《盈袖弄清风(清穿)》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 无弹窗小说阅读尽在40sy 四邻书院【縂是一个朲】整理 ! ━━━━━━━━━━━━━━━━━━━━━━━━━━━━━━━ 第一章 我叫安然,在一家公司做职员,单身,没有男朋友,只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因为大家都较忙,也不怎么经常联系。每天就是家、单位二点一线的生活,枯燥,索然无味。就象上了弦的闹钟,到了几点,便做几点的事情。 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本来约好小楠去逛商场,没想到这个家伙临时放我鸽子,无事可做,早早的回家便上床睡觉了。 睡梦中突然觉得有些凉意,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凉亭的小桌上,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美美的睡在家中的床上吗,难道是我梦游了?不会的,自己睡觉很踏实的,这是哪里啊?怎么回事啊? 不一会儿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格格,奴婢给您拿点心来了,这凉,您别坐太久啊!” 抬台一看,我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淡蓝色的大褂,月白的长裤,脚下登着一双淡粉色的绣鞋,俨然是清宫戏里的小丫鬟的打扮。骇然,我实在是骇然啊,怎么睡觉的功夫,我怎么来到这里,我自己呢?我自己在哪。 小丫鬟见我只是瞪着眼睛不说话,连忙跑到近前,把手扶到我的额前,急道:“格格,格格,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您别吓小蓝!” 我长出一口气道,“小蓝,没事儿,我只是那会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一时没省过来。” “格格啊,我的好格格,您千万别在这儿睡觉啊,会受凉的。”说着复又把手贴到我的额前,好象是要试试我有没有发热的意思。 我心中暗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啊,于是道,“小蓝,我有些困了,咱们回房吧。” “好,格格您慢点,奴婢扶着您走。” 这挺好,省得不认识回屋的路了。 走了二个回廊,来到了一个小院里,院子不大,干干静静,院里种着一些我不认识的花草,院中有一个小鱼池,里面养着十几尾金色的锦鱼。最让我吃惊的是院里搭着一架秋千,在风中不停的动着。心想这家的小格格的父母对她及是宠爱吧。看着秋千我不禁一笑,小的时候,我也是很喜欢玩的,只是长大了…… 走进屋中一看,这是一间典型的闺房,一共是里外二间,大约三十平米的样子,外间似乎是个小型的客厅,放着一张八仙桌,二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些字画,我是看不大懂,字因为是繁体也不认识几个。 “格格,我给您铺好床了,你睡会儿吧。”小丫鬟把里屋的门帘掀开,示意我进里屋,我点了一下头,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比外屋还要大一些的卧房,窗边放着一张软榻类似于贵妃椅,可能是给这家小格格休息用的。软榻旁边是一个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我在桌边居然发现了一把古琴,这家的小格格会弹琴,我这个冒牌货不会,这可怎么办啊!窗户对面是一张卧床,因为我要休息,小丫鬟已经放下了淡粉色的帐子,床上已铺好淡粉色的锦背。我坐在床边,小丫鬟已经轻巧的帮我脱下绣鞋,抬起了我的腿,我一惊,顺势躺了下来。小丫鬟帮我盖好背子,放下另一边的帐子。轻声说道:“格格,我在外屋伺候着,您有吩咐,唤我一声。” “嗯”我答到。 许是在凉亭里受了风,迷迷糊糊的,身上有些发冷,耳边有个柔柔的声音一直在叫着“怀袖,怀袖,快醒醒,不要吓额娘啊。”不时有凉凉的帕子敷在额前,让我感觉舒服许多,我想睁眼看看这柔柔声音的主人,但头很疼,眼发沉。 不知睡了多久,终于张开了眼睛,外面已大亮,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我用手捂着眼睛,听着窗外的鸟叫,想着这诡异的事情,感觉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亮,便把手拿了下来,眼睛盯着淡粉色的帐顶。睡梦中,一直有个柔柔声音喊着怀袖,这想必便是这家小格格的名字了,怀袖,多么美的名字啊,这家的父母定是很宠爱这个孩子,宠爱得恨不得把将她揣在怀中,放在袖里这么宝贝着。 在想想自己,母亲三年前去世了,虽然同父亲一起住,但毕竟是差着些什么。自己真是羡慕这家的小格格啊。想着想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格格,格格,醒啦……小翠,赶快通知福晋,就说咱们家格格终于醒啦!”一听便知道是小蓝了。 不一会儿,门帘被揭开,为首的进来一位美妇,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大袄,手里拿着一方帕子,边说话,边抹眼泪,“怀袖啊,我的儿啊,你可吓坏额娘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二短,我可怎么跟你阿玛交待啊。”说完,已走到我的进前,一把把我搂到怀中。 美妇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象是莲花,很是好闻。想必,这便是小格格的妈妈了。我搂着美妇的脖子,轻声道:“额娘,我不是故意的,让您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怀袖,让额娘好好看看,都睡了三天了,脸都小了……”说完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小蓝,去,把大夫请进来。让大夫再给格格号号脉。” 不一会进来个老大夫,只见他背着个药箱,低着头,坐在床边椅子上,为我把脉,我以前也看过中医,中医最讲究的便是“望、闻、问、切”,这个老大夫,一直不敢抬头,在我手腕也就按了二十秒,复又起身,对美妇一作揖道“恭喜福晋,格格已经无恙,小人再开几幅药给格格吃下,便可全愈。” “好,好,小蓝赶快跟大夫抓药去” “是,福晋” 这位美妇,也就是我现在的额娘,在我的床边坐下,拉着我的手说道“怀袖啊,下次要在凉亭玩,一定要穿得厚些,让小蓝带上手炉,你的身子股一直都不好,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都十三了,过完了年,就要进宫选秀了。虽说你阿玛是个四品官,咱们钮祜禄氏也是个大户,但今时不同住日,你阿玛不希望你被选中,留到宫中做妃子或是嫁给阿哥或贝勒做什么福晋,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出宫后你阿玛给你选个好人家,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额娘的话让我很感动,古代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出人投地,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有钱有地位的人,哪怕做小也是很乐意的吗。怀袖,你是何等有福之人,居然有这样的父母。 我复又搂着额娘的脖子,说道“额娘,我不去选秀,我要在家,陪着额娘说话。” “傻孩子,这是祖宗留下的规据,不去选秀,你永远也嫁不了人啊,知道吗,孩子。不用怕,你阿玛已经求过四贝勒,到时留你在德妃那儿做个丫头,你阿玛跟着四贝勒这么多年了,放心吧。” “恩”我答道。 跟额娘聊了会儿天,额娘便喂我吃下药,扶着我躺下,又坐了会,见我睡着便离开了。 在床上又躺了二天,我已经完全的好了,在小蓝的伺候下(按理说不应该让个小姑娘伺候我,但,这清朝的衣服,我是实在的不会穿的)穿好衣服,这是一件月白色的夹袄,领口,袖口围着一圈水貂毛,周围绣着水蓝色的蔷薇花,我很是喜欢。 在梳妆台前坐下,这是我第一次看自己的容貌,不禁一愣,这是一张细致得不可思议的脸,弯弯的眉毛,灵动的眼睛,一张不笑时也象是微笑的嘴巴。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垂在腰际。虽然生了病,脸色有些苍白,但毫不影响怀袖的倾城之貌。还在我惊讶时,小蓝已经帮我把头发梳好了,她在我额前留了薄薄的一层留海,两鬓的头发分别挽了髻梳在了头顶,用珠钗固定。其余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了辫子。对着镜子,她也看出我的脸色不好,又帮我上了些淡淡的脂粉,带上了同珠钗配套的耳环。一张清纯的脸孔出现在镜中,我拍了拍小蓝的手,轻轻的说道:“我喜欢,小蓝你的手真巧” “格格,您这是说笑了,哪是奴婢手巧啊,是您天生丽质,怎么梳状都漂亮。” 我站起身,对着镜子心中念道,怀袖,我一定好好的侍奉你的阿玛、额娘,也请你好好地做我,希望我们的人生从此开始精彩。 第二章 许见我发愣的时间久了,小蓝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自从病好了以后怎么不爱说话啦,还时常的发呆,想心事?” “小蓝,你没听过有的人大病之后,就会大彻大悟吗,你家格格我,就是这样的人。”看着小蓝吃惊的样子,我问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以前的您,喜欢笑、喜欢荡秋千,每次都让奴婢跟小翠把您荡的高高的,说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为这些,格格您没少挨老爷的训斥。您想弹琴,非让老爷给您弄来古筝,给您请来师傅,您却说怕手疼,不肯练,只得放着了。前几天,您非要出府玩,老爷不准,您生气的跑到凉亭上,结果受了寒……” 原来是这样,这家的格格好象什么都不会,这样我也不会那么辛苦了,想着心中豁然开朗,拉着小蓝道;“走,跟我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去。” 小蓝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穿过后花园,来到主屋门前,我看额娘在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谈话,这男子想必便是我的阿玛了,我跑进屋中,搂着额娘的胳膊,亲昵的叫着“额娘,我来给您请安啦。” “小淘气,病都好了吗,见你阿玛也不请安。” “阿玛。”我轻轻的叫了声,低下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个男子,只见他穿着淡蓝色的长袍,没留胡须,长相威武,眼中带着慈爱,温柔的看着我。 “怎么了,生阿玛气啦,不是不让你出去,你这性子,一出去的话,就跟个野马似的,那两个丫头能拉得住你吗。”说着走近我,拍了拍我的头,接着说“想出去,可以,但必须约法三章。” 我吃惊的抬起头,看着阿玛,阿玛点着我的鼻子道:“第一,多带几个人。第二。撑灯之前要回来。每三,不许乱跑。这下高兴了吧!” “阿玛,真好,谢谢阿玛”我高兴的跳起来,这可是我来这以来第一次出府啊。 “你看看,这孩子,多大啦,还这样,玉茹,你得找个嬷嬷好好的教她学规据,到时去选秀,要还是这样毛毛燥燥的话,肯定要吃苦头的啦。” “是,老爷,我去安排。”我对着额娘吐了吐舌头,正合我意,省得我出丑。 这时门外来人道:“老爷,四贝勒来了,有事儿找您。” “快请,快请四贝勒到大厅奉茶,我更完衣马上到。” 额娘忙帮着阿玛更衣,阿玛走后,我问额娘“这个贝勒是谁啊,总听阿玛提起。” “四贝勒便是皇四子胤禛,我们都是四贝勒府的奴才。” 胤禛,未来登上大宝的雍正皇帝,我骇然! “你阿玛是从四贝勒府出来的,以前便是府中的奴才,幸有四贝勒的提携,才做到了四品典仪官之职。我们自然是他家的奴才啦。” “啊,那我岂不成了小奴才了吗” 额娘笑了笑,扶了扶贴在我耳边的发丝,没有说话。 跟额娘说了会话,额娘累了,我便带着小蓝回到自己的小院,越想越郁闷,我堂堂的格格,居然变成了小奴才了。但想起下午可以出去玩了,便也不再多想了。 小蓝见我一会儿愁,一会儿乐的,小心易易的说“格格,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见我一脸茫然,接着说“今天是上元节,街上热闹的很,奴婢已经很久没有出府了,这次真是托了小姐的福了。” “上元节,这是什么节啊,今天又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是正月十五啊” “啊,我知道啦,今天是元宵节,哈哈。” 小蓝不断的翻找着什么,我问道“你这是找什么啊?” “我在帮格格找衣服啊,今天是上元节,好多大户家的格格、小姐都要出府,我当然要把格格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啦” 我无语。 不理小蓝,我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想到下午出府时一定要买些字贴,练练字。 吃过午饭,本想睡个午觉,却被小蓝拉起,非要给我梳妆打扮。“不是已经弄好了吗,怎么还要弄啊。” “当然了,格格,这次我们是出府,自然不能让人小看了啊。” “你家格格是出去玩,又不是去选美啊” 坐在绣凳上,我闭目养神,让小蓝一个人折腾。 再一睁眼,小蓝已经梳妆完了,看着镜中的人儿,我只能用二个字来形容,“惊艳”。这个小姑娘,十三岁便如此美艳,再过若干年,怕是要艳冠群芳了。 小蓝还要往我头上加些手饰,被我止住了,带这么多手饰出去,还不遭人抢啊。只见小蓝瘪瘪嘴,又去找衣服。 这次她拿了件杏黄|色的夹袄,换上后更映得肌肤似雪,晶莹剔透了。 “格格,您带什么味道的香囊啊,我拿起一个雪莲的,放在鼻前闻闻,淡淡的,很是清香怡人,便交给了小蓝。她帮我别在腰间,退后几步,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满意。 “格格,我们什么时候出府啊。” “现在吧,不过先要跟额娘打个招呼,咱们再走。” 来到额娘屋中,额娘拉着我的手,嘱咐外面的东西不能吃,东西不要乱买,钱拿够没有,撑灯前一定要回来,芸芸的说了半天。 终于说完,我拉着小蓝往外跑,不时回头冲额娘做个鬼脸。 出了府,街道两边是灰色的围墙,青石板铺的路,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面,手饰店、脂粉店、文房四宝店等等,店前还有一些挑着担的小贩,卖着应季的水果,小吃。 前面好象是个书店,我正好可以买二本字贴,于是走进店中,掌柜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伯。 “小姐,选书吗。” “老伯,我想买本唐诗,还有本字贴,您帮我拿吧。” 选了二本书,又在店里转了转,全是繁体字,没几个认识的,心想这又多了一项工作,认字! 从店中出来,太阳已经微微西坠,街上的行人已经更多了。 我选了不少东西,什么灯笼、糖葫芦、糖人、脸普之类的,累的小蓝叫苦不迭。不知谁喊了声放焰火啦,人一下子涌了出来。把我和小蓝挤散了,人群中不断有人说“看,这皇家的烟火就是不一样,气派啊!”我已无暇看烟花了,小蓝又找不到,人们挤来挤去的,就跟过去挤公车一样。等我从人群中出来,衣服已经皱了,珠钗也歪了,狼狈不堪。 我坐在一家汤园摊边,要了一碗汤园,边吃边等小蓝,可是半天也不见她的人影,这时街上人开始变少了。我不禁有些害怕,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自己又不认识回家的路。怎么办啊! “老伯结帐吧。” “二文钱” 我一摸,除了香囊,腰中什么也没有,因为怕沉,我把银子全放在小蓝那儿了。 “老伯,我同家人走散了,没带钱,能不能先佘着,等回家后再给您送来啊?” “哟,姑娘,我这是小本生意,看您穿得光鲜水华的,也不象是白吃的主儿啊,要不您跟我去衙门吧,让大老爷做主吧。” “老伯,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明天加倍给您,成不?” “明天?不行,明天我都不在这儿了,走,咱们现在就去衙门”说着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被小贩抓住手腕往外拽,显些摔倒。 正在这时,有人说话“老板,我家爷替这位姑娘结帐,您放了这位姑娘吧。”说着往桌上扔了一块银子,转过身对我说。“姑娘,您受惊了,我家爷在那边,请您过去。” 我眼里浮上水气,万分感谢这位拨刀相助之人。 走到那位爷前,擦了擦眼中的水气,曲了曲腿,说道“承您相助,感恩不尽” 说完抬起头,我不由得惊呆了,只见这人身材休长,大约二十岁左右,面如冠玉。身穿一件白色长袍,腰中季了一件丝陶,中间嵌了一块宝石。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好象照了一层光晕。我脑中闪过一个字。“玉”,一块温润的美玉。 那位爷许是被我盯得久了,拿起折扇轻嗽了一声,我一惊,脸一红,低头道“多谢公子。” “客气,姑娘是否同家人失散,用在下送姑娘回府吗?” “我……” “格格,终于找到您啦,吓死奴婢了。”回头一看,是小蓝,她把我往后拉了拉,附在耳边轻声说“格格,时候不早了,已经撑灯了,再不回去,又要挨老爷骂了。” “好,我们回府吧。小蓝,我的唐诗和字贴呢?” “格格,刚才被人挤掉了,”说着一幅要哭的样子。我拍拍她的小脸,轻声道“你没事便好,唐诗和字贴我们下次出府再买了。” 说完,我回头对那位爷,说“多谢公子,我的家人已经找到了。” “姑娘慢走。”说完再小厮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厮哈腰答是。 我又福了福身,带着小蓝回府。 到府时,已然撑灯,阿玛跟着四贝勒办事去了,没在府中,额娘只是说了我几句,便吩咐下人开饭了。 古人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过饭同额娘说了会话,我便回自己的小院了。 梳洗过后,想着那迷一样的男子,看他衣着华贵,气质非凡,肯定是个显贵之人。会是什么人呢?王孙、贵贾、还是阿哥或是贝勒,胡思乱想了许久,便也睡着了。 第三章 一早便被小蓝叫起,说是阿玛找我,走到主屋,只见阿玛正襟危坐,微沉着脸,我看了看额娘,额娘摇了摇头。 “给阿玛,额娘请安。”我曲了曲腿。 好半天,阿玛说道:“昨天出去玩的可好?” “好” “遇到什么新鲜事吗?” “没” “遇到什么人吗” “没” 啪,阿玛一拍桌子,厉声道,“没遇到什么人,怎么一早儿起来,八贝勒府便派人来送这些东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惊,暗想原来是八贝勒,怪不得会生得如此的有气质 “你给我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老老实实的说。” “阿玛,昨天出府同小蓝走散了,我吃了一碗汤园,结果没银子付帐,多亏这位八贝勒,要不然,女儿就要被人拉去见官了。” “真是这样吗?” “是,女儿没有一句慌话。” “那为何八贝勒会送你这么多东西?” “女儿不知。” 原来八仙桌上堆了一些东西,有打好包放着的,有装在锦盒里的,最上面有一封信。我拿起信,看了阿玛一眼。 “八贝勒府上的人说,让格格亲字拆开看,你个孽障,就知道给我惹事,怎么又招惹上了八贝勒!” “阿玛,我……” “老爷,我们的怀袖长大了。”额娘轻轻的说道 “哎!”阿玛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拆开信,看了看,因为是繁体字,看得很费劲,但大体意思是看明白了。信上说,昨天我受惊了,特送来上等的燕窝给我滋补,原来打包的是燕窝。又听我说买的唐诗和字贴丢了,便送来一套精装版的唐诗宋词,因为不知我喜欢谁的字贴,便送来一整套字贴供我筛选。我打开锦盒里面装着诗词和字贴,从纸质上看,肯定价值不菲。最后说,昨天捡到我丢的香囊,不归还我了,留作纪念。 看完,我不禁眼框发热,昨天无意中同小蓝的对话,他全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一大早便差人送来。香囊留作纪念,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解。 我把信递给阿玛,示意让他看一下, “八贝勒给你的信,我不方便看。”接着又对额娘说,“怀袖也不小了,你也该教教她女红了,不能再让她这么混日子了。” “是” 语中心长的又对我说,“六月你就要进宫选秀了,也该收收心了。过几天我要同四贝勒出趟门,你给我好好再家呆着,不准惹事。回来阿玛给你带好东西。”说完拍了拍我的头。 “是,多谢阿玛。”我笑道。 过了几日阿玛便陪同四贝勒南下了,每日除了给额娘请安,说说话儿,便窝在小院里看八贝勒给我的唐诗,练练字,识字儿的能力有所提高,写的字也有个样子了。 这天,一大早儿,便被小蓝叫起,说是下雪了。 推开窗便见外面雪花纷纷,银装素裹,煞是美丽,于是起身穿好衣裳,系好斗篷,准备去外面赏雪。 这时小蓝神神秘秘的拿着封信走进屋来,“格格,这是八贝勒府上给您送来的信。” 八贝勒,距离上次的初见已经有几天了,怎么突然给我送信呢。拆开信,上面写着,“初见瑞雪,望格格屈尊共赏雪景,巳时老地方不见不散。” 老地方?应该是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吧,该不该去呢,阿玛叫我在家呆着,不准与八贝勒有所瓜葛。 “小蓝,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格格,辰时。” 时间马上要到了,到底去还是不去,一边理智告诉我,这样与理教不合,一边心却告诉我,去看看吧,没有什么的。 最后我咬了咬牙,对小蓝说“帮我梳妆,我要出府。” 小蓝帮我换了件粉红色的大袄,外面披了件同色的斗篷,没带小蓝,带好银两,独自去了上次碰面的地方。 凭着记忆来到上次碰面的地方,一直以为是在街边,原来却是在桥边。桥头立了块石碑,写着三个字“定晴桥”,好怪的名字啊。只见八贝勒背着身站在桥头,依旧是一袭白袍,没带油伞,任由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淡淡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的孤傲,孑然。 我走到桥头,福了福身,轻道“贝勒爷吉祥。” 只见他背微微一震,好一会儿转过身来,脸上仍挂着淡淡的微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要谢谢贝勒爷送我的东西。” “东西喜欢吗。” “喜欢。” 他不在说话,过了一会儿,轻轻念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我答道。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只见六个角,晶莹剔透,片刻便在手中化没了。 “看来这诗词没有白念。” 他又不再说话了,我俩并排在雪中站着,听着雪落在地面扑簌簌的声音。 “前几日皇阿玛差我去南下办差,我推脱身子不妥没有去,其实我好好的,只是想留在京里……因为这里有你。” 我大惊,不敢抬头看他,只感觉一股灼热的目光在头上徘徊。 “我想我是疯了,这不是我的作风,但我管不住自己,只要一闭眼,便是你的身影,怀袖,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低头,无语。 “怀袖。” “恩” “我送你的唐诗喜欢吗” “喜欢” “我送你的字贴喜欢吗” “喜欢” “我那你喜欢吗” “喜欢……额”我大惊,猛的抬头 他笑道,“逗你玩的,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好” “字贴你选的可是颜体?” “贝勒爷怎么知道的?” “我想颜体最适合你不过了,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离府门不远,我站住。“贝勒爷可否把香囊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不语,好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亲自绣个送给你”,说完便偷笑着往府门前跑,跑到门前,回头,见他仍旧站在原地,只是脸上露出兴奋的微笑。我冲他挥了挥手,推门进府了。 第四章 自从上次相见,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八贝勒。对于清朝的历史,我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九王夺嫡,最后胤禛登上大宝,其他的人下场都很凄凉。八贝勒也肯定不会好到哪去,而我呢,我的归宿又是什么呢? 同小蓝聊天的时候,我知道今年是康熙四十三年,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就这样的陷了进去,喜欢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我想用我的心,改变他的孤傲与清冷。 接下来的几天,我便缠着额娘教我绣香囊。我的女红实在是不敢恭维,急得小蓝道“格格,我看您还是别绣了,您想要什么样的,交给奴婢做吧,您看,您的手……” 是啊,为了这个香囊,原本白皙的十指,已经血迹斑驳了,但有付出就会有回报,香囊已经初见雏型,虽然不象额娘同小蓝绣得工整,但也能勉强拿得出手了。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很满意的,最后在雪莲下绣了二个小小的字“怀袖”,又挑了二朵完整的雪莲花瓣,小心翼翼的放进香囊。 今天是正月三十,出了正月这节便是过完了。一早起来便接到八贝勒送来的信“老时间,老地点,不见不散。” 看完信,我立刻道“帮格格我梳妆,要最好看的。” 我的心事从来不瞒小蓝,我和八贝勒的种种,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想着第一次的约会,我不禁芳心乱跳。 这次八贝勒还是穿着一身白袍,唯一与上次的不同之处便是这次披了一件同色的斗篷,显得那么的儒雅俊朗。他见我也是一脸的惊艳之色,我知道,为了赴这个约会,我可是让小蓝梳妆打扮了近一个时辰!我笑了笑,“贝勒爷吉祥。” “知道你不方便出府,本想过几天再见你的,但实在是忍不住,还是写了封信!” “我知道,您看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今天天气比较干冷,急着出府忘记穿斗篷了,在冷风中有些瑟瑟发抖。他看出我的异样,解下斗篷为我披上系好,“下次出府记得多穿些。”披了斗篷立刻暖和多了。 “好”我笑答。 “八贝勒……” “私下叫我胤禩吧,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怀袖” “好,胤禩” “嗯” “胤禩,你知道这种天气最适合吃什么吗?” “什么?” “火锅啊” “何为火锅?” “嗯,我想想啊,就是在炭火上煮上一锅老汤或是清汤,把牛羊肉切成薄片,然后下锅涮一下,还可以加上些青菜,冬茹之类的配菜,沾上芝麻酱和香菜调的小料,好吃的很啊!”我答道。 “想吃吗?” “当然啦” “走,我带你去吃!” 只见他双手轻拍,一个小厮走近,是上次付帐的那个小伙子,不到二十岁,很干练的样子。 “把马牵来。” “是。” 不一会,小厮牵来二匹高头大马,啊,不会让我也骑马吧,我充其量就是去坝上玩的时候骑过退休的老马,让我骑这种大马,不如要了我的命啊! 许是看出了我的窘态,胤禩说道:“我们还是共乘一骑吧” 于是他轻托我的腰把我扶上马背,还在惊呼中,他已翻身上马,帮我把斗篷拢了一下,环住我道“走了” 马儿甩开四蹄,风儿打在我的脸上,有些生疼,我把脸埋进胤禩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好气派的酒楼!牌匾上写着“太白楼”三个斗大的金字。 这时已有人过来迎接,“爷吉祥” “把马牵到后院,九爷来了告诉我一声,” “是” “走,带你去后院看看”,于是拉着我的手穿过酒楼走进后院。后院与酒楼隔着一条长廊,走进正屋,屋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内饰很清雅,点着淡淡的薄荷熏香,墙上挂着些大家的水墨丹青。 “休息一下”他帮我解下斗篷,交给侍女。 这时已有丫环打来净面水,伺候我梳洗,又有丫环递来香茶和点心。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开始有丫环进进出出的备膳,不一会桌子便被摆满,中间放着的便是我跟胤禩提到的火锅,它咕噜路的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怀袖,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火锅” “嗯,胤禩,你真好” “坐下吧,希望我们以后都可以在一块用膳,这样真好” “好” “呦,这是吃什么呢?大老远的就闻着香味啦,八哥,你可好长时间没上我这太白楼来啦,听说你有恙在身,兄弟们还没来得急去看你呢,你到自己过来啦。” 来者声音宏亮,我好奇的伸着脖子往门前看。只见门帘一挑,走进三个人来,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穿着天蓝色的长袍,腰中系着同色的带子,在往脸上看,这人生得好是俊俏,堪比俏佳人了。中间跟着的是一个穿深蓝袍子的汉子,比第一位进来的矮了半头,生得魁梧。最后进来的是个小男孩,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别看年纪小,也是百般的威风,眉宇之间透着千般的傲气。 “九弟、十弟、十四弟,你们怎么一起来啦。” “阿四说八哥来了,我们几个还不信呢,没想到却在这里会佳人呢”说完目光扫了我一下,又回到胤禩脸上。 “怀袖,这是我九弟、十弟和十四弟,这座太白楼便是九弟名下的产业。” 我赶快起身,“怀袖给各位贝勒爷请安,各位贝勒爷吉祥。” “这是凌柱府上的格格,怀袖。”胤禩道 “八哥,中间这是什么啊,这么大锅”年龄最小的想必便十四了,未来的大将军王。 “是火锅”我笑着答道。 “怎么吃法?” “爷将肉夹起,在锅中涮一下,待肉色变深,便可沾着小料吃了。”说完我把涮好的一片肉放进胤禩碗中,示意他尝尝。胤禩夹起,放进嘴里,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味道不错。” “是吗,那我也得尝尝,看看这劳什子到底是什么”说话的是十阿哥,只见他夹起一大块肉扔进锅中搅搅,便捞出大口的吃起来,边吃边说好。 九阿哥看二位弟弟吃得如此畅快,便也夹了一片肉,试着吃了吃,边吃边点头,“这味道确实不错,不知格格这是从哪找来的吃法。” “是从书上看来的,因为锅下要生火,故名叫火锅,最适合天寒的时候食用。” “原来如此,格格还真是学识渊博啊”九阿哥说话的感觉让我听着很是不舒服,但也没有多想。 用完午饭,大家坐在一起用茶。“外面天冷,以后我会带格格经常来这里坐坐,这个小院让下人打扫干净些,别让外人进来,外面人多嘴杂,九弟,你管好你下人的嘴。”胤禩淡淡的说道。 “八哥,您就放心吧,我这太白楼里的人,嘴巴都是出气的”说完又笑着扫过我的脸,看得我有些发毛。“二位可还是骑马回去吗,八哥您是无所谓了,格格可不成啊,这样跑来跑去的,难免叫人说教,到时影响格格的声誉。一会我派小四准备一抬软轿,送格格回府。” “有劳九弟准备了,我亲自送格格回府。” 不一会儿,阿四把软轿备好,胤禩亲自掀帘扶我进去,轿子很大,坐着很舒服,轿夫抬得也很稳,我偷偷掀起窗帘一角,看着胤禩骑马走在我的走侧,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象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我的王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轿子落稳,胤禩掀开轿帘扶我出来,轻声说道:“前面便到了,我不送你进府了,小心些” 我点点头,走了几步,我又折了回来,从怀中掏出香囊,放到胤禩手中,“这是我第一次绣的,你可不要嫌弃,一直都要带着,丢了我可不答应” “好,我会一直带着” 我一路小跑回府。 第五章 偷偷的从角门进府,还未到小院门口便看到小蓝四处张望着,我笑着走近,她看到我,赶快跑到近前“格格,我的好格格,您可算是回来了,急死奴婢了。福晋已经差人来了好几次,请格格过去呢,奴婢都推说格格昨晚绣香囊乏了,一直在补眠呢” “好丫头,会替我挡事了。” “格格,您下次出府时也带上奴婢吧,哪一天被福晋知道会打死奴婢的!” “有本格格替你作主,谁也不敢难为你的,放心吧” 小蓝在我家上嗅了嗅,“格格,你这身上是什么味道啊,怎么象是从草原上回来啊,一股羊膻味儿” “哦,中午吃的火锅,许是有汤汁沾上了,帮我换件衣服吧!” “格格,什么是火锅啊” “火锅嘛,就是一种好吃的东西,下次本格格出府时也带你吃次去。” “格格,算了吧,我还是不吃了” 我笑了笑,换好衣服去给额娘请安。 “额娘,昨天晚上绣得好晚,早上没来得急给您请安,你可千万别怪女儿啊!”我撒娇说着。 “你个鬼丫头,怎么突然这么用心啦,难道是想嫁人啦” “额娘好坏啊,这么调侃女儿”我扑进额娘怀中。 “呵呵,都十三了,还会这么跟额娘撒娇!”额娘笑着拍着我的背。 “额娘,我想在我的小院弄个小厨房,亲手做些点心孝敬额娘,您看好不好啊” “行,让小蓝去办吧,这丫头办事儿额娘放心,看来我的怀袖长大啦!等你阿玛办完差,就该办你的事啦” “额娘……” “好,好,额娘不说啦,我的怀袖害羞了” 从额娘屋中出来,我便让小蓝着手操办小厨房了,这个丫头办事很麻利,第二天便弄好了,还从府中的厨房调来二个丫头过来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在小厨房研制我的点心,功夫不复有心人,终于经过改良做出了几道甜点,豆沙晶饼、炸水果奶冻还有乌梅糕,我给额娘送过去些,额娘直夸我的手巧。这些都是甜点,适合小姐、夫人们食用,但胤禩呢,我的胤禩可喜欢吃? 掐指算算,已经有十多天没见胤禩了,他过得好吗,现在在干什么,我好想他,给他的香囊他带着没! “格格,您又在发呆呢,是不是在想那位爷啊。” “小蓝,我不瞒你,上元节遇到的那位爷便是八贝勒,上次出府见的也是他。”说完,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诗集上。 “哦,是那位爷啊,我说呢,也只有那样的爷,才配得上我家的格格。”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胤禩的消息,我已经没有当初做点心的心情了,每天都是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看着胤禩送我的诗集,或是静静的坐着发呆。 我开始气恼了,气胤禩不来看我,气他不给我任何消息,复又气我不能出府看他,就这样煎熬着过了半个月。 天气已经转暖,我坐在院中秋千上,轻轻的荡着。墙角的蔷薇露出绿色,过不了多久,便会爬满一面墙的。一个月了,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把我忘记了吗,再我付出真心的时候,他却把我给忘记了! “格格,您的信,八爷差人送来的。” “拿去扔了,我不看”我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格格,您不是一直盼着八爷的消息吗,看看吧,送信的人还等着,说是要回去交差的。” 我思量半天,拆开信,见上面写道“怀袖,见字如见人。皇阿玛派我去科尔沁办差,来不急告知,勿念!”又写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字写得有些潦草,想必是在路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在路上写的。 我跳下秋千,跑进屋中,拿起笔,想了想,写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把信交给小蓝,让她转交送信人。 原来胤禩是出京了,我竟误会了他。 接下的日子我又恢复往日的笑颜,盼着胤禩赶快回来,想他的时候便拿出信来看看。看得小蓝直说“格格,您再这么看不去的话,那信就要烂了。” 春天到了,树叶儿吐芽了,我又接到胤禩的来信,“不日到京”。啊!胤禩终于要回来啦,我好高兴啊! 这天,见小蓝手里拿着信进院,我便跳下秋千,抢过来,拆开看“太白楼相见”。哈哈,终于把胤禩盼回来啦。“小蓝,快帮我换衣梳妆,顺便到外面叫一顶轿子,不能用家里的,要不然会被额娘发现的。” 我跑进屋,坐到绣凳上,心儿跳得飞快,胤禩不知胖了还是瘦了。 不一会儿小蓝便帮我收拾利落,轿子也雇到了。 来到太白楼门前,已有人在外候着。“格格里面请,贝勒爷已经到了”我点点头,往后院走去。 院门虚掩着,我推开门,见胤禩站在树下想着什么,我悄悄的走到他背后,轻轻悟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怀袖……”他抓住我的手,转过身来。 胤禩瘦了,眼角眉梢带着疲惫,精神很好,穿着淡蓝色的长袍,腰中系着我送她的香囊, “我终于回来了,怀袖,想死你了。我只用了十天,便从科尔沁赶了回来,想不想我?” “不想” “当真不想?” “当真不想”我笑道 我环住他的脖子,把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那句不想是假的,我想死你啦!” 说完,便跳着离开了他。 “你个小狐狸竟敢戏弄爷,看爷怎么罚你”说着便过来追我,我笑着左躲右闪,不过还是被胤禩抓到了,只见他轻轻的托起我的下巴,俯下身来…… 好一会儿,胤禩松开我,我背过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怀袖,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啊,好俊的一匹马啊”我惊呼 “这是从科尔沁带来的胭脂马,性情温顺,脚力也不差,你骑正好。” “谢谢你!” “我已经吩咐下人做了几套骑装,就放在里间屋,赶明儿个试试,爷教你骑马,如何” “好啊,好啊,”哈哈,终于可以学骑马了,而且是堂堂的贝勒教官。 “改日不如撞日吧,今天就交我骑吧” “好” 胤禩轻咳二声,走近二个丫鬟,“伺候格格更衣” “是” 跟着丫鬟进到里间,只见床上放了三套骑装,分别是红色、白色、粉色,每套做工精良,柔软舒适,我选了红色的让丫鬟伺候我穿上,在镜前照了照,也颇为飒爽英姿。 走出房门,在胤禩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我的怀袖穿什么都好看” “那教我骑马吧” “不急,先给这马儿起个名字” “想想哦”我打量着这匹马,只见它通体血红,唯有额前有一撮白毛,很是扎眼。“叫胭脂雪,如何?” “好” 胤禩将一把麦芽糖放进我手里,拉着我走到马儿近前,“你喂喂它”。马儿舔着手里的麦芽糖,痒痒的,我不禁咯咯的笑起来。“胭脂雪,你好好的吃哦,一会儿乖乖地拉着本格格哦!” 马儿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不时的喷着气。 胤禩扶我上马,将我的脚放进马蹬,我坐上马背,马儿动了一下,吓我一跳。“没事,怀袖,放轻松些” 他慢慢牵着马儿走,“怀袖,你试着拉拉马缰绳”他将绳子放进我的手里,“别怕,有我在”。我试着拉了拉缰绳,马儿很听话,慢慢的走着,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怀袖,你试着用腿夹夹马肚子”我照着做,马儿小跑了起来,我尖叫着。胤禩赶快跑过来,拉住马。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不练了,我要下去” “你啊,这么胆小,怎么能练好啊”说着把我抱下来。 “你慢慢的教我吧!”我吐了吐舌头,笑答。 更完衣,见时候也不早了,便由胤禩送我回府。 第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常常偷着出府缠着胤禩教我骑马,有时胤禩不在,碰上九爷,他也能陪我遛上两圈,九爷对我总是淡淡的,不冷也不热,因为借用人家地方,觉得不好意思,每次来的时候,总带些自己做的甜点来孝敬他,但每次他都不领情,不是说甜了,就是淡了的,奇怪的是每次拿来他都吃得精光。这个心口不一的人,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这天练完马,我便央求胤禩带我去郊外踏青,顺便在外面跑跑马,在小院里练马基本上就跑不起来的。胤禩想了想说“踏青可以,骑马也行,但不能太快,你的骑术还没出师呢!” “这是要去哪啊?” “九爷,八爷准备带我去踏青,您要是有时间同我们一起吧。” “踏青!好啊,爷也想出去散散心了”“那也叫上老十和十四弟吧,我好几天没见他们了,怪想的” 胤禩说“行,八哥,我来安排”“九爷,能不能让您的厨房准备些木炭、铁盘,还有一些肉、鸡翅膀之类的生食啊”“让下人弄好带上岂不更好” 胤禩说。 “那不一样的,自己动手其乐无穷啊”“就你鬼点子多,我来安排了”九爷说“有劳九爷啦”我笑着福福身。 “什么时候去呢?”九爷问“后天如何?”我想想道“准了”九爷笑答回府的时候,我同胤禩商量“明天我就不来了,踏青不会很快回来的,我得让额娘同意我出府才成。” “好,有什么变化你差小蓝把信送到太白楼,交给九爷,我就知道了”“嗯”回府后一直想着如何能上额娘答应我出府,“小蓝,后天是什么日子啊?” “格格,后天是初一”“初一,我想去进香。” 央求了额娘好一会儿,她终于同意让我带上小蓝去白云观进香了。 我赶快让小蓝把信送到太白楼请九爷转交胤禩。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便开始为明天的出游准备东西了,“格格,我们去上香还要带上点心吗?”小蓝不解的问道。 “小蓝,我们先去上香,然后去踏青可好!” “格格,福晋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了啊”“放心吧!同去的还有八爷、九爷、十三爷和十四爷”“天呢,格格,您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些爷啊”“呵呵”我笑着没理会小蓝,接着做我的点心。 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小蓝,拿上东西去白云观了,让轿夫在门口候着,又吩咐小蓝赏了他们几辆银子。 我在白云观进了香,又再观里加了些香火钱,这时看见小全子从远处跑来,他便是跟着胤禩的随从,走到我进前,低声道“格格吉祥,我家贝勒爷在后院等您呢”“好”跟着小全子来到后院,胤禩见我过来,笑着说“我让九弟、十弟和十四弟,先过去了”“我们去哪啊”“去西郊的农院,离这儿不是很远,依山傍水,景色不错”“好!” “你带着小蓝坐轿子过去,胭脂雪我已派人送到农院了”“好!”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西郊农院,这里确实景色秀丽。 “各位爷到了吗” 胤禩问迎接的管家“回爷,各位爷都到了,在清水阁呢”“嗯,你下去吧,没有吩咐别过来”“是”所说的清水阁是山角下的一座凉亭,因为建在水上,故起此名。只见九爷坐在亭中闭目养神,十爷和十四爷在水边遛马。 听见脚步声,九爷睁开眼。 “九爷吉祥”“嗯,看看东西齐不?缺什么我在吩咐下人置办去。” 我一看,凉亭的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吃盒,打开一看,呵,还真不少,牛、羊肉、鸡翅膀,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基本上都备齐了。 “九爷,东西好多啊,估计再来个十多人也吃不完啊”“吃不完也得给爷吃完了,为了准备这些东西,爷我可费了不少心呢”“是,奴婢遵命,尽量的多吃!”我笑答“哼,东西可齐啦,剩下的交给你啦!” “是!不过爷得帮我把火升上啊!” “你!”只见九爷黑着脸说“还上爷干这些!” “九爷,逗您的,哪能上您干这些啊,小蓝,你让小全子帮你把炭火生起来,再把火放到铁盘上,好了叫我一声”“是”我不再同九爷逗口,拉着胤禩走下凉亭“我的胭脂雪呢”“那边呢”顺着胤禩手指的方向,只见胭脂雪在马棚优闲的吃着草料,我跑过去,拍着它的头道“胭脂雪,想我没!”只见它不停的点着头,踢着蹄子,很兴奋的样子,我迫不及待的把它拉出来,翻身上马,轻夹马肚,胭脂雪便轻快的小跑了起来,这时胤禩也骑上马追过来,在我身边不停的告诉注意事项,有他在身边,我便不再害怕。两匹马儿放慢了速度,微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我轻轻的唱道:“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啊好风光蝴蝶儿忙啊,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啊……啊……马蹄践得落花儿香啊,马蹄践得落花儿香……” “怀袖,唱得真好听,我喜欢,以后就唱给我一人听吧”“好!” “格格,贝勒爷,奴婢已经弄好啦”“是小蓝,我们回去吧”“好”同胤禩回到凉亭时,九爷、十爷、十四爷都已经到了。 “我说怀袖啊,你弄这么些生的东西,咱爷们怎么吃啊”一听便知道是十爷。 “十爷,您看这么多吃的东西,您喜欢吃哪种,我给您串上,您放在火边自已烤着吃就成了”说完,我把几个鸡翅膀穿起放到火上烤起来,油低到火上发出吱吱声,不一会儿便烤熟了,我把鸡翅膀递给十爷,他狐疑的看着我,把鸡翅膀放在鼻前闻了闻,感觉不错便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嗯,味道不错,怀袖,你再给爷烤些!” 我笑着,便教小蓝,将东西分门别类的穿起来,以便烤着方便。 我又把几串羊肉放在火上烤,熟了以后,交到胤禩手上,“尝尝,跟那种整只羊烤出来的味道不一样的”胤禩接过,细细的吃了起来,“不错,挺好”“怀袖,我也要”是小十四“好,十四爷,您等等啊,”我便把鸡肉串交到小十四手中。 “好象把爷给忘了吧”只见九爷寒着脸说。 “九爷,哪能把您给忘了啊,我要烤个最好的送您”“这还差不多”“各位爷,这烧烤的真谛便是自己将喜欢的东西放在火上烤着吃,味道跟别人做出来的不一样,还可以根据自已的喜好放上不同的调料”于是十爷和十四爷便自己动手烤起来,忙得不亦乐乎。 胤禩和九爷性子稳重,在小全子的伺候下不紧不慢的烤着。 我在小蓝的帮助下烤着鸡翅膀和土豆,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很是融洽。我突然有些茫然,我不是在同几位大清的皇子烧烤,而是再同几位相知相识的朋友吃饭聊天。如果那样,真好! 欢乐总是短暂的,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大半天已经过去了,小蓝一直在耳边说着,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就会被福晋发现了什么的,罗罗嗦嗦的听得我直皱眉,心想,下次再出来,千万不能带上这个管家婆了。 胤禩也留意到了我的表情,轻轻说道“今天时候不早了,格格还要回府,散了吧”。 只见十爷和十四爷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笑着说,“不如各位爷接着吃,怀袖先告辞了!” 胤禩道“我先送怀袖回府,再回来,你们先坐坐”。不等那几位爷再有所表示,已带着我走出凉亭。 回府的路上,我对胤禩说“今天真高兴,能来到这有山有水的地方,真好,胤禩!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傻丫头” 胤禩轻轻的说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用你的一生来谢我吧”我又低声唱起了刚才那首歌,风儿醉了,我的心儿更加的醉了…… 第七章 同额娘请安的时候,额娘告诉阿玛快回来了,掐指算了算他离开也三个多月了,还真的很想他,不知这次南下,会给我带来些什么好东西。 阿玛不同于额娘,虽然对我很慈爱,但骨子里还是颇为严厉的,我便不敢再出府了,同胤禩的联系唯有靠小蓝及小全子了。 这一天额娘告诉我阿玛回来了,我便飞也似的跑进书房,“阿玛,您总算是回来了!想死女儿啦!给我带回什么好东西啦”突然意识到屋中还有其他的人,我便赶快闭上嘴,停住脚步,对阿玛福了福身,道“阿玛吉祥!” 偷眼一看,只见一位穿宝蓝色袍子的男子坐在正坐上,喝着茶,阿玛垂首站在一旁,很是恭敬的样子。 “还不赶快见过四贝勒爷,愣在那儿干什么”阿玛道。 原来这位爷便是四贝勒胤禛,因为他坐着我看不出他的身高,只见他脸型颇为清瘦,额头很宽,浓眉大眼,嘴巴微微抿着,没有什么表情。心想,不愧是个冷面王。想起额娘曾经说过,阿玛是从他府上出来的,我们便是他家的奴才。于是想也没想,福身道“奴才给四贝勒爷请安,爷吉祥!” 我曲着腿,弯着腰,低头做了个标准的请安动作,耳边听到阿玛抽气的声音,想必他认为我这样失礼、说话极为不妥。 过了好久,只听胤禛说道“格格无需如此多礼,奴才这二字我可担当不起”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有力,让人不敢有任何质疑。 “小女顽劣,还望贝勒爷海涵”阿玛答道 “格格秀外慧中,何来玩劣,凌柱你多虑了” “还不过来谢过贝勒爷”阿玛说道 我口中虽然说“谢贝勒爷”心里却极其的烦燥!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觉得心绪不宁,于是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院。 下午阿玛派人传话,说是请四贝勒在府中用饭,让额娘和我也作陪。觉得奇怪,心中暗想,四贝勒身份何等尊贵,居然答应在府中用餐。本想推托不去,但传话的人却说,这是四贝勒爷提出来的。 因为是同贝勒爷用膳,梳妆自不同以往,我坐在镜前任由小蓝为我打扮,脑中一直在思索胤缜为何非要女眷赴宴。 “格格好了。” 从不怀疑小蓝的手艺,她把我两鬓的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二侧,分别用珠环固定,剩余的头发仍旧是梳到脑后,在鬓角挑了几丝秀发垂在肩上,又分别带上珍珠耳环,轻轻摇头便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很是悦耳。我选了件月牙色的夹袄换上,便带着小蓝来到前厅。 到时,四贝勒已入席,阿玛和额娘分别坐在胤缜的左右,对面有个空位,想必是给我留的,我福了福身入坐。 这一餐吃得极其难受,阿玛半坐在椅子上,只要胤禛开口说话,他便起身回话。额娘也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倒是我不以为然的吃起来。心中暗想:同领导吃饭一定要舍得拉下脸来,不然同阿玛和额娘似的,真是活受罪。正当我吃得欢畅淋漓时,忽听四贝勒说话:“格格平时可读书、写字?” 额!问我呢,我赶快放下筷子,拿起绣帕擦擦嘴道, “奴婢平时不读书,写字” “可做女红? “奴婢拙笨,不会” “那格格平时喜欢做什么?” “睡……”觉字还没出口,便听阿玛轻咳一声,我抬头看了阿玛一眼,只见他噔着我,仿佛再说,“要是敢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连忙低下头,道“奴婢喜欢荡秋千。” “传闻格格善于做糕点,早上进宫请安时还听十四弟提及” 胤禛不冷不热的说。 我大惊,猛的抬起头,对上胤禛的眸子,他眸子里夹杂着些许玩味还有其它的东西,我看不出什么意思,我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贝勒爷,传闻未必可信!” “呵呵,是吗,但格格可曾听说过无风不起浪?” “奴婢才疏学浅,不懂何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儿,我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吃饭,总觉得有双眼眸若有若无的在我头上扫过。 终于结束了有生以来吃得最艰难的一餐,饭后,我便借口身体不适,回到小院。摆脱那双眼眸的注视,感觉轻松了许多! 第八章 第二天便被阿玛叫到主屋训话“你昨天是怎么了,满口的浑话” “阿玛,昨天女儿就没说几句话,怎么成满口的啊”我辩解道 “你还嘴硬,见着四贝勒,你那也叫请安,奴才奴才的,这是从哪论的?你到给我说来听听” “额娘说阿玛是从四贝勒家中出来的,我们都是他家的奴才,我自称奴才,有何不妥?” “你!你!还跟我顶嘴,吃饭的时候四贝勒问话,你那说的是什么?什么都不会,啊!你可是真会说啊,把四贝勒噎得拿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还好四贝勒海量,不同你一般见识!别的规据没学会,这满嘴的浑话你到是会说啦。” 我低头不语,听着阿玛继续训话。 “爷,您消消气,怀袖还小,好好跟她说,气大伤身啊”额娘插了句话。 阿玛转过身又对额娘说,“慈母多败儿啊!你再这么护着她,到时真捅了娄子看你还拿什么护着!我离京时,让你好好的教她学规据,你当耳边风!看看,都敢跟四贝勒顶嘴了!” “我再问你?”阿玛转回身继续问 “四贝勒提到十四爷夸你点心做的好,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又同十四爷扯上关系啦!” 心道不好,这个小十四啊,我岂不是要被他害死!。 为今之计就是不能承认,不能把胤禩扯进来。 “这是空|岤来风!”我喊道。 “空|岤来风!堂堂的贝勒爷用无风不起浪来点你,可见这事儿千真万确!你不说,是不是!小蓝,你说!” “老爷,奴婢不知啊!” “好,好,我不信连个奴才也管不了了,来人,拉出去,给我打,打到说为止。” “老爷,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格格救我啊” 听着小蓝凄惨的叫声,她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啊,哪经得起这么打!“阿玛,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我说,我全告诉您。” “好,你给我好好的说清楚!”阿玛坐回椅子上,呼呼的出着粗气。 “初一的时候,我带小蓝去上香,后来觉得时间还早便去踏青了,途中遇到十四贝勒,送给他一些点心。就是这么回事,我哪知十四爷会同四贝勒提及这些小事啊。阿玛,我说的全是实话。” “此话当真” “绝无半点虚言!” “好了,这事不要再提了,以后给我安分些,不许再出府。还有,这几天给我在家好好学规据。下个月你就要选秀了,宫里可不象家里容得下你如此放肆,知道不知道?” “是,女儿知道” 总算是有惊无险,勉强过关,唯一的不足便是小蓝被打了,不过伤不算太重,养了几天便痊愈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在额娘的监督下开始学规据。几天下来,也学得有模有样了。 这一天,又被阿玛叫到主屋,心中暗想,“没做错事啊,怎么又要训我!” 呆了好一会儿阿玛说,“四福晋请你明日过府赏花”然后接着又说,“我已备了薄礼,你明日带上,让小蓝伺候着,有个照应。切记,不可再乱说话!原不想你如此的,哎!”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玄机,我也懒得理会其中的意思。既然能出府便是好事,可以去太白楼见见胤禩,于是便吩咐小蓝偷偷出府送信。 第二日带着小蓝去四贝勒府,没有特意的着妆,只是换了一件桃红色的夹袄,显得颇为喜气。 来到府门前,看着熟悉的建筑,以后的雍和宫,心情突然有些激动。 在侍女的引领下,穿过层层院落,终于来到后院,侍女把门帘掀起,我低头进去,刚要行礼,便听有人说话“妹妹终于来了,我们还怕妹妹不来了呢!” 只见屋里有三位女眷,中间坐着的大约二十七八岁,眉目如画,典雅高贵,想必便是四福晋了。 “给福晋请安”我福身轻轻说道 “妹妹不要如此多礼”说着过来将我扶起,把我拉到桌边示意坐下。 “这二位是李氏、宋氏,都是伺候爷的” “各位夫人吉祥。”我赶快起身行礼 “妹妹可先万不要客气啊!”拉着手把我扶起的是李氏,只见她容颜俏丽,穿着墨绿色的旗装,更衬得身材高挑,“呦,你看妹妹生得如此俊俏,啧啧!怪不得……”话还没说完,便被福晋打断:“妹妹,府中的芙蓉花开了,早听闻妹妹心灵手巧,想必对花也极是喜爱,便作主请妹妹过府赏花了” “承蒙福晋抬爱,怀袖感恩不尽” 于是一行四人,带着丫头们一大群,浩浩荡荡来到后花园。这皇子家的花园真是不同凡响,栽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争相开放,一派繁荣的景向,就象眼前这三位主子,哪位不是这花丛中的娇花啊! 说是赏花,其实就是坐在园中的凉亭里,吃吃点心,喝喝茶,聊聊天,福晋不是很爱说话,只是叫我吃吃这个,尝尝那个的,李氏和宋氏也不怎么说话,时不常的吹捧一下对方的穿着打扮,很是无聊,烦闷。 这时,有个丫环跑到福晋身边,低声道“贝勒爷回来了”,只见福晋起身,李氏、宋氏也跟着起身道。“爷吉祥”。 我赶快起身,行礼“四贝勒爷吉祥”,心中暗暗叫苦,怎么遇到他了! “嗯,怀袖格格无需多礼” 我抬起头,只见胤禛穿着朝服,在各位佳人面前依旧是面无表情。 “爷,是我把妹妹请来赏花的,还想请妹妹留下用膳。”福晋说道。 “哦,好,格格就在府中用膳吧。” 胤禛轻轻说道,言语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多谢四贝勒爷,怀袖讨扰了” “你们继续赏花吧”说完胤禛带着手下离开。 “恭送爷!”三位夫人起身相送。 因为是女眷,便宴设在了福晋屋中,李氏和宋氏做陪,虽说只四个人用膳,但也极其丰盛。这时忽听有下人道“爷,吉祥”,门帘一挑,胤禛走了近来,他已换上便服,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腰中系着同色的带子。依然是同样的表情,抿着嘴。我便跟着他的妻妾一起起身问安,心中叹惜这顿饭注定是要消化不良了。 “嗯”只见他坐下,福晋便拿来手帕请他净面,擦手。 “坐吧,格格不必拘礼” “是”我轻轻答道。 见他动筷,我也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府中的菜不合格格味口,看格格用的很少啊!” “没有,很好。” “好,就多吃些,绣心啊,给格格布菜啊!” “是,爷。”福晋轻轻的应声。 胤禛似乎今天味口很好,一直再不停的动着筷子,他吃着,其他人也不好放下筷子。终于盼着他放下筷子,我长出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饭后又同福晋说了会话,胤禛坐着,即不答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屋中气氛有些凝结,我坐着实在是不舒服,便起身同胤缜和福晋告辞。 这时胤禛突然开口“我还要去贵府一趟,顺便送格格回府吧” “啊!” 这时六道眼光不约而同的向我这边扫过,我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恐怕已经死了几次了! “爷送妹妹回府自是再好不过的”福晋打破僵局。 “那就这么定了,走吧” 胤禛起身离坐。 福晋拉着我的手,说着有机会再来府中玩,并让丫环拿了些礼物,说是回礼,让我一并带回去。我谢过福晋,把礼物交给小蓝,跟着胤禛出府。 第九章 跟着胤禛出府,边走边想着如何能去太白楼。我咬咬牙叫道:“贝勒爷” 只见胤禛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格格可有什么事?” “我,我,我还想再外面买些东西。”我吞吞吐吐的说着,“您就直接过府找我阿玛吧!” “哦?”他眼中充满疑惑,过了好一会儿,当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轻轻说道“让宝明跟着格格去,有个照应。”说完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没有回头,低声说道,“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 相见不如不见,这是什么意思,我同胤禩的事情他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些问题堆在脑中,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摇摇头,努力将这些问题忽略掉,带着小蓝和宝明来到街上。 我故意走繁华的街道,往人群里扎,买了一堆东西让宝明拿着,小蓝知道我的心思,紧紧地跟着,宝明不知情,手里拿着不少东西,边走边喊“格格,您慢着点,等等奴才!奴才跟不让您!” 终于甩掉宝明,我长长出了口气,来到太白楼,看到小全子在门口转来转去,不停地张望着,见着我马上跑过来“格格吉祥!您总算是来啦!我家爷已经等了多半天啦!” “哦”跟着小全子来到后院,只见胤禩皱着眉,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看见我立刻落出笑容。“以为你不来了呢,急死我了,” “我也以为来不了了呢!我不能呆的时间太长。” “好!” “下个月我就要进宫选秀了,胤禩,我害怕,万一,我被留下或是被指给了别人,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我拉着胤禩的衣袖喃喃的说着。 “不要怕!选秀的事儿我已经打点好了,里面的姑姑会照顾你。我已求额娘把你留在她身边,到时找个机会再求皇阿玛,求他把你指给我。怀袖,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我一直都信你的!”我哭着说道 “怀袖,不要哭!我给额娘请安的时候自然可以见到你了,不用担心”说着轻轻擦掉我脸上的泪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小院,生怕胤禛又在阿玛那儿打小报告,结果小蓝打听的消息却是胤禛就没来过。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为我进宫做准备,额娘终日泪眼婆娑,我心里也酸酸的,反过来安慰额娘。阿玛还跟平日一样,嘱咐我不要闯祸,但从他眼中还是看出了千般的不舍。 终于到了入宫的这一天,天还未亮,便被额娘唤起。小蓝眼圈红红的为我梳妆,额娘一直在叮嘱我为人处事之道,切记不要锋芒毕露。我不时的点头应允,并笑着说:“额娘,您就放心吧,以我这样的容貌、脾气秉性注定是讨不到皇上、皇后及各位娘娘欢心的,用不了几日便会回家的。”逗得额娘破涕为笑。 额娘拉着我的手来到前厅,只见阿玛也在,“今日你便要入宫选秀,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切莫再孩子用气!” “是,女儿记住了!”拜别了阿玛和额娘,登上了进宫的骡车。 来到神武门门前,只见骡车攒动,下车后,将我的身份证明交由户部司官验证,阿玛是从四品的武官,地位不高,我被安排到最后,排在前面的,都是高官的格格及后妃的亲戚,各个趾高气扬,我站在最后,等着宫门开启。 当我站的脚发软,头发晕的时候终于盼来了宫门大开。在管事公公的引导下,鱼贯进入贞顺门。 紫禁城自是非同凡响的,一路来到静怡轩,参加初选,所谓初选,就是由几名年纪大些的姑姑观察秀女们的走路姿势,仪态,并进行体检,其过程比起现代空姐的筛选有过之而无不及。 初选结束时,天色已晚,管事公公宣布结果,我被留了牌子,落选的秀女被送出宫,各回各家,留了牌子的便被安排住在宫中,等着明日娘娘的复选。 许是胤禩做了打点,我被安排在一间南北的房间,屋中通透、整齐,不一会儿便有姑姑过来送饭,我本想给她一些银子做为打赏,她却不收,对着门外张望一下,把门关好,便对我行礼。“格格吉祥,八贝勒差奴婢给您送信,并让您看后烧掉。”说完将信递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信,信封没有署名,我想了一下,把信拆开,信没有台头,也没有落款,只是简单几个字“明日入选,不心惊慌”,是胤禩的字,看来他已经都打点好了一切,把信放到烛前,看着它化为灰烬,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宫女过来送过茶点,并伺候我梳妆,换上统一的宫服,来到院中,准备参加复选。 复选秀女被五人编为一排,我被排到了最后一排,望着秀女们一批批进进出出,即有喜及而泣的,也有哭天抹泪,不禁感慨万千。终于轮到我了,我们这一排人被主事公公带到娘娘近前,念到各人名字便行礼,抬头。 “钮祜禄怀袖” “奴婢在,奴婢给各位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 “是” 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三张美丽的脸孔,中间的一位,穿着一身红色的旗服,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的很好,一派的雍容华贵;左边一位,穿着一身水蓝色旗服,不到四十岁,颇为妖娆;右边的一位,一身儿月白色旗服,一瞬间我有一些恍惚,世上竟有生得这般精致的女子,虽已过三十,却仍是如此的美艳典雅,象是位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 许是被我盯得久了,她冲我点点头微微地笑笑。 “德妃姐姐,您看这钮祜禄家的格格可像谁啊?”左边的娘娘先开口说话了 “像谁啊,惠妃妹妹”中间的娘娘问道。 “姐姐,您看,多像咱们良妃妹妹啊!” “嗯,还真是有几分的相似啊,像及了妹妹刚入宫那会啊!” “二位姐姐说笑了”右边的白衣娘娘轻轻的说道,嘴边仍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原来这三位娘娘便是德妃、惠妃、良妃,良妃便是胤禩的额娘,怪不得如此面善。 接下来便着由三位娘娘留或是撂牌子了,良妃娘娘留了我的牌子,德妃、惠妃娘娘却撂了我的牌子,结果我被撂了牌子,也就是说我复选不合格,可以打道回府了。这是怎么回事?,胤禩的信明明写着入选,为何却变成了落选,难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旗秀女终于选完了,德妃姐姐,真是累死我啦!得好好回宫歇歇啦!”说完惠妃起身离坐,在宫女的伺候下离开。 德妃盯了我许久转身离开,良妃在路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好自为知”也走了。就象猜迷一样,仿佛所有的人都知道迷底,而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格格,您随奴才出宫吧”管事公公提醒我。 “是,有劳公公了” 管事公公将我们这旗落选的秀女送出宫门,交由户部司官登记后,坐着自己来时的骡车回府。 第十章 回到家,额娘和小蓝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见额娘,我便跳下骡车,扑进额娘怀中,“额娘,想我没!我落选了,您不会怪我吧?” “傻孩子,回来就是好事,没人怪你的。”说完抹了抹眼泪,拉着我的手继续说,“进屋吧,你阿玛也回来了。” “好” 跟额娘进了主屋,看见阿玛坐在屋中,我连忙请安。 “这次落选也在意料之中,你也算是自由之身了,想出府可以,把小蓝带上,切不可再去招惹那几位贝勒爷了” “是,女儿记住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相当舒服,有时去太白楼,有时去定晴桥看看小桥流水,有时去清水阁遛遛胭脂雪,有时在家中练练字,很是惬意。对于上次选秀的事胤禩没有提,我也没有再问。 这一日仍同胤禩来到定晴桥,水中有几只嬉戏的野鸭,它们相互追逐着,玩闹着,不时在河中划出一道道水线。 我指着河中的野鸭对胤禩说,“你看,这些野鸭多可爱啊!” “傻瓜!”胤禩宠爱的拍拍我的头,“那是鸳鸯,你没看它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吗?” “啊,我一不小心说错嘛!不许你取笑我”我捶了他一下,他抓住我的手,轻轻念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怀袖,过几日我便求皇阿玛将你指给我,虽说不能给你嫡福晋的名份,但我的心是你的,有些事情我是无能为力的,希望你能明白!” “胤禩,我明白,我明白你身为皇子的无奈,明白你的身不由已,在你身边即便是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怀袖,不要说什么为奴为婢,我只要你做我爱新觉罗·胤禩的女人,做我心坎里的那个人。这定晴桥和这水中鸳鸯便是我们的见证。”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是块上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这是我17岁封贝勒时,皇阿玛赏给我的,中间有个禩字呢!”说完便带到我的脖子上。 “胤禩!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知道贵重就给爷收好了”说着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敢明儿,传给咱儿子!” 我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有了胤禩的这番话,心中就象吃了蜜一样甜,吃饭的时候我是笑着的,梳妆的时候我是笑着的,走路的时候我是笑着的,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被笑醒。额娘见着我直说我魔怔了,小蓝也取笑我说我是待嫁女儿心,我听后也不恼,继续笑。 这一天,我在屋中练着字,小蓝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接的说“格格,老爷叫您去前厅,说是宫里传下圣旨,让您去接旨呢!” 难道是胤禩同皇上说了,这么快旨意就下了,我扔下笔同小蓝来到前厅。只见阿玛、额娘已换好正服,陪着宣旨公公品茶。 “既然格格来了,那奴才便宣旨了”公公清清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怀袖温婉娴德,秀外慧中,特赐四贝勒。钦此。” 宣完将圣旨交到阿玛手中“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同喜!同喜!” 不知如何谢的恩,又如何的回到小院,我的脑中一片混沌,不应该是胤禩吗?如何变成了四贝勒胤禛?我该怎么办?圣旨已下,如何挽回!我要去找胤禩,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于拔腿便往外跑,不理会小蓝在后面的喊叫。 我跑去太白楼,管家告诉我八贝勒不在,这几天都没来过了。我又跑到清水阁,结果是胤禩也不在,他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找不到。难道要我去八贝勒府找他?贝勒府,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的府地在哪?府中有何人?我是一无所知,突然感到,我对胤禩的一切是多么生疏! 不知何时来到定晴桥,听着潺潺地流水声,水中鸳鸯早已归巢,只剩下夕阳的余辉映得水面一片波光。 曾几何时,我们在这儿看过落雪,戏过鸳鸯,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原来这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这么的脆弱,这么的不及! 坐在桥头,想着这几月自己经历的一切,莫名的穿越、莫名的相遇、莫名的寄情、莫名的赐婚,突然有种想大笑的感觉,我裂开嘴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却没有泪水,就这样坐着,坐着,直到天色转黑,不理会来来往往过路人眼中的诧异,我依然这么坐着,就象雕塑一样。 一滴、二滴……清凉的水珠落在我的头上,我仰起头,下雨了,老天也因我的悲伤而落泪吗!我闭上眼睛,任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冲下眼角淌下的热泪。 我轻轻靠靠在石碑上,抚着上面的三个字“定晴桥”,多么可笑的名字啊!定晴,呵呵……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禩,你可知我现在的痛吗! 雨忽然停了,我抬起头,睁开婆娑的双眼,头顶有把油伞。 “胤禩”我小声的叫着,顺着伞往后看它的主人,竟是四贝勒胤禛! 我站起来,腿有些麻,他上前想扶住我,被我后退躲开了,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握成了拳头,慢慢地落下。 “你这是做什么?象个悍妇似的做什么?你阿玛急得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却跑到这儿来撒疯!” 我不语,狠狠的瞪着他。 “跟我回去!”说着上前要拉我 “不回去,不回去,我哪也不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叫道 “为什么?”他冷笑着说,“你应该去问皇上,为什么把你指给我,而不是八弟,对吗?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把这话烂在肚子里!” “我不要,我谁都不嫁,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哭着叫道 “做你自己?我曾对你说过‘无风不起浪’、‘相见不如不见’你哪句听了,你自己就这么好做的吗?老老实实跟我回府,不要让你阿玛和额娘着急,这个地方以后禁止你再来!”接着他轻拍双掌,跟手下人说,“把这桥碑给爷拆了!” “是,奴才遵命” “不要,贝勒爷,不要把它拆了!” “留它做什么,留着给你做念想!你趁早也给我断了这个念想!” 看着他手下的人将桥碑砸碎,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第十一章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世上污秽、丑陋的东西全部冲洗干净,我看着胤禛,只见他打着油伞,雨水顺着伞边形成水线,落在他的脚边,水花溅到了他的袍角。 我冲过去,抢过胤禛手中的油伞扔到地上,奴才重新撑起一把油伞,想再为他遮雨,被他摆手制止了。我抡起拳头狠狠地捶着他,他没有动,任由我打着、砸着。直到没有了力气,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胤禛俯下身蹲在我面前,拨开贴在我脸上的湿发,缓缓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弄得如此狼狈,想让谁来心疼!” 见我不语,他接着说“跟我回府,把这身衣服换了,你这个样子岂不是要吓坏家里人”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您堂堂的贝勒爷想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选上了我,你可知我的心意!”我低声问道。 “你的心意?那你可知我的心意?”他冷笑着说,雨中,他的眼睛格外的亮,让我有一瞬间想到胤禩,他有一双跟胤禩一样好看的眼睛!我伸出手,想摸一下他的眼睛,指尖触到他的脸又慌忙收回,哪知,他一下子捉住我的手,借力把我拉起,横腰将我抱起,边走边吩咐着:“宝明,赶快回府通知福晋,准备热水,换洗的衣服,不要声张,顺便请个大夫,你再跟凌柱说格格住在贝勒府,有福晋照顾,请他放心。今晚的事,有谁声张出去,当心爷揭了他的皮,听到没有!” “是,爷” 胤禛小心翼翼地把我放进马车,我蜷缩在一角,把头放在膝盖上,任由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车上,他找出一件长袍为我披上,被我用力地甩开,他又为我披上,怕我再次甩开便将我抱在怀中,我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了,便由他这么抱着。车外是哗哗地雨声,车内却是静得出奇,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马车终于停下,“爷,到了” “嗯” 胤禛松开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时宝明打开车帘,撑开伞在下面等着,胤禛先跳下马车。 “爷,吉祥,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格格在车里,叫两个灵巧的丫头伺候” “是” “满月、秋双,你们去把格格请出来,好生伺候着。” “是,福晋” 接着有二个小丫头上了马车,“格格,奴婢们扶您下车,您慢着点”说完轻轻将我扶起,为方便我下车,已在车下放了板凳,我随着她们下了车,打量了一下,胤禛已经走了,我轻轻松了口气。 两个丫鬟带我走近一间卧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屋中摆设很精致,床前放着一只沐浴用的高桶,冒着热气,床上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格格,奴婢伺侯您沐浴吧” 小丫鬟上前想帮我解衣服。 我退了一步,说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帮我放进来一个屏风可以吗?” “是,格格”不一会儿,有两三个嬷嬷在桶前架起了屏风。 “格格,奴婢们就在门外,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们就成”说完丫鬟和嬷嬷们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我坐在床边,摸着床上的衣服,滑滑地,很是柔软,脑中思绪万千,摇了摇头,湿衣服贴在身上及其的难受,我把衣服脱下,走进木桶。 水很热,将我冰冷的四肢慢慢热透,我轻轻地把头靠在桶边,脑中乱乱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自己实在是无法承受,脑中一会儿是胤禩,一会儿是胤禛,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阵阵凉意中醒来,水已变冷,我走出木桶擦干身子,穿好内衣和中衣,坐在镜前慢慢地梳着头发。 许是听到屋中动静,丫鬟在门外轻声说,“格格,奴婢满月,进去伺候您吧?” “好”我轻声答道。 进来几个丫鬟和嬷嬷将木桶与屏风收走,叫满月的丫鬟走到我近前,将梳子接过,细细地为我拢发,“格格,您的头发真好,就象缎子!” 我淡淡笑笑,没有说话。 头发很湿,没有梳起,任由它垂在后背。 “格格,奴婢把晚膳给您端进来吧?”满月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示意不吃,走到床边,满月伺候我躺下,轻轻帮我掖好背子,“格格,您先歇会儿,一会儿大夫就过来”说完放下帐帘,轻轻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却没有了睡意,索性靠着床头坐起。 掏出怀中的玉佩,放在手中抚摩着,我该怎么办?真的要我嫁给胤禛吗,那胤禩呢,那个温润如玉,闯入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他此刻在哪!他可知我的处境,好想好想他!如果不能嫁给胤禩,不如让我死掉!不知不觉中,又泪流满面。 “格格,大夫来了,您只需将手放在帐外就好”满月在门外说着。 擦干泪水,我又重新躺下,将手腕放在帐外,这时满月已将大夫请进房中,并在腕上放了一方丝帕,大夫轻轻按下,细细地诊起脉来,不一会儿低声道:“格格并无大恙,只需开副去寒的方子,喝下一剂即可。” “有劳大夫了,您跟我去外屋写方子,我去抓药。” “好。” 不一会儿,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想着跟胤禩从相遇、相知到相恋的点点滴滴,不时觉得心中甜蜜万分,复又想到皇上的赐婚,顿时又觉坠入无底深洞,心中百感交集,其中滋味无法形容。 一阵浓重的药香扑鼻,我轻轻咳了一声。 “格格,您醒醒,奴婢伺候您吃药吧?” “满月,我没事儿,不想吃!” “格格,这药不苦,奴婢给您准备了蜜饯”小丫头以为我怕苦,不肯吃药,她岂知,我心中的苦要比这药,苦上千分、万分。 “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格格”满月还想说着什么。 “出去吧”我轻轻的说 “是,您要是想喝,奴婢再给您端进来”说着退了出去。 我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任由眼泪顺着眼角落在绣枕上。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爷!您慢点儿,消消气,我去劝劝格格吧。”又是那个清脆的声音。 咣当一声,门被用力的踹开,我一惊,拥着绣被坐起,帐帘被狠狠的拽下半边,我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泪花儿落下,借着烛光看清,是胤禛!她身后跟着的是四福晋,那个清脆声音的主人,及满月。 他挥了一下手,众人退去。他走上前,眼中阴郁,双手撑住床边,我下意识的往后退,紧紧靠到墙角。 “听满月说,你不吃饭,也不喝药,是吗?”他低声地问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 “心都死了,吃饭、吃药有什么用,白白地浪费了!”我看着地上扔着的半边帐帘低声说回答。 “你是打算不活了,是吗” “对!我就是不想活了!”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直起腰,半跪起身子大声地回答。 “好!很好!胆子够大!”他轻轻拍了拍手,“敢问格格,你可知,你若死了,你的阿玛,额娘及满府的奴才们恐怕都会陪着你走的,按大清历律,违逆圣旨,抄家之罪,你可知晓!”他冷冷地说着。 我大惊!是啊,我的家人!我的阿玛和额娘,虽不是我真正的家人,但,他们对我的爱是真挚地,我也是爱他们的!我象被抽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 “如果不想府上出什么意外,给爷好好地吃饭、喝药,听到没!”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的眼睛同他的眼睛对视,“明日,我送你过府,告诉凌柱你过府的时间,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听到没!” “听到了”我含泪答道 “别这么哭丧着脸,笑一个!” 我努力控制住眼泪,挤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他甩手,我跌坐在床上,只见他轻击双掌,满月进屋。 “伺候格格用膳,服药。格格若再不用药,小心你的皮子。”说完甩手离开房间。 “奴婢遵命,爷慢走。” 不一会儿,满月将饭和药端了进来。 看着眼中的药,如果是毒药该有多好!我一口气喝了下去,由于喝得太急,不禁大咳不止,吓得满月直拍我的后背,为我顺气。 喝完药,我又把饭一股脑地倒进胃里,吃罢,说道:“替我回你家贝勒爷,我如他所愿!” 第十二章 这一夜辗转难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才睡下,再醒来时天已放亮,起身下床坐在镜前,镜中印出一张蹙着眉,满面憔悴的脸孔,眼睛有些浮肿,许是昨晚哭得太久的缘故。满月已将净面水打好,伺候我洗脸、梳妆。 “格格,贝勒爷上朝了,爷走前吩咐奴婢好生伺候着,说是下了朝再来。” 我点点头,还要在这里煎熬着,此刻好想回到自己的小院,静静地呆会儿。 我站起身,往门外走,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满月急忙跑到近前,对我说,“格格,贝勒爷吩咐,说让您在屋中静养。” 真是可笑!静养,说得多好听啊,不就是软禁吗?我苦笑,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空气中混合着雨后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很是好闻,看来,我将要与自由说再见了。 见我在窗前站得太久,满月低声说“格格,您坐下歇儿吧,喝点茶。” 我没有理她,竟自站在窗前发着呆。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没有回头,许是他来了吧。 “福晋吉祥。” 我转过身,原来是四福晋,赶快行礼。 “妹妹不要多礼,身子可好些?” 我点点头。 “来,妹妹,过来这边坐,陪姐姐说会儿话。”说着便把我拉到桌前坐下,满月乖巧地倒了二杯茶后,福了福身出去了。 我低着头,手指在杯口处打着圈儿,静静地坐着。 隔了好一会儿,只听福晋轻轻地说,“妹妹,不要再任性了!” 我惊愕地抬起头,脸中充满了疑问。 福晋缓缓地说,“你是注定要嫁进贝勒府的,入府前的种种没有人会想知道,也不会有人追究什么,这府中的女眷哪个入府前没有段故事的!听姐姐的吧,以前的种种都是过往云烟,只有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将来生个一男半女,做了额娘后,就知道什么才是最幸福的,那些尘年往事也自会忘记地,所以说妹妹,放下吧!” 她接着又说,“爷对妹妹是用了心思地,自从我嫁进府来,从未见过爷为哪位夫人劳过神动过力,妹妹,你可是第一人,咱们做女人的还图个什么呢!” 眼前温婉、端庄的四福晋,面对着丈夫将要娶进门的女人,还能如此坦荡、大方地讲着为人凄的处事之道,还费心劝解着,我不禁真地很佩服她的胸襟,她不应该愤恨、气恼才对吗? 说完,拉着我的手笑道“第一次见妹妹时便觉得有缘,小小礼物,妹妹收下”说完退下手腕戴着的玉镯为我带上。 “福晋,这可怎么使得”我连忙要摘下来。 “妹妹自是戴得,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她按住我的手说道。 “怀袖多谢福晋!”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啊!” 门外传来脚步声,胤禛挑帘进来,“爷吉祥”四福晋赶快起身行礼,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福晋也在啊” “我同妹妹说会儿话,马上就要走了”说完,拍了拍我的手,转身离开。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贝勒爷,奴婢什么时候能回府?”我打破了沉静。 “天黑的时候,送你回府。” “是” “福晋过来同你讲了些什么?” “福晋教奴婢学会如何放下。” “放得下吗?” “放不下!”我淡淡的说 “好个放不下!看来福晋是白教了!”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轻轻松了口气,我又来到窗前,看着日头升得老高,又看着它慢慢的坠下去。 天终于黑了,看到宝明将一辆马车拉进院中,许是要送我回家了,回家,真好! “格格,贝勒爷请您上车”满月来到近前,轻声对我说着。 “哦,满月,谢谢你这一天来对我的照顾!” “格格,您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走到车前,宝明将车帘掀起,胤禛稳稳地坐在车中,满月扶着我,踏上脚凳,钻进车中。车内很狭窄,我与胤禛并排坐着,马车走起来,摇摇晃晃地,时不时地就能碰到他的肘臂。 “这几日呆在家中,好好想想如何放下”他缓缓地说着。 “是” 马车终于停下,跟着胤禛下了马车,便见到阿玛和额娘已在府外等着,行过礼后,一行人来到前厅。胤禛和阿玛在前厅议事,我便同额娘来到主屋。 “怀袖,你昨个吓坏额娘了,一声不响地就跑出府,你可知阿玛同额娘有多着急!” “额娘,女儿也不想……”话还未说完,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我扑进额娘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乖女儿,你阿玛都跟我说啦,有些事情我们是身不由已的,就算你能如愿嫁进八贝勒府,那又能如何?且不说红颜易老,它日你失去贝勒的宠爱,就单说这八福晋,她是出了名的妒妇,连当今的万岁爷都对她有微词,你若入府岂不是入了火炕,爷再宠你也是不行的!嫁入四贝勒府,单从四福晋那说,便是出了名的好人,如果四贝勒再宠你的话,他日生下一儿半女的,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做额娘的就算死了,也放心了!” “额娘,您说的我都清楚,也明白,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心好痛啊!” “怀袖,认命吧!”额娘拍着我的后背,轻轻地说。 “额娘,我不想认命,我只认定了胤禩,没有他,我的生命就像一口枯井!我会生不如死的!” “那额娘呢,阿玛呢,你也舍得下”额娘哭着问我 “我也舍不得,额娘,告诉怀袖应该怎么办?” “哎……” “该怎么办,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嫁进四贝勒府,其它的想都不要再想了”不知阿玛什么时候进的屋。 “老爷”额娘轻轻地说,“这孩子一时没转过这个弯来。” “你啊,惹出这么多事,今天贝勒爷同我说了,这个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接你过府。”说完转身便走,走到一半时,又说道“玉茹,你给怀袖多准备些东西,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嫁进贝勒府,身份只是个格格,也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是,老爷。” 回到小院时,只见小蓝站在门口,眼睛红红地,想必也是一夜未眠,她跑到我近前,抓住我的手哭着说,“格格,您急死奴婢了,以后可别这样啦!” “再也不会这样了”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格格,奴婢知道您心中苦,您若难受就哭出来吧!” “小蓝,我实在是哭不动了,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没什么东西值得让我流泪了!” “格格……” 接下来的几日,额娘为我准备嫁妆,时不时地过来让我试试嫁衣。我则在小院中绣香囊,几个月前同样也是绣着香囊,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次绣的是一对鸳鸯,绣得格外的用心,这也是送胤禩绣的最后一个香囊了,一针一线都绣进了我的相思之苦。终于完工了,我摘下脖上的玉佩,放在唇轻轻亲了下,装入了香囊。 二十六日这天很快便到了,因为是皇上赐婚,府中早已挂起了大红的宫灯,很是炫目,一早便被额娘唤起,坐在镜前象是个木偶似地,任由喜娘为我梳妆,喜娘将我的头发散开,边梳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她利落地将我的头发挽成髻,将额前的刘海斜梳到鬓角,接着又为我上胭脂水粉,很快一张精致却又木纳脸孔出现在镜前。上完妆便开始穿嫁衣,我的嫁衣颜色偏红,因为身份的原因,我没有权力穿正红的嫁衣,只有正室才可以穿纯正的大红色,我苦笑一下,穿什么样的衣服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曾无数次幻想着我出嫁的情景,现代的时候我想着如果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去教堂是多么的圣洁,来到这里,我又想着嫁给胤禩的样子,穿着大红的嫁衣,坐着轿子,耳边是喜庆的鼓乐声……任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是这个样子。 上轿前,拜别阿玛、额娘,阿玛交待我,好生伺候贝勒爷同福晋,不可再任性,同府中的女眷要和睦相处,并给了我一些银票,说是打点下人用的,额娘只是一直在抹泪,将我送上花轿。 离开家时,我只带了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和平时常戴的首饰,胤禩送我的唐诗宋辞及字贴也带上了,这将是以后生命中唯一的寄托了!任由一台小轿,趁着夜色,由角门送入府中。这或许也是我的命吧……我曾挣扎过,但没有用胤禩……胤禩,再见了…… 第十三章 独自坐在床上,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听着烛芯爆出的“啪啪”声,每一个响动,我的心都跟着一跳。如果胤禛来了怎么办,今天也应该算是个喜庆日子,按常理说,他应该在这边休息,如果他真来了,我怎么办?能拒绝吗?能跟他说,无法接受他吗?拒绝爷的求欢,又会是个什么罪过呢?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闪来闪去,搅得心绪不宁,我不停地搅着手中的帕子,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小蓝姑娘,麻烦转告格格,我家贝勒爷公务烦忙,今晚就不来了!”门外是宝明的声音。听他说这番话,一颗心终于落下。 我掀开盖头,长长出了口气,小蓝噘着嘴进来了,“格格,贝勒爷怎么能这样呢,哪有大喜的日子让您独守空房啊!以后您还怎么在府中呆啊!” “小丫头,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抱怨起来了,这样挺好的,如果贝勒爷来了,我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好了,收拾一下,休息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格格……” 我也不理她,将带来的唐诗宋辞及字贴放在桌上,把香囊放在了柜子的最下面收好。 这时小蓝已将洗脸水打来,伺候我卸妆、更衣,收拾完以后,我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屋子,很奇怪,这间屋同我住在府上时的摆设很一样,唯一的出处,便是将以前的绣床换成了一张大一点的双人榻,说是双人榻,却又显得窄了些,如果二个人睡的话,会很不舒服的,我轻轻摇了一下头,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不想了,小蓝伺候我躺下,这一夜许是换了地方,换了床,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作梦,一会儿是胤禩质问我如何嫁了人,一会儿又是胤禛问我为什么还放不下。 天微亮的时候便被小蓝叫醒,今天要给福晋请安。 因为身份低微,我也不需穿上旗服,只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小蓝给我梳了个“燕尾”的发式,感觉颇为怪异。带上小蓝来到院中,院子不大,也有个小鱼池,最令我吃惊的便是院子里居然有架秋千,大红的坐凳很是光亮,在风中摇晃着。心中没来由地动了一下,忽略这种感觉,我继续观察小院,院中没种花草,显得很空旷、冷清。心想,今后可以在院中种些花草来消磨是光。 走出院子,院前是座人工湖,湖边种着垂柳,映着初升地朝阳,湖面泛起波光,景色很美,我突然想到,这小院里除了我和小蓝,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福晋住在哪个院子,该怎么走?赶快停下脚,转头问小蓝,“去福晋的院子,你知道怎么走嘛?” “奴婢昨天已经问过四爷身边的宝明了,他告诉奴婢,从咱们的小院往前走,穿过前面的长廊右拐走到头,便是福晋的院子了。宝明还说四爷的书房在咱们小院的东侧,很近。另外几位夫人的院子,离咱们这里远些,从福晋的院子还要往东走呢。” 小蓝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听到这么多的消息,真是难为她,“小蓝,有你在我身边,直好!” “格格,奴婢能在您身边伺候着,那是奴婢的福气!” 带着小蓝来到福晋院中,福晋穿着一件粉红色旗服,梳着“两把头”稳稳地坐在正中,李氏、宋氏则坐在边上,想必是等着我来敬茶的。我走到福晋近前,已有待女将蒲团放在脚边,又递过一碗茶。我接过茶,跪下,将茶高举过头顶,“奴婢给福晋请安”。 福晋接过茶,微微抿了下,将茶放在桌上,缓缓说道,“快起来吧,妹妹”接着示意待女递给我一个红包。 “多谢福晋赏赐” 接着又给李氏、宋氏敬茶,因为身份的缘故,我不用行跪礼。 敬完茶,我站在一侧。 “妹妹可住得惯?”福晋问道 “还好,多谢福晋挂念” “嗯,那就好” 说完屋中陷入了沉默。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用看,一听便能猜出是胤禛来了,果不其然是胤禛挑帘进来了,福晋同二位夫人赶快起身行礼,我跟在福晋身后也福了福身。 “爷可用过早膳?” “没呢,过来同你一块用,想不到,今儿个人还挺齐全。”说完眼光不经意地扫过我的脸,我慌忙垂下头。 “满月、秋双,吩咐摆膳”福晋说道。 “是” 我刚要向福晋辞行,便听胤禛说道:“难得你们几个也在,一同用膳吧” “多谢爷” 李氏、宋氏高兴地答道 不一会儿,罗列杯盘,摆满了一桌子,贝勒府上的排场自是我家比不了的,福晋伺候胤禛净手落坐。 “怀袖,来,坐在姐姐边上”福晋拉着我坐在她的身边。 我只吃了一个饽饽,喝了一碗小米粥,便放下了筷子 “妹妹吃得太少了,是不是不对胃口?”福晋问道 “是啊,妹妹吃饭可真是秀气啊,像极了南方人。”李氏也跟着说。 “怀袖吃饱了,多谢两位姐姐。”我轻轻地说 “爷”福晋轻轻地说,“怀袖妹妹进府时,只带了小蓝一个奴婢,我想把身边的满月拨过去,一来满月在府上时间长了,对府中的规矩了解,二来满月聪明伶俐,在怀袖身边我也放心。” “嗯,福晋想得周道” “我再给怀袖拨过去两个老成的嬷嬷,做些粗使的活计。”福晋又说 “你就看着办吧” 胤禛说道。 就这样,福晋的一句话,我便领回来三个人,满月、张妈和王妈,一行五人回到小院。我站在小院对几位说道:“怀袖初来,很多事情不知轻重,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帮衬些。”说完便福了福身。 “格格,您可别这么说,这样会折杀奴婢们的”满月赶快说道。 “满月姐姐,您别客气啦,以后还得麻烦您交我家格格府中的规矩呢”小蓝说道。 就这样,小蓝和满月近身伺候我,张妈和王妈做些粗使的活计,五人相处得也算是比较融洽。 这几日,我除了早晚给请福晋请安外,其余时间便呆在小院,看看书,写写字的,自从那天便没有再见过胤禛,日子过得也算自在。 这一天我依旧在屋中练字,小蓝噘着嘴进来,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着什么。 “你这又是怎么啦”我放下笔,轻轻地问 “那个翠儿,太欺负人啦!” “翠儿又是谁啊?” “翠儿就是李夫人的贴身丫头!奴婢去厨房给格格打些热水想来泡茶,她非不让我用,说是她家夫人要洗澡,我说就打一壶,她也不让,奴婢一生气就跟她抢起来,结果还把水给撒了,还烫着奴婢的手了!”说完便哭起来 我赶快走去,拉过她的手一看,大片地红痕,很是触目,“你这又是何苦呢,跟她抢什么,让着她便好了”边说边找药给小蓝敷上,小蓝这丫头以前在府中,从没被人欺负过,今日哭得如此伤心,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格格,这不是欺负奴婢,这是欺负您啊!” “小蓝,今时不同往日,我这个格格再不是那时府中的格格了,以后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出了事儿,小蓝,以我的能力真的保护不了你的” “格格,小蓝记住了”说着抽噎着止住了哭声。 “小蓝妹妹这是怎么啦,谁让你受气啦,哭得跟个花猫似的?”满月进来了。小蓝又把刚才的经过跟她重复了一遍。 满月听完便大怒,说道:“这个丫头也太不象话啦,仗着自己的主子得爷的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这就告诉福晋制她的罪!”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满月,回来,不要去惹事,都知道你是福晋赏给我的人,不要给福晋添乱了”我拦住她。这个满月,以前在福晋处肯定是要风得风的人物,虽说是小蓝受了气,但她如今也是我院中的人,自然感同身受,也觉得受了气。 接着满月便讲起李夫人如何得宠的原因,原来,李夫人很早便进府了,很得胤禛的宠爱,一连生下二个儿子,虽然都早夭了,但丝毫都不影响她在府中的地位,早晚是要被封为侧福晋的,年前又给胤禛添了位小阿哥,自是骄横的不得了,府上除了爷和福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对待下人非打即骂的。 我听完笑了笑,这次还真不是对小蓝,只是想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只是她不知道,我无意搅进她们的争宠斗争中去。 第十四章 转眼已进贝勒府十余日,这天一早小蓝边伺候我梳妆边说,“格格,今天是七月初七。” “哦,七月初七,挺好的日子啊” “格格,今天是七巧节,奴婢想和满月姐姐同府中的姐妹们一块去乞巧,成吗?” “去吧,不过别太贪玩了” “谢谢格格,奴婢一会儿告诉满月姐姐去。”还是孩子的心境,我不禁笑了笑。我跟她年纪相仿,却为何显得如此老成,难道,我的心已经老了? 所谓的七巧节,便是现代提到的七夕,也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乞巧的方式是姑娘们手执彩线对着灯影将线穿过针孔,如一口气能穿七枚针孔者叫得巧,被称为巧手,穿不到七个针孔的叫输巧。 晚饭过后,便打发小蓝与满月乞巧去了,七月的天气,已经转热,我换了件丝绸长袍在屋中练字。 以前便很喜欢白居易的《长恨歌》,尤其是最后的几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古龙有部小说的女主是七月初七生人,便借用这首诗取名七七,当时真是喜欢的不得了,暗想,如果我也能在这一天生下个女儿,也叫七七!可惜!那已是遥远的梦了! 前日读了秦观的《鹊桥仙》,感觉颇为写实,便提笔写了下来: 纤去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时就因为胤禩写的这句话,我欢喜的不得了,如今再写这句时却又象是个极大的讽刺!注定了我们这一生将再无交集! 泪珠低落在字上,晕成了一朵朵梅花儿! 心中实在是烦闷,放下笔来到小院,坐在秋千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天的星星格外的明亮,一眨一眨地,仿佛我一伸手,便能将它们摘下来。院中还是有些闷热,我走出小院来到湖边,湖边凉爽了不少,我坐在草地上,靠着身边的一棵柳树,抬头努力找着牛郎星与织女星。 “你在干什么呢?”一个稚嫩地声音传入耳中。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背着手站在我身后,借着月光,看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丝绸长袍,腰中系着同色的带子,衣着光鲜华贵,想必是这府中的少主子。 “我再问你干什么呢?”他接着又问,言语中透着不耐烦。 “我在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可看的啊?” “你看它们一闪一闪地,象不象人的眼睛在一眨一眨的啊!” “是有点象”他也坐在我身边,抬头看星星。 “你看”我指向天空,“那白蒙蒙地像云一样的一片,就是银河,也叫天河。银河两边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它们就是牛郎星与织女星了” “什么是牛郎星与织女星啊?” “它们是星星的名字,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有它们的名字,就象我们每个人都人自己的名字一样。” “哦,是啊,就象我也有名字,叫弘晖一样吧?” “对啊,好聪明!”我笑着摸摸他的头继续说,“这两颗星星还有段故事,想不想听啊?” “想听,想听,你快讲给我听!”他晃着我的胳膊连连催着。 “好,我讲给你听啊……从前天上有位仙女叫织女,她爱上了凡间一个叫牛郎小伙子……后来他们成了亲,生了一双儿女……天上的王母娘娘大怒,便派人把织女抓上天庭……牛郎带着一双儿女去找他们的娘亲……结果感动了王母娘娘,允许他们每年的七月初七隔着银河见上一面,以后每年的七月初七,便有无数成群的喜鹊飞来为他们搭桥。鹊桥之上,牛郎织女就团聚了!”讲完许久,弘晖还抬着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仔细回味着。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见他不说话,我自言自语地念着。如果此时胤禩在我身边,该是多好!心如撕裂般地痛! “主子,主子,您在哪啊?”奴才的叫喊从远处传来。 “找你的吧,快回去吧,别跟别人说起我啊”我轻声对弘晖说道。 “好”他拍着胸脯说着,接着又问“你到底是谁啊,难道是天上的神仙吗?” “我就是天上的神仙姐姐”我笑着说。 “我一猜你就是天上的神仙姐姐”说完笑着往前走,边走边叫着,“喊什么喊,爷我就在这儿呢”我听完笑着摇摇头。 弘晖走后,我又在湖边坐了会儿,觉得有丝凉意便起身回到小院,屋中的烛光映出一道欣长的身影,许是小蓝她们回来了,“小丫头回来啦,可乞到巧啊?”我笑着进屋,突然一愣,屋中站着的不是小蓝,是胤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我的小院,不觉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慌忙请安“爷吉祥”。 他背着手站在桌前,似乎看着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许久他才说话,“这是去哪了?” “屋中有些闷热,奴婢便到湖边坐了坐。”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轻轻地念着,头轰的一下,我写的字儿被他看到了,早知应该先收起来,这可怎么办? “秦观的这首诗到应了今天的景,七月初七,但,你的字儿,实在是有些不否,看字似是颜体,但颜体过于刚劲有力,女子练总是不妥的,练柳体吧,清秀一些,过几天我让宝明给你送些字贴,你先练着,再写些交给我看。” “是”我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多想。 “明日你不用去福晋那儿请安了,准备一下,明天回门。” “啊!”胤禛要带我回娘家,我没听错吧,“爷是允许我回府?” “嗯,我同你一起回!” “谢谢爷!” 屋中陷入了沉静,胤禛坐在桌前翻看着桌上的几本诗集,我则坐在床上发着呆。 “你这儿可有茶?” 胤禛轻轻问道 “哦,有!”我慌忙站起身,来到桌前,倒出一杯茶,方才发觉,茶已凉了,“爷,这茶有些凉,您别喝了”我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你这院中的奴婢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今天是七夕,奴婢放她们去乞巧了” “嗯,你也太纵容她们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奴婢没事” “前些日子”他缓缓地说,“你房中的丫头与李氏的丫头起了冲突?” “哦,是有些误会,已经没事儿了” “没事自好不过,这府中要的就是安静和睦些,家和万事兴。” “是,奴婢记下了。” “我已吩咐宝明,让厨房给你这儿院留了个小灶,你这屋用也方便些,免得爷再来,你还用冷茶招待。” “多谢爷,奴婢记下了。” “记下就好” “该放下的可曾放下了?” “奴婢……” “格格,奴婢和满月姐姐回来啦,今天可真把翠儿……”门外小蓝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 “贝勒爷吉祥,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见胤禛在屋,赶快跪下请安。 “你们怎么当的差,没一个留下伺候主子,府中的规矩全忘记了不成。小蓝不懂,满月你还不知道这府中的规矩!” “奴婢知错了” “回头去领十个板子,下次再犯定当不饶!” “是!”满月应到。 “爷,饶了她们吧,是奴婢放她们去的,如果您要罚,就连奴婢一块罚吧”我也跟着跪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起来吧” “谢爷” “奴婢谢贝勒爷开恩!” 满月拉着小蓝出去,屋内又剩下我们二人,恢复了安静。胤禛仍然坐在桌前,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有些慌了。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想必已经很晚了,“爷,您要不要吃些点心?”我轻声问道。 “不用了”他伸伸腰,站了起来,好象要走的样子,我也跟着站起。 “这么快就要赶爷走了!” “没,奴婢不敢”心中却想,赶快走吧! “嗯,有些乏了,好了,你也早点息着吧,明儿还回门呢,养好精神!”说完朝门口走去。 “恭送爷!” 胤禛走后,小蓝和满月才敢进屋,“格格,奴婢吓死啦!真要挨了板子,奴婢屁股就要开花儿啦”小蓝抚着胸口说。 “格格,这次多亏您啦,要不然奴婢这顿板子注定是要挨上了”满月也跟着说,“贝勒爷治家严的很,从来没有奴婢犯了错能逃得掉的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4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逃得掉的,这次真是开了恩了!” “当然啦,也不说说我家格格是谁啊,贝勒爷对我家格格当然不一样啦!” “小蓝,不要胡说!这次是碰巧了,下次你们可要老实些了!” “是,格格,奴婢记住了” “今天乞巧如何?” “格格,今天奴婢可是出了气啦!”说完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今天奴婢和满月姐姐一同去乞巧,主子们也去了,奴婢和满月姐姐全得了巧,满月姐姐比奴婢还快了些呢,得了第一,奴婢第二,福晋直夸奴婢们手巧,赏了奴婢们每人十两银子。 格格,可惜您没去!” “小蓝手本来就巧啊,也算为咱们小院争了光!”我也跟着高兴起来。 “格格,你听我说啊,那个翠儿,就是李夫人的丫头,今天算是丢了大人啦!居然连两个都没穿上,看李夫人的脸色啊,难看得很,今天少不了挨骂的,奴婢总算是出了气啦!” “你啊,不要得意忘行啦,好了,休息吧,爷明天准我们回门,收拾收拾东西,歇着了。满月,明天你就留在院里吧,我带小蓝回去就成了。” “是,格格” “太好啦,可以看老爷和夫人啦!我就说嘛,贝勒爷对我家格格自是不一样的!”小蓝边收拾边自言自语。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家,真好!一夜好梦…… 第十五章 天还未亮我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唤起小蓝为我梳妆,嫁入贝勒府虽极不情愿,但想到阿玛、额娘,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强装欢笑显出一副幸福的样子来。这次让小蓝给我淡淡地上了一层宫粉,轻扫蛾眉,薄薄地涂了层胭脂。接着又让小蓝为我梳头,只见她轻轻地把头发束在头顶,分成两绺,各绾成一个发髻,发髻上横插了几支头簪,很是漂亮。小蓝又拿着小镜子照了照后面的头发,后面的余发绾成一个长扁髻,看上去很是整洁。最后选了件桃红色的长袍换上,穿了双同色的绣鞋,很是喜气。镜中人儿宛如年画中走下的仙子,我不禁看得有些出神,这样的我,看上去为何如此的不真实! “小蓝,今日我们回府带什么礼物呢?”自已什么也没有,只有些首饰及银票,也是出府时额娘给的。我不禁有些犯难。 “格格,您别想不开,能回门就是给老爷和夫人最好的礼物啦!昨个夜里同满月姐姐说闲话,满月姐姐说,除了福晋外,从来没有哪个夫人回门的时候是贝勒爷陪着去的。爷能陪格格回门,老爷和福晋脸上自是增光不少!那个李夫人,在得宠,也没见贝勒爷陪他回过门!格格,在爷眼中,您自然是不同的!” “行了,不要再说了,府上不同以往的家中,祸从口出,跟你讲了多少次,怎么总是记不住!”听着小蓝不断地说着胤禛对我的好,心中没缘由地恼了起来。 “是格格,奴婢记下了!” 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许是贝勒爷来接格格了”说完连忙跑去开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身后跟着福晋的丫头秋月,“格格吉祥,福晋知道格格今日回门,特意打发奴婢过来送些东西,说是格格第一次回门,不能太过寒酸!”说完递过礼单,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上等丝绸六匹;珍珠六串;珊瑚六件;上等佳酿六坛;人参、鹿茸、灵芝各六盒;”这礼物也太贵重了,秋月接着说,“福晋说东西太多,放在马车上了,格格走时带上就成,也不便送过来了。” “替我谢谢福晋!” “奴婢先走了” “小蓝,去送送秋月” “是,秋月姐姐慢走!” 送走了秋月,不一会儿又传来拍门声,我这小院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热闯,小蓝连忙又去开门,过了会回来,“格格,贝勒爷身边的宝明传话,说贝勒爷在前厅等您,让您收拾好东西就去过。” “好,我们走吧”带着小蓝来到前厅,胤禛已在前厅用茶,福晋也在,我赶快请安,“爷吉祥,福晋吉祥” “嗯,起来吧” “多谢爷”我抬起头,看到胤禛,他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袍子,手中拿了把折扇,显得很是儒雅,他看我时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妹妹今天真是漂亮啊”福晋赞叹着。 “姐姐说笑了” “妹妹第一次跟爷出去,要把爷伺候好” “是,怀袖记下了” “走吧” “是” 福晋将我们送到院外,门外停着二辆马车,许是我们各乘一辆,胤禛在宝明的伺候下上了第一辆,我则往第二辆走去,“回来,后面拉着东西呢,上来。”说完将收手伸出,我犹豫了一下,将手递到他掌内,借力上了马车,他的手大而厚,包住我的手,掌中有此老茧,许是长年写字,拉弓留下的。 我坐在他身边,想把手收回,可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一直握着,闭目养神。无奈,我只得看着车帘外若隐若现的街道及行人。 马车终于停下,我轻轻挑开窗帘,到我家啦!阿玛和额娘一身正装带着家人们都在门口等着,我起身正要下车,却被胤禛拉住,这时宝明掀起车帘,胤禛先跳下马上,跟着又伸出手,将我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阿玛,额娘,我回来啦!”我跳进额娘怀中,搂住她的脖了,亲昵地叫着。 “都是成亲的人啦,还这么孩子性”阿玛站在边上说着。说完便要给胤禛行礼。 “免了吧,都是一家人” 胤禛牵着我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前厅,宝明示意奴才们将礼物抬进屋,并将礼单递给阿玛过目,阿玛自是乐得合不上嘴,赶快吩咐下人们将马车拉到后院,洗饮牺口。 又有奴婢打来洗脸水,我将帕子浸湿拧干递到胤禛手中,伺候他净面,洗手。收拾过后,又将香茶递到他手中,这才落坐。 阿玛同胤禛说的都是一些官面的话,一点都不象平常百姓家翁婿聊天。我也不敢动,只得一边坐着,时不常地为胤禛和阿玛续茶,好不容易熬到午膳时间,这一餐是额娘亲自下厨做的菜肴,虽然比不上府中的吃食,但却让我感到家的温暖,吃得格外的香甜。 阿玛特意将收藏了十多年的女儿红取出,为胤禛满上,“这坛女儿红是怀袖出生时奴才特意找人酿的,亲自埋到桂花树下,就为这一天取来喝的。爷,奴才敬您,怀袖年纪轻,凡事还望爷多担待些”说晚一饮而尽。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举杯一饮而尽,二人对望着,相视而笑。额娘也在一旁笑着擦着眼泪,这刻的他们似乎没有等级的差别,就象是一个男人将他最宝贝的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而这个人却是胤禛! 我心中一酸,举杯将自己面前的女儿红一饮而尽,这酒味道鲜甜,唇齿留香,很是好喝,于是又吩咐下人给我倒了一杯喝下。当胤禛同阿玛发现我时,我已一连三杯入肚,此时已没有刚喝时的香甜,只觉头有些混沌,胃中火辣辣地,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烧着。 胤禛忙夺下我手中的杯子,示意小蓝将我扶回自己原来住的小院,他同阿玛继续谈着、吃着。 小院还是以前的样子,屋中很是干净,看得出每天都人专人来打扫,额娘也跟着我进屋。拉着我的手坐在床边,问着我在府中这些日子的生活情况。 “贝勒爷对你好吗?” “还好。” “福晋对你好吗?” “还好。” “府上的其她夫人对你可好?” “还好。” “那……贝勒爷可在你那儿过夜?” “没有,额娘……您别问啦……” “好,好,额娘不说啦,贝勒爷对你这么宠爱,为何不在你那儿过夜啊?真是奇怪了?女儿不要急,慢慢来!” 天!额娘这是怎么了,好象胤禛不在我院中过夜,我就有多丢人似的,况且这也是我求知不得的事儿啊。 我假装眯着睡着的样子,额娘又再身边坐了会儿,见我睡着了,为我轻轻盖上被子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额娘走后,我坐了起来,头还是晕晕地,下地来到院中,院里的蔷薇已经花繁叶密,开出粉色、白色的花朵,香气怡人。我坐在秋千上慢慢地荡着,想着今天阿玛和额娘的确是高兴。堂堂地四贝勒爷亲自陪着府上的侍妾回门,并且带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府上自是光彩,别说是阿玛和额娘,就是我心里也着实地感动。但我拿什么来回报呢,我的一颗心已经给了胤禩! 闭着眼睛任微风在脸上吹拂着,很是舒服,慢慢觉得头也不那么沉了。身后有人轻轻为我荡起秋千,我睁开眼睛,半眯着往身后看,是胤禛!我想跳下来行礼,却被他轻轻按住肩头,他摇摇头示意我别动,依然慢慢地荡着。 “看你看这蔷薇花如此出神,等回府后让宝明也给你小院种些!” “多谢爷” “以后酒不许多喝” “是” “你小院也有架秋千,怎不见你荡过?” “奴婢经常荡的,只是爷您没有看见。” “哦!” “爷,今天谢谢您了!”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他轻声念道,“怀袖,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我低头不语,胤禛,你对我的好,我清楚,你在小院为我搭秋千,送我回门,种种的好,我都记在心中,明月落谁家?我不已然落在四贝勒府吗?难道你想要连我的心也落在四贝勒府上吗? 见我不语,他轻轻将我从秋千上扶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跟你阿玛、额娘道别咱们回府了!” “是” 胤禛拉着我的手来到前厅,额娘仍然嘱咐我要好好伺候贝勒爷同福晋,但看得出阿玛和额娘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想必对我在府中的生活也已然放心。 我哭着扑进额娘怀中,喃喃地说着我有多么地舍不得他们,额娘笑着拍拍我地背,把我的手放进胤禛手中。 任由胤禛拉着我走向府外,边走边回着头,看着阿玛同额娘眼睛也是红红的,心中很是难过。 “不要再哭了,以后还会再回来的!”胤禛边走边安慰着我,在上车的一刹那我突然看到府外拐角处一抹白色长袍,坐定以后,当我掀起车帘再次看时,那抹白色已然消失了! 第十六章 回到贝勒府时天已变黑,胤禛把我送回小院后直接去了书房,因为错过了晚膳时间,我只喝了碗燕窝粥,便上床休息了。一直思索着那抹白袍,会是谁呢?白色,难道是胤禩!我一惊,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嫁给胤禛了吧?下了床,从柜子里取出香囊,拿出里面的玉佩,纵使千般万般的不舍,也该是到了要还给他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带着小蓝去给福晋请安,顺便谢谢福晋为我准备的礼物。 “妹妹何必谢我呢,这贝勒府中的一切都是爷是,妹妹应该谢爷才是!” “是,怀袖记下了。” 在福晋院中碰到李氏,我赶快请安“姐姐吉祥” “呦!妹妹,你可别这么客气,现在这府中谁不知道你最受宠的啊,说不定哪天姐姐就得给你请安去啦!”冷嘲热讽地说了一番话后扭着身子走了。哎,我是如何把她给得罪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啊! 回到小院时,只见宝明指挥着几个下人在院子里弄着什么,“宝明,你这是做什么?” “格格吉祥,昨天晚上爷吩咐奴才,给您这院子种些蔷薇花。” “哦” “爷说,这花儿是移过来的,不象栽种,所以要精心些,奴才特意带着园子里的花匠过来的” “宝明,那辛苦你啦。” “格格,奴才不辛苦。” “小蓝去给宝明他们送些水,去去暑气,今天有些热” “是” “谢格格” 来到屋中,满月在收拾屋子,我到桌上去拿诗集,看见上面放了一本字贴,“满月,这是谁拿过来的啊?” “格格,这是贝勒爷拿来的,您去给福晋请安时,爷拿过来的。” “爷说什么了?” “贝勒爷说让您照着这本字贴先练着,等过几日写几篇给爷送过去瞅瞅。” “哦” 胤禛果然送来了字贴,并让人来种蔷薇花,你这么用心,又是何苦啊! 下午时分暑气更重了,小蓝和满月不停地为我扇着扇子,但仍未感到丝毫凉意,小院外有人敲门,小蓝赶快去开门,只见宝明带着几个打杂嬷嬷端着几个大盘进来,里面居然放着冰! “格格吉祥,爷说今天太热,担心格格中暑,特命奴才送些冰过来,给格格去去署气”说完便命嬷嬷们将冰放在屋中各个角落。说也奇怪,屋里居然凉爽了不少。 “替我谢谢爷,满月,送送宝明。” “是,格格。” “格格,您看贝勒爷对您多好,奴婢们也跟着占光啦!”小蓝笑着说 “你占什么光啊?” “贝勒爷送来冰,奴婢当然跟着占光啦,这冰可是稀罕物!以前咱们府中都没用过,可见贝勒爷心中有格格的!” 连小蓝一个丫头都知道胤禛对我的用心,那府中的其他夫人呢,她们每人都有一颗玲珑心,难怪今天李氏说话如此阴阳怪气的,本不想搅进她们的世界,结果还是被拉了进来,岂不是树了敌,哎,平静的日子也不让我得安稳过。 接下来的几日,每天除了给福晋请安,便在小院练练字儿,有时能碰到李氏和宋氏,李氏还是老样子,见我总时爱搭不理的,宋氏反到不错,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午后的小院越发的闷热,虽然古代没有空调可以享受,但胤禛每天都会派宝明过来送些冰,屋中也算是凉快了不少,融化的冰水还可以镇些水果,到晚上吃时,也是凉凉地,颇为消暑。 这几天格外的闷热,有点儿象现代的桑拿天,知了在窗面不停地叫着,吵得人无法入睡,自从上个月下了一场雨后,京城好象就再也没有下过。院中的蔷薇花反到长的很好,已经开出不少花,小院显得热闹多了。 今天天气有些凉爽,我在屋中练着字,写了几天的柳体,感觉也有些样子了,这样的字如果拿给胤禛看,不知他有何想法。 小蓝进了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蓝,你这是怎么啦?” “格格……”她看了看满月,没说话。 “格格,奴婢去厨房打些热水您泡茶吧” “好吧” “小蓝,什么事儿啊,还要背着满月。”望着满月远去的背影,我说道。 “格格,满月姐姐是福晋那边派过来的,有些事情自不能让她知道的”这个小丫头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谨慎了。 “说吧,什么事” 小蓝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封信来,“格格,给您的。” 我吃惊地接过信,空白的信封,没有署名,拆开信,熟悉的笔体,我鼻子一酸,是胤禩! “定晴桥不见不散”,你这又是何苦啊!相见不如不见! “小蓝,这信是谁给你的?” “一个不认识的人塞给奴婢的。” 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去还是不去?咬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胤禩! “小蓝,去给我雇辆马车,我要出去。” “格格,出府要跟福晋说的。” “我偷偷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人知道的,如果有人来问,就说我午睡呢。” “格格……您还是别去了,要是让贝勒爷知道,怎么办?” “你是我的奴婢还是贝勒爷的奴婢?你要不雇,我自己走着去!” “格格,您别生气!奴婢现在就去雇车!” “好!快去快回,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 换上小蓝的衣服,带好胤禩送我的玉佩,焦急地等着她回来。不一会小蓝回来了,告诉我马车雇到了,就停在角门。我松了口气,准备出门。 “格格,您快去快回!带上把油伞,奴婢猜想可能要变天了!”接过小蓝递来的伞,伞同散,看来与胤禩今天将是最后一次相聚! 偷偷来到角门,门口的奴才没有盘问就将我放了出去,坐上马上,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胤禩了,心中一会儿是甜蜜,一会儿又是苦涩! 不知马车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姑娘,到了” “谢谢,在这儿多等会我,回来加倍给你银子”我跳下马车对车老板说。 “多谢姑娘” 又来到再熟悉不过的定晴桥了,在这里我同胤禩赏过雪,戏过鸳鸯,订过情,此时的定晴桥,仍然还是老样子,午后的阳光照在河面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石碑已经被胤禛拆了,再也看不到那个晴字了!我看到了那抹白袍,是胤禩!他依然背着手站在桥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如此的孤单! 我慢慢走到他的身后, “八爷吉祥” 他肩膀微微震了一下,转过身子“为何跟我如此的见外,怀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的鼻子不禁一酸,慢慢地抬起头,多日不见,他瘦多了,眼中布满血丝,下巴有些青色胡茬,整个人显得很是颓废,这还是那个儒雅俊朗的胤禩吗! “八爷,我……” “我刚回京,便听说你嫁人了”他打断我的话,“为何不等我回来呢?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我如何等你回来,我到处找你,却找不到,我能怎么办?抗旨吗?我不怕死!但我不能连累我的阿玛和额娘!你让我怎么办!” “不怪你,怀袖,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儿跟皇阿玛说,求他将你指给我!”他捶着自己的头说着。 “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我们今生无缘!”我轻轻地说着。 “怀袖,我们走吧!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是贝勒,你也不是格格”他上前拉住我的手。 “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对,就你和我,我们归隐山林!” “胤禩,你肯放下你的爵位,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吗?那不是你的志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到哪呢,一个是堂堂大清的八贝勒爷,一个是四贝勒爷府上的侍妾,做出这种不轮之事,你要被天下人耻笑的。而我,也会因为拐带皇子,被抄家灭门的!胤禩,想想你的额娘,她又会是什么处境,教子无方,该是多大的罪!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周边有很多关心、爱护我们的人,我们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牵连!”我流着泪说。 胤禩就象是被点中了要害,慢慢地坐在桥头,我也跟着坐在他身边。 “怀袖” “嗯” “四哥对你好吗?” “好” “府中的女眷对你好吗?” “福晋对我很好” “对你好,我便放心了,四哥他可对你……” “没有……” “哦!那就好,怀袖,我们一起再看一次落日吧!” “好!”我将头轻轻靠在胤禩肩头,与他一同看红日西坠。 我掏出怀中的香囊,递给胤禩,“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你要收好!胤禩,千万不要忘了我!玉佩还给你吧,将来交给你喜欢的女人!” 他接过香囊拿出里面的玉佩,轻轻带在我脖子上“我已经把它给了我最喜欢的女人了,怀袖,你一定要收好,将来传给你的儿女!”我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不要哭!我的怀袖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他轻拍我的肩,说话声音也有些哽咽。 最后一抹红晕终于坠了下去,天有些暗淡了,分手的时候到了,胤禩将我扶起,轻轻扶正我的脸,仔细地看着,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印在脑中,我极力控制住眼泪,露出一个灿烂地微笑,我要让胤禩记住我最美的样子! “我不便送你回府了!自己能回去吗?” 我点点头,指了指前方的马车。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车前,掏出一订金子放到车老板手上,“有劳送姑娘回府。”说完将车帘掀起,把我扶进马车。 我把车窗打开伸出手与胤禩的手相握,随着车不断地前行,被迫慢慢地分开,我看着那抹白袍慢慢变小,直至看不到…… 胤禩,你我缘起于此,止于此…… 第十七章 马车走到途中,便听到隆隆的雷声,果真是要下雨了,胤禩可有带伞?想回去为他送伞,又觉得不妥,咬咬牙还是接着往回赶。未到府门前便下起了大雨,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线。下了车,虽然打了伞,从角门到小院的路也不是很长,但衣服还是被打湿了。屋中没有点灯,黑黑的,我将油伞放到屋角,唤小蓝“屋里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啊,帮我拿套衣服!” 小蓝没吱声,我挑帘进了里屋,桌前坐着个模糊的身影,“小蓝,怎么不说话?发什么呆,快把灯点起来!” 灯被点亮了,坐着的人是胤禛!我一惊,急忙稳了稳心神,“爷吉祥” “上哪儿去了?” “天气太燥,奴婢到园子里走走。” “园子里?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下雨了,奴婢便回来了” 啪!胤禛用力拍了下桌子,吓得我全身一震,他走到我近前,“刚刚?去园子里走走,你用穿成这个样子,奴婢也不带一个?” 对啊,满月和小蓝去哪了?我环顾四周。 “不用找了,她们不在!” “爷,她们?” “蒙骗主子是什么下场,你想必早就应该知道!” “爷,全怪奴婢,跟小蓝和满月她们没关系!” “可是去了定晴桥?见了谁?” 我抬起脸,盯着胤禛的眸子,缓缓地说“爷既然已经知道奴婢去了哪,肯定也知道奴婢见了什么人,还需要再问吗,如果爷认定奴婢蒙骗主子,那就该治什么罪,便治什么罪好了!” “这就是你跟主子说话的口气!”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被他用力的扭回,“奴婢不值得爷如此上心!” “值不值得爷说了算!” “对,我是去见了胤禩!” “胤禩!叫得好顺口!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 “不用爷提醒,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爷猜得没错!从一开始奴婢就喜欢他,如果不是为了阿玛、额娘,奴婢也不会进四贝勒府”我一口气地说出心里话,顿觉心中松快了不少。 “进四贝勒府让你受委屈了不成!” “对!”我干脆的回答。 一个响亮地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脸火辣辣地疼,我退了几步,勉强站住,“爷怎么处置怀袖都成,只求爷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担心你的家人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给我安份些,再做出今天这种事来,爷饶不了你!”说完,一甩袍袖走出门外,不久便消失在雨雾之中。 捂着发疼的脸颊,我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好一会儿门外转来脚步声,“格格,您怎么坐在地上?”是小蓝和满月回来了,见我坐在地上,慌忙把我扶起。 “你们没什么事吧?” “贝勒爷把奴婢们打发到福晋屋,这会儿才放奴婢们回来。” “哦,没事就好” “格格,您以后别这样儿了,奴婢看着难受!” “小蓝,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们出去吧,让我自己呆会儿” “是” 胤禛打了我,我并不怪他,如果这样能让他心里好受些我也认了,毕竟我是不该背着他偷偷出去见胤禩!想起胤禩心中又是一痛,明知今日已做了断,日后相见也会如同不见,但依然管不过自己的心!期盼着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药,能抚平我心中的痛! 来到桌前,提起笔,慢慢写下: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是的,忘了胤禩真是太不容易! 第二天仍去给福晋请安,这次她不象往日般客气,“以前便同妹妹说过,过府前的种种没人会追问的,过了府,便是爷的人,做事之前一定要顾虑到爷的脸面,我们都是伺候爷的人,不能让爷为我们伤神,不是吗?有些事,不是爷不知道,而是爷不说罢了,妹妹是聪明人,可万万不要再办糊涂事儿了,这府中人多嘴杂,不小心说了出去,妹妹可就没法儿了在府中呆了!我的话就这么多,妹妹回去仔细想想!” “是,奴婢记住了,再也不会犯了!” “嗯,这便是我的好妹妹!”福晋想必也是知道我去见胤禩了,才会如此点我,“没法在府中呆了”说得多好! 回到小院,见宝明再院中候着,见我回来,赶快行礼“格格吉祥。” “宝明,爷让你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格格,爷说,您总念些唐诗宋词的太过劳神,让奴才过来把诗词取走,给您送来些四书五经,让您解解闷,爷说不懂的话,可以去问问爷。还让奴才问问格格字儿练的如何?其它的字贴也别看了,免得练杂了,说是也一块取走。” “好,宝明你等等,一会儿我让小蓝给你送出来”胤禛,你够狠!逼着让我断了过去,连最后一丝念想也不许我留! 来到桌前,抚了又抚桌上的诗词和字贴,狠了狠心,交给小蓝,示意她出去交给宝明。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给福晋请安,便留在小院看书,《四书五经》我是一点也看不懂,索性扔在一边,专心练字了。 这天仍然去给福晋请安,胤禛也在,便被福晋留下吃了早膳,我小口的喝着粥,听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 “这几日八弟好象病了,一直没去上朝,听说病得挺沉的,这几日有空过去看看吧” “咣当”我的勺子掉在了地上,我慌忙站起解释,“奴婢一时失了手!” “妹妹当心些,秋月,再给格格换个。” “是” 我坐下,心中焦急,胤禩病了,病得重不重?我抬起头,看向胤禛,他眼眸轻轻扫过我,落在地上的勺子上。 “绣心,明天你备些补品,带上怀袖一同去看看八弟,怀袖进府这些天了,也该去其他各府转转了,不要让咱们失了礼数。” “是,爷” 我又看向胤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么,此刻他已面沉如水,看不到任何波澜。这是什么意思,试探我,还是要向胤禩示威!此刻地他,让我感到害怕。 第二日便随福晋去八贝勒府,原来胤禩的府邸离四贝勒府很近,只穿过二条街便到了,跟着福晋下了车,便听到爽朗地笑声“四嫂来啦!您可多日没来我这儿坐啦,可想死如月了!” 我偷眼一看,前面来了一位红衣女子,一身火炭红的旗装,梳着小两把头,没带旗头,只在头上插了几支珠钗,脚登一双粉色花盘底鞋,一身的傲气。想必这便是八福晋了。 “我这不看妹妹来了吗”福晋温婉地答着。 “这位是?” “这是我家爷新收的格格,闺名怀袖” “哦,这便是怀袖格格” “八福晋吉祥” “免了,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怪不得……算了,四嫂,我们进屋说话”说完挽着福晋走进前厅。我则在后面紧跟着。 二位福晋双双落坐,有待女上茶,我则站在福晋身后。 “妹妹,八弟身子怎么样?我听爷说八弟这几日病得挺沉地?” “哦,四嫂,也没什么,前几日下了大雨,我家爷被淋着了,没成想便病了,太医看了,说没什么大碍,静养几日便好了!” “妹妹这么说四嫂便放心了!” “四嫂,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妹说吧” “妹妹想跟府上的怀袖格格说几句话,成吗?” 福晋和我都一愣,不知八福晋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福晋便恢复了正常,“当然可以了,带着怀袖来就为让她串串门,你这园子我都来了无数次了,妹妹带怀袖转转,四嫂正好可以偷偷懒!在这儿歇会儿了。怀袖,跟八福晋各处转转。” “是” 八福晋将我领到别的院子,进了屋,屋中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点着淡淡的薄荷熏香,一度有些诧异,这地方似曾相识,对,跟太白楼的后院相同。 “格格想必认为这里眼熟吧,太白楼也有这样的摆设,这里是爷的书房。”她停了一会儿,又说“前几日爷淋了雨,发了好几天热,太医开的药也不吃,人也不爱说话了,一天到晚的只是坐在园子里发呆,开始我并不知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我捡到了一个香囊,原来,爷如此伤神,竞是为了一个女子”她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接着说“那个女子便是你,怀袖,对吗?”见我不出声,又说“爷丢了那个香囊,好一顿急,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对府中的下人也从未大声说过话,就为了一个香囊居然跟我大发脾气!” 她象是自言自语似的,视线从我的眼睛移开转到窗外的树叶上,“我从十三岁见到他那一刻便喜欢上他了,我不在乎他的爵位低,也不在乎他的母妃品级低下,我就是喜欢他,我甚至知道,他娶我做嫡福晋只是想抬高他在朝中地位时,我还是嫁给他了。我只想嫁给他,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而他也只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我不在乎外面的传言,说我是妒妇也好,说我容不下人也罢,我一点儿都在不乎,真的!直到遇见了你,我彻底失望了,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从他推脱有病没南下办差,到今个为情伤神,全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却是他四哥的女人!你说可笑吗!” “福晋,奴婢……”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胤禩在园子里,你去看看他吧,劝劝他,不要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说完便把我带到后花园,她指了指园中的秋千架,“这秋千是前些日子才修的,想必是为你准备的!”而胤禩此时正坐在秋千上。 我站住福了福身,对福晋说“八福晋,奴婢对八爷从未有过痴念,如果有也是以前的事了,奴婢和八爷以后也会相见如同不见,再过去见只会徒增烦脑。也只有福晋这样的人才有资格陪在八爷身边,还请福晋放心!” “好,我没看错你,怀袖!怪不得,我家爷会对你念念不忘!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为你出头!” “谢福晋!” 说完便被八福晋笑着拉着我的手回到前厅,“四嫂,我同怀袖格格很投缘,以后,您可得要她多来我府中坐坐啊!” “妹妹若是喜欢同怀袖说话儿,我便让她多来府中叨扰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府了。” “四嫂慢走。” “留步吧,妹妹。” 第十八章 回府的路上福晋并没有问起八福晋同我讲了些什么,我一直在想八福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骄傲地如同孔雀地她居然求我帮着她劝劝胤禩,这样的女子不应生活在三百年前的清朝,若生活在现代,她必将活得精彩!对于胤禩,我已然放心了,有八福晋这样的女子陪在他的身边与他风雨同路,他终究是没有白活,虽然现在痛苦,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希望会他很快站起来,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不论走到哪里,我都会祝福他的!再见了,胤禩,这次真的再见了! 回到贝勒府时已进晌午,福晋留我用完午膳后便回到小院,胤禛自从上次赏了我一巴掌后再也没来过,但仍然打发宝明过来送冰,对于胤禛我怀有一丝歉意,上次不该如此地顶撞他,毕竟他是位贝勒爷,也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气恼着。 拿出四书五经,看起来很是费力,《论语》、《孟子》、《春秋》这么多本,拿起哪本都不大懂,索性接着练字,天气又很热,没写下几个便已落汗,明日若是宝明再过来送冰,便让他把书拿回去,放在我这儿真是白白浪费了。 见我如此的烦躁,小蓝和满月也不得安生,拿着绣扇不停地为我扇着,“格格,您静静心,这样会凉爽些,要不奴婢给您打水,您沐浴,解解暑?” 我摇摇头,拿过小蓝手中的扇子“我去园子里走走,你们不用跟着了。” “格格……” “我一会儿就回来,放心吧” 本想去园子里走走,午后的阳光烤得地面越发的灼热,我便打消了去园子的念头,顺着湖边慢慢地走着,还能感到阵阵凉意。走的有些乏了,便坐在湖边的石阶上边擦汗,边往前打量着,前面郁郁葱葱地种满了松柏,深处有座小院,很是幽静,这是谁的小院,哪位夫人的?细细想来,自从进了四贝勒府,除了福晋的小院,其它地方似乎就没有去过。于是起身接着往前走,很巧,迎面竟碰到了宝明。 “格格吉祥” “宝明,前面那个小院住的是哪位夫人?” “回格格,那是贝勒爷的书房。” “哦,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是,奴才告退。” 原来是胤禛的书房,以前小蓝好象也提起过,正想转身走的时候忽见胤禛从院中走出,我慌忙躲到树后,他今天穿了件宝蓝色长袍,阳光打到他的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哎,我终究是不敢见他的。 第二日宝明过来送冰,我便打发小蓝将《四书五经》递给他,托他转交胤禛,只见他面露难色,憋了半天说道“格格,爷送的东西,奴才可不敢取回去,您还是别难为奴才了,爷这几天火气大的很,底下的奴才没少挨骂。” 见宝明实在是为难,便又收了回来,“那你跟爷说声,就说我想见见爷,可好?” “格格,我一会儿就去回爷。” “有劳了!” 宝明走后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见到他,说什么,怎么说,如何说?自己今天肯定是发晕了,不然怎么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可已跟宝明说了要见爷,又不能收回。哎,真是自找麻烦! 果然,下午宝明来到小院送信,“格格,爷请您去书房。” “好” 我抱起书,跟着宝明来到小院,院中幽静,只栽了盆景,没种花草,铺着青石板,被水冲得亮亮的。宝明来到书房门前,轻轻说“爷,格格到了。” 好一会儿,屋中传来低沉地答话声,“嗯,进来吧。” 宝明挑起门帘,“格格请进” 我点点头,走进书房,房间很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爷吉祥”我福了福身。 “嗯” 胤禛扶案写着字,没有抬头。“听宝明说,你不想看送过去的《四书五经》?为什么?” “奴婢不是不想看,是看不大懂,放在奴婢那只能让它生了霉。” “原来是看不懂,我寻思着你是不乐意看呢!”话一出口便含着一股火药味,“既然看不懂也就不要勉强了,这屋中还有不少其它的书,你自己挑几本看。” “是”我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子进身很长,里面放着一层层书架,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书籍,就象是个小型图书馆。我又看了看胤禛,他依然没有抬头的意思,仍低着头写着什么,我来到书架前,仔细地看着书名,选着书,《史记》、《资治通鉴》、《齐民要术》、《天工开物》、《本草纲目》……哎,都是大家的书!太深奥,不适合我看,抬头往上看,《三十六计》,就它吧,以前也看过的,它被放到书架最上方,拿不到,我搬过一个矮凳,站上去,还差那么一点点,我的手指已经触到书了,鼻尖有些冒汗,又不敢叫胤禛帮我取,于是踮起脚往上够,谁知一个没站稳,我竟跌了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5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来,顺带着拽下几本书来,发出清脆地落地声。矮凳不高,但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跌坐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 胤禛也被落地声吓了一跳,慌忙丢下笔,边走边说,“这是怎么了,你做什么呢?”见我坐在地上,又加快走了几步,我想站起来,但脚腕处传来火辣辣地疼,“奴婢想拿上面的书,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伤到哪了?” 我指了指脚腕,“怎么如此的不小心,想拿什么跟爷说声,自己还搬个凳子拿,你真够有主意的!” “奴婢不敢劳烦爷。” “哼!宝明,快去请治跌打的郎中,再把伺候格格的丫头叫过来。”说完俯身将我抱起,直着走向里屋。 胤禛轻轻将我放到床上,小心地为我退下鞋子,按了按脚腕,痛得我倒吸口凉气,额头立刻冒出了汗珠。 “还好没伤到骨头,你在忍一忍,一会儿郎中便过来了”说完从怀中掏出手帕要为我擦额上的汗,我轻轻地把脸捌了过去,这时门外传来宝明的声音,“爷,郎中到了!” “嗯,进来吧”说完收起手帕,不着痕迹地退到桌边坐下。 郎中仔细地为我检查脚伤,“回爷,格格只是扭到了脖筋,擦些药酒,静养几日,便可大好。不过这几日,格格需吃些清淡的食物,切记不要吃辛辣的。” “可她似乎很疼的样子。”见我皱着眉,胤禛问道。 “回爷,这疼是正常的,奴才只能开几副止疼药,缓解一下格格的疼痛,其余只能靠静养了。” “嗯,可会落下毛病?”胤禛接着又问。 “回爷,不会落下毛病的,只是扭伤,只需按时内治外敷即可,依奴才看,七日便可走动。” “宝明,去抓药。” “是,爷” 打发郎中和宝明出去,胤禛又走到我近前,“我能拿你怎么办?”他叹口气说道。 “爷,是奴婢不好,给爷添乱了!” “这几日好好静养,先不必请安了,回头我跟福晋说一下。” “谢爷”感觉脚没有起初那么疼了,我便要挣扎着下地。 “你这又要做什么?” “奴婢回小院去” “你这怎么回去?” “奴婢等小蓝来了,让她扶奴婢回去就成了。”说完便向门外看去,暗想,这郎中都走了,怎么小蓝还没来啊? “我让宝明吩咐小蓝去熬药了,那丫头办事,爷放心。” “你刚才费力取的是哪本书?” “三十六计” “哼!读这三十六计,是准备跟爷用计呢还是怎么着?” “不敢,奴婢以前读过,觉得挺有意思,见爷这儿有,便想拿来看。爷要说不好,那奴婢就不看。” “嗯,拿回去接着看。” “是” “我送你回去。”说完便过来将我抱起。 “爷,这不何礼数。”我欲挣扎。 “何不何礼数,爷说了算”说完便将我抱起,送回小院。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下人,他们也是低下头,退在一旁,哎!如果被李氏知道的话,明日指不定又要如何挖苦我。 终于回到小院,胤禛将我放到床上,满月将我的脚轻轻垫高些,后背放了个“竹夫人”让我靠着,“给爷打水伺候爷净面。”虽然已近傍晚,阳光还是很毒的,胤禛将我一路抱回,额头也见了汗。 “是” 此时小蓝也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格格,喝药吧。” 我接过药,好难闻的味道,交给小蓝“先放一边,凉点我再喝”看着它,心里就犯恶心。 “药哪有喝凉的,趁热喝了,疗效才快,小蓝,给你家格格准备些蜜饯去去苦。”胤禛见我不喝药,插嘴说道。 “是”我接过药,屏住呼吸,将药罐进嘴里,小蓝见我喝下赶快递过漱口水,又把蜜饯过给我,我接过,放进口中,哎,也是苦的。 过了会儿,许是药劲上来了,脚开始有麻麻胀胀的感觉,眼皮也发沉了,胤禛坐在桌前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不敢闭眼,便一直半眯着,谁想一不留神竟迷迷糊糊地睡觉了。梦中感觉有人走了过来,轻轻抚了下我的脸,叹了口气离开了。 过了会儿又听到屋外有轻轻地对话声:“小蓝,爷吩咐在小院建个小厨房,给格格单做些清淡的食物,还有,这瓶凝露丸对跌打很管用的,爷说,格格不爱吃那汤药,就别喝了,吃这个也管用。一次一粒,早晚各一粒,可记下了?” “记下了,宝明你辛苦了。” 宝明傻笑了二声,离开了。 安静了一会,又听到小蓝和满月的对话,“满月姐姐,您伺候福晋几年啦?” “福晋进门前,我是先伺候爷的,福晋进了门,我自然又伺候福晋了,很多年了。” “原来满月姐姐是伺候爷的啊” “我们做下人,伺候谁不一样啊。福晋把我送给格格,我也自当尽心尽力的伺候格格。我伺候爷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爷这么上心过,这瓶凝露丸是皇上赏给爷的,爷一直没舍得用,上次李夫人受伤,想跟爷要,爷都没给。你看,这次爷眼睛都没眨,就全给格格送来了。只是咱们格格,哎……” “是啊,我也知道爷对我家格格上心,但我家格格……” “好了,小蓝,主子的事我们不能乱猜的,进去看看格格醒没醒,我去厨房给格格弄些清淡的吃食,明天建了小厨房就更方便了,给格格炖些骨头汤。” “一切全听满月姐姐的。” 第十九章 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已经全黑了,屋中没点灯,我轻轻动了动脚,还是很疼“小蓝!” “格格,您醒了,吃些东西吗?”小蓝进屋点上灯,屋中有了微微的烛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子时了。” “哦,爷什么时辰走的?” “您睡下爷才走的,走时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 “哦,小蓝,我饿了,给我弄些吃的。” “奴婢给您拿去,都在火上热着呢。” 不一会儿,吃的端了进来,小蓝搬了张坑桌放在床上,扶我起来靠在床头,为我盛了碗骨头汤,清清淡淡的,很好渴,我又吃了个饽饽就了些凉菜,便放下了筷子。小蓝撤下桌子伺候我漱口,歇了会儿,又递过药来,“格格,这是爷送过来的凝香丸,说对跌打疗效奇快,还止痛,您先吃颗。”说完从瓶中倒出一粒,放进我手中,药丸约有黄豆粒大小,淡褐色,放在鼻前有股淡淡的香气,放进口中香味更加浓郁,就象含了颗糖豆,入口即化。我点了点头,暗想这皇家的御药果然是不同凡响!等君已千年 第二日起床便觉得脚轻快了些,还有些疼,但没昨日重了,看来这药果真有奇效,扶着小蓝在屋里遛了二圈,便被小蓝强制着送回床上接着静养。百无聊赖便看起从胤禛那拿来的《三十六计》。这本书时间好象很久了,书皮有些微黄,但页面很干净,有些圈圈点点的注解,我读起来也轻松了不少,但比起来,还是喜欢读唐诗宋词,可惜那套书已被胤禛没收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了一天,晚上小蓝又炖了蹄膀说是要给我补一补,我笑道:“你这真是以行补形啊,我才扭了脚,你便让我吃猪蹄!” “格格,院中的打杂嬷嬷们都说吃这东西好,您还取笑奴婢!”说完脸微微泛起红晕。 “好了,逗你玩的,我吃还不成,我家小蓝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格格……” “好了,好了,一会给我弄些水,我要沐浴,这天儿太热了!” “是,格格。” 接下来的几天,每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在床上静养,觉得自己就象是个米虫,终日无所事事。这天,我再也躺不住了,不顾小蓝和满月的劝阻,执意要下床走动,小蓝和满月见我主意已定,只得跟在身后贴身伺候着。 已经五日没给福晋请安了,再不过去,就会被挑礼了,于是带着小蓝去给福晋请安。 “妹妹怎么过来了,爷已经交待过,你扭了脚,这几日不用过来了,姐姐还想去看看妹妹呢!只是家中事太多,还没来得急,妹妹反到是先来了!” “奴婢已经好多了,不劳福晋挂心。” “秋双,把今个德妃娘娘赏的樱桃给格格拿过来些”接着又说“这东西金贵的很,送来时爷就说给你那儿送些过去,没想到你自个儿到先过来了!”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正想起身告辞时,外面转来奴才的呼喊声,“小阿哥,您慢着点,天热,当心中了署!”接着门帘被呼地揭了起来,一阵风儿似的跑进一个小人,一下子扑进福晋怀中, “额娘,想我没?” “弘晖啊,你都多大了,还跟额娘这么撒娇。要被你阿玛看见了,又要训你了!”福晋的脸上浮现出慈母的微笑,轻拍着弘晖的头说道。 “额娘,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您啦,一直在皇奶奶那住着,您就不想弘晖啊!” “当然想你啦,你看看这儿有人呢,这么大了,围着额娘撒娇要被人笑话的。弘晖顺着福晋的手指方向往我这边看来,“神仙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他惊呼道。 “什么神仙姐姐,这是你阿玛新娶入府的格格,以后叫袖姨,听到没!” “就是神仙姐姐嘛!”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往下再说了,谁成想,这话还是被福晋听到了。 “弘晖,额娘再跟你说一次,以后叫袖姨,不要叫什么姐姐,这岂不乱了辈份,被你阿玛知道了,少不了被说!” “是额娘”弘晖瘪瘪嘴。 “福晋,弘晖还小,说话还不知深浅,您别责备他!” “嗯,好了,我也乏,秋月带着弘晖下去吧。妹妹我也不留你了。” 我起身告辞,同弘晖前后脚出了小院。 没想到弘晖没走,在院外等着我,“神仙姐姐”他又这么称呼我。 我笑了笑,蹲下身子,拍拍弘晖的头,笑着说,“以后可再别叫我神仙姐姐了,你额娘听到要不高兴的!” “可是叫你袖姨,太别扭了,你比弘晖也大不了几岁嘛?” “你几岁啦?” “我八岁啦!” “是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我是你阿玛娶进府的格格啊,所以你要叫我袖姨啊!小鬼!” “什么是小鬼?” 这弘晖象是个问题宝宝,一直问着,“好啦,你不想叫我袖姨就算了,叫姐姐吧,但不能再叫神仙姐姐啦!有外人在的时候也不能叫哦!”我点了点弘晖的鼻子笑着说。 “好,姐姐,我想去姐姐住的地方看看。” “好啊!”我拉着弘晖,带着小蓝,一瘸一拐地回到小院。 一进小院,弘晖便被院中的秋千吸引住了,自己跳上去便荡了起来。我坐在树荫下,看着他发咯咯欢笑声,也跟着高兴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有个愉快的童年。 玩了一会儿便把弘晖唤下来,快进正午,阳光有些毒了,这么玩下去的话,兴许就要中署了。 “弘晖,你要回去跟额娘用膳了吧?” “我想在姐姐这儿吃。” “那要跟你额娘说声才好啊,小蓝去请示一下福晋,看弘晖能不能在咱们这用膳。” “是,格格。” 我把弘晖拉进屋,满月伺候他洗手,这小子也不客气,跑进我里屋,爬上椅子,翻着我桌上的东西。 不一会儿,小蓝回来说福晋同意弘晖在我这儿用饭,弘晖高兴地又叫又跳的,直问我吃什么好吃的。 “姐姐的脚扭着了,今天只能委屈弘晖跟着姐姐喝骨头汤了,不过姐姐保证,等脚好了以后,一定给你做好吃的东西,包你以前没吃过,如何?” “好吧,姐姐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啊!” “当然!”我拍拍弘晖的头说道。 吃过午饭,又教弘晖下了会儿五子棋,这孩子刚玩的时候不是很懂,被我赢了几盘,谁知道越往后下得越好,一会便把我赢了,心中狂叹啊,这皇家的子孙,真是聪明啊,一点就会。 接下来的几日弘晖经常来我小院玩,我也很欢迎他过来,跟他在一起,心情是愉悦地,不用三思而后行。慢慢地脚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能跟弘晖在院中跑跑跳跳地了,只是小蓝和满月不是很放心,一直叫我小心着。 前几日便答应为弘晖做些好吃的东西,小孩子是不能骗的,答应他们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所以这几日一直琢磨着做些什么。最近天气比较地闷热,还是做些凉品比较好些,小孩子也喜欢吃甜食,最后决定做了道扁豆糕,做好以后弘晖喜欢的不得了,直说样子好看,吃着清凉。临走的时候还要带走些,说是晚上再吃,我只得应允了,帮他又包了几块带上,嘱咐他吃完后一定要漱口,他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 第二日下午,弘晖照样来到我的小院,只是今天跟往日不同,一进屋便噘起嘴巴,跟他说话也不爱理人,索性我也不理他继续写我的字,好一会儿,弘晖带着哭腔开口了,“姐姐,今天我去宫中上早课,把姐姐做的点心带到宫里了,其他兄弟们羡慕地不得了,直嚷着让姐姐给我多做些带来给他们也尝尝呢,后来,下了课,碰到了十四叔,我便把点心拿出来给他看,他开始还笑着问我是谁做的呢,后来听说是姐姐做的,当时就恼了,把点心扔到地上,还给踩烂啦!”说完便哭了起来。 “你十四叔把你点心扔了,为什么?”这个小十四,怎么欺负小孩子! “因为我说姐姐是我阿玛新娶进府的格格。” “那还有没有人跟着你十四叔啊?” “有,八叔跟着十四叔呢,他见十四叔把点心踩了,气得脸都白了,八叔还跟我说千万别跟我阿玛说,后来八叔还给了我这个。”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簪子,继续说,“八叔说把这个交给姐姐,姐姐自会再多做些点心给弘晖吃的。姐姐,你真会再做给弘晖吃吗?” 我接过簪子,簪子做工精致,是朵蔷薇花,细致得连花蕊都数得出来。真得好傻,以为自己放下了,但只要提到胤禩心中还是一痛,可是傻的人,又岂止只是我啊! 我轻轻搂住弘晖,小声地说,“你八叔说得对,姐姐还是会给你做的,只是今天踩点心的事,不要让你阿玛知道,好吗?” “好”弘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姐姐累了,不留你吃饭了,好吗?明天姐姐再给你做点心!” “好!”见我答应明日给他做点心,弘晖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拿着手中的簪子,思绪如潮,对于胤禩,我开始尝试学着忘记,只是他又是何苦!我与他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将簪子收到柜下与玉佩放好,心里也越发觉得堵得慌,晚饭没吃便上床休息了。这一夜,梦中出现的全是胤禩凄苦哀怨的脸孔。 第二十章 转眼进贝勒府快二个月了,这些日子除了每日给福晋请安,便回到小院练练字或是看看书,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弘晖到是经常来小院找我玩,有他在身边陪着,日子过得还快些,偶尔在福晋那儿碰到李氏,见我带着弘晖玩,她仍不忘讥笑我两句:“妹妹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养个多好!”对于她的每次挑衅我总是一笑置之,至于胤禛,有时给福晋请安时能见上一面,绝大多数是见不到的,许是认为我可怜,进府快二个月了,爷一直没在我那儿留过宿,福晋解释说,爷太忙了! 临近中秋福晋请来裁缝为府里每位女眷各做了几套衣服,给我做了套水蓝色和杏黄|色的长袍,做工精细,尤其是那件水蓝色暗花袍尤为好看,圆立领,两袖宽大,中间接白色暗花缎挽袖,我很是喜欢。 清朝流行“男不拜月,女不窜”,中秋这日,天刚擦黑,祭月礼便由福晋领着府上的女眷们共同拈香叩拜,礼拜过后福晋又将祭月后撤下的糕饼果品给大家分食,寓意团圆。弘晖前几日便求福晋让我带上他出府游玩,福晋拗不过他的犟脾气便同意让我带他出府,我也很高兴,毕竟这也是来到清朝后度过的第二个节日。 我回院换了身淡黄|色长袍,并未挽髻,只梳了一条长辫垂在背后,宛若清纯少女。弘晖也在我的打扮下成了一位富家小公子,小蓝只取笑我们,这哪是隔辈人啊,分明是姐弟二人结伴游玩。看看荷包,带足银两,辞别福晋带上弘晖,领着小蓝,满月一行四人出发了。 从府中出来,一路直行便来到正街,此时街上人潮攒动,各家各户都将纸灯内点上蜡烛系于竹竿之上或瓦檐上、露台等高处,所到之处,处处一片光明,月光灯光互为辉映霎是明亮。街边也有不少摊位,摆了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大多都是孩子们玩的“兔儿爷”,有扮成武将头戴盔甲、身披战袍的、也有背插纸旗或纸伞、或坐或立的。也有扮成兔首人身的商贩、或是剃头师父的等等,我和弘晖看着欢喜的不得了,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不一会便挑了不少,只是苦了满月和小蓝,要拿着这么多的泥娃娃,也是怪沉的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地很是高兴,不一会弘晖便喊累了、渴了也饿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出门一会儿,都有这样的通病,要喝水要吃饭。再看看,满月和小蓝也是累得不轻,额头已有细细汗珠。 “那我们找家茶楼歇歇脚,吃点儿点心,然后回府,时候也不早了,再晚了,你额娘就要怪咱们了。” “好啊!好啊!”说完他便蹦蹦跳跳往前跑去。 弘晖走到一家酒楼门前便不动了,“姐姐,好香啊,就儿吧?” 居然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太白楼!” “弘晖,咱们换个地方吧?”与胤禩相关的一切,我不想再有所牵连,这样对我们彼此都会好的。只是弘晖犟脾气上来了,任我怎么劝都不动,执意非要进去。没办法,只得拉着他,带着满月和小蓝进去了。 太白楼今天客人不多,我们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位置比较隐蔽,伙计很快过来擦抹桌案,询问着我们点些什么。 “来些点心,可口的小菜,再来一壶清茶,小二快点儿,我们还要赶路。” “客官,稍等,马上到!”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环顾四周,没有熟悉的面孔,稍稍放心。 不一会儿伙计便端上一壶香茶,提鼻一闻很是清香,接着又上了几样点心,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我当初来小院骑马时带来的点心,豆沙晶饼、炸水果奶冻还有乌梅糕,成色,味道跟我做的一般无二,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不会的。伙计接着又上菜,不一会儿便已罗列杯盘,摆满了一桌子,我叫住伙计,“小二,我们没点这么多菜,上错了吧?” “没错,姑娘,这是我家主子吩咐的,您只管慢用,没事的话,小人就去忙了。” 我点了点头,这设宴的又会是谁呢?难道是他?只是这又为什么?看着弘晖吃得畅快淋漓,我却吃得毫无味道,如鲠在喉,心中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好不容易盼到弘晖吃饱,放下筷子,我招呼伙计过来结帐,好赶快离开。 “姑娘,这餐是我家主子请的,不用付帐。” “你家主子是谁?” “姑娘,我家主子吩咐,您要是用完饭,想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可以去楼上天字号雅间一见,便知晓。” 我点了点头。 顺着小二指的方向,来到二楼右首第一间的天字号雅间,我轻轻敲了下门,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于是稳了稳心神,推门进去。 第二十一章 屋中闪着微微的烛光,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酒香,桌前坐着个模糊的身影,“九贝勒爷?”我试探着叫了声。 烛火被调得亮了些,屋中霎时亮堂了不少,桌前坐着地果然是九贝勒胤塘,他比几个月前清减了不少,但仍然俊朗如前,我福了福身,“爷吉祥。” 他自斟自饮着,好半天才口说道,“格格果然还记得故人!” “太白楼的主子肯定是九爷您了,多谢九爷为奴婢付帐,不知九爷见奴婢有何吩咐?” “吩咐?堂堂四贝勒府上的格格,我又怎敢用吩咐二字!” “既是故人,九爷说话何必如此尖酸,那怀袖告退”说完我转身欲走。 “别走……是我说错话了!坐下呆一会儿,只呆一会儿好吗?” “九爷,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奴婢只能小坐一会儿。”我走近桌子,选了张离胤塘最远的椅子坐下。 “果然是进了四贝勒府了,跟我却如此的生分了,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在小院骑马吗?”他一扬脖,将杯中酒倒入口中。 “九爷,往事不要再提了,如今怀袖已不是当初的怀袖了。” “是啊,如今你已是四哥府中的格格了,也许哪天我就要唤你一声四嫂了!” “九爷,何苦如此挖苦怀袖!” “你可知八哥为你黯然伤神?近一月没去早朝?你今天带着弘晖如此快乐的游玩,要是被八哥看到,会是什么样子……” “九爷”我打断胤塘地说话,“我与八爷的种种,您是清楚的,我只希望您能劝劝八爷,让他忘了怀袖,我与他缘起于此,止于此。往后,也请九爷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好个缘起于此,止于此!你当真能忘了八哥?” “我和他终是无缘,何必过于执着!九爷,怀袖告辞了”说完起身来到门前。 “怀袖,如果当初下旨将你指的不是四哥,而是我,你又会如何?”胤塘突然问道。 我站住并未回头,轻轻说道“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我情愿没有来过这里!”说完便开门出去,屋里传来长长的叹息声。 何必!何必如此! 下了楼,弘晖他们已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了,“姐姐,去见谁啦?”他抬着小脸问道。 “姐姐去见了位老朋友,好了,我们走了。”说完领着弘晖走出太白楼。楼外月光如水,一片皎洁。 回去的路上不再走走停停,很快便回到府中,送弘晖回到福晋小院,我顺便请了安,福晋见我这一身打扮,微微皱了皱眉,“妹妹,以后可不要再穿成这样子了,爷要见到会不高兴了。你既已是爷的人了,要处处留意些,不要被旁人说出闲话来!” “是,福晋,怀袖欠失考虑!”心中暗想,出府的时候福晋并未有微词,怎么一回来就变了脸了。哎,下次还是再不要出去的好。 “哦,对了,明天爷带你进宫,说是皇额娘想见见你,你今个早些安置了,明一早跟爷进宫。” “是”皇额娘?想必便是德妃娘娘,那日进宫选秀时遇到的雍容华贵的那位娘娘,可我一个地位低下的格格,哪还用得着召见?哎,今天已经够烦心的了,明天还需入宫,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我便起来梳妆打扮,这次进宫去见德妃娘娘,自不能等闲视之,满月为我上了淡淡的宫妆,梳上小两把头,带上旗头,穿上新做的水蓝色长袍,小满伺候我穿上花盘底鞋,这是我第一次穿这种鞋,跟现代的高跟鞋有些类似,只是鞋跟设在了中部,大约三四厘米的样子,穿上去感觉很挺拔,一切准备停当,试着再屋里走了两圈,还好!小蓝又再我腋下塞了一条帕子,特意远走几步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满意。 这时天已大亮,宝明过来传话,说胤禛的马车已到院外了,我赶快往外走。宝明在车前放下小脚登,满月扶着我踏上去,小蓝掀起车帘,胤禛在里面坐着,也穿了件水蓝色长袍,居然两个人衣服的颜色如此相近! “爷吉祥!” “嗯”说完他伸手将我拉进马车,坐在他的身边,突然觉得有些局促,每次与他单独相处,总觉得不知如何开口。 “脚伤可大好了?” “回爷,已好了。” “那也要留神些,你就不应该穿这鞋。”他指了指我脚上穿的花盘底鞋。 “是” “昨日你带弘晖出去玩了?” “奴婢带着他出府逛了逛,事先跟福晋请示过了。”哎,这又要找后帐了,心中暗想。 “弘晖着孩子越发的认任了,听下人说,他居然称你姐姐?” “小孩子叫着玩的,爷别在意!” “这岂不是乱了辈份,你虽进府虽没多久,但这孩子似乎对你很亲,你也管管他。” “是,爷” 一路无话,马车继续前行,终于来到紫禁城门前,有侍卫拦住马车,“是四贝勒爷及府上女眷”宝明的声音。 “爷吉祥”车外传来金属发出的清脆声响,想必门前的侍卫在请安。 马车又前行了不多久,便停了下来,跟着胤禛下了马车,面前是座红墙绿瓦的宫殿,三个金色的大字“储秀宫”,这想必便是德妃娘娘的寝宫了。 门前已有奴婢给胤禛请安,胤禛点了点头,问道:“皇额娘可在?” “回贝勒爷,德妃娘娘在寝宫看书,容奴婢去您爷通禀” “好” 跟着胤禛来到耳房等着,不一会儿,便有小太监跑来回禀,“娘娘请爷同格格进屋。” 小太监在前面小跑着领路,我在后面跟着胤禛,他步子大,我穿着花盆底鞋,迈不开步子,没多久便跟他落下二米左右的距离了,许是见我落下了,他停下,回头“以后这鞋你还是不要穿的好,看你这样儿走路,倒要担心你又要伤到脚了。”说完便慢慢往前走,尽量使我能追上他。 “爷要允许奴婢不穿,那再好不过了,这鞋奴婢真是穿不惯!” 边说着已走到德妃娘娘的寝宫,小太监打帘,胤禛和我走了进去,德妃的寝宫很是奢华,房中的家具均是花梨紫檀,多宝格上放着名贵的古玩,墙上挂着字画,屋中点着淡淡的檀香。德妃斜倚在贵妃椅上看着书,并未因为我们进来有所改变。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也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德妃娘娘放下书,两边伺候地宫女轻轻将她扶起坐正,“赶快给贝勒爷和格格上茶。” “谢皇额娘。” “谢德妃娘娘。” “还娘娘地叫着呢,这杯媳妇茶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敬我啊”德妃笑着说。 我带着疑问看了看胤禛,“还不改口叫皇额娘,一会给皇额娘敬茶!” “是”宫女上茶,我端着茶走到德妃面前,跪下,将茶高举过头,说道“皇额娘,喝茶!” 德妃接过茶,笑着说,“嗯!乖巧的孩子,起来吧。”说完轻轻喝了口茶,便有宫女过来将我扶起,我坐回原处。 “上次见你时,你还是参选秀女,没隔多长时间,便成我的儿媳了,缘份这东西真不好说啊!多日不见,出落得越发秀丽了,老四啊,你这个指没白求吧!” “儿子多谢皇额娘成全!” “难得你们今天过来,就再我这儿用膳吧!” “是。” 接着德妃又跟我说了会闲话,例如平常喜欢做什么,吃什么之类的,对于胤禛却一副不怎么理睬的样子,而他也没有想要插话地意思,自己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皇额娘,儿子又要到您这讨饭来啦!”屋外传来大噪门的叫喊声。 德妃笑着对我说,“这个小十四,都这么大了,还如此说话,要是见到你们在这儿,他非羞得要撞墙了!”提到小十四,德妃脸上浮现出慈母特有地微笑。 话音未落,小十四挑帘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个穿蓝袍的小伙子,年纪跟小十四差不多大。 第二十二章 “皇额娘吉祥” “额娘吉祥” “你们两个小鬼,就知道跑额娘这儿来解馋,也不怕被你们四哥笑话。”德妃笑着说。 这会儿,小十四才留意到屋中坐着胤禛和我,只见他目光扫过我,眼中留露出不屑。这小十四比几个月前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壮实了许多。只是,我哪里又得罪他了!这么大的人,还欺负弘晖,踩坏小孩子的点心,想起这事儿我便有些生气,恨恨瞪了他一眼。他见我瞪他,先愣了一下,接着把目光放在胤禛身上。 “四哥,您来了” “嗯,下早课了?” “是”兄弟间言语并不多,透着些许的生份,不向与胤禩再一块儿时,他们兄弟总会有说有笑的。 “四哥,我好久没见您了!”说话的便是穿蓝袍的小伙子,只见他皮肤很白,身材适中、相貌俊朗,不同于胤禩的儒雅,也不同于胤塘的秀美,更不同于胤禛的清冷,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亲切感,让人看着舒服!个子比小十四高出半头。 “十三弟,这几日我忙了些,没空去看你,功课做的怎么样?”原来这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怡亲王胤祥。 “四哥,我想您就是很忙,今天还被师傅夸我文章做的好呢!”说完咧开嘴憨憨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那就好,一定不要骄傲啊!” “是,四哥。” 小十四见同他们插不上嘴说话,便跑到德妃身边坐下,撒着娇说道“额娘,我想吃您这儿的四喜丸子!您吩咐厨子多加些鸡蛋和玉米进去,可好?” “好,好!这么大了,都快是被指婚的人了,也不怕以后被媳妇笑话!” “就算儿子到了八十岁,在额娘面前也会如此说话的!”说完笑嘻嘻地拉着德妃的手摇晃着,德妃也一脸的微笑。 我侧过脸看了看胤禛,只见他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哎,自己的亲额娘当着自己的面与自己的亲弟弟有说有笑的,却对自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头自是不好受的! “额娘,你不能光想着十四弟的四喜丸子啊,四哥和我可都喜欢吃您这儿的西湖醋鱼啊”说完胤祥也跑到德妃别一边坐下。 “看看这孩子,还没吃呢,就一嘴的醋味儿啦!” 接着一屋子人哄堂大笑起来,我感激地冲胤祥笑了笑,他的一番话及时缓解了胤禛的尴尬,原来男子也可以如此的心细,不禁又对他增添了不少好感!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四哥府上新进的格格,闺名怀袖,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要好好相处!”德妃指着我说道。 “奴婢给十三爷、十四爷请安,二位爷吉祥!” “不用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胤祥连忙回礼说道。 小十四见我行礼也不还礼,小脸儿黑黑的,就跟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我也不理他,对胤祥说道,“经常听到弘晖提到他十三叔如何教他骑马,打拳,今日一见十三爷果真是少年英雄,当真是个大丈夫!” “见笑,见笑!我也常听弘晖这孩子提及格格做的糕点如何的好吃,当时便猜想格格厨艺必定精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尝一尝!”胤祥笑着说道。 “十三爷若不嫌弃,便来四爷府上,我定当做几样给爷尝尝!” “好,到时一定去四哥府上叨扰!” 没过一会儿便有宫女请示德妃是否传膳,德妃点点头,“怀袖,来,坐在额娘身边。” “是”我坐在德妃身边,也过了回主子瘾,自有宫女伺候我净手,不象在四贝勒府,每次都要伺候完胤禛,得到他和福晋的许可才可落坐吃饭。胤禛坐在我旁边,胤祥坐在我对面,小十四坐德妃的另一边,这一桌子菜很是丰盛,驴肉炖白菜、羊肉片川小萝卜、鸭条溜海参、鸭丁溜葛仙米、烧茨菇、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炸春卷、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熏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五香干、祭神肉片汤、白煮塞勒、烹白肉,最后上了小十四喜欢的四喜丸子,和胤祥点的西湖醋鱼。满人入关后,自康熙朝开始风俗习惯便逐渐汉化,但这吃饭还保留了入关前的一些风俗,喜食白肉,这一桌子菜,肉食偏多,而且白肉居多,看着小十四大快朵颐的吃着,不禁暗想,这种吃法,会不会老了以后得高血压,想着小十四老了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这丫头,自己偷笑什么呢?” “额娘,我突然想起了个笑话,就笑起来了。” “什么笑话,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从前有个少爷说,我和邻居那个少爷,同样都是人,可为什么人家聪明,我却不聪明呢?另一个少爷说,他喜欢天天吃肉,所以聪明,我们不喜欢吃肉,所以不聪明。有人不信此话,就和他们打赌,买来了肉让他们吃。几天后,两人都说真的聪明了。一个说:吃肉后,我明白了许多道里,比如,人的脚掌为什么向前呢?就是因为怕被后面的人踩着。另一个说: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我觉得人的鼻子向下是很合理的,如向上,下雨时不就要灌进水了” 我的话音未落,胤祥便大笑起来,“还好四哥和我不喜欢吃肉,不然也变成蠢才了!”说完还夸张的擦起了眼泪!只见小十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盯着我,我也回看他,心想,说的就是你,看你能怎么样! 德妃也笑了起来,“这孩子,哪寻的这些刁钻古怪的笑话!” 胤禛瞪了我一眼,我慌忙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继续吃饭。 这一餐吃得及其愉快,席中,胤祥也不停地讲着笑话,逗得德妃哈哈大笑,胤禛有时也咧咧嘴,我姑且认为他也笑了,只有小十四,自从我讲完那个笑话后,他便再不吃肉了,改吃一些青菜和鱼了。 午膳在欢快的气氛下结束了,喝茶时,德妃说道,“老四啊,怀袖这丫头我很喜欢,让她在这儿陪我住几天你可舍得啊!” “额娘如不嫌怀袖呱噪就让她陪您住着,儿子吩咐宝明将怀袖的日常用物送过来即可。” “丫头可舍得你家四爷,陪我老太太住几天?” “额娘说笑啦,您哪是老太太啊!”我也笑着说道。 又过了一会,几位爷便起身告辞了,“丫头送送你家四爷。” “是” 将胤禛、胤祥和小十四送出门,小十四对我哼了声扭头便走了,“十四爷慢走!”我赶忙说道。 见小十四走远,胤禛黑着脸说道,“看你讲的笑话把小十四气的,什么样子,一点儿都不懂规矩!” 我低头,不语。 “四哥,您别怪怀袖,小十四喜欢吃肉这谁都知道的,再说十四也不是狭隘地人,只是被我说了蠢才才恼了,要怪也怪我啊!”说完又接着笑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胤祥,只见他冲我笑笑,眨眨眼睛,示意我没事,我也冲他笑了笑,“十三爷要是有空,多来看看额娘,到时给我给您准备点心可好?” “有点心吃,我当然来啦,就怕到时额娘往外撵我了!”说完拉着胤禛笑着离开。对于胤祥我总有些莫名的好感,就象是一见如故的朋友那般亲切。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如鱼得水,陪着德妃逛逛园子,讲讲笑话或是做些点心给德妃吃,把德妃哄得开心的不得了,而我呢,也从德妃那得了不少好处,什么玉佩、簪子、手镯之类,哪件拿出来都是价值连成,暗想,哪天四贝勒府混不下去,自己也能自给自足不求人了。 这一日弘晖居然来了,“姐姐,您怎么还不回家啊?弘晖想您啦!” “我的小祖宗,在这儿可别叫我姐姐啊,被人发现我要挨鞭子啦!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点心啊?”我拍拍弘晖的头问道。 “都想!”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6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都想!” “就知道你嘴巴馋,我今天刚好做了些点心,进来吃吧!”我拉着弘晖往德妃屋里走。 “皇奶奶吉祥,孙儿给您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 弘晖跑到德妃身边,德妃笑着把他抱到膝头“晖儿来得正好,你袖姨刚做完点心,吃一些尝尝。” “袖姨做的点心晖儿最喜欢吃了”说完便拿起桌上的点心大吃起来。这孩子还真聪明,改口改的挺快的,我还怕他一失口又叫我姐姐呢。 “额娘,您这儿又有什么点心啦!我也来凑凑热闹。”声音未落便见胤祥拉着小十四走了进来。 我赶忙起身行礼,“十三爷、十四爷吉祥。” “大老远的便闻到额娘这儿的点心香啦!儿子一猜便知怀袖肯定做好东西吃了!”胤祥打趣的说道。 “你这孩子,最近这几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就知来额娘这骗吃骗喝的!”德妃也笑着说。 “十四,最近你怎么不来啦!”德妃又接着问小十四,只见他面带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儿子这几日功课多,就没来给额娘请安。” “要多注意身体啊,你们,来,来,都坐。尝尝怀袖做的点心。” 胤祥拽着小十四来到桌前,拿起一块点心塞到他手里,“尝尝吧,好吃的东西错过去可就要后悔啦!” 小十四拿起点心,犹豫地放到嘴边又看了看我,我拿起一块点心,又放进弘晖手中说道,“弘晖,这点心可有什么味道?” “有啊,又甜又香啊!” “那弘晖就多吃些,一会被你十三叔抢光了,你可就吃不到啦!”我边说着边瞪小十四,还怕我往点心里下毒不成! “嗯!”说完弘晖竟将点心揣进怀里,逗得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我又看了看小十四,只见他把点心放进嘴里品了品便面露喜色,几口就吞了下去,再去盘中拿点心时,点心已然都被弘晖给收起来了,气得小十四干瞪眼也没辙。 此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胤禛挑帘进来了,“儿子给额娘请安。” “今天人可真齐啊,你们几个全来我这啦!老四,你是想你媳妇了吧!” 德妃说得胤禛脸一红,“儿子是来接弘晖回府的,额娘既喜欢怀袖就再让她跟您这儿多住几天!” “怀袖这丫头也在我这儿住了不少日子啦,我一老太婆也不好让她久住啊,今个你就把她接回去吧。” “额娘,怀袖舍不得您!”我是说的真心话,在这儿自由自在的,回到贝勒爷又象是进了牢笼,空气都跟宫里的不一样。 “有你这句话,额娘心里就高兴,等我想你了再让老四送你进宫。” “好啊,好啊,袖姨终于可以回家啦!”弘晖到高兴地跳了起来,胤禛脸上也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你看,你这要回府了,这爷儿俩多高兴!”德妃笑着说。 我晕!怎么好象说得我们仨跟一家三口似的啊。 下午,没在德妃处用午膳便跟着胤禛带着弘晖往殿外走,准备回府,刚走到门口,便又看到了小十四,只见他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我看了看胤禛,只见他点了点头,我便走了过去。 “十四爷,您叫奴婢什么事?” “我……你……”他吱唔着。 “您有什么事就直说?” “那个……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踩烂你的点心,八哥哥已经好一顿训我了……” “十四爷就为说这事?” “不是……那……那个点心我也喜欢吃……以后,能不能象十三哥那样也去四哥府上吃你做的点心啊……” “当然啦,只要您不再踩烂奴婢做的点心,不再对奴婢摆脸色,您可以随时来您四哥府中吃奴婢做的点心。”我笑着说道。 “当真!” “奴婢岂会骗人!” “那太好啦!”说完一跳老高,一溜烟地往门外跑去,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便是以后的大将军王,若能回到现代,把这事说出去,有人会信吗? 回到胤禛身边,只见他脸上充满疑问,我笑着说:“十四爷问奴婢,以后可以象十三爷那样,来四爷府上吃点心。” “他就问你这个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 第二十三章 自从同小十四和好后他便经常拉着胤祥来我小院噌点心吃,我也很乐意做给他们吃,再加上一个弘晖,日子过的也很愉快,看着他们二个半大孩子同一个小孩子抢点心吃,也颇有意思!胤禛有时也会同他们一起过来,偶尔也吃上那么一、二块,但每次吃完却从不做任何评价,依旧一副没表情的面孔,我有时怀疑他会不会笑啊! 小十四隔三差五的过来,有时同胤祥,有时自己一个人,这不,又自己一人来了。“怀袖,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啦?” “爷,今天奴婢什么也没做。” “哟,没做啊,那我白来了!” “爷过来就是为吃点心啊,那奴婢没做,您请回吧,慢走,不送了!”我有点儿气恼,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点心店! “得,算爷说错了,还不成,逗你儿玩的,今天特意给你送件儿东西,你看看喜欢不?”说完从腰中系的荷包里取出一支簪子递给我。 “我不要,爷还是拿走送给别人吧,我受之有愧!” “这是我从额娘那儿讨来的,我见你从不带首饰,肯定在四哥府上总受气,特意要来送你的,你还不领情啊!” “我府上的人受不受气也容不上十四弟来说三说四的,这簪子十四弟还是收走吧,我自有东西送给怀袖。”胤禛不知何时出现在小院,冷冷地说着。 “四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送怀袖一件东西,总吃她做的点心,我也不落忍。真没别的意思啊!” “成了,十四弟,你若没事,就早些回去吧!”胤禛下了逐客令,这话说的也太不含蓄了,这不明摆着让小十四下不来台吗。 “哦,那四哥,怀袖,我走啦。”小十四冲我摇摇头,面露难色的走了。 哎!今天没看黄历,这位爷心情想必及是不好,看对小十四这个凶样,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就这么亏待你了?让小十四来给你送首饰?”他冷冷地问道。 我低头不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说话,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 “怎么不说话?”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奴婢不敢说。”我低垂下眼睛。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柔声说道,“不论你走到哪里,总被人们注意着,现在连小十四对你……”他低下头,嘴唇如羽毛般地轻轻滑过我的唇,“你是我的,你要记住!”说完转身离开。我捂住唇,这样的胤禛让我有些迷茫,他越是如此,我越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从那日,小十四便没有再来,许是被胤禛训了一顿,没脸过来了,我这几日也懒了,不愿在做点心了,没事儿便在小院荡荡秋千。 今天胤祥居然来了,“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没做点心,你来了也白来!”我边荡秋千边说着。 “这几日风声紧,小十四才吃了闭门羹,我也不敢过来了!”他调侃着说。 “你们做爷的,怎么都如此的说话,这么不着调!” “得了,今天我可是请示四哥了,才敢过来的,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喜事儿,想不想听?”胤祥笑着说。 “我能有什么喜事,爱说不说。” “得,爷怕你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今天早上,皇阿玛说要去蒙古!” “皇上说去蒙古跟我也没关系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一去少不了带上女眷的,跟四哥说说,把你也带上,怎么样?” “带上我!”我坐直身子,“别,你可千万别去你四哥那嚼舌头,我可不想去,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再说你四哥府上这么多女眷,轮也轮不到我啊!你可别去乱说啊!对,如果你要去说,就让你四哥带上李氏,我还可以清静会儿呢!”胤禛要是去蒙古,少说一个来回也得去个几个月吧,没人管我,我岂不是更自由自在啦! “你就这么不想去啊,可惜额娘已经点你了,让你服侍四哥同去!”胤祥一脸坏笑地说道。 不会吧,德妃娘娘让我去,我就象泄了气的皮球坐在了秋千上,这倒好,等消息传下来,肯定成箭把了,李氏还不把我给喷死! 果不其然,让我陪胤禛去蒙古的消息很快传了下来,可想而之,每人的表情了,福晋愣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李氏一脸的妒嫉,宋氏没什么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人散了,福晋把我单独留了下来,“你第一次陪爷出门,万事儿小心些,服侍爷要尽心!” “是奴婢记住了。”我点头 “爷喜欢喝碧螺春,走前带上些,还有,爷喝茶的水要烧开三次方可泡茶。” “是” “我再想想,爷晚上看书时你要想着给爷准备点心,这做点心你是拿手的,还有夜深的时候,想着给爷添衣服。还有草原蚊虫多,带上驱虫的药;蒙古人豪迈,喜饮酒,你劝劝爷,少饮酒,如爷喝了,一定要给爷准备醒酒汤。” “是,奴婢记下了”我的天呢,这么多东西,我哪里记得住啊!回去一定要拿笔逐条记下,好脑子不如烂笔头,看这架势,要不把那位爷伺候好,回来要被福晋拨了皮! 福晋还在跟我说注意事项时,胤禛便进了屋,福晋又让我重复了一遍应拿的和应记的东西,听得胤禛直皱眼,“用得着准备这么多东西吗?随行的太医已经全准备下了,倒是怀袖,第一次去北方,那边天气早晚温差大,回去让小蓝多给你准备几套厚实的衣服,伤了风可不好医!福晋说的驱蚊药一定要带上,那地方虫子多,你得多小心!” “是”我偷偷看了福晋一眼,只见福晋微微皱了一下眉,暗想,本来是福晋吩咐我怎么更好的伺候爷,这胤禛进了门这一席话,倒成了交待我一些注意事项了。哎!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此时沉默是金! 弘晖听说我要去蒙古,哭着喊着非要同去,福晋怎么劝也不管用,最后只得把我叫来。 “袖姨,我也要去蒙古!” “弘晖太小还不能去呢,你要在家中好好读书,多多打拳,骑马,再长高长壮些就能去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高长壮啊?” “你要好好的吃饭,不挑嘴,长得象你十三叔似的,就长高长壮啦!”我拍拍弘晖的头笑着说道。 “嗯,我要象十三叔一样,也做巴图鲁!” “弘晖真乖!等袖姨回来,给你带蒙古的烤膜和腰刀可好!还有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生辰就要到了,到时给你做个大的蛋糕来庆祝你的生辰可好?” “好啊!好啊!袖姨你一定要想着给我带好东西还要给我庆祝生辰啊!” “当然,袖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们拉钩”我拉过弘晖的小手指,念道,“拉钩,上吊,一辈子不变!”弘晖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念着,逗得福晋和我不停地笑着。 “妹妹,你看弘晖倒象是你的儿子,这么听你的话,听姐姐的吧,不要跟爷再别扭着了,这次同爷去蒙古,好好的伺候爷,也生个象弘晖似的乖巧的孩子,你便知其中的乐趣了!” 第二十四章 三日后出行,临行前,胤禛的各位夫人带着一大家子仆人、奴婢出府相送,场面极其的壮观,福晋叮嘱我要好生服侍胤禛,弘晖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不要忘记他的礼物。与众人洒泪离别,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车队绵延数里,最前面是御林军开路,紧跟着的是康熙的龙辇,女眷和沿路的补剂被安排在了最后,沿着官路一直北上。 因为是德妃点我同去的,我自是与德妃同乘一辆马车,德妃的侍女们乘另一辆马车在后面跟着,车里很是宽敞,两边放置软垫可供我们歇息,中央靠内侧钉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点。虽说走的是官路,车子也加了防震功能,但仍有摇晃不稳的感觉,可奇怪的是,桌上的东西却不动,仔细地看原来这桌子是磁石砌成的,杯子、盘子、茶壶皆是金属制品,难怪马车行走时不会跟着晃动。桌子下方有三个暗格,分别放置点心、茶叶、书籍之类的东西。马车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 与德妃在一块儿除了说说笑笑谈谈家常外,德妃谈论最多的便的她的二个儿子,胤禛同小十四了。原来胤禛出生时德妃还只是宫女,由于身份低微,胤禛还在襁褓之时便被送到皇贵妃佟佳氏那儿抚养,直至养到十一岁,佟佳氏病逝,胤禛才转由德妃亲自教养,但此时母子之间便有着说出不出来的隔阂了。德妃产下小十四时已经晋升为妃,也有能力亲身教养儿子了,无形中将对胤禛年幼时的亏欠一并转到了小十四身上,宠爱有佳,真可谓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掉了。难怪上次进宫时觉得她们母子之间怪怪的,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段隐情,这想必也是皇宫女子的悲哀了。 “怀袖啊!”德妃拉着我的手说道,“自己努努力,早日升为侧福晋,以后生下一儿半女的,亲身教养,不要象额娘似的,自己的孩子交由别人教养,这中间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的!” “是,怀袖记下了!” “额娘,骑马骑累了,到您这儿歇歇脚!”一听便知是小十四,他已挑起车帘跳进车内,“呦!怀袖也在啊”说完便退到帘角处盘腿坐下,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十四爷吉祥” 小十四自从上次当着我的面被胤禛训了一顿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四哥他们一直骑着马在前面,我有些累了,便停在这里等额娘,好在额娘车里歇会儿,没想到怀袖也在,那我走了。”说完便又跳下了车。 “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德妃笑着说。 “十四爷还小呢!” “还小,都十六了,万岁爷从蒙古回京就要给他指婚了。” 这么小就要做新郎了,他还是个孩子啊,哎,这个旧社会啊,再想想我,这个肉身的本主也才十三岁,就已经做了别人的妾了! 太阳落山前,一行人马赶到了城外二十里外的“浩然居”,这是座客栈,方园占地百余里,有点类似现代的度假村,德妃告诉我这家客栈是九贝勒胤塘开的,他的商号、客栈遍布全国,此次去蒙古沿途都可以住在他的分店,要比住在行宫舒服了不少。我扶着德妃下了马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坐了一天的马车了,还真是有些累了。现在就想泡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时德妃的侍女已将德妃的行礼一样样取下,我的东西全放在胤禛的马车上,进宫后我便被直接送到储秀宫,后来与德妃同行。今天晚上如何安排我,我又宿在哪里?想起便有些头疼,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德妃。这时远远地见宝明跑了过来,“娘娘吉祥,格格吉祥!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 “起来吧,你家爷呢?” “爷在前面安排着呢,吩咐奴才将格格带过去。爷请示娘娘,可否拨个宫女暂借给我家格格?” “这个老四,现在才想起她媳妇没人伺候,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腊梅,跟着格格好生伺候着!” “是”从德妃身后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清秀,穿着水绿色长袍,梳着黝黑的辫子。 “多谢额娘!”我朝德妃福了福身。 “好了,你也早些息着去吧,我也乏了,今天真是累得很啊!明日还同额娘一起!” “是,额娘慢走。”看着德妃带着几名待女消失在夜幕中,我转身对宝明说,“我们去哪里?” “格格跟奴才这边请。”说完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沿路之上御林军三人一岗,五人一哨地巡着逻、戒备着。 我带着腊梅在后面跟着,来到一座小院前,借着灯光,看到院门挂着块横匾“怡兴斋”,很象是座书院的名字。 “爷,格格到了。” “嗯!进来吧。”我带着腊梅走进屋子,胤禛已换好便服在看书,“跟着宝明去把格格的衣物取下来。” “是” “跟着额娘一路可好?” “挺好” “同额娘说了些什么?” “一些家常话。” …… 这时腊梅已将我的行礼送了进来,“时辰也不早了伺候格格沐浴休息。” “是” 沐浴?休息?他一位爷还呆着呢,我怎么好自己安置啊,见我站着一动,胤禛放下书,“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是”我福了福身。 腊梅已经吩咐粗使丫头将放好热水的木桶提了进来放进了里屋,心中暗想,我沐浴的时候,他不会进来吧?见我站着不动,胤禛又将头抬起,“还等着什么?等爷伺候啊!” “不用,不用!”我大窘,慌忙摇头摆手,跑进里间,我让腊梅在门口等着,好在屋中有屏风,当着外人宽衣解带还是有些难为情。水温度合适,我小心地坐进去,为恐发出一点声响,真想在里面多泡一会儿,只是外屋坐着个定时炸弹,他若进来我岂不是要春光外泄了。草草的洗了洗我便出来,换了件干净的长袍,擦干头发,简单地让腊梅为我梳了个松松的长辨,便走出里屋。 胤禛还在灯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我站在他身边,他放下书,“不是让你先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 “福晋让奴婢好生伺候爷,奴婢不敢偷懒。”我低头说道。 “是爷带你出来还是福晋带你出来的?” “是爷。” “那不就得了,有宝明伺候,用不着你,去休息了。” “是”我又朝胤禛福了福身,走进里屋。 坐在床边,心突突地不停地跳着,怎么办?他也有累的时候,他要进来怎么办?心紧张地恨不得从嘴里跳出来。许是坐了一天马车的缘故,我倚在床边便打起了瞌睡,头时不时地撞到床柱上,恨了恨心,脱下鞋子,我合衣躺在床的最里侧,不一会儿便进了梦香。 睡梦中听到有悉悉簌簌脱衣服的声音,我大惊,慌忙起身,是胤禛!他好象也被我吓了一跳,微微皱了下眉。 “爷”我叫了声。 “睡吧”说完仅着中衣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我半坐着诧异地看着他,“你就准备这么坐一晚上?” “哦”我小心翼翼地也躺了下来,又往里侧挤了挤,与他中间留出了一个人的距离,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 他起身吹灭烛火,又回躺在我身边,侧卧着看着我,他的眼睛在夜里出奇的亮,“你就这么不愿意挨着爷?” 见我不答话,他伸手将我搂了过来,我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衣衫下肌肤的炙热。“爷!”我说道。 “睡吧,今儿个累了,爷也没那儿心思!”象是安慰我,他轻轻地说道,但搂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我才稍稍松了口气,缩回抵在他胸膛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但身子应然有些僵硬,他又收紧了手臂,我的头靠在了他的心口处,清楚地听见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 不久头上传来胤禛均匀地呼吸声,我也慢慢地放松了心情,缓缓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胤禛已不在身侧,我坐起身只见外面天已微微放亮,听到屋中动静,腊梅在门外问道,“格格,奴婢给您打水净面吧?” “好”我下床,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梳头,“腊梅,爷什么时候起身的?” “一个时辰前,爷吩咐让您多睡会儿,辰时队伍才会出发,临行前把您送到德妃娘娘那儿。”腊梅利落地边为我梳头,边答着。 “哦,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卯时三刻了。” “哦。”来古代这么久了,对他们这儿的时辰学说还不是很理解,只是大概能够猜到,现在距离出发还应有段时间,东西自不用我收拾的,但还要给德妃请安,不能因为出了门就忘记了规矩,这样会被人留下笑柄的。腊梅办事利落,不愧是跟着德妃的人,一会便为我收拾利落,屋中的应用之物也收拾妥当,并吩咐下人们装车。 来到德妃居住的院子,许是昨天一路累着了,德妃刚刚起身,我便伺候她漱口、净面并跟着她一起用了早膳,席间德妃一直夸我懂事,知道孝敬长辈。 之后继续北上,接下来的日子,队伍每日依然宿在“浩然居”,我仍旧与胤禛同房,他还是搂着我睡觉,而我好象也有些习惯了,每日晚间沐浴时,也敢泡得时间久一些,因为我发现个规律,每日晚间,只等我收拾利落,躺下他才进屋,第二日我还未醒时他已起身走了,对于他做的种种,心中着实地感动着! 第二十五章 往北行了半月余,终于来到了草原!跳下马车,映入眼帘地是一望无际地草甸子,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蒙古包,抵达时已是下午时分,草原上升起了炊烟,牧民们赶着羊儿往回走,牧羊犬围着主人欢快的跑着,蹦着!蒙古亲王亲自远行来接康熙及众贝勒、阿哥,因为女眷在后面,我看不清迎接时的热闹场面,只能看见远处高高飘扬的龙旗。 蒙古王妃也亲自过来迎接德妃,一行人寒暄着进了王妃的帐篷,女眷们聚齐了,我才发现,这次出行的女眷极少,分别为德妃、八福晋、还有两位福晋没见过,不认识、还有我,五个女人,人家不是娘娘、就是福晋的,就我一个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破为尴尬。八福晋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在她身边,低语说道,“别怕,有我呢,没人敢欺负你,那个身材娇柔的是九福晋,体型非满的便是十福晋。”我点了点头,对于八福晋,心存着感激。 德妃与蒙古王妃似是旧识,相谈极为融洽,王妃身边坐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英气逼人,两条发辫垂于胸前,头上带着具蒙古特色的玛瑙、珊瑚等首饰,身上穿了套红色蒙古袍,腰中束了条黑色丝带,脚上穿双同色的马靴。德妃介绍说,这是蒙古王爷乌力罕的爱女阿茹娜公主,说完便依次介绍了几位福晋与我。 当介绍到我时,阿茹娜指着我笑道,“阿妈,您看她多小啊,就已经嫁人啦!” “怎么这么没规矩”王妃说道。 “不妨的,不妨的,公主心直口快!”德妃笑着说。 哎!我苦笑着摇摇头。 一阵寒暄过后,王妃带着阿茹娜走了,临行时,她还不忘再盯着我看上两眼,撇了撇嘴走出蒙古包。 九福晋同十福晋,对我也一脸的轻蔑,好象同我在一起她们就有多丢人似地,八福晋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她们是妒嫉妹妹的容貌!”说完将我拉起一同走出帐篷。 夜幕时分,帐蓬已被安排妥当,随行的这几位女眷都是嫡福晋,我也享受了一次福晋的待遇,住宿条件极其的奢华了。帐中铺着厚厚地羊毛地毯,屋中摆设也很满族化,想必这蒙古王爷也是想借此次康熙塞外之行与大清建立良好的关系。 宝明和腊梅将胤禛同我的行李送了进来,我便开始收拾。一会儿,宝明又过来送信,说是今晚蒙古王爷宴请万岁爷及众贝勒及阿哥,要求女眷也一并参加,特意嘱咐腊梅为我梳妆打扮。 本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却又被安排赴宴,心中虽不情愿,但也无能为力,爷的吩咐要听的,虽然有些乏累,但最主要的还是不知如何面对胤禩,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的,想到胤禩心中还是隐隐地痛着! 沐浴过后由腊梅伺候我梳妆,简单地梳了个“小两把头”换了一套桃红色的长袍,穿了一双同色的绣鞋,自从上次胤禛同意我不穿“花盘底鞋”后我便再也不穿了。腊梅将我的首饰盒打开,问我选什么样的首饰,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戴了。 “格格,这若不带就太素了!”这时胤禛走了进来,见腊梅托着首饰盒让我选首饰,便进前,拿出一支簪子,对我说“戴上它吧,你不是很喜欢蔷薇花吗!”说完便将它插在我发髻边上。借着镜子,我看到那支簪子竟然是胤禩让弘晖转交给我的那支!我一直收在柜子里,怎么出现在这儿了!胤禛透过镜子看着我,我与他的目光相碰,他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也许他并不知道!“这样看上去会好些了!”他说道。我点了点头。 收拾妥当后,我又伺候胤禛换衣服,今天他换了一套深蓝色吉服,我蹲下身子把袍角抻平,起来时猛了些,险些摔倒,被他一把扶住,“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奴婢起来急了些,头有些晕。” “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奴婢没事。”我答道,说完又踮起脚为他戴上了帽子。 一切准备好胤禛扶我走出蒙古包,外面已繁星点点,草原上生起了堆堆篝火,宴会就设在了草原上,酒香、肉香、青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很好闻! 带女眷的贝勒坐在一桌,未成婚及不带女眷的贝勒、阿哥们则坐在了另一桌,这边八贝勒、九贝勒、十贝勒以及各位福晋均已入位,见胤禛过来分别请安,我又给各位爷及福晋请了安,方才入座。 坐定,便感觉到有灼热目光扫过来,我不用抬头,也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是谁,空气有些凝固,我微微吸了下气,这时觉得桌下有人攥住了我的手,手掌中传来温热,心头也跟着一热,我抬头,是胤禛,只见他冲我笑了笑,示意我别紧张,我点了点头。他以为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宴会有些害怕,殊不知,是因为胤禩的关系,在这种场合,我不能失了礼数,我是四贝勒府里的人,八福晋对我又极其的好,我也不能伤了她!狠了狠心,忽略掉那道目前光的注视,我开始往四周看去。 周边的人越聚越多,想必重量级人物康熙应该快登场了,心中充满了激动,千古一帝啊!一定要看清楚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果然,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的尖锐声音划破夜空,康熙终于粉墨登场了,大家纷纷跪地,高呼万岁,好一会儿才听到太监高喊,“起!”大家起身,却没有人敢落坐。只听康熙朗声说道,“此次来蒙古,意在交好,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他老人家金口一开大家方才落坐。 我偷偷抬起头,只见康熙坐在主坐上,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楚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只得作罢。他左边坐着德妃娘娘,右边坐着蒙古王爷及王妃,那位蒙古公主居然也在其中,只见她的眼光扫来扫去的好象找着什么,一会儿看向了我们这边,好象看到了什么便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便有蒙古姑娘端上蒙古菜,边上菜边介绍,分别是:馃子、烤肉、奶干、炒米、鱼匹子、烤羊方、刀切、发菜、羊肉松、烩银丝、哈达饼、卓资山熏鸡、刀切酥、烩明珠等等,肉食居多,远处还再烤着整羊,发出吱吱声,蒙古族属游牧民族,因受地域及天气的限制他们喜食肉食,所以餐桌上肉食居多,但我对肉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尝了尝,而且他们的食物膻味很重,实在是吃不下去。 胤禛为我边布菜,边轻轻地说,“吃些肉,这里晚上冷,你不吃些肉不能御寒。” 我点了点头,努力地又吃了几口。 “八哥,您看四哥对四嫂多好啊!”不用抬头,便知是九贝勒胤塘,他特意强调“四嫂”二字,仿佛是在强调我的身份。 我抬起头向胤塘望去,他坐在我的斜对面,不停地灌着酒,已有些微醉,脸上出现了潮红。我摇了摇头,何必如此!如此地挖苦我他便会开心了?刚要收回目光便看到了胤禩,依旧是一袭白袍,在这种热闹的环境下,他却显得如此的清冷,看着我的眸子中含着些许的不舍,些许的悲凉,当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发髻,眼中又多了些许的兴奋。他举杯冲我笑了笑,一饮而尽。 “九弟,这还没醉就开使说混话了。”是八福晋,她总在帮着我,我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她对我点点头,示意我别在意,便转头对胤禩地说道,“多吃些菜,光喝酒容易伤身的!” 第二十六章 宴会到中途时康熙就离了席,剩下地便是年轻人的天下,斗酒声、吆喝声,更有甚者在篝火边跳起了舞,唱起了蒙古歌,马头琴嘹亮的琴音在夜色中更为粗犷、豪迈。 那边桌上,胤祥与十小四开始斗酒了,二人在桌上摆满了一排排海碗,一饮而尽,不留一滴,互不相让,斗得难解难分,最后许是觉得不过瘾便举起了整坛对饮!就是水喝下这么多也受不了,更何况是酒了,但他们二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真是奇了。端起面前的酒碗,小喝了一口,一股辛辣划过咽喉流入肚腹,这酒也太烈了些,不同于京城喝的女儿红,自有一股浓烈的味道。 远处的篝火旁,阿茹娜公主在跳着蒙古舞,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蒙古袍,足上蹬着一双红色的软靴。本就红润的脸颊因为喝了酒或是跳舞的缘故,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妩媚。她旋转着,跳动着,宛若仙子,美的夺人心魄。周围叫好声不断,一曲终了,她合拢双掌谢幕,其余地人似乎还在惊艳中未回过神来,好半天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阿茹娜跑到王爷及王妃身边指着这边说着什么,王爷也跟着点头。 接着便见她端着酒碗朝这边走来,来到我们这桌,行了一个蒙古礼,说道“阿茹娜敬各位贝勒爷,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并将碗口朝下,示意滴酒未留,然后看向各位贝勒。四、八、九、十贝勒分别起身还礼,也一并喝干碗中酒。接着阿茹娜又倒了一碗酒,“我敬各位福晋!”说完又一口气喝下。我大惊,暗想这蒙古姑娘真是好酒量!刚想端起酒碗,却被胤禛抢先拿了起来,“我家福晋未到,这杯我替她喝了。”说完又一口喝干。 “噢,原来这位并不是四贝勒爷的福晋啊,尽管如此,我还是得敬她一碗。”说完又倒了一碗,向我敬来。 不想却被另一只手接了过来,“阿茹娜公主真是好酒量,为什么只在四哥他们这桌敬酒,却不上我们那桌来啊?难道看不起我们哥几个?”是小十四,出手帮我的居然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十四爷,是您啊,这边我还没敬完呢,等敬完了再到您那桌!”阿茹娜笑着说。 “不成,现在就得敬我!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小十四一脸的严肃,举碗将酒一饮而尽,“公主该您啦!” “好!”阿茹娜也并不胆怯,跟着又喝了一碗,“十四爷,满意了吧!” “好!当真是女丈夫!” “谁还要喝,我一并奉陪!”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几位爷也不好意思再敬阿茹娜了,毕竟男女有别! 阿茹娜见无人答话,接着倒酒,依然对我说,“刚才被十四爷打了岔,这酒还是要敬你的!”说完将酒递了过来。 这公主今天是贴上了我不成,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每个人表情各异,有担忧的,有无奈的,有幸灾乐祸的……哎,不就是一碗酒吗,喝下去还能怎么着,我接过酒碗,“怀袖多谢公主垂爱,先干为敬!”说完心一横一口气灌进嘴里,又赶快捂住嘴,生怕它流出来,用力咽下。 “好酒量,再敬你”说完阿茹娜也喝下一碗,又给我倒了一碗。 我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不就是喝酒嘛,谁怕谁啊?这时脑中有些混沌,胃里灼热难忍,我摇摇头,定定神,扫到桌上放着的酒坛,慢慢地走过去,心道,不错,还没醉,走路还很稳,我自己倒了一碗酒,对着阿茹娜说道,“我敬公主一碗,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儿,喝了进去,也学着阿茹娜的样子,将碗倒过来,示意没酒了,然后对她笑了笑。 阿茹娜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好酒力!” 我又倒了一碗刚要喝,却不知被谁夺了过去,“好了,你今晚喝得够多了,公主失礼了,我家福晋不胜酒力,自是甘拜下风的!” 眼神有些涣散,我下意识地去抢那碗酒,嘴中说道,“公主,我们接着喝,我酒量好着呢,这一坛也是没问题的!”谁知却抓了个空,被别一双攥紧,“好了,失态了!” “公主……不是我不陪你喝啊……是这个人不让我喝……他最大,呵呵……我也没办法……得听他的……”我看着那双手的主人对阿茹娜说道。 “好了,我们回去了,八弟、九弟、十弟,你们慢用,走吧。”我被扶着往回走,“去哪?” “回家!” “回家!我没家,我家在那边!”我指着前方,“那才是我的家……我要去那边……”说完挣脱扶着我的手往前跑去。 “回来,你上哪去!” “回家,我回家了……”我越跑越快,来到一块高坡上,星星就在头顶上,一眨一眨地,仿佛垂手可得。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天上的一颗星,便是地上的一个陨落的人,我的妈妈呢,她又会是哪颗星呢?我努力地找着最亮的星星,那一定便是我的妈妈星! 后面的人轻轻将我搂住,哄着我说“不要闹了,我们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在找妈妈星!”我哭闹着。 “妈妈星!好,我陪你一块找!”他脱下外袍,轻轻地披在我的身上,扶我坐在草地上,让我靠在他的肩头,一同找着妈妈星。 想着离开我的妈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着,想用手擦干净却如何也擦不完,他拍着我的后背,轻轻地低语着,似是安慰,似是自语,他的宽慰让我慢慢地静了下来,停止了抽噎,倚在他的臂弯慢慢进入了梦香。 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印入眼帘的是圆圆的蒙古包帐顶,头痛欲裂,努力回忆着昨天的一切。来到草原……参加酒宴……被阿茹娜敬酒……后来,后来“啊!”我猛地坐了起来,天呢!昨天我好象是喝醉了,好象还发了酒疯!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腊梅端着净面水走了进来,“格格,您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给您准备了醒酒汤,你先用些?” “哦”接过了腊梅递过的醒酒汤,“昨天,昨天爷没发火吧?” “昨天是贝勒爷把格格抱回来的,然后吩咐奴婢给格格换的衣服,今天早上临出去的时候吩咐奴婢给格格煮的醒酒汤,让格格在帐中休息。” “哦”喝下醒酒汤又在帐中小睡了会儿,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腊梅伺候我梳洗过后,只勉强地喝下一碗粥,便再也吃不下其它东西了,哎,宿醉的后遗症啊!走出帐篷,脚下象踩着棉花,慢慢地往前移着步子,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及野花地香味,很是清新,脑中也渐渐清晰了不少。 牛群、马群、羊群们散在各处悠闲地啃着碧绿油嫩的青草,远处的牧民唱着嘹亮地歌曲。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山丘,山丘上的建筑物类似蒙古包,包顶端有一根长杆,上面挂着畜毛角和经幡布条,刚想继续前行看个清楚,不想却被人扯向了一边。 刚想大叫出来,却被来人先捂住了嘴,“别叫,是我!” 是胤禩!我盯大眼睛,他放开捂住我嘴的手,指着前面轻轻说道,“那是敖包!这边的牧民不让女子接近地!还好拉住了你!” 我轻轻出了口气,退后一步,“多谢八爷!” 好一会儿,他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7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他才说道,“为何跟我如此的生分了?昨日你不该如此的喝酒,那是蒙古有名的烈酒,俗称‘闷倒驴’,我们都不敢急着喝,你却喝了那么多,那阿茹娜公主自小长在草原,你岂能与她相比,受罪的还不是你!”说完将手放到我的额头,“好些了吗?现在肯定还难受吧,跟着你的奴婢给你熬醒酒汤了吗?” “喝了,我已经喝下了,你看我这不没事了吗?”我不着痕迹地把脸扭向一边。 “昨日,我很高兴见你戴了那支簪子。”他缓缓地说着。 “八爷,还是忘了我吧!”我低着头说道,“忘了我,彼此都会过得好些!也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您的东西应该送给八福晋,她才是您应该好好疼惜的女人!” “如月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福晋什么也没说。” “忘记!你让我怎么忘了你,你可知每日我的梦里都是你,都是那定晴桥的种种,思念吞噬着我的心,我忘不了,永远也念不了!” “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耳朵,不想听他诉着相思之苦,这样会使我原本坚强的心,慢慢地再瓦解下来。他拉下我的手,拥我入怀,“怀袖,再忍忍,等我有了那份尊贵,一定光明正大的拥有你!” 那份尊贵……原来他终究还是窥探着那份尊贵! “不要胡说”我慌忙捂住他的嘴,“祸从口出!千万不要有那份心,不要!胤禩,求你了”我无助的望着他。 “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停地摇着头,流着泪,祈求着他不要有这份不臣之心,直到最后,他终于说出了从长计议,我才略微放下了心,暗下决心,不管如何,我一定要保住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第二十七章 同胤禩分手后,我独自回到蒙古包,不远处便见到腊梅和宝明守在帐篷外面,我疑惑地看看他们,难道胤禛在发脾气!只见他们指了指帐篷,我不解,走了进去。原来阿茹娜公主在帐中,只见她亲热地挽着胤禛的胳膊一脸娇羞地说着什么,胤禛却面沉似水,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见我进来,挑了一下眉,抽出胳膊,来到我面前,柔声说道,“怎么出去也不带个奴婢,可好些了?”我轻轻点了下头,对阿茹娜说道,“昨日让公主见笑了!” 只见她脸色微变,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看也不看我一眼,转头便走出帐篷。见她这副模样,我强忍笑意,坐在帐内厚垫上,原来是落花有意,留水无情啊,真可惜了花样容貌,居然喜欢上了一块石头! 胤禛也跟着我一同坐在帐内,从身后搂住我带入怀中,“偷笑什么呢?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笑爷了!” “奴婢不敢偷笑,只是觉得阿茹娜公主……” “不许胡猜,爷与公主什么也没有,若是有,也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爷若是有,也没什么的,奴婢也高兴又多了一位姐妹!” “你……真是白眼狼!”他转过我的身子,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就这么希望多些姐姐?” 我不语,低下了头。 他轻轻托起我的我下巴,慢慢覆上了他的唇,不同于往日的蜻蜓点水,滚烫的舌长驱直入,毫无防备的热情让我整个人惊呆了,随后咬紧牙关,适着低出他的唇舌,不让他攻占半分,却被他箍紧了腰身,吻得越发纠缠、眷恋。 “不要……”我奋力吐出二个字,他仿佛没听到,火热的唇继续游走着,一路向下滑去,肩头一凉,长袍已不知何时被他退了下来,他继续吮吸着,大手已探入衣内,覆上了我的柔软…… “爷,李公公传话,万岁爷有请”帐外宝明的话象是一股清泉,适时地降低了帐内的温度,“爷,李公公等着呢!” 胤禛终于停了下来,伏在我身上,良久,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哑着嗓子回道,“知道了,马上到!”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依然泛着潮红,但眼神已恢复清亮, “不要乱跑,等我回来!”说完掀起帐篷,大步走了出去。 起身坐在镜前,镜中的自己面色羞红,长袍松垮,这样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自己都有些厌恶了自己,刚从胤禩的拥抱中走出,又躺进了胤禛的怀中,如果没有宝明,自己会拒绝他的求欢吗?他似乎已不愿再等下去了,并且不满足于只是牵牵手、搂搂肩、亲亲唇的形式了,如果今晚他继续履行他的权力,我该怎么办?胤禩,过了今晚,我再也不配做你的怀袖了,泪水顺着眼角缓缓地落了下来,打在长袍上,晕成了片片水花儿…… 这一日过的及其漫长,那句“不要乱跑,等我回来”象魔咒一样禁锢着我,我蜷缩在柔软的羊毛垫上,直到撑灯时分宝明过来送话,说万岁爷留胤禛在帐中有事相谈,不回来了才略微放下心来。只是躲过今日,明日又将如何呢? 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顶着一双熊猫眼,去给德妃请安,“额娘,昨日怀袖失礼了,未给额娘请安,还请额娘原谅。”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既出来了,就没那么多虚礼了,来,坐在额娘身边。”我挨着德妃盘腿坐下,德妃拉着我的手说道,“昨天,阿茹娜公主到你帐中了?” “是的,额娘。” “你对公主是怎么看的?” “公主聪慧貌美,血统高贵,自是无人能及。” “那……你可愿四贝勒府再多一名女眷?” “怀袖人微言轻,不敢乱说。”原来府中又要来个吃闲饭的了,来多少也无所谓,反正府中有的是粮食,就是不怕吃!,只是这阿茹娜公主甘心做小? “怀袖,既然你愿意的话,那么劝劝胤禛。”我一惊,不解地抬起头,德妃接着说,“昨日皇上将老四叫过去,说是蒙古王爷有意联姻,看上了胤禛,想求皇上给个恩典,让老四娶了公主,因为胤禛有了嫡福晋,公主只能屈身做侧福晋,虽说王爷不乐意,但公主愿意,这事就等着老四点头呢,谁知这老四上了倔脾气,说什么都不答应,这会儿子还在皇上帐外跪着呢。” “额娘……我,如何劝得了爷!” “怀袖,所谓‘当局者迷,旁观都清’, 胤禛对你自不同于别人,就冲他对你这股子上心劲,在别人那儿就没见着过。他府中的几位,也都是皇上赐的,没见他有过什么微词,只是这次,似乎有些隐情,或许跟你有些关系。额娘是过来人,劝劝他吧,男儿当以大局为重。” “是,怀袖记下了。”让我劝他,怎么劝,他又能听我的吗?哎,这阿茹娜若是进了府,想必这府中定是热闹的很了,以她这性子,还不把个贝勒府弄个底朝天,想着都觉得好笑,于是微微地笑出了声。 德妃以为我释怀了,轻轻拉着我的手说道,“额娘自是没看错你,你确是有福之人,老四没白求了你!小十四若是也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我也就放心了!” “额娘又说儿子什么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十四掀起帐帘进来了,“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行完礼后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 “说你都这么大了,还不让额娘省心,等回京以后就给你娶个媳妇,好好管管你这匹野马。” “好啊,额娘要是给我娶媳妇,也要娶个象怀袖这样手巧的,会做点心的,儿子才依!”小十四嬉皮笑脸地说着。 “贫嘴!”德妃笑道。 小十四又同德妃说笑了一阵,便起身走了,我呆了会儿也告辞了,走出帐篷,望着远处明黄的帐顶,那便是康熙的营帐,此刻不知胤禛是否还在帐外跪着,很想去看看,但以我的身份,不被召见是去不得的,第一次觉得那权力的颠峰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无奈的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却被小十四拦了下来,“我等你半天了,你才出来!” “十四爷,找奴婢什么事?” “带你看样东西,包你喜欢!”说完拉着我的袍袖往前走。 “十四爷,您不说清楚奴婢不去!”我站着不动。 “爷还能把你吃啦,走吧,就在那边!”又接着往前拽我。 “您松手,奴婢跟您去还不成,让别人看见,又要说奴婢了!”没有办法,这小十四的脾气跟胤禛一样,真不愧是亲兄弟! 跟着小十四来到一座帐篷拐角处,天!我居然看见了胭脂雪!它比几个月前大了不少,毛色越发地红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泛着亮光。我跑过去叫道“胭脂雪!”它似乎也认出了我,不停地摇头摆尾,我轻拍它的脖子,伸出手,它舔着我的手心,惹得我咯咯地笑着,“终于见到你啦,想我不?”它似乎听懂的样子,不停地点着头。 “就知道你喜欢,还不肯来,说吧,怎么谢爷!” “呵呵,十四爷怎么把它给弄来啦!它长得好高啊,我都不敢骑了!” “不是我弄来的,是八哥给带来的!他说你见到胭脂雪定高兴的不得了!开始我还不信呢!看你这样子八哥还真说对了!”早应猜出是胤禩带来的!我松开抓着胭脂雪的手,“哦,十四爷若没别的事那奴婢回去了。” 我转身欲往回走,“你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刚还欢喜着,怎么这么会儿就不高兴啦?” “没什么,奴婢出来也很久了,应该回去了。” “你不骑着它跑二圈?” “算了吧……” “别啊……你看这草场多大,可比那小院强多了,骑会儿吧,我给你看着。” “那儿我就骑一圈,十四爷一定要帮奴婢看好啊!” “有爷在,包你安全!”小十四打着保票说道。 小十四的保证,让我下定了决心,就骑那么一小会儿,我拽着马鞍,费力蹬上脚蹬子攀了上去,坐定后,稳了稳心神,抓紧马缰绳,轻踢了一下马肚,胭脂雪便小跑了起来,虽然有段时间没骑了,但小跑了一会儿便也慢慢找到了些感觉,心情跟着放松了不少。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我轻轻拉住缰绳,让胭脂雪停下,把手遮住额头向前望去,是阿茹娜,她骑了匹通身雪白地马儿,挥着马鞭往这边跑来,不一会儿便来到我近前。“您好,公主”我主动上前打招呼,毕竟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嗯!”她骄傲地抬起下巴,用拿着马鞭的手指着我问道,“你也会骑马?” “我骑艺不精,只是遛遛马。” “我们比赛吧,看谁能先跑到那个山包,敢不敢!” “我可跟公主比不了,我不会骑的。” “公主,怀袖不会骑马的!”小十四也再边上跟着说。 “我在那边看你骑得好着呢,怎么到我这儿就不会了!搪塞我不成?” “我确实是不会!”说完便准备掉转马头往回走,岂知阿茹娜竟狠狠抽了胭脂雪一鞭子,马儿吃痛,没命似地往前跑去,“啊!”我大叫一声,拉缰绳想让它停下来,可它却象疯了一样一路疾驰而去! 耳后听着小十四喊着什么,却已听不清楚了,我大喊着救命,马儿一路狂跑,颠开了手中的缰绳,我紧紧抓住了胭脂雪的鬃毛,尽量不被它给摔下去。 “怀袖,带缰绳,不要抓马的鬃毛,脚从马蹬子里撤出来!”熟悉的声音,是胤禩! 带缰绳!对,再使劲拉一次试试,我抽出一只手在马脖子处乱摸一阵,终于找到了,我狠力一拽! “不要!”胤禩和小十四同时大叫出来。 第二十八章 马儿嘶鸣了一声,扬起前蹄,我被结结实实地从马背上扔了下来,脸上、肩上或多或少有些擦伤,努力想站起来,才发现脚已经动不了了,重新跌坐在地上,我咬着唇,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下来,上次也扭伤过脚,只是这次比上次疼了数倍之多。 胤禩和小十四也赶到了,跳下马飞奔过来,“怎么样,怀袖,伤到了哪里?” 不知为何听到胤禩关切地寻问,鼻子一酸便落下了泪,“伤到了脚,我站不起来了!” “八哥,快把怀袖抱回营帐,找太医给看看!”小十四在一边紧张地说。 “这……”胤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这时已有几名侍卫往这边聚了,“再等等,十四弟,你去把四哥请来。” “十四爷,烦请您帮奴婢把四爷请来,八爷确实不方便。”我忍着疼对小十四说。 “好,怀袖,你再忍忍!我马上把四哥找来!”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我坐在地上,胤禩蹲在我的身边,他想伸手为我抹去额上的汗珠,只是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去,我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中读到了疼惜、不忍、还有了些许的犹豫!虽然知道在外人面前,他要保持贝勒的风范,对他四哥的女人要做到尊重,不失礼节,这些我都明白,但心里还是透着丝丝的难受,对于这样的他,有些气恼! 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想必是胤禛赶来了,果不其然是他,他跳下马,见胤禩在我身边,先是一愣,然后走到我近前,问道,“伤到了哪?”我指了指脚。 “怎么如此的不小心,又伤到了脚,上次的还没好利落!”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溺爱地责备。 “四哥” 胤禩站起身来说道,“怀袖的马惊了,被摔了下去,估计伤到了脚,四哥还是赶快回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胤禛将我栏腰抱起“多谢八弟费心了!” 回到营帐时,太医已经久候多时,胤禛将我放在软垫上,对太医说道,“陈太医,烦请看一下,看看是否伤了骨头!” 脚已经肿得高起,鞋子是脱不掉了,太医小心地用绣剪把鞋子剪破,方露出脚来,他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脱了臼,需要正骨,太医解释说,因为之前受过伤,所以这次正骨恐怕要费些力且疼些,让我做好准备。胤禛一只手搂住我的肩,示意我不要害怕,另一只紧紧握住我的手,太医问道,“夫人可是准备好了,老奴可要开始了!” 我点了点头,将头埋进胤禛怀中,努力不去想那钻心地痛。 太医的手在我的脚踝处由轻到重的捏揉着,耳听到“喀啪”一声,伴着我的一声惨叫,正骨完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我全身瘫软地扶在胤禛身上,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充斥着一个疼字。他慢慢让我倚在靠垫上,将湿拨开,又让太医看了看我额头的外伤,直到太医保证,这只是皮外伤,擦些药酒便好,同时不会留下疤痕时,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让宝明送太医出帐。 腊梅端着净面水走了进来,将绵帕放在水中拧干,想为我擦擦脸,却被胤禛接了过来,他挥了挥手,腊梅会意,乖巧地退到帐外,帐内只剩下我二人,他轻轻坐在我面前,小心地为我擦去脸上的尘土,摘掉头上和衣服上的草屑,问道,“今个是怎么回事,怎么落了马?” “奴婢早上去给额娘请安,回来的路上碰到十四爷牵着马,一时技痒,便骑了上去,岂知遇到了公主,要跟奴婢骞马,奴婢没同意,公主便抽了马儿一鞭,结果马儿惊了,奴婢便掉了下来!”我小声地说着,就象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那……老八怎么也在?” “八爷可能是路过的,见奴婢摔了下来,就上前看看。” “真的是这样?” “是,爷若不信,可以问十四爷。” “这公主也太任性妄为了,下手这么不分轻重!” “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不骑马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好了,你先休息吧,这几日别总往外跑了,这脚若是再伤了,只怕是神仙也医不了了,哎,该拿你怎么办?我还得回皇阿玛那,不知何时回来,不要等我了。” “是”见胤禛要走,我忙抓住他的袍角,“爷……” “怎么着?还舍不得爷走!”他打趣说道。 “爷,今天额娘同奴婢说了公主的事,奴婢知道不应当说的,但额娘说好男儿当以大局为重……” “好了,那事儿我自有打算,不许胡思乱想,若是乱想的话,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吧,还是那句,该断的,终究是要断的。” 回味着胤禛临行前的那番话,“该断的终究是要断的。”没错,他说得对!对于胤禩,我从来都没后悔过,只是今天也看到了,对于我,他也是无奈的,身份、伦理的制约使他不敢逾越作出违背伦常的事来,而我呢,多希望刚才陪在我身边的是他!我只是个小女人,只想要个疼惜我的男人,别无他求,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对于他和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脚痛的很,脸上、身上也火辣辣地疼着,靠在软垫上,胡思乱想了一番便睡了过去。醒来时,腊梅跟我说下午八福晋、九爷、十三爷、十四爷都过来探望了,只是因为见我歇息了,不好打扰便又回去了,说一会儿再来! 太阳落山前,八福晋过来了,寒暄了一阵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说是治外伤效果不错,拨下瓶口的木塞便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味,八福晋解释说,这药对肌肤有淡痕的作用,尤其适合我这样受了外伤的人适用。谢过了八福晋,她接着说,“八爷今日茶饭不思,想必是为了格格落马之事忧心,下午便嘱托我过来看看,没想到妹妹歇着了,这药也是爷吩附我送来的!” “八福晋,八爷的好意奴婢心领了,这药想必也是极其贵重的,您收回去吧,太医也已经为奴婢医过了,这点伤只是皮外伤,过不了几天便可好了,奴婢真是用不着的!”我将瓷瓶放进八福晋手中。 她略显诧异,“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 “奴婢真是用不着,烦请福晋交还八爷,奴婢心领了!” “妹妹岂不是辜负了爷的一片心意!” “奴婢也不愿辜负福晋的一片心!” “好!妹妹的心思姐姐懂了。”她拍了拍我的手,“妹妹好生歇着,过几日姐姐再来看你。” “福晋慢走!” 独自在帐中休息,“格格可醒了?” “回爷,格格醒过来会儿了。”帐外是胤祥的声音。 “腊梅,把十三爷请进来吧!” 胤祥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你怎么如此的倒霉,碰上了那个母夜叉!” “母夜叉?亏十三爷叫得出口,过不了几日爷就要改口唤四嫂了!看到时爷怎么做人?” “四嫂?我的四嫂一位温婉贤良;一位灵手巧会做点心,何时又出来个四嫂?” “你不信算了。”我挪了挪身子说。 “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皇阿玛本意想同蒙古王爷联姻,也已跟四哥表了态,只是四哥一直不愿意,就这么拖着呢,不成想这蒙古公主如此凶悍,居然把你给打了,四哥这会儿子,恐怕还在皇阿玛那等信儿呢!” “也不关公主什么事儿,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四哥只以公主强悍,不易入府做福晋为搪塞,最终还是要让皇阿玛来做决策,后来听额娘说,皇阿玛把这事也给压下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这公主定是入不了府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担心,你不怕公主入了四哥府,再难为你?” “难为我也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个奴婢呢!还有,十三爷这些消息都是从哪打听到的啊?” “我自是打听不出来,可我把打听消息的人给你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胤祥笑着说。 “哦!是谁啊,这么大的本事?” “十四弟,你还不进来啊!” 帐外传来轻轻咳嗽地声音,有人掀帘进来了,是小十四,他面露尴尬,挠着头问道,“怀袖,你可好些了?” “太医已为奴婢正了骨,好多了,只是最近几天是不能动了。” “那就好,今天我可惨了,这些哥哥们,没有一个不骂我的了,就连一向脾气温和的八哥都跟我翻了脸,额娘也数落了我一顿,说我不知深浅!”小十四叹气说道。 “是奴婢连累了十四爷!” “不怪你,要不是我非让你骑马,就不会出这事,我打了保票,保你安全的,结果弄成了这样!哎……” “十四爷是不是觉得不心安啊?”我笑着问道。 “当然了,爷从小还没被这么多人数落过呢,今天算是头一遭了!” “那等奴婢脚好了,您教奴婢学会骑马就互不相欠了,可好?” “不行,你换个别的要求吧!”小十四把头摇得象个波浪鼓。 “那,奴婢再想想,这样吧,不如十四爷送奴婢一把蒙古弯刀可好?” “弯刀,这没问题,等爷找把好的送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喜欢这东西?” “那十四爷就不要管了,只要负责给奴婢找来就好了!”我笑着答道,心想,弘晖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喜欢的! 胤祥同小十四不好久呆,同我说笑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同他们说话时未觉得脚有多疼,人走后只剩下我一人时便觉得疼痛难忍了,腊梅给我熬的止痛药也未起到任何作用,我躺在毡垫上极其的难受,脚又不敢乱动,全身僵硬地很,心想若是出行前带上凝露丸该有多好,哎!痛死了! 第二十九章 浑浑噩噩的熬到了晚上,勉强只喝了一碗奶茶便再也吃不下其它东西了。我让腊梅帮我把脚垫得高些,这样才稍稍觉得舒服了些,下午许是睡得久了,晚上反到是不困了。随便拿了本胤禛的书便在灯下看了起来。 入夜时分胤禛回来了,“怎么还没休息?灯下看书,多伤眼,脚可好些了?” “好些了,爷可用过了晚膳?” “在皇阿玛那用过了,今天真是有些累了!”他揉了揉额角。 我挣扎着想起身伺候他更衣,被他止住了,“别乱动!”他坐在我身边,看了看我的脚,“还是不见消肿,陈太医那老东西,真是白混饭吃了!” “今天才医的,哪会这么快就见好!” “这倒也是,晚膳用了些什么?”他抽出我手里的书,放到小桌上问道。 “奴婢喝了碗奶茶。”我轻轻说道。 “这也叫吃饭了,腊梅怎么服侍的!” “奴婢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也要多吃些,不然如何恢复!”,他轻轻拍了拍手,帐外便有人答话,“爷,有什么吩咐!” “叫厨房准备些点心,再炖些骨头汤来,汤要清淡些的!” “是,爷。” 不一会儿腊梅便把点心和汤端了上来,净完手后,腊梅分别盛了二碗放在我二人面前,我皱了皱眉,实在是不想吃的。 “来,多少陪我吃些!” “是”我拿起了一块点心,小口的吃了起来。 “下午都谁过来了?”胤禛边吃边问着。 “八福晋、十三爷、十四爷都过来看过奴婢了。” “哦,可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了些闲话,让奴婢好生养着之类的。” “哦。” 我又喝了半碗汤便放下了,胤禛皱皱眉没有说话,他定是见我吃得少,有些不高兴。可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这半天躺的骨头都酸了,一点味口也没有! 用过了饭,胤禛便在灯下看书,看书、写字,似乎是他的习惯,他放下书,揉揉眼角,“你若是乏了就先息着吧,不用等我了!”说完走到我身边,将我抱起,放到毡垫上,盖上锦被,问到“药可是吃过了?” “吃过了。” “那睡吧!” “嗯。”我闭上了眼睛,他又回到了书桌旁。 细细想来,胤禛似乎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情,以我的身份,一个侍妾,他确实做得够多了。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该断的终究是要断的’!以他的脾气,能容我到现在实属不易,而我呢?也是该做出决择了。一是什么都不顾及了,跟着胤禩浪迹天涯,这个想法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反问自己可能吗,今天胤禩眼神中流露出的犹豫,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二是与胤禩彻底了断,安安分分的做四贝勒的侍妾,就象四福晋说的,将来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其乐融融,也成为那红墙绿瓦中的一份子?对这样的宿命又有所不甘!何去何从?辗转难眠,索性拥被坐起。 此时胤禛还再灯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书,从我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他,他的额头很宽,据说这种人是有福之人,眉头微锁,中间形成了个川型,他的眼睛细长,睫毛向上卷起,在眼窝处留下淡淡阴影,鼻子挺直,嘴巴微微抿起,下巴圆润,形成了一个好看弧度,谈不上俊朗,但也不难看,用现代的话说,有性格! 许是被我看得久了,他朝我这边望了过来,我慌忙移开眼光,“怎么还不睡?” “奴婢睡不着。” “哦”他放下书,朝我这边走来,脱下外衣,着中衣,坐在床边,脱下鞋子,掀起背子躺了下来,“来,靠我这边,既然你不困,咱俩说会儿话。” “是”我有些紧张,微微靠在胤禛肩头,却被他一把搂在怀中,他的额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地说,“就这样抱着你,真好!这样才能真实的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我点了点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声,心中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安稳。 “爷!”我轻轻叫道。 “嗯。” “当初为什么选了奴婢?” “喜欢”他回答的很直接。 “喜欢奴婢什么呢?奴婢身无长物,又没有显赫的家世。” “喜欢就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加重了搂我的手劲儿,使我靠得他更进了些。 ……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道,“上次不该动手打你……不会有下次了……” “爷教训奴婢应该的!” “你还恼着?” “没有,是奴婢错了!” “知道错了!”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答道。 “既然知道错了,打算怎么做?” “爷,能再给奴婢点时间吗?” “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他用力抓了一下我的肩头。 知道他生气了,我便不敢再说话了。 “哎……”他长长叹了口气,“该拿你如何是好……” 相对无语,我咬了咬牙轻声说道,“奴婢不会再有二心了,只求爷能多给奴婢些时间,让奴婢心甘情愿,可以吗?”本以为说出这番话时心会撕裂般地痛,但话一出口才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 好半天,当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胤禛缓缓地说道,“好!也等你很长时间了,这次爷就等你的心甘情愿了!” 我如释重负,轻轻松了口气,“多谢爷!” “好了!时辰不早了,明儿个还要陪皇阿玛去较场,安置吧。” “嗯!” 有了胤禛的承诺,我不在紧张,躺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脚也不似先前那样痛了,慢慢地进入了梦香,一夜无梦…… 一早便被“呜……呜……”的号角声吵醒,睁开眼睛胤禛已不在身边,轻抚他睡过的地方,已然变冷,想必走了多时。 “腊梅”我叫道。 “格格您醒了,先吃药吧!”她手中端着浓浓的黑色药汁,闻着心中便泛起了恶心。 “放在一边吧,我还是先洗脸。”从昨日坠马到现在就没照过镜子,不知脸伤得成什么样子,照了照镜子,额头、脸颊有些细小的红痕,用头发可以稍微遮挡住。脚似乎已经有些消肿,鞋子还是穿不上,索性也不穿了,在帐中赤着脚。 腊梅给我找了一支拐杖,方便我行走,药被我放到了小桌上,不想吃,既已正了骨,剩下的便是休养了,那药实在是苦的很,每每吃完,便难受的不得了。 “外面怎么如此的热闹?”我掀起帐帘往外看着。 “几位贝勒爷再同蒙古小王爷们在校场比骑射呢!” “哦”远处尘土飞扬,依稀可以看到几个矫健的身影在绿草上奔驰着,冲在最前面的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我放下帐帘,压抑下想继续看下去的冲动。昨日已答应了胤禛,不会再有二心了。我同胤禩也终将是没有交集的两条线,对于我们二个人来说,不见也算是一种解脱! 跛着脚来到小桌边,看了看胤禛带来的书籍,里面竟然有本纳兰性德的诗辞,没想到他也读这些儿女情长的诗句,于着便做在桌边翻看了起来。他的诗风清新隽秀、哀感顽艳,颇近南唐李后主,只是过于悲凉了些。还是喜欢他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只是可惜了这样个有才华的少年,居然英年早世了,若是在世的话,真想结交一下。 “怀袖在不在啊,看爷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小十四的大嗓门从帐外传了进来。 “十四爷吉祥,我家格格在帐中息着呢。”腊梅在帐外请安。 “成了,给爷弄些茶水,刚从较场回来,渴得很!” “是,爷稍候,奴婢这就去。” 话音未落,小十四人已经进来了,扫了我一眼,即转过身去,“你……” 我一愣,不知为何,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赤着脚外一切正常啊,恍然醒悟,满族女儿的脚极为珍贵,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尤其是男子。赶忙用绵被将脚盖住,说道,“十四爷给奴婢带了什么东西?” 他再转身时,手中已多了把弯刀,我接过仔细地观看,刀身约半尺长,刀销是用牛角制的,弯弯的形状,刀鞘和刀把上都有金制的花纹,镶着宝石,花纹相当的美丽别致,很像蒙古姑娘的彩衣。我慢慢地将刀抽出刀鞘,“你小心些,这刀是开了刃的!”小十四赶快说道。 我点了点头,刀一出鞘,便觉得寒光逼人,刀刃很短,像极了一轮弯月,泛着淡淡地冷光。 “怎么样?不错吧!是把好刀吧,这可是今日爷费力讨来的!” 我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今日同蒙古小王爷比骑射,八哥赢来的!”他一脸骄傲的说着。“我见是弯刀便向八哥讨要,十三哥也跟八哥要,后来八哥听说是准备给你的,便毫不犹豫地给我了!你没看十三哥的样子呢,这下子爷也算是出了口气,谁让他平时仗着四哥总欺负我呢,也算是报了仇了!” “那……十四爷同八爷要刀的时候都谁在场啊?”我小心地问着。 “放心,没外人,就我同十三哥!”听了他这番话,我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刀确实是把好刀,弘晖若是见到定是欢喜的很,忽略心中的不安,我将弯刀好好地收起。 第三十章 接下来的几日,我在帐中休养,看看那兰的诗集,小十四偶尔过来,总给我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时间也好打发些,自前几日同胤禛谈开后,发现与他相处也并不算太难,虽然他的话语不多,但已没了往日的拘谨。 脚伤依然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转好的迹象,胤禛又把陈太医请来复查,太医却说一切安好,已在复原之中,气得胤禛直骂,老东西莫非是糊涂了!见胤禛这个样子,我也敢当着他的面笑了,心想,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才过这几日哪能见到好转!只要能稍稍减轻我的痛楚,我便阿弥陀佛了。 今天帐里来了位让我意想不到的人,阿茹娜公主,只见她泪眼婆娑,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不似往日的高傲,进到帐中便盘腿坐下,一句话也不说,腊梅有些吃惊,紧张地护在我身边,唯恐她再做出些不利于我的事儿来,我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出去,让我们单独在帐里聊聊天。腊梅迟疑了一下,给阿茹娜倒了杯茶退了出去。 胤禛不爱喝蒙古的砖茶,帐中便一直泡着清茶,端着茶杯,闻着碧螺春发出的淡淡清香,望着眼前的美女不知如何开口。 “我喜欢四贝勒”她终于打破沉静开口说话。 “公主喜欢我家爷什么呢?”我轻声问道。 “喜欢就是喜欢” 同样是这句话,从不同人的口中我听到过三次,胤禩、胤禛还有眼前的阿茹娜。 “公主,喜欢是需要两情相悦的。” “什么是两情相悦?” “就是你们彼此喜欢,没有对方便活不下去。” “没有四贝勒我也活不下去!”她坚定地说道。 “公主喜欢草原吗?” “当然喜欢了!”提到草原她面露笑容。 “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驰骋是多么惬意的事啊,如果身边再有个他陪着,定是快乐似神仙了!公主可想过,若是进了四贝勒府,终日像金丝雀一样困在笼中,再也见不到草原的马儿,听不到马头琴的声音,喝不到香醇的奶茶,那会是什么样子?您想过吗?” “啊!可你不也这样过着吗?” “是啊,可我更羡慕公主在草原上策马奔驰,在篝火边跳蒙古舞,大口喝着蒙古烈酒的样子,那是让我多么神往的事啊!公主您不知道,那时的您就象是天上的仙子,明艳动人!” “真的嘛”她睁大眼睛,羞红着脸问道。 我点了点头。 “可是四贝勒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缘份的,公主与我家四爷缘份不足,自然不能到一起的。以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为何屈尊做小呢,难道你不想要你的唯一吗?而那个人只宠你、爱你、疼惜你一个人!有句诗写得好‘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难道公主不想这样吗?”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很好听啊,可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说与一个人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可以吗?” “公主身份尊贵,定能寻到白头不相离的那个人!” “真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笑着答道。 “上次让你坠马,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后悔死了!你能原谅我吗?” “知道公主不是有意的,要怪只能怪我骑艺不精,愿不得旁人!” “如此我就放心了!怀袖,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能坐一起谈了这么久,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我笑着答道。公主的直率、天真、爽朗确实值得欣赏,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到抢别人糖果的表现罢了。 又同阿茹娜说笑了一阵,她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并称以后会经常来看我的,我笑着点头答应。 腊梅进帐边收拾东西,边好奇地问,“奴婢还担心格格呢,没想到格格反到同公主有说有笑地,她先前那么对您,害得您脚成了这个样子!您一点儿都不怨她!” 我笑了笑,继续看我的诗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何况我同公主也不是敌人啊! 午膳时分胤禛回来陪我用饭,我将阿茹娜来过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胤禛听完皱了皱眉,“这个公主怎么如此不知深浅,皇阿玛已经说此事了结了,还跑到你这儿混说些什么!” “只是小女儿的心态,过些日子就会好了!”我笑着说。 胤禛点了点。 饭后,腊梅依旧把药端了进来,我示意她放在一边,“这药得称热喝才好” 胤禛说道。 “凉一凉,一会儿奴婢就喝。” “现在就喝!我看着你喝!腊梅去准备蜜饯!” “是!” 腊梅一手端着药,一手拿着一碟蜜饯来到我身边,我无奈的拿起药,憋了口气,一口喝了下去,腊梅赶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8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赶快递来漱口水,又拿过蜜饯让我去去苦味儿。 “爷若是每次都盯着格格吃药的话,格格的脚伤定是好的快了!”腊梅笑着说。 “难道熬的药你每次都不喝?”胤禛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怪不得,这几日你脚伤不见好,原来是不喝药,真是胡闹!” 我尴尬地扭过头,暗道,这腊梅真是多嘴! “腊梅!”他又接着说。 “是,爷!” “以后伺候格格吃药时,格格若是再不吃,就叫爷来!” “是”腊梅象得到了个恩典,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为何不吃药?是想一辈子跛脚走路吗?”他有些生气地问。 “那药太苦,奴婢喝不下去。”我小声地答着。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还怪陈太医是老糊涂了,原来是你个病人不听话,这药是一定要吃的,下次吃药爷盯着你,看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我低头不语,暗暗撇了撇嘴,真是怀念现代时的西药啊! “你再忍几日,我前几日已派宝明八百里加急回京去取凝露丸了,用不了多时,你就可不用服这药了!” 心猛地跳了一下,象是被什么捶了一下,派宝明去取凝露丸,只因我不爱喝苦苦的汤药,原来他都清楚!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 “好端端的,哭什么!”他忙起身为我擦泪,手有些笨拙,弄疼了我的脸颊,我吸了口气,抽噎着说道,“爷不必如此为奴婢费心!奴婢不值得!” “爷说值得就值得!”他霸道地说着,心中的某处柔软似乎被触动了,我第一次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怀中,他先是愣了一下,便将我紧紧搂在胸前。 午后,胤禛便去陪驾了,本想小睡一会儿,不成想德妃那边派人过来问候并带了不少的补品,又陪着送礼来的侍女小坐了会儿,困意便去了,索性接着看书,门外传来清柔地嗓音,“格格休息了吗?” “回福晋,我家格格在帐内看书。” “嗯,就说我来看格格。” “是” 声音陌生,来人又会是谁?我坐起身子。 “格格,九福晋过来看您了。” “快请!”九福晋,还是到草原第一天时见过两面,那位身材娇柔的女子,我与她素无往来,见我做什么? 还在胡思乱想时九福晋已然入帐,腊梅赶快泡茶上点心,本想站起迎接,却被她抢先过来一把扶住,“格格不要动,小心再伤了脚!” “福晋请用茶!” “好!” 我与她均拿起茶杯,没人说话,彼此打量着对方,九福晋真是难得的美人坯子,穿了一套鹅黄|色旗装更显得肌肤似雪,光彩照人。若与九贝勒坐在一处倒真是金童玉女,好一对郎才女貌的壁人!我还在暗暗称赞时九福晋已先开口说话了。 “格格脚伤如何?” “已好了很多,多谢福晋。” “那就好” …… “前几日我家爷来看过格格,只是外面的奴婢说格格休息了就没打扰。” “奴婢听腊梅提到过,还请福晋替奴婢谢过九爷。” “嗯!这几日我家爷一直想过来看看格格,又怕多有不便,所以吩咐我过来看看!” “多谢九爷惦念,还请九福晋替奴婢转告九爷,奴婢已经好了不少了。” “自然的。” …… 总觉得九福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道,“福晋可有什么要交待奴婢的吗?” “哦,没有……只是……” “福晋请直言。” “我……”她似乎在为自己打着气,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这次过来,我家爷不知道!” “啊……”我一惊,心中隐隐着有些不安。 “格格……恕我直言……请你放了我家爷吧!” “福晋这话从何说起?”我大惊。 “一直都知道我家爷心里藏了个女人,这个女子令他茶饭不思,直到前几日初来草原,爷醉酒,口叫让的却是你的名字,我才知道……” “福晋,不要说了……我也不知如何解释,我只想跟您说,奴婢是四爷的人,这已是事实!九爷当时定是醉的厉害或是福晋您听错了!”我赶忙说道。 “听错了,呵呵——我听错了”她笑起来,“我的男人在我身边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你却跟我说,我听错了!” 我低头,不语,让我怎么说!胤禩的事情还不知如何解决,又来了个九福晋控诉我抢了他的男人。 “九福晋”我抬头说道,“奴婢未进四贝勒时与九爷有过几面之缘,奴婢从不知道九爷对奴婢……” “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她咄咄地逼问。 “奴婢即已是四爷的人了,还会有什么打算!还请九福晋管好……”“自家男人”的话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若真如你所言,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扰了,告辞了!” “福晋慢走,恕奴婢不能相送……” “行了……我知道了……” 九福晋的一番话让我心中很是难受,连带着头也跟着疼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胤塘,如此的你,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关照了腊梅若有人过来,就说我头疼歇着了,今天确实是太过热闹,热闹的我无法承受了…… 再醒来时,帐中已撑了灯,胤禛坐在身边,“爷……”我支起身子忙请安。 “怎么了?听腊梅说你头疼?厉害吗?请太医过来看看?” 我摇了摇头,他帮我轻揉着额角说道,“今天不知老九发了什么疯,吵着要休了九弟妹,直闹到了皇阿玛那儿,被皇阿玛给骂了出去!” 我身子一震,他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听说,下午九弟妹来过你这儿,说了些什么?不会这事跟你有些关系吧?” 我慌忙摇头,“九福晋确是过来看过奴婢,只呆了一会儿便走了!” “原来如此,没责怪你的意思。”他淡淡地说,“行了,一会儿喝药,早些安置!” “是”在胤禛的注视下,我乖乖地喝下了药。 第三十一章 每日在胤禛的监督下喝药,几日下来脚伤已略见好转,我可以在腊梅的搀扶下出帐走走,只是不能时间过长,每日盼着宝明能早些赶回,便再也不用服那苦涩的药汁。 这一日终把宝明给他盼了回来,他一路风尘仆仆,脸上、身上甚至连睫毛上都挂着尘土,可见这一路的奔波很是辛苦。“爷吉祥,格格吉祥!”他小心地从包裹中取出凝香丸的瓷瓶,恭敬地交到胤禛手中,胤禛看了看放到桌上,“下去好好休息。” “是,奴才告退。” “这下子,你可以不用喝那苦药了!”胤禛将凝香丸放入我手中,打趣地说道。 “奴婢谢爷。” “爷听这谢字已经很多遍了,攒齐了一块谢爷吧!” 接下的几日不喝那苦药,整个人顿觉轻松了许多,凝香丸果然不是俗品,小小的药丸便能发挥出神奇的疗效,不用腊梅扶着我也能自己在帐外走上几圈了! 细细算来,到草原已有月余,时值十一月,天气渐渐转凉,也不知何时能够回京,我居然怀念起府中的小院、秋千了…… 天还未亮便再也睡不着了,披衣坐起,胤禛就在我身侧,他睡得很熟,表情安静,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只是眉头还是微皱着的,伸出手有种想为他抚平的冲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披了斗篷,蹑手蹑脚地走出帐篷,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消融于一片白色的微光中,天蒙蒙亮了,深邃的天空中还挂着几颗星星,四处笼罩在柔和与恬静的薄明中。斜吹的风,将斗篷下摆吹起又吹落,草地上挂着晶莹的露水,闻着清草与泥土混合的香味,便觉心旷神怡,若是再能与他一块看那草原日出该有多好…… 我拢了拢斗篷继续前行,不成想又来到了敖包近前,上次本想走近看看却被胤禩拦了下来,周围未见他人踪影,我便大着胆子进前观察。据说祭敖包仪式一般都定在每年的五月十三,这一天当地的牧民要将各种供品摆放在敖包前的神圣台上供奉,然后由喇嘛们焚香、诵经等,众人则在喇嘛们的诵经声中向敖包跪拜作揖,祷告神灵。然后许下心愿,从左向右,围着敖包顺时针转三圈,最后将事先带来的石头扔在敖包上。这样许下的愿望就能实现,而且扔的石头越大,能实现的愿望就越多。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也准备效仿一下,刚想扔时却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我一惊,慌忙回头,是胤禛! “天还未亮,一个奴婢也不带,脚没好利索就跑了这么远!这敖包又岂是你一个女人能来的地方?”他面有不悦地说道。 “奴婢……” 他从我手中取下石头,扔在一边,拉着我往回走。 这时东方出现了一抹胭红,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朝霞。三五只不知名的鸟儿唱着悦耳的晨歌,打破了这片沉寂。我驻足指着那轮红日喊道“爷!快看,太阳出来了!”。举目望去,一轮红日从草原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好大好圆!给草原洒下了一层金辉。清草由暗绿色变为发光的翠绿色!点点滴滴、色彩斑斓的野花,也顶着露珠儿开放了;远处的蒙古包上炊烟袅袅,早起的牧民唱着粗犷豪放的牧歌,又赶着牛羊们出发了。 我挣脱胤禛的大手,呼吸着混合着草香和花香的清新空气,脑中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如果能一辈子生活在这草原之上,也是一件幸事!”我轻声说道。 “又开始说混话了,好了!我们回去了,一会儿让外人见到你这副容颜,就不知是幸或是不幸了!”他上前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吐了吐舌头,出来时天还未亮,未梳洗打扮,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无法见人,只是胤禛拉着我走得急些,触到了脚伤,我一咧嘴,赶忙俯身去揉脚腕。 “忘记了你的脚伤!”他轻拍脑门,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疼得很!” 我摇了摇头,“还好!” 他一把将我抱起,“爷,这样不成体统!”我挣扎着叫道。 “你跑都跑了出来,还怕不成休统!”头上传来他的轻笑声,我轻轻将头倚在了他的胸前。 回到帐内胤禛便将陈太医请了来,太医看过直说恢复的不错,用不了多日便可完全康复,又说今天只是走的有些远了,所以才会出现疼痛的感觉,让我走路能够循序渐进,不要一气呵成,我点头称是。 坐在软榻上揉着脚踝,听着胤禛地训教,“听到太医怎么说了吗?” “奴婢听清楚。” “下次不许再跑到那么远地地方了!” “是” 胤禛走后,腊梅便独自偷乐,“奴婢听说一物降一物,格格便是那能降住贝勒爷的人!” “尽说混话,当心让爷听到扒了你的皮!”我嗔道。 “爷才不会呢,奴婢伺候德妃娘娘那么长时间了,经常能见到贝勒爷带着女眷给娘娘请安,也未见爷对哪位如此的上心,格格您可是第一人啊!”她笑着,接着说,“格格出帐,爷醒了连早膳都未用便急着寻格格去了,这旁人眼中可是看得真切啊……” “好了”我打断了腊梅的说话,心中与胤禛隔着的那堵墙正自慢慢的瓦解,自己的坚守也越发的力不从心了。“陪我去额娘那儿请安了,好长时间都没过去了!” “是” 到德妃帐中刚巧她午睡已醒,斜倚在贵妃椅上,自有那么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什么呢,想了半天,对,像极了葡萄美酒,越陈越是佳酿!德妃便是那时光雕刻出的美人,芳香四溢,怪不得虽已年近四旬,康熙爷仍对她恩宠有佳! 给德妃请完安后,德妃便让我坐在她的身边,关切地问着,“脚还疼吗?” 我笑着摇头,“已经好了,额娘若是不信,我跑几圈让您看看。” “傻孩子!”德妃点了下我的额头,“公主没在难为你吧?” “没有,我同公主合好了,现在跟姐妹一样呢”我笑着说。 “嗯!好,那件事儿,皇上已经压下了,放心吧!”德妃拍着我的手说道。 又同德妃说了些家常,便听帐外尖细地嗓音喊到,“皇上驾到!” 心中暗道,康熙!康熙啊,千古一帝!终于可以近距离的看到他了。 我同德妃连忙跪地请安,只见一抹明黄进帐,想要抬头,终是不敢。“都平身吧!”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威严,一双黄靴从眼前的羊毛地毯上踩过。 我扶着德妃站起,这时康熙已坐到德妃的榻上,德妃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我则站在德妃身后,眼观鼻,鼻观口,大气不敢出一声。 康熙同德妃说着闲话,过了一会儿问道“爱妃,你这身后站着的是谁?朕为何从末见过?” “皇上,这是老四府上新进的格格,闺名怀袖。” 我连忙跪地请安,“奴婢钮祜禄·怀袖,恭请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钮祜禄家的,凌柱可是你阿玛?”康熙问道。 “是奴婢的阿玛。” “这就对了!”康熙接着说,“你曾祖额亦都是我满清第一巴图鲁,为我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祖父遏必隆也是朕幼时四大辅臣之一。你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女了!” 我大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等显赫的家世,只是为何到了阿玛这一辈就萧条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富不过三代! “皇上,”德妃笑着接过话,“将门虎女四个字,这孩子可是担得起的,第一日到草原,您是没看到,就敢同草原公主比酒呢!” “哈哈!”康熙笑着说,“居然有这种事!果真是将门虎女!也对得起你祖上了,平身,别跪着了!” “谢皇上。”我站起身。帐中的气氛欢愉了不少,我偷眼观看康熙,只见他身材中等,体态略瘦,目光矍铄,不怒自威,浑身散发出的王者气势让人不敢仰望。 “昨日蒙古王爷进的东珠簪子赏于四府格格。”康熙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奴婢谢皇上赏赐。”我连忙跪地谢恩。 康熙又同德妃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站起,“你们娘俩儿好好说些体已话,朕改日在过来!” “恭送皇上。”赶快又接着跪下,心想,也应该学学小燕子弄个跪得容易,不然这总跪来跪去的膝盖定是吃不消的。 谁知康熙走了几步回头说道,“过几日宴请蒙古王爷,让老四带着这丫头一块去!” “臣妾记下了。” 康熙走后,德妃将我拉起一同坐到榻上,拍着我的手说道,“额娘说你是有福之人吧,那东珠簪子是个稀罕物件,随行的这些嫡福晋们,皇上哪个都没赏,单单给了你,可见皇上对你也是喜欢的!好孩子,慢慢来!早晚能升上侧福晋的!” 第三十二章 从德妃帐中出来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燃烧的余辉把本来湛蓝的天空染成了一片金色,延着小路往回走去,前面依稀的身影笼罩在金色的余辉中,我将手搭在额前仔细地看着,是胤禛。不一刻,他已来到我的面前“爷是去给额娘请安吗?” “出来走走,顺便接你回去”答非所问,说完便拉起我的手,“难得今日闲些,陪我走走。” “是” 沉默着,没有目的地被他领着前行,终到一处绿草丰盛的地方,席地而坐,看着那轮落日,云层将夕阳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的太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慢慢的地、一点点地往下坠着,先前明亮的薄雾清纱已然不见,只剩下一大片的彤云,在尽情地燃成金色,再烧红了那片云朵后,便消失在地平线下,草原一下子陷入了浅黛之中,再扭头向东望去,月牙儿已挂上了半空!短短的时间,日月便已完成了一个交接,多么神奇的现象! 当我还在惊骇之时,便被胤禛拉了起来,“好了,回了!” 跟着胤禛往营帐走去,此次的蒙古之行,日出和日落均已看到也不枉此行了。 远处传来急急地脚步声并伴着女子的轻呼声,“爷,慢点儿,等等我!”好象是八福晋的声音。 “你跟来做什么,我想一个人静静!”是胤禩,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爷,日落了,草原温差大,您当心着了凉,我给您拿了件衣裳!”八福晋的言语中有着淡淡的祈求。 “既知凉,出来还穿的这么单薄,当心受了寒,走了,一起回去!” 胤禛抓着我的手微微紧了些,本想等胤禩同八福晋离开后,再接着前行,没想到他却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胤禩同八福晋先是一愣,驻足不前,胤禛将我拉到他们面前,相对无语,胤禩不似往日,灼热地目光徘徊在我的脸上,我忙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从我的脸上移到了胤禛牵着我的手上,见他神色微变,我急忙要将手抽出,不想却被胤禛攥得更紧了,我微微蹙了下眉。“四哥也是同四嫂出来观日落吧!”八福晋的话语打破了暗涌的气氛。 “今日得闲,带怀袖出来走走,不打扰八弟和弟妹的雅兴了!”说完便揽着我的腰离去。 “四哥慢走。” 走出几步,仍能感觉那道灼热目光紧紧地追随。哎,他这又是何苦? 跟着胤禛回到帐中,腊梅已将晚膳备好,默默地伺候他净面、净手,落坐,却不想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 他似乎今天心情颇好,吃得也是畅快。他突然抬头,吓了我一跳,“怎么不吃?” “奴婢下午在额娘那用过了些点心,还不饿!” “是不饿呢,还是心情不好吃不下去?”他的话语说得不紧不忙。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能一针见血地点出我心里的痛,我扭过头,不与他的目光接触,落在了书桌上的烛火,看着它忽明忽暗的闪着。 晚膳过后,他依旧坐在灯下看书,受他的感染我也看起了纳兰诗集,“格格可在啊?”帐外传来了尖细的嗓音。 “公公吉祥,我家格格在帐内看书,您容奴婢去通报。” “嗯,不用传啦,这是皇上赏给格格的,你带进去,杂家就先走了!” “公公慢走。” 皇上赏我的,应该是那支东珠簪子了。 胤禛放下书疑惑地看着我,我连忙解释道,“今天去给额娘请安时遇到了皇上,皇上高兴便赏给了奴婢一支东珠簪子!” “哦。” “格格”腊梅在帐外轻叫。 “进来吧”只见她小心地捧着一只锦盒走进来,“这是皇上身边的公公送来的。” 我接过锦盒,打开,一支东珠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满族妇人喜带簪子,这支簪头和针梃似是一块通体的羊脂白玉打磨制成,玲珑剔透没有一丝瑕疵,泛着淡淡的光晕,簪头是蝴蝶状嵌了一颗东珠,珠圆玉润,映得眼前明亮异常,我盒上盖子,交给腊梅叮嘱她妥善保管。 对这种奢华的首饰我从来就没有多喜欢过,让腊梅收好后接着看诗集。 帐中的气氛恢复了往常,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各自的书。 良久,胤禛开口说道,“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 “生辰?我的?” “怎么如此糊涂,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哦,奴婢一时记不起来了!”我略显尴尬地说道。 “这月二十五便日你的生辰,本想在府上为你庆贺,不成想出了塞,料想也赶不回去了,上次让宝明回京取药时便把礼物一并捎了回来。放在小桌上,你自己看看喜欢不?” 心中没来由的一暖,给我的生辰礼物,十一月二十五日是我的生辰!穿越至今我都不知,而他却清楚地记得,并备好了礼物。 桌上放着一只小巧的金色盒子,我轻轻地打开,那是一枝南海珊瑚制成的万字同心簪,是非常少见的殷红色,雕工极好,簪头是一朵金色的蔷薇花,花蕊上嵌着一颗东珠,坠着细细的竹节流苏,金色伴着血色珊瑚,仿佛是金钿盒里的一抹胭脂,透着妩媚。 “喜欢吗?” “喜欢,谢谢爷!”我点头。他来到我身边,将我带起,让我坐在镜前的绣凳上,轻轻地将簪子别进我的发髻中,双手扶着我的肩,透过镜子与我的目光痴缠着,他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周围,鼻中呼出的气息吹在我的后颈上,酥酥麻麻的,屋中弥漫着些许的暧昧,我不安的动了下身子,摘下头上的簪子轻声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奴婢要好生收好!”说完轻轻站起身,退出了胤禛的怀抱。 他略显失望地坐回原处,接着看书,我则退下外袍躺到软榻内侧休息,晚间的草原格外的清冷,本就畏寒,盖了两床锦被仍觉阵阵冷风顺着脖颈灌了进来,我蜷缩在绵背中瑟瑟发着抖。 胤禛此刻已不在看书,熄灭了蜡烛来到榻边,脱去外袍,掀起被角躺了进来,习惯性地拥我入怀,在暖和的绵被也比不上他身体的温热,无法控制地,身体不由自主的缩进他的怀中,在他的怀中,心神便趋于平稳,慢慢进入了梦香…… 第三十三章 终于盼来了回京的喜讯,心中顿觉宽慰了许多,虽说呆在小院就象是笼中的雀儿,没有一丝的自由,但想到能逃离那灼热、愤恨、哀怨的目光,还是会喜上眉梢。 离别的盛宴订在了今晚,因康熙老爷子的交待,我也有幸参加这次奢华的晚宴。蒙古各部落的王爷们皆要携女眷出席这次的送别宴,人数、场面及热闹的程度定比上次的接风宴有过之而无不及。午膳过后,腊梅便帮我挑选衣服及首饰,本想穿得素些,耐不住腊梅的软磨硬泡,便选了件鹅黄|色的长袍,值时深秋,袍子是夹层的,领口、袖口镶着白色的水貂毛,柔柔软软,很是舒服。 坐在镜前,腊梅为我梳好两把头,并在发髻上带了扁方,所谓扁方,便是俗称的“旗头”, 就是清宫戏里常见的那些贵妇们头上带着的又宽又长、似扇非扇、似冠非冠的头饰,只见上面绣有一朵出水的莲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扁方上缀挂着丝线缨穗,我转了转脖颈觉得有些僵硬,刚想摘去,却被腊梅按住手说,这是贝勒爷特意交待的,因今日要宴请蒙古诸王爷,定要盛装的!不一会儿腊梅又将花盆底鞋取出,我犹豫了一下,脚伤还未大好,对这鞋颇有些畏惧,但还是穿上了。腊梅轻轻将我扶起,虽说带上这扁方限制了脖子的扭动,却让身体挺直,丝线缨穗与旗鞋上的穗子遥相呼应,增添了一抹端庄秀美的仪态,走起路来分外稳重、文雅。 复又坐下,腊梅仔细地为我上妆,不得不承认怀袖的美貌,腊梅只为我轻扫蛾眉,淡淡上了层脂粉,便已勾勒出一张完美的娇容,真可谓眉如远山,唇若红樱,肌肤似雪,再配上这一身鹅黄|色的旗装,便真如冰雪仙子入凡尘了! “格格,您选支簪子吧!”手指划过首饰盒中放着的各式簪子,停在胤禩送我的蔷薇簪子上,轻轻拿起又缓缓放下来,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的期许了,取出胤禛送我的同心簪,示意腊梅为我带上。 带上这支簪子更显得千娇百媚,腊梅望着铜镜中的我,久久说道,“格格,您是奴婢见过得最美丽的女子!” “你又乱说!” 胤禛进帐时我已收拾利落,坐在榻上等着他来接我,他微愣,随即一抹惊艳闪过他的眸子,火辣辣地目光紧盯着我的脸庞,“爷”我起身站起,他来到我的身侧,轻托起我的下颚,手指划过我的眉毛、眼睛、脸颊,仿佛要勾勒出整个脸形来,最后停在了唇边,他的指肚有些老茧,在我的唇边摩挲着,微微有些麻痒,接着头缓缓地低下,似触到我的唇时,被我不着痕迹地侧过脸,“爷,奴婢刚上的妆!” 他轻咳一声,可看到我头上的同心簪时,笑意笼上了他的眉梢,原来他的笑也可如此地灿烂! “时候差不多了,准备走了!”他伸手扶着我的腰肢,当看到旗鞋时还是皱了下眉,“脚还未好,怎么又穿起这劳什子鞋了!” “奴婢会小心地!” “嗯。”他放慢了前行地脚步。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唤道,“腊梅” “奴婢在”腊梅入帐。 “给格格找件斗篷,夜间外面天寒!” “是”腊梅拿出了件水蓝色的斗篷,准备为我披上,却被胤禛接了过来,小心地为我披上,并为我系好带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我走出了帐篷。 帐外天色虽已转暗,但各处的篝火、油灯熊熊地燃烧着,仿佛要把天边点亮,侍婢、奴才们有条不紊地举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远处火上架着的一头头烧烤着的||乳|猪、全羊散发着诱人地香味儿,来到草原我已对这些吃食由最初的不适变为现在的喜爱了。 彼此客气地请过安,问过好后,我随胤禛落了坐,抬头便见到坐在对面的胤禩,自上次落日偶遇后,对他我是能不见就尽量避着不见,更何况我已答应了胤禛,以后再也不会有二心了。他看到了我便露出了笑容,只是见我头上带着的同心簪后,原本明亮的眸子就变得暗淡无光了。她身边坐着八福晋,依旧穿着一身火红的旗装,分外的艳丽。 一转头又对上了一双深邃幽冷的眸子,是胤塘。他身边坐着乖巧的九福晋,她柔和地对我一笑,我也笑着对她点了下头。见胤塘还是冰冷地盯着我看,便假装没看到,微微低下了头。场面清冷,无人说话,连一向善言的八福晋也是不发一语。十福晋还是老样子,一脸的娇横,任谁都不放眼内。我侧过头看了一眼胤禛,只见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篝火,默默地品着茶。 随着太监尖细噪音划破夜空,康熙粉墨登场了,他似乎比预料的来得早此,前呼后拥,气派非凡。大家连忙跪地请安,高呼万岁,他笑呤呤坐在宝座上说道,“都坐吧,随性些!” 大家随即落坐,客气地敬着酒,说着不疼不痒地官话,索然无味。 酒过三巡,气氛才略有热闹,各贝勒、阿哥,各部落王爷、王子,分别向康熙磕头敬酒,说着吉祥的话语,康熙心情极好,几杯酒入肚也未见他有醉意。 既然是宴席,自然有歌舞助兴,阿茹娜公主穿着美丽的彩衣仍旧下场跳起欢快热烈的蒙古舞,口中唱着清脆动听地歌曲,只见她边唱边跳,从众皇子身边一一舞过,而经她舞过的贝勒、阿哥们都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原来这便是祝酒地歌舞,游牧民族真是个能歌善舞地民族啊!阿茹娜又朝这边舞了过来,她舞到胤禛身旁,胤禛微笑举杯喝干杯中的酒,阿茹娜见他喝光杯中酒,凑到他的耳旁轻轻说了句“必切麦汤呢!”便红着脸跑开了,这不是汉语,是蒙语,什么意思?我好奇地看向胤禛,只见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未做解释。 “哼!”那边的十福晋嘲讽地出了声。 疑问在心中不断地扩大,这是一句什么话,让在场的各位反应如此的大,算了,不知岂不更好。 阿茹娜刚退下,又有一群剽悍英武,刚劲有力的年轻蒙古男子登场了,只见他们右手握筷,不时击打手、腿、肩、脚等部位,发出整齐悦耳的声音,随着腕部不断的翻转变化,他们肩部也跟着耸动着,腿也跟着灵活地跳跃着,别有一备特别的韵味,动作看似简单,却整齐连贯,整个舞蹈欢快、明朗,让人看得雀跃,心情格外舒畅。 康熙不断地拍手称好,下面的人也着喝彩。 舞者退下后,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中,不知谁开口说话了,“皇阿玛,臣媳素闻四哥府上怀袖格格慧质蓝心、聪明灵巧……”是十福晋,只见十贝勒拽了下她的袖口,被她挣脱后盯着我的眼睛接说道,“不知可否能请格格献艺!”言语中充斥着挑衅的味道,她身边的九福晋也露出怪异地微笑,好象在说“看你怎么出丑!” 旁边的胤禩、胤塘却流露出关切的神情,我看了看胤禛,只见他神情不悦,似是责怪十福晋的莽撞,见我看他神色才略有好转,覆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就念一首纳兰的词吧,皇阿玛对纳兰很是赞赏。” 纳兰,纳兰的哪首词,心中紧张异常,脑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来了,肩头微微地抖动着,胤禛看出我的紧张,握住我的手小声说道,“你行的!”手中的温暖传到了我的掌心,给了我无尽地勇气。 “老四啊,你家媳妇儿可带来了?”康熙问道。 “回皇阿玛,带来了” 胤禛起身答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一下心情离坐,来到康熙面前,“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丫头” 康熙温和的语气给了我一丝丝安慰,心情也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了。“皇上,奴婢才疏学浅,今日献丑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奴婢。” “好!” “奴婢想起一首词,颇对今天的景儿,就斗胆念给皇上及诸位王爷、贝勒、阿哥们听。”说完清清嗓子念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马蚤,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词!”康熙听罢后鼓掌称赞,“好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康熙的称赞,引得下面的一甘人等纷纷跟着拍手叫好,并有好事者跪地道,“皇上乃一代圣主,定能保我大清基业长治久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雷鸣般地声音响彻天地,我也跟着热血沸腾! 还好当初上学的时背过这首毛爷爷地词,我擦了下冷汗,心中默念,毛爷爷借用您的词,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实属无奈,逼不得已! “这词是出自丫头之手,还是加以他人之手?” “回皇上,这词是湘南一位先生写的,奴婢觉得有气势便记了下来。” “果然是才子!”他接着说道,“丫头也念得好,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高兴便是奴婢的幸事,不敢讨赏!”还好康熙并未细细追究写词人的下落,不然我真是难以自圆其说了。 “皇上,臣妾就替这丫头讨个赏如何?”德妃柔柔地声音插了进来。 “爱妃请讲。” “怀袖这丫头,自从跟了老四,克尽职守、温婉贤良,不如封个侧福晋可好?” “好,就依爱妃所言。”康熙抬头目光扫过我,落在胤禛身上,“老四啊,这丫头朕也喜欢,回京就升做你侧福晋吧!” 胤禛连忙掀衣跪在我身边,“谢皇阿玛恩典! “奴婢谢皇上恩典!”我也跟着磕头谢恩。 “这傻孩子,还皇上皇上地叫着,要改口了!”德妃笑着说。 “是,奴……臣媳谢皇阿玛!” “呵呵!平身吧!今个朕实在是高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散了吧!” 盛宴以我升为侧福晋这桩喜事为结束,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第三十四章 回到帐中已是午夜时分,坐在绣凳上闭着眼睛任腊梅为我卸下头上的首饰,想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侧福晋的头衔对我来说不知是幸事抑或是不幸,在场的每个人表情各不相同,胤禛自是欢喜的,胤禩、胤塘脸庞闪过一丝失落与黯然,八福晋的祝贺虽很真诚,可我却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结果只会让胤禩死心的同时并远离我,她也会因此更加“安全”,真是一颗七巧玲珑心!九福晋、十福晋似是自已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副懊恼地样子,本意是想让我出丑,不成想却助我升迁。胤祥同小十四也跟着凑热闹,忙不迭跑来向我道喜,吵着要我做东请客,我暗暗叫苦,不知如何答复时,却被胤禛笑着接过话来,说等回府后定当好好庆贺一番。 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在蒙古逗留了近两月,一行人马终于打道回府了。临行时,蒙古王爷率众人十里相送,阿茹娜拉着我的手一脸的不舍,更多地还是偷眼看着胤禛,她手中提着一只小包袱,把我拽到一边,从里面取出一件雪貂围领,“送给你,天气变冷了,你围着它暖和些!”我接过便看出这是件男人用的围领,想必是要送给胤禛,又恐他不收,进而转交给了我,真是可惜了落花有意,留水无情! 许是身份的变化,我没再同德妃共乘一辆马车。单分了我一辆,车内宽敞,人在里面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觉得松快,设施一应俱全,里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车内一角整齐的叠着绵被,马车四周也做了良好的遮风措施,腊梅为我准备了手炉去寒,登上马车便觉车内温暖如常,许真是地位的变化,待遇有所提高了! 胡思乱想时,胤禛也上了车,“爷!”我起身,不成想却忘记这是马车,头部撞到了车顶,发出“咚”地声响,我连忙捂头。 “怎么总是如此地不小心,外面天寒,弃马坐车了!” 他紧挨在我身边坐下,揉着我的头说道,“小心些!” “是!”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地,象是架摇篮,不会儿就将我摇着了。再醒来时,车子还在前行,我倒在胤禛怀里,他斜靠在锦被上,一只手搂着我的肩,别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我的腰间,我微动一下身子,他也跟着醒来,揉着眼角说道“竟也睡着了!”他揭起车帘一角,一股冷气便钻了进来,我又往他身边缩了缩,仿佛这样便能抵住那阵寒意。 “看来晚上要宿在这草原上了,这比不上咱们先前住的营帐,要受些罪了,你可受得了?” 我点点头。 就这样,一行人马走走停停,过了十余日终于出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望着远处草垫子已由碧嫩变成灿烂金黄时,心中顿觉无限惆怅“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我扶着窗棱轻轻地念着。 继续南行,终上了官路,道路也越发地好走,傍晚来到了“浩然居”,看到里面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便觉得亲切异常,原来自己终是对家存着无尽的思念! 依旧住在上次的小院,胤禛安排妥当后便被康熙唤去议事,临走时叮嘱我不用等他,早早休息即可。 屋中燃着炭火,点着淡淡的熏香,洗漱过后奔波的疲劳顿减了不少。 靠在榻上,不知做些什么能打发时间,便唤过腊梅陪我聊天,腊梅是个话匣子,只要打开便不会停下,听她讲着宫里的趣事,讲着各位主子们的喜好,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直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全部都是关于胤禛的喜恶时,才嘎然而止,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喜恶了,曾几何时还在额娘怀中哭着诉说自己没有胤禩生命将如同枯井!而这才几个月,我就已然对这个男人动了心?这样的我,算什么…… 见我神色突变也不再说话,腊梅敢忙闭嘴,偷偷地看着我,不一会儿便借口做事儿起身躲去了外间。 心中越想越觉烦躁,索性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只见窗外月光皎洁,照的整个院子朦朦胧胧的象是笼着一层薄纱,星星却躲在云后不敢露面,回想起草原的月光却清澈如水,就像我的心一样,在草原时平静如水,无一丝杂念,进了关,反倒越发的不能自已! 不知何时胤禛已站在身后,“这么畏寒还开着窗子,小心受了凉”我身子一缩,他为我披上斗篷,从身后圈住我,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我已经冰冷的手掌,阵阵暖意顺着掌心流进心里,闭上眼睛,靠在他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9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上,“四爷,如果能永远这样,多好!” “你若想这样便能永远……” “嗯!” 静静地,就是这么站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任心儿跟着感觉走,也许这个怀抱将会是我永远的港湾,只是我这只小船儿何时才能真正的靠岸! “这些日子赶的太急,皇阿玛交待,在别院多住上几日!” “嗯!” “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想如何庆贺?” “奴婢听爷的!” “即已封了侧福晋了,还总是自称奴婢!要改口了!” “是!” “你想想,你这生辰如何的庆贺,就在这院子里,也别太声张,叫上十三弟同十四弟!可好?” “好!” “好了,早些歇着吧,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还真乏得很!”他松开我竟自走向床边躺下,不一刻便发出轻微的鼾声,许是这几天真的累了!离开他的怀抱突然觉得冷气袭人! 次日我便着手准备生辰庆贺的事情,只是这庆贺该如何做,叫过腊梅问起她宫中这方面的规矩,因皇上同娘娘都歇在这园子里,理应有所避讳,万一触到了龙颜可就后悔莫及了,腊梅却笑着答,“四爷说侧福晋的生辰就在咱这院子里办,算是家宴,十三爷与十四爷自小便玩耍在一起长大,四爷又是他们的兄长,在一起吃个便饭论谁也挑不出毛病的!主子您放心,贝勒爷是谨慎的主子,四爷即提出来,就会料定别人也说不出什么的!”腊梅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论起这宫廷中的为人处事之道,远比我这现代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听腊梅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若是在院子里操办家宴就做些清爽可口的小菜即可,从蒙古归来这肉是吃了不少,恐怕青菜的味道都早已忘记了。 我列了一张单子,让腊梅去置办材料,准备亲自下橱弄上几道小菜,只我们四人用膳,做几道菜便够用了。 宴请时间订在二十五日中午,我早早起来便开始准备,腊梅找了两个嬷嬷为我洗菜、择菜,送我这边时已是弄好的半成品,只需加工即可,也不必费事。点了点不差任何东西,穿了件橱娘的衣服便准备开工了。 胤禛来到身边,“你指挥奴才们做就好,还要如此的费力!” “自己做的可口些,这里油烟味道重,爷去屋里歇会儿,马上就能好!”我笑着将他推到厨房外面。 “你可小心些,别被烫着!腊梅好生伺候着!”他在外面喊着。 “是,爷。” 因为厌烦油烟,我做的菜以清蒸为主,做了几道清口的凉菜,方便他们下酒食用,胤禛、胤祥喜欢吃鱼便做了道西湖醋鱼;小十四喜欢吃肉便用上等的五花肉配上葱丝、姜丝及腐||乳|做了一道蒸碗儿;又炒了几道青菜,最后做了一道百合银耳肉排汤,冬天喝些汤汤水水比较滋补些。 整理余下的配料竟发现里面有新鲜的杨梅,昨日胡乱写上的今日居然也被腊梅讨了来,这本是夏天的果品,居然存到了现在,实属不易!这种稀罕物拿来做什么,想了一会儿,计上心来,配着女儿红做了一壶杨梅酒。本想为自己做个蛋糕庆贺一下,可时间已来不急只得做罢。 热菜放在火上煨着,凉菜已然上桌,腊梅走近,“主子,您这厨艺真好!这菜做得都比得上御膳房的了!几位爷若是看到了肯定欢喜的很啊!” 擦擦额前的薄汗,我笑了笑吩咐腊梅为我准备洗澡水,好洗去这一身的油烟。 一切准备停当,菜已上桌,就等着胤祥和小十四了。 “寿星老儿可在啊,我可过来讨喜饭了!”一听便知是胤祥,他说话总是如此的打趣。只见他掀帘进屋,直直走进大厅,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笑眯眯。 “十三爷您来讨喜饭,可准备了礼物?”我端着茶来到胤祥近前。 “这嫂嫂请弟弟吃顿饭哪还有要礼物的!”他笑着接过我手中的茶碗,慢悠悠地喝过一口,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笛,塞进我手中。 “这十三爷精通音律是出了名的,我可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啊,送给我这东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物件!”我假装皱起眉说道。 “十三弟送你笛子,你便让他教到你会为止,岂不多了个不收银子的师傅,你还赚了呢!”胤禛也再旁边打趣地说着。 “四哥可真是的,有了嫂嫂,便开始取笑弟弟了!”胤祥说完还做出微怒的样子。 大家相视而笑,只有在胤祥面前胤禛才会如此的开怀一笑。 “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啊,让我也来听听!”小十四也到了。 “我们再说十四弟为嫂嫂准备了什么礼物!”胤祥笑着说。 “这礼物早就备下了”说完走到我面前,一躬到地,“祝嫂嫂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我慌忙站起,“十四爷,这可折杀我了!” “十四弟这不会就是你的礼物吧,这也太轻了些!” “哼,十三哥也太看不起弟弟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盒子,“送给你!” “看看是什么物件!”胤祥笑着说。 我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竟放了枚乒乓球大小的东珠!光彩寻目!“十四爷,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有什么不敢收的?”小十四问道。 “对啊,这种物件十四弟多的是,你收下吧”胤祥也在边上说着。 我看了看胤禛,只见他笑着点点头,“多谢十四爷”我福身说道。 “好了,都入坐吧” 胤禛站在边上开口说话。 大家入席坐好,腊梅指挥奴才们上菜。 “爷!”宝明在窗外说道。 “进来回话。” “是”宝明进屋,给在坐的请完安后,回道“爷,八贝勒爷派人过来送贺礼。” 第三十五章 “有请” 胤禛淡淡说道,笑意尽收。 进来的是胤禩贴身随从小全子,“各位爷吉祥,格格吉祥!奴才奉八爷之命给格格送来生辰贺礼,恭祝格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将礼单呈上。 宝明接过,交胤禛过目,胤禛只扫了一眼便递到我手中,只见单子上写着,“瑞雪含芳簪一支,胭脂宝马一匹”,贺礼如此贵重,让我如何能收下。 “这贺礼太是重贵,八爷的心意我领了,还烦请你收回!”我将礼单交还给小全子。 谁知他却突然跪下,“奴才临来时我家爷吩咐,格格若是不收,就让奴才不要回去了!”言下之意便是我若不收下礼物,小全子的性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这……”我看了看胤禛,请他定夺。 “难得八弟的一番心意,这贺礼你就收下,回去转告你家爷,就说,他四嫂谢过他的一片孝心!”他特意加重四嫂二字的音量,似乎在强调我的归属权,心中隐隐不畅,颇觉得不痛快。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替我谢谢八爷!” “奴才告退。” 小全子走后,屋中陷入一片寂静。“入坐吧,菜都要凉了”良久胤禛开口说话。 四人就坐却无人动筷。 “爷!”我打破沉静,“我把这菜拿去热热,有些冷了!” “四嫂,这菜冷热刚好,吃着正得口!”胤祥止住我,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我满上 “我祝四嫂生辰快乐,吉祥如意!”他的话语稀释了屋中浓浓的气氛。 我举杯,“谢十三爷!” 带着醇厚果酸和浓浓酒香味儿的杨梅酒入肚,屋中的气氛略有缓和,胤禛的脸色也不似先前的凝重。 “这不是酒啊?怎么一股果子味儿,真是扫兴!”胤祥说道。 “还真是啊,四哥、十三哥,这酒是红色的!”小十四象发现了什么叫嚷道,“怀……四嫂,这是怎么弄的?” “这是杨梅与女儿红和泡再一起酿的酒,只是今天仓促些,若是在久一些,便没有那么酸的味道了!”我解释道。 “口感绵软,但别有一番味道!”胤禛说道。 “这杨梅酒若是在夏天饮用有祛暑的功效,如果在放些冰块进去就会更好喝了!” “四嫂,你如何懂得这么多东西?” “哦,我,我是从书上胡乱看的……”我笑笑,“十四爷尝尝这蒸碗儿,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儿?”我忙差开话题。 “嗯!不错,这味道确比宫里厨子做的强多了,十三哥,您也尝尝!” “确实不错,四嫂不光点心做的好吃,这菜做得也是不一般,您的手艺真是没的说了!” “我哪里做得好,只是几位爷这段时间吃腻了蒙古菜,冷不丁换了口味儿,自然觉得好啦!” “四嫂,您可是太谦虚了!”胤祥笑道。 我笑了笑,将一片鱼肉夹起,小心地放进胤禛的碟中。“四爷,您尝尝这西湖醋鱼,看看合不合味口?” “不错,酸甜而不腻口,颇有西湖楼外楼的味道!”他点头称赞。 “多谢四爷夸奖!”心中涌出丝丝甜意。 “四嫂,您只给四哥夹鱼,也不管弟弟,您不知道弟弟也喜欢吃鱼啊?”胤祥假装生气道。 “难道这鱼我放多了醋不成,怎么这屋中如些重的醋味儿!”我笑道。 小十四夸张地扶在桌了大笑了起来,胤禛也捂住嘴巴,姑且认为他也在笑吧,屋中的气氛恢复了先前,长出口气!他总算不生气了! 几个人吃得正是高兴,宝明又在外面道,“回爷……” “进来答话” 宝明进屋,看了我一眼,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又同我有关吧!“爷,九爷来了,在前厅候着,说是给侧福晋送生辰礼物。奴才说转交主子,九爷却说要亲自交到侧福晋手中,奴才不知如何处理,特来请示爷!” “九哥来啦!怀袖你可面子真大!四哥您快把九哥请进来啊,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九哥财大气粗了,我到要看看九哥送的是什么礼!”小十四在一旁插话,胤祥拉着小十四胳膊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他却装作不知,“我去把九哥请来!”说完离坐跑了出去。 这小十四是无心还是故意,如此的不知眉眼高低的,我扶着额头泄气地靠在坐椅上,今日不是我的生辰,是我的催命日!刚送走一个八爷随从,又来了位九爷,他们几个莫不是闲我的命长? 胤禛就在我身侧,拿着筷子的手紧紧握着,指关节微微泛出白色。我知道,他怒了,他一定是怒了! 门外传在脚步声,宝明赶快打帘,胤塘闪身进来,他进屋微微愣了下,许是见着了胤祥,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主动上前打过招呼“四哥、十三弟、怀袖。” 怀袖,他还是如此唤我的名字,心中极为不悦,他不懂避嫌吗?直呼我的闺名!我起身请安,“九爷吉祥!” “九哥,十四弟呢?他怎么没跟您一块回来?”胤祥问道。 “哦,十四弟去请八哥了,他说人多热闹些!”胤塘淡淡答道。 “啊!这十四弟,主人还没吩咐呢,这客人反到自作主张!真是不象话了!” “十三弟,这主人都没说什么呢,你到说起来了,这也不大合适吧!” “九哥……”胤祥还要继续往下说。 “十三弟” 胤禛打断了他的话,“九弟说的没错,你八哥派人给你四嫂送来生辰礼物,请他过来应该的,九弟,坐吧。腊梅再去添二副碗筷。” “是,爷!” “多谢四哥,我可不客气了!”说完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他虽坐在我的对面,但总感觉他的眼光若有若无的朝我这边扫来,让我坐立不安,“四爷”我道。 “怎么了?”胤禛问道。 “我去厨房再添置几样菜!” “嗯,也好!” “怀……四嫂” 胤塘的突然改口,我更觉得心中无底。“您先别忙着走,我这礼物还没给你呢!” “九爷能来,便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再送礼物,我真是受之有愧了!”我婉言拒绝。 “怎么?四嫂看不起弟弟吗?这八哥的、十三弟、十四弟的礼物你都受得,为何单单不收我的?”他咄咄逼人道。 “这……”我一时语塞。 他不待我回话,径直来到我身侧,手中托着一支四方的锦盒,“祝寿星老,生辰快乐,福寿天齐!” 我起身,接过锦盒。“多谢九爷!” “八哥,快点,若要晚了,好东西就要被十三哥吃光了!” “这么大了,还如此的贪吃,也不怕被人笑话!”温婉地声音,是胤禩!心中没来由的狂跳,原以为不论是见着他本人或是再听到他的声音,心中都不会再有任何波澜,只是不知为何想着马上要见面了,心里还是紧张的很,紧攥双手,细细的指尖,陷进掌心,却浑然不知疼痛! 小十四挑帘进来,后面紧跟着胤禩,仍是一袭白袍,比十几日前清减了不少,脸上带着薄薄地微笑,眼角眉梢却挂着淡淡的惆怅,这样的胤禩,着实地让人看着心酸! “四哥、九弟、十三弟、怀……四嫂”这一声四嫂叫得如此无奈,我也终将是他四嫂,悲苦吞嗤着我的心,不想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过这个生辰,这个生辰远远超过了我的掌控。 “八爷吉祥!”千言万语只能轻吐出这四个字。 “既然人都要齐,大家都坐吧。”胤禛开口说道。 “今日的菜太少,我再去厨房补做几个,各位爷们,先吃着,我马上就来!”不等他们有所表示,我已起身走向屋外。 深秋的院外一片萧瑟,树枝上几片淡黄|色的叶子努力的挂在枝头,不让风儿吹落,虽已是正午,太阳仍躲在云后羞涩的露出半张脸来。脚下踩着的落叶发出“沙沙”地声响,每出一声,心儿都跟着一跳。 走进厨房,嬷嬷们还在收拾,见我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请安,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灶上还点着火,烧得很旺盛,发出“噼啪”声,许是留下备菜用的。我蹲在灶前看着炉灶内的火苗,它们是如此的有精神,热烈的燃放着,不在乎最后化为一丝轻烟! “主子,您怎么坐在这儿啊,小心点着您的衣服!” “哦,腊梅,你来了!看看还有什么备料没有,今天人多,还得再准备几个菜。”我站起,拍拍身上的浮土。 “四爷担心您,打发奴婢过来看看,您在这边坐会儿,想弄什么奴婢帮您先准备。”说完把我拉到一边,用帕子将椅子摸了摸,示意我坐下。 “主子做什么啊?” …… “主子……” “啊!你叫我啊!”我回过神来,那会儿怎么了,好象是在神游太虚。 “奴婢是问主子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想想啊!”胤禩喜欢吃什么,脑海中又闪过往日的种种,可不知为何又出现胤禛的脸孔,突然的一激灵,我这是怎么了,即已答应他,就不应该再有二心了,稳了稳心情,“腊梅,去准备些鸡肉和鸡脆骨来。” “是,主子。” 腊梅准备材料时,我便开始调料汁,不一会,她就将材料备齐,我将三块鸡内同一块脆骨用竹签穿起,六块为一串,放在料汁里浸了半刻钟,取出沥干后,下锅炸至金黄|色,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出淡淡的肉香,我将余下的交腊梅做,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胡乱的想着心事,这道菜若出现在他面前,他会知道什么意思吗,以他的才智应该能猜出七、八分来。 第三十六章 腊梅将炸好的肉串放进盘中,准备端走时被我唤住,我将上面的竹签一一取下,“主子,这样几位爷吃起来就会比较费事儿了。” 我摇摇头,也不做解释,示意她端进前厅,又依次做了几道小菜,便收手。擦擦额头的汗珠儿,“你把菜端过去,告诉爷就说我不舒服,不过去了!” “是,主子” “腊梅……” “主子还有什么要交待奴婢的?” “没什么,就是问你几位爷吃得可好?席问都谈了些什么?” “奴婢上菜时见几位爷只是各自吃各自的,好象也没说什么!场面挺冷清的!” “哦……你去吧,在那边好生伺候着!” 回到屋中,独自坐着发呆,那道菜本名为“骨肉相连”,以前在太白居时曾为胤禩做过,当时他还笑着说,我们的情意就象这道菜一样,就算砸断骨头也要连着筋,任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只是这千丝万缕的情意,任它再坚韧也一定要抽刀斩断,就算心中在多么的不舍也要断了,我将连着的竹签取下,一串便散了下来,这样的寓意,如此聪明的他应该能明白的。 打开他送的贺礼,那支瑞雪含芳簪静静地躺在里面,簪子是一块和阗羊脂白玉打磨制成,簪头是雪花状,六片雪瓣晶莹剔透,上面有几滴水珠儿的造型,象极了融化着的雪花儿,簪头顶端垂下一串珍珠,摇曳着,发出脆耳的声响。与胤禩第一次在定晴桥见面时,正值京城普降瑞雪,当时我就是托着这么一片儿雪花,说着我有多么的欢喜,他至今还仍记得! 胤禩!对不起了!你的情意我无法回报,送给你的也只有这道“恩断意绝”。来生,来生若是有缘再报答你的情意绵绵! 接着打开胤塘送来的四方锦盒,里面竟放了十八颗黑色的东珠!颗颗圆润,大小相同,白色的东珠这几日见的多了,只是这黑色的还是头一次看到,每颗都有指肚大小,无半点瑕疵,泛着莹莹的光晕。胤塘,你又是何苦,自始至终对你都无一丝的牵盼,你即已知我心意,何必如此!对你,我唯有深深的歉意了! “今日你可真有面子!”不知胤禛何时进的屋,此时就站在我背后说话。我一惊,手一抖,锦盒里的东珠“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爷,您回来了!”我起身。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才高兴呢!”一张口便充满了火药味儿。 我不理他,弯腰捡着落在地上的东珠,他一把将我抻起,“为什么不过来用膳,难道害怕见你的旧情人?” “四爷,请您自重,您侮辱的不是我,是您自个儿!”我甩开被他抓住的手,退后一步说道。 “自重?你让爷我自重!”他上前一步“我问你,今日老八过来,你做那道菜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没意思,我再问你,为什么老八见着以后,脸就变了,找个借口就走了!你说,这到底是何意?” “我说了,不知道!您要想知道就去问八爷!”我的拧劲也上来了,心中突然涌出万分的委屈!我这是招惹谁了,好好一个生辰变成了无法收拾的场面。 “呵呵,你到真会说啊!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礼单上的贺礼全是他有用意送你的,对不?单说那胭脂马,你知道那是怎么来的吗?那马是科尔沁进贡的宝马,让老八给扣了下来,居然堂而皇之带着它来蒙古,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又再这时候送给了你!他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太白居的小院做了些什么,我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过去的事儿,我不愿揪出来,只是不想更多的人难堪!你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不会的,你骗我!”我摇头。贡马?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胤禩亲口跟我说的,那是从科尔沁专程为我带回来的,只因它长得矮小,适合我初学!才会送给我,不,他不会骗我的! “骗你,哼,为他,我值得吗,所谓日久见人心,你早晚会知道的!”他冷笑着,接着说“老九,以后你也给我跟他离的远点!你当我真的不知道,草原上老九扬言要把九弟妹给休了,结果闹到皇阿玛那儿了,九弟妹曾去过你的帐子,说了些什么,你应该不会忘吧!这黑东珠是当年皇阿奶赏给他的,原本是一对,每串共十八颗,他以为自己拆开了便神不知鬼不觉了,哼!不过也是掩耳盗铃罢了,这种小伎俩……” “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们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如此不堪的人!”我捂住耳朵,摇着头说道。 “不堪!他们若不是那样的人,我便是了,对不对,你从心里就是如此想的,对不对?”他提高噪音喊到。 “不是……”我摇头。 “我原以为你放下了!岂知你终是放不下他,对吗?原来自始至终我才是那个最不堪的人!我看错了你!”说完拂袖而去,只听见外面大力的摔门声,一会儿恢复了安静。 我跌坐在地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原本不想的,我本意是要想告诉他这道菜的用意,也只想让他宽心的!为何起却成了越描越黑,他说的如此肯定,应该也不全是含沙射影,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胤禩为何如此的对我…… “主子,您怎么坐在地上了?”腊梅进屋将我扶起,边捡落地的东珠边说,“奴婢见四爷怒冲冲出去了,您,没事吧……” “腊梅,我问你,今日用膳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是。奴婢上菜时,几位爷正喝着酒,奴婢把菜上齐了,告诉几位爷说主子不舒服就不过来用饭了,几位爷只问了要紧不,需不需请太医过来看看,奴婢只说主子是累着了,休息一下便好了,四爷让菜时,八爷看到您做的那道肉串时脸就便了色,还把酒杯给打碎了,只说喝醉了头疼,就走了,然后九爷、十四爷也跟着八爷走了,十三爷又小坐了会儿也离开了,奴婢收拾完东西回来伺候主子时就碰到四爷出门……” “出去吧,我静静!”我挥挥手。 “是!”腊梅将落地的东珠捡起,放进锦盒,搁在梳妆台上,小心地看了看我,悄声退了出去。 屋中静了下来,他定是气极了,忍无可忍才会说出如此的话来,只是今日受伤的到底是谁呢?胤禛、胤禩、胤塘抑或是我?不知,只知心隐隐地疼着,为谁呢?我自己也不知晓! 日头落下,天暗了,腊梅掌上灯,昏晕的灯光下屋中显得朦朦胧胧的。胤禛还没有回来,他是去哪儿了,在康熙那儿,应该不会,每次他若回来晚了,准会派宝明传个话儿好让我安心。 “腊梅?”我叫道。 “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问问宝明,看他知不知道爷去了什么地方!” “是” 焦急中盼了腊梅回来,她却说宝明只知爷出去了,出去时也没带一个随从,去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 心中越发的担忧,在我的面前他总是睿智的,何时象今日如此的一反常态! 越是焦急时间越发的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我慌忙来到门前,还未掀帘,外面的人便迎面撞了进了,是胤禛!他一身的酒气,面色朝红,身上满是尘土,似走了远路。 “爷!”我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到了一边。 “离我远点!”话语已不清晰。 “爷,您喝醉了!”我复又来到他的身边,唤过腊梅帮我一同扶他来到床边,挨到床边他便一下子倒下。 “腊梅去准备洗脸水和醒酒汤来!” “是” 胤禛躺在床上胡乱地拉扯着身上的袍子,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腊梅将净面水连同醒酒汤端了进来便退到屋外。 “爷”我轻轻地唤着他。 “嗯”他轻哼一声。 “您醒醒,先别睡,我把袍子给您脱了,您洗把脸,把汤喝了再睡会舒服些。” 虽然醉着,他也颇为合作,作势撑起胳膊想要起来,见他起身我赶忙扶住,谁知他却顺势又倒下,连带着我也一并倒下,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搂紧。 “爷,您松松手!”他却象是没有听见,仍然固执的搂着,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皱着眉头拧得更紧了,我腾出手来,慢慢地为他揉着太阳|岤,许是舒服了些,他发出低低的鼾声,搂着我的手也略微松开。 我轻出了口气,慢慢将身子从他怀中抽出,他也顺势翻身面朝另一侧。我费力地将他的外袍脱下,为他擦了擦脸,他已然睡下,只是口中仍说着,这次我听清了,“你是我的,你终将只是我的,我不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然后便是有规律的呼吸声。 我坐在他身边,轻抚着他的眉头,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胤禛,就算我的心真是石头做的,也已然被你捂热!只是,我,唉……”最后的话语结束在轻轻的叹息声中,忙自发呆中,却未看到一抹微笑,已拢上他的唇边。 夜无尽的漫长,而我只坐在他的身边,睡意尽消,只仔细凝望着眼前这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男子…… 第三十七章 自从昨日风波之后,我与胤禛之间便似隔了层东西,他本来话语便少,自那日这后话便更少了,几次欲开口解释都被他以别的方式差开。 三日后继续南行,他却不似前几日乘车与我同行,转而骑马,我知道,他依然恼着,心里有解不开的结,只是他不听我的解释,这结又如何能解开!也罢,解不开便不解了! 不知是何原因,一行人马急着往前赶,天还未亮便出发,日头西坠才到浩然居落脚,有时还要赶夜路,胤禛只是交待年根儿将近,能赶尽量往前赶,争取再腊八之前到京。也对啊!十二月了,快过年了! 一行人马紧赶慢赶终于在初五这日进了京城,快到家了也要将腊梅交还给德妃,相处了这些日子一时分开还真是难舍难离的,腊梅临走时还落下几滴伤心泪,我也跟着心头酸酸的,身无长物,便将一颗东珠赠她以谢这段日子她对我的照顾。她虽推辞不要,仍被我强行塞进了她的行囊。 还在惆怅之际,胤禛却登上马车,我有些惊讶,这几日他一直骑马,为何都到家门口了,还要转乘马车,心中虽有疑惑,但见他一副冰冷的面孔便将要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再下车时已到贝勒府门口,福晋领着李氏、宋氏及一大家子人在门口等候多时,看的出来,都刻意着了盛妆。 “爷,您一路辛苦,我已吩咐奴才们备好宴席,为您洗尘!”福晋紧走两步上前说道。 “嗯!”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就这样与福晋擦身而过,留下一脸愕然、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中的福晋,李氏和宋氏也不敢多言,只低头福了福身,道了句吉祥,看着胤禛从自己身边走过。 我来到福晋身边,请安“福晋吉祥!” “妹妹免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一会儿一道过来用膳,也算是为你接风!”福晋拉着我的手轻轻说道,言语中仍掩饰不住淡淡的失落。 “是!” 小院儿还是老样子,院中的蔷薇花已然凋零,只剩下粗实的根茎在墙角处斜支着,秋千在风中微微的晃着,水磨石的地面上落着几片枯叶,一派萧瑟景象。 “格格……小蓝,格格回来啦!” 一抬头便看到了满月,一袭水蓝色的袍子,梳着黝黑的长辫,“格格,奴婢和小蓝正要去接您呢,您却自己先进来了!” “格格……您终于回来啦,想死奴婢啦!让奴婢好生看看您!”小蓝风风火火地跑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有什么可看的,不还是老样子!”我笑着说。 “格格比先前走时壮实了不少,个子好象也高了!可是,格格怎么却黑了!” “这黑了是自然的,草原日头毒的很,在那边又总吃些肉啊的,我自然要壮实些,只是这个子,我会长高嘛?”我笑着问。 “格格确实比走之前长高了些嘛,您若不信,问问满月姐姐啊!是不是满月姐姐?” “是,格格是长高了些!” “好了,我们不要站在院子里了,怪冷的!”我一手拉着小蓝,一手挽着满月走进里屋。 进到屋中便讲起了了草原的种种,草原姑娘的能歌善舞、草原小伙儿的骁勇彪悍、草原的日出、日落……听得她二人瞠目结舌,缠着我若要再去草原一定要把她二人也带上,我笑道,“这带不带的岂能是我说了算的事啊!”接着吩咐满月上宝明那取我的行李,让小蓝为我准备洗澡水,好好洗去这一路的风尘。 木桶中放了些许的薄荷叶子和雪莲花瓣,淡淡清香萦绕在屋中,我将花瓣放在臂膀上,在水中舒展着四肢,一路的疲惫洗去了多半。 “小蓝……”我叫道。 “格格。”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有满月姐姐照顾,没人敢欺负奴婢。” “那就好,我还总担心你呢!” “格格……”她凑到我近前,笑嘻嘻地说道,“贝勒爷带格格去蒙古,李夫人气得紧,见着奴婢都恨不得都要咬上两口呢!” “净胡说!” “本来就是嘛!”小蓝接着说,“格格这次回来,若见到李夫人便知道了!” “好了,再帮我加些热水来,好些日子都没这么舒服了!” “是,格格!” 小蓝出去为我张落着,我则靠在木桶边上,闭上眼睛冥想,终于回到了府里,心似乎也跟着踏实了不少,曾跟阿茹娜说过,这贝勒府便是金丝笼,外表光鲜,个中滋味只有本人知晓!而我呢,现在就是这笼中的雀儿,为了这份安逸,便这么安心的呆着,妄想过着这与事无争的日子,只是,我可以吗?李氏的嫉妒是放在脸上的,那么福晋,宋氏呢?她们又是如何的想法?以后这府上若再添了其他女眷,自己又会是如何的想法?这种念头自己想来都觉得可笑,难道我已然当自己是这府中的一员?以后便要终日盼着那位爷的眷顾,以他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试问自己能做到吗,答案是,不知道! 想来便觉得烦躁,索性出水,穿好衣服坐在镜前,边梳头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前没仔细看过,面庞却有些晒黑了,草原光线强烈,被晒黑也算正常,但觉两腮却多了抹健康的红晕,比先前的苍白更显得增添了份朝气。 这时,小蓝与满月同时回来了,“格格不再泡会儿了?”小蓝问道。 “有些乏了,我先睡会儿。” “格格您这头发还湿着,这样子容易生病的!”小蓝连忙说道。 “我就是靠会儿,实在是困得紧!” “格格”满月说道,“奴婢去取格格行李时,福晋交待,晚膳让您去福晋屋中用,您就先眯会儿,先万别睡过了!” “嗯!”我靠在贵妃椅上,小蓝为我盖上绵被,屋中点着旺盛的炭火,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香。 睡得香甜之际,耳边有人轻轻唤道,“格格,该起来了,时辰到了!” “嗯!”我一翻身又接着睡去。 “格格,起来吧,再不起真的要晚了,让爷和福晋久等可不好啊!” 福晋……久等……啊!我慌忙起身,“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已经酉时了,您若再不起真的要晚了!”满月急急说道。 “快,满月、小蓝,帮我更衣梳妆!” “是,格格。”满月、小蓝紧忙着为我梳妆更衣。 到福晋小院时还是误了些时辰,我低头进屋,胤禛已入席,福晋则坐在他身侧,下垂首是李氏和宋氏,我赶忙请安,“四爷吉祥,福晋吉祥,二位姐姐吉祥。” “今日……”福晋刚开口说话,胤禛便已离坐,走到我近前,轻轻将我扶起,“天气这么冷,出来时怎么也不穿件斗篷?”语调出奇的柔和,让我有一丝诧异!何时他再人前对我如此的关怀,透着丝丝的暧昧。“二个奴婢是怎么伺候的?” “爷,不怪她们,是我来的急了,忘记了!” “下次留神些,天气寒了!” “是。”四个人的位置还是先前设好的,我坐在胤禛的对面,仍然低下头,忽略掉李氏妒嫉、憎恶的目光。 “好了,爷,人到齐了,开席吧!” “好!” 福晋吩咐一声,奴才们便开始上菜,虽是四个人用饭,也颇为丰盛,看得出为这次的晚膳福晋是费了不少的心。席间我大气也不敢出一生声,只是夹着近前的菜,生怕今日的迟到被说成是拭宠而娇,偶尔福晋为我布二样儿菜,我也连忙起身致谢,做到毕恭毕敬。李氏和宋氏也低头不语的吃着,场面很是冷清,冷清得不似是接风的喜宴。 “嗯!”胤禛轻轻噪子,我连忙放下筷子准备洗耳恭听。“绣心!” “爷” “前几日在草原,皇阿玛封了怀袖侧福晋,过几日便上报宗人府。” “啊!那恭喜妹妹高升,爷看是不是要府中庆贺一下?”福晋说着,语气平缓,没有惊讶也没有过多的高兴,只是淡淡的。到是隐隐听到李氏的抽气声,手微微地抖着,腕上套着的玉镯发出丁丁当当地碰撞声。 “礼部的册封一时还下不来,这个庆贺就先缓缓。吩咐府上的奴才们要改口,其他的你就看着办吧!” “是,绣心记下。” “还有一事。”胤禛淡淡地说,“再过几日便是腊八,府上熬制腊八粥的事宜就交怀袖负责,你在旁边多多帮衬些。” “是,爷。”福晋答道。 “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我做,我怕……”我起身道。 “没关系,这腊八粥的规矩,有什么不懂的你就请教福晋。” “是。” 第三十八章 第二日一早,我便到福晋处请安,顺便请教关于腊八的细节,对于腊八节我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只知这一天定要喝碗腊八粥,并要泡上一坛腊八蒜,然后从这日开始便要正式进入年关了。 从福晋处才得知腊八的起源,相传佛祖释迦牟尼经六年苦心修行,云游四方,终日辛劳,致使昏倒在尼连河畔。后被一牧女发现,急忙以各种米豆、野果、奶水熬粥给释迦牟尼吃,使之体力得到恢复,并于当年腊月初八日在菩提树下得道成佛。而胤禛素来信佛,每年的腊八都要将熬好的腊八粥送至宫中请皇上、娘娘们享用第一锅,其次请各贝勒、贝子、阿哥们食用,接着便分到府中各院、各人,剩余的则在府外舍粥,用来祈愿来年五谷丰登。 听来便觉得头大,若只是府中自己人食用还可勉为其难的胜任这项工作,但这粥还要上供至皇上、娘娘们享用,便觉得心中没底。 “妹妹放心。”福晋看出我的窘态,安慰道,“这粥有方子,妹妹只需验了各干鲜果品,在指定的时辰吩咐奴才们下锅即可。” 福晋越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宽慰,我越发觉得心中没底,回到小院便将熬粥管事请来,细细询问其中的细节。 这一问才知这熬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首先要将白米中加入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丝、玫瑰、红豆、花生……总计超过二十余种的原料用微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的清晨。其次要将果子雕刻成狮子的形状,俗称“果狮”,也就是说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然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活象一头小狮子。供给皇上的粥里要放上二对,娘娘们的要放上一对,其余送贝勒、贝子、阿哥们的则根据情况可酌量放上一只或是二只即可。 但又觉得给皇上供的这份腊八粥年年如此,已没了新意,便请教熬粥管事可否将供给皇上的这份略做调整,经过与管事的商量,决定把“果狮”换成“八仙人”作为装饰,寓意吉祥。这“八仙人”便是用枣泥、豆沙、山药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0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沙、山药、山楂糕等具有各种颜色的食物捏制而成,讨个好彩头。虽说比较繁琐,但若能做讨到龙心大悦也是件乐事。 于是我又将这想法转禀给福晋听,福晋听完皱眉道,“年年如此,若今年换了方子,不知皇上是否高兴,毕竟龙颜难测啊。我是做不了主,妹妹不妨听听爷的意见,这样稳妥些!” 一听让我去请胤禛定夺顿觉气馁,对于他,我似乎从未主动提出过什么,若要我去主动找他开口提出,不如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福晋看出我的为难,便笑着说,“妹妹怎么如此的裹足不前了,爷对你的不一般任谁都看得出来,去吧,或许你提出来,爷便全应了也未尝不可!这会儿子爷已下朝,定是在书房练字儿。” “是,多谢福晋指点。” 从福晋小院出来,沿着人工湖慢慢往回走着,考虑着是否要去书房找胤禛,猛抬头,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来到书房院外。这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上一次来似乎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刚要转身往回走却迎面碰到了宝明,“侧福晋吉祥。”自从昨日胤禛交待下来我被升迁的消息,府中的人上至总管下到打杂的嬷嬷们都已改口,但我还是觉得叫我格格比较顺口些。“爷在书房练字,容奴才给您通禀。” “宝明……”还未等我把话说完,宝明已跑进院内,站在屋外道,“爷,侧福晋来了。” “嗯。”屋中传出胤禛沉沉的声音。 我硬着头皮进屋,书房还是老样子,胤禛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四爷吉祥。” “嗯,下次若再来,直接进来,不需宝明通禀。可有什么事?” “回爷,我就是想请示一下爷,能否把给皇上供的腊八粥里的果狮改成八仙人?” “哦,这事,说了让你做主,就不用再来回我了,对你的厨艺,我也是知道的,想必皇阿玛也会喜欢。” “是,那我告退。”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胤禛轻轻地问。 “回爷,没了。” 过了好一阵子,只听他淡淡说道,“去了草原数月,你这写字的功夫想必落下了,一直说要看看你练成什么样子,今日你即来了,就过来写几个,让我瞧瞧。” “是。”我来到书桌前,拿起笔沾满墨,仔细将笔尖在砚台上扰好,想了一下,便写下“往事如烟”四字。 胤禛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说道,“嗯,还不错,已有了些柳体的雏形,但还需时日多加练习,古人云‘用笔于心,心正则笔正’你若总静不下心来,这字便很难练好!”他将笔复又沾了些墨汁,交到我手中,将我身子扶正,右手握紧住我的,一笔一画的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字字挺拔俊秀。 “哈哈,看着四哥与四嫂把手写字,真是让小弟羡慕不已啊!这恩爱的情景就跟画的一样,让小弟都看得痴了!”寻声望去,只见胤祥一袭蓝袍倚在门口,一脸的笑意。 “怎么十三爷进来一点声息都没有?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我红着脸退到一旁。 “是四哥同四嫂太过恩爱,小弟进来都没有察觉罢了!”胤祥坏笑着说。 “我说不过十三爷,四爷我就先告退了。”对他二人行完礼便往外走,走到胤祥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挑帘出去,惹得他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十三弟,找你有正事的……”后面隐隐听到胤禛的声音,胤祥之才止住了笑声。 回到小院时却意外见到了弘晖,“袖姨您终于回来了,想不想晖儿?” “哈哈!”我将弘晖揽在怀中笑着说 “袖姨当然想你了,怎么样,这些日子你勤奋不?” “晖儿听袖姨的话,每日读书、写字、练骑射,丝毫不敢马虎!嘿嘿,只是袖姨答应晖儿的礼物可是准备好啦?”说完将手伸到我面前。 “你这鬼灵精,想我是假的,想我的礼物才是真的!”我轻拍他的小手笑着说。 “袖姨,我是两样都想的!”说完圈住我的腰撒娇说道。 “晖儿的礼物我是早给你准备好啦,只是不能现在给你哦,等你二十八日生辰的时候袖姨再给你哦!”我捏着他的小脸笑道。 “啊!到等生辰才给晖儿啊,可是晖儿已经等不及了嘛!”他瘪嘴道。 “袖姨保证,这礼物你定是喜欢的不得了!再耐心等等吧!” “好!” “真是乖孩子,不过袖姨这几日不能陪你了,等袖姨忙完了再好好陪你玩儿,如何?” “好,晖儿是好孩子!” “真是好孩子!” 送走了弘晖便去厨房开始精心筛选干鲜果品,管事怕我累着本想自己弄,却被我拦下,除了方子上的材料备齐外我又加了些黑米、意仁米、桂花等,除了可以色、香、味俱佳外,还有健脾、安神、养血的功效,也可以算是食疗了,一切准备停当再走出厨房,此时外面已是繁星点点,我揉了揉肩,真是有些乏累了,此时最想爬到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回到小院,小蓝边为我揉肩边开始说教起来,什么格格你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们做就可以了,即已是这四贝勒府上的半个主子,就应该有主子的样子芸芸,本已乏累的很,耳边又被小蓝唠叨着,头便开始疼起,“我说蓝主子啊,您就让我消停一下吧!什么主子、奴才的,我不也是四爷、四福晋的奴才吗,以后这话少在我跟前提。还有,少在外面惹事!其它院中的事儿咱们管不了,只管管好咱们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成!你家格格我是什么人,你自是最清楚!” “可是格格,爷这么宠您……” “小蓝,宠一时不是宠一世,记住,这府中不止只我一人,也许以后还有她人……” “那格格更应该趁这时好好抓住爷的心啊?” “爷的心又岂是我能抓住的!好了,小蓝,不要说了,我累了,替我铺床,明日还有不少事儿呢!” “是,格格。” 第二日起床便觉头晕晕的,小蓝想要请郎中过来看看被我止住,只说是被她昨天唠叨的,也没在意又接着去了厨房。此时的厨房已热火朝天的准备上了,嬷嬷们开始忙碌起来,洗米、泡果、拨皮、去核、雕刻,锅与勺子相碰发出悦耳地叮当声,其间小蓝和满月来了数次劝我回去歇息我只当做没听到,只是苦了她二人,也跟在我身边跑前跑后的照应着。一切准备妥当已是子时,终将材料下锅,文火便慢慢炖上。 胤禛来时,我还在厨房里指挥着,他一把将我拉到旁边,“听小蓝说你头晕的很,怎么不请郎中过来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歇着!有奴才们看着,你当心自已的身子!” “爷,我没事的,只是早上起来的急了,有些晕,现在已经好多了。奴才们做事没有自己仔细,这是我第一次给皇上熬粥,定要十二分的仔细,再一会儿就要出锅了,爷,您闻闻,这香味儿已经出来了,是不是!” “你啊,真是拿你没辙!”他一脸的疼惜。 “爷先去休息吧,一早儿您还要进宫送粥呢。” “你也给爷早些歇着!” “是,爷!” 胤禛再次来时,开已朦朦亮,他也满眼通红,想是昨夜也未睡好。此时粥已熬好,掀起盖子,满屋飘香,我将给皇上、娘娘准备的分别放进食盒,又吩咐管事拿小炉子用热炭煨上,以保证这一路余温不散。 终于一切妥当,长出了口气,将东西交宝明带上车。剩余的则吩咐其他管事送至各贝勒、贝子府。 胤禛只说了句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便匆匆进宫了。 只是这腊八粥皇上和娘娘们可喜欢,就不得而知了,一颗心还是悬着放不下来,一切只等胤禛回府…… 第三十九章 本想回到小院补眠,怎奈始终无法入睡,于是叫满月去前院守着,看胤禛是否回府,可一直等到午膳时分都未见他的踪影,我开始有些坐卧不宁,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莫不是腊八粥出了问题?可不应该的,我只是将配料多增了些,把装饰换成了八仙人,可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呢?真是急死人了!小蓝也跟在身后劝慰我不要着急,说爷定是被什么事情给牵拌住了。我也自我安慰着,默道,“他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格格……格格……”满月飞也似的跑进屋,“格格……格格……”她上气不接下接地只反复说着这两个字。 “满月姐姐,你先顺顺气,慢慢说!你若再只唤格格却不说话的话,那就真要急坏格格了。” “是!”满月擦汗说道,“格格,四爷回来了!” “是吗!”我高兴地站起身,“一切可好?” “好!爷可高兴呢!”此时满月说话已流畅,“爷吩咐奴婢请格格去前厅领旨,宫里的李公公到了!” 我几乎是奔到了前厅,扶在门框上稳了稳心神,进屋,只见胤禛坐在正中,眼角眉梢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一身朝服还未更换,旁边坐着福晋,带着淡淡的微笑。 会客椅上坐着位陌生人,只见这人四十岁上下,身着蟒服,前后补子上有蟠龙图和五福捧寿图,带着水晶顶子,一看便知是宫中地位极高的内待,只是他来传的又是什么旨意?带着疑问看向胤禛,他含笑冲我点头。 “爷吉祥、福晋吉祥”我福身请安。 “这是李公公。”胤禛替我指引道。 “李公公吉祥。”我施礼、请安。 “奴才李德全给侧福晋请安!”李德全起身还礼,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德全李公公,皇上眼前的红人,“贝勒爷,既然侧福晋已到,那老奴便宣旨了。” “公公请。” “咳,咳”李德全清清嗓子,尖声细气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四贝勒府所供腊八粥甚合朕之口味,特赐四贝勒胤禛三眼花翎。四府侧福晋钮祜禄·怀袖惠质兰心,赏玉如意一对,恩准参加除夕家宴。钦赐!”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臣媳谢皇阿玛恩典!” 领旨、谢恩,退在一旁,突然发觉,原来胤禛的安然无恙远比任何赏赐都值得我宽慰。 寒暄了一番,李德全便回宫复旨。接下来的便是府里的道贺,不管虚情还是假意,只是一味的微笑、回礼,直到感觉脸上的肌肉泛起酸楚,才知自己也可如此的虚伪、圆滑,原来我也懂得什么叫逢场作戏,真不知是可喜或是可悲。 福晋仍是温婉如常,这倒旨意未提对嫡福晋有任何赏赐,但她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难道她就没有一丝的不快?福晋越是这样,我越发觉得不安,仿佛自己偷了她一样东西似的。 捧着皇上赏的玉如意回到小院,只吩咐小蓝将东西收好便和衣而睡。胤禛平安回府又得了赏赐,心头便似卸下一块巨石,松快了不少,这一觉睡的极沉,似是被梦魇住了,想要睁眼却终是睁不开,睡梦中似有一双大手牢牢握住我的,源源不断的传来温热和力量,终结束这长长的梦境,再睁眼时已是大亮,屋中没人,安静异常,我轻轻唤了声,“小蓝……满月……”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格格,您终于醒了!吓坏奴婢了!”话声未落,人已奔到近前,只见她容颜憔悴、眼圈泛红,不时的拿手擦着眼角的泪水。 她如此失常的举动到吓着了我,“小蓝,你哭什么?府里可出了什么事?” “格格,府里好的很,只是您这一睡就睡了三天,怎么叫也叫不醒!吓坏了奴婢们,后来禀告了贝勒爷及福晋,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只说您气若游丝,不是吉象!还好菩萨保佑您终于醒了!” 三天!这一觉我竟睡了三天!还在胡思乱想时胤禛已进屋,小蓝退到屋外,“爷”我刚要起身,他却紧走两步来到床前,“快被你吓死了!”说完一把将我拉进怀中,两臂紧紧环住我,拥得我快要窒息,仿佛一松开我便会消失般。 “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得沉了些,让爷担心了!” “三天,你竟睡了三天,你可知这三天我有多担心,我真害怕你会不再醒来!” 他圈住我的臂膀仍未松开,胸脯有些颤抖,我能想象出他当时该有多么的焦急。心中似是被什么充得满满的,那是什么,感动?幸福?满足或是其他的…… 我环住了胤禛的腰,将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前,“爷,都是怀袖不好,让您伤神了……” 他拉开与我的距离,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眸子中有丝丝红色,映出我的影子,此时眉头舒展开来,留下淡淡的皱痕,光洁的下巴生出些青色胡茬,整个人略显憔悴,不由让我看得心疼。 “以后再不得如此操劳,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好将养身子。福晋那早晚先不用请安,我已跟她交待好,一切有我!” “嗯” “不要让我再费心了!” “是” 在胤禛的交待下,这几日福晋总会派人源源不断地将补品送过来,每日喝着小蓝同满月变着花样儿炖出的补品,心中总能泛起阵阵甜意。胤禛每日下朝都会陪我用过午膳或是晚膳,再稍坐一会儿才离开,有时我反到希望他能留下,就象草原那会儿,多好! 调养了数日,我已大好,算来也快到弘晖的生辰了,当日去蒙古时便答应为他做个生日蛋糕,只是要付诸于行动的话也颇为复杂。清朝没有烤箱、没有奶油、没有鲜果,确实让我为难了。 烤箱和鲜果可以解决,唯独这奶油不好弄,以前也看过如何自制奶油但总觉得太过麻烦,再说这种东西到任何地方都能买到,可惜清朝这种东西是没地方买的,只得凭着依稀的记忆将牛奶放进罐子里,大力的上下摇晃,使其水油分离,又用细细的薄纱将水份过滤,留下的便是奶油,又在里面加了些蜂蜜和砂糖,尝了尝除了味道略淡,不似以前味道浓郁外,还算可以。 二十七日晚间便息息簌簌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雪花悠闲地飘着,迷迷茫茫布满整个天空,窗户被映得明晃晃的,仿佛盈月时分,外面却静悄悄的。我站在窗前,这个风雪之夜,想必胤禛是不会过来了,刚要吩咐小蓝关门上锁,就见一点灯火从远处门口走近,是胤禛!心头一热,我奔到门口时,他已走进,帽子、斗篷都落满了雪,俨然成了雪人,真应了那句 “风雪夜归人”。 “今天回来晚了,到你这儿看看,还寻思你已睡下了!”他握着茶碗说道,“听宝明说你今儿个忙了一天?” “嗯,明日是弘晖生辰,我给他做了蛋糕。” “难得你对他如此的上心,明儿个上午让这孩子过来给你请安,府中的寿宴改在晚上给他操办。” “谢四爷!”我说道,“明日……爷明日您可过来?” “你希望爷过来?”胤禛问道。 “您若过来,弘晖肯定高兴的!” “既然如此我明日早些过来。”他起身,“时候不早了,你也安置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是,爷慢走。”我帮胤禛戴好帽子,系好斗篷,送他出门。 第二日雪还在下着,吃罢早膳弘晖在奴才们的前呼后拥下来到小院,只见他身穿一件大红色绵袍,头戴雪帽,披着一件黑色镶金边的狐毛斗篷,很是威风喜气。许是走的急了,脸颊泛着红晕,就像是颗红苹果。 “袖姨吉祥!晖儿给您请安!” “快进来,外面冷得很!”我将他带进屋子,将手附在他的小脸上,很是冰凉,“出来也不多穿些,万一病了怎么办?”我将他抱到暖炕上,为他脱下雪帽和斗篷。 “嘿嘿!想到袖姨这儿有好吃的,好玩的,晖儿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 “这孩子!”我笑着点了一下他的头。 “袖姨,我的礼物呢?”他伸出手,“晖儿都等了好久了,终于盼到了我的生辰!” …… “晖儿,怎么越发的无礼了,哪有这么跟长辈要礼物的!”不知何时胤禛进来的。 “爷吉祥”我请安,连忙解释着 “晖儿还小呢,再跟我开玩笑的!” “阿玛吉祥”只见弘晖吐吐舌头,从暖坑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胤禛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哎!早知弘晖如此惧怕胤禛,便不请他过来了。 屋中没了动静,“爷,前几日我见后花园的梅花含苞待放,昨日又下了一夜的雪,想必今日应该开了,我想带弘晖去折几支回来,可以吗?”我问道。 “好,屋子里放些梅花也算别致。” 胤禛应允道。 “好!”我和弘晖如得了特赦令,忙着披上斗篷,戴好雪帽准备出去。 “等等!”胤禛又说道,“我同你们一起去,难得今日清闲,也去园子里赏赏花。” “是”我同弘晖顿泄了气。 带着弘晖跟着胤禛出了小院,往后花园走去,地上的雪才扫过便又覆上一层,厚厚的、密密的,我拉着弘晖在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胤禛已走到我们的前面,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声,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我灵机一动,拉着弘晖顺着胤禛留下的脚印一步步往前走着。 “你还真会取巧。”胤禛回头笑道,也顺势放慢了前行的脚步。 来到后花园,便被园中的景色吸引,满园的红梅傲雪绽放,映着白雪的反光,显得格外娇艳、脱俗!空气中则弥漫着清新而芬芳的花和雪融合在一起的香气了,闻过更觉心旷神怡。 胤禛来到一株梅树前,驻足良久,轻轻念道,“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说罢欲要伸手去折,却被我拦住,“爷,我们这样看着岂不更好!” “好!” 此时园中白雪皑皑,寂静无声,只我们三人,雪还在下着,没有丝毫消散,有的甚至跃到我的鼻尖、睫毛上,我仰起脸来,张开手让它们落在我的手上、脸上,任它们变成一滴滴水顺着笑声滑下来。 我同弘晖在园中追逐着、嬉闹着,地上,矮树上的积雪被我们捧起揉成雪球互掷着对方。胤禛则背手站在凉亭间笑着看着我们玩闹着,我把弘晖招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岂知他却摆手摇头,我笑着拍拍他,从地上捡起一块雪,背手来到胤禛近前,“爷”我轻叫一声。 “啊。”他转头。 我顺势将雪花撒到他身上,笑着跑远回头看他。只见他微愣一下,随即掸了掸身上的雪,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难道他生气了!岂知我还再乱猜时,他却从凉亭的扶手上抓下一把雪,冲近我的面前,“敢打爷!”我还在惊讶时,他已将雪扔在了我的身上大笑着跑开。 “被爷打傻啦!”他笑道。 “爷欺负怀袖!”笑着将弘晖招来,三人便在园中打起了雪仗。笑声此起彼伏,无限欢畅,最后三人还合力在凉亭里堆了个一人高的雪人,在我的坚持下,将胤禛的雪帽戴在雪人头上,复又欢笑了半天,才和胤禛二人牵着弘晖的小手回到小院。 第四十章 三人回到屋中,已成了名副其实“雪人”,我吩咐满月和小蓝伺候这父子二人更衣,又准备了姜汤让他们喝下,尤其是弘晖,在雪中玩耍的时间过长,可不能受了寒。 胤禛走到我身边,“只顾我们二人,你自己也去换身衣服。小蓝伺候你家主子更衣!” 换了件长袍又喝了碗姜汤,再出来时,只见他父子二人正下着五子棋,弘晖不时的指点着胤禛该如何的走,而胤禛也跟着点头称是,好一派父慈子孝的画面,若是他能收起那张清冷的面孔,不对弘晖过于严厉,也算得上是慈父了!我来到弘晖近前,与他联手合力赢了胤禛,弘晖高兴地上蹦下跳,而胤禛的目光也越地发慈爱、温柔。 “爷,弘晖今日赢了您,您不赏这孩子一件东西吗?就算是个奖励!” 胤禛笑了笑,取下腰中系着的一块玉配,笑道,“这个赏你了,不过,下次再若让你袖姨帮你便不做数了!” “儿子多谢阿玛赏赐!” “袖姨,我的礼物呢?”弘晖旧事重提,又朝我伸出手来。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我笑着将蒙古得来的那把圆月弯刀递进弘晖手中。 “啊!好俊的一把弯刀!”他将弯刀拨出,在空中乱舞了一番。 “小心,这刀是开了刃的!”我忙让他当心些! “男孩子怕什么,留点血也不算什么,过几日等你十三叔闲下来,让他教你几路刀法,即可防身也可健体。”胤禛却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 午膳吃的是火锅,一提火锅心里便觉得呕得慌,想起第一次与胤禩吃火锅时还大言不惭的告诉他什么是火锅,后来我才得知这东西老早就有了,老祖宗还未进关时便已吃上了,还好当时胤禩没有点破我,不然我这脸可真要丢到太平洋了!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胤禩,只是这次已不似往日般的揪心,只是心中微微觉的不舒服一些,不一刻便好了。 饭后我将做的生日蛋糕拿出,虽说做的样子欠佳,却是我一番心意,弘晖见到异常高兴,我告诉他,一根蜡烛代表一岁,弘晖已经八岁了,我帮他插上了八根,又跟他一同将蜡烛点上,虽是中午,烛火却点的很亮,弘晖不明其中道理,疑惑的看着我,我解释道,蜡烛点上要许下三个心愿,然后将烛火吹灭,来年的愿望便可实现。说完便带着弘晖一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在烛火前共同许下三个愿意,接着与胤禛陪着弘晖一同将烛火吹灭,最后由弘晖执刀将蛋糕一块块切下,大家分吃。 弘晖的生辰就这样地度过,虽不隆重但却温馨,我想这一日他将终生难忘! 临近除夕府中越发的忙碌,小蓝和满月带着院里的嬷嬷、奴才们打扫庭院、收拾屋子,在窗户上贴上各式的窗花,屋檐下挂上盏盏红灯,院外贴了对联,院墙影背上也贴了大大的福字,就连院中的矮树都被装点一新,缠上红绸,整个小院似沉浸在红色的海洋,年味儿越发的浓重,这几天偶尔还能听到府外阵阵炮竹声。而我的侧封也已由礼部颁下宫文,原来这侧福晋不仅有冠服,使唤的下人有编制,就连吃穿用度大到年、小到日均由朝廷专项拨给,每月除了有月俸外还可以自由出府一日,这待遇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干部了。 除夕这日午膳过后,就由小蓝伺候我换上礼服,坐在镜前开始梳妆,因是第一次参加宫里的宴会,小蓝也格外的用心,为我仔细地挽髻、上妆,满月托着首饰盒子让我挑选,我拿出同心簪交到小蓝手中,她小心地为我插上。 “格格,您不再选几样戴?参加这宫中家宴各府的主子们肯定都是盛装打扮的,咱们可不能叫她们给比下去啊!”小蓝道。 “算了吧,戴这么多首饰怪沉得慌的,弄的跟圣诞树似的,多傻啊!” “格格,什么是圣诞树?”满月问道。 “额,就是挂好多物件的树。”自知失口,我忙说,“就象咱们小院的矮树,不被你们挂上了好多东西嘛!” “哦,也对!我们家格格天生丽质,也不需用如此多的首饰装扮!” 正说着胤禛进屋,见我还坐在镜前,问道“可准备好了?” “回爷,格格就快收拾好!”小蓝说着,拿起眉笔准备为我画眉。 胤禛却走来,从小蓝手上取过眉笔,“我来。” 我略吃惊时,他已专注为我轻扫蛾眉,画好后,对着镜子看了看,“不错,挺好!” “多谢爷!” “你若喜欢,日后一直为你画!” 我笑着起身,“爷,您看可好?” “我的福晋一向漂亮,当然好了!”说完拉起我的手向外走去。 来到前厅,福晋一身吉服已等候多时,我挣开胤禛拉着的手,请安“福晋吉祥。” “妹妹无需如此多礼了,即已提了侧福晋以后就称姐姐来得亲切些!” “是,姐姐。” 跟着胤禛和福晋来到乾清门时,已是华灯初上,乾清宫丹陛上下,御道、回廊,共计万寿灯十六坐,大小宫灯一百二十八盏,两纜|乳|堋10Ю裙业埔话俣担父斯业埔话倬攀怠谌罩械那骞剖堑频暮q螅脸固斓亍5け葜献笥伊阶蚴俚萍苌希扛龇较蚨夹易乓欢粤洌芄灿惺糠矫娑夹遄沤鹱至洌渚浣允羌榈幕坝铩 此时乾清门前已人头攒动,胤祥、小十四、胤禩、胤塘及其他没见过的贝勒、贝子、阿哥们携各自福晋们已在门前候着,等吉时一到便进乾清宫给皇上行礼。胤禛走向胤祥,我则跟福晋来到女眷们这边互道吉祥,默默听着她们互聊着家长里短,八福晋一身大红的吉服在人群中穿梭着,与各妯娌说笑着,一派从容华贵。而那边胤禩也一身的礼服如领袖人物般与众人攀谈着,偶尔目光往这边扫过,我也是侧目望向别处。胤禛则显得清冷,只低头与胤祥说着什么。 只听司礼太监高喊,“吉时道……” 各自回到丈夫身边,按顺序站好,规矩的步行进入乾清门,然后便是奏乐、礼拜、磕头,给祖宗磕完,给皇上磕,给皇上磕完,给皇太后磕,一顿头磕完,我已是五迷三道、头昏眼花了,接着又是皇上致词说着吉祥的话,终于可以落坐时我已是热汗连连、苦不堪言,暗想下次任谁说出花儿来,我再也不来了! 皇宫的酒宴可谓是奢华到了极致,古人云:“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做臣子的以最大的数字向皇上进呈食品,以祈祝皇上万寿无疆,这一桌的酒宴便是九九八十一种,看得我是瞠目结舌! 酒宴过后又接着开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我是半句也听不懂,看向其她女眷,个个入迷的很,我凑到福晋耳边,借口方便,她点头让我小心些,便走了出去。 皇宫大的很,我也只来过次数,不敢随意乱走,只来到乾清宫边上的小花园。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园子里点着宫灯,很是亮堂,我席地而坐,今夜冷月如水,几片浮云在空中流动着,星星却一闪一闪地眨啊眨。 我来到清朝已近一年,我的家人如何?不知。就连现在的阿玛、额娘的近况我也不清楚。今日是除夕夜,本应跟家人团聚在一起,而我却因莫名的穿越来到了这里……心中不由难过落下泪来。 一件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一道影子与我的重合,我愕然回头,是胤禩!我慌忙站起,退后一步,大氅掉在了地上,“八爷!” “避我如蛇蝎吗?”他缓缓问道。 “八爷的话,怀袖不明白!”我低头淡淡回答。 “不明白!你明白的,为何总躲着我?” “八爷同怀袖身份有别,自当有所避讳。” “避讳!呵呵!你跟我说避讳?”他笑道“怀袖,你忘记了以前……” “八爷!”我打断了他的话,“往事如烟,八爷不提也罢!” “往事如烟,好冷的四个字!”他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我想挣脱,奈何他的力气大的很,“我永远也忘不了定晴桥的瑞雪!鸳鸯!落日!那是我活下去的勇气,你现在要让我忘记!你好狠的心!”他用力的摇着我,似是要将我摇醒。 “胤禩!” “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他停下摇我的手,眸子闪出激动的色彩。 “我……”除下他拉着我的手,“我已不是原来的怀袖了!我是四贝勒府的侧福晋,这是你我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再等等!怀袖,你再忍忍,等我……” “不要再说下去……”我捂住他的嘴,“不要有这种想法,求你……” “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他亲吻着我的手,喃喃地说道。 我慌忙收回手,“胤禩!求求你清醒些,你有爱你的福晋、视你为荣的额娘,不要因我毁了你……不要,求你”我哭着说道。 “看着你为我落泪,就算是死,我也值了……”他恢复了往日的儒雅,“怀袖,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是喜欢上了四哥?” “是,我喜欢!”不假思索地回答,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看出来了,自打你带上那支同心簪时,我便猜出来了!”他默默说道,“那簪子是四哥让造办厂加造的,我本以为是要送四嫂的,结果却送了你……自始至终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你做的那道菜我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见我不语,他接着说,“怀袖,你会忘了我吗?” “不!不会” 胤禩是我少女时的一个梦,我永远也忘记不了送我回府时的那个白马王子!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足以!若是四哥将来负你,就算我拼上性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胤禩!不要这么说,你如此的说我心里不好受!”我哭道。 “怀袖,记住,你好,我便好!”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要好好的,让我放心!夜沉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摇头,“上次是你看我回去,这次轮我看你回去!” “好!”他咬牙说道,“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保重!”说完,转身便走。 “保重!” 只见他身形一顿,似是下了决心,离开,不见了踪影。 我终是负他,也伤了他! 园子又恢复了寂静,我仍然坐在原处,原来我真的是喜欢上了胤禛,他的柔情似细细的嫩芽已在我心中生根、发芽,而我却不自知!若不是胤禩的苦苦逼问我仍不敢承认,原来,承认也是需要勇气的! 一抹影子复又照了上来,我抬头说道,“怎么又回来了……”是胤禛!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又,谁来过?”他扫了眼地上的大氅,“老八来了?” “嗯!” “说了什么?”他逼问道。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眼睛这么红?”他接着又说,“我原以为你会忘了,没想到你终是忘记不的!你的心难道真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见我不语,他接着说,“我终是看错了你!既然如此,我就放你自由!”说完转身便走。 “胤禛……”我脱口唤出了他的名字。 他停住脚,我跑上前,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怀袖告诉八爷,我喜欢的是四爷!请他忘了我!” 他脊背一震,转过身,“你说的可是实话!” “无半点虚言!” 他一把将我搂到怀中,“终于等到了你这一番话!你可知我等了多长时间?” 我用力地点了下头,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胤禩只是我花季少女时的一个梦,而胤禛则是我停泊的港湾!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在怀中轻轻念道,他又将我用力搂紧。 忽听一声哨起,火红的烟花冲天而起,霎时满天挂满的五彩烟火在夜幕中绽放出最迷人的一幕!我则与胤禛相偎相依欣赏着这最瑰丽的一景! 第四十一章 月色撩人,远处灿烂的烟火在空中缤纷盛开,把天地映得隐约可见。我轻靠在胤禛肩头与他席地而坐,眺望着远处的星辰。 “在想什么?”他将外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将我往他怀中搂得更近些。 我抬头对他笑笑,夜幕中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在他身边心中总是平静、安详的。 “今夜,我同你守岁,可好!”炙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脸颊,脸是暖的,心却是更暖的。 “爷!”我惊愕地对上他的眸子,他的目光轻柔似水,深情地凝视着我的。 “嘘!”他将手指放在唇边,“我喜欢听你唤我的名字!” “胤禛……”我轻轻叫出。 “嗯,私下就叫我的名字,我爱听!” “好!可与我守岁不合礼教,福晋那里也会难过的。爷不要为了我,伤了福晋!”违心地说出。 “你为何要如此的善解?”他问道。 “怀袖敬重那拉姐姐,也不想爷为难!”缓缓吐出这句,忽略心中的不舍。 “明日,明日我陪你过,可好?”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道。 “好!”我笑了笑。 回到府上已是戌时,胤禛将我送到院门口拉住我的手道“今晚让小蓝她们陪你守岁,明日一早我就过来看你!” “好!”我望向远处,只见福晋驻足向这边望着,“爷过去吧,那拉姐姐还等您呢!” “不是让你唤我名字吗?”他轻将我的一缕发丝挽向耳后柔声说道。 “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我淡淡地说。 “再改不了口,看爷怎么罚你!” “是!您快走吧!”我笑着推了推他。 “好,我看着你进去!” “嗯!”我点头,转身的一刹那,竟落下泪来,原来我是如此的不舍。擦了擦眼泪,径直走进小院。 小蓝打帘将我迎进,“咦!奴婢刚才见贝勒爷在院门口的,怎么没陪您进来?” “除夕夜爷是要陪福晋守岁的。”满月答话。 “哦,我说呢!”见我不做声的进了里屋,小蓝也不敢再说话,跟着走了进来。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取出,分别给了小蓝和满月,她二人欢欢喜喜地接过,对我说了不少吉祥的拜年话。我又将其它的几个红包交给小蓝,让她打赏给院里的打杂嬷嬷们,一年了,大家也都不容易,拿着红包全都沾沾过节的喜气。 “小蓝,你让她们将炭火点的旺些,过会儿我们一起包过年的饺子,再去外面放烟火,咱们一起守岁!”我吩咐道。 “是,格格! 沐浴过后,只将头发松松地挽了髻,便让小蓝她们将矮桌搬到炕上,开始和面包饺子,边干着,边听她们讲着过年的风俗及府上的趣事,几个年龄相仿的人有说有笑的,也暂时将先前的不快放在了一边。其间还将一枚铜钱放了进去,看谁的运气好可以吃到,来年肯定能讨到好彩头。此时外面已鞭炮齐响,震耳欲聋,彼此间的说话也已听不清楚了。索性让小蓝她们将饺子放好,先去小院放烟火,等放完烟火便回来下锅。 此时的小院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儿,未吹散的烟就象薄雾般笼罩在小院里,我拿着长长的香,在一堆的烟火里取出了一个,“葡萄架”好奇怪的名字啊,我将它放正,准备点上,却被小蓝拦下,“格格,还是奴婢来吧。” 我摆摆手,示意她走远些,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拿着香颤颤微微地点了过去,接着跑远,只听轰地一声,一只绿色的烟花腾空飞起,满天挂满葡萄一样团团坠坠的紫色烟火,煞是美丽!小蓝、满月及小院的其他奴才、嬷嬷们纷纷拍手叫好。看着这满天的烟火,不由想起几个时辰前还曾与胤禛一同观看,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否会如同这炫目的烟火,美丽却又短暂! 不知何时小蓝她们的叫好声音嘎然而止,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朝她们注视的地方望去,透过薄薄的烟雾,门口依稀有个人影,本能的进前想看清来人是谁,宝蓝色的长袍,清冷的身形,眼睛不由一热,是胤禛!我扔下香烛,飞也是的跑到他跟前,扑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如此的胆大,竟自己放这么大的炮竹,万一伤着怎么办,为何总不让我放心……”耳畔虽是责备的话语,却在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爷不是同福晋守岁吗,怎么过来了?”答非所问。 “若不过来,还看不到这让我心惊的场面,你院里的奴婢们该好好管管了,越发的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1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了规矩。” “是怀袖不懂规矩,难得今日过节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爷说对吧!”我摇着他的手撒娇说道。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看来是要时时刻刻把你拴在身边!”他溺爱着说道“好了,进屋吧,怪冷的!”环腰将我领进屋中。 “爷想必还没用过夜宵,在我这儿用些吧!” “好!”他坐到床上,解着外袍的盘扣,我走过帮他一颗颗解开脱下外袍。他突然将我环在身前,“今日累了吧?” “还好!” “那我留下了!” “可那拉姐姐那……” “已经过了子时,现在是第二日了!你不愿意……” “没……这是爷的家,爷想留在哪便留在哪……”只觉耳根一阵火烧,我喃喃说道。 “说过了,不让你叫我爷,还明知故犯!”他用力一带,我便跌坐在他腿上,姿势颇为暧昧,扭动着身子想要站起,却被他搂得更紧。 “别动……”他哑着嗓音说道,“不然还未吃夜宵,便先将你吃了!” 我霎时羞红了脸,没想到胤禛也会如些的油嘴滑舌,我不禁轻捶他的胸口,不想却被他捉住双手,他的头微微低下,唇轻轻滑过我的唇畔,先前的挣扎与思念,都化作了此刻的温柔,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任由他的唇在我的唇上温存辗转,轻柔吮吸。 “四爷,侧福晋,饺子已煮好,现在端上来吗?”满月在屋外问道。 我慌忙跳下胤禛膝头,站在一侧,他却象没事儿人似的回道,“嗯,进来吧!” 小蓝和满月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放在桌上行礼、请安,“恭祝贝勒爷、侧福晋团团圆圆、福寿康安!” “好,赏!” “奴婢谢贝勒爷、侧福晋赏!”跪安后退到屋外。 胤禛领我来到桌前坐下,笑着将饺子夹起放在唇边轻吹,送到我嘴前,示意我吃下,我张口咬下半个,余下的半个便被他送入自己口中,“爷,胤禛……”他怎么能吃下我剩的半个呢?他未答话,依旧固执地喂我吃下。 吃到中途,他突然眉头一皱,从口中吐出一件东西,是那枚先前放进的铜钱,“这是什么?差点硌到爷的牙!” “这是我们包饺子时放进的铜钱,想讨个好彩头,只放了一枚不成想却被爷吃到了!祝爷新年快乐!”说完便笑着伸出手来,“红包拿来!” “油舌!”他轻拍我的手笑道“爷我今天是讨到了好彩头,一会儿再好好赏你!” 我低头吃吃地笑着。 半晌他开口说道,“你可吃好了!” “嗯!”我点头。 “那换你喂我如何?” “啊!”我抬头,只见他一脸的坏笑,立刻明白他的用意,还未等我再往下说,他已将我横腰抱起,大步来到床前,感受到后背贴上的柔软,已被他轻轻放在床上,我惊呼一声,便见他靠了过来,一双黑眸炙热而深清的望着我,温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眸子,那里映满着我的身影,娇羞却又如此的眼波流转。一番唇舌纠缠后,他的吻延着我的脖颈缓缓向下,衣衫扯动,盘扣一颗颗被解开,身上一阵清凉。有些害怕,却透着丝丝期待。只觉大脑一片空白,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我本能的避上眼睛,感受那一波又一波的悸动! 突然的疼痛让我轻哼一声,伸手攀住了他的臂膀。 “怀袖……”他在我身上,低唤着我的名字,温暖而急促的呼吸拂过我的脸庞,轻轻吻去我眼角低下的泪水。 “嗯……”我嘤咛地应着他,身子微微颤抖着,指尖划过他的脊背,留下了我的印记。 这一夜,红烛窗影,满室春光,他轻轻走进了我的人生,将我带进他那充满迷幻的云雾之中。 第四十二章 第二日,在胤禛的臂弯中缓缓醒来,他还沉睡着,眉头已舒展开来,熟睡的他褪下一身的清冷,我伸手抚过他的眉头,划过他的鼻尖,仔细看着他脸的轮廓。以前怎么就未发觉他是如些的好看,不觉偷笑出来。 “什么事情笑的如此开心”不知他何时醒来,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啄了一下。 “没什么!”想到昨晚发生的,便羞涩地将头埋进被中。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的害羞!”他将我蒙在头上的被子拉下,凑到我耳边低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脸上一热,将脸埋在他胸前轻声回道,“还好!” 他微微一笑,手中把玩着我的一缕青丝,轻轻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恩爱两不疑”细细回味着这句诗,心中似被千丝万缕的柔情充得满满的,“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轻轻念道,他用地将我搂紧,似要将我揉进他的体内。胤禛,怀袖何德何能得你眷恋! “今日皇阿玛要在太和殿设国宴,我不能陪你了,你乖乖呆着,用过午膳我就回来看你。”说完起身穿衣。 我也跟起来,岂知身子是裸着的,我连忙用被子遮住,拥被坐起。 “呵呵!”他笑着走近,调侃道“你身子什么地方爷没见过,现在还这么藏着掖着的不觉得晚了吗!” “我……我不习惯……你……先把身子转过去,容我穿上衣服!” “让爷转身,什么道理!”他口中虽不乐意却还是将身子转了过去,“下次爷可不转了!” “哦!”见他转身,我赶忙穿上内衣和中衣,赤着脚跳下床,“爷,怀袖伺候您更衣。” 见我赤足站在地上,他弯腰将我抱起放回到床上,让我躺下“地上多凉,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时辰还早,再多睡会!”他边扣着礼服上的盘扣边说着,“快把眼睛闭上,我看着你睡。”说完在我眼睛上亲了亲,帮我掖了掖被子轻声出去。 胤禛走后我便起身,看着单子上的那抹红色,轻轻吁了口气,从今天开始,我便是胤禛的女人了!只求君心似我心! 小蓝进屋收拾床铺,“恭喜格格,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爷宠了您,奴婢也跟着开心!您先泡个热水澡,解解乏!爷走的时候交待您不用去福晋那请安了,让您好生歇着!” 泡着热水澡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脸还觉得有些发烧,“小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辰时了。” “哦”我赶快出水,擦干身子,虽然还有些酸痛但比起那会儿已大好了,我坐在镜前,“小蓝,帮我梳头,我要去给福晋请安。” “可爷说您不用去啦!” “爷虽是这么吩咐的,但咱们不能没了礼数,快点,这都已经有些晚了。” “奴婢知道了!”小蓝忙着为我梳妆、更衣。 来到福晋小院时,福晋正同李氏、宋氏喝茶聊天,李氏怀中抱着个小奶娃,虎头虎脑咿咿呀呀地叫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氏的孩子,一屋子的人有说有笑地逗着他玩儿,见我进来都停了口,有些吃惊的望着我。 “妹妹怎么过来了,早上爷特意吩咐,说你身子不爽,今日就不用过来请安了!”福晋说道。 “福晋吉祥,怀袖贪睡忘了时辰,还请福晋不要责怪!”我行礼、跪安、递茶。 “妹妹快快免礼,这茶我喝了,这大礼就免了!”说完示意小蓝将我搀起,让秋双递过红包。 “谢福晋。” “这都快晌午了,还敬哪门茶,真是的!”李氏边哄着孩子边低声说着。 “李姐姐说的对,是怀袖不对,误了给姐姐们敬茶,还请姐姐们原谅妹妹!”说完恭敬的给李氏、宋氏敬茶。 李氏不情愿的递了个红包给我,宋氏则含笑也递了一个给我。 这时那小奶娃“哇哇” 地大哭起来,李氏则边哄着边打发奶妈将孩子带下去喂奶,脸上露出难得笑容,那是发自内心母爱的笑,心中暗道,怕这世上只有母爱是最无私的了! “姐姐”李氏开口,“这孩子都快一岁了,爷什么时候才能给他取个名字啊?” “爷这阵子忙,等忙完报宗人府将名字定下,孩子的名字可不能马虎,一定要起个响亮的!” “是啊,爷是忙!”说完用力瞪了我一眼,我装做没看到,默默地喝茶。 没在福晋处用午膳就带着小蓝回到小院,“格格,这李夫人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说您都是侧福晋,给她敬茶是看得起她!您看她刚才是怎么说话呢,也太不给您台阶下了!” 我笑笑,没理她,这李氏对我的敌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从我第一日进府她便看我不顺眼,我提了侧福晋后更变本加厉的越发凶悍。归至根源皆是胤禛对我的眷顾,惹得她的不快,我未进府时,她也是要风得风的人物,如今有了小阿哥也未得到胤禛半分的重视,难怪心中有如此的愤恨。若是换成我,也许还不如她的!将心比心吧! 许是累了,吃过午膳便上床补眠,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梦中居然全是胤禛!醒来时天色已黑,他已坐在身边,我伸了个懒腰,“爷回来了!” “嗯!”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唇,口中有着浓浓的酒香味儿,我推开他的脸,“爷,您喝酒了!” “是啊,只喝了一点点,你若不喜欢,我下次不喝便是了!”合衣躺在我身侧,将被子盖到齐腰,搂着我的肩说道“今日都做什么了?” “去福晋那儿请安。” “不是说今天不用去了吗?”他低声问道。 “怀袖不能坏了规矩,而且我还拿到了红包呢!”我笑道 “然后又做了什么?” “然后就回来用饭,睡觉喽!” “期间没发生什么吗?” “没有啊!” “例如,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他继续追问着,想必今天李氏的一席话未逃过他的耳朵。 “没有啦!有爷宠着怀袖,没人敢欺负我的!”我靠在他肩头说道。 “若有人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她的!”他用力说道。 “不会的!” “爷晚上可在我这儿用饭吗?”我问道。 “天都擦黑了,你还赶爷走!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饺子!” “怎么又是饺子,不才吃过嘛!”他委屈地说着,象是被我虐待了似的。 “爷没听过农家谚语,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初三烙饼卷鸡蛋嘛,这初一就是要吃饺子的!” “看你说的像模像样的,爷又没说不吃!”他凑到我耳前轻声说道,“吃完了,晚上我留下来……” 虽是与他有过亲密接触,却还是羞红了脸,我将被子拉高把脸遮住,没答话只是吃吃的笑着,“我家娘子怎么如此的害羞!”他揭开被子吻上了我的唇,隐去了浅浅的笑声。 “爷若再不起身,可真要用不上晚饭了!”靠在他的怀里,口里徘徊着那若有似无的酒香。 “那我们晚上继续……”他笑着起身下床。 我吩咐小蓝和满月进来,大家一块儿和面包饺子,胤禛先是坐在一边看着,后来也过来跟着凑热闹,他是金贵的贝勒爷,这种活计肯定是没做过的,笨拙地擀皮,结果弄得大小不一,薄厚不等,脸上、身上都是面粉,小蓝和满月也不敢笑,我却毫无顾忌的大笑开来。 “爷!您还是去一旁歇着吧,不然一会儿吃的饺子恐怕要生熟各半了!”我笑着从他中中取过擀面杖,将他拉到一边,仔细地为他弹下衣服上的面粉,又拿了湿帕子擦净他脸上粘着的。他面带尴尬,“这是你们女人的活计,爷我做不来!” “是,我们家爷是做大事的!,怎么能做这种女儿家的事呢,爷就在一旁歇着,等会儿便好了!” 他轻轻掐了下我的脸,坐到桌旁喝茶看书去了。 捣乱的人走了,我们三人不一会儿便包完了! 小蓝和满月去小厨房煮饺子,我收拾余下的东西,胤禛走到我身边,环住我的腰,将下巴搭在我肩上,“以后这些差使吩咐奴才们做就好了,当心自个儿身子,别累着。你也是主子了,要拿出来点主子的样子来!” “怀袖没有其它才能,唯有对烹饪还算得上一知半解,我也喜欢为爷做吃食!”我靠在胤禛怀中轻轻说道。 “不要妄自菲薄,我的怀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完亲了下我的耳垂儿。 “爷若喜欢,以后怀袖便日日为爷做!” “嗯!只为我一人做!”他的声音沉沉地,充满着磁性,如一股清泉淌进心里。 “好,只为你一人做!”轻轻闭上眼睛,享受这此刻的温馨! 第四十三章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每晚都在我这儿留宿,偶尔他也会去福晋那儿用膳,但总会在掌灯前赶回并陪我再用一些,有他在身畔的日子真好! 他不断地将朝服、礼服、便服及日常用品放到我这儿来,弄得我的柜子已被塞满,只得让宝明添置些新的家具,又画了张衣架的草图让他找人去置办,这样胤禛的衣服可以挂起放着,既省地方又不会因为褶皱而熨来熨去的,方便了不少。 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已到了十五,胤禛一早便起身,说是皇上在圆明园设了宴,不知什么时辰才能回来,我便跟他商量想回家看看阿玛与额娘,他同意了,只说让我带着满月、小蓝伺候着,路上一定要小心些,早些归来。 同福晋请安时,她已为我备了不少归宁的礼物,让我很是感动。 下了软轿,家还是老样子,门前的青石条板被冲洗的一尘不染,门口的石狮子仍然威武的站着,小蓝上前敲门,“吱呀”一声,家奴打开一条门缝,露出一个脑袋,见是小蓝,忙将门打开,“呦,是蓝姑娘啊,有日子没见着您了!” 小蓝说道,“少耍喷嘴,快去禀告老爷和福晋,就说格格回来了!” “老爷!福晋!咱们家格格回来啦!”随着欣喜的叫喊声被一行人簇拥着进了前厅。 “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啦!想死额娘啦!”立刻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入鼻的依然是熟悉的雪莲清香。 “额娘!”轻唤出声。 “让额娘好好看看!”额娘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笑着说“嗯!不错,比上次回来时胖了不少!” 阿玛也面带喜色,虽不同于额娘的亲热,眼光中也充满了慈爱! 用过午膳便被额娘笑着拉进里屋去说体己话,她让我脱下冬靴,躺在床上,帮我盖好被子,拉着我的手问道,“乖女儿,这些日子过的好吗?” “好!”我笑签 “贝勒爷,对你可好啊?” “胤禛,他对我也很好!”提起他,心中便涌出丝丝甜意。 “你怎么能直接唤贝勒爷的名讳啊?”额娘有些吃惊。 “额娘!”我圈住额娘的脖子,“没人的时候,他让我这么叫的!” “看来贝勒爷是真疼我的乖女儿!”她拍着我的后背接着说,“好好过日子,你过的好,额娘便好,额娘别无所求,只求你永远幸福,今后额娘每日都在佛祖座前焚香念经,祈求佛祖护你平安!” “额娘,您放心,我会过的好的!” “你同贝勒爷可……圆房了?” “嗯!”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孩子,你终是想开了,他日再生下一儿半女的更再好不过了!” “额娘……”我插嘴道,“我还小呢!” “还小!”额娘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额娘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你都会爬了!” “啊!”十四岁的妈妈! “好了,你眯会儿,晚饭也在家吃吧,额娘做你喜欢吃的!” “额娘!我得回贝勒府用晚饭,今个儿是十五!”我拉住她的手,“您陪我再坐会儿!”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腻着额娘,难不成,在贝勒府,你也这般腻着你家爷!”额娘面上露出不舍,口中却取笑着我。 “额娘,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你有心,额娘便知足了!”她坐下来,扶着我躺好,盖好被子,轻轻拍着,就象哄着小孩子,喃喃地唱着小调。 我只静静听着,抓住额娘的手不松开,不一会儿,我便进入了梦香! “格格,格格……”小蓝在耳旁轻轻地唤着我。 “额,什么事?”慢慢睁开眼睛,外面天已蒙蒙黑了。 “贝勒爷来了,说是接您回府!” “啊!”我赶忙起身,他不是在圆明园吃国宴吗,怎么这会儿子又跑这来了!“什么时辰来的?” “回格格,刚到,在前厅跟老爷用茶呢!爷让奴婢叫醒您,接您回府!” “哦!”在小蓝的伺候下,重新梳妆。来到前厅时,胤禛正坐在主位上同阿玛聊着天,他穿着一身的礼服,透着贵气,散发着王者之风,面上仍然是清冷的,让人不敢直视。他应该是从圆明园直接过来的,想着他是特意过来接我的,心头越发的甜蜜! 见我进来,清冷的脸上透出笑意,我走到他身边,请安“爷吉祥!”他冲我点点头,示意我坐在他身边,听着他同阿玛的交谈,不外乎是一些如何为官,为民的大道理,直听得我有些迷糊。 “怀袖”忽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方才醒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我们该走了!”任他牵起我的手,后面跟着送行的阿玛、额娘及一大家子人,依依惜别后坐上软轿便被他拥入怀中,轻轻细吻,口中淡淡的,没有酒气,他果真没有饮酒,只因我不喜欢那股味道! “爷!”我轻轻叫道,“我们可不可以不回府?” “好!”他爽快地答道,“想去哪儿?” “去看花灯,可好!” “成!”回答得干净利索,“不过得先回去将这身行头换了才可!” “好!”若真穿着这身礼服出去,恐怕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子出游,也失了乐趣。 回府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悄悄进了我的小院,换好衣服又偷偷牵手跑出来,一路上我都捂嘴偷乐,上了马车,胤禛才问我为何笑得如此欢快。 “把皇子诱拐出来看灯,我自然高兴的!” 想起先前的举动,确有些不合身份,他不禁也笑了出来。“爷还不都为了你!” 我不禁看得痴了,缓缓说道,“爷笑起来真好看!”说完轻轻靠在他身上。 透过车帘,街头处处彩灯高挂,人们手里提着花灯,小孩子们则边拿燃着的烟火,边玩着“打鬼”的游戏,兴高采烈,嘻笑耍闹着。 “爷,我们去哪里看灯?” “去天桥!” “好啊!”我拍手叫好。 “那边人多,你可跟紧了爷,不然丢了,可找不到家啦!”他打趣道。 “有爷在,我不怕!” “嗯,还有一会儿才到,闭眼歇会儿!” 靠在胤禛肩头,没来由的想到了去年的今日,只是已时过境迁! 车终行至灯市,还未下车,喧闹声便已入耳,待跳下马车便已入了人的海洋,远处人头攒动,近处则擦肩接踵,几乎是被拥着前行。 此时,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都已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门前悬挂着各种纱灯、纸灯、玻璃灯、明角灯、通草灯、走马灯,灯灯争奇斗艳! 先前入了人的海洋,这会儿又入了灯的海洋,远处的火树银花,点点浮现在半空,像是银色的花朵群相盛开。 胤禛则将圈我在怀中,护我周全,小心的前行着。街边挑担的小贩售着各式东西,既有闽粤海外的“珍异”,又有三代六朝的“古董”,还有日用百货,四民穿着的服饰,老少皆喜的食品……看得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来到一老者摊前,只见上面挂着一尊木头雕刻的佛象,以前见的都是笑着的,唯独他却是哭着的,我有些好奇,拿着仔细观看,胤禛再旁解释道,“这是尊苦难佛,传说是青云大师生前用紫檀雕刻而成的。” “公子好眼力!这确是尊大愿力佛,他愿将众生所有的苦难都由他自已一人承担,您看,他把自己的身子拱成圆形,意思就是说准备承担一切苦难,老朽摆摊数年都未遇到懂它的人,今日即碰到,便送给您这有缘人!”说完摘下,笑着递过来。 我看了胤禛一眼,只见他点点头,便谢过老者,双手接过。 “敢问老先生贵姓?”胤禛问道。 “在下姓戴”老者答道。 “多谢戴先生,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拉着我继续前行。 把玩着手中的苦难佛,想着它的来源,“你若喜欢就带着玩儿吧!” “谢爷!”说完系在腰间。 继续前行,来到小吃摊前,此时已饥肠辘辘,便再不愿前行,索性坐下,点了一碗豆花、一碗汤元,胤禛无奈只得坐在我身边,“前面就是家酒楼,何必在这儿吃?”他不满地说道。 “小摊也有小摊的乐趣啊!”我放了一颗汤元进嘴里,不住的点头,“爷不尝尝?” “在宫里用过了!”他摇摇头,“看你吃就好!”说完将我唇边的一丝头发拨到一边,小声说道。 见他不吃,我也不在理会他,低头继续吃,不一会儿便吃完,摸摸肚子,似是不饱,不过前面还有其它好吃的,便站起身来,他见我吃完,扔下银子将我拉起接着往前行。这一路又没少吃,一个烧饼、一碗混沌,最后又要了根糖葫芦!看得胤禛不住地摇头,劝我少吃些,当心吃坏肚子,我则嘻笑着对他说,“牙好,味口就好,身体倍儿棒!”他听后,则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劝阻。 不知何时却走到了定晴桥,桥还是老样子,只是石碑不复存在,看着熙熙攘攘人流不断地涌过,手中的糖葫芦也被挤掉在地,心中虽还有些不舍,但终能坦然面对,站在桥头,看着水中明月的倒影,“就在这个地方,有个人曾经告诉我,她喜欢我的弟弟!你可知我当时心中有多痛?”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诉说着。 无言以对,只能伸手紧握住了他的,这时不知谁大喊道,“放烟火啦!”抬头上看,绚烂的烟火腾空盛开并在水面留下美丽的倒影,只一刻便又消失了,就象胤禩曾经给我的美好,终象这烟火,此时已消散的不见踪影。 众人还沉浸其中时,我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他先是一愣,随即会了意,冲我笑了笑,用力将我搂紧。 回到府时已是明月当空,我似是醉了酒,不停地念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胤禛紧随身后,我突然收到脚,转身,“胤禛,我唱首歌儿给你听吧!” “好!” 我圈住他的脖子,低声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到动情,便轻吻一下他的唇,他兴奋的将我抱起,直往屋中走去,我羞红了脸,温顺地依在他的怀中,此时月亮也羞涩地躲进云中。 第四十四章 果不其然,第二日我便病了,太医过来诊脉只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造成脾胃失合,也就是俗称的拉肚子。我不禁暗自苦笑,看来这“五脏庙”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再吃路边摊时都已不再适合。胤禛则不住的埋怨我不听他的劝告,才落得如此狼狈,但见我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又心疼不已,可又苦无他法,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就这样时好时坏的过了几日,喝下若干苦药后,我才大好,照着镜子,真可谓是“衣带渐宽”了,只我却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而是败在这馋嘴之下。养病这几日还经常被胤禛取笑,直说我若在管不住自己便再也不带我出府了,为此我又郁闷了数日。 这短短数日,宫中竟是喜事连连,先是胤祥大婚,接着小十四又娶了嫡福晋,然后便是八贝勒,胤禩一反常态的娶了二房侍妾,其中一房进府时竟有了身孕,可怜八福晋如此骄傲之人,碍于八贝勒子嗣单薄,也迫于压力不得不应允这二人入府,不知她能否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最后,连四贝勒府也沾上了喜气,先是李氏的儿子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弘时,而后李氏又因为四贝勒诞下小阿哥有功被提了侧福晋,一时府上竟也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因在病中,怕过气给了她们,便差小蓝送去贺礼。小蓝回来直跟我诉苦,“格格,您就是太过好心了,奴婢去送贺礼时,那边连声道谢的话都没讲,便打发奴婢回来了!不就是小阿哥有了名字,被提了侧福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家格格将来若也生下小阿哥,肯定会被爷宠上天的!不信,就走着瞧!” 每当小蓝如此为我鸣不平时,我都不禁一笑置之,何苦来的呢,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何况又在这庭院深深之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愿想,也不敢想,每当过得太过开心之即心头便涌现出丝丝忧略,总是挥之不去,为恐失去些什么。 这一日,小院迎来了今年第一位登门拜访的贵客——胤祥,自打除夕宴见过一面后,我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只见他精神气爽、满面春风的,身边跟着位乖巧的女子,想必应是他的福晋了,“四嫂,我大婚您都未来,这次弟弟特意将瑞雪带来给您看看!” “四嫂吉祥”她翩翩福身给我行礼。 我连忙起身,将她扶起“使不得,快快起来!我也只是四爷的侧福晋。” “瑞雪,你就别跟咱四嫂如此客气了,她也不在乎那些的虚礼!”胤祥一边插嘴。 瑞雪则红着脸,坐在胤祥身侧,微微垂下头。 “四嫂,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胤祥边喝茶边说道。 “有事相求?我一弱质女流,十三爷有什么可求的?”不解地问道。 “下个月初九,皇阿玛南巡,点我了随行,瑞雪初进门,生的很,四嫂若闲来无事的话就过府陪她坐坐!你们二人也能做个伴儿!” “好啊!只要十三爷不怕我把你家后院给点着了,我是乐意的!”我笑道。 “哪里,哪里,四嫂还真会开玩笑!” “这次南巡四哥也同去。”胤祥谨慎地说道。 “哦。”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为何是外人告诉我的这事儿“没听四爷提起。” “您这几日病着,许是四哥还没来得急说呢!” “也许吧。”屋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胤祥坐了一会儿便带着瑞雪起身告辞。 掐指算了算还有十余日,胤禛就要随驾南巡了,他的衣物都放在我边儿,还得赶快收拾、打理。朝服、礼服、便服许是都要带上,现在天气还凉,应带上棉服,古时交通闭塞,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江南,想是单衣也要带上,结果这一收拾便准备了若干,望着眼前的这堆衣物,这也太多了啊,正自发愁时,胤禛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收拾出这么多衣物?”轻拥着我问道。 “我在收拾您南巡的东西,可这东西也太多了,不知道带上哪样合适!” “哦,你知道了!” “嗯”说完便继续收拾。 “不用忙了,你身子刚好,小心又病了!”把我拉到一边坐下。 “我哪有那么娇贵,上次是因为贪嘴。”说完我欲起身接着准备。 “绣心已为准备好了。”他缓缓说道。 “哦!”停住双手,象是吞了一颗未熟的果子,心中泛起涩涩的滋味,原来为他收拾衣物的始终是他的嫡妻!我呢,我又算什么?默默坐在床边不再言语。 “怎么了,生气了?”他挨在我身边坐下。 “没有!”抽气答道。 “没有,眼睛怎么都红了?”他轻抬起我的下巴,眸子中映出我的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往日出门都是绣心为我准备,我已习惯了。再说我也不想让你太过操劳!下次吧,下次若是再出门,你来为我收拾!”他轻哄道。 “爷有福晋准备,我还省心了呢,下次就算求我,我也不管!”破涕而笑。 “看来是打翻了醋坛子!”他笑着,轻拥我入怀,“原来你也会吃醋!” “江南风景如画,爷回来要跟我讲讲当地见闻!” “好!” “爷到个地方,记得寄封家书,让我知道您平安!” “好!” “江南出美女,爷千万别带些莺莺燕燕的回来!” “好!” …… 第四十五章 胤禛走的那日,天阴阴沉沉的,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雪花儿,细细密密地落地即化,透着丝丝冰冷。他不让我出府相送,只说外面太凉,怕我受寒,让我老实呆在屋中,叮咛我乍暖还寒时节注意添减衣物,切不可大意。我点头应允,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泪水无法控制的落下,自己竟如此的不舍。 胤禛走后的最初几日,离开他温暖的怀抱竟一时不大适应,夜里时常失眠,忽喜忽悲的,只盼着他能早日归来。 因为交通闭塞,二月底我才收到他的第一封家书,洋洋洒洒的写了几页纸,大抵讲了他们的行程,沿途风土人情,最后诉了离别之苦。提笔想要回复,可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说起,只画了个大大笑脸,叫信差送走。 接下的日子,终日盼着胤禛的家书,习惯了现代的网络通信,这古时的鸿雁传书反倒平添了几番浪漫之情。 今年是个暖冬,只下了几场雪,吹了几阵风后,天就变暖了,脱去厚重的棉袍,换上了轻便的夹袄,在小院荡着秋千,微风拂面,很是舒服。院中的蔷薇花吐出了绿芽,纤细的小草破土而出,周围一片繁荣的春色,嬷嬷们将锦鱼放进了小鱼池,看着它们欢快地,彼此追逐、嬉戏着,心也跟着开朗了不少。 胤禛走了一月有余,现在许是进了江南境界,想起胤祥临行前的嘱托,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只顾着自己儿女情长着,难舍难离,反倒忘了去陪陪瑞雪,想来她新婚,你浓我浓之即夫君便随驾出巡,想来心中更是不舍。 用过午膳便请示福晋去十三阿哥府上串门子,胤祥的府邸离四贝勒府很近,一个是街头,一个是街尾,也算是比邻而居,只行了片刻钟的光景就到了,红油漆柱的大门,威武的石狮子,府中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虽不象四贝勒府的方正,却别有一番味道。我还在欣赏时十三福晋已出门迎了出来,粉红色的旗装,趁得越发娇柔。 我与她皆不是好说女子,只品着茶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细细打量着她的书房,琴棋书画样样俱备,胤祥精通音律,这十三福晋也是个中好手,真可谓琴瑟合璧,好一对璧人,让人煞是羡慕! “四嫂在想什么?”她轻启樱唇。 “我在想十三福晋不仅容貌秀丽,才气更是出众,十三爷真是有福气!” “四嫂您真是会取笑我,我就是会写几个字,会画几幅画罢了!哪称得上才气,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您别总叫我十三福晋的,怪生份!您叫我瑞雪便好!” “好,不过你也别总四嫂、四嫂的叫了,我们年纪相仿,叫我名字吧,这样叫来叫去的,我们都会被唤老的!你还是叫我怀袖顺耳些!” “好,怀袖!” “好,瑞雪!” 大家相视而笑,虽只见了两次面,却觉得彼此早已熟识,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样子。 与其说是我陪瑞雪,不如说是她陪我的好,我们就这样诉说着对胤禛、胤祥两兄弟的思念,互通着他们的消息,时而开怀,时而伤心,痛并快乐着! 转眼进入四月,天气越发的暖和,伴着阵阵春雨,院中的蔷薇已爬满了整面墙,而胤禛却还未归来,对他的思念如潮水般的的汹涌,每日我都会写信,说着这一日做了些什么,偶尔也会做上一幅画,虽说比不上瑞雪的水墨丹青,但也颇为写实,他一定能看懂的,然后收好,等着信差再来时一并捎给他,他的回信虽不如我这般了然,却也含蓄的写下不少诗句诉说着相思之苦。 这个月二十八,圣驾回鸾的喜讯传了回来,胤禛也要一同回来了,府中欢喜异常,终盼到了这一天。因不知具体到府时间,一早起来,福晋就带着众人在府门口守望着。天空飘着绵绵细雨,也未打伞,任细雨轻轻落下,心却是欢愉地,若不是有旁人在场,真要高兴地欢呼一番,我喜欢这绵绵春雨,更喜欢一首情诗,“情意绵绵,绵绵不绝,绝不变心,心心相印!” 大家就这么安静地等着,看着远处漆黑镶金边的车子慢慢驶来,是胤禛,是他的马车!压制住心中的狂喜,看着宝明打帘,他从车上下来,忙有奴才上前打伞,他的长辫在风里沾染着一丝迷离的水光,虽略显疲惫,却目光炯炯。众人请安,他摆手示意大家免礼。眼睛却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寻着什么,终于在福晋身后看到了我,便露出浓浓的笑意。如一股清泉涌进我的心里,暖暖地,只这一望,不用再多的言语,他的心意我已明了,三个月的相思翘盼值了! “想我了吗?”胤禛回来不久便一头扎进我的屋子,将我圈在怀中轻问道。 “不想!”扭过头,靠在他身上,心里却笑得紧。 “真的不想!”他扭过我身子,拉长声音,在的我惊呼声中将我横着抱起来到床边,轻轻放下,身子也跟着慢慢压下。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大白天的!”我羞红着脸边往外推他,身子边往床里挪着。 “三个多月了!想人的滋味不好受!”他用力将我抱紧,在我脖颈处来回噌着,柔声说道。 “我也想你”我轻声答道,“不过你先起来,好不好!若被人撞进,让我怎么做人!” “没人敢进来的!”他一脸的得意,“我让宝明在院外守着呢!” 天呢!这还是那个清冷的胤禛吗!我暗暗叫苦,恐怕过不了多时,府上便会传出“某某妖媚惑主,大白日的便将爷留在自己房中”的花边新闻了! 他用力将我抱紧,仿佛不满意在他面前不专注的样子,“怀袖!” “嗯!” “三个月了,一定要补回来!”他低下头,轻轻吻上我的唇,我慢慢地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顺应着回吻他。他象得到了默许,吻的越发缠绵、激烈,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开始往下滑动,两人都沉溺其中…… 第四十六章 光阴如梭,转眼进入初夏。 这些日子,只要胤禛闲来无事,便会陪着我,若是晴空万里,他或是带我出府游玩,或是去十三府上坐客;若是绵绵细雨,我就会泡上一壶清茶,同他窝在小院里把手写字,生活是这样的惬意又是如此的温馨,让我恍惚间认为我们就是这天下平凡夫妻中的一对。 但,现实又不得不认真面对…… 这日去给福晋请安,她绕着弯子同我讲了一番大道理,开始不解其意,后来才算明白了,原来她是劝我要懂得节制,让胤禛好好注意身子,不可贪恋女色,并婉转地让我劝劝胤禛要雨露均分。细细想来,从除夕夜宴过后,除了陪皇上南巡这段日子他不在府上,余下的日子,他都在我这儿过夜,依常理讲我们也算是新婚燕尔,难免卿卿我我,怎么就变成了不懂节制?把我说的仿佛是狐媚女子一般!可话又说回来,他一个人有四位夫人,平均算下来在我这儿的时间确是够长了,只是爱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2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只是爱了就是爱了,如何与她们共同分享,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心中闷闷地,似是窝着些什么。 午饭摆在一旁,我只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书,小蓝反复热了几次我也一直未动,看着纳兰的诗词,以前觉得他写的太过儿女情长,现在仔细读来,也觉得入了境,颇有些感同身受。掌了灯,晚膳又摆了上来,我却浑然不觉得饿。小蓝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我也不理会她,继续看着。 直到胤禛进来,夺去手中的书,我才发现天已黑了,冲他笑了笑,“爷回来了,可用了饭?” “你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的!” “怎么不用饭?” “我再等爷回来,一同用。”谎言脱口而出。 “不对!”他疑惑地看着我,“小蓝,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回爷”小蓝道“格格早上还是好好地,从福晋那儿回来就一直坐着不动了,午饭也未吃!” 我狠狠瞪了小蓝一眼,怪她多事。 “绣心对你讲了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将脸转到一边,心中却无端生出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涌了出来,滴在衣襟上发出“啪嗒”声。 “你这是怎么了?”他扭过我的脸,目光中透着焦急,“你若再不说话,我就去问绣心。”说完转身便要向外走。 泪水涌的更多,伴着低低的抽噎声,我只拽着他的袍子摇头不松手,将泪花儿甩落,他收住脚,转身蹲在我身前,默默地看着我,我扑进他的怀中,象个溺水的孩子终于抓到了浮萍,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他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收住眼泪,他的衣襟已湿了大片,“可好受些了?”他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 “那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仍旧追问道。 “爷!”我无奈说道,“日后多往其她姐姐院子里走走吧!” 他拉开我,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下来,温柔却带着些许霸道,复又从我唇边离去,拥我入怀,喃喃说道:“不要乱想,一切有我!不论怎样,你终是我心坎儿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次日醒来,胤禛已离去,他躺的一侧已经变凉,想必走的时间不短了,昨日自己是太过任性,哭哭啼啼的令自己都生厌,遥想最初进府时心中只有胤禩,也只愿平平淡淡的过完余下的日子,不成想终是陷了进去,成了这四角院落中的一员,只是不论怎样,我都难以接受与这院落中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事实,而这个男人也是我爱的人。 想到这里,越发对这封建王朝如此的深恶痛绝,“愿得一人心,百首不相离”平常人家或许可以做到,只生在这帝王之家,终有他的无奈!正如八福晋,人人均说她是悍妇,可谁又知她心中的苦楚,她只不过想要做丈夫的唯一,难道这也是错了,也只是个奢侈的梦吗? 若真是这样,只希望我的梦能做得再长久些……摇了摇头,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杂念,不再乱想,爱了便是爱了,如若将来胤禛真是厌了我、倦了我、弃了我,也终不后悔!想到如此,心下便放宽了不少! 早上去给福晋请安,顺便同她请示去看瑞雪,只觉她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对我也不象往日的亲热,只是吩咐我早些归来,路上注意安全芸芸的客套话。不知胤禛是否同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伤心难过,心中实在是不忍,她是四贝勒府的当家人,让各房夫人平分雨露,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解释些什么,却见她一脸的倦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来到瑞雪府上,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才缓缓开口,“瑞雪,如果十三爷纳侧福晋,你会生气吗?” “不会的!” 她的回答听得我一愣神! “难道……”我小心问道,“你不生气,有那么多的女人同你共同分享一个丈夫?” “四嫂”她改口说道,“未嫁给十三阿哥时,额娘就经常同我讲,我嫁的是皇子,他注定不会只有我一个妻子的,所以我早就释怀了。不论是四爷,还是十三爷,他们都是胸怀四海之人,他们心里不仅装着皇上,还有天下的苍生,所以他们没有太多的位置留给我们。胤祥曾对我说,他已把心上最暖的位子留给了我,若将来真是被皇阿玛指了其她女子进府,对他而言她们只是女人,也只是责任!” “你甘心只要一个位子?” “四嫂,您说,我独独占着那最暖最暖的位子,还求什么?我知足了!” 瑞雪的话,一字一句,如针尖般针进我的心里,看着她平静的微笑,我何时才能象她这般参得透?或者在这封建社会,在这皇室之中,这一对一的爱情,本就是奢求! 回到小院时,胤禛已经回来,“又去找弟妹聊天了吧?”他笑着说。 “嗯!” “说了些什么?” “跟瑞雪探讨关于责任的问题!” “哦!”他挑眉说道,“探讨出了什么,说说看?” “福晋、李姐姐、宋姐姐,还有怀袖,都是爷的责任,还请爷不要厚此薄彼!”不过脑的冒出了这句话。 “谁教你的?”他有些不悦说道。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参透的!” “你还在生气?”他奈着性子问。 “没有!” “那怎么这么说,我不是说过了嘛,万事有我!我也不愿意你这个样子!”他的声音有些拔高。 “我也不想这样!”我喊出来,“但这是事实!” “厚此薄彼,我厚着谁,又薄着谁了?用不着你替她们说话!爷想去哪也轮不到你来管!”伤人的话他也脱口而出。 “我算什么!爷去哪里,自不用我来管!”索性坐在桌边不再理他。 “你,真是不可理喻!”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他大步出了院门,我颤颤地扶住桌边,这是怎么了!好好地说这些话做什么! 第四十七章 七月,酷暑难耐。 自那日与他争吵过后,胤禛便未再踏进我的小院。我们的关系重新回到了起点。天气炎热,我却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站在烈日底下有时也会瑟瑟发抖。 小蓝多次劝我去跟胤禛说句软话,我只硬下心来不去理会,给福晋请安时偶尔会碰到他,我也只依礼问好,然后规矩的站在一侧,请他示下,他有时会注视我良久,多半则是拂袖而走。我知道他恼着,我又何尝不是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只蜗牛,缩在自己的壳中。于是尝试着以读书、写字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他。但,我失败了!读书,书上都是他的圈圈点点;写字,脑中全是与他把手执笔的情景。如若什么也不做,便更加难奈,心似是被什么东西吞噬着…… 每当如此,我便去瑞雪那儿小坐,请她教我吹笛子,胤祥送我的那只玉笛音色极好,只学了几次,便已能吹上一小段,吹笛子似成了我打发时间的唯一办法,只有听到那悠悠笛音,我才能暂时将他忘记。每日黄昏,暑气散尽,我都会坐在秋千上吹上一阵子,半月下来,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只是小蓝说我吹的太过哀伤,每每听到她都心酸,想哭!只是她不知道,我心里又何止再哭呢! 七月下旬,弘晖病了,只短短几天便病的一发不可收拾。先时只是受凉,吃了几副去寒的药却仍不见好,持续烧着,连着又昏迷了数日,最后竟药石不进,太医只能摇头称再无回天之术。当我踏进他的房间时,原本欢蹦乱跳的弘晖此时已苍白的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的覆在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上,一屋子的人静静地站着,福晋坐在床边拉着他的小手,轻轻抽泣着。 我默默来到床边,跪在脚榻上,抚着他的小脸低声唤着,“晖儿,晖儿!” 良久……他颤颤地动了下睫毛! “晖儿,你一定要快快好!等你好了袖姨做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园子里的桂花树马上就要开花儿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摘!”最后一个字已带出了哭腔,我使劲忍住,不让泪水落下,看着眼前这鲜活的生命,就象手中的细沙,正一点点的流逝,我却如何也抓不住,那是一种锥心刺骨般的痛!这一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他才只有八岁啊,而老天却要残忍的将他夺走! 他似听到了我的话,微微动了动小手,想要向我这边伸来,我连忙将手伸出,只是还未碰到他的小手,他的手臂便软软的垂了下去! “不要啊!””我大声地叫起,“晖儿,不要!”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涌出。 太医急忙跪爬到床边,诊脉、扒眼,探鼻息,最后无奈道,“奴才无能,小阿哥殁了!” 屋中乱作一团,福晋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般地痛哭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动情,如此的失仪!不再是四贝勒府的嫡福晋,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 胤禛来到我身边,“这些日子,你多陪陪绣心,弘晖的身后事儿你也费费神!” 这便是他为人之父、为人之夫应有的态度!一点伤心悲痛的样子都没有,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我愕然!我心寒!冷笑一声,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我视晖儿为已出,不用爷吩咐也自当竭尽全力,爷您放心!”他的眼睛忽然淡了下来,掠过一抹哀痛,只一闪便已不在,我避开他的目光,头转向一侧。 耳畔传来李氏、宋氏的抽气声,他则叹了口气,末跟我再多说,走到福晋那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出屋。 第二日,府上挂起了白色的幔帐,点上同色的灯笼,触目的白色,人仿佛处于薄冰中,透着浓浓哀愁! 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悼念,有劝慰的,有看热闹的,有真心的,有假意的,吵吵嚷嚷的,使得人晕晕乎乎,脚似踩在棉花上,头也跟着越发的疼!终于送走了那些人,院子里一下清静了不少,我来到福晋屋中,她靠坐在床上,精神涣散,眼睛红肿,见是我,微微扬起嘴角,“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妹妹今日辛苦了!” “姐姐不要如此客气,这是怀袖应做的!”我来到她床边,轻轻坐下,“屋中没有其他人,姐姐想哭便哭出来吧!” 她的手抖了下,隐忍着,终还是将我抱住,肩头微微颤动着,我能做的也只是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一下!而最能给她慰籍的那个人却不在她的身边! 第一次我是如此的怨他,恨他的冷血,怪他的无情! 再见胤禛时已是几日之后,一身朝服的他刚从外面回来,对于他,我能躲便躲,实在躲不开时只是依礼请安。没有过多的言语!几日不见,他轻减了不少,心中骤然一紧,可一想到他的绝情便忽略心中的不忍。他似是想同讲些什么,我已转头离去,只剩他独自在院中驻立着。 中秋佳节,月圆人不圆。 宫中并未因一个阿哥的逝去有所改变,仍然大摆盛宴庆祝佳节。不久,传下了一道圣旨,大意是说四贝勒子嗣单薄,为给皇家多多开枝散叶,特赐了一名格格为他的侍妾,闺名耿静柔。 看着府上奴才们忙碌着将白色灯笼、幔帐一一摘下,改挂上大红的宫灯,我不禁好笑,“子嗣淡薄”!难道弘时便不是他的孩子吗,难道只有子孙成群,才是家吗!多么冠冕堂皇的鬼话! 透着浓浓的哀愁,望着满眼的红色,他成婚那日,我坐在院中吹了一夜的笛子,心仿佛被撕裂般…… 第四十八章 我叫耿静柔,康熙二十八年生人,今年十六岁,我的阿玛耿德金,是江南一带的管领,虽不是要职,家中却也富足;虽是女儿家,阿玛与额娘却对我宠爱有佳,自小我便同哥哥们一起玩耍长大,养成了男儿般的性格,反到不象我的名字,静柔。 十四岁那年,烟花三月。同哥哥们结伴至苏杭游历,俗语讲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果真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源。万没想到,在这里我遇到了一生的至爱,那个清冷的男子。 那日走在断桥之上,沉浸在许仙与白娘子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中,一不留神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桥边,我以为马上就要落入湖中喂鱼时,却被一双大手及时抓住,带到了一边,只那么惊鸿一瞥,我便再也忘不了他了!只呆呆地看着他,象被定住了般,他却轻咳一下,说了声“姑娘,小心!”便消失在人海中,留下我一人驻足发呆! 至今我还记得那日他穿了套宝蓝色的长袍,头戴一顶衔着红宝石的金色顶冠。 从那日一别,我似是变了个人,不象往日般缠着哥哥们胡闹,只静静地坐着看书、写字,偶尔跟着额娘学做女红,额娘直夸我出息了,连哥哥们也赞我越发大家闺秀了。我只笑笑,那日桥上的一幕始终未告诉任何人,就象个秘密,被我一直小心的守着。 那个清冷的男子会是谁呢?衣着华丽光鲜,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是王孙还是贵胄,可为何他身上却无半分那些人的浮夸之气?他就象是迷一样萦绕在我的心头。 四十三年,我十五岁,离别江南故居,进京选秀,因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只被分到储秀宫的茶水房做了名宫女,就是份伺候主子喝茶的差使。储秀宫的主子是德妃娘娘,高贵、温雅,对我们一干奴婢极好。有这样的结果,我很高兴,只等到了年纪出宫,也许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缘份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想在这储秀宫竟与他不期而遇。 那日依旧为德妃娘娘送茶点,来到口门便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对话声,那声音很是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额娘……儿子求您件事儿……” “说来听听”德妃娘娘缓缓说道。 我轻声走进屋中,娘娘坐在贵妃椅上,离她不远处坐着个年轻男子,宝蓝色的长袍,身子侧坐着,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小心地上了茶,我退到一角,垂首站好,等着为主子们添茶。 那男子继续说道,“儿子知道额娘明日主试上三旗秀女,想求额娘撂了其中一名秀女的牌子!” “噢!”德妃轻挑秀眉,“这话怎么讲?” “还请额娘成全!”说完那男子竟起身跪下。 “你快起来说话,老四”德妃面容微变,“你说说是哪家的秀女?” “回额娘”他仍未起身“是镶蓝旗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闺名怀袖!” “怀袖……”德妃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你的事额娘记下了,你快起来!” “谢额娘!”那男子起身坐下。 “老四啊!”德妃继续问道,“这秀女若被撂了牌子,就被送回家中,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回额娘,儿子想求皇阿玛个恩典,将她指给我!” “呵呵!”德妃笑道,“我家老四心里也有惦记着的姑娘了!你放心,额娘会帮你的!你皇阿玛那边,时机到了,我会说说看的!” “谢额娘!” 接下来他们母子话语便少了很多,过了一会儿,那男子便起身告辞了,起身的一刹那,我终看清了他的长相!他便是那日断桥上出手相救的那个男子!让我魂牵梦萦多日的那个男子!这一刻,心狂跳不止,似是要从口中跳出般!我忘了规矩,只直直的盯着他看,他也似乎认出了我,微微皱眉,挑帘离开了。 自那日起我便精神恍惚,只盼着他能多到储秀宫走动,即使只远远的望着,我也心满意足。 从其她小姐妹口中得知,他便是德妃娘娘的嫡子,大清朝皇四子,四贝勒胤禛!偷偷想过无数次他的身份,怎么想都猜不到他竟是龙子!想来也只有这般尊贵之人才会带着那一身卓然气概! 有些嫉妒那个叫怀袖的女子,何其的幸运,竟能得到皇四子的眷顾! 接下的日子,平淡如水,四贝勒来储秀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对于我,他终将是个梦罢了! 八月,德妃娘娘陪着皇上去了塞外,随行的众位阿哥、贝勒里肯定少不了他,我的身份低微,没有机会近身伺候娘娘,只能留在宫中。 十二月皇上回銮,德妃娘娘也回了宫,与我相交甚好的腊梅,一回来便跟我讲起了草原的见闻,说着说着便转到了那个叫怀袖的女子身上,原来她也跟去了草原。 腊梅跟我形容她如何的貌美,如何得四贝勒的宠爱,如何讨皇上、娘娘的喜爱,还被提了侧福晋,又如何的在归来途中过的生辰,就连众阿哥都送去了生辰的贺礼,最后临别时那女子还赠了腊梅一颗东珠以谢照顾之恩。腊梅的一番话听得我如醉如痴,天下间还竟有这种幸福的女子,令我着实好一番羡慕! 可腊梅话锋一转,只说那女子似乎并不快乐,眉宇间总带着些许的愁容,对贝勒爷总是淡淡的,惹得贝勒爷经常发火,但却从不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只是身边的奴才便遭了殃,还跟我讲了一次贝勒醉了酒,想必跟那女子也脱不了关系的。 愁容、不快乐?她得到了天下间最尊贵男子的宠爱,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快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转眼到了除夕,宫中越发的热闹,主子们赏了吉祥如意荷包,其中就有他赏的。我爱惜的不得了,天天揣在怀中! 那时的他眉目温和,不似往日的清冷,如一缕阳光般照进心中,暖暖的,他轻轻对我说,“在宫中,自己小心。” 我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同我讲话,鼻子一酸,脸些落下泪来,他是记得我的! 日月如梭,这是我进宫的第二年,腊梅被德妃娘娘指给了九阿哥,我则接替了她的差使,转做了娘娘的贴身侍女。我的升迁让同来的小姐妹们煞是羡慕,我也很高兴,以后只要他来,我便能看到,真好! 他经常来娘娘这儿请安,人也越发地俊朗,娘娘也直说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只是笑而不答,什么事让他如此开怀?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怀袖的女子吗?我不解,胡乱猜测着。 入夏,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清冷,即使天气炎热,看到他,心中都觉一凉。 七月,他府上大阿哥殁了,丧子之痛该有如何的锥心!每次看到他眼底的那抹哀愁,我都跟着揪心,难过! 八月,宫中挂上了大红的宫灯,节日气氛越发的浓重,月圆,人圆,此时的他又会是什么心竟! 九月,我被指给了四贝勒,虽说为侍妾,为只是要为皇室多多开枝散叶,但我知足了,只要能默默守在他的身边,我便足以!而他呢,没有表情,依然是清冷的,只是领旨谢恩。 二十八日,是个黄道吉日,辞别了德妃娘娘,我被一乘小轿抬进了四贝勒府,没有红烛高点,只是红色的盖头,红色的床幔,因为我只是身份低微的妾。但这又算什么呢……对我来讲,终是到了他的身边,走进了他的生活…… 不知等了多久,头上的盖头终被揭下。 “爷”我怯怯地叫道。 “嗯!”他脱掉外袍,躺下,“时辰不早了,歇吧” “是”缓缓脱下吉服,挨在他身侧躺下。 他轻翻了个身,只以脊背对着我,听着他的呼吸,看着他的背影,这便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泪水慢慢落在鸳鸯枕上。 朦胧之际,耳畔传来了悠悠笛声,会是谁呢?在夜里吹着这哀怨曲子。他的背微微颤了下,随即起身,披衣下地。 “爷!”我也跟着坐起身来。 “你睡吧。”他淡淡说道。 直出了屋,来到院外,就那么站着,我来到窗前看着他,脑中突然冒出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这又是在为谁? 就这样一直静静听着那悠悠笛音,直到天光泛白,那笛音止住,他方才再进屋,进到屋中便一直默默坐着,直到上朝,再未对我说句话! 直到我的贴身侍女小冉进来,我才发现我也站了一夜,“格格,奴婢伺候您梳妆、更衣,今日还要给福晋、侧福晋们请安呢!” “昨夜,你可听到笛声?” “奴婢听到了,吹了一夜呢,好象是东边的院子!” “你可知那边住的是哪位主子?” “奴婢只听说是位侧福晋,叫什么袖” “怀袖”我替她说道。 “对,格格,就是这名字!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便是她,也只能是她!”低头苦笑,“走吧,去给福晋们敬茶,千万别误了时辰!” 第四十九章 一夜未睡,镜中映出张憔悴的面孔,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无神的眼睛…… “格格,咱以后再别这样了,奴婢看着心里不好受……” “再不这样了,帮我梳妆吧!”轻拍她的手“新过门的夫人要去福晋那敬茶,咱们也得早些过去!” “格格……” 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的唠叨。 再睁眼时,小蓝已为我上好妆容,擦了层薄薄的胭脂,涂了淡淡的玫瑰口脂,整个人不再那么苍白,有了些生气,换了件淡蓝色的长袍,领着小蓝来到福晋的院子。 两个月的休养,福晋的精神虽看来好了不少,却没了往日的神采,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袍子,脸上仍旧挂着些许的愁容,丧子之痛只独自落在她一个可怜女人的肩头,而那个男人才刚刚又娶了新夫人,只怕此刻还在温柔乡中。想到如此,用力攥紧拳头,尖细的指甲刺破手掌也浑然不知。 坐在福晋身边,本想多安慰她几句时,李氏和宋氏也先后进了门。 “哎!”李氏坐下便轻轻叹道,“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这才多长的时间啊,爷又娶了一房过门!昨个儿夜里,也不知谁吹了一晚上的笛子,听得我那叫一个心酸啊!”说完若有若无的眼光向我这边瞟过。我只当没看见,低头喝茶。笑吧,就尽情的嘲笑我吧!我就是那个旧人,我再也不会做吹一夜笛子的傻事了! “好了!”福晋打断她的话,“别乱说,一会儿新人就要来了!” “是,姐姐。”李氏撇撇嘴,低头喝茶。 我感激地朝福晋笑笑,她冲我点点头,示意我安心。 又坐了一刻便有下人来报,说新进的格格过来敬茶了。随后便听到细细地脚步声,那个叫静柔的女子走了进来。 偷眼观看,果然是位绝色女子,仿佛那江南仕女图中走下的人儿般,穿了件淡粉色的袍子,更衬得肌肤似雪,眉目如画,只见她嘴角微微向上抬起,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依礼敬茶,来到我的面前时,轻接过递来的茶,只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摘下腕上的玉镯递进了她的手中。 “呦!”又是李氏!“静柔妹妹好福气!这只和田玉镯可是爷跟宝贝似的给了怀袖妹妹的!” 眼前的玉人有些吃惊地缩回伸出的手,“都是自家姐妹,妹妹收下吧,李姐姐是开玩笑的!”我含着笑将玉镯戴进了她的手腕。 五个女人围坐在一起,静柔新进的府,只垂首坐着,福晋自从失了爱子也越发的沉寂,我和宋氏都是不善言语之人,只剩下一个李氏,呱噪得象只麻雀般地不停地说着!屋中的气氛窒息得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刚想起身告辞,胤禛却挑帘走了进来。 我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了?久的自己都不记得了!原以为再见时已能漠然,不成想心头还是酸涩的,将脸别向一边,努力平稳不宁的心绪! 他似乎更加清减,表情依旧淡然,看不出是喜或是悲,眉头却越发的紧锁! 五个女人起身、行礼,就连话多的李氏也不敢再多言了,屋中一下子陷入寂静,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般。胤禛自进了屋,眼光便落在了我身上,我被他盯得如坐针毡,索性起身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爷,您若没别的吩咐怀袖先告退了!各位姐姐、妹妹怀袖先告退了!”说完又福了福身,给各位行礼。众人面上带着惊讶,连福晋也微微皱了下眉。 他的眼光霎时淡了下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我却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转身走了出去。来到屋外泪便落了下来,我越走越急,泪水落得也越急,流到嘴里咸咸涩涩的,索性没目的地跑了起来,再停下时已到了花园的亭子前,在这里我们曾一起戏过雪,赏过梅……如今却已物事人非!这一刻,我想家了……我想我的妈妈了…… 直哭到全身脱力,我才软软坐在亭间的石凳上,脑中一片空白的发着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回头,是福晋,“姐姐!”。 “妹妹”她缓缓坐下,“别这般作贱自己!姐姐是过来人,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当着新人,你就这么跑了出去,爷的脸往哪儿放!可爷并没有责备怪你的意思,还为你圆了场,你在爷的心中自不是一般的人,这府上人眼睛都是雪亮的,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啊!妹妹,想开些吧!等你到了姐姐这般年纪,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了!好了,姐姐话说至此,好好想想吧!天凉了,妹妹坐坐就回吧,小心受了风!”说完拍拍我的手,转身离开。 原来我在众人眼中,竟成了放不下的妒妇!苦楚的笑笑,只是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资本去妒呢!一颗心给了他,换回的却是无止境的痛,早知今日,这颗心便谁也不给,只留给自己了! 又是一季残冬 今年的冬天似是来早了,只十一月的天气便开始细细簌簌地下起了雪,而我也再无心去赏雪,入了冬,整个人也越发的懒了,除了定时给福晋请安外,终日窝在屋中看书。有时能碰到静柔,她整个人越发的水灵。碰到李氏时,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直说,这段日子新进府的静格格颇得爷的宠,连着几日都宿在了她那屋,说话时的口气酸酸的。心中想来好笑,看来,她又要有的忙了!谁得宠,现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曾不也很得宠吗!那都是些过往云烟了!五个女人,终日在这庭院深深之处等着一位爷的眷顾,悲哀!凄凉!我不争了,我争累了!我退出!我不要他的爱了! 第五十章 起先小蓝会说说胤禛的行踪,总劝我找个机会去跟他讲和,每当她这般说时,我便沉下脸来,有时会装作没听见,有时被她说急便会训斥她几句。自此,小蓝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时刻跟在身边照顾的越发精细。 入冬不久,胤禛病了,只听说是受了寒,拖着未看太医,也不吃药,似是跟谁呕着气般,每日仍坚持上朝,结果没过几天便病得一发不可收拾。 “格格,您去看看贝勒爷吧,奴婢听说爷这几日病得越发的沉了,一直也不退热!”小蓝道。 “那么多人围着,我又不是郎中,去了也是添乱!”放下手中的书,心里却“咯噔”一下,嘴上却说着硬话。胤禛的身体向来很好,我进府一年多,也末见他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这次却病的如此来势汹汹。再呕气,也不该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怎么象个孩子般的任性! 例行去给福晋请安,“妹妹,爷病了,你是应该知道的吧?” 我无语,低下头来。 “太医说,爷是因为心中存了太多的事儿无法疏解而积欲成疾,爷病中呓语着都叫着妹妹的名字。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爷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妹妹,再多的药也医不了爷的心病,妹妹就是爷的那剂良药!”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怨着、恨着,恨爷的无情,怨爷的心冷。我都已经释怀了,妹妹也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晖儿的事爷也难过,只是爷不能象我们女子这般哭哭啼啼,爷选择压在了心底,我跟爷这么多年了,爷什么脾气我知道!静柔的事儿,姐姐只想让你想开些,只要爷心里头装着你就足够了,还争些什么呢!” 我依然沉默着。 她接着说,“爷的病,一时半刻也好不利索,这又快过年了,皇额娘那边也要开始忙了,府上的事妹妹也看到了,我是分不开身了。你进宫帮额娘分分忧,顺便也想想!若是想通了,就快些回来!” “是” “只要爷心里头装着你就足够了,还争些什么?”细细回味着福晋说的这句话,我争了吗,我要的只是一心一意,难道这不对吗?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想想,是该好好想想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进了宫,福晋说是让我帮德妃操持些事务,其实也没什么,宫里的太监、宫女、嬷嬷们一大群,也用不着我费心,我做的只不过是陪德妃聊天罢了。 “这孩子,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竟瘦成了这个样子?”德妃拉着我的说道。 “额娘”我笑笑“入了冬,身子就懒了,也不想吃东西!” “在额娘这儿多住上见日,额娘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谢额娘!”心中一暖,鼻子泛酸脸要落下泪来,忙眨眨眼。 在德妃宫中小住了几日,她待我如自家的女儿般,体贴备至,心情也跟着松快不少。 这日在御花园中小转了会儿,便回到德妃寝宫,刚走到门前就隐隐听到对话声,问守门的宫女才知是十四福晋来给德妃请安,踌躇着是否要进去,就听到里面德妃说道,“是怀袖吗,怎么还不进来!” 进了暖阁,便看到有个女子拿着帕子擦着泪,想来应是十四福晋了,她见有生人进来,忙转过身去。 “你也知道害臊啊!整日个哭哭啼啼,大过节的,多不吉利!”德妃开口道。 “额娘”那女子嗔道。 “都不是外人,这是你四哥府上的侧福晋,闺名怀袖!”说完又指着她对我说,“这是老十四府上的福晋,福雅。你们可是亲妯娌,日后要多多来往啊!” 彼此见过礼,坐在德妃身边,那福雅也不认生,对我说道,“四嫂,我也不怕您笑话,十四爷要纳侧福晋,我到额娘这儿来评评理!”说完又落下泪来。 “老十四纳侧福晋也是在情理之中,人家十三阿哥都已纳了二房侧福晋了,还都是十三福晋亲自操办的,你看人家瑞雪多明事理,你可是嫡福晋啊,要大度些!别成天的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有点儿小事就跑额娘这儿来诉说!” “四嫂”她转向我,问道“难道非要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这样儿才叫家吗?男人就应三妻四妾吗?” 看着她,顿觉语塞,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竟说浑话!”德妃佯怒道,“老天给了你令人羡慕的名份和荣耀,给了你最优秀的龙子龙孙做你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额娘……人人只想着皇室血脉越繁盛越好,可哪个女子愿意别人来分享本来应当只属于她自己的丈夫啊?”我轻拍着福雅的手,为她感到无奈,也为自已感到无奈,同是天涯沦落人! “叹!”德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与这紫禁城有关的女子啊,哪一个能真正完全拥有自己的丈夫呢?老天给了你尊贵的身份、优秀的男人,你也要做好与别人分享的准备。这世上,没什么事儿,是真正的圆满,有舍才有得,只是看你如何的看待了,这便是皇室女子的生存法则,你若非要逆天而来,到头来只怕图增了自己的烦恼!” “额娘,您说我是奢求?”福雅含着泪问。 “女人们总想跟自己心爱的人与自己的孩子们永远厮守在一起,一颗心已容不下旁的了,这本来就是最平常的想法,只是啊!我们在这皇室之中,对我们来说,就是奢求了!我们的男人啊,不论是万岁爷,还是你们的爷,他们都是胸怀广阔之人,他们心中装了太多、不多的东西,多到只能分个小小的位子给我们!听额娘的话,只要他心中有你,便是你拥有了,要知道,有的人都不曾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些影子,那她们呢?岂不是更可悲、更可怜!所以说,孩子们,知足吧!” 望着德妃,她平静着说着,似是对我们说也仿佛跟自己说着般,难道这便是二十年宫中不断有新人进来,而她却能仍旧得到龙宠的处事之法,不争、不吵,只默默地守着!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不知要过多少年,我才能象她这般能看得开、看得透,真真正正地变成这皇室中的一员! 屋中静了下来,三个女人想着各自的心事。 “额娘!”我说道,“这几日总下雪了,怀袖方才去御花园时看那里的梅花开了,我去园子里摘些来吧?” “也好,摘些来添些喜气也不错!” 下了一夜的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的,我披着斗篷挎着小篮,吱吱呀呀地踏着雪缓缓前行着。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下雪还仿佛昨日般的,只今天我却不能再踏着他的足迹走了。 御花园中暗香浮动,枝枝梅花傲雪绽放,可走近才看到,棵棵梅树都有被折过的痕迹,开得最艳的早已被别人折走了,梅树若有感觉,想必此时早已泪流不止了!不禁感叹道,“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梅花好似人,再过娇媚也只是一场雪的光景! 独自神伤,连身后近前的脚步都未听到。 “怀袖……”熟悉的声音。 转头,竟是他…… 第五十一章 是胤禩!依旧穿着一袭白袍,外披一件天蓝色大氅。 “好久没见了!”他轻声说道,“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跑到园子这儿来了?”说完又上前了一步。 “八爷吉祥!”我行礼,悄然退后一步“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我想折几枝。您这是?” “哦” 他目光温和,柔声道,“刚从额娘那儿请安回来,路过园子,打远处瞧着象你,赶过来看看,果真是你!”话中透着兴奋,“要哪枝?我给你折!” 望着伤痕累累的梅树,着实不忍,“多谢八爷,我现在不想折了。” “怎么又不想了?”他疑惑道。 “您看这满树的折痕,还是让它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吧!这样也许会开得再娇艳些!时辰不早了,八爷,我先告退了!”说完欲转身回去。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他急急问道,说完伸手想要拉住我的胳膊,但只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八爷!”盯着他缩回的手,“如今,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一年,你过的可好?”他答非所问。 “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呢?” “你过的不好,是吗?这么久没见着你,竟憔悴成了这个样子!四哥待你不好,是不是?我听说他又新纳了一房侍妾,他怎么能如此待你,早知如此,我便……” “呵呵”我自嘲着打断他的话,“八爷不是还纳了二房吗?跟您比,四爷还算少了呢!” “那不一样的,怀袖!她们只是……”他急着解释道。 “八爷,您跟我说没用的!您还是跟八福晋说说吧,将心彼心,我知道她心中的痛,只会多,不会少!” “怀袖,你别这样儿好吗?难得能再见上一面,我们不说这些好吗?” 我不语,沉默着。 “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在定晴桥,我们一同赏过雪,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一块对了这首诗,‘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他轻声念道。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我轻声接道。 “我那时就发过愿,以后年年岁岁陪你一块赏雪、呤诗,不成想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已嫁做他人妇!”他长叹道!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它已成了我的美好回忆。 “八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3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八爷!”我淡淡说道,“往事不堪回首,您还是珍惜眼前人吧!”说完转身离开。 “路滑,你走路多些小心!”身后传来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舍。 我摇了摇头,心中默念道,胤禩,两年前的往事,只能藏在彼此心中的最深处,也许到你我白发苍苍之际,仍记得它的美好,但它也仅限于回忆,只能是忆,而不能再回了!释怀吧!希望你能快些放下! 沿着御花园缓缓往回走,轻抚着长长的回廊,这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一层又一层,望着这一重又一重的宫殿,仿佛不见尽头般。天是灰蒙蒙的,而我在这方方正正的黄圈圈中,就如一颗细小的尘埃。真若德妃所讲,那些个爷们都是胸怀四海之人,而我这一粒细小的尘埃真能落在胤禛心中,便已是功德圆满之事了,那我所要的一心一意,便真是奢求了!从现代的文明社会穿越三百年来到这封建皇室之中,该是谁应有所改变呢!是胤禛抑或是我呢?这个封建王权的中心是如此的肃穆,把我紧紧裹在其中,我若想生存下去,也只能试着改变。胤禛,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宁愿舍弃苦苦追寻的一对一,只是你千万不要负我啊! 想到如此,心中忽觉得豁然开朗,原来我一直执着着自己追寻不到的东西,才会弄得如此疲惫。想开了,便也觉得没什么,人生苦短,若在有生之年一直得他眷顾,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若真把我放在心中最暖的地方,我便知足!来到这里两年了,脾气、秉性竟与这儿的人一般无二,不知不觉,我竟被改造了许多!现代的东西已被我遗忘得差不多了,幸或是不幸,连自己也不知道了! 想通了,该回家了…… 路上心情是愉悦的,回府前直被德妃取笑,说我才进宫几日便开始思念夫君了,留也留不住了,真是归心似箭般,可她又岂知我与胤禛相敬如宾,已有近半年光景了。到府时已近黄昏,福晋见到我还是老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直道回来就好。小蓝却埋怨我这么久才回来,细细问她府中这几日的情况。胤禛自病了,便一直住在书房,只因那里幽静,适合养病。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子见好,只仍会在晚上有些发热。哎!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能慢慢休养了。 用过晚饭便来到胤禛的书房,屋中点着淡淡的烛火,犹豫着推开房门。守在床边的是静柔,时不时地换着敷在胤禛额上的帕子,我缩回伸进门里的脚,轻轻退了出来。心中还是隐隐的难受,虽接受了这个事实,但真要去面对,还是有些困难,慢慢走到院门口。 “姐姐”清脆地声音,是静柔。“姐姐都进来了,怎么不看看爷?” “有妹妹守着,我就放心了,只是过来看看!”我心虚地答道。 “姐姐还在生妹妹地气吗?”她又上前走了几步,没有过多的客套。 我惊讶地看向她,这些日子她也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更显得我见忧怜。 “姐姐不说,我也知道,姐姐在恼着我,也恼着爷!”见我不言语,她着着说,“可姐姐不知道,这些日子爷也不好受。我进府的第一日,爷就在院外站了一夜,只因那笛子是姐姐吹的!” “我……”我惊愕地看着她,胤禛竟然如此,“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妹妹不敢有责备姐姐的意思”她见我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您在爷心中份量,自是无人能比的!妹妹说句不该说的话,爷梦中叫的都是姐姐的名字!” 我无语,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由静柔将我拉到门前,站了良久,才发现她已不知何时走了。 轻轻走进他的房间,来到床边,屋里的奴才忙过来请安,我摆手示意她们轻声些。伸手摸了摸胤禛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见他面色潮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心中便如针扎般的痛。怨自己竟如此的心狠,他病的这么沉也不说早些日子过来看他,只一味地怨他、恨他。 夜深了,我却无半点困意,不时地为他换着冷帕子,试着他额头的温度。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脸颊,想着静柔走之前的那番话,不知是喜是悲,闭上眼睛,泪已不受控制地落下。 忽觉泪水被轻轻拭去,我睁眼,胤禛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用手指抹去我脸上的泪水。 “爷,您醒了!”我慌忙擦去眼泪。 他点点头,眼神有些离迷,似是不确定眼前的人竟是我,直盯着看。 “您是想喝水,还是想吃些东西?”我继续问他。 他摇摇头,“怀袖……”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睛已明亮了不少,“我竟以为先前是作梦了!”。 “爷!”泪又流了下来,“是怀袖太任性了!” “怎么还是如此的爱哭!”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说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见你每次看我的眼神,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我只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和好吧!”良久他吐出这几个字来。 对我来说,这几字犹如千斤,他拉着我的手,轻轻放在胸前,手掌下传来有力的心跳,“这颗心是你的,只放在你手中,不要把它丢了!” 一颗心给了我!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眸子中透着坚定,不容置疑。我点点头,将手用力攥紧。 “每次被你气走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多想你叫我的名字把我留下?”他说道。 “爷每次拂袖而出的时候,您不知道,我多想您又回来!”我答到。 两个骄傲的人,都不肯先低下头来,结果却造成彼此的伤害。 “爷!” “嗯!” “以后,怀袖若在惹您生气,爷也不要再拂袖而出了!” “好!” “地上凉,到床上躺着,咱们说会儿话!”他身子往里挪了挪。 “好!”我依言,脱去鞋子,躺在他身侧,他将一半被子盖在我身上,轻轻拥着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说着,说着,他的呼吸平稳,靠在我的肩头慢慢睡去。 第五十二章 与胤禛的芥蒂消除,人也跟着开朗了不少,小蓝直念阿弥陀佛,说终盼到我又恢复往日神彩,重拾回了爷的宠爱。胤禛的病也一天天的好转,又调养子几日便上朝了。 日子如潺潺的流水,没有波澜,只有浓浓的温情。自跟他和好之后,他便又如往日般宿在我的房中,偶尔我也会提及,希望他能去其它院子走走,虽说心中不舍,但毕竟她们也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责任,有时换位想一想,我也抢了她们的丈夫对她们的恩宠,抢了她们孩子的阿玛,对于她们来说,我又何尝不是那个“第三者”呢!每当如此,胤禛便会面色凝重,而后将我紧紧抱住,轻说“我在那边只是过夜,没有其他,心留在你这边,你是知道的!”无言以对,唯有用力将他抱紧,示意我明白、我理解。 四十五年十二月,宋氏诞下了小格格,心中好生羡慕,出于礼貌第二日便去看她,见她靠坐在床上,产后虚弱使得面容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怀中抱着小格格轻声地哄着,周身散发着母爱的光晕。 她见我进来,腾出一只手来,似是想让我过去,我蹑手蹑脚地走近,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小格格。 “妹妹,你也抱抱!”说完将手臂轻轻抬起。 “可以吗?”我疑惑地看向她。 她点点头,我深深吸了口气,颤颤接过宋氏怀中的小格格,她小小的、软软的,来到我的怀中,微微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以为她要哭时,她却咿咿呀呀的发出声响,小手一张一合的,似想抓什么东西,我将手指放进她的小手中,她便一下子攥住了,用力拽向自己,玩闹着,不一刻又睡着了。从她的小手中抽出我的手指,轻碰她的小脸,嫩嫩的,就象是剥了壳的鸡蛋般。看着怀中的宝宝,心中突生出一阵惆怅,我何时才能有个这样乖巧的宝宝啊…… “爷……”宋氏虚弱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胤禛走了进来,见我也在,露出笑容,来到我身边。 “我来看看宋姐姐的小格格,爷您看她多小啊,真是个乖宝宝,也不哭,也不闹的!” “嗯!”他用手指轻碰她的小脸,小格格随即睁开眼,皱起小眉头,似要咧嘴开哭,我连忙轻摇她“宝宝乖啊,快看看,那是你的阿玛噢!”然后笑着对胤禛说“爷弄疼了小格格,您看她不高兴呢!”随即将小格格轻放进他的手中,示意他也抱一下,他略显生涩托起小格格,眼里却露出慈爱的笑容,小格格被他抱得难受,扭动着身子抗议着,我连忙从他手中接过,轻推了一下他,“爷看看宋姐姐吧!”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方才坐到宋氏的床边。 宋氏有些诚惶诚恐的忙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轻声跟她说着一些关爱的话语。宋氏则不时的点头应着。 看到这场面,忽觉自己成了多余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三口之家啊!我将孩子轻轻放在宋氏身边,“姐姐好生休息,妹妹改日再来看您!”说完朝胤禛福了福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寒风凛凛,出来时忘记拿上披风了,又不好意回去再取,轻轻在手中哈了口气,跺跺脚,屋里温馨的场面让我好生的羡慕,心中的某处柔软也被触动了,是什么?母爱吗,我不清楚,这一刻我也好想有个孩子,我和胤禛的孩子!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丢三落四的!”是胤禛,他将披风为我披上,拢紧。 “爷怎么出来了?” “见你走的这么急,连披风也忘了拿,恐你受寒,忙着给你拿出来,下次再出来时,想着带上个奴婢,别让我总如此操心!”话语中透着无限的宠爱,将我冰冷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大手中,掌中的暖意,绵绵不断地传进我的心中! “好!”我点头。 “今个儿还真是够冷的,咱们回去吧!”说完拉着我的手往我的小院走去。 “好!”任他牵着我的手,回到我们的家,我的小院,我喜欢把它称为我们的家!因为这里不但有胤禛,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们,以后的日子会是多么的其乐融融啊,想到如此便乐在嘴边,甜在心头。 月上柳梢头,缠绵过后,胤禛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看你这么喜欢宋氏的孩子,不如自己也生个养吧,我想有个孩子!” “爷不是已经有了弘时和小格格了嘛!”我笑答。 “不一样的,我想有个同你的孩子!”他将我搂紧说道。 我将头埋进他的怀中,笑着点头。 “那……我们要抓紧了!”语毕,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月牙儿偷笑着躲进云中…… 第五十三章 四十六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只正月的天气便万物复苏,而康熙也决定了在这个月的二十二日,开始他的第六次南巡,这次南巡规模比以往要大的多,除了皇太子胤仁、皇长子胤题、皇四子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偶、十六阿哥胤禄及嫔妃们、各贝勒、阿哥福晋外,各府、院的官员和禁卫、服务人员多达二百余人,可以说,这次出巡康熙是随身带了个小型的朝廷。为避免沿途滋扰百姓,离京前,康熙特意下旨“一切皆不取之于民,有日用应需,照市价平买,不许锱铢抑勤小民。” 此次南巡可以带上女眷,四贝勒府也跟着热闹异常,四爷会带上谁呢,五个女人们相互猜测着,为带上谁还颇费了番周折,每个人都想去,我也不例外,只是仔细想想,上次塞外已经带我出去了一次,这次应该换做她人了,上有那拉福晋,下有新进府的静柔,胤禛再怎么宠我,也会有个度,这次怕是轮不到我了。不成想,福晋做了决定,李氏、宋氏的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照顾,静柔来自江南,对那边的一草一木熟之又熟,而福晋要料理家中琐事也无暇抽身,最后便剩下我一个闲人,又未去过江南,自是好事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有些惊讶,福晋却笑着拍拍我的手,等众人散后,她走到我近前,轻声说道,“江南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希望妹妹这次江南之行能带回来好消息!” “好消息!”我有些不解,隔了一会儿,突然醒悟,福晋说的“好消息”,怕是指的孩子吧!胤禛和我都如此期盼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只是不知这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怕是与这孩子的缘份还未聚足吧!希望,借福晋吉言,真能带回好消息! 这次南巡跟上次塞外之行不同,我带上了小蓝和满月随身伺候。一是身份发生了变化,二是康熙下旨,沿途不得滋扰百姓,若要下船添置东西有她们二人跟着也会方便些。 准备胤禛和我的行礼又用了两天时间。胤禛见到直取笑我,说是象要把家搬走似的! “出门在外的,自是多带些东西,再说‘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日难’啊!这些东西自有我和奴才们拿的!”我答道。 “不是怕你累着嘛!”他见我有些不悦,忙哄道,“多带些!我家福晋最是能干!” “是啊,是啊!我就是能干!”我笑道。 二十二日这天很快便到了,那拉福晋领着众人出府相送,她拉着我的手小心叮嘱说,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好生伺候爷,我点头应允,众人撒泪离别,登上了南下的马车。 旱路只走了三天,二十五日,来到了在静海县杨柳青便弃车登舟,沿京杭大运河南行。这是我第一次坐船。初时及不适应,整个人晕晕的,只能躺在床上休息。过了数日,渐渐有些适应,开始试着在船上走动,午后风和日丽,阳光充足,便带着小蓝和满月来到了仓外,船顺流南下,站在船头向西眺望,船队排成了雁字型,中间是御舟,两侧是护卫,及众贝勒、阿哥们的船只,前后簇拥着,威武壮观。宽广的大运河平缓如镜,水天似连在了一起,远处渔帆点点,心胸顿觉开阔舒展。 御舟每行至一处,岸上皆有当地府县官员及百姓迎驾,高呼万岁,隔着数十里的距离,声音也清晰可辨。有时康熙会率众皇子、随驾官员登岸,徇问当地百姓农事、生计,有时会稍坐停留,走出御舟跟百姓们挥手示意。 从胤禛口中得知,康熙南巡并非游玩,而意在查看治河情况,这个河便是指黄河及大运河。年年黄河泛滥,百姓苦不堪言。途经清口县时,康熙亲自登陆视察,见开挖新河工程艰巨,命疏浚洪泽湖各口,以利泄水,挑浚蒋家坝、天然坝一带旧河,以通粮船,下旨不得毁坏民田,并命将沿途所立开河标竿尽行撤去,百姓见后,均踊跃欢呼万岁,响彻天地!康熙不愧是一代圣主,看着那震撼人心的场面,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月中旬,来到了苏州。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果真是富足的鱼米之乡,也是美丽的山水之乡。大小河流纵横交错,河上摇着小船,水面隐隐传来委婉清脆的苏州评弹,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第五十四章 康熙众人的行宫设在了拙政园,安排停当后胤禛便被唤去议事。 这座拙政园占地约六十亩,康熙御驾设在远香堂,听胤禛说那是全园的精华,景色可谓是山明水秀,厅榭典雅,花木繁茂。只可惜我无缘一睹它的风采。我们被安排在了中园,位置大约在拙政园的东部,虽说占地不大,里面却也别有洞天,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古树、垂柳拂水,湖石峻秀,神态各异、巧夺天工。不同于紫禁城的规矩方正,自有一番江南的柔美。园中水色迷茫,景色自然,不似人工雕琢而成,仿佛是天然形成。此时已是初春,园中的山茶如火,玉兰似雪,杏花盛开,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最初几日,沉浸在这江南水乡的秀美之中,也不觉孤单,又过了几日,便有些审美疲劳。胤禛终日早出晚归,同他说上几句话都已是奢侈之事。独自站在园中阁楼的最顶层,手扶围栏向外远眺,远处景色尽收眼底,街上的行人走走停停,浓浓苏州口音的吆喝偶尔能漂进园中,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耳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便知是胤禛,轻轻走近将我拥入怀中,低声说道,“这几日皇阿玛一直在与众人商榷治黄之事,也没什么时间陪你,困在这园中有些厌了吧?” “还好!”我笑答。 “过几日!”他语气肯定的说道,“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好!” 又过了几日,胤禛果然实现了他的诺言。那是一个夕阳西坠的傍晚,只我和他末带随行,从角门走出拙政园,来到苏州街上,街边店铺林立,有卖首饰的、卖布料的、卖茶叶的,更多的则是江南小吃,什么豆腐干、锅巴汤、甜粥、小馄饨,外形精巧,香甜的味道直溜进鼻中。我驻足不前,示意胤禛我想尝尝,可他却笑着摇头,将我拉着继续前行,终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一座三层的酒楼呈现在眼前 “松鹤楼”,好气派的名字!沿着楼梯上行至顶楼,选了一处临街靠窗的桌子坐下,伙计边擦抹桌案,边上小点心和香茗,还不忘操着苏州口音卖力介绍此楼的招牌菜。过了好一会儿,胤禛开口道,“就点你们这儿的松鼠桂鱼、清炒虾仁、蟹粉豆腐、鸡头米虾仁、响油鳝糊、银鱼莼菜汤,点心嘛,你就看着上几样来,若好吃,爷有赏!”说完看向我,似是征询我的意见,我朝他点点头,伙计下楼后,我说道,“其实,我只想尝尝当地的小吃的!” “还是算了吧,我可是被你吓怕了,你忘了去年的上元节,你在外面胡乱的吃,结果病了一场了吗?” 我涨红了脸,上次的事他还记着,“不就那么一次嘛!” “你还想有二次?” 我连忙摇头,看向窗外,些时华灯初上,远处的河畔亮起了船灯,灯光是红的,月色是清的,在红润的灯光里,渗入了一派清辉,好一幕夜景!月牙儿上了盈盈的柳梢头,天变成了灰蓝色,仿佛一汪水似的,岸上垂杨淡淡的影子,与船灯的倒景交织在一起,在水中摇曳着,随着水纹印出各式的颜色,远处人影依稀晃动,好不热闹。 伙计们陆续端上美味,只见桂鱼被炸得似两朵金黄的菊花,鱼眼处用绿色的樱桃做装饰,神气活现的,再淋上浓稠的汁料,酸甜适口,很是开胃;那道响油鳝糊,更有噱头的,一碟鳝丝一壶油,把油淋在鳝糊上就会听到丝啦作响,尝起来也酥脆;蟹粉豆腐很嫩很鲜,还能吃到蟹黄;清炒虾仁口味比较清淡,爽口。总之这一餐真的不错,比在拙政园吃的饭菜要强上数倍,看来这美味还是出自民间啊! 酒足饭饱,同胤禛牵手信步走在苏州街上,这条回拙政园的路似是夜市,此时越发的热闹异常,比起先来时人似乎又多了许多。卖首饰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小挂件的比比皆是。我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心中很是高兴,走走停停的来到一个摊位前,被上面的挂件吸引住了,那是一对紫檀木制成的手镯,样子古朴、做工精巧,放在鼻尖便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吸引我的不是别的,它是一对,一只纤巧的,一只宽大的,我同胤禛刚好可以一人带上一只,也算是情侣镯了! “姑娘好眼力!”摊主见我喜欢连忙说道,“这是武台山上稀有檀木制成的‘有求必应镯’,很灵的!您若同您家相公一人带上一只,定会心想事成!” 笑着付了银子,知道小贩说的话多半是有水份的,但还是喜欢,自己戴上一只,另一只套到了胤禛腕上,他笑了笑,伸出手来,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腕上的木镯遥相呼应,发出荧荧光晕。相视一笑,牵手继续前行! 第五十五章 苏州小住了几日,一行人马于三月二十日离开,继续南行,二十三日抵达松江府。二十四日一早,康熙率众皇子、大臣检阅松江提标官兵,并表彰江苏安察使张伯行居官清廉,提升其为福建巡抚。二十八日,一行人马离开松江,四月初二抵达杭州。 如果说苏州是小桥·流水·人家,那杭州则是人间的天堂,游玩的圣地。 胤禛忙里偷闲了一日带我去西湖游玩。此时虽已过阳春三月,但仍是莺飞草长。苏白两堤,杨柳夹岸,水波潋滟,湖面游船点点。远处山色空蒙,青黛含翠,近处鸟鸣声声,桃红柳绿,走在苏堤之上,被眼前的景色所惊叹,心醉神池,似走近了世外仙境般。 边走胤禛边为我讲解着西湖十景,“这西湖四季景色各异,晴雨风雪也有各自的景致。” 我笑了笑,听他继续说,“若是再早些来,沿湖广植扬柳,每当烟花三月,如烟似雾的柳丝随风摇曳,宛若碧浪翻空,柳荫深处,莺啼之声更为清脆悦耳。 ‘柳浪闻莺’则来源于此;夏日这里则是接天连碧的荷花,秋夜便是月下的三潭,冬雪后这里则是疏影横斜的红梅,断桥的残雪。” “这断桥便是传说中许仙与白娘子相见的地方吗?”我问道。 “对!”他轻扶我耳边的发丝接着说,“民间传说,夫妻二人若是携手走到那断桥桥头,这一生便会长长久久,永不分离,我虽不信,却还是希望和你一起走到那桥的尽头!” “好!”我将手放到他的大掌中,二人携手走至桥头,桥头游人不多,微风拂面,眼前是秀丽温馨的湖光山色,身边是至爱的亲人,胸中萦绕着无限缱绻眷恋。我合掌默念道,“今生今世怀袖愿与胤禛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我爱新觉罗·胤禛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与怀袖生死与共!天神可见!” 忙捂住他的嘴说道,“不要说什么生与死的,我希望今生与你做夫妻,来世还与你做夫妻,生生世世我们永不分离!” “好,我们生生世世做夫妻!” 在这西湖之畔,断桥之上,缕缕柳丝与呖呖莺啼之中,我们立下了爱情誓言,这西湖、苏堤、清风、斜柳都是我们的爱情见证! 用过午饭,胤禛租了一只小船,泛舟湖上,更有一番情趣,船儿在荷花丛中游走,大大的荷叶中露出枝枝花朵,各个含苞待放。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荷叶上的露珠闪闪发亮,似一颗颗珍珠般的晶莹剔透。湖边茶舍里,座无虚席,喝茶的、聊天的、下棋的,热闹非凡。孩子们则三三两两地在湖边浅地里摘荷花,掉鱼虾,悠然自得,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啊! “若能永远与爷在这里生活该有多好!”情不自禁地说道。 “家里不好吗?”他轻声问道。 “不好!”我答道,“贝勒府就象是只牢笼,终日困在那四角院落中,怎会有现在般的自由自在。而且……而且爷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姐姐妹妹的!” “噢!”他点了点我的鼻子,“原来不自由是假,姐姐妹妹多才是真的!” 我转过脸,假意看湖中的荷花。 “怀袖!”他叫道,拉起我的手柔声说“她们是我的责任,你是知道的,有些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已的,我只想要你清楚,我的心已经交到了你的手里!也永远只在你的手中!” “我知道,我知道的!”轻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明白爷的身不由已!只是有时会管不住自己,爷是那蓝天中翱翔的雄鹰,我不会牵绊住爷的!” “就算我是只雄鹰,也会有倦意归巢时!你就是牵着我的那根线,我若飞得远了,你就把我拽回来,放心吧!” 我笑着点头应允。 落日余晖洒将下来,湖面的金光闪闪与碧色的湖水相映,格外静美。船中吃食准备妥当,便同胤禛小酌对饮,呤诗赏月。 绚烂的夕阳,从湖边的山后慢慢沉下,皎月当空,四周洋溢着一片宁静,忽而传来几声啾啾的虫鸣,心境也跟着越发的豁然开朗。胤禛吩咐船家不必划桨,任小船自由飘游,船家是对老夫妻,丈夫见不急于划桨了,便帮着老伴剥菱角煮芡,在这清风、菱香之中同胤禛并排坐在甲板之上,相拥凝望着一碧如洗的夜空和那璀璨的明月,指着繁星猜测着它们的名字,在这样柔美、诗意的夜色里,竟似入了一种梦幻般的仙境…… 此刻人声已寄,楼台灯火稀落无几,环顾湖上,悄然安宁,只有四围苍翠山色仿佛时时滴入杯底。 “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他紧紧将我拥入怀中,轻声说道“这千百年的西湖风光,今日被我们独独享尽了!” 第五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忙碌异常,没事儿的时候我便去德妃那儿小坐,陪她喝喝茶聊聊天,听她讲讲苏杭的典故,偶尔园子里还会请来戏班唱唱本地的曲子,日子过的很是惬意。这个时候杭州天气怡人,因未到梅雨时节,空气清新温润,在江南住了这数月,人也跟着精神气爽了很多。 四月十二日离开了杭州,前往南巡的最后一站――扬州,途中正值麦子收割时节,为避免贻误农事,康熙遂命各府县官员沿途停止迎送之礼,免得踏坏百姓麦粮。虽府县官员末能亲见龙颜,但见到农民在田中收粮,康熙很是开心,直教导随行皇子,曰“民以食为天,唯百姓富足,大清基业才得以长治久安!” 二十四日抵达扬州,小时候便背过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的绝句,“烟花三月下扬州”,起初不以为然,如今身处扬州,方悟出了这诗的精炒之处。扬州古称广陵,人们又叫它维扬。清代之前,扬州因靠着大运河,一向被誉为南北枢纽,准左名邦。虽说扬州在苏北,不属江南地界,但人们自北方舟船而来,一入扬州,便感觉到了江南。杜牧曾在扬州写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怕是凛冽的北方所不能产生的情境了。 扬州最有名的地方当属小秦准与瘦西湖两处,西湖之名借于杭州,秦准之名借于南京,但前头各加一“瘦”与一“小”字,便独成了扬州的特色。这两处名字最令人寻味:西湖一瘦,便有了尺水玲珑的味道;秦准一小,便有了小家碧玉的感觉。如此一来,这山水就成了佳丽一族,而扬州城也就越发地诗情画意化了。 初到扬州,便下起了丝丝薄雨, 如烟似雾般的,远处的园林台榭、寺观舫舟,都似浸在这迷离的烟雾之中。 本想同胤禛商量去瘦西湖游玩,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身来,终日忙着陪同康熙接见百官,视察河工等要事,每日回来也是满脸倦容。只是想到归期将至,我却末置办些象样的物件做为回京送给各位夫人们的礼物,便有些心急,于是试着同他商量,看能不能让我带着满月与小蓝自己置办采购些礼品,不能出了趟远门,却空手而归,这面子上恐怕也是过不去的了。 本以为胤禛会一口回绝,没想到他略微沉吟了下对我说,“明日你带上宝明、小蓝同满月出去转转,切忌路上要小心,不可生事,能答应吗?” “能!能!我当然能答应,哪次我也没让爷操过心啊!”圈住他的脖子轻啄了一下他的唇以示奖励。 “我若不答应,恐怕这些日子都不得安生了!”他笑着环住我的腰,将我拉到他的腿上坐下,下巴搭在我的脖颈处低声道,“这几日还真是乏的很,这扬州城看上去外表光鲜,实则府库已空,若是今年夏秋雨水多的话,怕是百姓又要受苦了,哎!到处都要银子!皇阿玛也为这事儿犯愁呢!” 公事他从来都不跟我提及,这次怕是遇到比较棘手的问题了,不能为他分忧,唯有为他揉揉额头、捶捶后背,帮他按摩舒缓一下疲劳,偶尔会问一问能否解决问题,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料定他定会圆满解决。 第二日一早便起身收拾,换了一套汉服,在杭州游玩时,见当地的女子身着汉服羡慕的不得了,也让小蓝为我买了套。今日出行正好可以穿上!小蓝伺候我换上,来到镜前,竟自呆住了!只见纱裙圆领窄腰,领口收到锁骨上方,衬出纤细的脖颈,长袖遮住手腕,裙摆上绣着的蔷薇花从裙边一直延伸到腰际,花瓣由粉红变成淡白色,形态栩栩如生,外罩的纱衣绣着几只花间绕飞的蝴蝶,这套衣服竟如此的漂亮!不同于满族长袍的端庄,别有一番江南的柔美,越发显得身段婀娜。 让满月为我简单的梳了发髻,留下两缕长发遮住雪白的脖颈,戴上珠钗做为点缀,满意的点点头来到胤禛面前,他眼中涌出一抹惊艳,道“我后悔了,真不该放你独自出去!妆扮的如此亮丽,着实让我不放心!” “爷,您就放心吧,有宝明他们跟着呢!再说江南女子皆穿这样的衣物,我若还是穿上咱们的旗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就让我入乡随俗一些吧,我真的很喜欢这身衣服!”我摇着他的手央求道。 “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他宠爱道,吩咐小蓝 “跟好你家主子,好生伺候着!” 接着又正色对我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学着他的口气回道,微微福下身子给他道了个万福。 “落日前一定要回来。”似不放心般地又重申了一遍。 “是!”我笑答,心中暗想他若再罗嗦个没完,恐怕还末出去便已日落了。于是连忙拉着小蓝、满月,带上宝明匆匆出来。 挑了条热闹的街市前行,没了往日的拘谨,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连不善言词的宝明话语也分外的多了,不时的看看街边小摊上摆着的各式物件,但始终克尽职守,寸步不离地伴我左右,生怕被我象上次般地把他甩掉。 街旁店铺林立,依次逛着挑选着礼物,给福晋选了只玉镯、为李氏挑了支金钗、给宋氏选了块玉配,并给她的宝宝打了条长生锁,最后为静柔选了些江南的布料及书籍。 再出来时已是午后,一行四人也末吃午饭,先前街边的小吃都已填饱了肚子。想着答应胤禛日落前一定要赶回去,于是吩咐小蓝她们将东西收好,快些往回走。这时街上行人拥挤,小蓝紧紧拉住我防止被挤散,前面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街角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透过人群,发现里面跪着位白衣素缟的女子,低低垂着头,看不见容貌。好奇心作祟便吩咐宝明去前面看看,我们三人在这边歇脚。 宝明挤进人群打探,不一会儿便折来,“回主子,那女子丧了父,无钱为父埋葬,唯有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以前电视剧里见过,没想到这次却真真的看到了,跟着挤进人群,只见那女子身前立着个牌子,写着娟秀的几行字,大体的意思是为父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如今已负债累累,而老父也已病故,连置办棺椁的钱都已没有,唯有卖身这条出路,肯请有钱之人能加以援手。面前扔着几文钱,想必是好心之人施舍的。 “姑娘?”我轻轻问道。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孔,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清秀,虽不艳丽却让人看着舒服。 “为你父亲置办身后事大约要用多少银两?” 她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我。 “我家主子问你话呢!”小蓝大声道。 “大约要十五两”那姑娘沉吟了下,开口说话,声音清脆,似不是本地人,隐隐有些京城的口音。 “你不是本地人?”我问道。 “小女子是涿郡人氏,随父来此地投亲,不成想亲末寻到,他老人家却一病不起,最后便……”接着又哭了起来。 “宝明!” “是,主子”宝明从怀中掏出银两放到那女子身边。 她先是一愣,接着便磕起头来,“请恩人留下地址,容我葬了老父,便到您府上为奴为婢,任您差遣!” 我摇了摇头,对宝明道,“你去帮这姑娘办办老人的后事,我带着她们先回去。” “主子……”宝明迟疑道。 “没事的,有小蓝和满月,你快去快回,回头我跟爷说!” “是,奴才这就去办!”说完示意那女子带路。 从人群中出来,身后传在议论声,大体是赞我做了件好事,心忽地沉了下来,事态炎凉,我若没出这银两,那女子又会怎么样呢,有人会帮她吗?无论如何,今日是做了件好事的。看了看天色,已然转黑,答应胤禛日落前赶回去的,恐怕要食言了,希望他不会生气,加快脚步往回赶去…… 第五十七章 回来果然迟了些,胤禛坐在桌旁沉着脸。 示意小蓝她们将东西放到桌上,我挥手让她们出屋。来到胤禛身前,笑道“我今天可是跑断腿了,不过终于把礼物给置办齐了,爷,您看看!” 见他不言语,我索性摇着他的手说道,“怀袖知错啦,爷就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嘛,气大伤身嘛,来嘛,笑一个嘛!” “你给我好好说话!” “哦!”自己也意识到刚才说话太嗲了,难怪他听着不顺耳,就连自己听着都觉着别扭。不过只想哄他高兴,也顾不得旁的,再说了,男人不都喜欢说话嗲来嗲去的女子嘛。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来,我怕你一个孤身女子遇到什么意外,虽说带着宝明他们,但还是人单势孤,我差点儿就调扬州城的官兵去寻你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是我不对……让您担心我的安危,只是我选东西忘记了时辰,真不是有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举起手掌发誓道。 “就这一次了,看你还敢有下次!”虽说还怒着,但语气缓和了不少。“用过饭了没?” 虽然生气,他还是关心我的,“还没呢,我连午饭都还没吃呢!”我答道,心中涌出丝丝甜意。 “真是不让我省心,宝明他们是怎么伺候的!”他叹气道,“宝明……”他又开口唤道。 “宝明出去为我办点儿事儿”于是我将街边的偶遇讲给了胤禛听。 “看在你做善事儿的份上,今儿个爷就绕了你!” “多谢爷开恩!”我笑道。 “饿不饿!” “饿了!”摸着肚子答道,他不提及我还不觉得,此时一说便觉饥肠辘辘。 “哎!真是不知拿你如何是好了!” “那爷就再对怀袖多多宠爱一些,宽容一些便是啦!”我笑答。 “你呀!”他笑道。 一片乌云散尽。 用过晚膳,同胤禛在屋中闲谈。 “爷!”是宝明在屋外。 “进来!” “是!”宝明进屋依礼请安,看看胤禛,又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儿?” 胤禛问道。 “回爷”宝明答道,“今儿侧福晋帮了个女子,奴才替那女子料理完她爹的后事,那女子哭着喊着非要跟着奴才回来,说是要答谢侧福晋的恩德!奴才不知如何处理,便私下决定将那女子带了回来,请爷示下!” “你个混账东西!”胤禛大怒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上御驾之所,岂容闲杂人等出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宝明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磕头,发出“咚咚”声响,身如筛糠般地抖着。 “爷……”我按了按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胤禛发如此大的火! “你知道那女子的来历?” 胤禛缓了缓口气,接着问。 “回爷,奴才打听过了,那姑娘是涿郡人氏,爹娘都没了。她苦苦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4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苦哀求奴才,奴才一时心软,末加考虑便带来了!还请爷饶了奴才吧!”说完又接着叩头,额前竟已腥红一片。 我看着不忍,插嘴道“爷不如先见见那姑娘,若还是心存疑惑便将她赶出去,想她一介弱女子也做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嗯!”胤禛想了想吩咐宝明,“去把那女子带进来!” “是!”宝明出屋。 不一刻想起细碎的脚步声,宝明挑帘将那女子带了进来。那女子见我在屋,“扑通”一声跪地,“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小女子不知以何为报,唯请老爷、姑娘留下我,为奴为脾,答谢您的再生之恩!”说完流下泪来。 “你起来说话。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我说道,“还不知姑娘芳名,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小女子杜冰月,老父仙世,家中再无旁人。” “你不是说来投亲吗?不如让我家老爷为你访亲,也好过你在这里为奴为婢来的好些!” “这亲戚是远房的,不投也罢,我爹在世时便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即救了冰月,便是冰月的大恩人,冰月愿效犬马之劳,报答姑娘的搭救之恩!”说完又跪了下来,不卑不亢让我一下没了话语。 “冰月,你快起来,留不留你也不是我说了算,还要听我家老爷的!” 我朝胤禛笑了笑,挤挤眼睛。 “冰月是吧?” 胤禛淡淡说道,“你若真心留下我也不拦着,即到了我府上,就要守我府上的规矩!小蓝……” “奴婢在!” “将她带下去,换身衣服,教教府上的规矩!” “是!” 小蓝将冰月带下,我长出了口气,胤禛还是将她留了下来。我不解的问他,“爷先前跟宝明发如此大的火,又为了哪般?还不是把她留了下来了!” “你啊!”你点点我的额头,“竟给我出难题,我看她有规有矩的,若是好人留在你身边伺候着也是个伶俐的人儿,若是歹人也逃不出我的法眼!” “是啊,我家爷是火眼金睛,任孙猴子如此了得,也逃不出您的五指山。我看那冰月温婉有礼,想必也是出自书香门弟,只是不知为什么落得如此田地!等我有时间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行了,这些就不必你操心了,我自安排专人去打探了,夜深了,早些安置吧!” “嗯!” …… 在胤禛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爷,咱们回到家中,我选的那些礼物还是您交给姐妹们吧!” “为什么?” “给爷个顺水人情不好嘛!”我笑答,“马上就要回家了,回去后,您若将礼物交给姐妹们,她们自是高兴的不得了!” “那你为何不送给她们!” “我送的同爷送的不一样的,爷送的就算是针是线,她们也会喜欢的!因为那是爷送的!” “难得你有心!” “不是我有心,只是有时觉得自己象个小偷,偷走了本属于她们的东西,如果真能令她们开心这又算什么呢!” “你真想令他们开心?” “当然了!” “那……”他凑到我耳旁,坏坏说道,“回去以后,我多去几次她们那儿,她们就开心了,你说好不好!” “你……你……不理你了……”我怒道,遂将他推开。 “你不是说想令她们开心嘛!你看还是口不对心吧!”他将我搂紧,说道“有你在身边,我心中踏实!所以不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什么也没错,若真是错了,也只错在,我们身在这帝王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胤禛!”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 缠绵的吻传达着彼此间炙热的深情…… 第五十八章 在扬州过完端午,康熙方才率众人返京,送别的场面自是热闹异常。各州、府、县及当地士绅孝敬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及给阿哥、贝勒们的玩意儿足足拉了有七、八车的样子。 一路上的颠簸自是不必提及,途中我留心观察冰月,也末见可疑之处,料想是自己多虑了。冰月不善言词,府中规矩学的到是很快,请安、问礼、端茶、倒水,只要是小蓝、满月教给她的,只一遍就记下住了。路上闲来无事,我也会问问她的身世背景,断断续续的得知,她爹是个落榜的进士,也算是饱读圣贤书之人,一生以考取功名为目标,无奈仕途不畅,唯有顿足捶胸。可怜中年丧妻,也末续弦,膝下只有一女冰月,叹息之余,便将一腔热血全倾在了女儿身上,冰月也算争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容貌又生的俏丽,是当地远近文名的才女。可物极必反,这名声传播的远了,便也招来无尽的烦恼。涿郡有名的恶霸陈三公子看上了冰月,非要纳冰月为第十房小妾,冰月爹及冰月自是不能答应,于是连夜出逃南下投奔远房亲戚,岂知亲末寻到,她爹却葬在了异乡。说到伤心之处,冰月潸然泪下。 对她的遭遇,我除了愤恨,更多的便是深深地同情,这样的女子该是养在深闺中,千般宠爱之人,谁成想却成了如今的样子,我唯有劝她想开些,等四爷闲下抽出身来,定要治那恶霸之罪,到时再送她回乡。 谁想冰月却摇头,道,“奴婢如今无依无靠,只愿伺候四爷及侧福晋一生一世!以报答葬父之恩!” 见劝她也没有,索性就由她留了下来,在府中也算是衣食无忧,好过一个弱女子在外面飘零的好。于是便留下了她,答应若以后她想走了,我也不加以阻拦。 路上又行了二十余日,这一日终于到了朝阳门,望着眼前那高高的城楼,我竟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原来,回家的感觉真好!南下时,城下还是枯树干地,再回来时,却已是绿树成荫,枝繁叶茂了。 终是回到了我的小院,我虽不在,打杂嬷嬷们依旧每日将屋里外面收拾一新,就似末远行般。安排妥当后便催胤禛将备下的礼物送到福晋那儿,我领着小蓝她们收拾余下的物件。 晚饭是在福晋屋中用的,各位夫人均盛妆出席,这也难怪了,三四个月末见丈夫踪影,思念之情定当难于意表。席间福晋将礼物分发给大家,众人又是一番感恩,看着那场面,不过一件礼物罢了,竟似象得了多大的恩典般。这便是庭院深深之处的悲哀,我终是幸福的,可以偶尔走出这四角院落,看看外面的世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或许我该满足,只是看着众人的样子心中不免涩涩地,总怕这幸福如昙花一现般。在我知之有限的历史知识中,我知道还有一位,那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年氏了,只是不知何故还末出现,又或是跟本没这个人,全是道听途说罢了。心中自我安慰着,面上却带着款款微笑,如今的我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也已做到不喜形于色,难道这便是所谓的世故! 饭后,夫人们留下吃茶点,我借故疲惫先行告退,胤禛面露关怀,但却是末动,满眼关切地看着我带着小蓝离去。 这一夜他没有回来,只派宝明传了个口信,说是不用等他了…… 小蓝不知从哪打听到,说胤禛留在了福晋那,心中还是不舒服,似有什么堵在胸口。独自躺在床上,身边没了他的温度,竟有些不知所措,索性让小蓝陪我,跟她闲聊着,谁知道那丫头竟先睡着了。 心中一边是不舍,另一边却自我安慰,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有他的身不由已,我该理解的,那终是他的嫡妻,他留宿在那儿是天经地意的!对那拉姐姐我也是尊敬的! 第五十九章 一早便被叽叽喳喳鸟儿吵醒,躺在床上愣神,小蓝听见屋中动静端来洗脸漱口水。“格格,时辰不早了,您快些起来,要去给福晋请安的!” 我伸个懒腰,长长嘘了口气,是啊,回家了,我也该恢复早晚请安的作息了,再不能象在江南似的,睡觉睡到自然醒! 任小蓝伺候我梳妆又换了套湖蓝色的长袍,镜子映出一张无暇的面孔,肤如凝脂,皓齿朱唇,手如柔荑,真是美艳如花。十六岁了,花一般的年纪!三年前的样子依稀印在脑中,那时的她便已美的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经过这几年的洗礼,出落的越发标致。 收拾妥当带着小蓝来到福晋院子,走到屋外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爷,把这根带子系好就差不多了……” 胤禛还末上朝,看来我是来早了,踌躇着是否要在这时进去请安,便听里面传来福晋的说话声,“妹妹既来了,便进来吧!” 无语,只得硬着头皮进屋,规矩的给他二人请安、问礼,低头站在一侧,却听福晋笑道,“妹妹这趟江南之行,怎么变的有些生疏拘礼?” 不知如何应答,只得抬头看向她,福晋背对着我在给胤禛戴朝冠,虽看不见她的容颜,但她的语气却是轻松欢愉的。胤禛隔着老远望着我,微微拧着眉,目光中加杂着些许疑惑,些许探究。我躲过他的注视,继续观察福晋的举动,此时她已为胤禛将朝冠戴正,退了几步,又细细的打量一番,方才点点头,复又接过侍女手中的朝珠,小心地为他戴上,最后又弹弹他的袍角,方才满意的转过身来,粉面上已渗出些许薄薄的香汗。清晨的朝阳撒在他二个身上,拢上了层淡淡的红晕,这场景让我心中有着丝丝妒嫉,他们夫妻二人虽末有太多的言语,我却能从他二人身上看出款款情意!福晋在胤禛心中的地位任谁都无法动摇的,这其中也包括了我!记忆中,我似乎从末给胤禛理过朝服,戴过朝珠,先前,我还会跟他同时起床,送他出院,此后,因我懒惰赖床,不愿早起,他上朝之时,我却还在睡梦之中,看看福晋,再比比自己,我确不算个贤妻! 这时胤禛朝门口走来,我连忙闪身给他让路,他却比我更快,来到我身侧,偷偷攥了下我的手,嘴角向上扬起,露出笑容,我连忙将手抽出望向福晋,她却笑着别过脸去。我霎时羞红了脸,可他却象没事人似的,丢下句话,“晚上等爷回来一同用膳!”一语双关,不知是在对谁讲,福晋与我均点头应允时,他已掀帘而出。 “妹妹来我这边坐啊!”福晋把我唤到身边,二人喝着茶闲聊着,“妹妹也算是有心之人了!”福晋突然开口说话。 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眸,她笑了笑,柔声说道,“妹妹南下选的礼物,我很喜欢,劳你费心了!” “姐姐……”我想解释。 “没什么的!”她接着说,“爷的脾气禀性,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爷哪次出门也从末给我们带回些什么,这次居然人人有份,面面俱到,也定是花了心思的,所以我猜想这礼物想必是妹妹准备好的,让爷转给我们的了!” “姐姐,怀袖没有别的意思!”我接话道,“我只是想,这次跟爷出门,理应给姐妹们带来礼物,后来想了想,便自作主张求爷将礼物转交大家了!” “难得你有心!”福晋接着说,“若是爷有妹妹一半的心意,我们便知足了!”说完望向远住的门口。 “晚上爷在这边用膳,妹妹也一起吧!” “姐姐”我笑道,“爷是要同您一起用饭的,我留下来也不合适的!” “傻妹妹!”她却手拿帕子捂嘴笑道,“我同爷这么多年的夫妻,爷的心思我还不明白嘛!昨个晚上,坐卧不宁的怕不止是爷一个人吧!”接着又对我正色说道,“爷做的自然有爷的道理,妹妹不要乱猜,爷这么做大体也都是为了妹妹好!妹妹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姐姐”我沉吟了下,问道,“爷宠怀袖,姐姐当真一点都不怨吗?” “会吗!”她喝了口茶,似自问道,又接着说,“若是十年前,我想我会的!如今的我,儿女情长的事情已经看淡了,也放下了,我跟爷,多的则是恩情与亲情了!爷的那些柔情已全给了妹妹!其余人怕都是爷的责任,爷的身不由已了!有时,姐姐我还真是妒忌妹妹呢!为何你总能让爷魂牵梦萦,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牢牢抓住爷的心!让爷时时刻刻都惦着你、记着你,巴不得真如妹妹的名字般,揣在怀中,藏在袖里!这也许便是缘吧!所以,妹妹,听姐姐的话,多为爷考虑,不光要做他的红颜知已,更要当好他的贤内助!” 福晋的话讲得颇为深奥,似是话中有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又不好再细问,也只能点头称是。与她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到了响午,午饭是在福晋院里用的,用过便起身告辞离去。 午后的日头不是很毒,阳光明媚,垂柳轻扶水面,如细腰美人般的摇曳着,轻风拂面,湖上泛起五彩光晕,很是耀眼。索性先不回小院,坐在湖边晒起太阳来,日光照得后背暖暖的,很是舒服。眯着眼睛席地而坐,也让小蓝坐在我身侧,闲来无事的将一颗颗小石子投入湖中,听它们落入水中发出“咚咚”声响。 好一会儿,我问小蓝,“小蓝,若是将来你成婚,你是愿嫁进王侯、贝勒府,过着穿金带银,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日子?还是愿嫁给普通人家,虽能衣食无忧、却要屋里屋外全靠自己打理的日子呢?” “格格……”小蓝嗔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霞,低下头去。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也是早晚要嫁的人!” “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愿呆在格格身边!” “竟胡说!告诉我,若是让你选,你选哪样?” “我……”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似是下了决心说道,“奴婢没那么好的命嫁进王府,奴婢只愿嫁给普通人家,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那为什么呢?”我问道。 “虽说能穿金带银,那也不过是金丝笼中的雀儿,表面光鲜罢了,以奴婢的身份,怕是有幸进府的话,也只能做个最低微的妾了,他日恩宠不在的话,日子过的不知要多么凄凉。不如嫁个踏实的人儿,过着他耕田来,我织布的日子,那人心中只有奴婢一人,奴婢就算是吃再多苦,心里也是比蜜甜的!” “说的好!”我轻拍小蓝的手赞道,“他日你若有了意中人,格格我定为你准备一份非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格格……您就会打错奴婢……” “好了,好了,我家小蓝害羞了,不说了,回去了,这日头晒得我有些发困了!”小蓝将我搀起,说说笑笑地回到小院。 第六十章 踏入院中,便见一白衣女子坐在秋千上缓缓地荡着,手中捧了本书仔细地看着。走进一看才知竟是冰月。 小蓝大怒,紧走几步将冰月从秋千上拽了下来,嚷道,“冰月!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是我家格格的秋千,岂容你来坐!”又见她手中拿了本诗集,抢过来一看,气更大了“你还敢动我家格格的诗集,你可知这是贝勒爷送过来的,你要弄坏了看你拿什么来偿!” 冰月吓的后退一步,脸也变了颜色,急急说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打扫完侧福晋的卧房便看到有本纳兰的诗集,我很喜欢,就随手拿了出来,这太阳暖的很,我看院子里有架秋千便坐了上去。我真不知是侧福晋的,我不是有意的!” “哼!我看你不是有意,是故意的!”小蓝反唇说道。 “我……我……”冰月一时语塞看向我。 “小蓝!”我缓缓说道,“不知者不怪,在说了,这秋千在院中,也是被玩儿的,谁玩不是一样啊!冰月初来,很多规矩自是不懂,你还要从旁指点。” “格格……” “好了!”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你们若愿意在这儿晒太阳就自便吧,我可要进屋了!这会儿子的太阳还真毒了!”说完径自走向卧房。 不一刻小蓝便跟了进来,服侍我躺好,边为我捶腿边抱怨道,“格格,您不能太纵容冰月了!” “怎么讲?” “奴婢不是说冰月的坏话,您看啊,她在路上跑前跑后的,对您照顾的多殷勤啊,您看,这刚到家才两日,她便换了个样子,非但不干活儿,还象个主子似的,拿着本诗词看!您说,哪有这样的奴才啊!” “小蓝!我从末把你们看成奴才的,你该是知道的!” “奴婢知道格格是好主子,从没把奴婢们看成奴才,但人要有自自之明,不能逾矩!” “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规矩!”我笑道。 “格格……” “好了,好了,我的小蓝姑姑,赶明儿,我请示福晋给冰月个差使,省得她在姑姑面前碍眼可好!”我调侃道。 “格格……您就知道欺负奴婢!” “好了!好了!这大晌午你也去歇会儿去吧!” “是!”小蓝为我盖好凉背,轻轻退了出去。 小蓝的一席话确是提醒了我,冰月的身世背景我的确是不知情的,她的可怜遭遇也只是她自己讲出来的,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小蓝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赶明儿个还真得请福晋给她的差使干,她这整日个拿本诗集,我看着也碍眼!还真不可不防啊!想着想着自己都一激灵,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人全往坏处想啊!转念一想,防人之人不可无,安排个差使给她,她也可以挣些月钱,以后攒多了也可做些小生意,总比为奴为婢,寄人篱下要强的多了! 打定主意,心也放宽了,不知还觉竟睡觉了! 再醒来时,屋中一片漆黑,“小蓝!”我轻唤道。 “侧福晋,您有何吩咐?”门帘一掀,似是冰月,她手中托着一只油灯,不亮,发出荧荧的火光,她又穿了一袭白袍,灯光映在她的脸上,竟如鬼魅一般,看到这副样子,我竟吓出一身冷汗。 “小蓝呢?”我定了定心神,问道。 “回主子,小蓝和满月姐姐去为您准备洗澡水了,让奴婢在这儿伺候着,听主子的吩咐。”她缓缓说道。 “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起身,“屋里太黑了,把灯点亮些!” “回主子,现在是戌时。”她点亮屋中烛火,光线强了不少,我心中才微微踏实些。 “都这么晚了!”我竟睡到现在,“福晋那边可派人传过话儿来?” “回主子,传过话了,我说您睡着呢,传话的便回了!”冰月答道。 “哦!”心中有些不悦,说好了晚上去福晋那用晚膳,福晋那边派人过来传话,她却不叫醒我,竟擅自作主把人打发回去了,不知情的人还当我是耍小性儿呢! “好了!”心中有些不耐烦,挥手说道,“你出去吧!” “是!” 既错过了晚膳,索性接着睡觉,怕是刚从江南赶回京城,有些轻微的水土不服,今天显的格外的累些,沾枕又睡了过去。 朦胧之际忽觉有人轻拂我的额头,微微睁开双眼,是胤禛,满眼的关切,“爷回来了!”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有哪儿不舒服,也没用晚膳?” “今天有些乏累,就没去那拉姐姐那儿用饭!” “当真是乏累?”他接着又问道。 “嗯,总觉得乏累,似睡不够!”我靠在床头答道。 “明个儿请陈太医过来给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关切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在为昨晚的事儿恼着呢!” “我哪有那么小气,爷若没去那拉姐姐那儿,我才要恼呢!”我轻笑道。 “当真不生气!” “不生气!”我摇头道。 “那就好!看你早上那个样子,我还真有些不安!” “爷若觉亏欠怀袖,以后就对怀袖更好些!” “爷对你还不好!”他笑道,从怀中取出只锦盒,“送你的,看看喜欢不!” “又是什么好东西!”我笑着接过,打开,好漂亮!是只心型的项链。坠子是罕见的红色玉石,以前各色的玉石我也见过不少,这红色的还真是稀有! “喜欢吗?” “喜欢!”我点头。 “这是西藏进贡的玉石,叫贡觉玛之歌,俗称高原血玉,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皇阿玛今个高兴,就赏了我。我当时便想到了你,你看,这好比我的心,永远跟在你身边!”说完轻轻为我系上。 “这好比我的心!”轻轻抚着这块玉,将它放进里衣,紧贴在胸口前,它暖暖地,可我的心却更暖,“谢谢爷!”我笑着抬头,轻吻他的唇,“我喜欢!这名字很怪啊,贡觉玛之歌,很有意思!” “是啊!”他笑道,“相传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之时便送了这么一颗。传说中的贡觉玛是当惹雍湖的仙女,她住在当惹雍湖湖底宫殿里,宫殿的四面墙有不同的颜色;红色是唱歌,贡觉玛之歌,便是仙女唱歌的意思。” “有意思!”我笑道。 “对了”他岔开话题,“你晚上也没用饭,现在饿不饿?” 我摇摇头,胃中似堵着什么东西,不想吃。 “那就当陪我,少用点好不好?”他哄道,“想吃什么,让小蓝她们去弄?” 我想了想,“我想吃鸡汤小混沌!” “好!”他点头吩咐小蓝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混沌端了上来,味道很香,我放一只在嘴里,却感到一阵恶心上涌,连忙吐了出来,摇摇头,示意我吃不下。 “怎么看你如此难过,早些休息,明个儿一定要让陈太医过来看看!” 我点头答应,靠在胤禛怀中,忽想起早上福晋为他戴朝冠的一幕,“爷,明个儿,您起身时,一定要将我叫起!” “做什么?” “我也要象那拉姐姐那样,为爷戴朝冠,朝珠!”我撒娇道。 “你啊……”他宠溺地亲了亲我的额头,“你若能早起的话,爷还高兴你伺候呢!” “好!”我闭上眼睛,如猫儿般地往他身边蹭了蹭,他则轻拍我的后背,如哄孩儿般地,不一刻,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六十一章 这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胤禛早已不在身侧,只在枕畔留下一页便签,上写道“不扰清梦”。我笑了笑,将便签收好,唤小蓝进屋。 小蓝一脸笑意,直道,“格格这一觉睡得真沉啊,爷起身时便吩咐奴婢不要打搅了主子,还特意跟福晋打了招呼,让奴婢转告格格这几日不必给福晋请安了!” 我笑笑,坐在镜前梳头,脸色有些苍白,头还是晕的,胸口隐隐堵得慌,许是睡的时间过长,才会有这些不适,轻轻涂了层薄薄的胭脂,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早饭是我最爱吃的蟹黄小蒸包,谁知打开盖子,闻着那气味,胃中便难受的很,似翻江倒海般的搅着,连忙让小蓝将它远远拿走,跑到屋外大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有所缓解。这是怎么了,如此的难受,莫不是吃坏了肠胃,看来真要看看太医了! 午饭只喝了碗清粥我便再也吃不下了,斜靠在贵妃椅上看书、养神。忽想起昨日冰月那神情,心中不免一凛,还是给她谋个差使吧,她整日般那个鬼魅般的着实吓人。于是让小蓝将冰月唤了进来。她今日穿了葱绿色的长袍,周身收拾的干净利落,规矩地站在我的身边,“主子有何吩咐?”说话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你来贝勒府已几日,我寻思着给你找份差使。不知你意下如何?”我缓缓说道。 “奴婢听主子安排。”等 君 已千 年 “那好!”我接着说,“我这边的人手是按编制分来的,你若在我身边伺候的话怕是拿不到月钱,昨天我请示了福晋,在茶点房给你找了份差使,是份不错的工作,轻闲、自在,就是为主子们煮茶、泡茶,送点心,你心灵手巧,定能讨得各房主子们的喜欢,月钱也颇丰,再加上主子们的赏钱,收入可观!怎么样?” “奴婢谢主子!”她应的很爽快,脸上却没有表情,看不出她是否愿意,这让我有些诧异,抬头看向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蕴含多种意思,还末来得急回味,却已不见了踪影,她又恢复如昔。我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好的控制自己的喜怒,于是叫满月带她到茶水房管事嬷嬷那儿报道,她微微福晋,跟着满月走出小院,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竟大大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对这个冰月开始有些排斥,只因昨个晚上她吓到了我,我摇头,怎么变得如此神经兮兮,不过既已将她打发走了,这颗悬着的心,也略微放下! 胤禛回来已是下午,面露关怀,来到我近前,问道,“今日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埋怨道“爷走的时候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的那么香,我怎舍得叫你起来!” “嗯!” “来,起来溜达会儿!” 他将我扶起,又问小蓝“你家主子中午用了什么?” 小蓝如实禀报。 胤禛拧眉“怎么又吃的这么少?” “实在是吃不下,闻着那味道就觉得恶心,恨不得将肚里的东西吐干净才舒服!”我懒懒答道。 “一会儿陈太医过来,让他好好给你看看,看看是怎么了,竟吃不下东西了!” “好!我猜多半是吃错了东西,积在胃中消不了食,才会如此难受!” “你又不是大夫,怎么这么多的歪理!” “是啊,是啊,我一脑袋的歪理!”我笑着接话。 陈太医便是三年前在塞外为我医脚伤的那个老头儿,三年末见,竟已满头白发,真是岁月催人老啊,他背着个小药匣,脊背挺实,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留着花白的胡须,那胡子竟被他打理的根根通顺,干净漂亮! 他来到胤禛面前,“四贝勒爷吉祥,奴才给贝勒爷请安!”说完又要行跪礼。 “陈太医,使不得,您老儿都这把年纪了,不用行此虚礼!”胤禛紧走几步将他扶起。“今个请太医过来,给怀袖诊诊,她这几天总吃不下东西!”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他复又给我行礼。我连忙起身还礼,让如此年纪的老人为我行礼,怕是要折寿的。 陈太医请我坐下,小蓝忙将一方帕子放在我手腕上,以示避嫌。陈太医开始细细为我诊脉,他不住的点头并轻撵胡须,最后抬手,面露微笑道,“奴才恭喜四贝勒爷、侧福晋,是喜脉!”我大惊,看向胤禛,他已喜形于色,紧走两步,上前问道,“太医所言可实!” “胎儿已有一个半月大小!明年春天贝勒爷便要做阿玛了!”陈太医笑答。 “一切可好?”胤禛紧张地问道。 “胎儿很好,侧福晋只略有些气虚,奴才开几副补气的方子即可。” “可她总吃不下东西,如何是好?” “贝勒爷请放心,侧福晋呕吐,吃不东西实属正常,孕妇头三个月都是这样子,侧福晋可少吃多餐,饮食上多用些清淡的,多注意休息即可!”陈太医笑着将东西一一收好,行礼后,跟着小蓝去外屋写方子。 屋中再无旁人,他来到我近前,紧紧握住我的手,轻笑出声,复又将我拥入怀中,轻吻我的发丝,“怀袖,我要做阿玛了!我要做阿玛了!这次要辛苦你了!”似是第一次做父亲般的,言语中透着激动与兴奋! 我只笑着,靠在他肩头,轻抚小腹,这里竟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跟胤禛共同的孩子!我要做妈妈了!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是激动、是兴奋还是不安或是其它的,千丝万缕的感觉缠在一处,那滋味自不能言表! “陈太医说你有些气虚,要好好将养,日后不用去给绣心请安了,好好在屋中安胎!想吃什么就吩咐小蓝和满月,让她们去置办。”接着又轻问道“高兴吗?” “嗯!”我点点头。 “太好了,宝贝儿,我们终于有了孩子!” “爷不是已经有了弘时与小格格嘛,还这么高兴?” “当然,这孩子是你和我的,我自然开心了!”说完将手轻扶在我的小腹上,柔生说道“你要乖乖的,不要让额娘操心!知道不?” 我轻笑出声,“才一个半月,他哪里听得到,这胎教也太早了些吧!” “什么是胎教?”他疑惑地问道。 “就是象爷这般,自言自语对孩子讲话!”我笑答。 “这样啊!”他笑道,“看来以后要跟他多多说话,让他一出世便是个不让额娘费心的好宝宝!” “孩子出生我要自己养!不能交给她人!”我说道。 “好……好……依你!”他宠爱道。 身边是挚爱自己的亲人,而我正怀着他的骨肉,幸福之情油然升起,就算这过程有多么艰辛,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第六十二章 孕育的过程是辛苦的,肚中的宝宝很是顽劣,终日将我折腾的狼狈不堪,这几日越发的厉害,只要闻到油腥味儿,我便呕吐不止,似要将胃里的汁液吐净方才做罢。 胤禛每日下朝便回来陪我,看着我如此辛苦他也跟着焦虑难奈可却又束手无策,看到他的样子我到反过来安慰他,直说,女人怀孕的最初几月都会如此,只不过,我的反应有些过大,没事儿,过几日便会好了!每当如此安慰胤禛之时,我心中也没底,第一次做妈妈,又是在这医学不发达的古代,没有现代的产前检查,我的宝宝会顺利出生吗?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底滑过,我不知晓!安慰他的同时,似也在安慰着自己。 我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贝勒府,自那日起,胤禛便不让我再去给福晋请安,直让我在院中静养。福晋也亲自过来看我,恭喜我有了身孕,让我好生养胎,并派了两个有经验嬷嬷过来伺候,每隔几日便派人送来补品。嬷嬷们很老道,见我吐的脸色泛白,也不稀奇,反劝我多吃些,直道,就算在怎么吐也要再吃,总会有一些是留在肚里的。想来也对,就这样吐并吃着…… 胤禛每每见我如此便心疼不已,又苦无它法,福晋送来的止吐方子也不管用,唯有吩咐厨子们变着花样的做各式饮食茶点供我食用。这一日清晨依旧是吐得一塌糊涂,小蓝伺候我洗漱完毕,胤禛则轻扶我的后背,为我顺气,我抚着小腹哀怨道,“宝宝,你太不乖了!在这样闹下去的话,妈妈生气便不要你了!” “胡说些什么呢!”胤禛佯怒道,“你这额娘也太狠心了吧!以后这话万万说不得,知道不?” “哦!”自知失言,我则假装委屈道,“真该让爷也受上一遭,看看爷还这么说不!” “今个儿我下朝,把陈太医再请过来看看,让他给咱们改改方子,看看这是怎么了!若是再这样吐下去,不止孩子,怕你也受不了的!” “好!”我依言答道。 他环住我的腰肢,双手覆在小腹上,掌中传在阵阵暖意,温情言道,“知你辛苦!”接着又轻声哄道,“乖孩子,要好好听额娘的话,莫要再折腾额娘了!” 轻靠在胤禛怀中,听着他同宝宝的讲话,那略带商量的语气似不该从他口中传出,便轻笑出声来,转念想到过些时日,自己则会变得臃肿不堪,生产过后又会身型走样,便问道,“爷!生产过后,我若是胖了,以后若要再瘦不回去了,可怎么办?您会嫌弃我吗?” “又说傻话了!”他答道,“我反倒希望你能再胖些!” “嗯!”安下心来,恬思盈怀,睡意又涌,耳畔听到胤禛低语,“好好休息!下朝就回来陪你!”复又亲亲我的额头转身离去。 午饭摆了一桌,上至药膳偏方、下至家常小炒、美味糕点,林林总总布满了一桌子,我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却总也提不起胃口。满月为我盛了碗蛋羹,端在我面前,提鼻轻闻,有淡淡的花香,是什么花,到一时想不起来,试着吃了一点点,蛋羹入口绵软、爽滑,味道鲜美,花香遮住鸡蛋自身的腥味儿,我吃了一小碗,中间竟没有再吐!欣喜之余又让满月盛了一碗。 这一餐是自有喜以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顿,没有孕吐。喂饱肚子,人也自然精神了不少。午后阳光充足,便出来晒晒日光浴,顺便补补钙。 正值初夏,屋外温度适宜,天气不冷不热,坐在久别的秋千上,沐浴在这暖暖阳光之中,任微风拂面,很是惬意。墙边的蔷薇花已半吐芬芳,院中弥漫着淡淡清香。想着明年春天,小院中添了宝宝,又会是怎样的一番热闹,想着以后带着宝宝在院中追逐嬉戏的场景笑意拢上眉梢。 “想什么呢?如此开怀!”今日胤禛回来的早,来到我身侧,轻轻为我摇起秋千。 “我在想宝宝出生后,这院子怕是要改改了!” “随你!想改成什么样子直接吩咐宝明就成了!今天怎么样?午膳都吃了什么?宝宝乖不乖?” 我点点头,往边上挪了挪,示意他也坐在我身边,胤禛坐下,轻轻靠在他肩头,微微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今个儿宝宝听话的很,没有折腾我,午饭吃的也很多,也没有再吐!有了些精神,看天气又好,便出来晒晒太阳!” 他拥着我,当听到我能吃下东西又不晕吐时,也跟着高兴起来“这厨子是没白换!定要好好打赏!” 与他相拥轻轻荡着秋千,跟他闲聊着,直到我泛起睡意,两人方才进屋。 陈太医的例行诊脉,对晕吐一事的解释为胃失和降,冲脉之气上冲所至。于是又开了些止吐的食疗方子,甘蔗汁半杯,鲜姜汁1匙。将甘蔗剥去皮,捣烂取汁、鲜姜洗净捣碎取汁,然后将两种汁倒在一起,和匀稍温后饮服。说有和胃止呕之功效。 又劝我不要怕吐而禁食或是少吃,让我多吃一些食物,这样感觉就会好一些。最好每天吃六餐,少吃多餐,多准备一些糕点,随时吃一点,清晨喝些牛||乳|更好。饭后,需卧床休息半个时辰,若恶心时可再吃些糕点,呕吐自然就会好一些。此外,还要注意调节饮食,不要食用油腻和辛辣食物,多吃新鲜蔬菜与瓜果。陈太医讲的头头是道,我则听得瞠目结舌, 暗想不愧是太医啊,还真是全科!胤禛则坐在边上仔细听着,不时点着头。 送走太医,胤禛便坐在桌前圈圈点点,好奇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是方才陈太医讲的一些注意事项,他全一一记下,时不时的又想想,接着记下。 这一幕,着实让我感动,他大可不必这样面面俱到!圈住他的脖子,“爷!谢谢!” “傻瓜!”他拍拍我的手笑道,“你我夫妻之间还用的着说这些嘛!” “嗯!” 他将我带到床边,小心地为我退下鞋子,让我躺好,为我盖好凉被,轻声说道,“你先歇会!” “好!” …… 在醒来时,已到傍晚,抬眼便看到胤禛的笑脸,“我已经吩咐宝明去找牛初||乳|,明起,你要乖乖开始喝了!” “好!”我伸了个懒腰,打趣道“宝宝,你看你阿玛对你多好,这么早便为你找牛||乳|了!”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他轻捏我的脸颊说道。 “开玩笑的!”我笑道。 “对了!”胤禛说道,“我看冰月那丫头干净利落,手脚麻利,你喝的那碗蛋羹便是她做的。以后你的牛||乳|便让她专门伺候,如何?” “冰月!”我迟疑了一下,那碗蛋羹竟是她做的。“爷怎么想起冰月了?”我问道。 “哦!听绣心说,茶点房来的丫头做事勤快,人也老实,我让宝明去打听,才知是冰月。做那牛初||乳|也是件精细活儿,我便想到她了。” “爷若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5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若说她好,那便是她了!还是让她在茶点房办事,我这边只做兼差,可好?” “行,依你!” 六十三章 宝明不知从何处找来奶牛,又专门请来挤奶的工人,每日由冰月负责煮奶。起先我有些担心这样子弄出的牛奶会不会膻味很重,喝到口中才发觉这牛初||乳|味道浓郁,远比现代喝的牛奶强了数倍之多。 几日不见冰月,她轻减了不少,或许是茶点房的工作繁重,又吩咐她来伺候我的牛初||乳|,想必是有些乏累的!她依旧不爱说话,见我喝完奶,便将奶碗收起,行礼后准备出去。 “冰月……”我唤住她。 “主子!”她转过身,低头回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在茶点房一切可好?” “多谢主子关心,那边的管事嬷嬷很照顾奴婢。” “哦,那就好!”我接着问,“上次你做的蛋羹很好吃,还有些淡淡的花香,加了些什么?” “回主子。”冰月答道,“奴婢听底下人讲,说您害喜吃不下东西,便自作主张同厨房商量,将打好的蛋花里加了少许的槐花。这槐花即可健胃、舒筋,又可养颜,最主要的还可去腥。” “嗯!”我说道,“加了这槐花,味道确是香甜了不少,没了往日的腥味!谢谢你,冰月!” “这是奴婢该做的!”冰月答道。 “那……冰月?”我接着问,“想必今日的牛||乳|也是经你改良的吧?” “回主子,奴婢将工人送来的牛||乳|下锅时加了几朵茉莉花,牛||乳|煮好后,将茉莉花沥干,这样便可去掉膻味!” “懂得这么多,哪寻的方子?” “奴婢自小读书,尤对医理颇感兴趣,这些偏方书上都有记载,让您见笑了!” “我倒忘了,你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在贝勒府真是委屈你!”我感慨道。 “奴婢不委屈,若没有主子出手相助,奴婢今日还不知身在何处!奴婢感恩还来不急的!”冰月急忙说道。 “那好……下去忙你的吧!” “是,主子。”冰月施礼,退出。 原觉冰月古怪,多半是自己多虑了,怀孕闹得我真是有些神经紧张了。 转眼进了七月,算了算,肚中的宝宝已月三个月大小,有时我会照照镜子,腰肢还是纤细的,小腹依旧平滑末见隆起,真的不敢想象,这里竟有个宝宝在悄然成长着!许是陈太医开的方子见了效,或是这孩子能听懂大人们的讲话,变得很是乖巧,我已不在孕吐,胃口也比数天前好了不少,嬷嬷直说这是吉兆,能吃东西了自对肚中的孩子极好。胤禛见我能吃能喝,不再孕吐,也跟着格外开怀,这些日子怕是也将他折腾苦了! 自我有孕在身,胤禛便不在书房办公,将朝中公务带回小院处理。七月中旬,酷热难耐,胤禛向来畏热,若是往日早将降暑气的冰搬了进来,可我有了身孕受不得凉,他只能隐忍着,拿着凉扇不时的扇着,见他难受的样子,便劝他去其它院子走走,他却笑答,“幼时皇阿玛便说我性子急燥,赠了我四字‘戒急用忍’,正可用来磨磨性子!”知他是怕我一人孤单,才忍着酷热陪我,心里头越发的感动。若是在现代,妻子有了身孕,丈夫理应陪在身边。可这是封建的大清朝啊,他能做到如此,也实属不易!取下他手中的凉扇轻轻为他扇着。见他专注着看着什么,也跟着同看,原来是首诗,上写道“四月五日天不昼,风师雨师天不宥。雨深水湿路不通,农不望耕市不贸。人民畏雨不畏天,只怪司天错时候。准南三十六州场,千里洪波倾水窦。沿途向释来往希,州岸城围崩莫救。世门薪米喜者登,世外轸恤真难觏。乾坤不发眼前疮,人民怎去心上肉。昨宵梦入江湖宽,两手恨与水相扣。今朝池上望汪洋,飞鸟飞云水上骤。灾祥已不记野夫心,雨水不害野夫疚。” “准安、扬州两郡大水,又赶上黄河暴涨,十几道河堤缺了口,处处是灾民,百姓流离失所!” 胤禛叹道,接着说,“这便是原济写的《记雨歌草》,被当地百姓编成歌谣传唱。” “扬州乃富足之地,鱼米之乡,如今却遇上水患,遭殃的怕还是百姓啊!”心头也跟着一沉。 “今日朝中议事,提及赈灾。皇阿玛着户部拨银五百万两用以赈灾,岂知国库已空,无钱赈灾!” “那钱呢?”我问道。 “被户部借了出去!” “借了出去!”我大惊,“谁的胆子这么大?” “户部上报朝廷库银五千万两,岂知这数目是虚的,实去盘查才知库银已不足千万,余下的都用欠条抵帐!这欠条上至贝勒、贝子,下至文武百官,京官、外官都有!皇阿玛震怒,想我追查欠款一事!” “是得好好查查,这也太目无王法了!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却还到处借帐,最后竟拿白条来抵,真是一群贪官!抓到一个处理一个!” 胤禛见我说的激动,连忙拉我坐下,“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说起话来还这么意气用事!” “这是个得罪人的苦差!爷应下来了吗?” “确是个苦差!可水患过后怕又要闹瘟疫,接着又是隆冬,到处都要银子,这欠款是一定要全数追回来的!民以食为天,不安抚好百姓的衣食,怕是要出乱子的!”他叹口气,接着说“过些日子怕是要忙了,不能陪你了,你要乖乖的!” “真拿我当三岁的孩子了!”我笑答,“您放心吧,家里的事儿,不用您操心!”。 “好了,时辰不早了!” 胤禛将我扶起,“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些公文需要处理。” “好!” …… 最初几日胤禛忙碌万分,终日早出晚归,奔走于各处追缴欠款,难得闲下与他说会儿话。这几日却一反常态,陪我在小院里看书写字。夏日炎炎,屋中房门敞着,穿堂风中夹着些许蔷薇花的香气徐徐飘进屋中。虽说朝中的事我不大清楚,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知道胤禛追讨国库欠款不顺,借银子的大体分成两派,一派是太子的人,一派是九爷、十爷的人,追缴过程中太子极不合作,完全没有储君的风范,胤禛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九爷与十爷的人自是一派“他还,我便还”的态度。追急了,便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别人我不清楚,这九爷可是有名的大财神,钱庄,酒楼,商号遍布全国,他却为何也跟着掺合,十爷自是个大老粗,哪热闹便往哪钻,这次他二人合力闹的这么凶,分明是拆胤禛的台!这些事儿,胤禩知道吗?或是他受意的? “今日念些什么给宝宝听?唐诗,还是宋词?” 胤禛的问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都好!”我心不在焉地答道。 “怎么了?”他走到我近前,“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摇摇头,“欠款追的顺利吗?” “还好!仙人自有妙计!”他笑答。 见他答非所问,我也不好再追问。 “爷!”宝明在屋外说话,“十三爷在书房等您。” “你回十三爷,就说我没空见他,他若不走就好吃好喝的招待!” “是。” “这又唱的哪出戏?您连十三爷也不见了吗?”我疑惑道。 “十三弟怕是来当说客的!前日我发了公文,十日之内再不还清欠款,我便抄家抵债。所以这几日我难得的清闲!” “这样会不会太强硬,伤人太多!” “没法子!扬州的百姓等下起!” “哎!”我叹道,“希望他们会明白!” “好了!”胤禛笑道,“不想这么多了,咱俩下盘五子棋,看看谁更厉害!” “好啊,好长时间没玩儿了!” …… 第六十四章 就这样,胤禛每日陪我下棋、聊天、给宝宝念诗、督促我喝牛||乳|,日子过的平静祥和。我却隐隐感到不安,总觉这样轻松安宁的日子,怕是暴雨将来的前夕,安静的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怕会出些什么事儿来。十日限期将至,欠款却只收了三成,胤禛表面谈笑风声,实则心中已焦躁不安,款项未收齐,他怕是真要带兵去抄家了! 第八日,三朝元老魏东亭因还不上户部欠款,在家中悬梁自尽,朝野一片哗然。矛头纷纷指向胤禛,指责他不念恩情,逼死老臣,扬言要到皇上面前告御状。 悼念归来,胤禛只陪我小坐一会,便说有公务要处理走进书房,午饭我差宝明端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我知他心中苦闷,他是不善言辞之人,断不会将这些恼人之事说于旁人,只会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掌了灯,书房那边一片昏暗,我再也沉不住气,摸黑来到书房门口,“胤禛……”我轻拍房门,唤着,“你在吗?你要在里面就应我一声……” 屋中点起烛火,门被打开,“这么黑,你怎么来了,万一不小心摔着怎么办?”他将我小心扶去屋中,责备道。 烛火忽明忽暗地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淡然,可眉头,却是紧锁的。我默默坐在他身边,二人都不开口说话,只静静地坐着,看着烛火在书桌上滴下点点烛泪,晕成朵朵烛花儿。 “年幼之时,魏大人便带着我和十三弟打拳、踢腿,私下里经常多教我一招半式的。十三弟那时还小,骑在魏大人脖上玩儿,尿急便撒了魏大人一身,魏大人不急也不恼,只笑言十三弟长大以后定是个能人!”良久胤禛开口说话。“十三弟同魏大人关系很好,我知前几日他过来便是为求情一事而来,只是这情一开,口子一松,追讨欠款一事,就定会无疾而终。所以我不见,也不能见他!”他似是自言自语,接着又说,“魏大人欠库银三十五万两,在家中自尽了,满朝文武皆说我铁石心肠,逼死老臣,可谁又知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自尽!他那几个不孝的子孙,整日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事,小儿子前不久还为新过门的第四房小妾打造首饰,竟花了白银六千两!魏大人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光这些开销又岂止这一笔,连年借下来的越积越多,这窟窿也就堵不住了!不是我逼死了他,是他的几个不孝子孙逼死了他,子不教父之过,当日种的因,便结了今日的果!他是无颜以对,唯有以死谢罪!” 我静静地听着。 “俗话讲的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看看我的这些弟兄们,二哥不理睬、八弟是隔岸观火,九弟、十弟非但不帮我,还跟我唱起了对台戏,扬言若真要抄家,就把家产拉到前门大栅栏去变卖,这叫什么?丢自己的脸还不够?还要将皇阿玛的脸一并去丢!就连十三弟也说我越来心越冷,今日走了碰面竟不理睬!可他不知道,我若不冷下心来,扬州的百姓再领不到赈灾的钱粮,便真会要闹出事来!我这心中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如今我真成了皇阿玛口中的孤臣了!” “你不是孤臣!你还有我和宝宝!”我起身来到胤禛跟前,将他搂进怀中,“你不是一个人,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理睬你,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在我怀中,就象是个孤单的孩子,“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会的!”我笑答,“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过你要先吃晚饭,然后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神继续追债!” “心里堵得慌,吃下不!” “你不吃,我也不吃!” “你还没用饭?” “嗯!”我点点头,“我是不饿,可肚中的宝宝抗议呢,爷就当是陪我,多少用些!”我将他拉起,两人信步走出书房。 晚饭胤禛用的很少,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就叫人将残席撤下,又陪我说了会儿话便上床休息了。 身心俱疲,沾枕他便睡着了,微微打着鼾,熟睡中的他眉头仍旧紧锁着,这段时间他就没安生过,家事、国事,事事让他操心,福晋曾对我说过,不只要做他的知已,更要做他的贤内助。九爷与十爷要去大栅栏变卖家产,以他二人秉性,不象是空话,怕是真会走上一遭的。他二人若真去,胤禛定会去阻拦,以他们几个人的脾气,这事情只怕会闹得更大,如若传入康熙耳中,对谁都是不利的!唯今之计,便要阻止他们前去闹事。可谁又有那么大的面子,谁又能让那两位爷改变主意呢!思前想后也只有他了!只是如今的他,还会是三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吗? 次日,天还没亮胤禛就起身办差去了。他走后不久我也跟着起来,从箱底取出胤禩送我的那块玉配,又写了封信,唤过小蓝,叮嘱她一定要亲自将到玉配和信送到太白楼管事手中。小蓝有些犹豫,“格格,若是被四爷知道,会扒了奴婢的皮!” “你放心的去,凡事有我!记住了,一定要亲手交到管事手中!”我拍拍小蓝的肩头,让她放轻松些。 小蓝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牙去了。 太白楼的管事是胤禩的心腹,未进贝勒府前,我若想见胤禩便会让小蓝送个口信给他,他便能及时转给胤禩。只是如今,我已在四贝勒府,不知这信还能不能转到胤禩手中! 心是忐忑的,盼着小蓝能早些回来,连冰月进门我也未发觉。 “主子,您的牛||乳|!” 突然的声音传进耳中,我吓了一跳,看向门口,是冰月,手中正端着碗牛||乳|,点点头,示意她将牛||乳|端过来,摸摸碗边,温度适宜,便几口喝了下去,到了肚中才发觉今日的牛||乳|味道有些特别,有些轻涩的滋味,不似往日的茉莉清香。心思全在小蓝身上,我也未多加理会,想必她又换了去奶腥的方子! 约又过了半小时辰,小蓝终于回来了,气喘吁吁,脸颊泛着红晕,额头满是香汗,“格……格……”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接,想来这一路是跑去跑回的。 “怎么样?”我急急问道,“可送到了!” “送……送到了……”她边抹汗边说道。 “好!你先歇会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第六十五章 与胤禩见面定在了未时,心中似有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般的,我不知道私下见胤禩是对或是错。小腹一动,吓了我一跳,将手轻轻覆在上面,里面的宝宝已经四个月大了,他在一点点的成长着,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偶尔便能感到宝宝在肚中舒展着手脚。 “你希望妈妈去吗?”低声问着宝宝。 肚中又轻动一下,我笑出声来,母子连心!“你是同意妈妈去了?嗯,真是乖宝宝!” 下定决心,如约前往。出府前让小蓝去福晋那儿禀报一声,就说我去十三阿哥府上串串门子,便带上小蓝坐上了出府的马车。今日的天气还算清爽,不似前几日般的闷热,见面的地点还是定晴桥。吩咐马车停在桥边不远处,小蓝扶我下车,我让她在车前等着,接过她手中的纸伞,撑起,遮住阳光,缓缓走向桥头。 定晴桥依旧是老样子,河水潺潺,垂柳摇曳,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及鸟儿的轻啼,河畔开满不知名的野花,阵阵清香扑鼻,成双成对的鸳鸯结伴嬉戏玩闹着,在水面留下浅浅的波纹。走上桥头,那抹白袍便映入眼底。他如约而至,负手立于桥头之上,微风吹起他的袍角,竟如梦似幻般感觉如此的不真实。快走几步来到他的身后,刚要说话,他却先开了口,“听到声音,便知是你来了!” 一时竟不知如何此做答,良久只道出“八爷吉祥!” 他转过身来,脸上还是那抹淡淡的笑容,目光却是灼热的,扫过我的脸,停在我的小腹上,“你……有了?” 我点点头,下意识的将手抚上小腹。 “真快啊!都要做额娘了!”他叹气说道,又自陷入沉思。 “八爷”我说道,“怀袖自知约您出来有些唐突,但事关重要,我思量多时,也唯有请您相助了!” “何事?说来听听!”他的声音平缓,语气中透着丝丝关心。 “四爷追讨欠款一事,想必您已知晓。”我单刀直入的说出。“追讨一事极不顺利,上至各位亲王、贝勒,下至百官,都认为四爷是讨债之人,九爷、十爷竟扬言若要逼债,就将家产拉到前门去变卖!” “竟有这事?” 胤禩语中透着吃惊。 “是!”我接着说,“九爷、十爷的脾气秉性,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既然说出就定能做到。我知您与九爷、十爷素来交好,还请八爷能出面加以阻拦,平了这场风波!” “是四哥让你这么做的?”他开口问道。 “四爷不知道!”望着眼前的河水,我接着说,“九爷是有名的大财神,他是定不会缺钱的!可扬州的百姓们却是穷困潦倒,等米下锅!烦八爷同九爷、十爷讲明,以大局为重!” “你是想让我拦住老九和老十,让他们将银子交出来?” 我点点头,盯住胤禩的眼睛,带着恳求说道,“我知有些强人所难,但,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九爷与十爷了!还望八爷能相助!” “讨债这差使费力不讨好,朝中无人敢接,竟被四哥应了下来。”沉默半响他才开口,“收到你的书信和玉配之时,我便料想你定是有事相求。也只有这件事怕是你见我的理由了,你们二人还真是伉俪情深,他值得你如此吗?我知你是为他而来,可我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早早地便在这等着!” “我……我……”我了半天,我竟说不出话啊,我算什么?我又做了什么?我在利用胤禩吗,利用他对我的感情?看到他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我竟鼻子发酸,险要落下泪来,忙将头移开,“我是强人所难了!” “放心吧!”他语中透着凄楚,“我会想办法拦住老九与老十的,欠款一事,明日是最后期限,他们也定会将银子全额交还!” “谢……谢……” “你,我二人何必说谢呢!” 我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做答,为了胤禛,我还是伤了胤禩! “我不想为难你的!可……” “怀袖!” “嗯!” “没有什么为难的,是我自愿的!以前我就说过,只要是你的事,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还是那句话,你好,我便好!这玉配你收好,当初送你了,便是你的!” 接过他递来的玉配,泪水还是不自主地滴落,我终是负了他…… “你还是跟先前那样爱哭!”他宠溺地说道,想要为我擦去泪水,又觉不妥,复又将手收了回来。“要做额娘的人了,当心宝宝也跟你一样爱哭鼻子!”他打趣说道。 “谁说的!”我破涕而笑,“是沙子进了我的眼睛!” “时辰不早了,你身子也不方便,以后若有事,只需差人送个便条过来就可以!好生安胎,生个漂亮的娃娃!”他苦涩地笑说。 “好,后会有期!”我点头,转身缓缓走下定晴桥。 “格格,您总算是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这大日头底下的!万一中了暑气可怎么办啊!”小蓝边说边扶我上了马车,微微掀起车帘,胤禩依然立于桥头,驻足向这边眺望着。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又落下泪来。 “我的好格格啊,您有身子的人千万不要哭啊,容易动胎气的,万一生个爱哭的小阿哥可如何是好了!”小蓝忙劝我。 “好,好,蓝嬷嬷!”我擦干眼泪,笑道,“您别罗嗦了,咱们还得再去十三阿哥府上坐会去!” “还去!” “当然!”我轻敲小蓝脑袋,“你忘了咱们可是说要去十三阿哥府上串串门子才出来的,自然要去那儿坐会的!” 来到十三阿哥府上已是申时,日头不似先前的毒辣,还未进门,瑞雪已迎了出来,“四嫂,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你有多久没去看我了,真是没良心!”我嗔怪道,“我有了身子你也不来看看!我想你了,便自己过来了!” “四嫂,天地良心啊!我真不是有意的,家里的事太多了!”瑞雪连忙上前搀住我,小心将我扶进花厅,让我倚坐在软榻上,又命人上茶点,忙前忙后好一番折腾,我笑道,“我是说笑的!知道你是一家的主母,我也不好意思总打扰你。今儿个天气好,我便出来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整天呆在家里,都快生锈了!” “四哥怕是不知道你过来吧!”瑞雪笑问道。 “四爷一早就出去办差了,这几日忙得昏天黑地的,哪有空管我啊!” “一猜便知是你偷跑出来,不然四哥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啊!”她接着又说,“前些日子我和十三爷便知你有喜了,本想过府探望,不成想被四爷给拦了下来,只说四嫂身子不好,可不是我们不想看啊,是四哥怕我们扰你清静哦!”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心就成了!”我笑说,接着又说,“四爷追讨库银一事,想你也听说过了吧?” 瑞雪点点头。 “十三爷碰了四爷的软钉子也应该知道吧!”我又接着说。 “还说呢!”瑞雪笑说,“十三爷回来就大发脾气,跳脚说再不理四哥了,还把惯用的紫砂壶给摔碎了!” “十三爷竟发了这么大的火?” “我家十三爷的脾气向来都这样,来的快去的也急,后来他又有些懊恼,回来直说四哥如今因为讨债得罪了不少人,他应该站在四哥一边,不该对四哥不理不睬!可他又爱着面子,不肯低头!” “呵呵!这兄弟俩啊!”我笑答,“不如这样,等讨债一事有了眉目。我请十三爷和你过府坐客,一来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聚聚了,二来也给十三爷个台阶下,让他们兄弟二人合好,如何?” “就依你!”瑞雪点头答应,“身子怎么样,还害喜吗?可别太乏累啊!若要把你累坏了,我和十三爷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啊!”我指着肚中的宝宝,母爱之情喜于言表,“我现在是能吃能睡,他也时不常的在里面打拳踢腿的!” 我和瑞雪的聊天由丈夫身上转到了宝宝身上,相谈甚欢,竟已忘了时辰,直到夕阳西坠,才发觉出来的时间够长了,也应该回府了,瑞雪正要留我,便有丫头领着宝明来到屋外,“十三福晋吉祥!”他请安、行礼,“四爷派奴才接主子回府”。 “四嫂,可不是我不留您用饭啊!您看,四哥都着急了,把宝明打发过来接人了!”瑞雪打趣说道。 “你这丫头现在是越来嘴越滑了,真该让十三爷好好管教了!”心里却泛起甜蜜。 瑞雪笑着将我送到门外,见胤禛的马车停在府前,便冲我挤挤眼睛,车帘子被掀开,胤禛见我出来,露出笑容,跳下马车,与瑞雪打过招呼,轻扶我上车。“看来是呆的有些乐不思蜀了!”让我坐好,他开口说话。 “很久没有出来透透气了!看今天天气好,便找瑞雪串串门子!”我撒娇说道,“爷怎么也过来了!” “听绣心说你出府多时,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哦!欠款一事,如何?明天好象是最后一天了!” “今日又收了二成!” 哎,十天将到,才收了五成,希望明天胤禩真能劝动九爷与十爷! “今天宝宝乖不乖?”他将手覆上我的小腹,关心问道。 “嗯!”我点点头,在胤禛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折腾了一天,还真是有些累了,“四爷,我先眯会儿,到家前,把我叫醒啊!” “好!”耳中听到他的应答,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六章 这一觉睡的极沉,竟连胤禛抱我回房也未有察觉。 悠悠醒来已是次日天明,胤禛早已不见踪影。今日是催款的最后期限,也不知晓胤禩能否劝住九爷与十爷,心里焦躁不安,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本想出府打探,只是身子不便,也不合时宜。唤过小蓝,叮嘱她去前门看看,有什么消息快快来报。小蓝知我心急,不敢有所迟疑立刻出门前去探听消息。见她远去的身影,忽觉十分亏欠小蓝,这丫头跟我年纪相仿,为人处世却很老道,这些年没少为我东跑西颠的,享福谈不上,苦到吃了不少,如今又得冒着酷暑为我探听消息,也真是难为她了! 午饭时分小蓝也没有回来,心中焦急实在吃不下东西,为了宝宝也只勉强喝了碗牛||乳|。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小蓝终于回来了,“情况怎么样?”见她进门,满头大汗,递给她一碗水,又连忙问道。 “格格……”小蓝边喝水边说“奴婢赶到前门的时候,九爷、十爷已拉了不少东西到了……” “啊!”心中一沉。 “九爷、十爷的东西摆了一街筒子,那人招的,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奴婢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小蓝咽了口水接着说,“后来,来了个京官,隔得老远奴婢也听不清楚讲什么,只觉说了没几句十爷便恼了,吩咐手下奴才将那人好一顿打!也没人敢拦着!十爷边打还边骂那人!把那人打的啊,那叫一个惨!对了,格格,奴婢听看热闹的人说,那人好象叫田文镜!” 田文镜,他原是外放官员,后来被胤禛调到了京城,刚上任不久,跟着胤禛办差,主要负责追缴官员的欠款。这次碰到十爷,想来十爷一肚子的火不敢对胤禛发,自然一股脑的朝这个人来了,可怜了田文镜,这次竟做了炮灰,成了出气筒。 “就没一个人拦着?” “谁敢拦啊!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品级低的官员!不过,那田文镜也确是个硬骨头,十爷这么打他,他还一个劲儿的跟十爷讲道理!” “那后来呢,田文镜怎么样了?” “这人啊,也是个有福之人!”小蓝笑着说,“后来,田文镜被打的只剩半条命时,又来了个官,那人可厉害,往那一站,就那气势,十爷的气焰便减了一半!” “哦!”心中有些吃惊,“什么人这么厉害,连十爷都有些惧怕。那人叫什么?你可听仔细了?” “叫……”小蓝挠挠头,“叫什么来着,挺别扭的一个姓,我想想……想起来了!姓年!叫什么来着,年……年羹什么着?奴婢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年羹尧!”我脱口而出。 “对,就是这个人!格格您是怎么知道的?”小蓝颇为吃惊的问道。 “这么个大能人,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啊!”我坐下,自言自语说道,“日后……恐怕更是无人能及的!” “格格……”小蓝轻轻唤我。 “没事!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二人僵持不下时,八爷来了,不知说了些什么,人就散了!”胤禩还是来了,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也只有他能治住十爷他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入夜时分胤禛方才回来,拖着一身的疲惫,见我还没休息便嗔怪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等爷回来呢!”递给他净面的帕子,又伺候他换上便服。 “以后我若再晚回,你就不要等了,早些休息,知道不!”他柔声说。 “知道了,可今天不同嘛?”我笑着说,“我想等爷回来,听您告诉我好消息!” “你就料定能有好消息!” “当然!我家相公是谁啊!自然诸事顺利!” “你啊!”他点了下我的额头,“都要做额娘了,还这么顽皮!欠款总算如数追了回来!过两日便可下拨到扬州,发到灾民手中。”事情就这样被他一带而过的讲完,这期间的艰辛,所受的委屈,怕不是只字片语所能涵盖的。 “今日宝宝怎么样?”他小心的环住我。 “淘气着呢!”我笑道,“他会打拳踢腿了!” “哦,是嘛!”胤禛面露惊喜,忙让我躺下,小心地将脸贴在我的小腹上,好一会儿才郁闷地说道,“没有动静啊!” “他才四个月大,只是偶尔才会动一下,这会儿,怕是睡觉呢!”我笑言。 “哦……哦……” 胤禛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我搂进怀中,“有你们母子俩在我身边,真好!” “有爷和宝宝陪在我身边,真好!” 这场闹得纷扬的追缴库银一事,终算是圆满落下帷幕。心中也无牵绊,安心在小院中养胎。 说也奇怪,过了害喜的日子,我本应胃口大好才对,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却吃不下饭来,晚上还总伴着恶梦,有时会将熟睡的胤禛吵醒。起初我以为是怀孕的反应,或是前些日子心情紧张,但日子长了,人越发的乏力,别人怀孕是日渐风韵,而我却是越发的消瘦。 胤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第二日便又将陈太医请了来,陈太医号脉良久,正色对我说道,“敢问侧福晋这几日可有腰酸、腹痛、下坠的现象?” 我摇摇头。 “那可有胎动出现?” 我点点头。 “侧福晋可有见红?” 我又摇摇头,被陈太医问的一头雾水。 “这就怪了!”陈太医轻撵胡须说道,“从侧福晋的脉向看已了有滑胎征兆。” “滑胎?”我大惊,脑袋“嗡”了一声,似乎一下便没了思想,胤禛也跟着倒吸了口凉气,视线一片模糊,只觉陈太医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而我,只字也听不进去!胤禛紧走几步,轻轻握住我的肩头,指尖传来他的战栗,他也是害怕的! “陈太医,我求求您,您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拉住陈太医的袍袖。 “怀袖,怀袖!先别急,咱们听陈太医怎么说!”胤禛将我拉回,按坐在椅上。 “陈太医!”胤禛开口,声间却有些发抖,“我知您老医术高明,也定会想出法子保住这孩子!” “四贝勒爷,奴才……”陈太医闪烁其词,说话有些吞吐,似有什么话不方便当面讲清。胤禛何等聪明,见陈太医如此,便已会意,叮嘱小蓝仔细照顾我,便忙将陈太医让到外间细谈。 他二人出屋,似是将屋中的温度也一并带走般,烈日炎炎,我却泛起阵阵凉意。双手轻轻覆上小腹,“小蓝,宝宝怕是要保不住了!”泪水无法控制地落了下来。 “格格,您别这样,陈太医医术高超,您上次扭伤了脚就是他老人家医的,让他给咱们开些方子,一定会没事儿的!”她拍拍我的肩头安慰着。 第六十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方才回屋,挥手示意小蓝退下,便将我搂入怀中。只这样相拥着,时间仿佛静止般,沉默着、沉默着。 “爷……”我终于忍不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我是宝宝的额娘,有什么事情不要瞒我!” “怀袖!”良久,胤禛方才开口,“宝宝怕是保不住了!” 霎时泪水迷离了双眼,我咬紧下唇,用力攥着他的袍服,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响,两肩却止不住地抖着。“别这样,怀袖,我知你难受,想哭便哭出来吧!”他轻拍我的脊背。 “陈太医怎么讲?”睁开婆娑的双眼,望着眼前模糊的他。 “太医说你阳气偏盛,怕是不利生产之兆!” “太医也只是说怕是,并没有确诊,对吗?”我急急地问道。 “怀袖……” “陈太医医术高明,他一定能想出法子保住我们的孩子,爷,您去跟他讲讲,我不怕苦,就算吃多少药,受多少罪,我也不怕!为了宝宝,我什么都愿意!” “怀袖……” “胤禛……”我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能保住宝宝,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要护我和宝宝周全!” “怀袖!”他紧握住我的双肩,与我的目光痴缠在一处,那眸子中透着无比的坚定“倾尽所有,这孩子我们留定了!” 我点头,重又投入了他的怀抱。下定决定,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要换回我孩子的命! 接下来的几日,陈太医早晚例行请脉,每次为我诊完他都会面露凝重,过后,胤禛便将其请到外间,更不对我吐露半分病情,每当我徇问胤禛情况之时,都被他搪塞过去。房中除了小蓝与满月,先前的侍女及嬷嬷们全被换成新人,整个小院笼罩在不安之中。人人面色凝重,不苟言笑。就连送牛||乳|的冰月,也不见了踪影,改由小蓝亲自取送。 每日喝着不同的药汁,我却未见一丝好转,身子越发的虚弱,我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伤了宝宝,终日在床上静养着,宝宝与我相连的那条线,也似越来越弱,母亲的本能告诉我,他怕是要离开了! 陈太医这几日来的越发的勤,每次走后,胤禛面上的忧虑便会多了一分。我仿佛成了局外人,每个人似乎都在刻意瞒着些什么。 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叫住小蓝,“为什么院里的奴才全换了新人?原先的呢?” “奴婢不知,是四爷吩咐的。”小蓝垂下头。 “你们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将头垂得更低,“奴婢们怎么敢瞒着主子!” “那你把头抬起来!” “格格……”她慢慢抬起头,眼睛却漂向别的地方,目光闪烁,不敢与我对视,她肯定有事瞒着我! “小蓝,你说实话!” “格格!”小蓝突然跪下,“奴婢不敢说,四爷说了,谁若透露半字,便揭了谁的皮!奴婢不敢!” “小蓝!”我近乎于哀求,“我从不把你当成外人,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跟我讲啊!难道你要将我急死!” “格格……”小蓝急于解释。 “好了!”我将她拦住,“我不为难你,你听我说,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格格……” 我不理会小蓝,开口问道,“我并不象太医说的那样,只是滑胎,对吗?”语毕,便直盯住她的眼睛。 她躲开我的注视,迟疑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接着问,“如果没猜错的啊,我也并不是身体不好,才以致滑胎,而是……而是被人害了,对吗?” “格格……”小蓝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不用再问了,我全知道了!我无力地斜靠在床榻边,心沉进了谷低,努力朝她摆摆手,“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格格……”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却再也听不进去。 拥被而起,屋外烈日炎炎,骄阳如火,我却犹如置身冰窖之中,彻骨的寒冷,我自问从未做过坏事,先前是安然如些,如今为怀袖也是如此,我从未有过邪念,努力适应着新的身份,迎合着众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算被欺负了,我也会一笑而过。从未因胤禛对我的宠爱,而恃宠,对福晋,我尊重,对其她姐妹,我礼貌有佳,我已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硬下心肠对我的孩子下手!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覆上微微凸起的小腹,忽觉自己如此的轻微,轻的连自己的孩子我都护不周全!泪,顺着脸颊纷纷滑落,滴在凉被上发出“啪嗒”声,我想用手将它抹净,却发现它已如开了闸的水,再也收不住了……直到一个温暖的身子将我拥入怀中,我才感到,我是活着的!再也抑制不住,我放声大哭起来,直到声音嘶哑,眼泪干涸,方才止住。 “为什么瞒着我?”哑着声音问他,“是谁?是谁容不下我们母子,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嘘,嘘,怀袖!”他轻哄,“不要激动,对你身子不好!” “哈哈哈!”虽笑着,却又已泪流满面,“宝宝都快没了,你却让我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6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我冷静!究竟要瞒我多久!你在护着谁?是福晋、李氏、耿氏,还是宋氏!你告诉我!”我反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摇着,未经大脑的说出这些话,语出,自已惊了,他也惊了!第一次,我如此的出言不逊,未称四爷,没用敬语,而直呼了你!我已顾不得什么礼节,我要纠出那个害我宝宝之人,我要撕碎了她! “怀袖……”他紧紧拉住我,“不是她们,借她们胆子,她们也不敢。”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吐出了三个字,“是冰月……” 第六十八章 “冰月……”那个不善言笑,温温婉婉,饱读诗书的女子,怎么会是她!犹如当头一棒,只觉眼前一黑,缓过神来,开口问道“为什么……” “她已招认,在牛||乳|中下药,致你血热。”他停了一刻,接着说,“受何人指使,她抵死不说!” “我要见她!” 无力闭上眼睛,忽觉凉意蔓延全身。 “这又是何苦?”他握着我的手叹气道,“见了她,也只图增烦扰,听我的话,好好养身子,陈太医说你不可过于忧虑!” 我摇摇头,“我要当面问她为什么如此的恨心,去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拉着他的袖子哀求着。 “哎……那你要答应我,见了她,无论怎样,也不要冲动,全当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我!” 我点头应允。 胤禛出屋,只轻声吩咐了几句,便又折返回来,我不顾他的反对,挣扎着起身,将小蓝唤进伺候我梳妆,镜前的容颜憔悴,脸色苍白,原本灵动的眼睛也已没了生气。我强打精神让小蓝将我搀到外屋,请胤禛在里屋休息,求他不要过问我如何询问冰月。 静静地候着,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屋中静的出奇,只听见自己微弱地呼吸声。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几个粗壮的嬷嬷推着一素衣女子走了进来,见我纷纷行礼,立于两侧。这外屋俨然成了临时的公堂。那女子踉跄着进了屋,头发披散,衣襟上有点点血迹,站定后,用手捋了捋散发,那手指被用了夹刑,红肿青紫。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怎么?还想再问吗?我说了,问也是白问!” “为什么,你是被扣了家人,不得以而为之;还是有人许你重金,你见财起意,才会做出如此泯灭良心之事?”我低声问道。 “呵呵!”她轻笑出声,“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厉声说道,“你若是不得以而为之,证明你还是个人!” “人?”她轻转眼眸,“哈哈哈……三年前我就已不是人了!” 站在我身边的小蓝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揪住冰月的衣服,怒道“你个死丫头,手脚不干净,在格格牛||乳|中下药,说!你为什么这么做,谁指使你的!”说完便用力甩了一巴掌。 “哈哈哈……”冰月似不觉疼,只自顾的大笑道,“看着你马上要保不住孩子,看着四贝勒那副容颜,我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哈哈哈……” “你住嘴!”小蓝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止住小蓝,唤道“冰月!” 她停住大笑,冷冷地盯着我。 “当初你在扬州落难,卖身葬父,我怜你是尽孝之人,帮你,又把你带回贝勒府,给你差使,我知你是心高气傲之人,许你若不愿为婢,定给你寻个好出路!我错了吗,我从不求你感恩回报,可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她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这才缓缓开口,“我知你是好人,下手之前我也于心不忍,但我想到我家人惨死的样子,我就说服我自己,我没错!错是你!谁是你是爱新觉罗家的人!”那一丝歉意转瞬变成了狰狞。 “康熙四十二年,戴名世《南山集》一案,想来你应知晓吧?那一年,我十五岁,本应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我家中兄弟姊妹五人,我是家中幼女,自小,爹爹便对我宠爱有佳,我立志要做个女华佗,悬壶济世,医病救人,爹爹也赞同我的做法,四处为我寻访名医,教我医理。如果没有那场浩劫,我的人生不会是如此!。”她幽幽讲起,“我爹爹喜欢立书篆字,他对你们满人随意篡改明史甚感愤慨,便拜访明朝遗老并参阅文字资料写了一本记录明末历史的《南山集》。不想被人告发,皇上震怒,下旨将我爹凌迟处死,我家族人凡男子十六岁以上者立斩,女子及十五岁以下男子,发给你们满清功臣家为奴为婢。我爹不过是说了些实话,就落了个处斩,我戴氏家族三百余人的性命,就被如草芥般的剪得一干二净,你说,你说我能不恨吗?” “你应是躲过浩劫,寻机复仇而来,对吗,戴小姐?”我接着她的话问道。 “不错!”她接着说,“苍天有眼!那一年,我跟师傅在外游历,逃过一劫。老天知我戴家可怜,留着我的性命为报仇而来!” “报仇!”我苦笑道,“你一介弱质女流,孤身一人,何谈报仇?” “不错,我是弱质女流,可你应该知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最初我是想刺杀狗皇上,我知他喜欢南巡,最后一站定要途经扬州,便在那里守侯。可惜,我近不了他的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身边溜走,你可知我有多恨!今年,我又知他来扬州,我放弃行刺他的念头,每次随行的亲王,皇子们不在少数,我若能混入他们之中,若老天怜我,让我杀了他们中的哪一个,我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然后,你便利用我的心慈,混入了四贝勒府?” “对!我设计了卖身葬父,编了套谎话,就这样博得你的同情,顺利的混进了四贝勒府!” “可你怎么能算出,卖身葬父之时又会遇到了我?你那‘父亲’又是怎么来的?” “死人是可以买来的!为什么会遇到你,只能算是老天开了眼,让我戴家得报大仇!”她冷了两声,接着说,“我本想在路上动手的,无奈这一路都未寻着合适的机会,我知四贝勒宠你,便决定留在你身边。岂知,你却看我不顺眼,将我打发到了茶点房。你知我有多恨!马上就要成功了,却又被你给破坏了,于是,我决定,先拿你开刀!” 她冷森森地说完这番话,听得我不禁一颤!多大的仇恨,才能如此泯灭自己的良心! “我在茶点房小心伺候着各位主子,对她们摇尾乞怜,以求换得她们对我的赞同!后来我听厨房说你害喜吃不下东西,便心生了妙计,先用偏方帮你止呕,再想法子近身伺候你的饮食。连心思缜密的四贝勒也被我蒙骗过去,让我专门伺候你喝的牛||乳|,这恐怕是天助我也,我便每次在熬制过程中,加少量杏仁、梨汁,桂园,因其量少,太医诊脉便不宜察觉,到发觉之时,也为时晚矣,你早已冲任不固,不能摄血养胎!这时恐怕也已胎死腹中了!哈哈哈……” “你该死……还我孩子的命来……”我只觉气血上涌,不顾眼前发黑,站起身来,冲到冰月面前,用尽全力扬起手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的脸歪向一边,血顺着嘴角缓缓留下,她似觉不出痛来,微微张嘴,用舌尖轻舔唇边血迹,那张肿得高起的脸,配着她这诡异的动作,让我一瞬间仿佛见到了女鬼…… “哈哈哈哈……打的好!”她笑道,“我终于是要了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一条人命!爹,我尽力了!”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原本笑腔已换成了哭音“我自知对不起你,欠了你一条命!我现在就还给你……”说完,突然站起身来,狠狠向门框撞去,霎时万朵桃花开,鲜血四溅,冰月的身子如落叶般缓缓下坠,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她轻轻吐出“不欠了……”便闭上了眼睛。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快的没人能阻止它的发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的没有了!我恨过她,怨过她,却从未想过让她以命偿命! 耳边一片嘈杂,我却听不真切,只觉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第六十九章 混乱中,只觉有人将我抱起,不时的大喊 “传太医……” 耳畔传来小蓝的惊呼,只觉□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流出,一屋子的人慌慌乱乱,进进出出,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便见胤禛眉头紧锁地握着我的手,嘴中说着什么,我却听不真切。他总是爱皱眉,抬手想为他抚平,却连一丝力气也用不上,只得努力挤出苦涩的笑容,告诉他我没事儿,不用为我担心。 屋中一片杂乱,陈太医跌跌撞撞地进了屋,见他们满脸的惊慌,心里头已然明了,这孩子怕再也留不住了!意识渐渐的混沌,只觉身上一阵冰冷,眼皮跟着发沉,身子好累,只愿就这样睡下去,不在醒来,不用面对如此揪心的一刻,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潸然滚落…… 醒来时,已换了一套干净的里衣,手习惯的覆上小腹,原本的隆起已变得平坦,这里再也没有一个生命在成长,我的孩子就这样无生无息的消失了,快的我还未来得急细细体会各中滋味,他便已然的不见了! 将被子拉至头顶,我蜷缩在里面,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滑落,只一刻便湿了绣枕。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我那可怜孩子的命!泪已经流干,脸上干干的有些发紧,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帐顶,我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脑中已没了思考,只这么静静的躺着,直觉眼睛发涩,干疼之际,才又慢慢闭上…… 就这样,不知睡睡醒醒地过了多久,只觉额上清清凉凉的,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妹妹,你总算是醒了!” 仔细一看,竟是福晋!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她将我按住,拿着帕子仔细地为我擦着额上的汗水,“妹妹切莫难过,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我别过脸去,努力忍着,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姐姐是过来人,知道切肤之痛,可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还要过下去!妹妹好好调养身子,将来还会再有的!”说完眼圈一红,也跟着落下泪来。 如今我才知道,当年弘晖的离去对福晋的打击该有多大,那是一种无法愈合的痛! “身子还有哪不舒服?一会儿让太医再看看。妹妹睡了都三天了,也该饿了吧?”她又将小蓝唤进,仔细叮嘱她去厨房备下吃食。 “姐姐,谢谢!” “我们姐妹之间还用的着如此客气,当年若不是妹妹,我怕也是撑不过去的!这小产同生产是一样的,都伤了元气,一定要好好的将养,不然会落下病根儿的。小蓝和满月太过年轻,我将我房里的瑞嬷嬷调到你这儿来。我从小便是她伺候长大的,老实、本份,当年,我生弘晖的时候也是她服侍的!” 正说着话,外面一声门响,胤禛走了进来,一身朝服还没更换,见我醒了,直奔到床边。福晋见胤禛走来,起身行礼,退到一旁。他仔细看我无恙,方才轻舒了口气,握住我的手“你可知我有我担心!” 我点点头,才三天,他也憔悴了不少,我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回握住他的手。 小蓝将炖好的鸡汤端了进来,福晋接过向我这边走来,胤禛起身接过鸡汤,“我来!” 福晋愣了一下,将碗交到胤禛手中,默默退了出去。 胤禛舀了一勺汤,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举到我嘴边,我摇摇头,示意我不想喝。 “乖,听话,太医说你这次伤了元气,得好好补补!” 泪又迷离了双眼,心中顿觉似万箭穿心般地痛,我轻吸鼻子,含泪喝下。 胤禛又舀了一勺,说道“宝宝没了,我也难过!看你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你可知我有多揪心!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再要一个!听话,不要再哭了,当心哭坏了眼睛!多喝一些!其它的不要乱想!好不好!” 我抽咽着点头,一想到冰月死前狰狞的样子,又是一阵哆嗦。“冰月……” “嘘,不要再想她了,已经过去了!” 在胤禛的劝说下我又喝了半碗鸡汤,便再也不想吃了,他虽心疼却又没有办法。下午又将陈太医请了来,开了些补血安神的方子,吩咐专人在小院里熬药,看我喝下他才安下心来。 接下的几日,因不想胤禛为我操心,我定时吃药,每日喝着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气色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可却总提不起精神来,不是终日昏昏欲睡,就是整日里的发呆。有时一闭上眼睛,脑中便会冒出冰月的样子,她就象梦魇一样禁锢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天黑的时候我不敢踏出卧房半步,让小蓝将屋中烛火点的亮如白昼方才心安。夜里时常被恶梦惊醒,不是梦见冰月,便是梦到宝宝,然后就再无睡意。 胤禛原本睡的就浅,又被我一番折腾也难以入眠。我劝他去其它院子休息,他却执意不肯,最后选了折中的法子,让我暂时搬去书房的后院,那里原就是胤禛的卧房,有时他若通宵达旦,便直接在那里休息。又同我商量,等过了雨季,就为我重新建所小院,原先的小院见过血腥,我身子虚,住在那里不大吉利,我点头应允。 第七十章 不知谁讲过这样一句话,“日子再难仍要过下去,走不过去也要爬过去。不然,当郁闷成为一种习惯,就再难快乐起来。”温习着这句话,试着从宝宝的阴霾中重新站起。 书房的后院不大却很幽静,适宜修养,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二间,院中铺着青石板的涌路,栽着参天的松柏,没有花草,显得方正、硬朗。 屋中陈设简朴,却十分考究,斜倚在榻上,重又拾起纳兰的诗集。小蓝、满月领着嬷嬷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收拾、整理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胤禛则吩咐下去,闲杂人等不得在后院逗留,违者重罚。又特意叮嘱小蓝,除了福晋外,其她夫人如来探望则一律谢客,不得扰我清静,接着让宝明在院中建了个小厨房,挑了几个身家清白的人,专门照顾我的饮食,后院的供给,统一由宝明负责。小蓝整日里炖着这样那样的补品,鸡鸭鱼肉的给我补着,陈太医依旧是问诊开药,皆是些调养身体的,不过确实很管用,这些日子,我的精神好了很多,夜间也显少作梦,人也胖了不少,脸颊泛起了红晕,日子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地过着,身子在慢慢复元中。最艰难的日子,有胤禛相伴左右,我渐渐走出失去宝宝阴影。 暑去秋来,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又进了十月,我的身子已大好,在小蓝的陪伴下,可沿着湖边走上一圈。满月从园子里移了几株秋菊,这几日开的正旺,增添了不少颜色。晚间下起了点点秋雨,如丝似雾,凄凄迷迷,风中缀满点点星寒,轻推窗子,秋风斜雨便扫了进来,透着薄薄凉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菊香,沁人心脾。 小蓝连忙将窗子拉好,“格格,当天受了寒!” 我笑了笑,转身来到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秋”字加上“心”,就成了“愁”,这秋天总是让人怀旧,又充满着愁怅。忽又想起宝宝,鼻间发酸,落下泪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是胤禛回来了,忙擦干眼泪,笑着迎了出去,“今天回来的真早啊!”顺手接过他的披风。 “嗯!想你了,推了十三弟的酒宴就早早赶了回来!”他笑了笑,头发沾着点点水光,漆黑的眸子满是润温“天气这么凉,怎么不多披一件衣服?”随即拥我入怀,清淡一笑,什么也不说,眷恋的缩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檀香,象是只小小的猫儿般。“今日做了些什么?”他轻吻我的唇问道。 “赏菊、看书、写字、听雨!” “这么好兴致,写了些什么,拿给我看看!”牵手来到桌前,他笑着拿起桌上的字,轻念出来,“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嗯,不错!字写的倒是越发娟秀了,只是这诗太过悲切!” 我点点头,“听着窗外的秋雨,没来由的有些伤感!”。 “你啊,就是纳兰的诗念多了!才会如此多愁善感的!”他握着我的手执起笔来,下巴轻抵我的头顶,低声说道“你闭上眼睛想一想,这个时节啊,树上结满累累的果子;百姓们辛苦了多半年终于有了收成,饱满的玉米、金色的稻谷堆满了粮仓,农里的棉花就像是层层云海,人们衣食无忧,欢喜的准备过年,那又是怎样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色!”接着,他沾足墨汁写下“春华秋实”四个大字,字字苍劲有力。德妃娘娘说的没错,他终是心怀四海之人,小女儿的姿态也是他所不屑的。 见我楞神,他接着说,“下完这场雨,想必天就会放晴了,过几日,我闲下来,带你去郊游,可好?” “好啊!我很久都没出府了,我要去香山看红叶!” “好,依你!”他溺爱道,“等霜降了,就带你去看红叶,那时满山的红色煞是好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笑答。 “爷!” “嗯!” “您对我太好了!” “傻瓜!”他轻点我的鼻头,“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轻笑出来,我踮起脚来,圈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屋外,秋雨轻打窗棱,屋中,满室春光…… 第七十一章 秋雨过后,晴空万里。 胤禛应我明日去香山看红叶,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的不得了,竟象是学生时代去郊游般的激动,忙吩咐小蓝、满月准备各式吃食,又找了张毯子,以备明天野餐之用。晚上居然兴奋的有些失眠,胤禛直笑我还是孩子般的习性。 天还未亮,便被胤禛唤起,接着小蓝进屋,又是洗脸又是漱口的,好一番忙活,昨夜没睡好,现在还困的睁不开眼,闭着眼睛任小满为我梳妆更衣。再睁眼时,胤禛已收拾妥当,在屋外吃上了茶点。坐在桌前,脑中混沌也吃不下去,便让小蓝装进食盒,路上再用。 屋外繁星点点,月牙儿还挂在半空,寒气逼人,凉风轻吹,立刻没了睡意,我拢了拢披风,不满道“这么早就把我叫起,爷真是扰人清梦!” “昨个儿还高兴的什么似的,今日让你早起便受不了了,爷我可是天天如此,从未间断过。”他牵着我的手,边走边说,“香山据此四十来里,我们自当早早起程,运气好的话还可见了日出,一会儿在车中补眠就是了!” 我点头,他小心地扶我上了马车,坐好后,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位置,拢紧披风,马车缓缓前行,犹如坐了儿时的摇篮,慢慢进了梦香…… 忽觉有些呼吸不畅,睁开眼来,竟是胤禛戏溺的笑容,轻拍开鼻上的手,他却笑道,“睡的这么香,偷偷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吧!马上就要到了,咱们是从山脚下走上去,还是乘车上去?” 我揉揉眼睛,掀起车帘一角,天微微放亮,车已行至山脚,只觉薄雾萦绕,似入了仙境,路边的小草顶着点点露珠,有如珍珠般晶莹,顿觉来了精神,“当然爬上去了!”说完从荷包中取出面小镜子,左右照了照,觉得妆容不乱,方才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清晨空气虽有些微凉,但清新怡人,整个人也显得神清气爽。 让满月、小蓝、宝明提着食盒及应用之物在后面跟着,我同胤禛携手前行,山中小路蜿蜒,时而平坦,时而崎岖,时而又要拾阶而上,走了半个时辰,我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冲胤禛摇手,示意他我累了,走不动了,此时已至山腰,远处泛起点点红光,天边渐渐亮了起来,一轮红日跳上枝头,瞬间点亮了山林,雾气慢慢散去,满山红叶在太阳的映照下,泛着红光,叶上的水珠闪闪发光。眼前茂密的枫树林,枝叶如云,层林尽染,如火如荼,恰似少女红装。置身于这枫林中,那数不尽的红叶就好似栖满枝头的蝴蝶,一阵风儿吹过,枝叶沙沙作响,那彩蝶随风起舞,我随手抓住飞舞的一片,那红彤彤的叶面上有着清晰的时脉,边缘上长出均匀的锯齿,放在手中,似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爷!”我笑着举起,遮住眼前的朝霞,“您看这叶子多好看啊!” 他笑着点头,“休息够了吗?我们接着走,山上的景致更美!”说完将我拉起,二人继续前行。 香山并不高,对我这样不爱运动之人来讲,也已算是极限,被胤禛半拉,半拽终于爬到山顶,秋风瑟瑟,站在香炉峰顶眺望着,远山近坡上,满目红色随风摇曳,其间又有松柏点缀着,红绿相间,瑰丽夺目,一时竟看得痴了!遥想从前,每逢红叶节,去观赏红叶的游人似排山倒海般的多,那不是去看红叶,而是去看了人,那时的红叶似也不象这般的绚烂,印象之中这香山我就没有来过,不成想,却在今时今日登了香山,身边陪着的居然还是未来的雍正,心中波涛澎湃,感叹造化弄人。 胤禛为我轻轻披上披风,靠在他的怀中,放目远看,整座四九城一览无遗,各式建筑接次相连,绵延不断,他为我一一指点,告诉我那是钟鼓楼,那是景山,最后手指停在了一片片金瓦之上,“紫禁城!”我替他说出。 “嗯,那便是紫禁城!”黑眸中露出些许期待,我知道他对那个地方的渴望,那里是皇室中每一个男人所向往的地方。“你看,那边!”良久,他收回目光,指向远处一汪碧水之地,“那是皇阿玛新赐给咱们的园子!” “没听您说过啊!” “正在修葺着。”他接着说,“那是前明的宅子,风水甚佳,邻着皇阿玛的畅春园,等工程完工,便请皇阿玛赐名。一会儿带你去看看,你见了定喜欢的不成!” “有什么好看的!”我笑道,“无外乎就是亭台楼阁,不稀罕!” “还没见着就口出狂言,等你看到了,便不这么说了!”他轻捏我的肩头笑道,“我已为你选了座院子,一并去看看!” “好!” 此时小蓝他们也已陆续上来,由于负重而行,皆是脸泛红光,外衣斜系在腰际,我笑道,“这是哪来的三位大侠啊!”他三人面面相觑,众人大笑不止,连在下人面前一向威言的胤禛也面露笑容,暂抛开了主仆关系。一行人来到“重阳阁”,这“重阳阁”虽为阁,实为亭,意在九九重阳登高可望京城之意,旁边还有两处亭子,一为“踏云亭”,一为“紫烟亭”,我们选了紫烟亭做为休息之所,听胤禛说,在此处观晨夕之际的薄雾,是淡淡如紫色云霭的景象。此时太阳已升至山项,错过见那紫色薄雾之际,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胤禛见状笑言,“等来年三月,你身子再壮实些,我们早些出发,在紫烟亭观薄雾,在踏云亭赏春雨!” 他总能猜出我心中所想,事事为我打点周全,甜意涌上心头,暖暖的,随即展露欢颜。 午饭用的简单,众人只吃了糕点,喝的白水,虽很简陋,却因运动过后而味口开大,格外香甜。小蓝三人躲在不远处说说笑笑着,我同胤禛相依在亭中望着远处美景,顺着他指向的地方,我知道哪个是我们的家,哪个又是十三阿哥府,亮点之则是什刹海……午后阳光暖暖地照着,与心爱的人相偎在一起,幸福萦满心头…… 日头西斜,亭上风起,“回吧!”胤禛轻轻将我拉起。 “好!”唤回小蓝他们,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宝明被先行派下去打点马车,小蓝与满月乖巧的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即能不扰我们,又能随叫随到。 我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有些乏累,坐在路边的树墩上,轻揉着小腿。 “累了?”他问道。 “嗯,我走不动了!” “慢慢走,刚出了汗,这会儿停下来,当心被风激了!” “真的走不动了,我得歇歇!” 无奈之下,他挨我坐下,替我继续揉着小腿。 “爷!” “嗯?”他抬头,对上我的眼睛。 我四下看看,见无人,打趣道,“依我的脚力,怕是太阳落山了也走不到山脚!不如……不如爷背我下山吧!” 本是一句戏言,不成想被他当了真,他站起,来到我身前,微微蹲下,“上来吧,主子!” 我轻推他后背,“说笑的,说笑的,爷别当真!”作势起身继续走。 他双手一拉,将我拉上他的背,惯力前顷,我搂紧住他的脖子,他轻掂一下,又往上提了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前行。 胤禛虽是习武之人,身体健说,但身上负重一人,时间长了也难免吃不消,走走停停了一个时辰,他额角冒了汗,我掏出帕子,仔细地为他擦试,凑到他耳边腻腻说道,“我家四爷今日辛苦了!”然后在他耳垂轻啄一下,以示奖励,不成想却看一抹红晕浮上了他的脸颊,原来,他也会脸红!我伏在他的后背笑出声来,他却用力将我掂了掂,吓得我使劲搂住他的脖子,不敢再笑出声来! 他却“扑哧”一声笑出,“敢取笑我!” “不敢了,不敢了!”我连忙接话,在他背上老实下来。 “怀袖!” “嗯。”我轻答。 “给我唱首歌儿吧!” “唱歌!好啊!”我清清嗓子,低声唱起:这世上你最好看,眼神最让我心安,只有你跟我有关,其他的我都不管;全世界你最温暖,肩膀最让我心安,没有你我怎么办,答应我别再分散,这样恋着多喜欢,没有你我不太习惯;这样恋着多喜欢 没有你我多么孤单…… 唱到动容之处,想到胤禛为我做的种种,眼睛有些湿润,泪水滑落,流进嘴里涩涩地,苦涩过后,竟有丝丝甜意…… 第七十二章 一路上,走走停停,来到山脚已是暮色时分,新园子是去不成了,胤禛应我等园子建成再一并过去游玩,我点头应允,去哪都好,只要身边有他! 京城的秋天很短,刮过几阵风,又下了几场秋雨,寒意便涌了上来。屋中生起炭火,暖暖的,与屋外干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本畏寒,除了每日例行请安外,便窝在屋中,足不出户。闲来无事,就将夏天留存的各式花草取了出来,煮起了花草茶,水是西山打来的清泉,入口甘醇,煮沸后加上少许玫瑰、茉莉、雪莲、桂花花瓣,霎时淡香扑鼻,斜倚在贵妃椅上,看看书,喝着香茶,再吃些松糕,真是惬意无边! 入了冬,胤禛也不似往日的忙碌,除了必要的应酬,便是陪我下棋、喝茶、写字、聊天,偶尔天气好的话,就会带我去什刹海喂喂野鸭。十三福晋数月前诞下一名小格格,胤禛怕我伤感,一直瞒着没告诉我,直到孩子近百日,他见我精神大好,才让我知晓,虽已释怀,但心中还是不免难过,如若没有冰月那件事,几个月后,我也要做额娘了,事事难料!我与那孩子怕是缘份还未聚足吧! 小格格的百日宴订在了五日后,胤禛本想推托不去,我知他兄弟情深,说是不去也无外乎是怕我触景伤情,既已成事实,终要面对的。便与他商量若去赴宴,应选什么做为孩子的百日礼物,虽说只是个格格,但因是嫡出,身份、地位自不同一般。胤祥与胤禛虽不是嫡亲兄弟,但关系远远胜过了小十四这个嫡嫡亲的弟弟,这礼物也自要精挑细选方才能送出。家中的珠光宝玉,虽然昂贵,但总觉得太过世故,若随手送上一件,也难免落了俗,瑞雪是个七巧玲珑的女子,她的小格格自也是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这礼物一定要细细地挑,精精地选,方才配得起他们弟兄之间的情意来。 我的想法胤禛倒是颇为赞同,只说让我好好的挑选,不必在乎银子,又说琉璃厂的东西不错,仔细选来定能挑到称心的物件,他不方便陪我去逛,便叮嘱小蓝和宝明好生伺候着。 次日,天公还算作美,太阳慵懒地终于露了面,用罢早饭,简单梳妆,换了套便服,就带着小蓝与宝明出府前往琉璃厂。琉璃厂位于外城的西侧,原是官窑,因烧制宫殿所需琉璃瓦而得名。清顺治入关,一直实行“满汉分城居住”的政策。这里多居住汉官,汉人本就风雅,又因参加科举考试的举人大多集中住在这一带,因此在这里出售古书和笔墨纸砚的店铺居多,后来,经营古玩字画的店铺也越来越多,如今这里已是“京都雅游之所”,各式宝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淘不到的。虽名为琉璃厂,实为一条长街,整条街东至延寿寺,西至南北柳巷,全长约800余米,其间的店铺林林总总,比邻而居着,每个店铺都有个儒雅的名字,什么槐荫山房、古艺斋、瑞成斋、萃文阁、一得阁…… 因是初来,便带着小蓝与宝明挨家的逛着,小到笔墨纸砚,大到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一应俱全……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挑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带着小蓝走进一家饰品店,这里的首饰玉器样子独特、新颖,虽不似宫中的雍容华贵,却也小巧雅致。店主很热情,见我们进门,忙迎了出来。“这位小姐,我们店的首饰都是特别订做的,每一件都是绝无仅有的,若您喜欢,也可以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指定材质,我们帮您订做。” “哦!”这不错,“老板,小孩子过百日选什么礼物最好?” “长命锁吧!顾名思义,消灾避邪,永葆平安!” “好!我就选个长命锁,不过,老板,我要自己画个样子,再选好材质,您来帮我加工,可好?” “没问题,只要您画的出来,小店准保能做的出来!” “那好!” 说完,老板吩咐伙计取来笔墨,提笔想了想,长命锁无外乎就是一条链子,带上把小锁,太过大众,不如换成项圈,便照着红楼梦中宝玉带的那块通灵宝玉,画了个小样儿,最后在项圈下加了几只小铃铛,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交给老板“这样子能做嘛?” 老板看了看,答道,“没问题!您选什么材质的呢?是金、银或是其它的?” “项圈及下面的铃铛我选金子的,然后再镶块儿玉,这玉嘛,即要能与项圈合在一起,又要能摘下,对了,老板,您这儿有什么样儿的玉?” “我们这儿有新疆的和田玉、伊犁玉、广东的南玉、辽宁的岫岩玉、陕西的玉川玉、河南的密玉……如果您舍得花银子,我劝您还是选块和田玉,这玉又称‘羊脂玉’,颜色洁白、质地细腻,坚而不脆,寓有‘如意、长寿、平安、吉祥’之意!给孩子做百日礼物,最好不过的!” “那好,就它了,您拿几块过来,我选选!” “好,您稍等!”说完转身进了后屋。 选好礼物,心中踏实了不少,细细打量这家店铺,小店不大,古色古香,各式物件码放的井井有序,店中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只是看的多,买的少。 这时,店中走进一男一女,匆匆一瞥,好一对璧人!男的身材魁梧,眼如星,鼻如锥,俊朗却不失威严,嘴唇微抿,一派严肃之情,穿了一袭藏蓝色长袍,越发衬的“酷”字了得!再看那女子,身穿一件湖兰色对襟长袍,套了件无袖月白锻坎肩,清素淡雅,往脸上看,面似芙蓉,眉如柳,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樱唇不点而红,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走动而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好一个俏丽佳人。那女子似有察觉,向这边望来,与我目光接触,微微点头,忽觉这样看人,实在有些不礼貌,只得尴尬地冲她笑笑,转头去看别的物件。 这时老板从后屋回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盖着一方锦帕,来到我面前,轻轻将帕子取下,几块圆润晶莹的玉石呈现在眼前,每块约有鸡蛋大小,光泽柔和,让人看着舒服,放在手中有些温润,透着淡淡的油脂光泽。我选了颗扁平的,交到老板手中,“就它了!” “小姐真是好眼力,这块可算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了!”说完仔细包好,放进锦盒,让伙计收好。 玉已然选好,我长舒口气,环视四周,那一对男女仍在仔细的看着什么,原来是我画的那张草图。 “老板!”那男子开口讲话,“我要订个跟这个一样儿的金项圈!” 店主走近,一脸的陪笑,“公子,这图是那位小姐画的,要按着上面的图样儿打造,小人可不敢随便做主!您若真喜欢也得同那位小姐商量一下!或是您再选选其它的,小店东西可齐全着呢!包您满意!” “哦!”那男子微微向这边看来,我假装未见着,边喝茶边看伙计算帐。 这时,传来细碎地脚步声,轻轻抬头,竟是那女子! “过来打扰姑娘,实在有些冒昧!”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悦耳,“我哥哥!”她用手指了指那蓝袍男子,“他十分喜欢您画的那个金项圈,也想仿照着样子订做一套。不知您能不能同意?” 原来这二人是兄妹,只因哥哥看上了那套项圈,便让妹妹过来讨图。 “真是不好意思!”我笑答,“这是我准备送人的礼物,恕不能遵命!” 她面露失望,但仍努力游说着,“不求您割爱,只求您准我们照原样也订做一件,银子方面,我们可以商量的!” “真是不行,这是我送给一位亲友的礼物,真是不方便让您订做相同款式的!” “我哥哥也是准备送贵客做礼物的,还请姑娘成全!” “那真是没办法了!您还是再选选其它礼物吧!”我无奈的笑笑。 那男子轻咳一声,“打扰了!”那女子对我微微福身,回到那男子身边,两人耳语了一番,失望地离开。 望着他二人失落的背影,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但这是送给胤祥小格格的百日礼物,其间也加杂了我的一份母爱,那自是不能雷同的! 宝明付了帐,带着他二人走出小店,选礼物竟耽误了这么久,伸伸腰,舒展了下筋骨,却瞥见小蓝紧锁双眉,口中喃喃地嘟囔着什么,然后突然拍手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我上前摸摸小蓝额头,“你是发神经啊,还是中了邪,大马路中大喊大叫的做什么!” “格格……”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那男子,奴婢总觉的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现在终于想起来了!那人就是上次在前门拦住十爷的年大人!” “你是说年羹尧?” “对,对,就是他!看背影,奴婢终于认了出来!” 那男子若真是年羹尧,与他一起的莫不是…… 第七十三章 回到府中天已擦黑,空气中弥漫薄薄阴霾,心情也由先前的喜悦降至了谷底,不出意外,那女子便是年氏了!这个姓氏犹如针芒一样刺着我,透着隐隐地痛,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坐在镜前任小蓝为我轻解发髻,浓密的乌发如瀑布般地散下,有一搭无一搭地理着长发,心中却想着年氏,想着日后她进了府,想着日后她与胤禛发生的种种……心纠在一起,痛得我无法呼吸,唯有用力攥紧手中的木梳,方觉得到暂时的舒缓,直至指尖泛白也未有察觉。 忽觉掌中一松,木梳已人被从手中抽出。我一惊,回过神来,抬起头,却见镜中映出胤禛的身影,他手中拿着我的木梳,蹙着眉与我对望着,似要探究着什么。 “回来了!”我笑着想起身。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7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嗯!”他轻轻按住我的肩头,让我坐好,拿起木梳仔细地为我梳起发来。“礼物选好了吗?” “选好了!”我答道,“是我亲手画的图样!一只金镶玉的长生锁,后天就可取回来了!不知道成品怎么样!” “你选的自是最好的!方才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我站你身后多时,你都未发现!”他继续为我梳着。 “一时走了神,呵呵!我在想,今儿个订的礼物瑞雪会不会喜欢!”违心说了慌。 “真的?”他面露疑惑。 “我几时骗过您啊!”我笑着转过身来,撒娇地圈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鼻中满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加杂了些许淡淡的酒香,心中泛起酸,脸上却是笑的,岔话道“今儿又饮酒了!” “嗯,只一点点儿!”他笑道,伸手将我拉起,“西郊的新园子已经起好了名儿!是皇阿玛御赐的,匾额过几日便可挂上!”他一脸的笑意,透着浓浓地兴奋。 “那园子这么快就建成了?取了什么名字?哪天我也要去看看!” “圆明园!” “啊!”竟是那个被八国联军付之一炬的万园之园,居然我也有幸一睹它的风采!“好气派的名字!哪天带我去瞧瞧!” “好!”他笑答,“你可知这三字的含义?” “怎么讲?” “这三字,取自佛学‘圆融和普照’,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虽不是很懂,但大意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指政治业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之意。康熙赐名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看得出对胤禛的殷盼之意,难怪他今日会如此的高兴! “这是园子的草图,过来看看!”他将我拉到桌前,取出一轴画卷,小心展开。那是一张园子的景观图,整座建筑环湖而造,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院落层层,好不雅致。他指着一处说道,“明年春天,在这儿修个花圃,闲暇无事,我们一起种种草、养养花儿!”接着又指向湖心说道,“在那里搭个赏花的台子,名字我已想好,就叫牡丹台,皇阿玛素来喜欢牡丹,花开之即,请他老人家一同观赏!”说完,又指着另一处,接着说,“这里环境清幽,建个书堂,日后让我们的孩儿们在那里念书!怎么样?” “好!”我点头。 “书堂后侧,我给你留了个院子,叫桃花坞,因种满了桃花而得名,等花开之际,便是‘夕阳返照桃花坞,柳絮飞来片片红’的美景,你定是喜欢的!”他轻拥着我低声说道。 就象个设计师般,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构想,眼前似是勾勒出一派蓬勃之景,我也跟着入了景,暂忘了心中的不畅。得夫不过如此,管它什么年氏还是节氏,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无法回避,便勇敢面对! 第七十四章 三日后·十三阿哥府 小格格的百日宴办的极为隆重,前厅搭起了凉棚,松柏枝头被红绸层层密裹,挂满了大红的宫灯,原以为只是与胤祥交好的几位兄弟间的家宴,不成想却是宾客迎门、络绎不绝。看来大家都想是借此家宴之机,缓解一下因赈灾之事而闹得疏离的感情罢了,一场亲宴变成了虚伪的应酬宴。早知如此,便不来了! 随胤禛赴宴的除了我,还有那拉福晋,早该想到的,无论是宫宴或是家宴,他都会带上那拉氏的,不仅是因为嫡妻,更重要的还是那份该有的尊重,福晋与胤禛的关系,就象是左手与右手,虽然握着已没了感觉,但却是无法分离与割舍的!夫妻间如若变得如此相敬如宾,是幸抑或是不幸! 进了府,胤禛便被胤祥迎到了前厅,我同福晋随侍女们来到后院的厢房,女眷们都在那儿休息,吃着茶点、聊着天,等着时辰到了开席。 屋中热气迎面,点着若干个炭火盆,各府福晋们围坐在一处,说说笑笑着,微微扫了下,大体还都认识,九福晋、十福晋、十二福晋、十四福晋,还有一些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侧福晋们,中间坐着的便是十三福晋瑞雪,她比前些日子风韵了不少,周身萦绕着母爱的光晕,难怪人家都说,做了母亲的女人最美呢,所言果然不虚,此时的她,本就娇艳,又平添了另一种美,美的让人无法侧目。见我们进来,瑞雪笑着起身相迎,其它福晋们也跟着过来,依礼问好,我陪在福晋身边,一一与她们回礼,寒暄过后,便被瑞雪笑着拉到一旁落坐,那拉氏则同其它福晋们坐在一处,微笑着静静听她们讲着各府的趣闻,京城的美食与名伶! “很无趣吧!”瑞雪凑到我的耳前轻声问。 “还好!”我笑答,环视四周,“小格格呢?怎么没抱出来!” “让||乳|娘看着呢!”她笑着说,“这会儿正在睡觉呢!”看了看我,又道“你的事儿,我听胤祥说了!身子可大好了?” 我点点头,收住笑容,目光跟着淡了下来。 “一切都会好的!想开些!”她拍着我的手安慰道,“只要你没事,孩子早晚都会有的!” “哎……”我叹气道,“我与那孩子终是缘份不足!” “让掬心认你做额娘,我的孩子便是你的,怎么样?”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多个额娘我还省心了!” 她调侃着,知她在宽慰我,心中无限感激,我笑答道,“这孩子的名字真好听!掬心,想来十三爷,把你放到心尖儿上了吧!” “你啊……越来越滑腔油调!”她红着脸垂下了头。 远处传来轻脆地笑声,“来迟了,来迟了……”门帘一挑,走进一红装贵妇,不用看人,光听声音便知八福晋到了,依旧是爽朗笑声,眼角眉梢带着千般的傲气,精致的妆容越发衬得美艳如花…… “八嫂,您总算是到了!”九、十、十四福晋连忙起身,福雅笑着拉着她的手,嗔怪着,“一会儿要自罚三杯!”福雅与八福晋亲热的很,却对自己嫡亲的四嫂有些疏远。 “八嫂岂怕你的三怀啊,就是三十杯也是不醉的!”九福晋笑言,她们说笑着,反将我们冷落在了一处。 正想着,八福晋已走至面前,“四嫂,十三弟妹!”她笑道,“难得今日聚在一处,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这是给小格格的百日礼,十三弟妹先万不要见笑啊!”说完递出一只精巧的锦盒。 瑞雪笑着接过,九、十、十四福晋纷纷凑过来,瑞雪轻打锦拿,里面是一对桃红色珊瑚穿成的心型手串,珠子不是很大却颗颗圆润饱满,也应了孩子的名字“掬心!” “我替掬心谢过八嫂!” “自家姐妹还客气什么!”八福晋笑言。 “福晋”门口有奴才传话。 “进来!” “福晋吉祥,各位主子吉祥!”那人请安问礼,“爷吩咐奴才请各位主子们移驾前厅,说是准备开席了!” “知道了!你去回爷,就说我们一会儿便到!”瑞雪应道,那人跪安退了出去。 “嫂嫂们,请吧!”瑞雪笑道,搀起身旁的那拉福晋,率先走出房门,各福晋们也彼此结伴,说笑着往前厅走去。 我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着,忽觉袖子被人轻拽,扭头,“八福晋!” 她笑了笑,与我并肩而行,“前些日子听说你小产了,身子可安好?” “好多了,多谢福晋挂念!”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叹口气接着说,“前此时日,我也小产了!” 我收住脚步,惊愕地望着她,她轻抚耳边的发丝,“太医说是累的!我也是操劳的命,凡事总喜欢亲为,却落了如此的结果!” “你……”本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被她抢话接着说,“你看我!这不也挺好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想开些!” 说完拉住我的手,忽觉手腕一凉,已被套上一条手串,触目的红色很是绚烂,也是一串珊瑚手串,只是要比送瑞雪的那串大了不少,颜色也纯正了许多。 “这是……” “送你的,讨个好彩头!”她冲我眨眨眼,笑着向前走去。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好端端的送我礼物,手腕上的珊瑚红得耀眼夺目,定是不菲之物,缘何送了我。 “怀袖……”前方那拉福晋驻足,回望着轻声唤我。 “四嫂,走快些!”瑞雪举着帕子冲我招手。 “哦……”左右已无人,我加快走了几步,来到瑞雪身边,冲她傻傻一笑。 “四嫂想什么呢,走着走着便不走了,难道是……”她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想四哥呢?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可这才一个多时辰啊,竟如此的失魂!”然后笑着闪身。 “胡说什么呢!看不撕烂你的嘴!”我大窘,作势生气的样子准备扑过去,她却笑着躲到那拉福晋身后,不时冲我做着鬼脸。 “你们两个啊!”那拉福晋将我们拉开,“还如此的不知轻重!快走了!也不怕被旁人笑话!” 乖乖跟着那拉福晋来到前厅,厅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侍女、奴才们在人群中穿梭着上菜,迎面若碰到宾客,便会停住,行礼问好,井然有序,此时已值日落,院中点起盏盏树灯,照得分外明亮。 女眷们被安排在了前厅,男宾们则坐到在了厅前。此时已是深秋,那饭菜若是上了桌多半没多久就会变冷的,吃凉菜胤禛的胃怕是会受不住的,我皱着眉在人群中搜索着他的身影,“四嫂!嘿嘿,真是望穿秋水啊!四哥在那儿呢!”又是瑞雪!本以为出自大家闺秀的她,定是温碗贤良,不成想骨子里却是如此的古灵精怪,做了额娘反到越发的爱调侃嬉闹! “四嫂,您就放心吧!”她指着离我们最近的桌子道,“您看啊,每盘菜都会用小火炉煨着,这样就不会变冷了!您就放心吧!这些爷儿们一会儿喝起了酒,哪还顾的上冷啊!咱们满人的男儿们自不怕这些的!” “你真是嘴贫的很!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这些啦,跟十三爷别的没学会,耍贫嘴到学足了十成!”听瑞雪这么讲,心放到了肚中,长长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她。 “好啦!四嫂,我错了,这还不成嘛!您入席吧!”她将我按坐在椅子上。这个位置不错,视野良好,我可以看到厅外的一切,寻觅着搜索到胤禛的身影,许真是心有灵犀,他也朝这边望来,四目交织在一处,彼此露出会心的微笑。我摇手指指桌上的酒杯,示意让他少饮些,他会意的冲我点点头。幸福就是这样子,点点滴滴却萦满了心头。 外面似是开了席,叮叮当当的碰杯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女眷中属那拉福晋辈份最高,在她的主持下大家纷纷举杯庆贺瑞雪小格格百日之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格格也终被||乳|娘抱至了前厅,众人围上前,襁褓中的小格格,被穿了件红色的连身袄,头戴一顶虎头帽,脚穿一双虎头鞋,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到这么多人,非旦不害怕,还伸着小手,咯咯地笑着,让人忍俊不禁,众人依次送上准备好的如意金锁或是其他寓意吉祥的小物件,我掏出金镶玉的长生锁来到小格格进前,轻摇她的小手,“掬心,叫四婶!” “四嫂,她才多好大啊,哪里会叫的啊!”瑞雪笑道。 我笑了笑,拿着长生锁逗着小掬心,她的眼睛随着我的手来回地转着,小手在空中乱抓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地声音,终于抓到长生锁,便用力拽向自己,别看人小,力气还很大的!我将长生锁放进她的小掌中,她便咯咯笑出声来,抓着长生锁的小手复又伸向我。 “掬心很喜欢四嫂,她想让您抱抱她!”瑞雪解释着。 “真的!”我看向她,她笑着冲我点头。 我从奶娘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掬心,这是我第二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上一次是抱宋氏的小格格,她软软地贴在我的胸前,我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奶香。看着她的笑脸,感受着她的心跳,这一刻的心情,竟不知该如何的描绘。 “掬心很认人的,除了我和奶娘外,旁人若要抱她,她便会哭个没完!”瑞雪在旁说着。 我笑笑,轻拍着她的背,小家伙在我怀里安静地很,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她很漂亮,像个洋娃娃般,身上综合了瑞雪与胤祥所有的优点,五官轮廓像极了胤祥,眼角眉梢却又精致的与瑞雪似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般,若干年后,大清朝怕又多了位倾国倾城的美女了!旁边的奶娘提醒要抱去喂奶了,我才不舍将她递给奶娘。当她离开我的一刹那,竟忽然小嘴一撇大哭起来。瑞雪忙接过掬心复又哄了半天,她才止住哭闹,目送奶娘将她抱走,心中那道已似愈合的伤口又透着隐隐地痛。 已是入夜时分,主桌那边还在吃着、喝着,不断有客人向胤祥轮番敬着酒,胤祥也是来者不拒,大有千杯不醉之意,只是微微泛红的脸膛已出卖了他,多半是醉了!胤禛则时不时地替他挡下众阿哥们的敬酒,这样下去他怕也是会醉的!胤禛身后站着一蓝袍男子,竟是年羹尧!他也来了!只是他为何不在席间吃酒,反要陪在胤禛身侧?依旧是表情严肃,当真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他二人都摆着一副扑克脸,脸上分明写着,“他人勿扰”,劝酒之人见到这两人,怕也会绕道而行了!看到年羹尧,脑中的某根神经又被扯动了,我连忙向女眷处细细看过,没有那位年小姐,这才放下心来,忽又觉自己太过敏感,这里都是各府的福晋们,年羹尧若是携眷而来,也自会带上他的夫人的,哪能让她的妹妹抛头露面啊! 苦笑了下,放眼看向远处,一抹白袍在宾客中穿行着,挨桌的敬着酒,行至桌前,便驻足与众人聊上几句,宾客中不乏朝中老臣,外阜官员,大家彼此互不熟络,但看那白袍之人的神情,则是相同的,那是无限崇敬与仰慕之情!虽隔着有数十米之远,视线也不是很好,但我清楚的知道,那白袍的主人,便是胤禩!他犹如主人般地招呼着众人,放下架子与大家和颜悦色攀谈着,难道他不知避嫌吗? 再看向我们这边,八福晋说笑着,也是挨桌敬着酒,与众女眷们相谈甚欢,颇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我碰了碰身边的瑞雪,她明白我的意思,却对我笑笑。再看看旁边的那拉福晋,她也是一脸的微笑,品着茶,看着八福晋的左右逢源。 这是怎么了,我深知朝中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素来交好,连他们的福晋们也是关系亲密,兄弟妯娌之间和睦相同,便是难得的其乐融融之景,也算是家之幸事,只是,这是帝王之家,权力颠峰之所!这百日宴,办的如此隆重,又有如此多的官员前来庆贺,想来也得到康熙的首肯,席间怕也少不了他老人家的耳目,只是为何胤禩夫妻二人与众宾客却表现出如此的熟络,殊不知,太过亲热、密切,便有了朋党之嫌!这也是康熙的大忌啊!胤禩是个细致入微之人,八福晋又有着一颗七巧玲珑之心,这次是怎么了?如此高调地出现在了十三阿哥府,又在众人面前展现如此的强势之姿! 不愿猜,也不愿想!难道,他终还是窥视着那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心中不安之情愈发浓重,“胤禩!胤禩!”我在心中默念着,“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你会摔得体无完肤!” 此时,胤禩手执酒杯也向这边望来,我慌忙垂下头去,却听十四福晋笑言,“八嫂真是好福气!您看八哥一直朝这边望呢!” 看向八福晋,娇艳的脸颊浮上了两朵红云! “呵呵!”九福晋接着说,“八嫂居然还难为情了,瞧,脸都红了!我家爷对我若有八哥对八嫂一半的情意,我便知足了!” “你们二个啊,是不是皮痒了!” …… 第七十五章 直喝到子时,主桌那边方才散了。胤祥喝得酩酊大醉被奴才们抬回了后院,瑞雪则满脸歉意的直言让各位嫂嫂们见笑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番,便收拾妥当来到厅前。胤祥已大醉,胤禛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方才见他没少为胤祥挡酒。正想着,就见胤禩与胤塘扶着胤禛缓缓朝这边走来,唉,还是醉了! “四嫂!”胤禩首先开口,笑着看向那拉福晋,那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接着说“四哥今个高兴,多饮了几杯!” “有劳八弟、九弟了!”福晋回头低声对我说,“妹妹” “姐姐”口上答应,心里却叫苦不迭,不会是让我把胤禛扶回来吧,胤禩与胤塘避还来不急呢! “把爷扶回来!” “是!”心中万般不情愿,也只得笑着走到他二人近前,“有劳八爷、九爷!” “应该的!”胤塘板着面孔答话。 我来到胤禛身边,胤禩与胤塘松开扶着胤禛的手,他整个身躯便斜靠在我的身上,突然的重量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多亏被胤禩扶了一把,方不至于二人摔到,“小心!”他的手在我的衣衫下轻轻颤着,传达着他的担心。 “多谢八爷!”鼻上见汗,我连忙言谢,侧目看向胤禛,他两颊泛起红晕,半眯着双眼,看不出表情,手却紧紧环住我的腰肢,“四爷,四爷!”我轻轻唤他。 “嗯!”他眯着眼道,“放心,没事!只是有些头疼!一会儿就好!” “不如在十三爷府上歇会儿,醒过酒后再走?” “没事!”停住脚步,他开口叫道,“年羹尧!” “奴才在!”人群中闪身走出一人。 “嗯,吩咐备车,回府!” “是!”他抬头的一刹那看见了我,面上露出惊讶之情,我冲他点头问好,他微微楞神,连忙又低头退了下去。想来是把他吓着了,估计他万没想到,那日遇见的我,竟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主子!这关系的转变,他怕是要回去消化些时日了! 回府途中,胤禛仍是斜倚在我的肩头,眯着眼睛打着盹。他的左侧坐着那拉福晋,车内本就狭小,又坐了三个人,空气中弥漫着胤禛的酒气和些许的暧昧,我耸耸肩膀,想让胤禛坐起身来,他却不动,一副睡的极香的样子,真拿我当枕头了,我轻轻掐了下他的手臂,他却只微微动了下,反又将右手环上了我的腰,拇指摩挲着我的腰际,一阵酥痒传来。我敢打赌!他一定是故意的!我右手拿起帕子,轻擦唇角,坐视偷看了下旁边的那拉福晋,只见她闭着双眼,也自养着神,放下手时,用力拧了下腰上不老实的大手,许是真疼了,他总算是有所收敛,不再乱动。 马车终于停下,到家了,我长舒口气,将胤禛扶正,轻掀车帘,宝明、满月、小蓝已在车前候着,同福晋合力将胤禛扶下马车,福晋伸伸腰,“今儿个爷醉了,晚上照料得精细些!”说完就带着秋双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无奈地摇摇头,“宝明,把爷扶进去!”又转身对满月和小蓝说道,“去准备些热水和醒酒汤,快去快回!” 众人依言而行,宝明将胤禛扶进内室便退了出去,我脱下他的鞋袜,又剥下他的外袍,“喂!醒醒!”轻拍他的脸颊! “嗯!”他半眯着双眼,歪头冲我笑笑。 “这是几?”我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恍动着。 “三!”回答的很是干脆。 “还好,不是很醉!” 刚要收回,却被他牢牢抓住,用力一带,一个踉跄被他带进怀中,“爷醉了,不要闹了,一会儿小蓝她们就要进来了!” “谁说爷醉了,爷哪那么容易醉!”他笑着睁开眼睛,那眼神竟异常清澈。“宝明!”他高声唤道。 “爷!您吩咐!” “吩咐小蓝她们,就说爷醒了,不用伺候了!” “是!” “你……你……你竟装了一个晚上……” 第七十六章 原来他早已看出胤禩他们的不寻常,我愕然“有必要这么做吗?还如此入戏的瞒过所有的人!害我为你担心!”心中隐隐的不安。 “我到真想醉了!醉了,到看不清他们本来的面目!”他淡淡回答。 “面目?谁的?什么叫本来的?” “还能有谁?”他冷笑一声,盯着我的手腕,我下意识的将手缩进衣袖中,“老八他们算是出尽了风头!今日赴宴的官员可都一睹他八贤王的风范了!” “什么八贤王!跟兄弟和睦,跟朝中官员交好有什么不妥,总比摆着脸子让人不敢亲近要强的多!” “你什么意思?什么摆脸子?”他有些不悦。 “没什么!”我沉默不语,先前的亲密似已荡然无存。 “我累了,早些安置吧!” 说完,便竟自掀被躺下。 小气的家伙,只说了几句就象捅到了他的肺管子,至于嘛! 不理他,唤进小蓝,让她送来热水,洗漱过后,来到镜子,仔细卸下头上的首饰,故意发出叮叮咚咚地声响。床榻上果然传来吱哑的翻身声,知他也是睡不着的。 我拿起热帕子走向床边,他却一个翻身,脊背转向了我,真小气!一句话不对付,竟生气了! “四爷,四爷!”我轻声唤着,他仍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 “胤禛……”我轻推他的肩膀,还是不理我! “真的生气了啦!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堂堂大清的四贝勒爷,竟如此小气,跟我一个小女子怄气,若让那拉姐姐和静柔妹妹她们知道,看爷的脸面往哪放!”他依旧没有动静。 果然是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嘛,也至如此!索性伸手按住他的鼻子,“别生气了嘛,就算是我错啦!笑一个嘛,笑一个嘛!”声音极尽的媚柔。 他果然是受不得,拍掉我按在他鼻上的手,转过身子,“给爷好好讲话,最听不得你这样说话了!” 嘴上虽是佯怒着,眼底却已有了浅浅的笑意。“给爷说说,你哪错了!” “我不该长他人之气,灭我家相公之威!”我表情严肃地回答。 “什么叫灭你家相公之威,你家相公哪不威?” “威!威!”我笑脸相迎,一副吹嘘拍马的样子。 “就见不得你说老八的好!”沉默半响,他开口说话。 他说出这句,我便不知如何作答了。胤禩犹如一根针,总是横在我们近前,彼此虽是很小心地绕着它,可有时还是避无可避地被扎到了。 “我早是你的人了!如果不是因为冰月,也会象瑞雪那样做了额娘,你还要我如何!若是再不安心,以后有八爷出现的地方,我便再也不去了!” 我缓缓开口,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言闭,即被拥进温暖的怀抱,“知你早就忘了他,心里也已没了他,只……只是看到他看你的眼神,那副不舍失魂的样子,八弟妹又似是穿针引线之人,你手上那串珊瑚,想来也是老八授意的,想到如此,我便气结!” 拉开彼此的距离,我将手串取下,笑着用力拉断,颗颗珊瑚应声而落,屋中珠光点点。我同胤禩早如这断线的珠子,彼此已沿着各自的轨迹慢慢前行着,对于胤禩,我多的则是不忍,他就像是我的亲人般,我不忍目睹我最亲人的出事! “你……” “我是你是……终只是你的……”我以唇封住他的,他先是一愣,随即反身将我置于身下,温软的唇,裹着酒香,覆上了我的唇瓣,在口内肆意勾缠,渐觉热意大盛,心跳欲出,仿佛醉了般。我的手轻抚上他因炽热而泛起红晕的胸膛,他的脊背为之一震,象得到了邀请般越发肆无忌惮的舔舐、啃咬着我的肌肤,粗暴却又不失温柔。我的发髻散开,凌乱的长发迤逦而下,脸颊酡红,媚眼如丝。 “怀袖……”他喃喃轻唤着我的名字。 “嗯……胤禛……”手臂攀上他的脖颈,亦低吟着他的名字。他的眉眼轮廓似冰,需索狂烈如火,在他滚烫的怀抱里,我唯有化作一泓春水,任他欲与欲求,与他共攀高峰。 第七十七章 朦胧之际,忽觉有人轻吻我的唇角,睁开惺忪的睡眼,胤禛早已神清气爽的穿戴妥当坐在床前,“要上朝了?”想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 “再多睡会儿,乖乖等我回来!” “嗯!” 笑意拢上了他的眼角,复又亲了亲我的额头,转身离去。 屋中烛火忽明忽暗,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胤禛……”我轻轻唤道。 他收住脚步,回头。 “早些回来!” “好!”掀帘而出,留下薄博的凉意。 他这一走似将屋中的暖意也一并带去了,缩身进了棉被,依然觉得冷,再暖和的锦被也不如他温暖的胸膛。身子微微有些酸楚,纵欲的结果啊,昨夜的他,似索求无度的狼,热情而又狂野,久久与我痴缠着,周身的点点红痕便是那爱的印记……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伸伸懒腰,将小蓝唤进,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身子在水中得以舒展,昨夜的不适也似消减了大半。 “贝勒爷对我家格格就是好,从不舍得让格格早起!”小蓝边收拾边说着。 “对啊!”满月也在一旁附和着,“以前奴婢伺候福晋时,从未见爷如此疼惜福晋的,若是在福晋房中留宿,也定是福晋早早起身,服侍爷的起居饮食。” “我就说嘛,爷对我家格格自是捧在手中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哪里舍得让格格操劳啊!” “你们两个小丫头,一大早的就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屋外的雀儿都没你们吵的欢!”边梳头边笑骂着她二人,心中却无比的甜腻,胤禛确将我放在了心坎,我自是独一无二的! 用罢早饭,就去给福晋请安,一屋子的女人们又聚在了一处,难得今个齐全!李氏仍是老样子,见着我不理也不睬,宋氏温温婉婉的坐在一边与静柔说着话。见我进来,笑着冲我点头问好,与众人打过招呼便捡了个远处坐下,听着她们说着家常。不知为何,与这些姐姐妹妹在一处,总觉得很是尴尬,若不与她们碰面,我还能掩耳盗铃般的告诉自己,我同胤禛是彼此的唯一,只是见到了她们,又不得不告诉自己,醒醒吧,她们都是胤禛的妻子,皆是他的责任。 “妹妹!”正自胡思乱想着,福晋已开口讲话。 “姐姐!” “昨个想来是累着妹妹了,今个一早便如此的没精神!”她笑着说,看似象关心,又如一语双关,语毕,众人皆朝我望来。 “啊!”又成了箭靶,李氏瞪着一双凤眼,满目的妒嫉,似要将我一口吞了般。静柔则是一脸的羡慕,眼中却浮上薄薄的水气,失落尽显眼底,宋氏则还是老样子,不惊也不喜,柔柔地冲我笑笑。 “我……我……”看着众人脸上的变化,我竟有些的口吃,“昨个去十三爷家赴宴,四爷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醉的厉害,姐姐令我好生伺候,怀袖不敢怠慢,照顾了多半夜。” “呦……”又是李氏,“真是辛苦妹妹啦!我看妹妹都有了黑眼圈,想来真是辛苦啊!” “应该的,若是换做李姐姐,定比怀袖照顾的还要仔细!”迎目望上她的眼眸。 “那是自然的!” “好了!”福晋缓缓开口,“今个难得大家凑在一处,有件事还得跟大家商量一下。” 不解地看向福晋,她轻拿茶碗,慢慢喝了口茶,润润噪子,接着说,“这个月三十,便是爷的整岁寿辰,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对啊!爷要过生辰了,妹妹正想同姐姐商量,看要如何给爷过呢!”李氏抢着答。 “今年人多,也热闹,又是爷的整岁,爷喜安静,大家都想想,怎么个庆祝法既热闹又不失恬静。怀袖,你也想想,爷的喜好你是最清楚了!” “我!” 她笑着冲我点头。 “听姐姐们的!”胤禛的喜好,扪心自问,我不清楚,与他相处的这几年,最开始,心里没他,对他的事情也自是漠不关心,后来,终接纳了他,又因纳静柔之事与他僵持了大半年,再后来又是小产,他的生辰我从未记过,也因种种事由没能参加,到是我的生辰,他年年记得,也次次送我礼物,他的付出远远超过了我,而我却只一味的怨他不能做到唯一!对他,我竟是如此的漠然! 整个清晨,她们讨论的很热闹,什么吃饭啊,宴请啊,唱戏之类的,我已没什么心思再听下去了,找了个借口便退了出来。 冬日里的太阳只庸懒的露出半边脸来,突兀的枝垭上落着几只圆滚的雀儿,时不时的梳理着皮毛,天气有些干冷,我拢紧斗篷快步回到小院。 屈指算了算,离胤禛的生日还有十二天,送他什么好呢,诺大的贝勒爷都是他的,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他自是看不上眼。来到这里三年多了,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惰性十足,不愿动手,不愿动脑的,以前还能绣个荷包之类的小物件,现在怕是再重拾女红做出的东西也拿不出手了。 正自踌躇着,却见坐在一边的小蓝专心的做着什么。 “小蓝,忙什么呢?” “格格,奴婢在裁衣服样子。” “衣服样子?新做的冬衣不是才送过来了吗,怎么还要裁?”我好奇的走过去,见小蓝手执尺子、剪刀、画粉忙着。 “格格的冬衣是量体而裁的,奴婢们的是总管拨下来的,为了赶制方便,做的都是一般大小,奴婢穿着有些大,改小点,很快就好的!” 小蓝轻描淡写地说着,手下已麻利地将冬衣一裁为二,用画粉勾勒出新的腰身。 “小蓝!”我不禁有些感慨,小蓝比我还要小上一岁,做这些活计早已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如若我不是个格格,而是任人使唤的丫头,又身无长物,又该如何!造物弄人啊!“柜子里有几套新制的衣服,我穿着不合身,你拿去试试,要合适的话,就送给你!” “格格的衣服太过华丽,奴婢穿着不合适,再说了,奴婢还要干活呢!哪能穿主子的衣服呀!” “也对,下次再做时,连你的一并也做了!”看着她穿针引线,不消多时那件宽大的袍子已露出细细的腰身。“小蓝,这衣服好做吗?” “好做!只要量好尺寸,会下剪就可以了!”小蓝轻松地说出。 “好做是吧,那小蓝,你说,我要学会做一件衣服,要用多长时间?” “啊!”小蓝放下针线,吃惊地望着我,“格格要学做针线!” “有什么稀奇的!你家格格我就不能学了!就今天吧,教我做件长衫!” 第七十八章 “好……好……只是,格格,我们没有布料啊!” “布料?上次福晋不是差人送了几匹过来嘛,就拿它练手!” “可,可那是江南织造的云锦啊,要拿来给您做夏衣的!” “现在不是冬天嘛,我有那么多的衣服,也用不上这些!快点拿出来,好象你那放柜子里了吧!”我指着床头柜子说道。 “哦,奴婢这就去拿!”小蓝瘪瘪嘴,极不情愿的去拿。 那是一匹上好的月白缎云织锦,布料光鲜柔软,小蓝轻抚着,颇为不舍。 “把桌子收拾下,我们这就开始!” “哦!” 小蓝见我主意已定,也不敢阻拦,索性将应用之物准备齐全,为我上起了一堂女红课。师傅教的仔细,徒弟听的也认真,时间不长,我已掌握了基本要领,暗想,这女红也不是很难,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啊! 要领即已掌握,余下的便是实际操作,拿起了木尺、画粉,仿着小蓝的样子开始裁量,画线,最后拿起绣剪准备下剪,执起剪刀,心便开始发颤,总是担心剪不对,越是如此,手越哆嗦,剪出的线型竟是七扭八歪,前后不一般。心中宽慰着自己,初学者皆是如此,小蓝也在一旁鼓励着,直至快午膳时分,我竟将那整匹的云织锦剪了个七零八落,好不丢人!小蓝急得直摇头,“格格,您别学了,您要什么样子,只管告诉奴婢,奴婢给您裁出来就好!” 擦擦额上的汗,“先用饭!一会儿继续!” “啊!”小蓝大惊,“格格,可没布让您练手了!要不,奴婢去何总管那取几匹吧!” “不成!”我连忙拦住她,“不能让何总管知道,他若知道,整个院子的人都会知道,我可是丢不起那人!一会儿,我们出府去买!” “啊!还要出去啊!”小蓝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当然!”我底气十足地说,“这次多买些,我要好好地闭关练功!” “是!”小蓝无奈的答道。 用过午膳便拉着小蓝直奔了大栅栏,四九城里属那边最热闹,东西也最是齐全,两旁商号林立,卖首饰、衣服、布料、吃食的比比皆是,我挨家地看着,仔细地选着,生怕将最好的布料给漏去了。 遥见不远处有一家店面,百福纳祥的幌子迎风飘舞着,上面绣着三个大字“福瑞祥”字字透着喜庆、吉祥,走进才知是一家布庄。店中客人不多,几个伙计招呼着主顾,余下的则是擦抹着柜台,几米见方的柜台竟被擦得光可见人。 见我们进来,伙计连忙笑脸相迎,让坐、看茶。环顾四周,这布庄大至分为前柜、后柜两部分,前柜码放着青、蓝、白花的单色布匹,以绵为主,后柜则放着各式丝绸,颜色齐全,花色鲜亮,各式布匹,无论贵贱皆码放整齐,一看便知店家是用了心的。 我仔细看着,“小姐是自己做衣裳还是送人呢?” “自己做!” “那您是给自己做还是做给家里人的?” “你问那么细做什么,把你们店的好布拿出来给我家主子看看!”见伙计盘问的仔细,小蓝反到是有些恼火。 “准备给我家相公做件长衫!”止住小蓝的咄咄逼人,我缓缓开口。 “噢!”伙计马上改口,“夫人您看看我们这儿新来的几匹布,包您喜欢!”说完令人抬过了几匹,“这几匹都是苏州上好的万寿绸!” “万寿绸!”好奇怪的名字! “是啊,一匹布整整绣了一万个寿字,因此得名,您摸摸,这布是桑蚕吐丝制茧而成,质地柔软,最适合做贴身的长衫!” 摸在手中确是滑爽细腻,丝般感受,我点头,示意小蓝收下。 伙计见我很爽快,便又取过一匹,“夫人,这是香云纱。” “名字到是取的雅致,看着却很一般啊!” “夫人您有所不知,虽是叫纱,却是非常罕有一种丝,这丝俗称拷纱,又叫茛绸,穿在身上柔若无物,冬暖夏凉,穿洗越久,手感、色泽越好,它的独特在于它是用野葛也就是茛茎里提取的汁液浸泡并经过淤泥涂封,放置一段时间后,再经过太阳曝晒方能制成。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从养蚕、缫丝、织纱、染葛、泥封、曝晒,到制成纱要历经两年的时间!” “啊!这么久!” “对!” 伙计口若悬河地讲的起劲,我同小蓝听得入神,他又搬来另外几匹,仍旧的滔滔不绝,只听得我茫然,当问到我要不要时,便只点头。 “好了……夫人,这十匹布一共是八百两,您是付银子,还是付银票!” “多少?”我惊问。 “去掉零头是八百两!”伙计一副讨好的样子。 乖乖,竟要这么多银两!,若让胤禛知道,不知会不会被责备,说我败家!可这些布匹,各个有讲究,匹匹华贵,有的竟是我未见着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8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我未见着过的。犹豫半天,痛下决心,“小蓝!”我示意她付帐。 小蓝去面带犹豫,喃喃支吾,又是看我,又是看伙计的,那伙计何等聪明,忙道“夫人您先看着,我给你续茶!” 小蓝见伙计走远,凑到我耳前,低声道,“格格,咱们出门前,没带那么多银两,还差五百两!” “啊!”竟没钱付帐,“那你回去取,我在这儿等着!” “您在这儿,奴婢不放心啊!万一出了事,奴婢可担不起啊!” “能出什么事?你不取银子才会出事!伙计!” “来了!”伙计连跑带颠地又来到近前,“夫人您吩咐!” “出门有些仓促,银子没带够,我让我家丫头回府去取,烦请小哥帮着雇辆车,好快去快回!” “成嘞,小的这就去办!”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一刻便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憨厚的小伙子,“这是我堂兄,让他拉着这位大姐回去!” 我点点头,嘱咐小蓝“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格格,您可一定要等奴婢回来啊!”我摆摆手,示意我明白。 “夫人,你稍坐,小的给您上点心!”这伙计到真是会做生意的,让客人心甘情愿地掏光了口袋。 看着桌上的布匹,想来足够我练习了,每匹若能做上一件,胤禛便可十日不重样的换上十次,想着他穿上我裁制衣服的表情,便觉好笑,正自偷乐着,远处传了轻脆、有些耳熟的声音,“伙计,我来取那匹香云纱!” 寻着声音望去,竟是她…… 第七十九章 一袭湖蓝色长袍,领、袖及下摆绣着折枝菊花纹样,那菊花被绣得叶脉轮廓清晰,花瓣卷曲得活灵活现,穿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飘逸清雅,精致的容颜许是因走的过急而泛起薄薄红晕,几缕青丝柔顺地拂在耳际,冬日里的暖阳点点斜洒在她的周身,竟似是落入人间的仙子,娇俏可人。 又碰面了,那位年府的小姐! “呦!年小姐,真是不巧,您迟了一步,那香云纱已经卖出去了!”伙计点头哈腰地陪笑,解释着。 “我上午刚看到,这会儿就没了!不是说让你给留下吗?” “真是对不住您了!”那伙计挠着头,一口一个对不住,又是作揖的!那年小姐也顿没了脾气。 “那……有劳小哥再帮我找一匹,我急用的!” “年小姐,不是小的不帮忙,而是这香云纱只此一匹!又刚巧被那位夫人买走了!” “可我真的很喜欢!” “小的也真没法子了,要不,您同那位夫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匀出半匹给您!” “有劳小哥帮我引荐!”话语极为客气。 伙计没辙,忙又小跑到我的近前,“夫人,有位年府的小姐想见您,有事同您相商!” 说来也好笑,算上这次,我与她只见过两次,还皆因喜欢上了同一物件,总不巧又次次被我捷足先登。日后的情敌即在眼前,先前的疲惫顿减,只觉精神大振,血液中似是有某些东西在跳跃着,我点头同意。 那年府小姐也不是怯懦之人,见伙计征得我的同意,便径自走上前来,盈盈下拜,“太过唐突,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起身轻扶她的葇荑,随即露出一个自问灿烂无比的微笑。 她先是一愣,抬起头来,对上我的眼眸,惊讶之情自是难表,“夫人?!” “请坐!”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顺从地落了坐,“年小姐,您有何事,但说无妨!” 她轻咬朱唇,想了一下,“若莹有事相求,还望夫人成全!” “成全?我与年小姐萍水相逢,您有何事求我成全?” “听伙计讲,夫人刚买下了那匹香云纱,若莹斗胆求夫人割爱,将它让给我,还请您成全!” “你是说它啊!”轻抚着桌上的香云纱,触手轻柔,似情人地抚摸。 “还望夫人成全!”她的眼眸透着无比的坚定,似是不达目地觉不罢休。 “这香云纱,我是准备为我家相公做衣衫的!而且我也很喜欢这料子!”我回望着她,指了指桌上其余布匹“这上面的料子随年小姐喜欢,我送您即是!” “夫人!”她的眼眸浮出点点水雾,竟屈身跪在了我的面前,全不理会旁人的惊诧。 “年小姐,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忙起身想要将她拉起,她却只垂首轻摇着,露出皎洁的脖颈。 “夫人若不答应若莹,若莹便长跪于此!”态度决绝。 “哎!”我叹息,“你即如此决然,也总需给我个适当的理由啊!” 她高兴地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娇颜很是惹人怜爱。 “年小姐,先起来讲话,你这样子,旁人还以为我是在欺负你呢!”我将她扶起,劝她回坐到椅上。 “夫人!”她手执帕子轻擦娇颜,“您若不嫌弃若莹,若莹就唤您姐姐吧!” “随你!”还没进门,便与我认了姐妹,我苦笑着说。 “姐姐!”她得到我的许可,立即改了称呼,“不是若莹存心为难姐姐,只因下个月初一,若莹便要进宫选秀,一入宫门深似海,若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得宫门,便想趁闲暇的这几日为家人多多准备几件衣衫,以后怕是没了机会!”说着明眸又浮出水气。 “你离家不舍的心情我了解,只是为何偏要选这香云纱,这颜色一点也不好!” “姐姐选纱之时,定知道这纱的妙处!妹妹的兄长是奔波之人,对我又是自小的疼爱,妹妹以前便知这香云纱的好处,今天终于得见,便也顾不得许多,还望姐姐见谅!” “噢!”我点头,她入宫与亲人分离不舍的心情我自是明了,只是她不知,入宫不久她便会风光地嫁进四贝勒府,怕那时倒真会与我姐妹相称了。那香云纱,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喜欢,买下来,也只是被它复杂的背景所吸引,到我手中怕也难逃被剪碎的厄运,不如放到识物之人手中,成就它本来的妙用。若是换做旁人,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割爱,只是面前的女子,是日后与我争抢胤禛之人,心中又觉得很是别扭,徘徊在舍与不舍之间,最后,还是同情之心远胜嫉妒之意,她也只是送给哥哥罢了,她现在还不认得胤禛,何苦,让人家圆不了心愿! “这香云纱我本来是想给我家相公做长衫的,年小姐,你我既然有缘,你又唤我声姐姐,这纱,我便送你了!” 她面露惊喜,我接着说,“只是这纱确是难得,我们姐妹每人半匹,想来也足够做上几件了,你看可好!” “够了,足够了!多谢姐姐成全!”她高兴地站起身,走到我近前,亲热地拉起我的手,喜形于色。 我唤过伙计,让他将纱分成两份包好,一份我收起,另一份交到年若莹手中,她自又是感恩万分。 边喝茶,边与年若莹闲聊着,等着小蓝取钱回来,到也不觉枯燥。 店门被大力地推开,望过去,见小蓝闪身走进,心中好笑,这丫头越来越是浮燥,进个门也弄得如此大地声响,正自想着,便见小蓝身后走出几人,见到为首之人,我便再也笑不出来…… 第八十章 来人正是胤禛!他身后跟着年羹尧与宝明,我慌忙起身,丢下若莹规矩地来到他的近前,请安行礼。年羹尧不知同伙计们讲了些什么,伙计们急忙将店内客人请出,又忙着摘幌关门,他又将若莹拉到一侧,附耳说了些什么,若莹则一脸的紧张,看看我,复又偷看了看胤禛,便一脸娇羞地垂下头去。诺大的店里就只剩下我们几人。偷眼看他,见他微拧双眉,轻抿薄唇,满目严肃之情。有旁人在前,又见他一派肃穆,我不敢多言,只依礼站在他身侧。 年羹尧却是领着若莹是来到我们身前,打千问安,“奴才年羹尧给侧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不敢当,年大人!” “舍妹刚才不周之处还请侧福晋见谅!” “哪里!哪里!不知者不怪!” 寒暄过后,他又将若莹带至胤禛面前,“爷,这便是奴才跟您提及的奴才的么妹,闺名若莹!还不快给四贝勒爷请安!” “是!”若莹款款来到胤禛面前,盈盈福身,“若莹见过四爷,四爷吉祥!” “嗯!”他眼眸微扫过若莹,轻挥手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环顾店周,踱步到柜前,看着上面那几布匹,压低声音道,“你大老远地跑到这儿,就为了这些!” 我点头,看他的脸色,仍是一派清冷,不知是喜欢或是怒。 “宝明、小蓝!”他复又高声喊道。 “爷您吩咐!” “将东西收好,送你主子回府!” 刚要开口讲话,却被他狠狠瞪回,留下一脸惊诧的我,他则带着年羹尧扬长而去。见他远去,终算长松口气,望着身旁还自满面绯红的若莹,“年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府了!宝明!” “主子,您吩咐!” “你送年小姐回府,我带着小蓝回去!” “这……主子……可爷说……” “没关系的,爷若怪罪也自有我呢,年小姐只身一人,爷若在,也自会同意的!” “是。” 宝明来到年若莹身前,“年小姐,请!” 若莹来到我跟前,“姐……侧福晋,若莹方才得罪之处还请您见晾!”复又朝我轻怫娇身,转身离去。 诺大的店里只余下我和小蓝,说不出的清冷。见面了,他们终是见面了,没有预期的惊鸿一瞥,胤禛是淡然的,只是看那年家小姐一副欲语还羞的娇颜,怕是早已种下一颗情种,不知以后是郎情妾意还是落花有意,一切只有往后看了,这位厉害的角色既已露了面,我怕是日后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小蓝,我们回家了!” “是,格格!” 路上便问起小蓝是如何碰到胤禛,又是如将他带至布庄。原来竟是如此,话说那伙计的堂兄载着小蓝急着往贝勒府赶,自认为是活张地图,欲在小蓝面前耍弄聪明,便捡了条近路,谁知那厮竟走错了路,赶至了花市,把小蓝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前抽他几个耳光。正想独自再雇车回府时,便遇见了宝明,见到他就象见着了亲人般,刚想让他跟自己回府取银子之时,就见着了胤禛与年羹尧。被问之为何在此处时,小蓝便如实招了,胤禛只说了胡闹二字,就带着众人来到了布庄。听完小蓝这番讲解,我反到不紧张了,知他是怕我出来事,才会如此马不停蹄地带着众人过来,我笑道,戳着小蓝的脑袋,“你这丫头平时鬼灵精怪的,怎么一到正事上,反倒不成了,你不会跟四爷说,我让你来花市买花啊!” “格格,您就绕了奴婢吧!奴婢见着四爷腿都被吓软了,问什么便如实地招了!格格回去一定要好好哄哄四爷啊,奴婢看四爷今儿个可不高兴,那脸沉得快要滴下水了!” “好啦,知道啦!回去还要继续练呢!” “啊……” 终到了家,宝明也赶了回来,将年若莹安全送回了府,他将几匹布抬进了屋,正要退出,“宝明!”我将他唤住。 “格格您说!” “今天我出府买布之事,你可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要说与旁人知道,尤其是福晋!” “奴才知道,爷已经吩咐过奴才了!” “那好!爷若回来,你就跟爷说,晚上我亲自下厨!” “是,格格!” “格格,您不是说要继续裁剪嘛!” “傻丫头,不把那位爷哄高兴了,我怎么量尺寸啊!” “嘿嘿!还是我家格格聪明!” “好了,好了,别吹捧我啦,这一路赶的,打盘水来,我先洗洗脸!” “是!” 梳洗过后,见时间还早,我又练了一阵,这几次我已能顺利下剪,手也不似先前总是发抖,剪得也有了些模样。 剪得高兴竟忘了时辰,若不是小蓝提醒我都快不记得让宝明通知胤禛说我亲自下厨之事,看看时间,怕也是来不急了,索性就吃省事的火锅。汤、料都是现成的,只吩咐厨房准备就是了,让小蓝在院中生好炭火锅,只等他进门便可用饭。 “无事献殷勤!”正准备着,胤禛已进了门。 “爷回来了,辛苦!”笑脸迎上,帮他换下外袍,伺候他更衣,净手,又递上了新茶。 “今儿个日头是从西边出来了!”他仍崩着脸,一派严肃“哪天也没今天勤快!” “那是怀袖不懂事儿,呵呵,从今个儿起,怀袖自当尽心竭力地伺候爷!”我嬉皮笑脸地说着。 他用力将茶碗墩在桌上,水碗一歪,溅出几滴水花儿,“你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了,未请示就私自出府!” “我怎么就不能出府了,我好歹也是半个主子,按规定每月都可出府一次的!” “你还顶嘴!家里什么样的绫罗绸缎没有,要你亲自跑出去置办!” 我扬起脸来,知他是假意责备,便笑道,“这还真得我亲自置办!”我将茶碗扶正,又舔了新茶,重放进他手中,“您消消气啊!听我说完再发火也不迟啊!” “看你怎么讲!” “早上我去给福晋请安,那拉姐姐说这个月三十,就是爷的生辰!怀袖从未送过爷什么,便想自己裁制件长衫送给爷!可我女红又是极差,先前屋中余下的几匹都被我练了手,我又不好意思找何总管去拿,便出府自己去选了!结果还被您给撞上了,这下子,也不能给爷个惊喜了!”说完,略显委屈地垂下头去,心中却暗自好笑,每当我如此动情之时,胤禛就会动容,百试不爽! 果然他便上当了!面色缓和了不少,“不过是个生辰罢了,不用如此!” “爷若是不喜欢或是觉得怀袖白白浪费银子,退回去便是了!”我转过身子。 “大栅栏鱼龙混杂,我不是怕你出事嘛!”他板过我的身子认真说,“再说了,这针线活计最伤眼睛,我可是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吧!”我笑道,圈住他的脖子“爷是怕怀袖做出的衣衫太过蹩脚,若是让其她的姐妹们看到,会被人笑话的!”说完,跳出了他的怀抱。 “你个没心肝的!”还未跑远就被他逮了回来,“这府中若是有人敢笑话爷的,也就是你了!好好给爷做,生辰那天爷就要穿!” 我笑着望天,“想穿,那要看本姑娘的心情!” 与我说笑着,嬉闹着,已与先前的清冷判若两人。靠在他的怀中,忽想起了年若莹,我环住他的腰,小心地问道,“年羹尧的小妹真是国色天香,爷可看清了?” “谁?” “年羹尧的妹妹,年若莹啊,她今天还给爷行了礼,您没看见!” “哦,没注意!” “美女当前,您竟然没注意,哎,把那花儿一样的容貌错过了,真是可惜啊!”嘴上虽如此地说,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儿。 “你今儿个喝了什么,好浓地味儿啊!”他凑到我唇边,轻轻吸气,“嗯,没错!是醋味儿,还是山西的老陈醋!怪不得会是如此!” 我轻戳他的胸口,“人前总是板着脸,人后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的四爷竟会是如此!” “如此……如此什么?”他抓住我的手笑问道。 “轻浮呗!” “轻……浮……那,这样儿呢……”他将我拉近,吻上了我的唇,我轻轻挣扎,他却越吻越是炙热,大手更不安分地伸进了里衣…… “别……别……这样儿,”我娇喘着按住他的手,“一会儿让小蓝她们撞见不好!先用饭,好不好!” “都老夫老妻的,我家娘子还会如此害羞!”他笑着抽出大手,凑到我耳前,“生辰礼物若是个孩子,便更好了!想来,爷的努力不够!还要加紧!”说完竟脸不红地走回桌边坐下,端起茶杯,轻抿香茶。 我竟被他调笑了,可恶的家伙,居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蓝!”我大叫一声,“摆饭,要麻辣火锅!” 第八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日,我便开始着手缝制衣衫,因是冬日,那长袍的缝制工艺太过繁琐,我又是新手,就退而求其次,缝制内衫。一来不怕被人嘲笑我的女红拙劣,二来这温暖牌的衣衫让他贴身穿着,能让胤禛知道我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他,又选了那匹万寿绸作为布料,讨个好彩头。那香云纱太过华贵,又仅有半匹,等我手艺精进之后,给他做几件夏衫。 胤禛也很配合,任由我把他当成模特,试试穿穿地也不嫌烦,前几件不是很合身,不是过大就是过小,或是合身了,那寿字又对不上,真是苦恼。白天拉着小蓝指导我裁剪、缝纫,研究如何将那寿字对上,晚上胤禛回来在书房看书、批示公文,我就在一旁陪着,编编盘扣,他总不舍我如此费神,有时便会强制我休息,可殊不知,与心爱的人厮守在一处,为他洗衣做饭,相夫教子,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我最向往的生活,不论是现代抑或是古代!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明日就到了胤禛的生辰,衣服也已做好,那寿字经过我与小蓝的不懈努力也终能在对襟处合上。针角虽说还是有些粗糙,大体也算是过得去了,这衣服最得意之处,要属我编的盘扣了,名为“盘长结”,形似缩小板的中国结,取自“相依相随,永无终止”之意。接着又在衣脚处绣上我的名字,小心地熨平,挂好,看着这件作品,心中不胜欣喜,小蓝也直夸说我第一次便能做到如此,也确属不意了,礼轻情意重,贵在真心。胤禛没见过这件成品,为给他的惊喜,我让小蓝找来锦盒,将衣服放进其中,这个年代没有包装纸,我便用红纸将锦盒包好,再最外层折了一颗心做为装饰,小心地将它收在柜中,等明日晚间再给他。 晚上胤禛仍如昨日般地要为我试衣,我只言,那衣服已做好,不过要等明日方能给他,又同他讲,明儿个自是有很多人为他庆生,不过就算他的应酬再多,也一定要在子时之前赶到我这儿,我要亲自为他庆生! 他环住我的腰,笑答“生辰自是与最亲的人过才会更有意义!” 得夫不过如此,我知足了! 第二日,我与胤禛一同起床,今儿个是他生辰,自是要好好准备一番,伺候他洗漱、更衣、用过早点,送他出门时叮嘱他若是与兄弟们庆祝,一定要少喝酒,我还在家等着他呢!他笑着点头应允,拍拍我的手让我放心,复又轻亲我的唇角方才离去。 忙碌了一整日,又是准备菜肴,又是做蛋糕的,着实辛苦了一番。不时的差小蓝与满月去前厅打探,看胤禛是否回来了,可得的消息都是还未回府。此时华灯初上,不光我急,怕是这府上的每位女眷都是等得焦虑不安,突然想到,胤禛往年是如何庆生?问过满月,她支吾了半天才说,“先前爷过生辰,多是午膳与众兄弟们庆祝,晚膳则要在福晋屋中用,无一例外!”心中一凉,转念又想,没关系,理应如此,就算用饭也没事儿,他答应过我的,子时之前一定会赶回来,与我庆生,边自我安慰着,边看着桌上的蛋糕,红烛业已插好,只等他一来便可点烛许愿。心中默念着,胤禛,你一定要早些过来啊! “格格……格格……”小蓝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四爷回来了!” 我为之一震,总算是回来了,笑着起身跑到门口相迎,没看到胤禛,却见着了宝明。 “格格吉祥!”他施礼请安。 “爷呢?” “回格格,四爷在福晋那儿,让奴才告诉您一声,要晚点过来!” “哦!”我收住笑容,挥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奴才告退。” “哎……”我轻声叹气,那拉氏终是他的嫡妻,这是不争的事实,遥望福晋的东院,那边红灯高悬,不时传来些许的丝竹鼓乐之声,多半是摆上了戏台,一家之主的生辰自不能等闲视之。 “小蓝” “格格” “关门上锁吧!”无奈地摇摇头。 “可四爷说晚点还要过来呢!” 我又望了一眼东院,“你觉得爷还会来吗?” “可宝明传四爷的话,说是晚点儿就会来的啊!” “我说关门就关门,哪来的这么多话!”我大喊出来,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落在衣襟上发出“啪嗒”声,跑进里屋,满目婆娑地坐在镜前,我胡乱地擦了一把,镜中的那个女子,满目嫉妒的容颜,连自己都觉得可憎,明明知道胤禛在福晋那边过生辰是无可厚非之举,心里头却还是不痛快,平常总告诫着自己,胤禛是人中之龙,不能让儿女情长牵拌住他,可一到关键时刻,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承欢,却总是无法做到释怀,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要的也只是长相厮守,终无法做到那拉氏那样的大度。 天色渐黑,我将桌上的红烛点起,点点红光映得桌前一片暖意,朦胧地透着迷离的绮美,就如同我与胤禛的感情,显得如此的虚幻不真实, 不知坐了多久,我问小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快亥时了!” “哦,收拾收拾,你也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格格……” “我也乏了!”我挥挥手,来到床前合衣躺下。 “子时之前,一定回来……”回味着他临行前的话,你亲口答应的,不是吗?泪又流了下来,原来承诺是如此的不堪,我拉高锦被遮住双目, 朦胧之际,忽听有人拍打院门,“格格,许是四爷来了!” 我不吭声,仍旧将脸埋在被中,翻身转向里侧。不久门口传来低语,“爷吉祥!” “嗯”是胤禛,“你家主子呢?” “回爷,格格今儿个累了,先躺下了,要不奴婢将格格叫起?”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是!”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轻轻坐下,唤道,“怀袖,醒醒!” 我不理,只将眼睛闭得更紧,心里却已止不住的欢喜,他还是赶来了,忽又责怪自己不该怀疑胤禛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事到如今,只能装下去了,他就在身侧,原先冲到头顶的那股火气,早已不见了踪影,唇边泛起了笑意。 忽觉被子掀起,我忙用手遮住眼睛,还是不愿开口讲话,他将我的手移开,大手覆上我的额头,“不舒服了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心忽尔变的柔软,我睁开眼睛,转过身来,对上他满目关切的眼眸,摇摇头“回来啦!有些个累了,躺在床上歪一会儿!用过饭了吗?” “不对!”他定定地看着我,“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哭过了?” “谁说的!”我起身,指着桌上的蛋糕“为了做它,被熏的!” “是吗!”他面带疑惑,“今个在绣心那儿多坐了会,回来晚了,以为你会生气呢!” “我哪有这么小气!再说,那拉姐姐那儿这么热闹,又是美味,又是唱戏的,我这儿都听的真切,总比爷在我这儿吃这个蛋糕,品些小菜要强上百倍!”想起他在福晋那儿呆了许久,说话的语气也泛起酸来。 胤禛不语,眼眸渐深,半晌才道“还说没恼!”他轻拂我的发丝,缓缓说道“我的心既给了你,便只是你的,人虽不在你身边,心却是留在你这儿的!对绣心,该给她的尊重,我还是一定要给的!怀袖,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打断他继续要说下去的话,我跳下床,拉着他来到桌前,将蛋糕上的三支红烛点燃,“快快把眼睛闭上,许下心愿!” 他依言,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望着虔诚的样子,他许下的会是什么愿望呢,事业或是爱情?沉浸在他的宠爱中,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我不能任意为之,不能妒,不能忌,更不能将他拘在自己身边,能做的,便只是要大度了,可这个度怕是我穷尽一生都做不好的了!我唯一有的,只是胤禛的心,我愿永远住在里面,可是他的心很小,装了太多的东西,若是有一天,他想让别人再住进来,我怕只有搬出去了!胤禛,不会有那一天的,对吗? “怀袖……” 我回过神来,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一起吹蜡烛,切蛋糕,我还有礼物送爷呢!” “好!” 那件内衫胤禛穿上便舍不得再脱下,欢喜的不得了,直说,以后会一直贴身穿着,就象我陪在他身边一样。又道,工艺精否,无关紧要,只要是心里的那个人送出的就会倍觉珍惜! 心念千缠百转,是的,我愿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只陪在你的身边! 第八十二章 冬去,春来,夏至,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康熙四十七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年。 正月,重修南岳庙成;四月,捕获前明崇祯帝后裔,斩于珠市口;六月,康熙帝携众妃驻跸热河;八月,康熙又率众阿哥秋弥,随行的有大阿哥、太子、十三、十五、十六、十七及十八阿哥。 随行名单中没有胤禛,他与其他阿哥留在朝中辅政,私下我很高兴,暗想这塞外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蚊虫也多,不如在京里来的舒服。 虽已过了酷暑,京城却还是骄阳似火热如蒸笼。傍晚时分,屋里没有一丝凉意,索性来到院中,坐在蔷薇花藤下,打着折扇,闭目养神。原想着大老板出去郊游了,胤禛就会清闲了不少,谁成想,他反倒更为忙碌了,早晚不见踪影,注定是操劳的命!朝中还有其他众阿哥理政,他凡事总喜欢亲力亲为,怕又要得罪不少人了! 这半年多,以胤禩为首八爷党的权势越来越是强大,胤禩似乎对那个位子也越来越过执着,转念又想,何止是他呢!那个权力的颠峰谁又不喜欢呢!想到他,心里便止不住的发堵,因我知道历史,他和他的那些兄弟注定要成为失败者,而我的胤禛将是最后的赢家!如何才能使他们的伤害率降到最低呢?以我们的关系,见上一面都会是件难事,更何况是劝慰呢!我已不是原先的怀袖,想来他也不是若干年前的胤禩了! 这天怎么会如此的热啊,反常的紧,莫不是快要变天了?想罢,大力摇起折扇,忽觉凉风徐徐,侧头,见胤禛不知何时打着凉扇坐在我身旁,温润的眼眸透着点点爱恋。 “难得今日回来的早!”我笑了笑,“用过晚饭了吗?” 他点点头,摘下身边的一朵蔷薇花轻插在我的发髻上,“天虽大热,这花儿却开得比往年还要绚烂!满院都是这淡淡的花香,真好!”他站起身来,将我牵起,“好久都没为你荡秋千子,来!”他将我带到秋千旁,让我坐好,便轻轻摇了起来,徐徐轻风夹杂着些许的花香,忽觉天地好小,只我们二人,回眸望向他,他正自满目关爱的看着我,四光交织在一处,唇边泛起爱意,他向来畏热的,此时却不惧暑意,执着着为我荡着。喜悦溢满心头,我笑着,让他荡得更高些,他依言,用力摇起。许久没有这么欢畅的大笑了,我看到了院墙,看到了院外的小湖…… 后半夜,伴着闷雷下起了瓢泼大雨,阵阵凉风穿过窗棱洒进屋中,连日的暑意也似消减了不少,正自睡得香甜却被院外嘈杂的拍门声吵醒,我披衣下床,低声唤过满月让她问问来人是谁,可有什么事。片刻满月回话“格格,是宝明,说有天大的急事找爷!” 天大的急事!我皱眉,连日的燥热胤禛就没睡实过,好不容易下了场雨,让他舒服一会,又来了事儿,哎,转过身去,却见胤禛已下床,还是把他吵醒了,“宝明说是有急事儿,一定要见您!” “我去去就回,你接着睡,不用等我!”他面色忽变得凝重。 “好!”我伺候他更衣,将他送到屋外,看他消失在雨幕中。 他走后我就再没了睡意,雨水叮叮咚咚有节奏地敲打着屋脊,黑暗中不时划过一道道闪亮,然后便是一声炸雷,那声音响得让我一哆嗦,心中忽地一颤,怕真是变天了! 直到天亮胤禛都未回房,大雨已停,屋外阳光灿烂,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着,院中一派泥土清草的芳香,我的蔷薇花被昨夜的大雨打得七零八落,正自收拾着,却见胤禛回来了,来到我身边,只说了句,“跟我进宫!”便再不言语。 看他紧皱双眉,一派严肃,想来真是出了大事,不敢多言,连忙让小蓝为我更衣,随他进宫,同行的还有那拉氏,我不解地看向她,试图从她那儿得到些讯息,可她也是一脸的茫然,无奈地冲我摇摇头。 三人各怀心事地上了马车,良久,胤禛开口,“小十八,殁了!” “啊!”我与那拉氏同时惊呼出声,上个月进宫见到了小十八还好好地,怎么就没了! “十八弟随皇阿玛秋弥,得了重症,药石不进!进了宫先去额娘那儿看看,我不方便见密嫔,你们替我多多慰藉一番!” 我二人点头,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吧,我看向胤禛,最重要的事儿他怕是还没说! “十三弟也出了事,过会儿出宫,怀袖,你跟我去看看十三弟妹,你与她相交甚好,去宽慰宽慰她吧!”一声叹惜过后,他就再不说话。 我点头应允。 路上无话,一行人入了宫,见过德妃,拜访了密嫔,我与密嫔素无往来,见她趴在床上泣不成声,丧子之痛如腕心割肉,心中泛起酸楚,也跟着落下泪来,同福晋劝慰了好一阵方才起身回到德妃寝宫。 德妃不住的抹泪,直言皇上十分宠爱十八阿哥,如今亲见着爱子夭亡,该有如何的锥心之痛,又道,万岁爷上了年纪,这身子骨怕会吃不消!又宽慰德妃半晌,方才出了宫去。一行人又来到十三阿哥府邸,出府近一天,家中也需有人料理,胤禛便让宝明先送那拉氏回府了。 瑞雪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虽容颜憔悴,双眼红肿,府上却还算有条不紊,她将我们让进书房,上了茶便直奔了主题,“四哥,十三爷的事儿想来您也知晓了,送信的只说我家爷被拿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您告诉我?” “我只知十八弟殁了,皇阿玛伤心,不知因何事竟迁怒于十三弟,弟妹你放心,皇阿玛向来对十三弟宠爱有佳,没什么大事,过些时日也便也事儿了!” “可我听说,前几日皇阿玛传旨宣了三阿哥、七阿哥还有九阿哥同去布尔哈苏台。三阿哥向来与十三爷相悖,七阿哥与九阿哥与我家爷的交情又不深,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弟妹别多心,皇阿玛宣三哥、七弟和九弟见驾想来是有其它要事。弟妹只需将府上打理妥当安心等十三弟回府即可,生活上所需用度只管朝你四嫂开口!” 我也在一旁劝慰着,福雅方才安下心来,破涕而笑,直陪她到掌灯直分,我同胤禛方才回府。 一路上,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情并不象胤禛说的那样简单,康熙不会因痛失爱子而迁怒于胤祥,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胤禛不会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第二天直接进了宫,那又会是什么事儿呢?康熙四十七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脑中一片茫然,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四爷”我开口,“那儿边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吧?” 他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太子被废!”虽只短短四字,却重如千金。 “啊!”我大惊,看来真是变天了! “十八弟夭亡怕只是引子!”他缓缓开口,接着说,“皇阿玛责备二哥毫无兄弟之谊后,二哥非但不反躬自省,反而忿然发怒,又在夜间偷偷到皇阿玛帐前,扒开帏幄的缝隙,窥视里面的动静,后被皇阿玛知晓,大为震怒,随后便召集所有的随从大臣和武将,宣旨废了二哥,并下令将二哥、十三弟拘了起来,交由大哥看管!” “废太子为什么要拘十三爷?” “那晚是十三弟当值!怕脱不了干系,一并也给锁了!” 望着眼前的胤禛,他竟如亲身经历般地诉说着那日的情景,他人虽不在康熙身侧,却有人为他通风报信,那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一刻的他,怎如此的陌生! “十三爷会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事情太突然了!皇阿玛又未宣我去布尔哈苏台!”他手撑车窗,五指泛白,语气焦躁起来“皇阿玛宣三哥、七弟与九弟去布尔哈苏台,一为增缓,二为内审,七弟、九弟我倒放心,唯独这三哥,我心中没底,三哥因敏妃丧中剃发而被处以降爵的处分,一直对十三弟怀恨在心,我怕他会落井下石。而十三弟素来耿直,先前又得皇阿玛宠爱,哪受得了这般委屈!我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他收回手撑,大力捶腿。“一切只能等皇阿玛回来了!” 我双手拉住胤禛的手撑,安慰道,“您也说皇阿玛疼爱十三爷,十三爷一定不会有事儿的!您若急坏了身子,谁还能为十三爷开脱!闭上眼睛歇会儿,您也一个晚上没休息了!”他点点头,将我搂近怀中,无奈的闭上眼睛,默默说道,“十三弟一定不会有事儿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十三爷不会有事儿的!”我轻拍他的肩头,哄道。 “嗯!”他喃喃说着,“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真好!”许是身心俱疲,不一刻,耳边便传了平稳的呼吸声。 第八十三章 接下的几日,众人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康熙回鸾。我时常去十三阿哥府上陪瑞雪,有时也会住上一晚。 这一日,瑞雪府上。 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回福晋,万岁爷回京了!” “回来啦,十三爷呢,可有什么消息?我要进宫!” 我连忙拉住慌乱的瑞雪,劝慰着,“先别急,皇上回京肯定要宣众阿哥进宫,我这就回府,等四爷回来,问问具体情况!你就这样冒失地进了宫,怕帮不了十三爷,反而会累了自己!” “四嫂!”她眼圈发红道,“我听您的,一切有劳四嫂了!” “你我姐妹之间还用如此客气吗,安心等我的休息!” 匆忙赶回四贝勒府,直等到子时才见胤禛拖着疲倦的身子跨进小院,服侍他更衣,净面后,我小心地问道,“我在瑞雪那儿听说皇上回京了?” “嗯!”他轻揉眉心。 “那十三爷可有消息?” “十三弟被圈在养蜂夹道,皇阿玛下旨,一甘人等不得探望!” “那怎么办?” “只能先等等了!皇阿玛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会见机行事的,你给我收拾几件日常衣物,天亮我还得进宫,皇阿玛把二哥圈在上驷院,派我同大哥轮流看守,恐这段日子是不能回府了!” “万事小心,有什么消息一定要派人传个话儿回来,我会常常进宫的,若有机会就去看你!” “我会小心的!”他将我环在怀中,亲亲我的额头柔声道,“府上的事你多替绣心操心,十三弟妹那你也要常去看看,十三弟不知何时开释,他府上想来也不会好过!你就不用来看我了,上驷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去!” 鼻中泛酸,我落下泪来,用力吸吸点头应允。 “高兴些,我只是进宫当差,别让我不放心,乖啊!”他抹去我眼上的泪水,复又亲亲我的唇角,“早些歇着,今儿个还真累了!” 躺在床上,紧紧依在他的怀中,这一夜竟又是无眠…… 天还未亮,我便早早起身将胤禛的应用之物收拾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19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拾妥当,又到小厨房做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粥点,再回来时他已起身,勉强着陪他用了些,就随他来到前厅。 福晋和李氏她们似都知道胤禛进宫的消息,早早守在了厅前,胤禛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宝明出了府门,留下一屋子的女人红着眼圈面面相觑着,连一惯喜说风凉话的李氏都安静下来。 “好啦!”还是福晋打破沉静,“爷只是去宫中当值,又没什么大事,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都好好在府中待着,这已经够乱的了,别再给爷舔乱了!成了,都散了吧!怀袖,你留下,我还有些事儿同你商量!” “是!” 众人离去,福晋示意我坐下,“宫中的事儿,想来四爷已同你讲了。” 我点点头。 “你同十三弟妹要好,十三弟何时开释还不知道,你多去劝劝。十三弟被停了俸,他这府上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也是要费钱的,一会儿你送些银子过去,就说是四爷吩咐的,让十三弟妹放心,有他四哥的,便有他们的!” “是!” “还有!”福晋接着说,“明日你跟我去给额娘请安,她老人家与皇阿玛最是知心,有些事儿,咱们还得听听她老人家的意见!” “是!”不得不佩服那拉低的领导才能,平是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将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条。 我从帐房支了三千两银子,又从自己的小金库中取了二千两,凑足了五千两,兑换了银票送到了十三阿哥府。 瑞雪看到我便又红了眼,“怀袖,十三爷被圈在了养蜂夹道!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那是御花园里养蜂人住的工棚,是就着冷宫墙壁搭盖起来的,简陋不堪,夏天热得要死,冬天冷得要命,我家爷又被万岁爷打了板子,说已见了红,现在又正值酷暑,他可怎么受得住啊!” “瑞雪,你冷静些!”我劝慰着,“四爷也再想办法,只皇上因太子之事还在盛怒之中,等他老人家消了气,四爷再从旁劝解,不消多时十三爷就能回家了!你放心吧,四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在这帝王这家,我们寻不到平常百姓的其乐融融,二阿哥就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才会被废!这也正是我们的可悲之处!” “可二阿哥犯事关我家十三爷什么事儿啊!他不能如此不分黑白啊!”瑞雪激动地说。 “嘘,嘘!”我做了噤声的手势,“现在是多事之秋,为了十三爷,千万不要乱说话!” “是,是,都把我急糊涂了!” 又宽慰了她好半天,我才回府。 想着明日进宫,不知能否打探出消息,这几日下来,身心俱疲,这次的废太子一案不知还要牵扯多少人进去,只希望这场风波能早早平息! 本想能从德妃口中探得些实言,不料德妃却象是有先知般晚上就派人传下话来,说身子不爽利,所有请安、问礼全免。 我同福晋听到这消息,顿觉如当头棒喝,这德妃又是唱的哪出戏!废太子一案并未牵扯到胤禛,怎么却避我们如蛇蝎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下子竟没了主意!算了吧,为今之际也只有等了! 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熬了几日,先时胤禛还会捎来只言片语,虽只有寥寥几字,我也知他是平安的,可又过了数日,他便再没了消息,就象是断了线的风筝,不见了踪影!我开始焦躁起来,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他不会这样儿的,他答应过我的! 福晋也不安起来,可又不能进宫,德妃若不见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姐姐!”我站起来,“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怕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我想进宫看看!” “可额娘传下话来所有人等一概不见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去找十四爷,求他带我们进宫!有十四爷在,额娘也不能博了我们!” “见十四爷!这合适吗?兄嫂见面,于礼教也不合啊!”那拉氏犹豫不决。 “姐姐!”我急的直跺脚,“这都要火烧眉毛了,您还礼教礼教的!” “好,去见十四弟!”那拉氏下定决心。 “我们这就去!” 十四阿哥府 已不知喝下的是第几杯茶,小十四还是不见踪影,与十四福晋虚于应付着,眼却不时漂向口门,怎么还不回来啊!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家爷回来了!”福雅率先起身,我们也跟着站了起来,心却咚咚地跳个不停,对小十四的印象还停留在草原上,几年来未曾与他打过交道,如今上门,还真是有些冒昧,不知现在的他,还是不是草原上那个质朴的少年。 听脚步声比较嘈杂,好象还有其他的人,“九哥,我就说嘛……”小十四还是原先的大噪门,见屋中有人便收住话语,半晌,他才开口,“四嫂!”我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下,八爷党的成员,除了胤禩没到,其余的都齐了,九爷,十爷跟在小十四身后,也是一脸的惊异。随后便恢复了正常,也跟着行礼,问好。 “十四弟,今日登门太过唐突!”福晋开口。 “四嫂,您真是客气,上弟弟这儿有什么唐突的,想来就来!” “我也不拐弯抹角,有什么就直说了!”福晋到也爽快,上来便直奔了主题。 “四嫂,您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四哥前几日进了宫,说是……说是进宫当值,可到现在已没了音讯,我实在是不放心,本想去额娘那儿看看,可额娘又传下话来不见,我现在是没了主意,便想到你时常进宫走动,想来消息最是灵通,你四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福晋小心地询问。 “四哥的事儿,四嫂您竟一点儿不知情!” “什么事儿,出了什么事儿” 小十四的话里有话,我也跟着不安地抬起头来。 “那……那……”他看看胤塘,咬咬牙,“那我就直说了,二哥被圈想来四嫂是知道的!” 福晋点点头。 “大哥与四哥负责看守,可却不知谁同皇阿玛讲了些什么,惹得他老人家龙颜大怒,结果下令将大哥、四哥、五哥,还有……”小十四看看我,接着说,“还有八哥一并给拿了” 心中一疼,十指紧攥,一瞬间,我竟不知在为谁而心疼! “那如何是好?”福晋身子发颤,已没了主意,我将她扶住,小声说,“姐姐,我们先回府再做打算!” “好!十四弟,今日叨扰,我们就先告辞!”说完与我朝门口走去。 “四嫂!”未曾讲话的胤塘突然开口,摆脱小十四强拽他的手,几步来到我们近前,将门口堵住,语调慵懒地问“四嫂难道不想知道四哥的近况?” “九弟?”福晋和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冰冷。 “还请四嫂移驾到书房,小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爷!”我缓缓开口,紧盯着他的眼睛,“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九爷有什么不方便讲的!”我拉着福晋打算绕过他,却被他抢先将手横在门口。 “九爷!请自重!” “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轻蔑地开口,“我当是什么神仙眷旅,不过是大难来时各自分罢了!” 我顿觉一股怒火冲到了脑门,刚要发火,却被福晋一把拉住,“九弟想来今日是醉了,想要告知四爷近况就请直说,何苦难为我们女人家!”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 “四嫂,九哥他是急的晕了头,您别同他一般见识,九哥,是吧!”小十四与老十见众人僵在一处,连忙上前拉住胤塘,岔开话题。 胤塘却拨开众人的手,点着我道,“有胆跟我去书房吗!” 连日的焦躁竟被他的一句话给激了起来,略微平息的怒火霎时又被他拱了起来,“还怕了你不成!”我挣脱福晋强拉住我的手,跟着胤塘一前一后的走出前厅。 第八十四章 踏出房门我便后悔了,我跟他较什么劲,胤禛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废太子只是夺嫡战争的序幕,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回家好好等待即可,边走边想一会儿该如何脱身。耳听得一声大响,胤塘竟将书房的门一脚踹开,屋中清扫的下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都给爷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他大喝一声,径直地走进房内,慵懒地坐下,唇边泛起一丝嗜血的微笑,下人们被如此暴嚣的胤塘吓坏了,竟都乖乖地退了出去。 我站在门口与他对视着,他眼中涌起浓浓地怒火,“你不是胆子大吗?这会儿怎么又害怕了?怕进了这道门,我就把你吃了不成!” 我定定神,光天化日,你还真能把我怎么着,一脚踏进屋内,站在门口,与他间隔三米左右,暗想这个位置还算安全,他若真有什么不轨企图,我也可以拔腿走人“我人也到了书房,还请九爷告知我家四爷近况!” “啧啧!听听,这叫的多亲啊!难道你不想听听八哥的近况吗?他也曾是你心里头的人,不是吗?” “九爷若不想说,怀袖就告先辞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我好生厌恶,恨不得一时离开此地。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以为他会念着先前的几分情意,能将胤禛的情况告诉我,毕竟他们是亲兄弟,谁成想他却将我诓来听他说这些伤人的话语!我看错他了,人是会变的,他再也不是先前那个陪我遛马,为郊游准备吃食的九爷了,此时的他,俊美的脸上透着狰狞,看得我有些不寒而栗,说完,我转身便走。 我低估了他,也高看了自己,在我看来,那相隔数米的安全距离,他却只是轻松一跃,就已来到了我的近前,用力抓牢我的手腕,“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九爷,请自重!”我死死抓住门框,却奈何力量的悬殊被他生生拽进里侧,一抖手,我踉跄了几步,失去重心地坐在椅上,强挣扎地站起身来,准备冲出去,他却轻松地抢到门口,优雅地将房门关严。 紧闭的房门遮住屋外的阳光,屋中光线霎就暗了下来,他站在背光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们两人就这样注视着,鬓角、鼻尖渗出密密汗珠,我不知他为何盛怒,为何将我骗进书房,手腕传来阵阵疼痛,想来挣扎时被他攥的,估计此时已经青紫。出门时,我与福晋着了正装,规矩的旗装,脚下的花盘底鞋限制了我的行动。 如戏耍猎物般,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嘴角噙着一丝笑,那阴冷的笑,让我觉得头发根儿似要竖起般,他每进一步,我便后退一步,真觉脊背冰冷,方才发现已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你在害怕!”他轻柔地拨开被汗水浸湿而贴在我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手指若有若无地从我唇边划过,我扭过头,拨开他的手“九爷自重!” 他却象是没人事般,抓住了我的手,扫了眼“果真是身娇体贵,只轻轻一握就伤了!” 瞥向自己的手腕,五个青紫的印痕清晰地留在上面,我想收回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不放。 “放开我!”我怒道。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仍旧看着。 “你信不信我叫人!” “叫人!好,那就叫吧,就让这全府的人都知道四贝勒爷的侧福晋与他九弟同处一室!看看四哥的脸往那儿放!” “你!无耻!” “无耻,我无耻?”他松开我的手,厉声道,“这样若是无耻,老四干的那点事儿算什么?” “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你还不知道老四和老十三干的那些破事儿吧?我想你也不知道,就讲给你听听!”说完他松开我,回坐到椅上,倒了碗茶,悠闲地喝了起来。 半晌,他才慢慢开口,“出事儿那天,偏巧老十三当值,又偏巧那日有人禀告皇阿玛说二哥总是偷窥帐内动静,意图弑君!弑君,多大的罪名!二哥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会做出这种有悖伦常的事来!那个禀告的会是谁呢?怕也不难猜吧!皇阿玛嘴上不说,心里也不痛快,为什么随行的众阿哥中,除了二哥,只单单将他给锁了!你如此聪明,应该能猜出几分吧!” 见我不作声,他接着往下说。 “想来你也猜出,这报信的人怕多半会是老十三了吧!” “栽赃!”我哧鼻吐出二字。 “栽赃!”他冷笑一声,“老四说的吧!哼!老十三与他关系最是密切,他又是一跟筋的人,这次怕是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落了个被锁拿的下场,也是活该!”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九爷,您人在朝中,塞外之事却是了如指掌!想来也放了不少自己人吧!”我讽刺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话峰一转,“难道你就不想再听听八哥的事情吗?” 我不语。 “那我就当你想听了!”他语势变缓,接着说,“八哥任内务府总管之职,因凌普,哦,也就是二哥的奶公一案,被皇阿玛斥为心慈手软、邀结人心,又因相面人张明德一事获罪,提起这个张明德,我得好好跟你讲讲了,我们众阿哥,这其中也包括四哥,都让他看过相,这人也算是能人,生得一张巧如舌簧之口,逗得大家很高兴,他曾说过八哥&039;后必大贵&039;,八哥知晓他只是一介江湖术士,如此卖力无非是骗取钱财,便一笑置之,谁曾想这一则笑言,却被有心之人在风高浪急之时,告诉了皇阿玛!结果八哥无辜被拿,关进了宗人府!这有心之人,你猜会是谁呢?” 心中一颤,该来的终是来了,胤禩不是愚昧之人,也断不会相信什么相士的鬼话,康熙所言的后必大贵,怕是有所指的,连我一个女人家都觉胤禩锋芒过盛,何况是对权力控制欲极强的康熙呢,胤禩,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了! “我愚钝,也不想费力来猜这些无影之事!”我打断胤塘的话,“九爷邀我来书房,不就想告知我家四爷的近况吗?为何迟迟不言?” “你的眼睛当真是被蒙蔽了吗?”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我近前,抓信我的肩头,大力惶起,“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你,老四,他不是好人,这种种的事情全是他一人导出来的!”俊美的脸孔又显得狰狞可怕。 “九爷,退一万步讲,就算全是我家四爷所为,那又如何?正所谓成王败寇,这连三岁的孩子都晓得,您讲这么多又有何用,无非是浪费时间罢了,不如九爷好好想想要如何搭救八爷来得实际些!” “你……你……”他抓住我肩头的手,伸向我的脖颈,“你个水性扬花的女子,先是招惹八哥,又搭上老四,可怜的八哥对你仍是念念不忘!我今日就除了你,替八哥报仇!我到要看看老四会不会为你落泪!”此时的他已失去理智,抓住我脖子的手,用力收紧,我顿觉呼吸困难,大脑混顿,我挣扎着,想掰开他的大手,却动不得分毫,我想大喊出声,却发觉吐出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眼角滑下泪来,眼前黑幕渐浓,我无力垂下双手,身子一软失去了知觉…… 清凉的液体被灌进嘴里,想咽下,无奈力不从心,我被呛到,大咳着幽幽转醒。眼睛适应了屋中光线,环视四周,还是书房,我倚坐在墙边,胤塘手执茶碗,蹲在我的身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言道,“你还不能死!留着你让你看清老四的真面目,看着八哥如何的光耀,让你后悔一辈子!” 眼前的这个疯子,刚刚差点将我掐死!我吃力的站起身来,抖开他欲扶上的双手,“怕九爷不愿十四爷府上闹出人命吧!您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被他人知晓,便不得好死!” 双腿如灌铅般,我慢慢向门口移去,用力拉开房门,强光晃得眼前一花,好一会儿,方才适应,我吸口气,勉强迈过门槛儿,只听身后胤塘低语,“老四他没事儿,听说过几日便可回府!” “多谢九爷如实相告!” 前厅怕是不能回了,看看天色,日头偏西,不似先前的灼热,不知再书房耗了多久,那拉氏怕是已经回府。整理了下装容,将衣领拉高遮住修长的脖颈,脖上火辣辣地疼,想来是受了伤,将手缩进衣袖中,正踌躇着如何走出十四贝勒府,便见小十四打远处跑来,“你……你……没事儿吧!”他愣了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我笑笑,“十四爷的园子真大,我转了好长时间竟未走出去!烦情十四爷派个奴才送我出府!” “你……当真没事!” “在十四爷的府上,我能出什么事儿,您与四爷是嫡亲的兄弟,就算有事,也会护我安全的!对吗,十四爷?” 小十四脸腾的一下便红了,我的弦外之音他怕是听出来了“是我们不对!还请四嫂口下留德!” “留德!”我笑道,“今日我同那拉姐姐并未来过十四阿哥府,不是吗?” “对!对!” “那就有劳十四爷送我出府了!” “四嫂,这边请!”说完前面带路。 出得十四阿哥府,真似出了龙潭虎|岤,想来还是自己的失策,人终是会长大的!从去年户部欠银一事,胤禛就与九阿哥结了梁子,全怪自己有病乱投医,今日之事,算是我自讨其辱。我任性的跟着胤塘出去,又一去了这么长时间,要如何跟福晋交待,那拉氏何等聪明,进府前的种种,她也知晓,她会不会……算了,还是先回府,再想对策,我一个人,在十四阿哥府前溜达,这门前不知还会有谁的耳目呢!想罢,加快脚步往家赶去! 第八十五章 走到拐角处,忽被人拉进旁边小巷,正想挣扎,“主子,是我!”竟是福晋身边的秋双。 “你怎么在这儿?” “主子,福晋一直在等您呢!”说完指向前面,不远处四贝勒府的马车安静地停在一处偏僻之地。 “福晋吩咐奴婢在这儿候着,还真把主子给等着了!”说完将我扶至车前,伺候我上了车。 那拉氏端坐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姐姐!” “回府吧!”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脆地声响。 车中安静的很,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地心跳声,“姐姐,今日来十四阿哥府,是我欠失考虑!与九爷相争也是怀袖任性!” “嗯,没事儿就好!怎么耗得这么久才出府,莫不是十四弟府邸过大,妹妹一时迷了路?” “啊……”我微微愣了下,随即明白了福晋的意思,她是在为我的失踪寻了个借口“是,怀袖愚钝,出了前厅,没人领着就失了方向,在十四爷的园子里转了半天才走了出来!” “嗯!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是!怀袖再不敢了!”我垂下头。 今日之事,那拉氏并没深究,但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想法。算了!一切等胤禛回来再做打算!只是在十四阿哥府上受辱之事,断断不能告诉他的!上天保佑,天知,地知,胤塘知,我知! 路上无话,二人各怀心事,回到府上! 与那拉氏话别便跑进小院,“小蓝,锁上院门!我要沐浴!” 小蓝见我神色有异,也不敢多言,忙关门落锁,为我准备洗澡水。 不安地坐在镜前,我将衣领拉低,脖颈上留着清晰的指印,红肿异常,用手轻摸就会传来阵阵疼痛,怕这指印一时三刻也消不掉的,虽已值夏末,仍是酷暑难耐,若穿高领长袍,定被人怀疑,若是不穿,这指印怕瞒不过去,该如何是好!胤塘说胤禛这几日就能回府,如若回来,这红痕还未退去,又该如何是好! 心乱如麻,乱了方寸。连小蓝进门也未发觉。她跑进,惊呼道,“格格,这是怎么啦!” “小声些,你怕所有人不知道吗!”我指指脖子,“一会儿你出府,去医馆看看有没有去红肿见效快的药膏来,这事儿先万不能被别人知晓,你快去快回!” 小蓝听罢,也知事情严重,不敢多问,点头称是。 梳洗过后,小蓝也匆匆赶来,她买的药膏涂上后有丝丝冰凉的感觉,疼痛还真减了不少。小蓝说这药里加了止疼镇静的冰片,颜色透明,没有厚重的感觉,到了晚上如不触摸已不见疼痛,这才稍稍放心,料想明日颜色应会淡些,涂上些脂粉,脖上再戴几样首饰,应该能遮掩过去。 今日之事,我确是欠失考虑,胤塘对胤禛的恨意越来越浓,我不信胤禛真能做出如此之事来。胤禩的锋芒太露,八爷党的人员众多,什么相士的鬼话,我猜多半是触动了康熙的肺管子,胤禩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康熙才会借他人之口,寻机压压他们的气势。这只是警告,胤禩,你是如此聪慧之人,应该知道是可而止吧! 焦虑中度过一夜,清晨醒来,我急忙跑到镜前观看,脖颈上的红痕似是减轻了些,但还是红肿着,涂上薄粉,距离远了,似是看不大真切,我不敢出门,差小蓝去福晋那儿打个招呼,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给她请安。福晋的回话让我一惊,她只说,好好体养,这几日就不要过来请安了,什么时候养好了,再来也不迟。 她这话中有话,莫不是她看见了什么!怎么办?她若是告诉胤禛我怕是百口莫辩,不然,我亲自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出我之口,他怕是还容易接受些,若听旁人道来,以他的小性子,怕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儿来!转念又想,我已同胤塘说过,昨日之事,不会让第三人知晓,又要如何是好!心中焦躁,也理不出一丝头绪,别人不怨,只怨自己一时气盛,铸成大错。算了,不想了,只盼这红肿能赶在胤禛回来前消退! 第二日,红肿又消了不少,心中欣喜,这药还真是功效神奇,以这速度,明后日便可大好! “格格……格格……好消息……”屋外小蓝就大喊大叫起来。 “你能不能不喳喳呼呼地!”我皱眉道。 “好消息……格格……”小蓝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爷回府了!” “真的!”我高兴地站了起来,摸着脖子又坐了下来,该要面对的,终是要面对。 “回来了,在前厅呢!”她见我坐下,忙说,“格格,您快换件衣服,其她夫人们全去了!这时候,爷最想见的肯定是您啦!” “哦,好……我先换件衣服……” 今日还算凉爽,我选了件小立领的长袍,勉强遮过红痕,又擦了些脂粉,才敢出门。来到前厅,众人已到齐,我请了安,选了个离胤禛稍远的位子坐下,垂下了头,听着她们诉着离别之苦,“爷,您算是回来了,弘时这几日总哭闹着要见阿玛呢!”是李氏。 “嗯!”胤禛开口,不带丝毫感情。 “爷,您先休息会儿!”是福晋,“我已命人备下酒宴,一会儿就可开席了!宫中在好,也不如自己家里,这些日子您轻减了不少!” “嗯!” 屋中一片沉静,我偷偷抬起头看向胤禛,正如福晋所讲,他瘦了不少,眉宇间似又拧得更紧,他象是有所察觉,向我这边看来,薄唇向上弯起,露出浅浅笑容。看着他的微笑,我竟似是做了亏心事,连忙垂下头去。 众人讲些什么,我已听不进去,只点头应付着。开了宴,我坐在福晋身边,李氏坐在胤禛右侧,不时为他步着菜,席间只听她一人呱噪地说着话,旁人也只默默用着饭,我不敢伸手夹远处的菜,生怕手腕上的痕迹被大家瞧见,只吃着摆在面前的一盘清菜。 “怀袖妹妹!” 又是李氏,我不禁皱眉,放下手中的筷子,“姐姐!” “这几日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可好了?”她轻擦唇角,面露关心。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胤禛也转过头来,因中间隔着那拉氏,他看我不是很真切,可我仍能感到他满目关切之情。 “许是前几日中了暑气,已大好了!承姐姐关心!” “我就说嘛,这些日子热的很,妹妹总是往府外跑,多半是要中暑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抬起头,对上李氏的眼眸,那眼中满是敌意,满是挑衅! “我让怀袖这几日多去看看十三弟妹,李妹妹你要照顾弘时,无暇□,想让你去怕也不成,不是吗?”福晋轻轻开口。 “是!我也没别的意思!怀袖妹妹身娇体弱的,我不是关心下一嘛!”她小声地嘟囔着。 “李姐姐真会说笑,怀袖哪会如此娇贵!”我拿起筷子继续用饭,剩下李氏尴尬的看看众人,也不再言语。 偷瞥了眼胤禛,他面无表情的用着饭,想来也烦起身边的李氏,心中暗想,食不言,寝不语,李氏若再不闭嘴,惹怒了胤禛,怕一会儿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还好她识趣,终闭上了嘴,就连饭后吃茶点也安静了不少。心中盘算,胤禛回府,想来晚上要宿在那拉氏处,虽不情愿但想到能拖上一天也是不错,可又想到,万一那拉氏将去十四阿哥府上的事告诉他,我又对他躲躲闪闪地,以他的聪明,怕真能猜出几分来。总是不自觉地看向胤禛,他朝我望来是又慌忙躲开,坐了一会儿,便借故身子不舒服离开。出得门去方觉大松口气! 我同胤禛是夫妻,夫妻间重在信任,不该有所隐瞒,他本忌讳我同胤禩,胤塘有所牵连,如若知道我同胤塘见了面,还受了委屈,以他的脾气虽不至大怒,心中也是极不痛快。可若瞒着他,他若从旁人之口知晓,怕会更加生气!说,还是不说,我已跟胤塘约定,那日之事不说于旁人知晓,否则不得好死,这报应之事,我本就不信,况且胤禛又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丈夫,也不算违誓。就这么办,今个儿晚上胤禛若来看我,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若是不来,那……那就能瞒一天算是一天了! 打定主意,走起路来也觉轻松不少。 第八十六章 “格格,您回来了!”小蓝为我打来净面水,梳洗过后,独自坐在镜前发呆。 “格格,贝勒爷怎没陪您回来?” “依规矩今儿应该是在福晋那儿!”淡淡回道。 “哦”小蓝瘪瘪嘴,好象有些失望,边整理床铺边小声嘟囔着,这丫头年纪越大反到不似先前稳重,总是喜怒于色,若老是这样,怕日后要吃亏的,等这段日子过了,有机会真得好好说说她,多事之秋,切不可给人落了口实。 “小蓝,时候也不早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是!” 坐在烛前,随手拿本诗集解闷,却怎么也看不下去,那些工整挺拔的字看在眼里,皆变成晕开的墨迹,红烛噼啪作响,点点烛泪似情人的眼泪,缓缓滑落,滴在烛台上,凝成朵朵烛花,煞是好看。望着摇曳的烛火,思绪却飘向远处,胤禛此刻在做什么?看书、写字,还是与福晋聊天?他有没有想我? 轻抚脖颈,今天在福晋那用饭,我是不是表现的太过冷淡,连他看我也有意躲闪,心细如发的他不知又会猜出些什么,红痕虽已淡了不少,可心里的那条痕却总也退不下去,最近时常被恶梦惊醒,每每想起那日情景,便心乱如麻,欲理还乱!似做了错事般,想他、盼他却又不敢见他,想要实言以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格格……”小蓝的轻唤将我的思绪拉回。 “你怎么又回来了!” “格格怕是想贝勒爷想的都失了神!您看,这书都拿反了!”她掩嘴轻笑。 “你个小蹄子,胆子越来越大!竟调侃起主子来了,该打!” “格格才舍不得教训奴婢呢!奴婢给格格带来好消息,刚刚,宝明带话过来,说贝勒爷稍后就过来,这下,您该高兴了吧!” 手一拌,书掉在地上,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的,想要瞒他那真是是比登天,想来他是过来要答案的!低喃着“按规矩,他不应该留在福晋那儿吗,这么晚了,还要过来!”心止不住狂跳,似要从喉咙中跳出,先前虽已下定决定,只要胤禛今晚过来,我便和盘全托,可事到眼前,却又有些怯懦。 坐立不宁,我在屋中来回踱着,忽听院外响起脚步声,我一惊,慌忙上床,拽下帷幔,拉高锦被,侧卧着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屋门轻轻推开,熟悉地脚步声慢慢走近,他每进一步,心跳便加快一分,我唯有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地窝在被中。 帷幔被轻轻掀起,胤禛缓缓凑近,轻吻我的发丝,“睡了吗?”他低问。 我不语,紧攥锦被一角,禀住呼吸,生怕露出破绽。 “哎!”随着一轻叹息,床榻一轻,他离开了。 心中一痛,思量着今日的躲避是对,还是错。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静的出奇,我睁开眼睛,满目漆黑,不知何时他已将烛火熄灭,他在屋里吗?长时间一个姿势躺着,左侧身子似僵住般,我轻挪,床榻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中分外刺耳。 眼前忽地一亮,“终于躺不住,肯起来了!”声音不大,却分外地冷,我只觉头皮发麻,装作伸腰,作势起身。 “爷来了!”我揉着眼睛“今儿个累了,竟睡的这么沉!怎没叫醒我!”我掀起帷幔,烛火一闪一闪,映出他的身形,他坐在书桌前,与我对视着,那眸子异常清冷,似要看到我的心底。 他不语,定定看着我,只觉一阵颤栗,这冷漠的语气我有多久没听到了?好象很久了!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抬头看向他,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在他的险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觉脊背透出阵阵寒意,我低下头,攥着衣角,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想来他已知了大概。 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我寻声望去,书桌上的花瓶已被他挥手打落,碎成无数碎片撒落在地上。 小蓝闻声跑进,却被胤禛的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出去。 他起身,一步步朝我走近,下意识的向后缩,却被他一把拉处,他定住我的下颚,我被迫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还是不想对我说些什么?”他淡淡地开口,那语气中加杂了些许的恼怒。 见我不语,下颚上的手又加重几分气力,我不禁皱眉,刚要说话,他却已先开口,“又或者,你不想说!”他顿了下,接着说“那好!我替你说!” 我用力摇头,想要将他的手拽下,“嘘!”他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要闹,听我把话讲完!”他象哄孩儿般轻轻低语着,可我却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雨欲来之际,都是格外安静,这后面怕是将有无尽的风浪。 他右手拉下我的衣领,轻抚上面的红痕,淡淡地说“虽已退了不少,但这印痕还是能看到,你不要告诉我,是你不小心弄的!”他大手对上我脖颈上的的痕迹,“是这样被人抓住的,对吗?”说完慢慢将手收紧,我却象是触电般,先前在十四阿哥府,胤塘对我做的种种象是电影回放般的又在脑中重现,它有如恶梦般的禁锢着我,有几夜都是被这样的情形所惊醒!脑中混沌,我开始大力挣扎,口不择言,“你放开我!胤塘!我是你四嫂!” 第八十七章 下颚上的手突然松开,他转身离开。 “胤禛!”脑中清醒,天呢,我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他一定是误会了! 他只顿了下,继续向门口走去。 “不要!”我跳下床,向他追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脚下一凉,我没理会,终于门口将他赶上。我环住他的腰,“胤禛,你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走,好不好!”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我错了!从装睡的那一刻开始我便错了,一味的隐藏,只会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反使事情越描越黑,“你曾说过,每当你恼了,想走之时,都是希望我开口将你留住的,对吗?如今,你真恼了,要走了,我不知道,先前你说的那些话还作数不?能不能不走!”我将脸贴向他的后背,祈求着这一刻他能留下,泪水早已不受控制的滑落,打在他的衣襟上。 他终收住脚步,脊背微颤,长叹口气,说道“我只希望从你口中得到真相,我不希望假以他人之口!你可知,我等你开口等了多久?那真相真会让你如此难以启齿?你又可知我对你由期望到失望又会是怎样的煎熬!你我即为夫妻,夫妻间贵在坦诚,你若总是心中藏着什么,我二人要如何一路相伴,携手终老!” “我也不想这样的,真的!我是难以启齿,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不想让你误会!我只想让事情淡了,淡到每个人都不记得它!” “怀袖,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不说就可高枕无忧的!”他转过身,眸子紧盯着我的,先前的冷列已退了不少,透着些许的暖意。 我点头,“我只不希望你误会!” “你不说,怎知我不误会,你说了,又怎知我会误会!”他略带鼓励的说道。 心似踏实些,我徐徐道来“自爷进了宫,我便日日担心,不久,又没了消息。我们都很着急,于是同那拉姐姐商量着进宫找额娘探听些消息,可她老人家又派人传下话来,说身子不爽,概不见客。我们便失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我便想到了十四爷,十四爷时常入宫,对宫中的消息自是知晓一二,他又是爷的嫡亲的兄弟,我们登门拜访,旁人自是说不出什么的!于是,就与那拉姐姐去了十四阿哥府。” 他点点头,示意我接着说。 “等了约两盏茶的功夫,终把十四爷给盼了回来!可没想到,同行的,竟然还有九爷与十爷!” “哼!”他轻哼道,“我就知道他们自是形影不离!” “我同那拉姐姐从十四爷口中听到爷被拘了,便急着回府商量对策,谁成想却被九爷拦下,说若想知道爷的近况就与他去书房详谈,我们自是不应,他便说什么&039;不过是大难来时各自分&039;的话相激,我当时一时气勇,没听那拉姐姐相劝,便跟着九爷去了书房……”说完我偷眼看他,只见他脸色发沉,暗想他自是心中不畅,话已说到这份儿上,咬咬牙接着说,“出了门我就后悔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料想他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就硬着头跟去了书房。结果与他言语不和……就……”我看着他,他的脸色越来越暗。 “于是他便动了手”胤禛替我接着说,“他就这样,先抓住你的手腕,再掐住你的脖子,想要你的命!” 我垂下头,告诉胤禛的基本上是当天的现场回顾,只是把与胤塘关于胤禩的对话给略去了,我不想他有任何误会。 “敢动我的女人,他当真是不要命了!”他拔腿欲走。 我连忙抓住他,“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弟兄之间的和气!事后,九爷也很懊恼,当时我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才会如此!如今本是多事之秋,皇上因太子之事怒着,如果你们再动起手来,惹怒龙颜,便是我的罪过!况且我已答应十四爷,那日之事,只天知、地知,不会再让其他人知晓!” “小十四他也知道,他竟全然不顾你是他的四嫂!袒护着老九!这事儿,我记下了!”他用力攥紧拳头,发出咯咯声响。 心中咯噔一下,他动怒了!他显少发怒,可他额角的青筋、眼中的嘲红、起伏的胸口、泛白的五指皆充分表明此刻的他异常震怒。朝中因废太子之事已闹得乱七八糟,我深知他的脾气,此时就算心中有多恨,他也会隐忍下来,但他不会就此罢手,他会耐心地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0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待时机!不出手则已,出手后的结果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我不想那惨烈地争夺因我而开始! “好了!天色不早了!”他长舒口气,“先休息吧,这事儿以后再说!” 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得过且过吧,任他扶着我朝床边走去。 先前紧张地心情放松了不少,只觉脚下钻心地痛,“哎呀”一声,我险要跌坐在地,幸有胤禛将我扶住,才未摔倒。他横腰将我抱起,紧走几步来到床前,将我轻放在床上,借着灯光才看到脚下已一片血红,地面上留着几个清晰的血脚印。此时,只觉全身的每个毛孔都透着疼,我用力咬紧双唇,紧攥着胤禛的袍子。肯定是先前急着追胤禛,又未穿鞋子,踩到了地上的碎片。 “来人!”胤禛高喊。 “奴婢在!”小蓝与满月慌忙跑进,见到一片狼藉,又见我一脚鲜血,“主子……” “快去请太医!” “哦,哦!”她二人缓过神来,“奴婢这就去!” “别……”我急忙叫住她二人,看着胤禛,摇摇头,“天太晚了,只是被扎伤,又没什么大碍,清理下伤口,再涂些药膏就没事儿了,不要为我兴师动众!” “真的没事儿?我看看!”他蹲下身子,吩咐小蓝去取药匣,满月手执烛火为他照亮,他接过烛台仔细照着,借着火光,只见脚下一片血红,扎了几片细小的碎片。 小蓝取来药匣,打来热水,为我小心地洗净伤口,取出碎片,脚下细细密密的伤口渗着淡淡的血水,人说十指连心,这脚下若干的伤口虽说不重,连在一起却也如虫子撕咬般地痛,我不停地吸着凉气,紧攥着胤禛的手,试图平稳住情绪,使之减至最低。 此时小蓝已将伤口清理好,涂上金创药,我又吃了粒消痛丸,方觉不似先前那么疼痛。 “怎么样,好些没?”胤禛则一脸的歉意,急急地问。我知道,他定是认为若不是方才他将桌上的花瓶打碎,我也不会现在受伤。 我点点头,“好多了,只是擦破些皮,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笑笑嘛,自你进门就一直阴着险!”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他沉下脸。 “好了,胤禛!你就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不要再生气了!气大伤身!”我笑道。 “你呀!”他无奈道。 他的语气缓和,先时的盛怒已减了不少。若不是受了伤,我还真不知如何将他留住,看来受这点也伤值了,想到如此,心中自是不胜高兴,“您看,老天都已罚了我,让我脚上受伤,不能再到处乱跑,气也该消了吧!”我抓住他的衣袖轻摇着。 “好了!真拿你没办法!” “那真不生气了!”我问道。 他不语。 “不说话,就当你不生气啦!”我笑言。 “你的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佯怒道。 “我猜到爷不在气了,所以,也就别再板着脸了!”我堆起笑脸。 “好了,折腾一天也乏了!” “哦!” 他终于回来了,依偎在他身侧,我轻唤“胤禛!” “嗯!” “真的不生气了?”试探着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些,听着他强有力地心跳声,心中没来由地踏实,先前的忐忑竟已不见分毫。 “我就当你不生气了!”许是药力起了作用,我呓语着进入梦香,那声叹息竟未听到! 第八十九章 回到小院,见胤禛一身布衣拾掇着院中的蔷薇花,他将花枝剪短,只余尺来长,并用棉布将花枝紧紧缠绕,最后埋进松软的泥土中,我不解,“为何要如此繁琐?” “这花娇贵,因畏寒,故盛产在江浙一带,北方冬日里干冷,本就不易存活,所以要趁着天气还暖,泥土松软之时将其干茎护好,使其来年得以重新长叶开花!” “原来爷对养花还有研究!”我在一旁依他的样子将花枝缠好,复又埋进土中。 “闲来无事,种些花草,也算怡身养性!”他站起,直直腰,将余下的活计交与宝明处理,陪我回到屋中。 “去见绣心了?”他接过我递来的帕子擦手问道。 “嗯!”边洗着帕子边回道,“见过姐姐才知家里竟已变成了金丝笼!” “金丝笼!”他笑道,“看你说的,我们又不是金贵的雀儿!” “跟雀儿也差不多了!”我也笑答,“只是想问问爷,思了这半月余,爷可思出了什么过?不知哪天万岁爷就会传旨来问呢!” “对兄长未进归劝之言此为一过,对胞弟未进管教之责实乃二过,两过合一,自是要闭门了!没圈到宗人府,皇阿玛对我算是开了恩!”他面色凝重地回道。 “只是这闭门要等到何时才算一站?爷总不能日日赋闲在家!” “你不喜欢?” “爷若日日陪我,我自是欢喜!只怕爷也不想长期如此!爷心中可是有鸿鹄之志,多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将茶碗递进他的手中。 “知我者,怀袖也!”他笑着接过,气定神闲地喝下,“难得如此清雅,便将以前欠你的一并补回!” “爷说话可要算数!” “自然!” “那……今儿个要陪我去游湖;明儿个要陪我下棋;后日里帮我在园子里摘些桂花,我要做些桂花糕,爷要陪我一块儿做……” “好……好……爷我全答应!” “真的!” “几时骗过你!” “太好了,呵呵!太好了!”我高兴的跳到他身边,圈住他的脖子,大力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下。 “你……”他竟然脸红了! 接下的这段日子,想来最值得回味。 十月的京城,暑意退却,寒意渐近,可我的心仍然是暖的。 我似个幸福的小女人,将胤禛固执地留在身边,不再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只愿这一刻与他相守,恨不能与他融在一处,因我知晓,这短暂宁静过后,与他厮守的时日就会越来越少。 不在似先前般的赖床,每日我都会早早起身,在小厨房里忙上一阵,做出几样小点,端到熟睡的胤禛近前,看着他闻着食物的香气悠悠转醒的那一刹那,幸福无语言表。 用罢早饭,他会在书房里看看书、练练字,这习惯怕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午后我们会在湖边走走,天气若好,便会泛舟湖上,采些莲蓬,逗逗鱼儿,这样的日子让我想起在江南夜游西湖,煮菱饮酒的往事,生活惬意、详和。如若只做个闲散的皇子也是不错,只是他终是他,未来大清国的下任接班人! 幸福总是转瞬即是。 这几日他不似先前般,陪我下棋时常会心不在焉,有时被我偷偷换子竟不知晓,眉宇间透着些许焦躁,眼睛总会若有若无的飘向书房的某一处,好象在等着什么。这悠闲的日子初时只会觉得新鲜,久了便也觉得枯燥,只是思过期间,怕真得要耐住寂寞的。 “咕……咕……”一个鸽子飞落在书房的窗台前,边叫着边来回踱着步子。 “谁家的鸽子,竟飞到咱家来了!”说完便想起身去抓。 “怀袖!”他却将我叫住,“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拿些点心来!” 我奇怪地看向他,除了正餐,他没有吃点心的习惯,分明是想将我支走。心中虽是疑惑,却还是点头应允。临出门前回头扫了眼,只见他起身快步来到鸽子跟前,将它抱起,又从鸽腿处取出一卷纸来,小心地展开,原来是只传信的信鸽!会是什么讯息,如此神秘?我不解! 再进屋时,见他烧着什么,鸽子已不见踪影,烧的想来就是那封信。他已不似先前,眼角眉梢皆是喜悦之情。 我将点心端在他近前,他却视而不见,“来,怀袖,陪我再下一盘!这次爷让你十个子!”他欢愉地将棋盘整好。 “爷不是要吃点心吗?”我小心地问。 “先前是饿了,现在又不觉得了!”他笑答。 “什么事让爷如此开怀,说来让我听听,也跟着高兴高兴!” “哪有什么事儿!” “哦!” 心中似堵着什么,我不是那种刨根问底之人,可刚才的一幕太过蹊跷,分明是想将我支开,看那信函,怕泄密又将其销毁。他人虽在府中不得外出,但府外发生的事儿,他怕是无一遗漏。府外又会有什么事儿呢?拿着棋子,我胡乱猜想着。太子被废,听小十四说,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皆被牵连在内,一并给圈了,宫中现在想来乱的很。“八哥被圈,关进宗人府!”胤塘的话突然冒出,我吓得一惊,指间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好的一盘棋乱了,心也跟着乱了。 莫不是胤禩……我慌忙抬起头来,胤禛审视般地看着我,眼中透着疑问,半晌开口“举棋不定是大忌,下次一定要切记!” “哦!”心不在焉地点头。 “累了吗?”他关切地问。 “有一点儿!”我点点头。 “那回房歇会儿!” “好!”我木然起身,眼眸划过那已成灰的信函,那里面写的是什么呢?会跟胤禩有关系吗? 整个下午这个话题都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坐在镜前,那里面映着一个托腮、蹙眉、沉思的少妇,“哎!”已不知这是第几声地叹息。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可真相只在胤禛口中,我断是不能问的。 这是怎么了?也许跟胤禩并无关联,我胡乱猜测些什么,就算与他有关,我又能做些什么!只是图增烦恼罢了,不能再让胤禛误会了! 想到如此,方觉心宽不少,我长舒口气,将小蓝唤过,“让宝明去问问爷,何时过来用晚膳!” 谁知小蓝捎回的口讯却是,他晚上有事儿,怕是不能到我这儿用饭了,让我早些休息,不用等他了! 哎!是我多想了,还是那粒掉落的棋子又让胤禛看出些什么?在他面前,我的任何心事皆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反观他呢,他做什么,想什么,我从来都看不出,也猜不透。同他相处,我不能心存它念,否则,便会如此时般,仿佛出水的鱼儿般,煎熬无比! 入夜,他仍未归来,桌上的菜肴已不知热了几遍。既然他不回来,我便去找他!打定主意,将吃食放进食盒,摒却小蓝,提盏孤灯独自来到书房。门外无人值守,屋中一片昏暗,侧耳细听,也无一丝声响,“四爷!您在吗?”轻拍房门,我唤道。 半晌,里面闪出一点光亮,他在! 推门进屋,我将灯笼熄灭,放到屋中一角,转身又将房门关好,烛火摇曳,屋中景象看不真切,他背光坐在书桌前,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走近,将食盒放到桌上,又将烛火拨亮,来到他身后,轻揉着他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如此出神?连晚饭都不吃了?” 他拍拍我的手,摇摇头,示意我停下。我蹲在他身前,手搭在他腿上,定定地看着他,“谁惹我家爷不高兴了?” “还要装糊涂!”他挤出一丝笑。 “原来是在生我的气!我又哪里惹我家爷不高兴了,您说出来,好让我也心里明白呀!”我辩解着。 他没接话。 半晌,当我想解释些什么时,却被他抢先开口。 “算了!”他摆摆手,看到桌上的食盒说道,“还真有些饿了!” “都这么晚了,您若还不饿的话真要成神仙了!”我连忙起身将吃食罢好。 “真拿你没办法,好了,陪我一块儿用点儿!” “遵命!” 这一餐虽用的有些迟了,却化解了我二人先前的尴尬,有些事情想来不必说得清楚,大家只心里明白,想来这样也很好! 接下来,依旧是下棋、写字、泛舟,侍弄花草,日子又恢复如常,只我再没见到那只送信的鸽子! 第九十章 十月初,府前的守卫撤了岗,胤禛恢复往日作息。又过了几日康熙爷病了,听说病得来势汹汹,一度曾卧床不起,连臣子们进的折子也是用左手来批复。想来也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儿子居然做出如此忤逆之事,而其他的孩儿们又都或摩拳擦掌、落井下石;或等待观望,跃跃欲试;种种丑态,皆让他不寒而栗,任谁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不病才怪呢! 胤禛重又做回原先的忙人,似比往常更为忙碌,在皇宫、畅春园、贝勒府间,似个陀螺般地转着,着实让人看着心疼。他却不以为然,只说这是他为人臣、为人子应尽的责任,并与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带着一些年幼的阿哥、公主们合力精心照料病中的康熙,也算是给老爷子一丝慰藉,让他知晓,他余下的几个孩子很是孝顺。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月中,老爷子的病情渐有起色,三阿哥向其告发了大阿哥迷信喇嘛教的“魇胜”巫术,并在废太子之前派喇嘛巴汉格隆在太子的住处放下“镇物”、企图咒死太子之事,康熙起初不信,后派人前往太子府,果然真找出十几件“镇物”,老爷子勃然大怒,下令削了大阿哥的爵位,并将其永久幽禁。这次事件让老爷子的病情加剧,以至不肯就医用药,真可谓慈父肝肠断。 胤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痛哭陈请,冒死择医,跪求康熙服药,许是胤禛的孝心感动了老爷子,数日后,康熙进药,身子大好! 而胤禛这些时日衣不解带,整个人消瘦不少。 这一日,胤禛回府便一副心事重重之态,细问后他才道出,“今日皇阿玛将众人召至畅春园,直言最近总感身体劳累,情绪不佳,精神萎顿。其根源主要是废黩太子后,没人来帮他老人家分担政务,才至如此。而后又说,想在众阿哥里举荐一人来做皇太子,众人选中谁,皇阿玛就让谁来做!” “啊!竟有这事!”我不禁一惊,康熙这又唱的哪出戏。 “只是,皇阿玛回寝宫前特意交待了句&039;大阿哥除外,大学士马齐不得参与!&039;这话说得很是蹊跷,让我颇为费解。” “大阿哥被圈,已形成废人,自是不在候选人之列,可这马齐又是什么人?” “这马齐可是大有来头之人,他家世显赫,隶属镶黄旗,他的阿玛米斯翰曾做过内务府总管、议政大臣和户部尚书,在平三藩之乱时立下赫赫功勋。他本人亦做过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理藩院尚书和议政大臣等职,在朝廷中威望甚高。” “这就奇了,既是功臣又是老臣,以何不能参加。” “你自是不明个中曲折!”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皇阿玛之所以禁止马齐参与,怕只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与胤禩关系甚好,二哥被废,他就一直跑前跑后的,这里面自是不言而喻!” “爷是说……” “对!”他点头,接着说,“老八最近锋芒太胜!这是皇阿玛最不能容的!” “您的意思是说,就算重新选立皇太子,八爷也不会在候选之列?” 他点头,“皇阿玛曾不止一次人前说过,时常梦见太皇太后及孝诚仁皇后,她们总是面带幽怨,让他感到不安。皇阿玛病重期间,又因思念二哥,当晚便急着回宫,只因见上二哥一面,并说,&039;召见一次,胸中便顺快一次!&039;” “二阿哥岂不成了皇上的治病良药!” “自然!” “所以,皇上所言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聪明!”他笑言,“皇阿玛心中惦念的是二哥!复立的皇太子也只会是二哥。如此大费周章 也只是怕二哥名不正,严不顺,又恐废而再立有损皇家威严,才会出此下策,不然也不会如此明显的暗示了!” “只是众人明白皇上的用意吗?” “明不明白只需等上几日便见分晓!我自是要推举二哥的!” “那我问句不该问的,爷不想吗?” 他不语,沉默良久缓缓吐出四字,“时机未到!” “谢爷告诉我实话!”听到实言,心中喜忧参半,唯有叹息权仗本喋血,现如怕已是狼烟四起! 事情正如胤禛所言,只是太过戏剧化。 十一月十四日,推荐太子人选的会议在畅春园如期召开,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康熙意料,除了四贝勒胤禛推选二阿哥复立为太子外,其余众人皆推举了八贝勒胤禩!这是康熙所不能接受的,更让他愤怒而惊诧。 结果可想而知,康熙只说了句“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更事,近又罹罪,而其母家亦微贱,尔等其再思之”,便驳了众意。 虽已猜到会如此,却还是对康熙的出尔反尔颇为可叹,一代圣主居然做出如此言而无信之事来!只是可怜了胤禩,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或者在康熙的眼中,他早已成了假想敌,朝中文武压倒性的投票,怕已让他感到一丝凉意,胤禩的风头已盖过了他,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他是不会允许威信几乎能超越他的人出现的! 最后,这次选举活动以闹剧收场,康熙力排众议,于十一月十六日将二阿哥胤仁开释,尔后复立为太子。一干支持八阿哥人等,或遭痛斥、或罢免、或监禁。十一月底,胤禩获释,复为贝勒。而胤禛呢,不知是因照料病中康熙让他感动,还是复选了二阿哥顺了他的意,被老爷子封了亲王。为了一碗水端平,继而增进兄弟间的团结,同封的亲王还有三阿哥和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为郡王;九阿哥、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皆被封为贝子,这次册封只单单少了老十三,只是将他从养蜂夹道迁出,回阿哥府悔过。 自胤禛被封了亲王,府上便宾客迎门,仿佛过节般,人人笑逐颜开,处处推红挂彩,好不热闹。 因是口谕,礼部册封还未正式下达,可亲王的朝服、礼冠、用度早已拨下,就连女眷们的用度也一并送至。可胤禛却下令册封未到之前,府中用度还依原样,不得逾矩,众人需谨言慎行,违者重罚。 大家不解,可我却了然,他不想太过招摇,他会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向前走! 第九十一章 入了冬,天气便越发的冷。这日突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随风飘舞,打着旋后方肯落下,放眼望去,天与地竟成了一线,整个世界却越发显得沉静。 天还未亮胤禛就进了宫,自他封王,便一日忙过一日。满月则领着打杂嬷嬷们开始扫雪,大伙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我也起身,来到屋外,雪还下着,没有丝毫要停的念头,扫过不久又落下薄薄一层,索性让嬷嬷们只扫出一条供人出入的踊路来,其余的,也不必清扫。我也加入扫雪的行列,虽满月拦着,但我执意如此,她也没辄,只劝我当心雪后地滑。名为扫雪,实为玩雪,雪就这样落着,发出细细簌簌地声响,大地似张厚实的白毡子般,让人忍不住踩上去,脚下松松软软,发出吱吱呀呀地音响,与众人嬉闹着,在这冰冷的冬日,还能如此洒脱,欢愉,实在来之不易,人也格外精神了。 这天气,若能吃上滚热的火锅该有多好,胤禛自是在宫中用饭,一个人吃又太过清冷,吃这火锅自是人多热闹,于是吩咐小蓝午饭准备火锅,顺道叫上今日一同劳作的嬷嬷们,以庆祝这场初雪。 只是刚吩咐小蓝下去准备,福晋那儿就来了人,说是德妃娘娘派人传下话来,邀我二人进宫赏雪。皇宫我有多久没去了,久得我都不习惯穿上那规矩的旗服,戴上那沉重的旗头,再蹬上那高高的花盆底鞋了。 满月为我好一番装扮,又换了套浅粉色的旗装,配上同色珠钗,朴实又不失娇艳,我很喜欢。在这皑皑白雪间,配上这一抹朱颜,进了宫,在众丽人间,也会不失清雅。站在镜前,重又温习宫中礼仪,复又露出盈盈笑容,直至满意,方才带着满月踏出小院。临行前,特意嘱托小蓝,院中的白雪千万不要扫清,回来后,我还要堆雪人呢! 雪一直下,铺天盖地,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走得艰难,轻掀车帘,只见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打着油伞,或缓缓前行,或驻足赏雪,孩子们则扔着雪球追打嬉戏着,好一副美景!遥想当年,我同胤禛带着弘晖也如此这般地玩耍着,只是晖儿这孩子早已成了天上的星星,而胤禛呢,如今已是显赫的雍王爷,断不会再做出如此逾越之事来。如今,也只有规矩地坐在一处,看着他人嬉闹玩耍,想来,这也是成长的代价! 皇宫依旧,长长的甬道,红墙璧瓦,一重又一重的宫阙,内侍们默默将路上积雪扫净,认真地样子,似每落下一片皆不能让它做短暂地停留。如此这般的打扫,要如何赏雪,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终进了德妃娘娘的寝宫,屋中一片暖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行礼后,同那拉氏坐在一侧,不知为何,这次再见德妃,竟不似往常般地亲切,总觉得对她充满了敬畏之情,又或许是因前些时日,朝中大乱,她为求自保,派人传话,概不见客一事,让我对她多少有了些陌生。 “怀袖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自打进了门便一语不发,告诉额娘,想什么呢!”她面带关切地问。 “回额娘!”我起身,“臣媳是在想,这漫天的大雪,若是能吃上热喷喷火锅,该是多惬意呀!”说完,我自先笑了起来。 “看看这丫头,满脑子都是吃!”一屋子的人皆笑了出来。“你即是客,今儿个就听你的,午膳就是它了,我也有日子没吃了,难得你们几个过来,今个就陪我这老太婆好好热闹热闹!” “额娘可真会说笑,您是青春永驻!”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番吹嘘,德妃自是喜不自禁。可话又说回,这些年来,德妃的容颜竟未改变多少,仍是肌若凝脂,面似桃花,感叹上天眷顾,在她身上,时光如静止般,并未留下岁月的痕迹,所谓时光美人便如德妃般,须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正自说笑着,德妃又开了口,“今年入宫的秀女中,有个丫头,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小模样更是俊得没话说,我看着喜欢就留在了身边。” 我同那拉氏互望,马上会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怕日后府上又要多了个吃闲饭的。请我们今日赏雪是假,怕是给儿子找媳妇是真,现在便给我们打预防针,这女子是她看上的,若日后进了府,也不得怠慢。心中不免好笑,这德妃还真是爱牵红线,先前已有了耿氏,这次又不知会塞个谁入府。 “今个听奴才们说,园子里的腊梅开了花,怀袖呀,趁着还早,你辛苦趟,采些梅花回来,你插的花,任谁也比不上!” “是,额娘!”我起身,穿戴整齐踏出房门。 出去到好,省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累人累已,只可怜了那拉氏,要在那里虚言应对着。 提着花篮,缓缓前行,大雪终有要停的意思,细细地洒下几片,落地即化,今儿个出奇的冷,地面上竟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我拢紧披风,步履维艰地走着。终来到了御花园,一路走来,反因紧张怕摔倒而鼻尖冒了汗。 园子里的雪没被清理,走在上面发出粗哑地声响,皑皑白雪配上这满园多彩的腊梅,真是美不胜收,风轻吹,枝头摇动,徐徐花瓣撒将下来,仿佛置身于梅海中,头上,肩上,手上、身上皆落下各色梅瓣,清香萦满周身,这绚丽的美景竟让我独独看尽了,也真不枉此行。 还自沉浸在美景之中,却有讲话声由远渐近传来。 “……这么冷的天,来园子的怕只有姐姐一人了!”年轻的声音抱怨道。 “所以,我们才要来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柔柔地说,颇为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再哪里听过。 “只有姐姐才会想出在这鬼天气里,出来采梅来!”年轻的声音接着说。 “好妹妹,你看这园子里的梅花多好看啊,我从来没见着过这么多颜色的梅花!” “那是自然,姐姐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御花园!所有的极品全都栽在此处了!” 耳听得梅枝清脆折断地声响。 “好妹妹,莫要折啊!”柔柔的声间连忙阻拦道。 “不折,我们如何拿走啊!” “你看,地上有这么多的花瓣呢!我们收起来,等晒干了就能做香囊了!” 还真是有心之人,不禁对这个柔柔声音的主人充意好奇,偷眼望去,却被一株梅树挡住了视线,真是可惜。想要走,却还未折到梅花,又不想扰了那人的雅兴,便躲在梅树下,等她二人走后,我再采梅。 “姐姐!”年轻地声音开口道,“您入宫没多久便讨得娘娘欢心,灵儿真是羡慕啊!”原来是宫女,那个年轻声音的主人叫做灵儿。 “凡事做到谨严慎行,娘娘也自会喜欢上你的!” “是嘛?”灵儿问。 “自然!” “哦!”良久,灵儿压低声音道,“姐姐!您知道四贝勒爷吧,也就是现在的雍王爷!” “嗯,怎么了?” 咦!竟提到了胤禛!我自是要听得仔细。 “四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见着谁都会摆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来,看着心里头就发凉!”呵呵,这小丫头形容得还真贴近,他本就是这个样子! “面冷心不冷不就得了!”对,这话说的好! “姐姐这话说的真对!”灵儿赞道,“四王爷虽是冷面,可单单对他府上的侧福晋是一心一意,没有二话!”这话越听越有意思了,还提到了我。 “怎么讲?” “姐姐是新进宫的,这事自是不知情!”随后又压低些声音说道,“听说,这侧福晋原本只是名落选秀女,后来被四王爷求了旨,嫁进了王府,做了名格格,虽是格格,可自打这新格格入府后,满园的花儿数她红,四王爷宠爱的不得了,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掉了!” “人家府中的事,你怎么会如此知晓!” “皇子们的家事,还不是咱们茶余饭后的趣事!”听后,我不禁汗颜,不知从她的口中还会冒出些什么来。 “这一宠啊,就是好几年!这新格格啊也是命好,进府没多久就被封了侧福晋,听说还是万岁爷给的恩典呢!成了名副其实的主子,不知羡煞多少旁人!”灵儿接着说。 “各人自有各人的福份!” “那到是!”灵儿说,“可物极必反!这位侧福晋虽是万般宠爱,却是一无所出!姐姐,您想想,这是不是应了老话,有得必有失!” 心中一痛,没想到,我的痛竟被别人拿出来胡乱的编排,还被说成了因果报应!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刻薄,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 “姐姐!不是我说,大家都这么说呢!这还算客气的呢,有人说的更难听的!” “怎么讲!” “有人说,这皆是报应!任你再受宠,老天不给你子嗣也是白来,等到红颜逝去,全是水中月,镜中花!那侧福晋日日霸着四王爷,不让其她福晋亲近,可这若干年来,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一直无半点音信,您说,这不是报应,还是什么!还有,四王爷的子嗣本就稀少,膝下只有一个阿哥,您说说,那侧福晋如此霸着四王爷,府中肯定是子嗣稀缺的,她自已又不争气,人人都说,她必是第二个八福晋……”灵儿越说越起劲。 “嘘,灵儿,小声些!说话注意点,那都是主子们的私事,我们奴才是议论不得的!” “姐姐!什么奴才啊,论您的身份、家世,怎会屈做宫女,姐姐早晚是要飞上枝头的!娘娘这么喜欢姐姐,早晚会给姐姐指个阿哥、贝勒什么的,最少也是个侧福晋!” “说什么混话呢,你如此口不遮掩,早晚会被撑嘴的!” 一阵沉默。 众人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用力攥拳,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撑她的嘴,怎能如此污蔑我的人格!她们什么皆不知晓,就只会以讹传讹,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也不过如此。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良久,当我以为无人之时,那个叫灵儿的接着说,“姐姐,还有一件事儿!”随后,她又将音调降低几分,我只隐隐听到,“那个侧福晋啊……未出阁前……还与……关系甚好……就算现在,那……惺惺念念的还是她……就是一个狐媚女子……” “不要再说了!”那柔柔声音的女子,一下子捂住灵儿的嘴,“你不要命了!就此打住,出你的口,入我的耳,你这是再诋毁主子的名声,知不知道!若让四王爷知道,当心会揭了你的皮!” “哦,哦!灵儿不敢了,我只告诉姐姐一人!”灵儿似乎也被吓着了,声间微颤道。 “好了,这话再不得对旁人提起,走了!时候不早了,该我们当值了!” “是!” 语毕,二人消失在茫茫梅海中。 我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梅树下,屈膝埋头,想哭,却发觉已没了眼泪!原来,我竟有如此多的罪名,无所出、媚主、排除异已,连未入府前的旧事又被人重提,分明是想治我于死地!谁又会如此恶毒!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身似处在冰窖中,从里向外透着寒意,这才想起,我出来很久了,要回钟粹宫了,于是挣扎着起身,提着篮子,蹒跚着顺着原路往回赶! 第九十二章 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远,猛抬头,才发觉自己竟走错了路,依然是红墙璧瓦,只是甬路间的积雪未被清扫,洁白的雪面上洒着点点梅花,提醒了我此行的目的,去了御花园居然忘记了折梅! 哎,这又是哪里?四下张望,居然连个宫人也没有!继续前行,却见墙头伸出一枝梅花来,傲雪怒放,雪面上的花瓣想来就是从这里飘落的。此处必有人居住,不如讨得一枝梅花,顺便请人指路。 打定主意,我寻至门前,大门紧闭,抬头,“长春宫”三个金字映入眼帘,即称宫,想来是宫中娘娘的寝宫,不知这会是哪位娘娘的处所。 犹豫了下,我还是敲了门,好半晌,门应声而开,走出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来,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后怯怯地问,“您是?” “打扰了,我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娘娘让我去御花园折些腊梅回来,我却走错了路,绕到了这里,结果连钟粹宫也不知如何回去了!还想请姐姐指条回路!” “哦!”她笑言,“你是新来的吧!我刚入宫那会也经常走错的!” 我点点头。 “你顺原路往回走,走到前面的岔口,往北走,走到头再往东走,便是钟粹宫了!记清了吗?” “记住了,谢谢姐姐!”我点点头,“我还想跟姐姐讨枝梅花,不知可不可以!” “这个啊!”那宫女犹豫了下,接着说“我可做不了主,要问过我家娘娘才可以!” “敢问姐姐,这长春宫里住的是哪位娘娘?” “良妃娘娘呀!” 良妃,胤禩的额娘!“那我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 “哦!” 谁想到,里面竟传来柔柔地声音,“彩儿,门外是谁啊?” “回娘娘,是德妃娘娘宫中的,错走到我们这儿来,还想讨枝梅花!” “即是德妃姐姐宫里的,彩儿赶快让进来!” “是!”那个叫彩儿的宫女,急忙将我拦下,“我家娘娘有请,姑娘请随我进去吧,娘娘今日若是高兴,兴许你就能讨枝梅花回去!” 虽不情愿,却还是被彩儿硬拉进了长春宫,我与良妃只有一面之缘,又过了若干年,想来她早已记不得我了,进去与她寒暄几句,我便出来。 长春宫只有二层院落,踏进院门,迎面便是那株梅树,也是院中唯一的色彩!东西配房二间,略显斑驳,想来是有些日子没修葺了,整个院落直觉清寒、冷落。 再进正屋,屋中古朴,甚至还有些寒酸,全无半点德妃娘娘宫中的奢华之物,唯一的亮点便是屋中那几副字画了,点着淡淡的薄荷熏香,那熟悉的味道。等君 已千年 “外屋冷,来里面说话吧!”盈盈细语传入耳中。 “是!”彩儿将里屋门帘掀起,示意我入内回话。 “德妃姐姐可好!”娘妃淡淡的开口。 “回娘娘,德妃娘娘安好!”我低头回话。 “早上就听见喜鹊叫了,不诚想,还真有贵客迎门!怀袖,这些年来,你过的可好?”语调甚是关切。 “我……”对上那温润的眼眸,鼻中泛酸“娘娘竟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呢!”她伸出手来,“来,孩子,外面冷吧,坐到坑上暖暖!彩儿,上茶!” 虽是第二次与良妃见面,但总能从她身上寻到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这是与德妃娘娘完全不同,一种见到母亲的感觉! 手捧着热茶,我与良妃对坐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有四年没见你了吧!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她打破沉静。 “是啊,我还是刚入宫那会儿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记得那时见到娘娘,我就惊为天人,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明艳之人!想不到娘娘还记得怀袖!”我缓缓喝下热茶,心中渐渐有了暖意。 “怎会不记得呢!”似自说自语般,她接着说,“这茶还合口吧,我这里自是比不上德妃姐姐那儿的香茗!” “乌龙茶,味道香醇,唇齿留香,我喜欢!” “喜欢就好!”她顿了顿,又小心地问,“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好!多谢娘娘挂怀!” “那就好!当年,没帮上你们,我着实的不忍,总想再见见你,又苦无机会!今日却好,让你误走到了我这儿来!” 当年,就是指我选秀落选一事,原先胤禩计划的是先让我入选,然后留在宫中,做良妃的宫女,最后他再求皇上恩典,将我指给他,只可惜事与愿违,阴差阳错,我嫁给了胤禛。没到良妃却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没能尽力,才至我同胤禩劳燕分飞。 “当年之事,皆是造化弄人,怀袖已不再怨天尤人,也请娘娘不必自责,如今我过得很好,四爷他待我也好!” “早听旁人说起过,这老四如何疼惜他的福晋,今个儿又听你这么讲,我便真真放心了!” 我笑着点头。 “娘娘!”彩儿在屋外回话,“八爷来了!” “喔!”良妃微微直起身子,面露欢颜“是禩儿!这么大的雪天,这孩子怎么还来了,快让他进来,把炭火升得再旺些,准备热茶!” 忽闻胤禩来,突感不安,我二人还是不见为好,我慌忙起身,“娘娘,我要回去了!德妃娘娘这会儿子还等着我用午膳呢,我下次再来陪您说话!” “才来便要走,看来禩儿来的真不是时候!”良妃苦笑道。 “没有!”我解释着,“出来时间久了,我怕她们着急!” “那好!我也不留你了!刚刚你说想要几枝梅花,彩儿!” “娘娘!” “送送侧福晋!看福晋喜欢哪枝腊梅,你就差人折哪枝!” “是!” “谢娘娘!”我行礼,退了出去。 偏巧,出主屋时,竟与胤禩走了个碰面,他退了一步,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八爷吉祥!”我施礼,侧身给他让路“娘娘在等您呢,进去吧!” “你怎么会来这儿!”他仍旧问道。 “走错了路,便来到了娘娘这儿,爷进去吧,我走了!” “哦,这样儿啊!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必了,我已知道回去的路,不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1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的路,不劳八爷!” “那好!你保重!”他虽一脸不舍,可还是进了里屋。 “保重!”我二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随着彩儿来到梅树下,我仰头,开得娇艳的花枝皆在树头,以我和彩儿的这般个头想来是摘不下来的,“福晋,您等等,奴婢去找人来!” “好!” 点点白雪与朵朵红梅教相呼应着,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看来,良妃侍弄这株树必费了不少心思。 拾起地上洒落的花瓣,只觉一阵清香入鼻,就连指尖也似留下浅浅幽香。 “喜欢哪枝,我帮你折!”胤禩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 “那枝!”我指着那束冰枝嫩绿道。 “好!”见他将袍子向上提起,微微踮起脚来,就已轻松将梅花折下。 “多谢八爷!”我将梅花接下,放进篮中,转身欲走。 “这株梅树是我出生时皇阿玛赏的!”他喃喃开口,“额娘精心侍弄,从不敢怠慢,这株梅树也争气,岁岁开花、年年吐艳,越是寒冷,越是风欺雪压,花便开得愈精神、愈秀美,皇阿玛初时还会来看它,只可惜御花园里有千株万株的梅树,没多久便不在留意它,进而将它忘了!”言语中透着浓浓哀愁,似诉说着这株梅树,又似说着他与良妃的遭遇。 我不知这段被圈的日子他是如何渡过的,也不知此时要如何地安慰他,唯有傻傻地陪他一同站在梅树下,先前的痛又萦在心头挥之不散。 “福晋!”恍惚间听到彩儿的声音,我一颤,提起精神,“我该走了!” “送你出门!” 我不语,与他前后走着,终来到门口,“留步吧!”我停住,“该忘的还是忘了吧,不是你的莫要再强求了!珍重!”我抬头,深吸气,大步向前走去。 “我会的!珍重!”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胤禩!望你真能明白我的用意,切莫再要强求! 只是未曾见到,身后的他此却已大力攥紧拳头,温润的眸子转成了满目恨意,“为了你!我会的!” 第九十三章 按着彩儿的指引兜兜转转终又返回了御花园,不远处就见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胤禛! 此时他也看到了我,几步便奔了过来,一把将我拽住,“跑哪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见到他,心中的委屈便再也控制不住,“我走错了路!本就害怕,不安慰我便罢,还反来怪我!” “我这不是着急嘛!好了,好了!”他掏出帕子为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若让额娘看见,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你呢!” 我夺过他手中的帕子,边擦眼泪边问道,“爷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去给额娘请安,才知道你们进了宫!又得知你出来折梅,好长时间都未回来,心里担心就来园子里寻你!”他接过我手中的花篮说道。 “哎!有些日子没进宫,竟自走丢了,若让旁人知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以后怕又要多个罪名,目不识路了!”我自嘲道。 “罪名?什么罪名!”他不解地问道。 “哎!”我叹口气,“爷还是不知为好,省得也跟着生气!” “哪有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的道理!” “那我说出来,您真不要生气!” 他点头。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谓,什么又是舌头底下压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有些着急。 “原来我在众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想着在园子里听到的对话,眼中又浮出水气。 “好端端地怎么又哭了,你当真要急死我!”他抽出我手中的帕子,忙为我擦着“万事有我!”只是他越擦,泪流得越是厉害,我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越发显得不知所措。 “我……我……”边抽噎着,边断断续续讲起树后听闻,“我被人列了三条罪!” “哦!”他有些诧异“竟然有这事!你到说说哪三条!” “第一条,无所出;第二条,媚主;第三条……第三条我不想说!” “那让我猜猜!”他似胸中有数般,缓缓说道,“第三条,想来是提及你未出阁前的往事,对不对?” “我……”除了惊骇我不知该如何做答。 “我说了!”他却神态自若,“万事儿有我,这话以后没人会再敢说的!说这话的人怕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那丝冰冷让我为之一颤,“您……您……” “好了!回吧!”他拉着我的手前行,表情又恢复如常,“额娘怎么会宣你们进了宫?”边走边问。 “自是为了爷您呗!” “为我?” “额娘让我和那拉姐姐进宫,名为赏雪,实为想给王爷在讨房夫人!” “竟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想是要给爷个惊喜呗,听说,那位新夫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模样生得也俊俏,额娘很喜欢,已讨来做了贴身的宫女!怕是一会儿便会介绍与我们众人认识了!看来,以后家里要热闹了,又多了个妹妹!” “别竟说些让我心堵的话来!” “爷心里高兴才是!哎哟……”不由得叫出声来,他生气了,用力攥紧我的手掌以示惩戒,抒发着心中的不满。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一会儿在额娘那用完饭,咱们去王太医那儿瞧瞧,入冬了,让他给你开些滋补的药来!把身子调养得再壮实些!” “好!”任他牵着我的手,缓缓前行,先前郁闷早已一扫而光,凡事有他,他便是我的天,有他,我还怕些什么!“临出门前,我让小蓝将院里的积雪留着,等回去就可堆个雪人儿出来,爷若有空儿,陪我一起,可好!” “好……今儿个正好有空!” “嗯!”我露出笑容。 “总算舍得笑了!把脸再擦擦,跟个花猫似的,不被额娘笑话死!”他站住仔细为我轻擦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与他说笑着,终回到了钟粹宫,我轻拉住胤禛,“额娘若跟爷提起娶亲一事……” “一切有我!”言闭,将我带进屋中。 “回来了!回来了!娘娘,王爷同福晋回来了!”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让我们好生担心!”德妃嗔怪道。 “额娘!”我来到德妃身边,“园子太大,我迷了路,走错了方向!您不要生气啊!” “额娘不是生气!这大冷的天,若把你给冻出个好歹来,老四得多心疼啊!你们没看那会儿呢,一听说她媳妇出去了,有一会儿子没回来,这便坐不住了,一杯茶没喝完这就跑了出去!”德妃拉着我的手,又继续说,“看这手凉的,来,额娘给你捂捂!先歇会儿,咱们传膳!” 坐在德妃身边,我四下张望,皆是些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德妃提到的那名新宫女,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正想着,滚热的火锅冒着香气端上了桌,宫女们陆续摆上各式吃食。 “好啦!人也齐了,都入席吧!”说完,我同那拉氏起身,将德妃扶来,来到桌前落坐。 坐定后德妃开口,“大家尝尝,今儿个这小料味道如何?” 大家依言品尝,皆点头称是,那小料果然跟以往的味道不同,清淡,又不失香醇,配上嫩肉更是鲜美无比! 众人直赞德妃娘娘宫中的厨子手艺精湛,德妃却说,这小料并不是厨子调的,而是新入宫的宫女调的。听到这番话顿觉喉中似被卡住,再也没了先前的胃口。 “听额娘总是提到这个宫女,不如让我们也见见吧!”那拉氏开口。 “那丫头在厨房忙着呢,说是要煮些炖奶给大家解解腻!”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柔地脚步声,想来是那宫女进了屋,门帘轻挑,有人走了进来,突觉心没来由地狂颤,我低下头,装作吃东西的样子。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奴婢给福晋、侧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如盈盈细语,我不禁一愣,猛抬头,只觉一阵眩晕,天呢!居然是她!年若莹! 虽是低垂着头,我却还是认出了她!宫女们的湖蓝长袍穿在她身上,竟显得裁剪得体,似是为她量身定做般,乌黑光亮的秀发高挽成燕尾发髻,露出光洁的脖颈,一对小巧萤润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动着。礼毕,她慢慢直起身,微微侧头,却见面若芙蓉,柳眉如烟,一双美目似含着薄薄的雾气,红唇不点而朱,轻抿着,好一个我见忧怜的美人,一年未见,她越发出落得明媚妖娆。 “奴婢听闻主子们用火锅,就做了些炖奶,给主子们去去腻!”她轻轻开口。 “好!好!难得这丫头心细!端上来!”德妃开口。 “是!”她在旁桌盛出一碗炖奶,小心地端到德妃近前,“娘娘慢用!” “嗯,不错!”德妃喝下便赞道“入口爽滑,香味浓郁,真真是有些家乡味道,也难为你一个南方孩子,竟能做出我们满人的吃食来!你们几个也尝尝,味道确是不一般。” 她依言又盛出三碗来,端到众人面前。我默默接下,只觉她站在我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味道如何,侧福晋?” 我点点头,“不错!” “多谢福晋夸奖!” “今天心情好,又腻解了!”德妃心情颇佳,重拾筷子又接着用了起来。我却食之无味,只愿这场鸿门宴快快结束。 “额娘!”许久未曾说话的那拉低忽然开口,“这炖奶确实味美,只是到现在臣媳还不知这手巧姑娘姓字名谁呢,难不成,额娘舍不得告诉我们?” “啊哟哟!看看我这记性!”德妃轻拍额头,笑道,“丫头,自己说说吧!” 那拉氏的这个话题不禁让我有些不痛快,这分明是给德妃往前递话呢,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今日是赴的鸿门宴,德妃巴不得找个借口将年若莹介绍给众人,以期日后为她入府一事铺路。 “是!”见她低眉顺目,步伐袅袅,来到殿中复又对众人盈盈一拜“奴婢年若莹”, 绵言细语,莺莺入耳。 只觉呼吸一紧,美人当前,不知胤禛有何感想,侧目,却见他旁若无人地吃着东西,方才的一幕竟似与他并无关联般。轻碰他的臂肘,他不解地看向我,我眼眉轻佻示意他多少有些表示,他点头,仿佛是明白我的用意,却见他举起筷子,将涮好的肉放进我的碗中。 我尴尬地笑笑,狠狠瞪了他一眼。 “若莹也是出身名门,其父年遐龄曾任湖广巡抚,大哥是礼部侍郎,二哥现任直隶广平知府,让她伺候我这老太婆还真是委屈了她!”语毕,眼神若有若无的扫向胤禛。心中好笑,德妃用意已很明显,可聪明的他却一直在装傻。 “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份,您这样说,会折杀奴婢的!” “这孩子,就这点儿最让我喜欢!若莹,快给四王爷满上酒!”一计不成又施二计。 “是”只见年若莹手提酒壶款款来到胤禛身前,一脸娇羞,刚要斟酒,却见胤禛手向上一扬,言道,“额娘,儿子一会儿还有差使,这酒不能多饮,以免误事!”好烂的借口,他的酒量,我能不知,分明就是想告诉德妃,别打让年若莹亲近的主意。偷眼看德妃,此时已收住笑容,面色颇为难堪,再看年若莹,紧咬下唇,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哎,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笑着起身,接过年若莹手中的酒壶,“额娘是为咱们四爷好,这冬日里本就寒冷,偏巧今日又落了雪,爷一会儿还有政务,来来回回地怕又会少走不了路的,先万不要唱了凉风,这酒是热的,多饮些也不打紧,就当暖暖胃!”说完便为他倒上,他露出浅浅笑意,举杯一饮而尽。用眼角的余光偷扫年若莹,却见她脸色泛白,眼泪竟似在眼中打着圈,用力咬着下唇,一副梨花带雨之态。心中着实有些不忍,只是知她早晚会进府,日后还会是显赫的年贵妃,可我却还是心存一丝私念,若能让她迟些进府,那便迟些吧,我只愿这一日来得越晚越好! “你说这老四,真是有了媳妇念了娘!额娘只说让他喝上一杯,他却说公务在身,不能多饮,媳女一句话,他却乖乖喝下!这儿子,我真是白养了!”一席话,众人皆笑,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饭后,胤禛陪德妃小坐了会便去忙了。我同那拉氏又与德妃拉了会儿家常,见她有了倦意,也起身告辞。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出了钟粹宫,只见一轮骄阳拨开阴云露出笑脸,屋檐上的积雪汇成小雨滴滴答答,洒将下来,清新的空气中加杂着腊梅的幽香,沁人心脾,我提起长袍,欢愉地踩着湿润的甬路,心情似这艳丽的晴空般,踏上回家的路。 第九十四章 路上泥泞,一路上走走停停,回到府中已是日头偏西,一点点红霞映着皑皑白雪霎是美丽,院中的落雪未见融化,我只换了便服,就拉上众人来到院外,嚷着要堆雪人来。 “格格进了宫怕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吧!一回来如此高兴!”见我展露欢颜,小蓝忙不喋地东问西问着,只因这次进宫未将她带去。 “高兴!”我笑着抬起头来,手却忙着捧起地上落雪“我一直都很高兴呀!呵呵,下了这么一场大雪,你说,我怎能不高兴啊!大家快点啊,今儿个我们要在门前堆出两个一人般的雪人来,堆好了,有赏!做不出来,今个谁也不准吃饭!” “格格啊!”小蓝苦颜,“您瞅这日头就要西下,再过那么一会儿,立马就冷下来了,奴婢们到没事,可您这身子娇贵,万一有个闪失,这不是要奴婢们的命嘛!好格格,你就停停,屋里暖和,你隔着窗子看着,指挥奴婢们便成!”说完欲将我拉进屋中。 拨开她的手,“好容易今儿个落了雪,就想痛快的玩闹一场,你个蓝嬷嬷总是絮絮叨叨,真是扫兴!”知她是好意,只是难得今儿个心中痛快,也不做理会,“去,去,去,你一边儿去!”我将她推开,吩咐到“把屋子里的红灯笼拿出来,支到院外,天一擦黑就给我点上,还要点得亮些!去小厨房把鹿肉拾掇好,晚上咱们吃烤肉!对了,你在烫些酒来!” 小蓝无奈,瘪瘪嘴,从屋中取出一件厚实的裘衣为我披上,我笑笑,小蓝终是贴心的人儿,拢紧大衣,拍拍她的肩膀,以示感谢。 带着众人铲雪,准备材料,时不时的捧起落起,攒成雪球彼些乱扔着,好久没有如此地热闹了,真是畅快!众人先时拘谨,可都是些不大的孩子们,皆又童心未泯,平时被那些条条框框捆住了手脚,今天日难得撒欢一回,各个笑逐颜开,玩得不意乐乎! 众人拾柴火焰高,只一会儿的功夫,雪人已初具模样,只见两个雪人彼此相依,高一点儿的是胤禛,矮小一点的则是我!我让小蓝找来黑炭,化水,和着面粉搓成眉目形状,然后小心贴上,又用胡萝卜做成口鼻,最后将我二人常用衣物取出,小心地为之披上,虽看上去滑稽好笑,可我却喜欢的不得了,只可惜了没有相机,不能将这写实之物留做永远的记忆,明日它们便会化做一枉清水,不复存在。 正自欣赏着眼前杰作,却见众人垂手而立,不用猜,定是冷面王爷回来了!挥手,众人退下。 “爷说是要陪我回来堆雪人儿的,却不见踪影,我等着着急,就自已堆了这两个!您可不许笑话我啊,这个是我,那个是您!” “原想早回的,被些琐事给绊住了!”他柔声细语地解释道,拉着我的手,“看这手凉的!”复又将双手握睛掌中,哈着热气,小心搓着。 “看看嘛!我可是堆了好长时间的,您看像不像!”只觉柔情蜜意沿着掌心漫进心中,暖暖地、热热地。 “看看啊!”他抽出一只手来,托着下巴,一副深思模样。 “怎么样?”满目期待。 “这个嘛!”他指着自已模样的雪人言道,“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用猜,肯定是四王爷了……” 他还未讲完,我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哪有人这么夸奖自己的!真是的!”他将我拉起,笑着倚在他身上,“我还是头次从四爷口中听到如此之多称赞的话来,真是经典!一定,我一定要拿笔记下来!” 他也跟着笑起,卸下那副冰冷的面孔,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有着童心的年轻人罢了。胤禛,多笑笑吧,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那这个呢!”我指着自己,讨好道“爷也赞赞吧!” “哦!这个啊!”他微微皱眉,“还真不好说啊,丑,实在是丑!” “丑!”我叉腰,跑到雪人近前,转过身子,轻搂着雪人道,“这个啊!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府侧福晋怀袖是也!大家鼓掌!”言毕,自己拍起手来,“谢谢,谢谢大家!”又躬身施礼,宛若谢幕。 “原来,竟有如此厚脸之人!”这次换他笑得弯了腰,“我到要摸一摸,看看是不是比那城墙还要厚!”两步便跨了过来,将我拉入怀中,我笑着东躲西藏却还是被他摸到了脸,“不错,不错,肌若凝脂,美人也!” “四王爷原竟是个登图浪子!”我戳着他的胸口,复又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我喜欢!”不理会他的反应,早已笑着跑进屋中。 “你这丫头!” 此番逗弄,自是被他抓个正着。 满帐春意,衣衫见散,浓情化做热吻,一点点逼近,沿着我的眉,我的眼,一路至樱唇,辗转吮吸,复又蜿蜒而下,他随手解开我的发髻,灵巧的手指滑入长发,顺着脊背娴熟地扯开兜衣的绳结,头埋入颈侧,落下一记记细吻。 “别……别……时候还早……再等等!”身子轻轻扭动。 嘤咛之语却似是欲拒还迎般,越发引得他的无忌,“嘘!宝贝儿……”余音只换做缠绵之吻,在蓓蕾上久久留恋。 只觉身子绵软如云,滑卧于榻上,仰头闭目,攀上他的腰身,任其所为。他温柔地进入,随后越发地炙烈,再无思考,只任自己浸在这低吟娇叱中,欲罢不能…… 激|情淡却,斜倚在他的怀中,忽又想起门外的雪人儿来,叹惜道“明天那两个雪人怕要会融成一汪水了!” 他轻吻我的发丝,念道“把一块泥,捏一个你,朔一个我,将咱们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朔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雪虽是化了,我们却融在一处,永不分开!”低柔而缠绵的话语,似一壶佳酿,迷了我的心,醉了我的人。 “胤禛!我爱你!”抚上那褪下清冷的俊颜,吐出内心最真的感动,轻启唇瓣吻上他的。 蓦地,暗影一晃,他反身将我置于身下,“这可是你自找的啊!”柔软的唇在我的口中肆意勾缠。 正自沉迷,却响起敲门声,自是大煞风景,扫了胤禛的兴致,他不理会,仍要继续,无奈敲门声又响起,见他隐忍着,胸脯上下起伏,满目烦燥,我却偷笑,稍作喘息方才问道,“谁啊?” “是奴婢!”原来是小蓝,“格格吩咐奴婢准备的材料已收拾妥当,炭火也生起,奴婢是想问问格格什么时候用膳!” “哦!不急,再过会儿!一会儿我唤你!” “是!”脚步渐远。 “这丫头越发的碣眼,寻个机会把她给了谁!” “小蓝虽是我的丫头,我可拿她当自己的姐妹,爷可不要乱点鸳鸯,我已经答应过她,将来她若是碰上自己喜欢的人,我便风风光光地让她嫁出去!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更不会让她做个没名没份的妾氏!”说罢起身穿好衣物。 “我这不是说说嘛,当真动了气!”他随我起身,搂住我的腰,轻吻耳垂“你说怎办就怎办!全依你还不成嘛!她这一提,我还真是饿了,今天吃什么好东西,还生了炭火!” “以为爷早已经吃饱了呢!”我打趣道,“是烤鹿肉!” “还有这好东西,哪得的!我可是有了口福,烫些热酒,咱位好好喝上几杯!” “酒早就备下了!肉是额娘赏的,那拉姐姐分了我一些,天实在是冷,就着炭火吃吃烤肉,喝喝小酒,是这冬日里最好的享受!”我下床,顺道将他一并拉下。 磨磨蹭蹭,直至华灯初上,方才用上晚膳。 旺盛的炭火将铁板烤得泛起红光,映在脸上暖暖的,洒上牛油,将切好的鹿肉放上去,刺啦作响,只消片刻就变了颜色,屋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引人垂涎,只觉肚子比先前更饿了,我将它洒些椒盐,夹进胤禛碗中,“尝一尝,虽比不上木火烤出的,味道还是很好的!” “不错,外脆里嫩!”说完也依样子烤了几片放进我的碗中,“你多吃些,鹿肉甚补!”打量我一下,又补充道,“你太瘦了!” “瘦?”我就是骨架小一些,才会较旁人显得淡薄,“我可不瘦!这叫合适,若太胖了,爷也不会喜欢了!”复又小声嘟囔道,“我是该胖的地方胖,不该胖的地方一丝也不会胖的!” “这个,我倒是最清楚不过了!”他竟听到了,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地笑,目光流连在胸前,上下将我好一番打量。 “你……你……”他现在是越发地不正经! “今日爷不该惹额娘不悦!”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 “就是那个年府的小姐啊,额娘的侍女,她老人家喜欢的不得了,听额娘的意思,是想做媒,牵线!不如爷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她收了吧!”我试探道。 “你也这么想?”他一脸探究地问道。 “不想!”将脸埋进他的耳窝,“可我不想爷的子嗣单薄,也不想被人责为无所出!这些年来,我却也是未给爷舔上一儿半女!我不怨,真的!”如果那个孩子若在,我们也不会如此。 “不许乱讲!”他将我搂紧,“我只想要我们的孩子,别人的,我也不希罕!明儿个王太医过来,让他好好把把脉!” “嗯!”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忽想起今天那拉氏有些咳嗽,想是受了凉,“我看那拉姐姐身子有些不爽快,明天也一并让王太医给瞧瞧吧!” “嗯,你就作主吧!” “好!” 第九十五章 那拉氏果然病了,咳嗽不断,我忙将茶碗递过,她费力咽下,断断续续说道“我这是旧疾,天一转凉嗓子里就痒得很,吃了药也不见好,没什么大事儿,过几日便好了!” “昨儿个爷就说,见着姐姐不舒坦,说是将宫里的王太医请来给姐姐看看!” “难得爷还惦念我!”她轻挽发丝苦笑道。 “姐姐……” “我知道,也真难为了妹妹!”她又揪心地咳了起来。 “昨个儿在额娘那儿”缓了一会儿,接着说,“那个年若莹,妹妹觉得怎么样?”口气略带着试探。 “挺好的,额娘不是也挺喜欢她的吗?” “是啊!”她将茶碗放到桌上,小心地说,“额娘有意让她入府!” 见我不做声,接着又说,“你去园子里折梅,额娘告诉我,说有相人看过那年若莹的的生辰八子,说此女旺夫,命里多子多福,又说咱们爷子嗣单薄,若是娶进门,许真能舔人增口……只是几番相劝,爷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不如妹妹劝劝爷吧!” “从额娘那儿回来,我便提了年若莹的事儿,只是爷说自有分份,我自不好多问。”如实回复。 “哎!这一年出了太多的事儿啊!”她又拿着茶碗,慢慢喝下,“是该办些喜事,冲冲晦气了!”说完竟自闭目养神。 坐着也无趣,起身告辞。 午后,王太医如约赴诊。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说着便要行礼。 “王太医,这可使不得!”我连忙将他扶住,“您这把年纪若要为我施礼,岂不折杀了我!四王爷敬您是长辈,您自也是我的长辈!” “您是主子,这礼断不该废的!”固执的老头儿。 “您若这样,以后我哪还好意思请您医病呀!”客气地吩咐小蓝上茶。 他还是老样子,一年多不见,仍是精神矍铄,头发也越发显得花白。客套后他便仔细为我把起脉来,“敢问侧福晋最近可有不适?” “那到是没有,我的身子一向壮实,也显少生病!”想了想,又答,“只是觉得入了冬,就很怕冷,手脚还会发凉!” “嗯!”他轻捻胡须说道,“侧福晋阳气衰微,自身气血不足以抵抗外来寒邪的侵袭,故而怕冷。您又是寒体,冬日里要尤为注意保暖。” 我点头。 “奴才给侧福晋开些补气补血的方子,您先吃着调养调养!” “有劳太医。” 看着王太医写方子,不禁又问,“王太医,我还想问一问,这一年多,我身子仍未有消息,是不是也因体寒所致?” “侧福晋本就体寒,阳气较又弱,又因年前小产失血,虽说已调养好了七八成,但终归是伤了气血,气血本是相辅相成的,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他摇着头,说着我不明白的话语。 “王太医!”我打断他,“您就告诉我,我还能不能再做额娘了?” 他收住话,“侧福晋,恕老臣直言,您的这些症状皆是宫寒之兆!” “宫寒!”跌坐在椅上,虽说不知具体是何病症,但从字面理解也是芓宫寒冷之意,也就是说,那里再不能孕育新的生命,而我也失去再为母亲的机会了!毫无知觉地落下泪来,为何我是如些命苦之人,难道真是上天给你一样东西,便会夺走你的另一样东西吗? “侧福晋切莫忧虑,容老臣将您的脉症拿回去细细研究!”他宽慰道。 “王太医,我敬您为长辈,知您医术高明,求您一定要为我想出法子来!我真的很想有个孩子!求您了,我不怕苦,你尽管医治……” “老臣定当竭尽所能!我先给您开七日的暖宫药方,您切记莫吃些生冷的食物,忌食白菜、萝卜、更不要再饮绿茶!七日后,老臣再来诊脉!” “有劳太医!”示意小蓝出门相送。 “太医!”忽又想到那拉氏,我忙将他唤住,“福晋身子也不爽利,烦请太医再辛苦一趟。还有……我身子不适之事,望太医莫要告诉旁人!” “老奴知道!” 靠坐在床前,深深吁着气,心中却似压着重石,王太医未曾明示是否能将我依好,想来也是有所保留的,看着那方子,上面皆是些灵芝、当归、阿胶、高丽参等补血补气的药才,只不知是否能医好我的身子。 吩咐小蓝下去熬药,只觉身子乏得紧,闭目休息,不曾想却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已擦黑。胤禛不知何时回来,坐在床边。 “爷回来了!”我挣扎着起身。 “多躺会儿,别起的那么急!”他将我按住,“小蓝熬着药,一会儿就端来!” “你都知道了!”扑进他的怀中。 “嗯!王太医跟我讲了!”他将我搂紧,安慰着“没事儿的,太医说了只要按时服药,定能医好的!” 听着他的软言细语,我越发地难受,靠在他的肩头,默默躺下泪来。 良久,才听他一声叹息,“怀袖,若命该如此,我有你便足够了!没关系的,我们有彼此就足够了!” 我苦笑着摇头,哽咽着,“不够的!就算你同意,皇上、额娘也不会同意的!自从晖儿没了,我知道你一直期盼着能再多有些孩子的,只是,只是,是我太不争气了!” “嘘!不是你的错!我是很想再有孩子的,之所以期盼,那是因为我想有个你为我生的孩子!若在你和孩子间只能选一个,我必定先选你!” 我努力挤出笑容“从今天起,我听太医的话,好好调养身子,我还要多做善事,为我们的孩子积福!期盼老天开眼,早些将他送到我们身边!” 他轻轻握着我的手,“你要吃苦了!” 我安慰他笑道,“不苦,不苦!若受这些苦能换来我们孩子来到这世上,就算再苦也值得……” 他将我搂得更紧、更紧。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康熙四十八年,对众人来说是喜庆的一年,正月,复立皇太子。三月,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授皇太子以册宝。同月,胤禛领受册宝,被封和硕雍亲王,召告开天,充任镶黄旗旗主,分配王府属人,年羹尧所属的汉军旗也一并划至雍王府属下。四月,可谓喜事连连,康熙似要将要喜事进行到底般,又下了一道旨意,大意是将湖北巡抚年遐龄之女年若莹赐予雍亲王胤禛为侧福晋,婚期定在五月。 年若莹进府早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却未想到事情竟会来得如此之快,而她的身份又是如此之尊贵。圣旨一下,似激起了千层浪,雍王府的后院便开了锅。因是侧福晋的身份,她的婚礼自不能等闲视之,那拉氏自圣旨一到便开始着手安排婚庆之事,又是布置喜堂,又是为她挑选住所,忙前忙后,好不卖力。最后年若莹的小院选在了湖对岸,与我的院落隔湖相望,未做了邻里对我还算颇为照顾。 胤禛自成了雍王爷,一日忙似一日,连见上他一面都难,更别想听他讲些安慰的话语来。 德妃终圆了她的意,年若莹也终要如愿嫁入王府,又是如此尊贵的身份,日后该要如何相处,史上说胤禛最宠爱的人,便是年氏,是历史改了,还是他的心变了,该来的也终是来了,我呢,我要怎么办? 连日里,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我真能面对她吗,听着鼓乐齐鸣,看着她满目风情,笑逐颜开地嫁进府?这确是个难题,也终将成事实,而我呢?既不能忌,也不能妒,我只能笑,笑着看她进门,笑着送去我的祝福,直至慢慢习惯! 独自坐在湖心的凉亭中,对面的庭院已被整理得七七八八,红色的帷幔随风飘舞,映在眼中竟是那般夺目!望着头顶蓝澄澄的天空,心中只有叹,为何这天空要如此之蓝,而我的天却要如此的灰蒙蒙!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啊!可有日子没见妹妹了,那拉姐姐说你身子不爽,莫不是患了心病吧!”是李氏,怀中抱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还未开口,李氏便指着我对怀中的小娃儿说道,“叫姨娘!” “姨娘……”奶声奶气,真是讨人喜欢。 “是弘时吧!真乖!都这么大了”我摸摸弘时的小脸,笑道。 “可不是嘛!”提起弘时,李氏脸上终露出笑意,“已经五岁了!爷说过些日子就要给他请个师傅了!” “是啊!”感叹道,“是该请个好先生了!” “弘时出生那年,妹妹进的府吧,这算下了,也五年了!” 我点头,笑而不语。 “妹妹加把劲儿吧!”说着努努嘴,“可别让人家捷足先登了!姐姐是过来人,想当年,刚进府那会儿,爷也是千般万般的宠爱,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见了新人,便忘了旧人!没几年光景,还不是娶了一房又一房!趁是现在爷还眷着你,你又年轻,赶快生个一儿半女,就算将来年老色衰,我们做女人的也终有依靠了!就说这新进府的主儿,我这话说了,妹妹你可别恼,小模样生的那叫一个俊俏,不然,以她的家氏,一个汉女,又是下五旗的镶白旗,怎能做上侧福晋的位子!我还听说……”她四下看看,见没人,又压低声音道,“这汉女啊,别看长得盈盈弱弱,骨子里却狐媚的很!”说完拍拍我的肩头,“妹妹好自为之吧!”语毕,笑着牵着弘时的小手离开,临走时,弘时还不忘跟我打招呼,“姨娘,再见!” 好可爱的孩子啊!若我和胤禛也有个如此乖巧的孩儿该有多好啊! 第九十六章 回到小院,已近晌午,久未露面的胤禛终于回来了,“爷回来了!可用了饭!” “没呢!今天总算闲些,抽空回来陪你一块儿吃个饭,一会儿我还得进宫!” “哦!”看他颇赶的样子,连忙吩咐小蓝准备午饭。 自从那道圣旨颁下,我就没怎么见着他,此刻近处端详,他瘦了不少,想来这段时间他够累的。 “方才去哪了?” “出去走走!” 无语,空气有些窒息,两人只静静吃着饭。 “你……” “我……” 复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 “我……”犹豫片刻,我才开口,“我想,我想去圆明园住上几日,爷能同意吗?” “圆明园?” “嗯!行吗?” “好!”他答地爽快,倒让我颇感意外。 “怎么了?”他笑道,“没想到我会同意!” 我点头。 “过几日,皇阿玛要去畅春园那儿住上些日子,我自是随驾,那儿离咱们的园子也近,我也不需每日来回地赶了!” “可是,可是下个月若莹就要进府了,这样儿,不大好吧!”试探着开口。 “就知你心里别扭着!” “没有!真的没有!”我辩道。 “好啦!”他宽慰道,“知道你心理不舒坦,我才特意请旨随驾畅春园的,安心住在园子里,那边我已派人收拾过了,就住在桃花坞,我一闲下来就去陪你,什么时候想家了,咱们就回去!莫要再扭着性子了!” “知道!” “药还喝得继续喝,过几天再让王太医看看,我看着这段日子,你身子好了不少!我不在身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让宝明也跟过去,有事就让他去园子里找我!” “不用了,有宝明在爷身边伺候我也安心!” “听我的!我一个爷,身边带上谁都成!” “好!就听您的!” 饭后,胤禛只又陪我小坐了会儿,便赶着进了宫,走得实在匆忙,我还未来得及说上珍重,他便已消失在院门处,忙追出去,倚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小,直至再无踪影,方才收回目光。遥望湖对岸,隐约看到对面门梁上已挂起大红灯笼,湖心亭里也挂起了大红的幔帐,处处张灯结彩,连我的小院也被挂上两盏宫灯,似要同沾喜气,这大红的颜色映在眼中,格外惹人厌烦。 我需要静一静,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圆明园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 回到屋中,便吩咐小蓝收拾衣物,“格格,先前怎没听您提起要去新园子住啊?” “想去便去了,那里环境清幽,依山环水,这天马上要热了,正好去避暑!” “可现在只四月的天气,奴婢担心那儿还会冷的!若是要去,咱们得带上几件厚实些的衣物!”说完,边收拾边小声嘟囔着,“格格分明不是去避暑,明摆着就是心里不痛快!哼!进府就进府吧,还弄得人尽皆知的样子!格格进府那会儿,也没见着这么风光!”越说越是激动,竟自坐在床上垂起泪来。 见她的样子,我反到笑了,“你这丫头,我进府那会儿,只是个格格,既没身份也没地位,自是一顶小轿给抬了进来,要这些虚礼也没什么意思!我是心中不舒坦,却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快些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就过去!” “哦!” 次日,天还未亮,便唤起小蓝、满月,府前一派清冷,众人还未起身,去圆明园小憩一事,我只告诉胤禛一人,那拉氏也不知情,不是不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2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重她,只是以她的脾气定会给我讲出一番以大局为重的道理来。数年的磨练,我还是不能象她那般大度,能做的也只有眼不见为净,我远远地走开,胤禛若能抽空来看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慰藉,若囚在这小小的雍王府,与年若莹朝夕共处,我怕到时真真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伤我夫妻情深之事来。自耿氏入府,我想了很多,也退让了很多,本以为认了命,虽是不能做他的唯一,但却是他心里的唯一。只是随着年若莹的出现,心中越发的不安,她的聪慧、她的温婉,她的倾城之姿,使我越发的不自信,我是该好好歇一歇了,顺便想一想日后该要如何与她相处! 随着马儿的嘶鸣,马车缓缓前行,斜倚在软垫上,轻起车帘,雍王府三个烫金的大字越发灼得眼睛生疼,人人皆羡慕里面的锦衣玉食,又有几人知晓,这里面人儿的凄楚与悲凉。马车一路颠簸,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是,已是日上三杆,也终到了西郊的别院。 小蓝小心地扶我下了车,伸伸腰肢,舒展了筋骨,抬头便看到康熙御笔亲题的匾额“圆明园”,何其有幸,我能亲眼目睹这万园之王! 正自打量,就见宝明远远地跑来,“主子吉祥!”脸上印着薄薄汗意,想来已等了有些时候。 “你怎么在这儿?” “王爷吩咐奴才在这儿候着,说主子今日就到!让奴才小心地伺候!”边说着边将我让进了园子。 只进了园子,我便略显失望,满以为这园子该有多奢华,其实不过是小桥、流水,不同于王府的方正、规矩,自有一派江南水乡的委婉多姿。再想想,此时的圆明园还不过就是前明时期遗留的一座花园,后世的万园之王,是在经过历代帝王修葺才成。 新园里我的住所,远比雍王府中的那个小院大了数倍之多,屋里被刻意收拾过,房中摆设也皆按我的喜好布置。看向窗外,苗圃里的蔷薇花已枝繁叶茂,过不了几日那花藤就会盖满每一根花枝,遮住每一片绿叶了。藤前依旧有架秋千,扶手处缠着数只银铃,轻风一吹,便响起悦耳地铃声。最令我惊喜的,便是后院的桃林,大片盛开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桠,粉红粉红的,似一抹胭脂。春风徐徐,落花缤纷,谢落的花瓣随风飘散,时不时有几片落在我的肩头。脚下更是落满了各色花瓣,踏在上面,松松软软,我提起袍子,在林间慢慢走着,竟似入了仙境,先前的疲惫顿减了不少,心情也随着满目桃花而愉悦起来。 骄阳当头,又是正午,走了一会儿便出了汗。 回到屋中,却见院子里多了数人,问过小蓝方知,这些皆是过来伺候我的丫头和嬷嬷们,加上小蓝与满月,竟有十人! 忙叫过宝明,告诉他,我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宝明却说这是胤禛特意吩咐的,说园子比不得家里,人多些自是照顾得妥当。想来,我又让他操心了!也只得如此,谁让我执意出来小住呢!将这八人交与小蓝安排。 本想去园子里遛遛,顺便熟悉下新环境,谁知竟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天已暗了,起身唤过小蓝才知已过了酉时,转念又想,就算再晚些也不打紧,这新园子只我一个主人,我想几时起便几时起来,于是想躺下接着再睡会儿,不想却被小蓝拉起,“好格格,您是睡晕了吧!” 我不解地看向她,“难不成我来到新园子仍要晨昏定省不成?” “好格格!”她一脸笑意,“四爷来看您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醒我?” “来了一个多时辰!奴婢本想将格格叫醒,可爷看您睡得沉,便不让奴婢吵醒您!这会儿还正在书房看书呢!” 宛若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暖暖照进心底,他仍是他,那个视我如珍如宝之人,只是我太过敏感,象一只战战兢兢的蜗牛般,哪怕有一点动静都会缩进自己的壳中。昨日方提要到园子里来,今日一早就过来了,想想还真是有些草率!心中泛起歉意,怪自己太过孩子气! 挪至书房,见胤禛侧坐于书桌前,手执一卷古书,神情专注地在灯下看着。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蒙上他的双眼,轻轻说“猜猜我是谁!” “调皮!” 他轻笑出声,拉下我的手,借力带进他的怀中,反身坐在了他的腿上,额头轻抵他的“昨天才征得您的同意,今天便跑来了,爷不会生气吧!” “早料到你会如此,不然我也不会叫宝明守在这儿,又从畅春园赶了过来!”柔声细语,款款情深。 “我想什么从来就瞒不过爷的法眼!” “这院子可还喜欢!” “喜欢!”搂紧他的脖子,“那桃林我更喜欢!” “喜欢就好,不枉我一番心血!” “我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什么好东西自会给我留下!” “知道对你好,还扭着性子住进园子!” 下颚轻搭在他的肩上,默默淌下泪来。 “好了!好了!”他轻拍我的后背哄道,“年纪越长,怎么最发地爱哭鼻子!方才是跟你开玩笑的,竟当了真!”说完,将我拉起,抹去脸上的泪珠,对上他的眸子,那里面映出一个小小的我。 “是我太过孩子气,让爷担心了!” “不怪你,我说过凡事有我,是我没守住承诺……” 我捂住他的唇,摇头道,“爷如今已贵为王爷,怀袖非但不能替您分忧,还总让您牵挂,是我不好!我承认,来到园子住,确是使了性子!只因我嫉妒,我真的好嫉妒年若莹!” “你不用嫉,也不妒!”他宽慰道,“许她侧福晋,让她进府,是皇阿玛与额娘的旨意,只为体恤我子嗣单薄,做儿臣的自不能违了他们的意。府上大肆操办也终是给她应有的名份!除了这些,我怕别的再也给不了她了,一颗心早已给了你,除非你再也不希罕!” “谁说我不希罕!”扑进他的怀中,“我日日担心,总怕有一天你将它要走!” “傻丫头,送人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用力点头,柔情蜜语萦满心头。 “怀袖!” “嗯!”我抬起头。 他笑着对我眨眨眼,“好些日子没这样抱你了!如今咱们在别院,更要勤奋努力,若是再无所出,怕是皇阿玛与额娘又会指个谁来了!” 我知他的意思,只轻捶他一下,便闭上眼睛,任他抱进屋中。 香烟袅袅,满室春光,他将我的手拉到他的胸口处,低喃着“这里只有你,谁也进不来!” 第九十七章 迁居圆明园的日子很是惬意,我终不用每日晨昏定省,也不用再琢磨着若见着什么人该说些什么话来。常用之物自雍王府一点点地送过来,宝明也常从市集中捎回些新鲜的玩意儿,我只淡淡笑应,想他一个鲁钝少年,自不会有这般心细,定是胤禛怕我烦闷,才想出这个法子为我解闷。 胤禛的那番表白,似一粒定心的丹丸,吞进肚中,终让那颗悬着的心回了原位,人也跟着精气了许多。这个春日,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轻拂着,青草吐着嫩芽,点点葱绿间夹杂着各色野花,空气里弥漫着甜香的气息,引得蝶儿们随风飞舞。湖边杨柳依依,纤细柔软的枝条漫进水中,宛如梳洗长发的仙子。在这初春的暖风里,满天的飞絮萦绕在周身,或沾衣,或扑面,纠缠不已,到真应了那句诗,“落絮飞丝也有情”。 别院的日子悠闲、轻松,说是随驾畅春园,我以为胤禛定会时时刻刻陪王伴驾,谁想却是有事得宣,无事回家。这些日子老爷子似是将他给忘记了,我二人终可以聚在一处,或泛舟,或垂钓,或踏着落日余晖沿湖漫步。 这一天,偶路过苗圃,忽然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在苗圃中清出一小块地来,试着种上些果蔬,真真过几日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于是将想法告诉胤禛,他竟同意了。 第二日,他带我来到苗圃,将工具也一并带齐,选好地方准备开始犁地,宝明见主子要亲自动手,忙上前欲要帮忙,却被他摒退到院外,只留下我们二人。他脱去鞋袜,赤脚站在地间,见他提起锄头大力将土翻深、碾碎、又蹲下身子用手将小的土块揉碎,整套动作娴熟,竟不象是堂堂王爷所为。 “旁人若不知情,还当爷就是田间的农夫!”说完也照他的样子赤脚小心地踏进地里,脚下土质松软、湿湿的,小小的颗粒摩挲着脚掌,痒痒的。 “若不知这工序,又怎知这个中辛苦!你若真想有所收获自是要下一番功夫,可别枉费我耕地之苦啊!”说完他拿起耙子慢慢将已松动的土壤又翻一遍,使它更松软一些。 “有爷在身边陪着,我自不会半途而废,让我也试试吧!”接过他手中的耙子,沉甸甸地,费力举起,依他的样子象梳理头发般地往后拉着,奈何手中无力,只理了几下便已娇喘不跌。 “好了,好了!”他笑着取过我手中耙子,“这双手可做不得这些,若是伤了,我会心疼的!” 我依言,坐在田头,看他劳作。时不时上前为他擦去额上薄汗。只一柱香的功夫,他便将这块地犁好,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是菜种,沿着拢出的沟壑慢慢撒下。 “爷要种些什么?”来到他身边,从他掌中取过一粒种子,仰头观望,却看不出端倪。 “等它结出果子,你不就知道了!”他笑而不答。 “爷还要保密!”我笑着将它扔进地里,同胤禛一起洒上细土,又浇了些清水打湿了地,方才好收拾东西携手而归。 园子里住的越久,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王府的侧福晋,只是一个每日陪着丈夫下田劳作的妇人,虽有些辛劳,心情却越发的祥和,身子也壮实了不少,脸上泛起健康的红晕。 每日天还未亮,胤禛便会起床,先在书房中呆上一阵子,看看书或写写字,天泛起光亮,就会去苗圃浇水,此时,我也跟着起身,准备一日的早饭,收拾妥当就提着食盒去给胤禛送饭,然后我二人便在田间享受一顿田园美食。 虽是春日,光线还是很强,为了干活方便,我换了件棉制长袍,举手抬足不觉累赘,头上系了一方帕子,即可遮阳又可不使头发凌乱。 胤禛见我这番打扮,忙打趣道,“旁人若不知晓,还当你就是这田间的农妇!”先前我笑他的话语,竟被他也打趣了我。 “农妇刚好配农夫!”我回道。 “越发的牙尖嘴厉!”他不怒反笑,“快过来看看,长芽了!” “啊!这么快!”我凑到近前,仔细地看着。 嫩芽破土而出,小小地、纤细地顶起孕育它的种壳,深褐色的田里,只几天光景就已长出如此之多的小芽!我欣喜地跳起来,终看到了它们! 接下的日子,我们在苗圃呆的时间越发地久了,嫩芽一点点长开,叶子越发的肥厚,随之而来的野草也生了出来,我们又多了一项工作,拔草。两人分工而做,我拔小草,他来浇水,边干活,边哼起了小曲儿,“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耕田来来我织布,你浇水来我拔草……”唱完二人相视而笑。 日子越久,我越发眷恋这种生活。苗圃中的嫩芽长得也越发鲜绿,不再是小芽,已成了秧苗,只是我还是不知它们到底是什么。又过了几日,胤禛说要给这些秧苗搭棚了,于是二人在每颗小苗前,立起一支竹竿,等将所有的小苗前都插好竹竿时,我已累的直不起腰来,坐在田头喝水休息,却见胤禛仍不显疲惫,又将所有的竹竿顶部连在一处,一个简易的竹棚搭建完毕。 他回头朝我轻笑,“今日累坏了吧?” 我点头,“爷的身子娇贵,竟也能吃苦!” “这算什么苦!”他答道,“先前,每日里做功课、骑马、射箭、练功夫不知要比这般辛苦多少!爷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说完将我拉起,“回了,你也乏了!” “好!” 又过了几日,秧苗开始顺着竹竿缓慢上爬,我们轻松了不少,只是偶尔过来看看,浇浇水,除除草,将长乱的秧苗扶到竹竿上,看着它们一天一个样子,心中别提有多雀跃了。 胤禛这些日子又开始忙碌了,苗圃便留我一人打理,因已习惯,到也觉不出乏累。 这一日从苗圃回来,别院竟来了位贵客那拉氏。 “姐姐!”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笑道,“看妹妹在这儿住的莫不是乐不思蜀了!” “我……”连忙将头上的帕子解下,将卷起的袖口拉直,“怀袖不知姐姐来园子,失礼了!”唤小蓝重新上茶,我规矩地递过,垂手站在一侧。 “这园子确是不错!”她缓缓喝下口茶,接着说,“可再好,也不能久住,你也住了有些时日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我偷眼看她,她今日穿了件青色丝制长袍,衬得肤色雪白,幽幽的眸子看不出是喜是怒,嘴角淡淡向上勾着。 “我……我……”心中一紧。 “再过几日若莹就要入府了。”见我不言,她接着说,“论身份,你先进的府,你是姐,她是妹,成婚那日她也要向你敬茶的!” “我……我……不想回去!” “什么!”她将茶碗墩在桌上,不悦道“岂是你想如何便要如何的,仗着爷宠你,恃宠而骄,不露声息地就跑到园子里来,越发的目无尊卑,没了规矩!”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如此厉言。 我大惊,连忙跪下,“姐姐莫生气,都怪怀袖欠失周全,我只想出来透透气,在园子里多住上几日!” “嗯”她压住火气,“你这出来也快一个月了吧!王爷也有一月未回府了,这算什么?抛下一大家子老老少少,跑到这来!” “四爷随驾畅春园,只偶尔才会来园子!”我辩道。 “你还顶嘴!”她更为不悦,“我虽离着远,但眼不是瞎的!你心里想些什么,我也明白!” “姐姐既明白,何苦非要妹妹回去!”我低喃道。 “哎!”她口气缓和下来,“只你回去,爷才会安心回府。你一日不回去,爷便会有若干的借口不回去。爷是大家的爷,不是妹妹一个人的爷!我劝过妹妹,凡事大度些,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可妹妹偏不信,这偌大王府,这众多的姐姐妹妹们没少跑我这来诉苦,只说妹妹霸着爷,这话怕是好说不好听的!” 见我不答话,她接着又说,“年若莹是万岁爷恩典指给爷的,进府便是侧福晋,别说是你,连我这心里也不痛快,可这又是没法子的事儿,就算再不乐意也得按规矩办!这府里上上下下忙得一团乱,妹妹却出来躲清闲,任谁也说不过去!” “是!” “起来吧!好好想想!别怪姐姐今日凶你,姐姐也是为你好!下个月初五,既是端午,又是若莹进府的好日子!” “是!”小蓝扶我起身。 “好了!我也得走了,这府里一堆的事儿,想着就乱心!” “我送姐姐!” “不用了,不用了!”她挥手,“这几日好好想想!” “是!” 那拉氏来的急,去的也快,只这一番话语却搅乱了我的心。我该如何呢?是乖乖回府,恭候年若莹进门,笑着让她敬茶,大方地唤她妹妹?还是执意留在此处,不理会旁人说教,只做一个小小的我呢?心乱如麻,一时竟理不出一丝头绪…… 第九十八章 独自坐在桌前,回味着那拉氏的一番话语,徘徊在去与留的挣扎中。日头西坠,屋中光线一点点淡了下去。 “小蓝,今儿个初几了?”我轻轻开口。 “回格格,四月二十八!” 二十八了,离下个月初五就只剩下了六天,六日后又是胤禛的新婚。 “格格……”小蓝怯怯开口,“咱们还是回王府吧!” “你也认为我该回去了?” “奴婢只是觉得格格在园子里住的有些时日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无奈地笑笑,这丫头许是被那拉氏的一番言语吓着了,别说是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气凌人的那拉氏! “苗圃里的秧苗才只爬上藤,还要等些日子才会开花、结果,我还要等着看呢,一时怕回不去的!”似是对她讲,又象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是此时,我已下定决心,我不回雍王府!并不是因我妒忌,只怕若我回去,胤禛多半是会陪在我身边,我不想年若莹的大婚之夜是在凄凉之中度过,我们皆是女子,又爱着同一个男人,这既已无法改变,我何苦要伤了另一个痴心人呢,不如试着放开怀抱,劝胤禛回府,去做他的新朗官! 直等到近子时,胤禛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见我还未休息颇为吃惊,“怎么还没睡?” “爷没回来,我哪睡得下!”笑着替他宽衣,又递上帕子。 “今个儿可忙?”他边擦脸边问道。 “还好!苗圃里的秧苗又长高了些,爷若有时间抽空一块儿去看看!” “好!”复又小心地问,“听说,绣心来过了!” “嗯。”他的消息还真灵通,我点头,“那拉姐姐是来过了!” “可说了些什么?” “闲聊了会儿,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你怎么答的?” “我说苗圃里的秧苗还未长高,我舍不得走,想看着它们开花、结果!” “那是说,还不想回家!” 我点头。“可那拉姐姐希望爷能回去!” “哼!”他轻哼道,“我的事还容得了她作主!” “爷!”我摇头,“先前我确是孩子气,欠失考虑才会跑了出来!如今,爷的心意我也明白!我不回去,是真真喜欢这里,还有我们的苗圃,我舍不得走!” “那你就舍得我!” 我摇头,“自是舍不得!可雍王府是爷的家,一大家子姐妹们翘首盼着爷回去呢!初五又是爷的好日子,爷更是得回去了!我只是迟些再回去,等秧苗开花结果了,我带回去给爷尝尝新鲜!再说,爷随驾畅春园,偶尔闲暇也会来看我的!”我柔言相劝,想了想接着又说,“若莹是南方佳丽,爷更要怜香惜玉,若她有了身子,皇上与额娘自是高兴的紧,我也不会再有妖媚之嫌,到时,更不会再给爷指些莺莺燕燕了,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她呢!” “几日不见,心思越发的细了!只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投进他的怀抱,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我只是有了私心,若是阻止不了年若莹进府,便只希望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我答应你!”他柔声回道,“她是最后一个!我再不会让你伤心!” “我知道……” 接下的几日,胤禛仍是老样子,或是陪驾畅春园,或是来苗圃与我侍弄秧苗,偶尔也回雍王府看看,只是每每回来也从他身上见不到一丝喜悦,新朗官岂是这样儿,仿佛是在应付差使般。 五月初五,端午节。 既是佳节,又是胤禛的好日子,闭目凝神,想着一身喜服的他该是如何的伟岸,盛装的年若莹又会是何等的娇羞之姿。府上指不定有多热闹呢,此时必定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人人笑逐颜开。 吩咐小蓝,今日是佳节,又是府上的好日子,众人不用辛苦,打赏了大家每人二两喜银,可回家与亲人团聚过节。众人自是千恩万谢,急急地往家赶。 若大的园子便只留了小蓝、满月和我三人。 虽只三人,却更要热闹地过好这个佳节。一大早,小蓝就在屋门口挂上了艾草、菖蒲、榕枝之物,用以驱邪却鬼,然后又忙不迭的开始包桂花糯米粽子,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头忽涌起一丝淡淡地失落。往年这个时候,我会跟她一起包粽子,我喜甜食,所以每次都会多放些桂花糖进去,胤禛却喜清淡饮食,每每为陪我,也都会勉强吃上一个。只是今年,此时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换成了年若莹,不知他还会不会再吃一个桂花糯米粽子…… 华灯初上,院外点起大红灯笼,屋内红烛摇曳,满室暖意,将小蓝、满月唤到近前,“今日过节,你们也别拘礼,一块儿坐下!”我拿起酒壶,斟满清酒,举杯,言道“愿四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饮而尽。 她二人虽不知何意,却也举杯,“愿格格青春永驻,心想事成!” “好丫头,这话我爱听!”复又举杯,一饮而尽。 “格格……”小蓝劝道,“您慢些喝,吃些菜垫垫底,当心醉了!” “醉什么,这南方的小酒没有酒力,就是甜水,再多喝些也不会醉的!”我摇头,继续倒酒,又给她二人斟满,“今天是好日子,我们不醉不归!” 酒力上头,耳边总觉响起丝竹鼓乐之声,“嘘,听!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我叫她们不要说话,小心听听。 她二人皆摇头。 “仔细听,吹吹打打地声音,怎么会听不到呢!”我又补充道。 她二人还是摇头。 那声音越发的近了,也越发的刺耳。我捂住耳朵,嚷道“真是吵死了!我躲得这般远,还是不放过我!” “格格,格格,您醉了!”她二人轻摇我,“您躺下歇会儿吧!”说完欲将我扶起。 “没醉!”我摆手,“我真没醉!”接着又拿起酒壶,直接灌进嘴里,“今日四爷又娶亲了,我高兴的很!怎么会醉呢!不醉……”说完趴在桌上,露出一抹苦笑,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我不是很大度吗?我劝胤禛回府、劝他怜惜新人、劝他赶快添丁……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呢,痛得我无法呼吸…… 忽觉脑中电光一闪,我要回雍王府,我要立刻见到他!我要告诉他,我舍不得,我的大度全是假的,我就是个任性的小女人,我不怕别人说我媚主,我只想在他身边!我挣扎着起身,手撑住桌子,“备车!我要回家!”说完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 “我的好格格啊!”小蓝忙将我拉住,“您瞅,这天都黑了,内城怕早下了钥,咱们就算想进也进不去了!明儿个,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她哄道。 “我现在就想回家嘛!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我一时半刻也不想呆了!”我开始哭闹起来。 “好,好,您容奴婢收拾东西!” “嗯,你快些!”我抽出小蓝扶我的手,自己欲接着往前走,不想脚被绊了一下,身子一软,便要跌倒。我手摇动着,想要抓住一个支撑,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拉住。 “这是怎么了?” 闻声抬头,是胤禛!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应该在王府吗?他不是应陪着众宾客饮酒,而后洞房花烛吗,怎么会跑到我这儿呢!我不信,摇头,醉了,我定是醉了! “怎么回事?”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抬头,再仔细地看,是胤禛!一身红色喜服,很是扎眼,只是眉头紧锁,满目关心。 “回爷!”小蓝颤声回道,“格格说今日过节,又是爷的大喜之日,便嚷着要喝酒庆祝,奴婢们劝不住,没想到……就如此了!” “去准备醒酒汤!”说完弯腰将我抱起。 “胤禛……胤禛……胤禛……”我搂紧他的脖子,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只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泪如雨下,“我以为我能大度,可却还是做不到……你教教我,你教教我,要如何才能做到那拉姐姐那般心定,不嫉也不妒!我总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好了,好了!管不住便管不住,做不到就做不要,若真象绣心那般,你就不是你了!” 意识变得模糊,余下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脑子里一跳一跳的疼,看吧,宿醉的后果。 “格格醒啦!”小蓝笑着凑到床前,只是那笑容颇为古怪。 “昨晚我喝醉了,吵着要回府!”渐渐想起了什么,又不是很确定。“然后被你们拦住,再后来呢!” 小蓝笑着点头,“再后来,四爷来了,格格好一番哭闹,爷哄了好半天,方才止住!” “天呢!”我将脸埋进被子里,真是丢人丢到了太平洋,“我以为是做梦,原来竟是真的!” “是啊!”小蓝又是一阵轻笑,“格格闹了大半宿,最后,还吐了爷一身!” 窝进被中,我真是糗大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天未亮的时候走的,爷临走时交待,等格格醒了,一定要喝些醒酒汤!” “昨天他穿的好象是喜服吧?” “是啊,所以爷一早就赶回了王府!” 哎,昨天自己是怎么了,任性又胡为!只是没想到昨晚胤禛会来到别院,他身着喜服想来是从婚宴上直接赶了过来,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又想起昨夜醉酒,真真是丢死人了! 第九十九章 每每想起那晚的醉酒便觉难堪不已,心想那日的自己定是把胤禛扰得烦躁不安吧!心中念他,更想问问那日他为会何突然从府中赶回别院,只是自那日起我便再也没见到他。他怎么了,莫不是那日酒后胡言,惹他不悦了? 别院距雍王府近百里路程,想要回府看看也不现实!无奈宝明自随胤禛回府后就不见了踪影,想派人去畅春园探听些消息,又没人认识路,真是让我好生不安。他若是不能看我也应会派人捎信过来,难道是他生病了?整日里只是胡思乱想,坐卧不宁。 “格格,咱们还是回府看看吧!”小蓝总能看穿我的心事。 “这……”我犹豫着,先前那拉氏想让我回去,我却寻了一堆借口,如今没人请反到自己回去了,也太没面子了吧!转念又一想,面子算什么,我回自己的家还要旁人来请,岂不是可笑! “好!”下定决心,“收拾东西,我们午饭过后回府!” “太好啦!”小丫头象是过年般,欢天喜地的下去收拾行礼。 来到院中,坐在秋千上,仰头长叹,别院虽好,终不是家里,只可惜了我的苗圃。于是又将打杂嬷嬷们唤来,仔细叮嘱她们要好生侍弄我的苗圃,若有时间,我再回来看它们。一个多月的辛劳终快要有结果了,我却又要回家了,着实的不舍,可再是不舍,也终比不上对胤禛的不舍。 正自沉思,忽听门外有人轻咳一声,绵绵细语传入耳中,“姐姐,多日不见,您可好?” 心中一颤,不觉深吸了口凉气,她怎么来了!往门口望去,却见年若莹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前,有些日子不见,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穿了身粉色百蝶花卉纹妆花锻丝袍,在日光下泛着熠熠的光彩,小巧的两把头上簪了碧玉点金的扁方,脑后高高梳起燕尾髻,露出了雪白的脖颈。那双黑眸宛如一池望不见底的清泉,泛起淡淡笑意,“姐姐不请我到里面坐坐吗?” “若莹!”我唤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笑着起身,将她请进屋中。 “这圆明园确是好地方,依山伴水、清幽雅致,象极了我家乡的风景,我也看着喜欢!难怪爷和姐姐都舍不得回去了!”她笑着坐下,手执团扇四处打量着言道。 “格格……奴婢已经收拾……”小蓝跑进,见屋中有人忙收住话语。 “总是冒冒失失的!”我佯怒道,“还不快给新进府的年主子请安!” “是!”她慌忙低下头,“奴婢给年主子请安,年主子吉祥!” “好伶俐的丫头!”年若莹赞道。 “笨嘴拙舌的,哪来的灵巧。”我笑道,“还不快给主子上茶,端点心!” “是” 望着小蓝走远的背影,我笑着转身看向年若莹,“妹妹冒着暑气大老远地跑到别院,不光是喝喝茶,吃吃点心吧!” “妹妹想看看姐姐哪还需要借口啊!”她笑着轻摇团扇,“这儿确是比府里凉爽了不少!妹妹大婚,其她姐姐们均到了场,只独缺了姐姐您一人!妹妹问过那拉姐姐,才知您来了园子。妹妹便想,敬茶的规矩是断断不能少的,姐姐住进了园子,妹妹也自来园子给姐姐敬茶的!本应早些来的,只是……只是……”她忽垂下头去,白皙的脸颊泛起薄薄红晕,低喃着,“只是爷缠的紧,妹妹抽不得身,才会迟了!今日终得了闲,便立刻赶来看姐姐,姐姐莫要怪妹妹!” 忽觉怒火中烧,怪不得多日不见踪影,原来竟是掉进了温柔乡。 压住怒气,我笑道,“那真是辛苦了妹妹!若让爷知道妹妹走了这么远路跑来看我,只为专程给我敬茶,该要多心疼啊!这茶我是断断不敢喝的!妹妹还是赶快回府吧,爷若见不到妹妹,该会着急的!” “可不是嘛!”她从袖中取出锦帕,轻擦唇角,“妹妹本以为只需一、二个时辰便可回府,谁想到这都快晌午了才刚赶到姐姐这儿!这地方好是好,只是离城内太过遥远,我还真要快些赶回去,不然,爷真要着急了!” “是呀!”我笑着起身,“姐姐就不多留妹妹了,妹妹只需让车夫加紧赶路,许还能陪爷一块用了午膳!” “见了姐姐,妹妹便放心了!姐姐只管安心住着,府里还有我呢!”她站起身来,忽又想到什么,问道,“爷和那拉姐姐若问起姐姐要何时回府,妹妹应如何答复?” “妹妹就只管回复,说是我说的,什么时候想回府了,自回去了即可!” “那好,妹妹就先回去了!”听我说完,她似松了口气般,笑着拉起我的手,“姐姐在园子里缺什么尽管让奴才们捎个话儿回去,妹妹好为姐姐准备!” “那有劳妹妹了!” “应该的!” 看着那婀娜的身形渐渐远去,直到不见了踪影,方才收住目光,转身回到里屋,坐在榻上独自生起闷气,这年若莹分明是上门挑衅!真真是可恼、可恨!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若是生气,便让她得了逞!只越是如此想着,心中越发焦躁不安!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着,“只是爷缠得紧……我抽不得身来!”那席话语如虫子般吞噬着我的心。哼!什么我的心给了你,皆是骗人的鬼话,这边对我情意绵绵,转过头来,又去跟别人卿卿我我! “格格……”小蓝打断我的思绪,“奴婢已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府?” “回什么回!哪也不去!你给我出去!”大声将她喝走。 生气地坐到镜前,那里忽映出一张扭曲的面孔,脸色苍白,原本清澈的眼眸已没了神彩,又因太过生气,泛起一丝红意,嘴角却噙着一抹微笑,那笑容真真是假的可恶!我拽下头上的珠钗大力掷了出去,手臂一扫,又将桌上的胭脂、水粉、首饰盒等也一并打落。 铜镜应声而倒,发出清脆声响,胭脂水粉也撒了一地。 “格格……”小蓝匆忙跑进屋中,“您这是……”看着满地狼藉竟吓得说出不出话来,只是蹲下身子将落地之物慢慢捡起。 心中怒火越烧越烈,我跳起,将她捡起的首饰复又打落在地,厉声喝道“他送的东西,我不稀罕!拿出去砸了!” “格格!”小蓝跪下,“奴婢知道格格心里不痛快,您如何打骂奴婢都成,只千万别拿这些东西出气!这些全是爷送给格格的礼物,格格视如珍宝,怎么舍得说砸便砸!”说完竟自落下泪来。 “小蓝!”我也跟着跪下,抱住小蓝,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刚刚才说一颗心只给了我,已住不进旁人,转过头来就同别人耳鬓厮磨,他对得起我嘛!” “格格!”小蓝轻拍我的后背,哄道,“爷对格格是如何的,奴婢自看在眼里,爷把格格捧在手心,如珍如宝,又怎会舍得伤格格的心呢!若是爷心里真有了新主子,又怎会在大喜的日子,跑到园子里来安慰格格呢!爷自是不想格格胡思乱想,自己又放心不下,才会大老远的赶来看您!您这是又何苦,伤人伤已!”替我轻擦眼泪,“那位年主子,奴婢也见过几面,虽是艳若桃花,却跟格格是没得比的!您不能偏信她的只字片语,而对爷有所误解!不是奴婢多心,奴婢看那年主子,巧舌如簧,能言善辨,这般说辞,无非就是想格格与四生得间隙,她好从中获利!格格是聪明之人,怎么犯起糊涂呢?” 小蓝一席话如当头棒喝,将我点醒,我收住眼泪,先前还劝慰自己不要生气,如若生气了便是着了她的道儿,结果还是没能管住自己。我怎么能不信任胤禛,而去听信年若莹的几句话呢!我不在府中,又怎会知道府上的事儿呢!若胤禛真是忙得无暇抽空,想必心中也是焦急的,我却平空编排他的不是,真真对不起他对我的一番用心了! 小蓝将我扶至床前坐好,又见我不似先前激动,便开始收拾一地狼藉。 我蜷坐在床上,小蓝熟练地将首饰一一放进盒中,码放整齐,又将一地胭脂花粉清理干净,端来一杯热茶伺候我喝下,便静静坐在一旁守着我。 忽觉感慨万千,我这是怎么了,一味地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仿佛这便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已然没了自我,只知拼命要将那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胡乱地猜忌,这同那些四脚院落的女子们又有什么区别!先前还总会嘲笑她们,大言自己定不会象她们那般,可如今的我不也正自一点点地变成她们的样子,时间久了,人麻木了,便又会变成令人憎恶的下堂之妇。我拼命摇头,不,我不能变成那个样子,如若真变成那样,不如早早让我死掉算了! 错坠时空,来到这本不属于我的地方,爱过、挣扎过、怨过、努力过,最后妥协了、让步了,只因他告诉那颗心是我的,只容下我一个人住着,只为这一句承诺,我放弃了原本骨子里仍执着着的信念!如今,又要有人想住进那颗心中,我怎能不恨!只是我再也不会自怨自怜,我要守住我的幸福!除非,是他想要那个人住进他的心中…… 想到如此,心中似燃起无限斗志…… 第一百章 高手过招自是不显山不露水。我从未想过年若莹竟是一个如此厉害的角色,平日里一副温温润润,我见忧怜的容颜,不成想心里头却是算尽机关,如果说昨日的探访是对我的一种示威,又是如此那般的高姿态示人,仿佛将我看成打入冷宫的人儿,听到我说归期不定时的那副神态,竟是如此的如释重负。莫不是,她已将我早早列入了假想敌的名单。若真如她所言,承蒙胤禛日日眷宠,那她真是要树敌众多了,单是那李氏,便会把她搞得头晕眼花了!如果说先前,她的大婚之夜新朗走掉,使她颜面尽失,是我的错,那我承认,之前也确对她报有深深歉意,此刻,我的那些歉意早已随着她的虚假变得荡然无存。昨日自己确被嫉妒冲晕了头脑,想来在她的面前表现很是失败,才会让她象只得胜的孔雀般的骄傲,这会儿子怕是还笑着认为我定会是躲在角落里哭吧!只是真的很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此时,在我心中早已燃起无限斗志,回府的日子想来会不再无聊,毛爷爷曾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用在我们这些宫闱女子身上,竟成了至理名言!年若莹,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你等着接召吧…… 转眼进了六月,空气中有了些微微热意。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昨日下了一夜初雨,细雨纷纷扬扬地洒在枝头,那沙沙声,似少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3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声,似少女轻抚琴弦,又似春蚕舔食桑叶。 第二日仍是绵绵小雨,热意尽退,一扫连日的暑气,湿润的空气中掺了淡淡的泥土与清草混合的气息,霎是好闻。 用罢早饭,摒退小蓝,独自撑起一柄油伞,沿着湖边缓缓绕行。这些日子心思全放在年若莹的身上,倒忽略了这园中美景。细雨似微尘般轻轻飘着,伴着微风斜洒在脸上,清清凉凉,湖边的柳条被冲洗得越发光鲜,滴着晶莹的水珠,宛如出浴少女的青丝。在那翠绿的荷叶丛中,一枝枝亭亭而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纱在湖上跳舞的仙子,含笑伫立,娇羞欲语。雨后的白莲却另有一种风采,莲叶上水珠滚来滚去,闪闪熠熠,如断线的珍珠,剔透万分,花苞子上清雨点点,乍开的白莲,越发出落得晶莹可爱,银装素裹,光明似月。 以前喜欢蔷薇,只因它酷似玫瑰,又鲜艳夺目,如今见了这青莲,反被它的清雅所折服,似桃花灿烂而又雨摧不凋,似牡丹峨然而又出泥不染,似迎春淡雅而又果硕不傲,真真是惹人爱怜。 正自沉浸在美景之中,见小蓝气喘吁吁打远处跑来,“格格……”走到身前,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找到您啦!”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李主子来啦!” “啊!”李氏竟也来了园子,“今儿这日头可打从西边出来了,她也来了!还真是稀客啊!”心中又不免好笑,我这里越来越是热闹了,先是那拉氏,后是年若莹,现在又是李氏,再过几日还不知又会有谁出现呢! “走!”我将油伞交给小蓝,“回去看看!” 刚踏进小院,李氏便出门相迎,语气甚是客气“这大雨天的妹妹还跑出去做什么?” “姐姐这么说,妹妹反到不好意了,您这大老远的,还不是冒雨来看妹妹!”寒暄落坐,仔细打量,她今日格外素雅,往日的盛气凌人不见分毫,一身湖蓝色的长袍,剪裁得体,素颜略施薄粉,却仍遮不住淡淡的憔悴,脑后只简单挽了个梅花髻,斜插了一只碧玉梅花簪,虽打着油伞,细雨还是将她额前的刘海吹湿,轻轻贴在鬓前,脚上蹬了双白底绘着牡丹花的绣鞋,许是走得急些,沾了几个泥点儿。 她手中捧着热茶,良久缓缓开口,“我见妹妹精神颇佳,并未象传闻说的那般!” “传闻?”我轻笑出声,“妹妹久居别院,早已孤陋寡闻,不知这传闻又是指得哪些?” “在姐姐面前,妹妹就不要硬撑了!”她满目痛惜,“你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你在别院一住就是二个月,府里早已传开了!” “传开了?”我不解“什么东西传开了!” “妹妹还真想让我说破!”她微怒道,“这府里谁不知妹妹因妒生恨,不听相劝,执意搬到别院小住!又耍了些手腕在爷大喜的日子将爷骗到别院,扰了新夫人的大婚,结果自是被爷识破,给晾在了别院,至今还不闻不问!” “呵呵!”我不禁失笑出声,“这是谁这么会编故事啊,我又几时被爷晾在了这儿!真是会讲笑话!” “亏你还笑的出来,如今不想着如何挽回爷的心,就知道傻笑,枉我还为你着急,这几日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的!” “我的好姐姐呀!”我勉强收住笑,擦掉因大笑而溢出的几滴眼泪,“我真真不知,我竟已被传成了下堂妇!不错,我承认,我是到别院小住,爷大喜之日也确是赶到我这儿,只是,我从未用过什么手段,也不屑用那些伎俩!那日我醉了,醉得不醒人事,爷来过还是我后来听小蓝说的!真真是毫不知情!至于我不愿回府一事,也只因刚来别院时,我与爷在花圃中栽了些秧苗,眼看着就要结果了,自是舍不得回去!哪想到,竟传成了如此之事,真是笑死我啦!” “竟有些事!”她一满的不信。 我郑重地点头,以示所言不虚。 “那怎么跟年若莹说的不一样,再说了,爷若不恼着,以爷对妹妹的宠爱,又怎会由着妹妹一个人留在园子里!” “至于爷为什么自那日起再未来别院,我也不知情!”我垂下头,年若莹,又是年若莹!暗道,哪里都是没你不热闹啊! “妹妹啊!”李氏将椅子拉到我近前,“听姐姐一次劝吧,收收性子,回去吧!爷再如何宠你,也不能任你使性子,不再来园子,怕还真是有些恼了!你快回去,好好哄哄爷,你定会重获爷的宠爱!” “姐姐!”我怎么就跟她讲不明白了,“我来园子里住,爷是同意的,爷说,想住到几时,便住到几时!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派人捎个信,府上自然就会有人来接的!再过些日子,苗圃里的秧苗结了果实,我准回去,到时给姐姐们尝个新!” “哎!”她长叹一声,“话说至此,我是劝不住妹妹了,只盼着妹妹能好自为知!我再多唠叨一句,年若莹的性子并不如外表那般谦逊柔弱,刚进府没些日子,就开始笼络府里的人了!我劝妹妹多多留神!”说完拍拍我的肩头,“还有,这些日子,自她进了府,爷便再未去过其她人的院子!那年若莹确是厉害!爷早晚都会落进了她的温柔乡!姐姐只怕到时,妹妹想哭,都寻不到门了!” “多谢姐姐提点!”曾几何时,处处针对我的李氏,忽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时时提醒我要当心,刻刻让我多多留意,莫不是,年若莹的进府,也让她如芒在身,急着跟我联手,一致对外,真是可叹啊! “姐姐!”我岔开话题,“前些日子,我这院里的桃花开得灿烂,我便留了些,寻人加工,制成了些胭脂,我用了用,觉得颜色还不错,不比宫里的差,今天姐姐正好来,便拿些回去试试!还有,湖里的莲花也开了,我到时制些香囊,咱们带在身上提神醒脑,这个时节用,最好不过了,我也给姐姐留些!等回府的时候再带给姐姐!” “妹妹真是有心人啊!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得早些回了!”于是站起身来,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我小心应付年若莹。 这年若莹进府,真好似一石击起千层浪,府中的各位夫人皆感坐立不安,就让她们在那座小院子里争斗去吧,何时斗得精疲力竭,府中何时便会安宁。想到如此心到越发的开阔,年若莹认为我是下堂妇,我便就做一回下堂妇,留在园中好生休养,何时养得精神最佳,何时便是我回府的时刻,想到若回府后,看到年若莹的一副吃惊之态,心中就别提有多痛快了。 每日里除了多喝小蓝炖的那些养颜滋补的汤汤水水,便定时做运动,临睡前泡个舒心花瓣澡,再敷个蜜水兑牛||乳|调得的面膜,将肌肤养得越发柔若凝脂,吹弹可破,每每望着镜中的容颜,自信便增长一分。 此间还出了一件趣事,我那苗圃中的秧苗终于开花结果了,只是那结出的果实,着实让我好一番大笑,本以为是何希罕之物,不成想却是一根根顶花带刺的黄瓜!我看着稀松平常之物,小蓝她们却看着稀奇,费了半天唇舌终让她们知道此为何物,又吃给她们看,她们方才相信,这东西竟是可以吃的! 秧苗总算是结了果实,只是这果实却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后来仔细想想,这东西在那时兴许就是个稀罕物,不然胤禛也不会费心的种下。于是同小蓝将结下的黄瓜小心地摘下,放进篮里,准备带回府去给众人尝尝新鲜。大家皆认为我去别院做了下党妇,竟没人相信我是在种菜!如今,带着种出的果子回去了,你们也终可相信了吧。 带着一份欣喜、一份期盼、一份忐忑、一份激动,终踏上了回家的路,只是家里迎接我的会是什么呢,不得而知…… 解语花 再回小院已是盛夏时节,院里的蔷薇花争相吐艳,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小池中的红锦悠闲地追逐嬉闹着,那架秋千在夏风中寂寞地轻摇摆着,似再诉说着主人已有多时未曾光顾它般。 嬷嬷们不时在院中泼着清水,借以降低暑意。突见我回来,纷纷楞在院中,停顿数秒,皆放下手中活计竞相奔跑而来,更有甚者居然老泪横流,拽起袖子抹起泪来。 “主子啊,您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奴婢们了!” 笑望着这些平日里对我殷勤照顾的老人们,怕只有她们对我的情才是最真诚的,看多了那些精致却虚伪的嘴脸,这些朴实的面孔竟是如此的亲切! “主子啊,您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您这次就算再走,老奴们也不答应了!”句句话语透着浓浓关心,仿佛长者般地墩墩教诲。 我点头,“不走了,外面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好!” “好啦,好啦!”小蓝拨开众人,“嬷嬷们要叙旧且到屋里来,这院子里暑气正盛,当心把咱们格格给热着!” “是!是!”嬷嬷们纷纷让出路来,“老奴们真是糊涂了!” 屋中整洁,清扫得一尘不染,所有摆设皆是我走时的原样,只觉清凉之气徐徐而来,屋子里竟会如此凉爽,环顾自周才见角落里居然放着冰,心下释然,这定是胤禛派人备下的! 小蓝拉过一旁的嬷嬷问道,“这是四爷派人准备的吧!” “那是自然!”嬷嬷回道,“入了夏王爷就派人每日里送冰过来,老奴们愚钝,心里头琢磨着咱们主子也不在啊,还送哪门子冰过来!也不敢多嘴,便依吩咐放好!王爷也会隔三差五的过来坐坐!” 他的想法我自是知晓的,年若莹、李氏纷纷去园子里看我,想来瞒不过他的法眼,他定是认为我也该回来了,又值盛夏,府里定是比园子里热了不少,怕我住着不习惯,才会派人送冰过来,又不知我的归期,便让人每日里都送过来。 笑意涌上心头,吩咐小蓝她们将行礼收拾妥贴,又嘱咐她将从园子里的带来的黄瓜分放在小篮中,一会儿好给各院的夫人们送过去。想我回来的消息早已在府上传开了,与大家见面也不急于一时,二个多时辰的赶路,确也有些乏了,让嬷嬷们备好热水,我要好好洗去这一路的风尘,以最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屋中凉气徐徐,躺在熟悉的床上,拥着熏着花香的夏被,闻着淡淡的薄荷清香,不一刻便进入梦香,梦中,见自己坐在秋千上缓缓荡着,不时回头娇媚地看向身后的胤禛,他立在我身侧,满目宠爱,轻轻将我推向远处,我轻笑着,让他荡得再高些,却觉秋千越推越快,越推越高,我仿佛就要抓住那天边的云团了,忽觉身子一歪却坠下云端…… 猛然挣开眼睛,原来是虚惊一场。看向窗处,日头早已西坠,点点余晖洒将进来,将屋中照得一片清晰,轻擦额鬓间的汗水,闭眼呆坐一会儿,只觉中衣已被冷汗浸湿,腻腻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重又唤进小蓝,洗去周身汗渍,方觉回过神来。 屋中光线慢慢淡却下来,我坐在镜前,任小蓝为我梳妆。见她轻蘸桂花头油,为我挽了一个小巧的燕尾发髻,素知我厌烦赘饰只在髻边斜插了一只和阗羊脂白玉碎嵌的蔷薇簪子,薄涂脂粉、淡扫蛾眉、轻点朱唇,再抬起了头来,镜中便映出一张莲花般的娇颜,眉含春水,眼若飞凤,细嫩如花苞般的樱唇微微向上扬起,含着那么一份俏皮,一双笼着雾气的眸子,迷离得象是春日里的烟波,腮边轻拂的几缕发丝更平添了些许诱人的风姿。 “我家格格真是越发的标志了!”小蓝赞道。 “你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的嘴甜了!”我微嗔道。 “其实格格嘴上不说,心里可欢喜着呢,对吧!”小蓝打趣道。 “对啊,对啊!我心里头别提多欢喜了,快点儿,再晚就不好了!” 选了件鹅黄|色织金云锦鸳鸯的暗纹丝袍,配了双同色的绣鞋,手执团扇,带着小蓝款款走向福晋小院。 那拉氏的小院与数月前没什么区别,整洁、清幽,只是门口的花圃中移了几株牡丹,此时已含苞待放,婀娜多姿,霎时娇艳。因是夏日,屋门并未合上,只落了纱帘,隐约看见几位宫装女子吃茶、聊天,甚是融洽。 “妹妹送的这几盆花我很喜欢!”是那拉氏,“这花太娇贵,以前园子里也养过,但总养不好!” “姐姐喜欢便好!”柔柔的声音,年若莹,“妹妹江南的老家里,曾种了不少这花,对这些花草也多少知道一些!” “年妹妹还真是心灵手巧呀!”是李氏。 “若莹的额娘也喜欢这花儿,从小我便在一旁看着额娘侍弄,也学了些皮毛!” 挑帘进屋,众人见我皆是一愣,那拉氏反应很快,笑道,“还以为妹妹不来了呢,舟车劳顿,怎没多歇会儿!” “妹妹来晚了,姐姐们莫怪!”客气地回复。 李氏到颇为热情,笑道走近,拉着我的手,“总算是回来了!我看妹妹精神比前几天大好啊!” “多谢姐姐惦念着,前些日子热了些,便没了精神!如此回到府里,看着姐妹们心中高兴,这精神自会大好了!” “看这丫头,嘴巴是蜜调的吧!” 众人皆笑。 客气地与宋氏,耿氏打了招呼,落坐,又讲了些圆明园的趣事,讲到高兴之时,大家轻笑不已,气氛融融,回转眼眸,却见年若莹坐在一处,神态颇不自然,低垂着头,手里不停地搅着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算是人齐了!”那拉氏开口,“看时辰,爷一会儿也回来了!秋双……” “奴婢在!” “去厨房吩咐他们再多备几个菜!” “是!” 心中偷笑,不知胤禛见到我会是何等的表情,在六个女子之间周旋又会是何等滋味!众人说笑间,却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起身,迎至门口,个个低眉顺目,我则走在后面,躲在大家身后,与众人依礼请安,道吉祥。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他朝我这边望来,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久久徘徊,方才绕过众人,来到我身前,伸手将我扶起,半晌只道了句“回来了!” “嗯,回来了!” “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简单的只字片语,皆道出满目相思。 众人拘谨落坐,先前的轻松早已不见了踪影,选了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学着众人的模样,我也垂首而坐,尽显一副端庄之姿。可还是忍不住偷眼望去,见那拉氏递过净面的帕子,李氏送去香茗,年若莹则轻站身后打起扇来。哼!看他一副逍遥之态,还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终于将那位爷伺候舒坦了,那拉氏拍手示意奴才们上菜,盘碟层落,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可真是奢华到了极致,心中虽是不爽,却也不愿委屈了自己的胃,不管旁人如何端庄贤淑,我自是要吃得畅快! 正自用得高兴,忽听那拉氏开口,“妹妹,讲讲你的苗圃吧!” 苗圃!莫不再跟我讲话,勉强咽下口中吃食,我抬起头来,轻擦唇角,见众人皆向我看来,而那人,也是一脸笑意,轻斜眼眸假装并未看到,我看向那拉氏,特意答道“姐姐是说爷同妹妹种的那块儿地吧!”说完扫过那拉氏旁边的年若莹,却见她顿收住了笑意。 那拉氏点头。 “那苗圃里的秧苗终是结了果实,可怀袖并不知道那是些什么果子,又总见不到爷,便摘了些带回来,好让爷辨辨,也让姐姐们尝尝鲜!”说完笑着看向胤禛,特意说了句“又总见不到爷”,想他应能听出这话的意思,本意是想捉弄他一下,却见他眉头轻蹙,收住了先前的笑意,心中反到责备自己不该说出那番话来惹他不悦。 “嗯。”他缓缓开口,“那是外国使节进贡的黄瓜种子,我跟皇阿玛讨了些,种些试试,不想还真结了果!” “哦!”我假意应道,“原是外国的东西,怪不得长的如此怪异,不过味道却很好!清脆香甜!” “妹妹胆子真大!”李氏惊道,“这般没见过的东西你也敢用!” “爷给的东西,我自是敢放心大胆的吃了!”说完笑着迎上胤禛的眼眸,他的眸子瞬时变得轻柔,那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一顿佳肴终是用完,残席撤下。 忽想起先前给大家备好的礼物,忙将小蓝唤进,“怀袖在别院时,见花园里的各色花儿都开了,很是好看,就摘了些,烘干花瓣制成香囊,妹妹斗胆,依着姐姐们的秉性制成了不同的香囊,还望姐姐们莫要嫌弃!” “这到挺有意思的!”那拉氏笑道,“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若不对,可要罚的!” 我笑着将香囊取出,“这是那拉姐姐的,是只牡丹香囊,我见姐姐高贵典雅,自是称得起它,称得上是百花低首拜芳尘!” “我喜欢,妹妹费心了!” 来到李氏进前,送了她一只桃花香囊,“我见姐姐艳若桃花,自是最相配不过的!” 又分别送了宋氏与耿氏莲花与荷花香囊,她二人也很是喜欢,笑着收下。 最后来到年若莹近前,“众姐妹中就属妹妹花容娇俏,当真如那仕女图中走下的可人般,虽是柔弱又不失洒脱,这蔷薇自是最配得起妹妹了!”说完笑着递过,她神色犹豫,脸孔一阵白,一阵红的,终还是道了声谢,收下。 “妹妹以花喻了众姐妹们,可想着什么花最称得起妹妹?”那拉氏笑道。 我迟疑了下,笑道“这个,怀袖还真没想过,真将我难住了!” “解语花!”一旁不语的胤禛突自开口。 “对!”李氏赞道,“妹妹就是解语花,爷的解语花!” 我不禁一愣,解语花!他却再旁念道“争如我解语花!” 初时不解,后来明白,笑着看象他,满目柔情,彼此痴缠…… 只是旁边年若莹的粉面,霎时一片惨白…… 导火线 浓浓眷意,眼中在无旁人,最后只化做一句“散了吧!” 回到小院已是月上柳梢头,沐浴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中,手执团扇坐在秋千上纳凉,仰望银河,在这凉爽清明的月夜里,星星比任何时候都要亮、都要大,银灰色的天幕上缀满了一颗颗夺目的宝石,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大地上的一切似都变得那么雅致,那么幽静,人的心情也跟着平和,淡定。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身后。抿嘴偷笑,就知他会跟过来!只是不理,仍是看我的星星。 头顶传来他长长的叹惜声,转身,侧目,“爷莫不是走错了院子?” “恼了!” “没有!” “那为何不等我同回?” “我又不是爷肚里的虫子,岂能猜到爷会与谁同回,自是自己先回来了!” “还说没恼!”说完坐在我身边,将我搂进怀中,“终是舍得回家了!” “哼!”略做挣扎,无奈还是被他箍在怀中,“再不回来,我那园子的门槛就快被人踏平了,若再不回来,爷就把我忘记了!” “傻瓜!”他轻笑出声,“就算是忘了自己,也断不会将你忘的!” “那为何将我一个人留在园子里,也不过来看看我,更不派人捎个信来!你又可知我有多想你!”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满腹委屈喃喃说道。 “心里头惦着你呢!只有时真真身不由已,更不想让你受了半分委屈!” “我自是明白的!”心头涌出丝丝甜蜜,复又将我搂得更紧些,“如若再不明白爷的用意,便不配做爷的解语花了!” 胤禛的心意我自是明了,那日他与年若莹大婚,未尽宾主之宜,擅自丢下新娘子与众宾客跑来了别院,实在是有饽于常理。年若莹虽没什么显赫家世,又是江南汉女,可康熙一惯主张满汉一家,又御笔亲赐了侧福晋,喜宴的宾客中也少不了朝堂中人,这种种之事,也定会若有若无甚至添油加醋的好一番传播,要知宫里传播小道消息速度之快,有时还真是会让人瞠目结舌,无力接驾的。 康熙最恨他的儿子们被媳妇牵着鼻子走,先前八福晋反对胤禩纳妾一事,便把胤禩好一番斥责,说他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在康熙眼中,多子便是多福,而胤禛膝下又仅有弘时一子,他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先前他久病缠身,胤禛床前照顾殷勤,想来心中很是感动,待病好,便封了胤禛为亲王,又赐了命中多子的年若莹,岂知,他的一番苦心,胤禛并未感悟,还大老远的跑去别院看我,结果自是可想而知,他肯定被康熙好一顿训教。以至,他不能来园子里看我!夜夜宿在年若莹房中,只为不想让我受得半分委屈!甚至对年若莹的跋扈也视若无睹,只是为了保护我,让我不做那只出头的鸟儿! “你个没良心的!”他轻掐我的脸颊,“枉我日日担心,生怕你胡思乱想!” “呵呵!”轻笑出声,“若不这样,又怎能听到爷的真心话!” 二人不语,只彼此偎依在一处,遥望满天繁星,忽见蓝幽幽的夜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似织女抛出的一道锦线,“看!流星……”忙自闭目合手,许下最诚挚的心愿。 “许了什么愿?”他轻问。 “不能说!”我笑着摆手,“爷也许了愿吧!” “嗯!我许了……” 轻点他的嘴角,“说了便不应验了!” 他捉住我的手,轻吻道,“好!听你的,不说!” 夜风徐徐,凉意渐盛,在他怀中轻挪,低声开口,“夜深了,爷回去吧!” “回哪?”他不解。 “自是去年若莹那里!” “今儿个就歇在你这儿!”他轻吻我的发丝。 “可……” 话未出口,已被密实的细吻牢牢锁住,忽觉身子腾空,“一个多月未见,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今儿个要一并补回来!”罢了!不再多想,唯有紧紧攀住他的脖颈,任凭他将我抱进里屋,纱帐轻落,满室风情。只愿上天怜我,早早圆了今日的愿! 日子如潺潺溪水般,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胤禛会宿在我的小院,偶会公务繁忙就会住在书房,其余时间便雨露均分,一时间,各房夫人到也相安无事,日子过的也算惬意。只是每每遇到年若莹,便觉心中悬了一根刺般,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她那看似巧盻生花的容颜下,究竟还藏了几副脸孔,哪一张又是真的她。她对我仍是很熟烙,仿佛先前发生过的事情,早已烟消云散般,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好一番热情,我不敢怠慢,唯有小心应付着。 八月盛夏,酷暑难耐。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太阳只一露头,地上便似着了火般,天热得连蜻蜓也只是贴着树荫飞,生怕烈日灼了自己的翅膀。湖边的柳树像生了病,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到只有那蝉,不停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着实让人心烦。 天气燥热,人也跟着浮躁不安,在屋外若走上一圈,定会被晒掉一层皮来,虽然屋中放了不少冰块,暑气已降了不少,但我仍是觉得热得透不过来。在屋里只穿了件薄得不能再薄的丝制睡袍,又不停地摇着凉扇,却还是觉得很热,这时反倒越发怀念以前有空调冷气的生活。 胤禛也很畏热,可他也不象我这般,还是一身长袍,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看书,我忙凑过去,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干干的,未见一丝汗意,“爷不热吗?” “还好!” “可我怎么觉得这么热啊,我快被热死了!” “什么死啊死的!怎么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儿,当心说顺了,哪天进了宫也说了出来!少不得要挨板子!”他嗔怪道 “是!奴婢错了!”轻吐舌尖。 “你就是太浮躁,没听过心静自然凉吗?一边儿坐会,等心静下来,自然就不热了!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我看着都替你热!” “哦!”老实地坐在他对面,胡乱翻着桌上的书籍。 忽见小蓝掀帘走进,手中端着一盘冰镇樱桃,忙将她唤到身前,拿起一颗放进嘴中,哇!又酸,又甜,又凉,吃进肚中,真是凉快无极限! “少吃几颗!”身边传来轻咳,“你忘了太医是如何交待的!你本就体寒,切忌生冷之物!这冰樱桃不能再吃了!” “哦!”刚伸出的手,又不甘心地缩回。炎炎夏日,我连清凉的东西都不能吃了,活着真是无趣到了极点!唯有看着那盘红彤彤的樱桃不停地咽着口水。 “你啊!”他轻笑出声,溺爱地说,“只可再吃几颗,今日不得超过十颗!” “遵命!”我似是得了恩典,忙不跌的又抓起几颗丢进嘴里。就是一个字,爽! 见胤禛看书,闲着没事,我也找来一本诗集,先时还觉有些燥热,读了一阵子,倒也觉不出热来,看样子,胤禛说的一席话还确有一番道理。 这一日,小蓝收拾衣物,竟然将那半匹香云纱给翻了出来,料子仍是光鲜。自那年胤禛生辰我为他做了一件内衫后,他便说太费眼,不让我再做了。既然无意间找了出来,也算有缘,不如趁着闲暇给他再做一件内衫来。卖纱的伙计曾说,这纱冬暖夏凉,如此的盛夏,岂不正是穿它的好时候。 他的尺寸我清楚,下剪也合适,如此顺利,仅用了两天功夫,一件轻柔的内衫便制成了,重又下水、洗净、熨平,满心欢喜地等胤禛回来,准备给他个惊喜! 许是心有灵犀,才过了酉时,胤禛便赶了回来。 “爷总算是回来了,我盼了您一天了!”笑着挽起他的胳膊。 “想我了!”偷吻我的脸颊。 “是啊,是啊!我好想您呦!” 忙将他拉到床前,笑着让他闭眼,说是有礼物送给他。 “你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啦!”他虽不愿,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将内衫小心地取出,放到床上,再让他睁看时,当他看到那衣物,先是一惊,接着便有一丝不安。我只当他是高兴,忙让他将外袍脱下,试试衣服是否全身。他却闪烁其词,直道,今儿个练布库,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试,说完便忙着往外赶。 “爷!”我将他拉住,“只是试试嘛!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我伺候您洗澡还不成嘛!”说完替他解开外袍的盘扣,脱下袍子,露出内衫来,本想再帮他脱下内衫,我不禁一楞,只觉这内衫针角细密,做工精良,料子颇为眼熟,再仔细一看,他穿的也是一件香云纱的内衫! 脑子飞快动转,竟也是香云纱!可那卖纱的伙计曾说这纱就只剩了一匹,又被我给买下了,怎么还会有呢!心中一颤,我曾送给年若莹半匹!当初因她苦苦哀求,我才送了半匹给她,如今这纱兜兜转转居然穿到了胤禛身上。 “是年若莹送给爷的!”我呆呆坐到床上,淡淡地问。 “早上走的急,忘记换了!”他略带尴尬地解释道。 他以为我是因他穿了年若莹做的衣衫才会不高兴的,却不知,我心中早已升起无尽的怒火。年若莹,你可真会演戏啊!当初为得到这半匹香云纱,竟不惜跪求让我割爱,我本念你爱兄心切,便送了你半匹,不成想这衣服竟然穿在了胤禛身上!我什么都可容你,只这欺骗我最是容不下! 冲突 年若莹,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解释的!想到此,我拿起那件内衫,忽地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这突来的举动反吓了胤禛一跳,他忙将我拉住,“上哪去?” “用不着爷管!”甩开他的手,拔腿便跑。 穿回廊,过小桥,终来到年若莹的小院,犹豫了下,终是咬牙跨过那道门槛,院子不大,却也小巧别致,栽满花草,香气扑鼻,小池中的风车随风转动,带起涓涓细流,发出潺潺声响,好一派江南的雅致风景! “侧福晋!”年若莹的丫头宝儿见我到来,颇为惊讶,这也难怪,这是我第一次来她的小院, “侧福吉祥,我家主子刚吃过药,这会儿正小憩呢!”说完便作势拦我。 “一边儿呆着去!”推开她的手,我自行掀帘进屋。 屋中混着淡淡杜衡熏香与点点药香,很是好闻。 “是姐姐吗?”内屋传来轻咳声,“若莹身子不爽,不能亲自相迎,烦请姐姐见谅!” 没有应话,轻挑屋帘走了进去,见年若莹斜倚在榻上,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好一个我见忧怜的可人儿! “姐姐快坐!宝儿上茶!”她挣扎着便要起身。 “妹妹就这么躺着,我只问你一句话,问完便走!”没有寒暄,我开门见山,将内衫扔到榻上“妹妹可曾认识?” 她拿起内衫,仔细辨认,“这是我给……”话未说完,便自收口,摇头道,“不对啊!” “对!这不是妹妹给爷缝制的那件!”我接口道,“妹妹可曾记得这料子的来历?” 她略张樱唇,颇为惊恐地望着我。 “妹妹若不记得,我便给妹妹提个醒,这料子名为香云纱,妹妹曾为求得半匹布料而屈尊……” “姐姐不用提醒,我自是记得!”她轻理鬓角秀发慢慢开口,“我怎会不记得呢,那年,我看上这料子,因身上银子未带够,便回家取银子,结果再回去时,却被姐姐捷足先登了,我苦苦哀求,姐姐方才割爱,分了妹妹半匹!” “这纱妹妹不是说要给兄长做件长衫吗?怎么又穿在了爷身上?”我冷冷开口。 “呵呵!”她轻笑,弹弹衣角,“姐姐这话问的还真有意思,这料子既已送了人,还管人家如何处置吗!” “你若不说是给兄长,你想我会让给你吗?”我怒道,“你说的这些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呦!”她拿起那件内衫,“啧啧,这件想必是出自姐姐之手吧,真可惜了那半匹香云纱,如此精致的物件居然毁在姐姐手中!可惜,真是可惜啊!” “你……” “姐姐莫要生气呀!”她直起身子,已全无病态,轻笑道,“这纱出自滇南!”她手滑过那柔软的料子,“据说,那里的人都懂得种蛊,她们把自己的情爱与蚕宝宝一起养大,织进丝料中,才做成这香云纱,我用它制成内衫,自是要让心爱的人能贴身穿上,让那人一生一世地只爱我一人,至死不渝!我费尽心力才寻到这丝料,又怎会舍弃!所以方才出此下策,不成想,姐姐却还真信了!大方地送了我半匹。我对兄长自是尊敬,但也不会为如此小事而下跪的!姐姐,真是对不住了!” “你……”我稳住心神“你真是无耻!” “无耻!”她指着自己冷笑道,“我无耻!我的大婚之夜,爷却丢下我一个人跑去见你!慢慢长夜,你可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忍着别人对我的讥讽,还要满脸陪笑地去阿谀奉承!我可是万岁爷亲赐的侧福晋啊,为什么竟要如此的低三下四?后来,爷回来了,呵呵,是日日宿在我这儿,在别人眼中,我是春风得意,得爷眷顾,谁又知道爷却连我的手都未碰过,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虽不在府里,却住进了他的心里!我也是二八的好年华,凭什么会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所以,我用香云纱制了内衫,伺候爷穿上,我要让他终其一生,都死心塌地的只爱我一人!” “你这不是情爱,只是想占有!”良久我才开口,“你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做出这么多事来,无非是想让爷心中有你,你又可知,这心里要住进去一个人又该有多难!一件衣服若真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只爱你,那们做女人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做衣裳就成了!” 原先心中的怒气已慢慢散去,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我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妹妹好好歇着,打搅了!”说完便想转身出去,不想她却扬起手来,狠狠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一愣,茫然之际,门帘又被轻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胤禛! “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捂住脸颊,霎时已泪流满面。 “你!”我微微进前,指着她,“你又开始演戏!” 她却身子瑟瑟发抖,不停地往里挪。 “闹够了没有!”胤禛将我拉到一边,转身走到年若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年若莹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胤禛怀中。 胤禛眉头紧锁安抚道,“别哭,好好说!” 她拿起帕子,边擦眼泪,边抽噎着说,“都怪若莹不好,惹姐姐不悦,姐姐教训妹妹应该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教训过你!” “啊!”却听年若莹尖叫一声,复又躲进胤禛怀里。 “你可真会装啊!”我冷笑道。 “宝儿!”胤禛喝道。 “奴婢在!”小丫头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你说,是怎么回事!”胤禛冷冷问道。 “奴婢不敢!”宝儿怯怯回话。 “说!” “是,今天我家主子身子不爽,吃了药刚躺下,侧福晋便气冲冲的跑来,后来,又因为一件衣裳与我家主子起了争执,最后……最后竟打了我家主子!” 只觉眼前一花,我险要摔倒,手指着她二人,“你们主仆可真是会演戏啊,睁眼说瞎话!”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给奴婢胆子也不敢冤枉主子!”宝儿俯首在地上磕起头来,发出咚咚声响。 我苦笑,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是百口莫辩。我只定定看着胤禛,低声问道,“爷,您信吗?” 他不语,良久,缓缓开口,“这事儿,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 他竟不信我,偏偏听信那主朴二人的鬼话,心似在滴血,我默默福身,道了句“是!”转身离开。 不知如何走出年若莹的小院,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小院,进了屋便一头倒下,只想这么静静的躺着,不愿记起方才的一幕。 小蓝却美滋滋地跑了过来,“主子,热着了吧!喝些冰镇乌梅汤,去去火气!”说完又将拉起,笑得越发诡异。 端着乌梅汤满目疑惑“你今儿个是怎么啦?” 她却凑到我身边,“今天格格算是出气了吧!奴婢也跟着高兴,那年主子没事儿就爱搬弄事非,这次让您把她给教训了,真是活该!哼,让她知道,我家主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她给教训啦!”我大怒,将碗摔在地上,碎成若干片。小蓝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格格……这……” “出去……出去……别给我添堵……” “你别的没见长,这主子脾气到是长足了十成,如今已经开始会教训人了!”胤禛不知何时进了屋,指着小蓝,“你先出去!” “是!”小蓝惊魂未定,将地上碎片捡起,悄然退了下去。 “说说吧!方才是怎么回事!” 我不语,重又躺回床上,翻过身去,以脊背对他“爷不是刚从年若莹那边回来吗,方才的事儿,她们主仆二人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这就是你跟爷说话的态度!”他略显不悦。 不再说话,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泪却不争气地滑落。 “就算有千万个理由,你也不该动手打了她!何况她还在病中,只为一件衣裳至于如此吗?这么大动干火!”他语气稍缓道。 我腾身而起,喊道“就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4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我说我没动手,爷怕也不会相信了!” “现在说的不是动不动手的问题!你看你什么态度!”他面带不悦道。 “我再说一遍,我,钮祜禄怀袖,没打过她年若莹!您爱信不信!” “你!哼!”他压住火气,转身坐到书桌前。 “我就这样儿,爷也不是打第一天才知道!若嫌我烦了,大可以去她年若莹那儿!” “你!”他站起身,来到我近前,指着我鼻子,“真是不可理喻!” 我拨开他的手,赤脚跳下床,来到门前,打开屋门,冷冷说道“我是不可理喻,爷大可去找那贤良淑德,惠质兰心的人去!” “你是越发的放肆了!”他脸色煞白,将茶碗摔得粉碎,走到我近前,扬起手来,我看着他的手,抬到半空便又握成拳,用力甩下,狠狠看了我一眼后,扬长而去。 泪又溢满,我大力将门关上,执起剪刀,跑到床前,将那件内衫剪得粉粉碎后,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直哭得昏天黑地,再也没了眼泪,转而变成低低地抽噎声。 “格格……您这又是何苦呢!”小蓝用湿帕子轻轻为我擦去泪痕,“您这样让奴婢看着心疼!”说着也自垂下泪来。 “好了!”轻拍她的手,“我没事儿了,你下去歇着吧” “格格……” “好啦……”我挥手“出去吧,让我一人静静!” 看着地上散落一片的香云纱,竟似见着了自己那颗破碎的心,原来这颗心竟如此的不堪碰撞,只轻轻一碰就碎了一地。 懵懂(那拉氏番外一) 康熙三十年正月十八,大雪已绵绵延延落了半个多月,晌午刚过,一辆马车便停在内大臣费杨古府邸门前,尚未停稳,绣心便跳下车来,直往府里走去。 穿回廊,过影壁,到了花厅处,丫鬟裳儿早在此候着,见大格格乌拉那拉·绣心一进门,便迎了上来,一手携了小姐的包裹背上身,另一手抬直了手臂让绣心担着,劝慰道:“格格莫急,大夫前脚刚走,替夫人把了脉,说是偶感风寒,歇几日就好。” 绣心头也没回,柳眉微蹙,问道:“额娘生病,阿玛去探望了么?” 裳儿叹口气,对上绣心担忧神色,只得据实以报“昨儿个夜里本来老爷回府就过来探望夫人了,可是……可是侧福晋马佳氏怀了身孕,哭天抢地的说她不舒服,老爷就转道过去那边了。” 绣心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宽敞的堂屋中有着清冷的香气,昨夜遗留的残香,显得房屋更加空寂,府邸的人这样多,可是分散在各个角落,便是出来走动,也碰不到一起,豪门大户多是如此,关系淡薄、冷寂,温情对他们来说,再奢侈不过。 看着绣心进了福晋的内屋,裳儿福身退出来,随手掩上了门。 “额娘,您还好么?”绣心覆上额娘的肩,福晋偷偷擦拭了眼角,转过身来,一手抚上女儿的脸颊,慈爱微笑道:“今儿个怎么想起回来了,出宫来的事儿,跟德妃娘娘那儿报备了没?” 绣心坐在额娘身边,一贯的柔顺眉目,颔首道“都报备好了,今儿就留在府里陪额娘用膳,明天再回宫去。”她见额娘已经退了热,精神不错,眼圈儿却泛红,似是哭过,就索性不再去提阿玛和二姨娘的事情,转而说些到宫里侍奉德妃娘娘的趣事儿,倒也逗的额娘笑逐颜开。 这一年,绣心才满十二岁,她自幼就是敏感聪慧的孩子,能洞悉这宫里,府里的一切一切,从一草一木,到每一个人的心。 待用过了晚膳,母女二人熄了烛火,一齐躺在床上,福晋忽地想起什么,笑问:“听说万岁爷和德妃娘娘都很喜欢你,前段时间还和你阿玛商量过,说是想把你指给四阿哥,四阿哥大你一岁,聪敏好学的性子,这桩婚事你可还中意?” 绣心那时只见过几次四阿哥的背影,连话都未曾说上一句,只是眼见父母都对这桩婚事满意,便乖巧答道:“绣心但凭阿玛、额娘安排就是。” 福晋的眼眸,在这寒冷夜色中,显得别样晶莹,“绣心莫要怪额娘为你选定这样的亲事,额娘只想教给你一件事,什么宠溺爱慕,皆是过眼云烟,一个男子能给予一个女子最大的尊重和爱,莫过于给她一个正室的妻子身份,这个身份是唯一能与那男子并驾齐驱的,你要嫁的是阿哥,自然更要明白这一点。” “我懂了,额娘。”绣心轻声答应着,额娘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显然已经入睡。绣心则在反复思量着额娘的话,她相信这番话是支撑着额娘的动力,陪她读过每一个清冷长夜,无论这份爱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这样相信着,就算再绝望,她也会坐等天亮。 绣心抚摸过睡着的额娘的脸,抚她的眉,又抚自己的眉,都是一样的柔顺似柳叶的形状,她和额娘一样,温和到有些懦弱的性子,她不敢追求的东西,便只当自己无福得到。 半个月之后,她第一次有机会和四阿哥胤禛单独相处,十三岁的胤禛看起来比绣心高了不少,举止文雅,狭长温和的凤目里带着一种涉世未深的清明坦荡,他自幼由佟贵妃抚养长大,以致和亲母德妃生疏,此番回来钟粹宫一道用膳,也说不上几句话,反倒是对一旁娇小柔弱的绣心更感兴趣些。 “昨日二哥送了我一只风筝,我们一起去放,好不好?”胤禛这样说,不由得绣心吭声,他便抓起她的手跑出去,绣心吃了一惊,他的手掌那样的温暖,他在御花园里将风筝放的很高,然后将线绕到绣心手上,笑着说:“快拉着,不要让风筝掉下来。” 绣心第一次在宫里肆意的欢笑奔跑,跌倒弄污了衣裳,被胤禛扶起来,他弯腰为她拍掉衣裙上的土,动作轻柔。他们偶尔对望, 彼此的一双眼瞳, 都湛湛如无云晴空,只印上了对方的笑脸。 直玩到筋疲力尽,两人方才携手回到钟粹宫,德妃面上没什么,眼底却盛着怒气,绣心看在眼里,脊背一阵发寒,德妃见胤禛东张西望的不去理会她,冷哼一声,对着绣心问道:“放风筝好玩么?” 绣心嘴角浮上笑意,正欲说好玩,却被德妃阴冷笑意吓的心悸,嗫嚅半晌,小小声道:“不……不好玩。” 胤禛的眼底刹那间浮上受伤的神色,却也沉默了,长于皇室的孩子都是这样聪慧而敏感的,他撇开眼神不再看绣心,低声对德妃道:“儿臣告退。” 从那以后,绣心不敢再陪着胤禛玩,她活在另一个小心翼翼的世界,活的那样懦弱,她和额娘一样,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安稳日子而隐忍着自己的喜怒,她多想告诉胤禛,她喜欢了他。只是她太过小心,太过谨慎,她在他的面前,不敢有丝毫的张扬。 其实绣心很想告诉胤禛,他拿来的蟋蟀她很喜欢,想讨了来,可是她不不敢对他撒娇,额娘说,那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 康熙和德妃对这样柔顺的绣心自然是喜欢的,没过几日,指婚的上谕便下来了。胤禛知道了,气冲冲跑到钟粹宫,绣心见了他,面红的发烫,躲在后殿怎么也不肯出来。 胤禛扬起声音质问德妃,“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和绣心成亲?” 德妃放下手中茶盏,挑眉笑道:“莫不是你讨厌绣心?” 胤禛一下子愣住,怅然半晌,缓缓低下头去“只怕是绣心不喜欢我,我们对对方这样恭顺有礼,倒像足了兄妹。” 绣心倚在宫门前,默默地凝视着胤禛渐行渐远背影,眼中沙痛,泪水不断滚落,悄然无声。 多少年后,绣心依然记得那一日的情形。可惜年少时淳澈的喜欢,并未能演变成爱,怪她的懦弱,也怪他的不坚持。后来,年少的懵懂就没有人提起,那些经年往事,就这样被年光远远抛在身后。 当初的清涧笑容依然印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只是不会想起。那个当年,那些曾经,是谁,先遇见了谁,是谁,伤了谁,又是谁,依然记得谁。 大婚的典礼繁琐而隆重,绣心端坐在新房之中,等着她的夫君,胤禛,来揭开她的盖头。直至深夜,他方才醉醺醺的进来,重重倒在床上,不出片刻就睡熟了。 绣心愣了片刻,便苦笑了,为他解开衣裳,盖好被子,自己则在桌前,望着红烛高烧,痴痴坐了一夜。 胤禛半夜醒来,看见绣心在桌上伏着睡了,眼角犹挂着两行清泪,心里一片疼痛,却不知还能如何安慰,迟迟没有开口。这样的日子久了,心里的话发酵变色,就更是说不出了。 阿哥们大婚后都可以数日不去上书房,胤禛知道绣心的脾气,必然不愿让外人知道他们新婚之夜的尴尬,就待在府中,日日望住书本消磨时间,待回门拜见岳父岳母的日子一过,次日便销假回宫去听朝会。 临行前,他穿戴好衣裳,绣心犹睡着,身如细柳,脸若柔脂,阖着一双桃花目,唇角犹带着微笑,仿佛在做个好梦,他不由得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清晨的阳光,有着那样温柔的颜色。 胤禛想,他确是喜欢这个女子的。 自朝堂听完朝会归来,午后阳光透过窗纱照在胤禛身上,十分温暖,他瞧见屋内阳光里罩着一个人影,听见他进屋,便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四爷,您回来了?” 胤禛微窒,朝堂上诡谲莫辨,那是尚且年幼的他不能理解的,每每走出,心思皆是荒芜疲累,但觉心头积郁,却见那芙蕖一般的女子袅袅行来,唇边笑意未散,杏眼弯弯,绰约动人,那是他新婚的妻。 绣心见他心神不宁,便扶他在软塌坐下,亲自去厨房端了冰镇的牛||乳|。 “我醒来时已见不着你,心下慌张,想着您一定又在书房看书,就赶忙过去寻您,待到了方才想起您应是入宫去了。”她极妥帖柔和的笑着,轻抚胤禛的额头,“爷看样子是乏了,不如先喝些牛||乳|,在榻上眯一会,晚膳前我会喊您,今儿答应了要去德母妃宫里一道用膳,莫要错了时间,母妃见了会不悦。”绣心说话速度极缓,一如既往地温婉,却是将样样事情都安排妥当,思虑周全。 胤禛点点头,无意识地望着她,新婚当晚,她也是这般温娴柔和,默默关心着他。她未怪他独自逃去饮酒,也未怪他将她独自丢在锦榻鸾帐,只是在次日清晨对他轻柔而明晰地说一句,“我们自幼相识,情若兄妹,爷对我并无半点爱慕,我知你不喜这桩婚事,但木已成舟,我不求你真心,但求诚挚待我,这样对您,对我,对皇阿玛德母妃那边,还有我阿玛额娘处而言,都是好事。” 她看来不过柔弱女子,自幼便相识,那么懦弱胆小的小女孩,如此迅疾的成长着,将一切瞧得清楚透彻。在新婚之夜,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憋闷,不知从何向她解释,连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这样迷惑。 可是绣心她却如此委曲求全,叫胤禛由衷敬佩,亦无法拒绝。这般玲珑贤淑女子,若在别家,定受夫家万般宠爱,只是自己,怕要误她终身,照拂,尊重,相敬如宾,他皆能给到极致,唯独爱,像是堪堪预留给了另外一个女子那般,再予不了她人半分,遂觉深深歉意,欣然应承。 久而久之,胤禛和绣心夫妇二人倒也生活融洽,只是没过多久,德妃便选了李氏入府为侧福晋,相较绣心的温婉素雅,李氏是一朵艳色的花,宜嗔宜笑。一时间使得胤禛连绣心也冷落,让李氏独擅其宠。 绣心从未抱怨,也许她心里早就认定了母亲的话,她是正室,四阿哥的嫡福晋,这是胤禛能给她的最大的爱和尊重…… 后来,府里来了怀袖,从此,胤禛的时光之树上,便只撰写了她一人的名。 心冷 那日与年若莹的争吵在府上传播的甚快、甚广,以至被编成了若干版本,福晋间的争宠相斗也俨然成了奴才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直至一日胤禛大怒,将几个好事奴才当众一顿毒打,府上方才安静下来,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自争吵过后,我与胤禛便限入沉默的冷战。一月之久,他未踏入我的小院半步。我们就是这样,谁也不肯先放下那高傲的自尊。 每日除了晨昏定省需踏出小院外,其余时间便足不出户。先时,心中郁结难抒,唯以读书、写字做为缓解,时间久了,心似乎淡定了不少,我已不在乎谁对谁错,与胤禛之间似在一夜间变得陌生,两个人似乎都在有意躲闪着彼此,就算相见也不知要讲些什么。夜静时分常会想起那日情形,我们之间是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只是问题又在哪里?原来看似牢不可破的感情竟会如此不堪一击,究竟我们谁对谁先失了信心?因为年若莹吗?不,她只是个引子! 小蓝多次劝我去给胤禛服软认错,毕竟他是位爷,又是我先犯的脾气,才将他惹怒。我只咬牙不应,就是不肯先迈出这第一步。只是借口问些府上的情况,她却支吾半晌,才道出实情。说自那日起年若莹就病了,太医说她身子本就盈弱,感了风寒,又受了些惊吓,才会病得沉些。又说这数日胤禛除了公务处理,其余时间都会陪在年若莹身边。 听罢,冷笑道,年若莹,恭喜你终得偿所愿!胤禛,算你恨!你知道什么也没有比日日守在年若莹身边伤我伤得厉害! 心痛得已没了感觉! 我比往日更加沉寂,有时会呆呆坐上一天,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就是那么坐着,盯着一个物件久久地看着,一天下来也不觉饥饿,时常三餐并成一餐,有时一餐也不用。夜里也不觉乏累,经常睁眼到天明。小蓝已不敢奢求我能主动去找胤禛,只是陪在我身边,越发照顾得殷勤,我想她是怕我哪日想不开,会寻了短见吧。 苦笑着告诉她,寻死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还不想死,只觉得不困、不乏、不饿罢了,不用担心,过些日子便好了! 她想将我的情况告诉那拉氏,被我喝住,告诉那拉氏就等同告诉了胤禛,我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看到我为情所伤的样子,我不需要同情,时间便是最好的疗伤药,相信自己,我能将自己医好! 时间如手中的细沙,一不留神就消逝得不见踪影,转眼又是一季残冬。 这个冬日格外阴冷,就算屋中燃着炭火,手里握着暖炉,仍是会瑟瑟发抖,那种寒意似是从骨子里冒出,不受我的控制般。日子过得越发的慵懒,读书、写字已变得乏味,整日里就对着窗外发呆,望着那轮惨淡的日光升了,又降了。 王太医的例行诊脉被我婉言回绝,心已冷,这体寒又算得上什么!原只想好好将身子调养妥贴,以最佳状态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访,只是,我想,此刻的他也未必会去费神再想这些了。不久的将来,这府上怕是会有另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了,这些,与我再我关联! 今日在屋中着实憋闷,便披了斗篷,捧着手炉来到院外,我呆坐在秋千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稀薄的空气加杂着浓郁的阴霾,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本就难得一见的日光,越发的冷了,我搂紧斗篷,叹道,这天怕是要下雪啦! 只觉脸上一凉,呵呵,真是下雪了!细上的颗粒,裹在风中,落在脸上竟有丝丝疼意。 “格格……”小蓝耳边低唤,“下雪了,咱们回去吧!” 我摇摇头,仍继续坐着,小蓝无奈,只得回屋取了油伞,撑在我身边。雪仿佛一下子便大了起来,飘然飞落在近前,优雅地落在一处,一朵,两朵,三朵,五朵……意没有积压,我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清楚它的样子,六个瓣的小花朵,玲珑透明,让人不忍眨动眼睛。大的有铜钱小大,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它的每一个花瓣,小的也似珍珠,也可以看到它朦胧的花样。伸出手去,用指头轻轻接住一片,本想将它看得更仔细,可惜它马上就消失了,这些冰雪之躯,竟受不得一丝沾染和温热。 雪依然悠闲地飘着,迷迷茫茫布满整个天空,像极了随风而舞的蒲公英,又降落得没有目的,也没有时间,似只纯粹为了自己玩耍。 又是一个雪日,遥想去年落雪之时,我曾在院中堆了两个雪人,比做我与胤禛,只是这个风雪之日,我却已人单影孤,“把一块泥,捏一个你,朔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雪虽是化了,我们却融在一处,永不分开!”他的情话我仍历历在耳,半字未曾忘却。只是你呢,你可还会记得分毫?雪还下着,抑头,任它们轻吻我的脸颊,随它们化成清水混着咸涩的眼泪趟进嘴中…… 雪越下越大,我只静静坐着,听它扑簌簌落地的声响,白雪皑皑,整个天地似乎变得越发清朗、明静。 小蓝不时将落在我头上、肩上的雪花弹落,满目焦急,“格格,回屋吧!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奴婢看着心疼!” 我笑着摇头却不理会,捉住一只飞舞的雪花,亮晶晶,六角花瓣,剔透晶莹,托在手中,只一刻便没了踪迹,心中感慨万千,自己何必如此执着,又何必如此在意,不过是自己累了自己!我若真是如此,怕终其一生皆会这样郁郁而终,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吗?没有胤禛,我要如何渡过余下的岁月?他可会象我这般的思念吗? “这颗心是你的,终是你的!”掌中似还留有他的温度,只是这颗心中,怕已住了其她的人吧! 累了,身心俱疲,这一刻,我想家了!本以为他是我停泊的港湾,也是我停留于此的动力,岂知却被推进没有尽头的汪洋,我成了无根的浮萍,会漂向何方?不知…… 不忍小蓝继续担心,抖抖身上的落雪、跺跺脚,进了屋。踏进屋子方知自己已在院外坐了一个多时辰,被屋中热气熏得连打数个喷嚏,寒意似要从身体里冒出般,小蓝忙不跌地帮我把湿发擦干,重又换了衣裳,最后见我将端来的姜汤喝得一滴不剩才安下心来,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禁感叹,这府上真真关心我的怕也只有小蓝一人了。 掌灯时分,只觉脑子发沉,不忍小蓝担心,只勉强喝了碗稀粥便躺了下去。睡到子夜,忽觉从骨子里渗出阵阵寒意,身体冷得不行,我蜷起身子,裹紧被子,仍是瑟瑟发抖,想要开口唤人,却发现嘴巴根本出不了声响。 浑浑噩噩,一会儿犹如置身冰窖,冷得不行;一会儿又宛若被烈日暴晒,热得难受,就这样一会儿睡着,一会儿又醒来,浑身酸痛,好不难受,暗自苦笑不过是在雪地里呆得时间久了些,竟也会生病,这次怕又要苦了自己,累了别人! 只觉自己似走在一条无尽的隧道中,四周一片漆黑,只前面一点光亮,我努力前行,一路蹒跚却仍像是走不到尽头。洞口处仿佛有人在唤着什么,一声声,一阵阵,叫什么呢?听不大清楚,我唯有闭目凝神仔细聆听,“安然……安然……”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这个名字了,久到我已快忘了它原是我的本名。努力朝前走去,终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自已似坐在云端,下面是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人们衣着光鲜,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结伴而行。我揉揉眼睛,仔细再看,不错,那便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地方!那里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只是这么多年,你们可曾惦念着我!自己似生了一双千里眼,身在这高高云端之上,下面的事物竟也一目了然!我看到身子仍是健硕的父亲,骑着自行车出了家门,是啊,这会儿他应去上班了,不知这些年来他过的可好,不见了我的踪影他该要多么的焦急,伸出手去高唤着“爸爸……爸爸……”。他象听到了,刹住车子,朝身后看去。满心欣喜,爸爸还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却见他目光慈详,似在等着什么,这时楼道里跑出来个女孩儿,一身连身裙,长发及腰,手中提着纸带,“爸爸,您忘记带早点了!”爸爸笑着拍拍她的肩头,重又登上自行车缓缓远行,直到不见踪影,那女孩方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子,天!那竟然是我,对!以前的安然!怎么会是这样?这个她又会是谁呢?她却有所察觉,抬起头来,露出笑颜,竟朝我挥挥手,嘴巴一张一合讲着些什么,虽间隔不知多远,我却能清楚地听到,她在说,“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爸爸的,也请你照顾好阿玛、额娘……”她竟是真正的怀袖!看她的样子似已对现代的生活应付自如,只是不知她又会在那里发生什么样的趣事!默默念道“阿玛,额娘……”现代的家怕是回不去了,那里面已住下了安然,而我,怀袖,我的家可还回得去? 家,既亲切又陌生的地方,我的家在哪?我的根又会在哪呢? 归宁 耳边不时传来说话声、走路声,还有轻微地哭泣声,混在一起,越发引得头疼愈烈。眼皮沉重,想要睁开,试了几次,还是徒劳,甚至连开口讲话的力气也没有。 不时有人将苦涩的药汁灌进口中,我下意识的抗拒,那药虽被喂进去一点儿却也呛进了气管,引得我一阵大咳,似要将整个肺咳出般,其余皆流了出来,撒在衣上,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着实的难受,想要挪动身子,却是不能。 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些什么却听不真切,不一会儿屋中静了下来。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清冷的指尖滑过我的眉梢,摩挲着我的脸颊,他俯下身子,在我耳边喃喃低语着,那声音竟让心中那股难忍的彭湃消了不少,人也舒服了许多。只觉柔软的唇覆了我的,一口药汁被强喂了进来,想要吐出,却动不得分毫,药汁被一口又一口的喂了进来,我只得机械式的咽下,直到那唇离开,心中竟起了一丝不舍。许是药力发挥了作用,我又昏沉着进了梦乡,梦中,一会儿是安然,一会儿又是怀袖,忽儿她们二人又重叠在一起,突然,真正的怀袖出现在我面前,指责我太过懦弱,只一味像只蜗牛般缩在自己的壳中,这样的我不配拥有胤禛,接着又说,她后悔了,她要跟我调换回去,我正欲跟她解释,却见胤禛走了出来,他见到我们二人,一副惊愕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我二人皆将手伸了出去,却见他向真正的怀袖走去!我大惊,用力摇头、张大嘴想唤住他,却出不得一丝声音。眼前骤然失去光亮,身子跟着一抖,便掉进了无底深渊。我大力挣扎,手在空中乱抓着,大声唤着胤禛的名字,恍惚间一只温淡的大手紧紧将我抓牢,宛若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我只紧紧攥着,再也不肯松开,那只大手一直包裹着我的手掌,我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痛苦挣扎了多久,睡梦中只知那双大手始终将我牢牢握紧,不肯松懈,不时传来的阵阵暖意,似给了我无穷力量…… 眼睛微微颤动,用力试了几次,终是睁开了双目,视线一点点恢复,映入眼内的却是一顶粉红的纱帐,环视四周,对上一张清秀的脸孔,盈盈双目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关切与激动,是小蓝,我扯出一丝微笑,她却哭笑着喊道,“快快禀告老爷和福晋,咱们家格格醒啦!” “这是哪啊?”看着眼熟,竟一时想不起来。 “格格!”小蓝摸摸我的额头,满目担忧“莫不是还没退热,这是您没出阁前的闺房呀!您仔细瞅瞅,我们回家啦!” “家!”细细打量,是啊,这是我未出嫁前的家,粉红的纱帐、贵妃椅,小巧的梳妆台,连桌上的摆设皆是数年前的样子!回家了,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自从嫁了胤禛,我只在回门的时候回了趟家,谁曾想,这一别竟有四年之久,也不知阿玛、额娘身子是否还健硕,又要给他们添乱了。 “我怎么回家了?” “是王爷把格格送回来的!”小蓝答道。 把我送回娘家,难道“他把我给休了?”哎,也是,整日里惹他不痛快,他终是忍无可忍把我送回娘家,还真是眼不见为静了! “格格说什么胡话呢!”小蓝皱眉道,“前几日格格受了凉,发热不退,王爷就一直守在格格身边,衣不解带地陪了好几宿,照顾的无微不至,奴婢看着都感动!格格病中直喊阿玛、额娘,吵着要回家,王爷见格格退了热,便送格格回来了,说让格格在家多住些日子!” “哦!”心头一热,原来梦中的一切竟是真是,牢牢握着我的是他,以口喂药的是他,转念又想,也对,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正自胡想,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男一女匆匆进来。 “额娘!”一见到额娘,万般委屈皆涌了出来。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吓坏额娘了!”额娘将我搂进怀中,湿了眼框,阿玛也跟着红了眼圈。 “都怪女儿不好,一回来就让阿玛、额娘担心!”抬脸仔细端详他二人,可怜岁月催人老,额娘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阿玛鬓角也添了几丝银发,唯一没变的,就是对我的疼爱,那目光中溢满了浓浓深情。 “醒了就好!这几日把我们可着实吓得不轻啊!”阿玛难抑心中的激动,“王爷都跟我交待了,让你好好在家住上几日!过几天再来接你!好好养病,别让我们再担心!” “嗯!”我点头。 “我派人去给王爷捎个信儿,让他放心!你们娘儿俩好好说会儿话!” “阿玛……”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似的,一生病便让阿玛陪在身边,你乖啊!”阿玛笑着拍拍我的头,出了屋。 待阿玛出了屋,额娘便命小蓝将房门关好,问道“怀袖,这是怎么回事儿?听小蓝讲了些,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王爷他……” 一提胤禛,先时止住的泪便又决了堤,复又搂住额娘,将脸埋在她的耳窝。 “胤禛他不信我,他偏坦着新进府的年若莹!”总算见到了亲人,我顾不得其它,边哭着,边将年若莹进府前后之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满腹委屈终得以宣泄。 “哎……女儿啊!”额娘听完长叹一声,她轻拍着我的手,“这都是命呀!你是我生的,我怎会不清楚你的脾气秉性,就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会憋闷在心中,平时连花花草草的都舍不得伤,又怎会动手伤人!这事你断断是做不出的!” “额娘!”重又湿了眼框,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却不信我!” “你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倔!你不会转个弯儿吗?怎么说他也是位爷啊!说话要留有余地,这话赶话儿的赶上了,就算他心里知道你委屈,口上怕也说不是了!听额娘的!等身子养好了,就回去!跟王爷说句软话,小两口床头吵架吵尾合,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不回!”我扭过脸,赌气道。 “这孩子,真是没良心!”额娘轻点我的额头,“额娘是过来人,王爷送你回来时,满脸憔悴,累得不成样子,听小蓝说,那些日子都是他衣不解带的自力亲为,寻常人家都未必做到如此,何况他又是皇子!就冲这些,你还闹个什么劲儿!” “额娘!”我撒娇道,“您怎么总替他说好话啊,分明是帮着他嘛,难道是有了姑爷就忘了女儿啊!!” “傻丫头,额娘这是帮理不帮亲!”说完拉着我的手笑道,“额娘知道你在王府过得好,王爷宠你,福晋也疼你,咱们做女人的还图什么!这几日,好好在家歇着,王爷说让你好好将身子养好,什么时候高兴了,想回去了,就回去!” “嗯!”我笑着垂下了头。 家中是最舒服的,我似回到从前,重又倚在父母的臂弯中,每日里额娘总会变着花样儿的为我做着各式吃食,看我全部吃完就会喜笑颜开,不忍再让额娘操心,每次我也会笑着吃完。 一日、五日、十日……转眼我回到家已有一月之久,身子在额娘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脸上也现出许久未见的红晕,每日里陪着额娘嘻嘻哈哈,夜半无人之时,却觉心里空落落的,轻轻将手攥紧,想起病中那些日子,他也是这般握着我的手,只是为何我人事不省之时你陪在我身边,如今我好了,你却相隔了千里远?你知道吗,我想我们的家了,我想你了!只是,你也如我这般的思念吗?若是,你为何这些时日从不来看我一次?心中隐着淡淡焦急,淡淡踌躇,忽儿怪他心冷,将我扔在娘家不闻不问,忽儿又怨自己,怎会如此的没出息,难道离了他便活不成了! 宝明倒是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每次都会捎些小玩意,然后便会被小蓝拉到一边问长问短,只是问来问去皆是那几句,什么府上一切安好啊,什么福晋何时回府之类的不痛不痒之话,我关心的年若莹他却只字未提,更别说胤禛了!一怒之下将他赶了出去,告诉小蓝,以后再不得放他进门。 这些日子额娘似乎也坐不住了,每日里拐弯抹角的劝我回府,我只不理,直道要再多住些日子,先时额娘会溺爱地笑笑,拍拍我的手,后来,那些宠溺竟变成了此许的忧伤,只是在我面前强忍着罢了。 我也动过回家的念头,只是想想却又忍不下这口气,难道你就不能接我回家嘛! 临近年关,胤禛仍未有接我回府的意思,阿玛、额娘再也坐不住了,直嚷着过了腊八便送我回家,心中着实的不痛快,可又不愿再惹他二人着急上火,只得点头应允。 正自在屋中收拾行囊,宫里却派人传下话来,说是德妃娘娘要见我!即刻! 心中忐忑,我回娘家小住之事,怎么德妃也知道了,是福还是祸?咬咬牙,横下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被她训斥一番,反正在她眼中,我已不是先前草原上那个乖巧的怀袖了,此时她眼中怕也只容得下那个温润贤淑的年若莹了! 小蓝伺候我换了一件新衣,额娘又叮嘱我切莫多说话,当心祸从口出,怀着心事入了宫。 炙恋(那拉氏番外二) 春来秋去,年复一年,没有感怀,没有悲伤。 弹指间已是康熙四十三年,我嫁进贝勒府的第十三个上元佳节。手执石黛淡扫蛾眉,原先那个稚嫩的少女早已蜕变成了端庄娇柔的成熟女子,每日里的繁琐家事更令我越发的睿智冷静。 “额娘!”娇嫩地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阿玛问额娘是否准备妥贴,咱们要进宫了,不能误了时辰!” “乖!”露出笑意,搂着面前的稚儿,“额娘这就好了!”这便是我与胤禛的嫡子,弘晖。也是我与他唯一的交集,晖儿的降生给了我无尽的希望,他便是我的全部! 牵着晖儿来到前厅,胤禛已久候多时,见我进门,只是微微颌首便起身出了门,望着他那矫健的身姿,我默默垂下头去,唯有加快步伐,才能与他并肩而行。 那个陪我一同放飞风筝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朝堂上诡异莫测,圣心更是难以揣摩,这些年来他处事越发的谨慎,人也越发的清冷,就算是晖儿的诞生也仅仅换来他唇角的一丝扯动。午夜梦回,时常会想起那个暖日里的午后,若是自己不那么怯懦,或许结果并不一样,只是错过了,终是错过了,任我再怎么努力,也终是追赶不上,或许能令他褪去一身清冷的人抑或是还没有出现,只是我却清楚的知道,那一定不是我了! 宫宴极是乏味,人人似罩了一层假面具,须臾应付着,一丝家的温情也寻不到。直到近了黄昏这场筵席在告结束,众人又移驾至了景山,说是共赏烟火。年年若此,连喜好热闹的晖儿也失了兴趣,倚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 胤禛也觉无趣,早早请辞带着我们母子回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寂静,车外却是另一个世界,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外面竟是人头涌动,卖吃食的、卖杂货的、耍把式卖艺的……好不热闹,真想下去逛逛,偷眼看向胤禛,他却闭目凝神,完全不理会车外的欢愉,我收回目光,将晖儿搂紧,心中悄然叹惜,我终是不敢向他提出一丝自己的要求!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随处可见手提河灯的俏丽佳人,人人皆是华衣锦服,一番精心梳妆后越发的明艳动人。曾几何时,我也让裳儿陪我出府放灯许愿,一年之中,只有这一日,我们是不受管制,可以任意而为的,也最格外珍惜。曾有传闻,若是在定晴桥下放灯许愿,十之八九皆会应验!我也放下河灯,至于心愿吗,便是让阿玛省心,让额娘放心,我也确是如此,皆是众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典范,只是这身枷锁太过沉重,沉重得我不得不丢弃我本喜好的东西…… 马车行至定晴桥头便再也走不动了,车下人声鼎沸,一浪胜过一浪,人人皆在放灯许愿。胤禛吩咐宝明将车停在桥边,尽量闭开路人,安抚好马匹,切不可让马受了惊吓而伤了人。 安顿妥贴后,他却作势下车,“爷!”轻轻开口。 “嗯!”他回眸,目光淡了些,“你与晖儿好生在车内歇着,车下人杂,切不可下来!” “是!”垂下头去,车子一轻,他已下去。 我忙将车帘掀起,将他的身影牢牢锁紧,生怕一个不留心,便寻不到他。他走到桥中央,负手而立,凝神看着什么,晚风拂起他的长袍,与夜色相融,犹如定了身的泥塑。 顺着他凝视的方向望去,竟瞧见了胤禩,他那身白袍在月夜中格外的显眼,嘴角向上扬起,感叹道,原来厌倦这宫中乏味的又何止我们夫妻二人,却见一袭白袍的他也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他二人皆一副表情,面容紧张、身子微微前倾,作势欲前的样子。我更为惊奇,何事引得他们如此?定要看个仔细! 我将身子探到车外,以便能最大限度的看清些。却见前面吵吵闹闹地围了一圈人,中间似有个老汉在拉扯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喃喃讲着些什么我听不大清楚,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我的心猛地一跳,世间竟有如此清丽的女子,仿佛是误入凡尘的仙子,懵懂地看着世人,眼眸中流露的丝丝怯意,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儿,虽是一身狼狈,却仍是无法遮掩那原本的娇艳。 如此清雅的可人儿,又怎会不惹人怜惜!再看向胤禛,他眸中闪地一丝光亮,随即而逝,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会是什么呢?我读不懂!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迈步向前,只行了数步便又驻足不前,原来,这片刻间,那女子已被胤禩出手相助。胤禛面露些许失落,我遥望月下的那一对璧人,真真是郎才女貌,或许还真会成就了一桩美事!只是,那八弟妹是有名的妒妇,她会容得下那女子吗?摇摇头,笑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任一个男子见到如此佳人落难皆会出手搭救的,更何况又是那温润如玉的八弟呢!只是,猜不透,胤禛为何也欲相助呢,他不是一贯冷若寒冰吗? 桥上人流渐少,胤禛缓缓往回走着,忙将身子收回,坐好。 “爷!”带着一身冷气,他上了车。 “嗯,回吧!”马车继续前行,他忽将车帘掀起,朝外看去,只是那女子早已没了踪影,他却暗自叹惜。那花一般的女子怕已印入他的心底,只是你也错过了!原来,我们都有太多的无奈! 这一夜,胤禛失眠了,只为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子,心中泛起一丝醋意…… 再后来,胤禛领差南下治黄,那晚发生之事,我也渐渐忘却。直到胤禛回府,直到他时常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5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到他时常独自发呆,直到他面容阴晴不定,直到他睡梦中忽呓语着一个名为怀袖的女子时,我方知,这仅是开始……只是这个名为怀袖的女子又会是谁呢? 细问过宝明才知,那夜偶遇的女子,闺名唤做怀袖,四品典仪官凌柱的爱女,也是今年参选的秀女。 只是匆匆一瞥的女子便在他心中扎下根、发了芽,那我呢,我已他相处了一十三年,却为何不曾在他心中留下半分影子!闭目长叹,慢慢长夜,独与我相伴的怕只是那嫡福晋名份,正妻的头衔了,那颗孤冷的心,原竟是留给了旁人! 怀着三分好奇、三分期许、三分不安、一分妒忌,我唐突地写了封信,诚邀她来府上赏花。那一日,她如约前来,一袭桃红的夹袄,越发趁得肌若凝脂,削肩细腰、杏眼桃腮,柔弱娇媚处透着一股叫人怜惜的清纯,宛若那仕女图中走下的仙子,若是再过几年,又该是怎样一副倾城之颜。 寒暄着,将府上的李氏、宋氏一并介绍与她认识,怕以后大家都要姐妹相称了。任是独宠专房的李氏,见到她的那一瞬,眼底也难掩那抹惊艳与妒嫉。 众人来到花园凉亭,偷偷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再观察着我们,只是她眼眸深处却无半分羡慕之情,而是一丝别样的神态,那是什么呢,想了半天,我才悟出,那竟是一份同情!贝勒府的锦衣玉食不是每人都翘首企盼的吗?为何她却不屑一顾呢?我想不明白! 她说话甚少,只在一旁静静坐着,时不时地朝门口望去,跟我们在一处,她怕是如坐针毡,恨不能一时的脱身吧! 偏巧胤禛此时回府,我也颇为惊讶,这个时候的他不应在宫中用膳吗,缘何回来了?看着他望着她眼底那抹浓浓的情意,我不知是激动还是悲伤,这怕是我终其一生所不能得到的! “爷!”轻轻开口,“我把格格请来赏花,还想留格格在府上用膳!” “好!”那抹浓情延至唇角,他的唇轻轻向上扬起,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那淡淡的笑意又竟是如此的清朗,宛若这冬日里的一缕明媚的阳光! 自胤禛回府,她就更少说话,不是点头,便只是“嗯”一声,用饭也少,先时,我以为她初来拘谨,后来才发现,她的眼眸从未停留在胤禛身上,哪怕只是半刻,她只蹙着眉,心急的扫向门口,似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办! 这一餐用得极是漫长,美人当前,胤禛颇为享受,而她呢,却似在煎熬着,终等胤禛放下筷子,她起身就要告辞。我一愣,生怕胤禛不悦,而他却似满不在乎,还直说要亲自送她回府!不仅我愣了,在坐的皆变了颜色,这也包括了她!堂堂的贝勒爷亲自送她回府,这该是多大的荣耀,而她却毫不领情。 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回来便直奔了书房,不是去送她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虽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守在门口。 天黑时,宝明回来了,进书房不久便听到有东西摔碎的声响,我一惊,他平时喜怒不言于表,今天是怎么了?不会又是为了她吧!将宝明唤来才知,她借口上街买东西,并未让胤禛送她回府,胤禛自是不放心,让宝明跟着,岂知,她竟将宝明甩脱,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走! 难怪胤禛会如此气结,还砸了东西。这样的胤禛我从未见过,他竟会为一个女子而动怒! 后来,胤禛时常进宫给德母妃请安,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似一下子缓和不少。我也跟着欣慰,他终于知道了人间冷暖!例行进宫请安,德妃拉着我的手笑言,“过几日你又要多个姐妹相伴了!” 我小心地问“额娘的意思……” 德妃笑着点头,“这几日皇上的恩典便下了,终顺了他的心,这老四,从未见他为哪个姑娘如此的上心,这次,还真是破了例。” 心头一紧,我攥紧手中的帕子,这姑娘还能会是谁呢,一定是她了!“绣心明白了,我回府便去准备!” “额娘没看错,老四娶了你,才真真是他的福气!” 勉强扯出些笑意,嫡福晋不就该这样吗?为何我的心却是如此的疼,先前李氏、宋氏进府都未曾这般!哪里出了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回府便开始张罗着胤禛的喜事,岂知,我做的竟成了多余,所有的一切他皆已亲手布置妥当,为她选的小院是离他的书房最近的一处院落,院中古树、花藤、鱼池……还有一架小小的秋千,屋内更是雅致万分,处处张显着它主人的不同!万事俱备,只差那道圣旨和娇俏的新娘了! 再后来,终是尘埃落定,圣旨已下,就等着择日完婚。只是,凌柱的突然到访竟给胤禛当头棒喝! 那是个绵绵雨日,凌柱来到府上,支吾了半晌才道出,圣旨刚颁下,女儿便不见了踪影,平时她常去的地方也寻了,就是找不到人。胤禛听完就变了颜色,沉淀了情绪,让凌柱回府等消息,加派了人手出去找人,他自己也加入了寻人的行列。 望着他消失在渐盛的雨幕中,心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他为她如此的上心,为何,她却要如此的伤他的心? 雨越下越急,我也跟着坐立不宁,直至子时,见宝明一路小跑着回来,袍子上沾满了泥泞,可见这一路赶的有多匆忙。 “福晋吉祥,爷吩咐奴才回来捎个话,新主子寻着了!爷让福晋一会儿派几个机灵的丫头小心伺候,顺便请个郎中,新主子淋了雨!” “知道了!”摆手让他退下,还未进门便已是如此恩宠,以后又会如何?“怀袖,怀袖……”轻轻念着这两字,胤禛,你当真要把她藏进心里,收在袖中吗? 雨还下着,贝勒府的马车也终回了院,胤禛跳下来,轻声交待,“格格在车内,叫二个灵巧的丫头好生伺候!”说完便去了书房。 让满月、秋双将她小心的扶出,但见她脸色苍白,灵动的眼眸早已没了昔日的光彩,雨水顺着她额上散下的长发滴滴答答落下,她却不加理会,整个人竟似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任我将她领进屋,替她换了衣裳,由着郎中把脉,期间,她一直未曾开口,只是默默淌着泪。 药,冷了,热了,又冷了……她却有如木雕般蜷缩在一角,任我说破喉咙仍是不肯用药,情急中,只得将胤禛请来。从没见过如此盛怒的他,摒退所有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她终肯服药、用饭,只是那满腹的凄楚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心疼!嫁入皇室该是每个女子的梦想,为何,她却百般不愿,将这份荣耀视为草芥。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先时我不知何故,后来才知晓,只因她心里还藏着一个他…… 冰释 坐在钟粹宫的回廊里,看着忙进忙出的人们,大家皆面露喜色,脚步也似变得轻盈,是啊,又快过年了,处处张灯结彩,红灯高悬,过节的气氛日益浓郁,只是康熙四十八年对我来说,却过得格外的惨淡。 “妹妹!”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忙回过头去。 “姐姐!”那拉氏笑盈盈地站在我身旁,后面跟着一身华服的年若莹。 心中一惊,她二人怎么也来了? “天儿这么冷,姐姐怎么坐在这儿了?”年若莹轻启朱唇,满目关切地问道。 “额娘在午睡,我不敢惊扰,看这天也暖和,就坐在这儿晒会儿太阳了!” “哦!”她应了声,忽而上前拉着我的手,“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好多了!”我不着痕迹地缩回手,轻拂发丝,笑道“让妹妹挂心了!” “好啦!都别杵在这儿啦!”那拉氏笑着拉起我二人的手,将我们带进屋里。 德妃午睡刚醒,正喝着热奶子,见我们三人携手而来,颇为高兴,笑道,“我正觉得发闷,你们便来了!” 寒暄过后,我默默坐在一侧,看着年若莹陪在德妃身边软言细语述说着府中趣事,高兴之余,竟连带着比划,引得德妃笑意连连。 暗自思索,或许,做人就该如她这般,八面玲珑、巧舌如簧,只是这般的没了自己,又会不会太过累人呢! “怀袖……” 微微愣神,凝神望去,见德妃满目含笑,朝我招手,“这孩子,怎么离额娘这么远!”说完拍拍身边的软塌,“坐额娘这儿来!” “妹妹?”那拉氏见我只点头却不起身,低语道,“额娘叫你呢!” “哦!”我被她唤过神来,朝她感激的笑笑,起身来到德妃身边坐下。 德妃拉着我的手“这孩子,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看这手凉的!” 年若莹忙说,“方才与那拉姐姐来时,就见姐姐在回廊里坐着!” “不想扰了额娘午睡!”不理会年若莹,淡淡回道。 “这孩子!我睡觉,你自己进来有何不可,又不是外人!”德妃微嗔道,“快把我的手炉给这丫头拿来!以后可不许这样儿!” “是!”我握着手炉垂下了头,心中有了丝丝暖气。 “听她们说,前些日子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额娘这有些新进的高丽参,等回去的时候带走些!”德妃拍着我的手说道。 “让额娘担心了!前些日子受了些凉,不打紧,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德妃笑笑,将我的一缕发丝轻挽至耳后,接着说“都成亲这么久了,还跟孩子似的,一生了病想见额娘了!” 我低下头,终是转入正题了。 德妃见我不语,以为我是害了羞,又说道,“你瞧,绣心与若莹都来了,正好,把你接回家!” “额娘!”我抬起头,“怀袖打算这几日便回去了,今日就不麻烦大家了,家里还有些东西要拿的!” “不麻烦,不麻烦!”那拉氏接话道,“让奴才们过去一趟,取回来便是了!” “这……”我犹豫道,“奴才们怕是不清楚的!” “这怕什么!”那拉氏接着说,“让小蓝那丫头回去收拾,妹妹今天便跟我们回家吧!” “就这么定啦!”德妃笑道,“娘家你也住得够久了,难道就不想自己的小家啦!算算日子,他们也快回来啦!” 回来?谁呀?我不解!望向那拉氏,那拉氏会意,笑答,“是啊,皇阿玛他们快回来了!” “皇上回来了,你们家四爷也就回来了!这些日子,怕是要望眼欲穿了吧!” “额娘就只会取笑我们!”那拉氏笑着垂下头,腮边泛起淡淡的红晕。 是啊,再看向德妃,她唇边也噙着浅浅的笑,这紫禁城里的女子,哪一个又不是望眼欲穿的! 虽是百般不愿,我还是回到了雍王府,这个曾令我开心、神伤的地方。 小蓝被遣回取我常用之物,剩下满月独自张落着跑前跑后。我又回来了!只是为何,心却是如此的寂落,先前家中仅存的那丝欢愉,随着再次踏进这所小院,又已荡然无存。原来环境真是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思绪。以后的日子该要如何过下去?如何再与他相处?我们真对彼此失了信心? 心头有太多的疑问郁结着,不愿多想,等着吧,等他回来,若是还能相见,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我们的问题,怕真该好好解决了! 悄然盼着他的归期,时间越久,对他的怨意就淡了一分,时常自嘲,自己怎会如此的没出息,他对自己做的种种,真要如此痛快的原谅吗?这份感情到底值不值得我如此的付出?什么身不由已、什么三妻四妾,这些我皆可以忍让,这早已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认命了!只单单这次,他却对我如此的不信任!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五年了,嫁给他五年了,我竟连入府仅五个月的年若莹都不及吗?心又是撕裂般的痛! 矛盾中徘徊着,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劝慰我,原谅他吧,人生苦短,何必执着,又何必难为自己,多想想他对你的好,过去的事就算了吧,想想你们的将来,那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你真要将他推给了年若莹?每听到此,心便动摇一分;又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又不断告诫我,不能这样原谅他,你总是一味地退让,这么的没有原则,又与那些个争风吃醋的女子有何区别,只会让他看轻了你,你已经丢弃了太多你固守的东西,难怪连仅存的自我也不要了! 终日里被这两种思绪左右着,疲敝不甚。算了吧,不去想了,顺其自然,让心去作主吧! 三日后,胤禛回府。 听到他的消息,心仍是止不住的狂跳。重又照照镜子,眉宇中难掩一抹娇羞,一抹期许,一抹欣喜。 “格格……”小蓝喳喳呼呼地跑回,上气不接下气,“爷的车快到府前了!福晋催您赶快去前厅呢!” “哦!”激动地站起,他回来了!披了裘袍,复又照照,直觉妆容在精致不过,方踏出屋门。 缓步下了青石台阶,晴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和。来到院门,我收住步子,对小蓝说道,“你去跟福晋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不能去接四爷了!” “格格……”小蓝急道,“我的好格格,您可别又耍性子啦,爷若见不着您,该又要不高兴啦!” “我自有分寸!你就这么回话去!”我笑答。 “哎!”小蓝跺脚跑了出去。 双手拢紧裘袍,我微仰头,闭上眼,深吸一抹空气中的清新,慢慢吐出。我就再赌上一次,胤禛,你若心中真有我,就亲自来看我!你若没我,从今以后,我们真真便形同陌路,我还会是你的侧福晋,你的妻子,只是再也不是你的怀袖,送你的心,我收回! 从未如此的心神平淡,我进了屋,来到桌前,铺好宣纸,研磨,提笔,凝神,写什么好呢? 沉思片刻,轻蘸墨,写下,“ 若无缘,六道之间三千大千世界,百万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你相见?若有缘,待到灯花百结之后,三尺之雪,一夜发白,至此无语,却只有灰烬,没有复燃? “写完拿起来仔细看看,不禁赞道,这些年别的没什么长进,这手字倒是写得越发的娟秀了! 又写了一会儿,就觉眼睛乏累,斜倚着,只说歇会眼睛,不成想却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已躺在床上,屋中点着淡淡烛火,只觉桌前似坐着人,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谁啊?”我微坐起身来,轻问。 那人脊背颤动一下,回过头来,竟是胤禛! 我不理,又躺下,将被子拉高,直盯着帐顶。 半晌,他方开口,“多大的人了,哪能坐在椅子上就睡下了,身子本来就不好,当心又受了寒!”说完起身来到床前,坐下。 见我不答话,他将大手覆上我的额头,“不舒服了?” 闭上眼睛,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子,仍是不理。 “恼了!”他淡淡地问。 …… “哎!”他长叹气,良久,又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你还再怪我?” “不敢!”轻吐出这两字,眼眶也跟着湿了,心头酸涩暗涌,那道刚愈合的伤口似又被割开,痛,蔓至周身。 “我们……何苦非要如此……”头顶传来细微地呼吸声,他将我的身子扳正,我想要再转过去,却被他牢牢按住肩膀。“不要再斗了……好不好?”他喃喃低语。 四目相望,突然发现,他的脸孔竟也是如此消瘦。 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 他伸手轻抚下那泪珠,摩挲着着我的脸颊,痴恋地看着我,那目光如烟似雾,“我们,和好吧!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的……” 用力闭上眼睛,我深深吸气“为什么你总是伤了我之后,才再来对我说这些?我不是小孩子!你打一巴掌,然后给我颗糖便可当做什么事儿了都没发现过!”重又对上他的眼眸,“你又知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我知道,我不该去若莹那儿!我答应你,以后……” “你还是不明白!”我捶床回道。“不是年若莹,问题不在她那儿!自从耿氏进门,我就明白,也知道你的身不由已,我也试着去接受她们!”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轻哄道。 “我伤心的不是你又在她们谁那里过了夜,而是你对我的不信任!”终将心底的话说出,“年若莹说我打了她,你便信了她,我不承认,你便说我发脾气!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些!她们主仆二人合力欺负我,你却还要怨我不明事理!把我扔在别院不闻不问,自己却逍遥快活,若不是我自己回去,你怕也想不起我!”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跟我吵架,就会跑到年若莹那寻开心,知道我跟她不对付,还这么变着法子气我!我生病了,你就把我送回娘家,你不如把我给休了!大家岂不都省心啦!”说完又啜泣不断。 “什么休了的!这话可不能胡说!”他面露不悦,“我知道,我不该去若莹那儿,可你不看看你呀,那天有多凶!拉开门就让我走,当着那些个奴才们,又有多不给我留面子!” “你还当着年若莹说我呢!”我辩道。 “好,好!”他摆手,“那算我不对,还不成!” “本来就是你不对!” “好,好!是我不对!可你说我把你丢在别院和娘家不闻也不问,那可真真是冤枉我了!那日若莹进府,我着实的担心你,便赶了过来,岂知,这事儿被皇阿玛知道了,他老人家最忌这些,那次被好一番的责骂!我还被罚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后来,皇阿玛派了急差,又走的匆忙,没来得急告诉你一声,你回来那日,本想解释与你听的,你又说明白了,我便没再提!还有送你回娘家,你那时病得沉,口中喊着想家,想额娘,后来,见你好些了,我问过王太医,他说已没什么大碍,我才放心将你送回娘家。知道你还恼着,我又不好意思去见你,怕你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便时不时的派宝明过去看看,给你带些小玩意解解闷!谁知,你连宝明也给赶跑了!皇阿玛南巡,我自是随驾,便走了!谁成想这一去就耽误了这么久!哎,总之,全是误会!” “听你这么说,好象你全没错,错的还是我!”我又怒道。 “没,哪有!都说是我不对了!原就早该跟你说清楚!”他又连忙解释道。 “我没打年若莹,你信不信?” “信!” “是她们主仆合起伙来冤枉我,你信不信?” “信!” “从头到尾,都是你错了,对不对?” “对!” “以后还会不会再这样儿对我?” “不会!” “呵呵!”我轻笑出声。 “不生气了吧?”他柔声问道,“以后再有什么事,你也不许将我赶走了!” “我赶你走,你便走啊!” 随即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傻丫头,你就是赶我,我也再不离你半步了!我再也受不得这相思之苦了!” “我也不想这样儿的!胤禛,你曾说过,夫妻间贵在坦诚,若是我们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已没有!我们夫妻便真真是缘尽了!” “相信我,以后再不会这样儿了!” “好!” 在这场爱与恨的痴缠中,我与他因误解而将深爱的彼此狠狠推开,这蚀骨之痛,我不想再偿一次了,你们说我傻也好,痴也罢,没了自我也成,我只愿依在他胸前,再不相离…… 生活 伴着那冲天的焰火,终是告别了康熙四十八年的阴霾,迎来了展新的一年。时常会想起那一日,我们终是谁先做了妥协,又或许彼此都放弃了些许自己固守的坚持。总之,在这里生活的越久,自己改变得越多,怕是哪一天,真真成了她们中的一员,淡淡的悲和着淡淡的愁,时常会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雍王府还是老样子,五个女人一台戏,热闹的很。胤禛初一、十五按规矩自是去那拉氏那儿留宿,偶尔也会去其她夫人那儿坐坐,其余时间皆陪在我身边,独独对年若莹不理不睬,想来这对她来说,该是最大的惩罚了!与年若莹同在一个屋檐下,自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尽量对她视而不见,她却总是主动与我示好,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每当她如此,我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又会耍出什么花样儿来。胤禛看我每见她一次心中便不畅一分,索性称她身子盈弱,让她在小院中静养,连每日的请安也免了,她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怕是要欲哭无门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难道她不知“比”字是双刃剑,伤人的时候也伤了自己吗?真希望她能早此明白,刻意抢的东西终是留不住的! 二月初二,康熙老爷子第五次巡游五台山,随驾的有皇太子、皇三子、皇八子、皇十子、皇十三子及皇十四子,胤禛不在随行名册之中,我自是高兴,今日,总算是出了正月,正巧又赶上龙抬头,按例我可以回家省亲,一早起身便磨着他陪我一道回去。 “你自己先回,我要先去畅春园送驾,午膳时分再过去接你!” “不嘛!”我拉着他的手摇道,“我在家中等你,咱们一块儿过去,阿玛、额娘见我们同回还不知要多高兴呢!” “怕了你了,乖乖在家等着!我尽早赶回!” “好!”亲亲他的唇角以示奖励。 送他出门,冬日里的明媚阳光,斜洒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唇角含着春风般地浅笑,锦衣华服,银狐大氅,越发称得俊雅洒脱,眉宇间数不尽的柔情蜜意。 直等到过了午膳才将他盼回,备下厚礼,又马不停蹄地赶至我家。 阿玛、额娘见我们同来,自是喜形于色,他也很是客气,无半分王爷的架子。用过茶点,额娘便将我拉进房中。 “上回,你进宫便直接回去了,着实让额娘好一番担心!”她拍着我的手,笑道,“终于和好啦!” 我笑着点头。 “好,好,额娘这就放心了!”她想了想,接着说,“你嫁进王府也快六年了吧,看着王爷宠你,额娘心里头也跟着高兴,只是,这些年来,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好消息呢!”然后凑近我,压低声音道,“听小蓝那丫头说,王爷这些日子都在你那儿……嗯?” 虽是母女,提起这房中事儿来,她还是比较隐晦的,看着她那迫切的眼神,我点点头。 “如此便好!好此便好!”见她脸上露出笑意,忽又垮了下来,“若日日……总是该有的啊……不可能啊……” 哎,我垂下头去,胤禛倒是日日辛勤耕作,只耐何我土壤贫瘠,那些个补药也没少吃,仍是没有动静,不忍额娘担心,我答道,“我与胤禛也是日盼夜盼的……可,还是没有……或许缘分不足吧!”嘴上不说,心中却也是忐忑不已,自那次小产之后,身子虽是调养过来,可还是没有消息,莫不是患了不孕之症! “傻孩子,什么讲缘份,这缘份也是求来的!我前些日子去了趟红螺寺,听说那的送子观音很灵验的,额娘给你求了一道,你日夜带着!肯定会有的!”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道折了三角结了红绳的护身符递给我。 这些东西本是不信的,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我接过,带在脖上。 “你要多加把劲儿!多上上心!进府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看看,王爷又娶了二房,若还没有好消息,只不定还会再有多少呢!” “不会的!”我摇摇头,“胤禛答应过,年若莹便是最后一个,她们都是皇上指给他的,他也没办法!” “说你这孩子傻吧,你就真泛起了傻,若真再过个几年,你红颜变老,恩宠不再,那些个话还能当真啊?你又不是正室,做女人的,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一定要有个孩子来做依靠的,明不明白?” “明白,我知道额娘为我好!”心忽地变得沉闷。 额娘拉着我嘘寒问暖,竟似有说不完的话般。 “格格……”小蓝在屋外回话,“爷说该回了!” 不知不觉,已进了黄昏,眼中浮起雾意,心中着实的不舍。 “哎!”额娘眼眶也微微发红,将我拉起“走吧!别让王爷久等!” 与众人依依惜别,上了车还是忍不住回头观望,直至看不到阿玛、额娘的身影方才收了目光。回家看望父母竟也成了奢侈之事,想到此,鼻子泛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啦!”他劝慰道,“多大的人啦,还动不动的就哭鼻子!” “爷是随时都可以出府,我出来一趟还得请示、报备的!更是难得见上我阿玛、额娘一面!” “你若想他们了,就请他们二老来府上住一阵子!” “当真?” “爷我几时骗过你啊!”他顿顿,问道,“在屋里,跟额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啊!” “都知道是悄悄话了,自然不能说的!” “不说我也能猜到!定是问你夫君对你好不好啊,受没受什么委屈之类的,可对?”笑着对上我的眼眸。 “嗯!猜对一半!” “噢!只一半呀?那我再猜猜!”他闭目佯装掐指,凑到我耳前,低声说“那准是问何时才能抱上孙儿!” “讨厌……你……”轻捶他的肩头,却被他带进怀中,未说完的话语在他炙热的吻下,变成令人脸红的呻吟声。 这一夜,浓情四溢,满室温柔,那淡淡的苏合台的清香,在这缱绻蜜意的夜晚,越发的好闻,寂静的房中剩下的只是娇喘与喃喃的低语…… 五月,暑意渐盛。 我收到胤禛送我的一件特殊的礼物,一只可爱的白色长毛哈巴狗,我喜欢的不得了,“呵呵,真好玩!打哪儿弄来的?”我将小狗抱进怀里,问道。 “小十四不知从哪抱来二只,我想你定是喜欢,就要过来一只,给你解解闷。” 这狗小小的,如猫儿般缩在我的怀中,我将小拇指放到它嘴边,它便吮吸起来,嘴里面竟还没长牙! “你给取个名字吧?” 我细细打量这只小狗,通体雪白,无半丝杂毛,眼睛亮亮的,鼻子凹凹的,一身白毛长可及地,“就叫小四儿吧!”没经大脑的说出。 “小四儿……小四儿!”他喃喃念着,“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啊!”我大笑起来,胤禛排行老四,我总昵称他四四,如今竟给这狗儿取了这么个名字,难怪他觉得别扭,怕是一时还没转过来呢。 “真是胡闹!”他微怒道,“换个名字!” “那怎么啦,这名字多好听呀!”我将小狗放到地上,拍手叫道,“小四儿,来……找妈妈来……”却见那狗儿,似听懂我的话般,摇晃着小腿儿,如学走路的孩童般,蹒跚着朝我扭来,来到我近前,伸出小舌头舔起了我的手,软软的,麻麻痒痒,惹得我又是笑意连连“看,它也喜欢这名字,呵呵,小四儿!”我又将它抱起,举到眼前,“真乖!” 只见胤禛不理,直走到我跟前,抢走我手上的小狗,便朝屋外走去。 “你这是嘛啊?把小四儿还给我!”追上他,将他拉住,又将小狗夺了回来,那狗儿似畏惧胤禛,瞪着一双大眼睛,在我怀中瑟瑟抖着,“你吓着它啦!” “我把它还给小十四,省得听你叫什么小四儿,拿我取笑着玩!”他脸色微红,作势又要上前来夺。 “恼啦!”我忙转身,将狗儿护在怀中。 “给你弄个玩意儿来,你竟取了这么个浑名字,旁人知道你是叫人还是叫狗呢!” “我们那儿都这么叫的,管你叫爸爸,管我叫妈妈的,这怕什么,当孩子养呗!”话一出口,忙觉后悔,我真是开始说浑话了,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什么我们那儿?还爸爸,妈妈的!真是越发的混帐!” “不叫了还不成!”我吐了吐舌头,“爷学问大,给起个名呗!” “真拿你没辙!”他无奈道,“这狗一身的白毛,就叫小白吧!” “小白!嗯,也挺好听的!”我将狗儿放到地上,按着它的屁股让它坐下,“小白,小白,乖啊!快谢四王爷赏你名字!” “你啊……” “嘿嘿!”心中却偷笑,你若不在,我不是唤它小四儿! 逗弄小白半晌,胤禛将我拉到桌前坐下,“过几日,我要随皇阿玛去热河行宫。” “避暑?好啊!我正觉得热呢,把我也带上呗!” “你留在家里,让小白陪着你!” “啊!你不准备带我去啊!”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忙收了笑意,“那打算带谁去啊?”。 “在热河呆上一阵子,直接就会去塞外。”他答非所问,“热河虽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但塞外天气不好,你忘了前些年你受的那些罪啦!” “分明就是找借口不想带着我!”我扭过脸去。 “不许乱想!”他将我的脸扶正,“我谁也不带,你放心吧!你身子本就畏寒,那地方白天极热,夜间又极冷,你自是不能去的,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下次若只去热河,就带你同去,可好?” “只能如此了!”我叹道“谁让我身子不争气呢!可是,你不带个人随身伺候我也不放心呀,还是带上谁吧,不如静柔吧!” “当我是三岁孩子啊,有宝明伺候着就成了!”他又打趣道,“那十六弟还没成亲呢,谁又服侍他啊!你就放心吧!” 我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紧张地问,“若是去草原,定会碰到那个阿茹娜,若是万岁爷心血来潮,可别又……” “阿茹娜前些年就嫁给了蒙古的台吉,现在怕是孩子都满地的跑啦!” “你怎么早会儿没跟我说过呀,枉我还收着她送你的雪貂围领。” “都这么多年了,那陈年的老醋你还要吃呀!” “我才没吃!我只是提醒爷嘛!” “夫人的提醒,为夫定当牢记于心……” 希望 五日后,胤禛随驾出游。那日,我并未出府相送,只因受不得那份离别之苦。 古时交通闭塞,又过了近五日,方才收到他的家书,大意讲了他们的行程,途中趣闻,信上提及他们再过几日就可抵达热河行宫。算算日子,怕这时他已经到了,必是优哉优哉,快乐似神仙!福晋代笔回信,只说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很想也给他写封信,无奈……我终是没有资格…… 日子孤寂,也没什么娱乐消遣,想进宫转转却又想起德妃肯定也是随驾出游了,想去找瑞雪坐坐,她早已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府上一堆的事儿等着她处理,听说她又有了,想来也不方便陪我。家里能谈得来的也没几人,我真成了个大闲人,整日里混吃等死,十足的米虫!幸好这寂寞的日子有小白陪伴,倒也少了几分无聊。这狗儿及是聪明,我只训它几遍,竟已全部记住,什么卧下、作揖,转圈,皆学的很快,每日里我走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真是只讨人喜爱的哈巴狗。没人的时候我还喜欢唤它小四儿,每听到这个名字他便兴奋不已,我晓得,它也是喜欢这名字的,独独胤禛不喜欢。 转眼又是桂花飘香,小白也已长大很多,他们却还是未回,难不成真是乐不思蜀,他是风流快活了,独留我在这里活受罪!下次若再不带我同游,我就回娘家小住,那里是我的天下,我也可以是快乐似神仙的! 这一日,正窝在躺椅中小憩,忽听得小白一阵狂吠,“小白!别吵!”挣开朦胧的睡眼,却见小白挡在屋门口跳着四蹄朝某人一通狂叫! 笑意拢上眉梢,他回来了! “早知这狗如此的没记性,还不如早炖了吃肉!”他笑着朝我走来,不理会小白的追咬。 “小白,过来!”小白蹦上躺椅跳进我的怀中,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呜呜声,一副生人勿近的凶样。我凑到它耳边,小声说,“爸爸回来啦!快去接爸爸呀!” 它似听懂了般,立刻变得柔眉顺目,摇起了尾巴,一副讨好的哈巴样,胤禛皱着眉,问道“同它讲了什么?就这么听话啦!” “狗语呗!”我吃吃地笑着,“小白多聪明,认出了主人呗!” “嗯!有些日子没见,竟长这么大了!”他拍拍小白脑袋,一脸笑意。 “您不算算,您这一走,可又走了多长时间呢!”我拿起帕子轻擦去他脸上的汗水,“这大热的天,弄得满身都是汗,当心中了暑!” “我这不急着回来看你嘛!”他拉下我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的,“想我没?” 我只点头,笑而不答。圈住他的脖子,也问道,“想我没?” “想!”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每每吃那草原上的烤羊腿,我就想,我们家的怀袖也最爱吃这些了!就越发的想你!” “这哪是想我啊!”轻捶他,“分明就是自己嘴馋!怪不得几月没见你竟胖了这许多!” “胖吗?”他自己看了看,“我到觉越发的结实了!不过,这烤羊腿我可真是没少替你吃啊!” 笑着听他说,细细打量他,几月未见,草原的日光将他晒得黑了些,人却精神了不少!“若再胖,我可就不要你了!” “噢,嫌弃我啦!”他轻挑眉,“你不要我,我可去别人那里啦,人家可是不会嫌弃的!” “哼!”我佯怒道,“你若胆敢红杏出墙,看我怎么折了你的枝!” “不敢!不敢!”他连着摆手,“我家娘子说到做到,为夫可是不敢!”说完凑到近前,轻吻我的唇角,拉扯着袍子,腻腻地说,“赶了一路,真热,娘子伺候我沐浴吧!” “不管!怪热的天,动动就一身的汗!乖乖的,你自己去啊,我去给你准备冰镇乌梅汁,去去暑气!”我哄道。 他却不依,越发地将我抱紧,“那换我伺候娘子,可好!” “你真……”话未说完,便被他的炙吻牢牢堵住。 终是耐不过他的软磨硬泡,洗了一个有史以来,耗时最长的鸳鸯浴…… 生活因他的归来,变得多姿多彩。 不知不觉,又进了年关,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康熙四十九年,在我的殷盼中,消消的来,又要消消的走了。这一年里我的小院频传太医,也频用药,该用的法子都用了,只是我翘首相盼的孩子却仍是没有消息。府里的传言也越发的多了,好听的,难听的……尽管胤禛缄口不提,我仍是听到一、二,大体是怪我专房,延误了胤禛的子嗣。为些,那拉氏也找了我,委婉的告诉我,若真是与孩子无缘,切末再强求,余下的话,她没说,我也清楚。是啊,在众人眼中,我是专房而又无后的罪人,还连累胤禛子嗣的繁衍。 没有孩子难道真成了我的大罪吗?在现代,女人们因种种缘由,不想要孩子,男人们早已是司空见惯,可在这个年代的男人,怕没有一个不想要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的!胤禛也不会例外,即使他确是爱我,在以后他角逐那权力颠峰的宝座时,孩子的多少,怕也会是重要的筹码!我不该独独占着他,毕竟除了我,他还有其余四房妻妾,以后许是会更多……她们有权力,也有能力为他诞下健康的麟儿,可我怕是再没了机会! 这一夜,我关了屋门,将他赶到耿氏的房中,不觉委屈,不觉悲伤,我想拥有的,也是她们想要的,独坐到了天明,终是偿到了她们那份企盼的滋味…… 接下的几日,我仍是不肯开门,直到胤禛撞破房门,一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6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一脸怒火地走进,我方才平静的开口,“我没有赌气,我只不愿成了千古罪人!若是我不能,更不能夺了别人该为人母的权力!” 他不再说话,轻拥我入怀,“我终是改变不了什么,也终是负你太多……” “胤禛”轻掩住他继续说下去的唇,“知你为我做了很多,我也知道有太多的人想生下你的孩儿,若是我能作主,我只希望那孩子的额娘是静柔,答应我,好吗?” 他愣了一下,没问理由,终还是点了头。 静柔,这是我欠你的,若是能补救,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接下的几日胤禛去了静柔的小院,遥望着那边的红灯高挂,不禁在想,他会对她温柔体贴,情话绵绵吗?又不免苦笑,想这么多做什么,无非是图增烦恼罢了。 小蓝对我的举动颇为不解,“格格,您这又是唱的哪出戏,怎么好端端的把爷往别处推?您就不怕那边的主子,真有啦?” 无奈的笑笑,“若是她们中的一个真有了孩子,我倒真希望那会是静柔,我独独对不起她!” “格格哪又对不起她了?” “你忘了,静柔进府那日,我吹了一夜的萧?” “那怎么算对不起她啊!” “我是女人,我知道她那夜是怎么过来的!”喃喃低语着,雾气浮上眼眸,又或许我谁也对不起,我的到来,终是让她们饱受凄凉,饱受煎熬…… 我最近是怎么了,如此的悲天悯人,又如此的伤感……离了他温暖的怀抱,越发能体谅她们的苦处,越发觉得自己竟谁也对不起了,包括年若莹在内。 胡乱想着,终是熬不过睡意连连。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觉乏累不堪,这破败的身子,就算吃再多的补药也是枉然,又不忍胤禛担心,也只按时进补。如今到好,只要粘枕便瞌睡不断,这也不错,不用多想那些烦心之事。 昏昏沉沉睡到后半夜,忽觉小腹隐隐疼痛,丝丝阵阵,扰得再难入眠。试着蜷起身子,那股不适仍是不退,禁不住呻吟出声。守夜的小蓝赶忙执灯进来,轻轻问道“格格,格格,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满头是汗!” “肚子疼,怕是吃坏了东西!” “吃坏了,那可不得了!”说完便跑了出去。 不一会,满月也进了屋,她两人均没了主意。 “格格,奴婢去把王爷请来吧!” “说什么混话!”我忍痛道,“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给我拿些热水来,许缓一会儿就好了!” 喝下热水,仍是无用,反觉越发的痛,我不禁又哼出声来。 “满月姐姐,您看着格格,我去找爷来!”话完便一溜烟的奔了出去。 想要拦她,又一波疼痛袭了上来。 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胤禛仅着中衣便赶了过来,进门直奔了过来,扶起我的肩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儿?” “肚子痛,没什么大事儿,把你也给吵醒了!你快回去吧!穿得这么少,小心受了寒!”我勉强回道。 “还说没事儿,都疼出汗了!宝明,请太医……” “别大惊小怪的!”我拦住他,“大半夜的,明儿个一早再叫也不迟!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早朝,仔细没了精神!” “不行!”他满目焦躁,“这病延误不得!好好躺着,我吩咐他们去请王太医。” 心头一热,不再阻拦。 院内一片慌乱,嬷嬷们也被唤起,又是姜汤,又是热敷,好一番折腾,只是未见效果,仍是疼痛愈烈,胤禛在屋中来回走着。 “真没什么事儿,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别这样!”见他那副焦躁的模样,我安慰他道。 又等了一会儿,终盼来了王太医,胤禛在外间寒暄了两句,忙将他请了进来,为我诊脉。 见王太医将手搭在我左脉上,轻捻胡须,细细为我号脉,他忽而眉头舒展,忽而又紧皱,看得我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太医怎么样儿?”胤禛小声问道。 “恭喜王爷、福晋,是喜脉!福晋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王太医思索片刻回道。 “喜脉!?”我二人同时开口,心止不住地狂跳,眼眶泛起湿意,盼了这么久,我终是将孩子盼来了!笑着靠在床上看着胤禛,他也是一脸的激动。 “只是……”王太医话峰一起,接着又说,“奴才为福晋诊脉,发觉福晋气血不稳,且有滑胎之兆,福晋本就宫寒,虽是经过调理但并未痊愈,加之福晋以前也曾滑胎……奴才愚见,还是多等些时日,待福晋将身子养好,再……” 忽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却又无法保住,我死死拽着王太医的袖子,求道,“您一定要想想法子,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王太医看向胤禛,又道,“福晋中空体虚,若是强要生产……奴才怕……” “怀袖……还是听王太医的吧!”良久,胤禛开口,语中透着浓浓不舍。 “不!”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若真是命中注定,我宁愿用我的性命,去换我那孩子的命!这次若是放弃,怕以后,我再也没了机会,我恳切地说,“王太医,我只求您保住我的孩子!” “这……”王太医又看向胤禛,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见他沉吟片刻,问道,“依您看,有几成把握?” “五成!” 他又沉默半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王太医,您尽管开方子,怎么吃药,怎么调养,我们全听您的!这个孩子,我们要定了!” “是,奴才先开些温补的方子为福晋安胎,这些日子,福晋切末随意走动!过几日奴才再来诊脉!” “有劳太医!” 送走太医,胤禛来到床前,拥我入怀,拉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掌中的丝丝汗意透出他的担心,他的害怕。 “我听太医的话,没事儿的!”我安慰道。 “我只担心你……万一……怀袖,不如听太医的,我们再等等……” 我靠在他的肩头,笑道,“不会的!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事儿的,他一定能平平实实地来到这个世上!” “拼尽所有,我也定会护你们母子平安……”拥我入怀,轻吻我的发丝回道,他握着我的手轻覆上我的小腹,久久停留,轻轻念道“阿玛、额娘都不会放弃你的!好孩儿,你也要争气!” 听着他笃定的话语,我蜷缩在他胸前,心中默念着,孩子,就算妈妈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你平安。 产子 我有孕的消息隔日就传遍了整个雍王府,那拉氏一早就过来看我,顺便又领来几个老成的嬷嬷。“恭喜妹妹,终是守得云开!爷高兴的不得了,象是第一次做阿玛般,今天一早就吩咐我找几个身家清白的嬷嬷过来伺候!日后,你就在小院里好生安胎,旁的都别想,也别去做,有什么事,让奴才们传个话儿过来即可!” “姐姐……我……”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都知道了,妹妹宅心仁厚,这肚中的娃娃一定能保得住!切莫多想!” 我点头。 小院似是热闹起来,先是那拉氏,接着是李氏、宋氏、耿氏,就连年若莹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宫里也得了喜讯,德妃遣人送来各式补品,并传下话来,让我好生安胎。望着一屋子堆积成山的礼物,我不禁有些迷茫,评判着这些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吩咐小蓝将东西收到库中。 自有了宝宝我便开始患得患失,上一次的小产,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突然感到对所有一切皆不放心,尤其是每日的饮食,一定让小蓝亲自经手,心中方才踏实。 胤禛也看出我的忧心,除了每日多抽空陪我外,又吩咐下去,除了那拉氏,其余人等未经许可一概不得在小院逗留,我的供给皆由宝明负责,并重新调配了小院的奴才,饮食也只准小蓝与满月接触,人人竟似草木皆兵,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整个小院被护成了密不透风的铁桶,心安定不少,抚上小腹,默默念道,“宝宝,妈妈盼你平平安安来到这世上!” 即便是安胎药每日当水般的喝着,我也没有半分地迟疑,终日在床上谨慎地躺着,连翻身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而伤了宝宝。 生命真是奇妙,以前我不懂,为何每当在该保大人还是孩子间抉择时,做母亲的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孩子,难道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加珍贵的吗?如今,我也即为人母,也在此间徘徊,终是明白了,那是一种生命的延续,是让我能拼得性命不顾而护他周全的力量! 王太医每日过来诊脉,有时面露喜色,有时面露忧愁,我知道,这次也给他出了难题。对他的医术,我从来都不曾怀疑,只管照着他说的去做。这就样,每日喝着不同的汤汁,痛并快乐地又过了一月。 康熙五十年的这个冬日对我来说,格外的温暖,身边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相伴,我又怀了他的骨血,幸福萦满心头,双手轻抚上小腹,“宝宝,你将会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孩子!” 这一日王太医照常按例请脉,但见他眼眉舒展,笑呤呤言道,“恭喜福晋,腹中胎儿已无大碍!” “真的嘛!?”我一阵激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福晋虽是母体虚弱,可孩子仍是顽强的成长着!”他轻捻胡须笑道,“今年的桂花飘香之时,王爷与福晋就可与他相见了!” “安胎的药福晋还是要喝的,奴才再您加几味补血补气的药材!”王大医边说边刷刷点点地写着方子,“过些日子,福晋可下床略做活动!” “多谢王太医!” 总算可以安心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也终落了地! 胤禛回来,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他也定得了喜讯,他将吹温的热奶子递到我唇边,“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我笑着喝下,“王太医说中秋前后,宝宝就可降生了!”轻抚着小腹,低喃着,“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您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不论男女,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他轻吻我的发丝回道。 “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女孩儿乖巧,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这一次,我们先生个儿子,日后再生女儿!”他商量道。 “还说男女都一样呢!分别是重男轻女嘛!”我弩嘴佯怒。 “当心生个噘嘴的孩儿!”他吻了吻我的唇,“生个儿子日后好护着妹妹啊!” “拿我当什么啦!” “当你是我的宝儿!”他凑到我的耳边,低喃道,“怀袖,我生辰那日你教我许的心愿,真的灵验了……这是我生辰你送的最好的一份礼物!我喜欢!” 倚在他的肩头,唇边盈起微笑。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打我得知宝宝无恙后,胃口便大开,伺候我的嬷嬷直赞我好福气,竟无旁人的害喜征兆,这样对孩子来说,也大有好处。照着镜子,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又开始暗自犯愁,这才三个多月,我就胖了许多,也不知生产过后这身子能不能恢复如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若是身材走了样又可如何是好?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胤禛轻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环住我的腰际,轻覆上我的小腹。 “我在想,若我生产过后,人胖了,身材又走了样,你会不会嫌弃我?”靠在他的怀中轻答道。 “不许乱想,能吃是福,你要多吃些,咱们的孩儿在里面才会住的舒服!”他将下巴轻搭在我的肩头,满目眷恋的凝望着镜中的我,“今日可好,宝宝乖不乖?” 微颌首,提起宝宝,笑意又扰上脸庞“能吃能睡,宝宝很听话,从不折腾我!” “是嘛!”他听着激动,“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儿!” 忽又想起什么,我对胤禛说道,“听说静柔也有了,而且害喜的很厉害,你抽空也去看看她吧!” “你知道了!”他的眼眸变暗,一丝愧疚闪过,“她有绣心和嬷嬷们照顾着,我只操心你一个!” “哎!”轻轻叹气,淡淡问道“她怀的不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 “嘘!”他打断我的话,轻抿薄唇喃喃答道,“不一样的,怀袖……那不一样儿的……你和宝宝才是我的命……” 垂首闭目,幽幽想着,他的心中不仅有我,日后还会再装上宝宝,一颗心如此的小,以后怕也再装不下其它!虽知不该如此的想,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喜意,只是,可怜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注定了你的阿玛对你的爱远远会少于宝宝的! “累了吧!到床上歇会儿!身子虽是大好了,咱们还是不能大意了!” “嗯!” 将我小心地安置在塌上,为我盖好锦被,他也和衣在我身旁躺下,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位置,我轻声低语道“胤禛!” “嗯!” “咱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若是男孩,你起名字;若是女孩,我起……” “我想想啊,得起个响亮的名字!”他喃喃低语着,我竟已进了梦香。 康熙五十年,三月,万物复苏,宝宝已经五个多月了,现在越发的淘气,整日里在我的肚中打拳踢腿的。别家的福晋过了头三个月的孕吐期就食欲渐好,我却与她人相反,原先的好胃口没了,如今见着味道重的吃食就会反胃。胤禛看着着急,又将王太医给请了来,每日里又开始喝那些个补药,原先安胎的时候喝怕了那些苦涩的药汁,如今一闻到那味道,越发吐得一塌糊涂。胤禛对我又爱又怜,吩咐小厨房每日里变着花样的将各式茶点送到我面前,生怕我少吃一口,就会饿着肚里的宝宝。 嬷嬷也嘱托无论如何都要多吃,这样孩子才能壮实,古时,没有产检,我也不清楚宝宝的健康情况,也唯有听老嬷嬷的建议,每日里坚持吃着补药,隔一个时辰就用些小点,就这样挣扎着又过了两个月,我终于恢复了正常,能吃能喝也能睡了。 转眼进了七月,天气越发的严热,这个夏日对我来说格外的难熬,随着衣衫渐少,我的肚子也越发的滚圆,站起身来,我已看不见自己的脚面,时常我会怀疑,莫不是肚里有两个宝宝! 随着我产期的临近,王太医请脉的次数也越发的频繁,这一日例行诊脉后,他让我站起身来,又叫我小走了几步,才道,“福晋骨架偏小,这些时日需多多运动,方能有助顺产。”他说的婉转,我却听的惊心,骨架小?什么意思,我若不多做运动难不成会难产?古时没有剖腹产,我该怎么办?心越发地忐忑难安。 许真是母子连心,我的焦躁引得肚中宝宝地不安,他越发的在我肚中拳打脚踢,尤其是夜间,更是难以入眠。 “咝……”我不禁轻哼出声。等君已千 年 “怎么啦?”胤禛睁开惺忪的睡眼,支起身子,不安地问。 “没什么!”我笑笑,指着肚子道,“他又不乖了!” 他的手掌轻柔着我的小腿,让我血脉流得通畅些“你这些日子总睡不安稳,不如我告假陪你些日子?” “没事儿!你已然没陪皇上秋弥了,若是再告假,旁人要说闲话了!”胤禛本因前些时日随康熙秋弥,因我快要生产,留我独自在家,他又放心不下,便称病未去。 “今儿个太医怎么说?” “没事!这小家伙欢实的很!”不忍让他担心,“对了!咱们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呢?” “这正名嘛,怕是要生下来报皇阿玛定夺,||乳|名嘛,我想好了,就叫元寿,怎么样?” “元寿,嗯,不错!他若是中秋那日出生,我们就叫他元元可好?” “好!怎样都成!来,时候还早着呢,再睡会儿!”他扶我侧身躺好,轻吻我的额头,手轻上抚我圆滚的肚子,低语道“乖孩子!别吵额娘了!让她多睡几个安稳觉!” 肚中的宝宝似听懂般,轻动一下,便安份起来…… 炎夏八月,院外飘起淡淡的桂花清香,我的产期日渐临近,接生的嬷嬷、||乳|娘都已住到了西厢房,该准备的皆已准备妥当,只等着新生命的降临。 昨日下了一夜的绵绵细雨,连日的暑气减了不少,小蓝推开窗子,阵阵蔷薇花香混着青草的香气飘进屋中,“格格昨日睡的可好?” 我点点头,她小心地扶我坐起,微肿的脚终套上了鞋子,挽着小蓝借力站起,刚站起身子,便觉下腹一阵疼痛,我慌忙坐下,深吸口气,“小蓝……快去叫产婆……我怕是要生了……” 小蓝也是一脸惊慌,愣了下,忙扭头朝外屋喊,“快叫嬷嬷和产婆,通知福晋,格格怕是要生啦……” 腹部又是一阵抽痛,我紧抓着小蓝的手,大力吸着气。 不一刻,屋中便进满了人,我已无暇观看,只觉汗水浸透了衣衫,那痛一波胜似一波,只听产婆在耳边低语:“主子莫怕,这是头胎,难免要费些力气,以后就好了!” “怀袖,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女人都得过这关……!”那拉氏边替我擦着额上的汗边安慰道。 “格格……您喝口水……” 我摇着头,用力攥紧床缛,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四肢百骸,连每个毛孔都在痛着。 胤禛呢,不知道他收到消息没?知道他不能进产房,但知晓他在屋外我也是安心的! 撕心裂肺的疼痛似没有尽头,愈演愈烈,从日明已熬到了黄昏,屋中点起通明的火烛,可孩子仍是不肯出来,我痛得死去活来,只觉有人在用冷帕子冰我的脸,有人在掐我的人中。一波巨痛又将我涣散的意识拉回。 “用力……主子……用力……”产婆在我耳边大声的喊着。 “格格,您用力呀!”小蓝边为我擦汗,边急急地喊着。 用力?还要用力?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软软地倒在床上,甚至连出声的力气也没了! “主子……您可不能停!您若停下,这孩子怕要保不住的……”产婆的话似一剂强心针,我立刻有了些精神,是啊!我怀胎八月的孩子,我不能放弃。想到此,我弓起身子,屏息用力。 “啊!” “主子……您再用些力……老奴已经看见孩子的头啦!” “不……不行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刚才的那次用力已将我全部的体力耗尽。我喘着气,摇着头,眼中浮出水气。 意识渐散,门外传来重重地拍门声,“怀袖……我回来了!” “格格……你听听,爷在外面呢!”小蓝用力攥着我的手,拍着我的脸颊“您可别吓奴婢啊,您想想王爷!您想想王爷对您的好!” 胤禛……想起他,心中一暖,我似又有了一丝力气,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爱…… 思及此,我不在说话,只是攒力,按着产婆的指令一点点将孩子推出。 “主子……再用些力气……看到孩子的头啦……” 我只点头,继续用力。终于的终于……伴着下体撕裂般的剧痛和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我们的孩子终是来到了这个绚烂多彩的世界! “恭喜主子!是个小阿哥!” “抱过来让我看看……” 产婆麻利地将孩子洗净,裹入襁褓,抱到我身边。 我长舒了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笑着轻抚上孩子的小脸,我们的宝宝,真好!一张小脸红红的,却皱巴巴的象个小老头儿,此时正安静地阖着眼,真是惹人怜爱! 看了一会儿,忽觉从未有过的乏力,身子冷冷的,重又倒到床上,却听产婆大叫,“出红啦……快请太医……” 满屋子的人立时慌作一团,我伸手一摸,触目的红…… 胤禛不知何时进了屋,扑到床前一把将我搂紧,“太医……传太医……” 王太医跌跌撞撞地跑进,又是把脉,又是翻看我的眼睛,站在一边胆战心惊地解释道,说我本就体虚中空,又因生产耗尽了所有的元气……余下的话,他没说我也猜到,这就是我要这个孩子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值了!我终是把他平安带到这个世上。 “胤禛……”我低唤着,微闭上眼眸。 “怀袖,醒醒,千万别睡……”他轻拍着我的脸颊。 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他眼底的惊恐,扯出一抹笑容“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总叫小白小四儿!你可怪我!如今我们真有了小四,只可惜……” 他摇着头,“我不怪你,你以后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他说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怀袖,你想想我们的孩子,他不能没有额娘!你要为了孩子撑下去!” 是啊,我们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妈妈,他以后该要多可怜!我还没来得急多看他几眼,怕以后也再没了机会,泪无声地滑落,我努力在人群里找着那拉氏,她拿帕子拭着泪,我朝她伸出手去,“姐姐……” 她紧走几步,握住我的手,“妹妹,你好好歇着,别乱想,好日子在前面呢……”她哽咽着便再也说不下去。 “姐姐!”我艰难地喘着气,“孩子我就拜托姐姐了……千万别让人欺负他啊……胤禛,你要好好的教他……” 他紧紧抱着我,只是点头,一旁的那拉氏轻轻抽泣着…… 意识渐渐模糊……太累了……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百日 从未试着睡得如此之沉,久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梦中依稀看见胤禛负手站在一株素雅的桂树下,一阵轻风吹过,霎时落英缤纷,那谢落的桂花迎风飞扬,似是翩翩起舞的蝶儿,霎时美艳,胤禛笑着抬手轻唤,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应声从树后蹦跳着出来,眉宇间竟与胤禛十足的神似,他乖顺地立于胤禛身侧,胤禛俯身将那小人儿抱入怀中,目光放柔,只是一刻,那笑意却渐拢,忽变得满目凄楚,低语着“怀袖……你真舍得我们父子二人……”,那小人儿也跟着扬手哭唤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耳边总是软言细语,终耐不住那低喃轻祈,还是强睁了双目,视线一点点清晰,渐适应了屋中昏淡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胤禛一张憔悴的脸孔,正闭目斜倚在床边,虽是睡着,那手仍是紧紧抓住我的,生怕一个不留心,我就会如空气般消失了。他的眉头深琐,下巴生出了此许的青色胡茬,仍是穿着那日的长袍,他是如此注意仪表之人,如今却是如此的邋遢! 暖意冲入心底,目光放柔,轻轻抽手欲为他搭件衣衫,他却已然转醒。 “怀袖……”他的嗓音沙哑,添了些颤栗,却多了分欣喜,赤红的眸子透出浓浓激动,“终是舍得醒了!”泛白的唇,扯出一抹久旱逢甘的笑。 “胤禛……”也想回握住他的手,却觉身子疲惫,力不从心,唯有牵动唇角,回给他一丝宽慰的浅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我们的宝宝……”环视四周,“宝宝呢?” “嬷嬷哄着,这会儿刚睡下了!”轻拨起我额前的碎发,忽又想到什么,扭头喊道,“快……传太医……” 只一刻,王太医就小跑着进来,细细为我诊脉,“恭喜王爷!福晋福大命大,现已无甚大碍,奴才再开几副补血补气的方子,精心调养段时日便可安好!”过了半晌,又支吾着开口,“只是福晋的身子……”说完看向胤禛。 “王太医,请书房详谈……”胤禛会意。 “不敢当……不敢当……” “不要避着我!”见他言词闪烁,似有难言之语,莫不是我的身子哪里又出了问题?努力撑起身子,“王太医还请明言……” “这……”他看向胤禛,似在请示。 胤禛略作犹豫,终还是点了头。 “福晋本就体虚,这次拼尽心力,终产下了小阿哥,虽是母子平安,却也耗尽了元气,日后恐难再……” 我闻言一愣,太医的意思我已明了,这次生下宝宝,几乎要了我的性命,日后我怕是再难生产了,虽是有些遗憾,可转念又想,捡回了一条小命,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搁在现代,我也算是响应了国家号召,只生一个好! 胤禛挥手,王太医识趣地退出。 “怀袖……你的身子……”他欲言又止。 “以后我再也不生了……”知他的意思,我撒娇道,“痛死我了!胤禛,我们已经有宝宝了,就够了,对吗?” 他露出淡淡地笑,“嗯,我们有了宝宝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事……” 我点头,胸中溢满温情。感谢上苍怜我,让我为人凄,为人母,又让我跨过生死,终体味到原来幸福竟是如此的简单…… 卧床静养了十日,身子渐渐康复,我便迫不及待地叫嬷嬷将宝宝抱来,近半月未见,襁褓中的宝宝似又长大了一些,脸上的褶皱褪去,轮廓也渐清晰,小模样象极了胤禛,尤其是那下巴,圆润并微微向上翘起,竟似一个模子里刻出般,眉宇间又与我神似。感叹血缘的奇妙,竟将二个人融为一体,看着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宝宝,之前所受的苦楚又能算得上什么? 小心地将宝宝抱进怀中,他睡得正香,小嘴不时的吧唧着,轻拿起他柔嫩的小手,放在嘴边亲吻着,真是对不起了宝宝,这么迟才让你见到妈妈! 宝宝竟象是感应到,睁开乌黑光亮的眼睛,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他竟在朝我笑…… 抱起宝宝我便再不舍得放手,同胤禛商量,我要自己照顾宝宝,他听后却不赞同,“你身子还未大好,照顾元元又很辛苦,别看这会儿子睡得香,晚上可有的闹!” “照顾儿子是我份内之事,我可不想我的元元长大之后与我疏离!”说出便有些后悔,胤禛小时就不是德妃抚养长大,以至日后母子关系生疏,见他面容微变,忙又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我身子好好的,哪里放心让别人带呢!” 良久,他扯出一抹苦笑,“没有额娘亲自照顾的苦处我自是知晓!你想怎样便怎样,只是答应我,别累坏了自己!” 点头应允。 终是将元元抱进了卧房,又在塌边搭了架小摇床,方便我夜间起身照顾。别看白日里元元乖巧,夜间却是哭闹个没完,任我怎么轻摇摇床,拿玩具逗他,他仍是不给面子般地啼哭不止,唯有将他搂进怀中,小声轻哄着,他才止住,见他睡着,刚想将他放回小床,他便又开始大哭,我只有抱着他轻哼着歌谣在屋中来回的走着,他方才安静下来。孩子的哭闹在夜间格外地响亮,胤禛本就睡的轻,元元这一闹他也不得安生,起身跟着我不是喂奶,喂水便是抱在怀中轻哄,十足的奶爸!我倒是可以在白天补眠,他却不能,以至这些日子下来,他竟清瘦了许多。我看着心疼,劝他去别处休息,最少可以睡个踏实觉,他却不肯,直说元元尚幼,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硬是夜间陪我一同哄元元,白天照常办差。 又过了月余,元元仍是老样子,白天安静,晚间哭闹不休,我被折腾得晨昏颠倒,一个头二个大,更可怜了胤禛,整日里的疲惫不堪,若是朝中公事不忙,他的嗜好竟变成了补眠,原先看书、写字雷打不动之事,皆因元元做了调整。若是不为人父、人母,这个中艰辛怕是不能体会的。最后还是有经验的老嬷嬷教了我些办法,这局面才略有好转。嬷嬷说,白天不能一味地任宝宝吃和睡,要多多逗弄他,让他不至总是嗜睡,宝宝乏累了夜间自会睡得安稳,大人也不至于太过操心。我听着觉得有些在理,但又怕这样会对宝宝不好,也只敢每日里给宝宝多做几次保健操,拿些小玩意儿让他转移些注意力,此举到是有些成效,过了子时,宝宝真能踏实入睡,这下子胤禛终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掐指算了算,再过几日元元就该满百日了,他又长了不少,也沉了许多。我开始想着如何给他庆祝,那拉氏倒是跟我提过给元元办个百日宴,却被我婉拒了,这个日子,我只想我们一家三口聚在一处,不求热闹,只求温馨。元元的百日我该如何庆祝呢,若是在现代,妈妈们大抵去给宝宝照张百日照,留以纪念,只是现在这怕是永远也实现不了的,退而求其次,不如给宝宝画张画像,顺便也给我们一张三口画张全家福! 胤禛对我的提议颇为不解,却也还是照办了,请来宫中画师为元元画像。这一天,早早起身,为元元梳洗打扮,给他穿了件虎头的红衣连身小袄,额上点了颗红脂,很是喜气。穿上新衣的元元很是兴奋,嘴里依依呀呀的叫着,把他放在床上,将屋中的炭火又生得更旺些,便让画师做画。初时,元元还很配合,乖乖呆在床上,后来便耐不住性子,开始哭闹。还真是难为元元了,襁褓中的宝宝,哪个离了妈妈还不是一番折腾,我家元元还真是听话的宝宝,隔了许久方才哭闹。忙将元元抱起拍哄了一会,他方又张开无齿的小嘴,眯起眼睛咯咯笑了起来,将他又放回床上,谁成想,这小家伙又开始不依不挠,哼哼唧唧咧嘴欲哭,实在没辙,我无奈地看看画师,“不如,明天再继续吧!” “小阿哥的容貌,老奴已记在心中,只消一会儿,便可画好!福晋请稍候!” 放下心来,我抱着元元凑到画师近前,这宫中画师水平就是不一样,在他的笔下,元元被绘得维妙维俏,一颦一笑皆生动无比,胤禛看着也不住地点头称赞,终是将元元的画像做好,我又请画师再为我们一家三口做张全家福。同胤禛并排坐在书桌前,怀中抱着宝宝,眯起眼睛轻轻笑着,侧头看向身旁的胤禛,他双手平放在腿上,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炯炯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那眼中已多了几分暖意,眉宇间浮起一片温情的薄雾。笑意重又拢上,这便是简单的幸福…… 晚间,我为元元做了个蛋糕以示庆祝,胤禛高兴之余拿筷子蘸了些清酒送进元元口中,元元初时不知此为何物,便含进嘴里允吸起来,而后就皱眉吧唧小嘴以示不满,我在一旁嗔怪他,当心培养出个小酒鬼来!他却不以为然,言道,好男儿就该如此! 那点微弱的酒精,还是在元元的小身子里起了功效,不一会儿,小家伙便留着口水,倚在我的怀中呼呼大睡开来。我小心地起身,将元元轻放在小床上,又给他搭上小被,掖好被角,方直起腰身。起身,便置于胤禛怀中,他环住我的腰,大手搭在我的手上,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下巴搭在我的肩上,暖暖痒痒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今儿个这小家伙恐是会乖乖睡觉了!” “还不都是拜您所赐,这么小的孩子便喂他酒喝!”说完轻掐他的手。 他挑眉轻笑,软润的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语道,“难得今日宝宝早早睡下……不如,咱们……做些别的……可好!” 我脸颊发热,小声道,“别闹了,当心把元元吵醒,到时,你哄啊!” “嗯!还是先想着怎么哄哄元元的阿玛吧……怀袖……”柔软的唇贴上了我的脸颊,低喃的声音夹着些许的引诱传来。 “在等等,等元元再大些……” 还未说完,他已将我拦腰抱起,“不等了……你总顾着元元……”孩子气的话语中有些委屈,有些抱怨,随着细密的吻频频落下…… 激|情过后,依在他怀中,重又拿起那张全家福,边看边笑道,“元元长的越来越想你了!” “嗯!”他轻吻我的发丝,“我倒觉得这孩子长的越来越像你了!” “那是自然,都说儿子随妈嘛!元元若是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纯情少女了!”想了想我又接着说,“我给元元留了手和脚的印迹,以后元元每长一岁我便给他留一次,等他成|人了,一并送给他!” “这些古灵精怪的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 “还有……元元的胎发我也留着呢,你到时找个好师傅,我要拿它做支毛笔!” “行!”他搂紧我又道,“明日带元元进宫看看额娘吧,她老人家想见见了……” “好!” 陨落 钟粹宫 德妃娘娘寝宫 德妃见到元元,着实的喜欢,抱着便不肯松手,元元倒也不认生,睁着一双乌黑光亮的大眼睛四周乱看着,似对一切事物都感兴趣般,嘴里依依呀呀不知说着什么。 “这孩子长的跟老四小时候一个样子,看这小鼻子,小嘴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要比老四可俊俏多啦!这若是长大啦,不知要迷倒多少家的姑娘了!”德妃亲亲元元的小脸笑道。 “都说元元长得越发的像四爷呢!”我在旁边逗着元元,元元见到我,便张开小手,示意让我抱他。从德妃怀中接过元元,我又说道,“都说女大十八遍,也不知元元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 “变成什么样子!”德妃笑道,“看他的阿玛和额娘,就知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啦!” “额娘真会说笑!”嘴上虽是不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偷乐,试问,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儿健康、聪慧、漂亮啊! “孩子的满月和百日过了没?” “元元满月时我身子不大好,四爷便没给过。昨个是元元的百日,那拉姐姐本想给他办个百日宴,我只觉得小孩子不用那么铺张,等他长大些再说。四爷请了宫中的画师给元元画了张像,很可爱的,哪天给额娘瞅瞅!” “你这孩子!”德妃嗔怪道,“拼了性命不要,好不容易生了个小阿哥,若换别人,不知如何大肆显摆!” “呵呵!”我笑笑,亲亲元元的小脸,说道“元元好,比什么都强!摆个宴席固然热闹,元元却什么也不知晓。以后,我年年给元元留张画像,算是记录他成长的点滴,岂不更好!” “嗯,难得你这额娘如此的有心!”德妃赞道,想了想又说道“孩子还是自己带吧,有些个乐趣,长大也跟自己亲些!别像我跟老四,虽是母子,却总觉隔着些什么……”说完眼底浮出一丝哀怨。 德妃生下胤禛之时,由于品级不够,只得将年幼的胤禛交于佟妃抚育,直到胤禛十二岁,佟妃仙逝之际,才自己教养,后又因小十四的关系,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总是淡淡的,不温不火着。 “额娘千万别这么想,四爷心里总是惦念着额娘的!他这人,您是知道的,面冷心热,凡事总喜欢装在心中,其实,额娘对他的好,他自是知晓的!”我在一边劝慰着。 “好啦!额娘知道!”德妃轻拭眼角的泪水,言道,“自从老四娶了你,这孩子的性情就转了不少,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怕也只有你能让他改变了!” “额娘真是高抬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德妃只笑笑,“额娘在旁边看的清楚!” 正与德妃闲聊着,忽听外面内侍哑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忙将元元放在里塌上,扶着德妃小心地跪在门口,恭迎圣驾“皇上吉祥!” “起来吧!”康熙今天心情不错,一脸笑容,“怀袖也来了!” “皇阿玛吉祥!”我请安问礼。 “快坐吧!听德妃说,你给老四生了个小阿哥,身子可大好了!” “谢皇阿玛关心,怀袖已大好!” “孩子可带来了!” 还未回话,德妃已抢着说,“抱来啦!皇上快看看吧!”说完抱起元元来到康熙身前。 元元先时睡着,此时已被吵醒,正担心若是在康熙怀中他要是哭闹该如此是好,却见康熙将元元抱进怀中,仔细打量着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7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着襁褓中稚儿,面带慈爱,元元许是感到面前老人身上的关爱,竟不哭也不闹,挥舞着小手,张开小嘴儿展露出个无比可爱的微笑来。 康熙被元元的样子逗得大笑连连,复将元元举起轻哄着,元元也不认生,咯咯地笑着,抓住康熙腰上的一块宝玉竟不撒手了! “这孩子,真是可爱!”康熙解下腰中宝玉,“玛法今天不知乖孙儿来,没什么准备的,这玉就赏你做见面礼了!”说完塞进元元手中。 元元也不客气,一只手小自是攥不住,竟两只小手捧着,牢牢握紧再不松手,又是逗得康熙一番大笑。暗自琢磨,这小子可真是会溜须拍马!才刚见面就哄得康熙老爷子如此开怀。 正自想着,忽听康熙开口,“这孩子可取了名字?” “回皇阿玛!”忙自回道,“四爷只起了||乳|名,唤做元寿,正名还请皇阿玛定夺!” “元寿!嗯,不错!”康熙赞道,“福寿绵长,好名字!这正名嘛,朕要好好想想!”把元元抱入怀中,仔细看着又道,“这孩子天庭饱满,鼻直口方,下巴圆润,日后定是多福之人!” “这孩子是龙子龙孙,自然是多福的!”德妃笑着接话。 康熙只是笑笑,却未回话,只是逗弄着怀中的元元。 半晌,元元睡下,康熙将他轻轻交至我手,方又小声开口,“德妃啊!” “皇上!” “朕听说……”他迟疑了下,接着说,“良妃这几日病了,你抽空过去看看!” “臣妾记下!” 抬头看向康熙,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心,只一闪便隐了下去,神态恢复。 “好了!”他起身,抖抖龙袍,“难得老四媳妇进宫,你们娘俩多说说话,朕就先走了!”说完行至门口,又道,“元寿这孩子朕很是喜欢,日后,怀袖常带他进宫坐坐!” “是!臣媳记下!恭送皇阿玛!” 康熙走后,德妃笑着坐在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万岁爷的龙孙不少,难得万岁爷对这孩子如此赞赏!好孩子,正如皇上所言,元元确是有福之人!皇上赏的那块玉可是先祖之物,皇上从未离过身,如今给了元元,对这孩子的宠爱自是不一般的!” “怀袖只求元元无病无灾,平平安安长大,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难得你这孩子如此心胸,记住额娘的话,好好教导元元,日后这孩子的出息怕远远胜过他阿玛的!” 忽又想起康熙提到良妃病重之事,我便同德妃商量,“额娘,我想去看看良妃娘娘,可好?” 她对我的想法有些吃惊,我连忙解释道,“听皇阿玛说良妃娘娘有恙,我人在宫中,总不能当做没听到,还是想去看看她,毕竟我与娘娘有过数面之缘,她还予我有过赠梅之恩。” “哎!你还真是有心之人啊!去吧,你代额娘去看看良妃妹妹吧,顺便劝导劝导她,凡事想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是!” 午膳过后,将元元哄着,带着德妃为我备下的礼物,穿过御花园,绕过千秋亭,又走了约一刻钟的光景,终到了良妃的长春宫。 长春宫仍是老样子,冷清、萧瑟,俨然的冷宫,门口当值的宫女无聊地打着盹。绕过宫女,我径直走向内屋。 屋中淡淡的薄荷熏香混着此许的药香,味道怪怪的。良妃斜倚在榻上小憩着,宝儿在一旁给她轻捶着腿,见我进来,连忙要起身,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坐在一边,仔细打量着良妃,差不多一年未见了,她越发的清减了!原先满头的乌发间竟有了几丝银发,康熙的怒斥对这可怜的女子来说,又该是多大的致命打击!“辛者库贱妇”他怎舍得讲出口! 许是有所觉察,良妃幽幽转醒,见是我,连忙撑起身子,嗔怪着宝儿,“四福晋过来,怎没唤醒我!” 我忙走近,扶良妃起身“娘娘莫怪,是怀袖扰了您清休!” “哪里,难得有人肯过来陪我聊聊天!”良妃亲热的拉着我的手,“大冷的天,你还跑过来!宝儿快上茶,把炭火生得再旺些!” “是!” 良妃看着我,“一年没见了,出落得越发的标志了!” 我笑着垂下头。 “还没恭喜福晋,喜得贵子啊!”她客气地说道。 “娘娘您可别这么说,你还是唤我怀袖亲切些!听额娘说您自入了冬,身子便不爽利,您可要多注意!” “哎!”她叹惜道,“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时我常想,不如哪天便让我睡下去,再不能醒来,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娘娘千万别这么想!”我劝道。 她却摇摇头,“我活着一日便负累一日!真真是撑不住了!” “娘娘……”想劝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用劝我了!难得你今日过来看我!我们说会儿话吧!”娘妃转移话题。 “好!” “小阿哥可好?” “好!”提起元元,笑意拢上心头,“能吃、能喝、能折腾!” 良妃点点头,“那是最好!小阿哥可真是好福气,有额娘照顾着!不象我家禩儿,生下来,我还未来得急看清相貌,就被抱走,交于别人抚养……哎……” “娘娘,以前的事儿,您就莫要挂怀了!” 良妃点点头,接着又说,“许是我老了,午夜梦回,时常想起年轻之事。那时我还是辛者库的洗衣宫人,后来承蒙万岁爷垂爱,入宫侍君,再后来有了禩儿,可我身份低微,不能亲自抚育高贵的皇室血脉,只能站在阿哥所外,远远地看着禩儿!我的痛没人能明白!”她擦擦泪,言道,“还好禩儿从未嫌弃他这低贱的额娘,聪慧好学,深得他皇叔的器重!也因皇上对禩儿的喜爱,我被升了嫔,又升了妃,真真是母凭子贵了!可禩儿呢,这孩子生来心性高傲,也不甘屈居人后,可他为人却总是谦逊有礼,从不摆出阿哥的样子,这些无论是优点抑或是缺点都已将他推上了风口浪急之处!我这做额娘的,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帮助,反而只是不断的拖累他……”她说的有些语无论次,我却听得揪心。 “娘娘,我们给了孩子们生命,又将他们平安带到这世上来,怎么能称得上拖累呢!” 良妃却摇摇头,“你不清楚的,我活着一日,只将他拖累的更重!” “娘娘……” “看我竟胡说什么呢!”说完从腕上取下一支玉镯递进我手里,“与你相识一场,从未给过你什么,这只玉镯是我娘家之物,我一直贴身带着,与福晋有缘,便赠你留个纪念吧!” “娘娘,这使不得,如此贵重之物,怀袖实不敢拿!”我忙着推辞。 “不是什么好物件!莫要嫌弃!”见她言词恳切,我便接了过来。 “在过些日子,我这院子里的梅花就又要开了,到时你再过来折梅吧!” “好!” 从良妃的长春宫出来,总觉心中郁结难舒,隐隐透着不安,为何不安我却又捕捉不到。唯有感叹自己太过敏感,病中的良妃心情自是不好的,兴许她大好了,人就会开朗的。 来到钟粹宫的门外,便听见元元地高声啼哭,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匆忙跑进屋中,见德妃虽是轻哄道,元元还是不给面子般地哭闹不休,见我进门,德妃方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就得派人寻你了,这孩子刚醒,见不着你,就大哭不止,怎么哄都不成!”说完,抱着元元看向我,“乖孙儿,快看!你额娘来啦!我们让她抱啊!” 忙将元元抱进怀中,搂着轻哄道,“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小家伙见我回来,自是转泣为乐了! 日复一日,我的满腹心思皆扑在元元身上,那日在长春宫与良妃的一席谈话,早已忘在脑后。 这一日,宫中传来消息,良妃娘娘病逝,看到众人皆吃惊的样子,我却突感不觉意外,那四角的皇城,终不用在束缚着她了!她最后用死来无言的对抗那些个伤她的人,或是事了……这未尝不是种解脱!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良妃薨,所留遗言:“尔皇父以我出自微贱,常指我以责你,我惟愿我身何以得死,我在一日为你一日之累。”临终她心心念念还是她的儿子,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这父亲未免又太过狠毒!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未时,耿氏的儿子降生,胤禛赐名天申。 难不成,一个人的生命就像天上的星星般,一颗陨落,又会有另一颗升起…… 夜宴 若是说哪个地方的亲情最是淡薄,答案便只有一个,皇室,那个人人仰首翘望的地方,亲情是什么,人们似已看得淡了。 良妃的逝去宛若一颗陨落的流星,只在黑茫的夜空中闪过一丝光亮,就已被无尽的苍穹所淹没。康熙也并未因他众多妻子中的一个的离世有而所伤怀,只淡淡地叹口气,吩咐一切后事皆按妃嫔丧葬礼仪操办,便算是对她的最大恩宠,最是无情帝王家! 听到这消息,心中止不住的悲凉,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的没了,此时真真为她伤心、难过、痛哭流涕的,怕也只有她的至亲了,那个让她恋了一生,敬了一世,本应与她最亲的良人,也是伤她最重之人,竟会如些的诋毁她,以至她不得这般的谢幕,终是脱离了这红尘纷扰,不知是该为她惋惜还是庆幸呢! 望着怀中熟睡的元元,若干年后,他长了,生在这帝王之家,会不会也对那把龙椅有着迫切的渴望,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们似都对那份权力有着无限的向往,若是如此,我的元元岂不也会卷入这场游戏的漩涡。俯首贴上他的小脸,轻轻说道,妈妈只希望你做个普通的孩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把椅子并不是好坐的,我们不坐才好! 淡淡的忧愁随着元元一点点的长大,慢慢退却。六个月零七天的时候,元元长出了第一颗||乳|牙,嬷嬷们皆说“好早啊!”我也觉得奇怪,记得妈妈曾说我快一岁的时候才长的牙,也不知小孩子的牙是早长好,还是晚长好呢?为求心安复又请来了王太医,古时的大夫对儿科似没什么研究,他看了看,说元元身体健康,一切安好,让我尽管放心,至于为什么这牙长得如此之早,他也解释不清,只说可能因元元体质引起的,并无大碍,还说有些别家的孩子长牙会更早,听得我晕乎乎的,也不知真假。 元元高兴的时候喜欢咿咿呀呀地叫着,甚至能像大点的孩子般咯咯笑个不停。躺在小床上还常用小手拽住自己的小脚,做“四脚朝天”状,我同胤禛时常被他的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开怀而笑。元元给我们带来的快乐似是源源不断地,他每长大一分,那快乐就会多上一分。胤禛无论每日多忙,就算自己再如何之累,都会抱起元元哄上一会儿,那时他脸上露出的微笑也是最暖的! 又是一年除夕佳节,按惯例应进宫请安问礼,可自打良妃辞世后,我便对那冷冰冰的紫禁城充满了反感,我宁愿带着元元留在自己的小院里,准备些小菜,喝些小酒的过个让人舒心的节日,也不愿费尽心力的去讨好众人,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语。况且元元尚幼,带着他也不方便,其实,私心里我是不想让他过早的进入到那个大染房里。 将想法告诉胤禛,他却不同意,又是规矩、又是身份对我好一番劝教,我只坚持自己的观点,铁了心的就是摇头不去,对他也是一番软磨硬泡,可他却不为所却,一点也不妥协,非让我带上元元同去。为此,我二人开始冷站,可事情终是要解决的,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让我进宫可以,但不能带上元元!他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下午,府上早已点起大红的宫红,处处喜庆祥和。好不容易哄元元睡下,又叮嘱小蓝仔细照看着,算算时辰,今日的宫宴怕是到子时也不会散的,希望我们回来前元元还睡着,不然这孩子若见不到我指不定要如何地哭闹。 将一切打点妥贴,方才换衣,自从有了元元,心性又淡了几分,众多吉服中我只选了件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的花缎棉袍换上,让小蓝为我挽好发髻,戴好旗头,插上胤禛送我的同心簪,小蓝看了直说这大过节的,我穿的未免太过素雅,我却笑而不答,这个节日,让我穿上那些个大红大绿的,我是断断穿不出的! 来到前厅,众人已久等多时,因是宫宴,胤禛的一妻三侧均是要到场的,那拉氏穿了身大红的礼服,越发显得雍容华贵。李氏也是一番精心装扮,描眉点唇,一身粉红,很是喜气。年若莹则穿了一袭淡绿的绣着点点梅花的宫装,称得肌肤似雪,清灵十足。她们皆是喜气洋洋,对参加宫宴兴奋不已,只除了我。 胤禛见时辰到了,人也齐了,便领着大家入宫。 又进了这紫禁城,可心中却是别样滋味。天色未暗,节日的喜庆却似感染了这里所有的宫人,连一向清静庄严的乾清门也传来阵阵喧哗声,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过年了…… 节日里的乾清宫已是一片灯的海洋,处处灯火辉煌,亮彻天地。众人依礼向康熙行三跪九拜的大礼。礼毕,这个为君、为夫、为父的男人开始训话,无外乎是每年必说的吉祥话语,听得我烦躁不安,直盼着他快快讲完。 终是熬到了开席,我已站得眼冒金星,冷汗直流。总算是可以落座,暗自起誓以后就算是胤禛说出天来,我也再不跟来了,自己窝在小院中,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无拘无束地多悠闲,那才是人过的日子,这种自讨苦吃的傻事我可再不做了。 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杯盘碟落,却无人敢动筷子,男人们只是象征性的喝着酒,女人们则是抿口茶算是用过了。虽是肚中饥肠辘辘,我也不敢乱动,暗自叫苦,明明是家宴却不能用饭,摆了这些吃食又不能吃,真是浪费,造孽啊!还得跟着那拉氏与认识的、不认识的福晋们相互问候,真真是无趣到了极点。 闷得实在是发慌,开始打量着在坐的众人。 远处的康熙一脸笑意的受着众皇子皇孙们的敬酒,细细打量着这个五十多岁,却仍是睿智的老人,人生最得意、失意、不幸、心痛之事皆被他遇到,他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真不愧是一代圣主。 太子坐在康熙的右下方,一身明黄的吉服,所有装扮与皇上无异,康熙接受众人礼拜之时,他也一并受了礼,许是康熙对他的小惩收到成效,他一改住日嚣张,锋芒有所收敛。只是他终是可怜之人,一废过后还有二废,他终是留不住那把椅子,白白做了近四十年的二把手! 再看向旁桌的八福晋,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悲伤,却仍是强展欢颜的与妯娌们谈笑风生。自太子被废后胤禩就成了风口浪尖之人,随着康熙对他们夫妻的步步打压,直到良妃仙逝,也并未让她垮下,反倒是越发的坚韧,这样一个高傲、坚强的女子,终是应该好好疼惜的。在看向一旁的胤禩,仍是温文尔雅,白袍圣洁,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日子,他穿得如此,不怕又被他的皇阿玛所训斥?他的眸子盯着远处的康熙,颤抖地手紧攥着酒杯,憔悴的容颜泛起一丝浅笑,却已不见先前的温润,竟带着无边的恨意,无边的清冷,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他吗?心中疼得一缩,却见八福晋轻拍他的手,他方回过神来,报以轻柔一笑,眼底的那抹冷意渐渐退下,又恢复昔日神态。他在人群中见到了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朝我轻轻颌首,我忙收了目光,转向它处。 这边的九福晋还是老样子,唯唯诺诺的跟在胤塘身边,小心地陪着笑脸,胤塘却不加理会,反对身旁的侧福晋照顾的殷勤万分。我嫌恶地皱眉,狠瞪了他一眼,对他的厌恶之情又增了一份,跟他的心结,怕永远也打不开了。他突然转过头来,正好捕到我对他的那副憎恶之情,眸中宛若闪过一丝愧疚之情,颇不自然地端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再抬头时,又是刚才那副尊容。 看到十阿哥,我便忍不住偷笑,他才多大的年纪,竟已腆起了将军肚,整个人似是被吹起的气球般,这次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草包将军。 胤祥坐在胤禛旁边,一年多未见,似是成熟了许多,太子被废他也无端受到波及,一向疼爱他的皇阿玛,将把他关到了养蜂夹道,这期间所受的委屈,他哪里受得住,他显得郁郁寡欢,坐在一边默默喝着闷酒,身边的瑞雪软言细语地劝慰着,他却只是点头,仍是照喝着。哎,又多了一个失落之人啊! 看向身边的胤禛,所以的人、事、物,似都与他毫无关联般,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听着,眼睛盯着丹陛之上的万寿灯架发着呆,轻碰他的臂肘,他转向我,方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坐得再远一些的便是那些还未成亲的阿哥、格格们,看着这一大家子的皇室成员,这满目的攒动人影,不禁暗叹,这些人中怕都各怀着心事吧,他们中哪个是真真想过一个佳节,与亲人相聚的呢?可怜生在帝王家,这最普通的亲情,在他们心中不知已经变成了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趣,便侧身对胤禛低语道,“我想出去透透气,这里实在是憋闷!” 他愣了下,终是点头应允,仔细叮咛我“别走远了!” 拜祭 夜凉如水,透着阵阵寒意,可我却觉轻松自如,终是从那令人窒息的牢笼中抽身而出。 沿着乾清宫缓步前行,门前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隔数米就撑着立灯,那灯光、火光交相呼应,亮如白昼,蜿蜒的灯河映得这红墙金瓦间多了丝暖意,灯影憧憧间,这所庄严、肃穆的紫禁城也似褪去一些清冷,染了层神秘。 丹陛之上的万寿灯架上皆悬着两面绣金的锦旗,拢目细观,无外乎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吉祥联句,数了数,竟有十六福之多,都是些……废话……摇摇头,从宫人手中取过一盏宫灯继续前行。 弹指间,我已在这个错坠的时空中生活了八年之久,八年,该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少女时的懵懂、执着;为人凄的两难、徘徊;再为人母的愉悦、兴奋,该品味的,不该品味的我都皆已尝尽,甜蜜中带着微微苦涩,象极了一杯浓郁的咖啡,每每想要戒掉,却又欲罢不能。独自无人之时,常会想起现代的生活,只是那些东西都已变得摇不可及,越发的陌生,八年间,我改变了不少,为了他,也放弃了太多,太多,只是这付出,值了!因为他也给了我太多……太多,想起他,心中一暖,轻拂发丝,无论古时,今时的女子,所向往的无外乎都是平静、安宁的日子,身畔是爱我的、我爱的他,膝头环绕着我们的爱儿,日后,孩子们长大了,我们老了,闲看庭院花开花落之时又该是如何的惬意!只是我渴望的田园生活,也是他所向往的吗?心头一凛,他终会是雍正皇帝,那个饱受后世猜测的千古一帝,他终将站在那权力的巅峰,坐拥天下,俯瞰着他的江山、臣民,那时的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可还会容得下我这粒尘埃! 闭目苦笑,历史终将会延着它的轨迹前行,又岂会因我这颗冥冥中被命运之神错下的棋子而有所改变。收敛心神,不再去想未来,现在的好才是重要的,不是吗? 驻足观望,不知不觉间竟已绕过隆福门来到了长春宫门口。大门紧闭,门口未悬宫灯,昭示着这里已没了主人。将手提的宫灯高高举起,门没上锁,轻轻推开,院中仍是老样子,只是那株梅树竟已枯死,突兀的枝桠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冷气森森。心中暗自叹气,这株梅树竟比人还要懂得感情,照料它的主人离世,它竟也一并跟着去了。 屋中映出点点光亮,似有人喃喃低语着,除了我还有别人来拜祭良妃?拾阶而上,透过窗棂,见昏暗的屋子里有个消瘦的身影跪在那里,边烧着冥纸,边哭泣着,“娘娘,今儿个是除夕夜,奴婢知您在底下寂寞,就过来陪您坐会儿!下面阴冷,您多注意身子,奴婢给您送些钱来,您买几个丫头好生伺候……”说得言辞恳切,我也为之动容,湿了眼框。 推门而进,想要看清是何人竟还如此念旧,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人吓得一哆嗦,手中冥纸散了一地,忙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将头磕得咚咚响。 宫中最忌奴才们私下祭奠亡人,若是被抓到定是死罪一条,难怪她会被吓得如此大惊失色。借着灯光,我这才看清,她竟是良妃的贴身侍女宝儿,赶忙说道“宝儿,是我,别怕!” 她愣了半晌,方敢微抬起头来,见是我,竟又哭道,“福晋吉祥!难得福晋还念着我家主子!” “快起来!”我低声道,“真是难为你了!” “娘娘待奴婢的好,奴婢一辈子都会记得!”宝儿擦泪道。“今儿个是除夕,奴婢便准备了些香烛纸马送给娘娘!本想趁着宫中大宴,无人知晓,偷偷地拜祭,却碰巧见到了您,你真是有心之人!娘娘生前没看错人!” “宝儿,你现在在哪个宫当差?” “娘娘去了,奴婢就被分到了辛者库做杂役。” “哦!”心中感叹,看她小脸尖瘦,十指粗糙,想来那里的工作必是做的艰辛,“宝儿,宫里的盛宴怕是一会儿就要结束了,把东西收拾收拾,你还是赶快回去,别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辛者库虽是辛苦却不似后宫般的复杂,你好好办差,等你到了年纪,出了宫,便熬出了头。”我将手上的玉镯摘下,递到她手中,“等出了宫,寻个好人家,做个小生意,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 “这贵重之物,奴婢不敢收!”宝儿推辞着。 “收下吧,娘娘去的急,不然也定会给你备下厚礼的,当是娘娘送你的!”我硬塞进她手里。 “是,奴婢谢福晋赏赐!”说完又要给我磕头,连忙将她拦住,“快走吧!” “是!”她将余下的冥纸收进怀中,起身又问我,“福晋不走吗?” 我摇摇头,“你先走吧,莫被旁人看见了!” “是!”她又对我躬身施礼,终消失在夜色中。 将宫灯放在一角,重又燃起香,对良妃拜祭一番后席地而坐,不知为什么,每每来到这长春宫总觉心情舒缓,没来由的平稳,想来这长春宫也像极了良妃的性子,透着那股子淡定、与世无争,可这样一个水一样的女子,怎就不为康熙所容,为何只一味的责骂于她呢?逼得她走了一条绝路?难道他就不念一丝惜日的恩情? 泪又湿了眼框,死或许对她来说便是最好的解脱,只是对活着的人来说呢,又意味着什么? 院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抬眼望去,他隐于黑暗中,看不真切,本能的开口询问“谁?” 来人微微愣了下,回道,“是我,怀袖!” 居然是胤禩!我慌忙起身,“八爷!” “没想到你会来看额娘,我真是没想到!”他淡淡地开口。 “娘娘对我有过赠梅之恩,我来拜祭是应该的!”我站起,拾了宫灯,绕过胤禩,“既然八爷来了,您就陪娘娘坐会儿,我不打扰了!” “怀袖!”他伸手将我拉住,却被我本能的隔开,他尴尬的缩回手去,略带祈求地说道,“陪我坐一会儿,可好!我已经没了额娘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没了……” 他缓缓蹲下身子,我见他肩头颤动,忽而又哽咽道,“求你了,只陪我一会儿,只一会儿可好!” 这样凄楚、无助的胤禩是我没见过的,心头一酸,我涩涩回道,“好!” 重又席地而坐,我拥着膝头看着桌案上的香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地闪着。等君已千 年 “我额娘……”他哑着噪子缓缓开口,“我额娘本就是辛者库的杂役,人尽皆知,他也知晓,何苦又来辱没我的额娘!若是他没先去招惹额娘,怎会又有这无边的苦痛……”我不知他说的什么,只静静地听着,此时的他最需要个好听众。 “三十年前,他一次醉酒,途经一处偏殿,见到正洗衣的额娘,便被额娘的美艳所折服,结果自是收入宫中!” 见我不语,他接着又说,“谁知他酒醒后,就将额娘忘了,这一忘便是二十年!再后来,有了我,只一次,便珠胎暗结,该有多可笑!额娘的身份自是不能教养我的,襁褓之中的我就过给了惠妃娘娘。自小我便知道,我跟旁人不同,我想要的东西,只能是我亲自努力才可得到。我的额娘身份低微,她不能见我,我抑不能见他。自懂事起,我便暗下决心,我要凭自己的努力,让额娘过上好日子,我这样想,也这样做了。额娘身份虽是低下,他却未对我嫌弃,也算是宠爱有佳,我想大概因我是个阿哥的缘故,身上流着与他相同的血。样样功课我都力争做得最好,让他对我刮目相看,终于,17岁那年,被他封了贝勒。我的额娘也因此风光无限,从嫔晋到了妃!一时间,这长春宫前也是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过去的事,八爷就别多想了!” “我自幼便与九弟、十弟、十四弟交好,在他的眼中,这种兄弟亲情却成了结党营私。太子被废,是他让众人举荐新的太子,承蒙众人抬爱,在他的众多儿子中,我脱影而多,我承认,我曾动过心!我想让额娘荣耀!谁知这场推荐新太子竟成了一场闹剧!对,我承认,我碰了他的逆鳞,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他打我、骂我皆可,只是何苦用‘辛者库贱妇’去侮辱我那可怜的额娘!” 他说到动情之处,浑身颤抖,仍强撑着接着说,“额娘走了,硬生生地被他逼走了!你可知我心中的恨!若是说,先前对那个位子我不曾动过心,那么现在……” “现在你也不应动心!”我猛然开口,拦住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为什么?”他厉声问道,“难道你也不信我!” 我不知该如何做答,唯有沉默不语。 “怀袖!”他激动地说,“你等着看,我终会拿回那份本该属于我的尊贵,为了额娘,也为了你……”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有如黑曜石般的晶亮。 “八爷……” “嘘!”他拦住我,接着说,“我说过,为了你,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四十四年的那个除夕夜我便说过,如今,事隔多年,我仍是如此!也仍是定晴桥头的那个胤禩!只是你……” “我早说过,我已不是先前的怀袖了!如今,我们还能坐在一处,是因为我是你的四嫂!你是我的八弟,再无其它!” “你为何要如此的狠!” “我们的缘早在八年前就已断了!八爷,您的心结也该解开了,别让以前的事蒙蔽了您的眼睛,八福晋才是您的良人!如今,我也只是您的四嫂,我与您四哥孩子的额娘!”想起元元,心头一甜,出来的时候够久了,胤禛怕是该着急了,真该回去了! “真的不可能了吗?”他还是不甘心地又问。 我摇摇头,拾起地上的宫灯,抖抖袍子,“八爷,我该回了!出来时间久了,四爷该会担心了!” “怀袖……”他叫住我,想了想,又说,“算了……你先走吧,路上小心些,我在这儿再陪会额娘!免得又给你生事儿!还是那句话,你好,我就好!就算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胤禩!”拉开屋门,顿了下,我回道,“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忍见你有事!那东西不要再碰了……这是为了你好……” 门后只是一声叹惜……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胤禩!请珍重…… 育儿 快步赶至乾清宫,打远处就见门前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自左右张望着,心中一暖,小跑到他跟前,轻声唤道,“胤禛!” 他忙转过身来,满脸关切,“去哪儿了?寻了你半天,也不见人影!” “出去透透气!”我朝门里望了望,“还没结束?” “哪啊!”他牵起我的手,责备道“皇阿玛率众人移驾去了保和殿观焰火,怕你回来扑个空,一直在这守着,等着你呢!” 他的大手传来阵阵暖意,虽是责备的话语,却透着浓浓的关爱。 “胤禛!”回握着他的大手,“我们可不可以不去保和殿?” 他扭过脸来,微微皱眉,“为什么?” “我们找个清静之所同赏焰火可好!” 他犹豫了下,终是点头答应,“那好,我带你去个好去处!”他温柔地牵着我,穿过一重重宫殿,迈过一道道门槛,携手与我步向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宁静之所。 御花园·万春亭 “快看,那边!”倚在他温暖的怀中,耳听得一排排礼花齐鸣,我指向天边,只见一簇簇火树银花冲天而起,夜空中顿时绚烂无比,天也被照亮了半边。 “我们终又在一处观焰火了,真好!”胤禛贴在我耳边轻说道,复又抬头仰望夜空。 冲天的焰火映亮了他的脸,他的眉峰轻轻舒展开来,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抚上他的脸,我轻轻说道,“若是我们年年都能同赏这灿烂的焰火,该有多好!” 他轻啄我的手,“答应你,以后我们年年同赏!” “好!”轻轻回道,复又窝进他的怀中,仰头凝望着此时这份独属于我们的刹那芳华。 “胤禛!” “嗯!” “方才,我去了长春宫!” “嗯!”只觉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后来呢!”他淡淡地问。 “原本是想随意走走的,不成想却走到了那里!”我有些答非所问地回道,“我与良妃娘娘有过数面之缘,她本是水一样的女子,恬静、详和,让人忍不住的亲近。可不想最后却是如此……我真是有些难过!胤禛,若是以后……你也会这般的待我吗?” “不会!”他脱口而出。 “真的吗?”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眸,“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你总是相信我的,对吗?”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最后还是坚定的回道,“我自是相信你的!” “好!谢谢!”闭上眼眸,重又缩进他的怀中,喃喃吐出“我在长春宫见到了他!” “后来呢?”他的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波澜。 “后来,他跟我讲了些他小时候的事情……”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突然觉得其实他很可怜!他的额娘没了,只因不想累了他,我如今也是孩子的额娘了,我能体会出良妃娘娘的苦心!” “你说你可怜他,会不会又因怜生了……” “还说你信我,若是信我就不该如此的乱想!”我恼着挣出他的怀抱。 “你前脚离了宴席,他后脚就跟了出去!”他紧紧抱着我,“我担心,你们又……” “你当我是什么啦!”我负气不理他,眼中霎时涌上热意。 “别这样,都是我不好!不要生气啦!大过节的,多不吉利!我错了,还不成!”他抚下我眼角的泪花,轻哄道。 “我能不生气嘛,你总是如此!没来由的吃些个飞醋……” “我不也是担心嘛!” “你还有什么个好担心的,我都嫁你八年了,孩子也为你生了,如今也只会守着你和儿子了!到是你!”我轻戳他的胸口,“让我日日为你担心,担心哪日你红杏出墙!” “当心别戳了手!”他抓住我的手,笑道,“守着你一个我便足够了,哪里还敢再红杏出墙,去再招惹些个别人!” “哼!你记住了,若是以后你再敢胡乱猜疑,我便再不理你,让儿子也不理你!”我嗔怪道。 “是!是!”他颌首道,“娘子法旨,为夫日后定当谨遵!莫要再恼了!好不好!”他轻吻我的发丝,柔声说道。 “下次定当不饶!”见他这般求饶,我方又破涕为笑。 重又回到他的怀抱,仰头,见天上那些绽放过后的烟花星星点点地坠落,浓墨一样的夜空中遗留着几抹灰色的痕迹,象极了那命运的轨道,就算我能知晓命运的结局,又能如何? 这个冬日格外的绵长,虽已进了三月,可天气仍是阴冷的很,我带着元元终日缩在燃着银炭的暖屋中,元元已经快七个月了,可他的大名仍是未定下来,康熙莫不是将他孙儿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算了,反正也不急。大家都喜欢唤他元元,元寿这个||乳|名也只剩下胤禛偶尔地叫上一次。 七个月大的元元开始咿咿呀呀地学说话了,将他放在小床上,让他坐好,慢慢教道,“元元,听话,叫妈妈……妈……妈……”小家伙只是看着我咯咯地笑着,任我说破喉咙仍就是不开尊口,不一会又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张开手臂,示意让我抱他,只得无奈笑笑,他还小呢,日后再教了!将他又抱进怀中,他咿咿呀呀地不知嘴里讲着些什么,就是不肯说出那简单的词汇来。 原以为,元元尚幼,他还学不会,谁想有一天,胤禛将元元抱到膝头,随口说道,“儿子,叫阿玛!”小家伙便乖乖地叫出,“妈……妈……”逗得胤禛兴奋连连,直说我这个额娘整日的陪在儿子身边,其魅力远不如他这个阿玛来! 我气结,分明是我经常在儿子耳边教他叫妈妈,日久他便记下了,如今水到渠成,竟被胤禛捷足先登,儿子的第一次开口,他竟以为是叫了他。 将元元接过,指着自己,哄道,“这是妈妈,那是阿玛,乖儿子,不要搞混了!” 这次元元竟口齿清楚叫道,“妈妈……妈妈……” “乖儿子!”我在元元小脸上一边亲了一下,“真是我的乖儿子!”第一次听到元元唤我妈妈竟是激动不已,眼框也有些的湿润,连忙将元元放进胤禛怀中,跑到桌前抓起支笔,记录下,“康熙五十一年,三月十九日,未时,元元开口叫妈妈……” 胤禛抱着元元,来到我跟前,轻轻撞了撞我的肩膀,弩弩嘴说道,“把咱儿子会叫阿玛也一并记下!” 轻笑道,“儿子是会叫妈妈了,爷若是想听儿子叫阿玛,就得多陪陪咱儿子!是吧,元元!”我将额头轻抵着元元的,溺爱地说道。 小家伙颇合作地又叫着,“妈妈……妈妈……”逗得我又不住地在他小脸上香了几口。 胤禛似不相信,重又抱紧元元,“乖儿子,叫阿……玛……” 元元仍是妈妈、妈妈地叫着,引得我笑弯了腰。 胤禛颇为郁闷地挠头,自语道,“看样子,日后还得多陪陪咱儿子了,不能让他只会叫你额娘,而不会叫我阿玛!” “爷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将元元接过,“您现在早出晚归的,连我都难得与您见上几面,说上几句话,何况是儿子了,元元还认得您已实属不易了!” “日后,我尽量多抽些时间陪你们母子!”他轻吻我的额头,又亲了亲儿子,将我们拥进怀中。 “多陪陪儿子才是真的!元元慢慢长大了,你这做阿玛的总要教他如何做个男子汗的!” “自然!我不但要教会他成为合格的男子汗,更要让他成为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巴图鲁!” 四月,万物复苏。八个月的元元已不满足单单在自己的小床上爬来爬去的玩闹了,他开始试着扩大自己的乐园,每次爬到床边都不停地往下看着,我知道他对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8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他想要下地玩耍了,索性给他穿上小鞋子,将他放在地上,我拉着他的手,一步步教他向前迈,不一会儿,在我的牵引下元元已经走的有模有样了。 他挣开我的手,自己竟想往前走,只是离了我的支撑,他便扑倒在了地上,着实吓我一跳,连忙将他抱起,仔细查看,见未伤着,我方才放下心来,怪自己如此的马虎,若是伤着元元,又要如何向儿子的阿玛交待。 晚间,元元睡下,我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胤禛,他听后却不以为然,直说孩子学走路难免会摔跤,若是总扶着他,他定是不会自己走路,男孩子多摔几次也不怕的,磕磕碰碰地才会长得更结实。一番话竟说得我无语了,这又是哪门子的教育方法啊!儿子若是交到他手里,我才真真不放心呢! 第二日,宝明就带着几个奴才,将屋中铺上厚实的波斯地毯,凡见棱见角处皆用棉布包裹紧实。哑然失笑,胤禛对儿子的宠爱不是单单说在嘴上的,他是付诸在了行动。 下了地的元元似如鱼得水般的欢实,一会儿爬到这儿,一会儿又爬向那儿,兴奋不已。有了屋中的层层保护,我也不必担心元元受伤,也可抽空的歇会。 孩子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境地的,在屋中玩耍了月余,他又想去院中探宝。 五月,天气不冷不热,院中的蔷薇花爬满了整面院墙,鱼儿在池中自由自在的游着,一切事物充满了勃勃生机,正如元元般,正在茁壮地成长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就连一只奔跑的小虫都对元元充满着无限地吸引。 每日上午,我都会带着元元出来晒会太阳,一方面让他补充些钙质,另一方面也让他多多运动,身体也可越发的壮实。 在院中寻了个平坦的地方,铺张毯子,把元元和他喜欢的玩具一并放在上面,我则摆上些瓜果坐在一旁边看诗集边哄着元元。 他扭着小屁股在毯子上爬来爬去,一刻也不停歇着,阳光照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越发的粉雕玉琢。 “元元!”我拍拍手,轻轻唤他,“到妈妈这来!妈妈给你好吃的,快来!” 小家伙听到我的呼唤,奋力朝我爬了过来,“真乖!”将元元抱进怀中,擦擦他小脸上的汗水,“元元我们歇会儿啊,吃个果果!” 我将桌上的苹果切开,拿勺子舀出苹果泥来,小心地喂到元元嘴里,元元乖乖地张开小嘴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因不是很会吃,苹果泥还不时地掉在他的前襟上。“真是漏嘴!”轻刮他的小鼻子,复又拿帕子擦干。元元七个月的时候我便开始给他喂些瓜果蔬菜的汁泥,让他多多补充些维生素,有助于他的成长,小家伙也听话,从来也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这点儿让我非常满意,嘴壮,身子自然会结实。 喂完元元,我盘腿坐在毯子上,将元元放在腿上,举着他的小手给他哼儿歌,每当我给元元哼儿歌时,他都会高兴地咿咿呀呀跟着我拍手。 “青青的草,红红的花,我唱歌儿骑着马,什么马,大马,什么大,天大,什么天,青天,什么青,青山,什么山,高山,什么高,塔高,什么塔,宝塔,什么宝,元元最宝!” 说完又笑着亲亲他的小脸,他每回听到我说什么宝,元元最宝时,那小脸都似乐开了花儿! 六月,随着一声夏雷,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往年,一到这个时节,我便会泡上一壶清茶坐在窗前,欣赏窗外的雨景。如今,惬意的生活彻底结束了,元元因不能到院外玩耍显得有些烦躁,我只能不停地哼着童谣给他解闷。 “滴哒,滴哒,下小雨啦!种子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梨树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麦苗说,下吧下吧,我要长大。娃娃说下吧下吧,我要种瓜。滴哒,滴哒,下小雨啦!” 元元在我怀中安静地听着,不时眨巴着大眼,我又给他哼着,“下雨啦,冒泡了,什么人啊,带草帽呀!” “阿……玛……”他稚嫩的声音脆脆地开口。 “阿玛还没回来呢,等雨停了阿玛就回来啦!”我轻哄着。 “你这额娘怎么当的,儿子都知道我回来了,你却还不知道!”门帘一挑,胤禛走了进来,头上的帽子已被雨水淋湿。 “是啊!是啊!”我笑着将元元放到床上,接过他脱下的帽子,拿帕子擦去他脸上的雨水,说道,“你看,儿子多乖!这大雨天还惦记你呢,我一说什么人带草帽,这小子就脱口说了阿玛!” 胤禛快步来到床前,一把将元元高高抱起,“儿子!真乖!叫阿玛!” “阿玛……”元元听话地叫着,说完又凑过小嘴,亲了亲胤禛。 “乖儿子!”他脱去鞋袜,坐到床上哄着元元玩。 看着他们爷俩玩闹的样子,心中溢满温情,此时的胤禛不是什么大清朝的雍王爷,他只是我孩子的爸爸,这就足够了…… 弘历 天终是放了晴,元元就迫不及待地伸着小手让我将他抱到院外,有时我也颇觉费解,院外有什么魔力如此吸引着他。 七月,暑意渐盛,我只能在日落后带着元元到院外玩会儿。再过一个月元元就满一岁了,他的名字至今仍是没有着落,哎!看着满地乱爬的元元,心中浮起一丝躁动,莫不是真把我儿子给忘记啦!若是想不起来了,我就自己给儿子起名字啦! 十一个月大的元元比前些日子又壮实不少,如今他敢趴在地上玩蚂蚁了,这孩子胆子确是不小,也不怕蚂蚁爬到身上咬他。前些日子跟胤禛商量该教他学走路了,谁知胤禛却说,让他先学爬吧,等爬好了自然就会走路了!听得我当时头便晕了,这是哪门子的方法,难道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爬着爬着就会走啦!不成,我儿子可不能这样子,哪能跟个小动物似的,满院子的乱爬啊!我得教他学走路,对,先让宝明找个木匠师傅做个学步车,慢慢教元元走路,有那个学步车,儿子才是安全的,省得担心他摔倒了。 以前依稀见过学步车,凭着记忆我画了份草图,将两块木方,按元元的尺寸在中间挖成镂空的形状,再根据元元的身高,将两块木方上下连接起来,底下再钉上四只轮子,方便推动,木料要选用轻便的,以方便元元在里面推着走,至于是什么原理呢,就得让木匠师傅自己琢磨了。我将图样儿交给了宝明,他看了看,又问了问不明之处,便拿走了,他做事,我向来放心,只几日功夫那学步车竟做成了,比我想象的要好了很多,木料是选自云南的轻木,听这名字,顾名思义,便知这车该有多轻了,那学步车,我只一手就可提起。木匠将我画的方型改做成了圆型,车身漆成了红色,还绘制了吉祥图案的花纹,瞧着倒也有几分的精致。 我将元元放进学步车里,他只傻傻的站在里面,有些害怕,更不会控制方向,一个劲儿向后倒着走,要不就是左右横着走,向只小螃蟹般地来回晃着,我拿着他最喜欢的玩具在前面逗他,他勉强能走上两三步。连着练了几天,元元已经不再害怕了,将他放进学步车里,他能扶着站上一会儿,也能蹒跚着向前走几步了。走了一会儿,怕他累着,我把他抱出来,他还有些的恋恋恋不舍,离车远一点,他就妈……妈……大叫起来,只好又将他放进去,再让他玩一会。放进去,元元便又开心的咿咿呀呀地笑了。 接下的几日,只要天气凉爽,我就会带着元元出来学走路,这小家伙现在是越走越顺,越走越快了,每每他想玩时,便不停的妈妈……妈妈地叫着,让人又怜又爱。 “姐姐……”脆脆的声音忽传进耳中。 我抱起元元回身望去,却见耿氏怀中抱着宝宝站在门外。 “妹妹快进来啊!”笑着将她让进院子,一同坐在树荫下。自生了元元之后,除非必要活动需我参加外,其余时间,我皆留在小院哄着元元。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耿氏,她似比生产前圆润了些许。 “我带着天申刚巧路过姐姐门口,听到姐姐这里很是热闹,便不请自来了,还请姐姐别见怪!”她柔柔地开口说道。 “元元这孩子皮的很,整日里的折腾!我这里自是被他闹得鸡分狗跳了!”我笑着,亲了亲怀中的元元。复又指着耿氏,“元元,叫姨娘!” “姨……姨……”元元还处在学语阶段,每每发出的声意皆是单音的。 “真乖!”耿氏笑道,“元元长得真像四爷!” “像吗?”我将元元抱起,仔细看了看,“我倒觉得元元长得像我,都说儿子随妈呢!” 耿氏笑而不语。 我抱着元元凑近耿氏,见他怀中的天申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乖巧地看着我,小手指伸进嘴里啃咬着。 “天坤长得真像妹妹呀!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啦!”我赞道,复又指着天申对元元说,“这是弟弟,你是哥哥,日后要护着弟弟,知道不?” 小家伙似是听懂般,好奇地凑到天申近前,仔细地看着,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鸣鸣地,小天申看到元元,也露出了笑意,这便是这兄弟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便是最大的福气了!”耿氏望着怀中的天申露出母爱的光晕。 “是啊!”我也跟着感叹道,“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就是我们的福气啦!” “我家天申可是没有姐姐的元寿福气来得多!”她似有些伤心,话只讲了一半,便掩了下去。 “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四爷的儿子!”我将元元放进学步车里,接过耿氏手中的天申抱进怀中,亲亲他的小脸,说道“乖宝宝啊!长得跟你额娘一样漂亮!” “姐姐!”耿氏如翦的眼眸泛起一丝雾意,“我自知天申没法子跟元寿比,可,可我总是希望天申能像别的孩子般……他的阿玛能抱一抱他,亲一亲他!” 我霎时愣住,胤禛从未抱过天申,也从未关心过这孩子吗?同样都是他的孩子,竟会有如此不同的待遇! “我……” “姐姐!”她忙开口解释,“静柔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我自知与姐姐没的比,天申与元寿也自是不同的!我已经有了天申,真的!我别无所求的!” “妹妹!”我将天申交到静柔手中,“天申老实、安静,四爷见着了定会喜欢的很!妹妹若是不见外,以后常来我这坐坐,我们两个额娘也可以交流些带孩子的经验!你看我家元元,被我教得性子越来越野了!”说完放眼去寻元元,却见他已推着学步车朝院门走去,忙自将他追回,抱进怀中,“妹妹得教教我如何让元元收收性子,象天申这般乖巧才好!” “哪里,我到希望我家天申能有元寿一半的活泼才好!”说完笑着看向元寿,眼中充满无限的羡慕。 “妹妹是不知道他有多皮实了!他皮起来,我真恨不得打他几下!” “谁要打我儿子啊……”正说着,胤禛忽然进了院门。 “阿玛……阿玛……抱……”元元见到胤禛回来,大力向前拥着。 “乖儿子!”胤禛将元元抱进怀中,用力亲了亲,“又让额娘不高兴了!惹得额娘要打你屁屁啦!” “谁敢打四爷的元元呀!”我笑着接过元元,朝胤禛使了个眼色,他才看到耿氏正垂首站在一侧,那张原来满是笑意的脸,立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摆着一副扑克脸说道,“你来了!” “爷吉祥!”耿氏抱着天申连忙请安。 “嗯!”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些日子天热,带天申出来小心些,仔细别让孩子受了暑!” “是!”耿氏脸上立时浮上笑意,“奴婢记下!” 哎,只一句关爱的话,竟让耿氏如此的感恩。 “四爷!”我将元元放进学步车里,让他自己去玩,忙将耿氏怀中的天申抱起,放到胤禛怀中,“爷看天申多可爱啊,老实着呢,不哭也不闹!你看看,跟静柔妹妹长得多像呀!”说完碰了碰他的胳膊。 “嗯!”他接过天申细细观看,原本清冷的面孔因天申变得有了些暖意。 “阿玛……阿玛……抱……抱……”学步车里的元元伸着小手奶声奶气地急急唤着胤禛,似对他抱着天申颇不满意般。胤禛立时将天申放进我怀中,快步走向元元,“阿玛抱啊!乖啊!”那略带暖意的面孔,见着了元元,立时挂满笑容。哎,这人怎么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呢! 我耸耸肩,略显尴尬地将天申将到耿氏手中,见耿氏一副失望之情,颇觉不忍,又不知该要如何安慰。胤禛对元元的宠爱,会不会有些过了头?疑问绕上心头,这对元元真的好吗? 我走上前从胤禛怀里接过元元,拧了下他的胳膊,朝耿氏看了眼,他似是会意,淡淡地说,“下个月十三,元寿便一岁,皇阿玛让我们带他进宫,一是赐名,二是抓周,你可切莫要忘记!” “哦!”看着怀中的元元,真不容易啊,儿子,你终要有大名了!你皇爷爷终于把你给记起来了! “对了!”他又想到什么,转身对耿氏说道,“下个月十三,你把天申交给福晋,一并带进宫中,也请皇阿玛赐名!” “是!”静柔低答道,“奴婢记下!” “行了!”胤禛挥挥手,“你去吧,好生照看天申!” “是!”她抱着天申缓缓退出小院,那身影在落日的余辉中竟如此的淡薄。 “哎!”看着她渐远的身影,我不由得叹气。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我觉得天申这孩子有些可怜!你这个阿玛,有跟没有是一样的!这对天申会不会不公平?”带着疑问侧头看向他。 “或许对天申确是有些不公!”他将我和元元搂紧,“元元与天申皆是我的骨血,我给他们的荣耀是一样的,只是,天申是我的责任,而元元,却是我的命,仅此而已……” 我默默将他拥紧,落日的光茫将我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八月十三,又见桂花飘香。 我的元元一岁了。 有时真有些懊恼,元元若是不那么着急,若是能再坚持两天,他的生日便会是八月十五,普天之下的众人也皆会在这个月圆之日同为他庆祝,那该有多好! 元元自从学会了走路就越发地调皮了,经常是天刚放亮,他便骨碌起小身子,妈妈,妈妈地叫着,让我陪他玩捉迷藏,而后满院子地乱跑,直滚得一身的泥土,似个土猴儿般的方算罢手,我被他搞得一个头二个大,向胤禛告状,说他儿子如何的不听话,他听后却不以为然,直说儿子日后定会有大出息。不是常说慈母严父吗,为何我家却是不同? 今天还是老样子,一早上好一番玩闹,又便成了一只小泥猴,因要进宫,忙给他洗澡换衣裳,将元元放进水里,他见着了水又开始撒欢,兴奋地在澡盆里扑腾,溅得一地的水花儿,边给他洗澡我边哄着,“小猴儿洗个澡,随手搔一搔。小狗儿洗个澡,尾巴泡一泡。大象洗个澡,把水身上浇,鼻子来洒水,身上变白了!到底谁干净?一比就知道。”接着问道,“谁干净呀,元元?” “元元……”他嫩声嫩气地回道。 “嗯!乖啊!”我将他用毛巾裹好,哄道,“今天阿玛、妈妈带元元进宫见皇爷爷、皇阿奶,你一定要乖啊,不能调皮,知道不?” 他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哎,他还小,又哪里懂得这些,顺其自然吧! 给元元换上新衣新鞋,我重又梳妆,才抱着元元来到屋外。我指着元元无奈地对胤禛说道,“这孩子太调皮了!” 他笑着接过元元,抱在怀中亲了亲,“走吧,别误了时辰!” 我跟在胤禛身后与他来到那拉氏的小院,将胤禛拉住,接过他怀中的元元,走了进去。 那拉氏、耿氏及众人已久候多时,见我们到了,那拉氏忙笑着说从我怀中接过元元,“今日小寿星生辰,额娘送你个长生锁,愿我们元寿长命百岁!”说完笑着带在元元脖子上,看着元元的眼眸浮起一层水意,我知道,她触景生情又想起了弘晖。 忙对元元说道,“快谢谢额娘!” 元元咧着小嘴,“额娘……谢……” 引得大家笑意连连。 接着李氏、宋氏、耿氏,年若莹均送上贺礼,元元也乖巧,小嘴不停地叫着,额娘,姨娘的,逗得大家开心不已。 胤禛在一边轻咳道,“该进宫了!”众人方止住笑意,那拉氏抱起天申,我抱着元元随他一同入宫。 德妃见着元元便爱不释手地抱进怀中,元元也会溜须拍马,皇阿奶,皇阿奶的叫个不停口,逗得德妃心花怒放,又没少赏赐他好东西。那拉氏将天申抱到德妃跟前,德妃只是淡淡的扫了眼,素手拂过天申的小脸,点头笑了笑,便算是见过了。偷眼看向胤禛,他看着元元的眼神中满是宠爱之意。 众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内侍尖尖的噪音,“皇上驾到!”康熙大步进了门,众人又是好一番请安问礼。 “都是自家人,免礼平身!”康熙今天心情不错,语调多了些温和。 “皇上!”德妃笑着将元元抱到他跟前,“您看,老四家的元寿都长这么大了!” “嗯!”康熙笑着比划道,“可不是啊,上次进宫时,朕见他还只这么一丁点儿!如今这孩子都满一岁了!” “皇爷爷,皇爷爷!”元寿奶声奶气地开口。 “好孙儿!”康熙笑着接过元元,目光很是慈祥。 午膳是在德妃宫中用的,他们祖孙三代坐在一处也颇觉温馨,席间,康熙少了份为君王的威严,胤禛则少了份为臣子的恭顺,又添了元元这只小皮猴,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吃到一半之时元元就没了先前的拘谨,从我膝头滑下,在宫中蹒跚着乱跑起来,还没学好走路,他竟已先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不时将桌上的东西碰落,还打碎了德妃心爱的花瓶,他似知道自己闯了祸,忙缩进康熙怀中,皇爷爷,皇爷爷地叫个不停,那小嘴竟似抹了蜜般。 康熙笑着抱起元元,“没关系,乖孙儿莫要怕,皇奶奶不怪的!” 德妃连眉头也未皱地接道,“碎碎平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元元不怕啊!到皇阿奶这来!” 元元又扭着小屁股跑进德妃怀中,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这一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残席撤下,接下的一项娱乐便是今日的重头戏——元元的生辰抓周。 “抓周”又叫“试儿”,这种习俗,在民间流传已久,它是在小孩周岁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不仅在古时,甚至在现代,这种风俗也仍被人们所接受。 我见奴才们将屋中腾出一块空地来,然后依次将印章、书籍、文房四宝、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等一一摆放整齐。 一切准备妥当,康熙看看胤禛,拿起茶碗轻啜一口道,“开始吧!” “是!” 胤禛来到我跟前,指着前面的空地,对元元轻轻说道,“元寿看那里什么喜欢便取一样,交到皇爷爷手中,知道吗?” 元元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缩。他许是被如此严肃的胤禛吓着了。 我忙蹲下身子,将元元搂在怀中,在他耳边安慰着,“元元,别害怕!那边有好多你喜欢的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拿上一件,然后交给皇爷爷,明白吗?” 元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蹒跚着往前走去。 众人鸦雀无声,只看着元元的一举一动,没人扶着的元元艰难的挥着小手往前迈着步子,不时左腿绊着右腿,一个不小心便又摔倒在地。我立时想冲过去,将元元扶起,却被胤禛拦下,他摇摇头,示意我接着看。我见元元又颤颤地站起,终是走到了那堆物件跟前。心中暗自使劲,双手紧握,好儿子,快取个东西交到你皇爷爷手中即可。 可元元站在一堆好东西前,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似乎觉得哪个都好,哪个又都喜欢。他一屁股坐到地上颇为苦恼的看着面前的好东西,似乎在做着取舍。最后,我见他站起,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手里却空无一物,再看向胤禛,却见他眉头紧锁,这样的结果怕是大出他的预料之内。 这时元元已走到康熙身边,“皇爷爷……抱……”他伸出小手作势让康熙抱他。康熙却是不动,轻问元元,“元寿可是从那边给皇爷爷拿了些什么过来!” 元元愣了下,然后转脸看向我,他见我皱眉,又忙回过头来,在身上摸索一番,终从小袄里掏出一只小布包,举到康熙面前,我顿感困惑,没见那堆物件里有这个布包啊!却见康熙接过,打开,见到那里面的东西之后,众人皆是一惊,原来那里面竟是一包沙土! 我忙自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这孩子!什么不好,给他皇爷爷一包沙土!小孩子平素都喜欢玩沙土,我家元元也不例外,每次我都将冲洗干净的沙土分装在小布口袋里,好带元元出去玩时,方便携带,不成想,一个没留神竟被这小子当好东西送给了康熙! 我见胤禛脸色泛白,就连德妃与那拉氏都隐隐透着不安,忙想上前跪求康熙大人别记小人怪,却见康熙哈哈大笑,将元元一把抱进怀中,轻捻胡须道:“不愧是朕的好孙儿!传旨,雍王府四阿哥聪慧机敏,赐玉如意一对,佛珠一串。朕的孙儿赐名,弘历!” 童趣 弘历!我的元元竟是弘历!日后的乾隆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似个炸雷在耳边响起,双腿一软,我跌坐在椅上,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慢慢消化着这重如千金的两字。 “妈妈……妈妈……”元元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轻摇着神情恍惚的我。 “元元……”颤抖着双手将他搂进怀中,耳中已听不清康熙他们又在说些什么,只回味着方才戏剧性的情节,我的儿子送了康熙一袋沙土,康熙不怒反喜,赐名弘历,而弘历便是日后赫赫有名的乾隆皇帝,也是史上最高寿的皇帝,而我呢!竟是这皇帝的老妈!这怎能不让我惊喜万分! 忽听得有人低唤着我的名字,抬起头来,却见众人皆笑望着我,不明所以地看向胤禛,他先时惨白的面容早已恢复如常,眼角眉梢染满了喜意,见我疑惑,轻轻解释道,“皇阿玛方才夸你着!” 我抱紧元元尴尬地笑笑,却听得康熙爽朗大笑道,“老四媳妇,你给朕生了个好孙儿!等元寿再长大些,就送进宫来,朕亲自教导!” 不知如何作答笑唯有笑着点头应允,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元元搂紧,我的元元还是避无可避地被卷进了这场权力的漩涡…… 许是方才折腾累了,元元倚在我的臂弯中不一会便沉沉睡下,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心拭去他额上的点点汗珠儿,唇边慢慢泛起笑意,我的儿子,无论成龙也好,成虫也罢,他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儿,在我的眼中是最好的。历史前进的车轮任谁也是阻挡不住的,何不放开怀抱,接受事实,我这个妈妈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有的也只是他爸爸的宠爱,将来,也注定是帮不上他什么的,日后元元走的那条路也定是不平的,想来也要披荆斩棘方能到达终点……低下头去,又亲了亲他的小脸,他柔软的小身子在我怀中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接着睡去……如今我能给他的,也只是一个快乐的童年生活……我要让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成长…… 胤禛见康熙今日心情颇佳,又求他给天申赐名,康熙问了小天申的生辰八字,略作沉吟便赐了“弘昼”两字,趁着高兴,也赏了这孩子如意一对,佛珠一串,总算是没有厚此薄彼。 小天申不似元元般地会哄人,他只乖巧地躲在那拉氏的怀中,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众人,不时咧起小嘴算是乐了,九个月大的他不似元元那般的爱玩闹,很是安静,虽只比元元小三个月,却至今仍是不叫人,难道是贵人语迟,还是大智若愚?总之,这样的宝宝是被妈妈们所喜欢的,却不被康熙所稀罕。 终是熬到康熙倦了,方才得以脱身,临行时,德妃又仔细叮咛我,要好生照看元元,若是无事就带他进宫坐坐,我笑着应允。 出得紫禁城,轻掀车帘回头望去,斜阳的余晖映得这座宫殿越发的金壁辉煌,这令世人向往的金色牢笼日后也将会是我的终老之所。愣了半晌,终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心中没来由的伤感起来,长叹口气,将怀中的元元复又搂得紧些。忽觉一只温凉的大手覆上腰际,抬头,对上他的眼眸,那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解,我摇头轻笑,示意他我没事,见那微蹙的眉心缓缓舒展开,心中没来由的跟着轻松起来,方觉顿悟,其实,我在乎的仅仅是如此,牢笼也好,天涯也罢,怀中有元元,身边有他,一切便是最好…… 回到家中,将元元安顿好,胤禛凝望着熟睡的元元缓缓开口,“在宫中,元寿递给皇阿玛的那包沙土,是哪来的?” 忽想起今日令人心惊的一幕,我摇摇头,“怪我没看住元元,那沙土本是他常玩儿之物,一个不留神竟被他偷带了出来!真是吓坏我了,还以为皇上会怪罪下来呢!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我看你们皆变了颜色,那沙土可又有什么特殊的寓意?”我小心地问。 “算了……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他并未回答,大手滑过元元柔嫩的小脸,自言自语道,“或许这孩子注定是福厚绵长之人!” “胤禛……” “嗯……” “算了,没什么!”我咽下想要说的话,“时候不早了,你今儿个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 伺候他更衣、洗漱,相拥而眠,耳边渐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心绪不宁,也不知因何事搅得自己如此的惶恐不安。又怕吵醒胤禛,也不敢乱动,唯有闭着眼睛数小羊,谁想越数脑中越是清楚,如今总算尝得失眠的苦处,直到开光吐白,我方睡下。 迷迷糊糊中传来细簌地穿衣声,我眯着眼睛见胤禛已然起身,头虽晕着,可还是挣扎着想要下床,“我来吧……” “别起来!”他紧走几步来到床边,一把将我按住,小声说,“昨儿个没睡好吧?趁着儿子还没醒,再睡会儿!凡事有我,别总乱想!”他亲亲我的唇,又道,“今天我早些回来陪你们!” “好!” 见他走到元元的小床边,为元元掖了掖被角,又亲了亲他的小脸,方蹑手蹑脚出了屋。在屋门口低声说道,“你家主子昨儿个没歇好,你们伺候得精心些!” “是……奴婢记下了。” 唇边泛起笑意,我有心事从来都是瞒不过他的,翻了个身,闻着枕畔他留下的味道,清清淡淡,耳中响起他的话,“凡事有我!”呵呵,重又闭上眼眸,他总是喜欢说这句话,总是犹如大树般的为我撑起一片天地…… 正自睡得香甜,就觉有人在耳边吹着气,一下又一下,痒痒地,笑着将肇事者搂进怀中,逗得他咯咯地笑个不停,“妈……妈……起……起……” 这个小猴子胆子越来越大,敢从自己的小床上遛下,爬到我的大床上来,让他枕在我的臂弯上,笑着对元元说,“宝贝儿,昨天皇爷爷给你取了大名,你叫弘历!跟妈妈念,弘历……” “弘……历……”稚嫩的声音跟着附和。 “乖儿子……”大大的在他小脸儿上香了一口。 “乖妈妈……”他也依照我的样子在我的脸上亲了口,逗得我又将他抱进怀中好好的亲了一番。然后说道“儿子,我们起床喽!太阳公公出来喽!乖乖吃饭妈妈带你去院外玩啊!” 笑着将小蓝她们唤进来收拾屋子,我则给元元穿衣服。 “格格,让奴婢伺候四阿哥吧!” “我来吧!”摇摇头,对着元元说,“宝贝儿,等你再找大些,我们就要学着自己穿衣服啦!知道不?” 元元点点头。 “格格,哪能让阿哥自己穿衣服呢!您若觉得累,让奴婢来吧!”小蓝接着说。 “小蓝”我解释着,“不是我觉得累,我只想让元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后,也是无用之人!” “可是……”小蓝不解道,“主子们不都这样儿吗,哪能让元寿阿哥自己来呢?” “别人家的阿哥我管不着,我家元元就得这样儿!是不是元元?跟妈妈说,‘劳动最光荣’!” 元元不明什么是劳动,只是跟我重复着,“劳动……最……” “最光荣……”我跟着他说完,将元元抱下床,吩咐小蓝摆好早饭,领着元元来到桌前坐好。 元元现在只顾着玩,每次吃饭都不专心,我只得边喂他吃饭,边哄着“吃饭时坐端正,左手扶着碗,右手拿调羹,一口一口往下咽,不剩饭菜不挑菜,自己吃饭真能干……”然后又忙不迭地将跑到别处玩的元元拉回来,再喂他吃上几口。一顿饭吃完,我已筋疲力尽,饭后的元元更加的调皮,我还没来得急自己吃饭,他便又吵着去院外玩儿,我被他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便让小蓝在院中荫凉处铺张毯子,将我的早饭和元元的玩具一并拿出去,我边吃饭,边看着他。 自从有了元元,我的生活便被搞得一团乱,所有的一切皆已元元为中心,其他的事情全都靠边站,连这吃饭也已成了打仗!嘴里边嚼着东西,眼睛还要不停地跟着元元走,时不时地唤着他慢点跑,当心别摔着。 元元安静之时,我时常会想,他慢慢的长大,我也会慢慢的变老。跟胤禛闲聊时,我时常会问他,“你看……我是不是老了……”每当如此,他的大手便会轻轻覆上我的脸颊,笑着凑到我的耳边,说道“还跟先前一样的滑!日后,我们都老了,你在我眼中,还是最美的……还如我第一次见你时的那般模样……” 太阳升起,院子里有了些热意,我笑着唤元元,“宝贝儿,过来喝口水!” 元元搂着他的玩具,听话地小跑过来,用力吸着我递进他嘴里的吸管,“慢点!宝贝儿,别噎着!”他还哪里听得下,一颗心早不知飞到哪去了,只恨不得赶快喝完赶紧再去玩儿,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有谁相信乾隆小时候会是这个样子! “小阿哥真是可爱!”身后脆脆地声音响起。我转过头去,不禁一愣,竟是年若莹,还真是稀客!见她斜倚在院门一侧,穿了一袭湖兰色夏袍,那织金云锦鸳鸯的暗纹,在日光下泛着熠熠的光彩,腰身略收,窄窄称身。“姐姐好福气!”她手持着团扇袅袅婷婷的走进,那纤细的腰肢款摆,说不出的妩媚,道不尽的妖娆。 反观自己,太过随意,早上起得匆忙,又因畏热,懒得穿那层层繁琐的宫装,加上在自家小院,我这儿一般又不会来串门,所以也没化妆,只在脑后高挽起一个发髻,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长袍,此时再跟年若莹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不知妹妹过来,失礼了!”笑着又问,“这大热天的,妹妹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闲来无事,走着走着就来到姐姐门口!”她淡淡地说,“正好看看姐姐和小阿哥,没打扰了姐姐吧?” “哪有!”我笑笑,然后吩咐小蓝上茶。 小蓝将茶递到年若莹手中,便紧张地退回到我身边,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一个不留神年若莹又使出什么诡计来害我。嘴上不敢说什么,只得小心地盯牢,我知她一番好心,笑着拍拍她,示意她放轻松些,没什么好担心的! 机会 她的眸子黑亮亮的,棒着茶碗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睛随着元元地移动而转动着,那目光中有些羡慕、有些失落、有些妒忌。 “真快啊!”她抬手轻挽发丝,微启朱唇,“转眼间四阿哥都已满了一岁!”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我附和着感叹道,“等他长了,我便老喽!” “姐姐终是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我笑道,“不错,也算是吧,我终有了我们的孩子!”心头泛起甜意,我唤道,“元元,热了!到妈妈这儿来!” 元元乖巧地回到我身边,“妈……妈……”粉嘟嘟的小脸有了些汗意,轻试去他脸上的汗水,“乖啊!天热了,一会儿我们回屋了,太阳公公落山了我们再出来玩啊!” “嗯!” “姐姐真是让我好生的羡慕!”年若莹赞道,“爷这么疼姐姐,小阿哥又如此的听话!我若有姐姐的一半……哎……” “妹妹有话不访直说!”如此绕来绕去的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我先桶开这层窗户纸。 “这事儿,我想了很久……”她似鼓足了勇气,顿了顿说道,“先前是若莹不懂事,得罪姐姐之处还请姐姐莫要挂怀!如今,我……我只求姐姐给我个机会……” “机会?”我不解地问道,“我能给妹妹什么机会?” 她起身,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恳求道“还请姐姐在爷面前替妹妹美言几句,就说,就说若莹知道错了!” “错?妹妹有什么错?”不解地问道。 “我知姐姐还因那事儿恼着……”她面带焦虑,“若盈真是一时犯了糊涂,被迷了心窍……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来,姐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妹妹美言几句吧,求您了!” “这些话,妹妹还是亲自跟爷说的好……”轻轻抽回手,我淡淡答道。 “这一年多来,爷对我不闻也不问,就算是见着面,对我也没个好脸色,更别提能说上句话来!” 我笑笑,却未接话。 她凝起秀眉,哀求着,“姐姐就原谅我那次吧……您替我求个情……”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尴尬地笑笑,“妹妹别急,终会守得云开的!”能让我怎么办,年若莹先前对我所做种种,一声对不起,我便能当真够忘怀?真能原谅她?有时换位想想,她的所为又不免让我心生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非是个可怜的女人为自己的幸福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只是她的幸福是建立在虚假谎言之上,日子久了,难免会被揭穿。我是女人,我同情这四角院落中的女人们,可是,我也有我的自私,我已做了最大让步,接受了他三妻四妾的事实,难道还让我大度地去跟自己丈夫说,你的某个老婆冷板凳已经坐得久了,你是不是该去关心关心之类的话语来,这让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若再过个一、二十年,我许是能修炼出那拉氏的十之一,二来,可现在我还只是个小女人,我还没有将自己丈夫拱手让人的风度! 她听我说出这般话来,似见着了曙光,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恭敬地递给我,“姐姐对我的好,若莹一辈子磨齿难忘!” “无功不受禄!这可使不得,再说了,我也没答应过妹妹什么?”我忙着推辞。拿人手短,便要为人办事,我可不是傻的。 “若莹孝敬姐姐是应该的,哪敢奢求有所回报!”说完将玉佩放至我面前的小茶几上,不容我再说话,转头便走了。 望着桌上静静躺着的玉佩,竟似个烫手的山芋,我耸耸肩,这么难处理的问题,还是交给胤禛吧! 午饭过后,屋外骄阳似火,也不敢让元元出去玩耍,便抱他躺在床上哄他睡午觉,边轻拍着,边低低唱道,“世上只有妈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29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我有一下没一下的为他打着凉扇,不知不觉与元元相继进了梦乡。 朦胧中,忽觉额上有些温热的感觉,轻启眼眸,对上一张清润的俊脸,扬起唇角,环上他的脖颈,轻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轻吻我的唇角,“想你和儿子了,便早回来了!”说完将衣襟松了松,那记轻吻转成了深情的长吻,正自享受那唇齿之间的温柔,怀中的元元轻轻蹭了蹭,忙笑着将胤禛推开。 胤禛站起身来,在元元脸颊落下一记轻吻,小家伙动了动身子,仍继续睡着,他将元元抱起,安顿在他自己的小床上,轻问道,“今天儿子听话不?” “他能听话?”我轻笑道,“只这会儿子还算是老实!” “今天做了些什么?”他重回到我身边,合衣躺在我身侧问道。 “我还能做什么,哄儿子呗!” “没来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把玩着我的长发,试探着问道。 他的消息还真灵通,年若莹上午才来过,他这会儿便已知道了消息,我支起身子,笑着对上他的眼眸,“事情多了,爷给提个醒儿!” 他往里挪进了些,用力将我搂紧,“明知顾问,我还怕你……” “有什么可怕?”我笑道,“难不成,她再打自己一个嘴巴,然后跑到爷身边哭诉说是我赏的不成!我想爷也不会信了吧!” “那事儿你还记得?”他露出淡淡的尴尬,“我不是已经认错了吗,你还要得礼不让人啦!” “哪有!”我朝书桌上弩弩嘴,“她送来的玉佩,想求我在爷耳边吹吹风!” “吹什么风?” “自是让爷知道,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佳丽还惦念着爷呢!” “你怎么回的?” “我能说什么,这事儿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再说,我也没那么大度,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的!” 他轻拂过我的脸颊,低头印上一吻,贴在我耳边轻说道,“我的心都在你和儿子身上!” 环上他的腰,我轻笑道,“我自是知道,哪天,你若是有空儿,把那玉佩替我还给她,搁在我这儿,我看着碍眼!” “好……”他的眸子多了抹暧昧,又向我欺近些,发热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唇瓣,层层密吻点点落下,身上的夏袍也被他半拉半扯间滑落,露出里面月白的小衣。 他的炙吻在我脖颈间徘徊着,一路延至锁骨,慢慢下滑,覆上我的柔软,唇边溢出的浅呤隐在他的肩窝处,生怕一个不留神而吵到了元元。 正自沉溺于这无尽情海中,一个嫩嫩的声音响起,“妈……妈……” 身子徒然一紧,忙推开胤禛,拢好衣服起身,见元元揉着睡眼半坐着,不解的看着我们两人,面上骤热,虽知孩子还小也不知我们在做什么,可被他看到终是对他不好,用力拧了下身边的胤禛,他正以手遮目,仰面喘息着,面色潮红,一副难受的神情。哎,儿子搅了他的好事,真是对不住了,只得自己慢慢熄下那团火吧! 从他身边跨过,跳下床,来到元元床边,将元元抱起,重又哄他睡觉,可他却不愿再睡,伸着小手,阿玛阿玛地叫着,逗得胤禛无可耐何的干笑。 将元元递进胤禛怀中,重又坐到床上,与他合力哄着元元玩,他边哄着元元,边跟我商量,“元元也一岁了,不如让嬷嬷带吧!” “儿子才一岁,你也舍得?” “那你就舍得我如此啊!”他抱怨着。 “知道你不容易!你在坚持坚持……等儿子再长大些……好不好?” “你就知道哄我!”他满腹委屈的又道,“你不知刚才我有多难受!你心里只有元元,把他阿玛都给忘记了!” “好啦!好啦!你若真是受不了……”我犹豫了下,咬咬牙,“就去别处坐坐吧!”然后便只逗着元元玩,不再说话。 “生气啦!”他见我不语,继续说道,“我不就是说说嘛,这么长时间都忍了,我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不成!” 见我仍然不语,他抱过元元,拉着元元的小手拍着我的胳膊,说道,“阿玛惹妈妈生气了,儿子快替阿玛求个情,让妈妈别生气啦!”不停地摇着元元的小手拉我的手。 唇畔狡黠一笑,“我也这么一说,你也别当真啊!”复又对着元元笑道,“乖儿子,到妈妈这儿来……妈妈给你唱歌歌听……” 闲人 九月,暑意渐去,昨晚下了一夜秋雨,晨起便觉沁凉袭人,初秋的京城,本应最是绚烂多姿的,可却因出了一件逆事,搅得满城血雨腥风,庙堂之上更是人人自危。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康熙再废皇太子位,重新圈禁于咸安宫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子复立后,与诸皇子间的矛盾日趋尖锐,进而更遭到了其他皇子们的大肆攻击。复位不久的太子也对康熙颇有微辞,曾口出怨言:“古今天下,哪有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康熙为了缓解这一矛盾,曾对太子党提出警告,岂知他们却置若罔闻,甚至有些变本加厉。康熙五十年十月,便有人举报“太子党”成员托合齐等人聚众会饮,贪婪不法。聚众会饮本是平常之事,只是这参加聚会的名单着实让人心惊,步军统领、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其余与会人员也都是都统、副都统手握兵权之人。康熙震怒,下令彻查,命隆科多接替了托合齐的位置,随后又让阿其阿、马齐等人会同宗人府清查托合齐结党之事,岂知此案竟又牵扯到了太子,康熙只得消消将案子压了下来。随之,托合齐、耿额、齐世武、鄂鄯等人纷纷落网,托合齐病死在狱中,最后还被锉骨扬灰,尸骨不存。由此,“太子党”成员,土崩瓦解。只是这样做并没有缓解康熙与太子的矛盾,于是,康熙帝决定再次废掉皇太子胤仁。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一,康熙亲笔写了朱谕,正式宣布废黜太子,并明确表示今后再不册立太子。同时告诫诸大臣:今后如果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立即诛杀。 这次的复废太子,康熙并未表现出象前次般的痛心疾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的轻松,似一块石头终落了地般,只是这块石头还未落稳便又滚进了水潭,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虚悬的储位,就像鱼悬横梁,朝堂的众人又开始了蠢蠢欲动,似红了眼的猫儿般,好一番雀跃。 这些本就不是我该关心的,只是他,他终是摆不脱自己的心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头来终是累人伤已…… 轻轻叹了口气,收回心神,将目光放到胤禛身上,他搂着元元坐在桌边,执笔写着什么,怀中的元元咿咿呀呀地,小手不老实地拽着他笔下的宣纸,他却不恼,只是笑着轻抚元元的额头,仍继续写着。 我拍手轻唤道,“元元,别总缠着阿玛,到妈妈这来!” 小家伙听巧地滑下胤禛膝头,蹒跚着朝我跑来,“乖儿子!”一把将元元抱起,“我们元元最乖啊,阿玛忙着呢,我们不打扰他啊!妈妈陪元元玩啊!” “没事儿写几个字!也好让儿子看看!算什么打扰!”胤禛轻轻说道。 抱着元元凑身观看,却见宣纸上留了几个大字,“天下第一闲人” 我不禁一笑,“爷什么时候做起了闲人,听说朝中热闹着呢!” “热闹也是他们自己闹出来的,我看着闹心,眼不见为净,不如在自家中来得清闲。索性请了旨,在家中休养些时日,正好陪陪你们母子俩!” “也好,难得爷有清闲的时候,我看这天儿也不错,不如我们带上元元出去走走?总呆在家中,我都快成老妈子了”我抱怨着,又指着那个“一”字,对元元说,“儿子,跟妈妈念一……” “一……”小家伙跟着我有模有样的念道。 “嗯,真是聪明的宝宝,一教便会!” “行!”他爽快地答道,“过几日咱们便出去走走……” 只是他的许诺并没有马上得到兑现,几日变成了几十日…… 望着窗外缤纷的落雪,良久,苦笑道,“你又食言了!” 这月余难得寻到机会见上他几面,不是请旨在家吗?为何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缠身,竟比先前还要忙碌? 自认已过了原先小女儿般的姿态,也不强求非要时时刻刻与他腻在一处方觉最好。他自有他的一片天地,那片天地也自是我不能涉足的。他嘴上自称天下第一闲人,我却知道,朝中夺嫡的斗争越发的激烈,他的求闲无非是隐忍、蛰伏着,谋求蓄势待发之日,一点点地朝那个权力的颠峰曲折前行着。我能做的,也只是将元元照顾好,做个称职的好妈妈,让他放心,更不能再让他为我和儿子操心。 正自茫然发呆,暖榻上的元元爬到跟前拉着我的衣裳不停地叫着,“元元想阿玛……阿玛……” 将他揽进怀中,心中竟有些嫉妒胤禛,他先时在家陪着元元玩了几天,以至这孩子与他的感情竟要比我这个日日守在他身边的亲妈还要好上数倍,初时哄着他说阿玛过会儿便会来了,哄来哄去他竟不信了,任我再如何的哄,他也总是口中阿玛,阿玛的不停口,我被磨得实在是没了辙,只得给他穿戴好,抱着他去见胤禛。 屋外依旧是漫天的飞雪,这个冬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湖面已结了厚冰,路面的积雪已被打扫得甚是干净,拢了拢元元的小斗篷,将怀中的元元往上托了托,抿嘴偷笑,这孩子越发的重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格格,奴婢来吧!” 摇摇头,笑道,“也没几步路,你仔细撑着伞!” “是!格格您慢些,看着脚下!” 边走边对怀中的元元说道,“元元听妈妈说啊,蓝嬷嬷平日又是带你玩,又是给你做衣裳的,日后,我们元元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嬷嬷,知道不?” “嗯!”元元稚气地答应,望着小蓝呵呵地傻笑。 “格格您可别这么说,伺候小阿哥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只求格格与小阿哥平平安安,其它的奴婢不敢奢望!” 我摇摇头,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给她成功洗脑啊,哎,慢慢来吧! 上得书房台阶,轻轻跺去鞋上积雪,却听得屋中隐隐传来对话声,声音很陌生,之前没有听到过,“……四哥,……如今隆科多也已是咱们的人……您还顾虑个什么……” “十七爷此言差异!”一个苍老的声音驳斥道,“隆科多这人,不足为信!他曾是他的人!” “那年羹尧呢?他不也是,如今,还不是咱们的人!” “呵呵!”那人轻笑道,“那不一样,年大人与咱们王爷已是郎舅之亲,自是不一般的!” “那四哥还与……” “行了!”胤禛微斥道,“这事儿我自有分寸,这话十七弟以后切莫再提!” “四哥……” “十七爷还是听王爷的吧!” “是,四哥!弟弟记下了!” 十七爷?没见过,很陌生,胤禛何时又与这个十七弟有所往来?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闪过,那个老者又是谁?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门外站得久了些,元元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里、屋外立刻静了下来,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什么人?”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闪到面前。 下意识的后退,却忘记自己站在台阶之上,一个趔趄,幸好小蓝在后面扶住,不然便会带着元元一并摔倒。 “我是来找四爷的!”稳稳心神,回道。 “你是谁?”那人上下打量我一番,看清我装扮后,口气有所和缓。 这才看清来人,二十岁上下,一袭青袍,眉目俊秀,似风一般飘逸。 我咧咧嘴,刚要开口,门帘又被掀起,“十七弟,这是你四嫂!”冷冷的声音传来。 “四嫂!”他喃喃的叫道,复又轻拍脑门,笑道,“家宴时见过四嫂,看我这记性,竟忘记了!” 我尴尬地点点头,看向他,眉宇间竟是如此的冷……宛若这漫漫大雪。 “你怎么来了?”仍是冷冷的,四下看了看,又道“宝明呢?这奴才哪去了?” “爷……”宝明怯怯地走近,“奴才方才出去了一趟!” “你不晓得这地方离不得人!”他怒道,“混帐东西,下去领十个板子!” “是!” “四爷。”那老者也出了屋,“宝明也是无心之过,这次就饶了他吧!” “就依先生所言!”他出言很是恭敬,“这次便饶了你,看你再犯!” “奴才再也不敢了!谢先生美言!” 那老者轻捻胡须点头。 看那老者六十开外的年纪,藏青色长袍,外罩狐毛坎肩,面容甚是和蔼,只那双眼睛却是分外锐利,似是要将人一眼看穿般。此人有些面熟,又不知打哪儿见过。 从老者身上扫过,我看向胤禛回道,“元元几日没见着爷,吵闹着要见阿玛,我没了主意,便带着他来看看爷,如今既已见着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说完转身欲走。 “阿玛……”元元却张着小手往前拥着,想要扑进他的怀中。 他的脸终现出一丝暖意,若是往日,他早过来抱元元了,这次却未伸手,只是摆手道“路上小心些!”又对小蓝道,“仔细伺候你家主子与小阿哥!” 心中来气,也未再行礼,我扭身便走,也不理会元元口中阿玛,阿玛凄惨的叫声。 小样儿,今日给足你面子了!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人前人后,你还真会装呀,真是十成十的爷了!竟拿我当贼防,先前也不见你如此…… 献筞 气冲冲地回到小院,将元元放到床上,忙又喂他喝姜汤,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受了寒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元元只哭闹着口中不停地唤着阿玛,就是不肯张嘴喝姜汤,越是哄他,他越闹个不休,我生气地将碗墩到桌上,喝道,“你这孩子怎么越发的不听话,再这么没完没了的闹下去,妈妈不要你了!”岂知这样一来反倒吓着了他,那惨烈的哭声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似要将房顶掀起。 一旁的小蓝也被我的样子吓到,忙将啼哭不止的元元抱进怀中,边哄着边对我说“格格,奴婢知您心里不舒坦,可您千万别拿小阿哥出气呀!” “他这么小脾气便如此的倔强,以后要如何的管教!”说完将元元抱回,重又放到床上,接着喂他喝,他却只摇头,小手不停地将我递到他嘴边的汤匙推向一边,任我如何哄逗他仍是哭闹不休,看他的样子心中越发烦躁,索性坐在一旁,看他哭到何时为止。 小蓝看着心疼,忙想上前再哄,“别理他!让他哭个够!” 小蓝心疼地看着床上大哭不止的元元,又看着一脸怒气的我,一时没了主意,只搓着手在屋中来回渡着步子。 “你这额娘怎的如此心冷,在院外便听到儿子的哭声!”胤禛挑帘进屋。 小蓝见胤禛进屋似见到了救星,指着床上的元元说道,“四爷……” “行了!”胤禛挥手,“下去吧!” “是!”小蓝乖巧的退到外屋。 “儿子!阿玛来啦,不哭,不哭!”他快步来到床边,元元见到胤禛越发哭得卖力。 “哦,哦,哦!我们不哭!乖啊!”他将元元抱进怀中小心地哄道,“你这额娘怎么当的,由着他哭,当心哭坏了嗓子!” “他这么小便如此的倔,不扳扳他的性子,日后还不上了天!”负气说道。 元元在胤禛怀中慢慢止住哭声,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儿子的倔劲儿倒十足的随了你,你看我又什么时候去扳过你的性子来!无非是拿儿子散气罢了!”他将元元举高,“不哭啦,不哭啦,今天额娘受了气,可怜我的元元了!”此时,元元早已破涕为笑,被他高举过头顶便兴奋地笑个不停。 我将姜汤放进胤禛手中,“你儿子今儿个受了寒,我这个妈妈是哄不了这小爷了!” “哦?”他将额头对上元元的,沉吟道,“还好!倒是不热,那也要喝些驱驱寒!”说完挨我身边坐下,将碗又放回到我手中,将元元放到腿上,轻舀了一小勺,送到元元嘴边“儿子,乖,喝下去,等会儿阿玛带你去玩啊!” “小孩子小,爷可别总许空愿诓他啊!” 他侧目看我,“还记着呢!”看着元元将姜汤喝下,笑着夸道,“元元真乖啊!”接着对我说,“我哪能许空愿,等开了春儿,一准儿带你们母子俩出去走走!” “哼!”我扭头道,“爷还是忙自己的大事吧,这些小事,我自己也能办了,等天儿暖和了,我带着元元踏青去!您也别费心了!是吧,元元!” 元元早已忘了先时我对他的训斥,妈妈,妈妈地叫着,伸出小手让我抱他,将元元搂进怀中,边轻哄着,又问道,“爷不是请旨在家歇着吗,怎么比上朝那会儿还要忙?” “我能忙什么,无非就是写写字、看看书,跟兄弟们叙叙旧!”他摸着手上的板旨淡淡说道。 “哦?”我轻笑道,“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原来爷与十七爷也素来交好!” “不过是兄弟间的平常走动!” “那是自然,任谁也说不出什么!”看元元在我怀中沉沉睡下,我轻轻将他放回到他自己的小床上,淡淡又道,“只是爷别忘记了,当今的万岁爷又最忌讳什么?爷请旨在家无非就是想安静守分,若是被皇上知道爷不安也不静,怕白白费了这一番苦心!” 他静默不语,良久正色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你我夫妻多年,我若不知爷的心思,岂不枉费了爷对我的用心!”望着他的眼眸,我笑着回道,“方才在书房门口,无意间听得你们的说话,猜也能猜到一、二的!” “哦?”他深吸了口气,又道“说说你的想法!” “我?”我笑道,“我的想法爷能听吗?” 他点点头。 想了下,我说道,“我们何不投其所好!” 他略皱眉,“细说说!” “对父皇忠孝,对兄弟友善,对朝臣交好,不结党,不营私!” 他忽然拍手笑道,“怀袖,真竟看不出,你还有如此的一面!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乱说的,乱说的!你可别当真!”额间起了层细汗,偷眼看他,见他满目笑意,聪明的他别又看出些什么来,今日多嘴了,忙岔开话题,我问道,“爷身边那位老者是谁啊?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你见过的,只是当时去的匆忙!” “还真的见过,怪不得眼熟,是谁啊?” “想当年,他可是送过你一尊苦难佛的!” “哦!”经他一点,猛然想起,“怪不得面熟呢,原来是他啊,好象,他好象姓戴吧?” “嗯,不错!戴铎,戴先生!” “爷将他留在府上?” “弘时也不小了,该有人教教了!” “也是!”我点头,“弘时那孩子也不小了,该请个师傅了!” 忽又想起什么,我开口问道,“爷与年大人是郎舅之亲,对若莹是不是该……” 话未说完,便被他堵回,轻拥我入怀,淡淡说道“虽是结亲,他仍是我的奴才,爷岂能容别人替自己作主!”说完笑着看我,“你那点小心思,岂又能瞒得住我!” “呵呵!”我只得跟着傻笑,心中却暗想,怕日后……转念又想,以他的脾气,又有谁能左右得了他,自己还真是杞人忧天。 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位置,又想起他在书房门前的寒冰脸,抬眼看他的脸,仔细好瞧了一番,“爷是属什么的?” 他微愣了下,迟疑回道,“马啊,怎么了?” “不对啊!”我摇头,“爷不会记错了吧!怎么变脸会如此的快,哪天若是进宫见了额娘,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是属马的,没错……”忽又明白我的用意,忙道,“看爷是把你惯得没样儿了,居然调侃起爷来了!” 忙笑着摆手说道,“我真没别的意思,爷可千万别误会了!今儿个在书房,您这心也忒狠了些,您不把我放在心中也就算了,怎么连儿子也不理了,把我们就这么扔在门外,万一把儿子冻坏了又该如何?” “这书房本就不该是你个女人家去的地方,你看什么时候绣心去过!” “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我皱眉道,“什么叫做不是我个女人家该去的?我又怎么不能去?以前不还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别没事总拿我跟绣心比,若是觉得我不如她,你大可去找她去!我就算是再怎么努力,在爷眼中也不如绣心的十分之一!你今个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若是厌了,就直说,别寻那些个借口搪塞我!”说完赌气走到桌边,拿起本诗集翻了两页又丢到一边。 “你看看,还没容我说完,你又先恼了!”他上前拢住我的腰,轻说道“日后书房那边自是人来人往,也杂乱,你去也多有些不妥当,我可不想旁人看了我家夫人的容颜!” “还容颜呢!”我嗔怪道,“见天照顾儿子,我都快成黄脸婆了!也就是爷还拿我当个宝,养在深闺呢!” “这话说的!”他将下巴轻搭在我肩头,将我又搂紧了些,附耳言道,“在我心里头儿,你自是独一无二的,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这府里的奴才们随你差遣,偏你又不稀罕,看你辛苦,我也心疼啊!” “哼!”靠在他怀中,微闭上眼眸,“你若真心疼我,就别变着法的给我添堵!伺候你与儿子,就算再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别再说你的哪房夫人怎么怎么的好来让我堵心!” “为夫知错了!”他轻哄道,“夫人莫怪了!” “知错便好!”轻戳他的腰际,“下次再儿犯,定当不饶!” “得令!”复又贴上我的耳垂,轻吻着,一路滑向脖颈。 “别……”轻拽他的袖子,“一会儿让儿子看见了不好……” 他只不依,板过我的身子,那唇辗转至了我的唇边,堵住了下面的话语。腰上一紧,他将我抱起,只一个转身,便已坐到了软榻上……就在快透不过气时,他方不舍地将我放开,眼眸深邃,拇指抚着我的唇瓣,轻喃着“那……晚上……把儿子哄好……这小家伙太过闹人,不然晚上他又要吵着跟你睡了……” “好!”心头泛起笑意,难不成,这老爹还吃起儿子的飞醋来,轻吻上他的唇角,我点头应下…… 进退 冬去春来,光荫匆匆而逝,转眼又是一年,朝堂之上风急浪涌,雍王府里倒是一派详和之气。 胤禛越来越是清闲,现在又对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给自己起了“破尘居士”的法号,更是结交了不少僧徒之众,过起了一心向佛、与世无争的日子。此外,他还搜罗了不少历代文人马蚤客、隐士僧道的诗文语录,汇集成《悦心集》,自己又写了篇《醒世歌》: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大藏经》中空是色,《般若经》中色是空。 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恰是采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夜深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中。 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若真能如此这般的想的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他的这些行径倒让府上的女着们着实吓了一跳,就连那拉氏也有些坐卧不宁,忙将我唤到坐前,嘱托我要关心爷的生活琐事,别因有了孩子而疏于对丈夫的照顾,听得我云山雾罩,我对他还不算照顾?为了满足他的某些需要,白天陪儿子疯玩,好换得他晚上的安宁,晚上再陪他……还要我如何照顾? 正自发愁,就听那拉氏耳畔轻叹,“世祖当年便是宠信僧道之众,一度动出剃度之念,如今爷也潜心修佛,若是也要效仿,可如何是好!” “啊?”刚进口中的水险要喷出,强忍住笑意,我惊道,“姐姐您的意思……” 她点点头,又道,“我是担心爷若是入了迷,想要做了真正的居士又该如何?不如妹妹劝劝爷,这喜好之物切莫过于专注,太过专注定会入了魔!有些话,姐姐也不好说,还要有劳妹妹代为转达!” 无语的点头,心头却止不住地狂笑,他……出家?红尘还未曾看破,何以出家…… 几乎是跑回到了小院,进了屋,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笑。小蓝满脸诧异,被我的样子有些吓着,连忙摆手,又独自乐了半天方才停住。 晚间,将此事告与胤禛,他凝神侧目,想了半晌终也忍不住跟着泛起笑意,“你们这些女人家的,就会没事儿的胡猜乱想!” “爷这话算是错了,您想,您这一亩三分地上,您的事便是头等大事儿,你若真出了家,当了和尚,这府上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说完便又笑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继而又正色对我言道,“这个月十八是皇阿玛的六旬万寿节,皇阿玛在宫中摆了千叟宴以示庆贺。” “千叟宴!好大的排场!届时肯定是热闹非凡!” “那是自然!”又道,“你也准备准备,这次带上元元同去!” “还要带上元元!”我有些不乐意,“不带不成嘛?虽是热闹肯定也很无聊,时间久了,我怕元元乱闹!” “自是要带上他!皇阿玛的寿宴定是要儿孙满堂方显热闹!让元元这些日子收收心,让嬷嬷们教他些规矩,若是给皇阿玛贺寿时能说上几句吉祥话,他老人家定是高兴的很!” “可……元元那么小……我怕……”见他已显露出此许不耐之意,便又道,“我试试看吧!” “你多费心些!” “哦!” 一岁半的元元越发的调皮,教他说话已是我的主要工作,他对什么都很好奇,时常指着某个东西让我告诉他那是什么,他也很聪明,一教便会,以至我给他讲的儿歌、故事,没讲几遍他就已经记了下来,还时不常的跟我说,“元元给妈妈讲个故事听哦!” 天气多了些暖意,我们的活动场所又转战至了屋外,元元已不向先前满院子地乱爬了,学步车也已成了过去时,他现在已经开始满院子的乱跑了,还故意和我玩躲猫猫,一会儿下来,我就已被他折腾出一身汗来。望着满院子疯跑的元元,笑意重又拢上,我的元元犹如这吐芽儿的蔷薇,正茁壮的成长着。 院外响起轻轻地拍门声,小蓝应声开门,“静主子吉祥。” “有劳了!”原来是静柔,怀中抱着天申。 “妹妹来啦!”忙上前接过她怀中的天申,亲亲道,“天申又长大了不少!” “是吗!”她看着我怀中的天申,淡淡笑道,“我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我转头唤道,“元元,快过来,静姨带着天申弟弟来了,你不是想天申弟弟了吗!”说完将天申递到静柔怀中笑道,“元元这些日子总叫着要看天申,我正想带他去呢,妹妹倒先来了!” 元元跑到我跟前,忙又跑到静柔面前,拽着她的衣裙下摆,仰望着她怀中的天申,不停地唤着弟弟,弟弟,我笑着将元元抱起,让他能拉到天申的小手,他显得格在兴奋,弟弟,弟弟叫得更加亲了。 “姐姐将元元教导的真好!聪敏又不失仁爱。”她轻轻赞道。 “这孩子跟皮猴子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玩,每日里被他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他要有天申的一半儿的安静样儿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看姐姐说的,天申就是太静了,我倒真希望他能象元元那般,哎!” 我将元元重又放到地上,“妹妹别总抱着天申,让他也下地跑跑!” “可我……总怕他磕着碰着!”她有些不忍,可还是依我所言,将天申慢慢放下。 “妹妹可别这么想,小孩子难免磕碰着,不能因为怕他伤着,我们就总将他搂在怀中,护在身边,殊不知,他若是养成习惯,总觉娘的怀中便是他最好的避风巷,他日后如何成为独撑一面的男子汗!” “姐姐说话向来都有道理的!”她垂下头去,“我也想天申多一些男儿的气概,只是我一个人带他,身边又都是些嬷嬷们,哎……” 突然醒悟,长时间以来,胤禛都陪在我们母子身边,元元是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着,可元元的阿玛也是天申的阿玛,我的元元确是得到了太多太多…… “姐姐!”静柔紧张地看着我,“我没别的意思,姐姐千万别多想!” “哪有!”我摇头,重又看向元元,见他小心翼翼拉着天申一步步朝前走着,说道“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时常带着天申过来走走,元元也好有个伴儿!”说完指向两个小人儿,“妹妹你看,他们小兄弟俩多好啊!” “我常想带着天申过来坐坐,又怕扰了姐姐,一直就没敢!” “什么扰不扰的,妹妹想来就来呗!我也有个说话儿的,元元也有个伴儿!” “是!”她顿了一会儿,又说道,“那拉姐姐同我讲,这个月十八是皇上的寿辰,大家都要进宫贺寿,我也不例外……” “是啊!我也听四爷这么说的!无非就是说些个吉祥话儿,再多磕几个头!妹妹不用担心!” “只是,我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天申,这孩子不怎么爱说话……” “哦!”我笑道,“天申比元元还小三个多月呢,能说些什么话儿,贺寿时咱们的孩子若是能说让几句讨喜的话儿,我们固然高兴,若是说不出什么,也自在情理之中,万岁爷也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而不悦的,妹妹放心吧!” “可我还是有些的担心!那拉姐姐让我在这些日子里教天申些规矩,可这孩子却怎么也学不会,真真是愁坏了我!天申若真能在万岁爷寿辰时说上一句半句的贺寿话,爷自是长脸的!” “别多想了!”我劝慰道,“这学东西同走路一样,自需要等到水道渠成之时,我们急也没用,慢慢来,这离万岁爷的寿辰不是还有个十来日吗,这些天,妹妹带着天申过来,让他与元元一道儿学规矩,兴许,这两个孩子在一处学,反要比一个人独自学快上不少呢!” “好,我听姐姐的!”她似如释重负般,同我又聊了会,便唤回天申起身告辞。 “格格……”小蓝见静柔走远忙凑到我身边,“这静主子分明就是以退为进呀!” 我点点头,淡淡回道,“我怎会不知道呢,静柔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天申多见见他阿玛,这也无可厚非,元元确是抢了天申该得的父爱……” 哎,望着独自玩乐的元元,心中不免叹惜,胤禛对他的宠爱确是有些的过头,只是这单纯的父爱在别的孩子眼中却又是奢华之物,这对元元来说是幸抑或是不幸! 情谊 接下的几日,静柔时常带着天申过来,若是胤禛不在她便一呆就是整日,若是见胤禛在我这儿,她便将天申放下,晚间再派人过来接他,我知道,静柔只不过是想让天申多多亲近一下胤禛,至于她自己嘛,她似已经看淡了,她越是如此,我便越觉得不好意思,仿佛我与元元抢走了她们母子该有的那份幸福般,也唯有对天申照顾的越发精心,方觉弥补一丝对她的愧疚之情。 将元元与天申领到院中,让他们兄弟二人坐好,对元元说道,“元元,你是哥哥,日后要照顾好天申弟弟,知道不?” “嗯!”元元应得干脆,拉过天申的小手,高兴地叫道“弟弟……” 天申小脸一红,怯怯回道,“哥哥……” “好啦……”我拍拍手笑道,“你们是亲兄弟,日后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嗯!”两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这教孩子们什么呢!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怎么跟草莽说的话似的”胤禛一旁插嘴道,“乖儿子,到阿玛这儿来!” 元元小跑着来到胤禛身前,伸出小手“抱……阿玛……” 天申只动了下,又垂下了头。 “我正教孩子们呢!”我佯装不悦道,“爷不帮忙倒算了,还跟着添乱!”又朝天申弩弩嘴,胤禛会意,又道,“天申,到阿玛这儿来!” 天申高兴地扬起小脸,犹豫了一下,看看我,见我笑着点头,便也小跑着来到胤禛跟前,抬起小手,也学元元的样子唤道,“阿玛……抱……” 胤禛愣了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拂过天申的小脸,“听话啊……” 我见胤禛并未有抱起天申的意思,便将天申抱起,放到胤禛另一侧腿上,笑道,“一个也是抱,二个也是抱,不如一起了,这也挺好!” 胤禛没有反对,只是无奈的笑着冲我摇摇头,可天申的小脸上却现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小脸紧张地看着胤禛。心头忽觉有些难过,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察言观色,不时偷看他阿玛的脸色,还不敢有丝毫的逾越。而我的元元呢,此刻他却坐在胤禛膝头,缠着胤禛讲故事,还不时的撒着娇。 将两个孩子重又抱回到椅子上,让他们坐好,“宝贝儿们,再过几日便是你们皇爷爷的寿辰,你们兄弟二人要去给皇爷爷贺寿,还有,请安的时候一定要说‘孙儿恭祝皇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跟妈妈一起念……” “妈妈……”元元却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我的说话“元元还要给皇爷爷唱支歌儿!” “好了!”忙让他坐好,哄道“那天我们不唱歌儿啊,元元到时领着弟弟上去给皇爷爷磕头说贺辞就可以了啊,我们元元的兄弟姐妹们太多了,我们还要给其他的人留下时间呢,乖啊!下次见皇爷爷的时候我们再唱,好不好!” “不嘛!元元就要为皇爷爷唱歌儿!”元元开始不依。 “听话!坐好!”元元见我有些动怒,小脸一垮,依言坐好。 见天申听话的坐着,我夸道“还是我们天申听话啊!”轻拍他的脸颊,说道“跟袖姨念‘孙儿恭祝皇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孙儿恭祝……”天申挠着头喃喃念着,下面似又不记得了。 “福如……”我慢慢提醒着。 他仍是不记得,小脸涨得通红。 “天申不急啊!我们慢慢记啊!”我在一边宽慰着。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元元却在一边接道,“妈妈,元元说得对不对?” “嗯,对!元元真聪明啊!”我口中赞道,心中不禁有些吃惊,一岁半的孩童,正是刚刚开始学说话之际,元元竟能一学便会,还能口齿如此清晰的重复一遍,真让我有些惊讶。 一旁的天申小脸越发的通红,一副欲哭之态,忙将天申抱起,哄道“我们天申是个乖宝宝啊,元元哥哥比我们天申大呢,自是学的要快些啦!天申不着急啊,我们慢慢学……” 元元也凑过来,拉着天申的小手,“弟弟不急,哥哥教你啊,先吃颗糖……”说完从怀中掏出糖果递进天申口中,小天申方才破涕为笑。 将天申放下,我对元元说,“领着弟弟一边玩去吧!别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0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别欺负弟弟呀!” “知道了,妈妈!”元元拉着天申,说道,“哥哥给你念歌谣啊,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碰到小松鼠……好听嘛?” “好听……” “那哥在给你念一个啊!” “好……” 胤禛拧着眉,目光深邃,看着不远处哄着天申的元元,半晌,转头对我说,“是不是也给元元请个启蒙师傅?这孩子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不失为可造之材!” “他的阿玛与额娘是谁啊,日后咱儿子自是才高八斗,貌比潘安的!”不禁面露自豪之色,“至于师傅嘛,你不是也说他小小年纪吗,我可舍不得!再说了,父母就是他最好的师傅,我还请旁人做什么!” “你呀!”他微松眉头,“元元早晚会被你这个额娘惯坏的!” “我才不惯他呢!”我打趣道,“爷以后别总是在我管他时,与我唱反调才好!” “这为人父母之道,自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 “常言道,严父慈母,咱们家的风气何时变成严母慈父了!您看,元元在爷面前总是撒娇胜过听话!还说我惯他!” “你啊!”他轻点我的鼻子,“怎么当了额娘越发的牙尖嘴厉!” “哪有,竟胡说!”拍下他的手。 看着元元与天申我失神说道,“日后,他们兄弟二人若总是如此该有多好!” “什么日后?”胤禛不解道。 “哦!”我回过神,“没什么,我只希望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就象爷与十三爷那般,牢不可破!” “有你在旁悉心教导,自会如此!”他也跟着叹气道,“自从二哥被废后,皇阿玛对十三弟的宠爱大不如先前!十三弟最近很是消沉,如今这情形我也不好与他多多碰面!再平添了事端!” “过几日皇上寿辰,十三爷也自是会去的,到时也能见着,您多劝劝十三爷,让他凡事想开些,自是会否极泰来,现在他是受了些委屈,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他若想的开自是最好!你见着十三弟妹也劝劝,你们女人家的贴已话也会管用的!” “还是过年的时候与瑞雪见了一面,那时人也多,我没好细说,想来府上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的!哎,皇上真是心恨,说不喜欢了一点情意也不留,原先对十三爷多好啊,真是叫人心寒……” “这话在自家说说便好,出去可说不得!” “我也就跟你发发牢马蚤!旁人我也没的可说!好了,别想这些愁事儿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十三爷是大富之人,年青时受些磨难也不碍事儿的!” “你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些禅道。”他轻笑道。 “爷整日里的讲禅说法的,我自是也耳濡目染,您看连这说话也有了些道理!”说完看向元元他们,轻拍手,“好了,孩子们,过来吧!” 元元拉着天申乖巧的走来,“你们也玩的差不多了,给阿玛念念皇爷爷生辰的贺辞听听!” 两个孩子抖抖衣襟,朗声念道,“孙儿恭祝皇爷爷福如东海常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乖啊!”复又让他二人坐好,一人亲了一下以示奖励,“皇爷爷生辰你们小兄弟俩就要这样儿啊!” 三月十八日·紫禁城 因是康熙的六旬寿宴,府中家眷皆在赴宴名单之列,雍王府人口不算最多,五位夫人,三个孩子,前后三辆马车,胤禛与那拉氏在头车,我与李氏、耿氏带着孩子们在第二辆马车,宋氏与年若莹在末车。属我们这辆马车最是热闹,除了弘时,元元与天申只在襁褓之时来过紫禁城,此时他们两人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之情,元元更是站直身子撩起车帘,手撑着车棱探出了身子,兴奋之余便妈妈的大叫起来,引得外面宫人偷偷朝这边望来。 “哼!” 寻声望去,却见弘时皱眉看着元元,俊秀的小脸满是不屑之情,见我看向他立即扭头看向别处。九岁的弘时遗传了李氏的优良基因,小小年纪也已现出风度翩翩之容,只是那性子实在是不敢恭维,哎,这也难怪,晖儿早觞,这些年中,府上只有他这么一位小阿哥,胤禛对他宠爱也是有目共睹,若是他想要星星,旁人自是不敢给月亮的,小小年纪竟端起了一副小爷的架子。如今府上一下子添了两个弟弟,他阿玛对他的关爱想来会不如从前,以至他对元元或多或少生了些敌意,想必是怪元元抢了他的阿玛吧!我笑笑,还是个孩子!又将元元抱起,放到凳上让他坐好,轻哄道,“乖啊!” 反倒是李氏有些不好意思,忙要解释些什么。 我冲她笑笑,望着弘时,摇头说道,“还只是孩子……” 寿宴(一) 马车在乾清门前缓缓停下,抱着元元随着胤禛穿过月华门慢慢前行,长长的回廊被炫目的红色所包裹,处处张显着喜庆的气息。 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乾清宫门前,好大的排场,其奢华竟与除夕之夜的家宴不相上下,门前的青色宫砖上,钟鼓司的太监们已将烟火、花炮码放整齐,想来是晚宴过后供众人玩乐之用。丹陛之上的万寿灯架上悬满了各式的贺寿联句,显示着对最高统治者的崇敬之情。 屋中更是热闹,除了大阿哥、二阿哥被囚外,其余众人均已到场,大家皆是喜气洋洋,先时的阴霾早被这喜庆之气吹得烟消云散。胤禛与那拉氏在人群中穿梭客套着,我则带着元元与静柔捡了个安静之处坐下。 屋中热闹的气息感染着众人,连元元与天申也被这阵势所吸引,吵着要下地去玩。 “元元乖乖坐在这里陪弟弟玩啊!”我轻哄着,又指了指其他的孩子们“看他们多听妈妈的话啊,元元是妈妈的乖宝宝!” 他虽不乐意却还是听话地坐在我身旁。 “四嫂真是好福气!”脆脆的生音加了些许的羡慕之音传入耳中,回头,竟是八福晋,一袭红色的宫装越发衬得肤若凝脂,身旁陪着九福晋,她们还真是形影不离。 “哪里!”指着八福晋、九福晋对元元与天申说道,“快叫八婶、九婶!” 元元很是嘴甜,听话的叫人,天申却是胆小,只扎进静柔怀中只字不语。 “我猜这个一定是四阿哥弘历了吧!”八福晋微蹲下身子,复又轻笑着捏了捏元元的小脸,赞道“生得与四嫂真是一般无二的!这眉宇间又像极了四哥!” “是吗!”我摸着鼻子笑道。 “可不是吗!”她轻轻将元元抱起,元元也不认生,一口一个八婶的叫着。 “你与四哥可真是的!”她蹙眉微嗔着,“弘历都一岁多了,我这才第一次见着。原想着四哥不办满月酒也该会办个百日宴的,谁成想,孩子都一岁了,我这才见着,这礼我早就备好了,就是送不出去!” “哪有,哪有!”连忙解释着,“也怪我了,生他时,差点陪了半条性命,后来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又想他小小年纪的就办生辰怕犯了太岁,也就没办!” 噗哧,她轻笑出声,“我只是说笑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倒是听说你生四阿哥的时候极是凶险,我听着心中都怕得要紧!”她眼光在人群扫寻着,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更别提旁人了……” 我只当做没听见,望着元元笑道,“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就算拼了性命又算得上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收回目光,将元元交与我,从怀出取出一只金锁,套在元元脖上,“这礼物终是送了出去,希望小阿哥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这……”粗看了一眼,便觉这礼物价格不菲,忙要拒绝,却被她抢先说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就是请高僧开过光,让小阿哥带着玩吧!”说完带着九福晋袅袅婷婷地离去又与其她福晋闲谈。 将那只金锁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金锁不大,却是光彩眩目,锁身正反两面各嵌了一圈黄豆大小的五色美玉,锁坠上的金链也悬了五颗两色美玉,这金锁虽小却作工精湛,更难得的是这人间七色,竟在这只小巧的金锁上表现齐全!金锁正面镌了“平安吉祥”四个小字,后面是一些蝌蚪文,不知是何意思。元元很是喜欢,拿在手中把玩着,这礼物会不会太过贵重!一会儿等胤禛过来听听他的意见,他若是不喜欢便送回去! 乾清宫中人来人往越发的热闹,众皇子的如花美眷们今日终得以一见,环肥燕瘦,俨然成了竟相斗艳之所。厌烦与众人间的须臾应付,我抱起元元穿过人群终在靠近门口处寻了一处安静之所,许是这地方有过堂风,三月的天气,虽是不冷,却也有了一丝凉意,所以那些佳丽位并不喜欢在此驻足,我却觉得不错,推开窗子,得以一揽宫外夜景。 “妈妈!”怀中的元元扬头指着前方问我,“那是哪里啊?” “哦!”顺着他小手指的方向,我轻轻回道,“那是咱们刚来过的乾清门啊!再往前走便是三大殿,保和殿、中和殿、太和殿,你皇爷爷些时便在保和殿!” “皇爷爷为什么还不过来?元元想他了!” “乖啊!”我轻亲元元的脸颊,“一会儿皇爷爷便过来了,妈妈教的贺寿词可别忘记了!” “嗯!” “都是做了额娘的人了,怎还不知爱惜自己!”语毕,身上多了件披风,“你看,有谁站在此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宠溺的责备。 “哪有那么娇弱!”迎上他的眼眸我笑道,看了看四周,又问道“应酬完了?” 他摇摇头,“看你一人独自在这儿,过来看看!” “我没事儿,你忙去吧!” “阿玛……”元元兴奋的喊道。 “乖啊,好好陪着额娘!”胤禛亲亲元元的小脸,眼眸掠过元元脖颈间的长命锁,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开口询问。 “这是八福晋送给元元的!”我小心地解释着,“看着有些的贵重,你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便送回去。” “带着吧!”他淡淡回道,“我看儿子也挺喜欢的!难得他八婶如此有心,寻个机会回礼便是了!” “好!”见他没有不悦,我方安下心来。 “四哥与四嫂真是伉俪情深啊!”再熟悉不过声音传来,是瑞雪!“四哥吉祥,四嫂吉祥。”说完笑着冲我眨眨眼睛。 “你个丫头!”我笑道,“寻了你半天,竟自己冒了出来!” “你们姐妹俩说些体己话,我去看看十三弟!”胤禛插话道。 “我家爷在那边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见胤祥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周遭的热闹仿佛与他并无关联般。 “嗯!”胤禛点头,说道“我去看看!”便消失在了人流中。 “四哥慢走!” 待胤禛走后,我问道,“有些日子没见十三爷怎么竟如此颓废?” “哎!一言难尽啊!”瑞雪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自太子被废,皇阿玛便对我们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一时不如一时了!四十八年的册封,众人皆受了封,独独落下了我家爷,你说,他能顺畅吗?先前,皇阿玛对他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我问他,他也不说,哎……”说完,瑞雪眼圈泛起了红意。 “十三爷是豁达之人,过些日子便会好了,如你所说,皇上对十三爷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等皇上气消了,自然没事儿了,你多劝劝他!让他放心,有他四哥的,自是不会少了他的!”我拍着瑞雪的手劝慰着。 瑞雪也是豁达之人,经我相劝,不一会儿便面露喜色。我拍拍她的手,问道,“你家十三爷今儿个带了几房夫人来?” 她弩弩嘴淡淡回道,“侧福晋三人,庶福晋二人,其余的侍妾这次没带来。” “啊?”我惊道,“这十三爷,别的本事没见长,这府中的妻妾倒是见长啊!” “哎!”瑞雪解释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前些日子他心里头不痛快,就多娶了几房。”她指着不远处一红一绿两位佳人说道,“那二人就是新进府的!” “你不恼?”仔细观察她的眉宇,竟查不出一丝不悦之情。 “有什么可恼的,他心里头痛快了,我也跟着痛快了!”说完轻抚小腹,低头笑道“这不是还有他陪着我嘛,再话了,一个月中,有半个多月他都是陪着我的,我知足了!” “你又有喜摔啦!”心中不禁狂叹,每每见到瑞雪,她不是有了身子,便是带着孩子,这似乎已成了她的一切。这小十三虽事业不尽如意,这方面倒是花团锦簇啊,夫人一房又房,孩子一个又一个。 “嗯!”她羞涩地笑着点头,看着我怀中的元元感叹道,“希望这孩子,也跟元元这般聪慧!” “哎呀,光看他好玩的一面,你是看到他不听话时的样子,你都快被气得厥过去了!”我笑答。 “哪有!”她摸着元元的小脸,谨慎的问道,“我听说,日后……” “是啊!”我感叹道,“生元元时耗尽了心力,日后恐难再给元元添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哎!”她叹道,“看开些,别难过了!”说完指了指肚子,言道,“这里面的无论男女日后都是元元的亲弟弟、妹妹!” “保住小命已属不易,有了元元我已知足了!他一个,我已累成这样儿,若是再来几个,真是受不得了!” “呵呵!”她笑道,“也只是你才会如此看得开,若是换了我,不知什么样儿呢!” “你啊!”我上下打量她一番,“日后等孩子们长大了,府上可以组建个蹴鞠队了!” 她先时没明白是何意,想了一会也跟着笑道,“你就知道拿我取乐!” 寿宴(二) 与瑞雪相谈甚欢,无意中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竟是腊梅!还记得四十三年的那个秋日,我随胤禛秋弥,当时还只是个格格,德妃便拨了身边的腊梅伺候我,后来,回京之后便与她失去了联系,临别之际我还赠了她一颗东珠,听说德妃把她指给了九阿哥做了侍妾,这么多年来,见着故人,还真是有些惊喜! 跟瑞雪低语一番,我便抱着元元朝腊梅走去。 “腊梅!”开口轻唤,我笑问道“可还记得故人?” “格格!”她愣了半晌,惊呼出声,又笑道“怎会不记得!这么多年了格格仍是老样子,容颜也未曾改变!” 她穿了袭湖蓝色宫装,七、八年不见,早已褪去了先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妩媚。 “回京后便听说你被指给了九阿哥,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我小心地问道。 “还好!”她淡淡回道,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波澜,复又望着我怀中的元元,笑道,“格格这些年过得想是精彩吧,想当年四爷便对格格如珍如宝的!” “马马虎虎吧!”我答道,“如今,我们也算是妯娌了,你也再不是先前的腊梅了,该改口唤我一声四嫂了吧!” “我岂能高攀!”她摇摇头,自嘲道,“这次若不是蒙万岁爷恩典,我想来还在小院里坐着呢!以我的身份,充其量就是一个妾,跟个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她眼中起了丝薄雾,低垂下了头。 “腊梅……”重又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什么,格格!”再抬头时,她已露出笑脸,“这就是我的命!”她轻挽发丝又道,“虽是侍妾,也算是进了皇室,看着家里人跟着欢喜,我也就别无所求了!在这儿碰到格格,我真是高兴!” “别总是唤我格格,如你所言,我们都是皇家的人,也自是一家人,日后,便唤我四嫂或是姐姐吧!也别总是妄自菲薄,谁不知道我们腊梅心灵手巧,娘娘那时没少赞你的,九爷娶了你反倒是他的福份。” “呵呵!”她轻笑出声,“嫁了九爷,细说起来四嫂也算是媒人了!” “我是媒人?”不禁有些好奇,“你倒说来听听!” “那是因为……” 身旁有人轻咳,腊梅不禁脸色泛白,手不停地搅着帕子,怯怯叫道,“爷……” 胤塘不知何时站到身边,下意识的后退,却见他面露微笑,柔声对腊梅说道,“寻你半天,原来竟是与四嫂聊天呢!” 腊梅诚惶诚恐的跟着点头,胤塘看到我怀中的元元,笑道,“小侄儿都这般大了,让九叔抱抱!”说完便要从我怀中抱走元元。 本能的再退,他却不以为然,往前又进了一步。鬓角生出一丝汗意,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元元却不认生,张着小手扭着小身子便投进了他的怀抱。心中暗想,元元这毛病实在是不好,哪能让人随便的抱啊,下次真该好好管管他。 露出笑意,“这孩子顽皮的紧,别烦着了九爷,还是给我来!”说完便要接过元元。 谁知他却将元元举高,避过了我的手,丝毫没有还我的意思“这孩子我着实喜欢的很!” 心中不悦,却不好发作,只咬牙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避我如蛇蝎,莫不是怕我将弘历摔下!”他出言讥讽道。 “您是元元的九叔!”我提醒着,“岂又能做出这种事来!” “哈哈!”他笑着又将元元举过头顶,逗得元元大笑连连,我却看得肝颤,我家元元又不是什么玩具,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戏耍,万一一个失手,想到如此,脊背冒起冷汗。 “九爷还真是喜欢孩子!”我笑言,心中却道,若是真喜欢,回家去抱自己的孩子,哪有攥着别人孩子不撒手的道理。 “哼!”浓重鼻音,“那要看谁的了!” 心中越发的不悦,身边的腊梅却将头垂得更低,仿佛将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物,又似对胤塘很是惧怕。环视四周,却寻不到胤禛的踪影,心中焦急,怪自己不该独自与腊梅攀谈,早知如此该叫上瑞雪同来的。 元元却不知此时的波涛暗涌,抓着胤塘脖间的朝珠把玩着,不时发出咯咯的欢笑,“弘历喜欢九叔的珠子?改天九叔寻些好看的给你玩呀!” 我不禁皱眉,他又说道,“我府上有一串五色的佛珠,改天让腊梅给你送去,弘历若是喜欢就让他当弹珠玩!” “弘历不喜欢!”脱口而出,又觉不妥,忙改口道,“元元不是很喜欢玩珠子的!” “哦?是吗?”他又问元元,“告诉九叔,喜欢吗?” “元元喜欢!”哼!这小子,竟拆我的台,回去看妈妈怎么收拾你。 一时竟没了言语,只得僵在原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我却觉得万分难熬,他却兴致很高,不时逗着怀中的元元,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 “看来九弟很喜欢我家弘历!”清冷的声音滑入耳中,宛若天籁之音,心中顿感轻松,胤禛终于赶来!他走到我身边,轻拍我的肩头,亲和的对胤塘说道“弘历闹得很,还是我来抱吧,别弄脏了九弟的吉服!”随即不着痕迹地从胤塘手里接过元元。 胤塘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调侃道;“四哥怕我拐走弘历不成?” “哪里!这小子闹的很!我是怕九弟烦!”说完将元元交到我手中,搂着我的肩头“不打扰九弟了,一会儿咱们再叙!” “四哥慢走!”他笑着点头,看不出一丝别样神情,揽过身边的腊梅说道,“爷带你去别处转转!”便消失在人群中。 见他离去,终是长舒口气,胤禛却拧眉道,“怎么惹上了他?” “我哪里晓得!看到以前的熟人,过去打个招呼,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了出来,抱着元元便不松手!”我低声回到,冲旁边的人点头微笑,“你这宝贝儿子,见凡人从不带认生的!真是头疼!” “反到怪起了儿子!” “就是嘛!”轻拍元元的小屁股,“若是再不听话,妈妈真要打你了!” 元元也不害怕,咯咯笑个不停。我不禁叹道,“真是生了个小魔头!”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他拉紧我,穿过人群与众人汇合。 大家在焦燥、欣喜、不安、欢愉中等待着今日的主角,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着。 “皇上驾道!”外间尖细的声间突兀的响起,众人齐刷刷地跪下,诺大的乾清宫早已变得鸦雀无声。 礼乐秦响,待皇上站定,由皇三子带着众人行三跪三拜之礼。 礼毕,众人起身,然后便是一套例行的老话儿,什么妻以夫为纲,子以父为纲,臣以君为纲。我听得皱眉,鄙视这万恶的旧社会,皆是荼毒女性同胞的的恶习,心中着实的不爽。终于,那最高统治者训话结束,本以为该换做家宴了,不曾想却是另一篇的开始,之乎者也的说着大段的孝经,劝导大家要以长者为尊,百善孝为先,要敬老、重老,这也难怪,今儿个是老爷子的寿辰,前面的保和殿还宴请着全国各省的六旬老人呢!这功夫必是要做足的,让众人皆看到这皇家也跟寻常百姓家一样也是其乐融融的,从而打消百姓心中的疑虑。心中不免好笑,不过是掩耳盗铃,做做样子让别人看的。着实无聊,偷偷抬头侧目看向周围,殿内密密麻麻满是人,暗自感叹,这也就是皇室啊,不然,哪家能养得起这些的米虫! 一道冷列的目光射来,又是他!今日真是撞上了鬼,阴魂不散的被缠上了,恨恨地瞪回,却换来他的痞笑,暗自咬牙,回去一定要去寺院里敬香,好好去去这晦气。忙自回过头,重又低下,可仍觉道光久久徘徊,如芒在身。 终于的终于,这长篇大论结束,众人起身,揉着膝头,见元元咧着小嘴儿,一脸的不解,大概他是想不明白为何要给他皇爷爷跪那么久吧。早知如此,该给这孩子带个跪得容易,真是委屈他了。 大家按顺利落座,皇三子与众人抬出一只围屏,朗声说道,“皇阿玛,儿子们齐送上万寿屏一座,恭祝皇阿玛‘寿与天齐’。”说完众人将围屏展开,详细介绍这围屏的妙处,原来,这套围屏共分32扇,分为两组,作工及装饰手法完全相同,均为紫檀木边框,每扇正面四边嵌螺钿夔龙纹,里框饰描金缠枝莲纹,顶端饰眉板,透雕龙纹捧珠图案,下裙板两面浮雕双龙捧寿纹。下横枨底部安铜质镀金托角牙,包铜镀金套腿。两组的屏心正面均为纸地,其上以石青颜料书写诗句。其中一组每扇书写56字,均为康熙16个儿子的祝寿诗句。另一组屏心的诗句分上下两节,每扇有2人各题五言律诗一首,共32首,系康熙的32个孙子为其所作的祝寿诗。两组屏风的背面均以米色绸作地,其上彩绣各种不同形式的“寿”字,并用黑线圈边,使每个“寿”字尤为醒目。每组屏风所绣寿字不下万余,真是堪称“万寿屏”。 果然,康熙龙颜大悦,拍手并不停说着,好,好!当即给这围屏赐了万寿屏的名字。众人无不高兴,一时间竟也是气氛融融,一派父慈子孝之景。 寿宴(三) 宴席开始,皇子们轮流向康熙敬酒,口中说着祝寿的话语,康熙龙颜大悦,一扫前几日的阴霾,也已从废太子的阴影中重又走出。 无聊地看着场内众人,眼前其乐融融之景竟觉有些虚幻,这些情景是真抑或是假?太子自被彻底封入水底,其余皇子们便似重又见到曙光,或落井下石、或溜须拍马、或明争暗斗、或分党结派,父子间们更是互相猜忌,相互提防,一个个看似笑容可掬,可这里面谁又是笑得坦荡,问心无愧之人。 懒得在想,忙哄着身边的元元用饭,可不能象上次家宴那般饿着肚子回府,看着桌上碟碟美食,先时的郁闷之情早已化为乌有,挑着喜欢的食物尽情享用,不时喂着元元与天申,不理会旁人那诧异的眼光,天大、地大,也不如胃大,我的元元正是发育阶段,岂能让他饿着肚子。人生一世,若是能尝尽这世间的美食、佳酿,也算是一件幸事,而这皇家的御膳自是味美超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子们已敬酒完毕,接下的便是皇孙们,年纪稍大孩子们的贺礼便是那万寿屏上的提诗;年纪尚幼的,呀呀学语的孩童们也只能是磕头,说些吉祥的话语。 司仪太监点起众皇孙的名字,这下乐子大了,这些幼童皆没离开过母亲的怀抱,突然让他们独自上前,竟有些的胆怯,或低声抽泣,或死拽着额娘的袍角,只是不肯上前,龙椅上的老者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此举自是惹得孩子阿玛的不悦,生气之余有几位爷竟将孩子提到康熙座前,一时间几个胆小的孩子大声哭闹起来,场面颇有几分尴尬,惹得康熙连连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不一会儿,点到元元与天申名字,我将元元抱起,放到地上,擦擦他的小脸,为他整理好衣衫,搂着他轻轻说道,“元元不是很想皇爷爷嘛!”指向远处的康熙,又道:“现在爷爷就坐在那儿,元元带着弟弟上去,按着妈妈教的,磕头说贺辞,然后再领着弟弟回来!知道了吗?” “知道!” “好!不用害怕!妈妈和阿玛就在这儿看着我们元元呢!”轻拍他的小脸,又将天申的小手放进元元的手中,示意他拉着天申走。 看着那小身影一步步朝康熙走去,心跳也一点点加快,他只是个一岁半的孩子,虽说在家中练过几遍皆没出错,谁又知道一会儿会是什么样子,看那些孩们子,比元元大的多的是,不也站在那里哭闹着吗?暗自为元元打气,宝贝儿,加油! 元元走近康熙,乐呵呵的扬起小脸,嫩声叫道,“皇爷爷吉祥!” “呦!”康熙朗声笑道,“这不是老四家的弘历吗,都长这么大啦!上次见着还只这么一小点儿!”说完用手比画着。 元元拉着天申跪下,两个孩子颇为默契地说道,“孙儿恭祝皇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语毕磕头。 康熙很是高兴,手捻胡须,连声喊赏。 见他们磕头、说寿词皆没出错,这颗悬着的心才终是落下,与胤禛相视而笑,长舒口气。可谁知元元从地上爬起,并未领着天申回来,而是走到康熙身前,拽着康熙的袍子撒娇道,“皇爷爷,皇爷爷!元元还会唱歌儿呢!” “哦?”康熙笑道,“孙儿还会喝歌儿,那唱一个给皇爷爷听听!” 众人无不惊讶,胤禛一愣,随即扭头看向我。无耐地耸耸肩、摇摇头,告诉他我不并知情。这孩子人小鬼大,上次便有唱歌的念头,后来被我否定,本以为他忘记了,不承想自己却跑到康熙面前去现宝。再去制止为时已完,如今,只盼这孩子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凝神屏气,看着前面的一老一小,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却见元元小脸儿上满是笑意,也不怯场,站在康熙面前拍手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日快乐……祝你生快乐……”这孩子真是鬼灵精怪的,这歌儿原是他周岁生日时我唱给他听的,不想却被他记住了,如今还真是应了景! “哈哈哈……”康熙赞道,“好孩子……”说完伸出手去,元元会意,爬上康熙膝头,扎进康熙怀中,口中不停的喊着皇爷爷,皇爷爷的。 康熙目露慈祥,搂着怀中的元元指着座前的其余孩子,“看看你们怯懦的模样,哪有我们满人的一点儿豪迈,真是枉疼了你们,竟不如一个周岁的孩童!”说完,笑着对怀中的元元又道,“弘历想让皇爷爷赏你些什么好东西?大胆说出来,告诉皇爷爷!” 元元却摇头,奶声奶气的答道,“妈妈说了,好孩子是不能跟大人要东西的!” “好!好!”康熙不恼反笑道,“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好儿郎!跟皇爷爷说说,你还会些什么?” 这话,似引起元元无限兴奋,他滑下康熙膝头,自豪地说道“元元会的东西可多呢!” “哦?”康熙颇觉有趣问道,“那说来听听!” 我暗叫不妙,身边的胤禛也面露担心之态,这元元,在家中便极有表现欲,若刚会背个诗、学个新儿歌之类的,就定要说给众人听,好让全小院的人都知晓,方才肯罢手,如今,这宝又献到康熙面前,谁又知会不会惹他老人家不悦呢! “孙儿会背诗,还会唱歌谣!”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霎时,只觉众人的目光皆牢牢定格在了这场中一老一少身上。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元元背手摇头念道。 “不错!”康熙赞道,“小小年纪竟能一字不差的背出实属不意!” 元元听到康熙表扬他,又献宝道,“我还会唱歌儿呢!” 这元元的表演欲也太过强盛了,若是在现代我定要将他好好培养,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童星!只是在这皇室之中,单看众人的表情,或羡慕、或嫉妒、或撇嘴冷笑、或斜眼低喃,每每见这种种表情就觉脊背发凉,而我家元元,此时又开始奶声奶气地唱起了歌谣。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勤做深呼吸;学妈妈唱唱跳跳,我们不会老……饭前记得洗手,饭后记得漱口漱口,健康的人快乐多……” 天!他竟把我哄他吃饭、睡觉时唱给他听的儿歌给唱了出来,边唱着边不停的摇着脑袋扭着小屁股,我不禁笑了出来,这孩子…… 康熙也被他的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接连拍手叫好,讨好的众人跟着附和拍手,连连称好。 康熙重又将元元搂入怀中,满目慈爱地看着,眼底似滑过一丝水气,那是泪花吗?为何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没了踪影,许是自己眼花,竟以为康熙哭了,常言道,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康熙呢?不一会儿康熙回过神来,说道,“老四……” “儿臣在!”胤禛紧走几步来到康熙座前,请安,见礼。 “弘历这孩子朕很是喜欢,好好教导!来日,这孩子的出息定会远胜过你这做阿玛的!”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说完便要领元元回座。 谁知康熙摆手道,“弘历留在我身边,你先下去吧!”接着又对其余的孩子们说,“孩子们都下去吧,今儿个你四叔家的弘历算是代你们几个小兄弟贺了寿!”扭头对身边的司仪太监说道,“赏每人砚台一方,也是该识文认字了!” 场上的孩子们得到了恩旨,又领了赏,欢喜的随各自的阿玛回座。见胤禛坐定,拉拉他的袍子,我低声问道,“万岁爷莫不是要将元元留下?” 他却摇摇头,示意我放心。 再看康熙,不时哄着怀中的元元,亲自夹菜喂元元吃下,小家伙每每都笑着听话的张嘴吃下,也不似在家中那般的挑嘴,引得康熙不停地称赞。望着这祖孙两人的温馨场景,心中不禁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真正血浓于水的亲情,真正的幸福…… 宴席接近尾声,元元倚在康熙怀中似已睡着。我有些着急,拽拽胤禛衣袖,示意他将元元抱回,胤禛望着远处的康熙却皱眉摇头。 心中越发的焦急,虽是在室内,可元元若这么睡下,受了寒可如何是好,瞪了胤禛一眼,你这阿玛真是心狠。我站起身来,抖抖袍子,朝着康熙方向缓步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此举会不会有些逾越,未曾得宣就至驾前,算不算冒犯龙颜?想到如此,才觉自己太过唐突,可箭已离弦不得不发,转念又想,我接回自己的儿子又有何错? 寿宴(四) 怀着忐忑之心终来到康熙近前,我叩头请安,“臣媳钮祜禄·怀袖恭祝皇阿玛福寿安康!”说完忙垂下头去等着挨训。 “才这么一会儿,这老四媳妇就舍不得儿子啦!”没有想象中的刻薄话语,言语中还透着些许的宠溺之情。 “臣媳不敢!”脸上一热,“臣媳怕弘历太过顽劣,惹皇阿玛心烦,才斗胆过来接他回去!” “看看!”康熙指着我对身边的人笑道,“做了额娘连这说话的语调都不一样了!怎么?”康熙问我,语气变得平缓。“怕朕将弘历留下?” “皇上留下弘历是他的造化,臣媳岂敢拦着!”心中却道,这是反话,您可千万别信。 “既然你这做额娘的没意见,朕就将皇孙留下亲自教养。” “皇上!”猛抬头,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急急答道“回皇上,弘历尚幼,从未离开过臣媳,臣媳怕他呱噪起来惹您心烦……” “怎么会!”康熙打断我的话,接着说,“想当年太子……哦,二阿哥就是朕亲自带大的!弘历聪慧过人,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这么定了吧,今日便留在宫中!” “皇上!”我跪走几步,“臣媳斗胆,请皇阿玛准臣媳将弘历带回,等他再长大些,规矩再多学些,定送到皇上身边伺候!” “此事不用再议!”原先慈祥的老者也已不在,如今面前的只是一个说一不二,人人必须服从于他的君主。我的儿子,只他一句话,便要被从我身边生生的带走,我不甘心,重又直起身子,说道,“请皇上三思!弘历尚且幼小,先前都是臣媳亲自照看,宫中的人、事、物,他皆不熟悉,臣媳怕小孩子换了新环境有所不适……” “好了!”康熙再次打断我的说话,脸上不悦之情越发张显,“跪安吧……”说完微闭上双目。 身子一软,我颓然坐下,心似沉入谷底,怎么好端端的喜事竟变成了坏事。将心一横,咬牙说道,“请皇上收回圣谕!别拆散我们母子二人!”深知这话说出后难免惹怒龙颜,只是此时,我已顾不得其它,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抢走,而不去做些什么! 耳旁不断响起抽吸声,我知道众人皆是满目惊恐之情,在他们看来,这是皇上给的天大恩典,我怎会不识抬举?可谁又知晓,这样的恩典,我不稀罕! “老四呢!”康熙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从我身上扫过,却不加理会。 “儿臣在!”胤禛小跑着来到我身边跪下。 “老四啊!”康熙声音很低,以至只有近前的几人才得以听清,“你这媳妇今日许是累着了,快些带回去好生歇着!可别好的不学,倒去学那些个专横跋扈!”说完又提高嗓音说道,“老四家的弘历聪慧过人,其母功不可没,赏玉瓶一对以示嘉奖!” 他说些什么我已听不真切,只觉心头如钝刀割肉般的痛着,木然随着胤禛领旨谢恩。如何回归本座我已不晓得,只是死死盯着康熙,盯着他怀中的元元。 康熙又恢复先前睿智的神情,朗声与众人说教者,不一会儿将怀中的元元将与旁人抱着,他随即起身离席。我一惊,猛然站起,却被身边的胤禛死死拉住,看着元元一点点地离开我的视线,我这做母新的竟毫无办法…… 康熙离去,众人顿感轻松,斗酒声、叫嚣声,此起彼伏,场上好一番热闹之景,我却再无心情,胤禛在身旁劝慰着,让我别担心,元元跟着康熙自是好处多多,他只说到一半便被我无言地瞪了回去。桌上的其余姐妹反倒争着与我道好,在她们看来,儿子若是得到万岁的垂青真是天大的龙宠,瑞雪一脸的羡慕,搂着天申,“姐姐真是好福气,四阿哥得皇上亲自教养,以后定是天大的出息!” 我默然不理,看着她怀中的天申,鼻中泛酸,我的元元就这么被他那狠心的爷爷抢走了,人人都说婆婆恶,我怎么竟赶上了这么个恶公公! 期盼着康熙若是开了恩,我便能将元元抱回,可散了席,我再没见着康熙的身影,更别提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1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的元元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心头越发郁结,来时领着元元,大家高高兴兴,此时却变我一人,元元若是醒来见不到我,不知要如何地哭闹!若是将康熙惹烦了,会不会打他!越想心中越发难过,眼圈泛红,强忍着,终没落下泪来。李氏、耿氏对康熙留下元元很是羡慕,恨不能把弘时与天申一并留下方是最好,不停跟我说着话,我却已无心思再听,直想着我家元元,此刻,元元醒了没?会不会发现妈妈不在身边?他若哭闹,有没有人哄他? 终回到小院,我在也抑制不住那割心之痛,扑在床上放声大哭,任胤禛如何劝慰,也难再收住泪水。 “皇阿玛亲自教导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份尊重也不是人人皆有的?”他柔声说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抹了把眼泪,“哪有不经我这做妈妈同意,便硬生生的拆散的道理!元元又不是什么玩意儿,喜欢了就留在身边!天申也在,他怎么不将天申也留下!分明是见不得我们母子好!” “你看你!”胤禛为我擦去眼泪,“多大的人了,说起话来还这么的孩子气,皇阿玛见咱们元元是可造之材,方才留在身边,你见皇阿玛可曾留下过哪个皇孙?” “你这阿玛忒狠心!”我生气道,“元元若是再大些,留在皇上身边我也不觉什么!他才多大啊!他才一岁半,什么都不懂!若是他现在睡醒了,见不着我,他该如何的哭叫,这孩子平时不惧外人,那是因为我在身边,他若是见不到我,心里头该有多害怕!母子连心,你知不知道呀!” “知道,知道!”他劝慰着,“可皇阿玛要留下,谁又敢不同意!我知你心里不忍,过几天,等过几天我去找额娘,请她老人家帮咱们求求情,让元元回家可好!” “我们现在就进宫,求额娘!”眼睛一亮,怎么把她给忘记了,康熙想来会听德妃的。 “竟说些疯话!”胤禛笑道,“宫里早就下了钥!这事儿还不能太过着急,若是惹怒了皇阿玛,更不好办了,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再从长计议元元回来都该不认识我这个妈妈了!就知道你是哄我的!”我扭头哼道,“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心中定是巴不得将儿子送到别处呢!” “行了行了!”他扳过我的肩,“真是怕了你了,明日下了早朝,我就去求皇额娘,让额娘替咱们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将元元接回!” 拍下他的手,方觉心宽了不少,“爷可是一言九鼎之人,可别敷衍我!” “几时敷衍过你!”他宽衣准备躺下休息,我却将他拽起,“元元一日不回,爷就委屈委屈,屈驾睡在躺椅上吧!”说完将他推搡到了躺椅上,将被子复又扔在他身边,转身离去。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自从有了元元,你便再记不起元元的阿玛来!”又小声嘟囔着,“爷定是前世欠你的!” 不久,耳边传来他的轻鼾。是啊,望着他蜷缩在躺椅的身影,我不禁有些的失神,自有了元元,我确对他不向往日般的用心,他对我确是太过包容,就拿今日来说,元元被康熙留下,是我们始料不及的,我真不该拿他来出气,还把他赶到躺椅上睡觉,我真是糊涂了。 夜越发的深了,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元元有起夜的毛病,若是半途中睡醒,见着陌生的人,陌生的住所,该要如何害怕,他认床,又认玩具,披衣下地,拾起元元摇床上的木马,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每日都要搂着它方能入睡,今天,这些玩具都不在,我也没陪在他身边,他可还能入睡?有人会哄他,会给他讲故事听吗? 脑中杂乱一片,元元从没离开过我,这次分离不知几时才能母子团聚?胤禛是不会骗我的,明日下朝他也定会去求德妃,只是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会不会引得康熙不悦,认为胤禛太过婆妈, 思前想后也没寻到权宜之计,混混沉沉竟倚在摇床边睡去。梦中,依稀听到元元哭泣之声,我寻声而去,只见元元撕心裂肺般地喊着妈妈,妈妈……我急欲向前走,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他身边,只远远看着他的哭着一阵惨过一阵,直至再没了力气,变成了小声抽噎。我朝他喊着,妈妈在这里,他却听不见…… 忽觉有人大力摇我,悠悠转醒,方知做了恶梦,见胤禛蹲在我身边,小心为我拂去贴在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满目担忧,“怎么睡在了地上?”说完将我横腰抱起,放到床上。 “方才做了个恶梦!”想起那梦还心有余悸,“我梦见元元一直再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太想元元了,才做了这么个梦!”他轻吻我的发丝,“放心吧,明天我就进宫,将元元接回来!” 我点点头,复又抓住他的手问道,“若是皇阿玛还是不放人,该如何是好?” 他愣了一下,宽慰道,“凡事有我,你别胡丝乱想了,儿子还没回来,你若是病了,要如何照顾他!乖,睡吧!”说完又亲了亲我的脸颊,替我将被子盖好,便要下床。 “上哪去?”一把将他拉住。 “睡觉啊!”他指了指躺椅。 我往床里挪挪,“别睡那了,仔细窝着腰!方才是我不好!不该拿你出气!” “知道!”他轻吻我的唇,“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皇阿玛把元元留下实在出忽我的意料,我心里也不好受!容我些时间,定能想出法子,一定将元元给你带回来可好!” “好!”我点头,有了他的承诺,心头方显宽慰。 “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凡事儿有我……” “嗯……” 注定 一天、二天、三天……艰难渡过着没有元元的日子。午夜梦回,时常会听到元元揪心的哭泣,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惊醒,便再不能睡去,时常有些恍惚,仿佛元元并未从我身边离去,走至摇床边,轻抚上那空空的摇床,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是啊!我的元元离开我了,他离开我整整三日了! 每日翘首期盼着胤禛能带回好消息,只是每每见他踌躇的神情,便已猜出他进宫定是碰了壁,凄楚地摇头,终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元元回府唯一的希望便是康熙了,只是他又怎么会同意! 不忍胤禛再为我担心,这几日强努欢颜,我知他心中也必不好过,处在夹缝中的他想来更是难过…… 没有元元的吵闹,小院一下子没了生气,我时常坐在院中发呆,想着以前元元满处疯跑的情形,想着那时总是管着元元,不让他做这,不让他碰那,早知如此,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宫中,岂能有家中自在…… 我又陷入沉思,元元这时在做什么?会不会如往常那般,有人哄着他满院疯玩,转念又想,怕是不会的,这会儿子,想来是有人教他学规矩呢……元元虽是聪明,却并无耐性,他不想学的东西对他威逼利诱皆是没用的,若是他不听话,会不会被打?想到如此,心中一颤,忙闭上眼睛,不会的,康熙这么喜欢元元,应该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又或许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注定元元将有个与别的孩子不一样的童年,因为,若干年后,他将是乾隆大帝,只是,私心的我希望他能拥有跟普通孩子一样的快乐生活,能在父母身边健健康康的成长,只是,我终究敌不过历史的进程,他注定不是普通人,注定以后他会跟他皇爷爷、阿玛一样,是个孤家寡人! “哎!”轻声叹气,仰望天空,湛蓝的天空浮着几朵白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曾答应过元元这几日带他去郊游,想来是不能了。 肩头覆上一双温柔的大手,侧头露出一丝浅笑,“回来了!” “嗯!”他坐在我身旁,环上我的腰,良久,方才说话,“今日进宫又没得着机会!” 默默点头,心中越发酸楚,“想来皇上也不会委屈了元元!” “别急!”他用力将我搂紧,“容我再想些办法!” “元元跟在他亲爷爷身边,我不是不放心,只是这孩子太小了,我真是舍不得,哪怕他再大些,我也安心!”对上他的眸子,我缓缓问道,“额娘又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额娘只说元元留在皇阿玛身边是我们的福气,反到劝我们不要……” “不要不识抬举吧!”我接道,心中却暗想,她定是认为这是天大的恩典,旁人想求还求不来呢,我们却要想尽方法将孩子要回。只是她也尝过母子分离之痛,何若又如此这般不理解我的一番心思呢! “别瞎想,额娘也是为咱们好!”他宽慰我道,“必定皇阿玛从未对哪个皇孙如何上过心!还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其实……”我盯住他的眸子慢声问道“元元能留在皇上身边,你也很高兴的,对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情,将目光移至一旁,“元元能留在皇阿玛身边,我自是高兴!必定这是一份荣耀!” “原来,你看重的是这份荣耀!”我冷笑着起身,失望之情溢满心头,这便是皇室,即便是亲情,当真成了奢侈之物。 “怀袖……”他轻拉住我的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 稍稍用力,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摇摇头,淡淡回道,“我早该想到的,这皇室之中本就不该有一丝亲情的,是我奢求了……” “怀袖……”他欲言又止。 “我没事儿!”快步走进房中,割裂般的痛漫至全身,望着那只小床,心中涌起无尽的恨意,恨康熙的夺人所爱,怨胤禛的唯唯诺诺,那人人羡慕的恩典,在我眼中什么也不是…… 与胤禛之间忽似起了些变故,是什么?我不愿去想,两种不同的背景、不同想法,注定难以融合,虽是彼此迁就,终是差了些什么,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彼此间或多或少都做些退让,也终是可以如愿的,只是不承想旧的问题刚去,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不想让元元成了他角逐示好的筹码……那对我们谁都是不公平的!只是这些,他终是难以理解的!哎,算了,我终是无力改变些什么!一切随缘吧,又或许注定了你得到一样东西的同时又将会失去另一样,只是,我想两样都拥有,爱我的丈夫,可爱的孩子,这些算是贪心吗?这本就是一个女子该拥有的!只是,为什么,这个看似简单的事情,在这四角皇城中,却变成了奢华之物?何时,自己才能过上那平凡的生活? 望着院外仍坐着的胤禛,斜阳轻洒在他的肩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此刻他又再想些什么?想着元元?或是想着如何应对我?还是想着他那执着的东西…… 收回目光,蜷缩在躺椅上,微闭上双目,命令自己不要再去乱想,只是思绪却不受自己控制般,没过一会儿,我又开始胡乱猜测,最后连自己都觉震惊,我竟将元元被强留在康熙身边的责任推到了胤禛身上!我只一味的怨他、怪他,可又曾为他着想过!本就是多事之秋,我却只念着自己骨肉分离,硬逼着他去康熙处将元元要回,我却忘了,我们不是一般的家庭,对康熙而言,我们先是臣,再才是亲人,若态度执意强硬,就算是将元元要回,必是会惹怒康熙,后果也会不堪,从目前局势来看,元元却是融洽他们父子关系的纽带,只是,可怜了我的元元,竟也成了枚棋子,迫不得已的棋子……有时,人,一定要学会妥协,学会隐忍…… 重又坐起,走到屋外,轻声唤道,“起风了,回屋吧……” 他先是一愣,忙说道,“我……” 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解释,将他拉起,轻挽住他的肘臂,“若是哪日见皇上高兴了,求皇上准我看看元元,我便知足了,毕竟我是他的妈妈……”话未说完,便又有些哽咽。 “再容我些日子……”他将我搂紧,笃定地说道“耐心再等等!我知道没有额娘照顾的苦!我不会让儿子也如我这般!相信我,怀袖!” 依在他怀中,“我信你!若是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兴许再过些时日,皇上开恩,便能将元元送回来了!” 他依言点头,“放心吧!元元在宫中不会受委屈的!如你所讲,也许明日等你一觉醒来,元元便回来了!” 知他是在安慰我,扯出一丝笑意,“希望如此!” 午夜,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披衣而起,吩咐小蓝去院外看看,不一会儿,小蓝在屋外低声回道,“格格,是宝明!说是宫里来了人!” “宫里?”心中咯噔一下,望望外面天色,这个时辰,莫不是…… 胤禛也跟着起了身,轻拍我的肩头,“我去看看!你再睡会儿!” “嗯!”点头答应,目送他出了屋,便再没了睡意,心头惴惴不安,总觉不踏实。约莫二盏茶的时间,见胤禛折返回来,急急问道,“可出了什么事?” 他满目不安,“你快收拾一下跟我进宫!” “进宫?”心一下子提起,让我也进宫的理由无外乎跟元元有关,不安问题,“可是元元出了什么事儿?” “路上再与你细讲!” 忧心忡忡跟着胤禛来到前厅,宣旨的竟是李德全!果然,一定是元元出了事! “王爷与福晋若是准备妥当就随老奴进宫吧!万岁爷还候着呢!”他颇为着急的样子,见我们来了忙催着快走。 上了马车便迫不急待的询问,“元元怎么了?” “李德全也没说清楚,我猜怕是生了急症!”他略显焦躁地回道,忙又拍着我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儿的,吉人天相!你先别着急!” 心如油烹,霎时落下泪来,“元元一岁多都没得过病,怎么进宫才三天就……” “一切等进了宫再说!”他擦擦我的眼泪,“别这样儿,让皇阿玛见着,不好!” 勉强收住眼泪,心思却早已飞进宫中。 马车赶的很急,我却觉如蜗牛再爬。 终是穿过三大殿,跨过乾清门,迈过养心门,来到养心殿后侧的东耳房。李德全让我二人在此候着,便进去交差。焦急地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张望着门口,这繁琐的规矩着实的累人,如此一层层的通禀,怕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把李德全给盼了出来,“皇上请二位主子进去!”说完又走到胤禛近前,压低声间说道,“万岁爷今儿个心情不好!王爷小心些!” “有劳公公提醒!”胤禛客气地回道。 跟着胤禛小心地踏进养心殿,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整座宫殿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呈工字形,听胤禛讲该殿名出自孟子的“存其心养其性以事天”,涵养天性之意。我却无心观赏,只一心只惦念着我的元元…… 分离 养心殿中点着淡淡烛火,很是寂静,宫女、太监们垂首立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暖阁中不时传来康熙的怒喝声“没用的奴才!”,并伴着东西摔碎的声响。心头越发忐忑,默默跟着胤禛来到暖阁帘前,跪下,请安。 暖阁中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良久,里面传来康熙的声音,“进来吧!” 门帘被掀起,低头走进,却瞥见屋中跪了一地的人,有太医、嬷嬷、宫女、太监,满屋子都是人,人人面色泛白,瑟瑟抖着。微微抬头,见康熙斜倚在软榻上,满目怒火,榻里竟躺着我日思夜想的元元!只是,原本活蹦乱跳的元元为何会如此的安静?难道,果真是被我猜中了,元元出了事! 泪霎时迷了眼,用力攥紧袍子下摆,怎么才三天,我的元元竟没了生气!康熙又低喝道,“没用的蠢东西,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如得了特赦,忙爬起,鱼贯而出。 屋中死一般的沉寂,满腹焦躁,恨不得奔到康熙面前,将元元搂进怀中看个仔细,却终不敢越雷池半步,只咬紧下唇隐忍着,远远地看着,等着康熙发话,等着他开恩…… 良久,传来康熙长长的叹惜声,“都起来吧!” 胤禛起身,我却仍是跪着。胤禛欲将我拉起,我却执意跪着。 “丫头怎么啦?”康熙不温不火的问着。 今日豁出去了!若是元元没了,我便也不活了!打定主意,将心一横,叩头道,“求皇上恩典,准臣媳将元寿带回府中好生照料!等他再长大些,定送到皇上跟前为您解闷!” “朕这儿哪里不好?你到说说看!”康熙问道。 “回皇上”微微抬起头,却见一双明黄的靴子来至眼前,“皇上这里什么都好,单单少了元寿的阿玛与额娘!”说完又将头垂下。 “好个少了元寿的阿玛与额娘!”康熙说完随即甩袖坐回到榻上。 “皇阿玛开恩!”胤禛见形势不妙忙跪下解围, “求皇阿玛念在怀袖思子心切,恕她不敬之罪!”顺带拉拉我的袖子,示意我赶快请罪。 “你们夫妻倒真是妇唱夫随!”康熙冷冷说道。 “求皇上开恩!”我却不理,仍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求皇上成全!”说完继续叩头。 “嗯……”康熙语气放缓了些,轻拍着床上的元元又说道“许是换了新地方,这孩子有些的不适,总是哭闹不休,任嬷嬷怎么哄仍是不好,今儿个叫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孩子平时喜欢吃的,喜欢玩的是些什么,一会儿跟嬷嬷们交待一下,让她们好生伺候着,这孩子跟着朕,你们大可安心……” 他仍是没有将元元还我的意思。 “皇上!”我将声音提高了些,求道,“元寿这孩子从小便是臣媳带着,平时看他跟谁都不认生,可真若是见不到臣媳,这孩子定会哭闹不止,任好吃的、好玩的,皆不能哄好。” “依你所言,这孩子只有跟着你才会安好?”康熙的声音随着也提高了些,透着些许的不悦之情。 “臣媳不敢!”我忙说道,“只求皇上念在元寿尚幼,再容些时日,等他再大些,臣媳定将他送进宫中!求您成全!” “放肆!”康熙手掌大力拍下,震得炕几上的茶碗也跟着跳了两下,这番动作甚大,竟将榻上的元元吵醒。 见元元抽吸着鼻子,小手揉着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到我与胤禛后,先是眼睛一亮,一骨碌便爬了起来,紧接着就裂开小嘴儿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地唤着“妈妈,阿玛……”凄厉之声便如杜鹃泣血。 康熙忙将元元搂入怀中低声轻哄,全然不像一位王者,倒像是位慈祥的长者。元元只是不依,仍是哭个没完,张着小手,整个身子前倾,大力在康熙怀中挣扎着。 康熙微微叹气,招手示意我上前。忙自起身,跑到床榻前,一把将元元抱进怀中,元元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再不松手。小小的身子不时战栗着诉说着他心中的恐惧,口中更是“妈妈,妈妈……”不停的喊着。 顾不得旁边的康熙,我轻拍着低声哄着怀中的元元,好半天他的哭声才慢慢转小,借着淡淡的烛火,元元原本红润的小脸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贴上他的额头,竟有些的发烫,元元病了,我惊愕的抬头望向康熙。他会意,略做解释道,“这孩子昨儿受了些凉,这几日又不爱吃饭,任怎么哄也不听话,更别提喝药了!宣你进宫便是让你哄他吃药,顺带将元寿的喜恶给嬷嬷们交待清楚。”那神情似在闲话家常。说完,轻轻拍手,门帘轻启,几个嬷嬷鱼贯而入,谦卑的跪至面前,将手中托盘高高举起,上面的汤汤水水冒着丝丝热气, 语气虽是平缓,却透着浓浓的不容抗拒,看向康熙,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阖上,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炕几。 屋中又陷入一片沉寂,元元也已止住哭泣,蜷缩在我的怀中把玩着我的衣裳。环视四周,嬷嬷们鸦雀无声的跪在一旁,等着我的交待。再看向胤禛,他也一脸不舍的凝望着我怀中的元元,那眼神中透着此许无奈,此许痛楚,此许隐忍……那些情感交织在一处,汇成了一股辛酸!看来,今日宣我们进宫的目的只是让我将元元的喜好事无巨细的告诉那些个嬷嬷,然后哄着元元吃药后便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努力眨眨泛酸的眼睛,笑着轻哄着元元,而元元却不知此时的波涛汹涌,伸出小手指向胤禛,口中唤道,“阿玛,抱……抱……” 快走几步,将元元放进胤禛怀中,他的眼中泛起红意,透着不舍,伸手接过元元,高高举起,“想阿玛没?” “想……”稚嫩的声音响起。 “乖啊!”胤禛轻哄道,“在这里要听皇爷爷,皇阿奶的话,跟嬷嬷好好学规矩,切不可任性!”说完又竟自摇头,是啊,元元才多大啊,他哪里听得懂这些! 谁知话音刚落,元元便又大声啼哭起来,“元元想妈妈,想阿玛,想天申弟弟……元元想回家……” 伴着元元惨烈的哭声,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望向康熙,他仍是微闭着双目,那哭声他竟似是未听到般。轻哄着元元,“乖啊!我们一会儿便回家啊!元元乖乖的吃药,妈妈喜欢乖宝宝!” “元元是妈妈的乖宝宝,元元听话,妈妈带元元回家!”漆黑的明眸看着我,眼中满是信任之情。 不忍说出昧心的慌话,我别过头擦去滴落的眼泪,强挤出个笑脸,将元元交至胤禛。来到管事嬷嬷身前,微微福身,那嬷嬷连忙还礼,低声道“老奴万万不敢当!” “元寿尚小,还望嬷嬷精心些!这孩子夜间有踢被子的习惯,虽说现在天暖了,可夜间还是凉些,嬷嬷夜间仔细些;他爱吃甜食,现在又正长||乳|牙,嬷嬷切不可依他的性子,而给他多吃了糖果。元元爱听故事,睡前嬷嬷给他讲几个听,他便能安稳入睡。还有……”我顿了顿,接着说,“元元喜欢的玩具我明日给他送过来;这孩子好动,若是许可的话,就多让他跑跑!元元正长身体,切不可让他挑嘴!五谷杂粮,鱼肉蛋菜都让他多吃些,还有……”我闭上眼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说道,“太多了,还是给我拿来纸笔,我写下来为好!” “福晋别急!奴才都记着呢!” “哦!那好!嬷嬷一定要记牢!” 窗外泛起鱼白,所交事项也有十之八九,元元在胤禛怀中沉沉睡去,蹑手蹑脚走到近前,轻亲他的小脸儿,泪再溢满眼框,胤禛紧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哭出声来,免得吵醒梦中的元元,我将他轻轻接过,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元元微睁开眼睛,见是我,头动了动,又酣然而睡。 管事嬷嬷走来,对我福身,我知她是要将元元带走,从此之后,若想见元元一面,将是比登天,虽是千般、万般的不舍,终还是将元元递进嬷嬷手中,嬷嬷欲走,忙又拽住她是袍袖,抚上元元的小脸,纵是不舍,还是慢慢松开。 许真是母子连心,这一刻元元竟醒来,见自己躺在陌生人怀中又开始大哭起来,任那嬷嬷如何哄逗,仍是不停,嬷嬷竟一时慌了手脚,忙又交到我的手中,我再也控制不住,泪迷了双眼,只将头抵着元元的,乖巧的元元止住哭声,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妈妈不哭,元元听话……妈妈不哭,元元听话……” 心如割裂般的痛,我软软地跪下,半响,方才吐出,“‘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啊!皇上圣明,求皇上成全!求皇上开恩!” 圆满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我抱着元元跪坐在地上,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元元从未见过如此的我,顿吓得大哭出来。一时间,屋中悲凉戚戚,康熙只是眉头微蹙,却未做任何表示。 胤禛再也按捺不住,来到我身边,撩袍跪下,“儿子从未求过阿玛什么,这次求阿玛成全!成全我们一家!” 心中骤暖,我不是一个人,胤禛是我的后盾,他支持我!方才他没用皇阿玛的尊称,而称其阿玛,只想以亲情感动康熙,态度诚恳却透着浓浓的坚定之情。 屋中的嬷嬷何尝见过这阵势,见我们一家三口跪在康熙脚下,忙带着其余嬷嬷识趣地退到屋外。 良久,康熙缓缓开口,“老四啊!” 胤禛抬头,“皇阿玛!” “你可知方才你说的那番话的后果?”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一个人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更应知道取舍,你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该不会让朕来告诉你吧!” “儿臣明白皇阿玛的苦心!儿臣还是求皇……”语气如此的坚决,没有一丝的犹豫。 “罢了!”康熙摆手,“是我枉做了小人!” “皇阿玛!”胤禛又向前跪行了几步,“儿臣没有别的意思,求皇阿玛切莫动怒!” “算啦!”康熙靠坐在软榻上,言语中透着些无奈与失望,良久,又说道,“跪安吧!” 胤禛默默叩头,起身,轻轻将我拉起,从我怀中接过元元。我跟在胤禛身后,走至门口,悄悄回头,见康熙静静靠坐在软榻上,神情寂落,心中不禁发酸,将元元要回是对,还是错?咬牙,将心一横,趁着康熙还未后悔,唯有赶快离开。 谁知,还没离开门口,就听康熙低唤道,“丫头……” 我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胤禛转过头来,对我点点头,拍拍我的手,抱着元元掀帘而出。 屋中静了下来,独剩下我与康熙,站在门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倒踏实下来,毕竟,康熙还是准我们将元元带走了。 “丫头……”康熙缓缓开口,“这些日子一直怨朕吧!” 我摇摇头,默不作声。 “哎!”他长声叹气,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在朕身边来!” 犹豫了下,还是来到康熙身边。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今日的他,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位老人,脸旁清瘦,面容有些的憔悴,眼光却是分外矍铄,仿佛能将人一眼看透般,站在他的面前,自己便不能有所隐藏。 面对如此强势的王者,秉着能不多言便不多言的念头,免得言多语失。 场面有些尴尬,康熙轻笑,问道,“你怕朕?” 我摇头,回道,“臣媳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即是如此,你只须听朕说便好!” 我点头,垂首静静地听他讲话。 “元寿这孩子朕自见了第一面便很是喜欢,他像极了胤仁小时候!”康熙露出微笑,似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稍作停顿接着又说,“朕的皇后‘节俭居家,宽仁待下,仪型允备,淑德着闻’可偏偏产下保成,哦,那是胤仁的||乳|名!”他略作解释,又道“谁曾想到,还未来得及见上一面,便撒手人寰,朕在一天中尝尽了这世间的大喜大悲,这其中滋味,谁可诉说?” 静静听着,康熙所说的皇后应该便是赫舍里氏,那个贤良淑德,通情达理,温柔贤惠的女子,一生为自己心爱的丈夫诞下两位皇子,只可惜,第一位皇子早夭,而第二位皇子的降生却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至此阴阳两隔。保平,顾名思义,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他平安成长,这也是父母对子女的殷盼之情。 “保成也争气,从小天资过人,六岁进上书房读书;八岁便精于骑射,可左右开弓;十岁就已通晓满汉文字,琴棋书画;二十岁就能代理朝政!”那语气中透着分外的自豪之情,谁知他话锋忽转,又道,“岂知他越大越是暴戾不仁,以至竟生了不臣之心,冤孽啊……枉费了朕的一番心血,他竟等不及了……” 见康熙语气甚为激动,忙劝道,“皇上保重龙体,切莫动怒!” 他摆手,示意没事,接着又说,“元寿生辰抓周,朕越发觉得这孩子乖巧懂事,不失为可造之材,与胤仁小时一般无二,在这些皇孙中,只有元寿甚得朕心,朕便想着有朝一日接进宫中亲自教养。朕寿辰那日,这孩子的一番表现更坚定朕的决心!”他苦笑了一下,“天不随人愿,朕的好心之举,竟成了强人所难……” “皇上!”我急于解释道,“臣媳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也自知皇上将元寿留在身边,已是天大的恩典,只是,这孩子太小,臣媳实在是不舍!” “算啦,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也无需挂怀!有时想想,朕也觉得这是强人所难,再怎么讲皇孙也不是皇儿!”康熙默默说道。 原来,康熙执意留下元元,竟是将元元当成儿时的胤仁了。康熙对胤仁可谓用心良苦啊,只是这番苦心,胤仁又可知晓。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往往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康熙对胤仁的宠爱有佳,事事的千依百顺,却导致胤仁的骄纵,以至养成了暴戾的性情。只是谁又可曾知晓,那日日处在靶端的苦处,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更不能让我的元元也成了日后的胤仁,虽是万般宠爱,却终是孤家寡人!即使知道最后的结果,我也希望这中间的过程能间隔久些,再久些! “丫头……”康熙缓缓开口,“朕问你,日后,你可期望元寿有太子那般的尊贵?” 我微愣神,他笑道,“朕只打个比方,你无需多想,元寿留在朕的身边,自是恩宠万般!” 我笑着摇头,“皇上疼元寿自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元寿长大,也自是会对皇上进忠进孝!至于恩宠嘛,他有皇阿爷,皇阿奶,阿玛,额娘的疼爱,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疼惜!臣媳不求他日后成龙变凤,只求他健康成长!也许皇上会觉臣媳目光短浅,可臣媳只是普通人!臣媳不想……”接下的话我咽了回去,是的,我不想让元寿成为第二个胤仁,我不想让他在这风高浪急之时被无端推向高处。夺嫡之争已拉开帷幕,元元若能得到康熙恩宠,自是为胤禛夺嫡增加了筹码,也势必会惹人嫉妒,让元元无端成为众矢之的,要知道,这皇宫中无形的刀剑最是伤人。我信胤禛,他定是最终的赢家!我之所想,也定是他之所想,我想他宁愿自己前途荆棘,也断不会让元元犯险的!因为,他爱我,爱儿子,我们是一家人…… 想到如此,心中溢满情意,康熙的舐渎情深、果敢决绝,想是后人一辈子要学的东西,他的暗示我已明晰,他想象对太子般的栽培元元,只是这样的表示却被我与胤禛拒绝,今日所做是对抑或是错呢!我有些的动摇! 算啦,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领元元回家,既已如意,又何需多想,图增烦恼罢了! 殿外泛起白光,天就要亮了。静静的坐着,凝神乱想着,再看向康熙,他竟已睡着。高处不胜寒啊,岁月的风霜已留在这年过半百老人的身上,近年来,皇子间的储位之争已让这位老人费尽了心力,忍常人之不能忍,平常人家只是家财之争,而这皇室之争却终要演变为刀光剑影,哎,谁让这龙椅只有一把,人人权欲膨胀,且不甘落他人之下。细细想来,或许大家都没做错什么,只是错生在了皇家,注定了要你争多夺,注定了他们不能享受这世间最普通,却最是难得的天伦之情。若真是要怪,也只能怪康熙的优良基因,竟生了这么多的优秀皇儿,突然想笑,难怪现在提倡只生一个好呢,这也便是其中的好处之一吧! 门帘被轻轻掀起一角,望过去,是李德全,他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看看康熙,见他睡得极沉,才敢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李公公!”我压低声音问道,“可有事?皇上刚睡下!” 他摇摇头,朝里望道“万岁爷可消了气?” 我点点头。 “佛祖保佑!”又向里望了望,低声道“四爷担心,差老奴来看看,没事就好,老奴这便回命,让四爷安心,哎!这事闹的!”说完转身便走。 “有劳公公!”感激谢道。 话音未落,屋中传来康熙的声音,“李德全啊?” “回万岁爷,是奴才!”李德全忙走回,恭敬地回道。 “嗯!”康熙揉着眉心,微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万岁爷,丑时!” “哦!”康熙伸了个腰,忽看到我,笑道,“丫头还没走!” 我摇头,心中暗想,您老没发话,我哪里敢走! “回去吧!”又笑道,“不然元寿这孩子又要哭鼻子了!这几天被这孩子闹得朕都头大了!还是交你这个额娘管了!等他再大些,离了你这额娘不再哭鼻子的时候再来陪朕了!” “谢皇上开恩!皇上若是不嫌元寿呱噪,臣媳日后常带他进宫来!”真心说道。 “好,好!多带他进宫来!” 走出屋门,天际还有几分朦胧,身后传来李德全的声音,“时辰还早,不如万岁爷再歇会吧!” “不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上朝了,叫她们进来伺候朕更衣!” “是……” 天晴 空气中裹着些清冷,深吸了一口,虽是微凉却觉怡人,连日的郁闷早已一扫而光,刚迈出养心殿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住,“四福晋吉祥!” 收住脚,我问道,“你是谁?怎会认识我?” “四王爷吩咐奴才在此候着,说是等主子出来,好带主子去见爷!”说完恭敬递给我一件披风便垂下了头。 接过披风,拿在手中仔细观看,不错,是我的披风。心头一暖,笑意浮上唇角,却见他的袍子已被露水打湿,想来等的时候不短了,忙说,“走吧!” “是!” 跟着小太监来到养心殿旁的一处偏殿,还未进门,胤禛便已迎了出来,小太监识趣的退下,抓住胤禛的手,忙问道,“元元呢?” “里面睡着呢!”他小声回道,“怎么这么久,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跟着胤禛进了屋,见元元熟睡着,心才稍微踏实下来,“我……”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什么也别说!”他会意,拉住我的手“你们母子平安,我便安心!”他看了看屋外天色,“时辰不早了,一会儿等宫门开了,让小安子,哦,就是方才接你的那个小太监送你回府!我就不送你了,直接上朝了!回家后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我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出来的急,你的朝服还在家里!” “放心,早让宝明捎来了!”他抚过我的眉头,“儿子终于回来了,你总算是可以安下心来了吧,这些日子,看把你愁的,整个人都瘦了!” “哪有!”我帮他整理了下衣襟,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到是你,也没休息好,今日还得办一天的差,若是得闲就眯会儿!” “知道啦,放心吧!” 再回小院,却与昨日心境完全不同,仰望天空,天是湛蓝的,云是皎洁的,小院里弥漫着青草的香气,就连小鸟的啾啾声都是那么的悦耳,心中的愉悦自是难以言表。 小蓝与满月见我回来,怀中还抱着元元,也跟着喜极而泣,望着她们红如兔眼的双目,料想昨日她们也过了不眠之夜。“这不都回来了吗,好了,我们不哭,仔细着吵醒了元元!” 她二人收住眼泪,笑道,“奴婢这就给格格备水,洗去这几日的不畅!” 小心地将元元放进摇床,抚过他的小脸,亲亲他的额头,轻哄着,“妈妈再也不让元元离开了……”他睁了睁眼睛便又沉沉睡去,心中一疼,这孩子怕是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没睡上个好觉,我可怜的孩子! 看着元元总是昏昏而睡,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忙叫小蓝去请郎中,郎中把过脉,直说元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又有些惊吓,才会如此昏睡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2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如此昏睡不醒,吃上几副药就可大好,又说,孩子尚小,自是经不起折腾。听后,这心终算是踏实下来。 将元元安顿好,已进晌午,虽折腾了一夜,却不觉乏累,只守在元元身边等他醒来。熟睡的元元微蹙着眉,小小年纪,那样子竟与胤禛一般无二,感叹血缘是如此的神妙,能将一个人的生命,甚至连平常的惯用举动都延续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元元睡得极不踏实,小脚不停地踹着被子,口中不住地喊着妈妈……连忙将他抱起,轻拍着,“别怕,别怕,宝贝儿,妈妈在呢!” 他睁开眼睛,看到我,扑进我怀中,搂着我的脖子,小小身子瑟瑟抖着,“乖宝宝!”我轻拍着,“不害怕啊!你看,我们回家了啊!” “是不是元元不乖,妈妈不要元元了?”元元委屈地问道。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皇爷爷喜欢我们元元,才留下元元玩几天的!”我哄道。 “嗯!”他又搂住我的脖子,“元元也喜欢皇爷爷,可元元更喜欢妈妈……” “乖!”我亲亲元元的小脸,勾住他的手指“我们拉勾,妈妈再不让元元离开了!”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元元稚嫩的童声伴着咯咯地欢笑溢满了小院。 才哄他吃下药,小家伙就忙不迭地拉着满月到院子里玩捉迷藏,这几日在宫中想是被憋久了,一回到家就如脱缰的马儿,满院子的疯跑。满月不停地追着,时不时地喊着,“我的小主子,当心些,仔细别摔着……” 见满月一头大汗,我笑道,“满月,不碍事!元元出了汗倒会好些!” “格格总算是笑了!”小蓝将一碗热奶子递进我手里,“前些日子见格格愁的跟什么似的,今天终是雨过天晴了!奴婢就说嘛,王爷疼爱格格,断不会让格格受半分委屈,这不,没几日,小阿哥就回来啦!” 看着欢蹦乱跳的元元,我叹道,“这么做,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奴婢怎么听不懂啊!”小蓝不解地问道,“小阿哥回府,该是喜事儿呀!” “是啊!”我笑答,“无论如何,元元是回来了!吩咐厨房,晚上多加几个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是!奴婢这就去办!” 拂手托腮,望着那轮红日一点点西斜,心中有些焦躁,胤禛还未回来,是被公事绊住了?还是康熙后悔了?但愿是前者!看着院中玩耍的元元,如此的欢实,如此的兴奋,似是要将这三日的委屈一并的挥发出来才觉畅快。孩子就是孩子,不开心的事情撂下便忘,不像大人那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如我这般总爱乱猜,反不如了孩子!想到如此,心下释然,想那么做什么,不过是累人,累已! 正自凝神,忽听屋外的元元高兴地叫着,“阿玛,阿玛……” 心头一喜,忙迎了出去,见胤禛高高将元元举起,元元搂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着,暖暖的夕阳斜洒在这父子二人身上,晕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好一派温馨之景。 “回来啦,累了吧?”笑着看向元元,“乖儿子,快下来,别缠着阿玛,阿玛累了!妈妈抱!” 元元不肯,仍紧紧搂着胤禛,腻腻地唤着阿玛,阿玛。 “抱抱儿子还会累着我!”胤禛扭头朝我笑道,又对元元说,“不听妈妈的!阿玛抱啊!”说完将元元高举,引得元元大笑不止,又让元元坐到了他的肩头,揽上我,朝屋中走去。 “你啊!”轻捏他的胳膊,“你就惯着他吧,日后这小爷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这哪里算是惯他了!”胤禛笑道,“你也是,儿子不在,你茶饭不思,如今儿子回来了,你又管他管的紧!” “真是怕了你们了!”轻拍元元的小屁股,“再不管他,下次还不知又给咱们惹些什么来!”我看向胤禛,小心地问道,“今儿个没什么吧!” 他淡淡摇摇头,并未答话。 长出口气,喃喃说道,“就当是雨过天晴了!”复又紧搂住胤禛的胳膊“今日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不安 春去春又来,弹指间又是一年,康熙五十三年就这样消消地来了。朝堂之上渐趋于平静,各党派间的争斗也由先前的地上转至地下,各自积蓄着力量,以谋时机,再图蓄势而发,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一团祥和之气。 元元三岁了,已不似去年那般的淘气,性格内敛了不少,只偶尔在我与胤禛面前露出一抹调皮,在外人面前更显少外露,许是上次真是将他吓着了,再不敢自作主张,任意为之,每日如猫儿般跟在我身边,想做的事情必是征询过我的同意,方才去做。忽感这孩子的转变过大了些,莫不是患了自闭?仔细留意他的举动,才感是自己多疑了,这孩子越来越随了胤禛,小小年纪竟也是喜怒不言于色。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锋芒过盛,无端招来祸端。倒是天申性子越来越是活泼,不似先前那般的内秀,总喜欢在众人面前唱歌、背诗,十足孩子的秉性,天真、可爱。元元虽是性子骤变,却与天申的感情日深,自己的好东西从来都拿与天申共享,这不,前阵子给他做的积木拼图,他便拿出来给天申玩,还手把手的教着天申如何的拼凑。提起那拼图,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先是请来画匠,将小院的平面布局一一勾勒,又找来木匠,根据画图按缩小比例誊印在木板之上,最后依据图中景物大小制成若干各式形状的木块,少则几块,多则上千块。将之打乱,再根据画图,重新拼凑,借以锻炼元元的动脑、动手能力。院中一草一木,蔷薇花圃、锦鱼池塘、秋千……屋中各式摆设一应俱全,林林总总做成的拼图竟达数百张之多。元元很是喜欢,一玩儿便是一天,初时,一张十几块的拼图大约用时一盏茶的功夫,如今,毫不费力便可拼完,现在正试着拼凑那架秋千的拼图。 喝着茶,同静柔闲聊着,看着一旁玩拼图的元元与天申,两个孩子粉雕玉琢,如初升的骄阳,抚过鬓角的青丝,笑着对静柔说,“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忽觉得岁月催人老了!” “姐姐真会说笑!”静柔笑答,“姐姐还是双十的好年华,怎能这么说!我倒瞧着姐姐宛若这院中的蔷薇花,越发的娇艳!” 笑而不答,望着远处倚在墙角边的蔷薇花,这花现在越发的娇俏,怕是离花谢之期越发的近了,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惆怅,那丝惆怅却始终淡淡的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收回目光,重又看向元元与天申,此时天申早已失了耐性,手中拿着拼图把玩着,不时将一块块拼图抛向高空再拿手接住,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再看一旁的元元,仍是定定地坐着,仔细地拼着,那神态竟是如此的专注,这份气定神闲,缘竟是骨子里便有的! “元元!”我高声唤道,“带着弟弟过来喝些水!别总坐着!” 天申如得了特赦,飞也似地跑到静柔身边,一头扎进静柔怀中,撒娇地蹭着。元元走到身前,给静柔行了礼,便静静地坐到我旁边。 “姐姐!”静柔赞道,“四阿哥越来越懂事!” “你只看到他听话的一面,他若是皮起来,除了他阿玛,便没人能制得住他!” “妈妈……”元元脸上浮出一丝红晕,不依地摇起我的手,重又恢复了孩子般的姿态。 “好了,好了……我们元元最听话了!”忙将他拉到身前哄道,揉着他细细的脖颈又道,“别总是玩拼图,脖子会吃不消的!” “嗯!” 一旁的天申也跑到我身前,撒娇道,“天申给袖姨背诗吧!” “好啊!”我揽住他笑道“若是背得好,袖姨就好好奖你!” “好!”他轻咳两声,摇首背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声。”口齿清晰,小小年纪背得竟是一字不差。 “好!”我拍手赞道,“天申真是聪明,告诉袖姨,你喜欢什么?” “姐姐……”静柔一旁拦道。 “给孩子许了愿,便要作数,我们不怕你额娘,只管告诉袖姨,你喜欢什么?” 天申眼珠儿转了转,指着我腕上的琥珀手串,嘿嘿笑道,“袖姨,我想要它!” “它?”看着这手串,心中着实有些不舍,这是胤禛前不久送我的生辰礼物,喜欢它并不是因为它有多贵重,而是上面镌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八个字是胤禛亲手刻上去的,那是我们的爱情誓言,如今却被天申开口所要,竟一时没了主意。 “姐姐,小孩子不懂事儿,您不必当真!”静柔一旁连忙说道。 “答应孩子的哪能反悔!”虽是不舍,还是将它脱了下来,小心地放入天申手中,笑道,“下次若是背诗还是这么好,袖姨再给你!” “谢袖姨!”天申高兴地蹦起,蹿进静柔怀中,将手串高高举起“额娘!” 静柔忙抓住天申的小手,一把将手串拿过,小心地揣进袖中,“当心些,千万别给弄坏了!” 天申点点头,复又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地说,“我还会被别的诗呢!” “哦?”我笑着看他,开玩笑回道“天申若是再背出来,袖姨可就没有好东西送你喽!” 他却摇摇头,“天申不要袖姨的好东西啦!”复又摇着我的手,撒娇道,“您听我背嘛!” “好,好!”真是难缠的小鬼头,“你背吧,若是背不出来,我可要打你屁屁啦!” 他扮了个鬼脸,看了看静柔,开始背道,“春来秋去相思在,秋去春来信息稀。扃闭朱门人不到,砧声何事透罗帐……” 心中一翻,旁边的静柔早已变了颜色,“姐姐……” 这诗极是绕口,光让一个三岁孩童来念便已是件难事,竟还是一口气背下,望着眼前瞪着黑白分明大眼睛的天申,又看了看一边面色忽白忽红的静柔,脑中只觉混沌一片,这是有心,还是无意?竟让一个孩子来提醒我! 挤出一丝苦笑,“天申背得真好!只是这诗……下次莫要再背了!” “额娘喜欢,经常念,天申也就会了!”小脸满是骄傲,忽又不解地问我,“不好吗?” 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拍拍天申的脸颊。 静柔局促地起身,揉搓着衣角,忙又解释道“姐姐,我……我……这诗,不是我让他背的……姐姐……”越是着急解释,说话越是语无伦次,情急之下竟掉下眼泪。 “妹妹别多想,我只觉得小孩子背这种诗不大好,以后还是改背别的吧!” “是……是……” 一时间竟冷了场,我与她也不似先前那般有说有笑,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场面颇是尴尬,静柔总想解释些什么,却又支吾着不好开口,于是寻了个借口,带着天申,母子二人匆匆离开。 看她二人离去,终长舒口气,元元倚在我的怀中早已睡去,抚着他的小脸,微阖上眼,任暖暖的阳光斜洒在身上,方才天申背诗的情景又在脑中浮过,“扃闭朱门人不到,砧声何事透罗帐……”念着那首诗,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咬着,又似吞了鱼刺卡在喉中,那种感觉实在是难受…… 许诺 肩头覆上一双柔软的手,继而转为轻轻地揉捏,掌心的温暖漫至了周身,鼻间满是熟悉的气息,回握住那双手,睁开眼,对上那对只见到我才会变得温润的眸子,心头涌起丝丝甜意,轻启唇,笑道,“回来啦,今儿个还真早!” “怎么在这儿睡下了?”微皱眉,绕到我身边,紧挨着我坐下,将熟睡的元元接过,搂到怀中。 “阿玛……”元元微睁开眼,见是胤禛,低喃着开口。 “乖……”他轻哄着,将盖在元元身上的披风又掖了掖。 “眯着呢,没睡着!”倚在他的肩头,重又阖上了眼睛。 “今日做了些什么?”他抽出一只手来,搂住我的肩头。 “我还能做什么!”低笑道,“无非就是哄哄儿子,与姐妹们闲聊罢了!若再不出来晒晒太阳,怕是要生虫子了!” “这些日子闷着你了!”语气中含了些歉意,摘下我头上的一片落花,“等忙过这些日子,带你和儿子出去走走!” “算了吧!爷都不知道给我和儿子开出多少空头支票啦!”我抱怨道。 “空头……支票……什么意思?”胤禛不解地问道。 自知失言,忙打岔道,“就是说话不算数嘛!”轻捏他的胳膊,噘嘴说道“爷还是几年前带我去了趟香山,当时还应了我,日后陪我观薄雾,赏春雨呢!如今,元元都这么大了,也没见爷兑现过!” “再耐心等等吧!”他宽慰道,“等忙完了这阵子,带你们母子出去转转!” “爷要说,还是跟儿子说吧!先对儿子说踏青,后改成了赏雪,儿子想起来便不住地问我,‘阿玛何时带我们去玩啊?’我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儿子现在也已知道‘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道理!” “你呀!现在越发的牙尖嘴利!” “胤禛!”对上他的眸子,“同你商量个事儿?” “说来听听!” “我说了,你若是不同意,也不要恼,好不好?” “你还未说,怎会知道我要恼,想来不是好事儿!我倒要听仔细了,保不成一会儿便被你绕了进去!” 撇撇嘴,我说道“元元已经三岁了,也不会象先前那般的缠着我,而你呢,总是披星戴月的,见上一面难如上青天,我……”看看他,见他表情平淡,接着又说,“整日里困在这所小院里,不如,不如让我找些事儿做吧,也好打发些时日,怎么样?” “找些事儿?”他颇为不解,问道,“找什么事儿?” 见他没有不悦之情,放心说道“开家花店,或是脂粉店什么的,要知道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爷给我找家铺面好的……” “胡闹!”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怎么是胡闹!”我辩道,“终日困在这小院里,这跟坐牢有何分别?再说了,我也不是要天天去铺子里,只是每月抽出一二日过去看看便可,即可打发了时间,又帮爷赚回了银子,还有,市井消息流传最广,兴许还能探听些爷旁日里得不到的消息,何乐为不为!” “乱弹琴!”他有些动怒,“我堂堂的王爷,竟让自己的福晋出去赚银两,传出去,还当我王府揭不开锅了!” “赚银子是小,我只是想打发些时间,怎么跟你讲不通啊!” “好了!此事不要再议,起风了,进屋了!”他起身将我拉起,见我面露不悦,稳了稳情绪接着劝慰道,“你身子素来盈弱,产下元元更是伤了不少元气,如今虽是恢复十之八九,却也不能大意。再说了,你都已是孩子的娘亲,这些无稽的怪话日后切莫再提!再耐心等等,忙完手头的事儿,我带你们母子出去郊游,散散心!” “哼!”从他手中接过元元,“带我们母子出去走走,爷不知都许诺了多少次,我与儿子听得太多了,不如下次换个新鲜的借口吧!” 心头虽是不悦,也并未真动怒,以他一个古人来说,对我的宽容也已算是到了极限,若是让他的妻氏抛头露面他断断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在古时,士农工商中,这商可是排在末位,也是最不为所荣之业,哎,即嫁了一块木头,也只得认命了!想到此,又道,“爷一会儿将方才的承诺落实到纸上,也好让我安下心来,若是过几日爷再没带我们出去散心,我便有了说辞,堂堂大清的四王爷,断不会是欺妻瞒子之人吧!”说至此,自己倒先笑了。 胤禛无奈地摇头,接过儿子搂着我进了内室,接下来,自是签字画押…… 晚间,将元元哄着,接过小蓝手中的参茶,望着桌前还在忙碌的胤禛,悄悄走到他身边,夺去他手中的笔,将参茶递过,“都什么时辰了,也该歇会儿了!” 他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轻声道“看我,都忙得忘了时辰!儿子睡下啦?” “早就睡着了!”揉着他的肩膀,“你现在是一日忙过一日,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 他将我拉坐在腿上,环住我的腰,下巴轻抵在肩头,“答应你的事,我自不会反悔!” 转过身子,搂上他的脖颈,抵住他的额头,“知你忙,只是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正所谓劳逸结合,你若是累坏了,我和儿子靠谁啊!先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也不必当真!只要你心里时时惦念着我们母子,我便知足了!” “怀袖!” “嘘!”摇头,对上他的眸子,读着那满目的柔情蜜意,笑问道,“再过几日便是二十六了,可还记得那个日子嘛?” “二十六?”他微皱眉,仔细思索着,复又摇摇头,“什么日子?” “哎!”假意失望,“十年前的那一日,我被爷的一顶小轿抬进了府!如今,哎,已经嫁做人妇十年喽!” “啊!”他轻拍脑门,“为夫大意了!让娘子委屈了!” “若是知我委屈,爷要如何补救?”笑着看向他。 “你说!” “那好!”转动眼眸,计上心来,“我要爷那一日不要忙于公务,陪我一日,可好?” “好!” “我要那日请来画师,为我们一家三口做画,可好?” “好!” “我要将那画制成拼图,爷要答应我亲自拼出来,我生辰那日送我做寿礼,可好?” “好!还有没有?说出来,爷一并都答应了!” 笑弯了眼,忙摇头,“若爷一并全能做到,我便念阿弥陀佛啦!” “你呀!”他轻捏我的脸颊,“十年前怎么没看出你如此的鬼灵精怪!” “哪有!”我揉揉鼻子,辨道“十年前,跟爷不熟嘛,自是要端庄娴淑!如今,咱们老夫老妻的,自是不一样喽!” “怀袖!” “嗯?”见他收起笑意,自知方才一时口快,怕又触了他的痛,心头颇为不安。 “这十年来,你可曾悔过?” “悔?”摇摇头,望着那深情的眼眸,投入他的怀抱“十年前的我,十三岁,或许一度迷失过自己,如今的我,二十三岁,先时的一切已是过眼浮去,种种的一切早已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是你的妻,孩子的娘,便足矣!若是有悔,便是不能对你再好些!” 感受到腰肢上的手微微颤栗着,用力将他搂得更紧些“答应我,日后的十年、二十年,都陪一起我渡过,等到我们的元元成家立室,你不再公务繁身,那时,我们抛下这尘世的琐事,一起携手看天池日出,观江南烟雨,赏大漠日落……看遍这锦绣山河,尝尽那世间美味,便真真是那神仙眷侣,可好?”笑意重又爬上眉梢,憧憬着日后的美好,明知那是海市蜃楼、遥不可及却仍执着着向往…… “好……依你……”蜻蜓点水般的细吻换成了缠绵的炙吻,不知何时倒卧在了床榻,罗衫半解,香肩已露,淡淡的烛光照映着他黑曜石般的星眸。 “胤禛……” 低唤着早已镌在心底的名字,望着眼前这生生世世都难忘却的容颜,仍是不自主的伸手抚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眉宇。 四目相对,那抹柔情灼热了我的心,攀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角,他似得了邀请,越发的舔吮纠缠着,热吻一路下滑,所到之处衣衫渐散,巨大的欢愉充斥着全身,迷离着微睁开眼,眼前忽明忽暗,只胤禛的身影映在帷幔之上,无边的激|情将我引领到了那旖旎的迷幻世界,我的身体……只为他绽放……盛开…… 痴缠过后,早已力竭,手臂轻搭在胤禛腰际,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位置,身体迫切的需要休息,迷糊之际,低喃着,“我生辰之时,你还要再送我一串手珠!” “好,应你!”湿热的吻印在额上。 “嗯!”挪了挪身子,贴他更近些,“上次那串,今日被天申讨走了,心疼坏了我!” “嘘!”他轻哄道,“我知道了,睡吧……” “嗯!”得他许诺,心下释然,唇边溢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沉沉进了梦香…… 郎士宁 次日天明,悠悠转醒,枕边人早已离去,翻过身子,抚上他躺过的床榻,鼻尖嗅着他留下的气息,笑意重又扰上唇角。拥被而起,细细算来,再有五日便是二十六了,十年了,我嫁他整整十年了,那日定当好好庆贺一番。 想至此,便再无睡意,拢衣而起,唤进小蓝伺候我梳洗打扮。坐在镜前,细细打量镜中容颜,先时少女的青涩早已褪却,但见脸如满月、眉若远黛、眸似秋水、笑盼生花,双颊泛着动人的光泽,几年的滋润越发趁得娇柔妩媚,再看身型,个子似高了些许,俗语言,“二十三,蹿一蹿”,果然在理,生产后的身子也并未臃肿,反是越发紧致嫩滑,酥胸高耸,臀圆紧翘。先前若是含苞欲放的花朵,现在则是盛开绽放的花蕊,如此的清香,如此的美艳,如此的诱人……这一切的一切,皆只为了他,只独为他一人怒放…… “格格越发的明艳了!”小蓝赞道,“爷也越发的疼惜格格,四阿哥又听话懂事,不劳您操心,我真替格格高兴!” “你啊!越发的能说会道,嘴似抹了蜜!”扭过身子,笑着轻戳她的脑门,“早晚将你许了人家,去哄你的夫君吧!” “格格!”小蓝跺脚,忙捂上脸,小脸浮起一片红霞,不依道“格格就知道欺负奴婢,奴婢就没见格格取笑过满月姐姐!” “快不要恼啦!”我正言道,“不是打趣你,你与我幼年相伴,情同姐妹!如今我已嫁进府上十年,你与我年纪相仿,也已二十出头,我怎忍心让你行单影孤!过几日我就同四爷商量,给你寻个好人家,可好!” “格格!”小蓝忙自跪下,掩面哭道“格格若是觉得奴婢不好使唤,只管打骂教训即是,切莫要说什么给奴婢寻个人家,将奴婢打发出府的话来,奴婢便感恩不尽!” “好啦,好啦!”忙将她扶起,“我们做女人的,自是要为自已寻个好出路,我也自是舍不得你,可也不能误了你的大好年华!” “格格!”小蓝脸庞似火,“格格……” “好啦,好啦!”宽慰道,“这事儿,你且记在心中,将来若真有了心上人,第一个便要告诉我知晓,我也定让你风光出嫁!” “格格……” “好啦!”我笑道,“我们的小蓝害羞了!快且帮我把头梳好,今日还要出门呢!” 小蓝依言继续为我梳妆,因要外出,不可招摇,只以一支珠花簪子简单的挽髻,配了一对珠花耳坠,换了件湖蓝绣花的绵袍。想了想又觉不妥,于是将珠花耳坠一并取下,与小蓝各换了套男装,乔装出府。 “格格,您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宝明去置办不就成啦?何必自己跑出来,劳心又费力的!” 手持折扇与小蓝并肩走在京城繁华的大栅栏街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如今我们女扮男装,切记,要叫我公子,免得招来事端。” “是,公子!” “再过几日便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我自是要出来亲自置办些礼物来!”我小声解释着。 “格……公子真是有心!” 一路走来,看过的的店铺不下数十间,直走得一双脚板发酸,仍是没选到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我有些气馁,领着小蓝走进一间茶社。 选了临窗的桌子坐下,手中不停地摇着折扇,今年盛夏来的早,只进了六月,就已是热气袭人,茶社的伙计见我们难耐暑意,便先上了冰镇的乌梅汤给我们去暑,又上了四盘小点,可谓服务殷勤,颇有宾至如归之感,先前的浮躁也随之褪去不少。窗外便是繁华热闹的大栅栏,坐在此处,街上全景正可尽收眼底。 品着桌上小点,忽想起若干年前带着小蓝出府逛街的情景,笑意拢上唇角。 那时,为给胤禛挑选生辰礼物,带着小蓝偷跑出府,结果还被他给撞到了,挨了好一番说教,后因一匹香云纱与玉莹相识,又因那纱致我与胤禛误会频频,个中滋味就似这碗清茗,入口微苦,继而甘醇,直至口齿留香。 眼下虽是风平浪静,可随着夺嫡日盛,年羹尧必是被重用,而年玉莹也会步步恩宠,那时的我,该当如何?再想到胤禩日后的窘迫,虽知与他是再无交集,可心头还是止不住的发涩。想至此,心中便似蒙了一层愁雾,挥之不却,方才购物的乐趣早已荡然无存。 看天色已然不早,还是快些回府,免得生出枝节,于是唤来伙计算帐。此刻楼下传来吵闹声,惹得茶客纷纷回头相看。 “走……走……走,客满了……”方才还彬彬有礼的伙计此时却似变了个人,声调提高了八度,态度极不友善。 “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蹩脚的话语,极为生硬。 不禁好奇的朝门口望去,哦,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洋人,还是个传教士! “黄毛蓝眼睛,谁知你是人还是妖!”伙计嘟囔着,一脸的烦躁。 “我当然是人!”那洋人虔诚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念道“主啊!宽恕这些无知的人吧!” 此举把那伙计吓了一跳,“你要施妖法!” “no,no!”那洋人忙又解释,“我说了,我跟你一样,是人,不是妖,我只想在你这里喝茶,吃点心!” “对不住您,满客了!”伙计指了指“您还是去别家吧!哎,对,从这出门,往西走,还有一家茶社!您老高高腿,再走几步!” 那洋人,仿佛是一根筋之人,任伙计如何劝导,仍是站着不动,大有不在此处喝茶便不走的架势,引得茶室的客人一番交头结耳,指指点点。 “怕了您了!”伙计无奈的让步,“我给您问问,看哪位大爷肯跟您拼桌,若是不成,求您就别难为小的了!” “好的,你去问问,我等着!” 伙计挨桌问着,但众人均是摇头摆手不肯答应。 伙计来到我们桌前,点头哈腰,“这两位大爷,能不能……” “不行!”话音未落,便被小蓝断然拒绝。 伙计挠头,一脸无助,看看小蓝,又看看那洋人,最后转向我。 “就请到我们这桌坐吧!”想到也不会坐多久,索性卖个人情,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伙计千恩万谢,笑着朝那洋人走去。 “格格……”小蓝急道,“那黄毛鬼是妖啊!要吃人的!” “乱讲!”喝住小蓝,“人家跟我们一样,是人!只不过样貌跟我们不同罢了!” “格格……” “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那洋人随伙计来至桌前,颇为绅士的脱帽行礼,“您好!不介意我坐下吧?” 点头应允,近距离终看清来人相貌,这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深眼窝、高鼻梁、蓝眼睛,一袭黑色牧师袍,也算是魁梧帅气之人。 “我叫朱塞佩·伽斯底里奥内,有个中文名字,叫郎士宁。”他自我介绍着,“很高兴认识您,不知小姐贵姓?” 心中一惊,竟被他看穿了。 知我起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不是瞎的,看得出来!小姐耳垂上有洞,自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赞他心思缜密,我笑道,“为出行方便,才会乔装至此,还请郎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他忙自摆手,“小姐不视我为异类,郎士宁身感荣兴!” “敢问先生的故乡是哪里?” “我来自米兰。” “意大利的米兰?” “啊!小姐真是博学!”他很是惊讶,“没想到您也知道我的家乡!感谢上帝!” 点头,笑而不答。 这个郎士宁很是健谈,言语中又不失幽默,竟视我为知已,天南海北的聊着。从他讲话中得知,他幼年擅绘画,后加入耶稣会,去年由耶稣会的葡萄牙传道部派遣至了大清,劝导我大清子民信奉他的上帝,无奈我大清民风淳朴,对这些舶来的教义自是难以接受,以至他的工作举步维艰,如今致力于研究中西方的绘画事业。 我与郎士宁闲谈着,一边的小蓝却是如坐针毡,不时捅捅我,提醒我时辰不早了,该走啦!我会意,笑道,“今日与先生相谈甚欢,无奈天色已晚,我们改日再叙!”于是吩咐小蓝结帐。 谁知郎士宁执意由他付帐,直道,怎能由小姐付钱的道理,拗不过,唯有谢过,笑称来日再聚。 郎士宁极为绅士地帮我拉开身下椅子,示意我先行,来至门口又快行几步为我打开屋门,让我与小蓝先行通过。出了茶社,深吸口气,十年了,我十年没享受过女士优先的尊贵了! “郎先生,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叙!” “敢问小姐贵姓,家住哪里,则日我登门拜访!” “先生称我安然即可!劳先生拜访实不敢担,若是不嫌,先生留下地址,安然自拜访先生即可!” “哦,那好!我就住在东华门的天主教东堂内!小姐一定要来找我啊!到时我带小姐参观我们的教堂!” “一定,一定,先生慢走!” “拜拜!” 十年(上) 夕阳西坠,热气已散,轻凉的晚风拂去心中的阴郁,顿感舒畅。唯有小蓝不停地在耳边叨叨着,什么不该与那黄毛怪聊天啊,什么若是王爷知道主子与个陌生的男人聊天,又聊了那么久,而且还是个黄毛儿蓝眼睛的男人,一定会拨了她的皮。 我停下来,无奈地说道“再跟你讲一遍,那个洋人,不是什么黄毛妖怪,他跟我们一样,是人!明白不?只不过,头发、皮肤,眼睛的颜色与我们不同罢了!哎,怕是跟你说不明白的!” “奴婢明不明白是一回事,只要爷能明白就成!” 无语,迂腐的小蓝,我与她是无法沟通明白的! 回府时天色已暗,胤禛还未归来,满月陪着元元玩着拼图,见我回来,小嘴噘得老高,更我爱搭不理的,后来才知道,他是怪我没带他出府游玩,再发着小脾气。拿出给他买回的玩意儿,一番哄逗之下,终是让他开怀而乐,孩子便是孩子,过后就会忘记先前的不快,一会儿便拿出拼图让我陪他一块玩耍。 梳洗过后,顿觉腰酸腿疼,辛苦一日却是未所收获,真是扫兴。 “妈妈……妈妈……”孩子的精力永远是旺盛的,小蓝刚为他洗过澡,他便爬到我身边,“嬷嬷说,今日遇到个黄毛蓝眼睛的妖怪!”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抓着我的手问个不停,“若是元元不听妈妈话,就会被那黄毛妖怪抓去吃肉!妈妈,是不是真的?” 看着面前一脸惊恐的元元,瞪了小蓝一眼,怪她乱说话,吓着孩子,忙解释着,“他们不是妖怪!跟我们一样,只是容貌有所差异,不象嬷嬷说的,会吃人!” “真的?” “当然!”我肯定道,“妈妈什么时候遍过我们元元!” “嗯,元元不怕!” “怕什么?”胤禛掀帘而入。 “阿玛!”元元高兴地扑进他的怀中,“在说妖怪!” “妖怪?”他不解地看向我,满目疑问。 “好啦!”从胤禛怀中接过元元,“阿玛累了,元元也该睡觉了,明日我们再讲!”将元元交给小蓝,示意她带着元元去睡觉。元元虽是不乐意,却还是听话的由着小蓝将他抱走。 “儿子自己睡,成嘛?”望着被小蓝抱走的元元,胤禛颇是不舍。 “他都三岁了,该学着自己睡觉了,这几日不是也没什么嘛,再说还有小蓝照看着呢,放心吧!” “你这额娘还真舍得!” “元元大了,也懂事儿,你又总是……若是让孩子看到,不好……” “倒是我疏忽了!”他面露尴尬,转移话题,又道“方才说的什么妖怪!” “哦!”我笑道,“哪是什么妖怪,小蓝少见多怪罢了,今天见到了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她认定了那是妖怪,还吓唬元元,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被他抓走,吃掉!” “洋人?什么洋人?怎么见着的?” “是个传教士,我带小蓝出府置办东西时,碰上的!” “这么巧?” “可不是!那洋人进茶室喝茶,与我们坐的同桌!”我笑答,忙又解释道“你别多心,我们可是女扮男装,别人没看出来!”只简单说了下经过,将郎士宁识穿我身份的那断省略掉,免得他多疑。 “原来如此!”他点头,“洋人我自是见得多,只是他们的伦理教义与我们有所偏差,发肤又与我们相离甚远,百姓自是害怕!你是女子,离那些洋和尚远些!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知道啦!”递他一杯茶,我接着说“其实,我们也没必要对他们敬而远之,正所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正如他们在几何、天文方面的成就便比我们强上不少,就连皇上不都向他们请教嘛!等元元再大些,我还准备给他请个洋师傅,教他洋文呢!” “你呀!这脑袋里不知都装了些什么!” “洋人还有一点,我觉得最好,爷要不要听听!”我狡黠道。 “哪一点?” “听说,洋人很尊重女子,他们奉行一夫一妻,女子若是出门,必是男子为其开门,若是起身、落坐,也是男子为其撤凳,凡事讲究女子优先。若是女子知道他的丈夫有了别的女子,这个女子也可休了这个男子,而且还会分得这个男子的大半家财!” “我们满人没这规矩!男人便是天,岂容女人造次!” “哼!”我不满,小声嘟囔,“你真该好好学学!”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的羡慕!” “好啦!”他不满道,“我对你也够为尊重了!其他尚可,独这女子休夫,你可休想!” “我倒想,可哪里敢啊!”小声辨道。 二十六日临近,礼物还是未曾选妥,心头不免焦躁。 小蓝知我烦躁,忙端上一碗冰镇绿豆沙,劝慰道,“格格大可不必为这些琐事心烦,府上的吃穿用度齐全,爷又是勤俭之人,也不稀罕那些个奢华之物,依奴婢看,格格若是能象上次爷生辰那般,亲自下厨,煮上几样儿爷称心的小菜,爷自是会高兴,比送什么物件都强!奴婢家乡有句老话说得好,‘要想管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奴婢看这话在理,府里这么多主子,除了格格,又有谁舍得洗手弄羹!单评这一点,格格在爷心中便是无人能极!”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在执着些什么,什么能比一家三口坐在一处,其乐融融来得实在,“你个不害臊的小丫头片子,哪里知道这么多浑话,还男人,男人叫得顺口,真是不知羞!” “格格,您总是编排奴婢!”小蓝羞红了脸,不依道。 “好啦,好啦!知你为我着想,这个主意不错!我得好好想想,做些什么呢?一定要弄个他没尝过的!” 灵光突闪,不如做西餐!自与那郎士宁偶遇,对现代生活的向往似又一下涌了出来。对,就做西餐,煎牛排!准保他没尝过,晚间点上红烛,温馨浪漫,若是能再配些红酒来,自是锦上添花。可府中全是些青酒佳酿,配那牛排似不相及,一时间到哪儿去掏换红酒来,思及此,顿感受拙,还是以前好啊,想要什么,上超市去买就好,哪象这里,哎,有钱也没处买!忽想起那洋教士,他那里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3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里想来会有些藏酒,不如找他去换些回来。 想至此,便立时坐不住,于是唤来小蓝,备了礼物,直奔东华门。 寻了半天,终找到郎士宁的教堂,教堂不大,却也庄严肃穆。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是一排排祈祷的椅子,在往里走,便是唱诗台,和诺大的十字架。 “有人吗?”提高噪音问道,空旷的教堂只我们主仆两人,颇是冷清。 “格格,怕是没人,我们回吧!”小蓝胆怯,不停地拉着我的衣角。 这时,后堂闪出一人,黑袍、白领,来到我身前,躬身施礼,“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您好,请问郎先生在吗?” 见那人抬头,这才发现,来人正是郎士宁。 “先生可还认识在下?” “安小姐换了女装竟如此明艳,在下又怎会忘记!” “冒昧到访还望先生见谅,小小礼物请先生笑纳。”让小蓝递过礼物。 “安小姐太客气,你能来,我感到很荣幸!”郎士宁笑着接过,“请允许我带小姐四处参观!” “有劳先生!” 郎士宁不愧为传教士,卖力为我宣扬着他们的耶稣,上帝,忽而不解地问,“我千里迢迢来到贵国,就是想让贵国子民感受到上帝对我们的慈爱,只是,不知为何大家如此的排斥,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 “我们自小受的是孔孟之道,对您说的上帝多半儿是难以接受的!”我转开话题,“今日登门是有求于先生!” “小姐请说!”郎士宁笑道,“若是在下能帮上忙的,自是竭尽所能!” “过几日便是我与相公成亲十周年纪念日,我想好好庆贺一番。” “啊!”他满目惊讶,不信道“你竟结婚?还十年啦!真……真看不出来!” “先生不信吗?”我笑道,“如今孩子都三岁了!” “十年!”他叹道,“真是不可思议,已经是锡婚了!” “锡婚?”不解道,“可有什么含义?” “顾名思义,如锡器般柔韧不易破碎!祝贺夫人!” “如锡器般柔韧不易破碎!”我轻念着,“原来这里竟还有如此多的学问!今日见了先生,真是长了学识!我定要好好记下!” “在我的家乡,结婚的每一年都是值得庆祝的!” “哎!以前我也是清楚的!只是……”摊手又笑道,“来了这么久,反倒不记得了!” “夫人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感而发!” “夫人来得真巧,我刚煮了咖啡,要不要尝一尝!” “好啊!很久没闻到这味道了!” 浓郁香醇的气息久久不能散去,闭目思量,这味道竟已久别十载!原想只有在记忆中才会记起,不曾想今日算是得尝所愿。 “夫人还没说有何事需我相助?” “是这样的!”笑着看向郎士宁,“我想在结婚纪念日那天,做顿西餐,让我家相公尝尝鲜。” “不错的主意!” “只是,您是知道的,京城没有专营西式餐点与餐具的地方,所以我想到了先生……不过您放心,银子,我照付的!” “这有何难!”他大方地说道,“前几日刚有朋友从家乡给我捎来两瓶红酒,正好拿来借花献佛,也算是物有所值!” “先生对汉语的了解还真是通透!” “见笑,见笑!” “格格,您跟那洋人喝的是什么啊?味道好香啊!”回来的路上,小蓝不停地问东问西。 “那是咖啡。” “咖啡是什么啊?” “哦,那是洋人爱喝的一种饮料。”看小蓝还是不懂,又补充道,“跟我们的茶一样!” “哦!”她终于明白,“我知道了,就是洋茶吧?” 一愣,笑道,“对,就是洋茶!” “格格,这酒也很怪,灌在瓶子里,还拿木头塞上。家里什么酒都有啊,格格何必跟这洋人要?” “家中的酒跟这个不一样!”我解释道,“家里的酒,是用粮食酿的,喝起来有些辛辣,这酒是用葡萄酿的,味道酸甜!因葡萄是红色的,所以又叫红酒或是葡萄酒!跟我们平常喝的果子酒差不多,但又比果子酒味道重些,男女都适饮!” “啊!”小蓝叹道,“原这酒竟有如此多的学问!跟着格格奴婢也长了见识!” “慢慢学吧!”拍拍小蓝肩头,笑道“跟着本格格有你学的!” “回去将这酒与杯子收好,千万别让元元碰到,打破事小,不小心扎着他,便是大事了!” “奴婢明白!” ☆、十年(中) 作者有话要说:真对不起大家,一个月没更了!新鲜出炉,赶快献上!莫怪,莫怪! 枕边人还在熟睡着,我已早早起身,只为在他醒来时能吃上我亲手做的早点。即便在梦中,他仍是微皱着眉头,眉心的川字越发的明显,这些日子,他很是忙碌,下了朝便与戴铎进了书房,这一去就到了后半夜,想问个究竟,或是等不到他回来,自己就已先睡下,再醒来时,他已离去;或是等到他,他却是闪烁其辞,顾左言他。也许在他脑中,女人是不应该打听的,可我却想与他分担一、二,人有的时候是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或许我还不够格,够不上分享他心中的秘密吧! 沁凉的空气混和着花草的芳香,挥去方才的隐忧,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是好日子,切莫让这些不快扫了兴。 换了衣裳走进小厨房,嬷嬷们已开始忙碌起来,熬粥、炖汤,做着各式小点心,小小的房间内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香气。见我进来,众人纷纷请安。 “忙你们的!”让众人散去,“今日饮食不需你们打理!新做的这些拿去孝敬各院的主子!” “福晋今日还要亲自下厨?”老嬷嬷笑着走来,“让老奴留下给主子打下手吧?” “嬷嬷!”一旁的小蓝将嬷嬷拉到一边,“您还不清楚咱们主子的脾气,主子下厨不喜欢旁边有人伺候着,难得今天主子兴致高,您老就回去歇着吧!” “是,是,老奴明白!”说完带着众人离去。 喧闹的厨房霎时静了下来。 火上炖的皆是滋补的汤汤水水,若是这样补下去,不知胤禛会不会补到流鼻血!今日我下厨,一切皆简。煎了荷包蛋,煮了牛||乳|,味美又营养,大人、孩子皆适合。 回到卧房,胤禛已起身,笑道,“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了下厨?” “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啦?”将他拉坐到桌边,端上早点,“不管好不好,都要吃光!” 看他大口吃喝着,心中涌起暖意,原来看着心爱的人吃饭也是如此的幸福。 饭罢,见他起身欲走,忙将他拉住,“不是说好今日不上朝嘛?怎么还要去!” “听话啊!”抚上我的脸,“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的,再说了,我还要进宫请画师呢!你乖乖在家等着,午膳过了我就回来!” “嗯!”虽是不愿,还是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改圈住他的脖颈,“早些回来,我等你啊!” “好!”抚过我的脸颊,复又亲亲我的唇角,笑着离开。 初升的骄阳,透过院中香樟树的枝桠洒在他的身上,有着些许的斑驳陆离,望着那身影一点点的消失,直至不见踪影,心中竟生起万分不舍。我这是怎么啦,难不成是起得太早,大脑缺氧?看来还需补觉。 刚有这个想法,元元就醒了,这个小家伙睁开眼睛顾不得吃饭,妈妈,妈妈不停地叫着,拉着我陪他玩拼图,伺候这位小爷洗漱、吃饭、玩游戏又花了一个上午的光景,容我再抬起头,直起腰来,又已到了午饭时光,忙又哄着元元吃饭、睡午觉。终哄得这位小爷进了梦乡,总算可以松了口气,坐在床边,轻轻打着折扇,看着梦中的元元吧唧着小嘴,一只手搂着他喜欢的玩具,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生怕一个不留神我又不见了,无奈地摇头,这孩子…… 这就是我的生活,相夫教子,洗手弄羹,若是老了,就坐在藤椅上看庭院花开花谢,我满足吗?或者说知足吗?不清楚,真的不清楚!自见到郎士宁,心底竟升起一丝冲动,那浓郁的咖啡,香醇的红酒,现代生活中的一切,萦绕在心头,挥之不散! “格格……” “嘘!”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什么事儿?元元刚睡着!” “格格让奴婢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小蓝轻声回道,“奴婢是想问问格格什么时候开始?”。 “哦,知道了!”小心抽出元元拉着的手,“在这儿盯得仔细些!” “是!” 屋外烈日炎炎,知了卖力嘶鸣着,小厨房似个闷蒸笼,刚刚迈进便腻了身汗。 “主子!”嬷嬷见是我忙过来请安,“这里憋闷,您若做什么吩咐老奴就成!”说完忙又为我打扇。 “不碍事儿!”让一个老人为我打扇,见她也是一脸汗渍,我反过意不去“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放哪了?给我拿出来,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出去吧,人多反是更热!” “主子!” “出去吧!”半推桑着,将嬷嬷们赶出厨房。 “老奴们在外面候着,主子若是有什么找不到的,就知会老奴们!” “这大热天的,也就是咱们主子……” “可不是嘛,这万一中了暑……” “咱可不能偷懒……” “嗯……得在这儿候着……” 忽略嬷嬷们在屋外的你言我语,挽起长发,戴上头巾,系上围裙,取出新鲜的牛脊肉,心中有些发怵,很长时间没弄过,如今反倒生疏,今日先万不要演砸了! 闭上眼睛,慢慢回忆。 先将牛肉切片,用刀背捶松拍平,撒上葱、姜、胡椒粉、细盐、料酒等腌上二三个时辰,再去掉葱、姜,然后涂上鸡蛋液,沾上面包屑,面包屑是没有的,不如换成馒头渣儿试试,最后放入热油锅中炸至金黄,配上青菜点缀即可。 反复细想,直觉程序不错,才敢执起刀来。想是轻松,真做起来才觉并不简单,先说那厨刀,又大又沉,肉在手中很是腻滑,几次险要切到手,吓得我热汗淋淋,又因太过专注,以致手竟抽筋,只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停停弄弄的,不知鼓捣了多长时间,终是大功告成!直起腰,擦擦额上细汗,长松口气,需用的时候下锅煎一下就好了。 屋内光线昏暗,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趁着胤禛还没回来,好好梳洗一番,自己这身装扮,十足的厨娘! 正欲开门,房门已被推开,高大的身影遮住屋外直射而来的强光,凭着感觉,一定是他! 看着门外跪着的嬷嬷们,又看着一脸严肃的他,忙解释道,“跟她们没关系,我在准备晚膳,不想让她们插手!”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淡淡说道,“画师来了,回去收拾一下!”说完转身而出。 忙将嬷嬷们拉起,嘱托她们好好收起我的牛肉,晚间我再过来。 小跑着追上胤禛,他总是这样,人前冷若冰霜,人后热如烈火,点型的大男子主义! 快走几步,拽住他的袍袖,“急什么,大热的天,给谁摆脸子呢!” “瞧你这身装扮,哪有个主子样?日后还怎么使唤这些个奴才们?” 收住脚步,松开手“原来竟是给爷丢了人!”索性坐在屋檐下,不再理会。 “这又使什么性子!”他来到我身前,巨大的影子将我锁住。 低下头,拽下头巾,赌气扔在一边,任秀发垂下,方才的愉悦早已不在,换做满腹委屈,“我这是图什么,不就是想亲自下厨,让你尝个鲜!你还不领情!嫌这嫌那!” “这大热的天,暑气又重,那小厨房也不通风,若是闷坏了怎么好?”他的语气转缓。 “谁不知道那里热,谁不知道呆着舒服,我真是费力不讨好!” “好啦,好啦!”他轻拍我的肩头,“方才我语气重些,大热的天,别较劲儿了!你不是让我请画师做画吗,我给找来了,你快去收拾收拾,你看看!”他将我拉起,“一会儿自己照照镜子,都成了什么样!” “什么样儿也不劳爷管!”拍开他的手。 “算我错了还不成!”软言哄道。 “哼!更年期”甩开他的手,快步朝卧房走去。 浸在清凉的水中,顿感舒爽无限,忽而怪自己太没出息,经不起他的柔言细语,先前的火气此刻早已没了踪影,又觉心头恨恨不平,双手用力打下,惹得水花儿四散,溅得小蓝一身,看着一身狼狈的她,心中郁结得舒,终是开怀而乐。忽又觉不妥,我怎能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忙收住笑容。 “格格总算是笑了!”小蓝拭去脸上的水珠儿,笑道“爷都催格格好几次了,格格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呀!小阿哥也着急了,吵着要过来!” 捻着手中花瓣,“急什么!方才一个劲儿的朝我使脸子,现在着急了!他急,我才不急呢!” “我的好格格,您不急,元寿阿哥也着急啊,吵着要过来呢!格格若是再不出去,这爷俩怕是要进来拿人啦!” “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爷的脾气,格格还不清楚嘛!外冷内热,在人前自是不同。爷是心疼格格,这大热的天,格格若是在那小厨房里闷坏了可如何是好!奴婢可是看着呢,爷顶着大日头,才回来,见格格不在,都没来得及换衣裳歇会儿就急着寻了去!”小蓝边劝着,手中却是不停,拿来几件衣裳让我挑选。 “所以说,格格也就别恼了,就冲这份心也该气消了!” “真不知你是我的,还是他的丫头!”轻戳她的脑门,戏道“一个劲儿的替他说好话!不如让他收了你算了!” “奴婢可不敢!”小蓝也不恼,回道,“爷的心里全是格格,怕是针尖大的地方都没啦!” “越发的伶牙俐齿,连本格格也敢打趣!” 一袭淡黄|色窄腰罗裙,映得肌肤如雪,微施脂粉,淡扫蛾眉,轻点朱唇,一张妖娆的容颜呈现在镜中。鸟黑的长发被小蓝灵巧的绾成如意髻,斜间缀了支梅花珠钗,嵌金的流苏轻垂而下。娇洁的脖颈未戴首饰,取朱颜染了朵梅花,在摇曳的流苏下若隐若现。 一直就喜欢这种纱裙,不同于旗装的典雅庄重,别有一番汉家女子的温婉俏丽,衬得身型婀娜娇柔。轻转身,纱裙微摆,便似彩蝶飞舞,好不美艳。 “格格穿起这汉服来竟比汉家女子还要标致!”小蓝赞道,“就象戏文里说的九天玄女!” “你呀!别的没学会,这溜须拍马的功力到是精进不少!不过,本格格照单全收!” ☆、十年(下) 作者有话要说: 手执团扇袅袅婷婷来至外间,挑帘而进,嬉闹的屋子立时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父子两人的表情,大的满目惊艳,小的则一脸惊疑,不禁好笑。愣了半晌,元元跑到身边,抱住我的腰,扬起小脸,“妈妈好漂亮!像仙女!” “嘴巴这么甜!”轻弹他的额头,“妈妈都换好了衣裳,你怎么还不去呀?一会儿我们要去画像,你听话啊,乖乖跟着满月去换,妈妈在这里等你!” 元元一蹦一跳跟着满月离开,小蓝乖巧的退出,屋中只剩下我们夫妻二人。他轻走至身前,抚上我的眉梢,滑过脸颊,停在腰际,拇指慢慢摩挲着,垂首凑到耳边,“今天……真美……” 灼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惹得心头一荡,后退半步,拉开彼此距离,身子稍低,仿着汉家女子那般福了福,“爷,万福!” 他跟着上前,“还恼着!”掌上用力,便被他拉入怀中。 “小女子岂敢生大爷的气!”微侧头,嗤鼻言道。 “还说没恼!”又是一带,双手环上我的腰,与他贴得更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低下头,他的唇擦过我的面颊,向唇角滑来。 忙用扇子挡住,嗔怪道“别闹了!刚上的妆!” “逗你的!”他笑道,“不生气了吧!” “讨厌!”忽觉腕上一凉,已多了串手珠,颇是眼熟,倒像是送给天申的那串!“这是?” “这才几天就不记得了!”他松开我,抖衣轻笑道。 “我已给了天申!”疑道,随即又丢给了他“送人的东西,我不要!” “你再仔细看看!可还是那串!没瞅清楚就乱说!” 这才看清,是一串碧玺的手串,与先前那串极为相似,只是比那串颜色更为翠绿,剔透。 “真是没良心!”重又将手串戴到腕上,“你不知爷找个一样儿的,多费神!下次莫要再送了人!” “那可不一定!”轻抬手腕,打趣道,“谁叫我的姐妹们多呢!若是哪一天,又被哪一个姐妹们看上了,怕是爷又要劳心费力的再找个一模一样的了!” “咳……咳……”掩嘴轻咳,神色微窘,“你……真是白疼了你!”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爷莫当真!若是真疼我,便别在旁人面前对我冷言冷语,我就知足了!”挽上他的手臂,将他拉进内室“难得今儿大好的日子,爷也换身新衣裳……我们一家人好久没画过像了!” “方才在厨房里忙些什么?” “保密!一会儿你便知晓!” “跟我还神神秘秘的……” 骄阳微坠,院中热气慢慢散去。 院子里多了张画桌,上面摆着各色颜料,画师精心调兑着,元元站在桌边好奇地看着,不时碰碰这看,摸摸那个。 花圃前摆了两张圆凳,怕又要以那蔷薇花为背景了,顿觉失望,呆呆板板就那么坐着多是无聊! 宫中的张画师似比去年又老了些许,额上的细纹又深了些,唯一不变的仍是那骨子精气神,见我们夫妻走近,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纸笔,轻抖袍子,缓步而来,躬身施礼。 “嗯!开始吧!”胤禛轻开口,来到凳前,掀衣而坐。 驻足半晌,牵着元元,来到张画师桌前,“张画师!” “福晋吉祥!”依礼打千儿请安,“福晋有何吩咐?” “只一个建议!”指着前方圆凳,缓声说道,“规矩的坐在那里,是否太过呆板?” “福晋的意思……” “呵!”掩唇轻笑,“若是坐在那秋千之上,可否会好上一些?” “这……”张画师抬起头来,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 “画师只说是否可行,其它的容我来办!” “福晋的意思,老奴明白!若是福晋抱着小阿哥,坐在这秋千这上,王爷站于身侧,这一家的天伦之乐,定比坐在一处强上百倍!只是……” “画师的意思,我已明白!您且在此稍等片刻!” 快步来至胤禛身前,俯首轻道,“爷快起身!换个地方!” 他虽疑惑,却仍依言而起。 “总这么坐着,我都觉得腻歪!”拉着他来到秋千旁,抱着元元坐在秋千上“爷就辛苦一些,站在我身后,可好?” 抬头仰望,那张清冷俊秀的脸孔仍是千年冰结,只是那清亮的眸中多了丝宠腻,添了些温柔…… “画师……开始吧……” 沁凉的细风吹拂着裙角,元元调皮地坐在身侧,小屁股扭动着,时不时的荡上一荡。而他,如守护天使般立于我们母子身后,护我们周全,转头回望,那眼中皆满是柔和。 夕阳慢慢斜去,点点余辉散在周身,胤禛偶尔将秋千缓缓荡起,引得元元笑意连连。丝丝柔情萦满心头,这便是我要的生活,闲云野鹤,乐哉,悠哉,美哉,胜似神仙…… 直至元元倚在臂弯中缓缓睡去,那画终是完成。 张画师不愧是丹青高手,在他笔下,胤禛睿智、儒雅,负手而立,风度翩翩,虽是温润却仍隐隐透着丝丝清冷;元元小脸红润,活泼可爱,大大的眼睛透着机灵古怪;画中人儿皆褪去那道面具,还以最真一面。 捧在掌中细细而看,爱不释手,直至小蓝敲门方才而醒。 “格格……那……”小蓝小心提醒着。 “噢!”轻拍脑门,重要事情竟差点忘记,忙将胤禛拉起,“爷去园子里逛会儿!” “这是做什么?”他颇是不解。 “现在不能说,保密!”我眨眨眼睛,“乖啊!”边推边拉着将他哄到院外,“爷可别走远了,一会儿叫小蓝喊爷回来!” “你真……” “求您啦,您就依我这一回吧!”口中央求着。 他虽是不愿,却还是走了出去。 望着他渐远的身影,收回目光,忙带着小蓝回屋布置,铺上桃红的餐布,放好杯盘,布好刀叉,这西式餐具也是朗士宁送的,多亏有他相助,不然这西餐还真不好弄的,下次定要好好谢他。 红酒开启,香醇满室。 屋中布置妥帖,忙又赶至小厨房,吩咐嬷嬷们将炉火升旺,锅中倒油,小心煎起牛排,虽是仔细,却仍有热油跳到手背,热热辣辣,吓得我连忙缩手,第一煎失败!抖着手掌,心中极是沮丧,想来是人娇体贵了,竟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来,真是没出息!小蓝和嬷嬷们不停劝我停手,只需一旁指点她们即可,心中暗自着急,鼻尖冒汗,天色已晚,总不能还让胤禛逛园子,将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手上缠布,免得再溅热油,继续努力。 终于的终于,再几次失败之后,我终于成功!屋中立时欢呼雀跃。 “快!快!”顾不上擦去脸上汗水,忙道,“小蓝,你去园子里把爷找回来!满月,你将牛排端进屋中!” 大家分头而行,我几乎是奔进屋中,顾不得云鬓微散,娇喘不迭。忙与满月点起红烛,窗台、书桌,小几……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皆被我摆上烛火,屋中烛火摇曳,满室红意,竟连衣衫也沾染了喜色。 “回……回来了……”杂乱的脚步伴着竹帘一掀,小蓝上气不接下接地进来。 “仔细些!”忙护住身前的烛火,“慢着点儿……真是毛躁!” “爷在后面,马上就到,奴婢急着给格格送信儿……” “瞧这跑的!”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快下去吧歇着,好好看着元元,他醒了,赶快哄他吃饭,就不用带这边了!” “是,奴婢明白!” 院外脚步渐近,轻打帘将他迎了进来,“爷辛苦!” 如我所料,进得屋中他便着实的一愣。 将他拉坐到椅上,搂住他的脖劲,附耳轻问“喜欢吗?” 他点点头。 亲吻他的脸颊,“喜欢就好!” “葡萄美酒夜光杯。”倒满酒,递到胤禛手中,“虽没有夜光杯,这玻璃酒杯也算是剔透晶莹!” “哪寻的这物件!”举起酒杯,凑鼻轻闻,“倒有些葡萄的香味儿!” “好嗅觉!这是葡萄酒!”我赞着,解释道,“是跟那个西洋传教士讨来的!”偷眼看他,未见不悦之情,又道,“这酒是葡萄酿的,因颜色红润,又称红酒,配这牛排吃,最好!你尝尝看,我第一次做的,费了好长时间!” 拿起刀叉轻切一块,递到唇边,“我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就算不好吃,你也不许皱眉!” “嗯!”轻颌赞道,“味道确是不错,倒有几分蒙古烤肉的味道!” 汗颜!堂堂牛排竟吃出烤肉味道,难道自己的厨艺会是如此不堪?小试一口,这才开怀,虽不如酒店牛排的入口即化,却也味道厚重,唯一不足便是有些的老,还算勉强能用。 “即是好吃你便多吃,也不枉我为做这些烫伤了手!” “让我看看!”面露关怀,“可伤得厉害?” “只一点点,已敷过药,不碍事儿!”伸出手掌示意他看。 眉头微拧,拉过我的手,仔细观看,“下次切莫再做这些,你看烫的!”洁白的手背星星点点红痕,似晕开的梅花,复又轻吹道,“可还疼?”凤目中满是真情关怀。 “早就不疼了!都怪自己没经验,下次就不会了!” “还有下次?”嗔怪道。 “在厨房里忙,岂有不伤的道理!”满不在乎地回道,“再说,为你做,再苦、再累,我也情愿!” “你不在乎,我可心疼!下次定不准再弄!” “好!好!奴婢遵命!”岔开话题,“教你用这刀叉!” “这牛排源自西洋,西洋人用餐与我们不同,他们惯用刀叉,我们用他们的吃食,自是要学会这刀叉的使用。”将刀叉放到胤禛手中,“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叉子按住牛排一角,右手轻切便可,很简单,爷试试!” 胤禛依言而做,“却是简单!”又不满道,“用这劳什子有什么好的,吃个肉还要切成一块一块的,哪像咱们满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得畅快!” “话虽如此!爷想想,我们大清幅员辽阔,各方来贺,我们又岂能不懂西洋人的礼节,倒叫那些洋人给笑话了!” “听你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三哥最喜欢这洋玩意儿,过几日闲下来,找他讨教讨教!” 这一餐,温馨、浪漫,满室红烛映得人面桃花,依在胤禛怀中,低喃道,“知道吗?” “嗯?”轻凉的吻,印上我的脸颊。 “就这样与你相依,真好!” “是,真好!”随声附和。 “十年了!我们成亲十年了!整整三千六百五十日!” “嗯!”复又轻啄我的唇角,“想你入府,似在昨日!” “哼!”轻戳他的胸口,“你还好意思讲呢,被你的一顶小轿就这么的抬了进来,没有喜堂,没有吉服……”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一丝伤痛,自知失言,怕又碰了他心底的伤,忙要改口,唇却被他噙住,辗转勾挑,传递着他的炙烈情感,“委屈了你,委屈了你!” 耳旁反复只是这句,心底一颤,重对上他的星眸,咫间温存仍在,却消然覆上一层苦涩之气,我清楚,十年前的往事,虽时过境迁却仍是他的痛…… 轻扬唇角,绽出娇媚的笑靥,搂上他的脖颈,“我一点儿都不觉委屈,方才是说笑的!若是华衣锦服,八抬大轿将我迎进门中,却放在一处从此不再理会,更是无趣。有你相伴,我已知足!只是我还贪心,只望年年这个时日,我们皆聚在一处,日后的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远些,只求有你陪伴……胤禛,知道吗,我只在乎你……所以,求你,日后,先万不要负我……” “怀袖……”轻抵额头,“我,爱新觉罗?胤禛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不背弃,若违此言,定……” “嘘,我知道!”温热的气息滑过脸旁,沿至唇畔,堵住他的话语,抚上他的脊背、胸膛,掌下微凉的肌肤渐渐发热,唇齿间的厮磨越发痴缠,轻呤低逸,似是邀请。微起眸,一片绮丽,点点红烛伴着桃色寝帐,映得满目瑰丽,帐帘轻垂,徐徐摇曳,身体交融激荡着,与他共浸在这片欲海泓潭中…… ☆、威胁 平和的日子如潺潺细水,转眼间就进了八月,京城酷热难耐。康熙老爷子最是享乐之人,今夏又要带着皇子、妃嫔们一大家子北上避暑。 我家胤禛也在陪驾之列,这消息如一粒石子丢入沉寂的湖中,小院立时沸腾开来,大家相互猜测着,这次随行的会是谁呢?是她?是她?还是她? 看着院中玩耍的元元,我不禁瘪瘪嘴,这次怕是去不成的,就算让我去,我也舍不得年纪尚幼的孩子。又不禁猜想,胤禛会带谁去呢?天申比元元还小,耿氏怕是去不成;那拉氏要操持家中琐事,想来也去不得;李氏与宋氏,去的可能也不大;这次怕是她了——年若莹! 提起年若莹,这些年来着实坐了几年冷板凳,先前做的种种,大家心中早已有数,只是碍于面子不点破罢了。刚进府那会儿,她扮得楚楚可人,后来我与胤禛生了误会,胤禛为气我,故意与她亲亲我我,而后,她便仗着胤禛的宠爱,再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如今失了势,处境自是尴尬,时不时的与我套近乎,对我客客气气,必恭必敬,每逢我的生辰,元元的生日,皆奉上价格不菲的礼物,无非是希望我能在胤禛耳边吹吹风,帮她说些好话。只是,她仍是不明白,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有些伤痕就算它浅了、淡了,仍是会留下印记,永远也去不掉的! 只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行胤禛谁都未带,只带了宝明随身伺候。 “爷这又唱的哪出?”收拾行囊不解地问,“随行的王爷、阿哥们少不了都带上妻妾,只有爷孤芳自赏,又少不了被人说了闲话!” “我谁都不带,自是有人高兴!”他调侃道,“要不,你陪我去!” “少来吧!”拍开他的手,“旁人自是巴不得的能跟着去!我才不稀罕!有什么好的,无非就是陪王伴驾,不如在家自在!” “你哪里是不稀罕,是舍不得儿子!”他一针指出。 “是呀,是呀!”也不反驳,“我自是舍不得儿子的!” “你啊!”话锋又转,“我不在家,你好生照顾自己,知你畏热,也不可吃太多的冰果子,身子虽是调养得大好,也切不可大意!” “知道!知道!”心中不舍,忙着点头,“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你们爷们聚在一处,少不了喝酒,这酒少喝强身,多喝害已,切不可贪杯!那边温差大,早晚让宝明添减衣裳!算了,还是把宝明唤来,我亲自嘱托清楚!”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个儿心里有数!”软言劝慰。 “嗯!”强忍着眼泪,“明儿就该启程了,今儿就去那拉姐姐那儿吧!姐姐定是比我仔细!” “在家若是闲得无聊就上瑞雪那儿坐坐,这些日子他们过得也不好!” “好!”用力点头。 “我只出去数月,你就舍不得啦,看这眼睛就像是红眼儿兔子般!”揽我入怀。 “讨厌,我哪有!”轻捶他的肩头,口中强辩,泪却落下,“记得勤写信,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好!” “那幅画儿的拼图已经做好,你答应过我,拼好送我做生日礼物的!” “我记得!” 胤禛走的那日,天空下起了薄薄细雨,如丝似雾,随风飘荡,空气中裹着湿润清凉的气息,一扫连日的闷热之气,唯扫不尽众人的离别不舍。 胤禛一袭朝服,未撑油伞,任迷离的雨丝斜散而下。那拉氏领着大家送至门前,他轻转身,星眸一一扫过众人,落在我的身上,低言“保重!”。随掀衣上马,策手扬鞭,清脆地马蹄声渐行渐远。 身旁的元元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闹开来,张开小手便要追去“我要阿玛!我要阿玛!” “阿玛过几日便回,元元听话!”搂住怀中的元元低哄着,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伴着薄雨洒将下来。 众人被那撕心裂肺般地哭声引得垂首拭泪,一行清泪,一地相思。 “好了!”那拉氏轻喝一声,“爷是随驾北上,这是旁人得不到的隆宠,过个数月也就回府,好好的事情,你们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再过几日就是十五,爷虽不在,咱们姐妹照样团圆!都散了吧!”见众人离去,又招手道,“元寿到额娘这儿来!” 元元见我点头,来到那拉氏身前。 那拉氏轻搂元元入怀,“阿玛是随你皇爷爷北上,等我们元元长大,也同去,可好!” “那元元什么时候长大?”稚嫩的声音开口问道。 “等你可以骑马射箭之日就是长大了!” “妈妈,那我要快快长大!”元元挣脱那拉氏的怀抱跑到我的身边。 “那你就要听话,乖乖吃饭,不许挑食!”又轻点他的额头,“再不准淘气!” “嗯!元元听话,是妈妈的乖宝宝!” 那拉氏眼中闪过一丝痛,哎,她怕是又想晖儿了! “好了,跟额娘说再见,我们回了!妈妈一会儿给你讲小红帽的故事!”领着元元准备回去。 “妹妹!”那拉氏快走几步,跟上前“过几天就是元寿生辰,给孩子戴上吧!”从怀中取出一只护身符,蹲□子,套到元元颈上,“这是我从碧云寺求来的,妹妹别介意,是姐姐的一番心意!”又将元元搂入怀中,声音变得哽咽,“元寿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我也跟着蹲下,安慰道“姐姐!以后您也是元元的妈妈!元元,叫妈妈!” “妈妈!”元元虽是不懂,却也听话的开口。 那拉氏再也忍不住,抱着元元呜咽开来。 “姐姐!”心头跟着一酸,将那拉氏扶起,“姐姐正值旺年,以后还有机会!”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站起身子,她已止住眼泪,摇头叹惜道,“晖儿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拉住我的手,“妹妹,昨儿个,谢谢你!”说完,摇头而去。 造物弄人,这四角院落里困着的皆是些可怜的女子!虽有着花样容颜,锦衣美食,尊贵的身份,可谁又知这心底的苦痛!集这千般宠爱于一身的我,可又想起她们的悲哀!昨日一举,换来今日那拉氏对我的感激涕零,是她的无奈,抑是我的无奈!每每看到胤禛对她们展露欢颜,留在她们的寝室,我的心又是何其的痛!昨日的大方,不过是换来一夜的无眠! “妈妈!”元元的声音将虚无的思绪拉回,“为什么我会有两个妈妈?” 唇边扯出一丝苦笑,“因为福晋是阿玛的妻子,所以元元也要叫妈妈!” “那为什么我有那么多的姨娘?” “因为……”那抹苦涩加深,“她们都是阿玛的妻子,所以都是你的姨娘!” “那……”元元的不解更深,似要刨根问底。 “好了,乖!”止住元元的询问,“等元元长大,自是明白!你现在还小!” “元元不小了!我已经三岁啦!”拍着小胸脯,“阿玛说我是男子汗了,日后要照顾妈妈的!” “对……对……等我们元元长大了,要照顾妈妈的……” 院外飘起阵阵桂花清香,八月十三,元元生辰到了。 天光未亮,就早早起身,给元元做了个大蛋糕。再回房时这小懒虫还在呼呼而睡,拍着他的小屁股将他唤起,选了套艳色的袍子给他穿上,小寿星今日真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背起小手,若是再板起小脸,十足胤禛的翻版。 每一年生辰都是我与胤禛为他庆生,今日胤禛不在身边更要好好陪他。起床前照例印了足迹留念,比较前两年的,我的元元确是长大不少! 屋外传急促的脚步声,“格格……格格……”只听声音就知是毛躁的小蓝。 “又什么事啊,火烧屁股啦!年纪越大,怎倒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4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如了从前!” “好消息!好消息!宝明回来啦!” “什么!”忙站起身子,“他怎么回来啦,快让他进来!” 宝明风尘仆仆走进,“主子吉祥!” “你这怎么回来了?莫不是爷那边有什么事?”我不安道。 “没有,爷好着呢!”宝明扬起脸,黝黑的脸膛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肤色,“是爷吩咐奴才赶回来的!” “爷吩咐你,为什么?”不解问道。 “爷说今天是小主子生辰,吩咐奴才快马赶回,送小主子送生辰礼物。”说完,解下肩上的背囊,取出一只锦盒,拱手奉上。 心头一热,即便在外面,他仍记得今日是儿子的生日。 “元元!”招手唤来元元,“快来看看阿玛送你的礼物!” 打开锦盒,是一套小巧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俱全,只是比平常略小了不少,一看便知是经过处理的,可谓用心良苦。 “回去告诉爷,就说等爷回来,元元便会念出整篇‘劝孝歌’!” “是!”宝明起身,“奴才告退!” “慢着!”唤住走到门口的宝明,“带一块儿元元的生日蛋糕给爷尝尝!” “这……” “我的好格格!”小蓝插嘴道,“宝明一路快马加鞭的,那蛋糕就算到了爷的面前,怕也是吃不得的!” “我倒忘了!”恍然而悟。 “主子的心意奴才一定转告爷!” “行了,去吧,好生照伺候着!”我嘱托道,“莫让爷多喝酒!那边早晚凉,记得添减衣物!” “奴才知道!” “去福晋那儿回个话,也让福晋安心!” “奴才明白!” “宝贝儿!”取出纸笔,将墨砚好,握住元元小手,写下阿玛两字,念道,“阿玛!” “阿……玛……”稚嫩的声音随我念道。 “嗯!”轻亲元元小脸,“乖儿子,看阿玛多疼你啊,人虽在外面,还是派人给你捎礼物回来!你要听话,这些日子乖乖跟妈妈背诗,等阿玛回来,我们给他个惊喜,好不好!” “好!”元元扬起小脸,呵呵笑着。 “真是妈妈的乖宝宝!” 门外响起拍门声,不一刻满月带着那拉氏房中的秋月进屋,“侧福晋吉祥!” “姐姐那里可有什么吩咐?” “福晋让奴婢给侧福晋送来些果子,让您尝个鲜儿!” “回去替我谢谢姐姐!”看了看小蓝,她会意,取出五两银子递进秋月手中。 “奴婢谢侧福晋赏!”顿了顿,又道,“这果子是九爷府送来的,来人说,今日是小阿哥生辰,九爷让他顺道给小阿哥送来一件礼物,说是要亲手交到侧福晋手中,我家主子就让奴婢把那送贺礼的小厮带来,这会儿子,在门口候着呢!” 放下手中的笔,心中不悦,这那拉氏是怎么回事!明知我不愿与胤禟有些任何瓜葛,怎还会将人放过来,“小蓝,送秋月出去,顺便把那小厮打发出去!” “是!秋月姐姐这边请!” 不一会儿,小蓝又折返回来,“格格,那小厮,就是不走,非说要见上格格一面!” 丢下手中的笔,“让他哪凉快就哪呆着去!” “格格!”小蓝皱眉,“怕是不好吧,那小厮就跪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起来,这会儿子,人来人往的,人多嘴杂!” “你把他叫到门前!” “侧福晋吉祥!”屋外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好了!你也见到我了,回吧!” “我家爷吩咐奴才给小阿哥送来一份寿礼,请侧福晋……” “行了!”扬手打断他的话语,“回去告诉你们爷,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这东西,还请收回!送客!” “是!” “侧福晋……侧福晋……”那小厮忙磕头,“我们爷吩咐奴才,这礼物务必送到,爷说,若是送不到,奴才提头去见!还请侧福晋可怜可怜奴才吧!将这礼物收下……奴才求您了,求您了……”咚咚地磕头声不断响起。 元元生辰,胤禟每年都会送上贺礼,次次不落,原本是一番好意,无可厚非,只是每每他都如此,非强逼着旁人收下礼物,他才罢手。往年,只是在宫宴中,趁得人多之际,胤禟便会强送给元元。今年到好,趁着胤禛北上,这礼都送到家中,如今还威胁,若是不收,便会对那小厮如之何,如之何的! “算了!”无奈道“回去告诉你家爷,这礼物,我替他侄儿收下了!你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奴才谢侧福晋!奴才谢侧福晋!” 打发走那小厮继续教元元写字。 小蓝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不经意的一瞥,却见她神色有异,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衣角,时不是地偷看看我,见我也在看她,越发的不自然,眼睛竟一时不知看向何处。 “小蓝?” 听我突然唤她,身子一颤,“格……格……” “你这是怎么啦?” “奴婢没……没什么……” “不对!”起身,来到小蓝面前,“怕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不然,你不会如此心不在焉!” “格格……奴婢……”她吞吞吐吐地说着,“方才,奴婢去送宝明,在门口碰到了小全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只锦拿,“他让奴婢给格格,说是给小阿哥的贺礼!” “小全子?”难不成是胤禩的随从,小全子?我疑惑地看着小蓝。 “嗯!”小蓝心虚地低下头。 “胡闹!”我怒道,将锦盒扔到地上,“你给我添什么乱!从哪拿的,给我送哪去!” “是小全子硬塞给奴婢的,奴婢本想还给他的,谁知,正好赶到年主子回府,奴婢便躲了下,再找时,人便没了踪影!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累了,带元元出去玩会儿!”方才的喜悦早已不见踪影,软软地斜靠在椅上,头疼欲裂。 “妈妈……”元元扯着我的衣襟,不依道“我要妈妈陪我玩嘛!妈妈……” “妈妈累了!你乖乖的,让嬷嬷带你去园子里玩!” 出门前,小蓝将地上的锦盒捡起,小心地放到桌上。 眼前的锦盒不大,一寸见方,红丝绒的外壳散出耀眼的光芒,终还是将它打开,一只剔透翠绿的戒指静静躺在盒中。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好半天,终将那只戒指拿起,缓缓套入左手的无名指,大小竟如此合适! 满人素喜戒指,也善送戒指,但将戒指的尺寸拿捏的如此准确的,不是胤禛,却是他……胸口似挨了一记重捶,痛彻心肺…… 十指尖尖,却从未戴过戒指,只因从骨子觉得它应被胤禛亲手戴上,用以见证我们的爱情,只是,这十年间,他对我万般宠爱,却从未送过我戒指,如今,终是收到一只,却不是他送的…… 苦涩一笑,将戒指从指间取下,虽是合适,却不是我要的那只! 重又将它放回到锦盒,走至柜前,收入柜子的最底层,抱歉,真的很抱歉……唯今,只有将它与那玉佩放在一处,权当留个纪念吧…… 忽瞥见胤禟送的礼物,早知这位爷出手大方,今日的贺礼也定是不菲之物。果然,又是一只精巧的长生锁,不同于先前的金、玉之材,这次是玛瑙雕琢而成,外层嵌了金项圈,奢华的异常,这等贵重之物,我家元元怕是消受不起的!还是好好收起,寻个机会还给它的主人,方是上上之策! 心神渐趋于平稳,盯着袖口的花纹兀自发呆,猜测着此时胤禛到了哪里,可曾惦念着我们母子。忽觉室内有异,不禁抬起头,竟是她…… “妹妹怎么来啦?”我坐起身子,不紧不慢,“出来也不带个丫头,进来也没知会一声门口的奴才!” “今日是四阿哥的好日子,妹妹怎能不来道贺呢!”手执团扇,莲步轻移,坐在我跟前的凳子上,递过一只礼盒,“小小意思,略表心意!” “妹妹太客气了!”收下礼物,开口唤道“满月上茶!” “是!” “四阿哥呢?”年若莹看了看四周,问道。 “小蓝带他去园子里玩了。” “哦!”轻缀口茶,犹豫地看着我,似有话要讲。 “满月,去拿些点心来。” “是!” “好了!”轻挽额前碎发,“有什么话妹妹不妨直说吧,这儿也没外人了!” “呵呵,那到是!”她不慌不忙,端起茶碗,轻吹去浮茶,润润嗓子,“方才我回府,无意间在门口看到小蓝和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拉拉扯扯着,许是见到了我,一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只是那男子很是眼熟,后来,我终是想了起来,姐姐猜猜那是谁?”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 “问我?”眉梢轻挑,这事儿才刚发生,年若莹后脚就登门造访,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将唇边的笑意展开,捧起茶碗,“是妹妹看到的,我又不在场,岂能知晓!不是吗?” “哦!”她微颔首,“原来姐姐并不知情呀!”重又端起茶碗,宛若贵妇,轻抿一口,润润嗓子,“我前思后想,总算是想起,那人就是八爷的随从,小全子!” “哦!”我点头,轻弹衣角,反问道“那又如何?小蓝是我的贴身待女,那小全子又是八爷的随从。若是碰上了,自是上前打了招呼,这也不足为奇!” “怕不是如姐姐所想吧,若碰面,也用不着拉拉扯扯的,还有,也犯不着躲我吧!” 我不吱声,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她略显吃惊,很快又恢复平静,“妹妹只是有些担心,单不说他们两人的身份,这孤男寡女,光天化日的,满人虽不拘小节,可毕竟是男女有别,有伤风化,今日是我,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呢,若只说他们两个奴才倒好,要是被其他好事者瞅见,怕是会说他们替主子鸿雁传书,倒是抹煞了姐姐与八爷!” “鸿雁传书?”我冷笑一声,轻哼道“真亏妹妹能想的出来!若是小蓝与小全子是两情相悦,我这做主子的,自是备份厚礼,成全了他们!”话锋一转,又道,“若是有人无中生有,怕也难逃其咎!” “中伤!”年若莹冷冷地说,“姐姐是说我中伤您吗?” “今日看到他们两人的怕只有妹妹一人吧,若是旁人知晓,怕也是妹妹‘无意’间说出的吧!”紧盯着她的眸子淡淡地回道。 “姐姐是希望妹妹之言只出我的口,入姐姐的耳吗?”她脸上现出一丝冰冷的笑,直了直腰身。 “妹妹希望姐姐如何呢,不妨说说你的意见!” “我啊!”她脸上冷冷的笑意慢慢变软,黝黑的眸子变得精亮,“只想换姐姐一个人情!” 心中暗哼,终是导入了正题。 “妹妹只希望姐姐能在爷前卖个人情!今日之事,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卖个人情,这我倒不懂了!” “姐姐是明白人,还要我点破吗!”她冷笑道,“姐姐与八爷的那点事儿,还真以为天知,地知吗?” “妹妹把话说得再明白些!” “姐姐私下怕是没少与八爷相见吧,瞒得过爷、福晋,却瞒不过妹妹我!这事儿,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姐姐也不希望被爷知道吧!我不如卖个人情给姐姐,这事就烂在妹妹肚子里,好不好?” 淡淡一笑,看着她,“终是说出心里话了吧!” “看上去虽是有些卑劣,却也不为过!”重又端起茶碗。 “没关系,这事儿憋在妹妹心中,怕也不是一天、两日的了,今日终是一吐为快,心里定是踏实了不少!不过,妹妹怕是错打了如意算盘!” “你不怕?”她有些吃惊。 “怕?我能怕什么!正所谓,身正不怕影斜,妹妹大可去找爷,找福晋!只有一点,实话实说!”身子微微前倾,低声回道。 “好!”她脸色惨白,站起身子,“姐姐说这话切莫后悔!” 屋子立时静了下来,我也跟着站起身子,拍手,“后悔?妹妹真会说笑,这后悔二字我还真不会写!不然,妹妹教我写写!” “你……你……”她脸色煞白,“好……好……”狠一跺脚,转身离去。 看她离去的身影,顿如抽了气的皮球,方才的勇气早已不见踪影,眩晕感随之而来,真是混沌的一日!“姐姐莫要后悔!”那话又跳入耳中,引得我好一番心跳。我后悔吗?不,我不后悔!我信胤禛!有他在,我又岂会怕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更新了~哈哈哈~~ ☆、疑窦 作者有话要说:重换了工作,着实的忙!真对不起各位亲了!不过幸福保证,这绝对不是坑,我会尽全力把它完结的! 多谢各位亲的支持,鞠躬~~ 九月,热意渐退。 十月,秋高气爽。 十一月,冷风阵阵。 屋中炭火噼啪作响,手中捧着胤禛捎回的家书,信上说他们从热河起身,继续北上,去塞外守猎,怕是还有些日子才会回来。这康熙还真是惬意,从夏日玩到了冬日,倒真应了“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这句话,试想,远离宫中琐事纷扰,呼吸着塞外清新的气息,在那空旷的黑河白水间自由驰骋,心情也自会年轻些许。 “宝贝儿!”招呼过来一旁玩耍的元元,“阿玛来信了,过些日子就会同你皇爷爷回来了,高兴吗?” “好啊,好啊!”元元拍手跳起,“阿玛要回来啦!” “先别高兴!”板起面孔,将元元拉近些,“妈妈教你的‘劝孝歌’记住没?” “记住啦!”骄傲地扬起脖子,“人生五伦孝为先,自古孝是百行原。为人子女应孝顺,不孝之人罪滔天。父母恩情深似海,人生莫忘报亲恩……劝人及时把孝尽,兄弟虽多不可扳。此篇劝孝逢知己,趁早行孝莫迟延。” “真是妈妈的乖宝宝!”将元元搂入怀中用力一亲,三百余字的‘劝孝歌’竟背得一字不漏,我家元元还真是神童转世,“等阿玛回来,也这么念给阿玛听,我们给他个惊喜,知道不?” “元元知道!”受了表扬的元元很是高兴,赖在怀中如猫儿般的蹭着。 胤禛,知道吗,儿子又长高了些,快点儿回来吧,我和儿子都很想你…… 今年的冬日来得格外的早,只进了十一月就接连降了三场雪。屋外银装素裹,屋内暖意融融,元元坐在脚下玩着拼图,我斜倚在榻上边吃茶点,边看纳兰诗集,生活悠闲、惬意。 门帘轻挑,是小蓝,“格格,您的信!” “信!”心中一喜,胤禛又捎回了家书,“快,拿来给我!” “格格……这……”她却是吞吞吐吐,磨磨蹭蹭来到跟前。 “你这丫头还卖起了关子!”笑着夺下她手中的书信。欢喜地拆开,入目的却是陌生娟秀的字体,‘今日未时三刻,太白楼,不见不散’落款‘如月’。 “如月,如月……”细细念着这两个字,脑中快速搜索着,是她!不禁轻轻抽气,怎么会是她?八福晋! “这信怎么来的?又是谁交给你的?” “是,是年大人!”小蓝垂下头。 “年大人?年羹尧?” “是!” “胆子越发的大了,不问清楚就随便收下别人的东西,你不知有的东西可收,有的不可收吗?” “格格!”小蓝忙跪下,“奴婢先时以为是四爷让年大人捎回的家书,想也没想就收下了!可后来又觉得不大对劲儿!爷的家书全是吩咐宝明带回的,怎么这次却换了年大人,便起了疑心,于是,奴婢就偷偷看了一眼!” “真长本事了你!”无奈的摇头。 “奴婢发誓,就只看了一眼!” “你呀,倒说说都看出了什么!” “奴婢虽不认识几个字,却也能看得出,那不是爷的墨记!” “算了!我问你,那年羹尧将信给你时可曾说了些什么?” 小蓝摇头,“他只让奴婢将信交给格格,旁的没说!”往前跪行了几步,抽噎道“奴婢又给格格惹了祸!” “知道就好!”瞄了眼那封信,“就算你不接,他怕也是有别的法子将它送到。行了,不关你的事儿,下去吧!” “是!” “未时三刻,太白楼,不见不散。”重又一字不露再看了遍,心中生疑,会是什么事儿呢,弄得如此神秘?还请年羹尧转交,这八福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为何她旁人不托,偏偏找了年羹尧?她应该知道年羹尧是胤禛的人,这又是为何?心中如乱麻缠在一处,理还更乱。 信中笔记娟秀、陌生,却也看得出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是不是八福晋的笔体,便不得而知,只是她若与我有事相谈,又何苦约在太白楼?还要费尽周折,请人代交,即是要事,自会交托心腹之人,怎会挟以年羹尧之手?想那八福晋,如此的七巧玲珑之人,自知年羹尧与胤禛的关系,怎么做出如此之事!想不通,委实的想不通!思及此,心头不禁又是一抖,这莫不是年氏兄妹布的局?先时年若莹就以小蓝接下小全子代送的贺礼为由对我相要挟,如今又想将我引至太白楼,意欲为何?这信是否出自八福晋之手,实在是不得而知。定下心来,不管真假,这太白楼自是去不得,倘若八福晋有事相商,自会再派人而来或是登门造访;若是年若莹的小伎俩,那她也太低估了我!我何不以静制动,以逸待劳,那沉不气的人,自会先冒出头来。 思及此,心下泰然,笑着来到元元身前,“乖儿子,都拼出了这么多!真棒!来,歇歇眼,妈妈帮你拼!” “嗯!”元元笑嘻嘻地将拼图放进我的手中,“妈妈最好!” “嘴巴真甜!”亲亲他的光额头,“阿玛不好?” “不好!”元元委屈地噘起嘴,“阿玛说陪元元拼的,说话不算数!” “你这孩子!”轻捏他的鼓腮,笑道“阿玛要陪你皇爷爷呀!你是阿玛的好儿子,自是要乖乖听话!”将最后的一块儿拼好,一朵娇艳的蔷薇花映入眼帘,“好了,我们大功告成!余下的就交给阿玛了!”起身,将元元拉起,走至窗口,雪已经停了,满目洁白,奴才们三三两两在院中扫着积雪,‘下雪不冷,化雪冷’,明日怕是会更冷,只是不知为何,置身在这暖室之中,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重复n遍)双手献出新出炉的一章~ 最来最是难写,写得越来越是沉重~ 夺嫡终是拉开序幕,他们看似牢不可破的爱情是否还能经得住考验?是否还会再有新的磨难?小八,小九是否真的甘心?敬请收看~ “妈妈……”衣角被轻轻扯动,稚嫩的声音将飘游的思绪牵回“元元要去玩儿雪……” “你呀!”俯□子,轻捏他的小脸,“阿玛不在家,由着性子地乱疯!”嘴上虽是轻斥,却扔给他披上斗篷,戴好雪帽。 “嘻嘻!元元最爱妈妈啦!”仰起小脸,伸开手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每每见他如此,便似吃了蜜糖般,腻到了心底。蹲□子,轻刮他的小鼻子,将他搂入怀中,“妈妈也最爱元元!” 湿润的空气中裹着薄薄的清冷,深吸口气,便觉凉到了心底,忙将围领拢紧。放眼望去,甬路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满月与小蓝指挥嬷嬷们铺着毡毯,奴才们三三两两将草坪上的落雪铲至树坑,想必要不了多时,这院子便被清理干净。 元元却不乐意,没了雪,他便失了乐趣,不依地摇着我的手,“妈妈答应元元堆雪人的……” 无奈的摇头,这孩子…… 牵着他的小手,小心地走下台阶。 元元对雪极是喜爱,哪里有雪,他便拽我走向哪里,听脚下的积雪发出之吱吱哑哑的声响,就开心地咯咯笑起。高兴之余,索性挣脱我的牵领,如脱缰的马儿般撒欢地跑起。 “慢点儿……小心些……”话音未落,却见元元脚下一滑,已然仰面摔倒,我还未来得急将他扶起,自己却傻笑着爬起,将地上的积雪抓起,如仙女散花般扔向天空,落得满身皆是,真真似个雪猴子。 看着天真的元元,无忧无虑地玩闹着,我竟有了一丝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雪日,那时的晖儿也是这般,如若还健在的话,怕早已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只是终挣不过一个命罢了! “妈妈……”元元见我无心陪他玩耍极不高兴,索性将雪球放进我的手中,“妈妈,堆雪人嘛……” “咝……”轻轻抽气,又自杞人忧天,将雪球在手中掂了掂,“想阿玛没?我们堆个阿玛好不好!” “好啊!好啊!”元元拍手称好。 就这样,母子二人合力堆了个半人高的雪人,说是雪人,其实就是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叠落在了一处,又被我稍加修饰,雕出人形。只是左看看,右看看,却总觉差了些东西,灵机一动,命小蓝将胤禛的雪帽及外氅拿出,披在雪人身上,方自点头,有那么点意思! 望着那雪人,想着此时若是胤禛进门,瞅见自己被我们母子糟改的样子,便再不能控制,全然不顾形象,笑得直不起腰来,奴才们则驻足纷纷偷乐。 屋外虽是冷意袭人,却难抑那暖暖情怀! 站直身子,又深吸口气,顿觉周身舒畅,真好!难得的轻松!我有多久没这么畅快淋漓的大笑?怕是好久了!今日真真是难得的痛快! “四嫂真是好心情!”清冷的声音滑入耳中。 寻声而望,不知何时门口处已立一红衣女子,在这白雪皑皑间,宛若一朵娇艳的腊梅,只是那神色却又如一支带刺的玫瑰,让人亲近不得。凝神细看,竟是八福晋,如月! “八婶!”元元倒是熟络地跑向前,一把扯住如月的袖子,轻晃着,小脸仰起,神色颇是亲昵讨好之态“元元好想八婶儿啊!” “这小嘴甜的抹了蜜!”轻捏元元的小脸,唇角微微上扬,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些笑意,似冬日里的一抹阳光,添了几许的暖意。“让八婶儿看看,嗯!又比前阵子长高了些!” “八叔说我长到这么高时,就教我练库布!”说完用力踮起小脚,双手往上笔划着。 提到胤禩,方才闪亮的眼眸霎时淡了下来。 “若想让你八叔教你库布,你便要听话,乖乖吃饭,再不可挑嘴!”走上前,拉住欢蹦乱跳的元元,笑着问道,“你来了,怎么没让奴才知会声!” “不欢迎?”答的不冷不热。 “岂敢,岂敢!八福晋可是贵客,平日里想邀你怕是还邀不到呢!” “元寿看八婶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她却似没听见般,将手抬起,笑嘻嘻道,“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快谢谢八婶!”笑着接过点心,不论她对我的态度如之何,对元元却是真心,我只当她的脾气一贯如些。说来也怪,元元对这桂花却是情有独钟,什么桂花糖、桂花糕、桂花粥……都甚是喜爱,以至每到桂花飘香时节,我都要储存些,留做糕点之用。我与胤禛皆不喜甜食,这点到不知随了谁! “四嫂的架子未免大了些!”她将点心交到我的手中,却吐出这样一句突兀的话来。 我不禁一愣,“此话怎讲?” “邀你太白楼相聚,您倒好,在这儿堆起了雪人!”随即瞥了眼身边的雪人,嗤鼻嗔道,“白白将我晾了起来!” “怎的竟有这事儿!”心下诧异,原来,那信还真是出自如月之手!于是,面露惊疑,“我为何却不知晓!”上前一步,拉住如月的手,“不知者不怪,想自是奴才们疏忽了!”扭头又看向小蓝,“可是收到八福晋的贴子?” 小蓝却也会意,忙道,“奴婢疏忽了!原想着给格格的,又被别的事儿给绊住,便……忘记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是放肆!”我佯怒,“还有将主子的交托给忘了的道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蓝与我一唱一和,演得却也逼真,竟跪在了雪地间。 “下次再有此等之事,定是不饶!”怕如月多疑,又道“带四阿哥去换身儿衣服,喝些姜汤!” 吩咐完毕,转身对如月道,“也就别恼了!改日我登门赔罪还不行?”说完拉着她往屋里走,“我们就别在外面站着了!人都来了,屋里讲话,尝尝我泡的玫瑰茶!” 屋中暖意融融,满室玫瑰花香,热茶稍稍融了些如月的清冷,只是眉宇间却又多了一丝忧愁,何事会让这左右逢源,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女子烦愁、忧虑? 手捧热茶,直等着这人开口…… 良久,那人轻启朱唇,只是说出的话语着实的出乎我的意料,“四哥可有消息?” 稍愣神,莫不是问错了? 见我略是惊讶,她又道,“我是想问四哥这些日子可与你有过联系?” “噢!”我还是有些茫然,不明这话中玄机,“前阵子谴人捎过信,说是这几日便能回京了!”提及胤禛,心头便是一暖,他快回来了,真好! “可又说了些什么?”她扔执着着问道。 摇头,表示再无其它。 “哎!”她轻声叹息,目露失望,又自垂下了头。 今日的她,确有些反常,我不禁好奇,“那边可是出了事儿?” 她马上抬头,眼中飘过一丝光亮,“四哥果真是说了些什么?” 我仍是摇头,“到底是何事?你不妨直说,这么没头没脑,吞吞吐吐地,我也跟着起急!” “胤禩出了事!”半晌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虽是简单的几字,却如重锤敲击,“什么事?” 她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胤禩并未随驾北上,而是请旨祭拜亡母,祭奠后为感谢皇恩特派人送去了一对海东青,以助康熙狩猎之兴,岂知,那海东青到了康熙面前竟成了垂死之物,康熙自是大怒,随后,将众皇子召来,大骂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他想杀二阿哥,未必不想杀朕!”随后又道,“胤禩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邀结人心。朕深知其不孝不义行为,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义绝矣!” 如月虽是讲得轻淡,我却如觉惊涛骇浪,凉到了心底。 “乱臣贼子!”如月讽刺地轻笑,“胤禩若是贼子,那皇上又算是什么……” “如月!”我劝解道,“皇上一时气愤,自是被怒气蒙了双眼,过些日子,便会忘记,他们毕竟是父子,骨肉之情,血浓于水,劝八爷凡事想开些……” “父子?”她冷笑道,“这朝纲之中怎会有父子,有的也只是君臣!” 我无言,她继续说道,“胤禩早对这些欲加之罪泰然,我却咽不得!想当日,我是亲眼见那一双鸟儿被放入笼中,这一路自是小心伺弄,又怎会成了将死之物?我料想……”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定是被人掉了包!” 心头莫名一坠,怕终是说到了正题。 “以你的聪慧,猜测一下会是什么人呢?”她紧盯我的眼眸,那神情分明已知晓了答案。 苦笑着摇头,“怀袖愚钝,怕是猜不到的!” “好!”她轻笑,“你不知晓,我便帮你分析一、二,你自是明晓!”她优雅地拿起面前的茶盏,吹了吹,拂过水面飘起的玫瑰花蕊,润润嗓子,讲道,“但凡进贡皇上的物件,无论大小,不管何人相送,皆要经过九门提督的检验,自皇太子被废,这九门提督就易了主,此人便是隆科多!提起这人,不免要讲一讲,他可是家世显赫之人,他的父亲即是皇上的舅舅也是岳丈大人,自是非同一般,深得皇上信赖!”随又轻哼道,“不过也是个伪善的小人!”见我不解,补充道,“他先时与大阿哥交好,大阿哥素与胤禩关系甚好,皇太子被废,胤禩被推向了风口之上,成了太子的首选之人,那隆科多也成了忙前跑后之人!岂知一场推荐成了闹剧,那隆科多自是见风使舵,转投了他人。” 这朝中大多是趋炎附势之人,本就是墙头之草,自是哪边风来哪边倒,料想这隆科多也是机警之人,想是见胤禩大势已去,自是要投靠新码头。 “你是聪明之人,想来这人早已猜出是谁了吧!” 她的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直让我冷到了心底。终是说到了正题!不用想,他指的此人便应是胤禛! 只是我却不明白,她为何偏要将此事说与我听?想要表达些什么?就算隆科多转投胤禛这座码头,又能如何?她又想证明些什么?这点点疑问渐渐明了,汇至了一点,随觉心头没来由地又是一坠,重对上她的眼眸,莫不是…… “想来你也猜出了八九分!” 稳住心神,缓缓答道“自皇太子被废,人人仿若惊弓之鸟,皆是明哲保身,这也不为过,只是这隆科多大人转投了何人又与我何干?” “若是与胤禩有关,可与你还是无关?”她步步紧逼。 “又是何苦!往事如烟,何苦总是旧事重提!”我轻叹道。 “对你是往事,你可知对胤禩却仍是历历在目!” 垂下了头,我又能如何?人总要有新的开始,如飞娥般将自己囚在茧中,何时才会破茧而出?学会遗忘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唯有选择沉默。如月却不罢休,“你当真不想帮帮胤禩?就算是念及旧情,也总该让他知晓这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 “你太高看了我!”自嘲道,“我若知晓便早早告诉了你!况且我当真不晓得。这段时日,四爷倒也捎了几封家书,无非皆是些琐事。府中有规矩,朝中之事,女眷不得过问!”我婉拒。 “朝中之事,女眷不得过问!”她轻哼道,“怎么追银子的事儿,却与你商量!”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一时竟也语塞,索性再无顾忌,“如月!”重抬起头,“扪心自问,我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你没必要这般地兴师问罪!这屋中,只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好个不欠任何人!”她轻拍手,“可不知你欠不欠胤禩的!” “十年前,我与胤禩两情相悦,也曾海誓山盟,他非我不娶,我非她不嫁!”我直起身子,这是我却不愿提及的往事,它早已尘封在心底一角,被我好好保护,原想重又揭开,自还是会痛,今日重提,竟如闲话家常,早没了感觉。却见她的眼眸闪过一丝伤痛,何苦,如此的伤人伤已。我接着说,“只是事与愿违,我与他终是无缘。我也怨过、恨过、哭过、闹过,想着与他抛开一切,只是我们不是为自己活着的,所以,我们妥协了!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成了两条再无交集的线!” “再无交集!”她苦涩回道,“你的一举一动,他皆关心。你为四哥催缴欠银之事,求胤禩帮忙,他为帮你与胤禟大打出手,险些兄弟翻脸;你小产,他心焦,寻来定惊养心的珊瑚手串,让我转交;你搬至圆明园,他不惜每日往返在朝中与别院间,只因那里有你,他觉得那里与你最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生产险些丧命,他跟着忧心,满世界搜寻各式调身养气的丹药,如今家中还存了不少;但凡你与小阿哥的生辰,他都不会落下,早早便亲自去置办寿礼,嘱托我定要亲自交至与你,方才放心。这一桩桩,一件件,岂又如你所说的再元交集!他若对我有你的十之一、二,即便是死了,我也是笑着的……” “我……”两行清泪滚落,我终是负了他…… “如今,我只求你替胤禩寻个公道!” “你只是想证明,隆科多投靠是胤禛,而胤禛就是那幕后之人,对吗?”我替她说出心底之话。 “若真如此,你又如何?” “我又如何?我能如何?”仍是苦笑,心中却问了自己无数篇,终是吐出“我信胤禛!”这四字。 “果真是夫妻情深!”她的眼眸转瞬即冷,“即是如此,烦请转告四哥,他心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想,只是,拼尽全力,我也不会使之如愿!也望你心中有所准备,今日你即已表明立场,胤禩也应死心,也再不该心存幻想,若是日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属无奈之举!”说完话峰一转,站起身来,恢复先时的优雅,“日后,你我姐妹怕再无机会这般促膝相谈,今日,我永远铭记,他日,无论是你伤了我抑或是我伤了你,莫怪!” ☆、忧心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呀,留言~ 长评呀,长评~ 泪奔而走~ “格格……” 小蓝的轻唤方将沉思的我惊醒,环视四周,如月早不见了踪影,真是来去如风。 “八福晋走了?” “嗯!”小蓝小心地应答,“走了多时。” “哦!”站起身来,舒展四肢,走至窗门,推开窗棂,裹着碎雪的风吹进,打在脸上甚是冰冷“咝!”轻轻吸气,感叹道“变天了!” “起风了!”小蓝忙将窗子带上,附和道“明日怕真要变天了!” 扯动唇角,同样都是变天,只是她与我所指不同罢了。 如月今日的一番所为犹如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声响不大,却引得水花四溅。 几日下来,人也似憔悴了些许,对凡事皆提不起兴趣,就连每日午后例行为元元讲故事也一并省去。又时常独自发呆,心头总觉压着巨石,唯有时常深吸气方觉顺畅。扪心自问,我终亏欠了胤禩,我确是为了胤禛利用了他!利用了他对我的一片痴心。若真如如月所讲,那幕后主使若是胤禛我又该如何?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思前想后,终还是理不出一丝头绪。我如一只舵鸟般,虽已猜出八九分,却仍是不愿接受事实。 对于那段尘封的历史,我是陌生的。读书时,只知胤禛是日后争议颇多的铁血皇帝雍正。能力排众议,登上大宝之人,必是有着非凡之手段,这也并不为过,后来,错坠时空,阴差阳错与他结为夫妻,亲眼看着他们兄弟失和,继而相博,对我该是如何的煎熬?若是再让我见证那段血淋淋的历史又该是如何的残忍!况且,他们,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亲的人,哪一个受伤,我皆是不能接受!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度了数天。 这一日,难得的好天气,午后的暖阳洒进屋中,映在身上,终觉有了些热意,斜倚在软榻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5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榻渐有了睡意,这些日子时常被恶梦惊醒,醒后便再没了睡意,踏实的睡一会儿,对我来说已是奢侈之物。 梦中,依稀有人轻碰我的脸颊,麻麻痒痒,一定又是元元捣乱,本想拍下来人之手,不成想,却被他一把裹住,睡意顿减,人也跟着清醒。 眼前映入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晶亮的眸子满是浓情,顿觉委屈上涌,鼻中一酸,扑入那人怀中,“总算是回来了!”泪水跟着扑簌而落。 “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是这般的爱哭!”温婉的声音滑入耳中,却如催化剂般,泪越发涌得汹涌,仿佛要将心底的阴霾一并冲洗干净。 他却慌了手脚,不明所以,忙自轻抚我的脊背,哄道“真是我的不好,本想给你个惊喜,不想却吓到了你!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抬起婆娑的泪眼,眼前的胤禛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许是漠北的气候恶劣,他比先前黑了不少,却也精壮了许多,只是神色有些疲惫,泛着点点红丝的眸中此时又多了些不解与焦虑,圆润的下巴生些了青色的胡茬。 “回来也不差人传个话来!”收住眼泪,为方才的失态颇是不好意思,覆上他的脸庞“难不成是一路急赶而回,怎么如此的疲惫?” 他却不答,撩衣而坐,环住我的腰肢,皱眉道,“怎这般不懂照顾自己,我走之前,不是叮嘱过你,爱惜身子,好好将养!这才数月,竟瘦成这般!奴才们是怎么伺候的!” 依在他的怀中,方觉踏实不少,劝慰道“你别埋怨她们,我这身子一入冬便会如此,怕是生元元时落下的病根,等过了冬就会大好,别担心,我没事儿!” 他虽是忧心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道,定要请太医过府仔细看看,好些调理。 笑着点头应允,心中却知根结所在,脑中盘算着是否要将如月之行告与他知,纠结了半响,终是没有开口,不怕他知晓,却只怕他多心! 洗尽一路风尘的胤禛越发神采奕奕,元元得知阿玛终是到家,高兴的跳着扑入他的怀中再不肯松手。笑着望着这父子二人,胤禛抱着元元讲起这数月的趣闻,讲到兴起处也似孩童般的手舞足蹈,引得元元兴奋异常,直吵着若是阿玛再北上,定要将他一并带上方肯罢休。 “爷……”听声音,似是宝明。 “嗯。”胤禛淡淡问到,“可是到了?” “回爷,到了!” “嗯,下去吧!” “是!” 胤禛抱着元元来到我跟前,将我拉起,眨眨眼,颇是神秘地说,“给你带了份礼物,出去瞧瞧!” “什么好东西?让人带进来不就得了,还弄得如此神秘!” “这东西还真带不进来!”他却笑答。 这主仆二人真是古怪,虽是狐疑,却还是起身,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胭脂雪 出得小院,走走停停,玩玩乐乐,兜兜转转间,竟来到了马厩,耳边是马儿的嘶鸣,大体已猜出会是个什么物件了。 这是元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马匹,显得异常兴奋,早已从胤禛怀中滑下,急着跑进院中。 忙一把将他拉住,“你这孩子,怎如此的不听话,那马儿若是发起狂来,踢着你可如何是好!” “你这额娘,整日将儿子护在身旁,何时他才能项天立地!”不容我答言,便将元元从怀中拉出,“走!阿玛带你去看!” 元元回头,一脸j诈的对我吐吐舌头,随后,大摇大摆地跟着胤禛跨入马厩,那表情甚是欠揍! 自从那次草原之行,我意外从马背上跌落,至今胤禛都不许我独自骑马,仿佛,上次摔下马儿的是他,而不是我!我曾无数次抗议,要求再学骑马,皆被他否决,若是哪日他心情好,也会带我出去遛遛马,但也仅限于我坐在马上,他牵着马儿,慢慢走!旁人的策马驰骋,英姿飒爽之态,早已让我羡慕不已。 这次不知何故,竟会送我匹马儿,想至此,心中早已兴奋难耐,随着他们父子两人,踏入马厩。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府中的马厩,不成想这里竟会如此之大,整个马厩呈“凹”字状,每匹马儿皆有自己的马房,喜欢哪匹打开护栏牵出即可。 此时已有马倌将护栏开启,胤禛上前牵出一匹,视线随之而动,却已被牢牢锁住。那是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体格不大,身躯却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地撑地,如骄傲的将军般,高高扬起头颅,后尾却又不紧不慢地摇着,连我这不懂之人看来,这也定是匹良驹。再看那马身,马鞍、笼头、衔铁、马镫,就连马掌皆是镶金嵌玉,在午后的阳光中发出炫目的光彩。 “如何?可是喜欢?” 轻抚那如缎的皮毛,我赞道,“这马儿太是漂亮了!哪弄的?” 他却眨眨眼睛,将我轻托上马“前此日子吵着要骑马,如今总算是弄来一匹,终算圆了你的愿!” “我最是喜欢高头大马,那才叫威风!”轻拍马脖,瞥嘴道,“这马儿好是好,却是太过矮小,与旁人同行,自会矮人一头,更别提竞技了!” “这马儿虽是矮小,脚力却不差,阿茹娜骑它与旁人竞技,每每皆是会拔得头筹!”如闲话家常,语气中又似冲满无限赞许。 “阿茹娜!你们倒真是有缘啊!”我调侃道,“每每草原之行,皆能碰面!”轻低身,对上他的眸子,“是不是有些后悔啦!” “没良心的东西!”他轻掐我的小腿,“阿茹娜如今是蒙古台吉的福晋,自是要进地主之宜,岂有不碰面的道理?她知我为你选马,又觉上次草原之行害你落马,于心不安,便将自己的坐骑让与你!你反到编排起了我!”听那语气甚是委屈,却似受了气的小媳妇。 我却早已笑弯了腰,“一句话引出爷这些许的话来!到是我的罪过!为了阿茹娜,为了这马儿,也为了我家爷,我自是要勤于练习,不能让瑞雪那斯给看偏了!”于是直起身子,轻夹马腹小跑开来。 一圈下来,有了些许热意,胤禛将马儿拉住,扶我下马,为我试去脸上薄汗,怜爱道,“你呀,只准在这儿溜马,切不可与十三弟妹比试,你的骑术,我自是知晓,这马儿若是奔起,你自是驾驭不了!” “爷就放心吧,我自己几斤几两,自是知晓的!”环住他的臂膀,笑道,“方才也只是逞口舌之快!我岂敢同瑞雪比!下次若是碰到阿茹娜替我谢谢她!” 胤禛笑着点头,又道“如今这马儿已是你的,你给取个名字!切不可再唤什么小白,小黑之类!” “胭脂雪!”脱口而出,又觉不妥,改口道,“没有胭脂,只有雪,这名字不好!” “嗯!”他却点头,“倒是雅致,就胭脂雪吧!”说完,转身抱起身旁的元元,“阿玛教你骑马,咱们可不能像额娘那般!” 偷看胤禛,却见他并无半点异样之态,方才放心,暗骂自己说话怎的如此不经大脑,那胭脂雪是先前胤禩送我一匹蒙古马,怎么没头没脑的叫了这个名字。摇头,手搭眉棚,宽慰自己道,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灼热,以至让我晕了头。 退到阴凉处,早有奴才备了香茗、点心,我坐下,静静看着他们父子二人骑马,只见胤禛将元元抱上马背,将马缰交与元元之手,嘴中说些什么,听不大清楚,估计是些骑马之道,只是元元年纪过小,这矮马对他来说,又太过高大,脚够不到马镫,以至身子不停打晃,不免有些紧张,害怕,胤禛无奈之余,也跟着翻身上马,手握元元小手,将他护在怀中,轻夹马肚,扬尘而去。元元扬起脖颈,眼中好是敬仰,胤禛时而垂首,目中满是溺爱,复又谆谆叮咛,好一派父子天伦! 心头却又暗暗叹惜,胤禛对我们母子太过宠爱,是幸抑或是不幸!每每想到天申在胤禛面前的诺诺之态,弘时对我们母子的幽怨与犀利,我都心头一凛,仿佛自己便是夺去他人爱物的偷儿,唯有叮嘱元元尊重兄长,友爱弟妹。我们的恩怨,千万不要延伸到孩子们的身上…… 正自踌躇,忽听得脚步匆匆,寻声而望,竟是小蓝,她见我,竟自大喜,忙跑进身前,“我的好格格,您出去好歹也知会奴婢一声!让奴婢好找!” 眼前的小蓝粉面上凝着些许汗意,许是跑急了,抚胸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什么事到要这么急,满世界寻我,难不成,还怕我丢了!” “我的好格格!”终是喘匀了这口气,“不是奴婢急!是福晋主子急!已派秋双姐姐过来了两次!” “两次!”我也吃惊,“可说了何事?” 小蓝偷眼看了看胤禛,低声道,“福晋让秋双姐姐传话,只说爷若是休息妥了,就请爷去花厅用膳!” 唉!他不仅是我的男人,也是这庭院中其她女人的男人! “知道了,你回福晋,说爷稍候就过去!” “格格……” “回吧!” 心头忽生厌烦,再无方才的好心情,遥望远处的父子二人,此时正玩得不亦乐乎。本想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吃个饭,不成想……罢了,来日方长! 重拾心情,端起桌上茶盏,朝他们走去。胤禛见我走进,收住缰绳,翻身而下,接过茶盏,“再溜一圈?” 试去他额上热汗,笑着摇头,又将元元抱下。 元元却觉不尽兴,直吵着还要再玩,轻拍他的小屁股,“元元要听话,阿玛累了!一会儿还有事儿,我们过几日再玩!” “方才可是小蓝那丫头?”他接过元元,拢着我的肩头朝坐椅走去。 “嗯!”我点头,“姐姐说午膳在花厅用!”复又垂下头,环住他的腰,“这会儿子,时辰还早,爷去姐姐那儿坐会儿吧!” 肩头的手微微收紧,良久方才吐出,“好!还是你想得周全!” 虽知在花厅用饭,他们夫妻二人自是要一同前往,私心却还是希望他能说出,“不碍事,我与你一同过去!”他们终是结发夫妻,该对那拉氏应有的尊重,他一样皆不会落下。 回到小院。相对无言,默默伺候他净面、更衣,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急欲挣脱,却被他环得更紧,唯有放弃挣扎,闭上眼睛,靠入他的怀中,喃喃道“是我太过小家子气,本不想这样的!” 下巴低靠在我的颈间,细细摩挲着,“如若那样,便不是你了!” 不禁苦笑,十余载了,我仍是学不得那拉氏的十之一二,学不得她的大度! ☆、别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小蓝直催了数遍,方才懒懒起身换了衣裳。 “格格,您就高兴些!”小蓝边为我梳妆边劝慰道。 勉强挤出丝笑意,“我怎能不高兴!” “您瞒得了旁人,又岂能瞒住奴婢,奴婢知道您心里不痛快!” “我的这些心事自是瞒不过你的!”苦笑道,“若是日后嫁人,万万不得如我这般,就算锦衣美食,千般、万般的宠爱,终换不回‘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格格!”小蓝道,“您这话若是被爷听到,该是如何心凉!” “算了,不提这些,他对我的好我自是知晓,我本就该知足!还能再奢求些什么!”轻拍她的手,“再帮我擦些胭脂,人也精神些!” 吩咐小蓝好生照顾元元,我独自一人前往花厅,还未走到厅前,却也见门前红灯高悬,亮若白昼,奴才们进进出出,好一派忙碌之景!是啊,这宅院的主子终是回来了,大家自是要众星捧月好生伺候的。 掀帘进屋,暖意迎面,自有奴才接过外氅,送来手炉。环视四周,看来,我是早到了。 “姐姐!” 回首,是耿氏。 一袭裁剪得当的湖蓝长袍,点睛之处便是围领,袖口处绣着的出水莲花,趁得整个人越发温婉、恬静。见她发髻低绾,只斜缀了一支珠钗,双手捧着一只小巧的手炉,散着袅袅淡淡的薄荷冷香。何时,她也喜欢上了这香气,为这季残冬更添了些清凉。 “原想是来早了,你却比我来得更早,正好有个说话儿的人!” 她点点头,又道“怎没见姐姐带上元寿阿哥?” “那只皮猴子疯玩了一个下午,这会儿早就睡了!咦,天申呢?妹妹怎没把他带来,前些时日那孩子还吵着想阿玛呢!” “我哪里敢带着呢!天申这孩子太过木纳,凡事皆不吭不响的,万一惹爷一个不高兴,该如何是好!” “妹妹真会说话,自己的儿子,能有什么高不高兴的!” “天申自是比不得元寿!”见我不语,又道,“姐姐莫要多想,我没旁的意思,元寿阿哥聪慧过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就连万岁爷都时常夸赞,天申自是不如,我家天申若是有元寿的十之一二,我这做额娘的便知足了!” 我自知胤禛对几个孩子的不同,又不知如何安慰,唯劝道,“都是爷的骨血,没什么如不如的!我倒是喜欢天申的性子,凡事皆是荣辱不惊,泰然自若,这些都是这孩子的优点,你这做额娘的怎么反到看不出!你若真是喜欢元元那只皮猴子,我们换了便是!”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方才郁结的心情也随之散去不少。 屋中人多了起来,李氏、宋氏,年若莹都陆续而来,人人皆是仔细妆扮,各各华衣锦服,宛若那仕女图中走下的可人,若是胤禛见到这派场景,怕是不用传膳,正所谓秀色可餐,见到这一屋子的环肥燕瘦之景,恐是早已醉在其中。 大家打过招呼便散开而坐,静静等候胤禛的到来。 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胤禛! 众人连忙起身,轻理云鬓,展露迷人的笑容。 “爷吉祥!”门口的奴才请安问礼。 却见门帘轻挑,胤禛当先进得屋中,后面跟着那拉氏。 胤禛还是午后的那身装束,一张扑克脸紧绷着,美人当前,也未露出些许笑意。倒是那拉氏,今日的装扮用惊艳形容最是恰当,见她着了一袭桃红长袍,甚是抢眼,在灯光下泛着熠熠的光彩,腰身处略收,趁得腰肢纤细,这抹艳红穿在她的身上,未见庸俗,却显出几分妖娆之姿,不同于往日的素雅,别有一番风情。 众人施礼,局促而立。 “这是怎么了!”却见那拉氏掩唇轻笑,“平日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爷,怎么今个儿见着了却这般生份!”说完早已大方地坐于胤禛身侧。 心头一凛,这还是那拉氏吗?往日的她清心寡欢,人前更是显露喜怒,今日却如此外露,甚至还有些“轻佻”? 胤禛轻咳,接过那拉氏递来的茶盏轻饮,却仍未开口。 偷眼再看旁人,众人也是一脸惊诧,不知所以。一时间场面冷清,大家纷纷垂首而坐,各怀心事。 我被这份沉闷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时,却听胤禛低语道,“传膳!” “是!”却见那拉氏眉目低垂,柔顺地伺候胤禛净手,这份恬静之态又与方才判若两人,心中顿生狐疑,不知这唱得又是哪出。 却见那拉氏微扬头,若有若无间,那双晶亮的眸子朝我这边望来,本能躲闪,她却笑道,“怎么全都傻了不成!” 众人似被解|岤,方知失礼,忙按尊卑长幼入席。 一男六女七人团团围坐,胤禛身侧分别是那拉氏,李氏,年氏,耿氏,我则坐在他的对面。 眼前杯盘叠落,山珍海味,好不丰盛,我却没有半分的味口。 “爷……您尝尝这个……” “爷……您尝尝这个……” 众女纷纷轻抬玉臂将美味夹至胤禛碟中,眼巴巴,怜兮兮看着他吃下哪一块,若是吃下自己布的菜则满脸笑意,若是旁人的,则一脸的失落。 抬目而看,却见胤禛眉头微拢,颇有烦躁之意。 看在眼里,心头忽生莫名烦意,略低□子,装做掩唇轻咳,将桌布掀起一角,一双大脚就在眼前,狠狠踹下…… 那脚的主人吃痛,手微颤,筷子险落。 迎上他的眸子,笑着夹起一只刚剥好的虾仁,微微欠身,放进他的碟中,言道,“爷,您再尝尝这个!” 见他神色微窘,心头方觉解恨,暗道,叫你坐享其人之福! 戏耍了他一下,心情为之大好,眼前美人,美食,自是不能落空,旁人顾不得,自是要顾好自己的胃…… 残席撤下,香茗、甜点一一端上。 微扫众人,却见得含情脉脉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好不多情。摇头,叹惜,我们又是何苦……皆只为了这么个男人…… 曲终人散,夜色渐浓。 这漫漫长夜,谁人欢喜,谁人愁…… 再回首,花厅的轮廓已是模糊,只是那抹红,却是刺眼…… ☆、坦然 夜凉如水,冷月如钩。 见我独自回来,小蓝忙到屋外张望,“咦?怎么爷没陪格格一起回来?” “我又算什么!他岂能与我同回!” “格格莫不是又与爷拌嘴了?” “你这丫头!”我嗔道,“旁人眼中我便是如此的小肚鸡肠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蓝忙不跌陪罪,“奴婢只觉这日子口爷定是陪在格格身边!” 长舒气,复又想起那抹艳红,“今儿是初几?” “回格格,初五!” “哦!”执梳的手微顿,心头猛跳,自语道,“原是初五,怪不得一轮残月!” “格格……” “去福晋那边看看!”又叮嘱道,“别让旁人瞅着!” “奴婢明白!”小蓝会意,转瞬间也已消失在夜幕中。 轻捋发丝,暗道,今儿是初五,料胤禛不会宿在那拉氏房中,霍然起身,若无猜错,他应在回来的路上。 雀跃地来到柜前,将那瓶珍藏的葡萄美酒取出,自那次庆祝过后,我便再舍不得打开,如今胤禛远道而归,自是要好一番的庆贺。 红烛,美酒交相互映,波光流转间自是一番浪漫之情。 轻托粉腮,想着晚间用饭时众人的表情,想着胤禛的窘态,忽又开怀而乐,怕是再过十年,我还会这般的小女儿的姿态。 正自神游,门帘轻挑,“格格……” 是小蓝。 言语中没了先时的兴奋,代之的是满目失落。 心头一沉,举杯扬头,自嘲道,“我真高估了自己!” “格格!”小蓝忙急走两步,欲夺下我手中的酒杯,“您别……” “这美酒岂有倒出不喝的道理!”避开她的手,扬头又是一杯,对着红烛,轻摇手中酒杯“果真是佳酿,入口留香,回味无穷,今日他是没了口福,下次去找郎士宁,提醒我要来酿酒的方子,咱也做些,省得每次总要这般的舍不得!” “格格……”小蓝劝慰道。 “上锁吧,他今儿是过不来的!” “奴婢去时,福晋那边早已熄了灯,爷许是被旁的事绊住了……要不,我去找找宝明,他应知道他爷的去向!” “算了吧!你也忙了一日,早些休息去!”语毕,端起桌上红烛朝屋外走去。 “格格……” “傻丫头!”回头嗔道,“你以为我去外面找他!那也太小瞧了我,我是去看看元元!” “奴婢陪格格去!”小蓝仍是不放心。 “快回你屋!”轻推她一把,板脸道“你去了也只会吵着元元!” 将烛火调至最低,只留一丝光亮,轻手轻脚地来到元元睡房,守夜嬷嬷坐在脚榻上,边打盹边轻拍着。这孩子睡觉一直不老实,此时被子已踢到一边,他双腿夹着被子,如虾米般的蜷缩着。 将烛台放至脚榻,嬷嬷已然清醒,抬眼见是我,又见元元踢掉被子,脸色煞白地跪在一旁,“主子……” “嘘!”我做了禁声的手势,摆手示意她退下,守夜嬷嬷诚惶诚恐地退至屋外,留下窗外一团黑暗,今夜,她怕是也会辗转难眠。 将被子盖好,小家伙半睡半醒间揉着眼睛叫道,“妈妈……” “乖啊!”轻腋被角,哄道“宝宝睡觉觉,风儿轻轻吹,小鸟低低叫,小狗慢慢跑,小猫偷偷笑,屋里静悄悄,宝宝睡觉觉……” 元元满意地重又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梦中的元元微蹙着眉头,那神情象极了胤禛,即便在梦中,也将眉头拢紧。怎么又想起了他,心头忽是一紧,这会儿,他在哪?又做些什么?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这道理人人皆懂,偏偏世人却又满怀希望,殊不知,越是如此之般,越是痛苦难耐;若是无欲无求,便成了得道的仙人,可我只是凡夫俗子,也只能在这滚滚红尘中跌宕起伏。 虽是难过,却已不似先前那般的痛彻心肺,原来,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的慢慢妥协!可笑!真是可笑! 如今,有了元元,我便再不觉寂寞,比起旁人,我早应知足,就算日后还如今日般的孤寂,也终有了寄托。对胤禛,我已看得淡了,也再不过于执着,他做的一切也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之间,细水绢流总好过烈火干柴 作者有话要说:父亲手术,一直没有更新,编辑最后通谍若再不更新便要解约,草草更了一章,请亲们见谅! ☆、间隙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节日快乐! 一日,三日,五日……一个月…… 我有多久没见着胤禛了?啊!已经很久了…… 那日的匆匆一瞥宛如昨日…… 悠悠转醒,烛火已然熄灭,窗外有了一丝清亮。 什么时辰了?我竟在元元房中窝了一晚。舒展筋骨,元元的小床着实的不舒服。重又掖了被角,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一弯残月仍是挂在空中,徐徐冷风钻进衣角,“咝……”我不禁轻轻跺脚,怕又是一季冷冬,守夜嬷嬷这般的不经心,还是将元元搬到我屋中亲自照顾方能放心。 “主子……”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 转头,竟是守夜嬷嬷,蜷缩着跪在一角,身子瑟瑟抖做一团。 “嬷嬷……”心中一惊,“你莫不是在这儿呆了一夜?” “主子开恩,主子开恩……”她不停地磕头,重复着“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蹲□子,将她扶起,“你竟在这儿呆了一晚,不是说让你下去吗?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受了寒如何是好!” “主子……奴才……”如此的冷日她的额角却冒出密密细汗。 “好了!”宽慰道,“我知你不是有意的,先下去吧,一会儿天亮了,让小蓝给找个大夫看看!日后精心些!” “是……是……老奴再不敢,老奴再不敢!” 是啊,这元元是康熙的心头肉,胤禛的骄傲,众人皆是将他捧在手中如珍如宝,若是照顾得稍有一丝纰漏,在这府上,不见了个人又有什么稀奇! 干冷的空气中裹着阵阵凉风,我拢紧外氅走出小院。 微抬头,那轮残月渐退,天空又清亮了些许,却见一颗小星星却仍执着着守在它的身侧,泛着荧荧光闪。 只一夜光景,昨日明月已成为残月,先前的众星捧月,璀璨无限的风光早不见踪影,可它却有自己的守护星,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皆是伴其左右。一时间竟生起些许妒意,羡慕起这抹残月,不论荣辱,仍有那么一颗小星对它不离不弃。 “爷……”细碎地脚步声伴着软言细语蹿入耳中。 忙收住脚步,不觉间竟已走到那拉氏的院外。 “爷,今儿有些冷,您戴上暖帽!”温柔地叮咛刺入耳中。 “嗯!”那声音不再清冷,也多了些暖意,“回吧,你身子不大好,别受了寒!” “呵!”一声娇笑,“我哪儿那么娇贵,不碍事儿!一入冬便是如此!” “倒是我疏忽了!”那声音顿了顿,又道,“这几日请王太医过来瞧瞧,你这身子还得仔细调养,切不可作下毛病!” “我知道了!”那言语平淡了些许,又似含着些别的,道,“您是做大事儿的人,就别为我这小女子分心了,我懂得照顾自己!” 短暂的沉默,门被打开。 我尴尬地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门里的人,也如我这般,愣在当场,出也不是,入也不是。 倒是那拉氏反应颇快,笑道,“妹妹定是知道爷要出门,这是过来相送的吧!” 不自然牵动唇角,挤出一丝笑容,回道,“姐姐真会打趣,我是专程来给姐姐请早安的!”瞥了眼胤禛,自嘲道,“我又岂能知晓爷的去处!” 却见胤禛面沉似水,一张俊脸竟比这冬日还多了些冷意,让人心里突增了惧意。 木纳地朝胤禛施礼,“爷,吉祥!”随即闪身,垂首,让出路来。 觉察他在我身前停了一下方才离开,再抬头,入眼时只是那渐远的背景,心头空落落的,似丢了什么。 良外,忽觉肩头一沉,转头,是那拉氏。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脸淡淡的氤氲上一层粉霞,那是抹幸福的娇俏,仿佛昨日的我…… “进屋吧,这里怪冷的!”说完热络地将我挽进小院。 屋中热气迎面扑来,不自觉地打了喷嚏。 “看你穿得这么单薄!”那拉氏微嗔道,随即将手炉递进我的手中。 热意传入手中,却如何也暖不到心中,我似从里至外的冷,深入骨髓。 “原想着给姐姐请安的,没成想……”我不安地解释着。 “妹妹……”灵动的眼眸满是笑意,“你我都是女人,有些事情无些解释!”随即皱眉,甚是关心道“看妹妹这满脸的憔悴,昨儿个莫不是没睡好?” “是啊!”迎上那满目关心,“昨儿元元那孩子有些受凉,折腾了一晚,我守了一夜,天亮才安分下来,本想着小睡一会儿,又怕误了请安,便赶了进来,不想却是早了!” “噢!”,她点了点头,没有预期的失望,又道,“可请了太医?不如一会儿一并让王太医给瞧瞧!” “不用了,小孩子调皮,睡觉蹬了被子,喝些姜汤便好了!” “妹妹切不可大意,元寿尚幼,这又刚入冬,叮嘱嬷嬷夜间仔细些!” “是!” 与那拉氏闲聊着,她忽转了话题,“有些事儿,妹妹还是如实的告诉爷好!要知道,这若大的宅院都是爷是,这院中的风吹草动又岂能瞒得过去!” 心头徒然一紧,假意不解道,“我能有什么事要瞒爷呢?” 她却不答,笑道,“什么事儿怕还是妹妹自己来悟吧!借旁人的口道出便不好了!” “怀袖记下,多谢姐姐!” 与那拉氏有一搭无一搭闲话家常,小蓝却来了。 “格格!”。 见小蓝手捧一件外氅而来,我不解道,“我这不是有一件吗,你怎又送来了?” 小蓝给那拉氏请完安,回道,“是爷遣奴婢过来给格格送来的,说是格格身上的那件太是单薄!” 心头一悦,却嗔道,“我的话你向来不听,爷的话就奉若神明,我还真冻死了不成!” 小蓝不解,一脸茫然,那拉氏却笑着起身,轻拧我的脸颊,“这小蹄子还当真是口不应心!” ☆、决裂 作者有话要说:因本人原因无法保证正常更新,又恐编辑责罚,故再有一两章,本书上半部即将完结! 下半部幸福会尽快更新。多谢各位支持,鞠躬~ 下部同样精彩,敬请收看! 幸福保证:上部与下部是连贯的,人物,内容均不会有所改变!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甚是无趣,我便起身告辞。 “噢!”那拉氏轻拍脑门,笑道,“竟忘了与你商量正事!” “正事!同我商量?姐姐作主还不就成了!” “这事儿,我还真作不了主!”那拉氏笑道,“是这么回事,昨儿爷同我闲话家常时提起了元寿,这孩子已满三岁,是不是该请个师傅了?” “这事儿爷也同我提过,我只说孩子还小,再容他多玩些时日!” “妹妹,这话可不对!”那拉氏板起面孔,“孩子便要从儿时抓起,莫要让他生了惰性!要知千里之堤,溃于蚁|岤,这事儿不能等同儿戏!” “姐姐,您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了!”我笑道,“让他多玩些日子并不是纵容了他,孩子还小,自是受不得师傅一板一眼的教授,玩的同时,也让他在学业中有所增进,正所谓娱教于娱乐中增长学识便是这个道理!而且,我也是赞同与支持的!元元对这样的教学也是喜欢的,如今三字经,百家姓也已念完,千字文也学了十之二三,我想再过一年请了启蒙师傅,稍加点拨即可!” 那拉氏的脸色微变,正言道,“我知妹妹聪慧过人,可是再如何终是不敌饱读诗书的先生,要知道,元寿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他也管我叫额娘,我这做额娘的岂有害他的道理!千叟宴间元寿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万岁爷自是喜欢的不得了,你这做额娘的自是功不可没,日后,元寿越来越大,见万岁爷的机会也是会越来越多,陪王伴驾的机会甚多,若是不提早准备,你告诉我他该如何应答!”等 君已 千年 “姐姐,您想得太多了!元寿是万岁爷的嫡孙,喜欢元寿也缘自那份血脉之情,若是何事都要提前准备,那又算是什么!” “妹妹!”那拉氏冷笑道,“不是我想得多,是你太过天真!若元涛为呆滞的孩子,就算是万岁爷的嫡孙,又能如何,不过是添了万岁爷的厌烦之情罢了!姐姐同你说句体已话,大不敬的说,这世间,反复无常之人莫过于帝王,今日万岁恩宠千般,他日恐又变了,所以,我们只能投起所好,让元寿成为这龙孙中最出类拔萃之人,让元寿成为这府上,爷的,你的,我们的骄傲!” 这样的肺腑之言在我听来,顿生腻烦之情。把元元当做了什么,讨得龙宠的工具,还是他们夺嫡的筹码?全是口事心非! 随即冷笑道,“怕是我家元元登不了大雅之堂,也讨不得龙心大悦!怕是会让王爷,福晋失望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那拉氏怒道,“我们的一番好心被你说得如此不堪!” “姐姐……”我拉长声音,心中哼道,我们,我们,这亲昵的称谓在我听来却如此的刺耳“您与王爷栽培元元的苦心我自是明了,我这做额娘的心中也自有计划!还烦请姐姐转告王爷,当初他承诺怀袖的,莫不是要食言?” “你……”那拉氏哑言,“算了,这事儿容日后再做商量……” 从那拉氏小院出来,心头怒意渐盛,这算什么?算什么父亲?孩子的问题不当面与我相谈,却要请她人转告,当我是什么,当元元又是什么?元元三岁,你当真舍得?叫那拉氏与我说教了这一番的大道理,好象我是如此的不通情答理,叫人好生厌烦!心中逆反心理渐强,我家元元就是不请师傅,若是请师傅,也应是我这做母亲的好好筛选! 回到小院,却不见元元如往日般地在院中疯闹,忙问小蓝,她却也不知晓,又唤来满月,方知,胤禛差小蓝给我送外氅时,顺带接走了元元。 先时并未多想,直至掌灯时分,依然未见元元回来,心头不免有些焦虑,胤禛从未如此,即便带元元出府,也必事先与我交待清楚,如今却是反常,随即吩咐小蓝去前厅打探。 小蓝回来却说,爷早就回来了,现在那拉氏处,元元也在那儿…… 心头不悦,就算你不过来,也要将元元送回,放在那拉氏那儿,算是什么!既然你不送来,我只有自己去接了! 想至此,穿戴妥当,手提一盏油灯独自前往那拉氏小院。 来至门前,强压心头怒火,轻拍脸颊,露出笑意,扣打门环,不一刻便有人将门轻轻拉开,却是秋双,她见是我,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侧福晋吉祥,这黑灯瞎火的,您这是……” “怎么?”我也笑道,“不让进门吗!” “岂敢,岂敢!”忙闪退一旁。 “福晋可休息了?” “没,这会儿子在屋里跟爷说话呢!” “哦!”我站在院中,“那烦请秋双姐姐通禀一声,就说我来请安!” “侧福晋您稍侯!” 屋中传来那拉氏轻语,“妹妹快进来!” 挑帘进屋,屋中暖意袭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苏合台清香,我知道,胤禛喜欢这个味道…… 那拉氏从里间走出,那一瞬我看见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这么晚还来打扰姐姐真是不好意思!”眼眸却向里间望去,“我有些急事找爷,不知爷是否歇息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还同爷提起了妹妹,这不,妹妹便来了!爷在里屋呢!”说完,笑着拉着我的手朝里屋走去。 进到里间,却见胤禛背手站在桌前,身影下笼着个小小的人儿,是元元,正聚精会神地临摹着,旁边软榻上放着未完工的女红,一派其乐融融之景,却被我的到来给打破了。 微福身,“爷吉祥!” “妈妈……”元元抬头见是我,笑着从椅子上滑下,便要扑过来,却被胤禛按住,轻斥道,“好好写字!” 元元满是委屈,瘪瘪小嘴,乖乖坐好。 胤禛抬头,微皱眉。 我并未理会,只对那拉氏道,“也没旁的事,就是过来接元元!” 那拉氏一愣,随看向胤禛。 胤禛道,“今日元寿住下了!” 盯上他的眼眸,生硬地回道“元元认床,我怕他不习惯!” “有我在这儿,你大可放心!” “元元还是回去睡得踏实!” “你……” 空气变得凝结,那拉氏忙走到我身前,轻拽衣袖,“妹妹,凡事儿好说!”又走到桌前,拉了拉胤禛,随将元元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6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随将元元抱起,“额娘带元元去看个稀罕东西!” “什么东西呀?”稚儿轻问。 “见了,我们元寿肯定喜欢的!” 那拉氏与我擦肩而过,轻轻叹气,掀帘而出。 “我们谈谈吧!”终是先沉不住气,我打破了僵局。“接走元元,是不是该同我商量一下?” “有商量的必要吗!”他拒绝,转身,坐下,面沉似水。 强压心头怒意,软语道,“你曾答应过我,元元由我教养,为什么变卦?” “元寿也已三岁,理应由专人教养!” “专人?何为专人?难不成我这做妈妈的就成了不相干的旁人不成?” “无理取闹!” “今日我要接走元元!” “不成!” “你凭什么?”提高嗓音。 “就凭我是他的阿玛!”他冷笑道,轻弹袍角。 “你曾答应过我,莫不是要食言?” “你也曾答应过我很多,又可曾对现?”他反唇相问。 “你从未对我相信过,不是吗?”眼中一热,努力压住心头的凄楚,苦笑道“你我夫妻十三年,竟换不得你的一丝信任,是你,仰或是我的悲哀!” “你做的那些事儿,有哪一样又让我安心?”他似动怒,拔高音调。 “我做了什么?我的事儿,爷哪一件不是一清二楚?如今反过来问我,可笑吗?” “这些时日,你做了些什么?” “您既然清楚,何必又来问我?”我扭过头。 “心虚了?”他讥讽道,“戳到了你的痛处?” 回眸,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还是我认识的胤禛吗?为何如此的陌生,随反唇相讥道,“不错,是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竟不知,我的男人原会是如此卑劣之人,卑劣到偷龙转凤!” 他身子不自然的一颤,心头跟着一痛,又何苦彼此伤害! “终是说出了心里话?”他瞠目喝道,“你终是放不下他,既是如此,我还你自由!”他衣袖一抖,桌上杯盏尽落,满目疮痍。 “我……”闭目,本不该如此的,这原不是我要的。 “胤……”话未出口,他却已从身边撞过,扬长而去,那孤寂的身影顷刻间融入夜幕,只留下呆呆站立的我。 “怎么会是这样……”垂首低喃,“我们非要弄得如此方才罢休?” “哎!妹妹这又是何苦呢!”满是惋惜之声,“早就劝过妹妹,只是妹妹太过执着!如今落得这步田地!” 转过身子,迎上她的眼眸,那眸中半分关切,半分惋惜,还夹杂些旁的东西,只是太快,一闪而过。“多谢姐姐关心,元元呢?可否交还给妹妹?” “这事儿,姐姐真做不了主,还得听爷的吩咐!”她紧走几步,来到面前,轻声道“不过妹妹放心,元寿在姐姐这儿,自是不能亏待了他!” 咬紧牙关,努力平复心绪,笑答,“元元在姐姐这儿,妹妹自是放心的,我曾说过,元元是我的儿子,也是姐姐的!我想姐姐自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受半丝的委屈,不是吗?” 那是自然!妹妹放心!”随又关切道,“爷也是一时的气恼,过几日,等爷消了气,姐姐定当好生劝解,周济你们母子相聚!妹妹就先委屈些时日,在你那小院里好生休息!” “那就有劳姐姐费心了!”微福身,挺直脊背,笑着与她道别。 出了小院,顿如泄气的皮球,没了先时的骄傲。不知怎会如此,我本是来接元元的,不成想却弄得如此狼狈…… ☆、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让亲们守了个万年大坑~ 不知道亲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现在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了,貌似有悲剧的苗头~ 一日,三日,五日……转眼又过月余, 自那日起我便再没见着元元! 先时去给那拉氏请安,她会露出一脸无奈之样,告诉我胤禛如何的震怒,劝慰我想开些,凡事莫要着急,又过几日,每当提及元元,她便顾左而言其它。最后,索性推脱身子不适,将我拒之门外。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日日煎熬着。 这一日,仍是站在窗前,院中枯叶落了一地,三三两两的奴才正在清扫着,不见了元元,整个小院已没了生气,又似笼着一层不祥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的目光呆滞地随着奴才手中的扫把游走着。 “格格,起风了!”小蓝将半掩的窗棂带上,“您当心身子!若是格格有个三长两短,四阿哥该如何是好!” 如一道闪电将我从梦中惊醒,“可有元元的消息?” “回格格,没有!” “怎么会这样?”重又将窗子推开,我需要些冷风将混沌的大脑吹醒,为了元元,我也不可这般的颓废。 “小蓝,你去看看,爷可回来了,若是回来,此时,又在哪里?”收拾心情,我们是该心平气和的谈谈了,再如此这般下去,我的元元,怕是会不认他的亲妈了! “格格……”小蓝面露忧容。 “放心……我自不会乱来……” 对镜梳妆,选了套胤禛最喜爱的长袍,细腰款摆,平添了几分妖娆,太过白皙的脸孔上轻扫了些许脂粉,宛若一抹粉霞,人也跟着精神不少,低挽发髻,只用那只同心簪斜斜绾住,再无半点装饰。只愿,他还知晓这同心簪的含义。 夜凉如水,冰冷的月光斜散在甬路上,泛起清冷的光芒。我与胤禛的书房距离甚近,每行至一步却是艰辛异常。 再远的行程终是有它的终点,行至门前,还未扣打门环,却已有人将门拉开,年轻,有些面熟的脸孔,小厮的装扮,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忙又垂下了头,眼睛直直地盯着脚下的路面。 “王爷可在?” “回主子……王爷……王爷……”态度恭恭敬却言语不实。 “烦请小哥进去通禀!” 他却神态发窘,仍是点头哈腰,却未有让步或是进去通传的意思。 心头泛凉,如今,想进这所院子却已成了难事。一个奴才,何苦又难为了他,努力向院中描去,报着侥幸搜索着熟悉的身影,老天怜我,“宝明……” “侧福晋?”宝明虽是迟疑,仍是走了过来。 “不长眼的东西,连主子的路也敢拦!”一脚将那小厮踹至一旁。 “哥……”那小厮刚欲开口,却被宝明的瞪眼,吓了回去。 “侧福晋,这是奴才乡下的堂弟,刚进府,规矩还没学好,您别见怪!” “我说有些眼熟,却是你的亲戚!”随看向那小厮,“别害怕,没事儿!” “还不滚!”如得特赦,那小厮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宝明,爷可在?” 宝明挠头,神情颇不自然,“爷……爷……他……” “他在,只是不想见我,对吗?”不忍见他为难,替他说出了答案。 “王爷这会儿子忙着写折子,怕是没时间!”宝明忙自解释。 “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今日非见他不可!” “主子……” “宝明,不是难为你,如今,怕也只有你能帮我见上他一面了!” 宝明虽是犹豫,终是下定决心,“主子,您等等,奴才进去瞅瞅!” 看那远去的背影,不禁苦笑,曾几何时,我进这所宅院,原是不必如此的费力! 良久,宝明回来,面露尴尬,“爷只说,主子愿等就等着吧!” 无语凝噎,多么绝情的话语,咬牙,“好,我等!” “主子……您……哎……” 角门打开,踉跄地走进院中,来到门前,凝望着映在窗上的那抹身影,他在屋中,却是不愿见我…… 拾阶而坐,“我在这儿候着,你进去伺候吧!” 拢紧外氅,缓缓抬头,泪,凝于眼睫,汇至眼角,悄然滑落。 不知等了多久,只觉那弯月牙儿都已不忍,躲进了树梢。 “主子……”是宝明,“爷让您进去!” 我咬着唇,试了几次终是起身,何苦……我是何苦…… 屋中烛火摇曳,他坐在桌后,一点亮光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我只看着他的影子,傻傻发怔。 宝明识趣的退至门外,门被“咯吱”一声带上,心里一紧,十指慢慢扰紧。 空气凝重,眼眶一热,无力低语道“我们……何苦非得如此?”缓缓矮□子,我跪坐在地上,幽幽说道“我知道你气了,恼了,怨了,恨了,想要如何惩罚我,都没有关系,只要别拆散我们母子,好吗?”抽噎道,“求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懦弱,毫无骨气地在胤禛在前哭泣,请求。 沉默良久,正当我的一颗心急剧下沉时,他才哑声说道,“你又可知我气你什么?恼你什么?恨你什么?又怨你什么?”一连串的问句投掷出来,灼痛了我的心,那心结我们仍是解不开…… “胤禛,你从未信过我,对吗?”良久,终是说出凝结心中许久的话语,“这么多年了,你仍是无法释怀!虽是不说,但凡遇到些风吹草动,你便会草木皆兵!我们之间不是吵架拌嘴,便是不理不睬,彼此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看似坚固无比的爱情,如一面冰墙, 表面光洁,其实早有缝隙,只需一个轻轻的外力,便已破败不堪! “哼!”鼻中发出不屑的哼响,一个物件丢至脚前,“自己看看都是些什么?” 虽是不愿,仍是打开。 瞬间心似油烹,往事历历在目。 “原竟都是我的 ‘罪证’!爷也真费了一番心血!”讥笑着甩下泪花儿。 没错,这里皆是胤禩送我的礼物,原已被妥帖的收起,不想却是掩耳盗铃,本就应该知道,在他面前,我是没有秘密的。 取出第一件,拿在手中,晶莹剔透,缓缓说道“这是入府前他送我的玉佩,十三年了!” “那是他十七岁那年封贝勒时皇阿玛赏的,我们兄弟几人眼红的不成,只因,那是皇阿玛赏的,只因他是受封最年轻的贝勒!他如珍视宝,从不肯离身,却给了你!” 我不答话,取出第二件,一只蔷薇花的簪子,“这是入府后他托晖儿转交的簪子,我只戴过一次!” “记得,在蒙古的那次,我替你戴过!就是想告诉他,就算是戴着他送的东西见他,他又能如何?你的人是我的,心也只能是我的!”他狠狠说道。 我原被他玩于骨掌间,一个人怎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如此不露痕迹,也只能是他了! 取出第三件,一把精巧的弯刀,“临去蒙古时答应晖儿要给他带把弯刀做为生日礼物,后来,扭伤了脚,为免小十四不安,就求他帮我代找,不想还真被寻到了!” “那日与蒙古小王竞技,他技高一筹,赢来的!十四弟只说要送与你,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最后取出那枚戒指,“这是前些日子他派人送来的,原想寻着机会还回去的……” “寻个机会?莫不是还盼着见面?”讽刺的言语引得我的心跟着阵阵抽痛。 “收着这些东西不让你知晓,只不想你多心……” “多心?”他厉喝道,忽又转至轻柔,“怀袖,你曾说过,夫妻间贵在坦诚,你又是如何做的?” 被问得哑口无言,顿是语塞。 “不想你们碰面,并不是我心胸狭小,只不愿你再受伤!”他喃喃低语。 “受伤,对!”心因他被刺得一阵悸痛。遥想刚入府那会儿,我偷着与胤禩见面,被他知晓,曾狠狠打了我一记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我,记忆犹新,哑声回道“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就算受了罚,你仍是记不得痛。”他顿了顿,似是犹豫,又道,“你自有了身孕,可曾又见了他?” 神魂一震,心倏地往下一沉,涩涩回道,“见了!” “我曾说过,凡事有我!我说的话,你哪句听过?大着肚子去见他,你可曾想过后果?” 鼻子发酸,眼眶里热热的,急急解释道“我不想看着你为筹银子着急,你心急,我跟着心疼!我知道是九爷故意的为难,他素听胤禩的,也只有胤禩才能让他将银子如数的归还!” “你可知,这是什么代价?” “代价?” “银子是如数归还,换回的是你的小产!” 心似被什么扯裂,摇头自语道,“不是被冰月在牛||乳|中下药,才引得我小产,又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那冰月原是他府中人,后来费尽心思放在你的身边,只为知晓你的一切。你的小产,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好戏!”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先时卖身葬父,后时为父报仇!人常道,将死之人,其言可信,为什么到死都是满口胡言! “爷又是怎么知道的?”胸中涌起无限悲哀。 “年羹尧曾是他府上的门客,你说,我该不该信?” 太荒谬,太可悲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我已承受不来这种玩笑与捉弄! “这么多年,久得我都已忘记,何苦再来告诉我!” “若再不告诉你,我怕儿子出事!这家里不能再有孩子出事儿了!” “再有?”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这府里以前有孩子出过事儿?哪个孩子?又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我不知晓? “是晖儿!”他沙哑说道。 “晖儿不是患了伤寒?” “初时诊为寒症,也以伤寒而治,后来才发现,是中了毒,早已再无回天之力!”他哑声低喃,满是悲凉。 “晖儿显少出府,饮食起居也有专人照料,怎会中了毒?” “是啊,怎会中了毒?”自语道,“弊端就出在那把弯刀上!刀柄的绒线淬了毒,晖儿喜欢那把弯刀,时常拿在手中把玩,久而久之,那毒素便慢慢浸入血脉,病发时与寒症无异。” 弯刀!我送给晖儿的弯刀!我被震骇无语,只觉手足无力,怔怔地,泪水无声滑过脸颊,一颗心似正被钝刀切割着。 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儒雅男子,早已深深刻在脑海中,他怎能如恶魔般残害我的家人,一个,又一个…… 固执地摇头,甩落一串泪珠,让我怎能相信。 “怀袖!”胤禛爆出一声厉吼,向我冲来,攥住我的肩头,大力摇晃着,“你醒醒吧,你早该清醒了!他已经疯了,他早已不是先前的他了!为了那个位子,不管是谁他都能伤害,包括你!” 泪眼朦胧,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我是罪人!”胸口隐隐发闷,“我才是真真正正的罪魁祸首!晖儿的死我怨天怨地,更恨你冷漠无情,原来最该恨、最该死的是我才对!是我引狼入室,是我跟他藕断丝连,是我收了他的东西,是我留下冰月,一切的一切都是我……” 泪,迷了我的双眼,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猛地拉了我一把,然后倒进他的怀中,他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柔声说,“你没错!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那弯刀我见过,冰月是我同意才留下的,我都知道,却也没阻止……” 仍是摇头,从他的怀中抽离出来,默默地退到墙角,缓缓坐下,手拢膝盖,沉默良久,终是痛下决心,无力低语,“胤禛,元元我不接回去了!你说的对,我不配做他的额娘,由那拉姐姐教养吧!我欠她的!你答应我,对元元别向晖儿那般的严厉,让那拉姐姐多费心,别总宠着元元,他一撒娇别总给他糖吃!告诉他,妈妈不是个好妈妈,是妈妈害得他没了哥哥!胤禛,你说的对,夫妻间贵在坦诚,我对你,有太多的隐瞒!先时对胤禩我总觉有负于他,如今,我才知晓,他已不再是先前的他,我也不再欠他些什么!只是如今,我悔悟的太晚了,两条鲜活的生命因我而逝……” 拾起身旁的弯刀,轻轻拉开,薄如蝉翼的刀刃在手腕处轻轻滑过,一丝凉意伴着一丝疼痛,鲜血瞬间涌出,滴滴答答地坠落,在青古砖上溅起无数血花。 手腕间传来阵阵痛楚,身子时而冰冷,时而轻飘……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就这样吧…… 心中纵有先般万般的依恋与不舍……终敌不过所要背负的…… 就这样吧……全当是一场梦吧…… ☆、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重复n遍】 阵阵剧痛撕扯着神经,终是将我唤醒。 身子微颤,视线一点点的清晰。 有些茫然,有些迷糊。 那日情景重又在脑中回放。 “蒙古弯刀淬了毒,一点点浸入血脉……” “指使冰月在牛||乳|中下毒,致你小产……” 懵懂的神志骤然将我震醒,往事历历在目。 一张憔悴的面孔映入眼帘,容颜消瘦,双目通红,下巴生出些青色胡茬,见我醒来,满目惊喜,握着我的手“醒了,终于醒了!” 望着那满目关怀,我浑身颤栗,眼泪潸然而落,“为什么?为什么救我……我不值得,我活着只能害人累已……” “嘘,嘘!”他忙按住我的肩头,柔声安慰,“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用力使劲挣扎,完全不理会手腕伤口蹦裂,任血珠儿点点滴落。 他忙又按住我的伤口,急急唤道,“传太医……” 屋中杂乱不堪,人们进进出出,掺杂着孩子地低泣。 寻声望去,却见元元躲在一角,浑身颤栗,揉眼哭泣着。 “为了儿子,你也不可这般!”胤禛小心劝慰。 我慢慢安静下来,任太医将伤口重又包裹,“老奴给侧福晋开副安神补血的方子,静养几日便可安好!” 胤禛吩咐小蓝随太医取方抓药,又将元元抱至床边。 元元趴在床边,轻抚我的手腕,吹吹我的伤口,稚声稚气说道“妈妈不疼,元元吹吹……妈妈不疼……” 泪又已决堤,握住元元小手,亲吻道,“妈妈不疼,妈妈早就不疼了!” 元元又爬上床,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刮自己的小脸“妈妈羞羞,妈妈不哭!” 勉强收住泪水,抽噎道,“妈妈不哭!” 一家三口,就这样,静静守在一处,默默听着彼此心跳。 “爷!”小蓝红着眼睛站在门口“药熬好了!” “嗯!”起身,接过小蓝手中的药“带四阿哥下去。” “是!” 元元虽不乐意,仍是滑到床下,任小蓝拉着,一步一回头,走了出去。 他轻舀一勺,吹凉,送至唇边。 闭目,摇头拒绝,“你不该救我……不该……” “想想儿子,想想我,你当真舍得!听话,乖!喝一点儿,只喝一点!”近似哀求,声声恳切。 我不语,只闭目,任他如何软言细语,未有一丝反应,仍是默默淌泪。 他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守着。 泪,落下,他便擦去。 日头升起,又落下…… 烛火点亮,又熄灭…… 再睁眼时,天光放亮,点点暖阳洒进屋中。他斜倚在床边,手仍紧紧握住我的,只容颜越发的憔悴,双眉深锁。 轻轻抽出手,抚过他的眉梢,他身子跟着一颤,已然清醒。 “醒了!”面露惊喜,“还疼吗?渴吗?饿吗?”关切满满。 摇头,“歇会儿吧!” 执起我的手,在脸边摩挲,“切不可胡来!” 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点头应允。 “爷……”宝明在门口轻唤“戴先生有急事……” “嗯!”复又看向我。 “我没事儿了!去忙吧!” “切不可再孩子气,一会儿把药喝了!别让我着急了!” 眼中浮起一层薄雾,迷了我的双眼,他低□子,吮去那抹水气,重又对上我的眸子,目光祥和,轻声低语道“不许再胡思乱想,我们往前看!” 不知该如何作答,唯闭目不愿思考。 头顶传来叹惜,他小心地为我掖好被角,轻声掀帘而出,门口低声吩咐道,“小心伺候主子!” “是!” 细碎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蓝端着药碗,红着一双眼睛跪在脚榻上,也不言语,只吧嗒吧嗒地垂泪。 “你这丫头,没事儿哭什么!”不忍见她难过,伸出手抹去她的泪水。 “格格……”她越发哭得哀怨,“您再别这样儿了!奴婢看着心疼!” “再不这样儿了……再不这样儿了!”喃喃低语,似对她安慰,又似自我宽解。自残过一次,如今被拉了过来,已没勇气再做第二次了! “格格……”小蓝将我扶起,舀起一勺,吹凉,送至唇边“太医说,您这伤没大碍,虽是血流多了些,万幸是没伤着筋脉,过几日就可安好!” 皱眉,只喝了几口,便将碗推至一边 “格格……您再用些……” 摇头,重又躺下,“出去吧,我自己呆会儿……” “格格……奴婢陪着您……” “出去吧……”唇边绽起一丝苦笑,这丫头多半是怕我想不开,现如今,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重又闭上眼睛,许是药力发作,不一刻便昏昏沉沉睡去,只是这一觉及不安稳,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个比一个令我颤栗,我似被梦魇住,任如何挣扎也不能摆脱出来。 “怀袖……怀袖……”依稀有人攥着我的手轻唤,宛若天籁之音,指引我从幽暗的冥界一步步走向光亮。 睫毛凝动,终是将眼睛睁开。 屋中点起烛火,“总算是醒了!”胤禛轻柔地将被冷汗浸湿的秀发抚到一侧,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小蓝说你只喝了一点药,饭也未用?” “心里堵得慌!”岔开话题,“累了吧?可用了饭?” 摇头,他将我扶起,笑道“这一忙便忘了时辰,正好,你也没用,权当是陪我,多少也用些!” 不忍再拂他好意,我点头应允。 拍手,奴才们进进出出,只一刻,桌上杯盘叠落,小蓝捡了几样合我胃口的放到炕桌上,端至床前,又乖巧地退至屋外。 “这是你最爱吃的鸡汤小馄饨!”舀了一勺送至唇边。 先前的美味如今却成了糟粕,入口未及细嚼便咽下,引得胃里发闷,不由得一阵恶心,起先我还忍着,只是那阵恶心慢慢上涌,我再也难以忍受,扒在床沿,痛苦地呕吐起来。 胃里是空的,有的只是刚咽下的小馄饨和呛在喉咙的酸水。 “怎么会这样?不合胃口?”他轻拍我的背,“传太医……” “没事……我只是没有胃口,一看到吃食,便有想吐的感觉……” “这怎么成!不吃东西如何补充体力!” 太医匆匆而来,重又诊脉,“回王爷,侧福晋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心悲,《灵枢?本神篇》有云:‘肝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不精则不正’……” “王太医,您只说该如何医!”胤禛打断太医。 “回王爷,侧福晋悲哀太甚,引起肺气耗损,故意志消沉,萎糜不振……” “可为何吃不下东西?” “心结所致……” “可有法医?” “老奴给侧福晋开些解郁安神的方子,再配以艾灸,以达温经通络、补中益气之功效,屋中可点些安神的薰香,侧福晋平时多闻闻,以达安神养心之功效……” ☆、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更新了== 祝亲们节日快乐_ 屋中燃着袅袅檀香,几日的艾灸颇是有效,先前的干呕已经止住,多少能吃下些东西,胤禛很是高兴,忙吩咐厨房多炖些药膳。我却没什么感觉,不过是苟延残喘,活着也终是害人累已罢了。 屋外又飘起了雪花,似梨花瓣,零零落落随风而舞,只一刻,便一团团、一簇簇似扯碎了的棉花翻滚而落,撞在窗棱上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 兀自出神,门被推开,风裹着雪片而进,是小蓝。 “今儿真冷啊!”她边枓落头顶、肩头落雪,边跺去脚下积雪,见我站在窗前,忙将我拉进里屋,又往怀中塞进一只手炉“我的好格格!您仔细受了寒!” 扯出一丝微笑,道“我哪有那么金贵!倒是你,出去也不多穿些!” “奴婢皮粗糙肉厚,自是不怕!”虽说着,却忙不跌的将手往火盆边凑。 “小蓝……” “格格!”小蓝扬起头,笑道望向我。 “这边坐。”指指身旁的坐椅。“咱们聊聊天!” “好!” “你跟我也十多年了吧?” “是啊!奴婢六岁就跟着格格了!如今已经十五年了,不对,是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喃喃念道,“都二十二岁了!” “嗯!”小蓝脸一红,忙自垂下头去。 二十二岁,花一般的好年华,只是在这个社会,却已成了老姑娘。不能因我,而蹉跎了她的大好光阴,随试探着问道,“小蓝,我曾说过,哪日,你遇到意中人,我给你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如今,你遇到了吗?” “格格!”小蓝微窘,“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格格!” “竟说些糊涂话!”我嗔道,“小蓝,我从未当你是奴婢,你就象我亲妹子一般,我只希望将来你能有个好归宿,有个可以白首相依的人!不要向我这般,什么锦衣美食,不过都是些过眼云烟……” “格格……奴婢舍不得格格……” “傻丫头,就算日后你嫁出去了,还是可以回来看我的!”见她不象以前般的羞臊,料定她多半有了意中人,“告诉我,可是有了中意的?” 她犹豫了半天,终是点了头。 “是谁啊?跟我说说,我也好给好你把把关!” 她手搅衣角,终道,“格格也是认识的,是……是……宝明!” “宝明!”喜道,“何时你们两人对上了眼!” “就是那次去香山,格格与王爷在头前走,奴婢与宝明随后跟着……” “一来二去你们便熟络了!”笑道,“宝明虽说是随从,日后若是外放出去,前途不可限量,最少也是个五品正差,那时,你便是五品夫人了!” “奴婢不图什么几品夫人,只求如格格所说,白首不相离!” “宝明这人虽是木纳,却也是忠厚老实之人,自不会有那些个花花心眼儿,把你托付给他,我也算是放心!你们这事儿,打算何时告诉王爷?” 小蓝偷眼看我,道“宝明哥本想请示王爷的,只是府上接二连三出事,便没敢再提……” “既然宝明不敢提,由我来替你们作主!” “格格……” “放心吧!”轻拍她的手,“你的事儿,由我来作主!” 与小蓝东扯西聊着,胤禛挑帘而入。 “回来啦!”迎至门前,接过他的外氅,“今儿回来的还真早!” “嗯,这不下雪吗,朝中也没什么大事儿,便提早些回来!” 小蓝接过我手中的外氅,乖巧地退出。 “今儿变天,你可有些不适?” 摇头,递过热茶。 “厨房里新炖的药膳可用了?”满是关切。 点头。 “这是怎么了?”他凑过来,覆上我的额头,“若是不舒坦,就请太医过来瞧瞧!” “没什么,挺好的!” “那就好!” 接下来,便是沉默。 这月余,胤禛与我总是如此客气,客套得透着生分。每日下朝,他自是过来看看,若是早了,便陪我用饭;若是晚了,就小坐一会儿,只是从不留宿。我也从不过问,只觉这样挺好,多了些自在,少了分局促。 良久,我道,“今儿下雪,就别让嬷嬷带元元过来了,天冷,仔细孩子受了寒!”自我受伤,元元便不带在身旁,一直由那拉氏看着。每日午后,由嬷嬷带到我这边玩儿会,再送回去。对于元元的教育问题,我也再不过问,爱新觉罗家的孩子,该由他们自己来管教!如今的我,早无精力去争取些什么,我妥协了,自那日知晓真相,便暗暗告诫自已,让我爱的人远离我吧,这便是保护他们最拙劣,却也最奏效的法子了! “好!” 又是沉默。 忽觉窒息,快步来至窗前,推开窗棱,雪花裹着寒风而进,打在脸上,湿湿凉凉的,头脑却是清醒了,可也冷了心。 “这是做什么!”他忙赶至跟前,一把将我拽至身后,带紧窗子,“非拿自己的身子出气才觉痛快!” 将我拉至里间,按坐到榻上,抹去脸上的潮冷,又灌进一杯热茶,才叹息到,“又何苦如此的作贱自己!”眸中满是痛楚与怜惜。 “方才忽得憋闷,只想透透气,到吓到了你,对不起!” “傻丫头!”下一刻,已被拥入温暖的怀抱。 “放心吧!”环住他的腰身,吸着他特有的气息,劝慰道,“为了你,为了元元,也再不会糟蹋自己!你也不用每日过来陪我,朝中一大摊子事等你来处理,切不可因我而耽误了!” 他不答话,精亮的眼睛直盯着我的,似要一眼看穿。 唇前漾起一抹笑意,“说些高兴的事儿与你听吧!小蓝终是寻到了好夫君!” “是吗!”跟着笑道,“倒也是件高兴的好事儿!那男的是谁?” “宝明!” 他先是一愣,又笑道“却也般配!” 轻推他的肩头,“我从未当小蓝是奴婢,自是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 “宝明打小就跟着我,他成亲,我这做主子的自不能让他寒酸着娶亲!” “这么说,你是同意他们的亲事了!” “自然!有你保媒,我若反对,岂不成了恶人!” 相对而笑,喜事却有吹散阴霾的功效。 小蓝的婚礼订在了腊月初八,黄历上说吉日,易嫁娶。 一身吉服下的小蓝娇艳妩媚,年长的嬷嬷边梳头,边振振有词地说着吉祥话儿,“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眼中是热的,耳畔的话语是熟悉的,当年我出嫁那日,喜娘也是如此的念道,只是我却没小蓝这般好命,愿得一人心,百首不相离!又或许有得便有失! 小蓝与宝明的亲人皆不在京城,我与胤禛因是他二人的主子,自成了长辈,戴先生主婚,就连那拉氏及其他女眷也到场观礼。 婚礼温馨却又不失庄重,喜服下的宝明神采奕奕,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一辈子心中只有小蓝一人,他将用生命照顾她,保护她,尊敬她。没有华丽的词藻,却彰显着他的诚心实意。 眼中又是一热,我竟有些嫉妒!对,我很嫉妒,有这么个男人肯为你发誓,一辈子只爱你一人,得夫如此,岂有他求! 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憧憬两件事。一是出现个好男人,真心娶她,保护她,照顾她,爱她,直至永远……还有,便是一场风光的婚礼,凤冠霞帔,缨络垂旒,众人祝福…… 这两样对我来说皆是奢侈的,我的男人,人中之龙,注定不只是我一人的;婚礼,顶着侧福晋华丽桂冠的我,却没有婚礼,我仍记得那日,一顶小角,由角门而入,直接抬进了小院,自此,我的生活便如笼中的雀儿般,虽是奢华,却失了色彩…… 强颜欢笑,举杯,吞下那抹凄苦。 我不该如此,不该想的太多,得到越多,失去越多…… 小夫妻间的浓情蜜意冲散了几许愁闷,我又何必执着这些虚无的东西。如今,小蓝终是有了依靠,心中的牵绊又少了一份。 夜深人静,馨香满室。 薄薄的檀香缭绕而升,玫红的薄纱寝帐轻轻摇曳,满目瑰丽,如一道绯霞,帷幄款款而动,满室春色,却难掩一抹惆怅…… “怀袖!” “嗯!” “我在江南置了所宅子,明年三月,带你去看看,可好?” “好!” “出了那院子,就有一处小湖,我们可泛舟,采荷,煮菱。” “好!” “这十余年来确是委屈了你,等到了江南,我重给你操办一场婚礼,我们的……” “我……”哑然,原来我的苦,我的哀,我的怨他皆看在眼中,随哽咽道,“不必如此对我……不值得的……” “傻丫头……”拥我入怀,轻吻我的发丝,“一直都知你心中所想,是我负你太多……” 泪朦了我的眼,唇间逸出抹笑意……印上他的唇,有些狂乱,有些痴缠,恍惚间,却似尝到一股淡淡的苦涩,那是心碎的味道…… 对不起,胤禛,对不起,怕终是我负了你…… ☆、开导 作者有话要说:很对不起大家,这么长时间才更一章。 一直很纠结该如何的完结,这篇文章历时已有三年,很感谢大家对小文的不离不弃。 正如有的亲说,他们的感情已经淡了,再也没了先前的激|情。我同意亲们的看法。正如我对小文的感情,也已慢慢变淡,只是仍是不能弃舍,毕竟是倾注了幸福的三年心血。 还有希望得到亲们的支持,是你们的支持使幸福还能再坚持。。 想着再有一二章就完结,怕是写不到四四登基。会再增加一些番外。 还是希望能得到亲们的想法。你们的想法才是最终的结果。 谢谢——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三,府上张灯结彩,处处弥漫着节日的喜庆气息。老天也似被这份喜庆所感染,这几日总是艳阳高照,暖意融融。 这是我愈后第一次踏出小 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7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被这满目喜气所浸染,人也精神了些许。 “这大冷的天妹妹怎么过来了,身边也不带个奴才……”口中虽是嗔怪,那拉氏却热络地将我带进房中,吩咐下人又是递茶,又是加炭火,好生的殷切。 只是,她越是这般,我越觉欠她太多…… “妹妹的病可养得大好?”那拉氏小心地问道。 “好多了!谢谢姐姐关心!”我道,“本想着早点过来的!这些日子让姐姐操心了!” “可是吓坏了我!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还是要劝妹妹,凡事看开些,切不可再做出糊涂事儿!旁的不念,想想爷,想想元寿……你病的这些日子,爷是茶饭不思,元寿这孩子是更是见天的哭闹不休!” “是妹妹糊涂了!”苦笑道,“以后也再不会如此……” “听妹妹这么说,我才稍稍放心些!”轻拍我的手,又宽慰道“我们做女人的啊,没出嫁时,为父母活,嫁人了,为夫君活,有了子女,便为子女活……就算妹妹再难,想想他们,也该要好好的……老话儿不是说的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也没有翻不过去的火焰山……” 鼻子泛酸,险要落泪,仍是忍住,起身来到那拉氏近前,轻轻跪下。 “妹妹这是做什么……”那拉氏一惊,忙自起身,欲将我扶起。 我却固执地摇头,“姐姐先听我把话讲完……” 那拉氏见我执意如此,唯有叹息着坐下。 “这十余年来,姐姐一直苦口婆心劝诫着我,我却把姐姐的一番好意当做耳旁风,从未记在心中,如今落得个害人累已,终是罪有应得……” “妹妹这话说的,什么害人累已,什么罪有应得,别净说些糊涂话,快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刚好,仔细再受寒……” “姐姐不必对我如此的好,我不值得,不值得……” “什么值不值得,都是自家姐妹,怎么总说些见外的话……” “姐姐……”哽咽道,“这些年来,姐姐总是替我着想,想方设法帮衬我,可我却从未替姐姐着想过,我知姐姐心中的苦,我是知道是,可我却装作不知道……” “妹妹……哎……”那拉氏苦笑道,“这宅院里也怕只有你知我的心,我的苦……那又能如何?这便是我的命……我认命。”将我拉起,又叹息道,“我这一生,怕也就这样了!” “姐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此开口。 “我也想如妹妹般随性而为,可我却不能,小时候额娘便教导我,我将来嫁的会是位阿哥,我也将会是他的嫡妻,宠溺爱慕皆是过眼云烟,我不能,也不可以再奢求什么。我庆幸,我嫁的是四爷,是那个自幼相知相识的四阿哥,只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即便这么多年的相敬如宾,我仍是庆幸,庆幸我能在他的身边……” “姐姐……”原来那拉氏与胤禛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只是为何却会如此,终是谁错过了谁。 “看看我……这是怎么了……竟说些个往事……”拂去眼角的清泪,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派温婉素雅,自嘲道,“我跟妹妹是无法比的,照拂,尊重,爷皆能给我到极致,却独独缺了一样……那是堪堪预留给妹妹的……爷对妹妹的心早在你未入府前我就已知晓,爷的心中,也只撰了你一个人的名字,且十年如一日……” “我……” “所以……”她拦住我的话,“未入府前你的种种,我也略知一、二,还是那句,该断不断,必受其害。妹妹吃了这么多苦,也该参透这些了。爷是大家的爷,是我们的天,这些日子,你身子不好,爷看着心疼,我们看着纠心。朝堂之上本就诡异莫测,如履薄冰,就别再让他分神这些个家事……” “是……” “我知你心中有些个事儿还想不透,也一时转不过来,只是不要对爷再生怀疑,若是连你都对爷生疑,便真是辜负了爷对你的一片赤诚。” 一时语塞,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自认为最了解胤禛,也知他所想,原来是我错了,最了解胤禛的却是那拉氏,一直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守护、付出的也是她!我又何德何能蒙他眷顾?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闪现……晖儿,冰月,死鹰……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又该听谁的?信谁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谁又能告诉我? “妹妹……妹妹……” “妈妈……妈妈……” “啊!”方才回过神来,却见元元不知何时冒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不解之情,“元元回来了!”将元元揽入怀中,露出笑意,“乖宝宝,想妈妈吗?” “想!”元元顺势爬上膝头,“元元什么时候才能跟妈妈回家呀?” “傻孩子!”轻拍他的头顶“额娘这儿不就是家吗,还想回哪呀!” “不嘛,不嘛!我想跟妈妈在一块儿!”撒娇道“元元想妈妈……妈妈……好妈妈……” 随将元元搂紧,纵是心中万般不舍,仍道,“额娘这儿多好啊,好吃的,好玩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这没有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元元似万分委屈,再不管不顾,索性大哭开来。 “不哭,不哭,我们元元不哭,嬷嬷不是每天带元元看妈妈吗!我们元元怎么没有妈妈啦!我们元元最听妈妈话了!”强忍着不舍,仍是软言细语地轻哄着。 越是如此,元元哭闹越是厉害,心也越发的如刀割般的痛。 “妹妹……”那拉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劝道,“妹妹就带元寿回去小住几日,若是太累,再差嬷嬷送回来……别让孩子哭坏了……” “啊……啊……啊……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这又怎么啦!谁又招惹我们元寿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胤禛挑帘而入。 “阿玛……”元元似见着了亲人,极是委屈的从我膝头滑下,飞扑向胤禛。 胤禛见我在屋,先是一愣,随关切道,“出门也不带个奴才!” “爷吉祥!”依礼问安。 “嗯!”胤禛更衣净手,申斥道,“怎么又在额娘这儿哭闹,阿玛先前不是与你讲过了吗,怎么还是不懂事!” 元元顿如泄气的皮球,再不言语,黑白分明的大眼霎时溢满泪水,又极尽委屈地吸鼻,强忍着不让它流出。 心头又是一疼,是我将元元推了出去,如今无论何人是如何的管教,我只能旁观,再不可多言。 空气有些凝结,那拉氏忙把元元拉到身边,宽慰道,“元元最听话了,额娘身子不好,等过几日,额娘一准儿来接元元的!” 元元忽闪着大眼,疑惑地抬头看向那拉氏,又满是希望地扭头望向我,似要得到印证,那神态如同一只祈求主人收留的狗儿般,见我露出笑意,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拽着我的袍角,撒娇道“元元听话,妈妈快好……元元最听话……” 稚嫩的童音,只一下,便将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冰墙击碎。 重将元元搂入怀中,喃喃低语“乖啊,元元最听妈妈话了,等妈妈身子好了,就接我们元元回去……” “拉勾!”元元伸出小手指。 “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满室温馨,如若春天般的温暖…… ☆、坦诚(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算是怀袖与四四的番外了…… 本文再安排一,二章就要完结了,谢谢各位亲们的支付。 鞠躬…… 又是一年除夕佳节,多事之秋下的紫禁城仍如往年般的披红挂彩,热闹非凡。康熙五十三的这个冬日虽不是寒冷,对我来说却敌不过心中的颤栗。 王爷、阿哥们轮番给康熙敬酒,说着吉祥讨巧的话语。兄弟、妯娌间也是熟络地闲聊着,仿佛这一年的明争暗斗,只不过是一出戏,而我们皆是看客罢了。 早已看腻了这些个逢场作戏,索性溜出大殿,来到偏殿一角,与繁闹的太和殿相比,这里多了几分幽静,拾阶而坐,仰头望月,月是圆的,如此的晶亮、如此的饱满,我甚至能看清里面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看着这一轮圆月,心才有那么一刻是安宁的。 月缺了,又圆了,日日月月年年,这是我错坠时空的第十几个除夕了?太久了,久得自己都快记不清了。遥想刚来之时满是惶恐,任谁都不会相信只一回眸间就从现代来至了古代。曾几何时,每日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身处何方,希望能有奇迹发生,每次却只换来次次失望,再后来,成了亲,生了宝宝,无奈地习惯了一夫多妻,委屈地学会了忍让、大度,我已适用了这里,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凡事皆有人伺候的奢华生活,甚至担心,如若一觉醒来,自己重又回到现代该如何是好,身边若没了他,没了元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该要如何的承受? 只是那边仍有我的惦念,母亲早逝,我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连我也离开,父亲该是如何的孤单?真正的钮祜禄怀袖又会在哪里?是否魂分魄散,亦或是与我调换身份,做起了现在的自己?她能对父亲好吗?她是大小姐出身,懂得照顾人吗?若是生元元时的那场梦是否又是真?每每想到如此,我便自私的忽略。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如噩梦般纠缠着我,这些时日越发的厉害,午夜惊醒,这无法说出的秘密便蚕食着我的心…… 肩头一沉,厚重的外氅披在身上,熟悉的气息盈入鼻中,唇间映出一抹笑,梦魇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双大手,牢牢握着我的手,重又入眠…… “这会儿子怕也只有你方能出来躲清净了!”话语中三分的责备,七分的担忧。 回头而望,青烟般的新月光辉萦绕在他的周身,如此的挺拔,如此的伟岸,那黑耀石般的眸子满是关切之情。 “胤禛……”伸出手,“难得如此清静,陪我坐一会儿!” 他未答言,只握住我的手,依身而坐。 拢紧外氅,靠在他的肩头,并未言语,两人皆是仰头望月。天色如洗,那皎洁的月色洒在地上,沿至脚下,仿佛铺上了薄薄白纱。 良久…… “胤禛……” “嗯……” “陪我说会儿话……” “嗯,好……” “为什么还对我如此的好?” “又开始胡思乱想!”他嗔道。 “没有!”我辩解道,对上他的眸子“我只是想说,我常做些让你恼,让你气的事儿,为什么仍对我如常?” “胡说……”他摸摸鼻子,在我看来,竟有丝羞涩。 “呵呵……”我笑道,“那就权当上辈子你欠我的,这辈子要来还吧!” 他未答,只是紧紧握往了我的手。 “那一年的上元节,我路过定晴桥,忽见一位老汉不知何故纠缠着一名女子,虽只那么一望,那女子的回身举步之姿便撰在心中,再难忘却。”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听的惊涛骇浪。原来,那年的上元节,他也在场! 他摇头,止住我说话,苦笑道,“虽是有悖身份,仍想出手相助,只是,有人更是怜香惜玉,我也只有望人兴叹罢了。” “我……” 他摇头,接着说“回府后,我便让宝明打听这是谁府上的格格,姓字名谁。原来她是我旗下四品典仪官凌柱的爱女,闺名怀袖……后来,借故去凌柱府上,那是第一次见她,从未见哪个格格敢对皇子不尊,她却是例外,席间虽是有问必答,却是漫不经心,言语间却对我冲满敌视。再后来,绣心将格格请到府上赏花,我虽是惊喜,却感叹绣心太过缜密的玲珑心。席间格格不再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眉语间又满是不屑,她在不屑于谁?我猜不透!席毕,便急着要走,本想亲自相送,却被她一口回绝,差宝明相送,却被格格给甩脱了……开始不知何故,后来,方知,她的回眸浅笑,细语低回皆只给了一人……我的八弟……” “余下的,听我说吧……”我缓缓打断他的话,有些东西,终应一吐为快…… ☆、坦诚(下) “余下的,由我说吧……”我缓缓打断他的话,有些东西,终应一吐为快…… “那一年的上元节……”记忆重又拾起,“因无钱付帐,我被小贩强拉着去见官,真是狼狈之极……忽有人出手相救,自是感激不尽……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白袍似雪,温文尔雅,从装束上看非富即贵,却无半点浮夸之气……”抬眼望去,却看不出他的表情。 “后来,从阿玛口中得知他是当朝的皇八子,怪不得如此的气宇不凡。”往事回首,已再无半分纠结,如讲故事般的娓娓而谈。“阿玛得知我与八爷往来却是异常不安,直道,我家是四爷的奴才!‘奴才’二字在我听来甚是扎耳,我好端端的何成了他的奴才。”讲至此,不由一笑,忆起第一次见胤禛时,我依奴才之礼向他问安时他的尴尬之情,偷眼看他,却也露出些许的窘态。 “八爷与四爷是不同的,八爷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四爷冷月如勾,让人怯步。在八爷出手相救之时,在他送上各式字帖之时,心中就已有了取舍,明知有毒,却甘之如饴。于是有了定晴赏雪,有了海誓山盟。”重又对上他的眸子,从那里寻得一丝灼痛,即便过了这许多年,他仍是在意的,“虽是如此,我能对天盟誓,未做出半分越矩之事。” 沉默良久,我又继续说道,“后来,进宫先秀,如愿的落选回家,满心欢喜的等待指婚,不料圣旨是等来了,却不是他!怎么会是四爷呢,那个让人望而生寒,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明知不可为,我仍执着着去寻八爷,盼望着能得他庇护!只是该找的地方都寻遍了,却无一点踪迹,只除了他的府邸!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悲凉,就算低贱地登门,又能如何?我算什么?又凭什么?无非自取其辱罢了!满身疲惫来到初次相遇的地方,望着桥头人来人往,却觉没自己半分容身之所!” “就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雨倾盆。他来了……一袭蓝袍,手撑油伞,那黑耀石般的星眸中滑过太多思绪,是惊喜?是愤怒?却只化作无声伴在身旁。愤然而起,夺去他的油伞扔至一旁,万般委屈再不能抑制,抡起拳头垂他、打他,直至力竭……” 闭上眼,沉淀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我被他带回府,似惊动了所有人,如木偶般被人带至暖阁,沐浴、换衣、请脉,只觉心已死,任旁人如何相劝,对端上的饭菜,良药置之不理。他来了,盛怒着以阿玛、额娘性命相要,逼我用饭,服药……就这样,我入府了,终是如他所愿,只是心已死,剩下的无非就是一具躯壳罢了……” “跟了我,你当真如此的委屈!”他淡淡问道,却觉满是伤痛。 笑而不答,继续说道,“仍记得那一日,额娘敦敦教诲,贝勒府不比在家,姐妹间要和睦礼让,凡事以贝勒、福晋为尊,不可任意而为……一番的苦口婆心,只单单为我好,劝我凡事看开……是的,为了他们,我认命了!就这样,几件换洗的衣物,几本书籍,一顶小轿将我抬进贝勒府……原以为生命会如枯井般再无生趣,不想却是新的开始……” “我的小院,不大却极是雅致、清幽,一切布置与出嫁前同出一辙,只是更为奢华。看着这些,陌生感随之淡了些许。新婚之夜,我却忐忑不安,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又如何行夫妻之礼,惹他不悦又该如何?他会不会迁怒我的父母?不想,他却派人传话,不用等了,如释重负,心头多了些安稳,对他生出一丝感恩之情。” “入府后的生活很是平静,每日除了晨昏请安外,我便窝在小院中,或是读书写字,或是伺弄花草,还算祥和。我知道,他对我是用心的,甚至陪我回门,对一个妾侍来说,这已给了我无尽的恩赐,那一日阿玛、额娘很是激动,我也高兴。后来,他问我‘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之时,我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时不知,现在该是知晓了吧!”他淡淡问道。 “你我夫妻这十余年来,答案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我淡淡反问道。 见他不语,我又接着说,“我知道他对我的好,对我的用心,但凡我的吃穿用度,想必他都费了心思,甚至热暑时还送了冰。只是,当时,他想要的,我却不能给!” “至今仍记得那一次他对我动手的情景。”抚上脸颊,顿了顿,重理了思绪,又道,“因为我去见了他的八弟……”见他的嘴脚轻轻抽动,怕又是触到了那根刺,随覆上他的大手,我接着说,“我已是四贝勒的侍妾,除了安分守已,还能做些什么!我只是不死心,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千方百计的寻他,找他,他却不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呵呵,原来他不在京城……我终于知道什么是造化弄人,什么是阴差阳错,什么是注定无缘……我与他终是缘起于此,止于此……” “那一巴掌打断了我最后的念想,我又过上心如止水的日子,无波无澜,他偶尔过来坐坐,有时也过来用膳,多时不大言语,我知道他隐忍着,他想什么,我清楚,他的求欢我自是不能拒绝,只是心中仍是不愿,我求他等一等,等到我的心甘情愿,本想他会嘲弄一番,然后随了性儿,不成想他却答应了……那一刻,心头泛起涟漪,什么东西似是被触动了……后来认识了十三爷,他与十四爷时常跑来蹭点心吃,日子过得却也是无忧无虑……”回忆起那时常与老十三合起伙来欺负小十四的情景,笑意拢上眉头。 “后来,随行去蒙古,与他相处的机会多了,也越发知道他的面冷心热,为了我,他放弃与蒙古公主联姻的好机会,为了我,他命人星夜兼程回府取药,为了我的生辰,他煞费苦心的准备礼物,我生病,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与他带着晖儿,在花园中堆雪人,打雪仗的欢乐,一同为晖儿庆生的喜悦……这一切我都铭记于心,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就算是石头做的,也已被他捂热了……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除夕佳节,也是这个地方,与八爷偶然相遇,终是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对八爷,心中还有那么一份情,无关男女,更象是家人般的亲情。八爷是我花季少女时一个瑰丽的梦,梦终是会醒的,而四爷则是我停泊的港湾,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随后的日子,自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他对我极是宠爱,以至我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想与他长相厮守。既已交心,便再不如先前般的心如止水,如这世间所有的女人般,我也嫉、我也妒。虽是如此,吵吵闹闹,磕磕碰碰间,也已做了十余年的夫妻,如今,我也做了额娘,如德妃娘娘所说,我们的男人都是胸怀广阔之人,他们心中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多到只能分个小小的位子给我们,能有我们位子,已数天大的赏赐!是啊,我的男人,志在四方之人,心中最暖的位子独独留给了我,我还有何求!” “怀袖……”他紧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即便如此,我们之间还是有芥蒂的,那就是八爷……如一根刺般横在我们之中,虽是小心避让,仍是会碰到……那是我的过去,我们都是知道的……偶然的碰面、我与元元生辰的贺礼,他的妄想……这一切在你看来,皆是刺目的!如你所言,我的小产、晖儿的早殇皆拜他所赐,我仍是无法真的去恨他,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没了疼他的额娘,没了阿玛的重视,他想要的全也不能得到……” “你……” “胤禛……”止住他的话,“他真的很可怜,日后会更可怜……无论真假,我也再不愿去想,日后也再不能把他当做亲人,如你先前所讲,我终是在藕断丝连,到最后也是累人累已!” “哎!”他长叹一声,并未答话,只是拢我入怀,肩头的手掌微微收紧。 “我知道人言可畏,尤其在这个多事之秋,平增了你的烦恼,我想避之,却每每适得其反,与你误会重重……我不知,哪一日,你若厌了、倦了,该会如何!” “你和他的往事我早已知道……”他淡淡开口,“也从未把这些当过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这个道理他是明了的,他做事,总是瞻前顾后,从未果断,自是配不上你的,也注定成不了大事!我恼的,便是对你良言相劝,你却总认为我是在无端猜忌!事隔多年,你觉得他还是当年你认识的他吗?这些年来,他对你又做了些什么?你可又真的知晓?如今,对我所讲,你仍是报之疑惑!这便是我恼你之症结所在……” “我……”我无以为辩,他总是能一针见血,点中要害。 “算了……日后,你自是会知晓的……” 接下来,良久的沉默…… 此时,忽听得礼炮齐鸣,仰头望天,只见一簇簇火树银花冲天而起,璀璨了整个天际,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如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 侧头看向胤禛,他也被这抹梦幻的景致所感染,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巨响中,整个皇宫上空都似被焰火所点亮,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若雨,纷纷散落,似触手可及。 重又靠在他的肩头,感叹道“真好!这么多年来,即便如此,仍能与你一同赏这烟花美景!” “我许诺过你的……” “是!真好!”遥指夜空,“多美啊……”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的终于,完结了,历时四年,四十余万字,各中艰辛,只有幸福自己知晓。 感觉各位这四年间的不离不弃!感谢各位的支持! 本文的结局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知亲们如何感想,总觉得有太多还是要写的,又感觉无从下手,力不从心。这四年间,有太多的变化,还能顽强的填坑码字,还是谢谢各位的支持与厚爱,若是亲们还想继续看,我会再开一坑,接着再写下去。 本文算是正式完结。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陪我一路走下来! 鞠躬 ━━━━━━━━━━━━━━━━━━━━━━━━━━━━━ 无弹窗小说阅读尽在40sy 四邻书院【縂是一个朲】整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