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锦落梨花》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本书下载于,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一)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一) 至元二年。 时值四月,□渐歇,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天山天池如玉般的坚冰也逐渐消融,有或大或小的冰块在水面漂浮,随波逐流。 沿岸苍松翠柏,怪石嶙峋,含烟蓄罩,环山绿草如茵。更有千年冰峰,便是入了夏,也仍是银装素裹,自有一番神峻庄严。 一正值妙龄的女子站在冰山之上,白底碎花的夹袄外套了一件大红的斗篷,似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一片素白的冰山上甚是显眼。 “哎!哎!哎!” 花似锦连连叹了三口气,看着手中的札记眉头紧锁,满以为这是最有希望的一行,却没想到…… 桃花岛,无量玉璧,燕子坞,曼陀山庄,白驼山等这些地方,她不过是凭着自己零星的记忆前去搜寻,却是连大致方位都不知晓,无功而返倒也罢了。可是,这次天山之行,她是按着先人手札上的记载来找的,可是,她环着天山找了两月,结果却还是没能寻到,也问了许多附近的居民,却是谁也不知何处为缥缈峰,何来灵鹫宫。 想着,天龙的故事至今也有几百年,几百年的岁月变迁,或是地震,或是雪崩,总有那许多的自然灾害,这灵鹫宫遗迹怕是早已淹没在时光的洪流里,再不可考了。 花似锦无奈将手札收入怀中,触到怀里的锦盒,微微笑了起来,总算不是一无所获,倒也得了不少奇珍药材,以自己怀里的这株雪莲为甚,怕是有千年之久。雪莲虽不如传说中那般神奇,能活死人,肉白骨,增长功力等等,却是妇科圣药,且能温肾壮阳、补中益气,治疗男子阳痿,不育。药用范围极广,素有“百草药王”,“药中极品”之称。只是雪莲存活率低,极是难寻。 想及此,花似锦的心情又高兴了起来,脚下不免轻快了几分。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团红影闪过,似一阵风呼啸而去,不留一丝痕迹。若非断续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笑声,怕是叫人以为是眼花了。 花似锦手捂着胸口,没有疼痛,不会难受。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这般奔跑,想哭就哭,想笑便笑。前世她梦寐以求,自认为遥不可及的奢望,这一世都如愿以偿。虽然已来到此处十七年,花似锦也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可有时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花似锦前世生于医学世家,祖上世代从医,父亲更是心外科的名手大家。可是,花似锦却是一生下来便有心脏病,这对父亲来说,似乎是一个笑话,国内著名的心外科医生,救了许多人,甚至创造了不少奇迹,但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是的,她的父亲想了许多的办法,甚至换心,却还是救不了她。这对于父亲来说是多么讽刺。可是,父亲却说,他喜欢这个笑话,喜欢这个讽刺,有了她,他的生命才是完整的。 其实,先天性心脏病也没有什么可怕,她只是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做运动,到得后来甚至连大哭大笑,大悲大喜都不能。可是,她依旧活着,活着便是幸运,活着便有希望。 或许是从小受家族的影响,虽然经常休学缺课,花似锦还是和同龄人一起考上了医学院。班里也有许多同学与花似锦一样因为家族中有人从医而选择此行,听着他们不时地抱怨父母不顾自己意愿而做主为自己选了医学,抱怨父母带来的种种压力时,花似锦总是羡慕并嫉妒着的,很多次,花似锦都想说,其实他们的抱怨正是她的渴望,不是每一个人都这般幸运,都有资格可以子承父业,像她,便不能。 虽然她不论专业基础理论还是操作实践总是最高分,虽然她以第一的成绩毕了业,可是,她却不能从事临床,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如其他住院医一样24小时待命,昼夜轮班;她的心无法承受生死的重量。所以,她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继承父业的权利。 看着自己的同学一个个踏入工作岗位,花似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如果她注定了不能从医,那么,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她不忿,愤怒,伤感,迷茫。可是,这些情愫她必须隐忍着,她不能让父亲再为她担心。 只是,即使她掩饰地再好,父亲还是看出了她微妙的变化。在她最消糜无助的时候,父亲带着她重回校园,去旁听教学,看着老师满怀热情的逐字解说,学生认真的笔记,花似锦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她或许不能成为一个医生,但是她却可以培养出十个,二十个,甚至成百上千个医生。 只要她注意保护身体,不熬夜批课,她虽无法从医,却能教书育人。 花似锦似乎看到了生命的一轮曙光,可是,上帝总喜欢和她开玩笑,就在她努力地朝这曙光奔跑的时候,她身体里那颗本就不属于她的心脏拼命向她叫嚣着,她再一次躺进了医院,每天与各种各样的检查治疗为伍。 她需要二次换心,可是,心源并不好找,她能得到一次机会已是幸运,这第二颗心脏,要到哪里去寻?何况,二次换心的风险性很高,愈后并不会太理想。 花似锦害怕了,她害怕上了手术台便再也下不来。她并不是怕死。这么多年来,死亡一直与她如影随形,她早便已经学会如何淡然处之。她害怕父亲会因她而萎靡。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的手术刀下,这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怎样沉重的打击,刻骨的悲哀。 所以,花似锦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次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她所获得的生命不会太久,而如果失败……可是,手术却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她才二十四岁,正值锦瑟韶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虽不怕死,却渴望生存,渴望活着。她不希望自己像一朵花,还没来得及开放,便已凋零。 花似锦很是踌躇,无法抉择,她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思考清楚。所以,她趁着自己的身体稍稍好些,便与父亲商量,申请了医学会的活动,一起去偏远乡村救助义诊。不论她最终的抉择是什么,不论结果如何,她希望,在她还做得了的时候,在这个领域在做些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花似锦所乘坐的开往乡村的车辆在途径山道的时候被山顶滚落的石头击中,猛烈的撞击将花似锦从车窗甩了出去,同座的朋友试图拉住她,却只扯过她的一片衣角。 花似锦感觉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又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向一旁山崖坠落。至此,关于手术,关于生与死,她不必在犹豫,也不必再为难,因为已无需抉择,老天已给了她终结。 只是,不知父亲收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他已经没了妻子,如今却是连女儿也没了! 花似锦抚上脸庞,温热的液体自眼眶流出,遇上天山的冷风,瞬间冰凉。虽然已时隔十七年,可是,每次想起父亲,依旧愧疚,依旧担忧,依旧伤怀。 但,花似锦知道,前世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再不可追,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活好现在。 何况,这一世,她不仅有了疼爱她的父母,还如愿以偿的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前世所想要做而不能做的许多事情,她都可以实现。所以,虽然来到这个陌生而慌乱的世界,她仍旧感谢上苍,给了她重新活过的机会,她十分珍惜,她会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活得绚烂,活得精彩! 花似锦擦干了泪,仰面看着初升的旭阳,浅浅笑了起来。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二)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二) 渐进黄昏,山道的风越发狂妄起来,吹得客栈的大门咯吱作响。 天山气候寒冷,人烟稀少,进驻客栈的人并不多,有三五个普通百姓围着大厅的火盆说着近来的收获,虽是家长里短,却笑声不断。 离火盆不远处的一桌坐了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人着紫,一人着黄,这两种颜色均十分鲜艳,衬着少女清丽的脸庞,说不出的明媚好看。 黄衣的少女心情似是有些烦躁不安,不时起身来回走动,眼睛总往门口瞟,仿似在等待什么。 如此这般数次,紫衣少女不耐烦起来,轻蹙了眉头,道:“姚黄,你就不能安生坐着。” 姚黄眉眼一挑,驳道:“小姐与咱们约的一月,可如今进了这天山都两月了,还不见归来。偏只你还坐得住!不行!我得去找找!” 说完便疾步外行,紫衣少女忙起身挽住:“咱们跟了小姐这么久,小姐的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她既不让咱们跟着,咱们便只在此等候就是。没得到时惹了小姐不快!何况,天山这么大,你上哪寻去!” 姚黄见紫衣少女这副模样,有些不乐意,甩开紫衣少女的手,哼道:“那也总比如你这般,在此坐等要强!” 紫衣少女如何听不出姚黄语中挤兑嘲讽之意?只是,二人一同长大,深知她口无遮拦的性子,也不怪罪,劝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小姐,我又何尝不担心?不过,小姐虽迟迟不归,但这两月来,总也托人带了许多的药材回来,可见得,小姐无碍,怕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再说,若是有何意外,小姐自会发信号通知。” 姚黄听得,停了脚步,不再坚持,只是眉宇间忧虑却并不见消退:“你也说了,这天山这么大,若是小姐走的远了,发出的信号,咱们未必瞧得见!” 二人争论间,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趁机扑面而来,姚黄眼前一亮,忙上前去,对来人笑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花似锦伸手轻敲了一下姚黄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妮子,我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你在嚷嚷!不是早便和你说了,在此等我便是,虽说是一月,但这天山白茫茫一片,地址并不好找,有些延迟也在情理之中。你何时能学得如魏紫一般沉稳!” 姚黄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魏紫倒出桌上一直温着的热汤,道:“小姐方从外面进来,还是先暖和暖和身子吧!” 花似锦接过,一饮而尽。 魏紫又将准备好的手炉递上。 花似锦笑着拒了:“哪里用得着这个,天山虽冷,可如今也回暖了。” 魏紫知道自家小姐乃习武之人,有内力护持,不比普通百姓,便也罢了,笑着收了手炉,道:“小姐捎回来的药材,我已妥善安置了。三日前,收到林大夫的信件,询问小姐,醍杏堂学员毕业典礼,小姐可赶得回去?” 花似锦噗嗤一笑:“枢问怎地这般心急,如今才四月初,毕业典礼却在七月中旬呢,这么早便来催?” 几人边说边走,入了客房,姚黄端了热水来与花似锦净面,道:“林大夫这不是怕小姐贵人事忙,一时给忘了吗?” “这可是我们醍杏堂出师的第一批学员,我怎会忘?” 说道醍杏堂,花似锦心里多了几分欣喜和自豪。 当初糊里糊涂来了这个世界,成了刚出生的婴儿,不是不彷徨的,然而,幸运的,父母的疼爱渐渐驱散了心里的不安,让她慢慢地开始容纳,开始释怀。 家中居所景致宜人,不论何时何处,总是繁花盛放,且生活用具精巧华美,不时可见有家人来询问父亲商铺生意事宜,那时,花似锦还以为这一世重生的人家是一个富足而懂得享受的商户。 可是,后来却惊异的从他人口中听得什么张三丰,什么明教之言,这才知,自己竟是来了倚天的世界,而三岁时,母亲与她述说祖上的故事,更是让她顿觉头顶天雷滚滚。 原来母亲名叫石幽泉,竟是函谷八友中的七妹莳花圣手石清露的后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花似锦一时愕然,而后窃喜,兴奋不已。 逍遥派多么神奇的存在,若放在倚天,那便是一可称霸的主,她虽没有称霸的心思,可却能给她在江湖随意行走的资本。 此后,她便一直缠着母亲,旁敲侧击逍遥秘闻,求取逍遥武学。然而,事实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逍遥派已经消弭多年,早不见了踪影。而曾经与祖上关系密切的函谷其他七人也不知是否还有后人存在。 逍遥如今知晓还存于世间的便只剩了母亲这一脉,而这一脉却只对自身专长花卉的研究技艺原原本本的传承了下来,至于武学,函谷八友当年本就是杂学专长高于武艺之人,因而于武学一道,只留了一套凭虚临风的轻功和一套白虹剑法还可拿出手。 凭虚临风虽比不得凌波微步,却也是上乘武学,放在倚天之中,倒也可与武当梯云纵相媲美。而白虹剑法却是取自白虹掌力,走的轻灵的路子,旨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若用心学来,倒也还算可以,只是倘若碰上武林高手,那便只剩逃的份了。 至于琴棋书画之类的杂学,倒也留下了一些珍品,或是书籍资料,只是,大多残缺不全。而于薛慕华的医典之上,便更是破损了。花似锦花了许多功夫,查看了许多古医资料,再结合自己现代所学知识,也不过恢复其六七成。然而,逍遥派于医道之上造诣极高,便是这六七成,已足够花似锦惊叹欢喜了。 因着前世不能从事临床的遗憾,也本着那二十几年来家族熏陶的救死扶伤的信念,花似锦十二岁时便在离居住山谷最近的城市襄阳开了个医馆,名为“至微馆”,取至微至精之意。 只是,花似锦于医道上虽所学丰厚,但到底年幼,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娃娃,而花似锦却也确实少于临床实践,因而,只得从各地聘请了几位老大夫前来坐镇。 这几位老大夫初时虽对花似锦恭敬,但心底却是有几分质疑的,只是,经过后来的相处,彼此交流磨合,花似锦在医学上总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且从脉案,医理,到开方,无一不显老道,这才心服口服。 双方共同切磋,不断进步,过得一段时间,至微馆便在襄阳稍稍有了些名声,这对花似锦来说无疑是一种认可,更是一种鼓励。 这段时间,花似锦学到了不少实践技能,却也见到了不少苦难的民众,前来求诊的虽有富贵闲人,但最多的还是因为暴政而流离失所的老弱妇孺,或是因战乱而家破人亡的孤儿。花似锦看着历史上所记载的“途有饿殍”,古诗中所描绘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幕幕真切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心情不是不沉重的。 因而,花似锦收留了不少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难民,其中多为孤儿。 花家向来不缺钱财,万花谷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算富甲一方,对于这些人的供给自可承担,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花似锦起了几分重操旧业的心思,便再至微馆的基础上,另选址,开办了醍杏堂,专门教授这些孤儿医学知识,培养医学人才,效仿现代大学教学体制,相当于现代的医学院,只是,规模甚小。 自此后,花似锦医馆学堂两边跑,忙得不可开交,父亲到还好,只是,母亲石幽泉极是心疼,不免多有怨言,加之,石幽泉虽是武林人士之后,但石家却已几代居于谷内,久不入江湖,江湖气息已没了多少,对花似锦也是如大家闺秀般教养,因而,花似锦当初说要从医开医馆,心中便多有不愿,可耐不住花似锦百般撒娇讨好,又有丈夫这个女儿控在一旁猛吹枕边风,无奈只得应了下来。 如今见得女儿这般,总是忍不住皱眉,花似锦也是没有法子,学堂医馆均是初立,少不得她忙前忙后。索性,后来,林枢问来了。 林枢问来至微馆时,年方十五,端的是花一样的年纪,唇红齿白,容貌娇艳,可眉目却十分清冷,站在至微馆大堂,也不多话,只说来应聘,可为至微馆坐馆。傲慢自负,不可一世。惹得一众大夫哄堂大笑,差点便当做是哪家顽劣的千金小姐来寻开心给打发了出去。 可,好巧不巧,便在此时,医馆来了一个外伤病人,腹部中刀,伤口极深,怕是已伤及胃肠。未等众人起身,林枢问抢先一步,接了病人,铺巾,止血,清创,缝合,以及缝合后的创缘对合,避免死腔和下陷,一系列的动作敏捷,熟练,叫众人看傻了眼。尤其那缝合自备的三角弯针,缝合肠道损伤孔道时所用的间断水平褥式内翻缝合法,手术完毕后还不忘用纱布做引流条引流,无一不是现代外科手术的操作流程。 花似锦好容易压下心中的惊异和马上上前“认亲”的冲动,留了枢问在至微馆坐诊。枢问虽性子略有些冷清,自傲,但于医道上,却十分谨慎,技艺超群。当真应了她当初说的那句话,成了至微馆的坐馆,名声远扬,便是此间杏林中颇负盛名的名家也须得礼让三分。 而花似锦经过之后对其的旁敲侧击,发现,枢问应也是二十一世纪之人,心中欢喜却不敢贸然相认,待得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确定其是可交之人,这才向其袒露身份。 因二人来自“同一地方”,心中自然亲近几分,自此后,两人俨然成了知己姐妹,亲密无间,除了每每问及枢问前世时,枢问总是面色复杂,不言不语,对于其他,二人倒是无话不谈。 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枢问对于前世不愿多说,花似锦也不再提。 枢问这一来,花似锦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此后,至微馆便算是全权交于枢问打理,而花似锦便专一执教醍杏堂。 至了后来,又发重金请来不少名家任教,花似锦的任务便更轻了,除了有时在醍杏堂与至微馆辗转,主要职责倒全在了行政与后勤,比如至微馆的扩张,药品的采买等等。而对于这些,花似锦的父亲花老爷子倒是帮了大忙,为花似锦联系了不少路子。花似锦只需仔细检查每批药材的质量便可。因而,倒多出不少时间可以让她四处行走,领略名山大川了。 五年。原来,这么快,醍杏堂成立已有五年了。当初那批稚嫩的,连最基本的地丁,陈皮,木香等都分不清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单独坐诊了。 花似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难以名状的自豪,为这些孩子,也为自己。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三)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三) “小姐,林大夫信中还提到一件事。江湖传言屠龙刀现!” 花似锦一惊:“屠龙刀?” 魏紫续道:“小姐可还记得江湖上一直流传的那二十四个字?” 姚黄拍手道:“这二十四字,江湖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说的可对?” 魏紫不由皱眉:“不错。如今屠龙刀现,只怕江湖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听闻武林各大派均十分关注此事,尤为天鹰教和海鲨派争斗最甚。” “江湖何时离得过腥风血雨,少了争斗了,便是没有屠龙刀,也会有其他。”花似锦握着茶盏凝眉深思了起来:难道剧情已经开始了吗?十七年的安逸生活,花似锦都快要忘记了。如今听得,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故事开始一点点苏醒…… 魏紫见花似锦神情专注,问道:“小姐,是否要魏紫去详细打探一番?” 花似锦一笑,不愧是她最器重的人,不骄不躁,单从她神色中便能察觉出她对此事的在意。 “不必了!” 这段故事有谁比她更熟知?何须打听! 花似锦脱下斗篷挂在衣架上,道:“我有些乏了,这便歇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 姚黄未曾想到花似锦刚下天山,便急着要走,奇道:“启程?小姐不歇上两日吗?如今离毕业典礼可还早着呢!” 花似锦轻笑一声:“咱们不回襄阳,去浙江!” 姚黄听得,眼珠一转,浙江?天鹰教可不就在浙江? “小姐可是也想去会会那屠龙刀?” 花似锦摇了摇头。 屠龙刀牵连甚广,事态复杂,且这个江湖充满了阴谋算计,波折诡谲,而如今她的功夫虽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面对何太冲之流便是打不过,倒也还可逃得过,但若碰上玄冥成昆等人,便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她虽对这个江湖有那么点向往,可是却更珍惜自己的生命,若是这众多武学圣地中能叫她寻得一处,取得一样功夫,或还可去这江湖驰骋一番,但…… 生命如此可贵,何况,这武林中也没有与自己有甚瓜葛,让自己在意之人,她何必冒着这般风险去趟这浑水,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可不会忘记,现世有一句话:好奇害死猫! 在自己没有强大的资本之前,还是躲远点,保住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才好! 不是为了屠龙刀,那么不回襄阳,反去浙江是为哪般?姚黄皱着眉头,满脸不解。魏紫似是猜到了几分,道:“小姐,可是,当初命人在沿海寻的药材有了消息了?” 花似锦点了点头,掏出怀中装有雪莲的锦盒,道:“魏紫,咱们明日一道启程,在湖北分道,你将这次天山所寻的药材带回至微馆,交给枢问,姚黄与我一道前去浙江。” 魏紫抿唇,浙江乃各派争夺屠龙刀的中心地带,姚黄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因而迟迟不应,颇为担心。 花似锦知她心中所想,言道:“这批药材中不乏有些珍品,尤其是这株雪莲,有你护送,我才放心。何况,任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我不去惹他们便是!” 魏紫这才应了。 姚黄心中虽有些不服,但知魏紫素来比自己要聪慧谨慎,也不争妒,与魏紫一同退了出去。 次日清早,三人收拾妥当,便自出发,下天山,出新疆,入甘肃,在青海取道水路,沿长江向东而行,至湖北分道扬镳。 魏紫从汉江取道,花似锦与姚黄依旧沿长江顺流直下,五月初,到得浙江沿海。 中国海洋药材资源丰富,海蛇肉可驱风除湿、活血通络、滋补强壮;海龟的龟板可制成龟板胶,治疗肾亏精冷、健忘失眠、肝硬化、高血压等症;海马和海龙更被称为“南方人参”,具有补肾壮阳、止痛、催产、强心、止血、止咳平喘等功用。 多达数百种动物类资源不提,便是海藻,矿物与其他类资源便足够丰厚。如苔垢菜、礁膜、浒苔、石莼等。 常用药材还可寻途径购买,但对于一些珍稀难寻的资源却是购买不易,因而,花似锦便想着在各大海域的沿海大镇设立据点,托渔民去寻,并许以重金。 浙江东临东海,暖水种资源甚多。花似锦方下天山便接到信报,说是,得了一批极为不错的凹裂星海胆、长吻沙蚕等。 这是东海采集的第一批药材,她自然要来瞧瞧。 越临近浙江,便觉江上船只越多,过往武林人士越发频繁。一入浙江,上得岸来,方想找间客栈休整,待至客栈门口,便见内里坐了许多名门之人,峨眉,昆仑,华山,崆峒皆在其列。 不知是谁高喝一声:“他身上负着伤,定是出不了此境,咱们各大派均在此,难道还怕捉不住他!” 花似锦心下皱眉,不再进去,转而去了车行,买了辆马车,一路前往沿岸渔村。 将马车停在渔村村口,二人下车步行进村,有渔家女一边晒着网,一边唱着歌,旭日挥洒着金色的光芒,一片祥和安宁。 村子中央,一年约二十的女子正忙碌着,吩咐渔民将东西装箱,运上车。 姚黄一喜:“小姐,是玉阶大夫!” 玉阶听得声响,转过头来,见了花似锦,忙迎上前,恭敬道:“先生!” 玉阶是醍杏堂第一批学员,也是如今出师的人中最为出色的,她与枢问均有栽培之意。 花似锦如今虽并不常在醍杏堂执教,但醍杏堂学员所用的入门书籍是她结合后世知识中西结合所编撰,且醍杏堂的考核也是她负责,俨然相当于如今的学院院长。 因而醍杏堂的学员不论年纪是否大于花似锦,见了她,都会尊称一句“先生”,况且,醍杏堂这第一批学员当初可算是花似锦手把手的领进门的,便更为恭敬了。 花似锦笑着点了点头,道:“早知枢问派了你来,我便不需再跑这一趟了。” 玉阶脸上晕染出一丝羞赧,得了肯定,心中虽然欢喜,但还是谨慎道:“先生既然来了,是否要再查看一番?” 花似锦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现今此地不甚太平,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莫耽搁了时间。” 玉阶此来浙江也见了不少武林中人,自然明白花似锦之意,点头应了,督促着渔民动作快些,待得整装完毕,三人一同前行,至了村口,只见当初停放马车之处空空如也,花似锦心下一惊。 姚黄奇道:“咱们的马车呢?刚刚明明是栓在这里的?怎的不见了?” 花似锦扫视一圈,蹲下身来,只见地上,除了她们来时的车辙,还另有一道车轮痕迹,向着西南方而行。 玉阶思忖道:“先生,看来,是有人将马车驾走了?车辙较新,应当走的不远。车上可有什么物件,咱们是否要追去看看?” 车上却有一些她的随身之物与备用药物。 花似锦点头,抬步前行,不过走了两里,便见马车停于路边,马儿悠闲地低头吃着青草,四周空无一人,寂静的只余鸟儿的欢唱。 只是,花似锦见多了伤患,如何闻不出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不由心中警铃大醒。与姚黄玉阶对视一眼,三人小心接近马车,揭开轿帘,花似锦顿时愣住,玉阶和姚黄已是惊呼了出来! 马车内竟是躺着一人,浑身是伤,满是血污,已经昏迷,只依稀辨出当是一中年男子。 思及客栈中人言论,花似锦立时明白,这恐怕就是各大派寻找之人,应当是他想要驾车逃离,却谁知受伤太重,没走出多远,便已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姚黄皱眉:“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救是不救?” 花似锦面色一沉,她虽不愿扯进这场纷争,但身为医者,怎可见死不救? 可是,远处奔腾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四)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四) 山道上,数男数女骑着马儿匆匆而过,卷起一股黄沙,过得一会儿,却又重转回来。 “怎的不见了,明明看着是往此处逃了的,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虽非美女,却也颇有姿色,面目俊俏,但颧骨微高,阔嘴皮黄,身材长挑,可语气却愤恨阴鸷,叫人听了不免有几分不舒服。 原来这群人便是方才客栈中各大派之人,而那说话的女子正是素有“毒手无盐”之称的峨眉派丁敏君。 华山派鲜于通忖道:“他中了我一掌,又受了许多剑伤,定跑不远,只是,这山间丛林密集,许是躲在哪里了。不如这般,我与崆峒派的师兄往东,还望昆仑派两位师兄师姐与峨眉派师妹一同往西,分道搜寻,以讯号为信,如何?” 众人听得说的在理,齐声应好,各自分道。 班淑娴,何太冲,丁敏君,纪晓芙四骑疾行,将西边方圆百里均寻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却也未见华山崆峒等人的讯号。 丁敏君心中不甘,气得连连跺脚。 几人皆自丧气,忽听得何太冲喊道:“你们瞧,那里有辆马车!” 三人转身回望,果然,道旁离此数百米处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四人对望一眼,翻身上马疾奔过去,临得近了,方见得赶车的却是一十七八的女子,面色白皙,两颊晕红,眉睫修长,口如珠丹,虽是侧坐与车辕,却依然可见婷婷袅娜之姿,身着粉白色轻纱罗裙,裙摆随风飞舞,飘逸若仙。端的是“皎如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何太冲一时竟看得呆了,心中直道: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班淑娴怒瞪一眼,鼻腔重重一哼,何太冲吓得握着缰绳的手一抖,回过神来,却是眼神游移,瞧着班淑娴,只是心虚的傻笑。 班淑娴深知他本性,心中虽不满,却也不便在旁人面前发作,只得不去理他,回头厉声与那女子道:“你可瞧见一受伤的男子从此经过?” 那女子似是被四人突如其来的堵截和质问吓了一跳,不停地往里缩,大大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四人,满是惊恐,眼睫颤抖,嘴唇嗫嚅,却是怎么也出不了声。似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慌失措,尽显楚楚之姿。 何太冲心中不免又是一动,但眼角余光瞟到盛怒的班淑娴,燃起的光辉瞬间被压了下来。 丁敏君见那女子迟迟不答,早已按捺不住,抽出随身佩剑,指向女子,喝道:“问你话呢,你是聋子,听不到吗?” 眼见剑尖直指而来,女子惊得跌坐在车架之上,纪晓芙瞧着丁敏君剑势不对,忙伸手挡开,唤道:“丁师姐!不要伤了寻常百姓!” 丁敏君招式被阻,心中不忿,又听得纪晓芙这般口吻,更是生气,回过头来,眼神凛冽,望着纪晓芙道:“纪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教训我吗?” 纪晓芙一愣,急道:“师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咱们此趟出来,是为了师父交代的要事,还是莫要伤及无辜百姓的好!” 丁敏君眼中利光一闪:“咱们可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断不会滥杀无辜,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罢了。何况,这无辜不无辜,却还是两说呢?” 纪晓芙顿时语塞,方才那一剑招式很辣,虽未用全力,但对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却已足够取人性命,只是,丁敏君性子素来如此,且如今,那女子也无碍,倒也不必再在此上纠缠。 纪晓芙嘴角微翕:“是小妹失言了!” 丁敏君见纪晓芙低头,冷笑了一声,接着质问女子道:“再问你一次,可瞧见一受伤的男子经过?” 纪晓芙见那女子像是未曾见过这般阵仗,似是吓的不轻,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柔声道:“姑娘,我们不会害你。只是,我们正在寻一恶人,这恶人受了伤,往此处逃了,你可瞧见了?” 女子怯怯地摇了摇头。 众人未得到满意的答复,不免有些失望。 班淑娴瞧了瞧空旷的四周,心中惊疑,又问道:“不知姑娘孤身驾车要去往何处?” 女子鼻尖一酸,似是要哭出来,眼中珠光点点,水波荡漾,声音哽咽,几不能言。 “我,我姐姐得了病,我带她去镇上寻大夫!” “哦?是吗?”伴着丁敏君阴阳怪气的语音,车帘哗啦一声被人掀开。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被褥,一女子躺在被窝内,面色苍白,嘴唇发绀,虽是夏日,又被掩得严严实实,也是全身发抖,气若游丝。另一身着黄衣的女子正搂着她,似是想要以自己的身躯给她些许温暖。 二人见得此等变故,均是一惊,窝在被中的女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丁敏君踏上车架,伸手想要掀了被褥查看,可却被车厢内扑面而来的刺鼻的怪味逼得退了两步。 病入膏肓之人,身上不免有一丝腐朽糜烂之气,且经常用药,草药味极重。或许是为了掩盖这股味道,车厢内熏了不少香。只是,非但未曾达到驱散的目的,三种气味混在一起,反而越发怪异难闻,令人作呕。 丁敏君一手掩鼻,一手不停挥动,面上尽是厌恶嫌弃之色。班淑娴与何太冲虽离得远些,也不免屏气皱眉。 驾车的粉衣女子几次张嘴,虽然心中害怕,却仍是鼓足了勇气,道:“我姐姐不能见风的,还请女侠行行好!小女子感激不尽!” 纪晓芙面上生出几分同情,放了车帘下来,对其余三人道:“此处既没有,咱们便走吧!若在此纠缠耽搁了时辰,不免反倒叫那人从别处逃脱了。” 何太冲见得那粉衣女子眼中含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即使畏惧于班淑娴,却也不由出言相护:“纪女侠说的不错,咱们还是快快去寻吧!” 丁敏君与班淑娴虽有些不忿,却是谁也不愿再去揭那车帘,闻那股味道,想着车厢内空间也只那般大,一眼便可瞧见,该是不会藏于其中,便也作罢。 待四人走的远了,粉衣女子一扫柔弱之色,跃然进了车厢,道:“起来吧!他们已经走了,大热天的,快别这般捂着了。” 被中女子一跃而起,将被褥卷了,蜷缩在被下的人展露出来,赫然便是方才受伤的中年男子。 原来此行正是花似锦,姚黄和玉阶三人。 姚黄笑着拍手道:“小姐,你好厉害!这般就将他们全骗了过去!若换做是我,可做不来?” 花似锦轻笑:“谁说做不来?女子天生便会骗人,或哭或笑,或柔或刚,或蹙眉或撇嘴,总有一样能击中旁人心中柔软之处,若是碰上男子,那便更容易了。只要你有心便行。” 姚黄听得万分惊讶,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又觉得不是,一时间恍惚,愣愣的点了点头。 花似锦转头与玉阶道:“他如何了?” “内伤外伤皆有,伤势极重,脉相微弱,刚给他喂了一颗急救丸,但也只可暂时护住心脉。身上全是血污,却是连伤口有多少,有多深都辨不清。” 花似锦不免叹了口气:“咱们虽然燃了药草和熏香掩盖了这股血腥之气,暂时瞒过了他们,但也只是一时,他们不是傻子,若遍寻不获,回神思量清楚,便会发觉不对。” 姚黄“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小姐,那咱们可如何是好?” 玉阶也心生担忧,道:“先生,他需得寻地方好生救治,清理伤口,不然……” 花似锦肃然点了点头,吩咐姚黄道:“姚黄,你去驾车。逃命之人未避免敌人抓住,一般都是选小径或山林这些容易掩藏躲避之地,他们寻人怕是也会在这几处找,咱们便反其道而行,择官道进城。” 又想到:此人受了伤需要救治,这点昆仑峨眉等人应也想得道,因而医馆必定会有人巡查守着;而客栈又大多住了武林人士,若住进去岂非自投罗网?看来,这两处却是都不能进了。但若选寻常农户,此人满是血污,怕是会吓着别人,别人也不定会同意叫她们留宿。况且,倘若被人发现,岂非连累了他们? 思忖一番,花似锦又道:“沿着镇郊找找,看是否有什么荒弃的房舍或是破庙,咱们可去将就一番。” 姚黄点头应了,一路驾车疾行。 花似锦与玉阶怕男子的伤口一直得不到清理造成感染,越发严重,便端了车厢中储存的两坛清水,为其褪了衣衫,清创上药。 只是,或许是伤的太久,伤口处血液已经凝固,形成血痂,衣衫一扯,便又流出许多血来。 此人身上伤处几多,大小不一,小的不过二三厘米长,不足两厘米深,只伤了表皮;大的却长达二十多厘米,几可见骨。二人忙碌不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各处伤口止住,小的伤口但也罢了,无甚大碍,只是这大的,如今却是在车上,也不便缝合,只能先填塞止血包扎。 好容易清理完上身,将上衣全部退却抛掷一旁,却听得“咚”地一声,从衣衫中坠落出似铁非铁,似钢非钢的硬物来!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五) 谁可知?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2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五) 花似锦捡起,竟是一块令牌。 令牌正面是一只翱翔的飞鹰,反面却是一只半龟半蛇的异物。 玉阶惊呼道:“他竟是天鹰教玄武坛坛主!” 如今五月初九,王旁山扬刀立威大会方结束,此人满身是伤,遭各大派围追,花似锦早便想到此人最有可能,便是因昏迷而在谢逊狮吼功下侥幸逃脱的天鹰教玄武坛坛主——白龟寿。 因心中早已有了这般猜想,如今确实了身份,便也不惊异,将令牌妥善放置一旁,向玉阶使了个眼色,二人便接着处理伤口。 马车围着城郊转了半个时辰,方才找到一处道观,大殿上立着一个十来米高的真武大帝的塑像。房顶略有损毁,门墙台柱红漆均已掉落,后院厢房有几间房舍,虽有残缺,或失门,或无窗,倒也不算十分破旧,至少不像寻常破庙一般残破不堪,只是不知为何荒废了。因着许久未曾住人,四处皆是蛛网尘埃。 花似锦先将床铺收拾出来,玉阶与姚黄抬了白龟寿安放床上。 花似锦开了三张方子递于姚黄,道:“这方子你分三次去不同的药房抓,都是寻常药物,如此便是被人发现,也无碍。再去布店买些白布,顺带买套男装,他的衣物已经不能穿了。” 姚黄应了,花似锦又道:“咱们突遇变故,走得急了些,幸好渔村留守有我们的人,不然倒是误了事。你去镇上时顺便打听一番,寻家妥当的镖局,让他们去渔村将药材护送去襄阳!” 姚黄哎呀一声,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道:“亏得小姐还记着,这事,我,我都忘了!” 花似锦噗嗤一笑:“你驾马车去,快去快回!” 姚黄走后,花似锦与玉阶便打开药箱,准备手术器械。元末并没有酒精和络合碘,便是再烈的酒,纯度和浓度上也是达不到的,且还可能有粮食残渣,并不能用于消毒。 花似锦本来用玄参,血蜈蚣,秋海棠,苍耳子等多种中草药,配以眼镜蛇,银环蛇,乌梢蛇,金钱蛇,白花蛇五种蛇类,再加麝香按比例分罐酒灸提取原液,再混合,经搅拌,静置、过滤制成酊剂。此剂不但能消炎杀菌,还能防腐生肌。既可外用又可内服。且广泛适用于妇科,外科,内科,皮肤科。 只是这酊剂制作不易,花似锦身上又只带了两瓶,若用于伤口换药倒还罢了,用手术消毒却是远远不够的。 二人无法,索性只是清创缝合术,并不算大,且这时的百姓身体机能比现代要好,免疫抵抗能力较强,再者病原微生物也没有现代那般历经千百年的变异。加之,白龟寿乃是习武之人,自然比一般人更为强健。 花似锦与玉阶将就着把白龟寿身上的伤口缝合好。姚黄回来,将白布撕成布条用开水煮沸,花似锦再以内力烘干,为白龟寿包扎上。 三人又从药材中选出苍术,艾叶等,焚烧了,净化屋内因空置许久而产生的腐朽霉味,尽量对此间空气起到消毒效用。 待将一切处理好,已累得没了力气。姚黄从马车内拿出水囊和干粮,三人将就着吃了,便靠着门窗歇息养神。 到得晚间,夜幕渐黑,白龟寿这才转醒,玉阶见了,一喜:“你可算醒了,咱们的功夫也不算白费。” 说着便伸手要去把脉,可是,江湖中人怎么会随意叫人抓了脉门,白龟寿本能地反手一推,玉阶不通武艺,立时跌坐地上,幸而白龟寿受了伤,内力受损,力道不足,这才没有伤到。 姚黄想着今日为他忙碌了一天,却被这般对待,心中怒极,骂道:“你这人怎的这般不知好歹,我们好心救你,你不但不知感激,一醒来便出手伤人!” 白龟寿一愣:“是你们救了我?” 姚黄翻了翻白眼:“你这话问的好有意思,这里就咱们四人,不是我们,还能是谁?难道你伤成那样还能自救不成?” “姚黄!”花似锦扶了玉阶起来,呵住姚黄,转而对白龟寿道:“却是我们救得你!玉阶并无恶意,你身上伤势颇重,她是大夫,不过是想为你把把脉。” 白龟寿面色柔和下来,朝玉阶笑了笑,颇有几分愧疚,但转而又凝住,眼中精光一闪,审视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细观三人吐息,发觉那唤玉阶的女子却是不会武功,名作姚黄的女子虽有些内息,但却也清浅,不足为患,只那粉衣女子武功倒还算不错,且见其他二人对其十分恭敬,料想必为二人首领。 白龟寿思量一番,道:“你们若以为救了我,便能从我口中得知什么,那却是绝无可能!” 花似锦知他心中所想,轻笑道:“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可不是因为想要得知什么才救你,也不会挟恩图报,叫你做些你不愿意的事情,这点你大可放心。” 白龟寿见她语气真诚,笑靥如花,眼眸干净地好似出生的婴儿,却不像那等虚伪j佞之辈,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面色一僵,尴尬地低了头,却猛然瞧见身上衣物均被置换,伸手往腰间一摸,却是什么也没有,不由大惊,四下寻找。 花似锦笑着将令牌递至白龟寿眼前,道:“你可是在找这个?” 白龟寿忽见令牌,眼神一凛,左手趁接过令牌之际握住花似锦手腕,右手成爪伸向花似锦脖颈。 谁知花似锦早有准备,脚踏凭虚临风,一个旋步,似泥鳅一般逃过此招,手腕如绸缎滑出白龟寿掌心,自白龟寿指尖溜过。 玉阶与姚黄均是大惊,见得花似锦无事,这才舒了口气。 姚黄怒瞪着白龟寿:“没想到,咱们竟是救了一条蛇,专会恩将仇报!” 武林中人最是讲求江湖义气,恩怨分明,“恩将仇报”不论正邪俱是受人鄙夷,姚黄这般一说,白龟寿面色立时大变。 姚黄却仍不解气,上前便要去与白龟寿对打,却被花似锦呵住。 白龟寿言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断定几人当是已知其身份。 花似锦受了他方才一招也不生气,依旧笑道:“自然知道!便是之前不知,见得这方令牌,也再没有不知之理。天鹰教外五坛中玄武坛坛主白龟寿!” 白龟寿点头:“你若要问我屠龙刀的下落,却是找错了人,我并不知晓!” “白坛主,我方才已经说了,我们救你,只是出于医者职责,并不为其他。再说,这屠龙刀旁人万分觊觎,我可不想要!”何况,这屠龙刀被谢逊带去了冰火岛,这事她心中比白龟寿还要清楚明了,何须问他? 花似锦又道:“我虽算不得江湖中人,但这江湖中事却还知道几分。白坛主如今可谓是境遇危急,在此关头,白坛主自然要万分慎重小心,对我等有些不信任也是自然。只是……” 花似锦似笑非笑地上下扫视了白龟寿一眼,接着道:“以白坛主如今的情况,我武功虽不顶好,对付你却已是绰绰有余,白坛主认为我们有必要先来施救,再行迫害吗?” “行走江湖的人,便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生死不过一瞬之事,大不了,拿了我的命去便是!” 花似锦笑得越发厉害:“既是这般,那你还怕什么?若咱们没有歹意,你自安心养你的伤,若咱们有歹意,你最多不过也是一个死!” 白龟寿一愣,沉思道:这女子说的也在理,他们若要害我,何必再救我?若他们强要逼我说出王旁山之事,或是想从我口中得知天鹰教何等消息,我自不能说,大不了便是一死。 想通此点,白龟寿放下心中芥蒂,抱拳道:“多谢几位姑娘救命之恩,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花似锦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吩咐姚黄道:“你出去将药煎了吧!” 姚黄却依旧气不过,站在那里只是不动。 花似锦叹了口气,也不多说,自转身出去,似是想亲自去煎药。 玉阶忙叫住:“先生,我去煎药便好!” “你今日也累了,还是我去吧!” 两人一番推让,姚黄不免跺脚,道:“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你们两个今日救人都已是很累了,我在此上帮不上忙,便也只能去煎煎药。”说着不服气的瞪了白龟寿一眼,气冲冲地出了门。 花似锦和玉阶颇觉好笑,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无事可做,二人便坐于一旁,与白龟寿随意聊了起来。 白龟寿性格豪爽,言谈间满是义气,花似锦心生敬佩,不由劝道:“白坛主,小女子在此想多嘴说句话,若白坛主觉得在理,自然最好,若白坛主不以为然,那只当我没说过。” 经过方才一番谈话,白龟寿但觉花似锦虽是女子,却光明磊落,不乏君子之风,方才的那丝疑心早已没了,听得此话,忙道:“姑娘但说无妨!” “我不明白白坛主为何不愿告知众人王旁山上所发生之事。若王旁山上众人是天鹰教所害,屠龙刀依旧在天鹰教之手,那么,便是白坛主不说,大伙自也会这般认为;若王旁山上众人并非天鹰教所害,屠龙刀也已失,那么天鹰教何必为他人背黑锅?只是为了重新夺回屠龙刀,不想叫人知晓屠龙刀去向反抢了先去吗?” 白龟寿听花似锦句句猜中事实,不免惊叹。 花似锦又道:“我听闻贵教的大小姐也失踪了,可是与此事有关?白坛主觉得,是屠龙刀重要,还是贵教大小姐重要?” 白龟寿一愣,谢逊夺了屠龙刀,挟了大小姐和张翠山出海,如今二人是生死未卜。王旁山上,除了自己,其他众人皆被谢逊狮吼功伤得傻了,高蒋二人更是只知唤着“殷素素”,这本是他们二人觊觎大小姐的美貌,可自己不将王旁山之事说出,倒是真觉大小姐背了黑锅。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却不是他能随便做主,自当回去禀明教主,听他示下。 这般想着,姚黄已煎了药进来,不情不愿地递于白龟寿。 白龟寿压下心中思量,笑着接过一饮而尽,道:“多谢姚姑娘!” 谁知姚黄尽是噗嗤一笑:“我可不姓姚!” 白龟寿一顿,神色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姚黄笑道:“我还有个姐姐叫魏紫,姚黄和魏紫都是牡丹花中的名品。” 白龟寿挠了挠头:“姑娘勿怪,我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风雅之事。只是觉得,这名字当真好听!” 姚黄听了这番夸奖,心中得意,全然表现在脸上,也不再计较方才白龟寿的不敬。 花似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来,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发呆,她自是不后悔救了白龟寿,但却担心武林中人不知何时会寻来。 正自忧虑,却忽然发现远处有忽明忽暗的星星火光,一点点移动,心中大惊,一跃至房顶,掏出怀中自制的简易望远镜一瞧,不由大骇:竟是有十数人点了火把朝此处而来,不仅有白日里遇到的峨眉昆仑四人,还有客栈内瞧见过的其中诸派!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六)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六) 花似锦急忙跳下房顶,奔至房中。 玉阶见其神色紧张,忙迎上前去,问道:“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花似锦肃然道:“各大派的人寻来了!” 姚黄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花似锦微一思量:“玉阶,姚黄,你们快些带了白坛主往后门走。” 玉阶听她这般吩咐,却不说自己,心中一凛,道:“先生,那你呢?” “他们来人颇多,又不乏高手,咱们若一起走,必然被他们追上。我想法子拖住他们,当可为你们争取些时间。” 姚黄不由大急:“不!小姐,要走咱们一起走!” 花似锦皱眉,这等时候哪来这么多的时间啰嗦,正要训斥,却听咚的一声,三人回头一看,原是白龟寿想要下床,却谁知伤势太重,撑不住摔了下来。 花似锦忙将其扶起。 白龟寿道:“姑娘,你们救了我,我又怎能连累你们?他们既是为我而来,我自出来会他们便是!你们从后门走,他们抓了我,不会注意你们。” 花似锦皱眉,她自然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她亲手救回来的病人,又怎能将他再推出去送死?这岂是医者之道?她两世所学医德何在? 若当真这般做了,她的良心要如何跨过此坎? “白坛主,你若此时出去了,那么我岂非白救了你一回?倘若我不是大夫,你不是我的病人,倒也罢了。可是,身为医者,我却断不能叫你这般做。白坛主,若你当真不愿连累我们,便不要再说这等话,快些与玉阶姚黄走了。你在此多耽搁一分,我们便愈加危急一分,你可是想将我等都至于险境?到时只怕咱们一个也跑不了!” 白龟寿见花似锦语气决然,眼神坚定,知晓不论如何,她是不会走的了,自己留下那才是当真成了累赘,反害了她,便不再坚持。 玉阶虽不愿花似锦去冒险,却也知道花似锦决定的事,无人能够改变,自己又没有武功,不但不能帮忙,反成负累,也只能点头。 只姚黄万分不愿,道:“小姐,不若叫玉阶大夫和白坛主走,我留下来帮你!” 花似锦摇头:“不!白坛主身负重伤,玉阶不会武功,她们比我更需要你!” 姚黄仍是不肯。 花似锦劝慰道:“你忘了,我祖上是做什么的?” 姚黄这才想起,莳花圣手石清露极其爱花,善于养花,却更善提炼花露,以花粉迷人。只是,不论何种毒药迷|药,碰上那等内力浑厚之人,却是犹如废物,因而依旧担心,想要再劝,嘴角微翕,对上花似锦凛冽的眼神,又无奈闭上,扶了白龟寿,与玉阶道:“咱们走!” 见他们走了,花似锦这才松了口气,转回大殿,看着殿中真武塑像一阵打量,抽出佩剑将塑像底座弄松,再将怀中配置好的花粉洒入桌上燃放的烛台之中。 这时大殿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人砸开,众人一拥而入。 丁敏君站在前面,看见花似锦一阵冷笑:“果然是你!说!白龟寿在哪里?” 花似锦看着众人,瑟瑟发抖,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白龟寿?我和我姐姐……” 丁敏君早没了耐性,抢说道:“莫在此惺惺作态,装这可怜模样,你骗得了我们一次,可骗不过我们第二次!” 花似锦一听,竟是哭了起来:“什么骗不骗的,我骗你什么?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女侠,怎地就是要来与我这贫家女子过不去!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颧骨稍高,皮肤黄了些,不免美中不足,你便,便……我,我错了,我同你陪不是,还不行吗?” 眼中珠光流转,许是因为恼怒,两颊晕出一抹绯红,明艳中透着一丝清丽,柔弱中带了几分娇蛮,在场的男子尽皆一愣,心中有什么东西瞬间软化开来。 纪晓芙睁大了眼睛,极是错愕,这个女子……白天她还觉得怜惜的女子怎地…… 丁敏君却是气急:“好一个狐媚样,好一张利嘴,竟能颠倒黑白!”说着便要上前动手。 女子最是在乎容貌,丁敏君更是如此,花似锦所说丁敏君容颜又句句属实,男子见了花似锦这般模样,早已信了七八分,如今见丁敏君如此愤恨,更是以为其是恼羞成怒,不免皱眉。 鲜于通打开折扇挡了丁敏君去路,道:“丁女侠莫急,我瞧这女子不像恶人,这其中是否有甚误会?” 丁敏君瞧了瞧鲜于通,又回过头去瞧他人,发觉在场男子看着花似锦均似有些沉迷,急道:“你们莫要被她给骗了!” 班淑娴见着这般场景,暗踢了何太冲一脚,随后拿出一件衣物来。 花似锦大惊,那衣服竟是白龟寿初时穿的那件血衣! 班淑娴冷笑道:“大伙可别忘了,这可是在门外马车上寻到的,此可是白龟寿所穿之物!” 众人恍如从梦中惊醒,不知是有些恼恨花似锦骗了他们,还是想要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尽皆对其怒吼骂捏。 班淑娴又道:“我可认得,那马车是你的?况且,马车停在道观之外,而你却又恰好在这道观之中,说此事与你无关,谁人会信?我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花似锦不免泄气,美人计用上一次或可有用,但再次用来,她们可都不是傻子。再说,花似锦也没想过自己这次依然会蒙混过关,只是想要拖延些时间罢了。 花似锦是医者,从来只是救人,却从不曾杀过人,因而那花粉之中也未曾掺其他害人的毒物,只为迷倒旁人,发挥药效所需的时间便长一些。何况,名门子弟武艺都算不错,且行走江湖有一定的警觉性,花粉有香气,若叫他们察觉,不免功亏一篑,如此也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她本打算若能暂时骗过在场男子,叫他们稍稍有些迟疑,待得药效发挥了,她自然便无碍了,却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尽是忘了将马车清理干净。 既然已到了这般地步,却也不必再假装了。 花似锦索性道:“那么,你们想要怎么样?你们这么多人,我一个女子,可打不过。那便也不打了,要杀要剐,你们只管来便是,只盼你们能堵得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莫叫旁人说你们名门大侠,竟然以强欺弱,以多欺少?” 花似锦特意在说“这么多人”“名门大侠”“以多欺少”时,语音略重,名门之人自持身份,甚是在乎这些,不愿被人诟病。 果然,本来打算一起上的众人微楞,丁敏君今天白日被花似锦所骗,方才又被其污蔑挤兑,心中本就有一口气,未曾吐出,何况,她素来要强,也想在众人面前争一争,露上一手,因而急赶着上前一步,道:“你也未免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些,对付你,我一人便可,何须大家一同动手!” 对方人数众多,若一拥而上,花似锦便连回手之力也无,因而以言语相击,不过也是想要一一对战。丁敏君此话正中其下怀。 花似锦心中微喜,道得一声“好!” 只是“好”字尾音未落,丁敏君身形已动,手挽剑花,一招“越女追魂”朝花似锦直刺而来,出手便是凌厉杀招。 花似锦反手抽出藏于桌下的佩剑,挡在身前,逼退丁敏君,再趁势一跃,转守为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击。丁敏君不得不收剑回防。花似锦再一招“气贯长虹”擦过丁敏君的剑刃,砍向其脉门。两剑相击,碰出星星火花。 丁敏君大惊,脚踩十字莲步,一招“玉女抽身”躲了开去。本是她出手在先,如今反倒处了被动地位,心中自然不甘,且又在众人面前,不免又气又急。眼神越发狠戾,当即握紧了手中佩剑,松肩沉肘,虚领顶劲,提气狠发,指东打西,示退而进,将峨眉剑招一一使来,直将花似锦逼得连连后退,“残虹一式”“白虹贯日”等白虹剑招尽皆使出,还要仗着凭虚临风的轻灵步法才勉强抵住。 花似锦虽撑得辛苦,但心中却也不免暗赞:峨眉剑法果然是刚柔并济,玄妙横生。真真是“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人;非同凡技欲歌舞,应是奇传道数真”。 花似锦无法,只得凝眉细观,想要从丁敏君剑招中看出些许端倪。待过得十来招,不由暗暗心惊,自身这套白虹剑法似乎是处处受制,但要换剑法,丁敏君却已占据优势,趁胜追击,连发两招,一招“枪杀蛟龙”,一招“后定乾坤”指向花似锦面门……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七)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七) 这两招均是狠绝厉招,且虚实相接,将全身劲力贯穿剑身,势若江海,倘若灭绝师太使出,当可发雷霆万钧之力,花似锦便在劫难逃。只是,丁敏君在气怒之上,出招不免有些浮躁,太过注重于形,而忘了应当以意示形,本末倒置,威力便退了大半。 花似锦心中庆幸,弯身后仰,移形幻影避过此招,转而快速旋步回身,弃了白虹剑法,而改用花家本家世代相传的飞花剑法以对敌,既然学不来如武当这种绵柔,以慢打快之法,那便以快制快。 丁敏君本没料到花似锦竟能躲过此招,正自错愕,谁知花似锦竟在此档趁虚而入,“分花拂柳”“拂花掠影”等等相继使来,战局形势当即扭转,丁敏君不服,欲待提气再斗,谁知胸中竟莫名的感觉一滞,花似锦眼前一亮,抓住机会,一招“百花争艳”挽出许多的剑花直刺而来。 丁敏君只见眼前仿似群花盛放,一时耀花了眼,却是连躲避都忘了,幸得纪晓芙机灵,使出“红线盗盒”将丁敏君拉了过来。 花似锦也不恋战,一招得手便撒手欲撤,众人端觉情形不对,均大吼相向。屠龙刀的魅力何其大哉?在场诸人何人不想?而知其下落的白龟寿却在此女子手中,众人又怎会叫花似锦逃脱? 眼见到嘴的肥肉便要飞了,众人皆是心急,不再装模作样,脱了名门面具,群起而攻,便是连暗器都用上了。 花似锦凌空后翻,转至真武大帝的塑像之后,一掌拍向塑像后心。塑像底座本以被花似锦撬松,受这一掌,轰然倒下,摊在众人面前,惊起地上一阵尘土。 众人被灰尘一呛,均自挥手捂鼻,咳嗽不止。待回过神来,花似锦早已一个“燕子入林”逃了出去,不由大气,吼道:“追!” 花似锦从未想到自己的轻功原来也可以发挥到这等境界,脚下似是生了风一般,整个人像大雁一样在空中飞腾。生死之间,求生的本能当真能激发人的潜质,创造奇迹。 姚黄她们是走的正道入城了的,花似锦自然不能将人往城中带,只得向林间而逃。不知逃了多久,花似锦但觉左肩疼痛传来,脚下突地一顿,低头一瞧,肩上赫然是一只镖,鲜血泯出,竟是黑色的。 花似锦大惊,自己万分小心,还是中了他人的算计。稍稍褪开衣肩,只见毒镖大半截□肉中,周围三寸皮肤皆以泛着青灰。 花似锦连忙点了数个|岤道,以阻止毒血运行,从怀中掏出一颗玉清丸塞入嘴中,这才稍稍好些,但此番情景却是逃不过了,可是,后又有追兵将至,花似锦回身向地一掌,地上尘土翻飞,淹没了来时脚印,花似锦再一个跃身,跳至苍树之上。 过得一会儿,果见众人追至。丁敏君跺脚道:“怎地不见了?” 一男子回道:“她中了我的毒镖,应当跑不远,咱们四下寻……寻……”话未说完,竟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忙上前查看,有些还未走至那人身旁便也跟着晕倒在地。 班淑娴瞬间了悟:“大家快运功,咱们中毒了!” 丁敏君等人武功稍好一些,虽中了迷|药摊在地上,但还有些意识,能说上几句话。 其他几人却已是人事不知。 鲜于通皱眉道:“好狡猾的女子,原来她方才所为不过都是在拖延时间,好叫这迷|药起效。只不知,她何时下的药,又将药下在哪里?” 几人均都不解,但也没那等时间再去思量清楚,只觉头晕晕的,天地似乎都在跟着旋转。 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纪晓芙心中一凛,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抽剑往后一砍,来人侧身偏过:“纪师妹!” 纪晓芙一喜,却只叫的一个“殷”字,便昏了过去。 鲜于通本以为是那女子见计谋得逞,众人无力回手再来相害,谁知却是同道,喜道:“原来是武当张四侠和殷六侠!” 殷梨亭奇道:“我和四哥听得有打斗之声便过来瞧瞧,大家这是怎么了?” 鲜于通叹气:“此事说来话长。” 张松溪见数人已倒在地上,还没倒下的却也是气息不稳,语音微弱,忙道:“如今不是了解来龙去脉的时候。六弟,咱们先救人要紧!” 鲜于通和班淑娴何太冲等还醒着的几人听得此话,似是知晓自身不会再有危险,便是那女子再回来,自有武当二人挡着,心下一松,药气涌上,尽皆昏了过去。 殷梨亭扶起纪晓芙为其运功驱毒,可是,不论如何努力却似毫无作用,过得一炷香时间仍是如此,殷梨亭不免心急,有些不知所措,道:“四哥,这可如何是好?” 张松溪自也发现了问题,将手搭上脉门,凝神半晌,道:“脉相平稳,应当无碍!下药之人似乎并不想伤人,过得几个时辰,他们自然会醒。” 殷梨亭这才松了口气。 张松溪又道:“咱们去将马匹牵来,带众人回客栈,这荒郊野岭可不是久留之地,何况,咱们不清楚事情始末,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那人又是否会回来刁难,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殷梨亭听了,回身前去牵马,张松溪留下照看众人。 花似锦倚着树枝,望着殷梨亭离去的背影,一阵呆愣。 “原来是武当张四侠和殷六侠!” 武当殷六侠!殷梨亭! 他竟然是殷梨亭! 花似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青涩柔和而又害羞的少年,心神一阵恍惚。肩头隐忍的刺痛传来,花似锦忙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怕叫树下之人发觉。 未曾被完全封闭住而流向血液中的毒气渐渐上涌,花似锦但觉头脑晕眩,视线开始模糊,就这般迷蒙地看着张松溪和殷梨亭将众人一一救走。 ——————————————————————————————————— 次日清晨,殷梨亭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叩门扉,听得内里女子轻柔的声音道:“请进!”,这才推门进来。 “纪师妹,昨夜我与四哥已请大夫来瞧过了,大夫说,这迷|药并不伤身,只是你们早上醒来时,怕是会觉全身无力,这汤药可助你们恢复!” 纪晓芙接过药碗,灿然一笑:“多谢!” 殷梨亭一怔,记忆中似乎也有个女子带着明艳的笑靥,这般欢喜地与他说过“多谢”。 纪晓芙喝了药,发觉殷梨亭呆在那里,不免讶异,但见他只是瞧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羞赧,低了头去,道:“殷,殷六哥!你怎地这般看着我?” 记忆中的女子噗嗤一笑,挑眉道:“怎地我这般好看吗?竟叫你看得呆了!” 纪晓芙见殷梨亭并不回答,察觉不对,细观殷梨亭,只见他眼神悠远,虽看着自己,却仿似又不是看着自己,担忧地又唤了一声:“殷六哥?” 殷梨亭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失态,面色唰地一下通红,嗫嚅道:“纪师妹!我,我还要去给其他人送汤药。这便,便走了。你好生休息!”说完竟逃也一般奔了出去。 方出了院落,却听得身后一阵笑意,殷梨亭回身:“四哥!” 张松溪笑道:“六弟,我是刚巧经过,可不是故意瞧见的。只是,这纪姑娘是峨眉灭绝师太的高徒,和你也算般配,你若有心,咱们回山之后禀明了师父,求他老人家向峨眉提亲便是!” 殷梨亭听得张松溪竟将自己的师太全瞧在了眼里不免不好意思,又听得提亲之言,心中大惊,急道:“四哥!你别误会!我,我与纪师妹,我们,我对她……”殷梨亭被就不善言辞,如今一急,更是不知当如何说才好,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又道:“如今三哥,三哥伤重在床,五哥又生死未卜,我,我哪里有这心思!” 口中虽这般说,但是否当真是因为俞岱岩和张翠山,为了他们有几分,而又有几分是为了其他,便是自己心里也有些心虚。 张松溪听他提到俞张二人,心中担忧,一阵叹气。 殷梨亭愧疚道:“都怪我!只知那姑娘姓花,却是连她叫什么,哪里人士都不知晓。不然,寻到了她,三哥或还可……” 张松溪听他语中满是自责,忙打住道:“这如何能怪你!当年,你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交情方浅,再说,当日你如何会知今时三哥会……” 说到此处,再说不下去,想到如今躺在武当的俞岱岩,想起张三丰所说,怕是再难如常人一般行走,二人皆自难受,似是被人狠狠掐着心脏一般。 殷梨亭抬头看着树上开得正好的石榴花,想着那个如花般娇艳的女子,不知她如今在何方。又思及众人所中的迷|药,这迷|药似是有几分像她当年所用,且昨日丛林中闻到的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清韵而熟悉,是不是她? 若是她,她为何要向众人下药,为何要帮白龟寿,难道她与天鹰教有什么关系,与屠龙刀又什么关系?三哥和五哥一个伤残,一个失踪,均是因为屠龙刀,她有是否会与此事有关? 殷梨亭心中狐疑,越想越是害怕…… 而此时,道观内,花似锦正端坐在后院。各大派的人昨夜已来过此处,应当不会再来,想来想去,花似锦还是觉得这里最为安全,便又沿路返回了。 从怀中掏出玉清丸,花似锦又吃了两颗,腹中燃起一股清流,头脑清醒不少。掀开肩头衣物,还好,毒并不算厉害,点了|岤道压制住,没有再扩散。 花似锦咬了咬唇,狠下心,将毒镖拔出,再侧过头,用嘴将伤处毒血一一吸出吐于地上,待得肩头皮肤青灰色减退,这才松了口气,拿出伤药抹好包扎。 待一切弄好,方要起身打些清水,却谁知经了这一天一夜,又是受伤又是中毒,早已累极,猛然站起,不觉双腿发软,全身无力,咚地一声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原来是武当张四侠和殷六侠!” 迷迷糊糊间,这句话一直在花似锦的耳边回响。 他是殷梨亭!他竟是殷梨亭! 花似锦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昨夜殷梨亭的身影,一时闪过当初的少年,二者似是幻灯片,循环反复的播放着,然后,渐渐重合在一起,场景也跟着瞬间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多年前的记忆慢慢浮出水面。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一)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一) 三年前,西域。 西域的冬季十分寒冷,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狂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遍地数里,少有行人。 但客栈内却还算热闹,燃放了火盆,凭添了许多暖意。 西域不同中原,气候较为恶劣,但自大汉开通丝绸之路,经唐朝鼎盛,再至如今,此地一直是中土与西域各国交通贸易的链接枢纽,便是到了冬季,总也有些商队出没,遇了大雪天气,便会来此客栈躲避。 商人们围着火盆骂骂捏捏,怨怪着这该死的天气耽搁了行程,错过了交易时辰,不知要损失多少。 花似锦左手手肘抵在桌上,托着腮,双眉紧皱,右手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碟盘中的菜食。 客栈不大,比不得中原的繁华,但胜在异域风情,菜色也极为特别,总还算不错,可花似锦却没有一丝进食的心思。 “白驼山,白驼山,这白驼山到底是在哪啊?” 花似锦万分沮丧,在她的记忆里,《射雕英雄传》中似乎说过白驼山好像是在双旗镇以北的,可是,这双旗镇在哪?花似锦却是连具体省市都不知道。况且,这所谓的“以北”到底是要北多远? 花似锦掏出怀中的地域志,仔细查看,可是此间的地域志不比现代的地图,连个经纬都没有,大概算是只有那么一个轮廓,花似锦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端倪来,恼怒地将其丢在一边,嘀咕道:“这哪里算是地图,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人拿着这东西,如何行军打仗!” 花似锦兀自叹气,转而又想,似乎听人说过,军中自有详尽地图,只是不能外传。是否当真如此?若有,就算比不上后世的地图,也当比这地域志不知好了多少,自己也可多几分希望。白驼山欧阳锋武艺高绝,且还会御蛇之术,若自己能找得秘籍,那…… 花似锦眼珠一转,又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着似是想要马上去军营闯上一闯,将那地图弄过来。可转而又泄了气。以自己如今的功夫,闯个县衙还差不多,军营?那和自己拿刀抹脖子没啥两样。 倚天后来出现过一位黄衫女子,似是古墓后人,这是天龙神雕中唯一一个确定的存在,因而花似锦自然第一站就选择的终南山。终南山上全真教已成了废墟,破烂的还不如荒野道观,除了尘土蛛网,啥也没有。 往后山逛了一圈,仍是没找到那从水中通往古墓的入口,反倒是这一番鬼祟行为叫古墓的人察觉,将她扔下了山去。 花似锦也不气馁,扔她下来,她便再上去,只是任她在古墓门口说尽好话,如何讨好,或是撒泼,都仿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采取“非暴力,不合作”,不做半点回应,也不再去为难她,全然不予理会。 想起自己悲催的“寻宝”之路,花似锦耷拉着脑袋贴在桌上,又是一阵叹气。 忽闻邻桌两位汉子怯怯私语。 一人道:“二师兄,你这计谋果然是高,如此一来,大师兄负气而走,咱们金刚门中便再没有谁能比得过二师兄了,这掌门之位,还不是非二师兄莫属?” 另一人微微皱眉,嘴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师弟,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谁人都知大师兄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归顺元廷的,与我何干?” 之前那人一愣,忙笑道:“是!是!是小弟糊涂,说错话了。” 金刚门?金刚门! 花似锦眼前一亮,一下子来了兴致,关注起二人来。待得二人起身离去,花似锦连忙叫了小儿结账,扔下一锭银子便追了出去。 客栈外风雪大作,若是寻常百姓,怕是连走路都有几分困难,可此二人却依旧行走如风,脚踏雪地之上,脚印清浅,雪花纷飞,却并不落至二人身上。 花似锦微惊,转而一想:也是!书中言道阿三功夫本就了得,这二人是他同门,且听他二人谈话,那二师兄还与阿三有一较之力,武艺定然也是不错的,便是比不上阿三,想来也不会差得太远。 花似锦不敢跟得太近,保持着一定距离,随二人上了山,再走了约两三里便见了一座寺院。寺院门上挂了副牌匾,上书“金刚门”三字。 花似锦心中腹诽:这金刚门果真怪异!这房舍建筑分明是寺院模样,可却不叫“某某寺”,而以“金刚”命名。但观那二人所穿服侍,颜色暗黄,有几分像是僧袍,却又不是僧袍,且均未剃度。也有些像是喇嘛,又不是喇嘛。花似锦只觉乱七八糟。 什么古怪的金刚门,花似锦不由吐槽。 围着寺院转了好几圈,花似锦还是不敢贸然闯入,方才见过的那二人武艺已经不错,何况这里面还不知有多少人呢,还是谨慎些,需得好好思量一番,划出阁方案来才行。 花似锦这般想着,如今既已知道了地址,便也不急于这一时,笑着弹了弹裙摆的雪花,转身下山。 至了山道口,却见一汉子挑着箩筐迎面而来,箩筐内竟是时令果蔬菜食。 许是风太过强劲,山道的雪积的很厚,汉子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踏在雪地上,一排凹陷的脚印。 花似锦心中狐疑,这大雪已下了好几天,仍是没有停的架势,这一带的百姓都已不怎么出门,且这地界的冬季每年都是如此,因而家家户户大多都早早储备下了米粮菜色,这汉子挑着担子是要往何去? 花似锦不免对那汉子多看了几眼,发觉那汉子吐息粗重,许是走的累了,身形也有些摇晃,看来当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3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只是普通百姓,并不通武艺。 二人走的近了,那汉子竟突然跌了一跤,手中担子差点摔了出去,幸得花似锦出手一挑,接了下来,箩筐内菜食毫发无损。 花似锦扶了汉子起身,顺势探了一把汉子的脉门,果见是从未习过武。 那汉子连连道谢。 花似锦奇道:“大哥,这天气不太好,还是莫要出门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那汉子长叹一口气:“这鬼天气,若是可以,谁愿意出门!只是,这菜是要给金刚门的佛爷的,我可得罪不起他们!” 花似锦一惊:“金刚门?那些佛爷大多都会武艺,挑这些菜食当是容易的很,怎地反要你来送,这不是为难你吗?” “姑娘,那些佛爷怎是会挑担子,做着下贱活计的人,也不知道他们门内发生了何事,之前送去的菜食说是损坏了,不能用,这才又来吩咐我,叫我赶快送些上去。我也只得应着。” 花似锦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道:“大哥,这上山的路更是难走,不如这般,你先且回去吧!这东西我来替你送。” 汉子满面疑惑,上下打量这娇滴滴的女娃娃,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境地都走的艰难,何况一个女子? 花似锦明白他心中所想,笑道:“大哥方才见我从山上下来,走的可快?” 汉子略一思索,这女子方才走的却是极快,旁人可走不了,可心中依旧有几分不信。 花似锦也不再多言,侧身提了担子挑在肩上,围着汉子走了好几圈。 汉子万分惊异,这女子肩上抬着这么重的担子,步履却还如此轻盈,仿佛那担子便是鹅毛一般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花似锦道:“大哥,这回你可信了?” 汉子面色微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姑娘,便是你当真这般本事,可是我怎能图自己轻松,反叫你为我去送菜。”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活计对于我是小菜一碟,对于大哥却有些困难,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大哥大可不必如此。大哥不妨还是回去吧。你放心,我这便送过去,保证不会叫他们找借口再来与你麻烦!” 花似锦说完,也不等汉子回答,便自挑了担子往山上行。那汉子无法,只得应了,对着花似锦的背影千恩万谢。 光明正大,顺理成章的进了金刚门。引领花似锦进门的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伙子,看见送菜来的是花似锦这个女娃娃,心中惊讶,花似锦只得解释说是因为家中兄长病了,只得自己送过来,再者,穷苦人家的孩子,这活以往常做,习惯了,便也做的来。 幸而,花似锦善医,自然比旁人更加只得习武之人与普通人吐纳的不同,在此上便更是主意掩饰,而那小伙子武艺并不怎么样,也未曾察觉,反倒对花似锦女儿家小小年纪,便要做这般重活心生怜惜。 花似锦小心跟着他往内里走,眼珠却左右转动,仔细查看着院内地形,直走,左转,跨石桥,再右拐,便是厨房。 有三两个厨房的火工不忿地唠叨着:“这大师兄和二师兄不和,二人争斗打架倒是平白叫咱们厨房遭了殃。” “是啊!这储备好的菜食全被毁了,要重新购买不算,这门窗要坏了,还的咱们还修!” 那给花似锦领路的小伙子似是厨房的管事,听得此话,忙上前呵斥。 火工们听了训,忙闭了口,安静做着手里的活计。 花似锦忙应声退了出来,却不往原路返回,原路来时已看得清楚,并未得到想要的信息,因而花似锦转而往另一道而行,出了厨房,再穿过一处月亮门,便见一庭院,院左手房舍上挂着门匾:丹房! 花似锦大喜,细听得房内没有人的气息,这才推门进来。 屋子极大,正中放了一丹炉。四周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花似锦随手拿了一瓶凑近鼻尖,却闻得不过是普通的疮药,万分失望,正要将瓷瓶放回去,却忽而听得门外一隐约的声音道:“如今大师兄走了,看来,这下任掌门便是二师兄无疑了。” 花似锦心中一惊,手一抖,瓷瓶顺势滑落下来。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二)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二) 说时迟,那时快,花似锦右脚一伸,瓷瓶稳稳落在脚尖之上,再脚腕一抬,瓷瓶上抛,又回至手中。从始至终未曾发出任何声响。 将瓷瓶放回原位,花似锦耳朵贴于门上,闻得来人似有两三人,但幸得还未走近,但此时要逃,怕是躲不过他们的眼睛,微一思量,忙闪身出了门,站在庭院之中,状似迷路一般,左右眺望,不知所措。 来人正巧过了月亮门,见了花似锦,皱眉呵道:“你怎地还在此地?” 花似锦吓得一跳,转身颤抖地看着他们。 说话的是方才领花似锦进来的小伙子,还有两人,皆与他年龄相仿。 “我,我……这寺院太大了,我不记得来时的路,一时走岔了。” 那人叹了口气:“我带你出去吧!” 花似锦点了点头,眼神瞥向那丹房,心中虽然不甘,但也只得先作罢。 出得寺院,花似锦气愤地朝雪地踢了一脚,掀起一片雪花飞扬。 “真是倒霉,眼见便要得手了的。” 花似锦不服气的回头看了寺院一眼,转而又笑了。 “不要紧,如今已打探到了内情,知道了地方,还怕没有机会?” 花似锦沿着寺院,将周围四方山地一一查看清楚。 前方是下山之路,右侧是山林,左侧有一陡峭斜坡,后方不远处有一断崖。 看清了地势,花似锦回到客栈,立即找来纸笔,将寺院内的地形照着自己的记忆画了出来。又叫了 掌柜,托其寻了不少木棍,藤蔓,绳索和坚硬的布匹。 掌柜的看着花似锦一脸莫名其妙,但见花似锦拿出一锭金锭,忙欢喜地答应了,只是待寻来了物事,依旧忍不住询问花似锦这是要做甚。 花似锦也不回答,只抿嘴一笑,便关了门,一阵忙碌敲打,却是连晚饭也忘了吃,到得第二日清晨才制作完成。 这自制的成品虽并不十分好,但也还算差强人意,花似锦这才叫人端了热水进来,洗漱了,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日,花似锦进得金刚门,便发现,前院行走的倒还有几分功夫,但后院,均是功力粗浅之辈,不足为患,且后院来往行人极少,不然她也不可能避得过那么多人,转悠半天找到丹房了。 那日寺院中众人似是都十分忙碌,花似锦心中疑惑,在出来之时,旁敲侧击,从领路人口中得知,原来金刚门门主准备天气一转晴便开坛,宣布下任接班人人选。因而如今,大家都忙碌准备着,等待着天气放晴。 不论这接班人是不是花似锦见过的那位二师兄,这都是大事,到时金刚门众人,便是地位低下,没有资格参加的,也一定会去大殿外围凑热闹旁观,后院自然便会清冷下来,这便是她的机会。 花似锦这般想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过得三日,大雪渐渐停了,望着空中悬挂的一轮红日,花似锦欢喜道:“东风来了!” 急忙忙奔回屋,将收拾好的东西带上,又花了一个时辰准备,这才来至寺院后墙。 花似锦从怀中掏出一瓶花露,当做香水一般洒在身上,提气一跃翻墙而进。 一边小心查探,一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直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丹房。 从左至右,将架子上的瓷瓶一一翻找,索性,瓷瓶上都贴了标签,也不需花太多功夫,只是,将四方架子上都扫视了一遍,仍是未见有黑玉断续膏,花似锦不免失望:这黑玉断续膏究竟在哪? 环视一遍丹房,猛然见右侧方架顶部有一金色盒子,花似锦一跃跳起拿了下来。 盒子用檀木而做,雕了许多的云纹,外面漆了金漆,虽不算名贵,但胜在做工精美。花似锦颇为好奇,掂量重量,盒内不会为空,只是,这样精巧的盒子装的会是什么? 盒子并没有上锁,花似锦打开一瞧,竟是十来瓶与架子上一样的瓷瓶,每瓶瓶身之上皆标着:黑玉断续膏! 花似锦心中大喜,取出一瓶,拔了瓶塞一闻,果如书中所言,气味清新芬芳。 花似锦笑着将这十来个瓷瓶一股脑儿全装入囊中,嘴中嘀咕道:“偷盗本就不对,全拿走了,会不会有些过分?” 转而又道:“这黑玉断续膏在他们手中无甚大用,说不定还会被埋没了,在自己手中却不知能救得多少人,再说,他们自有药方,总可重新再炼制的。” 这般一想,又释然,笑嘻嘻的出了门,却谁知刚过了月亮门,便被一男子撞个正着。 “你是什么人?” 花似锦听得这一吼,心下一惊,也不回答,忙提气奔至后墙,却听得身后一阵嘈杂追赶之声,花似锦也无暇顾及,待得翻身出了墙,脚尖还未落地,便觉一人掌风扑面而来。 花似锦情急之下,侧身堪堪躲过,正自侥幸唏嘘,却见得原来是那日曾见过的二师兄。 那二师兄似乎又有强攻之意,花似锦深知敌他不过,忙挥手道:“诶!等等,莫打!莫打!” 那二师兄一愣,窃入旁人领地被发现,向来只有抡刀上阵,或是阴险耍滑的,哪里见过如花似锦这般似孩子赌气一般,扬说不打的。 花似锦见他收了手,忙道:“我不是坏人!” 二师兄皱眉,坏人可不会把这二字写在脸上,有几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老实交待,你是谁?来我金刚门作甚?可是大师兄叫你来破坏我的继任大典的?” 这回却是论到花似锦愣神了,这二师兄忌惮大师兄,自然害怕到手的掌门之位被夺,便看谁都觉得像是大师兄的同伙了。 花似锦一阵莫名其妙,似是听不懂二师兄的话:“什么大师兄?我可不是来瞧你们大师兄的,我是,是……” 二师兄厉声道:“是什么?” 花似锦低下头去,两颊微红,羞涩道:“我是来瞧你的。” 二师兄满是惊讶:“我?你认识我?” 花似锦点头:“多年前,山下有人骑马横冲直撞,差点便将我踩在蹄下,是你制住了马,我才能得救,你不记得了?” 二师兄的眉间皱的更深了。 这样小的事情,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又是多年前,谁还记得,或许有,或许没有。 花似锦便是抓住了这一点,他虽不记得有这事,却也不能否认。 “从那日起,我便记住你了。后来多番打听,才得知你是金刚门的二师兄,所以,所以……” 二师兄瞧着花似锦面容娇羞,眼中满是崇拜和爱慕,心中一动,哪个男子不欢喜美貌女子真诚的倾慕? 花似锦见得,面上一喜,正待那二师兄晃神之际趁机逃离,谁知,金刚门众人已追了出来,领头的正是发现花似锦的小童。 那小童见了花似锦,忙道:“二师兄,快抓住这女子!我查过了,黑玉断续膏不见了,定是这女子偷的?” 二师兄听得此话,回过神来,面色顿时一凛,出手如电,直击花似锦面门,招式却是少林入门的罗汉拳。 花似锦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被逼至墙角,这才想起来躲避,却已不没有空间回身,只得蹲下身去,从二师兄腋下穿过。 二师兄一拳打在墙上,顿时凿出一个大窟窿。 花似锦心中一紧,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些,一招普普通通的罗汉拳竟有这般威力。 二师兄一招未得手,转而再发一招——“罗汉伏虎”。 随后而来的金刚门众人也已至了眼前,领头之人提了棍棒一跃而起,一棒朝花似锦劈下。 如此前后夹击,当真是危急万分,但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 花似锦抽出腰间佩剑,一招“借花献佛”接了领头人砍下的棍子,再用力往前一送,领头人棍势扭转,竟不能自控地朝二师兄而去。 二师兄连忙收了攻招,双脚屈伸回环,右手抓起那人衣领往后一丢,轻轻躲过了这一棍,却被阻了去势,不免大气。 花似锦抢道:“怎地,堂堂金刚门下任掌门对付一个女子也要这一众门人帮忙不成?如此……本来还听人说,这金刚门二师兄有多了不起,多厉害呢,今日一见,看来却是言过其实了,端得比不上大师兄。只不知,这掌门之资如何而来,怎地没传给大师兄,反倒传给了你?” 这番话一字一句均说中二师兄心事,二师兄自然万般不服,又恼又气,朝身后众人呵道:“都给我原地站着,不许动手!” 想来这二师兄在门派也有一定的威严,众人听得此话,果真不再上前。 花似锦轻笑:对付一人,可比对付一群要好得多了。 两军交战,兵贵神速,因而花似锦也不等二师兄回头,那话音未落,便已提剑刺去,用的正是“白虹贯日”,剑势极快,迅如长风。 可二师兄却并不在意,冷冷一笑,双手成掌,也不防守,反直攻而来。掌风强劲,虎虎生风。一招“灵山礼河”已逼得花似锦不得不回剑相护。 韦陀掌掌势刚猛,动如浪涛,重似铁锤,这一反攻为守,一招跟着一招,连连发出,真真叫花似锦只有被动防御的份了,好在,花似锦身为女子,身材比其娇小,利用自身的灵活性和身体的柔韧度,再加上极强的平衡协调能力,翻腾,跳跃,左右急转,倒也一一躲过。 只是这般一来,迟早怕是要输。可这二师兄武功高强,那花露虽然能持久留于身上,可是,雪地四面有风,气味扩散的范围太大,成效甚微。 要想个法子才好! 花似锦心中焦急,突然灵机一动,道:“小心暗器!” 二师兄忙仰身后翻躲避,待站定,却发现,哪里来的什么暗器,这才知晓,又上了花似锦的当。 花似锦学着杨过的法子,一边口中直道“小心暗器”,一边手做发暗器之势,如此骗过了二师兄三次,到得第四次,花似锦再这般说,二师兄只当花似锦又是蒙骗于他,全然不与理会,却谁知胸前忽地一痛,却当真是中了三枚金针。 二师兄怒极,愤而拔掉金针,哼言“雕虫小技”,身形跃起,双掌打出一阵掌花,双脚凌空踏步,却是如履平地,似是因为盛怒,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倍,气势凌云,花似锦慌忙以剑相挡,“乾坤倒转”以应其招,再踏凭虚临风自二师兄衣角擦过,虽险险避过了此招,但到底被掌风扫到,气息一乱,跌坐在地上。 二师兄趁胜追击,右手转而成爪,抓向花似锦咽喉。 此番换招极快,花似锦避过了前一招,却再比不过此招,只道:完了!自己本想着得了黑玉断续膏,拿回去叫枢问瞧了,或可研制出一样的来,便是不能研制出来,所得的也够救许多人了,却没想到今日竟是要葬身在这里吗? 花似锦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可却突地听闻一声“住手”,二师兄的爪手竟被人阻了回去。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三)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三) 杀气突息,花似锦睁开眼睛,便瞧见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眉目清秀,面如傅粉,美如冠玉;身穿素白长衫,站在雪地里,竟似是能与这景致溶于一处;头顶发冠简单,只插着一根木簪;全身除了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再不加任何藻饰,却更显其清新俊逸。 干净,舒服。 这是花似锦对这个少年的第一感觉。 少年抱拳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姑娘何处得罪了你,你出手这般不留情面,竟是要杀了她!” 二师兄鼻腔冷哼:“我瞧你气度不凡,武功不弱,想来也是师出名门,你师父不曾告诉过你,行走江湖,莫插手他派私事?” 江湖中人于门派上极为看重,且他派私事,便是当真有过分之处,却也不是旁人可插手的。 少年听得此话,微微一愣,眉间皱了起来,旁派之事他是不该管,可是,若当真丢下这姑娘不理,却也有违恩师多年教诲。 二师兄见少年犹豫踌躇,心想:方才我那一掌用了十分力道,出手迅疾,他竟能轻易挑开,虽说是攻我之不备,但招式巧妙,显见得武艺不错。但观这少年年岁不过十五六,便有这般本事,恐怕所属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若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这般一想,二师兄微缓了脸色,也与少年抱拳行了一礼,道:“这姑娘擅自创入我派偷盗,我们自然要将她擒住,以免……” 花似锦瞧着情形不对,不待他说完,忙道:“什么偷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盗了?”说完立时拍拍屁股起身,躲在少年背后,眼瞳沁水,无辜地看着少年,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道:“这位哥哥,你莫听他胡说,你瞧我,可像那偷盗之人?” 少年见她满面委屈,眼眶悬泪,余光一对上二师兄凌厉的眼神,便又瑟瑟地缩回来,怯怯地躲在自己身后,仿似受了欺负的孩子想要寻求大人的庇护,少年心下一软,又观这女子穿着,雪纱长裙曳地,颜色虽不鲜艳,面料也不见刻丝云锦之华,但在阳光照耀之下,却可见错综丝线中隐约闪烁的金光,当是雪缎中掺了少许金线。 整件长裙并没有许多花纹,只在右下角处延伸出一圈墨绿色水草样的藤蔓,绣法精湛,无一不显其精美华贵。映衬着这少女如花般的娇容,竟叫少年感觉仿似在这漫天雪地中见到了醉人的三月春暖。 这样的女子应是哪家娇养的千金大小姐,怎会是窃贼? 花似锦见少年这般模样,知晓他已信了自己,心中正自欢喜,突觉一股杀气涌来,原是那二师兄方被花似锦所骗,如今又见她这般颠倒黑白,心中怒火中烧,再忍不住,出掌相击,竟似想要将花似锦立毙掌下。 少年被这突变唬了一跳,忙拉了花似锦退开。 二师兄厉声道:“你当真要多管闲事?”、 少年见二师兄如此狠辣,心下不喜,微微皱眉:“我虽是出入江湖,不懂太多规矩,但也知,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当无愧于天地。且恩师常言:习武之道在于德。习武之人应扶贫济弱,行侠仗义。又言,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若便这般离去,岂非有违恩师多年教导,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兄台,便是这姑娘当真偷了贵派什么物事,叫她还回来就是了,因着这等小事便要杀了她未免太过,不如……” 二师兄再听不下去,大吼道:“啰里啰嗦做甚,既然要管这档子事,便只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我便先杀了你,再来杀她!” 话音未落,出招已至。手,眼,步一一相随,或而高态快下,或而低走直转,一似猛虎扑食,又如长鹰击鼓,一开一合之间,错落闪转,其姿百态,其势刚猛。 少年挽剑应敌,剑招蜿蜒,灵动如蛇,以四两拨千金之法避敌之锋芒,再寻找契机,攻敌之弱点,剑法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以一静制一动,以柔克刚,后发制人,辩位于尺寸毫厘,制敌于擒扑封闭。 看得花似锦眼花缭乱,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二人过了十数招,二师兄掌势突地慢了下来,身形竟有些恍惚摇晃。 花似锦眼中闪出明亮的星光,抓住时机,一跃加入战局,却收了剑不用,改而用掌,一招“掸尘”,扫向二师兄,将其往身后金刚门徒人群中一抛,立而回身拉了少年直奔后山而去。 二师兄中了花似锦的金针,自顾不暇,便也无力在追,余下门人,武艺大多粗浅,且加之受花似锦身上花露香气的迷幻影响,待要提气,却是脚下虚浮无力,只剩得四五个勉强还算撑得住的,不愿堕了本派声名,全力追去。 待得至了后山,便见悬崖边上有一吊篮,吊篮上方是用布做的状似球形的物事,但下方有一大洞,风灌进去,立时鼓鼓地。二者用绳索相接,中间至了一铁盆,铁盆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赫然便是一热气球。 花似锦拉着少年跳入吊篮之中,用剑斩断了栓在岩石上的绳索,热气球立时缓缓升起,越来越高。 看着下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小如蝼蚁的气急败坏的金刚门人,花似锦不由捂嘴偷笑,见一旁少年望着热气球一阵出神,明白他心中疑惑,笑道:“这是热气球!” “热气球?我倒觉得有几分像是孔明灯。” 花似锦噗嗤一笑:“和孔明灯是同样的原理,你便当是特大号的孔明灯好了。” 少年见花似锦容颜清丽,双眼明亮,似是泛着盈盈水波,两颊因着方才的奔跑浮出两片红云,一时竟呆在了那里。 花似锦瞧见,心中升起一丝欢喜,她虽平日里性子大方,但这般被一男子看着,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微微侧了侧身子,半嗔半怒道:“怎地我这般好看吗?竟叫你看得呆了!” 少年唰地一下,满脸通红,嘴中嗫嚅:“我,我……姑娘,我……” 花似锦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笑意更深了,这少年竟是比女子还要害羞,不忍他尴尬为难,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道:“你吃了它吧!” 少年疑惑:“这是什么?” “解药!” 少年更不解了,他未曾中毒,何须解药。 花似锦又道:“你闻着我身上香味可好闻。” 少年这才知晓,原来身边一直环绕不去的淡淡的芳香竟是这姑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木然的点了点头:“好闻!” 花似锦狡黠一下,眼睛瞥过下方已成黑点的金刚门人,道:“好闻,但可不能多闻,不然,就像他们一样了。” 少年愣住,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个看似天真美好的女子竟然用毒,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明言的情愫,面色复杂起来。 花似锦见了,怒道:“我若不使点手段,怎么斗得过他们?便是使了这般手段,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不知道……” 想起方才的生死一线,花似锦一阵后怕,这些年来,是活得太顺遂了吗?被保护的太好了?这十几年来,她几乎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父母总不会逆她的意,活得太恣意,行事便也恣意起来,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旁人。 若是方才当真……花似锦一阵后怕,手捂上心口,心还跳动着。 少年见她面色几变,又气又怒,心想:那男子出手端的狠辣,她经了这一遭,想必也吓坏了吧!江湖中人总要有几分保命的本事,自己着实不该这般想她,惹她不快。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有想着,不论如何,下毒总是不对,不知那中毒的人怎么样了,心中又担心起来。 花似锦见他面色微缓,又想,方才生死一线,若非他相救,自己恐怕难逃此劫,自己怎地不知感激,反朝他发起脾气来,便又笑了笑,解释道:“你放心好了,这并不能算是毒,只是一些迷|药,不会伤身的。我长这么大,可只救过人,从没害过人。” 少年面上一红,自己竟是还没弄清楚情况,便误会她,愧道:“姑娘,我,对不起!” 花似锦并不在意:“你不必如此。你救了我,我该谢谢你才是。”说着,大方地鞠了一躬,灿然道:“多谢!” 这般大礼倒弄得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更红了,憨笑道:“我,我只是做我应当做的。” 花似锦又将药丸递至少年面前:“现在,你总可以吃了吧?” 少年见她性子爽朗,落落大方,自己也不该这般别扭拘泥才是,便也舒心一笑,接过药丸,放入嘴中,吞了下去。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四)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四) 花似锦见他不加思索,便吞了下去,顿时一愣:“你便这般吃了?” 少年也是一愣:“难道不是这般服用的吗?”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我是说,我们素不相识,若是这药丸是害人的毒药可怎么办?” 少年一笑,道:“你说了,你不会害人!况且,正如你所说,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 果真是善良又单纯的孩子,不知人世艰险,她说什么便信什么。若是素不相识就不会妄图加害,那么这世上也便少了许多令人叹息之事了。 花似锦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一见到他,便觉得干净,舒服。 因为心中没有恶念,纯净清澈,透明的如同孩子,所以干净。也正因为干净,在他身边,你可以安心,可以自在,不设提防,所以舒服。 花似锦叹了口气,这样的少年,在这江湖之中不知要遭多少罪。他今日救了自己,依金刚门二师兄的性子,只怕也将他记恨上了。想起金刚门不错的武艺传承,想起书中言道的阿三以大力金刚指捏碎了俞岱岩的四肢,花似锦皱了皱眉头,扯下腰间挂着的不大的布袋,从中掏出两个瓷瓶,道:“你既帮我逃出了金刚门,那么我所得也应当有你一份才是!” 少年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黑玉断续膏,是金刚门的独门秘药。能接续断肢碎骨的。你在江湖中行走,总会有些磕磕碰碰,或许有天会用得上。”说至此处,又转头啐了两口:“呸呸呸!用不上,用不上才好!不过,你拿着,有备无患。” 少年怔怔地看着花似锦,满脸不敢置信:“姑娘,你,你,你竟当真偷了人家的东西!” 花似锦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出,自己方才骗他的话不攻自破了,心中发虚,面色不自然起来,想与他道歉,可又听得少年道:“你怎能去偷人家的东西呢!”,见他眼中满是怪罪之意,心中又有些不高兴起来,张开了嘴,又闭上。 少年又道:“偷盗怎是君子所为,且你偷的还是他派秘药,也难怪那人那般生气。” 花似锦心中一堵,将脸撇向一边:“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少年一噎,皱眉道:“总之,你偷盗便是不对!我师父常说,人立足于世,当……” 花似锦听他满口教训之言,更是气愤,赌气地将药瓶又塞回布袋之中,怒瞪着他道:“你不要便算了。你这人当真奇怪,我好心给你药,你反倒来教训我,对我上纲上线,我爹妈都没这般说过我!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啊?你……你……”花似锦一跺脚,“不知好歹!” 少年听得这番话,又见花似锦满面怒容,想说的话再说不出来。 花似锦背过身去,摆弄着悬在头顶的火盆,控制着火势让热气球随风下落。心中极是委屈:难道自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偷这黑玉断续膏不成?心中又委屈又气闷,嘀咕道:“若不是书中所言这黑玉断续膏能接筋续骨,甚为厉害,我犯得着去做这窃贼行径吗?” 花似锦声音虽小,但少年内力不弱,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见她言中似有隐情,不像是因为一己之私,觊觎这秘药之人,心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又思及方才自己所言却有些太过,想要道歉,但叫了两声“姑娘”,花似锦都只当没有听到,不予理会,也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 如此约摸僵持了一炷香时间,热气球缓缓落至平原雪地之上。 花似锦一跃跳出吊篮,也不去管少年,径自离去。 方走了几步,却被少年挡住了前路。 “姑娘,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花似锦一愣,瞪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少年对上花似锦的怒颜,略一瑟缩,但还是开口道:“便是你当真有何隐情才去盗药,但这既是他派秘药,想来必然十分重要,如今你偷了出来,又迷晕了他们那么多人,还不知是何情形。你当将药还给人家,给人家赔礼才是。” 花似锦望着少年,惊讶万分,攒紧了双手,努力遏制想要将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构造异于常人的冲动。 “你……你……”花似锦指着少年,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又将手放下,道:“跟你不是一国的,我不和你计较!” 说完,又顾自往前走去,可是,走得两步又被少年挡住,花似锦怒了,大吼:“喂!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少年却仍旧还是那句:“既是秘药,想必对人家也很重要,你当还回去,同人家赔礼道歉!” 花似锦哼了哼鼻子:“我若不呢?” 少年一愣:“你,你怎能这样?” “我便是这样,你要如何?” 少年见花似锦这般倔强,面容坚定,拒不应他,微一皱眉,也跟着坚定起来:“那,我便抓你去!” 花似锦挑眉,抽出佩剑,挽出一个好看的剑花,道:“好啊!那便来吧!” 说着,不待少年反应,立时跃起,一招“花团锦簇”迎面攻上,抢占先机。 少年虽慢了半拍,却并不慌乱,待得花似锦剑尖近了眼前,这才侧身避过,又踏步至花似锦右侧,伸手为爪,去抓花似锦手腕。 花似锦将剑反手一挑,以剑尖指向少年手爪。 少年不得不退身抽剑相抵。 花似锦趁势猛攻,连发了数招,却不按常理出牌,白虹剑法,飞花剑法,以及其他招式错乱齐发,叫少年无迹可寻,摸不到剑意。 少年一时被攻得有些狼狈,剑招也跟着凌乱起来,忽而想起师父曾言,应敌之际最忌慌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下剑法剑招千千万,何其多也,但总离不开此法,不论对方是快是慢,是急是缓,以一静而至一动,借力打力,后发而先至,形随意转,身不动而剑已出,形断而意不断,似江河流海,连绵不绝。 当时,少年尚且年幼,并不懂此中深意,这时,才稍稍能领悟几分。微一静心,待花似锦再攻来,不论其用何招何式,均以绕指柔剑相对。 花似锦只觉少年佩剑似一朵柔云带着绵绵缠意绕上自己的佩剑,自己所有的招式均被化在这柔云之中,不论如何反转,挑刺,横劈,总会被这柔云缠上。 二人一人使梯云纵,一人使凭虚临风,在雪地闪过无数幻影,又过得数十招,花似锦见自己招式全然似是被少年带着走般,处处受制,心中不免大急。 方才与二师兄打斗本已用了不少内劲还未来得及歇息,这番又斗,且花似锦招式虽还算巧妙,但内力却远不如少年,斗得时间愈长,愈是不利。此番已落了下风,若非少年无伤她之意,怕是早已落败了。 花似锦气甚,轻身跃后一步,将剑摔在地上,气道:“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少年也收了手,道:“现在,你可肯同我去赔罪了。” 花似锦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赔罪?赔什么罪?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就坐在这里,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已经输了!” 花似锦一笑:“我是输了,但,我可没说,我输了便同你去赔罪!” 少年顿时语塞,这女子怎地这般无赖!可转而一想,她确实没答应输了便去赔罪。望着坐在雪地上得意地望着她的女子,少年又气恼又无奈,一阵为难,不知当如何是好,想着:不论如何,总是她不对在先,总要想法子让她去的。 花似锦瞧着少年又是皱眉又是叹气,转而面色又坚定起来,心想,看来耍赖是行不通了,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突地捂了肚子躺倒在地,大呼:“哎呦,好痛啊!” 少年一急:“痛?我方才并没有伤到你!”自己出的招,有几分轻重还是清楚的。 花似锦见势不对,转而又道:“许是方才中了那金刚门二师兄的一掌,本就受了内伤,方才与你一番打斗,越发厉害了!” 少年之前被花似锦的无辜模样骗过一回,心中警醒,可见花似锦痛得倒地不起,满头大汗,实不像作假,不免跟着焦急,心中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姑娘若是当真受了伤,自己反倒疑心于她,若她伤势有个好歹,自己岂非害了人家。 “姑娘,你别急,我替你疗伤。” 待得少年走近,手还未探上花似锦的脉搏,花似锦眼光一闪,突地出掌击向少年。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五)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五) 少年大惊,索性他师出名门,于武学一道,不论修为还是见识都可算不凡,虽是独自一人初入江湖,应敌经验还有些欠缺,但常与一众可称高手的师兄对招喂招,这般突变情形不知演练过多少回,因而,花似锦这一招虽完全出他意料之外,叫他心中没有半分防备,但身体已反射性的早一步做出了行动,一个侧身,左手反抓住花似锦攻来的手腕,右手为掌拍向花似锦面门。 掌风冷厉,叫花似锦不由大骇。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他面对的不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便是杀了也当是为民除害;也不是和自己对招的师兄,师兄们功力均比自己身后,这般掌势自然可轻易避过;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且这少女虽有些顽劣,却并没有大过。 眼见掌势已至花似锦面门,少年突地收了掌,伸出食指中指并拢,运气内劲朝花似锦胸前几处|岤道点去。 花似锦呼痛一声,又跌回雪地。 花似锦这般胡为不过是算准了少年不会当真伤了她,可是,打又打不过,便是连偷袭也没能得手,花似锦一阵气闷。 那金刚门的二师兄年纪大出自己一轮,习武年限已久,内劲刚猛,自己敌不过也就罢了。可这少年,年岁与自己相当,可武艺却也高出自己许多,这叫她情何以堪? 花似锦一拳打在雪地上,这让她还怎么行走江湖,怎么去瞧瞧那书中的花样世界啊?难道便要这般远离江湖,平淡一生?平淡不是不好,只是既来了这样一个世界,总希望可以去领略一番的,再加上,上辈子因为病着,她鲜少出门,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今生有了机会,自然不想留有遗憾。 花似锦握紧了拳头,不行!大不了,她去桃花岛,燕子坞,无量玉璧都去寻一遭,这么多的武学圣地,总该寻得到一处吧?没有强大的武力傍身,她可不敢拿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来赌好运气。 “姑娘,你没事吧?”少年见花似锦脸色几变,心中担忧,伸手想要拉花似锦起身,却被花似锦甩开。 既打不过,那便逃吧! 花似锦拍拍屁股,从雪地爬起,正欲运功凭借凭虚临风逃跑,谁知胸中一滞,竟提不起气来。 “姑娘,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封了你的内息,你动不了内力。” 花似锦一听,怒目对着他,开口想要骂,却气得骂都骂不出来。 “你狡猾的很,若不封了你内力,你又要耍滑逃跑,我必会上你的当。不若你先与我去赔了罪,我便给你解|岤。” 花似锦直翻白眼,打不过,逃不了,却是连内息也被封了,且自己试了几次想要冲开,却是徒劳,也不知这是什么厉害的独门点|岤手法,这般情形之下,除了和他一起前去赔罪,还能怎样? 花似锦不情不愿地跟在少年身后,又往山上而去,途中几次趁少年不注意偷偷逃走,但均被少年抓了回来,不免气结,行在后面一阵谩骂。 可少年却全然不予理会。这般一来,没人顶嘴,便像是一个辩手找不到辩论的对手,?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4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没劲得很,骂得一阵,花似锦便累了,只是心中更是不甘,是谁方才还觉得这少年单纯来着,是谁方才还十分欣赏这份孩子般的纯真来着? 花似锦此刻恨死了这份单纯。对方才自己心中居然燃起的一丝欢喜咬牙切齿。 一路磨磨蹭蹭,到得金刚门,天色已经渐黑了。 方至门口,还未进得大殿,便见一群人鱼贯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拿着棍棒刀剑,蓄势待发。 少年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贵派现今是哪位前辈在主事,可否代为通传,我们是来赔罪的。今日之事,当真抱歉!” 领头之人冷哼一声:“少在这假惺惺,你们这对妖女贼子扰的我们一团糟,便想要一句对不起混过去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附和,一阵乱嚷。 有人道:“她偷了我们的黑玉断续膏,不能放过她!” 又有人言:“二师兄中了她的毒,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领头人见众人吵吵嚷嚷,忙挥手止了,道:“妖女,将解药交出来,我们便叫你死的痛快些!” 花似锦皱眉:“没有解药!” 领头人眼神一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似锦对他的气势汹汹全然不在意:“什么解药,哪里需要什么解药!不过是叫他睡上三天罢了,三天之后,他自然会醒,这药不但不会伤他,还可助他固本培元,养精聚神呢?这般说来,你们还要感谢我才是!” 领头人显然并不信此话,见花似锦姿态甚高,心中更气:“哼!你既这般不识抬举,便不要怪我们出手不留情!”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便是她“识抬举”,他们也不会放过她啊! 少年见势不对,忙出面阻止:“大家且先停手!这姑娘也说了那药不伤身,不过睡上三天,既无大碍,各位也就不必担心了。至于贵派秘药被盗一事,这事却是这位姑娘不对,待她将药还于你们,给你们赔礼可好?” 领头人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也不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不过既然有胆子再回来,便休想再活着离去!”说完,又朝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大喝一声:“大伙一起上!” 少年连忙一边护着花似锦躲避应敌,一边道:“这位兄台,男子汉大丈夫总该有几分气度,这位姑娘既愿意归还药物,赔礼道歉,此事对贵派也未造成什么损失,不妨便这般算了,大家握手言和。且,就算你们心中对她有几分怨恨,但因此便要杀了她,未免也太狠绝!” 那领头人只是冷笑,一路急攻,并不应答。 花似锦心急万分,道:“果然是呆子!这时候还与他说道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吗?如今便算是我愿意还药,愿意三跪九叩地给他们斟茶认错,他们也是不会动摇半分。他们这是定了心的要杀了我泄愤!” 领头人回道:“不错!不只要杀了你,他也活不了,你们都得死。得罪金刚门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少年大惊,世上竟有这般阴狠之人。他本以为江湖中人行事总会留几分情面,既然归还了药物,也赔了罪,便是他们心中有气,要打要骂,到时他自替这姑娘受了便是,却未想到,这群人全然不理他们诚意,不论如何,只想至他们于死地。 不管怎样,总要叫这姑娘逃出去才是!少年咬了咬牙,拉了花似锦至身后,将身躯挡在她前面,即使自身手臂被划了两处口子,也绝不叫人伤花似锦分毫。 花似锦虽对他将自己至于险境而气恼,但看得他这般舍身相互,却也不免感动,跺脚气道:“呆子!还不快把我的|岤道解开!” 少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竟是将这事给忘了。伸手在花似锦胸前点了数下。 气息破口,花似锦立马持剑与少年背对背,并肩应敌。 有了花似锦加入,且不并护着一人左右掣肘,少年压力顿减。 金刚门中二师兄中了迷|药,卧倒在床,而其他人大多也中了花似锦的花露,这花露是内力浅的人中毒快,内力深的人中毒慢,但解毒时间却恰恰相反。 此时,那些内力还算可以的,均还未醒,围攻他们的这群人武艺都不算太好,因而,花似锦虽是被少年逼得无奈,却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来这一遭。 只是,虽然这群人武艺一般,但二人寡不敌众,总架不住他们人多,一轮轮攻势下来,过得半个时辰,二人均已见了疲态。 花似锦大急,不能在这般斗下去,要找个机会逃才行! 正这般想着,却听得少年打破了一个出口,与花似锦道:“姑娘,你快走!” 花似锦一喜,忙飞跃而去,待奔了数丈远,恍然发觉少年未曾跟上来,回头一瞧,却是少年在为她断后,将敌人全拖住,好让她逃走。 花似锦微微皱眉,咬了咬牙,她终是做不到不管不顾,忙又跑回去,朝着众人散了把花粉,拉着少年往后逃去。 此处太过空荡,花粉被风一吹,便四散开来,所能达到效用极少,花似锦这般做也不过是阻他们一时。 好在梯云纵和凭虚临风这两套轻功都还算不错,二人并驾齐驱,也将金刚门众人甩开出一段。只是,待二人落定,这才傻了眼,原来二人慌不择路,竟是至了斜坡之上。 这斜坡陡峭之势,一眼看去,坡度几乎算是九十度,斜度可以忽略不计了,俨然和断崖也无甚差别。 二人愣神间,追兵已至,领头人大笑道:“我看你们还往何处逃!” 眼见众人又挥着兵器攻来,二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敌,那领头人见方才打少年不过,现在却弃了他,而捡花似锦而来。 可是,围攻花似锦的已有数人,领头人又是这群人中武艺相对而言最好的,剑招凌厉,花似锦再无法抽身躲开,心中正自大呼:我命休矣!却谁知,少年一个闪身抱着花似锦急转几步,堪堪避开,只是花似锦还未来得及庆幸,但觉脚下所踩岩石一松,二人一同顺着陡坡滚落下来……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六)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六) 不知滚了多久,至了坡底,二人腹中气息均已有了几分紊乱,方想起身调息,但见坡上积压的雪层塌方,大小不一的雪球合着山上碎裂的岩石扑簌下落,其势如排山倒海,难以抵挡。二人均已避不过。 少年一翻身,将花似锦压在身下,雪球,岩石落至他的背上,少年皱了皱眉头,却是哼也没有哼一声。 待得声音渐歇,落势将停,少年这才舒了口气,回过头来问花似锦:“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谁知花似锦也转头询问,二人脸庞本是一个偏左,一个偏右,这番一来正好对在一处,鼻尖相抵,气息相绕。 少年突地面上一红,慌忙跳开,低下头,不敢看花似锦,“姑娘,我,我”地一阵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花似锦方站起身来,但觉右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疼痛传来,“哎呦”一声,便要跌倒。 少年一慌,忙上前扶住,急道:“姑娘,你怎么了?” 花似锦皱眉:“应该是伤了脚了!” “要不要紧,那该如何是好?” “你先扶我坐下!” 少年连忙将花似锦扶至一旁岩石之上。 花似锦脱了鞋袜,露出白如凝脂的玉足。 少年面上瞬时又红了几分,忙退了几步,转过身去。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这害人的封建礼教! 双手握着脚踝稍稍动了动,做了几次内旋外展的动作,均未受限,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舒心笑起来:“还好!看来只是扭伤,没有伤到筋骨。” 从怀中掏出药瓶撒在伤处,又以手指轻轻打圈按摩,花似锦“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手下力道却不减轻,只有这般才能快些消肿。 少年听得花似锦不停呼痛,心下一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花似锦斜瞥了他一眼,又倔强的转头,心中有气,不肯作答。 少年连问了好几声,均未得到花似锦答复,害怕其有甚意外,忙回身去瞧,却见花似锦正认真地涂着药,纤纤玉足在雪地的映照之下,温润,晶莹,犹如剔透的羊脂玉。 少年慌忙又背过身去,再不敢回头。 花似锦上好药,将鞋袜穿了,试着站起身来,虽比之前好些,却还是不便走动,又颓然的坐下,望着少年的背影,一阵气怒,随手抓了个雪球,朝少年掷去。 少年猝不及防,但觉脖颈一凉,疑惑地回头看着花似锦:“姑娘,你又怎么了?” 花似锦瞧他一脸莫名其妙,似是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她,心中更气了,俯身抓了雪球朝少年一顿乱掷,不用内力,不含招式,毫无章法,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 “都是你啊!都是你,我的脚才会受伤!” 少年更觉疑惑了,她的脚是从山上滚下来时伤的,如何便是因为他? “要不是你非得拉我去赔罪,我会被他们追杀?要不是被他们追杀,我也不会从山上滚下来!不从山上滚下来,我就不会弄伤脚了!你!都是你的错!” 花似锦满面怒气,不知是因为脚伤的疼痛还是因为委屈,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随着眼睫的抖动一闪一闪,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如同天边云彩的红晕在白皙的两旁两侧逐渐渲染开来。 夜色已深,但四周却并不漆黑,柔和的月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更似给花似锦蒙上了一层薄纱,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这样的女子,便算是耍赖撒泼,强词夺理,无理取闹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少年站在原处,不闪不避,承受着花似锦所有的怒气,任由她打骂。心中愧疚万分。 二人似乎都忘了,此事因花似锦偷了金刚门的黑玉断续膏而起,若非她偷窃在先,这些事情便都不会发生…… 待打得累了,花似锦歇下来,胡乱擦掉眼角的泪水,少年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道:“姑娘可消气了?” 花似锦白了少年一眼,不说话。 少年又道:“姑娘,我,今日是我不对!是我害得你!只是,如今天色已深了,这荒郊野林,怕是会有猛兽出没,咱们还是快些找山路下山的好。” 花似锦瞪他一眼:“我受伤了,走不动!” “那可如何是好?” “你背我!” “背?背……背……背你!” 少年睁大了眼睛望着花似锦,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花似锦见他不愿,怒道:“你自己都说了,是你害得我至此,你不背我,我如何下山?”见少年仍旧犹豫不前,又道:“你若不肯,那便算了。你自离去便是,任由我被豺狼虎豹给叼食了吧!” 少年自然知道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法子实在…… 以往也曾下过几次山,但均是同师兄一起,凡事自有师兄做主,他只听着便是。这次单独游行,却还是第一次。且以往均未曾碰过这般境况,一时竟手足无措。 远处适时传来几声凄厉狼嚎,花似锦吓了一跳,双手环抱,往内缩了缩,心中不由腹诽:这是为了印证她方才所言吗? 少年见花似锦左右环顾,害怕不已,不免惊奇,这女子面对金刚门的围追劫杀,那等境况都能冷静对敌,临危不乱,想不到,还未曾见到狼影,只是听了几声狼嚎,便害怕成这般。 花似锦气道:“你还发什么愣啊!还不快背我下山!” 少年微一思量,如今这女子受了伤,自己断然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可除了这一法,却也无计可施了。听花似锦百般催促,想着她必然是对那狼害怕的紧,心中一软,只得硬着头皮背身蹲下。 花似锦一跃跳至其背上,发丝顺着少年的肩膀滑下,垂在少年的胸前,淡淡的幽香涌入鼻孔,叫人有些晕眩;虽隔着衣物,却仿似依旧能感觉女子身体的玲珑曲线,少年背脊一僵,顿时面红耳赤,身体一晃,险些将花似锦摔了下来。 花似锦不耐烦的在少年肩上拍了两下:“快点!快点!咱们需得赶紧离开。即听得到狼嚎,想必它们就在左近,只望别叫咱们碰上,若是一两只倒还好,若是一群,那可就遭了!” 少年这才回过神,想起林中凶狠的狼群虎豹,心下一凛,再顾不得其他,快步前行。 只是花似锦趴在少年背上,许是害怕狼群,左右观望,一阵乱动,虽是冬日,但二人均是习武之人,衣饰穿得本就不多,花似锦的前胸紧贴着少年的后背,这番反复磨蹭,少年腹中竟不自觉升起一股暖流,脚下一顿,身子僵直,再不敢挪动半步。 女子身上那丝体香因着女子的浮动,越发浓烈,似是夜间盛放的空谷幽兰,静谧,清韵,但那淡淡的芬芳却透过少年全身□在外的毛孔,争先恐后的往里钻。 少年将头埋地低至胸前,努力不叫花似锦瞧见那已经红得仿似三月朝阳的脸,双手握紧成拳,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心中激动却又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番的罪魁祸首——花似锦却毫无自觉,见少年突而停步,心下焦急,不悦地催促着少年,快走!快走! 纤纤玉手捶打在少年的胸前,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回荡,少年脸上的红晕直延伸到耳后,蔓延至脖颈。 这般一拍一走,二人缓步蠕动着,竟是半个时辰才走出了一里。 花似锦抬头望了望天色,又瞧了瞧四周,正值十五满月,月光透亮,又有雪地反射,夜色还算亮堂,但到底不比白日,她们对此地又不熟识,一时难以找到下山之道,这般满目乱窜,只怕不能躲避狼群,反倒送“货”上门! 花似锦扫视一圈,见不远处有一山洞,忙与少年道:“咱们别走了!去山洞瞧瞧,若可以,便暂且将就一晚,待明日在下山吧!”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七)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七) 少年求之不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背了花似锦至山洞外,二人静心听了一会儿,内里似是并无动静。 花似锦又弯身滚了个雪球往里一丢,除了雪球落地的回响,再无异动,这才放心走进。 洞口不大,被许多的灌木遮挡,洞内却十分宽敞,足有五六丈。令人惊喜的是,洞内角落里居然还有一大捆干柴。 少年皱眉道:“观这山洞布置,似是有猎户居住,主人不在,咱们这般闯入是不是不太好?” 花似锦撇了撇嘴:“你都说了是山洞,洞外又没标上主人家姓名,谁能说这山洞便是他的了?何况,我瞧着这山洞应是猎户备着以作打猎晚归时之用,平常大概也不常来,咱们便当是借他的地儿住上一晚,若不然,难道你想让我呆外面雪地里去不成?” 少年一听,也觉得有理,从怀中掏了一锭碎银放在柴堆一旁,这才抽了些干柴出来,拿出火折子燃起了篝火。 洞内顿时温暖起来,叫人浑身舒泰。 花似锦看着少年这一番动作,忍俊不禁,面上戏谑,眼中却带了几分欣赏和敬意。 西域荒原遍地积雪,草木满是湿气,难以燃烧,这干柴不知是那猎户存放了多久的储备,他们如今这般处境,没奈何,只得先借用,但旁人在此番景况可不会记得放上银两,虽说这银两在这雪域中未必及得上干柴,且猎户也并不一定愿意这般交换,可,此番行为却可见一个人的品性,气度。 花似锦突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可以教出这样的少年来;又是怎样钟灵毓秀之地才可养育出这样的纯真朴实! 想起今日少年的几番相护,花似锦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喜悦,但想着自己对他几次相骗,怨怪,甚至无理取闹,又有几分愧色,眼前晃过少年得知她偷了黑玉断续膏时震惊的眼神,面色一沉,犹豫数回,终还是开口道:“我不是……去偷金刚门的秘药的!” 花似锦本想说“不是有意”,但想到自己不但是“有意”,还是有预谋的,计划周密的。若是对旁人而言倒还罢了,只是,对着少年,这般言语,花似锦再说不出来,“有意”二字到得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是旁人,她也便懒得解释了,只是,不知为何,花似锦心中极不愿这少年误会自己,因而,语气又柔了几分,接着道:“我是大夫,医典上曾记载,这黑玉断续膏对于断肢碎骨极为有效,我便想着……但是,你也知道,这既是金刚门秘药,我若去讨要,他们必不会允,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花似锦见少年只是听着,并不多言,以为他不信,气闷道:“我知道,我骗了你两回,你不会再信我了!” “不,我信!” 花似锦抬头,明亮的大眼睛瞧着少年,满是期待:“当真?” “当真!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这般做必有隐情。是我不好,定要你去赔罪,这才害你,害得你……” 花似锦见少年前一句说的极为认真,心中正自欢喜,又听得后一句满是自责之意,忙道:“我……我方才那是胡搅蛮缠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说的没错,不论怎样,偷窃总是不对的。” 少年摇了摇头:“我师父常说,江湖中有许多无奈,世上之人不可单以‘正邪’而论,世上之事也不能总依‘好坏对错’而定。若因私欲而去偷盗,有损他人利益,那便是不对;可你盗取药膏乃是为了治病救人,便又有不同!” 又是‘师父说’,看来这少年对他师父崇敬的紧。 “我们相识不过一日,听你提及好几次师父,却不曾提过爹妈,你爹妈呢?” “我,我是孤儿。” 花似锦不由“呀”了一声,嗫嚅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的。” 少年却浑不在意,反而笑道:“我并不伤心。师父便好似我父母,我还有六个师兄弟,便彷如我的亲兄弟般。” 花似锦看着他真挚的笑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们七个的感情一定很好!” 说道师门,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本不善言辞的他竟滔滔不绝的和花似锦说起山中一同学艺的美好岁月来,这些事,他从不曾与外人道过,可是,此时,却莫名都想说给花似锦听。 “二哥最为严厉,我和七弟最是怕他!” 花似锦噗嗤一笑:“他一定也是你师兄弟中情义最深的一个!” “你怎么知道?”少年有些讶异,这个女子不曾见过他们师兄弟,却能一言道出二哥性子,心中欢喜,又生了几分亲近。 花似锦扬了扬眉,得意道:“我当然知道!最不假辞色之人,心中必定最重感情。” 正说得起兴,忽闻一声“咕噜咕噜”之音,花似锦忙捂住肚子,尴尬万分:“我,我有些饿了!” “我这还有些干粮,你先将就着吃了吧!”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烙饼,只是,或许是因为之前从山上滚落时压到的原因,均已碎了。 少年显然未曾料到这般,面色一红,忙将烙饼收了回来,嗫嚅道:“我,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 见少年起身,花似锦连忙拉住:“别去!外面不安全的。若是碰上豺狼怎么办?”又抢过少年手中的烙饼,拿了一块碎饼块放入口中,笑道:“我瞧着这饼就很好,我爱吃!” 少年见她竟不嫌弃,反吃得十分欢喜,面色羞得似是熟透的苹果,但心中却燃起一丝甜意。愣愣地又坐回原位,花似锦已将碎饼递至嘴边:“你也吃!” 少年一抬头,对上花似锦含着笑意,闪亮胜似晨星的眸子,又慌忙低下,再不敢抬起,只是,花似锦语音中的喜悦和期待叫他不忍拒绝,心中还未来得及思量,嘴巴却已鬼使神差的张开,含住碎饼。 嘴唇轻触到花似锦的指尖,有些冰凉,少年仿似被电击了一般,这电流从唇齿间涌遍全身,碎饼含在嘴里,一时竟望了咀嚼,心中如有一千只小鹿横冲直撞,呼吸也跟着慢了半拍。 忽听得花似锦一声惊呼,少年吓了一跳,未及反应,左手衣袖已被人撩起,低头一瞧,便见花似锦端着他的手眉宇紧皱,少年一慌,忙要将手抽出。花似锦突感阻力,不悦道:“别动!你手上还有伤呢,我都差点忘了!” 少年这才注意到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几处剑上,当时方才打斗时留下的。见花似锦满脸担忧,忙道:“不碍事,不过轻伤,过两天便好了!” 花似锦横了他一眼:“我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便是再小的伤口,也当仔细处理,不可大意。” 少年初出江湖,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但觉不妥,想要拒绝,面对花似锦薄怒神色,再不敢乱动。 花似锦拿手帕沾了消毒酊剂,细细清理了,又洒上金疮药。动作轻缓,温柔,细致。 二人隔得极近,花似锦乌黑顺亮如绸缎的发丝顺着肩腰滑落至少年的膝盖,少年一低头,便瞧见花似锦圆润的耳垂,晶莹的如同深海透亮的珍珠,一呼一吸之间带着如同兰花般的诱人香气,轻吹在少年的脖颈。 少年但觉脖颈一会儿酥一会儿痒,全身血液似是逆行倒流一般往上涌,面色瞬时红得似要滴出水来,心跳加速,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少年努力想要控制,可心却跳得越发厉害,如同万马奔腾,又好似江海浩荡,汹涌澎湃,像是有什么叫嚣着想要喷薄而出。 “好了!你注意别碰水,过得几日便无事了。” 花似锦猛然抬头,少年未来得及收神,彼此额头和下巴正好相撞,少年一惊,回过神,尴尬,羞愧,面上红色越发深了,慌忙想要躲闪,不愿花似锦瞧见这般失态模样。 花似锦如何不知他此番懵懂心思,噗嗤一笑,不但不生气,反有些喜悦,这个少年竟是比女子还要羞涩几分,脑中忽的想起原著中杨不悔对张无忌的调,戏,不由得也起了几分逗弄之心,“啪嗒”一下在少年羞红的右脸亲了一口,道:“方才拿雪球打你,是惩罚你逼我道歉,将我至于险境;如今这个……”花似锦轻点了点嘴唇,续道:“是感谢你今日救我之情。现在,咱们两清了,我也累了,睡去了!” 说完,便径自寻了一旁岩石侧身躺上,闭目入睡,只是眼角眉梢依稀可见一派狡黠笑意。徒留了少年呆愣当场,半晌才回过神,但觉脸上似是比那火焰还要滚烫,全身都发起热来,心中慌乱一片,望着花似锦背影,娇小的身姿在火光的照耀下玲珑曼妙,少年仓皇转过头,猛然起身,道:“我……我……我去外面守着,免得野兽闯入!” 话未说完,便急急往外走。花似锦惊坐而起,嚷道:“你出去做什么?外面冷的很,若有野兽,你岂非有危险!你别去了,快回来!” 只是不论花似锦如何叫唤,少年只做未听,丢下一句“男女有别”,便闪身出了洞,动作敏捷,迅疾,似是想要逃离一场梦魇,这梦魇荒诞不羁,又邪恶异常,但少年不明白,为何这般的梦魇,自己竟还有那么一丝渴望。 洞外的寒冷空气一激,少年打了个激灵,忙压下心头想法,盘坐地上,运起本门心法来。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果然,又是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心中虽然厌恶,但来了此十几年,却也渐渐习惯,便没再坚持,又重新躺了回去。 次日天光大亮,少年平了心境,便又背着花似锦寻山道下山。 少年行的很慢,花似锦没有如昨夜般催促,他便也不急,心想:这雪地不好走,走的慢些也防着一个不慎摔倒,又伤了背上的姑娘。 只是以少年的武学内力,怎会被这雪地山道难倒,这般的借口实在不怎好,便是说服自己都有些困难,心底一个声音叫唤着:只望这山道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叫这时间过得久一些,久一些。 这般一个慢慢地行,一个安静地趴在背上,从天明到黄昏,这才下得山,至了大道。 花似锦从少年背上溜下,指着大道问:“你要往何处去?” 少年不知她何意,未及细想,脱口而出道:“我桩龙门客栈’,应当向西。” 花似锦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笑道:“那可不巧,我桩凤天客栈’,却是要往东!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少年恍然明白过来,心中有些失落,二人虽是萍水相逢,但经了这一天一夜,倒也生了几分患难情义,自然不舍,望了望花似锦的脚踝,皱眉道:“姑娘,你的脚?” 花似锦灿然一笑,原地转了几个圈,当着少年的面活动了一番伤脚,道:“只是小伤,擦过药,已经好许多了,慢慢行走已是无碍。你放心吧!昨日之事,当真要多谢你,我记在心里了。” 少年见花似锦脚伤无碍,便也没了借口,二人相视了一眼,彼此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行得几步,花似锦又回头唤道:“喂!” 少年惊喜回头。 “我姓花!你呢?” “我姓殷!” 花似锦抱拳郑重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殷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少年瞧着花似锦如花笑靥,一阵恍惚,待得花似锦走得远了,这才猛然回神,嘴中喃喃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转而又坦然舒怀,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后会总有期……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一)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一) 至元二年六月盛夏,杭州。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六月的西湖虽然已没了“乱花”“浅草”的盎然春意,却多了几分“接天莲叶”的不同风景。 花似锦半倚着围栏,望着在夏日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西湖碧水,一阵晃神,显然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眼下这等“别样红”的美景。 “后会有期!” 那一天一夜,她和少年本素不相识,却将电视剧中“英雄救美”“共渡患难”的情节一一上演,这些剧情虽然狗血老套,可是,做为当事人,若说没有半分悸动却是不可能的。 少年的真诚,干净,单纯,以及羞涩都给了花似锦许多好感,并生出了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但,当真只是那么一丝。 也正是因为情愫并不强烈,花似锦便也没有在意,二人分离之时,也只是通了姓,并不曾通名,彼此家住何方,师从何处均不知晓。 二人就像是两根平行线,因为一场事故碰撞在一起,擦出了那么一点零星的火花,转而又归于平静,彼此沿着自己的轨道继续前行。 花似锦相信缘分,相识是缘,那么若是有缘,自然还会再见,若是无缘,也无需介怀。 因而,回到中原,花似锦便又忙碌起至微馆与醍杏堂的事务来,且心中惦记着那些武林圣地,都要去寻访,自然没了那份闲暇,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就仿似花似锦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达达骑马踏过,便是偶尔闲下来想起那匆忙的身影,也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即逝;那份悸动便如一颗种子,埋在土里,却无人浇水灌溉,不能发芽。 花似锦也曾想过二人是否还会再见,却未想过,再见到少年,会是这般光景,她受伤中毒躲在树上,他依旧如同过客,从树下匆匆而过…… “客官,来嘞!你的西湖醋鱼,干炸响铃,酥皮芋蓉盅,还有东坡肉,全齐了!” 小二的声音将花似锦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望着一桌的美食佳肴,花似锦方才还有几分郁闷的情绪瞬时不见,咽了咽口水,提著开吃了起来。 花家祖籍襄阳,但花似锦前世却是杭州人,最爱孤山楼外楼的菜色。这一世,因着对故土的怀念,花似锦也来过几次杭州,这时乃是元末,还没有所谓的百年老字号“楼外楼”,但西湖景色怡人,旁边从不缺美食铺子。 这家醉风楼便可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杭州特色食品手到拿来,比之后世的“楼外楼”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酒家名字也与楼外楼有异曲同工之妙,楼外楼取的是诗句的前两句,醉风楼取的是后两句。 且醉风楼正对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又有诗云:颊上带微酡,解颐开笑口。何物醉荷花,暖风原似酒。更是映照了这酒家名。 花似锦心中大呼,这酒家老板才学不凡,端的是妙人,如此一来,不仅有了美食,美景,还叫人想着那优美的古诗,这等意境,却是让人不醉都不行。 花似锦胃口大开,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待得酒足饭饱,满意地打了个嗝,方要起身离去,便见楼道口转出一个年约十八的男子。 花似锦一怔:是他!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自己心里还在嘀咕他呢! 花似锦呆呆的瞧着他,穿着与当年无甚区别,一样的简单,依旧是白衫佩玉,只是,眼角轮廓越发清晰,棱角分明,少了几分年少的青涩稚嫩,多了几分翩翩飒爽,正是那晚所见的殷梨亭! 殷梨亭也瞧见了花似锦,满面欢喜,急步行来,唤道:“姑娘!姑娘……” 他还记得她!花似锦心中燃起一丝欣喜,可这欣喜还没爬至脸上,便又退下,不知怎地生出许多的气闷来。 花似锦撇撇嘴,淡然地扫了殷梨亭一眼,转过头,再不理会。 殷梨亭一愣,心中闪过那么一丝失落,转而又笑着步至花似锦面前,道:“姑娘不记得我了?我们三年前见过的!那时……” 不提当年还好,一提,花似锦怒气上涌,随手拽了个酒杯砸去,口中气道:“你为何骗我?” 殷梨亭慌忙侧身闪过,望着花似锦一头雾水:“姑娘!我何时骗你?” 满面迷茫,眼神却依旧是如同孩子般的干净,清澈,气质温和,叫人一眼瞧去,似是如沐春风,再舍不得移开。 此处的响动叫楼内客人尽皆侧目,而这一问一答,更像是那个女子娇俏地质问情郎,众人目光中还待了几分看戏的乐趣。 二人一时成了焦点,楼内气氛诡异地暧昧起来。 殷梨亭察觉众人目光,立时一囧,脸上不自然地又红了起来。 若在平时,花似锦或许会打趣一句:还是那么害羞!可此时,花似锦心中怒气难平,见得此番情景,更觉气闷,狠一跺脚,叫了声“小二结账”,便丢下银子,匆忙下楼出门。 殷梨亭回过神来,急急追上,紧跟其后唤着:“姑娘!姑娘!” 花似锦却只顾往前走,似是全未听见。 花似锦的步伐并不算快,殷梨亭很容易便可赶上,只是见花似锦不知为何这般大的火气,连叫了好几声都不应,便也不敢上前,只逐步跟在后头。 二人走得一阵,出了繁华街道,路上行人顿时少了起来,花似锦步履一停,殷梨亭一时未反应过来,差点与之撞上,还好及时刹车停步。 花似锦转头:“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殷梨亭张开嘴,对上花似锦的怒容,犹豫了再三,才茫然道:“姑娘为何生气?” “你!”花似锦气结,果然是呆子,她不说,他怕是这辈子都不知晓,“你明明是武当六侠殷梨亭,当年为何要骗我?” 殷梨亭更摸不着头脑了:“我从未骗过你!当年你并没有问过我名字,何况,我也与你说了许多有关师父和各位师兄弟的事,只是,你没问我是何门派,我也没说罢了。” 花似锦一堵,确实如此,她没有问,所以他也没有说罢了,何曾有骗?便是有骗,当时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不告知真姓名,存了几分提防之心也是有的,怎地自己竟这般生气? 何况,他与她说了那么多山中岁月,一个仙风道骨的师傅,七个情同兄弟的弟子,这般明显,自己却是丝毫没往武当去想,怨得了谁? 花似锦眉头紧皱,极是疑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这脾气发的实在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花似锦斜眼瞧了瞧殷梨亭,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却不肯松半分,倔强道:“总之,总之是你的错!” 殷梨亭抿了抿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心中困惑万分,怎地就是他的错?可早于三年前便见过花似锦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的本事,何况,如今自己有求于人,切莫一时失口反得罪了她! 但心里却嘀咕道:这女子当真奇怪,叫人难以理解,怪不得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还好,这话未曾说出口,不然,若叫花似锦听见,只怕又是一场盛怒。 殷梨亭没了言语,花似锦又因着方才无名朝殷梨亭发的脾气存着尴尬,不好意思再开口,二人竟僵持下来,一时冷了场。 半晌,花似锦叹了口气,踌躇好一会,终是走了过去,用手肘碰了碰殷梨亭,道:“你干嘛不说话?” “我不会说话,我怕我一开口,又惹得姑娘生气!” 花似锦瞪眼,她是这么小气易怒的人吗?还果真是不会说话! 殷梨亭见花似锦瞪眼,又愣愣地闭了嘴。 花似锦又是气闷,又是无奈,终还是开口问道:“你来钱塘做什么?” “我已经在醉风楼等了姑娘一个月了!” 俞岱岩因屠龙刀残废,张翠山未寻访因由与殷素素共赴王旁山,如今王旁山出事,张翠山下落不明,花似锦本来心中认定,他此趟来钱塘必定是为了张翠山,方才那般问本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免得双方再僵持尴尬罢了,却没想到殷梨亭这番前来竟是为了找她,不由惊异万分:“一个月?找我?” “是!姑娘,对于近段时日,屠龙刀出现所引发的一些事故,你可有所听闻?” 花似锦见他神色肃穆,也正了脸色,道:“却是知晓几分。” “我,我三哥因屠龙刀被人以大力金刚指捏碎了四肢,如今还躺在床上。”殷梨亭神色忧郁,声音哽咽,却还是压抑着续道,“我们几个师兄弟自然不能见他这般,想着当年你说过那黑玉断续膏的奇效,所以,我们便商议着兵分几路,二哥去西域寻访金刚门,看是否能再得些药膏回来;七弟下山去寻名医;我和四哥来此访你,顺道看是否能从天鹰教之处获得些什么消息;而五哥,五哥去龙门镖局查探那送镖之人。只是,只是没想到,如今,三哥的事还没有眉目,五哥却也,也,不见了……” 说的此处,喉头一堵,竟再说不出来。 花似锦见得,心中一软,忙安慰道:“你,你别伤心!俞三侠和张五侠都是好人,好人自会有好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虽无甚内容,并不能解殷梨亭之忧,但话中关切之意浓厚,殷梨亭听了,悲伤之情减了几分,接着道:“幸好,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总是遇到了你!” “你怎知我会来这醉风楼?”此话虽有几分是想转移话题,舒缓殷梨亭的情绪,但也是花似锦心中疑惑。 “我记得当年你曾说过,你最是喜欢此处醉风楼的美食,没来此地定会前来光顾。我不知道你家住何处,该往何处去寻你,便,便只能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花似锦心中欢喜,这话她当年不过是随口一提,他却一直记在心里。嘴角含笑,挑眉道:“若我一直不来这醉风楼呢?” “那我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5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那我便一直等下去!” 花似锦一愣,心下更是丝喜悦,虽知道他此番并非为了自己,却还是有些感动,柔声道:“那黑玉断续膏我并未放在身上,何况,俞三侠是何情况,总要先看过才知。” 殷梨亭知晓她是大夫,在此上肯定比自己要清楚厉害关系,点了点头,道:“还需劳烦姑娘同我去一趟武当。” “此事不急,你先随我来!”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二)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二) 殷梨亭跟在花似锦身后,心中十分困惑,当年他们都不知对方根底,她如何知道他是殷梨亭?难道离别之后,她曾再见过他?若是见过,那么她为何不来与自己相认?还是她并不愿和自己有甚瓜葛? 殷梨亭心里不知为何闪过那么一丝落寞,转而又皱起了眉,那日林间闻到的那股熟悉的香味,和各大派所中的迷|药,究竟是否她所为? 殷梨亭张了张嘴,想要寻问,但又闭上,摇了摇头,心想:她当年不是说过吗?她不会害人,也从未害过人。便是此事是她所为,其中也定有内情。 这般一想,心中多日郁结疏散,微微笑了起来。 二人穿过几条街道,转至城郊,再行得一里便见了一小两进的院落,院前有一条溪流,溪流旁边,垂柳依依,倒也别有一番风光。 忽听得内里一男子高吼:“你们要抓的不过是我。这两位姑娘均非武林中人,你们既是名门正派,便莫要牵连无辜,我自任你们处置便是!” 花似锦与殷梨亭均是大惊,快步奔至院内。 却见那日道观中所见众人却是都来齐了,姚黄正与纪晓芙斗与一处,却已是捉襟见肘,频频败退,若非纪晓芙无伤她之心,只怕难以自保。 白龟寿伤势虽已无大碍,但到底伤得太重,一时恢复不过来,此时正倚着门框,怒瞪着众人,想要上前帮忙,却是有心无力,反成累赘。 玉阶挺身站在白龟寿身前,回头道:“白坛主,他们既是名门正派又如何,既认定了我们是一伙,怎会善罢甘休?何况,我既是大夫,便绝不会眼睁睁地见人杀了自己的病人!” 丁敏君听得此话,望了望战局中二人,冷笑道:“纪师妹,你处处容让,别人可不见得领你的情啊!” 纪晓芙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与姚黄道:“姑娘,你们既非江湖中人,江湖中事还是不要管的好。不如咱们罢斗吧!王旁山之事兹事体大,各派伤亡人员众多,可如今却只有白龟寿一人知晓缘由,我们自然要问他个清楚明白。” 姚黄全然不理她好意,冷哼一声,正要驳回,却瞥见花似锦已进了院门,心中一喜,跃而跳出战局,急步奔至花似锦跟前,道:“小姐,你可回来了!他们这群人好不讲理,一进门便要抓了白坛主走!” 姚黄跟随花似锦多年,见着花似锦不论什么事情总能摆平,本正为此事发愁,见了花似锦便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欢喜异常。 玉阶面色却愈发阴沉,这群人武功高强,且人多势众,本以为若不敌,大不了与她们拼了,之前还庆幸花似锦不在,可逃过此劫,却没想到她竟是在这时回来。 花似锦扫过众人,也不慌乱,走至纪晓芙身旁,点头致礼道:“多谢纪姑娘对姚黄手下留情!” 纪晓芙并不应答,微微一笑,退至一旁,算是默认。 这边厢,殷梨亭自人群中发现张松溪,自也奔了过去,二人私见过,殷梨亭正想询问发生何事,却听得丁敏君一阵怒喝:“是你!”话音未落,便朝花似锦一掌劈过去。 殷梨亭不由大骇,花似锦正欲跃后躲避,便觉手臂被人一抓,素腰被人一握,身形被牵拉至一旁,丁敏君的掌风堪堪从身旁擦过。 花似锦一抬头,便瞧见殷梨亭关切的目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望着殷梨亭拽着自己的手,嘴角暗笑起来。 丁敏君瞧了瞧殷梨亭,再瞧了瞧花似锦,眼睛停在殷梨亭还放在腰间的手,笑道满是意味,道:“不知殷六侠这是何意?” 殷梨亭慌忙撤回手掌,面上一红,尴尬道:“丁姑娘为何下此重手?” 六大派同气连枝,峨眉更与武当交好,因为,门下弟子多以师兄妹见称,只是,丁敏君方才对花似锦一招杀招叫殷梨亭心生不喜,“姑娘”二字已脱口而出,却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竟是改了口。 丁敏君自然也没有在意这称呼,怒瞪着花似锦,咬牙切齿,似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知殷六侠可知道,便是这女子多次蒙骗与我等,救走了白龟寿,还诸般维护他,甚至对咱们众人下迷|药!” 殷梨亭自进门,听得双方言辞,对事情已有了几分猜想,如今见丁敏君这般说,却仍有几分不信,转头去瞧张松溪,张松溪却只凝眉点了点头,又回头去瞧花似锦。 花似锦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坦然道:“不错,她说的句句属实!”说完,也不管殷梨亭会如何想,上前一步,道:“我是大夫,只要白坛主一日是我的病人,我便不允旁人在我眼前伤他害他。你们若要对他不利,只先过得我这关再说。我虽知斗不过你们,却也要挡你们一挡。” 语音不慌不乱,不疾不徐,却甚是坚定,听得殷梨亭心中一沉,这般一来,众人怕是不会放过她。 鲜于通见得花似锦这般架势,心中狐疑,这世间大夫千万,均鲜少涉足江湖,若碰上武林中人有“正经生意”,自也会避开,如这位姑娘般维护病人的却是只有一处,细细打量了一番花似锦,开口道:“冒昧问一句,姑娘既是大夫,不知在何处坐馆?” 花似锦不想此事牵连至微馆,正待糊弄过去,谁知姚黄性子冲动,却无心机,且对至微馆多有崇敬,听得这般询问,笑道:“我家小姐可是至微馆的馆主!”语气中不凡自豪之意,花似锦连连皱眉,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众人听得此话,尽皆一愣,万没料到这年轻女子不仅是大夫,竟还是馆主! 至微馆医术卓越,近年来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也多有武林中人前去看诊,因而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至微馆有一规矩,入得馆内求医,既是馆内病患,馆内禁止一切殴斗,若有人来寻患者麻烦,不论是何等仇怨,均需止戈,馆中大夫自当以身相互,确保病患人身安全,不被马蚤扰。 这规矩随着至微馆的名声渐起,如今也多被人知晓。 初时或有人并不理会此规矩,却也庆幸寻事之人武功都不高,均被花家的人打发了。后来,至微馆有了一定的名气,武林人士也给几分薄面,一切恩怨都待出了至微馆再说。 也有被至微馆救过的人,为报相救之恩,或是尊重至微馆,遇见此等情况,出手忙着打发了。 众人心中转了无数的弯来,费尽思量,均不愿做着出头之人。 至微馆并非有多厉害,得罪不起,只是,谁人愿意得罪大夫?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江湖行走之人,受伤最是平常,最是需要大夫,虽说,这天下大夫不只这一家,可论医术,却是无人能及得上至微馆,端看这几年,至微馆的鹊起便知。 鲜于通思忖良久,这才道:“姑娘既是至微馆的馆主,以至微馆的规矩,对白龟寿百般维护也在情理之中,想必向我等下毒也是无奈之举,何况,迷|药中并无害人之物,可见姑娘心存仁厚,并无伤人之心。只是,王旁山之事,我派弟子不是疯了,便是傻了。我们同门学艺,怎忍见他们一夜之间成了这般? 而如今,知晓王旁山发生何事的,便只有这白龟寿,因而,还望姑娘想想我等的难处。姑娘不是武林中人,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也是自然。” 花似锦虽不喜鲜于通为人,可这番话下来,却也不免对他高看几眼。 只提同门之义,绝口不提对屠龙刀觊觎之心,若她真是不问江湖事的人,怕要对他这“同门”的情分,心软上几分。 且又言说她非江湖中人不知江湖之事,下毒也是无奈之举,言下之意,却是想要告诉她,只要她置身事外,之前之事便一笔勾销,不会再提。 花似锦笑了笑,摇头道:“你既知我是至微馆的人,知晓我至微馆的规矩,便当知晓,此事,我绝无可能不管不理!” 语气之中的不畏不惧,不卑不亢,叫鲜于通紧皱了眉。 白龟寿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与花似锦在一起,也知晓了几分她的脾性,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似是准备随时以身护他的玉阶,心中感动,知道不论如何,她们是断然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了,但见各派架势,此事却是难了,心下一定,慢慢步至众人面前,道:“你们若当真只想知道王旁山发生何事,我告诉你们便是,只望我说完之后,你们莫要再来为难!” 花似锦一惊,之前宁死也不肯说,怎地现在…… “白坛主!” 白龟寿朝花似锦挥了挥手,笑道:“姑娘之前所言,我好生思量过了,不错,此事非我天鹰教所为,我天鹰教为何要替他人背黑锅?何况,大小姐如今也是……” 再者,姑娘几番相护与我,我怎能至姑娘于险境?这一句,白龟寿却是没有说出来,但心中却下了决心,淡然转向众人,将王旁山上,谢逊如何夺刀,如何利用狮吼功震傻了众人,如何抓了张翠山和殷素素离去之事全盘托出,唏嘘道:“我因昏迷,狮吼功对我所起效用不大,这才躲过一劫。”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三)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三) 张松溪与殷梨亭听得张翠山设计与谢逊比试,救得众人性命,心中既自豪又欢喜;听得谢逊食言反抓了张翠山和殷素素出海,又不免大骇,心中担忧万分,殷梨亭更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一把抓住白龟寿,道:“你说……你说我五哥被谢逊抓走了?” 白龟寿突感手臂一痛,微微皱眉,待看得无礼之人乃是殷梨亭,想起王旁山上殷素素对张翠山的另眼相看,面色瞬间又缓了下来,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恭敬,道:“不错!张五侠却是与敝派大小姐一起被谢逊抓走了!” 殷梨亭手下力道不觉间又重了几分,抓着白龟寿的双手,竟微微颤抖,嘴唇也有些泛白:“这,这可如何是好?谢逊武功高强,五哥会不会,会不会……”言下话语到得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呼出。 张松溪道:“六弟,五弟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何况,那谢逊虽凶残,但也有几分信用,他既输了,想必便会守诺,不会杀了五弟。咱们自派了船只去寻,不论如何,总要将五弟找回来!” 只是,张松溪方听得白龟寿所言,心中对谢逊武艺甚为震撼,天下几人有这般的狮吼功,又有几分能以寡敌众,将王旁山众人尽皆制服,且这王旁山还是他派地盘,但观这白龟寿,功力便已是深厚。这般一想,心里越为担心,“吉人天相”之词也不知是为了安慰殷梨亭,还是安慰自己。 殷梨亭极为敬重几位师兄,又知七兄弟之中,张松溪最为机智,见他这般说,以为他必定已有了计较,心中安定不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还一直抓着白龟寿,连忙放开,满口道歉。 诸人听得白龟寿之言,竟是连各处细节也叙述的清清楚楚,心中已信了大半。只昆仑派本以为高则成,蒋涛二人傻痴了却还一味叫着“殷素素”,定是被这殷素素所害,对天鹰教便越发愤恨,如今听得原是他二人觊觎殷素素美貌,面子尽失,一时下不来台。 何太冲神色尴尬,班淑娴哼道:“这不过是你片面之词,如何做的数,怕是你天鹰教为了独吞这屠龙刀干下这等祸事,再转嫁于人吧?” 此间众人多觊觎这“武林至尊”的地位,见班淑娴这般说,心想:不错,天鹰教乃邪教,向来作恶多端,若是他编出来的谎话也不足为怪? 班淑娴又道:“邪教向来狡诈地很,咱们只莫被他骗了!王旁山上这许多性命不能就此作罢!” 众派中有些并无弟子在王旁山被害,只因“想要夺得屠龙刀”这目的却是不便明了的,因而大多借了六大派同气连枝,或是主持正义的旗帜而来,班淑娴气话一出,众人为了脸面,便是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同仇敌忾了。 花似锦早知此间伪君子行径,见他们这般无耻也不诧异,只挺直了脊背站于白龟寿跟前。 张松溪和殷梨亭连连皱眉,殷梨亭瞧着花似锦傲然挺立的身姿,倔强而坚定的神情,心中生出几许敬佩,又不免更为担心起来,待要上前与众人说道,却被张松溪一把拉住:“先看看情形再说!” 如今形势一边倒,他们虽对各派此举心中厌恶,但武当属六派之一,这档口却是不便为了一个邪教之人开罪各大派。 白龟寿冷笑道:“天鹰教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却个个是真汉子,敢做敢当,若是我们所为,绝不推脱!不像某些人,惯会打着正义的招牌,堂而皇之地做那“小人”行径!” 此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干云,竟似对众人的杀气全然不放在眼里,叫张松溪殷梨亭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来。 但话中嘲讽之意却是更激怒了众人,班淑娴再前,未待他说完,已提剑便欲攻上。 “想在天鹰教的地盘伤我天鹰教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声音粗犷醇厚,初时略小,显见得人在远方,以内力传音,但到得尾字落音,来人却已踏过院墙,至了众人面前,玉带金冠,锦衣华服,端地风流倜傥! 白龟寿见了来人,忙跪地行大礼:“白龟寿参见天微堂殷堂主!” 花似锦恍然,原来这便是殷素素的大哥——殷野王。 殷野王示意白龟寿起身,白龟寿拒道:“属下未能保护好大小姐,以至大小姐被……” 殷野王挥手止住,以内力将白龟寿拖起,道:“此事我已知晓几分,是非功过咱们自回了总舵再议,却是不能叫旁人小看了我天鹰教!” 说完,眼神凛冽望向众人,右手一挥,从门外闪出许多大汉来,皆手握兵器,将众人团团围住,蓄势待发。 众人看得这般架势,尽皆大惊,方才听得殷野王传音之声,已知他内力不弱,如今见得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更是眉头紧皱。 双方形势立即倒转,眼见便又是一场厮杀。 花似锦虽恼怒方才众人的逼迫,可到底医者本心,不愿多见伤亡,思量一番,终是开口道:“各位不妨听我一言,王旁山之事,白坛主已交待的清楚,谢逊心狠手辣,为夺屠龙刀竟做出此等惨事实在叫人…… 去得王旁山之人或死或伤,或痴或傻,各大派和天鹰教受害之人均不在少数。 如今又有武当张五侠和天鹰教大小姐遭谢逊劫持,生死不知。依小女子拙见,双方不妨先且罢斗,现今之际,当是想尽办法找出谢逊,救出二人才是。你等在此多耗费一刻,他们便多一份危险!” 天鹰教之人除了殷野王,其他武艺均不算高,而六派中皆是好手,若真要争斗,虽仗着人多之势,或可取胜,但伤亡必定惨重,只是,此在天鹰教地盘,若被他人欺负而不吭声,便当真堕了天鹰教的危险,殷野王一时也顾不得许多。 花似锦这一席话,将所有过错推给谢逊,各大派和天鹰教均成了受害方。又以张翠山和殷素素为借口,既保全了六大派的脸面,又给了殷野王台阶。 双方各自思量,均有了赞同之意。 只是殷野王还有几分犹疑,若就这般走了,天鹰教威信何在?转头瞧向花似锦,上下打量一番,不悦道:“天鹰教做事还轮不到外人插嘴!” 白龟寿见殷野王说的凶狠,仿似要将花似锦吃了一般,但眼中并无凌厉之色,心念一转,立即明白过来,道:“殷堂主息怒!这姑娘并无恶意,我身受重伤,便是她相救,多番维护,才得保全性命。” 殷野王听得,神色一缓,道:“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方才多有得罪,殷某向姑娘道歉。” 花似锦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殷野王又道:“既是我天鹰教的恩人,今日我便给姑娘几分面子,此事暂且作罢!咱们走!” 待得天鹰教收了兵,白龟寿对花似锦再三感谢,便同殷野王一道离去。 众人紧绷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白龟寿已走,留在此地也是无意,想着,方才对花似锦百般为难,如今却反得她相救,面色便不自然起来,又均不肯放下身段来与花似锦言和致谢,只得讪讪离去。 姚黄对着众人背影啐了一口,不满道:“什么名门正派!小姐解了他们的围,他们连声感谢都不说!实在是……” 花似锦一眼瞪过去,眼神凌厉如刀,姚黄吓了一跳,慌忙住了口,再不敢言。 殷梨亭待要上前与花似锦叙话,姚黄见张松溪与各派之人一道而来,殷梨亭自来了之后,便也站于张松溪一旁,自认为他们也和那群逼迫花似锦的人分属一道,心下不喜,伸手挡住,冷眉道:“他们都走了,你们还不走,想要作甚?” “姚黄!退下!” 姚黄跟了花似锦多年,便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却也未见过花似锦这般严厉模样,今日那一眼甚是凛冽,又遭了这声呵斥,心中疑惑,不知花似锦怎地这般生气,瞧了瞧花似锦,又瞧了瞧殷梨亭,不敢再有言语,只得退下。 张松溪见殷梨亭似是与花似锦关系匪浅,问道:“六弟,方才形势紧张,不便相问,你与这姑娘可是相识?” 殷梨亭喜道:“四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三年前在西域遇到的那位姑娘!”说完,又回头向花似锦介绍张松溪。 花似锦笑着行了一礼:“张四侠!” 张松溪得闻此话,知道黑玉断续膏有了眉目,心中甚是欢喜。 花似锦知晓他二人心中所思,言道:“俞三侠的事,殷六侠已与我说了。医者救人,此事我自不会推脱。咱们不妨现在便启程,早日赶去武当,也好早日知晓俞三侠究竟是怎生状况。” 殷梨亭见她方才经了一场争斗,虽未动手,但必定也甚是疲备,担心即时赶路,花似锦太过劳累,欲要相劝。 花似锦似已知他要说什么,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必定担心俞三侠的紧,总想着早一刻将他治好。此去武当路途遥远,我在马车上歇息也是一样的。只是,怕是要劳烦两位大侠为我们三个女子赶车了!” 殷梨亭知她是为自己心中焦急三哥之情,甚是感动,又生了几分亲近。 张松溪喜道:“是我们劳烦姑娘才对,要姑娘一路奔波,前往武当。多谢姑娘体谅我们急切之心,我这便去牵马车来。姑娘稍等!”说完,便出得门去,只交待殷梨亭留下照应。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四)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四) 殷梨亭心中对花似锦极是感激,想要对其诉说此情,却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只说得一句“多谢!” 花似锦佯怒道:“你谢我是因要我去武当救治你三哥,若非如此,你只怕是见都不愿见我!” 殷梨亭一愣:“我怎会……” 花似锦瞪了他一眼,抢说道:“你怎地不会!你们正派人士自认为天鹰教是邪教,方才我那般护着白龟寿,铁定也觉得我与这邪教妖人是一伙了,你心里肯定在想:‘三年前那金刚门的人果然没有说错,这女子果真是邪教妖女,若非为了三哥,我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殷梨亭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忙摇头道:“我并没有这般想。” 花似锦一哼:“那方才丁敏君说我下迷|药害他们的时候,你竟那般瞧着我!” “我只是想要知道,当日对众人下迷|药的人是不是你!” 花似锦冷道:“如今知道是我,你是否觉得此为邪派行径,对我厌恶的紧?” 殷梨亭张了张嘴,待要反驳,想起自己当初确实曾有过这么一丝想法,又有些心虚,嗫嚅道:“我,我初时不知事情缘由,见各派师兄妹均被人迷倒,自然以为他们是被贼人所害,见那迷|药有几分像是当年所用,也,也曾怀疑过你,甚是担心。” 说到最后一句,声如蚊蝇,眼神瞥向花似锦,生怕她气恼。 谁知花似锦非但不怒,反笑了起来:“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担心你和屠龙刀有甚牵扯,担心你和那帮害了我三哥的人有关联。” 花似锦又道:“就算害你三哥的人是我又如何,你自杀了我替你三哥报仇就是了。” 殷梨亭摇头:“我实不愿意是你。” “为何不愿意是我?” 殷梨亭被问的一愣,自己心中也甚是狐疑,为何万般希望这贼人不论是谁,总不要是她?一时呆在原处,不知如何回答。 花似锦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生出几分欣喜,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双颊微微晕红了起来。待要再与殷梨亭说道,却见张松溪已牵了马车进来,顿觉尴尬,面色羞赧,忙回身进屋与姚黄玉阶收拾行囊。 张松溪将马车缰绳递给殷梨亭,又对其百般嘱咐,殷梨亭听他语中似是未有同行之意,不免吃惊,道:“四哥,你不与我们一同回武当吗?” 张松溪面色一凛,眉宇间多了几分哀愁,回道:“我担心五弟,想要出海去寻上一寻。” 殷梨亭心中也担忧的紧,待要说与其一道,张松溪又言:“三哥突遭此变,如今也不知怎样了,如今五弟又出了事。咱们不妨兵分两路,你与花姑娘是旧时,便带了她去武当,希望那黑玉断续膏果真能帮到三哥,我在此将钱塘海域附近各岛屿都寻一遍,看是否能有五弟的消息。” 殷梨亭心中既担心张翠山,又忧虑俞岱岩,不知怎生是好,见张松溪说的有理,便也只得如此。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殷梨亭赶着马车,带了花似锦三人至了码头,转水路上了江船,一路扬帆疾行,因心中焦急,便是晚上也不靠岸停留。 夏日酷热,晚间的月光却有些清冷,江面上不时拂过阵阵凉风,吹得人倍觉舒爽。 殷梨亭站在甲板之上,眉宇紧皱,一时想着不知俞岱岩如今是和情形,一时又想着不知张松溪有否寻到张翠山。 姚黄缓缓走近,唤了一句“殷六侠”便不再开口。 殷梨亭见她面色愁苦,似是有所难言,道:“姚黄姑娘找我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我!我想请殷六侠帮个忙,帮我去和小姐说说,叫她莫再生我的气了。我,我是误以为殷六侠和那帮人是一伙的,才会阻你,我……殷六侠,你帮我去和小姐说说,可好?”这一日一夜,花似锦对姚黄不理不睬,叫姚黄心中慌得很,思来想去,不知花似锦为何生气,见花似锦对待殷梨亭比别人不同,想着必然是恼了自己阻了他。 殷梨亭听得此言,却是一笑,道:“姚黄姑娘,花姑娘并非因我而生你的气。” 姚黄以为他是愿为她说话,心中不快,便想要发作,却又想着花似锦,害怕更惹得其气恼,只得忍了下来。 玉阶从船舱中转出,叹了口气,道:“姚黄,你跟了先生这么多年,先生的脾性,你怎地还不了解!” 姚黄见玉阶这般说,更是疑惑了。 玉阶又道:“先生不愿自己惹的江湖之事牵累至微馆,并不想将至微馆名号说出,而你却……” 姚黄这才醒悟,急道:“我,我没想那么多。那,我,我现在怎么办啊?” 玉阶将手中汤盅递于姚黄:“先生今日一天都不曾好生休息,我熬了些参汤,你拿进去吧!” 姚黄知道玉阶这是在为自己制造机会,忙千恩万谢,端了汤盅进了舱。 花似锦正躺在床上翻看医典中对于骨科的记载要点,姚黄倒了参汤递上:“小姐,我知道错了,以后说话定然会小心,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便饶了我这回吧!” 花似锦瞧着姚黄怯怯模样,似是急得很了,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心底一软,她本想借此事给姚黄些教训,好叫她以后警醒些,可转而又想,姚黄性子便是如此,自己当初便是看中她生性活泼,又毫无心机,才将她留在身边,这些年,也确实是自己太惯着她,她才会越来越不知世事。 心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医书,接过汤盅,道:“我并不是怪你。只是,你这般性子,我担心你以后会吃大亏,还会带累旁人。” 姚黄猛点头:“我以后一定向魏紫姐姐好好学!” 花似锦见她这般,噗嗤笑了出来,她若学的会,便也不是她了。这般的率真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又何必非得叫她如魏紫一般呢?只别叫她再往这江湖行,呆在至微馆或者万花谷却也无碍。 姚黄见花似锦展了笑颜,这才舒了口气,心中石头落了地。 船上无事,花似锦便翻查了许多医书典籍,查看骨折的资料,又叫了玉阶一旁教导。殷梨亭请了两帮水手,昼夜轮班,过得几日,便至了汉口。 船只靠岸添置补给,方上得岸来,殷梨亭便接道了武当的传信。 言道俞莲舟已从西域回来,只是未曾拿到黑玉断续膏,且打探得知,原来药方早已被金刚门大师兄叛出时一道带走,花似锦偷得那些黑玉断续膏已是门中最后几瓶。莫声谷寻到至微馆,想请林枢问上武当,可林枢问身为坐馆,事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又想着若是有甚状况,武当医疗环境终究不如至微馆,便要求莫声谷将俞岱岩带来至微馆救治,又怕沿途颠簸,派了白芨一路前往,如今俞莫二人已带了俞岱岩下了武当山,往襄阳而去。 花似锦见殷梨亭满面忧色,忙道:“我本来也是想着先去武当看看再说,最终怕是也要将俞三侠带去至微馆的。枢问所学所知均比我要高上许多,既有她坐镇,你不必担心。白芨虽不是大夫,但跟了枢问五年,与此道上也还算可,武当离襄阳并不算远,有她照应,定当无碍。咱们脚程再快一些,或可同他们一道到得至微馆。” 殷梨亭与医道上并不了解,但这几日,观花似锦言行,又见她此话,心中知晓,此事怕不是自己当初以为的有了黑玉断续膏便可,想起这几日,花似锦几度欲说还休,每每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似是其中有甚疑难,便更是担心了。 花似锦见殷梨亭仍愁容不散,笑着打趣道:“难道你还信不过‘冷面神医’吗?” 冷面神医是江湖中人给林枢问取的名号,只因林枢问医术高绝,但性子却清冷,除了对待自己的病人,待旁人一律冷着脸,极少见她笑过,便是有些追求者想要虏获芳心,也被她的冰山脸挡了回来,因而得了此名。 随着至微馆声势的逐渐壮大,冷面神医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每每成为花似锦私下调笑的谈资。 殷梨亭想着冷面神医在江湖中的盛名,心下稍定,感激地朝花似锦笑了笑。 又过了三日,换了陆路,买了马匹,四人四骑一路狂奔,七月初方到得襄阳。 至微馆虽说是馆,但占地面积却极大,后院供馆内医务人员居住,前院大厅为大夫看诊之处,两侧厢房却是用做了病房,收住病情严重,需要留观的病患。营运模式依照现代的医院而立。 殷梨亭抬头便见到了挂在头顶书写着“至微馆”三个大字的金灿灿的牌匾,门梁两侧还挂着一幅对联:志在救人,剂温凉寒暖,而万姓感德;心欲济世,诊沉浮迟数,乃千古扬庥。大殿内还令挂了两方牌匾,一约医乃仁术,一约大医精诚。 殷梨亭方要踏进,便见从大殿左手转出两个男子,均着青衣,一个大约三十多岁,一个不过十五六岁。 殷梨亭一喜,忙奔上去,一把抱住那少年,道:“二哥,七弟!”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五)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五) 花似锦心知,这二位便是俞莲舟与莫声谷了。见殷梨亭自与兄弟重逢,一派喜悦,将她撇至一边,也不恼怒,笑看着他们兄弟述说别后情义。 魏紫迎上前来,左右端详了花似锦一阵,这才放心道:“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听闻小姐受伤,我们都担心的紧。” “我没事,不过小伤,早便好了。枢问呢?” “林大夫正在查房,想来也快查完了。” 花似锦转头吩咐了姚黄和玉阶去休息,便顾自转入殿后,走进林枢问的值班室。 白薇正在整理患者病历,见了花似锦忙上前行礼。 花似锦挥了挥手,便自抽了俞岱岩的病历一旁坐下查阅。白薇也不去打扰,待清理完手上病历,便悄悄退了出去。 越看至后来,花似锦的眉头便越紧了几分,待将整份病历看完,林枢问方推门走进,见了花似锦,眼中欢喜,面上却怒道:“你还知道回来啊!醍杏堂第一批学员的毕业典礼,你这校长倒是做了甩手掌柜,将一大烂摊子事交给我!” 花似锦讪笑了两下,挽了枢问道:“所谓能者多劳!谁叫你这般本事,你就行行好,叫我躲个懒嘛!” 林枢问见她这副赖皮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花似锦一眼,道:“当初谁答应我的,只是去游历,不管江湖之事,你倒好,不但管了,还带了一身的伤回来!偏偏还瞒着我,若不是姚黄捎信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花似锦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姚黄果然是越来越欠教训了!什么一身的伤,那也太夸张了,不过是中了只毒镖而已,没几天便好!虽说我医术比不上你,但好歹也是至微馆的馆主,也还有几分本事,这点伤,我……” 花似锦本还待再说,可见枢问眼神越来越冷,忙闭了嘴,低声讨饶:“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慌,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你!”林枢问一阵气结,待要教训,但听得花似锦温声撒娇,又说不出来,只得摆了冰山脸,不去理她。 花似锦大着胆子蹭过去,举手发誓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枢问被她这忽然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你的保证什么时候算过数了?” 花似锦认真道:“这次一定算数,一定算数!” 林枢问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花似锦又“哎呀”一声拍手叫了起来,右手轻轻抬起林枢问的下巴,笑道:“啧啧啧,想不到,咱们的‘冷面神医’竟还有笑得这般如花似琬的时候,真真是好看的紧,若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为过。要是让旁人见了,不知又要迷煞多少男子的心啊!” 林枢问听得,突地面色一变,恼怒地拍掉花似锦的手:“自我推了那些来献殷勤的人之后,你回回都要拿来取笑一番,不嫌累吗?” 花似锦见林枢问语气冰冷,似是当真生气了,忙收了笑意,道:“我不过开开玩笑,你干嘛这么生气啊!何况,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你今年也有二十了,这婚姻大事总该考虑一下啊!这五年来,你除了至微馆,哪也不去。咱们既来了这里,也便算是这世上的人了,总要试着去接受的。” 林枢问望着花似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花似锦叹了口气,又道:“我不知道你现世发生过什么,因何种机缘来了这里,你不愿说,我便也不问。有句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慢慢地去接受这里的人群,融入这个社会,然后找个好男人,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幸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前世和今世所有关心我们的人,不是吗?” 林枢问望着花似锦真切的眸子,眼神一黯,嘴角勾出一丝苦笑。 花似锦还待再劝,林枢问却道:“小锦,你莫逼我!” 话语中苍凉悲怆之意叫花似锦一惊,心中更是狐疑,枢问究竟是受过怎样的创伤,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从枢问语中得知,她今生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亡,父亲是大夫,但医术却只是平平,在她十五岁时过世,她无所归依,这才来了至微馆。枢问性子向来孤僻,在此之前的十五年,也是少出闺门,并不曾见过多少人,也未发生过何种事,生而丧母,后又失父,绝不会叫她变成这般,那么使她成为这般模样的,只能是因为前世,但,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叫她一直郁结于心,无法释怀? 花似锦心下担忧,想要解开她这心结,可每每问及,却又仿似是在一层层揭这伤疤,叫林枢问越发痛一次,见得林枢问这般模样,花似锦劝慰的话语便再说不出来。 “枢问,俞三侠的伤,你打算怎么办?”花似锦不愿见到枢问如此悲伤,只得转了话题。 林枢问见花似锦不再纠缠逼问,松了口气,看了眼花似锦身边的病历,道:“你既看过他的病历,便当知晓,我们只能用黑玉断续膏。” 花似锦眉宇紧皱:“可是,那黑玉断续膏根本没有书中记载的那般神效,便是能叫他恢复行走,但此生却是再不能动武了,且连快步奔跑都不能。” “手术倒是能恢复他七八成功力,但在如今的环境之下,手术的风险性你我皆知,咱们想尽一切办法改善条件,用动物做了那么多次试验,可是存活的几率却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做为大夫,这般情形之下,自然只能采取保守治疗,用黑玉断续膏,不但能保住他的命,还能叫他恢复行走。” 花似锦自然知道如今医疗比之现代不知要落后多少倍,现代所能用的手术复位内固定法,在现今的医疗条件之下,却是难以行得通的。 不说手术所需的无菌条件,手术中用于维持生命的药物,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还有术后抗炎的药物。 然而,如今,没有心电监护,没有抗生素,没有备用血浆等等,手术的风险性实在太高,因而对于普通的清创缝合术也便罢了,对于大型手术,她虽改善了能改善的所有条件,但是,还是主要采取保守治疗,不到万不得已,手术并不会采用。 更何况,对于骨折,没有x线,无法准确确定骨折的类型和程度,是否有游离碎骨等等,在术前无法做出精准的评估,拟制最适合的手术方案,手术若要实行起来,便越发困难了。 但,黑玉断续膏不同,它是外用药物,不需开创。 花似锦眼前晃过殷梨亭担忧的神情,咬了咬唇,道:“可是,手术或许会成功呢?毕竟也有五成的希望。” 林枢问奇怪地看着花似锦:“小锦,你这是怎么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用病人的生命去博这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这根本就是在赌,而且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赌!这一点你我都非常清楚明白。小锦,你执教醍杏堂,生命第一的观念是你一直阐述的,如今学堂上还挂着的‘敬畏生命’的牌匾也是你亲手提上去的,你从不会说出这番话!” 对上林枢问质疑询问的目光,花似锦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来。 对于大夫而言,病人的生命自然高于一切,可是,对于个人而言,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俞岱岩是血性男儿,豪气干云,若当初他可以选择,怕是宁愿和阿三等人战死,也不愿这般苟活。突遭此变,他定然已是难以接受,如今给了他治好的希望,却又斩断了他习武的念想,岂非更是残忍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6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武之于江湖中人有多重要,林枢问没有见过江湖,不会明白,但花似锦却知道几分。 若是俞岱岩是如原著之中,偿遍了二十年瘫痪的苦楚,能再有站立机会,便也不会再计较武力一道的得失,可如今他方才突逢大变,却又有不同。 花似锦叹了口气,道:“枢问,医道之于你,算什么?” 林枢问一时不能明白花似锦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她。 花似锦却笑道:“生命诚可贵,但是,理想,信念,信仰却比它更加可贵。医是我们心中神圣的净土,是我们崇敬的信仰,是我们活着的信念,失了这些,便是存活于世,又有几分意思?医道之于我们,就好像武学之于俞岱岩。所以……” 花似锦郑重地看着林枢问,接着道:“枢问,病人有知情权,这是他的人生,是他要选择活下来的方式,决定权在他自己手里,我们不能擅自做主!” 林枢问张了张,望着花似锦坚定的眼神,再找不到话语辩驳,只叹气道:“将此间厉害关系于他说清楚吧!” 花似锦微微一笑:“这点,我自省的。”说完正待起身,忽地听闻门外“啊”地一声,花似锦一惊,打开门一瞧,却见是俞莲舟,殷梨亭,莫声谷站在门外,三人面色均十分沉重,满是担忧。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六)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六) “你们……你们都听到了?”花似锦眼神游移,不敢去瞧殷梨亭,心中为不能确保俞岱岩的安危而有几分歉疚。 俞莲舟郑重地点了点头。 莫声谷已抢上前道:“林大夫,你不是号称‘神医’吗?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林枢问摇头苦笑道:“神医之名不过是世人抬举罢了,何况,神医并不是神仙。” 这般的答复却是撕碎了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殷梨亭“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不!不会的!三哥,三哥他……”说到此处,定了一定,心中不肯放弃,瞧着花似锦道:“花姑娘,你当年不是说,那黑玉断续膏有神效的吗?你说它可叫人恢复如初?” 花似锦对上他期盼的眼神,心中不忍,慌忙低下了头,再不敢看。 “我当初也以为它真如书上所说一般,可之后临床试验才发现,并不如此。我……这一路上,我没和你说清楚,是怕你担心。可是,却叫你抱了这么大的希望,如今又……” 殷梨亭听得,想着若是如此,三哥必定会选择手术,但倘若失败……心中不由为之一震,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花似锦心下不忍,想要安慰,想要说其实也并非全无希望,可是,话到得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她和林枢问均没有把握,这时却是不能再给他们任何的幻想。 花似锦伸手握住殷梨亭,半晌,只道:“你莫太难过。此事总要先和俞三侠说清楚,你们好生劝劝他,或许他会答应用黑玉断续膏呢?” 殷梨亭只觉右手被人盈握住,那只手小巧,柔滑,绵软,似是绸缎附在肌肤之上,万分舒服,心中突而生出一丝欢喜,担忧难过竟不自觉的减了几分,对上花似锦关切的目光,不知怎地,仿佛有一股电流自那只柔软的手上传来,殷梨亭吓了一跳,慌忙缩了回来。 花似锦但觉手中一空,又观殷梨亭满面羞红,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瞧了俞莲舟和莫声谷一眼,见他们自为俞岱岩之事担心,并未察觉,心中松了口气,眼神不自然地瞥向一侧,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林枢问道:“俞二侠,你们与俞三侠分属同门兄弟,情义不比寻常,你们说的话,他必然会听上几分,希望你们能清楚明白此间厉害关系,好好劝劝他!” 俞莲舟肃然道:“林大夫的顾虑我们自然明白,只是,三弟的性子……”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接着抱拳道:“先且多谢二位了,不论最后选了何种办法,总要劳烦二位。” 花似锦摇头道:“不过医者本分罢了。” 俞莲舟到得至微馆不过才两日,却已将至微馆的做派瞧在眼里,如今见花似锦这般说,知晓若是自己再执意如此,却是有几分看轻了她们,便也不再道谢,自带了殷梨亭与莫声谷前往俞岱岩病房。 花似锦望着殷梨亭的背影一阵发呆,竟连林枢问叫了好几次都未察觉,还是林枢问拍了拍她的肩,花似锦这才回神,望着林枢问尴尬地傻笑。 林枢问瞧了瞧花似锦,又瞧了瞧已经走远的殷梨亭,眼神飘忽不定,数度张口,都硬压了下来,最终忍不住,问道:“小锦,你和殷六侠……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花似锦一惊,皱眉道:“枢问,你怎么变得跟我妈一样,生怕我嫁不出去,只要我对那个男子多瞧上几眼,便以为我喜欢人家。我和殷梨亭是旧时,你知道他的性子,赤子之心,又柔软又单纯,最是感情外露,他和俞岱岩情同兄弟,如今俞岱岩这般,他一定十分伤心难过,我不过是处于朋友非关心罢了。” 林枢问上下审视了花似锦一圈,眼中满是对此话的不信任。 花似锦气道:“你不信我?” 林枢问眼神微暗,撇过头,叹道:“若真如你所说才好。你我都知道,殷梨亭可是npc,和他扯上太多关系,便是再给自己找麻烦,能保持距离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我可不想你卷入这江湖的是非之中。” 花似锦听得此话,心中微有些不舒服,什么npc,又不是玩游戏,在她看来,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活在她身边的真实的人,虽对林枢问的话有些不赞同,带了几分不快,但素知林枢问的性子,知晓她并无恶意,不过是关心自己,只应道:“好了,我倒是想去江湖看一看,闯一闯,可也得有这个本事啊!你瞧我这点微末伎俩,我便也只能在你面前做做霸王。我可珍惜我的小命的紧。你放心,江湖上的事,我不惹的!” 只说不惹江湖事,不说疏远殷梨亭,林枢问皱了皱眉头,还待再劝。 花似锦已摇手道:“这几日又是乘船,又是骑马的,赶了一气的路,真真是累的慌。我先去睡会。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林枢问见花似锦神情倦怠,便也只能作罢。 入了后院厢房,魏紫早已备好了热水。花似锦将身上几日的尘土洗净,方穿好衣物转出,魏紫又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喜得花似锦直想抱着魏紫亲上一亲,果然是最为了解她,最是考虑周道,心思细腻。 粗粗吃了两口,想起也与她一样颠簸的姚黄玉阶和殷梨亭来,正要开口询问,魏紫已道:“姚黄和玉阶大夫都已经吃完歇息去了,殷六侠那里,也已叫人妥善安排了客房,送了吃食过去。” 花似锦这才放心,吃完也顾不着消食,一沾上床,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足有一两个时辰,至了未时才恍然醒转。 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花似锦便朝前院而去,正想着看枢问处可需要帮忙,顺便查看一番院内留观的病患,方跨出月亮门,便见殷梨亭和一七八岁的男孩在庭院中说话。 殷梨亭眉宇紧皱,眼中忧色不减反又增了几分,那孩子却满脸堆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纸鹤递给殷梨亭,道:“殷哥哥,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担心你三哥,可是,担心也没有用啊!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你们便只能全力支持他。” 殷梨亭望着男孩塞入自己手中的纸鹤,疑惑道:“这是什么?” 男孩得意道:“这是纸鹤,送给你的。这纸鹤是花姐姐教我折的,花姐姐说,纸鹤代表祝福,只要你折上一千只纸鹤,你的愿望便一定会成真!我当初病的快要死了,花姐姐便教我折这个,然后我就又活过来了。我现在把我的好运和祝福送给你,你三哥一定没事的。” 花似锦走进,怒道:“小鱼,你又乱跑了!最不听话的病人就是你,还不快回病房去,若让枢问看到,又该生气了。” 名唤小鱼的男孩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拽了拽花似锦的衣袖,道:“花姐姐,我的病已经好多了,林姐姐说,再过两日,我便能回家了。” 花似锦一边喜道“当真?”,一边伸了手去探他的脉,见果然已没了大碍,又观他起色甚好,说话间也不在断续气喘,这才放心,却依旧训道:“既是这般,便更应该注意了,虽是夏日,可今日风却大,你还是快些回房吧!” 小鱼耷拉了脑袋,和殷梨亭道了别,悻悻地走了回去,仍不忘回头道:“殷哥哥,我就住在你三哥对面,你可记得要来看我啊!” 花似锦与殷梨亭都不有噗嗤一笑,待得小鱼走远了,花似锦这才解释道:“他叫小鱼,是这附近的居民,从小便得了哮喘之正,常有发作,因而,一年中倒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待在至微馆的。不过,他生性乐观,虽得了这病,却比没病的人要开朗许多,总耐不住寂寞,去其他病房串门,也给旁人带来许多欢笑,叫许多人渐渐从疾病的阴影中重振起来。所以,枢问将俞三侠的病房安置在他的对面。” 殷梨亭感激一笑,却并不言语。 花似锦想起方才小鱼所言,对他的心思猜到了几分,道:“俞三侠已经决定选择手术了?” 殷梨亭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我只希望三哥好好地。日后他若想跑,我背着他跑,他要想行走江湖,我也自跟在他身边去。” “若你是俞三侠,你可愿意以后不能跑的时候叫自家兄弟背着,行走江湖总让人跟着护着?” 殷梨亭一愣,眼神又暗了几分:“我,我只是,只是……” 花似锦宽慰道:“我知道你心中担心,恨不得自己替俞三侠去受这般苦楚。只是,小鱼说的不错,俞三侠既做了这般决定,再无更改,身为兄弟,便得要全力支持才是,你这般模样,岂非叫俞三侠心中更不好受。” 殷梨亭愣了半晌,眼中忧虑之色渐渐退却,转而坚定起来,望着手中的纸鹤,道:“花姑娘,你能不能也教我折这纸鹤?” 花似锦言语闪烁:“这……那个……这纸鹤不过是我哄小孩子的,你……” 殷梨亭笑道:“我知道!依三哥的性子,有这般决定也在意料之中,二哥已经通知了林大夫,林大夫说,叫三哥将身子调养好,过几日便安排手术。我在此上帮不上忙,可是,我……我总想替三哥做点什么。” 殷梨亭不是小鱼,虽然赤子之心,却到底不是幼子,怎会相信什么“愿望成真”的妄言,只不过是想找个寄托罢了,也想尽一番自己的心意。 花似锦笑着应了,寻了许多的彩纸来,二人便静坐在庭院的凉亭内一张张折叠。 纸鹤的步骤简单,殷梨亭学的极快,花似锦不过做了一遍示范,他便已会了。 庭院连接这前院与后院,出没的人并不多,很是清静,偶然可听见几声清脆的鸟语。 二人折的都很是认真,至了后来,纸鹤多了,石台上放不下,花似锦便将纸鹤串起来,挂在凉亭的悬梁上,二人就这样,一个折,一个串,时光静静地从指尖溜走,夕阳的余晖散落下来,整个庭院被蒙上一层橙黄|色的光影,远远瞧去,竟仿似一幅才子佳人的美好的图画,恬静而温暖。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七)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七) 花似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到了次日清晨。懒懒地揉了揉眼睛,张开双臂伸展腰骨,背上盖着的外衣顺势滑落。 花似锦这才发现,凉亭中已挂满了纸鹤,殷梨亭靠在亭柱上微闭着眼,身上却只着了中衣。 花似锦捡起地上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男子温厚的气息,花似锦不自觉地闻了闻,这才将外衣披在殷梨亭身上。 花似锦的动作十分轻柔小心,却还是惊醒了殷梨亭。 “花姑娘,你醒了!” 花似锦颇觉有些不好意思,歉疚道:“我不知怎地折着折着便睡着了,害你守了我一夜。” 殷梨亭笑道:“当是我谢你才是!是你陪了我一夜。” 二人正自谈话间,外院一阵吵扰,花似锦微微皱眉,前院厢房乃是病房,向来禁止喧嚣,不许高声喧哗,这是出了什么事? 心中这般想着,脚下不停,已快步转出了凉亭。 方走至前院,便见右侧厢房靠近庭院处的一间病房的房门打开,里面乌压压地挤着一群人。 只见一男子道:“爹,我可是家中长子,这家业于情于理都该由我来继承!” 又听闻一女子冷哼一声,转而又对病床上的人柔声道:“老爷,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妾,康儿是庶子,按理没法接管家业,只是,老爷您如今病成这样,若是大爷是个有能耐的,妾身也不多说了,只是,大爷不过当家才几日,便得罪了我们世代交好的生意伙伴。妾身不过是不想着偌大的家业就此败了。老爷,康儿的能力,你也是看到的。若康儿能掌家,必定能将老爷的基业发扬光大!” 方才的男子听得此话,似是十分气怒,对着女子骂骂捏捏,女子也不示弱,一时竟在病房吵起来,言语中总不离“分家”“遗嘱”等事。 花似锦立时明白过来,见那一男一女推搡吵嚷,旁人或帮男方,或帮女方,好不热闹,而那躺在病床上的所谓的“老爷”却始终不开一言,花似锦一眼瞥去,屋中人甚多,却是看不到病人身影,心中担心,方要提步踏进,却听闻屋中一阵怒吼:“你们都出去!” 房中推嚷的人一楞,尽皆呆住。 “人还没死呢?你们便满口遗嘱,在你们的眼里,便只有那些家业吗?现今躺在床上的不是别人,是你们的丈夫和父亲,进来这么久,你们有谁问过我他的病情?” 首先说话的男子恍然回过神来,冷笑道:“我们家的私事,关你什么事,你是大夫,自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哼!你也说了,我是大夫。我既是大夫,便不允你们在此吵嚷,打扰病人休息,现在不是探视时间,请你们出去!” 众人见他神色坚定,想到至微馆的规矩地位,也忌惮几分,只得讪讪走开。 人群散去,花似锦这才瞧见躺在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面容枯槁,眼睛浑浊,眼神中满是苦涩和无奈,空洞地叫人一惊。 方才呵斥人的男子小声劝慰了几句,又检查了一番,这才转出,将房门轻轻关上。 花似锦微微一笑,她道是谁,原来是她当初请来至微馆的第一批年轻大夫——郭叙。 “郭大夫!” 郭叙见了花似锦,忙笑着迎上去。 “花大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刚到!”花似锦虽回着话,但眼珠却一直瞄向那道虚掩的房门。 郭叙道:“是镇上的何员外,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用了。这几日不过是一直用独参汤吊着罢了。他的家人怕他一死,庞大家业落在他人手里,因而这几天日日来逼着他立遗嘱,立了又不满意,吵着要改。” 花似锦叹了口气:“他若不想活,谁也救不了他。咱们也只能尽人事而已。这几天,找人看着,别叫他的家人再乱来,也可让他走得安静些。” 郭叙除了无奈点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殷梨亭见得这番情景,心中惊讶万分,俞岱岩情形不明,他们兄弟万分担忧悲痛,却不想,这世上竟有此等家人,在其父其夫灯将灭,油将尽之际却只想着那些身外之物。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思,皆自沉默。 魏紫走进,道:“小姐,林大夫命我请你前去协商俞三侠的治疗方案。” 郭叙听得花似锦有事,也不多做停留,与花似锦说了一声,便自去查房。 花似锦正准备前去林枢问值班室,却听闻身后一声叫唤:“花姑娘!” 花似锦一回头,便见殷梨亭满面担忧望着她,笑道:“你放心,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全力以赴。 看着花似锦坚定神色,殷梨亭莫名其妙地瞬间安下心来。 俞岱岩的情况并不明朗,好在却也不是十分严峻,当初第一时间为俞岱岩救治的大夫显然十分老道,手法外固定做得极好,且骨质愈合缓慢,因而并不十分畸形。 只是,没有辅助机器帮助确定具体情形,一切只得等待进了手术室,打开看了才知晓。 花似锦和林枢问,前前后后为俞岱岩检查了许多次,花了三天,才制定出一套方案。俞岱岩是多处骨折,四肢皆碎,而如今的麻醉方式和效果远不如现代,花似锦虽然在麻沸散的基础上,结合花家的花粉迷|药自制了“麻醉药”,但用于手术中的效果并不很好。 为了节省手术时间,缩短麻醉用时,二人只得觉得双面开刀,由花似锦和林枢问同主刀,一人负责右侧,一人负责左侧,又叫了馆中挂牌大夫郭叙和梁文清做第一助手,玉阶和桐梧为第二助手。 玉阶和桐梧乃是至微馆学员中最为出色的两位,也是花似锦和林枢问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样难得的手术机会,自然想叫他们旁观参与。 二人又反复斟酌,将手术可能出现的一系列状况及解决措施一一列出,妥善安排,将危险尽可能的减至最低。 便是如此,二人却仍不放心,担心俞岱岩术中受不住,又请来俞莲舟,叫他相帮,在手术中用内力为俞岱岩护住心脉,将术中注意事项一一告知,好叫他心中有底。俞莲舟自不会推拒。 虽说手术并不常用,但至微馆仍设有手术室,花似锦命人日日将蒲公英,贯众等熬成水,擦拭其中桌椅,门墙,手术用具一律高温浸泡,再用自制的酊剂消毒。平常自作为普通清创缝合之用。如今,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花似锦让白芨白芷白薇三人将手术室准备妥当,将一切所需物事消毒备好。待过得三日,俞岱岩身子调理妥当,众人才将其推进手术室。 花似锦等人洗了手,穿上消过毒的衣物,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来至手术台前。 俞岱岩服用了麻醉药,已是熟睡了。 花似锦道:“俞二侠,烦请你以手抵住俞三侠的灵台|岤,将内力缓缓注入。” 俞莲舟依言而行。花似锦但觉俞岱岩脉相平稳,这才与林枢问点了点头,二人拿起手术刀,开创,上钢板,拧螺丝固定,一系列动作手法娴熟,却看得俞莲舟一阵阵心惊,心中恍然:怪不得,花大夫只叫自己进得这手术室,便是六弟百般哀求也是推拒不允,这般的手术方法,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便是自己看了,也不免心惶惶,若是六弟七弟见了,还不知会如何。 手术的时间极为漫长,其间俞岱岩几次被疼醒,花似锦只得再加大麻醉用药,又让俞莲舟点了他的睡|岤,这才算勉强安稳下来。 莫声谷呆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走动,口中直道:“怎地这么久?怎地还不出来?” 殷梨亭心中本自忧虑,莫声谷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似是沉沉敲击在他的心里,一锤又一锤。如果,如果手术失败,那么三哥…… 殷梨亭被这突然冒起的念头吓了一跳,努力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也再不敢去想。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是,手术室的门依旧紧闭,殷梨亭再忍不住,趴着门缝,努力的想要往里瞧,却是什么也瞧不见,心中不免更为惶恐不安。 太阳从中空渐渐落下,眼见天幕便要转黑,手术室的门这才“吱呀”一声打开,殷梨亭一溜烟窜了过去,望着花似锦,几度启唇,却又不敢开口,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花似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殷梨亭“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抓着花似锦的胳膊,激动道:“你说,你是说,三哥他,他……”喉头哽咽,竟是已经喜极而泣。 花似锦本累了半日,身上早没了力气,被他这么一晃,险些晃晕了过去,不由恼怒道:“你再不松手,便不是你三哥有事,而是我有事了!” 殷梨亭这才慌忙松开,满面歉疚,不住道歉。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一)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一) 手术是成功了,可是术后抗炎却更为重要。在这个没有抗生素,无法点滴注射的年代,花似锦只得与林枢问商议着开了消炎的中药处方,用制好的酊剂为俞岱岩的伤口换药,尽量做到无菌环境,以避免伤口感染。 二人早晚查房,密切关注俞岱岩的情况。或许是俞岱岩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本就强健,而花似锦用不惜成本严格注意术前术后的消毒,俞岱岩的恢复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伤口没有化脓,没有污染,不过几日,便已开始慢慢愈合。 花似锦这才松了口气,为俞岱岩检查完毕,净了手,笑道:“俞三侠,看来这第二关,你也是过了。只是,依旧不可大意,我嘱咐你的话,你可都得听着。” 俞莲舟三人听得此话,皆欣喜若狂。 莫声□:“花大夫放心,你和林大夫说的,便是三哥不记得,我们也都记着,定会好好看着三哥的。” 花似锦知道他们经了这几日的紧张,如今定然有许多话要说,便也不多留,殷梨亭坚持送了花似锦出门。 “花姑娘,大恩不言谢!你救了我三哥,我,我……” 花似锦回头,笑眼瞧着他,道:“你要怎样?” 殷梨亭被问得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似锦手指戳了戳殷梨亭胸膛,道:“你可是心里对我感激的紧,但却又不知该如何谢我?” 殷梨亭微微吃惊,怎地自己心中所想,她竟都知晓。 花似锦眼珠一转,背过手去,装模作样深思了好一会,又道:“若是富商大贾,我必然是要金银珠宝的;若是达官贵人,我便要特权;若是旁的武林人士,我得要武功秘籍。可是,武当嘛……” 至微馆治病救人,除相应诊金药费外,从未收取其他费用或物品,若遇了贫困之人,总还要减免一些的,且与每月初十在镇上开设义诊,免费发放药材。花似锦所说的这些,从未做过,但不知为何,便这般说了出来,想要逗逗殷梨亭。 殷梨亭忙道:“花姑娘想要什么,并不妨直言!若是我有的,自当给予,若我没有,也定会给姑娘寻来。” 花似锦不过一句玩笑,却见他这般认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若是想叫你答应我三件事,你可应我?” 殷梨亭郑重抱拳:“姑娘请说!” 花似锦见他严肃模样,笑得直抱肚,弄得殷梨亭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半晌,花似锦才止住笑,狡黠道:“这第一件,你以后都不许骗我,不许欺负我!” 殷梨亭一愣:“我何时骗你,欺负你?” 花似锦妙目一瞪:“三年前的事,你都忘了!” 殷梨亭这才恍然醒悟,想要辩驳,但眼睛对上花似锦略带怒意的眼神,到得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好!” 花似锦这才满意地接着道:“咱们三年前相识,三年后又重逢,如今我还治好了你三哥,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咱们算不算朋友?” 殷梨亭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么你以后便不要再花姑娘,花姑娘的叫了。”花似锦撇撇嘴,花姑娘,每次听到,都让她想到红楼梦里的花大姑娘花袭人,这称呼她可不怎么喜欢。 “我也不叫你殷六侠了,以后,你便和枢问一起叫我小锦,我叫你六哥,可好?” 殷梨亭自无不应,笑着点了点头。 “这第三件事嘛……”花似锦邪魅地瞧着殷梨亭,道:“这第三件事,便是,你还需答应我三件事!可是,这三件事是什么,我还没想好,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到时,你可不许推辞!” 殷梨亭终于知道为何她在说这“第三件事”的时候笑得那般诡异j邪了,若是每次的第三件事都是再答应三件,那么三件又三件,便是永无止尽了。可是,被她这般算计,心中不知为何,不但不觉不舒服,反而有几分欢喜,还没来得及思量清楚,一个“好”字已经脱口而出。 花似锦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对面病房房门打开,小鱼溜了出来,跑到花似锦面前,塞给二人一人一只纸鹤,道:“花姐姐,殷哥哥,我爹妈来接我回家了。这个送给你们!” 花似锦和殷梨亭对视一眼,笑着摸了摸小鱼的头,低声嘱咐了他几句注意事项。 小鱼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花姐姐,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你这话,林姐姐,玉阶姐姐,桐梧姐姐都不知轮流和我说过多少遍了,我都会背了。我爹说了,男人最讨厌女人啰啰嗦嗦,你小心殷哥哥不要你,你嫁不出去!” 花似锦和殷梨亭均是一愣,二人皆自红了脸,只是殷梨亭是羞的,花似锦却是恼的。 花似锦扬起手,给了小鱼一个炒栗子,斥道:“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说什么呢?” 小鱼哎呀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被打的额头躲到殷梨亭身后,道:“我见你们这几日出出进进,成双成对的,怎地就是胡说?”转而又仰着头,揉了揉额头,委屈道:“殷哥哥,花姐姐这么凶的母老虎你也敢要?” 殷梨亭被问的满面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小心的瞥向花似锦。 花似锦气得直跺脚:“你说谁是母老虎!” 小鱼见花似锦动怒,撒腿便跑。 花似锦皱眉跟进病房,唤道:“方才还嘱咐你不许乱跑的!” 方踏入病房,花似锦便“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小鱼的爹妈挎着个篮子交给桐梧,桐梧不收,一阵推让,房中满是鸡鸭,蔬果,花似锦猛然走进,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农牧场,登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状况? 桐梧忙上前解释:“先生,这些都是鱼叔和鱼婶送来的,我已经说了不用,可是……” 鱼叔鱼婶二人接口道:“花大夫,小鱼这几年一直烦劳你们。你们念着我们家不宽裕,不收取医药费,我们却也不能这么不知好歹。这些,都是我们自家养的,自家种的,不值几个钱,全是我们一番心意,若是你们不收,那,那我们,我们……” 花似锦见鱼叔鱼婶面色为难,笑着对桐梧道:“既是这样,那便收下吧!呆会让人来收拾整理了便是。” 鱼叔鱼婶将手中篮子递至花似锦面前,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花大夫尝尝!” 花似锦捻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嘴中,道:“真好吃,比珍宝斋买的还要好!” 鱼叔鱼婶见花似锦不但不嫌弃,还十分喜欢,心中更是欢喜,将篮子递给桐梧,高高兴兴的带了小鱼离去。 殷梨亭皱眉道:“你既不喜甜食,为何要勉强自己?” 花似锦微楞:“你怎知道我不喜甜食?” “醉风楼遇见你的时候,你点了一样西湖醋鱼,这道菜是糖醋的。你指挑了一口,并没有多动。我想着,你经常夸醉风楼的菜色厨艺,想要必然不是厨师做的不和胃口。你当是不喜甜,或是不喜酸。可后来,在船上,你却出过醋溜的东西,却是甚少吃甜品,所以,想着,你定然是不喜甜的。” 花似锦十分惊讶,她确实是不喜甜,只是西湖醋鱼是前世父亲喜欢的吃的,前世与父亲一起去“楼外楼”,父亲总会点上一盘,因为她便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没想到殷梨亭竟会连这些微末细节都记在心里。 桐梧不明白,花似锦一直说鱼家生活不宽裕,能帮则帮,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不值什么,可是,却不知要花了鱼叔鱼婶多少心血来培养,若他们拿去卖钱,或还可给家中添一笔收入,所以,自己才执意不收,可是花似锦为何却…… 花似锦瞧见桐梧面色疑惑,笑道:“桐梧,过多的无偿的帮助,在我们看来,是出于善意,但对于他们,或许就是屈辱的施舍。” 桐梧恍然:“这就是先生说的,在帮助他人的时候,也要记得维护他人的自尊?” 花似锦笑着点头:“他们都是善良的百姓,家中贫苦并不是他们的错。如果有能力,他们必然不会贪图我们这点医药费。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尊重。我们收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心里总好过一些。我不过是赞了一句糕点好吃,他们便高兴得很,便是我不喜甜,又何乐而不为?” 殷梨亭没想到三年前那个去偷窃旁派迷|药,还无理取闹,百般耍赖的女子竟会说出这番话,看着花似锦一时竟有些呆愣。脑中不由浮现出当初那个刁蛮娇俏的女子来,那份似有若无的兰花幽香在鼻端环绕,耳畔响起小鱼的话来。 花似锦又问道:“明后日便是毕业典礼了,准备的如何了。” 桐梧半是欣喜半是羞涩道:“玉阶已经回去醍杏堂了,我等着鱼叔鱼婶将小鱼接走便也要过去了。” 花似锦笑道:“回去准备吧!待过了后天,你们便都能挂牌独自看诊了。” 桐梧应了,行礼退了出去。 花似锦叫了殷梨亭好几声,殷梨亭这才反应过来,微觉讶异:“六哥,你在想什么?” 殷梨亭忙收回神,手足无措,左右掩饰,找了个借口道:“没,没什么!我在想你说的什么‘毕业典礼’?” 花似锦也未疑心,解释道:“是我们醍杏堂第一批学员可以出师了,所以,算是一个仪式吧!六哥,醍杏堂离这里不远,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后日你与我同去,可好?” 花似锦也不明白,为什么竟没有邀请旁人,偏偏邀请了殷梨亭,只是心中万分想在这个重大的时候,有他在身边,这份喜悦可以和他一起分享。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二)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二) “花花,花花!” 殷梨亭忽闻有人叫唤,忙转过头来,便见到一位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白衣金冠,腰上还系了一根玉带,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花似锦面色一沉,这世上这么叫唤她的,只有一人,怒而转身,指骂道:“何飞,说了多少遍了,不许这么叫我!不许叫我花花!” 何飞嬉笑着走近,一把揽过花似锦的肩,道:“不是从小都这么叫嘛!你也该听习惯了?怎么,花花这名字多好听!” 花花?好听? 花似锦撇撇嘴,拍掉何飞架在自己肩上的手,右手成拳在何飞面前晃荡了几下,威胁道:“我再说一遍!不许叫我花花!” 何飞夸张地跳了开来,拍了拍胸口,道:“呀!花花生气啦!我好怕怕!”转而又跳回来,重新揽过花似锦,像哄小孩子一般,拍着花似锦的背,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咱们不生气啊!不叫花花就不叫花花!” 殷梨亭被这一出弄得目瞪口呆,看着何飞和花似锦各种嬉笑怒骂,俨然十分熟识,又观二人行为亲密,目光停留在何飞揽着花似锦的手上,不知不觉便皱起了眉,心中突而像是吃了一颗未熟的青枣,又酸又涩。 “让我想想,不叫花花,那叫什么?花儿?小花?大花?花妹?” “你!”花似锦一把将何飞推了出去,气得连连跺脚。 何飞却仍不知死活,拍手道:“看吧!还是花花好听吧!” 花似锦随手抓过桌上的茶杯丢了过去:“好听你个头!” 何飞忙“呀”地一声跳开避过,茶杯直直打向后来之人。 花似锦一惊,想要收回,却已是来不及。 来人一把抓住茶杯,呵道:“你这一赌气就随手甩东西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 殷梨亭一瞧,原是一中年女子,身上衣饰端地是花团锦簇,似是想要耀花人的眼,可穿在其身上不但不显俗气,却更添了几分雍容,尽显华贵之姿。 女子身旁站着一稍年长些的男子,也是一样的锦衣华服,气度庄严威武。 二人身后跟了两三个妙龄女子,似是仆婢。 殷梨亭心中正自猜疑,不知这一行人究竟是谁。 花似锦却已欢喜地奔了过去,唤道:“爹,妈,你们怎么来了?” 花夫人石幽泉怒眉一瞪:“我们若不来,你可还知道回家!” 花似锦讪讪地笑了两下,摸了摸鼻子,趁人不注意,踩了身后的何飞一脚,咬牙道:“我爹妈来了,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 何飞强忍着痛,凑道花似锦耳边,小声道:“我的大小姐,你没给我说的机会啊!” 花似锦瞪了何飞一眼:“谁让你就知道贫嘴!”说完,又转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亲昵地挽石幽泉,道:“妈!我这不是忙吗?” 石幽泉怒打了花似锦一耳光:“忙忙忙!你每次都这么说,一年到头,你有几日不忙的。自从开了这劳什子至微馆和醍杏堂,这家你便越少回了。这个家对你来说,究竟是酒家呢,还是客栈。” 殷梨亭见来人是花似锦父母,想着需得上前见礼,但却不便插嘴,只得在一旁观望。如今见石幽泉一掌便要打向花似锦,心中一急,便想出手相救,瞬而又思及是花似锦母亲,方跨出的一步又缩了回来。 花似锦却毫不在意,不闪不避,笑嘻嘻地受了这一掌,掌心拍在脸上犹如清风拂面,不带一丝力道。 花似锦笑着将头靠过去:“我就知道妈舍不得打我?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石幽泉拿她无法,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忽而见得一旁的殷梨亭,又来了兴致,来回打量了殷梨亭一圈。 殷梨亭忙上前拜见过。 石幽泉笑眯眯地瞧了瞧花似锦,又瞧了瞧殷梨亭。 花似锦见得母亲这般神情,心中咯噔一下,遭了。 果然,石幽泉已是拉着殷梨亭一个接一个问题地问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何方?” “家中都还有哪些人?” “家中有哪些产业?” “可曾婚配?” …… 殷梨亭虽一头雾水,不知石幽泉这是作甚,却也礼貌地一一恭敬作答。 花老爷和何飞等人皆见怪不见,耳观鼻,鼻观心,不予理会。 花似锦心下一阵抚额,待听得问得问题越来越不像话,忙拉住石幽泉,讨饶道:“妈!他不过是我一个病人的弟弟,你怎地也……妈!你就饶了我吧!” 石幽泉突而一甩袖,气道:“你要不是我女儿,我犯得着这么为你操心嘛!” 花似锦见石幽泉似有几分动了真怒,忙悻悻地拉过花老爷,撒娇道:“爹!” 花家老爷最是见不得花似锦这般模样,心中一软,揽过石幽泉,劝道:“好了好了!女儿也大了,在外人面前你好歹也给她几分面子,何况,这可是在至微馆,若叫女儿的那些学员看到,女儿这先生的威严何在?” 石幽泉嗔了花老爷一眼,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花老爷又道:“你坐了一天的马车也累了,咱们去后院休息休息,反正也已经到了,你还怕女儿再跑了不成。” 花似锦见石幽泉面色稍缓,忙上前笑着牵了石幽泉往后院去,一边小心认错赔罪,一边叫来姚黄魏紫,嘱咐她们前去收拾屋子。 一行人前呼后拥而去,只徒留了殷梨亭站在原地,看着花似锦和何飞的背影一阵惆怅,心中猜测着二人的关系。 待至了屋内,关了门,石幽泉端坐于正位,板着脸道: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7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着脸道:“我当初真不该答应叫你出来做什么大夫!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花似锦缩了缩脖子,站在下面不言不语,任其训斥。 花老爷只在一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为石幽泉顺气,百般劝慰,为花似锦说好话。 “你看,女儿现在多能干,至微馆,醍杏堂如今在业界那可是大名鼎鼎,咱们该高兴才是。” “什么大名鼎鼎,要不是你在背后大把银子的撑着,我看她不到一月,立马关门大吉!你瞧瞧她现在这性子野的,谁要娶了她,她天天往外跑,谁还敢娶?” 花似锦再听不下去,辩驳道:“妈!我还小!你怎么天天就想着怎么把我嫁出去啊!” 石幽泉一瞪眼:“都十七了,还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肚子里可都有你了!” 花似锦一堵,撇撇嘴,再说不出话来,只能拿眼瞧着花老爷求救。 花老爷忙道:“至微馆和醍杏堂怎么说也是女儿的心血,若是那人连这个都不能容纳,那么,我也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石幽泉看了父女二人同一战线,更怒了:“花从之,你就护着她吧!她这性子就是给你惯出来的!” 花老爷依旧笑嘻嘻地揽过石幽泉,小心赔罪了一阵,又小声道:“你都说了‘当年’,当年,你若不是和女儿一样喜欢往外跑,怎会遇得到我?俗话说,虎母无犬女,说不定哪天,女儿也像你一样拐个和我一般英俊潇洒,才貌双全的男子回来呢?” 石幽泉嗔了他一眼,尴尬道:“你又不正经,说什么呢,女儿可还在呢?” 花老爷嬉笑着抱过石幽泉,道:“女儿哪里在?” 石幽泉转头一瞧,屋内哪还有花似锦的身影,气怒地捶了花从之一拳。 花似锦轻轻合上门,舒了口气,心中庆幸,总算有爹爹在,逃过一劫。念头一转,忙又跑去叫了殷梨亭,道:“六哥,你去和俞二侠他们说一声,咱们现在就去醍杏堂!” 殷梨亭一愣:“不是说后天吗?” “哎呀,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此时不走,哪还有机会走!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在大门外等你!” 殷梨亭见花似锦不耐烦,忙应了,去与俞莲舟等人交代清楚。 花似锦赶去牵了两匹马,只偷偷告之林枢问一声,便自同殷梨亭一人一骑前往醍杏堂。 一路上,殷梨亭想要询问那何飞是何许人,几度开口,却又闭上。 “六哥,我妈刚才问的那些话有些过了,你别放在心上。” 殷梨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有些过了”,花似锦又气闷道:“我妈这人是想我嫁人想疯了。初时还非得叫我嫁给何飞,可是,我和何飞……我和他怎么可能!我百般不愿意,我妈没撤,后来便看见我身旁有一男子,便拉着人家像是查户口一样,还想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我都说了,我还小!我可不想这般早早嫁人,把自己的一辈子栓在一个男人身上,我可还想趁现在年轻多玩几年呢!” 说到此处,花似锦突而恍觉不对,这些牢马蚤自己也不过只和林枢问唠叨唠叨,从未与旁人说过,今天怎地……且这般女人家的婚嫁私语,怎好这般说给一个男子听。 花似锦愣愣地闭了嘴,面上极不自然,尴尬地转过头,不去瞧殷梨亭。 殷梨亭忽而听闻花似锦说花母想将其许配给何飞,心下大惊,听得此事无果,又送了口气。待听到不愿这般早早嫁人的话语,眼神又不由得一黯,望着花似锦身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落寞,不知是何滋味。 二人就这般各怀心思,不言不语,慢慢地踱至醍杏堂。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三)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三) 花似锦重金请了一批学者,或才能优秀之辈入职醍杏堂。醍杏堂比照后世学院模式,自有一套管理系统,个人依着专长各司其职,加之又有林枢问从旁协助,并不需花似锦多加顾虑。 二人来到醍杏堂,已至黄昏,典礼一切事宜早已有人安排布置妥当,醍杏堂内一众新老学员正在后院空旷场地上举杯对饮,载歌载舞,一派欢乐景象。 花似锦与殷梨亭突而闯入,让众人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杯碟,起身道了句“先生”,便再不敢多言,心中惴惴。 余力负责醍杏堂后勤一切事宜,见此情景,忙迎上前,解释道:“花先生来了!后日便是我们醍杏堂第一批学员毕业典礼,对我们醍杏堂来说,可谓意义重大,大家都挺高兴,一些入学不久的师弟师妹也想和这些将要踏出醍杏堂的师兄师姐们好好聊聊,我便和其他几位先生商量着,让他们放肆这一回。” 虽然这个时代的学堂风气严谨,肃穆,甚至有些老学者对于在学堂内举杯歌舞乃是有辱圣贤,但现代的学校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协会,社团,也会有许许多多的晚会,派对,对于这些联谊狂欢,不过是课余的一种彼此交流的方式,花似锦怎会在意。 花似锦点点头,打趣道:“看来我来得不太巧,扫了你们的雅兴!” 众人见花似锦并未怪罪,大舒了口气。 余力笑着相邀道:“不!来得可算巧,花先生不如也来和我们一道?” 玉阶桐梧也在一旁附和相帮,将花似锦和殷梨亭请至主位。 花似锦却推拒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有些累了,我想回屋里好生休息,你们继续!” 众人也不再劝,自去玩乐。 花似锦与殷梨亭退出庭院,远远地望着她们欢声笑语,抿嘴浅笑。 殷梨亭瞧着她眼神中心动向往之色,不解道:“你既喜欢,为何不应了与她们一起?” 花似锦叹气道:“你没见这里尽是学员,除了余力再无旁的先生?余力专司后勤,与她们多有接触交谈,彼此常有玩闹,这才能溶于一处。” 殷梨亭恍然:“你是怕她们敬你身份,便放不开了。” 花似锦撇撇嘴,有些恼怒道:“有时候当真是讨厌这劳什子先生的身份!”这个身份让她没办法和这些同龄之人毫无隔阂的一起开怀,不免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每每听见学员称自己为先生,看着自己教育出来的学员一步步踏进医界,又十分喜悦,自豪,油然而生一份使命感。 殷梨亭见花似锦微有些不快,想要劝慰,但还未及开口,花似锦又瞬间换了笑脸,拉过殷梨亭的手,道:“六哥,咱们走吧!别叫他们看见了。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殷梨亭被花似锦地步伐一带,脚步不知不觉跟了上去,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与花似锦牵着的手,面色通红,愣愣地跟在花似锦身后,不时小心地抬头瞥一眼花似锦,却又似是害怕她发现一般快速地收了目光,低下头去,神思不知飘去了哪里。 花似锦对于殷梨亭地异常似是全未察觉,兴奋地介绍着:“这是教室!这是实验室!这是图书馆!” 殷梨亭心神恍惚,瞧着花似锦如花的笑靥一阵呆愣,竟也未曾发现这些所谓的室名的怪异,是他所未曾听过的。 “这里是宿舍!六哥,天色晚了,咱们明天见!” 花似锦指了左侧的房间给殷梨亭,自己便进了右侧房间,只是虽然有些累,但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醍杏堂对花似锦来说,意义非凡,这马上便要到来的毕业典礼,花似锦既期待,兴奋,又紧张,忐忑,各种心情交织着,竟是一夜未眠。 殷梨亭站在窗台前,望着花似锦已经灭灯的漆黑的房间,静默不语。左手抚上右手,细细磨搓着,似乎上面还残留着花似锦的温度,不自觉地将手凑近鼻尖,恍然依旧能闻到那份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殷梨亭嘴角轻扬,不知何时,勾勒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心中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愫像埋在深处的种子一般,“啪”地一声破土而出,发芽滋长…… ———————————————————————————————————— 七月十三,旭日高照。 “余谨直誓,医药诸圣及上下神只实鉴证之,余愿尽己之能力与判断力之所及,矢守此约。 …… 余愿以此纯洁神圣之心,终身执行余之职务。 无论何适何遇,逢男或女,民人奴隶,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余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福,并检点吾身,不为种种堕落害人之败行,尤不为□之事。凡余所见所闻,不论有无业务之牵连,余以为不应泄漏者,愿守口如瓶。 倘余严守上述之誓词,愿神仅仅使余之生命及医术,得无上之光荣;余苟违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场上乌压压的站坐了数百名学员,前排数十名学员右手成拳举过头顶,朗声宣誓,掷地有声,言辞阵阵,庄严肃穆。 语句直白,通俗易懂。但一句句一声声都似敲击在殷梨亭的心里,殷梨亭惊讶地发现,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汹涌着,燃烧着,似是要马上澎湃而出。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些简单的字句也可以给人这么大的震撼和悸动,他感到全身的血液温热地像是要沸腾起来,冥冥中有一种奇怪地力量牵扯着他,让他冲动地想要上台与他们一起宣誓。 殷梨亭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了解这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行业,开始逐步了解这个行业中的人。 “玉阶!” “桐梧!” “蝉衣!” …… 余力庄重地一个一个念着名字,没点到一个,便有人上前来,花似锦将手中刻有他们名字的木牌一一递到他们手中。过了今日,这块木牌会挂在至微馆的大夫列表栏中,成为身份的象征。 木牌不大,不过半个手掌,上面用隶书篆刻着个人的姓名,端握在手中很轻很轻,但却承载了许多的梦想,许多的信仰,许多的坚持与信念而变得沉重。 因而不论是花似锦,还是接过的学员捧地都十分小心,面色肃然,带着仿似对圣灵的敬仰! 殷梨亭远远凝望着,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似锦。三年前的她刁蛮不讲理,治愈三哥时的她谨慎小心,如今的她庄重而威严。 殷梨亭脑中闪过许多花似锦的画面,可爱的,娇俏的,恼怒的,生气的,认真的,肃然的…… 她似是千面戏子一样有许许多多的面孔,每一面都这样美丽,让人沉沦,在不知不觉中已被迷醉。 仪式结束,殷梨亭仍然沉浸在被希波格拉底誓言的渲染和对花似锦的迷蒙之中,久久未能回神。 “六哥!六哥?六哥!” 花似锦将手在殷梨亭面前晃了晃,唤了好几声,殷梨亭这才反应过来。 二人正待叙话,便听得一阵嗒嗒地马蹄疾驰之声。 花似锦一瞧,却是魏紫,见得其面色沉重,心中一凛。魏紫翻身下马,奔至花似锦跟前,肃然道:“小姐,至微馆出事了!”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四)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四) 至微馆内一片纷乱,病床上,何员外双目紧闭,四肢僵直,面色苍白,已是全无气息。那日所见的妾室和其长子,还有其余诸位亲友挤在床边放声大哭,嚎声震天,却听不出半分悲怆,眼角也未见一星半点泪光。 哀嚎之间,还时不时传来几句对旁人的指责谩骂。 病房外郭叙冷冷瞧着,不发一言。 庭院中围着许多至微馆或留观或探望的病人和亲属,彼此低声窃语,议论纷纷。 花似锦与殷梨亭一进去至微馆便瞧见这样一幅场景,二人均不由皱眉。 林枢问迎上,眼珠在花似锦与殷梨亭之间转了几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转而有垂下眼睑,若无其事道:“何员外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他身前写了一封遗书托郭大夫交给他的家人。遗书上将姨娘扶了正,却将家中八成产业全给了长子,因而双方皆是不服,便说那遗书是郭大夫伪造的。” 枢问方解说完,已听得那妾室嚷道:“老爷既然您已扶我做了正房,那么康儿便不再是庶出,而与大少爷一样是嫡子,因而,这产业便不应只有两成?”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我爹若要扶正你,为何要等到他死了才扶正?爹既然给了八成产业于我,便是只承认我是嫡子!” 女子气得直跺脚,怒指道:“你……” 这边郭叙再看不下去,朗声道:“依这遗书中所言,何家财产并未有一分一毫落入我手,我为何要费尽心思去伪造这样一封遗书,却得不到半分好处?何况,这遗书是真是假,你们倘若不信,自请了族中长辈,与何员外生前笔迹一一对照便可。 你们在此已闹了半天了,让我至微馆大夫无法正常看诊,馆中病患无法安静休养,至微馆不是给你们解决家事的地方,你们若有任何疑问,还请回到自己家里,关上门来自行了结。 再者,不论如何,死者为大,何员外已经死了,你们便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走?” 何员外的长子与妾室本看到遗书便已认出是真,只是对遗书中内容不满,因而才百般刁难,如今听得郭叙所言句句有理有据,他们再闹下去也闹不出想要的结果,又加之,旁人对其的指指点点,双方各自思量一番,也不再多言,均是恨恨地对方瞪了一眼,自命家人带了何员外的尸身回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众人见没了好戏可看,便也陆续散去。 “郭大夫!” 郭叙回头瞧见花似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何员外顾念姨娘照顾他多年,想在临死之前给她正了名分,如此一来,待得她百年之后也可葬入何家祖坟,入得何家祠堂。次子便也不再是庶子,日后行事也方便些,也可不必因为这庶子的身份而低人一等。何员外长子虽无大恶,但才能不足,又生性挥霍,何员外担心他日后生活无度,便给了他多数财产已傍身。而次子颇有能力,便是如今只有二成财产,若经营得当,日后也可变为十成。” 听了郭叙这番解说,几人皆自叹息。 殷梨亭道:“只是,何员外这番苦心,他家人却无一人能够明白。” 郭叙摇了摇头,道:“何员外最后这几日其实过得很是辛苦,这样走了,或许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几人一时沉默,均是无奈。 林枢问似是突而想起什么,与花似锦道:“对了,有件事和你说,你随我来!” 殷梨亭见得花似锦要走,双腿竟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却被林枢问皱眉一瞪:“你跟来做什么?” 殷梨亭被这一喝吓了一跳,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了不是。 花似锦忙解围道:“六哥,你不妨先去看看俞三侠。” 林枢问惊疑道:“六哥?” 花似锦缩了缩脖子,将殷梨亭推走,这才嬉笑着挽过林枢问:“好了好了,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还不快走!” 林枢问还待再问,见她这般模样,眉头紧锁,无奈叹气。 来至值班室,林枢问将桌案上的病历递给花似锦,道:“小鱼又住进来了!” 花似锦接过病历的手一顿,惊讶道:“不是才出院吗?又发病了?” 林枢问摇了摇头:“这次不是发病。小鱼本在后山上玩,谁知有一群人骑马从山道上疾奔而去,小鱼受了惊讶,虽躲得及时,没被踩在马蹄之下,却被马尾扫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花似锦正埋头看着病历,听得此话,“啊”地一声惊呼了出来。 林枢问又道:“前胸后背均被杂草树枝刮到,多处软组织挫裂伤,不过,好在伤处都不深,并无大碍。只是头部撞到了岩石上,虽然如今人是清醒了,也没有什么不适,但曾出现过短暂昏迷,有逆行性遗忘。我担心脑部有事,所以,建议多观察几天。” 花似锦听得小鱼现今无碍,看病历上所书也未见大症状,这才放心,点头道:“这里没有ct,我们只能密切观察。” “这个案子我想交给玉阶!” 花似锦一愣,转而笑道:“小鱼在这里看诊,多是玉阶照顾,玉阶对他多往的病史也熟悉,何况,她们如今也毕业了,玉阶能力不错,当可单独负责病人了。” 二人就此商议定了,花似锦又问道:“知不知道那帮纵马疾行的是什么人?如今在何处?” 林枢问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那些不事生产,闲着没事干,整日介只知逞凶斗殴的武林中人。人早就不见了,难道你还想把他们找出来负责不成?” 花似锦如何听不出她话中指桑骂槐之意,撅嘴道:“枢问,你干嘛这么不待见殷梨亭啊?” 林枢问抿了抿唇,眼神瞥向一方,道:“没有。” “还说没有,你明明就有!枢问,你究竟为何这么讨厌他啊?他得罪你了?不对啊!他这人向来温和,不会与人结怨,况且,你还救了他三哥,他对你可恭敬的紧。” “他在你心里便这般好?” 花似锦听着林枢问语气怪异,皱眉道:“枢问,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愿意我被牵扯进去,可是,我和六哥是朋友,我们……” 花似锦还未说完,林枢问已质疑道:“真的只是朋友?” 花似锦一愣,真的只是朋友吗?自己心中也找不出答案,一时竟无法作答。 林枢问见她这般神色,已了解几分,眼神一黯,叹了口气,不再逼迫,转而问道:“醍杏堂毕业典礼应该才刚刚结束,你怎么就回来了?” 花似锦怔住:“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我何时叫你回来?” 花似锦见林枢问一无所知的表情,更是疑惑:“魏紫和我说,至微馆出了事,你急找我回来的!” 林枢问摇头道:“我并未让魏紫去将你唤回来。” 花似锦顿时恍然大悟:“我就说嘛,那何员外的家人闹不出什么事来,小鱼也没有大碍,这些事,你皆可自行解决,为何非得将我叫回来。没想到,魏紫居然也敢来骗我!”花似锦气闷地直跺脚。 “呀!糟了!” 林枢问被花似锦突然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不行,我得出去躲躲!” 花似锦说完,也不待林枢问回神,忙一溜秋溜了出去,可还未走出庭院,便听得身后一人呵道:“站住!” 花似锦心中直道:倒霉,就差一步。面上却扯出几许讨好的笑意,回身唤道:“妈!” 姚黄撅着嘴迎上,委屈道:“小姐,你走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夫人问起,我,我……”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若告诉了你,岂不等于告诉我妈了!” 姚黄一噎,虽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若她知晓,夫人问起,必不敢不说,只好闭了嘴。 魏紫站于一侧,眼神躲闪,花似锦正待问罪,石幽泉已抢先道:“你不必为难她!是我叫她将你骗回来的,她不敢不从!” 花似锦吐了吐舌头,挽过石幽泉的手,轻摇着撒娇道:“妈!” 石幽泉一眼瞪过去,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计较,你跟我来!” 花似锦一愣:“去哪?” “去醉仙楼!” “去醉仙楼做什么?” 石幽泉不耐烦地斜了花似锦一眼:“你哪那么多问题,自然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了。婚姻自古以来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就你说什么包办婚姻没幸福,又说什么两个人没想见过面,没相处过,不知彼此脾性,难有感情。好,这些我都依你。我给你见面的机会,让你们好生相处,培养感情。 我托了不少人打听,选了几个不错的,你这几日哪也不许去,都给我去见见,到时候,你喜欢哪个,你自己挑,这总可以了吧!”说着,见花似锦似要反驳,忙又道:“不许不去!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 花似锦站在远处,只觉一个惊雷打在头顶,有没有搞错,她有没有听错,相亲!相亲?居然让她去相亲!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五)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五) 醉仙楼 “这徐公子家可是江南大户,又是家中长子。听说,人也长的有模有样,一表人才。而且,还幼承庭训,学识渊博……” 花似锦耷拉着脑袋,左手托着腮,无奈地看着石幽泉将那徐家公子说的天花乱坠,夸上了天,心中连连叹气。 石幽泉几乎将所有熟知的赞美之词全都用上,仍觉不够来形容这徐家公子,正皱眉想着还能用何等语句,却瞥见花似锦一副漫不经心模样,面色不悦,呵斥道:“给我坐端正了。趴在桌子上成什么样子!徐公子来了,见你这副模样,你让人家怎么想你?” 花似锦抿了抿唇,不情愿地坐正了身子,心中突地想到什么,眼珠一转,嬉笑着倒了茶端给石幽泉,道:“妈!你说了那么久,想必也渴了。先喝杯茶润润喉。我有些内急,想要如厕。待我回来,再好好听妈说说这徐公子的丰功伟绩。” 花似锦说完,也不待石幽泉回应,立马站起,举步离去,却谁知,被一红一粉的两个女子挡住去路。 花似锦一愣,转而回头怒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石幽泉怡然自得地品着茶茗,全然不顾花似锦的跳脚,悠然道:“让朱衣和赵粉随你去!” “妈!我是要去茅房!” 石幽泉哼道:“你是我女儿,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便是你真要去茅房,朱衣和赵粉也只女子,有甚大碍,让她们俩在茅房门口等你便是。” 花似锦一噎,瞧了瞧石幽泉,又瞧了瞧朱衣赵粉,颓然地坐回原位,沮丧道:“我突然又不急了,我不去了。” 石幽泉笑道:“我既拉了你过来,自然是做足了准备,你那点花样早早收起来的好!” 花似锦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至得正午,这被吹得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见的神仙样的人物徐公子终于闪亮登场,一展其庐山真面目。 花似锦眼瞧着,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不说多出众,倒也还算勉强过得去,但若要说“貌比徐公”却是远远算不上的,虽然也同样姓徐。花似锦眼前忽而晃过殷梨亭浅笑的面容,心中嘀咕,什么“貌比徐公”,连殷梨亭都比不上。 石幽泉亲切地拉了徐公子入座,一番寒暄,又逼了花似锦与其行礼见过,这才问起徐公子的家世生平。 “听闻徐公子自幼研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三岁成诗,五岁便能写文?” 徐公子听得这番夸奖,心中得意,刚巧小儿端了菜食上来,便有意展示炫耀一番,指着桌上一道菜色,言:“花姑娘,此道菜虽然清淡,却是这里厨子的拿手活,名字也取的雅致,名为‘两个黄鹂鸣翠柳’!” 花似锦低头去看那菜色,一碟绿油油的青菜,一旁用萝卜雕刻了两只雀鸟,说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也还算可。 徐公子见花似锦面有赞同之意,又接着兴奋道:“此句出自唐时李白的七言绝句。话说,这李白可是……” 花似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刚夹的一块鸡丁掉落碗里:“你说,李白的绝句?” 徐公子听得花似锦回话,语音清脆,如泉水叮咚之声,美妙悦耳,心中不免荡漾,面上笑开了花,丝毫未曾察觉,花似锦在言“李白”二字时咬字极重,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卖弄道:“这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是唐诗的代表人物。号称诗仙。他的诗雄奇飘逸,俊逸清新。如《将进酒》,《行路难》……” 花似锦撇撇嘴,这段话倒说得一字不错,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背书一般,仿似早做过功课。 花似锦眼珠一转,问道:“徐公子可知道,这‘两个黄鹂鸣翠柳’的下一句是什么?” “自然知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一行……”徐公子嗫嚅半晌,眼神直往身后随从身上瞄,只见那随从趁着上前斟酒的功夫,在徐公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徐公子这才又言道,“一行白鹭上青天!” 花似锦将他们这一番举动全瞧在眼里,却不点破,依旧笑着说:“听说徐公子在文界享有盛名,那么一定认识杜甫了?” “杜甫?”徐公子一愣,转而又笑道:“认识,认识,当然认识,昨天我还和他一起把酒言诗呢?” 花似锦好容易忍住没有将口中饭粒喷将出去,灿然笑道:“徐公子果然是才学渊博啊!小锦佩服佩服!” 徐公子看着花似锦明眸笑靥,一时竟失了神,愣愣地瞧着,再不知言语。 石幽泉冷哼了一声,徐公子却仍是没有半分反应,眼中似火,哈达子差点便掉了下来。 石幽泉更觉气愤,一甩袖,立马拉了花似锦出了厢房,也不理身后徐公子一行人如何,径自回了至微馆。 一路上,花似锦笑得极是欢快。 “妈!这就是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世好男人?” 这徐公子一番会面将石幽泉之前所有的话语全盘颠覆,石幽泉自然十分不悦,见得花似锦这般,瞪道:“你莫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这姓徐的不行,总还有别人,我替你看好了这么多家,我就不姓,找不着一家如意的。若是都不如意,那你便只能嫁给飞儿!” 这一番话语,让花似锦方才的气焰全熄灭了,皱眉道:“妈!你怎么又说回这事了?” 石幽泉叹气道:“你和飞儿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你若答应了和飞儿的婚事,我便也少操了这份心。飞儿是我和你爹爹看着长大的,不论才能人品那都是你爹爹亲手教导出来的,他有那点不好,你偏就不愿意!” 花似锦撇撇嘴,心中不服:“那是因为你们都被他那张甜嘴给骗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花似锦见石幽泉又要长篇训斥,忙讨饶道:“妈!总之,我说了,何飞是我师哥,这一辈子,只能也只会是我师哥!” 花似锦此话说得郑重,也不只说过一次,石幽泉再次听得,也只能无奈叹息。 ———————————————————————————————————— “殷哥哥,你放心,我已经不疼了。林姐姐说,我受的伤不重,过几天就没事了。对了,花姐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看我?” 殷梨亭拿了杯子一边为其倒水,一边道:“她有事,在忙。呆会定会来看你!” 小鱼皱眉打量着殷梨亭,问道:“殷哥哥,你和花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殷梨亭一愣:“没有啊!” 小鱼却并不相信,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转,笑着道:“殷哥哥,我支你一个招!你过来!” 殷梨亭不明所以,却还是附耳过去。 “花姐姐生气的时候,你别回嘴,只紧紧抱着她就好!” 殷梨亭唰地一下,面上绯红一片,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杯中的热水淌出,烫伤了手却不自知,你你我我嗫嚅了半晌,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小鱼以为他不信,不满道:“我爹爹说了,女人生气的时候最是不讲理,你说什么都是错。我见我妈妈生气的时候,我爹爹便什么都不说,只抱着我妈妈,过得一会,我妈就不生气了!花姐姐也是女人,这招对她也一定管用。” 花似锦好容易从石幽泉处脱得身来,前来查看小鱼伤势,却正巧听到这最后半句,进门便笑道:“什么‘一定管用’?” 小鱼见了花似锦,忙吐了吐舌头,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 殷梨亭更是窘迫,缩在一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自主的偷瞧花似锦的脸色。 花似锦未曾疑心,想着或许是二人的私话,不愿告之与她,便也不追问,柔声道:“现在可还有哪儿不舒服?可觉得恶心,想吐,或者觉得头痛头晕?” 小鱼摇了摇头:“之前林姐姐问过我,方才玉阶姐姐也过来问过我了,我没事,你们说的这些症状都没有,只是有些没力气。” 花似锦这才放下心,摸了摸小鱼的头,道:“玉阶回来了?” “玉阶姐姐方才来和说,以后他便是我的主治大夫!” 花似锦点点头,道:“既觉得累,没有力气,便好生休息。” 花似锦扶了小鱼躺好,又为其掖好被角,方要唤殷梨亭一道出去,却见殷梨亭不知在想些什么,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六哥,你没事吧?” 殷梨亭慌忙挥手,眼神闪烁,不敢与花似锦对视。 小鱼却呵呵笑了起来,眼见花似锦与殷梨亭跨门而出,又仿似想起什么,高声唤道:“殷哥哥!我说的法子一定有效的,你不妨试试!”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六)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六) 殷梨亭脚下一顿,一个趔趄,忘了跨过门槛,险些摔倒。 花似锦顺手扶住,指尖方一触碰道殷梨亭,殷梨亭便像似被电了一般,慌忙弹开,想着小鱼所说“抱着她”,顿觉脖颈以上一片烫热。 花似锦望了望小鱼,又望了望殷梨亭,一脸莫名其妙。正待询问,却忽而发觉殷梨亭的右手烫红一片,皱眉道:“六哥,你受伤了!” 殷梨亭这才发觉被茶水烫伤之处隐隐作痛,瞧着花似锦关切模样,心中一暖,笑道:“被烫了一下,小伤而已,无妨!” 花似锦怒眼一瞪,哼道:“又是‘小伤’!你三年前便这么说!在你眼里什么都是小伤,都无大碍,你就这般不知爱惜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不知道,大夫最是讨厌似你们这般的病人。” 殷梨亭本是想宽慰她,叫她不必担心,却没想到反惹来一顿教训,愣愣地闭上嘴,再不敢言。 花似锦骂了一通,看着殷梨亭受伤的手,又有些不忍,不满地叹了口气,将殷梨亭拉至凉亭,掏出药膏为其抹上。 药膏清凉,还带着一股芳香,和花似锦身上的芬芳有几分相似。动作轻柔,小心,温和,就仿似三年前山洞中一样。 殷梨亭心神一阵恍惚,思绪远远飘开,三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和眼前的花似锦慢慢融合。 殷梨亭心中突然生出那么一丝甜意,就像是一颗蜜糖,慢慢地逐步融化,甜腻的浓汁氤氲扩散。 “这药膏你收着好了!我知道你们武林中人身上必然会带有伤药,可却不一定有我的这么好!” 殷梨亭呆呆地伸手接过花似锦递过来的药膏,握在手中,不自觉地细细磨搓,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花似锦的指纹与体温。 “六哥!我先回房了。不然,我妈又该找人来催我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将明天的相亲给躲过去!” 殷梨亭一惊,怔在原地:“相……相……相亲!” “是啊!急忙忙让魏紫把我从醍杏堂骗回来,就是安排了我和那什么徐公子去相亲,这般心急,好似我嫁不出去一样。”花似锦并未察觉殷梨亭的异常,气恼地埋怨了一阵,又想起石幽泉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浑身一个激灵,忙向殷梨亭告别,郁闷地转回后院。 殷梨亭痴痴地望着花似锦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相亲?她去相亲!她要嫁人了!满脑子只剩了这一个想法,握着药瓶的手不自知的紧了紧,心中泛着一圈又一圈的酸楚和失落。 呆呆地转身,却连自己都不知晓是怎么回的房间,怎么上的床,却是不论如何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浮现出花似锦的笑靥,一睁开眼,眼前晃过的却还是花似锦的笑靥。只要一想到相亲,想到花似锦便要嫁人,便似是吃了黄莲一般,难言的苦涩。心好像被什么一锤一锤的重击着,阵阵生疼。 殷梨亭很是困惑,这样的感觉,十八年来从未有过,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之后的几日,每当看到花似锦,总想拉住她,同她说些什么,可是,每次张了口,又不知该如何诉说。 而花似锦却根本无暇顾及殷梨亭的心思,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百般发愁,不愿却又无奈地被石幽泉拖着出席各种各样的相亲活动,所见之人当真可谓是形形□。或是不学无术,或是痴痴呆呆,又或是前言不搭后语,总之,与之前的徐公子一般,和传闻中相差甚远。 越是如此花似锦越是欢喜,石幽泉却越发气恼,见对面男子盯着花似锦直瞧,怒而掀了桌子,厉声吩咐朱衣赵粉将其哄了出去,气愤的一边埋怨着这媒婆都找的什么人,一边骂着花从之不管不顾,也不知帮忙,叫自己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越想越是生气,独自出了酒楼,去找花从之出气。 花似锦被石幽泉这一突然的雷霆之怒惊在当场,看着厢房中满地的狼藉,大呼“威武”。 何飞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啧啧啧地叹道:“师娘果然是彪悍!相亲能相成这样的,怕也只咱们这一家了。”说着,又上前揽过花似锦的肩,道:“花花,看吧!相来相去还是只有我最好!你不如就从了我吧?” 花似锦恼怒的打掉何飞的手:“去!哪凉快滚哪儿去!” 何飞听得这句,忽而伤心地掩面哭了起来:“花花,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居然让我滚!花花,你没良心啊!” 花似锦大翻白眼,跺脚道:“何飞!你能不能别闹了!” 何飞立马又收了哭声,嬉笑道:“花花说不闹就不闹!” 花似锦瞧他一脸贼笑,心念一动,摸着下巴,来回打量着他。 何飞被花似锦意味的眼神看得直发麻,忍不住道:“花花,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 “哦!那你可要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何飞瞧着花似锦的眼神,便知再瞒不过,只得坦白道:“师娘给你选的那些男子里有些确实是不堪入目之辈,但也有些也还算有几分本事。我去找过他们,和他们说,说……” 花似锦见何飞眼神飘忽躲闪,怒道:“说什么?” 何飞嬉笑着道:“我说,你有隐疾,他们便不敢好好表现了。” “哦!隐疾!”花似锦巧笑着问道,“什么隐疾?” 何飞缩了缩脖子:“疯癫之症!” 花似锦一听,怒从中来,立马抓了地上的杯碟一阵乱仍。幸而何飞知晓花似锦脾气,早有准备,慌忙四处躲闪。 只是,何飞素来与商道上还算学会了花从之的几分功力,但与武学上却向来不喜,因而逃窜得一阵便气喘吁吁的摆手:“停停停!我不行了!花花,你怎么能这样啊!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花似锦冷哼一声,不答话。 何飞见她停了攻击,又不怕死的凑上前,道:“你瞧你这副模样,凶巴巴的,除了我,谁敢要你?” 花似锦一跺脚,气道:“谁说没人要我?六哥就不会嫌弃我!他一定会……” 花似锦突而闭了嘴,愣在当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何飞“呀”地一声,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般,踱步至花似锦身边,怪叫道:“我就说你和那姓殷的不简单吧!果然被我猜中了!快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花似锦尴尬无比,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慌忙辩驳:“我不是,我和六哥,我们,我们没有……” 何飞一改吊儿郎当的跳脱性子,郑重道:“花花,不假思索脱口?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8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口而出的话语最能反应你心中真实想法。 你自己扪心问一问,如果没有殷梨亭,你会不会这般讨厌师娘给你安排的相亲,会不会如此迫切想要躲避逃离?” 花似锦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何飞又语重心长道:“花花,你不妨好好问问自己的心。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去做。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殷梨亭对你也是喜欢的,只是和你一样,怕是自己都还未曾察觉。他性子温吞单纯,与情爱之上,怕是什么都不懂,不知晓的。若等他弄清楚明白,还不知……”何飞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二人之中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的,你不妨主动一点。” 花似锦越听越是皱眉,她真的喜欢殷梨亭吗?花似锦在心下问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前世加今世,两世为人,却从未曾谈过恋爱,爱情究竟是什么,爱上一个该是什么感觉,花似锦一无所知,十分迷茫。 何飞见气氛忽然沉重起来,不愿见花似锦沉在思绪中彷徨不安,又转回那副嬉皮笑脸,调侃道:“花花,你可要抓紧了啊!殷梨亭不错的,虽然比我差了那么一点,可是,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好男人啊!” 花似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你这样拐着弯儿夸自己比‘难得的好男人’还难得的吗?” 沉闷的气氛立减,二人谈笑着回了至微馆,还未坐定,便见小鱼病房一群人,鱼叔鱼婶,殷梨亭,林枢问,玉阶皆在。 花似锦心中一紧,忙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阶皱眉道:“先生,小鱼前几日说身子无力,有些头晕,我本以为是他伤势未好,也未见有恶心呕吐,便只对症用了些药,只是,今日,小鱼的症状突然加重了许多,且还头痛,吃东西也吃不下。” 这边,林枢问耐心的询问着小鱼哪里不适。 小鱼张嘴似有些困难,半晌才努力道:“头痛,晕得厉害,吃东西嚼得难受,吞不下去。”说着,面容扯出一丝苦笑。 “全身乏力,头晕,头痛,咀嚼无力,吞咽困难,苦笑面容……” 花似锦喃喃地笑声一句一句念着,每念一句,心便紧上一分,到得后来,唇齿颤抖,竟再念不下去,惊愕地抬头望向林枢问。 二人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惊骇,恐惧!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七)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七) “破伤风!” 不过三个字,花似锦却说得极为艰难,每一字都像是一把利剑,在自己的心上划上一刀。 玉阶手中握着的病历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林枢问和花似锦。 三人脸色的凝重让屋内众人吓了一跳,心跟着一紧。 鱼叔鱼婶拉着最近的玉阶直问:“大夫,小鱼,小鱼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 林枢问最先回过神来,转身吩咐道:“白芨,去将隔离室清理出来。” 鱼叔鱼婶顿时大骇:“隔……隔离?什么意思?” 花似锦定了定心神,上前安慰道:“鱼叔,鱼婶,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此话一出,众人已知情况定然不明朗,均自惊骇。 小鱼突而身子拘急,牙关紧闭,浑身抽搐起来。 花似锦一惊,咬唇道:“白薇,将所有门窗关上,窗帘落下。”然后又回头与殷梨亭道,“六哥,你先扶鱼叔和鱼婶出去。” 殷梨亭低声应了,花似锦又吩咐玉阶:“将病情好生说于鱼叔鱼婶知晓,他们有权利知道实情。” 玉阶沉重地点了点头。 林枢问早已使人按压住小鱼,取出金针,先刺颊车,下关,再取内庭,合谷。小鱼牙关渐渐松开,花似锦从急备箱中取出止痉散,硬灌入小鱼口中,又先后在后溪,太冲,申脉等多处下针,留针一刻钟。 做完这一切,二人已皆是满头大汗,索性,小鱼逐渐安静下来。只是,花似锦却并未因此而松懈半分,凝重道:“枢问,小鱼当初的清创缝合是你做的,以你的技术不可能残留死腔,何况,小鱼不过是从山上滚下来,虽有开放性损伤,但伤口都不算深,破伤风的发病率这么低,怎么就……” 林枢问皱眉,郑重地盯着花似锦:“理论上来说,凡是开放性伤口皆有可能感染破伤风。何况,小鱼从山上滚下来,难免会被尖细的树枝或是他物刺到,留下细小的伤口。我已经尽力检查清理了,却没想到还是……” 花似锦张了张嘴,她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是她们太过紧张了,希望是她们断错了症,可是如今…… 小鱼一直是林枢问的病人,与林枢问相处的时间自然比花似锦要强,如今小鱼这般,没有人比林枢问更难受。 林枢问握紧了拳头,道:“我去吩咐白薇将小鱼转去隔离病房,尽量避免光声刺激。此房中小鱼所用物事一律焚烧。屋中摆设我会让白芨来消毒整理。” 花似锦无力地点了点头,在如今的环境之下,她们也只有如此了。 方一推开门,便看到鱼叔鱼婶已哭倒在一侧,玉阶正柔声安慰着。望着殷梨亭询问的目光,花似锦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神蓦地暗淡下来。 殷梨亭已知晓了几分,问道:“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破伤风是何症,只是,瞧你们的神色,定然不好对付。三哥伤得那般重,你们都能治好,难道这个破伤风便不可以吗?” 花似锦张了张嘴,艰难地扯出一丝苦笑,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摇头说“不能”?可是破伤风又并非绝症;点头说“能”?破伤风可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甚至导致呼吸停止,循环衰竭,而在这个年代,没有破伤风抗毒素,更不可能有破伤风人免疫球蛋白。甚至没有供氧设备,没有抗生素,没有有效快速的苯巴比妥,地西泮等镇静解痉药物,更甚至,没有可供输液的设备和能量,她们便是连水电酸碱平衡都难以维持。 看着花似锦的眼神,答案已不言而喻,那份无能为力的悲哀似是潮水一般扩散开来,将殷梨亭团团包裹。 殷梨亭一惊,下意识地握了花似锦的手,二人对视着,均默不作声。 手心的温度传来,望着殷梨亭关切的眼神,花似锦一下子定下心来,身子一震,她不能绝望,就算全世界都绝望了,她也没有资格绝望,如果医生都绝望了,那么病人还剩什么? 花似锦回握着殷梨亭,忽而舒心笑了起来。 之后的几日,花似锦与林枢问又将小鱼身上的伤口再次仔细清理消毒,对一些已经初步结痂的伤口也打开查看,已避免内里有窦道和死腔。极力翻找医术,制定最合适的治疗方案。忙得是脚不沾地,便是累极了,也只在椅子上靠着歪上一会。 可是,小鱼的情况却比花似锦想象中还要严峻,从小鱼受伤到发病不过四日,潜伏期越短,死亡率越高。 小鱼从最初的前驱症状迅速的加重起来,到得后来,便是一丁点声音和光线都能引发抽搐。 而且,因为抽搐厉害,甚至造成多处骨折,好几次呼吸骤停,到得后来,便是连张口也不能了。 这样一个开朗可爱的孩子,不过短短时日已折磨地不成样子,便是殷梨亭看到也不由得落泪,更何谈鱼叔鱼婶。 花似锦的心一天比一天沉,越发的不眠不休,将花家存留的医书医典翻遍,可是这医书医典本就残缺,关乎此上记载不过短短的只言片语。 眼见着小鱼意识丧失,呼吸,心跳,颈动脉搏动全无,林枢问和花似锦无力的垂下了手,只玉阶仍不死心的继续做着心外按压。 花似锦叹了口,拉住玉阶的胳膊,道:“我们已经抢救很久了,我们尽力了。” 玉阶的手突然停顿下来,此时才恍然明白,如今躺在她手下的已不是她的病人,而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尸体。 “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发现不对,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是破伤风,或许,或许……” 花似锦皱眉厉声道:“他之前的症状并不明显,很容易被忽视或误诊,这不能怪你。何况,我们发现时并不算晚,只是小鱼的病程发展太快,让我们都无法控制,措手不及。” 玉阶张了张嘴,不再言语,只是面色愧疚自责之色丝毫未减。 花似锦又柔声劝慰道:“小鱼之前也和我说过全身乏力,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前驱症状,他受了伤,觉得疲惫无力本就寻常,这如何能怪你?再者,便算是我们一早便知是破伤风又如何,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对症治疗。他骤然发作,又加重地太快,我们来不及的。” 其实,这些,玉阶如何能不知,只是,心中依旧无法释怀,无法跨过这道坎。 “小锦,我建议将小鱼的尸体火化!” 玉阶睁大了眼睛看着林枢问,满脸不敢置信。 火化对于林枢问和花似锦而已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却意味着挫骨扬灰。 花似锦低声叹了口气,她自然明白林枢问的顾虑。破伤风虽不是传染病,但却有感染性,发病率不高,可一旦发病,在如今的医疗条件之下,不是绝症便也相当于绝症。 墨菲定律言:一件事情若有变坏的可能,那么即使这个可能性再小,他也总会发生。更何况,这个可能性一旦发生,丧失的就是生命。 她们不能冒险,即使只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们也不能拿人的生命去赌。 花似锦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并不做声,算是默许了林枢问的做法。 “玉阶,你出去和鱼叔鱼婶解释清楚,争取获得她们的同意和谅解。” 花似锦皱了皱眉头,道:“枢问,还是我去吧!” 林枢问却坚定道:“她要做大夫,这一关就一定要过。你代替得她一次,可能代替她第二次第三次?” 花似锦愣愣地闭了嘴。 玉阶身子一震,紧紧咬了咬唇,应声而出。 过得一会,便听得门外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夹杂着许多的谩骂。 亲人逝去,心中难受,对于医生无法救治的不理解,一时情绪激荡,自然会有怨言,甚至有一些过激的行为,这些,林枢问和花似锦皆已司空见惯,也面对过无数次,早已能坦然处之。 可是,玉阶不同,这是她独自接手的第一个病人,这次,她不仅要面对死者家属对于死者逝世的悲痛,还要亲口要求其将死者火化,尸骨无存。所有安慰的语句在此时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力,所有的宽解和劝慰在此刻都是那么的嘲讽和可笑。她只能默然不语,坦然承受着鱼叔鱼婶施加的一切。 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哭嚎谩骂之中,不时传来捶打摔砸之声。 花似锦心中一震,终是不忍,方要抬脚出门,还未踏出一步,便觉天旋地转,脚下无力,颓然晕倒。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八) 怎奈何,仁术莫能断生死(八) 或许是因为近段时日太过劳累,这一觉花似锦睡了很久。醒来时已至了次日黄昏。一睁眼便瞧见了石幽泉关切又有些怨责的目光。 花似锦脖颈一缩,没等石幽泉开口教训,抢先牵拉着石幽泉,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撅嘴委屈道:“妈!我好饿!” 石幽泉见花似锦已无大碍,心下松了口气,板起脸来方要教训,见得花似锦这般,心立即软了下来,忙吩咐朱衣端了清粥上来,一勺一勺地喂给花似锦吃。 许是饿得急了,花似锦等不得,顾自抢了粥碗三下两下吃了个干净。 石幽泉不免训斥道:“哼,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倒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花似锦放下粥碗,满足的擦了擦嘴,驳道:“妈!小鱼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的病人,我是大夫。” 谁知石幽泉听了此话,越发生气了:“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大夫!这大夫有什么好。从今日起,你给我在屋里好好歇着,前院的事,不许再管了。” 花似锦吓了一跳,哀求道:“妈!我是至微馆的馆主,这馆里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 石幽泉铁了心不予搭理。 花似锦又忙向花从之求助,花从之不忍,道:“女儿说的不错,她既是大夫又是馆主,这馆里的事怎能不管?你这不是为难她吗?” “什么馆主?她算哪门子的馆主!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这至微馆和那什么的醍杏堂大半是你和飞儿暗地里撑着。” 花从之还待再劝,却被石幽泉狠狠瞪了一眼,忙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 花似锦百般撒娇乞求,石幽泉一点不为之动心,反吩咐道:“朱衣,赵粉!你们好好在门口守着小姐,若她不见了,我可惟你们是问!”说完,瞧也不瞧花似锦一眼,径自出门而去。 花似锦无法,只得抱紧了花从之,一阵软磨。 花从之无奈道:“小锦,你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说的多了,她连我也要怨上了。你就听你妈的话,好好歇着吧!” 最后一丝希望落空,花似锦恹恹地泄了气。 花从之又宽慰道:“你也别怪你妈。她不同意你当大夫也不过是不想你辛苦,不愿看你整日这样奔波。她只是关心你。说到底,她也是为你好!你放心,你妈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向来疼你,你好好求求她,她耐不住,过得几天,这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花似锦点了点头,又拉着花从之道:“爹爹,我出不去,至微馆的事,你帮我多担着些,我,我担心……” 知女莫若父。花从之笑道:“你担心小鱼的事情?你放心。此事林枢问已经办妥了,小鱼的尸体今日上午便已经火化了。只是,另有一件事,只怕你要更加担心了?” 花似锦奇道:“什么?” 花从之眼角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什么武当六侠殷梨亭,见你一直没醒,来瞧了几次,想要看看你,只是,都没见着,被你妈给赶了出去!” 花似锦跺脚道:“妈这是干嘛呀!” “你不是说和那小子没什么吗?何况,你就是被他们这些所谓的病人给累倒的,你让你妈怎么给他好脸色看?” 花似锦撇了撇嘴,心中极是不服。 花从之却突而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被这笑声弄得莫名其妙的花似锦,径自离去。 朱衣赵粉二人从小服侍石幽泉,只听从石幽泉一人吩咐,花似锦千般手段在这二人身上均碰了壁,这两人竟似是两座山峰,昂然耸立在门口,岿然不动。 花似锦无法,只得对石幽泉一阵软语恳求,百般磨蹭,石幽泉到底疼爱女儿,受不住花似锦连番撒娇,又过了几日,见花似锦活蹦乱跳地,身子好得很,终是松了口。 被拘禁了多日,重获自由,花似锦长长的舒了口气,步至前院,便见鱼叔鱼婶在以前小鱼的病房傻傻地发着呆。殷梨亭在一旁劝慰着。 但听得鱼叔道:“孩子他妈,咱们走吧!” 鱼婶只是摇头:“小鱼最后呆的就是这间屋子,我听人说,人死了七天之后,魂魄会回来最后呆的地方。他爹,我不走,我要等小鱼。我要等他!” 殷梨亭倒了杯水递给鱼婶,又与鱼叔一起扶了鱼婶至一旁坐下。 鱼婶惨然一笑,谢过殷梨亭,又叹道:“殷公子,如今也只得你还帮着我们,还记得我们家小鱼。林大夫,花大夫他们……” 这话未曾说完,但殷梨亭却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 至微馆内众人初时对小鱼也算是照顾有加,且彼此相处和睦,有说有笑,也曾给予过不少关心与帮助。 只是,小鱼一死,除了鱼叔鱼婶和殷梨亭,至微馆内众人竟是看不到一丝悲色,不仅如此,还坚持要将小鱼的尸身火化。 这些举动叫人看不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鱼叔鱼婶虽后来还是答应了火化之举,但心底多少有些悲痛。 殷梨亭张了张嘴,想要辩驳,花似锦不是这般凉薄之人,却不知当如何开口,这些日子,至微馆一片宁静,众人皆已按部就班,仿佛与大家相处过多年的小鱼的逝世不过是一片偶然落下飘落在肩上的树叶,可以随手拍掉,不留一丝痕迹。 鱼叔劝慰着鱼婶,殷梨亭愣愣不言,恍然抬头,看到庭院中的花似锦,忙欢喜地上前询问:“小锦,你没事了?这几天,我担心你的紧,只是,只是……” 花似锦笑着道:“我没事了!” 二人正待叙话,忽而听闻身后鱼婶一阵哭泣,从低声压抑到大声嚎哭。 花似锦眼见着殷梨亭眸中担忧不忍之意,想起方才鱼婶所言,心中一堵,气道:“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们都是一群不近人情的凉薄之人?” 殷梨亭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花似锦此话何意,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 只说她不是,却没说至微馆其他人,花似锦心中不由更气,冷哼一声,跺脚离去。 殷梨亭呆在原地,紧皱了眉,实在不知花似锦为何又生气,只得亦步亦趋跟着花似锦走。 方转入大殿,便见殿中一片忙乱。 魏紫见了花似锦,忙道:“城中两个武馆为哪家的功夫比较厉害在醉仙楼打斗,不慎打断了醉仙楼的梁柱,以至坍塌,不少人受了伤。林大夫已经带着一批人赶去醉仙楼抢救了。”又指了指殿中满地瘫倒地患者道,“这些都是林大夫命人抬回来的。” 伤者满布整个大殿,其中有双方武馆之人,也有只是围观的群众,伤员右臂上均系了布条,或为红,或为黄,或为绿。 系了红带的伤员伤处做了简单的初步处理和包扎,一侧腰间另系了一块布,布上寥寥数语记录着伤者基本状况。 花似锦忙上前帮忙,指挥着玉阶郭叙等人先将系了红带的伤者推至后院处理,再让白芨白薇协助其他大夫将系了黄带绿带的伤者安置在一旁。 双方武馆之人因一时意气惹出大事,却仍不肯罢休,吵吵嚷嚷着扯着经过的大夫说应当先救自己。 花似锦凝神斥道:“我不管你们谁的武功高,谁的武功低,也不管你们身份尊卑,一律依伤情轻重缓急而来。” 有强势者不愿,带着伤便要坐起寻花似锦麻烦,殷梨亭忙皱眉挡在花似锦身前。殷梨亭在襄阳也呆了一段时日,武馆中有不少人识得他是武当弟子,自不敢造次。 花似锦也无暇顾及他们如何暴躁,按着林枢问一线急救时系上的布条先红,再黄,最后是绿。 殷梨亭见其万分忙碌,想要帮忙,可医道之上自己又什么也不懂,只得帮着安抚住一众武馆伤员,让他们不敢再乱来,以便花似锦能够安心治伤。 花似锦正好将一伤者处理妥当,便听得白芨急道:“玉阶大夫,快止血啊!你怎么了?” 花似锦忙回头,却见玉阶拿着器械对着伤者的伤口一阵发呆,皱眉大声斥道:“玉阶退下,换桐梧上台!” 桐梧及厅中大夫均惊异地望着花似锦,大夫临场被换下台,便好像阵前换将,这对于将士而言是莫大的屈辱,对于大夫,便几乎等于在事业的前路上压上了一座大山。 只是,情况紧急,有许多病人正等待救治,众人也来不及劝阻或是求情,桐梧微一思量,转手接过玉阶手中器械。 玉阶遭了花似锦呵斥才恍然回神,面色灰白,双唇颤抖,看着桐梧熟练地操作着一切,默默咬牙退了出去。 忙乱了一天,至入了夜,病患才处理完毕,按伤情轻重,需要留观的安排了病房。花似锦这才得空来至庭院,呼吸一番新鲜空气,伸展一会筋骨。 但见庭院中,桐梧正低声为今日之事向玉阶道着歉,又百般劝慰,玉阶只微微苦笑了一番。 二人见了花似锦,忙回身行礼。 桐梧忍不住开口求情:“先生,玉阶今日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因为小鱼的事,所以才……” “我知道!”花似锦笑着挥手示意桐梧退下。 玉阶歉疚道:“我让先生失望了!” 花似锦笑道:“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刚开始走上这行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玉阶瞪大了眼睛看着花似锦。 花似锦又道:“你不信?” 玉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枢问,郭叙,每个大夫都是这般过来的,都经历过这一段。”花似锦望着玉阶,语重心长地道,“玉阶,不要让一个已经逝去的病人剥夺了你救治更多病人的能力和机会!” 玉阶沉眉低头一阵苦思,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 花似锦这才放下了心,玉阶本就极有天赋,只是一时回转不过来而已,只需稍加点拨,她便能明白。 待得桐梧玉阶均已走了,花似锦这才望着无月的天际,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恍然听得一声轻唤:“小锦!” 花似锦颇觉惊讶,殷梨亭什么时候到得自己身边,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还是,他一直便在自己身边? “小锦,对不起!我,我之前确实不能理解,你们为何对小鱼之死毫无反应,对鱼叔鱼婶突然冷漠起来。我,我如今知道了。” 花似锦早便忘了之前的赌气,愣了半晌,好奇道:“你知道什么?” “任何人都可以为小鱼之死伤心难过,可是,大夫却不可以!因为伤心难过会让人失神,而或许就是这么一会的失神,新的生命就会在你们的手下流失。所以,你们不可以。” 花似锦一怔,除了他们自己,再无人知晓大夫的无奈与酸楚,殷梨亭从未接触过此行,却能这般了解,花似锦心中不由一暖。 是啊!她们不能!她们连伤心难过的资格都没有。大夫需要时刻准备着面对新的病患,他们不能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他们的任何救治和判断。 所以,大夫在救治病人时都会告诫自己,不要与病人产生其他的情感,不能发展除医患关系外的其他关系。 可是,人非草木,长久的相处怎会没有一丝情感? 花似锦转身在一处截断的树桩上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身旁另一颗树桩:“六哥,你坐过来!” 殷梨亭依言坐下。 花似锦将头靠在殷梨亭的肩膀,闭上眼睛:“六哥,你别动,我好累!让我靠一靠,靠一会就好!” “我好累”这三个字直击殷梨亭心里,叫他的心突然生疼起来。望着青丝柔滑垂下靠着自己肩上的女子,微闭的双眸,似乎能够感觉到她所有的疲惫和辛苦。 她与玉阶等人又不同,她不但是大夫还是他们的先生,所以,她不但没有伤心难过的资格,却还要强忍着去安慰他人,开导他们。 她在此行从业许久,这般的事情似乎已是习惯了。 只是,习惯并不代表不在意,并不代表无视。 习惯了一次次心痛,习惯了一次次被误解,习惯了一次次伤心难过却不能发。 殷梨亭忽然觉得心更疼了几分,望着身旁满是倦意的女子,忍不住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好叫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来到至微馆不过半个多月,可是殷梨亭觉得这半个多月所见到的是他以往十八年生命中从不曾见过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不只是生有百态,死一样也有百态。 这个行业行走在生死之间,却与他们这些一样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武林中人大不相同。 大夫创造生机,挽救生命,而武林中人不断制造杀戮,伤害。 想到此处,殷梨亭心中一紧,极不舒服,他和她似乎成了对立的两面。 靠在肩上的女子呼吸渐渐的深慢下来,好像已经熟睡了。 从初遇她时的狡诈,聪慧,蛮不讲理,到后来的沉稳,谨慎,庄严。 殷梨亭觉得花似锦就像是一个多宝盒,每一层每一格都藏着让人愉悦的惊喜,叫他忍不住想要一层一层去翻开,去探入,去发觉。 花似锦身上那丝兰香依旧环绕在殷梨亭的身边,可是,殷梨亭却再没有觉得慌乱,不再躲闪,心中莫名地十分平和,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二人就这样靠着,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他们可以永远这般靠着,直到地老天荒。 石幽泉瞧着二人的背影一阵气恼,抬脚便要上前,却被花从之拉住。 “你去做什么?” 石幽泉不满的瞪了花从之一眼:“你没看到!那臭小子占小锦的便宜,我自然是要上去把他揪过来,不能这么放过他!” 花从之笑着一边揽着石幽泉的肩悄悄离去,一边道:“好了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女儿赶快嫁人吗?这臭小子可比你物色的那些个不堪入目的家伙好多了!” 石幽泉听得花从之提起那些叫她在女儿面前掉尽面子的相亲,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白眼,心中仍是担忧道:“可是,那臭小子,他……” 花从之笑道:“你女儿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一)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一) 花似锦的这些无力与辛酸从没有对谁说过,也从没有在谁面前柔软过,石幽泉没有,花从之没有,林枢问也没有。可却莫名地愿意将一切坦露给殷梨亭。 花似锦惊讶发现,她和殷梨亭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间已有了习惯,有了依赖。 何飞的话一直在花似锦耳边萦绕,她究竟是不是喜欢上了殷梨亭? 花似锦想,应该是有的吧!每次想到殷梨亭,她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丝的欢喜,甜意;与殷梨亭呆在一起,她总会觉得特别的安心,特别的舒适;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言语中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他;在某些时刻,殷梨亭的面容总会不经意地在她的脑海闪过。 这大概便是喜欢吧! 只是这样的情愫是在什么时候种下的?她医治俞岱岩的时候?丁敏君要为难她,殷梨亭救她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的那个山洞里?或者,是在金刚门时,她差点被二师兄劈杀了的时候,他的从天而降,她抬头瞧他的那一眼? 有些时候,有些感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只是一眼,可就是那一眼,或许这个人就已经住在了你的心里。 花似锦握着拳头,深吸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便不会再犹豫。正如何飞所言,殷梨亭是个好男人,她不愿意因为矜持而错过。 至微馆内生老病死依旧上演,每天总能看到人生的不同面貌,不同的表情,或是喜悦,或是悲伤。 这样的忙碌却并不影响花似锦的决定。每每有了空闲,花似锦便去找殷梨亭。有时,花似锦救治病人的时候,殷梨亭也会在一旁帮忙。 时光渐渐流逝,从他们最初重逢的酷夏至了中秋。 花似锦将石幽泉送至门外,花从之见她二人一阵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眼见着便过了晌午,不免催促了几句。 石幽泉白了花从之一眼,拉了花似锦至一旁,笑着道:“飞儿说的没错,你向来有主张,这婚姻大事总得你自己抉择才称心如意。妈也不逼你了,只是,可别叫那臭小子占了你的便宜去!” 花似锦一愣:“什么臭小子?” 石幽泉只是不答,笑得格外明媚,花似锦忽然醒悟过来,极是窘迫,忙讨饶道:“妈!” 石幽泉这才作罢,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等等便搭着花从之的手上了马车。 何飞趁机笑着向花似锦摊开双手:“你当怎么谢我?” 花似锦一阵莫名其妙:“什么?” 何飞皱眉道:“花花,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要不是我帮你劝着师母,你能这么容易就摆脱相亲去和殷梨亭两人你侬我侬?” 花似锦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踩了他一脚。 何飞立马跳了起来:“花花,你要过河拆桥啊!” 花似锦扬手便要再打过去,何飞忙“呀”地一声一溜烟飞快跑开,追上花从之等人。 花似锦望着何飞的背影,噗嗤笑了出来。 转身回到至微馆,殷梨亭正扶着俞岱岩下地小心行走着。 “看来,俞三侠恢复得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快上许多,如此不出半年,便可恢复武功,如从前一般仗义江湖了。” 俞岱岩抱拳道:“这还当多亏了花姑娘!” 花似锦一笑:“你不并谢我!出了大力气的可是枢问!” 众人笑而不语,林枢问虽为主治,但若没有花似锦,她一人怎能担的过来?花似锦身为馆主,明里暗里对他们的多加照顾,几人又如何会不明白。 莫声谷不满道:“花姑娘,你怎么叫六哥‘六哥’,却偏称呼我们这般客气?” 殷梨亭顿时面上一红,忙掩饰地低了头。 花似锦不悦地瞪了莫声谷一眼,殷梨亭性子温吞不能强逼,她本打算只要他对自己也有几分心思,二人相处的久了,他自然会明白。、 何况这样的心思,她虽然大方,却又怎好明摆着与殷梨亭说? 见得莫声谷这一问令殷梨亭有些不自在,便有几分气恼。 俞莲舟道:“花姑娘,咱们武当山上从没有女儿家,师父也只得我们兄弟七个入室弟子。咱们七个可都想着什么时候多个妹子,花姑娘若不嫌弃,不妨也如称呼六弟一般称呼我等,不知花姑娘意下如何?” 花似锦瞧着俞莲舟虽说的堂皇郑重,可眼睛瞧着她又瞧瞧殷梨亭,带了几许意味分明的笑意,便知道,自己这段时日总是假借给俞岱岩复查之名来寻殷梨亭,这般心思早被他看穿了。 如今说得这番话,一则是想告诉他,他们武当自是十分欢迎她,也是想替她解围。 花似锦心中感激,顺势下了这个台阶,唤道:“小锦敢不从命!二哥,三哥,七弟!” 俞莲舟和俞岱岩见花似锦大方以兄称之,便也朗然唤其“小锦”。 只莫声谷听得这句七弟,越发不满起来:“你怎地叫我七弟?” 花似锦忍住笑意,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状似不解道:“这可是你自己嫌莫七侠这个称呼太生分的,如今我依言叫你七弟,你怎地反倒不喜?莫非你是瞧不起我,不愿……” 花似锦不再说下去,黯然叹了口气。 莫声谷忙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我本来是想你叫我七哥的?” 花似锦奇道:“我为何要叫你七哥,你怕是还没我大呢?当时你叫我姐姐才是!” 莫声谷一噎,张大嘴看着花似锦,这话本也没错,他似乎确实还没她大,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服,万般后悔之前自己开了这个茬,“姐姐”二字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抿唇望着花似锦,大是不愿。 花似锦瞧着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噗嗤一声,再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你方才骗我的!就是想看我笑话!”莫声谷恍然大悟,恼怒道,“怎么会有你这么爱骗人戏弄人的女人啊!” 花似锦得意地辩驳道:“你这话可说错了!什么叫做怎么会有我这么爱骗人戏弄人的女人?这可不是我爱骗人,是天下间的女子都会骗人!” 莫声谷似是第一次听见过如她所说的这般歪理,一滞,想要反驳回去,却硬是找不到话。 俞莲舟,俞岱岩皆自忍俊不禁。 花似锦见莫声谷窘迫,这才收手,不再玩笑他,郑重道:“三哥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不日便可慢慢坐车回得武当,我也便可以放心去川西了。” 殷梨亭一愣,惊道:“去川西!你去川西做什么?” “我本来定了一批药材,只是运至川西的时候被人劫了,押运药材的伙计虽没有受到什么重创,但也都受了些轻伤,我自然要过去好好瞧瞧!” 殷梨亭眉头一皱,货物被劫,伙计受伤,此事定不简单,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俞莲舟瞧着殷梨亭脸色,便已知他心中所想,眼珠一转,正色道:“川西那边多山寨,这些寨子的人经常掠夺来往的商户,想必此事与他们或有几分关系。我曾去过一趟川西,这些寨子的人武功虽都不算太高,却有一些诡异手段,并不好惹。小锦虽然医术尚可,武艺却不高,若是惹上他们,不免难以脱身。六弟,不如你陪小锦走一趟川西!” 殷梨亭听得俞莲舟提及川西山寨不简单,心早已悬了起来,仿似花似锦已经被他们害了一般,恍然听得俞莲舟的提议,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药材被劫,人员却无甚大碍,且多已安然回程,那些药材并非十足珍贵,也并非急需,再买过就是了。花似锦不过是想借这个由头,俞岱岩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只需调养康复便可,过几日便可回武当。 殷梨亭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花似锦故意在众人面前这般说,便是揣度着俞莲舟虽然表面严厉,心里却亮如明镜,到时必定会帮她一把,如今见得计谋得逞,心中自是万般欢喜。 莫声谷突而道:“二哥,不如我也同去好了,你说的那些山寨那般凶险,若是六哥一人应付不过来可怎生是好?” 花似锦心底猛翻白眼,怒瞪着莫声谷。连她都看得出来,俞莲舟这般说有几分夸大其词,莫声谷怎地就看不出来,偏要在此插上一脚。 她本是想和殷梨亭一道前往,加上一个莫声谷,岂不是大大的煞风景?这是多大一电灯泡啊? 可是,莫声谷对花似锦的暗中各种谩骂诋毁跳脚全然不觉,心中只想着,三哥受了大难,好在如今恢复了,但五哥却仍是杳无音讯,二哥说那山寨如今厉害,花似锦救了三哥自然不能不帮,却不能再叫六哥受甚损害了。 俞莲舟与俞岱岩无奈的相视一眼,想着七弟终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明白,叹了口气,道:“七弟,你随我一道护送三弟回山。难道你觉得你的剑法能胜得过六弟?” 莫声谷一噎,殷梨亭本就比他早入门几年,且是他们七兄弟中于剑术上最突出的,他如何比得过,又见俞莲舟俞岱岩一点都不担心,心想:二哥虽说的那寨子厉害,但终究不过是蛮夷。我武当功夫可不是吃素的。且二哥既了解川西形势,他自不担心,想必六哥自当是应付的过来。 如此,便也不再坚持,花似锦这才松了口气,依旧不悦地瞪了莫声谷一眼,倒叫莫声谷一头雾水。 几人这般商议着,三日后,一道启程,俞莲舟莫声谷驾了马车带着俞岱岩回武当,殷梨亭自骑马同花似锦上路,出湖北,入四川,前往川西。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二)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二) 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四川境内,地势复杂,山地,盆地,高原尽皆有之,丘陵纵横,跌宕起伏。不过也正因此,有了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风光。 花似锦和殷梨亭二人经成都绵阳一路走来,着实见识了不少“巴山蜀水,天府之国”的迷人美景。 且四川降水丰富,水系发达,川西更是有九寨沟,黄龙,卧龙,九曲十八弯等风景名胜,又多羌族,藏族,彝族等少数民族,自别有一番不同风情,更添了几分神秘古朴。 花似锦与殷梨亭一路行,一路玩,竟走了一个月才至得川西。到得川西,花似锦又忙着转悠各大景区,竟似将正事抛诸脑后。想着川西?br /01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9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西当有熊猫,花似锦一时来了兴致,也不走官道,专挑高山峡谷。 初时只见得几只金丝猴,花似锦欲抓一只来,可那些猴子似是久居山林,自有动物的敏锐直觉,许是察觉到花似锦的意图,未待花似锦走近,已慌乱散开。 花似锦也不在意,继续前行,又走了一段,终是见了一只熊猫,正四肢抱着断裂横躺在地的树干悠哉地吃这手中已剩余不多的竹叶,好不清闲。 花似锦欣喜异常,不觉“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却又忙捂了嘴,生怕这一声叫喊吓道了可爱的熊猫。 索性,那熊猫似是完全未曾听见,自顾吃着。 花似锦只在远处静静看着,后来终是忍不住,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逐步靠近,熊猫见得花似锦,方时有些怯怯,但见花似锦只是逗她玩耍,并无伤害之心,便也不在畏惧,二人不多久便似是熟识了一般,熊猫竟还攀至花似锦肩上,一阵乱蹭,惹得花似锦咯咯直笑。 花似锦见熊猫手中竹叶已是吃完了,忙掏出怀中的糕点递过去,熊猫用鼻子凑近花似锦手边闻了闻,张口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转过头去不再吃食。 花似锦气愤撇嘴,这家伙真是挑食,自己好心把糕点给它,它反倒一脸嫌弃。 殷梨亭见花似锦竟与一只猫熊计较生气,不由好笑,眼中带着宠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花似锦说来川西,是因药材被劫之事要来查探究竟,可这一路走来,花似锦不慌不忙,只顾玩乐,不免叫殷梨亭有些不解。几度想要开口询问,又怕扫了花似锦的兴致。 如今已到得川西,眼见着太阳已逐渐向西了,这峡谷之中终究有几分不安全,心下担心,趁花似锦与那猫熊置气的空档,忍不住道:“小锦,咱们还是赶快出山走回官道吧!既到了川西,总该先查探一番。咱们还有正事要办,路上已耽搁了许多时日了!” 花似锦不满的撇了撇嘴,瞪了殷梨亭一眼。 花似锦上辈子不是没见过熊猫,但,只在动物园。这野生的大熊猫,花似锦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与这国宝零距离亲密接触,为何要在此时来扫她的雅兴?这呆子怎么就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查探那批药材呢? 押运药材的活计都已平安回了襄阳了,花似锦也自做了一番安慰,给了许多补助以表歉意。那些药材既已被劫,便是她能够查出是谁所为,找到那人,难道还能让他再吐出来不成? 花似锦心中虽这般腹诽,但嘴上却又不能对殷梨亭直白,不由气闷,暗暗挠头,当初自己怎地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殷梨亭见花似锦不悦,忙又开口道:“不如,待咱们办完了正事,我再陪你好生游玩一番?” 花似锦这才消了些气,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什么回疆、,云南昆明、丽江、西藏、广西桂林……”花似锦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算着,“这些地方,你可要陪我一一转到了!” 他不过是想说,到时陪她将川西游玩一番,她怎地就扯出了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各地风光了?殷梨亭虽心中不解,嘴上却笑着应了。 花似锦抿嘴偷笑,眼角透着几分狡黠,抬头望了望天色,见到前方不远的一片箭竹,指了指身旁的熊猫,道:“六哥,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给它再多采些竹子来,到时,咱们便出山!” 话为说完,身形已动,待得最后一字落音,花似锦的人影早已朝竹林掠去。 殷梨亭也只得无奈应下。索性,竹林便在前方,此地寂静,也未见猛兽,况且,若真有何声响,以殷梨亭的功力,自然也可察觉。 殷梨亭便也不需太过担心,这才恍然安静下来欣赏谷中美景。 竹子需水量多,要在水域丰富的地方才可生存,因而身后便是一湖泊。水碧似染,波光粼粼。 忽闻湖中水声潺潺,不时断续传来几句的轻笑。那声音清脆,本该动听,但不知为何,却待了几分邪魅,飘渺不定,声音极轻,似有若无,好像便要淹没在水波流动之中,又和着山谷回旋的微风,余音不断,彷如空谷幽灵,让人觉得无比诡异。 殷梨亭心下惊疑,下意识的皱眉上前查探,方靠近湖岸,便见湖中一窈窕背影,白如凝脂的双肩浮出水面,一头青丝如黛,顺着颈背吹入水中。柔软胜雪的手臂轻轻划动着湖水。 竟是一女子在此沐浴! 殷梨亭一惊,不觉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慌忙背过身去,欲抬脚远离,又想着,这般走了,实非君子所为,自己虽非有意为之,但总该和这姑娘道歉赔罪。因而,走得几步,又顿住,道:“姑娘,对不起,我,我不是故……” 这番声响早已惊动了那湖中女子,女子回身卷了岸边的衣物匆匆披上,望着殷梨亭的背影,一阵气怒,捡起身旁软鞭,便朝殷梨亭挥去。 殷梨亭“故”字方落音,“意”字还未及出口,便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连忙侧身避开,却仍是害怕那女子还不曾穿好衣物,不敢回头,只背对着女子一边躲闪,一边致歉。 而那女子丝毫不停殷梨亭赔罪解释,鞭子一顿乱舞。 殷梨亭以背相对,不便应敌,且后背乃习武之人的空门,如此便是将自身弱处全展露给了对方。 花似锦抱了一大把箭竹回来,便瞧见这样一幅场面:一女子口中不停叫着“滛贼”,狂舞着鞭子不停朝殷梨亭甩去,殷梨亭并不还手,声声告罪,躲得十分狼狈不堪。 眼见着女子招式狠毒,直取殷梨亭脑后,似是要将其立毙鞭下,殷梨亭背着身并不好躲开,花似锦大惊,忙丢了手中箭竹,飞身上前,将殷梨亭拽出女子乱攻之势。 殷梨亭被花似锦拽的身形一晃,倒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好与那女子面对面,忙要闭上眼,却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穿好了衣物,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花似锦怒道:“你这女人怎地出手这般狠辣,招招要人性命!六哥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置他于死地?” 那女子咬牙狠瞪着殷梨亭,又瞧了瞧花似锦,冷哼道:“这滛贼偷看我洗澡!你说,他该不该死?” 花似锦不屑道:“不就是偷看你洗了个澡嘛!有什么……”说得此处,似是才反应过来女子言中之意,瞪大了眼睛,惊道:“你说,你是说,六哥,六哥他偷看你洗澡?” 殷梨亭忙上前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到有声音,下意识走过来看看而已。我,我……” 此话便是已经承认了,花似锦虽信得过殷梨亭人品,知殷梨亭所说句句属实,但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快,怒瞧着他,眼中又是气恼又是愤恨,还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怨怼和委屈。 殷梨亭愣愣地闭了嘴,再不敢多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心虚的低了头。 花似锦还未来得及开骂,那女子鞭子又挥了过来,口中直道:“我今天定要将你这滛贼碎尸万段!” 花似锦心中本就已不快,见得女子这般,更是不悦,殷梨亭是她看中的,便她心中如何气恼,却也绝不许旁人诋毁伤害他半分,何况,便算是要打要骂,要如何“碎尸万段”,也只她花似锦一人可以,旁的女人休想染指! 花似锦一把拽过殷梨亭,站至女子身前,怒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能将六哥‘碎尸万段’!” 话音放落,便提剑与那女子混战一处,倒是将殷梨亭这个事故引发人丢至了一旁。 那女子本在湖中欢欣沐浴,不料被一男子偷看打断,有些火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招式歹毒了些倒也无可厚非。但这男子好巧不巧,偏是殷梨亭,花似锦醋意一下子便上来了,一时间又没法向殷梨亭发作,心中憋闷,便朝那女子撒气起来:“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是西施还是貂蝉?是王昭君还是杨贵妃?便算你是,六哥也决计不会多瞧你一眼,你别把自己捧那么高,自恋自怜自以为是!” 这话更是惹得那女子火冒三丈,“你,你……”了半晌,却找不到词来骂花似锦,只手中鞭子又狠了几分。 殷梨亭见花似锦说的越来越不像样,不免皱眉,心想:不论自己是有意无意,此事终究是自己不对在先,小锦这般说辞未免有些过分。何况,这事因自己而起,万不能叫小锦有何损伤才好。 这般想着,便提身上前帮忙,口中说道:“小锦,这事怪我,不能怨这位姑娘!”但还未靠近战局,便被花似锦一顿大声呵斥:“你闭嘴,呆一边去!”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三)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三) 殷梨亭被花似锦言语中的严厉吓了一跳,脚下一顿,愣愣地闭了嘴。 花似锦又接着与那女子打斗。二人口中皆自一顿谩骂。 “我便是没有沉鱼落雁之姿,但也总比你这丑八怪不知强上多少!” “你说谁丑八怪!你才是!” “你不只丑八怪,还是老妖婆!” “放你娘的狗屁!” …… 二人越骂越是难堪,越骂越似是泼妇。 殷梨亭站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一时间傻了眼。怎地事件突然就从他误撞见了那女子洗澡变成了二人谁漂亮,谁是丑八怪了? 二人斗了一阵,女子鞭法虽狠,但到底并不如花似锦的剑招精妙,且内力不足,已是有些喘息,却倔强地半分不肯认输,不退反更攻进。 花似锦正在气头上,也未察觉女子异常,未料自己已占上风,招式依旧不减,直击向女子。 殷梨亭在局外却看得一清二楚,怕花似锦有何闪失,又怕花似锦不经意中真伤了那女子,忙跳跃而起,一把抓过花似锦的手腕,阻了她的进招。 花似锦见他反偏帮那女子,怒而甩掉殷梨亭的手,狠瞪了那女子一眼,便倏忽跃起,一招“||乳|燕投林”飞进丛林之中。 殷梨亭吓了一跳,慌乱与那女子赔了罪,也顾不得许多,举步去追。那女子内力不济,轻功又不好,只得看着他们远走,气得咬牙切齿,连连跺脚。 殷梨亭一边追赶,一边解释赔罪。花似锦只在前面跑着,脚下不停踢着杂草出气。 殷梨亭见花似锦当真生气了,心中不免有些怯意,却又鼓起勇气,一跃追上,拉住花似锦的衣袖,道:“小锦,我,我当真不是有意看那姑娘,那姑娘……” 殷梨亭面上突地一热,洗澡二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花似锦回身怒道:“那你干嘛还帮着她来打我?” 殷梨亭万般不解:自己何时帮着那女子了?却又不敢问,只得道:“小锦,这件事都怪我,于那姑娘无关。我,我……” 花似锦见他仍帮着那女子说话,恨恨地一脚踩在殷梨亭右脚。殷梨亭遭痛,却又不敢呼出来。 花似锦心中仍不解气,四处望了一会,山野之中也只有地上竹叶枝条供她随手捡仍。便俯身抓了一大把胡乱朝殷梨亭掷去。 殷梨亭本能的侧身躲避,以手抵额格挡,但见花似锦脸色极是难看,便不敢再躲,只得呆呆地站着,仍她乱打。 竹叶轻盈,打在身上并没有几分力道。不知怎地,殷梨亭耳边突然想起当初小鱼说过的话:“花姐姐若是生气,你便什么也别说,只抱着她,过得一会,她便不会气了。” 殷梨亭小心的抬头瞧了花似锦一眼,只见花似锦满面怒气,鼓着的两腮晕红,更显得娇俏迷人,心中不觉一动,慌忙垂下头来,再不敢看,再不敢想。 自己不过才离开一小会,他便惹出这番事来,自己到底是为谁和那女子过不去的?谁知他竟半分不领情!这一路走来,自己的心思还不明白吗?难道他当真半点不懂? 花似锦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便要掉下来,赶忙背过身去,不叫殷梨亭看见。 拍在身上的竹叶顿时停止,殷梨亭这才恍然回神,抬眼望去,却见花似锦背对着自己,双肩颤抖,似在低声抽泣,不由吓了一跳,立时慌了神,不知当如何才好。 围在花似锦身边,口中喃喃唤着:“小锦,小锦!”却除此外,再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又道:“小锦,你别哭了,我任你打骂,你想怎样,我都随你!” 花似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他一眼,心道:打你骂你有什么用,你也总是不明白?你此时怕是连我为何生气,生的什么气都不知。 想到此处,便越觉气闷,心中更是添堵,本来已经消了一些的不快又涌了上来,只顾自抬步往前走,不愿再去理会殷梨亭。 殷梨亭无奈,只得小心在后跟着。 二人出了山,沿着官道找了间邻近的客栈。 花似锦一屁股坐在桌前,唤来小儿,点了几个菜,摸了摸肚子,闹了这一番脾气,着实是饿了。 殷梨亭进门,不假思索的坐了花似锦一侧。 花似锦方要说“不许坐”,小儿正巧端了菜食上来,又机灵地摆了两副碗筷。 花似锦只得闭了嘴,将便要突出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心中却仍是气不过,待得小儿离去,便端了碟盘碗筷转去邻桌。殷梨亭呆呆坐了半晌,这才又端了剩下的碟盘碗筷再次搬至花似锦一桌。 花似锦本吃得正欢了,突而一个人影坐下来,抬头瞪了殷梨亭一眼,又端了碗筷搬了回去。 殷梨亭愣愣看着突然又空了对面,心里突然也似空了一般,想要再挪动,可却又不敢再有动作。 花似锦等了半晌,见殷梨亭只在一旁干坐着,心中便更是憋闷,她一次不理他,他便不知道来哄她第二回第三回吗? 花似锦拿着筷子在一旁豆腐上不停地戳,仿佛那碟豆腐便是殷梨亭一般,要将自己的火气都撒上去,口中还不停小声嘀咕道:“死殷梨亭,臭殷梨亭,我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 花似锦的声音虽细如蚊蝇,但殷梨亭内力不凡,自可听见。望着花似锦手下那碟已俨然成了豆腐泥的麻婆豆腐,本待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只觉背脊一阵发寒,一口饭掐在喉头,半天才艰难的咽下去,看着满桌的菜食,却是再吃不下。 忽闻一声大笑,几个汉子进得门来,将手中兵器往桌上一丢,大喝道:“好酒好菜快端上来!” 客栈很小,客人本不多,但只一个小二,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店家见这群人模样凶狠,似是不好惹,怕一个怠慢便闹出事来,便叫了自家女儿慌忙将酒菜端上。 谁知,其中为首的虬髯大汉竟在接过酒坛之时,趁机摸了一把店家女的手。那店家女身子一抖,手忙抽了回来,酒坛跌落,摔了个粉碎,一坛子酒尽数倾倒。 虬髯大汉,愣了半晌,店家忙上前将女儿护在身后,点头哈腰道:“大爷,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计较。我这就去再给您几位添一坛子来,” 说完便拉了店家女子下去,才方转身,便听虬髯大汉喝道:“站住!” 店家心下一个咯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虬髯大汉一把推开店家,猥琐地笑着,一把拉过店家女,哈哈笑道:“不过就是一坛子酒嘛,美人儿只需亲上我一口,我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女子被虬髯大汉箍在怀里拼命挣扎,却是动弹不得,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扑落落直往下掉。 店家忙求饶道:“大爷,不如我再多给大爷端几坛子酒来,大爷今日的花费全算小店的,如何?” 虬髯大汉全然不予理会,与大汉一桌的随人也一起叫嚣着,呼喊着:“亲啊快亲啊!” 客栈的其他客人似是对这群人十分畏惧,有些胆子小的趁着慌乱,赶紧出了店,胆子稍大一些的,也只是顾自吃着饭食,不敢言语。 眼见着虬髯大汉一只手抱着店家女,一只手不停地隔着衣物上下抚摸游移,眼见便要伸进女子衣领里去,花似锦今日心情本就已是不好,哪见得如此,重重地将那碟豆腐摔在地上。 杯盘碎裂之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虬髯大汉一群更是望着花似锦,不知她此举何意? 花似锦笑着起身,不疾不徐走至汉子身边,一把将店家女拉了过来,道:“不过是一坛子酒,为这个计较,未免太不像个男人?摔了酒便赔酒,店家既不是不肯赔,也不是赔不了!你们这番作为是何意?这里是客栈,要想做那等不入流的勾当,自有那龌龊的地方!何必在此污了人的眼?” 虬髯汉子身边的人听得此话,立即站起便要发作,虬髯汉子忙挥手止住,不怒反笑道:“一个小美人儿不够,再来一个,今儿个可是连老天爷都厚待我!” 说完又是一阵猥琐地不堪入耳的大笑,汉子伸手便要来抓花似锦。谁知手腕刚伸出,便被人扼住,整个身子被人一甩,跌至一旁,幸而随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花似锦一瞧,殷梨亭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前,面色极是难看,望着虬髯大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花似锦从没见过的厌恶和狠厉。 花似锦心下不服:谁要你救?这招我又不是躲不过? 那汉子深觉丢了面子,一时怒甚,推开扶着他的人,见到打到他的竟是一个看起来不及弱冠的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又看看花似锦,冷哼道:“小美人儿,跟着这么个小白脸,不如跟着哥哥我,哥哥保证将你伺候的要多有多!” 花似锦不由皱眉,殷梨亭更是气愤,他竟将……他怎能将小锦比作……比作…… 殷梨亭也不再与他废话,上前一步,右手紧握剑柄,蓄势待发。 虬髯汉子察觉殷梨亭意图,也忙大喝一声,抡起桌上佩刀,便朝殷梨亭砍去。 只是,殷梨亭还未来得及抽剑回挡,汉子的喝声突歇,握着的大刀嘭地一声掉落在地。原来不只是哪里飞来的一直酒杯已从汉子大喝的嘴中射入,经后颈飞出,汉子立时毙命。 腥甜粘稠的液体顺势喷发出来,殷梨亭皱眉想要侧身躲开,但思及花似锦便在自己身后,自己不愿被这血腥污了一身,更不愿花似锦被其污了,便更朝花似锦处挪了挪,将整个人挡在花似锦身前。 鲜红的液体在殷梨亭的脸上,白色的外衫之上,似是绽放的朵朵细小红梅。而花似锦的衣衫却是丝毫无损。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霸王啊!!!! 猜猜杀人的是谁???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四)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四) 花似锦抬头看着殷梨亭,突然觉得这个一向温和的背影,倏尔变得伟岸,挺拔起来。心中丝丝甜意晕染开来,方才的赌气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殷梨亭错愕的转头,寻找着出手之人。可是,酒杯的速度极快,快到便是殷梨亭也没有看到它的轨迹,客栈内的客人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动作。 谁也不知道,是何人出的手,又是怎么出的手。 汉子的同伴惊见这一突变,皆愣在当场,半晌,其中一人首先回神,抓了桌上武器,大喝道:“阿金大哥死了,咱们为他报仇,这客栈里的人一个也不能……” “留”字只吐出半音,还有半音停在喉头再说不出来。 花似锦从殷梨亭身后侧身望去,只见四名汉子的喉头均插着一只竹筷,四名汉子瞪大了眼珠,满是惊讶。似是未料到自己会这般死去,也没料到竟连死在谁的手里也不知晓。 一行六人死了五个,剩余的一个身材娇小,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之前躲在一魁梧汉子身后,这才躲过一劫。看着同伴笔直倒下,已是吓的双腿发软,慌忙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 出手之人不知是看着是个孩子,便饶他一回;还是并不在意,没有再发招,也未现身去追。 花似锦早已定在了原地,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相反,她这些年见的死人或许比殷梨亭还要多,可是,如今五人在她面前突然丧失了生命,既是这五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心中依旧难以平静。 殷梨亭背脊突然渗了一层冷汗。这次与上次一样,他只听见竹筷的破空之声,人却已经死了。他离得这般近,却一点也没有看到竹筷的行走轨迹,从何方而来!不说这些功力并不怎样的汉子,若是换成自己,怕是全神以备,也未必能逃得过这般招式。 殷梨亭不觉间又往花似锦身边挪了挪,尽量将她护住,汉子虽已死,出手之人却敌友不知,他如何敢掉以轻心! 角落中一男子弹了弹身下衣物,悠然站了起来。 殷梨亭和花似锦均侧目相看,男子大略三十多岁,书生模样,相貌俊雅。虽已近不惑,却丝毫不显老态,反添了几分成熟魅力。身着白色粗布长袍,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上位者通身的威严气度。 男子桌上竹筒中的筷子已无,桌旁有一壶酒,却已没了酒杯。 答案已不言而喻,出手之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中年男子缓缓步至前台,放下一锭银子,唤了声“结账”,便径自离去,全然不顾客栈中的狼藉一片和众人的惊恐慌乱。 花似锦皱眉道:“站住,你杀了人便这般轻飘飘的,当什么事也没有,走了吗?” 中年男子回头,不悦地望着花似锦,嘴角冷笑:“难道你还想替这些人讨个公道不成?” 语气中的冰冷,狠厉,不屑让殷梨亭微微一惊,更将花似锦紧紧护在身后。 中年男子不免侧目望了殷梨亭一眼。 双方正对峙着,门外忽然闯进一仆从装扮的下人,见了中年男子,忙气喘吁吁道:“主子,那位姑娘趁您不在,打晕了我们,跑了!” 中年男子一惊,也顾不得花似锦与殷梨亭,忙奔了出去。 花似锦跺脚气道:“这人真是可恶!留下这一烂摊子交给我们吗?” 殷梨亭正色道:“我们不能不管。” 花似锦白了他一眼,当然不能不管。观这几个汉子的行事,店家和众人的态度,似乎这样的事情已发生不止一次了。 这几个汉子应当是此地的恶霸,必定还有同伙,这是他们的地盘,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发生的事,他们怎会不知?何况还有一人已经逃脱,必然会回去送信。 到时,以这群人随口便是“客栈中人一个不留”的作风,他们还可逃走,可店家父女哪还有活路? 花似锦哼道:“最是讨厌这些吃饱了没事干,到处乱跑的江湖人!他到逍遥洒脱,杀了人便走,还自以为铲除了恶人,帮了人家多大的忙,对人家有救命之恩呢?” 殷梨亭听得此话,虽知不是说他,但脸色仍是白了白。 花似锦这才恍觉自己说错了话,从前她可以没忌讳的和林枢问对这些江湖中人一堆批判,可如今却不同,她口中所谓的“江湖人”,殷梨亭也是其中之一。 况且,殷梨亭自是与那些人不同的。 花似锦尴尬地闭了嘴,轻声道:“六哥,我,我不是说你!” 殷梨亭见花似锦已不再生他的气,哪里会计较这么多,心中登然欢喜起来。 客栈内遭此惊变,客人在中年男子走后,皆已遁逃,以免惹祸上身。只有店家和他女儿缩在柜台之下,拥抱着,彼此瑟瑟发抖。 殷梨亭上前将二人扶起,二人对殷梨亭似是有些畏惧,怯怯的向后挪了两步。 殷梨亭也不在意,掏出怀中银两,塞入店家手中,道:“店家,此地你们怕是不能留了。赶紧走吧。这些银两当可叫你们躲得一段时日。” 只是,此间朝局不稳,四处战乱,百姓在哪都无甚差别,离了这,他们又能去哪?更何况,朴实农家多安土重迁,不愿离开故土家乡。 殷梨亭见店家略有犹疑,又劝道:“性命要紧,不论去哪都好!” 店家脸色越发白了几分,今日自己店中出了这般事情,以对方的手段,再留下来,确实已无生路。 店家咬了咬唇,看了看身后紧紧靠着他的女儿,心一横,接过殷梨亭的银子,谢了一番,也不等去收拾东西,拉了女儿便走,快过门郭之时,又转了回来,好意提醒道:“爷,姑娘,你们也快走吧!这些是黑风寨的人,最是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若被他们逮着,便是……” 店家嘴唇颤抖,似是看见了什么惨烈的场景,不敢再开口。 殷梨亭与花似锦微微一笑,二人来得川西也有几日了,自也听过这地头蛇黑风寨的大名,以他们的行事,若是他们回得客栈,找不到杀人的罪魁祸首,便是连个人影也无,怕是这方圆几里的百姓都要遭迁怒了。 何况,那时,他们定会全力追击杀人凶手,如此一来,大肆搜捕,那中年男子武艺高强,自是不怕,可这店家和他女儿怎么可能逃得过? 二人这番想着,却也不说破,只应着道:“店家放心,我们这便走!” 店家听得,这才放心离去。 花似锦回身望着地上的五具尸体,沉默不言。 这些人虽然可恶,可是,便这般死了…… 花似锦一阵皱眉,在她看来,不论是多么邪恶之人,多么凶残之人,也有辩护的权利,也应得到公正的判决,而不是这般“滥用私刑”。 可是,在这个动乱的年代,没有稳定的社会环境,没有相对制约的法制保障,如果纵容这些人活着,或许会造就其他人更多的灾难,所以,中年男子的杀戮在这样一个不完善,甚至可以说是各方面都极度欠缺的条件之下,也算得上是一种制恶的做法。 何况,这是在江湖,这就是江湖! 花似锦望了望殷梨亭,如今的她不可能在像从前一样,一直做着鸵鸟,只当没看到,没见过,可以不去理会。 今后,这样的事情,或许会经常发生,她需要去适应,也必须适应! 花似锦蹲□,一具一具尸体检查着,脉搏,呼吸,颈动脉,花似锦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细微,轻缓,温柔。 殷梨亭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去打扰,或许以前他不会明白这般的行为,或许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些恶人的生死。可是,如今,他懂得了。 只有真正见识过“生”与“死”的人,才会更加明白生死的重量。花似锦的行为不是对这些人生前恶行的无视,不是对他们的赞同,而是单纯的对于生命的尊重与敬畏! 也许这些人的生存给其他人带来过许多的不幸,也许他们的所作所为永远只能让他人厌憎鄙恨,可是,生命本身却依然是高贵的,在见识了许多的生死,见识了生死间的挣扎,渴望之后,才会更加明白,更加了解生命的高度。 待得花似锦将最后一具尸体检查完毕,停下最后一个动作。 殷梨亭柔声道:“我去后院找些工具来,咱们将他们埋了吧!” 花似锦默然点了点头。 二人一人拿锄,一人拿铲,在客栈前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又亲手细细整理了五人的衣物,将五人轻轻放入其中。 殷梨亭与花似锦一样,庄重而严肃上撒上每一撮土。这样的谨慎与细致,若叫旁人看到,不免会十分疑惑惊讶,这竟似不像在安葬,而更像一种仪式。 待得坟冢立好,殷梨亭又端来一坛子酒洒上,作为五人最后的祭奠,也代表着对于生命最好的送行。 花似锦侧头看着殷梨亭,何飞也曾见过她安葬病人,对于那样的郑重却只当是笑话,全不在意,除了她的同道,从来没有人和她一起这般郑重地将一场葬礼做完。 这样的葬礼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隆重的。 可是,对于此间的意思,只有殷梨亭懂得,只有他能了解她! 花似锦轻轻笑了起来,蹭过去方要拉殷梨亭的手,却猛然闻及身后一阵杂乱脚步之人,一人大声道:“大小姐,就是他们,阿金他们死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在现场,还和阿金大哥作对呢!”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这人的身份应该不难猜了吧??? 呼之欲出啊~~可惜,不过一龙套也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五)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五) 花似锦与殷梨亭同时回头,说话的是方才逃走的少年,而那领头的,被唤做大小姐的,却是今日林中对殷梨亭喊打喊杀的女子。 女子见了花似锦和殷梨亭,冷哼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滛贼和你这丑八怪啊!” 殷梨亭又听得滛贼一词,面上极是尴尬,花似锦怒道:“你骂谁是丑八怪!六哥才不是什么滛贼,是你自己是滛妇还差不多!你自己要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洗澡,难道你以为那山那湖是你们家的吗?别人还都不让进了?我看是你自己想男人想疯了,才故意做的这出戏,然后故意赖上六哥!”此话说得甚是强词夺理。 女子恨极,朝身畔一男子示意道:“上!把这男子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再把这女子的舌头给我割了!”后一句语气更为愤恨,望着花似锦的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男子领命,躬身方应了“是”,话音刚落,身影已动,双手成爪,越过殷梨亭,反先向花似锦而来。殷梨亭早已有所准备,也不慌乱,将花似锦拉至身后,徒手迎上,彼此一人用爪,一人用掌,冷风阵阵,不时扫过花似锦面颊,微微生疼。花似锦不免担忧万分。欲要上前帮忙,却又担心其他人暗下狠手,只得站于一旁掠阵。 男子的招式极快,狠厉,且十分诡异。殷梨亭总以掌风缠上,男子招式急变数回,殷梨亭却依旧只用一套回风掌法。彼此过得数十招,男子见一直未能取胜,开始烦躁起来,右膝抬高直击殷梨亭腹部,殷梨亭外后退了一步,避过此招。 男子趁殷梨亭掌势略减,手腕一转,食指中指成勾依旧朝殷梨亭眼珠袭来。待至得殷梨亭眼前,殷梨亭头一偏,右手反扣住男子的手腕,左手朝男子腹中拍了一掌。、 男子受伤,飞落地上。 花似锦这才舒了口气,却不敢松半分心神,与殷梨亭并肩而立,冷冷地瞧着一群人。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不及疗伤,急急跑至女子身边,跪地请罪。 女子对于此举却丝毫不理会,扬鞭便往男子脑门一击,男子顿时头颅爆裂,脑浆四溅。 这般的狠手谁都没有料到,花似锦不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女子的其他随人不免微微颤抖起来。 殷梨亭呵道:“他是你的人,你为何下如此重手,定要杀了他性命!” 女子冷笑一声,望着男子的尸身,不屑撇了撇嘴,转而望向殷梨亭,笑着道:“没用的东西,连对眼珠子都挖不到,这般无用,我还留着他做甚?” “你!”殷梨亭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就因为没有为她取到他的眼珠,便要杀了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是,他要取自己的眼珠,难道自己还坐以待毙不成! 殷梨亭愤恨地看着女子,之前对不小心看了她洗澡的歉疚愧色瞬间没了踪影。 女子一挥手,厉声吩咐道:“全都给我上!务必要将这二人给我拿下!” 有了男子的前车之鉴,众人已是战战兢兢,哪里还敢迟疑半分。 这些人的武艺不算粗浅,但若说好却绝对算不上,若是一对一的来,殷梨亭和花似锦自不必担心,可是,群起而攻,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被包裹在战局之中,花似锦不免心惊,这般下去,便是不被他们杀死,也自累死了。看着站在战局外笑得一脸得意的女子,花似锦极是气怒,见自己不得脱身,忙开口道:“六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殷梨亭听了此话,恍然大悟,手握剑柄,一剑横扫,逼退众人,一跃而起,飞出战局,朝女子攻去。 女子扬鞭袭来,殷梨亭空中翻身躲避,从女子头顶掠过,倏忽到得女子身后,女子待要回身抵挡,谁知,右肩已被殷梨亭抓住,脖颈左侧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利剑已架在颈上,只要一动,那剑刃便能割破动脉。女子登时止了身形,再不敢动。 众人见自家大小姐被掳,自然不敢再来犯花似锦。 花似锦忙跑到殷梨亭身边,得意地斜了女子一眼。 女子不服,待要开骂,可性命握在他人手中却又不敢,恨恨地咬了咬牙。眼角余辉扫到殷梨亭抓在肩上的手,从耳后传来的温厚的男子吐息之声,女子突然耳根一红,待反应过来此情此境,瞬间又退却,眼珠一转,不再怒目以对,巧笑道:“公子可是汉人?汉人家最是注重女子名节。公子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如今,阿芜的身子早被公子看遍了,何况,何况……” 说道此处,脸上飞起一片不自然的晕红,接着羞涩道:“如今还离得阿芜这般近,叫阿芜,阿芜……” 女子低了头,羞得再说不出来,但言中之意已不言而喻。 殷梨亭忽觉这般待一个女子,实属不妥,手一顿,剑便要缩回,却听得耳畔花似锦道:“六哥,这女子狡猾的很,她是故意这般说你的,你莫要上了她的当!” 这话倒是给殷梨亭提了醒,望着如今情形,也只得利用这女子突围,便又紧了紧手中的剑,道:“姑娘,待我们安然离去,我再给姑娘赔罪便是!” 花似锦顿觉十分气恼,赔罪?赔什么罪?人家都要咱们的命了,还赔罪!却又知晓殷梨亭性子素来如此,只得心下大翻白眼,朝那女子的一众手下喝道:“你们都朝南走十里,待得咱们安全离开了,自然放了你家大小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阿芜皱眉道:“我的性命尚在他们手里,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说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众人得了阿芜指令,这才朝南而去。 殷梨亭自架了阿芜一路朝北,花似锦跟在后头拿着树枝清扫三人足迹,以防敌人循迹追来。 待得走了十数里,入了山林,殷梨亭查探了一翻,四周却是无人,这才收了剑,对阿芜道:“姑娘,多有得罪,你走吧!” 阿芜一愣:“你当真放了我?” 见殷梨亭点了点头,阿芜左右打量,看了他半晌,想起这一路二人胸背相接,突而莫名的笑了起来,对殷梨亭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转身方踏出一步,但觉后背被人一点,身形便再动不了。 殷梨亭惊道:“小锦,你做什么?” 花似锦也不搭理,自捡了一旁的树藤,拉了阿芜,将其绑在树上。 殷梨亭越看越是皱眉,道:“小锦,咱们既已脱身,便放了她吧,莫要为难她?” 阿芜本自气恼,只是|岤道被封,无法谩骂,见殷梨亭为己说话,突然得意地瞧了瞧花似锦。 花似锦只做不见,手下不停,待得藤条绑好,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径自往前而去。 殷梨亭无奈,只得上前松绑,却听得花似锦回头喝道:“你今日要是放了她,日后便不要再来理我了!” 殷梨亭回头,惊愕地望着花似锦,万分不理解,花似锦有时虽任性了些,刁蛮了些,可是,却从不曾这般至人命于不顾,此时夜幕已深,山林之中多野兽,若是叫野兽发现,这女子岂非连回击之力也无? 花似锦更是气愤,之前偷看阿芜洗澡是无意也就罢了,后来她与阿芜对招,殷梨亭不但不帮,反来阻她,她也算了。她轻功虽还过得去,但内力不够,若有她带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0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阿芜一路飞奔,必然会不利他们逃亡,可是,看着阿芜与他眉飞色舞,眼送秋波,她如何会不在意,如何会不生气? 花似锦跺脚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骂我何等心狠手辣,竟是故意要让野兽将这女子当做美食?” 殷梨亭忙摇头道:“我从没想过你是心狠之辈,你也从来都不是。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这般对她?小锦,咱们放了她吧!” 花似锦听得殷梨亭又偏帮外人,生气地瞪了阿芜一眼,又想起白日的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殷梨亭登时慌乱一团,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如何才好?半晌,才小心道:“小锦,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你莫生气。” 花似锦气道:“放了她,我们还活得了吗?” 殷梨亭并不愚笨,只是心思单纯,不会以险恶来揣度人心,听得花似锦此语点拨,已是明了,望了望阿芜,为自身安危而这般待一个女子,终是做不到,低声劝着:“咱们虽然抹去了足迹,但这姑娘却知道我们是从这走的,你担心她回去之后召集人手来害咱们?可是,若就这般把她绑在这里,野兽若来了,那番场景……”殷梨亭身子一抖,颤道:“那还不如,不如一剑杀了她。” 花似锦见殷梨亭已懂了自己用意,又觉不论阿芜是否对殷梨亭有意,殷梨亭待阿芜却是没有那份心思的,自己这般恼怒未免有些小气了,胡乱擦了脸上的泪水,道:“六哥,你放心好了!黑风寨便建在林间,对这山林之中的野兽,自然会有几分办法,何况……” 花似锦又转而巧笑起来,眼波流潋望着殷梨亭道:“三年前,在雪山上差点遇到了狼,我回来之后便费尽心思,制出一种药粉出来。我在她身上便洒了这驱兽香,那些野兽不敢靠近她的!” 殷梨亭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花似锦竟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见她布置妥当,会心笑了起来,又觉自己初时对她不理解,有些愧疚,忙低头道歉。 花似锦眼眸微转,气道:“以后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只许相信我,不许怀疑我!” “我虽不理解,却并没有不相信,更没有怀疑你!” 花似锦见他说的认真,心中愉悦,嘴上却仍是道:“总之你要记牢了!” 殷梨亭忙点了点头。花似锦见了,这才再次展了欢颜。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进入天雷狗血的剧情了啊!!!! 不许霸王!!!! 不许霸王!!!! 不许霸王!!!! 不许霸王!!!! 不许霸王!!!! 不许霸王!!!! 不许霸王!!!!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六)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六) 阿芜见殷梨亭信了花似锦之言,默许了她的行为,心中不免着急,想要呼救,可是,身子被绑,|岤道被制,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也动不得半分。只得那眼神瞧着殷梨亭,祈盼他的救助。只是,殷梨亭却只顾于花似锦赔罪承诺,对于她的无助乞求却是半分也没有看到。 望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身影,男的长身玉立,女的袅娜多姿,俨然一对璧人,心中恨意更甚,射向花似锦的眼神不免又狠厉了几分。 花似锦发觉背后如利刃般的目光,也不回身,只做不察,嘴角却轻轻扬起一弯好看的弧度。 今日阿芜的一番举止眼神,殷梨亭许是看不出来,但同为女人,又同对一个男子有同一番心思的花似锦如何会不知? 花似锦偏头瞧了瞧殷梨亭,无视身后那道想要杀了她的目光,朝左侧挪了挪,于殷梨亭又近了几分。感觉身后的目光越发带了几许杀气,花似锦不但不觉害怕,反得意起来。 山林中的夜色越发浓了,过得半个时辰,阿芜忽觉胸中一畅,欢喜的挪动了一番手脚,竟是可以动弹了。大呼了几口气,阿芜朝着夜空高嚎了数声,那声音似是狼嚎,静谧的夜空下,在深山之中连连回荡,久久不散,诡异可怖,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嚎声方歇,过不得一会,便见无数火把由远至近,往此处而来。阿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见了为首的来人,喜道:“阿爸!” 为首之人见阿芜被绑在树上,脸色一沉,还未待发话,早有属下前去松绑。 阿芜一得自由,便扑进那首领怀里,大哭了起来。 首领轻声安慰了好一会,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番,见阿芜未有损伤,这才放心,但想及阿芜从小到大,一直被自己捧在手心里,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不免更是气愤,怒道:“谁人敢动我萨克的女儿!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言语中的戾气和杀意便是阿芜也震了一震。 萨克轻拍着阿芜宽慰,又转头交待下属,不论如何,要将那两个贼子总来! 阿芜忙喝住想要前往追赶殷梨亭和花似锦的下人。萨克皱眉看着阿芜,不解其意。 阿芜浅笑着摇了摇萨克的手,道:“阿爸!这是我的事,他们既得罪了女儿,女儿自然要自己来解决,阿爸不必插手!阿爸放心,女儿自有主意!” 萨克听得此话,握着阿芜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萨克的女儿!好!这事便由你自己做主,那两人如何处置,要杀要剐,随你喜欢!” 阿芜心中突地松了口气,笑着挽了萨克往回去,不时回头望着殷梨亭与花似锦消失的方向,嘴角轻笑:我阿芜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邻镇。 殷梨亭与花似锦赶了一夜山路,已是身心疲惫,待出了黑风寨的地盘,花似锦迫不及待地找了间客栈坐下。 摸了摸已经咕咕不停抗议的肚子,花似锦唤来小二,点了吃食,这才与殷梨亭道:“六哥,咱们如今虽然出了黑风寨的地盘,但是,川西寨子多。说不得彼此之间有甚亲密联系,此地或许也不会太平,咱们还是快些吃了,早点离开此地的好!” 殷梨亭深以为然,郑重点了点头。 花似锦笑着一边等吃食一边探看四周。 街道之上略有几家摊位,虽是小镇,行人不多,却也不少,因而生意勉强也还算过得去。只街尾一家,拥挤了几个客人,却都是女子,花似锦疑惑,不免多瞧了几眼,却见摊位上摆放地琳琅满目,均是发簪首饰,色彩绚丽,花样繁多,几个女子挑挑拣拣,均是爱不释手。 人皆有爱美之心,对于美好的东西总有几分向往。女孩子更是爱美,遇到喜欢的饰物便更是开心了。 花似锦耐不住,想去瞧瞧,便道:“六哥,我去看看!” 此时小二已端了菜食上来,殷梨亭不解道:“你不是饿了吗?要去哪里?”刚问完,便见花似锦眼角瞥向那首饰摊位,心中立即明白,也不再阻拦。 “六哥,你先吃吧!”说完,待要转身,忽而想到什么,又转回,在殷梨亭耳边轻声道:“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工夫,你可不许再去给我招惹什么女子!” 殷梨亭一愣,过得半晌,才反应过来,花似锦说的是他偷看阿芜洗澡一事,不由一窘,耳根突地烧了起来,又觉事实并非如此,待要辩解,可花似锦早已不见了踪影,下意识的往首饰摊位一瞧,只见花似锦正若无其事地挑拣着首饰,似乎方才在他耳边的细语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望着花似锦挑拣首饰的认真模样,那流光潋滟的翦水双瞳,殷梨亭心中突地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此地不确定是否安全,殷梨亭担心黑风寨的人找上门,因而一边眼神时刻不离花似锦左右,注意着四周的动向,一边伸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似是想要压住胸中不知从哪而来的那股烈火。 花似锦拿着手中的镯子左看看,右瞧瞧,爱不释手,镯子边缘是银质的,上面镶嵌着颜色不一的宝石,宝石的种类不一,但均温和圆润,晶莹剔透,镯子的边缘垂钓着零星的几个银铃,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镯子我要了!” 花似锦掏出银子正待付款,却突然发觉背后压力陡增,背脊不由一僵。 抬起头来,却见自己已被十数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是一弱冠少年,穿着与那黑风寨之人倒有几分相似。花似锦立时明白过来,心中不由一紧。 双方未曾多说废话,便已开打起来。此次前来的人并没有当初阿芜所带的人多,但却比那批人要强上一些。白虹剑法气势滂沱,击人要害,飞花剑法招式灵巧,攻敌不备。本都是上乘剑法,但花似锦内力不足,这两套剑法的精髓只使得出六七分,因而,若是单打独斗倒还可投机取巧,群攻便不敌了。 好在花似锦还有一门不错的轻身功法——凭虚临风。靠着这门步法,花似锦虽赢不了,却也可勉强应付。只需撑得一段时间,待殷梨亭加入,危局自然可解。 那领头的弱冠少年似是看出了花似锦的意图,冷笑道:“你若想叫他来救你,却是打错了算盘,他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如何来救你?你若识趣,不如就此投降!我得了令,自是要杀了你的,你的性命我虽保不得,但却可见你死的痛快些!” 少年说这番话时,语气极是别扭,还带了几分酸意,似乎有些不满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再观那少年神色复杂,花似锦更是疑惑,但却没有时间多想。 自身难保!自身难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摊位离客栈不过不过两百米,殷梨亭见到她被围困不会不管,若要救援,自是早该来了,可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难道,难道…… 花似锦心中一惊,剑法便有些凌乱起来,眺望着往客栈内瞧,可身子受制,视线被一群人乌压压围住,却是不得见,只得高声呼道:“六哥!六哥!你怎么样了?” 可是,半晌,未听得回音,心中更是不安,手上更急,想要进去客栈,却胜不得这群人,不仅进不了半分,反而连连被逼退,不过两百米的距离,瞬间成为了一条永不可跨越的沟渠…… 殷梨亭颓然坐在椅上,想要运气,可腹中空落一片,提不起半分气息。身子也越发软了下来,失了力道。胸中烈火却反而越烧越旺,似要将他吞噬。 桌上杯碟碗筷早已尽数扫落,客栈内,街上的行人也早已躲得躲,逃得逃,不见了踪影。 “六哥!六哥!你怎么样了?” 殷梨亭听得花似锦焦急的呼喊,想要回答,挣扎了半晌,却只叫的一句“小锦”,声如蚊蝇。 阿芜看着殷梨亭,笑着道:“你还是别白费了力气了,我早叫人在茶水里下了合欢散,此毒无色无味,且与旁的药不同。它会先让你全身无力,内息全无,可是,这心中欲火却会越来越旺,而且,此毒,除了……”阿芜呵呵笑了一阵,又道:“我看,你不如还是从了我吧!不然,这可是无药可救的!” 殷梨亭望着阿芜,咬牙道:“你,你休想!” 阿芜遭了拒绝,也不生气,反笑得越发猖狂:“你错了,如今这事,可不是我想,而是你想!你中了这毒,过不得一会便会理智全失,只剩男人的本能了,到时,你只怕是求着想与我共这鱼水之欢。” 殷梨亭望着阿芜,厌恶地瞥了脸,这女子怎地这般不知羞耻!双手紧攒着桌角,棱角抵在掌心,慢慢嵌进肉里,殷梨亭身上越发不能自制,只得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清醒几分。 阿芜见了,又道:“你还是省省吧,若是弄伤了自己,我该有多心疼啊!我这毒霸道地紧,从来没有人可以幸免,何况……”阿芜顿了顿,眼神瞥向不远处的战局,“何况,若没你相助,那丑八怪怕是撑不了多久,你若答应从了我,自此陪我呆在黑风寨做我相公,我便答应放了她,如何?” 殷梨亭抿紧了唇,望着战局中的花似锦,几次努力,却仍是提不起本分劲力,不免又气又急,心中不愿,却不免犹疑起来。 阿芜见了,灿然一笑,上前关了门,缓步朝殷梨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之前所说的,狗血天雷的桥段啊~~ 啊噗! 后文三种发展趋势: 1小六儿宁死不从,然后死了,花花殉情……【好坑爹。】 2殷梨亭为了救花花从了,花花各种误会各种伤心,然后虐了…… 3……【这个很邪恶啊!你们懂的。我不明说。】 4其他。【乃们可以自由发挥。】 好吧,开始投票,乃们选哪个???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七) 路漫漫,一程风雨一程行(七) “六哥!六哥!” 花似锦不停呼喊,却始终得不到殷梨亭的回答,心中焦急万分,转而向弱冠少年道:“你们将六哥怎么样了?” 那弱冠少年听闻,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愤恨,狠厉,嫉妒,最后化为苦笑:“你放心,他若肯从了阿芜,自然无碍!” 花似锦握剑的手突地一顿,之前本已乱了防守,剑招不稳,如今更是给了敌人机会,花似锦一时不察,对方大刀已横砍了过来。花似锦只得就势往地上一滚,险险避过。但却已瘫倒在地。 若他肯从了阿芜……从了…… 花似锦眼前晃过阿芜妩媚的身影,双手不由握紧成拳。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殷梨亭?殷梨亭不是那等人,若要逼他就范,除非借用药物。花似锦是大夫,对此类药物自然并不陌生,也知道有些药物药性霸道,不比平常催|情之物,人一旦中了,便…… 花似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旖旎的图画,想着殷梨亭此时或许正在做的事,既酸楚,怨愤,又伤心,心疼。 花似锦望着围困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咬了咬唇。 不!她不能乱!越是慌乱对她便越是不利。看如今的情形,殷梨亭只怕已经落入陷阱,此时,一切只能靠她,她一定要冲出去,把殷梨亭救出来! 天下间的女子都会骗人。这句殷素素的名言,她一直记着,也一直这般认为。 自己的样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有几分姿色,这点花似锦深有自信,若她故作姿态,有意为之,以男子“食色”本性,总会对她多少有那么几分悸动,可观这少年,这少年由始至终均不曾好生瞧过她一眼,美人计在他身上自然用不了。 若是平时,花似锦不免要赞上一句,可如今,花似锦只觉无措,她究竟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个死法?” 花似锦撇撇嘴,若问她,她自然是不想死的! “我已经输了,性命在你们手里,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女子跑了不成?女孩子总是爱美,便是死,你也总得叫我想个美一点的死法。” 花似锦一边故意拖延时间,一边右手伸入腰间,悄悄将那香露的瓶子打开。 索性那少年还算有几分分度,对于花似锦这点要求并未拒绝,欣然点头,只是眼神却并不望着花似锦,而向客栈瞥去。 花似锦转目望去,如今围攻人群散开一道口子,从她的角度,方巧可以看到阿芜笑着起身关门。 “碰!” 关门的声音很轻,却莫名地使花似锦的心跟着一震,那少年的身子却也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眼中嫉妒之意越发明显,双拳紧握,指间发白,咯咯作响。 花似锦想着他之前复杂面色,语气中的酸楚,心念一动,情况危急,她只能赌上一把,希望她没有猜错。 花似锦打定了主意,笑着道:“你便甘心这样将她送与他人?何况这男子可只与她见过两面,是好是坏全然不知,你就这般肯定她不会事后后悔?” 少年皱眉打量着花似锦,冷笑道:“你莫要拿此话来挤兑我,他若不好,你怎会甘心跟着他?” 花似锦见少年已经猜到了她几分意图也不急,这少年聪明,气度不凡,且看这群围攻之人对他的恭敬态度,显见得在黑风寨中地位不低,何况,他对阿芜只称闺名,并不呼大小姐。花似锦从未想过自己这般明显的意图他会不知,她不过是想赌他的这一番心思罢了。 因而虽被少年识穿,花似锦也不急不恼,反笑着道:“六哥待我自然是好的!但是,他越是待我好,便代表他越发不能待旁人好了,如今一来,你的阿芜恐怕就要受委屈了。你若觉得杀了我,六哥便可真心待阿芜,那你只管动手好了!” 花似锦昂头,摆出一副任人宰割,视死如归的模样。少年不免气急,眼角扫过客栈紧闭的大门,望着花似锦便越发狠厉了几分,突地跃起,一掌朝花似锦劈来! ——————————————————————————————————— 阿芜扭着腰肢缓缓接近殷梨亭,轻柔的手指指腹抚上殷梨亭的拳头,冰凉的触觉让殷梨亭为之一震,蓦地抽回手,想要将阿芜推开,却只胡乱将桌椅掀翻在地,自己也颓然倒下。 “你!”阿芜遭了拒绝,心中气愤,看着殷梨亭坐在地上拼命地压制着身子的,不免又笑了起来,随手扶起一张椅子坐下,道:“我早便说过了,再过一会,你便会理智意识全失,所以,不论是挣扎也好,不挣扎也罢,你总会是我的。我阿芜想得到的东西,必定会不择手段去得到。若是得不到,我便宁可毁了。” 殷梨亭只是打坐,对她的言语不闻不听,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着武当心法,但求能缓解一时,能够找机会出去救得花似锦,只是,体中全无内息,心法根本无法运转,腹中火焰却似是要喷将出来一般。 殷梨亭只觉全身滚烫一片,极是难受,脑中两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似是哪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便是死也不能叫她得逞,不能忍受着屈辱! 一个又说:这毒如此霸道,只怕是解不了,自己死倒也罢了,小锦怎么办? 一个说:若是当真从了,只怕依这阿芜的狡诈,也不一定会放了小锦,小锦若是知道,绝不会原谅自己。 一个又说:小锦正遭人围困,若在得不到救助,只怕,只怕…… 殷梨亭的脑子似是要被这两个声音吵裂了一般,疼痛不已,殷梨亭大呼了几口气,努力起身往客栈门口走去,却只走得三步,又倒在地上。身体里的火焰叫嚣着,让他只想快些将这团火压下。 殷梨亭瞥到倒在地上,还留有半盅茶的茶壶,想要借助茶水的冰冷来稍稍平息一会,但方捡起茶壶,便想起,阿芜便是将那合欢散下这这茶水之中,自己若喝了,岂不更加厉害? 殷梨亭慌忙扔了茶壶,心中慌乱起来,他究竟该怎么办? 阿芜并不做声,只看着殷梨亭一点点挣扎努力,待得殷梨亭的意识渐渐模糊,这才又笑着上前,轻轻揽过殷梨亭,柔美红润的双唇逐渐贴上…… ———————————————————————————————————— 少年的掌风方到得花似锦门前,便觉胸中气息一滞,这一停顿却是给了花似锦可趁之机,花似锦抓紧机会,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一掌便回击向少年。 少年不察,中了此招,倏忽倒地。 围观众人见主子受伤,均一拥上前,可方提起内力,胸中便是一痛,尽皆不能动。 少年惊呼道:“你!你何时下的毒?” 花似锦笑眼对上少年,并不说话,她何时下的毒?她的那番小动作,旁人或许未曾察觉,但这少年怕是已经见到了的,却还是任由她所为。花似锦方才经了一战,早已没了几分力气,拍向少年的那一掌只有五分力道,这少年武功并不算弱,不至于躲不过去,便是当真没躲过中了招,也不会这般轻易便颓然倒地。 看来,这一出,不过是二人心知肚明的算计,虽然少年也有自己的几分心思,但花似锦对他仍旧感激。 花似锦望了望众人,此事不好在外人面前说破,于少年不利,又见情势危急,实在不便多说,只来得及对少年点了点头,便朝客栈飞去。 阿芜的双唇刚巧要贴上殷梨亭的唇瓣,客栈的大门“嘭”地一下,被人砸开,花似锦随手掏了怀中的一个药瓶击去,阿芜一时未能从这突变中回过神来,避得有些慌乱,花似锦趁此机会,抱了殷梨亭出了客栈,解了栓在客栈外的马匹,飞驰而去。 阿芜连忙追出去,却只见得马蹄扬起的一阵尘埃,不免气愤地将鞭子抽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转而又回头,奔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众人面前,怒道:“都是一群没用的饭桶,还不快起来给我追!” 只是其他诸人均已昏迷,只那少年还有几分意识。少年见阿芜满脸怒气,忙安慰道:“阿芜,你莫急!只是我们如今都中了那小贱人的毒,动弹不得,等我好了,必然帮你把他追回来!” 阿芜见他果然没法动作,又观地上众人躺得跟死猪一般,心下无奈,只得如此,望着花似锦带着殷梨亭离去的方向,却是气得连连跺脚。 少年见得这般情形,嘴角突然偷偷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总算那女子还有几分能耐,不枉他掐着时间算准了这一场,还特意在客栈外为他们备了马匹,依供他们逃离。 花似锦不停地抽打这马匹,逃出了镇子却仍是不放心,一路往郊外而去,远远奔离黑风寨的势力范围。 殷梨亭见花似锦无事,大是松了口气,但经了这一路,与花似锦二人共骑,女子气息环绕,腹中火焰似遇了干柴一般,燃得越发厉害,殷梨亭攒紧了拳头,努力往马匹前蹭,尽量不与花似锦接触,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能,不能! 花似锦本自顾逃命,未来得及查看殷梨亭状况,但觉行至一半,殷梨亭竟突地从马背上跌了下去,不由唬了一跳。慌忙弃了马匹,翻身下午查看,马匹本是受了花似锦的一顿抽打,只顾往前而去,花似锦也顾不得许多,这马本就不是他们的,没了马匹,他们可以再买。 “六哥!六哥!你没事吧!” 花似锦一边查看殷梨亭身上伤势,一边抚上殷梨亭脉搏,却被惊地跳开! 只见殷梨亭全身滚烫,面色潮红,身子蜷缩一团,压制得极为辛苦。 合欢散!竟然是合欢散! 花似锦想到阿芜若要得手,必不会用寻常蝽药,但却没想到,用得竟是合欢散。合欢散是此类药物中最为霸道的,除非,再无解法。 阿芜果然是狠心,竟是拼着若是得不到,便要杀了殷梨亭! 花似锦心中登时慌成一团乱麻,她要怎么办,她要怎样才能救殷梨亭? 望着殷梨亭的难受难忍,花似锦心疼不已,既然合欢散只有一种解法,那么…… 花似锦定了定神,小心的靠近殷梨亭,环抱住他,柔声道:“六哥!你别为难自己,我愿意的,我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到底要不要让这两只无媒苟合??? 哈哈哈哈!!! 吃还是不吃!!!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一)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一) 女子温柔的身体紧靠着自己,殷梨亭身体内的火焰似是突然被人泼了一罐油,滋啦一声高出三丈,身子突地一震,殷梨亭攒紧了拳头,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将花似锦狠狠推开,怒吼道:“小锦,快走!快走!” 花似锦毫无防备,经殷梨亭这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待要再上前,殷梨亭已“咚”地一声跳进了一旁的湖水之中。 山地深秋的湖水有几分冰冷,可是,这丝冰冷却无法浇灭殷梨亭身体里的欲、火,殷梨亭不断拍打着水面,将冷水一波一波的浇灌在自己的身上,只是,那团火不但没有因此得到控制,反而越燃越烈。脑中不断地浮现着许许多多朦胧而又迷离的场景,荒诞不羁,耳畔传来遥远又魅人的女子的欢笑。 殷梨亭知道,阿芜说过此毒会慢慢侵蚀人的理智,吞噬人的意识,可是,他不知道,原来还会让人产生这许多从不曾见过的幻觉。 殷梨亭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幻觉,是不真实的,可是,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吸引着他不可遏制地朝着这幻觉而去,身体的每个细胞因着这美妙地幻觉被唤醒,身体里的火焰疯狂的叫嚣着,全身的血液跟着沸腾起来。 花似锦看着殷梨亭压抑地痛苦,急成一团,心一阵一阵的生疼。 若是其他药物,还可借冷水压制,待药性退却,可是,这是合欢散,若得不到宣泄,只会越来越厉害,没有解药,没有其他方法,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花似锦无比清楚合欢散的药性,眼见着殷梨亭已逐步失去意识,若是再不动作,只怕来不及。 花似锦咬了咬唇,颤抖着手解了衣带,将外衣褪去…… 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湖水的冰冷,花似锦踏入水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望着前方的殷梨亭,心又定了下去,一步步靠近。 花似锦抱着殷梨亭,双手紧握着他不停拍击水面扬水击面的双手,试图抚平他的焦躁。 薄薄的樱唇贴上殷梨亭的唇瓣,柔软,冰凉,还带着女子的淡雅清香。殷梨亭恍觉那荒诞而朦胧的幻想突而变得近在身前,并伸着双手朝他招摇着,挑弄着。 女子轻柔的喘息和那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兰香萦绕鼻尖,殷梨亭想要推却,可是,意识逐渐被那幻象驱散,理智越来越远,伸出的双手不自觉地揽上花似锦的腰际,将她抱的越来越紧,嘴唇贴合着花似锦的唇瓣,不断噬咬着,舌头几度冲击着花似锦皓白的贝齿,笨拙地将其打开,不停地在花似锦的口腔中翻滚横扫,舔舐着上腭,齿间,攻城略地,与花似锦的舌头交织在一起。 花似锦两世为人,可两世都不曾谈过恋爱,不曾有过男朋友,哪里经历过这番,初时只想着解救殷梨亭的痛楚,却是连双齿开合都不知,更不知当如何呼吸,如何换气。 强烈的窒息感让花似锦难受的紧,她想要推开殷梨亭,想要叫他等一会,可是,双唇被堵,无法开口,她只能不停地捶打着殷梨亭的胸膛。 殷梨亭的胸膛火热,似是在烈火中炙烤一般,花似锦被吻的全无力道,捶打在胸膛上的拳掌非但没有半分痛觉,反而更像是一种妩媚的撩拨。 殷梨亭体内不断叫嚣着,控诉着的激|情越发沸腾起来,急于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蓬勃待发。 唇上的压制一撤离,花似锦便急急的大口呼吸着,胸前的柔软因着剧烈的喘息,在最后剩余的鲜红的肚兜下一起一伏,摇曳生姿。 花似锦还没来得及顺气,便觉身子被突地横抱出水面,花似锦不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待回过神来,人已躺在岸边青草之上。 殷梨亭滚烫火热的身躯强压下来,眼中朦胧迷离,花似锦知道,他此时已是意乱情迷,全然失了理智,只剩下男子的本能。 花似锦只觉殷梨亭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粗暴的乱动着,胡乱地去解自己剩余的肚兜。可是,越是急切,越是慌乱,越是解不开,那细小的吊带突然似是被打了死结。 殷梨亭几次未果,越发躁乱,不耐烦突地撕扯,花似锦还来不及制止,但觉胸前一凉,紧接着亵裤也被退去,身上已无丝毫衣物。 女子美妙的在殷梨亭的身下展露无遗,面色酡红,粉颈妖娆,素约蛮腰,修长双腿。肤如凝脂欺霜雪,面若芙蓉赛飞仙,绮丽袅娜,滴花心动。 殷梨亭眼中迷离之情愈胜,再按捺不住,欺□来。湿漉漉的舌尖由上而下,一路舔舐着,开垦着,最后在女子胸前敏感处停留,用力的吸吮。 花似锦但觉一股奇妙的电流自胸前传遍全身,一阵酥,一阵麻,一阵痒。心中有一种不知名的突地被激活,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感,这样的愉悦让她不由自主的双臂环上殷梨亭的脖颈,娇声地呢喃不自觉的从口中溢出。 “六哥!” 这一声轻音带着诱人的魅惑的力量直击殷梨亭的心底,在殷梨亭的心间划过,似是一汪春水被人撩拨开来,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晚风轻拂,带来几许凉意,花似锦不由得缩了一缩,身体越发躲进了殷梨亭的怀里。 殷梨亭紧紧抱着花似锦,似是想要将她碾碎揉进怀里,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处。 花似锦但觉腰肢被人盈握住,抬起往前轻送。花似锦活了两世,却毫无情、事经验,心中不是不彷徨的,不是不害怕的,可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而此时殷梨亭又非不可,她也便来不及犹豫,来不及迟疑。 如今经的这一举动,心中似是明白过来什么,下意识地慌忙并拢了双腿,想要往一侧逃。 可是,殷梨亭正当紧要之时,哪里容得她逃? 花似锦身子方往一侧偏离便被扯回,殷梨亭的双掌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另她动弹不得。紧闭的双腿被人轻拉着试图分开。 花似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两股之间摩搓着,几经插进,却始终在门外徘徊,找不到径口。 摩擦间,花似锦白玉的两侧肌肤开始微红,些微的痛楚让花似锦醒悟过来,抬起眼来瞧殷梨亭,只见他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再看不见其他,因几次不遂,动作越发的烦躁不安起来。 花似锦明白合欢散的药力已到了最盛,此番之事,她也未曾经历过,只得二人一同摸索,一同探究。 花似锦大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紧张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变得柔软,轻轻分开双腿,双膝微抬,架在殷梨亭的腰上。 殷梨亭在花似锦的身上一阵揉捏,慢弄,花似锦心中那股激|情跟着恣意起来,那份越发的强烈起来。腹中忽而生起一股暖流,慢慢地朝全身涌遍,花似锦仿觉有数点涓水自□缓缓流出,似乎是含苞的花朵儿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啪”地一声绽放开来。 花似锦觉得身体的空虚突然被充实填满,明显的痛觉传来,花似锦发出哽咽的呻吟。 殷梨亭全身的火焰似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争夺着,吵嚷着,想要喷薄而出。 花似锦感觉自己仿佛处在海浪之中,随着波涛上下沉浮,而暴风雨却越发的猛烈,一阵又一阵的热浪翻滚着涌来,不停地将才浮出的水面的自己压下,似是要将自己淹没一般。 疼痛与愉悦交织着,让花似锦欲生欲死。 夕阳西落。黄昏的余辉透过丛林中茂盛的枝丫斜照下来,在二人身上映下零星的碎影,反射着二人身上数点汗水珠光。 花似锦头上的发簪已经抖落,发髻歪斜,柔韧的青丝散乱,更添了几分慵懒妩媚。这使得殷梨亭越发不能自制,身下动作一波接着一波,节奏越来越猛烈。 花似锦经的一会,便已没了气力,心中欢情逐渐退却,□的疼痛却越发明显。 “六哥!六哥!我……轻点!轻点!我好疼!” 花似锦不断地喊着疼,不断地求饶,可却因为疲惫痛楚,这声音轻柔,带着娇喘,透进殷梨亭的耳中,只觉得是一声声的催促,呼唤。 “六哥!你慢点!我……我难受!六哥!” 花似锦无助地哭出声来,因着初经此事的紧张疼痛,加之深秋的寒意,花似锦的身子在殷梨亭的身下巍巍颤抖起来,一边哭喊着“六哥”,一边试图将殷梨亭从自己的身体里推将出去。 可是,殷梨亭却毫无反应,只如同野兽般肆意地在花似锦的身下不停地一次次索取,讨要。 花似锦哭地越发厉害,再忍不住,一口咬在殷梨亭的肩上,可肩上的疼痛依然无法唤回殷梨亭的意识,花似锦但觉唇齿间传来一丝腥甜,张开嘴,只见殷梨亭肩上齿印间泯泯流出的鲜血。 殷梨亭因中了合欢散,全无理智,毫无意识,可是她没有。看着被自己咬出的两排齿印,花似锦又有些不忍,再咬不下去,看着殷梨亭眼中的茫然,迷乱,花似锦知晓,此时他是听不进自己半分哀求的,合欢散霸道,一旦开始,非发泄完不能停。 花似锦无奈,又担心倘唤醒了殷梨亭,叫他不得尽情,反增后果。因而只得狠下心,紧紧咬着唇,双手抱住殷梨亭,重又将身子迎上,与殷梨亭滚热的身躯贴合在一起,被动地随着殷梨亭的动作无力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花似锦剧烈的喘息着,疼痛越来越厉害,整个下肢渐渐开始麻木,意识也跟着逐步丧失,渐渐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这个,小六儿化身野兽了。 花花悲催了啊! 下一章,小六儿,你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该怎么办啊??? 看了这一章,你们还好意思霸王吗??? 咳咳,谁要敢举报我以后就都清水了!!! 一毛党全都给我退散!!! 不许霸王!!!不许霸王!!!不许霸王!!!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一晌贪欢。 夕阳最后一丝光辉退却,一轮弯月渐上树梢,层林中不知何时竟升起了一层薄雾。草地上夜露积水,花似锦抖索了一下,被惊醒过来。 浑身的疲惫,无力,疼痛,酸软,让花似锦忍不住嘤咛了一声。但观自己身无寸缕,□,雪白的肌肤之上,密集地绽放着许多或紫或红的吻印,如同落梅。 空气中泥土的清新与草木的芳香间掺杂着几许醉人的,萦绕鼻尖,花似锦一时羞赧窘迫,慌忙扯过一旁摊乱的衣物,只是贴身之物均已被撕毁,再穿不得,花似锦只得胡乱的将中衣外套裹上。 微风徐来,花似锦不由得紧了紧双臂,转头瞧着身侧熟睡的殷梨亭,只见他面上那不自然的潮红已经退却,又探了脉息,平稳有力,花似锦这才放下心来。 望着殷梨亭如孩童般的睡颜,花似锦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间,眼前不时闪过方才的欢愉,彼此间数次红翻皱浪,缠绵缱绻,虽力有不怠,殷梨亭的索取既猖狂又霸王,弄得她疼痛不已,但心中依旧欢喜。 殷梨亭沉沉醒转过来,睁开眼,便见花似锦半低着头,颊上晕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甜甜地唤着:“六哥!你醒了!” 柔顺的青丝不知是沾染着夜露还是汗水,湿嗒嗒地贴在胸前,衣襟微乱,伸出的半截白颈之上依稀可见数朵暧昧烙印,提醒着他方才的强烈与孟浪。 殷梨亭瞬间完全清醒过来,白日间的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那样的暧昧与颠狂,殷梨亭震了一震,忽而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惊诧,自责,愧疚,可偏偏心中不知为何还隐隐地有那么一丝欣喜与欢快,望着花似锦低鬓钗落,敛眉含笑,腹中那股方压下去的暖流不知不觉又躁动了起来。 殷梨亭立时惊醒,越发恼恨自己,心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突地从地上站起,又转而重重跪在花似锦身前,面色苍白,身形颤抖,双拳紧握,道“小锦!我……我……” 不过几个字,似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量,而后的言语再无法启齿,只觉大错已铸成,任何的歉疚和愧意,任何的安慰与补偿都无济于事,只会在花似锦的伤口上在割上一刀。 贞洁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殷梨亭十分清楚。江湖儿女虽多大方豪爽,却也不可能跨这雷池一步,何况,花似锦算不得江湖中人。 但观至微馆时,所见花似锦母亲的行事做派,可见?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1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见得花家倒有几分名门大家之风,既是名门,于此上对于女子便越发约束了,若叫他人知晓,花似锦往后…… 殷梨亭越想越觉自己禽兽不如,心中悔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深深地低着头,再不敢看花似锦一眼,恍然瞥见被弃掷一旁的佩剑,也顾不得许多,抓起便朝自己颈上抹去。 花似锦被他忽然的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急忙忙去阻止,可是,双腿发软,全身无力,只跨出一步,便摔倒下来,慌忙间伸手紧紧抓住剑刃,惊道:“六哥!不可!” 粘稠的鲜血从花似锦的指缝间溢出,一滴一滴掉落在草地之上,无声浸润进土壤里。 殷梨亭不想自己的举动反而伤了花似锦,连忙丢了剑,抓着花似锦的手道:“小锦,你没事吧?” 但见花似锦手掌被两侧剑刃割出两道口子,鲜血直流,不由得皱了眉,胡乱地在腰间一阵摸索,只是二人逃亡出镇,未来得及收拾东西,身上衣物又因方才的一番,已经褶皱凌乱,损毁地颇有些难堪。身上细软,一应药物皆已掉落毁了不少。殷梨亭摸了好一阵,才从旁边地上捡起一个稍未开封的还算完好的瓷瓶,将药粉洒在花似锦的伤口,又撕了衣角包扎。 花似锦见他未再坚持寻死,心下大松了口气,柔声道:“六哥!伤口不深,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花似锦一开口,殷梨亭恍然又想起之前对她的禽兽之举,面色一变。 花似锦忙道:“六哥!此事不怪你,你是中了合欢散才会……才会这般的。” 殷梨亭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总是我对不起你!” 花似锦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不忍,双臂环住他,于殷梨亭的耳畔轻声道:“六哥!我是愿意的!我很欢喜!” 女子身躯的柔软一靠近,殷梨亭不由得震了震,慌忙推开花似锦:“小锦!不!花姑娘!我……我……我实在该死!你救了我三哥,于我有大恩,我却……我……我实在是禽兽不如。你……花姑娘,你杀了我吧!” 花似锦浑身一颤,他竟叫她杀了他!她如何会杀了他?花姑娘,花姑娘,怎地却是连小锦也不愿意叫了吗? 花似锦越觉委屈,怎地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这般钻牛角尖。 “你!你难道便只记得我救了你三哥?只记得我对你的恩情吗?还是,还是,在你心里,你我之间,便只有恩情?” 殷梨亭一愣,看着花似锦眼中含泪,愤恨委屈而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些日子的相处,怎么会只是恩情这么简单? 自从三年前相识,山洞里突兀的一吻,殷梨亭便再也无法忘记这个狡诈而又刁蛮的女子。及至三年后有幸重逢,再见到她,他心中万般欣喜。再后来,从浙江到襄阳的一路同行,至微馆中彼此间的默默相扶,又经川西道上的风雨相伴,花似锦的每一面,每一个举动,或哭或笑,都在不知不觉中印刻在殷梨亭的脑海里。 对于这样一个聪慧,善良,狡黠,活泼,时而刁蛮任性,时而严肃沉稳的少女,殷梨亭从最初的悸动到后来的习惯和依赖,心中或许并不清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知晓并且万般憧憬可以和她就这般一路走下去。这怎会只是恩情?怎会只有恩情? 只是,心中存着这般念想,却不敢说出口,经了之前的一番粗暴无礼,便觉再没有资格说出口。 花似锦见殷梨亭久久不语,气得直跺脚,恨恨道:“你……你……你难道宁愿死也不愿意娶我?” 殷梨亭突地一怔,娶?殷梨亭来不及细想,远处便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花似锦大急,道:“定是他们追来了!” 一时间二人也顾不得许多,见地上碎裂衣物,饰品杂乱一片,已来不及收拾,花似锦连忙一手抓起胡乱塞入怀中,又抱了剑拉着殷梨亭跳入湖里。 待二人方沉进湖水之中,岸上便传来了阿芜的声音。 “明明方才还听见此间有动静的。他们一定跑不远,给我追!” 又闻得一行人纵马疾去之声。 殷梨亭见众人已走,方要探出头来,便又被花似锦按下。二人藏在水中,彼此肌肤紧贴,水波荡漾,花似锦的发丝飘在殷梨亭的脸上,凌乱间随手扎的发带如女子轻柔的双手拂过殷梨亭的脸庞,女子的清香随着水流一圈圈涌来。 殷梨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阵的相拥缱绻,身自忽而又烫热起来,索性是在冷水之中,方可抑制一二,殷梨亭慌忙想要逃离,却又被花似锦撤回,强敌在岸,此番乱动不免惊了敌人,望着花似锦怒颜皱眉,殷梨亭只得强忍住不适,再不敢有半分动弹。 果然,过不得一会,又见两匹马儿嗒嗒的蹄声。 阿芜见四下依旧无人,愤恨地一甩鞭子,道:“竟叫他们给跑了!” 少年望了望阿芜,低眉道:“你下的是合欢散,算着时辰,若是他没能得救,只怕已经死了。若是得救……”少年停了片刻,眼神不经意地扫向湖中,花似锦打了个激灵,慌忙拉着殷梨亭又往下沉了几分。 少年状似无意的转开目光,接着道:“他身边就只有那女子一人,若那女子愿意,只怕好事也已经成了,你倒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阿芜转头,恼恨地看了少年一眼,斥道:“要与不要,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少年叹了口气,劝道:“阿芜,别再闹了,咱们回去吧!伯父也该担心了!” 萨克是黑风寨的寨主,一直在黑风寨及邻近交好的寨子中为阿芜择婿,并不愿意阿芜嫁给外人。这点,阿芜自然知晓,对殷梨亭,萨克肯定是不愿的,阿芜不过是仗着萨克疼爱,想着,只要她得了手,生米煮成熟饭,萨克也无可奈何。若是殷梨亭愿意永远呆在黑风寨,便也算是黑风寨的人,萨克定然会松口,却没想到…… 少年此时提起萨克,自有一番警告,言外之意,阿芜哪里听不出来,狠道:“我自有主意!我便是不要,也断不能就这般便宜了那丑八怪!”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多言,狠狠地一拍马鞭,急急而去。少年也只得扬鞭随往。 但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远,及至再听不见,花似锦与殷梨亭这才从水面探出头来,游上岸边,大口的呼吸喘气。 女子都在乎容貌,被人三番四次叫唤“丑八怪”,而这人还是自己的情敌,花似锦心中极不舒服,便是知晓阿芜已经走了,也不忘朝她离去的方向气闷地瞪了一眼,想起阿芜那愤恨的话语,又皱眉道:“六哥,听那阿芜的意思,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走吧!”说完方要起身,但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脚下一颤,直直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昨天突然接到通知开会去了。 本来写了两三万字的存稿,可是,临时改了剧情走向,所以存稿皆不可用了。 也是我突然脑子不好使了,想要虐虐,可是,虐到一半,发现,我是在写不了,边写边心疼,到后来竟码不出来了。所以…… 决定还是一路温馨走下去好了。 之前的两三万的存稿全都报废,现在正努力理清思路呢! 看在我这么认真,这么苦逼的份上,亲们,不要霸王啊!!!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三) 殷梨亭唬了一跳,慌忙从后抱住:“小锦!” 二人经了几度翻云覆雨,又在湖旁草地,湿气极重,之后再遇了一番更深露重,凉风徐袭,花似锦哪里还受得住,醒来时便觉头晕脑胀得很,但心中担忧殷梨亭,便强撑着,后又遇了阿芜等人,只得躲入湖水之中,这番不适便又加重了几分,如今心下一松,竟是浑然脱力,晕了过去。{shukeju} 但观花似锦面色不对,晕晕沉沉,殷梨亭伸手抚上花似锦的额头,竟是滚烫一片。仓皇间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将花似锦怀中的药物掏出,拣择着将已经破瓶的药物丢弃,将能用的留下,选出贴有标签的急救药物,喂了一粒至花似锦口中,又撕了一块衣角沾了湖水贴在花似锦的额头。 过得一会,花似锦的热度才稍稍退却一些。但如今正值深秋,山林之中露水沉重,若在此间呆下去,不免叫花似锦病情愈发严重。 且瓷瓶中的药物也只可解一时之急,风寒之症,便是病种相同,也有不同症状之分,总要针对当时病情对症下药。 花似锦是大夫,此等风寒自然不在话下,可她此时昏迷着,如何能治得了自己?殷梨亭于医道之上却是半分不通,思及此番情景,殷梨亭皱眉看了看阿芜等人离去的方向。 此地离下个镇子颇远,与其赶路去下一城镇,倒不如返回来时镇子,只是阿芜等人…… 殷梨亭低头望了望花似锦,额上的温度方才退下一分却又升起,心下一定,再不敢犹豫,抱了花似锦提气一路轻身功夫疾行。 来至镇上已时至三更,夜深人静,街道之上已无半个人影,弦月当空,透明清亮的光芒挥洒下来,更显得静谧安然。 “啪啪啪!” 一阵杂乱焦急的敲门声突兀的传来,老大夫从睡梦中惊醒,慌忙披了外衣起身开门。却见是一未足弱冠的清秀少年抱着一妙龄女子。 那女子衣衫未有凌乱,那少年衣服更是已撕裂破损的厉害,但见那女子脸色绯红,神智不清,似是发热的厉害,忙唤了少年进门,叫他将女子放置一旁的床榻之上。 方一脱离少年的怀抱,女子便躁动起来,紧攥着少年的袖角,不安地唤道:“六哥!六哥!” 少年只得回握了花似锦的手,轻声安慰着:“小锦,我在,我在!” 老大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曾年轻轻狂过,但见二人身上衣物均混杂着青草泥土,举止亲密,女子颈上藏在衣领之下若隐若现的温存过后的印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细探了一阵女子脉相,皱着眉头坐于一旁书写药方。 殷梨亭见老大夫半天不言不语,心中焦急,担心若不是什么大病症,一连催问:“大夫!小锦如何?可有大碍?” 老大夫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年轻人血气方刚也该有些分寸,有个节制才是,如今季节正当转寒,山野之地怎可这般胡为?” 不过几句话却说得殷梨亭涨红了脸,又是羞愧又是自责,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沉着头,眼神躲避,再不敢看那老大夫。 老大夫哼了一声,放下笔墨,拿了药方便起身。 殷梨亭回过神来,忙上前拉住,嗫嚅道:“大……大夫,小锦,小锦她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见他又是紧张又是焦急,也不再斥责,缓了神色,道:“吹了风又受了湿气,这才邪气侵体,照着方子吃几服药,休息两天也便无大碍了。” 殷梨亭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回去,伸手去接药方:“大夫,我去熬药吧!” “你会抓药?可认得药草?”老大夫横了殷梨亭一眼,又望了望床榻上的花似锦,道,“她可离得了你?” 殷梨亭被这几句问得一堵,满脸羞红,他焦急花似锦的病情,只愿快点熬出药来给她喝了,叫她快些好起来,竟是忘了自己不但不认得那些药草,怕是连药方都看不明白,只得愣愣地闭了嘴。 又听老大夫提起花似锦,面上一阵羞赧,回过头去观望花似锦,只见她于睡梦中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心底顿时酥软一片,奔回花似锦窗前,柔声安慰。 手心被人握住,额头上传来男子手掌宽厚的温度,温润的气息环绕着,花似锦似乎感知道殷梨亭救在身旁,慢慢安静下来,缓缓睡去。 方桌之上,一灯如豆。 羸弱的微光照射着花似锦的侧脸,忽明忽暗,更添了一份朦胧透明之美。 “你难道宁愿死也不愿意娶我?” 殷梨亭方才来不及细想,如今静下来,才恍然发觉,娶她?自己似乎当真不曾想过。 婚嫁是个什么概念,殷梨亭并不甚明白。 两人成了亲,便能一直在一起,长相厮守,相依相伴。端看窗外花开花落,闲坐长谈江湖趣闻。这样的日子闲适安宁,若能与花似锦一起,便再好不过。 “到时,什么回疆、,云南昆明、丽江、西藏、广西桂林……” “这些地方,你可要陪我一一转到了!” 若是他们成了亲,他便更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身边,陪她一起游遍名山大川。 而倘若娶她的人不是他,她身旁有了别人护花之人,那么,他便再不能与她并肩而行,不能陪她一路风雨。 这样的如果,这样的想象,还只是开了个口,殷梨亭便再想不下去,他无法再想象,也不敢在想象,紧攥了拳头,浑身发抖,只觉心中莫名的空落了一大块,仿似生命也跟着慢慢缺失了。 娶她,与她成亲?殷梨亭之前不曾想过,并不是不愿。 这样令他心动神往,令他魂牵梦绕,令他百想千念的女子,他怎会不愿? 他从来都不敢想,他竟这般幸运,能得她的青睐。 “你难道宁愿死也不愿意娶我?” 原来她竟是愿意嫁给他的。 殷梨亭心中突然欢喜起来,像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蜜汁,浓得仿佛欲将滴出来。 以后,不论是坐是卧,是走是停,他都可以陪着她。 她想云游四方,他便陪她风雨同行;她想养花赏月,他便帮她浇水撒肥;她想行走江湖,他便替她提剑牵马;至微馆中事务繁杂,行医之道的各种无奈与辛酸,他也都可以与她一起承担。 当她累了的时候,她便可毫无顾忌地随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 自此之后,不论好的坏的,欢喜的,愉悦的,还是痛苦的,悲伤的,他们都可以共同分享。 望着花似锦安静沉睡的容颜,殷梨亭眉眼上扬,嘴角好笑,目光落在二人十指紧扣的手上,脑海中不由地闪过诗经中的美妙话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殷梨亭这出神间,老大夫已煎好了药,端了过来:“药好了!” 忽闻得声响,殷梨亭吓了一跳,慌忙松了花似锦的手,站起身来。许是起身太急,动作有些突然,老大夫未及反应,二人差点相撞,好在殷梨亭习武多年,习武之人的本能叫他迅速转了方向,一把接过将要洒出的药碗。 老大夫回过神来,皱眉道:“多大的人了,怎地这般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我,我……”殷梨亭一时窘迫,不知当如何开口。 老大夫也不与他为难,道:“赶快将药给她喂下去吧,尽早退了热度才是。” 殷梨亭忙又将花似锦扶起,小心地将药递至花似锦嘴边。花似锦虽昏睡着,但感苦涩的液体流入口中,微微皱了皱眉,却只觉眼皮下垂,全身无力,头脑晕乎的厉害,糊里糊涂地将药喝了,便又恍惚睡了过去。 过得一阵,老大夫见花似锦退了烧,无甚大的症状,便交待了殷梨亭几句,自去内室歇息。 殷梨亭千恩万谢的送了老大夫,便坐回床前,静静地守着花似锦,心中忽而想着,只要能这般一辈子守着她,陪着她,便已是莫大的幸福。 天光破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带着几许暖意。 花似锦于朦胧间睁开双眼,殷梨亭欢喜异常:“小锦,你醒了!” “六哥!”花似锦揉了揉依旧微微发痛的太阳|岤,扶了扶沉重的脑袋,望着殷梨亭,忽而想起他自杀的举动,心中不由一突,瞧了他半晌,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道:“六哥,你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三件事?” 殷梨亭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何此时提起此事来,茫然的点头。 花似锦眼眸透着狡黠的亮光,面色却郑重万分,道:“我如今叫你先答应我一件,可好?” 殷梨亭见她说的严肃,便也正色回道:“你说!” “你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有寻死的念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殷梨亭听了,想起林中因为自责悔恨的冲动之举,面上尴尬万分。 花似锦见他不说话,唯恐他又想岔了,钻牛角尖,做出傻事来,故作恼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你早便答应过我的!你不许不应,不能不应!” 殷梨亭见她面露怒容,但眼底却满是担心,心中一喜,微笑道:“好!你不叫我死,我便不死!” 花似锦这才又重展了笑颜,欢喜起来。 笑靥妩媚,明朗如三月春光,一时间竟耀花了殷梨亭的眼。 花似锦清脆的轻笑声响起,殷梨亭这才又回过神来,将身子挪将过去,牵起花似锦的手,庄重道:“小锦!待回了武当,我便禀明师父,去向你爹妈提亲,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老大夫太有趣了,给力啊! 这两只~~小六儿求婚了啊!!! 咳咳,我十分狗血的让花花生病了,学了一会汉武帝和李夫人,露台春风一度百病生啊~~~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四) 花似锦愣了半晌,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听得殷梨亭又道:“小锦!你可愿嫁给我,自此后与我白首不离!” 这是求婚吗?没有戒指,没有玫瑰花,没有女子向往而憧憬的浪漫场景,不过是病床前的一句话,可是从殷梨亭的口中说出,声音郑重而温和,眼神充满了期盼和渴望。{shukeju} 花似锦看着眼前这个如水般净澈的男子,阳关洒在他的侧脸之上,仿佛反射着如玉般温润的柔光。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些让她欣赏的,敬服的,欢喜的,舒心的……这样的男子,若能与他一生一世,想必也是很幸福的吧! 花似锦笑了起来,回握住殷梨亭的手,柔声道:“好!” 只是一个字,只是一个好,再没有其他的话语。殷梨亭却惊喜地像个孩子,差点手舞足蹈欢呼起来,只是顾忌着是在旁人的医馆,并非自己家中,又想到昨夜那老大夫的一番脸色和斥责,这才压下心中的激动,欢喜地同花似锦道:“待你病好了,我们便回湖北!” 花似锦翘着嘴角,抿唇点了点头。 镇子不大,居民并不多,因而看病的人便也相对较少,再者,来此看病的大多当地的居民,看完了便会回家,不会留在医馆。因而,医馆倒时常有客舍空将出来,老大夫人很好,见二人非本地人士,初来乍到,便热心收拾的房间出来让花似锦养病。 只是,因了昨夜的事,老大夫误以为二人是方才成亲的年轻夫妻,便只收拾一间房舍。 殷梨亭思虑着,黑风寨的人怕是还没有离开,住在医馆总比客栈要安全几分,何况,医馆后舍清静,也利于花似锦养病。便答允下来。 只是却未想到老大夫会误会,只是,昨夜叫老大夫瞧了二人那般狼狈景况,想要让人不误会都难。何况,二人虽为成礼,却也确实已有了夫妻之实。 殷梨亭顿时头痛不已,一间房舍,可如何是好? 他与花似锦虽已有过一番颠狂,且也约好了婚事,算是定了名分,可毕竟还未禀明双方父母师长,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在殷梨亭看来,便不能算,男女之间的大妨不能不守。 可是,如今若去和老大夫说再要一间房舍,老大夫必定疑惑,若与他说二人非是夫妻,那么昨夜之事有算什么?岂非更叫花似锦在旁人面前难堪,难做? 殷梨亭思来想去,只得道:“小锦,你睡吧!我就在门外守着,你若有事,便可唤我!” 花似锦皱眉:“六哥,你可是想在外头站一晚?” 殷梨亭不答,花似锦劝道:“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夜深露重,别到时候我的病好了,你又病倒了,我可没力气再来照顾你!” 殷梨亭笑道:“习武之人哪那么容易生病!”才说的一句,便被花似锦瞪了一眼,笑容僵在脸上,立时闭了嘴。{}! “你要是站在门外,老先生瞧见,岂不更误会,到时,只怕,只怕还道是我如何猖狂,不叫你进屋呢!你,你这是存心在毁我名声,叫人以为我是母夜叉嘛!” 殷梨亭从未想过这一节,一时不及反应此事如何就和“母夜叉”挂上了边了? 花似锦见殷梨亭仍是不应,怒而一拳砸在床沿,将脸撇向内侧,佯装气道:“你方才还和我说,凡事都听我的,都依着我,原来都不过是哄我的。我……我不要嫁给你了!” 殷梨亭被那最后一句骇了一跳,可他二人还未成婚,这事他如何能答应,一时间竟万分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花似锦见他焦急模样,心中不忍,对着他,她便始终狠不下来,只得又柔声解说:“你昨夜便在我床前守了我一夜,那时不也没有顾忌这些,怎地如今这般婆婆妈妈起来!何况,这屋里还有一张罗汉床,你不妨便在罗汉床上将就两晚。我的病又不重,过得两日便也好了,到时,我们便启程回去!” 殷梨亭见花似锦语气虽柔和,但态度却坚决,想了一阵,但觉依眼前情景,除了这般,再无他法,便也只得如此,点头应了。 入了夜,殷梨亭吹灭了桌上灯火,在花似锦对面的罗汉床上躺了下来。 清泠的月光彷如白霜,夜凉如水。 可二人却一点未觉,躺在这简陋的房舍之中,没有华被锦衾,心中却异常温暖。 花似锦转头,望着黑暗中的殷梨亭,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他们这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转而又想,二人连欢爱之事都已经做了,岂非比这更甚?又思及殷梨亭的求婚,想着今后与他的细水长流,心中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滋生出许多的欢喜,兴奋,憧憬,还有那么一丝紧张与忐忑。 这些情愫交织着,让花似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殷梨亭听得声响,担忧道:“小锦,你没事吧?” 花似锦不想自己此番动静竟然惊动了殷梨亭,尴尬地摇了摇头。 殷梨亭未听得回答,又道:“你可是还头痛,或者身子有何不适?” 花似锦这才想起,黑夜之中,他怕是没有瞧见自己摇头,知他想岔了,忙道:“我没事,只是睡不着!” 殷梨亭这才放心。 过了半晌,花似锦又道:“六哥,你也睡不着吗?” “嗯!” 他的心情与她一样,怕是比她还激动上几分,如何能睡得着。 花似锦轻笑起来:“六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 “我小的时候睡不着,我爹爹便会讲故事给我听,然后说着说着,我便睡着了!” 花似锦说的自然是前世的父亲,前世的时候,她若是发脾气不肯吃药,父亲也便用这招来哄她,从山海经到格林童话,从希腊神话道圣经故事,五花八门,有些还涉及许多的领域。那时,她还小,有很多很多故事,她都听不明白,听不懂,可是,只要听到父亲的声音,听着那舒适的还带着几分沧桑的嗓音,她便安心,便会静下来,会乖乖睡觉,乖乖吃药。 重生了一世,花似锦依旧无法忘怀,依旧时常怀念起父亲,怀念起那段时光。 这一世的父亲待她也是极好的,但却没有机会给她讲故事,因为这一世,她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没有因为随时可能发作的病痛带来的不安,所以,花从之并不需要真如哄三岁小孩子一般来哄她。 花从之觉得她懂事,聪慧,便越发疼爱,她便也仗着这份疼爱,经常腻这花从之撒娇,但有所求,花从之无不应允。 她喜欢这样欢快的时光,温馨,幸福,可是,心底深处还是残留着对前世父亲的一分眷念,时不时地想起父亲说故事时的神色与嗓音。 可是,殷梨亭从未与人说过什么故事,他又是男孩子,自来在山上与师兄弟们一起,也从未有谁如哄小女孩一般和他说过什么故事。因而便越发的踌躇不言。 花似锦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便和我说说你在武当山上习武的日子好了。就和三年前你与我在山洞中一样!” 殷梨亭这才舒了口气,山中的日子没有江湖上的纷争,总是快活而美好的。那时,年岁稍小,他与七弟在后山见到一只长臂猿,喜欢的很,一时兴起,便想抓来,可是,谁知,那长臂猿上蹿下跳,爬得极快,他和七弟又方入门学习武学,轻功方才起了个头,怎么也追不上,却不死心。追着追着便追的远了,到时在大山里迷了路。 两个几岁大的孩子吓得不知所措,慌不择路,掉进泥地里,满身的污垢,只知道哭。 后来,二哥循着哭声找了过来。他们见了二哥,既欣喜又害怕,便不敢哭了,二哥带了他们回去。 一路上,他们跟在身后不敢言语,害怕因而顽劣遭二哥训斥。待得回来,大哥几人已是在山上寻了许多遍。 五哥特定拿了新临摹的书法来与大哥二哥瞧,三哥和四哥便趁机拉了他们回院,吩咐着烧了热水给他们梳洗唤了衣物。 其实,如今想来,大哥二哥如何会不知五哥不过是想借机引开他们,好叫他和七弟就这么蒙混过去?只是大哥二哥心里也担心他们,不愿再教训罢了。 殷梨亭想着那些年幼的时光,忽然又想到俞岱岩和张翠山。 俞岱岩如今已是好了,可是张翠山呢?张松溪在沿海一带也找了一段日子了,却是一直未闻得任何音讯。 殷梨亭心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五哥如今怎么样了?” 过得好一会,却是一直未见回音,殷梨亭转头望去,原来花似锦不知何时,听着听着果真便已睡着了,衾被一半顺着床沿垂下,一只胳膊和半边肩颈皆露在外头。 殷梨亭皱了皱眉,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至花似锦身旁,将被子拉上,未其掖好被角,又轻手轻脚地回身躺好,来回不闻一丝声响,生怕吵醒了花似锦。 次日清早,花似锦醒来时,罗汉床上已空无一人。老大夫并不见有子女,到有一侍童,也算得上是半个徒弟。 侍童敲门,端了热水进来,花似锦便询问殷梨亭去向。侍童只道见着是往街上去了,却不知是要去哪里,只说立刻就回。 花似锦疑惑,本是二人说好,尽量躲避阿芜一伙人,他们武功虽不见得多好,但身在别人的地盘,总要惊醒些,再好的功夫也耐不住他们人多,何况,那阿芜既有合欢散,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诡异的毒药。所以,二人本是商议着,呆在医馆不出门,待她病好了,便会湖北去。如今,殷梨亭未及于她交待便上街,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或是出了何事! 花似锦心中担忧,匆匆梳洗了一番,便欲往街上去寻,方跨出门郭,便见殷梨亭迎面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身材修长,婀娜窈窕,唇齿莹润,眼神明亮,许是身子有几分不适,行走间有些虚弱,面色带了几许苍白,但并不显病态,反平添了几分姿色。 花似锦撇了撇嘴,眼神游移躲闪,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她如何会在这里?难道命运当真这般强大,躲不过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出来打酱油了啊!!! 咳咳咳。征名征名!!!征集小六儿和花花的包子的名字! 男孩女孩的皆可。依旧没想好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虽然个人认为小六儿比较适合女儿。 不如,如亲们所说,龙凤胎??? 摸下巴~还是先想名字吧!那个名字好听,适合用在男孩身上还是女孩身上,我就让他们生啥!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五) 纪晓芙见了花似锦,上前笑着见礼。{shukeju} 花似锦望了她半晌,这才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纪晓芙以为花似锦在为当初因白龟寿而刁难过她之事心中不爽,对其失礼也不见怪。 殷梨亭解释道:“我在街上碰到纪师妹,纪师妹身子似是有些不适,我便带了她过来,想着叫老先生瞧瞧。” 花似锦佯怒道:“六哥是信不过我?” 殷梨亭一愣,不明所以。 花似锦又道:“我这个大夫便在眼前,六哥却要去请老先生,不是不信我,瞧不起我,是什么?” 殷梨亭忙道:“我是想着你也病着,不愿叫你劳心!”待得说完,却见花似锦微微抿唇,极力忍住笑意,这才知自己又被耍了一回。 “咱们别在这门口站着了。”花似锦一边领了纪晓芙进了院,一边道,“我的病歇了一天,吃了药,早已无碍了。何况,纪姐姐是女子,或是有些女儿家的毛病,若叫老大夫来瞧,只怕反倒叫纪姐姐尴尬。” 花似锦不过随口的一句说辞,纪晓芙听了,却似是忽然想到什么,身子一颤,步入房间的脚顿了一顿。 花似锦只做未见,伸手去探纪晓芙的脉门,依旧笑着道:“纪姐姐可愿叫我瞧一瞧!” 纪晓芙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强笑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无甚大碍,不用劳烦姑娘了。” 殷梨亭见她这般说,微微皱眉:“纪师妹,我在街上瞧见你时,你走路都有些不稳,还是瞧一瞧的好,不可讳疾忌医。小锦的医术是极好的,你不必担心。” 不过是同道朋友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关心之语,可是花似锦听着,心中却忽然酸溜溜的,看着殷梨亭,又望了望纪晓芙,极不自在。上前挽了殷梨亭的手臂,笑道:“六哥,你不妨先出去吧!你在这里,纪姐姐怎好与我说?” 殷梨亭这才恍然,若真是女儿病,却是私隐,点了点退了出去,替二人将房门掩上。 花似锦回头见纪晓芙垂着眼,似是对她方才的故作亲密全然不觉,不免泄气,又觉可笑。如今纪晓芙和殷梨亭之间未有婚约,二人看起来也不见有何男女之情,不过是峨眉与武当交好,两派弟子相互见过交流过,有几分情义罢了。自己这般在意却是为的哪般?那 花似锦心中一亮,立时明白过来。 她不知道纪晓芙是何时遇见的杨逍,也不知道在哪里遇见的杨逍,只是,这般看来,只怕二人已是什么都发生过了,那么,杨不悔…… 花似锦下意识的去瞧纪晓芙的肚子,半天看不出有何异常,忍不住噗嗤一笑,便是真已有了,这才多大,怎么可能显怀? 这一声笑意叫纪晓芙恍然回过神来,疑惑而又带着几分害怕的望着花似锦。 花似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瞧着纪姐姐脸色不好,当真不用小锦看看吗?姐姐放心,小锦必然会守口如瓶,不会透漏半分。” 纪晓芙听得最后一句,万分惊讶,瞪大了眼睛瞧着花似锦:“你……你……你知道什么?” 花似锦将目光移向纪晓芙紧攒的右手,纪晓芙顺着花似锦的目光低头一望,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竟是不觉间将那火焰令露了半截出来,心中不由苦笑:这个女子果然聪慧,心思细腻。 “我前两天在客栈见过他,他的衣袖上便绣着这样的火焰。”在没有见到纪晓芙之前,花似锦根本没有忘此处去想,待看到纪晓芙,看到那令牌上眼熟的火焰,这才想起,当初在客栈中杀人的中年男子衣袖之上便也是这般形状的火焰。 火焰乃明教的教徽。 年近不惑,武艺高强,英姿飒爽,行事恣意,且全身气派不凡,明教中符合这些的或许不只有杨逍,可如今见了纪晓芙,又想起当初赶来的下人对其所说那女子跑了的言语,及其听闻之后匆忙离去的神态,看来必定是杨逍无疑了。 纪晓芙本是心神不定恍惚之时,听得花似锦此语,也未细想,只当是花似锦见过杨逍,或许从他那里察觉出什么,从而知道了他们的事。见瞒不过,也没有再瞒的必要,纪晓芙悬着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又紧了紧手中的令牌,道:“师父本是叫我们几个师姐妹往不同地方去寻谢逊,我走至川西,便遇到了他。我住店,他也住店;我打尖,他也打尖。他便这么跟着我。 …… 我不能拒,这才于他。后来,我趁他外出不在,找了空隙,打晕了下人,逃了出来。” 不过短短的几句,但花似锦却已听清了来龙去脉,望着纪晓芙面容凄苦,心下不忍:“他虽是强逼与你,可是,你却也喜欢上了他,是吗?” 纪晓芙抬头望了花似锦一眼,又低下,并不说话,算是默认。 花似锦叹了口气:“你与他已经……已经……若是有了孩子,可怎生是好?” 纪晓芙似是受了惊吓,身子突地又是一抖,花似锦摸上纪晓芙的脉搏,纪晓芙此次却是未拒绝,只道:“我,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段时日累着了,病了,可是听你这般一说,我才发觉,我,我月事确实已推迟了几日。”说得此处,却见花似锦神色凝重,心底一紧,颤抖着道:“是,是有了?” 花似锦望着纪晓芙,艰难地点了点头:“脉如走珠,却是有了。只是月份还小,加之你这段时日没能好好休息养身,又思虑太多,所以,并不是很稳。” 纪晓芙登时面色惨白,紧咬着双唇,渗出点点血丝。 花似锦试探道:“你不想要她?” 纪晓芙突地站起,戒备地看着花似锦:“不!”待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心中为难,不知所措,害怕恐惧,此事若叫师父知晓,当如何是好?可是,不知怎地,对于这个生命,自己竟然有些欢喜,有些期待,本能的想要保护她,不叫任何人伤害她。 花似锦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纪晓芙皱着眉,并不说话。 花似锦又道:“你既然喜欢他,如今又有了他的孩子,不如回去找他,他若也真心喜欢你,必会好好待你!” 纪晓芙苦笑一声,坚定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强逼与你,所以,你不愿,还是因为他是明教之人,正邪不两立?” “师父对明教向来恨之入骨,对他更是杀之后快,倘若知晓我竟与他……” 花似锦皱了皱眉,待要相劝,纪晓芙却忽而笑了起来,续道:“花姑娘,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师父自幼疼惜我,对我寄予厚望。我幼时便离家上了峨眉,是师父手把手地教我练剑,教我习字,生病时喂我吃药。 在我心里,师父便是比我亲生父母还要重上几分。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是!他虽是强逼的我,但我却也是真爱上了他。可是,我不能因为爱了便不管不顾,不能为了这份爱便背弃师父,背弃师门!爱,跨越不了尊严和原则。” 纪晓芙似是想到什么,低头温柔地将手抚上仍旧平坦的小腹,接着道:“师父性子刚硬狠绝,若知道我做出此等事,便是再顾惜我,也绝不会容我在这世上。只是,稚子何辜?孩子没有错,没有罪。我想要生下她。待我生下了她,那时,我便是以死相谢师父重恩也可无憾了。我不能与他在一起,生下孩子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交待。” 或许是因为精力不济,纪晓芙的声音有些虚弱,可是,却说的万分郑重,语气坚定。花似锦不由得震惊。 对于纪晓芙和杨逍,花似锦没有过多的感觉,只是今日遇到了,便想着,如果能说服纪晓芙回去杨逍身边,那么她之?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2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之后的悲剧命运也就不会出现了。 可是,花似锦忘了,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确切感受当事人的为难与凄苦。 她并不喜欢以强逼得手的男子,可是,杨逍何等人物,或许也是爱的深了,实在无法,才有此举,世上能让杨逍甘心用强的,怕是也只有纪晓芙一人。 而对于纪晓芙,从前,她也为其不够勇敢去追寻而落得阴阳相隔的下场而扼腕。后来,喜欢上殷梨亭,她便因其伤了殷梨亭而心中排斥。 或许是因为她的蝴蝶翅膀,如今情形早已不同,纪晓芙和殷梨亭不会有婚约,也再不可能有婚约。 花似锦自己得了心上之人,便也能豁达的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有些事情又怎是外人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外人而言,灭绝心狠手辣,刚愎自用,并不讨喜,可是,对于纪晓芙而言,这却是她的师父,曾给过她无数关怀与疼爱的师父,那些岁月忘不掉,那些情义抹不去,深入骨骸。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正如纪晓芙所言,爱无法让人背弃尊严和原则,无法背弃自己生长的土地和师门。 所以,处在这样的境地,纪晓芙没有其他选择。 花似锦突然对眼前的女子敬佩起来: 不愿背弃师门,所以不去寻求杨逍庇护,独自一人生下孩子,默默养大。在这个社会,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艰难,这其中有多少凄楚和心酸。 因为爱,不愿为了师门去伤害杨逍,所以,她甘心赴死,宁愿以死来保住对他的这份情义。 花似锦似乎现在才明白,原来她并不是不够勇敢去追求,相反,她比谁都勇敢,因为勇敢,才会有这份魄力,才会变得坚强而刚毅,即使面对死亡也毫不畏惧。 花似锦知晓此时若再劝说,对于纪晓芙反而成了一种轻视与侮辱,所有劝服的言语在她坚定的眼神面前都已失去了意义。 只是,如今剧情发生了太大的改变,已不是她熟知的那个故事,所以,心中不免担心:“你可打算好怎么办?你一个人要如何生下孩子,如何瞒过峨眉众人不叫人知晓?” “只要我下定决心,意志坚决,总会有办法的。不论怎样,我总要护她周全。”纪晓芙望着平坦的小腹,轻轻笑了起来。 花似锦恍然觉得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笑容,比之朝霞芙蕖还娇艳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将纪晓芙的问题解决了,纪晓芙自此章之后大概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她的酱油生涯,后文估计要出来,也会只是一个路人甲了。 名字继续征集中,对于亲们取的名字,还可以的我都会先记着,就算此文用不着,也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o(n_n)o哈哈~谢谢各位!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六) 过了晌午,日光渐渐暖热起来,或许是因为非节庆之日,小镇上的行人并不多,街道上零星地竖着几个摊位,生意却也算不得好。{}! 穿过杂乱的摊位,拐过街角,便见了一间不大的药铺。 花似锦走进,不过片刻便又出来,只是手中多了一包药。 纪晓芙的胎相不稳,需得安胎,可是,若在老大夫的医馆药方抓药,必定会被察觉,老大夫极其药僮虽不是坏人,也与杨逍峨眉无甚关联,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还是要小心些,越少人知道越好。 花似锦将药收进怀里,方走至拐角便听得一女子的怒吼:“你别老是拿我阿爹来压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花似锦一惊,忙缩回了脚,躲在暗处,斜眼望去,只见阿芜停在一间酒楼门前,皱眉看了看酒楼的招牌,又转身怒而将鞭子往身后少年的身上一甩,气道:“不许再跟着我,我办完了事,自会回去。” 这一鞭并不带威力,少年轻易躲过,见阿芜已径自走进了酒楼便欲抬脚跟去,忽而被阿芜回头一瞪:“说了你先回去,那人说了只见我一人,你跟着过来,人家还当是我不守信呢!” 少年不以为意:“阿芜,这人与我们素不相识,毫无交情,却给了你合欢散这类药物。她用意何为,你可知晓?我是怕你一人前去会有危险!” 阿芜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担心我有危险,而是想看看是谁人竟给了我这等稀世之药吧?” 少年本就心仪阿芜,而那不知名的外人却给了阿芜合欢散助她得到殷梨亭,少年对他怎会不怨不恨?且少年心中也有几分想着,若是也能从那人身上得到合欢散,那么他与阿芜或许也能…… 再者,那人既有合欢散,说不定还有其他药物,若是都能得到,那么,到时,方圆数百里,便再无人敢得罪黑风寨,黑风寨也可在同盟山寨中占据主导地位。 如今,这般心思被阿芜当众戳破,少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阿芜又冷笑道:“那人脾气怪的很,说了只见我,便只会见我。旁人是一概不理的。你心里的那些算计还是省省的好。我虽只见过那人一次,却也看得出,那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会任你揉搓,只怕到时,你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少年张了张嘴,见阿芜面色不悦,知她素来不喜旁人干预她的私事,心中又怕阿芜脾气倔强,若当真惹恼了她,只怕日后再不会理睬自己,思来想去,无法,也只得应了,叹了口气,悻悻然离去。{}≈ 阿芜对着少年的背影不屑的哼了哼鼻,这才走入酒楼。 花似锦本不打算再去招惹这位大小姐,可是,听得二人说辞,大是疑惑。 逍遥医典之中对合欢散有所记载,当初她还和枢问感叹说,研制这药的人实在太过决绝了些,若不能得,便叫人去死。 只是,花似锦毕竟是个大姑娘,这合欢散有太过霸道,有违天和,所以,也只是看看便扔至一旁,不再理会。 那日,她看出殷梨亭所中乃是合欢散时,十分讶异,据逍遥医典记载,此物虽不是逍遥门人研制,但是到得如今,已无所拷问出处,且已无几人知晓,江湖中所流传使用的不过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催|情之药,药性并没有这般猛烈。 当时,花似锦并未细想,少数民族之间总有几分自己的秘药,花似锦便也未放在心上,只当是阿芜所有,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花似锦皱了皱眉,思虑再三,还是敌不过好奇,跟着进了酒楼。 阿芜却不进厢房,转而去了后院。 花似锦眼见着她走入廊道最后一间房,四下里看了看,翻身跃上房顶,轻轻掀开一块瓦片,屋内弥漫的普洱茶的芬芳扑面而来。 只听得屋内阿芜不悦道:“你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自己跑过来和我说有法子让我得到他的,然后便给了那瓶药,如今又来与我说那药用不得,不许我用!” 另一人并不说完,屋内气氛沉闷下来,花似锦努力往下看,可是,从她这个角度却是看不清那人身影,只见到一片衣角。 衣服用得是寻常的棉布,而那片衣角上也未绣上任何花样,见不到样貌,看不清身形,却是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你便是如今后悔了也没用,那药我已经用了!只是,可恨……”阿芜跺脚咬牙道,“没想到半路出了岔子,我算计来算计去,倒为旁人做了嫁衣裳,便宜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此话一出,忽听得哐当一声,茶杯掉落在地。 花似锦疑惑万分,正待再掀一块瓦片将那人样貌看仔细了,却听闻庭院之中传来一阵悉嗦声响。 花似锦连忙跃下屋顶,若无其事的装作是酒楼的客人,大大方方地越过走廊,往前院而去。 前方后院入门处转出二人,瞧装扮,都是酒楼小二计,一人催促着另一人道:“还是赶快送去,那可是黑风寨的大小姐,你不要命了!” 另一人连连应着,向花似锦走来。 与花似锦擦肩而过之际,花似锦袖中的一锭银两忽而掉落下来。 小二俯身捡起,将其递给花似锦。、 花似锦笑着连连谢过,再接过银子的时候将手中零星粉末洒在小二所端糕点之上。 远远看着那小二毫无察觉地端着糕点进了房中,花似锦拍掉手中残余的粉末,笑得极是得意和邪魅。 “哼!我让你敢算计六哥!也叫你瞧瞧我的厉害!” 只是可怜了那人要陪你一同受罪。想着或许会牵累无辜,花似锦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可想到阿芜所说之言,又想:合欢散既是那人提供的,可见得也不是什么好人,便也称不上无辜了。何况,这痒痒粉只是叫人难过一时,却也要不了人的命。 何况,这痒痒粉,是花似锦改了配方的。寻常的痒痒粉只要沾上身便立时会痒起来,可是,用水洗了便会消散。持续时间不长。而花似锦所下的痒痒粉却是用于内服,一旦服下,不会立时发作,过得两天,满身便会有红疹,而这红疹不论用何等药物治疗,效用甚微,都会持续十天半月。 如此一来,阿芜也只会想着是自己碰了何物,而不会想到是今日糕点的问题,也就不会迁怒与小二和酒楼。 花似锦轻轻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是心中为不能得知那神秘人是谁而有些气闷,但又想,不论是谁,他们只需快些离了此境,那阿芜等人的事情便再不与他们相干。 回至医馆,殷梨亭早已在门口眺望等待,见了花似锦,忙迎上前来。 “小锦,你去哪里了?” 花似锦瞧着他面色担忧,嗔道:“你现在知道担心了?那么,你可知道,你今日一早不见了踪影,我有多心急?” 殷梨亭顿了顿,想着花似锦早上之时必定也像自己这般心慌不安,笑道:“以后若我去哪里,定事先告知你,可好?” 花似锦笑着应了,殷梨亭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镯子来。 镯身是银制的,上面镶嵌着各色不一的宝石,边缘缀着银铃。 “六哥!你今日出门就是为了帮我去买这镯子吗?”花似锦惊讶地接过玉镯,正是自己当日在首饰摊位前看中的那款,只是那日遇了变故,摊主见事不对,早收拾东西躲开了,这镯子却是没有买成。 殷梨亭憨笑着道:“我见你那日拿着这镯子左看右看,向来必定是十分喜欢的,所以便再去了那条街,索性那摊主仍在原地摆摊,我便买了下来。” 不过是一时间的兴趣,过了这几天,花似锦也便忘了,没想到殷梨亭却一直记着,花似锦心里燃起一股化不开的甜蜜,面上却道:“不过是一个镯子,没了它,咱们总还可以寻更好的。你何必特意去跑一趟。” 殷梨亭如何不知她心中担忧,他不过是怕又遭了阿芜的算计。 “黑风寨的人武功不敌我,何况,我在她身上栽过一回,必然会记在心里,事事小心,不会再着了她的道。” 花似锦一瞪眼,佯装怒道:“你竟然还要将她记在心里?” 殷梨亭一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隔了好一会,见花似锦眉目间怒气不消,只得大着胆子走进,轻轻揽过花似锦。 “我以后只将你记在心里!” “这还差不多!” 殷梨亭见花似锦安静地任由自己抱着,不闪不避,也不挣扎,面上怒气渐消,心中欢喜,大叹,小鱼的法子果真是有效。 花似锦似是想到什么,噗嗤一笑:“谁说你不会,你不是也被我骗了好几回?” 殷梨亭轻笑不语,他虽然单纯,却并不是傻子,其他人中一次计,他自然会警醒万分,却只有对着她才会如此,她生气,他便自责着急;她一哭,他便心疼;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第一时间冲击着他的心房,让他失去了思考,便容易被她左右。 可是,他也愿意,并且十分欢喜这般被她左右,只要她开心。 花似锦将镯子套上手腕,道:“六哥!好不好看?” 阳光照在宝石之中,耀出五彩的光芒,反射着花似锦娇艳的笑靥,明媚动人,银铃晃动着,洒落一串叮咚的音符,犹如她清脆的耳语。 殷梨亭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愣愣地道了一声:“好看!”却是连自己都不知,说的是镯子,还是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那个……那个……悲催啊!自从删了那虐的三万字之后,我就卡了啊!! 各种郁闷的码不出来…… 挠头挠头……好辛苦,好辛苦,谁来给我点动力!!! 我需要动力啊!!!乃们的留言是我最大的动力啊!!!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七) 二人相携回至房中,纪晓芙已不见了踪影,桌案上狮子头状的镇纸下压着一张素白的签纸,工整地 殷梨亭皱眉道:“笔墨未干,料来定是刚走不远,我去将她接回来!” 花似锦忙拉住他:“你去哪里找?她若有心躲着我们,我们如何能找得到?” 殷梨亭瞧着花似锦眉目嗔怨,语气颇为不自然,微微一怔,转而又明白过来,笑道:“小锦,纪师妹身上怀着孩子,经了这一番遭遇已是身心俱疲。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两派比武论剑之时也曾切磋几番,如今她落得这般,我,我总有些担心。” 花似锦心中醋意被瞧了出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我相信你和她之间不过只是君子之交,可是,可是……” 花似锦娇嗔的瞧着殷梨亭,无奈而又气闷的转过脸去,颓然接着道:“只要一见到你对旁的女子好,我心里就不舒服。六哥,我是不是太小气了?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可是,我却……” 看着花似锦一阵沮丧泄气,似是对自己这般有些生气,殷梨亭反而欢喜起来,郑重地拉过花似锦的手,认真道:“你放心,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只闻得这一句,花似锦心中所有的别扭赌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抿唇笑了起来,低下头,忽而又看到纪晓芙留下的二字,不由微微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担心纪姐姐。只是,纪姐姐性子刚强,她若不愿,咱们便是找到她又如何?” 殷梨亭略一思量,也觉如此,便放下了寻找的心思,二人一阵默然。 半晌,殷梨亭才又道:“若往后遇到峨眉之人……” 花似锦知武当与峨眉向来交好,殷梨亭对此事必定为难,握了他的手,道:“咱们只能什么都不说,全做不知道!” 殷梨亭凝眉,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 花似锦摸着怀中的十三太保翻了翻白眼,耸了耸肩,枉费她跑了这一趟。 过了两日,花似锦的身子已全然好了,殷梨亭仍不放心,怕一路颠簸再有反复,硬是让花似锦再歇了几日,又去镇上买了马车,让花似锦好生呆在车内,自己驾了马车一路慢行。 最初来到川西是为了何事,二人似是都已忘了。 好在一路上二人均颇为谨慎,也未再遇上黑风寨的人,回程到颇为顺利。{shukeju} 出四川,入湖北。到得襄阳之时,早已入了冬。 或许是方入冬季,天气突而寒冷起来,受风受寒的人也越来越多。至微馆大殿内病患云集,忙而不乱。 白芨按轻重缓急给病人发放着看诊牌,白薇引领病人前往各个诊室。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花似锦下了马车,姚黄已迎了出来,撅着嘴道:“小姐,你怎地现在才回来?早知道,就该带了我们一同去,也好有人照顾你的起居。如今天气冷了,若是小姐有个什么风寒感冒的,可如何是好!” 魏紫微微皱眉,将手中斗篷披在花似锦身上,转头瞪了姚黄一眼。 姚黄一惊,这才恍然觉得自己失言,立时闭了嘴,小心的抬眼查看花似锦的面色,见她并未怪罪,这才松了口气。 于姚黄的话语和小动作,花似锦好似全然未听未见,一双黑如点漆的大眼睛只笑眯眯地望着殷梨亭。 “六哥,这几日天气骤变,你不妨先在至微馆休息几日,然后再启程!” 殷梨亭摇头道:“如今,你已到得至微馆,我便放心了。我想快些赶回武当去!” 花似锦自然明白他此话的意思,依这个时代的人的心思,他们既已有了夫妻之实,还是快些将这婚事办了,早点名正言顺些的好。 花似锦想着那一日的种种孟浪,不由得一阵羞赧,眉目间满是欢喜,嘴角含笑,道:“六哥,你不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吗?” 殷梨亭仍是摇头:“不了!你进去吧!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那,我在万花谷等着你!” 花似锦点头应了,转身步入大殿,走进内院,待听得一阵马蹄疾驰声匆匆走远,这才又转出来,望着殷梨亭渐行渐远的背影,和地上深深浅浅的马蹄印一阵晃神。 姚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殷六侠,咱们很快便要改口叫姑爷了!” 花似锦哼道:“小妮子越来越没规矩,竟然调侃起主子来了?” 姚黄知花似锦并未真生气,又打趣道:“小姐自个儿寻了个这般俊俏的相公回去,夫人定然开心得几天几夜都合不拢嘴!” 花似锦怒眉一瞪,伸手敲了一记姚黄的额头。 姚黄躲避不及,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抚摸着额头,吐了吐舌头,委屈道:“小姐,好痛啊!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敲我的头了。本来就不聪明,被你这么一打,就更笨了。” 魏紫笑着斜了她一眼:“活该!” 看着姚黄自嘲模样,花似锦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转眼望去,至微馆坐诊之人中竟未寻见林枢问,花似锦心中不免疑惑。 馆内病患不多,林枢问自然留在值班室中查看病历,钻研医药。病患多时,自会与大伙一样,在大殿坐诊。 “枢问可在房内?” 姚黄摇了摇头。 花似锦便更觉疑惑了。 魏紫解释道:“小姐和殷六侠刚走没几日,林大夫便将至微馆内事务交待给郭大夫,径自出门去了。” 花似锦抬眼:“枢问去了哪里?” “林大夫未说,魏紫不知!” 花似锦越发奇怪了起来,林枢问来到至微馆这些年,从没有出过门,除了医药和至微馆内事务,其余一概不理。 花似锦担心她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会渐渐脱离社会,脱离人群,每每劝说,但枢问总是不予理会。 如今怎地自己到想通了? 花似锦与林枢问向来亲密,如今自己已和殷梨亭约定了婚约,这般喜事自然想要第一时间告诉林枢问知晓,也想与她好好诉说一番衷肠,如今未见得林枢问,不免有些失落。但,林枢问能够尝试外出走走,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别样风情,花似锦心中自然也未其高兴,便也未深究,只待林枢问回来再好好聊上一晚。 花似锦不自觉步入林枢问房中,床铺桌椅整洁,一尘不染。花似锦径自步至书架旁,抽出逍遥医典,待要寻找合欢散的记载,将书页打开,便见一张书签掉落下来,夹着的刚好便是关于合欢散的药方的页面。 花似锦微微皱眉,却也不曾多想,将书中合欢散的资料寻了个便,却是未见有何解药之说,叹了口气,又将书签夹回去,将书籍放回原位。 花似锦在至微馆歇了两日,林枢问仍是未归。 花似锦想着也不知她何时回来,她与殷梨亭的事总得先回家告之父母。又见至微馆中虽忙碌,但郭叙却也应付的过来,而且玉阶桐梧这批学员也日渐上手了,无需她太多担忧,她便也乐的做这甩手掌柜,给出足够空间来供他们发挥。因而便启程回了万花谷。 与殷梨亭的春风一度自然是不能说的,花似锦只道是与殷梨亭两情相悦,彼此心意相许。待得殷梨亭禀明了师尊便会前来提亲求娶。 石幽泉自然无不欢喜,满口应好。 花从之一旁打趣道:“你看吧!叫你少操那份心,咱们女儿自有一手。她自己带回来的,岂不比你找来的那些强上许多!” 石幽泉听得此话,想起当初拉着花似锦相亲闹出的一场场笑话,自觉被打了脸面,不悦道:“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多管闲事;还是怨我竟找些不靠谱的过来?” 花从之自知失言,忙讪笑着连连赔罪。 石幽泉鼻子一哼:“小锦是我女儿,难道我会坑害她不成!也不看看她如今被你娇惯成什么模样!这般野的性子,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模样!你说,我能不急嘛?你到好,不闻不问,莫不关心,却还来怨怪我!谁知道那些个媒婆将这家那家的公子吹得天花乱坠,却原来都不过是草包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花从之连连应和:“是!这些个媒婆果然该死!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般夸耀,岂不是在害人吗?咱们以后再也不找她们了!” 石幽泉嗔了他一眼:“小锦如今自有了好归宿,咱们何须再找她们!” 花从之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是!不必了!不必了!” 花似锦瞧着父亲这般俯小做低,百般讨好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石幽泉冷眉横瞪了花似锦一眼,拉着花从之径自离去。她的男人,便是要打要骂,生气怨怪,讽刺取笑,自也只有她一人可以,旁人皆不能,便是女儿也不行! 花似锦暗地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待得石幽泉和花从之走的远了,再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盈眶。笑过之后,却又有些怔愣,望着石幽泉和花从之的背影不禁思索:许多年过后,她和殷梨亭是否也能想父母这般? 会的吧! 能够得一心之人与其相携,相伴到老,这怕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就好像现世之时那首花似锦已记不得歌词的歌中所唱的一样。 花似锦深吸了一口气,闭眼享受着温和的阳光,心中对这般美好的日子万般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基本属于过渡的酱油章……下章让殷六来提亲! 啦啦啦~~~ 哈哈哈~~你们信我会这么简单这么轻易的让小六儿抱得美人归吗???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蝶恋花,怎奈落花随流水(一) 花似锦依靠着窗棂,低头一针一针的仔细绣着手中的香囊。{shukeju}待得将最后一针绣完,剪断丝线,花似锦忍不住端起,迎着朝阳仔细观赏着自己的杰作。 却不料,窗外突地伸出一只手来,将绣好的香囊一把抢了过去。 花似锦一惊,抬眼去看,只见何飞皱着眉头,看着手中香囊,又转头忘了忘花似锦,一脸地不敢置信。 “花花,这,这是你绣的?你居然会刺绣啊!” 花似锦撇了撇嘴,什么叫做“居然会刺绣”?好歹她虽不喜,幼时也被石幽泉逼着学了一些。 “还给我!”花似锦不悦地去夺何飞手中的香囊,何飞似是料到花似锦会如此,及早退了两步。 花似锦被窗棂阻了去路,一时拿他没法。 何飞得意地瞧了花似锦一眼,又举起香囊翻来覆去,一阵观看,半晌,将其扔回给花似锦:“不就是一只猪吗?至于那么紧张吗?” “猪?你说这是猪?” 何飞望着花似锦拿着香囊一脸愤恨模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试探着道:“不是猪啊?” 花似锦气道:“当然不是!谁会没事去绣只猪做香囊啊!我看,你不仅眼神不好使,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何飞被花似锦的怒吼吓得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道:“那是……山?恩……马?骆驼?” 花似锦越发气甚,山?马?骆驼?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何飞见花似锦面色越发不善,不由皱眉:“似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是鸭子?” 花似锦伸手抓了窗旁几上的茶壶扔了过去,大吼道:“这是鸳鸯,鸳鸯!” 何飞慌忙躲过花似锦的攻击,讶异地看着花似锦:“鸳鸯?你说你绣的是鸳鸯?花花,你,你别告诉我,这,这个香囊是绣来送给殷梨亭的?” 花似锦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我绣的是鸳鸯,不送给六哥,还送给你不成?” 何飞似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满脸惊恐地道:“你,你不会是想殷梨亭把这东西天天带在身边吧?”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何飞生怕花似锦又抓了茶杯等物掷来,忙后退三尺,这才望天无奈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纯粹为殷梨亭默哀一下。” “你!” 果如何飞所料,花似锦又抓了几上剩余的茶杯等物一顿乱掷,好在何飞深知花似锦脾性,早躲开了去。 待得出了气,花似锦歪嘴瞧着手中的香囊,左看右看,确实,似乎真的……心中却依旧有些不死心。 “真的有那么难看吗?不像鸳鸯?” 何飞无奈望天,何止是不像鸳鸯,可说是与鸳鸯相去甚远。 花似锦见何飞这副模样,答案已不言而喻,不免十分丧气,为了这个香囊,她可是费心绣了好几天呢。{shukeju} “六哥一定不会嫌弃的!” 何飞翻了翻白眼:“殷梨亭不会嫌弃,但你好意思叫他带着这东西到处招摇过市?” 花似锦一堵,再说不出话来。 何飞毫不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 “师娘可是一直想将你培养成她心中完美无缺的大家闺秀呢!自小便要你琴棋书画,女红针黹,可你倒好,每次不是找师父抱怨,便是撒娇耍赖,不然,就找魏紫来做枪手。如今可好,便是有心想给情郎绣个再平常不过的香囊也是不能。哎!果然是自作自受!” 花似锦怒而狠瞪了何飞一眼,何飞却毫无反应,一点不惧。 望着手中的香囊,花似锦便越发生气了,转入房中翻出剪刀便要毁去。 何飞吓了一跳,连忙转入房内阻止:“你这是做什么,好歹是你一番心血,一番情意,毁了多可惜!” 花似锦推开何飞,冷哼道:“你不是说的一文不值吗?既然这么失败,不如毁了!” 何飞一噎,道:“我,我不过说说。其实,其实也不算特别,那个,那么难看。何况,你别叫殷梨亭挂在外面,藏在怀里不就好了,也算是你们的闺房之乐不是?” 花似锦无力地呸了一声,气闷地将香囊丢在一边,颓然叹气。 何飞摸了摸鼻子,赶忙转移话题,嬉皮笑脸地靠近花似锦,问道:“你回来这么久了,也没好好审问审问你!” 花似锦转头道:“审问什么?” “当然是你和那殷梨亭的事了!” 花似锦撇了撇嘴:“没见过哪个男人像是这么八卦的!” 何飞嬉笑着道:“我本来以为,依照殷梨亭这性子,你们不说要个三年五载,也总得一年半年的。可是,你们这才去了一趟川西,怎么就死盯了终身,谈婚论嫁了呢?” 花似锦转过身不去理他。 对于花似锦的不理不睬,何飞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虎母无犬女。不愧是师娘的女儿。有几分师娘雷霆的手段。好男人啊!就是要先下手为强,及早抓紧了。要不然,若叫别人抢了些,你就只能吃人家剩下的了!” 花似锦皱眉气道:“何飞!你把六哥当成什么了?什么吃人家剩下的?” 何飞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望着花似锦的眼神仿似有几分受伤:“怪道人家总说,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帮着他说话了。好歹咱们一起长到大,便是你嫁给了他,我也算得上是他大舅兄,你这般说,我实在是伤心啊!” 望着何飞一阵自导自演的悲伤戏码,花似锦无奈地只翻白眼。 何飞这人,就是不能去搭理他,越是搭理,他便演的越发起劲,真当自己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一样。 花似锦正揉着眼睛,掏着耳朵以免被何飞荼毒太盛的时候,姚黄笑着飞奔过来,见了花似锦,连连道:“小姐,殷六侠!哦,不!是姑爷,姑爷来了。是来提亲的!” 花似锦一喜:“你说六哥来了?” 姚黄连连点头:“老爷高兴地紧,这会正拉了姑爷……诶!小姐,小姐,你去哪儿?” 花似锦不待她说完,早已飞奔地不见了人影。 来到大厅,只见大大小小的抬箱,乌压压地摆放在大厅内,甚是凌乱,不知从哪来的一对大雁扑腾地翅膀便朝突然闯入的花似锦袭来。 花似锦被吓一大跳,怔愣半晌,竟忘了躲避。好在一旁一人伸手及时将大雁抓住,这才没有伤及。 花似锦抬眼,原来竟是俞莲舟。 想起如今与几人的关系身份不同了,不知为何,花似锦竟有一些扭捏,半晌才开口道了一声“多谢二哥”。 “六弟心急,时间仓促,咱们也来不及多做准备,这些聘礼杂乱了些……” 俞莲舟还未说完,花似锦忙道:“我不在乎这些!”说完又觉自己答的太快,似是等不及要嫁出去一般,又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环顾左右,半晌,找了个话题解围,“不知,三哥的伤怎么样了?” 俞莲舟嘴角噙着几分笑意,道:“已好得差不多了。功夫也恢复了有三四成,他本是想来的,只是众兄弟们不放心,便留在了山下。师父年事已高,大哥既要管理山上事务,又要顾及师父和三弟,便只我和四弟,七弟陪着六弟前来。” 花似锦这才发现正站在俞莲舟身后笑看着她的张松溪和莫声谷。 彼此间见了礼,只莫声谷嗫嚅着,面色不自然地垮了下来。 花似锦心念一转,哪里有不明白的,巧笑道:“七弟,你如今可得叫我六嫂了!” 莫声谷张了张嘴,气闷地唤了一声:“六嫂!”心中一个劲的腹诽,本来只当是自己多了个妹妹,也可尝尝做兄长了滋味,可竟没想到,这哥哥没做成,竟叫一个小丫头片子爬到自己头上,做了自己嫂嫂,着实郁闷的紧。 花似锦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 望着花似锦与武当众人旁若无人的调笑,石幽泉又是欣慰又不禁皱眉,这可还没嫁出去了。堆笑着唤来仆婢,将武当众人安置客院先做歇息。 待得俞莲舟等人离去,花似锦才挽了石幽泉的胳膊,道:“妈!六哥呢?怎地不见爹爹和六哥?” “六哥六哥,你到叫的亲切!”本事万般欢喜女儿找到好归宿,可真到了要出嫁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望着一心扑在情郎身上的女儿,石幽泉心里颇有些不自在,又觉为女儿吃女婿的醋实在可笑,便又叹气道:“你爹爹拉了他后院喝酒去了!” “爹爹真是,哪有人在提亲之日拉着人家去喝酒的?这也太不像……” 话未说完,却被石幽泉狠狠瞪了一眼:“你爹爹这是高兴。不像话的那人是你!哪有姑娘家再提亲之日私自跑出来见夫家人的?” 花似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挽着石幽泉一阵撒娇。 石幽泉斜了她一眼,笑骂道:“多大的人了,都快出嫁了,怎地还和小孩子一般!” 花似锦只依旧抱紧了石幽泉,连连道:“在妈这里,我便永远只是小孩子!” 石幽泉无奈,二人挽着一道朝后院而去。 房内,花从之不停地斟着酒,一边劝说殷梨亭快些喝,一边拉了殷梨亭凑近,小声问道:“乖女婿,这里没别人,不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我这刁蛮女儿给追到手的?” 不知是被这一句问的羞涩,还是因为喝了不少酒,殷梨亭脖颈以上皆自烫红一片。 花从之却仍不肯放过:“这川西可真是个好地方啊!诶!你们在川西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快便成了!” 殷梨亭听得,身子突地一阵,面色大变。 花从之倍感疑惑,这待询问,却见殷梨亭已跪了下来:“前辈!我,我和小锦,我们,我们已经……”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清明,大多同事相继休假,俺孤家寡人一枚,又离老家太远,扫墓自是不能的了,所以,便只能苦逼的留守。工作量自然增加了。 真心各种累,好容易熬到清明到了,休假的也差不多都轮休完了。 母上大人一个电话木有,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吓我一大跳啊! 母上大人谓之给我惊喜! 于是,明天后天要带母上大人去转转,植物园的桃花应该也漂亮了,樱花的话应该还要等一阵吧! 这是存稿箱最后一章存稿!!!所以,你们懂的。 晕!原来前面一大段还搬出母上大人是为了这个???丫的,你就是在找借口。 惨兮兮的捂头。别丢砖太厉害,先让我找个锅盖啊!我真不是找借口,只是,只是真的事多,而且,而且,存稿没了,卡文了! (丢一砖头!)我让你找借口! 跪地求饶啊!!!亲!!!最多两天,母上大人一走。我马上更,马上更!一定卡过去,一定卡过去! 好吧!以上全是废话! 在此求饶!真的最多两天!!!最多两天!!!让我把母上大人安抚好!母上大人不知道我不务正业写这个的啊!!!在母上大人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 若是食言,让我下地狱!!!!!!! 其实,如果不是删除了的那三万字,会有存稿的。不过,现在终于将从气闷,心疼,无奈的情愫中解脱出来了,对后文的思绪也渐渐清楚了,卡文只是暂时还没找到一个切入点。这个不会太卡,只是没时间码而已……所以,亲们真的不必太担心。 我看看啥时候能偷偷趁母上大人睡觉的时候码码字吧!!!这样的话,或许明天或许或许也有更??? o(n_n)o哈哈哈~ 嗯~~~看母上大人啥时候睡觉,或许今晚可以半夜爬起来码一章!嗯!我要加油!握拳!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蝶恋花,怎奈落花随流水(二) 花似锦方走至门外,忽然听得这一句,哪里不知殷梨亭是要说什么,唬了一跳,慌忙推门闯入,笑着挽了花从之,委屈道:“爹!你答应过我,不为难六哥的!” 石幽泉皱眉将花似锦拉开,斥道:“你这孩子,也不害臊!” 花从之见女儿这般护着殷梨亭,心里极不是滋味,但又不愿怪罪女儿,只得凝眉瞪了殷梨亭一眼,道:“我哪里有为难他,我可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呢!”说完,似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方才是要说什么,你和小锦如何?” 花似锦本以为已糊弄了过去,便没料到花从之又提起,心中一紧,暗地在一旁掐了殷梨亭一把,抢先道:“我们已是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了!” 石幽泉皱紧了眉头,甚是不悦,怎会有这般不知矜持的女子,竟还是自己的女儿? 花从之望了望花似锦,又望了望殷梨亭。{}≈ 俗话说,知女莫若父,花似锦虽说的顺溜轻巧,可是,花从之如何听不出言语中的些微闪烁和避重就轻?再观殷梨亭面色极是尴尬难看,几番欲言又止,便已知,这里头定然不寻常。 花似锦自回来以后便有些不对劲,初时,他还只道是想着与殷梨亭的情义,心中欢喜期盼罢了,但至方才,他不过随口一问,殷梨亭面色大变,举动叫他着实吓了一跳,这般看来,却非如此简单。 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花从之心中一凛,坐回主座之上,沉着脸望了殷梨亭半晌,直看得殷梨亭如芒刺在背。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3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在背。 “你说,你和小锦已经如何了?” “爹!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六哥……” “你闭嘴!我问的是他,不是你!” 未待花似锦将话说完,花从之凌厉眼神一扫,花似锦立马闭了嘴,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这么多年来,花从之从未给过她半分脸色,又何曾凶过她? 花从之又转头与殷梨亭道:“我问你!你将小锦怎么样了?” 对上花从之似是已有几分明了,且带着勃然怒意的眼神,殷梨亭慌忙低了头,道:“我,我和小锦已经有过……我们……是我不好!前辈!我……” 话虽未说的清楚,但花从之哪里还会不明白?顿时怒气上涌,啪地一掌打在案几之上,几上杯碟尽数震落,案几从中断裂! 花似锦愣愣地望着花从之,她还从未见过花从之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唬得心神全失,待回过神来,花从之已出掌朝殷梨亭劈去:“我杀了你这贼子!” 殷梨亭竟也不躲不闪,花似锦不及多想,忙扑到殷梨亭面前,拉住花从之,道:“爹!这事不能怪六哥!当时他中了毒,若是不……不那样,他会死的!” 这一下突变叫花似锦慌了心神,一时间也未思虑周全,只知相护解释,想叫花从之知晓当初之事乃是殷梨亭迫不得已,让花从之明白其中难处,稍稍消气。{}!谁知,花从之听完却越发气甚。 “哼!那便更该死了!他当我花从之的女儿是什么?是他保命的解药吗?” 花似锦一急,跺脚道:“爹!那是女儿自愿的!是我自愿的!” “你!你……” 花从之气得全身发抖,却有心疼女儿,发作不得。 石幽泉阴着脸,将花似锦拽了过来:“你给我闭嘴!呆会再和你算账!” 没了花似锦阻拦,花从之再无顾忌,一记重拳朝殷梨亭砸去。 殷梨亭本自以为此事原本便是他错在先,如今,花似锦的父亲盛怒要杀他,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打算任他处罚,已做好了立死的准备。待看到花似锦连连相护,又想起林中自尽之时花似锦的不管不顾,以及自己曾答应过花似锦,未得她允许绝不会死之言,心中幡然醒悟过来。 他已许了她一生,若他死了,花似锦怎么办? 殷梨亭心念一转,慌忙起身,躲开花从之的攻击,一边闪避,一边解释:“前辈!我对小锦是真心的!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可是,花从之正在气头之上,对于殷梨亭的话全然不理,只一味劈砍摔啪。可是,每一招却总能让殷梨亭躲过,越打越发心惊。 不愧是武当名门弟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功夫,只守不攻,自己已是奈何不得他,若他转攻为守,岂非…… 心中虽怒极,却也不免为他的一身好功夫暗赞一番。 殷梨亭功夫底子虽好,但花从之毕竟比他年长许多,习武年月较之为长,且殷梨亭并不敢真与其动手,躲得颇为狼狈。 花似锦在一旁心忧万分,想要上前,可手腕却被石幽泉紧紧抓住,逃脱不得。 又过了百余招,殷梨亭已现了败势,但见花从之一掌劈向其脉门,花似锦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爹!你不能杀他!” 花从之一愣,冷哼道:“不能?我便是杀了他又如何?” 花似锦终是挣脱石幽泉的束缚,跑至殷梨亭面前,道:“爹!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你杀了他,女儿怎么办啊?” 石幽泉撇嘴道:“他便是拽着这点,认为只要尽早将好事成了,咱们便没了法子,只得应了吗?” 花似锦见这法子不行,急得连连跺脚,眼珠一转,又道:“爹!你答应过我的,不为难六哥!君子一言九鼎,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花从之冷哼道:“那是我不知此事,才会应承,做不得准。做出此等禽兽行径还敢肖想我将女儿嫁给他,做梦!我便是做一回小人又如何?断不能让他将我的女儿算计了去!” 花似锦无奈,所有说法计策在父母面前全然不管用,只得哭闹道:“爹!你不讲理!我,我和六哥都要成亲了,你便不能,不能……” “什么快成亲?我可还没答应。” 花似锦气得团团转,苦求道:“爹!六哥当初中了毒,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硬要的,都是我的主意,不关六哥的事!” “你……” 花从之指着花似锦的手指连连发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俞莲舟等人与何飞听得动静均赶了过来,望着此番突变情景,一脸茫然。 “爹!女儿喜欢他,女儿愿意,女儿不能看着他死!” 花从之向来宠着惯着花似锦,却是有底线的,他可以任由她满世界的乱跑,可以任由她去开设医馆,可以任由她自己追寻自己的幸福,可是,贞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是重要不过。他如何能容忍别人这般欺侮自己的女儿?尤其是,花似锦还不知错,一味茫然相护,什么是她硬要的,什么都是她的主意? 花从之如何能听得这般不知羞耻之言?气得抬手便要一掌打下去,可挨近花似锦面颊,又终是不忍,这个女儿,他从小宠着疼着长大,何时朝她动过手。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叫他平静不下来。 殷梨亭却不知花从之心思,只道他要对花似锦动手,急忙搂过花似锦,再花从之掌风未落下之前将其拉至一旁。 望着殷梨亭挽在花似锦腰间的手,花从之眼神越发阴狠,但看花似锦坚定护持又无可奈何,一把抓过花似锦便走。 俞莲舟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自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殷梨亭担忧花似锦,待要去追,却被何飞挡住。 何飞比俞莲舟等人早到一步,多听得几句,已是猜到几分,眼神复杂的望了殷梨亭一阵,这才劝说道:“师父正在气头之上,你还是别去的好,不然只怕事情越演越遭。师父自来疼爱小锦,小锦定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不如,你们先回客院休息,待得师父气消一些再想法子。” 殷梨亭无奈应了,又再三拜托其好生照看花似锦,这才与师兄弟回到客院,向不明就理的几人解释清楚。 房内。花似锦颓然跪在地上,花从之与石幽泉脸色皆是阴沉如水。 沉静半晌,石幽泉冷道:“也不知是谁当初说,自个儿的女儿只会占别人的便宜,不会叫别人占了便宜去!” 花从之一噎,不服道:“我哪里知道她便会这般大胆?” 石幽泉冷笑:“也不知是谁宠得她这般大胆!若不是一直在背后替她撑腰,她会无所顾忌去开医馆?若不是你一直放任着,她会独自一人四处游荡?说到底,都是你惯出来的,如今惯得她越发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交!如今出了这种事,怨得了谁?” 石幽泉说的句句在理,花从之一时间无法辩驳,花似锦如今的性子也确实都是他宠出来了,如今出了事,他却是要担极大一部分责任。 他本以为他的女儿聪慧乖巧,自有分寸,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再如何也不会过线,却谁知道…… 花从之叹了口,想骂的话再骂不出来。 花似锦赶忙趁机认错:“爹!女儿错了,你要打要骂,罚跪都好,女儿都认。只是,你放了六哥吧!六哥他……” 到得此时,居然还为他人说话,花从之一口气堵在胸口,无法吐出,气闷地起身拂袖离去,只留待一句:“将贞女传给我抄上一百遍!” 石幽泉恨铁不成钢的望了望花似锦,怒道:“那畜生不必你操心,你自好好抄你的书,哪也不许去!我会让朱衣和赵粉好好看着你!” 房门突地被关上,花似锦一惊,慌忙起身拉门,却是怎么打也打不开了,只得不断拍打着门扉:“妈!妈!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是,门外却是半分动静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啦回来啦~~ 送走了母上大人!!! 这周日更!!!亲们!!!希望就在前方!!! 多留爪印蹄印!!!我会加油努力!!!咱们一起共勉吧!!!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蝶恋花,怎奈落花随流水(三) 花似锦仍不死心,不断拍打,可是,门外依旧毫无动静。{}! 就在花似锦准备放弃,气闷地转身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花似锦惊喜的转头,趁机溜出门外,却不料被何飞一把扯了回来:“你去哪里?” 花似锦不耐烦的挣脱道:“我去找六哥!” 何飞皱眉吼道:“如今师父正在气头上,你去找他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花似锦气怒地一屁股坐回床边:“那怎么办啊!爹要杀他!” 何飞叹了口气:“花花,平时见你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反倒糊涂起来了!万花谷是我们的地盘,师父若当真想要杀他,他如何躲得过?” 花似锦听了,突而面色发白起来,颤抖着道:“那,那怎么办?我,我去找六哥,让他快点走!” 何飞大翻白眼:“花花,师父不会杀他,那不过是气话罢了!” 花似锦仍旧有几分不信,何飞不免恼怒起来:“花花!难道在你心里,师父便是这么不明是非,肆意杀人的人吗?” “当然不是!”花似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既不是,那你还担心什么?” 花似锦抿了抿嘴:“我,我从没见爹爹发过这么大脾气,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似要将六哥置于死地,我,我害怕!” “你没见过师父发脾气,那是因为师父从不会在你面前发脾气。不论当初是如何不得已,你和殷梨亭毕竟做出了这等事,你让师父如何能不生气! 师父向来疼爱你的紧,知道你受了欺负怎会坐视不管?本来你和他两情相悦,师父不过也只是想教训一番他,两人打上一架,叫师父将气发出来,便也没事了。 可你倒好!偏偏自作聪明,将什么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好让殷梨亭脱罪,这般要死要活的护着,师父见了,岂非心中越发不快?” 花似锦张了张嘴,何飞说的不错,只是自己关心则乱,担心着殷梨亭,又被爹爹的气怒吓了一跳,不曾好生想想,才乱了分寸,叫事件越演越烈。 花似锦小心的靠近何飞,扯了扯他的衣角,求助道:“那,现在怎么办?爹爹这次似乎,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的不轻。我,我……” 何飞斜了她一眼:“如今知道错了?” 花似锦愣愣地闭嘴,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何飞恨道:“我是叫你主动一些,可是也没叫你这么主动啊!你一个尚且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怎能就这么和殷梨亭,和他……你说,你让我骂你什么好!这事,连我听了都生气,更何况是师父了!” 花似锦撅嘴气道:“那,我们做都做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何飞越发生气,“怨不得师父大发雷霆,就你这副态度,若你是我女儿,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你怎地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你……” 何飞骂至劲头,却见花似锦背坐在床上,低着头,泪珠儿已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慌忙收声,思量着自己似乎骂得太过分了。{}≈ 花似锦哭道:“我知道,我不对,可是,那时候,难道,难道你让我看着他死吗?” 何飞一堵,确实,那番情景,不论是谁都看不得自己心爱之人这般死去。何况彼此两情相悦,父母师长均不会阻拦,只不过差了一场仪式罢了。可是,就是差了这场仪式,便显得…… 何飞见得花似锦哭得越发厉害,尴尬万分,忙柔声相劝:“你别哭了!殷梨亭现在没事,我让人好生招待他们在客院。只是师父那边……被你这般一闹,师父的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消,殷梨亭只怕有得一番苦头吃。” “爹爹……爹爹要将六哥怎么样?” 望着花似锦雾水迷蒙的乞求的眼神,何飞终是不忍,道:“师父叫你抄贞女传,你便安心抄你的贞女传便是。至于殷梨亭那边,我自会帮你照看着。师父那里,我也会帮你去劝劝。只是,师父的脾气你知道,我只能说,我尽力吧!” 花似锦听了,这才破涕为笑,直拉着何飞叫着:“多谢你!何飞,哦,不!师哥!我的好师哥!” 何飞调侃道:“得你一声‘师哥’可真是不容易啊!” 花似锦吐了吐舌头,将何飞推出门外。 何飞好笑地摇头,皱着眉往主院而去,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此事当如何与师父求情才好。 石幽泉悠闲地煮着茶,将第二遍沏好的茶水过滤掉,待得煮到第三遍,凑近鼻尖闻了闻,浓淡适宜,这才倒了一杯递给对面的花从之,瞧着花从之仍旧一脸怒气,不禁忍笑道:“怎地还在生气?” 花从之哼了哼鼻子,皱眉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小锦做个大家小姐嘛!如今出了这种事,可是与你的期望背道而驰,你怎么反倒能这般心平气和了?” 石幽泉嗔了他一眼:“我如何能不生气?只是事已至此,我们做父母的又能如何。重要的是,小锦真心喜欢殷梨亭。何况,小锦被你惯的早便与我所要求的背道而驰了!我那样要求小锦,也不过是想让她日后能有个好归宿,她如今既寻到了,我还有什么可气的。” 花从之却没石幽泉这般想得开,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像是捏着殷梨亭一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臭小子!” 石幽泉瞧了他一眼:“你还想如何?当真杀了他不成?” 花从之一堵,杀了殷梨亭,他却是做不出来,今日冲出口的话不过也是一时之气,可是,心中这口气却无法消去。 “武当知晓他们做出这种事,小锦又事事护着他,不定将小锦看成是何等女子,咱们若不管不理,全当没发生,武当岂不越发小瞧了小锦!小锦年纪小,想不到这些,只一味念着喜欢殷梨亭,咱们却不能这般让她受欺负!” 石幽泉撇撇嘴,道:“我看武当都不是这种人,你别找借口,大方承认了,你便是气不过殷梨亭欺侮了你宝贝女儿,不想让他轻易得了乖便是。” 心中想法被道破,花从之尴尬的挪了挪身子,不服气的辩驳:“我就是不忿又如何?殷梨亭莫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的宝贝女儿,别以为小锦就此嫁定了他?” 石幽泉一愣:“花从之,你想干嘛?小锦喜欢他,你可别……” 花从之冷笑道:“我看飞儿便极好,你不也十分满意嘛!” 石幽泉瞪大了眼珠子望着花从之,这家伙是不是气糊涂了,飞儿是极好的,可是,小锦不喜欢飞儿,一心扑在殷梨亭身上,且又已与殷梨亭有了夫妻之实,若是将小锦许配给飞儿,岂不是伤了小锦,又伤了飞儿?如此做法,将小锦和飞儿当成什么?至他们于何地? 石幽泉气愤地转身,不愿再理会花从之这个正怒火中烧的疯子。花从之摸着手中的茶杯默然不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而被花从之从一口一个的“好女婿”“好贤婿”变为“臭小子”,恨不得将他揉烂撕碎以泄愤的殷梨亭此时正低头跪在客院听训。 俞莲舟紧皱着眉头,面色深沉,怪不得这般急着要来提亲求娶,原来是为得这般。 莫声谷望了望已跪了许久的殷梨亭,心中不忍,想要开口求情,但瞧着俞莲舟面色,又将待要跨出的步子缩了回来,只得在心底不断腹诽:花似锦治好了三哥,于武当有大恩,这话不错。可是,花似锦对六哥倾心,她自己也说了,那事是她自愿了,何况如今武当也十分愿意将她娶过门,怎么也算不上“忘恩负义”,二哥这话说的却是重了些。 张松溪的眼神在殷梨亭与俞莲舟之间几度徘徊,终是忍不住,上前道:“二哥,六弟也说了,他当时是神志不清的,自己做了什么也是事后才知。那毒那样霸道,此事如何能怨得了他。难道,你还真让六弟以死谢罪不成?便是六弟要自刎谢罪,也得看小锦答不答应啊!” 俞莲舟嘴角微翕,他如何不知张松溪用意,不过是拿花似锦说事,告诉他二人是你情我愿的,无关旁人。他早已看出花似锦与殷梨亭二人情义,早知两人早晚会在一处,本也不是定要将殷梨亭如何,只是这般毁了女子清白到底有失君子之道,何该训上一番,张松溪此话到时给了他一个台阶。 “此事,你回武当之时可有向师父禀明。” 殷梨亭低头道:“我怎敢欺瞒师父!” 俞莲舟好似大松了口气。 张松溪笑道:“师父既然知晓便好,他老人家既不怪罪,咱们还有何话好说,只遵师父之命便是!师父叫咱们来提亲,咱们现在只想着怎么帮六弟哄得花前辈消气,好叫六弟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俞莲舟本也是担心张三丰会有责罚,如今落了心,也跟着轻笑起来。 莫声谷看着笑得一脸狡黠如狐狸般的张松溪,怔愣了好一会,他本还担心万分,怎地事情便这般容易结束了?是结束了吧?四哥果然厉害,几句话便让二哥不再追究了。 只是,哪里是俞莲舟不再追究,是本就没打算追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二人情投意合,只需叫二人永为木瓜琼瑶之好,岂不皆大欢喜? 四人正各自思量,但听得门外庭院一阵悉嗦声响。 四人惊讶,同出门查探,却见从围墙之上探出一个头来。 殷梨亭喜道:“小锦!” 花似锦一跃跳下,奔至殷梨亭身边:“六哥!” 殷梨亭本就一直担心花似锦,害怕花从之会加以处罚,如今见得花似锦无恙,无不欢喜。 “小锦,前辈有没有为难你?” 花似锦撅着嘴,耷拉着耳朵恹恹道:“罚我抄贞女传百遍!” 贞女传是什么,殷梨亭怎会不知,这般听来,想着自己所做之事,着实讽刺,不免又是愧疚又是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花似锦嗔怨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你以后都不许说了,不然,我可不理你!” 殷梨亭只得闭了嘴。 花似锦突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拉着殷梨亭便要往外跑:“我迷昏了朱衣赵粉才逃出来的。六哥,咱们快走吧!” 殷梨亭一愣:“哪里去?” “我爹要把我嫁给何飞!”花似锦连连跺脚,丧气万分。 殷梨亭被这一句唬得心神全失,吞吞吐吐道:“嫁给……嫁给何飞?” 花似锦抬头,望着殷梨亭,哭泣道:“六哥!咱们私奔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当真是色令智昏,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私奔啊~~~ 要不要私奔??? 要不要??? 要不要???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五) 花似锦解了环佩,脱下嫁衣,素手摘了头上玉簪步摇,绸缎般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扫过殷梨亭的鼻尖,浮动空气,飘荡着一阵幽兰芳香。{shukeju} 正是殷梨亭所熟悉的似有若无的淡雅芬芳。 殷梨亭心中大动,但觉喉头发紧,忍不住抱着花似锦,唤道:“小锦。” 花似锦回身望着他,眼珠滴溜一转,蜻蜓点水般在殷梨亭唇边亲了一下,便咯咯笑着旋步一躲,溜出殷梨亭的怀抱,钻进了一旁被窝之中。 殷梨亭呆呆地手指抚过唇边,朱唇已去,可唇畔似乎依旧能舔舐到她的甜腻清香,望着躲在被窝中只露出脑袋,一双剪水瞳眸含嗔带怨望着自己的女子,嘴角轻轻上扬。 除去衣物躺至花似锦一旁。花似锦伸手牵过殷梨亭厚重的大手,手指在其掌心轻挠抓弄。一阵阵痒意传来,透过全身的毛孔往里钻。 殷梨亭喉头越发干燥起来,抿唇咽了咽口水。 她这是在挑逗他!她知不知道,这是在点火! 殷梨亭虽是正人君子,但也是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身旁有又自己三! 二人这次才算是当真见识彼此身体。 殷梨亭肤色偏向麦色,因着常年习武练剑,身体壮实,花似锦好奇地伸手轻触那微微隆起的肌肉,张弛有力。 这一触动让殷梨亭身子一颤,心间春水晃荡一下,似要倾斜而出。偷眼观身下女子,颊似花围,腰如束素,肌肤胜雪。眼含秋波,眉目传情,顾盼流光。鼻尖兰香轻吐。眼睫一颤一颤,好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扑腾。 花似锦被他看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绯红,更是如同春季初开的多多桃花,灼灼其华。低头羞赧的躲避,眼神低迷,情意婉转,其间柔情当真如同徐志摩的诗般,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殷梨亭手掌游走往上,顺着花似锦的小腹一路慢弄,于屹立双峰之上顿停。 花似锦全身一震,呢喃之声已不觉出口。心中似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走,一阵一阵的痒。却又不仅仅是痒。胸前的抓弄捏揉让她不由自主地娇喘起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逐渐唤醒,躁动着,越发不安。 花似锦环住殷梨亭,双手渐渐抱紧,一声一声轻声叫唤:“六哥!六哥!” 女子意乱情迷间的软语呢喃最是魅人,殷梨亭只觉心魂都要被勾走了一般,环在脖颈上的玉臂轻轻划过背部,柔软的指腹拂过。 “六哥!六哥!” 一声声的呼唤娇喘透过耳膜钻进心里,像女子素白的纤纤玉手拨弄过水碧似染的湖水,浪花溅起,涟漪圈圈不断。 殷梨亭低头吻上花似锦的朱唇,长舌直入,肆意掠夺着,吞噬着,不给花似锦任何躲闪的机会。 花似锦这次学了乖,被吻得七荤八素,无法呼吸,大脑缺氧之际,狠狠咬了殷梨亭一口。唇边立时溢出丝丝血红。殷梨亭呼痛,舌头收回,双唇撤离,微微皱起眉来,委屈地望着花似锦,不明所以。 花似锦轻笑,手指抚上被她咬破的唇瓣,又有些心疼,略带歉意的仰头,灵巧的舌头伸出,舔了舔那破皮之处,将点点血丝吸吮干净。 鲜血腥甜,味道怪异,但花似锦全然不觉,越舔越是有滋味。殷梨亭也任其为之,二人唇瓣几度贴合,又瞬间离去,待得唇边疼痛消失,这才又紧密凑近,彼此交织,双舌缠绕。却不似方才那一吻的霸道,多了几分温柔。 二人逐渐沉醉,好似是吞食着一盘可口的佳肴,细细品味着,搅动着。 春风透过未曾关紧的窗户的缝隙肆掠进来,桌上红烛火焰轻摆,摇曳生姿。 “啪”地一声,烛心火焰爆破,二人身子均是一抖,一吻骤停,皆自大口呼吸。心中却似是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爆破起来,一阵强似一阵。 殷梨亭一只手仍旧在花似锦胸前耍弄不停,一只手渐渐游走,经过丰满的柔滑,伸向花似锦双股之间更为敏感处。 花似锦身子一颤,微微发起抖来。温厚的手掌在□门外抚爱。本是该更为羞怯愉悦的,花似锦却不知怎地生出一丝惧意,心中酥/麻立减了几分。 手指轻柔,只是逗玩,并不曾进入,花似锦却忽然莫名地感觉身下传来的疼痛。当初林间的一幕幕像是电影镜头一般在脑中闪过,那日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那般的痛楚,那般的无助,那场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缠绵。欢愉不是没有的,只是,到得最后,殷梨亭不管不顾的索取,那样的迅猛,那样的霸道,那样的强烈…… 花似锦双掌不觉间紧握,唇齿间微微颤抖。 身下手掌的宽慰离去,一蓬勃之物逐渐靠近,花似锦一惊,双腿霎时间并拢,身子条件反射般一缩,退了开去。 殷梨亭愣然抬头,望见花似锦眼神躲闪,眼中慌乱,不知所措,还带了几分惧怕,微一思量,便已明白过来。面色微变,神色黯然下来。努力遏制住心中如恶魔般叫嚣着的冲动,停下了动作,从花似锦身上离去。 花似锦脸色一白,忙道:“六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声音哽咽难言,彷徨无措,竟是要哭出来。 殷梨亭越发自责。 “不!小锦!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是我对不起你!” 花似锦猛烈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六哥,你别怪自己!我一会就好!真的!一会就好了!” 殷梨亭见花似锦这般焦急,眼泪如串珠落下,更是心疼,不由得伸手揽过,抱紧了花似锦,轻轻拍背安抚。 花似锦埋入殷梨亭怀里却哭得越发厉害。 那日的事情终究是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往日也不觉得,却在此境地,在这关键时刻,那日的紧张与恐惧突然又涌了上来,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若是她一直这般,该如何是好? 花似锦哭得越发大声。 殷梨亭一阵轻哄:“无事,无事。我什么都不做,只抱着你便好。睡吧!” 花似锦虽神思不属,对自己生气焦急,却也听出殷梨亭语音不对劲,似是压抑地十分难受。转而一想,在他最为激|情之时,她却忽然打了退堂鼓。他所有的欲火得不到宣泄,如何能不难受。 花似锦听了哭声,皱眉道:“六哥,你……” 殷梨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愿在花似锦面前透出一丝苦楚:“我没事!乖!睡吧!” 可是,这其间的隐忍艰难,花似锦如何听不出来? 花似锦自殷梨亭怀里抬起脑袋,道:“六哥!要不……要不我们再试一试!” 殷梨亭又如何会在花似锦这般状态之下,忍心再伤她一回,只是摇头,安慰道:“真的没事。等过些日子,你渐渐忘了便好了!” 花似锦皱眉,自那日之后,到如今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好好的,不曾细细回想,也是不曾再遇到这种情况,便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或是以后,每逢此时便…… 这个结总得要解的。花似锦狠下心,一意坚持,而殷梨亭却半分也不松动。 趴在殷梨亭胸前,感觉着他身体明显高于正常的温度,花似锦眉宇间皱得更深。 自己该怎么做?要如何做? 花似锦忽而想起,离家前一夜石幽泉曾塞给她一本书。作为古代婚前普及性教育的书本《春/宫/图》,花似锦自然听闻过,只是从未看过,前世二十四年,活得简单,也一直未曾接触过情事,更因着身子羸弱,没有所谓的闺蜜好友,也没有一同去欣赏碟片的伙伴。 也是生活习惯和环境使然,她也没有这份心。知道这世,此时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到。 石幽泉知晓她与殷梨亭已有过前事,却还是有所担忧,也当时全了程序一般,将那本书交给了花似锦。 花似锦努力回想着那书中的图画,各种前戏与姿势。 殷梨亭假寐着,半分不敢动,可怀中女子却一阵悉嗦,不免微微皱眉,腹中欲火却是越发烧得旺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有好多人要拍我了。已顶好七八个高压锅了。来吧! 还有半章的肉肉依旧在卡之中,所以,先把写好的放上来,剩下的我放下一章了。 话说,看在这章肉肉我足足写了四天,总共耗时九个多小时的份上,别霸王我啊!!! 大哭!!!请轻点拍啊!!!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六) 花似锦紧紧贴着殷梨亭,彼此裸呈,身体的柔软抚上殷梨亭的胸膛,不必睁眼,也可感知女子曼妙的身体,玲珑的曲线。{}! 殷梨亭皱眉,喉头一紧,骤然伸手将花似锦轻轻推离。花似锦也不恼,又欺身而上,双臂箍紧了殷梨亭,不再给他躲闪的机会。湿漉漉的舌头伸出,温情地舔舐着殷梨亭每一寸肌肤。 酥浓的痒意一阵一阵,传遍血液,深入骨髓,心中湖水似是被炸了开去,瞬间涌起轩然大波。殷梨亭攒紧了双拳,想要逃离,却怎么也动不得身,只愿就此沉浸在这般美妙的爱怜之中。 薄薄的双唇透着凉意轻吻着殷梨亭,由胸膛至颈间,穿过肩膀,咬住他的耳垂。殷梨亭身子一震,勉强支撑着意志瘫痪下来。 花似锦轻笑,双手在殷梨亭背部缓缓拂过,指腹柔和地轻轻拍打着,一圈又一圈,一路朝下…… 本自一路挑逗撩拨,忽觉一柱状物体□地抵在自身腹部,花似锦不由得又是一僵,手指的轻拍一顿,眼中仓皇一闪而过,望着殷梨亭已自有几分迷离的双眼,瞬间又恢复平静。 殷梨亭已进入状态,她怎能再这般畏缩? 花似锦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双腿跨上殷梨亭臀部,腰身微抬,努力将自己往前轻送。 殷梨亭却躲至一边,并不进入。花似锦扑了个空,错愣抬眼:“六哥!” 看着身下女子明明有些抵触,却将百般努力想要放松却依旧有些僵硬的身体迎上,只为附和他的潮情。殷梨亭万般心疼,看着因他躲闪而诧异受伤的眼神,殷梨亭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将花似锦娇嫩的身躯抱进怀里,道:“小锦,别急!别怕!” “我不怕!” 花似锦伸手揽住殷梨亭的头,将其压在自己胸前,上身微抬,将胸前美满招摇的花蒂朝殷梨亭嘴中轻送。 殷梨亭受了这一整套的诱人抚弄,如何还能挺得住?再不顾得许多,一口含在口中,猛烈的吸吮,舌尖轻轻逗弄着。 “嗯!”无力的呢喃自花似锦喉头溢出。 殷梨亭似是受了这一声召唤,越发的肆掠起来。双掌故技重施,温柔地滑过花似锦白皙的身躯,欺近花似锦最后的防线。 花似锦身子反射性一抖,眼中迷蒙之情减了几分,润出几分水色来,却是紧咬着双唇,怕一开口便打断了殷梨亭的激|情。 只是花似锦虽极力压制,身体的动作极其细微,一直观察着她的殷梨亭又怎会不知。自花似锦胸前抬起头来:“小锦,别怕!” 说罢,低头吻上花似锦的额头,眼睛,将花似锦眼角隐忍的泪水吸去,吻过鼻尖,再次与花似锦的朱艳双唇贴合,却只是彼此几度轻点,并不伸舌纳入。{shukeju} 花似锦慌乱的心绪在这般温柔的安抚之下逐渐平静。 殷梨亭这才继续手下的动作。 花似锦但觉胸前的柔软再次被人盈握,轻缓的揉捏着。身下的手掌也并不躁动,只是一圈圈在她的双股之间慢扶,点拨。 一阵阵酥/麻之意延伸到心底,腹中忽地升起一股暖流。身子被这暖流灼得滚烫起来。 涓涓细流,潺潺溪水,一点点,一丝丝自身下泯出,滋润着那干涸的方寸土壤。 “嗯!六哥!六哥!” 轻轻的低喃没有了之前的惶惶,透着几分欢快,更像是一种催促。殷梨亭偷眼去瞧花似锦,眼中一片意乱情迷的潋滟,如何还见半分强撑?紧绷的身子也已渐渐松懈下来。 殷梨亭轻笑一声,手指探入尝试,见花似锦未有异常,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手指抽出,身子缓缓靠近,步入□,闯入琴弦。 花似锦握在殷梨亭腰间的手一紧,指甲轻挠,声声催唤:“六哥,六哥……” 这样的抓刮像是挠在殷梨亭的心上,声音美妙如出谷之黄莺,在林间婉转,叫其不由得又侵入了几分。 花似锦只觉身子被人突地抱起,一阵一阵的揉捏,似是要将她揉碎了吃进去一般。 那感觉恍如漫步云端,飘飘然,让她赏尽天际五光十色的艳丽风采,迷蒙了她的眼,也迷蒙了她的心。 浩涌的波浪一波强似一波,阵阵不停,节奏渐渐明快起来,似是辗转的琴音,从初时的高山流水渐渐转入万马奔腾之境。 花似锦随着这音律节奏上上下下,沉沉浮浮,脑袋昏昏,只知含情仰受,声色皆自颤抖,但心中油然而生的欢快却泯泯滋生,促使她不由自主的嘤咛,仰和。 □的肿胀与疼痛在这份悄然滋生的愉悦与欢情之中渐渐被掩盖,心中的紧张惧意在这样的海浪之下渐渐被淹没。身体的充实带来的快意与体内横冲直撞的喷薄激|情嘶喊着,叫嚣着,想要需求更进一步的满足。 花似锦抓紧了殷梨亭,低头一阵乱咬乱抓。 二人的身躯使劲地拥抱着,揉慢着,均自想要与对方容为一体,彼此肢体交织,缠绵缱绻。 红翻皱浪,几经颠狂。 不多时,二人皆已是粗喘阵阵,汗珠点点,散落在绘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上,熏染出一阵芬芳。 桌上烛台泪滴滑落,红帏翠帐之间,旖旎春光无限。 ———————————————————————————————————— 一夜温存。 春日暖阳初照,小院内似是穿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微风拂过嫩枝,新芽摆动着,似娇柔女子的拂袖轻舞,亭亭袅娜,不时唱着动人的乐曲,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 殷梨亭起身整好衣装,方要回头唤花似锦,“小”字才出的口,望着花似锦熟睡的模样,便又收住,明知已到了时辰当去给师父敬茶,却不忍吵醒。 只见花似锦双眼微闭,修长的眼睫颤动着,鸳鸯织锦的被褥滑落,白皙的双肩与脖颈□出来,点点姹紫嫣红的花开依稀显示着昨夜的欢愉。隐在被下的酥胸在睡美人清浅的呼吸之下,一下一下地起伏动荡,忽闪忽闪。 殷梨亭喉头微动,体内不由得躁动起来。自知不妥,又将这番□强压下去。却是忍不住在花似锦颤颤巍巍的眼睫之上亲了一口。 熟睡中被人闹腾,花似锦似有些不快,眉宇微皱,嘴角嘟囔着,带着几分不悦和嗔怨,闭着眼,模模糊糊地斥了声:“别吵!” 可是,终究是被打扰了,左右侧身躺了一会,再入不得眠,气闷地睁开眼来,入眼的却是殷梨亭浅笑的面容。 花似锦一怔,眨了眨眼,盯了殷梨亭半晌,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了,这才醒悟过来,他们已经大婚了,这是新婚的第二天。 转头望了望已经大亮的天色,花似锦“呀”地一声便坐了起来,只是经了一夜劳累,又起得太急,颓然到了下去。 殷梨亭一惊,忙去相扶:“小锦,你怎么了?” 伸出的手背花似锦拍掉,鸳鸯枕已迎面飞了过来。 “都怪你!” 殷梨亭随手接过枕头,这才发现,花似锦眼眶带水,泪珠悬挂,颤抖欲落。望着他眼中恼怒,更带了几分娇嗔。想起昨夜之事,殷梨亭立时明白过来,小心的靠近。 夜间欢快之时并不觉得,如今才恍然发现身下疼痛如割,彷如撕裂了一般,身子疲软,一丝力气也无。 花似锦窘痛的要哭出来,但见殷梨亭什么事也没有,又有些不服气,这是两个人的事,按理说他出力还大一些,怎地就这般不公平,受罪的好似只有她一个? 花似锦往里侧了侧身,气闷地不去理会殷梨亭。 殷梨亭也不在意,与花似锦身旁坐了,左手为掌抵在花似锦背部。一阵细长暖流袭来,自背脊传遍全身,那丝疲软与疼痛不多时便减了许多。 花似锦讶然:怎地内力还可以这般用的吗?这样也行? 殷梨亭又将内力灌输了一会,花似锦但觉身上舒泰不少,这才又缓了面色道:“六哥,我已经好了!你……你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殷梨亭转过身一阵失笑,昨夜彼此那般袒露,都不见羞怯,倒还几度主动,如今怎地害臊起来? 花似锦撇撇嘴,说是害臊,倒不如说是尴尬。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4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巍k皇腔共幌肮咴谀凶用媲俺?裸更衣,虽然这个男子是她的丈夫,可是……花似锦低头望了望这一身的印记,虽知殷梨亭背着身看不到,却还是不满地瞪了一眼。 抓过昨夜散落在床旁的衣物,拣出里衣穿上,将嫁衣丢掷一旁。这嫁衣繁复笨重的很,已过了婚礼,并不需要,花似锦如何愿意再套上身受一回罪? 起身下床,在箱笼之间一阵翻找,取了一件鹅黄|色的高领背甲,以便遮挡颈上零星的玫红。外面套了件云锦衣裙。绣的是花开富贵的图案,巧夺天工,极为逼真,穿在花似锦身上,端得是明艳动人。 殷梨亭回过头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场景,一时竟看得痴了,半晌才回过头来,牵了花似锦的手一路往紫霄殿而去。 花似锦心下惴惴,忐忑不安,明知张三丰性子豁达通透,不是那般腐儒,却仍旧担心。不知昨日自己那般弃了花轿不顾,执意与殷梨亭同骑而行的胡闹行为是否会惹得他不快?而近日第一次拜见又迟了,是否会更添不悦。 殷梨亭似是感觉出身旁人儿的不安,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淡然一笑,宽慰道:“师父人很好,不会怪罪的!” 花似锦嗔了他一眼:“都是你!昨日我没想得那么多,这般胡来,你也不制止我,还……你……你……今日怎地也不早叫我起来!” 殷梨亭一噎,怎地又是他的错?心下委屈,对于这般怨责也只能听着受着。 一路走来,偶见几个小童经过,均躬身行礼,拜见六师叔与六师婶。花似锦忙闭了嘴,笑着点头致意。 近得紫霄殿,便见一群身着黄袍头顶光秃的少林僧人鱼贯而出,殷梨亭和花似锦正想上前招呼,谁知那为首之人甚是傲慢,瞧也不瞧二人一眼,径自拂袖离去,仿似气怒不平。 花似锦皱了皱眉,疑惑地望着殷梨亭,见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二人也不再理会,继续前行,只得紫霄殿外,便听得莫声谷怒道:“少林这是何意?于六哥婚礼之际向咱们兴师问罪,也太不将咱们武当放在眼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洞房写完了啊~~~呕心沥血啊!!! 我捶地!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一) 二月十三,本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武当距万花谷,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一来一回破耗时间,因为这番礼仪倒也省了,只待得花似锦在武当习惯了,安定下来,再选个日子回去便好。 看着送嫁队伍整装准备回程,花似锦心中自然有些空落。 姚黄嘟着嘴,不满道:“小姐既舍不得我们,何不干脆便将我们留下好了!” 花似锦嘴角一抽,好个丫头,还真会趁她不备之际钻这空子,心中好笑,却不言语。 姚黄以为有戏,接着道:“小姐,你瞧这武当山上上下下一大帮男人,你若是有个什么女儿家的事,或者想找个女子说说话都不能,不如,便将我和魏紫留下吧?” 花似锦眉眼一瞪:“什么一大帮男人?难道大嫂便不是女子了?” 姚黄一噎,遭了!她一时口快未及多虑,也是不曾想到韩碧,此话若是叫韩碧听到,不免有排斥之意,岂非叫花似锦妯娌间不和? 花似锦也不再瞧她,转身于魏紫道:“我交待你的事,你好生做着。让姚黄帮你,她心直口快,常常说话不经大脑,你多看顾着些!” 姚黄拉了拉花似锦的衣角,面色为难,想为方才失言道歉认错,话还为出口,已听得花似锦又道:“你以后便跟着魏紫,多向她学学,多看多做少说!” 姚黄茫然点头。 花似锦又将何飞拉至偏僻之处,环顾左右无人,这才低声问道:“我叫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何飞看她这番做贼一般的鬼祟模样,抿唇憋笑不已。 花似锦薄怒,踢了何飞一脚。不悦道:“笑什么,这事能当着大伙面说吗?” 何飞抱着脚尖直呼痛,嗔怪道:“花花,你怎么成亲也不知道温柔一点。你要再这样,小心殷梨亭受不了你,不要你了!” 花似锦一听,立马抡胳膊上阵,何飞见好立收,转移话题:“你说的那事要做的隐秘,不能叫人查到咱们花家头上来!” 花似锦瞪他一眼:“废话,这是自然!” 何飞嘴角一抽:“所以,才不好办啊!你总得多给我些时日。” 花似锦也知若要做到不留痕迹,滴水不漏确实不易,点头道:“嗯!这事不急,你可慢慢来,只别忘了就好!” 何飞扬眉,嬉笑道:“你交待的事情,我有那件不曾好好办妥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花似锦一笑,自知他本事,也不再问。 何飞等人一走,武当便又清静下来。花似锦初来乍到,初时还有些生涩,幸得武当众人性子坦荡,甚好相处,不过几日便熟络了起来。每日间旁观六兄弟对招练武,偶尔自己也上一回场,只是多半是输,便是连六侠之中武艺最低的莫声谷都没能胜得过,打了几次,均是惨败而过,心中郁闷得紧,便也不再上场。只与韩碧一同喝茶围观,坐当裁判。 有时也与殷梨亭下下棋,说说话,或是逗弄一番小青书,闲时无聊了也去欺负调笑一把莫声谷,武,她是打不过,但她总有的是办法能制得住他。 这般的日子倒也闲适安逸。 转眼便至了四月。老天一连下了几场雨,这日终是放晴,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庭院之内,花似锦与殷梨亭一人执白,一人执黑,两相对弈。一旁,莫声谷双脚不动,单手与宋青书喂招。俞岱岩与张松溪品着茶围观。 花似锦皱着眉看着棋局中已是丢盔弃甲的黑子苦思冥想,手中棋子几度欲下又收了回来。殷梨亭也不催促,侧了侧身,端了茶来品。 花似锦抬眼瞧了瞧殷梨亭,又望了望俞岱岩和张松溪,见前者只顾喝茶,后两者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无暇顾及此中棋局,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棋盘上两颗至关重要的白子收入袖中,又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待得殷梨亭放下茶杯回头,立马当面将手中黑子压下。 殷梨亭一愣,待要回防,却是丢了将子,已是来不及。只能看着黑子一路过关斩将,直入白子中军腹地。 一盘棋局已可见分晓,花似锦却忽地甩了棋子,不耐道:“不玩了,每次都玩不过你,好没意思!” 殷梨亭不解,他执的可是白子,花似锦手中的才是黑子,黑子胜势已定,如何便是玩不过他? 花似锦嗔了殷梨亭一眼:“你明明看到我偷你子却不说,何况,就我这点破棋艺,便是偷了你那两子也是斗不过你的。你这分明是在放水,故意让我赢。这般赢了也没意思。” 殷梨亭一呆,本事想让她赢一回,哄她开心,没料到却更惹她失了兴致。 花似锦倒并不太在意,转头望着一旁同样高下立分,胜败已十分明显的战局,莫声谷虽双脚不动,背着右手,直以左手对敌,何奈宋青书不过是一不到五岁的孩童,如何斗得过? 看着宋青书招式间颇有些吃力,心下不忍,忙道:“七弟,你可不能这般欺负小辈,好歹叫青书先休息休息再战。” 莫声谷收了招,警惕地望着花似锦,满是戒备。这也不能怪他,花似锦来武当不到两月,不知捉弄了他多少回,如今一见花似锦,他便条件反射性紧绷,心神全上升至备战防御状态。 花似锦撇撇嘴,招手唤过宋青书,替他擦了汗,又倒了茶水递过来,转而同俞岱岩道:“三哥,可是不论青书用什么法子,只要能逼得七弟用上左手,或是挪动脚步便算赢,不必再抄那百遍的论语是不是?” 俞岱岩茫然点头:“是!” 花似锦咧嘴一笑。 莫声谷心中咯噔一下,背脊登时一寒,不知这狡猾如狐狸的六嫂又要耍什么把戏! 花似锦凑至宋青书耳边细语几句,宋青书一脸惊愕地抬头,看了看莫声谷,又看了看俞岱岩与张松溪,望着花似锦摇头。 花似锦不由一堵,居然质疑她?一敲宋青书额头,不悦道:“你放心去便好!” 宋青书仍有几分疑惑,惴惴地上了场。这回却是只攻不守,直取莫声谷面门。莫声谷反剑一挑,将宋青书拨了开去。 宋青书摔在地上,突地“哎呦”叫了一声:“七叔!” 莫声谷听他叫得惨烈,可见伤得不轻,心中一慌,忙上前查看。 宋青书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笑道:“七叔,你动了便是输了!” 莫声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脚却是已经离了位了。 宋青书见其面色不悦,也知这法子实属欺骗,心下忐忑,慌忙躲至花似锦身旁。 莫声谷恍然道:“六嫂!是你教青书这般来骗我的!” 花似锦回头给了宋青书一个放心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哼道:“七弟这是什么意思?不服气便想推我身上?” 莫声谷气急:“你这是在教青书欺骗师长,这怎……”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驳道:“七弟可读过孙子兵法?” “什么?”莫声谷不解,不知花似锦如何便扯到孙子兵法上了。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青书这可不是什么欺骗,用的是孙子谋略!” 莫声谷愕然看着花似锦。 花似锦也不理他,续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青书知晓你担心他,便是用的这一点,攻的是你的心!” “你……你……”莫声谷明知此言牵强,却找不出半分辩驳话语。 花似锦得意笑道:“七弟不服气,可叫三哥和四哥评评理,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俞岱岩与张松溪本自喝茶,笑看花似锦与莫声谷二人斗嘴,突而被提名,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六妹说的极是!” 莫声谷睁大了眼睛在花似锦与俞张三人之间来回辗转,好半天终于认识到,自己一开始便不该和她争辩,这狡猾多端的狐狸六嫂,专会颠倒是非,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总之,在她这里,他总讨不到好。偏偏……六哥就不必说了,其他几个兄长也都向着她! 莫声谷正自心中默哀,一小童自院门拐进,躬身向众人行了礼,道:“祖师爷唤六师叔和六师婶前往紫霄大殿。” 花似锦询问何事,小童摇头道不知。与殷梨亭四眼相对,见他也是一头雾水,便也不再多想,起身往大殿而去。 入得殿内,便见殿内三人,一白衣巾冠的男子正与张三丰躬身说话,另一位腰间挂着一把折扇装饰,正是华山鲜于通。 花似锦心中惊讶,这鲜于通此时来武当是何目的? 正自狐疑,便见张三丰已招了他们过去,彼此见过行了礼。张三丰言道:“华山掌门病重,白师侄和鲜于师侄是前来求医的。” 花似锦恍然,这白衣巾冠的男子应当便是白垣了。 白垣朝花似锦抱拳拜道:“师父与月前突然病重,看了不少大夫均不知是何病症,素闻至微馆盛名,本不愿打扰殷六侠和殷夫人新婚,曾前往至微馆,只是谁知冷面神医却是不在,且不知去向。无奈之下,只得叨扰殷夫人,还望殷夫人圣手相救。” 花似锦点头,她与殷梨亭大婚不到两月,正是你侬我侬之时,此时来扰,于白垣而言却是有些过意不去。但,她本是医者,有患者来访,怎会置之不理,况且,白垣话语诚恳,态度尊敬,因而,那份对鲜于通的不喜也便减了几分。 花似锦询问了几句华山掌门一般症状,道:“二位不妨先在武当歇息一日,待我与六哥收拾好了,明日便同你们一道启程,如何?” 白垣本以为花似锦和殷梨亭会磨蹭些时日,不料二人竟是答应明日即启程,心中自无不喜,万分感谢。 只鲜于通微微错愣,当日在浙江,因白龟寿之事,华山也算是有份为难与她,不想花似锦却是丝毫不计前嫌,答应得如此爽利,面上不免有些不自在,眼神复杂,握着腰间配扇的手不知不觉紧了几分。 张三丰笑着挥手唤来道童,命其将二人好生安置客院,又与殷梨亭花似锦交待了几声,言道去年还曾见过华山掌门一回,身子还颇为健壮,怎地不过一年功夫便……又自感叹了几句,这才放了殷梨亭与花似锦二人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略已进入完结倒计时了,写完此回合,大概正文就完了。 还有一些没有交代完的事情会放在番外说清楚。 关于送积分。留言25字可送。不过,25字才一分,除非长评,不然,这积分确实是有与没有都无甚差别。所以,我会在最后的作者有话说里放置结局,或者番外,或者小剧场,总之会再作者有话说里送一章,当是给大家送的积分了。 我的文笔有限,文中漏洞许多,有时表达还不清楚,中间还夹杂我许多脑抽和恶趣味,一直容忍着看下来的亲们,我非常感谢。感谢一路追下来的亲,感谢在不定时间歇性抽搐症常发的情况给我留言的亲,感谢给我投霸王票的亲! 此文我会尽力在五月初完结。六月份大概会去古言穿越的原创。十月份会回来写二哥的同人。 二哥的同人目前暂定名为一叶莲舟,女主叫叶一云(暂定,更改性很大)。欢迎大家帮忙取名。这回女主不玩穿越了,改女主的彪悍姐姐玩穿越。噗哈哈。此文除了这些,其他还均没有。 我脑子有限,在思考原创的同时不可能再想这篇文。所以,思路,大概啥的都要等原创完了之后再说,也就是说,开不开得出来,还是个问题啊!捂脸,原谅我吧! 大家可以时不时来我专栏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蝶恋花,怎奈落花随流水(八) 林枢问身子一颤,指甲又陷进肉中几分,唇齿发白,瑟瑟发抖。 花似锦低下头:“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从没有想过是你?” 林枢问抿紧了双唇,如法作答。 花似锦抬头,盯着林枢问,道:“是你将合欢散给的阿芜?”本是一个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可见心中早有答案。 林枢问望着花似锦已洞悉一切的悲痛的眼神,神色一黯,似乎全身力气都被瞬间抽离了一般,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花似锦极是疑惑:“枢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如果阿芜得逞了,会给六哥带来多大的伤害,你这样会毁了他的?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害他?不!你不是这种心胸狭窄的人,便是他开罪了你,你也不会如此作为。难道,难道你也喜欢六哥不成?也不对,你若是喜欢六哥,便不会这般害他了,若要用这合欢散,也是自己用才对,而不是拱手送给阿芜。” 花似锦一会儿凝眉,一会儿摇头,一阵胡思乱想,语无伦次,不得其解。 林枢问每听一句,面色便又白上三分,到得最后,竟是再听不下去,心中委屈,埋怨,愤懑一涌而上,再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扳过花似锦的身子,摇着她的双肩,吼道:“我喜欢的不是殷梨亭,是你,是你!” 此话一出,二人同时怔住,花似锦惊恐地望着林枢问,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她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 林枢问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这番心思说出口。她不是不敢说出心中所爱,不敢去追求,而是因为她知道,这一世,她和小锦绝不可能,不说比说好,不说,她们还可以做朋友,做姐妹,即使她十分痛恨与她做姐妹。可是,若是说了,她们之间怕是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是,她受不了了,忍不住了,这么多年的情意,这么多年的相思,这么多年的隐忍,在花似锦胡乱猜测她喜欢旁人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这句话藏在她心里许多年,终是冲口而出。 林枢问看着花似锦眼中的惊异,疑问,无措,茫然,慢慢放下双手,苦笑道:“小锦,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一直都只是你。我一路跟着你们去了川西,看着你们一路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我,我……” 夕阳晚照,泉水细流,一对璧人相拥而立,这样场景像是一幅画,如同梦境。美好的让人陶醉,却深深刺伤林枢问的心,一遍遍地抽打地她灵魂深处的那个恶魔,将其渐渐唤醒。让她无法控制想要去拆散他们,利用一切办法拆散他们。 所以,她依照上的记载研制了合欢散交给了阿芜,可是,药瓶交出去之后,她便后悔了。这一辈子,上一辈子,两世她未曾害过人。 她是一个医者,可是,她却背弃了自己的职业,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这样的背弃似是一把刀,无情地将她的心挖去一块。她似乎突然间失去了方向,无法前行,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钉子上,让她鲜血直流。 医道的坚持与信念,支撑着她走过人生的许多个春秋冬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至关重要的,甚至是已然融入她灵魂与骨髓的一部分。可是,如今,生命的信仰没有了,她要如何在人生这条漫漫征途中走下去,她还能凭什么走下去? 心空缺了一块,灵魂也跟着空缺了,她不知道她该如何再去接触患者,她不知道她该以何种面目再去面对她的病人,她不知道她该以怎样的姿势去守护她的职业与岗位。 恼恨,怨愤,伤痛,迷茫,彷徨……这样的悲恸比之失去挚爱更让她难以呼吸,生命的支柱消失了,她便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合欢散不是毒药,不是毒药。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只要阿芜能得手,殷梨亭不会死。可是,真的不会吗?这样的自我催眠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合欢散是她亲手研制出来,她比谁都清楚这药力的猛烈。如果迟了,如果有和差错,殷梨亭便会……而即使阿芜真的得逞,殷梨亭又能好到哪里去?只怕恨不得当时便死了。 花似锦行走江湖常会备一些药粉,可是,大多不过是些迷|药,不会伤人半分。唯一厉害些的,能伤人的也不过是那能让人痒上几天痒痒粉,痒痒粉持续时间比一般长,可是痒性却不大,药性过了也便没事了,且红疹退后还能一定美肤焕颜作用。 她们是医者,不论如何,即使生死攸关,不到万不得已,她们都不会去伤及他人身体之根本,更何况是性命。这是她们永远坚守的不可跨越的雷池。 可是,如今…… 林枢问无法想象一旦用上合欢散会是怎样的后果,佛曰,一念成魔。是她一念之差,可是却要旁人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那两天,她整夜整夜,难以入眠。她怎能入眠? 她后悔了。 她去找阿芜,想要拿回合欢散,可是,已经迟了,合欢散已经用上。只是,却不是阿芜与殷梨亭。而是花似锦! 她的嫉妒与恨意,她的卑劣的手段不但没有得逞,反而成了进一步促进了他们的发展。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她惊愕,愤恨,可是,却突然地也有一种释怀,至少……殷梨亭没事。 林枢问摇了摇头:“小锦,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没有想过要伤害殷梨亭,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是,你已经伤害了!” 林枢问一颤,是啊!她已经伤害了!索性是殷梨亭与花似锦,两人情投意合,也便算顺其自然。可是,难道因为如此,她丑陋的心思,卑鄙的行为便不算了吗?便可以被忽略,被原谅了吗? 更何况,在药物作用下的合欢,会有几分好?想想便知,不论对于哪一方,自然都是痛楚多过欢愉的。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气氛怪异,安静地有些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林枢问轻声问道:“小锦,前世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花似锦皱眉,疑惑地望着林枢问,不明白她为何问起这些。 林枢问问得这一句,却似乎心中自有思忖,也并不等花似锦回答,苦笑着摇头:“你一定不记得了,你如何还会记得!” 花似锦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们前生便相识吗?可是,花似锦记忆中确实不曾有这么一号人物。花似锦敛目深思,只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花似锦抿了抿嘴,想要问,却害怕若是他们当真熟识,这样一无所知的问话更伤了林枢问的心。 花似锦的反应似乎在林枢问意料之中,虽然早已料到,但仍旧黯然,隔了好一会,才又道:“小锦,我不求别的,我们还是朋友吗?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 这一句,林枢问问得极是困难,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是好不容易从喉头挤出来,她害怕,害怕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明白,事到如今,她和花似锦如何还能和从前一般,发生的事终究发生了,说出口的话终究说出了,收不回来。 她们再也回不去。 林枢问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形间缓缓流失,她伸手想要抓住,想要去紧握住花似锦。 花似锦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了开去。林枢问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无端的空寂,寥落。 林枢问仿觉自己的生命力被瞬间抽离,全身再不复往日的光彩。 瞬间弥漫的黯淡、神伤让花似锦心中一痛,方才那一瞬的迟疑,那一瞬的躲避定然很是伤到了她。花似锦想要去安抚,可是,微微动了几次双手,却始终伸不出来。嘴唇轻启,却不知怎地,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要说什么,她该说什么,她至今都没有从林枢问的“喜欢”中回过神来,只剩惊愣,错愕,诧异,讶然,难以置信。 她不是不知道所谓的,百合,对于这些同性恋情,她始终保持一种尊重,但却无法接受。想着从前与林枢问的同榻而卧,相拥而眠,彼此经常勾肩搭背,咬耳轻语。花似锦顿时十分别扭起来。 她并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该如何去面对林枢问。所以,在林枢问伸出手的时候,在林枢问询问她们还能否做朋友的时候,她迟疑了,躲避了。 她并非有心,却真真切切地伤害了林枢问。 林枢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灿然与花似锦道:“我提前祝你新婚快乐。祝你和殷梨亭白头偕老,和乐美满。” 这一声祝福似乎用掉了她所剩不多的力气。花似锦听着却没有半分的欢喜,每一字都如针扎在心里,刺痛刺痛。 林枢问笑了笑,毅然转身离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双腿拖着千斤重的铁球,叫她每挪一步都十分的艰难。 花似锦闭上眼,没办法再去看那落寞无力的身影,眼泪自紧闭地眼眶中滑落,满脸冰凉。 但觉人影走近,花似锦睁眼,怔了一怔,低声道:“你都听到了?” 何飞伸手抱住花似锦:“我只知道你是小锦,是我的花花。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其他都不重要。” 花似锦一笑,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听到了那句前世的问话,心中自然会有所怀疑,可是,她并不担心,这是她的家人,她何须担心,她一直隐瞒,一直不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又当如何说起。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便是她自己也时常怀疑,时常困惑。 可是,说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区别?一切都不重要。正如何飞所说,不论以前,现在,未来,她都是花似锦,一直是,永远是。 她是花从之和石幽泉的女儿,是何飞的师妹,是殷梨亭的——爱人,妻子。她是他们的家人,他们也是她的家人。 这一点从没有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前世的一切都已永远的成为了不可追的过去,一切终将烟消云散,那么又何必再重提?又何必再说起? 花似锦敛眉叹道:“何飞,我是不是伤她很深?我不是有心要躲的,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她原来一直喜欢我,我……我没有想过她也是女子,竟然会……我……我……” 看着花似锦语无伦次起来,何飞轻拍着她的背哄道:“花花,我知道,我知道。” 花似锦似一只迷路的小兔,在何飞的安抚下安静下来,几度轻启朱唇,终是问道:“何飞,我是不是也伤你很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只是不曾让我知晓,不愿让我知晓,对不对?” 何飞一愣,转而嬉笑道:“你知道就好?花花,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不如不嫁殷梨亭算了,嫁给我吧!” 花似锦皱眉推开何飞,她正经与他说,他怎地仍是这副模样。 何飞摸了摸鼻子,正色道:“花花,这不是你错。我们喜欢你是我们的权利,但你没有义务一定要回应。” 花似锦抬头望着何飞,郑重道:“何飞,我已经失去枢问,不要让我再失去你!” 花似锦抿紧了唇,雾蒙蒙的眼睛看得何飞心中一痛,不由得又伸手抱过花似锦,沉声道:“你不会失去我,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们是家人,是亲人!永远都是!” 花似锦这才止了哭泣,破涕为笑。 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飞,屋顶,地上已是添了薄薄的一层,如同冰绡银纱,渐渐地掩盖了林枢问一路的沉重脚印。 何飞知晓同性之间爱恋的存在,却从来不曾真见过,如今,林枢问倒是叫他见识了一回。同性与异性有何区别?若是爱了,她的悲痛比他只怕还深几分,她的用情只怕比他还要深。 寒风呼啸而起,吹过一旁的梅林,数朵花瓣飘摇下落,何飞伸手想要去抓,可花瓣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落入身旁的溪流之中,随水漂流。 何飞站在石桥边,看了一阵,又抬头朝花似锦院门的方向望了望,轻笑了起来。 或许真的有来生,那么他一定不会喝孟婆汤,他要留着记忆找到她。 其实,这一世老天待他也不薄,是他先认识了花似锦,他和花似锦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殷梨亭,对彼此的了解也远远超过了殷梨亭,可是…… 何飞低头望着涓涓细流上飘荡地落花,低声呢喃:“可是,我很贪心,这一世,殷梨亭有幸能做得承载你随意漂浮的流水,我此生无望。但若有来生,你若还是这花,便请老天再怜悯我一些,让我也做一回流水,你想去哪,我便带你飘向哪。”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枢问表白了…… 小锦其实好郁闷的啊,试想想,以前你一直以为是你的好姐妹好闺蜜,还经常同塌而眠亲密无间的人然是百合,喜欢的那个还是你,想想以前的各种所谓“肌肤之亲”,全身一个抖索。 对于,百合,这一类同,我一直保持尊重,但却是当真没法接受。 还有,明天无更。大家等后天吧!貌似我说过的来着,每周五无更?周五很忙。 下一章开始,进入大婚的回合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一) 至元三年二月。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暖风拂面。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花似锦一大早便被姚黄魏紫弄醒,坐在梳妆台前,无奈地看着石幽泉指挥着她们将嫁衣首饰,朱钗翠环往自己身上套。 石幽泉拿着梳子一边为花似锦梳发,一边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门口鼓乐不断,花似锦被簇拥着出来。 石幽泉和花从之甚是依依不舍。 花似锦踏上马车,脚下一顿,倏尔又转身回去,抱紧了石幽泉:“妈!” “傻孩子,还不快上车,从万花谷到武当山可还有好几日呢,别误了日子。” 花似锦抿嘴不语,半晌,道:“爹,妈!我舍不得你们,要不,我不嫁了!” 石幽泉和花从之相视一眼,均是哭笑不得:“这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怎能说嫁便嫁,说不嫁便不嫁的。何况,你可当真舍得不嫁?” 花似锦一噎,喃喃闭了嘴。 石幽泉好笑地整了整花似锦的发冠,亲手将其扶上马车。 车轮轱辘,队伍浩浩荡荡,眼见着花从之和石幽泉的身影渐渐变成黑点,花似锦的视线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姚黄掏了绢子递给花似锦,撅嘴道:“小姐,夫人说了,大好的日子是不能哭的!” 花似锦将此番离情压下,接过帕子,便胡乱去抹脸上的泪水,姚黄见了,忙阻道:“小姐,可不能这么擦,不然,妆会花的!” 花似锦皱眉撇撇嘴,郁闷地将帕子甩在一边:“都说了不必擦那么多粉,如今这般,好不难受。还有这身凤冠霞帔……”花似锦伸手拽了拽楼上珠翠琳琅的发冠,“这哪里是成亲?这分明是在活受罪!” 姚黄被斥,甚觉委屈:“小姐,哪家小姐大婚不是这般的。何况,咱们这还没到武当了,这还有好几日呢……” 姚黄话未说完,花似锦已自惊叫了出来,指着自己这身行头,道:“你是说……你是说,我这几天都得穿成这幅模样?” 魏紫捡起花似锦丢掉的帕子,小心地将花似锦面上残留的泪痕拭掉,道:“那倒是不必,待得到了栈歇脚,小姐自可解了这束缚。等正日之时再装上便是。想来,姑爷也不会介意这些缛节。” 花似锦这才安心舒了口气。魏紫笑着递了杯茶过来。 花似锦仰头饮过,不由一怔,竟是普洱。 花似锦对茶并不甚喜,因为也无过多要求,这点倒是与花家人不太像,时常被何飞哪来嘲笑,以花家人对茶的郑重和喜爱,花似锦这般的随意,太不像是花家之人。 花似锦也只是一笑置之。不过因着林枢问喜欢普洱,花似锦身旁倒也时常带着些普洱的茶饼。 只是…… 想到林枢问,花似锦不免又有些叹息。 这本是她的闺蜜,她曾想着这世上成婚没有伴娘,林枢问做不成伴娘,但却也可送她出嫁的。 那日之后,花似锦想了许多,也曾去至微馆找过林枢问,可是,林枢问却已经走了,说是去四方行医,花似锦却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逃避。 她们到得这般尴尬的境地,以林枢问骄傲的脾性,不愿意再留在她的至微馆。 花似锦通过白薇转交了一封信,不论如何,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义,如今她便要大婚,自然希望林枢问可以到场。 但是,林枢问却始终没有来,到她离开万花谷的那一刻,再没有出现。 花似锦好笑地摇了摇头,来了又能如何? 她无法回应林枢问的爱慕,难道还要这般自私的要求林枢问大方为她送嫁,亲手将她送与另一个男子手里吗? 花似锦苦笑,那信,林枢问始终没有回,她等了俩月,始终没有她的半分信心。询问了白薇,白薇也只道说她捎了讯息回来说很好,叫大家不必担忧。 花似锦这才恍然,原来她与众人都报了平安,却不愿再给她只言片语。她和林枢问心上的结,怕是一辈子都难以解开,便是解开了,隔阂却已存在,她们永远都不可能如从前一般了。 至微馆中众人察觉出花似锦与林枢问的异常,数次开口欲要询问,却碍于二人身份,终是未能启齿。而花似锦也不知该如何再去诉说二人的关系。 花似锦轻轻掀开车窗帘子,何飞骑着白马,走在马车前。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但眼角眉梢却依旧隐隐地带着几分落寞。 花似锦放下帘子,靠在一角闭目养神。 对于何飞的愧疚,她不知该如何去偿还,他所想要的,只怕这一辈子,她都给不了,也无法给,只盼他的这份情意能在岁月的流水中渐渐冲淡,或许,到时,他能寻得属于他的“一心人”。 不知是因为起的太早,还是被一身笨重的行头压的累了,花似锦竟渐渐睡熟了去。 待得醒来,已至了黄昏,众人找了间栈歇脚,一入房,花似锦便急急唤了姚黄去准备热水,不耐烦的除去了头上一众钗环,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躲在热气蒸腾的浴桶里说不出的舒适。 洗尽了一身的疲惫,花似锦换了家常的衣饰出来,笑着自随身的匣子里取出一明黄|色的剑穗,打得是永结同心的梅花结。那个看不出模样的一团乱的香囊,花似锦终是没好意思拿出手,只得剑走偏锋,选了比较好打的络子,给殷梨亭做了个剑穗。 方一出门,便见姚黄站立门口,花似锦一愣。 “小姐,你要往哪里去?” 花似锦不以为意,道:“我去找六哥!” 姚黄伸手挡住花似锦去路:“小姐,夫人说了,在未行大礼之前,你和姑爷是不能见面的。不然会不吉利的。夫人便是知道你会胡来,特意叮嘱了我和魏紫,要好好看着你呢!” 花似锦不悦道:“夫人说,又是夫人说。你和魏紫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我娘的丫头啊?” 望着花似锦冷沉面色,姚黄毫不畏惧,眼珠一溜,笑道:“小姐,你不是说了吗?待得你到得武当全了婚礼,还叫咱们回去。这可是你不要我们的?要不,你还把我和魏紫留在身边,我们便还是你的丫头,自然听你的。” 花似锦一堵,微微凝眉,这小妮子是要诓她呢!武当虽是名门,可不是那等轻呼后拥侍从随人一大堆的世家豪门,她带着丫鬟仆人进门,这般大阵仗架势像什么模样?即便武当之人不觉什么,她心里也总不舒服。 何况,她可不是那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从前寻访武林故地,江湖行走,总也常甩了姚黄魏紫单独行动。 花似锦眯眼一笑,道:“不过也就几日罢了,我便再等上几日又何妨,也不是立时便要见。我和六哥两情久长,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去院子里随意逛逛。” 姚黄本以为花似锦回答应,没想到却遭了拒,一时愣住,待得回身,花似锦已走出了好几步,想着石幽泉临行前的千叮万嘱,慌忙跟上。 这栈倒建的颇为别致,院之中有一处竹林,一条青石小径蜿蜒伸向林中。花似锦沿着小径慢悠悠行走,一路思量,当找个什么法子甩掉身后的跟屁虫才行。 花似锦正自蹙眉思索,衣角被姚黄扯了两下,花似锦回头,却见姚黄不断地朝她使眼色,花似锦顺着姚黄的视线望去。 竹林深处,何飞坐在石凳之上,一杯一杯地倒着酒,一杯一杯地饮着,动作很慢,看起来甚是悠闲自得。但若是熟识之人,便会发觉,那一口又一口地啜饮之间嘴角的苦涩。 花似锦心中不紧,脚下步子一顿,不知是否该上前。上前又当说些什么。一时间踌躇不已,万般为难。 一紫衣女子缓缓走近,至石台旁,低声唤了一声:“公子!”也不加劝阻,默默地拿过酒瓶,一杯一杯地为何飞斟酒。 何飞也不阻止,她斟上一杯,他便喝一杯,两相默然。 姚黄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与花似锦道:“小姐!其实,魏紫姐姐……魏紫姐姐她……” 花似锦一笑:“我知道,她从小便喜欢何飞!” 姚黄惊愕地看着花似锦。 花似锦接道:“你们两个跟了我十多年,这点心思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5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我如何会不清楚明白。” “那……那小姐……” 花似锦如何不知姚黄之意,望着林中一坐一站,一斟一饮的二人轻轻摇头:“姚黄,此事你我皆知。何飞身为当事之人,如何会不明白。他不过是表面的玩世不恭,心思却极是细致的。只是,这感情之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不然便只能成就怨偶,至得最后便是相看两相厌了。何况……”花似锦停顿片刻,续道,“便是要劝,这劝说之人,可以是你,可以是其他任何人,却不该是我。” 不爱何飞并不是她的错,可是,若由她出面,将何飞推向他如今还不爱之人,却又是一番伤害。 姚黄低头叹道:“只可惜,公子对小姐一往情深!” 林中二人一白一紫,相映成画,魏紫性子温和沉稳,也可算得上适合何飞。 花似锦嘴角上扬,轻启朱唇:“‘一往情深’也不过是现在,以后之事谁能知晓,或许,也并非没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回合大婚啊……洞房花烛注定又要卡了啊!!! :(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二) 夕阳晚照,天边红霞煜煜生辉,花似锦望着竹林中二人眼眸微敛,终是没有踏出这一步,默默退出,与姚黄一起沿着青石小径回走。 径旁青草新绿,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花似锦几次欲要转道,却怎奈姚黄跟得紧,且左一个夫人说,右一个夫人说,叫花似锦哑然,无从辩驳。 紧了紧藏在袖中的同心结,花似锦远眺前院:不知此时,他在做什么?是否也想快些见到她,却碍于这等礼法?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话虽是敷衍姚黄,但却也说的有理。此离武当不过几日,过了这几日,她便是他的妻子,他们将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处,相知,相守。 花似锦眉眼上挑,淡然一笑,将同心结收入怀中,大步转回房。 魏紫已布了满桌的菜食于房中等候,花似锦微微一愣:竟是比她回来的还早! “不知小姐去了哪里,怕菜食凉了,正想去寻,谁知小姐便回来了!”依旧是那番恬淡温婉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爱而不得的忧伤,似乎竹林之中的那一幕不过是花似锦的错别,从未发生过。 花似锦抿唇,这一点上于何飞倒是同一类人,何飞却也不会在她面前作甚伤怀姿态。花似锦微微颔首,也不揭破,于主座上坐了,又唤姚黄魏紫入座。 姚黄魏紫二人自小跟着花似锦,走南闯北,在外行事并没有那些严苛的主仆条例,且花似锦待二人温和,少有主子架子,同桌而食已属常识,因为姚黄魏紫也未推辞,自然落座。 三人自顾吃食,并不言语。姚黄眼珠在魏紫和花似锦之间打了许多的个转,几度启唇,便终是没有开口。 待得饭毕,魏紫方要收拾残局,花似锦阻道:“叫姚黄收拾便好,你与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魏紫收拾碗筷的手微微一顿,望着花似锦郑重面色,什么也没有问,轻放了碗筷,与花似锦转入内间。 姚黄将杯盘残碟收拾干净,悄悄退出,掩紧了房门。 花似锦从随身妆匣取出一面玉印,玉色通体透白,温润晶莹,底部以古篆刻着一个字:锦。 魏紫知晓,此乃花似锦的私印,用于处理至微馆与醍杏堂一应事务,且能调配花家辖下所有店铺资金。这方玉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魏紫不敢去接,惊愕的看着花似锦:“小姐,你这是……” 花似锦笑着将玉印塞入魏紫手中,魏紫本能地缩了缩手,花似锦一愣,明白她心中顾虑,笑道:“并不是就这般给你了,只是借你用一段时间。” 魏紫茫然不解。 “我便要出嫁了,六哥虽不会限制我掌管至微馆与醍杏堂,但是,我在武当,总有许多不便。若有甚要务,不需报于我,你自行处理便好。我已和至微馆与醍杏堂众位先生管事说了,也知会了花家中间之人,此间事务繁多,又有许多花家老臣牵涉其中,你处理起来怕是会有些阻碍,有我的印鉴在手,总方便些。我会告知爹妈,到时再叫他们为你打一方玉印,那时,你再将它还我便是。” 至微馆和醍杏堂明面上虽不属于花家统管,可这些年却一直靠花家的钱财人脉撑着,许多事务也一直依靠着花家的下人家臣。 魏紫如何不知,花似锦这是想要抬举她,将至微馆和醍杏堂交付给她,便怕以她的身份地位,压不住那些跟随花家多年的老臣,所以,才将这方至关重要的玉印给她。 只是,这样的重担她可否承担的起? 魏紫一时踌躇:“小姐,魏紫只怕有负小姐重望。且,至微醍杏之事,总还有林大夫!” 这些年,花似锦东奔西跑,不在襄阳之时,这些庶务一直是林枢问代为处理,林枢问虽性子清冷了些,但气质端方,自有一番凛然手段,与众管事交流也算游刃有余。 若是没有哪一天的事,若是她们心中没有那个结,林枢问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只是,如今…… 魏紫虽不知花似锦和林枢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那日林枢问离开花家时面色惨白,之后又离开了至微馆四处游走行医,自也明白此间景况不比寻常。如今见得花似锦神色忧忡,自觉说错了话,慌忙道歉:“小姐,我……我不是有意提起林大夫的,您莫……” 花似锦挥手道:“不碍事。这不怪你。只怕枢问一时不会回来了。” 魏紫低头垂下眼睑,为方才的失言自责不已。 花似锦笑道:“你便当是帮帮我。至微馆和醍杏堂是我的心血,可不能叫它乱了。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一应行事作为,我全看在眼里,我既然将这玉印交给你,你便担得起!” 望着花似锦硬塞过来的白玉玉印,魏紫只觉这似是一团火,灼得她双手发烫,想要丢弃,却又不能。耳中闻得花似锦又道:“以后你便是至微馆和醍杏堂的第一大管事了。你和姚黄从小便跟着我,卖身契一事多年前,我便已当着你们的面烧了。倘若你当真有本事,将此间事务处理的滴水不漏,到时,我也好去和爹妈说,认你做个义女又何妨?也能多少弥补我不能常在爹妈身边的空虚。” 花似锦走近握了魏紫的手,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不能硬来,却也要自己努力去争取。不要让身份地位捆绑着自己,若是两情相悦,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不必担心。你和姚黄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我自会安排。” 魏紫浑身一震,原来花似锦竟什么都知道,全都知道。 这番话说的隐晦,但是,她如何听不明白。原来花似锦一早便知她对何飞的情意,也知道自己担心婢女的身份配不上何飞。 花家对待下人向来宽厚,也没有那些大家的许多规矩,可是,若要以她的身份嫁于何飞为妻,只怕有些…… 虽然花从之和石幽泉向来将何飞视如己出,倘若何飞真能放下花似锦,转而倾情自己,以二老的脾气,想必也会乐见其成,不会做那棒打鸳鸯之事。只是,她自己心里却无法做到毫不在意。 何飞那样的男子,魏紫一直觉得怕是只有想花似锦这般的聪慧的千金小姐才可与之比肩而立。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婢女。因而,对于何飞,她从未有过幻想,她只愿能这般看着他,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能为他斟一杯酒,默默地陪着她就好。 因为从没有过希望,也便没有渴望与妄想。她以为她会把这份情意深深埋在心底,永远不会让人知晓。 可是,原来,花似锦竟什么都明白,知道她的爱意,知道她卑微的心理。所以,这不仅仅是对她的看中。她的小姐再给她机会。 魏紫紧紧攒了攒手中的玉印,自己心里真的没有过渴望吗?那么那每每与梦中出现的与他携手相看斜阳的画面有算什么? 她该不该再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或许……也许…… 努力了并不一定会有结果,可是,如果不去努力,不去争取,那么便一定不会有结果。 努力了,争取了,即便失败,即便他心中依旧只有她的小姐,至少,她也无憾了。 魏紫咬了咬唇,原来她心里竟一直存着这般的私心,这般的渴望。 望着花似锦真诚含笑的双眼,魏紫突地双膝跪地,心中既感动又万分感激,可是,感谢的话语却似是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半晌,只呜咽着唤得一句:“小姐!” 花似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知她已明了自己所言,笑着扶起,劝道:“何飞的性子,咱们可不能去逼他。你只按着自己的心意对他好便是。不必有过多的举动,也不需要有其他的话语。他虽面上不显,可却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自然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明白。若他回转过来,也对你有情,自可水到渠成。但若他……” 魏紫一笑:“小姐,我明白。公子这些年对小姐的情意我看在眼里,我自知此事万般艰难,可是,我不后悔,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花似锦一愣,魏紫心中自有掂量,也有准备,这条路太过漫长,并不好走,且也不知前方是康庄大道,还是依旧布满荆棘。 看着魏紫不畏惧不言退的眼神,花似锦稍稍放心,只要心中坚定,便是荆棘又如何? 二人又说了会话,因着白日穿着那厚重衣物,又满身环佩,经得一天车马颠簸,花似锦已有了几分倦意,魏紫也不多留,将玉印郑重收入怀中,识趣地退了出去。 望着魏紫离去的身影,花似锦微微皱眉,只是不知何飞能否在蓦然回首时看到那个灯火阑珊处的窈窕身影。 长叹一声,花似锦心中不知怎地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帮着魏紫,其间有与魏紫多年主仆相处的情分,但却也带了几分死心,若是何飞当真能看到这“眼前人”,她心中的愧疚也便能少上许多。 花似锦恍然,因着这份自私,不免又升起几分不安和自责来,这么对何飞是否有些过分,有些不公道?只是,她并不曾逼迫,这事也总要何飞自己喜欢,自己点头才行不是吗?若他们二人当真能够成眷属,是否也是一桩美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章真的大婚了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三) 几日车马颠簸,众人来至武当山下,总算赶在初十之前,没有误了吉日。这日子,路程所需时间是当初便算好了的,如何会误?这等大事,又如何能误? 以往在外行走,总是轻车简行,如今这般,倒是颇多累赘,人也不免匮乏的紧,因而这几日,花似锦每每是一至歇脚之处,挨床便睡。但这夜,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窗外月光如烟纱轻笼,泻了一地冷霜。 花似锦翻了个身,望着床旁的凤冠霞帔抿嘴偷笑。明日便是了……还有一夜。不知,这一夜,他在做什么? 初时还并不觉得,待得日子越发近了,花似锦心中不知怎地,越发欢喜,便也越发紧张起来。憧憬,幻想,而又带着几分忐忑不安与茫然彷徨。 无数的情愫复杂交织着,花似锦一会儿咯吱笑出声来,一会儿又不安皱眉。这般于床间辗转良久,也不知何时睡了过来。 半梦半醒间被魏紫与姚黄唤醒,天光已透亮。花似锦吓了一跳,一跃而起,慌道:“什么时辰了?” 姚黄轻笑出声:“小姐,见你一路不慌不忙的,还尽是抱怨这一大堆累人的礼节,怎地现在反倒急起来了?” 魏紫扶了花似锦起身,净湿了帕子递给花似锦,隐着眼角的笑意,道:“刚至了辰时,离吉时倒还早,小姐不必慌张。” 花似锦这才放下心,净了面,便坐在妆台前皱着眉,认命地等待着姚黄魏紫在她头上面上大刀阔斧。 发饰有些复杂,便是梳髻就已花去了不少时间。将嫁衣穿上,带上凤冠,又将那些朱钗环翠套上身,花似锦只觉这身行头怕是已有十来斤重,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想着石幽泉还曾道,因着花似锦怕麻烦,一切能简则简了。而武当也是江湖中人,有些小节上便也放过。花似锦大叹:若这是简办,那么按正规的办来当是什么状况? 花似锦正自忧思,院外锣鼓之声已不绝于耳。姚黄魏紫慌忙将大红盖头该在花似锦头上。花似锦只觉眼前一暗,视线被遮,只能随着姚黄魏紫亦步亦趋,被簇拥着出门,突然间,一双大手伸过来,将她握紧,手掌厚实,温暖。掌心虎口因常年握剑,有些老茧,却并不咯得人生疼,反倒让人觉得安心。 花似锦轻轻一笑,任着这双手的主人将她扶上花轿。 山路并不那么平坦,抬轿之人乃是武当门下小弟子,内力虽不如常年在江湖上飘荡之人,但于山路上行走,却也可做到不颠不簸。 只是,花似锦却有些不耐烦,轿内空间狭小,头巾罩住整个视线,着实让人甚是不舒服。 行至一半,花似锦再忍不住,轻声唤来一直跟在轿旁的姚黄,朝前方骑马的殷梨亭努了努嘴,道:“你去将六哥叫过来!” 姚黄不明所以,皱眉道:“小姐,你叫姑爷做什么,姑爷这时可不能过来!” 花似锦不悦道:“我要停轿!” 姚黄“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张大了嘴看着花似锦,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人出嫁要求半路停轿的,这还嫁不嫁了? 魏紫也微微皱眉道:“小姐,你便再坚持一会。临走前,夫人便是知道你的脾性,再三叮嘱了我和姚黄,你莫要为难我们。此事也着实不妥当。” 花似锦知她这两个丫头是不会再帮着自己了,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怒而掀了头巾,朝轿外喊道:“停轿!” 姚黄魏紫吓了一跳,可已是阻止不及。那抬轿的弟子忽闻这一句,均是一顿。便是这一顿的空档,花似锦早已似风一般从轿内钻了出来,奔至殷梨亭马前,嗔道:“六哥,轿子里闷得狠,我好难受!我和你一起骑马,好不好?” 殷梨亭从未见过这般重装的花似锦,鲜红的嫁衣衬着她如雪的面色越发明艳动人。青黛画的小山眉,双颊不知是因着有些羞涩,还是在轿中闷热,又或者是涂了胭脂,如朝霞般晕红。眼眸澄澈如水,在暖阳的照耀下,波光潋滟。 殷梨亭呆呆地看着,竟失了神,脑子里只余了眼前的人和一句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就是他的西子。 见殷梨亭不言不语,花似锦也知自己这般太不合规矩,以为他不应,撅了嘴,颇有些委屈,十分不愿再回那轿子里。 殷梨亭恍然回神,望着这样的花似锦,百般心疼,鬼使神差地道得一声“好”,手已神了出去。 花似锦灿然一笑,回握了殷梨亭的手,踏上马镫,一跃而上,瞬间便已至了马上,身子缩进了殷梨亭的怀里。 殷梨亭从后牵着缰绳,一边御马一边护着佳人。 众人被这一幕惊得呆了,皆自错愕当场。 何飞仰天抚额,果然,他就是不能对花似锦抱太大希望,一路上束缚了她几日,已是十分难得,以她的性子,若是真这般规规矩矩地上得武当山,那才是见鬼了。 姚黄和魏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知所措,这下回去,可怎么向夫人交待? 最是摸不清楚状况,也最是无辜又无助的当算是那几个抬轿的弟子,之前从未见过花似锦,自然半点也不了解这女子的性子,见得这突然的一出,已是吓得呆了。 抬着轿子,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轿中新娘都没了,还抬着做什么?哪有人成亲抬空轿的?为首的弟子望了望殷梨亭,只见这位六师叔正悠然自得地抱着六师婶,似乎压根儿未觉这是在娶亲。又转头向随行的四师叔张松溪求助,张松溪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全然不知此番情景。 为首的弟子无奈叹了一声,吩咐道:“走吧!” 不走,难道将轿子扔在半道上不成?几人便也只能学着淡定从容的张松溪,对这番状况,全做未见不知。 一路上得山来,至得殿前,望着满殿错愕地看着他们的宾,花似锦面色微变,这才发觉自己此举不妥。小心地拉了拉身后的殷梨亭:“六哥,我……我一时没考虑那么多。我……六哥,现在怎么办?” 殷梨亭看着花似锦一脸苦相不由失笑。 花似锦神色尴尬,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左右找着红头巾,怎么着现在盖上虽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到底能遮一遮羞不是?将马背上寻了个遍也没发现,这才似恍然大悟般记起,那头巾被她扔在轿子里。 只是,此时,平常比女子还害羞地殷梨亭却怡然自得,全然不觉,将花似锦抱下马,便拉着她的手朝殿中而去。 花似锦撇嘴,既然事已至此,无法补救,又何必再扭捏,便也大步随殷梨亭向前,只是不免撇头瞧着殷梨亭,心下狐疑,却不能从殷梨亭面上发觉半分不自然。 她哪里知道,殷梨亭不是不窘迫,只是,如今,心里眼里,只得了她一个,宾的目光竟好像瞧不见一般。 武当在武林享有声誉,端得是泰山北斗,武当张真人入室亲传弟子的婚礼自然不重中之重,各大派皆会前来祝贺。 满殿男女老少齐聚一堂,窃窃私语。 “平生倒是第一次见人这般娶亲,竟是二人并骑,倒是连轿子都省了。” “我瞧着殷六侠和这位殷夫人这般行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武当不是与峨眉交好吗?我听说,峨眉还有意与武当结亲呢?当初选中的似乎便是峨眉纪女侠和这殷六侠。” “是吗?我怎地没听闻?端看方才殷六侠和这殷夫人并骑而上,相扶那一幕便可见,二人当是感情甚笃,瞧殷六侠眼中那份柔情,又怎会对旁的女子有意?毕竟是传闻,做不得真!” “也是!若是真的,依峨眉灭绝师太的脾气,还不翻脸了,又怎会送上贺礼,派大弟子前来祝贺?” 花似锦侧耳听着,心中微有些不快,但觉手中力度紧了紧,温厚的体温传来,花似锦顿然笑了起来,侧身望着也同样看过来的殷梨亭,心中和暖,如沐春风,那丝不快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斜眼瞧了眼那几个私语之人,抿嘴轻笑,叹道:果然,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八卦。 唱和之声响起,殷梨亭和花似锦跪地三叩首,全了礼仪,便被众人分了开了。殷梨亭自是被拉着去敬酒待。花似锦已被簇拥着带去了后院新房。 方一入门,便见姚黄魏紫已在,二人均是面沉如水,花似锦摸了摸鼻子,讪笑两下,心虚道:“那个,轿子里实在太闷了。还有……还有那个头巾,那般罩着,我都看不见了。” 姚黄魏紫面色不改,一言不语。 花似锦挠头:“那个,那个,真的是太难受了。我……我也不想的。下次,下次我一定不这样了!” 姚黄一时气炸:“下次!小姐,这种事情,你还想有下次?” 被姚黄如洪钟般的怒吼一震,花似锦一抖,慌忙挥手道:“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我说错话了,该死该死!” 姚黄气得直跺脚。魏紫叹气道:“小姐,大喜的日子,‘死’字不能说。” 花似锦连连应是,陪着笑脸,心中却大是委屈,到底谁是主子? 见得姚黄魏紫面色稍缓,花似锦正自舒了口气,却忽然听得从床下传来一声轻响,登时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两步,与姚黄魏紫对视一眼,三人皆自狐疑,面色端的一沉,心下一紧:新房床下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新娘当真不怎么靠谱啊! 猜猜床底下的是谁???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四) 新房床下怎地会有人? 花似锦凝眉呵道:“出来!” 那床下之人似是被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但闻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团身影钻了出来。 花似锦三人一愣,竟是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煞是好看。只是似乎被吓着了,不断的往后缩,眼神警惕地看着三人,微有些惧怕。 姚黄一时兴起,伸手去逗那孩子:“你是谁家的孩子,怎地在这里?” 三人方才的紧张凌厉尽去,眼神柔和下来,面上带着几许笑意,那男孩似是察觉到几人并无恶意,也放松下来,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来回打量着花似锦。 花似锦失笑:“你可是叫宋青?” 男孩怔愣,张大了嘴惊愕地看着花似锦,好奇地问道:“你怎地知道?” 花似锦笑而不语。武当山上这般大的孩子能有几个?便是座下小辈弟子,怎能在这等日子入得了新房? 山上宾虽多,却多是江湖中人,怕是没人会带着这般大的小娃娃来一起祝贺。便是有,这后院新房却是进不来的。因而,除了宋远桥的独子宋青,还能有谁? 宋青呆呆地看着花似锦,那笑容恬静温婉,竟是比院外盛放的桃花还好看。 “姐姐,你好漂亮!” 哪个女子不喜旁人夸赞,而且还是这般可爱的稚子之言,便更是发自内心了。花似锦喜笑抿唇,道:“你不该叫我姐姐,当叫我六婶!” 宋青一笑,乖巧道:“六婶!”过后,又似是忽而想起什么,躬身执礼,郑重道:“青见过六婶!” 花似锦一时错愕,捂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姚黄魏紫二人也是忍俊不禁。倒叫一旁的宋青一头雾水,颇有些窘迫。 花似锦不忍,拉了他过来,拍掉身上的尘土,道:“你怎地在这里?” 宋青身子一顿,闪躲着嗫嚅半天,开不了口。 花似锦也不再为难,只怕是从没见过今日这般架势,又对她好奇得很,才一时顽皮躲进了这新房床底。瞧他这一身的尘土和衣物上的褶皱,只怕躲了有一阵了。 花似锦起身端了桌上食盘过来,却发现碟中糕点少了两块,本来摆弄的好看的花式缺了个口。 宋青慌忙上前:“六婶,我……我……我躲在下面饿极了,才……才……” 花似锦立时明了,本来便是见他躲得久了,怕他饿着想取来与他吃的,没想到,他倒是先下手了。 花似锦捻了一块枣泥糕递给宋青:“可还要?” 宋青怔怔地望着花似锦,歪着脑袋,疑道:“六婶,你不生气吗?” 花似锦失笑:“我为何要生气?” 宋青见花似锦笑靥不改,不似作伪,似是松了口气,接过枣泥糕一把塞进嘴里,待得咽下,眼珠在食盘上直打转,试探地问向花似锦:“六婶,我还能吃吗?” 见花似锦点头,宋青开心地抱过食盘,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花似锦一阵摇头,这般啃食,不知道的人还当以为武当派宋远桥虐待亲儿,不给饱食呢! “六妹!” 花似锦回头,便见一女子自门外走入,大约三十来岁,容貌秀雅,气质温和可亲。 女子步至房中,见到宋青,微微皱眉:“青,你怎地在这里?” 宋青一惊,一块糕点噎在喉头,呛咳不至。 花似锦一边为其顺气,一边倒了被茶喂他饮了。 宋青顺了气,忙丢了吃食,躲在花似锦身后,懦懦地唤了声:“妈!” 自这女子进来,花似锦便已猜中几分,武当山上出了宋远桥的妻子韩碧,还有和女眷。 花似锦回头瞧了瞧宋青,大方跨步上前,行了一礼,道:“小锦见过大嫂!大嫂,我在这房中憋闷地紧,青这孩子贴心,善解人意,正给我说笑解闷呢!” 宋青一愣,万没料到花似锦会为他圆场,他本是好奇来偷瞧她的,又不问自取,吃了她新房的糕点,她却还帮他…… 善解人意?他离这善解人意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宋青忽然自惭形秽,局促不安起来。 韩碧如何不知这不过是花似锦维护宋青之言。微笑着打量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眉似远山,温婉中带着几分娇俏,清雅中透着一丝艳丽。 韩碧眼前一亮,端得是个美人儿。在此之前二人从未见过,韩碧也只从宋远桥众位师弟口中听闻过这个女子,小小年纪,一手创立至微馆与醍杏堂,在江湖杏林享有盛名。俞莲舟说道此女为人直率爽朗,落落大方,不拘小节。 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方才那一番行礼,那一句大嫂叫的朗然顺口,虽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却一点也不见扭捏造作。如今面对自己的打量目光也是坦然接受,始终笑靥以对。这样的妙人儿怪道六弟心心念念,魂牵梦绕。 韩碧收回探究眼光,微有些歉意,道:“今日宾朋云集,颇有些繁忙,一时不得空,也顾不上他。青这孩子有些淘气,只盼没给六妹添麻烦。” 花似锦摇头:“怎么会?青很可爱!”这话说的真诚,并不是场面话,花似锦是当真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的侄儿。 见人由衷夸赞自个儿子,韩碧自然欢喜,笑着受了。又见花似锦身后二位婢女,韩碧笑道:“这两位便是六妹身边的姚黄魏紫两位姑娘了吧!” 姚黄魏紫听得点名,忙上前行礼。韩碧却偏了身子并不受,拉了花似锦的手道:“前方热闹得紧,六弟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六妹忙了半天,只怕还没吃过东西!” 花似锦微有些赧然,今日大半日,还只晨起的时候填了点肚子,如今确实有些饿了。只是,她并不甚喜甜食,桌上的糕点尽给了宋青,一分也没动。 韩碧似是早便知晓,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牛皮纸包递给花似锦。花似锦打开一瞧:竟是一只烧鸡,香喷喷的,还热乎着呢! “我倒是不知六妹并不喜欢吃糕点,这还是六弟得了空挡,特意跑过来交待我的呢!” 韩碧言语中满是戏谑之意,花似锦面色一红,她未曾成过亲,对这等成亲礼仪也是一无所知,这些细节便是自己也没能料到,更是没有准备,没想到,殷梨亭却都帮她考虑着。 花似锦端着烧鸡,只觉越来越烫,热度一路飘至脸上,红透了耳根。心中如染了蜂蜜般甜腻。 吃了烧鸡,又与韩碧妯娌二人说了会话,逗弄了一番宋青,时间倒也过得快,天色在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 但闻院外一阵哄闹,几人均听出是张松溪等人簇拥着殷梨亭进来。 韩碧忙起身与花似锦别过,带着宋青退了下去,姚黄魏紫也跟着退了出去。 花似锦正要进内室坐好等着,方迈开步,房门已被打开,殷梨亭已是到了。 自提亲过后,二人便没有再见过,照说也不过两月多,可是,却总觉得过了千百年般长久,如今见到,竟是恍如隔世,既欣喜,又惶然,如同在梦中一般。他们竟是已经成亲了,此后,他们便是夫妻了。 夫妻,夫妻!不过简单的两个字,其间却涵盖了多少的情意,责任。 二人就这般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都不说话,只是傻笑。 过得好半晌,殷梨亭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要挑红盖头的,可是……殷梨亭心下皱眉,花似锦的红盖头花轿内便自己掀了,他还怎么挑? 花似锦似也想起这一点,颇有些尴尬地转身进了内室,低头坐于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殷梨亭随身跟进,与花似锦身旁坐了,握了花似锦的手,安慰道:“咱们已经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了,这等礼仪不要也罢,你就当是我掀的便好。” 花似锦淡淡的“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房内一时又是一阵沉默,殷梨亭依旧望着花似锦,目不转睛,一个劲的傻笑。 花似锦心中却纠结万分,不是为那红盖头之事,而是为了…… 这洞房要如何办才好? 殷梨亭只顾自个儿欢喜,乐歪了嘴,却似乎半点没想到这上头来,难道这等事,还要她主动不成? 上次是因着殷梨亭中了毒,她没法子,只能主动投怀送抱,可是,如今…… 花似锦虽然大方,却也是女子,在此事上总有些羞赧,一时竟踌躇起来。 眼眸轻转,忽而望见桌上酒杯与酒壶,心道:不妨喝点酒壮壮胆?细一想,发觉,她们似乎还没喝交杯酒? “六哥!咱们是不是要先喝交杯酒?” 殷梨亭于痴迷间转醒,这才恍然道:“是!大哥大嫂是说了,要先喝交杯酒的!” 花似锦轻笑。殷梨亭起身倒了两杯酒端过来。 花似锦接过,二人手臂环绕,交叉着将酒杯送至唇边,眼中含笑,深情凝望,至于这酒是什么滋味,淡还是烈,二人却是谁也不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本来喝得也并不是酒,只是这酒中的浓情蜜意。 酒不醉人,人却已自醉。 花似锦放下酒杯,轻声道:“六哥,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安寝了?” 殷梨亭懵懵懂懂,仍旧陶醉在佳人的软语之中,竟是未曾听出这话中弦外之音,糊里糊涂地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真的要洞房了…… 本来这两章内容是打算一章搞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写着写着字数太多,就变成两张了,而且,洞房那里也一直没卡过去啊!!! 我摔!!! 下章,是真的是了,如今写了一半。我果然是写肉无能!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五) 花似锦解了环佩,脱下嫁衣,素手摘了头上玉簪步摇,绸缎般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扫过殷梨亭的鼻尖,浮动空气,飘荡着一阵幽兰芳香。 正是殷梨亭所熟悉的似有若无的淡雅芬芳。 殷梨亭心中大动,但觉喉头发紧,忍不住抱着花似锦,唤道:“小锦。” 花似锦回身望着他,眼珠滴溜一转,蜻蜓点水般在殷梨亭唇边亲了一下,便咯咯笑着旋步一躲,溜出殷梨亭的怀抱,钻进了一旁被窝之中。 殷梨亭呆呆地手指抚过唇边,朱唇已去,可唇畔似乎依旧能舔舐到她的甜腻清香,望着躲在被窝中只露出脑袋,一双剪水瞳眸含嗔带怨望着自己的女子,嘴角轻轻上扬。 除去衣物躺至花似锦一旁。花似锦伸手牵过殷梨亭厚重的大手,手指在其掌心轻挠抓弄。一阵阵痒意传来,透过全身的毛孔往里钻。 殷梨亭喉头越发干燥起来,抿唇咽了咽口水。 她这是在挑逗他!她知不知道,这是在点火! 殷梨亭虽是正人君子,但也是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身旁有又自己三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何还能耐得住? 一把揽过花似锦,手掌已不自觉地伸入衣襟。 花似锦但觉手心一空,方才还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大手抽离开去,缓慢拂过自己的身体,轻柔爱抚,掌心老茧粗糙地咯着细嫩的肌肤,却并不显得生疼,反倒有几分酥痒,挠得花似锦咯咯直笑。 笑声曼妙,如歌如诉,似山涧泉水细流,又似风吹竹林轻响,更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萦萦环绕殷梨亭耳边,恍如天籁。 那笑声清泠欢快,带着娇艳妩媚,直钻入殷梨亭的心底,似微风过境,吹皱一池春水。 “小锦!” “嗯!” “小锦!” 殷梨亭轻声唤着,手下爱抚不停,逐渐前移,力度越发大了几分。 花似锦一声嘤咛,笑着双手攀上殷梨亭脖颈,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动,灵活地解着殷梨亭里衣衣扣。 殷梨亭也不甘示弱,不过一会,二人身上所留不多的衣物便已却去,光溜溜的身子袒露相见,肌肤相抵。 虽然二人均已共赴过一回巫山,但那时,殷梨亭身中奇毒,神智不清,花似锦因着紧张担忧,又加之殷梨亭的狂猛,难受不已,如何能细细体味这个中滋味。 二人这次才算是当真见识彼此身体。 殷梨亭肤色偏向麦色,因着常年习武练剑,身体壮实,花似锦好奇地伸手轻触那微微隆起的肌肉,张弛有力。 这一触动让殷梨亭身子一颤,心间春水晃荡一下,似要倾斜而出。偷眼观身下女子,颊似花围,腰如束素,肌肤胜雪。眼含秋波,眉目传情,顾盼流光。鼻尖兰香轻吐。眼睫一颤一颤,好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扑腾。 花似锦被他看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绯红,更是如同春季初开的多多桃花,灼灼其华。低头羞赧的躲避,眼神低迷,情意婉转,其间柔情当真如同徐志摩的诗般,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殷梨亭手掌游走往上,顺着花似锦的小腹一路慢弄,于屹立双峰之上顿停。 花似锦全身一震,呢喃之声已不觉出口。心中似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走,一阵一阵的痒。却又不仅仅是痒。胸前的抓弄捏揉让她不由自主地娇喘起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逐渐唤醒,躁动着,越发不安。 花似锦环住殷梨亭,双手渐渐抱紧,一声一声轻声叫唤:“六哥!六哥!” 女子意乱情迷间的软语呢喃最是魅人,殷梨亭只觉心魂都要被勾走了一般,环在脖颈上的玉臂轻轻划过背部,柔软的指腹拂过。 “六哥!六哥!” 一声声的呼唤娇喘透过耳膜钻进心里,像女子素白的纤纤玉手拨弄过水碧似染的湖水,浪花溅起,涟漪圈圈不断。 殷梨亭低头吻上花似锦的朱唇,长舌直入,肆意掠夺着,吞噬着,不给花似锦任何躲闪的机会。 花似锦这次学了乖,被吻得七荤八素,无法呼吸,大脑缺氧之际,狠狠咬了殷梨亭一口。唇边立时溢出丝丝血红。殷梨亭呼痛,舌头收回,双唇撤离,微微皱起眉来,委屈地望着花似锦,不明所以。 花似锦轻笑,手指抚上被她咬破的唇瓣,又有些心疼,略带歉意的仰头,灵巧的舌头伸出,舔了舔那破皮之处,将点点血丝吸吮干净。 鲜血腥甜,味道怪异,但花似锦全然不觉,越舔越是有滋味。殷梨亭也任其为之,二人唇瓣几度贴合,又瞬间离去,待得唇边疼痛消失,这才又紧密凑近,彼此交织,双舌缠绕。却不似方才那一吻的霸道,多了几分温柔。 二人逐渐沉醉,好似是吞食着一盘可口的佳肴,细细品味着,搅动着。 春风透过未曾关紧的窗户的缝隙肆掠进来,桌上红烛火焰轻摆,摇曳生姿。 “啪”地一声,烛心火焰爆破,二人身子均是一抖,一吻骤停,皆自大口呼吸。心中却似是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爆破起来,一阵强似一阵。 殷梨亭一只手仍旧在花似锦胸前耍弄不停,一只手渐渐游走,经过丰满的柔滑,伸向花似锦双股之间更为敏感处。 花似锦身子一颤,微微发起抖来。温厚的手掌在□门外抚爱。本是该更为羞怯愉悦的,花似锦却不知怎地生出一丝惧意,心中酥/麻立减了几分。 手指轻柔,只是逗玩,并不曾进入,花似锦却忽然莫名地感觉身下传来的疼痛。当初林间的一幕幕像是电影镜头一般在脑中闪过,那日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那般的痛楚,那般的无助,那场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缠绵。欢愉不是没有的,只是,到得最后,殷梨亭不管不顾的索取,那样的迅猛,那样的霸道,那样的强烈…… 花似锦双掌不觉间紧握,唇齿间微微颤抖。 身下手掌的宽慰离去,一蓬勃之物逐?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6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逐渐靠近,花似锦一惊,双腿霎时间并拢,身子条件反射般一缩,退了开去。 殷梨亭愣然抬头,望见花似锦眼神躲闪,眼中慌乱,不知所措,还带了几分惧怕,微一思量,便已明白过来。面色微变,神色黯然下来。努力遏制住心中如恶魔般叫嚣着的冲动,停下了动作,从花似锦身上离去。 花似锦脸色一白,忙道:“六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声音哽咽难言,彷徨无措,竟是要哭出来。 殷梨亭越发自责。 “不!小锦!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是我对不起你!” 花似锦猛烈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六哥,你别怪自己!我一会就好!真的!一会就好了!” 殷梨亭见花似锦这般焦急,眼泪如串珠落下,更是心疼,不由得伸手揽过,抱紧了花似锦,轻轻拍背安抚。 花似锦埋入殷梨亭怀里却哭得越发厉害。 那日的事情终究是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往日也不觉得,却在此境地,在这关键时刻,那日的紧张与恐惧突然又涌了上来,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若是她一直这般,该如何是好? 花似锦哭得越发大声。 殷梨亭一阵轻哄:“无事,无事。我什么都不做,只抱着你便好。睡吧!” 花似锦虽神思不属,对自己生气焦急,却也听出殷梨亭语音不对劲,似是压抑地十分难受。转而一想,在他最为激|情之时,她却忽然打了退堂鼓。他所有的欲火得不到宣泄,如何能不难受。 花似锦听了哭声,皱眉道:“六哥,你……” 殷梨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愿在花似锦面前透出一丝苦楚:“我没事!乖!睡吧!” 可是,这其间的隐忍艰难,花似锦如何听不出来? 花似锦自殷梨亭怀里抬起脑袋,道:“六哥!要不……要不我们再试一试!” 殷梨亭又如何会在花似锦这般状态之下,忍心再伤她一回,只是摇头,安慰道:“真的没事。等过些日子,你渐渐忘了便好了!” 花似锦皱眉,自那日之后,到如今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好好的,不曾细细回想,也是不曾再遇到这种情况,便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或是以后,每逢此时便…… 这个结总得要解的。花似锦狠下心,一意坚持,而殷梨亭却半分也不松动。 趴在殷梨亭胸前,感觉着他身体明显高于正常的温度,花似锦眉宇间皱得更深。 自己该怎么做?要如何做? 花似锦忽而想起,离家前一夜石幽泉曾塞给她一本。作为古代婚前普及性教育的本《春/宫/图》,花似锦自然听闻过,只是从未看过,前世二十四年,活得简单,也一直未曾接触过情事,更因着身子羸弱,没有所谓的闺蜜好友,也没有一同去欣赏碟片的伙伴。 也是生活习惯和环境使然,她也没有这份心。知道这世,此时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到。 石幽泉知晓她与殷梨亭已有过前事,却还是有所担忧,也当时全了程序一般,将那本交给了花似锦。 花似锦努力回想着那中的图画,各种前戏与姿势。 殷梨亭假寐着,半分不敢动,可怀中女子却一阵悉嗦,不免微微皱眉,腹中欲火却是越发烧得旺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有好多人要拍我了。已顶好七八个高压锅了。来吧! 还有半章的肉肉依旧在卡之中,所以,先把写好的放上来,剩下的我放下一章了。 话说,看在这章肉肉我足足写了四天,总共耗时九个多小时的份上,别霸王我啊!!! 大哭!!!请轻点拍啊!!!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六) 花似锦紧紧贴着殷梨亭,彼此裸呈,身体的柔软抚上殷梨亭的胸膛,不必睁眼,也可感知女子曼妙的身体,玲珑的曲线。 殷梨亭皱眉,喉头一紧,骤然伸手将花似锦轻轻推离。花似锦也不恼,又欺身而上,双臂箍紧了殷梨亭,不再给他躲闪的机会。湿漉漉的舌头伸出,温情地舔舐着殷梨亭每一寸肌肤。 酥浓的痒意一阵一阵,传遍血液,深入骨髓,心中湖水似是被炸了开去,瞬间涌起轩然大波。殷梨亭攒紧了双拳,想要逃离,却怎么也动不得身,只愿就此沉浸在这般美妙的爱怜之中。 薄薄的双唇透着凉意轻吻着殷梨亭,由胸膛至颈间,穿过肩膀,咬住他的耳垂。殷梨亭身子一震,勉强支撑着意志瘫痪下来。 花似锦轻笑,双手在殷梨亭背部缓缓拂过,指腹柔和地轻轻拍打着,一圈又一圈,一路朝下…… 本自一路挑逗撩拨,忽觉一柱状物体□地抵在自身腹部,花似锦不由得又是一僵,手指的轻拍一顿,眼中仓皇一闪而过,望着殷梨亭已自有几分迷离的双眼,瞬间又恢复平静。 殷梨亭已进入状态,她怎能再这般畏缩? 花似锦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双腿跨上殷梨亭臀部,腰身微抬,努力将自己往前轻送。 殷梨亭却躲至一边,并不进入。花似锦扑了个空,错愣抬眼:“六哥!” 看着身下女子明明有些抵触,却将百般努力想要放松却依旧有些僵硬的身体迎上,只为附和他的潮情。殷梨亭万般心疼,看着因他躲闪而诧异受伤的眼神,殷梨亭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将花似锦娇嫩的身躯抱进怀里,道:“小锦,别急!别怕!” “我不怕!” 花似锦伸手揽住殷梨亭的头,将其压在自己胸前,上身微抬,将胸前美满招摇的花蒂朝殷梨亭嘴中轻送。 殷梨亭受了这一整套的诱人抚弄,如何还能挺得住?再不顾得许多,一口含在口中,猛烈的吸吮,舌尖轻轻逗弄着。 “嗯!”无力的呢喃自花似锦喉头溢出。 殷梨亭似是受了这一声召唤,越发的肆掠起来。双掌故技重施,温柔地滑过花似锦白皙的身躯,欺近花似锦最后的防线。 花似锦身子反射性一抖,眼中迷蒙之情减了几分,润出几分水色来,却是紧咬着双唇,怕一开口便打断了殷梨亭的激|情。 只是花似锦虽极力压制,身体的动作极其细微,一直观察着她的殷梨亭又怎会不知。自花似锦胸前抬起头来:“小锦,别怕!” 说罢,低头吻上花似锦的额头,眼睛,将花似锦眼角隐忍的泪水吸去,吻过鼻尖,再次与花似锦的朱艳双唇贴合,却只是彼此几度轻点,并不伸舌纳入。 花似锦慌乱的心绪在这般温柔的安抚之下逐渐平静。 殷梨亭这才继续手下的动作。 花似锦但觉胸前的柔软再次被人盈握,轻缓的揉捏着。身下的手掌也并不躁动,只是一圈圈在她的双股之间慢扶,点拨。 一阵阵酥/麻之意延伸到心底,腹中忽地升起一股暖流。身子被这暖流灼得滚烫起来。 涓涓细流,潺潺溪水,一点点,一丝丝自身下泯出,滋润着那干涸的方寸土壤。 “嗯!六哥!六哥!” 轻轻的低喃没有了之前的惶惶,透着几分欢快,更像是一种催促。殷梨亭偷眼去瞧花似锦,眼中一片意乱情迷的潋滟,如何还见半分强撑?紧绷的身子也已渐渐松懈下来。 殷梨亭轻笑一声,手指探入尝试,见花似锦未有异常,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手指抽出,身子缓缓靠近,步入□,闯入琴弦。 花似锦握在殷梨亭腰间的手一紧,指甲轻挠,声声催唤:“六哥,六哥……” 这样的抓刮像是挠在殷梨亭的心上,声音美妙如出谷之黄莺,在林间婉转,叫其不由得又侵入了几分。 花似锦只觉身子被人突地抱起,一阵一阵的揉捏,似是要将她揉碎了吃进去一般。 那感觉恍如漫步云端,飘飘然,让她赏尽天际五光十色的艳丽风采,迷蒙了她的眼,也迷蒙了她的心。 浩涌的波浪一波强似一波,阵阵不停,节奏渐渐明快起来,似是辗转的琴音,从初时的高山流水渐渐转入万马奔腾之境。 花似锦随着这音律节奏上上下下,沉沉浮浮,脑袋昏昏,只知含情仰受,声色皆自颤抖,但心中油然而生的欢快却泯泯滋生,促使她不由自主的嘤咛,仰和。 □的肿胀与疼痛在这份悄然滋生的愉悦与欢情之中渐渐被掩盖,心中的紧张惧意在这样的海浪之下渐渐被淹没。身体的充实带来的快意与体内横冲直撞的喷薄激|情嘶喊着,叫嚣着,想要需求更进一步的满足。 花似锦抓紧了殷梨亭,低头一阵乱咬乱抓。 二人的身躯使劲地拥抱着,揉慢着,均自想要与对方容为一体,彼此肢体交织,缠绵缱绻。 红翻皱浪,几经颠狂。 不多时,二人皆已是粗喘阵阵,汗珠点点,散落在绘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上,熏染出一阵芬芳。 桌上烛台泪滴滑落,红帏翠帐之间,旖旎春光无限。 ———————————————————————————————————— 一夜温存。 春日暖阳初照,小院内似是穿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微风拂过嫩枝,新芽摆动着,似娇柔女子的拂袖轻舞,亭亭袅娜,不时唱着动人的乐曲,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 殷梨亭起身整好衣装,方要回头唤花似锦,“小”字才出的口,望着花似锦熟睡的模样,便又收住,明知已到了时辰当去给师父敬茶,却不忍吵醒。 只见花似锦双眼微闭,修长的眼睫颤动着,鸳鸯织锦的被褥滑落,白皙的双肩与脖颈□出来,点点姹紫嫣红的花开依稀显示着昨夜的欢愉。隐在被下的酥胸在睡美人清浅的呼吸之下,一下一下地起伏动荡,忽闪忽闪。 殷梨亭喉头微动,体内不由得躁动起来。自知不妥,又将这番□强压下去。却是忍不住在花似锦颤颤巍巍的眼睫之上亲了一口。 熟睡中被人闹腾,花似锦似有些不快,眉宇微皱,嘴角嘟囔着,带着几分不悦和嗔怨,闭着眼,模模糊糊地斥了声:“别吵!” 可是,终究是被打扰了,左右侧身躺了一会,再入不得眠,气闷地睁开眼来,入眼的却是殷梨亭浅笑的面容。 花似锦一怔,眨了眨眼,盯了殷梨亭半晌,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了,这才醒悟过来,他们已经大婚了,这是新婚的第二天。 转头望了望已经大亮的天色,花似锦“呀”地一声便坐了起来,只是经了一夜劳累,又起得太急,颓然到了下去。 殷梨亭一惊,忙去相扶:“小锦,你怎么了?” 伸出的手背花似锦拍掉,鸳鸯枕已迎面飞了过来。 “都怪你!” 殷梨亭随手接过枕头,这才发现,花似锦眼眶带水,泪珠悬挂,颤抖欲落。望着他眼中恼怒,更带了几分娇嗔。想起昨夜之事,殷梨亭立时明白过来,小心的靠近。 夜间欢快之时并不觉得,如今才恍然发现身下疼痛如割,彷如撕裂了一般,身子疲软,一丝力气也无。 花似锦窘痛的要哭出来,但见殷梨亭什么事也没有,又有些不服气,这是两个人的事,按理说他出力还大一些,怎地就这般不公平,受罪的好似只有她一个? 花似锦往里侧了侧身,气闷地不去理会殷梨亭。 殷梨亭也不在意,与花似锦身旁坐了,左手为掌抵在花似锦背部。一阵细长暖流袭来,自背脊传遍全身,那丝疲软与疼痛不多时便减了许多。 花似锦讶然:怎地内力还可以这般用的吗?这样也行? 殷梨亭又将内力灌输了一会,花似锦但觉身上舒泰不少,这才又缓了面色道:“六哥,我已经好了!你……你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殷梨亭转过身一阵失笑,昨夜彼此那般袒露,都不见羞怯,倒还几度主动,如今怎地害臊起来? 花似锦撇撇嘴,说是害臊,倒不如说是尴尬。她只是还不习惯在男子面前赤/裸更衣,虽然这个男子是她的丈夫,可是……花似锦低头望了望这一身的印记,虽知殷梨亭背着身看不到,却还是不满地瞪了一眼。 抓过昨夜散落在床旁的衣物,拣出里衣穿上,将嫁衣丢掷一旁。这嫁衣繁复笨重的很,已过了婚礼,并不需要,花似锦如何愿意再套上身受一回罪? 起身下床,在箱笼之间一阵翻找,取了一件鹅黄|色的高领背甲,以便遮挡颈上零星的玫红。外面套了件云锦衣裙。绣的是花开富贵的图案,巧夺天工,极为逼真,穿在花似锦身上,端得是明艳动人。 殷梨亭回过头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场景,一时竟看得痴了,半晌才回过头来,牵了花似锦的手一路往紫霄殿而去。 花似锦心下惴惴,忐忑不安,明知张三丰性子豁达通透,不是那般腐儒,却仍旧担心。不知昨日自己那般弃了花轿不顾,执意与殷梨亭同骑而行的胡闹行为是否会惹得他不快?而近日第一次拜见又迟了,是否会更添不悦。 殷梨亭似是感觉出身旁人儿的不安,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淡然一笑,宽慰道:“师父人很好,不会怪罪的!” 花似锦嗔了他一眼:“都是你!昨日我没想得那么多,这般胡来,你也不制止我,还……你……你……今日怎地也不早叫我起来!” 殷梨亭一噎,怎地又是他的错?心下委屈,对于这般怨责也只能听着受着。 一路走来,偶见几个小童经过,均躬身行礼,拜见六师叔与六师婶。花似锦忙闭了嘴,笑着点头致意。 近得紫霄殿,便见一群身着黄袍头顶光秃的少林僧人鱼贯而出,殷梨亭和花似锦正想上前招呼,谁知那为首之人甚是傲慢,瞧也不瞧二人一眼,径自拂袖离去,仿似气怒不平。 花似锦皱了皱眉,疑惑地望着殷梨亭,见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二人也不再理会,继续前行,只得紫霄殿外,便听得莫声谷怒道:“少林这是何意?于六哥婚礼之际向咱们兴师问罪,也太不将咱们武当放在眼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洞房写完了啊呕心沥血啊!!! 我捶地!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七) 花似锦与殷梨亭相视一眼,皆自凝眉,跨入大殿,便见得武当众人齐聚一堂,首位上座之人须发皆白,却并不显老态,精神抖擞,面目慈和。 花似锦自知这便是张三丰了,昨日行礼之时见了一面,但当时宾众多,诸事冗杂,匆匆便被送进了洞房,如今才算得正式会面。 几人见殷梨亭与花似锦到场,便停了方才的讨论,纷纷上前恭贺打趣。早有小童端了茶水上来,花似锦言谢接过,与殷梨亭一道正襟跪至张三丰面前。 “师父!” 张三丰眯眼瞧了花似锦半晌,饶是花似锦大方也不免有几分不自在,正自忐忑,但觉手中一空,花似锦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已被人轻轻托起,抬眼去瞧张三丰,张三丰已自喝了茶水,捋须大笑起来,口中直道:“好!好!好!” 见张三丰面上并无半分怪罪之意,花似锦这才安心下来。武当众人不免又上前调侃几声。 花似锦只顾左右而言他,问于莫声□:“方才在殿外便已听见七弟大骂,是谁惹七弟这般生气?” 莫声谷闻得,方才消下去的那份气恼又涌了上来,怒道:“还不是少林那帮……”本是要骂秃驴,忽然惊觉张三丰在场,斜眼小心地瞧了张三丰一眼,转而改口道,“他们用大力金刚指伤了三哥,咱们还没和他们算账呢!他们到好意思来兴师问罪。龙门镖局满门被灭,手段残忍,五哥怎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这分明是污蔑!他少林也太……” “声谷!” 忽闻张三丰呵斥,莫声谷忙闭了嘴。 张三丰本出自少林,师从觉远大师,便是之后被逐出少林门墙,对于少林也自有一份濡慕之情,带了几分尊重。 武当众人闻得张三丰开口,皆自垂首听训。 “少林千年古刹,如今虽并不得当年,却也是武林江湖之砥柱。空闻方丈修为高深,明辨是非,只是这座下弟子脾性有些暴躁,便是口出之言略有不敬,亦不曾伤得我武当分毫,何必计较!” 众人躬身应是,张三丰又叹道:“岱岩伤得有些蹊跷,看指力当时少林大力金刚指,只是,大力金刚指并非那般易学之武艺,少林能会的也只寥寥数人。空闻方丈既说,他已查清,并非门下所为,以他一派掌门之尊和本身通达正直气节,必不是诳言。只是,若说有人亲见翠山杀害龙门镖局,我是断断不会信的。想来这其中必有误会。若是翠山在此,当可知晓!” 言道最后张翠山生死未卜,踪迹全无,不免黯然神伤。众弟子自然又是一阵宽慰。 花似锦转头望向俞岱岩:“三哥可记得那伤你之人?” 俞岱岩知其是想转移话题,不愿再继续张翠山之事而惹张三丰不快,感激道:“当时我身不能动,只见得那为首之人脸上有一黑痣。其他人并未曾近得我身,我便不知了!” 花似锦点头,又向俞莲舟询问道:“二哥可是去过一趟西域金刚门,可曾发现这金刚门有和怪异之处?” 俞莲舟蹙眉:“我本是依武林规矩递上拜帖寻求黑玉断续膏,可是那金刚门的掌门听得这膏药之名便是大怒,将我轰了出来。我心中狐疑,夜间探访,听得那掌门与门下心腹的密语才得知,这黑玉断续膏秘方当年被门中大师兄带走之后再无人知晓,而门下仅余的十来瓶成药也已失窃。 六妹不说,我倒是一时没在意,如今想来,当初虽只与那掌门匆匆对了几招,可是,那欧式掌力却端得像是少林功法。” 花似锦听得失窃之言,讪讪地往殷梨亭身后缩了缩。 俞莲舟心中好笑,武当众人哪个不知殷梨亭和花似锦四年前那点事,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面上却不露一丝调侃神色,接着道:“六妹可是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言。” “四年前,我去过金刚门,他们门中秘药就是我偷的。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失了配方。我以为……”花似锦撇了撇嘴,以为什么,不过都是为自己找借口罢了,本就是自己贪恋中所言的黑玉断续膏的神奇功效。 花似锦抬眼望了望众人,见连同张三丰在内面色均自平淡,未见异常,也并不惊讶,仿佛已知了一般,这才恍然想起,他们知晓去西域找金刚门求药,自然是已经从殷梨亭口中得知了当年之事了,自己脑子怎地突然短路了一般,不灵光起来,有些气闷地嗔了殷梨亭一眼,续道:“那次在金刚门,我倒是探得一个消息!这金刚门是有当年叛出西域少林的火工头陀所创建,少林大半的功夫,那火工头陀自是无不知晓。 四年前,那大师兄似乎是与二师兄争夺掌门之位,不知是何缘故,被人摆了一道,怒而出走,转投靠了汝阳王!” 张三丰恍然:“火工头陀?!此事年代已久,我竟是不曾想到西域少林一脉之上。” 张松溪皱眉:“那金刚门偏安西域,并不入中原。六妹的意思,是怀疑三哥的伤是那出走的大师兄所为?而当真如此,那元廷鞑子又在此间扮演什么角色?意欲何为?” 莫声谷气道:“是真是假,咱们只需查访一下,这汝阳王门下是否有脸上带痣之人便可!至于元廷想要如何?我管他想要如何,胆敢伤了三哥,咱们便不能就此放过!” 伤了自家兄弟的人,武当自是谁也不会放过,莫声谷这番话说得在理,却不免年少气盛,鲁莽冲动了些。 俞岱岩微微摇头:“若朝廷在此间有甚阴谋,咱们却不可意气行事,众位兄弟不可为我乱了分寸。” 殷梨亭笑道:“大哥不必担心,咱们都不是那等不顾大局之人。只是,朝廷是不是有阴谋,那把人人觊觎,传说纷纭能‘号令天下’的屠龙刀到底有何秘密,连朝廷也为其出手?” 花似锦眼珠一转,敛目垂头,这其间的秘密,怕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只是,她却不是能说出来,她要如何解释,她知道这所有秘密? 花似锦心下叹息,反正此间秘密与他们也无甚关联,知与不知也无甚必要,只是十年后的那件事,却是颇为难办。不过,好在还有十年,也不急于一时。 众人又商量了一阵,均自决定先查探一番,确定那脸有黑痣之人是否分属汝阳王府,再看汝阳王究竟是何目的。花似锦自觉无趣,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只得在一旁听着。 议定之后,张三丰便自离去,俞莲舟等人却没有半分要散的意思。 武当七人一同长大,情义深厚,在一处也总有许多知心话谈,加之又逢殷梨亭大婚这等喜事,自又是一阵调笑打趣。 花似锦望着这一众嬉笑的好兄弟,竟似是将她撇至了一旁,无聊地坐下椅上,晃荡着双脚,不时抿上一口茗茶,撑着下巴,眼看便要睡过去,莫声谷忽地奔至花似锦身旁,道:“六嫂!我求你个事,可好?” 花似锦纳闷,疑道:“何事?” 莫声谷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我瞧着你给六哥做的那个剑穗好看得紧,可否也给我做一个?” 花似锦眨了眨眼,并不答话。 莫声谷一急:“六嫂!” 花似锦笑眯眯地瞧着莫声谷,摇头道:“别的都可答应你,只这却不行!” 莫声谷失望地耳朵耷拉下来。 俞岱岩哈哈大笑起来:“七弟,你也只得六弟剑穗上打了络子是什么结?” 莫声谷疑惑万分,极为不解:“什么结?” 宋远桥抿唇道:“这是同心结!六妹以此做的剑穗只能六弟一人佩戴!” “什么是同心结?不过一个剑穗而已,还有这么多讲究吗?为何只能六哥才可有?” 众人一愣,轻笑起来,果然还是个孩子。 殷梨亭一愣,初时他也并不识得这结,只想着,但凡她做的,什么都好。却不想还有这层意思,手指抚上挂在那剑穗,望着花似锦,会心笑了起来。 这剑穗,花似锦昨夜给了他,他还来不及挂上,武林中人在外行走,剑不离身,剑穗与剑不离,便好似他与她同在。 待得回房,他便系上去。 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莫声谷遭了嘲笑,极不服气,可这戏谑他之人均是他兄嫂,不得发作,极为不快。 花似锦噗嗤一笑:“七弟若是觉得好看也不是没法子?” 莫声谷似是看到了曙光,一脸期待地望着花似锦。 花似锦话锋一转:“七弟只需现在便下得山去,拐个温和可亲的美娇娘回来,与你一起永结同心便可。师父必然更为开心,咱们武当或可再办一回喜事,正巧,我与六哥的婚礼刚过,许多东西都是现成了,也不必再那般麻烦另行操办了!” 话说至这般份上,莫声谷如何还能不明白,登时面色绯红,两颊微鼓,又是羞涩,又是气恼,奈何不得花似锦,见众位兄长不但不相帮,反一同取笑,更为气怒,无奈拂袖离去,谁知身后笑声却越发大了起来。 众人望着莫声谷离去身影,相视一眼,皆自大笑不止,紫霄殿内,一派欢腾。 作者有话要说:错过了的抓紧时间赶快看,不然又被发牌子了啊!!! ps:这是修改过的版本,这是初修之后被驳回的版本,第一个版本的,那个,自己改了没留,所以… 终得愿,红烛芙蓉帐(六) 花似锦紧紧贴着殷梨亭,彼此裸呈,身体的柔软抚上殷梨亭的胸膛,不必睁眼,也可感知女子曼妙的身体,玲珑的曲线。 殷梨亭皱眉,喉头一紧,骤然伸手将花似锦轻轻推离。花似锦也不恼,又欺身而上,双臂箍紧了殷梨亭,不再给他躲闪的机会。湿漉漉的舌头伸出,温情地舔舐着殷梨亭每一寸肌肤。 酥浓的痒意一阵一阵,传遍血液,深入骨髓,心中湖水似是被炸了开去,瞬间涌起轩然大波。殷梨亭攒紧了双拳,想要逃离,却怎么也动不得身,只愿就此沉浸在这般美妙的爱怜之中。 薄薄的双唇透着凉意轻吻着殷梨亭,由胸膛至颈间,穿过肩膀,咬住他的耳垂。殷梨亭身子一震,勉强支撑着的意志瘫痪下来。 花似锦轻笑,双手在殷梨亭背部缓缓拂过,指腹柔和地轻轻拍打着,一圈又一圈,一路朝下…… 本自一路挑逗撩拨,忽觉腹部一烫,似是遇着了燃烧的火把一般,花似锦不由得又是一僵,手指的轻拍一顿,眼中仓皇一闪而过,望着殷梨亭已自有几分迷离的双眼,瞬间又恢复平静。 殷梨亭已进入状态,她怎能再这般畏缩? 花似锦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双腿跨上殷梨亭臀部,腰身微抬,努力将自己往前轻送。 殷梨亭却躲至一边,并不进入。花似锦扑了个空,错愣抬眼:“六哥!” 看着身下女子明明有些抵触,却将百般努力想要放松却依旧有些僵硬的身体迎上,只为附和他的潮情。殷梨亭万般心疼,看着因他躲闪而诧异受伤的眼神,殷梨亭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将花似锦娇嫩的身躯抱进怀里,道:“小锦,别急!别怕!” “我不怕!” 花似锦伸手揽住殷梨亭的头,将其压在自己胸前,上身微抬,圆润而美丽的花儿绽放着,挺立的花蒂招摇,在殷梨亭的嘴边荡漾。 殷梨亭受了这一整套的诱人抚弄,如何还能挺得住? 像是蝴蝶贪恋的停驻,花似锦但觉全身被贪婪的包裹,似乎要汲取走她身体所有的养分。 “嗯!”无力的呢喃自花似锦喉头溢出。 殷梨亭似是受了这一声召唤,越发的肆掠起来。双掌故技重施,温柔地滑过花似锦白皙的身躯,欺近花似锦最后的防线。 花似锦身子反射性一抖,眼中迷蒙之情减了几分,润出几分水色来,却是紧咬着双唇,怕一开口便打断了殷梨亭的激|情。 只是花似锦虽极力压制,身体的动作极其细微,一直观察着她的殷梨亭又怎会不知。自花似锦胸前抬起头来:“小锦,别怕!” 说罢,低头吻上花似锦的额头,眼睛,将花似锦眼角隐忍的泪水吸去,吻过鼻尖,再次与花似锦的朱艳双唇贴合,却只是彼此几度轻点,并不伸舌纳入。 花似锦慌乱的心绪在这般温柔的安抚之下逐渐平静。 殷梨亭这才继续手下的动作。 如同羽毛的轻抚,滑在身上,一阵阵酥/痒之意透过肌肤的每一个细胞传递至心底,花似锦情不自禁的搂住殷梨亭。腹中暖流燃起,一点点,一点点,泯泯流向全身。 花似锦只觉自己似乎身处一汪春水之中,水的轻盈柔和漫过脚底,漫过腰身,漫过双肩,漫过…… 又好似自己才是这春水,明流暗涌。 涓涓细流,潺潺溪水,一点点,一丝丝自身下泯出,滋润着那干涸的方寸土壤。 “嗯!六哥!六哥!” 轻轻的低喃没有了之前的惶惶,透着几分欢快,更像是一种催促。殷梨亭偷眼去瞧花似锦,眼中一片意乱情迷的潋滟,如何还见半分强撑?紧绷的身子也已渐渐松懈下来。 殷梨亭得意轻笑,跨身迎上。 像是鱼儿游弋着,与溪流之中找到阀门,轻轻打开,哗哗活水自源头流出,那鱼儿在这活水潜流之中越发自在逍遥, 花似锦握在殷梨亭腰间的手一紧,指甲轻挠,声声催唤:“六哥,六哥……” 这样的抓刮像是挠在殷梨亭的心上,声音美妙如出谷之黄莺,在林间婉转,叫其不由得又侵入了几分。 花似锦只觉身子被人突地抱起,一阵一阵的揉捏,似是要将她揉碎了吃进去一般。 那感觉恍如漫步云端,飘飘然,让她赏尽天际五光十色的艳丽风采,迷蒙了她的眼,也迷蒙了她的心。 浩涌的波浪一波强似一波,阵阵不停,节奏渐渐明快起来,似是辗转的琴音,从初时的高山流水渐渐转入万马奔腾之境。 花似锦随着这音律节奏上上下下,沉沉浮浮,脑袋昏昏,只知含情仰受,声色皆自颤抖,但心中油然而生的欢快却泯泯滋生,促使她不由自主的嘤咛,仰和。 下身的肿胀与疼痛在这份悄然滋生的愉悦与欢情之中渐渐被掩盖,心中的紧张惧意在这样的海浪之下渐渐被淹没。身体的充实带来的快意与体内横冲直撞的喷薄激|情嘶喊着,叫嚣着,想要需求更进一步的满足。 花似锦抓紧了殷梨亭,低头一阵乱咬乱抓。 二人的身躯使劲地拥抱着,揉慢着,均自想要与对方容为一体,彼此肢体交织,缠绵缱绻。 红翻皱浪,几经颠狂。 不多时,二人皆已是粗喘阵阵,汗珠点点,散落在绘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上,熏染出一阵芬芳。 桌上烛台泪滴滑落,红帏翠帐之间,旖旎春光无限。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一) 二月十三,本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武当距万花谷,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一来一回破耗时间,因为这番礼仪倒也省了,只待得花似锦在武当习惯了,安定下来,再选个日子回去便好。 看着送嫁队伍整装准备回程,花似锦心中自然有些空落。 姚黄嘟着嘴,不满道:“小姐既舍不得我们,何不干脆便将我们留下好了!” 花似锦嘴角一抽,好个丫头,还真会趁她不备之际钻这空子,心中好笑,却不言语。 姚黄以为有戏,接着道:“小姐,你瞧这武当山上上下下一大帮男人,你若是有个什么女儿家的事,或者想找个女子说说话都不能,不如,便将我和魏紫留下吧?” 花似锦眉眼一瞪:“什么一大帮男人?难道大嫂便不是女子了?” 姚黄一噎,遭了!她一时口快未及多虑,也是不曾想到韩碧,此话若是叫韩碧听到,不免有排斥之意,岂非叫花似锦妯娌间不和? 花似锦也不再瞧她,转身于魏紫道:“我交待你的事,你好生做着。让姚黄帮你,她心直口快,常常说话不经大脑,你多看顾着些!” 姚黄拉了拉花似锦的衣角,面色为难,想为方才失言道歉认错,话还为出口,已听得花似锦又道:“你以后便跟着魏紫,多向她学学,多看多做少说!” 姚黄茫然点头。 花似锦又将何飞拉至偏僻之处,环顾左右无人,这才低声问道:“我叫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何飞看她这番做贼一般的鬼祟模样,抿唇憋笑不已。 花似锦薄怒,踢了何飞一脚。不悦道:“笑什么,这事能当着大伙面说吗?” 何飞抱着脚尖直呼痛,嗔怪道:“花花,你怎么成亲也不知道温柔一点。你要再这样,小心殷梨亭受不了你,不要你了!” 花似锦一听,立马抡胳膊上阵,何飞见好立收,转移话题:“你说的那事要做的隐秘,不能叫人查到咱们花家头上来!” 花似锦瞪他一眼:“废话,这是自然!” 何飞嘴角一抽:“所以,才不好办啊!你总得多给我些时日。” 花似锦也知若要做到不留痕迹,滴水不漏确实不易,点头道:“嗯!这事不急,你可慢慢来,只别忘了就好!” 何飞扬眉,嬉笑道:“你交待的事情,我有那件不曾好好办妥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花似锦一笑,自知他本事,也不再问。 何飞等人一走,武当便又清静下来。花似锦初来乍到,初时还有些生涩,幸得武当众人性子坦荡,甚好相处,不过几日便熟络了起来。每日间旁观六兄弟对招练武,偶尔自己也上一回场,只是多半是输,便是连六侠之中武艺最低的莫声谷都没能胜得过,打了几次,均是惨败而过,心中郁闷得紧,便也不再上场。只与韩碧一同喝茶围观,坐当裁判。 有时也与殷梨亭下下棋,说说话,或是逗弄一番小青,闲时无聊了也去欺负调笑一把莫声谷,武,她是打不过,但她总有的是办法能制得住他。 这般的日子倒也闲适安逸。 转眼便至了四月。老天一连下了几场雨,这日终是放晴,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庭院之内,花似锦与殷梨亭一人执白,一人执黑,两相对弈。一旁,莫声谷双脚不动,单手与宋青喂招。俞岱岩与张松溪品着茶围观。 花似锦皱着眉看着棋局中已是丢盔弃甲的黑子苦思冥想,手中棋子几度欲下又收了回来。殷梨亭也不催促,侧了侧身,端了茶来品。 花似锦抬眼瞧了瞧殷梨亭,又望了望俞岱岩和张松溪,见前者只顾喝茶,后两者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无暇顾及此中棋局,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棋盘上两颗至关重要的白子收入袖中,又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待得殷梨亭放下茶杯回头,立马当面将手中黑子压下。 殷梨亭一愣,待要回防,却是丢了将子,已是来不及。只能看着黑子一路过关斩将,直入白子中军腹地。 一盘棋局已可见分晓,花似锦却忽地甩了棋子,不耐道:“不玩了,每次都玩不过你,好没意思!” 殷梨亭不解,他执的可是白子,花似锦手中的才是黑子,黑子胜势已定,如何便是玩不过他? 花似锦嗔了殷梨亭一眼:“你明明看到我偷你子却不说,何况,就我这点破棋艺,便是偷了你那两子也是斗不过你的。你这分明是在放水,故意让我赢。这般赢了也没意思。” 殷梨亭一呆,本事想让她赢一回,哄她开心,没料到却更惹她失了兴致。 花似锦倒并不太在意,转头望着一旁同样高下立分,胜败已十分明显的战局,莫声谷虽双脚不动,背着右手,直以左手对敌,何奈宋青不过是一不到五岁的孩童,如何斗得过? 看着宋青招式间颇有些吃力,心下不忍,忙道:“七弟,你可不能这般欺负小辈,好歹叫青先休息休息再战。” 莫声谷收了招,警惕地望着花似锦,满是戒备。这也不能怪他,花似锦来武当不到两月,不知捉弄了他多少回,如今一见花似锦,他便条件反射性紧绷,心神全上升至备战防御状态。 花似锦撇撇嘴,招手唤过宋青,替他擦了汗,又倒了茶水递过来,转而同俞岱岩道:“三哥,可是不论青用什么法子,只要能逼得七弟用上左手,或是挪动脚步便算赢,不必再抄那百遍的论语是不是?” 俞岱岩茫然点头:“是!” 花似锦咧嘴一笑。 莫声谷心中咯噔一下,背脊登时一寒,不知这狡猾如狐狸的六嫂又要耍什么把戏! 花似锦凑至宋青耳边细语几句,宋青一脸惊愕地抬头,看了看莫声谷,又看了看俞岱岩与张松溪,望着花似锦摇头。 花似锦不由一堵,然质疑她?一敲宋青额头,不悦道:“你放心去便好!” 宋青仍有几分疑惑,惴惴地上了场。这回却是只攻不守,直取莫声谷面门。莫声谷反剑一挑,将宋青拨了开去。 宋青摔在地上,突地“哎呦”叫了一声:“七叔!” 莫声谷听他叫得惨烈,可见伤得不轻,心中一慌,忙上前查看。 宋青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笑道:“七叔,你动了便是输了!” 莫声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脚却是已经离了位了。 宋青见其面色不悦,也知这法子实属欺骗,心下忐忑,慌忙?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7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忙躲至花似锦身旁。 莫声谷恍然道:“六嫂!是你教青这般来骗我的!” 花似锦回头给了宋青一个放心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哼道:“七弟这是什么意思?不服气便想推我身上?” 莫声谷气急:“你这是在教青欺骗师长,这怎……”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驳道:“七弟可读过孙子兵法?” “什么?”莫声谷不解,不知花似锦如何便扯到孙子兵法上了。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青这可不是什么欺骗,用的是孙子谋略!” 莫声谷愕然看着花似锦。 花似锦也不理他,续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青知晓你担心他,便是用的这一点,攻的是你的心!” “你……你……”莫声谷明知此言牵强,却找不出半分辩驳话语。 花似锦得意笑道:“七弟不服气,可叫三哥和四哥评评理,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俞岱岩与张松溪本自喝茶,笑看花似锦与莫声谷二人斗嘴,突而被提名,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六妹说的极是!” 莫声谷睁大了眼睛在花似锦与俞张三人之间来回辗转,好半天终于认识到,自己一开始便不该和她争辩,这狡猾多端的狐狸六嫂,专会颠倒是非,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总之,在她这里,他总讨不到好。偏偏……六哥就不必说了,其他几个兄长也都向着她! 莫声谷正自心中默哀,一小童自院门拐进,躬身向众人行了礼,道:“祖师爷唤六师叔和六师婶前往紫霄大殿。” 花似锦询问何事,小童摇头道不知。与殷梨亭四眼相对,见他也是一头雾水,便也不再多想,起身往大殿而去。 入得殿内,便见殿内三人,一白衣巾冠的男子正与张三丰躬身说话,另一位腰间挂着一把折扇装饰,正是华山鲜于通。 花似锦心中惊讶,这鲜于通此时来武当是何目的? 正自狐疑,便见张三丰已招了他们过去,彼此见过行了礼。张三丰言道:“华山掌门病重,白师侄和鲜于师侄是前来求医的。” 花似锦恍然,这白衣巾冠的男子应当便是白垣了。 白垣朝花似锦抱拳拜道:“师父与月前突然病重,看了不少大夫均不知是何病症,素闻至微馆盛名,本不愿打扰殷六侠和殷夫人新婚,曾前往至微馆,只是谁知冷面神医却是不在,且不知去向。无奈之下,只得叨扰殷夫人,还望殷夫人圣手相救。” 花似锦点头,她与殷梨亭大婚不到两月,正是你侬我侬之时,此时来扰,于白垣而言却是有些过意不去。但,她本是医者,有患者来访,怎会置之不理,况且,白垣话语诚恳,态度尊敬,因而,那份对鲜于通的不喜也便减了几分。 花似锦询问了几句华山掌门一般症状,道:“二位不妨先在武当歇息一日,待我与六哥收拾好了,明日便同你们一道启程,如何?” 白垣本以为花似锦和殷梨亭会磨蹭些时日,不料二人竟是答应明日即启程,心中自无不喜,万分感谢。 只鲜于通微微错愣,当日在浙江,因白龟寿之事,华山也算是有份为难与她,不想花似锦却是丝毫不计前嫌,答应得如此爽利,面上不免有些不自在,眼神复杂,握着腰间配扇的手不知不觉紧了几分。 张三丰笑着挥手唤来道童,命其将二人好生安置院,又与殷梨亭花似锦交待了几声,言道去年还曾见过华山掌门一回,身子还颇为健壮,怎地不过一年功夫便……又自感叹了几句,这才放了殷梨亭与花似锦二人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大略已进入完结倒计时了,写完此回合,大概正文就完了。 还有一些没有交代完的事情会放在番外说清楚。 关于送积分。留言25字可送。不过,25字才一分,除非长评,不然,这积分确实是有与没有都无甚差别。所以,我会在最后的作者有话说里放置结局,或者番外,或者小剧场,总之会再作者有话说里送一章,当是给大家送的积分了。 我的文笔有限,文中漏洞许多,有时表达还不清楚,中间还夹杂我许多脑抽和恶趣味,一直容忍着看下来的亲们,我非常感谢。感谢一路追下来的亲,感谢在不定时间歇性抽搐症常发的情况给我留言的亲,感谢给我投霸王票的亲! 此文我会尽力在五月初完结。六月份大概会去古言穿越的原创。十月份会回来写二哥的同人。 二哥的同人目前暂定名为一叶莲舟,女主叫叶一云(暂定,更改性很大)。欢迎大家帮忙取名。这回女主不玩穿越了,改女主的彪悍姐姐玩穿越。噗哈哈。此文除了这些,其他还均没有。 我脑子有限,在思考原创的同时不可能再想这篇文。所以,思路,大概啥的都要等原创完了之后再说,也就是说,开不开得出来,还是个问题啊!捂脸,原谅我吧! 大家可以时不时来我专栏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二) 从武当至华山,路途遥远,几人先时骑马,殷梨亭担心花似锦累着,半途雇了马车,又在车厢内加了被褥防震。这般一来,行程便相对慢了下来。 因花似锦是女子,武功又多有不济,相比几个大男人,自要多加照拂,因而白垣虽心中着急,却也不便催促。这倒让花似锦颇有些过意不去,本想弃了马车一道快马赶路,怎奈这些天身子总有些不适,骑不到半晌便累了,心里愧疚却也只得乖乖呆在车里,催促车夫稍作快些。 鲜于通骑马跺至马车一旁,与车夫道:“车内乃是女眷,咱们虽赶时间,却也要多加顾虑。”交待完了车夫,鲜于通又至车厢外与花似锦道:“殷夫人,家师病重,我和师兄虽焦急万分,但若因此让殷夫人有所闪失便是我等的罪过了。” 花似锦轻笑一声,感激地道了谢。放下车帘,眉眼立即敛了下来。 这话说的实在好听,句句为她着想,只是,这一路上如此这般明面上不显,便是变着法的拖延行程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鲜于通似乎并不想她去华山,或者说是,并不想让她去给华山掌门诊病。 鲜于通是华山掌门的亲传弟子,他这是何意?还是说,这里面有些什么缘故? 花似锦从包袱里掏出殷梨亭从镇上买来的水果悠闲地吃了起来,既然想不到,那便不必想了。有时不知比知道更好。何况,自己本就不喜鲜于通,对他带了几分偏见,他这一路的说辞行为却也是气气,挑不出半分错来,或许只是自己因着这份偏见想多了呢? 车厢内茶水点心充足,赶车的车夫是个老手,技术不错,驾车很是平稳,加之车内铺了厚厚一层被褥,躺在上面十分舒适,花似锦吃饱喝足,斜斜地靠在一角,不知不觉便已睡了过去。 如此不疾不徐,半月后至得华山,山上众人早已望眼欲穿。 看着一群来迎接她的人,花似锦面色微赧,心下惴惴,这些人看到她无不欣喜,可见因着至微馆的声名,必然对她抱了极大希望,只盼不要让他们失望才好。 这般想着,花似锦越发不愿先去休息,彼此匆匆见过,便提议先去瞧瞧华山掌门。华山派众人自然无不应允。 花似锦以前从未见过华山掌门,但也可想见必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病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唇发绀,颧骨突出,眼眶凹陷,全身似是被吸光了所有的精气和养分,只剩下一层皱皱的老皮包着枯柴一般的骨头。 空气中腐朽糜烂之气夹杂着药味,甚是难闻,花似锦好容易忍住呕吐的,走到床边,右手三指搭上寸关,闭眼细探。 不到十息的功夫,脉相竟是数变,时而轻浮,时而沉伏,中有止歇,止无定数。又夹杂迟缓与疾数。忽而端急,如按琴弦;忽而宽大,呈汹涌之势。 花似锦眉头深锁,数种脉相竟同时出现,凌乱变换,毫无规则,实在诡异万分,莫说她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便是各大医医典,逍遥手札之上也从未有过记载。 从左手换至右手,又从右手换至左手,这脉足足把了一刻钟,仍是如此。 华山掌门之女严青青早已按捺不住,嚷道:“我爹爹到底是什么病,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般作势,将我爹爹的脉相把来把去的,到底诊出了什么?你究竟会不会看病啊!” 见严青青越说越发无礼,说罢竟是想要上前去拉花似锦,白垣忙拉住:“师妹,不可无礼!咱们安静候着便是,莫打扰殷夫人断诊。” 严青青甚不服气,冷哼一声,气闷地甩开白垣的手。 鲜于通见势,忙柔声劝道:“师妹,别急,殷夫人是当世名医,师父定然会没事的!” 严青青瞪了鲜于通一眼,但到底是安静了下来,神色间颇有些小女儿家的羞赧。 又过得一盏茶功夫,花似锦这才收回了手,起身笑着推开挡在她身前,似是随时防着他人无礼之举的殷梨亭,道:“严姑娘,你心中焦急,我自是明白,并非我不愿说,只是,令尊这脉相,我一时也探不明白,却是不知该如何与你们诉说。” 严青青一急:“你……你不是神医吗?” 花似锦自嘲道:“我不过是比普通大夫医术稍好一些,怎担得起这神医之名?何况,便是神医,也并非神仙!” 这话却是让华山众人心头均是一凉。 鲜于通望了望床上的华山掌门,转头与花似锦道:“殷夫人,师父的病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花似锦没有错过那疑问之间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却做不知,礼貌点头,问道:“严掌门这般不得动弹与言语已多久了?” 严青青哭道:“爹爹……爹爹这般已是有一个多月了!” “是否忽然如此,之前不曾有任何征兆?” 见严青青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鲜于通轻拍着她的背,惊异地审视着花似锦,言语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师父这病来得急,突然便如此了,倒叫我们措手不及。” 花似锦了然的点了点头。 白垣问道:“殷夫人既猜得到此病初发之状况,心中是否已有计较?” “我不知这是何病,如何会这般,无法针对病因治疗,但观严掌门情形与脉相,若是单纯对症,或可下药。只是,这脉相……或许能解严掌门一时状况,或有好转,但怕是不能痊愈。”言语之间夹杂了几许无奈与愧疚。 这一月以来,华山寻访了许多名医,均是束手无策,又听得花似锦之前所言,心中但觉怕是也一样无望了,却谁知竟有好转之机,自然欣喜,万般道谢,言道但有所需,必然尽一切能力应允。 花似锦不以为意,掏出怀中随身携带的金针,在华山掌门心脉之处捻转护持,又以任督二脉为中心,寻了几处大|岤留针,这般处理完毕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花似锦收了金针,殷梨亭早已取了纸笔过来。沉思良久,花似锦这才下笔写了药方,俱是保守护心保命的法子。 鲜于通接过,本来有几分悬浮的心又安定不少,望着花似锦,眼神中颇有些嘲讽,看来也不过是一浪得虚名之辈。 花似锦瞧在眼里也不恼,吩咐众人时常开窗通气换气。 白垣瞧着花似锦神色间已有了几分倦意,倒是颇为愧疚,道:“多谢殷夫人。殷夫人一路颠簸上得华山,未曾休息便这般忙碌。我等实在过意不去,我已叫门下弟子准备了饭菜,殷夫人和殷六侠食用完了,也可好好在院休息休息,这段时日,怕是还有许多地方要劳累二位! 双方又套了几句。这才散了。 用了饭,梳洗完,花似锦已是累得眼皮直打架,窝在殷梨亭怀里却又怎么也睡不着,好一番辗转。 殷梨亭心中担忧,问道:“可是在想严掌门的病症?” 花似锦往殷梨亭怀里缩了缩,皱眉道:“六哥!严掌门的脉相……不像是病,倒像是毒!” 殷梨亭大惊:“毒?” “这脉相绝非一般病症能显出来的。何况,一般病症自会循序发作,便是突然暴起也当有所诱因。 而且,我在严掌门胸前发现一小孔,并不显眼,细如发丝。可是,却发着黑,想来便是毒物倾入之处。只是,我却不知是什么毒,竟如此诡异。 此毒看来是应当霸道的很的,严掌门中了此毒,还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我下针之时,发现略微有些阻滞,有几处大血被封。我猜,严掌门一定是发现自己中了毒,及时点|岤封阻。又已深厚内力逼出了些许,这才没有立时毙命,却是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了?” 花似锦虽是猜测,却句句切合严谨,殷梨亭想起今日所见华山掌门那般枯槁模样,不由一叹:“若是毒,那么事情便复杂了!严掌门是在华山中的毒,这下毒之人……” 华山山上,出华山派门徒,并无外人,而且严掌门乃一派掌门之尊,本身武艺不低,寻常贼子自然伤不了他,可说,这下毒之人怕还是严掌门亲近之人,那是趁其不备而为之。 花似锦眼前闪过鲜于通阴晴不定的面色,那精光微闪的眼神,这自然是她最为怀疑之人,可是她没有半分证据,但看今日鲜于通行事做派,门下弟子对这个师兄大多还是敬重的,且那严青青显见倾心于他,可想而知…… 殷梨亭握住花似锦,略有几分担心,思虑好一会,终是劝道:“这总是他们华山派的事,咱们倒是不便插手。这毒你若能解得了,待得严掌门醒了,事情自然真相大白,他是掌门,自可决断。若解不了……”殷梨亭停顿半晌,叹了口气,接着道:“便当是生死有命!你自己也有说,即便是神医,也不是神仙!” 花似锦轻笑,殷梨亭是担心她执意为之,牵扯进这华山派不明不白的漩涡之中;又担心如果治不好华山掌门,她心中不爽快,才这般安慰。 花似锦知道,殷梨亭必定又想起了小鱼,抬眼笑道:“六哥,我没事!我是大夫,生老病死常见到的,若是这关过不了,也便当不得大夫这两个字了。” 殷梨亭淡笑,但是自己太过担心了,对于死亡,花似锦见识的远比他多,做的比他好。大夫,不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是这条路一道走来,见多了人间的世事无常,死之百态,怎能没有一颗坚强的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明白、懂得了这既脆弱又坚毅的生命,对于生命,才会有一种至上的尊重与敬畏!才会越发坚定自己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是好歹退烧了,比先前好很多了。 啦啦啦所以,码完上来更一章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三) 鲜于通怎会有这般诡异的毒药?若说是那金蝉蛊毒,毒发的情形和脉相却又大不相同。 花似锦辗转反思,不得其解,忽而似是想起什么,跃下床来,从包袱中翻出一本医术,仔细查阅。 殷梨亭皱眉下床,取了外衣披在花似锦身上:“山上多风,夜间气温不高,小心些,别到时候严掌门没治好,你自己倒病了!” 花似锦似是沉浸在医术之中,全然不曾听见,殷梨亭叹息一声,只得亲手为她将外衣裹好。 翻来覆去一阵查找,终在医术角落之中找得几句,与华山掌门的脉相并非全然相同,却也有几分相似,花似锦大喜,一路往下细看,可是,中记载却在解法之上停歇,页面下方只残留了一道参差不齐地被毁去的痕迹。 花似锦大失所望,眉宇越发深锁。此乃逍遥众多医术之中翻找出来的前人手札,只是,年代已久,破败之处甚多,内里虽有不少疑难杂症,却大多记载不全了。不过,虽然未见详细解法,却可从之前记载的症状与少数几句牵涉到的处理之中寻到一些法门。 花似锦揉了揉脖子,待要细究,抬起头来恍然发现殷梨亭竟站在一旁相陪,举着灯为她照明,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自责,学医之人遇上奇难,就好比嗜酒之人遇上陈年的佳酿,好马之人遇上烈马良驹,总是千想百念,要将其制服,既为患者除病,也可解自身心头之痒,一时间看得深了,却是未曾顾忌殷梨亭。 花似锦断然收了医术,笑道:“六哥,咱们睡吧!” 殷梨亭见她眉宇间虽仍有几分发愁,面上却已没了初时的彷徨与无措,知她必已有了收获,喜道:“可是找到解救之法了?” “不曾,不过心中已初步有了些思量,也不急于今晚。明天我在琢磨琢磨便是了。难道找不出来法子,咱们还不睡了吗?”花似锦摇了摇头,笑着打趣,夺过殷梨亭手中的灯烛吹熄放置一旁,牵了他往床上去。 一夜无话。 花似锦稍有些认床,初到武当之时那几夜,并不曾睡好,本以为此来华山也会如此,可谁知,不知是否真的累了,不过一盏茶功夫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二人方洗漱完毕,白垣便来到访。 随行弟子端来早点吃食。却是有四五样,荤素干稀搭配适宜,看起来也颇为精巧。 白垣抱拳道:“不知二位昨夜可睡得还好?师父病重在床,大伙心里都担忧着急,若有和怠慢之处还往海涵!” 二人连道:“不敢,不敢!” “山上简陋,食材有限,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看着桌上的菜食,花似锦嘴角一抽,一个早点罢了,并不算正餐,这若算是简陋,那么花似锦当真不知如何才算是“不简陋”了! 谁说江湖中人大大咧咧,与随行吃住上并不讲究的?在外行走多有不便也便罢了,但在自家家门,却是会享受的很! 见了武当和华山的食点,花似锦不由腹诽,若是让这些个武林门派的主厨下得山谋职,那些个醉风楼的厨子哪还有站的位子?幸好,这些个人都伺候“包山头”去了,不然,还真能抢旁人饭碗! 三人又来回套了几句,白垣竟没有半分离去之意。 花似锦疑道:“白师兄可是还有事?” 白垣几度启唇,终是问道:“殷夫人,不知师父的病……我见殷夫人昨日几次欲言又止,所言也多有不尽之意,殷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妨直言!” 花似锦心中一紧,这个白垣,羽扇纶巾,谈吐温润,却断的是玲珑心思。这一路偕同走来,彼此接触虽并不太多,却也能感觉是坦荡君子,应当可以信赖。何况,严掌门的情况,华山总有知情权。再者,华山的事终要华山自行解决。 花似锦思量道:“还望白师兄见谅,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心中疑虑却也不能就此断诊,这才……” “殷夫人直说,师父得的是什么病?” “并不是病,更像是毒!” 白垣大惊:“毒?!” 花似锦点头:“不错!” 白垣见花似锦面色沉重,不似作伪,心中一紧,却是强压下心中惊疑,道:“这毒,殷夫人可有把握能解?” 花似锦苦笑:“老实和你说,我半分把握也没有。不过,心中略有些想法,当可一试!或许一时解不了,却也可遏制毒性继续侵蚀严掌门的身体。” 白垣神色一黯:“那师父还能不能苏醒?” 花似锦摇头:“我也不知道。” 听得此话,白垣垂在两侧的双手紧了紧,半晌,勉强笑着与殷梨亭花似锦二人打了声招呼退了出去。 殷梨亭与花似锦也不在意,掌门师父病重沉疴,却是门中弟子欺师灭祖所为,白垣此时定然心中慌乱得紧! 吃过早饭,殷梨亭陪同花似锦再为严掌门施了一回针,这才得了些许空闲往四周逛逛。 不论怎么说华山也是五岳之一,风景不俗,既然来了,总要趁此机会好好游览一番。 且看且行,一路走至后山,花似锦却已有了几分倦意。 殷梨亭皱眉:“小锦,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这几日总是如此,提不起精神,可是为了严掌门的事?” 殷梨亭不说,花似锦倒是还未曾察觉,这几日确实总感觉有些倦怠,花似锦皱眉,左手指腹搭上右手,来往流利,应指圆滑,犹如走珠。 花似锦一喜,正想告诉殷梨亭,却忽而听闻一阵打斗之声。 二人相视一眼,循声而去。后山山道一旁丛林之中,鲜于通正与一三十许的男子打斗。 那男子显见得武艺并不好,已自处了下风,可出掌却越发迅疾,不守反攻。只是,鲜于通武艺高出他许多,招招被制,仿似被鲜于通牵着走,十招下来,倒是有三招掌力反噬了己身。 鲜于通趁胜追击,轮拳拍向男子胸前,男子不敌,飞了数米,后背撞在大树之上,这才跌落下来,已是受了重伤,张嘴吐了一滩鲜血,却并不查看伤势,也不急擦拭嘴角血渍,朝鲜于通破口大骂:“我只恨自己瞎了眼,当初为何救了你这忘恩负义之辈,而不是在你身上划上一剑,一刀宰了你的好!” 鲜于通眼神凛冽,男子却丝毫不惧,骂得几句却是大哭起来:“只可怜我那妹子!可怜我那妹子……” 说到此竟是举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都怪我!这全都怨我!当初怎会与你拜了把子,将妹子许给了你!” 花似锦对这桩公案略有几分记忆,并不意外,殷梨亭却是听的大惊,那男子断续言语,竟好似是鲜于通的救命恩人,彼此不仅拜了把子,结了异性兄弟,还将自家妹子许给了鲜于通,可是,瞧方才鲜于通出手的毫不留情,又思及华山之上鲜于通与严青青的眉目传情。殷梨亭厌恶地皱起了眉。 男子叫骂不停,鲜于通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我这便成全了你,叫你和青羊阴间兄妹团聚去!” 说罢竟是要挥剑直刺。 殷梨亭大骇,欲要出手相救,却被花似锦一把拉住:“六哥,不可!鲜于通这等小人,若知道咱们听了这番秘密,必然不会放过咱们!咱们虽不惧,可是,如今到底还在华山地盘之内,华山众人是会信鲜于通还是我们两个外人?” 殷梨亭皱眉,花似锦说的句句不错,但是……他怎能见死不救? 眼见剑尖已至眼前,男子朝地上一滚,险险避过。 鲜于通愕然,未曾料到男子还有躲避之力,一时失手,不免越加恼恨,提剑再刺! 眼见情势危急,千钧一发,花似锦眼珠一转,急中生智,一跃而起,抓了树上巢中雁鸟用力往林中一掷。雁鸟受惊,扑腾两下,窜了开来。 鲜于通做贼心虚,听闻声响,竟是大骇,匆忙往声音处寻去。谁知竟只是不知飞鸟,心头大石放下,转而回去,可是,地上除了男子呕吐的那滩鲜血,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鲜于通心中一凛,握着剑柄的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恼,微微颤抖。左右环顾,寻了一阵,竟是什么也没发现,这才气急败坏的朝别处寻去! 鲜于通一走,殷梨亭与花似锦便拽着那男子从树上滑落。 “华山的地形,咱们定然不如鲜于通熟悉,何况还带着个重伤之人。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鲜于通已查探过此地,想必不会再回来了!” 殷梨亭点头,却仍有几分不放心:“毕竟仍在华山地界,只怕迟早会被鲜于通发现!” 花似锦一笑:“咱们这便带他下山就是了!” 二人正自商议,男子却突地自二人相扶的手中滑落,瘫倒在地。 花似锦连忙自怀中掏出备急的药丸,喂了一粒。殷梨亭又以内力为其疗伤,过了好一会,男子才又醒转过来,与二人道谢。 花似锦但觉手中脉相已不如先时微弱,心中稍定,也不待他多说,言道:“现在可不是你来我往,套虚礼的时候。咱们还是先下山的好,你若是想谢我们,待你伤好了,有的是机会!” 男子听得,也不再谢。 殷梨亭将男子背在肩上,一手牵了花似锦,照着男子指引的方向,来至山下一处偏僻茅屋。 屋前一青衫女子手握蒲扇,一边控着火力,一边揭盖查看陶罐中正在煎熬的药,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同路而来的花似锦,身子一颤,手中蒲扇掉落下来。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四)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四) 花似锦呆住:“枢问!” 二人便这般两两相望,谁也没有挪动一步,也不知当如何走出这一步。 蒲扇落在火炉之上,呼啦一声,火焰高涨,零星喷射的火花溅上林枢问的衣角。林枢问却似半分未曾察觉。 花似锦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林枢问从火炉旁拉离,挥剑斩下点燃的裙下衣角。这才抬眼询问林枢问:“可有伤着?” 林枢问愣了半晌,低眸看着被斩断的衣裙,心中突然不那么难受了,至少……至少她仍是关心她的?她又何必再强求? 正当花似锦以为林枢问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林枢问却抬头朝花似锦笑了起来。那笑靥没有半分的勉强,温如春风,暖如夏阳,依稀带着如同秋日天气的爽朗。 花似锦微微晃神,恍惚间又回到了多年间,不分彼此的亲密时光,一时竟有些沉醉了。 二人会心而笑,似乎之前所有的不快都不曾发生过,所有的隔阂也从不曾存在过。不需道歉,不必原谅与接受,所有的心结都在这一笑中消弭,不复存在。 殷梨亭上前与林枢问打招呼。林枢问这才恍然发觉殷梨亭的存在,望着殷梨亭背上重伤的男子,面色一变:“怎么回事?胡先生,你去华山找鲜于通了?” 男子听到鲜于通三字,直恨得咬牙切齿,眼神狠厉,闭口不言。 林枢问皱眉:“胡先生,鲜于通此人诡计多端,武功又甚好,你我怎会是他的对手!何况,如今青羊还……咱们如今的首要当是青羊才对。至于鲜于通,多行不义必自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于一时?” 男子面色一动,急道:“青羊她如何了?” 林枢问敛眉摇头:“仍然还是那般!” 男子神色一黯,露出悲戚之色来。 殷梨亭不知此间原委,听得林枢问与男子谈论胡青羊,又想起华山之时,男子与鲜于通言谈之间,鲜于通口中所言,那名为“胡青羊”的女子似乎已经死了,心中万般不解,却又不便此时相问,见众人皆立门外不入,劝道:“林大夫,他中了鲜于通的掌力,受了重伤,咱们不妨先进屋疗伤!” 男子听得,忙止住:“不!不!不可让青羊看到我这副模样!” 林枢问叹道:“胡先生放心。青羊已经睡了,一时半会只怕醒不过来。你的伤要及时救治才好。” 男子面色一变,林枢问只说是睡了,可是,他如何不知,已如今青羊的情形,只怕是又昏过去了。 几人随着林枢问进了屋,茅舍不大,除了简陋的少数起居物品,没有多余的摆设。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面目苍白,嘴唇无半分颜色,露在被外的手臂干枯消瘦,颈间锁骨突出,腹部的隆起隐隐显示着应当已有六七个月的身孕。 只是,花似锦实在不能想象,这般显见得生命已尽枯竭的女子如何承载腹中胎儿的重量。 殷梨亭将男子放置在一旁的榻上。林枢问取了药丸与金针为其疗伤。 男子的伤势虽颇重,却已无生命危险,因而花似锦也并未上前相助,寻了张椅子坐了,靠着殷梨亭闭目浅眠,静候林枢问处理。 殷梨亭揽过花似锦一阵皱眉:怎地又困了? 待得花似锦歪了一会转醒,林枢问方巧处理妥当。男子面色好了不少,吐纳之间也相对平稳了些许,起身与殷梨亭相谢:“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殷梨亭谦和一笑:“在下殷梨亭,这位乃是内子!” 男子微愣:“可是武当六侠殷梨亭?前段时间听闻江湖中人说至微馆馆主与武当六侠大婚。那么想必这位便是……” 花似锦粲然一笑:“小锦久闻胡先生大名,只是一直无缘一见。” 男子惊讶道:“你认得我?” 花似锦摇头:“不认得。不过,胡青牛的名字在杏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四方行医,悬壶济世。小锦却是佩服的紧!” “你怎知我是胡青牛?” “猜的!在山上,你知自己点|岤已行急救之法,用的不是武林中人的法子,而是已拍打按摩运功行气。方才,枢问为你诊治,也同你一道参详,其中言论见解并非一般郎中,而且枢问又叫你胡先生,对你颇有尊重,所以,我猜……” “殷夫人不但医术高明,还有着玲珑心思。夫人猜的不错!在下正是胡青牛!” 胡青牛此时还没有“蝶谷医仙”的名气,也没有“见死不救”的外号。带着医者仁心四方行医,手段不俗,也不计较个人得失,或许外行之人还不甚了解,但业界却是十分欣赏这位游方大夫的。 而对于至微馆,胡青牛又如何会不知晓,初时见得林枢问,对其医术之独道已甚为佩服,如今见得花似锦,自然更是敬重。 彼此都是业界翘楚,一时间到有几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若不是在这般情形之下,或许还可一同把酒论医,相谈甚欢。 只是,如今…… 胡青牛坐在床边,望着胡青羊昏睡的面容久久不语。 花似锦几经启唇想要询问,却又多有不便。 林枢问如何不知花似锦心中疑问,道:“青羊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鲜于通自以为她死定了,将其扔在山下。我路过此地,在山沟里发现的她,那时,她险些留了一息尚存,若我再迟一步,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只是,她伤的实在严重,我也不过勉强暂时保住她,又要顾及她腹中孩子。 这几日,她已是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了。或许是母亲爱护孩子的意志一直支撑她,这才能让她活到现在。” 胡青牛双手紧了紧,抓在床沿上,刮出一道道划痕。 “只恨我信错了鲜于通这等伪君子!当初他身中金蝉蛊毒,我好心救他,与他拜了把子,还将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许配给他,谁知他,他想谋夺华山掌门之位,千方百计讨好那掌门之女,想以此上位,却怕我妹子挡了他的道,竟……竟是……”说道此处,喉头哽咽,再说不出来。 但便是这寥寥几句,已告知了众人事件始末缘由。 殷梨亭心下大惊,因着六派交好关系,鲜于通他也见过几回,虽不曾深交过,但观其举止言行,也端的是翩翩君子,却谁知…… 正是应了那句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是他的妻子,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鲜于通如何便下得了手?但思及华山山上,鲜于通与胡青牛的对答,可见胡青牛所言不虚。 花似锦下意识的手扶上小腹,望着胡青羊便更添了几分不忍。 “枢问,她如今情形怎样,孩子能不能……能不能……” 林枢问皱眉摇头:“她如今身体各器官都已衰竭,又加腹中胎儿不断汲取母体营养,怕是撑不了多久。若是没有胎儿,咱们能用的法子多一些,或许试一试还可有那么一丝希望。只是,打掉胎儿,青羊是万万不允的。别说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因着这个孩子,她才奇迹般的撑到了今天。便是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实在无法承受一会堕胎之苦。 我也想过,剖腹将孩子取出来,只是,孩子虽已七个月,但是发育不良…… 小锦,你知道,如今没有我们要的许多设备,这种情况下,孩子能够存活的几率实在太低。何况,若是青羊中途受不住,只怕到时一尸两命。我如何去寄希望于另一个奇迹的发生?” 花似锦哑然,不知怎地,心中微寒,反身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胡青牛面色顿时惨白一片。 林枢问又道:“胡先生,你也是行医之人,青羊的情形,你心中也明了。虽是两难境地,可是,如今形势已刻不容缓,不论如何,母子二人,咱们总要想办法保住一个。便是奇迹,无可奈何之下,咱们也只能博一回?” 胡青牛沉默不语,这般的决定要他如何抉择? “哥哥!” 不知何时,胡青羊已醒了过来,声音微弱,细如蚊蝇,气若游丝。 “林大夫,你……你说的,我,我都听见了。”吐出的每一个字多似十分艰难,每说一句,总要停顿半响,方能再度开口。 花似锦不忍,至得床旁,轻轻扶起胡青羊,双手抵在背上,将真气输入。胡青羊这才好一些,朝花似锦报以感激一笑,接着道:“林大夫,我知道,我只怕是活不得多久了。可是,可是……请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这般的承诺如何能说,可是,这般的境地,林枢问又如何能拒绝,勉强点了点头。 胡青羊登时笑了起来,本已没了半分血色的脸上顿时似是开出了三月的繁花,又转头与胡青牛道:“哥哥!你别自责!你越是自责,我便越发不好受!不怨你。只怨我自己。 是我爱错了人,一片痴心枉负薄情人,还害了……害了无辜的孩子。” 胡青羊似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的将手掌抬起,抚上隆起的腹部,眼神中充满爱怜,极尽依恋与不舍。不觉间,泪滴已悄然自沉陷的眼眶中滑落。 这番如同遗言的话语震动了众人,几人皆自一片凄惶。 虽已做了决定,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之下,手术却不是说做便能做的,他们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要尽最大的努力,尽一切可能让母子都平安度过。 时间定在了三日后,林枢问主刀,花似锦做副手。至于胡青牛,林枢问坚持不让其上场。不说,胡青牛对现代剖腹产并不熟识,他所擅长乃是解毒、针灸与药理,刀石之上虽也算是好手,但治的多是外科。与妇人症上毫无经验。 以时代的局限性,对女子的严苛,若是普通用药倒还好,或用上刀石,谁会让一男大夫而为? 况且,胡青羊乃是胡青牛的亲妹子,手术中能否保证心绪平稳还是两说,若万一手术失败,自己的妹子死在自己的手里,比起无法救治自己的亲人而言,只怕打击更大吧? 花似锦与林枢问商议定方案,便与殷梨亭一道告辞。 他们匆忙离开华山,华山众人并不知晓。鲜于通满山找不到胡青牛,又久不见花似锦与殷梨亭,自然会联想到一块去。这点,二人倒是都不在意。 鲜于通心虚,便是对她二人有怀疑,这样的事情不会大声宣扬,没有重伤的胡青牛的掣肘,鲜于通若要为难二人,只怕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何况,在华山地界,以免东窗事发,鲜于通总要顾忌几分。 只是,华山掌门还卧病在床,那也是她的病人,花似锦怎能做到置之不理,就此一走了之? 二人走在山道之上,殷梨亭一路沉默不语。花似锦疑惑道:“六哥,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殷梨亭望了花似锦半晌,直瞧地花似锦云里雾里,一阵皱眉,这才郑重道:“小锦,咱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花似锦一愣,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殷梨亭必是听到林枢问所说胡青羊腹中胎儿汲取了母体营养,才会有此担忧,他是怕孩子会让她变得和胡青羊一般。 只是,胡青羊是受伤中毒,本自气息奄?br /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8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奄奄之人,怎能相比? 花似锦不禁失笑,手指抚上小腹,抬眼嗔道:“只怕来不及了!” 尽君欢,彷徨间把春风度(二)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五) 殷梨亭一时没回过神来,呆愣半晌,才道:“小锦,你是说……你已经……我……我要当爹了?” 花似锦挑眉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要孩子吗?你若不要,我自己养!我这边带了他回万花谷去,以后,你再别想见到他,也甭来寻我!” 说罢便作势转身往回走,却谁知被殷梨亭一把抱起,原地直转圈。 “小锦,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花似锦被他突然地这一下唬了一跳,望着他开心得彷如孩童,竟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免好笑,嗔道:“殷梨亭,你快放我下来。这可是华山,若让外人瞧见,咱们……咱们……殷梨亭!你快停下来!我要被你转晕了!” 殷梨亭却是恍若未闻,兀自欢喜,口中仍是那句:“我要当爹了!” 花似锦无奈吼道:“殷梨亭!你再这般转下去会伤到孩子的!” 殷梨亭双手一顿,这才停将下来。 花似锦赌气不悦道:“有了孩子,你便只在乎他,不在乎我了?你方才不是还说不要孩子的吗?” 殷梨亭忽然又想起胡青羊的状况,颇为担心:“小锦,要不,咱们回去叫林大夫瞧瞧?” 花似锦哭笑不得:“你!我自己便是大夫。你就这般不相信我?” 殷梨亭面上忧色不减,花似锦无奈,细声宽慰道:“六哥!我和胡青羊怎会一样。我身子好得很,你不必担心。何况,你瞧着大嫂生了青书,比也好好儿的。” 殷梨亭听罢,这才放下心。 方至山道,便见鲜于通下得山来,彼此打了个照面。 鲜于通审视了二人一眼,依旧笑着道:“不知殷六侠和殷夫人下山为何?” 花似锦暗地里扯了扯殷梨亭,羞赧道:“六哥陪我下山尝尝素心斋的糕点!” “可是我华山招待不周,倒叫二位亲自下山跑一趟!” 花似锦忙摇头道:“不是!华山的吃食很好!只是……只是……我,我怀了孩子,偏偏突然就想吃那糕点,六哥依着我,这才……” 鲜于通望着花似锦一时窘迫难言模样,自知失礼,心下虽仍有几分疑惑,却只得按下,拱手连声道喜。 便是对花似锦与殷梨亭有些许怀疑有如何,他并无证据,二人是华山请来的贵客,若有冲突,只怕会惊扰华山众人,若是闹到长辈面前,倒是与他更为不利。何况,殷梨亭乃是武当开派宗师张三丰的亲传弟子,此时与武当闹得不愉快,却是大大有碍他接任华山下任掌门之位。 双方只得礼貌客气地连连谈笑一阵,就此别过。 待回至客院,却见白垣早已在庭院之中等候多时,见了二人,却也不问二人行踪,打了招呼,欲言又止。 花似锦皱眉:“白师兄有话不妨直言!” 白垣思量好一会,才道:“殷夫人,白某在此想请殷夫人帮个忙!” 花似锦淡笑示意其先说。 白垣郑重抱拳道:“烦请殷夫人明日为家师诊脉之时,当着众人的面只说已寻到解救之法,师父不日便会苏醒!” 花似锦眼中微光一闪,好主意!这出引蛇出洞用得妙极! 下毒之人必然心中有鬼,做贼心虚,听得这番话,必会自乱阵脚,担心华山掌门醒来之后,事迹败露。心中仓惶,必有所动,不是下山潜逃,便一定会寻机再下一次手。 只要部属妥当,待得贼子露出马脚,自可将其擒获。 花似锦望着白垣,眼中不免多了几分赞赏。 白垣见花似锦久不作答,心中忐忑,毕竟是让其撒谎欺骗众人,他这般行为是和目的,若是花似锦问起来,他当如何回答?华山许多私事却是不便与外人道的。 花似锦心中明了,笑道:“这倒不必了!” 白垣愣然,以为花似锦不愿,不免轻轻皱起眉来。 谁知花似锦话锋一转,接着道:“我确实已经寻到法子,或许可解严掌门之毒。不过,需要两日时间,且便是解了,严掌门的身体已受损,不比从前,不可再劳心劳力,且需得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白垣本自以为师父怕是难以回转了,听得此话,正是喜出望外,连番感激道谢。 待得白垣离开,花似锦拿出胡青牛书写的解药方子,沉默不语。她将华山掌门的症状说给胡青牛与林枢问听,不过也是想与二人共商,且胡青牛与解毒一法之上,却是比她和林枢问高明许多。 竟不曾想,胡青牛听得这般症状,面色大变。原来这竟是胡青牛的妻子王难姑研制出的毒物。 殷梨亭皱眉道:“胡先生担心妹子不会武功,遭人算计,给了这毒药已供其防身。却没想到,竟被鲜于通哄骗了过去,不仅用在严掌门身上,还给他妹子也下了这毒。行这等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行为。只是,他为何要对自己恩师下手?” 花似锦撇撇嘴:“定是他想追求严青青而搏上位。严掌门此生只得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紧,定会严加观察,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严掌门必定是发现了鲜于通什么,鲜于通这才先下手为强。只是,严掌门及时察觉,内力不错,这才能险些逃过这一劫。鲜于通一击不成,华山地界又不便再出手,才会造成如今这般形势。” 殷梨亭听花似锦分析的有理,连连点头,却是为那严青青和胡青羊不值。 花似锦也是义愤填膺:“白垣就比鲜于通强上许多,何况,我瞧着白垣对那严青青只怕也有几分意思。不过是不如鲜于通会做那假仁假义的面子功夫罢了。 只是,青羊姐姐就……幸亏胡先生不放心妹子来华山瞧瞧,寻到了枢问,不然,以枢问对毒物的了解,怕是也解不得这毒,青羊姐姐可救……只是,便是解了毒,又如何,青羊姐姐终究是……” 殷梨亭听了,也只得无奈叹息,揽过花似锦,道:“你现在可还犯困,可需要歇息!” 花似锦失笑:“不困了。方才在胡先生那里歪了好一会,如今精神倒还好。” 花似锦收了药方入怀,胡青牛身上的解药当初都用在了胡青羊的身上,成药是没有了,还好,有方子,她可照着方子抓。 “我去一趟华山药房!” 殷梨亭皱了皱眉,嘴角微翕,深知花似锦于医道上的态度与重视,劝说定然无效,又见她确实无甚大碍,只得叹了口气,尾随跟上。 方子上的要都属平常,并不难寻得,只是在分量与搭配上颇为诡异,并且熬药的先下后方甚为繁琐,一遍药倒是要分许多次,花似锦不放心,只得自己煎药。 殷梨亭一把夺过药罐:“我来吧。如何煎熬,你在一旁告诉我就好!” 殷梨亭说的坚定,丝毫不容拒绝,花似锦吐了吐舌头,只得应了。安逸地坐在一旁躺椅之上,捏着吃食一边吃着,一边将注意之处一一告知,吃完了便在椅上稍歪上一歪。 晃眼醒来,见着自己一边享受,殷梨亭却在一旁“水深火热”,颇有些过意不去,又有些心疼,不时起身为其擦拭额头汗水。 这般一副药煎好已至了黄昏。 将其喂给华山掌门喝了,又施了一回针,再探脉相,已不似那般骤变诡异。花似锦笑于众人道:“大家可放心了,这药效果甚好,看来再用上两三回,严掌门便可苏醒了!” 众人大喜过望,严青青一改之前对花似锦的不忿,上前拉了花似锦的手,连声道谢,欢喜的竟是眼泪都出来了。 花似锦也不与她计较,眼角余光微晃,只见鲜于通握着折扇的右手突地一紧,转而又立刻松开。 花似锦但笑不语,与众人又交待了一番状况,便与殷梨亭一道回了客院。 至得半夜,却是听闻一阵混乱人声,夹杂着兵器交接之音,嘈杂不堪。殷梨亭皱眉欲要起身,却被花似锦一把按住:“华山的私事,咱们还是不去的好!” 门派中出了鲜于通这般欺师灭祖,紊乱纲常之人,自是家丑,任谁都不愿被他人知晓,这点殷梨亭如何能不明白,只是担心那等噪音朝着花似锦休息,又皆害怕打到客院来,伤着花似锦罢了。 如今听得花似锦这般说,怕她也跟着担忧,也不再多言,又重新躺下,只道:“好!我不去!你睡吧!” 花似锦与迷迷糊糊间睡了,殷梨亭却一直惊醒着,以防突然状况。 索性,那番打斗不过一会便没了声响,直到天明再无动静。 之后两日,再没有见过鲜于通,花似锦与殷梨亭也不多问,一心只依着方子抓药熬药,按着华山掌门的情况略为加减。 白垣却是松了口气,不论花似锦与殷梨亭知不知道鲜于通的事情,这般态度也就是明着表示即便是知晓,此事也只会当不知,再不会说出去。 连服了两日汤药,华山掌门的脉相总算平和下来,只是仍不如以往强劲有力,人却是已经苏醒,并无大碍。 花似锦又留了几张调养方子细心嘱咐华山弟子,便和殷梨亭一道告辞。华山诸人极力挽留相谢。 只是,花似锦与殷梨亭如何不知,相谢是真,挽留却是假,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如今,华山出了这种事,掌门醒了自然是要禀告讨论解决之法,他们两个外人在此,却是诸多妨碍。 二人也不计较,连声推辞了,下得山来,直往胡青牛暂居茅舍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大略还有个一章的样子就完结了,不过,咳咳,不急,还有番外,番外啊! 鸳鸯错,痴心枉付芳菲尽(六) 手术比想象中还要困难,胡青羊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一场手术的时长,生命体征急剧下降,花似锦与林枢问又是施针,又是用药,又让殷梨亭进来为其输了不少内力,这才勉强维持下去。 其实,按理说,胡青羊这般的状态下是不能剖腹生产的,只是,形势所逼,若不走这一步,只怕之后一尸两命,更为悲痛。 胡青牛在门外来来回回,半刻也安定不下来,心脏像是悬浮在大海之中,波涛翻滚,几度想要砸了房门闯入终被最后一分理智拉回,恍惚间听得一阵细微的婴儿啼哭之声,不知怎么的突然落了满脸冰凉。 花似锦捧着孩子,皱巴巴的一团,如猴子一般,因为不足月,发育不太好,哭声很弱。眉目细小,与鲜于通并不甚像,倒是与胡青羊有几分相似。 胡青牛颤颤巍巍地接过孩子。手中负荷一去,花似锦竟像失了重心一般,仰后而倒,幸得殷梨亭眼疾手快一把自后抱住。 林枢问吓了一跳,慌忙去拉花似锦,手指拂过手腕,微觉惊异,仔细一探,失了半晌的神,转头怒与殷梨亭道:“你怎么回事?小锦怀孕了,你不陪她好好在武当带着,四处乱跑什么?” 殷梨亭嘴角微翕,却是半句也驳不出来。 花似锦稍缓过来,心下不忍,忙解释道:“不关六哥的事!在武当的时候还不知道有了。何况,白垣那般低姿态来请我就诊,我怎能不应!” 林枢问一噎,无话可说,却仍是不悦地瞪了殷梨亭一眼,转身与胡青牛一同照看孩子和胡青羊,不再理会二人。 花似锦颇觉委屈,撅了撅嘴,也不再说话。 殷梨亭忽然将她抱紧:“小锦,不如,不如,咱们还是不要孩子了……” 花似锦皱眉,心中叹息,她便知道,见了胡青羊手术的全程经过,殷梨亭如何会没有顾忌。 “六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这话,你可不能再说了。孩子小气得很,他听着会不高兴的。” 殷梨亭也知花似锦与胡青羊的状况不可相比,但心中仍是担忧。这是他的孩子,他如何舍得,只是,若要在孩子和花似锦之前选择……他宁可不要这个孩子。 花似锦又三番保证,五番安慰,与他解释了许多此间之事,殷梨亭这才去了几分顾虑。 花似锦舒了口气,笑道:“六哥!孩子饿了!他想吃素心斋的糕点!” 殷梨亭莞尔一笑,哪里是孩子喜欢吃,分明是她自己嘴馋了。只是,花似锦从前并不怎么吃糕点这类甜食,这段日子倒是吃了不少,都说怀孕的女子口味会变,或许真的是腹中胎儿喜欢甜食也不一定。 殷梨亭百般嘱咐花似锦好生休息,胡青羊之事自有林枢问和胡青牛,也不必她再劳心,这才离去。 ———————————————————————————————————— 小小的,蜷缩成一团,软软地躺在胡青羊的身边,熟睡着,不时歪歪嘴寻找吃食。看得人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未曾出生便遭了这样的罪,这般羸弱的身子,不知是否能平安长大。胡青羊吸了吸鼻子,停了哭泣,想要撑起身子,抱一抱她,可是,却怎么也不能。 花似锦端了药碗进来,方巧看到这一幕,忙上前一步,将孩子放至她的怀里。 胡青羊勉力一笑,道:“殷夫人,我求你一件事,可好?” 花似锦并不出言拒绝,胡青羊又道:“哥哥是男子,照顾这么个女娃娃自然有许多不到之处。我,我想请殷六侠和殷夫人……” 说到此处。不知是已然力竭,还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可是,花似锦如何不知她未尽之意?胡青羊是想让她和殷梨亭代为照顾这个孩子,胡青牛一个男人,自然不通此道。花似锦既是女子,又是大夫,孩子羸弱,在她手里总能多几分希望。何况,殷梨亭是武当弟子,如此也算为孩子找了个大靠山。 “殷夫人,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看不到这孩子平安长大,看不到她成亲生子,看不到她……” 花似锦鼻子一酸,再听不下去,胡青羊的身体本已破败,经了这一场手术,保全了孩子,却用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这两日也不过是意志撑着,想多陪陪孩子。却是一直浑浑噩噩,半昏半迷,至得今日稍好一些,但众人怎会不知,不过是回光返照。 花似锦以指腹小心地戳了戳孩子的小脸,一边逗弄着,一边若无其事地道:“你可给孩子想好叫什么名字?” 没有拒绝,也便是答应了。胡青羊欣喜若狂,武当从没有女弟子,她本担心花似锦不会允,却谁知她竟这般爽快便答应了。 低头望了望怀中一无所知的孩子,胡青羊想了半晌,道:“便叫她莫愁吧!” 莫愁,莫愁。 花似锦笑了起来:“好!咱们便叫莫愁!” 天边晚霞将层林尽染,如同鲜血一点点氤氲开来。 胡青羊细拍着孩子,一下,一下,动作缓慢,轻柔,渐渐地一点点无力垂下…… 花似锦敛眉抱起孩子,明知他看不到,却是看到了也不会懂,不会知晓,却还是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半月后,江湖传言,华山高徒鲜于通突患奇疾,一夜暴毙。 花似锦冷笑,暴毙不过是想将事情揭过,让华山面子上好看一些罢了,毕竟师门中出了这种人,华山掌门便是再如何愤怒也要顾忌几分华山的声誉和门面。 斜阳晚照。 胡青牛坐在胡青羊的坟前,一边喝着酒,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打听来的结果。 “妹子!鲜于通这贼子已经死了,你也可以瞑目了!” 只是,胡青羊已经听不到了,便是她仍还在,听到这样的话,大略也只会淡然一笑吧。鲜于通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对于她,已经随风散去,到得生命最后一刻,她所不舍的也不过是这个孩子。 花似锦将已睡着了的莫愁小心放至床上,轻轻皱起眉来。 不知是因为懂事,还是早产的缘故,这孩子甚少哭闹,倒让花似锦省了不少心。只是,孩子需要奶水,这几日,殷梨亭总是去林中寻那哺||乳|的动物,所得虽不多,却也够孩子食用。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山中虎豹凶猛,殷梨亭虽功夫不错,花似锦仍不免担心。若是能养两头母羊便好了。 花似锦思量着,出门打算寻了殷梨亭一起商议,忽而听得一阵悠扬箫声,曲调高远,正是那笑傲江湖中的主题曲——《沧海一声笑》。 花似锦循声望去,便见林枢问坐于屋顶之上,玉箫横在嘴边,修长指节轻轻抖动。本自潇洒的乐曲,却似是藏了几分荒凉与无奈。中间转折处数个音调或不全,或走音,却并不像是不记得曲调,而更似是长年这般吹着,已成习惯。 这般的转音,多么的熟悉,似曾相识。 花似锦微微皱了皱眉,提气一跃上了房顶。 忽觉身旁动静,林枢问的箫声嘎然而止,望着花似锦神色间颇有些不悦。 花似锦缩了缩脖子,打趣道:“可是怨我打断你的雅兴?” 林枢问皱眉叹气不语。 花似锦撇了撇嘴,笑着上前讨好:“我知道,我现在怀了孩子,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了。孩子是我自己的,我自然也很小心,只是,你和六哥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这屋顶才多高,便是你这只和我学了两天绣花架子,连武功都不能算得上会的人都能自如上下,更何况是我。 你放心,我很小心,知道轻重的。” 林枢问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花似锦也不再开口。彼此相挨坐着,静默不语。 过了半晌,林枢问才道:“小锦,此间事已了。我也该走了?” 花似锦一惊:“你要走?” “自然要接着我的行医之旅,不可半途而废了。再说,这个世界……我既然已身在此间,总要去好好了解一番,如此才能彼此融合。” 望着林枢问坚定的淡笑,悠远的眼神,花似锦知再不可劝,叹道:“枢问!如果……如果你累了,便回来。至微馆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这是自然,我会时常回来看看。” 林枢问走了,走得十分潇洒,除了随身玉箫,几件换洗衣物与急救药箱,再无它物。 面对花似锦,她几度欲言又止,那些故事,那些话,她终是没有开口。 只是,便是不曾开口,花似锦又如何会全然不知?袖中的双手紧攒,望着黄昏下渐行渐远的那抹橙黄光影,花似锦敛下了眉。 她终于知道,林枢问为什么会问她对于前生还记得多少。她们前生究竟有何纠缠。 纠缠?说是纠缠,便是算不上的。 沧海一声笑。这是她少女时代最喜欢的曲子,一次换心之前,她惶恐不安,父亲便教她吹这首曲子,那时,她便经常在这几句转折之处常常出现错误。 医院最不缺的便是病人,花似锦最喜欢的便是串房,有时也去除心外的其他科室。将学来的曲子吹给他们听。 林枢问便是其中一个。 那时,林枢问并不叫林枢问,叫什么花似锦却是不记得了。 林枢问是除了父亲之外唯一一个不曾嘲笑她吹错了的人,并且还兴致勃勃的拉着她说要学,便是学错的也无所谓。 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个交集,花似锦早已忘了,可是,却在林枢问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花似锦终于想起记忆中那个已经面目模糊的青涩少年,知道了林枢问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抗拒,对自身身体的无奈。 可是,花似锦却不知道…… 那一年,父母离异,对于年幼的少年谁也不愿抚养,在人生最阴暗无助的时候,花似锦的笑靥与曲声成为了一丝温泉,就那么悄然的流进了少年的内心。 面对这样一个随时面临死亡,却还始终笑着来劝慰他的明媚少女,少年从最初的好奇,探索渐渐转入迷恋与心疼。 此后,少年坚守对少女的承诺,努力的活好每一天,努力的学医,只想有一天,或许会给予她一丝帮助。 只是,功成名就之后却再找不回当初的少女,偶然参加的医学下乡活动,竟让他再见到了她,虽然她已全然不记得他,可是,少年却依旧欣喜万分。 他与同事换了座,特意和她坐在一起,他想了许久,久别之后,应该怎么说出第一句话。可是,还未等他想好,却突入了变故,他看着她的整个身子飞出窗外,忙不迭去拉,却终是没能强得过那般大的力道,只能随着她一同在空中飘飞,然后坠落…… 这段故事,林枢问永远不准备再说出口,花似锦便永远都不会再知晓。 天边晚霞很美,花似锦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有点点晕红的霞光自指间悄然滑过。 前世的故事,前世的记忆,也将如同这霞光一般,逐渐消退,淡出花似锦如今的生命。 殷梨亭轻步走进,为花似锦披上外衣,花似锦回眸淡笑,执了殷梨亭的手,这一生,她将握着他的手一同走过。 是谁说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完结,接下来,是番外了。 番外直接转到十年后,张翠山和殷素素带着张无忌回归中土。 番外二 流年逝,江湖风雨几时休 时光荏苒,弹指流年。 转眼间,又至一年暮春时节。微风拂暖,万物复苏,一派生机盎然,空气中不时浮动着几缕花草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客栈内零散地坐着几桌客人,一边品着美食,一边谈笑美景,快意非常。 嗒嗒的马蹄响起,于客栈门外停驻。 “小二!好酒好菜的赶快上来!爷还要赶路呢!” 未曾进门,便已吆喝开来。客栈内平和的气氛被打破。众人好奇望去,却是两个汉子,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士。一人执着长头鹿杖,一人手拿鹤头双笔。均是大约五十多岁年纪,却半分不显老态,那一声吆喝中气十足,脚下步伐极快,似一阵风过,转眼便进了店。 待走得近了,众人这才发现,那执鹿杖的汉子一侧腋下竟还携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男孩虽年岁不大,但面目轮廓却已渐渐挺立,浓眉俊目,眉宇间英气中又添了一份柔和。 鹿杖客粗鲁地反手一翻,一把将那孩子掷于椅上,按住其肩,似是怕他逃跑一般,呵道:“乖乖给我坐好了!” 那孩子明显吃痛,却不哭不闹,倔强地咬着唇,狠瞪着汉子。 鹿杖客也不在意,与同伴一起坐下叫唤吃食。 众人微微皱眉,连连摇头,可见这孩子必定不是二人家眷,不然怎会如此对待,只是,端看这二人行事做派,当是江湖上武艺不凡之人,怎是他们此等百姓得罪得起?也只得怜惜地多看孩子几眼,又匆忙将目光撇开。 二楼雅间,坐着一三十来岁的男子,玉带金冠,白衣束身,翘着二郎腿悠闲地一手端着茶杯,闭目闻了半晌,这才凑近嘴边,小口品尝;一手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 这份姿态,无聊造作到了极致,却也享受到了极致。 男子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童,大约岁光景,眉似柳叶,眼如桃花。水汪汪的大眼珠轱辘直转,甚是可人;粉雕玉琢,像是花中芯蕊,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来,含在嘴里。 “两个大男人竟然这般欺负一个娃娃,好不知羞!”女童似是对楼下汉子的行为十分愤怒,愤愤不平。 男子听罢,并不抬眼,依旧那般品着茶,轻哼道:“你可别忘了,出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闲人莫理,闲事莫管!” 女童撅嘴瞪着他甚是不服:“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你瞧人家多可怜?” 男子皱眉:可怜?世上可怜之人多了去了!况且……男子无奈了望了女童一眼,心下连连叹气。 当初怎么就被她一声声的甜言蜜语给哄得晕了头,带了她下山呢?就她这爱折腾的性子,整天不惹出些事来不肯罢休的小狐狸,怎么就信了她那轻飘飘的一句保证呢?瞧这一路上,管了多少闲事,端的是轰轰烈烈啊! 男子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岤,长叹道:“那两个老不死的,一看就知道是当世高手,我这点微末功夫,陪你玩玩几个恶霸元兵还行,要惹他们。我可救不了你!” 女童听得高手二字,眼前一亮,一脸好奇:“高手啊!有多高?比我爹爹师伯师叔都高吗?” 男子撇了撇嘴,嗤道:“坐井观天!” 女童不悦,立马来了脾气,将手中夹着吃食的筷子一丢,哼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当然知道!只是,我看他们便是不怎么样。就算打得过我爹爹师伯师叔也必定打不过我太师傅!何况,我爹说了,习武先习德。我妈也有说,若是那人人品不好,便是武功再好也自已经落了下乘。” 女童斜眼望着楼下两位汉子,不服道:“他们便是武艺高强又如何,也不一定便奈何得了我!” 男子心中一突,忙偏了偏身,堵住女童出路,满口哄道:“好好好!你爹爹师伯师叔当世无人能及,你太师傅天下第一,行了吧!我求求你了,小祖宗!你能不惹事了嘛!那两人当真惹不起。咱们别理了行吗?你要出个什么事,你可让我怎么活啊!” 男子一把扑到女童怀里,无赖般一阵乱蹭。 女童翻了翻白眼,满脸嫌恶地推开,无奈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别这样,我全身疙瘩!” 得了女童的话,男子一扫方才做派,返回原位,接着端着品茗。这真要让她下去了,出个什么事,她妈还不扒了他的皮?想及此,男子不由得背脊一寒,身子一抖,打了个激灵。 女童暗自抹汗,瞧这变脸的速度,时不时来上这么一出的,心下极是疑惑,妈和他一起长大,那十几二十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一楼大厅,鹤笔翁将碗筷推向男孩,怒道:“还不快吃!吃了还要赶路呢!莫要磨蹭!” 男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 “爱吃不吃!” 鹤笔翁烦了,也不再理。 鹿杖客微微皱眉,这可是他们抓的人质,主人要他有大用的,却是饿死不得。遂拿了勺子舀了饭,一把抓过男孩硬往嘴里塞。 男孩双齿紧闭,却被野蛮撑开,挣扎间一半饭食掉落,却仍旧有一半吞入了腹中。齿间已隐隐被割出一点血丝,男孩却毫不示弱,眉头都不皱一下,不言不语。 鹿杖客欲要再强喂,一女童却蹬蹬地从楼上跑下来,后面跟着一魁梧大汉。 “小兔崽子,你别跑!投了我的银子还想跑!看爷爷我抓着你,怎么收拾你!”大汉撸着袖子,龇牙咧嘴,甚是凶残。 女童似是被唬住了,大骇,在厅中忙乱奔逃,慌不择路,一弯身溜进了鹿鹤二人的桌下。 背后大汉追的极近,知这两位惹不起,想要刹车已是来不及,眼见便要扑到鹿杖客的身上,谁知,鹿杖客大手一挥,不见掌风,可那魁梧大汉却已仰后而倒。 女童从桌下伸出一个脑袋,望着鹿杖客一笑:“叔叔,你真厉害!”说完怯怯的望了望正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的大汉,忙抱紧了鹿杖客的腿,仰头求道:“叔叔,我没有拿他的银子,我真的没有拿他的银子,你救救我!救救我!” 鹿杖客不愿多事,可眼见女童楚楚可怜,泪眼汪汪的模样,不知怎地心突地一软,转身提了鹿杖欲要杀向那魁梧大汉,谁知方一提气便觉胸口一滞,身子软瘫下来,转头见对面的鹤笔翁竟也是如此,心下大惊,觉出不对劲,竟是中了那女童的计!心下大怒,方要抬腿踢向女童,可身下哪里还有女童的身影。 女童不知使了什么功法,早已从桌底溜出,拉了那受制的男孩:“快走!” 二人慌忙跑出客栈,也没有路向,只知狂奔,一口气跑出几里,初时还好,至得后来,许是多日受虐,身体疲惫,心神又紧绷的缘故,体力不济,男孩竟是跟不上女童的步伐。 女童皱眉,只得停了下来,回头见无人追来,这才放心,二人靠着大树,大口喘着气。 “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女童狡黠一笑:“先记着,来日报还与我!” 男孩微楞,往日间听父亲说,君子行义乃是应当,若旁人要报,只说区区小事不必了。如今这女孩子的话怎么…… 不过也是,她本是女孩子,又不是君子。何况,父亲也有说,君子受人恩惠,便是点滴,也应涌泉相报。 男孩望着笑得满脸开花的女童,十分好奇,那般凶狠厉害的角色,眼前这个娇滴滴的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娃是怎么制服他们的? 女童猜出他心中所想,笑得更加欢快得意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我用的这个!这是悲酥清风。千里飘香,不论你武功多高,都躲不过它!” “真正的悲酥清风确实厉害,可是,你不要忘了,悲酥清风的配方已失,这只是仿制品而已!”另一女童从树后转出,插道。 男孩越发讶异,他与方才那女童一直在此处,怎地没发现树后竟还藏着个人?但观此人,瓜子脸,远山眉,丹凤眼,眼角上挑,年岁不大,倒有几分凌厉之姿。 先前的女童一见,心下咯噔,撒腿便想逃,手腕便已被抓住。 “玩够了,还不随我回去!” 女童撅嘴瞧着她,讪笑着磨蹭几下,甜腻地唤道:“师姐!” 那被唤作师姐的女童鼻尖冷哼:“叫的再甜也没用。你这般不声不响地下得山来,可知师父师娘有多担心?” 女童自知理亏,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 那师姐叹道:“这仿制的悲酥清风早没了那般神效,对内力深厚之人不仅需事先服下引子,还需近得其身才可。你虽命人在他们吃食之中放了引子,可这般以身犯险,实在不妥。 这悲酥清风开瓶便有香味,若叫人早些察觉了出来,你……” “好了!师姐!你才九岁呢,又不是九十岁的老太太。我哪有那么不知死活?我早算好了引子服下的药时,只要悲酥清风一沾那二人衣身,立时便可见效。悲酥清风虽有香味,却清淡怡人,本是花香,厅中又摆了那么多花草,早已掩了悲酥清风的大半味道,非通晓此间之人,哪里闻得出来? 再说,我还故意制了出乱子,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了。” “那你还跑什么?” 女童一噎,那二人武功那般高,便是中了毒,也还有几分余力,当然要跑了。可是,她怎能说?只得愣愣闭了嘴。 那师姐也不再多言,只仍旧抓了她的手腕,不让其逃脱,回头与男孩道:“你叫什么?” “我叫张无忌!”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木有龙凤胎了。。。想来想去,还是…… 好吧!我认罪了! 番外三 山间古道,四十余岁的男子赶着马车,不疾不徐,蹬蹬的马蹄合着轱辘的车轮声响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马车内,殷素素斜躺着,眼神半眯,因心忧爱子张无忌,面色略有些憔悴,之前大病了一场,如今虽已好了大半,但到底无甚精神。 张翠山如何不知她心中所虑,那贼子乔装成普通元兵故意支开他们注意来掳走无忌,显见计划周详,早有预谋,可恨他竟是丝毫未曾察觉,轻易便中了计。 张翠山暗中握紧了双拳,不知如今无忌可好,可有受伤被虐,那掳走他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心中虽百转千回,甚是担心,却不能在殷素素面前露出半分,不然,岂非叫她更添忧急?张翠山望了望殷素素,不过十来日的功夫,竟是瘦了一圈,心下心疼,待要劝慰,却忽听一阵嗒嗒马蹄疾驰,似有两匹马儿迎面而来。 “二哥!” 虽隔了十年不见,但昔日亲密无间,同榻而眠的兄弟的声音如何会听不出来?张翠山一喜,掀了帘子一瞧,果真便是殷梨亭与俞岱岩。 俞殷二人自也是大喜,殷梨亭一把抱住张翠山:“五哥!果真是你回来了!十年不见,可真是想煞小弟了!” 一别多年,得见同门兄弟,张翠山自也是热泪盈眶,又见俞岱岩好好儿地站在自己面前,全然不似当年走时模样,心中便更觉欢喜,几人絮叨半晌,张翠山这才猛然想起爱妻,拉了殷梨亭与俞岱岩来瞧殷素素。 张翠山于荒岛上娶亲生子,此事俞莲舟早已飞鸽传书告知武当,因而二人得见殷素素也不惊讶,殷梨亭更是欢喜直言:“正巧,五嫂也姓殷,以后不仅是我嫂子,还是我姐姐!” 殷素素打起精神与二人见礼,只是唤得俞岱岩一句“三哥”却是声若蚊蝇,眼神躲闪,并不敢直视。 俞岱岩听得这一声,不由一怔,愣愣地望了殷素素半晌。殷素素更觉心中难安,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殷梨亭疑惑,茫然推搡了一把俞岱岩:“三哥,你怎么了?” 俞岱岩好似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瞧张翠山,终是敛了眼中精光,转而笑道:“方才一时失神,五妹莫怪!” 张翠山等人仍是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对于俞岱岩和殷素素的异常也未曾察觉。 殷素素讶然,但看俞岱岩方才反应,对于当年之事,只怕已是知晓,便是不知,也该有所怀疑,怎地……只是,俞岱岩却已撇了开去,自与张翠山叙旧。 俞莲舟皱眉道:“六弟怎地也过来了?六妹如今身子多有不便,你端该好好在武当陪着才是!” 殷梨亭一笑:“玉阶已经上武当山了,又有魏紫在一旁照料着,何况,还有些时日,并不急。蕊儿不在,小锦心里不安,虽说莫愁和青书已经去寻了,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俞莲舟失笑:“蕊儿这丫头精明的很,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里会让别人欺负了她去?再说,还有何飞看顾着,一路又多进驻的自家的客店,必是无碍的。” 这些他们如何不知,不过是父母爱子之心罢了。殷梨亭淡笑不答,转而道:“还记得当初与小锦说起五哥,小锦曾说,五哥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奇遇,待得回来之时,不仅娶了妻,连娃娃都有了呢!那时,我只当她是在宽慰与我,没成想,竟叫她说准了!” 说起娃娃,殷素素眉宇紧皱,张翠山面上也显了几分忧色,殷梨亭这才恍觉张无忌途中被贼子掳走,此时说起他,岂非戳人伤口?自知失言,一时竟尴尬无措起来。 “素素,你别太担心。待回武当见了师父,合着咱们全武当之力,难道还怕救不出无忌吗?” 俞岱岩应声附和:“五弟说的不错,五妹大可不必如此。” 这一声“五妹”叫的亲切顺溜,不见半点勉强,但叫殷素素心中更为愧疚,不自在的点头应了,仍在马车内休息。只是,心里一时想着张无忌,一时想着俞岱岩,片刻不得安稳。 五人重又启程。因要顾及殷素素,行速并不甚快,走了半日,才上得官道。 道旁茶肆炊烟袅袅。 殷梨亭勒了缰绳,道:“五嫂大病初愈,不宜太过劳累,咱们不妨休息一会!” 几人自无不应,停车下马,进得茶寮,尚未落座,便听得咚地一声,循声望去,竟是茶肆老汉之子搬了凳子取高柜上的茶叶,没成想,竟不甚跌落下来,柜上物品洒落,恰好砸在男童腿上,碎裂的瓷片割出几道血痕。 那男童不过十来岁,疼得大哭。老汉慌忙上前,想要将其抱起,却被殷梨亭一手拦住:“且先别动!” 老汉不明就里,殷梨亭仔细检查了一番,轻轻抬起伤脚尝试着几次内旋 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9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几次内旋外展,又询问了男孩几句,这才放下心清洗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与老汉道:“店家不必忧急,向来并无大碍。孩子意识清楚,说话条理明白,应是没有伤到头,身上也并未见其他伤处,腿上活动并不受限,骨头想必无碍,只是皮外伤而已。但仍需密切观察才好!” 老汉懵懂点了点头。 殷梨亭又道:“方才替他把脉,似与常人不同,哭泣之时,呼吸之间也较常人断续急促……店家,孩子可是有旧疾?” 老汉惊讶地看着殷梨亭,过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拉了殷梨亭的手,道:“官爷果真厉害,孩子生来便有这毛病,也看过一些大夫,只是……哎!官爷既知道何症,还请官爷帮帮这孩子。”说着,便屈膝似要下跪。 殷梨亭吓了一跳,慌忙扶起,道:“我并非大夫,不过懂得一些罢了。若要治他,却是不能的。襄阳有家至微馆,店家可带孩子去寻一位名叫郭叙的大夫。郭大夫善小二哮证。” 老汉一时有些踌躇。至微馆的名声也曾听偶尔过路的路人提起,只是…… 殷梨亭愣了一会便明白过来,襄阳离此地虽说不上多远,却也不近,来回步行又带着身子有疾的孩子多有不便,若租用马车,但观这小小茶寮的简陋,天下又不甚太平,老汉怕是并不这等银两。 殷梨亭掏出一锭银子,又想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乱世之中,老汉手无寸铁,这等大的银锭子恐带来祸害,五指稍一用力,捏成碎小的银块,又从怀中取出一瓷瓶同塞入老汉怀中:“孩子的病要紧,这银两给你去租辆马车,这瓷瓶里装的是药粉,若路上孩子不舒服的紧了,便用热水泡上小许,只是并不是给孩子吃的,凑在孩子鼻尖让他闻闻,一会便好。” 老汉感激涕零,连连应了,抱了孩子进内屋休息,立马又出来为几人端茶。 张翠山一时恍惚,没想到十年不见,当初那个腼腆羞涩的六弟竟也渐渐沉稳下来,但见他方才诊查,与老汉言语,竟是头头是道,疑惑道:“六弟何时学的医?” 殷梨亭安排了老汉回来,正巧听得这一句,笑道:“我哪里学了医,不过是天天瞧着小锦摆弄这些,随她出诊的多了,十年间耳濡目染的也略懂了些罢了!” 俞岱岩打趣道:“五弟是不知道,咱们六妹可是当世名医,我这一身腿脚当年便是六妹给治好的。” 张翠山一时更觉好奇,不知俞莲舟和俞岱岩言语间多有亲近称赞之意的“六妹”究竟是何等人物? 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在几人头顶盘旋几回,与殷梨亭肩上落下。 殷梨亭取下白鸽脚踝细小竹管内纸条,俞莲舟眼神一瞥,上方字迹清秀熟悉,道:“可是青书与莫愁发过来的?蕊儿找到了?” 殷梨亭看完纸条,一喜,道:“是。蕊儿找到了。而且,连我那无忌侄儿也找到了!”说完将纸条递上。 众人阅完。俞岱岩笑道:“这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五妹现在可放心了,青书已带着无忌回武当去了。” 殷素素心下欢喜,自己因病着,耽搁了十数日,这般算着时间,无忌应当还走在他们前头,此时怕是已到了武当山了。但那信上写着无忌受了伤,一时又担心起来。 殷梨亭忙宽慰道:“五嫂,信上不是说了吗?那寒毒又非不能解,大哥已经在教无忌九阳真经了!” 俞岱岩笑道:“这九阳真经去岁何飞才从昆仑寻了来,咱们都还没来得及好生研习,此番倒教无忌尝了鲜。”说至一半,但见张翠山面露不解,仍有忧色,忙解说道,“五弟可还记得当年师父曾和我们说过的昆仑三圣挑战少林之事。” 张翠山点了点头。 俞岱岩接着道:“师父一直遗憾不解,‘经在油中’是何意。到得去岁,六妹的师兄自昆仑行商回来,途中无意救了一只腹部溃烂流脓的白猿,竟在白猿腹中发现了四部九阳真经。原来所谓的‘经在油中’却是‘经在猴中’。” 张翠山自听张三丰说过九阳真经厉害,这般一来,无忌的伤自然是无碍了,心中一宽,喜道:“九阳真经是当年觉远师祖所习,如今得以寻回,师父必定高兴得紧!” 只是殷素素却仍是忧虑,想见爱子之心越发急切,也不肯再多做停留,茶也没来得及喝,便言说要走。 众人自是理解她的心思,也未多说,匆匆与店家道了谢,便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张番外就完结了。或许在今晚,或许在明天。 番外四 因心中急切,一路疾驰,并未多做停留,不过三日便至了武当山。 方上得山来,于大殿口便听闻一阵孩童嬉笑吵嚷之声。 蕊儿握着倚天剑与拿着屠龙刀的张无忌一边对招,一边叫唤:“‘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 的倚天剑肯定比你的屠龙刀要厉害! ” 殷素素心下大喜,立马奔上前去,搂紧了张无忌,眼泪泫然而下,再说不出话来,这段时日所 有的担心害怕终是放了下来。 张无忌也自是抱紧了素素,连日来的惶恐不安这才疏散。 蕊儿也丢了倚天剑,一把扑入殷梨亭怀里 溜溜直转。 殷梨亭笑道:“这是你五伯和五伯母! ” “我知道无忌哥哥的爹爹和妈妈”蕊儿甜笑着拉了殷素素道,“五伯母,五伯母!无忌 哥哥说他在冰火岛养了好大一只北极熊,还有大白猿,是不是真的?您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殷素素被她这般天真好奇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却是瞧不到了!冰 火岛可不是人人都去得了的。”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蕊儿颇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垂了头,不一会,又抬起问道:“北极熊是什么?能吃的 吗?” 众人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殷梨亭宠溺地摸了摸蕊儿的头:“你妈呢?” 话方问完,殿内一人影闪出,绯衣罗裙,下方裙摆宽大,腹部高高隆起,显见得怕是离临盆 不远。发髻随意挽起,一只碧玉梅花簪横插如鬓,除此之外再无藻饰,或许因着怀孕的缘故,面 色有些慵懒,却是更添了几分妩媚。 殷梨亭笑着上前搀扶:“这几日如何?” “这孩子可比蕊儿听话多了,怀蕊儿那会,真真是折腾死我! ” 殷梨亭轻笑,想起那段时日,虽过了多年,仍是皱眉。花似锦怀蕊儿之时,反应甚大,前几 个月几乎无法进食,吃什么吐什么。殷梨亭看着焦急,汤药食补,古方秘方也用了不少,却是一 点用也没有。 那时,他们尚出门在外,这般情形却是不便会武当了,只得就近去了万花谷。本以为过得三 四月后,总会好些,谁知,花似锦却越显疲累,身体也跟着浮肿起来。 殷梨亭手俯上花似锦的腹部:“蕊儿当初没少折腾你,如今大了也同样不让人省心,只盼这 孩子听话些!” 花似锦噗嗤一笑。当年从怀蕊儿到生产,每一环都将殷梨亭给吓怕了,因为,这许多年都不 愿再要孩子,只说有蕊儿一个便够了。为此还偷偷翻寻花似锦的医术,暗地里进食能避孕的食 物。这些花似锦如何会不知道?只是,对于医之一道,殷梨亭到底是门外汉,便是随着花似锦懂 得一些,也不过是皮毛,如何斗得过花似锦? 这边厢,张翠山与殷素素将张无忌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并无大碍,才长舒一口气。望着 地上被丢弃在一旁的倚天剑与屠龙刀,疑惑不解,微微皱眉。 张无忌忙道:“不是义父的屠龙刀,是回武当的时候,在山下买的。倚天剑和屠龙刀各一两 银子一把。蕊儿妹妹买了好几对呢! ” 张翠山与殷素素对视一眼,皆自诧异万分。 俞莲舟道:“五弟刚回中原,自是不知。这十年来武林中倒是出了不少事。最为轰动的怕就 是这屠龙刀和倚天剑了。 当年,谢逊夺了屠龙刀将你和五妹带出了梅。各大派四方寻找,均不得其踪。谁知,过得两 年,江湖中竟传言谢逊拿着屠龙刀回来了。这消自是真是假,无人知晓,总之,无人亲见。 只是于此同时,江湖上却是出来了许多把屠龙刀与倚天剑,一时间街道铁匠铺竟是都有贩 卖。这事看起来蹊跷,本来想着那些刀剑必定都是假的。众人虽不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不非 如何在意,不过是有门下弟子因着倚天屠龙的名头也有买上一两把来瞧瞧的。 只是,事情却是奇了,后来,江苏林家与飞客门的弟子争斗比武,用的便是这倚天屠龙二 剑,谁知刀剑一经碰撞,皆自从中而断,自刀剑内落出一部兵书兵法与一部武林秘籍来。 围观众人均是傻了眼。这才恍然大悟,所谓的‘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 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二十四字传言是何解。 能号令天下的自然只有用兵入神的兵法要典,不然,一把兵器如何可能做到?而倚天不出, 谁与争锋,怕是防着若拿到兵法的人乃是德行有亏之人,旁人自可惜倚天剑除之。 只是,江湖中人对兵书自不在意,何况,那兵书大家也都见了,写的虽不错,但比之孙子兵 法,却未必及得上。而那倚天剑中的秘籍,也不过如此。各大派自是瞧不上的。 倚天屠龙的秘密虽解了,却叫大伙都大失所望。 只是,如今五弟回来了,谢逊还拿着屠龙刀在冰火岛上,此事怕是……” 殷梨亭搀扶着花似锦相携而来,方巧听到此处。花似锦轻笑,这不过是她让何飞策划的一出 戏,那兵书不过是寻了万花谷众多书籍中的一二填写了一些上去,而那秘籍也是如此,别说逍遥 派的武学己没落失传,便是还存的几招精妙招式,花似锦怎肯能这般写上去? 花似锦不愿在此事上多做论述,笑着打断俞莲舟的疑惑:“江湖上倚天剑屠龙刀那么多,谁 又能知谢逊夺走的那把便一定是真品?就算是真的,如今也变成假的了! ” 众人明了,如今江湖人既然都己认为当初断掉的倚天屠龙才是真,那么,他们又怎会将谢逊 之事说出,徒然为武当惹来祸害呢? 不如便照殷素素回归中土时所言,谢逊已是死了,至于那屠龙刀在哪?是真是假?大海茫 茫,谁又可知?何况,那“恶贼谢逊”确实已经死了。 几人心照不寻,但笑不语。 花似锦得空与张翠山殷素素相见了,转头与殷梨亭调笑道:“你瞧!我当初说的不错吧!待 得五哥回来,必定已是有妻有子,和谐美满了! ” 殷梨亭只笑不答。 “再过两日便是师父百岁寿辰,如今师父可算开心了!五哥是不知道,这十年来,师父每每 牵挂你,到得寿辰总要念上一遍,至后来,连这寿都不愿意做了。自去年五月起,师父闭关便快 一年了,至今未曾出关。我本想着,我肚子里这个便是这几日就要出来了,算得上是给师父的一 份大礼,谁知,五哥你竟是在此时回来了,生生把我给比了下去师父如今倘若见了你,只怕咱 们都得靠边站了! ” 话音娇俏,似有几分不服,故作了一丝气恼之态,但却不见半分酸涩不满,促狭打趣笑意甚 浓。 殷素素之前从无忌口中得知途中乃是得蕊儿相救,回到武当又得花似锦多番照料,即将临盆 却仍是亲自诊治施针开方,心中对其本自感激,如今听得这般直率言语,更觉亲近。 张翠山得知自己竟是让师尊兄弟担忧了十年,极是愧疚。武当七侠十年来头一回聚首,自是 有许多别情要叙。 花似锦笑道:“五嫂,他们自叙他们的旧,咱们也有女儿家的话要说,可不与他们这些臭男 人一块,没得到时还埋怨我们不知趣。” 般梨亭甚是哭笑不得。 花似锦却己牵了张无忌,道:“无忌,六婶带你去吃绿豆糕去!去你大伯母做的绿豆糕可比山 下那些什么素心斋的名店还强上好几倍呢! ” 蕊儿听了,双眼放光,嚷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要你背的汤头歌可会背了?” 蕊儿脖子一缩,立马躲到殷素素身后,并不作答,反拉了殷素素,说起韩碧的糕点技艺来: “五伯母,您不知道,大伯母做的绿豆糕可好吃了,您一定要好好尝尝! ” 殷素素与花似锦相视而笑。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次日,众人前往后山迎接张三丰出关,见得失踪十年的爱徒张翠山,自是欢喜异常。又逢百 岁大寿,武当上下一派欢欣。 殷素素刚来武当,不熟事务,花似锦又身子不便,一应杂事都摊在了韩碧身上。好在本是百 岁寿宴,张三丰虽是一早便表态不愿大办,但他们怎会当真不办?早于一月前便将事情处理妥 当,也不忙乱。 白龟寿一早交待了事件真相,天鹰教今年来也忙着寻找殷素素,没有那般心思与各大派计 较,因为虽偶有冲突,却也并无大闹。 花似锦算着时间,张翠山应也该回了,因而早嘱咐了人与沿海相询。见到了疑似张翠山的竹 筏便己告知了武当。俞莲舟前往相迎,却是并没有与天鹰教打斗一出。也没有一上岸便被众人逼 问一事。 路上虽遇着一些武林中人惊诧相询,殷素素也只道谢逊己死,再不多言。花似锦之前便几番 明里暗里言说童言忌b,俞莲舟怎会不知其意,因为张无忌也未曾有机会说出谢逊乃是其义父之 语。 此番寿宴,张翠山与殷素素仍是坚持谢逊己死,又有前些年闹出的倚天屠龙之事在前,众人 对屠龙刀的觊觎一减,对于谢逊的愤恨也便没那么重了。再加之,这些年,花似锦有意各派交 好。 众人皆知,华山严掌门当年乃是得花似锦相救,如今虽因着那次事件,身子多有不逮,早将 掌门之位传于白垣,但华山却得认着这份情。 班淑娴多年不孕,何太冲自成为掌门后又娶了几房,花似锦为班淑娴诊治了几次,令其与前 年得了一子。 另有崆峒派五老为习练七伤拳而伤了己身,花似锦虽未曾出手,却是得林枢问救牿。 这些事件,江湖人士人人皆知,如今武当咬死谢逊己亡,各大派便是有疑惑,也不能再行相 逼,武林名门最是看中声名,江湖人士更是害怕这“忘恩负义”之言。 何况,至微馆这十年间名声鹊起,救治武林人士无数,各位在江湖上混的,总有个伤患,不 兑要顾忌几分。 因而,如今之事便只剩了少林一门,龙门镖局命案己事过多年,无从查证,众人总不能只信 圆业等人一家之言。 最后相持不下,却也只得比武来论,以真武七截阵对阵十八罗汉,自是武当完胜,少林掌门 无奈,自能应了之前所说,下得山去,此后龙门镖局之事再也不提。 花似锦端坐着,半眯着眼,瞧着蕊儿一边断断续续背着汤头歌,一边伸直了脖子往远处瞧。 花似锦失笑,她如何不知,她身后不远可藏着个枪手。蕊儿所背的汤头歌的每一句均是他写 下高举了给蕊儿看,好让其可照着念的。 青书和莫愁素来知道她的性子,自然不会这般帮着蕊儿,而武当山上如今敢这般做,又会这 般任自蕊儿差使的便只有张无忌一人了。 花似锦有些恍惚。那些武林秘籍圣地,她寻了多年,一无所获,倒是叫何飞跑了趟昆仑,便 这般轻易地得了这九阳真经。 花似锦不兑郁闷叹气:难道,便只是她没有这等的运气? 如今,武当有九阳在手,张无忌的寒毒己无需担心,那么蝴蝶谷之行,昆仑之行……是不是 也都不存在了?那么明教教主呢? 转而一想,那些剧情到得现在,却是己不剩多少了?只是,纪晓芙依旧生下了杨不悔,如今 峨眉均不知晓,不知日后会如何;胡青牛依日隐居了蝴蝶谷,依旧“见死不救”;或许日后也总 有一些机缘能让张无忌再等上明教教主之位也未可知。便是不能,又有什么关碍?与他们何干? 张无忌也不过是在哪位子走了一道罢了。依着如今这般,在武当平安长大,少了那些波折,岂不 更好? 花似锦想开,睁眼便见得殷梨亭端了汤盅过来。自怀孕以来,她都让他给养肥了不知道多 少。 “算着日子,便也在这几日了,你有何必在此时还与蕊儿计较?” 花似锦接过扬盅,气道:“她便是仗着我如今不便,你又宠着她。你瞧瞧,这一卷汤头歌, 她都背了多久了。” “蕊儿没有这份心,你有何必勉强,不是还有莫愁吗?她倒是有你几分真传。再说,我瞧着 无忌似是对此道也有些兴趣,你还怕没得教?” 她哪里是想叫蕊儿从医,不过是想收收她那野性子罢了。花似锦欲要辩驳,突感腹部一阵不 同于常识的疼痛,一阵一阵,忙道:“六哥!我……我要生了! ” 殷梨亭吓了一跳,慌忙将花似锦抱进屋,又去唤了玉阶与魏紫同来。 虽已有了一次经验,可殷梨亭的慌张担心却不曾减少半分,在门外来来回回,一时想着当初 生蕊儿的情景,心如同悬在半空一半,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只是,这一次颇为顺利,且很是快速,天边残霞未落,屋内己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合着树 上鸟儿叽叽喳喳的高歌,似是一首奇妙的乐曲,谱奏生命的旋律。 【本书下载于,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