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分卷阅读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 书名: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文案: 李书瑶上一辈子死得可怜,嫁了一个不该嫁的人,最后国破家亡。 重活一世,她发誓要报仇雪恨。 但是复仇之路辛苦,她怎么能一个人辛苦! * 李书瑶:影卫有三好,听话乖巧易推倒。 * 李书瑶: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可以选择洗白白在床上等我;第二,你可以自我了断,算你抗命。 影九:……属下但凭殿下吩咐。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书瑶、影九(隰桑) ┃ 配角:柳雁卉、幻灵、影五、影七、萧烨磊、陆从雪、妙旋、慧妍姑娘、李映容 ┃ 其它:影卫、忠犬 ================== ☆、重生之幸(1) 她醒过来了,睁开的第一眼就是熟悉的衾帱。白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纷落而下,遮挡住了外头微弱的光线。李书瑶坐起身,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瞧了瞧,稚嫩娇柔的掌心让她忍不住有些愣神——有多久她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手掌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五百年?李书瑶已经记不得了。 “只要你能承受住忘川河水五百年的冲刷,还能记得你的仇恨,我便让你重活一世。” 在那无尽的岁月中,她投身于忘川河水,誓死不忘那些恨,不忘那张脸。 她要回来的! 带着无尽的业火回来的! 粉色的薄唇微微翘起,无端的让人觉得冰寒刺骨。她掀开床被,撩开了帷幔,赤着脚踩在地上。冰凉的地面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若是从前的她只怕是受不得这样的凉脚。 白色的长裙拽地,黑色的长发迤逦。推开门扉,白色的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满目的洁白,雕梁瓦栋,飞檐宫阙,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寝殿外头没有一个人,四周安静的可怕。李书瑶不知道自己重回的究竟是哪一个年岁,只知她十四岁那年的冬天似乎齐国似乎确实下过一场大雪,约莫也是和现在一样的景象。 “影九。”她站在门口轻声低唤了一声,声音是那样的轻,仿佛只稍刚出口,便被肆虐的北风给带走了。 可躲藏在黑暗中的人仍旧是听见了,黑色的影如同飞扬的雪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白衣少女的跟前。 李书瑶微微垂下眼睑,看着他低着头,单膝跪在自己的身边,一手摁地,一手放在腰间,静候着她的吩咐,百年如一日的模样。似乎在她死前的那些年岁里,他也是这样无声无息的等待着。若非是他之后作出那样的举动,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如此之深,如此之好。好得她从未察觉,或许当时的她也无心在察觉了。 “提审周靖雁的事情做的怎样了?”李书瑶轻声问。 “周靖雁已承认是他在八殿下的肉羹里下了鹤顶红,陛下已处置了周靖雁。”影九的声音一如数十年之后的平静、淡漠。不论是她死去,亦或是他被人千里追杀,似乎都是这般静如止水,不起波澜。 “陛下没有追查背后主谋?”尽管是问话,但不需要影九回答,她已知晓答案。 在她十四岁那年冬季,三王争位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她的同胞哥哥是三殿下,是为皇后所出。但皇后不得皇帝宠爱,以至于太子之位高悬。大殿下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母族家世显赫,世族大家都是多半向着大殿下的。八殿下是皇帝宠妃之子,也是皇帝最意属的人选,奈何虽未宠妃之子,但是在朝廷之中无半点根基,所以也实在没法子夺得太子位。 这样的焦灼一直会持续到她十六岁嫁人的时候,在她嫁给了柳雁卉之后,齐国的十万铁骑就成为了长兄的筹码。原以为长兄能靠着这十万铁骑登上皇位,却不想新帝登基还不出一个月,原本这作为筹码的十万铁骑变成了新皇最致命的武器,直接逼死了他。 李书瑶至死都忘不了兄长惨死龙椅之上,血流如河。一国之母的太后站在城墙上,纵身跳下,横尸城前。 柳雁卉篡夺皇位,一夕之间从有功之臣成为了改朝换代的贼子。 她被幽禁冷宫,强逼喝下红花,眼见着六个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终身不能有孕。 李书瑶恨。 她恨毒了柳雁卉。 在忘川水中的五百年,就是因为这种国破家亡仇恨之火才让她熬了过来。 还记得当初她一心要嫁给柳雁卉,母亲的反对,兄长的阻挠,她心中的愧疚更甚。他们至死都以为她之所以嫁给柳雁卉是因为助兄长夺位,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之所以要铁了心嫁给柳雁卉全然是因为十五岁那年杏花春雨,他策马从长春湖而过,她的画舫从桥下顺水而下,也就是一抬头、一低头的瞬间,四目相对,自此女儿心思,非君不嫁。 若是早知后来她会因此国破身死,她 分卷阅读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必然不会把心思花在柳雁卉身上一分一毫。 好在现在,她还是有机会的。 李书瑶微垂下眼,看着眼前单膝跪着的青年。 此时的影九并不知道自己主人那一腔复杂的心思,只觉得今日的殿下奇怪的紧。这种奇怪的感觉非常复杂,好似眼前的主人已并非是从前的主人,可她又是这样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作假的迹象。 就在李书瑶愣神的过程中,影九已经回了话,可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站那儿站的冷了,这才回过神来。 她之所以问影九这件事,并非是她对八殿下的事有多么的感兴趣,只不过她想要确定自己回来的到底是哪一年。如今确定了八殿下被人下毒,她也算是明白了时日。随后目光再次落在了影九的身上,问:“你起来说话吧。” “属下不敢。”作为皇女殿下的影卫,他很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又站起来说话的资格。所有的影卫,在训练出来之后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能算是主人手中的一把剑,一只狗,不该有任何思想,也不该有任何感情。 “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尽管是一句责问的话,但她的声音依旧是温声细语,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严厉。 可就是这样的一句温声细语,跪在眼前的黑衣青年立即站了起来。 李书瑶转身,走回屋子里,坐回了床前:“替我穿鞋。”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在影九的头顶炸裂开来。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位天之骄女,可再多的冲动都被抑制在了多年的训练之下。 李书瑶看着黑衣青年在原地僵硬着,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确信他是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的。 ☆、重生之幸(2) 果然,就像李书瑶所预料的那样,影九在僵硬了一会儿之后就蹲下了身子,拿过鞋袜伺候她穿鞋。粗粝的手掌极尽轻柔的握住了她的脚掌,微热与温凉交织着,烫得他手掌有些发颤。纵然是面对百千敌手,他也不曾有过任何的紧张,纵然是即刻身死,他也不曾有过像现在这般的无措。 伺候殿下这种事情,素来都是宫女们的事,再怎么轮也是轮不到像他们这样的人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就连直视主人都是一种错误,更遑论如今他还要替主人穿鞋穿袜。 影九的心里一直在思索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以至于皇女殿下要这般对他。犯了错误的影子,是有权被处死的。 可是还不及影九追究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一只冰凉无骨的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起头,和这只手的主人对视。 那是一双极黑的眼睛,里头有着晶莹的光亮,像是无数的星在天空中闪现、滑落。 这是影九第一次这么仔细端详着李书瑶。 而李书瑶,同样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 黑衣青年的半张脸裹着一块黑色的布巾,这是影卫身份的标识。他的面孔不能为人所见,除了自己的主人。他们是主人的影子,不应该有自己的容貌。他们应当看主人所看之事,听主人所听之事,其余的都不需要。 李书瑶上一辈子从没见过影九的模样,到死都没见过。 她也没关心过影九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到死也没有好奇过。 对于上一辈子的李书瑶来说,影九不过是一个影子,仅此而已。 可是这一辈子的她,却想知道这个为她走到最后的影子到底长的是何模样,当他死时为她落的泪应当是何等光景。 他的眉眼狭长,剑眉星目,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眼中的平静无波,如同死水。可也只有李书瑶知道,其实这双眼睛,应当也会出现更多的色彩。 拇指的指腹隔着黑色的布料滑动着。 这一刻,影九只觉得天地万物一片静止,不可闻见。 嘴角微微弯起,李书瑶低声呢喃着:“七年前你来到我身边,我一直都不知道你长得是怎样,而你却看着我长大。这多么的不公平是不是?所以如果我拿掉你的面巾,你是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影子,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影九很清楚,所以他没想着回答。 一如,李书瑶其实根本就不会给他回答的机会。 在话音一落的瞬间,她就直接拉下了黑色的面巾,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什么样。 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虽算不得什么绝色的身姿,但却清秀冷峻,似月华皎皎,泉水玎玲。 九影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卷曲的眼睫如振翼的蝴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李书瑶松开手,将黑色的步巾递还给他:“可以了,下去吧。” 九影不知道为什么李书瑶会做出如此不同寻常的事,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李书瑶会轻易地让他离开没有责罚。他原以为自己今日要莫名身死,却不想什么都没有发 分卷阅读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生。 对于李书瑶一切的不正常,他没问,也不能问。不能猜测,也不敢猜测。 看着九影离开的背影,李书瑶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人疑心的,就算九影不问不说不想,也会存在困扰。可是她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很长的年岁里,她会让九影明白,她会彻底的不一样。 这一场雪,下了很久。直到三日之后,鹅毛大雪才略有停止的趋势,该转成了零星小雪。 李书瑶坐在书案前练字,她的贴身宫女妙柏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殿下,喝点茶暖暖身子吧,您已经在这里写了下半个时辰了。” 轻应了一声,她搁下手中的笔,低着头唤了一声:“影九。” 妙柏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道人影就单膝跪在了皇女殿下的跟前。 李书瑶没有抬头,只看着自己面前的字,轻声说:“妙柏,你先下去吧。” 妙柏瞧了一眼低着头、蒙着面的那道黑影,轻应了一声就退离了书房。 等妙柏离开了,李书瑶这才又说了话:“过来。” 或许是经历了上一次的不同寻常,这一次的影九似乎已经习惯了皇女殿下奇怪的行为。他又不敢忤逆她的命令,乖乖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 李书瑶再次拿起笔,将稍干的笔尖沾满墨汁,递给他:“拿着,站到我这里来。” 影九不明所以,但仍旧从李书瑶的手中接过了笔,往前走了两步,站的离李书瑶进了一些。 李书瑶指着自己写的字,对影九说:“写吧。” 影九一听,当即又跪了下来:“属下不敢。” 作为影卫,了解主人最机密的事情,可以接近常人不能够涉足的领地,所以他们是不允许学习仍和关于书写方面的东西。第一,这是在防止他们泄密。第二,如果让影卫过多的阅读一些不正当的书籍,很容易滋生不该有的心思,难以作为纯正的影卫效忠自己的主人。所以在选择影卫的时候,一般也都是选择三四岁的孩子进行培养。 他们只要学会如何杀人,如何乔装,如何隐藏,如何为主人去死,其余的统统不需要学习。 如果一个影卫懂得了读书写字,那么距离他离开自己的位置也就不远了。 没有人,或需要一个不可靠的影子。 可是经历了上一辈子的李书瑶,已经不仅仅需要他是一个影子,她需要有一天他能够走出影子的一方天地,站在她的身侧。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让你写。”李书瑶的声音依旧很轻,听不出什么喜怒,但是字字句句都像一枚钉子一样钉进了影九的心里。 影九知道自己一旦握笔,必然是死路一条,心中略有伤感,却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想要听从主人的命令,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握笔。 李书瑶知他不会写字,更不懂如何握笔,便伸出手,握住那双带着老茧的手,调整他握笔的姿势。 ☆、重生之幸(3) 影九的字写的很难看,歪歪扭扭,不成体统。 但李书瑶知道,他已经在努力了。或许,他还是抱着必死的心在努力。 影九心里在想什么,李书瑶都明白。可是她并不想要告诉他些什么,她只需要让他按照她所想、所思的,走到她的身边来就可以了。 至于影九的内心,上一世她没有关心过。这一世…… 李书瑶斜眼看了一眼影九,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手。一边啜饮,一边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样子。 影九很清楚皇女殿下的实现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这让他觉得芒刺在背。但他只能受着,就像现在他必须得承受着比握剑还要费力的笔杆。 “知道你写的是什么吗?”李书瑶忽然问。 影九摇了摇头。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她缓声轻语,目光落在这几个字上有些痴了,像是透过这几个字要看出些什么。她像是在对影九说话,又不想在对影九说话:“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影九依旧摇了摇头。 李书瑶没有为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说:“把这几个字记在你的心里。” “是。”影九领命。 “从明天开始,你日日需练字一个时辰。就写这几个字吧,写到我满意为止。” “是。” “你继续吧。” 李书瑶将影九一个人扔在书房里,迈着步子摇摇袅袅地离开了。 在重生刚开始的这段日子里,李书瑶花心思最多的就是放在影九的身上。每天看着他练字,心情好时还会手把手教他两笔。但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侧卧在一旁的软榻上看书,一室静谧。 此时的她并不着急着去找柳雁卉,且不说他现在远在边关苦寒,纵然她是皇女对他也是鞭长莫及,更遑论现在还要对付他。其次 分卷阅读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这一世既然已经知道柳雁卉狼子野心,想要帮助兄长登位,她还需要另谋出路。一旦兄长再度荣登大宝,他们又对柳雁卉有提防之心,想来杀死柳雁卉也只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她既然在忘川河水中等得了五百年,自然也等得了这一两年的光阴。 只是帮兄长另谋他想,李书瑶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撇除掉柳雁卉的十万铁骑,齐国还有五十万兵马握在皇帝的手中。当时柳雁卉之所以能够成功帮助长兄登位,以至后来逼宫,无非是这十万铁骑靠着她从父皇那里骗来的手印,私下将兵马调入京都。否则柳雁卉这一辈子都别梦想着如此简单的长驱直入,兵临帝都。 可是如何才能将这五十万兵马归入兄长手下呢? 李书瑶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也就在她思索的期间,影九已经将这日该练的字写完了。 “主人,影九已完成。”影九单膝跪倒在地,将一叠厚厚的宣纸递上。 李书瑶没看一眼那叠宣纸,只觉得支着脑袋的手有些酸痛。方才思索的有些忘神,侧躺在榻上,一手支头,以至于现在才觉得不舒服。她微微皱起眉,将手中的书册一扔,侧坐起了身子,漫不经心地说:“坐到榻上来。” 影九心中一紧,刚要请罪,就听皇女殿下轻轻柔柔地说:“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全身僵硬着,影九不知道这一次皇女殿下又要做些什么,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坐在了之前她支着手的地方。 李书瑶一见人已坐好,又重新侧躺下了身子,枕在他的腿上。 一瞬间,他感觉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呼吸。 一瞬间,他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想要惊跳而起,却又担心伤到她。一时之间,只得僵坐在那儿,动弹不得。 李书瑶之前看书看的累了,如今直接枕着影九睡了过去。等她再度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了。 宫女们已经点起了屋子里灯,李书瑶不知道她们瞧见自己枕着影九小憩有怎样的反应,她也不想知道。作为皇女,她想要做什么,愿意做什么,高兴做什么,没人能够来置喙。而且她确信,自己宫里头的宫女们是不敢将这一切传出去的。 缓缓坐起,李书瑶目光落在了影九放在一边的宣纸上,捡起来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几日练习下来,他的字已然进步了许多。虽算不得好看,但多少也能做到横平竖直。 影九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 李书瑶将那一沓纸放在了一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刚过。”影九说。 “居然睡了两个多时辰。”李书瑶略微有些吃惊,自从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她鲜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她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纵然是睡着了也是稍有动静就醒了。重生之后,虽然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她依旧无法安然入睡,偶有几夜辗转难眠。不曾想,下午居然会睡得如此香甜,就连宫人张灯也都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信这或许是因为他在身旁的缘故。 在那样煎熬、荒冷的岁月里,也只有他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那时的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对柳雁卉的恨蒙住了她的眼,一心只想仇人去死。直到自己死去之后,在忘川河中沉沉浮浮了五百年,她才依稀明白,在那种苦痛的日子里,她是多么需要有一个人陪着她、守着她、护着她,否则,她一定会发疯的。 她伸手轻抚着影九的面容,摘去他的面巾,冰凉的指尖在他的面颊上留恋着。 影九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自从那一日皇女殿下问了他八殿下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但影九明确眼前的皇女殿下并没有被人掉包,依旧是那个眼高于顶、淡漠出尘的皇九女。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皇女殿下的态度? 影九不敢问,也不能问。 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 潮湿温凉的呼吸落在他的面庞上,瞬间的错愕让他失去了最佳的反应时间。柔软的唇停在了他的唇角,使得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又紧缩。 ☆、重生之幸(4) 李书瑶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边轻柔的咬开他的唇齿。 熟稔的缠住已经彻底僵住的舌,逼得对方给予反应。长绵炙热的呼吸焦灼在了一起,一如此刻影九复杂的心情。 虽说影子是不能够有感情的,可到底也是人。只是区别于普通人,身为影卫的他们是不会将任何表情表露在脸上的。时日久了,情绪自然也就寡淡了。 可皇女殿下的这一举动对于身为影子的他来说,无异于一场地动山摇的地震,晃荡地他无法收住眼底的神色。好在他的主人闭着眼,并没有瞧见。所以纵然日后死了,他应当也还能算的上是一名合格的影子。 当柔弱无 分卷阅读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骨的手扯住他的腰带时,影九终究没有再忍受住,退开了皇女殿下的禁锢,单膝跪在地上:“属下死罪。属下冒犯主人,恳请一死。” 李书瑶饶有兴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影九,施施然说:“确实是死罪。” 影九坦然,并不难受。 “我有让你挣脱吗?”李书瑶看着影九说。 影九内心微颤,跪在地上的身躯抖动了一下:“没有。” 李书瑶很清楚,在影九的心里一直想要做一名合格的影卫,不论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这估计都是他的目标。可惜的是,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影九的主任始终是她。遇见了她,他的这个目标中就会胎死腹中——上一辈子作为影子的他有了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哪怕是对于主人的思慕,也是不应当有的。而这一辈子,就算影九对她没有思慕之情,她也必须让他产生思慕之情。 五百年的时间那么长,等待的时间那么苦,而在这个世间唯一能为她存活的,只有影九了。她又怎么能放任他离她这么远,远到只有生死才能够让两人靠近。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李书瑶知道一下子让自己的影卫跨越一切成为自己的男人是不可能的,可她也并不想等太久。如果一个命令能够解决的问题,她不想像那些深闺少女般儿女痴缠,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之所以给他三天的时间,为的也只不过是让影九可以调整好状态,做好心理准备,以至于到时候他像现在这样跪在地上请死。所以,她又说:“三天之后的现在这个时辰,我要你不着片缕躺在这里,明白吗?” “属下——”影九跪在地上,身体紧绷成了一道弧度,像是巨石压顶,“——明白。” 李书瑶满意的看着他,料准了眼前这个人是不会违背她的命令的。可这些命令,终究只是她个人强加于影九身上的。如何才能让影九心甘情愿的躺在她身下,这是一个需要她费神思考的问题了。 不过就目前情况而言,她想要早日得到影九,这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了。 李书瑶叹了一口气,说:“我赐你九华玉露池沐浴之权,你且去吧。” 影九深吸了一口气:“是。” 九华玉露池是一处天然温泉,处在皇女殿下居住的宫殿的后山。这处池子唯有皇女殿下及未来的夫君可以使用。如今皇女殿下赐给自己沐浴之权,是在告诉他今后他不再只是她的影卫,也有可能会是她的塌下之臣。 影九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她的夫君,也同样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有改变。作为影卫,他身份低微,虽掌握生杀之权,却也不过只是一柄没有感情的利剑。皇女与他,有如云泥。旁人尚可仰望,与他而言,就连仰望都存在罪过,更莫说亵渎。 回到住所,影九第一次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直愣愣的看着黑成一片的屋顶。 许是上天都不忍看影九被皇女殿下逼得退无可退的模样,在第三天的时候皇女殿下凑巧来的月事,床榻之欢注定是要往后推迟。 皇女殿下郁闷了,影九则是松了一口气。 主人一旦郁闷,作为属下必然会被折磨。所以影九的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皇女殿下就开始变着法的折磨他。一会儿让他抄写更多的文章,一会儿考他背书。若是他的字丑了,她便罚他不准吃饭。若是他背不出书,她便罚他夜晚侍寝。 皇女殿下每次让他背的东西虽然篇幅不长,但她只读一遍。他必须在这一遍之内记住每一个字的读音,若是忘了,也不准问人。所以刚开始背书时,影九都是背的错字连篇。 “又错了。”坐在桌案前,李书瑶一手拿着书,眼含笑意,看着影九着急却无计可施的样子,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并不是‘桃之夭夭,灼灼其桦’。” 影九心下一紧,掌心冒汗,下意识说:“晨时主人告之念‘桦’。” 李书瑶自然知道自己早上念的是“桦”,但此刻却一脸无辜的说:“必然是你记错了。” 影九知道,这是自己主人故意如此,也不再争辩。 这几日里他背书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除了刚开始的两日有背错的情况,后来的几日他都没再出过错。李书瑶不喜欢他不出错,所以就替他制造一些错处。 将书扔在一边,她站起身,伸手勾住他肩上的长发,放在鼻尖轻嗅,闻不见一丁点儿味道。伸手,环住他的腰,她堪堪只到他心口,这样却也正好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如鼓。 “你很害怕?”李书瑶不明白,连杀人都做的事情,只不过是让他侍寝,且她又在月事之中无法行为,他有何可惧。 影九闭上眼睛,心知无法瞒过她,便说:“属下亵渎主人,罪该万死。” 李书瑶轻笑,她知影九之心,所以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奇怪。若非影九自卑,他又怎么会到死都对她无法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爱意。 他把她放得太高,把自己放得太低。 不过这也是影卫这个身份使然。 “也罢,你若真的不愿,我自不会强迫于你,但 分卷阅读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切莫让我等的太久。”都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了,再逼下去,李书瑶担心他会自裁谢罪。她可不想自己刚回来不出一个月,就逼死了影九。 影九没啃声。 ☆、重生之幸(5) “休息吧。”李书瑶松开手,转身朝着寝殿走去。 影九跟着李书瑶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夜里的寒风肆虐,乍一从书房中走出,走在前面的李书瑶缩了一下脖子。影九不着痕迹快走了几步,挡去了风寒。 回廊宫灯被风吹得左右晃动,四下无人,整座宫殿静悄悄的。 回到寝殿,宫女们一见影九立即就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李书瑶穿过重重纱帐,坐在床榻之上。 影九有过前面两次侍寝的经验,也知道该做些什么。一见皇女殿下坐在那儿,就主动蹲下替她去鞋去袜。扶着她躺下,拉过棉被盖在她身上。随后,他起身吹灭寝殿中所有的蜡烛,悄然躺在床榻之上。 李书瑶所谓的侍寝,实际上也只不过是让影九睡在她身侧。只稍这样,她便能一夜好眠。只是每次影九都睡在床沿,离她甚远。 锦被一掀,柔软的被子就盖在了影九的身上。 影九一惊,低呼:“殿下!” “若是不想我被冻死,就离我近些。”李书瑶说。 影九无法,只得挪动了身子靠近了一些。 李书瑶有些恼怒,直接伸手将人拉了过来,钻进了他怀里:“我都已经答应给你时日,不逼迫于你。你若是再这样磨磨蹭蹭,可不要怪我言而无信。” 影九听出了李书瑶语气中的恼意,也不敢再惹她不快,便不再多言。 殿外寒风肆虐,帐内一片安然。 翌日清晨,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妙菱带着皇后的口讯告诉皇女殿下,天寒地冻,皇帝的身子越发不景气了,让她去中正宫侍疾。 经自己的母亲这么一敲打,李书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去给父皇请安了。 换好衣服,披着白色的狐裘,李书瑶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妙菱和妙竹去了中正宫。 皇帝生病,整个中正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然是一片肃然之色。 她的父亲,齐国的皇帝,已经七十三岁了,身子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李书瑶知道,等她出嫁后的两年里,自己的父亲就会因为寒疾复发归天。她自幼与父亲并不亲厚,皇家又少有什么真情。虽说她只有这一个父亲,但她的父亲却有三位公主,八位皇子。所以当她的父皇殡天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她并没有多少的伤感,只觉三王夺位之战必然全然爆发出来,彼时她的夫君必然是要征战沙场。她只为她的夫君担忧,为兄长担忧,其他的不曾多想。 而今李书瑶想来,这才发现,那时候自己身边的几名影卫都跟着柳雁卉上了战场,依仗着功勋拜托了影卫的身份。留到最后的,只剩下了影九。影九不是没机会去,而是他拒绝了离开她身边。 影九是影卫中武功最好的一个,那时她痴情于柳雁卉,也曾想过让影九贴身跟着柳雁卉,护他安全。影九领命之后,确实护着柳雁卉走到了最后。但面对功名利禄之时全身而退,回到了她身边。她还记得,柳雁卉曾经看中影九能力,问她讨过这最后一名影卫。她本不想拒绝,但兄长不同意她身边没有一名影卫,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今想来,柳雁卉应当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把她身边的人全都换掉。 只是她太傻,根本没有看出他的虎狼之心。 若非是影九…… 李书瑶讽刺的勾了勾嘴角:谁人说影卫只是一把兵器,终究还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由七情六欲。只不过影卫的七情六欲谁都看不见,不到最后一刻,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发现不了。 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些事,一边朝着中正宫的方向前进。等她收拾好了心情之后,轿撵已经到了中正宫门口。 宫人们的问好声,李书瑶似乎没有听见。她迈着步子飞快的朝着正殿的方向前进,才刚一到门口就看见一名白衣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哥。”这是她回来第一次见到她的兄长,还是和从前一样俊逸挺拔。 李映容一见自己的妹妹一身风雪,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一身的雪?你宫里的人是怎么当的差!” “听见父皇病了,赶得及,不怨他们。”李书瑶说。 妙菱和妙竹一左一右飞快的拍去皇女殿下身上的雪花,不敢吭声。 “父皇这病已有几天了,这些日子都是由我们轮流侍疾。”李映容说。 李书瑶点了点头,说:“我先进去瞧瞧。” 李映容应了一声,瞧着自己的妹妹走进正殿。 皇帝休息的正殿里头站着两三名宫女,一瞧见九皇女殿下出现,立即退开。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里外都点着炭盆。李书瑶脱去了狐裘,轻轻走近床榻边,瞧见了自己父亲苍老 分卷阅读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又蜡黄的脸。 皇帝还在昏睡之中,没有醒来。李书瑶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守着。等到了喝药的时候,宫人们端来了熬好的药,李书瑶先尝了尝之后,确定没有问题再小心翼翼地喂自己的父亲喝下。 她在中正宫一直熬到了正午才准备回去,不想半路被母亲身边的贴身宫女平绿姑姑拦住了脚。 “殿下,皇后让您去未央宫用膳,三皇子殿下也在那里。”平绿说。 李书瑶点头,跟着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已备好了饭菜,李书瑶一进去就看见了母亲和兄长坐在桌前已经用餐了。 “快过来,有你爱吃的芙蓉碎玉羹。”刘雅柔一见自己的女儿来了,立即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又让平绿给她添了一碗芙蓉碎玉羹。 “女儿给母后请安,谢母后。”李书瑶坐在一边,看着这一碗芙蓉碎玉羹,心中只觉得酸涩。 芙蓉碎玉羹是她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每次她来未央宫都能吃到。可之后她嫁给了柳雁卉,这芙蓉碎玉羹便再也没吃过了。隔了五百多年的时光,如今再坐在这里,她满腔感怀,却只能咽下,不能有丝毫表露。 “这几日没见你过来请安,可是愈发偷懒了。”刘雅柔说。 李书瑶这几日忙着折腾影九,倒也没想着去请安,如今被母亲一说,面有赧然。 “母后可也是愈发的偏爱妹妹了,我也多日没来未央宫,怎不见母亲念我一句。”李映容笑着替自己妹妹解围。 “你父皇病重,你在身旁服侍,自然是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看着。”刘雅柔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宫各事忙忙碌碌起来了,你们两个确实也不需要给我来请安了。天冷路滑,待在自己宫里也好。只是我不见你们啊,心里就不安生。” 李书瑶心头酸涩,吸了吸鼻子,给自己母亲夹了一筷子的菜,说:“女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免不得惫懒些。等过些日子,定日日来未央宫给母后请安。” ☆、魏国压境(1) 刘雅柔欣慰的笑了笑,不再言说。 一顿饭下来,李书瑶不觉吃得有些撑了。回去的时候,她没再坐轿撵,而是徒步走回自己的宫里的。 影九被她拘在书房里背书、练字,一见李书瑶满身风雪的回来,立即走过去替她脱去狐裘,抖去风雪。 “背的如何了?”李书瑶站在炭盆前烤火,黑色迤逦的长发湿透了,她自己正拿着干净的布子擦头发。 “约莫记了一些,但不熟练。”影九回复。 李书瑶把布巾扔给他:“替我擦干。” “是。”影九拿着布小心地为自己的主人擦干长发。 李书瑶看着影九低头认真的样子,莫名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面容,隔着黑色的布巾一点一点描绘着他的容貌。 影九的眼睫微微颤动着,擦发的动作更轻柔了一些。 “往后你就跟在我的身侧,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李书瑶说得轻缓,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会把你送给别人了,你的生生死死只能由我决定。” “属下的命,从来都只是殿下的。”影九说。 李书瑶放下手,说:“我知道。” 影九不再说话,彼此无言。 一室沉默,却安逸自然。 影九替皇女殿下擦干了头发之后就开始练字了,她跟在身边瞧着,觉着影九的字出了一些笔锋来,不再是像从前那样从头到尾粗细一样了。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落在李书瑶跟前,冷声说:“魏国三十万大军前移亿洲城,朝野上下震动不安。” 李书瑶抬起头,盯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影卫,说:“亿洲城临近弓麓关,那里有夏岚十万屯兵,只怕难以抵挡魏国三十万兵马。朝中大臣对此,如何言说?” “现在朝廷上下分为三个党派,有支持大殿下领兵的,也有只是三殿下领兵的,也有支持八殿下领兵的,一时僵持不下。” 李书瑶记得这件事,虽然过程她已经忘了差不多了,但是她记得最后领兵出征的是大殿下。而在这次领兵之后,大殿下在军中有了声望,父皇也一时之间没有再把三十万兵马的权力收回。当时有很多人认为大殿下会继承皇位,但是半年之后大殿下毒杀八殿下失败,事发之后被父皇撤去了兵权。结果这兵权又回到了父皇的手中,没再给出去。 虽然她记不得当时皇帝为什么会让大殿下带兵出征,但她认为自己兄长这一次一定得抓住这个时机。只要三殿下不去犯傻的毒杀八殿下,此后就算没有柳雁卉的十万兵马,也能解决他们在军中没有依仗的这个问题。 思及此处,她立即拿过纸笔,给李映容写了一封信,让他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时机。同时,她又派遣了一名影卫私下里在大殿下的膳食中放了一些巴豆汁,使得原本应当有机会率兵出征的大殿下因身体不适无法带兵。 巴豆虽有大毒,但只是加入一滴巴豆汁还行 分卷阅读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成不了致命的毒性。就算边上的宫人验毒,定然也查不出什么。最多也就认为天气寒凉,大殿下着了风寒,或者是以为他吃坏了肚子。 一切东西安排下去之后,就等着皇帝从病中醒来派兵出征了。 李书瑶站在窗前,风吹得她面颊冰冷,但也没让她关上窗。 影九站在她的身后:“未央宫传来消息,陛下醒了。” 李书瑶看着屋檐上的冰凌,只觉得那尖锐的冰柱就像是一柄锥子,像是要刺穿什么。她沉默了许久,直到影九准备离开,才缓缓开口:“若是我让你同哥哥一起去往弓麓关,你有何想法?” 影九说:“属下只听命于殿下,殿下让属下去哪里,属下便去哪里。” 李书瑶转过身,直直的看向影九,瞧着他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样子说:“我不是让你去保护哥哥,也不是让你去刺杀什么人。哥哥有他自己的影子,不需要你出手。” 影九默然。 “我只问你,若是让你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你可能够?”李书瑶问。 影九依旧低垂着脑袋:“属下并没学过这些。” 李书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还是我太急了。” 影九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李书瑶却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影九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影卫,若是要让他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自己身边,必然是要给他一份功勋的。而这份功勋最简单、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利用这次魏国的危机,让他立下战功,这样最起码她可以有一个由头让他从影卫变成侍卫。 可惜的是,影九只懂杀人,其余的一概不知。这几日若非是她,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认识一个字。而她也只是拿了一本最寻常的《诗经》给他抄写,倒也没想让他通读什么《孙子兵法》、《太白阴经》、《虎钤经》,如今要让他一时之间熟悉兵法,显然是不可能的。 皇帝已经醒了,大军若要开拔也就是这十几天的事情了。 李书瑶伸手捋顺了他肩头的黑发,低声说:“也罢,战事终究不会只这一次的,还是会有机会的。你的《诗经》背的如何了?可全都会背了?” “属下已学会。”影九说。 “那你现在可知‘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的意思?” 影九微愣,说:“属下只是背了,并没有知道意思。” 李书瑶愈发的无奈了,对于自己的这个影卫,她忽然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既然你已会背,便换一本吧。从今天开始,你背我桌子上放着的《六韬》吧。” “是。” “若有不认识的字便去问妙竹。” “是。” “三日之后我便考你。若是答不出,从今往后那便由你来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是。” 蒙着面,李书瑶不知道影九到底是何神情。不过从他微微闪动的眼睫,和泛着红色的耳尖,她倒是不难猜出,影九此刻必然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轻笑了一声,李书瑶离开了窗前,留得影九一人还愣在原地。 ☆、魏国压境(2) 所有的一切按照李书瑶的预料不急不缓的进行着,大殿下果真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不能带兵出征。皇帝本身属意于八殿下,但是八殿下年幼,皇帝担心军心不稳,最后还是让她的兄长统帅三十万兵马奔赴弓麓关。 在大军开拔的那一日,天又下起了雪。李书瑶顶着风雪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兄长远去,一身铠甲,在这样大的风雪之中有着粼粼光亮。 步下城墙,李书瑶独自一人撑着伞走在长街上。由于风雪大的缘故,今日街上的人不多。她一个人走着,脑子里还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的问题,忽然清寂的街道上出现了马嘶声,然后另行两个行人慌张躲避。 李书瑶立即躲开身子,免得站在路中间被殃及池鱼。 那马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马蹄高举,叫声不断,然后又往前跑几步,停下来又喊几声,像是痛苦至极。边上有人躲闪不及,差点被马踢中,摔了一个狗啃泥。 这时,一声大喝乍然响起。李书瑶只觉青影一闪,一道人影落在了马背之上。那人擒住缰绳,想要驯服马匹。但那马力道巨大,多次差点将人掀翻。那人牟足了力气钉在马背上,不论那马怎样跳动都不能把他甩下来。最后大约试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马终于疲累了,不在折腾,停了下来。那人这才拍了拍它的脖子,像是在安抚受惊的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李书瑶打着伞,站在路边,将这一幕看得仔细。眼觉着眼前的青衣少年有几分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 那人牵着马,给几个受了伤的路人赔了钱,准备离开了。 李书瑶微垂着眼眸,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的想起了那人原是柳雁卉的手下,那日围困皇宫,帮助兄长登基就是他率领的第一队人马冲在最前面的。时光久远,她已经记不得他的 分卷阅读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名字了,或许那时的她根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觉得此人勇猛,是可造之材,也就在那时多看了几眼,不想居然现在能见着他。 思及此,李书瑶抿了抿唇,决定跟着他看看他目前的现状。若是没有问题,把他收为己用,代替柳雁卉的位置也是极好的。影九一时之间无法领兵,她目前也只能从旁入手了。 打着伞,她不紧不慢地跟在青衣少年的身后。那少年并无察觉,牵着马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宅院。 朱红色的大门红漆斑驳,挂在上头的牌匾也已蒙尘。这宅院虽大,但下人已无,门童无踪,仿佛只剩下那青年形单只影、寂寥万分。他牵着马,推门而入。转身的那一刻,他瞧见了一位一身白衣的姑娘站在风雪之中,撑着伞默然无声的看着他。 看见了落魄的院落,李书瑶大致也能对少年的现状有了一些猜测。她也不惧怕少年已经发现她了,径直打着伞朝着青年所在的方向走去。 黑发飘动,白衣翩跹,纸伞倾斜,寒风飞雪。少年看着从风雪中走来的少女不觉得有些痴了,但却在触及那双黑色的眼仁时又立即的回过神来。顿时,只觉得耳根发热,后背灼烧。 “姑娘,找谁吗?”青衣少年略微有些腼腆,但吐字清晰,音色平稳。 他背后的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不满意青衣少年牵着它没有及早的回马厩,而是站在这风雪之中一动不动。 “找你。”李书瑶凝视着他,确信自己说完话之后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诧异的神色,她继续说,“你是元柳的儿子。” 青衣少年目光一凝,羞涩之意顿去,警惕的看着跟前的白衣少女:“姑娘是?” “宫人们喊我九殿下。”李书瑶说。 青衣少年震惊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像是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本应出现在皇宫中的皇九女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很快,他也反应过来,立即屈膝下跪:“草民元越彬拜见九殿下。” 李书瑶伸手虚扶:“你无须行礼,进屋说吧。” “是。”元越彬垂首,牵着马跟着李书瑶走入大门。 院子里和外头一样的落魄,杂草在前院肆意疯长,一片枯黄。原先在青石板路的两侧种着两排桂树,如今也是只剩下零星几片叶子。荒芜的院子被皑皑白雪掩盖着,模样瞧起来十分的可怜。厅子里的门窗坏了都差不多了,呼啸的寒风嗖嗖的从外头吹进来。厅堂摆放着老旧的桌椅,还有一套茶具。元越彬去安置马匹了,李书瑶将伞放置在廊下,大大方方地跨进了厅堂坐在椅子上,丝毫没介意屋子里污糟的样子。 由于没有点灯,外头风雪急,室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但元越彬放好马进门的时候仍旧是看清楚了突然造访的皇九女面色沉静的样子。 “舍下残败,让殿下见笑了。草民已烧了热水,给您倒茶。”元越彬规矩地站在一边回话。 李书瑶摆了摆手:“无妨,我并非来找你喝茶的,只是今日见你在集市上突然伸手心中惜才便跟了过来,不想见到从前的元府落败至此。” “说来惭愧,越彬年幼无知,无法恢复家业。自打母亲病逝之后,这里就更加不成样子了。”元越彬说道。 李书瑶见他面色如常,倒也没因为父母离世而面露悲伤,也没有因为家道中落而垂头丧气,内心对元越彬越发满意起来:“当年元将军死去之后,正逢战事,父皇一边痛惜元将军,一边也对元将军骤然离去感到不满,故而多年没有关注元家。不过期间不妨少了人在父皇面前提点,否则父皇也不会忘得如此彻底。” “越彬想要振兴家业,却投报无门,父亲以前的部下都已远调在外,或已战死沙场,越彬心中空有志向,也不知如何行事。而且那时母亲病重在床,也离不的人照料。”元越彬说。 “那年元将军出了事你尚且不满五岁,我虽鲜少与元将军交涉,但也知府中现状。那时纵然父皇想要重用元家,却也无人可用。”李书瑶叹了口气,忽而话锋一转,说,“而今年你身手了得,自然多年也也没曾荒废了祖上所传。若你还愿投报朝廷,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 元越彬眼睛一亮,当即跪倒在地,行礼:“若是能得殿下照拂,越彬死而无憾。” 李书瑶伸手将他扶起:“你无需多礼,这本就是朝廷欠你的。元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为国效力,父皇事忙未曾顾及他的妻儿,如今我这么做也算是补偿。一会儿我替你写一封信给兄长,你带着信,骑马去投营便可。也算是你苦尽甘来,如今未果三十万大军压境,父皇命兄长帅兵出征。你若真有本事,自可借此一战复父辈荣耀。” 元越彬心中波澜万千,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九殿下居然会出手帮他。一想到家族马上便能恢复以往的繁盛,元越彬喜不自胜,一张脸涨得通红,想要再度下跪谢礼,却被李书瑶给拦住了。 “去拿纸笔来吧。”李书瑶见他难以自持的样子微微有些感慨,到底才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终究做不到把所有的心思都敛藏于胸。 ☆、魏国压境(3) 分卷阅读1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李书瑶给元越彬留了一封信之后,还给了他十几两银子,供他赶路。少年接过她手中的银子时,眼睛都已红了一圈。显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没有人真的关心他的死活。而那些关心他的人,也早已不在人世。 离开了元府之后,李书瑶仍旧没着急着回宫。正巧也是中饭时间,她打着伞找了一家酒楼步上了二楼的包厢,打算用餐。 虽然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店小二眼尖,瞧她容貌秀美,仪态不凡,便知来人身份不低,麻利的给上了一壶热水,然后就飞快地跑去厨房传菜了。 倒了一杯热茶,李书瑶啜饮了一口,低声唤道:“影九。” 顿时,一道黑影从屋顶上翻落下来,穿过窗子,跪在她面前。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儿声响,仿佛只是一片叶子从树梢上轻轻落下。 “坐吧。”李书瑶放下茶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影九垂首:“属下不敢造次。” 李书瑶眉梢一挑,嘴角勾出一丝邪笑:“若下回我让你做什么你不做,我便当没了你这个影卫,可好?” 虽是一句轻柔的话语,但对于影九来说无异于雷霆万钧,瞬间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笑眼盈盈的姑娘。立即又察觉到自己是不能直视主人的,马上又低下了头,但人却站了起来,告了罪乖乖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这时店小二已经端上来三样菜色,并且还温了一壶酒。他一见影九,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说:“客官,上好的竹叶青一壶,炒四丁、红烧鲈鱼、炸藕丸子。你先慢用!” 店小二机灵的退了出去,也没问包厢里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而且还蒙着脸。他替他们管好了门之后,心中暗自赞叹好在自己没有怠慢对方,瞧这模样只怕身份不止他原想所想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屋内的李书瑶自然没有心思去揣测一个店小二心里想什么,只觉得这家酒楼甚好,若是下次得空出门,也便在这里用餐。一边寻思着,她拿起酒壶给影九倒了一杯。 影九显然对于李书瑶的这一系列改变还是无法适应,他局促的坐在那儿,脸上的神情虽是冷漠,却眼底有慌乱浮现,瞧得李书瑶心中一阵好笑。 “陪我喝一点酒吧,难得我有闲心。”李书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把你脸上的东西给摘了,隔着布你想怎么开口吃饭?” 影九伸手接下布巾,干坐在那儿不敢动筷。 李书瑶夹了一颗丸子,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是想要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动手。” 影九立即拿起筷子,低垂着头夹了摆在面前的菜,小鸡啄米一样吃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桌一起吃饭,平时影九都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随意吃些东西果腹的。大多只能吃个饱,算不得好。李书瑶虽然没点什么好酒好菜,但这对于影九来说已经是不错了。 小二上菜的速度很快,等李书瑶喝完第一杯酒的时候,他已经把其余的菜给上完了。 李书瑶看着他的酒杯,说:“为什么不喝酒?” “属下当值,不敢饮酒。”影九说。 “必须喝。”李书瑶笑着说,“你若是不喝,今天你就去九华玉露池沐浴吧。” 影九立即端起酒杯,垂首说:“谢殿下赐酒。” 说完之后,就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由于身份特殊的原因,影九很少食这些杯中之物。贪杯误事,像他们最忌讳的便是如此了。所以这酒刚一入口,他就觉得辛辣无比,甚是呛人。可当他注意到皇九女殿下兴味盎然的眼神时,立即将所有的不适都藏在了眉峰之下。 李书瑶当然知道影九不会喝酒,可是她就是想要灌醉他,因此把这一壶酒都给了他,甚至还让店小二再上了整整一坛子竹叶青。 到后来,影九许是真的醉了,他只知喝酒了,一杯接着一杯,毫不停歇,就像是喝水一般。但目光呆滞,已没了从前的深邃。 李书瑶放下筷子,绕到了影九的身边,弯下身,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轻语:“好喝吗?” 影九顿了顿:“不好。” 果然是醉了。 李书瑶微微笑了,她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在他略显呆滞的眼神中,伸手轻抚着他的面容。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的描绘着他的眉眼,像是蛊惑般的轻问:“你今日的文章可背诵了吗?” 影九沉默了很长时间,像是费劲的在思索,最后吐出两个字:“没有。” “哦?为何没背?莫非你想侍寝了?”李书瑶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她在给兄长送行的时候,纵然他躲在暗处,好歹也会看上几眼。 影九垂下眼眸,有一种清浅的悲伤:“殿下……” “嗯?” “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影九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惊得李书瑶以为他已经恢复神智了,可是他忽然间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很显然并没有从醉酒中苏醒。 他所说 分卷阅读1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的,不过是他心中所想的。 难道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向她请罪吗? 李书瑶失笑,头一回觉得影九傻的可爱,不过好在这副样子也只有她一个人见着,若是被其他的人瞧去,她断然是不肯的。 她跟着一起蹲下身,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见那双原本无情无欲地黑色眼仁中布一层迷惘,心中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骚动,让她只恨不得这双眼睛能永远这样瞧着她,再无旁人。 “为何请罪?”李书瑶问。 影九呐呐不语。 李书瑶长叹一口气,知影卫训练严苛,纵然昏迷也不会说出事来,却也还是不死心的想要试一试。不过既然把人灌醉,依旧问不出些什么,不若还是把握时机,好好一亲芳泽吧。 平日里影九对她严防死守,说是侍寝,但他从来穿得严实,连脖子都被包的牢靠。离她也是甚远,每当她想要靠近,他都会小心翼翼挪开。实在挪不开了,就跪地请罪。好似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沾上即死。 ☆、魏国压境(4) “上一辈子你倒是怎么赶都赶不走,这一世倒是避之唯恐不及。”李书瑶有些愤懑,她捏着他下巴的手用了几分力,使得那白色的肌肤有了一圈青红之色。不过影九依旧神色未变,似乎并无所觉。 低下头,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李书瑶清晰地看见那迷蒙的眼中瞳孔放大了一圈,想来他就算是喝醉了,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闭眼。”李书瑶浅啄了一下之后,如此命令道。 喝醉酒的影九果然好说话,像一只忠诚的大狗一样闭上湿漉漉的眼睛。 李书瑶不再捏着他的下巴了,而是捧着他的脸,再度压下双唇。这一次,她不再是浅尝即止,而是咬开了他的唇齿,温软的舌勾住他一起缠绵。 一开始影九只是傻傻的被指导着,可没过多久之后他就逐渐掌握了两人之间的呼吸,反客为主,伸手搂住一直以来他不敢触碰的神,将她搂进怀中,以更加凶猛的行动彻底的将她制住,让她几乎快要断了呼吸。 李书瑶想要喘上一口气,可是影九像是和他引以为傲的理智说再见了。粗糙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炙热的唇舌追逐着她翩然而舞。 等到这一吻结束的时候,李书瑶已经失去了力气,枕在他的肩头闭着眼。 影九就这样抱着她,跪坐在地上,模糊睡去。 窗外的风吹不散一室的温情,李书瑶只觉得这一刻岁月静好,美到至极。纷扬而下的雪在天空中舞动,在她的眼前飞过。她的周身如此的温暖,暖得让她想要忘记一切,就此跟着睡去。 可是再美的梦,她注定也是不能多做停留的。等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便唤了影五出现,让他带着影九回宫。 影九这一觉睡得沉沉浮浮,一直在做梦。他一会儿梦见殿下吻自己,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胆大妄为的抱住殿下,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逐出影卫,一会儿又梦见殿下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当他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散不去殿下拿剑准备杀他的场景。 睁开眼,全身的不适立即就从各个部位传来了。宿醉的后果让他感到口干舌燥,并且还有头晕的现象。他吃力地坐起来,然后踉跄着下床扑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一杯水下肚之后,他这才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他努力回想喝醉酒之前的一些事,但只堪堪记得自己听了殿下的命令不断喝酒,一杯未停。到底是喝了多少,喝醉了之后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他全无印象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布巾已经裹住了他的面容。 到底是谁帮他系上的布巾? 影九不敢多想,他扫清了混沌之后就带上了衣服去影卫们专属的盥洗之地沐浴更衣。 与宫殿里的奴仆们不一样,影卫拥有统一的洗浴之地。他们的衣服是统一发放的,干粮也是统一配送的,洗澡、住宿都有固定的地方。级别较高的影卫可以拥有独立的房间,级别低的影卫只能两个人一间。若是能成为影首就可以拥有单独一个院落,并且可以享受到更优渥的食物和衣服。 可惜,他们殿下似乎从没有要挑选影首的意愿。 从九殿下五岁开始拥有自己的影卫,到现在,像是没有一个人特别能够让她称心如意。她也没有格外重用过谁,对每一个影卫都是寻常的态度。 她和别的皇子皇女也不一样。 按照齐国的规定,但凡五岁开始,影宫就会给每一位皇子和皇女驻派影卫。而拥有了主人的影卫,也标志着脱离了影宫的控制,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影子。他们以主人的命令、安全为第一要务,为主人而生,为主人而死。可很多时候,身为影子的他们并不一定能遇见一个好主人。当遇见那些纨绔,身为影子往往会死的凄惨。没有人会珍惜影子的性命,就像没有人会来珍惜蝼蚁的性命是一样的。但凡影子死去之后,编号就会消失,而影宫会把训练好的新影卫重新送到皇子或皇女的身边, 分卷阅读1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以供驱策,直到皇嗣死去。 虽然九殿下从来没想要从他们当中好好地分出个什么三六九等来,但所有影卫都知道她是一名不错的主人——起码没有苛责、虐待他们。 往年,被主人生生凌虐而死的影卫,不在少数。 曾有一度因为折损异常之大,影宫来不及培养出新的影子,皇子和皇女们应少了影子而开始纷纷夭折、朝廷动荡,皇帝这才下令不准随意虐打影卫。 规定随时出来了,但起到的效果并不是很大。凌虐并没有因为一个命令而停止,只不过以前是公开,而今则是躲藏起来。不过皇女皇女们也并不傻,在见证了影子折损之后会殃及自己,并且影宫暂时无法提供新的血液之后,他们这些做主人也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 相比较起来,九殿下待他们,还是极度宽厚的。 起码这么多年过去了,九殿下的身边还不曾有影卫是被凌虐而死的。 只是现如今,九殿下对他的态度多有变化,这让影九甚为惶恐。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惶恐的背后还存在着一份激荡。 对主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就这一条足够他死一千次了。 影九知道自己这个秘密是断然不能说出口的,所以他从来只是埋藏在心里,不曾言说,也不曾表露,也能做到和别的影卫一模一样。可不知为何,在他的主人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似乎对他很中意,不仅要让他侍寝,而且还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去侍寝。 想到这里,影九舀起一勺的冷水浇在自己头上。 冰冷的水沿着轮廓滴落在身上,然后又从结实的腹肌滑进黑色的裤腰中,最后全都落在了地上。 风雪严寒,他们仍旧只能用冷水沐浴。站在空旷的院落里,一勺一勺,洗去一身的血污。在寒冬腊月里,结成满院子的冰霜。 ☆、魏国压境(5)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在度过了三个月的霜寒之后,齐国境内开始变得春意融融。 一骑红尘朝着帝都的方向飞驰而来,身穿铠甲的将领双手高举从边关传来的最新战况,翻身下马,快步飞奔于九重宫阙之间。 魏国退兵的消息如同洪水一般瞬间涌向朝野民间,百官们弹冠相庆,百姓们欢天喜地。 李书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穿着厚实的锦衣坐在池边喂鱼,她拿着鱼食的手顿了顿,然后又从从容容的将鱼食都扔进了水里,看着那肥硕的锦鲤争先恐后的在夺食。 兄长会取胜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料想大殿下谋算远不及兄长,但在对敌魏国的时候也能够大获全胜,不可能兄长还会败下阵来。 “大军什么时候回朝?”李书瑶将最后一点鱼食扔进池子里,问。 “陛下已经下了旨,大军不日就能回朝。”影五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字一句说道。 李书瑶点了点头,将空鱼食盘递给了跟在一旁的婢女妙春:“你先下去吧。” 妙春接过盘子,小声应了一句就告退了。 等妙春离开之后,李书瑶方才问道:“元越彬那里什么情况?” “元越彬不负殿下期许,战场上奋勇搏杀,如今已是千夫长了。”影五说,“三殿下知他是殿下推荐的人,平日也多有照顾。今次回朝,三殿下必然会为他表功。” 李书瑶没再说什么,垂着眼眸像是在沉思。 影五不敢打扰,也不敢随意离开,只有跪在那儿静候吩咐。 过了许久,李书瑶才悠然开口:“近日天气晴好,据闻镜泊湖的杏花已经开了,你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是。” “此事莫要让影九知道。” “是。” “下去吧。” “是。” 池子里的鱼争夺完了最后一点鱼食之后竞相散去,李书瑶站在那儿瞧着锦鲤们留下来的一圈圈水纹,微微挑起了嘴角。 十五岁那年的杏花微雨,我已恭候多时,而君是否如旧? “切莫令我失望呀,柳雁卉。”李书瑶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换上了一身白衫,仔细的画完了妆,点上了胭脂,熏上了常用的凝神香。李书瑶拿起了妆镜台上的一枚银色镂花珍珠簪子插在了发间,然后拿起了青黛稍稍描眉。瞧见镜中的自己神采奕奕,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正在这时,影五在外头回禀:“殿下,一切都打点好了。” 李书瑶起身,走到了影五身边:“走吧。” 影五跟在李书瑶身后,朝着外头走去。 这次出门,李书瑶只带了影五一人。 影五驾着马车,拿着九殿下的令牌,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朝着镜泊湖而去。 马车外头的风吹动了车帘,透进来一阵花香。街道两旁是喧嚣的叫卖声,一派热闹之景。她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直等到影五停下了马车这 分卷阅读1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才缓缓睁开了眼。 “主上,已到镜泊湖。”影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李书瑶伸手撩开门帘,入眼的便是那杨柳抽芽,随风而动的美景。不远处镜泊湖波光粼粼,湖面上有一两艘画舫驶过。虽是早春时节,但湖边的女子们大多已经褪去了冬衣,穿着春衫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婷婷袅袅,让人侧目。 下了马车,李书瑶让影五去租船。 影五得令,闪身离去。 尽管都城中的女子都已经穿了春衫,但李书瑶挡不住早春的寒凉,在衣衫外头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她缓步走到了湖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温暖的阳光穿透了细长的柳叶落在她的脸上,暖融融的让她舒服的想要眯起眼。都说是春困秋乏,李书瑶在树下只是稍一闭目,就模模糊糊的差点睡着了。 影五回来的时候,李书瑶正靠在一旁的石头上打瞌睡:“主上,船已经备好。” 李书瑶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朦胧。若非今日还有要紧事要办,她一定得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带我去吧。”李书瑶扶着边上的石块站起身,说道。 影五带着李书瑶上了船,安全起见他屏退了船夫,自己替她摇船。 小船在镜泊湖上慢慢悠悠的游荡,李书瑶坐在船头瞧着满眼的湖光山色,内心悠然。 春季的天总是多雨,半个时辰前还是春光明媚,几阵疾风过后便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这春雨来得突然,细细碎碎的把游湖的人全都赶走了,只有画舫还在湖中穿行,隐隐约约还传来丝竹之声。 李书瑶心里掐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柳雁卉快要出现了,便让影五穿过当年她与柳雁卉初遇的石桥。 “主上可要回舱内?”影五瞧着李书瑶的衣衫上已布了一层水珠,担心她会因此受凉。 “无碍。”早知今日是会下雨的,所以出门的时候她便带上了纸扇。 前世的她少年心性,只觉春雨迷蒙不曾畏惧,甚至爱极了细雨这细雨拂面。那日那时,她一身素衣春衫,站在船头,未施脂粉,就这般瞧着他策马而过。此日此时,她已开始畏惧春寒,素衣披风,纸伞微斜,涂脂抹粉,静候他从桥上策马而过。 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穿越了前世今生,熟悉又陌生。 她抬高了纸伞,抬眼往上看去,正见他一如初遇那年,一身银色铠甲,策马而过。 黑目低垂,将军风流。 四目相接,杏花微雨。 船桨轻轻摇动,小舟缓缓靠近石桥。春风春雨缱绻而过,打落了、吹散了岸边的杏花,随风而舞,落进了粼粼的湖水之中。 莞尔轻笑,青丝微浮。 青年策马,忘了离去。 这一次,是他失态了。一如上一世的她,一颗心都沉浸在如诗如画的山色美景之中。 此时的柳雁卉已然忘却,她是他此行的目的。 皇九女书瑶,当今皇后之女,三殿下亲妹,年芳十五,生性温良,不善谋略。若要回归朝廷,姻亲是最简单的一条路。 纵然从活一世,此时的李书瑶也不知,那年偶遇不过是柳雁卉的刻意。 可今时今日,究竟是谁迷惑了谁,谁算计着谁,犹未可知。 ☆、环环相扣(1) 当李书瑶上了岸之后,她便让影五悄悄跟着柳雁卉离去了。自己则是独自一人打着伞,游走在街道上。 仍旧是上次的那一家酒楼,仍旧是上一次的那间包厢,李书瑶仍旧坐在了上次的那个位置,对着她笑得讨好的店小二点了几样菜色,又温了一壶酒,独自吃着午膳。 “影九。”李书瑶轻唤了一声。 熟悉的黑影未曾出现,包厢中只有她一人。 叹了口气,心中隐隐还是期盼着他能够出现的。尽管明白只为了防止影九见到今日的场景,特地命令他在书房中抄书,没有命令不准离开,但还是不甘心的希望他能够出现。 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温好的酒,李书瑶一边喝着,一边思索着当日影九当日喝酒是否也是这般的口感,这般心境。不觉间,人已喝醉。 影五回来的时候,李书瑶已经趴在桌上了。满桌子的菜一筷子没动,竹叶青倒是少了半壶。 “主上?”影五单膝跪地,微蹙着眉瞧着自己的主人。 李书瑶没半点反应,只觉得胸腔内如烈火焚烧一般难受。 影五不可能就这样让李书瑶睡在酒楼的包厢里,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伸手将人抱起,出了包厢,结了账,将人安置在马车之中,最后驾着车一路疾驰回了居所。 由于内宫之中不得入马,影五放好了马车之后就抱着李书瑶飞奔回了宫殿。正巧遇见了妙竹,就打算将人交给妙竹。他虽为下属,但终究是男子,抱着殿下极为不妥。如今遇见殿下的贴身侍婢妙竹,他自然立即把人交给妙竹打理。 但妙竹一个女儿家哪有力气抱得动李书瑶 分卷阅读1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气恼地说:“婢子哪有气力抱得动殿下,你将殿下推诿与我,可算是推卸!” 影五心中一凛,不敢多言。 “快速送回殿下寝殿之中,莫要让人发现,我去熬一些醒酒的汤药来。”妙竹着急的吩咐道。 好在李书瑶平日里喜静,殿中宫人不多,否则今日这般一定会闹出事来。影五被妙竹呵斥了一句,也反应过来,立即抱着人就去了寝殿。妙竹则立即去熬制醒酒的汤药,并喊了妙菱去服侍李书瑶。 影五将人放在了床榻之上后,也不敢随意离开,只站在寝殿外头静候吩咐。直等到妙竹喊来了妙菱,这才隐身离去。 妙菱一见李书瑶状况,立即喊来了几名小宫女,给打了热水。她放下床帐不让人瞧见李书瑶的情况,然后打湿了巾子给李书瑶擦脸、擦手。 李书瑶醉的厉害,只觉胸腔里灼烧得厉害,脑子里全都翻动着前世记忆。一会儿是自己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坐在花轿之上,听着外头锣鼓鞭炮不绝履耳;一会儿又梦见柳雁卉新纳的嫔妃将自己的推入水中,站在岸上嘲笑她的落魄;一会儿又梦见兵临城下,母后纵身跳下城墙;一会儿又梦见漫天飞雪,一名黑衣男子抱着一个骨灰跋山涉水,只为将她安葬在天山脚下…… “影九,若有一日我死了,便将我葬在天山脚下。我愧对父皇母后,愧对兄长姐妹,愧对齐国百姓,今生今世无法偿还,一身罪孽无法洗涤。你将我葬在天山脚下,愿我亡魂,也能替死去的英灵赎罪。” “而且天山路远,我不愿与他葬在一处。生时,我爱他入骨;死时,只盼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影九……影九……” 千里追杀,黑衣男子抱着她的骨灰行走在戈壁荒滩。寒风飞雪,他将她的骨灰埋在了天山脚下,满身是血。 她以为,他会坚持不下去,如此孤独寂寞、艰难困苦,况且旧主已死,命令是否要达成已经不重要了。可是他仍旧背着那个冰冷的陶罐,躲开一次次的追杀,熬到了天山脚下。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这些。可是她站在黄泉路的尽头,站在望乡石畔,回头下往人寰处,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后一名死士执行完最后的命令。 然后,追兵已至。他还尚不及给她立碑,就身死在她墓前。 “影九,只要你将皇后骨灰还给陛下,陛下自会放你一命。” “殿下说,碧落黄泉,不愿再见他。” 刀光剑影,黑衣男子已有死志,全然不顾一身的伤与血。尸体一具具倒下,最后独剩下他,残破不堪像是一柄断剑。 双膝跪地,黑衣男子已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倒在她的墓前。 天山飞雪,浩浩密密,落在他的身上,已不会融化。 “殿下……殿下……” “影九……影九……”李书瑶躺在床上,梦里已经全都是黑衣男子的影子。 妙竹端来醒酒药的时候,只听见李书瑶口中呓语着影卫的名字。主子的事,她一个做仆人的怎么敢置喙,只知殿下要什么,他们这些做仆人的定是要想办法给主子弄来的。当即放下了醒酒药,对一旁干着急的妙菱说:“还不去叫人!” 妙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妙竹指的是谁,心知主子这般记挂一名影卫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被皇帝和皇后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大发雷霆。可如今,瞧着殿下这副样子,她心中也难受得紧,也不管这许多,应了一声就去书房喊人。 而此刻在书房的影九自然是知道九殿下是被人从外头抱着进来的,因为影五选的那条路虽然隐蔽,但正巧是从书房经过。影九听见了动静,自然站在窗边看得清楚。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影五抱着九殿下心知定然是出事了。不过再着急,他也不敢有所异动。 还记得自己来书房的时候,殿下笑语晏晏地对他说,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否则就真的让他侍寝。 如今想来,殿下之所以这般要求,无非是不想要让他出去跟着她。 一想到这一点,影九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害怕:……莫非是殿下已经厌弃他,不想再让他跟随左右?所以才会这般三令五申的将他关在这里? 只是稍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影九就忍不住白了脸。 尤其是想到最近殿下让他做的种种出格的事情,这或许就是她不要他的借口。 教他识字,让他侍寝,要他喝酒……桩桩件件都已经足够革除他的职位,扔回影宫静候处罚了。 就在影九冷汗津津,萎靡地等待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时,殿下的贴身侍女妙菱忽然急匆匆的出现:“殿下醉酒,喊着你的名字,还不赶紧去侍奉左右!” 影九一听,立即放下手中书册,随着妙菱去了寝殿。 ☆、环环相扣(2) 寝殿之中,白纱飘动,瑞脑袅袅。一身粉衣的婢女一见黑衣男子的出现,立即迎了过去,满脸焦急:“殿下醉酒,这醒酒汤药无论如何也喂不下去。殿下口中只 分卷阅读1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喊着你的名字,想来殿下是信你多过于信我们。这药,便由你伺候着喝下吧。” 妙竹将药碗往影九的手中一塞,拉着妙菱离开了。 影九端着药碗仿佛有千斤重,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让他杀人,他能分秒之间取人首级。可若是让他伺候主子喝药,这双杀人不见血的手居然开始颤动起来。 “……影九……” 纱帐之内传来了沙哑的呓语,听得出他的主人现在很痛苦。 “……影九……” 这一声声的轻唤仿佛有爪子在他的心里头挠着,让他很难受。只得端着药碗,撩开纱帐,扶开衾帱,悄然坐在她的床边。 床上的女子面颊微红,额头上还有着水渍。朱唇似有发干,双眉紧促。黑色的长发散在脑后,银色镂花珍珠簪子歪斜在一旁。 影九很少见自己的主人如此打扮,想来今天她必然是去见了很重要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注意,所以才会喝酒。 醉酒的后遗症他在几个月前也尝到过,自然知道这是不好受的。影九不敢耽误,轻轻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中,然后舀了一勺黑色的药汁打算喂下。 先前妙竹如何努力都没让李书瑶喝下一口,如今影九倒是轻轻松松的把醒酒的汤药喂下去了。 李书瑶靠在影九的怀里乖巧极了,原本紧皱的眉也疏散了开来。 影九将汤药喂下之后,就把人放回床榻之上。但刚想要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摆被抓住了。 低下头,自己的主人仍在昏睡之中,只是依稀地说:“别走……” 影九心中微动,将药碗搁在了一旁的小几上,重新坐回了床边。 李书瑶这一觉睡得香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了。 影九依旧挺直了腰身,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木雕。 不过当李书瑶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立即察觉出来,想也不想的立即跪倒在地:“属下请罪。” 李书瑶最烦影九时不时的请罪,尤其是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他跪在自己面前,心头更是有火在烧。醉酒醒后她一阵口干,想要骂人也发不出个声来,只能气恼的拿茶叶和茉莉填充的枕头砸在他身上。 影九被李书瑶砸的措手不及,不过这也是他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小的攻击伤害了,又怕殿下拿枕头砸自己伤了手,立即说:“若是殿下要处罚属下,属下可去取来鞭子。” 听见影九的话,李书瑶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想要骂人发不出声,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连连。 影九一听李书瑶咳得厉害,也反应过来醉酒之后殿下必然是想要喝水。他立即起身跑去倒水,端着水杯跪回在原位,伺候着人把水喝下。 滋润了喉咙之后,李书瑶这才缓过来。一见他又跪回去了,气不打一处来,哑着喉咙说:“你请什么罪!我刚一醒来,你就急着请罪了!” “属下擅自喂殿下喝药,僭越了身份。”影九说。 李书瑶怒极反笑:“你的脑子里倒是把这些个规矩记得清清楚楚!” “属下不敢忘。” “那么你说我给如何处罚你?” “属下僭越,当领鞭子五十。” “好,好个五十鞭子。”李书瑶气急,冷笑一声,“那你也记得我对你说过不准离开书房,否则就要侍寝,这个也还记得的吧。” 影九面色一白,全身僵硬,嗫嚅着说:“属下记得。” 李书瑶伸手,一把捏住影九的下巴,拇指威压,双眼直视他狭长的的黑眸。 影九眼眸微垂,全然一副恭顺的样子。 瞧着影九的样子,李书瑶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不过心中确实因为柳雁卉的出现而感到心神微乱,尽管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早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可是等她再见到柳雁卉的时候内心仍旧无法克制住那种翻天覆地的恨。 包厢的醉酒,不过是她无法克制的表现。 她惊恐自己会陷入仇恨之中失去理智,也惊恐于自己纵然再来一回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她在这个世上孤立无援,谁也不信。她只信影九,就像巴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没见到柳雁卉的时候她还想过自己能够给影九接受的时间,徐徐图之。可在见到柳雁卉之后,她内心无端的就焦躁起来。唯一能令她感到安心的,就是把这个人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仿佛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抓住更多一些。 松开手,李书瑶坐起了身,又变得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抱我去九华玉露池。” 影九全身一颤,刚想请罪,就感觉自己主人落在身上的视线阴狠地想要把他刺穿,仿佛只要他再说出一个不合心意的字来,她就会做出什么令人始料不及的事来。影九将口中的话语全都吞进肚子里,起身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避开宫人。”在出门前,李书瑶如是说。 影九脚步一顿,领命:“是。” 随即,身形一闪,在屋中消失了。 分卷阅读1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飞檐走壁,耳畔是疾风,眼中的景物迅速退却。几个呼吸之间,影九就把她带来了九华玉露池。 九华玉露池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整座皇宫只有四处。当年母后尚得父皇宠爱,而她天生有寒疾,父皇便将她的宫殿设立在了此处。她住的宫殿原先叫做九华宫,后来也因她住了过来,更名琼瑶宫。如今父皇虽对母后有所厌弃,但荣宠不曾收回,又加之兄长学识颇得父皇赏识,而她也偶尔能得到一两句夸赞,所以至今仍旧过的平安。 而今她已是十五,天生的寒疾早就被这温泉水治愈的七七八八,也不曾复发。后来她嫁给了柳雁卉,柳雁卉也知道她有寒疾这一事,大概不想她死的太早,便一直让她住在了琼瑶宫中。只不过那时她和柳雁卉关系已经降到了极点,虽然她是名义上的皇后,可她并无执掌后宫的权力。柳雁卉怕她,怕她夺权,怕她东山再起,怕她兴风作浪,又怕她死的太早无法坐稳皇位。所以他一边要让她或者,一边又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掌权,哪怕就连生下孩子的机会也被生生剥夺。将她软禁在这里,最后郁郁而终。 ☆、环环相扣(3) 那时候的她是经常来九华玉露池的,因为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这个世界太冷了,她只有待在温水里才能觉得有一点儿的暖。 站在池边,看着白色的水雾氤氲不散,感受着热气扑面,李书瑶张开双手,冷淡地说:“替我宽衣。” 影九全身僵直,不敢动作。 李书瑶冷笑:“我不会需要不听话的影卫。” 影九全身一颤,僵硬着应声:“是。” 缓缓朝着李书瑶走进,影九的手抖得厉害,就连第一次拿刀杀人的时候他也没像现在这样发过抖。呼吸像是被人遏制住了,他咬着牙走到了她的跟前,黑巾下的脸涨得通红一片,就连露在外头的额角都染上了红晕,冒出了汗。 白色的衣带飘然落下,紧接着是长裙。 影九掌心冒汗,如同千金重担压在手臂之上,颤抖着手指剥开她的长衫。 雪肩皓腕,影九不敢再看,闭上眼,额角的汗珠汇成一股淌了下来。 “睁开眼。”李书瑶冷笑着看着他惊恐地样子,看着他慌张地张开眼,又不敢直视,只能垂着眼,“继续。” 影九的手抖了一抖,一拉衣带,就解开了她的里衣。 佳人如玉,青丝如绸。 李书瑶伸手摘去他脸上的黑巾,飘然落下。 黑色的面巾落在一地的白衣之上,分外刺目。 竹叶青的余香扑面而来,温润的唇瓣落在了他的唇角。用力一推,她抱着他、倚在他的怀里倒进池之中。 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遮掩了他的口鼻。女子的手臂如同灵蛇缠住了他的颈,攀附着他一同向上。青丝在水中晕染开来,两人的黑发交缠,就像前世今生交隔的宿命。 一室温存,满目旖旎。 殿外白纱轻舞,池中黑发交缠。 影九从不知,自己的痴心妄想,有朝一日会转眼成真。这一切,就好似一场醉人的美梦,让人不愿意清醒过来。 若是梦,他也愿意死在梦中。 若是梦,他也愿意就此长眠。 唇舌交缠,肌肤相亲。 情语呢喃,抵死缠绵。 沉沉浮浮间,李书瑶忘去了一切。 忘记了仇,忘记了恨,忘记了国破家亡,忘记了兵临城下,忘记了天山飞雪,忘记了身死墓前的黑影。 情潮迭起的瞬间,她扯着他的青丝,攀在他的肩头,失神地呓语:“别离开我……” 影九亲吻着她的额角,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怎么会离开她呢。哪怕是死…… 怀中的人已沉沉睡去,影九抱着她回到了寝殿。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沙沙行走的脚步声。 影九将人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悄然离去。 等第二日清晨李书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乏的厉害。左右寻找了一下影九的影子,根本不见他人影。若非身上的痕迹,她一定会以为昨天的一切不过是她春梦一场。可如今醒来,见不到人影,心中对影九又是气恼起来。 “影九!”李书瑶不满地轻唤了一声。 黑影一闪,出现的是影七:“殿下。” 李书瑶狠狠皱起了眉,心中越发不满了:“影九呢?” “影九正在刑堂,尚未归来。” 李书瑶面色一青,磨了磨牙:“谁让他去刑堂的?” “不知。” 就算影七不知道,李书瑶也能够猜出几分来,心中更是怒火中烧:“让他给我滚回来!若是一盏茶的时间滚不回来,就让他去影宫吧!” 听见“影宫”两个字,影七全身一紧,立即领命,消失在了寝殿之中。 李书瑶唤了妙柏替自己更衣。 妙柏一见李书瑶一身青青紫紫,吓得手中的衣服都落在 分卷阅读1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了地上。 李书瑶冷眼一扫,妙柏立即跪在地上:“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你知道后果。” “奴婢不敢!”妙柏吓得全身打着摆子,大气儿都不敢喘。 李书瑶冷哼一声:“还不替我更衣。” 妙柏重新捡起衣衫,伺候着李书瑶穿衣。 等影九从刑堂回来的时候,李书瑶穿着中衣,躺在床上喝着桃花粥。 李书瑶的威胁显然是有效的,影九很显然是匆匆从刑堂赶来,尚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满身血腥之气,呛得李书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属下有罪。”影九单膝跪在地上,头低的更低了。 李书瑶舀着调羹,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影九满身伤痕,漫不经心地说:“是啊,你是有罪。” 影九全身一僵,立即叩首:“但凭殿下处罚。” 李书瑶依旧不疾不徐地舀着粥,瓷勺与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声一声:“处罚?我怎敢处罚你?你不都是向来自作决定的吗?” 影九面色青白,全身僵硬:“属下不敢。” “你不敢?!”李书瑶怒而坐起,手中的粥碗就被她狠狠地砸在地上。桃花粥落了一地,白色的瓷片落得到处都是。 影九一惊,没想到李书瑶会发如此大的火,也不知她这怒火究竟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还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整个人俯的更低:“属下不敢,殿下息怒。若是因为昨晚之事,属下……属下……愿……” 李书瑶眉梢一挑,不由得有些期盼他说出一些愿意对自己负责的话来,但仍旧冷着声说:“你愿如何?” “属下愿以死补过。”影九说道。 一瞬间,李书瑶只觉的有一盆冷水被人从天浇下来,冷得她全身打颤。 一阵酸涩在心中浮现,一时说不出话来。 影九听不见李书瑶有何动作,以为她真的是在考虑这样的处罚,不由得心下戚戚,不过很快又扫去了悲戚之感,只觉得这样的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妖媚惑主,迟早会有这样的结局。这件事若是被皇帝和皇后发现了,没准还会殃及殿下。如今他早早自我了断,也能免了殿下牵连之苦。 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李书瑶像是透支了所有的气力,跌落回床上。翻了身,不愿再眼到眼前的人。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冷,痛苦不堪。许久之后,她这才哑着嗓子,疲惫地说:“下去吧,下去上药吧。” 影九霍然抬头,看着床榻上那娇弱的背影,如鲠在喉,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殿下不要他的命,这是最大的恩赐了,他还能说什么。殿下的心思他永远也揣测不到,不知她为何生气,也不是她为何发怒,更不知昨夜的种种是否是因为殿下酒醉未醒的缘故。作为影卫的他,只能领命,退开。 ☆、环环相扣(4) 李书瑶听见影九离开的声音,心中愈发觉得冰冷难捱,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她原以为影九是她的,她原以为只要给他时间他自然会来到她的身边,她原以为他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影九或许当初没有离开,是因为他是一名合格的影卫,是因为他的规矩让他没有离开,是因为她的命令才让他拼死完成。所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主人,她是他的主子,他是她的仆人,是她的影子。 若她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他可会看她一眼? 这个想法在李书瑶的脑中一闪而过,激的她全身发抖,越发觉得冰冷刺骨。 莫不是,由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李书瑶潸然泪下。 她原以为影九应当是不同的,可是她发现影九或许和那些人并无区别。 天下之大,居然无人爱着自己。 想到此处,李书瑶不觉可笑。 柳雁卉或许爱她,但更爱他的皇位,所以最后兵临城下,送她国破家亡的下场;母后也是爱她,但更爱自己的名节,否则不会不顾她的哭求,当着她的面跳下城墙;兄长也是爱她,但更爱龙椅,否则他也不会最后同意她嫁给柳雁卉,说动兄长的不会是那十万兵权;父皇也是爱她,但父皇更爱天下,更爱他的妃嫔,更爱他数不尽的子女。唯有影九,从来对她不离不弃,致死相随。 她原以为,那应当是爱了。 是极爱了。 可莫不是,影九在意的,只是那些影卫的规矩。 她恨柳雁卉,这是她在忘川河中苦熬了五百年的力量。但她的心中也寄希望能重回上一世,拾起这一份从没被她注意到过的情感。 若说她在十六岁以后的所有日子里是苦的,是黑的,那么她曾想过影九应当是她唯一的光亮了。 可如今发现,这光亮或许只是她的错觉,是她误以为的阳光,实际上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倒影。 李书瑶痛极,可再痛,她也不愿落泪。 她不能哭,哭就意味着输,就意味着错,就意味着 分卷阅读1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她的后悔。 她是皇九女,是齐国的九殿下。她重活一世,苦熬了五百年,不是来哭的,不是来输得,也不是来犯错的,更不是来后悔的。 若真的是错了,那就一错到底。 若真的是悔了,她就先杀了影九,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要么义无反顾的爱着她,诚如她以为的那样;要么悄无声息的死去,永远消失在她的眼前。这是她给影九的选择。 此时的影九自然不会知道李书瑶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自认为轻薄了主上而领罚的行为对于一个全心爱他的女子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就像是在用自己的言行来告诉自己不能违抗的主子,他之所以承欢是被逼无奈,他之所以领罚是因为她是主子,而他是属下。 只是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影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见到他的主人了。 因为九殿下责令他养伤,无需守卫。在养伤结束之后,就将他派遣了任务,去往赵国探听赵国七皇子的消息。 赵国七皇子是赵国最不得宠的一名皇子,据说生母乃是一名宫女。因为赵王酒醉,所以才会有侍奉左右的机会。赵王酒醒之后对此颇为厌恶,将宫女扔进了冷宫。却不想这宫女一朝诞下皇嗣,让赵王原本的无心之失成为了失仪的罪证,更加让赵王抬不起脸面来。以至于宫女诞下龙嗣之后,连带着七皇子都被养在了冷宫之中。 后来据说赵国大雪,七皇子被冻死在了冷宫之中,和那名倒霉的宫女一同死去。 影九不知道李书瑶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查赵国七皇子的消息,但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他还是领命离去了。 在影九离开之前他原本想着来道别的,但影五告诉他殿下着急此事,让他无需道别,连夜离去。 影九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涩然,垂下眼睑,收拾包裹上路了。 李书瑶自然知道影九此去危机四伏,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因为上一世,她曾派影五去调查过赵国七皇子,后来影五一去不回。再后来,就有了影五的死讯。 影九的能力在影五之上,是她所有影卫中最有手段的,也是最合格的。但尽管如此,谁也不能说影九不会走上影五的路子。 李书瑶坐在书案前,翻着那本已经起了毛边的《诗经》,看着上面的字,久久的未翻一页。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何日忘之……”李书瑶低声呢喃着,又觉得一阵胸闷,忍不住连连咳嗽了几声。 一旁的妙竹立即替李书瑶顺气,皱着眉说:“殿下寒疾突发,来势汹汹,多年来不曾如此,太医叮嘱要多休息,莫要再如此伤神。”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李书瑶摆了摆手,将《诗经》扔在了书桌上。 “前日里皇后娘娘送来了不少补品,也不见得殿下吃下一口。”妙竹说,“过些日子三殿下就要回来了,瞧见了您这般作践自己,定是要心疼了。” “兄长自幼疼我。”李书瑶喟叹了一口气,忽然又问,“影五可回来了?” “奴婢不知。”妙竹说。 “是了,你是不知的,他回来定会来见我,若是不来见我,必然是还没有消息。”李书瑶微微蹙眉,脸上有忧愁浮现。 妙竹见此,本欲再劝几句,但还没开口,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书房之中。 来的是影七。 李书瑶眉目微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 妙竹躬身推开,并给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的门一关,原本亮堂的屋子顿时暗了许多。她坐在书桌前,看着跪在跟前的影七,一时间呼吸有些凝滞。 影七说:“鸿江突发大水,影九的船沉了。” 李书瑶呼吸一痛,像是被人扼住口鼻,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影七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李书瑶面色雪白,神色凄惶,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能直视主人,立即低下头去。 ☆、环环相扣(5) 派他去赵国,就是要让他去送死的。可真的听见这些消息,她心中有觉悲痛万分,只恨不得立即赶去千里之外、江水之畔。一阵血腥之气在腹腔内搅动,引得她连连咳嗽,寒疾之症铺天盖地汹涌而至,像是要把她勒死。 她伸手捂住口鼻,感到手心一热。 淡淡地血腥味从李书瑶身上传来,影七顾不得许多立即将妙竹放置在一旁的药碗端了过去:“请殿下服药。” 李书瑶用帕子擦去嘴角血渍,拿过影七端来的药碗,仰头饮下,这才止了咳嗽。 影七见状,松了一口气。 李书瑶将药碗搁在一旁,喘着气,说:“为何会有大水?” “鸿江之源冰裂,甚是危险。影九得殿下之命,不敢耽搁,自是连夜渡江。”影七说,“早春时节,这样的事并非异事。” 李书瑶心口疼得厉害,只觉得手脚僵硬,冷得发颤。她坐在那儿, 分卷阅读1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他!让所有人都去找!把他……给我带回来……” 影七不明白,当初殿下让影九出行这趟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殿下已有舍弃之意,而影九离去之前已存必死之心,谁都知道影九这一次多半是有去无回了。就算是有去有回,只怕也不能留在琼瑶宫。却不曾想,殿下突闻影九葬身鸿江,居然如此失魂落魄,将所有的影卫全数派出。影七不明白自家殿下的心思,也只是听命行事,当即领命离开。 李书瑶枯坐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又冷又疼。 三月末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动了那一页《诗经》。上面写着: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影九的消息没有再传来,石沉大海,仿佛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再没了这个人。 李书瑶不信影九会这样死去,哪怕当日的木船已找到残骸,她也不相信影九已经死去。 望着空冷冷的书房,李书瑶明白了影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远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重。她也明白了,纵然影九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也要牢牢地把人捏在手心里。她曾想过影九若是死了,她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捏造一个全新的影九,反正她要的,不过是“影九”,至于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她当是不在意的。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影九”只能是影九,不能是任何人,也不该是任何人。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他也不应当为人所替代。 “给不了她想要的又如何,只有把人留在身边,才是最真切的。”李书瑶低声呢喃着,宛若痴语。 他愿守着那些规矩,她便让他守着那些规矩,反正他不会离她远远的就好。他对她的忠心若只是那些规矩,她便用那些规矩牢牢地把他所在身边,不离左右。 她要的是这个人,他的心,得得到就得,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书房外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妙柏的声音:“殿下,三殿下的队伍已至城中。” 李书瑶起身:“伺候我梳妆。” “是。” 一声传唤,琼瑶宫中的宫人端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发钗在寝殿之中进进出出,帮着自家主子换衣梳妆。 四大婢女,替她熏香、梳发、换衣、上妆。 广袖一摆,香风四起。白衣翩跹,黑发垂髫。凤钗玉珠,胭脂黛眉。柳腰盈盈,身姿曼妙。 步出寝殿,妙春、妙菱、妙竹、妙柏跟随左右。 兄长凯旋而归,皇九女盛装出席,恭候佳音。 平定边关之事,皇帝龙心大悦,赐三殿下三十万兵权,掌丰州事务。 大殿之上,齐帝坐在金銮龙椅上俯视群臣。大殿之中,歌舞靡靡,红袖翻飞。 三殿下李映容一身湖蓝色锦衣坐在皇后下手,瞧得对面大殿下一脸愤懑,心中更是畅快三分。 这份功劳原是大皇子的,但不知何故,大皇子身体抱恙,这份功劳却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怎叫人不感到开心呢! 八殿下年岁较小,坐在李书瑶对面,一双眉眼与坐在皇后身边的玉妃极其相似。当李书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八殿下李映真对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若只是当做寻常人家的孩子看着,或者本不知八殿下的为人,端看这乖乖巧巧的笑容来,顿时教人立生爱怜之心。可惜的是,李书瑶很清楚在这样一副好面孔之下藏的是怎样的心。当初柳雁卉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愚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八殿下这样的助力。 当年八殿下和大殿下斗法,两人互不相让。柳雁卉表面娶了她,站在兄长这一方,实际上他又与八殿下相互勾结。可是八殿下和玉妃愚蠢,以为柳雁卉只是想要做一名权臣,却不想他的眼睛早就死死地盯着这张龙椅。他借助八殿下的力量在朝廷中结党营私,表面上看上去帮助八殿下巩固实力,实际上又把人控制在自己手心。最后借着兄长的力除了八殿下,等兄长登基之后又除了兄长。那时,兵权、朝廷,已全都在柳雁卉的手中。 柳雁卉机敏,齐国上下居然全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她,亦如是。 想到此处,李书瑶微垂下眼眸,转眼又看向坐在朝臣之中的青年。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手执玉盏,神色平和的看着大殿中的舞姬。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举目看来。待瞧见她看着他,微微一下,如同清风明月,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是一名出入沙场的将领,也令人看不出他里子的虎狼之心。 李书瑶面颊微红,羞涩地如同一名真正的十五岁女儿家,眼神闪躲,恰似星辰。 此间种种,坐在龙椅一侧的皇后尽数看在眼中,心道自家女儿果真是长大了,也当寻找一位如意郎君。只是这柳雁卉出生尚不明朗,只知是一名从普通士卒上来的将军,能力超群,有统帅三军职能。此次回都城述职,不日便又要回边关守城。 嫁于这样的人,和守寡只怕区别不大。 思 分卷阅读2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及此,皇后便不忍让女儿嫁于他了。 ☆、山寺桃花(1) 齐国都城,车水马龙。 李书瑶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挑选一些女儿家们常用的首饰和脂粉。 影五远远地跟着,看着她一人走走停停,挑挑选选,和寻常女子无异。可他心中清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状况出现。 果然,当李书瑶刚离开一个脂粉的铺子没多久之后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穿得花里胡哨,一脸的风流浪荡。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一脸浪笑。 李书瑶生的漂亮,引人侧目实属正常,可不管她何时出宫、何时回宫,都不曾敢有人拦在她的面前。因为从前但凡有不三不四的人想要接近她,暗藏在她身边的影卫就已经解决掉所有的麻烦,自然是没人敢给她找不痛快了。而今影卫全数被她派出去寻找影九了,有几个漏网之鱼过来侥幸,实属正常。 “小娘子一人在街上独行,可需哥哥陪你呀!”那人说着就准备抬手搭住她的肩。 李书瑶侧身一闪,躲开轻薄,嘲弄地说:“做我的哥哥,只怕这位公子还是担当不起这样的福分的。” 天子脚下,达官显贵比比皆是。一脚踢去,也能够踢中一两名朝廷命官。只是这拦住李书瑶的风流浪子乃是丞相独子,父亲身份显赫,又少有约束,只稍不出大事,也便随了他去。 杜寄真平日里也是运气好的,从未碰上什么硬茬子,平日里人人也都是让着,听着李书瑶的话自然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妥来,只觉得小姑娘心气儿高,瞧不上他。当即,便有些生气,说:“牙尖嘴利的丫头,本公子对你说话时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书瑶冷笑一声:“我进酒也不想吃,罚酒也不想吃,你当如何?” 杜寄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到也当不如何,只请你回去喝杯酒。”说罢,他就对边上的侍从说,“给小爷把人带回去。” 那些个侍从早就在一旁等待多时,只等着自己公子一声令下,显然这样当街抢抢民女的事情没有少做,一个个驾轻就熟准备上来拿人。 周围的一干百姓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不敢声张,也不敢去报官,显然大家知道这件事已经不知发生了一次两次了。 李书瑶见那些侍从准备对她动手,当即面色一冷,喝道:“谁敢碰我!” 杜寄真倒是被李书瑶给喝出了几分血性,原本只打算给个教训,如今又恐自己被扶了面,以后再城中难以做人,立即怒道:“给我抓了这丫头片子!” 那些侍从立即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李书瑶闪躲不及,被几双手抓住了胳膊、手腕,当即面色赤红、柳眉倒竖。此情此景,李书瑶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是弄了一个下下策,却不想还未多想,拽着自己的那些侍从就被人给扔了出去。 李书瑶一转头,正见一袭青衫如电似影将拽着自己的那些人全都给打趴下了。嘴角微微一翘,又很快恢复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来人三下五除二的撩到了十几名侍从,又将李书瑶护在身后。一身青衫烈烈,黑发飞扬,倒也真是一副侠义风范。 “你是何人!居然敢管小爷的事!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当朝丞相!得罪了我,你是不想活了吗!”杜寄真面色通红,看着自己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对方的对手,当下只觉得丢了脸面,急得不行。 柳雁卉嘲讽地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你是杜丞相之子,只是你可知你面前的又是何人?” 杜寄真一愣,看了一眼躲藏在柳雁卉身后的李书瑶,只见那女子已经不复之前的惊慌,神色冰冷的看着自己,宛若看着一具死尸,当即心神一动,知道自己许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又想起之前李书瑶说得那些话,心中已有几分后悔。可是这种后悔他是不可能嘴巴上说出来,更不可能现在立即给人道歉,否则他以后都不需要在城中混合下去了,便也色厉内荏地说:“小爷管你是谁!你给我等着!有种你别走!你会儿让你好看!” 说着,杜寄真就带着鼻青脸肿的侍从灰溜溜跑走了。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出老套的戏码。而且还是李书瑶故意安排的一出戏,为的就是给柳雁卉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否则,她又怎样给柳雁卉一个出场的机会呢。 上一辈子,柳雁卉也是这样救了她。 又有了镜泊湖一事,自此这孽缘就难以解开了。 只是上一辈子她糊糊涂涂地未在其中捞到好处,反倒让柳雁卉得了杜丞相一个人情,以至于后来朝堂之事杜丞相也给柳雁卉处理许多。而今这些个好处,怎能再让柳雁卉平白得去。 见人群都散了差不多了,柳雁卉这才对李书瑶行了一礼:“殿下可受惊了。” “无妨。”李书瑶摆了摆手,对他露出笑来,“今日你帮了我,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了。” “保护殿下本是末将职责所在,殿下无需如此。”柳雁卉微低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女,笑眼盈盈 分卷阅读2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 “自是当谢的,怎么说也得请你一桌酒宴。”李书瑶故作为难地说,“只是我赶着去清凉寺进香,只怕这酒宴无法今日请你了。” “清凉寺?”柳雁卉有些吃惊,随即想到什么,又说,“可是因为山寺桃花?” 李书瑶面色一红,娇嗔了一句:“这你可别管!” 但见美人羞红了脸,柳雁卉一时看痴移不开眼,若非边上喧嚣声不绝履耳,只怕他得被她惑去心神。轻咳了一声,柳雁卉收住自己的视线,说:“为免再生意外,末将愿陪殿下前往。” 李书瑶眼中浮现一丝流光,又很快消散,只听见说:“只怕不便。” “若是殿下信得过末将,末将——” “我自是信得过你的,方才也是多谢你救了我。”李书瑶着急着打断了他的话,又故作一脸无奈的表情,说,“也罢,你随我去也好,这样我也能安心些。” 就这样,两个人朝着城外的清凉寺走去。 ☆、山寺桃花(2) 清凉寺位于都城之外三四里的灵和山顶,每年的四月进香的姑娘特别的多。因为灵和山顶有着一片桃林,每当四月时节桃花盛开,便会有许多姑娘去山上看花。据传清凉寺中有一株千年桃树,称作姻缘树,若是桃花盛开之时,在树下求姻缘,必然能得一份好姻缘。因此,许多姑娘都会在三四月时节去清凉寺中看桃花。 李书瑶自然是不为了去看什么山寺桃花,也不是为了去求什么姻缘。她已有了影九,何况她信影九就算心里没她也断然不敢背叛她。此去清凉寺,为的不过是给柳雁卉一个机会,一个接近自己的机会。 上一世,她是自己贴上去的,死乞白赖地要嫁给他。这一世,她要让柳雁卉自己贴过来,并且注定是求而不得。 李书瑶与柳雁卉还没走出城,她就喊着脚疼,打算打道回府了。 柳雁卉一听,笑着说:“再次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李书瑶看着柳雁卉的人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来。 上一世她虽然遭遇了杜寄真,却也只是和柳雁卉吃了一顿饭,并无其他。这一世,她倒是愿意多陪他走几步。就像是一只胜券在握的猫,玩弄着掌下的硕鼠,只等这时机一到便一口咬死。 在柳雁卉离开不久之后,影五就出现在李书瑶身边。 李书瑶冷声说:“将今日之事告诉哥哥,哥哥知道该怎么做的。” 与其让杜丞相的人情落在柳雁卉身上,直接给哥哥利用更为合适。杜丞相爱子心切,今日得罪了她,生怕这件事会闹到皇帝面前。如今哥哥加以援手,杜丞相必然是感恩戴德,铭感五内。 杜寄真这件事情,说小了是教子不严,说大了也可算是谋权篡位。杜寄真自称是她的哥哥,便是皇帝的儿子。杜丞相只不过是一朝官员,就算位高权重有怎可让其子和她相提并论。父皇疑心素然深重,只需她或哥哥有意挑拨,莫说是丞相之位不保,项上人头是否能够安在都还是两说。杜丞相既然能站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不是没头脑的人,只稍得哥哥敲打,自然明白如何行事。 而她,只需站在一旁看着即可。 影五领命,闪身离去。 李书瑶等着柳雁卉回来,便在一旁的小摊上点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等。 柳雁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骑着马来了,他瞧见正在喝茶的李书瑶,眼前一亮,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去:“回都城述职,并无马车,只有战马一匹,还请殿下将就。” 李书瑶笑了笑,起身:“无妨。” 柳雁卉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扶着李书瑶上了马背,自己则是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李书瑶坐在马背上,看着柳雁卉牵着马向前走,眼中有着淡淡的嘲弄。 曾几何时,他也曾为她牵马。 她以为,那样便是一生了。 却不想几个月之后,他也是骑着那匹马攻入都城,杀死兄长,逼死母后。 何其讽刺。 而更讽刺的是,再活一世,他仍旧愿意为她牵马。只是她,已不是上一世的她了。 出了城,人便少了许多。 李书瑶瞧着他,轻声说:“我听闻柳将军不日便将回边关了。” “是啊,只是回都城述职,下月便要离开了。”柳雁卉说,“西陵城苦寒,不似都城这般繁华。” “将军征战沙场,这都城繁华,也是依仗了边关将士。”李书瑶说。 柳雁卉侧头,哂笑,似乎对李书瑶的这番言论感到开心:“少有人会如此说,九殿下玲珑心思,常人不能及。” “柳将军见笑了,但凡是享受着一方安宁之人,谁人能说这不是诸将的功劳?”李书瑶说,“闻将军从一介士卒走至今日之位,尝遍辛苦,当不能如此悲观萧索。” 柳雁卉心中一动,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是末将偏颇了。今日得此良言,他日必还 分卷阅读2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报殿下。” “莫要如是说来,今日你陪我去清凉寺也算是我承了你的情。”李书瑶说。 两人闲话家常,不多时便到了灵和山脚下。上山之路不宜骑马,柳雁卉就将马放在了山下,也没上绳索。 “万一跑了怎么办?”李书瑶有些诧异。 “不会。”柳雁卉说,“受过训的战马与寻常的马匹是不一样的,战场危机,若跑了马事关生死,所以都是训练好了的。” 李书瑶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两个人踏着石阶向上,路上也遇见几个进香的姑娘。她们瞧见了柳雁卉之后,纷纷红了脸,又止不住的偷看几眼。 李书瑶暗笑,心道这些个姑娘只怕和自己当初一样都是瞎了眼的,只会被一副好皮囊蒙蔽了双眼。 清凉寺并不是一座大寺院,但却香火鼎盛。山顶的桃花盛开,仿佛有红霞盖顶。一阵山风吹过,就是那纷纷扬扬的桃花雨飞扬而下,自是极美。寺庙的门有些老旧,有一名僧人站在门口扫地,扫去了一地的花瓣。香客们进进出出,大雄宝殿之内檀香袅袅。宝相庄严,佛祖拈花而笑。 李书瑶跨进了山门,耳边只听经文诵读之声,顿时心中再没了杂念,仿佛回到了待在忘川河水之中的那五百年。 那时她不甘轮回,跪在阎殿之外,碰巧遇见了地藏菩萨从瑶池会而来,见她跪于此处便问了原因。她将前因后果一一告知,菩萨眼中悲悯,只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肉身假象。因果自有轮回,凡是只有劫数。” “可是我不甘心!”她跪在阎殿前,神情癫狂,“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什么孟婆汤,什么轮回,我都不要!” “痴儿,痴儿……”菩萨叹息,问她,“你对他的恨,究竟有多恨呢?” 她看着远处的忘川,说:“纵使饮尽忘川水,也忘不了的恨。” “若是如此,只要你能承受住忘川河水五百年的冲刷,还能记得你的仇恨,我便让你重活一世。”菩萨说。 她骤然抬头,讶异地看着地藏菩萨,难以想象这是真的。她深恐这只是自己听错了,立即应了下来:“好!” ☆、山寺桃花(3) 漫漫忘川水,不见尽头,里面埋藏着万物轮回所有的记忆。她纵身跳下,冰冷刺骨,却在半个时辰之后觉烈火焚身。她的记忆受到忘川的影响开始消失,可是她拔下玉钗,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了“柳雁卉”三个字。伤口愈合,她重写。每当记忆消退,她便重念一遍生前所发生的事。 五百年……她在忘川之中被折磨了五百年,最恨的人的名字在她的手上刻了五百年。 玉钗短了一半,在她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骨血中刻画的时候不断被磨损。 也就这样,她熬了过来。 当再见到地藏菩萨的时候,她重回了自己十四岁这年。 她见到了影九,见到了父兄,见到了母后,也见到了柳雁卉……或许恨得太深,她见到柳雁卉的时候并没有一分失态,完完全全的把仇恨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或许是因为地藏菩萨给她的这五百年时光。否则,她一定会理智全失,形同疯子,追杀柳雁卉的同时,也彻底的毁了自己,毁了周围所有人。 而今站在寺院之中,她心中平和,哪怕柳雁卉就站在她身边,她也神色安详,恰似一名十五岁的姑娘。 她并没有像别的姑娘那样只专注于那颗在院前遮天蔽日的桃树,而是恭敬地取了香,开始给满寺院的神佛进香。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行三跪九叩之礼,闭眼祷告。寺院钟声响起,像是穿透了古今,跨越了时空。 柳雁卉是不信这些的,战场拼杀的人,他只信自己手中的刀。可是看着李书瑶虔诚的模样,他丝毫没有任何贬低之心,只觉得这一身白衣的姑娘温润如玉,眉眼若画,跪在黄色的蒲团上,腰背挺直,恭敬上香,只有一种圣洁之气从她身上散出。 李书瑶上完了香之后,还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并且为影九点了一盏灯,祈求他能平安归来。 影九这一去已是半个多月,自从船沉了之后,便没有半点消息。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信他已经死了。 只要她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哪怕只是一缕幽魂。 李书瑶站在院前,站在桃树下,纷纷扬扬的花瓣从天而降。桃枝上挂满了姑娘们留下的祈福包,合着这些桃花,煞是好看。 “不给自己求一个吗?”柳雁卉略有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女子。 她侧头看向柳雁卉,粉色的花瓣凑巧落在他的肩头。她抿唇一笑,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花:“有何可求的,我自已有心仪之人。何况我相信,他的心中必然也会有我的。纵然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柳雁卉心中一动,只觉得李书瑶此刻眼神轻柔,略带着笑意,瞧着自己似一汪清泉,引着他沉沦下去。那朱唇开开合合,微微翘起,比他见 分卷阅读2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娇俏可人。她的面容秀美,将这满眼的桃花春色全都比了下去。青丝微动,白衣翩跹。说了这样的话,她似乎有些羞涩,也红了面颊,双眼闪烁,左右生辉,几乎让他忘记了一切。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有幸能得殿下垂青。”柳雁卉心中猜测这人大抵应是自己,端从女子娇羞的神色来讲是绝对错不了的。他见过太多少女眉眼含情看着心仪之人,她看着他的神色与那些姑娘而言一模一样。可是他依旧假装着不知道,等着她能说出答案。 可是李书瑶什么也没说,只是脸更红了一些,连脖子都红了一片,转身离去了。 越是得不到答案,也是让人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自己猜测的那样,那含情的眼眸中隐藏的答案就是自己。 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往往是逼不得的。女儿家的心思,逼急了也未必能知道答案。更何况,她还是皇女。 他跟着她的脚步,追了上去,却没在追问那人是谁。 李书瑶穿过寺庙,寻了后山的小路漫步在桃林之中。 柳雁卉跟随左右,满眼只有走在自己前面的白衣女子。 青石板上,落满了桃花。蜿蜒曲折的山道,被桃林遮住了路,不知通向何方。 柳雁卉觉得,此情此景,美得就像梦一样。 两人来到了山顶,灵和山定有一处凉亭,名曰桃醉亭。亭中有两名姑娘正在谈笑,一见有男子出现,立即红了脸,转过身子不敢再大声说笑了。 李书瑶爬山爬的累了,便走进凉亭歇脚。 柳雁卉站在她身侧,小声问:“是否要喝水?” 李书瑶笑了:“你带水了?” 柳雁卉也跟着笑了:“倒是不曾带水,只是我知哪里有水,可为你取来。” 李书瑶扬了扬眉,略有惊讶:“常来灵和山?” “非也,只是行军打仗在外,多有数月不归的情况,若没有本事寻找水源,也早就死在了边关。”柳雁卉说。 李书瑶脸上有痛惜的神色浮现,说:“若有机会,变调回都城,也是极好。” “大丈夫自然应当保家卫国,我倒是惧怕这些。”柳雁卉说。 李书瑶叹息一声:“是我目光短浅了。” 两人不再说话,倒是对面的两名姑娘频频侧目看来,显然是想要与他们搭讪,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李书瑶懒得理会,便假装没看见。柳雁卉更是不会去管这些,只是眺望远处,将山下的景色尽收眼底。 那两个姑娘磨蹭了许久,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走了过来,说:“这里山色秀美,令人流连。但见姑娘额间有汗,却无解渴,小妹这里还有些水,可赠给二位。” 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年约十三四岁左右,看上去乖巧可人,一双大眼明眸善睐,甚是动人。 在她身后的许是她的婢子,略微年长了两岁,穿了一身褐色衣衫,样貌清秀却不突出,眉眼却有精炼能干的样子。看着人的眼神也不像她主子那般温软,略有锋利之色,倒和她身边的妙竹有两分相似。都是精明干练的人。 柳雁卉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落在了李书瑶身上,只等着她做决断。 李书瑶莞尔,轻声说:“多谢妹妹好意。” 褐衣姑娘拿出一壶水来,递给李书瑶。 李书瑶接过,拔开塞子,喝了一小口之后就把水还给了对方。 ☆、山寺桃花(5) 李书瑶自然是懒得去理会山上的一次偶遇自己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山顶的那对兄妹会对自己的今后造成何等影响。她只觉得今日与柳雁卉相交的已经足够多了,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柳雁卉将她送至宫门口,等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开口说:“听闻三日之后镜泊湖举行杏花诗会,不知殿下是否前去?” 李书瑶顿下步子,转过身时略微有些诧异,她到不曾想柳雁卉居然约她游赏诗会,当即笑了,点头:“若无旁的事,自然是会去的。” 柳雁卉没再说什么,只是面色微红,垂首恭敬地说:“殿下慢走。” 李书瑶美目一转,也没说什么了,转身悠然离开。 等回到琼瑶宫中时,她第一时间召了妙竹过来,问:“可有影七他们回来的消息?” 妙竹摇了摇头:“都未曾回来。” 李书瑶心中一沉,挥手令妙竹退下。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影七仍旧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影九不论是死是活终归应当有个定数的。人若真的不在了,尸首呢?人若在的,可怎就不见人影? 李书瑶跌坐在榻上,透过窗看着外头摇曳的树影:若是影九真的生死了,她便将他埋在窗前树下,让他日日夜夜守在这里。就算是死了,他的魂、他的身,也不该离开她。 从前,她从不知自己对人居然会有如此如此狂热的占有欲,只觉得自 分卷阅读2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己现在是疯魔,是入了魔障。可是,早在她跳下忘川的时候就已经魔障了,又何惧少了这一件呢! 思及此,李书瑶倒是自嘲的笑了起来。 三日之后,天朗气清。 风和日丽,是一个出行的好时节。只是李书瑶并未着急着梳妆打扮出门,而是换了衣裳去给自己的母后请安了。 在进入未央宫之前,她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妙春说:“等到巳时二刻的时候你去镜泊湖找到柳将军,告诉他,我被母后拦在了未央宫,无法赴约了,让他不便等我。” “是。”妙春领命。 欲擒故纵,这套把戏是上辈子柳雁卉对她用的,现在她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但愿柳雁卉吃得住他自己以前玩过的手段。 这次杏花诗会她从应下来开始,就没打算去。柳雁卉注定是要空等一场,而且她在未央宫被困,就算是他有通天之法也无可奈何,而且事后也无法责罪与她。在柳雁卉说出邀请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 怀着不错的心情,李书瑶步入未央宫。 刘雅柔有些惊讶自己的女儿居然难得大清早给她来请安了,平日里她鲜少让她来请安,多半是喊她过来用个晚膳、午膳什么的。而自从女儿寒疾复发之后,她更是不愿让她出来走动了。所以当她听见女儿那清脆细柔的问安声后,立即心疼的让平绿给人扶起来,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今儿怎么过来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刘雅柔伸手握住自己女儿的手,只觉掌心一片冰凉,立即不满地责问起来,“怎生得这么凉!下人呢!下人也没伺候好你吗!” 一起跟进殿中的妙竹和妙菱立即跪地请罪,李书瑶笑着说:“哪是她们没伺候好,是我自己身子不好。这双手一脱开暖炉就是这般,可现在已经是快要四月时节了,女儿再捧一个暖炉在手,可真真是要给人笑话去了。” “这又如何?谁给笑话你,看本宫不给你做主!”刘雅柔心疼女儿不够自爱,“就算是你说到你父皇哪儿去,你父皇也会为你说句公道话。你父皇呀,还是疼你的。虽然现在不经常来未央宫了,可来的时候也总会与我说起你的身子。前些日子听闻你父皇还是给你送了火龙珠来,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触手生温,极是难得。” “父皇之所以疼爱女儿,还不是因为有母后在嘛。”李书瑶狡黠地眨了眨眼,笑得可爱,“若是没了母后给我和哥哥撑着,只怕哪有这些个。对了,我昨日去了清凉寺,倒是给母后带回来一些新鲜的桃花。早上的时候我亲自做了桃花酥,母后可要尝尝?” 刘雅柔欣慰的点了点头:“难为你了。” 妙菱闻言,立即将手上提着的竹篮打开,里面放着一叠桃花酥。 平绿走过去,接过妙菱手中的桃花酥,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两人面前的小方桌上。 “这清凉寺的桃花,这会子开的极盛,你昨日去了哪里,可是和那些姑娘家一样去求姻缘的?”刘雅柔观察着女儿的面色,开口询问。 李书瑶面色平常,笑着说:“姻缘倒是未求,只是去看了看桃花。皇家女儿,姻缘只有父皇和母后决定的,哪有女儿做主的道理?” 刘雅柔闻言,面色一缓,说:“你父皇疼你,自然会尊重你的意愿的。你若是喜欢的,母后自然也不会干涉过多,只需得待你好就好了。” “只怕身份不高,也是入不了父皇和母后的眼。”李书瑶叹了一口气。 “只需不是路边乞儿、伶人戏子便好。”刘雅柔说,“寻常人家的男儿,哪怕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只要是你喜欢的,让你父皇封个一官半职便好了。不过我瞧着你对那从边关回来的柳将军多有侧目——也不是母后不答应你们私交过密,只是他终究是要回边关戍防,你若是嫁给他只怕日后是要受苦的。” 李书瑶眼眸一闪,娇嗔着说:“女儿哪有和柳将军私交过密,只不过碰巧遇见过一两次罢了。女儿才不愿意交给什么将军呢,那和守活寡什么分别。女儿倒是希望有个人能够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更何况女儿现在也是挺好的,嫁不嫁人也不想,只求着能陪在父皇与母后身边百年。” “说什么傻话,身为皇女怎有不嫁人的道理。”刘雅柔瞧着李书瑶看上去真是没对那个柳将军有什么心思,便也松了一口气,“你不喜欢他便不喜欢他,前头我还替你担心,是否考虑要让你父皇把人给调回来呢,如此看来倒是无需操心了。” 李书瑶笑容一僵,心中不由来的痛了一阵:上辈子柳雁卉娶她,为的也不过是能够回都城。她是他的踏脚石,最稳妥,也是最容易的。 ☆、所谓影卫(1) 从未央宫回到自己的琼瑶宫已经是下午了,李书瑶不愿意回去,又不愿意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便遣散了诸人自己一个人在花园中闲逛起来。 春日里的流芳园春花争先恐后的竞相开放,美不胜收。那一树树桃李相互交叠,粉白相间,芳菲片片。树下绿草如茵,灌木 分卷阅读2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丛丛,生机盎然。 李书瑶沿着石子路慢慢地走着,日头晒得有些乏了,便寻了一处湖边坐下。不过多时,一抹黑影就跪在自己面前。 来的是有半月不见的影七。 李书瑶一见他,便知一定是影九有了消息,否则他是回不来的。 只要一日没有影九的消息,他便一日在宫外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她下的死命令。 而今见了人,李书瑶不觉手心出了一层汗。无论是噩耗还是喜讯,在这一刻她都得受着。 “可是影九有消息了?”李书瑶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异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揪在一起似得。 “属下等在赵国都城找到了影九,他已经得到了一些赵国七皇子的消息,现下已在宫中。只是他目前受伤极重,一身污秽,只恐污了殿下眼,所以先去换身衣服再来回禀。”影七说道。 李书瑶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却也不由的感到全身气血一阵翻腾,一股寒气在周身肆起,引得她连连咳嗽。 影七听见李书瑶咳嗽,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她额头有汗,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似有寒疾复发之状,忍不住说:“殿下的身体……” “寒疾复发,原是老毛病,并无大碍。”李书瑶摆了摆手。 影七这半个月都在外面寻找影九的身影,并不知道李书瑶旧病复发一事,只觉得这咳嗽声和自己临走之前听见的咳嗽声极为相近。细细一想,便知道一定是影九的事引发了主人旧疾,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好全。 李书瑶站起身,准备回琼瑶宫,却还没迈出脚步,又止住了念头,重新坐了下来。 影七不敢妄动,仍旧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 只听见李书瑶似有落寞的声音响起,带着询问的口气:“从前我对你们都是不甚了解的,只知你们是在宫里当差,又与寻常侍卫有所差别。忠心耿耿谁人都知,出自影宫我也是知晓,只是我今儿想问问你,你们影卫比之伶人娼妓的身份当是高,还是低?” 影七一愣,没想到自己殿下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一息,方才说:“伶人娼妓尚有乐籍、奴籍,属下等不曾有名有姓,也是无籍无家,只当是殿下手中之剑。义之所指,剑之所向。” 李书瑶心一沉,想起今日母后所说的,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而后又说:“若是让尔等脱离影卫……” “自是不可能的。”影七说,“且不说属下不敢有此心,纵然真有此心,也不可能的。被主人丢弃的影卫,自是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身死,方能守节。” 李书瑶想起上一世自己将影卫赠给了柳雁卉之后,有几个死在了战场上,也有几个出人头地。可那时正逢乱世,这些人又在柳雁卉手下做事,谁人还能管得了这么多,影卫能够脱离倒也是有可能的。自己重活一世,自然不可能让乱世再现,也不可能再借助柳雁卉,更无可能将人送给他,所以影九想要脱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况且今日殿下一问,是在质疑影卫忠心。影七不得殿下之意,但求一死。”影七垂首,说道。 “与你无关,何须一死,我只是为了影九之事故而有此一问。”李书瑶倒也不打算瞒着自己宫里的人,想来要瞒他们自然是瞒不住的。只怕那夜晚上,九华玉露池的事情琢磨着妙菱和影七他们都应当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便也直接说道:“你们当看得出我待影九不一般,我也不愿他只做影卫,为我去出生入死。从前我很少用你们,也从不参与什么朝堂后宫之事,于我而言所有一切都有母后与兄长替我搂着,万事烦不到我。只是从今时今日开始,我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从前我对你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不着你们做些什么,你们多也是闲在琼瑶宫中。只是今时今日,我需用着你们,自然也当对你们多多了解。” “是。”影七说。 “从前我只知皇子皇女各有各的影卫,我这里是三十名,你、影五、影九跟在我身侧时日较多,其余的在各殿各司其职。兄长为皇子,是六十名影卫。当是每位皇子皇女都是这样的配备。”李书瑶说,“你们应当以护卫、刺杀为主,也从未听闻有伺候主人之事,我倒想知宫中可有人如我一般待影九的?” “回主子的话,宫中主子们待影卫多用以护卫和刺杀,如殿下待影九这般的确实也不算少数,并非唯一一例。”影七说。 李书瑶一听,心中一喜,忍不住说:“说来我听。” “是,”影七回禀道,“前朝六皇子好男风,曾临幸多名影卫。前朝皇十一女有两名面首是影卫出身。前朝皇十二女,也有临幸影卫之事传出。若殿下细查,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并非少数。各宫各殿,但凡主子们有所需要,只会有这样的事。” “只是我听你之言,这些影卫似乎并无什么好下场。”李书瑶微微蹙了眉。 “影卫培养甚为苛刻,影宫训练九死一生,所以属下们自然是一身伤痕, 分卷阅读2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与那些公子比起来实在是云泥之别。主子们宠幸属下,是影卫之幸,但多也只是一时兴味。”影七说,“且被宠幸之后,多半也是被凌虐而死,或为主子名节自裁。告知殿下这些事,也是属下僭越了身份,还请殿下治罪。” “影七,你可知我今日为何问你这些个事?”李书瑶倒没说着要治罪,只是忽然问道。 “殿下之心,属下怎敢妄自猜测。”影七说。 “我许你猜测。”李书瑶说。 影七沉凝了一会儿,说:“是为了影九?” ☆、所谓影卫(2) “那日九华玉露池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李书瑶笃定地说。 “为保殿下安全,我们自当守在外头。”影七说。 “我先前让他去赵国,确实是没想着让他回来了。可后来我思索了一番,确实是我有些地方尚未顾及到。你们的心思到底与我是不一样的,我问影九估摸他必然不会告诉我些东西,你跟了我十年尚算我身边老人了,我的性子如何你当清楚些。有些事情我以前不问,你可以选择不说,如今我问了,你自当如实告知即可。要不要罚你,如何罚你,是我的事,你无须时时请罪。”李书瑶说。 影七垂首:“是属下冒失了。” “那日影九被我临幸,却还去领刑,究竟是和缘故?”李书瑶问,“可是影卫的规矩?” “影宫之中却有规矩,不得影卫魅惑主上。殿下骤然临幸影九,他心中自然以为是自己那里不是,所以去领了责罚。何况殿下可还记得,影九当日还有五十鞭未罚。属下去的时候,影九才领了三十鞭。” 被影七这么一提,李书瑶倒还真想起来那日影九确实说自己僭越侍奉的事情,领了五十鞭子。自己一时气急,忘了这茬,倒亏的影九一响贪欢,次日清晨醒来还能记得此事,也不敢吵醒了她,自顾自的去领罚了。如此说来,那日他到并不是因为她临幸他的缘故去领罚的,而是另有其事。 思及此,李书瑶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这家伙实在是忒实诚了些,非得要她说出一句免他刑罚他才肯掀过,否则还得记在心里。上一辈子,怎就没想着这家伙是如此的死脑筋。 随即,李书瑶忍不住自嘲:人家若非是个死脑筋,又怎会在她身死之后还听从她的命令把尸骨送去天山安葬呢。也罢,自己倒也就是喜欢上这么一个死脑筋了,好赖都是自己的。如今想想,若他真的葬身鸿江了,也全都是自己的错。再若是知道这件事,只怕这里事了,她也得跳江殉葬,方能化解心中之恨了。所幸现在人还是回来了,虽然身受重伤,但有一条命在,还是养的回来的。 “陪我去影九的住处吧,既是我亏了他的,只当弥补他。”李书瑶起身,准备离开。 影七不愿起身,说:“影卫居所杂乱无章、陈设简陋,实在非殿下所当涉足之处。” 李书瑶冷哼一声:“本殿下心仪之人尚且居住此地,我为何不能去瞧上一眼?” 影七一听,顿时全身一颤。原想着影九只是得了殿下一时喜欢,却不想殿下倒是直接说影九是她的心仪之人。这委实让人咋舌。 既得了这样的话,影七只得领命:“是。” 李书瑶跟着影七七拐八弯的绕着琼瑶宫往深处走去,四周的建筑已不像之前那般规矩奢华了,逐渐有了衰败残破的景象。周围的草木因无人打理而四处横生,几间阁楼也是瓦漏蒙尘、蛛丝缠绕。她到从来不知琼瑶宫中还有如此偏僻荒凉的角落,尽管平日里她从不涉足宫苑深处,到不曾想里面是这般光景。 跟着影七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她带到了一处尚算整洁的院落之前。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不过太阳依旧明亮,所以院落外挂着的那块“影园”的牌匾她甚至看见了上面的裂纹。通进影园的是一个圆形的拱门,李书瑶走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两三名影卫正在院子里打坐。 他们一见李书瑶出现,立即惶恐地跪在地上:“参见殿下。” 李书瑶对他们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起来了,随后自顾自的打量起这一方小小的院落来。 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松树,遮天蔽日的,到成为了这里唯一的景致了。院子的两边是两列屋子,每间屋子看上去并不大。透过那些尚没关上的窗看去,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好,陈列也是极其简单的。左边一排的屋子里有着两张床,一套桌椅,两个柜子。右边的屋子里有着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柜子和可放置杂物的边柜。 影园里的空气并不是很好,许是和他们的身份有关,空气中似乎有着一种难以严明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李书瑶大致看了一圈之后,对影七说:“琼瑶宫中的不用的器皿甚多,怎不拿些来用用?你们既是我的影卫,我不至于苛责你们至此。” 影七说:“属下等不过是殿下的一件器皿而已,怎用得起这些个东西。” “我从前不知这些,也从不曾来过这里,如今知道了便不能装 分卷阅读2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作没有看见。”李书瑶有些后悔自己上辈子怎么就不能对自己的这些手下上点心,无怪人家最后都去了柳雁卉那儿也不见得对她这个旧主有不舍的情绪在。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确实是惨淡了些。所以她又说道:“回头你去问妙竹要些器具来,便说是我说的。尔等桌上连茶具都不曾有,难道你们平日里喝水都是直接在井里头喝的吗?军营里头的士兵都比你们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谢殿下。”影七立即跪地谢恩,其余的几名影卫也立即跪地跟着谢恩,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李书瑶会突然之间来到这里,又赏赐了这些个东西给他们,但是他们多多少少也能猜出这定然是和影九有关了。否则高高在上的殿下怎么可能会在影九回来之后就来这里呢? “我以前从不知你们住在这里,可是有谁安排的吗?”李书瑶问。 影七说:“各宫各院都有固定影卫居所,因担心脏了主子们的眼,所以安置的都较为偏僻,所以除了影卫之外也不会有人涉足。” “这也难怪我没来过了。”李书瑶现在到不奇怪了,若不是上辈子因为影九的事,她这辈子没准也不会来这个地方的,“且不先说这些了,你先带我去影九住处吧。” 影七领命,从地上站了起来:“殿下请随我来。” ☆、所谓影卫(4) 慌慌张张地诊了脉,张太医就写了一张方子让影七照着上面抓药。李书瑶未免张太医多嘴将影九的事情说出去,便让张太医把琼瑶宫中三十名影卫全都看了一遍诊,并且针对那些有伤病的影卫开了药方,这才放人离开。这一折腾,便到了晚上。 入夜之后,李书瑶便让影七和影五抬着影九入了琼瑶宫,也通知了妙竹备下换洗的衣服和被子。就这样,影九稳稳当当的入了李书瑶的地盘。 有了上一次鱼水之欢后,李书瑶想着人就在书房,自己想要亲近确实方便很多,也寻思着什么时候把人养好了就能开吃了。可是影九受的多是内伤,养伤甚是漫长,她也只能搂搂抱抱,不敢真的把人怎样。倒是影九经常被李书瑶弄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埋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羞得不行。 妙竹端来了刚熬好的药,李书瑶接过,试了试温,便打算亲自喂药。妙竹机敏,见状就退离了书房,只留下李书瑶和影九。 影九一见李书瑶要给自己喂药,立即起身想要告罪,又恐惹得她不悦,所以又没敢起身,只道:“属下……属下自己来便可。” “你有伤在身,不要多动了。先把药喝了,一会儿我在替你上药。”李书瑶坐在他身边,舀着调羹喂到他嘴边。 影九局促的厉害,又不敢不喝,只得硬着头皮把药给一一喝下:“属下身上的伤已经上药了。” “这是新送来的金疮药,和你那里的药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只用我的这里即可。”李书瑶一边喂药,一边用帕子替他擦去嘴边的药渍。 影九窘得面色通红,只觉自己从未享受过如此温柔的待遇,纵使此刻立即死去也是无憾了。 自己的主人坐在他的床边,明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的发上、脸上,将她照耀的如此温暖、柔和。黑发蜿蜒,落在榻上。白衣飘摇,玉手光洁。她的神情认真,仿佛给他喂药是一件很重大的任务。明亮的眼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关切和忧心,烫的他心间发颤,唯恐这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若是梦醒了,他便再也不可能与主人如此亲近。 搁下空了的药碗,李书瑶扶着他躺好,然后伸手去拉开他腰间的衣带。 影九面色绯红,一双眼神闪闪烁烁、躲躲闪闪,手和脚似乎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比较好,只是嗫嚅地唤着:“……主人……” 李书瑶轻笑一声,挑开他的衣带,解开他黑色的外衣,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没了黑色的掩饰,白色的衣衫上可见星星点点的红,很显然是白日里的一切又让他的伤口裂开了。不过确实如影七和影九自己所言那样,他是打理了一下自己,给自己上了药。 解开里衣,入目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疤痕,烫伤、刀伤,甚至还有诡异的十字形或三角形的伤口。然后还有许多的新伤,伤口正翻着皮肉,只有几处受伤严重的才上了药,用绷带绑着。 见到此情此景,李书瑶再没了那旖旎心思,满心满眼的全都是疼。她虽知身为影卫平日里必然是受训严苛,却也不曾想他居然如此伤痕累累,几乎布满全身。也就是这样一具浑身漏风的身子,熬下了那般的苦楚,替她奔走千里,拼死相随。 影九见李书瑶面色不愉,以为是自己这一身伤让主人倒了胃口,立即面色一白,再没了之前的羞涩之意,整个人都变得紧张害怕起来。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影九心知若是主人见到这样的自己,多半也是要厌恶了。自己上一回蒙宠,不过是主人觉着新鲜,而今烛下细看,又怎会对他这样污糟不堪的身体有所兴趣呢。自己不知羞耻,将这一身伤展现在主子面前,若是可以早该一头撞死,也好过现在这般。 可是还没等影九跪地请罪,湿 分卷阅读2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润的唇舌就落在了他尚未愈合的伤口上。舌尖清扫,那柔软湿漉的感觉就像是从他的骨头上划过,引得他一阵痉挛蜷缩。 几欲失声,肝胆欲裂,影九想要闪躲开去:“主人!不可!属下污秽,怎可让主人如此!” 李书瑶控制不住自己,扑了过去抱住了床上惶恐的属下,声音低哑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如此对你的。以后,别再离开我了。我再也不会让那些事重演,我再也不会让你去什么天山、赵国。” 影九不知李书瑶何故如此失态,虽看不见她此时脸上的神情,但从那低哑的嗓音中可听出那种心疼与难受,似乎她正在落泪,只因他这一身的伤痕。这样的主人,让他手足无措,呐呐不知如何言语。若说请罪,主人扑在他身上,头枕在他怀中,双手抱着他,教他如何起身请罪。可若说一些宽慰人的话,他天生嘴笨,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更是不知如何哄主人开心。 李书瑶抱了一会儿,只感觉身下之人僵硬,调整了心绪便缓缓松开手。美目微红,含着泪却尚未哭泣。就像她自己说的,哭就是悔。而她不能悔,也悔不了。她唯一该做的、需做的,便是日后待影九更好些、更好些。 “主人……”影九看着李书瑶微红的眼尾,心下大恸,“您不该为属下……” “这些伤都是因我而起,我为何不能伤心难过?”李书瑶抬起头,看着影九哀伤的神情,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来宽慰他,却也只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今后你的命、你的人、你的身、你的心,全都是我的。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在这身子上做些什么,你也不许,可听明白了?” 影九一愣,而后点头:“属下明白。” “既是我的身子,只当由我好好护养,我那里还有一些祛疤去痕的药,回头给你抹上。日后床笫之间,我可不想颠鸾倒凤之际还心疼你这一身伤。”李书瑶话说的直白,却让影九原本慌张青白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红如晚霞。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她是吃定了影九,以后夫妻之事只当是如吃饭喝水般寻常。 ☆、所谓影卫(5) 上完了药,大大小小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番。李书瑶传了晚膳,两个人一道用了。只不过为了照顾影九身上的伤口,晚膳以清淡流食为主。她一个人又是为粥又是喂药,倒是费了许多心神。寒疾反复,她最后撑不住连连咳嗽。影九这才发现李书瑶身有不适,心神巨颤,满面罪责之色:“属下惶恐,殿下何故如此待我。纵使属下身死,也无法报答殿下于我之万一。” 妙柏端上来治疗寒疾的汤药,李书瑶小口小口的喝着,斜了一眼影九,说:“说什么傻话,我不是说了这是我的身体吗?我当如何,是我的事,你受着便可。” 影九微垂下眼,敛住眼中凄惶之色:“属下惶恐。” 李书瑶将空药碗递给妙柏,妙柏躬身退下。她今日心情不错,说话的心情也多了,翻身躺在了榻上。一手支着头,躺在他身边,瞧着那张清瘦的脸,温声说:“为何惶恐?” 影九抿唇,不敢言说。 李书瑶伸手挑起他的一缕黑发,放在手中把玩,追问:“你说,我听。” “属下……”影九抬眼看了一眼自家主人,但见她神色温和,心下有些慌乱,只觉自己的这些惶恐实在是僭越了身份。可殿下执意想知道,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属下惶恐,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春梦。殿下对属下这般好,若有一日恩宠断尽,只盼得殿下能给一个痛快,属下——是属下僭越贪心,求殿下责罚。” 李书瑶看着影九惶惑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轻笑起来:“是贪心了些。你求恩宠长久,这便是父皇宫中的嫔妃们都不敢奢求的。母后虽贵为皇后,但如今与父皇也是同床异梦了。宫中女子来来去去,父皇今日宠了这个,明日宠了那个。曾经玉妃得势,专宠后宫,可如今据说又新来了一个杜美人,深得父皇宠爱,父皇去玉妃的广华宫的次数都少了。你说,你是否贪心?” 一席话下来,影九面色如纸,神色着急:“属下言语无状,请——” 李书瑶伸手摁着他本欲起身请罪的身子,微微皱着眉打断他的话:“瞎动什么,仔细着伤口又裂开了。” 影九担心李书瑶因此而弃了自己,依旧不断说道:“但请主人责罚!” 李书瑶眼中带笑,又故作认真地说:“你真的要罚?” “请主人责罚!”影九恳切。 李书瑶眼中笑意更甚,忽的坐直了身子,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压下了身子,低头浅吻上那干涩的唇。 舌尖轻扫,唇齿相交。 呼吸微滞,黑眸惊愕。 李书瑶稍错开身子,笑吟吟地问:“如此惩罚,可还喜欢?” 影九面色乍红,看着李书瑶一双眸子笑看着自己,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烘烤。 李书瑶伸手轻抚他的面颊:“闭上眼。” 影九乖乖地闭了眼睛。 李书瑶 分卷阅读2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重新低下头,吻上那双并不柔软却乖巧至极的唇,贝齿轻咬就破开了他的唇齿。软舌探入,搅动了一池春水。 影九顺从地配合着李书瑶的亲吻,只想着将自己的一切都能够奉上,只求得主人欢喜。 气息凌乱,黑发交缠。若非是李书瑶还守着些理智,想着人身上还带着伤,只怕早已顾不得许多了。等她结束这一吻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滑进他的衣内,掌下还是那白色的绷带和紧实的肌理。 喟叹般的叹了口气,她惩罚性的咬了咬他的耳尖,引得身下之人一阵哆嗦:“我允了你的贪心。” “殿下……” “今后我的身侧只会有你一人,此生也便足够了。”李书瑶凝视着影九错愕之中又带着迷惘和难以置信的神情,附在他耳边喃喃低语,“除了你,当是没人能再得我的喜爱了。我也曾想,若你真的葬身鸿江,我必寻得你的尸骨葬在窗外。纵你身死,我亦要你陪着的。影九,这样的我你是否会恐惧?” “死亦能在殿下左右,是属下之幸,属下怎会恐惧。”影九禁不住伸手捏住了李书瑶的衣袖,悄悄地、不着痕迹的,就像是在发誓,“属下心中欢喜。” 李书瑶倒是瞧见了影九的小动作,只装作未曾发现,弯着嘴角:“早些休息吧。” 影九应了一声,可随即有面色一正,沉声说:“属下尚有事回禀。” “我知道。”李书瑶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无奈,“赵国七皇子与柳雁卉有瓜葛,你猜测两人是同一人,可是?” 影九面色一惊,而后又觉得自家主人神通广大,知道这件事情不足为奇,便又略去了脸上的神色,不再说话。 对于柳雁卉是赵国七皇子的秘闻,她是在死前不久才知道的。那时她费尽心机想要杀了柳雁卉,曾经亲自给他熬制了一碗加了鹤顶红的燕窝。柳雁卉自然知道那燕窝里加了鹤顶红,而她也知自己毒不死他的。两个人关系如此僵硬,她突然之间为他洗手作羹汤本就可以至极,只不过内心恨不过,头脑发昏,只觉得让他不开心,她也就高兴了。 果然柳雁卉发现燕窝之中被下了毒之后,便将她推倒在地,怒火冲天的走了。 她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放声大笑:“柳雁卉,你有种就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你若不杀我,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的手里!”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对外头的人说她疯了,将她关在里头,也不许外面的人讲这件事传出去。 柳雁卉是想要让她关在里面冷静一下再遣送回琼瑶宫的,却不想她看见他书桌上的一页信纸。内容是赵国新任皇帝知道柳雁卉的身份,要求他年年送十万粮草给赵国,否则就将他是赵国七皇子的身份公之于众。柳雁卉本就是篡夺了李家的天下,已经引发李家旧部的反抗,若是再爆出他非齐国人,只怕齐国百姓都会不同意。 可柳雁卉尤其会是受制于人的无用之人,他假意答应了赵国皇帝的请求,每年给了赵国十万粮草,同时还把自己最心爱的嫔妃送给了赵皇① ,并且愿意与赵国和亲。赵皇以为柳雁卉真的是怕了要挟,便对齐国放松了警惕。同年冬季,柳雁卉亲率了齐国四十万铁骑,左右突袭攻打赵国。赵国反应不及,又因得了十万粮草正与楚国交战,前后围攻之下不出一个月赵国就亡了。 齐、楚以赵国成都为界,将赵国一分为二,自此便再没了赵国。赵国皇室尽数伏诛,皇宫被柳雁卉一把火焚尽,便再没了人知道他的身份。 而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死在了琼瑶宫中。 据说柳雁卉凯旋而归,准备重修宫殿,将琼瑶宫改名为未央宫。他曾在她死前传信给她,心中曾言: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皇后。 那时她日益憔悴,沉疴痼疾,心头郁郁,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在看见那封信之后,也只是随意扔了。在柳雁卉回来的路上,她最后撒手人寰,至死都没亲手杀了那个自己最恨的人。也正如此,影九才有这个机会烧了自己的尸身,带着骨灰去往天山。 ☆、真情假意(1) 翌日清晨,李书瑶梳洗完毕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影九换了药,并且顺带的吃了几口豆腐。影九依旧被她折腾的面红耳赤,又羞又无奈。直到妙春来通传三殿下来了,她才磨磨蹭蹭地从书房离开,放任影九一个人好好待在榻上休息。 李映容来琼瑶宫的时候只觉得自家妹妹的宫殿里面比别人的宫殿里都清净些,宫人也不多,只有几个小宫女在外头整理着花园。 妙竹一见他来了,便立即倒了茶,让妙春去喊人了。 “妹妹这几日在宫中可还过得安稳?”李映容坐在位子上,喝着新泡的碧螺春问。 “回三殿下的话,近日主子身子好了些,已不像前些日子咳得那么厉害了,张太医的药也在喝着,昨日还诊了脉,说是只要不出意外,就没了大碍了。”妙竹站在一旁,回着话。 “张太医?我倒是听说了另一件事。”李映容放下茶盏,看着站在身侧的妙竹说, 分卷阅读3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听宫里头的人说,昨个儿书瑶让张太医进宫为她的影卫诊脉了?还开了不少的伤药回去。” “回殿下的话,确有此事。只不过是殿下心善,见出门办事的奴才受了伤便让人来看了脉。”妙竹说,“三殿下也知主子是怎样的人,面和心善。昨个儿那奴才受伤厉害,浑身是血的,殿下恐出了人命便亲自命人送回屋中医治。自己瞧着心惊肉跳,便也跟去瞧瞧。这就见着了影园破落,心中怜悯着那几个奴才活得可怜,比一般的下人还不如,便让奴婢等收拾了一些器物送了去。既有一个病着、伤着,主子便让张太医把影园里所有的奴才都瞧了个遍,说是往日个她不知道也便罢了,今儿个她知道了就一起给看了。也说琼瑶宫中尚不至于穷困至此,需苛责几个下人。” 李映容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会替你们主子说话。” “三殿下夸赞了,奴婢们只不过是将瞧见的、听见的说出了,并未替主子说话。”妙竹说,“主子宅心仁厚的,琼瑶宫中上下自知。平日里殿里头丫头宫女儿们生了病、受了伤,殿下也是让我们去太医院看诊的。” “却也是如此,只是昨天听闻琼瑶宫将张太医折腾了半条老命,我倒是以为什么事,原也是书瑶又胡乱发了善心了。”李映容无奈地说。 “哥哥是在说谁胡乱发了善心呢!”李映容话音才刚落,李书瑶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还没见着人影,那声音响响亮亮的仿佛就在耳边了,真像是妙竹说的身子快要好全了。 李映容转眸看去,正见一名白衣女子从外头走了进来,衣袂翩跹。他笑着说:“除了你,还能有谁让太医给影卫去瞧病的。现在整个宫里都知道,皇九女心善,居然能把影卫都当半个主子来对待了。” 李书瑶面色一沉,原本的笑意都从脸上消失了:“是哪个长舌头的在那里乱嚼舌根,若是被我抓住了必撕了他们的嘴。我让张太医给我的影卫瞧诊又如何了?自己宫里头没个好主子难不成羡慕我琼瑶宫里的人,巴望着滚到我这里来了?” “瞧把你给气的,我当你是不在意这些的。”李映容拉着自己妹妹,坐到了自己身边,“如今到知道生气了,当时让张太医过来得时候怎不见你想到现在这出。” 李书瑶冷哼:“人人只当影卫命比狗,也不想想是谁替他们出生入死。我从前不知也便罢了,如今知道了怎么让我宫里头的人过的比猪狗都不如?人家宫里头的事我不管,我也不去说他们些什么,我对自己宫里头的人好些了,怎就又碍着了别人。” “你呀你呀,得了,早知我便不说这些了,仔细你的寒疾又发作了,母后知道是我可不得又说我了。”李映容看李书瑶气得不行,连连告饶,生怕把刚好一些的妹妹又给气病了,被父皇和母后责骂一番。当即话锋一转,说:“你那日让人替我的送的信,可是让我得了不少的助力,而今我已说服了杜丞相与我站在了一边。前些日子他将自己的侄女送进宫里,正得圣宠,分了玉妃娘娘的恩宠。近日里,我瞧着八弟也不似之前那般了,做事倒是隐晦了起来,这都得谢你了。” “谢我作甚,你是我哥,我自当帮你的。”李书瑶被李映容岔开了话题,便也没再揪着那些闲言碎语再说些什么,只道,“玉妃出身低贱,在宫中全仗着父皇的宠爱。如今有了一个杜美人,自当是恪守本分。若是她自愿让八殿下退出皇储之争,哥哥到时可饶他们一命。若是他们心里头活络着还想做些什么,当是不可在留了。” “妹妹果然是宅心仁厚的!”李映容叹了口气,“只盼得玉妃和八弟能如你所愿。” “咱且先瞧着吧。”李书瑶眼眸微闪,忽而又说,“我今日里听闻楚国二皇子即将来都城觐见父皇,说是为了五国盟约来的。” “是啊,十年一会五国盟约,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李映容叹了一口气。 “据说楚国二皇子萧烨磊容颜美若女子,但却城府极深,为人狠毒。楚国派他来,只怕来者不善。”李书瑶说,“五国盟约素来在五国交界出斗浮城举行,楚国既让二皇子萧烨磊出席,也不知父皇会派谁去。” 话虽这么说着,但李书瑶记得上一世五国盟约她的父皇是让兄长去的。因为五国盟约关系到十年中齐、赵、楚、燕、魏的商贸,所以每一国的皇帝都很重视,派去的人多半都是皇子。一来是为了历练,二来也是看看哪国的皇子更有手段在盟会中得到好处。若能够在盟会中得到好处,在百姓的眼中必然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了。而且五国盟约内容其实早就由很早以前的规矩商定好的,去参加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然后调整一下各自关税,其他的也并无什么了。 只是李书瑶还记得,在上一世的五国盟约中举行的并不顺利。因为魏国与燕国积怨颇深,两国交战已有三年之久,所以在这一次五国盟约中魏国和燕国断交,五国盟约并未再度进行。后来柳雁卉联合楚国灭了赵国,五国仅剩四国,五国盟约越发不可能了。所以上一届的五国盟约,当是最后一届了。 ☆、真情假意(3)b 分卷阅读3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r 对于玉妃和自己贴身宫女之间的谈话,李书瑶自然是不知道。她步上正殿的台阶,瞧见父皇的贴身太监周含海正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自己走来,不由得笑了笑。 周含海立即迎了上去,问好:“奴才给九殿下问好。” 李书瑶往正殿里瞧了一眼,问:“父皇此刻可方便见我?” 周含海笑着说:“当然是方便的,前些日子陛下还记挂着殿下呢,不想殿下现在可来了。殿下赶紧进去吧。” 李书瑶点头,走进殿中。 妙柏手里提着食盒,也跟着进了广合殿。 广合殿是中正宫的正殿,也是皇帝接见大臣的地方,平日里批阅奏章也多半在此。所以李书瑶一进去,就看见齐皇李瑶岓正在批阅奏章,只不过神色肃穆,似有烦忧。她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父皇现在到底在烦什么。想来也不过是去往斗浮城的人选无法选定,让他头疼。 “父皇。”李书瑶站在殿中,屈身行礼。 身后的妙柏跟着跪下身子,低头。 李瑶岓抬起头,搁下笔,年迈的脸上皱纹密布,本因朝堂之事而紧皱,如今微微有了松惬:“瑶儿,今日怎到父皇这里来了?快起身吧。” “谢父皇。”李书瑶站起身,身后的妙柏也跟着站起来。她转过身,从妙柏的食盒中拿出了一叠糕点,缓步朝着李瑶岓走去。 妙柏跟在后头,手里端着食盒。 “原想着给父皇来请安的,但身子一直没好,便也一直拖着了。今日方才好了些,便让人做了些点心来送给父皇。”李书瑶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又从妙柏的食盒中拿出了竹叶莲心粥,“听人说父皇中午吃的不多,许是腻得慌,所以就做了一碗清淡些的粥。父皇劳碌,可歇息片刻再理朝政。” “行吧。”李瑶岓接过自家女儿端来的粥,喝了一口。原本并不是很饿的肚子,顿时有了饥饿的感觉。就着端上来的小菜和糕点,就把粥给喝了。 “闻母后说父皇这些日子操劳国事,已很久没入后宫了。”李书瑶接过空碗,递给一旁的妙柏,“因也是为了五国盟约的事情?” 李瑶岓一愣,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你也是为了五国盟约的事情来的?” “我自为了父皇来的。”李书瑶说,“无论父皇让谁去,女儿都是赞成的,只莫让哥哥去便好了。” 李瑶岓这倒觉得新鲜了,忍不住说:“人人都想争着去,前头几个世家还进言非是映寒不可,方才碧玉也是为了映真的事,你母后虽未提及你哥哥,但朕看得出她是想儿子去的。你怎的就不想你哥哥去了?”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不愿让哥哥前往,实在是不想让哥哥卷入是非之中,受人诟病。”李书瑶说道。 李瑶岓面色一凝,语气顿时冷了下来:“你这是何意?” “父皇当知这些年魏国和燕国多有争端,战乱不止,魏燕两国已然是争锋相对,又怎还会签订五国盟约?”李瑶岓分析道,“五国割据已有数十年之久,从前虽然稳定,但摩擦已久。魏燕之争不过是五国分裂的开端,不出几年征战必将把齐、赵、楚三国全都牵扯其中。数十年修养生息,五国皆已强盛,已有能力一战。前些个月魏国突然进兵,也是哥哥带兵去抵挡。虽说魏国退兵迅速,但这也不失为一个信号。” 李瑶岓听李书瑶这么一说,久久不语,面色沉凝。直到过了许久,方才抬眼看了一眼李书瑶,眼中似有打量:“从前你母后说你惫懒,不愿搭理朝堂之事,怎的如今如此锐利?” “这件事父皇迟迟难下定夺,也闻说父皇忧虑已久,所以才有此刻之言。”李书瑶微垂着眼眸,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而且这件事不论选谁,对谁都不是件好事。三位皇兄在父皇心中地位超然,不论哪一位背上这样的祸事父皇都会生气,故而今日儿臣也算是逾越了一回。儿臣身为皇女,本不该置喙朝堂之事,恪守本分于宫中,只不过今日见父皇与三位兄长都有难处,身为儿女的,自当是守孝悌之道的。” “孝悌之道?”李瑶岓狐疑地看着李书瑶,而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你有孝道,这是不假。但是你的‘悌’,只怕不会有你的大皇兄和八皇兄吧。” “父皇——” “行了,朕知道了。”李瑶岓打断李书瑶的辩驳,也收住了脸上的笑,沉声说,“按你这么说,确实不能让他们去的。那么你心中可有适合的人选?” 李书瑶抬眼看了一眼李瑶岓,正见对方也正瞧着自己,便咬了咬牙,说:“父皇抚养儿臣多年,平日里儿臣也得哥哥们左右照拂,如今是儿臣出力的时候了。” 李瑶岓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她会主动请缨,不赞同的皱起了眉:“你身子才刚好些,怎就往外跑?斗浮城路途遥远,从这里去须有十日才能到,你的身子如何能吃得消?仔细你倒下了,你母后必然又要生气了。” “斗浮城一事,唯有天子或是皇嗣才能去,儿臣即为保哥哥们,只当前去。”李书瑶执拗地说,“虽然斗浮城路途遥远 分卷阅读3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但儿臣一路只在马车上,又无需自己走路,只是劳累不到。何况儿臣虽然身份尊贵,但在江山社稷面前也不过是一介皇家女儿。平日里是金贵些,可在家国大义面前有怎可自持身份。” 李瑶岓听见李书瑶这么说,顿时心有戚戚,暗恨她为何只是一个女儿身,若为男子…… “罢了罢了,确实也只有你朕还能放心些。”李瑶岓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路上多带些人,也叫你母后放心些。” “是,儿臣知道的。”李书瑶乖乖巧巧地应下了。 “此去你当是和楚国二皇子一道去的,明日他就应当进宫了。”李瑶岓说,“你往日在自己宫殿中躲懒朕也不管你,但他明日进宫与朕商谈一些事情之后你们便要一同出发,这次你就不能躲懒了,明日陪朕一同参宴吧。” “是,儿臣遵命。”李书瑶看着李瑶岓不放心的样子,立即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来,引得自家父皇又是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和一记白眼。 ☆、真情假意(4) 从中正宫回来之后,李书瑶便回了琼瑶宫。书房里还有一名伤患在,她又不喜欢旁人过多接近影九,所以只有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先是伺候着他喝药,又是陪着他用膳,整一个主仆对调,引得影九心中更是羞愧自责,恨不得自己的伤能好的再快些,立即可以飞檐走壁,免得自家主人日日担忧。 可李书瑶到不觉得这有些什么,反倒是有些乐在其中。每当看见影九露出一副无措又慌张的样子来,面红耳赤的想要拒绝却不得不接受的样子,她就觉得一阵开心,仿佛是寻得了世间最有乐趣的一件事,对照顾影九这件事变得乐此不疲起来,甚至恨不得亲自陪着人拉屎撒尿。 影九每当此,都恨不得咬舌自尽,脸红的都能滴出血,跪在床上死活也不愿李书瑶陪着他一同去解手。这也是影九唯一敢抗衡的事了,为的只不过是不愿糟践了尊贵的主人。 可实不知他心中本应高高在上的主子对此扼腕颇多,就连他解手回来瞧着他的眼神也有了三分幽怨。 这又引得影九跪地请罪,恨不得立即去刑堂领罚。 “领什么罚,你身子好全了?”李书瑶躺在榻上,背靠在软枕上,手里握着一本书,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影卫,颇有些咬牙切齿,“谁准你跪在地上了?还不给我滚到榻上来!” 影九心知惹主子心中不快了,全身都僵硬着,走路都有同手同脚的趋势。不过也还是乖乖的上了榻,又小小心心地绕过了炸毛的主子,躺在了里侧,不敢再随意动弹了。 李书瑶根本就无心看书,打从拿出这本书她就没看完一页,干脆随意一扔也不再装模作样了。 影九见李书瑶生气,心中愈发愧疚自责,又明白她不愿自己下跪请罚,只道:“影九惹殿下生气,殿下不罚属下,属下难安。影九自知得了殿下宠爱,殿下不愿罚属下,但属下身无长物,又笨嘴拙舌,只有供殿下责打才能让殿下消火。请殿下莫要疼惜属下,气坏了自己。若真如此,属下万次难辞其咎。” 李书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谁说只有供我责打才能让我平息怒火?打上了你还不是还得让我重新上药?眼见着今日你的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怎得又想让我再给你上一回药?” “属下不敢。”影九立即说。 李书瑶叹了口气,从靠枕上滑了下来,枕在了影九的肩上,说:“也是我今日心情不好,想着要离开几日,又有几日不能见你,心中烦闷了些。” 影九惊讶:“殿下要出远门?” 话刚一出口,影九就顿时感到一阵后悔。在往常,影卫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凡是对主子是不能存疑问的,他们只需受命即可。可眼见着这些个月主子待他不一样,也不愿让他行跪礼,衣食住行也是日日照料着,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亲自上药,居然让他坏了规矩,忘了影卫的本分。影九顿时恨不得以头抢地,以正规矩。 李书瑶倒是没去想影九的一句问话之下会有如此心思,只道:“需去一趟斗浮城,为了五国盟约的事。” 影九正后悔自己之前的错处,暗自懊恼着,这茬子也没敢再接话了。 但李书瑶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这本是哥哥的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种好差事也变成了祸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且在宫中静养,有什么事便找妙竹她们即可。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好全了,届时我也不用这样干守着了。” 摸得到,看得到,就是吃不到,实在是一种折磨人的事儿。 影九本想着求李书瑶带着自己一道去斗浮城的,但又听见李书瑶后面的这句话,顿时窘得说不出话来了,只顾着脸红了。 李书瑶最是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只觉得影九这样子自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风情在其中,仿佛是藏在蚌埠之中的珍珠,明艳温润却只稍得一触碰就羞得没了踪影,全都被那层厚厚的蚌壳藏着。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美景也只有她一人看着,哪怕是父皇这般身份尊贵的,也见不到这 分卷阅读3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样的精致。 这种对于影九独占的满足感让她心情极好的眯起了眼,双手紧搂着他的腰,贪婪地汲取他的气息和温暖。 就这样,影九红着脸,看着李书瑶满足的缓缓睡去。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李书瑶早早醒来,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长绵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发顶上。被子盖在身上,自己的腿不知昨夜什么时候居然缠在对方的腰上。这样缠绵亲近的姿势,是她始料不及的。还记得影九刚开始给自己侍寝的时候,他睡的离自己极远,生怕有一点儿触碰。昨夜晚上是如何睡着的,第二日便是如何醒来的。每当她醒来,影九往往也是不在她面前的。哪像如今这般,他居然也敢拥助自己了。也不知是这几日自己的所作所为算是让他明白了自己待他的不一般并非玩笑,还是他身上受着伤不像从前那般警觉了,反正李书瑶认为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现象了吧。 莞尔轻笑,李书瑶轻轻地将自己的腿从对方腰上挪了下来,却不想感到了一物抵着自己的小腹。 难得的,李书瑶愣住了,原本秀美的脸上也跟着泛出了一丝红晕。但很快,她就镇定的伸手解开他的裤带,一把握住那份灼热,动作了起来。 影九惊呼一声,骤然睁开双眼,脸色爆红,全身都哆嗦起来:“殿……殿下……” “看样子这样两天休息的不错。”李书瑶调侃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引得影九呼吸一滞,然后又更加粗重的喘气。 “殿下……”影九难为情的想要躲开,但是要害全然掌握在对方手中,腿又缠在他身上,根本不给他避开的机会。 “你受伤重了些,无法享受鱼水之欢。我帮你舒缓也好,总不得让你憋坏了身子。”李书瑶恶意的放慢速度,一点点磨着他的性子。 影九眼眶微红,显然是情动至极,看着李书瑶的眼神只化作了一滩水,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但他又不敢发出声音,牙齿咬住双唇,使得眼中聚出了一层水汽。 李书瑶不忍他隐忍的样子,仰头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诱哄:“叫出些声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影九微微侧过脸,半张脸埋在了枕下,但终究不再咬着唇,发出了细碎的声音,引得李书瑶心头一热,只道这影卫真是自己的孽缘,怎么都放不下了。 ☆、真情假意(5) 事了,李书瑶给红着脸的影九换了裤子,擦了身子,并且命妙竹换了被子和垫子。如此一番,害的影九见到妙竹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好在妙竹是不敢戏弄影九的,心里明白戏弄影九这件事只能她们家殿下做。谁对影九做这些事,殿下就会对谁使以颜色。虽然他们所有人都不明白一直心如止水的主子怎么就突然之间看上了一名终年躲在暗处的影卫,但经过前头的几件事李书瑶身边的人算是明白影九在李书瑶心中终究占了极其重要和特殊的位置。 调戏完了自家影卫,监督他喝完了药,李书瑶就换上了庄重的礼服,并且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自己的宫女们为自己戴上满头的珠钗,准备去参加宫宴了。许久之后,李书瑶就由妙竹扶着从琼瑶宫出去了。 今日正午宫宴,迎接楚国二皇子到来,答应了父皇不能躲懒,她自然是不能迟到的。 招待楚国二皇子的宫宴设在了春恒殿,此间正是四月时节,春恒殿的芍药与牡丹开得特别旺盛,一簇簇的像是团焚烧的火焰。又是碰上了一个好晴天,明媚的阳光落在红花之上,美得让人心醉。 可也就是如此美景,若真和眼前的这位楚国二皇子相比较起来,竟也失了颜色。 一身红衣,眉眼若画。鼻如悬胆,鬓如刀裁。风华绝代,也不过如此。 李书瑶在看见萧烨磊的时候,不仅仅惊艳,眼眸之中也含着诧异。她倒是不曾想,那日灵和山顶见到的男女居然是楚国的二皇子和楚国的四公主。 萧烨磊在看见李书瑶的时候眼中并无惊讶,很显然在那日之后他是派人打探过她的身份的,如今见到了她站在齐国皇帝身边也没什么异常。只是他的妹妹萧碧彤在看见李书瑶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又被自家兄长一把拉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他们正在齐国皇宫里,她为来客自然不能失了客人的礼数,便又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齐皇李瑶岓坐在主位之上,身侧坐的是皇后刘雅柔,下首坐的是玉妃沈碧玉,而后又是皇帝近日的新宠杜美人杜痴梦。在皇帝的另一侧,先是大皇子李映寒,再是三皇子李映容、四皇子李映宏、六皇子李映华、八皇子李映真和其他在宫内的几位皇子。李书瑶等几位皇女则是坐在皇子之后,她的左手边是五皇女李书翠,右手边是十皇女李书蕾。 开宴后,宫中的舞女们便开始在席间歌舞助兴。管弦呕哑,锦瑟丝竹,推杯换盏之间萧烨磊与齐国皇帝已攀谈了许久。 只听见李瑶岓说:“此次你父皇让你来应是为了和亲之事,朕听闻烨磊有意迎娶我齐国女子,楚皇宠你,当是让你亲自来选了。” “父皇确实宠我胜于其余兄 分卷阅读3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弟,和亲之事本是齐皇与父皇之间的事,无论齐国送来的是谁烨磊也当受着。可终究是白首之人,烨磊也想与陛下之女能心意相通,便亲自来了。况如此,才能表我诚心。”萧烨磊说道。 李瑶岓对萧烨磊的回答表示很满意,尽管和亲多为政治手段,但李瑶岓终究希望自家儿女能有一个可托付之人。闻言,脸上的神情也是温和了许多:“既如此,烨磊便与朕的皇女们多做接触。若是能情投意合,自是极好。” 齐皇共有四名皇女,除了李书瑶之外,其余三位对嫁给萧烨磊这件事都表示出相当浓厚的兴致。且先不说萧烨磊本身长得好,身份更是很有可能继承楚国皇帝的二皇子。若是嫁给他,必然是正室,那么往后楚国皇后之位也是戳手可得的。 皇家女儿自然没有寻常人家女儿那般羞涩,又加之齐皇平日里对皇女们鲜少有约束,皇后刘雅柔也很少管皇子皇女之事,这便更让三名皇女大了胆子,席间纷纷对萧烨磊暗送秋波。 萧碧彤坐在萧烨磊下首,瞧见齐国皇女们眉眼含情,忍不住低声打趣:“哥哥风流,哪怕齐国皇女也不住侧目。” 虽同为五国,但终究还是有强弱之分。 五国之中,魏国与燕国毗邻,又国力相当,一直以来谁也不服谁,战事颇多。楚国接连魏国、齐国和赵国,虽然国小,但地理优渥,南来北往少不了从楚国走。齐国为五国之首,国富民强,地广兵多,又有盐铁为依仗,一直以来都是楚国的拉动对象。赵国与楚国、齐国相连,地势平坦,以粮为主,虽军队不多,但也是富足有余。 往年楚国对齐国的关税都是最低的,虽不至于像附属国一般年年朝贡,但也是尊其为长者。如今让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过来联姻,其心意表达的已是相当明显了。 李书瑶坐在那儿喝着酒,心中倒有几分佩服起楚皇来。楚国虽然地理好,奈何一旦其战,便容易被四敌环围,陷入群起而攻之的境地。楚国从魏、燕之事必然也看出了五国盟约多半不保,自当是寻求一方强有力的靠山。齐楚联盟,在这纷乱的局势之下自然是上上策。楚皇必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让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过来选定联姻之人,这也是无奈之下最后的一点疼爱之情了。而自家父皇在听完自己昨天的那一番言论之后,自然也会慎重考虑联姻之人。虽然齐国为五国之首,但也禁不住合纵连横。若是拒绝了楚国联姻,那么楚国必然转投赵国。这对齐国而言,也是棘手之事。 思及此,李书瑶免不了又后悔了起来:若如此,她实在应推了这场合宫宴饮,也免得成为和亲的人选之一。上一世她心怡柳雁卉,自寻了一个借口推了这些事。而且那时候她已是非君不嫁,父皇与母后自然不会选她这个一心向着别的男子的皇女跑去和亲,万一自己到时候与萧烨磊起了什么矛盾,联姻只怕也会毁于一旦。但这一世,她是不敢轻易把影九推出去的。且不说影九是都能受得住父皇母后的雷霆之怒,端是影九身份比之伶人娼妓还要低微这件事实,都让他失去抗衡楚国二皇子的砝码。影九不比柳雁卉还有官职在身,惹得父皇母后不悦,极有可能直接赐死。对于这一点,她赌不起。 所以在面对萧烨磊饶有兴味的打量时,她只是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来,完全不像坐在自己身边的姐妹那般眉目含情的化作春情。 ☆、虚与委蛇(1) 五国盟约正式开始是六月时节,虽然朝中上下都紧盯着这事,为的也只不过是早做准备。在李书瑶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李瑶岓便下了旨意,令其女九殿下代表齐国出使五国盟约。一时间朝野上下纷纷侧目,暗自揣测皇帝到底是何意思。 时值四月,距离启程之日还有一月有余。楚国二皇子提早了一个多月抵达齐国,自是为和亲之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皇二女、皇五女、皇十女纷纷都有了结交的意思,唯有皇九女闭门不出,整日待在琼瑶宫中。 翌日,李书瑶听闻柳雁卉即将在五月底戍关回防,想来也该请人吃饭了,否则清凉寺的女儿心思也该冷了。便特地让影五在后头跟着,出了皇宫。 柳雁卉在都城的府邸稍有偏僻,李书瑶走了许久才到柳府门口。命妙菱投了拜帖,李书瑶便站在门口等人了。 不过多时,柳雁卉便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一众仆人皆跪倒在地。 “殿下。”柳雁卉屈身准备跪地行礼,却被李书瑶一把给拉住了。 “无须行礼,都起来吧。”李书瑶对他摇了摇头。 一众仆人起身,低头不敢看去。 “殿下怎么想着今日出宫了?”柳雁卉有些疑惑,他原想着杏花诗会李书瑶没来是因为未央宫的事,但还肯让下人来告诉自己一声,必然是有情的。但是从三月赏花之后,李书瑶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眼见着他即将回边疆,内心对于李书瑶的情谊便不敢再肯定起来。如今见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府门口,这使得他有些猜不准李书瑶的心思了。 “自是为了上次的事谢你的,特来请你去迎仙楼用膳。”李书瑶说 分卷阅读3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 柳雁卉说:“殿下可要进府先去喝杯茶?” “不了,咱们先去迎仙楼。”李书瑶说,“我已命人备下了酒菜,只怕一会儿菜凉了不好。” 柳雁卉也不再多言,命人都退下之后便陪着李书瑶去迎仙楼了。 迎仙楼是齐国都城最大的酒楼,倚着镜泊湖而建,所以四时皆可赏景。前头的主楼高三层,有雅间和大堂之分。后头为了方便一些权贵,建了许多小院子。每个院子都有各自的景致,往来的仆从也不是主楼的小厮,全都换成了清秀貌美的丫鬟。 李书瑶定的院子名曰窥湖,自是因为这处院子能将镜泊湖的景色看得清楚,并且还有小舟。若客人有闲情,还能泛舟湖上,一览湖光山色。 他们两到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们就开始准备传膳了。 由于只有两个人,他们的桌子并不大,只放在一处亭子里。亭子的三面都挂着白纱,湖上的风吹过,那白纱就飞起,自是一派飘摇若仙的感觉。 李书瑶点的菜不多,但都异常精致,也全是迎仙楼的特色菜。柳雁卉从小生于冷宫,后来又入了军营,虽说起来身份尊贵,但也没有享受过这般别具风情的宴饮。 若说是奢靡,这白纱缥缈,湖水粼粼,完全没有纸醉金迷的奢侈;可若说朴素,这金杯玉碗,美酒佳肴,哪是在别的地方可以享受得到的。柳雁卉只觉得这宴饮,就当和眼前的这名女子一般,看似质朴毫无身架,但实则超然脱俗非一般富贵可以比拟。 “可还喜欢?”李书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轻声问道。 “臣自当是喜欢的。”柳雁卉微垂着眼眸,恭敬的接过酒杯。 李书瑶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怎的在我面前还自称臣下了,我又不是父皇和哥哥。我请你吃饭又不是为了朝堂上的事,不过是因为那日里你与我的恩情。” “自当如此。”柳雁卉仍旧不敢放松,实则也是在试探李书瑶的心思。 李书瑶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啜了一口:“你这样我倒是不喜欢了,我还是喜欢那日与我一起去清凉寺的柳将军。你若真只愿守着着君臣之礼,我自当成全了你的心意。” 话语间的落寞不需言明,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柳雁卉心头一松,脸上却有急切之意:“我待殿下自当如那日一般,只是我身份低贱,有些东西恐是我多想了。” 李书瑶伸手握住他桌上的手,微凉而柔软:“原是我的不是。那日答应了你杏花诗会,却终是没去。我自认为没脸见你了,却突闻你月底回防,所以便顾不得这些个了。听了你今日这话,我心中难受。你若不喜,今日便当我替你送行吧。” 说着,李书瑶就缩回了自己的手,却不想又被柳雁卉一把握住。 指尖粗粝,灼热汗湿。 “我自当喜不自胜。”柳雁卉面色终于松惬了下来,不像之前那般冷漠了,眼中也有柔情闪现,教人红了脸。 李书瑶也没再把手缩回来,只任由柳雁卉这般握着。面若桃李,低眉垂眼。 柳雁卉心头微热,却也不敢有所唐突,只是握着手替她布菜。 李书瑶吃了几口之后就没再动筷了,倚在那儿看着满眼湖光。 美酒佳肴在口,柳雁卉也失了胃口,满眼只是眼前的白衣女子,只陪着她坐在那儿。 她看景,他看她。 忽的,李书瑶扭过头,对柳雁卉说:“我们去泛舟如何?” 柳雁卉点头。 妙菱跟着李书瑶上了船,小船轻晃,抢在了柳雁卉之前扶住了自家主子。 柳雁卉放下手,站在床头划桨。 船上有火炉小桌,还有一架古琴。妙菱只是在一旁烹茶,李书瑶也到没负了大好景致,随意的试了几个音之后就弹了首曲子。 琴声悦耳,泠泠淙淙,高山流水。茶香溢出,红泥火炉,自成雅趣。桨橹轻摇,涟漪层层,如诗如画。 远处,一艘画舫朝着他们划来。 李书瑶看见一名红衣男子站在船上,身旁还站着一名黄衣少女。 “看样子今天是没法子好好游湖了。”李书瑶叹了一口气,停下了琴音。 柳雁卉也停下了船桨,坐在了一旁的软垫上。 妙菱端上刚泡好的新茶,默默地坐在一边。 李书瑶喝了一口茶,说:“楚国二皇子便是那日你我在灵和山顶见到的红衣男子,跟在他身边的姑娘是他的妹妹,楚国四皇女。” ☆、虚与委蛇(2) 柳雁卉也跟着喝了一口,只觉茶香四溢,而后又抬眼观察着李书瑶的面色,试探着问:“听闻楚国二皇子风华绝代,并且是楚皇的后继之人。近日来和亲,选的皇女只怕也是未来的皇后。” 李书瑶笑睨了一眼柳雁卉,说:“皇后又如何,怎比得上你我这般游湖泛舟,煮茶调琴。” 柳雁卉露出了一丝笑,看着李书瑶的眼神也充斥着温柔 分卷阅读3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确是如此。” 两人说话间,那艘画舫已经到了眼前。萧烨磊和萧碧彤站在画舫上,低头看着坐在小船上的柳雁卉和李书瑶,行了一礼。 “九殿下与柳将军好雅兴。”萧烨磊笑着对他们说。 李书瑶也回以微笑:“能在这里遇见二皇子与四皇女当真也是有缘了。” 萧烨磊开口邀请道:“九殿下可要与柳将军上船来坐?” 李书瑶本想摇头拒绝的,可有想起下月便要与人一起去斗浮城,也不好太僵,便说道:“殿下盛情,自是不能推却。” 说完,船上的下人便放下了踏板,将他们接上了画舫。 一上船,萧碧彤的眼珠子就直勾勾的看着柳雁卉,很显然上次一别之后她人就是对他有些心思的。毕竟柳雁卉虽不及萧烨磊这般俊美无俦,但眉眼冷峻、剑眉星目,和萧烨磊倒是完全不同的风情,平分了秋色。 李书瑶假装没有看见,萧烨磊似乎也有放任自流的架势,柳雁卉只看着身边的白衣女子完全不在意萧碧彤的注视,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去说萧碧彤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别人有何失礼之处。 四人回到船内,坐在了位子上。画舫的两侧都是空荡荡的,只挂了一些轻纱,如此真好能欣赏镜泊湖的美景。下人送上来上好的酒菜,又有歌姬上来弹琴助兴。 “我原是听见有人在湖上弹琴,琴音缥缈,转承启合如流云清风,便想着定是世外之人,却不像是九殿下在弹琴。”萧烨磊笑着说道,“九殿下琴技高超,令人佩服。” “不过是随手拨的两首曲子,倒是让二皇子见笑了。”李书瑶说,“只不过闲来无事,随意弹得。” “殿下甚少出宫,自那日合宫宴饮之后便再没见过殿下的面了,原以为是要到下个月才有机会见到殿下,却不想今日能得以偶遇。”萧烨磊说话间,眼神不住瞟向了柳雁卉,调侃道,“必然只有柳将军才能将殿下从宫中请出来的。” “二皇子见笑了,殿下身份尊贵,又是我等能随意见到的。”柳雁卉说,“只不过殿下抬举,一起用膳罢了。” “我们当是一起用膳的机会也是难有,”萧碧彤忽然插话说,“九殿下鲜少离开琼瑶宫,非得皇命,只怕难见其面。九殿下自愿从琼瑶宫中出来与柳将军一同用膳,自是不一般了。” “四皇女说笑了,不过为感上次柳将军出手相救之恩,故而特地在迎仙楼设宴的。”李书瑶轻轻巧巧地说道,随后话锋一转,又说,“倒是二皇子怎么就只和四皇女一起出来游湖了,也不见二姐与五姐相陪左右。纵然书瑶终日只呆在琼瑶宫,也是知道我的这两位姐姐是及仰慕二皇子的,这日子出宫去驿馆都勤快了不少。” “想不到九殿下也是这般爱说笑,我与二殿下和五殿下不过是一起游览了盛都美景,却也是众人在侧。”萧烨磊凤眼流转,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倒是和九殿下与柳将军这般身旁只有一名下人跟着伺候,全然不一。” “自是不一样。”李书瑶开口的速度很快,在柳雁卉想要说话之前就抢在了前头,“我平日里好静,不喜与姐姐们爱热闹。也比不得二皇子这般前前后后五六十人伺候着,美人在侧相陪。二皇子即为选亲前来,当与皇姐们多做交流,早日选出个称心如意的,也免得众女儿心思挂念,恐失了分寸,掉了皇家颜面。若因此闹出个什么笑话来,最终恼的还是父皇,伤的终究还是齐楚关系。二皇子聪慧,不稍书瑶明言各种道理当是清楚。有些热闹看过了便过了,小心过犹不及把自己也扯进戏台子里,成人他人笑话。下月中旬二皇子便当与我一同离开,时日不多了,二皇子莫要负了大好光阴。” 一番言辞下来,李书瑶非但驳了萧碧彤和萧烨磊对她和柳雁卉的恶意猜测,更是明说了萧烨磊故意引得齐国二皇女与五皇女相争,自己在边上看戏的事实。又说了如果这件事情被齐皇知道了,为了顾惜皇家颜面自然会对萧烨磊加以颜色,只怕到时候联姻之事会夭折。 萧烨磊面色一凝,原本对于李书瑶轻慢之心顿时散去,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根本不像灵和山顶那时一般温润无害,言辞犀利差点让他背上戏弄齐国皇室的罪名。 这种罪名一旦下来,轻则和亲失败,重则兵戎相见。无论是哪一点,都不是楚皇和萧烨磊所想要见到的。 在看见二皇女和五皇女为自己相互较劲争执的时候,萧烨磊确实存在了看戏的心情。齐国为五国之首,楚国对齐国本是多有礼让,如今看见齐国皇女为自己争风吃醋这确实让他心情畅快,可他决计也不想因此毁了联姻之事。 当即,萧烨磊面色一缓,哈哈笑道:“九殿下言辞恳切,字字珠玑,实在是肺腑之言,烨磊在此记下了。只可惜我与二殿下、五殿下相处几日终究发现她们与我本非一类人,倒是九殿下字字句句为烨磊着想,让人甚为感动。若是殿下与柳将军只是泛泛之交,无男女之情,可愿随我回楚国去?” 话音一落,柳雁卉立即看向李书瑶,只等着她有何反应。 只见李书瑶冷笑一声,说:“远嫁他国并非 分卷阅读3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书瑶心中所求,哪怕他日二皇子金冠加冕,送我凤冠后袍,我亦不忍远离故土。二皇子之情,只当全了二姐与五姐。” 面对毫不客气的拒绝之词,萧烨磊一点儿也没生气,只是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萧碧彤闻言,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对李书瑶更美了什么好脸色。 ☆、虚与委蛇(4) 影九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立即抬起了头,就见李书瑶正站在门口就那般静静的看着自己。她一身白衣,倚着书房的门,眉眼含笑的样子就像是一卷画,一场梦,美好的让他几乎失声。直到过了许久,他才从自己的犯傻中回过了神,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主子……” 李书瑶看着他惊慌的样子,便抬脚跨进了书房,一边说:“站起来作甚,继续写你的字。今天的功课可完成了?别以为你身上的伤还未愈我就会有所通融,若是背不出,今天晚上可要侍寝的。” 影九面色泛红,垂着眼睛不敢看李书瑶,只是嗫嚅地说:“属下已全都记下了。” 李书瑶走到他跟前,拿过他面前的《战国策》,里面写的正是《楚将伐齐》。眉梢一挑,她颇有些兴致,问:“既然你说你已经全都记下了,可明白张丐是如何说退鲁国的?” 影九一愣,显然没预料到李书瑶会这般考他。原先考他问题多让他背诵,只是她问上句,他答下句。至于书中讲的是何种意思,他全然是不会去理会的。 李书瑶轻笑了一声,知他答不出来,这也是预想中的事。 《战国策》晦涩难懂,影九又才刚识字不久,能背下来已经不错了。背的时候又没人在边上提点,自是只能死记硬背。 放下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影九跪地请罪:“属下资质愚钝,请殿下责罚。” 李书瑶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将他摁在了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他的身边,伸手指着书上的字句,轻声说:“‘齐、楚之权敌也,不用有鲁与无鲁。足下岂如令众而合二国之后哉!楚大胜齐,其良士选卒必殪,其余兵足以待天下;齐为胜,其良士选卒亦殪。而君以鲁众合战胜后,此其为德也亦大矣,其见恩德亦其大也。’这便是鲁国退兵的原因。是否有鲁国,对于齐楚之战都不会有所影响。如果楚国胜,楚国的士兵也会死伤过半,成为别的诸侯国的盘中餐。如果齐国胜,齐国的士兵也会死伤过半,下场也会和出国一样。若是在这个时候鲁国再去帮助楚国,或者帮助齐国,才会有更深的作用,被帮助的人才会铭记在心,永不忘记。张丐的意思是告诉鲁国的皇帝,让他保持中立,不要插手这场战争。等到一方赢了,再去帮助获胜的一方。现在,你可明白了?” 影九点头:“属下明白。” “那么由此及彼,你也当明白朝堂与后宫之事许多时候也当如此。隔岸观火,再雪中送炭,总是好过锦上添花的。”李书瑶微微笑道,“这里面也藏了些做人的道理。你平日里光是这样死记硬背,也只不过是初学之法,终究不会有所大用。从现在起,你之前所背的每一篇文章我都会替你讲解一二。而你不仅要背、要写,待我说完之后,你自己再写下所思所感,交于我,可明白了?” “属下……明白。”影九目光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话语间略微的停顿和迟疑还是被李书瑶捕捉到了。 换做是从前,她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容易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可自从上次派他去了赵国这件事情之后,李书瑶就明白了,想要获取影九的心思,从他的口里或是表情上是全然不可能的。他自谨守影卫的规矩不敢有所表露出来,更是不敢把心中的事情所出来于她听的,而且他多年训练早就做到了任何情况下都能处变不惊,恪守主人命令,所以对于影九,她也只能花费更多的心思在他的细枝末节上。从这些细微的点来摸索影九心中所想,这样才能免去像上次那样的错事。 “你心中有犹疑,就说出来。”李书瑶说,“可是不会写文章,还是担心有字不会写?” 影九心下一慌,想要起身,却被李书瑶摁住了:“属下不敢。” 李书瑶伸手挑起他肩上的一缕长发,侧身坐在了他腿上,倚进了他怀中,也不管那全身僵直的身躯,对上那双微垂的眼眸:“我倒是不求你能给我写出个什么精彩绝伦的文章,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影九沉默着,不敢开口,可是当他看着她温柔询问的眼神时,也不知到底是受了怎样的蛊惑,不受控制地说:“属下是影卫,不应有想法。殿下尽管使用我等即可……” 李书瑶心中一痛,明白影宫训练影卫,为了保证其忠心程度,自然是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想法。从他们从小被编入影宫之中,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只能算是一个人形的兵器。他们不能够有感情,不能够有思想,也不能够拒绝主人任何要求。就像是最趁手的刀剑,就像是最安全的盾牌,就像是没有灵魂的驱壳……他们没有尊严,没有家人,没有温度…… ——除了主人,一无所有。 分卷阅读3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可是,李书瑶知道—— 她很清楚的明白—— 在这具布满伤痕的躯体之中,应是有怎样沉默坚韧的灵魂。 就是这样的一抹灵魂,他能够熬过世间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她的面前。跪在桌案边,以极其怪异的方式握住一支毛笔,写下一串或许他无意间听过的一句诗:“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那或许,是他荒芜的岁月中唯一仅剩的柔情,是绝望和黑暗中唯一幸存下来的花蕾…… 是他,将那花采撷而下,放在她身前,虔诚又恭敬。 同时,心如死灰。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他,怎么会没有想法呢? 怎么能没有想法呢! 她的影九,是一个在她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有自己想法的影卫,是一个在她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有自己想法并且仍旧对她忠心的影卫,是一个在对她忠心又放弃了一切生机可能的影卫,是一个放弃了一切生机且沉默无言爱着她可能的影卫。这样的他,怎么会没有想法和感情呢? 他,只是藏得太深。 怕被发现。 他,只是藏得太深。 或许他自己都发现不了。 李书瑶心疼的吻了吻他的唇角,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生怕失去:“你会有想法的,为了我,你会有的。哪怕你写不出个什么,我也相信你会有的。” 影九看着她,看见了那双黑色的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心疼,有这一层让他心悸的水雾。他看见那双眼睛有了一丝红色,水雾汇聚,却强忍着没有溢出眼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就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内伤,痛的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在影宫的刑房里。 可是,他没有受伤呀。 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呢? 控制不住的,难以自持的,他算是狼狈的撇过了眼,忘记了身为影卫的他是不能对主人有所闪躲的,他只知自己是快要溺死在这痛惜的眼神之中。 “属下……只是一个影卫。” 所以,主人实在不应该为他伤心。 所以,主人实在也不应该在他身上花心思。 所以,主人也不应该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温柔到他快要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影卫。 他只想做一名影卫。 一名只属于主人的影卫。 能够在主人危险的时候替她挡去刀剑,能够在主人身边时时刻刻守护,能够日日看见主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一个拥有了自己思想的影卫,怎么还能算一名影卫呢? 现在主人宠他,还能留在身边。 若是日后厌弃,他连做影卫的资格都会失去。 那样,就是真的失去了全部。 “可你也是我一生的挚爱啊……” ☆、虚与委蛇(5) 与柳雁卉和萧烨磊相处时的虚与委蛇不同,李书瑶对待影九总是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他。哪怕他恐慌这一切,她都只想对他好。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送到他的面前,只希望这个木讷又忠心的爱人能够对她敞开心扉,不需再像这样战战兢兢,时时请罪。 《战国策》的第一篇文章,是李书瑶坐在影九的怀里,手把手教他写的。从最简单的用句,到显而易见的思想观点,再到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案例。每当影九写完了一句话,她都会亲亲他的面颊,没有一点儿欲望,只有温情的鼓励。像是某种认可,无论他写出什么来,她都欣然接受的认可。 这一篇文章,他写的很短,连事例加观点统共也只有五十多个字,但李书瑶宝贝的放在掌心,吹干墨迹,收藏进她的书架上,边上还摆放着一大堆名家真迹和画卷。 坐在他的怀里,李书瑶拿掉他手中的笔,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低声呢喃:“我们家影九真棒,居然已经能写文章了。” 影九微垂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卷曲的睫毛跟着抖动了一阵,挠的人心底发痒。 李书瑶凑过头,在他的唇边吻了吻,却没在像之前那样只是触碰便离开了,而是咬开了他的唇,舌尖探入,勾住那乖顺又温软的舌缠绵舞动。 呼吸交缠,唇齿交融。影九从原本的生疏逐渐学会了如何去回应她的亲吻,并且张开自己的唇舌,让她能够吻的更方便些。 逐渐,乱了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一池春水。只听得见李书瑶轻咛了一声,便哑着嗓子说:“去寝殿。” 影九将她打横抱起,飞快去了寝殿。 寝殿之中,白纱浮动。焚香袅袅,灯火摇曳。 他将她放在床上,想要起身却被她勾住了颈子。用力的往后一扯,他就压在了她身上。 温香软玉,暗香扑鼻。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她的手已经灵巧的解开了他的衣带,钻进了他的怀中,细数着他身上的伤痕。 分卷阅读3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可以吗?”他听见她轻声问,是一种征求,是一种克制。 他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再没了顾忌,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肆意亲吻,肆意游走,点燃了他身上所有的火焰,将他推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可是,他是那般的心甘情愿。 又是那般的,甘之如饴。 青丝晃动,玉颈高昂。声声轻吟,打散了他所有的理智。只如同发情的野兽一般失去了所有的伪装,紧紧地扣着那具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躯,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用分开。 色授魂与,红罗帐暖。一晌贪欢,再度拥有自己理智的是时候已然是夜半时分。 她累得睡着了,但是他仍旧醒着,舍不得睡去。侧着头,搂着她,影九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那张睡颜,温柔至极。 枕上,青丝相缠,他分不出到底是他的发缠住了她的发,还是她的发连着他的发。被中,玲珑有致,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极了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影九……”纵然是睡着了,她也仍在呢喃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的主人呀,他只是一个身份低贱,身子残败的影卫,怎么当得起她这般对待呢? 他身上的伤口,多的像数不清的青瓷冰裂,看着就教人恶心。 可是他的主人亲吻过他身上每一道伤口,珍惜的、怜惜的,一一吻去,像是极爱。 她是这么的美好,又这么的温柔。 影九伸手,不受控制的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主人,我一定是最不合格的影卫了。 就这样,一夜温柔。 李书瑶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影九依旧睡在她的身边,没有像上次那样跑去刑房受刑,这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李书瑶睁开眼的时候,影九也紧跟着睁开了眼。那双黑色的眼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一种问候。 但李书瑶更愿意解读为这是一种邀请。 所以才只是刚醒的两个人又缠在了一起,细细碎碎的声响羞得寝殿外的婢女们都不敢进殿伺候梳洗,各自看了一眼之后就散去了——只怕她们殿下,今天早上是不会起床了。 等李书瑶从寝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连着一天两夜衣食用度全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若非是因为柳雁卉的突然到访,没准李书瑶还会在床上和影九待上更长的时间。 穿了一件立领的衣裙,遮去了脖子上痕迹,李书瑶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想到了之前和影九的巫山云雨,实在是让她诧异的是影九情动之时居然喜爱啃咬她的颈子。尤其是颈子两侧和咽喉,就像是野兽似得咬着她最脆弱的两处。这样的举动,若是放在他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的。而她的肤质又是极嫩,根本经不住影九轻咬和揉捏,只是稍一用力就留下了或红或紫的痕迹,看上去格外狰狞。 影九愧疚的想要自罚,但却被李书瑶给拦着:“犯什么傻?床笫之间有这样的痕迹实在正常,我又没怪你什么,你怎么还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 说完之后,李书瑶交代了两句让他继续看书的事情之后,就去了正殿。 此间柳雁卉正在那儿喝茶,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平心静气的喝着茶水。见到李书瑶来了,便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准备行李,却被李书瑶给拦住了。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李书瑶轻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这里是琼瑶宫,又不是旁的什么地方,你大可自在些。” 柳雁卉面色一松,说:“我见殿下神采奕奕,像是在高兴。” 有美人在侧,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了两天昏天地暗的日子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她之前一直计较着影九身上的伤势不敢有所动作。前天情之所至,难以自持,餍足之后就连面对自己的仇人都有了好兴致。只是很显然,柳雁卉是误会了李书瑶的这种高兴了。 不过李书瑶自然是不会否认的,说:“难得见你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下人来禀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原不想,这是真的。” ☆、命运改变(1) “今日被陛下召见,说是让我月底无需再回边关,需的护送你去斗浮城。”柳雁卉说,“陛下让我和你商量着,一起去斗浮城的事宜,所以才过来的。” 李书瑶闻言,面上一喜,笑着说:“那么这一路就得劳烦柳将军了。” “殿下客气。”柳雁卉说,“斗浮城距离昌水城不远,本是三国交界之地,送殿下去了斗浮城之后,再护着殿下回来。最后回昌水城。” “闻说昌水民风彪悍,山势巍峨雄壮,又有天都峰终年积雪,若是赶巧我倒想去昌水城看看,只盼着柳将军能尽带我好好游览一番。”李书瑶笑着说。 “这是自然——” 柳雁卉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一名宫女就从外头闯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回禀:“殿下,有刺客擅 分卷阅读4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闯墨香居被影九抓住。” 李书瑶闻言,霍然起身,面色冷硬:“人怎么样了?” 这名宫女原只是妙竹手下跟着端茶倒水的二等宫女,对李书瑶和影九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李书瑶问的是影九,只道:“正被拘着呢,绑了手脚,卸了下巴。” 李书瑶面色一沉,心知从这名宫女身上是不会知道影九的情况的。虽知他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但是听见他出了事,她仍旧是会为他担心着急。也没管着柳雁卉了,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琼瑶宫的书房有两间,一间是对外的,可供李书瑶和别人谈论公事。一间是对内的,里面搜藏着许多孤本名画。对外的书房名曰墨倾阁,对外的书房名曰墨香居。李书瑶平日里都是把影九安置在墨香居中,看书写字一般也在墨香居中,所以墨香居的守卫异常严密。琼瑶宫有三十名影卫,有七名都是围绕着墨香居设立的。这名刺客,能够避开七名影卫潜入墨香居,其实力不容小觑。若非李书瑶让影九住在书房中,只怕根本是抓不住这人的。 才刚一入墨香居的地界范围,李书瑶就看见两三名黑衣人站在那里,一名黑衣人被捆住了手脚扔在地上。影九站在那儿,手中握着长剑,一身肃冷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顺。 这才是真实的他,一身血腥,如同出鞘的宝剑一般。 地上,有一滩血迹,也不知是谁的。 李书瑶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影九和其他几人一见到她,立即单膝跪倒在地,垂首抱拳:“属下参见殿下。” 李书瑶走到影九跟前,想要一把将人拉起,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紧接着,那名原本倒在地上的刺客暴起,想要逃脱。李书瑶只感觉到一阵疾风从耳畔略过,她整个人被柳雁卉抱住转了一圈躲开了飞来的暗器。影九纵深拦截那名刺客,其余三名影卫左右包抄再次将他压下。 兔起鹘落的瞬间,已是一场风波。 “殿下!”影九看着李书瑶面色苍白,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立即跪地请罪。在他身边的三名影卫也同时跪了下来:“属下护主不力,让殿下受惊,恳请赐罪。” 这是柳雁卉第一次见到宫中影卫,止不住的被他们的身手给惊艳了。一直以来齐国的影卫都是被誉为齐国最精良的匕首,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取人首级。世间,关于齐国影卫的传闻有很多。大多也只是说他们如何忠诚,如何的厉害,与江湖上或者是寻常人家训练出来的影卫全然是云泥之别。如今真的见到了,几个身手之间他就已经断定眼前的每一位影卫伸手都能在自己之上。若放在战场之上,武可千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守可在乱军之中护主安危。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形利器。 他的目光在这几名影卫的身上一扫而过,紧接着就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女子,关切地问:“是否伤到了?” “未曾。”李书瑶摇了摇头,安慰性的拍了拍柳雁卉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柳雁卉这才惊觉自己此刻在皇宫之中搂着一名皇女是有多么的不适合,立即放开了手。可心中,不免也有一些遗憾。也只有在方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的身子竟然这般的软,若无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极淡的暗香,也只有搂着才能闻见。 李书瑶倒没什么旖旎心思,皱着眉看着那名不知为何出现在琼瑶宫的刺客。上一世,根本没有人来刺探墨香居。这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派来的人。这或许是因为自己重生了之后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连带着面临的危险也会有所变化。 “拉下他的面巾,看看是谁?”李书瑶说。 影九闻言,立即扯下那刺客的面巾。 黑色的面巾之下,是一张苍白的面容。许是终年不见光的原因,那刺客的脸白的有些不正常,像是刷上了一层粉。他的面上有一道伤疤,使得他看上去有些阴冷。 “是影卫,排号十八。”影九一眼就认出了曾经的同僚。 “影卫?”李书瑶皱着眉,本想问是哪个宫里的,但留意到柳雁卉还在,便止住了话语,扭过头先对柳雁卉说,“今日之事多谢柳将军相救,改日再行谢礼。现下有事,不便招待了。斗浮城的事宜还请柳将军安排,无需问我了。” 柳雁卉也知道皇家之事只怕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透露出来的,也便没有意思要留下来,行李礼之后就告退了。 等人离开之后,李书瑶这才开口询问刺客的来历。 影九说:“属下还在影宫的时候,十八就被分去了二殿下宫里了。” “是二姐的人。”李书瑶心头疑惑,不明白李书兰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会派遣影卫到自己的宫里来,而且还潜进了墨香阁。去她的书房,这必然是要找什么了。可是她到底要找什么呢?总不能是去找影九的吧! 思虑了片刻,李书瑶仍旧没有想出个因为所以然来。不过她也没打算把人放走,毕竟影十八潜入墨香居就算什么东西都没得到可他必然也看见影九住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为了保证自己宠幸影九不被发现,这 分卷阅读4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个影十八必然是留不得的了。想来皇姐也知道,派来了影卫一旦失手就不可能回得去。所以她摆了摆手,示意把人给带下去了。 ☆、命运改变(2) 回到书房,李书瑶屏退了下人,只留下影九在身边:“影十八潜入墨香居的时候有没有到处翻找些什么?” “他潜入屋中之时属下便已发现,因不敢让他损坏殿下的东西就立即将其擒拿了,故还没来得及翻找。”影九说。 李书瑶点了点头,坐在了位子上,问站在自己身旁的影九:“若是严刑逼供能招出多少?” “应是不能知道些什么。”影九说,“为保影卫忠心,影宫训练中便有一样是熬刑。只有熬过了所有的刑罚,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影卫。” 李书瑶扬了扬眉:“你这一身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影九闻言,顿了一顿,才说:“大部分是的。” 李书瑶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手:“以后一定不会再有了。今日之事他想拿什么便拿什么,你无须拼命。” 影九当即跪倒在地:“属下本职便是保护主人,若是连这点都无法做到,又怎能跟随殿下左右。” 李书瑶见他固执,也不再强求,只叹了一口气说:“你当知你的命于我来说极其重要,若是伤了你,便是毁了墨香居也是补不回来的。” “属下明白。”影九应声。 李书瑶嗤笑,将他拉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伸手轻抚他的面容:“你呀,什么也不明白。” 黑色的眼瞳中有着不明所以的迷惘,像是无法参透自己主人的话,又像是有自责之色。 “你无需多想,只需陪在我身边即可。”李书瑶柔声说,随即她又说道,“不过就算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那二姐的心思我也是能知道个几分的。定然是为了楚国二皇子的事情来探听我的虚实了,虽不存什么害我之心,但终究怕我抢了她的风头。” 说到此处,李书瑶忍不住不屑的轻笑了起来。 想她二姐也是自负倨傲之人,居然也为此作出了这般蠢态,实在是教人失望。不过从这一点她也明白了,她这一次重生归来,很多事情都会和前世完全不一样。这就好比这次刺探本不应该存在,但是她说服了父皇成为了五国盟约的特使能与萧烨磊一同去往斗浮城,并且二人又在镜泊湖相遇,只怕一心记挂楚国二皇子的两位姐姐必然是把自己试做了对手之一。故而这次刺探,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横生出来的,本不应该发生。或者也该说,这次的事情是之前那些事情的因果。 若是她想要往后走,今后遇见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脱离她原先所知道的一切之中。 不过,这也正是她所求的。 也只有彻底的脱离了,她才能够走出她想要的路来。 这样的改变并没有让李书瑶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只要不想上一世那么傻,作为齐国的九皇女还没有多少人能够对她如何。 现在,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影九了。 李书瑶握着他的手,叹息了一声,将人拉近了些,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倚着他的腹部,感觉对方的僵硬,她闭着眼睛轻声说:“让我抱一会儿。” 影九微垂着眼,可以看见她的发顶。一只手被她握着,一只手垂在身侧。轻轻应了一声,若有似无。 近日里影九身上的伤已经算是大好了,在常人身上需要三四个月才能养好的伤,在他身上一个月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又加上有极好的伤药辅助,平日里又有李书瑶督促着吃饭喝药,还没等李书瑶跟着楚国二皇子离开都城,影九已经彻底好全了。 在得知李书瑶将去斗浮城半年之久,随行的人员中却没有自己,影九顿时心绪不宁,就连平日里练剑都时时走神,乱了路子。 李书瑶起先倒是没发现影九的异常,只觉得原本沉默的影卫变得越发的沉闷了。自己若是问了,也不说什么;若是生气了,他便下跪请罪。像是吃准了自己不会真的责罚他,最后李书瑶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把人拖到了床上,扒光了衣服。 自打那次不知节制的贪欢之后,李书瑶便没再和影九有过肌肤之亲了。想着此事若是太频繁了,也是对影九恢复身体没甚好处,平日里至多也是亲亲抱抱、咬咬耳朵。而这种事情,李书瑶若是不主动去碰影九,影九自然是不敢随意造次的。哪怕他心里头是期望着能和自己的主人多亲近一些,但他仍旧恪守着本分不敢逾越半步。只唯独李书瑶不让他跟着一起前去这件事让他心中惴惴,也说不出个为什么会有这般心情,只觉得自己哪怕是去端盆倒水也是极好的,反正只想跟在主人身边。 以前也是想的,现在只不过是更离不开了些。 影九倒是从不知自己居然也会有这般无法琢磨的心态,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思实在是放纵了。哪有作为影卫的拥有这些不该有的小心思的?主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即可?旁的,他又怎么能在想呢! 所以,当 分卷阅读4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他被李书瑶扒光衣服压在身下被逼问的时候,他也只是红着脸,垂着眼,不敢回答,乖顺的样子简直让李书瑶差点下不了手。 可是再怎么下不去手,李书瑶也想知道自家影卫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她才不信影卫们心中没有什么想法。又不是真木头,但凡是人多少又会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这些想法是围绕着谁的而已。 “你当真什么都不肯说?”李书瑶微眯着眼,威胁道,“那你可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影九被李书瑶磨蹭的全身都像着了火似得泛着红,双手死死地揪住身下的被子,额头青筋凸起,细细密密的汗汇成了一股淌进了被解开的黑发之中,气息不断的加重。可不论他怎么难受,始终无法到达最终的极乐之境,感觉想被人扔进了地狱折磨着。 李书瑶非但没有给他想要的,反而停下了动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蒙上了一层水汽。由于极度的隐忍而不断地悲鸣,喉咙中发出黯哑的声音。极是好听。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压下身子,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轻柔又蛊惑地说:“你是我的影卫,什么都不能瞒我,难道你忘了吗?” ☆、命运改变(3) 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清明的光亮,就像是流光一般,绚烂溢彩。 “属下……属下有罪……请……请主人……责罚……”明明平日里可以一口气说完的话,此刻说得断断续续,极其吃力,全都被浓重的喘息声给打断了。 “你说,你们影宫都有熬刑这一说,世间各种刑罚皆有之。”李书瑶笑的魅惑,缓慢地纾解着他的痛苦,却只会造成对方愈发的难耐,“那么如此这般刑罚,必然也是有的吧?你若是不想说,便当是熬刑了。你今日不说,便今日熬。你明日不说,便明日熬。你日日不说,便日日熬。你说,可好?” “属下……属下……谢主人责罚……啊……” 手上的力道霍然加重,李书瑶心里对影九的冥顽不灵感到极度气恼,惹得身下之人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但这样的疼痛非但不能削减身上的灼热,反倒令人更加的痛苦,恨不得抛却所有的理智将心里藏的那些龌龊的、背离了影卫守则的念头全都悉数告之。 可是……可是一旦说了,那么他距离他原本的位置就会越来越远,逐渐他就会迷失在这片看不见尽头的幻境中,最后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位置,直到有一天被主人厌弃、抛开。 一想到或许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抛开,连做回影卫都不能,影九就觉得自己有无边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便好了。 李书瑶暗恨都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影九居然还能忍着,她都不知道该佩服影宫的训练好,还是应该痛恨影九的忍耐力强了。最后,她也是在不忍心看人被折磨的要死要活,觉着也差不多了。自己这么逼都逼问不出什么,再下去也只是僵局。便也放弃刑讯,自己也投身进这场欢爱之中。 不过许是把影九真的是折腾很了,当天晚上两人斯磨了很久方才睡去。 第二日天光破晓,李书瑶还没睁开眼,都能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疼得让她皱眉。气呼呼地趴在对方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磨了磨牙,以解心头之恨。 好在当李书瑶睁开眼的那一刻,影九也已经醒过来了,否则这天早上他很有可能是被李书瑶给咬醒的。 “殿下?”影九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李书瑶气结,仍旧有些不高兴的噘着嘴,难得有了一副小孩样子:“你心里头的事,还是不准备告诉我吗?” 影九很少见到李书瑶露出这般姿态来,只在她幼时还趴在皇后的怀里才见过几次。止不住的,心头就变得柔柔软软了起来。他微垂着眼,小声说:“属下无可隐瞒。” 李书瑶看着影九垂着眼的样子,也低下头,睁大了眼看着他的面容:“当真?” 影九确信只要自己现在点头了,李书瑶便会信了,也不再会盘问他些什么,可他仍旧顿了一会儿,才说:“是。” 李书瑶叹了一口气,亲了亲他的唇角:“也罢,你若真想些什么,想告诉我便告诉我吧。你守着你的规矩,我只当守着你。” 黑色的眼眸深深地颤动了一下,影九几乎没来得及思索,便已开口:“为属下这般,不值当。” 李书瑶扬眉:“那你是希望我对别人这样了?” 影九呼吸一滞,只觉得被人狠狠刺了一剑,瞬间白了脸。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李书瑶只是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就疼痛不已,像是有人用剑在搅着他的血肉,搁在她腰上的手不住的收紧,答不出话来。 李书瑶见影九这副样子,倒是更生气了一些,也变故意要折腾他:“你觉得影五和影七如何?若是我让他们侍寝,必然不会像你这般的。他们跟在我身边日久,也知我——” “殿下……”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影九还是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明明他说话的声音很细微, 分卷阅读4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弱小的像蚊子叫一样,可是李书瑶觉得这就像是雷霆万钧,抑制的她再难发出声来。 影九颤抖着嘴唇,面色雪白一片,素来冷硬的面容上透着一丝脆弱不安。他不安地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能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呢喃着对她的称呼:“殿下……殿下……” 李书瑶心中一痛,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说话的,可又对影九打从心底里的那份不自信感到气恼。一方面来说,影九是不自信自己能陪在她的身边;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不信任呢? 他是不相信她许给他的承诺的,所以他在这个时候都无法说出自己当初亲口承诺给他的话—— 除你之外,再无旁人。 许是因为身份关系,他不信任旁人;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身份差别太大,以至于让他难以相信。 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哄了、发誓了、承诺了,甚至付出了身、心了,对方似乎依旧不相信她的话。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是非他不可的呢? 这是一个问题。 而且李书瑶意识到,若是这个问题不解开,影九永远都只敢站在原地,不敢彻底的将自己交付给她。 而解决这种问题,并非是肉体与物质上能够解决的,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困扰。 影卫的心性本就难猜,她也实在不是什么撩汉的个中高手。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唯二瞧上的两个人,一个是该去死一死的柳雁卉,一个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影九。一个一个的,简直一个比一个难搞。 “你若是不想我和别人在一起,怎就不知开口。”李书瑶说,“你若开口,我便永远都是你的。” 影九喃喃不敢言说,只是人看上去更脆弱了几分。 李书瑶叹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他,起身:“你自己想清楚吧。若是想留在我身边,必得开口。如若不然,你便找人代替吧。” 影九僵在那儿,心神颤抖,看着李书瑶的眼神充满了哀求。 “我不想永远猜测你的心思。”李书瑶开始穿衣,背对着影九不愿看他。她怕自己对着他,这些话就会说不出口:“我需要有一天你站在我的身边,而非永远藏在影子里。若是连你自己都认为你是可以轻易替代的,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只当随你。若是你认为像昨日那般欢爱与谁都可以,那么我……” ……会先杀了你…… ☆、命运改变(4) 影九知道,自己是惹主子不高兴了,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书瑶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尽管晚上他仍旧睡在她的身侧,她也总是蜷进他的怀中,可她没再亲吻他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惹得他面红耳赤、羞涩不已。影九知道,如果在这样下去,主人很快就会厌弃自己。 ——可是作为一名影卫,他怎么能够邀宠呢? 他只是一名影卫呀,只是一样不值钱的东西,主人想要对他如何他都只能接受。 他不能和那些男子一样,更不可能真的成为主人的爱人,他只是她需要的时候的一件东西。 ……可是,他一千遍一万遍的告诫了自己之后,那颗原本应该冰冷麻木的心不安分的在他胸腔内跳动着。 为什么他的心还会跳动呢? 早在进入影宫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死了呀?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她的睡颜,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一声,接着一声。 告诉着他,他还活着。 除了是一样工具之外,他还是个人。 终于,影九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吻了吻李书瑶的额头。 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就像一片羽毛落下来,无知无觉的,像是他一个人的梦,像是他无声的请求。 寝殿外面,逐渐透出了一丝白光。 紧接着,那些白光就越来越多了,驱赶走了夜晚的黑暗,使整个皇宫开始复苏起来。 他,一夜未眠。 因为在今天,她就要离开皇宫,离开齐国,离开他的视线和守护,去往另一座城池,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回来。 就在李书瑶睁开眼的时候,影九已经悄然无声的闭上了眼。 他听见她起身穿衣,听见四大宫女们进来帮她上妆,听见她走出寝殿……直至,彻底没了声响。 其实他并不知,这一个晚上,不仅仅是他一夜无眠,李书瑶也跟着他熬了一夜。 她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她感受到他逾越了界线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她也听见他细微的呢喃声、略有沙哑,带着浓浓的祈求和不安——“……主人,带上我。” 他以为她不知道,她也愿意装作不知道。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坐在桌前的李书瑶端着粥,小口小口的喝着,微微勾起了嘴角。这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唯一露出过的一次不需要假装的笑容,只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她 分卷阅读4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倒是也不知,他的一句话居然能在自己心中有这般的分量。 搁下手中的粥,李书瑶轻唤了一声:“影五。” 一道黑影落了下来,单膝跪倒在她的面前:“殿下。” 李书瑶看着他,说:“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都已办妥。” 李书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不在琼瑶宫,明里暗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此次出行,我只带了影七、影十三、影廿一和影八十,其余留下来的人都由你负责。” “是。” “众人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是。” “若有人擅闯琼瑶宫,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是。” “至于影九……你不必管他,只需得让他日日交上一篇文章,着人送我即可。” “是。” “下去吧。”李书瑶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影五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李书瑶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起身了。站在一旁的妙竹和妙柏立即跟了上去,随着她准备一道出门。 在临出宫门前,李书瑶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身后的婢女说:“妙竹,你留下。” “殿下?”妙竹诧异地看着李书瑶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留下来。 “妙菱,你也留下。”李书瑶说。 妙菱看了一眼妙竹,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但也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你们四个都跟着我走了,终究还是不放心。”李书瑶说,“琼瑶宫中不可无人掌事,虽然有影五他们守着安危,但宫里头这么多人,免不了需要打理的地方。影五等司守卫之职,你们两个负责琼瑶宫中一应大小事务,不得有误。” “是。”妙菱和妙竹齐声下跪行礼。 李书瑶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提起裙裾,踩在椅子上上了马车。 此次出宫,李瑶岓特地许了她在宫中可乘坐马车。一出琼瑶宫,那八匹白色的宝马拉动着如同小屋一般的车碾辘辘滚动着。马车是朱红色的,一共有八角。角呈鸾凤,口中衔着一串铃铛。 影七一身车夫打扮,拿去了平日里的黑色面巾,驾着马车。普普通通的样貌,若是扔进了人群必然也很难被人找出。笔挺的身姿,倒是他身上唯一的亮点了。 皇女的车驾自然不会只有她的一辆马车,随后还有数十辆装着她平日里需要用到物件的马车。妙春和妙柏就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中。其余的宫女、太监只能随车跟行。 到了皇宫门口,李瑶岓和一众嫔妃们已经都在了。 马车停住,李书瑶在妙春和妙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准备给自己的父皇和母后请安,却在行礼的时候被李瑶岓给扶住了。 “远行在前,无需跪拜了。”李瑶岓说。 李书瑶微垂着头:“谢过父皇。” “女儿一路需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可多问一下柳将军。”李瑶岓说着,宫门外穿着一身银白色铠甲的将领看去,“若他有什么对你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就差人给父皇说。父皇已经派了一组禁林军跟着你了,他们都只听你的话。” 禁林军是直属皇帝的军队,此时李瑶岓说给了她一组,这便是象征着极高的恩宠了。 “谢父皇。”李书瑶心中一颤,没想到平日不怎么关心她的父皇居然会派遣禁林军保护她的安全。 “朕还额外给你遣了十名影卫在暗处跟着你。”李瑶岓说,“这样,朕也能放心些。” 李书瑶抬起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皇。骤然间看见那双苍老的眼眸中,居然带着关切和不舍。顿时,她心神具颤,袖中的手忍不住握起。 李瑶岓自然是看见女儿脸上的惊讶之色,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收住了不轻易外泄的神情之后,又侧开了身子,让刘雅柔可以有机会和女儿话别。 之前李瑶岓和李书瑶说话,是背对着宫里的妃嫔的,所以她们并没有看见皇帝脸上的神色,只知道皇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九女就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刘雅柔上前一步,又正好把李书瑶给遮住了。 ☆、当庆水匪(3) 李书瑶此间正因这件事而头疼着,便听见远处萧碧彤的声音传来了:“九殿下、柳将军,二位好雅兴,可又是在这里赏花看景了?” 转头,看向那抹穿着一身绿衣,身上绣着荷叶荷花样式的女子朝着自己走来,李书瑶微微而笑。同时来的,还有摇着一把纸扇,穿着一身红衣的萧烨磊。 李书瑶瞧着两人走进亭子里,说:“柳将军在这里与我商谈事情,怎的在四皇女眼中就是与柳将军赏花看景了?莫不是四皇女眼中只有这些风流雅事,这倒真叫本殿下心生羡慕呀。” 这句话说得,就是这几日大家为了迁就萧碧彤而在这里停留了许久。 所以萧碧彤一听这话,立即心中不悦至极,但脸 分卷阅读4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上笑容不变,说:“原是如此,怪碧彤想岔了。不过我想柳将军来找九殿下,必然是为了水路一事了?” 萧烨磊斜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略有咄咄逼人之色的妹妹,很反常的没有制止自己的妹妹如此行事。或许是无聊的时日久了,他倒也想看看好戏。反正这种口舌之争,对两国之事影响不大,他自然也乐得看戏。 “确是为了此事。”李书瑶说,“柳将军告诉我,四皇女是想节约时间,所以才走水路,可是?” 萧碧彤点头:“确是。” 李书瑶笑了笑,说:“时间宽裕,纵使走陆路,我们也能早三天到斗浮城。” 萧碧彤面色一僵,随后说:“九殿下难道不想快些到斗浮城吗?” 李书瑶不以为意地说:“我自然是想快些的,只奈何是四皇女恋上这里景致不愿离开,才在这里耽搁了许久。” 萧碧彤被李书瑶的话堵得面色发红,气得连脸上的笑容都快保持不住了:“莫不是九殿下担心当庆湖水匪的缘故?” 李书瑶扬了扬眉,说:“原来你知道有水匪出没呀?” 语气里□□裸的讽刺之音萧碧彤怎么会没听出来,对方虽然没明着骂她傻,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她明知有水匪还傻傻地往上撞的事。 当即萧碧彤也顾不得什么两国之谊了,大刺刺地说:“莫不是齐国的将士们都胆小如鼠,见了水匪都怕?” 这句话一出,别说是站在一旁的柳雁卉变了脸色,一脸森然地看着萧碧彤,就连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萧烨磊也神色一紧,立即拉住了自家妹妹,上前一步,赔罪:“碧彤年幼无知,言语无状,多有冒犯了。” 随后,萧烨磊扭头对着萧碧彤一阵呵斥:“你居然说出此等愚蠢之语,是想引得齐楚断交吗?还不速向九殿下和柳将军赔罪!” 萧碧彤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一时气急,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后悔万分,无需得自己兄长开口,已经是一脸悔意。但正想开口,便被李书瑶冷冰冰地给打断了。 “二皇子、四皇女无需如此。本殿下知道四皇女殿下是因想走水路,可看一路美景,才有此言。这本是女儿家所爱,也是无错。只是方才之话,已是侮辱了我齐国数十万大军。纵使二位赔罪,但今日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只怕我齐国数十万大军威严扫地,非得以楚国战事方得找回颜面。可本殿下也不愿意见齐楚断交,使得生灵涂炭。唯有今次,改道行水路。但路上若有什么意外发生,还请二皇子与四皇女好自为之,后果自负。凡今所发生一切,我都会修书回朝,告之父皇。” 说完,李书瑶起身,扬长而去。 柳雁卉也是面色不善地瞪着萧烨磊和萧碧彤,举步离开。 看着李书瑶和柳雁卉离开,萧烨磊这才扭头,恨声说:“当庆湖水匪皆是亡命徒,齐国派兵围剿多次都死灰复燃,极是不好对付。你最好祈求一路无事,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萧烨磊也转身离开。 萧碧彤见此,算是知道自己今天是闯了大祸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事已至此,已是无法回头了。她愤懑地咬着牙,委屈的红了眼圈,不满地说道:“谁让她这么得理不饶人!” 可惜,一亭子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没人能听得见萧碧彤的大叫声。 翌日,卷摇城太守帮他们准备好了船只,并且派遣了一路护城的水军送他们去鸿芷城。在临行前,卷摇城太守接过李书瑶写给朝廷的奏报,名驿站速送往皇都,自己则不断对柳雁卉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这样的仗势,弄得萧碧彤坐卧不宁,但却没有办法。 李书瑶坐在舱内,万事不管。 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船行了一日一夜。 李书瑶偶尔会站在甲板上吹风,但大多时间都是在舱内。 当船行了两日的时候,快要抵达鸿芷城时,状况终于出现了。 数十艘船借着夜色和浓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船附近,在丑时侍卫交接之时杀了出来。一时间,杀声刺耳,火光冲天。 李书瑶的船在最中间,不管外头怎么打都是危急不到她的。只奈何她忽然听见女子的尖叫声,分辨之下居然是萧碧彤的。 若是楚国四皇女在齐国出了事,这可就是大事了。虽说齐楚断交对于齐国并没有什么,但她终究不想因为问题是处在齐国,更不想问题是处在她身上。所以她立即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外衫就冲了出去。 只见深黑的夜色之下到处都是雾气,橙色的火光在白色的雾气与黑色的夜里摇晃着。她依稀可以看见,水匪的船头带钉,在撞击到他们的船的时候就立即钉在了一起。柳雁卉的兵马和水匪们打得火热,将她的船保护的很好。间或,影卫们的身影在水匪的船上翻腾,杀出了一片血色。父皇给她的禁林军并未动手,只是围在她的船的外围。但萧烨磊和萧碧彤那边的情况就很不好了。 水匪像是知道被围在中间的船是动不了了,所以他们就使劲的往萧烨磊他们的方向扑去。 楚国的 分卷阅读4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有几艘船只已经着火了,并且楚国士兵也死伤甚多。而那楚国四皇女正站在船上躲避着来自另一艘船的刀剑,跌坐在甲板上瑟瑟发抖。而萧烨磊一身红衣,一柄长剑,已是杀了数十人了。 李书瑶面色一沉,对禁林军说:“去救他们!” 禁林军直属李书瑶负责,可不听柳雁卉的命令,但不能不听李书瑶的命令。 在李书瑶命令一下,立即调转船头,朝着楚国的船只驶去。 ☆、当庆水匪(4) 也正如此,李书瑶的防御圈就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那些原本以为没办法劫走最豪华的大船的水匪,一见这样的情形,立即朝着李书瑶所在的方向杀去。 李书瑶自然是不知道从后面包抄过来的船只,她只盯着楚国的那几艘船,担心着别出了什么事才好。还不急她多想,忽然她所在的船只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李书瑶本就脚上有伤,在水上站立也算勉强。被这样一晃,直接从甲板上掉到了湖里。 顿时,那铺天盖地的湖水将她吞没了,冷得她哆嗦。 只听见船上宫女们的尖叫声,柳雁卉、萧烨磊还有萧碧彤,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李书瑶掉进了水里。一时间,所有的人心头一紧,冷汗直流。 “速救殿下!”也不知道谁的一声大吼,夜里的当庆湖听见了许多的跳水声,所有的影卫全都跳进了水里到处寻找李书瑶的踪迹。 柳雁卉带兵杀退了水匪,也跳下水寻找李书瑶。 可是一行人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根本没找到李书瑶的身影。后来,从卷摇城跟来的一位士兵说此处暗流极多,因此处有鸿江的分流,所以表面上上去平静,实则湖下暗潮频生。如果不当心,很有可能会随暗流冲入鸿江。 柳雁卉一听,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在当庆湖搜寻李书瑶踪迹,一路跟着暗流前行去往鸿江与当庆湖连接处的鸿芷城。 此时,站在船上的萧碧彤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要大祸临头了。 而站在一旁的萧烨磊也是面沉如水。 虽然他一直听说齐皇对这个皇九女不冷不热,可是他能够隐隐察觉到齐皇对这个女儿的不一般。不仅拨了一队保护皇城的禁林军,而且还责令边关守将一路护送,直至回朝。就连他这个未来极有可能会继承皇位的儿子,也不见自己的父皇有这般对待自己。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齐国国力胜于楚国,所以齐皇才会如此。 萧烨磊看着平静无波的当庆湖,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但愿九皇女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皇女,如若真的是齐皇的掌心宝,只怕不出几个月,齐楚就要兵戎相见了。 而此时的李书瑶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 当时她掉下了船之后,就被一股暗流给卷走了。纵使她常年享受着九华玉露池而精通水性,但也耐不知那暗流凶猛,直接一口气喘不过来晕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一处芦苇荡中。 大概是命不该绝,或许是地藏菩萨保佑,她没有被直接冲进鸿江,而是被一片芦苇给拦住了。 全身冷得要命,体内的寒疾似有复发的迹象。李书瑶禁不住连连咳嗽,瑟瑟发抖。可她也知,自己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若是无人找到她,她不是冷死就被饿死了。所以她费力的撑起身子,踩着烂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这片芦苇荡到底有多大,只知往前走,绝不回头,就像她当初跳下忘川一样的决绝。 可也真不知是她时运太背,还是何故,约莫走了一刻钟就撞见了十几个水匪。他们是昨天夜里逃出来的几个水匪,没抢到多少值钱的东西,倒是抢了一名宫女。李书瑶认出来,这名宫女是楚国来的,平日里也跟在萧碧彤身后端茶倒水的。模样只是清秀,但对这群水匪来说,已经是绝色之姿了。 此间,那十几名水匪正在与那可怜的宫女交欢。那宫女神色痛苦万分,奄奄一息,连喊叫都没了音。 李书瑶心中害怕,但也不至于乱了分寸,打算悄悄离开。但奈何风一吹过,那些芦苇便开始摇晃,她的身形就暴露了出来。 那些水匪在行银乱之事,可也保持警惕,因为他们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只想着玩死一个女人就离开,却不想又有一个送上门来。当即,那数十人将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宫女扔在一边,左右包抄将李书瑶团团围住。 李书瑶面色一冷,拔下了发间的玉簪,握在手中,只等着有人冲上来便直接先将人捅死。 那群水匪之中似乎也有一个头头,待看清楚李书瑶的容貌之后,立即露出了垂涎地样子:“美人儿长得可真标致呀,比之前那个美多了。乖乖地跟了哥哥,哥哥保准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李书瑶不屑与这些人说话,她只绷着一张脸,背靠着一丛芦苇,这样还能觉得安全些。 只是那些水匪已看见了李书瑶手里握着的玉簪,也不想伤了她。几个眼神交流之间,就有两名水匪蹑手蹑脚地潜入李书瑶身后的那丛芦 分卷阅读4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苇之中,至于前面的几人则是露出银荡的笑容,用轻薄的言语吸引着李书瑶的注意。 李书瑶看出他们神色有异,自然知道他们有所行动,只是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一时间心跳如鼓。 只见得那水匪的首领脱掉了刚穿好的裤子,露出了恶心的身体,超这李书瑶走进。 李书瑶恶心的想闭眼,但又恐他突然冲上来,只能死死瞪着他的脸。 周围的几个水匪也开始脱衣脱裤,慢慢的朝她围拢过来。 李书瑶挥动着手中的玉簪,恨声说:“能捅死几个我不知道,但是第一个来的人必然是死路一条!” 一句话,使得水匪们的脚步顿了一顿,但很快那名首领就笑了起来:“是一个有脑子的聪明女人,爷喜欢!哈哈……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 李书瑶面色一变,登时想要躲开。但她身后已有四只大手牢牢地抱住她,不让她挣扎离开。其余的那些水匪顿时一拥而上,不稍片刻就将她玉簪夺下,扔置一边。 数不清的手将她摁倒,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这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 像是她回到了地狱,回到了忘川河水中的那五百年光阴。 那时她在忘川水中的时候,也会有冰冷的手拉扯着她,试图将她拉进水里。 她小时候也曾听宫里头的人说过,那些在忘川河水中拉扯的手皆是罪孽深重的恶灵,他们无□□回,在忘川河水中受尽折磨,若是意志不坚定的人被他们抓住,就会被拉进他们的世界里,难入轮回。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熬过来了。 那时她出忘川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零零碎碎,全都是撕扯的痕迹。不过有地藏王菩萨庇佑,虽是那些恶灵骚扰、拉扯,但终究不敢行过分越礼之事。 只是如今……那些恶灵仿佛来到了人间,化身成了这些水匪,想要将她撕扯成碎片。 ☆、当庆水匪(5) 可纵然如此,李书瑶也决然不会同意配合这些人的。她疯了似的反抗,连抓带咬,生生从不知谁人的手上咬下了一块肉来。 血腥味,弥漫开来。 惨叫声,响彻芦苇荡。 “啪”的一记脆响,她被人打偏了头。 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还真是从没有人打过她的耳光。 她的母后没有,她的哥哥没有,她的父皇没有,柳雁卉没有,柳雁卉的妃嫔们更是没有。却不想,在这芦苇荡中,她居然被一名水匪打了一巴掌。 响响亮亮。 然后,有人抓起了她的头发,捏开了她的嘴巴,从她的嘴里抠出那块生肉,塞进了不知名的粉末。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咒骂声,然后又是几记耳光。 那些水匪为了防止她再咬人,直接用腰带绑住了她的嘴。 “头儿,不用绑着,药效很快就上来了。你在那面爽着,上面的也能给咱们几个留个位不是。”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李书瑶只觉得说不上来的恶心。 “这臭娘们太烈了,先绑着,等爷爽够了,再松开,当心别把你们的命根子给咬断了。” 说完之后,几人就猥琐的笑了起来。 就在李书瑶以为自己会经历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时,一道熟悉的黑影出现来。紧接着,就是惨叫声,和红色的血落满了芦苇荡。 只是一息之间,数十名水匪全数伏诛,身首异处。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杀了他们的是谁。 熟悉的气息袭来,黑影想要将她抱住,但终究只是单膝跪倒在地:“属下来迟,让主人受辱,罪该致死。” 李书瑶侧过脸,嘴角还残留着血,还被帮着黑色的腰带,但她却露出了轻轻的笑—— 她知道,他会来的。 就像,上一辈子。 千难万险,漫天飞雪。 他,总是会来的。 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会一直都在。 所以,哪怕是这般的□□,她也会忍着、受着……等着,他找到她,带她离开。 影九微微抬起头,看见她脸上几乎算是透明的笑,仿佛只要他一眨眼,那人就会彻底的碎裂,消失在眼前。他在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扑了上去,跨过横在他面前的尸身,将她抱住。 他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尝试、看见,那样的场景—— 她被人压在身下,肆意□□。 白衣破碎,满身泥泞。 一双黑色的眼,充斥着仇恨。 神情癫狂,宛若疯魔。 她应当,飘摇若仙,神色安然,站在世界的顶端,俯瞰芸芸众生。 那一刻,他几乎疯了。 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忘记了一切,只想杀了那些胆敢折辱的牲畜。 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收割那些污秽的生命。 解开那根腰带,影九脱下自己的外衣遮盖 分卷阅读4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在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已经碎了,若他再晚一步,他就真的万死难辞其罪了。 “殿下……”影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当看着那一幕,自己的神魂还没有回来,无意识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就像虔诚而爱惜。 李书瑶靠在他的怀中,逐渐感受到身体里有一股灼热开始焚烧。她知道,那是刚刚她被灌下去的粉末开始起作用了。 “带我离开。”李书瑶轻声说。 影九不敢迟疑,一把抱起李书瑶就准备走。 但在影九从那名宫女的身侧路过时,李书瑶忽然又说:“杀了她。” 那名宫女尚未咽气,若她伸出援手,还能救得回。但是她知道,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后果严重。她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直接命影九抹去她的生命,也好过她苟活再次,了了断气,这样还能来得痛快些。 影九下手很快,只是银光一闪,那宫女就死了。 随后,他带这李书瑶飞快离开了芦苇荡,找到了一间已经荒废了许久的草庐。 李书瑶此刻已经快没意识了,只觉得全身上下难受的要命,唯一能让她舒服些的就是与影九翻云覆雨。 影九自然也察觉出李书瑶的不对劲,他将人放在了床榻之上,就跑出去找水。 好在这里就是当庆湖边上,取水方便。 他发现了一处可下水的位置之后,又把李书瑶抱了出来,一起跳进了水里。 水岸边有白色巨石,影九把她放在那些水中的石块上坐好,准备离开,但却被李书瑶拉住了。 入水之后她便有了一丝清明,见人准备离开,自是不会同意:“你我早有夫妻之实,何惧于此。” 影九全身僵硬,不敢离开。 李书瑶身子一扭,攀上了他的肩,光洁的身子钻进了他的怀里,如同蛇一般缠着她,低声细语:“我很想你,日日都想。” 影九微垂着眼,半搂着她,恐她滑进水里。又被她的话撩的面红耳赤,不敢言语。 “你不想我吗?”李书瑶伸手解开他的腰带,难得滚烫的手钻进他的衣服里,感受到和她一样的高温,眯起了眼,“回答我,你想我吗?” 影九心跳的厉害,看着李书瑶魅惑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一切:“……想,属下很想殿下。” 李书瑶笑了起来,仰头亲吻他的唇角,而后咬住了他的唇与之共舞。 气息交融,恩爱缠绵。 她解开了他的发带,剥开了那一层黑衣,就像是剥开了他看似冷酷实则温顺的驱壳。她如同最粘人的猫儿,又如同滑不留手的鱼,让他迷醉。 呼吸沉重,低吟浅唱。 她被他死死地摁在石块上,玉足出水,双手搂在他的肩上,晃动着。 当庆湖上的风吹过,带着四周稀稀落落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远处的那片芦苇荡,摇摆着,一层一层,好似海浪。 她抬头看着天,只觉得天蓝的像宝石。身似烈火,爱人的喘息声就在耳边。 对上那双乖巧温和的眼,她在那双极黑的眼瞳中看见了意乱晴迷的自己,看见了自己散乱的头发,泛红的面颊,也看见那双眼睛里的狂热和执着。 影九看着她,就像是要把她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自己的心里。他贪婪的,凝视着她每一个神色。因为激情而微微蹙起的眉,因为他的冲撞而发出的声响,他发现自己早就不是什么合格的影卫了,因为他贪恋着自己主人的一切,并且毫不知足的想要更多。 就让,影卫守则见鬼去吧! 他,只要他的主人! 他,一定是最不合格的影卫了。 ☆、狮子开口(1) 两人在湖边结束了之后,李书瑶就让他抱着自己去草庐。两人躺在床上有缠绵了许久,直到傍晚,影九才离开了身,跑去湖里抓了鱼回来。 烤熟了鱼,影九伺候着李书瑶吃下。但吃着吃着,两人又吃到了床上。 自上次欢爱之后,两人因争执已是许久未亲近了,又加之分别了许久,年少气盛都是难以克制的。 浓情退去,李书瑶蜷在影九的怀中不愿再动弹,全身只觉得酸乏无力。 影九半靠在墙上,伸手揉着她的腰,替她推拿。微垂着眼眸,看上去乖巧温顺。 李书瑶倚在他的肩头,伸手勾着他的黑发,放在指间把玩:“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影九说:“殿下一出宫,属下便跟来了。” 李书瑶微有些诧异,但随即又痴痴的笑了起来,张口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低语:“不算太傻。” 影九心中一动,差点被李书瑶李书瑶再次惑去了心神,但一想到对方身子不适,又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你既私自跟来,就已经算是彻底坏了影卫规矩。”李书瑶说。 影九垂眸,没再像从前那样慌张跪地请罪了,只是说道:“殿下胜于规矩。主子,才是影九 分卷阅读4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的一切。” 李书瑶第一次觉得,影九还是会说一些甜言蜜语哄人的,不至于真的像一根木头。 可她并不知,影九不过是实话实说,自是不敢骗她。 在他看着她的马车远走的时候,他就彻底的放弃了自己曾经的坚持,放弃了他可能后退的脚步。曾经他以为,若是有朝一日殿下不要他了,他还是可以努力把自己调整成为一位合格的影卫。可当他看着她远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自从见到她,让她成为自己生命的全部时,他就已经不可能再去坚持什么影卫的操守了。 若是她还要他,他便永远陪在她身边。 若是她不要他,他依旧会陪她的身边。 就算她把他放逐回影宫,把他从身边赶走,把他送给别人——除了死,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李书瑶并不知道,影九的靠近,是他彻底绝望的义无反顾,是他把自己逼得退无可退最后选择。 她不知道,就像她哪怕从影七和影五那里了解了许多影卫和影宫的事情,作为皇女的她也是无法体会到作为一名影卫从小被灌输不能拥有的思维之后逆行而选择的占有,从而导致的痛苦与面对死亡时的坦然。 此时的她,在面对影九的坦言只觉得幸福,只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影九……”李书瑶松开他的发,双手紧紧拥着他,脸贴在他的心口,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影九……” 影九垂着眼,看不清神色,他也只是沉默无言的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唯一的珍宝。 两人痴缠着,几乎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直到她的影卫找来,李书瑶和影九这才从两人的世界中退离出来。 由于李书瑶身上没穿衣服,也没衣服可穿,影九便将自己的外衫盖在她的身上,让她处在室内对站在院子外头的影卫们说话。 那些影卫们没有吩咐,自然是不敢进来的,只是全都单膝跪倒在地,甚是恭敬。 “去把妙柏和妙春找来,其余人在外头看护,不准任何人进来。”李书瑶说话的声音不响,但所有人都听个清楚。 “是。” 应声的是影七,随后他派了两名影卫去接妙柏和妙春。 影卫的办事效率素来很快,只稍一盏茶的时间,最近了一路寻找她的人马就被招来了,妙柏和妙春两人就在其中。 妙柏和妙春一到地,立即直冲进来,却被影七给拦住了。 “你拦我作甚!”妙柏气急,瞪着影七。 “没有主人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影七说。 李书瑶听见了外头的对话,立即说:“让她们两个进来。” 影七这才侧开身子。 妙柏瞪了一眼影七,追着妙春的步子跨进了屋里,两人顿时被李书瑶的模样给吓傻了。 不过好在两个丫头聪明,没有大声尖叫,只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扑了过去,纷纷嘤嘤哭了起来。 “殿下,您受苦了。”妙春擦着眼泪,跪在李书瑶床前。 妙柏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抽泣着。 此时李书瑶的状态确实很不好,虽然身边有影九用内力揉捏着身体,但是被迫灌下那般的药,又加之寒疾隐隐有复发之势,此时的她面色苍白若纸,头发松散凌乱,眼中透着些疲惫之色,露在黑衣外头的肌肤或青或紫,满眼狰狞。这般瞧上去,确实是像受了极重的伤。 “行了,你们两人还不速速起来替我穿衣梳妆,一会儿有人来了,你们叫我如何出去?”李书瑶对于自己的这两名贴身宫女略微有些无奈。 经李书瑶这么一说,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忙活开了。 妙柏先是喊了人去烧热水,又是命令别人从马车上搬出浴桶来。由于那人不予进屋,只得放在门口由影九去抬。妙春从马车上找出了李书瑶常穿的衣服,还有一些玉簪、步摇,全都先放在了屋子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只等这李书瑶沐浴结束之后为其换装。 热水烧得很快,不稍片刻李书瑶就浸泡在热水之中,这才觉得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回来,舒服的她长舒了一口气。 妙春拿着梳子准备为李书瑶梳头,但她却看着站在一旁的影九,说:“你替我梳头吧。” 影九一愣,略微有些惊慌:“属下手脚粗笨,还是妙春姑娘好些。” 李书瑶转回头,懒懒地说道:“你总是需要替我梳头的,妙春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 闻言,妙春脸一红,又不满又羞涩的说:“殿下说什么呢,奴婢要伺候殿下一辈子的。” 李书瑶笑了笑:“哪有这么多的一辈子呀,你们四个跟了我多年,我自会替你们寻个好人家的。” 上一辈子,她们四个都是为她而死的。这一辈子,她自要补偿她们的。 ☆、狮子开口(2) “你且梳着吧,有妙春在一旁教你,怕什么。”李书瑶轻声说,“纵然你扯断了我 分卷阅读5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的头发,我也不会生气的。” 妙春自然是知道李书瑶的心思的,起身将梳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影九,小声说着:“今后你也是殿下的男人了,自当替殿下梳发描眉。殿下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你一人得此殊荣,还怕什么呢!” 影九终究还是接过了梳子,坐在了妙春之前坐的板凳上,一时间连怎么拿梳子都拿不好。 妙春叹气,只能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 这次梳头的速度很慢,但李书瑶一点儿也不急。 妙柏端着刚烧好的燕窝雪蛤走了进来,瞧见影九在妙春的指导下正在梳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玉碗递给热水中的李书瑶:“殿下,先喝一点垫垫肚子。之前就烧好的,给殿下热过了。” 李书瑶接过玉碗,小口小口的喝着,随后漫不经心地问:“我落水了之后,柳将军有何安排?” “柳将军派了一路人马去鸿芷城找殿下的下落,留了一部分人在湖边寻找。由于当庆湖实在太大,我们只能分成几组四下寻找,也调遣了临近的县镇衙役到处寻找。”妙柏说。 “楚国的那两位呢?”李书瑶问。 “楚国二皇子殿下狠狠责骂了楚国四皇女殿下,并把她赶回楚国,说要让楚皇发落。”妙柏说。 李书瑶闻言,冷笑一声:“他倒是聪明。” 妙春疑惑,问:“殿下似乎对楚国二皇子的做法不满?” “我掉下水中,若是他的妹妹还留在这里,只怕父皇不会轻易放过。他把自己妹妹遣送回楚,虽是会受责骂,但好歹还能有一条活路。他看似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实际上不过是在保护他的妹妹罢了。”李书瑶将喝完的玉碗递给妙柏,接着说,“他这是在赌。赌父皇对我的宠爱。若是父皇不够在意我,就算我死了,他把自己妹妹送回国,也可保一条命。若是父皇在意我,就算楚国赔了再多的城池金银,父皇也会要她以死谢罪。与其落在父皇的手中死路一条,不如回去还有一半的活路。” 妙春闻言,不由恍然。 影九已为李书瑶梳好了头发,将梳子还给了妙春。 此时水也差不多开始变冷了,李书瑶起身,妙春拿着擦身子的巾布拢了上来,替她擦干水渍。 她跨出浴桶,任由妙春服侍。 妙柏迅速地为她穿上一件件衣服。 不稍片刻,她就变回了从前的她。 白衣翩跹,一尘不染。 佳人如玉,遗世独立。 谁曾能想,在这样的白衣之下,拢着的早就是一具腐朽的身体。 影九去倒水,妙春打开妆镜,妙柏开始替她绾发。 一个上妆,一个弄发,两人配合的亲密无间。 等其余的人马得知李书瑶消息时赶来,李书瑶已经打点好了周遭的一切,而影九也蒙上了黑色的面巾,站在了影七的身边。 柳雁卉赶来的时候,禁林军已经赶到了,同时也带来了她奢华的马车。 “末将来迟,请殿下降罪。”柳雁卉翻身下马,跪在马车前。 李书瑶躺在马车内,边上的妙春正替她按压着身子。她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慵懒地说:“事发突然,柳将军无需请罪。” “末将以上表陈情,今日之过,自当领罚。”柳雁卉说。 “当庆水匪素来以此为患,也非今日才有。本殿下只是落了水,身子并无大碍,柳将军无需自责。一会儿柳将军不放心,自可让张太医来瞧瞧。”李书瑶说。 “张太医此刻已在来的路上,想来不久就能遇上。”柳雁卉说。 “此间已是巳时二刻,既然柳将军已经来了,我们便动身吧。”李书瑶说,“希望在天黑之前可以入城。” “是。”柳雁卉领命,起身,重新上马,带领着士兵走在前面。 为了安全期间,柳雁卉带兵走在前头,禁林军跟在后面,影卫随车护驾。 这一次,大伙儿不论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李书瑶的车驾了,以免再度发生什么心惊肉跳的事情来。 一行人走了两三个时辰之后就遇见了张太医的车队。 张太医从马车上下来,跪在马车外头请求诊脉。 李书瑶应了,让妙春撩开帘子,让张太医进来。 张太医一见李书瑶神色倦怠,面色苍白,便知她定是体内亏损甚多。把脉之后,更是神色惊变,惶恐不安。 “又是寒疾复发了?”李书瑶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怕,或许她已经习惯了。 张太医有些不自然,但他感受到李书瑶盯着他一眨不眨,便也只好说道:“殿下房事不宜过多,对身体损耗颇大。尤其殿下落入湖中,身子遇水,本是寒气入体,引发了体内寒疾,若是不知节制,只怕身子亏损。” 李书瑶素来厚脸皮,但被张太医这么一说,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此番症状莫要对人说起。” 张太医立即应答:“臣知晓,断然不敢胡言乱语。” 李书瑶点头,说 分卷阅读5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这些日子劳太医替本殿下调养了。” “微臣职责所在。” 李书瑶看着张太医,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问了一个问题:“我此番可会有身孕?” 张太医吓得一抖,立即说:“殿□□寒,不易有孕。若是殿下想有身孕,须得仔细调理,不能再受寒气。” 李书瑶得了这话,也是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并不介意怀上影九的孩子,但是此间并非是怀孕的好时间。她尚未出嫁,若是有孕一事一旦爆出,只怕母后和父皇一定会杀了影九。虽说皇女豢养男宠本是寻常,但从不见得皇女能未婚先孕的。 李书瑶打发了张太医离开之后,马车又继续辘辘前行了。 直至戌时他们才入了鸿芷城。虽说鸿芷城早就关了城门,但好在有李书瑶和柳雁卉的腰牌在,守城的士兵自然不敢阻拦。随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鸿芷城的太守就带着衙役们赶来接驾。 李书瑶直接被迎去了太守府,一队人马全都被安置在太守府中。 夜里,不需要李书瑶传唤,影九就从窗子外跳了进来。 那时,她还在看书。见影九来了,她就把书一扔,整个人如同没了骨头似得挂在了影九身上,非让他抱着自己上床睡觉。 ☆、狮子开口(3) 一夜好眠,次日早晨影九陪李书瑶用完早膳之后就离开了。 鸿芷城太守蒋采文早早地就来请安了,并且还带来了自己的夫人和儿子。 李书瑶笑吟吟地坐在那里,与蒋采文谈论了一些地方上的事,并且说:“此次飞来横祸,也是情有可原,终究还是当庆水匪横行之故。往日里这些匪寇截了百姓的船只,必然也是如此这般对待的,实在是民之大患。我已上表奏章,恳请父皇派兵围剿了,想来这一次,必然是会彻底根除。” “说来惭愧,下官治州多年,终究难平水匪之患,实在是愧对朝廷,愧对殿下。”蒋采文一脸痛悔站在边上。 “蒋大人为官清正廉洁,本殿下素来有闻,实在无需自责。”李书瑶说,“但许多事情终究是有心无力,难以亲力亲为。蒋大人为一州太守,自然有诸多要务,有些事情上也免不了□□乏术,更免不了要有得力的手下帮衬着。只是那些大奸似忠之徒,蒋大人须得好好区分呀,莫要信错了人才好。” 在上一辈子,这个蒋采文李书瑶倒是有些个印象的。 当时柳雁卉占领了皇城之后就登基为帝了,但也有几处知州不认柳雁卉,最后守城而死。其中就有蒋采文的名字。 但是李书瑶也听说,蒋采文守城死后,他的属下万易容代替了他的位置。万易容不仅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开城投降,同时还杀了蒋采文全家以此表功。他这种巴结新帝的行为让人所不齿,同时柳雁卉也觉得此人狠绝难以受任。但当时柳雁卉为了让更多的人归附与他,便大肆封赏了万易容。直至后来,朝局稳定,柳雁卉才将他贬离了鸿芷城,去做一地的县丞去了。 李书瑶本来是没打算收拾这个万易容的,但她既然来了鸿芷城,也被蒋采文接回了太守府,便打算顺带处理了这个万易容,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蒋采文自然是听不明白李书瑶的话,只知九殿下告诉他手下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到没细说,只弄得他一头雾水。 “微臣资质愚钝,还请殿下明言。”蒋采文最后还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比较好。 李书瑶笑了笑,也不甚在意:“此间我先不说了,不出几日你自会明白的。” 既然李书瑶不愿再说,蒋采文自然也不好继续追问,带着自己的妻儿,就告退离开了。 鸿芷城太守刚走,萧烨磊又来了。 李书瑶是不愿意见他的,但也不好把人拦在外面,只得让人进来,并且命人上了茶。 萧烨磊一见李书瑶就行了大礼,正儿八经的给自己妹妹赔罪:“九殿下受上苍庇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日之事,多亏九殿下伸出援手,免得我等受水匪之害。说来惭愧,这一切实在是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起的祸端,我已经赶她回去,闭门思过了。父皇得知此事之后,愿赠数十箱金银给九殿下赔罪。都是些粗鄙之物,但也恳请九殿下见谅,免伤了两国的情谊。” 李书瑶闻言,心中止不住冷笑了一声。 原来她的生死,在楚国皇帝眼里面也就值这十几箱的金银珠宝。真可惜的是,她并不缺少这些个东西。琼瑶宫中的库房里早就已经被父皇母后和哥哥塞满了,她收了这十几箱珠宝,还真是没地方放了。 只是她对这十几箱珠宝金银不看在眼里,但却不得不顾及萧烨磊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既然没事,十几箱珠宝也是小意思,但是齐楚联盟却是她不得不考虑的了。 想着这萧烨磊这话说得恩威并压的也着实厉害了些,实在是让她必须得免了追究萧碧彤的过失,所以李书瑶最后只得轻笑着说:“二皇子哪里的话,齐楚联盟随时要紧的事,但是齐国 分卷阅读5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并不是只有楚国可以选择不是?闻说赵国也有结交之意,也不知父皇是否会掂量这些事。” 萧烨磊心下一紧,但面色丝毫未变,笑着说:“赵国虽是兵强于楚,但终究少了楚国的地利之便。齐国富庶,但多数货品只得从楚国运往燕、魏。何况赵国强盛,他日必当成为大患,而楚国四国环围唯有齐国才是最好的依仗。齐楚互为唇齿,福祸相依,哪是赵国可以比的?相信九殿下自然清楚此事。” 李书瑶笑着没答话。 她自然清楚齐国和楚国联盟才是上上策,撇开萧烨磊分析的这一套之外,最让李书瑶忌讳的还是柳雁卉是赵国七皇子的原因。若是有一日齐赵之间真的开战了,那么柳雁卉会选择对他从未有过怜惜之情的赵国,还是选择齐国的荣华富贵,犹未可知。上一世柳雁卉之所以会毁了赵国,那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齐皇,局势之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而这一世,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再度颠覆李家的天下。所以柳雁卉到底会如何选择,这也是成为了一个齐赵之间的重要问题。 而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要说齐赵联盟的话,只不过是在敲打萧烨磊楚国并不是齐国唯一的选择,而楚国则是最好的选择对象是齐国。楚皇想要仅凭一些金银玉器就大发了她,也实在是太小看了她李书瑶了。 萧烨磊见李书瑶不说话,心知这件事想要就此揭过,只怕不是一件易事,最后只得说道:“九殿下既然不肯原谅,那要楚国如何做,才能以消九殿下心头之恨?” 李书瑶得了这话,这才笑着说:“我即为皇女,死了,是齐国的事,开不开战也是事关两国的大事。如今活着,是免去了两国的兵戎相见,也是为两国的百姓谋了福利。四皇女执拗,害我不得不派出随身护卫的禁林军,结果导致失足落了水,差点就魂归地府。如今活着解了两国之争,也没费什么一兵一卒。二皇子聪明,当是知道须得怎样的投桃报李才好。” 萧烨磊一听,就知李书瑶是准备狮子大开口了,当即面色一沉,敛去了笑容:“九殿下这话说得极是。不过赔偿之事,终究不能动摇楚国根本,否则只得就此作罢了。” ☆、不杀之心(1) 解决了关于落水事件的后续之后,李书瑶便准备重新启程了。因为少了一个萧碧彤,李书瑶倒觉得清净了不少。往日里总听得她说这说那,实在是吵得很。不过在临行前,李书瑶特地让影七给鸿芷城太守蒋采文递了一些东西。里面记录的全都是万易容受贿枉法的事情,并且还附带了被万易容藏在书房地砖下的账本。 李书瑶知道,自己离开鸿芷城之后,这个万易容算是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不过相比较他曾经杀了蒋采文全家,而此刻蒋采文只杀他一人,倒显得她仁慈很多。 坐在马车上,李书瑶看着书,桌上的香炉点着香,让人觉得安适。马车里的时日是无聊的,尤其她不能让影九上来,毕竟柳雁卉就在前面,她得避讳着,所以除了看书之外她也找不到可以打发无聊时光的事情了。 不过也就这样无聊着、消磨着,他们一行人总算是出了齐国的边界。 斗浮城和齐国是隔着一片巨大的山脉的,前行的路崎岖蜿蜒。由于不是国内的官路,路是没人休整的,所以也就没有那般的平稳,纵然是李书瑶这豪华稳当的马车也开始略有颠簸的感觉出现了。 隔在斗浮城和齐国中间的这片山脉名叫天吉山脉,几座主峰都是高耸入云,终年有雪。所以远远的看去,只见那山顶一片洁白,仿佛有神仙居住。也就因此得了天神、天湖、天峰这样的名字。 李舒瑶此行虽然是要穿过天吉山脉,但不需要爬上那些主峰,只需要从山坳间穿行而过就可以了。由于这里是多国交界之处,地势复杂,但常有周围的士兵巡逻,倒也没有什么土匪横生。只是他们这一路行来,就已经遇见了齐国、赵国、楚国、魏国的巡逻士兵了。但因这里是交界处,若非战事是不得发生冲突的,所以巡逻士兵们也只是恪尽职守的盘问了几句之后就放行了。 在行至一半的路程时,他们一行人又遇上了赵国的六皇子陆从雪。 终于李书瑶的马车停住了,她也不再昏昏欲睡了,起身准备下车会一会这个在上一世继承了赵国皇位最后又死在柳雁卉手里的六皇子。看一看他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对柳雁卉这种豺狼虎豹放松了警惕。 一如,她。 妙春和妙柏早就在李书瑶的马车停住的时候就赶了过来,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萧烨磊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赵国那边也是如此。 下人们早就搭好了棚子,三国的代表着碰到了一起,笑着打了招呼,各自坐下。一旁侍候的人立即端上了刚沏好的香茗,随后退开。 陆从雪看着坐在两侧的李书瑶和萧烨磊,说:“听闻楚国二皇子去齐国择亲,原想着是不是能见着你们一路过来,没想成还真是在路上遇见了。” 李书瑶笑了笑,说:“越靠近斗浮城,遇见的人自然就多了。” “不过两天就能入城了,也不 分卷阅读5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知魏国和燕国会派谁过来?”萧烨磊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 “不论是谁过来,这次盟约都不会太平的。”陆从雪饶有兴味地说。 李书瑶眼神一闪,笑得越发深了:“想来六皇子一定对燕魏之间的事情有所想法了。” 陆从雪看了李书瑶一眼,又把眼光移向了萧烨磊,最后又回到了李书瑶身上,随即笑道:“只怕九殿下和二殿下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李书瑶但笑不语。 萧烨磊说:“若是能够与六殿下的想法不谋而合,那自然是极好的。” 陆从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眼前的两人,总觉得齐楚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成分在里面。或许,在五国盟约还没开始的时候,齐楚就已经有了什么私下的瓜葛。又想到了楚国联姻齐国的事情,陆从雪心下的猜测更深了几分,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下面的人已经把帐篷都搭好了。 相互说了几句话三人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但在走进帐篷之前,陆从雪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银甲将领。 他眉眼冷峻,眼神似刀,举手投足之间已有杀伐之气,全然没了几年前自己所见到的羸弱不堪。 究竟是怎样的境遇,才会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呢? 陆从雪看着他,而对方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眼神。 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带一丝情感,陌生至极,仿佛他们从没见过面。 纵然数十年不见,陆从雪也敢断定他是自己的弟弟,那个被抛弃的皇子,那个天生就被人厌恶的孩子。尽管岁月如刀,将他身上的气息和容貌由内到外都重新雕琢了一遍,可陆从雪还是在第一眼认出了他。 别有深意地弯起嘴角,陆从雪收回自己的视线,举步走进了赵国的营帐里。 与此同时,坐在齐国营帐里的李书瑶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当她的车队遇见了陆从雪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针对柳雁卉的计划应该开始实行了。伸手端起妙柏为她准备的治疗寒疾的药,李书瑶一口一口地喝着。 苦涩,难闻。 但她,却喝出了一丝甜味。 这种甜味,是今天陆从雪带给她的。 是一种报复临场的滋味。 极其美妙。 放下药碗,李书瑶低声轻唤了一句:“四十二。” 一抹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倒在地:“属下在。” 不同于别的影卫声音的沉闷,四十二的声音轻柔婉转,如同琴曲般的好听。 影卫,不仅仅有男的,也会有女的。 在影宫四处招募孩子的时候,眼光不会局限于男孩子,许多时候出使一些任务,女孩子往往会比男孩子更好用。而且只要训练得当,女子的手段更是会令人防不胜防。只是女子力气终究不及男子大,所以每次争夺排名的时候,排字在一的很少会有女子。 李书瑶是没见过四十二长什么样子的,但她知道这是她宫里唯二的女影。还有一个,是八十三。不过她还是能够记得上辈子四十二的下场,是被人乱刀砍死在战场之中,替柳雁卉挡刀而死的。毕竟是她这辈子唯二的两名女影,印象自然会比旁人深刻一些。 ☆、不杀之心(2) 可到死,李书瑶都是没有见过四十二面巾之下的容颜。所以在四十二出现的时候,李书瑶伸手抬起了对方低垂的头。 四十二不敢造次,被李书瑶带起头也只敢垂着眼,不敢直视主人的容貌。 她的眼睫很长,卷曲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李舒瑶有感觉,拥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的女子,必然不会臭到那去的。 所以当她扯下她脸上的黑巾时,瞧见了那张白皙貌美的面容时,满意的弯起了嘴角。 她比她,都要好看些。 挺鼻、小嘴、柳眉、肤白,将女子所以当拥有的美好都占去了。 可惜的是,她的手满是伤痕,骨节歪曲,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名少女的手。 由此,李书瑶也能知道她的身上必然也像影九一样布满伤痕。 这样的身子,想要勾起男人的怜爱,只怕是难了。 不过,除去那些伤疤对别人来说是困难之事,但对于她来说却也不是没有法子。更可况随行的张太医,是她的人。虽然平日里张太医有些不懂变通,但也是不敢忤逆于她。 “真是一张美人脸。”李书瑶松开手。 四十二全身一颤,立即请罪:“属下伤了主子的眼,恳请赐罪。” “我是在夸你,何故请罪。”李书瑶笑着说。 四十二紧绷着身子,不敢有一丝放松。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主子让她有些不明白。 “现在,我赐你名为妙旋,可好?”李书瑶看着他,问。 “属下不敢!”四十二双膝跪地,以头碰地,“ 分卷阅读5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属下何德何能可得殿下赐名!” “别说你不敢,从今往后,我不需要你跟在我的身边了。”李书瑶说。 四十二全身颤抖,心知自己命止于今日了——对于一个主人不要的影卫,除了死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还不及四十二寻死,李书瑶就说道:“我去要你去替我做一件事情,在这件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你都不能再回我身边。若是有朝一日你成功了,我会请求父皇此你户籍,你就会成为一名普通人,不需要再做影卫了。” 李书瑶的话让四十二瞪大了眼睛,她全然没有料到自己的主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泥土,以为是听错了。 “不过若是你死了,这也只能说你时运不济。”李书瑶说。 四十二努力了一会儿之后才平静下自己的慌乱的思绪,平静地说:“属下的命本就是主人的,理应为主人而死。” 李书瑶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以后看见我不需要跪了,就和妙柏她们一样。” 四十二虽然不知道李书瑶到底是要她做什么,但是她依旧乖乖地听从自家主人的话,从地上站了起来。 由于以头叩地,四十二的额头有着一抹灰黄。 李书瑶伸手替她拂去,结果又引得对方一阵颤抖。 “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妙旋了。”李书瑶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说,“是张太医身边的药童,明白吗?” “是。”妙旋领命。 李书瑶又唤了一声:“妙春。” 妙春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站在自家殿下身边的黑衣女子,妙春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没说什么,行了礼:“殿下唤我。” “让张太医来。”李书瑶说。 妙春领命,退下。 不过多时,张太医就出现在李书瑶的营帐里。 李书瑶一见张太医出现,直接说道:“张太医,从今以后妙旋就是你身边的药童。” 张太医侧脸看了一眼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衣女子,明白眼前的人定然是李书瑶的影卫,但是他不明白的是李书瑶要把这个影卫变成自己的药童是做什么。 “是。”尽管心里疑惑,但张太医也不敢多问。 “将她的容貌遮掩起来,改男子打扮。”李书瑶开始一一吩咐,“我需要你在七日之内,除去她身上所有的伤疤,重塑她的身骨。” 张太医心中一紧,说:“七日之内塑骨,只怕会熬不住。” 李书瑶无言,看向妙旋。 妙旋说:“属下受的住。” 李书瑶再看张太医。 张太医看着妙旋,以为她不知塑骨之痛,说:“你可想清楚了,塑骨是要将你的骨头重新敲碎,在拼接回去。一般的人塑骨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我虽然能够七日塑骨,但这一年的疼痛将在七日之内全然集中在一起。” 妙旋收紧了手,面色不变,说:“请殿下和太医放心,属下受的住。” 李书瑶点头。 张太医叹了一口气:“即你如此说,我自当替你七日塑骨,再剜去你身上的伤疤,替你重新修复。” 李书瑶摆了摆手:“下去吧。” 妙旋重新带好面巾,跟着张太医离开了。 李书瑶坐了下来,外头侍候的妙柏和妙春见人已经离开了,就询问李书瑶是否要传膳。李书瑶本应下了,可没多久就有人来传,说赵国六皇子请她一同用膳。 她清楚陆从雪这是要试探齐楚之间的关系了,自己倒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再了解一下陆从雪这个人。 让妙柏给自己收拾了一下,李书瑶就出了营帐,朝着赵国营帐的方向走去。 陆从雪已经在营帐里设宴了,看见她来的时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九殿下,来,请坐。” 李书瑶回礼,落座:“怎不见二殿下?” 尽管她很明白陆从雪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叫萧烨磊过来凑热闹的,但她仍旧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问了一句,表示自己的惊讶。 “今日只是小宴,也便只有你我二人把酒言欢。等入了斗浮城,我自当再请二殿下的。”陆从雪笑着说。 李书瑶笑了笑,没再对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只道:“二殿下真是客气了。” “我素闻齐国九殿下德艺双磬,且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也是百闻不如一见了。”陆从雪说,“楚国二殿下此去齐国,必然也是拜倒在九殿下的裙下了。齐国陛下既然派九殿下和楚国二殿下一起去斗浮城,想来二殿下必然是中意九殿下。也不知,我是否能喝上一杯喜酒。” 李书瑶倒是没想到陆从雪居然如此按捺不住,才只是一见面就开始试探自己,当即也笑着说:“六殿下说笑了,书瑶来斗浮城之事在二殿下没来齐国之前就已经商定好了。而二殿下所中意的皇女,只怕也是我的那两位姐姐了。” ☆、不杀之心(3) 陆从雪闻言,眼中 分卷阅读5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闪过一丝光亮,而后大笑道:“看来齐国多美女此话是不假了,我瞧楚二皇子也是风流人物,也是禁不住左右为难了。若换做是我,只怕也决断不出该选谁比较好。” 李书瑶笑眯了眼,岔开了话题:“六殿下可真是爱开玩笑,若说女子貌美,任谁都知道赵国女儿翩若惊鸿,美煞世人。尤其是赵国皇都的慧妍姑娘,更是引得其与诸国男子尽折腰啊。” 说起赵国的慧妍姑娘,陆从雪也忍不住心神一晃,微微眯起了眼。 确实,这个慧妍姑娘是极美的。 美到了至极,让人屏息。 若说她是天上的云,可她却没有云的距离,却有云的缥缈;若说她是山顶的雪,可她却没有雪的冰冷,却有雪的晶莹;若说她是湖泊的水,可她却没有水的深邃,却有水的无法掌控。 只要她稍一皱眉,就会让人感到心碎,恨不得为她肝脑涂地。 只要她展颜一笑,就会让人如痴如醉,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献上。 这样的女子,当是把书中写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写进了自己的身上。 可惜,就这样一位貌似天人的姑娘却沦落风尘,此生无法脱离醉梦楼。 只因她,曾拒绝了皇帝的临幸,以清倌的身份婉拒了赵国的皇帝。自此,赵皇便下令让她只能做一名清倌,此生不得从良,不得卖身。 皇帝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所以总是慧妍姑娘再美,不论有多少人想带她离开醉梦楼,她都不可能走得了。除非——赵国灭,赵皇死。 陆从雪曾经也因为慧妍姑娘而时时留恋醉梦楼,后来被别人将这事捅到了他父皇面前,他才作罢。为此,他还挨了自己父皇的训责,一个月都不能出宫,差点连可以议政的权利都被剥夺。 此间想来,陆从雪也只有长叹一口气了。 李书瑶自然不知道陆从雪的这些事了,不过对于察言观色她还是很擅长的。所以就算陆从雪什么也没说,李书瑶也知道对方心中的惋惜之色。随后又想起了慧妍姑娘那可怜的身世,便也能将陆从雪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了。 如此,她倒真明白陆从雪当初为什么会玩不过柳雁卉了。 就凭柳雁卉那喜怒不表于色的手段,以及自己从来没有猜准柳雁卉的心思来看,这个赵国六皇子确实比柳雁卉好对付很多。 陆从雪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只是叹了一口气,对方就能从自己的身上知道这些个心思。只道:“九殿下真是伶牙俐齿,本想着恭维几句,却不想还能被九殿下堵回来。倒显得我笨嘴拙舌了。” “六殿下这话说的倒像是书瑶得理不饶人似得。”李书瑶轻笑了起来,端起酒盏说,“今日书瑶谢六殿下如此费心招待了。” 陆从雪也端起酒杯:“赵齐两国本就互为唇齿多年,九殿下说笑了。” 李书瑶笑容一深,没接话,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直到放下酒杯,李书瑶这才说:“六殿下说得正是。想当年赵齐也是有姻亲关系的,只不过这些年各谋发展,淡了些许,但归根到底还是友邻之邦。” “确是确是。”陆从雪说。 “如今燕魏战事已起,只怕五国盟约难以签订呀。”李书瑶故作忧心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此番若是无功而返,只恐父皇是要降罪于我了。” 陆从雪心下戚戚,倒也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当初他在来斗浮城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他根本不想来。可耐不住他的父皇一定要让他来参加五国盟约,并且要让他与齐国修好,以防应对战变。最好还能破坏齐楚联盟,这样对赵国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从今时今日的情况看来,想要破坏齐楚联盟并非易事。 萧烨磊对李书瑶的温和与谦让,李书瑶对萧烨磊的眼神,这无一不在说明齐楚之间已有了关系。 这种关系或许是姻亲关系,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关系。 如今他只从李书瑶的口中知道萧烨磊看中齐国的二皇女和五皇女,旁的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具体萧烨磊会娶谁,联姻是否会成功,这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在接下来的接触中,陆从雪也感受到李书瑶的狡猾。每当提到齐楚之事,她都会扯到别的事情上,他根本从她的嘴巴里得不到什么消息。 最后,陆从雪只得放弃。 一场酒宴过后,李书瑶装醉摇摇晃晃的回去了,只留下满腹心事的陆从雪还坐在主位上。 等李书瑶从陆从雪的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萧烨磊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对她笑了笑。 李书瑶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对他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她就朝着齐国的营地走去,结果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柳雁卉。 柳雁卉还没走进李书瑶身边,就闻见她身上一股酒味,忍不住皱眉:“殿下怎的喝的如此多的酒?” 李书瑶虽是装醉,但几杯酒喝下去之后,确实有些脚步不稳,所以柳雁卉挡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难免有些不高兴了,想要 分卷阅读5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把人给推开:“走开!” 可是她才是一伸手,整个人都往前倾斜了。 柳雁卉眼疾手快,立即将李书瑶给接住。顿时,酒香夹杂着暗香扑面而来,温柔满怀。 李书瑶自然是不高兴柳雁卉碰自己的,可她到底还是没有醉糊涂,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他翻脸,否则计划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她也就忍住推开他的遇望,靠在他的怀里,哼哼了两句:“热……快热死了……” 柳雁卉知道,这是李书瑶的酒劲上来了,也不敢耽误。当即搂着李书瑶就一边告罪,一边朝着她的帐篷走去。 可等到他还没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一名蒙面的黑衣影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双黑色的眼中有着冰冷锋锐的光,直刺刺地盯着他,像是随时会拔剑拼命。可他却和他动手的意思,只是将手伸出,想要接过李书瑶。 ☆、不杀之心(4) 可柳雁卉心里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人交出去,尽管对方是李书瑶的手下,远比自己这个外臣在身边服侍更适合一些,可柳雁卉不知原因的就不想把人叫在对方的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心底里说着一些莫名的话,让他在看见这名蒙面的影卫时有一种不知所然的敌视感。好似对方就是自己的一个威胁,威胁着他某种东西。尤其是那双黑冷的眼,透着死亡的温度。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了。 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他从无数的人的眼中看见过这样的神色。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透着杀意和冰冷,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到底是处在怎样一个混沌的状态。 柳雁卉收紧了手,凝视着那双黑冷的眼,一错不错:“殿下喝醉了,我扶她进去。” 影九面色一沉,眉眼越发的冷了。 两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但杀气犹如实质,像是两人随时都会动手。 一时间,静默如斯。 一个不退,一个不让。 远处的火堆摇曳着昏黄的光,照不到着冷凝的角落。 明明灭灭,使得柳雁卉越发的看不清影九露在黑巾外的眉眼,只知他一身肃杀,眉眼冷沉。明明应是极黑的眼,在这样的阴暗中倒明亮起来,如同野兽。 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装睡的李书瑶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慵懒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几步之遥的影九,神色漠然,仿佛看着一名普通的手下,根本不见平日里看着他时的热切与温柔。好似,她从未中意于他。 这样的眼神,顿时让影九心中一惊,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痛。 这样的疼痛顷刻之间就将他一身的杀气打散了,无需言说,只稍一眼。 影九垂下眼,不敢再看。 失去了杀气的影卫,又缺少了局促羞涩的影卫,干涩的就像是提线的木偶,麻木冰冷。 柳雁卉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对自己杀意凌然的影卫,忽然间就褪去了所有的杀气,安静恭顺的就像是最乖巧的猫儿一般立在那儿。无声无息的,像是真正的影子一样。 不同于柳雁卉的奇怪,李书瑶自是对影九的每个动作都了然于胸,也明白自己这样的作会让对方好不容易敢对她敞开的心扉再度缩回壳子里。她想要冲上去将人抱在怀里,好好诱哄,可耐不住此情此景容不得她去安慰影九。 她控制着那种冲动,抬起手,挥退:“下去。” 影九僵硬着,说了一句“是”,就退至一边。 李书瑶看着他,听话的样子,忽的感觉到一阵痛楚——明明是这般的不甘心,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居然连抢夺都不敢了。 她不忍再看,撇过了眼。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 那太糟糕了。 她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报仇,为了守护齐国,为了她的母后、兄长不再枉死……为何那一刻,她会有一种为了影九而不顾一切的冲动。 影九之于她,不过是漫长复仇之路上的陪伴而已。 也只有,而已。 她舍不得他,是因为前世他的付出,是因为在那样痛楚的岁月中他曾经给予的唯一的温柔和忠诚,更是因为她已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影九。 不论是现在忠于她的,还是不忠于她的;陪伴她的,还是没有陪伴她的……她都知道,那些人迟迟早早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她。 唯有,影九,从不曾离去。 母后为了尊严,扔下了她;兄长为了皇位,扔下了她;妙竹她们被柳雁卉调离,扔下了她,死在了不知名的宫里;其余的影卫被她赠给了柳雁卉,扔下了她,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或以为死,或以为亡。 唯有他,没有听从她的吩咐,跟柳雁卉离开。 也唯有他,在她身陷囹圄之后曾经让他走,亦没有离开。 “你走吧,去做一个普通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九女了,他也不是从前的柳将军了 分卷阅读5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 日暮之时,她靠在窗前,看着琼瑶宫外头的海棠花,满眼芬芳,可心却如同死灰。 他站在那里,像一道影子一样沉默。 “你杀不了他,我也不可能报仇了。现在,连影宫都是他的了。” 他依旧沉默。 她依旧言语。 “你是我身边最后的一个人了,别和他们一样都死了。去吧,逃吧,离开我,或许你还能活下去。我和他,注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终于,他不再站着了,缓缓的跪倒在地。 在她以为这是拜别的时候,他却说:“殿下,永远是属下的主子。没有主子的影子,也是没有活着的必要。主子可以杀了属下,但请求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彼时的她,看着他,笑了。 笑得疲惫,笑得清浅。 “随我而行,死路一条。” “唯有身死,方能守节。” 所以,她只信他的。 可曾几何时,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居然要超过她的仇恨。 这一点,忍不住教她瑟缩。 却也让她,有一种合该如此的错觉。 此时的柳雁卉自然是不知道李书瑶心中的翻江倒海,他只是搂着她往前走,却在与影九错身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黑衣影卫。在对方抬头的那一瞬间他又扭回了头,语调难以捉摸:“殿下,你的护卫都很关心你啊!” 李书瑶微垂着眼,扯起了嘴角。她知道柳雁卉这是在试探自己,也就说道:“这不是下人的本分吗?” 那般的清浅,又那般的无情。 柳雁卉回了什么,影九像是没听见了。在李书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寒意,像是有人把他关在了影宫地牢的寒潭里,又像是他被绑在柱子上受着鞭笞之苦。他感觉到极痛,又说不出自己的哪里痛,为何痛。 早知道会有这样一日,但他却从不知这一日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在他还不舍得从那样的刻骨柔情中退出,但他的主子已经收回了所有的恩宠,将他从那个如梦似幻的世界逐出。 淡漠,又心狠。 可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何还是无法克制? 果然,他已经不再是一名影卫了吗? ☆、不杀之心(5) 李书瑶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么做对影九的伤害是有多深,所以在距离影九走出去并没有多远遇见了前来接驾的妙柏和妙春之后,她就立即让柳雁卉回去了。她转身目送着柳雁卉离开,还能看见影九的身影站在那一片昏黑之中。营地里火堆的光亮落不到他的身上,他像是要被黑暗彻底融进去似得。 莫名的一种恐惧袭来,李书瑶一推妙春,声音嘶哑地说:“把他带过来。” 妙春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李书瑶那双目赤红又带着惊慌神色的样子,立即朝着黑夜中的那一抹身影跑去。 李书瑶就这样看着,妙春跑到了他身边,和他说了一句什么之后,他就转过了身。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分明是看不清楚他的那双眼到底藏着怎样的神色,可不知为什么她就看出了他身上的悲伤与苦楚。 心下一涩,李书瑶收回眼神,转过身让妙柏扶着自己回去。 她才刚一回营帐,就挥退了妙柏,自己则站在门口等人来。 就算是刚被李书瑶无情拒绝,并且看着她靠在别人的怀中离去,影九对于李书瑶的命令也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在接到妙春的传讯时,他就举步跟了过来。 他原以为自己应当是会被李书瑶训斥,责他为何挡在她和柳将军面前,如此放肆。却不想他只是才跨进营帐,就被人抱住。 熟悉的暗香夹带着酒香扑面而来,温暖又迷醉,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温热的唇舌轻咬住他的唇,化开了心中所有的黑暗与伤痛。 之前那足以帮他溺毙在其中的痛楚如同潮水般褪去,他乖巧顺从的站在那里任由她吻着,配合着她的呼吸,启唇让她吻的更放肆些。 他不想去问自己的主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亦不想去思索。 反正无论他的主人如何待他,他只会跟随在她的身边,直至死亡。 可面对影九的乖顺,李书瑶愈发的心疼了,她禁不住在他的面上浅啄,缠绵不舍。 直至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她才低声呢喃:“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影九低垂着眼,一如从前:“属下是主子的影卫,不论殿下对属下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李书瑶呼吸一滞,原本平复的疼痛更凶猛了一些,她抱着他更紧了:“……傻子。” 他是不知的,这世上唯一有资格来质问自己和别人暧昧不清的,只有他了。 可是,他不敢,也不会。 只要她不离开他,他可以退到很远很远,远到无人注意的角 分卷阅读5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落里。 这样的影九,更让她难受了。 但他不问,不代表李书瑶不会主动说。 所以她拉着他来到床边,让他替自己宽衣。而后躺在床上,附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无意于柳雁卉,待他如此不过是权宜之计。你无须介怀。” 影九微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有着难以控制的愉悦之情——他不应该有这样情绪的,就像他根本不应该要主人的解释。 “我说过,我只要你。”李书瑶凝视着影九,“你当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影九面颊微红,应声:“是。” 李书瑶继续说:“你跟在我身边,日后时常会见我与柳雁卉往来,只需记住我与他不过是演戏。” 影九终于抬起眼,看着李书瑶温柔的面庞,难得主动问:“主子是不喜他吗?” 骤然间,影九想起柳雁卉的另一重身份——赵国七皇子。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柳雁卉就是赵国七皇子,但是李书瑶曾经和他说过她知道这一切。 是了,主子怎么会真的喜欢他呢? 柳雁卉,是赵国安插在齐国的棋子呀! 主人,怎么会喜欢他呢! 头一回,影九深深地开始责备起自己的愚蠢。只是因为主人的小小拒绝居然就彻底乱了方寸,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李书瑶难得见影九对她问问题,心中一喜,立即说道:“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这一瞬间,影九捕捉到了李书瑶眼中闪过的杀意。 那骗不了人,他的主子确实想要杀了柳雁卉。 “属下替——” “不,不需要你动手。”李书瑶打断了影九的主动请缨,笑了笑,宠溺的在他的唇角吻了吻,“虽然我恨不得他去死,但是我不会让他死的。他会活的好好的,会一直活下去,长命百岁。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了他呢!” 明明是温柔缱绻的声音,可里面透出来的恨意和残忍有如实质。 影九不明白,为什么李书瑶这般痛恨柳雁卉,却说不会让他死。难道,天底下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吗? 如果影九这么问了,李书瑶一定会告诉他,死亡是世界上最不必可怕的一件事,因为她早就已经尝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无能为力。看着烈火焚烧齐国大地,求助无门。看着所有人全都离自己而去,形单只影。看见自己从前所信所爱之人,无情背离。 这些,远远比死亡更可怕。 柳雁卉不杀她,甚至封她为后,衣食不缺,可是除此之外,他残忍的夺走了她的一切! 他夺走了她的母亲,夺走了她的哥哥,夺走了她的家国,夺走了她的情感。 他赐予了她以仇恨,赐予了她以黑暗,赐予了她以恶毒,赐予了她生不如死。 是他,亲手扼杀了从前天真烂漫的李书瑶;也是他,将她的信任与感情扔在地上肆意踩踏。更是他,教会了她人原来也可以这样无情无义、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是他逼死了她,逼疯了她,逼得她死后还有勇气跳下忘川五百年。 如果不是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可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从前,他不杀她。 现在,她也不会杀他。 从前,他让她活着。 现在,她也会让他活着。 她会让柳雁卉活得比她长寿。长寿到他可以娶妻生子,然后看着妻离子散;长寿到他可以兄友弟恭,然后看着兄弟阋墙;长寿到他可以儿孙满堂,然后看着儿孙相残;长寿到他可以衣食无忧,然后看着抑郁一生。 他赐予她的,她会一一回报。 ☆、五国盟约(1) 随着道路越来越宽广和平坦,在李书瑶无声的期盼之下,斗浮城终于到了。 不同于齐国的城池,斗浮城中往来这各国的商贩,极其热闹。这里有楚国的歌舞、齐国的兵器、赵国的米粮、魏国的牲畜、燕国的绸缎,汇集了各国的物什。街道很宽敞,但行路依旧有所不便,只因人多。客栈酒楼,迎来送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秦楼楚馆,莺歌燕舞,丝竹声不绝履耳。 李书瑶坐在马车里,终也禁不住外面的喧嚣,稍稍挑起了窗帘从缝隙往外看去。只见人潮攒动,热闹非凡。 马车行的很慢,就算路人们已经尽力给他们让路了,但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从城门口来到斗浮城的城主府。 斗浮城的城主名叫连梦香,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女人。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穿着一身绿色的绿蝶环翠银线勾丝的衣裙,腰间佩带着芙蓉玛瑙。头上簪着一只如意结步摇,合着一把玉梳,自然是相得益彰,更显女子温婉。 她的眉眼秀美,看上去极其和善。可李书瑶知道,眼前的女子既然能坐上一城之主,自然不会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尤其 分卷阅读5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还是斗浮城,这种诸多国家交汇之地,更是往年举行五国盟约的敏感之地。若非是有一把好手段,怎能在这里立足脚跟。 一下马车,连梦香就迎了过来,先是给李书瑶见了礼,而后依次是陆从雪、萧烨磊。 城主见礼都是按照国家实力排序的,以齐国为尊,其次是赵国,最后是楚国。 行礼之后,连梦香就迎他们进去了。 李书瑶居住的院子是齐国代表历年来所居住的芷荷院,有城主府中最大的一池荷花和满院子的兰花芷草。芷荷院的建造也极其别致,主屋位于荷花池中心,只有一条路可供进出。往年五国盟约皆是在六月时节,也正是荷花最盛的时候,所以这里的景致也是城主府中最好的。 主屋的边上左右各有一间耳房,妙春和妙柏住在左侧,张太医和妙旋住在右侧。影九和她住在主屋,其余的人全都住在了荷花池外围的厢房里。这些厢房是围绕着荷花池一圈而建,不仅户户都能看见荷花,而且从每一个角度守护了主屋的安全。在这些厢房的外层,还有一圈次等奴仆居住的地方。这里大多都是城主府中的下人居住的,主要负责各个院子里的膳食、洒扫、浣洗等粗活。 李书瑶一到地之后,就让人去给自己准备热水了。 将头上的凤钗一扔,让影九替自己脱去了厚重的宫服之后,李书瑶躺在榻上不想动弹。 影九知她一路倦了,坐在她身侧为她揉着腰背。 直到下人抬来了热水,李书瑶这才被影九从榻上抱起来,除去了衣物之后轻轻地放入水中。 李书瑶背靠在桶壁上,对着影九说:“进来,一起。” 影九面色发红,垂着眼:“属下伺候殿下就可。” “我就是让你进来伺候,”李书瑶睁开眼,看着他羞红了一脸,笑着转过身,下巴搁在浴桶的边缘,“不闹你,就帮我搓搓背,在马车上颠了一路,乏得很。” 影九心中痛惜,也没再顾共浴之事多有旖旎,脱去了衣衫就跨进了水中。拿过布巾,听话的为她擦拭着光洁的后背。 李书瑶舒服的想要睡着,闭着眼逐渐失去了力气眼见着就要滑进水里,又被影九从后面一把搂住,背贴在了他的胸口。 “主子,我抱你去床上吧。”影九轻声问。 李书瑶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影九将人抱起,没来得及擦干就把人放在床上。 被单湿漉了一大块,但影九很快用内力将其烘干。 李书瑶睡得迷糊,但还是感觉到影九没上床,便往里头挪了挪。 影九眼神微暗,似有流光闪过。他侧身躺在了她的身畔,拉过被子将两人盖好。 一阵好眠,等李书瑶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影九见人醒来,就帮她穿好了衣裳,出去传膳。 妙春和妙柏端来了饭菜,就退下了。 “芙蓉泣露,你尝尝。”李书瑶给影九夹了一筷子的菜,“这是斗浮城最有名的菜色了。” 影九夹了菜,静默地吃着。 李书瑶看着他安静的样子,微微弯起嘴角。明黄色的烛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人都暖化了,看上去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伸手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说:“前些日子我给四十二赐了名,我也给你赐名吧。‘影九’终究只是一个代号。” 影九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抖,微垂着眼,说:“属下无功,怎可当殿下赐名。” “你陪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功了。”李书瑶瞧着他温顺的样子,心软如水,禁不住就放下了筷子,将人抱住。头倚在他的肩头,低声轻语:“如果你不愿张扬,在人前你依旧是‘影九’,在私下里只需用自己的名字就好。” 影九沉默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说:“殿下……何故如此?” 何故待他这么好?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影卫而已。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影九的心里,惶惑不安。总觉得李书瑶待他的好,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没有缘由的出现,或许也会没有缘由的消失。 从前,他是不敢问的,也不会问的。 可如今,在一次又一次的特殊之后,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李书瑶亲了亲他的面颊,轻笑了起来:“因为我只相信你呀,我只在意你呀,所以我自然是要给你最好的。” 好到,你永远都不舍得离开。 好到,你永远都不会忘记。 影九抬起眼,侧过脸看着倚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子——是他的主人,也是他的生命所在——他轻柔地搂住了她的腰,从未有过的主动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这吻,很轻,轻如羽毛。 这吻,很烫,烫入骨髓。 就这样的一个吻,却在李书瑶的心里炸开了花,像是要把她的世界都点亮了。 她从没想过,影九会主动亲她,就像是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悦与欢畅从她的眼中溢出,落在了影九 分卷阅读6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的眼里。深邃的黑眼之中,只能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使得李书瑶清晰地看见自己弯起的唇角,灿烂的眼。 ☆、五国盟约(2) 也不知是谁吸引了谁,谁沉沦了谁。这一刻,原本相错的面庞逐渐靠近,以从未有过的轻缓与柔情将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这一刻,亲吻不再是她一个人主动了,而是两个人的相互追逐。 毫无□□的,只是简简单单心意相通的亲吻。 唇齿交缠之间,李书瑶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触碰,感受到他温柔缱绻的追逐,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落在脸上。 她想,为什么在上一世,她没有真正注意到过眼前这一个人呢? 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就算是唇齿分离,她仍旧恋恋不舍的在他的唇边浅啄,贪恋着他的温度。 有时候她真想,两个人就这般不分开,应当也是极好的。 “你有自己想好的名字吗?”李书瑶轻声问,“或者喜欢的字?” 影九摇了摇头,眼眸幽深。 李书瑶伸手轻抚他的面容,凝视着那双眼,问:“现在你知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的意思吗?” 影九依旧摇了摇头:“属下愚钝。” 李书瑶也不强求,只道:“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这个答案需你自己发现。” “是。”影九应了话。 “既如此,你便取‘隰桑’两字吧!”李书瑶说。 影九眼眸清亮,眼中似有光亮闪过:“谢殿下。” “你也别喊我殿下了,唤我的名字就好。”李书瑶亲了亲他的面庞,又靠在他的肩头蹭了蹭,“书瑶是父皇赐我的命,我闺名小玉,你便唤我小玉即可。” 影九心下巨颤,搂着李书瑶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些:“属下——” “还叫属下吗?”李书瑶抬起头,凝视着他略显僵硬的面容,打断了他。 “隰桑不敢。”影九不敢与之对视,只得错开眼。 女子闺名,除了父母兄长之外,旁人是不能喊的。尤其像她这样的一国皇女,闺名更是不会随意泄露出去。平日里宫人和外臣只喊她九殿下,八岁之后父兄也只喊她书瑶。这闺名小字,待她成人也只有夫君能喊上一句,已是缠绵悱恻、恩爱至极了。影九自然是不敢这般喊她闺名,否则岂不是把自己当做是她的夫婿了吗?而他何德何能,当此恩宠。 “我允了你的,你有何不敢?”李书瑶轻抚着他的面容,指尖描绘着他细长的眉眼,“难道你认为我的闺名不好听,喊不出口吗?” “怎会!”影九闻言,立即矢口否认。待看见对方眼中揶揄地笑意时,又静了下来,说:“女子闺名,应是夫君可唤。隰桑身份卑贱,怎可……” 李书瑶见他神色略有凄惶暗淡,心中顿觉酸涩异常。 到底还是影卫的身份太低了,以至于他根本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夫君。”李书瑶不顾对方眼中的错愕,轻声说,“你我已行周公之礼,你日日在我身侧,与夫君又有何异?我自说过,我心中只有你,也只信你。再无旁人,可以与我有这般亲近了。” 影九心头乱颤,既感动,又高兴,可也有恐惧与不安。 他感动于自己主人的坦言相待,高兴于自己主人的真心爱护,恐惧于自己的身份低位,不安于命运的难以捉摸。 一时之间,影九沉默了下来。直到过了许久,他才撇过脸,轻声说:“今后,殿下会遇见比隰桑更好的人。” “比你好的,自然会遇见。”李书瑶说,紧接着她就感受到对方紧绷了身躯,搂着她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她知道,他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可是心里约莫还是需要自己的安抚。 多年来的影卫生涯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极其自卑,这主要是源自于从幼年起就在影宫中被灌输的思想——主人高于一切——他们是没有名字、没有未来、没有一切的一群工具——诸如此类。可实际上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在外人的眼中影卫高绝的武艺,赤诚的忠心,都是为人所钦佩的。 他可以一息之间抹去数十条生命,冷血无情,宛若罗刹,却会安静温顺的跪在她的跟前听候调遣,丝毫不敢懈怠。以他的能力,其实无需如此的。无需将自己放在这么低,低进了尘埃里。 “可是,”李书瑶双手捧住他的头,将他面向自己。视线落在了他的额间,略微起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别人再怎么优秀,我也不会看在眼里。因为他们没有你的额角,”李书瑶亲吻着他的眉眼,“没有你的眼,可以看着我。”她亲吻他的鼻梁,“没有你的鼻,何以与我呼吸交缠。”她亲吻他的唇,“也没有你的唇,让我着迷。”她亲吻他的下巴,“也没有你的轮廓,没有你的颈子,没有你的肩……” 她说着,解开了他的衣衫,扯下了他的衣服。每说一句,她遍会吻过一个地方。像是在 分卷阅读6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诉说,又像是在盘点,他身上让她为之沉迷地方。 “……他们也没有这么多的伤,足够支撑着来到我的身边。也没有这颗心,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李书瑶抬眸看去,却发现那人眼中似有红色的细纹,俊秀的面容依旧冷沉着,可是她却很清楚他此时已经失控的情绪。她微微笑着,说:“他们再优秀,也没有这些是不是?所以,你是不可替代的,也不会被人所超越。因为,我只有一个你。” “殿下……” “还叫殿下吗?” 终于,他还是被那排山倒海的情绪所掌控了,多年来的训练与自持已经全然化成了灰烬。他再也控制不住,将人抱在怀里。用从未有过的力量,紧紧地将她抱着,像是要融进自己的骨子里,从此以后再也不需分离。 “……小玉。” 如叹息般的低语在她的耳边浮动,就像是风一般消散开来,但又化成了丝线将她的心牢牢地捆住了。 微微弯起嘴角,她承受着那从未有过的力量,安然地靠在他的肩上,呢喃:“隰桑……我的隰桑啊……” ☆、倾国倾城(1) 日暮西沉,玉兔东升。李书瑶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申时三刻了,只是一睁开眼,就看见影九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她的头倚在他的胸口。 这样的时刻,让她住不住的想要就此停止。但她却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起身,只怕就会有人来三请四催了。 “你想和我一起去参宴,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李书瑶并不着急着起床,伸手挑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在手中把玩着。 影九垂眸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便觉得温软:“我听你的。” 李书瑶轻笑,抬起头在他唇畔吻了一下:“不舍的让你和我一起去受罪,还是歇着吧。” 影九说:“看着你,我能安心。” 李书瑶笑得越发深了,止不住的又在他嘴角亲了亲:“可是我想你能自在些,如果跟我一起去参加宴饮,只怕你只能干在一旁了。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把你绑在身边,不过迟早有一日我会这么做的。” 影九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隰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要能……只要能陪在玉儿身边。” 看着影九泛红的面色,李书瑶差点又没把持住扑上去了。只觉得眼前这人就像是自己的□□,总有办法让自己色令智昏。好在她倒是不需要继承什么皇位,否则她定然是要做一个昏君了。 起身,影九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妙春和妙柏听见屋里头有了动静,也推门进来,帮着李书瑶重新上妆。 等到了酉时二刻的时候,李书瑶终于出了芷荷院,朝着凌珍阁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她到了凌珍阁,发现萧烨磊、陆从雪,还有燕国大皇子都已经到了,只有魏国国师还没有来。 入座之后,她就听见应孤岚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居然还要我们一群人在等他,真当自己是魏皇了!” 所有人都假装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的正在喝茶。 陆从雪看着李书瑶坐在自己边上,便笑着说:“这些日见九殿下都在芷荷院中待着,好不容易到了斗浮城,怎么不出去走动走动?” 李书瑶笑了笑,说:“身子惫懒,不愿动弹。六殿下今日瞧着精神烁烁,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是不曾有,只觉今日所遇只是有所巧合。”陆从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书瑶略微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愿闻其详。” “那日里正和九殿下说着慧妍姑娘,今日里就能与殿下一起见到她了。”陆从雪饶有兴味地说,“为了此次五国盟约,连城主特地请来了五国第一花慧妍姑娘过来陪酒助兴。” “哦,居然有这样的消息,看来今日是有幸一睹慧妍姑娘芳容了。”萧烨磊笑着说道。 李书瑶莞尔:“这倒是巧了。” 几人说话间,连梦香也来了。她作为斗浮城城主,坐在了下首,表示斗浮城对五国的尊敬之意。 凌珍阁四面种着凌霄花,红色的花绽放的如火如荼,攀在亭台楼阁之间仿佛是要直冲云霄了。阁中又有溪流曲折蜿蜒,绕着凌霄阁一圈。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凌珍阁空旷之处,四周掌灯,亮如白昼。婢女往来期间,手中端着瓜果美酒,香风阵阵。六张主位呈扇形,从左往右分别是斗浮城城主连梦香、楚国二皇子萧烨磊、赵国六皇子陆从雪、齐国九皇女李书瑶、魏国国师幻灵、燕国大皇子应孤岚。此时六人已到了五人,只差魏国国师每到。 连梦香不敢有所懈怠,见四人只能在这里干坐着,立即安排了歌舞开始给众人助兴。 当歌舞行至一半的时候,幻灵终于出现了。 燕国大皇子应孤岚嘲讽道:“国师真的是大忙人,须得我们五人在这里全都等着。就连五国之尊的齐国,也得等您来了才能议事。若是今后五国 分卷阅读6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盟约继续,只怕我们还得以魏国为尊了。” 应孤岚的一句话,不仅嘲讽了幻灵,更是挑唆了齐魏之间的关系。又加之去年年底的时候魏国压境一事,其余几人顿时用一种大量的目光看着李书瑶和幻灵两人。 只见得幻灵微微一笑,说:“大皇子真是说笑了,五国之中以齐国为尊,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幻灵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发现天相有变,所以才有所耽搁的。大皇子这般说话,可是不满齐国长者之位,意欲问鼎尊位五国?” 幻灵话音一落,应孤岚立即面色一变,直勾勾的瞪着他。 李书瑶轻声一笑:“国师大人与大皇子果然是性情中人,为家为国也是互不相让,倒是令书瑶心生敬意。只是我齐国即为五国之尊,便断不可因此成为其余诸国攻歼对象。当初五国之所以以齐国为尊,皆是因为南明国势微,幼主早夭,李、陆、萧、应、方,五家划地而治,又因高祖英明,德育四方,才有了齐国如今这般位置。若是今后有才德兼备之人愿博五国之尊的名位,我齐国自然也愿意一试其锋,自也不能扫了先祖英名。” 这话说的是软硬皆有、刚柔并济,即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夸了幻灵和应孤岚,又站在齐国的角度上说了不惧一战,且不可以齐国为之要挟。这不由得让几人对一直以来笑眼盈盈地李书瑶有所侧目。 而在经历过上次齐楚盟约之后,萧烨磊也就不敢在小看李书瑶了。如今看着在坐的几个人神色莫测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几分好笑。只觉得当初的自己,也是和他们这般的。 连梦香开口笑着说:“齐高祖才德乃吾辈所不及,因此而庇佑子孙,绵延万年而不绝。齐国之尊,自然是不得动摇的。今五国在此,诸位皆是未来后继之人,自也当承祖上后继基业,化干戈为玉帛,以修五国之好。” “连城主说的极是。”萧烨磊应声说,“我前刚听闻慧妍姑娘来斗浮城,尚未得此一见。这些个歌舞实在无聊,不若让慧妍姑娘出身一见?” ☆、倾国倾城(2) “当是如此,当是如此。”连梦香连连应道,随后又命左右屏退了歌舞,传了慧妍姑娘。 歌舞散去,仆人往来。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气氛倒是更显得冷凝了一些。 连梦香见此,不觉也有些尴尬。 倒是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陆从雪忽然说道:“既然这段时间慧妍姑娘还没到,不如我们先说一说五国盟约的事情。再次前来,我已得父皇之命,五国盟约继续,内容只字不改,诸位可有异议?” 李书瑶率先表态:“五国盟约若能继续,自是最好,我齐国也是不改一字。” “楚国亦如是。”萧烨磊也表态。 和众人所预料的一样,等到了燕国和魏国之间的时候,话题就停顿了下来。只听得见应孤岚恨声说道:“魏国晋州亡我燕国五万士卒,只此一仇,又怎可叫我与魏国签下盟约?此盟约若是在我手中签下,我定成了燕国罪人。不过若是国师愿意当中赔礼道歉,并且退还晋州,五国盟约之事自当好说。” 魏国既然已经拿下了晋州,自然是不可能为了五国盟约而放弃已到手的城池,更妄论还要什么赔礼道歉。 当即,便听幻灵说道:“如诸位所见,魏燕之事,事已至此,只怕此次斗浮城之行要让诸位空手而归了。”说完,幻灵就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算是赔罪。而后,他又转过身对应孤岚说:“大殿下欲让幻灵赔罪,自当可以。只是归还晋州之事,绝无可能。若是大殿下诚意签订五国盟约,请勿以此为要挟。” 应孤岚冷哼,怒容浮现,说:“魏国若是不交还晋州,只怕盟约之后战事不断。” “魏燕之事,本非魏国有错在先。燕王私下暗住广宁王,搅得魏国不得安宁,并且伺机夺取我魏国并州四城,而今只不过失了晋州,何不当以物易物?”幻灵说。 “以物易物?你倒是说的好听!并州四城地广而民稀,贫瘠直至。而晋州虽是地小,然民富。晋河连接南北,水路便利,物产丰富,又怎是并州四城可比!”应孤岚冷声说,“国师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但归根结底也是燕王居心叵测,协助广宁王起兵谋反,又乘人之危。而今落败,又怎能说些什么?”幻灵同样不给什么好脸色,冷声说道。 应孤岚一听,气得起身当场拔剑,大喝:“大胆臣子,敢辱我父皇,今日岂能饶你!” 幻灵也拔出长剑,剑锋一抖,银光一片:“若是大皇子有兴致一战,幻灵自当奉陪!” 说着,两人就跳出了酒席,站在了中间空地开始比斗了起来。 二人刀光剑影,不相上下。银光闪烁,风声鹤唳。 李书瑶端坐在一旁,一点也不着急。反观萧烨磊和陆从雪,两人也丝毫没有着急之色。就连斗浮城城主连梦香也都是一派淡然。 其中众人心中,对幻灵和应孤岚之间有此一战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觉得这是迟早之事。与其阻拦,不如让他们打个痛快。 分卷阅读6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而那传说中的慧妍姑娘一直迟迟未来,倒也没人去催她,好似众人觉得看着两人打斗比慧妍姑娘惊鸿一舞更有意思。 只是火烧城池,难免殃及池鱼。 就在李书瑶慵懒地侧着身子,喝着酒的时候,忽然一道银光朝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李书瑶心中一惊,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 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都向后略去。 而那白光直接将她的桌案一分为二,佳肴四溅,杯盘狼藉。就连坐在她身边的陆从雪,也被渐得一身酒水。 李书瑶骤然扭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影九,心中慌张,立即在他的身上摸索着:“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影九看着李书瑶紧张不已的样子,摇了摇头。心中微甜,蒙着面的脸看不见神色,但那双黑色的眼中却泛出了温柔的颜色来。 李书瑶见人摇头,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此紧张影九,实在是极为不妥。好在此时众人都惊慌不已,而柳雁卉也不在现场,李书瑶倒是松了一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幻灵和应孤岚也停了下来,两人手持长剑站立一边,相互对峙,却又同时看向李书瑶的方向,皆是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毕竟不论是谁,伤了齐国的皇女,必然是会惹怒了齐皇。只怕届时,兵戎相见,难以避免。 所幸李书瑶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国师、大殿下,你二人又何须如此置气,且惊了齐国皇女与在场众人。”连梦香摆手一边名下人收拾这一地的狼藉,一边劝说道,“这在场的不论是哪一位受伤了,五国都会牵连其中。请二位以大局为重,且莫要再动手了。” 听了连梦香的话,应孤岚这才冷哼了一声,收了自己的长剑,回到了位子上。 应孤岚一走,幻灵自然也回到了位子上。 下人们很快就重新为李书瑶准备好了酒菜,李书瑶从新坐回到了位子上。 尽管两人不再动手了,但影九却不敢有所懈怠,站在李书瑶的身边不打算离开了。 陆从雪一身酒水,心情算是糟糕至极,见李书瑶没事,便气恼地瞪了幻灵和应孤岚一眼,起身回去换衣服了。 这头陆从雪刚走,那一头丝竹声就响起了。众人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乍然在凌霄花丛中浮现,紧接着数十名穿着红色衣裙的舞姬们如水一般左右缭绕快步走了进来。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歌舞靡靡、管弦呕哑之声,仿佛之前的那一场差点殃及李书瑶的打斗根本没有发生过似得。 红衣舞姬们摇动着衣衫,翩然而舞,环成了一个圈,将那抹白色的影子团团围住。只听得见丝竹声骤然拔高,那些舞姬们同时下腰。白影如同惊鸿一般乍起,白色的水袖飞出,绕身而舞。柳腰纤细,黑发飞扬。一双美目如同醉人的桃花带着惹人怜爱的清冷,微微垂着。动若狡兔,静若处子。举手投足之间已是风华万千,令人屏息忘我。 纵然是阅美无数的李书瑶,至此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传说中的慧妍姑娘确实是有倾国倾城的资本的。 只见得她身形飘逸,如同凌波仙子。周围红衣舞姬芳华退尽,再没了颜色。 一甩袖,一扭腰,端的是叫人魂牵梦绕。 只此一刻,众人都忘了时间,忘了周遭的一切,只随着那美丽的姑娘沉浸在着绝美的舞蹈之中。 ☆、倾国倾城(3) 终于,琴声缓止,白纱轻落。 慧妍姑娘张开双手,目视着前方。 李书瑶觉得她像是在看自己,却又觉得她并没有看着自己的。 这样的眼神还没让她多做思索,慧妍就已垂下眼眸,敛去了所有的神色,也将双手缓缓放下。 一舞尽,红衣舞姬们尽数退下,唯有她还站在正中间。只见她缓步朝前走来,在李书瑶面前欠身,行礼:“容奴家侍候。” 李书瑶略微有些诧异,不明白这慧妍姑娘怎就突然说要侍候她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这慧妍姑娘本是连梦香请来陪酒的,别人能离开,她自然是不能离开的。在座的几个除了她之外都是男人,她不想给男的陪酒,自然是选择了她了。 只是,李书瑶到没这么好心要为她去遮挡,只是笑着睨了一眼正盯着她的应孤岚和萧烨磊,说:“我乏了,准备回去了,你去侍候别人吧。” 说着,她便站起了身。 喝了不少的酒,她有些微醺,站立不稳。 影九上前一步,伸手掺住了她。 李书瑶扫了一圈众人,碰巧又看见了换好了衣服赶回来的陆从雪说:“今日之事只怕五国盟约再难继续,书瑶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诸位请尽兴,莫被我坏了兴致。” 说完,李书瑶笑了笑,就由着影九搀扶着自己离开了。 至于之后凌珍阁里会发生什么,她已经不再感兴趣了。 妙春和妙柏两人跟 分卷阅读6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在身侧,身后还有十几名下人,李书瑶觉着烦便打发了他们先回去了,只留下影九和她两个人。 影九跟在李书瑶身后的一步,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李书瑶侧过身就见影九的眼神锐利,完全不像她一样沉溺在眼前的夜景之中。 虽然此时天黑着,但不远处的阁楼房宇灯火通明,照应着假山池水,自是别有一番趣味。一阵风吹过,树影婆娑,竹叶沙沙作响。此间静谧,到时可以听见远处丝竹之声不止,耳旁又有虫鸣声不断。可惜的是,就是这样的一方美景,在影九的眼中自然什么也不是。他所顾忌的,从来都是她安全与否。 伸手牵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李书瑶停下步子,轻笑着说:“旁自有别人跟着,你别再费这些心思了。” “保护殿下,本是影九的本分。”影九垂着眸,说道。 李书瑶也不愿意与他计较这些个,只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漫步:“我不是让你今日里在屋子里歇着吗?怎么就自己偷偷跟来了?” 影九面色一红,所幸夜色深重李书瑶也没办法看见。他垂着头,低声嗫嚅:“属下见殿下迟迟未归,心中担忧,所以便过来了。” 李书瑶心中甜蜜,牵着影九的手紧了紧:“所幸今日你是来了的,否则只怕今日就要有横祸生出。” 影九闻言,沉默着没说话。 李书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也没说话。 此时两人已走入一条羊肠小道,四下漆黑一片,远处的丝竹之声已然淡去,灯火也被树影给全都遮住了。黑暗之中,李书瑶可以感受到身边之人温热的气息。此情此景,非但没有让她滋生出什么恐怖之感,只觉得与自己心爱之人可以漫步其间自有一方温馨。 她停下步子不愿再走,影九也跟着顿下,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继续往前走。尽管四周有轮值的影卫跟着,可是在这样的黑夜中仍旧会有许多看不见的危险向他们靠近。所以,他低声唤了一声:“殿下?” 黑暗中,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温和与探寻,她的心就跟着热了起来。经不住伸手抱住了他,踮起脚,向上吻去,却正好吻在了他的下巴上。 影九不知道李书瑶想做什么,但却配合的解开自己的面巾,低下头,让她的唇舌可以更加方便的落在自己的唇上。 对于影九的纵容与配合,李书瑶越发的肆意起来。她推着人,将他推进了一处灌木丛后。也不知那究竟是什么植物,叶子多且柔嫩,倒也不觉得刮人。直到她将人推到了一棵树干上,这才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除了那次李书瑶被人下了药之后,影九到从来没感受到过她如此急切的样子。 尤其现在还在室外,在一条随时可以有人走过的路边,还在别人的府邸之中。李书瑶这样的做法,更是让他心中忐忑不安、紧张不已。虽说他们曾经也有过以天为被地为席的欢爱,可那究竟还是在荒无人烟的当庆湖边,并不需要担心有人会突然出现。可如今,五国盟约进行,城主府下人往来频繁,若是有人碰巧看见他们这般,光是想想,就叫影九羞愧地想要钻进地里。 可是影九越是羞涩,李书瑶便越是心动。特别是当晚风吹过,树影摇曳,月华倾泻而下,时不时地落在影九泛红的脸上,这就像是有无数的钩子拉扯着李书瑶的理智,最后将她的理智全都勾出了脑子,只剩下眼前含羞带怯、想要闪躲却又不敢有所作为的俊颜。 那双黑色的眼湿漉漉地看着她,带着一点儿乞求的意味,像是在请求她不要在这里胡作非为。又带着浓浓的羞涩之意,想要闪避她炙热的眼神却不敢。又带着深沉的爱意和温柔,如同深潭一般,几乎将她溺毙其中。 这一刻,她便也再也顾不得许多,再次吻上了那因为之前亲吻和变得殷红的唇。舌狂乱地在他的口中席卷着,逼得他跟着自己一起舞动,一起沉沦。 “……嗯……殿下……”在李书瑶的吻沿着他的唇舌一直延展到他的颈子,啃咬着他的咽喉,舔舐着锁骨时,影九终于忍不住请求道,“……我们……我们回去……回去再……” 后面的话,他已然说不出口了,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不敢再看向那个正在亲吻着自己身子的主子,他涨红了脸撇了过去,一双黑色的眼眸布着□□却又带着锐利之色看着周围的一切,深恐黑暗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身,背抵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隔着衣服紧贴着,却在没过多久之后那薄薄的夏衫就彻底消失在肌肤与树皮之间了。 ☆、倾国倾城(4) 李书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的失控,做出这种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什么礼仪教化,什么纲礼伦常,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了乌有。这一刻,她唯一只清楚一件事,就是她要他,一刻也不想多等。 □□的水声在黑暗中响起,伴随着男子的呜咽声和喘息声。 可就在两人忘情其间的时候,不远处忽然 分卷阅读6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想起了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影九有内里傍身,耳清目明自非李书瑶可比。他一瞬间就断定了来的是两人,并且这二人武功不俗。立即他将李书瑶扯进了怀里,一把勾起了地上的长衫裹在了身上。难得失礼的一把捂住了李书瑶尚未来得及惊呼的唇,抱着人蹿进了灌木丛中。 李书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若非是影九捂住她的嘴巴,她定然是会发出呼声的。可是还没来得及等她询问影九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由远及近的就传来了说话声。 “六皇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柳雁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书瑶听得出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印象中这样的语调很少在柳雁卉的身上出现。 “不认识我?”跟在柳雁卉身边的黑影是陆从雪,那散漫的声音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七弟,你还真是绝情呀!难道你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想认了吗?当初你在冷宫里,若果没有我拦着,你早就被皇兄他们给玩死了。你不谢谢我就算了,居然还说不认识我。为兄的心,真的是好痛呀!” 黑夜之中李书瑶和影九都看不见柳雁卉此刻的神色,但是模模糊糊能够看见那道属于柳雁卉的黑影因为陆从雪说了这句话之后停了下来。他的不耐烦好像消失了,但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李书瑶都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冰冷的怒火,像是一种冰河之下的汹涌,只稍得不注意就会爆发出来。 “六殿下,我是齐国人,是齐国的将领柳雁卉!”柳雁卉的声音冰冷至极。 可就算这样,陆从雪也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似得,继续挑衅着对方:“如果你说我将这件事告诉齐皇,齐皇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 蹲在灌木丛后面的李书瑶可以感受到此刻氛围已经冷凝了下来,在这样深黑的夜里,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下,此间的冷凝显得格外的突兀。与此同时,她也觉得此时抱着自己的影九,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边也是特别的撩人。在这样夏末的时节里,那双搂着她腰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透过来了炙热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所以,在柳雁卉和陆从雪陷入沉默的这片刻时间里,李书瑶经不住身旁的人的吸引又亲吻住了他的唇,两只手又开始不规矩的在他尚未穿好的衣领中摸索起来。 影九呼吸一滞,差点因此泄了气息。在此刻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情况之下,他的神经高度紧张,感觉也变得尤为敏锐,因此她钻进他衣中撩拨的手就变得更加的惑人心智起来。那热情的唇舌就缠着他的理智,让他恨不得此刻忘却了眼前的两人陪着她就此沉沦下去。可是他不敢将李书瑶暴露出去,因为自从上次事情之后,他就知道李书瑶是刻意在柳雁卉的面前营造出一种心仪于柳雁卉的错觉,若是此刻他和她衣衫不整、面红耳赤的暴露在人前,定然是会打乱她的计划的。所以此刻的他哪怕在沉迷,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心神注意着那两道黑影。 就在李书瑶重新扯开影九的裤带时,柳雁卉忽然说话了,惊得李书瑶作乱的手顿了一顿。只听得见柳雁卉说:“六殿下真的要逼我?” 李书瑶一边听着,一边肆意轻薄着影九的身子。 影九呼吸逐渐难以把持,夜色之中面色通红,全身紧绷。 “我只是想知道父皇为什么让你来齐国?你到底效忠的人是谁?”陆从雪说,“当初你的死宫中完全没有人怀疑,我不信其中没有父皇的手笔。” 又是一阵沉默。 在陆从雪断定柳雁卉确实不会告诉他这些事情之后,他又笑了笑:“好弟弟,现在就算你不说,我今后也会知道的。我听楚国二皇子说,你和齐国九皇女关系匪浅?” 李书瑶感觉到影九扣着自己腰部的手紧了紧。 柳雁卉依旧没有答话。 陆从雪也根本没指望他能继续开口:“能娶到齐国的皇女,这也是你的造化了。若是父皇知道了,只怕也会替你高兴的。” 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陆从雪像是不再要纠缠柳雁卉了。迈着脚步,轻笑着离开了。 柳雁卉站在黑暗中,看着那抹黑影消失。过了许久,他才跟着离去。 此时在灌木丛中的影九忍得辛苦,见两人离开之后不住的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彻底的松完,他就被人胡乱的摁在了地上。那被自己全心全意捧在手心里的主子,正坐在他的身上,晃动了起来。他伸手扶着她,黑夜中凝视着她沉醉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满满当当地都是她的影子。 可正待两人情浓之时,又有人从陆从雪和柳雁卉消失的方向走来。 此间若非是影九还保留着一份清醒,显然两人发出的伸吟与喘息会被来人听个清楚。所以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接近他们所在的灌木丛时,影九忽然坐起身,将李书瑶扣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住了那还在喘息的双唇。将她所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却没停止那份令人神魂颠倒的动作,依旧交缠着、斯磨着。 不同于柳雁卉与陆从雪脚步的细微,来人的 分卷阅读6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步子虽然轻盈,却不似练武之人的步伐。果然,还没等来人走近,就听见了有女子的说话声响起。 “姑娘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神不守舍的样子?今日的宴会也来得这么迟,连城主对此似乎很不高兴呢。只怕姑娘求她的事情,她是不会答应了。” 说话的声音很陌生,李书瑶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听到过。但她依旧可以从对方的话语中,大致猜得出来人是谁了。 ☆、倾国倾城(5) “千琴,我见到他了。”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如同清风回雪,沁人入心。 但跟在她身边的人在听见这一句话后,立即引得一声低呼:“姑娘!” “他是跟在齐国皇女身边的侍卫。”悠然的一声叹息,引得灌木丛中的两人具为一僵,“无怪他当日……” 黑夜中,李书瑶看不清楚影九的神色,可是她能感受得到身下之人瞬间的僵硬,以及那骤然之间失去的热度。仿佛是受了惊的幼兽,纵然是看不清神色她也能感受到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原本紧搂着自己腰身的手缓缓落下,热度一失,终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其实对于影九而言,今日离开芷荷院被人拦住,他就知道当初的事情必然是要瞒不住主子了。只是他实在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会发生的那么快,那么突然,在他们情浓之时就乍然发生与两人的耳畔。 回忆起那段时间传闻中的慧妍姑娘对自己的日日照拂,又想起主子对自己越来越明显与深刻的独占之欲,他就忍不住一阵惊恐——若是被主子知道自己曾经受伤收到其他女子近身照拂,只怕会厌恶与他。而此时主子有多喜爱他,只怕到时候就会有多憎恶他了。 思及此,影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就连气息都掩饰不住了。 好在眼前的两名女子没有功夫,自然察觉不到灌木丛中有人。 只听得见那跟在慧妍姑娘身边的婢子说:“姑娘,他既是齐国皇女殿下的人,姑娘与他是再无可能了。除非,姑娘能求得皇女殿下恩赐。只是……” 李书瑶听着这话,在黑暗中凝视着影九的面容。此时月正中天,晚风吹过,散去了之前的浓云。皎洁的月光穿透两人头顶的灌木落了下来,斑斑驳驳的正巧落在了影九的眉眼之上。她只见的眼前之人眉眼皆带着惊惧不安,又有死意在期间萌动,但更多的则是恐惧与害怕。可尽管如此,他的眉眼瞧着依旧是那般的温顺、乖巧,止不住的让她想要捧在手心里。她虽然不知道曾经影九和这个传说中的慧妍姑娘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瞧得出这慧妍姑娘必然是心怡与影九的,否则就不会在这里悲春伤月了。 黑暗中,她摸索到了他落入黑暗的手。握住,放在唇边吻了吻。温柔缱眷,并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 影九的手并不漂亮,甚至算得上丑陋。上面不仅有烫伤和刀伤,而且骨节粗大,剑茧满布。就算成为李书瑶的榻上之臣,影九也没有一天放松对自己的严苛的训练。每日清晨,间或傍晚,他总是会提剑练武。所以这些个刀伤、剑茧、也从没他从他的手上消失过。 可就算如此,李书瑶还是很喜欢他的手,两人缠绵时多会放在唇边啃咬,留下一些暧昧的水渍。 一如此。 李书瑶的温柔与平静,让影九回过了神,顿觉自己此时外泄了情绪实在是失了影卫的身份。当初不论面对影宫怎样的责罚,他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但此刻面对主人极有可能出现的厌弃,他却战栗不安,如同稚子,实在是失了分寸。 瞬间,影九敛去了眉眼之中的所有情绪,只留下那份专属于李书瑶的乖巧温顺。 李书瑶微微弯起唇角,将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腰间,低头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再一次轻轻晃动起身子,引得身下的人乱了呼吸。 “纵然是皇女恩赐,我也是要不得他的。终归是我一人的痴心妄想罢了,那日情景你自也是知道的。”慧妍姑娘落寞地说道,“无论我如何待他,如何挽留,他终究不愿让我碰他分毫。若非我与他有救命之恩,只怕连说话都是不愿意对我说的。他是有主的人。今日他不顾性命之危出现在皇女殿下身侧,便已足够说明一切。何况,我身份低位,又有赵皇约束在身,终身不得离开青楼。纵然是他有心与我也好,还是旁的什么,终究也是不可能的。” 说道这里,身旁的婢女也忍不住对自己主子心生怜悯,轻唤着:“姑娘……” “只是他今日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心中……”慧妍姑娘想到今日里发生的一切,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起来,“那日他说的‘自此之后,两不相欠’可是要与我泾渭分明,从此再无瓜葛了。” 李书瑶听着五国之中受人追捧的慧妍姑娘居然因为影九而在暗自垂泪,不由得有些好笑,只觉得眼前之人当是极讨人喜欢的,就连赵皇都瞧不上慧妍姑娘居然都对影九芳心暗许,实在是让她心下震惊。不过又想着这人一心挂在自己身上,生死都由自己决断,纵然武功高强,但是在她跟前无论她 分卷阅读6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如何宠爱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轻慢,不由的心中就越发柔软了些。 那对主仆说着话,就缓步离开了。只留下灌木丛中的两人,还在情海之中恩爱缠绵。 待到极致之时,影九紧紧抱着李书瑶,终究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攀上了巅峰。而李书瑶也止不住咬住了他的颈子,呜咽着全身颤抖。 □□已了,影九想要退开身子,跪地请罪。 他知道,主子刚刚没有因为慧妍姑娘的事情追究他,不过是因为当时情况不允许。如今人已走了,主子情潮退却,自然是要问责于他了。 可是还没等他身子退出,李书瑶就止住了他的动作,柔弱无骨地趴在他胸前,说:“别动。” 影九不敢有所动作,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调息。 过了片刻,李书瑶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抬眼凝视着他:“可要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影九面容一紧,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流入出别的情感,只是微垂着眼,说:“属下那日得殿下之命去往赵国查探赵国七皇子之事,遇上鸿江大水,船毁落水。本是应当魂归地府,无法再为主子效力,但却正巧被从鸿江畔经过的慧妍姑娘。当时属下昏迷,并不知自己被人救起。只是醒来之时,发现……发现已被人……更换了衣物,包扎上药。属下!”影九一直微垂的眼眸,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倏忽抬起头,掩藏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迫切又恐惧地说道,“属下醒来之后,便再也没让人近过身子。” ☆、窥探天机(2) 妙春听见李书瑶的传唤,立即走了进去。 影九帮着李书瑶起身,跟着妙春一起伺候她穿衣梳洗。 妙柏端着一碗燕窝粥和一叠肉松酥进来,搁在桌子上,过来帮李书瑶一起绾发。 影九退开,端过桌子上的燕窝粥,又回到李书瑶身边,将温热的粥一勺一勺的喂进她嘴里。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妙柏和妙春一左一右搀着她起身。 又是一身的锦衣华服,压得她有些不适。可没有办法,出落在人前的她又哪能有像在自己屋子里这般自在。 “妙春,你陪我去吧。”李书瑶吩咐道。 “是。”妙春应道。 李书瑶带着妙春离开了芷荷院,正巧遇见了正在芷荷院外围巡防的柳雁卉。 柳雁卉一见她,立即垂首,行礼:“殿下。” 李书瑶柔柔一笑,伸手扶起他:“今日明媚,柳将军怎不歇会儿。” 柳雁卉抬头瞧着她穿着一身正装,便知她又是要去赴宴了,便说道:“末将巡查四周,不敢有所懈怠。殿下此行,可是去梦松亭?” “六皇子请我过去赴宴,”李书瑶看着柳雁卉的眼神直落在自己脸上,不住地面色泛红,羞涩地垂下头,小声说,“柳将军可要一同去?” 柳雁卉瞧着她含羞带怯的样子,心中柔软之极。本想多陪着她一会儿,毕竟李书瑶平日里都待在主屋中不怎么出门,就算他日日守着芷荷院也不常见到她,可旋即又想起昨夜晚上与陆从雪之间的谈话,他又不想见到那人,只摇了摇头说:“末将巡视尚未结束,只怕不能陪殿下前去。” 李书瑶闻言,便是一脸落寞之色,神色恹恹:“柳将军要务在身,自然是巡查要紧。” 柳雁卉一见李书瑶露出这般神情,心中一痛,立即说:“若是殿下宴饮结束,左右无事,可要随末将一同逛逛斗浮城。” 霍然间,那原本神色落寞的小脸上展开了笑颜,如同云霞一般明艳起来。李书瑶仰着头,眉眼含笑,像极了十五岁春心萌动的少女,说:“好。我来斗浮城日久,却从没出去逛过。一会儿结束了,我便来找你。” 柳雁卉瞧着她欣喜地样子,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好。” 两人约定了之后,李书瑶便红着脸离开了。却在错身之后的瞬间,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退却了女儿家的娇羞,徒留下满目的嘲讽与冰冷。 柳雁卉回过头看她,只见那白影身姿飘摇,如弱柳扶风,可却透着一种宁折不弯的笔直,眼中是化不去的爱慕之意。 待到离开了柳雁卉的视线,李书瑶才淡淡对妙春说:“此事别告诉他。” 就算是没有指名道姓,妙春也知道李书瑶说得是谁,虽不明白自家主子这般做的用意是什么,却听话的点头:“奴婢明白。” 李书瑶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自己脸上的表情,在踏入凝梦圆的时候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温文地微笑。由妙春搀着,款款朝前走,踏上了曲折的石桥。 城主府除了芷荷院一湖的荷花之外,还有凝梦园一湖的水葫芦。紫色的花在碧绿的湖水中开的甚好,又有湖周围的松树相应,只有一种风流雅韵。只是凝梦园的湖并没有芷荷院的湖来得大,统共也不过是芷荷院的三分之一。湖中间便是梦松亭,亭子的两侧各有曲折的石桥连接。 此间,梦松亭中摆着酒宴,陆从雪和幻灵已经坐在其间。几 分卷阅读6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名婢女在边上伺候着,又有一名女子正在其中弹琴。 那女子背对着李书瑶,看不见面容,但李书瑶仍旧一眼认出那便是昨夜献舞又对影九有爱慕之心的慧妍姑娘。 当下,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媚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陆从雪见到她的时候,立即招呼着她落座:“九殿下可算是来了,真是叫人好等呀!” 李书瑶落座,妙春站在一旁侍候。她笑吟吟的对上陆从雪,又看了一眼低垂着头像是并不打算理会自己幻灵,而后又把视线重新放回了陆从雪身上,说:“六殿下宴请突然,书瑶来时尚无准备,自然是要耽搁些时间了。不过殿下真是好风雅,怎想得到在此设宴?” 陆从雪哈哈一笑,说:“这可不是我想到到的,而是国师想到的。” 李书瑶侧目,瞧着依旧低头喝酒的幻灵。 陆从雪说:“本是我二人在此喝酒,但总觉得寂寥了些,便让人来请九殿下,却也是突然。只是此处景色宜人,又加之今日风和日丽,且得佳人抚琴,也是难得之景。也必不让九殿下白来了一遭呀!” “六殿下说的是,若非是六殿下宴请,只怕书瑶又在芷荷院睡上一天,负了大好春光呀。”李书瑶端起酒杯,说,“既如此,此间便谢了六殿下美意了。” “好说,好说。”陆从雪也跟着端起酒杯,随着一饮而尽。 李书瑶放下酒杯,边上的婢女立即为她斟满。待酒满之后,她又转眸看向幻灵,笑着说:“国师怎不说话?可是不喜见到书瑶?” 幻灵抬头,如水的眼眸沉静地凝视着她,瞧不出一丝波澜,温声道:“九殿下天人之姿,幻灵不敢亵渎。” 李书瑶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转眸看着亭子里正在抚琴的女子:“书瑶可算不上什么天人之姿。若说是美貌,五国之中无人比得过慧妍姑娘了。” 弹琴的女子罔若未闻,但李书瑶却捕捉到那一瞬间琴音的停顿。 “世俗之美如遇超凡脱俗,终究也只是笑话了。”幻灵又垂下眼,像是如他所说不敢再看,“只是殿下深陷泥沼,又沉醉其中,实在是损了仙华之美。” 幻灵神神道道的说了两句,陆从雪完全听不懂,可李书瑶却瞬间心里有了警醒。又想起昨日里陆从雪曾说幻灵有通天彻地之能,心中不由得开始惊疑他是否真的有能力看得出她乃是重生而回的李书瑶。心下,又思虑着影七昨日领命查探幻灵,至今日还未回,心中更有些毛躁起来。可面子上,李书瑶依旧笑眼盈盈,波澜不惊。 ☆、窥探天机(5) 柳雁卉住的地方是芷荷院外围最宽阔的一间,她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见到他正在舞枪。一杆银枪在他的手中如同灵蛇一般灵活扭动,只见得白光闪闪,落叶纷飞。那藏蓝色的身影飞跃而起,身形多变,婉若游龙。 李书瑶曾记得自己上一辈子的时候是很喜欢看他练武的,总觉得男儿当时如此,血气方刚,如同出鞘的宝剑。尤其是柳雁卉的□□确实厉害,纵然她这种不懂武功的,也能感受到凛冽之气。 在李书瑶一出现的那一刻,柳雁卉实际上就已经感受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甚至有心让她能看见自己英姿飒爽的样子,舞得变越发的凌厉了。 待到风止叶落,柳雁卉停下了手中的□□,凝视着站在院子门口的李书瑶,微笑着行礼:“末将见过殿下。” 李书瑶莞尔,缓步走上前。瞧着柳雁卉额头有汗,便拿出了丝绢替他擦汗:“四下无人,怎倒是与我如此见外了?” 柳雁卉看着身形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子走到跟前,一身白色华服有银光闪现,暗香扑鼻而来,伸着手替自己擦汗,顿觉自己心中柔情万千,方才的凌厉之意全然扫去,忍不住也温声说道:“恐殿下怪我不知礼数。” “礼数终究不过是对外人,你我之间当免了这些繁琐。”李书瑶面色微微泛红,放下了手,却在半路上,被柳雁卉握在了手里。 这是极大胆的的举动。李书瑶贵为皇女,自然是只有她恩赐于人,端是没有旁人主动的。柳雁卉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早已是唐突至极。可李书瑶并没有挣脱,而是红着脸,垂下眼,任由他这般把自己的手握在掌心。 习武之人的手素来温热,又带着老茧,一碰上李书瑶这般细滑柔嫩的玉手,自然是感觉一种微凉和柔软沿着指腹传入心头。 面对李书瑶羞涩却不闪躲的样子,柳雁卉心下畅然,终究抵不过美色当前,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李书瑶靠在他胸口,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露出一只透红的耳,细细软软地声音传了出来:“将军不是说要带我去外头的吗?” 柳雁卉心中被李书瑶这般模样溢满了柔情蜜意,轻声说:“末将思慕殿下日久,却无法日日得见,如今情难自控,只想这般抱着殿下能再多一点时间。” “能得将军爱慕,书瑶也是喜不自胜的。”李书瑶微微翘起嘴角 分卷阅读6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眼中却是一片冷然与嘲讽。 柳雁卉听着这话,抱着她的手更是收紧了一分。直至过了半晌,他才稍稍松开了手,低头凝视着面色通红的李书瑶:“殿下稍等,末将去准备些东西,便带殿下出门。” 李书瑶轻应了一声,感受到人彻底的放开了自己。而后她抬起了头,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一脸笑意的进了屋子。 等柳雁卉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上了外袍,带上了佩剑。倒是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随意了许多。 两人出门并没带侍卫,也没带侍女。李书瑶身上还穿着一身华服,出门没多一会儿便累得走不动路了。好在她这样的打扮,又有柳雁卉在一旁跟着,一旁的百姓都能猜得出她身份非富即贵,纵使斗浮城的街道上如何的喧闹鼎沸、人潮拥挤,也是没有人敢动她分毫的。 柳雁卉见她走的累了,便带她去了斗浮城最大的一间酒楼。 酒楼的店小二一瞧李书瑶立即带他们去了雅座,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头的喧闹之声。又重新擦了桌子,端茶倒水,好一顿招呼。 李书瑶和柳雁卉都不是本地人,所以对斗浮城有什么特色也不甚清楚,便让店小二看着上菜。 店小二得了柳雁卉给的一锭赏银之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开心心地跑出去传菜了。 平日里李书瑶吃的饭菜,都是齐国皇宫里的御厨准备的,尽管并不是在齐国之地但她的衣食用度和往日倒是没多大差别。如今来了外头,倒是难得有机会尝尝不一样的滋味了。 柳雁卉坐在李书瑶对面,时不时地照顾着她夹菜。一顿饭下来,两人并未多说什么,却倒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其实与李书瑶在一起,柳雁卉并不需要做什么。她并不像别的女子喜爱买一些零嘴、物件,她只是漫无目的的左右闲逛,累了便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与他说一些关于斗浮城的事情,或者是齐国的军务。这一路下来,倒像是考察他国情况,实在是不像情人之间的约会。 可此刻,沉溺于两人难得的相处之中的柳雁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若是能娶李书瑶为妻,不仅能帮助自己遣调回都城,更是无需去操心后院之事。她生活简单,性格随和,倒是极好相处的。也无需他哄着,无需他照应着,于他这样的身份而言,自是最合适不过了。 然可笑的是终究只是当局者迷,若是他处于旁观者的角度再来看待李书瑶,只怕便能看出李书瑶不过是敷衍于他。一个女子纵然是再能独当一面,但在所爱之人面前,终会变得柔软易变,多愁善感,恨不得心之所系之人能日日相陪左右,左右闲话免不了的痴缠恩爱。李书瑶此刻的知书达理,只不过是她并不需要柳雁卉罢了。 不过尽管两人走走停停,也没多余的娱乐,但仍旧到了傍晚才回到城主府。斗浮城实在是过于庞大和繁盛了,纵然他们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看了斗浮城的一条街道。闻说夜晚城南有灯会,两人本想过去的,可李书瑶实在是乏的厉害,便也放弃了。 回到了城主府之后,柳雁卉陪着李书瑶来到了主屋。四周是环合的荷花,夕阳之下带着温柔的光晕摇曳不停。风中满是荷叶的香味,清冽而美好。柳雁卉看着李书瑶站在主屋外头的长廊灯下,明媚的烛火照应着她的面庞显得尤为温暖柔美,使他不忍得离开。 李书瑶看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痴迷的目光,状似害羞的撇过脸,看向那些荷花:“没赶上灯会,倒是可以在这里放灯。” ☆、各取所得(1) 柳雁卉眼睛一亮,脸上扬起了笑意:“确实如此,我去备灯。” 说着,他就准备离开了。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李书瑶拉住了手。 “何须你自己跑一趟。”李书瑶看着他回过身,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她抬高声音唤了一声:“妙春、妙柏。” 随着李书瑶的一声呼喊,两名婢女立即从一侧的小屋里走了出来。见了李书瑶和柳雁卉立即行礼,后说:“殿下。” “去准备一些河灯来,我要与柳将军放灯。”李书瑶对着两人说道。 妙春和妙柏应了一声是之后,退了下去。不过多时,两人就拿来了数十盏河灯还有一些蜡烛。 李书瑶走到湖边,看着满目的荷花莲叶,只觉得若是此刻影九在自己身边陪自己放灯便能算得上良辰美景了,可偏偏是她此生最恨的人陪在她的身边,做这些寄情风月的事。扭过头,她看见柳雁卉正将拉住点上,放在花灯之中。她微微而笑,伸手接过那盏花灯:“我来。” 昏黄微弱的烛火照应着她的面庞,使得眼前的人看上去极其的温和轻柔,好像是一张画卷一般。柳雁卉凝视着她的面容,将花灯递给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水畔,蹲下身,将那盏河灯放在湖面上。 就这般看着,他似乎可以看见他的一生。 应当也像着般,恬静美好。 站起身子,李书瑶看着那盏河灯在水面上飘荡着,就像上一世的她,看似明媚, 分卷阅读7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实际上只等着被夜风和湖水给熄灭,然后永远的沉浸在冰冷的湖水之中,不见天日。 上一世的她,也是放过河灯的。 就在柳雁卉举兵谋反的前一夜。 他陪着她来到镜泊湖边,牵着她的手,穿过拥挤的街市,在不知名的小贩那里买了一盏河灯。 那时的他温柔缱眷,像是要把整个天下都送给她,而彼时的她也是那般认为的。 “我去放灯吧,你别靠近,免得掉下去。”那时的他执拗地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一旁,不顾偶路过的女子们露出诧异的眼神拿过她手中的河灯,笑得宠爱。 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他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他转过身,走到岸边,提起袍角蹲下身,将河灯放在了水面上。 那时齐国刚刚安定不久,三王之乱已平,新帝即为,许多人都和他们一样来到镜泊湖边放灯,祈求上苍今后诸事顺遂。 镜泊湖上星星点点的火光,美的就像是一场梦。 他站在湖边,像是把天上的星河都揽在她的面前。 “我们年年都来放灯。”那时的她在他的柔情中迷失了方向。 他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好。” 可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河灯了。 他也再也没有送她满目星河,也没再为她点过一盏河灯了。 哪怕是如今,李书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能与自己恩爱缠绵的夫君,会在第二天将她囚禁在屋子里,然后无情地抽出长剑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几名贴身侍女。 她看着眼前正在为蜡烛点火的妙柏和妙春,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明灭的痛惜——你们可知,若非我求得菩提,重来一世,你们最后会死在那个站在你们身旁一脸和风沐雨的男子手中?不,你们是不知道的。你们终究都是无辜,错的人只是我而已。若不是我的轻信,你们又怎么会死呢? 李书瑶忘不了他提剑杀人的模样,尽管那不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杀人了,但却是第一次亲手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人。之后的岁月里,她才知道妙柏、妙春、妙菱、妙竹的死,不过是噩梦的开始。从那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在她面前死去。 死在了他的剑下,死在了她的泪中。 那样红的血,那样多的血,从一具一具的尸身中流淌出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锁链一样缠住她,将她拖入地狱的最深处,无力挣扎。 闭上眼,李书瑶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下去。 伸手捂住额角,她将自己的神情藏在黑暗之中,徒留下疲惫的小半张侧脸,说:“今日乏的厉害,走的太多了,我想先回去歇息了。” 柳雁卉刚从妙春的手中接过一盏河灯,蹲下身放进水里,便听见李书瑶的说话声,诧异的转过了头。 湖面上,两三盏河灯在水面上飘动着。 和上一世,极像。 他站在河边,放灯,面色柔和的看着她,身后是从天上落下来的银河。 “是身子不舒服了吗?”柳雁卉起身,快步朝李书瑶走去。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看上去就显得满身的倦怠,好似一朵黑夜中的娇花,随时有可能会被夜风给吹倒。 还没等柳雁卉靠近李书瑶,妙春和妙柏立即左右扶住了李书瑶,关切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可要传太医?” 李书瑶依旧一手按着自己的额角,摇了摇头:“大概是累了。” 柳雁卉一听,心中倒是开始自责起来。早知如此,便不带她走这么多的路了。 李书瑶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放下手,面容温和且带着疲惫,歉然地看着他:“我身子弱了些,扫了你的兴致了。” 柳雁卉心中一紧,立即说:“是我失了分寸,早该让你回来休息的。” 李书瑶摇头:“将军这般说来,倒像是在埋怨我了。” “我绝无此意!”柳雁卉说。 李书瑶笑了笑,也没再和他说话了,对着妙春和妙柏说:“扶我回去吧。” “是。”妙春和妙柏应声,搀着李书瑶往主屋的方向走去,只留得柳雁卉一个人还站在湖边,久久不愿离开。 此时的李书瑶自然是不想去管他什么时候走,待她一进主屋之后就被影九从妙柏和妙春的手中接过。 影九之前站在窗口的阴影处,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早就看在眼中,虽然他明白作为一名影卫是完全不可以这样观测主人的行为的,可是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就像是中了毒一样,在主人离开芷荷院的时候就偷偷地暗中跟随着。 ☆、各取所得(2) 他看见她出门就遇见了柳雁卉,听见了她答应他的邀请。他看见了她那一瞬间改变的脸色,也听见了她对妙春的叮嘱。他看见她与魏国国师不约而同的离开梦松亭,听见了他们之间神秘莫测的谈话。他看见她去找柳雁卉,听见了他们互诉衷肠。b 分卷阅读7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r   所有的一切,他都躲在暗处,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里。 他将在影宫所学对敌的手段,用在了他主子的身上。 他知道,这是错的。 他正在犯一种足够让他身死的错误,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控制不了自己的双眼,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耳,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想跟着她,一刻也不想离开。 哪怕那些画面会刺痛他的双眼,哪怕他知道那只不过是她的逢场作戏,可是他依旧忍不住要去看、要去听。在心中狠狠责骂自己的同时,紧紧凝视着那道身影。 所以,在李书瑶说累了,想要回屋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走到了门口,在别人的手中接过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半搂着带到了榻边。 “主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主人会在放完第一盏河灯的时候就露出了极度疲惫的样子。他想请示是否要去传太医,但又怕惊扰了她。 妙春和妙柏知情识趣地离开了,并且为他们关上了门。 李书瑶蜷在影九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气息,原本因为上一世不好的记忆而产生的情绪也开始有了消退。倚在他的肩头,她只觉得平和温暖,像是她终于找到了可以休憩的地方。 “我说过四下无人就不要喊我主人了。”李书瑶抬起头,看着影九关切地样子,扯了扯唇角,安抚他说,“我没事,只是不想和他再待下去了。” 影九心疼的厉害,轻声说:“玉儿,又何至于此。” “我自有我的计较。”李书瑶以为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和柳雁卉亲近,便笑着哄人,“左右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了,你便忍忍吧。” 影九微垂着眼,敛去眼底的神色:“隰桑只是不忍玉儿如此难为自己。” “我知你心疼我。”李书瑶看着他的样子,心下温暖,“我今日走了一天了,两只脚都快断了,一会儿你帮我按按。” 影九立即测过身子,想去给她脱鞋揉脚。 李书瑶见状,叫唤道:“我还没洗澡呢!” 影九这才反应过来,李书瑶这才刚回来,在外面走了一圈必然一身是汗,想要洗澡是必然的。马上从榻上起来,跑出去准备热水了。 李书瑶看着影九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笑着。 影九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准备好了热水,抱着她来到浴桶的边上,伺候着她宽衣。 温热的水环绕着周身,舒服地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而后看着那个没有自己命令绝对不敢进来共浴的影九,直接伸手扣住他的腰带,将他拽了过来。 影九面色一红,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李书瑶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腰带,然后扯下他的衣服:“进来。” 影九垂着眼,不敢看她,却听话地跨入浴桶之中,然后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拿过木勺将热水舀起浇在她的肩上。 李书瑶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影九为自己沐浴。 等到了水逐渐变冷,影九便抱着她出了水,擦干了身子,抱着去了床上。 扯过被子盖好,他却没有向往常那样抱着她一同睡下,而是坐在一边,将她的两只脚握在掌心,轻柔地按压着。 李书瑶的脚很小,差不多也只有影九的手掌的大小。由于不常走路的原因,她的脚底柔软,脚趾微屈,刚泡过热水看上去有些粉嫩。这般模样,倒显得影九的手粗粝许多。 低垂着头,仔细地按压着足底的穴位,不敢过于用力,恐惊扰了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睡过去的她。影九替李书瑶按压了半个时辰之后,确定她第二天醒来不会觉得脚酸,这才躺在床上,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和往常一样入梦。 李书瑶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气息,习惯性的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双手双脚缠在了他的身上,睡得越发的沉了。 累了一天,这个夜晚她睡得特别的沉,第二日直到快到了正午才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李书瑶就看见影九闭着眼睛睡在自己的身边。她知道他应当已经早就起来晨练过了,如今这般不过是陪着她而已,心下不由得觉得温暖至极,嘴角也挑起一丝笑来。 许是感觉到李书瑶已经睁开了眼,影九也跟着睁开了双眼,正见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像是心情极好。 “殿下?”影九有些不明所以。 李书瑶伸手搂住他的腰,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嗯?” “已是正午,可要先用膳?”影九轻声问。 李书瑶闭上眼睛,埋在他怀中,闷声说:“不想吃。” “隰桑已备好了粥和小菜,殿下还是吃一点吧。”影九低声诱哄道。 “不要。”李书瑶并不为之所动,此刻的她只想蜷在他的身边一点也不想动弹。 面对李书瑶的固执,影九也没有办法。平日里对她都是哄着、劝着,哪敢一点不如她的意。如今有这般黏在自己身上,面容沉静的就像是清晨刚刚绽开的海棠,心中越发的纵容起来。 分卷阅读7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就这样搂着人,李书瑶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等到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临近日暮了。此间影九依旧在她的身侧陪着她,不过一旁的小几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糕点。 影九一见人已经醒来,立即将她半搂着坐起,说:“先吃点东西吧。” 李书瑶此时已是饿极,见影九端来了糕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影九起身去为她倒茶,又出去命正在外面侍候的妙春和妙柏去端饭菜过来,这才回到她身边,伺候着刚吃了两块糕点的李书瑶更衣起床。 就在李书瑶正在用膳的时候,影七已经回来了。之前因为得知李书瑶正在休息,他不敢擅自打搅,一直在外头候着。如今听见人已醒来,便立即将调查到的东西都呈了上去。 李书瑶一边用膳,一边看着影七递上来的东西,微微蹙了蹙眉:“清风观?” ☆、各取所得(3) “幻灵原本是清风观的术士,后来因为魏皇当年的救命之恩才下山任国师一位。”影七说道,“属下调查过,清风观虽然是在魏国境内,却不听从于魏皇。他们自认为世外之人,以求道问仙为约束,不得下山涉足尘世。据传幻灵是清风观掌教的弟子,是能力最强,且天赋最高的弟子。” 李书瑶想起那一日幻灵曾说他不便插手尘世之事,只因魏皇所以才不得不如此,想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之前她让影七去调查幻灵也是因为她感觉这个魏国国师不一般,如今他们经过上一次的谈话也算是彼此知道了几分,各自又有交好之意,她自然暂时不会再去管幻灵的事情,便也将影七调查的册子递给了影九:“放好。” “是。”影九接过册子,领命退下。 李书瑶看着影七,说:“你也退下吧。” “是。”影七离开。 李书瑶吃了一会儿之后变放下了筷子,走出了主屋。 由于白日里睡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李书瑶并不觉得疲累困顿,心情不错的晃出了芷荷院。她原本是打算带影九出来逛逛的,但又恐路上人多眼杂,瞧见了便也不好,所以也没和人说,自己一个人就走了出来。 此间已是日落时分,太阳已经彻底西沉了,之留下一圈橙红色的晚霞还在天际边。石子铺就的小路依稀可见,远处的院落、长廊已经挂起了灯笼,明明灭灭,格外好看。四周的假山黑影憧憧,又有即可松树绿竹交叉其间,清风一过,便是沙沙作响。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小路上,只想着自己走一圈之后就回去,却不想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琴音。 那琴音清绝,有凌风傲雪之感,又有孤独凄凉之韵,而后曲声回转,琴音又变得平和婉约,正如此间明月皎皎。 李书瑶听得凝神,脚步便不由自主的朝着琴声所在的方向走去。往来曲折间,她便走到了一处院落。拱形的圆门上面写着“韶光”两字,门边又有两棵桂树。她提起裙角,穿过了拱门,就见一处二层楼的小屋,琴音正是从二楼处传来的。 二楼屋中的主人并不知道有访客,依旧弹着琴,直到过了许久,方才停下琴音。 琴音停止了之后,楼上就传来了说话声。具体说些什么,李书瑶是听不清楚的,只听见不稍片刻之后二楼的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名穿着粉衣的丫鬟就走了出来。 那丫鬟站在二楼,一出门就看见站在庭院里的李书瑶,禁不住“呀”的一声叫喊了起来,显然是被李书瑶的出现给吓了一跳。 而后,便是一声询问:“千琴,怎么了?” 李书瑶站在黑暗中,千琴一时认不出来她是谁,只得站在那儿,呐呐不知言语。 慧妍见自己的婢女半天没有回话,起身走了出来,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个穿着白衣站在黑影中的人正是齐国九皇女。她立即屈身,行礼:“慧妍见过九殿下。” 一旁的千琴见自家的主人如此称呼,立即也跟着屈身行礼。 李书瑶笑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光亮处:“我只是随意出来走走,就被姑娘的琴声所迷,便不知不觉走到了姑娘居住的院落了。不请自来,还望姑娘见谅。” “九殿下客气。”慧妍站起身,对一旁的千琴说,“还不请殿下上来喝杯茶。” “是。”千琴应声,迅速下了楼,走到李书瑶身边,“殿下请随女婢来。” 李书瑶看了一眼站在二楼的慧妍,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的千琴,脸上的笑意深邃了两分,眼中也一闪而过一丝光亮:“烦请带路了。” 她跟着千琴来到了二楼,走进了慧妍的房间。 慧妍姑娘的屋子并不大,东西也布置的雅致。一把古琴,一副桌椅,这见客的屋子里也就没什么了。再往里头有一间隔着珠帘的卧室,应当是她睡觉的地方。 李书瑶落座,慧妍亲自给她倒上了茶水。 “殿下请用茶。”慧妍将茶递给李书瑶,脸上的笑容轻柔至极,比之外头初升的月华还要娇柔三分。 分卷阅读7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李书瑶自觉阅览美人无数,也禁不住这风华绝代,心中倒也明白赵皇为何会她如此钟爱了。随后,笑着接过茶水,说道:“方才闻姑娘琴音高绝,便被吸引了过来。素闻姑娘一舞倾城,却不想这琴音也是这般厉害。” “殿下谬赞。”慧妍微垂着眼,轻声说,“不过是一些讨好人的伎俩,哪当得上殿下如此夸赞。” 李书瑶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瞧着她这般模样,嘴角笑意便深了几分:“瞧姑娘此话说来心中自然是有苦楚了。” “奴不过是流落风尘的蒲柳,哪敢有什么苦楚,终也只是走过这几年岁月,老死红尘罢了。”慧妍说道。 “姑娘此话说的倒像是世外之人了。”李书瑶笑着说,“只是方才听姑娘琴音当中也有凄凉孤寂之感,莫不是书瑶听错了?” 闻言,慧妍面色一僵,这才抬眼看向李书瑶,正见她笑眼盈盈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又重新低下了头:“想不到殿下也是个中高手。” “高手自然是说不上的,不过是闲事打发时间罢了。”李书瑶说道,“不过慧妍姑娘不愿意说,我倒也能清楚姑娘心中所苦之事。在来斗浮城的路上我与六殿下巧遇,六殿下乃是姑娘的裙下之臣,自是对姑娘的事了如指掌。他倒也曾经和我说过几句,念叨着姑娘命途多舛,被赵皇所缚青楼之中,终身不得脱困。想来姑娘当初不肯承赵皇雨露,必然也是不为名利所动的人。如此心境,束缚于青楼,虽是清倌,但终究是可惜了。” 慧妍抬头,看向李书瑶,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了,眼中有了几分伤感:“殿下多闻,想不到也知道这些事。” “我倒是不仅知道这些,也知道你曾经对我的属下出手相救。”李书瑶脸上笑容不变,在慧妍错愕地眼神中,缓缓说道,“姑娘既然出手救了我的手下,对我也是有恩的。之前这些我是不知道的,前日里也是无意得知。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自然会为姑娘帮上一二。” ☆、各取所得(4) 一时之间慧妍反应不及,实在是预料不到李书瑶居然还会知道关于她救助了她影卫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关于这件事李书瑶知道了多少,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若是李书瑶知道她心怡于她的影卫,并且曾经恳求他留下,不知道她是否会大发雷霆,毕竟就算是她也清楚影卫之于主人是怎样的存在。那些影卫们知道主子们最密辛的事情,干着主子们心思里最肮脏的活计,所以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放自己的影卫自由。可是瞧着李书瑶这温和的样子,又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对她影卫的心思,否则又怎会这般与她说话呢? 思虑之间,慧妍已经收敛好自己外泄的情绪,又变得和之前一样的平静:“救下殿下的属下不过是巧合罢了,慧妍哪敢以此邀功呢?” 李书瑶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今天晚上的对话是进行不下去了,她想要利用这个万人倾慕的慧妍姑娘,但是大前提必须是她自身也有被人利用的地方。若是慧妍姑娘不想利用她,那么这桩买卖注定是达不成了。而对于那些不愿意与她做交易的人,她素来也不会强求,免得给自己落下什么后患。因此,便也站起了身,笑着对她说:“夜深了,本殿下也要回去了。五国盟约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大概三日之后我也会启程离开。若是在这期间,慧妍姑娘有事相求,欢迎随时来芷荷院找我。” 说完,李书瑶便离开了慧妍姑娘的住所,踏着月色回去了芷荷院。 慧妍姑娘出了屋子,凭栏目送李书瑶离开的背影。 婢女千琴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人一脸思虑的模样,忍不住问:“姑娘,九殿下既然都说愿意回报姑娘的恩情,姑娘和不开口把人要了过来?” 瞧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慧妍这才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婢女:“影卫是主人的心腹,他们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就凭这一点九殿下又怎会因为我只是救了她的影卫而把他送给我呢?若是我今日求她,必然是要为她所用了。” “可是姑娘现在的局势,也必须得找一座靠山呀。”千琴也是忧心忡忡地说,“那些人都想着要姑娘死,连城主也只能庇佑咱们一时。只要赵皇陛下在一天,我们就离不开醉梦楼,离不开赵国。可是待在赵国,我们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当今世上,唯一能与赵皇陛下相抗衡的,只有齐国了!” 慧妍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我终究不知道九殿下的心思,只怕行差踏错,终将万劫不复。” 千琴瞧着自家主人这般神态,便知她早已看透了其中关键,便也不再多言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态炎凉,又怎有我等存活之地。”慧妍说到此处,无限落寞悲伤,而后又抬头望月。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脸上,绝美的脸庞宛若玉雕,美得让人屏息。终究那哀伤之色淡去,只留下满目深思:“且容我想想吧。” 关于慧妍的决定,千琴不知道,李书瑶也是不知道。不过对于李书瑶来说,不管慧眼如何选择,对她的计划 分卷阅读7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影响都不大。只不过若是慧妍真的能够为她所用,那么她可以省下一点力气,仅此而已。 所以就算是被拒绝了,李书瑶的心情依旧是没有收到影响。她逛了一圈之后,回到了芷荷院中,正见影九正站在湖边看着自己。 她微微扬起唇角,走到了他身边:“怎待在屋外?” “隰桑在等殿下回来。”影九说。 李书瑶听着他依旧称呼自己为“殿下”,心中无奈着,却也没办法,纠正了几次之后发现他还是喜欢如此,次数多了也就随了他去了。只是心中待他,越发的怜惜了,便也温声道:“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便想走动走动了,倒是让你多等了。” “可还要隰桑陪殿下走走?”影九问。 李书瑶笑着摇头:“陪我去看会儿书吧,这些日子忙了,到也没管着你写字看书,可偷懒了?” “隰桑不敢。”影九跟着李书瑶朝着屋子走去,“隰桑已看完了《战国策》,也看完了《吕氏春秋》和《春秋左传》。” “哦?里面的内容可明白?”李书瑶有些诧异,没想到影九居然在她没留意的时日里把这些书都看完了。 “明白。”影九说,“平日里有不明白的,皆问了妙春和妙柏。” “嗯,她们两人从小陪我长大,虽说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是四书五经还是略知一二,你平日里不懂的问问她们二人也是极好的。”李书瑶走进屋子,直接朝着书案走去,“既如此,我便考考你所思所想。” “是。”影九应声。 李书瑶拿起了书案上的砚滴往砚台中加了水,拿起了墨细细研磨。 影九见状,立即想要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墨,却被李书瑶给拒绝了。 “你便写一篇文章来,我来替你研磨。”李书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过去写字,“自古有‘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一说,今日便当是如此吧。” 影九心头微动,应了一声,绕过李书瑶走到了书案前坐下。拿起搁在一旁的笔,沾了沾砚台里刚刚新磨的墨汁,略略沉凝了片刻,便提笔书写。 此刻影九的字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僵硬了,笔画之间已有流畅之感。李书瑶站在一旁瞧着,便觉得他的字与自己的字有三分相似,想来平日里影九必定是仿照着她的字来临摹的,时日久了便会和她的字越来越相似了。 见此,李书瑶倒是没有多少不悦,只觉得眼前这人与自己是越发的接近了,心中不由得有了些开心,只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够彻底的站在她身边,再无旁的什么原因需要他退离,亦或再让他有所惶恐。 也便是在这思索间,影九便写完了文章。虽说字数依旧不多,却比之前进步了许多。文章所言倒也开始引经据典,有旁征博引之势,让她欣慰了三分。 ☆、步步为营(1) 此般说辞,就算是李书瑶也不住佩服起慧妍的聪慧了。虽是青楼女子,却不想也能将宫中之事看得如此透彻。这年头有多少人死在了利益之上,又有多少人死在了后宫之中。李书瑶见的多了,便越发觉得慧妍能为自己所用着实不错。 “姑娘放心,日后姑娘的安危书瑶自会命人周全。”李书瑶笑着说道,“不过书瑶想问问姑娘可想离开醉梦楼?” 慧妍一愣,她没想到李书瑶回这么说。刚开始来找李书瑶的时候,她只想着李书瑶救她的命,没想成还有如此一问,便点头:“自是想的。” “如此姑娘可要改名换姓了。”李书瑶凝视着她说,“不过姑娘虽然离开了醉梦楼,但书瑶还是想让姑娘进宫。不过姑娘可以放心,日后书瑶一定会让姑娘出宫的,也会让姑娘安度一生,决不食言。” 慧妍看着李书瑶的神色,握紧了袖中的手,心知自己当真是要赌上一把了,便深吸了一口气,说:“但凭殿下吩咐。” 得了这句话,李书瑶终于满意了。她不再定定地看着慧妍了,而是唤了一句:“影七。” 黑影一闪,影七便单膝跪倒在李书瑶跟前。 “主子。”影七说。 “今后你让十三、廿一、九十七、一一三跟在慧妍姑娘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李书瑶说道。 “是。”影七领命,离开。 等人离开,李书瑶便再次看向慧妍姑娘,说:“有四名影卫保护你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谢过殿下。”慧妍感激地说。 李书瑶说道:“明日我便要离开斗浮城了,具体事宜我会让人传信给你,届时你计划行事即可。我答应你,不出两年,你就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 慧妍看着李书瑶,站起身,转而又双膝跪地:“慧妍拜谢殿下。” 这一次,李书瑶没有再扶她起来,只是说:“如此,你便先回去吧。” 慧妍应声,起身离开了。 少了慧妍,一室宁静。 李书瑶看着那杯尚未喝上一口的茶,伸手拿了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微垂 分卷阅读7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的眼眸,遮住了眼中的光亮——柳雁卉,做好准备了吗? 翌日,天下起了大雨。柳雁卉询问李书瑶是否要冒雨出行,李书瑶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所以回程的一路到没来时那般的热闹了。 她躺在马车里,边上是趁人不注意被她唤进来的影九。这么大的雨,她是不舍得让他在外头淋雨的。 “陪我下会儿棋吧。”李书瑶放下书册对跪坐在一旁安静沉默的影九说。 影九应声,从一旁的柜子里端出棋盘摆在了小几上。 关于围棋影九从前是不会下的,只不过在斗浮城这些日子李书瑶得空便教他了。影九作为初学者,技艺不高,所以总是被李书瑶一路碾杀。不过他也没甚在意,只觉得能用这样的方式陪她消磨时间也是极好的。 李书瑶下了几局之后,便皱起了眉:“怎不见你有所长进?” 影九身子一僵,垂首说:“隰桑资质愚笨。” 李书瑶手中捏着棋子,看着他低着头的样子,便知他无心学棋,就也扬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如此下棋确实枯燥了些,无怪隰桑不愿意了,不若我们加些赌注。” 影九默然。 李书瑶将手中的棋子扔回盒子里,身子往前倾,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自己:“若是下一局你还是在五十步之内输了,你便得答应我上一次提出的事来。” 上一次提出的事? 影九微微一愣,待看见李书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时,立即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当即满脸通红,只觉有一团火在自己的背上灼烧,羞涩不安地说:“殿下……” 李书瑶看着他这样子,心中便越发的难耐了,到开始希望眼前这人继续像之前那样不长进。松开了手,整理棋盘:“如此,便你先下吧。” 有了这样的赌注,影九自然是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每下一步都斟酌再三。眼见着自己的局势开始落败,额头上便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再次涨得通红。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着急。 李书瑶看着影九这紧张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一边下着棋,一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景象。不觉间,倒是让影九找到了一条生路,又磨了一会儿功夫,死撑着挨到了八十步才输。 看着眼前的棋局,影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李书瑶又说道:“下一局棋,你若能坚持到九十步,我便放过你。” 影九呼吸一滞,全身都僵硬了。 李书瑶笑容幽深,看着他一眨不眨:想要逃避她的索取,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吧。 终于,在第五局棋的时候影九在百步以内被李书瑶给封死了所有的路,投子告负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李书瑶伸手推开棋盘。 棋盘倾斜,从小几上掉了下去,黑白棋子落了一地。 但此间,无人会捡。 李书瑶探过身子,半身横过小几,轻柔的吻住影九的唇,伸手捧住他的脸。 一吻结束,她松开他,低声说:“该偿还赌注了。” 影九脸红的厉害,全身都忍不住有些颤抖,垂着眼不敢看她。 李书瑶倒是不着急,整个人都靠在了榻上,静等着他的动作,笃信他一定会按照她所想的做。 果然,在片刻之后,影九颤抖地手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用一种极慢的速度脱去身上的衣服。 马车还在前行,外头的雨声劈啪作响。 黑色的衣衫脱落,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亵衣。但那双布满伤横的手并不能因此而停止,只能在对方灼人的视线下继续解开衣物,彻底的将身躯奉献于她的面前。 期待着即将演绎的剧目,李书瑶不得不承认随着影九的动作自己的心跳在跟着加快。 可是,她所期待的事情尚未来得及发生,外头忽然传来了柳雁卉的说话声:“殿下,前面有客栈,可要在此下榻?” ☆、步步为营(4)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妙旋看着柳雁卉头疼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柳雁卉头疼得厉害,仿佛有人正拿针扎着他。可如果他放弃回想一些东西,那么这种疼痛紧接着就消失了。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这样的明白,让他有些无措。只得啥啥的看着眼前一脸忧虑的白衣姑娘,说:“我……什么都想不起了。” 妙旋一惊,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怜惜和同情:“大概是你从山崖上摔下来,撞到了头吧。” 柳雁卉看着不远处的山崖,有些发愣:“我……掉下了山崖?” “嗯,我是见你从那上面掉下来的。”妙旋随着柳雁卉的视线往山崖看去,“我本来是在这里采药的,看见你掉下来就过来瞧瞧。” 柳雁卉原本是想问她自己为什么会从山崖上掉下来,又听她的话便知她一定也是不知道原因了,便也没再开口询问。自己又不能回想之前的记忆,一时之间柳雁卉跌坐在那儿整 分卷阅读7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个人都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妙旋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迷惘,便说道:“我的草庐就在这附近,我看你身上有许多伤口,不如先到我那里医治吧。我虽然医术不精,但也学过一些医术。” 柳雁卉看着妙旋,心中感谢对方的照拂:“如此,便谢过姑娘了。” 说着,妙旋便带着柳雁卉亦步亦趋地回到了她之前所住的草庐之中,并且用自己采的草药为他调养身体。不觉间,便是数十日的时光。 在这十几日中,山中的时光是一层不变的宁静,柳雁卉的身体逐渐康复,可山外头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李书瑶与柳雁卉情投意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和皇后的耳中。刘雅柔虽然不喜欢柳雁卉,但也没有特别反对,因为她准备先让自己的女儿回来之后再做定夺。李瑶岓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特别让人着手调查了柳雁卉一番。知道柳雁卉能从一个小小的士卒变成一方将领,心中便对此人有了几分期许,觉得若是自家女儿当真是喜欢此人,便将这人调回都城。 可是这样的决定在刘雅柔和李瑶岓的心中刚刚成型,紧接着就传来了李书瑶遇刺,柳雁卉掉落山崖下落不明的消息。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李瑶岓连下了三道诏书催促着李书瑶速速回来帝都,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继续呆在外面。同时,他还特地派遣了一千士卒迎接李书瑶回来,确保她一路的安全。 此时的李书瑶正在演绎着一个痛失爱人,每日在断崖边徘徊、寻找心爱之人的悲情女子的角色。所以在面对自家父皇连下了三道诏书召她回去,她依然拒绝,直到西陵城太守封以南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回帝都,李书瑶这才黯然神伤的闭上双眼。 站在崖边,李书瑶沉痛地对封以南说:“我此去回禀了父皇之后便会回来,在此期间,还望太守大人替我费心了。” “下官必然不敢耽误殿下所托,请殿下放心。”封以南看着李书瑶神情憔悴的样子,担忧她现在的状态会不会随时昏死过去。一直听闻皇九女的身子不好,将养在琼瑶宫中,如今这般模样若是被皇帝和皇后知道,只怕他也会受到连累。思及此,封以南便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由衷的希望柳雁卉平安无事。 对于事态的发展,李书瑶是最清楚不过的,表面上她做出一副担忧柳雁卉的样子,实际上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柳雁卉现在所面对的一切。 在回去的路上,李书瑶倚靠在软枕上,问:“妙旋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已让人布下了阵法,封太守的人没这么容易找到他们的。”影九轻声说。 李书瑶应了一声,而后又说:“等时机成熟之后,便让他知道吧。” “是。”影九应声。 李书瑶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如今柳雁卉下落不明,我猜他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惜的是我不能看见他抓心挠肺的样子。” 影九看着李书瑶的样子,不由得有几分好奇:“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李书瑶闻言,微微愣了愣。 其实杀他,她不是没有想过的。 慕梅,柳雁卉唯一母系的亲人,算起来应当是他的舅舅。是他听从了赵皇的吩咐,带着柳雁卉来到了齐国。也是他一路帮柳雁卉出谋划策,最后助他登上皇位。 如果说柳雁卉是李书瑶第一痛恨之人,那么这个慕梅绝对可以排在第二位了。因为在之后很多次行动中,都是慕梅给柳雁卉出谋划策的,甚至那些枉死的人很多也都是死在慕梅的手里。 “杀了他?”李书瑶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现在还暂时不能杀他。” 暂时,她是不想杀了慕梅的。 尽管她是怀揣着一颗复仇之心回来的,她确信自己恨柳雁卉入骨。可有的时候,看着他为自己东奔西走的样子,又会让她迷惘——这一世的他,终究不是上一世的他。上一世的他曾对她作出无法原谅的事,可这一世的他什么都没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犹豫,又会有这样的迷惘。她被这样的情绪搅得心神不宁,又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无比的愚蠢可笑——她居然对自己的仇人迷惑就这样下手是否是对的? 那么她在忘川河中的五百年都只是笑话吗? 难道她又要看一次上一辈子的结局才能狠得下心来吗? 难道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她的心一遍又一遍在质问自己,想要逼死那一点迷惑。可那种迷惑就像是迷雾一样挥散不去,时不时的萦绕在她的心头。 最终,她决定给柳雁卉一次选择的机会。 这也是她唯一会给他的一次机会。 “届时会有人来找他。如果你能留的下他,让他从此远遁江湖,那么你便是他的妻,陪他一世。若是他决定回来,那么你依旧是他的妻,让他家宅不宁。” “是。” “若是他不再回来,你就不需要帮他恢复记忆。若是他选择回来,待你产子之后,再帮他恢复记忆。 分卷阅读7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 “是。” “你记着,你是我的影卫,就算你是他的妻,你也是我的人。” “属下断不会忘。” “他死后,只有你的儿子可以继承他的位子,享受一生荣华富贵。其余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所以,慕梅还不能死。 她需要有人帮她去验证,柳雁卉当初如此做究竟是情势所逼,还是他本就如此。 若是情势所逼,她不至于赶尽杀绝。 若是人心不足,她就让他悔不当初。 ☆、步步为营(5) 对于李书瑶的考题,柳雁卉也好,慕梅也好,都是不会知道的。 此时的柳雁卉正看着那妙旋站在院子里晾晒草药,心中一片宁静,只觉自己落下山崖应当是因祸得福,遇见了这样遗世独立的美人儿。 妙旋感觉到柳雁卉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故作不知,仔细的将那些药草整理好。直到差不多了,她这才回过身子,仿佛才看见他注视着自己,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来,轻声说:“一会儿晚上要吃些什么?” 柳雁卉被妙旋的笑迷得有些微醺,心头发热:“昨日的汤甚是不错,不知道今天是否还有。” 妙旋被他看得面颊发红,低垂着头,快步朝着厨房走去:“还剩一些骨头,我烧来你吃。” 说着,她就进了厨房之中。 柳雁卉看着妙旋的身姿消失在了厨房中,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邃了一些。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有怎样的来历,可是看着自己一身伤痕,他也知从前的日子只怕并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所以,他并不着急着找回从前的自己,而是留恋于这样的生活不舍离开。 每一次,妙旋问他是否要下山,去镇子上走走,买些东西。他都下意识的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中似乎知道,他一旦离开了这里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不敢离开,也不舍得离开。 看着厨房里冒出一阵阵白色的炊烟,他知道那间用茅草搭建的厨房里有一名穿着白衣的姑娘正在为他洗手作羹汤。 此刻,他的心是柔软的,是满足的。 不过多时,妙旋就烧好了饭菜端了出来,瞧着柳雁卉还傻站在窗口,像之前那样看着自己,原本不再通红的脸又浮现了一层红晕。 “瞧着做什么!还不吃饭。”妙旋娇嗔一句。 柳雁卉立即上来帮忙,端过饭菜,摆在屋中的桌子上。 外面的太阳逐渐西沉,屋子里也不再亮堂了。妙旋瞧着柳雁卉摆好了碗筷,她就点上了灯。 这里的草庐并不大,除了吃饭的客厅之外,只有一间主卧和一间次卧。那次卧里放着许多的杂七杂八的物件,原是她当做储物用的。如今柳雁卉住了进来,她便收拾了出来,给他当做卧室。 两人平日里吃完了饭之后,便是各回各的卧室。山里冷僻,两人睡得也早。 只是今日里不只是因为吃饭之前瞧着妙旋摆弄草药的模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柳雁卉吃完了饭之后躺在床上,脑子里跳动的全都是妙旋的影子。 他确信自己是真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辗转难眠,他觉得自己有些胸闷,便打算出去走走。沿着屋子外围的小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往日他抓鱼的小溪。脑海中还浮现着妙旋的身影,心下愈发的焦躁起来。 他想她对他必然也是有情谊在的,在他们相处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有着羞怯和欢喜。 可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若是冒然表明心迹,以后未必能够给她想要的生活。 一时间,又让他有所犹豫。 也就这般想着,柳雁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溪边。正见夜色之中有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沐浴,月华皎皎落在那人的背上光洁如玉。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散落着,肩若削成,美不胜收。一瞬间,便扼住了他的呼吸。 妙旋早就算准了柳雁卉的出现,甚至早就听见了对方的脚步声,可她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对方神思凌乱的时候,她缓缓转过身,而后一脸愕然,惊呼一声。 柳雁卉全然想不到自己只不过睡不着出来走走,居然就看见了心中所思所想的女子月下沐浴的场景。待听见一声惊呼之后,他像是才从没梦中惊醒过来。涨红了脸,转过了身,慌张地说:“我……我不知你在此。” 妙旋看着柳雁卉被对自己,微垂着头,说:“没事,我……我不在意的。” 听着妙旋的话,柳雁卉只觉心中一荡,整个人仿佛都被扔进了火炉之中烘烤,全身都热了起来,心中那焦灼之感愈发的猛烈起来。尽管是背对着妙旋,可不知为何那人在水中的身姿像是完全刻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去。他的脑后似乎都长了一双眼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从水中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分卷阅读7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心,猛烈的在跳动。 柳雁卉知道自己这一刻应该赶紧离开才是,就算妙旋不在意他的贸然出现,他也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可是他的双脚像是长了钉子,根本迈不开去,只能听见那水声越来越近,直到站在了自己身后。 “我的衣服在石块上,公子可先避一下,妙旋想要穿衣。” 身后的说话声像是要抓走他所有的心神,可又像是巨雷一般在他的头顶和心中炸裂,击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前的石头上还放着一套白色的衣衫,之前他全然没有看见。 顿时,他算得上是狼狈地逃离,说:“我这就离开。” 可是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忽然之间就传来了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一声落水声。 柳雁卉再也顾不得什么,转回了身又朝着妙旋的方向跑去。正见她披着一件白衣,香肩外露,玉腿修长,整个人跌坐在水中。 “怎么了?”柳雁卉的心狂跳了两下,又被他克制着压抑了下来。他想要走过去看看出了什么状况,又不敢靠近她,一时之间只得低着头站在水边。 妙旋那会儿见柳雁卉离开,却并不是真的想让他走,只不过是欲擒故纵,让这一切看上去更为自然,所以在柳雁卉刚离开她就故意从石头上滑了下来,发出一声惊呼。等柳雁卉赶到的时候,自然就见她这般倒在浅水处。 皱着眉,妙旋低头看着自己露在水外的膝盖,余光却注视着柳雁卉,说:“我从石头上摔下来了,只怕扭伤了脚。” 柳雁卉心中猛跳了两下,局促的站在原地,想要上去帮忙,又恐唐突了佳人。可就这样把人扔在这里,那他也是完全做不到的。最后,他只得咬牙,朝着水中的女子走去:“我……抱你回去吧。” ☆、暗潮汹涌(1) 李书瑶回到齐国都城之后第一时间去了中正宫,将魏国打算派遣质子过来的事情回禀了齐皇。 李瑶岓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头一松,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儿若是个皇子便更好了。又想起了西陵城传来关于李书瑶和柳雁卉的事情,他原本没打算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朕听说你喜欢西陵守将柳雁卉。” 李书瑶一听柳雁卉的名字,脸上顿时露出了悲伤恍惚的神色来:“他……” 瞧着女儿这般模样,李瑶岓也知道定然是因为刺杀的那件事,心中不由得痛惜起女儿来,可又没露出任何神色:“朕会派人找的。” 李书瑶神情悲痛,眼睛也跟着红了一圈,却乖巧的对自家的父皇行礼道谢:“谢过父皇。” 李瑶岓不忍看她这般模样,便说:“即没见到尸首,便说明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你便会见着他的,无需伤心。” 李书瑶倒是没想到李瑶岓会这样安慰自己,面上的神情有了片刻的凝滞,而后应了一声:“儿臣知道。” 李瑶岓不愿见她哭泣的样子,又不能安慰于她,只能说:“你去未央宫看看你母后吧,她一直很挂念你。” 李书瑶应声,告退离开。 一出中正宫,李书瑶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坐着轿撵去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后,她重新调整了脸上的神情,比之前在中正宫看上去还要凄惨三分,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很多。 刘雅柔一见到她这般,什么怨怼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止不住的心疼自家女儿:“瑶儿莫哭了,你父皇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到的。乖,你看你的眼睛都肿了。” “母后……”李书瑶一边哭着,一头扑进了刘雅柔的怀中,哽咽着。 刘雅柔哪见过李书瑶如此伤心难过,平日里见了她都是笑嘻嘻的,也从未见她有如此伤心落泪的一天。心中明白,自己的女儿必然是极爱那柳将军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辞了。 在出行之前,她曾说过让她切莫喜欢上柳雁卉和萧烨磊。结果回来之后,那乖巧聪慧的女儿就为了那柳雁卉身心憔悴、衣带渐宽,实在是让她尤为后悔当初怎么就同意自己女儿去往斗浮城了。 若是她不去,便也没这些事情了。 “乖瑶儿,母后做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咱们先吃些东西好不好?”刘雅柔轻声诱哄着,像是面对儿时的李书瑶因为做错了事受到师长责罚而躲在一旁哭泣的时候,“你哥哥一会儿就进宫来了,等会儿被他看见你这副样子,又要取笑你了。快,咱们擦擦眼泪,别被你哥笑话去了。” 这一招是李书瑶小时候哭鼻子时,刘雅柔长用的一招。 那时候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哭鼻子还要被兄长嘲笑是个爱哭包,所以每当母后搬出这一套的时候她都会强忍着不哭。可如今她已经长大了,这一招对她本就不会起什么作用。又加之她必然要把自己演绎成一副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样子,不仅让父皇和母后知道,更是要让朝野上下都明白。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解决掉在未来的两三年里踏破门栏的求亲问题。同时,到时候柳雁卉身份一旦暴 分卷阅读7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露,她可怜受骗的模样,才更让人不敢招惹于她。 而对于这出戏,李书瑶演的认真,收到的效果也让她极其满意。不出一个月,整个都城的官员全都知道九皇女为了边关将领身心憔悴的事了。并且坊间有各种传闻,说她为了柳将军又是绝食,又是出家,更有甚者传言她已经偷偷跑出都城,去往西陵城了。 看着妙旋和影十三传回来的讯息,李书瑶微微翘起嘴角,靠在影九的怀中,仰头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影九搂着李书瑶的手紧了紧,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轻声说:“殿下很开心?” “妙旋传来消息,已和柳雁卉已有夫妻之实。十三传来消息,赵皇快要不行了,已经下了遗嘱,欲将皇位传给陆从雪。”李书瑶将两张纸条撕碎,扔进了湖里,“慧妍很得陆从雪的喜爱,已经被封为了侧妃。” “慧妍姑娘假死,又被六殿下所救,虽然改头换面,但她的脸若是被人看见,只怕也是包不住火。”影九对此,颇为担忧。 “这事你无需操心,六殿下只会比你更担心慧妍被人发现。”李书瑶冷笑,“若是慧妍的身份一旦暴露,他私下娶了自己父亲所中意的女子为侧妃,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和皇位说再见了。所以陆从雪绝对不会让慧妍暴露在人前的,你大可放心。” “殿下英明。”影九看着怀中女子一脸自傲的神情,心中不由得越发的柔软起来。 李书瑶睨了他一眼,失笑说:“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话了?” 影九微垂下眼眸,面上略有泛红,却不像从前那般畏惧:“殿下若是不喜欢,隰桑便不说了。” “说吧,我爱听。”李书瑶亲了亲他的唇角,越发的与他腻歪起来。 影九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双唇。 呼吸交融,嘤咛一声,已是柔肠百转。 影九身手将人抱起,迅速回到了李书瑶的寝宫,将人放在了床榻上,扯下了白色的纱帐,遮住了一室刻骨柔情。 黑发交缠,十指交握,便是生生世世。 李书瑶倚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享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炙热,如火一般焚烧着她的周身。 在他们水乳交融的时刻里,中正宫中里皇帝与大臣们商量着到底让谁去魏国迎接质子更为合适。 自从大皇子被封王之后,朝堂的局势已经完全超李映容的方向倾斜了。那些原本支持大皇子的世家们该换了目标,支持李映容了。 对于世家而言,支持李映容绝对要比支持李映真要好很多。毕竟李映容的生母是皇后,而李映真的生母则是玉妃。世家追求身份,皇后的位置比后妃的位置尊贵,又加上刘雅柔的出生要比沈碧玉好,所以世家会倒向李映容,这完全也在李书瑶的算计之中。 可就算世家站在了李映容这一边,也并不能说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向着他的。 许多新进的家族都希望依靠八殿下李映真,因为这样如果一旦八殿下继位,那些刚出现的家族就会鲤鱼跃龙门成为了簇拥皇帝上位的亲党,自然会超过一些老的世家,成为朝堂之中更坚固的力量。 所以在这次迎接魏国质子的人选之上,新的朝堂势力,与老势力发生了角逐。 ☆、暗潮汹涌(2) 最后,李瑶岓听取了丞相杜绮梅的建议,让三殿下李映容前去迎接魏国质子。理由是,这桩买卖是九皇女谈下来的,本来九皇女去是最合适的,但是现在九皇女陷入了感情危机,神不守舍,茶饭不思,作为她的哥哥,三殿下前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正因为李映容是代替李书瑶去的,所以在李映容出行之前,李书瑶特地从琼瑶宫出来送行。 结果在场送行的所有官员都看见了李书瑶憔悴的面容,止不住的咳嗽,心中担忧若是柳将军再找不见,只怕这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也会跟着去了。 李映容看着自己妹妹着消瘦的样子,心疼不已:“这几日不见,你越发清减了。为兄不在,你当好好爱惜自己,也免得让父皇母后跟着担心。” 李书瑶扯了扯嘴角,明明是笑着的,可看上去更是让人觉得心酸:“我知道的,哥哥无需担忧。” 李映容长叹了一口气,说:“瞧你这般样子,让人怎能放心的下。此去魏国,必会路过西陵城,为兄帮你留意着的。” 李书瑶闻言,眼中有泪水闪动,哽咽着说:“多谢兄长。” 李映容伸手摸了摸李书瑶的头,也不再多说,翻身上了马背:“回去吧。” 说完,他便策马,带着队伍离开。 李书瑶看着李映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眼中是全然的平静——但愿,兄长遇见柳雁卉的时候能够克制住,别把人给杀了。 思及此,她弯起了嘴角,但在转身的瞬间又隐去了笑,重新变回了那个因爱受伤的女子。 此间已是小雪时节,寒风瑟瑟,李书瑶裹着厚厚地披风,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同是一起给李映容送行的刘雅柔见了她这身子,心里 分卷阅读8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疼惜的不行。 “快回琼瑶宫养着吧,这几日天寒,莫要出来走动了。”刘雅柔说,“前些日子刚下了雪,今日里停了些,但只怕往后几日这雪越发的大了。你身子骨弱,莫要再伤神了。” 李书瑶由妙柏搀扶着,对刘雅柔行了一礼:“母后莫要担心了,儿臣这便回去了。昨日里刚让太医瞧过,已开了方子调养了。” 刘雅柔只能叹气,命人赶紧送她回去。若非出行的是自己的儿子,她可真不愿意自己女儿从温暖如春的琼瑶宫里出来受这些折腾。 李书瑶告别了刘雅柔,回到了琼瑶宫中。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陵城正下着鹅毛大雪。柳雁卉打着一把纸伞,陪着妙旋从医馆中走出来。他的脸上带着散不去的笑意,一手搀扶着妙旋的身子,半侧着身子替她挡去风雪。 “大夫说了,你刚怀了一个月的身孕,还不稳,走路得仔细些。”柳雁卉说道,“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烧给你。” 妙旋眉眼带笑,语调轻快:“你烧什么,我都爱吃。” 柳雁卉心中疼惜妙旋的乖巧和体贴,声音更加温柔了些:“咱们去买只□□,给你补补。你身子这般纤弱,可得多吃一些。” 妙旋轻应了一声,倚在柳雁卉怀中,越发的柔情似水了。 此间街上人少,由于大雪纷飞,每个路人只顾着低头,根本没人会去在意那两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双男女。而那男子眼中只有自己的爱妻,也没去在一路上的景物,更没有注意到街道一侧的布告栏上,正是他的肖像。 唯一留意到这一切的,是走在男子身边的白衣女子。 妙旋在看见布告栏的那张肖像时,低头对柳雁卉耳语了两句,吸引走了他的注意。 赵国都城。 陆从雪披着斗篷匆匆忙忙地穿过宫殿之间,朝着赵皇所在的寝宫走去。 寝宫的外围围着一圈带着长矛的士兵,一身银衣铠甲,在这样飞雪的日子里显得尤为的冰冷肃穆。 由于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的缘故,赵皇的身子也紧跟着一日日的颓败下去。到如今,已经彻底的不行了。太医们围在殿中,不敢随意离开。宫女太监们守在门口或殿内,听候调遣。 陆从雪来的时候,寝宫里的药味比之前的更浓了。 正殿里的太医们一见陆从雪来了,纷纷退至一边,只有太医院首席太医才上前一步,回禀道:“陛下的身子已经不行了,臣等已经回天乏术。陛下正在里头等着您呢,殿下快进去吧。” 陆从雪看着太医的样子,心里像是知道些什么,面色冷沉着点了点头走进了寝室。 屋子里的药味越发的浓了,陆从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开始发苦了。四五个炭盆点着,屋子里暖得像夏天一样。可就算如此,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似乎也并不会觉得热。盖着厚实的被子,面色白得如同一张纸一样。 陆从雪快步来到床边,看着自己的父亲,心头苦涩,声音却平稳轻柔:“父皇……父皇……” 像是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呼唤,赵皇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最喜爱的儿子,他努力想要说话,但只是发出一些呼哧呼哧的响声。 陆从雪伸手握住赵皇放在床边的手,说:“父皇您别说了,您想说什么,儿子都知道。” 赵皇看着他,而后又吃力的转过头想要示意一直站在自己床头服侍了自己将近五十多年的太监。 他的贴身太监平安察觉到了自己主子想要表达的意思,立即弯下了腰,附在陆从雪身边,低声说:“陛下他已经提前写好了诏书,想要把皇位传给您呢。” 陆从雪心中一痛,想起自己还背着父皇四下里偷偷封了慧妍为侧妃,心里更是愧对自己的父亲,当即跪了下来:“父皇!” 赵皇紧紧地握住陆从雪的手,想要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扑在自己身边压抑着哭泣。 这一刻,赵皇的心中是满足的。尽管他想要告诉他关于自己曾经让柳雁卉卧底齐国的事情,并且最近柳雁卉下落不明,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亲自告诉这个儿子了,可是他仍旧觉得满足。他看得出,陆从雪这个孩子是真心爱戴过他这个父皇的,而不是为了那张冰冷的龙椅。就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暗潮汹涌(3) 赵皇驾崩,陆从雪继位这个消息传到齐国的时候已经是过年了。那时候正巧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李书瑶正准备着给宫人们派发压岁钱的事情。乍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手中的笔顿了很久。 虽说她知道陆从雪会继皇帝位,成为赵国的皇帝,但是上一世赵皇并没有死的这么早。而这一室,赵皇早死的原因,全然是因为她需要赵国内乱。 重新蘸了墨汁,李书瑶低头继续写字,说:“十三他们做的很不错。” “陆从雪得赵皇喜爱,一直都是住在宫中。慧妍跟着被藏在宫里,让十三他们做事情方便了很多。”影九说 分卷阅读8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道,“说起来,还是主子想得周到。” 李书瑶写完了最后几个字,将笔搁下:“赵国宫里的那些影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我自然也是要赏点东西给他们的。” 影九站在一旁,不说话。 李书瑶侧过头,看他:“你觉得我赐姓给他们,怎么样?” 影九面色一暖:“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李书瑶笑了笑,转过身,又重新拿起笔,拉过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影九看了看,只觉得这几个都很不错。 “盼柳、盼丹、盼烟、盼夏。”李书瑶将纸吹干,“你们影子一生都没个指望,也没什么可盼的,所以就给他们中间用‘盼’字吧,希望有朝一日他们有个可以期盼的人,或者是期盼他们的人吧。” “如此恩宠,只怕十三他们会惶恐。”影九说。 “无需惶恐,办事办得好,自然有所奖励。”李书瑶将纸递给他,“你讲这个寄给他们吧,让他们自己选。至于他们的姓,便姓‘李’字的谐音‘黎’吧。皇族姓氏不可随意恩赐,若他们有朝一日建功立业,我再替他们改姓。” 影九惊愕地看着李书瑶,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给他们这些影卫如此殊荣。可旋即又想到自己现在只怕也是得了恩宠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又释然了。 他的主子,早就不是从前的主子了。 他的主子,又岂是那些寻常皇宫贵族可以比拟的? 影九拿着李书瑶递给他的写这名字的纸离开了,书房中只有李书瑶还坐在那儿。 就在这时,妙竹走了过来,垂首,行礼:“主子,这个月用的例银领来了,比以往的都要多出一倍有余呢。” 李书瑶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将刚刚写完的册子递给了她:“这是每个人的压岁钱,你按照上面写的给大家分一分。” “是。”妙竹结果李书瑶递来的册子。 “还有影园那里你派人过去打理一下,送一些炭火过去,再送一些被子过去。”李书瑶说。 “是”妙竹应声。 “明天就是年三十,你让他们不要松懈守卫,也让厨房里多包些饺子,让他们也一起吃吧。” “是。” “下去吧。” “是。” 交代完了一些事情之后李书瑶就离开了书房,去了九华玉露池。可人还没走倒,就有人来报说三殿下送来了许多东西,让她验收。 李书瑶懒得去管这些,便让妙春去收东西去了。 等她懒洋洋地泡在水里快睡着的时候,影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正拿过布巾替她擦背。 “三殿下特地让人从魏国来回来的东西,殿下都不去看一眼吗?”影九轻声询问。 李书瑶闭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左右不过是些东西,也没什么可看的。再说到时候哥哥从魏国回来了,一定还会再送东西给我的。” 影九神色宠溺,看着她慵懒的样子,心也越发的柔了:“殿下这几日,倒是更不爱动了。” “天冷,懒得动弹。”李书瑶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转过了身,她看着影九正看着自己,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布巾:“你转过去,我替你擦擦。” 换做是从前的影九,定然是给他十个胆子都是不敢的,甚至一定会下跪请罪。可如今,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对她的恩宠感到惶惑不安,温顺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李书瑶轻柔的替他擦背,就像很多次他这样为自己服务一样:“明日大年三十,我晚上不回来吃了,回来的也会晚些,你自己早点休息。” “隰桑等主子回来。”影九固执地说。 李书瑶轻笑,逗着他问:“若是我一夜未回呢?” 影九凝视着李书瑶带着笑意的眼,认真地说:“属下便等殿下一夜。” “若我一年未回呢?” “属下应当不会让殿下离开一年的。” “哦?” “若是殿下一夜未回,第二日属下便会去找殿下的。” 李书瑶心中微动,有甜蜜的滋味散开,但脸上的神情未变。 “殿下在哪儿,属下便在哪儿。”影九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书瑶终是忍不住,靠过去轻咬了他的唇,眉眼带笑地说:“你倒是越发惹人喜爱了。” 影九面颊微红,没了言语。 李书瑶浅啄着他的面颊,低声呢喃:“这几日为了十三和妙旋那边的事情操心,许久都没和你亲近了,今日倒也算是良辰美景了,我们便共赴良宵吧。” 影九身手揽住李书瑶的腰,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垂着脸不敢看她热切的眼。 李书瑶扔了手中的布巾,伸手捧起他的脸,亲亲啄啄,轻笑着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如此羞涩?看来还是我们平日里交流的太少,以后我们一定要多多沟通。” 影九的脸越加红了,但在她的逼视下不得不对上那 分卷阅读8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双被火点燃的眼,只觉得自己已是她掌中之物,所有的都已经不是自己了。那春情萌动的样子,那炙热而滚烫的情感,真是恨不得让他将自己的身心全都一并献出去才好。 李书瑶看着影九那虔诚和痴迷的样子,倾过身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辗转流连,从他的唇吻到了咽喉,啃咬着他的颈子,留下了一抹红痕。 而他,仰着头,如同献祭,将武者最忌讳的死穴送出,任她予取予求。 ☆、暗潮汹涌(5) 慕梅是幻想过很多次两个人见面的场景的,但想过无数次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堂堂的柳将军居然拿着一把柴刀在山林里面砍柴,而且还一脸防备和紧张的看着是他舅舅的自己。一时之间,慕梅中心百感交集。可随即又想到对方在一见面时就问自己是谁,他心下又有了答案。 “卉儿,我是你舅舅,你忘了吗!”慕梅不想和他动手,只站在原地看着柳雁卉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确信他应当是真的失忆了。 “舅舅?”柳雁卉着实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会是自己的舅舅,可是他也没有因此而冒然相信,只道,“你说你是我舅舅?你怎么证明?” 慕梅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居然真的失忆了,刚才我也只是猜测。” 说到这里,慕梅便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柳雁卉不明所以,总觉得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而且他有预感,他说出来这番话之后,自己平静的生活一定会就此消失。 “我真的是你舅舅,而你,是赵国的七皇子,是宫女慕儿生下的赵国皇嗣。因为是宫女所生,所以地位不高,从小被人欺负,养在了冷宫。”慕梅说到这里,原本眼中的复杂消失的一干二净,变得狠绝起来,“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只有五岁,吃着已经馊了的冷饭冷菜,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本想带你出宫,可是你说你要给你娘报仇,死活不愿和我离开。你说你不会忘记你娘是怎么死的!没想到现在,你倒是忘了一干二净,反倒是躲在这里风流快活起来!” 柳雁卉看着对方突然发怒的样子,心里虽然信了几分,却也发现了对方言语之中有几处不自然:“你说我娘是宫女,可是你却有能力带我出宫?那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娘和我出去呢?” “我和你娘早年因为战乱而分散,后来我多方查证才知道你娘被卖进宫里了。等我找到你娘的时候,你娘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你。”慕梅恨声说道,“我本想着既然你娘就留下你一人,我便带着你离开,可是你却不愿意走。你说你娘被太监们用棍子打死了,你说你每天被宫女太监们欺负,你说你总有一天要血洗了赵国皇宫,杀了那些欺负你和你娘的人,这些你都忘了吗!” 听着慕梅的话,柳雁卉面色不住苍白了起来。随着他的话他的脑海中不间断的闪现出一幅幅陌生的画面——有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哭求,将一个孩子抱在怀里。穿着藏蓝色宫服的太监们不怀好意的笑着,手里拿着棍子、鞭子、绳子抽打着他们。 冷眼…… 嘲笑…… 恶语…… 就像是滔天巨浪将人压垮了。 那些人走了,那个女人吐血蜷缩一团,怀里还抱着那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像一个乞丐。 一个宫里的乞丐。 他恨! 他恨! 他恨宫里的人!他恨那些生活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的人!他恨那些高高在上玩弄他人生死的人!他更恨那个不顾他们母子死活的父皇! 他恨皇族!仇恨天下间所有的皇族!仇恨这些没有血的怪物! 零碎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跳动着,那些原本消失的情感在他的胸腔内鼓噪着,剧烈的疼痛撞击着他可怜脆弱的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在他的脑中炸裂开来。 “你说你娘是死在你眼前的,你眼睁睁看着她断气,这些你都忘了吗?你哭着求我想办法帮你夺权,让你获得赵皇的注意,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说你再也不想做一只蝼蚁,任人踩踏,这些你也忘了吗?”慕梅看着柳雁卉伸手捂住自己的头,痛苦的哀嚎着,跪在了地上,毫不留情的说,“你为了权利答应了赵皇的要求,成为了赵国安插在齐国的间谍,这些你忘了吗?你从一名小小的士兵,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杀人,你不仅喝过人血还吃过人肉,你忘了吗?你好不容易成为了一手握兵权的大将,想要有机会进入齐国都城,借用齐国的力量毁了赵国,你忘了吗?你故意设计了齐国的皇九女,让她为你一见倾心,让她成为你的踏板,你忘了吗?如今整个齐国都知道齐国皇九女为你茶饭不思、神魂颠倒,眼看着你就要成功了,你却躲在这里逍遥自在,你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自己吗!” “不!别说了!别说了!”一声声的责问几乎将他逼疯,越来越凌乱的记忆不断刺激着他。痛苦、仇恨这两种感觉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极度痛苦。 最终,柳雁卉再也忍不住,趔趄站 分卷阅读8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起身子,像是逃离洪水猛兽一般逃离了山林。 看着柳雁卉离去,慕梅并没有去追。他知道,对于柳雁卉而言,去根本不需要去追。这个孩子他很清楚,若不是他自己决断,自己根本不可能左右他的决定。 他不会强迫他去复仇,哪怕他也恨极了赵国的皇室。可是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对于那个已经故去的人,他却不允许他忘记。 他是她的哥哥。 他是他的儿子。 她为了保护他被人打死,身为儿子的他怎么能够忘记呢? 身为舅舅的他,又怎么允许他忘记呢? 所以,他需要想起来,也必须想起来。可最后至于如何前行,他不想插手。 若是这个孩子还想像之前一样,那么他便辅佐他;若是这个孩子想要平静一生,那么他也成全他。 因此,柳雁卉逃了。慕梅没有追,只是静静地看着。与此同时,躲在一旁的影卫立即消失在了原地,将这件事迅速传书给了李书瑶。 而柳雁卉并没有直接跑回家,而是跑去了溪边,去了他与妙旋第一次欢好的地方,跪在石块上。 此时的他内心极其复杂,甚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是他进行了一半的大业;一方面,是他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不论是选择那一边,都叫他无比痛苦。 如果他选了妙旋和孩子,那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之前的一切。 如果他选择了之前的一切,那么妙旋和孩子有可能需要东躲西藏。 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有答案。 直到夜幕降临,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才从自己的世界惊醒了过来。 ☆、各自心思(1) 来的人是妙旋。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一盏灯。白色的衣裙在夜幕中异常的显眼,倒影着昏黄的灯影,又显得极其的柔和。 柳雁卉看着她,就觉得无比的宁静,无比的真实。 这种宁静和真实的感觉是没有谁能够给予他的,哪怕他也曾经沉醉在李书瑶的容貌中,在他的心里深处也深切的明白李书瑶之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他千般隐忍、万般隐藏、各种姿态博得的关注。 李书瑶从来没见过真正的他,就像他只是需要李书瑶而已。 “你怎么在这儿?我和孩子等你很久了你还没回家,我便只能来找你了。”妙旋提着灯朝他走进,语调温柔。 柳雁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刚刚遇到了野猪,被追着跑,没看砍到柴怕你不高兴。” 妙旋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借口,而且还极度拙劣,却也没有点破,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怕我不高兴你就不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柳雁卉看着妙旋为他气恼地样子,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郁终究也扫去了,伸手搂过她,看着襁褓中的幼子:“好了好了,娘子,为夫知道错了,你便饶了我吧!” 妙旋看着他一脸讨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他一把:“倒是变得油嘴滑舌了,该打!” 笑着说了两句,两人谁也没说什么,携手回了草庐,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李书瑶接到影卫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在她看见那封信上所说的内容时,心中略有差异。她倒是从不曾想柳雁卉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尽管她曾经让影五去探查过柳雁卉的过去,却并不知道柳雁卉与他的母亲还经历过这些。可就算如此,她依旧不会对他生出过多的怜悯之心。 若说柳雁卉可怜,难道被他折磨成这样的自己就不可怜了?被他杀了的兄长就不可怜了?最后跳下城楼自杀的母后就不可怜了?还是说齐国的百姓就不可怜了? 这个世上,没有谁比谁可怜,谁比谁痛苦,只有谁比谁心狠,谁比谁无情。 事到如今她还能给柳雁卉选择的余地,是她给他最大的恩惠了。若是他选错了,不论是何种理由,她都绝不手软。 同样的错事她已经走过一遍了,众叛亲离、求助无门、国破家亡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轮了,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也决不允许重蹈覆辙。 可是对于李书瑶心中所想的一切,影九并不知晓,就像他不知晓为什么李书瑶会对柳雁卉如此一般。 所以在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便忍不住询问:“殿下有何打算?” 李书瑶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去了榻上,抱着他和衣而卧。 影九原想着李书瑶是不会回答他说的话了,却又不想她蜷在他怀中,闭着眼,又慢慢地说:“我有什么打算不重要,重要的是柳雁卉又怎么样的打算。他的命运并不是掌握在我手中的,而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如何选择是他的事,我只做我的事。” 得了这话,影九就知道李书瑶显然并不打算做什么了。 虽说李书瑶并没有对他说太多关于柳雁卉的事情,但是一些事情 分卷阅读8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得出来的。比如说李书瑶的一些计划,毕竟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避讳过他,他想要知道也不是很难。因此,影九由衷的希望柳雁卉能够放弃仇恨,放弃一切。再怎么说,他也是希望李书瑶能够不再这么费神下去——她的身子不适合如此劳心劳力。 可很多的时候命运车辙的走向总是不尽人意,没有人能够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就像此刻的柳雁卉决然没有想到自己带着妙旋下山,离开了齐国之后居然会遇见本应该在皇宫里的陆从雪。 其是陆从雪之所以见到柳雁卉并非是因为慕梅带路的缘故,而是因为在慕梅离开了之后他便让人私下跟踪了慕梅。比起听一个柳雁卉亲人的回报,他更相信自己的人。 柳雁卉见到陆从雪的时候正去给妙旋买药,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妙旋照顾孩子不小心染上了风寒,所以他便停下了行程准备等她身子好些了再上路,没想到半路上被陆从雪拦住了。 “七弟,好艳福。”陆从雪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防备的柳雁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下来,“坐吧,我觉得我们兄弟两个可以好好聊一会儿。” 柳雁卉知道自己如果今日不好好配合,只怕很难离开这里。他若是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可他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所以他不得不配合陆从雪,一撩衣摆坐在了椅子上。 “不知赵皇找我何事?”柳雁卉看着对方笑吟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冷声说。 陆从雪轻笑着说:“倒也没旁的事,只是之前见你还是齐国的柳大将军,如今见你消失了一年之久,又出现在燕国的边境,心中奇怪,便来看看。” 柳雁卉说道:“在下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没什么可见的,赵皇费心了。” “诶,七弟,你这是哪里话,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关心弟弟的了。”陆从雪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冷淡,“你是不知道的,现在魏国和燕国战事吃紧,边关这种地方是最危险了。我见你独身一人在这儿,无人保护你妻儿已经特地派人守住他们了。” “你!”柳雁卉闻言,顿时面色大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着柳雁卉惊怒的神情,陆从雪哈哈大笑,拉着他让他重新坐下,说:“七弟何必如此担忧,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弟媳呀,我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而且我那侄儿长得也极是可爱,若真有什么我也是不舍得下手的。” 听着陆从雪这话,柳雁卉便知道他是打算用妻儿的性命来威胁他了,这也说明在这段期间妙旋和自己的儿子性命暂时无忧,便也不像之前那般慌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陆从雪笑着说,“只是听闻齐国皇九女时隔一年之久依旧因为当初的那个柳将军而推拒了许多人的提亲,所以便想将她的心上人送回去。” ☆、各自心思(2) 这话一说,柳雁卉就明白了陆从雪的来意。 冷笑一声,他嘲讽地说道:“只怕是赵皇舍不得我这枚棋子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以为你从小就应该明白这句话。”陆从雪微垂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玉扳指,转动着,“什么都没有的你,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最好乖乖听话,否则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下场。” 这是一场退无可退的战役。若说之前慕梅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想过要放弃,可真的事到如今却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说放弃就可以了。 就像陆从雪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权利,没有力量的他,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这个道理,不需要陆从雪来告诉他,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 “放了他们,我会回去。”柳雁卉终究还是认命了,或许在他的心中也并没有彻底的想要放弃过之前的一切,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干脆。可究竟他的退步是因为他的妻儿,还是因为他之前因为感情而埋葬起来的野心,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此时的他,内心深处也只有一种终究还是如此的感觉。 对于柳雁卉选择上的改变,李书瑶目前还是不知道的。不过柳雁卉如何选择这对她来说影响都不会很大,因为在这一世她已经占了先机,不论是在身份上还是在情感上,她都不可能像上一辈子那样被柳雁卉捏在手心里了。 尽管这一世有很多事情改变了,比如她和影九之间的关系、魏国与齐国之间的关系、父皇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也有一些事情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比如她的五姐李书翠依旧嫁给了萧烨磊,成为了楚国的皇后。 在李书翠风光大嫁的那一天,李书瑶跟着所有人一起为她去送行了。 说是成为了一国的皇后,母仪天下,可是李书瑶很清楚日后李书翠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那个时候她的父皇还在,出国并不敢对李书翠太过放肆,但由于萧烨磊并非真心喜爱李书翠,多是利用之心,与前朝的那些和亲实质上也无甚分别,所以在她今后的日子里只怕要忍受萧烨磊莺莺燕燕的后宫三千。 可这终究是李书翠自己的选择,李书瑶也不能说她是 分卷阅读8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错的。她选择和影九一生相守,却不能说别人追求至高无上的位置是错的。人的选择许多时候本没有对错,只是每个人要承担不同的后果罢了。有些是善果,有些则是恶果。不论是善是恶,都是自己选来的,没人能去评判他们的对错,就像他们虽然是皇族,却不能干涉每个人对于命运的选择。 诚如,柳雁卉。 也正因李书瑶在这上面看的通透,所以在柳雁卉又重新回到西陵城的这件事情上她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为了他,她向父皇和母后请命,准备去一趟西陵城。 不出她所料,这样的请求直接被驳回了。 李书瑶在接到了驳回的消息之后便长跪在中正宫欧诺个门口,此时正是八月时节,已是入了秋。 齐皇的身子原本在春夏两季调养了一阵子好了一些之后,又在秋季重新匮乏了。如今听人说自己的女儿因为一名守将而长跪在宫门口,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恼怒地说道:“她如今倒是越来越张脾气了!让她回去!咳咳……像什么……咳咳……样……咳咳……” 一旁的周含海见皇帝气的厉害,便慌张地说道:“九皇女殿下为了柳将军的事已经闹的齐国上下人人皆知了,这一年里她没少因为柳将军而拒绝亲事。皇上您也别急,皇九女殿下现在不过是在气性上,等过两天她就明白了。您可千万别为了这件事而伤着自己,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李瑶岓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女儿的固执,却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一个守将而闹到如此地步,也实在是让他失望。 “朕一直都希望瑶儿是一名男子,有朝一日可以继承皇位。如今看来,还好她不是皇子,否则日后定是一名昏君!”李瑶岓没好气地说道。 “哎,这儿女情长的事儿,谁都不好说。皇九女殿下正是年轻,自然感情用事了些。”周含海说道。 这一番对话,对于跪在中正宫门口的李书瑶来说,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她大致也能猜的出来,自己若是这样跪在中正宫门口,定然是要惹自己父皇心中不快。可是这一次,她必须如此。只有这样,等到柳雁卉事发之后她才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近些日子不断上门说亲的人。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以此为借口终身不嫁。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让影九成长起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有朝一日可以娶她为妻。若是影九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影卫的身份,那么她借此割断所有亲事,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所以为了她和影九的以后,哪怕她在中正宫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身子已经开始吃不消了,可是她依旧咬牙坚持着。 直到未央宫的刘雅柔终于忍不住了,赶了过来。 “你这是在胡闹什么!”刘雅柔大声斥责道,随后她瞪着站在李书瑶身边的妙竹,“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主子扶起来!” 尽管说话的是皇后,是后宫里最大的女人。可是妙竹依旧清楚她的主子是李书瑶,没有李书瑶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动弹。但又怕皇后拿自己开刀,所以当即她就跪了下来。 刘雅柔觉得自己自己今天也是要被自己女儿给气死了,却又不舍得对她发火,只得咬着牙对自己身边的平绿说:“去把人扶起来。” 平绿得命,立即走上前将李书瑶从地上扶起。 但李书瑶死拧着不肯,嘶哑着嗓子说:“母后,女儿不起来!女儿要去西陵城!” “放肆!”刘雅柔气恼至极,觉得平日里乖觉的女儿怎么一遇上柳雁卉的事情就会变得这般让人无法理会,心中更是对柳雁卉生出厌恶之心来,“你堂堂的一国皇女为了一名边关守将而如此不顾身份,成何体统!若你心仪于他,自然是请你父皇准他回都城,而非如此这般。若他心中有你,自然也会像你父皇请命回来。你如今这般作态,真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各自心思(4) “下去吧,”李书瑶摆了摆手,随后又瞥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就是管好你的命。” 张太医闻言,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连连应声,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等张太医一走,影九便立即跪倒在地,垂首恳切说道:“影九有罪,请主子责罚。” 面对这样的影九,李书瑶略微有些诧异。 似乎已经很久,影九没有对自己请罪过了。如今来这一出,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你做什么傻,”李书瑶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皱着眉,脸色依旧不好看,“我身子乏得厉害,你去张太医那里拿一贴安胎的药来。” 影九一颤,惊愕地看着李书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李书瑶明白影九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心中到没有责怪他居然敢让她生出落胎的心思,只是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无不怜爱,“虽然现在情况负责,但也要不了多久局势便能安定下来。真等肚子大了,我便会找个由头离宫,你且安心。” 影九听李书瑶这么说,便也安下了心 分卷阅读8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虽然心中对此多有忐忑,可既然李书瑶执意如此,他也不会多做阻挠。便也追着张太医的脚步,去了太医院。 好在最近这段时间李书瑶已经不需要为了柳雁卉的事情去闹腾了,因为在李书瑶跪在中正宫门口没多久之后齐皇便下了一道诏书,因之前保护皇九女有功,封柳雁卉为护国大将,择日回都城。 可是这道诏书下了还没有三天,紧跟着就有人将柳雁卉是赵国七皇子的奏章递给了齐皇。上奏的人,正是鸿芷城太守蒋采文。 自从蒋采文查抄了万易容的家后就开始私底下调查期柳雁卉了,原因无他。在万易容的家中他曾经搜查出来万易容和慕梅传递的一封信,内容是关于齐国皇储夺权的事情。蒋采文认为兹事体大,但又因为万易容已然伏诛,便不敢轻易上报,只能派人沿着慕梅这条线索往上查。可是这慕梅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查到他的消息实在是不容易。直到一个多月前他忽然接到线报,说慕梅是赵国七皇子的舅舅,曾受命辅佐七皇子成为齐国的间谍。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蒋采文原想着立即传信给齐皇的,但又恐打草惊蛇所以压着不敢上报,继续派人往下查探。一开始消息并不好查,有一度甚至陷入了死胡同。可是五天之前他的人突然将慕梅和柳雁卉之间的证据找得完完全全,甚至慕梅和柳雁卉之间的信件都被他弄到手了。 结果他还没有将此事上表朝廷,就听闻柳雁卉加封进爵一事,立即马不停蹄赶来了都城,将铁证一一呈现给齐皇。 齐皇见状,勃然大怒,立即派人前去追拿柳雁卉。 而与此同时,西陵城太守封以南也传来消息,说柳雁卉消失期间一直隐藏在城郊外的山谷中,并且和一女子苟合,生有一子。 而那个时间,正巧是李书瑶为了柳雁卉身心憔悴、茶饭不思的时候。 齐皇闻言,气得一脚踹翻了桌案,砸碎了桌子上的东西,连连下了三道诏书,务必将人抓回都城! 一时之间,齐国上下满城风雨。 而此时原本应该等着心爱之人踏马而归的皇九女,在听闻心爱之人成了赵国的细作,并且和别的女子育有一子,当即昏死过去,琼瑶宫上上下下顿时惶恐不安,太医院的张太医更是直接住进了琼瑶宫中,左右不离皇九女半步,恐有不测发生。 那些平日里与李书瑶交好的人无不登门拜访,或是托人送来补品,希望她能够看开一点。可是李书瑶闭户不出,就连自己的母后和哥哥都避而不见。众人只听得见琼瑶宫中有人夜夜啼哭,更是听宫中侍婢们说皇九女一病不起、神思倦怠、宛若仙去。 此间种种,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接下来更让齐国百姓讶异的是,原本应该被抓住的柳将军也不知是得到了哪一路的线报,居然在皇帝派出的人赶来之前就在半路上逃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只等到他再出现人前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的赵国皇宫里。一直被人认为死去多年的赵国七皇子忽然回宫,并且带着自己的妻儿一并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一个另赵国所有臣民错愕的消息——现任赵皇居然私下纳诈死的醉梦楼头牌慧妍姑娘为妃,一直藏于后宫。 一息之间,赵国上下满朝哗然。 这慧妍姑娘是现任赵皇的父亲亲自下的命令,让她一身都要待在醉梦楼中。如今赵皇如此做,岂不是弃先皇于不顾。 顿时,朝野上下讨伐新皇的人多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私下站在了柳雁卉一边,认为七皇子为了赵国忍辱负重,孤身去往齐国,探听齐国虚实,实在是为国为民,当为之表率。若是先皇在世,一定会让七皇子成为储君,而非如今的赵皇。 这样的言论一出,整个赵国朝廷便是一派混乱的场景。 这些消息从四面八方涌进了琼瑶宫,李书瑶听着只是笑了笑——她布局谋划了这么久,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当初柳雁卉让齐国上下鸡犬不宁,那么她现在同样也会让赵国变成一锅粥。 曾经柳雁卉杀她手足弟兄,让她哥哥成为了亡国之君,那么她也同样会让他的兄弟亡国。 “别看了,药快凉了。”影九将药碗递到李书瑶面前,拿过她受众的信纸。他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也清楚如今赵国的一切、齐国的一切、柳雁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而且还策划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李书瑶接过影九的药,仰头喝下。 外头都传闻她因为柳雁卉的事情只靠着一口药吊着命,实际上她是日日都在服用安胎药。 她的身子实在是差了些,有了身孕便更加吃不消了。外人只道她是因为柳雁卉而日日锁在深宫之中,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各自心思(5) “赵国再过不久就会乱了,此间慧妍正处在风尖浪口,随时有性命之忧。我曾答应过她抱住她性命无忧,你且传信给十三,让他们找准时机就带慧妍离开吧。”李书瑶说道,“不过在慧妍离开之前,她必须 分卷阅读8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得挑拨柳雁卉与陆从雪火并。” “是。”影九接过她递过来的空碗,又给她递上了蜜饯,去她口中的苦味,“陆从雪登基尚未满一年,根基不稳,只怕不会轻易产生争端。” “那么就让妙旋也努力一把吧。”李书瑶挑了一颗蜜饯放入自己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陆从雪现在的处境柳雁卉不会看不明白,陆从雪根基越浅,越适合他动手。” 影九闻言,应了一声。 李书瑶又拿了一颗蜜饯,眼神不住落在了影九身上。看着他轻柔的眼神,她心头温热,伸手便拉住了他端着蜜饯盒子的手,问:“你可愿从军?” 影九微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李书瑶意思。可待她看清楚她眼底的认真时,他当即跪倒在地,垂首急切说道:“影九虽得殿下宠爱,却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只望有生之年陪伴殿下左右。” 李书瑶叹了一口气,将人拉了起来,又拿过他手中的盒子,认真地说:“这并不是你的非分之想,也不是我故意试探些什么,只是你当是明白只要我处在这个位置上一天,终有一日会嫁人的。父皇母后现在不说,不过是因为柳雁卉之事横在这儿,可时日久了终究还是会有一道圣旨将我许配出去。自古以来,皇女不是嫁于帝王的臣子,便是与他国联姻。如五姐一般嫁给了萧烨磊,成为了楚国的皇后。虽说皇女身份尊贵,凌驾于夫君之上,无惧于夫纲可豢养面首之流,可我终究不愿你于此为伍。” 影九微微颤动,错愕地看着李书瑶,不曾想他的殿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想了这么多——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殿下明知道柳雁卉身份却还愿意虚与委蛇,用自己的名节和柳雁卉缠在一起,原不过是为了现在能够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从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殿下总是逼着他读书写字,做这些对于影卫来说根本是死罪的事情,为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让他能够彻底的退出影卫之流,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夫君。 她从未把他当做男宠,也从未薄待于他,更从未轻视。 这些,他从前是不知的,或者说纵然是隐约有些猜测,又觉得这些猜测过于大胆而不敢相信。 如今殿下这般说辞,倒也不是真的是他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 “我从前教你读书写字,而今你已有所小成,虽还不至于成为戍守一方的大将,但是独当一面终不是问题。”李书瑶说道,“皇兄手下有一员少将名为元越彬,曾是我举荐给兄长的。如今他虽为兄长办事,但却是我的人。我有意把你安排在他的帐下,日后他自然会对你多加照拂。且我想,不出两年时间,你必成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届时你再娶我,便无人敢拦了。而且因为柳雁卉之事,我想两年之内都无需考虑出嫁之事,我可以等你两年时间。” 影九听到这里,不得不对李书瑶的心智拜服。因为他发现,打从一开始,李书瑶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不论是他,还是柳雁卉,甚至是元越彬,都已经在她的谋算之中。 “不出几个月,赵国便会有战端,我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你,也需要这个机会。”李书瑶看着他,坚定地说,“你必须借着这个机会爬上去,而我,会等你凯旋而归。” 影九看着她坚定地眼神,心中便知这一切都已经定好,而他也愿意照着她定好的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她的身边,让她的身侧再无旁人。 再度跪下,他却没再垂首,而是凝视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属下,必然不辱使命。” 李书瑶紧紧握住他的手,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传递到他的身上。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影九真的走上这条路,他们将会有很长的时间分别。等到他们再见面的时候,应当就是她凤冠霞帔之时。 所有的谋算,所有的心机,所有的布局,全都是为她的恨与她的爱。 而所有的一切,都像李书瑶所布置的那样开始运转起来。 在影九离开的一个月后,齐皇驾崩了,比她上一辈子晚了一个月,同时也留下了两封遗诏。 一封,是册立她哥哥为帝的。另一封,则是封八殿下为奉安王。 上一辈子立储之争的事情没有发生,由于大皇子早早退出了储位的争夺,她的兄长根基要比上一世更加的牢固。而且没有了三王夺位的事情发生,齐国也没有了内乱,也不至于民生凋敝。 在齐皇出殡的那一日,李书瑶穿着白衣,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她面色如雪,身形纤瘦,真如传闻那样脆弱的不堪一击。可实际上她自己清楚,她之所以如此憔悴,不过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身子并不适宜受孕,一直以来她都在为柳雁卉的事情操劳着,后来又为五国盟约的事情奔波。没有像上一辈子那样养在后宫之中,凡是不需操心。她现在夙夜忧叹,时时夜不能寐,又加之如今影九不在身边,更是睡得不得安稳。若非是靠着汤药吊着身子,只怕她难以保住腹中的孩子。所以哪怕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依然无法让人看出有身孕。 皇帝出殡,礼仪繁多。一整天,李书瑶基本上都是站着的。而且因为故去 分卷阅读88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的是自己的父皇,心中多有悲伤,纵然她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并且在上一世的时候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但再一次面对这样的状况她的心中依旧不能平静。 所以在晚上回到琼瑶宫的时候,她立即传召了张太医。 张太医诊完了脉,担忧地说:“殿下身子弱,切不可积郁在心,这样对胎儿不利。” 李书瑶点了点头,只觉得疲惫不堪,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张太医垂首,退下了。 妙竹拿着信走进了寝殿,瞧着李书瑶疲倦的样子,心中痛惜,忍不住说:“殿下,为了腹中的孩子请宽心吧,奴婢瞧您这样心中难过。” 李书瑶睁开眼,看见了妙竹手中拿着信,便知那一定是影九写给自己的:“我知道。” ☆、碧落黄泉(1) 打开信,里面是影九对自己汇报最新的近况,其实说的也无非是军营之中操练的事情,寥寥不过是数十字的信,但她却反复看了四五遍。 将信递给妙竹,李书瑶说:“把信放进匣子里吧。” “是。”妙竹接过信,转身离开了。 李书瑶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隐隐的感觉到小腹微微有一点儿隆起,缓缓闭起了眼。 这一闭眼,她便沉沉睡去,陷入了一团梦境之中。 梦中,她身处在一处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并不担心,也不害怕。她的脚像是有意识一般,带着她往前走。很快,那片黑暗就退却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满目的血红,如火如荼。 那是如海一般的彼岸花,盛开在黄泉路上。 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在上一世死去的时候,她也走过这条路,一模一样。 她沿着黄泉路往前走,心中没有恐惧,尽管她不能确定这究竟是自己的梦,还是现实中她又再一次死去。她的双脚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她往前走。 一路走到了黄泉路的尽头,很快她就看见了忘川河,看见了忘川河上的奈何桥。她知道,走过奈何桥就能看见孟婆。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慈善的妇人。她总是站在桥的另一边,给魂魄们熬制孟婆汤。同时,她也知道,孟婆汤的原料实际上就是忘川水,作用是帮助转世的魂魄们忘记前世今生。 她再一次踏上了奈何桥,再一次出现在孟婆的面前。 孟婆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疑惑:“你阳寿未尽,怎么又回来了?” 李书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醒了便在这里了。” 孟婆听她这么说,便有所领悟,一脸了然:“应当是有谁寻你了,你且在这里等一等吧。” “嗯。”李书瑶应声,自觉地走到孟婆身边。此时正巧有一群鬼魂走过奈何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李书瑶帮着孟婆把汤递给那些魂魄,瞧着他们喝下之后有浑浑噩噩地往前走,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李书瑶还记得自己自己第一次走过奈何桥,孟婆将汤递给自己的时候,她并没有像这些魂魄一样乖乖地喝下孟婆汤,而是递了回去。 孟婆那时候并没有劝她喝,只是让她站在一边不要阻挡别的灵魂投胎的路。 她那个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乖乖的站在了一边,然后看见孟婆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搭把手。 “你心中有恨,不肯喝下这孟婆汤,可你要知你已经死了,生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执念于此。”孟婆那时候如此劝说自己,“每一个不肯投胎的魂魄在这里徘徊的时间太久,最后都会变成孤魂野鬼,再没机会投胎转世。” “就算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我也不想就这样轻易忘记,忘记那样的恨。”那时候的她盯着孟婆的汤,说的虽然平静,可终究带着恨意,“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杀了他——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孟婆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甘心,可你也已经死了。他过得再好,也会有死的一天,你又何必执念于此。” “不,那不一样。”她摇头,说,“虽说每个人都会死,可是在走向死亡的这段时间里,每个人所经历的都不一样。我在死前,每一日都在受到折磨。而他,却每一天都过得无比舒适。我不服!我也要他痛苦,和我一样痛苦!” 孟婆听了她的话,倒是愣了一愣,也没再多劝她了。 时至今日,孟婆再看见她的时候,便忍不住说:“还记得你那时候对我说的话,我是惊讶于你如此小小年纪便能将生死之事看得如此透彻,便给你指了一条路。虽说是给你指路,但我却不认为你能重回人间。只是当真是你命该如此,居然遇见了地藏王菩萨,与他下了这样的约定,有了如今这样的造化。” 李书瑶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转眸看着眼前的孟婆,微微笑了笑,说:“许是上苍终不忍我成为孤魂野鬼吧,所以才给了我一次机会。” 孟婆的视线落在了忘川之上,轻缓的说道:“天地万物生灵,并不是 分卷阅读89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谁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我在这忘川河边也不知是多少年了,你却还是第一个。” 李书瑶愣了愣,有些惊讶。 不等她开口询问些什么的时候,金色的光芒便再她眼前出现了,紧接着便是地藏王菩萨的身影。 菩提慈悲,拈花而笑,看着她的眼神不知喜怒。 李书瑶跪地,叩拜:“书瑶拜谢菩萨成全。” 地藏王菩萨看着她,摇了摇头:“无需道谢,种种因果皆在轮回之中,并且是我一人可以决定的。” 李书瑶说:“若无菩萨帮助,纵然有因果之力,只怕我也难回人间。” “正是有因果,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才会出现在我面前。”地藏王菩萨说,“此次让你回来,我便是要告诉你中间因果。” 李书瑶心中一凛:“书瑶洗耳恭听。” “一万三千年前,佛祖坐下有一株桑树,已有数十万年的修为,一日它偶遇天机,只需经历九九八十一世轮回,尝遍世间苦楚,便能化身成佛。”地藏王菩萨说,“那株桑树经历了八十世轮回,此间已是它最后一世轮回,只要渡劫成功便可成佛。只是终究难逃情劫,愿用八十世轮回换得一人重回人间。” 听到这里,李书瑶心中巨震,错愕不已。 虽然菩萨没有名言,可是她却已经猜出了大概,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却了一切抬头直视那高高在上的菩萨。 “所以,并非是我之力,而是因果轮回之故。”地藏王菩萨继续说,“正是有此大功德,才能够逆天改命。” “那——”李书瑶几欲失声,心中震撼的已经说不出话,“那——” “你即为他的劫,他躲不过,便当如此,各种因果你无须介怀。”地藏王菩萨说。 ☆、碧落黄泉(2) 李书瑶失神,终究没有再去追问那人到底是谁,因为在地藏王菩萨说出桑树的时候,她的脑中浮现的只有他的影子——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隰桑,隰桑,她欠他的原来从来都不止是那跋山涉水的天山飞雪,不止是那千里追杀的血染碑前,也不止是那荒芜岁月的无声陪伴。 她欠他的,是八十世的辗转流离,是八十世的滚滚红尘,是八十世的辛酸苦楚。 她李书瑶何德何能,让他如此。 何德何能! 这一刻,她终究没有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失声痛哭起来,只为了那个为了自己放弃成佛之路的傻子。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哭了。她以为,她的泪早就在上一世的时候流干了。所以,在父皇死去的时候她没哭,被人□□的时候她没哭,可是在这一刻她终究成为了一个最普通的人,泪流满面。 “你虽得造化可以重生一世,但是寿元不过三十。今日我赐你生魂入忘川,增你十年寿元。”地藏王菩萨指尖轻弹,一束金光落在她的头顶。 顿时,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中,被神力托起,飘至忘川水上方。 忘川水本是血黄色,里面满是孤魂野鬼。可不知为何,此时她并没见到从前那般的景象,只见一池清水涤荡。 她感受不到水流,却可以感受到一种暖意从自己的脚底涌出,然后满布全身。待在河水之中,菩萨已然离去。她看着那个放心心中虽然不清楚为何地藏王菩萨会帮自己增加寿元,但她想左右应当离不开隰桑的原因。 河水之中,温暖如斯,让她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寝宫之中,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可她知道,方才的那一切是她真的经历过了,而非只是寻常的一个梦境。 想到忘川河边地藏王菩萨告诉自己的一切,她只觉得再也忍不住,从榻上下来去了桌案,拿过了纸笔,写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她将纸上的墨吹干,折起,轻声唤道:“影五。” 黑影出现,单膝跪地。 李书瑶将信纸递给他,说:“送去给他吧。” 纵然没有言明,影五也知道李书瑶说的是谁。他双手接过,应声离去。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来了一丝初春的冰凉。李书瑶转头看去,透过窗正见窗外一树树杏花在初春的寒风中微微抖动,绽放。 “妙竹。”李书瑶高声唤了一句。 一直在外头侍候的妙竹躬身走了进来,行礼:“殿下。” 李书瑶看着那一树一树的杏花即将开花,轻声说道:“把外头的杏花拔了吧,全都换成桑树吧。” 妙竹惊讶的看着李书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决定。如今已是三月时节,正是杏花开的最美的时候,从前的李书瑶也是最喜爱杏花的,或粉或白 分卷阅读90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可现在却要把这些杏花全都移走,改成根本开不出好花的桑树。天知道,哪有人会在自己家的花园里种满桑树的?想来,也只有山野乡民会在自己的菜园子里种上一两株桑树吧。 可是妙竹看着李书瑶那恍然如梦的样子,根本不敢开口说什么。她觉得,自家的殿下像是改变了什么,尽管她看上去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这一刻她看上去似乎格外的淡然,眉眼之中又有化不开的相思愁绪。 桑树……桑树…… 妙竹骤然惊觉,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隰桑”呀,是殿下亲自赐下的名——隰桑有阿,其叶有难。《隰桑》,《隰桑》,他或许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可是她们几个婢女从小跟在主子身边读惯了四书五经,早在殿下赐下“隰桑”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知道了。 终究,妙竹再难开口劝说了,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李书瑶走出了书房,绕过了屋子,走在了那片杏花树下。清风吹过,刚抽出来的芽叶颤抖着,粉白色的花苞颤动着。 那一年的杏花微雨,终究是要从她的声明中彻底抹去了,无论是爱,还是恨,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痕迹了。 赵国不会在了,柳雁卉也不会在了。 她的噩梦,也结束了。她的仇恨,也结束了。 所以这些杏花,也该离开了。 今后应当只有桑树了,也只该有桑树了。 在影九离开李书瑶身边的一个月,他收到了李书瑶写给他的第一封信。他以为李书瑶不到见面的那一刻,是不会给他任何的信件的。因为在两人分离的时候,她曾经对他说—— “我把给你的信放进匣子里,等你凯旋而归时,这便是我的嫁妆。” 他心中柔肠百转,已是千万个好。 “但你必须时时给我写信,因为这是你的聘礼。” 自此,他便得空就会给她写信,将周边的一些琐碎告诉她,就像他和她未曾分别。 可是他不曾想,在一个月后居然就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两句话——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而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收到这句话。 他将这些信放在了自己的匣子里,有时也会贴身待在身上,就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她,还在她身边一样。 若说在今后的岁月里他们分开了一年,他就收到了三百六十五张。分开了两年,他就收到了七百三十张。 每一张上面,都只有这两句话。 不论是齐赵之间战端开启,他率领兵马驰骋于疆场,还是他九死一生引敌深入,他都知道有这样的一句话在远在千里的帝都等着他、盼着他。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从前,他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 如今,他却在一张又一张的信纸中了然顿悟。 鹣鲽情深,她从未告诉他,却也早就告诉了他。 ☆、碧落黄泉(4) 在圣旨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以八万抵挡三十万,陆从雪是故意要让自己去送死。可是他没有办法,现在的他不可能公然抗命,更不能够败兵而回。所以在大军开拔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要么战死,要么凯旋。 如果他战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如果他凯旋而归,那么陆从雪这个皇帝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所以这一仗,决定了他生死存亡,绝了他所有的后路。 当他率领军队来到雨嘉城的时候齐国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没等大作好战斗部署传信的士兵又告诉他楚国正在攻打白桃口。白桃口守城的卫兵已经抵挡不住楚国的兵马,请求他派兵支援。 齐楚联合攻打赵国,左右夹攻之下生死存亡越发扑朔迷离了。 柳雁卉咬了咬牙,对传令的士兵说:“听我号令,带四万兵马和我去白桃口,其余人留下守城。” “可是将军,齐国大军就在前方,若是你此时带兵离开,这雨嘉城也难保。”手下的将领劝说道,“殿下此时再去白桃口,只怕白桃口造诣失守,不若先打退了齐国在另做他想。” 柳雁卉摇头,说:“白桃口将领传来求救信函,我等又怎可视而不见。不论如何,我都要率兵去看看。” 说完,柳雁卉就不顾众将士的阻拦,带着四万人马离开了。 柳雁卉刚带着四万人马一走,另一边元越彬就得到了楚国围攻白桃口的消息。原本齐国的八万人马已经分了一半去白桃口支援,剩下的四万人马已不足为惧。 “柳雁卉在这个时候带着人离开,只怕有诈。”元越彬皱眉看着营帐中的将士们,深深蹙眉。 “可是我们也不能说这一定是他的计谋。”作为这次攻打赵国的另一员统领三军的将领说道。 “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一旁的军师开口说道 分卷阅读91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我认为元将军说的不错,这应当只是柳雁卉的计谋,只怕我们这边刚一攻打雨嘉城,他立即会率兵包围,来个瓮中捉鳖。” “他奶奶的,咋这么多弯弯绕绕!按我说咱们就杀进去,管他什么阴谋阳谋,咱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坐下的又一名大将不耐烦地说道,“反正不管他去还是不去白桃口,我们都是要攻下雨嘉城。总不能他娘的柳雁卉这兔崽子不在,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就不攻城了吧!” 众人一听他的话,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不由得都对他侧目不已。 军师丁智渊嘿了一声,忍不住夸赞道:“看不出你这大老粗说出来的话还有这么几分道理!” 马志强到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居然会被军师夸赞,不由得脸红了一阵,挠了挠头。 元越彬见此,便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分三路。首先,马将军率领部队破开城门。影九率军从正面杀入,浩南从右杀入,乐枫从左侧杀入。如果有诈,速速退出雨嘉城。” “是。”众将士领命,退出营帐。 影九离开营帐,一旁的小兵替他签来了战马。他一握银枪,翻身上了马背,率领着士兵朝着雨嘉城的方向前进。 在营帐议事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的心自从听到了“柳雁卉”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没有平静过。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能杀了柳雁卉,可是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的渴望。在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主人想要把这个除去的时候,他就渴望着抹去这条生命,解决主子的烦忧。可是不行,他还不能下手,因为她还不允许柳雁卉去死。 他坐在马背上,呼啸的风刺得他有些生冷的疼。 如今已经是十月天了,深秋的凉意已经彻底的暴露出来了。可是他的心口,还能够感受到一阵温热。因为她的信还在他的胸前放着,尚不及放入匣子里就被人喊来议事,如今这封刚刚送到的信就和他一起出征了。 来到雨嘉城的外头,他远远地就看见马志强率着兵马正开始攻城了。云梯高驾,火石横飞。战场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一具具尸体从城墙上、云梯上掉落下来。他远远的看着,等待着他们把城门破开,他就摔着队伍一路杀进去。 雨嘉城的士兵们根本坚持不了太久,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城门就被撞开了。 影九一拉缰绳,大喝一声:“杀!” 背后回应他的也是震天的喊杀声。 他率着军队一路前行,扑过来的赵国士兵被他一枪一个挑飞。 在这样的战场上,从前学过的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敌之术能用到的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是依靠着军营里学习到的招式一路往前冲杀。 等他带着兵马杀进了城中的时候,没过多久城门就要被人关了起来。紧接着,那个原本应该去接应白桃口的柳雁卉出现了。 果然,这只是一场计谋。 “快!撤!掩护吕将军、乐将军先撤!”影九大声呼喊道。 紧随其后的士兵开始往后撤离,原本关上的城门再次被人打开。只是这次还没有开启多久,城门又再次被关上。一时间,他们被关在城内进退不由,越来越多的赵国士兵将他们围住,打算先杀了他们再逐步击退齐军。 不得不说,在作战方面,柳雁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的是,齐国与赵国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太大了,又加上有楚国策应,纵然柳雁卉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拦不住齐国和楚国的四十万兵马。 在影九被困的一个时辰之后,元越彬亲自率领兵马直扑雨嘉城。 别人或许不清楚影九的身份,认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可是元越彬却清楚得很。在大军开拔的前夕,他曾收到九殿下给他的传信,让他务必保证影九的安全。若是影九有意外发生,她一定会杀了他祭天。 元越彬当时面对李书瑶□□裸的威胁时,沉默了很长时间,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直白的威胁信,而且威胁他的人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所以在得知影九被围困的第一时间,他就亲自率人杀去。 ☆、番外 遐不谓矣 他和她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他没有机会陪在她的身边,这是影九心中巨大的遗憾。尤其当他知道李书瑶因为听到了自己被困雨嘉城而差点难产,心中更是对此事愧疚不已。所以在李书瑶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一步,整日对自己的爱妻左右不离,恨不得将人直接捧在手心之中。 李书瑶挺着肚子躺在榻上,一手拿着书册看着,一边吃着一些零嘴,一排悠然自得的样子,看的自己边上的女儿都一阵眼热。 瘪了瘪嘴,李千凝的小脸上开始有委屈和嫉妒闪现,尤其是当自己的父亲坐在一旁开始替母亲揉捏小腿和双脚的时候,心中的嫉妒简直就飞速往上窜。 “爹,女儿要抱抱!”使出了撒娇神功,不过只有三岁的小萝卜丁钻进了自家父亲的怀里。 分卷阅读92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但一向对她极其宠爱的父亲却并没有抱起她,而是将她从怀里提出去,说:“冰儿乖,别打扰你娘看书。” 李千凝备受打击,一脸忧伤: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只是撒个娇,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居然就变成打扰娘亲看书了!爹爹偏爱娘亲越发没谱了!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李书瑶斜眼看见自己女儿吃瘪,不由得笑了笑,抬眼看着影九:“女儿最近很粘你呀。” 影九被李书瑶这么一瞧,心头顿觉暖了三分,伸手将撅着嘴的女儿揽进了怀里,放在了自己腿上,哄着女儿:“给你娘捶捶。你娘肚子里有你弟弟,你要懂得照顾娘亲,知道吗?” 李千凝昂着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弟弟?我的弟弟?在娘的肚子里?” 面对李千凝的疑惑,李书瑶放下了书,伸手握住女儿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是的呀,你弟弟现在正在娘亲的肚子里。冰儿很快就有弟弟了,开心吗?” 李千凝的手放在李书瑶的肚子上,感受到那腹部微微隆起,她觉得很神奇。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跑进母亲的肚子里。可是一想到以后会有人和自己一起玩,她就觉得很开心。从前她去太学读书的时候,二皇子和大皇女经常一起玩,不怎么搭理她。因为他们是姐弟,而她只是表姐弟,所以在她心中很羡慕二皇子和大皇女。如今她马上也要有弟弟了,这顿时让她开心起来了。 “嗯,冰儿要保护娘亲,要保护弟弟,不让别人欺负娘亲和弟弟!”李千凝盯着李书瑶的肚子,神色坚定地说道。 李书瑶伸手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夸赞道:“冰儿真乖。” “可是,弟弟什么时候才会从娘的肚子里出来呢?”李千凝有些期待,“我真想他快点出来呀,这样就有人可以陪我一起去太学了。这样,就有人可以陪我玩了。我才不要理忆香和天瑜这两个家伙呢!每次去花园玩都不叫我!还不给我荡秋千!哼!以后我让我弟弟给我推秋千!” 李书瑶和影九闻言,两人哑然失笑。 等到李书瑶生出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李映容册封了李千凝为长平公主,成为了齐国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公主。 与此同时,楚国也传来了消息,说李书翠也生了一个男孩。一出生,那个孩子就被册立为了楚国的太子。李映容的到这个消息之后很高兴,特地派了使臣过去庆贺,并且还给李书翠写了一封信书信,表示关心。 在魏国方面,幻灵已经率军攻打下了燕国。自此,燕国消失。魏国成为了足够与齐国相互抗衡的巨大威胁。不过好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战役之后,魏国、齐国、楚国都不想重新开战了。 新任魏皇写来书信邀请齐国、楚国重新商定协议,地点还是在斗浮城。 这一次出使斗浮城的不再是李书瑶了,而是影九,齐国大司马将军,长平侯。楚国这次的代表也不再是萧烨磊了,而是萧烨磊的皇弟萧炫明,楚国的槃定王。魏国的依旧是幻灵,依旧是魏国国师。 在临行前李书瑶亲自为他打点了行李,恋恋不舍地说道:“我本不想你去,可是皇兄认为此行必定难以周旋,他信任的人不多,而我又刚刚待产完毕不能亲自前往,所以才让你去。” “放心,我不会辜负陛下所托。”影九说道。 李书瑶伸手轻抚他的面容,整理他被风吹乱的长发,并不觉得在三军将士面前这般儿女情长有何不妥,只道:“那槃定王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据说当年若不是他主动退出楚国皇储之争,只怕如今上位的有可能就不是萧烨磊了。虽说这只是流言,但是无风不起浪,我想那槃定王定是有些手段的。而幻灵有神鬼莫测之能,你离他远些最好。” “我知道的。”影九点了点头。 李书瑶放下手,长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你且去吧,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影九没说话,却是眼神炙热的看着她。他想拥她入怀,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翻身上了马背,影九骑在马上看着那个一心一意为了自己,同时也是自己今生挚爱的女人,说:“殿下,保重。” 一拉马头,他离开了。 李书瑶涩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觉得难过。 可是这种难过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站在她身旁的女儿拉了拉她的衣袖,抬头看着她安慰道:“娘,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娘亲不要难过。” 李书瑶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里:“娘不难过,娘只是舍不得。” “爹爹走之前和女儿说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要我保护娘亲,要我和弟弟陪着娘亲。所以娘亲不要舍不得,女儿和弟弟都在娘亲身边。”李千凝伸手抱住李书瑶,说道。 李书瑶心中又有酸涩,又有欣慰,松开了手,亲了亲女儿的脸:“嗯,这几个月娘亲就要冰儿和冰儿弟弟陪着了。” ☆、番外 中心藏之 影宫,一个充斥着死亡、 分卷阅读93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杀戮、血腥、无情的地方。若说它是天底下最污秽的地方,也不为过。阴谋算计、蛰伏暗杀、虚情假意,在这里只要能活下去,任何人都不介意随时使用。 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他们还被灌输了另一种与这个完全相悖的观念——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 是的,他们是影卫,不是杀手。 他们可以冷酷,可以无情,可以作为一台杀人的机器,可是他们不能像杀手那样做一台自我操控的机器。他们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未来主人的。主人要他们生,他们才能生。主人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他们不需要思维,不需要想法,不需要希望,同时也不需要绝望……或许他们一直都处在绝望之中吧。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他不知道他是谁,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杀人,只知道应该这样。 今日新下的命令,宫主需要从一百个八岁的孩子里面挑选两个人授予影卫身份,其余剩下的人全部处死。然后他们一百个孩子,被关在幽暗的屋子里,像野兽一般开始互相残杀。 血,到处都是血。 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是不断的杀人,不断的杀人。杀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是命令明明是需要两个孩子,他把另一个人也杀了。所以尽管他成为了影卫,却成为了不合格的影卫,被关在了水牢里三个月时间。 在这三个月里面,他依靠着吃水里的老鼠活下来。觉得恶心,又觉得比外面时吃得硬馒头要好吃。起码,那是热的。 三个月之后,他拥有了一张自己的床,终于不需要和别的孩子挤在一起睡觉了。 他很高兴,尽管他不清楚到底什么叫做高兴,以及为什么高兴。 作为影卫的他需要学习的已经不仅仅是杀人了,他们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比如熬刑,比如侍奉主人,又比如能够更好的隐藏自己不被发现和被敌人发现时能够如何逃脱,如果逃脱不了如何迅速自刎。 每一项学习任务,他都拼命做到最好。因为宫主告诉他们,只有他们成为一名合格的影卫,才能够有机会从这里出去。如果等到他们三十五岁还没能从这里熬出去,那么就自动会被清理。因为,没有人会需要一名年纪太大的影卫。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人,身体早就在训练和刑罚中熬坏了,年纪大了之后身体就会更加不听使唤了。与其出去丢人,不如一死了之。 影宫中,像这样熬不出去的影卫太多了。像他同屋里有三名影卫就是因为熬不出去,被结果了生命。 第一个被杀死的影卫,是在他十岁的时候。那天晚上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响动。可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那名影卫的床铺已经空了。他知道,他已经死了。因为在他死之前,他就知道那天晚上是他三十五岁的生辰——也就是入影宫的那一天。 像他们这群人是不知道自己生日的,影宫就把他们入宫的第一天作为他们的生日,就像他们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重生一样。 终于,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他迎来了最重要的一刻——同届影卫排名。 只要他能够排进前一百名,他就有机会离开这里,找到自己的主人。 那一场战役,他几乎疯了。 拼命地杀,拼命地熬,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就像每一个影卫期待的那样,去往自己主人身边。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成为了同届的第一。但因为影字位的前十只有九位空缺,所以他被宫主赐影九号。 那一刻,他拥有了自己的编号。他不再是一个没有编号的垃圾了。 影九,他喜欢这个编号。 只是,喜欢又是什么? 很快,影九就被分到了一位皇女的身边。 第一次见到李书瑶的时候,他发现她是这么小,这么可爱。白白净净的小脸,又黑又圆的眼睛,身子不是很好却总是喜欢到处乱跑。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他的主人是与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她就像是神明一般,高高在上。 他陪伴着她成长,总是躲在黑暗的角落中窥视着他的主人。 后来,他知道自己能够分到琼瑶宫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或许是他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幸运。 因为影园中别的影卫的口中得知,主子们市场玩弄影卫,或者因为气不顺而责打,甚至杀了他们。可是他们的主子,似乎从来没有用过他们,就像根本不知道影卫的存在。 其实这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的主人被她的兄长和母后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连他们这些影卫都没有用武之地。 但很快,他又发现她的主人不仅仅会使用它们这些道具,平时对他们也挺好的。 就像那一日他因为连夜守着主人屋子外头,又遇见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夜,所以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地被冻僵了,直接从屋子外头的 分卷阅读94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梁子上掉了下来。 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掉下来的声音惊醒了本就睡眠不好的主人。结果他的主人跑出了屋外,瞧见他从梁子上掉下来,也没有大晚上的去喊人,而是直接把他拖进了屋里。 那时候他的主人才只有八岁。作为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要把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拖进屋子里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他的主人身子不好。 可是她就这么做了,并且还让他睡在了她的床上。 那一个晚上,他觉得很暖,很暖。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温暖。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足够他死一千遍了。 他跳了起来,跪在地上,控制身体不要瑟瑟发抖,以免让主人更加厌恶他。 “属下该死,请主人赐罪!”他额头碰地,用最谦卑、最恭顺的态度祈求她的原谅。 奇异的是他的主人似乎根本没有责怪他,而是惊讶地瞪着他:“你为什么要从床上起来呢?你昨天不是冻僵了吗?需要我找太医帮你看看吗?” “属下身份低贱,不敢如此。请主人赐罪!”他已经怕的分不清自己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脑袋又涨又痛,又想到自己居然睡在主人的床上,而且主人居然还要给自己找太医,自己真的是罪大恶极,是影宫最不合格的影卫了。 他的主人听见了他的话后,似乎很失望:“行了,你退下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主人没罚他,但他不能问,得了命令之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就消失了。 等会到了影园,被风吹的静了下来,他才明白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他不仅擅离职守,而且对主人不敬,有谢绝了主人的好意。这一项一项加起来,真的足够他死很多次了。可是主人终究没要他死,所以他不敢死。只能去刑房领罚,希望主人想起要追究他的时候能够看在他已经主动受刑的份上不要生气。 ☆、番外 何日忘之 从那之后,他的主人在他的心中就悄悄有了细微的变化。 “主人”这两个字,他已经不再是冰冷的两个字了,也不再是他需要牢记的守则。主人,是有温度的,很温暖,很温暖,温暖的就像是阳光一样。 他越发喜欢躲在暗处陪在主人身边了,喜欢就这样看着他的主人长大。 而他的主人真的长得很快,逐渐从八岁的女娃娃成了十四岁的妙龄少女。 他的主人,很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他真希望,自己能够永远看着这么漂亮的主人。 但后来发生的这一切,让他永远失去了他的主人。 因为,他的主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们那一天是在镜泊湖边相遇的,一个在桥上,一个在船上。他躲在一棵巨大的杏花树上,看着主人和那个男人四目相对,然后又各自分开。 就这么一下子,他的主人就沉沦进了爱情的漩涡中。 从来都是理智聪慧的主人,入了魔障一般要嫁给她母后和兄长都不看好的男人。 她是所有人的宠儿,就算皇后和三殿下也不能强迫她。所以最后,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她心爱的人。 主人大婚的那一天,他和影五守在外面。一室的旖旎倾泻而出,让他莫名的焦躁。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可是这一刻,那种怪异的情绪出现的如此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他怎么能有情绪呢?他是影卫呀! 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被人用刀割着,无比怪异。 影五发现了他的异常,以为他是身子不舒服了,就让他换影七来守夜。 他最后,狼狈地离开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狼狈,似乎有一种逃跑的感觉。 在之后的守卫中,他发现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没办法离开主人了。尤其是经过了洞房花烛夜的主人,让他觉得彻底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主人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可如今的主人像极了粉色的桃花。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主人对他笑,又问他冷不冷,问他为什么会从梁子上掉下来,甚至问他哪天回什么会逃走。 他答不上话,有很害怕。 可是主人笑眼盈盈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温暖,很温暖,就像是有一团火在他身上燃烧着。 等他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他睁着眼睛,一夜难眠。熬到了天亮,他又去了刑堂。 刑堂的人问他为什么受刑,他不敢说自己亵渎了主人,恐惧这样的理由让他以后再也没有跟在主人身边的机会,只得说办事不力。 收完了刑,回到了影园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影宫里水牢中的老鼠,肮脏龌龊。他企图用刑罚来欲盖弥彰,可是他骗不了自己。以及 分卷阅读95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在今后的时日里他总是越来越渴慕接近他的主人,夜里那些怪异的梦也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影响着他的心绪。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主人能够注意到他。这一点,完全违背了影卫的守则。 作为影卫,他们最应该学会的就是如何隐藏自己,可是他却希望主人注意到自己。 而上苍似乎听见了他心中的祈求,他忽然发现主人身边的影卫开始减少了。他有越来越多的时间能够守着他的主人,而不是回影园休息。 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主人的夫君不在府中,主人时常一个人对月兴叹。然后他就可以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主人抬头望月的身影。 他是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永远的停留下去,可是终究是不可能的。 主人的夫君毁了这一切,将他原本一尘不染的主人推进了地狱的深渊。他篡夺了李家的天下,杀光了李姓所有人,将主人的哥哥直接杀死在了龙椅上,又逼得主人的母亲跳下了城墙,被千军万马踩成了肉泥。谁曾能想,那是曾经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呢? 紧接着,影宫也易主了。宫主也死了。 他被新任宫主召了回去,改了新的主人——主人的夫君,那个主人最恨的人。 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多想杀了他呀。可是他不能动手,他必须回到主人身边去。主人身边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只有他一个了。所以,他只能对这个男人屈膝投诚,成为了一枚安插在主人身边的眼线,替他监视着主人的一切。 关于这一切,主人并不知道。她不知道我对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屈膝跪地,唤他为主子。 后来主子成为了一国皇后,却被灌下了红花,终生不得生育。他眼睁睁看着主人身下都是血,宫女们进进出出。 他看得出,主人已经不想活了,那双原本爱笑的眼睛里全是麻木。 这样的眼神,他在影宫里见到了太多了。 那是一种绝望到泪水都已经流干了的麻木,连灵魂都不再需要了。 他真想冲到主人身边,让她不需要这么难过。可是他是影卫,他不能没有吩咐就主动出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主人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知道,她的心已经死了,凉了,化成了灰烬。 直到那日午后,他的主人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落花,喊了他一句,惊得他颤抖了一下,立即出现在主人的面前,以最标准的身姿出现在主人的面前。 他多希望,自己能听见主人说要自己永远守着她不离开。 可是他的主人却说:“你走吧,去做一个普通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九女了,他也不是从前的柳将军了。” 他站在那里,一时答不出话,心像是被挖了一个洞,又冷又疼。因为他发现,他的主人居然不要他了。 主人继续说:“你杀不了他,我也不可能报仇了。现在,连影宫都是他的了。你是我身边最后的一个人了,别和他们一样都死了。去吧,逃吧,离开我,或许你还能活下去。我和他,注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原来,主人不是不要他了,而是希望给他一条生路。 可是主人,只有拥有主人的影子才有存在的必要,若是没有了主人,像他这样的影子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殿下,永远是属下的主子。没有主子的影子,也是没有活着的必要。主子可以杀了属下,但请求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终于,主人笑了。 那是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主人第一次笑。 可莫名的,却让他心痛。 主人说:“随我而行,死路一条。” 可是他只想说:“唯有身死,方能守节。” 终于,他留在了主人的身边。可是这样的停留,并没有多久。 主人一心想要亲手杀了那个男人,可从没有得手。主人的心情很不好,他想替她动手,可是主人却不允许。就在这样抑郁的折磨之下,本就身子不好的主人没能等到冬季来临,在深秋的夜晚就死去了。 主人死去的那个晚上,他一直陪在身边。同时也得到了主人生前最后一个命令,将她安葬在天上的脚下,去向齐国百姓和齐国皇室赎罪。 对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主人至始至终都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是她,引狼入室了。所以主人才会想要亲自报仇,可惜终究没有成功。 他知道人死都是需要烧纸钱的,但是冷寂的琼瑶宫里连宫女都少的可怜,又怎会有纸钱呢。他也不知道纸钱应该是怎样制作的,只能把自己对主人最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当做东西烧给主子。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这句话是他所知道的,也是他会写的唯一的几个字。都是他自己私底下偷偷学的,谁也不知道。只因为当初主子身边的婢女妙柏和妙竹私下里学《诗经》的时候讨论过这两句诗,说的是写诗的人一见心爱的人就喜形于色,但又不好意思表白爱慕,只好每 分卷阅读96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天思念。 那时候他偷偷的将婢女们写的纸张带走了,藏在了影院里,每天用木棍在地上照着上面写字。 如今影园已经空了,琼瑶宫也空了,没人会再去管一个影卫到底会不会写字了。所以他抓着毛笔,一笔一画在纸上写着。 那些字很丑,很丑,比三岁的孩子写的还要丑。 可是他写了很多张,将书房里所有的纸全都写完了。 他在主人的尸身前点着了那些纸,又找来了柴,找来了罐子。 他把他的主人放进了火堆中间,合在了那些纸张的灰烬中间。 他的主人死了,而作为影子的他也快要死了。所以,他一点也不难过。因为他死了之后,就能又重新回到主人身边了。 背着罐子,他躲避了无数次的追杀,终于来到了天山。 在追兵赶来之前,他将主人的骨灰埋进了土里。他不会写字,他不知道主人的名字要怎么写,所以只能写上了“心乎爱矣”这四个字。 可是刚写上去没多久,那些追兵就到了。 他不能让别人看见主人的墓碑,所以他特地暴露了行踪,把他们引开了。 结果了那几名影卫之后,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而且他又完成了主人的心愿,所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寻找他的主人了。只是在死之前,他一定要回到主人的身边。就连死,他也要死在主人的碑前。 这样,他才能一直守着主人,陪着主人。 毕竟,主人的身边,只有他了。 ☆、番外 梦醒时分 日暮时分柳雁卉得到了自己三儿子去世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的。自从十年前他第二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莫名夭折之后,他似乎都快要习惯了这些噩耗。差不多每过半年,他的身边就会死去一个人。或他的小妾,或他的子女。他真的已经,习惯了。 “葬了吧。”他都已经不想去看了,看了也只是让他更难过罢了。 他的三儿子,是他目前除了第一子之外活得最长久的了,已经满八岁了,是他的小妾生的。那名小妾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连容貌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自从离开赵国来到魏国之后,他的妻子就对他很冷淡了,从不让他进房睡觉,并且总是喜欢于帮他纳妾。 但凡是他多看过一眼的女人,第二天他的贤妻就会三媒六聘的把人娶回家。 她,真的是一名很贤惠的妻子。 只是,她从没爱过他。 下人下去了,他的妻子来了。 那个喜爱穿白衣的女子,数十年的时光她的容颜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貌美如花,宛若少女。时光仿佛都在偏疼他的妻子,居然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夫君,幼丝这孩子去了,你总得去看一眼吧。”妙旋站在柳雁卉的身侧,柔声劝说道,“平蝶的眼睛都哭肿了,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您也去劝劝她。” 柳雁卉转过身,用一种陌生又悲凉的眼神看着她:“我去劝,有什么用。还需要夫人,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妙旋脸上的神情不变:“夫君,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难道不是吗?”柳雁卉凄凉一笑,“又或者说,请你的主子放过他们。” 说起了自己的主子,妙旋终于收敛了神情,露出了早就懒得来掩饰的冷漠:“主子说了,这辈子,谁也别想饶过谁。” 柳雁卉神情凄惶。 妙旋又说:“主子说了,柳将军虽然已经不是齐国的将军了,但终究算是半个齐国人,所以这一辈子荣华富贵少不得的。所以不论夫君您想怎么样,这一辈子都能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霍然间,柳雁卉眼神狠厉盯着妙旋,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朝妙旋砸了过去。 妙旋轻松避开,忍不住嘲弄道:“昔日威风凛凛、驰骋沙场的柳将军,今日倒也有女人家作态了,喜欢砸东西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柳雁卉厉声问道。 “放心吧,主人说了,不会杀你的。”妙旋冰冷地说,“夫君,你从前费尽心机想要利用主人,主人现在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你有何故如此想不开呢?” “哈哈哈哈……恶毒的女人!她虽然不杀我,但却杀了我九个孩子!”柳雁卉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抓着桌子,“除了你的儿子!我所有的孩子都死在了你们手上!还有那些妾!她们做错了什么!我柳雁卉有什么不对的,冲我来,何必连累无辜!” “夫君,你还不明白吗?主人一点也不想你死,她只想让你不痛快。”妙旋说。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证实。证实的是不仅仅他从前的孩子是他眼前他曾经喜爱的女人亲手杀死的,更是证明了今后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会一一死去。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柳雁卉跌坐在地上,喃喃低语。 妙旋走了过去,站在他面 分卷阅读97 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 作者:司徒流筝 前:“夫君不明白些什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为什么她不直接杀了我!”柳雁卉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时至今日他始终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她嫌自己的利用之心的,他以为她已经是为他着迷了。 “打从一开始主人就怀疑你了,在我还没有跟着主人的时候,主人就已经派了影卫去赵国查你的身份了。”妙旋面无表情地说,“主人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顺带能给驸马多一点准备的时间。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想要嫁给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主人就已经和驸马有了夫妻之实。那时候你掉下山崖,主人就怀了驸马的孩子。” 柳雁卉坐在地上,低着头,听着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我曾是主子受下的一名影卫,为了能够来到夫君你的身边,我特地重新塑骨,将身上的伤疤剜去,让肌肤和骨头重新生长。”妙旋冷笑一声,“夫君你一定很起卦我我为什么可以多年来容颜不改,那都是因为塑骨的原因。塑骨之人命不长久,但终其一生都不会改变容貌。虽然如此,但我却很感激主人。因为主人赐给了我从来没想过的生活。我不仅不再是一名影卫,而且还拥有自己的孩子。夫君,你真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真开心啊,你居然能让主人这么恨你。就是因为她很你,我才有这个机会来到你的身边是不是?我才有这个机会和你拥有一个孩子。” 柳雁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直到现在,他才像是真正认识了自己的妻子。 “不过,我很奇怪,夫君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妙旋饶有兴趣的问,“我以为我们能够相安无事一辈子。” 柳雁卉看着她,声音是麻木般的平静:“从你告诉我逃走的时候。还记得那时候我去往帝都准备接受封赏,结果你突然出现让我离开。我刚开始并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结果你我才刚刚出城就遇见了前来缉拿我士兵。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了。后来你和我辗转多地,看似乱走,实则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猜你必然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我和你来了魏国之后,你就不再与我亲近了。虽然表面你对我恭敬,但是夫妻之间的冷漠我又怎么会看不出。你不停的为我纳妾,我就知你并非钟爱于我。后来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但你却没有一点担忧害怕,也没有受到一点而威胁,我便知道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我将前因后果仔细想了一遍,想要知道你是谁的人并不难,尤其近些年你已经懒得隐藏了。” 妙旋闻言,挑了挑眉,蹲下了身,有轻微的声音说:“夫君,主人曾经答应过我让咱们的孩子相守一生荣华富贵,而且幸福安康。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和孩子比起来,只能牺牲你了。而且我相信,若是我连这种任务都处理不了,主人一定会让别人来的。到时候,我的孩子就会性命不保。夫君啊夫君,咱们孩子现在还小,为了他,你可要活着呀。” 柳雁卉看着她,那个曾经自己爱过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