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药奴》 分卷阅读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 书名: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文案: 元锦本想在书院安安稳稳地当个掌事姑姑,不料被卷进了一桩命案,还牵扯上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本以为这回死定了,没想到大人物竟霸气地将她占为己有。 墨漠第一眼看到身为药奴的元锦,心头便忍不住一动:都别动,那是我未婚妻!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锦(卫子依) ┃ 配角:元宝,墨漠 ┃ 其它: ================== ☆、1、血荼靡(捉虫) 昨夜刚下了雨,被水洗过的叶子还氤氲着水汽,被清晨的阳光一照,更显晶莹剔透,宛如上好的墨玉一般闪着炫目的微光。 远处半山腰上蒸腾起一丝薄雾,将恢宏的阁楼挡住,仅露出朱红色飞檐一角,整个淞涧堂如处仙境,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越发的显得清幽静谧。 “阿锦!阿锦!” 突然,一阵急促的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惊得鸟儿“扑楞楞”地振翅而飞。 被唤做阿锦的女子回头,看着山道上疾奔而来的姑娘:“元宝?” 待看清来人钗斜环乱,一副匆忙仓促的样子,她不由皱了眉:“你现在不应该是在拣药场拣药么?怎地跑到这里来了?还搞得这样狼狈?可跟于姑姑告了假?” “坏事了!坏事了!”被称作元宝的姑娘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一把拖住她就跑:“刚刚淞涧堂那边来人了,说是要见你!看那样子,竟是怀疑昨天那事是你做的!于姑姑眼下正在发火呢!” “昨日?”虽被人拖着走得匆忙,阿锦仍是从容不迫地把沾着露水的药草往药篓里压了压,再往背上一颠:“慢慢说清楚。” 看她这一副温吞样子,元宝急得直跺脚,连发钗快掉下来也顾不得伸手去扶:“哎呀!你还不快点回去好好解释解释!告诉他们昨天你不过是办差路过那里,根本就没进去过!” 说着,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听说昨天死的可是一个掌事!眼下院主就要来各院巡视了,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听人说,他们急着抓人结案,可不会去管你是不是真凶!” 阿锦搂药草的动作顿了顿,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妖艳如女子的身影。 那人一身紫裳,极艳,极荼蘼……慵懒地倚立在遍地血泊中,明明是血腥至极的画面,却是神态高洁,慈悲得仿佛救世主一般。 她甩了甩头,将脑子里的人影甩出去:“于姑姑为什么发火?” “当然是因为他们无故冤枉我们采药院啊!他淞涧堂发生的凶案,却要来怪到我们采药院来。淞涧堂是对外的药堂,整天人来人往的,现在出了事,竟想让我们来背这个黑锅,还不是欺负我们采药院没个强有力的掌事撑腰!于姑姑当然不满意……” 元宝叽叽喳喳地说着,回头一看元锦走得缓慢,忍不住一把抢过她背上药篓:“来!我背着!咱们快些回去吧!放心!于姑姑肯定不会让那些人就这么把你带走的!我来的时候已经去找了阿爹,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着元宝安慰的话语,元锦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了起来。 她扬脸看了看天,被水洗过的天空湛蓝一片,没有半丝暗影…… “元宝!”元锦止了脚步,静静地盯着前面那个急匆匆的身影:“去跟阿爹说,不要过来,这件事情,我自有法子,万不可让阿爹过来!” 她的声音里透着郑重,元宝跳脱的身形一顿,不解地回头:“为什么?好歹阿爹也是采药院唯一的药师,为什么不让他来?” 元宝怔忡——药师的身份,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就算那些人是淞涧堂的人,也会顾忌一两分的吧?为什么阿锦不让阿爹过来? 然而阿锦显然不想解释,撇下她径自走了。 元宝歪着头,咬唇在原地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一跺脚,冲向了另一个方向。 赶到采药院的时候,于姑姑正同面前的人对峙着,只是场上的情形,却有几分诡异。 “凤英啊,”淞涧堂来的是林执事,最是会使阴招的一个人。他面白无须的脸上带着笑,却殊无温度,看得人忍不住心头发寒:“你在这采药院呆了也有十来年了吧?前几天我可是听说了,这回院主回来,可不单单是巡视各院这么简单,还是想从这些院里挑一些有天赋的人,拔为内院弟子呢。” 林执事说着,又将头凑到了于姑姑跟前,低声道:“而且我们徐堂主,呵呵,不瞒你说,很快咱们就要换称呼了,叫徐殿执事!” 于凤英瞳孔一缩,交握在腹前的手不由一紧:“内院弟子?殿执事?” ——难怪他们这样着急想赶紧把案子结了,听说死的那一个,可是淞涧堂最有天份的弟子之一。 这一届执掌淞涧堂的是徐正,这人无利不起早, 分卷阅读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淞涧堂的风气日益低下,弟子间捧高踩低勾心斗角之事不少。以往也弄出过人命,但是徐正只手遮天,都用手段掩了下去,只是这回院主要来,却是不容他再这样弄权了。 而且院主大人虽总是一脸和气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平生最恨兄弟阋墙之事,院规明令弟子间若是有恶性竞争之事,不单涉事弟子要被逐流放,就连掌事的主事也一并会受到牵连。因此这一回,凶手一定不能是淞涧堂的人,否则,这样恶性的竞争事件,一定会影响到上头对淞涧堂甚至是徐堂主的决定。 “……元锦见过于姑姑,林执事。”元锦上前见礼,虽还背着嫌疑,但脸上神情却是淡淡的,语气也是平静。 “哼!” 一看是她,林执事不由从鼻孔里哼了口气,拿定了主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当即神色一冷,嗓音尖利:“还不快给我拿下!” 于姑姑神情动了动,最终却还是站住了——徐正本身出身不错,又善经营,执掌淞涧堂这许多年在这医署织就了密密的关系网,可不是她这个寒微出身的采药院掌事姑姑能比的,她向来明哲保身,此刻也不例外。 “且慢!”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院侍正要动作,元锦却是后退了一步,静静地开口。 她的神情从容而平静,一时竟让那几个人有些惊疑了起来,踌躇不前。 于姑姑神情再次一动,不由看向眼前的姑娘——一身粗布的采药服,被浆洗得有些发白了,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显得邋遢落魄,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从容适意。 林执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愤怒地一挥袖子:“还不快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拿下!还愣着干什么?!” 元锦却是抬起头来,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进林执事的三角眼里。本来这样的举动是极其无礼的,偏偏她的目光坦荡而认真,倒把他噎得一愣。 正是这一愣神,元锦已经再次开了口:“姑姑,我昨天酉初去的淞涧堂扁鹊院送药,约莫酉时一刻给到了王大人手中,酉时二刻我就回来向您交了牌子。从我们采药院到淞涧堂,最快的路,也要走一刻钟,这样算来的话,我根本没有时间在淞涧堂停留……”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没有提自己曾为了绕近路而经过湖山院的事。只静静看着于姑姑,神情慎重:“姑姑,这些年我们采药院上缴的药材越来越多了……” 听到这里,于姑姑心里一凛,正视起这个小药奴来——她一来,先说明了自己没有作案时间;后面那一句,别人可能听不明白,但是她执掌采药院这么些年,如何不知道为什么上缴的药材会越来越多?不过是因为自己没什么靠山,上头的人胃口越来越大又没什么顾忌罢了。 这时,云锦看似无意的叹了一声:“姑姑,听说上月院主大人大发雷霆,亲自将云殿侍长流放了呢……” 云殿侍长是医殿侍卫长,当年据说是院主大人自外捡回来的,曾收在身边养了三年。后来看他实在没什么学医的天份,这才送到医殿武院做了一名侍卫,更是在其成年的时候直接下令将之提为侍卫长。 按理说这之间情分应当不一般,但就在上月,院主巡视医殿时,因为查出医殿侍卫假公济私,偷偷把持医殿在外看症的名额,院主大人雷霆一怒,当场令人废了他的经脉,毁了他的记忆,将之赶去罂粟田里做一名最低下的药奴。 想到这里,于姑姑突然警醒——她这是在提醒自己,院主可不是好糊弄的,且那条院规也不是摆设,如果杀人的真是采药院药奴,那她这个负责掌管药奴的主事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看一眼对面女子温顺平静的眉眼,于姑姑脸上突然扬起一丝客气的笑:“林执事,这药奴进出,各处都有严格的管控,时间跟地点都会有记录在案……看来这事,跟我们采药院干系不甚大,还请您去其它院里查一查,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也不定。” ☆、2、徐公子(捉虫) 虽是春末夏初,但天气已经显出几分盛夏的多变——方才还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这会儿就已经阴沉了起来。 院外,有凛凛的山风呼啸而过…… 林执事没料到于姑姑会说出这番话来,黑瘦的脸膛抽动着,一双三角眼里迸出阴毒的光——本来念着于凤英以往的孝敬,想着她只要肯让人出来背这黑锅,那他就保她不死。 既如此……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绑了这两人!” 一听他下令,于姑姑心里一紧之后反倒一松——紧的是她没想错,他们早就想好要采药院来背这个黑锅;松的是幸好她没有如他所愿认下这桩罪行,否则,她就算侥幸逃得一命,那以后她在这医署里的路也走到尽头了。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向一旁即使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却仍是面不改色的小小药奴,心里有点惋惜——这样的人才,怕是保不住了。 于姑姑的嘴唇动了动,冲院子一角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反抗,任由那群人把自己绑 分卷阅读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起来。 元锦跟于姑姑被人带走的时候,元宝正带着元药师气喘嘘嘘地赶过来。 对上元锦略有些责备的目光,元宝嗫嚅着低下了头:“……阿,阿锦……” 阿爹向来疼她们,更因阿锦少年时的遭遇而对她呵护备至;此时听到她出事,哪有不来看看的道理?自己向来怕阿爹,哪里敢拦? 但此刻,这些话她又不能同阿锦说,因此心底甚是纠结。 “阿爹,我没事。您这个月要上交的药物还没做完吧?那个要紧,我这边自有办法。” 看着阿锦波澜不兴的脸庞,元丰叹了一口气——淞涧堂那边的事情他早上就听说了,闹得很大。 怎么想也不会是阿锦干的,可偏偏,昨天案发的时候她就在附近,又有所谓的“人证”。现在院主马上就要到了,再加上内院弟子选拔的事情,全都赶到了一起,因此这案子他们肯定要设法尽快掩下去。 只可恨,自己在这医署里混了大半辈子,才不过是个小小的制药师,半点背景也无!否则他们又怎么敢让阿锦去背这口黑锅?! 想到这里,元丰猛地抬头,脸上的疤痕蠕动着,因为分外认真而透出一份狰狞来:“阿锦放心!阿爹一定会救你的!” 看到元丰这样,元锦心里一暖,声音柔了下来:“嗯,我知道的。” “快走!啰嗦什么!”院侍手里一搡,两人被人硬推着走了。 元宝忐忑地立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阿锦?” “阿宝,去把我这月新做的衍碧丸取来,我去见徐堂主!” 元宝一愣,脸上担忧之色更甚,然而却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奔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被院侍押着一路往淞涧堂而去。 抬头看看天色,于姑姑心头焦急而又庆幸——焦急的是现下已经快到午间膳时,不知那贵人会不会抽空前来;庆幸的是幸亏当时她没有被贪念蒙蔽,用一支百年灵芝给自己结下了一份善缘。 只是那人性子向来冷清,也不知这回他愿不愿援手。 元锦跟在于姑姑身后,轻轻舒了一口气,不由苦笑——别看她方才说得从容,其实她也无甚头绪,所依赖的,不过是“拖”字一诀罢了。 想到方才于姑姑的眼色,元锦心头的沉重稍轻,只盼那贵人千万能靠得住一点了。 于姑姑依了个靠山,这在采药院里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人命关天,又在这个紧要关头,也不知那个人会不会援手?就算援手,估计自己也不在考虑之列吧? “……得想个法子把他们跟自己绑在一起。” 默默想着,人已经到了淞涧堂湖山院外。 满地的鲜血早已经干涸,只在地上留下了暗色的痕迹。 两个院侍模样的人沉默地立在门口,看到人来,也只是浅浅地冲着林执事点一点头,脸上的神情分毫未动。 林执事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他们这倨傲的态度,不仅不以为忤,还冲两人和善地一点头:“堂主已经来了么?” 元锦恍然,原来这两人是随侍在徐堂主身边的么?难怪这样托大,见到职位比他们高的堂执事也只是点头了事。 “嗯,堂主正在发脾气,林执事快些进去吧。”许是跟他有些交情,站在右边的黑脸膛汉子提醒了林执事一句,转头瞧见瘦弱的元锦,脸上露出一丝似惋惜却又不屑的神情来,“啧!这就是那个凶手?” 确实,单看元锦的样子,任是谁都明白这绝不可能是那样的血案的制造者。那满地的鲜血,死者卢远生长得高大健壮,怎么可能是她这样一个弱质芊芊的小姑娘能杀得了的? 不过惋惜归惋惜,两人却没打算做什么。 这种事情,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这回所不同的,不过是让别院的人来背这黑锅罢了:“动作快一点!” 被人一把掼进去,元锦脚下一滑心叫不好,哀叹着闭眼。 谁想胳膊上一紧,同时一个略带了不悦的清朗声音响起:“小心!” 夏衫轻薄,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度,抬眼一看。 她心里不由一动——扶住自己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一身天青色剑袖窄衫越发的显得其身姿挺拔。 此刻那手的主人正一脸不悦,看着掼她进来的林执事:“林叔!就算是嫌犯,您也须得注意不要坏了凶案现场!” 说完,那人就松了手,蹲身去复原刚刚被元锦踢乱的白灰等物。 她心里一哂,原来是担心破坏了现场,亏她还自作多情。 看到他,林执事脸色一变,转身瞪向守门的两人:“公子怎么来了?”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满与担心。 “……担心?”元锦暗自挑了挑眉,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假山旁正低头不知干什么的青年。 只见他腰间挂了一块暗红色的木牌,看着那上面刀剑相交的图案,再想一想林执事对他的称呼,她心里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徐公子……” 听到 分卷阅读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声音,原本蹲身背对她的人抬起头来,目光坦荡而锐利:“你认识我?……可是我没见过你……” 他拧眉深想的样子分外孩子气,元锦露出一丝微笑:“……不,我不认识你,我只是听过你,刚刚又听林执事称你为公子,你叫他林叔,猜的!” 徐淳风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这样……观察力不错!” 听他老气横秋的称赞自己,不知为什么,元锦有点想笑,忍住之后再次开口:“徐公子,您要亲审这个案子么?” “闭嘴!” 林执事脸色一变,把元锦狠狠一扯,不让她再开口。 徐淳风本来只是闲来无事听到这边出了人命过来溜达的,并没有打算插手,但是此时一看林执事的行为,不由不悦了起来:“林叔是觉得我没有资格插手?” 林执事额头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没,没有!”开玩笑,整个淞涧堂谁不知道徐堂主平时最疼这个独子了。谁还敢对他不敬?除非是不要命了! 只是这件事,万万不能让这个小祖宗掺和进来的,偏他此时话赶话被那样一堵,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3、紫衣人(捉虫) 看着林执事紧张得满头汗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于凤英突然反应了过来,不由赞许地看一眼元锦,暗自点头。 先前元锦故意问出那句,目的就是要引这徐公子的注意。 虽然她也有别的法子脱身,但是现下有了这徐公子,事情却是少了许多麻烦。只要能让他亲审这场案子,她相信,自己一定无事。 这边林执事正急得抓耳挠腮,那边于凤英已笑盈盈地开口:“听说徐公子最是有天份,刚刚入学不过半年,就已经破了上京数起悬案,有小青天之称呢!” 显然她同元锦一样打算,想把这位脾气正直的徐小青天拉下水。 却没想到那徐公子却是个怪人,闻言不喜反怒,冷哼了一声瞪着她道:“别以为你这样奉承别人就能减轻自己身上的嫌疑!本公子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阿谀奉承之辈了!” 于凤英一噎,若不是她摸爬滚打几十年自最底层爬上来,早就炼成了无敌铁面,只怕这会子早就羞煞了脸宠,不知所措了。 看她如此,元锦偷偷冲她摇摇头。 这徐淳风脾气刚正古怪,向来讨厌这样的阿谀奉承,与其这样拐弯抹角,倒不如开门见山。 “徐公子,难得来一场,今次这案子您不接手倒是可惜了。” 一听元锦出声,林执事脸色一变,喝斥出声:“小小罪奴也敢胡乱插嘴!来人给我把她的嘴堵上!” 然而已经晚了,徐公子眉眼一动,抬手止了两边院侍的动作,同时下巴一抬,似颇有兴趣。 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嫌犯敢如此直白,直接要求他来办案的。这两人若没有什么倚仗,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 “此话怎讲?” 看着徐淳风那双隐隐飞起的眉角,元锦微微一笑:“此案既是公案,亦是徐公子自家的私案。若是公子没那个能力也就罢了,既有此能力,又何必假手于人?” 说着,元锦抿了抿唇角,意味深长:“……还是说……公子小青天之名,只是虚有其表?” 最后一句话,如同锥子一般楔进徐淳风心里——他年少成名,为人最是自负骄傲,同僚当中也不乏因嫉而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因此使得他自尊极强,有事极少假手旁人。 当时他爹叮嘱他不要插手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不舒服,此时被元锦一个嫌犯以这样挑衅的话语一刺,心头那点不舒服顿时如野火燎原一般轰轰燃烧了起来。 林执事一看少主子脸色不对,赶紧冲一旁站着的院侍使眼色示意他进去请堂主出来。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徐淳风猛地一拍掌:“哼!区区小案,如何能难得倒我?林叔,麻烦您去告诉爹爹,不必去刑房请人了,此案我自会负责!” 林执事脸一苦,正要说话,却见徐淳风摇头又道:“算了!阿慈,你腿快,赶紧过去一趟,省得他们白跑。” 看着徐淳风随身小厮徐慈一溜小跑着进去,林执事知道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这个小祖宗了,只得狠狠地瞪一眼元锦,正要打骂出气,却听徐淳风又道:“这两名嫌犯,将她们押到偏院,待会儿我要问话!” “这案发现场,你们看着,不要任人破坏!” 徐淳风显然是个急性子,这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竟是让林执事没有半点机会插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锦二人被院侍带着去了偏院候审。 一想到院长明日就要来了,而他这里却又生了这样的变故,林执事不由一跺脚,赶紧进了室内去找堂主大人讨主意。 外面,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地上一朵洁白的花颤了颤,露出被鲜血染得暗红的底来…… 正在丈量血迹的徐淳风眼神一缩,静静地盯着地面半晌,转身匆匆往偏院而去。 分卷阅读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那些院侍把元锦二人押进来之后就出去了,或许是看在于姑姑的面上,两人倒没受什么苛待,只吩咐她们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不许喧哗。 元锦自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屋,只在院子一角静静坐着,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知怎么,看着这样的元锦,于姑姑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竟莫名地定了下来。想到对方即将面临的命运,于姑姑不由有些歉意生出来:“早知如此,昨儿就不该让你跑那一趟……” 昨天元锦回来交牌子的时候就跟她讲了自己在淞涧堂的遭遇,只是她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会找上来,且来势汹汹。 元锦恍然片刻才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微微一笑,“多谢姑姑关心,这也不是姑姑能预料到的。况且,不管昨儿去的是谁,都会被卷进来。” 于姑姑一叹,正要说话,却听院门一响,一身青衫的徐淳风大步跨了进来。 他死死地皱着眉,盯着于姑姑二人。 看他这样的面色,于姑姑心头不由有些惴惴的,不知他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说是那人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略松了一口气。 然而徐淳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跟千颜殿有何干系?” 问这话时,徐淳风一双剑眉死死地皱成了川字。 “千颜殿?”于姑姑茫然且惶恐,怎么又扯上千颜殿了? 看着于姑姑脸色,徐淳风心里一松,就说嘛,千颜殿那家伙的手怎么可能伸这么长。不过,看她旁边的药奴,倒是一脸平静,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问似的。 “你呢?”他的问话同他的人一样,简单直接。 元锦脑子里闪过一个瑰紫艳丽的身影,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有关系。” “那你为何要迟疑?!”徐淳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女子,方才她的迟疑令他觉得可疑。 然而元锦却又没有声音了。 于姑姑心里一跳,正要代她开口,却见元锦福了福身子:“因为昨天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人。” 徐淳风眼神一利:“谁?” “一个紫衣人,我并没看清他的面目……”元锦一字一句地说完,默默地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只是他的眼神很奇怪,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紫衣人?”徐淳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事竟然真的跟他扯上了。 ☆、4、风又起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一壶茶在窗边几下的小炉上咕嘟嘟地冒着热汽,模糊了窗前那个高大的背影。 徐淳风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责罚他的自作主张,要知道当初师父是特意叮嘱过弟子们要远离那个人的。 “你是说,他出现在了现场?” 半晌,就在徐淳风以为自己会在这咕嘟嘟的水声中睡着时,才听窗边悠悠传来一个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是的。”虽然明知道前面的人看不见,徐淳风仍是恭谨地整了整衣冠,这才答道:“按那小药奴的说法,她是昨日下午酉时一刻到的淞涧堂库房,交了一批药物过去;因为当时人杂,盘点药物时耽搁了点时间,又因酉时二刻就要回采药院当值,而从淞药路走回去的话是至少要一刻钟到一刻半时间才能到,所以绕道湖山院抄了近路,到采药院的时候刚刚酉时二刻。据她讲,她到湖山院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了,现场就只有那人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以上这些,弟子都有查看库房以及各处的登记备案,时间是对得上的。若是照这药奴的说法,她是没有时间作案的,更何况死者的尸体都已经被肢解,单这一项,就要至少三刻钟的时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亲眼目睹了她杀人,看样子,她也不像是会与人结仇的人。” “所以说,你已经相信她是无辜的了?”窗前的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颇有些兴味地“看着”自己年轻的弟子。 虽然明知道白衿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但是当那双灰白的眼扫过来的时候他仍是忍不住缩了缩。 然后才朗声道:“是,弟子相信,人不是她杀的!” 白衿敲了敲窗棂,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倒不像你,来,说说,怎么排除她的?” 听得这话,徐淳风有片刻的茫然,他不是来向师父讨主意这案子到底要怎么查下去么?怎么感觉师父对这个倒不是很关心,反倒八卦起自己的态度来。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家师父当初看上自己,就是因了他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劲儿——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对谁都有那么一股子理性的怀疑态度,哪怕自个师父也不例外。 要不是这样,白衿也不会忍了自己对徐正的不喜,收了徐淳风为关门弟子。 徐淳风偏头,仔细思考了一阵子才道:“那药奴说话条理很是清楚,比那个掌事的女人要清楚多了。而且 分卷阅读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她一个小小药奴,想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篡改各处的记录,更何况各处的记录向来是由我们监察院亲自掌管,就算是一堂之主也不见得有能力改动……”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弟子此来,就是想向师父讨个主意,接下来这案子我是照章程去传那人,还是?” 听到这句,白衿这才反应过来,想来自己这小弟子把当初他叮嘱的话记得有些过了。想想那人的作风,这事必定还有别的蹊跷,而且他也不会是会为难小辈的人,就让他照章办吧。 至于说他自己,倒不怎么想插手,他是他师父,可不是什么老妈子,凡事还得手把手的教。 “当初我让你小心千颜殿,倒不是因为怕他们,你照章办事就好,”顿了一下,白衿沉吟道:“我那样叮嘱,只是想让你同他们交道时万事小心,不要被抓了不必要的把柄……这其实是我的一点私心,”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看着师父又转过去的身影,徐淳风知道,师父必是不会再对他讲什么了。只是他有些好奇,师父到底是存了怎样的私心?他一直以为像师父那样公正的人是不会有私心的呢。 不过他心思纯粹,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他脑子里闪了闪就过去了。 “那弟子先告退,那两名嫌犯也该放回去了。” 得了师父的示意,他心思一定,想着在师父这里拖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就急着想回去传嫌犯过来。 但是白衿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扬声叫住了他:“你已经排除了那药奴的嫌疑,可是你可曾想过,这一切究竟是为何?又是何人所为?” 这却是白衿突然兴起,想要点拨一下自家这个除了查案,在其它事务上颇显木讷的弟子来。 果然,徐淳风愣了一下,这才道:“这个……弟子觉得等案子清楚了,这些自然也就明朗了。” 白衿不由叹息,真不知徐正是怎么养大的他。 不过也幸好,若是徐正把淳风养成跟他一般那样汲汲营营,心思活泛,他必不会收他。 他敲了敲掌心,道:“你不妨把目光往这边放一放,说不定这案子,就清楚了。” 白衿经验丰富,虽近年因眼疾很少出山,但是今天这案子他心里很清楚,必定同那药奴还有千颜殿无关。 虽然现场有荼蘼花还有残留的幻神香,但若真是那人所为,必定不会给人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想想最近院长的动作,他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他那木讷的小弟子还傻傻的不明白。 看来真是历练太少了。 “这样吧,索性最近闲来无事,”最后,白衿一拍手,施施然转身,“今天为师就跟你出去一趟,看看你查案的手段有没有长进吧!” 就在徐淳风在监察院这边向自家师父汇报细节的时候,淞涧堂外书房,林执事胖胖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躬身跟在徐正身后。 虽是初夏,但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了起来,还没到用冰的时候,屋子里更显闷热。 眼见着林执事背后衣襟都被洇湿了一大片,一直在屋内踱步的徐正这才停了下来。 “你说,淳风他说现场有幻神香?而且那位也在现场?” 多年的养尊处优,徐正的脸上早就没了当年的风霜磨砺,略微发福的身子微微前倾——这是他遇到好事的表现。 林执事心里一松之后皆是茫然——不是说千万不能让公子来查案么?因为害怕公子那一头犟到底的性子会坏了堂主大事,若不是徐淳风回来刚好撞上,他们原本都打算不知会他这件事情。 怎么现在看堂主却好像是碰到了天大的好事一般? “好事?”徐正嘴角一咧,强抑住心中如同打摆子一般的野望激动,低声道:“当然是好事!你可知幻神香是什么!那可是千颜殿那位的招牌!知道么?招牌!”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霍地转身,紧紧捏住林执事的肩,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也不知那卢远生是如何惹到他,并令那位起了杀心。总之现在这件事发生在淞涧堂,就是我们的机会!天大的好!机!会!”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林执事跟了他这么久,转眼就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对方眼底深处燃烧的火焰却让他暗暗心惊,他勉强退后了一步,冷静了一下:“可是现在,公子他已经知道了。您知道,依公子的性子,必不会轻易放过这样明显的线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还没有去找那位,但我想,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徐正皱眉,但片刻之后就舒展了:“呵……那傻小子!” 虽是在骂人,但是语气间的宠溺却是不言自明。 “现在去找他,让他赶紧来我这里一趟。” 林执事一头雾水,难道堂主终于肯让公子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想让他管些俗务了?可是公子那性子…… 然而徐正显然心有主意,只催他赶紧去找人,并不多说别的。 看着林执事带着一身的汗意小跑着 分卷阅读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出去,徐正站在原地定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转身去书案前写了一张小笺,又叫来一名随侍,吩咐了一番之后这才坐下。 然而坐下不过片刻,他又忍不住笑着站了起来走去后院,一边走一边自嘲不已:“真是老了,这就沉不住气了……” ☆、5、千颜殿 山风猎猎,不时有落叶打着旋儿飘落…… 元锦跟于姑姑被分开拘在两间厢房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淳风安排的两间房恰好是斜对门的位置。 元锦静静地坐在桌旁,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对面于姑姑所在房间的窗户。 不知为什么,元锦总觉得自从她说了紫衣人的事情之后,于姑姑的反应就有些奇怪,徐淳风也是。 就像现在,才刚进去了不过盏茶时间,于姑姑已经往外张望了两次,此刻更是自怀里拿了什么东西塞给了看守的侍卫。 过得一会儿,元锦就见那黑脸膛的侍卫急匆匆出门而去。 元锦静静地坐在那里,细细的眉蹙了起来,脑海里却是不断闪过自早上起来碰到的各色人等的一言一行。 片刻之后,她嘴角微微一提,轻轻吸气:“看来,这次我牵扯了一个不得了的人进来呢……” 她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在说出紫衣人以前,于姑姑的神情虽有着急,却不见慌乱。但在那之后,于姑姑的神情简直就是惊骇,现在更是顾不得她们还在淞涧堂的地盘,公然贿赂侍卫出去通风报信。 于姑姑这样一番行为,再联系徐淳风的态度,元锦几可确认,造成这一切的唯一的可能。 ——那就是跟紫衣人的身份! 元锦细细地摩挲着袖口,上面粗糙的纹路起起伏伏,一如她现在忐忑的心情——若说紫衣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她不敢保证她们会不会杀她灭口。 毕竟,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药奴。 想到这里,她探手进袖袋里握紧了一样事物,若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设法拖到院长到来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幸好,当时自己鬼使神差地捡了这样东西,否则现在她还真是没法证明那人曾经到过现场。 压住自己有些浮躁的心思,元锦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小小地抿了一口下去。 现在,她只能暗自祈祷徐公子那铁面小青天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与此同时,千颜殿外。 徐淳风静静地立在那里,身后是采药院的制药场,微风一拂,便是一阵药香。 对面,陈执事将手里的公文看了又看,脸色渐渐黑了下去。 然而徐淳风丝毫不为所动,身姿挺拔,目光沉稳,声音朗朗:“学生忝为监察院大师兄,有冤必查,有罪必究,还请陈执事见谅!” 看那架势,如果陈执事不理,他是准备将千颜殿门瞪穿的。 陈执事天生一双笑眼,但是此刻终于忍不住瞠大了些:“你!” 看他这样子,徐淳风终于偏了偏目光。 陈执事赶紧腆肚,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冲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便重又转了回去。 他顿时气结。 徐淳风来意特殊,又是那人的关门弟子。 负责千颜殿外务的陈执事不好直接拒绝,便转身至内殿禀报。 大唐学院做为大唐朝第一学府,其各处建筑自是气势煌煌,尽显庄严大气。 然而千颜殿却不似学院其它地方,这里并无钟鸣鼎食,独有一院花海,一半鲜红如血,一半洁白如雪。 对比鲜明的视觉冲击,或浓烈或幽暗的花香在鼻端萦绕纠缠…… 在这一片对比鲜明的花海当中,八角飞檐的凉亭里,斜斜躺着一个紫色的身影。 明明只是慵懒地躺在那里,周围的花海却仿佛都因他而失色,如群星拱月般,臣服在他脚下。 虽然每次都会看到这一幕,但陈执事在进来的那一瞬,仍是微微恍神才低声道:“公子,徐淳风来了。” 躺在这里的,正是此间的主人——妖颜公子墨漠。 “何事?”墨漠身子舒展着,声音听不出喜怒,更是连指尖都没动一下。 然而陈执事心尖却是一颤,飞快地掠了眼他,声音有些涩:“我现在便让他回去!” 虽然跟着墨漠的时日并不长,但是他已然知道,对方不耐烦了。想到对方的手段,陈执事额头的汗都下来了,心里更是埋怨起徐淳风来。 好好的,竟然写份公文来!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就在他躬身,准备告退的时候。 凉亭下的身影突然动了动。 紫色的广袖如流云般自榻上抽离,墨漠抬手,修长的手指捏起白玉盘上的公文一角,嘴里嗤笑一声:“呵……有趣!” 那事过去了多久,白衿就躲了自己多久,如今倒是派了个 分卷阅读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小弟子来传唤自己了? 想到刚刚收到的监察院的动静,墨漠唇边的笑意更冷了些,一双墨色的瞳子更是如漩涡般,散发着幽然的冷意。 陈执事将脑袋压得更低了。 一阵冷香拂过鼻端,留陈执事一人,头疼地看着桌上那纸公文缓缓滑落。 公子刚刚那一声,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擦着头上的汗,陈执事匆匆回到殿口。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五月的日头,虽不甚烈,但晒得久了,仍是让人觉得燥热。 虽然口唇有些干涩,但徐淳风的声音仍是朗朗的:“公子的意思是不来?” 陈执事摇头:“我也不知,事情我已经通知到了,你还是先行回去吧。” 徐淳风低头看殿口的青砖。 上面的青苔有些年份了,经常被人踩的地方已经磨平,然而在人迹够不着的地方,它们仍是生机勃勃的向上生长着。 ——凡事总会留下痕迹。 他脑海里突然响起这句话。 徐淳风抬头。 青年人的眼神明亮,却不灼人:“那我下次再来。” 他没有说回去,是因为这次回去,是为了下次做准备。 目送着徐淳风离去,陈执事回头,才猛地发现墨漠竟然立在那里,神情莫测。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良久,方见他轻轻动了动,问:“院主到何处了?” ☆、6、对质 六月的天,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晴朗蔚蓝,现在就乌沉沉地,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 窗外,不时有山风呼啸而过。 那边还没有消息,于姑姑心头越发地烦闷了。 倒是元锦,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容色平静,仿佛她并不是被人关在这里,而是来小憩一般。 突然,院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掼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被人扔了进来。 林执事紧跟其后。 于姑姑心头一跳,看向院中。 元锦抚着袖口的手指一顿,原就平静的表情越发的舒展开来:看来,他们还没急切到那个地步,给自己个“临终自供”。 “阿锦!”元丰激动地自院外冲进来。 想来他是一路跑过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滚落。 “阿锦!阿爹相信你定不是凶手!”气还没喘匀,他就急急地道,“阿锦放心!阿爹定会救你出来的!不会让那淞涧堂冤枉了你!” 听到这话,林执事冷哼一声,神色一厉,“哼!区区一个戴罪的初级药师,也敢质疑我们淞涧堂的公正?!” 元丰眉毛一竖,别人怕他,他可不怕! “阿爹。”元锦心中一暖,及时叫住了他,“阿锦无事,你且先休息一会儿吧。” 此刻与那林执事起冲突,有害无益。 “哼,有事无事,一会儿方见分晓!”林执事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命人把门打开将元锦带出来。 元锦任由人将她押出来,毫不反抗,显得极其配合。但那双眼,黝黑而平静,直直地看着林执事。 ——好似洞悉一切。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对上这样的目光,林执事还是被噎了下,连原本想好的说辞也被卡住,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 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不由面皮一紧,恼羞成怒地踹了地上人一脚:“过来!你可认识此人?” 元锦这才略垂了眉眼,看向地上人。 他手脚都被捆住,嘴也用布堵了,这会儿正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看到她,他面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青紫的脸瞬间涨红,嘴里呜呜连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凑近她,连身上的衣衫被撕破了不自知。 元锦拢了拢眉,仔细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才转向林执事,红唇轻启:“我不认识。” 听到这话,元丰原本提着心彻底放下来。但转眼,他脸上就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林执事神色不动,挑了挑眉:“你确定不认识他?” 地上的人呜呜连声,似是要说话。 元锦并不为所动,抬头,眼神直直地盯入林执事眼底,似要看透他心中所想:“确定!我甚至没见过他!” 第三次对上这样的目光,林执事心头火气一拱,正要开口,却被元丰抢了先。 “对啊林执事!我先前就同徐堂主说过,当初陈九虽然来找过我说要求娶阿锦,但我并没有同意,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我又怎么会让他们相见!” “是你们不相信我,非说那陈九同阿锦私定终身,还说什么她失手杀人,而陈九为了掩盖现场,将卢远生死后分尸!” 林执事冷笑一声,突然蹲下扯掉陈九口中的布:“你说她与你定情,可她为何又说不认识你?!” 陈九定定地 分卷阅读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盯着元锦看了片刻,突然掩面哀哭一声:“是,她确实不认识我!”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丝帕突然自他怀里飘落;帕子的一角,用蓝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锦”字。 林执事一把捞起丝帕,一双三角眼兴奋地吊起,嗓音尖利:“哈!你还说不认识!这又是怎么回事?” 元丰的脸刷地一下雪白——怎么会!那是阿锦的帕子! 倒是元锦,仍是那样一副淡淡的表情,甚至扫都没有朝那帕子扫一眼。 她微微退后一点,偏过对方飞来的唾沫,“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帕子会到这人手里。”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色疏离,冲还在哀哀哭泣的陈九呶呶嘴:“或者可以问问他?” 林执事原本想等着看她笑话,却没想到她仍是那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不由更加窝火,又是一脚狠狠踹上陈九:“别嚎了!一个大男人!快说,这帕子是怎么来的?!” 陈九痛叫一声,滚倒在地,抽噎着道:“我,这帕子,我,” “我”了三四声之后,他才仿佛突然下定决心一般,“是!我心悦阿锦姑娘!但是她并不理我!这帕子是我偷来以解相思之苦的!” 说完,他掩着脸,似是伤心至极,又开始哀嚎大哭起来。 林执事掂着帕子,以一种诱哄的口气道:“哦?那为何刚开始的时候你要指认她是凶手?” 陈九语结,但是转眼,他又大声哭嚎了起来:“我只是看她从那边经过了!等我过去的时候,就见那满地的血!小人心中实在害怕,所以就,” “所以,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杀人,对吗?”元锦突然截断了他的话。 陈九飞快地巡睃了林执事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点头道:“没,没有。” “你去的时候,卢远生已经死了?” 这个问题是早就说好的,所以陈九大胆地点了头。 “然后你就给他分了尸?”陈九瑟缩了一下,继续点头。 “就在湖山院?” “是。” “为何?” “因为我怕被人发现是你杀人!” 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元锦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的唇边逸出一丝笑,声线微微上扬:“既如此,现在为何又要来指证我?” 林执事的面皮一抽,微不可见地扫了一眼陈九。 陈九自知说错了话,但此刻再要狡辩,却又有心无力,半晌才憋出句:“因为,因为杀人是犯法的!” 看着陈九,元锦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怜悯,语调郑重,一字一句地问:“那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实是在湖山院,将那卢远生死后分了尸吗?” “嗯。” 陈九心下茫然,自己确实是分了尸,但是不是为了帮元锦,而是林执事,说为了逼真一些,要他砍了卢远生的四肢。 听到回答,元锦心中一叹,垂眸看他。 半晌,她才抬头看向林执事:“我有人证,我经过湖山院之时,死者还活着!而且,他亦能证明,我并没有靠近死者!关于这一点,我想徐公子应该已经去向人求证过了!” 陈九一呆,正要说话。 林执事脸色一变,突然下令:“来人!把陈九的嘴给我堵上!” 陈九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又重新被人五花大绑堵了嘴,只能茫然地看着众人。 林执事一双三角眼跳动着,皮笑肉不笑地道:“既你有人证,为何不早说?” 元锦微微一笑,直直地看进林执事眼底:“因为,我跟您一样,也想知道真凶到底是谁。” 林执事阴阴一笑,“有些时候,好奇心还是不要太重。” 元丰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好歹有件事情他搞明白了,那就是阿锦没事了!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带阿锦先回去了!回去可得好好拿柚叶水洗洗去去晦气!”元丰飞快地把元锦拉到自己身后,转身就走。 林执事面皮一抽,没好气地哼了声:“不送。” “阿爹等等,”元锦没动,拉了拉元丰的袖子,“还有于姑姑,我们应当一起回去。” “哦,对!”元丰重重一拍脑袋,若不是阿锦提醒,他差点都忘了她也一起被关在这里了。 一阵山风吹来,带着湿润的水汽。 元锦突然抬头,看向乌沉沉的天空,说了句:“要下雨了。”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她语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 顷刻间,天地就被一片水色掩盖,包括旁边凶案现场的一切痕迹。 看着这一幕,元锦突然觉得荒谬:真的有人关心凶手是谁?死者又是为何而死么? ☆、7、云药师 这场雨 分卷阅读1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来得又急又猛。 不多时,院子里就积满了水,不时有气泡浮起来又裂开,生生灭灭…… 无人注意到,在院子的一角,有一副紫色的衣角,在雨来的瞬间动了动,攸地消失不见。 徐淳风狼狈地冲进来,头上身上到处都在滴着水,发冠也歪了。 刚刚快走到湖山院的时候,突然自旁边冲过来一群人,扭着他就是一顿吵闹。虽然后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一来一去的,时间还是被耽搁了。 看着檐下站着的众人,他心底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剑眉拧起:“谁放她们出来的?!” “公子!”林执事小跑上前,疾风骤雨瞬间淋湿了他的身子。 “你们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去给公子撑伞,打水!” 徐淳风拂开对方想要给自己擦水的手,心底的那个念头越发强烈。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林执事,一字一顿地道:“是你放她们出来的?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还有,” 他将手指向隔壁院子,有些气急败坏,“阿慈呢?我记得我让他去看守现场了,为何我进来时,那边一个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徐淳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的脸色瞬间又变,甩袖就往外冲! “公子!” 林执事一个没拉住,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又冲进了雨幕里。 青年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元锦荒诞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 她决定自己要做些什么。 随手自地上捡了一根树枝,蘸了院子里的雨水,她转身在地上胡乱画着。 林执事急着去追徐淳风,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元丰与于凤英生恐迟则生变,一直盯着院外,也没看到她的动作。 倒是陈九,看到她画出来的东西,眼睛突然睁大。 “咦?不说在这儿审案吗?怎地只有这三两只小虾米?”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语声,一柄青伞自院门处收起,露出其后的人来。 看到来人,元丰黝黑的脸膛突地现出一片绯红,呼吸也急了急。 正在画画的元锦手下一顿,侧头看了眼阿爹。 于凤英有些惊喜地开口:“云药师长!” 她没想到,竟然是他本人过来了!看来院里他为人淡漠的传闻,也不属实。 自己以后可得多多孝敬他老人家才是!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这不过是个美丽的误会。 来人眨眨眼,有些嗔怪地皱眉,“叫我云药师就好!长字什么的,显得人老气!” 于凤英一噎,呐呐地改口,声音小了许多:“云药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云药师却没理她,只将目光投向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元丰:“呐!小丰子,不认识我了?” 元丰嘴唇抖动着,脸涨得通红,半晌没说出话来,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尊师在上!请受劣徒一拜!” 于凤英一愣,方明白过来自己自作多情了。只是她竟不知道,元药师竟然如此大有来历。 元锦惊诧地睁大了眼。 确实,单从面相来看,那云药师不过三十许,但元丰早已一脸风霜。怎么看,都觉得这师徒关系得倒过来才对。 许是元锦的表情取悦了对方。 云药师掩嘴一笑,翘起一支兰花指点点她:“这是你女儿吧?还不快过来,扶着你师祖?” 元丰攸地爬起来,身形矫健地冲过去:“还是徒儿来吧,小女顽劣,恐怕冲撞了师尊。” 云药师有些嫌弃,元丰的动作太急,带起了水花溅在他的衣摆上。不过他没说什么,只笑着冲元锦眨眨眼,便任由元丰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自己小心地自廊下绕过来。 待走到于凤英跟前时,他冲她点点头:“很好,不错!本药师又欠你一次!” 于凤英一愣,片刻之后方反应过来——这次可真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元丰扶着云药师在风雨廊上找了处地方坐下,便见他脸色一变,不见了方才笑嘻嘻的神色,整个人变得严厉起来:“元丰跪下!” 元丰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脸懵然。 倒是元锦,赶紧扑通一声跪下,顺手把还在愣神的阿爹按下去:“阿爹知罪!是阿锦,不让人告诉阿爹的,所以……” “嘁!”云药师无趣地哼了声,碾碾脚下的青砖面露不悦之色:“小姑娘,不要太聪明!” 元锦不说话了,静静地跪在那里。 元丰虽不知道师尊又在闹哪一出,但是他生怕阿锦吃亏,赶紧上前道歉:“师尊!弟子知错,弟子……” 云药师更加不悦了,摇摇手打断了他:“算了都起来!这里主事的人呢?为何本药师来了这许久,也没见人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不知云药师长驾到,真是有失远迎!” 分卷阅读1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徐正快步走了进来,因为走得急,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混在一起。 云药师嫌弃地一皱眉,支起手:“先把你脸上的东西擦擦!” 正热情冲过来的徐正一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又被压下:“哈哈哈,是是是,我这就擦干!” 极快地将自己收拾好,又将湿掉帕子扔给跟在身后的侍从,徐正重又转向云药师:“药师长大人,这边简陋,且是凶案现场,何不去扁鹊院那边坐坐?” “不用,”面对徐正,云药师没了先前的随和,神色冷漠淡淡地道:“徒孙都是凶手了,本药师还怕这点凶戾之气?” 徐正一僵,先前若不是想着做个顺水人情,他也不会想着跑去采药院抓人。 谁曾想,十来年都没有过问过的人,今天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啊,哈哈,药师长大人说笑了。”徐正打着哈哈,冲着身后人使眼色:“这不是个误会嘛!谁让阿锦姑娘昨日的行程着实凑巧了些!这不,刚刚下面人来报,找到了阿锦姑娘行走各处的备案,从时间上来看,姑娘确实没有作案时间。” 云药师抬着手,细细地看:“嗯,那不是还听说有个人证么?” “啊,这个,” 徐正一双眼珠急转,正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林执事快步自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不愉的徐淳风。 “堂主!刚刚人证陈九,在跟阿锦对质的时候,已经招了,是他分的尸!而且,阿锦姑娘也另有人证,证明她离开时,死者卢远生还活着。”林执事擦着头上的汗,幸好这会儿陈九被堵着嘴,不会乱说话。 “哦?所以呢?”云药师似笑非笑,看着他。 “在您来之前,小的本就是要请阿锦姑娘她们回去的,只是突然下大雨,倒是耽搁了一会。我这就去安排,马上送她们离开。” 林执事飞快地说着,只盼着赶紧将这群人送走,他好解决剩下的事情。 徐淳风听到这里正要说话,却被徐正一把按住:“林远你再去审陈九,我来送她们。” “那倒是可惜,”云药师叹了口气,拍拍自进来就一直护在怀里的匣子:“亏我还把这东西带来,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既如此,”他站起来,“那我们走吧,不劳烦你了。” 离开时,徐淳风数次想要开口,但不知道徐正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直到几人出了门,站在山道上,微凉的雨滴斜斜地打在脸上。 于凤英才轻轻呼出了口气,放松下来。 倒是元锦,因为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面上神色一直淡淡地。 云药师突地一皱眉,伸手打了她脑袋一下:“小小年纪故作什么深沉?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他话音刚落,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鹅黄的身影。 “哇!您真的是师祖!” 元宝兴奋得小脸通红:“您还是这么年轻!您记错了,您见过的人是我啊,阿宝啊!” 说着又一拽元锦:“这是阿锦!她是阿爹到采药院之后才到我们家的!” 于凤英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却被元丰一下打断:“阿宝!” 元宝自知说错了话,吐吐舌头,一把挎住元锦胳膊:“阿锦阿锦!快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师祖!” 云药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半晌,这才回身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子,声音悠悠,听不出喜怒:“小丰子,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想明白,该去面对了。” 元丰一愣,片刻之后,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重重点头:“是。” 云药师看着眼前的发旋儿,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既如此,今年大考,为师在药师殿等你!” ☆、8、提醒 回去的路上,因为心情好,即使大雨也阻不了元宝一路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有惊鸟飞起又落下,倒让平时寂静的山道显得热闹许多。 直至到采药院门口站定,于凤英这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她转过身子,端端正正地朝着元丰一揖:“元药师,请恕我往日有眼无珠。往后,还望我们能相互扶持。” 元丰一呆,手忙脚乱地想扶她起来,又无从下手。 脸瞬间涨得通红:“使不得,使不得。” 元锦自一旁伸手过来,扶住于凤英:“于姑姑言重了!我们父女还在采药院,往后,自是需您多多照顾才是。” 于凤英松一口气,笑眯了眼,点头:“这是自然,往后你们有何难处,尽管直言。只要我能,自会与你们方便。” 元宝一派天真,闻言惊喜地瞪圆了双眼:“啊,真的吗?于姑姑您太客气了!只要您往后,不要让阿宝拣那许多药,阿宝就感激不尽了!拣药场实在太晒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胡乱地冲于凤英揖了一礼。 分卷阅读1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元丰轻轻拍了她一下:“阿宝禁言!休得胡说。” 于凤英掩唇轻笑,“无妨,阿宝姑娘放心,往后啊,我定不会让你拣那许多药。” 元宝惊喜欢呼,一把挎上元锦胳膊:“那我可以跟阿锦一起去采药吗?” “可以。” “耶!” 这下阿宝可是喜得不知天南地北了,一下子跳将起来:“阿锦阿锦!往后我可以跟你一同采药了!” 元丰皱眉:“阿宝胡闹!你连草药都认不全,如何去药山采药!” 又转向于凤英:“于姑姑,这样实在是太不妥当了,阿宝她,” “无妨,”于凤英轻笑,“有阿锦姑娘在,想必阿宝姑娘也不会犯甚大错。” 元宝想跟元锦一起去采药很久了,闻言眼巴巴地瞅着她爹:“阿爹阿爹!您就让我去嘛,那草药图录,我已经背了这么厚了!” 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比划了个厚度,示意她真的很努力了。 看她这样子,元丰心就有些软。元宝出生的时候吃了大亏,她娘更是因此而去了。 因此元丰向来不忍苛求于她,养成了她这副散漫性子。 元锦适时开口:“放心吧阿爹,我会看着她的。” 既然她也这样说,元丰便没在坚持,只狠狠瞪一眼元宝:“那草药图录,你都背了两年了还没背全!剩下的,这个月内一定要给我背完!否则,你就还是回拣药场去拣药!” “阿爹!” 元宝委屈地瞠大了双眼,想要说什么,但转眼又笑嘻嘻地将之抛到脑后去了。 因为元锦的事,元丰元宝两人今日均告了假。 此时回来,于凤英允他们不用再回去当值,几人便相携往采药院后面一个小小的偏院行去,那里便是她们的家了。 分别时,于凤英叫住了元丰,说是有事相商。 因此这会儿回来,便只有元锦元宝二人。 门还未开,元锦突地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一把拉住正要进门的元宝,将之按到自己身后,探出一掌,缓缓地将门打开。 “阿锦?” 元宝不明就理,懵懵地问。 元锦并没有理她,神色凝重地看向院中。 一方简陋的石桌旁,此刻正坐着一个紫色的人影。 “风华绝代。” 看到他的瞬间,元锦脑子里倏忽闪过这个词,然而再去回想,方惊然发觉,除了这个词之外,自己竟根本想不出来对方五官如何。 她不由暗暗心惊,这可是从不可能的事。虽从未对人说,但是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可是很有自信的。要知道,八百页的草药图录,她也不过用了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将之完全背下。 元宝这时方发觉元锦情绪有异。 她自元锦身后探出头来,看到那人,张嘴便要惊呼,却被元锦一把捂住。 看着元锦如临大敌的样子,紫衣人轻笑了一声,动作优雅地为自己斟了杯茶喝下:“呵,主人不在,在下只好不请自来了,还请不要见外。” 元锦回头看了看左右,本想将元宝推出去,想想又收回手,但仍是将她护着,跨进门来。 “请问您有何事?若是为了这个,”元锦心头后悔,自袖袋里拿出一个绣囊递过去:“我保证除了我之外,无人见过这个。” 话一说完,也不见那紫衣人有何动作,元锦便觉手中一空,那绣囊便被取走了。 紫衣人端详着绣囊片刻,轻笑一声:“绣功不错。” 便将之纳入了怀中,至于里面装的事物,他看也没看一眼。 对方这样的自信,不由让元锦越发地警惕起来,她整个身体紧紧绷住,如同一只母鸡一般努力地张开翅膀想要护住身后的妹妹。 定定地看了元锦片刻,紫衣人突然无趣地哼了声,双袖一振,如同紫色的大蝶般飞起。 “你既这样识趣,我便也回你一礼!下回记住,敌我情况不明时,休要露出任何才能,尤其是在白,徐正那样的人面前!” 紫衣人的话有些奇怪,元锦皱眉上前,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石桌上除了原本放着的茶具外,还多了一张纸。 元锦瞳孔一缩,劈手就将那纸塞入了怀里。 元宝好奇:“这是什么啊?” 她还是头一回看元锦露出这样的神色。 元锦回头,秀丽的脸上面无表情,“没什么,不要多问。” 元宝一吐舌头,每次元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这件事绝对绝对不是自己能问的。 不过她向来心大,转眼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上前在石桌旁坐下,嘴里嘁嘁喳喳:“对了,那人是谁啊?长得真是好看!对了,这茶很好喝么?” 刚刚那人喝茶简直是太好看了,一定是这茶很好! 她忙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吞下。 片刻之后不由皱了脸,“呸呸呸”吐了出来。 分卷阅读1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元丰爱喝浓茶,越是浓烈发苦越是喜欢。 而元宝爱甜,从来不沾茶的。 阻拦不及的元锦只好无奈地倒过一杯清水给她,元宝已经咳得说不出话,一双圆圆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阿锦阿锦,真是难喝。” 元锦失笑,被她这样一闹,原本压在她心头的阴影倒是松快了些。 刚刚那人留下来的纸上,画的便是她在湖山院留下的东西。她的记忆力很好,眼神也不差。 昨天在湖山院匆匆一瞥,就已经知道湖山院并不是卢远生最初受伤的地方。今天在湖山院看了徐淳风的现场标识,她就已经知道,卢远生后来又被人挪了位置。 不过关于这一点,陈九已经招认是他将卢远生死后分尸,所以被挪了位置倒也不奇怪。 原本她想着留下这个,是想看看徐淳风能否借此寻出真凶。 但经那紫衣人一提醒,她方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了。 虽然自己的时间经得起推敲,但那都是基于卢远生是死在湖山院的前提下。他们能抓她第一次,便能抓第二次,尤其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虽然今天因为徐淳风的插手打乱了徐正的计划,但谁知道明天,徐正会不会又改主意? ☆、9、偷看 天快亮的时候,元锦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 看一眼旁边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元宝,这丫头怕是又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一丝亮晶晶的口涎自唇角蜿蜒开来,将枕头都沁湿了一片。 元锦的脸上悄然爬上一丝笑意,她找出帕子帮元宝擦了擦,却在擦至嘴角时被这丫头一把抓住,叭叽啃了一口便不撒手了。 元锦难得地呆滞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摇头丢了帕子,由着她去了。 披衣出门,元锦发现元丰竟好似一夜没睡的样子,正坐在石桌旁发呆,也不知想什么,衣服被淋湿了也不没甚感觉。 “阿爹!” 元锦撑了把伞过去,“您昨夜没睡么?” 元丰抬脸,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 “睡不着。”他的声音也是哑的。 元锦忙倒了一杯茶过去,却发现壶里的水也是冷的,便扶着元丰起来往房间走去:“有什么事,您先休息好再想,切莫累坏了身子。” 幸好灶房里的火一直是有的,元锦三两下烧了热水,正要打过去给元丰,身子突然一顿。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面色一点点沉静下来:“东西我已经给您了,还有问题吗?” 虽然掺杂了别的香气,但是她还是抓住了那底下那股熟悉的味道,元锦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隐在暗处的墨漠唇角爬起了一丝笑容,抬臂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鼻子这么灵? ——亏他还特意用了另外的熏香,并换了一身并不常穿的黑裳。 面对元锦的疑问,他并没有多作解释,只隐在暗处静静地看了会儿她,便如来时一般,悄悄走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可自昨天见过元锦那副画之后,墨漠就总忍不住想起她。 记忆中的她,眼神从来是坚定沉着的,仿佛从来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她。而这个小药奴,眼神虽也沉静,却没有那般坚定,她的眼神里掺杂了更多的算计,权衡,仿佛随时在刀尖起舞。 就因为这个,昨夜他辗转了一夜没睡好,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因此,天还未亮,他就忍不住悄然前来,本想偷偷看一眼,却被她一下子就发现了。 然而这感觉并不坏。 微润的山风拂在脸上,回想着那个在灶台前忙碌的小小身影,墨漠嘴角含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元锦双手托着盆,静静等待着,一阵山风吹过,嗅着院子里除了药香再无其它味道,她的心这才平定下来。 “阿爹,”她将盆送入元丰房内,“快来擦擦,小心着凉。” 元丰定定地看着面前蹲着的少女,良久,突地长叹一声:“阿锦,你来我们家,有十一年了吧?” “是的。”阿锦熟练地帮元丰除了鞋袜,那上面布满了长年劳作留下的各种痕迹。 “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元锦忙碌的动作一顿,点头:“想不起来。” “上个月的药还剩下一些,应该够你再吃一阵子,若还想不起来,阿爹就实在无能为力了。” 元锦伸手帮元丰搓着脚背上的一处伤疤,闻言顿了会儿,突地抬头:“阿爹。” 她的声音坚定而平静,让元丰忍不住低头去看她。 少女的容颜娇嫩,然而在这一刻,却是散发着令人信服的光。 “阿爹,我不需要想起来。我是阿爹的女儿,一直都是。” 说完这些,她便重又低头,用力地按压着盆里的双脚。 那上面遍布的伤疤,全是为了救她留下的 分卷阅读1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她一直记得。 元丰定定地看着眼前乌黑的发旋,突然一叹,抬手抚上元锦的发顶:“是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不过,阿爹会尽力考进药殿,到时请师尊再帮你看看。” 听到这话,元锦重又抬头,极其认真地看着他:“不,阿爹。我不需要过去,我有你,有阿宝就够了,还请帮我保密。” 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认真看着人的时候,尤其能感受到其中的重量。 元丰不由点头:“可是,那样太委屈你了。” 当初捡到阿锦的时候,他就知道,阿锦一定是个没有吃过苦头的孩子,所以他才给她取名阿锦。 可是这些年跟着他,阿锦什么苦没吃过? 元锦不说话,将元丰的脚抬起来,拿布擦干,端着盆便出去了。 直到元锦二人将饭菜做好端出来,元宝才嗅着味儿爬起来。 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元锦,她欢呼一声扑了过来:“阿锦阿锦!我做了一个美梦!” “嗯,我知道,一定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元锦抬手接住她。 “啊啊,你怎么知道?!”元宝懊恼地撅起嘴,砸着脑袋:“还想让你猜一下的呢!” 元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伸指在她的唇边揩了下:“哈喇子都流了一枕头,还需要我猜?” 元宝“啊”地一声抱住头:“啊,阿锦你还是这样讨厌!” 不过阿宝就是阿宝,转眼就忘了懊恼,重又兴奋起来:“那你猜猜我吃了啥?” 元锦不想理她,转身去盛饭。 然而元宝就属于那种话憋不过三句的人,乐颠颠地跟在她身后嘁嘁喳喳:“好吧,你不猜算了。我吃了东坡肘子呢!可是奇怪的是,那上面竟然还有阿锦的味道!好香!” 说着,她忍不住还眯着眼回味了一下。 莫名被吃的元锦:…… 自己还跟她睡同一张床,突然觉得好危险。 吃过饭,元锦便去于凤英处报道。 因今日还多了个元宝一起,到的时候就比平时晚了半刻。 看到她们,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攸地住口,面上的神情多有不自在。 元锦对于这些向来是免疫的,她面无表情地带着元宝往里面走去。 然而她高估了元宝的忍耐力。 经过一个女子时,元宝突然抬脚,狠狠跺了上去。 “王芳琳!别人怕你,我元宝可不怕!” 元宝脸气得通红,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属她的话最难听,声音又大,想让人忽略都难。 王芳琳痛得脸都扭曲了,嘴上却不肯讨饶,她指着元锦大声地叫着:“哼!她都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都被人指着鼻子了还不还手,可不是元锦的风格。 她扭头,定定地盯着对方:“我做什么了?哦对,杀人了。” 元锦凑近她,脸上扯出一抹阴渗渗的笑,声音也是飘忽不定的:“那你知道吗?人的脖子被割开之后,是不会立即死掉的,而是会先听到空气中有一种咝咝的气声,那是人的血液在往外喷溅的声音。然后,当那声音没了,你才会感觉到全身发冷,然后才会慢慢的死掉。” “就像这样。” 元锦突然伸出微凉的手指飞快地在王芳琳脖子上一划,同时嘴里发出一种渗人的“咝咝”声。 “啊!”王芳琳尖叫一声,一蹦三丈高。 饶是她再不想讨饶,但是那冰凉的手指划过,加上那渗人的咝咝声,还是让她忍不住脸色惨白。 “我,你,” “我什么我,”元锦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我可是杀过人的人,你如果再乱说话,可小心点哦。” 王芳琳本想放点狠话,但是那冰凉的触感还在,她只能抚着脖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往后院行去。 ☆、10、再次上门 一走过转角,元锦就停下了脚步,回转身静静地盯着元宝不说话。 元宝自知刚刚冲动做错了事,可怜巴巴地瞪大了双眼:“阿锦你别生气,我知道我性格冲动,我也忍了,可是刚刚王芳琳说话实在太难听了!” “那语气,好像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我实在气不过!” 元宝越说越激动,仿佛王芳琳刚刚骂的人是她一样。 “我没有生气。”元锦一叹,伸手按住元宝肩膀:“我只是,” 只听了前半句,元宝刚刚还皱得跟包子一样的脸突然就晴了:“阿锦阿锦,你没有生气?” “啊对了,阿锦你只是什么?” 元锦伸手拂了拂元宝的额发,摇头失笑。 她只是担心元宝总这样冲动,会受到伤害,不过,总归有自己护着她便是了。 “没什么。到了,我们进去吧。” 一进议事厅的门,元锦就觉出了一丝异样。 分卷阅读1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于凤英还有采药院另一个管事王姑姑站在下首,前者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 而上首,则坐着植药堂的张堂主。 张堂主刚刚显然在发火,地上还砸了个杯子,里面的茶水四溅,于凤英的裙角都脏了。 看到她们,于凤英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王姑姑则是有些幸灾乐祸。 元锦按住有些不安的元宝,仿佛没有看见这些一般,恭恭敬敬地上前揖了一礼:“于姑姑,元宝今日头一回上药山采药,还请于姑姑示下。” 在采药院,所有的药奴都归掌事姑姑所管。药奴每日里要干多少活,交多少药材,都是由管事姑姑来安排。 元锦已经是采药的老人,若无特殊情况,每月只需要月初领下一月的活计,月底结算便是。今日若不是因为元宝,她也不用过来这边,只需要到前院点卯之后便自去药山去即可。 而元宝刚刚换了差事,算是新人。因此这头七天每日都要来管事姑姑这边,先检查其头一天的活计,再领当天的。 见她这样,于凤英的不自在稍安。 她取过掌事薄,检查着这个月还缺的药材,勾选了一些相对简单的,递了过去:“元宝刚过来,你多带带她。这些便是她今日的活儿了,记得明日早点过来,要先检查了今日的,才能发下明日的。” “是。” 元锦带着元宝领下差事,正要退下,却突然被王姑姑打断。 “等等!” 王姑姑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笑,然而眼底的光,却是冷冷的:“凤英啊,我看你是不是待这小药奴太过优容了?” 她伸手接过掌事薄,涂了丹蔻的手指轻轻一点:“下等田七十斤,地黄五斤,天麻六斤……虽说她是新来的,但这也太过轻松了些。而且,她迟到有一柱香的时间,按例,是要罚的。” 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扫了眼元锦:“若是对底下人太过宽容,可容易出事。” 于凤英脸色一变,正要开口。 却听上面张堂主重重咳了一声:“玉芳说得对!我看你别的都好,就是面皮太软,这样可主不了事!” 这话却是有另一层意思在了。 眼下正是她同王玉芳竞争采药院掌事的关键时刻,于凤英不由脸色一白,正不知如何应对间,就听元锦开了口。 “于姑姑,”元锦态度恭谨地自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呈了过去:“这是我们采药组本月完成的药量,昨日就已经做好,却因淞涧堂的事耽搁了。” “月初的时候,院里主要缺的几味药材基本已经完成,另外还将常用的十几种药材一一补齐,基本够下个月的用量了。” “另外,本月新转来三名药奴,其中两名已经完全上手,一天的采药基本在三十斤左右;还有一名,今日新进,预计采药量也在二十斤左右。” 她眉眼不动地将这番话说完。 于凤英松了口气,暗含嘉许地看了眼对方,心里越发坚定了昨日的想法。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自去做事去吧。”于凤英态度和煦地对两人说着。 元锦躬身又是一礼,这才带着元宝转身出去。 看着两人走远,于凤英转手将这本子递了上去:“张堂主,这月分给我这边的药量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因此我也不太敢让下面人采太多回来,万一下月需求有变,积了库存就不好了。” 王玉芳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感觉分外难受,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张堂主原也不过是顺着王玉芳的话头一说,他也不知道药奴一天采药多少算正常,此时听了元锦一番话方知自己刚刚是被王玉芳当枪使了,顿时心生不喜。 一看张堂主脸色,王玉芳心尖一颤,眼珠转了转,又道:“对了,凤英,你怎么还让这药奴分管采药组?不怕淞涧堂怪罪吗?” 一听这话,张堂主原本对于凤英稍缓的态度顿时又不好起来:“凤英啊!”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淞涧堂是对外的药堂,认识的人多而且权利大,我们采药院还得仰仗他们的鼻息过活,再不能这样直接跟他们对着干了!” 这话却是在明明白白的指责她昨日不该直接拒绝林执事的要求了。 于凤英一叹,看着张堂主这些年因养尊处优而显得有些发福的脸。当年他也是人精来的,只是这些年窝在植药堂,已经变得只知逢迎,不知自重了。 想到这里,于凤英心里突地一惊:如果不是元锦,想来自己也是和张堂主一样罢? 她略定了定神,将昨日元锦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稍加润色,重又对张堂主说了遍。 张堂主听了,虽仍是不赞同,但却也没像开始那般雷霆大怒了。 王玉芳还待说点什么,却突然见侍从来报,说淞涧堂林执事来找。 她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但是嘴上却是充满了关心:“凤英若不然你回避一下,这里有我,实在不行还有堂主在呢。” 一早起来,对方就一而再 分卷阅读1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再而三的撩拨,饶是于凤英再好性,也心生恼意了,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 “不必,”于凤英沉着脸,大步迎了出去,“我自去看看,林执事到底有何事。” 王玉芳一脸无奈,冲张堂主摊了摊手:“凤英就是性子急。” 张堂主先前被她利用了一次,这会儿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闻言也不搭话,只是有些头疼等会儿要怎么应付淞涧堂的人。 ☆、11、帕子(捉虫)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哈哈哈,凤英啊,”林执事一脸笑容,手上还拎了两只礼盒,“昨日实在是让你和元药师受惊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啊!张堂主也在,”对于要巴结的人事,林执事的笑总是爽朗的,“看我!真是粗心!回头我马上叫人再送一份过来!” 他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握住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张堂主的手:“昨日若不是于姑姑,我们可就要抓错了凶手!这可真是太感谢她了!我们也没想到,那真凶不但杀人,还敢将罪名诬到别人头上!” 于凤英一愣:“凶手竟然是陈九么?他怎么招供的?” “唉,”林执事抚额一叹,状似很不好意思:“说来,都是我们的错!一听那陈九举报说有亲眼看到有人行凶,便信了。结果昨日他同元锦姑娘一番对质之后,自知罪责难逃,半夜时分,他自己悬梁自尽了!死前更是留下血书,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陈九竟然死了?! 看着对面还笑得一团和气的林执事,于凤英心头一阵发冷——若是昨日,元锦没有顺利脱罪,那死的会不会是她们两个? 张堂主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陈九是何许人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同对方宾主尽欢。 全程,王玉芳数次想要插嘴,却都被于凤英打断。 而林执事因为昨日云药师的事,自是对于凤英另眼相看的,偶尔开口,也是明里暗里帮衬着后者。 倒让王玉芳吃了好几个暗亏,气得咬牙,转身想走却又舍不得。 只得别别扭扭地戳在那里。 而张堂主虽心疼王玉芳吃瘪,却也舍不得驳林执事的面子,便只装做没看到。 三人笑眯眯地说了会儿话,突然自外面冲进来一个小厮,面色惶急。 看到林执事,他正要开口,却被对方一声喝住。 小厮反应过来,定定神,俯身飞快地在林执事耳边说了句什么。 林执事神色没变,但是于凤英眼尖地注意到,在小厮说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后来更是连茶水倾到了衣袖上也没注意到。 她的心头不由染上了一丝阴霾。 随后,她注意到,林执事虽还是笑得一团和气,但是明显不如先前闲适了。 果然,过不多久,他便起身借口离开。 林执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了个礼盒在桌上。 张堂主一脸感慨,将那礼盒掂了掂——本来还以为今次是麻烦来了,却没想到竟然是来送礼的。 真是出乎意料。 “凤英啊,”张堂主很开心,“你往后可得多跟林执事走动走动,他认识人多,随便一句话,便可帮你良多了。” 于凤英心里想着另外的事,闻言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 张堂主也不以为意,又笑着叮嘱几句,便转身走了。 王玉芳原想跟他一起走,但走了没两步,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元宝已经很久没有同元锦一起上值了,今天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元锦话少,偶尔应和一声,两人相处得倒也和谐无比。 直到日头起来,刚下过雨的林间蒸腾起一丝雾气,元宝觉得有些口渴,这才止了话头。 一扭头,她不由犯愁,忙了一早上,自己的药篓才堪堪装了一个底。 “阿锦!阿锦!我不会第一日就被打回去吧?那王芳琳她们不得笑死我!” 采药院有规定,若是每天完成的任务量不足十之七八,下次补上,三次警告;不足十之四五者,警告之;若是不足十之一二,直接辞退,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元锦抿唇微笑,早就知道这丫头会着急。 一看她的笑,元宝来劲儿了,索性扔了药篓,双手抓住元锦的袖子:“好阿锦!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快告诉我!” 元锦呶呶嘴,示意她把药篓捡起来:“跟我来。” 在对方如冰如雪的目光注视下,元宝不情愿地撒开了手,抱着药篓跟在元锦后面。 她带着元宝右弯右拐,走的路越来越偏,越来越陡。 不过好在两人自小就是在这山里长大,这点子山路倒也难不住她们。不过总归比之前还是难了点,这从元宝越来越少的话便可看出来 分卷阅读1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 “阿锦阿锦,你要带我去哪?好累我走不动了。” 元宝有气无力地嚷嚷着。 “到了。” 好在很快元锦就停住了,这才救了元宝一命。 看着眼前郁郁葱葱一大片田七,元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大一片成熟的田七!竟然没有被人采!” 无怪她这样吃惊,负责采药的药奴大都起得早,她忙到现在只采了这么点药材,一路上光顾着说话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便是因为出来太迟了,那些成熟的好药材早就被别人采走了。 此时一看这里这么大一片成熟的好药材,而且还是没人动过的痕迹,不由分外吃惊。 她一脸敬佩地看着元锦:“哇!就知道你有办法!” 元锦推了她一下:“快采!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因为地方比较偏,还没人来过。不过现在已经成熟,又有引药蜂引路,说不定别人很快就能找到了!” 药山实在太大,又适合药材生长,随便撒点种子就能长得很好。因此为了方便药奴采药,植药堂培育出了一种引药蜂,专门寻找那些已经成熟的药材,再由药奴前去采药。 一听这话,元宝急吼吼地扔下药篓就往药田里冲,却被元锦一把揪住衣领:“等下,洒点驱蛇药。” 元宝吐吐舌头,“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只引药蜂啊?” 元锦就有一只,她眼热了好久了。 元锦抚抚系在腰间的竹筒,笑:“很快了,只要你顺利过了这头一个月,于姑姑自会予你一只的。” “好吧。” 虽是头一回采生药,但是元宝毕竟是在拣药院做熟了的,元锦只示范了两遍,她就已经能采得很好了。 于是元锦便放她在这里采田七,叮嘱她如果看到人不要轻易与人冲突,然后就往另一边去了。 那里有一条小溪,水很清甜,她每次过来都会去那里取点水。 天已经完全放晴了,小溪粼粼地反着光。 忙碌了一早上,元锦不由加快了脚步。 来到溪边,她先是将手脸洗了洗,溪水冰凉却不刺骨,扑在微微有些汗意的皮肤上,分外舒适。 如果元宝在这里,只怕又会惊喜得叫起来吧? 元锦唇边溢出一丝笑,不由自主地想。 将装水的竹筒洗净,又取了水打满,元锦转身,决定回去。 突然,溪边一样事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定定地看着那东西半晌,那东西随着潺潺的溪水浮沉,却始终困在那里打着旋儿。 元锦面上的神情犹豫再三,终于叹一声,折了一根树枝把它们捞起来。 ——那是一张绣帕,里面包了一个烧了一半的祭奠死人用的纸钱。 绣帕的一角,红红的,绣着两个字:“明玉”。 初开始的时候元锦还以为这是用红色的丝线绣出来的,此时拿近了才发现,那竟是被血染红的,被水泡了这许久还未曾消褪,可见当初这帕子定是被血浸着的。 大唐书院有规定,除清明除夕这等大节以外,寻常奴才管事是不许燃烧香火烛钱祭奠死者的。而且即使是祭奠死者,也是在书院山脚,专门辟了一块名为“往生堂”的地方,山上是不许人随便生火的。 按理说,此处乃是药山,绝无可能出现香火烛钱等物。 方才元锦犹豫,便是因为发现了那枚纸钱。 但此刻捏着帕子,她更觉得棘手。 只因绣这帕子的主人,她是认识的,这两个字,当初还是她描给对方的。 玉香是淞涧堂负责跟采药院这边对接的人,她人很好,比现在的林执事好说话多了。这帕子,便是她绣给未婚夫的定情之物。 只可惜,天妒红颜,在她新婚之夜,她竟跟新郎一起暴病而亡了。 盯着这方帕子上的血迹,让元锦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当初玉香,真的是如她们所说,得了怪病一夕而亡么? 现在又是谁在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偷偷祭奠着她?为什么? ☆、12、引药蜂 “阿锦!阿锦!” 远处元宝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她随手揪了片叶子,将帕子包起塞进怀里,抬头看了看溪水来的方向。 那里隐隐有一片朱红色的飞檐露出一角。 钻出林子,就见元宝哭丧着脸坐在那里,手上肿了个大包。身旁是两个被打翻在地的药篓,里面的药材滚了一地。 “怎么了?” “刚刚我正采着药,突然有一只引药蜂飞过来,我担心会有人过来,就赶紧收拾了药篓准备离开,”元宝圆圆的眼睛里带着水汽,声音低了下去,“结果就有两个人冲过来,不由分说的就要抢我的药,我气不过,就动了手。” 元锦有些头疼,自己才走开半刻钟不到,她就同人动了手。 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让她 分卷阅读1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过来采药组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看到她这样,元宝虽有些心虚,却仍是不服气:“阿锦!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她们抢我的田七也就罢了,还想抢你的东西!所以我才气不过!” 元锦一叹,算了,总归新进来的药奴都是会受到欺侮的。想必是那两人见她独身一人,又是生面孔,就想欺她一欺,也不能全怪元宝。 她摇摇头,低下身子去收拾——还好,虽然东西有些乱,但是药材却没少多少。 元锦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一眼元宝。 此刻她又揪了根杂草,在那胡乱比划着,脸上神情愤愤的,想来还在骂那两人。 “行了,早上就到这里吧,”元锦将药篓往背上一颠,“剩下的下午再来。” “好。” 元宝颠颠儿地跑过来,背起药篓就走。 “站住!杀了我的引药蜂!现在还想跑?!还不快快跟我去见于姑姑!” 元宝僵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哭丧着脸回转身子,巴巴地瞅着元锦:“那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抚着手上那个大包,语气越发可怜,“而且我也被蛰了个大包!我们就打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引药蜂突然跑出来,然后就死了。” 看看一脸可怜相的元宝,再看看不远处气势汹汹地三人,元锦眯起眼。 “采青,”元锦直起身子,脸上恢复了一惯的平静,“我记得,你本月就已经换了三次引药蜂了吧?” 被唤作“采青”的女子一愣,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元锦。她看一眼一脸憨样站在元锦身旁的元宝,心里突然就恨起王芳琳来。 早就知道王芳琳没安好心,竟然跟自己说今天采药组进了新人,而自己还真的以为是进了肥羊,还傻呵呵地冲上来就抢。 这下好,踢到铁板了。 “啊,元锦姑娘也在,”采青心里发虚,左右瞄瞄,见那两人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便只得咬咬牙自己上了,“这可真是误会!刚刚我们是想帮这位姑娘采药来的。因为她没见过引药蜂,所以好心拿出来给她看看,却不知怎么回事,那引药蜂突然就发了狂,要去攻击她,然后就不小心把它给弄死了。” “哦。”元锦表情淡淡地,让那三人心里没底起来。 “引药蜂从不主动攻击人,除非它受到了长时间的刺激。”元锦的声音越发地冷淡,“作为引药蜂的主人,一定要随时注意它的情绪,状况不好的时候,是不可以拿出来使用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脸,眸光如冰如雪,冷冷地盯向采青:“这一点,当初你拿到引药蜂的时候,于姑姑就再三强调过了的!” 采青心里一惊,知道今天是讨不到好了。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再向于姑姑申领一只。” “不必!” 元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却比不笑还可怕,三人心底隐隐升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 “今天的事,我自会向于姑姑禀报清楚。”元锦扭头,“至于元宝,初进采药组就同人起冲突,罪责难逃,就罚她三倍采药量七日。” 三人心中一沉。 “而你们,”元锦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勾划着,“采青,白芷,明柏,自有于姑姑来定夺。” 最开始抢人的采青白芷二人还好,后来才来的明柏一脸憋屈:“元锦姑娘!我什么也没做啊!” 元锦冷冷地转身,扔下句:“做没做什么,自有于姑姑来断定!” 这三人是采药组一霸,整日不思进取,就爱抢新人的东西。当初自己过来的时候便是代组长,倒没让她碰到过。 后来新进来的药奴大都被抢过,只不过几人手脚干净,做得让人抓不到把柄。今次让自己抓了个现行,倒是个意外之喜。 回去的路上,元锦一直没有开口,元宝自觉做了错事,也一直不敢吭声,倒是难得的清静。 直到回到家,推开院子,元宝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元锦的袖子:“阿锦!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了嘛!” 元锦淡淡地扫一眼她:“总是事后道歉,做这事的时候就不知道想一想吗?” 今天幸好是自己跟着她一起,若是她独身一人,她们三人不知道会把她怎样呢。 元宝吐了下舌头,小小声地道:“我想了啊,可是还是气不过。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 说完,她偷偷瞄一眼元锦,见她没什么反应,索性一把贴过去,赖上:“唉呀,好阿锦!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我早就听人说了她们三个爱抢新人的东西!所以我才故意在手上抹了药,引那蜂子过来叮我,想把事情闹大!” 说一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懊恼:“只是我没想到她们那么着急,一下就把蜂子打死了!” 元锦一呆,没成想自己竟然被这丫头当了回枪使! 可真真是长进了啊! 元锦无奈,又有些心疼元宝已 分卷阅读1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经肿成猪蹄的手。 “你呀!下次能不能想个聪明些的法子!” 元宝洋洋得意:“家里有你聪明就够了!” 元锦冷着脸:“看来对你的惩罚还是太轻了,要不再多几日吧。” 元宝哀嚎:“不要啊,七天就够多了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元锦看着就差在地上打滚的元宝:…… 因了元宝的事,元锦中午连饭都没吃,便又去了于姑姑处。 将采青三人的事简单地向她报备了一下,又说明了自己对元宝的处罚。 于姑姑皱眉,“还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还是赶出采药院的好!免得带坏了我们的风气!” 在书院,被赶出一个地方,就意味着这人不能再在同级的地方做事,是要被赶去下一级的。 采青三人被赶出采药院,除非她们不再在医署里做,否则就只能去药田当植药奴,那里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不说,吃得也差。 不过对于她们,元锦可没什么同情心好讲。 想着早上听林执事说的事,于凤英对元锦露出一丝笑来:“你对元宝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些?她才刚进来,又不熟悉。” 元锦正色道:“她性子太过跳脱,不罚重点记不住。” “也是,”于凤英一叹:“在这样的地方,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不过也幸好是有你在,否则,” 于凤英突地住了嘴,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元锦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不过她性子沉静,见状也没露出异样,只默默在心里将这两日的事情过了一遍。 不过临出门时,到底还是于凤英没忍住:“早上林执事过来了一趟。” 元锦心念一转,问:“陈九没事吧?” 于凤英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敏锐。 元锦等了会儿没见于凤英开口,心底一叹,点点头便退去了。 出门的时候,元锦看到明柏的身影急匆匆往西院而去,那里是王玉芳的地方。 她顿了下,本想叫住他,想想又算了。于姑姑的决定已经下,况且他虽不是主犯,却也是帮凶。这样的处罚倒也没错,只希望他能及时醒悟悔改,倒还来得及。 ☆、13、帮忙 回去的时候,元宝正好将饭菜烧好,端上。 窗外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越发地显得天气炎热。 元锦擦了擦手,想起前一天还湃了个瓜在井里。 “阿爹呢?”三两下将瓜切好端出来,元锦这才注意到元宝只摆了两副碗筷在桌上。 “阿爹叫给他把菜留着,”元宝动作很快,呼吸间的功夫就已经捞了块瓜在嘴里啃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还在制药房看药方呢,说是快大考了。” 元锦取碗的动作一顿,伸筷子敲了下元宝:“那把这瓜给阿爹送去,这天太热了。” “啊?我也很热。”元宝有些不情愿,但看着元锦的脸色,只得恋恋不舍地端着盘子往外走。 “厨房里还给你留了半块呢,快去快回,吃了休息会儿,下午你还要采药呢。” 听了前半句,元宝还没美够呢,瞬间就被打下了云端,她不由撅了嘴抗议:“我一定不是你亲妹妹!” 元锦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凉凉的微笑,点头:“嗯,我不是你亲姐姐!” 元宝脸色一变,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抱着盘子跑了。 给元丰送了瓜回来,元宝正要推门,突然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猛地回头,一下拉开院门:“谁在那里!” 这几天临近大考,虽然采药院就只有元丰一个初级药师参考,但总免不了别院的药师前来打探,因此她犹为警惕,生怕谁来捣乱。 听到声音,正转身准备离开的徐淳风回了头。 初夏的阳光已经透出几分热烈,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 青年的长眉紧紧皱着,显得有些凝重。 一阵微风拂过,明晃晃的阳光跳跃着,让元宝有一瞬间的恍眼。 “你……你是谁?” 看对方的身形气度,绝无可能是前来捣乱的那些小人,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轻缓。 “徐公子?” 对方还没回话,突然就听元锦略有些疑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也不知是日头太过热烈还是怎地,元宝的脸“轰”地一声烧了起来。 接着就见那名青衫的公子脸上露出一丝如释负重的表情:“元锦!正好有事找你。” 徐淳风其实早就来了,但是一直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这会儿被元宝发现倒让他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纠结了。 昨日夜里,陈九自尽。死前更是用血写下认罪书,虽然他觉得事情有些问题,但是徐正严令不许他再纠查下去。 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罢了。 可是偏偏。 分卷阅读2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想到今天上午在湖山院看到的惨象,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继续调查下去。 “何事?” 元锦神色不动,将门打开了些,又将变得木头人一般的元宝拉到身后:“进来说罢。” 几人在院子里坐定,徐淳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自怀里取出一张泛着血色的布来。 ——准确地说,是血书。 元锦的瞳孔一缩,突然喊元宝:“阿宝,你去问问阿爹要不要吃饭。” 元宝一愣——阿爹刚刚说过不来的,但转眼,看着对面人手里握着的血书,她明白了阿锦的意思。 “嗯,那我去了。”阿宝虽满怀担心,但却无能为力。 此时再看那青衫公子,再没了方才的脸红心跳,只埋怨对方为何不肯放过阿锦。 徐淳风静静地等着元锦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开口:“其实你不用如此谨慎的。” “这是陈九留下来的?”元锦不置可否地笑笑,动作轻缓地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听了她的发问,徐淳风的眼睛一亮,越发坚定了自己来找她的决心:“是的。你留过东西在现场,可是我没看到,为什么?” 那一场大雨,把许多痕迹都抹去了,虽然他自己慢慢查也是可以的,可是眼下院主大人要来了,他没有那许多时间容自己挥霍。 元锦端起茶杯抿了下,沉吟不语。 阳光下,少女的指尖几近透明,配上她细瘦的肩膀,整个人显得孱弱而无助。 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软弱。 元宝偷偷自门缝处往外张望着,心里只恨自己无力。 “我可以给你复原现场。” 良久,元锦才缓缓地道:“但是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复原的,而且,这件事之后,你不能再来找我。” “为什么?”徐淳风奇怪,难道她就不想找到真凶,看看到底是谁冤枉了她么? 听到青年的诘问,元锦缓缓地笑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药奴,那天的冲动过去,她已经后悔了。不管真凶是谁,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而她,只想护着元宝,安安稳稳地活着。 徐淳风仍是奇怪,但却没再多问。 他便这点好,即使再想追根究底,只要对方没有恶意,他便能果断放手。 “还请你在此稍等,”元锦起身去了房间,“我会将我两次看到的现场画给你,另外,我今天还捡了一样东西,或许于你有用。我会一并给你。” 今天去采药时穿的衣服被汗湿了,回来她便将衣服脱下放在房间,连着那方帕子。 虽没有明确的线索,但她直觉这方帕子背后的故事,定能牵扯出些什么。 她的记性很好,画功也不错,不过几息时间,她便将自己记得的,两次看到的现场画了下来。 一次卢远生还未死时,紫衣人在场的画面; 一次被当作嫌犯,拉到湖山院时,看到的徐淳风标注的画面。 但是去找帕子却花了她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她翻遍了自己的房间,又去晾台翻了自己的药篓以及挖回来的药材。 都没有。 那个帕子丢了。 将两副画交给徐淳风。 他的眼睛不由发亮——这上面标注得很细,甚至有些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比方说,卢远生生前跟死后的位置不一样; 比方说,卢远生是死后才被人分尸的,而且分尸所表现出来的,跟杀人的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你不是说还有一样东西给我么?”翻完手里的画,徐淳风意犹未尽地抬头。 元锦面上神情淡淡的,面对外人,她向来都是这般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波动。 “不见了。”她抬指,在桌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早我在这里取水时,找到了一方带血的帕子,帕子里包着半块未烬的纸钱。帕子的主人叫玉香,她的心上人叫张大明。两人在新婚之夜,双双暴病而亡。” 简洁明了地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对方,元锦起身开门:“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以后请不要再来。” 好不容易自徐正手里逃得一命,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徐淳风一愣,不知道元锦同自己讲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故事有什么用。还想再问,但对方已经关上了门。 送走了徐淳风,元宝倏地冲出来,一脸紧张:“阿锦阿锦!没事吧?他是徐正的儿子?难道他还想抓你回去?!” “嗯,放心,我没事。”元锦安抚地拍拍受惊的元宝:“去吃饭吧。” 直到一顿饭吃完,元宝仍是在担心,她咬着筷头,眉头紧皱想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阿锦阿锦!要不我去找师祖吧!有师祖在,想必那徐正是不敢乱来的!” 正在刷碗的元锦闻言一笑,敲了她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没有通牒,你连采药 分卷阅读2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院的大门都跨不出,还去找师祖!小心人没见到,你先被抓起来了。” “那怎么办?”元宝一下苦了脸,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法子,一下子就被否了。 元锦在围裙上擦擦手,直起身子,正色道:“真的无事。徐公子今天来,是因为想问问我看到的现场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怀疑我。” “而且,”元锦双手扶在元宝肩上:“徐淳风小青天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虽然有徐正那样不分黑白的爹,但他自己本人,还是很好的。” 近距离看的话,元锦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黑白分明,莫名地让人信服。 元宝放下心来,将洗了一半的碗抢了过去:“我来洗我来洗!你没事就好!最怕跟林执事他们打交道了,他看人的眼神总像毒蛇一般!” 元锦笑着由她去折腾,自己则转身去了房间。 她还是不死心,那方帕子若是真丢了倒没事,就怕被有心人捡到乱作文章,虽无大碍,却也惹人烦心。 ☆、14、香气 将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元锦终于认命,那方帕子连同里面的东西,真的是丢了。 算了,下午出去采药的时候,再去那地方看看吧。 怒放的花海当中,摆着一方青玉案。 案上有茶,茶香袅袅。 一身玄色衣衫的院主大人沉着脸,虽有名茶在侧,也安抚不了他暴躁的心情。 “墨漠呢?”等了良久,院主大人终于忍不住一把将茶汤泼了出去,“叫他滚出来见我!搞这么壶茶就想打发老子?!” 看着咕噜噜滚出去的玉杯,陈执事很是肉疼。 要知道这壶水,可是花费了无数的人力,才从极北的雪山之颠运过来的。 一路上为了保证泉水的温度,还得用雪山上现场开凿下来的冰镇着。眼下又是夏天,更是难运。 整个千颜殿,哦不,整个大唐书院,也只有妖颜公子墨漠这里才能喝到。 今天要不是院主大人前来,他也不会把这珍藏的泉水拿出来给他煮茶。 “回院主大人。”肉疼归肉疼,事情还得做,谁让他摊上那么个任性的主子? “公子他有事出去了,最晚三天内便会回来。” 闻言,院主大人的怒意更甚,须发皆张:“这个逆徒!每次都拿这句话糊弄老子!难道还在怪当年那事?有本事叫他当面与我说来!我什么时候教他这般懦夫行径了?!” 陈执事额头见汗,一双天生的笑眼也耷拉下去,变成了苦笑:“不是的,院主大人,公子他从没怪过您。您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院主大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重又坐了下去:“茶呢?!还不快给我上来!三天是吗?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了!” 看着气哼哼的院主大人,陈执事偷偷抹一把汗,赶紧小跑着又亲去瓮里取了水,换了新茶煎上。 心头却是一叹,何必呢,每年都会来这么一出。 公子他明明也是关心院主大人的,知道大人爱茶,便辛辛苦苦地搜好好茶好水,却不送去。待院主好不容易来了,却又避开。 最后弄得师徒俩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今年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年都是见不到公子便罢了,今年却是一而再地过来,现在更是放出话就在这里等。 大人性子说一不二,说了等三天,就必定会等三天。 想到这里,陈执事有些忧愁地看看天,最近天天都会下雨,如果到时大人死活不肯进屋,可怎么办? 兀自生气的院主大人看也不看陈执事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幽幽的茶香里带着雪山特有的凛冽气息,安抚了他躁郁的心情。 “你下去吧。”扫一眼已经汗透重衣的陈执事,院主大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神态也由之前的暴躁变回了一贯的高深莫测。 “是。” 挥退了众人,院主大人站起身来,看着满院怒放的鲜花——红的猩红,白的雪白,泾渭分明。 那一瞬,他突然抬手遮眼,一副被灼伤难受的样子。 他低低一叹,红润的脸上突然多了几道皱纹:“你这个逆徒!就你伤心难过,难道老子就不难受么?” 他话音刚落,天空突地闪过一道惊雷,狂风乍起,吹乱了他的衣衫。 定定地出了会儿神,看着又一脸担忧地冲进来的陈执事,他无力地摆摆手:“带我去书房。” 陈执事心中忐忑,躬身引着院主大人往书房而去。 看样子,这次院主大人不见到公子,誓不罢休了。 又是一声闷雷,“哗啦”一声,大雨便下来了。 元锦一身湿透,带着元宝躲在树下。 出门的时候虽然带了雨具,奈何风势太大,她的雨伞甫一撑开,就被大风刮坏了。 元宝状况好点,因为雨来的时候她就在树林旁 分卷阅读2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边。而她却是因为惦记着帕子的事跑去了溪边,回来便被雨淋了。 她们选的避雨地点极好,几株斜斜生长的大树靠在一起,正好搭起来一个相对干燥的小棚。周围又有些蔓生植物蜿蜒生长,将这里挡得密密实实,外面虽下着大雨,但里面却只是微有些湿润。 看着元锦的发梢滴着水,元宝不由担心,索性此处没有外人,她便将外衫除了下来。 “阿锦,快拿这个擦擦,小心着凉了就不好了。” 元锦正想着事,突地眼前一黑,被元宝用外衫罩了个结结实实。 虽然觉得把元宝的衣服也弄湿了不好,但是元锦确实是有点冷,而且她体弱,平日里喝点凉的都要上吐下泄。 便接受了元宝的好意,用她的衣衫细细地擦着头发。 “你往里面一点,小心被雨淋着了。” 嫌她动作太慢,元宝一把拽过衣衫用力给她擦着,又担心她站的位置不好。 元锦一笑正要说话,鼻端突然嗅到一股奇特的香气。 “阿宝!” 她按住元宝的手,神情变得警惕起来,“把衣服穿好。” “怎么……怎么了?”元宝懵懵的,不知道为什么元锦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元锦并不说话,只用力把元宝往左侧推了推。 那里,是风来的方向,也是这个小棚另一个出口。 接着,她又从衣袖里翻出一只香囊,紧紧地握在手上。 “你怎么把阿爹给你的药囊拿出来啦?”元宝更懵了,早上就洒了驱虫的药,这附近也没有蛇虫出没啊。 元锦抿着唇,神色凝重:“别说话,不要动。” 元宝听话地住了嘴。 那股香气越来越浓郁,元锦死死地盯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却是慢慢平静下来。 这香气,她曾经在湖山院闻到过,然后就看见卢远生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 此刻在这里又闻到,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元锦的表情,元宝却是紧张起来。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情况越是紧急,元锦的表情就会越平静。 不敢大声说话,元宝小小地,用气声道:“到底怎么啦?” “无事!” 随着一声慵懒的男声,元锦紧绷的神经“叭”地一声断掉了。 她几乎是用掼的,一把将元宝推了出去! 一并摔出去的,还有她一直握在手里的香囊。 元宝发出一声惊呼,死死地抓着那只香囊:“阿锦!” ☆、15、玉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拥挤潮湿的窝棚里,生起了一堆火。 火光跳跃着,元宝哆哆嗦嗦地坐在一旁,身上湿哒哒地滴着水。 元锦面无表情,坐在她旁边。 火堆的另一边,一身紫衣的男子意态闲适地坐在那里。仿佛他并没有在荒野里淋雨,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慵懒地晒着午后的太阳。 将手里的香囊递到鼻端轻轻一嗅,他的眼底突然射出玩味的光:“呵,竟然会解幻神香?谁教你的?” 元宝一惊,看向元锦——竟然不是阿爹给她们配的驱虫香囊么?她竟然私自配了香?! 虽然对方解香的手法粗糙得很,但却很有效。 ——这点从元锦二人到现在还活蹦乱跳就能看得出。 目光平静地看着轻轻落在面前的香囊,元锦的心里却是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还是太紧张了,应该顺势假装被迷倒的,这下好,还将自己好不容易配的香给暴露了。 要知道,作为低等的药奴,她是不能私自学习这些制香之道的。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上次在湖山院差点被幻神香所迷,莫名清醒过来之后就看到卢远生一身是血地躺在自己面前。 任谁有过这样的血腥经历,都会变得神经兮兮的。 见她久久不说话,莫名地,墨漠心头郁郁起来。 自己有那么吓人么?连话都不肯多说! 感受到他的情绪,元锦攸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盯入他的眼底:“我并没有学习制香,只是天生鼻子比较灵敏,所以嗅得出来幻神香里一些东西,然后,自己胡乱找了些药草来中和这些味道而已。” 听她一解释,墨漠心底的那口郁气稍散,瞬间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他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最为得意的幻神香竟然被人用这般粗糙的法子给解了,所以有些不爽。 完美地为自己先前的不爽找到了借口,墨漠的情绪松缓了下来:“你何时认出我的?”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期待。 “您出现的那一刻,”再不敢有任何迟疑,元锦老实地答道:“开始还以为是凶手又出现了,所以有些紧张。” 墨漠突然有些高兴,这份开心 分卷阅读2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就不怕我把你送进监察院?” 书院里所有犯了规矩的人或事都是要将由那边处理的。 听了这话,元锦心里莫名一松,眼睛亮了一瞬:“您会吗?” 她信任的态度让墨漠的心情又明朗了一分:“嗤!” 他不屑地扫了眼地上的香囊——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得发白,但是被主人打理得很好,很干净;除了那乱七八糟的药香外,还有一丝隐隐的幽香,很好闻。 他有些出神,隔了会儿才又续道:“你这也配称之为制香?”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加了一句:“若是你对制香有兴趣,可以来千颜殿参考。” 听到这里,元宝不由嘟囔:“制香的话不应该去香殿吗?干嘛跑去千……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元锦一把按住嘴。 一手按着元宝,元锦尽量做出柔顺的样子:“是。” 墨漠不再说话微阖着双眼靠在那里,身上的紫衣沾了水,颜色有些发沉。 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再开口,元锦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这一看,就没挪开眼。 他今天的眉毛犹为黑亮,这让他的面貌同前几次完全不同了起来。五官清晰了许多,不再如前几次一般,如雾里看花,看过就忘。 兀自在心里细细地描着他的眉眼,元锦没注意到脸的主人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 她此举纯粹是因为先前记不住对方的容貌,好奇之下下意识的行为,完全没注意到这样其实很无礼。 元宝在一旁数次想提醒她,却被墨漠冷冷的盯住,吓得她不敢开口。 “这回记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墨漠终于忍不住开声,元锦方惊觉自己刚刚竟入了神。 “啊!” 难得地,她脸上露出一丝囧态:“没有,不,我……” 好在,对方没让她尴尬多久,很快便替她解了围:“你就算记住了也没用,本公子的脸,隔几日便是要换的。” 墨漠淡淡地说完,便低下头不再开口。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黑而亮的眉毛倔强地飞进鬓角,竟莫名地让元锦觉得有些伤感。 “您,”刚刚对方为自己解了围,元锦突然觉得自己应当回报一下:“是在躲着谁么?” 不然,又有谁,会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经常换脸? 不,也不对,他的紫衣可是未曾换过,不单是颜色,甚至样式都是一样的。 对方小心翼翼想来帮自己的模样,突然让墨漠有些开心起来:“不,我没有躲谁。只是她最喜欢美貌英俊的人,可惜……”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没再继续下去,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让元锦觉得对方更加落寞了。 自己好像帮了倒忙呢!不过,不管怎样,看起来他真是一个痴情的人,为了心上人,竟不惜天天换一副英俊的样貌。 ——元锦有些内疚地想。 “那如果她知道了,定会很开心。” 想了半天,元锦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墨漠眼睛一亮:“当真?” 问完又失笑,自己当真是疯魔了,竟然向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药奴问这样的问题。 哦不,也可能不是。 想到这里,他自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着一副简易的地图。 “你为何要画这副地图给徐淳风?”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那条小溪,是她最后消失的地方。所有的痕迹,在他找到那里的时候,就完全消弥了。自那以后,仿佛这世上,她从没有出现过。 看着那副图,元锦一呆,不明白为何他的脸色凝重。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张帕子,里面包了半张未烬的纸钱,本想给他,但是又丢了。”她老老实实地答:“我担心这同卢远生被杀有联系,所以给他画了地图。” 听她这样说,墨漠有些失望,不过他仍不死心:“那你是如何找到这地方的?” 元锦奇道:“这地方就在药山之下啊,我身为采药奴,自然是知道的。” 说完,看着对方的脸色似是不甚满意,她又补充道:“不过这地方确实比较隐秘,如果药材没有成熟,没有引药蜂引路,寻常很难发现的。” “那你又如何发现的。”已经知道她这里八成问不出任何信息了,但是墨漠仍是抱了一丝幻想。 “啊,”元锦有些难为情,“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掉下来就找到了。” “啊!是不是那一次!” 她话音刚落,元宝忍不住嚷嚷了起来:“你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问你,你还骗我们说是树枝刮的!” 元锦更加难为情了,因此她面无表情,双眼平视前方:“嗯。” 她这是在不好意思? 分卷阅读2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墨漠突然搞明白了她这副表情的含义。 这意外的发现,突然抚平了他自早上起来就积在心头的郁气。 看着对方清稚的眉眼,他突然笑了——那个人,也如她一般会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呢。 夏日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眼太阳就出来了,照在刚刚被水洗过的叶子上,闪闪发亮。 该回去了。 墨漠抬头看看天,自袖里拿出一只玉牌来:“如果有事,可拿着这个去千颜殿找陈执事,他自会帮你。” 今天同这小药奴谈话还算开心,对于能让自己开心的人,他向来是很大方的。 不期竟有这样的收获,元锦也很开心。 虽然作为一个小药奴,要如何越过重重关卡,跑去千颜殿还是个大问题;但这并不妨碍她高高兴兴地将那玉牌收下。 ☆、16、海选 五月十五,既是大端午节,又是大唐书院大考海选的日子。 连日下雨,今日终于放晴了,似乎连老天也在庆祝着这一盛事。 大唐书院每三年会有一次大考,但凡想进来的人,不拘年龄,性别,出身,都可以报名参加。先海选,然后初试,复试,三试通过过者,便可进入最终面试,最终,四试成绩综合,便决定了你将来在书院里的地位。 因此,这一天对大唐国许多穷苦人家来说,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然,对元丰他们这样自小被卖进书院为奴的人来说,这更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唯一机会。 素来爱睡懒的元宝,破天荒地天没亮就悄悄爬起来了。 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一刻也闲不住的她,动作轻巧地在厨房里忙碌着。 生火,上水,洗米。 不过半个多时辰,一锅香浓的海鲜粥便熬好了。 虽然她平日不怎么下厨,但是她本人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将待会儿要炒的菜备好,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她长舒一口气,坐在灶前稍歇。 看着跳跃的火光,她微微有些出神。 元丰要考中级药师,这是早就定下的事情。 然而元锦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声不响的,昨日突然说她已经报了香殿制香师的考试,这就让她有些意外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甚意外。 阿锦的鼻子很好,连阿爹都曾说过,若她去制香,有这样灵敏一个鼻子,必定事半功倍。 她拾起一把柴,填进灶眼里,突然叹了一口气:“阿爹跟阿锦都有自己的前途了……” 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心慌。 元锦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元宝一脸茫然盯着火光发呆的样子。 “阿宝?”元锦一脸惊讶。 刚刚起来时没见她,还以为她是如厕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连早饭都已经做好,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嗯?”元宝惶然回头,“啊,阿锦!大考巳时一刻方开始,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仔细地看着元宝的表情,元锦突然一叹:“阿宝,你在怪我么?没同你商量便先报了名。” 原本她也没想报考的,只想安静地当个小药奴,然后再做个管事,到了年纪再找个人嫁了,便是最好不过的归属了。 可是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隐隐让她觉得心慌,那天被紫衣人那样一说,倒让她觉得,自己不如学个一技之长,好歹自保能多点力量。 元宝一愣,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在责怪阿锦才心慌么? 还不待她想明白,元锦又开口了:“阿宝,光阿爹一人,太辛苦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对方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然而元宝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阿锦阿锦,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我们好的!”元宝一把扑进元锦的怀里:“可我就是心慌,怎么办?” 元锦一叹,抬手抚着元宝有些乱糟糟的发,柔声道:“不要慌,一切都有我还有阿爹,你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就行,来,我给你梳个发,你不是最爱我梳的发么?” 元宝抬起头来,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我也要努力了!我要好好锻炼我的厨艺!毕竟,再大的人物,他们都是要吃饭的,不是吗?” 说着,她眨眨眼,露出一丝调皮的笑。 元锦也笑了,伸指一点她的额头:“嗯!阿宝说得对!你可要好好修炼,说不定啊,往后咱们家最厉害的人,反而是你呢!” 元宝骄傲地一甩头:“哼!那还不快去给我梳发!” “遵命!” 两个女儿的喁喁私语,尽落入元丰的眼底,他定定地看着在院子里认真地给元宝梳着发的阿锦,眼底突然有些发涩。 眨眨眼,他自床头抽出一本书,又开始认真研读了起来。 辰时二刻,元丰元锦相继 分卷阅读2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放下碗筷。 元锦还好点,元丰脸上神情分外紧张。 “香殿跟药殿在相反的方向,阿爹先送你过去,然后再过去药殿考试。” 元锦摇头,脸上神情是一惯的安然:“不,阿爹,我今年只是去试试,毕竟我只准备了十天都不到的时间。” 说到这里,她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看向元丰。 “反倒是阿爹您,为了这场大考已经准备了太长时间,不容有失。一会儿我先送您过去药殿,再让阿宝陪我过去香殿即可。” 元丰定定地看着元锦半晌,见她脸上始终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终于败下阵来:“那你也不用送我到药殿那么远,我们便在制药堂分手即可。” 元锦点头,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 辰时三刻,一家三口准时出门。 为了今天的大考,今天书院上下全都放一天假,倒是省了她们请假的麻烦。 刚走到采药院门口,就碰到了于凤英,她是特意来送行的。 虽药奴们都放了假,但作为管事,她还是要留守当值以防万一的。 “祝元药师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于凤英笑盈盈地,自从湖山院事件之后,她便同元丰约定,要彼此相扶,在这医署里寻一处立足之地。 此番元丰大考,作为盟友,她自然是希望对方能越来越好的。 元丰一拱手,郑重点头:“承你吉言。” 于凤英抿唇一笑,对着元锦说出了同样的一番话,不过相比对元丰,她对元锦的期待还更高些,因此面上的神情便又不一样。 元锦倒是没什么,仍如往常一般,微垂了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们便去考试了,此番一考三日,阿宝一人在家到时还请于姑姑多多照应。” 于凤英点头应下,目送着三人离去。 直到三人走过拐角,再也不见,这才转身,却见院中,王玉芳一脸讥讽地看着她:“哼!还没考试呢,就摆出这么副脸来。” 说完,见于凤英一副不欲与她多说的样子,不由恨恨一掐腰:“你以为这大考是那么好过的?不然这院里那么多药奴,怎不见她们飞上枝头,成为人上人?” “要我说啊,我还是劝你,早点离她们远点!”王玉芳娟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潮红:“我敢保证,这一次,不光那元锦考不上,她爹也不行!” 于凤英一惊,正要问点什么,王玉芳却不给她机会,转身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17、阴霾 回到房间里,于凤英默默想着王玉芳的态度,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突地坐不住了,攸地起身,叫了自己的侍儿过来:“小芸!拿着我的腰牌,去香殿门口等着元锦,就说要她万事小心。” 她思来想去,觉得王玉芳就算要搞鬼,肯定也是在元锦身上作文章。 一是元锦是元丰女儿,一旦她出事,元丰必定方寸大乱。 二来,元锦比元丰沉得住气,若是元丰出事,元锦不一定会乱,反倒还有可能因为伤了她最在意的人而出奇招。 况且,元丰近些年身为采药院唯一的一名药师,虽然品阶低,但是人缘还是不错的;不像元锦,一个小小的药奴,且前阵子还被卷入了命案当中。 看着小芸遵命而去,于凤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头仍是有些慌。 另一边,元锦一直陪着元丰到了制药堂门口,便带着元宝转身往香殿而去。 自制药堂去香殿要经过淞涧堂。 穿过长长的回廊,再经过一个带天井的院子,月洞门的另一边,便是淞涧堂的所在。 经过这里时,元锦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 顿了下,她对元宝道:“在这里等我一下。” 元宝心里不安,“阿锦你要做什么?我们快走吧。” 元锦摇摇手,头也没回地进了那扇大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进来干什么,看着右手边的湖山院,元锦微微有些出神。 代表着湖山的那座山石早已经被清洁如新,洁白如玉的石面上,看不出任何血腥存在的痕迹。 她恍惚了下,鼻端仿佛又传来了那丝熟悉而又陌生的香气。 “可是元锦?” 正想着,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元锦心中一跳,猛地转身。 待看清对方的身形时,一丝无法言说的失望自心间泛起。 “您是?” 看对方的穿着,应当是一名管事,因此她用了敬称。 “哦,”来人面色和善,笑得一团和气:“明堂主吩咐我去找你父亲,不期竟在这里遇见你。” 元锦并没有因为他的笑容而放松警惕,在这医署里,她的身份着实太过低微,一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 她不动 分卷阅读2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声色,趁着对方低头的瞬间飞快地看了一眼门边。 那里不知何时,竟站了两名院侍,有意无意的,正好将她跟元宝隔开了。 “呵呵,” 尽管她动作隐蔽,但对方仍是发现了,不由又笑了起来:“你不必如此警惕,我姓刘,你可叫我刘执事。” 说着,他递过来一样用黑布包着的东西:“这是上次元药师落在明堂主那里的东西,本是要给元药师送去的,不过给你也一样。” 元锦微微蹙眉,并没有伸手去接。 反而微微退后了一步:“不知阿爹何时去见过明堂主?” 刘执事递了个空,不由一顿。 他眨眨眼,突地又是一笑,原本朴实的脸因此而显出一丝狡黠来:“你不必如此警惕,明堂主可不是徐堂主。” 这话,对于还是初次见面的两人来说,却是有些过于直白了。 元锦垂眼,有些搞不清对方的来意。 淞涧堂有两位堂主,这她是知道的。 徐正负责外务,为人圆滑阴险,惯会小手段钻营,虽然在底下人当中风评不甚好,但是上面人对他的印象却是不错。 而明楼则负责内务以及人事,传闻中,他为人很是公允,虽上面人觉得他稍显死板了点,但却很是得下面人的支持。 这也是为何两人一直斗来斗去,却各有千秋的缘故。 然而,在元锦看来,若是那明楼一味的只知公允,是斗不过徐正的。 因此,没搞清对方的来意之前,元锦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见她久久不说话,也不接东西,刘执事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笑笑便收回了手:“无妨,你若实在不信我,我可以将这东西送去药殿,听说他今日要参加海选吧?” 沉吟了下,元锦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并非是我不信您,而是眼下我也要参加香殿海选了,若无特殊原因,我……” 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话头,目光诚挚地看着他。 没想到她竟也参加了海选,先前倒是没听说过此事。 刘执事愣了一瞬,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便也不绕关子了。” 他掂掂手里的东西,走近一步:“上次元药师为了救你,曾来找过我家堂主。不过后来证明你是清白的,这东西便也没派上用场,原本堂主也没急着要把东西归还于你们,只是,” 他沉吟了下,又道:“湖山院已经死了有两人了,但是那真凶,却是一直没被抓到。” “我家堂主思来想去,觉得这东西还是还给你们的好。” 听他这样一说,元锦倒是想起来上次回来之后,元丰曾把自己关在制药房里数日没出来,问他做什么也不说,想来便同这件东西有关罢? 她再次扭头,只见院外元宝一脸焦急,想要进来却被两名院侍拦住了去路。 她心头突地压上一丝阴霾。 “东西给我吧,”元锦抬头,脸上挂着一抹客气而疏离的笑:“多谢明堂主费心了。” 手上一轻,刘执事笑眯眯地看着元锦:“如此,我便在这里祝你还有元药师旗开得胜了!” 元锦轻轻福了一福,仍是平常的速度,慢慢退了出去。 一看到她出来,元宝紧张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仔细地瞅了又瞅:“阿锦阿锦,怎么回事?那人为难你了吗?” 刚刚她被人拦住,只知道有人找了元锦,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锦摸摸袖子里的东西,心头的那丝阴霾越发地重了。 虽然刘执事说得躲躲闪闪,但是她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但是她的脸上却是什么也没显出来,仍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无事。” 元宝大大地松一口气,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急死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把你拦住不要你进去!” 元锦低头,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若是有心,即使她不进去,别人也会找上来的。 若是此时她回头,便会发现刘执事的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 那人面容清瘦,看起来一身正气,正是明堂主。 但是她此刻心中有事,根本无暇它顾,便没发现那人一直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直至走过淞涧堂外墙,转回山道,元锦突然停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元宝。 “怎么了?”元宝有些呆,时间都快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元锦又停下了。 “阿宝,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芸木忘带了,你跑得快,帮我去取来。” 一听她这样说,元宝瞬间大急,脸一下子涨红了:“唉呀!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这可是清芸香的主料!没有它你一会儿怎么参加武试!” 香殿海选分为文试和武试。 所谓文试便是考校考生的基础的书本知识;而武试,则是制香。 因为海选人数太多,香殿为了避免浪费,是不会为考生额外准备香料 分卷阅读2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的,而是会提前一天将武试题目张贴出来,再由考生自己去配备原料,其实这已经算是武试的一部分了。 毕竟,若是连原料都不会准备,又谈何制香。 对于外面来报考的人来说,武试除了原料难寻以外,别的倒还好。 但是对于书院里的药奴来说,这就犹为考验她们的制香天分了,因为书院里,并不允许药奴私自制香。只有下场考试那天,方可在考官的监督下进行制香。 嘴上埋怨着元锦,元宝飞快地转身就跑。 却被元锦一把拉住,塞了个东西过来:“这里面的东西,是阿爹的,你正好先收在他的房间里。” “都什么时候了,”元宝急得跺脚,“你还管这个!” 元锦却是一脸凝重:“你一定要记得把这东西在阿爹房里收好,嗯?” ☆、18、青木 她的神色太过凝重,元宝只得点头,一把将东西塞进怀里:“知道啦知道啦!你让我快点回去给你取芸木!” 见她把东西收好,元锦这才放她离开。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元宝匆匆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捏捏手上一直拎着的包袱,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不多时,元锦便到了香殿门口。 那里人山人海,不过好在院侍给力,人虽多场面却不乱,大家极有效率地排队进场。 眼着就快轮到元锦了,元宝还没来,她的心头稍松。 突然,自山道上又来了几名院侍,为首一人,腰间挂着一个刀剑相交的青木牌。 看着那人身旁跟着的王芳琳,元锦的心突然一沉。 她微微低头,借着队伍隐藏着身形。 前面还有一人,等院侍检查完他随身所带的东西便轮到自己了。 眼见那人的包袱被合起来,她赶紧上前一步,将自己的东西递过去。 只要能进香殿,她便不怕了,因为书院大考,若无重大特殊的原因,旁人是不可以随意打断干扰的。 然而。 “等等!你不许进!” 看着院侍抖出来的违禁品,元锦与前面那人同时脸色一变。 元锦一叹。 来不及了,王芳琳已经看见了她。 “就是她!” 王芳琳因为激动而显得略有些尖利的声音攸地响起。 紧接着,便是佩着青木牌的监察院执事的一声厉喝:“拿下!” 当元宝气喘吁吁地赶到香殿时,原本排得长长的队伍早已不见了踪影,现场只有三五名院侍在打扫卫生。 她茫然四顾,心里大急。 难道阿锦已经进去了?可是她没有芸木怎么办? 想到这,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恨恨地一捶自己脑袋:“我要是早点想起来去找于姑姑就好了!” 一个面善的院侍好奇地看过来:“你怎么了?” 元宝猛地抬头,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揪住他的衣袖:“这位大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青色衣衫的姑娘进去?她个子比我高点,头上戴了一只兰花竹簪!” 正巧,那名院侍正是负责检查元锦那一队人的。 他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将元宝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你还是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那姑娘犯了院规,被抓去监察院了!” 元宝一听,脑子里“轰”地一声,呆立当场。 “怎……怎么会?” 要说自己犯了院规她都信,但是阿锦……她是那么谨慎的人! “不!我不相信!”元宝猛地摇头,生生止住了即将出来的眼泪:“还请问,她是被抓去了哪边的监察院?” “青木院。” 那名院侍充满同情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自身后拎了一只包袱出来:“给,这是她的东西,人被带走得急,东西倒是落下了。” 元宝脑子里轰轰作响,动作僵硬地抱住了那只素色的包袱。 竟然是青木院吗? 监察院分为青木,青铜,青玉三院。 传闻中,青木院的掌事乌有道出身低微,更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吃过不少苦头。因此为人严苛,素有“乌阎王”之称。 凡是落入他手中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元宝机械地转身,脑子里乱糟糟的:“阿爹!对,我要去找阿爹!” 然而,刚跑出没两步,她脑子里突然响起于姑姑的话:“阿宝,你阿爹正是海选关键的时候,有事尽量不要去打扰他,过来找我。” 此时想起这话,她突然觉得于姑姑似乎是知道什么。 狠狠一抹泪,她快步往采药院跑去。 青木院在离药山不远的一个山谷里,山谷的入口,便是青木院的大门。 这里的林木尤其繁茂,宽大的树冠将天空遮得乌沉沉的,一走进这里,便有一股阴森林的感觉。 分卷阅读2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元锦被人推搡着进了大门。 两旁整齐地列着两队皂衣的院侍,个个人高马大,面色阴沉。 一看这架势,王芳琳不由瑟缩了下,不过转眼,她就挺直了腰板,轻蔑地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元锦。 元锦微垂了双眼,虽然形容狼狈,但面上却丝毫不见慌乱。 王芳琳不由暗自咬牙,最烦她这副样子了!当初跟她竞争采药组长一职的时候,于姑姑就被她这副样子迷惑! 正想着,突见前面转过一人,面容黎黑,表情严肃,正是青木院掌事乌有道。 “见过乌掌事!” 两边的院侍突然齐声大喝。 被这如雷的声音骇了一跳,王芳琳不由自主地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趁势开口:“婢下王芳琳,见过乌掌事。” 乌有道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勾子,依次刮过王芳琳元锦两人,冷冷地自鼻子里哼了一声:“既来了我青木院,就得守我乌有道的规矩!” 说完,他将袖子一挥:“来人,先各打五板!” 一听是先打五板,元锦倒还好,王芳琳一下子白了脸,差点没哭出来,尖叫着:“乌掌事!我是举报人!我姑姑说举报有功的!” 乌有道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嘴角一裂,扯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哦,当然有功,那就再加一板吧。” 王芳琳还在哭叫,那边元锦已经安静地随着院侍出去,领了五板回来。 许是看她听话,执刑的院侍倒是没有特别苛待她,却也没有放水,因此这会儿她走起路来有些拐,嘴唇也是抿得发白。 乌有道有些意外于她的安静,扫了她一眼。 “元锦?” 王芳琳被拖出去了,整整六大板,院侍显然是下了狠劲儿的,打得她鬼哭狼嚎。 元锦的眉拢了拢,却没露出别的表情,轻轻点头:“是。” 乌有道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王芳琳举报你说你违规祭祀死者,可有此事?” 元锦突然想起那天看到明柏去了王玉芳的院子,难为她们竟然等了这么久。 她只觉得腿麻,被打的地方火烧火燎的,但她忍住了没动:“没有。” ☆、19、指控 “哦?”乌有道不以为然,拿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可是她有物证,而且时间,地点,可都是说得清清楚楚,你再想想?” 王芳琳被打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无力地瘫在地上,闻言也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猛点头。 对方的手指冰凉,按在肌肤上犹如毒蛇在游走,元锦似是受不了一般往旁边偏了偏:“确实没有。” 乌有道忽地转身,自案上取了一样东西扔过来:“这是你送给玉香的吧?” 那东西轻飘飘地在落在元锦眼前——是一张烧得只剩一半的帕子,但边角的“明玉”二字还在。 “不是。”元锦略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是?!”乌有道的声音猛地拔高,冷笑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哗地又扔了样东西过来,是本册子。 他哗哗地翻着,在上面找到了几个字:“这些字是你写的吧?” “是。” 他扔过来的,是采药组的花名册,上面的名字全是她一笔一划誊抄的。 “那这两个字,”乌有道指着帕子上的“明玉”二字,“跟你这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这帕子不是你送的,难道还是她自己绣的不成?” 元锦老老实实地低头,“回乌掌事,这确实是她自己绣的,我只是帮她描了字样上去。” 直到此时,王芳琳才缓过一口气来,她猛地起身,却疼得满头大汗。 “不!乌掌事!”强忍着疼痛,王芳琳大叫:“这就是她送给玉香的!当时玉香还同我们夸她字儿写得好来着!” 元锦眯了下眼,她这话说得巧妙。 玉香确实夸过自己字写得好,但是这不代表着那帕子就是她绣的,而且,她捡到帕子时,还是完整的,现在被烧了一半,显然是她们自己为了让谎言更加逼真,又自己加工了一番。 “乌掌事,”元锦慢慢直起身子,伤处被牵动着,一跳一跳的疼,但她的表情仍是一惯的平静:“您请看这上面的字,乃是明玉二字。这是她以及她未婚夫的名字缩写,我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一名女子,又如何会干出这般轻浮的事情?” 乌有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元锦毫不退缩,静静地回望着。 她知道,如果王玉芳一直忍到现在才发作,便肯定不止这一点,后面肯定还有事。 想到刘执事交给自己的东西,她突然缓缓吐了一口气。 这般对视良久。 乌有道突然“哈”地一声,绕着元锦转了两转。 元锦沉默地跪在那里。 看着表情沉静 分卷阅读2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的她,乌有道突然觉得先前王芳琳的说辞透出几分可信来。 他的心突然大力地跳动起来——只要自己这回抓到了真凶,往后他可要好好看看青玉院那个公子哥儿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枉他还被称为什么“小青天”,不过区区一个药殿的高级药师,就让他屈服了! 还有那个云从风,如果让院主大人知道他滥用权利包庇凶手,看他还怎么坐得稳药殿! “来人!”乌有道转身回了高位,阴鸷的眼睛里射出嗜血的光:“既然她不肯好好与我说话,那就给她松松骨吧!” 顿时有两名高大的院侍冲上来,一把将元锦按住。 看着元锦略显狼狈地被人按在地上,王芳琳觉得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她得意地看向元锦——叫你再清高! “且慢!” 元锦清淡的声音打断了院侍进一步的动作。 院侍将她按得有些难受,她动了动,白皙的脸上,暗色的灰尘显得尤为明显。 乌有道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摆摆手示意院侍稍稍退后一点。 “乌掌事,”元锦深深地伏地一礼,神态间尽显恭敬:“您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若是我知道,定会知无不言。”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伤口还火辣辣的,她可不想再添新伤。 “哈!好!”乌有道抚掌大笑,阴恻恻地道:“我最喜欢跟识相的人打交道了!” 借着起身,元锦迅速地在乌有道还有王芳琳的脸上溜了一眼,复又低头。 后者的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 对于猎物,乌有道总是很有耐心,他举杯,缓缓呷了一口茶:“你可认识玉香?” “认识。” “嗯,”乌有道阴沉的脸上扯出一抹假笑来:“那你可送了帕子给她?” “我只帮她描了字,”元锦平静地答道:“这一点,采药院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好,姑且算是这样吧,”乌有道把玩着那半张焦黑的帕子:“那你可在药山脚下,一片田七田附近为她烧过香烛?” “没有,”元锦偏头,扫一眼王芳琳:“不过,我在那里捡到了一张帕子,里面包着半张未烧尽的纸钱,当时有采青,白芷还有明柏三人可以作证。” “哦?”乌有道的瞳孔一缩,面上却是阴沉沉地,转向了王芳琳:“那为何你又说,你亲眼看到她在祭奠死者?” 王芳琳不慌不忙:“回掌事大人,我确实是看到了她在烧香烛祭拜玉香,还一直说她死得冤枉,还说什么冤有仇债有主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元锦突然明白王玉芳她们的打算了。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惘然——原来,所谓的小青天也不过如此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没能将案子破掉,还让人有机会在这上面作文章。 收回有些走神的思绪,元锦冷冷地扫了眼王芳琳:“我确实没有祭奠玉香,只是捡到了一张帕子,且我捡到时,那帕子还是完整的。同样,这一点采青她们三人可以作证。” 虽不知道为何前来青木院举报自己是王芳琳,而不是采青她们几,但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把她们拉进来。 眼下的情形,人越多,对她越有利。 况且,那帕子能到王芳琳手中,采青几人也功不可没。 王芳琳有些着急,不知道为什么乌有道不直接给她定罪,反而一直问这些有的没的。 她膝行了几步上前:“乌掌事!我确实亲眼看到她在那片树林边一边烧纸一边哭诉!而且卢远生死的那天,她刚好就在湖山院!包括后来那天晚上郝建死,她也刚刚被放回来!” “闭嘴!” 乌有道有些烦躁,若不是看她举报有功,真想直接把她拎出去打死算了!他原本没想这么早提起这事的,结果她倒好,直接捅了出来! 被乌有道阴沉沉的眼珠子盯着,王芳琳心里一寒,还以为他要杀了自己,吓得顿时住了嘴。 乌有道将目光又转回了元锦:“那好,你既说她们三人能作证,那她们现在何处?” “我不知。” 这一点,元锦确实不知道,上次于姑姑将三人赶出了采药院,除非有别的大人愿意调用她们,否则,她们是要去药田报到的,可是药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一直没见三人过去 要知道,在大唐书院,所有的奴才每天都是要按时点卯的,若是超过七天不到,便会作逃奴处理。 而逃奴,轻则刺字,重则,可是要杀头的。 将上次几人的冲突简要地说了一下,元锦便住了嘴。 乌有道摸着下巴,“你说她们因为采药的事情同你起了冲突,还害死了自己的引药蜂,所以你们的管事把她们赶出了采药院?然后回去之后你发现自己捡到的帕子不见了?” “是的。”元锦想了想又道:“或者我捡到的帕子就是那时候丢的,被她们捡走了也说不一定。” 听她将话题扯得越来越远, 分卷阅读3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王芳琳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胡乱开口,只急得眼珠乱转。 “哦对!”元锦扫一眼王芳琳,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们被赶出去那天下午,我还见他们去找了王姑姑,当时,你好像也在吧?” 不妨她突然将话题带到自己身上,王芳琳一下僵住:“我,我没有,你别胡说!” “有没有胡说,只需要拿出出入册对照一下就知道了,”元锦转身面对乌有道:“乌掌事,关于帕子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乌有道有些头疼,他没想到元锦如此滴水不露,言语间竟没露出半点破绽。 王芳琳眼珠转了又转,突然不管不顾地开口:“乌掌事!我还有话说!” 正头疼呢,便有人送了枕头,乌有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挥手:“说!” 王芳琳指着元锦:“当时我在那里看到她时,她一直说玉香是被卢远生害死的!还说会让她瞑目什么之类的!而且,当时玉香确实是一直被卢远生骚扰,她为了自保,才匆匆找了张大明嫁人,结果却死在了新婚之夜!” “大家都说玉香死得蹊跷,只有她,平时跟玉香关系最好,却连眼泪都没流一滴,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原本是在撒谎,但后来王芳琳越说越激动,连她自己都信了这套说辞。 ☆、20、峰回 采药院。 于凤英跟元宝看着摊在面前的包袱,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咦!阿锦带了芸木啊!”元宝一头雾水,“为什么她又说忘了,要我回来找。” 于凤英定定地出了会儿神,突然开口:“你再把今天你们出门之后发生的事情同我说一遍。” 元宝不知道为什么于凤英现在不赶紧去青木院领人,反而在揪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但看着于凤英的脸色,她又不敢违抗,只得又将早上出门的经历说了一遍。 当说到元锦进到淞涧堂,被刘执事拦住的时候,于凤英突然抬手:“停。” 元宝止了话头,呆呆地看她。 “你是说,你们见了刘执事之后,元锦还给了你一样东西?” “是的,”元宝点头,“那是阿爹的东西,我已经放在他房间里了。” 于凤英突地起立:“快回去!” 若她没猜错,元锦当时定是发现了什么,而且她让元宝回来的主要目的应当就是这样东西! 元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于凤英已经急匆匆地往她们住的偏院而去。 眼看人已经走远,元宝无法,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元锦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呢?拿给我看看!”进了门,于凤英也不多说,直接就要元宝去找东西。 心中急得猫抓一样,元宝小跑着去了元丰的房间,将那个黑布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元宝一脸焦急地盯着于凤英:“于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去青木院?” 看着手里的东西,于凤英缓缓摇头:“不,现在还不能去。” 至少现在不能,在没搞清楚对方来意的时候,她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元宝大急,不由后悔自己来找于凤英了,阿锦都去了那么久了,万一挨打了怎么办?她身子那么弱。 想起早上王玉芳对自己说的话,于凤英缓缓吐了一口气。 “等我先去见王玉芳再说。” 现在她基本可以肯定,这次元锦被抓,绝对是王玉芳捣的鬼。而她的目的,无非也就那一个——想要这采药院的掌事之位。 “那我们快去吧!”元宝急得不行,也不管什么尊卑礼节了,拉住于凤英就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刚一出门,迎头就同王玉芳一行人碰上。 山风猎猎,平地卷起一阵旋风,带起的沙子迷了元宝的眼。 “阿锦!你没事吧?” 元宝乌溜溜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元锦身上的血迹——她果然被打了! 元锦的脸色苍白,但是精神还好,她冲着元宝一笑:“无事。” 眼神却瞄向了于凤英。 见对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提着的心才微微松下来。 “唉呀!”王玉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看也没看张堂主铁青的脸色:“堂主大人!凤英就是心善,平日里对下属总是照顾有加的!” 于凤英神色不动,冲乌有道施了一礼:“不知乌掌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您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乌有道还没开口,一旁跟着的王芳琳就已经大叫出声:“元锦涉嫌报复杀人!现在乌掌事是前来搜集证据来的!” 一听她说话,张堂主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低声喝了一声:“玉芳!让她闭嘴!” 王芳琳是她的远房侄女,人没什么本事,胜在性格乖巧。但没想到这次 分卷阅读3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竟然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王玉芳也是鬼迷了心窍!就算那元锦真的是凶手,这个节骨眼儿上,还不赶紧帮忙捂着,竟然直接捅到了青木院!让他想帮都没法! 自从见了林执事向于凤英示好,自知掌事之职无望的王玉芳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自然对张堂主的话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 没去管几人心中的小九九,于凤英端端正正冲着乌有道道:“不知乌掌事想要什么证据?上次徐公子可是彻查过了,元锦当日虽经过湖山院,但是她到时,卢远生身受重伤,还没死,这一点,可是妖颜公子亲自证明的。况且,后来指证元锦的陈九,也留下了供罪血书,自杀身亡了。” 乌有道打了个哈哈,一双倒吊的三角眼里射出阴冷的光:“本掌事就是来随便转转,听说,这个月元药师给客人的衍碧丸可是迟了好几天,且一份衍碧丸他却领了两份药材,可有此事?” 于凤英心中一跳,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捏紧了刚刚自元丰房里拿出来的东西。 对峙着的几人谁都没有发现,在听到乌有道这话之后,不知何时,元宝竟然不见了。 “确有此事。”于凤英定定神,点头答道。 “哈!看我说得对吧!”王芳琳已经痛得疯魔了,看也没看张堂主的眼色,“就是她爹拿了衍碧丸去贿赂云药师,才让云药师出面让淞涧堂放了人!不然,元丰都是要考中级药师的人了,区区一个衍碧丸,又如何会用掉两份药材!” 张堂主快气死了,恨不上前去捂她的嘴,但是又迫于乌有道的威慑,只得拼命朝着王玉芳二人使眼色。 “继续。”乌有道也看到了张堂主的样子,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得了乌有道的首肯,王芳琳越发胆大了:“试想,如果元锦真的是清白的,查案的又是小青天徐公子,她有什么好怕的?还要元药师去贿赂别人!” “有道理。”乌有道点点头,转身看向元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先前在青木院,王芳琳拿出了许多能证明她跟玉香关系很好的“证据”,又拿出了玉香当初迫于卢远生的骚扰,匆匆嫁人的证据,后来更是把玉香新婚之夜惨死说得惟妙惟肖。 若不是她口中的主人公就是自己,元锦几乎都要相信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不过好在,她的那些所谓证据,并没有一个能直接证明自己有罪的,因此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 这其实也归功于元锦做事素来谨慎,所以她们实在无法做出更逼真的文章。 不过即使这样,元锦也是有些佩服王芳琳,平日里只觉得她聒噪无脑,但是经此一事,她再不敢小瞧她了。 “先前就说了,阿爹之所以会领两份药材,是因为第一次做出来的衍碧丸有些瑕疵,所以又重做了一份。” 王芳琳涂着丹蔻的手指一指元锦,激动大叫,“你撒谎!” 元锦的神态从容,对比王芳琳激动的神色,仿佛身陷囹圄的人是后者一般。 两相对比,乌有道突然觉得心烦,不由皱眉:“闭嘴!” 王芳琳瞬间收声。 “若是乌掌事不信,”元锦突然微微一笑,这一笑,犹如春花乍放,顿时让她平凡的面色变得生动起来:“这枚衍碧丸还在采药院中尚未入册,可取出来让您检查。” 乌有道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 在青木院他被元锦用言语带着,决定了过来搜查元丰的院子,当时还觉得自己十拿九稳可以拿下她了,此时却觉得不妙。 看了元锦的笑容,于凤英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正巧!”她笑眯眯地,自袖袋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刚刚我可不是来关爱下属的,是因为元药师要阿宝将衍碧丸入册,但是她却枉为药师的女儿,竟然不识得衍碧丸长什么样,所以我便亲自来找了。” 乌有道的面皮抽动着,看着于凤英递过的药盒。 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呵呵,真是巧!” 最后一字,被他拖得意味深长,但是元锦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眼风都没往这边扫一下。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果然躺着枚光泽黯淡的衍碧丸。 他心里一堵,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既然现在确定了元药师没有贿赂别人,” 直到此时,张堂主方大大松了一口气:“那元锦也就没有嫌疑了吧?女子嘛,总会有几名闺中好友,只是碰巧同那死者有联系罢了。” 乌有道神色冷冷地,勉强抬了抬眼皮:“嫌疑是没有那么大了,不过嘛……” 他话没说完,又被王芳琳截了过去:“就算元药师没有贿赂别人,那元锦明明经过湖山院,然后卢远生就死了,而且她被放回来第二天早上,又死一人。而这两人均是骚扰过玉香的,这又怎么解释!” 张堂主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却又不敢,不由气急败坏:“凤英都说了,她经过湖山院的时候,可是有妖颜公子为证的!况且徐公子也说了,她的时间经 分卷阅读3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得起推敲,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你为何就一定认定她有嫌疑!” 王芳琳已经豁出去了,今天一定要让元锦不得好死! 她大声嚷嚷:“那谁知道妖颜公子作证是真的还是假的!还不是元锦她自己随口一说,我们又没人敢去找妖颜公子对质!” “哦?谁要同本公子对质?” ☆、21、路转 合欢树下,墨漠意态闲适地靠坐在那里。 今日,他又换了一张脸,相比上次药山相遇,这次的脸,多了几分人气。 元宝一脸小意,陪侍一旁。 王玉芳还有王芳琳没想到竟然招了这么个大人物过来,心里不由又嫉又恨,脸上的表情一时很是精彩。 倒是元锦,因为太过意外,而显得有些愣愣的。 她的表情,莫名地取悦了墨漠。 他伸手取杯,正要入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又将之拿开。 手指轻轻转着,杯子里微黄的茶汤荡起一阵阵涟漪,他淡淡地开口:“你们谁,要向本公子问证?” 元宝飞快回屋,重新取了一杯蜜水过来,殷勤无比地奉上。 蜜水太甜,墨漠往鼻端凑了凑就拿开了,仍是握着那杯茶轻轻晃动着。 不过是粗瓷的杯子,因了那双修长的手,竟透出几分华贵来。 元锦看得有些入迷,想也没想地开口:“是乌掌事,他怀疑我杀人。” “哈哈。”乌有道的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是恨得直咬牙。没看出来,这小药奴不知何时竟然同千颜殿搭上了关系! “公子真是说笑了,卑下不过是有点小小的疑问要同她确认,如何敢劳动您的大驾。” 一只蜂子闻到蜜香,嗡嗡嗡地围着桌子打转。 墨漠突然弹指,将其打落:“不知所谓的东西,也敢在这里聒噪!” 乌有道的脸皮抽了下,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墨漠偏头,正好看到元锦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一股怒火突然自心间升起来,顶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我竟不知道,”不高兴的墨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何时青木院的权力竟这般大了,可以随意抓人搜院!” 他冷冰冰的语气,让乌有道心中一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见他突然拍了两下掌。 立时便有训练有素的黑衣院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躬身听令。 “去青玉院,就问问白衿,如今到底是他执掌监察院还是青木院?告诉他,我在采药院等他。”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白衿的纵容,青木院不可能这般的嚣张跋扈,难道就因为青木院的背后站着那人,所以他们就可以在书院横行霸道么? 当初死了一个子依还不够吗?! 墨漠猛地闭眼,复又睁开。 有些事情,确实像院主说的那般,不能再放任了! 白衿接到院侍来报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起立,又缓缓坐下,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小师弟了?虽然同在书院,可是自从子依死了之后,他便躲着自己。 上次去淞涧堂,本以为会碰到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露面。 他的表情太过怪异,配上那双灰白的眸子,让院侍突然觉得心惊。 “殿主?” 白衿反应过来,脸上恢复了平静。 “替我更衣。”他缓缓的站起来,转身往里间行去,若不是他的眸子仍是黯淡灰白,行动间几乎与常人无异。 白衿喜静,因此青玉院的侍从便都训练有素,行动间不见丝毫声息,只偶尔能听见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白衿偏头,听着侍从将衣物挂好,这才开口:“去把淳风叫来。” 侍从低低应了声:“是。” 便转身出去了。 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白衿在原地站了会,方伸手去取挂在架子上的衣物。 摸到一根玉带时,他突然愣住,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现出一双眸子来。 那双眼黑白分明,带着不容错失的坚定神采。 然而,在对上自己的时候,它们却总是笑盈盈的。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略带羞涩的清脆女声:“阿衿!等这桩案子忙完,我们便成婚如何?” 他心里突然一痛,整个人无法控制的蹲了下去,喉间逸出了一丝低吟。 院侍听到动静赶紧进来,却被他一声冷喝:“出去!” 白衿死死的按着脑袋,太阳穴突突跳着,原本白皙的肤色染上了一层绯色。 良久,他才缓了过来,慢慢起身,却没再戴那条玉带,而是自衣橱里重又拿了根系上。 “师父,”徐淳风推门进来,“您找我?” 白衿 分卷阅读3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闻言淡淡的嗯了声。 “湖山院的命案,还没有结果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失望来。 被他灰白的眸子盯着,徐淳风不由自主的一阵紧张,“是,是的。” “现在查到哪儿了?” 白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但是熟知他的脾性的徐淳风知道,师父这是生气了。 “我,”他卡住了,不由很是羞愧。 这些日子查出来的东西很多,但是没有一个真正有用的,反倒弄得他有些疲于奔命,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破的那些案子是不是真的如他人所说的,只是运气好。 白衿不想再看他这副样子,淡淡地道:“算了,随我来吧。” 徐淳风心生忐忑,心神不宁地跟上。 师徒二人到采药院时,已经将近午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菜香,勾得人食欲大动。 缺了一角的石桌旁,墨漠悠闲地举箸,动作优雅。 元锦靠坐在合欢树下,阳光透过树荫落下来,在她脸上打上斑驳的光影。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别的倒还好。 院子里,阳光下,乌有道等人被晒得满头大汗,他还好点,尤其王芳琳,血迹斑斑的倚在王玉芳身上,精神萎靡,早已没了上午那害人的劲头。 “这个菜淡了点,”墨漠一边品着菜,一边回头冲还在厨房忙活的元宝道,“下盘放多点盐。” “好。”元宝的声音脆生生的,虽然还有些担心元锦,但是她已经不像早上那般六神无主了。 少顷,于凤英端着菜出来,身后还跟着系着围裙的元宝。 “菜有些简陋,因为我们都要参加海选,三天不在家,因此家里并没备多少菜。” 偌大一个桌上,只摆了寥寥三只碟子,元锦不由心生歉意。 “无妨。” 墨漠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元宝的厨艺很不错。” 听他这样说,元锦不由也笑:“是的,就是懒了些,若不然,还会更好点的。” 或许是因为这次他是来救自己的缘故,元锦总算稍稍放松了些。 闻言,元宝不由跺脚:“我才不懒。” 这话一出,顿时不仅元锦,连于凤英都笑了。 几人闲话着家常,太阳下暴晒着的几人又累又饿又渴,却不敢吭声,只将脖子伸直了期待着白衿快来。 白衿进门,耳中听到的就是墨漠语气温和的调侃,不由微笑:“师弟今天心情很好。” 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他偏头“望”向墨漠的方向。 ☆、22、要求 “白殿主,”墨漠放下手中的竹筷,语调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把你请来,是因为在下有一事相询。” 白衿的笑意僵在嘴角,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循着声音缓步过去。 “请讲。” “监察院分为青玉,青铜,青木三院。各院职司不同,但有一点,各院须得以青玉为首,可对?” “对。” “青玉主掌书院各项刑事刑罚判决,青铜,青木为辅,如有需要,须得有青玉令牌方可行动,可对?” “对。” 听到这里,白衿的脸色凝重起来,虽然看不到,但仍是习惯性地扫了墨漠一眼。 “青铜,青木遇特殊紧急情况,可自行出动,但不可擅自刑罚,可对?” 闻言,徐淳风看一眼血迹斑斑的王玉芳,以及面色苍白的元锦。再看一眼乌有道,又看向白衿,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其实他是有些埋怨白衿的。 乌有道性格暴虐,且不听指挥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白衿对他,总是多有容忍。 “……对。”这次白衿的回答有些慢。 “那好,”墨漠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日湖山院凶杀案一出,淞涧堂指证此女为凶手,但是后来令徒证明她为清白的,此事,可是儿戏?” “当然不是!” 这一次,没等白衿开口,徐淳风忍不住插嘴了。 “当日证明元锦清白的证据,是我亲自论证的,且后来陈九也自杀伏罪,虽然现在看来陈九的认罪也相当蹊跷,但是他承认他作了假证,这一点,却是可信的!” 一说起这件案子,徐淳风就满脑打结,每当他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可是总有一个意外跳出来让他推翻自己的结论。 不过好在,对于元锦,目前来说她还是可信的。 墨漠看也没有看他,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着碧绿的茶汤缓缓注入杯中,他这才淡淡地开口:“可是,本公子看来,你们确实将它当成儿戏了。或者说,你们是将我,将整个书院,当成了儿戏!” 他的声音并不怎么 分卷阅读3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响亮,但是听在徐淳风耳里,却仿佛有人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徐淳风的脸色涨红了起来。 墨漠抬眼看他,修长的凤眸泛着冷冷的光:“当初你通过书院各处的出入记录,确认她无罪。而现在,你们却又仅仅靠三两虾米的胡言,便又断定她是凶手!更是私自用刑,妄图逼供!” 说到这里,他攸忽起身,宽大的衣袖如紫蝶翻飞,带着凛冽的气势:“难道你们身为书院的监察,就可以这般枉顾律例!徇私枉法吗!”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凶杀案,让你们翻来覆去的查了这么久,一点进展也无!你们就是这样来维护书院里的公正的吗?” 白衿默然,突然一笑。 他转向墨漠,声音温和:“那依师弟之见,现在要如何?” 徐淳风只觉得头顶都快冒烟了,闻言突然开口:“师父!我愿立下军令状,此案七日内必破!” 墨漠同白衿却没看他。 两人彼此“对视”着,良久,墨漠方冷笑着开口:“徐正曾送了一张字条给我,你们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修长的食指一弹,一个纸团如箭般射向白衿面门。 也不见白衿怎么动作,便见那纸团已经落在他的掌心,转手将之交给徐淳风:“念。” 徐淳风展开纸条,尚未开口,脸色却突然红得要滴下血来。 看他那副样子,墨漠脸上的神情越发冷淡了,嗤笑:“就算是徐堂主,也觉得本公子的嫌疑更大一些,不是吗?” 说完,他将脸转向自白衿过来就再没开口的乌有道:“乌掌事,看来你应当将我也抓起来呢。” 乌有道此时正在心中大骂王玉芳,他只道元锦出来,是云从风云捞的人,竟不知道墨漠还为其作过证。 若是早知这一点,他定不会如此鲁莽。 然而祸已闯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堆起笑:“公子真是说笑了,整个大唐书院谁人不知,妖颜公子最是一言九鼎,从无虚言的,既您能作证,那这个小药奴,定是清白的。” “是吗?”墨漠垂眼,神色疏离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可是本公子现在也是嫌疑人,说话还可信吗?” 乌有道点头哈腰,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不不不,公子您风光霁月,最是坦荡不过的,自然不会做出那等虐杀分尸之事。而且,即使那人死在您手上,那也是那人死有余辜!” “哦?”墨漠眼神攸地一冷,看向白衿:“在我手上便是死有余辜,在她人身上便是行凶杀人,我竟不知道,何时我们竟有了两套院规么?” 乌有道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但是覆水难收,只得扑通一声跪下,口中不停告罪。然而无人能发现,他低着的脸上,一双三角眼倒吊着,射出怨毒的光来。 白衿神色不变,静静地道:“院规自然只有一套,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淳风。” “在!”徐淳风的脸色还是涨红的,脸上带着一股恍然大悟的痛楚。 “按理说,本不应该再让你主掌此案。”白衿的脸上带着一丝失望,“但是教了你这么多年,为师还是再给你一次机会,限你五日内,必须查出真凶!” “是!” “至于乌有道,”白衿沉吟了下,“罚你停职三月,这期间,不得离开青木院半步!” 徐淳风一愣,“师父?” 这样的处罚,跟没有处罚有什么两样?年轻人的脸上还残存着羞惭的潮红,此刻却被惊愕代替了。 “住嘴!” 白衿止住了弟子即将出口的质疑,转向元锦等人。 看他这样,墨漠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疏离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没有说话。 “听说你被带走时,正准备参加香殿海选?” “回殿主大人,是的。” 听到她的声音,白衿猛地起立,两手胡乱地向前摸索着:“你叫什么?” 他的样子让元锦微微有些惊心,她低头微微后退一步,带出一股跌打膏的气味,“元锦,元初的元,锦绣的锦。” 跌打膏带着麝香特有的清凉气味,蹿入白衿的鼻端,他微微拢眉,清咳一声,掩饰了方才的失态。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力所及,便会帮你达成,这是我对你的补偿。”白衿的神态恢复了平静。 元锦一愣,有些意外于对方的话。 她转眼看了下墨漠,见他一脸漠然地坐在那里,不言不动。 她的心里突然升出了一股自信:他定不会看着自己吃亏的。 她回转身,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仍是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回殿主大人,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白衿点头示意她继续。 “还请允许我参与协助破案!” 这次,轮到白衿发愣了,他本以为对方会请他帮忙进入香殿当学徒,却没想到竟然是要参与破案。 倒是墨漠,听她这样说,并没见什么意外 分卷阅读3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23、玉牒 白衿没有开口,倒是乌有道突然怒意冲冲:“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小小药奴也敢插手查案?!” 一片乌云飘过来,元锦突然觉得有些冷,她垂着眼,沉默着。 元宝担忧地看着元锦,觉得她简直是失心疯了,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片刻,那片乌云便散了,阳光重又洒下来,照在元锦身上,给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金边。 白衿突然笑了:“呵,查案么?”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饶有兴致地倾身“看”她,眼神有些空远—— 不仅声音像,性格也像;若不是她身上带了子依最讨厌的麝香气味,他几乎都要确定对方就是后者了。 不过,她的声音乍一听几乎同子依一模一样,但是细听之下,还是有区别的。子依的声音,不论何时,都是神采飞扬,元气满满;而眼前这人,她的声音却是平缓而谨小慎微的。 白衿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语调平缓:“你确定?” 被他灰白的眸子盯着,元锦觉得有些紧张,她下意识地朝墨漠望了一眼。 墨漠仍是那样一副悠闲的样子坐着,时不时的啜一口茶。 她的心神安定下来,躬身:“是的。” 发初玉香死时,她便觉得蹊跷,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说死就死了,即使是暴病,也不至于那般巧,夫妻两人双双毙命。 但她自知自己人微言轻,因此便一直压着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情。但是今天在青木院被连番刺激,方才头脑一热,突然就忍不住了。 “好!”白衿突然畅笑出声,抚着掌:“本殿主允了!但是,先前所说的五日内破案的要求可是还在!” 说着,他斜了眼还是一脸懵的徐淳风一眼,不要以为加了个人,这个军令状就可以撤消了。 元锦面色不变,沉着点头:“是。” 自从白衿开口同意,乌有道就一直心神不宁,此时方找到机会正要开口,却突然感受到一道凛冽的视线。 他心中一惊,猛地扭头,正好对上白衿那双灰白的眼。 “他真的瞎吗?”乌有道有些惊疑不定。 缓缓收回目光,白衿脸上重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既然你要查案,那我便……” “我与你一份玉牒,可自由出入各院。” 白衿脸上的表情微有些愕然,看向突然开口打断自己的墨漠。 墨漠面无表情,看也没看他,自怀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牒,递给元锦。 看着那枚玉牒上隐隐可见金色的“漠”字,乌有道瞳孔一缩,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惊疑不定起来。 他不由转头,看向一无所觉的白衿——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既然师弟有准备,那我这个就用不上了。”白衿缓缓收手,将一枚青玉令牌塞回了怀里。 直到众人离开,院子里恢复了素日的平静,王玉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也真敢说!竟然还想去查案?”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嫉妒神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奴,却心比天高!” 王芳琳此时心中后悔,闻言不由厉声喝了一句:“住嘴!” 若是没有后来墨漠赠玉牒的事,她或许还想斗上一斗,但是看了那枚玉牒,她知道,墨漠对元锦,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疏淡。 ——这一点,是乌有道临走时偷偷告诉她的。 手下有人得了主子的赏识,张堂主喜不自胜,但是他仍然觉得元锦要求参与查案的事情有些过于莽撞了。 所有人都走了,自认自己便是最高的那一位,因此他毫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定,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摆足了架子。 “你叫元锦是吧?我说你也太莽撞了!今天幸亏是贵人们心情好,否则,你可就大祸临头了!” 元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见她不吭声,张堂主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说的话震住了,于是越发得意起来:“我知道你想借机让白殿主对你青眼有加,可是人要知道自己的本事,要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眯着眼,看着元锦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透明的肤色,暗自啧了声,原来怎么没发现,这小药奴还挺耐看的,不过可惜—— 摇摇头,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出去。 “凤英啊!”他拍拍手:“干得不错!” 然后又转向王玉芳两人,后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王玉芳素日里伺候他很是得他欢心,但是此时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乏味。 他摆摆手:“赶紧走吧,以后没事不要过来找我了!” 这话却是有些绝情了。 王玉芳正要哭叫,却被王芳琳一把捂住嘴拖了出去。 早上起得早,又挨了打,元锦撑到现在已经有些吃不住了,身 分卷阅读3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子不由晃了晃。 见状,于凤英赶紧起身:“张堂主,时间不早了,若不然您去前院,我给您备点吃的。” 张堂主不耐烦地挥手,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好吃? “算了算了,我这就回去!” 打发走了张堂主,元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身子一歪,靠在元宝身上:“扶我回房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去找徐公子。” 元宝一脸担忧:“若不然今天就告半天假?或者我去药殿找人给阿爹送个信。” 元锦摇头,素来平淡的眸子闪闪着熠熠的光:“先别告诉阿爹,等他考完出来,说不定这事情都结了。” “哪有那么顺利!”元宝不由跺脚:“徐公子都查了多久了,还没有半点头绪,凭什么你觉得你能在三天内破案!” 元锦唇边露出一丝笑:“不,他是被蒙蔽了。” 先前她就觉得奇怪,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为何徐淳风拖了这么久都没破掉。 今天见了徐正给墨漠的字条,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左不过是徐正私下里认为真凶是墨漠,想要为其掩饰,便弄了许多真真假假的线索,来误导徐淳风,却不知他这样做,恰好给了真凶可趁之机。 这死了第二人便是证明。 将元宝支出去,元锦斜倚在床柱上,定定地看着面前并排放着的两枚玉牌出神。 左边那枚,是普通的青玉所制,上面刻了株怒放的曼珠沙华——正是上次墨漠在药山赠予,元宝今天拿去请来对方解围的千颜令牌。 而右边那枚,质地上乘,乃是极珍稀的金线玉所制。而且最为罕见的,是这枚金线玉里面的金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漠字”。 而让她出神的,便是这枚玉。 她虽不知道这枚玉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单从王玉芳的反应来看,这必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甚至让她都兴不起同于凤英争斗的兴致了。 她轻轻叩着指,眉头缓缓皱紧又舒开,如此数次之后,她突然长舒一口气:怕什么,大不了就是身上被打上千颜殿的标签! 而这,可是一般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25、醒悟 她刚才所说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肤浅,基本就是把自己的结论换了个说法。 再看着对方那隐隐得意的表情,徐淳风的心情更是有些复杂起来。 他摇摇头,将突然升起的想法甩了出去:“我带你去冰室吧。” 天气太热,两人的尸身放在外面怕坏掉了,因此淞涧堂腾了一间存药的冰室出来,专门放置两人的尸身。 那间冰室,就在湖山院的后面。 转过种满荷花的月牙湖,再往前走一点,便是那间专门辟出来的冰室了。 照例,门口还是守着两名院侍,不过这一回,元锦眼尖地发现门口的院侍身上佩着刀剑相交的青木牌。 看来他还是有些怀疑的。 元锦扫一眼身侧的徐淳风,终于对他有点信心了。 “我记得你应当有名侍者的吧?”元锦突然开口。 “你是说阿慈吗?”徐淳风点点头,向院侍出示了令牌开门:“不过他今日告了假,明日才会回来。” “哦。”元锦若有所思。 门一开,扑面一股凉气袭来,激得人肌肤上起了一粒粒小小的粟米。 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元锦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扭头往徐淳风那边看了看,发现他毫无所觉,不由暗自摇头—— 今日自己怕不是魔怔了,先是冲动之下要求查案,现在又莫名其妙觉得冰室停尸的场景很是熟悉。 刚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怔。 ——自己失忆之前,莫不是有类似的经历?她微微敛眉,这样的话,自己会不会慢慢回想起过去? 徐淳风回头,正好看到她有些愣怔的表情,心里不由一喜:“你发现什么了?” 元锦回过神来,一笑摇头:“并没有。” “哦。”他更加失望了。 由于是临时腾出来的,冰室有些狭小。 卢远生二人的尸身并排摆在两张小床上,元锦取过手套戴上,走了过去。 虽然已经用了很多冰,但是是天气实在炎热,卢远生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 刚一走近,一股恶臭袭来,元锦皱了下眉,却奇异地没有觉得太过难受。 “你要不别过来了。”徐淳风走在前面,看着卢远生的尸况,他都有些受不了,不由开口阻止元锦。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原本落在后面的元锦已经走了过来,甚至伸手去拉卢远生的手! 卢远生被分过尸,现在他所有的肢体不过是被摆在一起,若是不小心,可是会直接将其拿掉的。 “哎!”他一个阻拦不及,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锦一把把那手拿了起来。 分卷阅读3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元锦看得很仔细,甚至还去掰了掰对方的手指。 “你小心!” 元锦的大胆完全出乎徐淳风的意料,他咽咽唾沫,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对方原本还算秀丽的脸,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吸引力。 元锦没有去管徐淳风的心路历程。 此刻,她正被眼前的尸体吸引着,她几乎是本能地,一点点地巡视着那些伤口。 通过那些伤口,她都能推断出来对方是被什么样的武器所伤,受伤的时候是死还是活。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着迷。 但是这样的她,同样有些诡异—— 寒冷的冰室里,一个面容端丽的姑娘,唇角隐隐带笑,在两具死相狰狞的尸体上摸来摸去。 徐淳风打了个寒噤,有些毛骨悚然地握了握拳头。 好在,这诡异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两人应该是被同一人所杀。” 元锦转过身子,看向还没有回过神的徐淳风。 “什么?”徐淳风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你在院子里不是说,” “是的,我是说凶手是不同的人,”元锦突然抿唇一笑,一时看呆了徐淳风的眼,“可是那不正是你的结论么?” 徐淳风哑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听她平缓的声音响起:“或者说,这是有人,希望你得出的结论。” 徐淳风一愣,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涨红了脸:“你是想说!” 他大力地摇头,“不!不可能,我阿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元锦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我不是说徐堂主就是凶手,”她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直直地望进徐淳风眼底,“你想想那张字条,徐堂主一定是在掩护着别人,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在为人掩护,却不知道这样其实正中凶手下怀!” 她的眼神太过冷静,让徐淳风有些混乱的思绪也跟着清明起来。 ——自己其实早有感觉不是吗?所以才会自青玉院调了院侍过来看守尸体。 徐淳风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觉周围那冰寒的气息似乎是侵袭到了心底,他咬紧了牙关,挤出两个字:“理由!” 元锦点点头,指着面前的尸体:“卢远生被分尸了,而郝健的尸身却是完整的,甚至他身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唯一一处伤口,也是致命伤是在太阳穴,你看,这里有一条狭长的伤口。” 徐淳风点点头,“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两人不是同一个人所杀的原因。” 因为卢远生的死状实在是太惨了,凶手不单单是给他分了尸,在分尸之前,应当还泄愤一般在他身上砍了很多刀,整个人面目全非。 元锦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郝健的现场我不知道,只是通过你的现场还原图,我可以看出,两人死后所摆的姿势是一样的,都是面朝湖石,跪坐在那里,好像是在忏悔一般。” 说到这里,元锦顿了顿,点了点自己饱满光洁的额头:“布置这一切的人很聪明,深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套。” “你是说,现场是被人重新摆过吗?”徐淳风猛地抬头:“不可能!两个现场我都看了!并没有后来被挪动的痕迹!” 元锦没有接话,定定地望着他,眼神里带着怜悯。 “卢远生被分尸时,应该还活着。还有,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是在月牙湖石那里。” 元锦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听在徐淳风耳里,却无异于惊雷:“不可能,阿慈明明告诉我说确实是死后分尸!而且陈九的认罪书上也……” 徐淳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有多蠢。 ——所有的关于现场,目击证人,都是从林执事那里得来的,而且,如果湖山院不是两人死亡的第一现场,而是有人后来布置出来的,那么,他自然发现不了挪动的痕迹! 他的嗓音有些发涩,“阿慈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所有的结论,都是基于相信陈九的供词来的! ——难怪自己总会被卡住!难怪师父总要自己换个方向去想!难怪刚刚元锦面对林执事时会是那样的态度! 元锦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他突地蹲下去,重重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是我太蠢了!”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不,你没有错,”元锦轻声道,“你只是错在太相信徐堂主他们了,殊不知,他们心底另有打算。” 先前在采药院时,他心中始终还存着一丝幻想,相信徐正不会做出什么蠢事。 直至此时,徐淳风才彻底相信,徐正林执事是别有目的的。 否则,他们不会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自己查案,更不会千方百计地要将尸体留在湖山院。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迅速地掌握第一手的破案信息,从而作出干扰。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 分卷阅读3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是,他们自认为要掩护的人,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清白的,而他们现在的做法,不过是在为真正的凶手打掩护! “好了,”元锦平缓的声音犹如一股清泉,打断了他的痛苦纠结,“刚刚我只是大略查看了下,这尸体想必你也是没好好看过的吧,我们重新再看一遍。” 徐淳风有些惭愧,“是的,之前都是阿慈检查的。” 但更惭愧的是,自己的心智竟然还不如一名女子稳定。 ☆、26、幻神 淞涧堂议事厅。 林执事左右看了看,将周围的院侍都远远地打发了出去,这才快步走向后堂。 从前厅进去后堂,有一方小小的天井,徐正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闭眼养神。 “堂主!” 徐正睁开眼,看到是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朝着院子一角跪着的徐慈使了个眼色。 徐慈呲着牙,扶着腿站了起来。 徐正拿起紫砂壶,嘴对嘴地嘬了一口茶:“你可知错了?” 徐慈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连连点头:“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不经您同意,就擅自向公子传递消息!” “嗯,下不为例,回去吧。”徐正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摆了摆手。 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转过拐角消失不见,徐正这才转向林执事:“老林啊,怎么样?” “呵呵,依我看啊,不足为虑!”林执事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堂主您多虑了,那丫头大约是有些小聪明,但也仅限于此了。” “哦?怎么说?”徐正没动,仍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斜靠在那里。 “我跟她聊了几句,觉得她应当是为了攀高枝儿,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那肯定就不会乱说话。”林执事脸上带着笑,“当初不也是这样么,她可是乖乖地什么也没说。” “嗯,还是注意些好,听说千颜殿那位也去了,”徐正点点头,“小心使得万年船!” 林执事面上同意,心底却是不以为然。 不过这也怪不得徐正警惕,先前听说墨漠白衿去了一趟采药院,然后元锦就参与查案了。 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得的哪一出。跑去问乌有道,乌有道却只是冷笑不说话。 问别人,大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倒让徐正心头有些忐忑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都认定肯定是墨漠杀的人。 他原本的打算是将这案子拖一拖,拖成一桩无头公案,等到没那么多人关注了,他再随便找个人顶了,这事便也就算结了,过程拖得越久,就越能让他向对方表功。 可是现在突然冒出个元锦,一时倒让他感觉有些棘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墨漠嫌他的法子太过拖沓了。 否则,为什么要让曾经目击过他在现场的人去查案?这其中定有猫腻。 所以说,心中有龌龊的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便是这个道理。 徐正想了会儿,突然起身,“将之前准备的证人放出来吧,让淳风去审。” 林执事一愣,抬头:“会不会太早了?” 先前的计划可不是这样,至少要拖过院主大人过来巡查,才会把那些人放出来的。 “不,晚了那位可就不耐烦了。” 徐正果然认定墨漠是嫌他们太慢了。 闻言,林执事不再有异议,自去安排去了。 而另一边,元锦同徐淳风一点点地将两人检查完,徐淳风这才发现,两人的尸况,同之前徐慈检查的,差了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先前徐慈的结论上说,卢远生的死因是刀伤,然而一番检查下来,两人才从他那被砍得面目全非的脑袋上发现了一处狭长的伤口,同郝健太阳穴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卷宗,徐淳风的脸色很难看。 元锦不想让他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这对查案并没有什么益处。 “徐慈应当也是想你抓到真凶的,”元锦尽量把声音放柔,“这一点,从他没有破坏尸体就可以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徐淳风的心底才更加的复杂难受。 若是他能再细心一点,早点自己过来查看,徐慈是不是就不会做后来那些事情了? 元锦无法回答,而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此时正在淞涧堂的下人房。 徐淳风闭了闭眼,将纷杂的思绪收拢了些:“我们先去你说的第一现场吧,你先前为何不说你看到卢远生时,是在月牙湖的湖石边?” 元锦没有说话。 看着她的表情,徐淳风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妖颜公子,元锦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当然是说得越少越好。 “对不住,”徐淳风的声音有些低:“师父一直要我换个角度,我却没想过,竟是这个!” 元锦大方一笑,“你自小金娇玉贵的长 分卷阅读3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大,不懂这些自然正常。”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月牙湖那边。 “你说,你碰到卢远生的时候,他正趴在这里,难以行动对吗?” “是的,墨,”元锦顿了下,“公子他就在那边靠着,卢远生应当是没救了,所以他便站在那里没动。”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将卢远生挪到湖山院湖石边的呢?” 元锦摇头,“没有,我问过公子了,他说没有。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去挪他。” “也是,”徐淳风只觉得堵得慌:“看来,林叔真的是有问题。” 按林执事的说法,卢远生是一开始就在湖山石那边发现的。 可问题是,元锦看到他时,他已经离死不远,而从月牙湖到湖山石那边,正常体力的人都要走将近半刻钟。 试想,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能一路走过去,还能不被人发现。 “那有没有可能,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将人弄过去的?!”徐淳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然而接下来元锦的发现,兜头就给了他一盆凉水。 元锦站在月牙湖石临湖的那一面,指着插在地上的一小截香头:“看见了吗?两人身上都有的幻神香,便是这么来的。” 幻神香。 顾名思义,其香可幻神,相传是千颜殿的不传之秘,代代只有殿主方可学习香方并制香。 且其香味持久,寻常沾上,若无特殊的洗剂,持续香一两个月都是有的。 因此这也是为何徐正一听元锦的话,便认定凶手是墨漠的原因。 徐淳风小心地将那截香头□□,凑近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香味自鼻端传到大脑,徐淳风正要说“好冲”,却突然就觉得那香味便如初恋之人的低语,靡靡地缠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恍神…… “小心!” 元锦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已经眼神呆滞地站在了那里。 两人所站的地方正好是一处树荫,看着头顶洒下来的阴凉,元锦收回了摸向腰间的手——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这样想着,元锦便将徐淳风丢在那里,绕道去了月牙湖的另一边,刚刚她在那边草丛似乎发现了一点东西。 ☆、27、失踪 湖边的风带着水汽扑在面上,让人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元锦回头,看见徐淳风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似是愤怒又似伤心。 她摇摇头——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不再管他,元锦转身继续往前行去。 转过一个拐角,斜对着湖山院后门的位置,那里有一片临水的草地。 那是一个隐蔽的角落,若不是专门走过来,即使是站在湖山院后门上,也很难看到这里。 方才他们从这里经过时,元锦依稀看到草丛里有一只绣鞋。 但是当时还有一名湖山院的院侍跟着他们,所以她就没说。 再次回头看了看。 除了那边徐淳风还呆立在原地以外,并没有别人,她快步走了过去。 拿了根树枝在草丛里扒了两扒,果然从里面扒出来一样东西。 元锦的瞳孔缩了缩。 ——那是一只已经褪色的喜鞋。 之所以确认是喜鞋,是因为那上面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 最近连日大雨之后又是连续暴晒,那双鞋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原本的大红色有些地方已经有些发白,显然也不是什么上好的面料。 她抬头看了看天,蔚蓝的天空上,零星点缀着几处白云,让人稍微觉得有些阴凉。 低身将那只鞋子捡起收好,元锦又在附近转了转,俯身拾起几根断裂的藤蔓。 看着手上藤蔓那参差不齐的断口,她的心思不由一动—— 这明显是有人大力将其揪断的。 月牙湖风景不错,经常有人过来这里游玩散步,人多了就难免会有人搞破坏。为了其周围种下的花木能坚持得久一些,书院在这附近种的都是“铁线兰”。 铁线兰开的花是那种淡淡的紫蓝色,看起来很是秀丽,然而它的藤蔓却是藤如其名,坚韧如铁,寻常人很难将其弄断。 到底是谁,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才能将这坚韧如铁的藤蔓揪得如此零散? 照样将这些藤蔓收好,元锦又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看来路,如同外界很难看到这里一样,她也很难看到外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突然有人“唔”了一声。 莫不是徐淳风就醒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元锦的意料,按理说,徐淳风吸了那一口幻神香,应当还要再晕乎一会儿的。 她脸上不由带了丝笑意,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 看着空无一人的月牙湖,元锦呆住了。 此 分卷阅读4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时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分,天空万里无云,先前那几块白云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灼热的日光洒下来,然而元锦却觉得后脊发凉。 她平静而又舒缓地慢慢走着,仿佛自己不过是来这里散步。 然而暗地里,她的神经却是绷得紧而又紧,两耳支楞着,仔细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走到原先徐淳风站的月牙湖石旁边,元锦状似无意地在那里顿了顿。 ——地上一截香头落入了她的视线。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刚刚那一声,应当就是徐淳风发出的,只是不知道他那时候是醒着的还是没有。 若是醒着的还好说,若是没醒,那就有些麻烦了。 假装去掸裙角的灰尘,元锦顺势将那截香头收了起来。 直起身,元锦又在那里停顿了会儿,四下里,除了夏蝉不知疲倦的声音以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她没再停留,转身匆匆而去。 她有七成把握,徐淳风是被凶手带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她不确定凶手知道多少,因此她一路疾走,经过湖山院时本来想直接离开的,但想了想,她脚步一顿,拐去了冰室那里。 “徐公子要你随我去趟青玉院。” 没有说为什么,她只是淡淡地吩咐其中一个戴着青木令牌的院侍。 那名院侍一愣,“做什么?” 徐淳风明明吩咐他二人在这里守着,半步不可离开的。 “他还在这里守着,你随我去去就回。” 原来如此。 那名院侍点点头,简单跟同伴交接了两句,便转身随着元锦离开。 身边多了一个人,元锦紧绷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这才有空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凶手应当是守了很久了,不然,她不过是去捡了只鞋,连半刻钟时间都不到,徐淳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难道凶手跟徐淳风也有仇?不然为何会把他带走,或者凶手只是单纯地害怕被徐淳风发现? 想到这里,她的心思不由再次一动—— 凶手会把徐淳风带走,那是不是说明后者手里其实已经有了凶手的线索,所以前者才会铤而走险,将之带走。 想到这里,元锦不由加快了脚步。 身后跟着的青木院侍有些咋舌地看着前面那道娇小的背影,没想到她看起来个头小小的,走起路来倒是不慢。 刚到青玉院门口,元锦就对他道:“好了,你回去吧,徐公子说让你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名院侍一头雾水,原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是陪她走过来。 莫不是公子担心她一人不识路,所以才要自己相送?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这名院侍还是猜对了真相。 且不管那名院侍怎么想,元锦匆匆进了青玉院,找到主殿。 “我是元锦,负责协助湖山院凶杀案的,”虽然气喘吁吁,但是元锦的礼仪却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漏,“求见白殿主。” 那名接待的执事上下扫了她一眼,冷冷地丢下句:“等着。” 看着执事,元锦突然又自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里面正包着那一小截香头。 “还请禀告说,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另外,徐公子有些事情,不能亲自前来,但是他有吩咐说,这样东西务必亲手交到白殿主手上。” 她重重地咬了“亲手”二字,引得那名执事侧了她一眼,方懒洋洋地道:“我说了,等着。” 那名执事进去通报,元锦有些焦急地在原地等着。 她现在除了白衿,谁也不敢相信,因此在没见到他之前,她不准备将徐淳风突然失踪的消息泄漏出去。 尤其是现在徐淳风又吸了幻神香。 转过主厅,经过侧门便是后院了,白衿平时处理公务休息都在这里。 按惯例,此时他都是在书房里小憩,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名执事本想等等再通报,但是突然又想起早上白衿说的话来。 他想了想,走到书房门口站定,恭声道:“门外有个叫元锦的女子求见,看样子,应当是一名药奴。” ☆、28、诧异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烟气缭绕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突然一面墙动了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里面赫然是一间仅容一人跪坐的狭小暗室。 暗室里,除了一个已经用旧的蒲团以外,便只有一个精巧的香炉了。 这满屋子的烟气便是自这里发出来的。 白衿静静地跪坐在那炉香跟前,灰白的眸子里似乎有泪光闪烁,蒙蒙的烟雾中,他的神情让人觉得很悲伤。 门外人侧耳听了听静悄悄的室内,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刻,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她稍等。” 执事的脸上微 分卷阅读4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有些错愕,却没敢问什么,躬身应下,转身出去通知元锦去了。 屋内,白衿挥手盖住了香炉,烟气瞬间消失。 屋子里渐渐恢复了清明。 再看他的脸,面上又恢复了一惯的温和表情。仿佛之前的悲伤,不过是人的错觉。 他定定地看了那面空墙半晌,方缓缓伸手,拉下一个绳子,那面墙又悄无声自地合拢,仿佛那间暗室根本没有存在过,一如他的悲伤。 元锦收到执事的通传,已经在主殿内等了会儿了。 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已经见底,但是还没有见白衿的人过来叫她 她不由有些着急,按了按挂在腰间的玉牒,暗自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千颜殿了。 ——不知为什么,自从采药院相救之后,她对墨漠,总是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自嘲地摇头笑笑,甩开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她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殿主叫你过去!” 还没将口里茶水咽下,一名执事匆匆过来,看向元锦的眼神有些怪异—— 要知道,殿主大人虽然看起来性格温和好说话,但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再冷漠不过的人,寻常人很难打破他的常规。 按理说现在正是殿主大人午间小憩的时间,天天雷打不动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任谁来他都是不见的。 方才殿主说稍等本来还以为是要等到他小憩过后,不曾想真的是稍等,这不过小半刻钟,殿主大人便起了。 要知道,曾经有一次院主大人有事来找,他都是等到自己小憩完之后才见的。 “殿主大人在后书房,跟我来。”执事瞄向元锦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边轻忽,神态虽不见太多恭敬,却也比先前好了太多。 元锦心里有事,没空去探究对方眼底的诧异,匆匆向对方道声谢,便跟着他往主殿右后方的侧门而去。 后院不大,但是曲径流觞,三步一景,五步一移,尽显江南小院的精致风采。 饶是这会儿元锦心里急得猫抓一样,也不由放缓了脚步,看着这小巧精致的院子。 “你喜欢这个院子?” 正愣神间,突然自侧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啊!”元锦愣了下,看着不远处那个白衣如仙的男子,“见过白殿主!” 看见白衿,那名执事眼底的诧异更深了,不过他聪明地什么也没说,微微躬身便出去了。 “你喜欢这个院子?” 没料到对方会再次发问,元锦有些呆,“呃,喜欢。” 闻言,白衿缓缓地笑了,霎时间,犹如昙花乍放,晃了元锦的眼。 “喜欢就好。”白衿突然感觉自己这趟见人很值,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进去说话吧。” 跟在对方身后,元锦突然冒出个想法:他莫不是专门出来接自己的? 被自己这个胆大的想法吓了一跳,元锦赶紧眨眼,甩掉了这个想法。 “随意找个地方坐吧,过来找我什么事?” 进了书房,白衿率先在主位上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才又接着道,“听说淳风要你给我送样东西?” 看对方行动自如,一路过来各个动作毫不迟疑,若不是他的眼仍是灰白的,元锦都要以为他的眼睛是正常的。 顿了下,元锦从善如流,找了张凳子偏身坐下。 “不是的。”元锦的声音带了丝凝重,“徐公子不见了,据我猜测,应当是被凶手带走了。” 白衿正端着茶往嘴边送,闻言眉都没抬一下:“证据呢?一个时辰前他才同你一起去的淞涧堂。” 元锦自怀里一样样地掏东西,掏到幻神香香头的时候,白衿的鼻子皱了皱:“幻神香?” “是的,我同徐公子又去验了遍尸体,发现两具尸体上都沾着有幻神香的味道,而且,两具尸体被人发现的第一现场应当都被人改过。” 元锦欠了欠身子,低声道:“第一名死者卢远生死前我见到过,但是第二日我被带去淞涧堂的时候,发现他的位置已经被人挪了。” “那会不会是他自己过去的?”白衿神色不变,仍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然而元锦却从那温和的笑意底下,看到了隐隐的刀锋。 “没可能!”元锦斩钉截铁,“我看到他时,他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妖,墨公子都说他已经回天乏术了。” “唔……”白衿沉吟着,“那第二名死者,你又是如何断定其是被挪了位置的?” 元锦突然笑了下,“这个我没有证据,只有推测。” “哦?说来听听!”白衿来了兴趣,放下杯子倾身道。 “因为墨公子给的那张字条,”元锦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若我认定墨公子是凶手,而且我还想为他打掩护,那我便会这样做,刻意营造出一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却又好像很拙劣的样子。” 白衿没有说话。 元锦亦静 分卷阅读4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静等着。 良久,白衿方抬头看她,灰白眼底带着一种莫名的光彩:“你很不错。” “可惜啊,”白衿突然叹了一声,“淳风他到现在还没看破这一点!” 元锦没有接话。 “那你为何又说他是被凶手带走的,为何不是这些——”白衿拿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他们想要阻止你们查案,故意所为?” “还是因为这个,”元锦点着幻神香,片刻又反应过来,忙道:“幻神香。” ——虽然知道对方眼盲,但是白衿的行为举止着实不像一个盲人,让她不由自主地忘了对方看不见这个事实。 白衿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神态温和,等着她的下文。 “徐公子在失踪前,我们正在勘察第一现场,发现那里除了当初卢远生留下的痕迹之外,还有另外一人的痕迹,而且那里还有这个,一小截燃过的幻神香。而徐公子不小心吸了一口,当时我因为急着去找这只喜鞋,所以便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了第一现场,绕去了湖山院后门那里。” “我出来之前,依稀听到了有人闷哼一声,”元锦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我应当早些出来的,那凶手应当守了很久了,才找到这么个机会。” 说到这里,元锦顿了顿,又道:“若是他们,他们不会用这等蠢笨又危险的法子,依徐公子对他们信赖的程度,他们只需要安排一个亲近的人,时时误导他便可以了。” 听了她的话,白衿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不错!不错!不错!” 连说了好几声“不错”之后,白衿又道:“那依你看,淳风可有危险?” 元锦老实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猜想可能徐公子其实已经查到了凶手的痕迹,只是他还不自知罢了。” “无妨,”似是怕她受到挫折,白衿语调温和地道:“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淳风查案的进度,我大概也知道,我们来合计一下,看看那凶手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白衿起身,转到书房一角,那里的墙壁,留有一大块空白。 他取笔,行云流水一般地将他知道的信息一一列了上去,然后转身,示意元锦上来。 元锦依言过去,两人交换位置时,突然自白衿的衣袖里飘出一张纸来—— 那是一张微微有些泛黄的小像。 ☆、29、搬家 自白衿处出来,元锦已经没了来时的心慌与没底。 天色已经暗下来,精致的院子里,有院侍正开了水龙在给各处的花木浇水,一切都被水汽笼罩着,越发地让人有一种身处江南的错觉。 看着不远处被水汽笼罩着的小桥,元锦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小像来。 那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虽然她的五官并不精致,但却自有一种朝气蓬勃的美丽,让人一看之下就会印象深刻的那种。 正想着,突然迎面过来一人。 “请问是元锦姑娘吗?” 对方一双天生的笑眼,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然而元锦却是脚尖微动,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 “我是,请问您是?” “哦,我家殿主着我来请你,说有事相询。”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元锦警惕的目光,仍是笑呵呵的。 殿主? 元锦皱眉,自己认识的殿主,除了白衿以外,就只有一个墨漠了,难道是他? “可是墨公子?” “啊,对,看我这记性!”陈执事重重地一拍脑袋,“我是千颜殿负责外务的执事,忘了同你介绍了,幸好姑娘聪慧!” 不大不小地拍了对方一记马屁,他赶紧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对方谦和的态度让元锦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要知道,在整个大唐书院,她们药奴可以说是最底层的存在了,什么时候,殿主大人的近侍会对自己这般好颜色了? 不过她很就将那丝不适掩盖了下去,点点头:“还请陈执事带路。” 她并没有去过千颜殿,着实不知道怎么过去。 也不知道上次元宝是怎么偷偷跑过去的,要知道,身为药奴若是没有令牌或者公文,可是很难在大唐书院里自由行走的。 出了青玉院主殿,跟在陈执事身后,元锦才恍然发觉,整个青玉院走的都是江南小院的精致风格,三步一景,五步一移,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 “你很喜欢这种院子?” 陈执事笑眯眯地,看出了元锦眼底的欢喜。 “是的,总觉得能设计这种院子的人,心思着实是精巧。”元锦点头,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钦佩。 陈执事点点头,没有再接话。 又走了约莫两刻钟,脚下的路突然一敞,不再是之前那种曲径了,而是恢复了书院统一的那种青石板路。 再次踏上这样的青石,元锦呼了一口气,先前的一切都太过精致 分卷阅读4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陈执事又笑了起来:“青玉院可是白殿主亲自设计的,所以其景色自然精致秀美。” 元锦赞同地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陈执事突然开口道:“到了。” 元锦抬头,正入眼帘的,是一片怒放的花海—— 红的鲜红,白的雪白,二者之间由一条小径分隔开来,泾渭分明却又奇异地融洽在一起。 色彩浓烈,对比鲜明; 让刚刚看过了江南小院柔美风光的元锦心神不由一震。 而这里面最吸引人的,却不是这一室怒放的花海,而是花海中央正斜躺在那里的人。 “采药院药奴元锦,见过墨公子。” 迅速收拢了心神,元锦恭敬地上前见礼。 墨漠懒洋洋地靠在那里。 花海里,元锦态度恭谨地站在那里,他突然微微有些烦躁起来。 对方半晌没有说话,元锦忍不住偷偷抬眼往那边瞄了一眼。 却见墨漠正出神地看着远方,眼神空茫,也不知在想什么。 正盯着墨漠忘神,冷不妨对方突然收回目光,正好对上她有些呆愣的眼神。 元锦慌忙收回目光,墨漠突然又高兴起来。 “徐淳风失踪了?”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墨漠,她都会失神。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墨漠号称妖颜公子,每次见他,脸都不同,然而每张脸,却都是一样的俊美无匹,引人瞩目。 她每次都忍不住去猜,在这些完美无缺的眉眼底下,到底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想到脸,她脑子里突然现又现出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来。 奇异地,她觉得墨漠的那些脸,同脑海里的那张脸渐渐重叠,二者之前,总有些相通之处。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被对方呆愣愣地盯着,墨漠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笑了起来。 被他的声音打断,元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走神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脸上微微有些热,忍不住后退一步,仿佛这样自己就能忍住不被对方所吸引。 “我准备去查查玉香。” 她说了个不相关的名字,墨漠突然来了兴趣:“她又是谁?为什么要查她?” 换作别人,墨漠可能会觉得是在胡闹,可是对于元锦,他总觉得她应当另有想法。 “我突然觉得王芳琳说得很有道理,”元锦组织了下语言,偏了偏目光不去看他:“所以决定查查她同卢远生还有郝健之间的关系。” 其实不用查她也知道,对于卢远生,玉香当初确实是不堪其扰,尽快成亲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只是没想到玉香福薄,竟然在新婚之夜同新郎双双殒命。 “同我还不说实话!”墨漠突然一笑。 元锦抬眼,正好对上他灿然的笑,她仿佛被烫到一般,慌忙收回眼。 她真正想查的,其实是玉香的死因。只是没想到墨漠那般敏锐,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幌子。 她正要再开口,却见墨漠摇了摇手:“算了,你这般说自有你的道理。” “对了,元宝借我用几天,”墨漠主动转了话题,“她做的菜还算合口。” 闻言,元锦心中一动,生出一丝感激来:“多谢墨公子。” “谢我作甚?我不过是馋了她的手艺而已。” 墨漠一脸的不以为然,接着又道,“院主大人已经知道此案,为了你能尽快破案,好洗脱本公子身上的嫌疑,你也住过来吧。采药院离青玉院太远,我已经同于凤英打过招呼,待元宝过来时自会将你的东西带过来。” 他方才的话,加上先前徐淳风的事情,元锦哪还不明白对方的想法。 她心中一暖,真心实意地拜了一拜:“多谢墨公子!” 墨漠有些不自在,胡乱挥了挥手:“行了,以后见了我不必行礼!陈元!带她去房间吧!” 这样的他,让元锦彻底放下了对他的敬畏,神态放松了许多:“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 心中懊恼的墨漠眼都没抬,只淡淡地应了声便让两人下去了。 谁知刚走没两步,他又开口道:“往后这几天,若出去就带着他!” 说完又似乎怕对方多想,便加了句:“本公子的嫌疑已经顶了太多天了。” 若是他不加这句还好,加了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元锦心底好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没想到高傲的妖颜公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见她没什么反应,墨漠松了一口气,又加了句:“若是有困难,便来找我,若我不在,凭我给你的玉牒,自可让陈元帮你安排。” 闻言,陈执事心神一震,飞快地睃了一眼元锦,却见对方仍是一脸安然,他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30、不忍 分卷阅读4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是夜,元锦姐妹二人便在王芳琳又羡又嫉的目光中住进了千颜殿。 陈执事亲处给她们安排的院子,不大,但胜在幽静。 “哇!” 直到陈执事带着人离开,院子里重又剩下姐妹二人,元宝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欢呼出声:“阿锦阿锦!这回王芳琳简直要气死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就是!” 说完,又觉得不对:“呸呸呸!那这样你岂不成鸡了!不对不对!阿锦阿锦快帮我想想这话要怎么说才好!” 元锦好笑地看着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不会说,小心阿爹知道了又要罚你抄大字!” 元宝脸色一苦,片刻之后又是担忧:“阿爹今日大考,你说会不会有嘴碎的人去跟他说你的事?他会不会担心?” 元锦的眼底染上一丝阴霾,当初本以为王玉芳等人不足为虑,却没想到她们竟想出这样的阴招。 这样一来,不管她们有没有害到自己。 但凡消息传到阿爹耳里,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依阿爹的性子,必定放心不下自己。 “阿锦?” 这样的元锦,让元宝有些心里没底,她不由低低地叫了声。 “无事,”元锦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放心,寻常人送不进去消息的。” 看着她脸上熟悉的笑容,元宝瞬间安了心,“这就好!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说完,元宝就兴致勃勃地跑进厨房去了。 是的,这个院子还带了个小厨房,原本元锦还以为墨漠说喜欢元宝做的菜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片刻之后,元宝又哗啦冲了出来,眼睛熠熠闪着光:“阿锦阿锦!厨房里好多好多以前我想都没敢想的食材呢!” 元宝爱吃,平常总喜欢去膳堂那里转悠,她的手艺,就是在那里转悠着学来的。 不得不说,她其实于厨之一道,非常有天分。 元锦微微一笑,眼底带着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宠溺:“那你今日可以大展一下身手了,说不定一会儿墨公子也会过来!” “是吗?”元宝兴奋得脸都红了,“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今日可多亏他了!” 看着元宝又兴奋地跑进厨房,元锦的眉梢终于染上了一丝忧愁。 晚风习习,突地,一丝暗香袭来,攸地绕上元锦的鼻端。 她心神一动,转向门口的方向。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小院的门口,早就有院侍挂上了灯笼。 昏黄的灯光下,墨漠半倚在那里。 他又换了一张脸,这次的面容,甚是威严,却仍是俊美。 “今日药殿那边抓到几个作弊的,”他缓步走来,面庞渐渐隐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已经戒严了。” 听了这话,元锦突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对方隐在暗处的面庞,声音有些迟疑:“是……你做了什么吗?” 墨漠没有说话。 若是此时有光,元锦便可注意到对方的耳尖,在她问出这话之后,突地染上了一丝绯色。 可惜,现在非但无光,便连天上的一点月光,也被乌云所蔽,所以她便什么也没发现。 总觉得这样沉默着有些尴尬,元锦便无话找话地道:“明天我准备去湖山院查查玉香。” 说完却又后悔,想来墨漠应当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吧。 却不想。 “为何要查她?” “因为我觉得王玉芳其实说得有些道理,”元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那天我捡到玉香的帕子,是在药山脚下的一条小溪旁,而那条小溪,是从月牙湖流出来的。” 也就是说,若那张帕子还有别的出处,很有可能是在月牙湖。 “可是那天我们避雨的小溪?”墨漠突然插了一句。 “是的。” “你经常去那里?” 元锦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关注这条小溪,但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采药偶尔经过的时候会去那里取些水,那水煮茶很好喝。” “哦?”墨漠来了兴致,“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事,回头让人去取来!” 元锦听着这话有些奇怪,难道墨漠还经常去那里不成? 不过墨漠接下来的话,让她瞬间忘记了刚刚升起的念头。 “若是玉香的话,那卢远生死时似乎好像念叨过。”墨漠淡淡地道:“先前一直没注意,也是因为没听清,当时卢远生已经神智不清,但嘴里一直念叨着‘玉香我错了’。” 元锦皱着眉,心底的疑团越来越大——当初玉香真的是暴病而死么? “听说青木院的人是在香殿门口抓的你?” 墨漠突然转了话题,元锦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待点完头之后方后知后觉怕是会惹对方不高兴。 果然。 墨漠的声音冷淡下来:“等这案子破了,你便在我的制香室里一名 分卷阅读4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侍奴吧。” 元锦面上忐忑点头应下来,心底却是有些微苦——也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摆脱这奴才的身份。 看她这样,墨漠心头突然又有一丝不忍,“过阵子千颜殿也会海选,届时你可报名参加。” 其实他原本是不打算召开大考的,但她眼底的遗憾实在是太过明显,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就补了这么一句。 因了这一句海选,墨漠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 元宝有些沮丧,还以为是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不合人口味,她的眉毛耷拉下来,一样样的尝过去:“我觉得味道还好啊,为什么呢?” 嚼吧嚼吧将嘴里的菜咽下,元宝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失落,一把抱住元锦:“阿锦阿锦!我今天做的菜好吧!嘿嘿,等阿爹回来我也做这样的给他好不好?” 元锦尝一口菜,故意皱着眉半天不说话。 元宝的心提得高高的,大气也不敢喘。 “嗯,味道确实不错!” “臭阿锦!你故意吓我!” 可她一口大气还没喘完,就听元锦又道:“可是你怎么买得起这些食材?” 说完,她笑眯眯地看着元宝僵立在原地,三两下将桌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夜渐渐深了,这一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劳心劳力的两人早早就睡去了。 已经熟睡的元锦并不知道,在千颜殿的另一边,因了那一句海选,墨漠却是伏案疾书了一夜。 ☆、31、哀求 “你回吧,我家公子不想见你。”陈执事冷淡地扔下这句话,便转身欲走。 明明是六月如火的天气,徐正却觉得如坠冰窟。他一把拉住陈执事的袖子,胖胖的脸上写满了哀求,“求求你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准备好!求公子放过小儿吧!” 陈执事摇摇头,敢情他到现在还认定公子是凶手么?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一旁看着的元锦有些看不下去了,徐正此人虽然精明,但是眼下他的眼睛早已被利益填满,再也分辨不清任何事情。 “徐堂主,”元锦的眼底带着叹惜,“难道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公子他并不是凶手么?而且,若不是你再三干扰,想来令公子早就将凶手绳之以法,根本不会有机会去劫走他的。” 徐正一呆,犹如兜头被一盆冰水泼下。 “什……什么?”他的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布置,其实都是在做无用功?! 难怪墨漠的反应一直那么冷淡!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怨墨漠,若不是他一直不肯见自己,不肯同自己透露半个字,自己何曾会搞这样大一个误会?!到现在甚至害得自己的儿子都被凶手抓了去! 然而他并不敢冲陈执事或者墨漠露出不满的情绪。 他的表情渐渐狰狞了起来,将气撒在了元锦身上:“是……谁?!”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元锦:“你是亲眼看着卢远生死的人!而且淳风失踪前是跟你在一起的!你说!是不是你!自导自演了这一切!” 元锦并不怕他这样的目光,迎着他通红的眼,她静静地开口:“我知道您藏了很多东西,相信您通过那些东西即使找不出真凶,也能断定那是不是我。” 徐正脸上青红交加,瞪着元锦的目光越发的凶狠,仿佛要吃人一般。 一旁的陈执事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元锦面前。 徐正清醒过来,有些不甘地收回眼:“回头我会让林远把东西全都给你。” 元锦点头:“如此甚好。” 她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听得徐正有些抓狂,然而有陈执事在一旁,他又不敢过于造次,只得悻悻地转身:“我让林远在淞涧堂等你!” 元锦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陈执事有些另眼相看,不过他仍是有些担忧,看一眼元锦腰间挂着的玉牒。 “您在担心什么?” 注意到他已经是第五次看向自己的腰间,元锦即使是想忽视也做不到了。 陈执事有些尴尬,一双天生的笑眼弯了起来,看起来极为开心的样子:“没有,只是觉得姑娘同公子所赠的玉牒犹为相配,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元锦一愣,难道她猜错了?难道他有很多这样的玉牒? 否则为何陈执事会觉得自己同它“犹为”相配? 她的心里突然升出一股难言的滋味,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枚玉牒。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陈执事因为方才的事,自然不好意思再去看元锦,因此便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自然不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话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误会。 有了徐正等人的配合,元锦很快便查到玉香成亲当日,卢远生也曾去道贺,只是不知为何,回来之后却是缄口不言道贺的事情。 元锦心神一动,找出当初卢远生 分卷阅读4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出书院的记录,发现同他一起出去的,还有郝健以及游昊贤两人。 前两者已死,现在就剩下游昊贤还在淞涧堂。 元锦决定去找他。 因了墨漠的吩咐,陈执事一直紧随元锦左右,初时元锦还有些紧张,但是后来发现他沉默得像一个影子,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口,这才让她渐渐放松了些。 两人去了游昊贤当值的地方,却听人说他已经两天没来了,说是告了病假。 元锦微微有些奇怪,从卷宗上来看,游昊贤家境贫寒,是好不容易考进书院的学子,学院不会直接给家境不好的学子发放银钱,但是却会帮他们安排活计,以供平时的花用。 由于他学的是医,于是学院便安排他到淞涧堂药房抓药,做工之余还能学以致用,倒是于学业有益。因此据他的同窗还有夫子所说,他平日里可是很少告假的,更别说连休两天,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元锦加快了脚步,往游昊贤所住的学子舍而去。 此时已经过午,两人还未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元锦还好点,寻常上山采药,遇到难走的山路,或者迷路饿个一天也是有的。但是陈执事就受不了了,他有些虚胖,此时走起路来已经微喘,脸上的汗也是如小溪般一直往下淌。 舔舔干涩的唇,陈执事哑着嗓子开了口,“你觉得这个人有嫌疑?” 跟了元锦大半天,陈执事对她的态度微微有些变化,这一点,从他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看出。 若是早上,他早就直接建议回去吃饭了,哪还会如此委婉。 “不,他应该不是凶手,”元锦摇头,“我查了他的行踪,从时间上来看,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动机也谈不上,而且他不在场的人证也很充分,两起凶案发生的时候,他都在上课。” 陈执事抬袖沾了沾额头,看看头顶火热的日头,他本想说点什么,想想却又放弃了。 游昊贤所住的学子舍在淞涧堂与药殿交界的地方。 两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乌有道以及王玉芳两人自药殿出来。 看到她,王玉芳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本想忽视她,却突然看见汗流浃背跟在她身侧的陈执事,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看了乌有道一眼。 乌有道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她原地纠结了下,飞快地敛下了眼底的不甘。 再抬眼看向元锦,她的脸上便带了讨好的笑:“啊,这不是元锦姑娘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元锦的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看了眼自打两人出现,便又重新回复沉默的陈执事,缓缓开口:“王姑姑,乌掌事。” 看着她甚至连腰都没弯一下,就那么大喇喇地叉手行了一个平礼,王玉芳的脸上闪过一丝嫉恨,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乌有道突然笑了笑:“元锦姑娘别来无恙。” “托福还好。”元锦敛着袖,神态恭谨却不见怯弱,“不知乌掌事此时到药殿所为何事?” 听了她的话,王玉芳突然又想起刚刚碰的壁来,面上尴尬嫉恨的表情越发明显。 但是乌有道却是笑得越发开心,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来:“本来是有点事情要找下元药师,却没想到药殿竟然戒严了。” 元锦心底一突,但是脸上却是越发的沉静了:“不知您找我阿爹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乌有道扫了眼默着脸跟在她身旁的陈执事,打了个哈哈:“好好,一定一定!” 说完,他便带着王玉芳扬长而去。 元锦定定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陈执事以为她在担心,不由开口:“放心,公子已经派了院侍在药殿守着,那些不相干的人是无法打扰元药师海选的。” 元锦收回目光,点头,但却仍是没有说话,提步往学子舍而去。 陈执事有些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但却没有发问,只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元锦进去刚一表明来意,便有人露出暧昧的笑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正要开口调笑,却有那有眼色的人已经认出了陈执事,一把拽住了同窗。 “不知姑娘找游昊贤所为何事?”拽住同窗的那人样貌清秀,看着倒是个机敏的。 “听说他同卢远生关系甚好?” 再次在心里感谢了下墨漠的先见之明,元锦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开口。 听她这样一问,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来:“不知你从哪听来的?” 卢远生嫌贫爱富在书院里可是出了名的,那游昊贤穷酸一个,一直努力想要巴结卢远生,但却屡屡不得其法,倒是书院里一桩笑谈。 不过前阵子,倒是听说他好不容易同卢远生搭上了线,还跟着他出去过一趟,但是天不从人愿,回来没多久,卢远生就死了。 元锦静静地看着,等着他开口。 那人抓了抓头,组织了下语言,“关系好 分卷阅读4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倒是说不上,不过游昊贤倒是一直想跟着卢远生。” “为何?” “还不是因为他穷呗!”先前被拦住的那人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翻了个白眼。 元锦心里一动:“卢远生为人很大方吗?” “大方倒说不上,”还是那个先前被拦住的人,他显然直言直语习惯了,直截了当地道:“卢远生认识淞涧堂堂主徐正,所有在淞涧堂做工的学子都想跟着卢远生,因为这样能多挣点钱!” “原来如此。”元锦面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突然歪头笑了笑,“不可能吧,徐堂主哪可能让卢远生这样瞎搞,学院的活计不应该都是统一派放的么?” “嘁!”那人又翻了个白眼,“天真!你要是真想知道游昊贤为何巴结卢远生,便自己去问吧!” 游昊贤住在学子舍丙庚号房,地方比较偏,又离恭房比较近,因此这里便只有他一人居住,味道虽然不大好,但是胜在清静。 ☆、32、不速之客 丙庚号舍门窗紧闭,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元锦的心头升出一丝异样,抬手敲门,然而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了片刻,元锦转身去了学子舍门口舍监处。 “丙庚号舍里面似乎没人,但是门又从里面栓住了,无法推开。” 舍监是个精明的中年婆子,听了元锦的话,她面露惊异之色,“怎会无人?我并没有看到他出去啊。” 说着,她又取出出入薄,仔细地翻看了片刻又抬头:“出入薄上也只录了他前日进来的时辰,并无离开。” “那你可有法子进去?” 那婆子想了想,道:“稍等。” 她转身自壁柜里取出一大串钥匙:“为了方便管理,学子舍每间房间都留有一个后门,无事的时候都是锁着,钥匙只有我这里有,防的便是因意外无法进门的状况。” “那我们去看看吧。” 元锦的心头有些焦急,觉得游昊贤八成是出了意外。 三人匆匆回到丙庚号舍门外,舍监又上前敲了一遍,发现确实无人之后方带着元锦二人绕到后面。 那里果然有一扇小门。 找出标有丙庚号字样的钥匙,那婆子将门打了开来。 屋子里很凌乱,桌上还放了一只只吃了一半的春卷,天气太热,已经长了星星点点的绿霉在上面。 由于长时间没通风,屋子里带着一股酸腐的味道。 “好臭!” 舍监与陈执事同时捂住了口鼻。 元锦却没动,她定定地盯着那半只春卷,半晌方轻轻呼了一口气:“这只春卷,应当是前日游昊贤带回来的。” 舍监偏头回想了一下,方点头道:“那日他回来确实拎了个油纸包,行色匆匆的样子。” 元锦找了双筷子,将那半只春卷夹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其底部有红色的糖稀,依稀可以分辨出“周记”二字。 “这不是书院里的食物。” 陈执事点头:“周记我知道,非常擅长做各式点心,售价很是不菲。” 元锦的目光一凝,“游昊贤不是很贫寒么?” 她将桌子下面装着废纸的盆子拉出来,翻了翻,在里面找到了三四张油纸包,上面均写着“周记”二字。 “奇怪,”她伸手握住腰间挂着的玉牒,细白的手指沿着上面的花纹细细地摩挲着,“这些油纸都还很新鲜,就像最近几天买回来的样子。” 要知道,在那些学子口中,游昊贤可是连白面馒头都轻易舍不得吃一次的人,又怎会如此奢侈地连买几包“周记”的点心? 看着她的动作,陈执事有些恍神——总觉得她这动作,同公子思考的时候有些像呢。 就在元锦还在沉思的时候,舍监转到了床边,她突然拾起一根衣带:“咦?这不是青玉院的服饰么?怎会到这里来?” 这个学子舍隶属药殿,因此住这边的学子们大多是在药殿或者跟其相关的。 而青玉院则远在另一边,中间还隔了好几重院子,况且青玉院的人最近一次到这边来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是以她会奇怪青玉院的服饰会在这里出现。 元锦闻声回头,看到舍监手上的衣带,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疾步上前,一把接过了那根衣带细细地翻看。 “除了这根衣带,还有别的么?” “我找找看。” 舍监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紧张,却没多问,只挠挠脑袋转身在房间里细细搜索。 趁舍监去寻东西的空当,元锦问陈执事:“您看着眼熟吗?” 陈执事的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之色,“嗯,这是徐淳风身上的衣带,难道游昊贤便是那个杀人凶手?” 元锦摇摇头:“不太像,但是他同凶手一定有关联!”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直觉 分卷阅读4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游昊贤应当不是凶手。 “那这样的话,游昊贤岂不是危险了?” 闻言,陈执事的心里并没有轻松下来,反倒越发凝重。 若徐淳风是被凶手带走的,而游昊贤又不是凶手。 那么,游昊贤十有八九是帮凶,至少是知情人,而眼下他又莫名失踪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元锦轻轻点头,目光转向正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的舍监,“我觉得,我们离凶手已经很近了。” 就在元锦同陈执事在学子舍寻找线索的时候,千颜殿却是迎来了一行不速之客。 墨漠斜斜地靠在上首,今日他的脸端庄大气,一派正义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大厅之上,立了数人。 为首一人,容貌俊朗,一身明黄色的宫服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盘坐着,呼之欲出,尽显皇家威仪。 在其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玄色宫服的青年,虽然没有他那般威仪,但是腰间玉带上亦是纹着一只四爪金龙,显然身份也是不凡。 在二人身后,还跟了数个面白无须的宦官,其中一人面带不虞之色,将怀里拂尘一甩:“大胆!见了太子殿下竟敢不跪!” 墨漠撑着脸,狭长的凤眸缓缓眯起,像是一头慵懒的狮子。 “哦,”他唇角一勾,原本端庄威严的脸上突地带出一丝莫名地意味来,“原来今日义兄是以太子的身份过来的。” 看着他的脸,太子李畅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下,然后又缓缓恢复正常。 片刻之后,他方爽朗地笑了,回头斥了自己的贴身大太监一声:“去!本王同我的义弟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 被自家主子喝斥,那太监便呐呐地退下去了。 “来来,二弟,你常年在外征战,还没见过本王的这位义弟吧?”李畅抬手把住那名玄衣青年,亲热地将二人拉到一处,“你们两个都是本王的弟弟,往后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墨漠仍是那样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眼也没抬,“义兄有令,漠,焉敢不从?” 李畅似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仍是笑得一脸爽朗,寻了个地方将两人按到一起坐下:“我这个二弟啊,长年征战,性子冷淡,小漠你可不要介意。” “不介意。”墨漠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拉开点距离,“不知义兄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被李畅拉着的李元,二人说话他也不开口,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移动布景一般面无表情。 “听说你们书院里最近频频发生凶杀案?”李畅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朝堂之上对此,颇有微辞啊!” “哦?” 墨漠似是生出了一丝兴趣,扭脸过来,等着他的下文。 看他这样,李畅脸上露出一丝笑:“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孤都已经帮你们挡回去了!” “哦。”墨漠重又低下头去,玩着手里的杯子。 看他这样,李畅心中有些憋气,顿了顿又道:“唉,也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小了,做事可不能再这么由着性子来了!更何况,很快就要到书院大选了,这时候你若是再出点什么纰漏,可就太辜负院主大人的栽培了!” 听他这么说,墨漠终于抬头正色道:“我做何事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33、齐聚 李昶眨眨眼,突地大笑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大哥对调皮小弟的无奈宠溺:“好好!是为兄说错话了!” 他无奈地摇着头,端起了杯子:“嗨!你呀!你呀!” 墨漠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李昶有些尴尬,但脸上却是分毫未显。 他轻轻咳了一声,一派语重心长的样子:“不过啊,要我说,现在这当口,你还是收着些吧,可不能让院主他老人家再失望了。” 墨漠将视线转向一直透明人一般坐在一旁的李元身上,思绪有一瞬间的飘飞。 再回神,就听李昶的声音在道:“白兄伤了眼,院主他老人家只余你一个关门弟子,眼下又是书院换届的考察期,若你再出什么事,他老人家可就伤心死了。” “我出什么事?” 墨漠长眉一挑,整张脸显得英气勃发又正气凛然。 李昶脸色一僵,不由暗恨今天自己没有带李成过来,若是他,定不会如此没有眼色。 他将脸转向李元:“二弟,父皇叫你跟着我过来,可是为了帮我义弟洗脱罪名的!这可是重任!切莫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听到这话,墨漠将眼一眯,竟惊动了天成帝么? 他将身子缓缓直起,唇角也挂上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这是终于忍不住了么? 李元原本正在喝茶,闻言先是将茶杯端端正正放到几上,又将身上的衣饰整了整,再三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纰漏之后,这才振振衣袖,冲着墨漠施了一个平礼。 分卷阅读4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待做完了这一切,李元方抬头开口,脸上的神情一丝不苟:“你可曾杀了人?” 他问得太过直接,李昶的笑僵在脸上,差点没挂住。 倒是墨漠,面上的表情一丝未变,饶有兴致地盯着李元:“你一直都这样吗?” 他伸指,点点李元身上的服饰,现在才发现他身上的衣物平整得仿佛刚从架子上取下来一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元点头,也不惊讶他答非所问,面上仍是一派平静:“君子须有序。” 说完之后又问:“你可曾杀了人?” 墨漠唔了一声:“有道理,可是一直这样不累吗?” 李元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茫然,片刻之后方摇头道:“不累。” 就在他正要开口再问的时候,墨漠突然飞快地说了句:“我没杀人。” 李元点点头,“好,我会同父皇讲的。” 这就完了?! 李昶目瞪口呆。 他脸上的惊讶还不及收回去,墨漠突然将脸转过来:“义兄看起来很诧异?” 墨漠的声音里带上了丝委屈不满:“难道义兄认定是小弟我杀了人么?” 难道不是么?两次死人都有幻神香在现场! 李昶差点将这句话说出去,幸好见机得快,生生止止住,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尖,脸上的表情不由扭曲。 “哈哈!怎会?”李昶打着哈哈,心底却是恨不得将李元撕了! 今天若不是他突然跑来汇报什么战绩,天成帝又怎么会想起他?不然,现在跟在这里的,便是李成。 想来以李成的精明,定是能看出自己的目的,又怎会被墨漠牵着鼻子走! 没办法,帮手不得力,李昶只好自己上了。 正正神色,李昶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只是义弟啊,那幻神香不是只有你才有么?” 墨漠没有说话,似是被他这话问住,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停顿。 然而这一回,却是李元接了过去:“皇兄错矣,幻神香虽为墨公子所制,但是能接触到的,却并不止他一人。” 李昶的笑僵在脸上,简直杀了李元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突然殿外有人来报,说是青木院掌事乌有道来访。 墨漠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李昶。 李昶心中一惊——莫非他看出什么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心中又安定下来,取过杯子喝了一口茶。 墨漠本不欲让乌有道进来,但是转念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挂起一丝莫测的笑,大袖一挥:“进来。” 不过就在乌有道进来之后没多久,突然又有院侍来报:“院主大人身边近侍香掌事,以及监察殿白殿主,都过来了。” 前来报信的院侍脸上带着诧异——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自家主子有什么喜事没跟他们说过?否则的话,为何大家都同约好的一般。 墨漠以手支着额,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终于到齐了么? 他扫了一眼李元,发现他仍如刚来时那般正襟危坐,神情亦是一丝不苟,仿佛大家这般约好的过来,同他完全无关一样。 墨漠心底突然对他生出了一丝兴趣。 元锦带着陈执事回来时,入眼的便是满屋子的人。 她不由吓了一跳,不过她素来沉静,即使被吓了一跳面上神情也不显。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先是分别同墨漠还有白衿见过礼,得了二人的首肯之后,便静静立在墨漠身后。 殿外,夏日的枯蝉不遗余力地鸣叫着,越发地显得室内气氛凝重。 然而在这一派凝重的气氛当中,最轻松的,便是墨漠这个当事人了。 李昶的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义弟啊义弟!为兄只道你年少性子急躁!可是眼下你做出这般事,让为兄如何帮你分说!” 元锦没搞清楚状况,闻言不由看向陈执事。 陈执事同她一般也是刚刚才进来,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回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元锦蹙眉,李昶她曾经在书院的大典上见过,是大唐朝的太子,传闻很是可亲的一个人。 她看向墨漠,原来他们二人竟然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么? 元锦不由咋舌。 然而下一刻,她敏锐地感受到墨漠的情绪。 不对。 元锦借着抬头的瞬间飞快地睃了一眼李昶,待看清对方的眼神,她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看向墨漠的眼神里,也不由带了丝同情。 原来,这个义兄也是另有心思的。 ☆、34、好事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在这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却有两个人神态轻松。 一个是墨漠,另一个便是静静立在他身后的元锦了。 “好了,”墨漠突然拍拍手直起身,“ 分卷阅读5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难得一聚,大家就不要如此严肃了。” 他脸上挂着笑,宛如一个好客的主人。 然而元锦却注意到他眼底有冷冷的神色一闪而过。 同时注意到他的情绪的,还有白衿。 或许是因为眼盲,他的五感反而比之前更为灵敏,他的舌尖有些苦涩,想要说什么,却是无力开口。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明艳的身影,心头那丝苦涩越发浓烈起来。 太子李昶自觉胜券在握,自是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 他脸上挂着一惯温和有礼的微笑:“乌有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墨漠的眼底光华流转,看也没看向那边,长眉微蹙扫了眼自己的双手:“阿锦,帮我取张帕子来。” 元锦一愣,心底原本的那份不安却是因他这句话消了下去。 她转身,早有院侍奉了帕子过来。 墨漠伸手:“有些脏。” 元锦也不说话,顺从地取过帕子,又仔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拂过。 两人的这番做派,让太子李昶的笑容僵住了一瞬,不过转眼他就恢复了正常,笑着摇摇头。 “乌有道?” 乌有道原本准备好了说辞,却没想到正主完全不理他,一时僵在那里,直到太子出声,方反应过来。 他上前一步,冲着太子深施一礼:“殿下,今日下官前来,是为了见您的。” “哦?”太子李昶的脸上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疑,分寸拿捏得极好。 但正因为这分寸拿得太好了,反而显得有些假。 既知他的来意不善,此时见他开口,元锦的心提了起来,手底下的动作不由便慢了。 感受到她的情绪,墨漠的心头莫名地闪过一丝名为愉悦的情绪,他的手微动,反手压住了元锦的袖子:“好了。” “好了?” 元锦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他话里另外一层意思。 将帕子还给身后的侍者,元锦默默退至一边,看似恭谨地低着头,却借着侧身的机会飞快地将场间的一切尽入眼底。 只见那乌有道“扑通”一声跪下,痛心疾首地道:“殿下!下官有要事要禀!” 元锦静静地立在墨漠身后,看着厅上乌有道声情并茂的表演,心底却奇异地没有半分紧张。 她忍不住略抬了抬眼,看向身前那个明紫的身影——是因为他吗? 莫名地,她觉得有些嗓子发紧。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墨漠轻笑一声,藏在大袖下的手却是攸地探了过来,安抚地碰了碰她的,转瞬即走。 突然被他这么一碰,元锦心头重重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不过好在她向来稳重,方才没有露出失态来,只是指尖却是有些麻酥酥的痒,让她忍不住将手指蜷了又蜷。 这边两人兀自做着小动作,那边乌有道已经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书院世风日下,本应是教书育人,为大唐国培养人才的圣地,现在却沦为了“某些人”手中的玩物。 被控诉的“某些人”正心情愉悦地欣赏着元锦不甚明显的尴尬之态。 太子李昶脸色却是精彩万分,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神情凝重,再到最后的疾言厉色。 直到最后,李昶豁然起立,疾言厉喝:“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一下动静太大,终于将墨漠的眼神吸引过来,元锦定了定心神,将注意力自发麻的指尖转了过来。 待看清太子的脸色,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有些想笑。 她还只是想想,而在她身前的墨漠,却是已经轻笑出声。 他嘻嘻笑着,明明顶着一张再端庄不过的脸,却无端地让人觉出一丝戏谑来。 墨漠坐得有些累了,他索性支起手,将下巴一撑,转头看向身后的元锦:“对了,我总觉得今天还少了几个人,你觉得呢?” 元锦一呆,心想,我怎么会知道? 李昶心下冷笑,但面上却是矜持而高贵的表情:“义弟莫不是忘了,今日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聆听院主大人的教诲的,想必再过一会子就到了。”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往门外扫了一眼,心头略微有些不安——按理说,他派的人,应当在乌有道控诉的时候就带着院主过来的。 墨漠点点手心,笑得越发开心了:“哟!难怪呢,今儿早上一起来就听喜鹊叫,原来是有好事!” 说着,他又冲元锦挤挤眼,一脸期待:“一会儿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事呢!” 李昶一愣,心想:此人莫不是换脸换得失心疯了? 不过疯了更好,这样,他就更能名正言顺地将他打下来,再将那个无用的瞎子推到院主的位子上。 想到这里,他脸上重又展开了亲切而友好的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味。 他清清嗓子,正要开口,突然见他派去接院主大人的 分卷阅读5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侍者跑得一脸菜色,一副受了极大的惊吓的样子。 李昶有些不高兴,冷冷地丢给身后随侍大太监一个眼神。 那人会意,将手往腰上一叉,前去拦住那名侍者:“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侍者脑袋上蒸腾着热气,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闻言脸色一白,慌忙就地跪下,急道:“殿下!皇,皇上驾到!” 他话音未落,正好同外面通传太监的声音叠到一起,两人的声音一高一低,清清楚楚地钻入殿中诸人的耳朵。 李昶一呆,还没及作反应。 而主位上的墨漠却是“哈!”地一声,将手掌一拍,笑得一脸得意:“看吧,果然有更好的事!” 说着,原本仿佛没骨头一般赖在那里的人倏忽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太快,李昶还在原地消化“皇帝来了”这个消息,就见一团紫色的风自眼前刮过。 他心头那丝不安又隐隐浮了出来,被他强行按了下去,迅速收拾好心情,快步跟上。 身后,李元等人依次跟上。 ☆、35、人证 天成帝一身常服,意态闲适地走在前面,身后依次跟着书院院主唐明,太子李昶,以及李元等人。 墨漠唇边含笑,趁着转身的功夫,飞快地睃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元,脑子里却是突然想起京中对这位王爷的传闻来。 传闻道天成帝同皇后伉俪情深,多年来,也只立了一后一妃。 李元的母亲华嫔原本只是皇后宫中一名粗使宫婢,按理说,她同天成帝应当是不会有交集的。 然而造化使然,一日番邦来人,在宫中设宴,天成帝在席间多饮了两杯,出来散酒,信步乱走之间,便同深夜还在槌衣洗地的华嫔碰上,也不知是月色撩人还是酒助人兴,总之两人便成了一段好事。 次日醒来,看到温婉的皇后带着面容羞怯的华嫔前来请安,天成帝心中有愧,草草赐了她一间宫室便再也没去看过那个被他改变了一生的女子。 甚至直到这名女子生产,他也未曾问过只言片语。 而李元,也是一直长到了三岁,才在皇后的授意下,得了“元”这一字。 想来天成帝也着实是不喜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李元才堪堪弱冠,便被他远远地打发去了边疆,戍边守国。 墨漠一边想着,一边随众人回到殿中重新分了主次落座。 便听天成帝朗声笑道:“唐明兄,这便是你的两名弟子了吧?果然风姿卓然!” 被点名的三人刚刚坐下,忙又起立欠身道谢。 天成帝有些无趣,冲院主摆摆手:“这些年,你的礼数倒是越发好了。” 院主苦笑,“少年无知无畏,倒是孟浪了。” 闻言,天成帝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恍然,似是想起了当年神采飞扬的少年时光。 他的追忆不过一瞬,便被乌有道突然出声打断了:“陛下!” 听到他开口,太子李昶的眉头不由一皱,不过却也没有阻止。 今日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那杀人现场先有幻神香,再有荼蘼花,甚至还有墨漠自用的帕子,杀人者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当时徐正递给墨漠的“投名状”。 想到这里,他不由隐晦地朝白衿递过去一个眼神。 对方一无所动。 他不由怅然——自己还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天成帝被人贸然打断回忆,心头便带了丝不喜。 不过待他听完乌有道的陈述之后,他心底的那丝不喜便转为了愤怒。 他将眼神投向此刻正规规矩矩坐在尾座上喝茶的墨漠:“墨漠,你可知此人说的凶手是谁?” 闻言,墨漠先是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茶杯整整齐齐地放好,又将衣冠细细地整理了一遍之后,方恭敬地起身。 看着他那副作派,院主大人略有些发灰的长眉不由抽了抽:臭小子!在自己面前怎么没这般恭敬? “回陛下,”墨漠的礼也行得一丝不苟,仿佛此刻的他被李元附体一般,礼数周到得让人无可挑剔,“臣不知,不过听乌掌事的意思,那凶手似乎同我千颜殿有莫大的干系。” 墨漠将脸转向一旁的乌有道,唇角带着得体的微笑,然而眼底的光,却是冷冷的:“不知我说得可有错?” 从乌有道开口到墨漠下跪回话,中间隔了有盏茶的功夫。 直到此时,太子方才摆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慌忙开口:“乌有道!胡说什么呢!方才在我面前乱语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在父皇面前妄言!还不给我滚下去!” 看着他这番“维护”自己的作派,墨漠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厌恶,突然出声打断他:“太子殿下,先前听说乌掌事出身东宫,我原还不信,” 说到这里,他的长眉一挑,无端地让李昶心头惊了一下。 分卷阅读5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现在看来,这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太子一惊,正要开口,却被墨漠再次开口打断:“陛下!既然乌掌事说得这般煞有其事,想来手上定有证据,倒不如请他一并呈上,免得光在这里费口舌之力。” 从墨漠开口,天成帝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微妙,此时听了墨漠的话,脸上更是高深莫测了起来,他点点头:“你这小子倒有胆量,也罢,你就将你知道的,一次呈上来吧!” 这后半句,却是对乌有道说的。 整个过程,天成帝瞟都没瞟一眼太子,然而太子心头那股不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重,他嗫嚅了一下,本想插嘴,却被院主含笑看了一眼。 “我知道殿下同我那劣徒义结金兰,素日里对他也多有照拂,但此事非同小可,殿下便不要替他求情了。” 唐明摸着自己的长眉,笑眯眯地堵住了太子即将出口的话,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墨漠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他并不担心,老头子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不过是担心自己这回玩得太大难以收场而已。 这边几人还在言语打着机锋,那边乌有道的“人证”“物证”已经依次上场。 看着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王芳琳,墨漠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丝冷笑来——莫非,乌有道那个狗东西以为凭着这么个蠢材就能诬陷自己? 王芳琳显然没想到要面临这么大的阵仗,才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启,启禀,那个皇上,奴,奴婢有事,有事要禀!” 一句话说得极为费劲,听得天成帝直想皱眉,不过他已经身居高位多年,倒是勉强忍住了没有表情,但是一旁的院主却是听得心头火起。 “有话快说!” 勉强忍住了后面半句“有屁快放”,院主狠狠地剜了一眼墨漠,脸色臭得可以当锅底了。 “是,是,”王芳琳心里一虚,若不是此时实在没有力气,她都想夺路而逃了。 “奴婢曾在元药师的院外捡到这个!” 她好歹将声音顺了过来,颤巍巍地自怀里掏出一只绣囊来:“那天元锦,就是元药师的女儿,被人带去了淞涧堂,说是她杀了人,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我心中好奇,便想过去打探一二。” 看到那只绣囊,元锦的瞳孔不由一缩,有些疑问地将目光投向墨漠。 墨漠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梁,没有看她。 当日他鬼使神差地前去找元锦,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可笑,但又不便冲人发火 ,便将情绪转移到元锦还给他的帕子上了,随手将之扔了,却没想到竟然能被此人捡了去。 场中王芳琳还在说,想来此刻已经忘了害怕,嘴皮子越发利索了起来:“我到时就听见元锦说:您到此是为何事?若为这个,我保证除了我之外,无人见过。” 她的记忆力颇好,将当时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出来。 “我当时吓坏了,便躲在一旁没有出声,”说到这里,王芳琳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来,飞快地睃了一眼元锦:“后来,这位大人便走了,还叮嘱元锦不要在徐堂主面前露出马脚。” “这东西,便是元锦给墨漠的?”天成帝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喜怒,轻轻地喊了声:“全安。” 随侍在侧的大太监会意,低低地应了声,便将怀中拂尘一甩,前去将王芳琳手里的绣囊取了来。 天成帝伸手,将装在里面的物什取出来——那是一方暗紫色的帕子,样式简洁,只在帕子的一角,用银色的丝线绣了个小小的“颜”字。 “这可是你的帕子?”天成帝的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看向墨漠。 “回皇上,是的。”墨漠眼都没抬,便一板一眼地应了是。 李昶想要开口,却被天成帝隐晦地一个眼神止住。 便听天成帝问乌有道:“你不是说还有别的证据么?一并呈来吧。” 乌有道心中惴惴,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便将两截香头,还有一朵染了鲜血的花一一取了出来。 末了,还取了一只木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同时开口道:“两次凶杀,现场都有幻神香,而且第一次凶杀现场,还有一朵沾血的荼蘼花。” 说着,他眼神一厉,将脸转向墨漠:“要知道,这幻神香,整个大唐书院,除了千颜殿主以外,旁的人可是接触不到的。而且,皇上您刚过来,想必也看到了,那院中一片花海,全是荼蘼花!” “嗯,”墨漠敲敲手心,点头:“想必你还会说,元锦之所以会被毫发无伤地放回来,便是因为我怕她说漏了嘴,所以才保下她的吧?” 乌有道已经彻底破釜沉舟,闻言将脖子一梗:“难道不是么?前几日我将她抓来,刚开始审讯,你便赶来将她提走,请问若不是心虚,你一个高高在上的殿主,何必要如此关注一个小小的药奴?!” 墨漠轻描淡写地一笑:“这个问题,一会儿再与你们解释,你且说说,那木头 分卷阅读5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盒子里有什么,一并给我们瞧瞧吧。” 似是被他这样轻淡的笑容激怒,乌有道猛地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递了上去:“这里,还有淞涧堂堂主徐正递给他的一封投名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会帮墨公子摆平凶杀案,以及找了谁做替罪羊!” 墨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定定地盯着乌有道看了一瞬。 乌有道以为他是怕了,龇牙阴狠一笑,“若是皇上不信,还可差人去叫那徐正问上一问,哦对了,徐正他那宝贝儿子的下落,还得劳烦墨公子告知一二。” ☆、36、故事 听到这里,元锦猛的抬头,看向志得意满的乌有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徐淳风失踪一事,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捂得极严。整个千颜殿便只有她,陈执事以及墨漠三人,外加一个徐正知道。 她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莫非,是徐正认为徐淳风是被公子抓走的,所以临阵反咬一口?或许那封信便是证据。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封信在今天之前其实一直放在墨漠书房的案头。 墨漠面无表情,紧紧地盯着乌有道。 乌有道还以为对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笑得益发得意。 片刻之后,墨漠的唇边溢出一丝笑来,语气淡淡地:“乌掌事真是神通广大。” 听到这里,元锦猛地意识到不对来。 若说那信是徐正给乌有道的,那便不应当是以他向墨漠陈述的语气。 果然。 下一刻,乌有道便道:“说来此信,得来倒是不甚光彩。” 他倒吊的三角眼里闪着得意的光,笑道:“我是听说徐堂主私底下同公子达成了协议,但至于协议内容却是无从得知,不过幸好,人无完人,这不,贵殿一名侍者正好有些小事需要我帮忙。” 说着,他将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墨漠脸上的表情彻底淡了下去,配上他今日的脸,不知为何,瞬时有种凌然之意。 乌有道不由一噎。 墨漠点点头,以一种极为平淡的,好像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的语气道:“难怪,今日我惯用的书僮向我告了假,原来同你有关。” 说完,他将脸转向天成帝,深深一礼:“小子管教不严,倒让陛下看笑话了。” 天成帝表情亦是看不出喜怒,将手一摆:“无妨。” 见两人都是绝口不提方才乌有道所说之事,太子李昶有些着急,频频向李元看去。 却见后者低头研究着手里的白瓷骨杯,仿佛那里面有着绝世的风景一般,兀自出神。 李昶不由气结,顿足半晌之后他只得自己开了口:“义弟,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下人了,这等机密的信件,竟被他说卖便卖了,这简直就是背主!” 闻言,墨漠终于将眼神瞟了过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哦?义兄说得极是,不过此事容后再议,眼下义弟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同陛下分说。” 他一字一顿,又刻意在“义兄义弟”四字上略作停顿。 李昶的脸上有些难看,天成帝则是掀了掀眼皮,漏出一点饶有兴致的光来。 而其他人,除了院主还在优哉游哉地喝茶以外,均是将耳朵高高竖起,想要听听这素来会另辟蹊径的妖颜公子这回又会有什么奇招。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墨漠一笑,薄唇轻启:“元锦。” “在。” 元锦依言出列,捏了捏微有些汗湿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先前墨漠碰过的感觉。 她的心略定了定,略微偏头想想之后缓缓开了口:“启禀陛下,奴婢是奉命调查淞涧堂凶杀案一事之人。” 乌有道突然插嘴冷哼道:“哼!奉凶手之命拿凶么?真是可笑!” 许是因为紧张,她将语速放得极缓,便给了乌有道插嘴的机会。 但也正因为缓,让人一听之后便觉得她说话很可靠。 也正是因为这份可靠,所以当她的话被乌有道打断的时候,在场诸人除了原本就心有猫腻的某些人以外,均是对乌有道隐隐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意。 原本一直在喝茶的院主唐明更是将茶杯一顿,殊无温度地道:“墨漠是奉了我之命,找了这位,唔……元锦姑娘来查案,怎么,有问题么?” 听见他开口,白衿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将险些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倒是元锦,听见院主说话,她突然卡了下,方接着道:“呃,回院主大人,我是奉了白殿主之命查案的。” 听到她如此回话,院主唐明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来,抚掌笑道:“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便靠回座位,不再开口。 场中诸人均是没明白院主这是什么意思,倒是白衿,若有所思地往元锦的方向扫了眼。 ——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分卷阅读5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太子李昶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是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去问那个瞎子到底在搞什么,只好随口打个哈哈:“哈哈,孤王竟不知原来书院已经派人在破案了。” “自然,”元锦又躬身施了一礼,一板一眼地回道:“回太子殿下,原本查案的还有‘小青天’之称的徐淳风徐公子,可惜不幸他被凶手抓去了。” 太子原本不过是无话找话,以缓自己尴尬的局面,却不期然听到这样一个回答,顿时来了兴致。 “哦?倒是好好说说?”李昶的身子向前探了探,“你是如何得知抓他的人是凶手的?那凶手又是谁?” 元锦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将脸转向了天成帝:“陛下,原本徐公子失踪一事,我们害怕打草惊蛇,没有声张出去,但是眼下,” 她瞟了眼乌有道:“乌院主将徐公子被抓一事说了出来,还请陛下下令封锁消息,否则,我担心徐公子会有性命之忧。” 天成帝脸上神色未动,倒是旁边那名叫“全安”的大太监轻笑了声:“元锦姑娘倒是心细,不过啊,今日此处有陛下在,放心,没他的命令,这屋子里的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不用说走漏消息了。” 元锦点点头:“如此倒是我多心了。” 说完,她突然一笑。 元锦原本就面容秀丽,此时一笑之后,更是神采奕奕,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看着她,墨漠突然有些出神。 一笑过后,元锦用一种轻松的语调道:“陛下,在说案子之前,可否容我先讲一个故事?” 天成帝一愣,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随侍在侧的全安赶紧道:“讲。” “那我就开始了,”元锦捋捋发梢,自陈执事手里接过一只托盘,里面摆了一双沾了泥的喜鞋,以及一方被烧了一角的喜帕。 “前些日子,采药院嫁出去了一个姑娘,名叫玉香。她性子内向贞静,是采药的一把好手。” 听她竟真的开始说故事,李昶的脸色有些古怪。不过这样也好,这说明这回八成墨漠那小子已经是走投无路了,索性胡乱找了个人来充数。 他的唇角溢出一丝笑——回头倒是可以给这姑娘一点赏。 他兀自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乌有道的脸色渐渐变了。 刚想到这里,便听元锦稳重的声音又道:“而她嫁的那人叫张大明,亦是一个诚实稳重的人,两人都是孤儿,虽说不上郎才女貌,倒也是相得益彰,很是般配。大家都为她二人高兴,于姑姑还特意给我们放了一个时辰的假,去为她二人道贺。” “这个于姑姑倒是性情中人。” 听到这里,天成帝点评了一句。 元锦点头,附和道:“于姑姑很是为我们着想。”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元锦托起那双被泥污得看不清原来面目的喜鞋,“原本应当和和美美过日子的一对新人,却在新婚之夜双双暴毙了,连尸身都没给人看到,便被草草拖出去埋了,据说是得了急疫,怕传染给书院别的人。” “只留下了这么一双喜鞋,以及半张帕子。”元锦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的声音明明平静得很,但却无端地让人觉得连心酸似乎都欠了一点什么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难受。 “啊!”李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欠妥,便只得干巴巴地“啊”了一声,便消了音。 倒是李元,突然叹了一声:“姑娘这故事说得不好,听了让人难受,换一个。” 元锦抿抿唇,看了眼这位无论说话做事都一丝不苟的皇子,点头:“那好,我便换一个。” 两人兀自说着话,乌有道忍不住再次插嘴:“你不是奉命查案的么?怎地只会说故事?” 再次听他开口,元锦连眼神都没往他那边瞟一下。 果然,便听李元冷声喝了句:“不成体统!” 听他发火,天成帝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这个已经成年却连封号都没一个的儿子,仿佛突然发现自己竟还有个孩子。 全安低低地咳了一声,太子李昶反应过来,赶紧喝止了乌有道:“大胆!父皇面前也敢这般放肆!” 乌有道原本不过是看不惯元锦,却不想自己接连被人喝骂,倒是闹了个没脸,讪讪地住了嘴,然而看向元锦的目光却是越发地憎恶了起来,看样子,倒是真将她恨上了。 元锦也不去管他,理了理思路,便重又开了口:“这回说的,却是两姐妹的故事了。” 不同与先前,她直接点明了故事的主题之后方道:“这两姐妹还是孤儿,自小相依为命,长大后更是进了同一个地方上工。只不过呢,两姐妹并不敢让人知道她们是姐妹,因为在这个地方,若不是出生在这里,原则上是不允许姐妹俩同时进来的。” “这个有点意思。”院主唐明隐隐觉出味儿来了,点头赞道:“继续。” 其实不用他说元锦也是要继续的,所以在院主说完这话之后,她神色未动,张口便接道:“所以,两人 分卷阅读5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进来之后很长时间,直到姐姐成亲,都没人知道其实这两人是姐妹。” “啊,”墨漠突然一拍掌,“我知道了!先前那个故事里成亲的便是这个姐姐了吧?” 元锦点点头,干巴巴地赞了墨漠一句:“公子明鉴!” 又接着道:“那位姐姐原本是没想这么快成亲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妹妹还小,需要人照顾,但是后来因为她不堪书院里某些人的骚扰,不得已便只能选择提前成亲,以期摆脱自己的困境。”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元锦说着,伸手拎了拎那方残缺的帕子,“是因为这位姐姐在成亲之前,曾找过我出主意。而我的主意,便是要她尽快成亲。”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闭了闭眼——若是知道当初她的建议会变成玉香的催命符,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提这样的建议的。 可是不尽快成亲,那她又能如何呢?难道要顺了那卢远生的意,去给他当小妾? 想到这里,元锦不由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来。 那天自溪边捡到这方帕子,她就隐隐觉得不妙。而这几天的调查,更是将她引向了那个她不愿接受的方向。 然而,她又能怎么办呢? 当初为了更好的保密,她并没有问玉香她妹妹是谁,然而现在,她却是有些恨自己当初的谨慎。 ☆、37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说起这个,我便得补充一下,当初逼得玉香匆忙成亲的人,便是第一个死者卢远生。” 说出这一句之后,她顿了顿,没有急着说接下来的话。 “啊!所以玉香夫妻二人之死,会不会同这卢远生有关?” 李昶有些意外,看了一眼今天格外话多的李元,“二弟休要胡乱猜测。” 李元没有接他的话茬,静静地坐了回去,端起杯子喝茶。 看着对方堪称完美的仪姿,元锦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然而仔细一想却又说不上来。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便将这丝违和感甩到了脑后。 “殿下说得极是,我这里还有一物需请大家过目。”元锦躬身施了一礼,朝陈执事使了个眼色。 陈执事会意,转身去取了个厚厚的信封过来。 看着那个信封,乌有道心里升起一丝不妙,抢先开口:“哦,对了!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之前王芳琳可是同我举报过,说抓到过你在药山脚下偷偷祭奠玉香,你手里那方被烧掉的帕子便是证据!” “当时我便怀疑你就是为了帮玉香报仇才杀人泄愤,只不过却被墨公子把你给捞走了!甚至还将这些证物取走!” 乌有道一脸的义愤填膺,“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开始怀疑是墨公子杀人的!” 元锦拈了拈手里的信封,看向乌有道。 她脸上带着笑,眼底的光却是冷冷的:“当初您听到个捕风捉影的消息就想将我屈打成招,墨公子看不下去方才出口阻止你,这件事情,白殿主也是知道的。你确定还要拿它来作文章?” 乌有道一噎,那方帕子后来王芳琳也承认了是自己烧的,就是为了诬陷元锦违规祭奠死者,进而诬赖她杀人。 王芳琳缩在一边,只恨不得能将自己塞进那条地缝里,方才能觉得安心一点。她越想越怕,越想越恨王玉芳,当初捡到那个绣囊的时候,她原本是想找机会偷偷还给墨漠的。 天知道,她有多嫉妒能住进千颜殿的元锦! 原本她还想借着那只锦囊接近墨漠的,结果被王玉芳三两句话一怂恿,她竟然答应了来做证! 不过,她转念突然想到乌有道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有些着迷地将目光投向一身明黄的太子李昶。 ——乌有道说了,若今日墨漠能被打压下去,她就可以脱离书院,进入太子东宫。 这边王芳琳兀自又害怕又激动地胡思乱想着,那边元锦已经拆了那信封,自里面取出一沓纸来。 “当日,我在药山脚下捡到这方帕子,当时它还是完整的。里面包着一些香灰等物,由于当时这帕子上的字是我描给玉香的,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玉香的帕子。” 元锦缓缓地说着:“由于先前就曾听玉香说过,她还有一个妹妹也在书院里,又加上我知道卢远生曾经骚扰过玉香,所以我当时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妙。觉得自己应当找到玉香的妹妹问上一问的。” 说到这里,她一直明亮的眸子黯了黯:“但当初为了保密,玉香没有说过她妹妹是谁,我也没问。现在想来,当时应当问问的。” 听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院主沉吟了下,方道:“如此说来,你怀疑玉香之死同卢远生有关。而玉香的这个妹妹,则是认定了此事,并为之采取了行动?” 元锦点点头,一直平和声音有一丝黯然:“是的,我怀疑当初玉香就是死在月牙湖畔的。” 说着,她点了点先前呈 分卷阅读5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上来的喜鞋:“这双鞋子,我是在月牙湖畔的草丛里捡到的,上面还残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而且,我捡到帕子的那条小溪,源头便是月牙湖。” 乌有道忍不住嗤笑一声:“笑话,就这样你便能推测出玉香是死在月牙湖?这也太草率了点!况且淞涧堂前后两名死者死相之惨烈,怎么可能是一个小丫头能干成的?!” 元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你当初还死咬着说是我杀人?! 乌有道心里一悸,突然觉得这丫头的目光如刀似雪,刮得他后心一凉。 “回院主大人,”见后者闭了嘴,元锦便又恢复了那一副温驯的样子,恭敬地朝院主施了一礼:“因为这个怀疑,我后来便去了书院的学子舍走了一圈。” “哦?可有什么发现?”院主捋了捋胡子。 “有。”元锦将手里那沓纸递了上去,“卢远生在学子之间的风评不是很好,因为他太过好色,而且霸道。不过由于他在书院里另有关系,所以即使风评不好,平日里巴结逢迎他的人还是很多的,据传他家中已经有六七房小妾,通房丫环更是不计其数。” “原本玉香是在淞涧堂里当值的,但是后来卢远生去了淞涧堂当值生之后没多久,她便自降级别,请求调到采药院里当药奴了。此事我当初并没有细问玉香,但是学子舍里的学子们确实说当初曾有一名侍女,因不堪卢远生骚扰,宁愿降级当药奴,也不愿再在淞涧堂当值。” 院主将眉头一皱,声音寒了下来:“还有这事?!那徐正是怎么管的淞涧堂?!叫他来!” 元锦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院主将心气平顺下来,方才继续道:“而且第二名死者郝健,跟卢远生臭味相投,院里很多侍女都受过他们的欺辱,而且我还查到,玉香成亲当日,卢远生,郝健以及另外一名学子游昊贤,还一同前去为她道过贺,但是回来之时,却只有游昊贤一人,而且回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副神思不属,惊恐不安的样子。直至不久后被评上淞涧堂的值生,他的惊恐达到了顶点,崩溃之下多次请辞,均被徐堂主驳回了。” 说到这里,元锦轻轻一叹,若是她没了解游昊贤的家境,或许还不会怀疑他。 但是。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自院主面前那一沓纸里抽出一张:“这便是游昊贤的来历了。” 院主看着那上面写的东西,灰白的长眉渐渐皱起:“不对,他这样的状况,能被评上淞涧堂的值生,怎么舍得请辞?”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便想去找他了解情况,”说到这里,元锦顿了下,方道:“然而当我同陈执事到他的房舍之后,却发现他已经失踪了。” 众人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元锦接着道:“而且,我还在他房里发现了一根衣带。” 一旁的陈执事依言将那根衣带子呈了上来,元锦捏起它,指着那上面绣的“青玉”二字,“若是白殿主看得见,想必能认出,这根带子便是徐公子的。” 白衿将身子探起来,正要答话,却被乌有道抢了先:“哼!莫不是那游昊贤偷听偷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人杀人灭口了吧?” 元锦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倒是墨漠,脸色突然变了。 “聒噪!”他冷哼一声,“莫要以为今日有义兄为你撑腰便觉得胆大无畏了!” 说完,他又转向李昶:“义兄,你可要好好管管你的门客了,他既进了书院,便要守书院的规矩,而不是仗着曾经的身份狐假虎威!这样于你的名声可是不好。” 他话得轻飘,然而听在李昶的耳里却不吝于一个惊雷。 李昶偷偷瞟一眼上首的天成帝,见其脸色晦暗莫名,心中更是一惊。 “休要再次打茬!”太子的脸色难看得快要滴出水来:“义弟说得对,你既进了书院,便同我东宫再无干系!” 这话说得甚绝,乌有道一时有些茫然。 见场面安静下来,元锦继续道:“前面乌掌事也说了徐公子失踪,但是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是被,嗯,我家殿主灭了口。” 冷不丁自她口里听到一句“我家殿主”,墨漠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忙假装咳嗽了一声方才将那丝笑意压了下去。 “徐公子失踪之时,他正同我一起在月牙湖边查看线索。” 元锦缓缓将她先前在验尸房里的发现,以及徐淳风一直被徐正误导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她们推测月牙湖畔的湖石才是凶手杀人的第一现场。 “两次凶案现场,虽然布置不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死者都被摆出了忏悔的姿势。尤其是第二名死者郝健,被人发现的时候,都是面向湖石,跪在那里的。” 自从她开口说案,太子李昶的眼皮就控制不住的一直跳,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开口打断她:“可是第一名死者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湖山院,手脚都已经分离。而第二名死者,被人发现的时候,也是在湖山院,而且同第一名死者的死法一模一样,连手脚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你又为何说月牙湖 分卷阅读5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湖石才是第一现场呢?” 李昶话一出口,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要知道,他一直表现得自己是恰好碰到此案,可现在他的问题,却明显是对案情非常熟悉才能提出来的。 墨漠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夸道:“太子殿下好记性!” “呵呵,”李昶僵硬地笑了笑,“小时候院主师父就曾夸过孤王记性好。” “这倒是。”不置可否地扔下三个字,墨漠转过头不再去管他,朝着元锦示意:“继续。” 元锦点点头,“太子殿下,现场是可以被伪造的。”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它是被伪造的呢?你又凭什么认为,月牙湖畔才是真的第一现场而不是另一个被伪造的现场?” 元锦微微一笑,指着不知何时被人带进来的徐正:“那便要问问徐堂主了。” ☆、38、辩案 不过短短一天没见,徐正已经失了这些年养尊处优得来的从容,显出几分中年人的颓郁来。 往日里最会钻营的一个人,现在却是两眼无神地缩在角落,甚至到元锦将话题引到他身上都未曾转下眼珠。 还是陈执事有些看不过去,轻轻喊了声:“徐堂主?” “啊?”徐正一个激灵将脸转过来:“淞涧堂堂主徐正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免了免了!” 天成帝整天听惯了这些“万岁”之类的话,此时实在不愿再听,尤其徐正还顶着一张死了儿子的晦丧脸。 徐正呐呐地住了嘴,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奈何实在心乱如麻,最后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为何她说第一现场是月牙湖畔?” 李昶隐隐觉得不妙,因此决定先发制人。 “因为,”徐正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嘴角那个火泡又开始火烧火燎了起来,“因为是我派人将两次的尸首搬去湖山院的。” “你确定?”李昶狐疑地扫一眼墨漠,隐晦地提醒他道:“现在有父皇在此,你即便是有冤屈,也大可以诉说,没人敢把你或者其它人怎么样。” 他明显急躁了。 墨漠似笑非笑地接了句:“本来就没人要动你,是你自己心术不正,违反了书院规矩。至于你的儿子嘛……” 说到这里,他将眼尾一挑,语调冷了下来:“他完全是被你拖累了!” 徐正脸色一苦,眉毛耷拉下来。 开始他还以为是墨漠派人将徐淳风抓走以示警告,但是后来先后被陈执事还有元锦点醒,他已经知道,自己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小人有罪!” 徐正颤巍巍地趴伏在地上,手指痉挛般地用力缩起,好歹维持住了自己身为一堂之主的尊严。 他顿了下,方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到漠然的语调开口道:“最开始,因为院主大人马上就要来各院巡视。所以我,我想尽快把这事掩下去。” “卢远生是凶手杀第一个人,想来手法生疏,并没有让他死透,他便挣扎着往湖山院爬了一段路。” 听到这里,元锦点点头:“确实,我当时见到卢远生的时候,他还在月牙湖畔挣扎。至于后来,为什么你会派人把他搬至湖山院呢?” 徐正扫了她一眼,舌尖有些苦涩。 若当时他嫁祸给采药院会引出这许多事,他必不会再起那样的心思。 元锦读懂了他的眼神,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徐正收回眼神,声音再次回复漠然:“当时我查到采药院正好有人经过湖山院,便动了了心思,想要她背锅,反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奴,想来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后来无意间发现了现场的幻神香,更是让我欣喜若狂,想着如果我能将此事掩下去,必能得墨公子青眼,给自己在书院找一个大靠山。” 他好不容易维持的漠然到此终于垮掉了,露出一丝悔意——谁能想到自己不但没找到靠山,反而还将自己多年的经营全搭进去了呢? 院主大人脸色端凝,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 倒是墨漠,讥诮地开口:“哼,若不是你发现那个小小药奴有些不好拿捏,而且你当时为了掩盖现场,做得太过仓促,所以只能把你自己的心腹扔出来,对吗?” 徐正默然片刻,点头:“正是,陈九太过实心眼,我让他清理现场,他便将人剁了个七零八落,这让明眼人一看,便不是女子能做出来的,所以只好让他畏罪自尽了。” 元锦突地插了一句嘴:“他的畏罪自尽,倒也不尽然是无辜。” 眼见事态越跑越远,李昶顾不得多说多错这个道理,赶紧截了过去:“何解?” 元锦悠悠地扫了他一眼,方徐徐地道:“卢远生吸食的幻神香过多,虽然在受伤的瞬间清醒了一会儿,但是他不肯乖乖地在那等死,挣扎了半天,消耗了自己十分的力气。因此被陈九分尸的时候, 分卷阅读5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他八成还是有气的,想来那陈九也是发现了这点,所以才自尽得那般痛快。” 眼见李昶还要说什么,元锦赶在他开口之前又道:“而且我后来去验尸,也是证明了这一点,卢远生是生前被人分的尸。” “这还能看出来?”李昶不信地咕哝。 别是唬人的吧? “自是可以的,若人是死后被分尸,尸块断面会有淤血;若是死前,却是不会有的,因为他还活着,血液流动,自是会放干净,这个同,” 元锦的话没说完,便被白衿截了过去:“同人宰鸡杀羊是一个道理,有些病畜,是先死了才被宰,便会血淤在肉里,甚至像牛猪等大畜,宰之前还要赶着活动一番,将血行加速,以方便排干。当然,有些特殊口味的人也会先闷死它们再宰,专门吃那淤血。” 李昶听得目瞪口呆,突然觉得中午吃的那道东坡肘自肠胃的底端闹腾了起来,隐隐顶得他有些反胃。 听到白衿一番话,元锦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她便将之掩了下去。 只有墨漠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偏头想了想,嘴角突然翘了下,不过瞬间便低下头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好在很快徐正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人之间的小插曲还没被人发现,便消弥于无形之中了。 “我原以为陈九一死,此事便能一了百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凶手会再次杀人,当时我还以为是这两人不知何时得罪了墨公子,所以才招得他接连下手。”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正好对上墨漠两颗硕大的白眼,于是自嘲一笑:“也是我被冲昏了头,到此时都没想到凶手并不是墨公子,反而为了心中那一点贪念,自以为是地替凶手掩藏行迹,最终害了我那孩子。” 他说完,伏地深深一礼,语气悲凉:“我自知是有罪,百死莫辞,但是我那孩子,却是个好孩子!还望墨公子,哦,不!院主大人网开一面,能饶他一命!” “饶不饶的,稍后再说吧!”墨漠开口,仍是那一副讥诮的样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凶手抓到,只要抓住了,那徐淳风的下落自然也就清楚了。” 说完,冲元锦一点头:“你继续吧。” 他这般大剌剌的模样让李昶有些牙痒,却又无可奈何,尤其此时是他自己将事态引到这里来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太子的心事元锦无空理会,她自衣袖里抽出一张宣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 “游昊贤失踪之时,门窗皆是从内反锁紧闭,且舍监处的记录也是显示他三天前回来便未曾出去过,而舍监却有一把侧门的备用钥匙。” 元锦的声音不急不徐,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众人信服。 即便是乌有道,也不得不忍住了捣乱的心思,静静听下去。 “这种情况下,要么便是舍监说了假话,要么,便是有人偷了舍监的钥匙,利用侧门将人带着偷溜了出去。” 元锦又将在游昊贤房里找到的几张印着“周记”的油纸拿出来,上面残余的糕点屑已经有些发霉,显然放得有些时日了。 “据我了解,游昊贤家境贫寒,是吃不起这般昂贵的糕点的。” 说到这里,元锦顿了顿,将手里的宣纸打开:“因此我便去学子院里问了一些事情,倒是听来一桩趣事。” 天成帝眼一眯:“何事?” “这糕点,原来竟是郝健送与他的,然而第二天,郝健便死于非命。” “啊,那是不是游昊贤便是杀人凶手?郝健也是被人分尸,且听徐堂主的意思,他发现郝健的时候,人就已经是被四分五裂了。” “不,”元锦摇摇头,看向问话的李元,“游昊贤没有杀人,但是,他一定认识凶手。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先前说的两姐妹的事情?” “记得,”李元很给她面子,一板一眼地回答:“可是先前乌院主说得有甚有道理,若真的是妹妹为其姐报仇,可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如此利落的分尸?即便有墨公子的幻神香帮忙,也不过是让死者无力反抗。我看了你这上面的尸检记录,死者伤处很是利落干脆,很是需要一把子力气的。” 元锦唇边露出一丝笑:“是啊,可是我并没有说,凶手没有帮手。许是受了卢远生被分尸的启发,凶手第二次杀人之时,便找了帮手,因为她知道游昊贤的秘密,知道他是怎么得到值生的名额的,更加知道他怕死,于是以其性命为要挟,要他帮忙分尸,以混淆众人的视听。” “说了这半天,那凶手到底是谁?”李昶有些烦躁,忍不住问。 “自然是玉香的妹妹啊,”元锦卖了个关子,眨眨眼。 “可是学子舍只有一个大门,且有舍监日夜看守,她如何能进出学子舍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听到李昶发问,元锦轻轻拂了下额发,“因为舍监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好酒,见到酒就忍不住要喝,而且喝完就睡。” “哦!”白衿恍然大悟:“所以玉香的妹妹只需要送一壶酒给舍监, 分卷阅读5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便能随意出入学子舍,且不被人发现。” 元锦点头:“正是。” “那到底谁才是玉香的妹妹?”李昶仍是有些不信,书院各处监管极严,若真是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除非她们平常从不来往,否则是躲不过书院各处的耳目的。 元锦一叹:“我也不知,但是我知道,今夜,她一定会出现。” 李昶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笃定。 墨漠反应过来:“难怪你今日回来就要我派人去月牙湖源头,是为了抓她么?” 元锦点头,虽然凶手就在瓮中,但她脸上殊无喜色:“是的,今日是玉香死之后的七七四十九日,她曾闲聊跟我说过,在她们家乡,这是死人回家的日子,需要家中亲人在人死之地燃香为引。” “月牙湖的下游便是我捡到香烛残灰的地方,月牙湖四周广阔,只有湖石之畔临近源头的位置人迹罕至,且据我推测,很有可能便是玉香屈死的地方,所以我相信,今夜凶手一定会在那里!” 众人听了她一番严丝合缝的推理,基本已经相信,那个凶手便是玉香的妹妹,唯有乌有道以及李昶,心中仍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是她错了。 李昶不好直接反驳,乌有道却是没有这番顾忌,索性破罐子破摔,将眼一立:“哼!就凭你这三言两语,别人相信,我可不信!” “信不信的,待一会儿天黑,便可知分晓了!”元锦并不将他的反驳放在心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刚刚拿出来的物证。 倒是徐正,心中挂着徐淳风的安危,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那个,元姑娘,不知那凶手为何要抓去我儿?” 元锦斜了他一眼,嗤笑:“你说为何?” 徐正自己逢高踩低,为了钻营不择手段,被他带出来的人大多也好不到哪去,淞涧堂内乌烟瘴气,出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只是这回的鱼儿尤其性烈,誓要来个鱼死网破。 徐正脸色一下灰败了下去,情知这次是自己拖累了自家儿子,心底的苦涩蔓延到舌尖,说不出话来。 “我,我愿以死谢罪。” 半晌,他方从喉咙里滚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来。 元锦一点也不同情他,冷淡地转开眼,有句话憋在心里没说——就你,死一百次也谢不那些枉死人的罪。 墨漠看着她的脸,莫名地读懂了她没宣之于口的话,替她说了出来:“你的命值当个什么?” 徐正此刻方是真正的心灰若死,怔怔地愣在那儿,半晌没说一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抽了脊梁骨一样,无处着力。 众人来时还是日正中天,一番明枪暗箭之后日头已经西斜,透过墙上雕花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打出光怪陆离的影子。 看着那些怪异扭曲的暗影,元锦突然觉得窒息,感觉自己仿佛被蛛丝缠绕的虫子,任她如何也无法挣过自黑暗中伸出的触手。 “时辰不早了,还请皇上屈尊在此用顿便膳吧。” 墨漠的声音像是一道光,打破了一地的黑暗,元锦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勇气来——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大不了,来一个抓他一个便是! ☆、39、尾声 墨漠说是便膳,便真的是便膳。 因为皇帝在场,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支圆桌,而是在各自摆了张小几,上面放着两菜一汤,并一碗米饭。 下厨的是元宝,前些日子她又学了一道翡翠虾仁汤,这几日正可着劲儿地做,摆上来的,便是不知道经她改良了第几次的版本。 里面翠绿的黄瓜被细细地切了丝,滚水一烫,慵懒地舒展在汤里。 粉色的虾仁怕羞一般微微蜷着,汤底不知是什么做成的,晶莹得很,金黄的蛋花点缀其中,不知味道如何,卖相倒是别致。 相比之下,两道菜便随意许多,一盘刀切牛肉,一盘素炒时蔬,工工整整地摆在那里。 看着眼前的菜肴,院主的眉头有些皱,他的口味比较重,可眼前的菜,竟没一个重口的。 这让他不由怀疑那小子是故意的。 “咳!”他清了下嗓子,正要说话。 “师父!” “咳咳!” 不妨旁边墨漠突然喊了一声,这下他是真被呛住了。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小子喊师父了?这一声把他给喊愣住了,连原本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前阵子王殿长可是往您那儿跑得勤,我便问了问,他说您平日里口味太重了,于身子不好,需得清淡一些。” 王殿长是医殿的殿主,亦是名震大唐的名医。 院主将眉毛一竖,却又不想破坏墨漠难得的关心,愣是竖着眉毛扭出了一张慈祥的笑脸,勉为其难地伸箸,往那汤里蘸了蘸。 天成帝看得好笑,怡然自得地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惊得一旁的太监慌忙跪下去接,他扫兴地挥了挥手,将之撵了下去。 分卷阅读6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眼见着他又要将汤碗送到嘴边,被挥退的太监再忍不住低声叫了声:“皇上!” “无妨!”天成帝自知他是在担心什么,颇为无趣地挥挥手:“这是在书院,想来还没有谁不长眼,敢到这里投毒!再说了,就算万一有人不长眼,这不还有王殿长坐镇,怕什么?!” 墨漠眼底冷光一闪,笑着接过去:“正是,好歹也让你们的陛下吃一回新鲜的!” 他这话说得有些狠了,好像他们的皇帝陛下日日都吃的别人吃剩下的一般,底下跪着的太监当即白了脸。 天成帝似笑非笑地一扫墨漠,“好了!你就不要欺负全安他们嘴拙了。你们也起吧,不用你们伺候。” 墨漠住了嘴。 早在摆膳的时候,乌有道并王芳琳就已经被带下去看押,此时又见天成帝挥退了一干闲杂人等,李昶的心中不由七上八下了起来,借着盛汤的动作飞快地睃了天成帝一眼。 只见他眯着眼,夹了一片牛肉细细地嚼。 “父皇,这牛肉火候不错,倒是有宫里……” “火候?这烹小鲜的功夫,你还是回去好好向御膳房请教一番吧。” 太子的脸色一白,几乎连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天成帝整日挂在嘴边的便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太子原就心中有鬼,此时听他那样一说,不由自主地便开始担忧——他要自己回去再向人请教,是不是说他治国不行呢? 天成帝悠悠地撂下这么一句,便不再管太子心里如何忐忑,自顾吃了起来。 倒是院主大人,原本有些苦哈哈的脸色在小尝了一口虾仁汤之后眼睛一亮,一碗接一碗地喝了起来。 场中其他人也都是专心吃东西的样子,只有李昶,心中纠结,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各有滋味的一顿饭吃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大殿里儿臂粗的烛火在火鸟的触发下被点燃,倒是比先前还亮了几分。 烛是上好的松蜡,烛芯也是选用的上等蚕丝揉制而成,一丝杂质也无,燃起来不但没有呛人的黑烟,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松木清香,连熏香都省了。 看着那儿臂粗的灯烛上方造型古拙的火鸟,天成帝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子期兄还留着这个哪?” 还在埋头吃肉的唐明一怔,抬起头来,脸上亦是一般的怀念:“是啊,当初因嫌每次放下烛盘点火太麻烦,便同陛下一道设计了这个火鸟机关,别处不知,书院倒是一直用着。” 所谓的火鸟,不过是利用一个沙漏作为计时,当沙漏漏尽,那火鸟便会往前方的“食盘”啄食,食盘里放的当然不是真的鸟食,而是火石,火鸟嘴一碰,便如同火石相擦,溅起的火星便会将下方的烛火引燃。同样,若是不需要烛火,便有另一道机关,人只需要站在下面,将那机关一拉,便有专门的罩子降下来将烛火熄灭。 天成帝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是啊,少年人想法总是多些,因此便会莽撞,不过心总是好的。” 唐明扫了旁边李昶一眼,突然觉得先前天成帝叫的那声“子期”有些尖刻起来。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随口附和:“是啊,心总是好的。” 见他这样说,天成帝眼底露出满意的光来,转了话题:“月牙湖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墨漠拍手叫过陈执事:“你去打探下。” 还不待陈执事胖胖的身影走出大殿,外面陡然喧闹了起来,一名院侍打扮的人急匆匆冲了过来。 “报!”来人气息都没停稳,倒头便拜:“属下等人按照元姑娘指示候在月牙湖,果然等到了游昊贤等人!” 徐正在天成帝眼里早就是死人一个,因此先前就没将他遣出去。 此时听到院侍来报,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不僭越了,慌忙插嘴:“那我儿徐淳风呢?!他在哪儿?” 院侍小心觑了眼唐明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道:“凶手已经被抓住,她是抱了必死之心的,还多亏了徐公子急智,用言语镇住了她!否则,那游昊贤也救不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元锦会特意叮嘱他要这么说,飞快地将一番话说完,后背已经沁湿了一片。 “带过来。” 天成帝开了口,那院侍自去安排。 徐正心头的担忧一去,转而又升起一股惶然来,如丧考妣地瘫坐在那里。 不多时,院侍便押着一个瘦小的姑娘进了殿,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人被五花大绑着,正是那多日不见的游昊贤,另一人则是徐淳风,被人关了两日,精神还好,就是神色有些委顿,想来也是吃了些苦头的。 元锦远远地落在后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不知为什么,墨漠的眼皮一跳,愣是从那片平静中看出了一丝不甘不忍。 走在最前的姑娘脸色灰败,却带着一股大仇得报的释然,进殿之后也不必人催,极为干脆地跪下表明了身份:“奴婢明香,负责千颜殿洒扫!家姐玉香,原本在淞涧堂当值,后来不堪卢明远等人的滋扰,转至采药院, 分卷阅读6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最终却还是于新婚之夜被人奸杀!累至我姐夫亦是被人虐杀!” “我不冤枉,因为我已亲手报仇!” 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交待完,明香便将头往地上重重一磕,不再言语。 看着明香乌鸦鸦的发顶,不知别人如何,反正墨漠是从中咂摸出了一丝不是滋味,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好说,只得将嘴一闭,靠了回去。 唐明将手指向游昊贤:“你呢?做了什么?” 游昊贤面色惊恐,双唇抖得像两片苍白的叶子,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说出来。 明香抬头,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他?他助纣为虐,又没有担当,害死了人心中有愧,被我拉来毁尸灭迹用了。原本今天要再弄死他们以慰我姐姐姐夫在天之灵的,只不过后来觉得他们活着更受罪方决定放了他!” 游昊贤身子一震,险些瘫倒在地。 徐淳风神情复杂,扫一眼面色殷殷的徐正,目光一触即收,徐正脸色一塌。 “明香姑娘,你这样太不值得了。” “呵!”明香一副大仇得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一偏头,“那苟且偷生,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如鱼得水便算是值得了么?” 徐淳风哑口无言。 片刻之后,他方低低地道,“是我们的错。” 这话一出口,徐正原本如死灰的眼睛一亮——儿子还肯认他! 徐淳风却没理他,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地砖,经过了两天的挣扎,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父亲是个弄权的阴险小人的事实,但仍无法正视他。 凶手已经归案,证物齐全,先前乌有道那番猜测自是被推翻。 太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天成帝挡下了:“此乃书院内务,凶手以及相关人等便交由子期处置了,相信子期不会徇私枉法。” 院主胡子一翘一翘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墨漠不软不硬地接了过去:“太子义兄放心,是书院的,书院自会处置。” 太子李昶心里面颇有些灰溜溜的,但表面上仍是一副义弟嫌疑终于洗清,吾兄甚慰的样子。 墨漠也没戳穿他,但是转眼就让人把乌有道送去了太子东宫,闹了他好大个没脸。 明香跟徐正是必死无疑。 那游昊贤教唆人犯罪乃至闹出人命,又在后来的凶杀案里扮演了不那么光彩的角色,在书院里的前途自是到此为至了,当场便被灌了哑药,被送去了罂粟田。 及至一干人等处置完,已经月上中天。 天成帝明日还有朝会,偷得半日闲光已是不易,正要摆驾回宫,偏眼突然看到静静立在角落的元锦。 “你这姑娘不错,”他招手叫上了她,“可愿随朕去宫里,当个掌事的姑姑?” ☆、40、未婚妻 太子一呆,不知他父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日若不是她,他也不会被弄得斯文扫地,现在还要把人弄去皇宫干什么? 好日日提醒他今天办的蠢事吗? 从这一点来看,不得不说,太子确实是天成帝的儿子,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元锦原本老实蹲在角落当自己的壁花,不妨突然被点名,脑子里顿时空白了半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天成帝说了什么,一旁的白衿已经温和地伸了手:“傻孩子,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向天成帝告罪:“这孩子头一次得见天颜,反应有些慢,还请陛下见谅。” 说到这里,耳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情知是元锦这会子回过神来,方又笑道:“不过不巧,我见这孩子天资不错,见猎心喜,已经被我收为门……” “徒”字还未出口,一旁的墨漠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去:“陛下,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万不可进宫去当姑姑!” 众人惊呆了,就连一直老神在在地品汤的唐明都抬起了头。 大殿一时落针可闻,只有墨漠清冽过头的声音仍在响:“方才你们不还说为何我一个高高在上的殿主会对一个小药奴过份关注么?” “师父曾给我们一人一块玉玦,并言明,若是谁能让那玉玦显出字,那人便当是我们的天命之人。” 他慢悠悠地步上前,扶起被一连串变故惊傻了的元锦,自她腰间卸下那块玉玦来:“陛下请看,这玉玦里的漠字可是已经显出来了。” 玉玦的事,天成帝当年也有所耳闻,因此定定地看了半晌,突然扬声笑道:“好!好!既如此,朕也不便夺人所爱了!” 说完,他便笑着上了步辇,只是当帘子一放下,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送走皇帝,偌大个千颜殿里就剩下了师徒三人外加个元锦。 没了外人,唐明先前那幅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收了起来,用一种堪称严厉的眼神盯着墨漠。 墨漠无所谓地耸耸肩:“师父,你觉得天成帝要元锦过去 分卷阅读6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是安了好心吗?” 唐明:“那你也不应该信口胡言!随意毁人清誉,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原本听了墨漠的话,正在心跳如鼓的元锦突然就冷静下来:是了,他不过是为了保下自己信口开河。 谁成想她刚一冷静,墨漠就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何时信口胡言过?我说她是,她便是。您前阵子不还在操心我的婚事么?这不就解决了?” 元锦又不冷静了。 白衿用他那双灰白的眼“盯”着两人半晌,方轻声道:“当年师父为了保护小,你师姐不让她下嫁东宫,虽然被天命玉玦挡了过去,但是过去这么些年,皇帝怕是早回过味儿了,你还是小心些吧。” 他原是好意,却没想到“你师姐”三字一出来,墨漠突然跟被人踩了痛脚的猫一样,陡然尖锐了起来:“闭嘴!你不配提起她!” 白衿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墨漠将炮火转了向。 “师父,你不是明日还要巡院么?怎地还在这里,赶紧回去准备吧!” 这回竟是连院主也一起迁怒了。 唐明看看这对师兄弟,颇为头疼,半晌方挤出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今日做汤的是哪个丫头?给我带走!” 墨漠一句气话出口,心头那股郁气也消散了很多,遂朝着元锦点点头:“你去把元宝叫来,让她随老头子去吧。” 元锦方才乱麻一团,并未听清几人的谈话,只隐约听到个什么“小师姐”,不知怎么突然又扯到元宝。 一时疑虑重重,但也不敢在这当头拂墨漠的意,只好亲自去了后殿,一路叮嘱着将元宝带了出来。 元宝心里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进院主大人的小厨房,此番一听院主喜欢她的汤,要带了她回去,脑子里哪还有别的想法,若不是元锦提醒,怕是连换洗衣物也不会带就要跑出来。 看着她这样高兴,元锦心里突然一动:莫不是墨漠故意安排的?他这样做,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是那个所谓的天命之人? 她伸手捞起被墨漠重新系在腰间的玉玦,上面那个金色的漠字宛然,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隐形的。 她仔细回想当初墨漠给她时的情形,却着死活想不出给她之前,这玉玦上是否有字。 她还在心乱如麻,墨漠却没给她千般纠结的机会,将元宝扯过去往院主手里一塞,没好气地道:“赶快带着你那大徒弟走吧!我这明日还有大考,元锦你还发什么呆?我已经替你报了名!到时别给我丢脸!” 元锦:“……” 他何时要开大考了?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报了名? 一个头两个大的元锦还没从终于破案了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就被墨漠劈头砸过来的厚厚一本香典花了眼,只好头晕眼胀地跟着他去了后院。 ——连元宝离开的背影都没来得及回望。 直到两人来到后院书房,元锦才想起自己竟没同元宝道别,也不知她一个只知道咋呼的丫头要如何同小厨房的人相处。 还不待她想完自己的问题,那边墨漠已经发了话:“这次大考你必须考上!” 他没说为什么,元锦却是倏地反应过来:是了,他已经在人前发了话,订了自己为未婚妻。虽说书院人不羁,不看重出身,但也不能老顶着药奴的身份招摇过市,尤其墨漠似乎还另有成算。 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墨漠心底一叹,面上却没显露出来:“你也别怪我催你得急,书院啊,” 他斟酌了下,轻飘飘地道:“太大了。” 元锦心中一凛,抬眼看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 半晌方谨慎又小心地问了句:“太子,还有什么兄弟吗?” 墨漠的脸隐在阴影当中,不大看得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晦莫如海,没有说话。 元锦自以为了解了他的想法,心里陡然一松,自先前就一直紊乱的心跳终于恢复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心的汗蹭书脊上,蹲身福了一礼:“我知道了,明日会考上的。” 然而不待她这口气缓过来,墨漠又扔了个□□过来:“明日只取一人,参考的人数嘛,唔,让我看看。”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一本册子大略翻了翻,一页两页,他突然不好意思地拿大拇指蹭了蹭鼻梁。 “呃,一百二十八人,”这话一出,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忒不厚道了,“嗯,我看看,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李树,张长?删了删了!” 元锦面无表情,看着他拿起一旁的朱批,乱七八糟的一顿划,人数顿时减半。 “要不索性您将考题提前给我吧,”元锦有气无力的想,“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一定能取头名!”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墨漠声音一变:“不许打那些歪门邪道,我书院中人可以出身低微,却一定是靠真才实学!” 元锦懒得同他再说话,有气无力地施了一礼,抱着砖头一样的香典转身出了门 分卷阅读6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 墨漠看着她有些颓丧的背影,再次拿指尖勾了勾鼻梁——自己是不是办砸了?要不把录取人数再升一升? 然而一想到自己若真的录一堆不相干的人进来,他不由又打了个寒噤:算了!明日再看。 若她实在考得不好,大不了他就把她的卷子点出来,反正就是为了给自家未婚妻一个身份,谁还敢挑他的刺! 他这边乱七八糟的一通乱担心,那边元锦已经回到了院子。 屋子里空空的,寂静无声,只有檐下两盏灯随着山风悠悠地晃。 元锦将一直抱在怀里的香典放在石桌上,定定地看着那封皮许久,却生不出力气去翻。 直到这时,她才深刻无比地意识到自己身在千颜殿中。 元宝一走,不大的小院顿时空旷了起来。元丰还在药殿考试,也不知他考得怎样。还有暗香,被院主大人带走了,也不知等着她的,是个怎样的死法。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将身边的人想了个遍,突然觉得心累,索性就着院子里的凉水胡乱在脸上一抹,书也没管任它扔在桌子上,匆匆回屋倒头就睡。 盖上被子的瞬间,她对自己说:任它有天大的事,也等睡一觉起来再说。 ☆、41、难安 元锦本以为自己会睡不踏实,却没想到一夜黑甜。 睁眼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家中,若不是四下里一股若隐若现的暗香,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千颜殿中。 天光已经大亮,外面洒扫的侍人轻手轻脚的自屋前走过,她才猛地想起来今日自己还要大考。 她猛地一掀被子,匆匆爬了起来,就着屋角的残水略作整理,便冲了出去。 虽说那香典她已经背得差不多,但事到临头,她仍是有些压力,因此第一时间想起昨日被她扔在院中的书来。 看到书还好好的放在那里,甚至有细心的侍人将它用重物扣起来,免得被风吹跑,她这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有个小奴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茶并一些点心:“姑娘起了?早餐已经去取了,若是您饿,可以先拿这个垫垫肚子。” 她不过□□岁光景,嗓音还带着童子的清稚,但是神态间却已经显出几分早熟的有眼色来。 她有一双圆而亮的眼睛,颇有元宝的□□,但说话时却又盛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机灵。 元锦本想挥手让人下去,乍一想起元宝,她的心又一软:“放在那里吧,多谢。” 小姑娘眼底的紧张一松,叽叽喳喳了起来:“您今天要参加大考吧?这书是您的吧?怎么就那样扔在这里,早上我来的时候书页都掉了呢,我给您压在这儿了。” 原来收书的也是她。 元锦有些意外,顺着小姑娘的手看去,只见书底下压了一角纸张。 抽出一看,却不是书页,而是被人特意夹进去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看着它,元锦的脸色古怪了起来。 ——昨日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徇私舞弊的人,竟在书里夹了一页考试重点。 就着热茶点心,元锦匆匆将一页纸扫完,终于对今日的考试有了几分把握。也不知是不是运气,看墨漠写的重点,正好是她对香典理解比较透彻的部分。 此时的她自是不知道,墨漠为了这些重点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自元家小院里取来的香典至今还摆在他的案头。 就着那页重点将香典匆匆温习了遍,元锦对墨漠的认识又多了一层——那人确实行为乖张,但却乖张得有自己的原则,虽然这点原则也不怎么样。 怀里揣着对墨漠多的这点认识,元锦赶到了清心堂。 她到时已经有些晚了,不大的院子里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只是其中一部分人垂头丧气得十分明显,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失望之情。 见此,元锦自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再心虚她也只能无视了这些人,硬着头皮上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负责登记的掌事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汉子,话不多,但每句都恰在点子上。 元锦不由抬头看了看他。 见她看自己,那汉子咧出一个笑,将身上那股凛冽的气息冲淡了些:“姑娘不必担心,殿主都安排好了。” 拿着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的元锦陡然一默,扫一眼满院殷切的目光,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这些人满怀了希望过来,但注定了是竹篮打水,若是他们知道了心里又会怎样呢?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身后的掌事又轻声补了句:“姑娘安心。” 元锦没有回头,漠然地想:安心,我要怎么安心呢?踩着那些人的希望上去,她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努力让自己不要辜负了那些期望才好。 这般一想,她心头的那股郁气仿佛散了些,轻轻舒了口气。 一场浑不是滋味的试考完,元锦慢吞吞地落在后面,进门登记的那张木牌她没舍得扔, 分卷阅读6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握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滚,硌得手心有些发烫。 迎面走来一个小丫头,正是晨间给她奉茶点的那个。看到元锦,一双过大的眼睛一亮,显然是蹲在这里等她的。 “姑娘!”那小丫头一蹦过来,却努力地绷出一脸正经的大人样,“公子叫我在这等你,叫你考完便过去呢!” 元锦默然,忽视了她不安地背在身后的双手:“走吧。” 小姑娘自觉表现得很好,像是得了莫大的鼓励一般,“稳重”地前头带路。 “你叫什么?”走了一路,元锦才突然记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呃,奴婢,奴婢叫小九。”小姑娘一开口,就暴露了她忐忑的内心。 “小九?”元锦随口道:“你家中有九个兄弟姐妹?” “是啊是啊!”小九一下子转过身来,两只大得过份的眼睛熠熠闪着崇拜的光:“姑娘您怎么知道?啊,我知道了,姑娘连凶杀案都能破,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元锦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对面的小九还不知道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无知,兀自天马行空地夸着元锦。 元锦有些头疼,却又不忍心强硬地打断她,只好任她叽叽喳喳说了一路。 远远看见墨漠书房时,元锦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墨漠懒洋洋地斜靠在窗下的榻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一封信。他就是这样,仿佛永远不会正襟危坐,偶尔为之,也是一会儿就垮。 外面的阳光洒下来,正好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见过公子。”元锦施了一礼。 听到声音,墨漠缓缓坐了起来,先前被阴影挡住的面容渐渐露出来。 今日他又换了一张脸,俊美无俦,然而原本应当冷硬的线条放在他的身上,只是给他添了几分棱角,丝毫不见凌厉。 “过几日,你要随我出去一趟。”墨漠将手里的信递了过来,“也正好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见他没有问自己大考的事情,元锦心头一松的同时,又觉得怅然若失。 不过转眼,她那点怅然就被墨漠的话吸引了过去:“出去?书院外面么?” 墨漠以手抵额,似乎有些头痛,用低沉的声音拖出了一个百转千回的调调:“嗯。” 元锦从其中听出了不耐烦,脸色也郑重起来:是哪里能让墨漠都不得不去? 似乎是读出了她心中所想,墨漠偏头一笑:“莫怕,我也正好要借此机会将你介绍出去,省得那些人一天到晚打我主意。” 元锦脸色缓下来,然而心头的郑重却并没有因他这话减掉几分。只是前夜的那个念头,却是越发清晰了起来。 “公子若有差遣,我定当竭尽全能。” 语气郑重地一番话说出来,换得的却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调笑:“竟然不是万死莫辞么?可见我今天的脸换得不甚成功。” 元锦默然片刻,实在不知如何同这人交道,只得沉默以对。 墨漠笑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甚意思,便挥手叫她下去了,“这几天陈执事会送些东西与你,你好好看看,能记下最好,记不住也要力求有个印象。” 元锦心知这是为“出去”作的准备了,默不做声地应下,又道:“我明日可以回去看看么?” 墨漠“唔”了一声,想起来:“若你阿爹上榜了,就叫他直接搬进药殿吧,不要在采药院多留。” 元锦一愣:“采药院有事要发生么?” 墨漠怔了一下,方道,“也没什么大事。” 书院家大业大,除了李昶,其它各路牛鬼蛇神都有掺一脚。昨日众人走后,唐明又派人传话,已经有了决断。 因此这回,不单是采药院,整个书院自上而下,都会有所动作。 不过这些话他不便同元锦多说。 元锦却似是已经想到了,听了他敷衍似的回答也不多问,只是回去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元丰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大考,回来家里就完全变了。 元宝还好,是去了院主大人的小厨房。 而元锦,他欲言又止。 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元锦抬手摇了摇他的袖子——这一招还是跟元宝学的。 “阿爹不用担心,墨公子人很好。”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元丰的眉头皱得更紧:“墨公子脾性古怪,整个书院都闻名。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不过好歹他几次出手救你,想来人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阿锦向来稳重,不像阿宝。 各式叮嘱的话在他舌尖打了好几个滚,他才终于从中挑出句:“阿爹知你行事稳重,你爱制香,原本我的打算是让你参加香殿大考,这样以后当个香师也尽够了。只是此番机缘巧合,你投入千颜殿门下,虽也是香徒,但同之前的路差了何止万里。” “尤其那墨公子还给了你一个未婚妻的身 分卷阅读6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份,”元丰脸上忧色更甚:“总之无论如何,你只要记得,阿爹在这里,实在不行,阿爹便带你们逃出去。” 元锦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将头贴靠在元丰肩上:“哪里就到那个地步,阿爹放心,我有分寸的。” 元丰无言,拍了拍元锦的后背,心中又涌起一股担忧来:虽然这孩子不说,可他却是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考上中级药师,加上云药师原就是他的师尊,现在他重回药殿,只要经营得当,未尝不能说得上话。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将元锦一推打发去做饭,自己则匆匆去采药院找于凤英了。 ☆、42、消暑宴 墨漠说出去,是参加宫里贤妃娘娘举办的消暑宴。 贤妃娘娘无子,膝下只有一女名长安,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因而此次宴会虽名为消暑,有心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一场相亲宴。 既为相亲,便不能只能一家男女,于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暗算忙碌了起来,给这日渐火热的夏季凭添了几分焦灼。 大唐书院说是在京郊,然而它实在太大了,因而赶至京城仍要一天的脚程。 元锦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墨漠亲自操刀,安排了一应上妆,打扮等事宜。 因是宴会,她的装束隆重了些,乌发被高高挽起,梳了个繁复无比的髻。身上被洗得半旧的院服也被换下,穿了身雪白的襦裙,通身没有半丝花纹,唯有袖口领口透出一点绯色,衬得少女身形纤细柔美,面容也是恰如其分的姣好。 墨漠今日的脸分外妖娆,配上一身骚气的绯色衣裳,整个人好看得便如画上的狐仙。 两人出门时天还未亮,此时走在路上,车摇马晃,人便有些困了。 墨漠向来天塌下来不管,就地一撑就眯眼睡了过去。 元锦却不能,一是头顶上的发髻,一压就乱;一是她头一回出书院,虽说为人稳重,但总还是带了几分少年人的好奇,一路上总忍不住掀了帘子偷瞧。 然而世上的风景大抵如此,看得多了,便也觉得无趣。 因而当马车外再次人声鼎沸的时候,元锦靠着窗,专心盯着香典一动未动。 墨漠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笑道:“这么快就厌烦了?” 这次贤妃的宴会并不在宫里,而是在西山猎场,一连举办三天,他们所有人都要歇在那里的。 不知怎地,每次对上墨漠那双含笑的眼睛时,元锦都忍不住心中重重一跳。 这回也不例外,马车里无处避让,她只得勉强定了定心神,迎上那双仿佛带了星子的双眸:“公子这三日应当不会换脸吧?” 说到底,她的心里还是不安的。 墨漠心底一软:“在外面倒不是很好换。” 虽没有正面回答,却也让元锦暗自松了口气。不过想了想,她将手里的香典合上,自怀里取了一只香囊来,看得出是自己做的。 “夏日虫多,这是我自制的驱虫香包,还请公子带在身上。” 她行事实在谨慎,饶是墨漠心大如天,此时也忍不住低低一叹,“你呀,不必如此小心,凡事有我呢。”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必,手却是从善如流,接过了东西。 墨漠嘟囔着将香囊收进袖子里,元锦莫名觉得这场景眼熟,尤其那句“凡事有我呢”。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一时出了神。 这时,马车突然一停,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九的声音自外面响起:“殿主大人,碰到青玉院的人了。” 陈执事先行一步去准备住处去了,元锦二人身边只留了个小九贴身服侍。小姑娘年幼,只知道自家殿主同青玉院不和,具体怎么个不和却是不知道的,说完一句话后,大气也不敢出,在心里面把那个拦路者从头怪到脚。 墨漠冷笑一声,自齿缝里挤出句:“还真是饥不择食!” 元锦听了,突然想起前几日墨漠的那句话来:“书院太大了。” 她默不做声,车内一时沉寂一来,只有墨漠轻敲小几的“叩叩”声。 几息之后,墨漠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车帘一撩,待看清路边所站之人时不由一怔。 竟是徐淳风。 不过几日不见,徐淳风便好像换了个人一般。若说从前他是一株不畏风雪的竹子,现在则是饱经风霜的老树,只偶尔惊鸿一瞥方能窥见其中的生机。 眼下这株“老树”奉了师命,见自家小师叔撩了帘子,方一板一眼地开了口:“师父说,您突然给自己订了婚,虽然皇帝不会怪罪,但少不得有些别有用心之人,还请多加小心。” 墨漠有些不耐烦,将眉一挑:“他拦车就为了说这屁话?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眼睛都瞎了!” 他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顿时激得道行不够的老树透了青:“殿主慎言!” 见他炸了毛,墨漠却收了爪牙,懒洋洋地嘁 分卷阅读6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了声:“好好的年轻人,装什么老成?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 说完,便抬手下了帘子,吩咐赶路。 留下徐淳风原地变成了一株茫然的老树,被过往的山风一吹,打了个激灵。 白衿听了徒弟的回话,自知墨漠这样说,便是上了心,遂也将心头的担忧去了去,闭目养起神来。 其实此时的他也很想像墨漠那般,愤而骂一句:“饥不择食!” 但一来修养不允许,另一来他也不好自骂自身。 他只好重重往后一靠,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自己的鼻梁。 有的时候,白衿实在搞不明白李昶是怎么了,明明有一手好牌,却愣是打出了一场烂局。 白衿抬手抚上心口,那里装着一张小像,唇角逸出一丝苦笑——当年他真的是错了。 然而一想起临行前,院主派人给他传的话,他的那丝苦笑便成了坚毅:当年的错,便由他来亲手了结吧。 这样想着,他抚着心口的手又紧了紧。 一旁的徐淳风看了,还以为是他有什么不适,赶紧倒了热茶:“师父,喝点东西顺顺。” 一路车摇马晃地赶到西山猎场,元锦觉得自己屁股都快坐麻了。 到了地方,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走走,却又生生忍住了。 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墨漠,元锦小心地将衣服抚了抚,才惊讶地发现,这料子竟不起皱。 四周吵杂得很,两人稳稳地在车内坐着,直到一个声音刺破一地的嘈杂:“这是书院的人来了?” 四下里一静。 元锦神色一动,来人的声音轻佻傲慢,想来应当是那位成王了。 马蹄声如骤雨由远而近,伴随着一阵疾风,车帘晃了晃。 墨漠伸手,推开车门,正好同一枝马鞭面对面。 来人无礼挑门的动作被打断,也不显得意外,保持着那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调戏墨漠似的:“哟!今天换了这么娘的一张脸?准备勾引哪个?” 他的语调实在太欠揍,因此墨漠一挥袖,一股劲风袭出。 那人“哇呀”怪叫一声,自马上翻了下来:“君子动手不动口!你这个粗汉!” 不知是不是元锦的错觉,她似乎看到墨漠笑了下,转瞬即逝:“你回来了。” 闻言,对方静了一瞬,不过转眼他就又露出那种浑不吝的笑来:“正是时候。” 这一切说来话长,发生其实不过短短数息。 成王直到此时方找到机会插嘴,用那种傲慢得想打人的语调悠悠地道:“哟,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凑对儿啊!一个没脸见人,一个有脸却还不如没脸。” 刚刚还嬉笑着的人瞬间就静了下来,不过看起来他也不想一来就惹事,因此朝着墨漠一点头:“你今日打扮太过,招了些烦人的苍蝇,晚上再过来找你。” 说完,那人利落地翻身上马,呼哨一声,便如来时那般,一阵风地走了。 见人走了,墨漠甩袖子进了马车,“直接进去吧。” 完全无视了成王。 成王原地气成了一只炸葫芦,他狠狠地往地上抽了一鞭子,眼里射出阴毒的光:“早晚要你们好看!” 进了划给书院的地盘,墨漠这才叫停马车,扶着元锦走出来。 他沉吟了下:“方才……” “方才那是小定北侯韩贞么?”元锦先他一步问了出来:“北疆正在打仗,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老定北侯十年前被查出通敌叛国,被斩首于午门外。 当时韩贞年岁还小,又自小长在贤妃身边。是贤妃出面,方保得他一命。三年前北疆战事吃紧,朝廷无人可派,韩贞自请入军。 天成帝原觉得他不过京中一纨绔,不堪大任,但奈不过贤妃三番五次恳求,只好儿戏般将其送过去。 却没料到这小子竟颇有几分将才,短短三年,就已经在北疆打出了小定北侯的名号。 墨漠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没急着回答,有心考考她:“你觉得为何?” 京里一直传闻韩贞与长安公主青梅竹马,更有人说他入军就是为了长安。 元锦有些迟疑:“难道是为了长安公主?” ☆、43、长公主 夜色渐浓,次第燃起的篝火取代了天光,给冷清的西山猎场平添了几分颜色。 贤妃虽然是这次消暑宴的发起人,但她却并未露面,一应大小事宜都是由今次的主角——长安公主经手。 长安公主今年十八,尚未婚配。 据说长安幼时体弱多病,十年前护国寺主持玄一大师云游回来,说其与佛有缘,要在佛前供养十年方可。 然而化外之人生活清苦,贤妃爱女心切,亲去求了天成帝,在宫中设了佛堂,这十年来,除非逢年过节,长安公主基本就在佛堂,寸步不出。 此次消暑宴 分卷阅读6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其实也是长安公主走出深宫的第一步。 西山猎场的正中,用锦锻铺就了一个外高内低的高台,那些个未来的达官显贵便安坐高处。中间低处,有享誉京城的梨园春在唱戏。 长安公主一身锦衣,雍容华贵,但脸上却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她想来是知道的,索性连胭脂都省了,只在唇上额间各点了一点,并不惊艳,却有种悲天悯人的美。 墨漠沉着脸,身后跟着无奈苦笑的白衿以及一脸平静的元锦。 此次聚会,墨漠同白衿被人安排在了一处,因此前者很是不高兴。但是不高兴也没办法,即使两人之间有再多的龌龊,在外人眼中,他们还是一体的。 而墨漠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方觉得满心郁气。 又加上白衿来时路上不知怎地耽搁了,他到时宴会都已经开始了,这让墨漠原本想早点入场找个安静的角落的愿望落了空。 眼看着高台在即,墨漠将脚步缓了下来,回转身子:“师兄先请。” 多年听这称呼,乍听之下白衿差点失态,灰白的眼底风云涌动,嗫嚅了下:“小漠。” 然而墨漠却没给他剖白内心的机会,将袖子一展,探手扶住元锦:“阿锦小心台阶。” 白衿眼底的光一闪即逝,习惯性地又想苦笑,却不知为何又忍住了,任身后的徐淳风扶着自己上了高台。 “大唐书院白公子,墨公子到!” 通报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让场中的丝竹之音一顿,众人纷纷向门口望来。 四周儿臂粗的明烛照得场中纤毫毕现,白衿一身青衣飘然若仙——只可惜仙人有一双灰白无神的眸子,生生毁了意境。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一地的惋惜。 “咦?这不是绯云锦么?”一个姑娘惊讶地指着元锦,小小的圆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羡慕的,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墨漠一笑,顿时闪花了一众姑娘的眼:“姑娘好眼力。” 元锦有些惊讶,她只道这料子上乘,却不知道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相传绯云锦乃是变异的雪蚕吐丝制成,万金难求一寸。寻常富贵人家即使想用绯云锦做张帕子都难,更遑论用它来做衣服。 她一偏头,正好对上白衿惊讶的表情。 元锦眉一皱,突然觉得身上这衣服来历应当不仅仅是万金难求那般简单。 墨漠适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走吧,带你去认识个人。” 心中的万般头绪顿时被拉了回来,元锦有些好奇:“是小定北侯么?” 墨漠没有否认。 一旁的白衿有些迟疑,“小漠,我知你最近动作不一般。” 墨漠眉头一挑。 就在元锦觉得下一刻他就会砸出“有屁快说”四个字的时候,他突然轻轻呼了口气,用鼻音回了个:“嗯?” 他难得的温和,差点让白衿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迟疑了下才又接道:“总之,一切小心!” 说完这六个字,白衿似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一般,转身扶着徐淳风离去,竟是一副不再管他们的样子。 而墨漠也难得地没有同他呛声,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元锦有心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不过墨漠很快就招来了一名侍者,低声吩咐了一句,她便只得收回了心神。 随着带路的侍者左绕右弯,避了一大群人,这才在一个角落位置找到独自一人,自斟自饮的韩贞。 找到他,墨漠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看了随行的侍者一眼。 侍者极有眼色,见状便悄悄退了下去,将场地留给了他们三人。 “坐!” 韩贞其实早就看见他们了,只是方才有人在便没出声。 现下人一走,便招呼两人坐下。 墨漠也不同他客气,随便在他席旁选了个位子坐下,同时手上一拉元锦:“你也别站着。”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下午还神采飞扬一副纨绔二世祖模样的人这会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韩贞懒洋洋地往嘴里扔了一筷子菜:“这便是你为自己选的妻子了?” 问得人自然,听的人却是别扭。 因为他的语气太自然了,就好像晨间市场里问人今日要什么菜一样。 可是选妻能同选菜一样么?显然是不能的。 不过元锦并没有将那丝别扭表现出来,因为她觉得墨漠既要专门介绍他与自己认识,想来两人关系不错,她不想因小失大。 韩贞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水准,将嘴里的菜嚼了两下咽下去,笑了一声:“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他把绯云锦都拿出来了,想来是真的为自己选了个妻子。” 元锦一愣,先前白衿惊讶的神情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这时墨漠开了口,他执起壶,分别为自己还有元锦各斟了杯酒:“何时回来的?见了长安公主吗?” 韩贞的脸色淡了 分卷阅读6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下来:“昨儿才进京,就听姑姑说开了个什么劳什子消暑宴。直接从府里过来的,还没同她碰面。” 贤妃是老定北侯的妹妹,一表三千里的那种,但是兄妹俩感情却是很好,不然也不至于替人白养了这许多年的儿子。 也不知墨漠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呼一口气,好像叹气一般:“消暑宴一过,公主便可出入宫禁,是好事。” 元锦心念一转,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长安公主犯了什么事,所以那个佛前供养十年不过是个幌子? 可是十年前公主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女童,能犯什么大事需要被禁足十年之久? 因为想事情,她细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韩贞见了,拿筷子将盘子一敲:“你这姑娘,心思忒重。” 他原本想说“小姑娘”的,可是“小”字还没出口,他惊觉自己竟然有些看不出这姑娘的年龄。 这可稀奇了。 要知道,小定北侯别的本事不敢吹,唯有一双眼睛毒辣得很,看人年龄十个有九个准。 “咦?”他的目光在元锦脸上转了又转,方道:“她多大啊?”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问出,就有些唐突了。但墨漠知他纯粹是好奇使然,遂淡淡地替元锦回道:“虚岁二十四。” 哪知韩贞听了,定定地望了元锦半晌,才摇头道:“不像!” 元锦心中一跳。 她的生辰年岁自己都不知道,是元丰觉得元锦稳重应当为姐,便依着元宝的年龄给她估了岁数。 不过这事,连元宝都不知道,还当她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不像,”韩贞又给自己斟了杯酒,“我看她的眼神,似乎要大些,但是她的脸嘛,看起来又要小一些?” 墨漠心中一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姑娘家的年龄本就不好猜,别人吹你几句铁口断龄你还当真了?那你说说我几岁?” 韩贞被他噎得没话说,只好在心里腹诽——就你那三天一张脸,就算是你亲娘也记不住年纪。 见他没了声气,墨漠拿筷子点点桌面:“倒是你想好了没,准备娶哪家的姑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韩贞正愁着这事呢。他定定地盯着微微晃动的酒水,半晌方苦笑道:“真想孤家寡人一辈子。” “你知道不可能的。” 天成帝这人,自诩明君,但是又疑心病重。因此当年老定北侯通敌一事还只是捕风捉影,他便沉不住气一天下三道诏书急招老侯爷回京,结果累老侯爷死在回京途中。 现在韩贞刚闯出点名堂,他那疑心病又出来作祟。自己不好出面,只好年前借了贤妃之口,给他圈了几家姑娘。先不说人家姑娘性情如何,单是对方的家族背景,就让人一言难尽。 韩贞脸上的苦色更甚,巴巴地望着墨漠:“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后者沉吟不语。 半晌,还是元锦突然插嘴:“不可以拖么?” “拖?能拖到几时?”韩贞摇头,扫了眼元锦。 后者沉静的眼神让他心里打了个突。 “我久不在京中,愿闻其详。” 元锦飞快地睃了眼墨漠。 见他只是可有可无地抿着酒,似乎有意让自己出头的样子,便放了心,知道自己做对了。 “别的我不知,但是最近太子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日前还在书院闹了一场。”元锦缓缓地道:“若单从这点来看,小侯爷是可以拖得的。”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唇:“小侯爷自小在宫里长大,想来还是有些办法的。” 韩贞眼睛一亮,顿时有了精神:“我再打听一下。” 说完这,他突然跟被解了封印一般,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德性:“诶我说你小子,不错啊!” 墨漠矜持地坐在那里,受了他满怀羡慕的一拳。 两人又玩笑了几句,元锦眼光一扫,突然见先前候在长安公主身边的宫女正往这边行来。 见此,方才还嬉笑怒骂自成一界的小侯爷脸色沉静下来,近乎严肃地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 墨漠仍是那样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模样,在手里转着酒杯。 元锦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怪怪的。 ☆、44、分头 “奴婢檀香,长公主见二位公子这边颇为冷清,请你们过去一叙。” 韩贞默不作声,倒是墨漠将手一引,示意她前头带路。 从他们所在的角落去往正中的高台,一路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够几人塞寒喧个来回的,但诡异的是谁都没有开口,就连奉命来打破别人冷清局面的檀香,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途中有人认出三人想来招呼,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带路绕开了。 越靠近长安公主所在的高台,元锦心头那怪异的感觉越盛。 远处看,只觉得长安公主所 分卷阅读6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之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现在近了才发现,那些热闹都是别人的同长安无关,她面上挂着那悲天悯人的笑,静静地看着旁人嬉笑。 三人的到来仿佛打破了什么,人声顿了下,元锦看见其中那个叫破她身绯云锦衣的圆脸小姑娘也在。 那姑娘本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下,她便收了声。 这时长安公主开了口:“贞弟弟回来了,几年不见,你怎地又瘦了?” 她的声音也如她的妆容一般,慈悲而又温和。不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倒像是历经人世的老妪。 韩贞定定地望着她,面容似有悲意。 “贞弟弟快来,”长安露出开心的神色,冲着韩贞招了招手:“姐姐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说完,还冲人挤了挤眼睛,直到这时,她才露出一丝与年龄相符的活泼来,不过也是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韩贞眨眨眼,恢复了正常,只是偶尔有些僵硬的动作仍是暴露出了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檀香将人带到之后也不离开,看起来是在精心服侍,但是元锦却从她高高支起的耳朵看出了监视的意味。 “听说你回来了,母妃本想亲自过来。”长安公主好似没看到这一切,自顾自地用她那柔和得过份的嗓音道:“奈何夏日天气无常,她受了风寒不好行动,便派了我将几家姑娘都请过来。” 元锦心里一动,看向场间——莫非这些便是天成帝选的那几位姑娘? 还不待她看清,耳边又传来了长安略带了轻快的声音:“我看了,都是顶顶好的姑娘呢!” “那阿姐是什么意思?” 直到这时,韩贞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从元锦这边看过完去,檀香的耳朵竖得更高了。 他的目光直直地,长安公主却仿佛没看见他的眼光一般,自顾自地转了话题:“咦,墨公子,这便是你的未婚妻子么?长得倒是很好,果然你等了这许多年是值得的。” 墨漠轻轻一笑,将元锦略有些发凉的手拢了过来:“叫公主看笑话了,有时候等久些的确有惊喜。” 他说这话时身子微微弯向元锦,眼神清亮。仿佛这世上便只有她一人一般,几乎要叫人溺毙其中。 元锦心中一荡。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元锦有些发蒙的脑袋顿时清醒。她连忙低头,看似是害羞,实际却是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到脚下。 墨漠有些惋惜,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拢着元锦的手又紧了点:“夜里凉,离我近些。” 见他这样,长安公主便笑了起来,招手:“过来坐吧,这里背风。” 墨漠便又替元锦整了整衣服,方才轻轻一推她:“去吧。” 长安公主果然是常年礼佛的,人还没走到近前,鼻子里先闻到了一股佛香。 她自己想来也是知道的,别人还没开口,自己就先笑了起来:“我是闻惯了佛香的,元姑娘别介意。” 元锦从这话里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她突然无可抑制地好奇了起来,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堂堂公主养成了这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佛香中正平和,闻之安神静心,我也很爱闻这个呢。”元锦低头,掩住了眼底的光芒,一板一眼地回道。 这话似是勾起了长安公主的回忆,她突然顿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是呢,听说你还是香徒?” 这话问出来时,四下里的窃窃私语突然一静。 说来也是,大唐书院的千颜殿主墨漠是何许人也,有朝一日突然传出定亲的消息,对象还是一个小小药奴,自然是跌破了无数人的眼睛。 只不过他们个个自衿身份,又怕墨漠喜怒无常闹自己没脸,因此强憋着。此时一听长安公主竟然打破忌讳直接问出来,自然是恨不得爹娘再生一双耳朵,好将人的回答听得更清楚一些。 “嗯。” 听了半天,元锦只轻轻地一个字,让众人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又不禁失望。 长安公主的眼睛闪起光来:“那以后可以请你帮我制佛香么?” 元锦笑了起来,觉得这位公主实在不像公主,更像是交心多年的老朋友。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笑答:“自然是可以的,若公主不嫌弃,我还可以教公主制香。” 她这话让长安也笑了起来,元锦才恍然惋惜:“可惜我也只是一个香徒,也只能制些最基本的香,若以后学了好的,一定给公主先闻。” “那便说定了。”长安公主并没有笑话她,亦是一本正经地样子。 她们说话时,墨漠与韩贞两人便在一旁静静陪着,偶有人过来,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人打发了,直到宴散。 直到侍者过来请长安公主回去,元锦这才惊觉夜已经深了。 墨漠执起她的手,向公主请辞。韩贞抿着嘴,立在一边,数次想要开口,却又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长安公主见了 分卷阅读7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便笑道:“贞弟弟干什么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阿姐这回守完了佛,你不替我高兴帮我物色个驸马,一直巴巴地杵在这里,难不成是我抢了你新娘不成?” 虽则大唐风气开放,女子也能与男子一样同朝为官,但是长安公主的这话说得仍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不过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意外,元锦是同她长谈了一夜知道她的为人,另外两个,想来也是自小长大,对彼此十分熟悉。 见她如此说话,不知怎地,韩贞心头那憋了一晚上的难受突然就烟消云散了,遂将眼一立,做出十足一副纨绔样子:“难道不是?你今晚早早就将人全聚在你这儿,叫我一顿好找!害得人以为我怠慢轻忽,都不愿理我了。” 长安公主轻轻笑了起来,修长的眉眼带了几分风情:“好了好了,还有两日呢,贞弟弟有的是时间同人联络感情。” 说完,她似是倦了,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在宫人的搀扶下转身下了高台。 看着公主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被黑暗吞噬。 韩贞突然极轻地说了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墨漠没有说话,元锦心里一惊,越发地确认长安公主是受制于人了。 回去后,陈执事过来低声回:“白殿主早就回来歇下了,还嘱咐我在这里等着,若饿,厨房有温着的粥,可以用一碗。” 宴会上虽没正经吃什么东西,但是各种磨牙的小零嘴倒是吃了个不停,此时元锦也不甚饿,本想拒绝,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见墨漠点头:“送两碗过来。” 元锦便住了嘴。 行至两人的帐篷,墨漠低声问:“今日如何?” 元锦知他的意思,遂点点头:“明日你便可忙自己的去了,我可以。” 来时墨漠就曾叮嘱过她,这消暑宴三天,他只能陪她一日。余下两日,他有别的事要办,到时会派人过来,她要替他做好掩护。 墨漠靠在榻上,伸手一招,“你也过来坐,累一天了。” 元锦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没有贸然上前。 却见他原本已经眯上的眼又掀开一个缝,叹了一声将她拉过去:“我既说了你是我未婚妻,旁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只安心同我在一起便是。” 他说这话时,将下巴搁在元锦头顶,喉间嗡嗡地震动着元锦的耳鼓,让她心里有些发麻。 “嗯。”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应了声。 她这一声,墨漠也不知她到底是听进了没有,只胡乱在她发上揉了一把,将早上自己精心给她梳的发弄得一团乱,又推开她坐直了身子。 “我不在这两日,若有上门挑衅的,你一律不用管,只管打回去,出事自有我,还有书院兜着。” 说到这里他突然眉头一挑:“对了,若有事便去找白衿,不用怕。” 说这话时,他心里想的是物尽其用。 元锦摇头,她心中并无害怕。对于墨漠,她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45、报答 次日一早,墨漠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前陈执事带来的一个小子。 墨漠时常换脸,因此那人装起他来倒也简单,只需将身上衣物一换,众人再口称墨公子,若不是亲近之人,定然发现不了。 至晚间夜宴开始,元锦照例被招至长安公主近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之元锦从她的言行中感受到了诸多回护之意,加上她自己本身也是个有眼色的,这一日过得无惊无险,平淡至极。 直至宴毕,长安公主才一脸怅然地道:“我同贞弟多年未见,哪知昨夜只说了一句话,今日被北疆一封急报给招回去了,再见也不知是个什么时候。” “不过幸好,我成弟也随同他一起去了,两人好歹有个照应。” 闻言,元锦心中一动。 自从昨夜在猎场口碰到李成,这两日她一直担心会碰到他。因前者实在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偏他身份高贵,寻常人惹他不得,一旦跟他对上便只好默认吃个哑巴亏。 眼下这人去了北疆,联想昨夜墨漠对自己说的话,要元锦不怀疑他动了什么手脚都难。 第三日一早,元锦便得知长安公主也因身体偶感风寒,于后半夜匆匆回宫了。 于是这一场消暑宴,便草草地结束了。 听得这个消息,白衿微微一动,抬眼看向虚空,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便下令收拾回家,竟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元锦随众人忙忙碌碌地进出,心里却是担忧。 前有长安公主的话影,后有白衿的态度,都让她不得不联想是不是墨漠做了什么。 直至她们坐上马车启程,墨漠都还没有回来。 元锦想找人,却又不好大张旗鼓,只得暗地里找了陈执事相商。 陈执事却道:“公子走时就已经 分卷阅读7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吩咐过我,说若我们走时他还没回,不必管他。” 元锦一愣,心底腾地升起巨大的担忧来——墨漠到底做什么去了? 不过转眼她就将心底的那股担忧压下去了,招手叫了小九:“公子有些不舒服,见不得风,你叫马车进来吧。” 小九不疑有他,蹦跳着出去喊车,倒是陈执事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深觉元锦实在是再玲珑不过了。 不多时车子便到了,元锦同陈执事一左一右,扶着见不得风的“墨公子”上了车,隔壁的白衿听到动静,打发了徐淳风来问,被她三言两语糊弄回去了。 车行半日,日头已经偏西的时候,元锦正闭目养神,突然陈执事压低的声音自车外响起:“姑娘,您要的莲子汤来了。” 元锦一愣,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一定是墨漠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挑帘进来的正是墨漠。 他的眼底有些发红,将外面罩着的小厮衣服一脱,露出底下皱得不成样子的衣物来,腰背上豁然有条大口子,倒是没看见血。 原本在车子里假扮墨漠的小厮见状,连忙将身上外衣一脱,捡起后者刚脱下的衣物换上,便悄悄出去了,全程没说一句话。 元锦还来不及感叹墨漠对底下人□□有方,就见墨漠皱着眉:“帮我换件衣裳,一会儿有人来替我打发了。” 三两下帮着墨漠将衣物收拾好,塞进车座底下的暗格里。 元锦这才发现墨漠身上大大小小暗伤不计其数,显然是刀剑丛中过了一遍。其中最吓人的一道,却是在腰背的位置,自肩胛骨斜下,直至腰线,血肉狰狞地往外翻着,但却奇异地没有丝毫血腥味。 元锦轻轻拿指尖一触,墨漠疼得一缩,回头看她。 “您用了暗香?”元锦有些迟疑,暗香是她前日自墨漠给她的资料里看来的,据说是一种□□,用了之后会让人血液凝滞,即便受伤,也不会大肆流血,即便流血出闻不到血腥味,只能隐隐闻到一股子花香。 难怪走的时候他要自己记了暗香的解□□方。 墨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方调笑道:“嗯,接下来几日我可是真要卧床不起了,到时你可要替我瞒好。” 只是他的气息不稳,让他的调笑也跟着大打折扣。 元锦默了片刻,重新将他的伤口扎好,又取了一点幻神香给他闻了:“你何时服下的暗香?” 幻神香里面有麻醉的成份,可以稍解疼痛。 墨漠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缓缓道:“昨日半夜。” 半夜么? 元锦声色不动,却是又想起了长安公主也是半夜离开的,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那我回去再给你配药,”元锦的手灵巧地穿过墨漠的衣带,打了个结:“现在配的话,万一一会儿来人,我怕你支撑不住。” 暗香解毒需在三日内,还要在服药半个时辰之内放一滴中毒者心头血,以使全身血液流动起来。 “嗯,果然还是阿锦思虑周全。”身上的疼痛稍去,墨漠的精神也好了些,将手在元锦脸上一摸,嬉笑道。 元锦木然,她有些搞不懂墨漠的想法。 按理说,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是不需要管自己死活的,可偏偏他几次三番救了自己,还惊世骇俗地订了自己为妻。 虽说事出有因,但是元锦不觉得当时那事只有这样一个法子好想。 但若说他喜欢自己,元锦却又不信。 见她不吱声,墨漠也不勉强,自顾支了桌子:“去将我的易容箱拿来。” 元锦不知他此时还要易容箱干嘛,不过仍是照做,顺便将镜子,妆粉等事物一一摆好。 同时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看着她瞪圆了眼睛的模样,墨漠忍不住笑了下:“看了本公子真面目的人,可都是死人哦。” 元锦有些无语,破天荒嘀咕了句:“那你也不怕我以后认错夫君?” 不过最终她到底还是转过身去了,因为传闻即便是院主大人也不知千颜殿主的真面目是什么。既然如此,在没摸清楚状况之前,她也不好贸然去充这个特殊。 看着眼前的后脑勺,墨漠极轻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不知是失落还是欢喜的怔忡神情来。 不过这一次,墨漠还真的是误会元锦了,先前她之所以紧盯着他,不过是担心他的伤势,忘了他还有易容这一茬了。 墨漠的动作极快,他的手仿佛有魔法一般,不过是取了点妆粉还有碳笔稍稍一点一画,他的脸就完全换了一张。 若不是元锦始终在车里,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样?”墨漠修长的手指极为灵巧,一边替自己整着发,一边问元锦:“要不别学制香了,跟我学千颜吧。” 元锦没有说话。 就在墨漠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她突然轻轻说了句:“幻神伤身,我想制一种不伤身的幻神出来。” 墨漠一怔,手 分卷阅读7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下一岔显些打错了结,定定地望着坐在阴影里的姑娘。 幻神香之所以是千颜殿的不传之密,便是因为他们易容之时,一定要燃上幻神。不然,以他们那区区凡人之身,如何能忍受那刮骨去肉之痛? 别人一辈子都难遇到一次易容,而墨漠,即便抛开他身为千颜殿主的身份不谈,他自己本身也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频繁换脸。 因此幻神之毒,其实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只是他竟不知道,不过短一段时日,元锦竟然已经看出来了么? “公子这段时间帮我良多,”元锦仍是背对着他,因此便没看到墨漠震惊的神色:“我无以为报,唯有制香尚还有点天份,便以此为您出点力吧。” 墨漠手一滑,底下那个结彻底打错。 他抬起手,似是要碰一碰元锦,却又于半途停住:“你学制香,便是为了报答我?”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似陈述又似反问。 元锦没来得及细想,便点头道:“公子于我有大恩。” 墨漠脸上的表情变为了苦笑,将手收回去,半晌方道:“嗯,你其实不必如此的。” 他救她,不过是因为心中的那个影子,也正是这个影子,才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站出来。 从这方面来说,她又何偿不是救了他? 这一刻,他深刻地觉得自己内心龌龊,竟有些无从面对对面的人来。 ☆、46、担忧 不过好在他的尴尬并没持续很久,就被外面的人打断了。 “公子,御前禁卫统领求见!”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前面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军。 墨漠没有动,元锦看了他一眼,挑起帘子:“不知是哪位大人,有何贵干?” 只见对面为首之人双手一扶刀,朗声道:“在下禁卫西营王明空,正在追查关中流寇,唯恐流寇凶残,误伤无辜,特来护送一二。” 他话说得客气,但是元锦却从里面听出了监视之意。 况且禁卫军分为东西两大营,向来同气连枝,同进同出。此时却只见西大营,不见东大营,想来是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了。 元锦笑了笑,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般,回过身。 车帘因她这动作被拉得更开了些,从王明空那边看过来,车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女子细细的语声随风飘过来:“公子,王大人说要护送我们呢,您刚刚不是说心里有些慌么?莫不是应在这里?” 墨漠懒洋洋地没骨头一般靠在那里,从王明空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他是躺在床上一般。 “嗯,那就叫他们跟着吧,这里离书院还有一段距离,天又快黑了。” 他含混不清地说完,又一翻身,将身子侧过来:“去将我的眼罩取来,有些困了。” 王明空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握刀的手紧了又松——难道真的不是他? 当时自己明明一刀砍中那人的后背,若真的是他,想来肯定不能像他这般活动自如,甚至还能躺下。 不过疑惑归疑惑,到底他还是不死心,一直跟着众人一路“护送”到书院山下,这才唿哨一声散了开去。 白衿似是看出了他们这边有事,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上山的时候让他们先行。 墨漠没同他客气,也着实是没力气客气了,因为他的伤加上暗香幻神,他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元锦并没感觉出异样,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心滚烫。 一路相扶着进了后殿,墨漠蒙头就栽了下去。 不过好在元锦早有预料,见状也没惊慌,吩咐陈执事闭了门户,自己则去了采药院。 天已经完全黑了,黑沉沉的天幕上,无数璀璨的星子闪耀着,仿佛是天上的仙人不小心打翻了珠盘。 而地上书院各处的灯火通明,同天上的星子交相辉映,竟也不遑多让。 千颜殿出口是一座广场,背靠巍峨的高山,对面是飞流直下的山瀑。 虽是夏季,但是山上的温度并不是很高,配上瀑布飞溅出来的水滴,竟颇有几分夜凉如水的意境了。 耳畔是隆隆的水声,那一瞬间,仿佛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一座恢宏的山瀑,便再无其它。 元锦也终于有空放任自己的思绪。 在满天瀑布轰鸣声中,她默默地想:自己同他,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如那韩贞所说,自己是他选定的“妻子”? 默默地将“妻子”二字翻来覆去地嚼了两遍,生生地从其中嚼出点苦涩的意味来,元锦才恍然若失,利落地转身。 她去采药院不为别的,是为了找元丰要点药材以便配制暗香解药。 虽说墨漠失去意识,但是陈执事一定知道千颜殿里哪里有药材。然而不知为何,元锦就是不想将这事假手旁人。 因为我不想走漏风声——她一边在夜间山道上疾走,一 分卷阅读7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边对自己说道。 怀揣着一点主人都不自知的隐秘心思,元锦很快就到了采药院。 元丰本来想尽快搬去药殿的,但是得知元锦要出去,他便又等了几日,身为新晋的中级药师,他一旦进了药殿,便是要闭关三月静修的。 元锦到时,他正洗漱完毕,准备上床。 往常总会充斥着元宝叽叽喳喳语声的小院显得异乎寻常的安静,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阿爹!”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元丰总觉得自己在阿锦平静的眉眼中看出了一点心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自己跑过来?出什么事了?” 元丰往元锦身后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半大的丫头打着灯笼,百无聊赖地拿脚尖踢着石子。 元锦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您了。” 听了这话,元丰心里一动,将人让进了里屋,又回过身将门关死,这才一脸紧张地看她:“怎么了?可是头又疼了?” 元锦自失去记忆之后,便落下个头疼的毛病,已经有很长一阵没发了,但是元丰始终挂在心上,家里也时常备着药物。 看着阿爹紧张的表情,元锦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没有。” 她伸手按住元丰想要搭脉的手指:“我有几样药材需要请阿爹帮忙。” 书院对药材等物管理得很严,各自进出都有清晰的账目,但是元丰不一样,他是药师,素常会制些药,多点少点的状况也很正常。 元丰皱着眉,听着元锦压低的声音报出来的药名:“这是……的解药?” 他将那两字又吞了回去,元锦深夜来访,要的又是这些药材,让他产生了某种误会。 于是他谨慎又小心地去了自己的药房,好在这几日想着要搬走,特意将药材归整了一番,找起来倒不甚费事。 不多时,他便拿着几个药材包过来:“这是你要的驱寒汤,你也小心些,虽说是夏日,早晚还是容易受寒的。” 元锦有一瞬间的愣神,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元丰是误会了。 不过她也没解释,拎着元药师特制的“驱寒汤”回去了。 元丰扶着门,看着自家女儿在夜色中略显单薄的身影越行越远,心头的担忧越来越盛。 ☆、47、琐事 回到千颜殿,已经将近子时,有无数纷繁的心事在脑海里起伏,她也睡不着,索性便去了墨漠的寝殿,将值夜的院侍替掉,自己则拿着那包加料的驱寒汤挑拣起来。 好容易将暗香解药配成,天光已经大亮,元锦索性支了小炉,将那药熬出来,又喂墨漠服下。 墨漠半是清明半是迷糊。 元锦喂他,他便吞咽,竟是乖巧无比的样子,这与他醒着的时候判若两人。 喂完药,元锦索性席地而坐,在床前支着脑袋看他。 许是因为易容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倒不差,一点也看不出身受重伤,还中了毒的样子。 自外面照进来的光,被窗纸一隔,朦朦胧胧的,给他凭添了几分妖娆。 一夜未睡,再被暖洋洋的阳光一照,元锦便有些困了,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墨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元锦蹙着两条细眉,胳膊垫在下巴上沉沉睡着的模样。 她的睡相并不像她的人那般规矩,脚胡乱地蹬在一旁,地上到处散落着黑乎乎的药材,而她的怀里一个纸包露出一角,里面的东西跟地上的药材明显同出一源。 见惯了她规规矩矩的一面,乍见她这般冒失又丢三落四的模样,墨漠突然有些不舍得打断这一面。 暗香的药力被解,心头血也被元锦用细针引了出来,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竟没觉得有多痛。 后背的伤口倒是有些隐隐发麻,墨漠轻轻挪了下腿,却不小心碰掉了元锦随意扔在床脚的碗,发出“噹啷”一声。 墨漠懊恼地一皱眉。 抬眼一看,地上的人果然醒了。 元锦醒得很有步骤,先是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再是手,似乎是感觉到被压住了动不了,手的主人便皱眉,将脑袋动了动。 似乎是找到了被压的原因,元锦的唇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将头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 还未来得及绽放的笑意转瞬即逝,清醒了过来。 墨漠惋惜地舔舔唇。 “暗香药力过了?”元锦麻利地上前,无视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伤口怎么样?” 墨漠呲呲牙,这会儿才觉出痛来一样:“好痛!” 一边又伸出手去抚元锦的脸:“在这里陪了我一夜?其实不必的。” 见他都痛得额头见了汗,还要勉强保持那副翩翩公子哥儿的模样,元锦也是无语。 若对方是元宝,她一定要点着他的额头骂一句:作妖! 可惜。 谁知她刚可惜完,公子哥儿的肚子 分卷阅读7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便咕噜一声,甚是洪亮。 墨漠的脸有些僵。 “我出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这几天你要静养,不可到处乱走。” 说完,也不管墨漠作何反应,起身便走。 日子便在墨漠养伤当中一天天过去。 其间墨漠借口自己的伤病,将千颜殿一应事务一股脑儿地交给了元锦,也不管她会不会,反正扔给她之说,说不管就不管。 哪怕门下几个执事吵到天上去了,他也只是悠闲地握一杯茶,卧在满院的花海之中,笑得怡然自得。 元锦无法,不过她似乎天生对这些事情就有余力,除了初开始几天因为不懂闹了几次笑话,后来基本没出过差错。 哦,对了,书院里渐渐有人回过味儿来,传出当初千颜殿大考的“黑幕”来,而作为黑幕的女主角,元锦对此是不闻不问,真的是做到了心如止水。 有一次院主大人还找她谈了话,她亦是无话可说,倒是墨漠听到消息赶来,将她们当初的考卷一并带来。 看了那考卷,院主大人目光奇异,看了元锦片刻,就让她走了。 这事竟然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至此,元锦便牢牢地在千颜殿里站稳了脚跟。 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元锦在一天早上被小九追着要添衣的时候方才恍然发觉,山上的树叶竟然已经开始黄了。 这日是香殿公开讲课的日子,她虽然考入了千颜殿的香室,但是千颜殿却是没正经的授课老师的,因此她平日里主要靠自学,然后再去香殿参加他们每月一次的公开授课。 偶尔,她也去会药殿旁听,所以这半年下来,她竟是医,香还有千颜,杂七杂八的学了不少。 走在湿润的路上,秋意透过锦衣层层地浸入进来,元锦伸手抚了抚胳膊上起的粟米。 “昨日我教你的香方可记住了?” 小九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带路,八九岁年纪,正是小姑娘长身体的时候,她早已经不是刚来时那瘦骨伶仃的模样,亦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半月前她缠着元锦,要学香术。 元锦被她缠不过,便隔几日教她一个香方,让其自己学着制。然而小九可能天生少了配香这根筋,每样香分开来她说得头头是道,但等大家搭在一起,她有些懵了,不是少了这个便是漏了那个。 因此一提起来香方,小九就脸色发苦,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然而她知道咬掉舌头也没什么用,元锦这人,看似温和,但是一做起事来,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力求最好。 直到这时她方才明白,当初元宝一听自己想同元锦学香时,为何要用那般悲悯的眼神看自己了。 小九跳脱的身影慢了下来,若不是还要赶路,元锦毫不怀疑她会瞬间化身一根木头的。 “那个,”她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家主子。 小九的脸长开了些,同元宝可爱的包子脸不同,是个瓜子脸,尖尖的下巴已经隐约透露出未来的美貌:“可不可以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调出来!” 她特意在“一定”两字上重重咬了下,奋力一点尖下巴,露出一脸的毅然来:“相信我!” 元锦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心头却是有点愁。 这姑娘也不知随了谁,除了一张脸,竟是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 元锦替不知身处何方的小九爹娘瞎操着心,后者浑然不觉,兀自沉浸在轻松逃过一劫的欢喜中。 两人到了香殿,元锦照例找了个角落位置将纸笔铺好。 小九是闲不住的,自去前面找她结交的那帮小伙伴去占位。 看着小九在前方居中的位置,同一群人打得火热,元锦忍不住微微笑了下——千颜殿人少,又有各自的事要忙,倒是将这小丫头憋坏了。 不多时,香殿的讲师就来了。 前面热闹的一群人也安静下来,静静听讲。 元锦感觉身侧光线一暗,一抬头,毫不意外地对上正从侧门溜进来的徐淳风,冲他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徐淳风自半年前那事之后就一直沉默,现在越发沉默了,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十天半月也不见其说话,只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白衿曾经因为担心他,还来千颜殿找过元锦,因此元锦便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也是从那时起,徐淳风开始期期不落地来香殿听讲,也不知是白衿吩咐的还是怎样。 只是显然,他对制香是没有兴趣的,来了要么往那一坐闭目养神,要么便是夹一本厚厚的卷宗,自顾翻着,下课便走。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胳膊下夹着厚厚一本卷宗,进来之后冲元锦点了个头,便拣了个空位坐下。 今日的课有些简单,元锦早早结束的听讲,将目光投向徐淳风:“看什么呢?” ☆、48、卷宗 徐 分卷阅读7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淳风讶然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 眼前的少女早不是半年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小药奴了,又因一直掌着千颜殿大小事务,行动间已经隐约带了上位者的威严,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如当初。 此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渐渐同昨日梦中所见重叠,他有一瞬间的慌乱,涨红了脸。 元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红脸,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句:枯木逢春。 徐淳风是对元锦起了心思的,初初发觉这一点时,他觉得自己很龌龊。 后来这点被他师父发觉,然后他那个靠谱的师父出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主意:若你不知如何面对一件事的时候,那便去直面它,或许这样你会发现,所有的艰难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然后他不仅信了还照做了。 但是最后,他不得不苦恼地承认,他那英明的师父是出了一个馊主意没错——因为他不但没有发现自己那些心思如镜花水月般散开,反而越聚越拢隐隐有走火入魔的预兆了。 于是他看着自己的镜花水月,强压下心底的绮思,用一种干巴到近乎平板的声音道:“京里出了一种怪病,我看看。” 元锦奇了:“怪病不是归医署管么?怎地报到六扇门了?” 徐淳风又忍不住了,强行压下自己想要去摸摸对方衣袖的愿望:“有人怀疑是投毒。” “哦。”元锦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再听一听香师说的,她发现又是自己熟悉的部分,索性扔了香典,将手伸过去:“给我也看看吧,今日讲的我都会。” 刚刚想要摸一摸人家的衣袖,对方就将手伸了过来,徐淳风差点没把持住自己,近乎慌乱地将手里的卷宗扔给对方,连自己正在看的那份都没放过。 元锦暗自叹一口气,将他正在看的放回去,认真地问:“你怎么了?” 当初那个锐意锋芒的青年去哪了?不过是一个心思阴毒,汲汲营营的小人而已,至于这样么? 但她转念便记起那个阴毒的小人正是对方的父亲,便没将心底的话说出口。 徐淳风也很挫败,他也不想在元锦面前失态,却总是控制不住。 于是他破罐子破摔地一仰头:“我就是一个懦夫!” ——没脸面对自己的出身,更没本事正视自己的内心。 元锦没有说话。 就在徐淳风以为对方要不理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又一字一字地道:“谁都没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你,” 徐淳风头皮一炸,差点以为对方看透了自己内心更深处的心思,僵在那里一动没动。 片刻之后又听元锦用一种更加认真的语气道:“你同你爹是不一样的!” 徐淳风心神一松,几乎落下泪来。 他用一种茫然空洞的眼神看着元锦,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将自己的目光明目张胆地落在对方脸上,“真的吗?” 元锦点点头:“真的。” 徐淳风若死灰一般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自他爹出事之后,并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这句话,但是这话自元锦口里出来,分量便分外不同。 说完那两字,元锦便回过身去翻看手里的卷宗。其实对于徐淳风的心思,她隐约有些感觉到。 对于这个曾经帮过自己的青年,她心中也是有一点好感的,因此不愿见他一直消沉。 不过现在她已经是千颜殿殿主的“未婚妻”,那么那点好感,便也仅限于此了。 将那卷宗拿来,原本元锦不过是无事找事,可谁知越翻她越心惊,直到最后,她突然将卷宗合起来:“这个借我回去看看再还你。”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是肃穆的,语气间不知不觉地带了上位者的决断。 徐淳风一愣,点点头:“那我手上这卷你也要么?” 元锦点头:“都给我吧。” 接下来的课,元锦全无心思,当听到台上香师说:“好了,今日的课便到这儿。” 元锦早就收好了东西,抱起就走,竟是连小九也没等便跑了。 徐淳风脑子有些木,不知道元锦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这般如临大敌。 等小九收拾完跑过来找元锦,便只看到了一截发呆的木头,她将手在徐淳风的眼前挥了挥:“您有看到我家姑娘吗?” 徐淳风恍然回神:“你家姑娘好像有急事,一下课便走了。” 小九一呆,今日香师讲的正是前几日姑娘给她布下的课业——莫不是姑娘改主意要今天考自己?坏了! 于是她将头一拍,一阵风似地卷了出去。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千颜殿门前广场赶上了元锦。 “姑娘!” 小九脸上有些忐忑,怀里抱着书。 “小九?”元锦疑惑地看着小姑娘脸上惊疑交加的神色,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我既答应了你三日,你便不用担心。” 小九放下心来,大喘 分卷阅读7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气的同时狠狠一拍胸脯:“唉呀!可吓死我了!” 看着她的动作,元锦不由皱眉,隐隐觉得胸口发疼,“你去忙吧,我找殿主。” 小九重重一点头,忘了问元锦到底是何事如此着急。 这会儿已近黄昏,墨漠照例坐在殿中花亭——用他的话说是自省,其实元锦觉得他是在借口偷懒。 墨漠没骨头似地瘫坐在那里,已经是初秋,山上颇有些凉意,但他仍是怕热,亭子里摆满了冰。 元锦被那凉意一激,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上杯热茶来,把冰也搬走。”墨漠眼都没抬一下地吩咐,同时将元锦的手往自己手心里一握,面上带了丝不容分说的霸道。 元锦本想拒绝,但一想他那性子,说了也没用,遂闭了嘴。等两个小侍忙活完,这才往左右看了看。 那两人是机灵的,见状便悄没声息地退了下去,自动站在了几丈开外,替他们守起门来。 “怎么了?来先喝口茶润润。” 其实墨漠隔老远就见元锦步伐匆忙,只不过他有意让她歇歇,这才折腾了半天。 看着对方手里氤氲着热气的茶盏,元锦略皱了下眉——最近不知墨漠发什么疯,迷上了给她喂东西。 此时见墨漠小心翼翼地托着茶杯的模样,元锦心道:又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迟疑了不过片刻便走上前去,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茶温刚好,热热的,喝下去之后一路暖流直入肺腑。 见她喝了茶,墨漠满足极了,狭长眼尾一翘:“你呀,吃东西太秀气了。” 生怕他又要就此问题展开一番宏论,元锦忙将手里的卷宗递过去,翻到其中某页:“公子,我看这上面,似乎有点问题。” 她点的是两个人名。 ☆、49、竹筒 墨漠眼风一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有意逗她,便露出惊色:“这两人怎么出事了?” 元锦知道最近墨漠似乎是做什么大事,虽然他整天总是看起来懒洋洋一副没睡够的样子,但是她却知道,墨漠心底是有打算的。 甚至白衿好像也参与其中,只是两人平日也不见联系,竟不知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她点的这两个人名,正好前几日她在墨漠书房里见过,当时墨漠看完之后就慎而重之的将它烧了。 “这两人似乎被人投毒,徐淳风正在查案。”元锦忍不住有些担心:“若是,要不要我去白殿主那边走一趟?” 没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墨漠有些不满意,伸手将元锦耳侧的一缕碎发挑起缠在指间:“你找他做什么?好让他早点把我抓起来?” 元锦:…… 你们两个最近不是在合谋什么密事么? 自从上次消暑宴一行之后,元锦就发现墨漠对白衿的态度变了,虽然仍是愤恨他,但似乎也相信了他。 看着元锦懵懂的表情,墨漠一叹——唉,自己这是何苦呢,她就是这个性子,有事只会冲上去面对。 他索性一把将她搂过去按在怀里,叹息:“跟你说了多少次,凡事有我,你就是不听。” 这话他确实说了很多次,多到元锦一听他开头就能跟着背出结尾了。 因此她强行转了话题:“我相信你没有下毒,但是我怕会有人陷害你。” 跟在他身边这大半年,对他要做的事情元锦也隐约有些猜测,因此她始终记得那天李昶那张牙舞爪想要致墨漠于死地的样子。 “那就让他陷害吧,我不怕。” 墨漠脸色严肃起来,握着元锦的手,盯着她的眼:“别人的陷害若能换来你的关心,我宁愿天天被人陷害!” 元锦:…… 见此人一脸严肃,她还以为对方要说出个什么英明神武的计划出来,没想到竟还是胡说八道! 越相处,元锦越发清楚地认识到,当初那个让她惊为天人的谪仙是假的,剥开那层皮,内里包裹的其实是一个无赖。 不过即便作为一名无赖,墨漠也是一个十分有分寸的无赖,此时见她变了脸色,赶紧见好就收。 他将脑袋一耷,搁在她的肩窝上,如同某种大型动物:“我说过,一切有我,你只要帮我把千颜殿打理好就行。” 墨漠有些心疼地划过她的眉眼,“若不然,我向师父请个婚期?” 他自觉已经将心剖开给人看了,可是对方仍是小心翼翼地不肯全然接受,即使镇定如他,也难免有些着急了,尤其是他知道外面还有个徐淳风的时候。 元锦心里一动,再次浮起一个隐约的念头:莫不是他真的心悦我? 这个念头刚一发芽,元锦就强行将之压下去了,不是她不信,而是她不敢。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香徒,比之先前的药奴,也不过是稍稍往前进了一小步。 而他呢,他是高高在上的一殿之主,大唐书院的继承人。 大象 分卷阅读7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能爱上蚂蚁吗?恐怕是不能的。 别说爱,看都不一定能看见吧。 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元锦觉得自己刚刚柔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这才抬头同墨漠对视:“一切听公子安排。” 墨漠气馁,恨不得敲开眼前人的脑袋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塞进去。 元锦等了半天,只等到了墨漠咬牙切齿的白眼一对。 于是她自他的膝头挣脱开来,“那两人那边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 墨漠突然觉得倦极,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不用,那几人的毒,确实是我派人下的。” 元锦一呆,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也不知墨漠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个什么恶趣味,总之他将脸一横:“怎么?让你失望了?我是一个阴险恶毒的小人,认清了吗?认清了现在赶紧走还来得及!” 被他这样一说,元锦反倒镇定下来:“可以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吗?” 墨漠被她这样子气乐了:“我打算明日就跟师父请婚期,如何?” 见他这样,元锦彻底放下心来,神色淡淡地:“正好我一会儿要去找元宝,要不要我帮你带句话?” 墨漠:…… 墨漠这一刻真想剖开她的心看看是不是真是石头做的。 其实元锦并不像他以为的那般镇定,出了亭子,她偷偷将手心的汗抹在裙边,有一瞬间的怅然。 小九跑过来:“姑娘!阿宝姑娘带信过来,说她前儿新研制出来的桃酥已经做好了,叫你过去取呢。” 说到桃酥时,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溜圆,左边写着好,右边写着吃。 元锦心底那点绮思瞬间烟消云散:“走,去看看。” “有些晚了,要不我们走近路吧?”小九看看天色,想到桃酥那香甜的味道,心里就忍不住猫抓一般。 元锦有些迟疑。 院主大人住的地方在山顶,离千颜殿并不甚远,正常走大路也需要半个时辰,抄近路则可节省一半的时间。但自从上次抄近路被莫名其妙卷进凶杀案之后,她就再不想走小路了。 “走嘛!那条路人很多的!”小九已经被桃酥附了体,若元锦不是她家主子,想必早就将之敲晕拖走了。 “好吧。” 元锦勉为其难,拐上了一条小路。 小九欢呼一声,跑到头前去带路。 其实元锦去元宝那边,是为了取药。 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制香用脑过度,元锦的头疼症发作得有些频繁,但是她又不想让人知道,因此便借着去药殿听课的机会,找了趟元丰。 元丰便七日送一次药丸到元宝那里,再由她借吃食送给元锦。 小九脚程快,不过片刻功夫便跑到前面去了。 元锦的额角隐隐有些发胀,步速越发地慢了。 “哎哟!” 前面小九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歪倒在地,同时一道灰色的身影旋风般地跑过。 “怎么了?” 元锦快步赶上去,发现小九的脚踝略有些红肿:“怎地这样冒失,还能不能走路?” 小九呲着牙,试着站了下转眼又跌倒在地:“唉哟不行,好痛!” 元锦无语,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同“近路”这种东西天生相克。 “姑娘,要不明日再去宝姑娘那边?”小九快懊恼死了,握着脚的手一用力又疼得赶紧松开。 “早知道就不要走这条路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小九那懊恼又嘴馋的模样让元锦忍不住发笑:“天色还早,一会儿我自己过去一趟。” 小九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我要芝麻味儿的!” 元锦伸指一点她白嫩的脑门:“就知道吃!” 小九头一歪,洋洋自得。 将小九送至两人住的照影居,元锦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小九又是一嗓子,将人吓得一激灵:“唉呀!” “怎么了?” “姑娘!前儿您送我的香包不见了!” 元锦还当是什么大事,遂无视了对方大惊小怪的一张脸:“想是掉在刚刚那地方了,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帮你看看。” 小九靠在那里,双手合什:“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了!” 元锦失笑摇头——最好的姑娘算不上,最操心的姑娘肯定有她。 走到刚刚小九摔跤的地方,元锦果然见一个丁香色的小袋子躺在那里。 她快步上前,将东西捡起来,突然底下掉出一个小小的竹筒。 ☆、50、你是谁 元锦瞳孔一缩,没有急着去捡,先是四下里望了一圈。 已经入秋的树林没有夏日那般丰茂,几株木棉树稀稀朗朗地立在那里,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微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四下里一片寂 分卷阅读7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静,毫无动静。 远处有人行色匆匆,却没有一人往这边看。 元锦不动声色地将竹筒收起,再次确认了墨漠一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院主的住处叫百草堂,在山顶一个并不甚起眼的角落,小小的一套四进院子,元宝所在的小厨房在第三进。 院主好美食,住的地方别的都不大,唯有小厨房单独占了一进院子,另里面的各色厨师帮厨又占了另外半间。 所以小小的四进院子,厨房所用,竟占了一半。 知道元锦今天要来,元宝早早地备好了东西在门房处等着。 “阿锦阿锦!这边!”元宝挥着手,几日不见,她的小脸又圆润了些。 “这是我新制的桃酥,这是给你的,”她略有些紧张地先给了元锦一个小包,另外又拿出两个来:“这个芝麻味儿的是给小九儿的,咦,她今日怎地没来?” 不过元宝的心思显然不在小九儿的身上,因她随口问完之后又继续絮叨:“这些是给墨公子的,对了,我还给于姑姑备了些东西,阿爹那里,过几日他会过来,我直接给他好了。” 听元宝啰啰嗦嗦地将她们认识的人数了个遍,元锦的唇角忍不住一翘:“行了,再过几日你不就休假了吗?到时自己送去!” 被她这么老妈子般地一岔,笼在元锦心头的阴霾稍去。 “也是!”元宝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我问了,阿爹说重阳他也能得两日假,到时叫上于姑姑一起喝酒!我可是专门酿了菊花酒!到时再向院主大人讨两只大蟹!简直太美了!” “看你那馋样儿!口水都要下来了。”元锦宠溺地一拍元宝,“有点出息行吗?” 对此,元宝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正说着,突然内院过来一个婆子,远远地就开始嚷嚷:“唉呀!阿宝姑娘你原来在这里啊!快快随我进去,院主大人要喝你做的汤呢!” 元宝一听,火烧屁股般地一跳而起:“唉呀!忘了这事儿了!阿锦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聊!” 看着冒冒失失地眨眼便失了踪影,元锦笑着摇摇头:算了,要她稳重,只怕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她笑着同门房招呼了一声,收起元宝刚刚乱七八糟一股脑塞给自己的东西,慢条斯理地往回走。 然而步子刚刚迈出,她的笑容突然一僵,猛地扭头去找。 院子里人来人往,早已失了元宝的踪影。 她看着夹在各色点心里的一样东西,眼睛缓缓眯了起来——那是一枚竹筒。 回到千颜殿,元锦没有急着去找墨漠,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将元宝给自己点心打开,小心地将藏在里面的药丸一一取出收好,又取了一枚服下,待额头乱跳的青筋稍平复一点,这才将两只竹筒并排摆在桌上。 纸条上的字迹很陌生,只有简单的三句话:你是谁?想自保吗?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元锦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一瞬间她仿佛被人剥了皮一般,心跳陡然加快。 她的手悬在那里一动不动,似要从那张小小的字条里看出花儿来。 她不知道来人为何会问出一句你是谁。 是元丰吗?他露了破绽吗? 写字用的墨想来是特制的,拿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上面的字迹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由此可见,字条的主人是个谨慎的性子。 门外响起小九大大咧咧的声音:“姑娘,您回来了?” 元锦拉开门:“嗯,回了。” 她低头看着小九,她这几个月个头蹿得很快,都快到自己肩膀了。 “你的香包,还有桃酥。”元锦摊开手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哇!”小九欢呼一声,将东西接了过去:“咦!这怎么还有个竹筒?还是空的?是您的吗?没用可以扔了吧。” 元锦不动声色:“你的脚好些没?刚刚也不知道是哪一院的小子,那般冒失。” 一提起这个,小九顿时愤愤地:“肿得更厉害了!下次再让我碰到,我一定要他好看!” 元锦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他跑那么快,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 “呃!”小九卡了壳,只得狠狠咬一口点心,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完全没看清!唉,怎么办啊姑娘,我连报仇都做不到了!” “好了,你的香方学会了吗?”元锦转移了话题。 小九惨叫一声:“啊!姑娘您太狠心了!我走了!” 着急忙慌地跑走了。 临走还不忘把手里的点心包好,对掉在地上的竹筒视而未见。 元锦将地上的竹筒捡起,又将已经是空白一片的纸条塞回去,沉沉地想:我是谁?我想自保,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是夜,原本就有些头疼难忍的元锦毫无意外地失眠了。直到天色将明,方勉强眯了一会儿,但也一直乱梦纷呈,惊醒的瞬间,竟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分卷阅读7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她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不知何时被人扔进来的竹筒。 打开一看,这回里面便只有“清心堂”三字。 元锦的眉头缓缓皱起。 清心堂是千颜殿的制香处,那里除了负责洒扫的几名小丫头以外,平常便只有墨漠元锦会过去。 上次大考是例外。 站在那里思考了不过一瞬,元锦便往清心堂走去,她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藏头露尾的,到底想干什么。 她素常过来制香,因此清心堂当值的人都认识她,“姑娘今日来得有些早,里面正在打扫,要不先在偏厅稍坐一会儿?” 元锦心里一动,摆摆手:“不用。” 抬步就进了正厅。 里面果如他所说,正在打扫,也不知是哪里的积灰,呛得人鼻子有些发痒。 见她进来,屋子里正在忙碌的小丫头们齐齐停住了动作,一个年龄稍长一些的赶紧迎了过来。 元锦认识她,似乎是叫云菊的,同小九的关系不错。 “姑娘早,今日不巧正在大扫除,梁上有些积灰呛人得很,姑娘要不要去偏厅稍等?” 云菊的眉眼属于很耐看的那种,说话也温温和和的让人很是舒服。 元锦没有动,看似随意地问:“怎么今日大扫除?我记得不是每个月中跟月末么?今日要制一盘香,也不知你们要扫到什么时候。” 云菊笑了起来,“竟是不巧!原本不是今日的,只是晨间打扫的时候,发现屋角竟然结了蛛网,怕这里面的香料招了虫蠹,因此便临时召了小丫头们打扫。” 她偏头想了想:“姑娘要何时开始?” 元锦不动声音地一扫旁边日昝,“己时整吧。” 云菊皱了下眉:“这便有些麻烦。” 自从上次出了明香那事儿之后,清心堂库房管理便严了许多,只得五人能进,每次大扫除都要将香库盘点一番,以免出现香料丢失的状况。 眼下已经是辰时过半,而香库的盘点才刚刚开始,半个时辰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 元锦当然知道她完不成,因此便笑了笑,转身就走:“那我下午再来吧。” 一步,两步。 元锦默数着自己的步子,可直到走出清心堂,她都没发现有人露出异常。 她不由有些意外。 ——那人将自己叫来,自己竟没在这里么? 偏厅无人,元锦立在门口。 心想,既那人费尽心思将自己引进来,便索性进去看看吧。 手上一用力,门应声而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供桌上的香徐徐地冒着青烟,被风一绕,袅袅地打起旋儿来。 元锦瞳孔一缩,后退一步。 那香,正是非殿主手令不可取的幻神。 她捏着鼻子上前,果然在那供桌底下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竹筒。 走到这里,元锦反而没了先前的谨慎。 打开那张纸看了不过一眼,元锦便脸色一变,匆匆离去。 即使是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墨漠也仍是那样一副懒洋洋的,今日他的脸换得甚是普通,扔到外面就找不到的那种普通。 若不是他的眼神未变,元锦几乎都要以为今日的墨漠是被人假扮的了。 墨漠把玩着手里的竹筒,“你是说,有人借你去看阿宝的时候,送了字条,问我为什么选你作未婚妻,还问你要不要自保?”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元锦并没有提那人问她的第一个问题。索性那纸上的墨见风就消,她倒也不担心被他看出来什么。 “是,今日一早,我又被人以纸条引去清心堂,”元锦递上第三张纸条,那上面的墨倒没消,“是一张女子小像,我先前在白殿主那里见过的。” 墨漠漫不经心地伸手,“唔!给我看看。” “怎么?”他顿了下,将那张纸压在案上,挑起眉,风流浪子般地一抚元锦的指尖,调笑:“哟!看来是你惹了别人嫉妒呢!故意拿了我师姐的画像来恶心你!别怕啊,这几日出去我让陈元跟着你。” 他惯会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哄她,元锦眼底的光黯淡了下来,心底某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突然塌了一块。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心慌,和着昨夜未曾休息好的疲惫,席卷而至。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转身离开。 因此她点点头,态度恭谨地后退一步:“多谢公子,陈执事素常公务繁忙,便不劳烦他了。” 虽说元锦一向多礼,但从没有哪一刻,让墨漠觉得如此别扭。 但是此刻他自己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无暇细想,只得任她离开。 元锦有些茫然地在千颜殿里乱逛,直到又走回清心堂偏厅,鼻端嗅到幻神的甜香,她这才恍然回神。 刚刚走得太急,幻神香还在燃着,烧过的余烬颤巍巍地挂在那里,将掉不掉。 元锦怔怔地,那些青烟舒卷着,在空气 分卷阅读8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幻出各种形状,她的额头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51、大雾 四下里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大雾。 元锦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向大雾深处:她直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然而却本能地感到危险。 脑袋又开始疼,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她伸手按住那股乱蹿的青筋,试图将涣散的思绪归笼起来。 然而头实在太疼了,她忍不住自喉间逸出一丝低呤,伸手抓住了一个什么。 ——触感温热,她不由一愣。 大雾越发地浓了。 明明没动,元锦却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大雾深处,那个让她又怕又向往的地方。 她紧了紧手掌,底下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感到安心。脑袋的疼痛稍去,眼前的大雾攸地一变,化成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少女。 虽然无论对方的身形还是面貌都模糊不清,但是元锦却觉得对方就是一名女子。 模糊中,她觉得对方朝自己笑了下:来。 元锦的脚像粘在地上,没有动,心却是因那一声悸了下,她难受地弯下腰去。 “阿锦!” 一个焦急的男声突然打破了一室的迷雾,那名谜雾一般的女子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式,悄然散去。 元锦的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 “阿锦阿锦!你吓死我了!” 这是阿宝? 元锦一愣,先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浮起来:“你怎么来了?” “是公子叫我过来的,还有阿爹也在,他正在外间替你开方子呢!”元宝说话又快又急,想要上前,却被蹲在床前的某人挡了回去:“你不小心吸了幻神香,引得头疾复发,已经昏睡了整整两日呢!” 元锦这才注意到床前,墨漠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眼底布满血丝。而自己的手,正被他握在手里。 原来梦里她抓住的,是墨漠的手。意识到这一点,不知怎地,她的脸微微有些烧。 墨漠的表情很奇怪,有些恍惚,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他隐忍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旁,声音喑哑:“总算是醒了。” 再不醒他就要去砸香库了。 元锦有些不适地蜷了蜷手指,墨漠心里一叹,松了开去:“你先同阿宝说说话,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 “阿锦阿锦!公子他很关心你呢!”墨漠刚一离开,元宝就扑了过来,小声地咬着耳朵,“这两日他都不眠不休地守着,阿爹都被他感动了,说了许多他的好话!” 元锦露出一丝苦笑,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此番头疼症发作,她到现在都觉得虚脱无力。她的头疼症是因失忆引起的,那日在清心堂看到幻神香,不知怎地就鬼迷心窍将之吸了进去。 幻神,顾名思义,便是可以迷人心智,引人入胜。 以前元丰替她治失忆症的时候,便曾研究过幻神香,也曾想过以幻神为引,勾起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但那样做的风险太大,元锦不像别人,本就记忆不全,一个不当,很容易迷失在记忆深处无法清醒。 “阿锦!” 元丰手里托着药,板着脸,连那道疤都显出几分严厉来:“把药喝了,阿宝出去。” 元宝有些莫名其妙——阿锦昏迷,最担心的便是阿爹了,可是为何她醒了阿爹又好像很生气? 元锦自知理亏,乖乖地坐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元丰便板脸立在一边,也不看她,只盯着药碗。 见她喝完了,便伸手一取碗,转身又走。 见他这样,元锦低低一叹,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阿爹~我知道错了!让您跟阿宝担心了,对不起。” 她甚少这般露出小女儿的形态,因此元丰听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他默默地立在那里,以一种要把地板看穿的姿态,不言不动。 见状,元锦也不说话,只挣扎着要起。 元丰听见这动静,重重一叹,大步回来按住她:“好了!别乱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不对劲,元锦愕然抬头,方才发觉他竟然红了眼圈!元锦一呆,任她原本巧舌如簧,此刻也如同生了锈,呐呐地不知如何反应。 “你,”元丰狠狠抹一把脸:“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不是说不再纠结过去么?怎地突然冒险去闻幻神!?” 元丰的声音压得极低,因此显得十分压抑:“我自知医术不行,你若真是想要过去的记忆,我去找师尊帮忙!” 元锦忙拉住他,脸上现出一股赧然来:“阿爹!不是我想要过去的记忆,且不管我以前如何,我现在就是您的女儿!这次不小心闻到幻神,着实是意外!” 其实被元锦一拉,元丰就冷静了下来,只是他仍抹不下来脸给她好颜色,便仍是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坐在那里。 分卷阅读8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元锦觑着阿爹的脸色,小心地捡重要又不那么敏感的事情飞快地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说,然后道:“我还想问呢,阿爹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我看给我传字条的人特意燃起幻神,未必不是想借此套我的话。可惜对方并不知我已经失忆,因此套话也是白套。” 元丰的脸色缓和下来:“墨漠在做什么?那张小像又是谁?” “听公子的意思,那张小像是他师姐——卫子依。”元锦凑近了点,声音压得更低。 卫子依是大唐书院的禁忌。 据说她极天才,当年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便做到了统领六扇门的位置,精通医毒两道。就连当时的天成帝,遇事也极重视她的意见。 她同当时的白衿一起,被并称为“书院双骄”。 可惜,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最后竟然被人发现里通外国,陷害忠良。据说当时为了抓她,天成帝派出了整整一个营的禁卫军。 最后还是当时身为她未婚夫的白衿出马方才将之抓住,不过后者也付出了一双眼睛的代价。 元丰眼皮重重一跳,脸上那道疤也扭了下:“什么?难道有人怀疑她还没死?” “看样子是的,而且那人很有可能怀疑我便是她。”元锦不傻,相反还极聪明,她拿到那张小像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而她才会去找墨漠。 她同暗中那人一样的想法,想知道墨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了自己当未婚妻。 但从墨漠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不认为自己同那死去的卫子依有什么关系,真正让元锦失态的,是前者对卫子依的态度。 作为一名女人,她敏锐地意识到墨漠对卫子依的感情不一般,这才是让她惶恐的根本原因。 元丰有些惊讶:“怎么可能!” 他脸上那道疤,便同当年卫子依之死有关。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那名天之骄女跌落深渊,尸骨无存的。 “阿爹还没回答我呢,你可曾遇到过可疑的人?”元锦见他那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线索,便又转回了第一个问题。 元丰皱着眉:“你的来历,师尊曾问过。我告诉他你是我以前在老家的妻子生的,后来家里发洪灾失散。我进了书院,她辗转十几年之后找到我便死了,临终时托了孤。” “另外还有就是李卫,他曾多次打探你的来历。但是他那人便是那样,当年没有出事之前他便爱找我的茬,现在回去了更是,生怕我威胁到他的地位,整日里想法设法地找我麻烦。” “没有别人吗?” 元丰突然将手一拍:“啊,对了!” “还有一个,就是淞涧堂现任堂主明楼。他也曾问过我,还表现得颇有兴趣,直说难怪你同阿宝不像姐妹,却原来不是一母所生。” “明楼么?”元锦的眼神一闪,她还记得当初淞涧堂一案,曾经有个刘执事代明堂主找自己示好,也正是因了他事先报信,才让她有机会布置一切自乌有道手里逃过一劫。 事后她去道谢,却发现那人太过功利,又被她无意发现对方同李卫过从甚密,便罢了结交的心思。 元丰觑着她的脸色,“怎么?明楼有问题?” 若真是这样,那先前明楼来找他,便有待商榷了。 元锦没忍住咳了两声:“还不知,我得再想想。” “好了,你先歇着吧,这些事等你好了再说,”元丰将被子往元锦身上掖了掖:“这几日我同药殿告了假,便在家里住着,阿宝我也让她回来了,这几日便让她来照顾你吧,那个小九,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提起小九,元锦便有些奇怪:“怎么没见她?” 元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便被他掩了下去:“墨漠让她在外面照看煎药呢。” 元锦咳得眼冒金星,因此便没见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异常。 ☆、52、同命蛊 终归是精力不济,元丰出去后不久,元锦便又沉沉睡去。 不过这一次,倒是一觉黑甜,丁点梦也没做。 醒时,元锦还略微有些可惜——果然,当初以为的幻神可以追溯记忆的想法不甚靠谱。 “梦见什么了?” 元锦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墨漠竟然把公务搬来了这里。 他手里握了一卷书,却没有看。 元锦眼神一恍,似乎又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隐忍的神色,这让她有片刻的迷惑。 墨漠仍是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方才将手杵在额头用力一按,声音喑喑地:“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元锦有些慌乱,她要说什么?自己其实不是元丰的女儿,而是一个不知来处的孤魂野鬼? 因此她将眼神自墨漠身上挪开,看向别处:“我太大意了,我本就有头疼之症,没想到幻神对我的作用这么大。” 墨漠的眼神一暗,“就这些?” 分卷阅读8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呃,还有,我,我不应该瞒您我有头疼症。”她将眼神微微挪过来一些,显得怯怯地。 墨漠突然起身,大步过来,抬手按住她的前额发际。 他的手有些凉,拂在额上如同一片上好的玉石,元锦的气息有点乱了。 “还有呢?”他的眼底闪着危险的光。 元锦硬着头皮:“没了。” “没了?!” 墨漠心头突然火起,将手里的书一扔,欺身上床,将元锦禁锢在双臂之间,低头看她:“你就觉得我那么好骗?!”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元锦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愣愣地看他,直觉这个问题回答不好,自己就要不妙。 因此她将脸转了过去,“我先前不说,是担心公子嫌弃……” “行了!”墨漠猛地打断她,一手按着她的脑袋某一处,另一手一挥,床帐便放了下来。 元锦心里一惊,本能地握紧身上的被子。 黑暗里,元锦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他一双眼睛熠熠闪着光,亮得吓人。被墨漠按着的地方如同着火一般烧了起来,烫得她有些发闷。 “公子?” 墨漠闭了闭眼,突然背过身去,悉悉索索地不知在摸着什么。 元锦这才大喘一口气,抬手按住墨漠刚刚摸过的地方。先前在梦里的那种危险感觉又浮现出来,她屏住了呼吸。 她愣愣地看着墨漠的背影,只觉得这一瞬实在漫长。 墨漠缓缓转过身来。 心里有根弦,“绷”地一声断了。 “啊!”元锦突然捂住嘴,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 “怕吗?”墨漠微微向右偏着,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缓缓蠕动着,如同一条鲜红的虫子——那疤竟然像是活的! “公子?”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道疤的时候,元锦心底升腾起一股巨大的悲哀,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抚上去。 “别动!” 墨漠猛地扭头一躲,然而却还是没有元锦的动作快。 她的手已经按上去了。 这回,换成墨漠屏住了呼吸。 元锦屏着气,感受着手下那条疤越动越缓,最终归于平静,心想:它竟真是活的。 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有额前某一处,突然“突突”狂跳起来。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墨漠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他笑的比哭还难看,那样粗嘎地笑着,一把将元锦按在怀里:“你竟然真的活着!” 他的态度终于让元锦反应过来,她有些恍惚地想:难道,自己真是那个卫子依?可是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额头“突突”地越跳越快,她忍不住一把揪住头发,低吟出声。 她的□□终于唤回了墨漠的理智,他将怀抱松开些,不停地安慰她:“嘘~嘘!阿锦!不要想!阿锦!阿锦!” 在一声声的“阿锦”声中,元锦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按着仍是跳得有些快的额头,分外难受:“我,我想不起来。” 看着她的模样,墨漠满是愧疚,明明自己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来,明知道现阶段她还是会骗自己,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失了控。 “不,是我的错,你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墨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锦,我知道你忘了,不过没关系,你怎样都没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锦终于缓过神来。 她抱着自己的膝头,有些愣愣地:“我这,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墨漠想了下,偏头又去摸索了一阵,这才将床帐拉开。 光亮透了进来,这让元锦觉得萦绕在心头的迷雾稍散。 “当初,你,嗯,我师姐自悬崖上摔下来,又身中巨毒,确实是药石无医没错。”墨漠觑着元锦的脸色,小心地斟酌着语句:“我自天牢里将你,嗯,接了出来。” 方才失控之下他将脸上的易容卸了,此刻仓促间他也找不到东西掩盖,便将头发散了下来,盖在脸上,因此说话时便显得有些闪躲。 “怕是抢出来的吧?”元锦有些不忍心看他这般样子,便故意笑了笑,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那笑,还不如不笑。 墨漠心头一阵难过,抬手盖住她的眼。 “我的脸,便是那时,我用了南疆的一个秘术,可以使你活下来。” 他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若你害怕,便不用勉强自己去看。” 元锦拉开他的手,虚虚地拢着他的右脸:“是同命蛊对吗?” 墨漠眼睛一亮:“你知道?” “嗯,我自古书上看到过,”元锦有些心疼,虚虚地抚着那道疤:“同命蛊一蛊双虫,由人鲜血饲养百日之后,会分化出母蛊与子蛊。母蛊由要被救的人服下,子蛊便会自动归伏到饲血人身上。只是它样子丑陋,却会选择人最钟爱的地方盘踞。” 分卷阅读8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墨漠见不得她这般样子,便笑道:“那这子蛊可认错地方了!它应当去这里!” 他将手指一拢,点到元锦心口,“这里,才是我最钟爱的地方呢。” 元锦知他是故意开解自己,遂配合地笑道:“难怪它一直不安分,想来是要回它应当回的地方去呢。” 墨漠一叹,忍不住又伸手抱住了她。 元锦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过了半晌方道:“你受苦了。” 同命蛊虽可救人,但是若子蛊长期受不到母蛊气息安抚,便会一直蠢蠢欲动,要自人的皮肉里钻出。但一旦它钻出去了,被同命蛊所救的人便会死去,因此墨漠这些年只得不停换脸,以幻神的毒性麻醉着子蛊,不让它活动。 墨漠眼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那些苦,跟丢了她的苦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无数次午夜梦回,强忍着体内子蛊钻肉之苦;无数次想要放弃,又无数次坚持着那点微末的希望。 现在这一切终于到了尽头。 这一刻,他如同旅行多年的旅人,终于到达风雪的彼岸。 元锦略有些生疏地伸出手,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拍着他的后背:“不怕,我在。” 墨漠终于泪如雨下。 ☆、53、夜谈 青玉院。 白衿独自一人枯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自从卫子依死了之后,他便经常这样,谁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做什么。 今晚有风,外面嶙峋的树枝在窗纸上落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然而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枝影横斜,有两人正在争吵,却没有半丝声音。似是知道屋内人看不见,因此两人堪称激烈地用手语比划着什么,全情投入。 白衿灰白的眼珠转动着,盯着那个方向许久,唇边露出了一丝讥笑。 许久之后,窗纸上的影子几经变幻,终于只剩了零星几枝枯枝残叶随风飘舞。 白衿摸索着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什么,然而还未等墨干,便将之在灯上燃了。 纸张不大,很快便燃尽了,留下一地残灰。 次日一早元锦便收到徐淳风传来的消息,说是先前的投毒案有结果了。 元锦正在制香,闻言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跟了出去。 出了香室,来到正厅,元锦不由一愣:“徐公子?” 先前她同对方说如果案子有消息了告诉她一声,却没想到竟然是他本人亲自过来传话。 看到元锦的表情,徐淳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了,当时出来,他完全没想那么,只想着要尽快给她消息,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但此时他也不好露出什么来,便含糊地点了下头:“正好过来这边有点事情,便没叫别人。” 元锦点点头:“怎么说?” 徐淳风掏出一卷卷宗来:“确实是投毒,这几家人五年前曾经侵占凶手家的田地,还逼死了人。这家的儿子当时在外游历未归,现在回来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找的奇毒,毒发看起来就像急疫一般。若不是他心太急,接连下手,也不会露出马脚被人怀疑。” 元锦若有所思地盯着卷宗:“这样吗?” 徐淳风看着她的脸,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便道:“听人说你最近经常在香室呆着?已经有几次香殿授课都没见你了。” “一定是小九儿说的吧?”元锦笑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底有着不明显的血丝:“我报了下月的香师会考,因此这些日子要补补功课,香殿那边,最近都不会去了。” 徐淳风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怎么这么急?你不是才……” “是啊,才考上香徒半年!”元锦一撩头发,表情轻松:“也没什么,就是想试试,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是书院也并没有说不允许,对吗?” 徐淳风早已不是半年前那个愣头青了,他知道元锦突然这样着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是她不说,他也不好追着问。 他心底怅然片刻,突然抬手,郑重地施了一礼:“那就预祝你早日取得香师之位!” 说完,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若你需要帮忙,我必定尽我最大努力! 元锦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郑重,不过这样一来,倒让他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于是她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多谢啦!你其实还是这样比较好点!” 徐淳风一愣,不知道元锦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对方明显很忙,说完这句话,将卷宗一还匆匆便转身进了香室。 徐淳风拿着卷宗,那句:“这是副本你可以留着。”还未及出口,便不见了她踪影。 他站在原地呆了片刻,转身去了千颜前殿。 墨漠半靠在那里,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陈元,以前殿里也这么多琐事吗?什么医殿殿主下月过生,要去随礼;什么 分卷阅读8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香殿殿主女儿马上出嫁,在找奇香当陪嫁?” “我们以前有管这些吗?”他有些惊奇。 陈执事在另一边埋头疾书,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以前墨漠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都是他在打理,因为级别不够,他便都做个面子活,表面上过得去就行,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千颜殿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这半年,元锦被他丢来管事。 她便不一样了,既挂着千颜殿主未婚妻的名号,那便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敷衍,一个不好,影响得可就是千颜殿声誉。 因此刚开始的时候,着实是把她累了一番,好不容易将事情梳理清楚,现在才能让墨漠看到这般某时某位有何事,这位大爷还嫌啰嗦了! 没得到陈执事的回应,墨漠也没不好意思。 自家人知自家事,即便别人不说,他也大概清楚自己以前是个什么德性。只是他有些惊奇的是,他的阿锦,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将书院上下摸了个清楚,甚至每个能结交的人物,跟她的关系都还不错。 他的心里蓦地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见他光顾着得意,不干事,陈执事忍不住提醒他:“公子,元姑娘下月就要考香师,这些琐事,您还是请上点心吧!” 听陈元特意将“琐事”咬得又重又慢,墨漠终于后知后觉地升出一股心疼来:“阿锦也太不容易了!” 陈执事再忍不住,扔给他家殿主两个硕大的白眼:“也不知这是拜谁所赐?” 在他看来,元锦姑娘人不错,又颇有几分制香的天分。原本是可以稳扎稳打,一步步地升做香师,甚至在香殿中当个副殿主也是可以的。 可他家那个不靠谱的主子,突然扔给人家一个未婚妻的名号之后就不管不顾,生生逼得人家小姑娘没日没夜的拼命。 墨漠有些尴尬——当初他不过是想看看元锦借着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谁知对方意外地能干,竟让他忘了试练的初衷,直接偷起懒来。 陈执事也极有脸色,一见自家主子尴尬,便头也不回地借着清查库房溜了,正好同外面进来的徐淳风面对面。 于是尴尬的墨公子便干了件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青玉院无人了么?天天往千颜殿跑!还是说你想抛弃你那个瞎眼的师父,投明奔来我这里?” 徐淳风不知自己哪里招了这个阴阳怪气的殿主的眼,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话。 最后还是墨漠率先反应过来,懊恼地一捏手指:“好了,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徐淳风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将手里卷宗一递:“上回京里的投毒案有结果了,凶手杀了四人,最后一人发现及时,被人救了过来,凶手自己最后也服毒自尽了。” 墨漠接过卷宗,却没看。 “明明白衿是叫你过来告诉我,你为何要跑到清心堂那边?” 徐淳风不善掩饰,闻言不由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话。 墨漠看着他那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这飞醋吃得怪没意思的。 于是索然无味地点了点桌面:“阿锦这阵子要考香师了,这些不相关的小事,便不要麻烦她了。” 徐淳风“啊”了一声,越发显得整个人呆头鹅一般。 墨漠越发地觉得自己先前很没意思了起来——吃这种人的醋,简直是侮辱自己! 这般想着,没想到那呆头鹅突然冒出一句:“真的是小事么?” 墨漠一愣,低头看他。 只见他涨红了脸,仿佛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般握着自己的拳头:“师父昨夜在书房坐了一夜,元姑娘拼了命地想考上香师,您,也走出了千颜殿。” 书院的种种变化,他看在眼里,以前他不明白,是他没想。现在他已经会想了,但却想不明白,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逼得所有人都在努力往前走。 明明他们都已经那么厉害了不是吗? 看着他懵然又发慌的眼神,墨漠突然理解了前阵子白衿对他说的那番话了。 他叹息一声:“你何不去问问你师父?” 墨漠点着桌案,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冷酷无比:“还有,以后不要来找阿锦,无论是你,还是白衿,来一个,我打一个!” 直截了当地把青年心底隐秘的愿望戳破,看也没看对方因自己的话瞬间苍白的脸,他转身拂袖而去——那些琐事太烦人了,还是交给陈元来搞吧! 任性的墨大公子大摇大摆地偷懒而去,陈执事回来看着徐淳风站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后来突然夺路而逃,连撞上人都没顾得回头。 “这是怎么了?” 他莫名其妙地问门口守卫的殿侍,“还有公子呢?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定夺,怎么又不见人了!” 被抓住的殿侍是个厚道的,闻言也不好明说,吱唔着:“那个~徐公子惹殿主大人生气了,所以大人走了。” 陈执事呆立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恨恨一拍大腿,抱起桌上那摞东西往后就走 分卷阅读8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生气了今日也得把这些事情定下来!” ☆、54、会考 当日墨漠摸着她的前额后脑几处突起,说那里有他独门的缝合痕迹,若不是他本人亲自来摸,别人绝对发现不了那里的易容痕迹。 而且他当时用了极好的伤药,绝对不会留疤,只会在伤口愈合处留下一道独特的突起,单凭肉眼是不会看出来的,只有用手来摸,才能找到当初缝合的痕迹。 当初卫子依自崖上摔下来,身体面貌俱损。 同命蛊虽能救命,却无法医伤,是墨漠一点点自己身割皮,再缝合到元锦脸上。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者却暗自惊心。 要知道他这样割皮疗伤,同那刮骨去肉也没什么区别了。 据他推测,元锦的头疼症便是在那时用多了幻神落下的。但具体是否如此,他也不甚清楚。因为给元锦治完伤之后,他自己也伤重,在同命蛊的作用下整日昏睡。 最后,直至那一场扑天盖地的大火让两人,两人都没能再见面。 ——这也是为什么墨漠现在见了元锦也不认识她的原因。 内有墨漠,外有送竹筒的神秘人,以及自己莫名其妙在破案方面的天分。 几方对比印证,虽然元锦至今仍是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但也不得不相信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倒霉的卫子依。 不过也幸好她什么都没想起来,这才让她无惧露出什么马脚。否则,顶着一个叛国的身份,即便是书院,也保不了她。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她忍不住好奇——当初自己到底因为什么通敌叛国了呢? 从时间来看,十年前,卫子依即便再惊才绝艳,也不过是一名刚刚十七的花季少女。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个天之骄女铤而走险,走上了叛国的道路? 她去问墨漠,后者却只是插科打诨,明显不想让她掺和。 其实墨漠的心思,她多少有些理解——若异地而处,她也会选择这样做,尤其现在暗处还隐了那么一个想要探寻自己过去的人。 隐藏秘密的最好办法,便是自己也彻底忘了。 至于她闻完幻神香之后昏睡了两日,不知情的只当是她对幻神承受力太差。 不过即便这样,这件事情对元锦的影响仍是巨大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在这时间报考香师。 任何一个人,这样被把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都会选择努力提高自身,以期在接下来的风浪当中能给自己增加点筹码。 对于她的决定,墨漠没说好与不好,但是却默默地将千颜殿内外的大小琐事接了过去,这也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 日子便在两人紧张而又忙碌的状态中恍然逝去,转眼就到了香师会考的日子。 因是提前参考,元锦虽说平日里表现得极为镇定,心底却始终还是忐忑的,昨夜便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眼,将至天明方才稍微合眼眯了一下。 她自觉才刚刚眯着,便听小九儿在耳边喊她:“姑娘!快些起了,第一场点香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九看起来也是睡过了头的样子,还散着头发就匆匆冲了进来,面上的神色焦急又自责:“姑娘!我先去给您取衣服,再来给您打水梳妆!” 昨儿墨漠便叮嘱了,元锦此番提前参考,积累肯定是不如别人的,因此便只能在取巧上下功夫。 而善制香者大多比较爱美,因此元锦需要做的,便是要投那些评香师的所好。 墨漠设法弄来了评香师的名单,也幸好元锦前段时间刻意结交香殿,倒是对那几名评香师的爱好了如指掌。 因此对于元锦说,投人所好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投得不露痕迹,不让人看出来。 时间有限,元锦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只塞了两块隔夜的点心在嘴里,便匆匆忙忙地了门。 谁知刚走出前殿,小九又自后面气喘嘘嘘地赶了上来:“姑娘!这个是奴婢做给您的!祝您旗开得胜!” 元锦接过一看,那是一条翠绿的绦子,上面缀了三粒鲜红的珠子,配上她今日的服饰,倒是相得益彰。 她有些意外:“昨夜你便是做这个去了?” 小九有些赧然地拿脚尖蹭蹭地,她就是动作太慢了,要不然也不会误了睡觉的时辰。 “做得不好,您偷偷戴在里面,我家里说,这种绦子转运最灵了!” 自从她那次昏睡之后,小九便也忙碌了起来,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圆了些的脸蛋又消了下去,越发地显得下巴尖尖。 此刻她那尖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飞快地咕哝了一句:“您别让公子知道!” 元锦一愣:“公子又说你了?” 也不知怎地,她感觉最近小九越来越怕墨漠了,若不是实在逼不得以,她是绝不肯往墨漠那边去的,偶尔路上碰到,也是远远地便避了开去。 小九一震,眼神闪了下:“没有啊!” 说完,便转身飞快地跑了。b 分卷阅读8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r   这明显是有事。 莫不是上回自己昏睡,墨漠罚小九了? ——元锦暗算揣测。 她猜得一点也没错,上次竹筒事件小九因拐了脚,让元锦独自一人闻了幻神并且昏睡两日。 虽然元锦并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是墨漠并不这么想。在她还在昏睡的时候便重重地罚了小九一顿板子,也正是这顿板子,才让小九见了墨漠就跑,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被小九这样一岔,倒让元锦紧张的心情稍去,待走到香殿门口,她已经将心绪完全静了下来。 第一场点香,因人数众多,便设在讲香堂——正是香殿月课授课的地方。 元锦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只见大部分参考的香徒都已经到场,两边观席上也坐了满了人,评香师还没入场。 ——第一场点香,是由香殿提前将要出的题目放在签筒里,由参考者入场时抽签,决定该用哪一题,每个人再根据题目配出切题的香经过评香师的同意方可燃起,是为点香。 点香过者,方可参加文试考理论,这是香师不同与香徒考试的地方。 过了大半年,元锦当初借着千颜殿的“后门”考上香徒的事情基本已经销声匿迹,但是仍然有人记着并认出了她。 “啊,这不是那个走后门的殿主妻子么?” “什么妻子,还未成亲,谁知道墨公子以后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小小香徒!”很快便人有不屑地接了过去,言语中颇为看不起元锦,“而且她也真是不知羞,还未成亲,便大摇大摆地住了进去,也不怕被人说有伤风化!” “就是!” 这人的话很快便引起了别人的共鸣,原本安静的讲香堂顿时吵杂了起来。 元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声音,闻言也不出言反驳,自顾过去抽签落座,连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 “她既考上了千颜殿的香徒,便住进去,何错之有?” 一片反对声中,突然插入个冷冷的女声,让四下里不由一静。 元锦一愣抬头,只见开口的也是一名参考的香徒。她坐在首排首列,身上的衣衫有些旧了,但很整洁,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透着一股冷冷的光。 见人看过来,那姑娘也不退缩,脸上的表情益发冷冽,带了一丝讥诮:“如此有本事,倒不如在制香上见功夫!” 还有人不服要开口,却被眼尖的同伴一眼瞧见那姑娘头上的簪子,上面竟然雕了三枚小小的兰花。 ——那是三级香徒的标志。 看到那个标志,那群开口讥讽元锦的好事之徒顿时闭了嘴。 在香殿,香徒最高就为三级,再上就是香师了,显然这姑娘离那香师,便只有一步之遥。 香殿取香师,向来是有能者居之。因此香徒报考香师,并无等级之限,于是这现场便良莠不齐,很多刚考上香徒的人也会来凑一凑热闹。 刚刚开口说元锦之人便是几个今年刚考上香徒的,能从书院药奴考上香徒,大多自负点本事,因此便比别人更多了几分清高,更加眼里揉不得沙子。 元锦原本就不在意他们的议论,但那姑娘好歹开口帮自己说了话,于是她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谁知,那姑娘说完那群人,便潇洒地扭身,竟是连瞟也没往元锦这边瞟一眼。 倒让元锦白白准备了一个善意的表情。 元锦僵了一下,突地失笑摇头,“倒是有趣。” “你果然来考香师了。” 这时,突然自外面进来了一队香师,均是挂着高级香师的标志,为首一人,是一个中年美妇。 说话的,正是她。 见到她,元锦忙起立行礼:“白香师。” “免礼!” 被称为白香师的中年美妇将手一摆,笑眯眯地:“准备得怎么样?我听墨漠那小子说,你制香的天分倒是高得很,要不要转到我们香殿来?他那个半桶水,可不好教你制香。” 元锦听得一愣,突然觉得自己上次给她准备的生辰礼怕是有些薄了。 能如此随意地说墨漠是个半桶水,只怕这书院里没几个人。 “白香师谬赞了!”元锦抿唇一笑,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我也只是喜欢制香罢了。” 白香师显然是个促狭的,她爽朗一笑,冲着左右挤了挤眼睛:“怕不止如此吧?” 余下数人也一副恍然大悟状:“哦!墨殿主艳福不浅!” 元锦暗自皱眉:这个白香师,怕也是别有来意的。 难怪自己的礼备得薄,墨漠也没说什么。 先前开口说元锦那几人见状,突然一扫之前的晦气,扬眉吐气了起来。 元锦再次皱了皱眉。 不过还不待她细想,上面白香师已经宣布本次“点香”开始。 元锦抽到的题目是“春雪”。 既为考试,香殿为大家准备的香料便都是最基本也最普遍的 分卷阅读8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每人十份,一份十样,便是为了让大家能多试几次,试出自己满意的香来。 也不知坐在首排首位的那姑娘抽到的什么题目,自她开题,便是两手翻飞,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在配香。 元锦有些犹豫,香殿准备的香,既基本香料,便大都是中正温和的,没有一个能显出来雪的冰雪无双来。 见她犹豫,先前那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按理说,这种时候,评香师身为监考人员,是要喝止的。 但不知为何,以白香师为首,所有的评香师都是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微微阖目养起神来。 看着面前中正平和得无比规矩的香料,元锦原本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原来如此。 ☆、55、春雪 千颜殿内,墨漠独自坐在花亭里,面前摆了一个棋盘。 上面黑白棋子相互纠葛,正无声地厮杀成一团。即便陈执事并不懂棋道,却也感受到了其间的步步心惊。 “公子,”看了许久,陈执事忍不住趁添茶的机会上前,低声道:“此次点香之首,竟然是白无香。” 墨漠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棋局,头也没回。 过了半晌方挑了挑眉,自喉间逸出一个音节:“嗯?” 陈执事有些意外对方的放松:“白无香可是那位的人,会不会为难元姑娘?” 听了这话,墨漠方回头,指着面前的一粒白子道:“那你觉得此子要如何方能逃出去?” 陈执事定睛一看,只见那粒白子上下左右皆为黑龙封锁,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样子。 “呃,这个,公子,虽然我不懂棋,却也知道这样的子,是必死无疑的,对吗?” 墨漠露出一丝笑,突然将手里的白子掷了出去:“你猜?” 元锦瞅眼已经漏完一半的沙漏,拧拧细白的手指,开始动了。 上面的白无香眉一挑,扫了过来,却见她取的不过是些普通至极的香料——当然,也温和至极。 她心里冷笑一声,扭过了头去,不再管她。 倒是旁边一位香师,面露不忍之色。然而他即使再不忍,也不过是不忍看,他毕竟还是得考虑自己在香殿的处境。 对上面的机锋,元锦充耳不闻,动作飞快地将手上的香料配比完毕。结束时,甚至比场中所有人用时都短,看看那沙漏还有一些,她还有心情自香料堆里找了几朵干花,将自己配好的香料点缀得温馨无比。 看着元锦轻松甚至带着惬意的神情,白无香有些错愕:这姑娘莫不是急疯了?这样胡乱配出来的香,能有什么特别? 元锦却垂着眼,专心摆弄着手上的干花,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面色。 很快,沙漏便漏完了。 大家依次将自己配的香呈上前去,由点香师们评定。 先前那位开口帮元锦说话的姑娘第一个上台,她果然不愧为三级香徒,虽不知她的题目为何,但是看几位点香师的面色,显然是极满意的。 毫无意外地,待几位香师全都看过,大家一同宣布她的通过,可以点香。 说完,众香师也没让她下台,就让她在台上将香燃起。 那姑娘也不怯场,当即取了香炉,摆香山,埋炭,动作利索却不失优雅,几下就见青烟袅袅,不多时,大家便觉得一股清香自远处缭绕而来,细而不绝,甚是旷人心脾。 接下来的众人,有些过了,有些则连第三位香师都没评过便被退了回去。 轮到元锦时,正好前面连续三人都被退。 看到她,白无香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前面几人都是瓦砾,想来是要引出一位大大的美玉,让我们且看看你的。” 她的笑不可不谓不和善,说话也客气得很,但是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莫名给元锦竖了敌。 元锦神色不动,素手轻抬,抱起自己精心摆制的香盘送了上去。 不同于前几人,元锦并未制香块,而是将所有的香料全都磨成细粉,又细细地搅拌均匀了。这样的香粉,燃起来没有香块那般多的层次,但是却胜在香味醇和持正。 第一名香师皱眉看着面前摆得精致秀美的香盘,数朵干花拱卫四周,中间一点香粉亦被画成了花朵的形状,那花看起来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花。 过了半晌,他方取了支玉签,沾了点粉末上来凑在鼻前一嗅。 待那味道入鼻,他人一愣,张张嘴却是没说出什么,片刻之后哂然一笑,摆摆手示意过了。 元锦自是知道这个结果的,见此便没开口,沉默着将香盘递到下一人跟前。 第二人仍是如此。 白无香坐在第三位,看到元锦连过两人,她不由有些发愣,生出些许不妙的感觉,便冲自己右侧使了个眼色。 第四位收到她的眼色,心中便是一凛,知道这是要退的意思了。 分卷阅读8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元锦自是看到了这一眼,但是她并不怕,甚至还恭谨有礼地冲着白无香施了一礼:“还请白香师品评!” 前面都是沉默,白无香不知她何出此言,面上便带出了些许错愕:“放过来吧。” 她看着面前精致秀美的香盘,眉头先是一皱:“我们香师可不是厨娘,还要弄个摆盘!” 说完,她便伸手,沾了点香粉,然而力道却是有点大,将元锦细细画就的花瓣给戳坏了。 白无香随便嗅了嗅,只觉得一股暖香直冲入鼻,让人有些熏熏然,她便又是一皱眉:“退!” 第四人便是那位先前不忍看元锦的了,因了白无香先前的那一眼,她便也没仔细品闻,只是有些可惜地看着被白无香戳掉的一块花瓣:“退。” 连续被两位香师点退,元锦也没见慌乱,仍是步履沉稳地双手扶盘,向最后一位香师走去。 最后一名王香师是经常主持讲香堂的,为人最是正直不过。元锦初来讲香堂听课之时,还曾受过他的刁难,及至后来那香师发现元锦确有几分本事,便不再理她。 此时看着元锦呈上来的香,虽然被戳掉了一瓣破坏了美感,但却仍能从隐约的轮廓中看出先前的情况。 他默然了片刻,没有急着取香,而是点点头:“有心了。” 听得此话,白无香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对方是同她一般无二的二级香师,且这些年他醉心讲学,于香之一道隐隐有超过她的样子,她倒也不好拿身份压他。 他又取了点香,嗅了嗅,方皱着眉:“你这样虽然有些牵强,但却也算是切题了。” 元锦抿唇一笑:“多谢王香师。” 王香师浸淫香道多年,一看元锦抽到的题目,以及现场备的香料,如何不知是有人故意刁难。 所出之题是冰雪之题,但是考场所备之香,却无一款清凉之香。 摆明了就是要让人退她,倒是难得她心思奇巧,另辟蹊径。 因此王香师难得地放了回水,将手中玉签一扔:“过。” 五人之中过了三人,元锦这是勉强达到了点香的水平。 这个结果自然不是白无香想看到的,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提醒道:“王香师,此女的题目是‘春雪’。” 王香师将眼皮一撩,看向元锦:“你是制香的,自己解释吧。” 元锦早有准备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因此几乎是王香师话音刚落,便开了口:“春日之雪,虽然凛冽,却也带了丝春日的柔情,并不像寒冬那般凌厉逼人。而且自古素有瑞雪兆丰年之说,因此春雪带给大家的,除了寒冷,还有喜悦。” “我便是取了这其中的暖日融雪,喜气洋洋之意。”元锦顿了下,将手里的香盘翻过来,展示给大家看:“我之所以摆成花瓣形状,倒不是学那厨娘摆盘,而是以此来预示春日之花绽放。” 听到这里,先前第一名香师脑中灵光一闪,抚掌赞道:“哦!你画的是迎春!很是不错!” 白无香还没从元锦竟敢公然反驳自己的品评中的打击回过神来,便听身边的同僚称赞对方,一时不由气急,竟是连他一起恼上了。 元锦才不管她,抿唇一笑:“正是,我想以此切题。” 现场的人都是对制香略有经验的,听她这话,再一看对方的题目以及现场的香料,顿时了然。 这下,就连先前几个说她靠关系考上香徒的人,也面上有些微微发烧:这般的刁难,若是自己碰到,只有低头认输的份了吧?哪还能有对方这般急智,竟然想到以暖春切题。 白无香闹了好大个没脸,又没能完成那人的吩咐,对后来的点香也没甚兴致了起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之后便匆匆起身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王香师走过来,对元锦道:“你很不错,日后若是有什么疑问,可直接来香殿找我。” 元锦算是他带过来的,对她的香典理论水平自是了解,因此这点香一过,他便可以确定对方一定能拿到香师的名额。 元锦却没有他这般乐观,微微躬身:“多谢您今日为我执言。” 王香师哂然一笑,面上微微有些烫:“哪里。” 近些年香殿越发地乌烟瘴气了,殿主大人也不知整顿,容得一些小人上蹿下跳,没的带坏了书院的名声。 出了讲香堂,小九早候在那里,徐淳风也在。 “姑娘!您过了!”小九一蹦过来,甚至都没问她,就肯定地道。 元锦失笑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你又知道?” “我自是知道的!”小九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姑娘如此厉害,小小点香自是手到擒来!” 徐淳风也是一般的笑脸:“元姑娘高才,自是不惧这样的考试。” 被两人这般一夸,元锦不由面上有些微红,正要说话,却被旁边一个清冽的声音截了过去:“我的妻子,自然是什么都不惧的。” 众人闻声过去,方发现不知何时墨漠也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里 分卷阅读8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 ☆、56、蜂鸟 今日日头有些毒,此时又正是午后阳光正烈的时候。 墨漠擎一柄青伞,长身玉立在树荫下,配上他今日略显清秀的脸,倒不像往常那般威严莫测,多了几分亲切来。 “你怎么来了?” 元锦迎过去,眼底有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情。 “殿里的事情忙完了,正好出来散散步。”墨漠才不肯说实话,他是听到了院侍来报说徐淳风去香殿迎元锦了。 元锦:…… 千颜殿离这里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谁家散步散这样远? 墨漠有些窘,忙道:“你阿爹还有阿宝都来了,阿宝这回可是准备大显一番身手了,还自师父的小厨房里带了许多珍贵的食材来。” 元锦一笑,知道这里面定有别情,但也识趣地没有戳破。 回身招呼徐淳风:“徐公子,今日还早,若无事的话,可否去千颜殿一叙?” 墨漠虽然不想徐淳风这个碍事的跟着一起回去,却莫名地被元锦那副主人自居的态度顺了毛,于是破天荒地对着徐淳风和颜悦色了起来:“叫上你师父一起吧,论起来,你是我的亲师侄,但我却未曾教导过你,真是惭愧。” 徐淳风瞠目结舌。 元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人怕是吃醋了,顿觉好笑,之后心里却是有些酸胀。 她伸手,借着袖子的掩盖握了握某人的手,某人顿时顺竿往上爬,反手将她的紧紧拉住,再不放手。 元锦挣了几下没挣脱,便也由他去了。 几人一路缓行,往千颜殿而去。 徐淳风想了想,遣了身边的侍卫去青玉院叫白衿,自己则跟在后面。 前面两人的动作虽然隐秘,但却也不是毫无痕迹可循,不过两步的功夫,徐淳风便发觉了,顿时整颗心如同泡在酸水里,险些掉头就走。 然而他为人执拗,虽已从那日墨漠的话语里明白两人不可能,但却仍然暗自下定决心要默默守护元锦。 因此这会儿即使他已经难受得寸步难行了,却仍是坚定地随在两人身后——他不想错过元锦的任何一件事。 感受着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元锦轻轻一叹:“何苦?” 至此时,她已经明白为何墨漠会过来了。 墨漠将元锦的手又紧了紧:“听说有人刁难你了?可怨我?” 元锦没有答话,却在许久之后方轻声道:“我至今仍想不起任何事情,你可会怪我?” 因为她曾经掌握的那些秘事,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经营,如履薄冰。 墨漠轻叹一声:“什么话?” 他索性一翻手,大大方方地将元锦牵起来。 元锦初时还有些不适想要挣扎,但转念一想,便也大方地任他去了。 身后跟着的徐淳风心中越发酸涩,却还是没有动念离开。 几人溜达着回到千颜殿,时间已经过午。 元锦一眼就看到独自坐在前殿看书的元丰,显然是在等她。 见此,墨漠几人先行去了后殿,留父女两个独自说话。 元锦快步走上前去:“阿爹!怎地不去后面歇着?” 元丰这才自书里抬起脸,眼底还有些青,看得元锦心里一胀。 虽然她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报考香师,但是元丰却像是感知到什么了,竟是比她还拼命。 好几次她都听药殿里的人说元丰彻夜读书,平日里实操也是十分拼命。 “坐着无事,这里清静,索性过来等你。”元丰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怎样?” 元锦上前替元丰斟了杯茶,又把书自他手里抽走:“阿爹歇歇眼睛吧,点香这场算是过了。” 元丰接过茶,点点头:“嗯,不错。” 没有太多的溢美之辞,但是元丰素来内敛,能从他口中得出“不错”二字已经是很难得了。 因此元锦的双眼瞬间盛满了笑意:“阿爹!” 见她如此,元丰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方正色道:“不过你也切莫骄衿,后面还有文试呢!” 闻言,元锦的面色沉静下来:“嗯。” 正说着,里面传来了阿宝跳脱的声音:“姐夫姐夫!我姐呢?你不是去接她了么?怎地不见她?”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元宝又大惊小怪地笑:“啊呀!对了,墨公子,我可以叫您姐夫吧?” 元锦刚刚沉静下来的表情又裂开了—— 看来元宝在院主大人的小厨房呆得不错,性子倒没怎么改,甚至比之前更活泼了些。 元丰则是无奈地摇头。 以前他身份低微,倒还能让这丫头有些忌惮,能收敛些。现在倒好,去了院主大人的小厨房,又得了院主的青眼。旁人看着,都觉得院主大人似乎又收了个半徒的样子,倒让她越发地行事轻狂了起来。 分卷阅读9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这般想着,元丰的眉头皱了起来——得好好敲打一番这丫头了。 元锦伸手扶住元丰:“阿爹,我们进去吧。” 元丰没动。 元锦又道:“阿爹放心吧,阿宝虽然跳脱,但是分寸还是有的。” 元丰蓦地转头,恰好对上她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他刚刚还在的那点担忧攸地便散了,是了,阿宝这孩子也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这般跳脱。 两人转回后殿,元锦自去厨房找元宝说话。 元丰则同墨漠还有徐淳风在花亭下棋聊天,及至后来,白衿也到了,四人倒是相处融洽。 元宝来得早,也没让别人帮忙,很快便张罗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出来。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墨漠便笑:“记得当初第一次吃你做的饭,可是只有几个素炒青菜。” 闻言,元宝也不羞赧,将头一甩:“当初能有那盘青菜招待你就不错了!” 墨漠失笑:“那倒是我错了,不该没有早将你引荐给师尊他老人家。” 元宝自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忙,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叨了块蒜香排骨。 闻言来不及说话,只好猛点头:“嗯嗯!” “嗯什么嗯?偷偷拿了我的食材来这里开小灶,竟然还不喊我?!”元宝话音未落,就见唐明自外面大步进来,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像是气得不轻。 元丰同元锦对视一眼,心头咯噔一下——早上问那丫头那些食材哪来的,她还撒谎说是院主大人赏的。 元宝却不像二人那般神色凝重,脸上的笑反倒更大了些,三两下将嘴里的排骨咽下去才道:“这些食材可不是我偷的,昨日我同胡大娘告假的时候,她叫我去挑的!” 唐明仍是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了墨漠旁边,对面正好是白衿。 坐下前,他飞快地睃了眼自己的两个徒弟,见两人表情都还正常,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呀!院主大人!”元宝惊叫了起来:“您不是最讨厌素炒苦瓜么?” 唐明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正好摆了份绿油油的苦瓜,嘴里不由发苦,但脸上还强撑着:“秋日爱燥,正好吃这个败败火!” 元锦与元丰再次对视一眼,心头松了口气:看来院主大人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另有来意。 墨漠则是自唐明出现,便一直面无表情,倒是白衿,脸上略有些不自然。 元宝一双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不信,却也知道不能戳穿别人,只拖长了声音:“哦~” 气得唐明的胡子翘得更高了,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苦瓜丢进嘴里,嚼也没嚼地生咽了下去。 咽完苦瓜,唐明只觉得自己从舌尖到胃底,都是苦滋滋的,赶紧灌了口茶水下去,又含了块蜜饯,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自己心底的苦方稍稍去了那么一丝丝。 “听说你过了点香?” 大家都在吃饭,唐明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元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忙道:“是的。” 唐明抬起手,却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夹第二筷苦瓜,便又将手收回去,只狠狠拿眼瞪着对面的一盘酱驴肉:“不错,当初墨漠选你为妻,我是反对的。” 仍下这么一句,唐明便冲墨漠发火了:“你师兄眼坏了,难道你的也坏了吗?没看见我够不着那驴肉吗?” 元锦有些茫然,片刻之后方反应过来——院主大人这意思是现在不反对了? 元丰显然比她快一步领会了唐明的意思,喜得脸上那道疤都快飞了出去。 他喜不自盛地捞起那盘酱驴肉,将之与那盘苦瓜对调:“多谢院主大人成全!” 没了那碍眼的绿苦瓜,唐明终于觉得心气顺了许多,连得知自家两个徒弟偷偷联手暗算策划着什么的无名火都去了许多。 他惬意地夹起片得薄薄的驴肉——看来苦瓜败火,古人诚不欺我。 虽意外来了唐明,让大家很是拘束了一番。但因为有阿宝这个活宝在场,这一席饭最终还是吃得人人尽兴,就连最近一直郁郁寡欢的徐淳风也难得地出来讲了个笑话,倒是白衿有些意外。 饭毕,唐明称有事要吩咐,将两个徒弟叫去了书房,剩下的人自散了。 因为元锦再过三日便是文试,因此虽然元宝再三表示不舍,元丰还是硬拎着她走了。 这厢千颜殿众人宾主尽欢,庆祝这次元锦通过“点香”。 另一边,京城二皇子府。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年迈老仆在缓缓地扫着地上落叶,显得很是冷清。 老仆的背都已经弯了,佝偻着腰,每扫一下都要大喘一口气,让人不由担忧他会不会下一刻就倒地不起。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细微的飞鸟扑翅的声音。 老仆耳朵一抖,身子一晃原地便没了他的影子。 若不是半空缓缓散落的黄叶,以及散落在地的扫帚簸箕,几乎要让人以 分卷阅读9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为先前这里原本就没人。 又过了几息,院中最高的那株古树上突然传来一声轻语:“去吧。” 却原来是那老仆竟然瞬息便上到了树顶,而他原本拿扫帚的苍老手里,正抓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蜂鸟。 他苍如枯枝的手一松,那蜂鸟便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再摊开,掌心赫然是一枝小小的竹筒! 老仆眯眼看着手中的便笺,满是皱皮的脸上缓缓堆出一张笑来。 ☆、57、太子妃 正值秋日,东宫后院那两株高大的金桂开满了金黄色的花,满室生香;因此东宫又有“丹桂宫”的别称。 花香怡人,然而李昶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好。 他面前跪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一染,显出十分的狼狈来。 “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哥哥!他定是被人害的!求您救救他!” 女子一开口,李昶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半晌没有开口。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耳边响起早朝时父皇那看似关心,实则警告的话来:“身为储君,需得比旁人更加爱惜羽毛才行。” 然而比父皇的警告更让李昶心慌的则是眼前人的哭声。 他定定地出了半晌神,方上前将人扶起来,面色恢复了一惯的平和:“绮儿放心,本宫自是清楚你阿兄的为人的,定不会让他受那奸人之害。” 闻言,绮儿嘤咛一声,睁大了一双美目,盈盈地看着他。 美人含泪,那眸光更似要滴出水来,看得李昶心头一悸,愈发觉得背后下手之人面目可憎起来。 他将绮儿细弱的肩背揽在怀里,声音里溢着浓浓的情意:“你且回去歇着吧,身子本来就弱,一切有我。” 绮儿柔顺地点头,又拿帕子将脸上狼狈的泪痕一一沾干,这才又抬头飞快地在太子颊旁啄了下,涨红了脸小声道:“那我便回去了。” 李昶满含爱意地看着她:“去吧。” 绮儿这才羞涩地,一步一回头地袅袅去了。 看着美人走远,李昶强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勃发了出来,他猛地举起几上的茶杯,哐当一声砸了出去! 飞出去的杯子里装着满满的热茶,滚烫的茶水溅了侍卫一身,露在外面的皮肉瞬间就红肿了。 “给我查!到底是谁将那事捅了出去?!当初那家人不是说都处理干净了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个老父亲?!” 被烫到的侍卫一声也不敢吭,扑通一声跪下,脸上的神情满是绝望。 也不怪他害怕——当初是他去善的后,现在却又冒出来个尾巴,还要命的让圣上听到了传闻。 虽然圣上不会因此而对太子起疑,但是太子却是不得不防。 “我派你去看了,可确定那人真的是她爹?” 侍卫将脸埋得更低,“属下确定。” 这也是最让他疑惑的一点,当初是他亲手将利刃送进了那个老人的胸膛。但是今天在顺天府牢里,他明明又看到了他,难道死人还能复活? 李昶脸上的肌肉跳动着,眸光阴冷。 底下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喘,紧紧趴伏在地上。 过了好半晌,李昶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终于冷冷地开口:“你去查清楚,那个老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那侍卫心下大骇,脸色一变却赶紧控制住没有露出端倪——太子这是对他起疑了! “还不快去!” 李昶不耐烦的声音催促着他,侍卫自地上一跃而起,带着满心的惊惶赶紧出去了。 至午间,李昶还独自在书房纠结。 ——现在灭口,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等他派人过去打探清楚对方的想法再行后着。 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太子妃求见。” 听到这个,李昶原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耐烦了起来,正要挥手叫退,却突然又改了主意。 太子妃徐嫣然默默立在阶下,面上没什么表情。 倒是她身边的婢子含香面上有些不落忍的神色——堂堂一名太子妃,要见自己的夫君还需要通报,反倒是那个狐媚子,进出不禁。 对于含香的心思,徐嫣然自是心知肚明。 然而两边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姑母,哪个她都惹不起,只好一概装作不知。 不过片刻,里面的人挑了帘子,这是叫进的意思。 见状,徐嫣然松了口气。 含香随在徐嫣然身后一起进了书房,心下却是越发的不忿了起来——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哪一样不比那狐媚子强?凭什么那人可以随意进出书房,偏太子妃就要规规矩矩地等候通传?! 徐嫣然冷眼看着含香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大好,于是轻咳了声:“含香。” 含香这才将脸上的表情略收了收,作出了副恭谨的样子。 分卷阅读9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看到这,徐嫣然又觉得头疼了起来——自家这个姑母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强了些,这些年若不是她老在中间横插一脚,她同太子的光景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嫣然来了,快坐。” 正想着,耳边已经传来了太子温和的声音。 徐嫣然脸上扬起一抹笑,声音亦甜甜地:“太子表哥。” 听到她这个称呼,李昶眉头一皱。 徐嫣然却仿佛没看出他的不喜,自顾自地又叫了一声:“太子表哥,昨日我上香的时候,路上倒是遇到了一桩趣事,想要说与表哥听听。” 李昶的脸色缓和下来,心想他这个表妹性子素来有些憨,想来是真的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也不一定,左右自己这会儿心里乱得很,倒不如听听散下心思。 徐嫣然却没急着开口,而是拂了拂袖口,突然掩口惊叫了声:“呀,含香,我昨日帮太子表哥求来的平安符呢?出门的时候还带着的。” 含香一听头都大了,难怪太子妃这么多年也不得太子欢心,实在是这性子太散漫了些! 不过这会儿她也无法说什么,只得匆匆应了声:“太子妃别急,婢子这就出去找找,是不是落在路上了。” “好的!”徐嫣然露出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握住含香的手:“唉呀!若是没你,我可怎么办?” 含香安慰地拍拍对方的手,匆匆转身出去了。 李昶冷眼看着徐嫣然三言两语将人打发出去,意识到她或许并没有那么憨得厉害,至少她清楚自己不喜欢含香,因此每次相处都会设法将人打发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值当你跑这一趟。” 徐嫣然仍是那样甜甜一笑,上前为李昶斟了杯茶:“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路上碰到一家人,养了头恶犬,险些伤到我。初时那家人还很凶恶,待后来听说我的身份之后,当即就将那头恶犬杀了送过来。” 她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扬起脸,笑得一脸无邪:“真是托了表哥的福呢!若我今天是旁的身份,这个亏必是吃定了!” 李昶眉心一跳,她这什么意思? 然而徐嫣然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回头看看院中:“含香回来了,我也要走了,太子表哥切勿担心,我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那家人倒也是真决断,因此想要同表哥说说。” 李昶这下确信她是在对自己劝教了,脸色阴沉下来:“孤王的事你也敢管?” 徐嫣然低头:“嫣然不敢,只不过眼下表哥确实不宜再出头。” 含香进来,将手上的香包递给她:“东西就在前面不远,想来是太子妃取帕子的时候带出来了。” 徐嫣然将里面的平安符取出来,无视了太子难看的脸色,上前亲自替他系上:“太子表哥万要好好保重,妾身还仰您护持呢!” 太子心头一惊,原本十分的不快突然散了六分。他低头看向徐嫣然,但她这会儿正忙着替自己系平安符,他只看到了一个乌黑的发旋儿。 徐嫣然系好之后退后两步打量了下,点头赞道:“太子表哥真是玉树临风,神仙般的人儿!” 饶是李昶听多了她这般直白的称赞,这会儿也觉得有些讪讪地,咳了声:“咳,嫣然你……” “所以表哥一定要平平安安地,这才能好好保护然儿,对吗?” 说这话时,徐嫣然咬着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显得满是依赖信任。 李昶眉心再次一跳,迟疑了下,终于点头:“嗯。” 见此,徐嫣然甜甜一笑,低身一福:“那表哥您忙吧,嫣然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步伐轻快地走了。 别看徐嫣然走得轻松,但是心底却是绝没有这般轻快。 她知道太子私底下有些动作,这些动作甚至将皇后姑母都瞒着,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她也只是猜了个大概。 因此这次张成出事,她第一直觉便是不好,然而却也不好明说,只得想了这样曲折的法子隐晦地提醒太子。 含香一脸惋惜:刚刚进来时,太子脸色不好,后来明明太子妃将他哄好了,却又不肯多留!这性子,真真是要急死她了! “太子妃,”想了下,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您进府也好几年了,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您可要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徐嫣然没有说话,含香还待再说,却猛地对上一双冷冷的眸子,心下不由一惊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你方才想说什么来?”徐嫣然一开口,仍是先前那般娇憨温软的模样。 含香的心里一松,然而先前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哦,婢子只是觉得今儿中午应当叫厨房为您加一道汤,看您这两天都瘦了。” 徐嫣然回过头去,嗅着满院子的桂香,抬头看着天井映出的一小片天空,突然无法自抑地生出几分烦躁来。 她自小便知道自己长大之后是要嫁给太子的,因此这些年她一直严格按照宫规嬷嬷 分卷阅读9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的教导,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 做不来那般睿智大方的女子,她便做个娇憨可爱的小姑娘。 太子不喜欢她,她便安静地做好一个小表妹。 张绮接近她,她自是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也看出了太子对她的喜爱,便顺水推舟地全了一番人情。只希望能借着太子表妹的名头,平安地度过这一生。 但她却没想到太子表面上看起来聪明睿智,实际上却是心思狭隘。十年前仅仅因为一句口舌,他便能枉顾大局,做出陷害忠良的事来。 做便做了,还不做干净,若不是皇后姑母,只怕他那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她叹一口气,偏偏这样愚蠢狭隘的人,还自大专橫得很,这些年心大得连皇后姑母的话也不想听了。 张成便是个疯子,他却只愿意同张成这样的疯子结交,这次也不知是捅出了什么样的篓子,不赶紧趁机同对方断了,还妄图保他! 一阵风吹来,徐嫣然打了个寒噤,目光有些茫然:也不知她的话,太子能不能听进去。 ☆、58、香师 昨儿后半夜下了霜,晨间起来时元锦便觉得有些凉,不过冬衣早就备下,她便取了件夹棉的襦裙套上。 听到动静,小九撩了帘子自外间进来,手里还端了个热气腾腾的盆子,让人一看便觉得暖和。 “姑娘!快过来抹把脸,早膳已经备好在外间了,一会儿我请了陈执事一起送您过去香殿文试。” 她最近伺候人的功夫是越发进宜了。 元锦有些出神。 小九不知道自家姑娘因何出神,还以为她是在忧心会考,便俏皮地一眨眼:“姑娘真是厉害,那么厚的香典都能倒背如流了,什么时候我要是能像您这样,便也去报考香师!” 元锦回过神来,心下一暖,“你还是加紧准备三年后的书院海选吧,还香师!” 小九嘻嘻一笑,利索地投好了面巾叠好:“您先擦把脸,漱口的青盐已经蘸好放这儿了!” 元锦不再说笑,接过温度刚好的面巾,细细地将脸擦了,又挖了块面脂涂上,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这几日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闻言,小九脸上嬉笑的神情也去了,严肃起来:“很奇怪,我并没有看到您说的那些动静。” 元锦一愣。 照理说,以李昶的心性,一击不中,定还有第二击的,怎地这回竟然虎头蛇尾没了下文? 她握着梳子愣了会神,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便索性不再去想,决定一会儿去问问墨漠。 吃罢了饭,又用香茶漱了口,又坐了会儿将略有些浮躁的心思静了下来,元锦这才起身过去找墨漠。 谁知刚起身,便见一角紫色的衣袍在门口一闪,却是他过来了。 墨漠今日难得换了张素净的脸,如同一个清秀少年一般,配上那身紫袍,不像是一殿之主,倒像是个富家公子,还是不谙世事的那种。 “您这打扮?”元锦一愣:“是准备出去骗谁?” 闻言,墨漠嘴一翘,乐了:“你怎知我是要去骗人?” 又将眼一扫小九,后者会意,轻声福了一礼:“婢子去奉茶。” 打发走了小九,院子里便没了别人,墨漠上前拢住元锦的肩,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你这不是要文试了么,我总得出去打点打点。” 元锦反手按住墨漠搁在肩上的手,只觉得那双手凉得厉害,不由皱了眉:“怎地不穿厚些?我前几日让小九去打听,没发现那些人有何动作,是你做了什么吗?” 墨漠心中一暖,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握在手里搓着,嘴里却是漫不经心:“是你刚吃了饭太热,其实我一点都不冷的。” 说完,他又低头:“我并没做什么,不过听说最近太子的东宫出了点事情,许是因为这个,他才没空顾这边吧。” “不过即使他来也讨不了好。”墨漠突地展颜一笑:“我家娘子这么厉害,自然水来土淹,兵来将挡了!” 元锦给他夸得有些无言以对,便岔了话题:“今日要去哪里?” 说起这个,墨漠脸上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前阵子送竹筒的人身份查出来了。” “是谁?” “二皇子。” “他?” 元锦一愣,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行事一丝不苟得近乎刻板的影子来。 “所以今日便是他找你?”元锦的脑子转得极快:“那东宫出事,也是他的手笔?” 墨漠转身坐了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没有正面承认,但九成九可能便是他。” 元锦的心里有些紧张,漆黑的眼盯着墨漠:“你真的要去见他?掺和进去?” 二皇子为何突然找上来,李昶又为何急于在书院里培植自己的势力,她不过略微一想便明白。只是书院向来中立,若是从墨漠这里打破了规矩,只怕一招不慎便会引 分卷阅读9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来大祸。 墨漠知她为何紧张,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放心,书院的规矩肯定是不会破的,只是有些事情,我还需要一些渠道,只看别人会不会利用。” 虽听他说得轻松,但元锦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而是问:“长安公主那边不行么?待我考上香师,便有资格进宫请安,我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墨漠以指按住了唇:“嘘~” 他的眼睛里含着笑,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装腔作势,这笑发自内心,因此便轻易地让人感觉到他的愉悦:“你不必担心,长安公主那边自有你要做的事情,我这边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元锦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愉快,心里却是有些心疼——看来他是怕了,一丁点的险也不敢让自己冒,只是这样的话,她又如何忍心看他一个人奔忙? 这般想着,原本去拜见长安公主打探消息的三分心思升至了十分,恨不得现在立时马上便取得香师称号可以进宫。 感觉到自己心思又浮动起来,元锦忙闭了闭眼,将纷乱的心神一一归拢:“那你一切小心,我先去香殿考试了。” “嗯。”墨漠沉声应了,在她额头亲了亲:“安心考试!一切有我,旁的你不用担心。” 额间温热的触感让元锦心里一悸。 而对方那双专注的眸子也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动了动手指,强忍住了想要踮上去亲一亲的冲动,匆匆转身,低低地应了一句:“嗯。” 看着她匆匆逃开的背影,墨漠忍不住心情鼓涨,闷闷地笑出了声:“呵呵……” 笑完,他突然又想起那天在书房里,唐明一脸肃穆:“当年,是为师做错了。” 墨漠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露出坚毅的神色:既如此,那便由他来将这一切转回正轨吧! 没了李昶的干扰,元锦不出意外地拿到香师的称号。 此次会考,一共只有三名香徒升为了初级香师,其中便有那名冷厉如剑的姑娘。 颁发香师玉牌的时候,她倒不像先前那般冷淡了,主动过来同元锦说了话,不过也只是告诉她自己叫韩冰。 果真是人如其名。 回到千颜殿,墨漠已经回来了,他仍是那样一副懒懒的样子斜靠在花亭里,并不能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来。 看着他,元锦难得地起了一丝调皮的心思。 她将得来的香师玉牌藏了起来,慢吞吞走过去。 “没中?” 元锦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心底却是忍着笑。 墨漠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明李成都说了最近李昶被拖住了焦头烂额,怎么还有精力捣乱? “这李成也太没用了吧。”墨漠脸色也变了,“这样我还怎么敢跟他合作?!不行我得去找韩贞,跟他说我们的计划得变!” 元锦一看不好,忙将袖子里的玉牌亮出来:“唉呀,刚刚哄你呢。” 她话音刚落,就见对方眯着一双戏谑的眸子笑着看她,她立时反应过来,不由脸色绯红:“您明明看出来了还故意随着我玩!” 墨漠忍住笑,生怕将元锦难得的玩笑心思给笑没了。 伸出拳,抵着下颌轻轻咳了声:“难得你想玩。” 他看人的眸子,专注而深情,不知不觉便要人溺毙其中。 元锦忍住心底的那丝不自在,伸指拂在墨漠的眉间,叹息:“就是觉得你整天想太多事了。” 墨漠眼睛一亮:“你心疼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 元锦虽不甚自在,却还是肯定地点头:“当然,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墨漠顿时心花怒放,喜得一把将元锦搂住,只觉得再多的艰难险阻也挡不了自己的脚步。 “你只要好好的,旁的自然有我!” 元锦知他这是真心话,因此便更觉这话份量沉重,然而她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靠在对方怀里。 ☆、59、出事 今年的冬日来得有些早,不过刚刚立冬,京城里便飘起了一场小雪。 天成帝迷上了丹道之术,虽身子仍然健朗,但是有心人却从御膳房越撤越满的盘子里嗅出了丝不详的意味。 朝堂之上最近也是暗潮汹涌,向来有贤名的太子屡屡被弹劾,皆是些小问题,却也难免怀疑起他的能力来。 而先前不显山露水的二皇子李成仍是四平八稳的,先后办了几次差也都是顺顺当当的。虽没什么出彩,但是对比太子屡屡犯错,倒是让他显出几分头角来。 而太子亲弟李元,向来是个纨绔浪荡的样子。以前太子还好时,大家对他的行为都是一笑了之,而现在,一众老臣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既是一母同胞,该不会太子本质上也是这般吧?不然为何最近太子频频出错? 朝堂之上人心浮动,更加让李昶心气浮躁,倒是又犯了好些无伤 分卷阅读9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大雅的错。虽这次无人弹劾,但是皇后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趁着立冬这日将太子妃喊过来训话。 太子妃一到,便见皇后一身常服斜靠在美人榻下,榻边摆了一盘火。 室内隐隐透着一股暗香,正是皇后喜欢的蔷薇香,但她扫了一圈,却是没见香炉。 “过来坐!” 见太子妃进来,皇后也没让行礼,只歪了歪身子示意她过来:“然儿在找香炉吗?” 徐嫣然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被姑母看出来了。” 皇后的脸同徐嫣然的脸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双眉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两人的神态却是完全不同。 若说皇后是那华贵的花王牡丹,太子妃则是临水照影的水仙。美则美矣,却是少了分气势。 “呵呵,”皇后那双眉毛挑了起来,越发显得美艳逼人:“这是元儿给我搜来的香炭,据说是书院香殿今年新制出来的,就是不让人冬日里屋子里烧太多东西闷得慌。” “三皇弟总是有心。”徐嫣然点头,笑得温婉:“姑母有福了。” “唉,哪个都不让人省心,还是你懂事!”皇后却摇了摇头,握住徐嫣然的手:“怎么这样凉?可是底下人伺候不经心?” 皇后脸上的笑沉了下去,眸光转冷,盯向含香:“含香?” 含香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正要开口,却被徐嫣然抢了先。 “姑母,是我懒怠拿手炉。”徐嫣然摇了摇皇后的袖子,脸上露出娇憨的神色来:“带着太不方便了。” 徐嫣然虽已经二十有八,但是脸上仍是有些婴儿肥,配上这份娇憨,十足十的小女儿娇态,倒让皇后一恍,不忍再发火了。 遂一叹,拉起她:“那也得照顾好自己才是。” 拍着她的手,皇后眯起眼:“你同昶儿成婚,也有五年了吧?” 听到这话,徐嫣然心里有些苦,但脸上却是一红低头:“是的。” “怎地还没个动静?”皇后有些发愁,看向对方的腹部。 徐嫣然的心里更苦,当初太子便不想娶她,便找了各种借口拖延婚期,偏皇后一意孤行,非要自娘家挑个儿媳出来。 太子一直拖着,直拖到自己二十四,她二十三再无法拖下去了方不情不愿地成了婚。 成婚之后他也不怎么到她房里来,要来也是挑着她来癸水的日子,略坐一坐便走,这样要她如何有孕? 这一切,其实皇后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派个含香过来。不过要徐嫣然说,含香还不如不来。 只是这话,她却不好同任何人讲,尤其是皇后。 徐嫣然久久不说话,含香倒是忍不住了。 “启禀皇后娘娘!”含香膝行两步,脸上带出不忿的神色,左右瞄了一眼。 徐嫣然嘴唇动了动,本想阻止。转念一想又坐了回去——罢了,有些事总有人要说出来的,倒不如由她盯着说好些。 皇后眸色一冷,向立在身后的女官挥了挥手。对方会意,静悄悄地带着屋里伺候的宫女鱼贯而出。 见屋内人走光了,皇后这才重又冷冷地看向下方:“说吧!” 含香看一眼徐嫣然,见她仍是那样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不由又是一叹:“启禀娘娘,太子很少到太子妃房里来,奴婢本不想说,但最近府里实在是闹得有些不像话。” “哦?” 皇后的手指动了动,心头升起一丝不喜。再怎么说,太子也是她的儿子,如何轮得到一个婢子来说他府里不像话! 徐嫣然旁观着皇后的脸色,转头斥了含香一句:“休要胡说!府里一切都好,如何不像话了?” 含香脸上颜色更加不忿:“那个张侧妃都停药两个月了!还说是太子特许的!我看她就是狐媚惑主!” “什么?!” 皇后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来:“这么大的事,然儿你怎么也不同我说?” 说完,皇后气呼呼地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一把按在徐嫣然的肩上:“然儿!你要记住,太子长子必须得是从你肚子里出来!” 听到这话,徐嫣然只有苦笑:太子同皇后两人打擂不是一天两天,她人微言轻,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她能怎么办? 皇后脸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然儿,本宫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才是太子妃,旁的那些个阿猫阿狗,管它名头挂得再高,也不过是供主子玩乐的物件!你要立起来,才不会让人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徐嫣然低头抿了抿唇,福了一福:“然儿知道了。” 见状,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头疼地挥挥手:“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就把那个什么侧妃的药续起来。若有人问,便说是我的主意。” 还能有谁会问这事? 徐嫣然的心里发苦,脸上还得笑盈盈地:“多谢姑母替然儿作主。” 临出门,皇后又道:“然儿,你既嫁给了昶儿,那他的荣 分卷阅读9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辱平安,便是你的。你身为太子妃,可不能像那些街头愚妇一般事事都依男人,要时时规劝不让昶儿行差踏错。” 徐嫣然一一点头应了,这才扶着含香的手退了出去。 出了皇后住的长春宫,徐嫣然脸上的笑便隐了下去,含香觑着她的脸色:“太子妃?” “上回那个水晶虾饺不错,我看太子表哥似乎很喜欢吃的样子。”徐嫣然的脸上恢复了开心的神色,“待会儿你让厨房做些,我带去给表哥尝尝。” 含香松了一口气,刚刚还以为对方不高兴呢,原来是在想吃的。 她脸上露出鼓励的神情:“是!太子妃您早该这样多同太子亲近亲近。” 徐嫣然的眼底露出鄙夷的神色,但却偏了头没让她瞧见:“回去你就将药端去给张侧妃吧,喝不喝随她。” 含香脸上露出不同意的神色:“娘娘都说了要……” 徐嫣然打断了她:“张侧妃已经停了两个月药了,还是等过几天太医请过平实脉之后再说吧。” 含香心里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您是担心她已经有了?” 徐嫣然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啊,姑母那里不好说,但是我们却不能不作这个打算。” 一回去,便听说原本应该有事在外的太子已经回来了,正在张侧妃的清绮院里。 含香吃了一惊还以为是皇后说的话已经被太子知道了,看一眼徐嫣然,却见她一脸坦然:“走,正好去同太子表哥说说。” 到了清绮院,张绮正依着李昶哀哀地哭。李昶的脸上虽有不耐,却是没有将人推开。 “见过太子表哥。” 徐嫣然已经司空见惯,见状脸都没变一下,远远地行了一礼,便走了过来。 “张侧妃这是怎么了?” 张绮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抽噎了两声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妃!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我大哥他,他去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张绮又哭得不能自已,差点背过气去。 徐嫣然一惊,飞快地扫了眼李昶,见他脸上虽有不耐,眼底却是一片坦荡。 这才惊讶地道:“怎么回事?你大哥不是昨儿还到宫里看你了么?” 前阵子张绮的大哥张成被人告进顺天府,说他强占民女,还杀人灭口。 李昶当日听了徐嫣然的劝,虽不想出面保他,奈何张成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便示意了杨阁老出面将之捞了出来。 张成出来之后着实消停了一阵子,昨儿还是他头一回出门,借着来看妹妹的当儿不知同李昶交接了什么。 总之昨儿张成走后,徐嫣然感觉李昶心情瞬间明朗了许多。 张绮没有理徐嫣然,哭得梨花带雨:“太子爷!我大哥他死的着实太蹊跷了,那么多马,怎地就他那匹发了狂,还将他带进了护城河!而且我们自幼在水乡长大,都是会泅水的,怎么下去就没了呢?!” 说着,张绮一把扑进太子怀里,哭叫着:“此事定是有人陷害!” 李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出事就让人去查了。甚至连先前告状的那老头儿也派人去看了,人还老老实实在顺天府牢里呆着,此时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徐嫣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上前将张绮拉开:“张侧妃且节哀,小心哭坏了身子。此事太子表哥自有公断,是否是陷害,还待底下人查清楚之后再说。” 被徐嫣然拉着,张绮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存在来。她扫了对方一眼,哭声小了些。 李昶自回来就被张绮缠着哭得心慌意乱,此时得徐嫣然解围,终于觉出这个表妹的好来。 “就是,”李昶赶紧示意人将张绮扶着坐下去:“绮儿切勿太过伤心,待暗卫查清楚回来,本宫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张绮其实也是知道自家哥哥同太子之前那些勾当的,之所以一直哭,不过是怕她哥去后,她在东宫孤掌难鸣。此时见太子对她的态度一如以往,便也渐渐放下了心,倒是彻底止了哭声。 徐嫣然在一旁冷眼瞧着这情状,心想今日怕是什么也说不成了。 “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本宫去禀明皇后姑母,允张侧妃家去一趟吧。” 说完这句,徐嫣然便向太子施了一礼,起身要走。 李昶这才意识到徐嫣然突然过来,怕不是有事要说。 便问道:“嫣然你找本宫可是有事?” 徐嫣然摇头,笑得一脸纯真:“没有呢,只是想来看看太子表哥,不成想张侧妃家里出了事情,倒是不好打扰了。” 闻言,含香恨铁不成钢地想要张嘴,却被徐嫣然一把捏住手腕,差点痛叫出声。 徐嫣然便趁着这一点空当拖着含香赶紧走了。 一出清绮院,含香便再忍不住开口:“太子妃您也真是的!娘娘都已经发了懿旨了,您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您去见太子天经地义,做什么要说打扰,没的长了张侧妃的志气!” 听了这话,徐嫣然只是笑,仍是那样一副软 分卷阅读9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绵绵地样子。 直气得含香跺脚不已却也没办法。 不过转过拐角,徐嫣然便走到前面,在含香看不到的位置,唇角微微撇出一抹冷笑来。 ☆、60、阁老 杨阁老近日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尤其是前几日张成莫名坠河而死之后。 他正坐在书房内喝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他手一抖,上个月才好不容易淘来的碧海天青壶便落了地。 “哗啦!” 杨阁老心里一颤,只觉得自己几十年修来的涵养皆在这一声里烟消云散了。 “杨全!” 他怒声喊着陪侍自己多年的老管家:“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府里不许养猫!为何还有野猫出没?!” 杨全在听到碎瓷声响就赶了过来,掀帘的时候正好迎头碰上自家老爷的怒火,一时汗都下来了。 “这个,老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就派人去看!”杨全擦着头上的汗,心里却在嘀咕:自己就在院里,可是什么也没听到啊,莫不是自己已经老眼昏花,耳目都不行了? 杨阁老看着杨全微躬了腰不停擦汗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怒气攸地散了:唉,罢了,杨全伺候素来经心,只不过一只野猫罢了,犯不着为此伤了老仆的心。 “算了算了,”杨阁老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府里大了,冬日又冷,藏个把野猫也是常有的事,嘱咐底下人眼神利索一点好了!” 杨全琢磨着自家老爷的表情,斟酌道:“老爷为何如此嫌弃猫?若不然府里养几条狗吧?老奴听说猫狗是天敌,养了许是会起些作用。” 杨阁老连连摆手:“还是不要!” 这动物都爱叫唤,他老了,听不得那些突然而起的吠声。尤其是最近,听着这些声音总是让他心悸。 杨全低低应了一声,自外间重新取了茶壶煮了茶:“老爷您最近脸色不好,可是未曾休息好?” 杨阁老端起热茶嘬了一口,叹道:“唉,老啦!夜里觉轻,一点响动便会醒来,再难入睡。” “要不老奴去太医院里请个太医过来看看?”杨全觑着杨阁老的脸色。 杨阁老点头:“也行,让他们给我开副安神汤也是好的。” 杨全点头应了,自去安排人请太医去了。 出了门,看着头顶那乌沉沉的天气,杨全忍不住缩了缩肩: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了些,这还不到冬至,就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了。 “再去领些银霜炭来,夜里怕是又要下雪。”杨全回头看了看老爷书房,低声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厮。 后半夜里,果然又开始下雪。 大团大团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下来,瞬间就将世界妆点得一片洁白。 屋子里因先前杨全的准备,在角落里点了好几个火盆,一点也不冷。 有寒风自窗户留着的缝里灌进来,还不待发威,便被屋里热气烘得懒洋洋的,变成了清风拂面。 杨阁老睡前服了太医开的安神汤,却仍是睡得不踏实。脑袋左右晃着,一只手用力蜷起,按在耳朵旁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吵得他难受。 杨阁老出身寒微,虽已经是阁老之尊,却仍不喜人服侍。尤其是夜里休息,向来是将服侍的下人远远地打发走。 因此阁老府里下人向来是在主子入睡前将一切安置妥当,便自回倒座房里歇息去了,今夜也是一样。 杨阁老挣扎着自纷乱的梦境里醒来,只觉得耳边全是振聋发聩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哔剥”声。 他的心里有气,近来夜里总是休息不好。今夜好不容易借助安神汤早早入睡,却没想到还是有那不长眼的搞出这么大动静。 杨阁老张嘴欲叫杨全,却又想起此时他想必早就回倒座房睡觉去了。只得怒气冲冲地将搭在床边屏风上的大氅一披,起身去寻。 一出门,一股冷风呼地灌了进来,冻得杨阁老一个激灵,被莫名吵醒的怒气散了些许。 出了外面,倒是没有那么吵了。 只不过那风声倒是真大,震得他的耳朵都有些疼了。 杨阁老有些奇怪,眯着眼看远处的树木。 风声过处,那些枝条微微晃动着,偶尔带下团积雪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令人心神俱颤。 杨阁老眯着的眼骤然瞠大,脸上现出惊慌的神色来。他转身想要回屋,却突然又想起什么猛然刹住了脚步。 他近乎慌乱地揪下门上挂的棉帘子,奋力一撕,掏出里面的棉花来将耳朵堵住! 他的手颤抖着,不停地拿着棉花往耳朵里塞!似乎这周围有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一般。 然而,一切都是白废力气。 听着耳朵里越来越大的“沙沙”声,杨阁老终于抱着头倒地不起。躺下的时候,有一丝血线自耳朵里蜿蜒而下,流过了满地的棉花,将洁白的雪浸得殷红,转瞬又被落 分卷阅读9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下的大雪覆盖。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杨阁老无神的双眼盯着暗沉的天空,一片雪花飘过来,盖在他的眼睑上。 他露出一丝苦笑,终于想起纠缠了自己一晚上的声音是什么—— 原来,那是雪落的声音啊! 千颜殿里,元锦怀里抱了一个手炉,正在研读最近习得的古香方。 她递了牌子,长安公主那边允她后日进宫,她想在进宫前将那香方摸透,如果能成功制出一味香更好。 墨漠在另一边,高高的公文摞起,几乎要看不清他的人影了。 “咦?” 突然,他眉头一皱,露出奇怪的神色:“杨阁老死了。” 元锦思绪还沉浸在香方里,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半晌方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又过了几息,元锦猛地抬起头来:“不对!前几日张成刚死,怎地现在杨阁老也死了?” 墨漠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后日你进宫,一切要小心。” 听到这话,元锦的心也提了起来:“你觉得这事,同小侯爷他们有关吗?” 由于元锦已经失了卫子依的记忆,而李昶那边又防得严。因此这么多年来,墨漠只查到无论是张成还是杨阁老,都是当年那一件事情的关键人物,至于怎么个关键法,却是无从得知。 而当年,卫子依正是因为追查定北侯叛国一案才被害得坠崖受伤,最终导致失忆。 墨漠摇头,脸上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说不好,我已经同韩贞失去联系两个多月了,每年这时候都是漠北人大肆来犯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 原本墨漠不想让元锦卷入进来,但是韩贞失去消息太久。墨漠急需线索,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了元锦进宫找长安公主打探消息的主意。 元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将手里的香方一放,起身过去靠在墨漠身侧:“你放心,我一定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李成上次试探未果,虽然无法确定元锦的身份,但却始终心中存疑。 虽说现在两方是盟友,但是将来呢?君心似海,他们不敢冒这个险,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墨漠勉强笑了下,握住元锦的手:“若是可以,真不想让你卷进来。” “无论我去与不去,都早就卷进来了,不是吗?”元锦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稍稍安抚了墨漠略有些焦躁的内心。 “唉!”墨漠长叹一声,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当年若是师兄没有犯错,或许你就不会受伤了!” 元锦默然,片刻之后方冷冷地道:“是啊,那样的话书院肯定已经分崩离析,我跟白衿若是侥幸没死的话,肯定也早就成亲生子了。” 哪还有你什么事? 墨漠:……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噎死人不偿命? ☆、61、进宫 今年的雪特别多,昨日后半夜又悄没声息地下了好大一场鹅毛大雪,将天地妆点得一片雪白。 永宁宫里,长安公主正在向贤妃请安,一会儿便要回自己住的清和殿去。 按制,大唐的公主十四岁便可独居一宫。但是她似乎是个特例,皇后一直没有给她分宫,她便也乐得一直同母妃同居一宫。 好在永宁宫里除了贤妃便再无其她的妃嫔居住,倒也没有不方便,只是冷清了些。 贤妃并不受宠,天成帝一年能想起过来一次便很是不错了。 不过贤妃显然也不在意这份荣宠,一心一意地缩在宫门里教养女儿以及外甥似乎就是她全部的目标。 贤妃看着女儿一身素布麻衣,头上连朵花都没簪,只插了个银梳将头发挽住。不像个皇家公主,倒像是个姑子,眼底便忍不住露出一丝心痛。 但转眼扫见对方身后跟着的檀香,她便又将那份心痛掩了下去,笑眯眯地道:“长安,听说你今日要见客,怎地不打扮打扮?” 长安公主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悲悯神态:“一会儿还要做午课,就不想来回折腾了。” 贤妃暗自咬了咬牙:“你已经过了十八生辰,过阵子母妃便去找那玄一大师问问,是不是可以撤了那佛堂。” 再这么下去,让这孩子真移了性子可就不好。 想到这里,贤妃的心里又生出一股悲愤来——凭什么那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她的长安那么好,却要被生生压在佛堂里整整十年! 要知道一个女儿家,能有多少个十年?! 当年长安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便被人压着过起了那早起晚睡的清苦日子,还美其名曰为她续命! 长安眼角一动,不动声色地上前,按住了贤妃青筋乱蹦的手:“母妃,前儿您不是才去了护国寺么?且等着大师消息便好,最近天冷,出去小心着凉。” 少女柔和的嗓音安抚住了贤妃抑郁的心思,她回握住小女儿的柔荑:“都是母妃没用。” 长 分卷阅读9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安笑了起来:“母妃这是说哪里话?当年我体弱,若不是您日夜不休的照顾,我又怎能活到现在?” 贤妃咬牙沉默,脑子里全是刚刚长安那花朵般的笑颜。 半晌突然抬头:“你觉得贞儿好不好?” 若是她的长安嫁出去了,或许就会好些。这个皇宫,着实不是好人呆的地方! 长安一怔,没有说话。 韩贞自是好的,这十年,若不是他时时开解,只怕她早就被逼疯了。只是他自己是那般的身世,会愿意娶自己么? 见对方如此,贤妃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当即将女儿一搂,贴在她耳边用气声道:“长安放心,贞儿是个好孩子,他分得清。” 分得清什么? 自然是分得清谁才是害死他全家的凶手,谁是无辜被牵连。 长安何偿不知道韩贞分得清,只是这样她更不忍心让对方对着自己,日日想起自己的血海深仇,那样也太折磨人了些。 母女俩一时无话,大殿里寂静了下来。 檀香低头在一旁候着,眼看着沙漏又走了一刻,便道:“公主,想必那元姑娘这会子已经过了宫门了。” 贤妃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想要发作。却在扫了眼一脸平静的女儿之后又忍住:“去吧,还是稍微打扮一下,这样待客总是怠慢了些。” 说着,她又推了长安一把,用一种充满了鼓励与期待的眼神看着对方。 长安轻轻一笑,低身福了一礼:“女儿知道了。” 点朱翠,贴花黄。 当最后一只步摇簪入发间,长安有些陌生地看着镜中那个华服盛妆的女子,轻轻抚上自己的脸——这是自己么? 檀香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得不说,其实长安公主继承了贤妃的好相貌。不过稍微打扮一下,便足以令人惊艳。 不过空有美艳又如何?还不是翻过那位娘娘的手掌心。 不过瞬间,檀香便收回浮动的心神,上前扶住长安:“公主,方才传话的小宫女来报,说道是元姑娘已经在前殿等着了。” 长安低低地“嗯”了一声,眉眼丝毫不动,仿佛从未走过神 就着檀香的手站起来,她的脸上又挂起了柔和的笑:“走吧,让人久等了可不好。” 元锦垂目看着桌袱上繁复绮丽的花纹,那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植物,配以立体鲜艳的蜀绣,仿佛那植物也活了过来一般。 “长安公主到!” 小宫女的通传打断了元锦的思绪,她抬头看向门口。 极轻微的环佩声响过后,门帘一挑,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来。 元锦一愣。 “大唐书院初级香师元锦,见过公主。” 愣神不过一息,元锦便恢复了正常。 “呵呵,快快免礼!”长安公主仍是那般柔和如云,她轻声笑着:“我这般穿着,姑娘可是不习惯?” “原就该这样。”元锦回以一笑。 “是么?” 这回倒是长安公主有些愣神了,不过眨眼间她便恢复了,笑道:“怎地想起来进宫了?” 听到她发问,檀香不由将耳朵竖起来了些。 要知道,那位娘娘可是说了要盯紧长安公主。后者每日里见了谁,说了些什么话,都是要一一向人回报的。 元锦似是没有注意到檀香的神情,笑着道:“上回西山猎场承蒙公主多有照拂,所以这回在书院得了个古香方,刚刚研透,便想请公主也一并品鉴一番。” 说完,她冲长安公主歪头示意了一下。 长安公主会意,点头道:“能让你如此开心的,此香必不是凡品,快请。” 元锦点头,回身冲外面拍了拍掌,便有宫女鱼贯而入,手上各自拿着一个银制托盘。 “这香有些特殊,配出来之后无法保存,需得现配现燃,方得其中精妙。” “哦?还有这样的奇香?” 长安公主来了兴致,身子略向前欠了欠,额上坠着的一枚红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晃。 元锦一愣,似乎记忆里有谁也曾这样欠身看她。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笑着点头:“我猜这香方之所以变成了古方,怕就是因为配出来的香不好保存。” 檀香听着她俩说来说去的都是些香,不由觉得有些无趣。 上次西山猎场长安公主便对元锦表现得无比亲切,她私底下还以为是长安公主想要借此结交书院,很是紧张兴奋了一回。结果后来回宫之后,长安公主似乎就将这人忘了一般,倒让她想要立功的心情落了空。 说着话,元锦便已经将那些带来的奇形怪状的香料一一摆好,有些已经研磨成粉,有些则还支棱着。 她慢条斯理地将那些尚未处理的香料放到一个大碗里,手上好似力气不足一般,一下一下极慢地研磨着。 檀香看着她动作那样慢,不由更是不耐,这样磨蹭 分卷阅读10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到何时才能配好香? “元姑娘可需要我帮忙?” 元锦抬眼看了她一下,露出一丝笑容:“不用,多谢檀香姑娘了。” 檀香等了会儿,看得实在着急,便笑眯眯地上前,拎起另一边放着的一个研磨杵:“其实我也喜欢配香,看着你弄便心痒不已呢,是这样磨成粉就好吗?” 元锦见她如此,便受了她的“好意”,点头道:“嗯,那就辛苦檀香姑娘了。” 看着她俩互动员,上面独自坐着的长安公主也不开口,只静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便听元锦拍拍手:“好了。” 长安公主定睛一看,方发现不知何时,原本侍立四周的宫女们都已经出去了。而唯一留着的檀香,还在那机械地转着研磨杵,一下一下的,也不知道神智是否还清醒。 见此,她也不见惊讶,只安静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元姑娘这是?” 元锦先是伏地一礼,道歉道:“还请公主殿下饶恕我的莽撞,只不过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事要向您探听,且不便被外人听去。” “那她是怎么回事?”长安公主向还在机械地转圈的檀香一呶嘴。 “我在她那支研磨杵上稍许涂了点幻神,现下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梦境里。” “她醒了之后不会发觉么?”长安公主有些好奇,忍不住走上前来查看。 只见檀香神色木然,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亮得怕人。 “不会。”可以说,幻神是元锦接触最深的一道香了。她自信,这世上除了墨漠,再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此香。 “等会儿她醒来时,只会记得自己一直在帮我研香料。” 长安公主抚掌惊叹,突然反应过来一事。 “你是如何得知檀香是别人的眼线的?” “这一切都是小侯爷离京之前告诉我家殿主的。” 长安公主一愣:“竟是贞弟弟告诉你们的,他最近可好?” 韩贞离开前,秘密见了长安公主一面,嘱咐她赶紧连夜回宫,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 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是缄口不言。 这下倒不好办了,元锦没想到长安公主竟也没有联络韩贞的办法。 注意到她的脸色,长安公主的心提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怎么?贞弟弟那边出什么事了么?” “公主请离她远一些。” 见长安公主离檀香有些近了,元锦忙将手里的香料沾了些到对方袖子上。 “实不相瞒,小侯爷已经同我们失去联系有两个月了。” “这样吗?” 听了这话,长安公主并没有表现出惊慌,这让元锦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便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贞弟弟离开前曾见了我一面,说这次父皇会秘密派一位监军。” “是谁?” “三弟李元。” 这话一出,元锦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韩贞突然离京,是收到定北大营的密令。 但是不知为何,那份密令似乎被三皇子李元窥去了,还派人在他离京路上伏击。若不是墨漠及时出手,韩贞能不能活着离京都是两说。 不过墨漠也因此重伤,最后借助暗香方顺利脱身。 也正因这事,墨漠才能意外得知张成还有杨阁老在当年起了不小的作用。 ☆、62、消息 “难怪最近三皇子一直未曾在京中出现,”元锦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银盘,发出清脆的声音:“皇上怎会派他去监军?” 长安公主的声音也担忧了起来:“不是父皇派去的,是母后。所以三弟对外是宣称去护国寺颂经,实际却秘密去了镇北大营。” “什么?!”元锦更惊讶了,“那小侯爷有没有说他要如何应对?” 长安公主摇头,“他只说他有法子,要我安心。” 元锦默然。 半晌方道:“那小侯爷可有留下紧急联络的方法?” 长安公主露出一丝苦笑来,看一眼四周将手一摊。 元锦领会到她的意思,不由也是苦笑——看来想从这里联络韩贞是不可能的了。 “那还劳请公主多多注意,若是有消息请通知我们。” 事已至此,元锦也别无他法,只得拜托对方在宫中多多打探消息,以图后计。 就在她正要拂手唤醒檀香之时,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听说最近杨阁老中风去世了。” 杨阁老死得离奇,太医也没验出个因果来,只草草得了个中风而去的结论。对于他为何会半夜披衣出门,也是想着可能房中无人,想要出去求救却未果。 长安公主一愣,不知元锦为何突然会将话题跳到这来。 不过她仍是回道:“是啊,母 分卷阅读10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后还派人去吊唁了。杨阁老一去,朝中又要动一动了。” 听着她的回答,元锦心中一叹,估计对方也不知道其中内情了。不过好在墨漠已经在想法子接近杨阁老的遗体,到时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檀香醒来果然面无异色,只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将香研好了。 她将手中银碗举起:“呀!元姑娘,这样是不是就成了?” 元锦将头一探,点头赞道:“檀香姑娘果然是真心喜欢香道的,不过一会子功夫,就将香料研得这样好。” 檀香不以为意,点点别的:“这些还要研吗?” 元锦摇头:“不用了,就这样便好。” 说完,她顿了下,道:“哦!对了,还有一事。” 檀香正取布巾擦手的动作一顿:“何事?” 元锦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出来的时候忘带香炉了,想着宫中有,便没折回去取。可否请姑娘帮忙找一个来?” 檀香心道,这是要支开我吗? 面上却是没露出半分异色,只平静地问:“要什么样式的?” “不拘什么样式,只要不太大就行。” 檀香向长安公主回了声便出去了,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只是一出门,便随手招了名小宫女派她去取香炉,自己则转回了殿侧花窗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半丝动静也无。 外面的人心焦不已,里面的人倒是另一派闲适。 元锦动作悠闲地合着香,又将其中一只银盘掀开,将里面的东西寻了个角落藏起。 看着那只小小的香炉,长安公主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说忘带了么? 转眼瞧到元锦脸上的笑,她便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想笑,难得地对檀香起了一丝同情之心。 “公主觉得这香如何?”元锦笑盈盈地捧起手中的盘子,走近长安:“虽还没燃,但是已经有些味道了,您可以先品品。” 檀香在花窗外伸长了耳朵,恨不得用耳朵也能看见内里的情形。 “倒是醒神。”长安公主依言嗅了下,“不知燃起来会不会气味太重了。” “公主放心。”元锦冲着长安公主眨子眨眼。 小宫女手脚麻利,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将香炉取了来。 檀香远远瞧见,虽什么重点也没听出来,却也只得悻悻地回到殿门接过东西进来。 “元姑娘,您要的香炉。”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元锦的时候,她忍不住张望了下。只见长安公主面前摆了只银盘,显然是刚才元锦方才送过去的。 她快走两步,上前将银盘取下:“这是已经合好了?要怎么点?” 看着那香自摆成了一座香山,檀香便知道这点火是有些讲究的。 元锦笑笑,也不说话,只上前接过盘子,小心地将那香山移到香炉之中,然后取了火种,小心地塞到先前留的孔洞里。 香料被烘得很好,元锦方扇了两下,便呼地一下燃了起来。 她忙将香炉盖子压上,让火势消了下去,一股提神醒脑的清香在室内蜿蜒开来。 “嗯,真是醒神!倒是适合冬日室内点点。”檀香有些鄙夷,就这还巴巴地送到宫里来?真当她们什么都没见过。 檀香鄙夷的神色虽然隐秘,但却没逃过元锦的眼睛,她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嘘”了声:“稍等。” “咦?” 看着底下香炉之上的景象,长安公主惊讶地叫了一声。 檀香一惊回头,却见那只再普通不过的小香炉之上,竟然缭绕着一只白色的仙鹤,活灵活现的,随着底下的轻烟翩翩起舞。 她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方才的鄙夷早就忘到脑后了。 “雕虫小计,让公主见笑了。” 元锦后退一步,欣赏着檀香的震惊,脸上的神情很是愉悦。 长安公主也很高兴:“你这香真是不错,过几日便是母妃生辰,我正愁不知送何礼,这倒是有个现成的。” 元锦笑了:“若是公主想学,我可以教您。不过我也是刚刚摸清一点,现在只能借助香炉燃出仙鹤来。这张香方重点不在香料配伍,而在香山的摆置,若是摆得好,不需要香炉也可以燃出各种图形。” 檀香听了不由有些咂舌。 现下也有香料能燃出各种图形的,不过那都是借助香炉的气孔,使香烟能飘到合适位置。若是仅靠香料本身的摆置,便要燃出形状,却是从未听过。 “这也很厉害了,”长安公主是真的佩服她:“要知道,这个香炉只是临时找来的普通香炉,你就可以让它燃出仙鹤,也不知我能不能学会。” “公主不必担心,很好学的。” 元锦安慰对方,又同她约了下回入宫的时间,这才告辞离去。 ☆、63、情挑 回到书院,墨 分卷阅读10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漠一看元锦脸色,便知她今日之行没有收获。 怕她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墨漠便拉着她的手道:“韩贞的事先放一放,且等长安公主那边的消息吧。另外,明日那杨阁老的夫人便会发现不对,要告状的。到时还要你帮忙去查验一番。” 虽然自从那日表明心迹之后,两人亲昵的动作便不少,但是元锦仍是有些不习惯。 她动了动手指,想要将手收回来。换来的却是墨漠握得更紧,便放弃了:“其实也不是全无收获。” 说着,她便将三皇子在秘密监军一事说了出来。 “现在小侯爷失了消息,我们不妨从三皇子那边想想办法。而且我也拜托了长安公主在宫中帮忙打探消息,后日还要进宫去教她摆香山。” 墨漠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不管韩贞失踪一事同三皇子有没有关,作为秘密监军的后者,都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墨漠拥着元锦,总觉得对方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有些惶然,将手又紧了紧。 直到元锦觉得不舒服推了推他。 “你怎么了?” 墨漠喉结动了动,本不想说。但对着对方那双清亮平静的眸子,他突然便忍不住说了实话:“我怕你会突然离开。” 像当年一样。 元锦一窒,没想到墨漠竟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但是对方如此,她自己又何偿不是呢? 她低头沉默一会儿,突然道:“当年你跟卫子依,嗯,就是我,是怎么失散的?” 这话她一直没问过,因为这也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相信墨漠是真心爱她。 但是那个她,应当是卫子依。只可惜,除了那天朦胧的一场大梦,她到现在也没能成功想起来关于过去的一分一毫。 所以她担心,若是有一天墨漠发现她根本不可能成为过去的那个卫子依。那对方还会爱她如命吗? 墨漠一愣,不知为何她会突然提起这事。 当初不说,是因为觉得自己太无用。眼下他也不想说,但是看着元锦的眼,他莫名地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他不得不说。 于是他轻轻清了下嗓子,咳道:“当初我将你安置在药山脚下的木屋里,因为当时情势紧张,我又没有任何可信的人,便没敢派人去照顾你,只自己每日偷偷去看看你。” “嗯,然后呢?”元锦的语气有些飘,每次听他说卫子依,不,以前的自己,她都会陷入一种恍然不安的情绪里。 墨漠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还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当时的情形,便伸手搂住了她的肩,按了下:“不必担心,都已经过去了。” 说完又道:“那段时间你因为用了大量的幻神,整日昏睡,偶尔醒来也看不出你是否记忆受损。而且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因此碰到你清醒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说到这里,墨漠又愧疚了起来——当初若是自己去得勤一些,或者他就会早日发现不对。她就不会受这么大的苦,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过去。 不过一切都已经是过去,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转了下便消失不见。 “后来有天,我因为同命蛊,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说到这里,墨漠的嗓子又开始发紧,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场令人绝望的大火:“我半夜的时候突然心悸醒来,跑到山下去看你,却只看现漫天的大火。而你,已经不见了。” “后来呢?” 元锦轻声问,“大家是怎么认为我死了呢?” “因为在屋子里找到了一具女尸。”墨漠的嗓子有些哑,差点失声。虽然眼前人已经找到,就在怀中,但是一想到那令人绝望的一幕,他仍是忍不住后怕,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元锦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不过却没挣扎,只静静地等着他恢复过来。 她的心思又有些恍——墨漠是真的爱她,爱曾经是卫子依的那个她; 那么现在呢? 她忍不住缩起了肩,仿佛这样便可以给她继续听下去的勇气。 过了一会儿,墨漠终于缓过来,抚了抚元锦的背:“当时师兄也在,是他先发现我的不对劲,然后查探时走漏了形迹,让太子的人追了过来。他们也是狠,直接便放了火。” 元锦有些奇怪:“你不是说没人照顾我么?现场怎么会有一具女尸?” 墨漠也不知怎么回答,当初是白衿亲自验的尸,并确定那尸首便是卫子依。 但他也不想拿这事再去问白衿,因为一旦问起,以对方的精明,必会意识到元锦的不对劲。 墨漠沉默了一会儿,方有些艰难地道:“你很想知道那是谁么?” 元锦一愣,片刻之后方反应过来他在担心什么,便也沉默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墨漠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意,强忍着道:“那我再去问问白衿。” 连师兄也不愿叫了,可见这事确实让他为难。 元锦心仿佛泡在酸水里一般,说不上 分卷阅读10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来什么感觉:“不必了。” 他就这么在意卫子依的过去么? 看她神色突然冷淡,墨漠心里一紧,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迟疑,便道:“我,我其实不是不想去查那人是谁。而是,若是白衿意识到你便是她,他必不会放手!而我……” 接下来的话,他实在没脸说出口。 堂堂千颜殿一殿之主,竟然会患得患失抢不到一个女子?! 谁知他的缄默,却让元锦越发认定他是因为卫子依才对自己有情的。于是她脸上的表情彻底冷淡了下来,一颗心也如油煎滚沸,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轻声道:“我若不是卫子依呢?” 若当年那具女尸真的就是卫子依呢?你还会如此待我么? 墨漠听到这句话,眼神奇异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 先前心头的不安忐忑在这一刻突然消失殆尽。 “怎么可能?你脸上的易容痕迹,便是我闭着眼也能认出来!”墨漠笑着收紧了手臂,“虽然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你就是卫子依!” 这也是为什么自重逢之后,他总是患得患失。毕竟,卫子依同白衿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元锦手脚突地冰凉一片,心脏几乎停跳。 果然!他是因为卫子依才爱自己的。 此刻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按理说自己同卫子依便是同一人,她没必要去究这个理,可她就是固执地想要知道墨漠爱的到底是不是身为元锦的自己。 “其实,”墨漠低沉悦耳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你若不是卫子依,我会更高兴!这样,你便只属我一人了,再无其他人能来抢走你!” 话一入耳,元锦心里一炸!方才停住的心猛地乱跳起来,让她眼前有些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真,真的吗?!”元锦揪住墨漠的胸襟,眼神亮得怕人,仿佛有无尽的烟花绽放。 墨漠忍不住轻笑低头,拿鼻尖碰了碰她的:“我还以为只我一人在担惊受怕!你为何不早来问我?” 此刻两人还在大殿,先前被他搂着元锦就已经很是不自在了。此刻两人几乎是面贴面,元锦的脸瞬间爆红,然而再多的害羞也抵不过心中的喜悦。 “所以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她的眼神融化,犹如盛了一汪春水。 ——喜欢那个叫元锦的我。 “傻瓜!”墨漠心头一荡,再忍不住那丝悸动,眼瞅着大殿中再无他人,便飞快地在她的双眼各啄了下,“我遇见你的时候,可不知道卫子依还活着。” 不妨他突然袭击,元锦先是惊叫一声,尔后又觉不妥慌忙退开。 “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在大殿里!” 怀里突然一空,墨漠有些失落地动动胳膊:“那我们回房去吧。” 这人怎么这样? 元锦脸上发烧,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墨漠低低地笑了起来,再次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我心悦于你,阿锦!” 这一声“阿锦”叫得元锦心头一颤,半晌方羞涩地闭了闭眼,应道:“嗯,我也心悦于你,公子。” 她自觉今天已经将余生的勇气都用完了,谁知墨漠还是不满意。 他伸手将元锦的下巴抬起来,定定地看进那双眸子,看着那里面有两个小小的倒影,有些不满地道:“还叫我公子?” 元锦一愣,张了张嘴,“那我叫你什么?” “夫君,叫我夫君吧!”墨漠强压着心底的悸动,凑在元锦耳边说道。 元锦难为情极了,脑子里浆糊一般轰轰乱响半晌方想出个借口来:“可是我们还未成婚!” “不,你就叫一声吧!”墨漠搂着她央求,哪里还有以前那个妖异莫测的影子? 元锦张着嘴,鼓了半天的勇气,着实是喊不出来,最后灵机一动,道:“阿漠!我以后叫你阿漠可好?” 墨漠虽有些不满意自己没有听到“夫君”二字,不过“阿漠”倒也比公子亲昵许多了。 不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他抱着元锦甜蜜地想。 ☆、64、验尸 因头一日心情激荡太过,元锦夜里失了眠,直到将近天明方才小小眯了过去。 这一睡,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你怎么不叫我?” 元锦看着一旁静静做活的小九,不由有些埋怨。也不知道阿漠那边怎么样了,昨天他还说今日要去给杨阁老验尸的。 想完,又默默地将“阿漠”两字在心头滚了两滚,一时觉得心里软软的,恨不能立马见着他。 小九放下手中的活计,微微一笑:“是公子让您睡的,早上他来时见您睡得香,还特意吩咐我去点了安神香呢!” 她动作麻利地自桌边取了一杯水来给元锦润嗓子:“公子说今日没什么大事,叫您不用着急。” 话虽如此说,但是元锦仍是 分卷阅读10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难免有些着急:“那阿,他呢?” 虽然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当着面这样叫他,但是此时对着外人,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出口。 小九有些奇怪她的停顿,不过也没多想,只顺着她的话道:“公子先出去了,把陈执事留在殿里了,说让您一会儿跟着他走。” “哦。” 元锦点点头,心想幸好是这样,不然一会儿她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人。 三两口吃罢了早饭,抬头看看天色,元锦又拿帕子装了几块点心揣在袖子里,这才匆匆出门。 陈执事早就备好了马车候在前殿,她出来便可出发。 因为杨老夫人的状子,杨阁老的尸体已经移至顺天府,此刻正有白衿,墨漠,徐淳风在验尸。 除了他们三个,另外还有几名录官在场。 因杨阁老是太子属臣,天成帝知道后又派了太子过来,于是原本就不大的顺天府验房,瞬间便被挤得满满当当。 “依本宫看,太医看得没错!杨阁老许是突然痼疾,所以才想出去呼救,结果被冻死在外面了。人死为大,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吧。” 验房里空气实在难闻,李昶不过呆了一会儿便觉难受,想要回去。 墨漠看一眼太子,见他虽竭力表现得平静,却难掩心底的不耐厌弃之色。心里一动,看来杨阁老的死同太子没什么关系。 但瞧着李昶那哪哪不舒服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鄙夷——杨阁老为了他好歹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现在人死了,他只顾着自己难受,竟是一刻也呆不了。 这般想着,又忍不住看一眼角落里的白衿:幸好你眼坏了,不然看了估计会恨得自戳双目。 “太子殿下,臣下怀疑杨阁老确如杨夫人所说是被人所害。”说这话时,徐淳风的眼睛正盯着对方的耳朵。 杨阁老的尸身已经被人拾掇过了,原本耳边的血迹,只剩隐约一条线。 “什么?” 李昶一愣,被验房里难闻的味道呛得咳嗽了一声,忙往门边处挪了挪。 小九一掀帘子,差点便撞在一人身上。 吓得她惊呼一声,待看清前面人是谁又生生将那声惊呼憋了回去,忙将手中帘子往下移了移。 元锦脚步一顿,倒是避免了与小九一样的遭遇。 “阿锦来了,冷不冷?” 墨漠的脸上扬起一丝笑,上前仔细看了看,见她身上披着兔毛大氅,手上也套着棉套这才放下心来。 李昶促不及防被他的笑糊了一脸,心里更是不爽,刺道:“你倒是不忌,走到哪都把她带着!” 墨漠头也没回,轻笑:“您也可以将太子妃带着。” 李昶牙根痒了痒,磨着牙转身冲白衿道:“你师兄都没有定亲,你就堂而皇之的定了,怕是不好吧?” 墨漠脸色一僵,有些心虚地扫一眼白衿。元锦倒还好,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尴尬。 白衿看不见,但却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细微变化。还以为墨漠真的是因为李昶那句话觉得不大好,于是便道:“太子忘了,我是订过亲的。” 这下轮到李昶脸僵了,他的眼神阴沉了下来,这人莫不是还记着当年那个女人?会不会有问题? 这般想着,他的心里便打起鼓来,一时再顾不上墨漠二人。 白衿自觉自己替师弟解了围,却不知墨漠二人听了这话,越发的尴尬。 不过好在徐淳风替他们解了围:“元姑娘!你快来看看,这里似乎有些不妥!” 元锦向墨漠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去了徐淳风身边。 她看着对方手指的位置,眉头拧了起来:“太医说杨阁老是突然发中风而死,可是这不对啊。” 按理说,突发中风的人应当唇色绛紫。尤其杨阁老死后又在雪地里冻了一夜,更是应当如此。 可是眼前的杨阁老,别说唇色发紫了,即使是血色也难寻到。 “阁老大人除了面色扭曲僵硬比较符合中风的痕迹以外,别的可都不太像。”元锦伸手抹了抹对方的唇,确定这唇色确实是淡而不是涂了什么东西在上面。 “是的,而且你看这里。”看着她毫无顾忌的动作,徐淳风不由偷偷回头看了眼墨漠。见后者仍是一脸宠溺,神色间不见丝毫不适,他不由有些丧气。 李昶有些想吐,觉得再这么看下去,估计下午饭他都甭想吃了。 “这里应当有过出血,只是被洗掉了。” 元锦依言取了灯过来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又自一旁取了裹了细棉布的竹签来,将之探进杨阁老耳朵里转了转。 “确实是出过血,”元锦将灯递给了徐淳风,又叫:“你过来帮忙扶下阁老的脑袋,我看看另一边。” 她伸手指的,正好是李昶身边的近侍,叫全顺的。 李昶眉头一皱,正要叫他过去,然而墨漠突然叫了他一声。 便是这一声,让李昶失了先机,眼睁睁地看着全顺上前伸手,扶住 分卷阅读10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了死人脑袋。 “呃!” 李昶只觉得喉咙里咕噜一声,有东西要翻上来。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才避免了当众失礼。 墨漠叫了一声之后又说了句什么,李昶完全没有听清,脑子里轰轰作响的全是要怎么才能将人手换掉。 白衿有些奇怪,墨漠好端端为何突然要问太子一句他中午吃了什么。 不过李昶也没回答,反倒是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 而始作俑者墨漠显然也不是为了听人答案的,问完那一句,他便施施然地走到一边,笑眯眯地看起元锦二人验尸来。 “对了,可需要剖开来看?”墨漠一本正经地出着主意。 元锦面色古怪地看一眼墨漠:你确定真的不是故意的? 敏锐如她,早就发现了李昶的不适。要不然为何满屋子的人,她偏偏指了个全顺来帮忙。 墨漠将眼一眨:我这么正直,哪像你?还故意叫人身边的人来帮忙。 元锦无语。 转身亦一本正经地道:“嗯,看样子是要的。不过杨家会同意我们这样做吗?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 李昶听了心头一颤,正想开口说不用剖了,杨家肯定不同意。 结果便听白衿来了句:“可以去问问,正好记一下看看哪些人不愿剖,这些人都是有杀人嫌疑的。” 墨漠将手一拍,笑道:“师兄这样说也提醒我了!府尹大人那边还帮忙打探一下看看当初有哪些人急着将阁老下葬的,这些人也有嫌疑!” 李昶张开的嘴又慢慢闭了回去。 只听墨漠又将手敲了敲:“只是师兄,这到底谁去王家说这事好呢?听说王老夫人可是很固执。” 李昶眼睛一亮,将袖子一甩:“既如此,便由孤王亲自去王家解释一番吧。孤王的话,王老夫人倒是能听上一二!” 墨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闻言也不推辞,长长地向着李昶一揖:“有劳了。” 李昶:…… 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几人将李昶支开,徐淳风才后知后觉地道:“太子殿下怎么走了?皇上不是要他监管验看结果的么?” 白衿抚额,对自己这个傻徒弟有些绝望。 不过绝望又能怎么办?那个他看好的徒弟人选已经是师弟妹了。 其实元锦已经看出来了杨阁老的死因,根本不需要解剖,只是方才不想他们说话被李昶听去才故意顺着墨漠的话说的。 “我看杨阁老的死因不像是中风,倒像是突然遭受了极大的惊吓与痛苦,”元锦翻了翻杨阁老的眼皮,指着那双大得过分的瞳孔,又点点对方的耳朵,“只是这耳朵有些蹊跷。” “难道是有人瞬间将他的脑袋从耳朵两边刺透了?”徐淳风忍不住猜测。 元锦摇头:“那样的话,他不可能没有挣扎,除非对方的武艺高强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如果是刺透了,应当会有脑浆溢出来,而这太医院的诊录上,并没有提及。” 徐淳风陷入了深思,开口却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们为何要把太子殿下支开?” 元锦有些无语,忍不住扫了眼角落里的白衿:你徒弟这么迟钝,真的能破案么? 白衿:…… 白衿能怎么办?徒弟是自家的,好歹还是要给他解解围:“你们是查到什么了么?而且杨老夫人为何突然会告状?跟你们有关吗?” 墨漠点点头:“现在我们也不甚清楚,只是前些日子刚知道杨阁老还有另一人同当年之事有关,然后这两人就先后死了。前面那个已经下葬,这个确实是我派人同杨老夫人吹了吹风。” 听到这话,白衿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都怪我,当年为了保太子,师妹给我的卷宗我看也没看便直接烧了。” 若不是这样,他们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墨漠本想劝慰他两句,但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什么好说的,只得干笑了两声作罢。 待几人验完,李昶还没回来。 徐淳风指着验录道:“这个要怎么报与陛下?” 墨漠接过翻了遍,道:“如实吧。” 如实也没什么,因为他们现在除了验到杨阁老两处耳朵有穿透伤以外,着实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先前还觉得不用验食物,现在却觉得还是要验一下的好。”元锦叹了一声:“从体貌上是看不出什么来了。” 墨漠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安慰:“已经看出来很多了。” 元锦摇头,又在杨阁老身上检视着,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张成的尸身弄到手了么?” 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是有些眼花。 于是元锦直起身来,将身子半靠在墨漠身上。一旁的徐淳风面容忍不住抽了下,却是硬撑着没有转过头去。 角落的白衿敏锐地感觉到自家徒弟气息的变化,不由微微蹙眉 分卷阅读10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手动了动。 “还没呢,张家的墓园临近皇陵,最近又正值祭祀,不太好下手。”墨漠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元锦的肩,感受到徐淳风的目光,他状似无意地侧了侧身子,将元锦整个人挡在怀里。 “尽快弄出来吧,我想对比看看。”元锦低声道。 “嗯。” 墨漠这边话音刚落,门帘就被人掀开了,来人是李昶身边的全顺。 “殿下说杨老夫人同意了,不过却要求事后恢复原状。” 全顺的脸色有些发白,想到那开膛剖腹的场景便觉得有些反胃。 难怪太子爷回来便在顺天府衙大堂等着了。 “这是自然。” 墨漠轻飘飘地接过话头,“有我在,你还担心无法恢复原状?” 这话说的,全顺面容古怪地盯着他看了眼——你不是易容的么? 墨漠龇牙一笑,眼底露出一丝恶意的促狭来:“你不知道易容也是会动刀子割脸的么?割脸是割,割肚子也是割啊!” 全顺后脊骨猛地蹿起一股凉气,赶紧摇摇头:“我去前面伺候太子爷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65、训斥 天成帝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验录,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 李昶的心中有些忐忑,那验录他也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为何父皇会露出来这样的神色?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来御书房之前,李成也来了一趟。 李成是被天成帝召来的,因为今天议事的时候,正好有人说到漠北的战事。便有人想起李成曾在镇北大营呆过,于是天成帝便将人召了过来。 但是对方离开时,却从袖子里掉了一封书信。 天成帝扫一眼放在桌角的信,眼底的神色变幻莫测:“皇儿对杨阁老的死怎么看?” 一句话问得李昶莫名其妙,不过这种事,回答些面面上的话总是没错的。 因此他将脸一正,神色激愤地道:“书院已经查明杨阁老确实是为奸人所害!这人也太过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残害我国之栋梁,必要将之揪出来严惩!儿臣已经命顺天府尹三日内必须破案!” 天成帝仔细看着底下儿子的脸色,过了许久,方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杨阁老既去,皇儿对于接替他的人选,可有主意?” 说到这个,李昶其实还真有个人选。 但是话出口的瞬间,他突然觑到天成帝的眼神,忙将即将出口的人名生生咽了下去:“这个,儿臣也不知谁能担得起他的重任,还请父皇定夺!” 天成帝脸上扯出一丝笑意,“下去吧,去看看你母后,忙了一天了。” 走出御书房,李昶才惊觉自己后背已经寒沁沁一片,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定定地立在那半晌,直到全顺忍不住动了动方抬步:“去长春宫。” 今日父皇的态度实在太过奇怪,即使对方不提,他也是要去皇后宫里讨讨主意的。还有三弟,说什么祭祀,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等会儿要问问母后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到了长春宫,早有收到消息的宫女候在宫门,远远看见他急忙跑进去报信去了。 皇后的心里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怒,此时正眯着眼坐在那里,旁边还跪着太子妃。皇后面容倒是平静,只是不停转着的珠串,仍是暴露了她内心的起伏。 “儿臣见过母后!” 听到声音,皇后“唰”地睁开眼,盯着走进来的儿子。 “跪下!” 李昶心中一跳,不知道为何皇后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他不由看向旁边跪着的徐嫣然——莫不是她说了什么? “休要看她!同然儿无关!” 见状,皇后的脸色更加冷厉。若不是今日全安过来,她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卖官鬻爵的地步! 堂堂一国太子,到底是缺了吃还是穿,需要他用这些来钻营?! 原还以为他只是内帏之中有些拎不清,今日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胆大妄为! “然儿先下去吧!” 到底是自己儿子,皇后虽然怒其不争,倒还是不忍在徐嫣然面前下他面子。 徐嫣然依言退下,离开前忍不住担忧地看一眼李昶跪得直挺挺的背。她早知道对方这些事迟早要暴露,只是没想到时机这么不凑巧,还被二皇子知道了。 室内。 徐嫣然走后,皇后再忍不住心中的气怒,将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张纸掷到李昶脸上:“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李昶捡起一看,脸色突然惨白一片:“这……怎么会有这个?” “哼!”看着他的脸,皇后的心越发地沉了下去。原先存着的那分侥幸烟消云散:“你应该问问,这样的把柄,怎么就被老二拿到手了?!还有,你老实交待,杨阁老的死,同你到底有没有关?” 分卷阅读10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这跟杨阁老有什么关系?”李昶叫屈,还没反应过来二者的关联。 看着他的样子,皇后一脸怒其不幸的样子:“你还没明白吗?!杨阁老被人害死了!接着就抖出他是帮你卖官鬻爵的左右手!你让旁人怎么想?!” 尤其那信尾,几乎是露骨地指出杨阁老之死,定是因为分利之争。 李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何刚刚天成帝的态度那般奇怪。 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涕泪橫流地扑上去抱住皇后的腿:“母后救我!” 他那无用的样子差点让皇后恨得一脚踹了出去,不过好歹忍住了——她就两个儿子,大儿子虽然庸碌了些,现在还得加上胆大贪财;小儿子纯粹不学无术,整天斗鸡走狗,小心眼有些,但是也仅限于个人恩怨的小打小闹。 单独拎出来,哪一个都不是当储君的料。 但是总归生得好,矬子里拔将军,那便只能李昶来,踢坏了她可没力气再生一个储君出来。 李昶跪在地上,感受着怀里抱着的腿渐渐放松。 心知皇后这一关算是过了,他便哭啼啼地又道:“母后!救我啊母后!” 皇后头痛地揉揉眉心:“你先同我交个底,那杨阁老之死,同你到底有没有关?” “没有没有!”李昶双手连摇,忙不迭地赶紧否认:“您也知道儿臣的,卖个把官倒行!杀人是万万没那个胆的!” 这会儿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皇后瞪他一眼,气到几乎失语,只觉得脑袋突突地跳。 李昶赶紧讨好地上前,双手在皇后左右太阳穴上揉着:“母后,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到这话,皇后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当年他也是这样说,只是那样大逆不道的事确实不敢做了,现在却又搞出这个来! 李昶应当也是想起了当年,年近三十的他,一低头,竟做出一副小儿之态来:“母后!您看儿臣当年说不敢,这些年可还弄过那样的事情?!” 他不提还好,一提皇后火更大了。 皇后再也忍不住,一脚将面前放着搭脚的春凳踢出老远!吓得外面伺候的宫人一下冲进来,又被她冷厉的眼神瞪出去! “当年的事就烂在你肚子里!再敢提别怪母后也保不了你!” 当年若不是她为其善后,她竟不知这个蠢货还留了那样的一个尾巴在外面。幸好那段时间那姑娘重伤,否则即使以她的手段也无法善了。 李昶被她的态度吓了一大跳,但是自觉找到了靠山,他这会儿心里正踏实着,只腼着脸道:“那母后,这次的事?” 皇后没好气:“只要杨阁老的死同你无关便行!你现在就给我记住一点,这卖官之事,是他自己仗着你的势自己私下做的,你也是今天才发现!” 李昶忙忙点头应了:“就这些吗?” “不这些还哪些?”皇后柳眉一竖,又想踢东西了:“还有,回去就做出严查的样子来,然后把参与卖官的人都给我提来!” 听到前面还好,听到李昶不由苦了脸:“啊?这样不太好吧?” 统统都提了的话,他岂不是要得罪一大片人? 皇后忍不住脚尖痒痒,终是挥挥袖子:“快回去!听我的办!” 李昶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心里却在想自己卖官的左膀右臂都有些谁。他突然想起了张成,不由瞬间张大了嘴巴,但让他现在再进去同皇后说他却是不敢的。 全顺不知道自家太子爷怎么来一趟长春宫,那衣服就揉成了腌咸菜一般,此刻看着他一脸苦相,不由小心地探问:“太子爷?可是皇后娘娘给您交待了什么为难的事儿?” 太监尖细的声音唤回了李昶的理智,他将头一摇:“算了,左右过几天会将名册整理出来,这种伤脑筋的事儿,还是交给母后吧。” 室内,正闭目养神的皇后若是知道了李昶这番心思,想来立时就要叫人将他踢将出去,管他是不是自己儿子。 然而她不知道,于是李昶顺利地躲过了一劫。 ☆、66、叶子 看着摆在验房里的尸首,有那么一瞬间,墨漠想告诉元锦张成的尸首没有弄到。 虽然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但是张成的尸首已经开始有点不那么好看了。当然,这只是体面些的说法。 不体面的,便是,墨漠觉得自己可能要吐了。 徐淳风是已经见惯了的,倒还面色如常。 墨漠扫一眼他,默默挺直了胸膛,将心中翻腾的呕意生生忍了下去:“陈元,去找阿锦过来。” 陈执事的脸色发白,眼神都是虚的。 闻言如获大赦,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完:“呕!” 一声干呕,吓得他赶紧重新绷紧了全副心神,这才没有给主子在外人面前丢脸。 陈执事胖胖的身躯几乎是飘出去的。 分卷阅读10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一出验房,他再也忍不住,抱住一颗大树,哇哇大吐了起来。 待有气无力的陈执事赶到元锦面前,她正在用午饭。 中午厨房送了一道鳕鱼汤,味道很是鲜美,她忍不住多用了一碗。 陈执事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吃完,本想提醒她少吃些,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忍住了。 “你找我什么事?” 元锦用手帕抿着唇角,被陈执事虎视眈眈地盯着。即使淡定如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难道自己真的吃多了很多? 陈执事回过神来:“啊,公子喊你去验房。” 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他心里却在想不知道对方一会儿会不会后悔刚刚喝了那碗汤。 想到汤,陈执事的脸色一白:不好,又想吐了。 元锦有些奇怪他的脸色:“你怎么了?要不去歇一下?验房我自己去就好。” 说完,她便带着小九出去了。 即使没有元锦那句话,陈执事也不打算再过去了。 只是他一回头,看到那盅汤色乳白只零星飘着油花的鳕鱼汤。 “呕!快撤了!” 他又忍不住了,赶紧找了个角落蹲下,连连挥手,要侍者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撤走。 待好不容易将那阵恶心压下,陈执事看着自己圆圆的肚皮苦笑:自己会不会瘦上一些?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墨漠看着徐淳风转来转去地翻着桌上张成的尸首,心中翻腾不休的全是早上吃的东西。若不是不想在对方面前出丑,他早就像陈执事那样跑出去了。 “这么快就弄到手了,”元锦掀了帘子进来,“我还以为会很久呢。” 小九跟在后面,还没进来,就被元锦突然回头打断:“你就在外面守着,别进来了。” 元锦眼尖地看到张成的尸首很是难看,赶紧止了小九的脚步。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墨漠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坚持在这里面没有出去,也是难得。 意识到她的眼神,墨漠心中泪流满面:他也不想坚持啊,谁让徐淳风那小子来得太快,他不好在人面前露怯呀! 元锦走上前,一边走一边挽袖子——还好今天穿的是窄袖胡裙,倒省了些麻烦。 对墨漠内心活动一无所知的元锦动作麻利极了。 有了她帮忙,两人很快就将张成的尸体检查完毕。 张成确实是淹死的无疑,只是从他的头发里却是找到了一片很奇怪的叶子。 元锦眯着眼,看着手中握着的那片已经有些腐烂的叶子,心中却是有些奇怪: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片叶子可有古怪?是不是水里的杂草?” 墨漠伸手想要接过去看仔细点,却被元锦一缩手,他握了个空。 “小心些,不要凑太近,你没戴口罩。” 说完,元锦又摇头道:“不,这个叶子气孔主要集中在下表。不像是水生,倒像是陆生的。” 墨漠反应过来这东西是元锦从哪里取下来的,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恶心,赶紧退得远了些。 元锦扫了他一眼,接着又扫了一眼。 “怎么了?”墨漠有些奇怪,自己脸上有东西吗?他这两天犯懒没有换脸,是不是那同命蛊又出来作怪了? “阿漠!”元锦突然叫了他一声,“我房里有个分香的银盘,麻烦你带小九回去帮我拿来,可以吗?” 墨漠听完,想也没想地转身就走。 而身后,徐淳风将元锦的那声“阿漠”在心头滚了两滚。越发觉得心酸难耐,终于忍不住幽幽地出声:“你就这么关心他?” 元锦静静一笑:“他已经很难得了,你往后不要刻意为难他了。” 聪明如她,早就发现了刚刚验尸的时候,徐淳风故意在恶心墨漠。后者也是难得了,从没接触过验尸,竟也能忍这么久。 徐淳风脸色一红,顿住:“我,我没有!” 小心思突然被人抓住,还是那个他一直暗暗放在心上的女子,那份尴尬真是无以复加。 元锦哂然一笑,没有就没有吧,她也没想对方当面承认错误。只是墨漠那人,多智近妖。 他今天是一时被恶心到了没反应过来,等日后明白过来,有对方好受的。 跟着小九一路出去,她一向话多,今天也没忍住多久。 “公子公子,验尸一定很恶心吧?幸好姑娘没要我进去,不然我可得像陈执事那样大吐特吐了!” 刚刚感觉好点的墨漠:……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想理她! “啊,公子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小九惊呀,又道:“其实那银盘我自己去拿就行了,姑娘真是太谨慎,还不相信我!再说了,就算您去,您也不知道那银盘在哪里呀!” 小九的话瞬间点亮了墨漠的心思:对啊!难道是阿锦关心我,才找借口让我出来的? 想通此节的某人瞬间觉得天空都亮 分卷阅读10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了,刚刚在验房里的难受不翼而飞,恨不得现在就回去陪着元锦:“还不快去取东西!” 小九有些奇怪地看眼犹如打了鸡血的主子: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的难受样子,现在就催自己快去快回,您确定吗? 因为墨漠的催促,两人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将东西取了回来。 “这么快?” 见到元锦脸上的惊讶,墨漠面有得色。 “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 若不是觉得有失身份,墨漠拿到银盘的之后都想用轻功过来了。 徐淳风倒是有些佩服起墨漠来,原还以为他出去之后会像那个陈执事一样不回来了呢。 拿着银盘,元锦觉得有些烫手。原本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支开墨漠,免得他难受又强撑着不说。 对于她的尴尬,墨漠只越发觉得高兴,不由冲对方挤挤眼睛:“我都知道了!我很高兴!” 他直白而热烈的话,瞬间闹了元锦个大红脸。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强作镇定地将手上那片小小的叶子放入银盘当中,浑然不觉这样更加欲盖弥彰。 徐淳风摇摇头,将从张成脑袋另一边找出来的半片类似的碎叶也放了进去,直起身:“好了,从表面上来看,张成确实是死于溺水无疑。” 元锦点点头:“只是这府尹的案卷上写得有些奇怪,说是马儿发疯,可却没写马儿为何发疯。” “这个我可以去打听一下。”徐淳风摘下手套等物,面上神情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会把他的死同阁老的联系在一起?两者看起来毫无关联啊。” 元锦同墨漠对视一眼,见后者眼中并无异色。 遂放下心来,冲着徐淳风一笑:“两者的死因确实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让我觉得两人要一起调查的原因,是因为太子。” “太子?”徐淳风有些惊讶,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并没什么惧怕之色。 看着这样的他,墨漠突然觉得,其实没心眼也有没心眼的好处。白衿当年就是心眼太多,才会害怕,进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元锦点点头,将最近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拿了出来:“你没听说吗?太子竟然纵容手下之人公然买卖官爵。而张成,杨阁老便是其中基石。” “难道你也怀疑是太子杀人灭口?”徐淳风不由问。 元锦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点头。 皇后的动作很快,收到太子的名单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人筛了一遍然后呈给了天成帝,更是坚称太子并不知其实猫腻,只是杨阁老利用职权之便,蒙蔽了太子。 事后更是将涉事官员的历年考绩,政绩一一列出来。表明杨阁老虽然买卖官位,但是所交易之人,都是守成之人,倒不是那等完全无用之徒。想要以此尽力弥补太子的过错。 不过她虽然心细,但人力终有限时,加太子有意隐瞒。张成便成了其中的漏网之鱼,被有心人揪了出来。 现在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有说两人是恶事做尽,死有余辜的;但更多的是猜测是不是太子担心事发,所以才杀人灭口,结果做事不利索,被人兜了个底掉。 皇后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对此,她除了深恨太子愚蠢其它什么也不能做了。 现在这种局面,一动不如一静,一切还等天成帝的定夺。 不过皇后心中却并不太担心。作为中宫之主,她早就知道天成帝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尤其近几年,他迷上了金石之术,身子早已经被掏空。这种情况下,只要太子没有什么逆天的大错,天成帝应当不会轻易动太子之位。 ☆、67、绣玉 回到千颜殿,元锦脑子里还在想着那片奇怪的叶子,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墨漠有些心疼她这样耗费心神,不由拉了她的手道:“别想了,先用点饭吧。你上回可是答应长安公主要给她合出新香来闻的。” 说起这个,元锦脑中电光一闪,猛地想了起来! “对啊!长安公主!”元锦的脸色泛红,露出兴奋的神色:“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她两次去清和殿见长安公主,那桌袱上的绣花都是一株形貌奇特的植物,那上面的叶子便同张成身上找出来的有些像。 有了线索,元锦的心彻底定了下来。索性过几天还要进宫,她便也没有急着同长安公主递信,而是彻底专下心来调配答应对方的新香。 听到宫女来报说元锦求见,长安公主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上回同元锦约定的事情她现在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只知道皇后那边似乎也戒严了。 不过最近太子昏招频出,皇后这样的反应也是应当。但不知为什么,贤妃却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长安相信她母妃的说法。 对于宫禁内事,贤妃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若不是这样,她们母女两人也不会平安度过这许多年。 长安垂眸,眼 分卷阅读11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底恢复平静,扭头对檀香笑道:“元姑娘真是厉害,上次说要合新香给我,这便合出来了。” 檀香并不知她内心的波动,闻言也笑:“是啊,奴婢还不曾见过这般有香道天赋的人呢!难得的是元姑娘还极为勤勉。” “是呢。”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间,元锦已经跟在小宫女身后,踏着小碎步进来了,手上照例托了个银盘。 “这次合的什么香?快点来闻闻!”长安倾过身子,一向清冷的脸上露出兴致勃勃的笑意。 难得见自家公主如此有活力的一面,檀香不由对元锦另眼相看。 元锦睇了两侧桌袱一眼,见那上面的花纹果然同张成身上找到的叶子一样,心中便是一阵激动。 “这个桌袱绣样倒是别致。”元锦笑着说道。 长安一愣,不明白为何元锦不急着燃香,反倒关心起桌袱来。不过她仍是笑着回道:“你也觉得好看吗?” 元锦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也”字,心里一动。也是,若非喜欢,她又如何会一直将之摆在这里。 “是啊,前几次过来就想问公主了,这绣样可否给我描一份?”元锦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往上引。 “这有什么不行的。”长安公主这回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了,她正还内疚没能帮元锦探到任何消息呢。 “檀香,你去绣房问问,看是谁绣的,让她把绣样子描过来。” 檀香踌躇了下,便应声下去了。 见她出去,长安的脸色垮了下来,声音有些沉:“上回你说之事,我在宫里并没有探到任何消息。不过皇后那边戒严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压着嗓子说的。 戒严? 元锦心里一动,抬眼看向长安。 只见对方点点头:“我觉得有些不寻常,若是仅仅因为太子最近之事,她应当不会这般紧张。” “这样么?”元锦皱眉,“若是能去皇后宫里看看就好了。” “这有何难!” 两人说话说得入神,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内室的帘子已经被人掀开了。 元锦一惊回头,只见贤妃娘娘带着一脸的笑意立在那里,她连忙跪下行礼。 “免礼!快起吧。”贤妃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母妃!”长安叫了一声,脸上带着责怪之色:“您这几日不是还在咳嗽吗?怎么出来了?还这般静悄悄地吓我们一跳!” 贤妃摒退了左右,笑盈盈地走进来,握住女儿的手:“我若不来,如何得知你们正在发愁?” 长安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她最近的那些小动作,可都是瞒着母妃的,也不知她会不会生气自己的自作主张? 知女莫若母。 贤妃一看她面上表情,便知她心想法。当即放柔了声音:“放心,母妃前儿不也说了吗,要看着你同贞儿,” 说到这里她想有有外人在场,便顿了下,接着道:“贞儿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他有危险,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说着,她自袖子里取了一张字条来:“这几日我往你父皇那边去过几次,虽没什么收获,却是意外知道了一件事情,想来对你们有一定帮助。” 她这几日在想着法子要天成帝为长安和韩贞赐婚,天成帝一直没有松口。 长安接过一看,面色不由一白。 “你也看看吧。”贤妃冲着元锦招了招手。 暗自心急的元锦连忙上前,定睛一看,心里不由一突。 只见上面用暗语写着:三皇子轻敌身陷漠北,韩贞只身突进搭救失踪! 这字条之下还有一行小字,显然是有人仓促加上去的:“漠北现在以此为要挟,要天成帝派一名公主过去和亲。” 看到这里,元锦不由看向长安公主——天成帝子嗣不旺,儿子只得三个,女儿也不多。除了长安公主,另外一个早就指婚给了当朝首辅家的小孙子。再另外一个,才将将八岁,显然不可能送出去。 贤妃脸上的笑隐了下去:“放心,母妃一定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皇后派李元过去定北大营,是秘密瞒着皇帝的。她想做什么,为何要瞒着皇帝,那心思昭然若揭。 因此天成帝得了消息之后,很是发作了中宫一回。不过他终是念在多年夫妻一场,皇后又素有贤名。便也只勒令她禁足长春宫,对外只称长春宫戒严,倒是帮她把这消息捂得死死的。 这回若不是贤妃走得勤,又恰逢其事,想来也是探不到任何消息的。 见场面有些沉闷,元锦开口劝道:“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总比先前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贤妃回过神来,拍长安的手:“正是这个理儿。” 正说着,檀香自外面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绣娘。 几人便住了口。 “公主,绣娘我带来了。” 看到贤妃,檀香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她仍是先回了长安的差事 分卷阅读11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这才上前同对方见礼:“奴婢檀香,见过贤妃娘娘。” 看到她,贤妃的脸色冷淡下来,连话也不多说,只是冷冷地一挥袖子。 檀香也知道自己不讨贤妃喜欢,便也没有为难自己。见她挥了袖子,便当她是叫起了,静静地立到了一侧不作声。 此时,跟着过来的绣娘也怯生生地上前见了礼:“奴婢绣玉,是永宁宫绣房的一等绣女,见过贤妃娘娘,长安公主。” 说着,她又自怀里取了张纸来,跪着呈了上来:“这是您要的绣样。” 她那一脸胆怯的样子,长安公主看了便觉有些无趣,连手都没伸,直接对元锦道:“你看看可是你想要的绣样子?” 贤妃有些奇怪:“不是合了新香么?怎么还聊起绣花来了?” “是我,”元锦笑眯眯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见公主这桌袱绣样别致,便想学上一学。” 贤妃一听便没了兴致,自坐在一旁喝着茶。 元锦翻了翻那绣样,随口问道:“嗯,这样子好绣么?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 绣玉连头也不敢抬,低低地回了。 元锦似乎是真的对那绣样很好奇,又仔细地问了各种问题,绣玉一一回了。只是谁也没注意到,绣玉低着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待所有的细节问完,元锦这才满意地长舒一口气,仔细地将绣样叠好收进怀里:“如此便多谢绣玉姑娘了!” 绣玉忙伏地一礼,“不敢当。” 就在这时,元锦突然又问了句:“你这花样子是怎么得来的?这植物看着蛮别致的,倒想见见实物。” 说完,元锦紧紧盯着绣玉。 绣玉浑身一震,拼命地咬了自己下唇一下,这才勉强恢复了镇定:“回元姑娘,奴婢是无意间在一张纸上看到的,并没有见过实物。” “这样啊,真是可惜。”元锦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显得无比惋惜的样子,仿佛真的很惋惜一样。 说完,她便不再问话。 绣玉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匆匆告退了,没注意到身后,元锦盯着自己跪过的地方,一脸沉思。 今日的地毯铺的是深色的,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一滩濡湿。 打发走了绣玉,元锦又为长安燃香。 这回的香味道有些浓烈,长安公主不甚喜欢。不过贤妃闻了却是觉得还好,连日来因为咳嗽而隐隐发痛的胸口都觉得轻松许多,只不过这香气太浓也是有些不习惯。 从这一点来说,母女两人的喜好倒是蛮一致的。 元锦便表示自己回去之后再想法子改改,看能不能将味道调得清淡一些。 说完,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元锦便起身告辞。 贤妃见状,便也起身:“今儿在你这儿也呆了许久了,我出去走走。” 长安公主便起身相送,檀香跟在后面。 一出门,贤妃身边伺候的宫人呼啦啦地便围了上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瞬间便将檀香远远地挤开了。 “那个绣玉可有问题?”贤妃也不掩藏,开门见山地便问。 听她发问,元锦也不觉奇怪。贤妃久处深宫,若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想来早就被淘汰了,更遑论坐到皇妃之位。 “嗯,现在还无法确定。”元锦转头,拜托贤妃:“还请娘娘能派人盯着她一些。” 原本她是想偷偷请长安公主帮忙,不过有贤妃在,自然是后者更合适些。 贤妃点头:“你不说我也会的。” 方才在殿中,她自然也是看到了那绣娘的不对劲。 “那便多谢娘娘了,”因有檀香看着,元锦便只微欠了欠身,“若是她后续有什么异动,还请娘娘派人告知。” ☆、68、抓住 这些年,因了皇后的监视,永宁宫里早就被人安插成了筛子。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便是整个永宁宫鱼目混杂,谁也不敢轻易动弹,倒是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日元锦离开之后,贤妃吩咐了心腹之人去盯着绣房,自己便去了御书房。 前几日她献了一份棋谱给天成帝,里面的棋路很是新奇。因此,天成帝便要她每日傍晚过去陪他手谈一局。 另一边,绣玉回到绣房,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有心人却是能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普通的帕子,她返回重绣了好几次。 “绣玉你怎么了?”开口说话的是一名圆脸的宫娥,她的面上有些担心,“刚刚檀香姑娘找你不是说好事么?怎地这般心神不宁?” 两人关系还算亲近,因此她也知道先前檀香过来找她是因为看上了对方的一个绣样。 绣玉“啊”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有阵子没收到家书了,这会儿莫名有些心慌。” 圆脸宫娥“哦”了一声,面上没显。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不信,又 分卷阅读11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想到方才收到的传信,她便将眼底的那丝不信藏好,重又同对方说笑起来。 很快,便入了夜。 绣玉所在的寝房一共住了八人,那圆脸的宫娥便是她邻铺。 寝房众人照常说笑了几句之后,便互道了晚安熄灯歇下了。 黑暗里,渐渐响起了平稳绵长的呼吸声,间或还会响起几声磨牙或者打呼的声音。 绣玉也不例外,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旁边就是那个圆脸宫娥,她的睡相有些不好,将被子踢开了一角,半条腿露在外面。 绣玉悄悄睁开了眼睛,仔细听着身边的动静。 转眼瞧到那身边人的睡姿,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轻手轻脚地帮对方把被子掖好,这便偷偷摸摸起身。 系上扣子之后,她又回头瞧了瞧,见人仍是睡得安安稳稳,这才悄悄趿上鞋子出了门。 只是绣玉没注意到,就在她弯腰穿鞋的时候,身后的人已经将眼睛睁开了,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圆脸宫娥跟在绣玉身后出了门,只见她左拐右拐,便去了前殿配房。 到了配房外,绣玉也没叫人,只嘬唇发出了几声类似夜莺的叫声。 不多时,便见配房门帘一动,自里面出来一个小太监。绣玉低声同他说了几句什么,那太监便点点头转了进去。 而绣玉面上似乎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对方已经进屋,她便咬着唇跺了下脚,转回身往回去。 谁知刚一转身,她便呆住了。 * 千颜殿,元锦正在为墨漠准备着行囊。后者得知李元被漠北人抓去之后,再也坐不住,决定亲自去漠北走一趟。 元锦虽有担心,却也知道无法阻拦对方,只好亲自为对方准备行囊。又将最近元丰送过来的好些上好的药一股脑儿地往他包里塞,只将个不大的包袱塞得鼓鼓囊囊才罢休。 塞完了药,又取过阿宝送来的点心匣子,正要往里装。 墨漠有些好笑地按住了她的手:“阿锦!我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你装这么多点心也不怕发霉我吃了坏肚子?” 元锦住手,心下有些赧然。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不放心,若不是京里那桩案子需要她留在这里,她一准跟着去了。 墨漠看出她的心思,顿时心里跟吃了蜜一般,甜得快化了。 他伸手将人拥入怀里:“不用担心,我还带着暗卫呢。师父那边也派了人跟着。”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元锦终是忍不住,将脸往他胸前一埋:“唉,我就是怕!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墨漠点头。 元锦似是觉得这话力度不够,便抬起脸,恶狠狠地又加了句:“若不然,我便自揭身份!” 这可不成! 墨漠紧紧按住元锦:“我保证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掉!” 元锦这才满意地埋下脸去,闷闷地道:“真想跟你一起过去。” 墨漠抚了抚她的发丝:“等以后,等京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便带你过去玩。” 元锦不高兴了,捶了他一下:“谁是要同你去玩?” 墨漠抬手接住她的拳头:“好了好了,仔细打疼了手。我们不是去玩,去办正事,行了吧?” 这般闹了一番,元锦心头的那丝不安终于稍稍去了些。她抬头,清亮的眼睛盯着墨漠:“阿漠!等你回来,我便去找师父让他帮忙把白衿那边的婚书销毁。” 墨漠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真的?!” 他的目光炽烈而直白,元锦忍不住害羞,却强忍着没有收回目光:“虽说先前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但总归还是要了结了的好。这事,我们谁去同白衿说都不好,只有师父最适合。” “那你,”墨漠有些迟疑,“还是不打算同师兄相认吗?” “能不认最好,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元锦摇摇头。 墨漠心里突然泛了丝酸:“你还在在意他当年背叛了你。” 对方突然而来的拈酸吃醋,让元锦的那点不自在烟消云散,她扑嗤笑了出来:“我当然在意啊,难道你不在意?” 墨漠气堵,直瞪瞪地瞪着她。 “但是若没有他的背叛,又哪来现在的我呢?”元锦放柔了声音,瞬间让墨漠的醋海退了潮:“我不想同他相认,是不想节外生枝,想销毁那份婚书也是同样的道理。” 墨漠再也控制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直到出门,他都保持着这副傻里傻气的笑没放下。看得身后跟着的暗卫险些以为自家主子被人偷换了。 前脚墨漠刚走,后脚贤妃派的人就到了。 来人是个老嬷嬷了,行事作派很是稳重也有条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待清楚。 元锦一听抓到了一个小太监,连忙派人去找白衿以及徐淳风。 那片叶子被她阴干之后,昨儿取了点粉末给殿里的野猫闻了闻。那只猫就一直惊恐地躲在角落 分卷阅读11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不久便死了。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那猫死后不久,耳朵里有血线溢了出来,同杨阁老的死状倒是有些像。 徐淳风得了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也知道元锦拿那片叶子做的实验。 “那太监现在被关押在贤妃宫里,我们一起过去审审他吧。” 据那老嬷嬷说,那太监嘴倒是紧。任她们如何拷问,只摆出一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来。 直到今日早晨,她们拿绣玉作威胁,那小太监方才松口,但却指名要有墨漠在场才肯说。 只是眼下墨漠已经离开,元锦便决定自己过去试试。实在不行,她还有幻神香可以用。 ☆、69、审问 被抓的的小太监名为小安子,自幼进的宫。平时干活倒也老实,只是不活泛,进来十来年都只得在外殿伺候。 看着自他住处搜出来的那盆植物,元锦同徐淳风对视一眼。 是它没错了。 大殿上,贤妃还有长安公主正陪着白衿坐着喝茶。 她有些奇怪,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些年,白衿轻易不出门,一旦出去,便代表着哪的人要倒霉了。 长安公主反倒镇定些,只是面上也带了丝隐隐的激动。 白衿并未急着开口,这些年独处惯了,已经让他养成了沉默是金的习惯。 终于,还是贤妃没忍住:“不知白殿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白衿那双灰白的眸子准确地找到贤妃的方向。后者忍不住心头一紧,暗想,若是他的眼睛还好着,这一眼岂不是更骇人? 好在白衿并没有看多久,只一瞬便将眼挪开了,清了清嗓子:“不知娘娘可听说过杨阁老之死?” 贤妃心底一震,面上的神色愈发严肃了起来:“怎么?这小太监同杨阁老的死有关?” 这下,连长安公主的脸色也白了一瞬。同她母妃对视一眼,难道说杨阁老之死,其实是皇后的手笔? 娘俩瞬间想到了一处——莫不是皇后使了一石二鸟之计?想借此除去她们并为太子扫清后患? 白衿却是摇摇头,道:“还没审问,等会儿带那小太监过来一问方知。” 贤妃将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挤出一丝笑来:“那可要好好问问。”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着心腹的嬷嬷打着眼色。 先前没想那么多,没有清扫这殿里的眼线,这会儿可不能疏漏了。 嬷嬷会意,自下去安排不提。 元锦同徐淳风两人寻了个担架将那盆植物担了进来,没敢假手旁人。 一进来,徐淳风便向自家师父汇报:“自小安子的房里搜了一盆植物来,上面的叶子同张成身上找到的一模一样。” 贤妃心中又是一凛,怎么还扯上张成了? 张成作为太子的宠臣,贤妃并不陌生。想当初他还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求娶长安公主,被天成帝拒绝了。 白衿沉吟了下,问贤妃:“小安子被关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方才他们一来,贤妃便去提人了,只是不知为何过了这许久人还没到。 想到这里,贤妃心里更是紧张。又招手叫了一人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匆匆退下了。 过不多时,便见那宫人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正是去提小安子的人。 为首的太监想来也知道让主子久等了,进来二话不说跪下就是一个磕头,道:“让诸位娘娘,大人久等了。来的路上碰到二皇子进宫,避让了一会儿,因此便晚了。” 元锦的眉头一皱,心道:什么叫避让了一会儿? 不过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念头在她脑海里不过闪了一瞬,她便将精力对准了众人身后跟着的那名小太监。 小安子被五花大绑着,微垂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便是小安子?抬起头来!”徐淳风是审惯犯人的,冷着脸便开了口。 小安子依言抬头,待看清场间众人时,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安以及决绝。 见他不说话,徐淳风便同元锦对视一眼。见后者示意,徐淳风便又道:“给他松绑!” 贤妃想要阻止,不知为何却又忍住了,看了女儿一眼。 却见后者只是紧紧地盯着白衿,眼底的神色很是复杂。她不由一叹,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 这么一岔,小安子的绑便被松了。被松开的瞬间,他略抬了抬手,喉头滚动了下,似是咽了口口水。 元锦再次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不过她没多想,只是取出一片叶子:“你可认得这个?” 小安子缓缓扭头,看向她手间捏着的那一片残了一角的叶子。 元锦注意到,他看人的眼神很冷漠。一点也不像混迹宫闱的小太监,倒像是——死士? 她想了半天也只从脑海里搜出这么个词来。 就 分卷阅读114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这么愣了半晌,就在元锦以为他又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点了点头。 元锦心头一松,便听徐淳风道:“那你养的这个是什么?为何它的叶子会出现在张成身上?” 小安子的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头摸索了一阵。 旁边看着的人都不知他要干嘛,却见他突然将手一扬,竟是把身上穿的外袍给扯了下来! 接着,他便扑通跪在了地上,面冲着白衿的方向:“小人有冤!” 变故突生,殿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听殿外突然来报:“皇上驾到!” 众人心头顿时又惊又乱,这天成帝怎么来了?! 一片混乱中,只有元锦还保持着镇定。行礼的时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小安子,便见那对方在听到“皇上驾到”四字时,唇角突然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 她心头的那股怪异之感更甚——他知道皇上要来?他怎么会知道? 室内光线一暗,天成帝自外面大步跨了进来,面沉如水:“我竟不知道何时,这杀人的凶手也会喊冤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要杀杨阁老以及张成?” 小安子并不慌乱,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他膝行了几步,转向天成帝的方向:“陛下!我确实有冤!” 元锦没看他,只是盯着跟着天成帝进来的李成看。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来的路上碰到二皇子进宫,避让了一会儿。” 李成同小安子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天成帝引来?而且,为什么天成帝会知道她们调查小安子是为了杨阁老以及张成之死,这个原因连贤妃都是刚刚才知道! 看到他,再联系先前小安子迟到的事。元锦十有八九能确定至今为止,今天的所有事背后都有李成的影子。 白衿看不见,自是不知道除了天成帝之外李成也来了。 徐淳风虽最近有所长进,但却还是不够敏锐。因此,书院一行三人,竟只有元锦第一时间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正想着,突然见那李成偏头冲着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笑。 元锦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发现了! 然而李成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冲她一笑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天成帝听了小安子的话之后本想发怒,但是看了眼书院众人,不知为何又忍住了,冷哼道:“你且说说,为何要杀人?!” 天成帝看也没看书院几人,想来此刻也是恼怒得很。 在他统领的宫闱之中,竟然有人公然杀害朝廷重臣,还没被人发觉! 小安子将脱下的外袍翻了过来,那上面竟是密密麻麻,被人用鲜血写满了字! 他“通”地一声磕了一个头,面含悲愤:“皇上请看!小人已经将小人一家所受的冤屈,以及证据全部写在了这外袍血书之上!小人本以为这辈子要蒙冤而死了,不想上天开眼,让皇上您知道了此事,小人死而无憾!” 他这番话倒是说得慷慨激昂,让元锦不由为之侧目。心想,这难道也是李成教的? 还没待她细想,那边天成帝已经飞快地看完了手中血书。顿时面色铁青,胸膛也是起伏不定,显是气得不轻。 坐在天成帝身边的贤妃还有长安两人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封血书。 前者不由花容失色,若不是旁边的嬷嬷扶住了她,她差点就要摔下椅子。 倒是长安公主,面色忽悲忽喜,眼神空茫,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衿意识到不对劲,正要开口,却突然被小安子打断:“还有你!白殿主!当年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太子又如何会逃过法网?让我韩氏一门,蒙冤而死!你这双眼睛瞎得可真是好!” 直到这时,天成帝才找回声音开口,怒道:“就你这红口白牙!便想诬陷太子里通外国,还栽赃陷害韩氏一门?” “韩青岚!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便是如此待朕的?!” 这一声怒意勃发,直接炸得贤妃一个激灵,自椅子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长安公主紧随其后,只是那眼底通红,几要滴血一般。 “皇上息怒!臣妾也不知这……” “好一个你不知!”天成帝一拍桌子,上面一杯热茶滚落下来,倾在贤妃腿上,后者动也没敢动,“你若不知!这几日为何天天往朕的御书房跑?朕知你怕将长安送去和亲!却没想到你竟想出这般下作的法子来陷害太子!” 贤妃有苦难言,这些日子她确实是有所图。可是她再蠢也不会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啊!这宫里谁不知道她是韩家人?当年事发的时候她都没敢叫冤,如何又会在现在叫屈? 然而怒意上头的天成帝根本想不到这此,一心觉得是贤妃在背后搞鬼,试图抹黑太子。 小安子一脸呆滞,没想到皇帝会是这般反应,直接认为是贤妃在捣鬼。 过了几息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忍不住将慌乱的眼神投一旁坐着的李成,后者微不可闻地冲他摇 分卷阅读115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了摇头。 小安子虽还有疑惑,却也不便发问,便只得垂头叩在地上,一副静待发落的样子。 就在这时,白衿开口了:“皇上息怒!可否让小徒将血书内容告之与我听听?” 白衿好歹是统领着朝廷稽查的事务。 闻言,天成帝怒意稍歇,将手里的那封血书掷与地上。 徐淳风上前拾起,低声念给了白衿听。 白衿听着,神色漠然,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直到念完,天成帝方冷笑道:“白爱卿,你觉得如何?当年韩氏通敌,导致我大唐边境数城失陷,至今未回!现在他竟然想将此事栽赃到太子身上!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堂堂一国太子,如何会做出这般自毁根基之事?!他是蠢吗?!” 元锦心道:太子可不就是蠢,唯有你还以为他是个英明神武的好太子! 听了天成帝的质问,白衿缓缓抬头,心下一片苦涩:他没想到,当年师妹交给自己的证据,竟是这个! 而他,却懦弱地连看也没敢看便将之毁了!不仅害了师妹,还害了韩氏满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向长安公主投去歉意的目光。当年师妹藏身于宫禁,托长安向书院报信,而他却选择了相信太子。 最终导致长安被禁足十年,好好的一个青葱少女,便只能日日青灯古佛,凄冷度日。 白衿看向小安子,依稀可见当年韩家人的影子,他忍不住道:“你本名就叫韩安?” 小安子点头:“当年我是韩家远枝,家里长辈俱亡,被老侯爷派人接来京中教导。可惜还没进府,他们一家便全被砍了头!” “那你又如何进了宫?”白衿问。 “机缘巧合吧!”小安子,不应该叫韩安了,“我偶尔得知宫中还有贤妃娘娘以及小侯爷在,便自愿进了宫,不求别的,只求能暗中护持一二。” 韩安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脸的坦然:“这次愤而杀人,是因为我偶尔得知,小侯爷被三皇子陷害,身陷漠北不知所踪。而长安公主也要因为三皇子的过错,而被送去漠北和亲,我便再也忍不住!” “还请皇上明鉴,此事实在同贤妃娘娘还有长安公主无关!实在是小人一人所为!” 说着,韩安又冲天成帝重重磕了一个头。 先前被白衿一岔,天成帝的怒气倒是消了下来,理智也恢复了一点点。知道贤妃应当同此事无关,不过人是在贤妃手下,他仍是心里不大痛快。 韩安眼角余光瞥到李成状似无意地往胸口正中点了点,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又伏地道:“皇上您或许还不知道,长安公主当年之所以偷偷出宫,是因为受人所托送信,却被皇后娘娘发现,所以才会罚她如此之重!” 天成帝冷哼一声,正想喝骂,却听白衿突然开口:“此事,微臣可以作证。” 听到这里,元锦不由向白衿投去疑问的一瞥,他怎么会突然站出来? 天成帝也是一愣,便给了白衿开口的机会。 “因为当年,公主便是受我师妹所托,给我送信的。”白衿面上带着悔意,“只是微臣胆小,听到事情同太子有关,连信看也没看,便付之一炬了!” 当年他一直以为师妹是在查太子贪渎,权衡之下便决定保下太子。可惜后来事情发展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师妹就香消玉殒了。直到卫子依身死,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然而那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天成帝一愣,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他的脸上露出怀疑之色,当年确实有传言说卫子依之死,是因为她在查太子,所以被人所害。 可是后来不是说卫子依同韩氏一起通敌叛国,韩氏伏法之后前者也畏罪自杀了么? 他本不想相信,可是最近太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倒是让他的信心不那么坚定了。 “那你师妹不是也畏罪自杀了么?”天成帝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了迟疑。 “实不相瞒,”白衿跪了下去,“师妹当年是被人追杀而死!” 当年他救护不及,一直以为太子是因为贪渎一事而追杀师妹。现在才知,竟然是因为太子引狼入室。 话说到这里,便由不得天成帝不信了。 偏偏这时,那韩安突然往前一扑,正正扑在那盆植物跟前,他飞快地揪下几片叶子吞了下去,面上带着笑:“皇上!韩安自知人微言轻,斗不过那位高权重之人!不过,我能杀了张贼还有杨老贼报仇,也是够本了!只是还请皇上千万要识清忠奸,不要让奸人蒙蔽!害了我大唐一国!” 旁边看守的人一声怒喝,就要上前掰开他的嘴。 却见他身子突然一震,自两耳溢出两丝血线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面上却是带着笑,看得渗人无比! 元锦慌忙上前,喝止了众人的怒骂。 然而已经晚了。 韩安面上带着那诡异的笑意,轻轻说了句:“此草,名为通窍。” 说完,他脑袋一 分卷阅读116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歪,竟然就这么死了! ☆、70、相见 元锦独自坐在千颜殿中,面前便摆着那盆通窍草。 当日韩安自尽而死,众位太医诊断之后,发现他是被人震透耳脉,脑浆溢出而死。 而当日在殿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雷霆之音,唯一有的便是这盆来自南疆的通窍草。几经周折,众人发现,这通窍草甚是神奇。 若是耳聋之人服了,七日便可通窍。但若是本就耳聪之人服了,则会成倍放大听力,轻则听力受损,重则伤及性命。 搞明白这通窍草,元锦也就想通了张杨二人之死的关节。 张成当日坠河之前,有家丁表示他表现得分外惊慌,一直问哪里有巨响。直至后来上了马车,他的情绪更为慌乱,最终抢来马鞭乱抽,将马儿赶得受惊坠河,自己也被淹死。 而杨阁老则更是夸张,想来是生生被那日下雪的声音给震死的。 那天韩安死后,天成帝震怒,下令将贤妃还有长安公主禁足宫中,白衿被打入天牢。 而当日在场剩下之人,都被下了禁口令。 出来时,李成仍是那样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元锦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所想。这时候把太子通敌的事捅出来有什么好?弄不好还惹自己一般腥,不过他既敢这样做,就说明后续肯定还有后手。 因此元锦对他,更是提起了万分的警惕。 不过李成并不以为意,反倒过来试探了几句,无非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卫子依。 知道他就是之前竹筒送信的幕后之人,元锦对此倒也有心理准备,回答自是滴水不漏。 墨漠还在漠北没回来,前几日传信回来,似是寻到了韩贞的踪迹。元锦将这边京城发生的变故也用密信回他了,只希望他那边不要出什么漏子才好。 她这里还在担心,却不知漠北那边,墨漠却是收获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过虽说是惊喜,却还是惊大于喜。 墨漠沉着脸,一掌拍在呲牙咧嘴的韩贞背上:“叫你瞎逞能!这下被陷在上京很好玩吗?” 上京是漠北的京城,戒备甚是森严。 墨漠一路探查,得知韩贞可能被困在上京城里。他用了十日的时间自边境赶到上京城,但是却一直到今日才找到法子潜进来。 一进来,他就被人引着到了西市后巷的一个小茶馆,韩贞便藏身在那里的菜窖里。 “嘿嘿,”被人打了,韩贞也不生气,脸上喜滋滋地同前几日犹如困兽的模样判若两人:“我就说今儿早上听着院子里喜鹊一直叫呢!果然就有福星来了!” 听了他的话,墨漠忍不住眉头一抽——眼下已经是初冬,漠北又向来是苦寒之地,深秋就会开始下雪。这么冷的天,鸟兽都绝迹了又哪里来的喜鹊? “编瞎话也不过下脑子!难怪会被困在这里动也动不得!”墨漠没好气地撕开韩贞的衣服,只见对方背上模桓着一条巨大而狰狞的伤疤,就那么裸露在空气中。 “临走时给你的那么多伤药呢?”墨漠眉头皱得更紧,嘴上却是毫不留情,“要不是漠北天冷,你就等着生蛆吧!” “诶诶!轻点啊!”韩贞呲着牙:“都用完了,你可不知道,那李元可坑惨我了!不过也幸好,要不是他,我还拿不到那些密信!” 说着,韩贞脸上的神色不由沉郁了下去:“你说,凭着这些密信,能不能帮我爹娘报仇?还有,你师姐……” 他还不知道元锦的身份,因此最后三字说得分外小心,生怕再触动了某人的神经。 墨漠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前几日收到元锦的密信。 良久,他方深呼吸了一下,放松了声音:“能的,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去,亲眼见到这一幕才行!” 韩贞眼睛一亮,身子一挺就想起来,却拉得背上的伤疼得一抽又倒了回去:“放心!我就算是死了变成鬼也会跟着你回去的!” 墨漠见不得他这样动不动死啊死的,没好气地又是一巴掌连着药粉狠狠糊了上去,“疼死你算了!” “嗷!!”韩贞发出一声不像人的惨叫,却又怕传出去被人听到,一时忍得汗都下来了。 墨漠这才放过他:“好了,李元被关在哪里?” 既然来了,就还是得想办法把人弄出来才行。不然,漠北那个糟老头子借着这个,正好打长安的主意,那还不得要了韩贞的命? 提起这个,韩贞就气得牙疼:“妈的,那小子真是混!比他哥还混!为了夺我军权,直接自投罗网!眼下正被关在漠北的大军师帐里呢!那军师也真是了得,将个营地经营得铁桶也似,滴水不进!” 说完,他见墨漠的神色平静似是不信,便又补充道:“你看我这一身伤,便是在他手下弄的!连外围都没摸进去,就被发现了。” “你确定李元被关在那里?”墨漠神色未动,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消息准确,这世上还没有他妖颜公子 分卷阅读117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进不去的地方。 看着对方,韩贞蓦地想起他的名头来,一时不由悻悻地:“十有八九。漠北王向来不耐烦管这些。他的营帐松散,若不是有几个高手贴身护卫,他早被人刺死不知多少回了。” 言下之意,若是有囚犯。尤其是像三皇子这样的香饽饽,一定是关在军师帐下的。 闻言,墨漠起身,丢下句:“先给你三日养伤,这三日我先去探探消息。” “诶,那你小心!” 韩贞话音未落,便不见了墨漠的踪影,他只得讪讪地摸摸鼻梁——好吧,有本事的人就是这么高傲。 一直紧绷的心神一朝放松,又加上身上的伤被墨漠处理妥当。 韩贞不过精神了一会儿,便觉困意上涌,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被生生渴醒的。 漠北风沙大,天气干燥,一天不喝水是会要人命的。 “醒了?把这水喝了!” 还没看清周围情况,眼前便递来了一杯水,温度刚好。 韩贞有些愣神: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看来订个未婚妻作用还挺大的啊。 “喝不喝?不喝我喝了!”墨漠有些不耐烦,军师大帐的情况比他想得要复杂。若不是仗着身上各种奇药多,易容术又高,他想脱身还有些困难。 “可是军师帐那边有问题?”韩贞了解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墨漠点头,知道眼下不是顾面子藏私的时候:“比我想得复杂,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往后延一延了。” 说着,他又在心里默算了算时间:“也不能延太久,否则京里的事情就不好弄了。” 韩贞听了不由沉默,暗恨自己当初冒进。若不然,他也不用整天躺在床上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也不必自责,”墨漠安慰他,眼下可不是灭自己志气的时候:“换作我是你,也会先去一探情况的。” 只是眼下情况弄得有些糟,因为先前韩贞探营,导致军师帐中守备比平日增加了三倍不止。而且上京城整个戒严,还不知到什么时候解除。 “实在不行,等过几日我伤好些,你就先带着这密信回京!”韩贞想了想,突然一咬牙,脸上露出鱼死网破的决绝来:“救人不易,杀人还成!” 他想的是实在不行就把李元这个愣货先干掉,让漠北没有筹码可用,这样长安公主的安全就无虞了。 墨漠摇摇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行此下下策了。” 然而韩贞却是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怎么就是下策了?救人肯定要起冲突,冲突中不小心误伤了他,还是漠北的刀剑伤的,即使是皇帝老儿怀疑又能怎么样?还不得漠北来背锅?!” 墨漠还是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李元死了,那我们大唐同漠北之间,势必会有一战。但眼下还不是战的时候。” 韩贞一愣,回过味儿来:“若是漠北人知道京城的局势,怕是比我们还想李元死掉吧。” 墨漠拍拍他的肩:“好好养伤,这些我来想办法。到时还要你帮忙才行!” 韩贞心知他这都是安慰之语,却也不得不按他说的做。一时憋屈得只想仰天长啸,在心里把李元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元坐在帐中正在发火,漠北的大军师一脸冷漠坐在一旁,操着不甚流利的官话道:“三皇子,若你能弃暗投明,将城里大唐人留下的暗桩说出来。我便给你一顿热饭,还有肉!” 李元按住咕咕乱叫的肚子:…… 妈的,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71、证据 李元虽然愣,但却不蠢。 当初他鬼迷心窍,想以身为饵,借漠北人之手将韩贞杀死不成,反被大军师困住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之前的死对头韩贞了。 因此这几日任那大军师如何威逼利诱,也不肯松口泄密。但是他也知道,韩贞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 那天韩贞探营他也在场,也亲眼看到了对方受伤的那幕,心知他没当场死掉已经是大幸,更何况还要回来救人? 不过人总是这样,没亲眼看到结局的时候,便总有一份奢望。 李元也不例外。 漠北的大军师个子矮小,坐在宽大的胡椅里就如同一个滑稽的小孩。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嘲笑他,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似滑稽的人手里的权利有多大。 只见他伸长了手臂,够了够旁边的茶碗。 第一下太远了没够着,惊得方才上茶的那名侍女赶紧上前将茶碗双手举起,膝行着送到军师手上。 好在军师此时心思不在这上面,随手接了茶,抿了一口,问李元:“怎么样?想好了吗?” 李元瞥了眼不远处架在火上被烤得金黄的小羊羔,强忍着肚饿:“你绑着我来上京城,现在你来问我的暗桩?我要有他们早就跑了!” 分卷阅读118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军师似笑非笑,似乎李元刚刚眼馋烤羊的那一幕取悦了他:“来,给我们的小皇子切一片羔羊肉来!要最好的!” 看着对方送过来的那小小的不到指甲盖大小的一片肉,泛着诱人的香味。李元肚子里发出响亮的叫声,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吃啊!怎么不吃?”军师笑得很是愉悦,然而在李元看来,那笑容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李元愣愣地瞪了会儿,突然一闭眼,拿起桌上的凉水狠灌了一口:“不吃!” 他已经受够了,要么就一点也不给他吃也就算了,可是又要拿一点馋着他,又不给足,这才是最痛苦的。 军师眉眼一挑:哟,学聪明了!不过还不够聪明。 他一口将面前的羔羊肉吃掉,抹嘴大笑着出门去了。 出门的时候,听着背后李元气急败坏的声音:“好歹给我弄碗热水来,这大冬天的!” 军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即使不能用刑,他也有的是办法撬开对方的嘴! 天将拂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李元自睡梦中惊醒,腹中冰冷一片,饿得胃都搅了起来。 他将身子蜷起,想叫人,想想却又罢了——还是省点力气罢,叫来也没用,不过徒惹人生气。 谁想刚这么想完,手边被人轻轻一碰,竟是一个热呼呼的大白馒头递了过来。 他一惊抬头,却见床边阴影里不知何时竟藏了个人在那里。 那人高鼻深目,明显一副漠北人的样子,手里却不知为何捏了只胖呼呼的馒头递了过来:“吃!” 李元咽了口口水,却没有伸手去接。 “没毒!”来人仍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的样子,却让李元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丝。 嗅着来自馒头的清香,李元实在是有些饥火难耐,忍不住手一翻,一把抓住馒头就往嘴里塞。 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先吃再说! 反正如果对方要杀死自己,方才就早趁他睡着抹了脖子了,何必等到现在来下毒? 来人也不急,静静等李元三两口将那馒头塞肚里,最后看他实在噎得难受,还体贴地去一旁桌上取了碗水来。 咕嘟嘟一口气将那碗水灌进肚去,虽然还是一般的透心凉,但李元的心里却是舒坦得很。 “要是热的便更好了!”李元咕哝着,“你是谁?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易了装的墨漠,不过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简洁地道:“救你的人。” 他打探到军师正在设法调查上京城里的大唐暗桩,怕李元这边绷不住招了,这便决定今夜过来探上一探,好歹给他个定心丸吃。 闻言,李元心底一阵激动,掀了被子就准备走,却被墨漠一把按住。 “三皇子先别急,今晚不是好时机。” 李元一愣,就准备发火。 不过连日来大军师对他的搓磨倒是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咬牙道:“那何时才是好时机?” 墨漠盯着他,眼底有些怜悯,看来这几日是吃了不少苦了。否则就凭方才那一句,他早就要大发雷霆了,竟能忍着只是质问一番。 “过几日我会来通知你,你这几日做好准备便是,尽量让自己休息好。”墨漠起身,身子仍是隐在黑暗里,“这里是几张胡饼,虽不好吃,却是顶饥,你藏着些。” 墨漠将帐子掀开一角,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先前已经来过几次,这次便驾轻就熟,他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便离开了。 李元心情复杂,怔怔地接过那一小包胡饼。有心要叫住他让对方带自己走,却也知道如对方所说,眼下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自大军师帐中出来,见天色还早。墨漠便没有先回酒馆,而是趁这机会在上京城里整个个逛了一圈。 待各个角落看完,加上先前潜进来时的查探,他对上京城的巡防布置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数。 待街上人烟渐渐浓密,他便悄悄回了酒馆。 径直来到韩贞休息的菜窖里,正对上对方担忧的眼神——他知道墨漠要夜探军师营,虽然清楚以墨漠的本事定然无事,但是还是忍不住紧张。 墨漠点点头:“见着李元了,精神有些委顿,其它还好。回来的时候顺便在城里逛了逛,所以回来有些晚,不过倒也是有些收获。” 闻言,韩贞的眼神亮了亮:“能出去?” “当然能!”墨漠轻描淡写地道。 “那军师营中的情况呢?可探明白了?”韩贞有些迫不及待,这几天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全,就想赶紧带着那个愣货回去。一直憋在这里,都快把人憋坏了。 “这几日漠北王王后生日,军师会离开半天,”墨漠敲敲桌子,示意韩贞冷静下来:“我们可以趁那半天,放火烧营,趁机救人。” 韩贞听得眼前一亮,主动请缨:“放火我最擅长了!我来!保证把那军师营烧得人仰马翻!” 墨漠白了他一眼:“烧什么军 分卷阅读119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师营?!我们还得救人呢?搞得烟熏火燎的,我可不进去!” 韩贞哑然,“不是你说的放火烧营,趁机救人么?” “烧王帐!”墨漠将袖子一摆,起了身,实在懒得同这个人多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你跟我一起去救人就行了!乱子还是得搞,让他就这样全身而退,可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韩贞原本还有些不乐意,待听到后面,面色重又激动起来:“那可是要大大地搞!叫他害得老子受了这么重的伤!” 墨漠微微一笑:“不过看在他帮我们把证据集齐的份上,手下还是稍微留点情吧。” 韩贞嘿然笑了起来,那样子简直可以说是猥琐。 如此又等了几日,墨漠仍是日日出去探查军情,韩贞好些了也跟着一起。 很快便到了王后生日那一天。 军师可以说是漠北王后一手提携起来的,因此每年王后生日他都会早早到场,陪完全程。 今次也不例外。 不过他也担心会有人趁机捣乱,离开之前,将军师营的布防又提升了几个档次。还给负责营地布防的人下了死命令:“若无他的亲笔令,绝不可出营!” ☆、72、逃出 墨漠同韩贞也早早潜伏在军师营附近,就等着王帐那边烧起来。 王帐那边,因为王后生日,布防也是加重了又加重。不过由于军师营那边的事,他们的整体布防比之往年还是弱了些。 韩贞的人早几天就潜进去了,只等着人到齐,便放火烧帐。 漠北人习惯住帐篷,烧起火来极为方便,只需要极小的一桶火油,便可燃起来。 更何况他们还得了墨漠改良的火油弹,只需要隐在暗处用弹弓一射,便可将前几日埋进去的火油弹点着,整个帐子便会“轰”地一下烧起来。 韩贞嘴里咬着一根草茎,等得有些百无聊赖,他偏头看向身边的墨漠:“喂,你说那边怎么还没烧起来?” 墨漠头也没抬:“眼下申时还未过半,漠北人狂欢习惯夜间篝火,怎么着人到齐也得到酉时了。” 说完,又补充道:“况且,晚点我们这边才更好浑水摸鱼。” 韩贞只得又爬下去,“早知道过去那边放火了,更带劲!” “你又不想亲眼看着他被射中个腿啊什么的了?”墨漠觑着他,一句话便让对方消了音。 “跟你这人说话太没劲了,”韩贞有点气极败坏,“真不知道你那个小未婚妻怎么忍得了?” 闻言,墨漠心神一恍。算算时间,同阿锦分开有将近两个月了,这同他当初说的最多一月便回差了很长的时间。 而且这最后的一个半月,他都被困在上京城里,跟对方连信都没法通,真是想得紧了。 这般想着,他一时恨不得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回去。 “嘿嘿……”一旁的韩贞发出意味难明的笑声,拐了墨漠两拐。 墨漠一点也没有被人戳破心思的不好意思,微笑:“听说贤妃娘娘可是很积极地想要皇帝为你跟长安公主赐婚。” 韩贞:…… 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很快,王帐那边该到的人都到齐了,王后出来讲了话,大家便开了狂欢。 军师寻了个角落默默坐着,突然他的眼皮一跳,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过不多时,便有奴人急慌慌地冲了进来:“着火了!着火了!” 帐中欢快的气氛被打断,正在歌舞着的众人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好几座大帐起火,火势凶狠,”来人脸上身上全是黑灰,手舞足蹈:“王后令大家赶紧撤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高过一声,乱轰轰地就往外跑。 军师也被人拥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跑着跑着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停下!停下!别跑了!” 这火来得又快又猛,肯定有诈! 然而已经慌乱的人群哪是他一人能止得住的?又加上他个子瘦小,天生的劣势让他差点被慌乱的人群踩倒在地。若不是身边的侍卫见机得快,他这个大军师就要变成扁军师了。 一出众人狂欢所在的平帐,只见整个王帐所在区域,竟然到处火光,不时有担着水的奴人慌乱地行走。火势尤其严重的,是王后所在的帐子以及漠北王帐。 “怎么回事?”大军师气极,劈手揪住一名路过的奴人,脸上铁青得吓人。 那名被抓住的奴人也是一脸懵,紧紧护着怀里的水不让洒掉:“奴下不知啊,突然就起了火,最先起的是后帐!可是突然之间王帐也烧起来了,别处也烧了,救火都来不及!” “王呢?怎么只有王后的谕旨下来?”军师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抬头看向王帐的方向。 “奴下不知,火起时王正在帐中饮酒作乐。” 分卷阅读120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军师甩手扔了奴人,命侍卫:“快带我去见王后!” 待赶到王后在处,看着对方的神色,军师的心沉了下去。 “王后!”他快步走了过去,低低喊了一声:“王呢?” 王后娟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堪的神色来:“前几日有人进献了一名美人,王甚喜。”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往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快速道:“火起时,只有那美人裸着身子跑了出来,已经命人看了起来,王上不知所踪。” 军师的心头重重一跳,突然意识到今夜这火起得,阴谋甚大。 他突然后悔自己抽调了大半兵力去军师帐,这念头一起,他便自怀里掏出一去狼头令来:“快传我口令!命军师帐守卫虎营跟狼营过来救火,鹰营随时待命!” 身后跟着的侍卫领命,转身要走。 军师突然又叫住他:“把李元也带过来!” “是!” 说完,那侍卫便蹬蹬蹬快步远去了。 另一边,当一缕青烟升起的时候,墨漠便已经带着韩贞冲进了军师营。 两人并没有掩藏行迹,甫一进营,便被人发现了,呼喝着围了上来。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守卫,韩贞并没有怯场,上次他一个人都闯过,更何况这次还有墨漠相助。 墨漠甩手扔了几粒东西进了四周的火把里,在心里默数了五息,对韩贞道:“进!” 原本对面的人见两人未动,心神稍有松懈,正要问话。不妨两人突然冲出,不由大叫一声,挺木仓刺了过来! 墨漠却没理会,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迎了上去。 那名士兵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木仓杆竟然如入无物一般,轻飘飘地便被让了过去。 韩贞回头一瞧,嘿然一笑:“你这幻神实在太好用了!若不是只有集中使用方有效,真想弄它个几十车,往阵前一烧,那敌军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 墨漠亦笑:“赶紧救人!” 韩贞咧了咧嘴,足下发力,人便如出弓的箭一般弹了出去,几个起落便突出了包围圈。 到了第二围,两人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他们只需要在一开始将人惊动出来就行了。 很快两人便摸到了关押李元的帐子,早就听到动静的他已经准备妥当,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两人掀帘一瞧,看到穿戴整齐的李元,不由相视一笑。 “韩贞!果然是你!”想到自己被陷到这里的原因,李元的神情很是复杂。 韩贞倒没有他那么多想法,反正一会儿有对方苦头吃。看都没看他一眼,拖着他就走。 “等等!就这么走吗?”李元有些慌,不用易装吗? 尤其他旁边还有一个高鼻深目的漠北人,那人可靠吗? 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李元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给呛得说不出话来。 被拖着东奔西走了一会儿,韩贞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拎着李元便是一个大转身。李元只觉得腿上一痛,不知是哪里来的流矢正正插在上面,鲜血横流! “啊!”李元痛得大叫,却被韩贞一把把嘴捂住,只憋得眼前金星乱冒。 “唔唔!” “嘘!小点声,被人发现了!”韩贞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眼底却是有着笑,扫一眼对方血淋淋的大腿,“三皇子可还跑得动?不行要不上来我背你?” 李元原本还想逞强说可以,但是一看自己的大腿,瞬间腿软了:“背我背我!” 韩贞咧嘴一笑:“那你就趴好了!” 说完,他背着后者起身就跑。 身前有墨漠破阵,身后有李元这个肉盾,韩贞这一趟敌营出得不能更轻松。只是苦了肉盾李元,明里暗里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这还是墨漠用了幻神,导致敌军准头不行的情况下。 三人一路左冲右突,好不容易冲出军师帐,正好碰见前来调兵的军师侍卫。 双方擦肩而过的瞬间,韩贞手欠地拍了对方肩膀一下,差点被人捉住。 ☆、73、终章(大结局) 待冲出来,整个上京城已经彻底乱了。 今夜有朔风,火势已经自王帐里蔓延出来,到处都是奔走救火的人们,无人能顾及军师帐里有人囚犯逃了。 三人顺利地冲出了上京城。 在城外五里亭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待人都到齐汇合之后,众人便架起已经重伤昏迷的李元,一溜烟地往大唐国边境跑去。 在场众人皆是漠北大营精锐,看着李元的惨样,没一个人同情的,均是觉得分外解气。 回到漠北大营,墨漠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信使:“可有我的信?另外先帮我发一封信回书院,就说我半月之后即回!” 说完也不走,盯着信使将信用蜡封好,待信鸽上天这才揣着元锦寄过来的信施施然往回走。 迎面碰到整理 分卷阅读121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军务的韩贞,对方看着他一脸春意地边走边读着信,一时忍不住酸他:“这么想人家,还不赶紧连夜赶回去?” 谁知墨漠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道:“不急,等我看完这些信,看看有没有要紧急回的,先回了。况且,回去的马匹,你的军需官还在为我准备,估计明早就出发了。所以如果还有什么事,你今晚赶紧同我说。” 韩贞:……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去找不自在? 既然平安回来了,韩贞当然没有什么事情好为难的了。 他派了人带着李元回京,就跟在墨漠身后。 李元还昏着,墨漠倒也不怕被他看出了行迹,便换回了平常的装束。 不过快入京的时候,他还是同大部队分了道,自己快马加鞭往回赶。毕竟自己这次远赴边疆,是秘密行事。而且韩贞那边拿到的证据,他也要先回去找人处理运作一番才好抖出来。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元锦,已经将近三月没见,也不知她有没有想自己。 元锦坐在殿里,将又一个上门打探消息的人打发走,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陈执事,这几日可有收到信?” 自从两月前失了墨漠消息,她每天都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若不是对墨漠有着自信,她早就去找院主帮忙了。 陈元瞥一眼对方有些难看的脸色:“锦姑娘,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公子他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天空传来一声细微的鸽哨声,陈元的脸色一喜:“是漠北那边的声音!” 话音未落,他那胖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拱门。 对方难得敏捷的身手让元锦哑然失笑:看来这几日,担心的可不止自己一人。 摒退了左右,元锦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再次拿出墨漠的信细细读了起来。 信很简短,简单地述说了他同韩贞在上京城发生的事情,又说此次得了个意外的大惊喜,回来再告诉她。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元锦突然将信捂在胸口,无声地笑了起来:平安真好。 就那么自己一人,静静靠在墨漠惯坐的位置上,将信盖住眼睑,元锦连日来的心焦渐渐沉了下去,竟就那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动,她被惊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那张含着笑意的脸,元锦还恍恍然以为在梦中:“阿漠?” “嗯!” 连声音都如此真切。 元锦突然失笑,不过分别三月,就思念至此么? “你笑什么?”对方的声音盛着盈盈的笑意,依然真实无比。 元锦的心脏大力地跳动了起来,不可置信地伸手一触:“竟然是真的!” 惊喜太过,她不自觉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惹得墨漠又是一阵低笑:“你以为自己在做梦么?” 看着对方的容颜,墨漠再也忍不住,一把搂过对方,低头亲了下去:“阿锦,我回来了!” 元锦无力地攀附在对方的胸前,动作由羞涩渐渐变为迎合。引得墨漠越发舍不得放开,直恨不得将怀中人揉碎在怀里。 良久,两人方气喘嘘嘘地分开。 元锦靠在墨漠怀里,脸上还带着情动的红晕。后者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啄了啄,“可想过我?” “嗯。”元锦害羞,飞快地答了一声之后便转移话题:“你怎么回得这样快?” 墨漠却是很满足,喟叹一声将她往怀里按了又按:“我可是天天想你!所以一回漠北大营,将信一发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早知道回得这样快,便不给你寄信了,还能给你个惊喜!” 元锦忍不住笑,说到“惊喜”倒让她又想起一事:“对了,你说你得了个巨大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墨漠神秘一笑,拉着她走到案边站定。这便松开她,开始解衣服。 一边解,还一边故意挑逗地看着对方。 然而元锦却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他必是将什么东西贴身带着,因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看,完全没有对方期待的脸红心跳等模样。 墨漠不由泄气:看来她还是没有太想自己。 将东西拿出来,墨漠的面色也恢复了正经:“这些东西,足以让李昶伏罪!你的仇,得报了!” 说到最后,墨漠的眼底愈发温柔,静静地看着元锦:“阿锦,你往后,想以哪个身份活,便可以哪个身份活了!” 对此,元锦倒没有太大的感触。 她之所以开始针对李昶,不过是因为看出李昶不想让墨漠好过。至于自己,她早已经忘光前尘旧事,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香师而已。 不过对方既然如此用心,她的心里也很是感动,主动靠入对方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等明日,我便去找院主吧。” 墨漠却是不急了,伸手捧住她的脸:“不急,等这事了了再说,很快的。”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元锦见他眼底满是血丝 分卷阅读122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不由心疼地推了他去休息,自己则去了前殿知会陈元。 墨漠回来直接来找的元锦,并没有惊动别人,因此陈元还不知道自家公子已经回来了。 第二日一早,元锦还没起,墨漠便匆匆出去了。 此次回来,他已经等不及要将有些事了结了。 同李成约了在一个永盛茶楼相见。 对方比他还急,他到时,对方已经喝了两杯茶了。 “见过二皇子,”墨漠施了一礼,笑道:“不对,现在应该叫您誉王殿下了。” 自杨阁老事发,太子就被天成帝冷落了。而其后皇后偷派李元出京,想要拿到漠北军权之事,更加引起了皇帝的猜忌。 因此天成帝破天荒地想起了这个二儿子,给他赐号为“誉”,并在京中置办了王府,这便是要留京的意思了。 大唐国例,成年皇子若是没有在京城赐府,便是要分地就藩。天成帝此番举动无疑是在敲打太子。 李成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快快请起,不知你这次回来带了什么好消息过来?” 毕竟是盟友,因此墨漠出京他是知道的。 “三皇子怎么样?” 墨漠没有急着回答他,反倒问了句不相干的。 听到这话,李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性命无虞。” 听到这四个字,墨漠便懂了,亦笑:“不枉小侯爷苦心救援。” 李成也在镇北大营呆过,只是彼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因此韩贞待他不过寻常。墨漠也是不清楚对方的性子,害怕他事后找补,便提前替后者描补一番。 李成点头:“小侯爷有当年老侯爷之风,是我大唐之幸!” 听到这话,墨漠松了口气,知道对方应当是没有介意。这才自怀中取出自漠北军师那里得来的信件等物:“誉王殿下请看,这些应当有帮助,只是如何呈至圣上,还需要殿下帮忙。” 看了这位连日来的手段,墨漠相信对方拿了这些东西,定是能让李昶翻身不得。 李成翻阅着那些信件,脸上的神色分毫未动。 这一幕看得墨漠又暗暗心惊,不说别的,就凭这份养气功夫,这位誉王殿下便比李昶强上许多。 待看到一方黄色的小印时,李成的脸色终于动了动:“这是?” “正是当年太子成年之时,皇上赐予的小印。”看到对方动容,墨漠终于觉得心安了些,“这些年,太子经常在人前把玩小印,只怕是找人做了假。” 李成点头,将东西悉数收起:“这些交给我便好。” 见事情谈得差不多,墨漠也不欲多待。这位以后的地位太高,而他又不打算进入朝堂,还是离着些的好。 临出门的时候,李成突然开口:“阿锦姑娘便是卫姑娘吧?” 墨漠一愣,回头笑道:“您也觉得她像?当初就是隐隐觉得她像师姐,才多看了她几眼。”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神色沉寂了下来,捏紧了拳头:“只是可惜,师姐当年,是我亲眼看着被烧死的!” 李成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良久才轻声道:“对不住,节哀!” 说完,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惜之色。 若不是墨漠一直关注着他,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这不由让他再次提起了心。 “都过去了,”墨漠故意作出轻松的神色,点了点被对方收起的东西,“而且,她的仇也能报了!有了那些亲笔信以及小印,皇上必不会轻饶太子!” 听了这话,李成的神色一恍,过了许久方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永盛茶楼出来,墨漠这才觉得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身汗。 没办法,方才对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惊心。看来以后,阿锦的身份还是得捂着为好。 李成早有准备,而李昶又连自己的对手都没搞清楚。往日里密不透风的皇后,又被禁了足。 因此,当李成的人在大朝会上将那些通敌证据抖出来时。李昶还一头雾水,以为是自己卖官的屁股没有擦干净。 天成帝当堂震怒。 当年因为大唐人泄密,导致漠北人长驱直入,差点杀到京城,简直是天成帝一生的奇耻大辱。 这也是为什么,当有证据表明是镇北侯通敌时。天成帝想也没想就急召他回京就监,就连他在途中被匪人所害也没觉得不对,还暗自称快。 这下抖出来其实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干的好事,尤其还有人拿出了证据表明当年杀害镇北侯的匪人实际上是皇后派的人时。天成帝当堂就削了李昶的帽子,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就要成为史上头一个死在父皇剑下的太子了。 前有卖官鬻爵,后有通敌陷害忠良。 这下就算是别人不想废太子,天成帝也想废了。 不过短短几天,京城就变了天。 皇后因为教子不力,被永禁长春宫,中宫暂由贤妃代管。太子还有元王被褫夺封号,□□宗 分卷阅读123 娇宠小药奴 作者:舍宓 人府。 白衿因为包庇太子,统管六扇门一职被夺,由徐淳风暂代。 又因白衿身有残疾,且是为李昶所害,又有院主求情。天成帝便判其永为平民,不得入仕。 白衿心中有愧,终于将珍藏了多年的婚书付之一炬。自此,天上人间,他同卫子依再无干系。 长安公主赐婚小镇北侯韩贞。 韩家现在恢复了爵位,由于韩家早已无人,便由韩贞继承了封号。 当一切尘埃落定,长安公主也嫁进了镇北侯府,墨漠上门道喜却被韩贞引着去了后院。 “见过公主。”墨漠深深施了一礼,对方当年不过一个总角幼童。便因为师姐之事被禁足长达十年之久,这礼,她该得。 “快快免礼!”长安公主笑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初为人妇的羞涩:“你同贞弟兄弟相称,往后便叫我嫂嫂吧。” 墨漠恭敬不如从命,依言叫了声:“嫂嫂。” 闲话已毕,长安公主摒退了左右,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先前我被困宫中,你们又没有退路,便没同你们说。” 墨漠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可是誉王有什么不妥?” 李成眼下虽然还没有受封太子,但是作为天成帝硕果仅存的儿子,受专封只是迟早的事。 “也不算是不妥,”长安公主斟酌着用词,“先前我还在宫中时,曾召元姑娘入过几次宫,二弟他,多次试探。” 墨漠心中一凛,先前的担心落到了实处:“他可是对师姐有情?” 长安公主点头:“看样子像,所以你同元姑娘还是尽早成婚的好。” 以免夜长梦多。 这个主意倒是合了墨漠的心意,他点点头:“待过一阵,我就请师父为我们主持婚礼,到时还请公主前来观礼。” 送墨漠出门时,韩贞的脸上罕见地沉重。 待走到门口,他终于忍不住问:“元锦她,” 墨漠知他要问什么,因此还不待他说完便点点头:“她不是师姐。” 韩贞顿时反应过来,难怪之前就觉得元锦面相奇怪,自己竟看不出她的年龄。 过了会儿他才道:“你们定好日子了告诉我,我一定过来!” 墨漠同元锦动作很快,前面的婚书既已烧掉,她便再无后顾之忧。同院主还有元丰商量了下,就决定月底成婚。 两人成婚时李成还到场道贺,不过也没露出什么。只是当两人拜堂时,他眼底的光看得知情的人暗暗心惊。不过好在他最终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是在敬酒的时候多敬了墨漠一杯。 这样一来,反倒让墨漠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是准备放下了。 待到宾客散尽,墨漠回到新房,只觉得满眼的红,都不如眼前人的脸耀眼。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的眼底带着迷离的神色,同元锦饮了合卺酒。 “阿锦!”他忍不住心悸,轻轻地叫。 “阿漠,”元锦顿了下,又忍着羞涩道:“夫君!” 墨漠再也忍不住,拥着她倒下,金销帐下,满室旖旎。 这夜,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