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窗夜话》 分卷阅读1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文案: 荼蘼花架下, 几张竹椅,一壶清茶。 焚香(熏蚊子),摇扇, 听笔者说几个故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鬼故事 第1章 故人香 萤窗夜话 楔子 纽约,布鲁克林。4:22 PM 天色阴沉的傍晚,天空飘着细雨。落叶堆积在街边的小水洼里,行人匆匆踏过。觅食的鸽子在街角小喷水池边,啄食着地上的饼干屑。 喂鸽子的是个孩子,不过六七岁,亚裔面孔。他搂着一个大书包坐在长椅上,双脚悬空,荡来荡去,百无聊赖。 行人忍不住朝他多看几眼。这是谁家的孩子,放了学不回家,亦没有大人陪伴? 孩子撒出一把碎饼干,更多的鸽子扑了过来。孩子脸上的寂寞写得清清楚楚。 行人皱眉摇头。恰好电话响了,他转回了注意力。 街对面有人呼唤了一声,孩子噌地跳起来,抱着书包就朝那边跑去。鸽子们惊慌地扑扇着翅膀飞起,迷住了人们的眼睛。 孩子兴冲冲地从男人身边跑过。男人看着他过了马路,跑到一个高个儿男孩身边,两个人手拉手地走进了地铁站。他笑了笑。大概是那孩子的哥哥来接他了。 “乔治,你还在吗?”电话里的人问。 “哦,在的。放心,东西在我这……”话语戛然而止。男人伸手摸口袋的动作停住。 里衬的口袋里空无一物。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对方焦急地问。 “该死的!”男人狠狠地瞪向街对面的地铁站入口,那里哪还有孩子的身影。 “我被偷了,马克。是个小崽子!告诉强尼,我们一定要把东西追回来!” 9:47 PM 夜晚的唐人街,灯火通明,人潮熙熙攘攘。 两个孩子在人群里见缝插针地穿梭。因为身材瘦小,动作敏捷,他们一路钻过来,也并未引起游人的不满。倒是在后面追着他们两的几个大汉,在人群里横冲直闯,惹得行人抱怨连连。 “Seven,快,这里!”高个儿的男孩拉着矮个儿的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将汹涌的人潮抛在身后。 两个孩子撬起一个地下水井盖,如同耗子似的钻了进去。里面一片黑暗,四通八达但是两人轻车熟路地踏水而行,显然早已经摸熟了地形。 “就在前面。Five负责接应我们。” “等等!”矮个儿的孩子忽然拉住了同伴,“我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 “哪里不对?”高个儿的问。 宽大的地下水通道里充斥着潮湿的腐臭,可孩子敏锐的鼻尖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不仅如此,他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波动。 孩子低声说:“糟糕,我们被埋伏了。” “什么?”同伴低呼。 “撤!”孩子拉着同伴的手朝另外一个岔口跑去。他们跑到一处管道枢纽处的天井,正要爬上梯子的时候,他身体突然一震,猛地一把将同伴推倒在地。 砰—— 一颗子弹击中了梯子,弹出一个火花。 光线照不到的地下水出口,两个持枪的男人走了出来。后者犹如拎着一条死狗一般,将一个红头发的孩子丢了出来。 Seven只看了一眼那孩子模糊的身影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Five!”同伴低呼。 Seven压下了男孩的肩膀。 男人走了过来,“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不在我们这里。”Seven冷静地说,“我们已经把东西转移了。” “可不要以为你们是孩子我们就会仁慈。”男人用枪指着高个儿男孩的头,“死了的那个小东西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东西在你们身上,你们是来交接的。现在,把东西给我,我保证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Seven身体打了一个寒颤。 清冷的月光从头顶的天井照下来,远处街市上的热闹随着这微弱的光芒溢了下来,落在孩子身上。他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亚裔孩子,即使才在下水管道里摸爬滚打过,但是依旧俊秀得像画里的小童一样。 男人饶有兴趣的目光在孩子稚嫩的面孔和瘦小的身材上打转,“或许,我也会饶你一死。你有更好的用途。” Seven露出了孩童的恐惧。他瘦小的身子瑟缩着。同伴和他依偎在梯子边,瑟瑟发抖。 “得了。”另外一个男人不耐烦地说,“不过是两个小孩子,能有多大能耐?把他们抓过来,朝他们屁股上拍几下,然后把东西搜出来吧。别浪费时间。” 分卷阅读2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男人哈哈一笑,晃了晃枪,“听到了吗?你们这两个小野种……” 电光石火之间,Seven一跃而起,犹如一只野猫扑了过去。他左手的帽子罩住男人手里的枪,右手握着一根从梯子上掰下来的铁条,将它准确地插进了男人的左眼里。 枪声再度响起。凌乱慌张,夹杂着叫骂声—— 6:50 AM,唐人街。 容婧按下闹铃,打了个大呵欠,翻身起床。她抓了一根发圈把头发随意一扎,穿着软底拖鞋朝厨房走去。披萨也打了个呵欠从窝里跳起来,摇头摆尾地跟在她脚后。 容婧打开冰箱,取出牛奶、鸡蛋准备做早饭。 容婧忽然皱眉。鸡蛋怎么少了两个。牛奶也只剩半盒。四个苹果现在只有三个,面包也被什么人扯去了一块。 她凶狠狠地瞪着脚边的披萨,“说,是不是你半夜偷吃?” 披萨无辜地伸着舌头,摇着尾巴。 难道是师父半夜起来吃的? 容婧撇了撇嘴,把这种大不敬的想法从脑子里抹了出去。她直起腰,关上冰箱门。就在转身之际,身后起了一阵轻风,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准确无误地卡着她的喉骨。 “别动!” 手里的鸡蛋啪地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披萨这只没用的笨狗这个时候反而呜咽着缩到了吧台底下,根本不敢出来。 容婧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那只手还很小,那个声音也充满了稚气。但是其中冰冷的威胁却让容婧不敢掉以轻心。 “嘿,哥们儿,你要是想要钱,都在我的外衣口袋里,你可以全都拿走。别伤害我,我不会报警的。” 瘦小的手抖了抖,不稳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尖锐的东西刺痛了容婧的皮肤,她翻了个白眼。 “你受伤了?急救箱在客厅。” “闭嘴!” 果真,很稚气的嗓音。 容婧嘴角轻挑,猛地转身,一记手刀朝对方脖颈砍去。 可没等她碰到对方,那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手里的尖锐物体也掉在地上。是一片指甲盖大的碎玻璃。 容婧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人夹克的帽子,看清了他的长相。她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师父,师父!”容婧丢下孩子,蹬蹬地朝楼上跑去,“家里来了个小耗子!” 2:15 PM ,唐人街。 Seven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立刻张开眼,而是一动不动地躺着,通过感觉探知着周围的一切。同时,之前的经历涌上了眼前。 Five死了,被逼供打死的。Six也死了,逃跑的时候不及时,被子弹打中了腿。他不得不放弃他独自逃走,然后看着那个人走到艰难爬行的Six身边,朝着他的头扣动扳机。 也好,都死得还算痛快。 只有他逃出来了。他也没有逃远,在唐人街找了一家僻静又宽大的屋子,从后门翻了进来。然后,那个女孩…… 屋里很静,有股沉沉的幽香,馥郁素雅。 Seven终于张开眼。屋内果真无人。 这是一间中式的屋子,门窗摆设都是红木。这种装修,在唐人街也算普遍,只是别家的家具并没有这家的精致贵重。 他身上的伤已经都被处理过,上药包扎,连衣服也换了,却是女生的款式。 他下了床,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走廊很长,点着灯,一间间房屋的门紧锁着。空气里充满了一样的波动,这让敏锐的孩子感到不大适应。他躲闪着走着,额头渐渐浸出汗水来。 楼梯口,一只肥滚滚的腊肠犬正口水叭嗒地啃着一根狗咀嚼棒,看到Seven,警惕地呜了一声。孩子不动声色地稍微释放了一点意念,狗就惊慌地叼着食物缩到了楼梯后面 “哎呀,你醒啦!”女孩子清亮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Seven抬头,看到女孩从楼梯口探出来的脑袋。正是他之前威胁过的那个女孩子。 容婧俯身看他,“你没事了?倒是命大。衣服穿着还挺合适的嘛。” Seven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容婧比他大个三、四岁,她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略有点大。 “我就知道你听的懂中文。”容婧笑了,“上来吧,带你见个人。” 楼上才是一楼。一张绣着工笔花鸟的轻纱屏风把前后堂分了开来。前堂是家铺面,可是很静。Seven是知道的,他昨天挑的是一条很深很静的巷子。 容婧带着他绕过屏风走了出去,“师父,他醒了。” 一个年轻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头来。他柔软的黑发从肩上滑落,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醒了就好。饿了不?” “我去把粥热了。”容婧又转身去了厨房。 这间店铺不算大,布置得很精致,明窗净几,一只黑玉蟾蜍伏在一个盛着 分卷阅读3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清水的瓷盅沿上,嘴里吐着袅袅香烟。 这里同唐人街里常见的卖伪古玩的旅游用品店没什么区别。但是店里摆设着的每一件器具,不论是花瓶还是碗碟,字画还算珠宝,都散发着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波动。 孩子的目光转向男子刚才正在摆弄的那个器具上。那是一个翡翠香炉,也不知道被谁摔得四分五裂,正补上了一半。 香炉温润如水的表面折射着妖异的光彩。孩子的眼睛被那光晕迷住,恍惚之间,无数景象、声响,纷至沓来。 男人,女人,欢笑,哭泣,还有靡靡的乐声,夹杂着枪炮轰鸣,而后是铺天盖地的腥红。 Seven双膝一软,身子被人扶住。 男子抱起了他,将他放在一张椅子上。他是成年体魄,抱一个孩子,犹如抱着一个小动物。 “真是敏感。我果真没看错……”男子带笑低语。 Seven头晕眼花,心跳急促,呼吸渐渐窒息。 “放松……”微凉的手放在滚烫的额头,“听我的话,吸气,慢慢地,再呼气……” 一股凉意从太阳穴涌了进来,让孩子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清明。模糊的视线对焦在男子玉色的衣衫上,原来那面料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息,清爽干净,像是雨后的草地。 “发作啦?”容婧的大嗓门插了进来,“果真好敏感。” 男子后退一步让开。容婧把一碗瘦肉粥塞到Seven手里。 “我叫容婧,你也可以叫我琳希。这是我师父,你叫他容先生就行。你在这里很安全。呵呵,在中国城,没人敢得罪师父。” “婧儿。” 容婧吐了吐舌头。她不过十二、三岁,白皙的鹅蛋脸,杏目长眉,笑起来露出一排不大整齐的牙齿,一派娇俏天真。 Seven警惕地目光在两人之间扫着。 容老板一摆衣袖,坐回了工作台后,一边低头继续摆弄那个香炉,一边淡淡道:“追你的人,已经被打发走了。” Seven眼神一闪。 容老板继续说,“你把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估计回去了也不会被善待。你想好今后怎么办了吗?” 孩子没出声。容婧倒是满怀怜悯地瞅着他,说:“师父,我们收留他好不好?他可真漂亮,我一直想要个漂亮的小弟弟。” 说得好像要收留一只狗。 腊肠犬气呼呼地喷了喷气,趴在容老板的脚边。 “婧儿,他是个人。”容老板提醒道。 “店里也缺人手呀。”女孩笑吟吟道,“把他丢出去,不出三天,不是被杀死街头,就是又被哪个团伙招去做贼。” 她的话字字如刀,一点都不顾情面。Seven凶狠地瞪着容婧,她也满不在乎。 容老板无奈一笑,朝Seven招了招手,“你过来。” Seven自从接任务以来,从未听过外人的指挥,可这个男人身上有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他不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孩子的手,摸了摸他掌心指腹上的茧,问:“你几岁了?” Seven终于开了口,“应该是八岁。”中文说得还算字正腔圆。 “你叫什么?” “Seven。” 这只是一个编号。他是孤儿,记事起就和一群孩子关在基地里接受训练,大家的名字都是编号。他的编号是他拼命得来的,意味着他在所有出师的孩子里,排名第七。 男子目光轻柔地看着他,说:“你是否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特别敏锐,对各种事物都有第六感?你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对么?” Seven浑身一震。这是他的秘密,连他身边的同伴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男子浅浅一笑,执着孩子的手,朝着那尊修复了一半的翡翠香炉上摸去。Seven想要瑟缩,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别怕。”男子温言细语,“我是让你了解一下你自己。你知道吗,你是个被神祝福的孩子。” 他?一个不知父母的孤儿,下水道的耗子一样长大的孩子,偷过东西,杀过人,运过毒品和武器。他早慧,知道自己卑贱肮脏,没人在乎自己。 可是这个男人却说,他是被神祝福的孩子。 手贴在了香炉上,冰凉温润的感觉传了过来。一刹那,无数光影声乐迎面袭来,占据了他所有思绪,鼻端闻到一股清爽的芳香。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话 故人香 有人在耳边低声呼唤:“陛下,陛下?” 他回过神来,仿佛大梦初醒。 深宫华堂,帷帘低垂,灯火通明。座下,执萧抚琴的宫女,舞扇振袖的舞姬,全都屏气凝神地望过来。空气里氤氲着馥郁的龙延香,混合着殿外薄纱遮掩下的夜花香气,直教人沉醉。 分卷阅读4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那人轻声说:“陛下可是累了?” 他笑着轻轻握住那双白皙柔软的手,道:“花香夜浓,歌舞升平,一时走神罢了。皇后不要担心。” 身旁女子盈盈一笑,月华皎皎。殿中歌舞再起,在座臣子王公无不带笑相看。 他想起来了,自己正是越国皇帝,少年登基,至今还不足十载。他是先皇长子,母亲贵为皇后,他出生起就被立为太子。他并不是兄弟中最聪明的,但算是最勤勉的。登基以来,他虽不能像祖宗前辈一样开疆扩土,但也能守着江山,整顿吏治、招贤纳良。 说道开疆扩土,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矮几上。那里摆着一尊翡翠香炉,正是他在外镇守边关的四弟这日才进献上来的宝物之一。 那是一尊晶莹水润的翡翠香炉,由一块整玉雕刻而成,每一道起伏都温润亮泽,翠绿欲滴。整个物件外精内华,分外夺目。 “晋王所献的这尊香炉,看来甚得陛下欢心。”右首一位青衫男子道。 他笑道:“四弟在边关苦寒之地,为我大越镇守国门,劳苦功高。其实只要他一切安好,朕就宽心了。” 青衫男子道:“陛下和晋王兄弟情深,已经偏了心,凡是晋王送来的,都是举世无双的宝贝。” 他笑了,身边皇后也笑,于是众人都笑了。 他笑着转向皇后,低语说:“梅蓁倒还和往常一样,多喝了几杯,就会拿朕打趣,全无君臣之分。” 皇后斟酒,温婉浅笑道:“还不是陛下惯的。” 他接过酒,细细抿了一口,转着酒杯,道:“我听说你最近又犯了头疼的毛病,夜间睡不踏实。这香炉不如放你宫中,焚点安神的香也好。” “臣妾已经好多了。”皇后眼帘低垂,避开他的目光,“那香炉是晋王对陛下一片心意,臣妾怎么能夺美。” 宴会通宵达旦,帝后早早离席,也让臣子少些拘束。他还有奏折要批阅,便将皇后送至朝阳宫门口。 夜色里,那娉婷的身影被宫娥簇拥着隐在深深的宫道尽头。他也真想在这时唤一声,不是叫她皇后,而是叫她的名字,问她,你可回心转意,今夜可愿留下来。 但是直到最后一点灯火消失在宫道深处,他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世人皆知帝后情深,陛下除了皇后外,只象征性地立了两位妃嫔。皇后未有生育,因为皇帝登基数年没有儿子,每隔一段时间,大臣们就会上书求皇帝选秀女充实后宫。皇帝怕让皇后担了善妒的名声,终于纳了两个妃子。幸好王嫔一幸有孕,生下了皇长子,赵美人后来又生了两个公主。闹腾的大臣们才算安歇了点。 皇后是张太傅的独女,温婉端庄,知书达理,素有才名,是京城闺秀中一支傲雪独立的芙蓉花。但是对于皇帝来说,皇后只是他的芷环妹妹,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暖炉的女孩。 一回忆起来,往事就有点久远了。 太傅入宫给还是太子的皇帝授课,和善博学的太傅显然比只知沉迷炼丹的先皇更加像个父亲,太子自然对太傅愈加亲近。那年深冬,太傅之妻张夫人病逝,太子前去祭拜师母。张府并不奢华,唯独庭院广阔,假山湖水错落,小太子在院子里迷了路。 皑皑白雪中,一身孝服的小女孩虽然双眼红肿,却还是关切地问他,你可是迷路了?你冷不冷? 她把暖炉塞在他手里,然后拉着他的手,将他引回了堂上。 那时他就想,他将来一定要娶这个温柔娴雅的女孩为妻。 越国女子多有才名,芷环自幼聪慧,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很得当时的皇后喜爱,于是时常进宫伴驾。她和几个臣子之女,便经常同皇子王孙们玩耍在一处。太子同她,一直是最亲的。后来她做了太子妃,人人都道,这姻缘是天注定,她本就和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就连他自己也这么想。这姻缘是天作之合,他们两人必定会恩爱白头,谱写一段千古流传的帝后佳话。 只是他未想到,他是爱芷环,芷环却是不爱他。 少年帝王,英俊儒雅,又情深意重。可她不爱你,便就是不爱。一腔深情都丢进御花园的水池子里打了水漂。 他自诩君子,当然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虽然皇后心里有别人,可他心里只有皇后,依旧数年如一日地待她如掌中珠宝。他不敢勉强她侍寝,只偶尔招那两个妃子来陪陪自己,漫漫长夜,还是自己独处的时间居多。 若是外人知道这富有天下的九五之尊也会孤单地守着清冷大殿看月辉星光,不知道作何想。 回到勤政殿,案上堆叠着的奏折边,多了一抹翠绿色。 总管太监李德开道:“是皇后娘娘吩咐老奴把这香炉放在这里的,说是陛下熬夜办公伤神,有香炉熏香可以略微缓解。” 他心里先前郁结的凉意渐渐化了,笑道:“四弟这礼送得甚得朕心,我可要好好回赏他些才是。” 可是赏赐什么好? 番邦朝臣进宫上来的宝物,他哪样不会分一份 分卷阅读5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出来赏赐给晋王?不但因为他是为自己镇守边关的弟弟,也是因为他是自己最亲的弟弟。 摩挲着温热的香炉,看着自己惯执丹笔批红的白皙手掌,再想到四弟那双拉弓拔剑、覆盖着薄茧的大手,他哂然一笑。 他总把小四儿当孩子,忽略了他早已经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只是总忍不住怀念过去的岁月,那个因为染了风寒,总是依偎在自己怀里要人喂药的孩子。 想起四弟那厚实有力的大手,当年也层白嫩娇柔,软软的就像嫩豆腐。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教他执笔写字:“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孩子听不懂,其实他打小就是不爱书画爱刀剑的主儿。先皇偏偏重武轻文,最爱这个小儿子,连着他生母刘淑妃也进了贵妃。 刘贵妃本就姿容绝色,宠冠后宫,人又谨慎稳重,在宫里素来有人缘。皇后人前和贵妃姐妹情深,私下咬牙冷笑。 “刘贵妃城府深,她儿子也不会是简单之辈。你顾着兄弟情分交往足够,不要自作多情。” 可是太子怎么也无法把温柔美丽的贵妃和天真活泼的四弟同阴险狡诈联系在一起。宫闱之中,总该容得下兄友弟恭的一点情。 先帝驾崩后,刘贵妃殉情,新皇登基后给她追封了皇贵妃,四弟也得封晋王。 不久边关不稳,不少将士主动请缨,晋王就在列。梅蓁说晋王并非池中之物,还是不要给他兵权的好。可是四弟再三恳求,说男儿当志在四方,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他心软,经不住四弟恳求,点了他带兵平叛。 等叛乱平息,晋王又上表说怕自己功高震主,回京尴尬,求留在边关,继续为皇兄镇守国门。他虽然准了,可是心疼得紧,担心边关苦寒,书信和赏赐也从未停过。 昔日走在自己身侧的小小孩童,羽翼丰满,振翅高飞,翱翔九天。而他则身负江山社稷,困顿在宫墙之中,徒留羡慕罢了。 这样又想到了皇后。她也陪着自己困在这深宫里,苦挨着岁月,也不知道今天这样一个月夜,她有没有思念她心里的那个人。 一份相思,几处闲愁。他们几个明明一同长大,却眼看着疏离了。就连小时候最会偷懒作弊的梅蓁也都成了状元,年纪轻轻做了丞相,整日里不是督促他勤政,就是劝他提防着晋王揽权。 他偶尔笑道:“阿蓁,你就是好运碰到我这样好脾气的皇帝。不然光就是你危言耸听、间离皇家兄弟感情这一项罪名,就足够把你的脑袋砍个七八十次了。” 梅蓁清朗一笑,满不在乎,“若陛下能明白臣的一片苦心,臣就是挨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他道:“我不知道你和四弟有了什么芥蒂,不过我知道四弟不会负我。” 梅蓁摇头苦笑,“臣毛病诸多,但就是不会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而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心软慈悲,太重感情。” 这也是母后常说儿子的话:你什么都好,聪颖博学,仁爱英明,就是太重情。自古多情帝王都没有好下场,母亲怎么能不为你担心? 先帝驾崩后,皇后终于熬成了太后,看着儿子登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气一松,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如此这般又熬了六年,终于撒手人圜。临终前,也抱上了皇孙的,所以走的很是安心。 皇帝想到这里,又看了看飘着轻烟的翡翠香炉。 即便是那样,母后临终前,也还叮嘱过皇帝,说你既然把晋王远远赶走了,就别再招他回来。早日把大皇子立为太子,再多生几个孩子。我的儿,这样,至少你不会那么寂寞。 皇帝不觉苦笑,搁下笔。 母后也看出他的寂寞。 倾心爱慕的女子对他疏远恭敬,兄弟远在边关,而好友和自己君臣有别,也不能时刻陪伴左右。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个陪自己赏月听风,闲聊说笑的人。 皇帝这夜批改奏折到深夜,受了些风寒,次日勉强起来上了早朝,回来后就发起了烧。御医过来看了,开了方子,皇后亲自守着红泥小火炉煎药。 皇帝烧得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四弟。皇后握着他的手说:“陛下可是要召晋王回京?” 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没事。也别告诉他,让他担心。” 皇后便没说什么。 不久,梅蓁连同几位王爷和大臣过来觐见。皇后服侍皇帝用了药,就避开了。皇帝精神稍微好了些,等到臣子们都告辞,他把梅蓁单独留了下来。 他倚在床头,轻声说:“大皇子已满五岁,梅相你看,是否该寻个时间,立太子了?” 梅蓁目光一闪,躬身道:“大皇子聪颖过人,宽厚仁慈,又勤奋好学,是有望成为明君的好苗子。但是陛下春秋正盛,将来必然还会有许多皇子。今日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他日若是皇后生下嫡出皇子,那众人都要为难。” 皇帝咳了两声,“我和皇后这样……怕是不会有孩子了。我如今又病了……” 梅蓁神色一紧,“陛下偶然风寒,不日即可痊愈 分卷阅读6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请陛下多自珍重,且不要说这些丧气话。” 皇帝笑了笑,“我知道的。也罢,大皇子毕竟还小。” 梅蓁又道:“听闻陛下昏睡之中险些将晋王召回京?” 皇帝的手轻叩了一下床沿,低垂着眼帘道:“看来朕的寝宫中也多有外人耳目。” 梅蓁撩袍跪下,道:“是臣僭越了。” 皇帝摆手,让他起来,“你也是为了提醒我,我知道。这些年,有劳你费心了。只是我……始终对那个人,存着几分期望,盼着……不会那么对我……” 梅蓁还想说,皇帝已经面露倦色,他沉吟片刻,叩拜告辞。 皇帝的病过了几日就好了,重新开始处理政事,闲暇的时候不是去皇后那里坐坐,聊一会儿天,就是把几个孩子叫到身边,问问功课,看他们玩耍。 大皇子正是男女莫辩的童真年纪,粉嫩一团,眉眼极似他父皇。他连性子也是温和腼腆的,对两个妹妹极其呵护疼爱。 皇帝看他给妹妹养的小兔子喂菜叶子,看孩子一脸善良温柔,笑容就有点苦。他自己身为帝王,就过于懦弱,无大主见,总被权臣制约。若是这孩子即位,前途更是堪忧。 还没叹完,李德开就匆匆进来,喜道:“陛下,早上赵美人身体不适,太医看过,说是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所有人都朝皇帝看过来。他慢慢笑道:“这可真是桩喜事。” 这时小太监有来报,说梅相求见。 梅蓁身穿一身紫红官袍,面色肃然地迈进大殿,叩头行礼,道:“陛下,边关急报,犬戎部落犯境,晋王率兵抗击,交战混乱,晋王殿下……失了踪迹!” 皇帝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他嘴巴张开,话还未出口,身子就软软倒下。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醒来的时候,殿内一片昏暗。 皇后坐在床边,目光望着一片虚空,秀美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凝视了她许久,才出声唤了她一声。 皇后苦涩地笑,“陛下醒来了?您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太医说您连日操劳,体虚气弱,又加上受了惊,才会晕倒。” 他问:“四弟……可有消息?” 皇后掖了掖被角,说:“晋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陛下好好养病。” 她的语气始终平稳从容,波澜不惊。 皇帝握住了她的手,半晌才说:“你恨我吗?” “陛下何出此言?”皇后淡淡笑了,“陛下对臣妾的好,臣妾就算来世为奴为婢都报答不尽。” 他笑了笑,目光移向不远处的一抹翠色。 翡翠香炉上静静地飘着轻烟,纱帐低垂,所有的景物都昏昏地融在幽暗处,只有那股馥郁沉香萦绕不去。 “芷环,”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我知道你其实……你对他……其实当初,你若是肯告诉我,我即便惹得父皇母后恼怒,也不会让你不甘愿地嫁进皇宫来的。” 手里冰凉的柔荑轻微颤抖了一下,“陛下,过去的事何必再提。臣妾早已没了非分之想,只想在宫里伺候着您,做一名尽职尽责的皇后。” 他的头又开始昏昏沉沉,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芷环,你心里苦,我明白。你一定是怪我……对他……我其实……” “陛下,”女子柔软的手拂上皇帝滚烫的额头,“都别说了,您好好休息吧。” 皇帝终于又昏睡了过去。 皇后抽出被握着的手,为他盖好被子,站了起来。年轻的帝王无知无觉地沉睡着,清俊的面孔一片苍白,浓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暗暗的影子。 曾有那么一个俊秀的小少年,目光热切地注视着她,但是举止却又那么温文有礼,倒显得少年老成地可爱。他对自己说:“芷环,你愿意做太子妃吗?我将来一定要娶你,一辈子都对你好。” 那便是他们几个人痛苦纠缠的开端。 皇后缓缓走到香炉前,揭开盖子,从匣子里取了几张香片丢进去。烟浓了些,香气也变得稠密。 皇帝睡得很不安,眉头紧锁。 他梦到自己没了病痛,下了床。殿里没有人影,殿外却明亮如昼。他推开殿门走出去,外面是暖融融的春色,是京郊皇家别院里的湖光山色。 几个孩子在湖边玩耍,少年们嬉笑打闹,一个娇柔秀美的女孩安静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笑着望着他们。 四弟正是抽条长个子的年纪,身材高瘦,又最顽皮。他折了一枝柳条抽水玩,水珠四溅,甩到了芷环身上。芷环咬着唇,有些气恼,怯怯地不敢开口,只好躲开。 他不禁走了过去,护住她,对四弟道:“你要闹就去那边闹,别弄脏了芷环的新衣。” 四弟老大不高兴地瞪了芷环一眼,“弄脏了就赔你一件。干吗找哥哥告状?” 芷环的俏脸涨得通红。他道:“芷环什么都没说,是我看到的。” 四弟雪亮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分卷阅读7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恨恨地丢下柳枝就跑了。芷环从他怀里探头望着他的背影,双目荡漾着水气,有些委屈,又有些期盼。 他们俩,大概就是从那个小别扭开始的。四弟八成是故意招惹芷环,倒是他这个兄长横插一杆,破坏了一段好姻缘。 四弟先去镇守边关前,就在这间大殿里,向他磕头道别。英武的少年将军身披铠甲,双目却通红,深深凝视着他,说,皇兄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他当时道:“放心,我和皇后,都会好好保重自己,等你回来。” 这孩子终于离开他庇护的怀抱,一去不返。 他忘着他的背影,想起先帝刚驾崩时,刘贵妃一时想不开以身相殉,四弟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守灵,他抱着这个孩子,哄着他说,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些。可是怀里的少年死死咬着嘴唇,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他当时道:“小四,你还有哥哥呢。” 四弟当时如何回应?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轻蔑不屑地,哼了一声。 皇帝喘息着张开眼,推开来扶他的李德开,扑在床沿,张口呕吐起来。 宫女惊呼,声音充满恐惧。 腥红一片铺开,铺天盖地。这浓稠的血幕里,只见金戈铁马,只闻呐喊嘶鸣。年轻的晋王跨着骏马冲锋陷阵,长刀横扫,所向无敌。 这时不知哪里突然飞来一支冷箭,直直朝着晋王射去。他张口想喊,提醒他躲避,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一箭射中胸口,晋王翻身跌落马下。 “陛下……” 是谁,扑进了殿中? 他们在哭喊什么? “陛下……晋王他……晋王他……” 别说!我不想知道这个噩耗! “……他反了!” 星光漫撒的夜,宫闱里沸腾喧嚣。城墙之外,则是通天火光,阵阵杀声远远传来。 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昨日才听闻四弟谋反,今日他就率兵陈戈皇城下。 其实也是他自己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吧。生病的人,神智总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那些战报飞雪一般送到面前,记录一次次败绩。皇帝卧床不起,梅相代为操持政事,忙的分身乏术。年纪轻轻的,鬓边竟也有了白丝。 这一晃,就是数月过去了。皇帝每天醒来的时候,就等着有人来和他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晋王没有反。或者,宫人告诉他,他昨夜做了好长一个梦。 只是,这些事从未发生。 年轻的帝王坐在窗前的榻上,手边案几上,晶莹温润的翡翠香炉里,香烟袅袅,皇帝眼里映着窗外的星光火色,清俊的面容也隐隐被火光染上一层血色。 大皇子和两个公主都由王嫔带着,在敌军攻城前就离京了,现在应该正在南下的船上。赵美人身怀六甲,临走前突然开始镇痛,只有留在宫里生产。 他看着城外那个架势,遗憾地叹了一声。这孩子就算能顺利生下来,也未必能逃过此劫难。 赵美人的痛呼声渐渐弱下去,皇后走出来低声说:“孩子胎位不正,没法顺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了。” 他凝望着皇后。这个美丽的女子面颊上有着细细的汗,目光依旧那么镇定沉稳。 他微微笑,说:“时间来不及了,保孩子吧。然后,你带着孩子先走。他……不会伤害你的。” 皇后身子一震,“陛下……” 皇帝低头轻咳,口腔里一股浓浓的血腥,红地黑纹的长袍掩住了血迹。 “你不走也行,我也打算废了你。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皇后。日后你如何婚嫁,与我无干了。”他又轻笑一声,“我想管,也管不了了。” 他靠在软垫上喘息,皇后踉跄走过来,跪在了他的身前。 “陛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帝把目光从那张他爱慕多年的面孔上,移到了手边的香炉上。炉子里还燃着香,炉壁温暖,雕刻精致的孔洞里,轻烟飘散。 “早就担心,从来不敢去确实。直到,这香炉送到我面前。你恨我。我虽然不知道你竟然恨我到如此地步。而四弟他……我也不知道,他会为了你,不惜叛变。” 皇后神情凄楚,眼里却没有泪水。她冷冷笑,配合着内室里传来的赵美人的痛苦□□,显得狰狞又可怜。 “你早知道,还纵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梅蓁不是日日都劝说你提防晋王吗?你却在上个月寻了他一个错处,将他削官贬职,赶回了老家。我知道,你是在保他。你眼里只有梅蓁。什么夫妻深情,什么兄友弟恭,不过都是做给世人看的。” “你在说什么?”皇帝忍着胸口剧痛,问,“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皇后凄厉笑道:“幽禁我在深宫,忍受无边寂寞,将我和心上人分离不说,还总是提点刺激我。我若应对得有半点不是,你就会冷落我数日。陛下是帝王,臣妾不得不从,就算为了娘家人,为 分卷阅读8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了他,臣妾也要忍。可是今日,臣妾终于忍到了尽头!” 他提起一口气,想辩解两句,然而又是一口瘀血涌出喉咙。 他的心肺都已经坏了,不论叛军会不会攻进来,他都活不过今晚。他想对皇后说,我对你的愧疚是真心实意的,我不见你也是因为觉得你不想见我,我从未想过冷落你。可这误会却又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恨已经恨了,叛也已经叛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他只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父皇母后。特别是母后,最是担心晋王叛变,对他耳提面命,可是他还是犯了错。 他喘息着,视线一阵阵模糊。赵美人终于没了声音,过了片刻,微弱的婴儿啼哭生响起。 产婆战战兢兢地来报,说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他哂然一笑,这个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李德开一脸激动地冲进殿里,扑在皇帝面前,颤抖着道:“陛下,是勤王的军队来了!梅相果真如约,同定国侯一道率军前来勤王了!” 皇后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皇帝,“你……原来是计!” 他挣扎着下了榻,手一抬,香炉翻落在地,摔碎成了数片。 皇后扑过来抓住他,撕扯摇晃着他,“你逼反他,原来是为了请君入瓮!他是你兄弟,你竟然要手足相残!” 他也不挣扎,只淡淡笑:“我也并不想。我已经一让再让,可他还是要反。” 皇后恶狠狠道:“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爱你吗?你错了!他若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扣着皇后的手,把衣襟抽了回来,道:“皇后,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吗?” 皇后一愣。 他道:“我这底线,就是这天下百姓。所以,你们当初用香炉给我下毒时,我还能容忍你们。可四弟起兵造反,导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我亦忍无可忍了。” 皇后面色发青,花容月貌也变得狰狞,“他……他比你更适合做皇帝。先帝本来要废了你改立他的。太后先下手,毒死先帝,逼死刘贵妃,你才做了皇帝。你这……优柔寡断的人,根本就……你哪里及他一分好?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 他听了这话,本应该浑身冰凉、痛彻心扉的。可是大概毒已经坏了五脏六腑,他倒是全无知觉,不悲不喜了。 他摇了摇头,道:“皇后,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活得这么累?” 皇后道:“为什么?” 他不答,吃力地一步步朝外走去。 皇后惊讶地跟在他身后,“你要去哪?你这样,莫非还想出去杀敌不成?” 他回首朝她浅笑,“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突然很想看看,曾经被他如珠如宝呵护大的少年,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怕等他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了。 登基至今,一别十年,他真的很想看看他的小四。 先帝驾崩那夜,也是这样浓黑诡异。他仓皇奔跑,赶到刘贵妃的宫里,然后一把抱住吓傻了的四弟。两个少年躲在角落,看着刘贵妃被灌下毒酒。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四弟,不让他动,手紧紧捂着他的嘴。 刘贵妃凄惨尖叫,诅咒着皇后和太子,然后七窍流血,抽搐地死去。他把少年的头按进胸口,对他说,对不起,忘了你今天看到的吧,忘了这一切。哥哥会好好补偿你,哥哥会照顾你。 母后说,斩草要除根。 晋王不是误食了毒草,就是落马受伤,竟然没有几日是安宁的。他终于忍痛割爱,不顾反对,将晋王驱逐出京,赶去了边关。 芷环就此恨了他。那又是另外一话。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从不爱他,估计他们成婚时就开始恨他了。恨他自作多情,恨他强取豪夺。 其实他也早知道,自己优柔寡断,并不是个做国君的料。想比起来,行事果断的四弟比他更适合那个位子。想想母后争了一辈子,以为把刘贵妃母子踩死了,结果到头来,自己儿子没用,皇位还得拱手让人。 他吃力地走着,视线里一片模糊,他朝着有火光和人声的地方走去。皇后竟然一直跟在他身后,似乎想要扶他。 “你……陛下,你会杀他吗?” 他停下,辨别着声音朝她道:“这不由我,也不由你。我若赢了,废后的诏书明日就颁发下去。你若不想在感恩寺里出家,现在走还来得及。” 皇后抽了一口气,道:“他绝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 他淡淡一笑,“皇后,你活得那么苦,就是因为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皇后脸色更加难看。 他道:“这场政变,从始至终,都是我和四弟之事,与你无关。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皇后踉跄一步。 男人的政治,男人的战场。没有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没有什么两小无猜生死相许。不过是个 分卷阅读9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野心的王爷想要篡位罢了。 皇帝侧耳听声,听到金戈交鸣,听到骑兵的马蹄,听到呜呜的风声。突然之间,一切安静下来。他感觉到无数锋利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他往下望,朦胧的视线里,是晃动的火光和刀剑。阵前有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似乎是他的四弟,似乎又不是。记忆中的小弟弟没有这么高大健硕,没有这么英武勃发。那只是个雪白娇嫩的孩子,手指纤细,声音柔软,为了能在他怀里多依偎片刻,总是装睡。 那个孩子,早已经在父皇驾崩时,随着刘贵妃死在一处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忘了过去,只知道仇恨的鬼魂。 怀里的新生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城楼下的人冲他喊话,他也已经听不清了。芷环说那香毒不死人,说的是真话。只是她不知道,当初母后对四弟下毒,是他代四弟吃了那份糕点。虽然救了回来,可是余毒未清,如今再和这香毒混合在一起,足以致命。 “陛下,叛贼押到!”清润文雅的声音,那是梅蓁。他今夜随军奔波,出生入死,可依旧这般从容优雅,波澜不惊。 由他来辅佐皇儿登基,治理江山,他和祖宗们在九泉之下都该能安心。 一个人被士兵押着待到他跟前。皇后发出哭喊,又被宫人拉了下去。 那人尖锐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似乎说了什么,成王败寇,心甘情愿什么的。皇帝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说:“四弟,我一直等你回来。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他的眼里失去最后一点亮,耳朵也再听不到半点声音。风一吹过,他轻轻飞起来,乘着风朝天上飞去,飞向一片星海。 星海深处,有两个孩子,女孩递给他暖手的炉子,男孩依偎在他怀里。他教他唱民间小曲:“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 后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7:00,纽约,唐人街。 闹钟响起,容梓白睁开眼,按停了闹铃,起床准备早饭。 容婧已经在厨房里打豆浆,看到他过来,指了指灶台说:“你来煎蛋。” 容梓白扎起头发。他的碎发半长不长,乌黑得就像化不开的夜,将他衬托得肌肤胜雪,眸若寒星。他今年十八岁,身体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犹如一株柳树,修长柔韧。只有熟识他的人才知道,这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容婧打开冰箱,撇嘴道:“又该去趟超市了。你等下别忘了,如果有打折的樱桃,记得给我买一盒。” “你不去?” Exclusive arrangement of DWSN team  “我们小组今天碰头修改毕业设计方案。”容婧理直气壮。她如今已经是纽约大学的提斯克艺术学院的毕业生,天知道以她这吊儿郎当的态度,能否通过毕业答辩。 “你昨晚没睡好?”容婧问。 容梓白熟练地把平底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嗯了一声,“梦到以前的事了……我的第一次……” “那个香炉?”容婧瞪大一双漂亮的杏眼,“十年前的事了呀。呵,不过我也常梦到我第一次在师父的带领下去听那些古董的故事。第一次,总是最难忘的。” 那是多么奇妙的经历,终身难忘。师父发掘出他们身上超乎常人的感官,教他们如何去感受那些不会说话的古董,体会它们历经了千百年的沧桑,读懂他们的故事。这不仅仅是修复古董,而是让它们在手中复活。 当年的那个翡翠香炉是别人典当在店里的,虽然早修复好了,可破损的玉器无人问津,于是这十年来都一直放在橱窗里做摆设。破碎后又修复的香炉,毕竟经历了千年风霜,不少部位都已经轻微钙化,色泽早不如当年,斑驳沧桑。 用了早餐,容婧背着包就跑走了,丢下容梓白一个人收店。 披萨去年已经去世,现在店里的狗是它的孙子,也叫披萨,也是那么好吃又胆小,傻乎乎地。 容梓白正在描着一张工笔画,身后门铃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容老板……” 少年转过身。 客人一愣,笑道:“原来是容小老板。” “师父外出,还未回来。”容梓白道,“先生是有东西送修,还是想买点东西?” 那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子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正是橱窗里的翡翠香炉。 容梓白微微一怔,“先生,这个香炉是别人典当的。” 男子又取出了当票。 “这香炉虽然破了,但还是家里祖传之物。当初我哥哥为了供我读医学院,不得已变卖了它。如今条件好转,我想赎回来。” 支票上写的数字,是当初典价的五倍。男子那张上过著名医学杂志的面孔上,有着得偿所愿的满足。 容梓白收下支票,将香炉捧了出来。 男子微笑着,细致地轻抚了一下,“哥哥患有眼疾,已经失明,我如果将这香炉带回去,他一定 分卷阅读10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会很高兴。” 容梓白忽然问:“那芷环呢?” “你认识我前妻?”男子惊讶,“她已经去了英国,终于可以追寻她自己的事业了……家长里短的,说来话长,让容小老板见笑了。” 容梓白摇了摇头,轻笑一下。美少年一笑倾城,客人也不由露出赞赏之色。 容梓白找来匣子装香炉。他伸出手,揭开了香炉的盖子。里面光滑的内壁上刻着几行字。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临老头,岁岁与君见。” 那一刻,暗香扑鼻。 第2章 凤求凰 “请问,有人在吗?” 容婧从芝士薯片和漫画中抬起头,双眼犹如扫描仪一样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手工驼毛大衣,修剪得十分精细的头发,五位数的手表,还有欧亚混血的英俊面孔。 容婧在短短三秒之内就完成了抹手擦嘴、理头发,顺便把零食一股脑塞进抽屉里等一系列动作,然后姿态端庄地站起来,双手优雅地放在身前,笑得比迎宾小姐还甜美。 “我能为您做什么吗,先生?” 英俊的客人有点羞赧,但是依旧温和从容。他将一个小皮箱放在了柜台上,对容婧说:“我有一样祖传的首饰想请人修理一下。艾丽——我太太把上面的红宝石弄松了,珠宝店说这是古董,他们不修补,推荐了你们。” 深蓝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只保存极好的黄金凤钗,造型古朴,线条流畅,金凤展翅欲飞,镶嵌着的宝石也温润光亮。 那股扑面而来的悸动像声波一样穿透过容婧的身体。她露出笑容来。 “先生,这支钗历史应该非常悠久,少说也有两千年的历史了,是吧?” 客人惊讶,“你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它保存得非常完好,很多人都觉得它是仿制品。” 的确,金钗确实保存得极好,整体都很完整,只除了有一颗红宝石松脱了。普通人见惯了斑驳破损的古董,自然不会认为它是真品。 客人爱惜地注视着凤钗,说:“我家祖辈在清朝末年作为劳工来到美洲大陆,身无分文,却只带了这么一支金钗,再困苦的时候都没舍得变卖。我祖母说这支金钗是汉朝的古物,一直都是我们家的祖传之物。想象不到吧,居然能把一件物品留传了两千年。” “这的确非常不容易。”容婧点头,“关于这支凤钗,一定有个故事吧?” 客人微笑着说:“家族里的人,凡是接触过它的,都通过它找到了伴侣,婚姻美满。没人能解释这个事,不过老人都说,是因为凤钗在找另外一半的缘故。小姐,你信吗?” 客人目光清澈得就像秋天的湖水,容婧努力掩饰着自己花痴的笑,回以她最淑女的的笑。如果这个时候容梓白要是在场,肯定会在她脑后翻白眼。 “我当然相信,先生。”容婧声音甜美地就想喝了蜜似的,“在我们东方文化里,凤凰是一对神鸟,有了凤钗,多半会有一支凰钗来配。您说的松脱的宝石就是这一颗吧?我们可以为您镶嵌好。” “那太好了。”客人松了口气,“因为我太太失手把它掉在地上,才把宝石摔松了。为此我们的母亲这些天可没少唠叨。” 办理好了登记,交付了押金后,客人告辞离去,约好三天后来领取。 容婧看登记薄上的签名:西蒙·薛。 薛氏电子可是本地华人产业大户,产业领域涉及手机、音响和电视等,家族公司在市中心拥有一座高楼。可是这薛家子弟却那么谦和低调,如果不是那块名贵的手表,他看着就像一个律师。 为什么好男人都结婚了?容婧长叹了一声。 师父出游还没有回来,而容梓白这小子最近参加了一个考古驴友社团,跟着一群宅男跑去爱情海潜水找古城去了。于是毕业后回家就业的容婧就理所当然地留下来守店。 我也很想晒着地中海的太阳,躺在甲板的椅子上向那些肌肤晒成古铜色的健美少年吹口哨呀。 容婧再度叹了口气。 似乎是在响应她,放着凤钗的盒子发出轻微的波动。 容婧眼珠滴溜溜一转,抿嘴笑着打开了盒子。 “我说,你在找的另一半是谁?你也有很多故事要讲给外人听吧?”她对着那支漂亮的凤钗轻声说着。如果这时有外人进来,肯定会当她精神有毛病。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角度的问题,凤钗上的宝石突然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好,好。”容婧趴在柜台上,眼睛半眯着打了个呵欠,“午休时间,刚好可以来听听你的故事。” 她在昏暗中张开了眼。 车正摇摇晃晃地前行着,外面传来脚步和马蹄声,却没有人说话。风吹拂着绣着流云和祥凤的车帘,流苏轻摆,带来了塞外特有的草原的气息。 她白皙的手里放着一支金钗,凤为头,镶嵌着各色宝石,富丽华美,让人无 分卷阅读11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法把视线转移开。 她抬起手,从头发上又取下另外一支钗。两支钗正是一对,一凤一凰,成双成对。 他们是在前往关外草原的路上,她将作为大汉的西城公主,嫁于匈奴的单于。天苍苍,野茫茫,汉宫的高楼斗拱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出关之后没有回头路,她再也回不到那个养育过她的土地。 而她也并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宗室女孩,因为容貌姣好、灵巧聪慧,在宫里服侍太后。外邦藩王上表求公主和亲,皇帝的女儿金枝玉叶,哪会送去狼窝?于是她就被挑选出来,做了这么一个和亲公主。 她叫阿初,原本姓刘,如果他的父亲没有犯谋反之罪,家族没有覆灭,那她也还是那个养尊处优,又快乐自由的宗室贵女。但现在这一切都已是旧话。 草原的天空没有云,苍鹰振翅飞翔,羊群像云朵一样从山坡上缓缓流下,牧人在马背上高歌。 这一切都是她很熟悉的。父亲的封地就在边塞,她从小看城里有游牧的民族来往,用宝刀和皮草换取粮食和药材。她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和少年们一起纵马城外的草原,吹着口哨赶着鹰。所以她被选中出塞和亲,熟识的宫女们为她惋惜流泪,她却为能从宫廷的桎梏中挣脱而出而欢喜。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自己也做不了主。不管是吃细米、睡高床的王孙公子,还是吃生肉、睡毡房的匈奴汉子,对于她并无多大区别。 只是,近来的政局风云变化,容不下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做个短暂的梦。 她是被匈奴的骑兵迎接到王帐的——或者说押送。那些匈奴士兵彪悍健壮,冷酷无情,对她并无多少尊敬。他们粗鲁地催促队伍加快行程,驱赶他们就像牧羊犬驱赶着羊群。 她的贴身侍女阿姜害怕地瑟瑟发抖,问:“公主,他们是不是要杀了我们?” 她这个新出炉的西城公主也回答不出来。不过单于倒是很快给了她们答案。 那是粗犷硬朗的男人,像草原上的苍狼,或是天空中的鹰隼。他魁梧的身上穿着华贵的皮草,凌乱的长发披在肩上,胡须浓密,高鼻深目,视线带着嫌恶和仇视落在汉朝公主身上。 单于身边的男人阴阳怪气道:“公主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单于不久前已经发了鏖战书,即将带兵攻打你们汉朝。公主这个亲,可要合不成了。” 阿初一愣。两地开战,她的和亲已再没有了意义。这是否说明,她可以回去了? 可是单于的话很快就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 “汉帝狡猾,出尔反尔,一面许我汉朝公主,一面又派兵驱赶我们的牧民。汉朝皇帝如此愚弄我们匈奴人,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到女子,封一个公主头衔,就想应付我们了?” 男人话音淳厚优美,语气却阴森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既然是冒牌的公主,那怎么可以留下来玷污我匈奴天威。此等来路不明的女子,即刻架出去烧死吧。” 他要烧死她? 阿初瞠目结舌,惊讶得忘了害怕。 她是被汉帝御笔亲封的公主,堂堂正正和亲而来。而这个张狂自大的男人,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她一个女子处死,就是为了报复大汉? 士兵已经住抓了她的袖子,将她往帐篷外拖去。汉使起初先是激愤地怒骂,随后也跪在地上哀求了起来。阿姜已经完全吓傻,泪流满面地抓着公主的裙摆哭泣。 她也就是在这一刻,灵台空明,镇定了下来。她甩开士兵,迎向男人,声音晴朗地开了口。 “单于,您是草原之王,要处死我这样一个小女子,实在易如反掌。可是我生命卑微如蝼蚁,不论死活,都于大汉国威无碍。当然,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游说你放我一命。单于您要处死我,我无力反抗,只求单于对小女子心存点怜悯之心,给我一个痛快。毕竟千里迢迢到草原来,热茶还没喝一口,就被架出去做成一个炭火烤全羊什么的,真不是小女我所愿的。” 话音落后,帐内一片静默。半晌,男人仰起头,发出豪放的笑声。 使臣和侍女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单于,只有阿初从容淡定,脸上依旧带着那份单纯地诚恳。 男人笑够了,低头俯视这这个娇弱的汉女,“你不怕我?” “我当然怕。”阿初说,“您要处死我。我不想死。所以我怕您。” “你看上去并不像怕死的样子。” “如果哭着跪下来哀求您,能让您放我一条生路,我绝对会这么做。可是我不认为我的恳求会改变您的决策。”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着,“你揣测我的想法。” “总值得尝试嘛。”阿初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这是个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端庄的汉室公主身上的举止。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中,男人终于声音低沉道:“那么,我给你机会来摸清我的心思。公主,你可以不用被处死了,可你也不会成为我的阏氏——汉妾这个身份于你,已是足够了。” 使臣惊慌地抗议, 分卷阅读12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可是没人理会他。对于阿初来说,她能不被处死,就已得到最大的恩典。而她会接受这个安排。因为她必须要活下去,她有必须要完成的责任。 *** 新婚之夜对于阿初来说,也是不愿意再回忆起的往事。 单于立阏氏,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阿初没有这个待遇,她只是一个被纳的妾侍。分给她的帐篷小而昏暗,没有红烛,没有罗帐,没有合卺席,也没有祝贺的人群。阿姜哭着服侍她沐浴更衣,宫女们都一脸忧伤。 她穿着单薄的亵衣等待着单于。男人轻蔑地打量着她单薄的身躯,就像看着一匹母马或者一只母羊。 “他们没有教过你怎么伺候男人吗?”羞辱意味明显的话语,伴随着粗暴的动作。 …… 太痛了!少女再也无法要强,她哭泣叫喊了起来。男人却因此发出畅快满足的笑意,开始在这具柔软的身体上驰骋…… 结束后,她满脸泪水地蜷缩在床榻角落里,男人愉悦地将她捞进了怀中,抚摸着她颤抖微凉的身躯。 “原来这就是汉女的滋味。那么柔弱,完全没有我们草原女子的强健,我真怕一不小心就把你弄坏了。” 可是尽管这么说着,男人还是坚定地再度覆在了阿初身上。 女孩忍着痛,没有再流泪。她婉转承欢,迎合着男人,□□媚笑,用生涩的手段去讨好他。男人是满意的,她能感觉到。她闭着眼,不让身上的男人看到她饱含冰冷恨意的目光。 新婚之夜后,单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帐篷。很快,王庭拔营迁徙,为了方便单于指挥战争。阿初也跟着队伍出发。 跟随阿初来的使臣已经被驱赶回国,阿初的身边只有阿姜一个侍女。他们自己打水洗脸,领每日的饭食,穿着粗糙的布衣,晚上睡在兽皮之中。草原的夜晚寒风呼啸,两个女孩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有时阿初睡不着,就独自依去外面眺望星空。这里的星空和家乡是那么相似,总让她有种错觉,似乎下一刻,慈祥的母亲就会来唤她进屋。屋里有温暖的火炉,热茶和细点,有亲人的欢声笑语。虽然那些欢乐是那么短暂。 家已经不在了,她没有了归去的方向。 阿初就这么和阿姜艰难地生存着,身为汉室的公主,却过着奴役般的生活。单于又有了新宠,日日宿在那美姬的帐中。那些随军的姬妾原本视阿初为眼中钉,现在看她并不得宠,又将箭头对准了那乌孙国来的美人。 那日王庭驻扎在河边,单于带着姬妾和将士纵马狩猎。阿初作为唯一的汉妃,也同行在列。她接过缰绳,轻松地翻身上马,利落矫健,哪里有汉家柔弱女子的影子? 单于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笑,带着宠爱的乌孙美人策马而去。阿初从容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轻蔑与同情。 深得宠爱的美人自然是那些姬妾的眼中钉。所以阿初看到乌孙美人的马莫名其妙受惊时,一点也不惊讶。 发狂的马载着美人在营中狂奔,受了惊的人们惊慌四窜,一个孩子跌在尘土里,哇哇大哭。没有人过去拦马,因为怕伤了美人;也没有人去救孩子,因为怕被疯马踩踏。 孩子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呼喊,想要冲过来,却被拉住。就这紧要关头,一个单薄而又敏捷的身影一闪而过,掀起一根支帐篷的长杆,横举起挡在孩子身前。马儿冲到跟前,一跃而过。 阿初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发狂的马终于被男人们套住,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也被扶了下来。美人一头扑进了单于怀里,嚎啕大哭。而单于抚慰着怀里的佳人,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这天夜里,男人第二次走进了这个汉朝公主的帐篷里。阿初跪在地上迎接他,迎接自己的丈夫。她温婉羞涩地笑着,像一只邀宠的猫。男人愉悦地抚慰着她的身子,和她一起翻滚在兽皮褥子里,在这具格外娇嫩柔软的身躯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事后,男人把玩着阿初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那么懂马?” 阿初温顺乖巧地回答:“我父亲是江都王的小儿子,镇守边塞青风城。我自幼在边关长大,从小就和哥哥们一起草原纵马。” “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他们说我父亲叛国。父亲和哥哥们被斩首,母亲上吊自尽。我因为年幼,又是女孩,才被宽赦。太后怜我幼小,便将我养在宫中,陪伴侍奉她,直到后来,朝廷需要一个公主来和亲……” 男人讥讽而笑,“原来你这个公主是这么来的。” 阿初把脸贴在男人汗湿的胸膛上,轻轻蹭着,说:“我已经没有家了。如今,单于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男人轻吻着她,自豪满足,“放心,你毕竟是汉朝公主,我不会薄待你的。” *** 汉朝公主重新得到了单于的宠爱,这很快就成了众人皆知的事。自从乌孙美 分卷阅读13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人惊马的事件后,单于便日日宿在了公主那里。美人平白遭殃,好处却全给阿初捞去了。 阿初那座小帐篷次日就换成大而舒适的,她一下多了许多侍奉的人,帐篷里有了火盆和最上等的皮褥。从家乡带来的香饼在香炉里静静燃烧,升起袅袅轻烟。肥美的兔子架在火上烤得吱吱响,热腾腾的奶茶就摆放在手边。 而阿初穿着红色的汉衣,袖口露着雪白的手腕,头发松松地挽着,只插着一支凤钗。她慵懒地靠坐在虎皮榻里,细致地擦拭着另外一只金钗,再优雅地戴回发间。然后她用纤手握着刀,利落地削下一只兔腿,递到男人嘴边。 没人教她这些,她无师自通,知道这样最能吸引那个高傲狂放的男人。这融合了草原的粗犷和汉人的精致的情调,正是这个男人所痴迷的。她要通过这点来引得他全部的宠爱。 不!更甚,她要他爱上她。 阿初得到了一匹温顺漂亮的母马,她骑着它,寸步不离地跟在单于身旁。她也就像这匹马一样,在人前,是那么端庄优雅,温柔和善,完全地符合她汉朝公主的高贵身份——尽管她的身份只是个妾。 酒宴上,妩媚的姬妾在单于面前跳着挑逗的舞蹈,然后假装热情地将阿初拉进了场中。在座的匈奴大将和王公都哄然大笑起来,连单于都没生气。一个妾而已,当庭献艺又如何? 阿初看着男人含着戏谑的冷漠眼神,看着那一双双含着轻蔑和敌意的眼睛。她露出甜美而又优雅的笑来。 “请大王允许妾身献上一段剑舞助兴。” 男人露出期待的目光。一身红衣的公主步履轻盈地靠近他,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拔出了男人的佩剑。 众人哗然,可不等侍卫有所动作,她身影一旋,像只蝴蝶似的回到了场中。 单于哈哈大笑,化解了这一刻的紧张。 那柄给男人用的剑长而厚重,可是汉朝公主握着它,如若无物一般。她纤细窈窕的身子随着鼓点而扭转出优美的弧度,腰身后仰弯折,柔软得不可思议。那柄长剑仿佛认了她为主人,任由她轻松挥舞。 鼓点沉稳,她徐缓轻慢;鼓点急促,她灵动跳脱。 鼓声完毕,她返身回到单于身前,单膝跪下,双手将长剑奉上。 大帐中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声。男人收回了剑,顺势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阿初白皙的面孔上泛着红晕,双目水光潋滟,几分惶恐,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因受辱而带来的隐忍。她腼腆地抿着唇,微微侧过头——她知道自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线条最为优美秀丽。 单于目光饱含着欲望,抱着她站了起来,大步向自己的寝帐走去。她低呼一声,将面孔埋在了男人的怀里。他们身后,是男人们起哄的笑声,和姬妾嫉妒怨恨的目光。 那一夜,他们欢爱通宵,缠绵辗转,直至东方天际微明。阿初在激情中颤抖□□,紧紧拥抱着男人精壮的身躯,犹如藤萝缠绕着大树。她还是像初次承欢那样,生涩地去取悦他。她知道,男人喜欢她这副模样,这能让他一次次重温对她最初的征服,和对大汉帝国的羞辱。 筋疲力尽之际,阿初听到男人在问她:“汉朝皇帝杀了你全家,你恨他吗?” 阿初迷茫地回答:“我这么微小,恨对于我来说,太渺茫了。” 从那一夜后,阿初就成了毋庸置疑的最受宠的妃子。她整日陪伴在单于身边,只有在他处理政务的时候才会回避开。挑衅过阿初的姬妾被单于送给了手下有功劳的将士,怠慢过她的奴仆也被鞭打。 这个秀丽的汉朝公主喜欢红衣,单于就为她寻来汉朝最名贵的红色丝绸,用汉家的绣工缝制出精美的衣袍。他爱她纤细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所以阿初总是把腰系得很紧,就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窈窕纤细。 阿姜私下担忧地说:“公主,你这样对身子不好,气血不通,不容易怀上孩子。” 她扯出一个笑,低声说:“永远不会有什么孩子的。” 她为单于舞剑,美人如玉剑如虹,用剑把酒杯送到男人的面前。旁人吓变了色,只有单于大笑着接过酒杯,再将她搂进怀里亲吻。 从来没有人像阿初这样对单于放肆,可也没有人像她这样懂的分寸,谨慎机敏。她占据了这个男人全部的心思,就像蔓藤爬满了领地。 *** 连绵起伏的小山丘,蜿蜒流淌的河水,迎风飞舞的旌旗,飘着乳酪香气的大帐篷。 阿初别着匈奴的宝刀,穿着匈奴的衣服,随着匈奴的王策马奔驰在杀场,同他一起征服了临近的部落。 她依旧穿着红衣,那颜色仿佛鲜血染成。很快,无人不知大单于身边有一个汉妃公主,穿着红袍,腰配银剑,与王如影随形。不论那个男人策马奔驰得有多快,她都能紧紧跟随。只要他回头,都能看到那个明艳如火的身影。 草原的夜,漫天繁星,篝火边的歌传得很远很远,却不知道是否能传到家乡人的耳 分卷阅读14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朵里。王最爱搂着她,坐在僻静的山冈上,望着月夜下的草原,同她看着月上山冈,河水静淌。 那时候,阿初终于对男人讲述了自己过去的生活。 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和这里极像。葱葱群山静,悠悠白云远。关外,就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那里有剽悍的游牧民族,放牧高歌于天地之间。城中也挤满了高鼻深目的商贩,卖肥骠骏马和锋利宝刀。 她酷爱宝刀,常爱去翻淘,因为识货,还颇得那老商贩赏识,结成知己。 草原骏马狂野未驯,被这汹涌人潮和杂耍的锣鼓声一惊,竟然挣脱缰绳,扬开蹄子,在街道上发疯地奔踏起来。关键时刻,一个匈奴汉子掀起一支竹杠横在马前。马出于本能一跃而过,避免了一场惨祸发生。 “我便是从那次学会了这招,那天才救下那个孩子的。”阿初微微笑着说。她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凝望着她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幼年的阿初天真烂漫,以为那样快乐的生活会持续到永远,却不知道,国安家宁的梦,次年就结束了。那年开春,匈奴挥兵而下,攻城掠地,烧杀屠戮。 父兄披坚执锐,在城上不眠不休坚守着。她随母亲城下照料伤病士兵,听着城外的厮杀声,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她知道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死守了数日,匈奴突然诡异地改道围攻他处。本以为危机已解,没想到皇帝昏庸,听了小人谗言,竟以为父亲私通敌军,将他们满门抄斩。 她记得那个生离死别的早晨,父兄被押往刑场,和她们母女诀别。她为国尽忠、两鬓斑白的父亲,她年少英俊、勇敢有为的哥哥们,微笑着从容地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你恨汉朝皇帝吗?”男人又这么问,“你应该是恨他的吧。” 阿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单于拥着她,温柔轻吻,“你的家在这里,阿初。我会将你立为阏氏,和我的大阏氏并肩。我的臣民都会尊崇你,匍匐在你的脚下。” 她无声地流泪,五味杂陈。 男人将她压在柔软的草地上,她洁白的身体就像月光凝聚而成,娇嫩晶莹地触手就要破碎一般。男人为她痴迷,虔诚地膜拜。他向往着那个富饶而文明的世界,而她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大门。 “为我生个孩子吧,阿初。”激情时,男人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我们会生下很多孩子,男孩像我一样勇猛,女孩像你一样美丽。他们继承我的草原,然后回到中原,统治整个天下。” 她只是笑,眼色闪动,乌发散落在草地上,凤钗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她是一株生长在草原上的梅,不合适宜的,倔强的,想要绽放一树花。 回到王都后,单于带着阿初去见了大阏氏,他的正室发妻。 那是个面容方正、神情庄严的女子,比单于大许多岁,比起妻子,更像个严肃的姐姐。她给予了阿初一个汉朝公主应该享有的尊重,阿初回以了一个公主得体的礼节。 “他很喜欢你。”单独相处的时候,大阏氏对阿初说,“我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女子这么痴迷。如果你不是汉人,如果你不是什么和亲的公主,那该多好。” “我是王的女人。”阿初显得那么安分。 大阏氏苦笑着摇头,“不,我能看出来,你会给我们匈奴,给他,带来一股凶狠的血雨腥风。” 阿初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惊讶,假装不懂大阏氏话里的含义,“阏氏,我的使命就是和亲,是为了促使匈奴和汉朝和平相处,再无战争。阏氏您误会我了。” 她流了泪,不安地叹息,直到单于来把她带走。男人安慰她,说:“大阏氏只是有点严厉,她并不会为难你。” “让我和您在一起吧。”阿初恳求,“只有在您身边,我才能安心入眠。” 单于享受着心爱之人的温情,愉悦而满足地笑着点了点头。 阿初很快在离单于寝宫最近的地方拥有了自己的寝宫。她在这里穿着汉服,梳着汉式的头发,带着她陪嫁的金钗,吃着大汉的食物,把宫殿布置得就像千里之外的未央宫。 单于日夜流连在这里,听她弹琴,看她舞剑,和她赏花,与她缠绵。唯一的遗憾,就是阿初始终未能有孩子。 *** 来年,阿初终于被立为阏氏,和单于的发妻平起平坐。单于的孩子尊称她为母亲,匈奴的臣民对她俯首屈膝。 可是这并不能缓解紧张的局势。汉帝同匈奴开战早已在众人预料之中。单于终于按照对阿初的承诺,撇下一干妃子,只带了她随军。 两军对阵,汉军中一个少将的面孔那么熟悉,那竟是儿时青梅竹马的副将的儿子! 刘家败落之际,父亲手下的将领们也纷纷被牵连,入狱的,贬职的,精兵铁骑转眼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阿初还记得自己一家被押解前往长安时,这个少年不顾押解士兵的鞭打,固执地追着牢车,一次次 分卷阅读15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想要抓住她的手。 昔日瘦弱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英武挺拔的年轻将士,他的脸上已经再没了当年的温情。他怒视着阿初,高声呵斥。 “西城公主,你身为汉室公主,和亲匈奴,本该为我大汉□□大策出力,劝解单于少生事息。就算战事不为你力转,可你亦不该亲随单于出征,同祖国作战,你良心让狗吃了吗?” 她在马上身影一晃,面色如纸。 那场仗打了许久,两军一直相持不下。她那次被斥责后就少鲜上阵,只每日在帐中抄些文书,描些地图,等候男人们回来。 单于带着一身血腥拥住她,“我的阿初受委屈了。不怕,等我打赢了汉军,活捉了那个小子,交给你随便处置。” 她只淡淡说:“你这样待我,我不委屈。” 战事一直僵持到入冬,终于有了变化。匈奴丢失机密,一连吃了几个败仗,元气大伤,无奈下撤退千里。军中彻查奸细,查到她这里来。 会审时,她只轻声说:“单于,我本该早早就被您烧死。这条命本就是您的。只要您一句话,我这便自行了断。” 单于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踏出帐去。从此再无人敢提此事。 可是机密依旧不断泄露出去,汉军深入草原穷追不舍,匈奴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逃窜。这是一场胜败没有玄机的战争。其他的小国,例如乌孙国,也旋即加入到了这场追杀之中。 她的王,一代枭雄,落魄时依旧不减王者风采,沧桑的眼睛里,始终带着愧疚与怜爱注视着她,自己唇已干裂,却问:“阿初,你渴不渴?” 阿初怔怔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送来和亲的女人,只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为什么爱我?” 男人用伤痕累累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说:“如果当年没有在清风城遇见你,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她一惊,正想详细追问,斥候吹响了敌军来袭的号角。 那个皎洁月夜,汉军骑兵终于将他们团团围住。单于舍下一切,独独带着心爱的女人准备突围。 突然胸口一股尖锐刺痛剧痛。金色凰钗染着王滚烫的血,深深插在了他的心口。 她自成为他的女人起,就日日擦拭打磨的金钗,那么尖锐锋利。多少次她都想这样把它插进这个男人的胸膛,而多少次她都犹豫了。只有今天,只有此刻,她下了最终的决定。 单于起先一惊,终于笑了,注视着阿初的眼睛始终充满柔情。 年轻的将军一马当先,挥刀而下,男人的头颅在月色中滚落到她脚下。 “阿初!”少将激动地唤她,“多亏你一直给我们传报,这仗才赢得如此漂亮。新帝登基,已经给你父亲平反,你随我回去吧。” 阿初没有回应。她平静地走到男人陈尸的地方,跪下来,将他的头颅抱在怀里,无动于衷。 少将又说:“阿初,当初就是这个男人伪造文书,陷害你父亲通敌,累你全家冤死。你当年主动请求代替河阳郡主来和亲,不就是想向他复仇吗?现在大仇已报,你父母兄弟在天之灵终可安歇了。” 是啊,如果当初在那个边塞小城,你没有遇见我,我没有邂逅你,那就没有了后来的一切。 可偏偏那时,那匹马惊了,偏偏你就在旁边,偏偏你就挺身而出,救了那个孩子。女孩对着英武的男儿嫣然一笑,虽然转身就忘却,可孽缘就此再也解不开了。 为了得到这个女孩,又顺便可以除掉一个精忠的大将,于是这个男人使出了最卑鄙的手法。本来,女孩被送入了宫廷,他已经死心了。可她偏偏又和亲而来。 你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为复仇而来。如果你爽快地处死了她,又怎么会有后面的迷情乱爱,以及王朝的覆灭? “阿初,一切都结束了。”少将柔声呼唤,“随我回家吧。你是立下功劳的西城公主,陛下会厚待于你的。你再也不用留在这里吃苦了。” 很苦吗?阿初问自己。 嗯,真的苦不堪言。 为了复仇而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想爱而不敢、也不能去爱。 凤凰金钗,一支已经融入了你骨血,那另一支,就由我来收藏。期望在许久许久以后的来世,我们的灵魂能凭借它们再度相遇。 到那时候,你我不是仇人,我们平等而自由,能够相亲相爱。 阿初笑了,对着怀里头颅说:你用江山赎了我家血仇,我便也用所有,报答你的爱吧。 说罢,不等旁人阻止,凤钗插入颈项。两人的血终是融在了一起。 *** 容梓白把背包丢在柜台,环视了无人的前堂一圈,抬脚往后堂走去。披萨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脚后。小别了半个月,这只腊肠狗受够了没有罐头的日子,不免对总喂他肉骨头的容梓白分外热情。 后堂一团乱糟糟的,容婧就是有十分钟之内把刚收拾好的屋子变成垃圾场的特异功能。看目前这状态,她 分卷阅读16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至少四、五天没有收拾屋子了。容梓白无奈地叹气,一边顺捡着杂物,一边寻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找过去。 容婧正埋在一堆书籍资料里,就像一只正在结茧的大肥虫。容梓白走过去踢了踢她的脚。 “翻什么呢?” “别添乱!”容婧头也没回,在书堆里面拱了半天,终于发出欢呼,“找到了!我就记得在这里嘛!” 她找的是一本解放初期出版的考古学内部刊物,显然是师父的师父之类的人的收藏。 容婧翻着书页,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书页已经发黄,上面的铅字和图案也模糊不清。可是两人依旧能辨认出图里的金钗华美夺目。 图下的文字很简单:“东汉金钗,1950年于某某省某某县出土。原收藏于省历史博物馆,后于70年代动乱中失窃。” “这是一支……凰钗。”容梓白说,“你找这个做什么?” “因为凤钗出现了。”容婧神秘一笑,“中国有首古老的歌,叫《凤求凰》。那只凤飞翔千里,栖息在梧桐树上,鸣叫歌唱,想寻找到它的伴侣。后人描述男女爱情,都爱引用这首歌。” 容梓白挑了挑眉,“那它后来找到了凰鸟了吗?” 容婧笑而不答。 前堂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容婧叫着欢迎光临,抱着书走了出去。容梓白起了兴致,跟了出去。 前堂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衣着体面,面容非常英俊,一看即知是欧亚混血儿,但他并不是之前送凤钗来修的那个斯文的年轻人。之前那个年轻人温和腼腆,这个男人却深不可测。 “老板,我是来取放在你们这里修理的首饰的。”男子递上票据,“之前是我堂哥把东西送过来的。他和妻子有事出城了,让我来代取。” 容婧笑盈盈道:“正是。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男子有点意外,“你知道我今天要来?” “有人知道。”容婧打开柜子,取出了那个匣子,“首饰已经修理好了,请过目。” 丝绒布上,金钗的珠宝已经被镶嵌回去,完全看不出半点修补过的痕迹。连当初摔落在地时碰撞弯曲的金挺和凤鸟的尾羽,也已经被纠正了过来。 “老板的手艺真好。”男子忠心赞叹,“我还听我堂哥提到,应该有一支和它配对的金钗。你知道在哪里吗?” 容婧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你想找到另外一支金钗?” “如果有,当然想找到。”男子显得很有兴趣。 “即使找到了它后,你们祖传的这一支将会失去它的魔力?” “堂兄连这都告诉你了。”男子对自己堂兄的单纯有点不以为然,“老板,你真的知道另外一支金钗的下落?” “答案很好寻找,只是你们不知道方法罢了。” 容婧抽出一张白纸,容梓白随即递过来一支朱砂笔。容婧唰唰在纸上画出五行图,将金钗取了出来放在图中央。然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占了点朱砂,点在金钗之上,嘴里轻轻念诵。 “启——” 随着一声低语,原本平静躺在白纸上的金钗竟然缓缓移动了起来。它在五行图中就像时钟的指针一样转动,尖锐的金挺指向了一处。 “这是……”男子为这奇迹般的一幕瞪大了眼。 “去中国杭州吧。”容婧说,“另外一支金钗的下落,就在那里。” 等到客人的背影消失在唐人街道的尽头,容梓白才对容婧说:“你是糊弄他的吧,关于另外一支金钗?” “当然不是。”容婧理直气壮道,“凤求凰,就是一个人去寻找另外一半的故事。即便我不说,凤钗也会让他遇见那个人的。他们注定是要相遇的。而我,不过是推波助澜,把他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了罢了。” “提前了几百年?”容梓白讥笑。 容婧那个朱砂图阵法,找出了另外一个已经下落不明的金钗的大致位置。那个配戴着凰钗的女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转动。那个她命中注定的男人,正在前来的路上。 容婧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我不过是做了一回牵线的红娘。凤凰金钗失散了千年,如今能在我的促使下重新团聚,也算是我的功德一桩。哎呀,小白,你那么计较做什么?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呀。饿不饿?姐姐我给你下碗面。” 女孩大摇大摆地朝后堂走去,披萨谄媚地跟着她去讨吃的。 容梓白拿起了画着五行图的白纸,手轻轻一捻,纸化做了齑粉飘散,不留痕迹。 这是师父吩咐过他们的。任何法术施展后,都要收尾善后,以免黑暗中其他的灵物贪婪这种灵力,寻找而来。 小店里恢复了宁静,暗香沉沉。岁月里的爱情,正在世界的另外一个地方继续着。 第3章 画中仙 容梓白一直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就应该穿着定制的手工衣衫,品尝着红酒,坐 分卷阅读17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在明净的大堂中,过着贵公子般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旧T恤和大花裤衩,踩着夹脚拖鞋,头上包着一块毛巾,在容婧这个女魔头的指挥下在家里的库房中和灰尘搏斗! “别忘了柜子角落。”容婧躲在门口,指手画脚,“小心点别把那摞书给碰翻了。哎呀,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做事笨手笨脚的?” “嫌我笨,你怎么不自己来?”容梓白没好气。 “你怎么能让我这样一个淑女爬上爬下地打扫为什么?”容婧夸张地瞪大眼睛,手捂着胸口。不知情的男孩肯定会被她这娇弱的举止激发出保护欲。而只有容梓白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凶悍和霸道。一个空手道黑带的女人,别说爬上柜子打扫卫生,就是去抓恐怖分子都没问题吧。 容梓白走神的一刹那,手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个物件从柜子顶端掉落下来。 容婧身影敏捷一闪,旋即将那个东西接住了。 “瞧瞧,要我说你什么的好?”容婧啧啧道。 “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容梓白从梯子上走了下来。 “有点眼熟呢。”容婧打开锦缎袋子,从里面抽出一个长方形的沉香木匣子。看这形制,显然是一个装画的匣子。他们两人把匣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里面是一个青灰色的卷轴。 “哎呀!”容婧轻声叫起来,“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也是小时候才从师父手里看到过这个东西。原来它收在这里了。” “哪个大家的名画吗?”容梓白问。 容婧摇了摇头,“它就是……” 前堂突然响起了门铃声,有客人来了。 莎琳用置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店员。虽然这个亚裔少年模样非常漂亮,可以说是,相当漂亮,可是他这身打扮简直就像是刚从第三世界国家逃难来似的。 容梓白在女孩嫌弃的目光下咳了咳,“抱歉,小姐,我们正在大扫除……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哦,我想问问,你们有那本《我的佛罗伦萨》的初版书吗?”莎琳问。埃德蒙这个学期一直在找这本书。如果她她能给他一个惊喜的话,大概会给他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容梓白朝容婧望了一眼。容婧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很抱歉,小姐,我们店里没有你这本书。”容梓白说,“你可以在店里看看,或许能发现其他你喜欢的东西。” 容婧也放下了手里的画卷,给这个红头发的胖女孩泡了一杯红茶。莎琳在氤氲的茶香中打量着这家名叫“容家堂”的小店。 这样的卖各种二手古董和仿制品的店在唐人街很多,这家店的店面也并无任何奇异之处。干净的玻璃窗,中国古典特色的家具和灯笼,琳琅满目的摆设。店里胖乎乎的腊肠狗正在门边呼呼大睡。 这是个普通到不起眼的小店,就和她自己一样。她是一个误打误撞走进来的客人,可没有那个男人会误打误撞看上她。至少,埃德蒙就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自己。 莎琳沮丧地垂下手,无意中碰到了那幅画卷。画掉到地上,滚动着展开来。 “对……对不起!”莎琳惊慌地跪在地上,想把画捡起来。也许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她可没有足够的零花钱赔偿。 “没事的。”容婧也蹲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红发女孩盯着画,突然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容梓白好奇地望过去。画卷上的宣纸显然年岁很久了,泛着黄,有着旧宣纸特有的细微的斑驳。可尽管如此,谁都看得出来,画纸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可是莎琳明显不这么认为,她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错愕,浑身发起抖来。 “这怎么可能?这简直……天呀!”她指着画,手指颤抖着,脸涨得通红。 容梓白诧异地向知情的容婧望过去。容婧是知道这副画的奥妙的。 果真,容婧露出她特有的狡黠的笑,尽管那笑容一闪而逝,可还是被容梓白捕捉到了。同门那么多年,他可是最了解这个师姐不过的。她一定又在计划着什么鬼点子。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画呢。”容婧用亲热的口吻说,“虽然不能卖给你,不过我可以把它借给你欣赏几天。” “借给我?”莎琳困惑地抬头看她,“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有这个画。我明明……” “我的朋友。”容婧说着一口优雅得就像CNN主持人一般的英语,“让我们坐下来,听我给你说一个故事。等故事说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借这幅画回去。” 两个女孩手拉手地重新在榻上坐下。容梓白则安静地回到了柜台后面。 “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久到哥伦布还没有发现美洲大陆。”容婧开始讲故事,“那时候的中国,有一个妻子,发现自己丈夫变了心。在古老的中国,一个男人可以拥有许多妾。这个男人不顾妻子的反对,将他喜欢的一个□□娶进了家。嫉妒的妻子非常痛苦,可是她不能反抗自己的丈夫。就在这个时候,她得到了 分卷阅读18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这幅画。” 莎琳随之注视着手里的画卷。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得到这个画卷的,不过给她这个画卷的人,告诉了她使用方法。”容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画中有个仙人,他能实现这个妻子的愿望。只要这个女人按照画中的提示去做,她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女人能在画上看到自己最美好的梦想,而且,也能看到如何实现这个梦想的途径……” “这是骗人的吧?”莎琳低声叫起来,“这根本不科学。你们这是在做节目是吗?像‘吓你一跳’这样的电视节目?摄影机在哪里?” 她站起来寻找隐藏的摄影机。 “我的小姐,”容婧说,“你已经从画里看到了那个没人知道的秘密了,不是吗?” 莎琳顿住。是的,就算是个电视节目,也应该没人知道她心里的那个想法。 “它……真的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请相信我。” “那我要借!”莎琳坚决地说着,站了起来。 “那么,我这就给你办一下租赁手续。时限是三个月。到时候,请务必归还给本店 。”容婧笑得像个温柔的大姐姐。 “对了,还要注意一点。你只能许五个愿望。而且,不能过于贪心。否则,画会向你索取报酬的。” 处于兴奋之中的莎琳目光里则燃烧了熊熊的野心之火,对容婧的警告不以为然。 “真的没问题吗?”容梓白看着那个红发少女抱着画匆匆离开的背影,问容婧,“那幅画,到底是什么?” 容婧抿着茶,慢条斯理地说:“那就是传说中的‘丹青如意’。” 容梓白浑身一阵,盯住容婧,“居然真的有‘丹青如意’?” “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吗?”容婧说,“就我们看来,画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而只有那个叫莎琳的女孩,能看到她想要的一切……就和,当年那个嫉妒成疾的妻子一样。” 人的欲念足够强烈,才能让这幅画从封印中觉醒过来。命运之路也开始改变。 莎琳抱着画匆匆走向自家的房子。他们家住在城郊,是一户很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两层楼的房子,一家四口,还有一只叫马克的斗牛犬。 草地上的大树下,一对少年情侣正在偶偶私语。女孩子有着一头漂亮的红头发,长腿细腰,五官漂亮。这是莎琳的姐姐茱蒂,也是高中啦啦队的队长。 莎琳打量了一下姐姐修长的腿,再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自卑感再度爆表。有这样一个姐姐,莎琳一直在自豪和自卑中徘徊。直到埃德蒙出现,在她的自卑上又加上了嫉妒这一项。 “你回来啦。”茱蒂终于注意到了妹妹,“今天埃德蒙来我们家玩。” “你好,埃德蒙。”莎琳腼腆地向姐姐身边那个高大英俊的少年点了点头。 “你好,莎莉。” “是莎琳。”茱蒂更正,“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把我妹妹的名字弄错?” “哦,亲爱的,对不起。”埃德蒙亲了茱蒂一下,“以后再也不会了。” 莎琳没兴趣看姐姐和自己暗恋的男孩亲热,抱着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反锁好,莎琳这才将画取了出来,然后挂在了门背后。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画里的图案,激动无法抑制。 旁人看来空白的纸张,在莎琳的眼里,却是一副绚丽的画卷。 画里是一场婚礼,东方绘画特有的简单线条非常传神地勾勒出了人物。莎琳在画里瘦了些,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一款VW的婚纱,而她的新郎,正是埃德蒙。他们在她最喜欢的一个欧洲教堂的神坛前接吻,这一切都和她梦想过无数次的情景一模一样! 哦,英俊帅气的埃德蒙,她的王子。他是全学校的宠儿,橄榄球队的队长,学生会委员,拥有阳光般的笑容。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怎么能让人不迷恋。 而且,他还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莎琳永远记得自己被同学作弄,淋了一身水后,埃德蒙是如何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她肩上的。尽管那时候他根本就不认识莎琳,也还没有和茱蒂交往。 没人知道莎琳喜欢着埃德蒙,估计连茱蒂和埃德蒙自己都不知道。莎琳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毕竟,她永远只是“啦啦队长的那个胖妞妹妹”。如果恋情曝光,接踵而来的嘲弄会把她淹死的。 但是现在,她有了希望。 莎琳望着画卷。它真的能帮自己实现理想吗? 莎琳把画卷起来,双手握着,闭着眼睛,轻声说:“我想让埃德蒙注意到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手放开,画轴垂落。这次,画面奇迹般发生了变化。 婚礼的画面被另外的画取代了。这是一副有点古怪的图案。画里是个教室,老师在上课。莎琳很快看到自己正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讲课的是史密斯先生,英国文学史的老师。 莎琳想起来,她这学期选修了英国文学史,后天是第一堂 分卷阅读19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课。 她记住了自己在画中坐着的位子。 游戏开始了。莎琳对自己这么说。 她从窗户望向楼下。茱蒂和埃德蒙还在那里卿卿我我,埃德蒙沐浴着阳光的面孔简直像天使一样俊美。不过此刻,莎琳的心中已经再没有那种焦虑和烦躁。她终于找准了自己的方向。 到了上英国文学史的那天,莎琳早早就到了教室。她一马当先地就占下了第三排的那个位置。而且奇妙的是,莎琳发现,其他同学就坐的位置,居然和画里的一模一样。 神奇的东方魔法吗?莎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史密斯先生开始讲奥斯丁。莎琳在抽屉里翻找笔记本。她的手摸到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潦草的“埃德蒙·李翰”。天,这居然是埃德蒙的笔记本!它怎么会在这里? 莎琳不打算去追寻原因。她把本子收进了书包里。 下课后,莎琳没有急着离去。就在和他史密斯先生谈论着小论文的时候,埃德蒙果真出现在了教室里。他焦急地到处寻找着,翻着每个抽屉,还为此惹来别的学生的不满。 “我想你是丢了这个。”灰皮的笔记本被递了过来。这正是他落下的数学课笔记。 红头发的胖女孩朝他笑得十分友善。 “谢谢……莎琳。” “你终于叫对了我的名字。”莎琳很高兴,“你最好检查一下笔记本,希望没有丢什么东西。” “一切完好!”埃德蒙翻着笔记本,从里面竟然还抽出一张五十块的钞票,“我主要是为了找这个而来的。来吧,莎琳,我请你喝杯可乐!” 少年阳光帅气的笑容让莎琳简直无法拒绝,而且她本来也不想拒绝。她认识埃德蒙一年四个月零十二天,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如此接近。 *** 这一天,全校的学生都注意到那个“啦啦队长的胖妞妹妹”和全校最帅的男生埃德蒙一起坐在,喝着可乐,分享了一份薯条。有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有的人嗤之以鼻,也有的人漠不关心。 莎琳回到了家,迎接她的是姐姐茱蒂不怎么友好的询问:“听说你捡到了埃德蒙的笔记本?这可真好,那可是我送给他的,他一直非常重视。” “凑巧而已。”莎琳漫不经心地说。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茱蒂盯着妹妹。 莎琳抑制着反感,说:“谈了谈他最近的比赛。你要想知道具体的,可以去问他。我还有论文要写。” 回到了房间,莎琳靠在门上,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她笑得浑身颤抖,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太美妙了!埃德蒙居然真的注意到了她。她居然和埃德蒙一起度过了一个小时! 他们愉快地交谈,说着橄榄球、文学、历史,还有音乐。原来他们喜欢同一支地下摇滚乐队,还都很支持新文□□动。埃德蒙看上去是那么大大咧咧的运动男孩,可竟然有着一颗细腻柔软的心。 莎琳觉得自己更加沉沦,对埃德蒙的爱越发炽热。她了解埃德蒙,她才应该被埃德蒙欣赏并且喜欢。而茱蒂,浅薄又轻浮,只知道卖弄自己的姿色,她根本就配不上埃德蒙这样一个完美的人。 “神仙,画里的神仙!”莎琳把脸贴在那个神奇的画卷上,激动地呢喃,“求求你帮助我,我要得到埃德蒙的心!” 说完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展开了画卷。 傍晚日光西斜,昏暗的屋里,女孩跪在地板上,看着门背后的画,露出狡黠的笑容。 第二天,和莎琳熟悉的学生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改变。 “你换发型了,莎琳?”埃德蒙惊讶地说,“而且你的眼镜呢?” “我换了隐形眼镜。”莎琳很自然地说,“然后顺便就剪了一个头发。你觉得怎么样?” “你看上去好极了!”埃德蒙称赞着,“你这样看上去,就和茱蒂更加相似了。你们真是一对漂亮的姐妹。” “也许莎琳的春天就要来了。”茱蒂在旁边一语双关地打趣,然后拨了拨她漂亮蓬松的大波浪卷发。 埃德蒙有点不悦地皱了一下眉,温和地对莎琳说:“后天是我的生日,会有一个小聚会,如果你乐意,可以过来玩玩。” “我当然乐意。”莎琳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她迎着姐姐茱蒂埋怨的目光,露出她惯有的温和腼腆的笑容。谁都会觉得她没有心机,与世无争。和她为难的人,必然是个小心眼。 埃德蒙的生日那天,莎琳并没有和茱蒂一路前去。等她到的时候,埃德蒙家的花园里已经满是客人了。 莎琳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埃德蒙。她的王子,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生日快乐!”莎琳送上了生日礼物。 “谢谢,莎琳,玩得愉快!”埃德蒙本来只是客套地寒暄,可在他拆开了礼物后,他整个人都激动得发起了抖,“天呀!这是……《我的佛罗伦萨》?我的上帝,这是真的 分卷阅读20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 “是第二版。”莎琳依旧腼腆地笑着,“我知道你很想找初版,我也尽力去找了,可只能找到第二版。希望你能喜欢。” “我太喜欢了!”埃德蒙欢呼着,扑过来拥抱住了莎琳,“谢谢你,莎琳!你可真是我的好姑娘!” 嗡嗡的交谈声有片刻的低沉,人们都惊讶地朝这边望。埃德蒙的狂喜和那个胖女孩涨红的面孔可真是有趣。他们在窃窃私语,莎琳知道。她可以想象他们议论的内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或者,王子与野兽。他们会觉得埃德蒙天真,而莎琳是个自不量力的笨蛋。 而她的姐姐茱蒂,则面色阴沉地朝他们走过来,要宣誓她对埃德蒙的占有权。莎琳并不打算和茱蒂起正面冲突。她就像画上所描绘的一样,微微低着头,显得温顺而乖巧,表现得纯粹只是一个贴心的好友。 茱蒂毫不客气地把埃德蒙拽走了,少年倒是不停地回头向莎琳道歉。莎琳一点都不介意。茱蒂占有埃德蒙的日子,已经在倒计时中,快要走向终结了。 *** 莎琳的变化,是全家,甚至全校的人都能看得到的。 首先,她减肥很成功。短短一个月里,她就奇迹般地瘦下来二十磅!原本圆滚滚的身材变得有了曲线,那张圆饼一样的脸上,和茱蒂相似的漂亮五官也开始展露棱角。 运动场上每天都可以看到莎琳跑步锻炼的身影,那个身影的线条逐渐变得有了起伏,脚步也越发轻盈,充满了健康活力。 不仅如此,莎琳内向木讷的性格也变得开朗。她参加了许多社团,拥有了很多新朋友。她谈吐风趣,博学多识,而且为人很豁达。即使有人拿她的体重开玩笑,她也能轻松地调侃反驳。 很快,莎琳就成了高中里非常受欢迎的女生。她甚至成立了一个减肥健身小组,拥有了一大批拥护者。 人人谈论起莎琳,语气都会充满了欣赏和喜爱。 她是个非常有趣的女孩。 她是学校里最酷的人。 莎琳心地善良,富有正义感。她曾经救了一只被校车碾压的小狗。 莎琳是个聪明勤奋的学生,而且对她的朋友都有非常正面的影响。 她变得越来越辣了。我是说,你没注意到她的身材吗? …… 摆脱了体重的束缚后,女孩开始跳脱飞扬地展示着她的青春。相比之下,她的姐姐茱蒂再也不是学校里独一无二的宠儿了。 现在莎琳已经和埃德蒙是关系融洽的好朋友了,她也能像茱蒂一样,亲昵地称呼他艾迪。他们一起上文学史的课,然后一起在图书馆里做论文。 “你真是个完美女孩。”埃德蒙有一次情不自禁地这么说。面对莎琳诧异的表情,他又解释说,“你看你,聪明而有才华,而且非常漂亮。你还是个情操高尚的人,做义工,帮助残疾人。我知道很多人嫉妒你,可是你从来都不在意。” “你把我说得太好了。”莎琳还是很腼腆地笑着,“我其实很普通。我减肥也是为了身体健康。茱蒂才是最漂亮的女孩,不是吗?” “哦……茱蒂……”埃德蒙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朋友。 当天埃德蒙就和茱蒂分手了。他兴奋地来找莎琳,告诉她自己恢复了单身,然后掏出了玫瑰花,当着全校的面,单膝向莎琳跪了下来。 “莎琳,我的女神,我的王后。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如果我能得到你哪怕万分之一的爱,我都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莎琳看到站在人群里的茱蒂那张被嫉妒和愤怒扭曲了的脸。那以前可是她的处境呢。能和姐姐互换了位置,让她感到前所未有地愉快。于是她痛快地接受了埃德蒙的求爱。埃德蒙狂喜地拥抱住她,和她热情接吻。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和掌声,所有人都在叫好和祝福。 莎琳腼腆地低着头,露出动人的微笑。她的这个姿势充满了女性娇媚柔和的美感,加上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纱裙,他们又正沐浴着阳光。她相信自己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幅十九世纪的古典油画仕女——应该和那个神秘画卷上的景象一模一样。 人人都说莎琳脱胎换骨了,都说她运气真好,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莎琳的运气究竟好在哪里。 女孩按照画里的提示,一步一步改变着自己。 记得许下“要得到埃德蒙的心”的愿望后,画中出现了自己走进一家古董书店的画面。她根据画里书店的名字,居然真的在城北找到了它,然后她顺理成章地买到了那本埃德蒙喜欢的书。这个礼物让她在生日派对上出了风头,也让自己在埃德蒙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随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按部就班了。 画让她开始运动减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魔力影响,她的减肥非常顺利。然后她按照提示,加入了社团,得到了很多朋友。画就像一个无形的老师,指导着她穿着打扮,指导着她每一个决定。莎琳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改变。 分卷阅读21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她有多么爱自己的改变,就有多么信任那副画。 可是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就是租赁的期限快到了。三个月对莎琳来说,还是太短了。虽然埃德蒙已经开始为她倾倒,但是茱蒂也比以前对他霸占得更厉害。 “你以为你得到了埃德蒙又怎么样?”茱蒂对莎琳冷笑,“埃德蒙不过是一个天真的高中小子。等到了大学里,照样有大把的男孩子会为我倾倒。而你就守着你那个傻乎乎的埃德蒙到老吧。你们两个可以一起讨论莎士比亚和简奥斯丁,倒还真是般配的一对。我祝福你,亲爱的妹妹!” 面对亲生姐姐的挑衅和嘲弄,莎琳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让所有的人都爱上我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莎琳对着画疯狂地哀求,“埃德蒙已经爱上了我,可是还不够。我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欢。男人爱我,女人喜欢我。我会成为‘美国甜心’,倾倒众生!” 这是她最后一个愿望,也是她最狂热的梦想。长久以来一直被忽略和排斥的胖女孩,内心压抑的感情一旦爆发出来,就会变得格外疯狂。贪婪欲望在纵容下膨胀发酵,再也无法被抑制住。 画卷展开,复杂的图画映在了莎琳眼里。 “要……这样吗?”莎琳轻轻抚摸着画,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夜风突然变得猛烈,月亮被隐藏在云层后面,前一刻还温馨祥和的夜,现在已经变得黑暗阴冷。 容梓白抬头望着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月亮,轻轻皱着眉。 容婧调亮了灯,继续修补着一尊白玉观音菩萨坐像。她用小镊子细心地把观音手里的小瓶粘合上去。这是一门极其精细的活儿,没有多年的练习和学习,是无法胜任的。 “没事吗?那个女孩……”容梓白还有点担忧。 “要相信‘丹青如意’的选择。”容婧平静浅笑,面若芙蓉,“耐心等待吧。时限就快到了。” *** 一年一度的“返校舞会”就要来临,学校里舞会国王和王后的投票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投票的现场热火朝天。 关于谁能夺得今年的“返校王后”似乎已经不是秘密。尽管之前茱蒂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可是莎琳的崛起已经将她从神坛上挤了下来。 莎琳披着柔软的红色长发,穿着飘逸的长裙,步履姗姗地从走廊上走过,惹来无数爱慕和惊艳的目光。她露出优雅而神秘的笑,就像一个上了岸的海妖一样,充满了蛊惑。 身边的同学、老师和朋友都为莎琳倾倒。长辈们对她交口称赞,年轻人们模仿着她的风格穿衣打扮。每个人都以能和她说话为荣,都想要结交她。曾经备受宠爱的茱蒂彻底失宠。人们都围绕在了莎琳的身边,吹捧着,奉承着。莎琳已经俨然成为了新的Queen Bee。 茱蒂在校园里不再享有特权。她的停车位甚至都被占去了。她大发雷霆,甚至找学校保安抱怨,可是都没有理会她。直到莎琳出现。妹妹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占了车位的车主就出现了,把车开走。 “不用谢。”莎琳微笑着,尽管茱蒂根本就没有开口道谢,“不过现在你应该知道,被人忽略和排挤的滋味了吧,我亲爱的姐姐。不会有人爱你的,只要有我在,所有人都会爱我。而你,就会成为‘另外一个红发女孩’,永远做我的影子。” 莎琳得意地扬长而去,那里有无数男孩子在等着她。她一走近,他们就围着她献殷勤。莎琳挽着埃德蒙的胳膊,高傲地犹如一个公主,从容地接受着爱慕的目光。 茱蒂一言不发地望着妹妹远去,汽车的后视镜里照出她怨毒的面孔。 莎琳的变化太奇怪了,别人没有留意,但是茱蒂不会注意不到。就连父母,都一改对莎琳不在乎的态度,变得对她极其宠爱。 而莎琳的变化,就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她的这个改变? 茱蒂想了起来,似乎就是从三个月前起,莎琳就不让人进入她的房间了。虽然借口是要认真学习和减肥,但是她对自己的房间看守得也太严实了。难道,那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返校舞会的那天终于到来。 莎琳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美丽的少女穿着银色亮片小礼服,露着圆润的双肩和笔直修长的双腿,胸脯弧度优美,腰肢纤细轻盈。蓬松的大波浪红发披在肩头,把她的脸庞衬托的更加娇小。明亮的双眼,丰润的红唇,加上甜美妩媚的笑容。这是一个会让所有人呼吸一窒的美少女。 莎琳朝画望了过去。画里,她正打扮得同此刻一模一样,和埃德蒙站在舞台上,他们两人都带着王冠,成为了返校舞会里的国王和王后。 “一切都会按照我的意志来。”莎琳得意洋洋。 她知道其实自己几天前就该把画归还给那家店了。不过她打算置之不理。她并没有押金放在那里,也没有登记自己的信息,那个老板即使想找自己,也找不到。那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粗心大意。而这幅神奇的话,就此彻底 分卷阅读22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归自己了。她有了它,就可以实现所有的梦想。 莎琳已经可以想象自己在白宫前的草地上就职宣誓,或者嫁给欧洲哪个英俊的王子的情景。 埃德蒙?哦,她早已经不会满足只是嫁给一个牙医的儿子了。她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女人,埃德蒙配不上她的。 结束了幻想,莎琳整理好了提包。埃德蒙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她轻快地跑下楼梯,对脸色阴沉的茱蒂视而不见。 目送埃德蒙和莎琳离去后,茱蒂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莎琳的房间。莎琳离去很匆忙,忘了锁门,茱蒂轻而易举就开门走了进去。 姐姐开始在屋里搜寻查找,想找出让莎琳脱胎换骨的证据。可是她忙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就在她一筹莫展地坐在床上叹气时,她的眼角扫到了一样东西。 “天呀……”茱蒂捂住了嘴,“这……怎么可能?” 门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奇怪的画,黑色的粗线条非常传神地勾勒出一张图案:肥胖的莎琳跪坐在地上哭泣,而茱蒂俯视着她,得意地冷笑。埃德蒙则搂着茱蒂的肩膀。 这简直就是自己内心的写照!茱蒂在心里大喊。她有多么渴望一切都回到三个月前,莎琳还是她不起眼的跟班,而埃德蒙和所有的人,还是以她为中心。 这个奇怪的画是怎么来的? 仿佛不需要阅读使用说明,茱蒂就隐隐知道了莎琳变化的由来。她轻轻摸着画,闭上了眼。 “你知道我的内心,是吧?我……我想让现在属于莎琳的一切,都属于我!” *** 学校的室内球场此刻已经被布置成了热闹的舞会现场,高高悬挂着的水晶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活力四射的音乐声冲击着耳膜,少年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穿梭在会场中,喝着提供的无酒精饮料。 莎琳和埃德蒙出现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众人的注意。他们是全场最为夺目的一对金童玉女,而且最有望夺得今夜的返校国王和王后。学生们就像谄媚的臣子一样围在他们身边,说着奉承的话。 “等我们得到了王冠,一定要好好去庆祝一下。”莎琳愉快地对埃德蒙说。 “是的,亲爱的。你说什么都行。”埃德蒙一如既往地对她言听计从。 就这时,忽然有人问:“怎么茱蒂没来?” “是呀,茱蒂呢?” “真期待她的出场。她今天一定会美轮美奂。” 莎琳皱起了眉头。茱蒂已经被众人忽视很久了,可怎么突然之间,她又被关注了呢? 甚至就连埃德蒙也在朝门口张望,“茱蒂会不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我们之前应该把她一起接过来的,反正我有车。” “亲爱的,你今天可是我的男伴。”莎琳申明。 “当然,可是茱蒂是你的姐姐,不是吗?你怎么都不关心她为什么迟到?” 莎琳更加觉得恼怒和不安。前一刻这个男生还对她为首是瞻,可转眼就指责起了她的不是。 还有那些同学,他们都把爱慕的目光从莎琳身上移开,好像她是一个隐形人一样。他们开始谈论着茱蒂的迟到,期盼着茱蒂能给大家带来惊喜。 等等!怎么回事?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就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了。那正是茱蒂! 接下来的一幕幕,对于莎琳来说,就像一场噩梦。茱蒂犹如女王一样走入会场,从容地接受着众人的拥戴。埃德蒙丢下了莎琳朝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捧起了她的手,落下一吻。他们携手从莎琳身边走过,茱蒂撇来轻蔑而得意的一瞥。 莎琳站在人群里,呆呆地看着男友和自己的姐姐犹如情侣一般亲密。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莎琳仿佛瞬间回到了三个月前,恢复到了那个默默无名的状态。 茱蒂一定是知道了那幅画的秘密了。不然此刻发生的一切没法用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她一定是对着画许愿了。茱蒂和莎琳是姐妹,莎琳知道茱蒂的野心和渴望有多大。她们姐妹俩对名利的追求从来不相上下。所以画又选择了她,而茱蒂在画的帮助下,要夺走莎琳的一切。 仿佛为了印证莎琳的猜测,副校长宣布了今晚当选的舞会国王和王后。竟然是埃德蒙,和茱蒂!全校同学欢呼鼓掌。 那么一刹那,莎琳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操纵了似的,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她专注地盯着舞台上的男女,一步步朝他们走去。她经过盛放着酒水和点心的长桌,随手拿起了一把切蛋糕的长刀。 欢呼热闹的人们没有留意到这个充满黑暗气息的女孩。莎琳在没人察觉的时候就冲上了舞台。她一把抓住了茱蒂,举起长刀,朝她刺了过去。 消失吧! 只要你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从小到大,你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和周围人的吹捧。而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些,你却又要全部夺走。 分卷阅读23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去死吧—— 尖叫声,惊呼声,混乱的脚步,还有抓着自己的手,莎琳全部都感受不到。她把茱蒂按在地上,一刀一刀刺下去。鲜血飞溅中,茱蒂惊恐的表情给了她至高无上的愉悦。 埃德蒙终于将莎琳扑倒,老师和保安将她抓住。警察来了,给她扣上了镣铐。莎琳被押上了警车。走之前,她看到医生在徒劳地抢救着茱蒂。她只是茫然地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她疯了。”警察是这么说的,律师也这么说,地方检察官和法官也这么认为。 莎琳被起诉故意伤害罪,她被关押了起来。父母来看她,隔着栏杆哭骂着她。埃德蒙也来了,一言不发地坐着,苦恼地抓着头发。莎琳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返校舞会成为了悲剧,一切都被毁了,不过莎琳的确因此成名了。电视上全都是她的报道,报纸上,网络上,全都流传着她的故事。人们孜孜不倦地讨论着她,她的照片随处可见。 这一天,有一个自称莎琳的崇拜者的人来看守所看她。那是个恶心得像苍蝇一样的丑陋女孩,却用狂热的眼神望着莎琳,滔滔不绝地说着崇拜的话。 “就该杀了那些校园里的□□!让那些搔首弄姿的贱人全部都知道,她们到处发骚,会是怎么一个下场!” “我杀了谁?”莎琳终于说了她入狱以来的第一句话。 女孩一惊,说:“你杀了你的姐姐茱蒂。你不记得了吗?你现在可是最有名的杀手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崇拜你。你甚至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教派……” “不……”莎琳叫着,可是记忆却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天呀,她做了什么? 被关押的女犯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女孩惊慌地后退,警察和医生冲了进来,试图用药物和绳索让她镇定下来。可是莎琳发狂一般挣扎着,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吼叫。 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停电了吗? 莎琳这才发现,那些试图抓住自己的手,也停止住了。微弱的光芒笼罩着她。她看到那些警察和医生全都像没魔法定住了一样,连针尖射出来的药水都被固定在了半空中。 有一个人脚步轻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唐衫,高挑而清瘦的身段显得那么柔韧轻盈,柔软的黑发搭在额头,俊秀的面容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像一片云,又像一阵雾。不知道从哪里来,等你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你的眼前。 而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卷起来的画轴。那正是那个神奇的可以许愿的画卷。 一只手轻柔地搭在莎琳的肩膀上。莎琳惊慌地抬起头,发现身边还站了一个少女。檀香色的缎面绣折枝荷叶的旗袍包裹着她窈窕的身段,浓密的黑发挽在脑后,斜插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这就是把画卷借给莎琳的古玩店的女老板。 “是你们……”莎琳如梦初醒。她看着自己枯瘦苍白的手,脑海里是她刺杀着茱蒂的画面,“天啊!我都做了什么?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你的愿望呀。”容婧轻柔的话语却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你心里其实一直嫉恨着你的姐姐,你希望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你就可以得到心爱的男孩,还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了。不是吗,莎琳?” 莎琳浑身一颤,“不……怎么会?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茱蒂,噢茱蒂,她是我的姐姐呀。我们是家人!” “可她也是夺去了所有注意力的天之娇女。你难道不嫉妒吗?你不是很想得到埃德蒙的心吗?” “不!这不是我!”莎琳捂着脸,惶恐地哭泣,“这不是我做的!噢茱蒂!我到底干了什么?这不是真的!” “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容婧说,“你对画许愿,想要埃德蒙的心,想要所有人的喜爱。只是茱蒂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她说要夺走你的一切。所以你才会要杀死她。” “不!”莎琳大叫起来,“这太可怕了!我怎么会杀她?天呀,我是疯了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是嫉妒,我也不应该这么做!” “那么,你后悔了?”容婧问,“你当初过期却还没有归还画的时候,指路牌就已经转向了悲剧。愚蠢的女孩,你沉浸在自己狂热的报复和虚荣心里,却没有半点自制力。‘丹青如意’不会纵容你的愿望,莎琳。如果它实现了你的终极愿望,那么你就要付出代价。这点,我当初就提醒过你的。” “代价……” “你们都想要得到一切。可是人的贪婪就是一个无底洞。想得到一切的人,最终,就是失去一切。茱蒂她就付出了生命,而你,莎琳,你也赔上了你的余生。” “不!”莎琳抓住了容婧的手,“我错了!我当时是疯了!我不想让茱蒂死,我根本就不想杀她的!让这一切都收回吧!我什么都不要了!” 莎琳哭着哀求,跪在了地上。然后她看到了容梓 分卷阅读24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白,以及他手里抱着的那副“丹青如意”。她扑过去,把画夺了过来。 “画里的神仙,求求你听到我的乞求!”莎琳虔诚地抱着画祷告着,“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请求您原谅我。我愿意回到最初,做回那个胖妞,没有人注意也没有男孩喜欢的胖女孩。请您让茱蒂活过来,让原本属于她的都归还给她。” 容婧和容梓白对视了一眼。 莎琳怀里的画轴开始发光。那光芒越来越亮,宛如白昼,最后将他们所有人都包裹住,一切都消失在了刺目的白光之中。 *** 又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傍晚,小店早早打烊。店里,容梓白依旧穿得像个民工,正在任劳任怨地拖着地。披萨摇着尾巴跟着拖把打转,湿答答的爪子把脚印踩得到处都是。 “披萨,走开!不然就把你烤着吃了!”容梓白咆哮着。可是腊肠狗不为所动。 容婧吃着薯片,一边盯着电脑屏幕里正在播放的在线新闻。XX高中今年有很多学生被名校录取,某某议员和毕业生一起联欢。 照片上,一个胖乎乎的红头发女孩正站在议员身边,她刚被哈佛录取。女孩笑得轻松自然,充满了自信和骄傲。另外一张照片里,胖女孩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合影,两个女孩都有一头红头发。新闻里说这对姐妹是该高中的明星人物,姐姐是啦啦队长,妹妹则是个高材生。姐妹两人搂在一起,亲昵友爱,没有隔阂。 传说中那个得到“丹青如意”的妻子,最后彻底得到了丈夫,只是丈夫已经痴傻,任由她操控。而在现在,莎琳及时的忏悔和无私的亲情,让她得到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容婧满意地关了页面,对容梓白指手画脚,“角落里也要拖干净,不要忘了门背后。还要记得把二楼的露台也拖一下哦。”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你也长了手!” “女孩每个月都有几天不方便嘛。”容婧理直气壮。 “我要告诉师父!”容梓白气呼呼地说,“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要把你这段时间的恶劣行径一五一十地向他汇报,包括之前的‘丹青如意’事件!” “告密鬼!”容婧朝他做了个猪鼻子,“不过我不怕,那个事不是圆满解决了吗?谁都抓不住我的错哦。” 说着,她朝小店的一角瞟了一眼。 那里正挂着一幅没有图案的画,泛黄的宣纸等待着下一个为它渲染着墨的人。 第4章 白狐裘 白狐裘。 雪白灿烂的白狐裘。 领口袖口几点玄色沾雪出锋,拎在手里轻轻一抖,流光似水,宛如还有生命。 男孩满眼赞叹地看着手里的狐裘。这是他整理库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库房里堆满了古董花瓶和字画,这样一件极上等的皮草,不易保存,怎么看都像是放错了地方。它该属于哪个精致的衣柜,而不是这个昏暗而神秘的阁楼。 “喜欢吗?”身后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 “师父!”男孩看到来人,眼里充满了仰慕,“这是您的衣服吗?怎么放在这里?” 温文儒雅的男子浅笑着,从男孩手里接过了狐裘,轻轻抚摸,像抚着爱人的青丝。 “它不是我的衣服。事实上,它不属于任何人。”男子的话语意味深长,“记住了,梓白。这里的一切,在外人眼里,都是死物,是残破的花瓶,是生锈的铜器,或是斑驳的画卷。但是,它们其实都有生命,都有自己的意志。它们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有着凡人无法理解的灵力。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去修补他们残缺的肢体,让他们重归完整,继续履行它们的使命。” “那……它的使命是什么?”男孩问。 男子低头朝他微笑,目光皎皎,出尘脱俗,充满对孩子的怜爱。他穿着月白色的深衣,苍绿色的丝线绣出花纹精美的衣边,整个人就像由温润的月光凝结而成。男孩仰头,痴痴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神。 容梓白张开眼,眼帘里是洁白的天花板。 空气里有淡淡的食物香。那是早起的容婧在做早饭。新鲜的豆浆和牛奶,煎得嫩滑的荷包蛋,炸得金黄的油条,还有脆爽可口的腌菜。在唐人街这十年来,他已经彻底接受了中国的食物、语言和生活方式。 他的人生目前分为两半,前八年是颠沛流离的乞讨和偷窃,后十年是养尊处优地教养学习。昔日在下水道里苟且偷生的孩子如今以及有了正式的身份,美国的护照能让他去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而改变这一切的那个男子,却不知道此刻正在哪里。 吃早饭的时候,容梓白对容婧说:“我昨天梦到师父了。” “你总梦到他。”容婧见怪不怪,她正逼着披萨吃蔬菜,头也不抬,“你的恋师情结很严重,一直都是师父的崇拜者和跟屁虫。他外出的这几个月,你天天都魂不守舍的。不知情的还当你失恋了呢。” “因为我一直是师父最乖巧听话懂事又能 分卷阅读25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干的徒弟呀。师父最疼我,我当然也最爱师父了。”容梓白翻了个白眼,“话说,家里的白狐裘,还放在库房里的?” 容婧惊讶地抬起头。逃脱惨无“狗”道地填塞的披萨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从她膝盖上跳下地,跑走了。 “怎么想到问这个?”容婧高挑着漂亮的眉毛,站了起来,“应该好好放着的。我去看看。” 容梓白也放下了碗,跟在容婧的身后,走进了幽暗的库房。 密密麻麻的陈列柜上,摆放满了工整的箱子,全部都用特殊的符号做了标记,写着最后一次开封的日期。 “啊——”容婧发出了惊叫声,一连串绝对不应该从一个淑女口中出现的脏话非常流利地喷了出来。 容梓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地上有一个被挠得稀烂的盒子,里面是个打开的金丝楠木匣子,匣子里空空如也。 “那个……要不要报警?”容梓白摸了摸鼻子。 “报你个头!”容婧气愤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让那个家伙跑走了,这下可要热闹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容梓白满不在乎,“在这盒子里闷了几十年,它也应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师父说的,那是每一个成列在这里的古物的宿命。他们被修葺好,静静地沐浴着月光,吸取天地精华,休养生息,恢复灵力。 昨夜的白茫茫之中,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消失在夜色里。那个身影敏捷灵动,要去实现他的使命。 皇后区偏僻又肮脏的街道上,两只野猫在垃圾桶边争夺着一块鱼排,遍布积水的地上散落着烟头、口香糖和瘾君子们丢弃的针头和锡箔纸。这里散发着垃圾酸腐的臭气,危险和不安的气息也充盈在空气之中。 {Duwen arrangement}  阿杰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碾灭。深秋的纽约很冷,而他在这条偏僻的巷子里也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大少爷和人谈事还没有结束,作为一个小司机,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抽烟解闷而已。 争食的两只猫打得越来越激烈,阿杰怕它们动静太大,会引来附近住户注意到他和这辆名贵的奔驰轿车。于是他捡起一个啤酒瓶子,用了一个巧劲儿,弹了过去。 中招的野猫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跑走了。就这时,阿杰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个白色的小毛球正怯怯地缩在垃圾桶后面,显得无所适从,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芒。 阿杰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把那只小毛团拎了起来。 “狗?” 尖尖的耳朵和嘴巴,眼睛却是猫一样的金黄色。尽管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出没,可是皮毛干净雪白,蓬松如雪。这大概是贵妇们喜欢养的那种狐狸犬,只有一个多月大的样子。阿杰没有在它脖子上找到项圈,也许这个小东西是从宠物店里跑出来的。 “嘿,伙计,你从哪里来的?”阿杰说着家乡话,想到这只美国的小狗或许听不懂,又换上了带着口音的英语,再问了一遍。 小白狗当然没有办法回答他。它只是用那双炫目的金色眼睛盯着阿杰,然后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阿杰的手。 就这个时候,旁边建筑里一道不起眼的门打开了,刘家大少爷刘擎在保镖的陪伴下走了出来。阿杰想把小狗藏在身后,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阿杰,你手里拿着什么?”保镖警惕地问。 阿杰无可奈何地把小狗拎了出来,“刚才捡到的。也许是附近人家丢的……” 小狗无辜地摆着尾巴,天真无邪。 “你太闲了吗,还有功夫捡小狗?”保镖叱喝着,“赶快把这小杂种丢了!” “等等!”刘大少爷出声。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年前才从故世的刘老先生手里继承了庞大的家业。生长在这样纵横黑白两道的家庭里,给他俊朗的外表渲染上了冷酷阴郁的气质。 此刻,刘擎看着小司机手里的白狗,想到的是刚才见过的算命大师看似无意的一句话:“若想上达青云,唯有白犬为衣。”大师的这句话并未指名是对他说的,但是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狗挺可爱的,我养着好了。”刘擎说,“刘家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畜生。带上吧。” 就这样,小白狗就被丢到了保镖怀里,搭乘着阿杰开的车,回到了刘家主宅。刘擎没有在给它起名字上花什么心思,只是简单地叫它小白。刘家大少爷自然不可能亲自照料一条够,于是小白就顺理成章的归阿杰管了。 “欢迎加入刘家,小白。”阿杰给小白洗了一个澡后,将有铭牌的项圈套在了它的脖子上。小白并不适应项圈,不停地甩着脑袋。这可爱的动作惹来阿杰的笑声。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白狗,可惜后来它误食了耗子药被毒死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养过宠物。你虽然是大少爷的狗,但是由我来照顾你。大少爷是你的主人,那么,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小白用它漂亮的金色眼睛 分卷阅读26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望着阿杰,又舔了舔他的手。 “饿了吗?不爱吃狗粮?这可是最好的纯天然狗粮呢。” 小白嗅了嗅狗粮,一脸鄙夷地别开头——如果一只狗也能有鄙夷的表情的话。 不能惯坏了。阿杰想。也许等明天它饿了就会吃的。 “真高兴有你做伴,小白。”阿杰收拾好床铺,躺在了床上,“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呵呵,我要干出一番事业,赚很多的钱,然后娶一个漂亮媳妇……” 纯朴的年轻人喃喃自语着,渐渐睡去。 趴在垫子上的小白狗站了起来,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走到床前,仰头朝阿杰的面孔吹了一口气,淡如薄雾的轻烟被阿杰吸了进去。他睡得更沉了。 窗外明亮皎洁的月光照在佣人宿舍的窗台上。小白敏捷地跃上了窗台,身体沐浴在月光下。 地上的影子晃动着,开始变幻,越来越大。 然后,一双洁白如玉的脚轻轻地落在了地板上。 风从敞开的窗户灌了进来,把窗帘吹拂得不停飘动。银白色的发丝也随之在风中飞扬,折射着柔和的月光。金色的眼睛里,光芒妖异邪魅,像是划过天际的神秘流星。 白皙修长的手摸索着脖子上的项圈。指甲猛地暴长,锋利地指甲转眼就划断了牛皮项圈。项圈啪地落在地上,但是熟睡的阿杰依旧没有知觉。 人类,好奇怪……我好像忘了什么? 少年绝色妖艳的面孔上浮现困惑迷茫的神情。 咕噜…… 呜,好饿。都有快五十年没有吃东西了。食物,大块大块的肉,在哪里? 嗅了嗅空气中的各种气息,银发的少年开心地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的身影仿若一道银色闪电一般跃出了窗口,直奔主宅而去。 *** “有小偷?”阿杰嘴里含着半个包子,含混不清地说,“什么人有胆子偷到我们刘家头上?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也没掉什么值钱的东西啦。”厨娘说,“就是昨天采购回来的打算在复活节吃的火鸡,还有香肠、牛排什么的,全不见了。” “偷的都是食物?” “可不是吗?”花匠翻着华语报纸,“所以没准是内贼干的。外面的小偷何必那么辛苦地通过宅子里那么严密的保安措施,就为了偷点吃的?” “等我抓出这个家伙,有他好瞧!”厨娘气呼呼地站起来,“好了,我要重新去一趟超市。” 阿杰咬开蟹黄汤包的皮,吸着里面香滑可口的汤汁,眼前一花,一个白毛的小东西跳上了桌子。 “小白!” 小白狗眨巴着一双无辜天真的眼睛,舌头却毫不客气地在剩下的两个汤包上舔了一口。 “我的包子!”阿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眼睁睁地看着小白叼着汤包抛向空中,然后张开嘴啊呜一口接住,咕咚吞进了肚子里。 “到底是大少爷看中的狗呀,和别的狗就是不一样。”花匠大爷还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阿杰看着没有动过的狗粮叹息,“小白,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吃狗粮。” 正在吃第二个汤包的小白彻底无视了阿杰的唠叨,干脆把屁股对着他的脸。 “就算是只狗,也不能惯呀。光吃肉怎么行?”花匠摇头。 “算啦。”阿杰微笑着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脑袋,“刘家养一只只吃肉的狗,也不是什么问题。” 小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刘大少爷自从把狗带回来,就不闻不问,阿杰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小白的保姆。 “小白,接住这个!”阿杰丢出一个棒球。 小白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对从眼前飞过的棒球视若无睹。阿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白好像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一定是错觉。狗怎么会翻白眼? “好吧,你不喜欢棒球。那么飞盘呢?或者树棍?”阿杰挠头。 实践后证明,小白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狗。它不喜欢其他狗都喜欢的玩具,也从来不追汽车和院子里的雀鸟(事实上,自从它来了刘家后,刘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雀鸟了),它不吃狗粮,只吃烹饪好了的熟肉,而且食量很大。 “可是你一点都没长大呀。”阿杰抱着小白掂量了一下,“平时又不爱运动,吃了就睡。吃下去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小白甩了甩尾巴,眼睛无辜地眨了眨。这天真可爱的萌样让阿杰立刻心软了,把困惑抛在了脑后。 “你真像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狗,它也叫小白。”阿杰孩子气地笑着,“不过它的眼睛是黑色的。你的眼睛可真漂亮。你应该是一只血统纯正的名贵的狗。” 吾才不是狗呢,愚蠢的人类! “刚才那是个白眼吗?”阿杰觉得自己又眼花了,“今天真热,出了一身汗。走,我带你洗澡去。” 分卷阅读27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什么? “哎呀呀,小白,你在干嘛?喂,你是一只狗,怎么也会抓着门框不放?” “旺!嗷呜!吱吱——” “不要乱叫,你是狗!” 小宿舍里人飞狗跳,椅子翻倒声,盘子落地声,人摔跤声,和古怪的狗叫声响成了一片。 终于—— “好吧,我现在知道你还很讨厌洗澡。”阿杰呲着牙摸着左脸上被挠出来的爪印,无奈地看着地上的小白。 小白气鼓鼓地抖着湿毛,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年轻人的唠叨和抱怨他全都没听进,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 人类真是变态,居然喜欢用那种恶心的液体来洗澡。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冷了吗?”阿杰立刻用柔软干燥的毛巾将它包裹起来,然后取来的电吹风。 “乖,吹干了就不冷了。”阿杰愉快地打开了电吹风。 很快,一声凄厉的惨叫再度传了出来。 阿杰悲愤地摸着右脸上的爪痕,欲哭无泪。而小白则慢条斯理地舔着它才挠过人的爪子。 这个人类虽然看着很白痴,血液的味道倒是非常清甜。 “我也是大开眼界了。”阿杰揉着身上的伤,唉声叹气,“明明捡回来的时候,那么乖巧可爱的,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阿杰,大少爷有吩咐!”一个保镖敲响了门,“大少爷要出门,你开车。对了,把还有,把这只狗也带上。” “为什么要带上狗?” “大少爷说了,算命的说这狗是他的福星,能帮他招财消灾。” 正在挠着耳朵的小白朝说话的黑衣保镖抛去了讥讽的一瞥,可谁都没有注意到。 *** 阿杰抱着小白,小心翼翼地跟在刘少爷的身后。而在他们身后,则是神情警惕的保镖们。 刘擎朝着龙江帮的二当家冷冷笑,“二当家,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那块地皮不论祖上是不是你们的,现在我们买了,有手续有证明,这地就是我们的。法律可是站在我们这边。” 二当家嗤笑:“混道上的,还拿法律来压人,置道义不顾,更何况那地是被你们骗到手的。刘擎,你真丢了你爹的老脸。” 阿杰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攀谈,更何况现场气氛紧张,□□味浓重,两派人马都剑拔弩张。 千万不要打起来。阿杰暗暗祈祷。可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然后恶作剧地给出了反面的回应。 双方像是约定好了似地掏出了枪的时候,阿杰也从走神中反应了过来。他一把将小白夹在胳膊下,一把拽着刘少爷的胳膊,将他拉进了保镖的包围中。 枪声像冰雹砸在铁板上一样,又像过年时的鞭炮声,一片混乱里夹杂着伤者痛苦的惨叫。刘擎很快作出了反应,掉头就朝外停车的地方跑去。 “不行,少爷。”阿杰抓住了他,“龙江帮有备而来,怕会在车上做手脚。” “那怎么办?” 追兵步步紧跟,他们就快要被抓住了。刘家的保镖显然招架不住对方凶猛的进攻,死伤无数。 “跟我来。”阿杰眼珠一转,拉着刘擎朝另外一头跑。 一梭的子弹不知道从哪里射过来,刚好打在了阿杰的脚边。年轻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怀里的小白狗也被抛出很远。 “小白!” “这个时候,别管狗了!”刘擎气急败坏地大吼。 “不行!”阿杰甩开了刘擎的手,“那也是一条命!” 小白从容镇定地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毛。远处的枪林弹雨和前方两个男人的争执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人类的武器是无法伤害到他的,不过为了继续伪装,他大概还是需要假装受伤。所以他装出瘸了腿的样子,艰难地走了几步。 人类真是太好斗了。如此喜欢自相残杀的物种,早就应该灭亡才是。偏偏吾的使命还和他们不可分割。真是气死个人,啊不,神…… 比如那两个男人,大概正犹豫着是来救他,还是丢下他逃走。按照常规来说,人类的自私会让他们选择后者。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只狗,而以身涉险……等等! 阿杰猫着腰跑过来。子弹在他身边飞梭,击碎了的玻璃渣子落了他一身。他没有受过训练的动作显得有点笨拙,但是目光却是那么执着。 “小白,过来!” 白狗犹豫地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该死的!”阿杰咬牙豁出去,朝小白扑了过去。幼小的白狗被他抱进怀里,然后他随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在了一辆车后面。 小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个气味他很熟悉,是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受伤了。 但是阿杰顾不上自己。他捡起地上的石块砸碎了车窗玻璃,钻进了车里。 “小白,乖乖趴着。”阿杰扯出了电线,麻利地打燃了火,然后他一脚踩着油门 分卷阅读28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冲了出去。 刘擎跳上了车,车窗玻璃也纷纷被子弹打碎。 “快开!快!”刘擎早已经没有了刚才谈判时的高傲,而是脸色煞白,吓得魂不附体。 阿杰讲油门踩到底,车冲破了对方的防线,杀出了重围。 龙江帮的人并没有追过来,阿杰他们得以将车开回了刘家的地盘,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做得很好。”惊魂未定的刘擎到底没有忘了表扬阿杰,“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说,你在听吗?” 年轻人已经倒在方向盘上,失去了意识。血浸透了他黑色的衬衫,顺着袖子一滴滴落在车地毯上。 刘擎急忙下了车,用手机联系刘家人来接应。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车里的那只小白狗,身体正缓缓上升,漂浮在了车厢的半空中。一团玄秘的白光笼罩环绕着白狗的身体,小狗金色的眼睛正折射出刺目的异光。 他要死了。 这是流光的第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身上的生命的波动正在逐渐消失。他的伤比自己估计的要重很多。而他,正是为了来救自己,救一只这个人类眼里的小狗,而受的伤。 在时光里徜徉了数千年,万物的生与死在流光这样的神兽眼里,不过昙花一现的风光,从来都引不起他过多的注意力。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流光产生了好奇。 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一只卑贱的狗呢? 可是如果真要他死了,那他就再也尝不到那没香甜的血液了…… 喂,人类,你有什么愿望? 阿杰在一片浑沌之中,听到了这个傲慢威严的声音。他浑身疼痛,疲惫不堪,神志不清,无法思考。 问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 哦?原来如此……明白了。那么,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白光从狗的身上蔓延出去,将阿杰也笼罩住。那光芒越来越强烈,从破损的车窗迸射出去,一闪而逝,犹如流星之光。 刘擎打完电话,回到车里。阿杰依旧倒在方向盘上,昏迷不醒,而那只小白狗正忠心地守候在他身边。 “倒是一直忠犬。”刘擎说着,摸了摸阿杰的脉搏。原本已经微弱地摸不到的脉搏,正有力地跳动着。看来这个人是不会死的了。刘擎放心下来。 *** “阿杰,多吃点,吃饱了,才能把身体养好!”厨娘一边说着,一边将炖的香喷喷的老鸭汤盛在碗里,“哎哟,你也算是熬出头了,成了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张婶,你放着,我自己来。”阿杰腼腆地笑着,用没受伤的手拿起一块烤得金黄的大鸡腿,自己却不吃,而是朝懒洋洋地趴在床边的小白狗递了沟渠。 “小白,来尝尝。” “哎哟,好好的鸡腿,怎么拿去喂狗?”厨娘看着小狗啃着鸡腿,怪心疼的。 目送厨娘离开,阿杰再度将目光投向床头的地板上。 再也没有什么小白狗。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发白衣的少年,□□着双足,盘腿坐在毯子上,正捧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粗鲁的吃相和他美艳到男女莫辩的容貌十分不搭。 阿杰忐忑地开口:“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 少年抬眼扫了一瞥过来:“吾的名字,汝等人类是没有资格称呼的。不过,看在我们已经缔结契约的份上,吾可以告知于你。我叫流光。” “流光。”阿杰回味着,“那么你从哪里来?你看上去像是中国的神灵,怎么会出现在美国?” “真啰嗦!”流光噗地吐了一根鸡骨头,“谁说神灵就不能出国?谁规定的?吾是为了使命而来。一切在冥冥之中,有上天注定。汝等凡人,跟你们说不清。” 阿杰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流光,“可你……为什么选定了我?你真的,可以达成我的愿望?” 流光还未回答,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嗖地一下,他又变回了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白狗。 “阿杰,”管家敲门进来,“大少爷要见一下小白,让我过来把狗带过去?” “怎么了?”阿杰警惕地问。 “上次给大少爷算命的先生又来了,说想见见这只幸运狗。” “可是……” “你好好养伤吧。”管家没有废话,拎起小白就离开了。 “就是这只狗?” “是的。”刘少爷说,“您给我算完命后,我出门就捡到了它。那天情形那么凶险,可现在回忆起来,一切都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助力一样,让我逢凶化吉。” 毛茸茸的小白狗摇着尾巴,金色的眼睛天真无邪地注视着眼前两个神情阴郁的男人。年轻点的男子是刘少爷,另外一个干瘦黑黄的中年男子,则是…… 一个神棍罢了。不过他能算出吾能助姓刘的一臂之力,也算有那么一点点真功夫。 “大师 分卷阅读29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真的是它?那我将它养在身边,就可以保我平安?”刘擎急切地问。 “话是这么说……不过……”中年男子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贪婪而阴险地笑了,“金黄色的眼睛呀。如果它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神兽,那么,使用它的方法就会很特别。” “如何特别?”刘少爷追问。 而感觉到了恶意的白狗,也警惕地怒视着他们,毛发竖立,嘴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声咆哮。 中年男人说:“那都来自一个古老的传说。中国古代,有一个朝代,年年争战,军阀割据,大地荼毒,民不聊生。这时,有一个将军进山狩猎,射中了一只白狐……” 白狐后腿受伤,无法逃走。但是它已经修炼成精,可通人语。于是它流着泪对将军说:如果您能放了我,我会用我的法术来保佑您,让你成为这片土地上的霸主,成为一代帝王。 将军听着有趣,真的放了狐狸。白狐并没有走,而是留在了将军身边。它平日里就幻化成为一个年轻人,做了将军的军师,开始辅佐他成就霸业。白狐精明博学,才华无双。将军果真在他的辅佐下,将家业发展的越来越大,作战也无往不胜。 终于,将军吞并了各个诸侯,自立为帝,如白狐所说,他终于如愿成为了一代霸主。 可就是登基那夜,白狐功德圆满,悄然离开。 “这倒是个感人的报恩的故事。”刘少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可这是只狗,不是狐狸。而且,它也变不成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 *** “报仇?” “是的。”保镖把枪递给阿杰,“上次少爷被龙江帮差点杀死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次我们有四个兄弟都死在了那里。这次,我们一定要把龙江帮的二当家干掉,给弟兄们报仇。怎么,你害怕了?” “当然不。”阿杰说,“可是这次还要把小白带去?” “大少爷相信它是个吉祥狗呀。”保镖话语里轻蔑讥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阿杰沉默地检查着枪,目光投向流光。乖巧的小白狗一派纯良无邪地舔着碗里的牛奶,仿佛真的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这注定了是一场血腥鏖战。 郊外废弃的钢铁厂里,遍地都是尖锐的废料,机油和灰尘布满了所有生锈的机器。子弹在空中飞梭的声音像尖锐的口哨,弹头在金属上弹跳,发出清脆的响声。灰尘飞扬起来,让本来就昏暗的空间里更加混乱。受伤的人发出惨叫,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了机油的气息中。 阿杰紧握着手里的枪,借助一面墙藏身。他的怀里还抱着白狗,这让他看上去和如此严肃血腥的场合格格不入,十分令人可笑。 流光倒是一派淡定,对漫天飞窜的子弹和雨点般的枪声没有任何反应。 阿杰第四次看了看腕表上的指针。支援的人怎么还没来?再这样下去,伤亡会更多。局面也会变得无法收拾。 “阿杰!”刘少爷在不远处的一个破机器后面叫,“带着狗过来!快!” 阿杰不能反抗命令,至少现在还不能。他匍匐着前进,躲避过子弹,来到了刘少爷的身边。 “快把狗给我!”刘擎说着,手上已经不客气地从阿杰手里把小白抢夺了过去,然后拔出了一把匕首。 “你们要干吗?”阿杰一愣,立刻出手想要夺回流光。 “放手!”刘擎咆哮着。 阿杰死命扣着他的手腕。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胸口一痛。刘擎握在左手的枪在他肋骨上打出了一个洞。枪声则融入在了这一片混乱的环境中。 阿杰捂着胸口的伤,倒在地上。可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刘擎疯了一样笑着,对眼前重伤的人视若无睹,嘴里念念有词。 “破解封印,白狐再世。剥皮裹身,君临天下……” 他在说什么?阿杰眼前一阵阵发黑,头脑晕晕沉沉。他的血液迅速流失,或许等不到他的人赶来,他就会死在这里。而流光这次自身难保,也未必救得了他。 他才不相信那么一只可爱的小白狗会是什么神兽。他要是能活着,一定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治疗一下自己的臆想症。 到时候队友们一定会笑话他,说他作为卧底潜伏在黑道里,被同伙开了一枪也就罢了,居然还产生幻觉,觉得自己被上古神兽所救。 太可笑了。 如果他能活着完成这个卧底任务,他一定会收养小白。他一定会…… 刘擎朝白狗举起了刀。小狗茫然地看着这个将要屠杀自己的人,摇了摇尾巴。 刺下的匕首被人赤手握住,一个镣铐扣在了手腕上。阿杰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铐的另一边扣在旁边的钢管上。然后抓起刘擎的枪,远远扔开。 阿杰手上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一滴滴落在白狗的头上。小狗一点都不惊慌,反而伸出舌头接住滴落的血液,啪嗒啪嗒地品尝着。 “你被捕了,刘擎。”阿杰气息微弱地说,“你 分卷阅读30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仔细听着外面……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警笛声果真划破了夜空,将工厂里那些还沉迷于枪战的人惊醒过来。人们开始四下奔逃,根本就无暇顾及同伙。 “不……”刘擎慌乱地叫起来,“大师说的,必须要有战争,有很多的人血,才能接触它的封印。它怎么没有动静?” “它就是一只狗而已。”阿杰嗤笑,眼睛已经张不开,“就是一只狗……” *** 阿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抢救。老大愤怒的咆哮穿过层层睡意钻入他的大脑里。 “一定要救活他!我手下可没有更多的优秀探员了!该死的,让那个姓刘的家伙不要再嚷嚷了!” 刘擎似乎是疯了,还在大喊大叫着:“只要杀了它,剥了它的皮,披在身上,我就能君临天下。我就能成为中国城的帝王!” 太累了,阿杰只想休息。如果能这样永远睡着不要醒来,该多好。 眼前一片白光。阿杰又看到了那个漂亮的银发少年。 幻觉,是幻觉。阿杰对自己说。作为国际刑警组织里一名年轻有为的优秀探员,他是不相信任何鬼神的。 喂,人类,你的愿望我给你实现了。 愿望? 是的。上次他垂死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年出现在梦里,问,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是娶妻生子,不,是飞黄腾达,也不。我只希望,只希望这个任务能顺利完成,犯人能被一举抓获,犯罪集团能被全部剿灭。 我只希望……这样。 真是个怪人。流光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正在被抢救的年轻人。 他碰到过的人,心中的理想无一例外都是想要成为天下至尊。而只有这个年轻人,居然只是希望这么一个普通的卧底任务成功而已。 这世间居然真的有这样无心功名的傻瓜。 喂,我再问你一句,如果要杀了我,剥了我的皮,你这个任务才能成功。你会这么做吗? 阿杰困惑地望着白光中的少年,良久,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真的是神兽,还是我的幻觉。但是我自己的任务,不会建立在对无辜生命的杀害上。哪怕你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狗,我也会尊重你的生命。” 流光笑了笑。 我不是狗。 “那你是……” 刺目的光芒将美艳少年包裹住。等到光芒退散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通体雪白,体态修长优美的白狐。白狐一双眼睛犹如最璀璨的黄金,光芒流转,向阿杰投来深深的一瞥。 走了那么多地方,过了那么多年,终于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当年辅佐英帝登基,而后想要离去,却被他用上古宝剑杀死,剥皮制衣,只因为他心胸狭窄,残忍暴戾,担心我会去辅佐别人来推翻他的王朝。 我的皮做成的狐裘,在无数人手里辗转过,我在他们眼里,或是孩童,或是美人,或是天真可爱的动物。可是他们只要知道得到我的皮就可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我。 只有你,年轻人,你和他们不同。 我会再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你会好好活下去,看着你的下一个愿望实现。 白狐姿态优雅地原地转了一个圈。白光骤然消失,空气涌进了阿杰的肺部。 “好了!他回来了!”急救医生放下心脏复苏器,松了一口气。 *** “我说,您老要去哪里呀?” 白狐悲愤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少年,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都说了别跟着我,你这个小娃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年纪小小,却那么爱管闲事。走开!吾要去哪里,用不着和你这样的小家伙汇报!” “这可不行。”容梓白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师父要是知道我把您给弄丢了,非把我抽脱一层皮不可。您老还是乖乖跟我回家的好。” “哟,我怎么不知道老容那个家伙这么暴力?他是最阴险狡诈,不过却从来不爱亲自动手呀。” “他不动手,我师姐也会代劳来揍我。”容梓白不耐烦,“我说流光大爷,您就跟我回去吧。如今世道变了,外面一点都不好玩。没准哪天你就被抓住,又被剥皮了……” 一提到“剥皮”两个字,狐狸周身的白光就暴涨,散发出狂躁的怒意。 “诶好好!”容梓白急忙说,“那把您关起来做个宠物,您也不高兴呀。我可先说,您的运气也不是回回都那么好,能碰上这次这种傻头傻脑的小警察。” “老夫我就不回去,你能把我怎么着?”流光倚老卖老。 容梓白抠了抠鼻子,“您逃走得匆忙,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店隔壁就是一家老字号烤鸡店……” “一天五只烤鸡!” “一只!” “三只。少一只老夫就不回去 分卷阅读31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了!” “成交!”容梓白笑嘻嘻,“来吧,流光老前辈。” 流光不情愿地走到容梓白脚下。少年灿烂一笑,弯腰向他伸出手。 就这时,一声枪响让画面定格。 容梓白惊愕地看着自己大腿上的枪伤,跌坐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瞬间将他席卷。他对这一切本来并不陌生的。他人生中的头几年,就是在社会的边缘夹缝中度过的。可是长久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失去了警惕,更没想到,警察就在旁边不远,这边却有人敢朝他开枪。 凶手佝偻着身影跑了过来,正是之前给刘擎算命的中年男人。 “白狐……帝王大业……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流光一跃而起,咬住了他的喉咙。一个人影闪了过来,一脚踢开了男人手上握着的枪。 男人倒在地上,被咬破的喉咙里冒着血。他身体抽搐着,瞳孔渐渐放大。 容梓白紧咬着牙,直到自己被抱进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别看。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你面前。所以,别看。” 轻柔和煦,犹如春风一般的话语,还有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墨香。 “师父……” “是我。”男子浅笑着,将容梓白打横抱了起来,“我这就带你去看伤。” 容梓白激动地抓着他的衣襟,手指颤抖着,“您……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男子柔声说,“你休息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异常的倦意席卷了容梓白。他靠在师父肩头,闭上了眼。 第5章 黄金螺 暗沉沉的室内,香炉里焚着清冽的薄荷香,浸入肺腑,一片爽朗。 男子穿着月白色的衣袍,安静地坐在灯前,正在专心致志地修补着一个明代福寿青花果碗。支离破碎成数十片的瓷器在他灵巧的手下,一片片粘贴起来,重新归位原形。 他知道,师父将会给它填补釉色,打磨抛光。修复后的瓷器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破损痕迹。 “美吗?”师父浅笑着问。 他点了点头。 飘飘然站立在师父身侧的青衣女子也嫣然一笑,朝师父婷婷一揖,然后化为一股轻烟,消失在了碗中。 “她就是这个碗的精魂?”孩子问。 师父点了点头,将青花瓷碗小心翼翼地放进匣子中。 “她就住在碗里?那里面什么?”孩子的问题很多。 师父轻声细语地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等将来有一天,我们也会到那里去。” “就是死了吗?” “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 师父慈爱地摸着孩子柔软的发顶,“你还太小,将来就会懂了。” 男子略整衣裳,起身朝外走去。 “师父,您要去哪里?”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悠然回首望了他一眼,目光缱绻,面部轮廓被身后的光亮衬托得十分模糊。 “师父?” 师父! 容梓白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似乎还是师父身影逐渐消失在白光中的一幕。他掀开辈子跳下床,顾不上腿上的伤,跛着脚朝外走。 容婧端着鸡汤正要推门进来,差点没被容梓白撞翻。 “赶着去投胎呀你?腿上还有伤呢,瞎跑个什么?” “师父呢?”容梓白一把抓着容婧的领子。 “师父在工作室里呀……诶,你回来!当心伤口又裂了!” 地下室禁闭的门被猛地推开,少年踉跄地奔跑进来。 “师父!” “当心!”容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匆匆把孩子接在怀里,“你腿上有伤,不在床上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容梓白把脸埋进师父的胸膛里,感受到熟悉的衣服面料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还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的清冽的香气,惊慌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好啦,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容老板推了推他。 容梓白慢吞吞地坐直身子,“做了个噩梦,梦到您又走了。您难得回来一趟,我……舍不得您再走。” “不走了。”男子修长温润的手指轻轻拂着少年细碎的额发,“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容梓白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又扑进了师父的怀里。 “就知道是过来撒娇的。”容婧黑着脸走下楼梯,把手里的鸡汤掼在桌子上,“熬了大半天的,赶快给我喝了,我好洗碗。” 容梓白满不在乎地笑笑,端起碗喝汤,眼角却扫到工作台上的一样东西。 “师父,那是什么?” “哦,它呀。”容老板拿起了放在绒布上的东西,“这是我受一个老朋友所托,为他寻找的。是他们家失落在外的一件传家之宝。” 分卷阅读32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就是这个海螺?”容婧问。 男子手上的海螺呈现暗金色的光泽,线条朴实流畅,海螺的贝壳上,篆刻着古老埃及的图案和文字。在场的三个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个由纯黄金打造的海螺形状的摆设品,海螺身上的浮雕,是凯普里像——早晨的太阳神,是再生和永生的象征。 “黄金海螺呀。”容婧两眼放光,“师父,你这个朋友家可真有钱。是什么来头?” “据说祖上从中东因为战乱而移民到美国的。原本是一个王侯之家,富甲一方。这个海螺,也有一个传说。据说它又一位大祭司亲手打造,送给一位他爱慕的法老的公主。因为公主即将远嫁,终身再也不能回到埃及。当她思念家乡的时候,就听听这个海螺,能听到她亲人的声音,和尼罗河水声。” “祭司也谈恋爱呀。”容婧嘀咕。 “师父说话别插嘴。”容梓白瞪眼。 “小样,敢跟师姐叫板啦!”容婧举起了巴掌,“别以为现在师父回来了,我就动不了你了。你再敢在我眼前横,我照样一掌拍飞你。” “好啦,别闹了。”容老板合上了盖子,对容婧说,“你代我走一趟,把这个黄金海螺送去。地址在这里。那家人姓曼斯,现在当家的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有点特别。” 等容婧在曼哈顿寸土寸金的酒店式高档公寓楼顶层的豪华套房里见到了这位奥黛拉·曼斯小姐后,终于明白了师父的那句“有点特别”是什么意思。 曼斯小姐二十出头的年纪,是一位非常标致的阿拉伯裔美人。她有着象牙白的肤色,浓密卷曲的乌发,黑夜星辰一般明亮的黑色眼睛,以及玲珑有致、高挑修长的身躯。她穿着刺绣精美的阿拉伯长袍,坐在阿拉伯沙发里,身边依偎着一只半岁左右的小狮子。那只小猛兽像只家猫一样乖巧,正在玩着一块牛骨头玩具。 在容婧做完了自我介绍后,曼斯小姐微微笑着,伸出洁白柔荑——开始打手语。 坐在一侧椅子里的一个助理模样的金发女孩开始翻译:“曼斯小姐感激您和您的师父。她的祖父于两个月前去世,临终前还一直记挂着这个传家之宝。非常感谢你们能将这个海螺送回来。” 看到容婧的惊讶和困惑,做翻译的科恩小姐补充说:“曼斯小姐因为生病而失聪,请您理解。” “当然的。”容婧礼貌地微笑,“物归原主,我就该回去复命了。” 曼斯小姐亲自送容婧到大门口,并且让司机送她回去。小狮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曼斯小姐脚边,憨态可掬。华丽而沉重的大门合上,也将这位阿拉伯少女倩丽窈窕的身影关在了门里。 宝石笼子里的金丝鸟? 容婧摇头。奥黛拉·曼斯继承了祖辈的家业,富可敌国,别说她只是个聋子,就算她是个瞎子瘸子加丑八怪,也照样可以一辈子享福到老死。 夏虫不可语冰,她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比如回去怎么收拾容梓白那个借伤偷懒的小崽子。 奥黛拉·曼斯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这个黄金海螺。她小的时候,无数次从家族图册上看到过它的图画,听说过它的传说,那个痴心的祭司和远嫁的公主。他们曼斯家族就是公主的后代。 爷爷说,这是一个得到过大祭司祝福的海螺,能够保佑持有它的人。海螺在二战期间遗失,爷爷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它。现在,它终于再度回到了曼斯家族。 曼斯家族虽然富有,但是人丁并不兴旺。奥黛拉是嫡系里唯一的继承人,老曼斯先生去世后,她继承了庞大的家业。她知道,亲戚中多的是人对她不满,都想以她的残疾为理由,代她监管家族产业,从中谋取利益。 海螺呀海螺,你真的能保护我吗? 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是她的特助兼密友,珍妮·科恩。她们在特殊学校认识的,珍妮有个弟弟是盲人。两个女孩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大学毕业后,珍妮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奥黛拉的特别助理。 “凯文来了。”珍妮打着手语,“他应该是提前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奥黛拉露出欣喜的表情,放下海螺匆匆迎接了出去。 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抚摸着小狮子。奥黛拉从屋里跑出来,发出无声的呼唤,然后扑进了未婚夫的怀中。 “奥黛拉,宝贝,我真想你。”凯文温柔地说。奥黛拉看懂了他的唇语,露出清丽的笑容。 “我也很想你。”少女打着手语。 凯文握住她的手,低头印下一个吻。 珍妮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 “就是这个海螺?”凯文看着盒子里的黄金螺,“这个东西真的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爷爷说它有。”奥黛拉打着手语。 “那,这么说来,它价值连城了?” 分卷阅读33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它是传家宝物,我永远不会拿它去估价的。它是曼斯家的无价之宝。” “你才是曼斯家的无价之宝,宝贝。”凯文亲吻着未婚妻,“你也是我的无价之宝。你答应嫁给我,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幸福的事。” 少女享受着爱人甜蜜的情话,幸福而满足。凯文是一名画家。他们的相遇非常浪漫。她和珍妮逛街的时候,在广场喷泉池边休息,结果被凯文画进了画中。几日后两个女孩再度经过那个广场,看到了摆出来展示的画,就此结识了这个帅气的小伙子。 老曼斯先生生前并不赞同孙女和一个一文不名的画家交往,不过家长的阻拦只会让年轻人的爱火更加炽热。爷爷去世后,凯文向奥黛拉求婚,奥黛拉答应了。 他们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将会是一场小而温馨的仪式。 奥黛拉小心珍重地捧着黄金螺,打算将它放在珍玩柜里。 “那个玩意儿是真的?”凯文问珍妮。 珍妮摆弄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头也没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不要钱。她开心了,不是很好?” 凯文勾了勾嘴角,“她还真好哄。” “好哄不好吗?不好哄你能这么轻易得手?”珍妮扫了他一眼。 “嘘!”凯文急忙道,“当心!” “当心什么?她又听不到!”珍妮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就把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小摆件扫落在地。 砰—— 而奥黛拉依旧专心致志地在摆弄着她的黄金海螺,对身后不远处发生的事,无知无觉。 珍妮递给凯文一个“你瞧”的眼神。听到动静的女仆走了进来,两人才不留痕迹地分开。 当夜,送别了未婚夫,奥黛拉独自回到书房,再度将黄金海螺从柜子里取了出来。黄金螺的传说里,埃及公主能从中听到家乡的声音。这对于已经很多年听到过任何声音的奥黛拉来说,更是一个遥远的憧憬。 想到这里,奥黛拉情不自禁地捧起了海螺,将它放在耳边。 就这一瞬间,嗡嗡的嘈杂声传入了她的耳中。这个声音太过陌生,也发生得太过突然,把奥黛拉吓了一跳。她手一抖,差点把黄金螺摔在地上。 那,真是声音? 这个海螺真的有魔力? 奥黛拉颤抖着手,再度把海螺放在耳边。 这次,她终于清楚地听到了声音。 那些风声,汽车喇叭声,对于她来说都是久违了十年的声音。还有遥远方向传来的婴儿的啼哭,以及似乎就近在耳边的人的对话。 那是一对男女在对话。 女人说:“我们已经成功了大半,就差最后一步了。你就算受点委屈又怎么了?” 男人抱怨:“受委屈的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你是不知道,她的那些亲戚有多烦人。” “再烦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你只需要哄她开心就够了。” “亲爱的,她是最好哄的。你才难哄呢。” “说什么呢,真讨厌……” 奥黛拉困惑地拿下黄金螺,声音瞬间消失。看来这个玩意儿就像电话似的。 奥黛拉再凑过去听。可是黄金螺里再没有了任何声音,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 真的是古埃及的魔力吗? 奥黛拉把黄金螺放好,离开了书房。 黑暗中,黄金螺表面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芒,浮雕里的神像似乎动了起来。 *** 帘子拉开,站在里面的美貌少女转过身来。 奥黛拉穿着最传统的阿拉伯婚礼服,雪白的丝绸长袍包裹着她窈窕的身躯,宽大的衣裙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加纤细柔弱。她乌黑的头发编成发辫,头上披着洁白的轻纱,缓缓从试衣台上走下来,宛如仙子,肌肤胜雪,眸若寒星。 “太美了!”珍妮兴奋地赞美着,鼓掌道,“你看上去太漂亮了,奥黛拉。我相信你会是纽约年度最美的新娘。我真希望老曼斯先生能看到,他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我也希望能得到爷爷的祝福。”老曼斯先生临终前都反对孙女和凯文交往,这是奥黛拉的一个心病。她因为生理缺陷的缘故,从小就收到严密的关注和照顾,完全是一个生长在金丝笼中的雀鸟,性格温顺,从来都没有违背过爷爷的意愿——只除了凯文这个事。 爱情让她勇敢。更何况珍妮和凯文都对她说,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应该选择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永远听从于爷爷。 其实老曼斯先生也并不喜欢珍妮,觉得她的教唆让奥黛拉变得叛逆。 “长辈都是这样的。”珍妮说,“我的父母也总是看不惯我。他们只希望儿女温顺听话,做个木偶罢了。” 珍妮将奥黛拉结婚要配戴的首饰一件件收拾好。这些钻石珠宝都是曼斯家祖传的,件件价值连城。也许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买得起上面的一颗宝石。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 分卷阅读34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差距吧。 珍妮苦笑着。 四下无人,珍妮拿起一条钻石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镜子里的金发女孩容貌俏丽,脖颈修长,十分适合配戴华丽的首饰,只可惜她穿着刻板的黑色套装,助理女佣的身份昭然若揭。 “不会永远这样下去的。”珍妮抚摸着项链,冷冷一笑,“我不会永远贫穷,而你,凭什么生而享受这一切富贵?” 正在换衣服的奥黛拉停下了动作。她刚才又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很奇怪。因为她明明没有在听海螺呀。刚才的声音又是怎么来的呢? 诡异的声音再度传来。 女人冷酷地说:“她全心信任你。你一定要想法让她签署这个文件。” 男人嗤笑:“她又不傻。” “不然,你我都会白忙活一场。” “我只是不想做得那么明显而已。” “你在怕什么?” “过阵子再提这事也不迟。”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当然没有。” “你要想清楚了。这事,我们俩谁都脱不了手。” 声音又消失了。 奥黛拉好奇地四下张望,却没有再听到任何的声音。 这段奇怪的对话是从哪里来的?对话的两个人是谁。他们口中的“她”又是什么人?这一切都扑朔迷离。 回到家里,还有许多等待奥黛拉阅读签字的文件正摆放在书桌上。和文件一起等待着她的,是凯文。 “宝贝,今天试的婚纱还满意吗?”凯文问,“珍妮告诉我,说婚纱漂亮极了。我真迫不及待想要看见。” “等到结婚的那天,你自然会看到。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奥黛拉甜蜜地笑着。 凯文和她一起吃了晚饭,然后陪着她在书房处理公务。奥黛拉认真地看着每一份需要她签字的文件。 一份文件引起了奥黛拉的注意。这是一份律师处发来的结婚协议的一部分,签署了它,那么将来她和凯文结婚后,凯文将会有资格代为管理她的一部分资产。 这份本来应该由律师交给她的协议,却夹杂在公司文件里。会是谁做的。 奥黛拉困惑地抬起头,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凯文察觉到了她的注视。 “怎么啦,亲爱的?” 奥黛拉摇了摇头。或许是她想多了。她听到的声音没准是她自己的幻觉。婚期在即,她非常紧张,难免胡思乱想。也许她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凯文,我想和你说个事。马克医生告诉我,现在有一种先进的耳蜗植入手术,能帮助我恢复部分听力。我很想在婚礼前做手术。” 凯文愣了一下,“这真是个好事。不过,奥黛拉,真的要这么急吗?时间只有半个月了,你又那么忙。我们完全可以等蜜月回来后做手术。” “可是,凯文。我想听到你的声音。”奥黛拉深情地说,“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嗓音如何。我不想总是通过唇语来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亲耳听到你念我的名字。我想在神坛面前,听到你说愿意娶我。” “我的爱。”凯文的回答,就是将未婚妻一把拥进了怀里,从而避免的回答。 *** 珍妮冷笑,“做手术?一个聋子好糊弄。只要她能听到声音了,就没那么好掌控了。” “我不这么认为。”凯文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我们已经彻底掌握了她。你是她最亲密的朋友,我将会成为她的丈夫。让她恢复听力没什么不好。她还那么年轻。” 珍妮犀利的目光投射想凯文,“怎么,你喜欢上她了?” “奥黛拉?一个聋子?” “她也是个漂亮而且富有的聋子。”珍妮冷哼一声,“别逃避我的话题。我在问你呢,你喜欢上她了?” “我确实喜欢她。”凯文把手一摊,“不过那就像喜欢一个不相干的人,或者一只狗。我爱的人,始终是你,珍妮。” 珍妮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别忘了,我们两个在同一艘船上。是我想出来的整个计划,是我安排你们两个认识的,也是我推波助澜让她爱上你的。没有我,你不过还是在广场上卖画,然后住在地下室里的穷小子。如果你中途反悔,或者想丢下我独自享受荣华富贵。那么也别怪我把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珍妮,冷静点。”凯文走过去,搂着了珍妮,“别激动,我不会变卦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拿到了钱,我们就去欧洲,去周游世界,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珍妮稍微松懈了点,低声说:“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就好。记住,你可以同情她,但是不能爱上她。你是什么人,你不过就是一个骗子。而她是豪门望族的千金。你配吗?” “不配。”凯文嬉皮笑脸道,“我们俩才是绝配,男骗子和女骗子。” “知道就好。”珍妮从凯文的怀中离开,整了整头发,“她没有 分卷阅读35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签那份协议?” “是的。不过她也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说想再和律师谈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我来。”珍妮信心十足地朝花房走去。 奥黛拉正坐在花房的藤椅里,膝盖上放着那个黄金螺。她正用软布擦拭着海螺,让它恢复明亮的光泽。 “奥黛拉,我想和你谈个事儿。”珍妮坐在了她的对面,“是关于凯文的。请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是出于你的特助的立场,想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奥黛拉问。 “你将要和凯文结婚了。你们关于婚前协议,打算怎么签订?这毕竟关系到你的财产变动。” 奥黛拉思考了片刻,“我爱凯文,我当然不会亏待他的。” “这我相信。”珍妮说,“不过具体的情况,你有考虑过吗?” “叔叔们给过建议。按照他们的说法,凯文依旧是凯文,他得不到什么。我的财产将来会由我们的孩子继承。” 珍妮说:“我想凯文不会介意。他是个很洒脱,而且淡薄名利的人。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免有点不公平。显得你不够信任他。” “我已经决定在婚后将慈善机构和艺术机构转由他来打理。” “那么,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不幸。我是说假如。可怜的凯文会被从这个家里赶出去,什么也得不到。”珍妮露出同情而遗憾的表情,“当然,这不关我什么事。你才是曼斯家的主人。” 奥黛拉叹了一口气,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了黄金螺上。 【她不过是一个聋子。】 奥黛拉一惊。珍妮整低头喝着茶。刚才的声音显然不是她发出来的。 【你可不要爱上她。因为你不配。】 【放心。我从来都不爱她。我怎么会去爱一个聋子。你也知道和她说话有多麻烦,说快了还要重复一遍,她才能看懂唇语。】 【那么,我们的计划不会变?】 【当然的。】 “奥黛拉,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珍妮惊讶地问,“你不舒服吗?要我叫医生来吗?” “不!”奥黛拉慌乱地比划着手语,“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好吧……”珍妮犹豫了片刻,还是离开了花房。 奥黛拉浑身发冷,身体颤抖着。她再度将冰冷的手指放在黄金螺上。可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这个家传宝物的神奇功能? 那神秘的对话里,用冷酷语言谈论的那个“她”,就是奥黛拉她自己吗? *** 容婧打着呵欠拉起防盗卷门,猛然发现店门前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穿着西装的司机拉开车门,一位秀美动人的少女从车里走了下来。 “曼斯小姐?”容婧惊讶,“您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司机说:“曼斯小姐想见一下容先生。” “哦,好。我去看看师父起床了没。而且先请里面坐。对了,怎么科恩小姐没有和你一起来?” “珍妮另外有事。”司机简短地说。 容婧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送上两杯茶,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后堂。过了片刻,她又匆匆回来。 “我师父在茶室等您,曼斯小姐。请随我来。” 奥黛拉谢绝了司机的陪同,跟随着容婧走进了后堂。 光线幽暗的茶室里,容老板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深衣,仪态端庄地坐在椅子里,仔细地斟着功夫茶。茶室的角落里,有一个白衣少年蜷缩在贵妃椅上,正抱着个手机打游戏。 “那是我徒弟,曼斯小姐不用在意。”容老板轻言细语,“我能看得懂手语,您有话尽管说。” 奥黛拉点了点头,“我是为了那个黄金螺而来的。” “我已经估计到了。”容老板微微笑,温润儒雅。 奥黛拉叹了一口气,“自从得到了那个黄金螺后,我就偶尔会听到声音,就像是幻觉一样。而那些对话,似乎和我有关系。容老板,您觉得这是我的幻觉,还是黄金螺的魔力?” 容老板将茶杯放在装着黄金螺的盒子的旁边。 “这个黄金螺,是埃及第三十一王朝时期的古物。那时候埃及由波斯人统治,古老的文明正遭到侵蚀和瓦解。这个黄金螺的第一个主人,是法老庶出的公主。她被嫁给一个小国的国王,一个年纪足可以做她祖父的人。和她青梅竹马的大祭司送了她这个黄金螺,告诉她,当她想念家乡的时候,可以从这里听到尼罗河水的声音。其实这个说法比较具象。” “那真实的说法是什么?” “这个黄金螺,可以让人听到她想听到的一切的声音。” 奥黛拉诧异了半晌,比划:“我从来没想到过听到那些对话。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对话。” “问问你自己的心,曼斯小姐。”男子提起铜壶,将滚水注入茶壶里,“只有你自己, 分卷阅读36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才知道自己内心的渴望。” 自己,内心的渴望。 你,想听到什么? 如果要奥黛拉来说,她最想听到大自然的声音。风,雨,汽车的轰鸣,电视的喧嚣。然后是人的说话声。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人说话了,几乎都快忘了那些词语的发音。她想听到凯文和珍妮的声音。如果可能,她更想再听去世的爷爷叫一次她的名字。 可是她听到的,只是陌生的,没头没尾的对话。关系到一个阴谋,一个被算计的“她”。 “小姐。”司机熟练地打着手语,“我们已经到了。” 奥黛拉这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车库。 在家中等待她的,是正在喝茶聊天的珍妮和凯文。奥黛拉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是他们的快乐是显而易见的。而自己的到来显然打搅了这份快乐,那无声的欢笑戛然而止,两人都站了起来,用最热情的笑容迎接她的归来。 “玩得愉快吗?”珍妮问,“凯文问我你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我只是去见了一个朋友而已。”奥黛拉表示。 “什么朋友?”珍妮警惕地问,“奥黛拉,是哪一个朋友?难道我不认识?你别是又认识了什么不怀好意来靠近你的人吧?” “我自己能判断,珍妮。”奥黛丽说,“而且我做了什么事,不需要向你汇报。” “看来我们的奥黛拉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了。”凯文看出奥黛拉被珍妮的话激怒了,出来打圆场,“奥黛拉,我们只是担心你而已,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你有点特别,应该让珍妮陪着你的。” 面对两人的笑容,奥黛拉第一次感觉到反感。她讨厌自己被当作一个小孩子,或者一个行为不能自理的人来对待。她只是个聋子,可她智力健全,可以自主自己的生活。 奥黛拉发觉自己在重复着一个步骤,就是寻找自由。她当初觉得爷爷约束了她,才依靠凯文和珍妮挣脱了出来。而现在这两个人又成了她新的枷锁。 珍妮用的是友谊,而凯文用的是爱情。这两个人要是联手,就能编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让这个富有而孤单的女孩无处可逃。 心灵的自由是永恒的,肉体的自由是相对的。这才是她长久以来没有弄明白的事。只但愿她现在明白得不算太晚。 *** “她察觉了?”目送奥黛拉朝卧室走去,珍妮小声地对凯文说,“她今天居然支开了我。她从来没有支开过我。” “凡事都有第一次。”凯文忍不住讥讽她的自大,“她是个成年人,是你总把她当孩子来糊弄。” 珍妮冷哼一声:“你别忘了,按照那份结婚协议,你从她那里可捞不到什么好处。她一日不签署那份补充协议,我们就等于没有成功。” 凯文不耐烦了,“要想得到她的钱,又不是只有通过结婚协议一个办法。” “那还有什么?”珍妮问。 凯文慢慢地点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就让它在指间静静地烧着。珍妮忽然打了一个寒颤。那种心有灵心和不言而喻的预感让她觉得害怕。她和凯文是一类人,所以他们才能走到一起,策划下这么一个大阴谋。她也是最能理解凯文的人,所以她也立刻知道了凯文的主意是什么。 “真要这么干?”珍妮低声问。 “看情况。”凯文说,“如果她坚持不签那份补充协议的话……” 奥黛拉小心翼翼地把装着黄金螺的盒子放回了橱柜里。从房间里走出来后,她恢复了往日轻松愉快的心情,做回了往日那个单纯而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她对朋友和未婚夫恢复了笑脸,不去计较两人在自己背后交头接耳。 奥黛拉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饭后。凯文品着红酒,提出趁着天气好,大家一起去郊外烧烤的主意。不需要珍妮在旁边鼓吹,奥黛拉就爽快的答应了。 到了周末那天,管家早已经把野炊需要的东西装在了车上。奥黛拉穿着轻便的休闲装,跳上了吉普车。这次就他们三个人出行,连司机都不带。三个年轻人就在管家的叮嘱声中出发了。 秋日高爽明媚的阳光将郊外的枫树林层层染红,车行驶在林荫道上,细碎的光斑洒落而下。奥黛拉靠在车窗边,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和秋风,一派惬意。 珍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片刻,倾过身子,假装研究地图,和在开车的凯文交谈起来。 “她今天有点奇怪。” 凯文瞟了一眼后视镜,“没什么不同呀。” “我总觉得她特别轻松。” “出来郊游,当然心情愉快。” “她这段时间为了婚礼和婚前协议的事,一直心情不好。” “所以我们带她出来郊游,让她放松一下。”凯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珍妮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记住,不能出半点差错。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分卷阅读37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放心吧。”凯文吹着口哨,“我们之中,必然有一个人回不去。” 珍妮回头看想奥黛拉。少女依旧闭着眼睛靠在车窗边,沐浴着秋日阳光,对眼前的一切无知无觉。 变故如预期一样发生了。 车爬过山头后,开始下坡。当奥黛拉发现速度过快的时候,凯文已经呼喊了起来——刹车失灵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女孩子尖声的惊叫声中,失控的车冲破了弯道处的防护栏,一头栽到了山坳下。 奥黛拉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疼痛。凯文正解开她的安全带,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凯文一头的血,但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奥黛拉自己除了手臂擦伤和脚踝扭伤外,也没有其他的伤。 可是,珍妮呢? 凯文把奥黛拉放下,然后朝一处走去。 歪倒的灌木丛里,珍妮一身血痕瘫软喘息,一根手腕粗的断枝穿过她的胸膛,鲜血淋淋地伫立着。 珍妮看到凯文,涣散的视线焦距成仇恨的目光,“你……提前……” 他竟然还没到他们约定的地方,就提前把车开下了山坳。她当时正给奥黛拉递水,根本没来得及扣好安全带。车在空中翻滚,扣着安全带的凯文和奥黛拉没有事,她却像一个布偶一样被甩出了车外。 “你……故意的……” 凯文冷漠决绝的眼神也只有珍妮能看到。远处坐在草地上站不起来的奥黛拉只能焦急地朝这边张望——她的脚踝扭伤了。 “已经结束了。”凯文冷笑着,“我会带奥黛拉回去,我会照顾好她的。瞧,我们的手机也摔坏了,救援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而以你这个流血的速度,你是怎么都等不了了。” “你……”珍妮挣扎着,痛苦地喘息,嘴里涌出血沫,“说好了的……杀了她,我们……” “得了,珍妮。”凯文讥笑,“我有了她,还需要你做什么?” 珍妮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就像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震惊、后悔、不甘,以及浓浓的怨恨表露无遗。可是丝毫无法引起凯文的同情,他背对着奥黛拉,朝着自己的情人兼同伙露出冷酷的笑。 珍妮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朝远处大奥黛拉叫了起来:“他是骗子!我们一起来骗你的钱!我们本来计划用车祸杀了你……” 凯文捂住了珍妮的嘴,装出一副抱住她的姿势,俯身在她耳边说:“别喊了。你忘了,她是个聋子。” 珍妮狰狞的表情最后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但是凯文很快就合上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上去显得非常正常。 “她走了。”凯文一脸悲痛地回头对奥黛拉说,“她伤得太重了。我没有办法。” 奥黛拉似乎受惊过度,茫然地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说:“我们该怎么办?” 凯文走过来抱住她,“没事,我们会没事的。你还有我。” “珍妮刚才朝我说什么?” “没什么。”凯文说,“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情绪激动,不能接受。” “可怜的珍妮。”奥黛拉这才捂着脸,啜泣起来。 凯文抱着她,嘴角泛着得意的浅笑。摆脱了碍手碍脚的珍妮,奥黛拉就只听他一个人掌控。珍妮真是个傻瓜。就算他们拿了奥黛拉的配偶遗产,那也只是一小部分钱,用什么用?而他要成为奥黛拉的丈夫,和她过一辈子,享受她的荣华富贵。珍妮,从来都是多余的一个。 *** 曼斯家女继承人的婚礼的准备工作依旧在紧锣密鼓地的进行中,警察的到访也没有妨碍那些布置着新房的人。 此时此刻的奥黛拉正坐在书房宽大柔软的沙发里,依旧精心地擦拭着手里的黄金螺。她满怀爱意地注视着它,仿佛它是自己的孩子。凯文对她这个爱好十分不屑,不过他会容忍她的这些小癖好。等到他们结婚后,他在来改造她也不迟。 女仆带着警察走了进来,凯文显得有点不耐烦。为了珍妮的死,警察调查了很久,依旧不肯以意外交通事故结案。 奥黛拉处乱不惊地抬了一下眼。珍妮死后,她的性格有了不小的变化。她变得老成了许多,不在会茫然而惊讶地面对变故。凯文觉得这是好友的死给她的打击,可是此刻,他却在奥黛拉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让他突然感到不安的东西。 警察径直走到凯文面前,“凯文·里森先生,你因涉险谋杀珍妮·科恩被捕……” 有那么一阵,凯文觉得自己失聪了,就像奥黛拉一样。他明明看到警察的嘴巴在动,却一点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被捕了?怎么会?那就是一场意外事故,他安排得天衣无缝,甚至用自己和奥黛拉的生命做了一个赌注! “我很抱歉,凯文。” 凯文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少女珠圆玉润的声音,流畅轻快,带着得意的味道。 “你要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你和珍妮,都要付出代价。”奥黛拉抱着她心爱的黄金螺,站在地毯上,神情一片慌乱。b 分卷阅读38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r   她嘴唇紧闭着,可是凯文就是听到声音从她那里传了过来。 “MP3录下了你和珍妮最后的对话。你还漏了一本她的手记没有销毁。这些证据,如今都已经在警察手里了。你们欺骗了我,还妄图谋害我。珍妮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接下来,就是你了。” “不!”凯文慌乱地摇头,“我没有!你……你这个魔女!你是个巫婆!你诅咒了我!” 少女的声音再没有响起,奥黛拉伤心和焦急,管家和女仆拉住她,不让她冲过来。凯文被警察戴上了镣铐,强行押走。他疯狂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从这个豪华地犹如皇宫一般的屋子里被押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帅气的男人失去了往日轻浮而得意的风采,被重新打回原型,还是那个穷困潦倒,和情人一起算计着有钱富家女的小子。他所有的光彩犹如水晶灯,有电时光彩夺目,开关一按下,就还原成一堆脆弱的玻璃。 离开豪宅的最后,凯文不死心地朝身后望。奥黛拉还被管家和佣人扶着,脸上依旧悲伤而急切,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彷徨不安。可是只有凯文才能看到,她眼睛里冷酷的恨意,以及绝情的嘲笑。 她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凯文也许永远都弄不明白。通往那个辉光奢华世界的大门砰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请不要伤心,奥黛拉小姐,这个男人不值得您这样。”管家安慰着女主人。 奥黛拉僵硬的身子恢复了正常,神情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低头抚摸了一下坏里的黄金螺,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话。 它会让你听到你最想听到的声音。 她最想听到什么? 其实,就是真相。 女人的直觉让她一直都怀疑凯文和珍妮的关系。海螺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她,甚至包括两人如何一步步计划制造车祸害死她。 珍妮临死前和凯文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都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爱情、友情、生与死的意义,全在那一刻崩塌。奥黛拉觉得自己就死在了车祸里,而后复生,站在这里的,已是一个全新的她。 “你,是我的宝。”四下无人时,奥黛拉对着黄金螺轻言细语,“请守护我吧,守护曼斯家族,做我的眼睛、耳朵和嘴巴。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 “曼斯家的婚礼取消了。”容梓白看着报纸,“未婚夫因为涉险诈骗和谋杀入狱?我知道有钱人家会折腾,可也不知道他们口味这么重。那个埃及公主差点就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呢。幸好师父你及时把黄金螺送过去了。” 穿着月白色深衣的男子笑而不语,依旧仔细地修补着一个雍正粉彩折枝海棠花瓶,用银镊子把细小如米粒的碎瓷片夹起来,准确地放到它应该在的位置。 容梓白在旁边看得入迷,不仅仅看师父精湛的技艺,也看着师父温润儒雅的面容,和他从容流畅的姿态。 “我什么时候能像师父这样厉害就好了。”少年嘟囔着。 “你要少偷点懒,帮我把那个碎了的冰裂纹明青瓷补好。” Exclusive of DUWENGIRL team  “我不是还伤着嘛。” “伤的是腿,又不是手。”容老板扫了徒弟一眼。 容梓白嘻嘻笑,“好,我这就去补那个瓶子。” 少年说着,却还是赖在男子身边。沉默片刻,忽然问:“师父,你说,那个曼斯小姐,会动手术恢复听力吗?” 男子幽幽道:“这世上,声音万千,有能听见的,也有听不见的。只看你是用耳朵听,还是用心去听。也看你是想去听,还是不想去听。” 容梓白沉吟着,又痴痴地看着师父对那个破碎的花瓶精雕细琢,让它重新焕发生机,一时也忘了自己还要做工。 做师父的也没去提醒他,依旧有条不紊地修补着手下的瓷器。 昏暗的工作室里,只有案台出灯光明亮,照亮了两张俊逸的面孔。一个专注,一个迷离。 也许他的心里说的话,那个人,也全都听到了。 第6章 半面妆 都市的夜才拉开帷幕,宝石灯海迫不及待地展现出它绚丽璀璨的光芒。今夜的市立博物馆将注定有一个不眠夜。高高悬挂的海报,明亮的水晶灯和酒杯,以及来外门前的豪华轿车,以及衣香鬓影的名流权贵,都给这一贯庄重的大楼抹上奢靡的色彩。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诸位的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白胡子老者风度翩翩地致辞,“我是博物馆馆长史密斯,我代表本馆的员工,感谢大家对本次‘东亚传奇文物展’的捧场。更加感谢诸位远道而来的学者专家,你们将会为我们这次研讨会锦上添花。” 衣冠楚楚的客人们微笑着纷纷鼓掌。他们大多对学术研讨并无兴趣,只是冲着本次展览的稀有文物而来。寻常的花瓶古董已经吸引不了名流们日益挑剔的眼光,而 分卷阅读39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听说这次的展览里,有好几件富有传奇色彩,甚至是带有奇幻传说的古董。 史密斯馆长笑吟吟地走下讲台,带领着客人们参观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展厅。各种来历不凡的文物都被放置在防盗的玻璃罩子里,静静地接受着人们观赏。古日本的□□,高丽国的宝石星盘,古中国的金扇、玉屐、八卦宫灯…… 走到一张蒙着红色天鹅绒布的展台前,史密斯馆长停下了脚步。 “大家手上应该都有我们发放的邀请函。我昂你们都注意到了,邀请函上的图案和门口宣传海报上的图案是一样的。没错,上面印着的,就是本次展览的最精彩、最传奇的展品。” “一个面具?”一位年轻漂亮的夫人不解地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邀请函上,印刷着一个绘制精美的面具。面具以正中间一分为二,两边色彩图案并不相同。尽管如此,它看上去仍然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古董面具而已。 “哦,夫人,等你看到了实物,您很快就会明白了。”老馆长露出神秘的笑容,“现在,就请大家鉴赏传说中能给带来神奇经历的面具——” 红色绒布揭开的刹那,宾客们看清展台,纷纷发出惊叫声。老馆长诧异地低头一看,脸色也霎时变得苍白。 四方的玻璃罩子里空无一物,只有罩子上被切割出来的一个碗口大的洞! “封锁全馆!报警!”老馆长气急败坏地将绒布丢在地上,“我们被盗了!” 遥远的城市的另一端。中国城里不起眼的一间二手工艺品店。店门已经禁闭,只从格栅玻璃窗里透露出萤火一般的温暖灯光。 “哐啷——” “师父,怎么了?”黑发少年循声而来,关切地问。 “没事……”穿着素白衣袍的男子轻按着手上的伤口。脚边,一个唐三彩碎裂。 “您伤到了?”容梓白焦急地问。 “没有。”男子松开手。白净修长的手指上并没有伤口。容梓白松了一口气。他立刻蹲下来,将唐三彩的碎片一点点拾取起来。 男人低头凝视着少年单薄的背影,眸色深沉,片刻,才低声说:“阿白,你长大了。” 容梓白抬头朝他一笑,“我再大,都还是师父的小徒弟。” 男子莞尔,“可你总有独立的一天。” “师父在一天,我就靠着师父一天。” 容梓白把碎瓷片放在工作台上,“除非师父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男子温柔地凝视着少年还带着稚气的面孔,“我永远都不放心你和阿婧。但是当你们长大了,我就该让你们接过我的衣钵,放手让你们自己去闯荡。” 容梓白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师父?” 男子轻叹一声,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没什么。只是,今晚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想起了一件往事罢了……” “FBI?”容婧戒备地探着脑袋,离她鼻尖十公分处,有一张证件。 容婧的视线在证件和手持证件的人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这才露出娇媚的笑容来,“你本人看着比证件照上要帅多了,探员先生。” 看起来也不过刚刚毕业的FBI探员尴尬地咳了一声,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我找容先生,请你代劳通报一声。” “知道了。”容婧不等他描述完,就扭头朝店里吼了起来,“容梓白,你给我出来——” 探员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这个亚裔女孩看着清秀娇小,没想到声音具有如此大的爆发力,振聋发聩。 过了片刻,后堂的珠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白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男孩揉着眼睛走出来,一边抱怨:“你声音小点。师父这几天都在通宵修补那个唐三彩,刚刚才睡下,别把他吵醒了。” 容婧的声音立刻降了好几度,“有个FBI来找你。你是不是在外面给我惹祸了?” “FBI?”容梓白打了个呵欠,丝毫没有半点被执法人员找上门的惊慌,“怎么会?我可是最遵纪守法不过的良民了。” “那FBI怎么会找上门?” “我怎么知道?你藏了□□还是犯了命案?” “关我什么事?人家可是点名来找你的!”容婧又嚷嚷起来。 “抱歉!”探员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我这里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容先生。” “哦,好。”容梓白又打了一个呵欠,“出了什么事了?我事先声明,本店信誉一向良好,童叟无欺,而且我们只负责修补古董,从来不卖假冒伪劣商品……” “先生!”探员觉得自己的耐性快要告罄,好不容易克制住,才继续说,“我们手上有一宗文物失窃案,根据调查后发现,失窃的文物和你有点关系。” “和我?”容梓白一脸茫然。 探员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三日前,市立博物馆正在举行的东亚文物展上,一样物品失窃。我们的 分卷阅读40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人调查后发现,一位姓容的先生曾于数年前向警方报过该文物失窃。” 照片上是一副面具,木质白漆,用极其细腻的手法描绘出繁复精美的图案。奇特之处就在于,图案一分为二,左右并不相同。 容梓白和容婧凑在一起看了看照片,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容梓白拉开了店门,“请进来喝杯茶吧,探员先生。这事说来话长了。” 温暖的小店里略显得有点拥挤,架子上摆放满了暗沉沉的各色古玩器物,一只腊肠狗趴在角落里专心地舔着爪子。不过尽管这里看着不华丽,但是干净整洁,明亮的玻璃橱窗也把初冬的寒风阻挡在了外面。 探员看着坐在对面的东方少女有条不紊地泡着茶。中国的茶道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系列陌生而优雅的动作,但是女孩祥和宁静的神情和周身从容的气韵,倒是让人移不开眼。女孩白皙纤细的手指仿佛发着光,灵巧得就像是精灵的翅膀。淡淡茶香飘散开来,给着阴郁的雨天午后增添了一份淡雅温馨。 清淡的茶水端到面前,年轻的探员笨拙地端着只有他拇指大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有点清苦,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尝出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白衣少年忽然扑哧一声,显然看出他的窘迫。他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容婧责备地瞥了容梓白一眼。容梓白努力端正了态度,问:“探员先生怎么称呼?” “海德。迈克·海德。”迈克清了清嗓子,“那个面具……” “那个面具,名字叫‘半面’。”容梓白挠着头说,“我想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应该是我师父,另外一位容先生,在十二年前向警方报的警,对吧?” 迈克看了一眼档案,点了点头,“你的师父……” “师父身体不好,已经休息了。我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海德探员。”容梓白又灌了一杯茶,“我师父告诉我,这个面具是他师父的遗物。称它为‘半面’,不仅仅是因为面具上的图案一分为二,还因为这个面具拥有一些秘密。” “秘密?”迈克有点好奇。 “和失窃没什么关系。”容梓白满不在乎地敷衍着,“一些古老的东方传言罢了,至今还没有被证实过。总之,师父说过,如果面具失踪后再也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事。但是如果它再度现世,就说明会有一些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迈克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容梓白敏锐的视线捕捉住了迈克细微的表情,“有事发生了,是不是,海德探员?” 少年直直望入对方绿色的眸子里,视线带着探究和逼问,让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迈克都不由暗暗心惊。 迈克迎着容梓白逼人的目光,保持着FBI应有的镇定从容,“今天早上,我们在西区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身份辨认,他是三天前博物馆文物失窃案的嫌疑人之一。让我们不解的是,他发生了什么,以及……” “他的死因?”容梓白接上。 迈克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容梓白再度和容婧交换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随即,容梓白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扫先前的慵懒颓废。 “明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东方少年精神奕奕,开心得仿佛要出门郊游似的。 “出发?”迈克一头雾水。 “去看看尸体,帮你们搞明白他是怎么死的。”容梓白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等等。”迈克急忙说,“我只是来向你询问有关面具的事。我们有法医……” “可你们的法医也没搞明白死因,是吧?”容婧轻蔑地笑,“得啦,帅哥。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为了一个小面具,你一个FBI怎么会登门拜访?让我猜猜,那人一定死得很奇怪,奇怪到用你们的科学都解释不出来。你们一定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 迈克紧咬牙关,没有被容婧套出话。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你不能指望一个刚入职两个月的FBI菜鸟面临这么怪的事情时依旧能淡定从容。 “那不就成了?”容梓白已经套上了外套,弯腰穿好球鞋,“我想先看一下尸体。相信我,海德探员,我能帮上忙。” 迈克终于松开牙关,说:“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个面具由来和它牵扯的利益关系。FBI并不相信这其中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当然,当然!”容梓白满不在乎,“带我去看了尸体后,我会把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可是……” 容梓白猛地转身盯住迈克的双眼,“我们寻找那个面具已有十二年了,海德探员。我们很清楚让它流落在外会造成怎么样的恶果。如果你们不想看到更多的尸体出现,那么就听从我的话。” 容梓白的英文腔调纯正,声音干净平和,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迈克闭上了嘴。 警察局的法医部门在地下室 分卷阅读41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单调简洁的装修风格,无机质的白织灯光从头顶照下,把每一张面孔都照得像一具僵尸。 迈克一脸丧气地领着容梓白一路走来,熟悉的同事时不时和他打招呼,然后就被他身后清秀漂亮的东方少年吸引住了。 “哪里来的小天使?”法医海林娜像个女巫似的扑过去摸着容梓白的脸蛋,“迈克,是你的亲戚?带孩子来这样的地方可不好。来,和我去喝杯咖啡,温暖一下你受惊的心灵。” “他是案件证人,海林娜。”迈克把容梓白拉了回来,“把你的爪子收回去,小心被投诉。” “没有关系啦!”容梓白似乎很享受被漂亮姐姐疼爱,露出乖巧腼腆的笑容,“我一直都很想来参观FBI的法医部。事实上,我在大学里读的就是人类学。” “这里可没有电视剧里看着那么有趣。”海林娜终于端正了姿态,“是你的那个博物馆失窃案?跟我来吧,尸体在第三解剖室。” 当尸体从冰柜里拉出来的时候,迈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容梓白。黑发少年只是略扬了一下眉,并不惊讶,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是露出探究的表情。 对于容梓白来说,眼前的尸体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更像一块腊肉。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已经被吸收殆尽,干枯的皮肉松软地挂在骨头上,呈现棕黄色。尸体还维持着死时的姿势,双手捂着脸,身体扭曲痛苦。唯独奇特的是,这人全身都被吸干,却只有右边半边脸上的皮肉保持着原状,脸一点伤痕都没有。 “没有明显外伤,我们也无法找出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如果不是能证实他三天前还活着,我简直要以为这是一具千年干尸了。”海林娜叹气,“还有那半边脸,我们怀疑是覆盖着面具,才没有被破坏。” 容梓白走近,仔细端详着尸体的脸,“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什么都没有,是吗?” “是的。”迈克说。 容梓白视线上挑,望向海林娜,“除了你,还有谁碰过尸体?” “运输人员,我的助理,迈克你碰过吗?” “没有。怎么了?” 容梓白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尸体脸上指了指,“他戴过面具,所以才死去。在他死后,有人取走了面具。” “你从何得知?” “诅咒?”海林娜显得很兴奋。 “别胡说。”迈克翻白眼。 “亲爱的,你要承认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科学不能解释的力量。” “是啊,有人用那股力量来把一个大活人做成熏腊肠。”迈克招呼着容梓白离开,“现在你看到尸体了,可以告诉我那个面具的由来了吗?” “可以,不过我需要一杯咖啡。”容梓白又打了一个呵欠。 FBI大楼的审讯间里,迈克把一杯黑咖啡放在容梓白面前。 “我要喝焦糖玛奇朵。”容梓白嘟囔。 “只有黑咖啡,要不你就喝果汁,小朋友?”迈克呲牙。 容梓白识趣地端起了咖啡杯。 “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迈克跷起了腿,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真好,“那个面具牵扯到什么利益纠纷。里面藏着什么秘密,钻石,□□交易,还是文物走私?” “如果是倒还好了。”容梓白喝了两口咖啡,就一脸嫌弃地把杯子推开了,“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涉及到我师门的一项传统。如你所见,我们师门从事的是修复古董的工作。这是一门精细的手艺活,由师父亲传给弟子。我师父的师父,有两个徒弟——我师父和他的师兄。虽然两个徒弟都很优秀,但是掌门只能是一人。我的师祖最终挑选中了我的师父成为了掌门人。我没有见过我的这位师伯,不过据我师父说,他也是个有优秀的人。如果他没有犯错,掌门人的位置也应该是他的。为了缓和两个徒弟的矛盾,师祖就让他们两人一起联手制作一张面具。” 容梓白朝迈克望了一眼,继续说:“我们做的是修补的手艺,制作物品却是少数。‘半面’,顾名思义,一人一半。各人把自己想要传达给后人的意念凝聚在面具里,将来由戴上面具的人来体会。师父和师伯的面具制成后,师祖就离去了。后来,师父和师伯也分开了,面具由师父收藏着。不清楚师伯去了哪里,师父则是带着师姐在纽约定居了下来。就在十二年前,店里失火,很多东西被烧毁。不过面具却是在盒子里不翼而飞。师父打算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找回东西,不过还是报了案。” 迈克眨了眨眼,“你们自己能找回来,为什么还报案?” “因为保险公司肯赔付呀。”容梓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迈克,“反正我们也没撒谎。” 迈克的牙有点痒,“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了。”容梓白说,“我想告诉你的就是。用你们的话来说,这个‘半面’是个被诅咒的面具。我师父还好说,他是个好人啦。我那个师伯,没有当上掌门人,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估计在制作面具的同时,也把自己的诅咒凝聚在了面具里。戴上面具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分卷阅读42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不是被吸干了全身血液而死,就是过马路被车撞,喝咖啡噎死,或者走在路上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 “你说完了?”迈克问。 容梓白想了想,“差不多了。不过要阻止这一切,你们世俗的力量是不够的。你需要我的帮助才能找回面具,毁灭邪恶的根源……” 迈克站起来,拽着容梓白的后领,就把他往外拎。 “诶?诶?你干嘛?我是很认真的!”容梓白嚷嚷。虽然他也是个高挑健美的年轻人,可比不过人家西方人的牛高马大,三下五除二就被迈克提溜了出去。 “谢谢你的合作,容先生。”迈克磨着牙,“请近期不要出城。如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联系你的。” 说着把容梓白丢进了电梯,顺便帮他按下了楼层按钮。 “真的不考虑一下?”容梓白死皮赖脸地扒着人家不放,“我不收钱的啦!真的是义务劳动。我们素来都和政府部门合作愉快……海德探员,等等……我真的没骗……” “你”字已经被关在了电梯门里。 迈克拍了拍手不存在的灰尘。 “问出什么来了?”搭档卡尔斯问。 “古老的东方巫师传说之类的东西。”迈克嗤笑,“耽误了我大半天的时间。对了,安妮的病怎么样了?” 卡尔斯的未婚妻安妮正生病住院,他今天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探望她。 “还是老样子。”卡尔斯苦笑,“医生给她试用了新药,希望这次能见效。” “她会好起来的,伙计。”迈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FBI大楼外,容梓白正慢悠悠地晃荡着走下台阶。走到喷水池边,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拇指一弹,丢进了水池里。硬币折射出一道刺目的银光,沉入水底。 容梓白回头仰望着巍峨的办公楼,嘴角挑起一抹笑。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海德探员。” 难得一个温暖的冬日,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人头攒动,衣着时髦的女郎们三五结伴地进出于各个名牌时装店。 高级品牌的化妆品店里,几个年轻女郎正在挑选着化妆品。金发女子走到镜子前,掏出口红补妆。她是个容貌极其出色的女子,五官精致得就像画出来的一样,皮肤晶莹光滑,全身上下都毫无瑕疵。 就连见多了美貌客户的售货员也忍不住在一旁衷心地恭维着:“您可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客人了。请问您是模特吗?” 金发女郎矜持地笑了笑,“不,我不是。” 她的朋友也凑了过来,打量着镜子里的美人,“你可要说实话,爱玛。你是不是偷偷去整容了,还是得到了什么美容秘方?你现在看着可真是个绝世美人儿!” “没有什么秘方。”爱玛对着镜子微微笑着,镜子里的美人也露出了倾城的笑容,“我还是我。只是……我戴了一个面具而已。” “什么面具?”朋友不解,“是化妆品吗?你可一定要介绍给我!” 爱玛笑而不语。 那是她的面具,她最神奇的宝贝。让长满雀斑的皮肤变得犹如剥壳的鸡蛋一般光润洁白,让无神的双眼变得明亮多情,让单薄的嘴唇变得娇嫩丰润,让干枯的头发变得柔亮如丝。 镜子里的人还是她,爱玛,但是又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爱玛了。那个黯淡自卑的女孩已经变得光彩夺目,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爱玛又在照镜子了?”一个朋友讥讽地笑道,“自从她不知道去哪里整容成功后,就变成了一个自恋狂。” “我可没见过短短几天就见效的整容手术。” 朋友们都用着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打量着在镜子前顾影自怜的美艳女子。 突然的,爱玛脸上洋洋自满的笑容凝固了,神情随即变得惊恐起来。她浑身开始哆嗦,仿佛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不等朋友们发问,她就猛地捂着脸,开始高声尖叫了起来。 “不!不要!把它拿开!不——”爱玛跪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 受惊的女孩子们想上前,却又不敢靠近她。 “不——啊!!!!”爱玛的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挠了起来,倒在地上开始翻滚。 店里的经理大着胆子去扶她,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就看到她原本莹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深,整个身体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女孩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争先恐后地逃开。 一个小时后,迈克走下了车,站在化妆品店门前。这里已经全部戒严,塑料薄膜包裹着店门,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采样。 “疾病控制中心的人怎么也来了?”迈克问。 “你该来看看这个。”卡尔斯提前到了一会儿,掀开塑料布招呼他。 蜷成一团倒在地上的女尸似曾相识。一样的干枯如木乃伊似的身躯,一样双手捂着脸。 “爱玛·莫里。她的朋友说她们 分卷阅读43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一起在购物,她突然发狂地抓着自己的脸,然后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成了这样。” 海林娜将尸体翻了一面,露出她的脸。意料之中的,半边脸干枯,半边脸……如果没有被她自己抓挠的话,应该保存完好。只是那没有干枯的半边脸也被死者自己抓得惨不忍睹了。 卡尔斯把爱玛的手机递给了迈克。上面一张自拍照里,金发女郎拥有一张让名模和好莱坞明星都自惭形秽的绝色面容。 “听她朋友说,爱玛最近突然变得十分漂亮。她们怀疑她偷偷整过容,但是却没得到她的承认。据说爱玛一直非常爱美,也因自己容貌上的缺陷而自卑。自从她变漂亮后,她就特别自恋,非常爱照镜子。” “奇怪了。”迈克皱眉,“之前死的那个盗窃犯,资料显示他死前两天赌博的手气相当的好,成了百万富翁。” “这么说来,两个死者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人生都突然变好了?”卡尔斯也思索着,转头拦住了刚做完笔录的死者的朋友走过来,“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知道爱玛这几天来提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女孩们面面相觑,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说:“只有一点,我问她怎么变得漂亮,她提到过她得到了一个面具。” “面具?”迈克猛地看过来。 “是的。”女孩不安地说,“我并没有看到过。我们都以为那是什么新上市的化妆品。” 卡尔斯朝迈克挤了一下眼,“看来你得再去拜访一下你那位神秘的东方小巫师了,我的朋友。” “别开玩笑了。”迈克嘟囔,“我们是FBI,谁去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迈克,过来!”上司冷不丁叫了一声,“听说你之前拜访过唐人街的容家铺子?” “您是说那家二手工艺品修理店?”迈克紧张又困惑,“是的,长官,他们的老板姓容……” “这我知道。”上司不耐烦地挥手,“这事看来需要他的帮助。你再走一趟。记住我的话,别管他说什么,都照着做。” “可是……” “这件案子已经正式归属于十九处了,你明白吗?”上司严厉道。 十九处?那个从来没有出现在正式公文中的部门,那个据说专门处理各种反科学现象案件的部门。这个传说中的部门,居然真的存在! 迈克一个激灵,反射性挺胸立正,“是,长官。可是,十九处真的是……” “是的。”上司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会继续跟进这个案子。不用告诉卡尔斯,你自己再去一趟唐人街。” “是。”虽然不明白神秘的十九处为什么肯继续用他这个新人探员来调查这个案子,但是迈克决定服从上司的命令。 “早呀,海德探员!”容婧热情洋溢地拉开店门,门铃发出欢快的响声,“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们正在用早餐。你想来一点吗?” “谢谢,但是我……” “哦,别客气了,来尝尝正宗的中式早餐吧!”容婧一把就将迈克拽了进去。 等到迈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后堂里的餐桌边,面前摆放着一晚热腾腾的鲜豆浆,大盘子里堆着油条和包子。他学着容梓白的样子把油条撕成块泡在豆浆里,然后放上糖。老实说,这味道真的不赖。也许偶尔戒一下咖啡还是不错的。 “又死人了吗,迈克?”容梓白突然冒出一句,成功地让正喝着豆浆的FBI呛住了。 “别在餐桌上说死人。”容婧埋怨着,递给迈克一张餐巾纸。 迈克抹干净了嘴,对上容梓白戏谑又得意的眼神。他没好气地耸了耸肩,“好吧,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相信而已。”容梓白也耸肩。 “一个被诅咒的杀人面具流窜在纽约市?” “这句话真适合用来做报纸头条。”容梓白嘻嘻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迈克冷冷瞪着容梓白,把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这个女孩在生前几天里突然从一个容貌普通的人变成照片里这个大美人,然后,她也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你见过的那种干尸。” 容梓白看着照片,“让我猜猜,她也接触过‘半面’?” “她朋友说她生前提到过什么面具。” “之前死的那个人,死前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是吧?” 迈克点了点头,“一夜巨富。” 容梓白秀气的嘴唇弯起一个精致的弧度,俏皮又狡猾,带着少年特有的可爱的稚气。 “贪食、□□、贪婪、伤悲、暴怒、懒惰、自负及傲慢,这是你们宗教中的七宗罪。在我们的佛教中,也有‘业’一说。身恶,口恶,意恶。”容梓白的手指点着胸、口,最后停在头上,“一切的行为,都源自一念之间。念起于心,心正是指人的思维。脑中有恶念,那么,自然就会有恶行。而所有恶念中,最常见的是什么?□□?自负?还是贪婪?” 迈克隐约明白了容梓白的意思, 分卷阅读44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第一个死者,是因为贪图钱财。爱玛·莫里则是因为贪图美貌?” “你已经弄清楚了一半了。”容梓白微笑,“‘半面’是个狡猾的东西,它就像潜伏在阴暗里的毒蛇,能洞察人内心最急切的渴望。美色、名利、金钱、爱情……一旦它找到可以下手的人,它会立刻和对方签订契约。” “这就是……戴上面具?”迈克神情惊疑不定。 容梓白低下头,继续撕着油条,缓缓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海德探员。‘半面’可以迅速地达成宿主的愿望,满足他们的贪欲,但是,它也会取走宿主最宝贵的东西。以物易物,这是大自然里最基本的法则,也是所有古老游戏的保留节目。” 迈克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东方少年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脑子慢慢转了回来,“但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任何面具。” 沉默良久的容婧突然扑哧一笑,“你们当然看不到它了。它只会被它选中的人看到。” 迈克露出困惑的表情,皱眉头的样子像足了一只哈士奇。 容婧笑得更欢乐了,“你们该庆幸看不到它。如果哪天你看到‘半面’了,就说明你的内心已经被‘罪’控制住,失去了理智了。这是灭亡的征兆。” 迈克眉头紧锁,依旧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这对姐弟的话。 容梓白喝干了豆浆,利落地放下碗,站起来穿外套。 “我们走吧,海德探员。” “去哪里?” “狩猎。”容梓白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半面’是从我们手中流落到外面的,我们应该对如今这个混乱的局面负一点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在它吞噬更多的受害者前,早日把它缉拿归案。” “怎么抓?”迈克困惑。 容梓白的双眼明亮,燃烧着熊熊干劲,“‘半面’以人的贪念为食。顺着这个线索,研究和被害人死亡后接触过的人,总会找到。不过我们得赶快,它吞噬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也就越难控制了。” SUV飞驰在道路上。车里的副驾上,容梓白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然后飞快地调出页面,开始操作起来。 迈克忙着开车的同时,朝电脑上瞟了一眼,吓得差点没把车开上人行道。 “你黑进了FBI的内部网站?”迈克咆哮。 “小声点。”容梓白皱着眉头,一脸嫌弃,“怎么会?我是名艺术家,不是黑客。我只是用你的密码登陆进去了罢了。”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密码的?”迈克更加抓狂了。 “猜的呀。”容梓白一脸理所当然,“很容易的。根据你喜欢的球队、球员,你的生日,你妈妈的生日,还有你的狗的名字……瞧,很容易就进来了。” “可是……” “专心开车,海德探员。”容梓白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我得尽快把下一个受害人找出来。” “好吧。”迈克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暂时不和这个中国怪才计较密码的事,专注在案件上,“你打算怎么找?你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可以感受到神秘的波动?” “怎么可能?”容梓白撇嘴,一边飞快地调出所有案件目击者和当事人的资料,一边说,“根据这些人的资料,找出下一个被害人,也不是难事。” 容梓白随即沉默下来,专注地浏览着那些资料,时不时进一步调查搜索。 迈克忍不住问:“那个面具是怎么选中它的受害人的?它又是怎么附在他们身上?” “内心欲望越强烈的,会散发出诱惑的气息,让‘半面’轻而易举地找到目标。” “你能从这些简单的资料里看出这些人的欲望?” “怎么不能?”容梓白自信一笑,“这个南希,化妆品店的店长,离婚,女儿归前夫。” “是她?” “我还没说完呢。这个比尔,公司员工。但是根据他的银行记录,他已经失业半年了。道尔森,保安,短时间掉了那么多头发,显然健康状况不好——果真,医疗保险记录显示他得了淋巴癌。还有这个莉莉安,受害人的闺蜜,小职员的薪水怎么能负担得起身上的名牌,必然和有妇之夫有染……” “听起来每一个人都像下一个受害者。”迈克嘟囔,“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啊,还有这个最有趣了。”容梓白轻叫起来,“玛丽·琼,家庭主妇,两个孩子,丈夫是个承包商,住在市郊。她当时在店里购物,买了两瓶粉底液,三盒遮瑕粉。” “这是听起来最正常的一个了。”迈克说。 “你没有女朋友吧,海德探员。”容梓白笑嘻嘻道。 “我的私人生活和案件无关。”迈克黑着脸说。 容梓白弹了一下电脑屏幕,“一个家庭主妇需要用那么多粉底做什么?当然不是做蛋糕。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遮盖脸上和身上的伤痕。” “你是说,家暴?”迈克立刻严肃起来,“你能确定是她吗?我们手里 分卷阅读45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还有一个就要病死的保安呢。” “是她,我确定。”容梓白注视着屏幕里玛丽那张厚粉下依旧难掩伤肿的脸,和她绝望又愤怒的双眼,“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仇恨,海德探员。” 迈克这次没有再说话,他记下了玛丽的地址,按响了车上的警铃,然后一个急转弯,车朝着玛丽家的地址飞驰而去。 玛丽家的房子位于市郊一处普通的中产阶级小区里,是一栋浅蓝色的三层小屋。车驶到时,一楼大门是打开的,但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好像正在举办孩子的生日会。”迈克惯性地把手按在枪上。 “把你的枪藏好,海德探员。反正枪对它也没用。”容梓白收好电脑,拉开车门,轻松地跳了下去。 陌生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屋里客人们的注意。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在交谈、喝酒。后院里,孩子们正在草坪上玩耍。迈克和容梓白在人群里寻找着玛丽·琼。很快,就看到她站在后廊下,和两位女士在愉快地说笑着。打扮过一番后的玛丽看上去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像被常年家暴的妇女。 “是她!”容梓白目不转睛地望着玛丽,坚定地说。 “我得找她谈谈。”迈克说。 容梓白嗤笑,“你能和她说什么?为她是否被家暴,还是问她有没有被一个面具附身?” “我不是有你吗,天才先生。”迈克也讥笑着回敬,“你到时候使点什么法术,不就能把面具摘下来了吗?” “你当这像摘朵花似的容易吗?” “哦,你把自己吹嘘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胸有成竹呢。”迈克嗤笑,“这事是从你们家起的,你可得帮着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两人讨论完毕,再度朝玛丽望去。可是后廊下哪里还有人影? 迈克焦急地从过去,拉住旁边一个客人,“我在找玛丽·琼。” “她说有点事,暂时离开了。” 迈克气急败坏地扫视了屋子一圈,根本没有头绪。转过身,容梓白正闭着眼睛站在墙角。 “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养神?”迈克抱怨。 “闭嘴!”容梓白低低的一句话,带着迫人的压力,“我在找她。” 黑发少年白净清秀的面孔上霎时笼罩上神圣感。超科学的力量犹如风一般围绕着他的身躯涌动起来。迈克惊疑又有些敬畏,守在了他的身边。 穿堂风从容梓白的脸颊边吹过,拂动着他鬓角的发丝。空气里有一股股流动的气息。妖异的,阴冷的,躁动不安的,那都是隐藏在阴暗里的,常人肉眼看不到的灵。它们有善有恶,有强大也有弱小。只有容梓白能听到它们的交谈,能从气流中捕捉到他想要的信息。 师父和他说过,“半面”是个狡猾的东西,它似有形而又无形,如果用肉眼去辨别,最容易被它欺骗。只有抓住它的气息,顺藤摸瓜,才能真正将它捕获。 十二年了,师父等待了十二年。现在,就让他来将这个“半面”抓住,送回师父的手中。 气息渐渐聚拢,凝结在四周,不断地彼此融合在一起。流动越来越慢,就像凝固住的牛奶一般。最后那一刹那,容梓白张开了眼。漆黑如子夜一般的眼睛里,有妖冶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视线里的世界已是另外一个样子,白雾一般的气流组成了常人眼睛看不到的画面,它们勾勒出了玛丽的形象。她正在和那个邻居愉快地聊天。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玛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即又努力做出了另外一个虚假的笑。她和邻居打了一个招呼,很快就被男人拉着,向楼上走去。 玛丽被丈夫拉进了卧室。男人像身后跟着人似的,警惕地关了门,然后立刻在屋里翻找了起来。 “钱呢?信用卡呢?你把钱都藏到哪里去了?”男人凶巴巴地问。 “你又欠了赌债?”玛丽无奈道,“我们还有房贷要还,你不能这样。” “我叫你把钱拿出来!”男人一把抓住玛丽的领子,凶狠地咆哮。 “别这样,求你了……”玛丽胆怯地哀求着,“楼下还有客人……”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跌在地上。 “少啰嗦!”男人暴躁地吼着,“快把钱给我!别以为装做不知道,我就会放过你了。” 玛丽哭泣着,吃力地爬起来,还没等她站稳,丈夫又抓着她的头发,将她重重地撞在墙上。温热的血从她鼻子里流了出来,蹭在了墙上,额头肿痛,头皮被扯得几乎快要裂开。她吃力地回头看着正在对自己施暴的男人。 这人的面目是如此陌生。他早就不是自己当初爱的那个男人了,不是那个为了家和孩子勤奋工作、付出一切的男人了。一个恶魔占据了他的身体,侵蚀了他的头脑,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自私、冷酷、恶毒、残暴。这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孩子的父亲。 她要保护这个家,保护她和孩子们。她不能再让这个男人这样下去!b 分卷阅读46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r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男人双目赤红,焦躁地叫嚷着,“你这个女人,没听到我的话吗?” 玛丽无声地盯着丈夫,突然抬起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这个一贯柔弱的女人竟然爆发出了强大到难以抗拒的力量,她轻而易举地就将男人粗壮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拉扯开,手指紧紧陷在肌理之中,男人整个手臂都被她扭曲了。 “不!放手!你弄疼我了,该死的!” 玛丽置若罔闻,突然猛地一拽。男人的肩关节发出脆响,男人吃痛嚎叫了一声。他的关节脱臼了。 看到男人痛苦的样子,玛丽沾着血的脸上浮现了轻松的快意。她就像个复仇女神,带着残忍的正义,冷漠地面对着男人的痛苦。她的脸开始发光,一团薄雾一样的东西流动着,朝男人伸出触须一样的白色气体。男人惊恐地后退躲避,可是那白雾飞速地捕捉住了他,将他整个头颅包裹起来。 男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无力地挣扎,却被那股邪恶的力量束缚得越来越紧。他嘴巴大张着,在痛苦喊叫,可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玛丽满脸快意地看着丈夫的痛苦,表情越来越轻松。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容梓白和迈克冲了进来。 容梓白一贯是镇定的那一个,迈克倒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不怪他,对于一个FBI处理凶杀案件的探员来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灵异事件,总要有个适应期。 在他看来,眼前是一个翻滚蠕动着的巨大蚕茧一样的东西,还不断地有白色的丝状的物体从女人脸上飘过去。照片里看着贤妻良母的女人此刻就像一个女魔鬼,双目血红,脸色苍白得就像雪,嘴唇乌紫。她面颊削瘦,整个人的元气都在流逝。可是复仇的快感带给她无限的快乐,让她反而精神奕奕。 “你就没办法阻止她吗?”迈克朝着容梓白大叫,“再不然我就只有朝这女人开枪了。” “枪对她没用。”容梓白从容地按着迈克的手,“你们这些人,除了开枪就不会做点别的吗?” “真抱歉。”迈克气呼呼道,“如果我会超能力,还和你搭档做什么?” 容梓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是迅速咬破了食指,然后在掌心飞快地画下咒符。然后,他突然一把抓住迈克的领子,拉着他朝玛丽丢了过去。 受到打搅的玛丽立刻狠狠瞪住这个不识趣的东西,白丝立刻分出一股朝迈克扑过来。迈克受过训练的身子敏捷地闪躲,可是白丝犹如灵敏蔓藤一样将他捕捉,迅速缠绕住。容梓白却趁着这个空档,飞身扑了过去,迅速地一掌将手心的咒符拍在了玛丽的头上。 手掌落下,淡金色的光芒一闪,玛丽的身子猛地一晃。缠绕着迈克的白雾立刻退散了。迈克像个球一样滚落到了地上。 “该死的!”迈克大声咒骂,“你这个家伙在做什么?” 容梓白却没理他,而是掀动嘴唇,用极低的声音开始念咒,催动咒符。 金光闪烁,越来越亮,咒符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女人笼罩住,也将那股白色的雾困在网中。 玛丽发出惨烈的叫声,分离挣扎着。那声音恐怖得简直不像人类发出来的。黑发少年犹如一棵白杨树一样站立在屋子中间,双目紧闭,手指掐诀。屋里掀起一股旋转的风,将所有人席卷包裹住,房里的一切都被刮倒。相框,花瓶,被风卷在空中,没头没脑地朝着人的身上、脸上砸去。 玛丽继续在风中痛苦地嚎叫着。迈克迅速爬起来,顾不上震惊,奋力跑到容梓白身边,脱下外套替他挡住打过来的那些杂物。 容梓白面孔苍白,鬓角亮晶晶地,浸出了汗水。咒语的声音却沉稳有力,字字清晰,渐渐大了起来。这些咒语落如迈克的耳朵里,他虽然听不懂意思,可是也能感受到其中让人镇定下来的神奇力量。 旋风转到了极致,又渐渐转小。容梓白感受到了,念咒语的声音越来越高。玛丽逐渐失去力气,金色的咒符想一层保护膜似的笼罩着她,不让那股白色雾气侵蚀她的身体。而一旁的被包裹成茧的男人,早就失去了意识。 容梓白越念越快,最后手指飞速在空中画下一个符号,呵斥一声:“镇!” 金色光芒大盛。玛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半晌,迈克才犹豫着问:“结束……了?” 容梓白缓缓地呼了一口气。他的鼻尖上已满是汗水。 “别动。”他叮嘱迈克,“我去查看一下。” 容梓白走到玛丽身边,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玛丽半昏迷着,痛苦地□□。左边脸上,有一团若隐若现的白雾流动。那白雾有生命一般,躁动不安,却被金光包裹束缚着,不能挣脱。 容梓白皱起眉头。 咒语没错,虽然将“半面”困住,却并没有按照预期的效果将它剥离下来,事情有点蹊跷。 “求求你……”玛丽抓住了容梓白的手,“救救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不想这样。我还有孩子……” “放轻松点,女士。”容梓白低声说,“我会 分卷阅读47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帮助你的。” 他犹豫了一下,重新念动咒语。 玛丽突然发出痛苦的大叫声。 “她怎么了?”迈克担忧地问。 容梓白急忙打住,眉头紧锁,考虑了片刻,换了一个咒语。 可玛丽还是发出痛叫声。 “你小心点。”迈克嘟囔。 “闭嘴。要不你来?”容梓白没好气。 “这可是你家的烂摊子。”迈克嗤笑。 容梓白翻了个白眼,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情绪,再度念起了咒语。 这次,玛丽没有叫。她陷入昏迷之中,脸上的金光越来越多,终于将那半面的白色浓雾一样的东西包裹住。容梓白见状,用还流血的手指飞快地点了上去,画下镇符。 金光猛地一闪,犹如璀璨的日光,又随即消失。 迈克睁大眼睛,看见容梓白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面具——准确的说,那是半个面具。描绘着极其精美的图案,散发着浓浓的妖冶的气息。面具隐隐散发着银色的光泽,完全就是一个有生命的物品。 “搞定了?”迈克试探着问? 容梓白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眉头依旧深锁着。半晌,才点了点头。 SUV一个急刹停在唐人街的荣家铺子门前。容梓白从副驾上跳下来,朝迈克摆了摆手。 “谢谢了,海德探员。改天一起喝酒吧。” “我可不会给未成年人买酒。”迈克大笑,踩下油门,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容梓白目送车远去,这才转过身。 小店的玻璃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只有门边的灯依旧部分昼夜地亮着。只是那光芒更加微弱了。也许是该换灯芯了吧。 容梓白一边想着,推开了门。门铃发出清脆欢快的响声。 “回来啦?”容婧从后堂走出来,“哟,脸色真差,还顺利吗?” “还行。”容梓白从怀里掏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具,“在这里。” “我不看。”容婧笑,“拿去给师父吧。他等了你很久了。” 容梓白走进师父平日打坐的禅室,一时有点恍惚。小时候他刚被捡回来时,晚上总容易惊梦。师父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哄他入睡。晚上睡不好,白日,师父在禅室里打坐,他就在一旁补眠。 安静的禅室里,墙纸已经发黄,门窗也都带着灰扑扑的旧色,可是空气中那终年浮动着的淡淡檀香,始终能让人的心灵在最短的时间内宁静下来。 男子一身雪白的深衣,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容梓白进来了,他才睁开眼,呼吸吐纳一番,才缓缓开口。 “过来吧,阿白。把东西给我看看。” 容梓白在他面前跪下,恭敬地将面具双手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面具,并不打开,只是看着笑了笑,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可辛苦?手没事吧?” 容梓白动了动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食指,摇头道:“虽然不容易,但是也算是把它带回来了。师父,你说过,等我把‘半面’带回来了,就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现在,可以说了吗?” “真是心急的孩子。”男子浅浅笑了,这才动手将面具拆开。 散发着淡淡光泽的面具安静地躺在素白的薄绢中。男子静静凝视片刻,伸手轻轻抚摸着它。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呀,师兄。”男子的笑容里有些落寞,容梓白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过男子很快就将面具随意地放下。 “阿白,我有话和你说。” “是,师父。”容梓白立刻正襟危坐。 男子看着徒弟认真的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你到我身边来,已有十年了。当年,你就是个独立能干的孩子,这些年我看着你,即使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独当一面,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一抹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容梓白微微皱了一下眉,说:“我还不懂事,还有很多事需要师父的指点呢。” 男子笑道:“每个人都是自己摸索着才能真正成长的。我没有办法扶着你走一辈子。” “师父,”容梓白担忧道,“您是又要出门修行吗?” 男子笑而不答,只是温柔又留恋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个少年是他最完美的翻版,却又比他好上无数。他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优点,又没有自己那些牵绊的过往。容家小店在他手里,会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力。而他,也到了该隐退的时候了。 “你和婧儿这么友爱,我很高兴。记住,只有你们彼此信任、依靠,师门才不会分散。当年我和你师伯的悲剧,才不会再度发生。” “师父放心。”容梓白说,“师姐更是我的家人。再说了,没我照顾她,她这个宅女,怎么可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 “谁照顾谁呀?”容婧在门外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分卷阅读48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就知道你在偷听。”容梓白呲牙笑。 男子对容婧的偷听也并不介意,只朝她招招手。容婧跑到师父身边坐下,撒娇地拉着他的手。 “师父又要去修行吗?放心,我和阿白会看好店的。我也会看好他,不让他再偷懒,一定要他多多干活。” “店里的活大半都是我在干吧。”容梓白嘟囔,“你那手臭技术,能做点什么?” 男子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徒弟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目光渐渐向下,落在膝边的面具上。眼里的笑意瞬间隐退去,剩下的,只有沉思,以及浓郁的悲凉。 入夜的唐人街如往常一样热闹。容家铺子今日却早早打烊。容婧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算是为师父践行。师父今日歇息得很早,两个年轻人倒是打了一局游戏后才肯上床睡觉。 听着楼下的动静终于消失,男子这才起身,穿着软底的拖鞋,静悄悄地走向禅室。 光线昏暗的禅室里,“半面”正安静地躺在绒布盒子里,被一起搁置在墙上的格子上。 男子静静凝视着面具,半晌,手腕轻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另外一个“半面”,是一张右脸的面具。图案虽然不同,但是一般地精美细致,还用金粉勾勒出繁复的花纹。 男子将“半面”拿了出来,摆放在地板上。然后将手里另外一半面具放了过去,将两个面具拼合在了一起。 贴合的地方一道金光一闪而过,两个面具合二为一! 一股流动的灵气从面具之中涌出,漂浮在半空之中,越来越浓郁,渐渐凝结成形。 那是一个男子的形状,一身黑色精装,长发披散,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上,带着张狂不羁的冷笑,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怨恨与不耐。 “阿昭,你还是这副德性?”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盘腿端坐着的容昭,轻蔑地笑着,“装模作样,虚伪自私,懦弱无能。你还这样活着,不腻烦吗?” 容昭仰头望着他,淡淡一笑,“阿溯,别来无恙。” “我一个死鬼,还能有什么变化?”容溯身形缓缓下降,一样屈膝盘腿,和容昭面对面。他目光尖锐如锋,在容昭脸上身上扫视着,“倒是你,强撑着这副躯壳,苟延残喘。就这么留恋人间的奢靡繁华?” 容昭淡然,“我的孩子需要我,所以我为了他们坚持着。现在,他们可以独立了,我才会放心离去。” “虚伪。”容溯嗤之以鼻,突然伸出手,一把扯开了容昭的衣襟。 洁白的胸膛上,一道巨大的伤疤跃然入目,狰狞恐怖。 “为了救你那个乖乖小徒弟受的伤吧?还不让他们知道。你还真是喜欢自虐的人。”容溯鄙夷道,“既然你活够了,那么就把元神都给我吧。你的元神,可当那些凡夫俗子几百上千条命。你这也算是舍身饲虎,大义成仁了。而且成全了我,也不枉我们师兄弟一场,更是对你当年背叛我有了个交代。你说呢?” 容昭浅笑,“阿溯,你还是这么不知足。” 容溯猛地暴发,吼道:“我就是不服!为什么师父总偏心你?明明我样样都比你出色,处处都比你好。可你们两个,一个是养我教我的师父,一个是我友爱呵护下长大的师弟,得我敬爱,得我信任,却联手起来背叛了我,灭我肉身,囚我精魂!容昭,你知道被锁在这个面具里的千年岁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我告诉你,我从浑沌中恢复神识后,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怨恨。我都对自己说,我终有一日会冲破封印出去,向你们报仇。我要让你们尝一尝我所体会过的每一分痛苦!” 容昭目光悲凉地望着容溯,轻声说:“你还是没有明白。” 容溯一跃而起,屋内霎时刮起一阵阴风。 “容昭,你怎么能体会我的感受的一二?师父呢?容烈那个老东西呢?” 容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执迷不悟,为了一点私欲就要毁天灭地。师父大义灭亲,将你封印也耗尽了他的精力。他心力憔悴,又伤心自责,尽管我极力劝阻,他还是决定用自身修为来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补命元,替你赎罪。后来,他耗尽了元阳,衰竭而逝。你若还有点良心,该去他坟上祭拜才是。” 容溯愣了愣,蓝灰色的眸子逐渐染上血红,转成了鲜艳的色。突然,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好!好!这老东西死了,已经赔了命。那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容昭淡定地面对着男人的怨怒。阴晦的灰蓝色灵气在屋中掀起的风越来越狂躁,将发丝吹拂得不住飞扬。他的周身也溢出灵气,呈现温暖的淡淡金黄色。强大的蓝灰色灵气将容昭包裹住,压抑得那淡金色灵气不断退缩,消减。 容溯已经狂到失去理智,疯颠颠地大笑起来:“阿昭,你以后,就再也逃不掉了!” 容昭半阖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眼里金光闪烁,周身灵气猛烈激增,瞬间爆发出来,一下就将容溯震退,重重撞在墙上。 容梓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黑暗之中,他 分卷阅读49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什么都听不到。这个夜晚安静得诡异。 而下一刻,那股熟悉的波动传来。那是师父正在使用对抗咒。 师父出事了! 容梓白光着脚从床上跳起来,冲了出去,随即就和同样冲过来的容婧撞了个满怀。可两个人谁都没有顾着抱怨。这对师姐弟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安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着禅室冲去。 强大到无法分辨的灵力从禅室那扇木门里传了出来,有师父的,也有一股阴寒邪恶的。容梓白和容婧顾不上探究,猛地将门拉开。 混乱狂暴的灵气风暴霎时扑面而来。屋里已是一片混乱。金蓝两股灵气犹如两条猛龙,正在鏖战之中。那蓝色灵气却是眼看着越发势力高涨,而金色之气渐渐薄弱,已到了强弩之末。 容溯已经化形于灵气中,将容昭束缚在半空。已经变成墨蓝色的灵力犹如绳索将他捆绑,越缩越紧,似乎要将他窒息。 “师父!”容梓白声嘶力竭地喊着,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灵力送了过去。 容昭听到呼唤,转过身来。电光石火之间,他手指飞弹,将容梓白输送过来的灵气推了回去。容梓白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容昭。容婧见状,接着飞身扑过去。 蓝黑阴冷的灵力猛地朝容婧扑来,立刻就将容婧震飞出去。容梓白跳起来扑过去,将容婧接住。容婧灵力没有容梓白强,被冲击过后,已经昏迷了过去。容梓白将她放在安全的角落,又准备再度冲过去。 “别过来!”容昭的声音传来,依旧镇定从容,丝毫没有受到困境的影响。他清俊的面容在蓝黑色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却如往常一样安详平静,没有半点惊慌和狼狈。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幻觉。 “师父!”容梓白的眼中涌出泪水。 那是他的师父呀,是他的恩人,是他如兄如父一般的亲人。拯救他,教导他,养育他的师父! “别过来!”容昭坚定地声音在容梓白脑海中响起,“你现在力量不够,还制服不了他。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将他再制约一段时间,好给你时间去成长。阿白,你是我的继承人。现在,到了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了。从即刻起,你就是一门之主,是新一任的掌门。你,记住了吗?” 黑雾缭绕之中,师父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容梓白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如往日一样温柔如水地注视着自己,带着无尽的关爱与鼓励。 容梓白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哽咽道:“是!徒儿记住了!徒儿定不辜负师父所托,一定会将门派传承下去,也定会早日将容溯镇灭!师父,我会让你骄傲的!” 容昭在黑雾中满足一笑。随即,便被彻底裹在其中。 黑雾如旋风一样飞速转动、缩小。而变故就在一瞬间。起先只是一道金光如箭一样射穿浓雾,照射出来。随即,两道、五道、十道……无数道金光迸射而出,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的,用最后的生命来实现终极的镇压封印。 黑雾被金光撕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上空回旋。 金色的光芒犹如初生的旭日一般绚烂夺目。容梓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他感受到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温暖,耳边似乎听到了鸟语,听到了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带着留恋和不舍。一阵风过,带走了温暖的触感,也带走了一切。 再度睁开眼,屋里已没有了任何黑雾和金光的踪迹,只有地板上,躺着一个面具。 这是一个完整的面具,只是正中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仿佛被劈开过,又强行粘合上。面具上的花纹一中线为准,两边对称,右边是柔和的亮金色,而左边则是阴冷的深蓝色。金色的一面触手温暖,蓝色的一边,却冰冷彻骨。 泪水终于还是顺着脸颊滑落。容梓白静静地看着面具,良久,对着它跪好,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你放心……我会将你重新解放出来的。我,一定会的!” 容家铺子门边那盏不论日夜都亮着的小铜灯,微弱的火苗飘忽了几下,忽而灭了。 万籁俱静的午夜,唐人街的居民们都在睡梦中,对容家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是个客居者的家园,这里总有悲欢离合上演,每一个故事都荡气回肠,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欢喜又忧伤。 只有午夜觅食的猫儿才是清醒着的旁观者。它抬头望了一眼不再有光芒的铜灯,抖了抖毛,朝巷子深处缓缓走去。 第7章 永明灯 迈克一脚踩下刹车,SUV停在了容家铺子门口,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迈克皱着眉头打量着熟悉的小店。 好像有点什么不同。 店门没开,还挂着“休息”的牌子。窗户和门都灰扑扑的,像是已经几个月没有打扫过一样。这点最奇怪,因为距他上次拜访这里,也不过两个礼拜的时间而已。 迈克下了车,穿越街道,走到店门口,按响了门铃。这个时候,他还注意到,门口的灯是熄灭的。 分卷阅读50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他对这盏不起眼的铜灯有点印象,因为它似乎24小时都是亮着的。 门铃响了很久后,里面都没有动静。就在迈克以为屋里没人的时候,门锁响了一下,这才打开。 来开门的还是那位漂亮的东方女孩,只是她这次看着情况却不怎么好。容婧好像是刚大病痊愈似的,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面色苍白削瘦,一贯顾盼生辉的眼睛也没了神采——就像门上那盏熄灭了的灯一样。 “出了什么事了,容小姐?”迈克关心地问。 “我们的师父……去世了。”容婧低声说,“你是来找阿白的吧,海德探员。请进来吧。” 迈克急忙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又觉得不够真切,补充道:“我并不知道。之前打电话,容先生一直不接。” “他也很伤心。”容婧引着他朝后堂走,“你来的是时候。我想他需要你。” “需要我?”迈克呢喃着。 容婧苦笑一下,“你是他的朋友呀,海德探员。” “请叫我迈克。”迈克微笑了一下,“我也是你的朋友。” 禅室里没有点灯,而这又是一个阴郁的早晨,于是屋里昏暗得就像是快要入夜一般。迈克不是用自己的眼睛,而是用自己受过训练的敏觉,才找到容梓白的身影。 容梓白也穿着一身亚麻白衣,是他们中国的唐装。他背对着门口盘腿坐着,面对着一个香案。 没有遗像,也没有鲜花和蜡烛,这里并不像一个灵堂。大概只是他修行的地方。 迈克只知道日本人的习俗,想必应该区别不大。于是他轻轻走过去,跪坐在容梓白身后。 容婧端了茶盘进来,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这时,容梓白才从打坐中回神,转过身来。 迈克看清他的面孔,也暗暗吃惊。他比容婧看上去要憔悴多了,仿佛瘦了有十斤,而他本来就是个削瘦的人。他面孔黯淡,漆黑的眼珠就像宇宙中的黑洞,任何光芒都照射不进去。 “请节哀顺变。”迈克干巴巴地说着场面词,他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事,以前去见受害者家属,都是搭档卡尔斯负责汇报噩耗。 不过容梓白虽然看着憔悴,精神还好,并没有唉声叹气,或是哭哭啼啼。他礼貌地欠身道谢后,就开始给迈克倒茶。 “最近还好吗,海德探员?中国有句老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迈克咳了一声,“并没有什么事。就是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过来看看。” “是吗?”容梓白的视线定在迈克的脸上,黝黑的眸子里透露出狡黠,“海德探员,你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搓手指吗?” 迈克一惊,正动作着的手反射性握成了拳。 容梓白轻笑了起来。迈克的脸不自然地泛着红。 “好吧,如果你有心情听的话,是有一点事。”迈克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正式归去十九处了,专门处理类似上次这样的非科学案件。当然,我现在还在接受新人培训。虽然面具的事已经结案了,不过我这两个礼拜一直在利用空闲时间做点调查。‘半面’第一次出现是在市立博物馆的展览上。馆长说‘半面’和另外几样古董都是匿名捐献的。” 容梓白轻轻皱着眉,认真地听着。他在度过了最初的伤痛期后,也开始理智地思考整个事件。 师父说师伯的精魂一直附在“半面”上,当年七星连珠兼月蚀之夜,阴气大涨,他趁人不被逃走。师父和他都一直认为容溯潜伏了那么久,应该是还没挣破封印,藏身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如果这个假设是对的,那是谁把容溯从封印里解放的? “知道是谁捐赠的吗?”容梓白问。 迈克说:“本来是查不出来的。后来馆长提过,说送货那日,是对方一个负责人亲自押运的。我调出了监控录像,截取了那人的图像,然后在信息库里搜索——” 他把一张照片递给容梓白:“卢克·乔森,他是亚当·简宁的特别助理。” “简宁?”容梓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我想到的那个简宁吗?” “没错。”迈克打了个响指,“建筑、运输、房地产……简宁集团是这个城市,不,是这个国家最典型的资本巨鳄之一。” “我记得的。”容梓白说,“罗伯特·简宁是半年前去世的,他的继承人似乎爆了一个冷门。” “没错,就是这个亚当·简宁。他是老罗伯特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三个哥哥。之前没人想到过会是他接手家族集团。”迈克这次没有照片,而是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图片,给容梓白看。 手机里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年轻人,黑发蓝眸,深邃的五官犹如用最光洁的玉石雕琢而成,每一根线条都那么完美。这张照片显然是偷拍的,亚当·简宁并没有看着镜头,不过他的笑容充满了贵公子式的魅力,他整个人都是美之女神眷恋下的产物。 亚当·简宁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裁剪合体的西装衬托着他高挑挺拔的身材,勾勒出 分卷阅读51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这是搏斗家的体格,亚当·简宁绝对学习过东方武术。 “长的不错,是吧?”迈克不屑地撇了撇嘴,“面具应该是他捐赠的,但是不确定那东西是怎么到的简宁家,又是具体被哪一个人收藏的。要知道老简宁去世后,他的另外三个儿子可被这个亚当·简宁打压得很惨。一个自杀,一个车祸残疾,还有一个现在正住在疯人院。亚当·简宁上位后清理了很多东西捐赠给福利院和博物馆。‘半面’就属于其中一件。” 容梓白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我们走吧。” “啊?去哪里?”迈克匆匆跟上。 “去见亚当·简宁。”容梓白说完,不顾迈克惊讶地嚷嚷,大步走出了禅室。 “喂,你没搞错?容?我们就这样上门?” “怎么?难不成你还打算给他带上一束花不成?”容梓白回头瞥了迈克一眼,冷冷一笑, “开车小心呀。”容婧微微笑着,送这两个争吵不休的男人出了门。 “请稍等片刻,简宁先生正在视频会议中。” 漂亮性感的金发女秘书送上了饮品后,就退了出去。 简宁集团的总裁招待室宽敞明亮,看似简单的沙发和茶几,全都出自名家之手,连小小一杯咖啡,都用的是私人飞机从南美运来的咖啡豆手工磨制的咖啡粉冲的。 “有钱佬真是会享受。”迈克美滋滋地品尝着咖啡,享受着短暂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做好等上一个钟头的准备吧,我的朋友。这些有钱人最爱的就是摆谱了。” 容梓白却没有这个好心情。他正冷静地打量着这个接待室。看似简单随意地摆设,却暗藏着五行八卦的玄机在其中,这让他暗暗吃惊。这里是美国,真正的堪虞大师,他一个指头都数得出来。这屋内精巧的布置,会出自谁之手? 容梓白冷不丁站了起来,警惕地环视四周。 “怎么了?”迈克有点紧张。有个灵媒搭档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总有种不够应付的感觉。 容梓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视线落在墙角的斗柜上。那里摆着一个漂亮的花瓶,两个放着风景画的相框,墙上还挂了一副毕加索的画,大溪地的妇女们正光着身子在劳作。 容梓白径直走到斗柜前,微微歪着头思考。几秒之后,他伸出手,恰下了一朵粉色的玫瑰花。然后他回到迈克身边,把花丢到了他身上。 迈克差点被咖啡呛住,“啊……好吧,虽然是第一次被男人送玫瑰花,不过……” “里面有监视器。”容梓白不耐烦地打断他。 “什么?”迈克大吃一惊。拨着娇嫩的花瓣,他果真发现了花蕊中间藏着的粉红色的监视器,“还带摄像头的!靠,局里怎么没有这种可爱的玩意儿?” 容梓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下,简宁先生应该会早点出现了。” 接待室的门就如同响应他的话一般打开,高挑挺拔的黑发青年出现在门口,带着那招牌式的迷人微笑,嗓音迷人,“欢迎两位的到来。尤其是您,容先生。” 这个俊美地远胜过好莱坞明星的男人,就是亚当·简宁。 “你们认识?”迈克小声地问容梓白。 容梓白皱着眉摇了摇头。 “家父认识尊师,容先生。”亚当微笑着走进了招待室,“家父有一个路易十四时期的鹦鹉杯,不小心摔落在地,是您的师父修补的。他的技术真是巧夺天工,修补好后,杯子丝毫看不出破损过。您的师父现在可好。” 糟糕!迈克在心里暗叫。 “家师已经过世,现在店里生意由我接管。”果真,容梓白冷冰冰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哦,真抱歉。”亚当立刻说,“那么,二位来见我,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吗?这位探员……” “海德。”迈克拿出了办案人员的严肃,好努力把亚当的注意力从容梓白铁青的脸色上转移开,“我们是为你一个月前捐赠出去的一个古玩而来的。这个面具,你还有印象吗?” “哦,是它。”亚当一看到照片,就点头承认,爽快的态度让迈克和容梓白都有点意外。 “它是家父的收藏,很有趣的一个面具,一直挂在小书房的墙上。家父去世后,我把它和其他一些古玩都匿名捐赠给了博物馆。你们居然能找到我,不愧是FBI!” 迈克问:“那么,你知道老简宁先生是怎么得到这个面具的吗?” “这我可真不清楚了。”亚当说,“我想是朋友送的吧。总之,有一天,它就挂在了书房的墙上。哦,我还拿它来做过万圣节的面具,效果可真好。” “你戴过它?”容梓白突然问。 “是的。”亚当有点不解,“这难道是什么名贵的古董?抱歉,我真不知道。父亲并没管我。这个面具有什么特殊吗?” 容梓白紧闭着嘴,迈克只好胡扯了两句回答:“这个面具,其实是个赃物。” “难道?”亚当隐约明白了什么, 分卷阅读52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看向容梓白,“这面具是从你家被盗的?” 容梓白脸上一丝表情也无,黑沉沉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亚当,就像一只猫盯着一条蛇。 突然间,容梓白站了起来,在迈克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整个人向亚当凑了过去。亚当只是挑了一下眉毛,举手拦下了要冲过来的保镖。 两张脸近得几乎就要碰在一起,鼻息顷刻间交缠。尖锐如锋的视线对上深沉如渊的目光,一个如黑夜,一个如海洋。一个浑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侵略,一个则从容平和地坦然接受。 “看到你想找的了吗,容先生?”亚当慵懒迷人的嗓音配上他那抹淡淡的玩味的笑意,足可以让意志力薄弱一点的女孩发晕,“虽然我并不好这口,不过如过对象是你这样漂亮的东方少年的话,我真的会好好考虑一下。” 容梓白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生,并没有被他调戏的话激怒。他冒着冰冷寒气,渐渐拉开了和男人的距离,缓缓说:“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亚当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显得那么生嫩,面孔清秀,身材削瘦,可整个人却并不给人一种孱弱之感。这个少年犹如一柄轻薄又韧性十足的锋利宝剑,只可敬畏远观。如果想要拿在掌中亵玩,他会顷刻把人割得鲜血淋漓,甚至要了你的命。 这么具有挑战性的玩意儿,多么有趣。 亚当·简宁露出了意兴盎然的笑意。 自从他解决了兄长和集团中的长老,坐上了这个位置后,自从他收拾了竞争对手后,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寂寞了。那是容溯对他说过的,一种叫做“孤独求败”的寂寞。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新的目标,好让他去挑战,去征服。 这个叫容梓白的少年,将会是他不可多得的对手。 “看样子,我们有一位共同的朋友。”亚当微笑着。 “他并不是我的朋友。”容梓白冷声道,“他是我将要毁灭的对象。” “那我等待你足够强大的一天。”亚当继续微笑着,“再说了,我的少年,你的师父应该教导过你,不要有仇恨,不然就无法作出纯粹的东西,是吧?所以,别再说什么报仇,什么毁灭了。你这么单纯可爱,还拥有大好的未来,为什么不来到我这里?我们两个在一起,可以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存在。”容梓白冷笑,“没有绝对的强大,也没有绝对的掌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只有一个词:均衡。不过显然,容溯并没有教会你这个,不是吗?” 亚当笑意加深了,“我发觉你真的很可爱,小白。” “你没资格这么称呼我。”容梓白目光如刀,质问,“是你释放的他?” 亚当抿着唇,露出高深的笑意。这个笑容里包涵了容梓白所要的答案。不过让亚当意外的是,容梓白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再度冲过来,质问或者审问他。相反的,黑发少年收敛了咄咄逼人的冷傲之气,优雅地整了整身上的白袍,朝接待室的门口走去。 “啊?这就走了?”迈克后知后觉,急忙站起来跟过去。 亚当也有点不解地转过身去。 就那一刹那,一股强劲地,几乎是带着破灭之力的灵力凝结成箭朝着亚当射了过来。亚当在那千分之一秒反应过来,反射性抬手抵挡。可是这股力量不但强大,而且太过突然,他临时调集的灵气有限,整个人生生被这股劲道逼得连连退,后背重重撞在玻璃窗上。防弹玻璃咔嚓一声响,产生蛛网一般的裂纹。 保镖这才后知后觉地掏枪向容梓白射击。迈克大叫了一声,挡在容梓白身前,手法利落地卸掉了保镖的枪,用自己的枪指着了保镖的脑袋。而另外一个保镖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用枪指住了迈克的脑袋。 一时间,接待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该死的!”迈克低声骂,“容,刚才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容梓白还未出声,就被一阵低笑声打断。 亚当抹去嘴角的血丝,笑着站直。他一贯矜持高傲的脸因这笑容有点扭曲,眼里满是狂热的火焰,那是一种迈克熟悉的兴奋。那是战逢敌手的激动。迈克情不自禁朝容梓白望过去,替他担忧。 但是黑发少年平静到近乎冷漠地面对着亚当挑衅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击出火花。 “有趣,真有趣。”亚当呵呵笑着,竟然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容昭师伯将你培养得很要呀,梓白师弟。” “我不是你师弟。我不管你和容溯是什么关系,他已经被逐出师门,和我师父没有了关系。所以,你也不要妄想通过他来和我攀关系。”容梓白冷漠地回绝了。 亚当无所谓地偏了偏头,摆了一下手,保镖立刻收起了枪。 “我想你一定对我有无数疑问。同样,我对你也是。”亚当轻笑着,“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彼此。无论如何,我们一脉相承,不是么?” “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容梓白面无表 分卷阅读53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情,“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商人,那么,我们最好一辈子不要有任何交集。” “这我可做不到。”亚当笑容可掬,“我可多么期待能多了解一下你呀,小师弟。” 容梓白不肯再和这个男人废话。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接待室。迈克犹豫了一下,紧跟上他。 等容梓白两人走远,保镖这才关切围过来。亚当不耐烦地挥开了他们,目送容梓白白杨一样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 “我还欠你一个见面礼呢,小师弟。”亚当形状优美的嘴唇弯起精致的弧度,“我们会再度相会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 返回唐人街的路上,容梓白一直坐在副驾上闭目养神。收敛了那股锋利如箭般的气质后,他恢复了原本的学生气,平和安静。 迈克开着车,时不时打量容梓白。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是不确定这个东方少年有心情回答。他琢磨不透容梓白这种人身怀异能之人的心思,你可不能用常人思维来衡量他们。 “说来听听吧。”容梓白突然开口,把正在走神的迈克吓了一跳。 “说……说什么?” “亚当·简宁。”容梓白秀气的嘴里挤出这两个词。 还说一点都不想了解对方呢。迈克耸了耸肩。 “他是欧亚混血,母亲是一个华裔歌女。他并非婚生子,小时候一直跟着母亲。八岁的时候,他母亲死于吸毒,他被接到简宁家。老简宁除了婚生的三个儿子,还有五、六个私生子,全部养在一起,让他们彼此竞争,从小就厮杀搏斗。亚当是年纪最小的,想必小时候没少受欺负。不过狼崽子就是狼崽子,他现在的成就,你也看到了。人人都说他是老简宁的翻版,甚至比他更加杀伐决断。不怀好意的人,在他手下从来都讨不到好。” 从一个没有长辈庇佑,在豺狼环伺的环境下求生的孩子,成长为今天一个集团帝国的皇者,亚当·简宁,到底经历过什么? 迈克试探着问:“你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半面’的事和他有关?他以后还会有什么动作不?” “不知道。”容梓白揉着眉心,“之前的事可以归为寻仇,是针对我师父的。尽管我师父已经……我觉得这事并没有结束。” “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迈克嘟囔,“亚当·简宁也和你是一类人?我看你们刚才唰唰地两下。他也会你们的那种什么气?” 容梓白被迈克的描述逗乐了,“是的,他被训练得很好。如果不是我突然发难,那一招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他还会不断强大。” “我说,他不会变成什么大魔王吧?类似伏地魔之类的东西?十九处的头头儿们可要苦恼。” “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绝对的强大。任何一个人,一件事,都会被制约。不论亚当·简宁有什么野心,他也逃不脱这个束缚。” 迈克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安慰,“这么说,你会对付他?” 容梓白只是望着前方的道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迈克把容梓白送回了家。走进门的时候,容梓白停留了片刻,从门边把那盏熄灭的铜灯取了下来,抱着它进了屋。 禅室里,容梓白盘腿坐在蒲团上,静静地擦拭着这盏永明灯。古旧的铜灯,边角处生着铜锈,玻璃也布满灰尘。他仔细地清理着每一个角落,将蒙尘的玻璃也抹得明亮如雪。 从他来到容家,就没有见过这盏灯熄灭过。师父曾指着它对自己说,这是一盏生命之灯,是每一任容家掌门人的命数之灯。权利交接的时候,掌门会自己灭灯,再由继承人点燃。 灭灯,亮灯,那是传承的仪式。 他被定为继承人后,就设想过将来那天的情景。师父会如何骄傲又欣慰地将灯交到他手上,看着他将火焰点燃。 如今,因为师父的突然离去,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你见到他了?”容婧走进禅室,坐在了容梓白对面。 容梓白点了点头,“容溯收了他为徒。” “他如何?” “很优秀,也很有野心。容溯会看中他,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现在还能控制自己,可是我并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容婧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容梓白的手上,“阿白,看着我。” 容梓白抬起头。容婧目光温柔,充满了怜爱,“阿白,我们是同门,也是亲人。尽管师父不在了,可是我们还有彼此。我会在你身边,陪伴你,支持你。我们一起把容氏好好支撑起来,不要让师父失望。任何妄图破坏师父的心血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 容梓白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容婧笑了,“做好准备了吗?” 两双手一起放在了铜灯上。古朴的铜灯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晕,犹如温暖的日光—— 迈克抬头仔细端详着门口的铜灯。还是原来那一盏,可光洁明亮,焕然一新,玻璃灯罩里点着油灯, 分卷阅读54 萤窗夜话 作者:靡宝 火苗旺盛明亮,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容梓白靠在门口,双手抱胸,说完了还打了一个呵欠。这是衣服迈克很熟悉的懒洋洋的模样。 迈克笑嘻嘻地看着他。容梓白比上次看着要好了许多,看样子是已经从失去长辈的悲痛中恢复过来了。不过他依旧穿着一件牙白色的唐装,一排白玉纽扣,衣衫宽松飘逸,颇有几分道骨仙风。迈克并不知道这身衣服有什么特殊意思,但是唐人街的人都知道,容梓白会一直为师父戴孝下去。 “有空吗,容?”迈克说,“我们有个新案子。”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搭档了,海德探员?”容梓白不以为然。 “好吧,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已经向局里申请让你做我的顾问了,怎么样?” “说得好像我很乐意似的。我记得我从没答应做你的顾问。” “哦,得了!”迈克亲热地搂住容梓白的肩膀,高大的白人男子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东方少年困在了臂弯里,“我们两个上次不是合作很愉快吗?再说了,十九处里,你这样的顾问可不少,你会感兴趣的。” “我目前没兴趣交新朋友。你该知道,我刚多了一个劲敌呢。”容梓白白了迈克一眼。一个FBI就够烦了,更何况一个缺心眼的二货FBI,而且这个FBI还总缠着你帮他破案。 迈克没办法,只好拿出杀手锏,“有奖金的,伙计。” “多少?” 急切询问的人并不是容梓白,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容婧。她也依旧穿着白衣,不过两眼冒光,一脸兴奋。 “帮你们破一个案子有多少钱?” 迈克用手指比了一个数字。容婧眼里的光芒更加火辣辣。容梓白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们还有店里的生意要打理,你知道的。” “店里生意一直不好。”容婧叫道,“你不知道现在物价多贵,各种税费还有医疗保险需要多少钱!阿白,你现在可是掌门人,底下一家子都指望着你吃饭呢!” 容梓白嘴角抽抽,“所谓的一家子,就只有你,还有披萨吧?” 一直在地上看热闹的腊肠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叫了一声。 容婧满不在乎地耸肩,“反正店里没什么活,有我守着就好。你还年轻,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亲爱的,干吗不跟着这只哈士奇去历练一番。” “是啊!”迈克得意大笑,又觉得不对,“等等,你说的哈士奇,是……指我?” 容梓白丢给他一记写着“白痴”的眼神,瞪着容婧,“你保证不会又丢下店里的生意去打游戏,或者又跑到什么地方写生,一走就是一个月。” 〔公众号/微博 读文少女〕  “我以人格发誓!” “不要用你没有的东西发誓。比如人格、男友,和胸部。” “容梓白!!!你去死吧!!!!!!” 车开离唐人街很久后,迈克的耳边还回响着容婧的咆哮。想不到看着那么柔弱斯文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惊人的肺活量。 “以后你会习惯的,哥们儿。”容梓白拍了拍迈克的肩膀,“东方的女孩子,绝对不能看表现。在她们对你微笑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在想着怎么把你的脑袋塞进下水道里。” “现在我知道我那个和一个日本女孩谈过恋爱的哥们是怎么失踪的了。”迈克吐槽。 容梓白笑了起来。 这还是迈克第一次看到他自然的笑容。这个笑容轻松自然,像早晨的阳光一样清澈。少年俊秀的面容被这笑容渲染得充满了活力。 “我们今天要去哪儿,海德探员?”容梓白问。 “叫我迈克。”迈克纠正,“一个有钱佬买了一个古董,然后发现家里闹鬼,还出了人命。这事你以前碰到过吗?” “家常便饭。”容梓白光是听这简短地介绍,就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们这些洋人,喜欢把我们的明器——也就是你们说的陪葬品,摆放在家里。如果这个明器有点故事,而摆放又不合适,那么恭喜了,你的家里会多一名不受欢迎的室友。” 迈克快活地吹了一声口哨,跟着容梓白一起幸灾乐祸,“噢,伙计,我真爱我的工作!” “别乐观得太早。”容梓白说,“你也会看到许多普通案件里看不到人性的阴暗面,体会另一个世界里的悲伤和无奈。到时候,你就会像我一样,很多时候,都想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那些事都不存在了吗?”迈克摇头,“比如那个亚当·简宁对你的威胁,容。你会选择闭上眼睛不看他吗?” 容梓白仰着头轻笑,“不,当然不!我从来不会退缩。” “我也是。”迈克踩下油门,车加速朝着笔直公路的尽头奔驰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