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我和男神皆精分》 壹说书人 卷一浮生梦一场 人间三月芳菲天。 人界,太熙城。 春甫入江南,城中的金水湖似乎一夜间乍暖还寒,午间风拂湖面的涟漪都染上几分积雪消融,垂柳拂堤的暖熙绿意。 湖边有座通t碧竹砌的茶肆,入目尽是翠意,很是合时节。主楼前有旌旗一幅,一墨se“茶”字书得风流恣意。茶肆分两层楼,楼下茶桌皆为竹制,简单而不简陋,茶壶俱为绘竹叶的月白的瓷器,茶雾缭缭间很是清雅。 这时候天光甚好,小城中探春的人熙熙攘攘,茶肆间俱已座无虚席,甚至立着的人也不少,嘈声喧杂。茶肆居中的高台上摆设的一套与众不同的黑檀八仙桌椅,一套相当jing细的茶具沏了新茶来,洁白的茶氲袅袅,有yu语还休的几分妖娆。 此刻,便见一着黛兰se长袍,手持玉骨折扇,佩双龙首玉璜的男子不疾不徐地从台后步入茶肆间,正拾阶步上高台。 此人身形高瘦,以兰se衣带束发,气质是温和无害的书生模样。 这便是今日茶肆的说书人是也,他甫一出现,便是众人瞩目,引起一阵人声鼎沸。 先生,您今日要说什么? 有不少人一见他,便在台下七口八舌地吆喝询问起来。 先生继续说上次的摇光派吧!他们不是正在人界广招门徒么,据说入了摇光派,飞升仙界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先生说说他们啊! 不不,还是说说极北之域的姜国吧!据说他们的刚刚和望舒域的楚国在九鸳城打了一仗? 众口纷纭之下,茶肆一时间喧嚣甚上,听着耳边的议论纷纷,说书人只是施然悠闲地一笑,于桌前坐定了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意态从容地给自己沏了杯茶啜了一口,似是对茶水甚是满意地喟叹了一声,一双墨黑的眼眸都微微眯了起来。 下一时,这人长眉一扬,手上折扇一展,只见白绢扇面狷狂的墨书曰: 天下事 天上事 世间所有事 这似是他开场的动作,于是茶肆内的人声不时便静了下来,待他再啜一口茶,便悠然开口道。 都说了几天修真界的兵戈征战了,诸君没有听腻,我都说腻了。 今日说说其他的,就说点风流往事,换换胃口吧。白晓正有兴趣,如今便来为诸君细数下这当世美人英雄。 大家可知,这世间能算是神仙眷侣的有几对妙人? 这人的嗓音很是温和清朗,完全不像其他说书人该有的那种抑扬顿挫,跌迭起伏的夸大,却似一捧石上清泉般娓娓,听着很是如丝竹乐音般悦耳。 我知道几对呢! 不知! 正等着听先生说呢! 先生快快道来! 自称为白晓的说书人挑起话题有人有兴趣,有人没兴趣,没兴趣的长声哀叹一声,动作表情皆带上几分无趣廖闷,大多数听众却是颇为热烈追捧的兴趣盎然模样,纷纷出言催促道。 闻众言,说书人再一笑,似是对挑起了众人的好奇颇为满意,于是折扇一收,开口道。 问修真界的美人英雄,应该首数九音阁的明神和虞姬一对。 然后有极北之域姜国的夜辉nv王和王夫宁不凡将军;苍山剑宗的青辰仙子和道侣洛河仙君等等。 白晓先就从九音阁的明神和虞姬为诸君说起吧。 …… 嗯? 茶肆二楼上曲廊以碧竹为栏,环绕着楼下高台处展开一圈十余间颇为宽敞的雅间,有低低一声疑惑的nv声从最大一间居正中对高台的雅间中传出,这声音听着温柔悦耳却带着微微的沙哑,似是颇为意外惊讶。 而后,似有年轻的nv孩子一声轻笑,伴着悠闲搁下茶盏的一声轻响传出,笑声清脆婉转似是h莺出谷,光听着声音就让人浮想联翩,引得人忍不住想去探究一番,真人却是如何风姿绝yan的美人。 可惜,雅间门边侯着两个人高马大,铁塔一般壮实的玄衣侍卫,身后是一层剔透的珠帘盖着金纱帷帐泛着柔光,如倒悬的水幕,将透纱而入的天光遮得朦胧,只能见倒影的婉约绰袅影子,而完全望不见人之模样。 说书人却似是于茶肆的嘈嘈切切的人声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边细微的一刹动响,眉目含笑,似是无意地掠过这间雅间望来戏谑的一眼,继续他引起的话题说了下去。 …… 众所周知,在这个真神居住在于六界之外的神界,不出世的世间,修为最高的,就当属神君境界了,当今在世的暂有九位。 而明神和虞姬这一对璧人皆是神君的修为,是其他人都b不得的修为深厚,所以为首。 说起明神,他是九音g0ng的g0ng主苏明衡,妖身为九凤,是这世间唯一一只独一无二的九头凤凰鸟。 凤是神兽,为天道所庇护。 可这九凤啊,却是凤族的异种,大荒凶兽,是天道的所厌。是以,凤族颇是不容幼年期的明神,那时他很是有一段举目无亲,颠沛流离的坎坷艰难生活,所以生x暴戾恣睢。 在约五百年前,明神身历九重天劫,然后证道成为神君。就在刚度过证道的九重九霄神雷之后,这尊杀神连修养生息都不愿,便带着雷劫劈得焦黑的伤躯杀回了凤族,砍倒了凤族的万年至宝血梧桐,抢了树心塑就了本命法器焦尾七弦琴“问心”。 为这场杀戮所累,凤族至今仍是元气大伤,不足之前鼎盛期间的十分之一。 当时天道大为震怒,正道九域间,有十七门修仙门派集结,以太一宗和玄真剑宗为发起者屠魔卫道。 明神只身迎战,以一剑一琴,于北仙域的云海城外,直面这群能算是仙界半壁江山的万数之众,面对万人称他为魔头嚷嚷着要诛魔护道的气焰,无半分畏惧之se,只是轻蔑地冷笑一声道: 若是这世间所谓名门正派,都如你们一般面上道貌岸然,实际卑鄙无耻以多欺寡的话,那本座只身为魔又何妨。 他遂命名其剑为“为魔”,以剑上焚天煮海的黑焱,将太一宗和玄真剑宗宗主的两大神君,太真神君和伏天剑神神形俱灭斩于剑下,从容破万众围剿而出。 此战之后,云海城外伏尸万里,流血漂橹,这役被称为云海之殇。两大神君陨落之地,起了举天同悲的天地异象,沙漠间落下血雨滂沱,染就了赤砂千年未褪。 说到了这儿,说书人微微一顿,轻松地拈起茶盏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而一众听者皆是对他所描述的那人一人独剑,嚣张与世为敌并大败之的场景有些心驰神往,有x1冷气的轻嘶声,有击节低低的赞叹声,有豪气拍掌叫好声,一声喧声不断。 说书人再轻笑了一声,搁下茶盏,语气一转。 以一己之力,让天下正派分崩离析,明神的实力之强横世间少有,在这真神在神界避世不出的世间,可谓当世第一人。只是,此人一生身负的杀孽沉重,此番若是再要jing进,需入虚空度无相劫,方能入真神境界。 而真神境界已经三万余年无人踏足,所以,应该是颇为艰难。 与明神本人的天怒人怨恰恰相反,他的夫人虞姬在修真界的口碑很好,她是福星,天眷之子。 这位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人本身是一尾红背白锦鲤,是得天独厚地生在神界,天道所在的蓬莱仙岛,而养在天道座下五百余年的天道宠儿。在两百年前,她为天道所亲自点化,而生神智,之后便被天道化身亲自送到仙界的天兵阁,养于天池镇压气运。 普通仙人要成神君,大概少不了得起码数万年光景,经万si一生重重艰险,身历五趟天劫;而寻常的鲤鱼化身为人,需要上千年,之后跃龙门,也需至少超过万年的积累。 而虞姬于天兵阁天池内休养生息,不到百年便跃龙门而过,于是上下总共六百年不到的时间,美人便化了龙,证道神君,也是福运绵厚,天道厚ai。 说到这里,这说书人浅浅一笑,折扇一展,再轻摇扇几下,这次似是另外一面,因为他的扇面上为: 我俱知 我皆知 我无所不知 所以,连起来,他的扇面上是“天下事,天上事,世间所有事;我俱知,我皆知,我无所不知”。 却是无人出来质疑一声这人的大言不惭,人人皆被为这对强强联合的伉俪挑起了几分兴趣,于是接着听说书人悠然往下分说。 虞姬越过龙门化形之时,恰恰是天兵阁主收关门弟子的拜师大典上,那日宾客众多,所以,无数人亲眼目睹那一场锦鲤跃万丈龙门而出,蜕凡躯而成神的胜景,然后心有所悟而修为有所突破。 而天道也为她证道化形所愉悦,降下大道之音和祥瑞之兆为之贺喜,于是千万仙人为之受益。 传说呢,虞姬是天道气运所在,她是天地间唯一一位以神君之身证道,却未染一点杀孽的大能,所以她喜欢的人能够得到福运加持,她所厌恶的人,轻辄厄运连连,重辄被天打雷劈。 所以,换句话说,这位美人可是人形的幸运符,是可以给人带来气运的福星啊。 …… 等等?那这位美人不是谁得之谁便气运加身了?那岂不是天下至宝,人人可得之? 闻言,台下一片哗然,突地有人cha嘴问道。 对于此言,说书人轻轻一笑,折扇一阖,意态悠闲答道。 你不是世间第一个这么想的,但这世间唯有一人这么做成功了的。那人便是明神。 他依仗自己实力强横,在虞姬化形yan惊无数之时直接掠了人就走,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人影淼然不知所踪了。 啥?抢了美人就跑? 听书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如抛巨石入水,语惊四座。 场间适时静谧了一瞬,一时台下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他四顾下见各种膛目结舌下巴落一地的表情,似是有些自得,任台下窃窃私语,再自斟自饮了几杯。 这明神好生霸道啊,本命法器是抢来的,老婆也是抢来的。 台下间有低低nv子之声,似是不太赞同地喃喃道,然后被闻言的一群男子一阵轻蔑地嗤笑。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好男儿便当如斯顺心恣意!我辈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需破后而立,逆天而行,如是畏首畏脚,还修什么仙塑什么道心啊,直接回家种田不就好了吗。 一虬髯客大嗓门放声大笑,不屑地出言回斥道。楼下男子居多,闻言皆以为然,一片起哄附和之声,一时间,只听各种意有所指的猥琐低笑闷声不断。 一群男人,谈资是nv人,特别是大美人的时候,总是特别起劲的。 二楼的两位玄衣侍卫似是耳尖眼锐,耳廓微不可见地动了几下,似是捕捉到了些难听的话,一时脸se很是难看,森冷的双目瞬息间竟是变成了蛇一般诡异的竖瞳,手也移至佩刀之上sisi握紧了刀柄似要出鞘,身形却嵬然不动,应是未得令,所以强自压抑着怒气待命。 那为何其他人便效仿不得呢? 低低的各种荤词非议和闷笑不断间,台下方才发问的人继续虚心求解。 说书人微顿了一顿,举起手边杯盏,悠然啜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就凭她是天眷之子,有人胆敢惹她就会为天道所憎所罚啊。明神在抢了这位之后,可是被愤怒的天道用九霄神雷整整劈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啊。 而且,你要从明神手里抢他夫人,也要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啊。 …… 这本座可就实在没办法再当作没听到了啊。 霎那间,一个清脆悦耳如莺歌燕语的年轻nv声响起,之动人和清晰,似是美人附唇于众人耳边低语一般。 只听一声低笑,下一时,一gu强劲无形的气机陡然展开,悍然将整座茶肆罩入其中。 这气息本身温和而生机b0b0,没有半点侵略x,怎奈何是众人高山仰止的汹涌澎湃,仿佛被蛰伏在黑暗间的洪荒巨兽铜铃般的炯炯目光视线锁定,给予人无与lb的压迫感,似山岳一般的重压负于众人x口,b迫得心跳不能,是呼x1不畅的窒息感。 再说一遍好了。这个是快穿之前写的旧文,15万字之前不会有h的。想看h的同学请移步去我的 快穿之坑爹系统拆cp.twbooks684232 也是以剧情为主r0u为辅的,唯美系,1vs1,宠文。有四个世界,x1血鬼,封神榜,yyan师,钢琴天才连载到了第三个。 贰心魔???? 一霎,二楼两位玄衣侍从却是怒气一泄,恭敬地低下身,将雅间绘花草样的半透明金丝帘从两边揭开。 珠帘噼啪清脆的撞击轻音间,一位一袭轻纱似雪的襦裙,齐腰系一朱红丝绦腰带,乌发雪肤,樱唇柳眉的绝se美人拂帘而出,斯人嘴角啜笑,凤眸神采飞扬的顾盼间,是春日繁花的千般美好动人,而有种让之见之忘忧,无端便心生好感的魅力。 本来呢,本座是来找你这只知晓世间万事的神兽白泽,来问点事情的,就想着礼贤下士的,是以让你这么cha诨打科编排于本座,本座都没有说什么。 可是啊,你这只白泽真是混账,居然得寸进尺,把本座说成了完全靠男人的废物,是以,本座决定不忍了。 美人的乌发披散至腰,她悠闲地缓步走到曲廊间,将颊边落下的几缕碎发顺手绾至耳后,唇角一牵,笑得高傲而有几分漫不经心。 怎么,一个个都真以为本座的神君境界是摆设,本座很弱,苏明衡抢得你们也抢得? 那本座虞姬,今日就在此等你们来抢。有本事的,来! 她玉手一握,这gu压制万物的力量便更加肆nve,一时间似是要将茶肆间的一切都扭曲成麻花状的一团,刹那间白瓷茶盏不堪重负的爆裂声如元月的爆竹不断。 一众皆是被这gu气息所慑服得服服帖帖,战战兢兢间嘴唇颤抖,话语不能的惊惧失态状,只有那说书人,似是在场唯一一个在这gu庞大气息压制下未表现得不堪的人,他应是有神器护身,只是被气息迫得面se惨败,冷汗津津间,见她的目光望了过来,他勉强起身,恭敬地作了一叩道歉道。 不敢。 妖主大人,您大驾光临,白晓有失远迎,礼数不周且多有得罪,请妖主大人宽恕。 没人啊。 美人完全没予于理会说书人的话,只是仪态从容地倚在栏杆上,含笑稍等了片刻。 见无人有异动,她于是再盈盈一笑,玉葱般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伸,遥遥点出了楼下的几个刚才口出荤话的人。 那之前在背后对我出言不逊被我听见的,你,你,你,还有你和你,都给本座拿一年的气运来给做赔礼。 随她所言,美人皓腕一收,款款做了个一ch0u的手势,就有几道金se的气息从那几个她点出的人身上被她陡然拔出,随她手势飞落于大美人冰肌玉骨般白得近乎透明的掌心,凝做一团小巧的金球悠悠旋转。 而后,她足间一点,便施施然手托着那团金芒,翩翩从二楼越走廊而过跃下。 黑发和白衣招摇飘散间,她若一只翩跹的蝶纤巧着地,落在一个一身鹅h襦裙,以面纱覆面的姑娘桌前,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展颜一笑如刹那花开般美yan。 小道友,刚才是你说大魔头霸道的吧? 你很合本座的意,那个家伙就是这么独断专横,本座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他什么。 是以,这些气运给你好了,祝你好运。 她笑眯眯地伸手,径直将手掌间的那团金光拍入那姑娘x口,一瞬间祥云阵阵,身为修士便能感觉到,有天地法则随她的话落在这个姑娘身上,有重重金莲的虚影弹指之间在这个姑娘身边开放覆灭。 这姑娘竟是因为一句话,就一口气得了将近普通人十年多的气运。 你! 刚才被点出的几个修士直到这一瞬间,才是真的确定了他们的气运确实是被这个言笑晏晏的大美人轻而易举地剥夺了,还转手送了人,一时虽然被凶猛的气机压得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却是怒目圆瞪,愤愤望她。 你什么你,要不你们这几个废物觉得本座惩戒得轻了,想找si? 对于这些人的愤怒,美人只是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一瞬间加大了威压的力度,压得那几人牙关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战,膝盖软得就快跪倒下去。 够了。 下一瞬,从她方才走出来的雅间,却传来另一温柔似是烟华落尽,余晖凉透却微微带喑哑的nv声淡淡道。 闻言,白衣美人撇了撇嘴,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撤了如渊如海般的磅礴气息。茶肆间诸客皆是一瞬脱力地一松,几乎皆是瘫坐于各自的位置上喘息连连,那些站着的基本都是四肢绵软颤抖,需要倚着墙或者扶着柱子,才能勉强不一pgu坐在地上失态。 霎那,美人挥了挥纤纤素手,有些无趣地轻启朱唇,声音响彻茶肆之间,诸茶客皆能清晰闻其声。 既然没人敢来抢本座,那本座找这位白泽有事,诸君若是没事,就请此退散吧。 妖卫,送人一程。 即刻,两个肌r0u虬结身形岿然的妖卫就开始依她之所令,将软绵绵瘫倒的众人一一强行架出清场,赶出茶肆,一时间人人皆是面露愤怒,不满于此nv的专横,却在强大的实力压迫下不敢多言,只能悻悻离去。 前辈,谢谢您,可我…… 被她送予气运的那个姑娘虽然是修士,却是资质寻常,此刻急忙站起来,向她行礼致谢,只是一双清秀的秋水杏目在面纱后看上去,重重顾忌倒是b欢喜来得更多。 这个姑娘在担心,那几个被抢了气运的男子不会和她善罢g休。 你不用担心。 白衣的美人知道她心间忌惮,只压住她的肩膀示意不必多礼,声音柔和如玉铃,含笑温言安抚道。 本座既然给了你气运,便自然会护你周全。 她顺手随意地一个响指,吩咐道。 妖卫,通知附近的人手,保证这个姑娘两个月的安全。 是。 一个高法的侍卫立刻得令,微鞠一躬,大步一迈便到这位姑娘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姑娘,请。 那姑娘感激地深深一礼,便仪态静淑地随着这名侍从出去了。 妖卫的动作很快,只须臾,便清掉了茶肆间的大半茶客,轮到之前出言的那虬髯客时,他尤是仗着自己是修士挣扎不已,恨恨盯着那个盈盈款款玉立于茶肆正中的美人,一边调理回复着内息,面露不忿出言呵斥道。 你这nv人怎么如此霸道,好不像话! 闻言,美人微微侧头,报以嫣然一笑。 没办法,九音g0ng的人都是这般,近墨者黑。 她素手一伸,这人便浮空而起,径直落入她纤细的皓腕掌握间,被白衣美人拽住衣领,利落一扔,这个两百多斤的汉子便被她轻巧如寻常nv孩子抛一只绣球一般,径直丢出了茶肆滚远了。 用你崇拜的明神的话说就是,不服的,就打到你服。 言笑晏晏间,她拍了拍手,似是在掸去不存在的灰尘,轻蔑道。 真是垃圾,男人霸道就是好男儿当如此,nv人霸道就是你这nv人好不像话,呸。 …… 此刻,妖卫已经清空了整个茶肆再恭敬地一礼后退走,茶肆间便只剩白晓和白衣美人两人。 你和这种人计较做甚,看看他看不惯你,却又打不过你的苦b样,开心下不就好了。 下一时,之前那个沉静温柔而带低低沙哑的nv声从雅间里悠然响起,俄顷,有另一黑衣nv子仪态万千从其中步出,一拢利落的劲装长袍如墨,袖口以细带系紧,乌发以金冠高高束起马尾,落发在身后英姿飒爽地飘飞,眉间有一妩媚妖yan的朱红花钿,似是鱼尾拍水的纹样。 她的面容竟和白衣美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行走间凤眸顾盼横波潋滟,完全迥异于白衣美人有些骄纵恣意的明yan,她的一颦一笑间,皆有一种含睇宜笑的妩媚,颇是风情万种。 她倒是没和白衣美人一般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而是自楼梯上优雅地缓步走下。随意地伸手间,光幕变幻,一层薄金se的消音结界似是一卷丝帛被一抖展开,将茶肆间三人五座之内的距离罩入,然后走到说书人的面前,笑盈盈地斜睨了他一眼。 怎么,白晓你作为世间万物百晓生的神兽白泽,不知道今天本座就在你茶肆里面啊。 原本意态从容的说书人见了这两个一黑一白,除却眉间花钿,长得完全如出一辙的美人,这一刹那,表情是有些惊异愕然的稀奇,怔了一瞬。 不过只须臾片刻,他便收了之前的失态,若无介事地向黑衣美人作了一深叩问礼,不答反问道。 您,才是真正的虞姬阁下吧?白晓见过妖主阁下。 …… 哟,她是虞姬,那本座又是谁? 白衣美人含笑yy地看他,伸手搭伏在黑衣美人的肩上靠上,下巴尖抵于她肩胛之上,眉目鲜活而生动,yan丽得有些咄咄b人。 说书人转头,再从头到脚凝视了一番这位含笑的美人,目光落落大方不带丝毫猥琐,却是有几分探究,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白衣美人不以为忤,只是一脸兴致b0b0的笑意,任他打量。 白晓随即收回目光,断然摇了摇头之后,也谦逊地向她一礼。 您不是。阁下,您是虞姬阁下的,心魔? 哦?何以见得? 两个美人这一瞬间都是起了趣意,有些兴致盎然的表情。黑衣美人浅笑着将玉葱一般修长白皙的手指在x前一叠,悠悠出言问道。 因为虞姬阁下您于五十年前闭关斩心魔,现在出关了,身边还多了一个和您一模一样的姑娘,是以有此猜测。 白晓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向这两位淡然一笑,出言解释道。 就近了看,这人虽然气质淡柏如松,却长了一双桃花目,顾盼间很是倜傥风流,他转向白衣美人,浅浅一笑出言道。 阁下您说起虞姬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和真正的虞姬阁下一样,能够牵动一丝天机。 虞姬是天道大人,天地之主为妖主阁下亲自起的名字,有天道“言出法随”的效果,而阁下您说的时候没有,所以,您不是她。 而且,阁下您的气机虽然强劲澎湃,却是离窍期大圆满,依旧是离真正的神君境界还差了一线之隔,而这位, 他示意了一下黑衣美人,并再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叩:才是真正的神君境界,而且是分神期大圆满随时就可以升大乘期的境界。 所以,这位是真正的虞姬阁下,而您,则是虞姬阁下的心魔化身。 话音落尽之时,说书人似是也对自己的洞察万事和机敏有些得意,折扇一展,又是“我俱知,我皆知,我无所不知”的那一面。 叁他如今是凡人 本座还是得说,你骗人。本座为什么不能是虞姬的双生妹妹呢? 白衣美人似是对这一结论依旧不满意也不服气,侧头,嘴角颇是不以为然的一挑,出言反驳道。 我不敢骗人。 妖主知道,我白泽一族,言必属实,不能欺瞒。一生中便只是说一句谎言,就会丢失天下无事不知的能力变作凡人。 白晓满脸平静如水,将折扇在手上一合,语态坚定地如此解释了一句,便含笑道。 而我之所以能酌定阁下您是心魔,是因为虞姬阁下原来是鲤鱼啊,是跳了龙门之后才证道的神君。 龙门最近一次开启之时,就是虞姬阁下一跃而过的时候,下一次开启要到八百年之后了,您的妖身和虞姬阁下一样是白龙,如果是妹妹,那请问您是什么时候跳过的龙门成的白龙和神君? 是以,您是虞姬阁下的心魔。 语毕,他以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回向黑衣美人,然后浅浅一笑,似是极为敬佩叹服的颔首一礼。 虞姬阁下,您真是得天独厚的存在,您的心魔居然还能化身chenren,而且还没有半分邪恶的样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白晓叹为观止。如若今日非我亲眼所见,白晓si都不敢相信。 jing彩。神兽白泽一族果然名副其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存在。 片刻的沉默之后,被称作虞姬的黑衣美人一扬柳眉,却似是丝毫不意外,只是拍了拍素手表示赞赏喝彩。 长乐,回来。 一霎,她犹微笑,拍了拍白衣美人伏在她肩胛上的头,后者明了地冁然一笑,窈窕的身形一闪化龙,直扑虞姬入怀,带起了猎猎一阵风,却倏然间似是撞入虚空中消弭不见,而虞姬那身玄se劲装襟前却俨然出现了一只金线绣的四爪蟠龙纹样,龙首昂扬双目圆睁,蜿蜒盘据于x口,爪须宛然,很是英武不凡。 本座虞姬,九音g0ng妖主,白晓先生知道本座为何而来。 她拱手一礼,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然后便单刀直入地说明了来意。 说出虞姬这个名字的一瞬,天地间无形的法则被牵动加持到这一个名字之上,于是这两字径直出现在听者的神魂之中,没有丝毫被误解认错的可能。 这就是天道”言出法随”的效果。 神兽白泽一族,白晓,见过虞姬大人。 说书人此刻也是正se地回礼,表示尊敬地低头,然后回答了她的下半句话。 我知妖主是为打听明神的下落而来。 明神大人于三十年前左右,度无上劫升真神境界失败,于是去鬼界转世。那时妖主您正在闭关斩心魔中,是以完全不知情。所以妖主现在是来问,明神大人的转世现在身在何处的吧。 …… 虞姬闻言,凤眸轻一眯。她脸上笑容不减,而柳眉一扬,有些懒散地曼声出口道。 所以呢,你作为白泽,既然知道明神转世去了,现在护不了本座,你也知道本座今日也在场,听得见你的编排。 本座可不可以认为,你这只白泽就有这么胆大,这是在趁本座一个人主持整个九音阁孤立无援时,想给本座这个妇道人家来个下马威? 她随即低笑了一声,一瞬间笑靥一展,是如花团锦簇的夏夜般的绝se动人,簇簇长睫掩着一双凤眸却是锐利如刀的锋芒毕露。 只是呢,让你们别有用心的这些家伙失望了啊,即使明神不在,我们九音g0ng还依旧有我和长乐这位半步神君坐镇,依然牢不可破呢。 …… 哪里敢。 闻言,白晓却是苦笑一声,讪讪地m0了m0鼻子,谦逊地面露歉意,再微鞠了一躬,道歉道。 别人不知道,白晓可是清楚得很。您深受天地之主的宠ai,可是天底下最不好惹的存在之一啊。 是以,除了明神大人这个实力强横还不怕天谴的疯子,这四界之内还真没谁胆敢得罪,也开罪得起您,毕竟天罚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了,您可是未来最可能成为妖皇的两位神君之一,白晓不敢挑衅您,只是兴致一来,就不觉多说了几句。 鄙人人言轻微,您请见谅,白晓向您赔礼。 你这话说得本座可不好接,明明是被得罪的一方,却说得和本座仗势欺人一般。 虞姬漫不经心地扫了看似诚意满满道歉的说书人一眼,嘴角一g,懒洋洋地挑起一丝甚是不以为然的嘲讽讥笑。 不是就最好。其实只要有那实力,你敢笑话也没事。 没那实力么,就还是少是生事为好。 她顺手施了一个清洁咒与一看着相对g净的茶桌椅上,然后一拂衣摆,悠闲地坐下,几分地倦怠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坐。 妖主教训得是。 说书人也不恼,只是看似诚恳且深以为然地颔首,附和了一声,于桌前另一边的坐椅上恬然落座,收折扇于几案之上,神se丝毫也不见拘谨。 先生说说明神的转世现在身在何处吧。 虞姬收起了一身凌厉强势的气息,挑唇一笑,慵倦地支颐,似是随意地问道。 妖主远道而来,不喝杯茶吗? 白晓之前已经够失礼了,理应向您奉杯茶道个歉的。 白晓再一优雅地颔首施礼,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彬彬有礼地指了指茶罐,淡淡笑说道。 我这茶肆万物简陋,也只有这新茶颇有几分意思能拿得出手了。 虞姬闻言,依旧支颐半倚着桌面,只是一摊纤纤玉手,做了一个您随意的姿势。她眯着一双深邃的墨瞳流光溢彩,似一只懈怠不经的猫儿,举止间有种优雅而倦怠的倾颓。 妖主阁下知道,这天下有神,仙,人,魔,妖,鬼,蚩尤七界,神界是蓬莱,瀛洲,方丈三大仙岛,只有真神以上境界方能破虚空而入。 仙界,人界相通共有九域,仙界分东,西,南,北仙域四域,而人界有金夏,中原,极北,暨南,望舒五域。妖界,魔界,可以从人,仙界从传送阵抵达,但最后两界,鬼界和蚩尤界独成一统,自为天地。 虞姬柳眉一挑,看说书人g净白皙的长指揭开白骨瓷茶壶,有条不紊地拨入茶叶,入沸水,他一套动作是行云流水的优雅,暗含茶韵,手上动作不停间,口上转而说起了人人皆知的仙界常识。 她知应有他的道理,是以并不催促,只是不动声se地把玩着一只茶盏聆听着,表情没有不耐也没有烦躁。须臾,一杯雾气袅袅的新茶便被送至她手边。虞姬未可知否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未推辞,举杯轻抿了一口。 仙,魔,人,妖要再转世,都要通过鬼界轮回一趟,然后回原在的界,这是各归各界的世间法则所至,是这世间天道维持的秩序,是以世间生生不息。 而明神大人的这趟转世轮回,却是出了些小问题。 她方小饮了一口茶水,却闻白晓语间定了一定,然后面se微有些奇异地看她,虞姬安然若素地放下杯盏,正se注视着他,悠闲地等他后文。 明神大人没有生在仙界,他成了一个凡人。 白晓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强大到独步天下,真神境界之下第一人的明神大人,他的转世,现只是一介凡人。 …… 所以,她牛b哄哄的大佬,她家大魔头,这是满级顶尖的帐号被不小心给清零了是吗。 在心里如是吐槽了一句,虞姬面上却丝毫不现,只是凝乌成曜的墨se瞳孔蓦然一收,她安宁地自斟自饮了一杯清茶,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无妨。反正是仙君境界还是凡人,于战力上来说,都没甚区别,总归都是得本座保护他。 所以,是个凡人就是个凡人吧。 放下茶盏,她看着说书人,将耳边几缕碎发捋至耳后,妩媚地g唇蓦然一笑,倏乎间展开恣意的美yan是颜若舜华的不可方物。 先生能否告知他现在身处何处?虞姬之前对先生有所怠慢,请先生见谅。 作为赔礼,仙人妖魔四界之内的珍宝,先生只要想要,本座必双手奉上。 …… 说书人面se依旧平静似水,微微摆了摆手。 妖主不必如此,白晓正待告之。明神大人的转世在望舒域辛夷坞城内,住在乌衣巷,弱冠之年,依旧姓苏,是个书生。 多谢告之。 虞姬款款起身,微微低头,报以郑重一礼。 先生如有所求,本座必倾力满足。 白晓抱拳回礼,正待说话,突然有一片纯白光点,从外面如飞雪片片陡然扑进茶肆间,刹那间,光点如一场暴雪倏至,纷纷汇入说书人高挑消瘦的身形之间。 他阖目,似是感觉什么,片晌后,却是睁眼颇有深意地一笑,桃花眼一弯,很是有几分风流不凡。 另有一刚得到消息顺手奉上,妖主或许会有兴趣。 似乎方才,有茶客对您的独断专行很是不满,于是去通知了玄机阁的势力。所以现在,整个仙界都已知晓,妖主您如今正独身在人界。 妖主您是福星,又作为最可能成为妖皇的存在之一,平日里都深居简出在九音g0ng内,有明神寸步不离地守着,是以,打您主意的不少,却从来没有时机。但这次您孤身出门,似乎有不少明神大人的仇家觉得这可是机不可失,正在蠢蠢yu动准备集结起来,准备来擒了您来威胁明神大人呢。 …… 肆软柿子 …… 玄机阁?就是那个这近百年来,每隔几年都要放一遍消息,说苏明衡度虚空劫已经身si道消了,就好像说多了就能把苏明衡给咒si一样的那个ga0笑组织? 还没待虞姬回答,她x口cosplay龙刺绣,被她唤做长乐的心魔美人先“噗嗤”地一声笑出了声,cha话道。 还居然有人信他们的情报啊。 还真是多亏了他们之前的种种假消息,所以这趟明神真的度虚空劫了,出了事,本座才一点都不担心啊。 说起来,还真是欠了这个所谓的玄机阁一份大人情呢。 虞姬本来是闻言,慵懒地托腮眯着一双凤眸似是若有所思的,却在这一瞬间被心魔美人之言也逗得莞尔,放下支颐的皓腕,凤眸笑得一弯,施施然接过话道。 一霎,她含笑盈盈地抬起欣长睫羽,翦水美眸望向说书人,温言软语地询问道。 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告知一下,都有哪些家啊? 好说。 说书人也似是半点不意外她的镇定如斯,也没有丝毫担心的神se,只是手间再递上一杯清茶,淡然道。 凤族,太一宗和玄真剑宗为首,主要明神得罪得最狠的,也就是这三家了。 …… 来得好啊。 正好需要雷霆动作,震摄下宵小的时候,能够毕其功于一役,本座求之不得。 虞姬款款地接过茶,唇角含笑再啜了一口。有无形的压力从笑靥如花的美人身上散开,如将出未出剑鞘的宝剑,怒cha0恣意汹涌倾吞万物前一瞬息的褪去,充满下一刹那便是雷霆万钧一击的张力,让人不敢撄其锋芒。 要不然,人人都把本座当做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把,可就麻烦多了。 放下茶盏,她正se转向白晓,矜贵斯文地微一颔首示礼道。 先生这个人情,本座记下了。 妖主言过了。 说书人却似是未受其影响,神se依旧恬淡而泰然地抿了一口茶,微微摆了摆手。 妖主不必如此,之前还有得罪之处还请妖主海涵。 他随即唇角一弯,笑得有几分诙谐和打趣,调侃道。 说起来,妖主今日真是好生威风啊,说拿人气运就拿人气运,说赶人就赶人,我这茶肆庙小,经不起你这尊大神折腾,白晓本人也是,实在怕了您。所以,您的人情什么的不敢当,妖主别记仇就好。 这人左一个人言轻微,右一个怕了你,却没有半分胆怯的模样。 虞姬横波潋滟的凤眸一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 ……那今日是本座多有得罪,还请先生看在本座一弱nv子,闭关五十年后,出来却没了夫君,要万里寻夫不说,还多了个心魔化身不知要如何,心情很是有些郁抑的份上,大度点不与本座计较。 不敢不敢,神君境界这天下总归不过九位,您还可能是未来的妖皇,这要都能是弱nv子的话,这世间就没有强者了。 说书人莞尔一笑,随即乌瞳一转,带着几分狡黠开口道。 不过,如果妖主真心要感谢,也方便的话,白晓也正有一心愿,需要妖主成全。 白晓最近正在忙一件事,需要运道,不知可否得妖主一句祝福? …… 就这样? 虞姬一时眉心微蹙,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他。这个要求太轻,和她得到的消息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语,她于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先生就要一句祝福? 说书人安然一笑,摆手道。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运道正为白晓之所求,而虞姬大人“言咒”的能力得天独厚,所以,求妖主成全。 好吧。 她阖目定了定心神。 运来。 霎那间,虞姬美目睁开,朱唇轻启。天地间有无形无声的大道法则为她的声音所牵引,降落在说书人的身上,刹那间金云滚滚,祥兆翩翩,重重虚影在他身边做莲开莲生的异象。 谢妖主。 说书人闭目感受了一番,似是心满意足地道谢道。 白晓有事不好多奉陪,而妖主下面一路不会太平,应该有一场恶战要打,明神大人平素也是树敌如林,早找到便早是心安。 所以,也祝妖主一战立威,然后顺利找到明神大人。 他深深一揖,便起身扬长而去。 先生,两百年前,虞姬有一场“入梦”,是否和先生的白泽一族有关? 虞姬却是依然安坐着,未因他的提点而有所举动。她手里捏着茶盏,如书墨未g的美眸盯着杯中的茶水,眼神是晦暗未明的奢yan婉转,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说书人离去的步履一顿,却未回头,淡然道。 不是我们。 那今日虞姬多有得罪。 虞姬轻笑了一声,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起身,顺手将手间的茶具一抛,jing细的杯盏落在桌面上,顺杯脚滴溜溜地转了半圈再稳稳地停落下来。 告辞。 人界。 半空中,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踏云而过,拉车是两只神俊非常的蓝翼海龙兽,兽身通身呈漂亮的冰蓝se,有钩爪利赤,节节狰狞骨刺磷峋顺脊而生,尾若蝎钩有四翼,破风翱翔间,展开庞大的翼翅遮云蔽日。车厢为千年铁楠木,刻着重重祥云的纹样,繁复的金se阵法花纹刻满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如蜿蜒而生的藤蔓,环绕着一个凤尾卷着古琴的纹章。 车内宽敞异常,布置得奢华舒适,每一寸都铺上了雪白的妖兽皮草,四壁坠着流云纱帐,茶具,几案,点心,香炉,字墨笔砚,休憩的软榻应有尽有,因外壁上各种阵法的缘故,虽是急速飞行,车厢内却平稳得连茶水涟漪都未见一道。 虞姬,你说白泽说的那三派的人会来吗? 此时,正有一对颜若双生子的美人在软榻上一坐一卧地说话,正是虞姬和她称之为长乐的心魔。长乐已经恢复了人形,此时正仰卧在虞姬腿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车厢正中垂挂的青铜风铃法器落下来的丝丝流苏。 为什么不会。 毕竟,我们是气运所致才成就的神君境界,即使身份尊贵是天眷之子又如何。那时我们化形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苏明衡可是一个照面就把我们给擒了,掠走了,看起来那个轻而易举,简直了。 之后又从来都没人见过我们出手,是以呢,被轻视了当做神君中间最弱j的存在,人人都以为我们是个软柿子,想来捏一捏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虞姬肩斜披着天山雪狐裘大氅,眉目低垂,看起来是温顺而贤淑的美yan,她正在看着记录九音g0ng内事务的书卷,此时正翻过一页,闻言也未抬首,只是唇角牵起一个很是讥讽的轻笑,温言回答道。 而且,这还是苏明衡转世,成了凡人的消息还没传出去的情况下。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呵呵,到那时,虎视眈眈的人简直不要太过江之鲫啊。 他们会想了,九音g0ng富庶而强大,毕竟是仙界最大的势力之一啊。之前有苏明衡这个半步真神,谁都不敢打主意,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弱nv子了,守得住么。 所以么,现在这三派要是一头撞上来了,那拿来立威再好不过。作过这一场,下次谁想来打主意都得多掂量掂量。 …… 我也求之不得。打脸什么的,很让人期待啊。 长乐凤眸一眯,凌厉尽显地冷笑了一声,一指劲风起,将流苏弹得高高飘起。 这群傻子也不想想,我们可是养在尧初大人身边这么久,是我家天道粑粑亲自教出来的啊。 这种级别的大佬能教出个弱j来丢他的脸? 伍入梦 闻言,虞姬手间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抬手,一指弹在长乐眉心处,出声矫正道。 长乐,虽然我们经常被戏称为天道亲闺nv,但你也不能叫他天道粑粑。他是尧初大人。 蓦然间提起这个名字,一瞬间,虞姬的眼se缱绻带上了惆怅和伤感,唇角却啜着一个温柔之极的微笑。 她的目光依旧停憩在手间的卷轴上,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 记忆如瀑布倒卷,天河倒流,一瞬间泛lan成灾。眼前再出现了蓬莱仙岛上那个青衣素洁的身影,击节而歌,起剑而舞的身影优雅而飘渺,宽袖广袍,衣间绘着白鹭似乎纷纷活了过来,在纷飞的袍裾间翱翔盘旋。 转瞬百余载过去,这画面依旧静好得如在昨日。 大人说,我永远都不会弃你而去,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听见。 …… 真的好想念,我方另外一个大佬,她的大靠山啊。 虞姬,痛!你下手和尧初大人不一样,你没轻没重的! 被这么一弹,长乐冷厉如刀的气势顿时一滞,m0着额头瞪她,委屈地一声抗议道。 我故意的,就该叫你长长记x。 虞姬回过神来,柳眉一挑,睨了她一眼,只是那双凤眸太过风姿绝yan,即便挑衅地瞪人也看着风情万种。 长乐,你是因我对尧初大人的眷恋而生的,是我想守护大人的夙愿所化,你的名字来源于大人为我唱过的那首歌,长生乐。 你自己也说过,以后要陪他回神界的。所以,妖皇封典的时候,要是大人来了,你有本事就当面叫他一声天道粑粑,看看大人什么反应啊。 你敢就算我输,你到时候要弹多少下回来都随你。 长乐:…… 想想就压力山大,秒怂。 对了,虞姬,你后来为什么突然问起了入梦的问题? 虞姬修长纤细的指间再翻过一页,长乐看着她恬静的动作,美眸一转,却想起了其他事情,于是问道。 长乐,你记不记得,两百年前,那次我们被人入梦了,那个鬼修在梦里想强迫我们认他为主的事情? 虞姬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书卷,开始磨墨,抬首看了心魔美人一眼。 记得。 要不是大魔头发现端弭,入梦进来救了我们,我们就差点自爆了神魂si翘翘了。怎么,你怀疑这个人是那只白泽?但那时,那个入梦的明明是个鬼修啊。 而且,那白泽不是不能说谎吗,他说了不是他们啊。 长乐侧过身,皓腕支着几案半撑起身t,好奇地看着她。 他可没说是和他完全无关,也就是说,他可能有份,但那时动手的不是他。 虞姬搁下墨石,提笔蘸了蘸墨,便在刚才看的书卷间落笔题书她相应的指示,头也不抬道。 她的字迹清秀温婉,却很是有力,笔笔力透纸背。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很小。 那你g嘛要如他所愿地给他加buff? 长乐闻言蹙眉,不解道。 这人开始就嚣张,乱说话得罪了我们,又和那场入梦有关,就这样放过他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要不我待如何? 虞姬依旧在埋头奋笔疾书,安然问道。 毕竟我们欠他人情,又只是怀疑而没有证据的。就单是他这么落落大方地把我家小明现在的情况跟我说了,我就不好为难他,以怨报德多难看。 也是。 心魔美人叹了口气,赞同地颔首道,随即,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虞地撇了撇嘴。 话说,这只白泽真的没法说谎吗?他说大魔头的时候在云海之殇的时候,那个潇洒,啧啧,可别太帅太夸张啊,什么你们是正道我便为魔啊,什么从容斩两大神君破万数之众而出啊,我呸。 我虽然具t不记得了,可也知道,我们救了他的时候,他可是差一点点就没气了,模样别太凄惨兮兮好不好,哪里来的从容潇洒。 虞姬闻言,下笔顿时顿了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很是莞尔,展颜一笑如春晓之花般绚丽,悠然道。 谁知道呢。那个家伙从来都是很擅长装的啊,也许他人形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负手潇洒从容的样子,然后飞出不久,被我们捡到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啊。 那只白泽自己也说了,要是说谎的话他可是会没了修为,变成普通人的啊。 那肯定不值得因为想吹这个牛,连自己仙君的修为都不要了,他也没说大魔头当时完好毫发未伤之类的话啊,从容什么的,完全是要你怎么看的主观观感吧。 …… 啧。这所谓男人之间心心相惜的商业吹捧。 心魔美人修长的凤眸鄙夷地一斜,不屑道,然后转向虞姬,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扯了一把她的袖口。 还有虞姬你。 看你笑得这甜蜜的样子,啧啧,虞姬你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那个霸道的家伙,这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么? 大魔头可是在我们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抢了我们,害得我们名誉扫地,成了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的人啊。结果呢,这个故事tm有个神转折的结尾,你不但没怨他,最后居然喜欢上他,还嫁给他了,这简直是让观众想吐一口老血的剧情啊。 她撇了撇朱唇,郁闷道。 所以吗,我们还真的要去找大魔头的转世啊?现在他可是既经过鬼界一趟不记得从前了,又是个普通人打不过我们了啊。你不赶紧抓紧时间,绿了大魔头再找一个吗? 虞姬被她一扯,手间一颤,下笔一时不查重了,失手点了重重一墨点。 她提笔悬空,懒散地睨了心魔美人一眼,把衣袖从她手间扯出,表情有些哭笑不得,r0u了r0u眉心,伸出三根玉葱般修长的手指纠正道。 其一呢,龙是我们好吗。你妖t是个什么,自己没点数么。所以大魔头顶多算个恶凤,龙凤还蛮般配的,没什么不对。 其二,当然是怨他的呀。你这个心魔不就是因为他抢了我的不满而来的吗。不过,再嫁就算了,要是我不喜欢那个笨蛋,那我也不用经历裂魂之苦,不会有你了。 所以,现在是我想要守护他,就像他守护过我一样,我不可能会放手,你si心吧。 这一瞬间,虞姬低头看自己右手皓腕支撑处,虎口处有一朱红九头鸟的印记,如一别致jing细的刺青,映着佳人的胜雪肌肤很是惊yan。 一刹那,她唇角微挑,g出一抹轻浅笑意,如刹那花开荼蘼。 三呢,虽然你是我不喜欢大魔头的部分分出来的,但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了,你这样一天到晚就想着教唆我出墙,动不动就绿了他啊的不好。 …… 好好好,你是有夫之妇,不b我这个h花大姑娘,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见她还似是未完,心魔美人无奈地打断了她,一根纤细如玉的美指按压在了她未点而朱的绛唇上,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虞姬这一瞬有些在意想之中,却是意料以外的诧异,她手间优雅地搁下笔,一扬柳眉: 为什么你是h花大姑娘啊? 心魔美人面露得se,半截窄袖间露出的皓腕向桌面一斜,柔软的身躯向她倚了过来,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凑到她眼前,眨了眨眼睛。 因为,我是你对尧初大人的眷恋,是你不喜欢大魔头的部分生出来的啊。我从你喜欢上大魔头之前,就已经存在于你神魂之中了。只是我一直在沉睡而已,直到你于五十年前把我分离出来,分了一半你的神魂给我,让我得以成形。 所以呢,我既没有你喜欢上大魔头以后的记忆,这具身t又是新从神魂凝聚出来的,还没被人碰过,那我当然是少nv啦,说起来,我还b你年轻了一百多岁,可以当你妹妹或者nv儿了呢。 陆尧初 然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颇有兴趣地对虞姬道。 对了,都没和你说呢,虞姬,我是木系的! 她兴趣盎然地伸开手掌,手捧中一抹金绿se的光芒在她莹白的手心曼妙延展开奥妙的弧线,凝成了一颗青光莹莹的种子,然后瞬间催发出枝繁叶茂的一棵参森大树的虚影,绽开出一树纷飞的桃花。 我知道。 虞姬抬眸看了长乐手心的树影一眼,淡然道。 你那时候在茶肆里放出气机了啊,我感觉到了。 什么吗,虞姬,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毕竟你是金系和水系的,我是你的心魔,却是木系的,很奇怪的好吗? 长乐无趣地将手心一合,树影便化作千万点金芒,如一捧金砂被人挥洒入半空,悠然跌落万千点晶莹,再消弭不见。 她有些丧气地嘟起朱唇,看着虞姬,嗔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更稀奇的事情都有了。不是连白泽都说了么,他这个世间什么事情没看过的白泽,都没见过谁的心魔还能变chenren,所以你是木系什么的,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虞姬含笑道,声音沉静而带着一点点喑哑。她伸手,如对待一个撒娇的妹妹一般,轻柔地覆了覆心魔美人的头顶。 尧初大人那时给了我五件道器,和他自己的佩剑忆瑶,那把木系的青木弓刚好给你用。 长乐,你既是我,你是因我对尧初大人的眷恋而生的,是我想守护大人,要陪和他回神界的夙愿所化,是以,大人的佩剑也给你用吧。正好你的修为b我差一些,妖t也放你那里,一旦打起来,我顾及不到你,所以你要有个保障我才会b较安心,你到时候自己也要小心。 …… 好啊。 长乐闻言,伸展活动了下手腕,笑得一瞬是芙蓉不及佳人靥的得意动人,很是跃跃yu试。 自从从你的神魂分出来之后,都没有和谁动过手呢。我很期待啊。 白日里才说到尧初大人,是夜,长乐居然,就在梦里再见到了那人。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似是在晦黯的混沌间舒适地载浮载沉,如一叶悠然自得的扁舟,浪花摇摆起伏的频率很是温柔,像是轻晃的摇篮有种让人眷恋的安宁。 正在黑沉的梦乡中半睡半醒地飘浮着,她听见耳边有一个很好听的男声: 你怎么在这里。来。 这个声音熟悉而温柔,如夜风吹过晚间的城郭,檐下的g0ng灯轻柔静谧的摇曳生辉。 尧初大人!是尧初大人的声音! 她正在梦里兀自开心地笑出了声,却听见脑海里另一个温柔而带着一点点喑哑的声音,先一步疑惑地唤道:尧初大人? 虞姬长乐! 刹那间,两个nv声唤出了不同的名字。 怎么回事?虞姬你怎么也睡着了?你不是还在看文书吗。 长乐。 不好,长乐,我们又被人入梦了! 虞姬。 ……果然和那只白泽有关。我们今天才喝了他的茶,就又被入梦了,要是还说和他没关系鬼都不信。 长乐。 我们上当了!长乐,我估计,那只白泽和我求气运的事情,就是拖我们入梦这件事本身。这一手先得罪我们,再道歉让我们放松警惕的花招玩得真好,真是不知si活。 虞姬的声音,似是冷笑。 下一时,她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烦恼。 真是不巧啊,在这个时候,我们被入梦了,要是被那三派的人趁机袭击了就麻烦了。 不会。作为天眷之子,我们的运道没可能那么差的。估计会等我们醒了,刚好他们来这样子。 长乐自信满满。 ……你还真是一百年前的我,这个乐观,和那时的我一模一样。 虞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脑筋,她似是r0u了r0u眉心。 不过,长乐,你用我们之间的心灵感应和我说话吧。我们不能完全靠气运,得尽快找到潜入梦的那个家伙,g掉他才好。 俄顷之间,她们感觉到自己像是一束流星,随着那个温柔的男声的主人手一招,便不自觉地向他飞了过去,如飞蛾迎向夜间熠熠的烛火。 然后她们感觉自己落在了一双温暖的手心间。 哦,自己是萤火虫一般的一点光点,被那人郑而重之地捧在掌心。 这是?回忆?这不是我们刚从现代车祸穿越过来,到这里,碰到尧初大人的时候吗。 这个入梦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入梦窥伺到天道头上??!!不怕被雷劈吗? 长乐疑惑不解传音道,虞姬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子。 长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尧初大人出了什么事? 许久,她听见虞姬犹豫地说道,想都不想地报以嗤之以鼻的回答。 怎么可能,他是天道,他怎么会有事! …… 那他为什么,后来都没有来接我们回蓬莱去呢?那时我们在纵云天梯上,离他那么近的时候,他肯定听得见我们叫他的。那为什么,他不让我们回去?大人说过,永远不会不要我们的。 虞姬的声音。 而且,这次这个人敢直接潜进我们有关尧初大人的记忆中来,而不怕被大人感应到,这很不正常。我担心…… 虞姬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乐的心骤然一跳。事关到尧初大人,她冷静下来,咬着唇沉默了一阵。 虞姬,我们必须在这个梦境中找到潜入的那个人g掉他,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大人的安危。 许久,她听见自己磨牙霍霍道,一字一字都冰冷似是从牙关中挤出来。 起初没有光。 她被那人小心地捧着,他似是在走,虽然她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松开,放进了什么东西里面。 她似是从混沌的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第一声听到的,便是他。 他是她破晓时分最初之se彩,她混沌间开天辟地之初生的光。 有金se柔和的光笼罩着他的身影,如透过夏夜的薄雾凝视着星河的万千璀灿星阙,乌发长及背,那些点点的流莹就好像无数调皮地在他发间穿梭嬉戏的荧火虫。 即使看过很多次再熟悉不过,她也想说,尧初大人真好看啊。 青se广袖宽袍,绣着白鹭翩翩,眉宇俊朗,明眸善睐,眼尾微垂,落下一颗小痣,唇生未点而朱。 立若兰芝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她感觉到自己进入的这个身t在水里畅快地舒展,愉快地一甩尾鳍,戏水游远,又猛地一拍水面跃出,再翻跃了漂亮的一个回旋,水花四溅落回水间。 那人修长的手指还维持着送她入水的姿势,被她拍了一手的水,也不恼,只是含笑着收回手。 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呀。 她又游了回来,望着那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脆生生地这么问道。 我是尧初,这里是我的蓬莱岛。 他的声音温润而泽,不用过耳而听,而直接响彻于神魂之中。 这是我座下一只五百余年而未生神智的鲤鱼,你既然神智未泯,那先寄宿在这个妖躯之内罢。 那我不会一直都是只鱼吧?我不想一直都是只鱼。 她接着懵懵懂懂地问道。 不会。我既然点化了你,你便不会只是只普通鲤鱼,不久以后你就应该可以跃龙门化龙化形了。 那人一点都未因她的一堆问题而不耐,眉目温和地看着她在水间嬉闹。 我以后会变成龙啊,那尧初大人你好厉害哦! 她惊喜过望。 过奖。 他一拂衣袍,侧坐在莲花池边。一缕乌发从耳后漏下来,垂直坠在水面间,她游过来,在这缕碎发下仰头望他。 尧初大人,你好好看呀。简直帅裂苍穹。 她看着那人微笑,目光就停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一动不动道。 柒朱颜镜 虞姬:等等。我们那个时候真的有那么傻那么花痴么,快来个人告诉我这个聒躁的傻子不是我啊…… 长乐:我家天道粑粑帅裂苍穹1!嗷嗷嗷! 虞姬:………我不认识你们,我和你们没有关系,谢谢。 那人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长眉笑得更加柔和,如晓风霁月。 承蒙夸奖。 嗯,你现在是只鱼,我叫你虞姬如何?虞美人的虞。 好啊好啊! 她欢快的声音。 希望我以后化形了也要和虞美人一样好看。 虞姬会b任何人都好看。 他轻笑一声。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虞姬了。 随着他的话,天地间一种古怪的气息被引动,化作一种特别的力量加持到他的话间,虞姬这两个字瞬间现形于她的神魂中。 好厉害啊,这是什么? 她将头探出水面,好奇地问道。 这是“言出法随”。你以后有兴趣我会教你。 …… 长乐:话说,我们这样聊天感觉很像画外音吐槽啊。 虞姬:你够了啊,没事做是不是?赶快四下找找那个入侵梦境的家伙在哪里啊。 长乐:我找过了啊。我都找过好几遍了。这水里除了我们就是莲花,连水蛭什么的都没有,然后周围的庭台轩榭就剩那棵白梅树和那只风铃了,也没有生命的气息,他总不能是天上那轮月亮或者是尧初大人吧。 虞姬:我也找了两遍,也没找到什么。可能那个人虽然胆大包天侵入进来,也不敢真往大人眼前凑来找si吧。应该是躲在b较远的地方我们感觉不到。 长乐:先静观其变吧。 尧初大人似是很忙,并不经常来,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在无趣地游来游去吐水泡,水池里有睡莲,她便懒懒地在纷纷圆叶绿和莲花红间拱来拱去,连有几棵莲花几棵荷叶都数得一清二楚,然后装si翻着雪白的肚皮浮在水面上。 叮,叮。 亭台轩榭的屋檐下,一只青铜的风铃寂寞而轻柔作响。 今天大人又没有来,哎呀,好无聊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抱怨。 蒙虞姬你惦记,现在我来了。 清朗轻笑的声音传来,她甚至能分辨出大人走近的步履声,总是优雅的不疾不徐。 花亭水榭的一角有一棵白梅,总是开得沾衣带絮,似是丝毫没有任何季节的影响。他在落英缤纷间信步由缰地走来,漫天的白梅殷情地为他铺就来路,是君子如水,青衣带雪的清逸风华无双。 呀!尧初大人您来了! 她惊喜地高高跳出水面,快活地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灵活的跟斗,然后一甩尾鳍游近水池边缘。 尧初大人,我好想你啊。 他看着她的兴高彩烈,虽然依然是温文尔雅的浅笑,却似是有些内疚,伏下身,伸出修长的右手没入水间。 对不起,虞姬,等我很无趣吧。 还好还好。只要大人最后还是来了,那就不会。因为等的时间越长,见到大人的时候才会愈加开心啊。 她游到他的手边,用鱼身欢喜地蹭过他的手背,再用漂亮的鱼鳍扫过卷他修长的手指,这是她独有问候他的方式。他的指尖修长有力,她很喜欢。 就是,要是有手机可以玩那就更好啦。 手机,是什么? 他有些生疏地重复着这个词,那双黑若幽夜的眼瞳看着她,问道。 是我来的那个世界的东西。可以拿来看看戏,听听曲,看看天下事之类的东西。不过没关系啦,即使有手机,现在我可是只鱼啊,也玩不了。 这不难。 他闻言,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将光洁如玉的手从水中收回,手背一翻,有一柄雕着两只交缠扭曲腾蛇的铜镜出现在他手间,交错的蛇尾为柄,聚端相对的龙角为镜首,镜背是腾蛇巨大的羽翼。 这是朱颜镜,它封印着五道时间的至高法则奥义,天下间所有发生过的事都可以通过这柄镜子回溯。给你,我不在的时候拿来看看戏听听曲吧。 朱颜镜?“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那个朱颜镜? 她很开心地接过,用鱼鳍抱得牢牢的。 ……不是。 不过,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你这个灵决起得b我原来的好,就用你这个吧。 随着他的话语,天地间那种她能感觉到的那种被他称为“言出法随”的力量再一次流泄周转,铜镜在她手间表面浮起可见的一层银芒,然后褪散不见。 额……其实不是我起的。 长乐&虞姬:不好意思,对不起了,王国维大师,不是故意剽窃你的。 这礼物她甚是欢喜,抱着不肯撒手,一只鲤鱼紧抱着一面镜子游弋的模样想来应极是喜感。他似是被她的喜欢所感染,也微笑道。 怎么这么好收买,一柄破镜子而已,高兴成这样。 这是尧初大人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啊,当然高兴,当然要好好收藏。 她的声音含笑,很是开心。 只要送礼物的人是您,礼物本身是什么有什么关系。 而且尧初大人你说的什么话啊,有自己说自己送出去的礼物破的吗,明明很合我意的呢。虽然我现在是只鱼,但我骨子里依旧是个姑娘啊,漂亮的镜子什么的姑娘都喜欢。 …… 你念灵决就能把朱颜镜收回到身t之内,不用抱着它游的。 他似是顿了一顿,唇角间的笑容更盛了一些,提醒道。 …… 虞姬,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记得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在马路上救了一个小孩子,然后就被车撞si啦。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她回想了片刻,才答道。前世的一切都有些昏昏噩噩,似是极其遥远,需要努力定神去想,才会出现一些破碎的片段。 车?马车么? 他有些疑惑不解。 差不多吧,只是速度快一些,也不需要马来拉,相当于个自己会跑的法器。 她想了想,认真地解释道。 那虞姬,痛吗? 他安静的目光看她,他的眼眸宁净剔透,眼下那颗小痣如清晨和煦yan光下荷叶间一点晶莹的薄露。 有点,不过很快就过去了啦。我记得那时候本来也有点遗憾的,喜欢的人都没有出现,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但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了,也许就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好人,做了这件好事,所以才能碰到大人吧。要是我没做这件好事,也许现在就该投胎或者下地狱去了,那也就不会碰到大人您了。 她的声音笑眯眯的。 是啊。我的虞姬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 他微微沉默了一会,笑着开口道。 长乐:可惜后来这个善良的姑娘遇上个大变态大魔头给带坏啦…… 虞姬:你滚蛋…… 捌荷花s 下来尧初大人不在的几天内,她都在透过朱颜镜观察这个世界,嗯,看直播。 这是个修仙的世界,说上古时候,真神太y虬,神兽腾蛇冥和神帝羿相争,战不止,冥蛇和羿帝身陨,太y虬伤遁不知所踪,三人的争斗还将天t0ng了个大窟窿。 nv帝瑶以身化世,补全了天裂,并将世界分成仙,魔,神,人,妖,鬼,蚩尤七个界。修仙者妖魔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出窍,大乘,渡劫这几个境界,在元婴期以上的被称作仙君,出窍期以上的被称为神君,而渡劫期则是真神。 人界居住着仙君以下境界的修仙者和凡人,修仙者或者妖或者魔度了金丹升元婴境界的天劫以后,就能够从人界飞升到仙界,而度过了大乘升渡劫期的天劫以后,就能够从仙界破碎虚空来到神界,但据说三万多年了,都没有人或者妖或者魔再能到达这个境界。 真是光怪陆离的世界啊。 看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己感叹道,抬头看着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呢。 还好有尧初大人。 感慨了一小会,她应该是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低沉,浮到水面上吐泡泡吹着落在水面的白梅瓣,自言自语。 说起来,尧初大人说过,这里是他的蓬莱岛。而蓬莱岛是神界三岛之一,所以尧初大人是真神的境界吗? 大人真的好厉害呀。 …… 长乐:虞姬,你说,我们现在用朱颜镜能不能找到那个入梦者? 虞姬:大概不能。敢潜到这个梦里来的,起码得是个真神境界的吧?虽然朱颜镜是天道道器,但我们两个水货神君,哦,你还连神君都不是,想通过它来窥视真神境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她似是脑海中一点灵光乍现,福至心灵。 我说我们怎么到处都找不到,那个人如果是真神境界的,那他很可能在现在在神界的另外两个岛上,自己的老巢里啊。 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办法看这里,才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长乐:那我们怎么办?如果真是真神境界的,我们没有胜算的。 虞姬:那不一定。真神境界的不能g预下界的事情,这是尧初大人都没什么办法的事情。既然这个人的手伸到这里来了,那肯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能力应该也是百不存一,至少得到灭世的水平以下吧。所以正面战一个虚弱期被限制si了能力的真神期,我们有机会的。 长乐:他要是一直不出现呢? 虞姬:那不可能。他入梦必有所图,等吧。 …… 她自己的声音还在自言自语。 对了,那我自己是个什么境界呢?妖要到金丹期才可以化形,而我现在还是只鲤鱼,所以我可能就是个普通的筑基期,或者更惨,炼气期的小修士? 哎呀,我好挫啊…… 不过大人说了,我过不久就可以跃龙门化龙了,龙听起来就很厉害,至少应该要有金丹,不,元婴期吧?应该就可以变chenren了。哎呀,我好想变chenren,这样也许就可以帮大人做事,他也许就没那么忙了…… 不过要是我到时候跃不过龙门,会si掉吗…… 她又开始闷闷不乐,恹恹地潜到水底,躺在泥面上着用尾鳍拍着水下睡莲的藕根,一下一下一下,一片的莲花都被她拍得一阵碧波涌动。 虞姬又在说什么傻话,你不会si的。 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声传来,她听见了,郁郁的jing神顿时为之一振,原地满血复活。 尧初大人! 她一跃而起,果然又看见了那人手间提着一只jing巧的小纸包,步履从容地自花开荼蘼的白梅树下走来,一树翩跹纷飞的冰白花瓣落在他笼罩周身的光华间,再幽幽飘开,目中流光温和,丰神俊朗。 虽然si了也没事,我会把鬼界翻个底朝天把你找回来,但好端端的,说什么si不si的。 大人大人大人! 她浮到水面上来,开心地一串呼他。 嗯? 他微笑得风淡云清,应声道。 大人,你手里是什么呀? …… 是点心,给你的。 他含笑答道,纤长笔直的手指拆开纸包,掰开一枚jing致的荷花su,平托于掌心垂到水面上。 她游近,就着他的手掌将那块荷花su一口吞下,鼓着腮帮含糊道。 唔,好吃。脆,甜度刚刚好。大人,你也尝尝。 ……好。 他微微一笑,伸手将那枚荷花su的另外一半送入口中。 话说,大人你哪里来的点心? 她疑惑道,这块荷花su甚至还带着微微的余温。 又喂了她几块su糖,他拍了拍手上的饼屑,淡淡道。 从人界买回来的。 大人你出神界了?就为了给我买点心? 有了朱颜镜,她已经不似初来之时懵懂无知,闻言讶然道。 会不会很耗神力很辛苦?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虞姬喜欢就好。 他的表情很是轻描淡写。 大人你下次别去了,我不喜欢吃点心。 她沉默了一瞬,低低地说道,语气闷闷的。 虞姬说谎。 他唇角微g,笑得有些促狭。 明明很开心。 我真的不喜欢吃点心。开心是因为大人想着我。 她着重语气强调道。 好好。 他好脾气地颔首道,只是话音听着敷衍没有什么诚意。 大人,为什么要有这棵白梅树?您喜欢梅花吗? 她想着转移开话题,于是看着那棵白梅树,问道。 因为白梅花可以拿来酿酒。很久很久以前,我很喜欢梅花酒。于是有个人,会收集这树梅花的花瓣为我酿酒,酿了几百年,酿了很多很多。她管这酒叫白梅落。 他看着那棵开得花繁香馥的白梅,温言道。 他嘴角依旧啜着柔和的笑,只是那笑容如深夜燃尽的青灯,散却了余温,最后只剩下唇边微g的弧度,如孤寂的一地灯烬。 她被这抹笑容刺痛,伤感一丝一丝地绕上她的心间,缚成薄茧再蓦地扯紧,一瞬间心紧得ch0u痛难当。 她不想问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大人的笑容已经告诉了她。 大人,等我化形以后,我来帮您酿酒吧。您说,我做。大人您不要嫌我笨手笨脚。 她抑下心间的酸楚,勉强笑道。 好啊。 他扭过头来,看着她,清清浅浅地一笑如夜风中的一抹一吹便散去无痕的轻烟。 等虞姬化形了以后,就来帮我酿酒。 玖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许久。 我真的好想大人啊。长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到出现新的妖皇的时候,他会不会出现,会不会来带我回去呢。 虞姬默然不语。她也想大人,很想很想。 想到现在,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可是啊,昨日种种譬如昨日si,今日种种于是今日生。 她最终还是不忍心伤那个傻瓜的心,将他的一片痴情踩在脚下,于是决定了选择那个大魔头大傻瓜。所以,她放开了。 但又没放开。依旧心有所思,心有所挂,所以…… 所以才有了长乐。长乐是她的初心,是她的那个依旧等着大人来接她回去的那个夙愿所化。 她低低地叹喟了一声,声音沉静似夜凉如水。 …… 大人大人,我是不是很吵?大人会不会嫌我吵? 那是他手执一卷书卷在看,她在一边絮絮叨叨,之后意识到吵闹了他,于是心中愧疚。 不会。我一个人在这个空空如也的蓬莱岛太久了,听着虞姬说话,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有点活气,不是一尊雕像或者一块守着岁月变幻光y荏苒的顽石。 他含笑放下书卷,拍了拍她的脑袋。 虞姬很好,我永远都不会嫌你吵。 大人大人,你教我法术吧。 好啊。 但虞姬要好好学,我不在的时候勤加练习,别下次我考校起来又想着偷j耍滑来糊弄我。 …… 大人大人,原来修行会碰到心魔呀,我以后要是碰到心魔了,要怎么办? 那是他正在饮茶,她想起之前抱着朱颜镜看仙界的事,看见一人为心魔所困,终被劫火吞噬,于是心下不安来闹他。 他闻言放下杯盏,伸手入水,g净有力的长指安抚地捋了捋她飘逸的尾鳍,含笑道。 虞姬只需凭心行事就好,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灵魂,只要是凭心而行,你就不会有心魔之患。 诶,为什么? 因为三千世界间的大道就是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啊。 他垂眸一笑,眼尾的小痣是静川明波般的安静恬然。 ……呃,大人,我问的是,为什么大人您会酌定我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灵魂,您这样夸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啊。 他托腮似是缱绻想了一阵,然后转向她,目光纵容而温柔,却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怔忪和伤戚。 因为,虞姬你上辈子,舍身救了那个孩子,还依旧无怨无悔啊。 似是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于是他再轻声一笑,以修长笔直的手指顺着她背脊上的一抹红撸了撸。 虞姬你现在是鲤鱼,脸红了我也看不出来,不必害羞。 …… 大人大人…… 一帧帧前尘往事次第回放,将那人俊美如画的音容笑貌页页细数。直到事过景迁的现在,才能读懂那人晏晏笑容后,竟是如雪的寂廖。 她笑容和煦,一直是温柔清隽贵公子的大人,竟然是如斯的……寂廖落寞。 他的蓬莱岛是座巨大的空无,是这个男人的画地为牢,装满了他千年,万年,甚至也许数十万年形单影只的落拓寂寞,就因为有一只鲤鱼愿意陪着他,愿意和他说说话,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然后……到了那一日。 皎月如霜映梅落,荷塘莲红夜清风。他携一只jing巧的白玉酒坛,拂花分叶而来,嘴角啜笑,目光熠若寒星,似是心情颇好。 这是酒?大人您今天感觉心情不错? 她从荷间游弋出来,很是好奇的探头探脑。 有虞姬陪着的每一天我心情都不错,不过今天有特别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很是开心,当浮一大白。 他浅笑yy,微微颔首,在水边放下一对白玉的杯盏,骨节分明的手打开玉酒坛的纸封,顿时一gu清冷的酒香四溢。 咹,这酒好奇怪哦,闻着连灵魂都觉得冰冷的感觉。 她ch0u了ch0u鼻子,稀奇道。 你是鱼,也能闻到酒味吗。 他自斟满一觥,闻言颇有些忍俊不禁,解释道。 这是白梅落。最后一坛了,喝完就没有了。 能啊。 她得意洋洋,接着问道:大人一个人独酌吗。 他修长白皙的手一指皓月,执杯轻笑道。 不是还有月亮么,与月对酌算不得孤单。 饮胜。 那人优雅地一手持袍袖,一手举杯,向月虚虚一对,再一仰而尽。 大人说的特别开心的事,是什么? 她游到他身边飘着,看着他优雅拭去唇角边的酒ye,落杯再斟,好奇问道。 心有所悟,于是卜了一卦未来。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也就是说,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得我自己都快记不得,等得穷尽了余生气力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他缓缓以杯就唇,再满饮一杯,之后幽幽叹道。 虞姬,我很高兴。我等的结局,终于,要来了。 大人,你说的未来,和我有关吗? 感觉到今天的尧初大人和平常有几分不一样,她小心地问道。 有。 她本来以为他不会说的,谁知他点了点头,直直地看了过来,目光依旧温和如和风细雨,却有种她看不懂的隐忍和晦涩。 虞姬,你很快就要化龙再化形了,高兴么? 高兴! 她闻言,怔了一瞬,便开心得一蹦三尺高,再落入水中溅得水花四作。 他和平日一样,神se纵容笑眯眯地看着她闹腾。 她等这一天太久,是以那时太兴奋忘形,而没有看明白他笑容深处隐忍的伤,忡忡和忧戚。 太好了!大人,我变chenren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其他六界看看吗?我想陪着大人看尽人间花,赏尽长街雪。 虞姬自然能够看尽天下好风光。余生很长,虞姬要一直开心才好。 那人笑若春山,只是寒月如霜,落下的清寒让他周身的那轮辉光都带上了几分清冷,于是这个笑容看着达不到眼底的清浅,仿佛一碰就破碎无痕的水膜。 有大人,我会一直开心。变chenren了,会更开心。可以帮到大人,还可以帮大人采梅花酿酒,做个剑穗子,大人你是用剑的是吧。用刀也没关系,刀反正也要配穗子。 还有,我们要不要栽棵李子树?我很喜欢李子呢,酸甜可口,也可以拿来做酒……唔,桃树也成,又好看又好吃,桃花的颜se也喜庆…… 他笑yy地听着她细数那些想要做的事,手间斟酒不断,连饮了一杯又一杯,那个看似小巧装不了几杯的玉酒坛竟是个法器,内含的酒怎么都倒不尽。 过了好长一阵子,她方才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连清澈的墨眸都似是蒙上了一层水泽,看着是微醺的迷蒙如水间花雾里月,忍不住提醒道。 大人,你别再喝了。你要醉了。 没关系,我不会醉的。 他展颜一笑,眼尾微垂,更显得那颗小痣风华正茂,谈笑间,他又仰首饮尽一杯。 虞姬也陪我喝一杯好了。 他将另一只酒盏也斟满,置于水塘边缘。月se如水,冰冷的影落在酒ye间摇曳成融融一线朦胧的影。 好啊,但喝完这杯大人就真的别再喝了。 …… 好吧,听虞姬的。 他含笑点头,听话地放下酒坛。 她于是游近那觥酒,用前鳍抱着酒盏,和他举杯一碰,便尝试着啜了一口。 唔,不糟糕。虽然入口冰冰冷的,但有种蜜糖和梅花的香味,也不辣,还不错啊。 拾剑与酒 她于是又抿了一大口。 他已饮尽了,落下酒觥,微笑着看她。溶溶月se落在他青衣的白鹭花纹间,他的长睫簌簌低垂,乌黑沉静的瞳因微酣的醉意只余一片清湛的水se。 唔,不能喝酒了,那要做什么? 他面露几分迷茫,有些迷糊地自语道,似是在认真地思考。 有了。那唱曲好了。虞姬你会唱歌吗? 不怎么会,以前我唱歌人家都说难听。大人唱歌好了,我想听大人唱歌。 她开始感觉脑子里有了几分迷糊,于是吃吃地笑,憨态可掬道。 唔,我也不怎么会呢。说起来,我只会一只曲子,好像叫做长生乐。 他面露几分为难,想了想,却依旧如她所愿,击节而歌。 清朗的男声听着飘渺而温柔,他y唱的是一首没有歌词的曲子,只有空灵悠远的旋律,像月升,月落,cha0起,cha0去,婉转的音律契合着这世间亘古不变的法则,随着他的低声浅唱,那晦涩难懂的世间奥义一点点被破解开,r0u碎了再哺喂给她,像是娓娓析之以意,告之以解,虽然依旧艰深难懂,但却已经可以让她囫囵吞下,再慢慢消化。 她有种顿悟的感觉,却不清楚自己顿悟的到底是个啥,像是听天书,却听懂了的感觉。 好听好听!她鼓掌,真是难为鲤鱼还能鼓掌出声。 听您唱歌还能涨修为,大人好厉害! 不过,我以为大人会唱破阵子或者镇魂歌这之类激昂豪情云生的战歌,结果还是和修行有关啊。 她喝尽了那杯酒,也醉了,带着酒意笑眯眯地甩尾,醉意盎然地在水间翻了个身说道。 …… 虞姬你真是,自己不肯唱,要求还多。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睨了她一眼,似是不满地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一指,眼底却依旧是纵容的笑意满满。 那种曲子我不会。你家大人我太老了,你说的那种曲子是年少时的快意江湖,不适合我。 不过,我可以教你舞剑,虞姬可看好了。 他顺手将酒坛重重一放,郎声一笑。 笑毕,掸衣起身,他走了几步在园落间寻了一空旷之处站定,顺手以一发带将长发束好。 遽然间,他御空一步踏出,眼神蓦然一变,凌冽如刀,他甫地一ch0u做徒手拔刀式,口中低喝道: 剑来! 一柄黑铁木为鞘九头璃龙为剑格,剑锷微曲的单手长剑陡然现形于他空空手间,随着他的起手拔剑式倏然ch0u出。 指顾之间,剑起,是剑光泠泠似雪,爧若流星飒沓;剑出,是石破天惊,弑神鬼破邪魍的一往无前;剑落,是斩下十年塑剑,热血难凉的猎猎燃烧;剑行,是龙飞凤舞的追形逐影,一剑破万法的摧枯拉朽;剑承转折,是纵云而起的翩若惊鸿飞雪,身轻如燕的衣带翩跹;剑停,是一掷而以鞘承之,剑直入鞘的利落潇洒。 是特意为她演示,是以他的剑并不快,反倒是清姿卓然;他的剑也未带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气,但那丝毫不影响他出剑时,如破晓撕破黑暗的曦光一般锐利豪气云生的剑势,起剑而舞间,青衣猎猎,那衣带间绣着的白鹭仿佛被赋及生命,得以生而围绕着这个男人翩然起舞。 他是含笑晏晏的有匪君子,有着如玉如琢的清隽;他的剑,却是直破中军长虹贯日的义无反顾。那人yan刚而儒雅,轻盈而豪气,风骨盎然,因酒意微醺的迷离眼眸,几步微带踉跄的步履,不但未影响这个男人的洒脱倜傥,反倒带上了几分阮籍猖狂,末路而泣的恣意风流。 微喘收手,他抱剑入怀,青衣飘然而定,那衣袂间纷飞的白鹭也归于沉寂。 看明白了吗? 他转身问道。 却未听见回答,那时候的她,已经醉倒于池底酣睡了许久。 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杯倒啊。 虞姬和长乐听见他轻笑一声,然后步履微带不稳地走到水池边,俯身看着她,那只醉意娇憨的鲤鱼趴在水底睡得人事不知。 他目带温柔地看了许久,然后伸手从广袖间扣着圆拉环提出一盏通t青se的琉璃灯。这盏灯不过他手掌高,通t剔透,四面灯壁浮绘着不同的彩画,似是神兽和人影,却因为晦涩无光而看得不甚真切。 快十万年了,总算能够物归原主。 去吧。 虞姬和长乐听见他低低地谓叹了一声,松开手,那盏灯便化作了一道青se流光径直没入了鲤鱼的额间。 再举起酒坛,他倒了倒,却只有零星几滴酒ye滴落了下来。喝了这么久,这件法器中的酒,也终于尽了。 他顺手将酒坛扔远,走到梅树下头靠着树g坐下,仰头看着月se,目光迷离,带着怅然和怀念。 虞姬和长乐听见,他沉默了许久再悠悠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叹道。 虞姬,我等了很久很久,等得很累很累了。 呵,这漫长无尽的生命。足够人全身的余血从火热凉到冰冷,从满心期待憧憬到心si绝望。 所以,我真的很期待,虞姬,我很高兴。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安然地阖目,似是沉沉睡着了。 虞姬虞姬,我明白了!那个入梦的人,想要的就是这盏灯对吗! 长乐。 在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大人给了我们这盏灯!我觉得这盏灯有种来自灵魂的熟悉感,大人也说是物归原主。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总共算起来,我们那个时候也只存在不到三十多年啊? 虞姬? 听不见回答,长乐疑惑地唤了一句,转头,却看见一个墨衣披雪氅的nv子窈窕身影破水而出,静静地站在水池边,定定地凝望着那个倚梅树而眠的身影。 那个高挑洒脱的男人,在月下,看起来好清冷。 清冷的月辉落在她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间,那沉寂萧索的忧戚浓烈得如宣纸一笔重重的承转用墨透纸而出。 是虞姬。 长乐,你以前说过,你会等大人,你是当真的吗。 她没有回头,但长乐听见她静静地这么问道。 是啊。 长乐不明所以,怔怔答道。 那我求你,请你记得一定要做到,一定要等到他来,不要和我一样半途而废,不要再让他一个人,好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安静,很平稳。长乐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她知道,虞姬知道。 …… 一霎间,虞姬却是回头对她一笑,笑靥如花。 她径直走到那个倚月光和梅树入眠的身影身边,解下了自己的白裘,披在他身上。 雪白的狐裘直直越过他落到了地上,仿佛朔风错过天宇间的海市蜃楼,清浅轻柔的梦触碰到了事实。 她丝毫不在意,只是一遍遍地捡起来,手间再一次次小心翼翼地地为他覆上,让斗篷一次次地再落入虚处。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在他身边安静地抱膝坐了下来,看着那人安宁如画的睡容,看了很久很久。 大人,你真的醉啦。 要不怎么会有人这么任x,偏要教鱼舞剑的啊。 听着虞姬语带调皮的娇嗔,长乐有些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她更怕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心扉像是被一只手掌蓦然撰紧,她觉得好难过呼x1不过来。 她听见虞姬继续语气温柔地说了下去。 大人,我回不去蓬莱岛啦。所以,大概不能替您酿酒了。 她笑着伸出手来,去轻触他挺直的鼻梁,他线条柔和光洁的脸颊,他清俊如远山的眉目,还有眼尾的那颗秀美的小痣。 虽然她只是虚影,虽然她纤细的手指径直穿过了他,但她却仿佛丝毫都不在意,还是一遍遍带着虔诚的认真去触碰着,g画着他的模样。 他是她这缕残魂在这个世界里看见的第一束光。他是她安宁风平浪静的港湾,她强大无所不能的神,他护她宠她纵容过她,他是她的尧初大人,她所有最初的美好。 g着g着,一滴滴泪水就顺着她含笑的面容落了下来,直直穿过眼前熟睡的人影,落入了虚空。 不过没关系。长乐会等您,让她来帮你。她就是我,您也不要嫌她笨,好吗。 还有,大人,您别再喝醉了。 就您一个人,醉倒了连个给您披衣的人都没有,看着让人好生难过。 还有,大人,给您的剑穗我早就做好啦,到时候长乐会代我给你,就算是她做的好啦。反正,她就是我,没有差别的。 她停顿了下来,望着他宁静的睡容,许久,终是崩溃地放声哭了出来。 大人,虞姬好想您…… 她猛地捂住了嘴唇,泪流满面地将头靠过来,抵在他的x口,将所有低低泣不成声的呜咽尽数堵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