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疾》 分卷阅读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书名: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文案: 自母妃死后半个月,宋挽之就得了一种不能睡,一睡就会死的怪病。 另外,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救了一只类似萨摩耶的小奶犬,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明白,这特么原来是只披着犬皮的狼! ~~~~~~~~~ 世明:“哼,从小盯到大都不给我名分,我要走了。” 宋挽之:“去吧皮卡明,你走了我就去抓其他宠物小奶犬了。” 世明:“呵呵,你抓一个我揍一个。” 宋挽之:“???” 世明:“啦啦啦,最后还是只有我在你身边,其他都揍残了,给你当沙袋玩。” 宋挽之:“我家的小奶犬真可怕……” 相信我!!!男主属于猥/琐发育!!!!!之后会变强的!!!! 又名《小奶犬的套路》、《老婆总觉得自己会死怎么办》男女主感情属于细水长流、相濡以沫那种,基调温馨为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挽之,世明 ┃ 配角: ┃ 其它: ☆、西边日出 贞元末年,天下三分。北夷各部落对南方邑、彦两国虎视眈眈。 邑国国主晚年,大邑国皇城内上演九子夺嫡,人心惶惶。而这场夺嫡大战,最终以心狠手辣的三皇子宋临渊登基,封其胞妹为平朝长公主而落下帷幕。 然而三皇子上位后,仍旧大肆暗杀其余皇子及其旧部。 至此,大邑国皇嗣凋敝。除了在封地花天酒地、苟且偷安的个别王爷外,皇宫内的皇族只剩皇上、平朝长公主与极不受待见的悦宁公主三人。 皇宫内都盛传,登基后的三皇子宋临渊之所以未对悦宁公主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悦宁公主身上有个令人讳莫如深的怪病。 而至于这怪病究竟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 宋挽之坐在自制的秋千上,两脚有一晃没一晃。 “世明,今天皇宫里怎么这么热闹?”宫墻外头歌舞阵阵、人声不绝,她疑惑的望向身边站着的少年。 “春狩大赛昨日结束,皇上今日拔营邀请各国使臣参加晚宴。”被唤作世明的少年背脊挺拔,乌黑的发只是用发带简单束起,一双浅灰的眸子在夕阳下满是含而不露的温柔。 “各国使臣?”宋挽之合上手中的武侠话本:“如今大邑内忧外患,三皇兄手中又没有足够的兵力。只怕这宴会,是他专门用来拉拢北夷部落,给长姐物色和亲对象的吧。” 世明剑眉微蹙:“可大邑自建武帝开始,便有公主不和亲的规矩。” “弑兄杀弟。”宋挽之垂眸,“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三皇兄不敢做的?” 自三皇兄登基后,他看她那眼神简直就像看个已死之人一般。若不是她身患怪病,对三皇兄毫无威胁,只怕她在皇宫里也活不过明年开春了。 “对了,俏俏呢?”宋挽之忽的想起来,“她不是一向喜欢这种热闹场景,今儿怎么都没见她人影?” “她……” 身为死士,世明一向对宋挽之有问必答,这次却是破天荒的欲言又止。看着她澄澈的水眸,世明停顿片刻,终是道:“俏俏去平阳宫了。” 平阳宫是平朝长公主居住的寝宫。 闻言,宋挽之双脚蹬地稳住秋千,眉眼微凝:“平阳宫的管事姑姑又找俏俏麻烦了?” “没有,她去平阳宫当差了。” 世明面无表情,浅灰色的眸子却紧紧锁着宋挽之的脸。 “原、原来是这样呀……”宋挽之立时明白世明的意思,摸摸鼻子,有点淡淡的尴尬。 自从母妃和哥哥死后,她的悦安宫一向只受人冷眼。 偌大的公主寝宫,如今只有世明和俏俏两个侍从。她每天的膳食也被下人从中克扣,一只烧鸡轮到她桌上也只剩块鸡指甲,公主月俸啥的更是天方夜谭。再者说,自从她患上了不能睡觉,一睡觉就会死的怪病,这条小命指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俏俏想逃去平阳宫也无可厚非。 看着世明望着她的眸子,宋挽之故作淡定的对他笑笑:“我没事,就是奇怪她怎么去的那么突然。” “可能是因为昨日,内务府给悦安宫断粮了。”世明依旧面目平静的说出这个令宋挽之差点爆炸的消息。 他不愿宋挽之担忧,并不打算把这可说可不说的消息告诉她。但他看出宋挽之因为俏俏离去的消息而难过,最终还是把俏俏离去的原因告诉她。 断粮? 宋挽之眼眸微眯。现如今,他是连装都懒得装了么。 可她再一想,好像哪里不对呀?平阳宫的管事姑姑与俏俏曾有过过节,如今怎又会这么好心让俏俏当差?而且明明今天中午她还有饭吃,甚至还加了半条鱼尾巴。 分卷阅读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世明,你是不是……”宋挽之想到了什么,立刻抬眼,两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世明。 她伸手想拉住世明的手腕,但世明身法极快,本来一个侧身就能轻易躲过去。可当他看着宋挽之伸来的柔荑,一瞬间鬼使神差,身体就停住躲不掉了。 果然! 宋挽之将世明的袖子往上一拉,顿时看见他胳膊上道道棍棒打过的淤痕,还有狰狞交错的鞭痕。 世明羽睫微垂,下意识的想将胳膊收回。 看着眼下这人分明一副安分顺从的模样,宋挽之指尖微紧,嘴里的话想吐出来又咽回去,心里又是气又是痛:“你……又去找那个苏公公了?” 宫里有个姓苏的秉笔太监,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公公左腿有疾,又有怪癖。他在上头服侍皇上和各宫娘娘时若受了气,回来总喜欢亲自抄着家伙打其他下人出气。而且还换着花样打,怎么疼怎么来。 宫里有些下人过不下去,就自愿去给那个变态公公打,以此奢求点银两或是粮食。 “没事,不怕疼。” 世明一双浅灰的眸子,却是异样的温柔。他觉得身上丑陋的伤疤会吓到宋挽之,还是抽回手,默默将袖子重新放下。 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怕疼。 他是卑贱的死士,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受过的训练更是比这残忍上千万倍。如果身体上的痛苦可以换她吃顿好饭,他甘之如饴。 宋挽之垂眸许久,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气的是自己,疼却疼在了他身上。但气过之后,是久久的自弃。 她随即起身,朝里屋走去,直奔梳妆台。当打开妆奁盒中的抽屉,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宋挽之神情略微一滞,随后一言不发,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殿下想做什么?”世明不明所以,立在门内看着宋挽之一顿瞎折腾。 “参加晚宴呀,你不是说皇上今日邀请了各国使臣么。”宋挽之打开衣柜,又自顾自的加了句:“总得把自己拾掇拾掇。” 世明沉默。 其实宋挽之与世明心里都清楚,自从皇上将宋挽之软禁于悦安宫后,根本不会让宋挽之参加任何宫廷聚会。但断粮都做出来了,与其终日坐以待毙、拖累身边的人,宋挽之觉得还不如趁着最后一口气,殊死一搏。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条不算太旧的水袖百褶凤尾裙,随后弯腰将藏在床头暗格下的小木匣取了出来。 望着匣子里静静躺着的那一对双鸾点翠金步摇,宋挽之眸光微暗。刚刚她打开了梳妆台上许久未碰的妆奁盒,才总算明白为什么俏俏与平阳宫的管事姑姑有过过节,还能顺利当差了。 悦安宫算上公主自己总共也就三人,外面的人对这般精美的牢笼唯恐避之不及。原来俏俏竟是偷偷挑走了她几根发钗,拿去平阳宫通融上下了…… 俏俏拿走的正好是母妃生前的陪嫁,也罢,算是她二人主仆一场,她送她日后的嫁妆吧。今日晚宴,她便戴这对双鸾点翠步摇,这也是父皇生前唯一送她的生辰礼物。 “世明。”思即至此,宋挽之握着步摇的手微紧。 “我在。” 宋挽之并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他缓缓道:“我这里也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等这场晚宴结束,我将这对步摇赠予你,你也去其它宫某个好差事或者出宫吧。” 世明剑眉微蹙。 夕阳西下,天已转凉。 他望着宋挽之缩在床头那方小小的身影,走上前将椅子上的披肩系在她身上:“我,会永远在殿下身边。” “永远?”宋挽之不自觉轻轻念了这两个字,似想起从前的事。 她喃喃自语,宛若叹息:“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永远的?”这个词,太重了…… 时光白驹过隙,但她的人生,永远停在十二岁那年了。 世明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却如誓言般郑重:“世明的永远,与殿下的性命一样长。” 永远,与公主的性命一样长。 同样的人,同样的话,同样一如往昔的坚决,宋挽之听来,却恍若隔世。 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似乎隐忍着海一样内敛却汹涌的暗潮。 宋挽之侧过头,忽然间不敢看他的眼睛。正待她要开口,一道尖细的嗓音忽然蹿了出来。 “呦,悦宁公主。” 二人转身看去,只见屋外老远走来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个丫鬟。那丫鬟手中还拿着托盘,似乎是来送什么东西。 “原来是苏公公。”苏公公一进门眼睛就往世明身上瞟,宋挽之起身相迎,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站在世明身前。 “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等宋挽之走近了,才发现来送东西的丫鬟竟然是俏俏。 苏公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头看向身后的俏俏,让她将手中的东西摆在房间里。 宋挽之看了眼,竟是套极其精致的衣裳和首饰。 俏俏握着托盘的手 分卷阅读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有些抖,不敢看宋挽之,放下东西就立刻退下,却悄悄瞥了立在一旁、眉宇微蹙的世明一眼。 宋挽之并未表露半分,只当俏俏真是个宫里素不相识的丫鬟。 “公主殿下,这是皇上的意思。今日酉时宫中有晚宴,皇上希望您能出席。”苏公公皮笑肉不笑。话已带到,东西送到,苏公公也不等宋挽之回答,转身就带着俏俏走了。 宋挽之静静看着桌上这套东西,若有所思。 “殿下,只怕今日的晚宴有诈。” 苏公公走后,世明看着宋挽之开口。 ☆、道是无情 宋挽之没有言语,依旧看着桌上这堆东西。 三皇兄的意思太明显了。断粮一日,不就是想不动声色地逼迫她参加今日的晚宴么。 可是,为什么呢? 自从她被软禁在悦安宫后,就再没参加过任何聚会。今日来的都是各国使臣,总不会……宋挽之心里突然一咯噔,总不会想拉她去和亲吧? 但这想法一冒出来,马上就被宋挽之扑灭了。 不可能,宫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病,若是与其他人一起生活,她很容易就会被拆穿。像她这种身体质量不过关的豆腐渣公主,送去和亲对拉拢两国关系毫无意义,更可能适得其反。 那么,三皇兄究竟为什么要她参加这场晚宴呢? “殿下,不要去。”世明走近她,眉宇中隐有担忧。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宋挽之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不能再坐以待毙。这场晚宴过后她生也好,死也罢,至少都不能再拖累身边的人了。她隐隐能猜到她将要面对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苏公公也不会依旧对她一副轻慢的样子。 装扮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人帮忙,宋挽之一切从简。 但最后,她还是决定戴那对双鸾点翠金步摇。 而宋挽之没料到,就是她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决定,却将她的命运,完全拉到另外一个极端的轨道。 * “公主,你不能带侍卫进去。” 宋挽之与世明还未到大殿,世明就被人拦下了。 世明懒得说话,眼眸微冷正想动手,宋挽之赶紧摁住他:“没事的,你就在原地等我。” “有人会对公主不利。”世明看着宋挽之,浅灰的眸中尽是不安。 他不能告诉她,但他也绝对不会让她进去!虽不知今日半路杀出的大邑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约定的时间已到,那些人马上就会在宫里动手。 “放心,我进去偷只烧鸡就回来啦。” 宋挽之以为世明指的只是三皇兄,她笑着安抚他,两只梨涡若隐若现。此时宫灯照耀着她的眼,世明眼前的她,眸中似有星光闪烁,格外明亮。但是宋挽之这个样子,却反而让世明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而宋挽之并没有听世明的话,转身便和三皇兄派来迎接她的丫鬟们一同入了殿。 世明心中的思虑,宋挽之完全不知道。她只是想该来的总会来的,如果她今日在晚宴发生了什么意外,世明不在她身边,至少还能保全他的性命。这也算是她此生,最后能做的一点善举了吧。 然而事实显示,宋挽之的担忧似乎完全是多虑了。 “妹妹,来这儿吧。” 宋挽之一进殿,就见到主位上三皇兄那张久违的带着病态白皙的脸,和略显消瘦的身形。 与宋挽之不同,三皇兄是天生的体弱多病,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而宋挽之的怪病却是在她母妃死后半个月间莫名其妙得的。 主座上三皇兄的笑容异常亲切,这一声妹妹叫的她全身汗毛倒竖。如果不是她还清楚记得哥哥死的那一晚,三皇兄曾对她说过那句“呵,瞧瞧你这张恶心的脸,你会和你亲哥哥一样,不得好死!”,她可能还真的以为如今三皇兄就是个疼爱所有妹妹的好哥哥。 毕竟三皇兄因自小体弱,从小就被他的母妃保护的很好,因此三皇兄从前顶多就是性格孤僻,基本不和其他皇子们来往,但绝对算不上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三皇兄与哥哥发生过一次争吵,当时长姐也在场,那时的长姐还未被封为平朝长公主,而三皇兄自那次争吵后就忽然间变成了现在这般阴鸷狠毒的样子。 宋挽之曾经问过她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哥哥什么也没说,只是叫她不要问,保护好自己,离那对兄妹远一些。 而寒暄过后,现在主座上的三皇兄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又向宋挽之极其耐心的介绍了各国来的宾客们。 其实对政局,宋挽之也是了解一些的。 如今天下分为北夷、大邑、天彦三国。而位居北方的北夷名义上虽称为一国,实则因为十几年前北夷发生的宫廷内乱,已分裂为了五个部落。这五个部落背地里也是面和心不和,说是一国,实际上也算是五个小国。 分卷阅读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当时北夷的那场宫廷内乱震惊天下,使得已渐有实力统一中原大陆的北夷遭受重创,至此一蹶不振。 那时的宋挽之还很小,也是听哥哥们说起的。北夷两位年幼的皇子因此流失民间,之后北夷原先的那位皇帝重新建立了北夷五族中一个名为洛族的部落,可实力也已经今非昔比。 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洛族在北夷如今这五个部落中,能力也不容小觑。 所幸后来流落民间的北夷二皇子被人找到了,但北夷的大皇子至今仍下落不明。民间有很多传闻,说北夷的大皇子其实早就在当年那场内乱中被叛军杀害了。 不过这些事情对宋挽之来说太遥远了,如今她能保全好自己的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介绍完各国使臣,宴会便开始了。宋挽之惊悚的发现,她今天的座位、所受的礼遇,几乎可以与长公主相当了,按理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 宋挽之随意环顾了下四周,三皇兄身边的座位只有她那一个。那么长姐呢?今日如此盛大的宴会,长姐怎么会没有到场。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弦乐奏起,舞殿冷袖,歌台暖响。 皇上自从宴会开始后就貌似一直专心致志的欣赏歌舞,间或特别温柔亲昵的与宋挽之聊几句有的没的。 座下的各位使臣表面上和乐融融,背地里谁知道暗藏什么鬼胎。期间还有几个北夷部落的使臣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挽之,那几对冷冰冰的浅灰色眸子目光幽深,直看的宋挽之瘆得慌。 北夷人皆是灰眸茶发,越是高贵的血统发色越偏金色……宋挽之忽然间想起了世明,世明那双浅灰的眸子便说明他应该也有北夷血统,可他为何又长着一头比她还好看的乌黑长发? 疑惑归疑惑,宋挽之手中动作不停。她看着盘中用若叶包着的烧鸡,一口都没舍得吃,赶紧左手举杯做掩护,右手趁机将烧鸡揽到袖中藏好。 如果她有命活下去,一定要帮世明找到他的家人。 这场宴会来的实在太过诡异,宋挽之觉得不宜久留,歌舞才进行到一半,她便打算借口上茅坑跑路了。 侍卫们不敢擅做主张,上前低声向皇上禀报。 皇上眼眸微眯,看了眼宋挽之,又像是随意瞟了眼座下的宾客们。他压低嗓音,脸上依旧保持亲切和善的笑容,语气平淡却字字冰冷至极:“派人盯紧点,她若敢生事端,死生不论。” 那侍卫也不禁打了个冷颤,皇上这意思是,若是悦宁公主敢有什么小动作就就地把她干掉么? 宋挽之并没有听见三皇兄的话,但看口型她也隐约猜出个大概。 之后,宋挽之便在十二名侍卫和两名丫鬟的护卫下去了茅坑…… 这些侍卫和丫鬟在她身后都排成了一条小队,宋挽之觉得这是应该是她人生中最有排场的一次蹲坑。 到了茅厕,侍卫们就围在门口等她。那两名丫鬟本想陪她进去,被宋挽之一个白眼瞪了出来。 宋挽之就怕茅坑把她袖中的烧鸡熏臭了,一直把袖子捂得紧紧地。等她确定没有侍卫和丫鬟跟进来,便蹑手蹑脚的打开坑边用来透风的窗户,缩紧身体连滚带爬的从小窗里滚了出来,一触到地面就踮起脚尖撒丫子就往外头跑。 等跑了一小会儿,后头的侍卫尚未追上,宋挽之才稍缓了脚步,定定心神,往之前与世明约好的地方碰面。 “老子日你个仙人板板!拉罕姆是我们白族的领地,当年的契约写的清清楚楚,是你们这些卑鄙的茂族人占了我们的草原还反咬一口!” “啧啧啧,白族使,把你的屁/股眼闭上,别到处瞎放屁!当年是你们白族的族长想攻陷皇城却没有足够士兵,最后用拉罕姆换了我们族长的八千铁骑!” 前头传来声响,宋挽之立刻在假山后躲了起来。听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两个北夷使臣为了些部落纠纷吵了起来。 “我呸,你丫有本事再说一次!” 说着说着,那俩人就动手打了起来。 唯一的出路被堵,宋挽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然而那个茂族使嘴上功夫了得,拳上功夫却不怎么样,眼见他啪啪两掌直接被人家白族使打懵了。那挑事的白族使也不是个心善的人,直接以掌化拳取他风池穴。 宋挽之平时没事就爱看武侠话本,知道这招凶险,一拳打下去非死即伤,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打他肋下三寸,接章门穴!” 那茂族使也真是被打懵了,连想都没想就按照宋挽之说的做了。 挨揍的白族咬牙捂着左胸,看了假山这边一眼,气急败坏就直取茂族使脐下关元穴。 不管对不对,反正也瞎掺和了,宋挽之想想所幸就帮到底,两个人都揍懵她正好趁机闪人。 “踩他左脚,接……”哪知话刚一开口,宋挽之自己的口鼻就被身后一蒙面人用手帕捂住。 宋挽之屏住气息拼命挣扎,然而那手帕上抹了迷香,她挣扎不了多久就晕了过去。 分卷阅读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任务达成,蒙面人干净利索的将宋挽之扛起掠走。 正在前方缠斗的两人听见假山后面忽然没了声响,也觉得奇怪,这时正好有两方族人来劝架,拉他们回宴会。 茂族使不死心的去假山后头看了眼,只见那里空无一人,就剩一个用若叶细心包好的烧鸡。 他啐了口唾沫,踩了那烧鸡一脚,最终与同伴相互骂骂咧咧的走了, * 此时世明在约定的地点等了许久,一直不见挽之,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他开始疯了一样到处找,直到在一处假山后发现一只脏兮兮的烧鸡,和地上一根金色的头发。 “放心,我进去偷只烧鸡就回来啦。” 世明眼眸微眯,手里紧紧抓着那只脏/鸡,就像是啥珍贵的宝贝一样。他盯着那根金发,冷眸中的杀意却越来越强。 找死! * 宋挽之一路昏昏沉沉,期间她听到了几个人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而后就一直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直到她清醒后,才发现掠走她的是个灰眸的蒙面人。他很小心,连头发也用灰布包着。 蒙面人将她安置在一间废弃的木屋内,松开塞住她嘴巴的手帕,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宋挽之懵逼了。 “失礼了,平朝长公主。” ☆、一世长明 蒙面人的话无疑是泼了宋挽之一头冷水。 太狗血了。 她总算明白今日三皇兄的用意了。难怪晚宴上她受的是几乎长公主相当的礼遇,三皇兄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叫,不唤她的名字也不唤她的封号。 估计他早就知道到宫里混进了刺客,便拿她冒充长公主。一方面不会伤到长姐,又可以避免打草惊蛇、看清各方使臣的用意,另一方面正好解决她这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眼中钉。 好个一箭三雕啊!宋挽之由衷佩服。 许是此时宋挽之的表情看起来太过淡定,那蒙面人盯着她看了半天,不由开口:“长公主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宋挽之看向他。蒙面人这才发现,这大邑女人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像藏着草原上的星光。 “怕什么?”她反问:“你又不会杀我。” “哦?”那蒙面人像是来了兴趣,似笑非笑道:“你又怎知我不会杀你?” “你到现在还蒙着面,连头发也包着,不就是怕我认出你的身份。”宋挽之道:“你若是真心要杀我,还何苦费这番力气。” 在你这儿说不定还比在皇宫里安全。 “有点儿意思。”蒙面人浅笑:“既然长公主如此聪慧,那能猜出我是谁吗?” “你一个刺客,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气场不能先怂。 宋挽之估计这蒙面人应该是北夷皇室中人。毕竟北夷人皆是灰眸茶发,越是高贵的血统发色越偏金色。如果不是发色特殊,谁会多此一举,蒙着面了还要蒙着头发。 但目前她当然不能贸然直说,谁知道她说出来了这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把她杀人灭口。 “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平朝长公主。”说实话,宋挽之对于他们费尽心机却一场空的行为也非常遗憾。 “在下长得很傻吗?”蒙面人灰眸一眯,显然认为宋挽之在挑衅他的智商:“公主该不会是想用这种蹩脚的借口逃走吧。” 宋挽之只是淡定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想与他多争辩。反正等到她犯病的时候,他就明白她是不是长公主了。 “你头上的,是只有大邑的皇后与最尊贵的公主才能佩戴的凤凰戏珠金步摇。” 宋挽之下意识的抖了抖脑袋。 “别白费力气了。长公主放心,我们是不会杀你。”蒙面人将她头上其中一根“双鸾点翠金步摇”摘下来,放在宋挽之眼前晃了晃,随即顺手扔在地上,冷冷道:“只要目的达成,自会放公主平安归去的。” 宋挽之盯着地上那只金步摇,有点发懵。 大邑确实有规定,只有皇后与长公主才有资格佩戴凤凰。但她一向不会认什么飞禽,一直以为有两只翅膀两只爪子的是个鸟就行了。 这金步摇是父皇生前送她唯一的礼物,记得当时父皇亲口说这是“双鸾点翠”,她就一直以为这鸟是两只青鸾,怎么在这北夷人口中便成凤凰? 究竟是这北夷人没见过世面,还是父皇当时……有什么隐情? 宋挽之还在想着,而蒙面人将她双手绑在木头桩子上后,便在篝火边躺下闭目养神了。 越过跳动的火苗,宋挽之静静看着那个蒙着脑袋的人。 同为北夷人,宋挽之总觉得这蒙面人的体态、身形与世明很相像,而且眼睛与世明也有三分神似。但二人虽同是灰眸,一个张扬一个内敛,有时感觉他与世明又完全不一样。 初春的夜里寒气依旧很重, 分卷阅读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宋挽之感觉有些冷,将自己蜷缩的紧了些,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想世明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她留给他的烧鸡。他好不容易脱离了她这个累赘,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 “你是在找方芳芳的玉佩吗?” 小小的宋挽之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看着一直在水池边捞东西什么的少年,问道。 今日是皇上的寿宴,许多大臣受邀带家属前来参加。方芳芳是礼部尚书唯一的女儿,平时骄纵任性惯了。 那少年很瘦很瘦,是宋挽之见过最瘦的人,但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煞是好看。然而他仿佛当宋挽之是个屁,继续自顾自的弯腰用手捞着。 十二月的天,太液池里的水冰得直扎骨头。 少年一双小手长满冻疮,十根手指头红肿的像十根冻萝卜。有些创口像是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深的都快看见骨头。 宋挽之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住他的袖子:“我看到了,方芳芳根本没把玉佩丢在水池里。她把玉佩藏在袖子里,只是朝水池丢了块石头而已。” 宋挽之平日在后宫中看到争宠陷害的小戏法多了去了,方芳芳这些在她眼里根本是雕虫小技。 然而那少年只是看了宋挽之一眼,甩开她软软的小肉手,依旧当她是个屁,继续默默弯腰用手捞着。 “她是为了甩开你,同其他世家小姐一起玩!”这礼部尚书的家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宋挽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犯/贱,然而她还是再次抓住了那个少年的袖子。 这太液池里养了父皇从西域重金买下的一尾曼珠鱼,还天天用最贵重的食饵供养着。要是让父皇知道这少年在这里乱掏掏,还不砍了他的脑袋。 可惜这回少年没这么客气了,灰眸一眯,杀气顿显,直接将宋挽之丢到水池里。 “你!”我去! 而好死不死,在宋挽之于池中挣扎着想站起身来的时候,正好一屁股将那尾游过来的倒霉曼珠鱼压压压压压死了……她闭上眼睛想想,看来要掉脑袋的人是她了…… 那时的宋挽之,算是她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当时她只有六岁,母妃还有哥哥都在世,她还算是个比较得宠的公主。 因为那次的落水,宋挽之得了风寒。先皇大怒,要将那个少年杖毙。 礼部尚书并没有拦着,只是一个劲儿的谢罪。最终还是宋挽之求母妃让父皇饶了那少年,她自己又一边费尽心思拖着病躯到父皇寝宫用苦肉计,才成功让那少年留在她身边做侍卫。 毕竟把鱼压死的是她,不争气得风寒的也是她自己,怨不得别人。 当时的宋挽之尚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懂什么是人间疾苦。只是看这少年太惨了,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像她一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便想将他留在身边,让他也整天开开心心的。即使这想法现在想来非常幼稚。 “尘世离人,顾盼浮沉。要不你就叫世离吧?”宋仁之哼着鼻子道。 “哥!”世离世离,什么鬼寓意! 宋挽之白了自己这毒舌的亲哥哥一眼。哥哥还是在生她的气,不喜欢她找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侍卫。 “夫子今天教我们,‘浮世浊浊,独守明心。’要不你就叫世明好不好?” 世明世明,一世长明。宋挽之笑着看向那精瘦的少年,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等我们帮你找到了你的亲人,到时候你就可以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了。”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只是轻轻点了点脑袋。仿佛他叫什么,和主人给买来的狗取个名字没什么区别。 后来宋挽之才知道,世明根本不是礼部尚书的家仆,而是礼部尚书家里头从小豢养的死士。 那日礼部尚书将一个玉雕成的小哨子塞到宋挽之手里,告诉她这个哨子就像北夷人驯马一样,她可以用这个哨子驯世明做任何事。 而当晚宋挽之就当着世明的面,用板凳将这哨子砸碎了。 那时世明的表情,额,一言难尽吧。但世明并没有告诉宋挽之砸碎死士的哨子意味着什么,宋挽之只是单纯的以为世明从此就可以自由了。 然而世明初来宋挽之身边的那几年真的非常拘谨,又让人哭笑不得。 宋挽之让世明吃菜,他真的只抓绿油油的菜吃。宋仁之在餐桌旁看着世明黑乎乎的小手,服气了…… 宋挽之看天色晚了,刚和世明说可以睡觉了,当时她和世明还在御花园,他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在初春的泥地里“噗通”一声倒地就睡。宋挽之看着世明泥糊糊的后脑勺,也服气了…… 母妃让尚服局的人给世明做身衣裳,他居然说身上这件衣服穿了三年还没破,不用新的。关键他还是一点不带客气正正经经说的那种。母妃看着世明全是补丁的袖口,最终也服气了…… 宋挽之晚上睡觉的时候,世明就会偷偷跑到她门口坐着睡觉,差点把守夜的宫女吓个半死。 宋挽之问他为什么,他就委屈 分卷阅读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巴巴的说了个“冷”,宋挽之便让嬷嬷给他的卧房加了炭火。 结果他第二次就坐在宋挽之的房梁上睡觉,差点把早上睁眼的宋挽之吓个半死。宋挽之问他,他就又委屈巴巴的说了个“黑”字。宋挽之无奈摸了摸太阳穴,便让嬷嬷给他的卧房再加了些蜡烛。 第三次,他直接就暗搓搓背靠着宋挽之的床沿,抱剑坐在地下睡了。 看着世明即使睡着也会紧蹙的眉头,宋挽之想着或许他从小受过太多苦,没有什么安全感,便也最终也放弃了挣扎,让嬷嬷在她的床旁安排了一个小榻。 世明功夫很好,而且听力与视力也非常人能比,他悄悄溜进宋挽之的寝殿里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宋挽之也怕这宫中的流言蜚语会对世明不利,所以她未曾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因此就连嬷嬷也不知道宋挽之这床边的小榻是用来干什么的,只有宋挽之知道。这也成了宋挽之与世明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当然,那时的宋挽之还没得不能睡,一睡就会死的怪病。 宋挽之以为她与世明的小日子会一直这样开开心心的过下去,直到有一天,她亲自用匕首,当着世明的面、当着父皇与所有皇子的面,在左臂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而最后一刀,她选择挑断自己的手筋。 当时所有人都说悦宁公主疯了,可宋挽之自己心里清楚她究竟在做什么。 但当时她看到世明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沉得吓人。那眼里有委屈、有愤怒、有绝望,还有……恨。 他终究还是恨了她。 * “喂,喂,喂,赶紧醒醒!” 迷蒙间,宋挽之感觉有人在扇她巴掌,赶紧猛地睁开眼睛。 她……梦到初与世明相遇的时候了。 那蒙面人看宋挽之睁开了眼,又再次伸手摸摸宋挽之渐渐开始回暖的手,神情终于松了下来。 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挽之,剑眉微蹙:“你这大邑公主为何一睡就四肢冰凉,连丝鼻息都没有。我差点以为你已经死了。” ☆、金蝉脱壳 “这是一种怪病。” 宋挽之看着他那双像极了世明的眼睛,定了定神后,终开口道:“我只能浅眠。若像正常人那样睡觉,就会在睡梦中慢慢停止呼吸,睡死过去。” “呵,是吗?”那蒙面人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宋挽之:“我倒不知大邑最尊贵的长公主竟还得了这种怪病。” “大兄弟,长公主当然不会得这种怪病,我一早就说过你们抓错人了。” 宋挽之两手被绑,只能勉强将左手的袖子抖下来,露出左臂上三道狰狞的伤疤给蒙面人看:“长公主千金玉/体,还会受这些伤吗?” 蒙面人面无表情,迅速伸手掐住宋挽之柔软得仿佛一掐就碎的咽喉,鹰隼般的灰眸直视着她,语气冰冷道:“好,那我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你究竟是谁!” 宋挽之心里一松,没想到她自从睁眼后就开始暗自编排的故事,这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 “为防意外,我们大邑的每位皇子、公主在冠礼或及笄后,都会由内务府分配一到两名替身。而我因长像与长公主有三分相似,便被从小当成长公主的替身来训导。” “三分相似?那你们的长公主,长得也不敢恭维。”蒙面人很适时的插了句嘴。 宋挽之只当他这句话是在夸她长得比长姐好看,继续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的灰眸道:“如您所见,皇上早已看出今日的宴会将有刺客潜入,便让我代替长公主出席。” 两句话解决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完美陈词。 大邑确实有养皇子替身的说法,只不过这名额,还浪费不到她这个指不定哪天就会死的悦宁公主身上。宋挽之扯的这个谎真假参半,才更显得天衣无缝。 “还挺可怜。”蒙面人看看窗户外头已渐渐升起的朝阳,又道:“今日天气好,适合谈心,那你便再与我说说你的家世吧。” 说多错多,宋挽之知道他的意思。 “小人家世卑贱,从前在京城以做履鞋为生,后来娘亲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爹爹又欠下一屁股赌债,便将我和弟弟卖入宫中。” 宋挽之继续满嘴跑马车,委屈巴巴:“内务府的大人让我做长公主的替身,在训导的时候经常会惩罚我们。而他们将我弟弟做人质,牵制我,所以我也逃不掉。” 宋挽之说的,是俏俏的家世,只不过又加了一些改编。 她眨巴眨巴眼看着蒙面人。 “不得不说,你这谎滴水不漏。”蒙面人笑了,一双眸子却极冷:“只可惜你左臂每道口子伤两寸,疤痕朝心口方向,且外深内浅……” 蒙面人掐着宋挽之脖颈的手,渐渐使了力道:“是你自己划的!” 行家啊! 宋挽之快透不过气来,红着脸一字一句道:“爹爹……爹爹原先是想 分卷阅读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把我卖到楚馆做瘦马,是我砍断了自己的手筋,他才把我卖到宫中的……” 没看出来小姑娘对自己还挺狠的啊? 可惜蒙面人没再听宋挽之解释,左手握爪,像是真的要把她掐死。 怎么回事?蒙面人的态度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 宋挽之开始慌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挣扎道:“放、放了我……我可以救你们的命。”她宁愿睡死也不想这样被掐死啊! “哦?”蒙面人语气凉薄,但手已止了些力道,似乎只有最后一丝耐心听宋挽之扯淡。 “一夜的时间,咳咳咳,足够仍留在大邑皇宫的北夷使臣,给大人送来消息了吧。”宋挽之猛地咳嗽。 她的言下之意是,这蒙面人眼下应该早已收到同伴的消息,他抓错人了,长公主现在还好好躺在平阳宫睡安稳觉呢。 宋挽之见这蒙面人态度变化的这么快,毫无之前的毕恭毕敬,而且她一醒来就要掐死她,估计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用她根本威胁不了三皇兄了。 料他刚才之所以还和她废了半天话,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你很聪明,但我只给你一句话的时间。不能说服我,我就杀了你。”蒙面人眯起眼。 “这对金步摇里抹了追魂香,寻常人闻不出来,但皇宫里的秘士可以用特质的南疆蛊虫追来。您可以将金步摇交给我,我帮您将追兵引开。” 宋挽之有些心虚,用艰难活动的两只手抱住蒙面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只求大人您能放了我!我是被从小养大的替身,被刺客抓住后我也回不去了。就算我也回到皇宫,内务府的大人也不会让我再活着的!” 蒙面人万分嫌隙的挪开脚,拎起宋挽之的衣摆将黑裤子上的鼻涕擦掉。淡淡道:“那你被押在内务府的妹妹怎么办?” 大兄弟,你在说啥? 最空气突然安静。宋挽之一愣,随即意识到蒙面人直到现在,还是在试探她之前撒的谎。 “您记岔了,我没有妹妹,只有弟弟。等脱了身,我会再想办法的。”满嘴跑马车的人在撒了下一个谎后,一般是不会记得自己上一个谎的细节。宋挽之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没掉进他的坑里。 蒙面人盯着宋挽之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道了一声:“好。” 宋挽之也没想到这个喜怒无常的人,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蒙面人解开捆着宋挽之的绳索,宋挽之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地上那根双鸾点翠金步摇捡起来。 宋挽之起身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仿佛怕他会出尔反尔。 蒙面人也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上去像只受惊的小鹿。 其实宋挽之是心虚。她骗蒙面人这金步摇上抹了追魂香,一方面是为了逃命,另一方面是父皇将这金步摇交给她的时候,还告诉了她关于这步摇的一个作用,因此她必须拿回来,不能让蒙面人带走。 “走吧。” 蒙面人刚一开口,宋挽之撒丫子就跑。 “慢着!” 宋挽之又忽然被他叫住,一瞬间什么不好的想法都蹿到脑子里来了:“大、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蒙面人忽然咧开嘴极诡异的笑了,宋挽之差点全身寒毛都荡了起来。 “你常年在皇宫,可有听说过你们大邑皇宫里有位灰眸的侍卫?” 他在问世明? 宋挽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世明,偌大的大邑皇宫里,只有世明一个异族的护卫。 “我们平日里都被关在内务府训导,这些事情不太清楚。”宋挽之依旧委屈巴巴,但心里已经犯起嘀咕。这人与世明究竟有什么关系,怎么会知晓世明? “也没什么事,好奇而起。”那蒙面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挽之,一双冷眸深不见底:“我就是听人说起过,大邑曾有位疯公主,为了一个灰眸的侍卫,砍断了自己的手筋。” 宋挽之一愣,唇边的梨涡渐渐消了下去。 此人,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今日一去,你最好期盼你我二人此生别再见面。”蒙面人也止了笑,望向已经爬进屋里的和煦阳光。看来又是个艳阳天啊。 宋挽之看着他。 “若是让我知道你方才所说有半句虚言,可就不是让你死这么简单了。” * 时间仓促,那蒙面人并没有将宋挽之掠到很远的地方。等宋挽之七弯八拐的下了山后,才发现这是京郊外的一座荒山,徒步走个小半天就能回京城。 她现在还是一身长公主的装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横祸,赶路时宋挽之将那些华丽丽的头饰全摘了,往脸上、衣裳上抹了好多黄泥巴。这些都是她与哥哥防刺杀防出的敏感。 对于要去哪里,宋挽之没有多想,只是本能的想回京城。 即使那里母妃和哥哥都已经不在了,但她自出生起就未离开过京城,那里有太多她的回忆,她觉得自己就算死也应该和 分卷阅读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母妃哥哥一样死在京城。 一路上十分顺利,所有衣着体面的人基本都绕着宋挽之走,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她就重新溜回了京城。 宋挽之在南城门口逗留了片刻,果然未发现任何皇榜或是皇家告示。她的失踪,就像皇宫里飞走了只鸟一样。 然而当宋挽之转身想走的时候,迎风“啪”的吹来一张黄纸,糊住了她的脸。 宋挽之扯下那张黄纸一看,竟是张民间的寻人启事。等宋挽之看清了纸上那人的名字,差点笑的背过气去。 纸上也是个在昨夜下落不明的姑娘,名叫珍香。挺美的名字,关键、关键她偏偏要姓史。 史珍香…… 宋挽之笑的全身抖,完全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型。也不知这珍香姑娘家里人怎么想的,会给女儿取个如此有个性的名字。 宋挽之随意看了看四周,竟发现周围飘散着好多这样的黄纸。她捡起来瞧了眼,发现都是在找这位史珍香姑娘,而且每张黄纸的右下角都认认真真画了珍香姑娘的画像。 虽然线条特别简单,而且四肢也基本是用笔直的线条代替,但能看的出画这幅画的人特别用心,应有的细节全部都仔仔细细画上去了。瓜子脸、小梨涡、杏仁眼、左眼角下有泪痣、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宋挽之立刻有种被打脸的懵逼。 画、画上这位史珍香姑娘,不就是她自己么! ☆、至死不渝 宋挽之忽然想起,她的母妃姓史,而且从前老太妃给她取的小名就叫珍香。只不过后来父皇又给她改成开心了,因为父皇说富贵荣华和天作姻缘都没有挽之开心来的重要…… 没想到这位史珍香姑娘竟然是她,宋挽之震惊了,可连三皇兄都没发任何告示,又是谁在用这种徒劳的方式偷偷找她? 宋挽之沿着地上遗落的黄纸寻去,没想到一路从南城门寻到了北城门。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京城各地就连卖馄饨的大爷都用画着她画像的黄纸垫锅炉,还有人家用画着她画像的黄纸堵门缝。 直到宋挽之在城口,视线越过那些被风吹得翻飞的黄纸,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笨拙地将手中一沓黄纸抽出一张,塞到路过人手中。 而当过路人点头答应,可一转身就将黄纸丢弃时,那身影又回过头将纸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拍干净后,仍不愿放弃,重新递给下一个过路人。 她忽然很想哭。 “世明!”宋挽之大声唤他,声音带着颤。 而那身影一顿,立刻抬头望来。 在视线接触的一瞬,世明天生带有的杀气立刻涣散,凉薄的灰眸如冰雪消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宋挽之。 宋挽之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如燕投林般奔向他。 失而复得的欢喜猛地将世明淹没,他伸手想将飞来的宋挽之摁在怀里,可当宋挽之跑到他眼前时,他瞬时想起他低/贱的身份,一双手就僵在那儿了。 宋挽之也猛地想起自己眼下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怕把干干净净的世明弄脏了,赶忙刹了车,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 “殿下……” “我没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宋挽之笑了,把自己脏兮兮的手搓了搓,上前将世明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 她家的世明长的真好看呐,以后也不知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世明一双浅灰色的眸子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挽之,仿佛在检查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宋挽之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在每个城门都发了我的画像吗?” 世明点了点头,有点懵但又很开心:“他们说北门有公主,原来真的有……” 北门有公主? 宋挽之一愣,随即明白了世明的意思。世明涉世不深,可能是误会了路人之言。 她指着不远处的城门道:“北城门从前还有个名字,叫做‘小公主门’。” 世明有些不解。 “大邑在建武帝时,曾有个小公主被逼和亲。她已有了心上人,但又父命难为。两相为难之下,那位小公主选择在和亲的当天,从北城门的城楼上纵身而下。”宋挽之耐心解释。 “得知消息后的建武帝悔恨交加,自此便下了大邑公主不得和亲的规矩。” 世明不言,只是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可惜了,小公主花一样的年纪,甚至连京城外头的世界都未曾看过一眼。 “额,反正这事儿就是这样。”宋挽之未在多说什么,最后看了眼小公主门,便打算和世明离开。 可一瞬间,宋挽之猛地止住脚步。 回去,她要回哪里去呢? 她在惋惜小公主花一样的年纪,却连京城外头的世界都未曾看过一眼,就惨死皇城。那么,她自己呢? 事到如今,她为什么还要回皇宫。那里的确曾生活过她爱的人,但早 分卷阅读1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就物是人非。 现在的她不也是连外头的世界都没看过一眼,凭什么就得抱着怪病,在皇城里头郁郁终生。 哥哥口中江南的杏花春雨,塞北的大漠斜阳,如此美好,如此歆羡,可她都未曾亲身感受过。 宋挽之回头看向世明,他也该是鲜衣怒马的翩跹少年,凭什么要与她青灯作伴、孤苦一世。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宋挽之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原来如此,自己竟自己束缚了这么多年。 当宋挽之再次睁开眼睛时,世明看见她那双总是带笑的杏仁眼,一瞬间满是璀璨的光华。 “世明,我们逃吧!” 宋挽之特别兴奋。这念头一旦点燃,就像野火燎原般热烈。 世明看见她忽然间这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一双灰眸满是脉脉春风,只道:“我,会永远在殿下身边。” 他从不问她要去哪里,反正他永远会陪在她身边。 * 宋挽之想先去北夷,找找世明的家人。虽说是临时起意,但她还是得为未来的生活做好准备。 还好三皇兄给她的那些饰物足够值钱,她将身上所有精美的东西全部典当,不仅凑够了盘缠,换了身干净衣服,还让世明去找了辆马车,明日出发,越快越好。 宋挽之全身的行头只留下父皇送给她的那对双鸾点翠金步摇。她原本还想问问见多识广的当铺老板这对金步摇上雕的到底是青鸾还是凤凰。但她又怕若是凤凰,当铺老板会怀疑她的身份,只得作罢。 “世明,你知道这两只鸟到底是凤凰还是青鸾吗?”客栈中,宋挽之满怀希冀的看着世明。 世明乖巧的摇摇头,他眼里就一个她。 宋挽之有些丧气,不过她转念一想,就算知道青鸾还是凤凰又有什么用?只要她和它们一样都自由自在就好了。 转眼夜便深了。 宋挽之洗漱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她盯着床板,想着等明日出了京城,她就要重获新生了。 “世明。”她轻轻唤道。 “我在。”世明抱剑坐在她床旁。 因为宋挽之不能熟睡,因此世明必须在宋挽之睡了一两个时辰以后就叫醒她。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再接着睡,睡了再叫醒,醒了睡,睡了醒,一直到天亮,这夜宋挽之才算熬过去。 宋挽之很内疚,她在熬,世明也在陪她熬。她也不知道这怪病是怎么得的,从得病那时候起,睡觉就成了一种折磨。而且因为长期睡眠极差,她只要一闭眼就会做噩梦 “有你在,我很踏实。”她缓缓闭上眼。这次去北夷,一定要先找到世明的家人。等世明有了自己的家后,她就一个人去看看江南的杏花春雨,塞北的大漠斜阳。 然后,找个春暖花开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死过去,再不需要人叫醒她了…… 世明看着她入了神。 很多话,他不能说出口。他就怕哪天宋挽之会忽然醒悟,厌弃他曾经肮脏又卑劣的身份。 他知道,宋挽之总是因为他必须陪她熬夜而愧疚。但她不明白,比起睡觉,他更喜欢看着她的脸。 只要看着她,他就会觉得全身上下都莫名的有精神,一点也不困。每次在夜里看着她睡着的样子,他都会偷偷有种幸福的想笑出声的感觉。有时候宋挽之背对着他睡,他还会悄悄蹑手蹑脚的将她掰回来。 然而这些事情宋挽之都不知道。 这些时光,都像他从老天爷那里偷过来的一样。 他的爱笨拙,而又热烈。 卑微,但却至死不渝。 * “主公有令,取宋仁之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世明,先带开心离开!”“哥哥!” 慌乱间,宋仁之先将乱军挡在身前,催促世明快些带着挽之离开。 世明一剑挥向试图上前攻击的人,紧紧攥住宋挽之的手,迅速寻找突出包围的路径。 一路的呼啸声,一路的血。 眼看哥哥一点一点离开她的视线,宋挽之的心就越慌。直到她眼睁睁的看着世明用身体替她挡下一只羽箭,二人被乱军冲撞,滚下陡峭的山坡。 世明用手臂牢牢护住宋挽之的脑袋,一时间天旋地转,山坡底下的河水淹没了她的鼻子,宋挽之没忍住,晕了过去。 等宋挽之醒来后,才发现她与世明被河水冲出了好几里远。 宋挽之赶紧起身连滚带爬的奔向一旁的世明,发现他的体温极低,双目紧闭,身体也不自觉打颤。 宋挽之轻轻翻过世明的身体一看,发现那只羽箭虽在滚下山坡时折断,但箭头依旧深深埋在世明的肩胛骨。而且箭头发着幽绿的光,可能淬了毒。 宋挽之小心翼翼的将世明移动到河道外的一棵榕树旁,无措的眼泪转眼就要掉落,忽的被世明伸手接住。 “你醒了!” 宋挽之一双眼里满是光。 “ 分卷阅读1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我好像动不了了,殿下可以帮我把箭头取出来吗?”即使疼的要命,世明一双浅灰色的眸中看着她,依旧满是安抚。 “好!”宋挽之明白,她有随身携带解剑毒的药粉,只要拔箭头拔出,将伤口包扎妥当就好。 可…… 宋挽之一双手不住的抖,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可看着世明血肉模糊的伤口,外翻的皮肉,稍微一动鲜血就会不断往外冒,宋挽之一时间怎么也下不去手。 世明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宋挽之不解的看着他,一双杏儿眼里满是欲滴将滴的泪。 “不疼的。” 世明很虚弱,说一句话都像要费劲全身的力气。但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怕疼。他从前在死士营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多了,但那时从不会有人陪着他,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默默蜷缩着。 宋挽之看着世明开始褪去血色的脸,咬牙将手握在残余的箭柄上。那只箭头卡在了世明的肩胛骨,很难拔出去。 宋挽之一点一点听着皮肉撕扯的声音,狠下心才总算将它拔了出来。鲜血喷涌的瞬间,世明终因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她也像费劲了全身的力气,赶紧从衣裳上扯下块布条,抹上药粉替世明包扎。宋挽之小心翼翼抱着身体冰冷的世明,想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传给他。 “对不起……”宋挽之特别内疚,这些伤,本应该都在她的身上。 然而夜晚下了阵阴雨后,世明的伤口就开始恶化,发起低烧来。 宋挽之想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她还得去山上采些草药,看看那些乱军离开了没有。 可世明像是贪恋上这抹温度,死死拽住宋挽之的手腕,将她扣在怀里不放。宋挽之越是拉扯,伤口渗出的鲜血就越多,吓得她赶紧乖乖不动,心里却急的团团转。 世明在昏迷中意识不清,口中一直发出像呜咽般的自语,宋挽之俯身去听,只听他一直在说些宋挽之听不懂的北夷语,像“阿吉姆”、“阿罕达”什么的。但念的最多的还是一句:“不要丢下我……” 宋挽之被世明这一声声卑微的低泣愣住,她不知道世明到底在说什么事,但小小的她连忙指天发誓,一字一句郑重道: “长生天在上,我宋挽之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世明,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紧紧桎梏住宋挽之的怀抱,忽然松了些。 * “殿下,该醒了。” ☆、好久不见 宋挽之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上头的床帐,久久未回过神。 “长生天在上,我宋挽之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世明,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稚嫩却坚决,一声声,言犹在耳。 她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断断续续梦见从前的事。好久不见 “殿下又做噩梦了吗?”世明将床头的蜡烛稍微剪得亮了些,眉宇间尽是关切。 “不算噩梦。”宋挽之笑着摇摇头:“因为我梦到世明了。” 世明微愣。 宋挽之继续双目无神的盯着床帐,等四肢渐渐回暖后,她就可以重新再睡了。 想想梦中的那年她才十二岁。时光白驹过隙,但她的人生,永远停在十二岁那年了。刚才虽算不上噩梦,但她十二岁的那一年,却是她人生中的一场噩梦。 那年哥哥宋仁之被三皇兄陷害,诬陷他以巫蛊之术毒害太子。母妃为了证明哥哥的清白,在哥哥被抓走的第四天自缢于永安宫。 她的母妃,曾经是京城第一琴师。原本是自由自在的性子,却为了父皇而困于这幽幽深宫、困于这无休止的宫闱争斗中。 母妃不快乐,一直不快乐。她记得母妃在自缢前对她说:“开心呀,不要害怕,也不要为母妃担心,不要叫人来。因为母妃啊,终于找到快乐了……” 后来父皇看在母妃的份上,打算饶哥哥一命,将哥哥与她一起流放到边关驻扎。可半路又不知哪里冒出的乱军,将哥哥斩杀,砍下他的脑袋后,抛尸荒野。 生前那么一个挑剔、爱干净的人呀,死后却沦落到被野兽蚕食身体、尸骨无存…… 那天起,她一无所有。 虽然父皇之后又后悔至极,马上下令让人把她接回皇宫,但自哥哥和母妃离开她的时候起,阳光再怎么和煦,她也不会感到温暖。彩虹再怎么美丽,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兴奋地大叫。 她的世界只剩一颗冷冷的心,和无尽凄冷的长夜…… 宋挽之长叹一口气。不该再这么悲观,她既已选择重生,也是时候将这些伤痛全部放下了。 世明怕宋挽之着凉,将窗户关上几扇,又倒了杯热水给她。 “睡吧,我守着殿下,不怕。”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宋挽之顿觉心里暖暖的。她笑着点点头,浅浅的梨涡煞是可爱。 分卷阅读1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她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世明。 等身体开始渐渐恢复知觉,宋挽之又重新闭上眼睛。想着明日就可以帮世明找他的家人,她心里也顿时开心起来。 之后几次醒来,竟未再做噩梦。 * 翌日一早,宋挽之与世明就坐马车出发了。然而尚未出城,他们的马车就被守门的官差拦了下来。 世明手握马鞭,坐在车前,蓄势待发。 宋挽之掀开车帘,有些心虚的探出脑袋问道:“差大哥,有什么事吗?” “没看到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车队吗?”那官差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们两个算老几,敢插钦差大人的队?先滚到一边去,让大人的车队全部走完你们再出去!” 哼,忍一时海阔天空。 宋挽之赶紧让世明先把马车驾到边上,等钦差的车队全部驶出城门他们俩再离开。 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老半天。 宋挽之等的无聊了,掀开车窗帘,架着下巴看向车外花花绿绿的车队,忍不住蹙眉吐槽一句:“这什么钦差大人啊,这么骚包。车队都走了一炷香时间了还没走完,这架势是要把整个京城都搬过去吗?” 车内刚要出城的某钦差大人动了动耳朵。 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帅? 等这长长车队走完后,宋挽之与世明才继续前行。 或许三皇兄真的以为刺客已将她这个冒牌的长公主灭口,宋挽之没有发现任何与她有关的皇家告示。一路上他们二人畅通无阻,她连面都懒得蒙了。 车轱辘欢快地转。这几日是初春,天气也已经开始渐渐回暖。 宋挽之靠在车厢,研究着之前从京城黑市小贩那儿重金买来的九州地图。她想着北夷这么大,名义上虽为一国,但实则早已分裂成了五个部落。既然要帮世明找家人,得稍微有个确定的目标才行。 当年她托哥哥去问过礼部尚书,但礼部尚书也只是说世明是他从一个北夷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但那北夷人贩子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宋挽之望向前头驾车的世明,问道:“世明,你对你来大邑前的事还有些印象吗?” 世明握着马鞭的手一顿,似是在挣扎什么。 她不要他了,等她找到他的家人就要把他丢下了。 半晌,世明摇了摇头。 宋挽之垂眸。 似是想起什么,她忽然间又抬起脑袋,笑道:“听说北夷洛族的大皇子,因为北夷当年的宫廷内乱至今仍下落不明。我们的世明长得这么好看,该不会就是那位流落民间的大皇子吧。” 一瞬间,世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宋挽之一愣,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错了,她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世明会对自己的身世反应这么大。 “前方有三辆马车,在往这里来。”世明忽然道。 宋挽之看着前方的路问道:“有什么蹊跷吗?”原来世明脸色突变,是因为紧张前方突然出现了几辆陌生马车? “不对,车轱辘声一样。”世明侧耳仔细去听:“这是之前钦差大人出城的那几辆马车,出了至少三里地后,忽然又掉头向这里来。” 世明从小五识就比常人强出许多,且记忆力绝佳。只要是在他记忆里曾出现过的东西,就绝不会认错。 现在突然掉头只怕会更让人生疑,况且一路上宋挽之都很小心谨慎,也没做什么让人怀疑的事。 宋挽之柳眉微蹙,一边找了块纱巾将脸蒙上以防万一,一边对世明道:“没事,我除了上次宴会上见过些使臣,朝廷上见过我的大臣并不多。我们就装作和寻常赶路人一样就行。” 世明点点头,握着马鞭继续赶路。 当前方钦差大人的那三辆骚包马车缓缓靠近他们时,世明暗自的右手伸向腰间的佩剑。 一道马嘶声起,三辆马车忽然分散开来,其中一辆堵住宋挽之二人的前路,另外两辆一左一右将宋挽之的马车夹在中间,不得动弹。 世明猛地将马车驾停。 失策,来者不善,看来还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眼见已无退路,宋挽之将车帘掀开,眯眼看着堵在她前头的那辆马车里,徐徐走下那位穿着华丽锦衣的骚包钦差。 “挽挽表妹,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 沈离摇了摇手中的鹅毛扇,同样眯着眼睛笑着对马车内的宋挽之道。 * 很快,宋挽之和世明就被沈离“请”到了他那辆极尽奢华的马车上。 “你怎么知道那马车里的人是我?” 宋挽之抓起沈离车厢里的青果,毫不客气的啃了一口,还顺手递给抱剑坐在她身边的世明一个。 世明见宋挽之的神色并不紧张,他也稍微松了神,但依旧在戒备中。 沈离颇为嫌弃的瞥了宋挽之一眼,摇了摇手中的鹅毛扇:“我很早前就对你说过,只要 分卷阅读1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有人说我坏话,我在十里八乡外都能听的见。”在城门口的时候他就听见说他坏话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路上想了半天,才总算想起来。 额,竟然一早就在城门口听到她偷偷吐槽了。宋挽之对沈离的这项和他人一样骚包的附加技能,深表佩服。 当然,是讽刺的。 她与沈离的关系并非什么表兄妹,宋挽之明白,沈离是为了隐瞒她的身份,才当着众人称她为表妹。 虽非亲故,但她与沈离也是从小就相识,而且是在遇到世明之前。 沈离现在是大邑朝风头正盛的兵部侍郎,而他的父亲曾经官拜内阁首辅。因为他那个有权势的爹爹,在宋挽之小的时候,沈离就是哥哥的陪读。在夫子的课堂上,宋挽之经常会看到沈离,但实际上二人并不熟,甚至互看对方不顺眼。 宋挽之鄙视沈离为人骚包又高调,而且功于心计、诡计多端。 沈离也嫌弃宋挽之一肚子鬼机灵、古灵精怪的,不像安分女孩儿。 原本宋挽之的母妃挺看好沈离这个青年俊秀,想与沈离的父亲定门亲事,也算给宋挽之找个牢靠的婆家。但宋挽之的哥哥就曾有言:“如果沈离兄要是娶了开心,驸马府不出三日就能立地爆炸。最后不是开心成了寡妇,就是沈离兄成了鳏夫。” 宋挽之觉得她哥虽然毒舌,但对这件事的描述却非常客观。 所以等夫子的教学结束后,宋挽之与沈离就非常自觉的没再见面了。 “那你又为何把我截下来。”宋挽之白了沈离一眼。 沈离也毫不客气,抿了口茶道:“因为本官考虑了一下,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宋挽之眯眼。 沈离挑眉:“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私自逃出宫的悦宁公主?” 二人只言片语间,世明就已感到四周的氛围有了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落霞疑案 …… “你先说说什么事。” 这沈狐狸果然一如既往的卑鄙,竟以她的身份做要挟。 沈离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鹅扇,徐徐道来:“传闻洛北的西侯墓葬里,藏有一面可以让人想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的轮回镜。两日前,皇上下旨让我拿到它。” 想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怎么可能呢,西侯萧临渊生前要是真有这样的镜子,早就成了统一三国的一代霸主了。 “只怕没这么简单吧。”宋挽之了解她的三皇兄,他可绝不是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人。 “当然,我此行明面上是要在洛北寻找轮回镜,暗地里,是要查落霞城的这宗案子。” 沈离让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将书橱里的一份大邑地形图拿来,用细竹竿将地点和方位指给宋挽之看。 宋挽之蹙眉。沈狐狸都拿不准的案子,绝不会是什么简单事儿。 只听沈离继续道:“半个月前,北夷白族的阿和单于忽然派出一小支先锋军队进攻我朝漠北的落霞城,欲图烧杀掠地,幸而被驻扎在边城的我朝守军率先发现,全数歼灭。” 沈离放下手中的细竹竿看向素心:“我刚刚的话,都是落霞城将领递给皇上的奏疏上写着的,可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他深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素心,没有放过她一刻细微的情绪变化。 “奇怪的地方很多呀。”宋挽之挠了挠脑袋,“当今北夷分五个部落,至少在阿和单于尚未统一大部分部落之前,他是不敢真正挥兵,得罪大邑的。而且,时间也不对呀。” 宋挽之看看窗外的大太阳:“眼下正处初春,雨水丰盈,北方的草原正重新生长,北夷人放牧都来不及,应该不会南下抢掠才对呀?” 不是北夷白族内部出了乱子,就是落霞城里的守军出了问题。 “对,此案疑点众多,皇上真正的旨意,是让我将这事查清楚。”果然,这女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沈离觉得他这人选算是选对了。 “但因这事儿牵涉甚广,而且落霞城地处边关,是个极敏感的地方。所以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目前除了我和皇上,也就只有你和你旁边那个灰眼睛的小侍卫了。” 明明还有你身边那个小丫鬟! “他叫世明。”宋挽之眯眼,显然很讨厌沈离对世明这种带着不良调侃的称呼。 世明眨巴眨巴眼看着宋挽之,他眼里就一个她。 世明?这名字还真有点土气。 沈离又看了宋挽之身边那个灰眼睛的小侍卫一眼:“反正为了掩人耳目,本官白天要在西侯的墓葬里掏镜子,就只能由你来给我找线索。” “为什么非得是我?”宋挽之一点也不想帮他。她只是想帮世明找家人,可不想摊上这什么麻烦事儿。 “因为你不算太笨,而且有把柄在我手上,可以信任。”沈离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嗯,可以信任一点点。” 分卷阅读1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我谢谢你大爷! “要帮你查,我总得有个身份吧?”这个身份不能太张扬,又不能太卑贱,而且还得有足够的灵活度可以掌控。 “我看你身边这个灰眼睛的侍卫挺不错的。人狠,话不多。”沈离忽然裂开嘴笑了笑,两眼放出觊觎已久的贼光。 “你想干嘛?”宋挽之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身体不自觉的贴近了世明一点。 这么多年不见,难道这沈骚包还养成什么怪癖了吗? 世明不明所以,但见宋挽之靠近了自己一些,就也开开心心靠近了她些。 “正好这次落霞城的事,吏部侍郎陈浩言本该与我一同前往。但怎奈吏部侍郎他眼神儿不太好,昨夜在府里上茅厕的时候摔断了腿,来不了。”沈离十分满意的打量着世明:“那么陈浩言的身份就由你这个侍卫顶上。你么,就去当他的随行丫鬟好了。” 完美。沈离主要看中这个人狠话不多的侍卫待在他身边,正好也可以给他当个免费侍卫,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你休想!”宋挽之一口回绝。她倒不是介意她给世明当丫鬟,但沈离此人功于心计,沈离可以利用她,但绝对不能利用世明。 “悦宁公主,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若是皇上知道你没死,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沈离眼神一冷,笑道:“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本官至少可以保证,在你离开大邑之前,没有人敢再为难你。” 宋挽之想再次拒绝。如果她的一生注定被幽幽深宫捆绑,她也就认了。但世明是自由的,现在他已经离故乡这么近,决不能再重新回到那个肮脏冷漠的地方。 但宋挽之身后的世明忽然冒出句话:“殿下,我可以试试。” 试试,试试个毛? 陈浩言是大邑人,黑发黑眸。世明虽也是黑发,但却长着双浅灰色的眸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大邑人,怎么假扮陈浩言?沈离提出这个计划,明摆着是在坑世明。 “别闹,我不怕回皇宫的,只要你能回北夷就好了。”宋挽之转过身来安抚他,她明白世明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同意。 世明垂眸不语。宋挽之隐约感受他好像有些委屈,但他又别扭地不肯说出口。 “你就放心吧。陈浩言这家伙是个弱视,总是眯着眼看东西,否则他也不会半夜上茅厕掉粪坑里了。”沈离当然知道宋挽之在担心什么:“只要你这个灰眼睛的侍卫一直眯着眼睛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不会有人看出破绽的。” 宋挽之还是不放心。 “事成之后,我要黄金百两。”沉默良久的世明看着沈离,忽然道。 宋挽之惊讶的看向他,她不知道世明为何忽然对沈离的事情这么积极。 当然,世明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他知道宋挽之若是去北夷找到了他的家人,就会把他丢下了。所以不管是查什么落霞城的案子还是找什么破镜子,只要他能在宋挽之的身边多待一些时间,不论让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至于要金子嘛,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是他有了钱就可以让宋挽之过上好日子。 “成交!”沈离也是出乎意料的爽快。 宋挽之竟不知沈离这狐狸什么时候这么豪气了? 她看看世明,又转头看看沈离。这俩人才刚认识没多久,怎么冥冥中,像是忽然间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宋挽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到坑里去了? “现在起,你就是吏部侍郎陈浩言。”沈离将手中的鹅毛扇一收,目光从世明身上移向宋挽之:“你么,就是吏部侍郎的随行丫鬟。” 这剧情进展太快就像龙卷风。宋挽之有点懵。 沈离开始兴奋地实行他的计划:“宋挽之这个名字不能用了,必须得换个称呼。那就重新叫你开心吧,怎么样?” “开心。”世明跟着沈离喃喃念了句。 宋挽之面色陡然一沉。 世明瞬间不敢说话了。原来她不喜欢他叫她的名字。 世明一双浅灰的眸子委屈巴巴的望着宋挽之,直直看的宋挽之心都软了。 “开心这个名字毕竟是小时候用的,要不从今往后,世明就叫我挽挽好不好?”宋挽之柔声道。 叫开心的人,却不开心。这个名字,就像是命运对她的一种讽刺。宋挽之并非在乎世明叫她什么,只不过开心这个小名承载了她年少时太多的痛,每提起一次,就又会有种鲜血淋漓的感觉。 “挽挽!”世明乖顺的点头,心里暖开了花。 挽挽,挽挽。是他一个人的挽挽,原来她还是喜欢他叫她名字的! “行了,你们俩别磨叽了。” 沈离一个单身多年的光棍汉,实在不想看着眼前这俩人继续瞎腻歪。他看向世明:“你先随我去后面那辆马上换身吏部侍郎的行头。” 世明看着宋挽之。宋挽之明白世明的意思,她虽不明白世明为何会同意沈离的计划,但终还是点点头,让世明随沈离去了。 分卷阅读1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既然世明想,她就帮。 待沈离与世明离开后,宋挽之重新向书案上那张大邑地形图,研究起沈离之前所说的事。 “挽挽姑娘,请用茶。”沈离身边那位的小丫鬟,毕恭毕敬的给宋挽之递了杯热茶。 “谢谢你,不介意的话,你也叫我挽挽好了。”宋挽之将茶盏接了过来,不经意间瞥了眼小丫鬟那双素白的纤纤玉手。 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好,挽挽也可以叫我初年。” 宋挽之也笑了。不过这位初年姑娘一双手看上去柔嫩又纤细,倒像是双大户人家姑娘的手。 宋挽之忽然有些好奇:“初年呀,你们家大人若是乍一看,根本不像是个安分人。当初,你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呀。” “沈大人是个好人。”初年低着头,洁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当年我后娘逼我嫁人,是沈大人出面,替我挨了一板砖。” 宋挽之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 另一辆马车内,沈离动了动耳朵。 宋挽之这女人是不是又忘了,他说过,只要有人说他坏话,他在十里八乡外都能听的见。 沈离让下人将车帘全部放下后,便让所有人出去了。 此时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沈离与世明二人。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就宋挽之这家伙缺心眼,被你骗的团团转。” 沈离眼眸微眯,定定看着世明:“北夷洛族大皇子,洛云牵。” 世明浅灰色的眸子陡然一冷。 马车内气压骤低,杀气渐渐蔓延。 ☆、风水轮转 沈离开始真正打量眼前这个人。 此人虽土木形骸,却风姿特秀。黑暗中犹如孤松独立,也算是难得。 “仁之兄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他这个妹妹却最为挂心。在你来到宋挽之身边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在暗中调查你的身世。” 世明面无表情,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沈离一噎,也没料到他会蹦出这么一句。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待在宋挽之身边这么多年。”气势不能怂。 沈离摇了摇手中的鹅扇,继续装作一副全然明了的样子:“而且你被歹人掠走的时候,应该有四岁左右。和你那个尚在襁褓的弟弟相比,你应该或多或少都拥有少许儿时的记忆,为何现如今已有了能力,却仍不回北夷。” 世明依旧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关我屁事。”你好奇啥,是你自己的事。 沈离沉默。 这、这哥们根本不想好好聊天呐! 世明用两秒钟不到的时间,便简洁干脆的结束这段原本应该充满波谲云诡的谈话。 沈离气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沈离承认,他方才确实是在试探这个叫世明的家伙。宋仁之确实暗中调查过世明的身世,但也只能查到世明可能是北夷皇族血脉而已。 沈离有些郁闷。他自诩阅人无数,但这哥们根本不按常人的思维聊天,他甚至连一点话都套不出。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沈离还是能确定世明最起码对宋挽之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以宋挽之这缺心眼儿的性子,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把我这套衣服先换上。”沈离将下人递来的衣裳塞到世明手中:“眼下我没有吏部侍郎的官服,还得让陈浩言的人快马加鞭送过来。” 世明点了点头,便开始换衣服。但将沈离那套精致的鹤鸣松竹袍披上身后,世明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磕磕巴巴地扣起扣子来。 沈离站在一旁看着世明慢吞吞的样子,半晌才回过神。这家伙以前穿的都是侍卫服,衣裳一拢腰带一系就穿完了,但他这件鹤鸣松竹袍暗扣多,而且腰带繁杂,世明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怎么穿。 看着世明将他这件好衣服穿的皱皱巴巴,沈离目不忍视。但沈离觉得他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帮另外一个大老爷们穿衣服好像不太合适,而且他在自家府邸也一直是初年帮他穿的。 于是沈离便去外面随便叫了个丫鬟来。 可当那丫鬟的手指将将碰到世明的腰时,世明不适应生人的触碰,直接眼眸一冷,杀气顿现,吓的那丫鬟赶紧泪眼汪汪的溜了。 沈离感觉自己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忍无可忍,冲到宋挽之的马车上直接将她吼过来。 宋挽之原本与初年聊的正开心,被沈离这平地一声惊雷吓了一跳,还以为世明出了什么事儿,赶紧从马车上跑过来,没想到竟然是帮世明穿衣服。 宋挽之笑的有点幸灾乐祸。谁叫沈离的衣服向来骚包又讲究,她估计沈离自己也穿不好。 “这衣服,烦。” 世明委屈巴巴的看着宋挽之,倒像个无措的孩子。 这人和刚刚吓走那个丫鬟的是同一个 分卷阅读1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人吗!沈离看着世明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彻底服气了。 “要耐心。”宋挽之心软,上前伸手帮世明把袍子里头的暗扣理好。 看着宋挽之仔仔细细在他眼前帮他整理衣裳,纤细的脖颈,低头就能闻到她淡淡的发香。世明鬼使神差间心里头忽然就冒出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像野草般疯长,压都压不住。 他眯起眼睛,越过宋挽之,看向她身后越看越碍眼的沈离。 猛然间,一股杀气顺着眼刀突然向沈离冲来。 沈离咬牙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出去了。他边走边叹气,这叫世明的家伙竟然比他还阴险,宋挽之这缺心眼,迟早得掉坑里! “这边的带子要压在下面,另外一边要重新翻上去,再从中间穿过去。”宋挽之特别耐心的示范给世明看。 奈何宋挽之讲了半天,可世明就只顾痴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愣是没听进去半句。 “看明白了吗?”宋挽之放下手,抬头眼带笑意的看着世明,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世明也看着她,浅灰色的眸子深若幽谷。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宋挽之没来的及反应,腿一歪,猛地向世明栽去。 “穿好了没,还没穿好就换件土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冠不整!沈离忍无可忍的叫停马车,掀开车帘,然而之后他看到的一幕却令他直接愣在当场。 只见昏暗的光线下,宋挽之整个人都埋在世明怀里,而世明双手搂着宋挽之的腰,脸也紧紧贴着她的发。 这、这哥们下手够快啊…… “额,你,他,我……”沈离感觉自己这条光棍汉受到了极大的暴击,你我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句完整话。 宋挽之也觉得有点尴尬。 她还是第一次离男子这么近。她与世明自幼相伴整整十载,所以并未特别顾忌与世明的男女之防。但如今她在世明怀里,清晰地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心里头就忽然像被烫了一下。 “穿好了,出去吧。”宋挽之强装淡定,抽出身,说完这句话就赶紧先出了马车。 可沈离看着她这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世明微愣。他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宋挽之慌忙逃出去的背影,也有些恍惚。 原本他不敢奢求太多,想着就这样一辈子便好。可是就在刚才,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想要的,比原来多太多了。 * 浩浩荡荡的钦差车队一路走走停停,宋挽之也没想到,她与沈离这一路上其实也还挺和谐的。 沈离有很多公文要处理,即使他离开了京城,还是会有很多加急的公文会送过来给他批阅。大多数时间沈离都在埋头处理公务,稍微得了空,也会和她谈谈落霞城的基本情况,还有这件落霞疑案发生的各个细节。 宋挽之想想沈离其实除了精于权谋又为人骚包外,他在对待黎明百姓上,平心而论,也勉强算得上是位心系天下的好官。 沈离有时看公文看累了,就会闭目养会儿神,偶尔也会悄悄转头看看宋挽之在干嘛。 沈离对宋挽之更多的,是愧疚。一看到宋挽之,他就会想起她哥哥宋仁之。 他与宋仁之是意气相投的挚交好友,可当宋仁之落难时,他却只能眼眼睁睁看着,却无能力为。身为沈家的少家主,他身后背负着的,是整个沈家百余口人的性命。只要他一个冲动的行为,就会让沈家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他不能,也不敢。 有时沈离甚至会觉得,宋仁之与宋挽之所受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答应与宋挽之的那门亲事,父亲或许就不会站在三皇子的阵营,那么宋仁之也许也不会死,他们还能像往常那样对酒当歌。 但同时沈离也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些年策马长安城,只惜道窄,只恨天高的时光,也只剩他一个人回忆。 宋仁之生前托付沈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他便将自己对宋仁之的所有愧疚,都转移到宋挽之身上。 从前宋挽之在皇宫里,沈离无法出面帮助,但他也时时刻刻在暗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沈离知道宋挽之后来得了怪病,知道皇上登基后对她并不好,也知道她身边唯一的侍女,在前些日子也抛弃她转去长公主殿里当差了。 也就宋挽之这个缺心眼儿傻,还真以为他是今天碰巧在城门口遇见她的。殊不知她从皇宫失踪的那两天,他几乎动用了沈家在京城范围内的所有势力。 当然,沈离也知道,因为他以宋挽之的身份要挟她帮他查案子,这一路上宋挽之对他都没啥好脸色。 但他太了解宋挽之了,如果他直接大咧咧的告诉宋挽之,说他是想将她留在他身边好好保护她,宋挽之一定会觉得他另有所谋、居心叵测,然后逃的离他远远的。 “沈离说,那日阿和单于派出六十人的先锋军队进攻落霞城,可我看这漠北的地图,总觉得 分卷阅读1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马车的另一边,宋挽之苦恼的揪着头发。世明默默陪在她身边。 沈离眯起他的狐狸眼。他现在怎么怎么看怎么觉得,宋挽之身边那个灰眼睛的侍卫特别碍眼。 “落霞城,很大。六十人的先锋队,太少。”世明不忍心看宋挽之纠结,善解人意的指明一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宋挽之恍然大悟。落霞城在漠北也算是个较大的城郭,而且还常年有守军驻扎。阿和单于也不是傻子,怎会只派六十多人来呀? 宋挽之特别开心的冲世明一笑:“世明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挽挽才最聪明。”世明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沈离感觉他这条光棍汉又受到了沉重的暴击。 呵呵,这就聪明了?他破过这么多案子,他也很聪明啊,怎么从来都没人夸过他。 此时初年正好进车厢来,看沈离脸色不太好,猜他许是看公文看乏了。于是便对沈离道:“公子,我从府里带了些安神凝气的熏香,需要点上吗?” 沈离沉默,片刻后忽然抬头裂开嘴笑着对初年道:“初年,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 太诡异了,公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无辜的初年被沈离表扬的一脸懵逼。 好像有点油腻啊……沈离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太对。他也只是想真心夸夸他家善解人意的初年呀! ☆、漠北相伴 从京城到落霞城,最起码得走上十几天。 宋挽之平时就研究研究沈离交代给她的事,偶尔也会和世明一起坐在马车外看看路过的风景。想着等沈离的案子了结之后,她也可以背个小背包,和世明开开心心的在碧水湖边等日出,在漠北沙漠追落日。 当然,为了防止世明到落霞城的时候漏了馅,沈离也会专门教教世明怎样做才像个真正的吏部侍郎。而初年,就当起了沈离的助教。 沈离负责形体,初年负责衣着。 “先把眼睛眯起来,别让其他人看出你的灰眼睛。”沈离摇了摇鹅毛扇,颇为嫌弃的看着世明。对于沈离来说,倒腾世明,已成了他批阅公文外的一种解压方式。 世明把眼睛一眯,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好重的杀气,沈离和初年忍不住抖了抖。 宋挽之在一旁偷笑。 从前世明不管做什么都是冷着一张脸,倔强保持着零人与他主动搭讪的记录。眼下世明把眼睛眯起来,心里不愿意但又不得不随沈离摆布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可爱。 听见宋挽之在笑他,世明越过眼前碍眼的那两个人,委屈巴巴的看向宋挽之。 宋挽之当自己啥也不知道,拿起地图册继续研究。 从前世明的生命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终有一天会不在他身边,世明必须得学会如何与他人相处。 “挽挽,你说是给世明腰间配玉坠好,还是丝绦好呀?”初年挑的眼都花了,走到宋挽之身边问问她的意见。 宋挽之放下册子,端着下巴想了想:“就玉坠吧。” 君子如玉,挺好的。初年也赞同。 可当初年刚要转过身时,世明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灰色的眸子冷冷看着初年,吓的她差点灵魂出窍。 只听世明一字一句较真的对初年道:“挽挽,只有我一个人能叫。” “怎么,叫下名字还会少块肉啊。”沈离出面维护他家的初年。他还偏偏就叫了,料这家伙在宋挽之面前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挽挽,挽挽,挽挽,挽挽,挽挽,挽挽!”沈离不怕死地一连叫了好几声。 忽然间,也不见世明有任何动作,只听“咔嚓”一响,沈离手里的鹅毛扇莫名裂成了两半。 …… 沈离一愣,回过神后,顿时跳脚大怒:“你这个土包子!你还敢劈了我的扇子,你知道我这扇子上的一根根毛是怎么来的吗!” 世明高冷的瞥了沈离一眼,扭过头走了。 这俩大老爷们还真够幼稚。 宋挽之与初年颇为默契的对视一眼,谁也没理那两个糙汉子,继续转过身各忙各的事了。 * 从前宋挽之独自守在凄冷寂寥的皇宫里头,只觉得度日如年。眼下她和沈离、世明还有初年四人呆在一起,日子成天吵吵闹闹过着,感觉时间溜的特别快,没过几天便到了漠北。 漠北的气候干旱,能落脚的小城并不多。沈离为节省时间,走的还都是些偏僻的小道。宋挽之与初年她们接连啃了好几天的干粮,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 在快到落霞城的前一晚,沈离终于良心发现,打算请大家下馆子搓一顿。 重新看到热腾腾的红烧肉,宋挽之与初年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一双双眼睛都贼亮贼亮,蓄势待发。 分卷阅读1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这顿算在皇上拨出的公款里,明日开始大家就有的忙了,全放开了吃吧。” 沈离无奈地看着身边这俩眼放贼光的小姑娘,怎么感觉他像个虐待手下的周扒皮似的。 宋挽之全程没说一句话,只顾着吞那些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天知道她这几年在皇宫里吃的都是啥鬼东西。 世明失笑,怕宋挽之吃噎着,倒了杯热水给宋挽之,又十分主动的将自己碗里的红烧肉也夹给她。 沈离扭头一看自己身边的初年也是一个样,赶紧叫初年慢点吃,挥手叫店小二再多上几盘来。 酒足饭饱,宋挽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靠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对了,你额头上那个疤怎么回事呀?”宋挽之问向同样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沈离。 之前她都忘了问,沈离这家伙向来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这张骚包的脸,什么时候脑门上还留了道不小的疤。 “你说它呀,英雄救美时留下的。”沈离摸了摸脑门上那道口子,不仅没遮掩,反而还把碎发向上一撩:“男人嘛,谁还没点经历。” 哦? 看看沈离一副颇为自豪的样子,再看看初年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脸颊微微发红,宋挽之仿佛又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 “客官,这是你们的餐后甜点。”店小二走到宋挽之左边,将满满一大盆莲子羹端上来。 宋挽之见小二另一只手还端着其他盘子,她便用右手撑起吃得圆鼓鼓的身子站起来,左手先接过小二手中的莲子羹。 没想到“砰”地一声,宋挽之一手没接住,一盆滚烫的莲子羹就砸在宋挽之脚上。 陶瓷碗瞬间碎裂,世明眼疾手快先拉着宋挽之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店里几乎所有客人都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宋挽之看着他们,他们又盯着自己,感觉特别尴尬。 都是她好心办坏事,忘记自己左手的事儿了。她左手手筋已断,虽然后来被太医接上,但已永远无法使力。 “客官对不住对不住。”店小二赶忙不停道歉。 宋挽之觉得应该道歉的人是自己才对,内疚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手不好。”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挽之立刻就感觉到世明抓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 她不再言语,弯下腰帮店小二先将碎瓷片捡起来。 这件事陈年往事,在世明心里大概有了阴影,而这阴影,眼下也成为了她与世明之间永远也无法迈步过去的一道坎儿了。 沈离也听说过宋挽之这件事,见此情景他难得善解人意的选择乖乖闭嘴不说话。 “挽挽,没烫到吧!” 可热心肠的初年并没有注意到桌上三个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她赶忙先帮宋挽之卷起沾湿的袖子,免得烫伤皮肤。 然而这一拉,宋挽之左手手臂上三道狰狞的伤疤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初年顿了顿,手就尴尬的愣住。她、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知道…… 宋挽之赶紧将袖子放下来,笑着摇摇头:“不打紧,小时候留的。”说完她悄悄瞥了眼身后的世明,只见世明的脸色已有些黑了,宋挽之赶紧不再说话。 * 晚饭后,初年与宋挽之打算在客栈的院子里溜溜弯、消消食,沈离和世明则去客栈阁楼喝喝茶。 “挽挽,我娘生前曾经留给我一罐秘制的膏药,听说可以祛疤。”初年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罐白瓷瓶,塞到宋挽之手中:“我用不上,给你试试,女孩子留疤总是不太好。”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可得好好珍藏。”初年是个好姑娘,宋挽之笑着将瓷瓶还给她,谢过她的热心肠:“这疤跟了我整整十年,没事的,无所谓了。” 她并不是特别在乎美丑的人,反正袖子放下后也没人看得见。 而另一边,客栈阁楼里,世明听到了宋挽之与初年的所有谈话,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听说你以前是宋挽之的死士?”沈离放下茶盏,问向世明,但眼睛却看向楼外的夜景。 “现在也是。”世明面无表情。 沈离扯了扯嘴角,并未言语,二人忽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其实比起死士,世明想他从前的身份,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夷犬。 所谓夷犬,和瘦马是一个道理。夷犬是北夷人豢养奴隶的一种方式,简单的说就是把没人要的小孩子捡过来当狗养,每个人都用一独特的哨子控制,不听话就往死里打。但是遇见宋挽之后,她砸碎了他的哨子,他从那时候起就不再是夷犬了。 初春的夜,冷风飒飒。 楼下初年与宋挽之正开开心心的聊天,而楼上俩大老爷之间的氛围开始降到冰点。 “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也不用再装出副纯良的样子。我知道宋挽之是为了寻你的身世,才想去北夷。”沈离终是开口,淡淡道。 世明只是看着楼下宋挽之那个小小的身影。 分卷阅读1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但我不管你是北夷皇族遗脉,还是卑贱的死士,宋挽之,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再开口,沈离的语调已经完全冷了。 “不管落霞城的事最后是否能了结,黄金百两我都会给你。而作为这笔钱款真正的报酬,我希望你离开她。之后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否则我身边这百来位护卫,一人一箭就能把你射成筛子。” 阴骘,强势。浸淫官场十余载,这才是沈离伪装于骚包外表下的真正面目。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这么做,但我不想让她难过。”沈离补了句。 他答应过仁之会照顾宋挽之,之前宋挽之在皇宫中他无法插手,如今好不容易寻得了机会,他便会履行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怎么可能让她再孤身去北夷犯险。而且仁之从前便怀疑世明这个死士的身份不简单,他日后不能再留在她身边。 ☆、福寿绵长 “我答应过,会永远在她身边。”世明灰眸微眯,同样是不容辩驳的笃定。他的威胁在世明眼里,毫无意义。 “这世上,能有什么是永远的。”沈离不屑轻笑。 世明懒得多话,起身离开。 “就算你在她身边又有什么用?” 沈离也没拦他,只是背对着他淡淡道:“现在有的是骨气,可凭你眼下一无是处的卑贱身份,难道还想让她同你一辈子居无定所、朝不保夕吗?” 世明脚步微顿,眸光渐渐阴沉。 * “世明,沈离这家伙是又逼你学陈浩言了吗?”看到世明从楼上下来,少有的黑脸。宋挽之赶紧走过来,还以为他又和沈离闹不愉快了。 世明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四周杀气立刻涣散。 傻丫头,也就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小事。 “没有就好。”宋挽之笑了笑。 初年见没什么事,便不打扰这两人,独自去收拾明天的行李了。 宋挽之见初年走了,压低声音小声对世明说:“沈离就是这样个毒舌、傲娇又小心眼的人。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他,就狠狠揍他一顿解气,只要别把他打死就好。揍完了咱们赶紧逃到北夷去,什么事都别管。” 宋挽之眯着眼睛,笑得贼贼的。她从小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额…… “为什么,不祛疤。”世明看着她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一时间有千万的情绪,却都说不出口了。 宋挽之顿了顿,随即才反应过来世明听到了她方才与初年的对话。 “无所谓,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宋挽之并不是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 “世明。”宋挽之闭了闭眼,有些没来由的烦躁,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道:“难道疤没了,手筋就会好吗?没了疤,做过的事,就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吗?” 世明默默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委屈。 “对、对不起……”看着眼前世明低着头的样子,宋挽之心里也不舒服,她方才的语气太严苛了。 其实关于这几道疤的事,说起来也简单。 当初世明初到宋挽之身边,就像个小野兽,做事情一直没规没矩,下手也没个轻重。 只要有人接近宋挽之,世明就会很警惕。只要接近她的人稍微作出些动作,他就会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人家制服了,然后一顿狂揍。不论宋挽之和宋仁之说了他多少次,解释了多少次人家没有恶意,统统都没用。 这可能也与世明曾经的经历有关,从前但凡接近他的人都曾不怀好意过。在他眼里,除了宋挽之,所有人都居心不善。 可直到有一次,世明闯了大祸。 他把当时已是太子的大皇子揍了,还把太子的左手打到连太医都接不了骨。当然,这太子本身也就看宋挽之不顺眼,更何况那天太子的确是想用马蜂捉弄宋挽之。 可一旦涉及到太子受伤,这事态就不一样了。皇上震怒,就算是太上皇复活也无法平复父皇把世明处死的这次决心。 宋挽之太了解她的父皇。她只能寄希望于最坏的办法,让父皇网开一面。 那日,她选择用自己的手,换太子的手。当着父皇和所有皇子的面,亲自用匕首,挑断自己的手筋。当时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虽然父皇最后还是饶了世明,但从那件事起,父皇就隐约开始疏远她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世明当时那双眸子沉得吓人。那眼里有委屈、有愤怒、有绝望,还有……怨恨。 世明那时是恨她的吧。明明他只是一心想保护她,但她不仅不领情,反而还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 宋挽之执意要留着这疤,是为了给世明一个警醒,让他永远记住凡事都要有个度,克制自己。 “是我错了,好吗?”宋挽之再次开口,试探性地拽了拽世明的衣袖,可世明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世明的心思完全没宋挽之想的那么复杂。他从未恨过她 分卷阅读2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他恨的是自己没用。打断手干什么,当初他就应该暗搓搓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猪太子抹脖子的,这样也不至于伤了他的挽挽。 他恨他自己…… 世明怔了怔,忽然再次想起临走前沈离说过的话。 你现在有的是骨气,可凭你眼下一无是处的卑贱身份,难道还想让她同你一辈子居无定所、朝不保夕吗! 世明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回去,他绝对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 “天色晚了,回房间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往落霞城。”宋挽之抬眼关切的看着世明,总感觉他今晚有些不太对劲。 对上宋挽之的眼睛,世明猛地回过神。 他点了点头,二人各怀心思的回房间了。 * 稍微准备下第二天的行程,世明便和往常一样抱剑坐在宋挽之床旁,陪她入睡。 但这回儿宋挽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朝着墙壁侧卧,藏在被窝下的手指悄悄抚上手臂上的那些疤痕。 她从未真正坦诚的面对过自己。 她之所以执意留着这些伤疤的原因,或许并不是为了什么警醒。世明如此机敏的人,也根本不需要留任何东西去提醒他的过往。 真正的原因…… 承认吧,宋挽之。你想留疤的原因,是因为你只要看到这些伤疤,就能想起某人。想起在你最艰难的岁月里,一直默默与你相守相伴、给你温暖与希望的他。 世明世明,一世长明。浮世浊浊,独守明心。 原本她给世明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前途敞亮、不惧过往。但现在看来,世明的存在,对她而言反倒像是一盏灯,帮她照亮眼前的路,不再惧怕未来的日子。 宋挽之忽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她埋在世明怀里,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心里头就忽然像被烫了一下。如果她…… 你失心疯了吧宋挽之!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敢对你最亲近的人下手?! 宋挽之赶紧使劲掐了下自己,打断忽然间涌上心头又不可遏制的龌/龊心思。 她身患怪疾行将就木,但世明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还有大把大把的好年华。她绝对不可以拖累他。 “殿下,是这旅店的床睡不安稳吗?” 世明见宋挽之许久都未入眠,似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落霞城的事。”宋挽之赶紧心虚的摇摇头,被子一拉,把自己半个脑袋都埋在里边。 世明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夜凉如水。 许久后,宋挽之背对着世明,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世明一定安安静静守在她身后。 找到北夷的家人后,你就能开始新的生活。我所能做的,也只能像你当初守护我一样,看着你开心就好。 宋挽之不自觉的将被子拉紧了些。恍惚间她似又想起那日的场景。她遍体鳞伤、万念俱灰时,世明咬牙抱着她,一字一句坚定承诺:“世明的永远,与殿下的性命一样长!” 傻瓜,愿你此生再无忧惧,岁月静好、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宋挽之蜷缩着身体,羽睫轻颤。 虽然心中对世明都是极好的祝愿,但为何终究,她还是会感到有些许悲伤呢? * 哥哥在流放边关途中遇害后,父皇后悔至极。没过多少日就马上下令派人把宋挽之接回皇宫。 可三皇子为了斩草除根,在宋挽之回京城的路上,同样设了埋伏。 然而这次父皇早有警惕,在随行的路上也有不少皇家暗卫接应。可宋挽之的心态,在经历过至亲相继离去后,已经与来时全然不同了。 她异常冷静的在世明身后瞧着皇家暗卫与三皇子的人交战,任由世明拉着她的手,不断砍杀,突出重围。 血溅到宋挽之的睫毛上,她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宋挽之就那样看着世明,看着他紧张的神情,看着他咬牙拼尽全力,仿佛随时都会豁出命去的样子。 世明,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当再一只淬了毒的绿头冷箭从世明身侧射去时,宋挽之想也没想,就奋身替世明挡了去。 羽箭穿破宋挽之的琵琶骨,世明就直直看着宋挽之在他身边倒下。 世明杀红了眼,瞬间崩溃,拾起脚旁的长矛,将那射冷箭的人狠狠钉死在树桩上。 而此时三皇子的人已被皇家暗卫歼灭大半,大势已去。 宋挽之扯了扯唇角。这只羽箭真疼,原来世明受的伤都是这么疼的。好在他平安了,终于不会再跟着她受苦了。 “殿下,我马上去找大夫!”世明颤着声,手指颤抖的将怀中的解毒丸给宋挽之服下,起身就要去找人。 宋挽之伸手将他拽住。世明不解的回头看她。 “世明,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去找大夫了。”宋挽之气若游丝 分卷阅读2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的吐出句话。 世明想扯开宋挽之的手,但见她浑身是血,又不敢大力扯开她,心中又崩溃又无奈,只好先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入马车中,派暗卫先去找大夫。 “别再为我做什么,我欠你的,太多了。等我死后你便回北夷找你的家人吧。”宋挽之缩在世明怀里,冲他安慰的笑了笑。哥哥和母妃都走了,这一路上她也累了,真的累了。 世明根本听不进宋挽之的话。她的血怎么止也止不住,低落在世明衣服上,就像燃烧的火一样,直把他身体上烫出一个个窟窿。 他想先帮宋挽之拔出羽箭,可又怕她承受不住。 “陪我说说话吧。”宋挽之把脑袋轻轻靠在世明肩上,闭上眼,脑子里全都是从前与哥哥和母妃在一起的时光。 “其实我知道,母妃在我和哥哥之间,对哥哥更好。” ☆、针尖麦芒 宋挽之失血过多,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大夫已经来了,却被宋挽之命令候在马车外头。 “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母妃更爱哥哥。因为哥哥只要做了什么厉害的事,父皇就会去看望母妃和哥哥。父皇娇纵我,也只是我沾了哥哥的光罢了。” 世明浅灰色的眸子微垂,抱着宋挽之默默不语。 宋挽之努力眨着眼睛冲世明笑了笑:“我装傻是不是装的很像,看上去还真傻乎乎的以为母妃对我的爱,都是平等的,父皇也只是单纯的宠爱我?” “殿下,别说了。” “你看,母妃可以因为哥哥受栽赃而豁出命去。那日我挑断自己的手筋去救你,而母妃呢?她只是狠狠扇了我一耳光。因为她知道父皇希望我能像母妃一样能弹出很好听的曲子,但我废了手,父皇就不会再来看我了啊。” “殿下,别说了……” 宋挽之就静静感受着她的血液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尽:“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哥哥和母妃呀。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殿下,别说了!”世明双手微颤地抱着宋挽之,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她。 “为什么不说?”宋挽之虚弱地叹道:“再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了啊。” 世明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紧紧抱着宋挽之,似乎怕她下一刻就会飞走一般:“不会的,世明会永远陪着殿下。” “世明,遇见你,是我一辈子的幸运呀。可这世上有会有什么是永远的?”宋挽之听着世明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很踏实。即使面对死亡,她也不会害怕。 “你早已是自由身。听话,去找你的亲人,忘记在大邑的这一切,你会幸福的。” 世明哪能听的进去,脑子里回荡的就是“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他紧紧咬牙,浅灰色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带着泣血的坚定:“世明的永远,与殿下的性命一样长!” 宋挽之微愣。 片刻后,她试探性的开口:“你是在,威胁我吗?” 世明不语,用沉默代表他的态度。 “你发过誓,不会丢下我的。” 长生天在上,我宋挽之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世明,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稚嫩却坚决,一声声,言犹在耳。 宋挽之自知理亏:“可今时不同往日……” “我不管!” 真狡猾啊,宋挽之气结。 “我当初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同我一起死的!”宋挽之想开口,世明直接一句话把她顶回去。 “大夫。”他灰眸微眯。 “我不要!”宋挽之也态度坚决。她生为皇家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皇城。就算她活下来,世明也只能跟着她继续受苦。 世明掀开马车帘布,朝外面吼了一声:“叫大夫进来!” “谁敢!”宋挽之也吼了一嗓子,哪知牵扯到伤口,疼的直喘气。 世明瞬间不敢和她倔了,灰眸微垂,委屈巴巴。 宋挽之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如果她活下来,世明就真的没机会离开皇宫这鬼地方了。 “你这个骗子……”世明全无办法,将脑袋无力地埋在宋挽之的肩窝里:“当我求你,活下来,好不好……” 宋挽之原本还想坚持,感受到肩膀轻微的颤动后,顿时愣住。 他,在哭…… 那个即使剥皮扎骨也不会掉一滴泪的少年,在用泪水卑微的乞求她。 “即使活下来,危机四伏、寝食难安?” “对。但世明会用性命保护殿下。” “即使活下来,举目无亲、孑然一生?” “对。但世明能陪着殿下。” “即使活下来,生,不如死……?” 世明说不出话了,他有又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呢。 宋挽之紧紧锁着他的眸 分卷阅读2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子,看到他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宋挽之忽然有片刻的松动。她有哥哥和母妃,但世明的世界里,只有她啊…… “去……去叫大夫吧。” 宋挽之深深叹了口气。她真的,败给他了。 那夜,在大夫的救助下,宋挽之侥幸活了下来。可回皇宫没多久,她就染上了不能睡,一睡就会死的怪疾。 宋挽之想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所有人的活着,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去奋斗。而她的活着,却是为了避免更坏的明天到来。 但在她最艰难的岁月里,一直默默守护她,给她温暖与希望的,从来都是世明啊。也正因如此,即使她万劫不复,也想希望世明,能够幸福呀。 * “殿下,该醒了。” 又一次,世明轻柔的唤醒手脚已渐渐冰凉的宋挽之。 宋挽之缓缓睁开眼,一双迷蒙的杏仁眼看着他,眸中似有细碎的光。世明觉得他家殿下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般好看。 “我又梦到我们以前的事了。”宋挽之睡得有些迷糊,伸手抚向他眼底淡淡的黑晕。 世明轻轻握住她的手,浅灰色的眸子尽是温柔。可宋挽之的下一句话却直接让他身坠冰窟。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宁愿当年在太液池边,从未遇见你。”这样,你也不用跟着我受这么多伤,吃那么多苦。 这些,本该都是她一个人承受的。 世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许久后,忽然说出不找头脑的话:“殿下在见我第二日就将我的哨子砸碎了。但殿下知道砸碎一个夷犬的玉哨,意味着什么吗?” 宋挽之有些懵:“不是你从此便是自由之身吗?”时隔多年,世明怎么忽然这么说? “北夷的夷犬,都是主人单向选择的。但若主人砸碎了玉哨,就意味着主人将自己的性命,主动交付给夷犬。” 宋挽之不太明白,难道是要她当世明的死士吗? “那时的选择权,便落在夷犬身上。砸碎玉哨的那日,若夷犬离开,他便重获自由,自此二人便永无瓜葛。但若夷犬选择留下……”世明温柔的帮宋挽之掖好被角:“便意味着夷犬自己选择了主人,从此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可你也是人,你也该有你自己的人生!”宋挽之算是明白了。可她不需要他在她身边受苦。 “殿下,这就是我自己选择的人生啊。”世明轻叹:”所以殿下不需要感到愧疚,也不需要为我难过。” 只管放手去走便好,你的身后,万大有我。 跟着她,跟着她去死吗?宋挽之不置可否,暗自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她自顾自的说了句:“天色还早,我不睡了,你歇息片刻吧。”便理好衣服出门散散步。 她终究还是不要他了。世明看着宋挽之快步走出的背影,灰眸沉沉。 此时还是寅时,偌大的客栈后院里也只有宋挽之一个人。但哪知宋挽之逛了没多久就同样碰上早起遛弯的沈离。 “呦,挽挽表妹也起的这么早?” 这两人一见面,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氛围忽然又上来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晚睡早起死的早呀。”宋挽之从石阶上蹦下来,伸了个懒腰,并不是很想理会他。谁叫这家伙老是欺负她家世明来着。 “那本官就多谢表妹的关心了。”沈离呵呵一句。呸呸呸,晚睡早起死的早……是在说他么,这丫头片子嘴还真毒,他睡得晚那是在处理国家大事,她知道个毛! 宋挽之看了他一眼:“表哥醒的这么早,不会还是在担心落霞城的事?” “对于当年你哥的事,我很抱歉。”沈离蹙眉,缓缓走到她身后。 宋挽之道:“放心吧,国仇和家恨我还是能分清的。” 听到她的话,沈离的眉头刚刚舒展,只听宋挽之立刻面无表情,半开玩笑又道:“我若真要复仇也应该傍个北夷大佬,帮我杀了三皇兄,灭掉大邑。” 沈离沉默片刻,看着宋挽之,目光深深道:“若要真有这么一天,我应该会在你傍到北夷权贵之前,杀了你。”沈家基业扎根大邑土壤,而他身后是整个沈家的几百口人的性命,容不得一点含糊。 宋挽之轻笑:“那看来我的小命可以保住了。毕竟我姿色平平又不算聪明,估计没个缺心眼的大佬会看上我。” “不过沈离,你这样拖家带口的活着,难道不累吗?”宋挽之还是忍不住吐槽句。 “殿下这么妄自菲薄的活着,难道不憋屈吗?”沈离同样眯着眼睛回敬。 二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了然一笑。 虽然他们俩人都是互看彼此不顺眼,但最了解自己的,还是对方啊。 ☆、漆匜之谜 转眼间天已大亮,宋挽之也回房间去帮世明穿戴好吏部侍郎的官服。一行人在客栈用完早膳后便赶往落霞城去。 分卷阅读2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客栈离落霞城较近,驻守落霞城的李精忠、李报国两位将军早早便站在城外迎接他们。 在此之前,宋挽之和世明已经大致了解过落霞城守军的基本情况。 落霞城的高级将领总共有三位,其中两位就是一直驻扎当地的李精忠、李报国两位兄弟将军。另外一位就是朝廷一年前派到这里的监军,黄冲。 沈骚包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按照他钦差大臣的身份,原本他应该住在落霞城的驿站里。但为了方便暗中查清落霞城守军与北夷白族的谜团,他便以军营驻扎地离西侯墓葬更相近为由,带着初心一起住到了城外守军驻扎的边防区。 世明与宋挽之则留在落霞城的驿站,掩人耳目,暗地里搜集落霞城内的线索。 但西侯墓规模较大,沈离若是想在里头找出轮回镜还需要当地守军的帮助。因此他一到落霞城就拉着世明还有三位将军商量如何挖墓去了,晚上顺便还在守军驻地举办个欢迎宴会。 让宋挽之和初年分别先将他们马车的东西整理到各自的新房间去,等他们晚上回来。 虽然世明和宋挽之住的是官差外出办公专住的驿站,但这驿站显然也被李精忠、李报国二位将军精心准备过,甚至还选了一个专门服侍的丫鬟。房间虽不大,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青瓷茶盏、黄花梨的桌椅板凳、冰蚕丝的被褥、紫檀木的屏风,宋挽之刚来时乍一看还以为是京城哪个富商的别院。 眼下世明和沈离还在驻地和落霞城那伙人商量找轮回镜的事宜,这还是世明第一次离开宋挽之身边,她总觉得心里有哪里怪怪的。世明从来没喝过酒,也不知今晚的晚宴他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撑住。 和沈离一大箱一大箱的公文不同,世明的东西极少,其实宋挽之也不需要怎么打理。她独自待在房间里也无聊,便想在驿站先随便逛逛,熟悉熟悉地形。 可刚到后院,宋挽之就被一件很奇怪的事吸引了。李将军派来服侍世明的那个丫鬟正在给院里的墨兰浇水。 墨兰这种植物非常娇弱,种植需要大量的水分,在这干旱的地方种出墨兰,必然花费了极大的银子和精力。 当然,这只能说明这两位李将军对此次来的钦差特别上心。真正吸引宋挽之的不是那株墨兰,而是丫鬟手中那个拿来给花浇水的瓢。 “你手中的瓢可真好看。”宋挽之笑走到那丫鬟身边。 “你喜欢?”洛北的姑娘个性都很爽快,说话也直来直往。那丫鬟知道宋挽之是吏部侍郎的侍女,态度也特别和善。 只见她扬了扬手中的瓢,对着宋挽之道:“这是我昨日在西山脚下的废弃堆里捡到的。也不知是谁扔的,虽然边沿被磕碰了个角,但我见着上面画着花纹挺漂亮的就拿来浇花用了。” “你的运气可真好。” 一个浇水的破瓢,竟然在表面涂了生漆,还描绘有精致繁杂的花纹。而最关键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却还被人扔在废弃堆里。宋挽之笑着,眸光却是微暗。 这根本不是什么瓢,而是古代皇宫贵胄才能用上的盥手注水之器,偶尔也作祭祀之用的——漆匜。 估计沈离的盗墓大业有够呛的了。 “喜欢就送你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丫鬟直接把手中的漆匜塞到宋挽之怀里,弄的宋挽之倒是一愣。 “我叫琪琪格,用你们中原人的说法就是花朵的意思。”琪琪格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皮肤属于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脸颊还有可爱的高原红。 她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反正我们这几日也是要一起侍奉陈大人的,你喜欢就送你,咱们也算交个朋友。” 看着那丫鬟澄澈的眸子,宋挽之却是不敢松懈。 大邑所有官用驿站,原本就有京城礼部统一训练出来、专门用来接应各路钦差大臣的侍女。可这三位驻守落霞城的将领却偏偏要再派一个丫鬟来。 其中几分用意,是监视还是单纯的只想巴结好钦差大臣,目前没人说的清楚。 “对了,你是京城人吗?”琪琪格有些好奇。 “对,我叫挽挽。”宋挽之道。 “我娘亲也是京城人,只是她很早就病死了。”琪琪格话语间满是对京城的向往:“我小时候听她说京城的女孩子都是锦衣玉食的。她们好像还有个习俗,只有遇到心上人的时候才会去打人生中第一个耳洞,是这样的吗?” 宋挽之点点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软软的耳垂。 她当然知道京城姑娘们的风俗,但她不打耳洞只是单纯的怕疼而已。再者说她常年被关在深宫里,有没有耳洞对她来说也没意义。 “你们的陈大人长的好好看呀,他有什么喜好或者禁忌吗?” 好不容易有个繁华地方的姑娘来,琪琪格还想和宋挽之唠唠嗑,但宋挽之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待下去。她觉得有必要去琪琪格之前所说的西山废弃堆确定下情况。 “我们大人很随和,只是喜静,平时不喜欢他人打扰。”宋挽之 分卷阅读2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琪琪格:“多谢你的瓢,那我把我这根杨木簪子送给你,咱们也算互换见面礼了。” 琪琪格开心的接过。 “趁大人还没回来,我先去街上给他买些必备品,咱们有空再聊!”说完宋挽之没等琪琪格回话马上就往外头跑了。 琪琪格看着她飞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奇怪。果然这京城的人就比较厉害,连个侍女都可以这么任性。 * 等世明回来也要晚上宵禁,宋挽之觉得太耽误时间,便打算自己先去西山看看。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过多久就迷路了。 她看到大路边上有两个人抱着张琴似在交头接耳,便想上前去问问路。 “要死了要死了,咱们先生帮人家修琴还把人家的传世古琴修裂了。”一个身材偏瘦的少年急的直跺脚。 另一个偏胖的少年也非常无语:“这琴背面都裂的和蛇肚子似了的,咱们这先生也真是老实,好歹给人家刷个漆补救补救呀。这给人家主人发现还不得把咱们的琴斋一把火烧了!” 宋挽之失笑。 那两个少年正处于极度焦急状况,见身边的宋挽之还在笑话他俩,两张脸立刻就朝她黑了下来。 宋挽之赶紧摆手解释道:“想必二位小哥应该也是新来琴斋的吧。只有真正的传世古琴,琴后才会出现类似流水断、蛇腹断或者牛毛断之类的断纹。”她的娘亲曾是京城第一琴师,她对琴自然也有些了解。 俗话说“削圆方竹杖,漆却断纹琴”,大概就是指这俩傻愣愣的少年了吧。 两位少年似懂非懂地听着宋挽之的话。 宋挽之换了个通俗的说法:“说白了其实就是琴后的断纹并不会伤及琴身,反而会使琴音更加通透、穿透力更强。所以二位小哥并不用担心。” 哦,原来如此…… 这下他俩算明白了,赶忙道谢,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差点以为他们又要失业了,这可是他们这个月找的第三份工了。 “请问二位小哥西山的路怎么走呀?”宋挽之赶紧趁机套近乎。 那个胖胖的少年看了眼宋挽之,略有诧异道:“西山?出西城门再往北走个四五里路就到了。我们先生也正在西山取木头,他一去就去好几天呢。” 四五里路,这么远!宋挽之有点崩溃,往返要一两个时辰呐。 “不过姑娘我劝你最好还是别一个人去,那地方……”身材偏瘦的少年神情有些不对,压低了嗓音,欲言又止。 “那地方怎么了,你们先生不也在哪儿吗?”宋挽之被他俩搞的有点莫名其妙。 “那地方闹鬼,前几日有人看见那儿在冒鬼火!”瘦少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胖少年在边上忍不住加上句:“我们先生是个例外,鬼能不怕我们先生就已经很好了。” 宋挽之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再说反正她也只是去那个山脚的废弃堆看看而已。不过她对这两位少年口中的斫琴先生倒挺好奇。 宋挽之大致了解了基本情况,谢过两位少年后,继续向西山前进。 * 经过漫长的徒步路程,宋挽之总算找到了琪琪格所说的那个废弃堆。 她在那里掏了老半天,发现这里的朱红漆器还真不止一点点。只不过这些漆器大多都已破裂,基本上都看不出个完整形状。 不过从碎片上看,其中有块器壁上画有凶悍威武的腾龙,配有锦绣云纹。构图清晰利落,且曲线流畅、勾勒自然。若是没有破碎,绝对是难得的漆器上品。 宋挽之眼眸微暗,将那块碎漆片揣在怀里。 锦绣云纹是从前西梁国百姓才会常用的纹饰,看来西侯墓葬早就被盗墓贼光顾过了。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和沈离提一下,他要找的那块镜子如今在不在西侯墓葬都没个准。 随后宋挽之又经历了整整半个时辰的脚程才回到了驿站。 然而,她原本是想和世明还有沈离好好商讨商讨落霞城的事,却等来了一个喝酒喝到傻了吧唧的世明。 ☆、娶之为妻 “挽挽,我回来啦!” 房门一被推开,宋挽之就看到喝得傻乎乎的世明踉踉跄跄向她飘来。声音之大吓得她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宋挽之赶紧上前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世明摇摇头,红着张醉醺醺的脸看着眼前的宋挽之,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是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宋挽之用手背摸摸他的脸,发现他整张脸都是滚烫的。不由皱眉,心里暗自把沈离骂了好几十遍。 她正打算起身给世明倒杯热茶醒醒酒,哪知世明忽然把她拽住,抓起床上的被褥一股脑的披到她身上。 “挽挽怕冷,多裹点就不会了。”世明一脸求表扬的冲她笑,边说还边把枕头塞到宋挽之怀里,直到把宋挽之裹成个粽子才心满意足。 b 分卷阅读2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r   宋挽之苦笑不得,不过他就算神志不清也会记得她体寒怕冷,宋挽之心里还是有丝丝暖意。 眼见宋挽之还是要走,世明直接身手把裹成粽子的她抱住,澄澈的灰眸间满是焦虑:“不要再离开我了……” 被他捂得紧紧地宋挽之差点喘不过气,她抬眸开始仔仔细细打量他。和世明朝夕相处十年有余,她还从未见过世明的这一面。 原来他发起酒疯来竟然是这个样子,和小孩子一样蛮横不讲理,有点无赖,又有点像……撒娇。 看见宋挽之神情严肃的盯着他,世明立刻老实下来。灰眸氤氲,满是委屈。 宋挽之最受不了世明这样看着他。他只要这么委屈巴巴的看她一眼,她所有建立起来的心理防御战线妥妥全面崩盘。 “沈离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那些糙将军灌你酒的时候怎么也不帮你拦着点。”宋挽之蹙眉。心里头再次把他狠狠骂了一番。 听到沈离的名字,世明立刻开始紧张。瞬间板起俊脸,郑重其事的对宋挽之一字一句道:“沈离是个坏人,你不准和他走,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去给你倒杯热茶。”他神志不清,宋挽之也不能按照给他讲道理,只好先耐心哄着。 “你这个骗子。”世明接过她的茶,半天也不喝,耷拉着脑袋:“你以为我不知道,等你把我丢到北夷就不要我了……” 宋挽之忽的一愣。原来他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一室安静。 “世明,我身上的病如今越来越重,御医都说活不过明年开春了。” 世明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特别难过。宋挽之坐到世明身边,觉得终究还是有必要向他好好解释一下。 “我只有帮你找到你的亲人,我才能安心的走呀。”宋挽之叹了口气。她现在说话的语气都像个形同枯槁的将死之人,其实她很讨厌这样。 世明愣了一会儿,忽然特别激动,冲她笑得特别灿烂,按着她的肩膀一阵猛摇:“你不会死的,你不是不要我!” 哈? 宋挽之觉得世明应该只是喝的神志不清,总不至于把脑子喝傻了吧? “你不会死的,那你就不会不要我了!” 宋挽之见世明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灰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特别亮,满满装的都是她。她有些不解:“为什么我不会死呀?” “因为……”因为你身上的毒是你母妃下的。但世明发过誓,他现在还不能把真相说出口。 宋挽之疑惑地看他。 “其实贤妃娘娘,是很爱殿下的。”至少她在临死前已经帮宋挽之安排好了一切。但现在时机未到,他只能这么说。 宋挽之被世明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有些懵。 “总之你发过誓,不能丢下我。”他就这么一句,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小狼一样锁着她,说的理直气壮。 宋挽之连连点头。得得得,你喝傻了你老大。她深深叹气,看世明这酒劲儿,没个一时半会儿还真过不去。 世明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把宋挽之身上的被子剥开,找到一条丝带,将自己的手腕和宋挽之的绑在一起。 宋挽之看着他这一系列小动作,苦笑。她到底是骗了世明多少次,能让他这么不放心。 世明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太靠谱,还是得用他简单粗暴的方法才行。 他猛地凑近宋挽之,吓了她一大跳。 宋挽之就愣愣地看着他不由分说的把她像小鸡一样摁在怀里,然后又用被子把她包住。最后才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抱着他家殿下睡去。 宋挽之知道世明喝大了,思维不能和平时比较,她也就随他去。直到世明闹累了不再折腾,她才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探出脑袋。 她原本想帮世明洗漱洗漱,可稍微一动就牵扯到手腕上的丝带。她怕世明醒来再折腾,只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 宋挽之一手撑着侧脸,静静看着世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着世明入睡。 看到他即使睡梦中还会蹙起的眉头,宋挽之有些心疼,伸手轻轻地将它抚平。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有缘守无分,何必惹尘埃。 承认吧,宋挽之。你还是舍不得。 * 大邑,皇城内。 “前些日子的晚宴没时间出席,不知洛族二皇子这次深夜前来,是要与朕商讨何事?”宋临渊凤眸微眯,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灰眸的男子。 洛风栖负手身后,颀然而立,笑道:“陛下心知肚明,洛族若要统一煜族,只有借道大邑才能出奇制胜。” “哦?”宋临渊语调微扬,“那朕又能拿到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煜族以清河为界的土地,可全归大邑所有。”洛风栖不卑不亢。土地四六开,已经诚意满满。他相信宋临渊这么精明的人不会不识货。 “咳咳,倒是笔划算的买卖。”宋临渊忍不住咳 分卷阅读2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了一声,目如鹰隼般盯着他:“可朕凭什么相信你。” 洛风栖弯腰作揖,落落道:“洛愿以邑联姻,永结秦晋之好。” “你?”宋临渊哂笑:“还是你那个人间蒸发的哥哥?” 洛风栖不语,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可惜了。”宋临渊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人,想也没想便拒绝:“朕的长姐自幼体弱多病,北夷的风气不适合她。” “怎敢高攀长公主殿下。”洛风栖浅灰的眸子在漆黑的深夜显得愈发冰冷。再次抬头时,他嘴角满是讳莫如深的笑:“唯愿娶悦宁公主为妻,共结百年之好。” 如此冰冷诡异的眼神,却说出如此温柔缱绻的话语。 这下连宋临渊也是一愣。这小杂碎怎么还不让他安心。 洛风栖依旧镇定自若的望着他。但宋临渊细眉微蹙,有些琢磨不透这不速之客的想法。 若他与长姐联姻尚能理解,但若是要娶宋挽之……他图什么呢? 不过相比煜族大半肥沃平坦的土壤,既然和亲的成本这么低,宋临渊认为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既然洛族二皇子带有如此诚意,朕若再推却,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反正这个金发灰眼的夷人也没见过那小杂碎长什么样,到时候他随便找个人塞给他就行了。 “本王在因缘巧合下曾与悦宁公主有过一面之缘,自此心猿神往。若陛下愿成全,栖感激不尽。” 洛风栖早就料到宋临渊这老狐狸不老实。大邑皇族的替身多,若他要是没说见过那女人一面,这老狐狸没准会塞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细作搪塞他。 宋临渊凤眸渐眯。他还不知这小杂碎什么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上这么大一靠山。 “这门亲事朕会好好布置,还请二皇子静候佳音。”宋临渊纠结之后,算是勉强答应。 悦宁公主么? 离开御书房后,洛风栖深深吸了口这大邑皇城中的空气,嘴角渐渐咧开一个阴冷、鬼魅的弧度。 这个小骗子,他当初可是说过要是让他知晓她敢骗他,就不是让她死这么简单了。 然而这女人嘴里没有半句真话,今后的日子,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想想该怎么好好教训她…… “听见没,让内务府挑几个悦宁的替身出来!”御书房内的宋临渊脾气并不是很好,一排侍卫跪在地下大气都不敢出。 这死丫头该失踪的时候不失踪。如今跑了倒是给他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一个侍卫颤颤巍巍道:“陛、陛下,当初是您说内务府不用安排悦宁公主的替身呀。现在……” 宋临渊一把奏折就扔在他身上,阴测测道:“那就给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都要给朕找出来!” * 宋挽之半夜打了好几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骂她。 迷迷糊糊醒来时,她差点以为她看见了鬼…… ☆、调查西山 “世、世明,你怎么了?” 天还未亮,世明侧身靠卧在宋挽之床头,两只浅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深深。见宋挽之醒了,又欲言又止。 宋挽之差点给他盯的一身冷汗,以为是他宿醉后难受,柔声道:“头疼吗?我再去给你煮些醒酒汤。” 世明好像没听到宋挽之的话,目光又转向他和宋挽之的手腕。 他有点懵,看着他和宋挽之手腕上牢牢绑着的那条丝线,他歪着脑袋想了老半天,但脑子却空空,一仔细想就脑仁疼。 “殿下,我……”他望着宋挽之,低着头,一双眼雾气蒙蒙,看起来有些像个做错事等待处罚的孩子。 宋挽之看着世明老实认错的样子,本不愿再苛责他。但饮酒宿醉绝不是个好习惯,他又是初次犯,她说什么都得给他个教训。 她故意沉下脸,冷笑:“你昨晚可不是叫我殿下的。” 世明虎躯一震。 “昨晚,我……”脑仁又疼起来了。 “怎么,想说自己不记得了?”宋挽之继续面无表情:“不记得就可以不负责了吗?” “属、属下该死!” 世明猛地一头就磕在床板上,倒吓了宋挽之一大跳。 世明现在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他肯定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完了完了,难道他没克制住自己的禽兽心思……他还是别说话,先去死吧。 够了够了。 世明根本没个顾忌,猛地那么一磕,额头立马红了大片,宋挽之一看就心疼了。 “行了,你昨晚也没做啥。”看着世明万念俱灰的眼神,宋挽之顿时就心软了。 世明一顿,丝毫不敢起身。 但若要宋挽之说昨晚世明抱着她不让她走啥的,她又实在羞着脸说不出口。 “你昨晚喝完酒回来就要揍我,说你白白当了我这么久的侍卫却没拿到一分工钱,太吃 分卷阅读2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亏了,很生气。”反正他喝傻了也没啥印象,宋挽之就随口胡诌了个情况。 世明石化,半晌才不相信的开口:“那这丝带?” “哦。”宋挽之转了转眼睛:“我说我要去找沈离借钱,你说找沈离借钱太没面子,不让我去,就用带子把我捆住了。最后我说我可以拿我的金步摇换钱,你就安心的睡去了。” 这妥妥的一渣男啊。 世明震惊,他喝完酒是这样子的吗?但凡他有一丝清醒的意识都不会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啊!而且他要工钱干嘛,就算他有工钱也会上交挽挽呀。这说辞听着怎么像是挽挽心里的他…… “怎么?”宋挽之眼睛一眯:“你不信我的话?” 世明立刻不敢多嘴。 可他还想弱弱的问句,那为啥醒来他会抱着她…… “以后还敢贪杯吗?”宋挽之沉着脸。这才是她最终要说的话。 世明乖乖摇头,一会儿又委屈巴巴、小心翼翼的用那双眸子望着宋挽之:“是沈离这家伙耍诈……” “沈离?”宋挽之柳眉一扬。 “他酒席中途逃走了,那两个将军就灌我酒……” 沈离这个死王八蛋,敢坑她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世明! “我说过很多次了,只要有人说我坏话,我在十里八乡外都能听见。” 她这话可还没说出口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挽之探头往屏风外一瞧,果然是沈离这骚包摇着把新的檀香扇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初年。 世明腾地一下就先用被子把衣衫不整的宋挽之包住,黑着脸,眼带杀气的望向他。 “没想到沈大人还有在夜里不请自来的习惯?” 宋挽之冷着声,先随意披了件披风。 沈离也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妥,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站在屏风外头:“天快亮了,西侯墓葬离落霞城有点距离,我等下就出发了,临走前先和你交代些情况。” 宋挽之已走出屏风,面色不善道:“你还是先把晚上的酒席说清楚。” 沈离自知理亏,有点心虚,想着怎么措辞解释:“我今日便要去守军的边防区驻扎,酒席中途我趁他们不注意溜去城外,在他们埋葬白族人尸身的那些小土坡检查了一下。” 半个月前,北夷白族的阿和单于忽然派出一小支先锋军队进攻落霞城,欲图烧杀掠地,幸而被驻扎在边城的落霞守军率先发现,全数歼灭。 虽是胜战,但此役疑点重重。毕竟白族派出的先锋队人太少了,而且现在雨水丰盈,北夷人没理由放着大好的草原不放牧,跑到大邑特别还是有守军驻扎的城郭抢掠。宋挽之和世明要帮沈离查明的就是这件事。 “沈大人好大的心,也不怕世明露馅?”宋挽之眯眼。世明乖乖站在她身后,还落井下石的点了点头。他家挽挽在护着他呢。 “有初年在旁边看着他呢,而且……”沈离看了眼宋挽之旁世明那乖顺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来气了。这家伙太能装大尾巴狼了!他语气一转:“而且初年可以作证,谁知道你这灰眼侍卫这么没用,总共喝了三杯土酒就倒了。” 世明杀气顿盛,越过宋挽之倪着眼看他。 你有本事接着装。沈离也挑衅般盯着他。 “既然沈大人觉得没用,那看来也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俩现在便离开。”宋挽之就是护短,拉着世明转身就要收拾行李离开。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嘛。”沈离最终软了态度,眼下他没有信得过的人,还是得靠他俩。宋挽之这个白/痴,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待着的是条忠犬还是大尾巴狼呢! “你检查出什么情况?”宋挽之敛了语气,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关键的事还是要分清。 “那些尸身,被动了手脚。”沈离也正了脸色:“时间有限,我没有全部查看。只带着仵作查了三具而已。” 宋挽之蹙眉:“那些尸身被人偷换过?” 沈离摇摇头:“那些尸身确实是成年男性的骨骼,而且眉棱骨高、肩胛骨宽,的确是北夷人的体格特征。” 说完沈离下意识的瞥了世明一眼。 世明抱剑站在宋挽之身边,面无表情。 宋挽之低头思索,并没注意到这两人间的电光石火。 “离落霞城这场战才短短半月时间,但我昨夜去查看的时候,三具尸身竟都已成白骨。”沈离收回目光,继续对宋挽之道:“我让仵作带了些骨头去检,果然发现那些尸身入土前,被人涂了加速尸身腐烂的速溶液。” “看来落霞城的确有人在搞鬼。”宋挽之垂眸。虽然尸身本身没有问题,但人为加速腐烂,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掩埋那些白族将士的具体地点在哪儿?”宋挽之问。 沈离想了想:“西城门外往北走大概一两里地的位置,有个十几米的土坡。” 西门往北…… 宋挽之忽然想起,起身将床旁柜子里 分卷阅读2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头那个漆匜与绘有锦绣云纹的腾龙碎片拿给沈离和世明看。 “这漆匜是一个侍女在西山废弃堆发现的,而这碎片是我昨日去那里发现的。”宋挽之将那碎片放在烛光下,朱漆的表面便会在柔和的暖光下折射出水波状的纹路。 “我幼时曾在父皇的藏品库中看到过类似材质的器物,是早年西梁国和亲时送来的聘礼之一。这种漆器制作工艺极其繁琐,是西梁国皇家才用会的。因为很漂亮,所以我印象特别深。” 沈离眉头微蹙。 “只怕你还没动手,那墓葬已经被盗墓贼搬的差不多了。不过……” 宋挽之顿了顿,又道:“我上街时听到个消息,说西城门往北走个四五里路的西山,近日常有鬼火出现。西山离掩埋白族士兵的土坡也不算远,我怀疑这件事与落霞城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沈离沉默了一会儿道:“但西山离西侯墓葬有些距离,这件事先交给你和那个灰眼的侍卫去查。我会留下一队人马还有几个信号弹给你,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啥,这就把皮球踢给她了?!宋挽之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 “时间不早,我也要出发了。表妹,注意安全呦。”沈离起身,本还想揉揉宋挽之的脑袋,被世明用剑鞘毫不客气地一把挥开。 宋挽之被沈离的厚脸皮惊得目瞪狗呆。正想开口说话呢,沈离已经带着初年走了。 宋挽之觉得自己掉坑里了。 * “大人,您真的放心让挽挽姑娘一个人去吗?”出发前,初年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怎么可能放心。”沈离叹了口气:“欲擒故纵罢了。”他最起码派了七八个顶尖的暗卫保护宋挽之。 但他方才之所以对宋挽之和世明这么说,就是想让世明放松警惕,好让暗卫去查所有与世明暗中联系的人。 他的耐心已到底线,这个灰眸的侍卫,留不得了。 ☆、山林鬼火 沈离走的时候,天已大亮。 宋挽之待在房里,总有种被他坑下水的感觉。 世明问:“挽挽,我们要去西山吗?” “来不及了,天已亮,白天看不出什么鬼火。还是等今晚再动身吧。”宋挽之郁闷的揉了揉脑袋。 她现在只希望落霞城的事能赶紧查清她好赶紧闪人。 * 落霞城驻有两名将军一名京城委派的监军。其中那位监军和沈离一起去西侯墓葬了,另外两名将军就留在落霞城负责招待身在驿站的世明。 然而说是招待,宋挽之觉得更像监控。特别是那两名将军安插在世明与宋挽之身边的那个名为琪琪格的侍女,总是神出鬼没的。 今天早上宋挽之在驿站的下人房吃早膳时,琪琪格还悄悄把宋挽之拉到一边,用一种不可描述的暧昧表情问她:“我昨晚看到你进了陈大人的房间后就没出来了呦。” 惊得宋挽之差点把面条吃到鼻子里。 “说实话,你是陈大人的暖床丫头吧?”琪琪格一颗八卦燃魂之心熊熊燃烧,漠北女子又心直口快,连委婉都不委婉一下,直接好奇的问她。 宋挽之反复纠结再三,还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算了,只要终级马甲没掉就好。 然而琪琪格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还想拉着宋挽之问东问西。宋挽之面条也没吃完,赶紧找个理由厕遁了。 当然落霞城李精忠、李报国二位将军也没闲着,当天上午就来世明这里慰问。想来是昨晚酒没喝够,没来得及从世明嘴里套出什么话,还想趁沈离不在拉着世明去外头花天酒地。 已被宋挽之严正警告过的世明是再不敢碰酒这玩意儿了,以宿醉头疼为由,要在驿站歇息,面无表情拒绝了两位将军的“好意”。 这一整天宋挽之和世明就在驿站待着。 宋挽之无聊时就研究研究她那张黑市买来的九州地图,或者翻翻初年借给她看的话本。世明则安安静静待在她的身边,只要看着她的样子,他就可以那样傻坐着一整天。 两人有时候目光交汇,还会不知所谓的相互傻傻一笑。 虽然宋挽之不知道世明为啥笑,世明也不知道宋挽之为啥笑,反正看到对方笑他俩心里总是暖暖的,嘴角也就不自觉的往上扬。 这情景,倒像回到两人在悦安宫独处的时光。 即使不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相处一整天,只要有他的陪伴,也能感到满足。 * 在驿站耗了一整天,到了戌时,宋挽之就和世明以逛落霞夜市为由,悄悄带着个沈离留给他们的仵作张落就去西山了。 夜幕沉沉,黑云贯空。密林间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凄厉的鸟叫。 三人走在幽静、诡秘的山道上,周围还都是乱葬岗,说实话宋挽之表面上虽说不信怪力乱神,但心里总还是被这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氛围弄 分卷阅读2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的有点莫名慌张,一路上她都扯着世明的衣袂一角,但明面上她还是有点好面子,也没表现出来。 其实世明早就发现了宋挽之的小动作。只要宋挽之扯他的袖子,他就不动声色的将袖子扯回来,然后宋挽之下意识的就会再贴近他一点,再下意识的轻轻拽住。 “挽挽,你把我的衣裳拽皱了。” 直到宋挽之已经贴他很近的时候,世明委屈巴巴说出一句,然后眼底流露的光彩却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宋挽之老脸一红。 世明撩起袖子,浅灰色的眸子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挽挽害怕的话,就挽我的手吧。” 宋挽之的老脸更红了。 身前那个仵作张落不知道世明和宋挽之的真实身份,也是颇为惊奇地回头看着宋挽之和世明。这位堂堂吏部侍郎大人怎么对一个小小的丫鬟这么上心? “大人,我没事。”宋挽之怕被人看出破绽,赶紧恭谦的摇头道。 沈离的人怎么都这么碍眼…… 世明的脸有些垮,眼眸微眯看着眼前那个仵作,杀气顿显。 吓得张落赶忙装作自己是个聋子。 三人一路走,宋挽之隐约深林中好像有个人盘腿立在一座坟前。 等宋挽之悄悄走进一看,吓的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漆黑的夜里,一人身着白衣,黑发飘飘,在这些墓碑前飘荡。 “是块好坟头,可惜了……” 眼前那人仿佛是被宋挽之的声响打扰,叹了口气,幽幽转头向宋挽之的位置望去。 吓得宋挽之还没怎么仔细看呢就拽住世明就赶紧跑。 “挽挽不是不怕鬼吗?” 其实世明早就看见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了,但看着宋挽之神经紧绷,紧紧贴着他的样子,世明忍不住失笑。他家殿下可真可爱。 “我不怕鬼,但我怕变态啊!”此地不宜久留,宋挽之看刚才那人明显就是个喜欢掘人家坟头的盗墓贼。眼下还有要事在身,他们还是先找到传说中的鬼火要紧。 天色越来越沉,没过多久,宋挽之一行人果然发现山谷的灌木丛中隐约有微弱的绿光冒出。 《阅微草堂》曾记载过“磷为鬼火”,说明这块地方目前埋有腐烂的骨头。但只有将土全部刨出来才能判断里头埋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找了块绿光较盛的地方开始查看。 宋挽之就看着仵作从他的工具箱中拿出一把把明晃晃的解剖刀,还有许多沾了生姜大蒜还有醋的布条。他把那些布条分给世明和宋挽之,让他们把自己塞住,防止尸臭侵体。然后他们三人就开始挖了起来。 挖坑的时候,宋挽之心里还是感慨万千。 她出宫的时候,打死她也没想到自己以后会做这种挖坟掘墓的事啊…… 果不其然,这坑挖的并不深,往下挖了没几炷香的时间就发现了土中的累累白骨。显然之前埋葬的人对这些尸身并没有什么耐心。 令人震惊的是这坑的面积却非常之大。宋挽之他们三人足足挖了两个时辰才只刨了一小半。 但宋挽之他们已经不敢再继续往外刨了。因为光这么一小半,就已经发现三四十具白骨了。若是把这山头一片泛绿光的地方全挖完,估计有两三百具尸身左右。 这已经完全出乎宋挽之还有世明的预料了。 而且宋挽之硬着头皮和张落、世明检查尸身的情况来看,发现这些尸身无一例外,全部是妇女和儿童,其中还有一两具老人的骨架。这些骨架可以明显看出眉棱骨高、肩胛骨宽,皆是北夷人的体格特征。 但大多数骨架都不完整,很多都是张落拼凑了半天才拼了个大概。 越往下发现,宋挽之与世明、张落的脸色就越是凝重。 这哪里是乱葬岗,分明是一场大屠杀啊…… “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先将挖出来的土全部填回去,还请张仵作先去向沈大人汇报情况。”宋挽之向张落郑重道。 张落也知晓事态的严重性,和宋挽之他们将现场全部还原后,赶忙快马加鞭的向沈离的边防区奔去。 许是方才的情景太过惨烈,宋挽之和世明回到驿站后,二人都未开口说一句话。 沉思良久后,宋挽之问他:“你对此事怎么看?” 世明蹙眉:“昨日酒宴,好像还有件事不对劲。” 宋挽之看他。 “沈离说过皇上派监军黄冲到落霞城的时候,吏部还调拨了一个名叫何亮的辅军给他当下属。但昨日晚宴却并没有见到这个叫何亮的人。” 宋挽之也觉得奇怪。按常理来说,有钦差巡视,就连监军都出面接待,一个辅军怎么会不在。况且这何亮还是吏部挑选出来的人,怎么也应该和陈浩言这吏部侍郎客套一下呀。 “今日上午那两位李将军来驿站的时候我随意问了下,他们说辅军何亮老母病危,他急匆匆回老家看望了,并未来得及向朝廷上奏疏禀告。” 宋挽之 分卷阅读3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问:“你觉得何亮的离开有问题?”即使何亮有事,他也可以让监军黄冲帮他代为向朝廷奏明呀。 世明点了点头。 宋挽之明白世明的意思。明日他俩有必要再去何亮之前住的地方查看一下。 可沈离已经抢先想到这一步,第二日还没等宋挽之和世明出发,他们就收到了沈离密探的来信。 “何亮家无人,尘埃遍落,预计已走半月有余。然屋内井然有序,慎之。” 宋挽之明白沈离的意思。 何亮家中无人,以那里的灰尘判断应该已经半个月没人住了。但何亮明明是因家中老母病危才急匆匆离开的,家里怎么说已应该会有些凌乱。但密探查的时候却发现何亮家的东西摆放都整整齐齐,显然像是有人刻意整理一番的样子。 看来沈离也怀疑何亮的离开有诈。 ☆、白族幻境 眼下这个局面,宋挽之和世明也有些数了。落霞城所谓的战役,绝不是什么白族人南下烧杀抢掠这么简单。 如果将沈离查看的那些年轻白族男人的尸身,和宋挽之他们查看的西山北夷妇女、儿童、还有老人们的尸身来看,基本相当于白族一个村的人了。 宋挽之和世明目前有个设想,会不会那日白族人南下落霞城,并不是为了什么烧杀抢掠,而是为了其他的事。 抱着这种怀疑,宋挽之和世明打算借体察民情的名义上向落霞城街上找当地百姓问问。毕竟这些尸身合起来几乎相当于白族一个村的人,整整一个村在落霞城附近人间蒸发,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 很快,宋挽之和世明就在一间西市的羊肉店发现了疑点。 那里的老板说原本落霞城北边大概二三十里地有个白族小村落,那里经常有白族的商人卖些羊崽子或者要宰的羊给这家店。但这个月却都没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挽之和世明眼神相互交汇,基本确定了情况。 之后他们二人又问了几家珠宝店、酒铺、裁缝铺,还真有好几家店都出现了之前那家羊肉店老板所说的情况。 当晚宋挽之就让人把消息送给沈离了。 然而沈离那边好像也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宋挽之和世明在驿站等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应。 直到第三天早上,宋挽之和世明决定先去白族的那个小村落看一看。 * 宋挽之和世明经过附近商旅的指引,花了小半天时间才走到那个地方。 可宋挽之和世明到那所谓的村落一看,只见满面黄沙漫天、一大片空落落的房子,偌大的村落竟静的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 宋挽之打算和世明先去村民留下的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可刚走进这村里没多久,一阵呼啸的狂风吹过,带着凛冽的黄沙,一下就把宋挽之的眼睛迷住,世明忙把她护住。 当宋挽之再次睁开眼时,刚刚明明还在她身边的世明却不见了。原本黄沙漫天的村落好像也不见了,乍眼一看竟好似回到了大邑的皇城。 “死丫头,今天早上夫子上课的时候又没见你人影,是不是又去哪里偷看话本了?你就不怕我告诉母妃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的在宋挽之身后响起。宋挽之猛地回头一看,待看清来人,眼泪瞬间决堤。 “哥……” “怎么哭成这样。”宋仁之原本还板着脸,见自己妹妹忽然莫名其妙哭成个泪人,立刻慌了神。想帮宋挽之把眼泪擦掉,可越擦她却掉的越厉害。 宋挽之生怕这是她做的一场梦,赶紧扑上去把宋仁之抱住,克制不住的呜咽:“哥你怎么在这里?母妃呢?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 “你在莫名其妙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宋仁之揉着宋挽之的小脑袋一头雾水,估计这丫头肯定又是什么骗人的话本子看多了。 宋挽之一震,忽然抬头,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紧紧望着宋仁之,似乎想看出个究竟来。 “好了别闹了,刚刚父皇来母妃这儿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不快点回去一会儿又要被挨骂了。”说完宋仁之就急匆匆的拉着挽之往贤妃宫里赶。 宋挽之被他弄的有点懵,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拼命走。 “哥,你知道世明在哪儿吗?”宋挽之问。她怎么会在皇宫里,之前她不是还和世明在白族村落中的吗? “世明?”宋仁之回头看了一眼,皱眉:“世明是谁啊?” 宋挽之急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以前从礼部尚书那里要来的一个侍卫,长着浅灰色眼睛,长得很好看的。” “灰色眼睛?”宋仁之蹙眉:“什么时候我们大邑皇城还潜入了北夷人。” 宋挽之一愣。 等二人来到贤妃的寝殿,果然看到了皇上和贤妃。 宋挽之赶紧上前向贤妃问道:“母妃你有看见世明吗?我找不到他了。”b 分卷阅读3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r   贤妃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世明是谁?” “我以前从礼部尚书那里要来的一个侍卫,长着浅灰色眼睛。”宋挽之很急切,世明怎么不见了。 “别胡说八道了,大邑的皇城哪里有什么灰眼睛的侍卫。”贤妃将宋挽之拉到皇上身边:“我和你父皇有件重要的事同你说。” 宋挽之扭头看向许久未见的父皇。 “父皇帮你许了门亲事。”皇上也笑的十分和蔼:“今日沈家那小子的老爹向朕提亲了。朕和你母妃商量了一下,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以后如果沈离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和父皇讲,父皇保准帮你欺负回来。” “世明在哪里?”宋挽之只是看着他道。 贤妃已然黑了脸色,呵斥道:“你这丫头怎么一回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父皇为你这门亲事可花了好多心思,还不赶紧跪下!” “世、明、在、哪、里!”宋挽之依旧一字一句道。 “世明是谁?”皇上也被宋挽之弄的莫名其妙。 这里没有世明,世明不会丢下她的,她要去找世明。 宋挽之不再理会屋内的三人,快步走出门去。 可刚跨出一步,宋挽之顿住脚步,看向屋内的宋仁之还有贤妃。 宋仁之和贤妃也没料到宋挽之这种种怪异的举动,也都诧异的看向她。 宋挽之嘴唇微抿,看着眼前她所爱的至亲,终还是忍不住冲上前抱住贤妃,杏仁眼中满是涔涔泪花,吐出一句压在她心头好多年的话。 “哥、娘亲,这么多年,我好想你们呀……” 宋仁之和贤妃一脸迷茫。 说完,宋挽之不再留恋,擦干眼泪快速跑出宫外。 即使活下来,危机四伏、步步为营。 即使活下来,寝食难安、生不如死。 但这么多年她都一一承受下来了,因为有个叫世明的少年一直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陪伴着她。 所以,她必须找到他。 宋挽之跑出宫门外,迎面就碰到了正想进宫的沈离。 宋挽之停下脚步,试探性的看向他。沈离见到宋挽之也是一惊,默默看着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宋挽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沈离,你有看到世明吗?我和他方才还在洛北荒漠的,怎么一转眼就好像掉到了个迷阵里。” 沈离一顿,眸光沉沉,沉默不语。 宋挽之觉得这个沈离有点古怪,但又似乎和刚才看见的哥哥母后又有点不一样。 但见沈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宋挽之转身刚想走,就被沈离一句话钉在原地。 “不用找了,这个幻境里,没有你的灰眼侍卫。” 宋挽之震惊,赶紧走到他身边:“你说我们掉到幻境来了?” 沈离点点头:“前些日子我收到你们的消息就调查到这个白族村。但未曾防备,遭人算计,落入那人的迷幻阵。” 原来如此。那么害沈离的人要么是落霞城那些想杀人灭口的将军,要么就是白族村里还有幸存者,以为沈离和落霞城那些人是一伙的便要报复他。 但宋挽之还不是很明白,依照现在的情况看,她应该被人暗算掉到这迷幻阵来了,但沈离为什么这么笃定的说世明不会在这个幻境里呢? 沈离看向宋挽之微蹙的眉宇。他当然知道宋挽之在疑惑什么,但他不能说。 宋挽之进入的其实是他心中的幻境,他不希望世明存在,所以这里根本不会有世明。之前白族村那人暗算他,便是利用他的心魔执念给他量身打造了这么个幻境。这里的人、事、物,都是按照他的意志进行,就和他希望的世界一样。 “既然这是幻境,我们该怎么出去?”宋挽之垂眸思索。也不知道世明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但沈离却目光沉沉,似极低的叹了句:“为什么要出去?” “你既然知道这是幻境,为什么不要出去,难不成要在这儿待一辈子吗?”宋挽之非常诧异的看着沈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里有你爱的母后,有你思念的哥哥,还有……”还有你马上就能嫁给我,咱们可以过上幸福自在的日子,不用再去管任何是非。但这些,沈离统统说不出口。 “可这都是假的呀。”宋挽之觉得这个沈离真是太奇怪了。 沈离垂眸。虽然景象是假的,但心中失而复得的狂喜却都是真的。 在这里,他不用再被他对宋仁之的愧疚所煎熬,不用再背负沈家上百口人的命运。 他可以只做自己。 宋挽之算是明白了。沈离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却仍愿意自欺欺人的沉沦下去。这迷幻阵的厉害之处,就是抓住人的魔障。 ☆、冤冤相报 沈离出生官家,他的父亲自幼便对他极其严苛。比起父子,他父亲更像是把他当做一个日后的辅助 分卷阅读3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政客培养,因此从小对他便刻薄寡恩,毫无怜爱可言。 他也知道自己背负着沈家所有人的期待,因此他做任何事都瞻前顾后、小心谨慎。为了这个家族,他把自己的所有都牺牲了。 “这里没有宫廷争斗,没有官场的尔虞我诈。只要我想,全天下都在我的掌控中。”沈离目若幽井,在这里,他可以重新为自己活一次。 越是聪明理智的人,一旦沉迷幻想时就越难以自拔,越是……清醒着堕落。 “全天下?”宋挽之扬眉。 “对,我可以把这全天下分给你。”沈离点头,那真切热烈的眼神仿佛真陷入了魔障之中。 他是个矛盾的人,他其实可能有些心悦与他棋逢对手的宋挽之,但他自己并不清楚,也可以说现实生活中的他并不愿意清楚。因为这种喜欢早已被他对宋仁之的愧疚淹没,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想照顾宋挽之,弥补对她的亏欠。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宋挽之冷笑。可惜她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抬手一巴掌就直直就扇在沈离脸上。 “沉迷幻境,我哥哥和母妃就能活过来吗?沉迷幻境,就可以当曾经的过往都没有发生过?沉迷幻境,你身负的责任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宋挽之的话里满是愤怒和鄙夷:“沈离,你这个懦夫!” 沈离目光呆滞的望向她恨铁不成钢的脸。 “掌控全天下固然好呀。”宋挽之淡淡一笑,似欢喜,又似无奈叹息,幽幽地喃喃自语了句: “可是我爱世明,胜过爱全天下。” 不论怎么自欺欺人,她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既然如此,那就直面内心吧。 沈离愣了很久,才听明白宋挽之的话。 可是我爱世明,胜过爱全天下。 沈离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对啊,就算他活在幻境中,宋仁之也不能真的活过来。到最后,还是镜中花、指间沙,他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沈离凤眼微眯:“如果这里有你的哥哥、母妃还有世明,你会愿意在这幻境里吗?” “不会。” 宋挽之没有任何犹豫:“我人生既然已经很短,便更要活个明白。生死也好,聚散也罢,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好一句活的明白呀。”沈离痴痴的笑了起来。 只见四周的宫殿快速隐退,二人忽然又重新回到了黄沙蔽日的白族村落。 宋挽之向四周一看,就看见远处的世明正持着手中的剑指着一个瘫倒在地的老妇。 “世明!”宋挽之赶紧跑过去。 世明看见宋挽之依旧活蹦乱跳的,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下。 “呵,能逃出我的迷幻阵算你俩命大”那瘫倒在地的老妇看着跑来的宋挽之和沈离,捂着胸口恶狠狠啐道:“但我白族一脉的血海深仇,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宋挽之一愣,看向世明:“什么情况?”她怎么忽然发现世明的耳根好像有点红。 “那日白族不是来落霞城抢掠,而是想来投奔大邑。” 世明仿佛没有发觉,镇定地将他方才了解到的事告诉宋挽之。 原来这里的白族人因常年过度放牧,曾经的草场都变成了沙漠,因此不得不在半个月前举村搬迁,想去落霞城投奔大邑 但怎料落霞城的两位李将军见白族人来,连看都没仔细看,立刻派出军队出城,关紧城门,将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尽数斩杀。 一时间洛北的沙漠上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之后落霞城的士兵便伪装成是白族进攻落霞城的样子,还割下那些白族壮年男子的耳朵当做战功献给皇上,想拿到朝廷的奖赏。而那些妇孺的尸体,便连夜被人悄悄掩埋到西山。 眼下这个叫安达的幸存者,是白族的老祭司,也是那日唯一一个侥幸逃出来的人。她那日失血过多,昏了过去,落霞城的守兵以为她死了,就草草把她丢在西山的树丛里。 “这些禽兽!”宋挽之听完忍不住怒骂。沈离也是面沉如水。 “以你现在手头的人,还不足以控制整个落霞城吧?”世明浅灰色的眸子看向沈离。 “够了。三日前,我已让附近琢郡的郡守杜师派了八千精兵,潜伏在落霞城外。若我两日之内未归,就让他将落霞城那两个李将军还有监军黄冲全部拿下。”沈离淡淡道:“如果不出所料,现在落霞城的守军,应该已在我的控制下了。” 闻言,宋挽之也看向沈离。 步步为营、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这才是沈离原来的样子。 “带着这白族祭司,回落霞城吧。”沈离面上无悲无喜,没有看宋挽之也没有看世明,自顾自便往回走了。 * 等宋挽之和世明回到落霞城时,果然见原来落霞城的守军已被琢郡的士兵替代。 李家两位兄弟将军被杜师五花大绑的跪在城楼上的大堂前,等 分卷阅读3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待沈离的处置。 “李精忠、李报国,你们兄弟二人带领将士肆意屠杀白族百姓、谎报军情,如今白族祭司、西山尸身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沈离坐于高堂上,眯着眼睛看着脚下这两人。 但李精忠、李报国面上却全无悔改之意。他俩是对屠杀白族百姓、向朝廷索要犒赏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沈离给他们的罪状却怎么也不肯画押,硬着头皮只有斩钉截铁的一句:“我们兄弟没罪!” 想起西山那些被抛弃在荒郊野外的尸骨,里头尚且还有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儿,宋挽之忍不住怒道:“没罪?那些尚且不通晓人事的婴儿就死于你们的屠刀之下,你们对着西山百八十口尸骨,敢说自己没罪?” “不必逼问他们了,下令杀了那些白族村民的人,是我。” 被押进大堂来的,正是京城派到落霞城的监军,黄冲。 沈离冷笑:“黄冲,你身为京城官员,不仅肆意屠杀无辜百姓,还勾结地方将领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罪?” 黄冲凄然一笑:“几年前我奉命斩杀北夷流寇,可几日后那些北夷蛮人的同党暗寻到我家中,屠杀我全家十一口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家人无辜?!” “我最小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他们活活砸死在灶台!”黄冲赤红的双目,满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说,她又犯了什么错?!” 宋挽之和世明常年被软禁在深宫中,这件事,他们还真未曾听说过,但沈离却是了解这件事的。 只听沈离道:“可大理寺已将那些流寇同党抓捕归案。” “呵呵。”黄冲嗤笑:“抓捕归案,我的妻儿就能活过来?” 沉迷幻境,我哥哥和母妃就能活过来吗? 沈离忽然一震,哑口无言。 有些事,一旦发生,不管做什么都无可挽回了。 “可你为何勾结地方将领欺君罔上?” “沈离,亏你还身为兵部侍郎!你扪心自问,朝廷分发的军饷,经过层层克扣,轮到我们每个将士头上的时候还能剩多少?”黄冲冷笑一声:“我能为家人报仇,还能给将士们拿点他们应得的犒赏,何乐不为?” 说到这里,黄冲和李精忠、李报国两位将军的所有动机算是全部清楚了。 宋挽之不再听他们的审问,独自一人先出去了。 世明也跟着宋挽之出来,见她独自叹了口气,问道:“挽挽在想什么?” 宋挽之垂眸,望向城楼外的浩浩荒漠:“这天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即使黄冲杀光了所有北夷人,他的家人也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就像北夷流寇杀了黄冲的家人,黄冲又杀了北夷白族人。而那白族的祭司又想杀了我们,为她的村民报仇。但若是沈离此次遭遇不测,又会有沈家人替他报仇。这样一环接一环永无休止,人们就只能为仇恨活着了。” 就像三皇兄害死了她的哥哥,如果她再去想方设法的害死三皇兄,那么她的一生,也就只能被困在这永无停歇的宫闱争斗中,又哪有机会替世明寻找他的家人。 心魔、执念,都是阻碍。人生的意义,就应该是去寻找幸福的呀。 宋挽之冲世明柔和一笑:“如今落霞城的事也有了了结,我们拾掇拾掇,过几日便出发去北夷吧。” 世明点了点头,但似是想起什么,耳根子忽然红了起来。 “世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从白族村回来的时候宋挽之就发觉世明好像哪里不对劲。难不成是那白族祭司也给世明设了什么迷幻阵,效用还没消退? ☆、风云再起 世明好似什么秘密被人一下窥破,耳根忽然爆红,慌忙摇了摇头,赶紧回驿站了。 宋挽之跟上世明看上去好像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低喃了句:“怎么奇奇怪怪的?” 世明和宋挽之下城楼时,和几个迎面走来、正好打算上城楼的三四个神色怪异、又行迹匆匆的人擦肩而过。 宋挽之猛地停下脚步,随意回头看了眼。 就见那几个人都穿着素色的衣裳、低着头,脚步却极快。 世明也回头看向宋挽之。 “刚才那几个人我总觉得有些面熟,好像是沈家的家奴……”沈家的家奴怎么会忽然来落霞城,难道京城沈家出了什么急事吗?宋挽之疑惑蹙眉。 不过宋挽之马上也摇摇头。反正她马上就要去北夷,再也不会回皇城,天大的事也和她无关了。再说沈离如此聪颖,什么难事都困不住他。 想完她就又蹦蹦跳跳的和世明回驿站了。 而那厢沈家家奴已将沈家家主的亲笔密信还有皇上的密诏一起交给沈离。 坐于上座的沈离拆开看了两眼,眉眼顿时敛了下来,神色竟比审问黄冲时还阴沉。 他收起密信,心里挣扎了很久,俊秀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初年从没见过她家一 分卷阅读3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贯雷厉风行的大人,对什么事情这么犯难过。 过了很久,沈离才转头对旁边的初年道:“你先帮我去驿站打点,我迟点回去歇息。” 初年不疑有他,点头退下。 沈离支开初年后,双拳紧握,终是妥协,对旁边的侍卫道:“暗中抽派兵力包围驿站,封锁落霞城城门。” 侍卫领命,可刚一转身就懵了,回头疑惑的问沈离:“大人,可驿站里就只有陈大人和他的侍女呀。” “抓的就是她。”沈离靠在长凳上,双目紧闭,长叹了口气, 宋挽之,但愿你离开时,还能说出那番话。 * 路上宋挽之和世明先去吃了碗面,转眼间幕色沉沉,他俩便回驿站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起来。 银两、干粮、衣裳都带齐了,对了,还有她的双鸾点翠金步摇! 正当宋挽之开开心心整理行囊时,世明忽然眸色一暗,贴近宋挽之道:“殿下,屋外有人!” 宋挽之一懵,回头看他:“有多少?” “屋顶两人、屋外五人、院子七人。脚步轻盈、气息沉稳,应该都是练家子。”世明剑眉微蹙。 宋挽之脸色也是一沉。驿站这种官家之地,竟然能被这么多暗卫包围? 宋挽之道:“难不成是有人要害沈离?” “只怕不是……” “臣兵部侍郎沈离,叩见悦宁公主!” 世明还未将话说完,沈离已经推门而入,见到宋挽之就跪下。他身后乌压压的随从也跟着他跪下。 宋挽之当即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三皇兄肯定已经派人在捉她,眼下她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沈离跪在宋挽之面前,抬头看着世明,久久没说话。 “世明,你先退下吧。”宋挽之看了世明一眼。她从前在你死我活的宫廷斗争中待久了,心思也特别敏感。 她能敏锐察觉到沈离有重要的事说,而且因为沈离无缘无故暴露了她的身份,她能预感到沈离要说的事很有可能是件坏事,所以打算先让世明退下,免得大家面对面的讲会尴尬。 世明抱剑立于宋挽之身边,浅灰色的眸子鹰隼般盯着沈离,并未离开一步。 “先退下,我不会有事的。”宋挽之再次坚持道。 世明担心的看了眼宋挽之,可宋挽之并未为他所动。他扭不过她,只好退下,但仍旧神经警惕,未曾离开院子。 沈离也让他身后的随从离开屋子,此时房间里只剩他和宋挽之两人。 “人都走光了,起来吧。”宋挽之叹了口气,单手托着下巴,垂眸看向依旧巴巴跪在她旁边的沈离:“说吧,什么事。” 眼见宋挽之依旧好言好语,沈离心中百味陈杂。 双拳紧握了很久,他终于道:“前几日,皇上允诺了洛族二皇子洛风栖同悦宁公主和亲的请求。” 洛族二皇子洛风栖?这人谁啊。 “那让我猜猜……”宋挽之手指轻叩桌面:“三皇兄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是又以沈家人的安危威胁你把我交出来了吧” 沈离低头沉默,算是默认。 宋挽之算是明白了,她的旧交不多,若是三皇兄真要查,很快就能把她查出来。 “那看你这架势是要把我拿给三皇兄交差了?”宋挽之扬眉。 沈离依旧低头沉默,算是默认。 “抱歉,是我又辜负了你。”他终是道。 宋挽之歪头想了想,半晌却是笑了:“那我倒没觉得,反正我命不久矣,去哪儿不是去呢。” 沈离还想再说,可宋挽之已经不想听了。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那些包围驿站的暗卫你也可以撤了,毕竟事关沈家人的性命,明日我会好好和你回去的,你也赶紧回去歇息吧。” 沈离看着宋挽之,似乎想将她看个明白。他知道宋挽之的性子,她从小便是这样,心里越是难过,表面就会越装作没事人一样。 在来这房间之前,他早已准备好了宋挽之对他的责骂,就算是她要动手打死他,他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但眼前宋挽之淡定的诡异,才真的让他深深内疚与不安。 要说的都说完了,宋挽之也不再理会沈离,转身继续在床上整理包裹了。然而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此刻故作淡然的心思。 本来是想趁生命里最后一点时间陪陪世明,但是沈离的坏消息终是让她连最后一丝自由的希望也破灭了。 沈离知道他继续跪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他再次同宋挽之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出门了。 “慢着。” 正当沈离要出门时,宋挽之忽然叫住了他。 “此事我不会怨你,但自今日起,你我二人……”宋挽之背对着他,最终说出四个冷冰冰的字—— “恩断义绝。” 沈离愣在原地,压在他心头的许多话,最终也是化成长长的一叹。 事 分卷阅读3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 沈离走后,世明马上回到宋挽之身边。 “我听到了。”他眸色沉沉,对着宋挽之道。 “没想瞒你。”宋挽之还是继续低头理行装。她当然知道世明五识自幼异于常人,如果真要瞒他,她又怎么会让他留在门外而已。 世明也注意到此时的宋挽之好像有点不对劲,急忙道:“我可以保护殿下,杀出驿站。” “杀出去?你刚没听沈离说我是代表大邑去和亲吗。”宋挽之动作一顿,回头好笑的看着世明:“我放着和亲公主这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和你杀出去重新过被人四处围捕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看起来像这么缺心眼吗” 这回轮到世明狠狠一愣,片刻后才道:“那、那我陪着殿下去和亲。” “哦,陪我去和亲啊……”宋挽之点了点头:“那你要陪到什么时候呢,陪着我生儿育女、子孙满堂吗?” 世明面对宋挽之忽然凌厉的语气,第一次有点不知所措。 “假扮吏部侍郎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然而宋挽之的耐心已然到了极限,扔下手中的背囊,直接朝世明冷笑道:“当初我只是随手救了你,以我的身份,只要我向父皇求个情,随手就可以救个什么世明世暗的,难道我各个都要对他们负责,陪他们到地老天荒?” “再者说,你只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罢了。可我是公主,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什么都没有,就连名字都是我随便取的。” 她不等世明反应,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剜心刻骨:“你那点可怜的恩情,对我来说,屁、都、不、是。” 面对宋挽之的冷言冷语,世明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宋挽之被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盯得心烦。 世明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挪动脚步出去了。 世明走后,宋挽之就好像全身脱力了一样,瘫软在地上,靠着床沿,默默蜷缩起膝盖,将自己抱成一个团。 虽然这招矫情、狗血又做作,但她目前也只能想到用这种恶语相向的方法逼世明离开了。 母妃走了、哥哥走了、世明也走了,她的命也快活到头了。 到最后,她什么都留不住…… 静谧的夜里,宋挽之觉得自己被一种深深的绝望包围。故作淡漠、故作坚强的伪装,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她坚持了很久,终还是忍不住低低啜泣了起来。 “对了,我忽然还想起一件事还未同殿下讲。” 宋挽之猛地抬头,一双泪珠都还挂在眼角来不及擦拭,去而复返的世明就堪堪蹲在她面前。 “你、你想说什么……”宋挽之的语气有点颤。世明贴她极近,宋挽之忽然感觉身边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个度。 “那日在幻境,我明明听见殿下说爱我,胜过爱全天下。”世明端起宋挽之的下巴,一双眸子沉的可怕。宋挽之明明看见他在笑,却总觉得他笑的好恐怖。 “殿下言不由衷的样子可真是别扭。” 这个小骗子,他若是不好好捉住她,一会儿就又要开溜赖账。他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功德圆满,谁知转身的功夫又要被她轻易丢下! 不甘、委屈、愤怒,所有复杂的情愫,都被他化成了行动,对着宋挽之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软玉温香 然而这刻世明情潮翻涌,宋挽之却是思维瞬间空白,连呼吸都忘了,就直勾勾的望着世明。 直到她涨得满脸通红,世明才又好气又好笑的放开她。 四目相对。宋挽之愣了很久,大脑才开始慢慢运作。 等她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越掉越凶。 世明与宋挽之朝夕相处十年有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凶。他也不敢再想别的,被吓得赶紧认错,小心翼翼又笨拙地替她着擦眼泪,边擦边赔不是。 哪知宋挽之直接挥开世明的手,一下子就扑倒他身上,梨花带雨的脸蛋埋在他怀里,小脑袋不停地蹭。 世明一颗心都化了。 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了,宋挽之才暗搓搓抬起头,露出一双仍旧雾气氤氲的杏仁眼。 和世明对上目光,世明浅灰色的眸子里映的全是她。 宋挽之并没有言语,探出手捧住他的俊脸,轻轻吻了上去。 她的吻生涩、笨拙,却满是润物无声的温柔。 就如她压在心底的爱,无奈、绝望却依旧选择默默温暖他。 世明眸色顿沉。 微愣片刻后,他缓缓伸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敛了全身的锋芒,极尽所有温柔的回应她。 抵死缠绵、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此刻,一切的不安、绝望、不甘,都在这无言的温存里,融化殆尽。 直到世明双目赤红,两人才 分卷阅读3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带着轻喘分开。 宋挽之红着脸,一只手指抵着世明心口道:“以后如果我睡死了,你就重新找个好姑娘。” 但她自己思想纠结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的话,别比我好看太多,也别比我聪慧太多的,还有……” 世明一笑,没等她自我纠结完就将她重新按在怀里:“殿下不会死的。”她总是因为这件事患得患失,如今他道明原委,她便不会再犹豫不决。 “为什么?你上次喝醉也这么说过,可连宫中御医都说我活不过明年开春?”宋挽之困惑。 “因为殿下身上的病,其实是贤妃娘娘生前所下的。” 世明拿出他一直以来随身藏着的一封密信,递给宋挽之:“这封信是娘娘生前写给您的。” 宋挽之震惊,接过信,颤着手打开。看着纸上熟悉至极的端庄笔迹,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 吾儿开心: 娘亲生前做过许多憾事,弥留之际才幡然悔悟,奈何晚矣。 若终有日你得真相,莫怪世明。没有哪个娘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儿,然你皇兄多疑毒辣,出此下策,娘亲也是想你们兄妹二人能借此躲过一劫。 纸短情长。娘亲的离开,希望给你们兄妹二人留下的不只是思念,还有勇气和爱。娘亲会化作繁星,在天上继续保佑着你们兄妹二人。 只要你们快乐、善良,不论你们今后坚持亦或放弃,人生路上得意或是失意,你们永远都是娘亲最大的骄傲和最深的牵挂。 宋挽之的眼泪止不住的掉。母妃离开那年,她年仅十二岁。这字里行间,还依旧停留在母妃对她娃娃般的亲昵。 奈何这十年风雨中,她历尽变故,早已心如玄铁。但看到信的最后,她这么多年故作淡漠与坚强的伪装,终是瞬间瓦解。 “莫哭了,莫哭了……” 宋挽之都快哭到轻微抽搐,世明忍不住心疼,轻抚着她的背:“挽挽还有我。” “母妃给哥哥也下过这样的药吗?”宋挽之肿着一双红红的桃子眼问他。 世明点了点头:“贤妃娘娘生前给两位殿下各留了一封信,命我在时机成熟时再交付,但……” 世明停了停,但宋挽之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这药需要半个月才能发作,而母妃也没料到三皇兄会这么狠,即使哥哥被发配边关也未曾放过他。 “时机成熟?”宋挽之疑惑:“怎样才算时机成熟呢,现在时机成熟了吗?母妃是有告诉你怎么才能把这病消了?” 世明针对宋挽之后一个问题果断点头,但针对怎样才算时机成熟的问题,他欲言又止,耳根子又慢慢一点点红了起来,似乎在纠结恰当的措辞。 “很复杂吗?”宋挽之也紧张起来。 “如果缓解症状的话,只要每天睡前喝一杯温酒就行。” 宋挽之又问:“那根治呢?” “如果根治的话……”绯红从耳根开始蔓延,世明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宋挽之只听他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需、需要等到殿下有了心仪之人才行。” 哦,得等到她有了心上人才能根治。 宋挽之明白了,可她又奇怪,小脸也微微红着问道:“但我的病现在也没见好呀?” 这算是问倒世明了。他纠结了半天措辞,终还是把心一横道:“准切的说,是等殿下嫁给了心上人后。” 世明讲的有点含蓄,因为如果不是宋挽之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他还不想说。毕竟他觉得眼下这么说出这种根治的方法实在有点乘人之危,他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他可以等,等到宋挽之全心全意接受他为止。 而宋挽之过了好半天才理解了世明的言下之意。原来只有行了男女间的周公之礼、阴阳调和后,她的病才能真正好呀。 世明委屈巴巴的望着宋挽之。 这锅他真的不想背啊,这都是贤妃娘娘的主意,他也希望他与宋挽之之间的感情是不掺杂任何目的的。所以他愿意等,哪怕宋挽之最终爱的人不是他,他也愿意将一切水到渠成后再说出真相。 世明小心翼翼观察着宋挽之的脸色,生怕她又哭起来。他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想她掉一颗眼泪。 但世明怎么也没想到,等宋挽之将他的信息全部消化完后,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甜,一双梨涡若隐若现,带着醉人的温暖。 宋挽之伸手环住了世明的腰,抬头望着他,杏仁眼微眯,带着一丝妩/媚的美。 世明身体一僵。 宋挽之缓缓凑近他的耳畔,朱唇轻启。世明堂堂七尺男儿,然而半边身子瞬间就是一麻。 只听她魅惑的声线带着直烫入心底的热度,喷出香甜的气息就萦绕在他耳边:“那世明现在帮我治病好不好……” 宋挽之从不是喜欢压抑自己的人,知道了自己的病并非束手无策后,她内心长期克制的感情此刻总算可以得到宣泄的出口。 终于可以不再 分卷阅读3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掩饰,终于可以不再自欺欺人…… 她轻柔地吻上世明的耳畔,灵活的小手悄悄滑进他的衣襟中。 感受到世明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一硬,握着她腰的掌心也越来越烫,宋挽之心里恶作剧的意味愈发强烈。 “殿、殿下,屋外还有人……”世明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疯狂想把她狠狠摁在怀里尽情怜惜的念头,艰难道。 但宋挽之可不管这么多:“没事的,我们快一点,我不会发出声音的。”他竟然敢隐瞒她这么久,眼睁睁的看着她苦苦挣扎,却迟迟不告诉她真相。不好好惩罚惩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日思夜想的软玉温香在怀,饶是世明忍住念头心如止水,也受不住宋挽之无师自通的再三撩拨。 等她探出小脑袋吻上他的喉结,灵巧的小舌轻轻软软的扫过后,世明双目赤红,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最终崩断。 “殿下……” 他忍不住低吟一声,极痛苦又似极欢愉。强而有力的臂膀揽过宋挽之的肩膀,握着她腰的大掌开始缓缓向上移动。 “呀,我忽然想起,方才理东西时找不到初年送我的那盒胭脂粉了。” 正当世明想吻上她的唇时,宋挽之忽然抽身而退。仿佛察觉不到世明的心思一般,转身低头就开始在行李中找起东西来。然而眸中贼贼的笑意却暴露了她恶作剧的心思。 世明被宋挽之撩起的一腔欲/火无处发泄,但见宋挽之无动于衷的样子,等了一会儿,最终只得委屈巴巴的猛灌了几杯桌上的凉水解火。 然而这会儿宋挽之又忍不住心疼了。 她走到世明身旁,软了声道:“好啦,等事情结束,我随你去北夷,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世明忍不住把她拉到怀里,闷声道:“沈离压不住我,我可以带殿下杀出驿站。” “这也不是沈离的错,毕竟是三皇兄用沈家人的性命要挟他。好歹他与我哥哥也是旧交,娘亲也说要我做个善人。” 宋挽之好言道:“只要我能和那个啥洛族二皇子见上面,三皇兄就不会再继续为难他。你放心,我有办法全身而退,这也算我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我们再也互不相欠好不好?” “唉。跟你,着不了急。” 世明拿她没办法,最终叹了口气,算是勉强同意。 宋挽之勾唇一笑,将脑袋埋在世明怀里蹭了蹭。这种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好像还真是不赖。 ☆、兰舟和亲 那位传闻中的洛族二皇子似乎是光棍当久了,想娶老婆想的特别急。 沈离将落霞城的相关后事交给琢郡郡守杜师后,第二日一早便带着宋挽之和世明启程了。 但三皇兄好像特别不愿意见到宋挽之,根本没让她回皇城,直接下令让沈离把她打包送到洛族二皇子所在的兰舟郡。 兰舟郡是大邑的国土,洛族二皇子只是暂时住在这个地方接宋挽之。 然而这一路上宋挽之却是百味陈杂。 或许是良心不安,在去往兰舟郡的路上,沈离连公文都不处理了,特意放下身段硬是给宋挽之分析了好多关于洛族的政局形势还有策略意图,甚至还给她看了好多大邑与洛族往来的机密要件,为的就是想让宋挽之去了洛族二皇子身边后尚且有些自保的余地。 虽然沈离这边可谓备课备的热火朝天、煞费苦心,然而宋挽之这边完全是被迫授课,听得她直犯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被逼去学堂见夫子的日子。 “洛族与煜族之间已有二十多年的恩怨,若其要一统煜族,只有借道大邑才能出奇制胜。洛族二皇子与圣上约定,大邑只需借道,不用出一兵一卒。” 沈离还在滔滔不绝,在一旁帮忙的初年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大人已经这几天已经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讲了好几遍了,她差不多都已将洛族的祖宗十八代都认识个遍了。 “待洛族攻下煜族之后,煜族以清河为界的土地,可全归大邑所有。此番的和亲,便成了洛族与大邑维系信任的一种方式。” 所谓和亲,说穿了不过就是大邑怕洛族人攻下煜族后将煜族土地全部据为己有,而洛族人也怕他们在打煜族人时大邑临时反悔来帮助煜族打他们,导致腹背受敌。 然而沈离依旧苦口婆心,在下面被迫听讲的宋挽之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气。 太可怕了,沈离怎么会变成一个这么啰嗦的老头。同样的话他在短短几天之内已经说了不下十来次了,再继续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和亲可能就会先被沈离念叨死。 “但是煜族的皇城地处梁州天堑,易守难攻,而且里头还有个名为永兴仓的大粮仓……” 宋挽之和初年都困的欲/仙/欲/死,只有在一旁的世明始终认认真真陪着宋挽之。 宋挽之基本上也没怎么听沈离讲课,眼里只有世明。两人四目相对,笑都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开饭啦!” 分卷阅读3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马车外头的掌勺大娘一喊,宋挽之、初年还有所有随从立刻就从马车上一拥而下,就剩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沈离孤零零站在马车中央。 *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宋挽之和世明一行人终于到了洛族二皇子洛风栖所在的兰舟郡。 依照三皇兄的意思,他是想等到洛族攻下煜族之后再准备大婚的事宜,顺便看看这洛族到底有几斤几两。因此目前宋挽之就相当于大邑抵押在洛族那儿的廉价人质。 虽然接的只是个名义上的和亲对象、实际的人质,洛族二皇子的礼数还是十分周到。他本人并未出面,但依旧派了二十多个使臣和丫鬟,带着好几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甚至还铺了锦缎和香草恭迎宋挽之下车。 当然宋挽之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这面子工作根本不是做给她的,而是做给三皇兄看的。洛族有多重视她这个公主,就表明他们有多重视与大邑的合作。毕竟借道他国可不是个小事,古往今来因借道黑吃黑的事儿太多了,谁也讲不清楚。 正当宋挽之踩着锦缎要往对面洛族使臣那儿走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沈离忽然拽住她的手臂。 宋挽之回头看他。 他也看着宋挽之,眸中幽光深深,却依旧没有说话。 “给我讲了半天课也好,给我草药防身也好。既然决定要抓我去和亲,又何必惺惺作态?” 宋挽之看了他半晌,最终却是一笑,一字一句道:“沈离,别忘记我那日说过的话。” 此事我不会怨你,但自今日起,你我二人 ——恩断义绝。 沈离手指一僵,宋挽之趁机挣脱开他的束缚,头也不回地和世明离开。 沈离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很久。 初年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大人脸上看到如此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道:“大人,您是喜欢挽挽姑娘的吧?” 沈离看着宋挽之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并未言语。 喜欢不喜欢又能怎样?到头来,除了沈家,他什么都没有…… * 虽然礼数摆的很周到,但这洛族二皇子的架势还是挺足。 直到宋挽之到了洛风栖的临时府邸里头,他才悠哉悠哉从房间走出来。 “悦宁公主,好久不见。”他灰眸森森,开口笑道,然后笑意却未达眼底。 苍了个天,怎、怎么会是他?! 料宋挽之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所谓的洛族二皇子,竟然是之前把她当成长姐挟持的那个灰眸刺客! 她脑中忽然适时炸起,这人临别时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让我知道你方才所说有半句虚言,可就不是让你死这么简单了…… 宋挽之忍不住抖了抖。 正当她纠结措词怎样与“老相熟”叙叙旧时,这位洛族二皇子却看向了立于她身边的世明。 “公主此番前来是为和亲,身边总留个贴身的男侍卫怕是不合适吧?” 世明目光沉沉,对上他挑衅的眼神。 “世明从小便在我身边,并无不适。”宋挽之直接道。 “世明……”洛风栖默默念了遍,随即道:“好土的名字” 宋挽之脸色一黑。 “还有。”洛风栖回头看向宋挽之,不屑一笑:“我看着像是在和公主商量吗?” 我去,这人脸变的真快!大邑的使臣都还没走出城口呢就露出真面目了! “来人,带公主去屋里头!” 洛风栖话音刚落就冒出两个北夷侍女拉着宋挽之的左右手进屋。 世明刚要出手,就听洛风栖幽幽冒出一句:“你信不信,只要你若敢出手,我今晚就可以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世明握着剑柄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洛风栖,目光阴沉。 当然这句话也被挣扎着的宋挽之听到了。但她刚要开口,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女捂住嘴,干脆利落的拖进屋了…… 这特么全都是一群变态啊!宋挽之忽然后悔来这鬼地方了。 待宋挽之被拖进屋关上房门,洛风栖似笑非笑看着世明:“怎么,想杀我?” 世明看着他,右手并未离开剑柄。 洛风栖嗤笑:“现在的你,什么都保护不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天下之大却没你的容身之所,活的就和只丧家之犬没有任何分别。” “你不必激我。”世明眸色沉沉,淡淡道。 “激你?”洛风栖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世明沉默。现在的他,的确还没有真正保护宋挽之的能力。 “你潜伏在大邑皇室身边这么多年,就学到这些没用的东西?” 洛风栖坐在石凳上抿了口茶:“可真是悲哀呀,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世明望向关着宋挽之的屋子,在原地站了很久。 从前,他不 分卷阅读3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问世事,只愿永远陪在宋挽之身边,护她一世周全。但如今,他变得贪心了。 他不愿他的挽挽嫁给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男人,他要给她一切美好的将来。 “我会接她回来。”世明留恋地向宋挽之的屋子看了最后一眼。 眼下的他无能又卑贱,他必须回去,才能配的上她。 正在喝茶的洛风栖一顿。他这么快就把思想工作做通了? “若有闪失,我亲手杀了你。”这是世明撇下的最后一句话。 语毕,扬长而去。 这般来去如风的架势倒是让喝茶的洛风栖愣了半天。 “二皇子,您方才的确不该用那种语气与大皇子说话。”洛风栖身边的谋臣苏威忍不住说了句。 “他冷心冷情惯了,从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我若是不拿宋挽之这古灵精怪的家伙激他,他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肯回到父皇母后身边。” 洛风栖叹了口气,复而一笑,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吧,我要去会会我那未来的小皇妃了。” 然而被两个北夷侍女扣押在屋里的宋挽之已经等的有些不安。这变态洛风栖与世明有这么多好聊的吗? “都退下吧。” 洛风栖推门而入,便让房间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世明呢?”宋挽之看着他身后问道。 “他自有他该去的地方。”洛风栖非常自然的坐到宋挽之身边。 “他去了哪里?”宋挽之忙问。 “反正不在我这里。” 宋挽之气结,心里着急又一时不能拿这变态怎么办。 “我命不久矣,你明知我的病,为何不找长姐和亲。”宋挽之急于脱身,便想劝劝这位想不开的洛族二皇子。 “悦宁公主,你那套装傻的本事,在我这儿已经不受用了。” ☆、斗智斗勇 宋挽之一噎。她之前骗过这家伙,如今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她。 也对,她这个公主不值钱,洛族求娶她也是为了给大邑表达个低姿态。 “好,那明人不说暗语,今日我便与你敞开了说。”宋挽之朝他一笑,开始融会贯通起偶尔从沈离那里听来的消息。 “你们明面上说借道大邑,两面夹击煜族。但留在大邑的洛家军,却是留在洛族的整整三倍。”宋挽之盯着洛风栖,一双杏仁眼一闪不闪道:“你敢说你们攻下煜族后,没有吞并大邑的打算?” 洛风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扬眉看她:“就算有,你又能怎样?” “我可以帮你呀!”宋挽之两手一拍。 “就凭你?”洛风栖冷笑。上次的仇他都还没报呢,任凭她舌灿莲花,这次也绝不会再上这大邑女人的当。 “额,我虽然身体素质不行,但随便哪个大邑皇室子弟,自幼都经历过众多夫子严格的政治培训,最起码脑子还是有点的。”宋挽之继续层层善诱:“而且我好歹也在皇城生活了十八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皇城的地形。” 洛风栖眼眸一眯:“你一个大邑的公主怎么会助我谋反?” 宋挽之也懒得和他多解释,只是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先助你攻下煜族。” 其实不是她有多大能耐,很多计策都是沈离提出的。眼下世明不知去了哪里,她若想保命,就得先获得洛风栖的信任。而助他攻煜,便是最好的筹码。 “这次就是你说破了天,也别想逃了。煜族自然会有人帮我攻下,只要你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准皇妃,至少我可以答应在和亲之前,不取你性命。不过教训嘛……”洛风栖揉了揉手腕,眼神凉了几度。 “你说自然会有人帮你攻下煜族是什么意思?”宋挽之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 洛风栖发现这女人总算开窍了:“你以为你身边那个北夷侍卫去了哪里?” 宋挽之柳眉微蹙。 “哦对,你说他叫世明是吧。这人不过是我们安插在大邑皇族的一个棋子而已。不过他也算运气好。本来像他这样没用的棋子,早就被废弃了。还是你,一次次不要命的救他。” 洛风栖不屑冷笑:“不然你以为给你哥哥定罪的那封密信,是谁伪造的?” “你母妃殿里藏着的那些巫蛊道具又是谁藏的?” “我初来乍到,又怎么能这么顺利的在皇城将你劫走?” 洛风栖排山倒海的反问向宋挽之涌来。 “不、不可能的……” 宋挽之神情一滞,忽觉手脚冰凉。 洛风栖说的这些事,的确她至今都还没查明白。只是绊倒哥哥后三皇兄就顺利坐上了储君的位置,所以她潜意识里就认为害死哥哥和母妃的凶手一定是三皇兄…… 洛风栖耸了耸肩,还嫌不热闹的加了句:“你也不想想,这全大邑死士那么多,为何送到你身边的偏偏是个北夷人。” 宋挽之垂眸,半天没有说话,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分卷阅读4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在颤抖。 这就哭了?洛风栖瞥了她眼。 哪知宋挽之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 洛风栖一僵。 “二皇子,你编谎话的样子,看上去真蠢。”宋挽之抬头看他,眸中澄澈一片。 她看着洛风栖,一字一句坚定道:“我与世明相知相守十载有余,又岂是你一两句白话就能挑拨的。” 看着宋挽之那双眸子,洛风栖一顿。他似乎在谁的眼睛里也看到过这种眼神…… “反正我的话也讲完了,这几日你便好好歇息,等着上路。”洛风栖裂开嘴幽幽一笑,末了还似警告性的加了句:“我的小、皇、妃。” 等着上路…… 宋挽之忍不住抖了抖。她虽然知道洛风栖这上路的意思是带她去与洛族其他军队汇合,但怎听着还是这么瘆得慌。 撂完狠话洛风栖就出门了。跨出门的那刹那,他忽然想起为什么宋挽之方才的眼神让他觉得那么熟悉。 当初他们千辛万苦找到流落在大邑皇宫的大哥,希望他回洛族或者做大邑细作里应外合时,大哥也是用这种坚定的眼神,与他们当场决裂。 这两人有那样的默契,倒似乎,真让人有那么点嫉妒。 哼,不过这世间除了利益,还有什么真能让人信任。大哥最后,还不是走了。 “苏威。”洛风栖轻念了声,苏威马上从门外跟上洛风栖。 “那年北夷宫廷内乱,我尚在襁褓,并不记事。”洛风栖眉宇微敛,叹了口气,这个疑问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你和大哥的年纪差不多大,你还记得那场政变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大哥宁愿留在大邑做个卑贱的死士,也不愿回来?” 苏威也摇了摇头:“那年臣和家父随皇上出宫避难,也不清楚后来宫内发生了什么。” 时隔这么多年,那年宫中的人,要么战死,要么被斩首。或许只有当时留在宫中的母妃和大哥,才知道那些被叛军占领皇宫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宋挽之等了世明很久,但他真的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于是乎,接下来的那几天,宋挽之就开始花式作死,不断挑战洛风栖的底线。 “你这女人还真当自己是北夷的可贺敦了?!” 直到宋挽之将身边第八个侍女弄崩溃后,洛风栖终于如她所愿的主动上门了。 “听说这春天还没过完呢你就偏要吃秋天的山楂、冬天的冻梨?还想要冰花芙蓉玉雕的屏风和麒麟毛织的锦被?!”洛风栖气到无语,他整天军务缠身哪有时间浪费在这女人身上。 “我说的这些东西,在我们大邑街上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宋挽之扬起傲娇的下巴,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你们北夷那偌大的草原,就只剩下套马的汉子了吗?” 无理取闹! 洛风栖一袖子甩到她面前:“那你倒是在这兰舟郡给我找个麒麟毛织的锦被?!” 额,好吧。 宋挽之咽了咽口水,麒麟没毛,这点的确是她故意的。 然而洛风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一把掐住宋挽之纤细的脖颈,冷笑道:“如今看来,留你反倒是个累赘,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宋挽之同样抬头盯着他,抓住他的手,不甘示弱的挑眉道:“若你有种,就杀了我呀。” 她也不傻,早就已经吃透了洛风栖恐吓她的这招。为了巩固大邑与洛族的关系,洛风栖还有需要她配合的地方。至少他在和亲之前,是绝对不敢杀她的。 既然如此,她何不给他也找些不痛快,借此好好谈谈条件。 洛风栖怒极反笑,他见识过这大邑女人的狡诈多端,若是真失去了理智,反而上了她的当。 “对,我目前是不能杀你。” 洛风栖松开宋挽之的脖子,唇角微勾,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颇为轻佻的瞧了瞧:“但我至少可以提前行使我作为丈夫的权力,不是吗?” 宋挽之脸色一白,刚要拍开他的手,洛风栖已经躲了过去,反手大力扯开宋挽之的衣襟。 宋挽之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扯下椅子,顿时香肩裸露。 她慌忙将衣服拉回去,洛风栖已经将她牢牢按到椅背上,抽开她的腰带,大掌一掀,直接把她的外裳拨了去。 原本还站在宋挽之身边的那个丫鬟,见自家主子这激烈的情形,早就悄悄退出屋内,还特别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洛风栖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屋内陡然一暗,宋挽之又惊又怒,但她对抗起洛风栖的力道来无异于以卵击石,还反而激起洛风栖的怒气。 箭在弦上就只能耍嘴皮子功夫了?洛风栖眸光一寒,这女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宋挽之胡乱捶打的手反扭在身后,蹭开她松散的中衣,俯身压了过去。 宋挽之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出来,鼻尖萦绕的全是这家伙身上 分卷阅读4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的陌生味道。 她一咬牙就想用膝盖顶开他。然而洛风栖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前辈,还是快了她一步,直接顺势捏住她的脚踝,抬起她的腿便盘到了他健硕的腰上。 “没想到我的小皇妃也很心急呀……”洛风栖将额头压在宋挽之的肩窝上,低低的笑起来。 她的脖子真细呀,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身上也有股淡淡的奶香,和从前那些向他投怀送抱又涂脂抹粉的女人们好像很不一样。 宋挽之被他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牢牢桎梏在椅子上,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一得一双杏仁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情从何起 原本只是想吓吓她,然而洛风栖自己倒反而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他正要将唇压上宋挽之的脖颈,却发现她忽然安静下来,全身还不停轻颤了起来。 洛风栖发觉不对劲,抬眸间见她嘴角溢出血丝,立刻伸手掐住她的脸,让她不能动弹。 “你敢咬舌自尽?!”他惊怒。 他男人的自尊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搞得他堂堂洛族万人尊崇的二皇子,反倒像是个强占良家妇女的恶痞! 宋挽之已然口齿不清,却仍倔强挤出一丝轻蔑的笑,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道:“如若相逼,不惧一死。” “好、好、好……”洛风栖一连说了三个好。他倒是小看了她! “我可以不碰你,甚至可以在和亲仪式结束后放你自由。”洛风栖甩开她的脸,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衣衫不整的她。 宋挽之迅速将衣服理好,强自镇定,抬眸看他。她知道洛风栖要开始谈条件了。 “传说大邑自开国起,皇城里就埋伏着一支只受当朝皇帝调遣的影卫队。只要你将这支影卫队的虎符交出来,我就放了你。”洛风栖眯着灰眸看她,目光复杂。 宋挽之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她觉得洛风栖的脑子可能只长在下半身了:“且不论这只是个传说,你方才都说这支影卫队只受当朝登基在位的皇帝调遣,现在莫名其妙来问我反倒是个什么道理?” “我说过,你那套装傻的本事在我这儿已经行不通。”洛风栖不置可否的一笑:“虽然如今登基称帝的是你们三皇兄,但当时你们父皇死前,可只召了悦宁公主一人进殿侍疾。” 宋挽之扬眉:“看来二皇子手下的细作没少在我们大邑皇城里下血本呀?” 洛风栖不语,阴骘的灰眸仿佛想看透她一般。 “可惜了,我并未见过什么虎符,我父皇死前也只送了我一对金步摇。”宋挽之裂开嘴,略带玩味儿地冲他甜甜一笑:“如果二皇子喜欢这种女人用的东西,我也可以考虑考虑忍痛割爱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洛风栖强忍着怒气。 这大邑女人伶牙俐齿又狡诈多端,他真不知道大哥究竟看上她什么了,还不如先替大哥除了这祸水! 思即至此,洛风栖一把掐出宋挽之的脖子,阴狠道:“我最后问你一次,那半枚虎符究竟在哪里!” 卧槽他大爷的洛风栖,又掐她脖子!她感觉最近这脖子都被他掐粗了整整一圈!他这掐脖狂魔除了这招不会别的了吗! 宋挽之也不是吃素的。她一把抓住洛风栖掐着她脖子的手,还将他拉近了自己些,挑衅般睨着他一笑:“二皇子要杀我动作可要快些,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你!” 她就仗着他不敢动他! 洛风栖指节泛白。他那瞬间是真有掐死这女人的欲望,但理智也只能让他想想而已。毕竟他大哥的脾气谁也摸不透,若他要真动了这女人,大哥没准还真可能亲手杀了他。而且若这女人真死了,与大邑的合作也就进行不下去。 “我确实不会动你。但这世间,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洛风栖怕他继续待在这女人身边,会克制不住冲动真杀了她。恶狠狠的抛下最后一句话后,他还是打算转身回去处理公文清醒清醒。 “皇妃,其实我们主上从前对女子都是很温柔的……”见自家主子气冲冲的走了,那个悄悄听墙角的侍女又溜回了宋挽之身边来为她家主子叫屈。 那侍女名阿玉,大大的眼睛和葡萄一样,长得还挺可爱。 她还好心劝宋挽之道:“我们主上对您特别凶,那也是因为特别在乎您,我在主上身边什么多年,从没见他在哪个女子面前这么失态过。要不您就向主上服个软?” 阿玉是北夷人,从小就在皇宫里当侍女。她见过好多和亲公主不得夫君宠爱,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以泪洗面,特别可怜。所以便想好心劝劝这位大邑的公主殿下。 还温柔?她们北夷这二皇子吃火/药长大的吧! “别叫我皇妃,听着恶心。”宋挽之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啐了句。 唉。阿玉叹了口气,默默把方才被洛风栖弄乱的桌椅板凳全部重新理好。 分卷阅读4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看来他们这皇子府,以后是没啥消停日子了…… * 没过几日,洛风栖驻扎在兰舟郡的洛家军便要拔营与洛族其他大部队汇合。 然而除了洛家军,洛风栖还得带上宋挽之这个累赘。他怕宋挽之在军中趁人多逃跑,便用铁链子将她的双手系在他行军主帐的木头柱子上。 为了加紧行军进度,路上洛风栖一切从简,毫无皇子的架势,吃喝睡全部在一个可移动的主帐里解决。 白天他在书案前处理军务,宋挽之被捆着也特别无聊,就在他身后的柱子旁睁着双幽怨的眼睛默默看着。 这天宋挽之觉得他有个地方批阅不对,就不太走心的说了几句。然而洛风栖嫌她吵,直接让阿玉用隔夜的包子将她的嘴堵上了…… 这个吃炮仗长大的洛风栖! 深夜洛风栖处理完军务便要拉上帘子就寝。阿玉伺候好洛风栖,看着被拴在柱子旁的宋挽之,欲言又止的对洛风栖道:“主子,皇妃她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洛风栖拉着帘子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已经啃完塞在嘴里的那个隔夜馒头、靠着柱子吧唧着嘴大大咧咧睡去的宋挽之,原本有点软下来的心又被她气着。 “以后不准叫她皇妃,听着恶心!” 洛风栖气呼呼的扯下帘子,躺下扭头便睡。 阿玉在帘外看了看安然入睡的宋挽之,又看了眼帘子里头气鼓鼓的洛风栖,暗暗叹了口气。 这俩人怎么都倔的这么有默契呢? 当晚洛风栖罕见的失眠,翻来覆去了很久还是睡不着,最后还是干脆坐起身唤阿玉进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 “去摸那个女人的手,看凉不凉!”洛风栖没好气的冒出一句。 他记得那大邑女人以前说过她只能浅眠,若像正常人那样睡觉,就会在睡梦中停止呼吸睡死过去。如今他还有用的上这女人的地方,可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 阿玉不明就里,但也照办。她想主上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心疼皇妃半夜着凉,嘴上还非得用这种好像想随时掐死皇妃的语气。 阿玉去摸了摸宋挽之的手,发现竟然还挺热乎,就回去告诉帘布后头的洛风栖。 洛风栖一开始还有点奇怪,让阿玉又去摸了摸宋挽之的额头,发现还是挺正常的。最后他还是让阿玉重新拿出一条薄被,给睡得流哈喇子的宋挽之盖上才作罢。 他只是怕这女人死的太早,坏了他的大事。对,他只是怕这女人坏了他的大事! 洛风栖让阿玉离开后,不停催眠自己,烦躁的翻个身继续睡。 其实在世明坦白宋挽之所谓怪病的真相后,她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喝一杯温酒,世明也时刻注意不让她碰一点凉的东西,所以她身上这怪病也渐渐有了缓和。若真要比起来,现在她元气满满的手可能比洛风栖的糙汉手还暖和呢。 但眼下早已过了洛风栖平时睡觉的那个点,不管他怎么自我催眠始终都睡不着。 正当他心烦之际,主账的那头忽然传来股若有若无的诡异香味。 是迷香! 洛风栖躺着不动,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等迷香散去以后,躲在外头的刺客才悄悄掀开主帐顶的帘布一角,翻身跳进主账中央。 然而这刺客刚刚跳进主账时,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往身后一看,正好看见靠着柱子熟睡的宋挽之,差点吓了一跳。而他低头一看,脚下正好踩着宋挽之的一方袖子,赶紧跳到一边去。 这女人也太诡异了,难道她就是洛风栖马上要娶的那个和亲公主?他此行的目的是杀洛风栖,未免打草惊蛇,他还是先杀了洛风栖再杀了这女人灭口。 那刺客提刀探进洛风栖的床边,一刀抬起便要结果了洛风栖的性命。 洛风栖轻巧的一个侧身,刺客一刀正好刺空。正当刺客想要将刀拔/出来时,洛风栖已经一脚踩住他的刀,接着一拳便揍到他脸上。 那刺客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见大势已去,连忙丢下刀转身就跑出主帐外。 洛风栖立刻追出主帐。这一番打斗惊动了主帐外守夜的侍卫,见自家主子已经追了出去,他们没时间动脑便也马上随主子追了上去。 “不好!主上的主帐着火了!” 慌乱中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洛风栖回头一看,果然见不远处他的主帐已是冲天火光。 该死,那女人还被捆在主帐里! “主上,危险,您别往主帐冲啊!” 转眼见洛风栖已经拨开站在他面前的侍卫,咬牙快步奔向已然火势滔天的主帐。 ☆、此话当真 那刺客还有同伙,使的正是调虎离山之计。 那刺客同伙趁洛风栖追出去之际,便想将这和亲的悦宁公主杀了,阻碍洛族与大邑的合作。顺便还点燃涂满油的箭羽,悄悄射 分卷阅读4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向洛风栖他们军队住宿和辎重用的主账和马车,造成混乱,方便逃跑。 而那些侍卫身处荒郊野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灭火的水源,急的一团乱麻。 洛风栖住的那顶主账特别大,里头还分了里屋和外屋,而且里屋内放了很多木头、竹子做的书柜和书简,火势也最凶猛。 主账里头的热浪一股股传来,洛风栖来不及把身体打湿,孤身一人先冲了进去。 不堪重负的梁柱轰然倒塌,洛风栖急忙一个闪身,心思也愈加焦急。 “死女人你还活着吗?!”洛风栖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火势很大,烟又特别重,熏得他眼睛也很难睁开,只能勉强避开那些砸下来的木头,一点一点艰难地向捆着宋挽之的那个里屋挪去。 眼见洛风栖马上就要穿过木墙到达里屋,可他刚一步跨进去,早已暗中贴身躲在木墙里头的一个刺客举起手中的刀就要向洛风栖砍去。 洛风栖也没料到这里还躲着个不要命的人,猝不及防间只能狼狈的侧身退了步。没想到背上正好撞在燃烧的木墙上,忍不住一声闷哼。 刺客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再次举起刀就要向洛风栖砍去。 洛风栖背上负伤,动作稍微迟缓下来,但他的功夫也不赖,即使受伤还仍能抵挡那刺客一阵。可眼下救出宋挽之要紧,他并不想和那刺客缠斗太久,心里愈发焦急,注意力也不太集中。 然而刺客的功夫也是顶尖的,他一心一意就是要将洛风栖至于死地,招招阴狠、直击要害。洛风栖过了几招后就处于下风。 眼下情况已不能再拖,洛风栖一把挥开那刺客就要往宋挽之的屏风里头跑。那刺客正好抓住洛风栖逃离的这个空档,抬起刀就向洛风栖的脖子挥去,洛风栖再回一看已经来不及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洛风栖正以为自己要生生挨下这一刀时,那刺客手中的刀突然掉落,人也有些站不稳。 洛风栖越过那刺客一看,只见宋挽之顶着一张灰扑扑的小脸站在那刺客身后,手腕上依旧套着双铁链,但两只手里紧握一根银簪,簪子的另一端已被狠狠插入刺客的肩胛骨内…… 洛风栖趁机一拳打在刺客的太阳穴上,最终那刺客绵软软的倒在地上。 “我的天,我不会杀人了吧……”宋挽之将手中的银簪哐当一丢,默默念了句,抚着胸口强压自镇定。 “快走!” 洛风栖来不及和宋挽之多说,赶紧拉着她跑出随时有坍塌危险的主账。 * 洛风栖和宋挽之逃出主账后,侍卫们也已经找到附近的水源,赶紧争先恐后的灭火。 洛风栖和宋挽之在主账里头憋了半天,劫后余生后还来不及说话,都在外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新鲜空气。 宋挽之的脸被焦灰弄得脏兮兮的。洛风栖看着心烦就想随手帮她擦擦,然而宋挽之下意识的就躲了过去。 洛风栖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阿玉站在他们两人身旁,感受到四周的氛围似乎有些点尴尬。但宋挽之可不管这么多。 灰眸沉了又沉,洛风栖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让人来把宋挽之手腕上的铁链解开。 “你怎么从柱子那里逃出来的?”他问宋挽之。 宋挽之被禁锢的双手终于得到解放,酸的不得了。低头一看,果然见关节那块磨破了一大块皮。 她活动活动手腕没好气道:“柱子被烧断砸倒了,我就逃出来了呗。” “那你既然可以逃走,为什么还待在主账里头?”洛风栖故作随意的开口,然而飘忽的眼神却似乎泄露了他说这话时略带紧张的情绪。只不过他自己还意识不到。 闻言,宋挽之忽然放下手腕,一脸纯真善良的看着洛风栖。 洛风栖第一次被她这么认真的看着,还有点不自在,略微将脸偏了偏。 “其实柱子砸倒后我就钻到后面的小窗逃走了。”宋挽之眨巴着一双闪亮亮的杏仁眼,语气非常诚恳:“但我钻出来后,马上就听到主账里头有脚步声走进,便发现其实还有个刺客想来杀我。” 说实话,宋挽之才没有这么蠢,怎么可能火烧屁股了还在睡觉。其实第一个刺客从主账上跳下来时她就醒了,因为那刺客其实不仅踩住了她的袖子,还把她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头一同踩了…… 只不过她怕那刺客先把她一刀切了,所以才一直在装睡。 “但那刺客发现我不在后,并未离开,然后我又听见你已经急冲冲闯进来,便想着刺客肯定是想躲在里屋偷袭你。但那时我若贸然开口,那刺客肯定会先来抓我。”宋挽之说着说着差点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于是乎我就趁那刺客靠近里屋木墙之际,重新从小窗里钻回来绕到那刺客身后来救你喽。”哇哇哇,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勇敢太善良了。 洛风栖灰眸沉沉,沉默片刻后,望着宋挽之一双澄澈的眸子道:“此话当真?” 这女人真是为了救他才不顾性命的跑回去? 分卷阅读4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当然……”宋挽之甜甜一笑,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洛风栖看着她的样子,竟有一瞬间的愣神。 “是假的啦!”宋挽之笑得更灿烂啦:“你又不是我的谁,我那么担心你的性命干啥。” 洛风栖脸色瞬间一垮,刚才他可能是失心疯了。 “那你死回去干嘛!”他仍想不通的问了句。 “世明知道我在你这里,你身为洛族二皇子又这么扎眼,我要是逃走了他就不知道去哪儿找我了呀。”宋挽之叹了口气:“万一你要是死了,他一样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我了……” 世明还从来没离开她这么久,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负他。 好、好、好! 洛风栖瞬间深刻的感受到一种头发被气竖的感觉。搞了半天他不要命的冲进去火场救她,最后他还是托了那个叫世明的灰眼侍卫的福,才惹得她纡尊降贵来救他?! 洛风栖怒从心头起,抬手便伸向宋挽之。 呀,真没意思,这么容易又生气了。 宋挽之以为这掐脖狂魔又要来掐她脖子了,赶紧捂住脖子后退一步,讨好般笑道:“我开玩笑的。二皇子舍身救我,我自然也该舍命回报二皇子不是吗?” 唉,她现在寄人篱下,还是不得不低头。 哪知洛风栖只是伸手揪住她的衣襟把她丢给阿玉,没好气的吩咐道:“去把这女人给我涮涮炖了!”这古灵精怪的女人,到底嘴里有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阿玉当然知道主子说的是气话,他的意思就是让皇妃赶紧去洗漱洗漱。于是乎善解人意的阿玉就赶紧把宋挽之带去盥洗的帐篷了。 虽然宋挽之这女人方才明显是在笑着同他说好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马上就没那么生气了。洛风栖自欺欺人的想想,或许是他这几天被这女人气多了,气着气着就习惯了吧。 * 其实宋挽之虽然表明古灵精怪,但她同样也是个很护短的人。 像当初俏俏偷走母妃生前的陪嫁,她也并未揭发她。像沈离是她的发小,即使他因为顾忌沈家人的性命,不得已把她交给洛风栖,她仍愿意成全他。 不过她也不是次次以德报怨的老好人,她也有底线。那次是她最后一次帮俏俏,这次也是她最后一次帮沈离。 但说起沈离,本来她想着到了洛风栖身边就逃跑了,可如今世明不知去了哪里,她也只能先守在洛风栖这儿等他回来找她。 宋挽之洗漱的时候,还在想着世明,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腹诽洛风栖这个炮仗。怎么两个长相这么相像的人,性格却是天壤之别。 不过方才她对洛风栖说的也全是大实话。她是护短,但洛风栖又不是她的谁,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她干嘛吃饱了撑着舍命救他。但当时情况特殊,洛风栖那句话又吼的那么大声,她当然知晓洛风栖是为了她才进这火场,所以良心难安下还是决定冒个险去救他。 然而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个掐脖狂魔把她脖子掐粗了一圈的仇她也不会忘记。也不知洛风栖究竟给了阿玉什么好处,阿玉竟然还一直在她耳边说她家主子其实对女子都很温柔体贴的。 宋挽之差点就被阿玉念叨的以为自己不是个女人了! 但自这夜起,洛风栖对她的态度好像也变了些。 ☆、重逢前夕 被大火摧残过的主账已经不能继续住人,洛风栖便移居到一个稍微偏大的马车里。 虽然洛风栖相信宋挽之不会逃跑之后,已经不再绑着她。但还是依旧把她软禁在马车里,所有行动都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进行。 然而有过那夜遇刺的经历,洛风栖想着他和宋挽之四舍五入一下,也勉强算的上是生死之交。北夷人性格就是有一说一,更何况洛风栖也不是特别小肚鸡肠的人,所以无形中态度对宋挽之也就稍微和善了些,至少不会再一言不合就掐她脖子。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宋挽之不会先把他惹毛了的前提下。 洛风栖偶尔看军务看累了,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宋挽之聊聊天。但说实话,在宋挽之眼里,洛风栖找她聊天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属于硬着头皮尬聊。 很多时候宋挽之已经不想和他聊天。但碍于如今她寄人篱下的情形,又不能不回答,只好也瞎跟着洛风栖随便说。只不过洛风栖这糙汉浑然未觉,甚至觉得自己聊的还挺开心。 天知道宋挽之希望洛风栖问她点军务上的事,她好借此和他谈条件。但谁能料到洛风栖总是问她一些她完全懒得回答、或者完全不想回答的问题。比如—— 某日中午。 洛风栖放下手头公文瞥了宋挽之一眼:“你怎么知道你那个灰眸侍卫一定会回来找你?” 宋挽之闭目养神:“反正我就是知道。” 洛风栖继续问:“万一他不来找你呢?” 宋挽之柳眉微蹙,继续闭目养神:“那肯定是他死了。” 分卷阅读4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说完宋挽之就在心里呸呸呸了好几声。她家世明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死的! “那万一他真死了呢?” “我去给他收尸。” “万一尸体找不到呢?” “那我就踏烂九州大地、山川万里,直到我也死。” 洛风栖一怔,心情忽然又不好了。 不过他似乎想起什么,马上就笑了:“诶,其实我方才都是白问。你都被关在我这里,连我的府邸都出不去,又怎能说去什么山川万里呢?” “……”宋挽之觉得这家伙在尬聊的时候心里真没点逼数吗? 把宋挽之说噎找后,洛风栖也不知为啥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小得意。哼,反正那个世明顶多就是个小侍卫的身份,就算他回来难道还能娶你不成? 想着想着,洛风栖又重新满意地举起军务看起来。 又比如—— 某日傍晚。 晚膳期间,宋挽之决定趁这机会问问洛风栖一些有信息价值的问题。 “那夜的刺客究竟是哪派的人,你有查过火场里那具尸/身上有带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吗?” “没有。”洛风栖似乎有意从不和宋挽之聊任何有关当下时局的信息。 宋挽之明摆着不信:“切,我竟不知二皇子是如此宽宏大量之心。” “觊觎我洛族的敌人无数,难道我还有这闲工夫一个个追查过去?”洛风栖拿着筷子,灰眸微眯:“我想让那些刺客是什么身份他就得是什么身份,日后便可以成为我洛族名正言顺攻打其他部落的理由。” 算她白问,果然洛风栖还是一如既往的城府极深、不可小觑。宋挽之最终还是默默低头啃鸡腿。 不过洛风栖就是喜欢看一向伶牙俐齿的宋挽之难得吃瘪的样子。 他直接忽略宋挽之的臭脸,端着米饭继续尬聊道:“比如我可以说那些刺客是你身边那个灰眼侍卫派来的,然后让全洛族的人都去追杀他,那你可就等不到他回来了。” 幼稚! 宋挽之觉得洛风栖这变态最近怎么总是在她身边有意无意提起世明,还老是莫名其妙针对他。 而且这变态说话的语气还总有种像吓小孩子:“你妈不要你了。”的感觉 她瞟个白眼就把啃了一口的鸡腿扔到洛风栖碗里恶心他,然后黑着脸走了。 旁边的阿玉实在忍不住提醒:“主上,你一直这样聊天可能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怕啥,以后逗她的日子还长着呢。”难得把这女人气到无语,洛风栖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拿起鸡腿又毫无顾忌、开开心心地啃起来。 * 洛风栖不和宋挽之谈论前线的消息,但并不意味着宋挽之不清楚。每次洛风栖在马车里看公文或者写信时,她表面上装作闭目养神或者睡觉,其实眼睛都悄悄着眯看呢。 宋挽之稍微梳理了一下,之前洛族攻煜的情况基本如下:洛族兵分两路,洛风栖带少数官员负责外交和后勤工作,比如与大邑合作、粮草督运等等。另一路则由他们洛族传说中的大皇子带头,负责前线实际的军队指挥和战术布局,调取兵力两路夹击煜族。 而且这个身先士卒的大皇子好像是个排兵布阵的兵家奇才,但是性格高冷又不近人情,总是让人难以捉摸。短短半月左右的时间,洛族的大部队在他的带领下竟已攻破煜族大部分疆域,只剩下最后一个皇城——梁州天堑。 不过这个洛族大皇子在宋挽之心里还是个未知。宋挽之之前明明听沈离说洛族的大皇子在十几年前的宫变中就流落民间,至今下落不明,怎么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了? 然而好奇归好奇,宋挽之又无法开口直接问洛风栖。 这夜,洛风栖已经带着粮草与在煜族皇城外的洛族大部队汇合。眼下他正和一群将军在一个大帐里商讨攻取煜族的最后一战,宋挽之趁机也悄悄尾随他躲在了大帐外头。 “皇兄呢?”里头传来洛风栖的声音。 一个小兵小心翼翼道:“大皇子在……在睡觉。” “胡闹,我送这么多粮草来是因为什么!”洛风栖气结,他就不怕煜族夜间偷袭吗! 洛风栖立刻对那小兵道:“梁州城易守难攻,又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攻下来的,让他马上过来商讨布阵!” “大皇子在睡前也说梁州城的确不是十天半个月攻下来的。”那小兵欲言又止。 “那还不快去叫人!”洛风栖眸光一冷。怎么觉得他做着后勤的命,还操着份主帅的心。 “大皇子的意思是说不用十天,攻梁州城四天就够了。而且……而且大皇子还说您来主要是为了给他送媳妇儿的。”那小兵瑟瑟发抖,觉得自己被大皇子坑的太惨了。大皇子让他传这话给二皇子难道不是要他掉脑袋吗…… 此话一说出口,洛风栖的脸色不用看都能猜出来。在一旁听墙角的宋挽之都莫名激动。 哇呜,不愧是高手在民间,这洛族大皇子在外头流落了一番之后 分卷阅读4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竟然这么有性格。 不过送媳妇儿是怎么回事呀?宋挽之有点懵。她在洛风栖身边待了这么久,除了她之外也没见到其他什么女人了呀,而且这大皇子不是小时候就流落民间了吗? 哦哦哦,宋挽之一往深处想就有点懂了。她身边还有阿玉啊! 阿玉和大皇子都在北夷宫廷长大,两人小时候定是青梅竹马。原来这酷炫的大皇子,竟然是心仪了阿玉这么久,还念念不忘,一回归洛族就想娶她为妻?! 宋挽之敏锐的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不过这大皇子对阿玉这份坚贞长久的感情还让她有点小感动。 “罢罢,我们自己商量。” 洛风栖算是服气,但也不能因此失去理智。之后他就开始和其他到位的将军商量之后的攻梁安排。 “梁州城内有个名为永兴仓的大粮仓,但如今重重包围之下,里头的粮食最多也只够梁州城内的士兵和百姓吃上半个月不到。咱们可以用保守的战术。”其中一位将军道。 另一个将军也赞同:“梁州城形如铁桶,易守难攻,而且还有远方煜族部落的其他亲王正在赶来支援他们的路上。只要我们围城打援,不怕他们不投降。” “最近队里也有动摇军心的传闻,说大邑会背信弃义,联合煜族对我们进行两面夹击。”洛风栖点点头,条分缕析之后也同意用保守的战术。 宋挽之越听越无语。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商量了半天就商量出这么个鬼计划? “好,那就……” “若是这般下去,只怕永兴仓的粮食还没耗尽,各位将军就先饿死了。” 宋挽之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掀开帘布大踏步走入账内打断他们的对话。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见到来人后,洛风栖当即脸色一垮。 “这样的讨论,的确还不如睡觉来的划算。”宋挽之笑道。 众将军脸色皆是一白。但见宋挽之似乎是二皇子的人,便都还不敢开口责难。 洛风栖想让人先把宋挽之带下去。 可宋挽之已然脸色一凛,拾起军阵沙盘旁的竹竿就着对所有人道:“虽然永兴仓的粮库在饱和状态下确实能供全城百姓吃上个把月。但各位将军难道不考虑考虑,如今正处春季,所有粮食都尚在播种。为何梁州城永兴仓的粮库在经历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坐吃山空后,还可以坚持这么久?” “再从另个角度看,梁州城尚处低洼地带,春季阴雨连绵、地下水位高、空气又潮湿,当前粮食存储极易腐烂。若是种种因素均考虑进来,别说半个月,按理说他们就算全部吃草皮也应该坚持不到现在。” 宋挽之杏眼一眯,笑道:“但目前看来城里头的各个煜族士兵都生龙活虎,各位将军不觉得蹊跷吗?” 难道现在和洛族隔城对峙的,都是鬼魂吗? ☆、全都太假 “难道他们在梁州城内有庄稼地?”其中一位将军蹙眉道。 宋挽之噗嗤一声就笑了:“皇城内有众多百姓和官员士兵居住,哪儿有多出来的地种粮食?” “那……”那些将军们一时间也反驳不了宋挽之。洛风栖灰眸看着她,暂时也没再让人来拉她走。 “地下暗河。” 宋挽之也懒得再兜圈子,直接一语点破:“梁州城位处低洼地带,且附近水系繁杂、密度较大。说他们有地下暗河往城内输送粮草,这并不奇怪。” 将军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洛族与煜族的自然条件有太多不同,洛族大部分疆域是辽阔的草原而且降水偏少,因此他们这些将军这煜族这些水乡城郭的构造并不太了解,更别说见过什么暗河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切断他们所有暗河通道,等城里的人断了粮自然就会投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军们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还不用损失一兵一卒。 说了半天,到头来还是选择保守围城,根本没人在听她的意思。 宋挽之感觉她就像一拳打在铁板上,不来点猛的,怕这些人还以为她现在只是来赔笑的。 深呼吸后,宋挽之手中竹竿“啪”的一声就狠狠拍在行军沙盘上。 “兵贵神速!还没等你们耗完,煜族的亲王们就已经带着卫队,把巴巴守在城下的你们先灭了!” “可梁州城形如铁桶,一时半会儿根本攻不破。而且万一大邑反悔,联合煜族围剿我们怎么办!”他们这些将军是念在这小丫头是二皇子了人,便给她三分薄面,她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了! “老顽固,大邑皇帝生性狡诈,如果煜族敢联合大邑,就不怕大邑会借此机会直接把他们吞并了吗!”或许带兵打仗这些经验丰富的将军的确是高手,但若比起心计,他们还差的远。 “那你想怎样?”许久未曾开口的洛风栖终于看着宋挽之道。 “明日卯时,攻城。”宋挽之言简意赅。 这完全没准备,将军们纷 分卷阅读4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纷不同意。但洛风栖没理他们,抬眸示意宋挽之继续讲下去。 “火攻。” 难得洛风栖肯听她的建议,宋挽之加快了她的语速:“梁州城目前地下水位高,粮食难保存。前几日是难得的晴天,他们肯定已将粮食搬出粮仓,放在露天晒太阳。只要让将士们点燃抹了油的羽箭,射向城内,破城便不再话下。” 洛风栖道:“可潮湿的粮食并不容易点燃。” 宋挽之还没说完呢:“除了给羽箭抹油之外,当然还要从炮兵那儿分出一部分硝石,绑在羽箭后头,增强燃烧力。” 如此一来,这一支支羽箭,便成了一发发小炮弹。只要烧着了他们的粮食,之后的一切就容易多了。 “但他们有地下暗河,即使城内的粮食烧完了,他们还可以再运进来。因此必须在烧完粮草后立刻进行攻城。”宋挽之指着沙盘道:“卯时是最好的时机,一方面天亮后燃烧的羽箭看起来并不明显,且卯时众多将士尚在梦乡,在此时进攻还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梁州城的守卫毫无破绽,强攻很难突破。”其中一位将军道。他在梁州城下已经守了很多天,如果有漏洞他们早就破城了,还轮得到这黄毛丫头聒噪! “梁州城成也暗河,败也暗河。”宋挽之一笑,说了句讳莫如深的话。 众将军还一头雾水,洛风栖却是完全懂了。 因为梁州城多地下暗河,因此地基也非常松软。有很多地层表面看上去毫无损失,但下层基本都被暗河掏空了。只要他们找到流经城墙下最大的那条地下暗河,集中兵力火力强攻那块城墙,相信很容易就能让城墙塌陷,那么破城便势在必得。 “但眼下还是有个很大的困难。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太少,眼下开始到明日卯时,满打满算最多也只剩下四个时辰。” 宋挽之叹了口气,这也是这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若是全部将士都去组装羽箭,或许还来得及。但夜间地面难以搜索,而且人手不够,若是想找到那条地下暗河,真的难说。” 她有完美无缺的计划,但目前只缺乏一个条件。 四周一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宋挽之和洛风栖,都陷入僵局。 “那、那个……”之前大皇子派来传话的那个小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道:“其实大皇子今日晌午,已经找到这位姑娘说的那条暗河了。” 宋挽之柳眉一蹙,立刻抬眸看向人群后那个支支吾吾的小兵。 “而、而且今日傍晚的时候,大皇子就已经吩咐大家在各自的羽箭上涂桐油、绑硝石,眼下应该都已经改装好了。” 没想到那个洛族大皇子的计划竟然可以和她吻合的一字不差! 闻言,宋挽之的眉头越蹙越深,背上都差点出冷汗。有此般的默契,若这大皇子日后与她为敌,定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怎么可能,为何我们都没得到消息?”那些老将军纷纷感到奇怪,就连洛风栖也没听说过。 没有这些将军们的命令,那些手下的士兵怎么会这么听这个大皇子的吩咐。明明这大皇子才冒出来没个把月啊。 “因为大皇子手中有皇上‘替天巡视、如朕亲临’的大洛御赐金牌。”那小兵道。其实当初他们也不知道,直到今天晌午大皇子让他吩咐士兵们改羽箭,顺便把这幅金牌扔出来的时候,他们差点吓尿了。 此话一出,就像重磅炸/弹一样炸在除宋挽之之外的所有人心头。 因为只有洛族人他们自己知道,这块正面刻有“替天巡视”、背面刻有“如朕亲临”金牌,是洛族权力最大的一块金牌,甚至连皇后和二皇子都没有。 谁能想到皇上竟然会交给一个流落民间这么久的大皇子。说的难听点,大皇子有这块金牌,别说随意调兵遣将,就是他在阵前把所有大将军杀了也没事。 众人皆感慨这大皇子太过任性,想干嘛就干嘛,懒得和任何人交代。如果不是二皇子身边这位姑娘将这计策说出,大家都还对大皇子的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命令一头雾水。 “你们大皇子有说那条地下暗河在哪儿吗?”宋挽之看着模拟梁州城的那块城郭沙盘问道。 那小兵摇摇头:“大皇子临睡前说,他到了卯时才会把行军安排吩咐下去。” 保密工作做的滴水不漏,连时间都安排的与她分毫不差,宋挽之对这洛族大皇子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但这人与她思想太过相通,若他要与她为敌,她第一个要除掉的肯定是他。 “二皇子,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搞了半天我们这些元老统统被大皇子蒙在鼓里,还耍的团团转。”那些将军对大皇子我行我素的行为已经不满到极点,偏偏圣上还心疼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什么事都顺着他! 表达了不满后那些将军们也没办法,气得一捋胡子就回去了,倒是弄的洛风栖非常尴尬。 “你皇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宋挽之颇为好奇的问洛风栖。 可洛风栖没有说话,黑着脸就 分卷阅读4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拉她回主账。 他动作粗暴,宋挽之之前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全,忍不住就倒吸一口凉气。 “你……”洛风栖过了会儿才意识到宋挽之的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开她。这个女人,即使再疼,也绝不会在他面前示一分弱。 其实眼下宋挽之心情也百味陈杂。她原本想以她帮助洛族攻打煜族为条件,利诱洛风栖日后放她自由。但眼下看来,她的计划算是被他们大皇子那兵法奇才彻底搅和了。 “你今日初来乍到,那些老匹夫还不清楚你的身份,但他们回头马上就能想通。这里只有我能保护你,你最近几日就待在我身边别再乱跑,特别是明天!” 宋挽之看着洛风栖道:“你们洛族那些老将军各个都是人精,心里都只想着自己去立大功。方才你也看到了,他们和你皇兄不是在一条线上的。明日攻城的时间如此紧迫,你皇兄一人又□□乏术,若是让这些老将军各自带兵攻城,肯定会出乱子,你们人手不够的。” “这不关你的事!”张口闭口都是他皇兄,这女人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洛风栖极力压低嗓音,但缺乏耐心的语气却暴露了他压制的愤怒。 “你在生什么气?”宋挽之觉得莫名其妙,她费尽心思帮这家伙,他竟然还反过来吼她? “摆正你自己的身份,悦宁公主。”洛风栖最后冷冷瞥了她一眼,丢下她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莫名其妙!”她虽然是大邑的公主,但好歹也是全心全意在帮他们洛族。宋挽之懒得与他这个小人计较,一转身也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 眼下宋挽之和洛风栖虽有婚约,但毕竟还未大婚。军营里人多嘴杂,为了她的闺誉,洛风栖还是让她和阿玉睡在一个帐篷。 但夜里掀起被子睡觉前,宋挽之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她的床头竟然放着一杯温酒。 ☆、山川万里 “这床头的杯子是哪儿来的呀?”宋挽之转身问阿玉。 阿玉正在对面整理被褥,闻言便道:“前些日子阴雨连绵,二皇子便让我给您准备姜茶去去湿寒。” 姜茶? 宋挽之拿起杯子嗅了嗅。可这明明是杯温酒呀? 宋挽之也没多想,这也许是巧合。毕竟她的病喝温酒能缓解的事,除了世明和她知道便没有任何人知道。反正这温酒也有去湿寒的功效,方才也有可能是阿玉口误而已。 明日卯时还有事情要做,宋挽之喝了温酒便赶紧睡了。 夜幕沉沉。 这晚,她难得睡得特别踏实。梦里她总觉得有人温柔地揉着她的发,暖暖地望着她,就好像从前世明在她身边陪着她入睡一样。 迷迷糊糊地梦着梦着,宋挽之就有点想世明了。 平时有洛风栖在,她即使再疼再苦都不会向他示一分弱。但在毫无顾忌的梦里,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哼,世明你这个混蛋,再不回来就不要你了! “挽挽……”你不知道我为何狠下心,但眼下他只能这么做。 带着一声叹息,有人黑暗中轻柔地帮她掖好被角,吻尽她眼角的泪痕。 再等等他,再等等。 * 虽然被洛风栖警告过,但好不容易碰到个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宋挽之就这样退缩,那她就不是宋挽之了。 卯时未到,士兵在账外匆忙的脚步声就已经把她吵醒了。 “皇妃,主上吩咐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踏出这个帐篷。”宋挽之刚想溜出去,就被同样醒来的阿玉逮住了。 宋挽之扯了扯被阿玉拽住的胳膊,好言相劝道:“阿玉乖,放心,我是去帮你们主上的。” 奈何阿玉因为昨天晚上弄丢宋挽之的事,刚被洛风栖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次是怎么也不敢再放宋挽之走,直接手脚并用将宋挽之像八爪鱼一样束缚住。 宋挽之无奈,也只好陪着阿玉在帐篷里面耗着。 没过多久,外头的战鼓就已经正式敲响。即使宋挽之坐在帐篷里,都能感受到外头滔天的火光。看来这梁州城里烧粮草的计划已经开始奏效了。 但宋挽之又等了很久,始终没听见外头有其他响动。之前大皇子不是已经找到地下暗河了吗,怎么还不破城? 洛风栖的主帐就驻扎在宋挽之的帐篷旁边,外头还有两个驻守的小兵。 哨兵将外头攻城的实时消息传给洛风栖时,他主帐外那两个小兵也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正好被坐在帐门旁的宋挽之听的一清二楚。 “糟了,大皇子卯时前不是下令让元宏将军去西城门吸引煜族兵力的吗,他怎么跑向大皇子主攻的西南角了。” 其中一个小兵愤愤道:“唉,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大皇子眼看就要把西南角的城门打塌了,元宏将军怎么会眼睁睁的把这立大功的机会交给大皇子呢!说什么兵力支援,其实就是想分了大皇子的战功。 分卷阅读4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这不,元宏将军直接被半途窜出的煜族守卫射死了。” “那煜族在西城门的兵力不是没人阻挡了,要是趁我们现在兵营空虚直接打到我们这儿来可就完了。”那小兵也急了,“其他将军都在别的城门抵抗其他兵力,二皇子又要负责辎重输送。这可怎么办,人手不够啊。” 宋挽之冷笑,看来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啊。 然而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那俩小兵立马就闭嘴了。 外头继而响起清晰的脚步声,随后便见洛风栖忽然黑着脸掀开宋挽之的帐门。 清晨久违的阳光洒进来,不用多言,宋挽之对着洛风栖便是粲然一笑:“要我做什么?” * 洛风栖去代替元宏将军阻挡西边的兵力。他留给宋挽之的事很简单,只要做好辎重输送、守好兵营就好了。 当然,他也不傻,怎么可能完全相信宋挽之这个别国的公主。洛风栖派来真正镇守兵营的还有几个年轻将领,宋挽之只是偶尔在哨兵塔上看看局势、偶尔提提建议而已。 目前洛风栖那边的形势还好,其他边路的洛族将军有了元宏将军的前车之鉴,也都乖乖守着自己的位置,不敢轻举妄动。 宋挽之渐渐把目光转移到大皇子部队所在的西南角。但待她看清那番情景时,整个人瞬间愣住,如遭雷劈。 梁州城下硝烟四起,他手握长剑、骑着高头大马、黑发竖起,再熟悉不过的灰眸中带着淡漠的杀气 是世明!她的世明在那里! 宋挽之脑子形成这个认知后,她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脚就已经狂奔下哨塔,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不见了。 “皇妃,你要去那里。”阿玉立刻把她拽住。 “去茅厕!”宋挽之极其敷衍的甩开她,脚下依旧狂奔。 对,肯定不会错的!即使是一个模糊的侧面,也足以让她坚定,她要去找他! 阿玉和另一个小士兵默默跟在宋挽之后头,可看着架势皇妃走的好像不是茅房的路啊。 宋挽之跑下哨塔,看见一个拴着马的柱子,直接问身后那个小士兵:“这是谁的马?” 那个跟来监视宋挽之的小士兵乖乖答道:“应该是哪个哨兵的。” “诶,二皇子怎么回来了!”宋挽之向那小兵身后一指,阿玉和那小士兵立刻扭过头。 宋挽之掏出沈离送给她防身的那个草药,趁他俩回头之际直接糊到那小士兵嘴鼻上。 沈离给宋挽之的当然是强效药,那一士兵被宋挽之捂着一会儿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如果你敢跟过来,我一样杀了你。” 宋挽之盯着阿玉冷冷扔了一句,立刻翻身上马,一夹马屁股就直接奔向世明所在的位置。 阿玉被宋挽之恶狠狠的目光愣到,等她回过神来大喊着叫人拦住宋挽之时,宋挽之早就已奔向梁州城下。 宋挽之向来理智,但这次她来不及用考虑她这么孤注一掷的后果。她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见到自己日夜想念的人,即使是死,也一定要在他身边! “世明!” 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宋挽之无心与任何人纠缠,一声马嘶便高高越过战场上的人群,直奔向世明。 但不管宋挽之怎么喊,她的世明都没有回头看她。 战场上的两路士兵看见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女人也是莫名其妙。但他们都杀红了眼,煜族人也不管这么多,为了保家护国,只要是冲上来的人他们都杀。 其中一个煜族士兵趁宋挽之奔过之际立刻用刀砍向宋挽之的马腿。 宋挽之猝不及防,一下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洛风栖此时就在离西南角很近的位置,刚开始听见宋挽之喊世明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幻听。结果一回头真的看见宋挽之从马上高高地摔下来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从马上掉下来后,宋挽之打了滚后立刻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此时她脑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她今日非得要抓住他问个所以然来。 这死女人不要命了! 洛风栖眼看宋挽之一层层突破煜族士兵,心都快跳出来。他快速吩咐手下将领继续按他的命令拖出煜族的主要兵力后,立刻抽身去把宋挽之拉回来。 “世明!” 当宋挽之越过重重人墙终于快看见世明时,一个煜族的小兵忽然蹿到宋挽之身后,举起刀就向她背后砍来。 宋挽之浑然未觉,继续大步向前跑。 眼看那煜族小兵就要将宋挽之击倒,电光石火间,洛风栖马上把宋挽之拽了回来。 在洛风栖把宋挽之拽回来、宋挽之回头看向身后的瞬间,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只见一支通体银白、泛着寒光的羽箭已经同时射入身后那小兵的心脏。 煜族小兵立刻应声倒下。宋挽之猛地转身看向世明的方向,但眼前的人墙又开始汇聚,她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 分卷阅读5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快走!”洛风栖不等宋挽之反应,连拖带拽的把她拉走。 宋挽之力气没有洛风栖大,只能悄悄伸手先把插在那煜族小兵心口的羽箭拔下,藏在衣袖里。 此时前方传来轰然巨响,整个地面都震了震,随后战斗在前线的洛族士兵杀声陡然高涨。 洛风栖和宋挽之一齐抬头望去,原来这形如铁桶的梁州城,总算是破了。 见前方战局一片大好,洛风栖也稍稍放下心来。他向一个洛族士兵要了匹马来,就先把宋挽之送回去。 有了方才的意外,宋挽之也稍微冷静下来。她指腹磨搓着藏在袖中的羽箭,乖乖坐在洛风栖身前默不作声。 她绝对不会看错,之前那个身披铠甲、黑发灰眸的人一定是世明。但若是世明,他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明媒正娶 洛风栖把宋挽之扔回帐篷时,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宋挽之方才好不容易找到世明,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时间想这么多,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 她如今事后想想,也觉得自己方才太冲动。别说和世明说上话,可能她还没见到他呢,就先被那些不长眼的流箭射成筛子。 所以当洛风栖只身一人把她逮回来时,宋挽之的心里还是有点小内疚的。 但这点小内疚很快就被洛风栖粗暴的行为硬生生磨灭了。 “你这死女人的命就这么贱吗!就因为一个卑贱的死士,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洛风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拎着宋挽之的后领衣襟就像拎着只小猫一样,直接把她甩回了房间。 宋挽之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阿玉赶紧上前扶住她。 “是我错了。”宋挽之难得老实了一回,低着头小心翼翼认错。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看现在洛风栖的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她还是先假意放低姿态,才好继续问他关于世明的事。 洛风栖明明知道宋挽之是为了讨好他,才故意露出这般乖巧的模样。可一见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双星光点点的澄澈眸子一闪一闪的,他那颗原本已经和铁石般的心,就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洛风栖也无奈了,叹了口气。他看着低眉顺眼的宋挽之,想揉揉她的脑袋,但手握紧了又松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独自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明明只是想利用完这个女人后,就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如今事态怎么都失控了。只要这女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他气一天,而只要她一个笑又能让他的心一瞬间软了。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洛风栖转身的一刻,宋挽之默默拽住了他的袖子。 洛风栖回头。 “你一直知道世明在哪儿,对吗?”宋挽之抬头,期盼地看着他。 望着她那双含了秋水一般的眸子,洛风栖笑了,虽然笑的不是很好看。与这个女人相处一个月有余,她永远是对他冷着脸。即使是偶尔俏皮的笑脸也是别有目的。或许只有能让她这么全心全意惦记着的,也只有这个侍卫。 “宋挽之,你给我听好了。”他灰眸深深,死死盯着她。 宋挽之被洛风栖的语气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连名带姓叫她。 “你将是我洛风栖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生是我洛风栖的人,死是我洛风栖的鬼。” 洛风栖灰眸阴鸷,一字一句道:“如果再让我在你的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我不介意提前先在我洛族祠堂给你立个碑!” “洛风栖,你也给我听好了。”宋挽之听了半天才听懂洛风栖的意思,柳眉微蹙,荒谬的直想笑:“只要我宋挽之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可能嫁给你!” 人在屋檐下,对于任何事宋挽之都可以放下身段狗腿般讨好洛风栖。但若事关世明,她绝不会退缩一步。 “皇妃,主子其实他就是嘴硬心软,您也别把话说这么死呀。”眼看俩人又是这剑拔弩张的架势,阿玉赶紧出来劝架。 洛风栖差点被她气的头发又竖起来,快步转身出门先冷静冷静。 出门前,他先让阿玉把宋挽之身上那瓶防身的草药收走了,还叫了四五个士兵把守帐门。之后他又把阿玉叫到帐篷外头,暗暗吩咐她,以后不论宋挽之问起什么,一概说自己不知道。 阿玉领命。 洛风栖走后,宋挽之也回到她的房间研究她藏起来的那支银色羽箭。哼,这洛风栖最近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还是尽早逃出去才安全。 既然这家伙不肯告诉她有关世明的消息,她只靠自己也能行! 宋挽之将这只羽箭擦拭干净,放在眼下细细观察。 这只羽箭的箭头呈金色,锥形枪头状,阳光下金光闪烁。箭身通体银白,镂空,泛着寒光,杆上有六至八 分卷阅读5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只凹凸方孔。箭尾由上等的雕羽配置。 此箭若是以箭以弓发射,还会发出类似鸣铃飞号箭的哨声。 宋挽之垂眸。 这支箭,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箭就是她自己在小时候设计出来的 这种箭在阳光下极其耀眼,且还会发出比较响的哨声,因此很容易被敌人察觉到。除非是以爆发性的极快手速、极大力量射出,基本上无法准确命中敌人。直白的说,也就算是个绣花枕头。 这也是宋挽之孩童时为了减少每年皇宫秋狩她射杀的小动物,特地给她自己专属的。这样一来,她既不会拂了父皇带她去秋狩的好意,也不会伤害生灵。 但如今放眼九州大陆,知道这种箭的人除了她,也只有世明了。而且方才她在战场中,这支箭能穿过重重人群直接没入那煜族小兵的心口,那也只有以世明的功力,才能对这支箭做到游刃有余。 “阿玉,你知道这只羽箭是哪个将军的吗?”等阿玉从帐外回来后,宋挽之貌似不经意的开口问她。 阿玉站在帐门内,连忙摇头:“如今不管您问我什么我都只能说不知道。” 宋挽之玩味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拿着箭慢慢走近阿玉。 阿玉看着宋挽之,忍不住苦口婆心劝再次道:“皇妃,这回主子是真生气了。您说以后这日子总归是您和主子两个人一起过的,夫妻之道就在相互包容,这男人不都是靠哄的吗,您就向主子服个软吧。” “你说你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怎么说起话来的语气总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宋挽之哭笑不得,随后又像是对阿玉说,又像喃喃自语般垂眸道:“你不懂,一个人尝过甜后,便再也将就不得了。” 阿玉歪着脑袋想了想,确实不是很明白。 宋挽之抬眸望着阿玉,她眸光渐冷,耐心快被耗尽:“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这只羽箭是哪个将军的?” 阿玉依旧摇头。 “好吧,那也没关系。”宋挽之一笑,将手中的羽箭打了个转,缓缓向阿玉靠近。 阿玉看着不断走进的宋挽之,下意识后退一步。 感、感觉周边的氛围好像不太对劲啊…… 宋挽之拽住阿玉的胳膊,一把把她拉到身边,箭尖抵着阿玉的身体,讳莫如深的笑道:“只要我将这支箭插在你心口,相信很快就能知道这支箭到底是谁的了。” 阿玉看了她半天,最终却是笑了。语气笃定道:“您不会动手的。” 宋挽之扬眉:“你又知道?” “您在抢马的时候威胁我不要跟着您,实际上您就是在为我担心,怕我跟着您到军营外头也会遇到危险。而且您防身的那个草药是无害的,那晕倒的小兵没一会儿就醒了。” 阿玉看着宋挽之,叹道:“您和主上一样,都是嘴硬心软的人。为什么偏偏总爱装作个坏人的模样。” 呸,你们主上若是在装坏人,那这天底下就没坏人了! 宋挽之的确不会伤害阿玉,方才一直是故意板着个脸。但她眼下被阿玉赤果果的道破,就有点心事被人戳破的尴尬。 “皇妃,我从小就在主上身边服侍,我看得出主上是真心心仪您的。”阿玉安抚性地拍了拍宋挽之的肩膀,轻轻拉开宋挽之拽住她的胳膊。她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让宋挽之一个人待在这儿安安静静想明白先。 宋挽之很无力。 她想着阿玉就是因为从小在洛风栖身边服侍,没见过其他男孩子,所以才会对“心仪”这个词的理解有偏差。若洛风栖这家伙真心心仪她,便不会对她步步紧逼,也不会好几次差点把她掐死。 阿玉走后,宋挽之只能靠自己倒腾起那支羽箭。 她先将那支羽箭清洗干净,把箭杆放在嘴里用力咬了咬,发现还是能留下浅浅的划痕。 随后她为了寻找线索,努力克服心理阴影,把射中过那个小兵心口的箭尖小心翼翼地也咬了下,便发现箭尖竟然可以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而且这箭尖还带点淡甜,并不像黄铜那般带点苦涩。 宋挽之又把这羽箭和她素银发簪放在两只手里一同掂了掂,基本可以确定这箭身和箭尖分别是用白银和黄金锻造的。 她能肯定这支箭是世明的。但她当年也勉强算个比较得宠的公主,都只能用黄铜,可如今世明却能用白银和黄金作箭。如此说来,他的身份一定不寻常…… ☆、请君入瓮 一般的将军也不能奢侈到用这种规格的箭,而且这支羽箭射在煜族兵的身上,那世明肯定不会是煜族的人。 难道世明便是北夷洛族传闻中流落民间的……的大皇子? 宋挽之大胆假设,若世明真是北夷洛族的大皇子,那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便都说的通了。 怪不得洛族与煜族的自然条件相差这么多,但这位洛族二皇子却能对煜族这水乡城郭的构造了如指掌。 沈离在给她分析如何攻 分卷阅读5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破煜族时就讲过很多关于梁州城地貌的事,当时世明就坐在她旁边陪着她。梁州城郭藏有地下暗河输送粮草这个猜想,也是当初沈离提出来的。难怪洛族大皇子提出的攻城计划会与她一字不差了。 而且…… 思即至此,宋挽之还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昨日在大帐中,那个小兵不就和洛风栖说过,大皇子说洛风栖来主要是为了给他送媳妇儿的嘛。 但宋挽之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北夷不论是哪个部族的人,全都是灰眸茶发。而且越是高贵的血统发色越偏金色,就像洛风栖的灰眸金发一般。 可世明虽也是双浅灰的眸子,但他若真的是洛族大皇子,为何却长着一头比她还好看的乌黑长发呢? 而且最关键的事,世明若真的如她所想,与她同处在一个军营,以他的身份地位,为何却不愿与她相认。 宋挽之想起了昨日睡前放在她床头的那杯温酒,还有洛风栖为挑拨她和世明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她与世明相知相守十载有余,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了。那些相依为命、彼此依靠的温情,早就融入了她的血肉骨髓里。 她信他,而且只信他。 难道是因为,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洛风栖这个变态的未婚妻? 宋挽之正揣度着,外头已经传来洛族胜利破城的号角声,她紧绷的也不由得松了。 世明若真是洛族的大皇子,统一其他部族的确是他的职责所在。但眼下煜族已成洛族的囊中物,今日得胜归来,他总会来找她回去吧? 怀着这份期待的心情,宋挽之这天就一直开开心心的在帐篷里等着。 然而直到晚上她才发现一件事,洛风栖这小人似乎打算是把她彻底软禁了。 除了阿玉总是按时给她送中饭和晚膳,门口的两个守卫十二个时辰坚守在外头,连窗户外头都有人严格看守,甚至还有专人轮岗,搞的她像个见不得人的囚犯似得。 不过洛风栖怎么对她,宋挽之完全不在乎。她相信自己卯时在哨塔上看到的人一定是世明,所以难得乖巧老实,一整天都安安分分守在帐篷里。 然而直到亥时,他还是没有出现。如果不是床头忽然又莫名出现了杯温酒,她还真的差点以为今天看到的都是错觉。 “我知道你在。”宋挽之羽睫微垂,端起那杯酒,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 小银杯中酒还带着熨帖的温度,温暖着手心。然而宋挽之的话音落了很久,空荡荡的周围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就是不愿与她相见!就算是今生今世相忘江湖,好歹也该说个理由吧! 怒从心头起,宋挽之一抬手就把这小银杯连同里头的酒狠狠扔在地上。 好呀,既然敢撩完她就跑,那有本事这辈子就都再也别见面了! 宋挽之摔完杯子,没等阿玉回来就气鼓鼓的灭了蜡烛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但是生气归生气,宋挽之心里头还是依旧不肯死心。 她翻身对着里头的墙侧卧,但却睁着眼不入睡。她就等,等着世明夜里暗搓搓过来。 然而到了子时,阿玉都已经从洛风栖那里回来。阿玉见宋挽之睡下后,就轻手轻脚的去外头的床榻睡觉。 这一系列的声响宋挽之都竖着耳朵悄悄听着。可是到后来阿玉都打起若有若无的小呼噜,整个帐篷却依旧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宋挽之就睁着眼睛熬。熬到后来实在困得不行,她就用手指头撑着眼皮。可最后连手指头都撑不住了,她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直到宋挽之的呼吸渐渐均匀绵长,黑暗中的人影才缓缓走到宋挽之床前。 他浅灰色的眸子瞥向宋挽之气恼之下摔倒在地的小银杯,不由失笑。 叹了口气,他弯腰将那杯子拾起,揣在胸口后,便坐在床头看着宋挽之的睡颜。 看到她眉间蹙起的眉头,他想伸手去抚平。但怕弄醒熟睡的人,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答应过贤妃的事,如今还没做到。尽管他家的挽挽现在已经气成了小包子,但为了他们的将来,他必须再等等,再等等。 * 清晨醒来看见床边的小银杯已不知所踪,宋挽之心里更加笃定世明昨天深夜肯定暗搓搓来过了。 世明太了解她,从前她每次偷偷装睡都会被他发现。她必须想个靠谱的办法才行。 但鉴于这次的世明实在太奇怪了,不辞而别还不愿相见。宋挽之一度怀疑世明是不是毁容了,或者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所以心存愧疚。 “阿玉,你们大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宋挽之眨巴着眼睛问眼前正在打扫的阿玉。 “皇妃,眼下我除了自己叫阿玉,其他啥都不知道。”阿玉谨遵洛风栖的吩咐,末了还加上一句:“要不您干脆就当我是个哑巴吧。” “啧,我就是了解一下嘛。 分卷阅读5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宋挽之笑的特别温柔:“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们家主子,我熟悉一下他们身边的亲人不过分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家主子好呀。” 阿玉攥着抹布的手一顿,忽然觉得宋挽之的话好像也挺有道理。 宋挽之见阿玉有了动摇,赶紧上前帮阿玉把手中的抹布接过来:“要不你就和我说说你们家主子有没有嫂子吧。若是有,我可得早点熟络起来。” 然而她心里的话是,若是有我可得早点想点法子掐死她…… “主子的嫂子?那就是大皇子的媳妇儿吧,皇妃你问的未免也太委婉了些。” 阿玉忍不住吐了句大实话,宋挽之管不了这么多,眨巴着星星眼赶紧点头。 “大皇子前几个月才刚回洛族,一回洛族就去攻打煜族了,哪儿来的时间娶媳妇儿。”阿玉想了想又道:“不过大家都传大皇子性情古怪,皇妃你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性情古怪?”宋挽之蹙眉,她家世明明明是善解人意、温柔又体贴。 阿玉叹了口气:“大家都说可能大皇子流落民间的时候,估计被个长相奇丑无比、还心地狠毒的女人长期虐待过,所以都不近女色的。” 宋挽之左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右手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 还真是人言可畏,她明明长相秀美、心地善良的…… 阿玉也不敢和宋挽之说太多的事,聊了没几句就匆匆去洛风栖那儿汇报宋挽之的情况了。 * 这几天的时光就这样百无聊赖的过去。或许是因为攻下煜族后处理的事务繁多,洛风栖一次也没来宋挽之这里,然而对她的看守却愈加严格。 宋挽之在这个帐篷里连着待了十来天,直到洛族大部队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世明还没有出现。 虽然每天晚上悄悄出现在她床头的小银杯都会被她一巴掌摔了,而且她还每天坚持躲在被窝里守株待兔。然而世明总会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总是等她撑不住睡了才悄悄出现。 直到阿玉同她说明日洛风栖就要带着一部分人和她去大邑举行和亲仪式,宋挽之终于爆发了。她决定豁出公主架子试一试传说中驯夫包灵的神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半夜宋挽之趁阿玉还没回来的时候,一把把桌上的青瓷茶盏摔在地下,举起锋利的青瓷碎片就对着自己素白的手腕:“世明你这个大骗子,还说你的永远和我的性命一样长!那我现在就死,倒看看你会不会兑现承诺!”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来真的宋挽之也骗不到世明,说罢她就对自己的手腕狠狠一划。 然而事实证明宋挽之还是赌对了。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即使明摆着是请君入瓮,世明也会自投罗网。 一颗石子猛地震开宋挽之手中的瓷片,她正要抬头,一方黑色的布条就轻柔地遮住她的双眼。 “挽挽……”这声中带着太多无奈和叹息。 感受到那人怀中久违的温暖,宋挽之一瞬间就想掉眼泪。 ☆、短暂缱绻 他隔着布条吻上宋挽之的眼,极近温柔地将她掉下来的眼泪一一吻掉。 耍了她这么多天,总算逮到这家伙。宋挽之怒从心头起,来不及扯下蒙着眼的布条就一巴掌朝他招呼过去。 然而她看不清,一掌就拍在世明的脖子上。他低低的笑起来,握住宋挽之纤细的手,非常自觉地覆到他自己的脸上。 “笑什么!”宋挽之故意凶他,但心中的火也已经消了一半。真让她打也心疼。 世明没有言语,只是把她搂的更紧了。 原本宋挽之还有千言万语,但在这温柔缱绻的氛围中,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宋挽之太久没见到世明,抬手想把蒙着眼的布条扯掉,可世明抢先一步先抓住了她。 “我想看看你。”宋挽之如是道。 世明抓着宋挽之的手紧了紧,宋挽之能明显感受到他强烈的挣扎。 然而正当宋挽之胡思乱想着世明是不是真的毁容了时,他已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猛地吻上她温软的唇。 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些日子里强烈的思念,都化在了这缠绵、放肆的一吻中。 “你为……唔唔唔!” 宋挽之猝不及防,那只扣着她腰的手烫得吓人,一下脑袋就被吻的晕晕乎乎。她试着推了推世明,可他纹丝未动,不停的攻城略地,毫无控制的索取。 宋挽之嘴都快被啃麻了,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世明终于放过她的唇畔,情难自禁的蹭上她的颈窝时,宋挽之终于抓住这个空档,匆忙道:“你这个大骗子,别以为亲我一口就完事了!快说,为什么不辞而别!”天知道洛风栖这小人在她耳边说了她家世明多少坏话。 世明动作一顿,宋挽之怕他又溜了,早就暗中拽住了他的袖子,此时他想再躲也躲不了。 若是搁在从前,宋挽之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也绝 分卷阅读5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不可能做出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或许情爱,才是能真正改变一个人的吧。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但至少她从没像这一刻般,感觉如此踏实。这才是个活生生的人吧。 “我在贤妃死前发过誓,若有一天要迎娶你,须得认祖归宗,风光大嫁。”世明声音低哑,下巴轻抵在宋挽之的额上,紧紧搂着她。 “哈?”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宋挽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刚想伸手摘掉眼前那块碍事的黑布条,却又被世明捉住,只能气鼓鼓道:“你给我从头仔仔细细讲起!” 她想挣扎脱开世明的怀抱,打算今天非得把这爱玩失踪的家伙好好义正言辞质的质问一番不可。 然而世明本就挤压了诸多思念,如今软玉温香在怀,还不断在他身下扑腾,他就有点要把持不住的趋势了。 怀中佳人早已气成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为了他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辛苦日子,世明最终只得把宋挽之按在怀里,极力克制着身下某个难以控制的部位,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讲清楚。 “我的父皇在北夷未分裂前,曾是一统五部的北夷天皇。但后来发生宫廷内乱,我四岁那年就流落到了外头,经历了种种事后,最终成了礼部尚书的死士。” 此时宋挽之也不挣扎了,乖巧的待在世明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静静听着他说着身世。 从前世明似乎很排斥他的身世,她每每要是问起来,他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今天这还是世明第一次同她谈起他的身世,但认真听他讲起来,她听得亦是止不住的心疼。 虽然世明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她明白,相比洛风栖,世明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也受了太多非人的对待。 “直到贤妃娘娘出事的那个月,他们在大邑宫廷里找到了我。但他们找我的时候,正巧被贤妃娘娘发现,我的身世也就败露了。” “原来我母妃早就知道你的底细,你俩合起伙来瞒我!”宋挽之猛地抬头,语气中尽是愤愤难平。世明一想到黑布下她那双闪闪的眸子,就忍不住心痒痒。 他哄小孩一样揉了揉宋挽之的脑袋,宋挽之内心纠结了一下,最后又乖巧的把头靠在他肩上。 算了,等他说完再与他计较不迟。 “贤妃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是让我发誓,若有一天要迎娶你,须得认祖归宗,风光大嫁。” “原来你这么早就对我有这种的心思,母妃竟然还察觉到了。”宋挽之老脸羞涩地红了红。 世明失笑。 他也未曾料到那些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念头,竟然早已被有心人察觉。但就他家挽挽这么迟钝的性子,但他也只能认栽呀。 “所以那日见到洛风栖后,你就抛下我了?”宋挽之想起这件事还生气。 “以我那时的身份,不论是沈离还是阿栖,随便一个人有权势地位的人想要插手,我都难护住你。就算贤妃未令我立下认祖归宗的誓言,我也必须回洛族去,才能用同等的身份,真正允你一世长安呀。” “我又不会在乎这些……”宋挽之小声嘟囔,但世明的心境,她也能明白。就算那时世明带着他远走高飞、隐居江湖,但也不可能躲过天下人。正是因为珍惜她,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抛去一切不稳定的因素,给她一个太平长安。 世明捏了捏她的脸,耐心劝道:“眼下仍有朝中大臣质疑我的身世,你若待在我身边,还太危险。阿栖至少在名分上名正言顺,而且他不敢真正伤害你的。” 你怕是还不了解你那个变态弟弟吧,他把我脖子都掐粗一圈了还不敢害我? 不过说起来至少在和亲前,洛风栖这家伙确实还不敢动她。 眼下听世明说起自己的母妃,宋挽之叹了口气,其实她太知道母妃为何会对世明提出这种要求:“我母妃当初就是不明不白嫁给父皇当才人的。母妃当年进宫的时候,甚至连个花轿都没有。这个遗憾在母妃心中压了多年,最终成了执念。想不到那时她竟会这样同你要求。” 言即至此,宋挽之忍不住心酸,母妃是爱她的呀。只不过这份爱一直在后宫争斗中压抑着,直到母妃死前,都未曾真正表达过。 世明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蒙着我的眼睛。”这点宋挽之百思不得其解,她再次试图把眼睛上这块黑布扯下来,然而又被世明拽住了手。 “我想看看你呀。”宋挽之嘟着嘴,非常不满,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世明有没有瘦了。况且蒙着眼让她有种被禁锢的感觉,眼睛看不见,便对世明一切的触碰都敏感了太多。 “别……”世明压着嗓音,俊朗的下巴蹭了蹭宋挽之的额,他也同样在极力压制着自己:“我怕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会背弃对贤妃娘娘的誓言,不惜前功尽弃抛下一切带着你远走高飞。” 听到这个理由,宋挽之又气又想笑。 但相聚的时光太短暂,两 分卷阅读5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人都不再言语,静静依偎着彼此,贪恋着对方带来的温暖。 “那你明日就要随大部队回洛族了吗?”听见外头传来的打更声,宋挽之忍不住问了句。 世明点了点头,但又欲言又止道:“统一煜族只是父皇的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夺下大邑。但我……” 宋挽之知道世明的难处,因为她是大邑的公主,所以他在他父皇和她之间左右为难。 但实际上,世明太低估宋挽之了。 她早就恨透这葬送了她所有挚爱的大邑宫廷,而且如今大邑在三皇兄的把持之下民不聊生,与其坐等三皇兄把父皇的祖宗家业全部败光,还不如将其交到一个开明之人的手中,至少还能免除百姓的痛苦。最重要的是,交给世明,她比交给谁都甘心。 “你放手去吧,洛风栖那里我可以搞定。”宋挽之来了精神,“大邑皇城的路线你也熟,反正我和亲也得回大邑,咱们可以在那时里应外合。”若是真能夺下大邑,灭了三皇兄那个祸害,她也算是为母妃和哥哥报仇了。 “太危险。在我心里,你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流血打仗本就是男人家的事,他不会利用挽挽做任何事情。世明揉了揉宋挽之的脑袋,只要他的挽挽还是活蹦乱跳的,他便再无畏惧。 世明承诺:“再等等我,和亲前我就会来接你。执手终老,此生不渝。” 虽然宋挽之心里已有了主意,但听世明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山雨欲来 久别重逢,世明和宋挽之都极珍惜这段短暂的重逢。 又是你侬我侬了半天,直到听见阿玉在外头的响动,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宋挽之隔着黑布望着他道:“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对于世明向她隐瞒他的身世,理智上她虽能理解他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不愿她卷入这些争斗,但感情上若说没有一点疙瘩,那也是不可能的。 “尘世浊浊,独守明心。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世明揉了揉她的脑袋,郑重道:“今生今世,我叫世明,也只会是世明。那个名字对我来说,不重要。” 宋挽之垂眸。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是她的世明,便一切都好。 虽然眼下世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比如他小时候明明有机会回洛族,为什么没有回去。但只要他说,她便不问。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秘密。 但如果是世明,她可以做到永不相问。 “一切小心,等我。”世明吻了吻宋挽之的额头告别。 等我。 其实这辈子,世明最不愿说的就是这句话。从前每每说这句话时,都从未有人等过他。所以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会没来由的紧张。 宋挽之乖巧的点点头。 虽然不情愿分别,而且她也不在乎什么风光大嫁的世俗礼节。但既然是母妃和世明的意愿,她自然愿意接受。另外这大邑的江山只有交给世明,她才能算真正心甘情愿。况且若真能攻下大邑把三皇兄拉下马,她也算是手刃仇敌,此生无憾。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刻意遗忘悲伤,能过几天敞开心扉的快乐日子就过几天。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既然现在她的命已经攥在她自己手里,那些曾经欠她、欺辱她挚爱的人,她宋挽之统统要他们百倍奉还! 阿玉掀开帘布的一刻,世明已从屋顶一跃而走。 宋挽之望向他离开的方向,怎么总觉得自己有种良家妇女暗地里偷情的感觉。 看到已经乖乖披好被子躺在床上的宋挽之。阿玉挠了挠脑袋,好像难得皇妃今日如此听话呀? * 翌日,洛族驻扎在梁州城下的大部队就兵分两路。一路随大皇子北上重返洛族朝廷,另一路则随着二皇子洛风栖去大邑和亲。 自从煜族城破的那一战后,宋挽之已经好久未见到洛风栖,索性也算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家世明就会来接她。 但在回大邑的路上,洛风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愣是找了个洛族叫格齐的大夫给她看病。 当时阿玉还拽着宋挽之的手腕给格齐把脉,宋挽之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回来。 她如今身体已好了大半,若是让洛风栖察觉到肯定会起疑心,对她的戒备也就更严,不利于她逃走。 然而这是洛风栖的命令,根本没宋挽之辩驳的余地,几个丫鬟一左一右压着她的肩膀就硬生生的把这身体给检查完了。 果不其然,当晚宋挽之就在她歇息的马车上见到了许久未曾露脸的洛风栖。 “原来在你的嘴里,从未对我说过半句真话。就连身上所谓的怪病,也是骗我的。”洛风栖掀开帘布,面无表情对着宋挽之扯开嘴角笑了笑。 “瞎说。”宋挽之淡定看喝茶:“当初你绑架我时,我不就和你说过我不是平朝长公主吗。” 这不就是句大实话嘛,瞧 分卷阅读5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她那时多真诚呀。 “少在我面前打什么马虎眼,你和大哥见过面了,是不是!”洛风栖一把抓住宋挽之的手腕,她手中的茶盏应声从手中掉落,滚下桌子摔了个粉碎。 “怎么,堂堂二皇子是怕我给你戴绿帽子不成?”宋挽之冷笑,拧了半天没把自己的手腕从洛风栖手里夺回来。 “你总算承认了!”洛风栖双目赤红,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这几天,他努力让自己沉浸军务,极力克制住对这女人莫名其妙的感情。但他越是克制,这莫名其妙的感情就愈发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根疯。 直到今天格齐大夫告诉他宋挽之的身体并无什么夜不能寐的怪疾,他才知道这女人身为她未来的妻子,却从未与他坦诚相待过一次。 “二皇子放心吧,这绿帽子,你还真不配。”宋挽之无视洛风栖逐渐阴鸷的脸色,继续眼观鼻鼻观心道:“我和你不会有任何关系,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洛风栖静静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张美目盼兮的脸,温软娇艳的红唇却吐出如此绝情的话。 “不会有任何关系?”洛风栖凑上前来对着宋挽之的眼睛,仿佛又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奶香,语气也带了些许玩味,勾唇冷笑道:“皇妃日后可是要给本王开枝散叶的。本王请来格齐大夫,也就是为了看看新婚之夜,皇妃的身子能否承受住本王的热情呢。” 不要脸的臭流氓。宋挽之在心里狠狠呸了句。 “我的确见过世明,知道他就是你们洛族流落民间的大皇子,也明白你们和亲是假,吞并大邑才是真正的目的。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吧。”反正他们目的一致,宋挽之也不打算和洛风栖藏着掖着了。 “我在大邑生活了近二十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大邑皇城的地形与构造。”她抬头看着洛风栖一笑:“两日之内,我就可以把整座皇城的详细地图画出来给你。不过作为交换呢,你得放我自由。”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在大邑只要我肯砸钱,哪里都是眼线。”洛风栖凤眼一眯,话风一转:“不过本王还是言而有信,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肯将埋伏在大邑皇城里那只影卫军的虎符交出来,本王或许还是可以考虑考虑。” “呵呵,我看二皇子真是想兵权想疯了。”宋挽之冷笑一声。 且不说她根本没什么虎符,就算有,若是她真将虎符交出去,怕是下一刻怎么被洛风栖弄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待到老,待到死!”洛风栖眯起阴鸷的眸子:“就算是下坟墓,我也一定会拉着你!” 洛风栖这句话说的特别响,连马车外的下人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宋挽之忽然感到周围温度骤降,不自觉地抖了抖。 洛风栖还有很多和亲事务要处理,他撂下狠话后,狠狠睇了宋挽之一个眼刀就高冷地转身离开。 宋挽之看着洛风栖离开的背影,不禁再次感慨。为何这俩亲兄弟长得这么像,脾气秉性却为啥会差的这么远。 她双手捧着茶盏,食指轻轻磨搓着杯沿,陷入沉思。 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宋挽之回想起方才见到洛风栖的样子,明明前些日子洛族打了个大胜仗,可如今看洛风栖的神情为何反倒像是憔悴了许多。 而且洛风栖这段时间怎么总是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像什么下坟墓也要拉着她,什么死也要她待在身边,什么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生是我洛风栖的人,死是我洛风栖的鬼等等。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洛风栖爱她爱的有多疯狂呢,天知道她从第一眼见到洛风栖假扮的刺客到今天,也仅仅过去两个多月而已。 宋挽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就她这张脸,应该也不至于把一向以阴鸷、狠辣闻名的洛族二皇子,迷得团团转呀。 难不成,洛风栖是为了筹划什么而在演戏给谁看? * 又过了几天,当洛风栖把他的和亲队伍带入大邑京城后,宋挽之大概明白了洛风栖想怎样与世明里应外合攻占京城的计划。 毕竟洛风栖带了大约两千多人来京城,如此庞大的和亲使团在整个九州历史上都不多见。 而且这些洛族的和亲使团们虽然都脱下军装,换上带有洛族特色的大红吉祥服,但若是有心人仔细一观察,肯定就能发现他们都是兵将中最精锐的。 但为何三皇兄如此精明多疑的人,偏偏这次却没有对洛风栖的反常举动起疑心? 不过宋挽之还没来及好好调查这件奇怪的事,她身边发生了件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她目前虽已回到京城,但三皇兄并没让她回宫,而是继续让她待在洛风栖身边当人质。 这倒在宋挽之的预料之内,但真正让她奇怪的是,她那位自三皇兄登基为帝起就基本只活在人们传说中长姐平朝长公主,竟 分卷阅读5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然破天荒的到洛风栖这里看她来了。 ☆、此生不悔 “想当年,咱们众兄妹每日辰时去夫子学堂,一起惹夫子生气,一起逃课业去御花园捉好看的蝴蝶玩,多热闹,多开心。可现如今,一转眼就只剩我和阿妹两人了。”宋芷柔轻叹了口气。 宋芷柔是大邑出了名的大美人。 人如其名,长得是秀丽端庄、清雅高贵,一颦一笑皆成风情。和宋挽之相比,宋挽之就犹如娇艳明丽、坚韧随性的木槿花,而宋芷柔就像温婉柔美的芝兰香草,各有千秋。 宋挽之让阿玉给长姐递茶,但宋挽之自己并未说话。目前她没弄清楚长姐这位不速之客的来意究竟是什么,还不能轻举妄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哥哥当年对她的警告,离三皇兄和长姐远一点。 宋芷柔眉眼微垂:“我这做长姐的,是真舍不得我唯一的阿妹再远嫁北夷了。” 呵呵,我都在洛族那儿当了这么久的人质,现在你回过头来和我说舍不得?宋挽之也只是笑,陪宋芷柔演戏,装作一副怀念往昔的模样。 眼下洛风栖还不算完全信任她,如果长姐和三皇兄现在再联起手来针对她,她腹背受敌,帮助世明里应外合可就没那么容易。还不如先假意逢迎,反正宋挽之在这俩兄妹的印象里也是个软弱不成器的。 “我嫁给洛族二皇子,也是为了大邑万千的黎明百姓。小妹虽生性驽钝,能最后为三皇兄做点努力,也算不枉此生了。”哇哇哇,宋挽之觉得自己真的太善良了,差点都把自己说感动了。 “我此番前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宋芷柔柳眉微蹙,脸沉下来。她了解自己这个心口不一的妹妹,嘴上一套,可心里或许又是另外一套。 宋挽之一怔,她方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江山社稷,原本就不应该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宋芷柔一双秋水剪瞳望着宋挽之,语重心长道:“长姐只问你,那个北夷洛族的二皇子,待你好吗?”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宋挽之只觉得莫名其妙。既然在和亲前就能假惺惺地送她去洛风栖那里当大邑人质,如今这忽如其来的关怀体贴又算怎么回事。 宋挽之对宋芷柔的来意还是云里雾里,但此时宋芷柔的眼神看过去还挺真诚的,可宋挽之若是真说洛风栖的坏话,三皇兄也不可能良心发现不让她去和亲,反而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二皇子以真心待我,途中也曾舍命救过我的性命,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儿郎。” 想了想后,宋挽之道:“我幽居深宫多年,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承诺给我温暖家庭依靠的男人。虽然偶尔我们俩也会拌嘴,可就是他让我明白,夫妻之道从来不是对错和政派能分辨的。他从来争论不过我,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赢过我。但其实只要看着他欢喜,我便也能不自觉的欢喜。” “让长姐见笑了,这些话说的糊里糊涂,就连我自己现在也理不清。反正阿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算是去北夷,只要有他在身边,那就是我的家。”宋挽之笑了笑,最终说了句话:“得夫若此,我宋挽之此生无憾了。” 宋芷柔沉默半晌,并未言语。 “二皇……”正要往宋挽之屋中端果盘的阿玉正好看见站在门侧的洛风栖,吓了一跳。 洛风栖抬手示意阿玉噤声。 他原本还在营队,忽然有下人带了消息说平朝长公主来他府邸看望妹妹,他便赶紧赶回来,没想到听到了这一番对话。 得夫若此,此生无憾么。 洛风栖浅灰色的眸子闪了闪。明知道这女人的嘴里不会有一句真话,可为何心底里还是忍不住有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宋芷柔许久未曾说。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虽非一母同胞,但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如今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心却是重重相隔,再也不复当初了。 宋芷柔叹了口气,终是道:“你从小就倔,当初夫子用沙盘解析兵法时误用了一个例子,你就偏要与夫子理论。夫子当众斥责了你,你回头翻遍了父皇藏书阁的书,非要与夫子辩个所以然来。最后虽然夫子认了错,但他对你有了偏见,日后便次次针对你。贤妃娘娘也误以为你的课业差,时常责罚你。” 所以呢?长姐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宋挽之静静听着,这件事不说她都快忘了。 “当时长姐便劝你,凡事只要开初的时候忍一忍,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烦人事。这世间,多得是看不惯的不平事。可长姐后来才明白,从前夫子给我们讲课时,也曾有过不少纰漏,可你却偏偏抓着排兵布阵的兵法不放。” 宋芷柔看着宋挽之,眸光深深:“兵者,诡道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一时祸起,动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兵法上的任何一点错误,都将以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为代价。也正因如此,其任何纰漏都绝不能被原谅的。” “阿挽,你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啊。”宋芷柔浅浅一笑。末了又意味深长加 分卷阅读5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上一句:“很多事情交给你,长姐便也放心了。” 这是打啥太极呀。 “长姐严重了,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罢了。”宋挽之不置可否,挥手让傻站在门外半天的阿玉赶快把茶点端进来。 宋芷柔羽睫微垂。当宋挽之端起青瓷茶盏递给宋芷柔时,宋芷柔顺势握住了宋挽之的手。 宋挽之下意识的想将手抽回来,可宋芷柔却握住她的手不放,还摊开她的五指,看向她的手心道:“阿妹的手纤巧柔滑,看来洛族的二皇子的确待你不错。” 还没等宋挽之说话,宋芷柔就伸出她的另一只手,用指尖划着宋挽之的掌心道:“阿妹掌心中间的纹路一顺到底毫无岔路,定会情感顺遂、一世长安。” 宋芷柔在说这句话时,还抬头对宋挽之还笑得温婉和善。 可宋挽之却瞬间凝住笑容。 因为长姐在她的掌心写了三个字—— 救救我! 啥情况,什么叫救救她?宋挽之蹙眉看着她,想着这会不会又是三皇兄与长姐的陷阱。 宋芷柔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见宋挽之不信她,佯装耳垂有些痒,揉了揉耳朵,示意宋挽之隔墙有耳。 救我出宫! 见宋挽之还是装傻看着她,宋芷柔忍不住用唇形无声地向宋挽之道,秋水一般的美眸中第一次露出恳求的凄婉之色。 宋挽之还在纠结,她是被这对假脸兄妹坑怕了。如今她最差也起码是个为国牺牲色/相和肉/体的和亲公主,三皇兄还不敢把她怎么样。 但万一她同情心泛滥去作死,被三皇兄抓住了把柄,她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活着与世明见面了,更别说什么里应外合。 “本王来迟,长公主失礼了。” 宋挽之正在沉思,原本拿起茶盏想压压惊,正好洛风栖忽然出声走了进来,吓得她手劲儿一抖,茶盏瞬间掉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想弯腰想捉住,奈何晚了一拍,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宋挽之身形顿住,整个人保持弯腰的姿态良久未动,忽然发现了什么,瞬间震惊到头皮发麻。 洛风栖还以为宋挽之是因为搞了破坏而心虚,便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扶起身来,让阿玉赶紧把这块狼藉打扫掉。 “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将来可怎么做洛族的可贺敦。”洛风栖无奈,将她微乱的发丝温柔地理到而后。 三分宠溺,七分爱护。洛风栖这些语气,宋芷柔一个外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宋挽之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呆呆坐在那儿也任由着洛风栖。两人这样子看起来还真有些你侬我侬的味道。 “小妹生性跳脱,如今即将为□□,日后也没我们这些娘家人在身边,还望二皇子日后能多多包容她。”宋芷柔笑道。 “悦宁是我的妻子,与我永生共享洛氏宗族祠堂千秋万代的香火。我自不会让她受了一分委屈。” 宋芷柔眉眼微凝,洛风栖这句话的潜台词便是承诺立她这个小阿妹做永远的正妃了。 宋挽之半晌总算回了神,转过头幽幽的盯着洛风栖。还不受一分委屈?姐姐我委屈的源泉就是你好吗!你那些香火还是省着以后给你自己追悼用吧。 基于方才那个震惊的发现,宋挽之决心还是帮宋芷柔赌一把。 “我从小就与我阿姐亲,从前我们俩还和我哥在沈妃娘娘宫里的假山下玩过躲猫猫呢。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沈妃娘娘住着的是冷宫,后来差点吓个半死,哥哥还被母妃狠狠训斥了。”宋挽之笑着对洛风栖道,装作貌似不经意间提起与长姐的趣事。 宋芷柔一愣。 其实只有宋挽之和宋芷柔心里清楚,且不论她俩从前亲不亲,宋芷柔根本没和宋挽之兄妹在什么沈妃宫里玩闹过。 宋挽之当然知道。只不过现在宋芷柔身边的下人中可能埋伏有三皇兄的细作,她要帮宋芷柔就得帮的委婉点。长姐如此聪慧,肯定能理解到她潜台词的意思。 ☆、只重利益 洛风栖望着宋挽之,眉目渐柔。她以前从不会与他提起任何有关她的过往。 然而宋挽之这段往事,不是说给洛风栖,而是给宋芷柔听的。 宋挽之的母妃生前同沈妃算是半个之交好友,即使沈妃因为得宠被王皇后陷害落入冷宫,母妃依然惦念旧友之情,买通太监时常给沈妃送干粮和被褥,同时也有些信件往来。 但沈妃性格孤傲,在被王皇后陷害后便对皇上彻底死心,因此也就开始谋划着逃出宫的法子。冷宫地处偏殿,和宫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因此沈妃每晚就悄悄在冷宫的假山下挖了条直通宫外的密道。 可惜在密道即将挖通之际,皇上怀念起昔日美人在侧的旧情,又把沈妃从冷宫里放出来了。 之后沈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皇后通过沈妃东山再起后算是真正意识到皇上对沈妃恋恋不忘的情谊,没等沈妃出冷宫多久就直接设了个局把沈妃 分卷阅读5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斩草除根了。 因此,冷宫密道这件事,最后也只有宋挽之的母妃知道。 母妃生前将这个秘密告诉宋挽之,也是希望将来女儿万一有不测,也算留了个逃命的法子。 如今宋挽之通过潜台词将这个秘密告诉宋芷柔,一方面固然是帮助宋芷柔,另一方面她也有点自己的私心。 宋芷柔与宋挽之、洛风栖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便离开了。 直到最后宋挽之望着宋芷柔离开的身影,还久久震惊在她方才捡茶杯时发现的秘密。 她记得三皇兄登基后一直对外宣称长姐身体不好,除非特别重大的场合,一般都不会让长姐出席。若用宫中那些流言蜚语来解释,长姐算是被三皇兄软禁了。 可长姐与三皇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囚禁宋挽之还算有点道理,可囚禁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算怎么回事? 而且更让宋挽之细思极恐的是她方才发现的那个秘密—— 她方才弯腰的时候通过桌子下面竟看到了长姐微微隆起的小腹!虽然被宽大的衣裳盖着肚子,外人看来可能只是些许发福,但如果仔细分辨的话还是很明显。 宋挽之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长姐至今未嫁,三皇兄又以长姐身体不适为由把她软禁了,她周围顶多就是些端茶送水的太监和宫女,这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 “给我看看,方才手指头有没有受伤?” 洛风栖送走宋芷柔后就回到宋挽之身边,轻轻抬起她的手指握在手心瞧了瞧。 宋挽之还沉浸在方才细思极恐的状态,低垂着眸子眉头紧蹙,任由洛风栖攥着她的手。 “你长姐和你长的,还真有三分相神似。成亲之后很多亲人你以后也难见到了,趁这几日碰碰面也是好的。”洛风栖伸手温柔地将宋挽之揽在怀里。方才他悄悄听见宋挽之同宋芷柔说的那些话,虽知有多半不是真心话,但心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怀中这个女人与他的大哥青梅竹马了十载有余,但洛风栖也想通了。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他相信只要日后他也以真心待她,不信宋挽之不会有放下戒备真心接受他的一天。 宋挽之一顿,快速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二皇子何必惺惺作态,吞并大邑后所有大邑皇族都会被你们赶尽杀绝,以后我当然难见面了。”宋芷柔走后宋挽之立刻就变了脸,语气不善。 洛风栖看了眼自己空空的手,剑眉一蹙,立在原地。 四周气压极低,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 “别想太多了。”洛风栖叹了口气,终是开口向她允诺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伤害你的亲人。” “你以为我在乎这些?”宋挽之抬头,朝他无所谓地轻轻一笑。自从母妃和哥哥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洛风栖薄唇微抿,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他不想再争吵,可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我连这皇城的地形图都可以给你画出来,对于大邑,我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宋挽之自嘲般摇摇头。 洛风栖觉得她话里有话。 许是内心挣扎了许久,宋挽之才从心口掏出那两支光华流转的双鸾点翠金步摇。 “你不就是一直想要我父皇生前给我的那支影卫队吗?”宋挽之攥着那对金步摇,抬眸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洛风栖眉头一紧,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试探试探这个女人。 宋挽之笑了,这古怪的人她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当初也不知是谁逼着我,如今我愿意了,怎么臭着张脸反倒像是我强逼着你一样。” 洛风栖紧紧锁着她,并未言语。 “不得不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们洛族的暗探确实非常厉害。我父皇死前,确实只召了我一人进殿侍疾。”撇开双方敌对势力不谈,宋挽之确实是由衷佩服。 “但你的细作似乎并不清楚,当年我父皇赠予我的并不是虎符,而是这对双鸾点翠金步摇。”宋挽之攥紧了手中这对金步摇,趁机和洛风栖谈起了最后的条件:“我可以把调控影卫队的秘密告诉你,但你必须发毒誓,我可以和你假意和亲,但成亲当晚,你必须还我自由!” 洛风栖灰眸微眯,冷笑道:“还你自由,好和我大哥珠胎暗结么?” 宋挽之抖了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听到这个充满刺激性的成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不会用别乱用!”切,洛风栖这套马汉子没文化真可怕。 洛风栖句句带刺,宋挽之也忍不住沉了脸色:“少废话,要不是我寄人篱下,这便宜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洛风栖死死盯着宋挽之,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要把宋挽之生吞活剥了似的。 宋挽之默默后退一步,握着金步摇的手指紧了紧,觉得这个洛风栖还真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之前他威逼利诱要她把影卫队的秘密说出来,如今她真要说了 分卷阅读6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洛风栖反而还不情不愿的矫情起来。 洛风栖沉默半晌,并未言语。 正当宋挽之以为他要出尔反尔时,他忽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狠狠扔了句:“我洛风栖以性命起誓,和亲之后,还你自由。” “你要向天金人起誓,若食言,永坠阿鼻地狱,死于亲子之手!”宋挽之眯着眼补充一句。 北夷人视天金人为草原大地的太阳神,世世代代信奉其为他们的守护神。 洛风栖阴鸷的眸子紧紧盯着宋挽之,直到把宋挽之盯的都有点发毛了,他却笑了,顺从到诡异的加了句:“我洛风栖向天金人起誓,若食言,永坠阿鼻地狱,死于亲子之手。” 虽然洛风栖从善如流,但宋挽之依旧眯着眼,显然还是不太敢相信今天的洛风栖怎么会这么听话。 她从前听沈离说过北夷各部落宗教氛围浓厚,是非常重视誓言的民族,洛风栖方才发的那个誓也无懈可击,可洛风栖平时不是总是和她对着干,这次怎么这么容易搞定。 不过宋挽之很快也就想通了。和亲公主的唯一价值除了两国的面子交易,剩下的顶多也就是床/上的睡眠关系。 她又不是什么天女下凡,洛风栖也不是非她不娶,她能有额外的特殊兵权给洛风栖本来就已经是超常的价值,放她自由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把戴在发髻左侧的这只金步摇折断,压在北城门送晚亭外第三棵大槐树在地面最长的那根树根之下。”宋挽之思量之下,最终还是告诉了洛风栖这个她连世明都不曾透露的秘密。 “切记,这只金步摇在压入树根前一定要先用干枯的槐花包裹起来。会有专门的人去那里查看,你只需派人在第二天辰时与那人在送晚亭碰面即可。” 听完宋挽之的话,洛风栖剑眉蹙起,似在考虑什么。 宋挽之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直接道:“你可以放心,影卫队之所以是大邑皇族潜藏最深的卫队,就是因为他们只认信物,绝不问因果。你将这枚金步摇交给他们,就意味着你是唯一有能力支配他们的人。” 就算洛风栖派了个灰眸的北夷手下去与影卫队的探子见面,影卫队的人也只会严格执行命令,不会多问一句话。 得到宋挽之的保证,洛风栖才勉强相信她。这女人古灵精怪,他都不知道被坑多少次了。 当洛风栖伸手想拿走宋挽之手中的步摇时,宋挽之还垂着眸子紧攥着不太想放。 虽然她理智上已经和洛风栖做出交易,但感情上始终还不愿意把这大便宜给他。毕竟这可是父皇临终前交给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啊。 可洛风栖此时没再多说一句话,忽然抬起阴嗖嗖的灰眸朝宋挽之冷笑一声后,直接用力抽走她手中的那枚金步摇就走了。 宋挽之看着洛风栖扬长而去的身影,她的心情也开始复杂。一方面她可以心安了,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点不安起来。 心安是因为洛风栖果然是个只重利益的人,他之前表现出那些深情款款的样子都是装的。对她来说,只重利益的人可比想谈感情的人好对付多了。 但她不安又是因为洛风栖这捉摸不透的家伙变脸变的这么快,他到时候不会反悔,反而还拿她来威胁世明吧? ☆、纵深沟壑 大邑自建武帝起,就再没发生过公主和亲远嫁的事。而现如今朝廷又再次传出悦宁公主即将去北夷洛族和亲的消息,京城里的百姓都颇有些吃惊。 然而吃惊归吃惊,百姓们最在乎的还是自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对悦宁公主为何忽然和亲的事并不好奇,反正这些朝廷上的事全是皇帝和那些当官的自己说了算的。 不过或许是为了蹭蹭公主和亲的喜气,这几日长安城的街市也极其热闹。 也正是这几天里,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案子——皇帝的大舅子、也就是中书侍郎柳述,在自家的密室里被人杀害了。按照房间里留下的线索来看,应该是北夷煜族的残余旧部干的。 与此同时,京城还发生了一件事,当今皇上的胞妹平朝长公主,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在自己的寝殿内人间蒸发了。 但长公主失踪这件事属于皇家顶级机密,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皇上的几个心腹基本就没人了。而柳述这位皇帝的大舅子向来贪赃枉法,在百姓中名声极差,因此这件事在百姓中轰动了一两天,马上也就被人们淡忘了。 但是这消息传到宋挽之耳朵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金步摇的使用次数是有限制的,历代每位影卫队的主人都只有三次使用的机会,其实你大可不必将这次机会浪费到柳述这个草包身上。” 见洛风栖走进她房间,宋挽之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淡淡瞥了他一眼。 洛风栖非常自然的坐到她身侧,颇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柳述的死,是我让影卫队嫁祸给煜族人的?” “虽然当初在大邑朝堂上是柳述主张帮助洛族攻打煜族 分卷阅读6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但如今煜族已是强弩之末,怎么还会废那么大的劲儿去杀一个次要的人。”宋挽之话本也看累了,随意揉了揉眼睛。 而且柳述这段时间也没听说得罪什么权贵,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大大的黑心权贵。父皇给她的影卫队最是擅长这种暗杀的任务,洛风栖这么做,不过是想试试她的金步摇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么神奇罢了。 洛风栖勾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起初他确实存有疑心,特意派了个灰眸茶发的手下去与影卫队的探子接应。不过这影卫队的确像宋挽之说的那样,没问一个字就把他交代的事给办了。关键还办的干脆利落,没留下一点破绽。 宋挽之看着他:“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话了?” 洛风栖并没有接她的话,眯着浅灰色的眸子把玩着手上这支金步摇半天,忽然冒出句让宋挽之毛骨悚然的话:“你说,如果我让影卫队的人去刺杀大皇兄,他们同样能做到滴水不漏吗?” 宋挽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怒道:“洛风栖,别忘了你承诺过我的事!” “呵,这就心疼了呀。”洛风栖勾唇,仿佛心情挺好:“你以为,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残忍、冷血,原来这才是这家伙的真面目。 宋挽之气的差点吐血,指着洛风栖的鼻子就道:“王八蛋!竟然连你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你发过誓的!” “发誓?”洛风栖轻蔑一笑,伸出手捏了捏宋挽之气鼓鼓的脸:“我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还怕下地狱吗?” 宋挽之极其嫌弃的把他的爪子一巴掌拍飞。 “至于死于亲子嘛。”洛风栖不屑道:“人固有一死,死于谁的手又有什么区别。” 再机智也抵不过对方毫无下限的无耻。 眼见洛风栖答的轻描淡写,宋挽之一口老血就卡在喉咙里。 “从小父皇母后就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大哥。他下落不明这么多年,我就替他担了这么多年的担子。如今我不过是名正言顺的娶个女人罢了,他有什么资格拦我!” 洛风栖眯着一双阴冷冷的灰眸,紧紧锁着宋挽之,话中有话道:“不过我忽然想起大哥失踪了这么久,现在洛族朝堂上还有许多大臣不承认大哥的身份。就算我现在真的对他动什么手脚,他那些残余旧部对我也造不成任何影响吧?” 言下还有威胁之意。 宋挽之额角的青筋忍不住一跳一跳,同样压着嗓音,瞪着双杏仁眸子狠狠道:“洛风栖,你这混蛋给我听好了!我和你谈的所有交易,都与世明没有任何关系。就算这世界上没有他这个人,我也绝对不会委身给你这种……” “呵,这就沉不住气了” 宋挽之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洛风栖忽然猛地站起来,山一样压过来,一把掐出她纤细的脖颈,手指暗暗收紧。 去他大爷的洛风栖!还敢掐她脖子! 宋挽之想掰开他的手腕,可这次洛风栖却像真动了杀心。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喉咙中的空气渐渐稀缺,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暗下来。 兜兜转转,两人又像回到宋挽之最初被洛风栖挟持的那个夜晚,各怀心思、互不信任。 “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洛风栖似笑非笑,阴沉沉地盯着脸色憋得泛紫的宋挽之,灰眸杀气尽显:“你现在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费尽心思讨好我。等我哪天把你玩腻了,就算你不巴巴的念,我也自会把你丢出去。” 滚犊子,这变态哪来的自信! 宋挽之脸色都开始由紫变白了,可依旧咬着牙,就算被他掐死,也绝不愿说一句软话。 看着宋挽之秋水一般的眸中,丝毫不肯退让的眼神,洛风栖一瞬间似乎有种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烫到的感觉,似极为嫌弃地推开她。 宋挽之没稳住,一下就跌坐在地,额角砰一下磕在桌子腿上,口中闷哼一声,疼得直发晕。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示一分弱。 洛风栖深觉自己在这个女人身边多待一刻都会发疯,推开宋挽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逃一样快速迈出这个让他胸闷的房间。 此时阿玉正好来宋挽之房间,见到这屋里屋外俩人的脸色,大概明白这俩主子估计又闹矛盾了。 阿玉走上前劝洛风栖道:“主上,皇妃并非是个铁石心肠之人,您若是肯放下身段好好亲近她,她定能明白您的苦心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主上和皇妃的棱角都太锋利了,若是当中没一个人肯先妥协卸下心房,他们俩只会像刺猬一样,永无休止的互相伤害。 “什么时候这王府的事轮得着你来聒噪!”洛风栖还在盛怒之下,瞪了阿玉一眼,直接把她也给骂了。 他当然清楚这女人当然不是铁石心肠,但她的一腔柔情早就给了别人,哪里还能容下他的位置! 嘴真硬啊。得,阿玉也不自讨苦吃了。眼见洛风栖气呼呼的走后,她跑回房间看皇妃有没有受伤。 另一方宋挽 分卷阅读6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之正在屋内捂着额角,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亮闪闪的,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阿玉赶紧将宋挽之扶起来,看着宋挽之左边的额角起了个老大的包,心疼道:“皇妃,你这又是何苦。日子怎样不是过,何必非要与主上吵成这样。” 宋挽之听的心烦,挥开阿玉的手,冷着脸指着门对她道:“出去。” 她和洛风栖之间,是纵深沟壑,绝无可能。阿玉一而再再而三的费心劝她,也不过是浪费唇舌而已。 唉,这俩人命中注定就是对克星。阿玉看着眼前疼得龇牙咧嘴的宋挽之,又扭头看看主上怒气冲冲的背影,只能深深叹了口气,默默出去拿点药膏给皇妃处理伤口。 主上和皇妃太相像了。他们俩人都属于那种对认定的事,即使头破血流都不肯松一口气的人。又倔又痴。 他们在一起,说白了就像两把锋利的剑,永不停歇的相互争斗。最后受伤的,永远是最先停下手的那个人。而他们俩人都是顶聪明的人,心里都把对方摸得透透,所以只能这么一直相互折磨下去,看到底谁先崩溃。 宋挽之原本还坐在地上扮委屈,阿玉走后,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裂开嘴笑了。 “洛风栖,带兵打仗或许你还是把好手,但和姐姐比心计,你还嫩了点!” * 洛风栖回到书房,他的心腹苏威早已在里头等他。 “现在皇兄那边什么情况?”他清了清思绪,看了眼苏威呈上的密函后,开口问道。 “回禀殿下,皇上已暗中将洛族三分之二的兵力交给大皇子派遣。如今大皇子已日夜兼程奔赴大邑,预计三天后既可到达。”苏威蹙眉道。 呵呵,全洛族三分之二的兵力。他在父皇待了这么多年,为洛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父皇也不过只给了他六千铁骑。如今皇兄回洛族可还不够三个月,父皇可真够偏心的啊。 “二皇子,虽然大邑必须趁此机会攻下,但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若不能趁早下手,只怕是会为他人做嫁衣啊。”苏威苦心劝道:“二皇子可不能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事。” “我自然知晓,一个女人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失了分寸。”洛风栖又心烦起来,颇有些不耐烦道:“父皇肯定会让皇兄从景州进入大邑,你先派出我一半兵力去伏击,若是不能阻拦,便将他就地格杀。” 苏威领命退下。 ☆、恋恋春生 宋挽之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自从前几天和洛风栖彻底闹掰后,她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间里等着世明,一步也没有出来。 可这几天宋挽之心里头却是越等越焦急。 世明明明答应过她,和亲前就会来接她。可和亲之日眼看就在明天,世明那边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皇妃,大邑那边已经送来您明日要穿戴的凤冠霞帔。”阿玉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将放着喜服的金托盘摆到宋挽之眼前。 宋挽之坐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不善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叫我皇妃,听着恶心。” 阿玉不再说话,只得默默退下。她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皇妃为何脾气不好,但她也隐约能感受到皇妃似乎在为什么事心烦。 阿玉走后,宋挽之重新倒下,用软枕捂住自己的脑袋,一眼都不想看那桌子上的东西。 她不怕和洛风栖杠上,迫不得已动手的时候,她绝不会心软。而世明虽然是个机警、敏锐的人,但问题是世明对他这个亲弟弟从来都不设防,万一洛风栖真的要对付他,他也生死难卜。 宋挽之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真真受不得这时刻焦心的感觉。就像一颗心,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来覆去煎炸。 说实话,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什么苦没吃过,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眼见世明受一点伤害。 她与世明相知相伴十载有余,他们二人历经重重磨难,好不容易快等到云开见日的一天。世明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宋挽之最终扔开软枕站起身来,走近静静摆放着凤冠霞帔的圆桌上。 顿了顿后,她一把扯住桌布,把所有东西掀翻到地上。 洛风栖,算你狠。既然你不仁,便别怪我无义了。 * 夏首廿十一日,宜嫁娶,宜入宅。 洛风栖在大邑临时落脚的府邸外礼炮齐鸣、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按照大邑原本嫁公主的习俗,迎亲的队伍应是百里红妆、用十二抬贴金大轿,浩浩荡荡的去皇宫将公主接到驸马府上。 然而轮到宋挽之这个落魄公主头上,这套繁文缛节就全都免了。大邑皇帝早就下令,让宋挽之直接在洛风栖的府邸出嫁,他作为兄长在成亲当天的上午匆匆接见一下洛风栖,这亲事就算是成了。 宋挽之穿上凤冠霞帔坐着给阿玉梳头的时候还忍不住腹诽,这长安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多恨嫁呢。 “一梳梳到尾,二梳 分卷阅读6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白发齐,三梳儿孙满,四梳……” “行了,我不需要这些好彩头。”宋挽之被阿玉念的心烦,直接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 阿玉无奈劝道:“皇妃,这些新嫁娘的习俗可都是必须的,您就再耐心等等吧。” 宋挽之不和她废话站起身来,随手抽了把放在桌上的剪子,就把方才被梳过的头发一股脑全剪了。 这……阿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阿玉,你还不懂。”宋挽之垂眸看她,目光幽深,水眸内却光华流转:“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即使穿着丧服成亲也无所谓。但若是心心厌恶的人,就算礼数再周全,也如同身坠寒窟。” “好好好,说的真好。当本王的女人,就真真让你这么为难?”还未等阿玉言语,外头的洛风栖已是推门而入,狠狠盯着宋挽之。 “二皇子今日穿着大红的喜服,这脸色看上去倒还真有些回光返照的样子”。宋挽之懒得接他的话,笑了笑,拂过袖子重新坐回去。 呸呸呸。阿玉心想皇妃这些成语用的也太毒了。 “你们先出去。”洛风栖沉着脸对着屋里所有下人道。 “可是……王妃还没梳妆好。”阿玉看着宋挽之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有点为难。 “出去!” 洛风栖的耐心显然已到了临界点,屋里的喜娘和丫鬟们见气氛不对,赶紧拉着犹豫不决的阿玉走了。 原本还热闹非常的屋子,瞬间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洛风栖缓缓走到宋挽之身后,轻柔地帮她将披散在肩上的发丝挽起来,却被宋挽之一偏头躲开了。 宋挽之只是道:“你们到底把世明怎么了。” “嘘。” 洛风栖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宋挽之噤声。他今日笑得特别温柔,然而眼底却是冰凉一片:“今儿是我们二人大喜的日子,我不希望在你口中听见其他男人的名字。” 宋挽之摇了摇头,终是叹道:“洛风栖,你太贪心,会遭报应的。”既然如此,也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洛风栖今天心情好,并不打算与她再做什么口舌之争。他将小拇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哨子,几个身着劲服的男子就悄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宋挽之身后。 洛风栖对着他们道:“照顾好你们的公主,若是婚礼中途若有歹人靠近,一律杀无赦。” 宋挽之蹙眉,转身一看便明白了洛风栖的意图。这些人全是黑发黑眸,明显是大邑人。“洛风栖,你倒是够狠,用我给你的影卫队来对付我。” 洛风栖挑眉一笑,将宋挽之交给他的那半枚被折断的左髻双凤戏珠金步摇握在手中:“还是多亏你告诉我,这些影卫只认信物,绝不问因果。” 当初他就担心宋挽之在这里坑他,因此他还特地拿了个草包柳述试试手,但没想到这些影卫真的这么听话。 宋挽之寒着张俏丽的脸,无视洛风栖身后站着的那些劲装影卫,一双杏仁水眸忽明忽暗紧紧盯着他。 洛风栖一双浅灰的冷眸也同样看着她。 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氛围中,还是宋挽之最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笑便也算了,可谁也没料到宋挽之竟然越笑越开心,怎么止也止不住。 洛风栖剑眉一蹙。 宋挽之笑弯了眼,极力克制才能勉强稳住身形,指着他道:“哈哈哈哈,洛风栖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让你死你也去吗?” 宋挽之话音刚落,洛风栖还没来得及领会她话中的意思,他身后的那些劲装影卫已经先他一步,在趁洛风栖不备间狠狠封住他的穴道,瞬间一拥而上将洛风栖捆扭在地。 事变就发生在一瞬间,饶是洛风栖身手非凡,也难以在这电光石火间近身抵挡这么多高手。 “啧啧啧。”宋挽之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瞧着被众影卫束缚双手、压倒在地的洛风栖,伸手拍了拍他的俊脸。 眼下洛风栖已被封了哑穴,然而他力道大的惊人,两个影卫都按不住他,扭着肩膀还想挣扎。 宋挽之随手又招了个影卫,把洛风栖的脖子像摁只小鸡一样牢牢摁住。 洛风栖闷哼一声,赤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宋挽之。 宋挽之笑的倒是很纯良,随手又指了两个影卫,让他们把臭袜子纷纷脱下来塞到洛风栖嘴里。 “唉,人家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都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二皇子您说是吧?”宋挽之看着洛风栖那像随时要把她一寸一寸撕/裂的眼神,笑的愈发无辜。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真没骗你。大邑的影卫的确只认信物,不问因果。” 宋挽之瘪瘪嘴,将从洛风栖手中掉落的那半支金步摇捡起来,又从自己的袖口掏出另外一支完好的,笑嘻嘻的对着他道:“只可惜我当初忘了告诉你,主人和影卫还有好多其他约定。比如折断这支右髻金步摇的人,才是影卫队的真正主人。而你折断了这支本应该 分卷阅读6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戴在左侧的金步摇,就暗指主公有难,步摇已被歹人所夺喽。” 宋挽之当初交给洛风栖的,就是左侧这支金步摇。 她颇为嘚瑟的摇了摇小脑袋:“所以我这些影卫队的大兄弟们就会由此不动声色、然后顺藤摸瓜地通过你找到我。说实话,在你拿柳述给他们练手的前一天,他们就已经找到我啦。” 平心而论,虽然她父皇这辈子坑了她这么多,但临终前给她的这支影卫队还是挺靠谱的。 洛风栖灰眸阴鸷,眼下他自知又上了宋挽之的当,但这屋外头都是他的人,宋挽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宋挽之知道她所剩的时间不多。见洛风栖还是一副要死不死的的表情,她怒从心头起,使了狠劲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问道:“我最后好好问你一遍,你到底把世明怎么样了?” 哪知洛风栖也就是看了她几眼后,又把头扭了回去。 宋挽之冷冷一笑,刚想用上她的终极狠招,哪知阿玉忽然在外头敲门催促起来:“主子、皇妃,吉时已经到了,咱们是时候出发行礼了。” ☆、人道求存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再等等。”宋挽之扯着嗓子向外头回了声。 她低头看着被摁倒在地的洛风栖,端着下巴左右思量一下,还是决定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鎏金首饰盒,像抡板砖一样,一把抡起首饰盒,直接往洛风栖后脑勺上拍了过去。 洛风栖不得动弹,嘴里还被塞了臭袜子,猛地被宋挽之一拍,脑袋瞬间有点发晕。 然而宋挽之毕竟手劲儿小,洛风栖没被她拍晕,还是咬牙挣扎着,死死瞪着宋挽之。 额…… 宋挽之被他盯的有点发毛,看着他那张和世明极其相似的脸,定了定神,忽然又有点下不去手了。 在和良心之间做了最后的斗争之后,宋挽之最终还是让几个影卫先把洛风栖五花大绑好后,藏进她的衣柜里。 “主上、皇妃,你们还没好吗?”门外的阿玉又开始催促起来,宋挽之赶紧又敷衍的应了她几声。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其中一个高个影卫问道,这样一直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宋挽之想也不想道:“还能怎么办,逃啊!” 但那个影卫有点为难道:“今日这皇子府内外高手环伺,若是我们硬冲出去,只怕胜算不大。” 宋挽之歪着头看着他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那影卫十分镇静,似早有准备。只听他条分缕析、振振有词道:“我们影卫有独门的易容术,要不我先让个弟兄假扮一下这位洛族的二皇子,等到成亲结束,宾客散去,咱们再见机行事,暗自逃出去不迟。” “你们这易容术,还能把眼珠子弄的跟洛风栖这个灰眸的北夷人一模一样?”宋挽之柳眉微蹙,看着这些影卫颇有点怀疑。 那影卫颇为自信的点点头:“殿下对我们的易容术大可放心,您可先将红盖头打理好,我去内屋换个装,咱们随后就可以出发。” 这……这么淡定的吗?宋挽之心里虽然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那影卫立刻动身,重新打开柜子,在洛风栖的眼神杀下毫无心理障碍地把他身上的喜服硬生生扒拉下来,带上原本就准备好的金色假发去屋里头易容了。 宋挽之在盘好头发以后,也赶紧将红盖头盖了起来。 但宋挽之有点懵,她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明明她才是殿下、明明她才是影卫之主呀,怎么这些影卫一个个比她这个主子都能拿主意? 而且他们带的这些易容工具,不像是临时匆忙安放的,倒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阿玉又敲了几回门,见屋里还没有任何回应。她怕主上可能又和皇妃闹出事儿来,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推门而入。 也就在阿玉推门的瞬间,宋挽之立刻“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所有影卫瞬间自动隐身闪到房梁上。 屋里快速易容好的“洛风栖”也正好从里屋出来,但宋挽之披着红盖头,只能透过布料隐约看到他大致的身形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还真别说,这些个影卫还真神了。就在刚才短短这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竟能把洛风栖的身形假扮得几乎一样。 “是阿玉鲁莽了。”阿玉看了看宋挽之,又转头看了看穿戴整齐的主上,催促道:“但主上与皇妃在婚前相见本就坏了婚礼的规矩,若是错过吉时就更不好了。” “洛风栖”没有说话,迈步先跨出了房门。宋挽之见阿玉没发现“洛风栖”的异常,想来影卫的易容术可能真的很厉害,便也将心稍稍放下了,跟着“洛风栖”出了门。 然而宋挽之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路,一下子没习惯、走得又急,一个没留神就被门槛绊住了脚。还好前头的“洛风栖”身手机敏,回头拉了她一把,免得她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个“洛风栖” 分卷阅读6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毕竟是影卫假扮的,不敢逾矩。他只是轻轻扶住了宋挽之的胳膊,在宋挽之站稳后随即就想将手手收回。 宋挽之虽披着厚厚的盖头,却隐约觉着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她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样,行动快过脑子,忽然一把握住那个“洛风栖”的手腕。 “皇妃怎么了,可是摔到了?”阿玉转身走到宋挽之身边,帮她把弄乱的红盖头扶正些。 宋挽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曾经在哪里发生过,总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出了府邸的大门,阿玉终是忍不住轻笑了声:“皇妃,您和主上去的是两条路呐。” 宋挽之这才发现,从刚刚到现在,自己竟然还一直牵着那个假的“洛风栖”的手没放开。 被阿玉戏谑了的宋挽之脸有点红,赶紧将自己罪恶的手收回。 托她三皇兄的福,眼下她和洛风栖的确要兵分两路,去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三皇兄亏心事做太多不想见她,就让洛风栖作为新婚妹夫独自去大邑皇城拜别。而她则要去国清寺祈福,等洛风栖把该办的事都办完后接她回府去拜堂成亲。 宋挽之坐上去往国清寺的红轿子,思忖着却是如何在众人的团团围簇下,暗搓搓逃出去。 这个假扮洛风栖的影卫应该身手不错,他自会有办法。关键是她现在被阿玉时时刻刻盯着,身边还有许多侍从,这里头有洛风栖的人,也有三皇兄的人,全都要小心提防着。 为了保险起见,她临走时还给藏在衣柜里头的洛风栖下了迷药,但洛风栖这家伙壮得和头牛似的,体质比常人都好,这迷药的药效应该坚持不了太久。 如果不能尽早脱身,以洛风栖这小人心性,再回想一下她把臭袜子塞他嘴里时这家伙恨不得把她撕成肉条的眼神,万一重新落到洛风栖手里,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呀! 思即至此,宋挽之忍不住全身抖了抖。 但实际上,脱身这件事比宋挽之想象中难太多了。从洛风栖的府邸到国清寺,再从“洛风栖”去国清寺接她回府邸,这其中仿佛事事都和她对着干似的。 她身边那些不管是洛族还是大邑的人,好像早就被三皇兄和洛风栖下了什么命令似的,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盯得死死的,一点给藏身于暗中的影卫应援她的空档都没有。偏偏她还盖着红盖头,基本上什么也看不清。 国清寺里她跪在蒲团上,周围烛火摇曳、檀香袅袅,师傅就坐在她身边讲经诵道,但她心急如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有师傅在讲到“天道无常,人道求存。”的时候她稍微顿了顿神。因为这句话以前父皇在国清寺的时候也同她详细解析过。 虽在同样的地点,但时间不同、心境不同,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在“洛风栖”从皇宫来接她回府邸的路上,她掀起轿帘偷偷看了眼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绛红喜服陪同在她身边的“洛风栖”。 影卫果然厉害,这个人易容得和洛风栖几乎一模一样。只要这个影卫一直像现在这样沉着脸不开口说话,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被人识破。 但宋挽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在影卫们给她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特别是被这个“洛风栖”扶住胳膊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这个人给她一种特别微妙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宋挽之探究的目光,“洛风栖”微侧过头看向她。 宋挽之赶紧放下帘子。 影卫是自己人,现在不是她怀疑内讧的时候。 但“洛风栖”回头还是正好瞧见宋挽之这慌张的小动作,嘴角几不可闻的弯了弯。 * 再次回到府邸的时候,天已然暗了下来。府外头已是百炮齐鸣、龙狮狂舞,整个长安城的东南方一时间亮如白昼,车水马龙。 宋挽之已经打定主意,等送入洞房后她就跑。万一中途洛风栖要是醒过来,她就拿洛风栖当人质。 然而她毕竟很久没经历这种众人簇拥的哄闹场面,宋挽之耳朵被这些百子炮震的有点发懵,眼睛又看不清东西,站在轿子口就略有点晕头转向。 阿玉本想赶紧扶宋挽之下轿去厅堂,结果身后的主上竟先她一步接住摸不清方向的皇妃。 阿玉缩回落空的手,看了看自家主上的背影,颇有些欣慰。啧啧啧,往日主上总是和皇妃闹别扭,今日终于有点开窍了。 宋挽之只觉得有个人轻柔的拥住她,没等她回过神,她就已稳稳落在地面上。 那只大掌顿了顿后,未再犹豫,握住她娇柔的手腕,温柔地牵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也不知为何,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宋挽之原本惊慌不安的心,竟也逐渐安稳下来。 咦?就次这个影卫怎么不把手缩开了。宋挽之跟着他走的时候,心里头还在嘀咕,自己却也是下意识任由他牵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一对璧人,郎情妾意,也总算在最后修成正 分卷阅读6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果。阿玉忍不住有点泪目,颇有些守的云开见日出的感慨。 她从小跟着主上,只有她能看得出主上是真心喜欢着皇妃的。奈何主上就是个不会表达的人,皇妃也是个不肯服气的主,这才总生罅隙。反正日子还长,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二人会明白对方的真心的。 “来人,把这个假扮本王的细作给本王拿下!” 原本还喜庆欢愉的喜堂中,忽然传来一声杀气腾腾的怒吼。 ☆、惊雷乍起 这声音宛若惊雷乍起,厅堂中所有宾客的目光瞬间便转向那个地方。 宋挽之一把扯下碍事的红盖头,只见一身狼狈的洛风栖扶着柱子,身子还颤巍巍的,似乎那迷药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但一双充血的眸子恶狠狠盯着她,好像随时扑上去掐断她的脖颈一样。 “完了完了,还不快逃!” 宋挽之忍不住抖了抖,起身拉起身边那个冒牌的“洛风栖”就要跑。然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便牢牢呆立在原地。 这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早已在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深深刻入你的骨髓。即使沧海桑田、即使他变了模样,但只要一个眼神,便可知道,是他回来了。 “挽挽……”他笑着看她。 宋挽之也不知怎么自己的眼睛忽然有点氤氲模糊。 “呵,原来是皇兄呀。”洛风栖目光阴测测的,一步步走进,灰色的眸子始终紧紧盯着宋挽之,咬牙切齿道:“这周围的宾客可都看着呢,皇兄不在边关戍边,怎么跑来为弟这儿大闹婚礼。” 看我干嘛,我也一脸懵。宋挽之朝洛风栖白了一眼后,立刻贴近世明。 他握着她的手温暖有力,好像有世明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慌了。 阿栖,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世明牵着宋挽之,浅灰色的眸子同样定定看着洛风栖,丝毫没有被戳穿真面目的尴尬。只听他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像是起誓般开口道:“但她,绝无可能。” 让?也不想想你失踪的这么多年,是谁替你承担了这么多勾心斗角、肮/脏/龌/龊的事! 洛风栖洛风栖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既然是皇兄非要抢走我的皇妃在先,那也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了。来人,给本王把这混账拿下,生、死、不、论!” 宋挽之略微蹙眉,握着世明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眼下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啊,世明易了容,和洛风栖的外表几乎一模一样。虽然她不知洛风栖是怎么看出这冒牌货是世明假扮的,但只要世明咬死不承认,旁人至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确定他就是北夷的大皇子。 可奇怪的就是世明为何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就直接承认了?以眼下她这个尴尬的皇妃身份,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原本世明在北夷朝廷或许还能有些老臣支持,但如今他自己将自己推入这种不利的境地,只怕日后很难翻身。 “影卫何在!”世明敛眉一呼。 宋挽之身边立刻应声涌现出七八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带刀侍卫,抱拳向世明郑重道:“但凭令主吩咐!” “断后!”世明抽出腰间藏好的剑,将命令吩咐下去,便护着宋挽之率先突破重围。 哪知宋挽之刚走出没几步,忽然被一个人拦下了。 “皇妃,你不能走!”阿玉想拽住宋挽之,但匆忙中只抓住了她的衣袂一角。 宋挽之回头看她。 只听阿玉焦急道:“你这次要是走了,主上就真护不住你了。” 宋挽之一愣,望着阿玉澄澈纯善的眸子,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阿玉,你是个好姑娘。好姑娘会有好报的。” 世明还在与扑上来的侍卫们缠斗,情况并不明朗。虽然他与影卫都是以一敌百的身手,而且除了影卫,世明身边还有其他洛族手下接应,但一下子也架不住洛风栖人这么多人。 角落中的洛风栖拨开人群,踉踉跄跄一步步走上前。虽是一身狼狈,头发蓬乱、衣服也被扯掉,但也掩盖不住他深幽复杂的眸子。 他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宋挽之,灰眸深深,开着口仿佛像在说什么。可是宋挽之身边太嘈杂,根本听不清。 直到最后,世明与影卫们拼尽全力总算在人群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世明带着宋挽之杀出洛风栖的府邸,宋挽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终于看懂了洛风栖最后颤抖的唇语。 “别走。”他在说。 宋挽之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闷。 她与洛风栖太相像了,两人皆是心高气傲,不肯服输。就像两把锋利的匕首,永不停歇的相互争斗。受伤的,永远是最先停下手的那个人。 谈不上恨,更谈不上爱。 洛风栖,你我今生今世,就这么结束了吧。 * 直到跑到了城北门,世明他们才摆脱了洛风栖的爪牙们,来到他们之前隐匿的一个小院子,稍稍放下心来。 分卷阅读6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挽挽……有没有伤到?”许久未见,世明瞧着眼神有点不对劲儿的宋挽之,抓着脑袋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个上阵杀敌见过尸横遍野、见过伏尸百万,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铁骨铮铮的儿郎,却只是宋挽之看了一眼,便先自乱了阵脚、手足无措。 而然宋挽之只是冷冷抬眸看着他,并未言语。 就连影卫这些糙老爷们也觉得这两个主上有点不对劲,但他们都非常有默契的选择了乖乖闭嘴。 毕竟这悦宁公主殿下被他们瞒了这么久,一看就是在爆发的前夕。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能装空气就装空气,免得殃及池鱼。 “挽挽,别这么看着我……”低沉暗哑的嗓音,还沾染了些许委屈。世明伸手捂住宋挽之那双锐利冰凉的眸子,将她轻柔的带进怀里。 他们二人相依十载有余,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疏离的就像陌生人一样,让他莫名心慌。 但宋挽之并不吃这一套,虽然她力气没世明大,但还是轻而易举的一把推开了他。 “为什么瞒着我!”宋挽之挑眉,目光渐冷,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胸口。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宋挽之眼睛都红了,“你觉得我是只能依附着你的丝萝吗,有点风吹雨淋就会蔫儿掉?” “你是想永远把我保护在你身边,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让我没头没脑的活着直到死?再自我陶醉自己有多长情多伟大?!”世明垂眸不语,宋挽之狠狠又是一巴掌。 她气的要发疯。 影卫是父皇留给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也是她最后的秘密。她那个父皇生前做了那么多荒唐事,迫害哥哥还逼死母妃,死到临头倒还显出点人性。但她竟连世明什么时候成了影卫的令主她都不知道,还白白为这家伙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世明这扮猪吃老虎的混蛋潜伏的可真他大爷的深! 宋挽之还想再说,但世明忍不住有点心疼了,反手握住她的柔软的双手,眨巴着浅灰眸小心翼翼道:“手拍疼了吧?” 嗯,废话。你胸硬的跟块铁一样你自己心里没点那啥数吗? 不过时至今日,宋挽之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不看世明讨好的笑,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可以永远不过问你们洛族那些的事,但事关我的父皇和母妃,为什么你要骗我!”她说过的,只要是世明,她可以做到永不相问。但这件事不一样,母妃和哥哥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是她可以为之拼命的人。 事关他们,她就绝不可能被随意搪塞过去。 “我没有……”世明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委屈巴巴地看着宋挽之。 “还敢狡辩?”宋挽之硬下心,这次她要是先服软放过了他,指不定他以后还敢有什么大事瞒着她。说不定他哪天冒险为她死了,她还一辈子蒙在鼓里,然后傻不拉几满怀希望的等他回来。 她宋挽之不是这样的人。生死也好,聚散也罢,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这一生背负了太多人命和责任,必须活的明白。 “难怪我之前就觉得影卫的事有蹊跷。”宋挽之冷声瞪着他,“如果影卫真的只靠一根金步摇就可以调动的话,三皇兄如此狡诈,肯定知道这事。为何他上位后没有暗地寻找那件可以调动影卫的信物,反而大肆屠杀剩余的皇子和他们手下的亲信?”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影卫中肯定还有一个带头人,而这个带头人就是影卫主人安插在影卫中的内应。因此三皇兄要永绝后患,与其找那件徒有其表的信物,还不如干脆直接把和他作对的那些势力统统消灭。 可宋挽之奇怪就奇怪在,影卫中有令主的事她能预料到,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世明。 她父皇是个极为保守的人,始终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理论。且不论当初世明下人的身世,单单只以世明北夷人的身份,影卫令主就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简单的说,宋挽之能将世明留在她身边都已是父皇母妃莫大的恩赐,更何况影卫是保全大邑皇族命脉的最后一道防线,又怎么可能交到一个外族人手中。 可最后,偏偏是世明当了这个令主。所以这件事的信息量一看就很大,世明暗地里一定瞒了她太多事情。 宋挽之扬眉冷冷看着世明,一步步逼近他,直到把他逼到墙角,逃无可逃。 “是贤妃娘娘和圣上不让我告诉您的……”世明垂眸,剑眉蹙起,纠结万分,弱小、可怜又无助。 ☆、真香警告 “我是母妃和父皇的亲生女儿,他们的事,我有义务知道。”宋挽之一手撑在世明身后的墙上,瞪着一双杏仁眼逼视着他:“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她凑近世明的脸,柔柔的鼻息痒痒像挠在世明脸上。 他眼神闪躲,扭过头去,始终嘴角紧抿,不肯蹦出一字。大有一副宁死不屈、以身殉职的样子。 分卷阅读6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宋挽之伸手将他的头掰过来,逼着世明直视他。他灰眸氤氲,宋挽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违抗她的命令。 第一次,是在她身负重伤,却心如死灰然不愿找大夫的时候。那时的世明流着泪对她承诺过,即使活下来举目无亲、生不如死,他也会永远陪着她的。 世明从来没有面对过宋挽之如此复杂的情绪。其实他也有私心,就算贤妃娘娘和圣上没有封口的命令,他也不会告诉她。 他太了解他的殿下了,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指不定会做出多疯狂的举动。 他只是不愿她受伤。 眼见世明剑眉紧蹙,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还干脆闭上眼睛,一副只求速死的样子,宋挽之反倒被气笑。 呵呵,小样,她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宋挽之一只手悄悄伸到背后,向暗处装空气的影卫们做了个“快滚”的手势。 那些影卫们赶紧长呼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纷纷脚底抹油。 宋挽之眯着眼睛,两指挑起世明俊俏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她家世明可真是好看、百看不厌呀。 虽然世明耳力极佳,听出影卫们已经跑去院子外放哨了。但他依旧双目紧闭,未理会宋挽之。 原则问题,他绝不会退让。 然而世明明显太低估宋挽之的手段,也太高估自己对宋挽之的自制力。他还没坚持多久就撑不住了。 唇上柔柔的触感直触心底,世明陡然睁开眼睛,只见宋挽之踮起脚尖,一双琉璃眸子巧笑倩兮,略带笨拙又极尽耐心的吻着他。 这一吻更像是安抚。 世明别过头去,却又硬生生被宋挽之掰了回来。 宋挽之的气息一寸寸侵蚀着他,世明明知她别有用心,但心里却又苦苦挣扎。他的手放在宋挽之的腰上,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想把她推开,还是把她拉的更近,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世明,我好想你呀……”喘/息的片刻,宋挽之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柔柔糯糯,就像扫在世明心头一样。 他再也受不住,揽住宋挽之的腰一把翻过身,将她狠狠抵在墙上,低头倾身覆了上去。 他的气息充满了攻城略地的占有,像火苗一样将宋挽之周身点燃。 宋挽之心都要融化了,心里的内疚忽得一点点蔓延开来。这才想起她与世明已经分别了快小半年,如今久别重逢,她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厉声斥责,确实是她不该。 直到两个人都喘着粗气,才勉勉强强分开。 世明将额头靠在宋挽之的肩窝上,贪恋地嗅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气息。 宋挽之一手抱着世明精壮的腰,另一只像哄小孩一样轻抚着他宽厚的背,试探性的开口道:“世明,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好吗?你相信我,我发誓绝不会冲动,也绝对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自己的事。” 世明忽然不动了。 宋挽之看不到他的表情,就一直乖乖抱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可世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宋挽之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气鼓鼓又万分无奈的哼了句:“你这个小骗子!” 他咬了宋挽之的脖颈一口,又没敢太用力。 宋挽之一愣,抿着嘴角一笑,极为郑重道:“长生天在上,我宋挽之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世明,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言辞灼灼,褪去当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满是脉脉的柔情。 世明抬头,一双灰眸如幽幽深井般望着她。宋挽之被他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便想顺手捏捏他的俊脸。 然而还没等宋挽之伸手,在她一声惊呼中,世明已经拦腰抱起她,快步将她放倒在床/上。 两人又是一番纠缠,过了许久,世明才极不甘心的松开她的唇,把她牢牢摁在怀里。 宋挽之被他摁的喘不过来气,手脚并用挣扎着探出她的小脑袋,抬头朝着世明一脸贼兮兮的笑,讨好般眨巴眨巴眼望着他。她知道世明这是要妥协了。 “令主是影卫的拥有者安插在影卫中的内应。即使没有信物,主子也可以通过差遣令主来调动影卫。当初先皇亲自选择的继位令主的确不是我。”世明默默叹了口气,搂紧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她总是有千百种方法将他吃得死死的。 “这个位置,是阿隼让给我的。”他垂眸道。 宋挽之陡然一惊。 阿隼是她哥哥生前最得力的一名手下,从小便和哥哥共生死。当年哥哥在流放边关途中遭人暗算,就是阿隼帮着她和世明断后,最后被人用乱刀活生生地砍死在他们面前。 “可洛风栖说过,这支影卫是只有当朝登基在位的皇帝、亦或是确定的皇位继承人才能调遣的……”宋挽之呆愣。 父皇当初将这对金步摇交给她的时候,只说了这是可以在关键时候派帮手救她一命的东西。除了如何调遣的 分卷阅读6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方法,其它父皇什么都没有多说。 所以直到被洛风栖当做长姐绑架之前,宋挽之甚至还一直以为这金步摇上的两只鸟只是普普通通的青鸾,而非凤凰。 而世明既然说阿隼是父皇钦定的下一位继任令主,那么这样说来…… 宋挽之的身子陡然僵硬,她忽然有点不敢往深处想。 世明点了点头:“对,先皇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当初他早已为你哥哥铺垫好了一切。如果不出意外,当初继任皇位的应该是你哥哥五皇子,而非如今的三皇子。” “不可能的。”宋挽之震惊,声音都带了些颤抖:“如果父皇当初真的打算让哥哥继位,那又为何这么容易便听信了三皇兄的栽赃陷害,害得哥哥死于乱军暗算!甚至还逼死了母妃!” 旧事重提,原本终于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被活生生撕裂。 世明懂宋挽之的痛,轻抚着她的发柔声道:“殿下还记得贤妃娘娘和五皇子出事前几个月,先皇曾得过一种慢性病,中途虽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但最后又突然暴毙而亡么?” 宋挽之点点头,当初父皇临终前还是她进殿侍疾的。 御医说父皇当初得的是风疾,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病。一旦发病时全身骨头疼得厉害,丧失意志、发起狂来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敲碎。 “其实先皇并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世明叹了口气:“当初先皇暗中安排五皇子继位的事,被眼线走漏了风声。三皇子便买通先皇身边的公公,对先皇下了这种可以消磨人意志的奇毒。” 宋挽之忽然不说话了。 “三皇子以解药做筹码,要挟先皇将五皇子流放,先皇最后只能同意。但这种慢性毒并没有解药,三皇子所谓的解药也只是暂时麻痹疼痛,因此才导致先皇最后的暴毙而亡。” 世明将宋挽之搂的紧了些:“虽然先皇当初是受人所迫,但我也没想到,即使当初先皇的意识不清醒,但他还能记得将影卫传给你。” “他或许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好帝王,但心中确实未曾有片刻忘记过你们。”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宋挽之闷声问了句。 “影卫的新令主至少要经过三年的筛选和训练。当初选拔阿隼做令主时,贤妃娘娘和五皇子便已清楚继位的事了。后来三皇子从中破坏,他们也是知晓的。” “什么?!”宋挽之猛地抬头看向世明:“既然他们都知晓,为什么母妃还要用自裁去自证清白!父皇心里明明清楚哥哥是无辜的!” “当时三皇子的爪牙几乎占了朝臣中的全部,如果贤妃娘娘不将计就计,只怕连殿下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不会的,不会的……你都说过新令主继位至少要三年的筛选和训练,从哥哥出事到父皇死最多也不过一年的光景,如果当初阿隼真的是令主,你又怎么可能在阿隼之后这么快成为新的令主。”宋挽之使劲摇着头,还是不肯相信。但她潜意识里又明明知道,世明是永远不可能骗她的。 她一直以为父皇是个疑神疑鬼、淡薄亲情的败类,母妃爱的也只有哥哥。她信这件事信了整整六年,她对父皇的恨也在心中滋养生长了整整六年。 如今忽然有个人告诉她真相不是这样的,她忽然感觉世界都塌了,这六年来她都白活了。 “影卫的令主选拔极其严苛,除了最基础的武艺,还有各种心性的历练和折磨。当初阿隼通过考核时,几乎也只剩半条命了。” 世明垂眸看着宋挽之,感受着她身上渐渐冰冷的温度,忽然有些不忍再说下去:“自古令主的继任只有两种途径,要么就是通过选拔,要么,就是为新令主而死。” ☆、春暖花开 所以那次流放遇袭的时候,阿隼明明应该帮助哥哥离开。但实际上阿隼却因为哥哥的命令,舍命护送她和世明离开,直到最后被叛军乱刀砍死…… 想起阿隼惨死的样子,又回忆起母亲和哥哥死前的模样,宋挽之忽然觉得两眼有些发黑。 她想说什么,可是扯着嗓子,赤红着一双眼睛,直到脖颈都泛起青筋,她却发现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没事的,挽挽没事的,都过去了,好吗?”世明抱着全身颤抖的宋挽之,柔声道。 虽然世明抱着她,但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乱。看着宋挽之煞白的脸色,他忽然有种自己马上就会失去她了的感觉。 没有人比世明更了解宋挽之。 如果他的殿下仅仅是因为误会了先皇,而感到内疚,那么她绝不可能会是眼下这般撕心裂肺到的模样。他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即使是几年前殿下想放弃自己的性命虽贤妃而去,她也是极平静极坦然的。 或许当年还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吗,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他给了我那对步摇后,我就用那对步摇把他刺死了……”宋挽之双目模糊,她看着世明,但眼神空洞,嘴里一直默默念着,仿佛魔怔了。 分卷阅读7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可是杀他的时候我很高兴的,我还以为我给哥哥和娘亲报仇了。”宋挽之忽然笑了,可是笑的时候,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掉。 “我用步摇直接从他后脑勺里刺进去,他一下就死了,出血很少,没有任何人发现,真的没有人发现,连太医都以为他是病死的!” 宋挽之疯了一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后来她冷静下来,就呆坐着看着自己的手。 看着宋挽之的模样,世明心里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听宋挽之疯魔般念叨着的话,他也能大致猜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挽挽,都过去了,当年先皇也是有意瞒着你的,这不应该怪你。”世明抱着她,她的身体很凉,凉的像没有温度一样,他就用自己的体温去一点一点温暖她。 宋挽之没有说话,就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世明抱着她,安抚她,她也没有反应,就是在掉眼泪。 后来宋挽之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世明才稍稍放下心。 他拿来温热的毛巾擦干宋挽之湿漉漉的小脸,脱下她皱巴巴的红外裳,将她轻柔地拥在怀里。临睡前,他偷偷吻了下宋挽之的额角,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弯了弯。 他们二人今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让她再伤心难过了。 * 夏至已过,天亮的很早。阳光直接爬进床头,一大早起来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 世明难得睡得安稳,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忽然觉得怀里空空的,心里顿时一惊,立马坐起身来。他连衣裳都来不及穿,赶紧赤脚推开门,正好和端着早餐进来的宋挽之撞在一起。 还好世明眼疾手快,先把宋挽之手里的托盘接过。 宋挽之也忙稳住身形,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世明沉着脸把托盘放到桌上。他扫了一眼,是两碗小米粥,一碟酱菜,和一盘黑糊糊的炒鸡蛋。他剑眉蹙起,背对着宋挽之不去看她。 “怎么?嫌弃啊。” 宋挽之明显感觉周围气压有点低,忍不住挑眉道:“我第一次做饭,差点把厨房炸了才弄出这么个玩意儿。你要是嫌弃,我就自己吃。” 说完她就坐下,用筷子扒拉起自己目不忍视的炒鸡蛋。 宋挽之吃了一会儿,粥都有点凉了,世明还是沉着脸背过身不理她。 她算是败给这家伙了,只得自己先低下声来,好言好语哄道:“行了行了,一大早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 世明灰幽幽的眸子盯着宋挽之,直到把宋挽之盯的有点发毛了,才张口道:“你还记得你昨日答应过我什么吗?” 相逢十载,世明对宋挽之甚至比对他自己还了解。他家殿下的性子虽然从表面上看,是个古灵精怪又没心没肺的小骗子。但骨子里却极倔强,又不肯服输。 如果昨天夜晚她还悲痛欲绝,第二天一早便能完全和个没事人一样,该说话说话、该笑就笑。那么原因只可能有一种——她肯定瞒着他有了自己的盘算。 闻言,宋挽之一愣,随即有种心思被拆穿的慌乱,但还是被她很好的掩饰过去。 她把桌上的小米粥端到世明跟前,捏捏他的俊脸,笑嘻嘻道:“我记得啊,我答应过你不会冲动,也不会做任何会伤害自己的事。” 世明看着她,宋挽之非常配合地裂开嘴傻笑。直到她脸都快笑僵了,世明才最后将信将疑地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默默吃起米粥来。 “你怎么这么傻,昨日大婚的时候,你明明可以不承认自己身份的。”宋挽之瘪瘪嘴:“现在好了,两面受敌,不管是大邑的人还是你们洛族的人,肯定都想抓你。” “怎么,可惜了啊?”一听到这话,世明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沉下来,剑眉一挑道:“你本就是我的,这么做也早点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宋挽之暗笑。不过这家伙几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啊,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嚣张。 “嘿嘿嘿,哪儿能有什么其他人呀。看眼下这情况我也只能赖着你混了……”宋挽之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点狗腿。轻声咳了咳后,她敛了玩笑的神色,正经道:“最近有什么打算?” “阿栖目前还不会对我发难,毕竟以他一个人的能力,还不可能把大邑攻下来。”世明低头吃着粥,似乎想到什么,又抬起头看着宋挽之,试探性的小心翼翼问道:“如果我答应帮他拿下大邑皇城,你会难过吗?” 宋挽之想了想,摇摇头。 依昨夜世明所言,当初哥哥继位明明已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大部分大臣们为了三皇兄许诺给他们的利益,竟能纷纷抛弃旧主,成为三皇兄的爪牙。 由此可见,这个所谓大邑王朝的太平盛世,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既然这样,那还剩着这个空壳去祸害黎明百姓作什么。 “不用管我,你放手去做吧。”宋挽之淡淡一笑,算是给世明的肯定。 世明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大 分卷阅读7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邑皇城内的事,我已吩咐好影卫来做。我此行匆匆,洛族军中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我今日便要出趟门。等军中事务安排妥当,就能里应外合,进城接应我们出去。” “出去以后呢?你不是说要帮洛风栖拿下大邑皇城吗,可如今你们这么大的军队以什么理由靠近皇城?这么多士兵啊,三皇兄他又不是傻子。” 世明方才所言的重点,是如何让人护送她离开,但宋挽之关心的重点却是世明如何全身而退。毕竟能攻下大邑皇城的军队,人数不可能少,若是一步行差踏错,他可就没小命陪她白头偕老了。 宋挽之蹙眉,语调略带急促道:“而且你别忘了,如今大邑城中是沈离坐镇。我听人说他现在已成了大邑的相国。论兵法这家伙肯定不如你,但论心计,他可是浸淫官场十几年的老狐狸了。” “好,我明白的。”世明点点头。 你明白个毛! “三皇兄此人虽心狠手辣,但做事从来小心谨慎。你现在在他的地盘,没有个合理的名头便要出兵,若是让他看出端倪,后果……” “好了,我都明白的。带兵打仗是男人们的事,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确定你是平安的。”宋挽之还想再啰嗦,但世明已经抱紧她,把她的小脑袋摁在怀里。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宋挽之感觉全身都暖暖的。世明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不舍道:“我眼下要出门,酉时回来。等过几日里外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好吗?” 宋挽之不说话了,点点头。 世明起身去穿戴衣服,宋挽之也默默收拾好桌上的碗筷。 “世明。” 等到世明正要跨出屋门的时候,宋挽之忽然又唤住了他。 世明回头看她,但宋挽之背着光站着,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其实从很早起,我在意的就只有你了。” 她如是道。所以即使我万劫不复,即使我生不如死,我也希望,你是永远春暖花开的。 世明点点头,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会小心的,而后便转身离开。 世明会易容,而且身手好。他短时间内在皇城里穿梭还不算难事,这个宋挽之倒不是很担心。 宋挽之目送世明离开后,她又在屋门外等了一会儿。直到她确定世明已经走远了,宋挽之转身回到屋内坐下,原来面对世明的柔和脸色,瞬间消散。 疲惫,悔恨,崩溃。 思虑起世明昨夜说的事,她将脸深深埋进手掌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过得去的坎儿呀,她这一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了。但该做的事、该担的责任,这一次,她不会再躲了。 等到宋挽之再次抬起投来,神色已是面无表情的凝重。 “影卫何在。”她对着空旷的屋子喊了一声。 ☆、暗潮汹涌 只听空气中微微传来窸窣的响动,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影卫应声涌现在宋挽之身后,向她弯腰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闲来无聊,想找你们问个问题。” 宋挽之也没回头看向他们,随手捡起桌上一个白瓷茶盏把玩起来,兀自问了个很诡异的问题。 “如果我和你们令主同时掉水里了,你们会先救谁?” 啥,殿下这还是跟他们家令主争起宠来了么? 影卫们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皆是面面相觑。这个悦宁公主的心思也太难捉摸了吧,这个世纪难题通常不是用来试探男人的婆媳关系吗? 他们堂堂影卫,先后辅佐过大邑这么多代令主和帝王,也就现在这个悦宁公主让他们精神压力特别大。 “恕属下直言……”其中一个影卫忍不住道:“您和令主不应该是在同一派吗,为何还会有此一问?” 宋挽之点点头。她问的这个问题的虽然不太严谨,但确实是想试探一下她与世明在他们心中位置的高低。 宋挽之知道,在大邑,为了稳定皇族秩序,影卫是只为皇帝而存在的。按照正常的情况,通常影卫的实际控制人都是在位的帝王、或是即将继任帝王的皇子。 但如今轮到她就不一样了。她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皇位的接班人,所以按照从前先祖皇帝最初建立影卫时定下的约定,她对影卫的使用权限就有很大的限制。 虽然她可以和历代皇帝一样任意指示影卫做任何事,但最多只有三次权限。 等到这三次机会用完了,影卫就会去找下一个继位者继承影卫。 在此期间,影卫的令主就在很大程度上发挥了沟通主上和影卫的桥梁作用。 虽然她不是影卫正统的接班人,但令主却是影卫正统的令主。 通俗的解释就是,影卫的实际控制人是那些大邑皇帝在自己的子孙中一代代世袭挑选的。但毕竟以后要继位的皇帝肯定都身处宫闱,而影卫们为了隐瞒身份,大多都隐居民间。因 分卷阅读7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此就必须有个令主帮助皇帝和影卫进行沟通。 因此那些大邑皇帝在自己的子孙中挑选下一代影卫控制人的同时,他们也必须选出一个得力助手,作为影卫令主的候选人,送去影卫训练。 只有顺利通过影卫测试的人,才能真正成为影卫的令主。而这个影卫承认的令主,才是影卫真正意义上的直接领导者。 简而言之,就是皇族有挑选影卫实际继承人的权利,但影卫们却有挑选令主的权利。令主在影卫们眼里,就是他们自己人。 其实从昨夜起,宋挽之就在琢磨自己和世明在这里头的微妙关系。 她之所以如此纠结,就是因为她担心由于自己非正统继承人的身份,会使得世明在影卫中的威望会高于她。 她怕的就是影卫们会只听世明的话,而不听从她的安排。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必须要瞒着世明。 宋挽之对身后的影卫道:“就算我和你们令主身处同一阵营,但要做的事却也可能不同。” 她继续道:“我知道我只有三次命令你们的权力。第一次,我让你们帮洛风栖杀柳述,第二次,我让你们帮我逃婚。现在,我便命你们做最后一件事。” “殿下,您可想好了?您下完这最后一个命令后,便不是我们的主子了。”其中一个影卫道。 宋挽之点点头,看着他们随后一个个松了口气的样子,不免失笑。 “你们帮我去给洛风栖带句话,就说他之前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他了。然后把我所在的这个位置告诉他,让他今日酉时带人来这里一趟。” 影卫们方才还因为马上就不用伺候宋挽之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主子,而如释重负。但一听宋挽之方才下的命令,他们一下子又开始面面相觑。 末了宋挽之还加了句:“我吩咐你们去做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们家令主知道。”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影卫大着胆子向宋挽之问道:“恕属下们直言,您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您刚刚才从洛族二皇子那里跑出来,令主他对您有情有义,并未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呀!” 宋挽之一拍桌子就站起来,柳眉蹙起对着他们怒道:“我如今还是你们主子呢,我下命令什么时候还得跟你们解释?!” 影卫们皆默不作声。 宋挽之想想自己也的确不能怪影卫,谁叫她身份尴尬,名不正又言不顺的。这世界上的侍卫又不是都和当初的世明一样,不问缘由,只是单纯的信任她。 现如今回过头想想,她应该从很早前就心悦世明了吧。只是她遭遇的变故太多,心灰意冷,这份心意一直被蒙蔽了。 想起世明,宋挽之心里头就多了点耐心,向影卫解释道:“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让三皇兄把欠我的讨回来。” “按照先祖皇帝建立影卫时立下的约定,我们不能帮您伤害当今的圣上。”知道了缘由,影卫们干脆直接拒绝。 哇,就欺负她不是正统的,到底谁才是主子!现在这些影卫都这么难搞的吗? 宋挽之冷笑,还真是把她的好脾气当软弱了。 她眯着眼睛半是分析半是威胁:“你们可别忘了,三皇兄为了找到影卫,这么多年来几乎干掉了半个皇室宗族。你们就是时时刻刻悬在他头上的利剑,是他最大的威胁。如果他知晓你们最后在我这儿,他还会信任你们吗?怕不是立刻把你们这根心头刺拔掉,处之而后快吧!” 影卫们的脸色微微有些松动,宋挽之立刻趁机继续道:“况且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你们影卫隐居民间多年,应该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吧?难道你想让你们的家人受到你们牵连吗!” 宋挽之的话,字字切中影卫心里的要害。他们是大邑的影卫,但同时他们也是个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心里头惦记牵挂的人。 说到底,都是之前那个老皇帝坑的,把他们丢给这个古灵精怪的公主殿下! 影卫们脸色白了阵又青了阵,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 “酉时正好是令主要回来的时辰,若那洛族二皇子带人与令主碰上,我们应该怎么出手?”其中一个影卫皱眉问道。 毕竟令主也是他们的主子,如今他们影卫横插在公主和令主中间,真真是左右为难。 宋挽之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淡淡道:“你们不必出手,洛风栖他自有分寸。只要你们安安分分,别被世明看出端倪便好。” 影卫点头退下。 周围的人散去,屋子里又重新恢复清净。 宋挽之看向屋外,今日外头似乎是个阳光和煦的好天气。但是在她眼里,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说过不会再骗世明的,但她可能又要食言了。 她的确爱世明,但她的一辈子那么长,也不可能仅仅只有爱情。她欠的,欠她的,就让这次,统统来个了结。 * 世明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早,傍晚就回来了,想来他在军中的安排都比较顺利。 分卷阅读7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世明走进房间时,正好碰上宋挽之将最后一碗做好的菜端上桌。 她听见声响,赶紧回头一看,冲世明笑道:“快去把手洗了,来尝尝我刚做好的水煮鱼片还有红烧肉!” 世明乖乖去屋外头洗手。 他看着房间内橘黄温暖的灯光,还有宋挽之不断穿梭忙碌的身影,一颗漂泊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种非常踏实的感觉。他终于有了家。 当世明走进屋,看到宋挽之床上地下散乱着铺天盖地的食谱书册时,他眼神微凝。 宋挽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弯腰把这些垃圾一样的书册理起来。 世明弯腰同她一起捡。 等宋挽之把这堆书目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正要转身时,世明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她。他嗓音低沉,下巴垫在宋挽之的肩窝上,只是静静抱着她,说了句:“殿下,不着急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殿下,他叫了她十年的殿下。虽然他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唤她,但如今这一声,仿佛又把她拉回到这十年光景里。 不知怎么的,听世明这么一句话,宋挽之忽然很想哭。如果他再多说一句,她就很有可能放弃她的所有计划。 在这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人能激起她心中的恨和怒,但却只能有一个人让她平息所有负面情绪。那个人就是世明。 她就是,想把这世界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 “行啦,一会儿饭菜都凉了。”宋挽之偷偷抹了抹眼角,转身笑对着世明,拉他去桌前吃饭。 世明乖乖端起碗筷,吃的非常开心。 嗯,对,是开心。 至少宋挽之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她没有看到世明偷偷咽下夹生的烧肉、还有没洗干净苦胆的鱼片的话。 “你们军营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宋挽之捧着暖暖的紫菜汤,状似不经意间问了句。 ☆、自诩聪明 “安排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可以送你出城了。” 宋挽之蹙眉,放下手里的碗看向世明道:“送我出城?那你自己怎么办?” 世明笑了笑:“我与阿栖之间,有些事终归是要有个了结。而且父汗有交代,我还需埋伏在这里,暗中帮阿栖攻下皇城。” 宋挽之没有回话,低着头眸光微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挽挽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眼见自家殿下变脸色了,世明赶紧轻柔的掰起宋挽之的小脑袋,好言道。 他自是知道宋挽之会担忧他的安危,但他必须这么做。 宋挽之叹了口气,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你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我会照顾好自己,吃好睡好,乖乖等你。” 世明心里正暖,然而宋挽之忽然拽下他的衣襟,迫得世明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 “你也一样!”宋挽之眯着眼睛道。 他眼带困惑,没太明白宋挽之的意思。 宋挽之手心攥紧世明的衣襟,紧紧锁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同理,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也必须吃好睡好,开开心心。” “好。”世明唇角勾起,捏捏她软软的脸。 虽然世明总觉得自家殿下说这句话时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想着她毕竟还是担心他的安危,便好言道:“我也会吃好睡好,乖乖去接你。” 不用接了,我等不到,也等不及了…… 宋挽之百味陈杂,然而这句话,她终是说不出口。 “我要你起誓,以我的性命起誓。”她看着他,眸中忽然多了很多世明看不懂的东西。 世明想也没想便道:“长生天在上,我世明立誓,这辈子如果敢丢下宋挽之,就叫我孤独终老、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 世明裂开嘴笑。她要他立誓他便立,只要她能安心便好。 “我不是、不是要让你发这个誓啊……”她无力地松开抓着世明的手。 世明越是笑,她心里便越是内疚。她只是想万一她日后遭遇不测,世明也能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 她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世明揉揉宋挽之的脑袋,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看向窗外氤氲的月色,眸光也朦胧起来。 “我都记着呢,我家殿下怕冷,爱闻太阳的味道。那等我们以后看尽了你总念叨着的杏花春雨、塞北的大漠斜阳,就找个四季常春、种满薄荷草的地方长住,生一堆小挽挽和小世明,天天快快乐乐的,好不好?”他一手轻轻拍着宋挽之的肩,就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宋挽之忽然很想哭,咬着牙,腮帮子都咬痛了,硬生生忍着。 然而二人这温馨感人的画面,终是被一句极不和谐的低沉嗓音划破。 “皇兄想带我、的皇妃,去哪个四季常春的地方?” 院子外头的大门被一身肃杀的洛风栖一剑劈开,他身后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分卷阅读7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手里头拿着火把,腰间还都别戴着明晃晃的佩剑。 世明猛地站起身来,将宋挽之护在身后。 来者不善,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阿栖找到,看来他的身边已经有人背叛他了。 杀气腾腾的洛风栖见宋挽之和世明桌子上摆放着的饭菜,动作一顿。灰色的眸子暗了暗,抬头看向宋挽之幽幽道:“原来你还会做饭。” 宋挽之躲在世明背后,听到洛风栖唤她,便探出脑袋颇为谦虚的向他点点头道:“还好吧,反正毒不死人。” 可惜洛风栖没有与她扯嘴皮子的心情,剑眉敛起,直接拿起手中的剑指向世明:“大哥,你知道父汗的意思,不要逼我。” “我的确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回想他自小离开洛族这么多年,这洛族复兴的重担都是阿栖一人扛起。那些原本应该他遭的罪、应该他承担的压力,如今都生生由阿栖替他受着。 但世明仍是叹道:“但阿栖,你要明白,她绝不是你我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 宋挽之看着世明,嘴角不自觉得就勾了起来。世间万物,可心里眼里偏偏就只有一个他。 “既如此,倒是弟弟我不知好歹了?” 洛风栖看看世明这斩钉截铁的眼神,还有宋挽之这一脸傻笑的神情,举起手中的剑,咬牙杀气腾腾道:“夺妻之恨,天理难容!我身后众人听令,大皇子今日既不顾纲常伦理,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统统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说完洛风栖便和身后的人一起冲了过去。 宋挽之盯着洛风栖手里的剑,柳眉蹙起。洛风栖这家伙不过在和她演个戏而已,怎么还搞得煞有介事,瞎扯啥夺妻之恨的。 世明先把宋挽之交给身边的影卫护好,自己拿起长凳上的放着的长剑、带着闻声赶来的护卫们也迎面而击。 两方人马打成一片,一时间小小一方院子里刀剑交错四起,杀声不绝于耳。 世明与洛风栖一时难分伯仲,你来我往,态势十分焦灼。世明身法极快,洛风栖占不了多少便宜。但洛风栖似乎并没有想防守,只是一股脑儿的进攻,又冲又狠,世明一时间也难制住他。 宋挽之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两个不停翻跃的身影,掐着时间等着。 洛风栖来之前似是已经给他的士兵下了命令,所以这些士兵对宋挽之还算是客气,基本都黑压压一股脑儿冲世明来着。 影卫们想上去帮他们家令主,但被宋挽之拦住了。过了一会儿宋挽之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吩咐影卫去把世明和洛风栖分开。还让影卫刻意把世明支远一些,洛风栖应该还有些话要对她说。 影卫们都面面相觑,不是很理解,但只得照办。 然而世明见到前来搭把手的影卫们,侧身的间隙,劈头第一句话就是:“别过来,先把挽挽护好!” 影卫们直觉得委屈,心里有苦说不得,他们服侍过这么多代主子,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两难之际,他们只能先把这兄弟俩给分开。 宋挽之闪到屋子旁边。好几个影卫们护在世明前头,有意无意把他带离洛风栖身边。洛风栖也颇为默契,一边抵抗着涌上来的护卫,一边也渐渐朝着宋挽之方向挪来。 世明周围都被影卫围满,一时间也没来得及发现宋挽之他们的小动作。 此时宋挽之身边还有寥寥几个影卫护身,洛风栖作势挥剑猛地攻向她身边的一个小影卫,两剑相交、铿锵一响,却不着急进攻,只是架在哪儿,眼神却看向剑后的宋挽之。 “后头那些事都安排好了?”宋挽之压低嗓音问他。 洛风栖点头,双手一直保持挥剑的姿势,却说了句旁人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这条路不好走,没有人接应你,你不后悔?” 宋挽之笑了,看着他灰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绝、不、后、悔。” “好,好,好……” 洛风栖紧锁着她的眼睛,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盯着宋挽之,似是要把她最后一眼嵌在心里。 烛火下,她水眸澄澈,泛着琥珀的光,洛风栖脑海中忽得就想起第一次与宋挽之见面时她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眸下,到底藏着多少古灵精怪的心思。晓得他洛风栖自诩聪明一世,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掉到她织的那双深潭里。 陪着洛风栖保持举剑姿势的影卫,看着眼前宋挽之和洛风栖这俩人你来我往的眼神,有点尴尬。 大兄弟啊,你们两个人有完没完啊,我手举的很酸了…… 等到宋挽之都要被洛风栖看毛了,洛风栖终于瞥开眼,故作云淡风轻道:“既如此,那就希望下次见你时,你还能有个全尸。” 呸呸呸,就不爱跟你这家伙,能盼我点好么! 此时世明察觉到洛风栖已在离宋挽之极近的位置,急在心里。但世明念及同族之情,在没到不得已的情况下仍是不愿痛下杀手,只能吃力地拨开那些把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 分卷阅读7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向他的挽挽步步挪来。 “你剩的时间不多了,自己保重吧。”洛风栖抽回手中的剑,向宋挽之扔下最后一句话后,侧身而去。 宋挽之看着洛风栖离开的身影,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用不着洛风栖提醒,她当然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可过了。但她走的这条路,无法回头。就算后悔,她也一定要做。 因为,她姓宋,她是宋挽之。 眼见洛风栖与世明二人又要打斗在一起,一个小兵忽然从院子外头冲进来对着洛风栖大声道:“二皇子,可汗的使者带着紧急密信,正在您府中求见!说是有要紧军务啊!” 当然,这个前来报信的小兵就是洛风栖假意安排的。洛风栖来宋挽之这里的本意也就是为了演一场戏,如今戏演的差不多了,他该找个由头抽身走了。 世明不知道洛风栖的算盘,但也并没有拦他。 不过洛风栖演戏也要演全,在众人面前表现了挣扎、不甘、愤怒等一系列显得自己非常纠结的面部表情后,洛风栖不再看宋挽之一眼,决然转身,迈步跨出了院子。 见主子走了,洛风栖身后的一干人等也赶紧跟着回府。 ☆、铁马冰河 世明快步走到宋挽之身边,神色颇为紧张。宋挽之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军中怕是出了细作,安全起见,必须提前送你离开了。”世明剑眉紧蹙。 他与宋挽之暂住的地方非常隐蔽,若不是身边亲密的探子走漏了风声,阿栖那边不可能得到消息。 “明日让影卫护送你去城外十里亭,那里会有我洛族的手下接应你。看情形我也不能送你一起出城了,否则目标太大。” 世明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看着宋挽之又道:“不行,阿栖那里既已得到风声,之后肯定会有所准备。方才父汗使者来阿栖府中,现在阿栖还要花精力应付,□□乏术。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走,我让影卫现在就护送你出去。” 宋挽之坐回凳子上,手托着腮帮子十分乖巧地望着一脸凝重的世明。只要他说什么,她一概点头。 她知道世明说的在理,只是遗憾分别来的这么快。 “我这辈子看着虽然短,但如果没有你在,我撑不到现在。” 在世明快速同影卫打点好一切,送宋挽之离开时,宋挽之忽然从背后抱着世明,闭着眼睛说了这么句话。 原来夜阑卧听风吹雨,我的繁华一梦,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心心念念的玲珑股子是你,红豆相思也是你。 我的世界,早就都是你了。 相识这么久,世明还是第一次听他家挽挽这么认认真真、赤果果的说着这些她极少出口的情话。 世明微微一怔,俊脸不禁有些泛红发热,拍拍宋挽之环在他腰间的手柔声道:“别瞎想了,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总会平安相见的。” 他以为宋挽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担心他俩分别后他会遇到危险。 但宋挽之还是抱着世明,闭着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继续自顾自说着:“我就在想呀,你总说是我当初救了你。可回头看来,你才像是我命里的一盏灯,暖暖的、亮亮的,照在我身边。永远在我一回头就能看到的距离。” 现在想想,一世长明这个名字,倒像是为她自己取的。 世明不说话了,反手握住了宋挽之的手背。 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肉肉的,揉起来就像糯米团子一样。但此刻宋挽之的手却十分冰凉,甚至还带着细微颤抖。 世明忍不住有些心疼。 再等等他吧,再最后等等他。只要熬过这个黎明前的曙光,他们就可以永远活在阳光灿烂之下,堂堂正正的。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这个人就像个木头一样,从小到大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宋挽之的声音有些闷。 然而她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后,还是无奈噘着嘴嘟囔道:“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想出来。这个问题,我可能得花一辈子时间琢磨了。我明明很聪明的呀。” “但我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挽挽的。”世明转过身,捏了捏宋挽之的脸。” 宋挽之挑眉疑问地看着他。 “应该是在你一屁股把先皇养在太液池中的曼珠鱼压死的时候。”世明浅灰色的眼眸带着揶揄的笑,打趣道:“我当时就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爱管闲事的丫头片子。” 宋挽之气结,狠狠一巴掌拍在世明胸口上,愤愤道:“你别翻旧账可还好,就是因为你我当初可还得了小半个月的风寒呢!” 曼珠鱼是关于他们二人最初相见时的故事,以世明异于常人的眼力,其实当时他早就看出他原来的小主人——也就是礼部尚书唯一的女儿方芳芳,并未把玉佩丢在太液池中。 但他是死士,只要主人下了命令,就算把整个太液池挖穿,他也必须去 分卷阅读7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找。哪知偏偏冒出宋挽之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偏是不信邪,硬是要把他拦住。 “好啦好啦,别气了,开玩笑的。瞧我家挽挽的腮帮子都气鼓了。”世明赶紧赔笑,他纯粹就是想缓和一下悲伤的氛围,没想到还有点弄巧成拙了。 “你这个榆木脑袋真的很不会聊天!”宋挽之还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世明把床上理好的行囊塞给宋挽之,又伸手将她和行囊一起搂在他的臂弯里。 如果爱一个人真的能条分缕析地说清楚,那便也就不算是爱了。 他的爱,或许是宋挽之在向长生天起誓,永不离弃那时。也或许是那日宋挽之为他而当着先帝和所有皇子的面,亲自用匕首,挑断她自己手筋的时候。亦或是小小的宋挽之当着他的面,用板凳将驯养他的哨子砸碎的那一刻起。 反正很早很早,早到他也记不清了。这份生死与共的情,早就刻在他的骨子里,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世明的永远,与殿下的性命一样长。”不知怎的,世明恍惚中忽然又说出这句话。 宋挽之心下一颤,立刻白了脸色。 她抬头便指着世明的鼻子火道:“你混蛋!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好好好……”眼见又把他家挽挽惹炸毛了,世明只好无奈服软,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 然时间紧迫,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 在世明的催促下,宋挽之终是看了他最后一眼,毅然转身与影卫一同离去。 “好好活着。”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故作淡然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你也要替我好好活下去。”这是宋挽之跨出门槛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世明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但他早已在城外安排了精兵确保挽挽安全。就算阿栖设了埋伏,以影卫的能力,挽挽的安危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要她是平安的,他便再无所顾忌。 世明伸手握住桌上的佩剑,将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 成王败寇,在此一搏。 * “我们要去哪里?”宋挽之问向身边一个神色颇为紧张的小影卫。 宋挽之一行人换了胡人的装束,五六个人混在去往匈奴的商队里。 “令主交代过我们从小公主门那儿走,三里地外的枫山会有其他人接应您。”那小影卫压低声音道。 宋挽之想了想,挑眉道:“别去小公主门了,咱们从南门走,渡河去文州。” “殿下为何要去文州?这队胡人商旅人数众多,而且还携带大量互市的商品。令主已经将那个胡人头子买通了,只要我们安安分分混在,就很难被发现。”小影卫眉头紧蹙,不以为然,对宋挽之冒险的做法很不认同。 宋挽之歪着头眨巴眨巴澄澈的大眼睛,然而她这人畜无害的琥珀眸子后头是她张口便来的唬人谎话。 “傻不傻!你们傻也就算了,以为你们令主也和你们一样傻?” 她故作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嗓音对着身边那几个同样粘着胡子装胡人的影卫们道:“令主明面上说让你们去枫山,那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私底下真正和我说的可是去文州。” “可文州是当朝国舅的势力范围,如今咱们令主和大邑皇上闹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还会把殿下您送到皇上的小舅子那儿去。”一干影卫低着头,一边蜷缩着身子随着周围人群缓缓向前走动,一边纷纷相互交换眼神,皆觉得宋挽之说的不太可能。 “这就是你们的庸俗之见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令主深谋远虑,早就策划好了。”宋挽之也一边随着人群走动,一边翻白眼,颇为无语。 “三皇兄那个在文州的小舅子表面上对三皇兄忠心耿耿,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贩卖私盐的勾当。最近那小舅子还杀了一个来当地视察的钦差灭口,怕三皇兄最终发现,早就想反了。这才主动联系上你们令主,自愿将离皇城极近的文州作为你们令主起兵的第一个据点。” 宋挽之说的话有理有据,影卫们不得不信。 怎么?去枫山还是去文州? 那五六个影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纠结了大半天,都快到小公主门了,最后还是同意宋挽之去文州。 宋挽之看着那些影卫暗自讨论的背影,食指搓了搓自己鼻子下的假胡子,勾唇无声一笑。 计划一旦开始,她就再无回头的余地。 * “大皇子,悦宁殿下并未随我们联系好的胡人商旅去小公主门!”一个长着浅灰色眼睛的洛族属下弯腰握拳,向世明报告所见。 世明原本正站在树下,用白布擦拭剑身,闻言猛地转身,厉声问道:“她往哪里去了?” 那洛族属下被世明的语气惊到,硬着头皮道:“他们去了南门,像是要南下,往文州的方向去。” 世明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分卷阅读7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心陡然凉了半截。 他隐约能猜到宋挽之要做的,但又不敢往深处想。他用剑撑着地,声音都有些颤抖:“快、快让城外的弟兄拦住他们!” * 然而世明的命令下的还是晚了。 宋挽之刚出南城门没多久,就终于碰上了她一直在等的人。 “三皇兄,好久不见。”宋挽之裂开嘴,笑的灿烂而诡异。 ☆、以命相赌 “很好,还没吓得掉头跑。”三皇兄宋临渊那张阴柔的脸,依旧带着病态的白皙,只是身形愈发显得干瘦。 他身后站着一干带刀侍卫,望着被影卫重重包围的宋挽之,眯起狭长的眼睛道:“不好奇朕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宋挽之倒是没太意外,她没回宋临渊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影卫:“大邑百年来的影卫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世代忠良。你们为何要背叛我和令主!” 那些个影卫们抽出腰间的剑指向宋挽之,但皆是默不作声,不太愿意直视宋挽之责问的目光。 然而影卫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也就在心里挣扎了片刻后,握着剑的手松了松,索性也坦然了,纷纷抬头对着宋挽之道:“公主殿下,你也说过,我们影卫也是人,也都有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为了他们,也为了我们影卫的前程,我们只能这么做。” 宋挽之勾唇冷笑,瞥了宋临渊一眼:“前程?只怕是过河拆桥来的更快些吧。” 影卫们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 毕竟他们帮宋挽之和令主做了这么多事,若说皇上对他们影卫全然没有猜忌,他们也觉得心里没底。 “朕承诺过,废除影卫奴籍,赏他们食邑百户,让他们永远不再苟且活于任何人的影子里。朕的话,自是一言九鼎!” 眼见影卫有所不安,宋临渊随即出言稳住众影卫摇摆不定的心,而后朝宋挽之恶意一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哥和你的老情人那样不知好歹么。” 宋挽之同样眯着眼睛,唇角紧抿。 “多说无益,带走吧。” 宋临渊挥手让影卫们把宋挽之拿下,免得他好不容易捉来的人被洛族那两个缺心眼的皇子劫走,多生事端。 宋挽之最后看了这南城门一眼,便被影卫们毫不留情的塞住嘴巴,还用黑布罩套住脑袋、绑住手脚。 影卫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宋挽之气的想这些个家伙肯定早早就想这么做了。 不过还好她在刚出城门时就已将一只金步摇丢在草丛中,如今只盼世明可千万别冲动了。 * “大皇子,属下迟了一步。兄弟们赶到南门外,悦宁殿下已经被大邑皇帝带走了!”一个名叫元升的洛族属下匆匆赶到世明面前,跪下谢罪。 元升是世明最看重的帮手,幼时与世明有过命的交情。世明与宋挽之在一起时,就是元升帮忙联络洛族内外。只要是极重要的事,世明基本交给他办。 世明在房中等得焦急,听到元升所言眼前便是忽的一黑,一下子没站稳坐在凳子上,气的差点吐血。 她走了!这个小骗子又抛下他了! “大皇子,您先别气。眼下大邑皇帝一行人应该还没来得及入宫,属下这就去集结人马,把悦宁殿下劫下来!”元升握剑行礼,说完便要转身。 世明伸手拽住了他,并没有抬头,稳住心神:“大邑影卫不可信,她这是用命在告诉我。” 他们的原计划明明是去小公主门,然而挽挽忽然临时改道文州,竟还是能被宋临渊捉住,说明挽挽身边那些护送的影卫已经叛变。 其实世明之前也对好几次阳奉阴违的影卫们起了疑心,但他早已在小公主门外设了埋伏,在护送挽挽的影卫中也混入了他自己的人,但他真没料到挽挽会忽然改变心意去文州,之前他们二人明明都已经商量好了。 “她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她还是想着要复仇。”世明终是叹了口气。 虽然世明还不清楚挽挽的计划究竟是如何,但他隐约也能猜出她的用意。 元升回头看着世明颓丧着身子、一副好似被抽了魂的样子,忍不住蹙眉,担心道:“大皇子,真的不需要属下去将悦宁殿下救出来吗?” 而世明并未接元升的话,他低垂着眸子,嘴里依旧还在不停说,仿佛根本没在听元升的话。 但世明手上却依旧拽着元升,并未松开。 “旁人只道她古灵精怪、没心没肺,其实我知道,她心性坚忍,别人对她的好,她从不说,但次次都想着用命来还。她的命就这么轻贱么,非要我时时刻刻给她看着。” “大皇子……”元升轻声道。 “每次她越是难过,表面就装的越开心灿烂。她以为能把我骗了,但我也只是每每顺她的意,假装知道她真的很开心。” “大皇子,您没事吧?”元升看着自家皇子这仿佛有点魔怔的 分卷阅读7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样子,忍不住道。 “我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有什么事。”世明咧嘴苦笑,然而还是低着头絮絮叨叨:“可她自己的事从不与任何人商量。这个坏家伙,明明前一天还能鬼嘻嘻地跟你笑,转身就又把你丢下了。真真是让人恨透了!” 完了完了,元升心里凉凉。这大皇子是受悦宁殿下欺负憋屈太久,受刺激了么。 说真的他只是简单的想问大皇子要不要把悦宁殿下救出来啊。救就救,不救就不救,大皇子拉着他这一个大老爷们儿瞎扯淡这么久,到底是几个意思嘛? “怎么,我的皇兄这就撑不住了?” 一声冷哼,洛风栖推开世明守在院外的两个侍卫,徐徐踱步而来,灰色的眸子盯着世明,似是在好好看着他这一身狼狈样。 世明闻声猛地抬头对上洛风栖的眼睛,眯起同样浅灰色的眸子。 世明松开手,然而一旁站着的元升陡然感觉到周围的杀气飙升起来。 “是你、是你!” 元升也没见大皇子怎么动作,然而大皇子已经忽然闪现在二皇子面前,一手揪起二皇子的衣襟怒道:“她胡来,你也由得她去送死?!” 洛风栖任由世明扯着,只是冷冷对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 这二位皇子都是洛族至关重要的人,元升想上前劝架,结果被洛风栖挥手制止。 “既然心中担忧,那你又为何不去救她?” 洛风栖一字一句,残忍开口,像刀刀扎在世明心口:“料想你手中少说应该也有千余人马,拼个鱼死网破……哦不对,说的太乐观了。拼个全军覆没,或许还能勉强救出我、的王妃。” 世明贴的离洛风栖极近。他盯着看了洛风栖许久,久的元升都以为大皇子要亲上去了。 而世明却忽然松开拳头,苦笑着摇摇头。阿栖说的对,他的确可以这么做。但他若真这么做了,这小骗子应该会恨他一辈子吧。 她是宋挽之,她不属于任何人。她的命运,终归是握在她自己手里的。 “说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世明终是放下所有挣扎的心绪,缓缓开口。 * 地下暗牢阴冷潮湿,除了唯一一个出口,四面皆有铁墙包裹,密不透风,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霉气。 宋临渊命人摘掉宋挽之的头套和塞住嘴巴的布条,将她八爪鱼一般捆在十字木桩上。 宋挽之睁开眼就看见暗牢墙壁上燃烧着的幽幽火把,还有比脸色比火把还幽晦难辨的宋临渊。 “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我们姿色平平的小九还有这般能耐,能将洛族的两位皇子勾引得团团转。”宋临渊看着她,勾起薄唇笑道。 呵,这许多日不见,三皇兄果然还是老习惯,说话不阴阳怪气的就难受。 宋挽之被双脚悬空绑在木桩上,居高临下地回睨着他。本来这暗牢阴森,她原本还觉得冷。不过脚边的烙铁烧得滚烫发红,她一时间倒还觉得有些暖和。 “诶呀,三皇兄这可谦让得让我不好意思了。”宋挽之眨巴眨巴眼道:“我可不及三皇兄有能耐,竟然能与自己同父同母的胞妹做出这等苟且之……” “啪!” 宋挽之话还没说完,宋临渊直接一个呼呼生风的大耳刮子就朝她的左脸扇过来。 “贱人!” 宋挽之只觉得眼睛有点花,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宋临渊已经上前一步抓住宋挽之的黑发,猛地向后一扯,而后掰过她的脑袋薄唇贴着她耳朵,语调阴测测道:“那次见过你后,不到几日便没了踪影。她失踪果然与你有关!” “那又如何?”宋挽之扬眉。 她也没想到这等大逆不道的不论之举,她这三皇兄竟承认的这般爽快。她隐约感觉自己左右脸的高度已经不一样了…… “阿、柔、在、哪、儿!”宋临渊紧紧捏着她的脸颊,咬牙狠狠道。 “我怎么知道,是她自己想逃。这宫里又没我的暗卫,又不是我胁迫她做的。”宋挽之忍着被宋临渊捏得通红的脸,艰难吐出几句完整的话:“你这禽兽不如的家伙,父皇在天有灵,决计不会放过你!” “好,很好!不说是吧,禽兽不如是吧,在天有灵是吧!” 宋临渊幽幽凑近宋挽之,松开她的脸,薄唇从她香软小巧的耳朵,渐渐贴上她温热的脸颊。 这冰凉的触感让宋挽之猛地感觉像是被条冰凉冷腻地毒蛇缠上,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我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禽兽不如。” ☆、恩断义绝 宋临渊以为宋挽之会害怕,可没想到她只是呆愣了片刻,随后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临渊,你不敢。” 宋挽之讥笑,轻蔑地斜视他阴鸷的眸子,眼光笃定道:“洛族唯一的两个皇子现在可都被我迷得团团转。我是他们两兄弟心尖尖上的人,你敢碰我、敢碰洛族的皇妃,就不 分卷阅读7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怕洛族铁蹄挥兵南下踏平皇城么!” 宋临渊抓着她衣襟的手一顿,理智瞬间恢复。 宋临渊是何等狡猾老道的人,宋挽之一句话虽说是在恫吓他,但他马上就意识到洛族那两个傻帽皇子眼下还在为争这个女人争的不可开交,皇城里闹的人尽皆知。 此刻宋挽之是绝佳的一枚棋子,只要她在他手中,稍加利用,就能让那两个傻帽皇子自相残杀,他好渔翁得利。 宋挽之暗暗勾唇。她太了解这位三皇兄了,刻意挑起世明与洛风栖之间的矛盾,借此麻痹三皇兄,这就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早就和洛风栖串通好了,不然也不会故意瞒着世明让洛风栖来找她,还在这些影卫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 宋挽之心思百转,而面上只是淡淡回看他。 “就算不碰你,我也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宋临渊眯起狭长的眼睛,目光森森盯着宋挽之,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朕最后问你一遍,阿柔在哪儿!” “呵。”宋挽之轻笑,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她澄澈的琥珀眸子中映着暗牢中的幽幽灯火,扬起脑袋,一句话直接像刀子一样准确扎入宋临渊一直以来的心结。“宋临渊,你从小就不如我哥哥,如今你也赢不了我!” ——“三哥啊,偷来的东西不能长久,你走不远。” 宋挽之这一句,猛地让宋临渊忆起宋仁之死前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真是令人作呕的骄傲,和她那个已经下地狱的哥哥一样讨厌。 “行啊,你的骨头不是很硬么,那朕就看看你的骨头到底能硬到什么时候!” 宋临渊怒极反笑,眼神愈发阴冷。也懒得和这丫头做无谓的口头之争,吩咐身后的两个兵卒道:“你们两个白天把她脚踝上方最细最疼的那一双腿骨打断,晚上再找太医院里最好的御医给她接上。然后再打断再接上。等这贱人什么时候肯开口说话了,再派人告诉朕。” 闻言,宋挽之不为所动,眉毛都没抬一下。 宋临渊冷笑,全身都散发着压人的阴翳。他一挥绣着金丝螭龙纹的衣袂,带着身后几个心腹大臣便转身走了。 “宋临渊,天理昭彰,终有轮回!”宋挽之不断挣扎,朝着宋临渊离去的方向狠狠吼道:“你弑父杀兄、奸淫胞妹,别说长姐她铁了心要离开你,全天下的人都容不得你!” 她在故意激怒宋临渊,而他已经消失在暗道的拐角处。宋临渊后头的心腹大臣也纷纷追随皇上离开。 看着走在人群中最后头的那个文官的背影,宋挽之总觉得特别眼熟。那人在宋临渊身后好久,从她在南门被抓的时候就一直暗暗跟在宋临渊后头。 是沈离。即使他一直低着头,她也一眼认出来了。 宋挽之眼睁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淡出她的视线。 皇上走后,那两个暗牢兵卒解开宋挽之手上的绳索,将她狠狠摁坐在地上,又把她的腰绑在木桩上。待在地面上伸平宋挽之两条细长光洁的腿后,他们又拿出揣在腰间的纯金小榔头。 这种小金榔头分量极重,头部却很小巧。受力面小,而威力却极大,是皇家专门用来对付细作以施极刑的秘密装备。 宋挽之淡淡看着他们手中的金榔头,淡然的模样仿佛他们要敲断的不是她的腿骨似的。 “公主殿下,得罪了……” 那两个兵卒一手按着宋挽之的膝盖,另一只手捏了几下宋挽之的小腿找准腿骨头的位置后,低声道。 * 出了暗牢,外头猛烈的阳光一下扎的人睁不开眼。 “怎么,看到自幼相识的旧友遭难,心疼了?”宋临渊回头,眯着狭长的丹凤眼,语气半是嘲讽半是威胁。 闻言沈离脸色大惊,立刻跪下,双手交叠在地伏低身子,将额头磕在手背道:“求皇上明鉴,自微臣将她送入洛族二皇子手中,前尘种种,早已恩断义绝了。” “哦,是么?”宋临渊低笑一声,不置可否。 沈离清朗俊逸的脸几乎贴在地上,令人看不清神色,而身体的确极尽卑躬之势,只是没人发现他额下手指的骨节却渐渐收紧。 ——“给我讲了半天课也好,给我草药防身也好。既然决定要抓我去和亲,又何必惺惺作态?” ——“此事我不会怨你,但自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宋挽之当初的话,一字一句,他言犹在耳。 “既然如此,从明日起,就由你亲自去给她上刑吧。”宋临渊低头看他,轻飘飘的说了句。 沈离起身,低头再拜谢恩:“微臣领旨!” 宋临渊面无表情看了他半晌,忽然冷哼一声:“同为男人,有时候朕还真为你觉得悲哀。” 沈离这么个心比天高的男子,此时趴跪在地,似是听不懂皇上的话。 宋临渊也不再多说,带着随行侍从就走,留下沈离一个人跪在日头下。 分卷阅读8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 宋挽之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下半身一片血污,根本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 她也只能靠宋临渊临走前下的命令,白天把她腿骨打断,黑夜让太医帮她接骨,来判断时间。 然而与身体的煎熬相比,她更惦记的是世明。心里头默默祈祷世明此番即使不成功,也定要平安,千万别冲动。 最初来敲断她腿骨的还是那两个暗牢的兵卒,宋挽之没说什么话,她宋家的儿女,生死不作俗人之举。咬紧牙关就算疼得想咬舌自尽,最终也只是闷哼几声。但她两只大眼睛从始至终都紧紧盯着那两个行刑的兵卒,直直看的那两个兵卒心里发毛。 宋挽之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种如同坠入无底的冰冷黑窟的感觉,而她茫然绝望间,伸手却抓不住任何人。 眼下的时间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在血肉中碎裂的声响,那种碎骨的疼痛能让她整个魂魄都抽离身体,好像这副残破的身体已经不是她的。 就算晚上有太医院最好的御医给她接骨,可万籁俱寂下,她总克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她这不甘心又可笑的一生,想世明,想母后,想哥哥,想的她发疯。 可最终在她脑中萦萦不散、久久折磨着她的,还是她拿着步摇,亲手扎死父皇死的模样。 随后宋挽之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何时有人来打断她的骨头,何时有太医来她都没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随他们摆弄。 她知道后来行刑人换成了沈离,但她也没说什么,眼皮都懒得抬,并不好奇。 然而沈离并未因宋挽之而手软,每日早朝结束他就准时按照皇上的吩咐到这暗牢来。他虽未曾自降身份亲手干过这种逼人开口的事,但毕竟身在官场十几年,见也见得多了。 沈离一手捏住宋挽之的脚踝,她腿上都是些将结未结的血痂,一些敲击过的伤口尚且还流着脓血。而他另一只手手起锤落,朝着那些血痂砸去,动作麻利,并不含糊。 宋挽之的脚被掰平捆住,挣脱不得。那小榔头一下一下敲在她夜里才刚刚接好的腿骨上,那种几欲自戕的疼痛从小腿一直蹿到头顶,宋挽之忽然靠着墙笑了。那笑声越笑越大,最后她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受刑的人是宋挽之,她无疑是一身血污秀发散乱的狼狈样儿。可每次施刑的沈离沈大人额头却也会隐隐出层薄汗,只是被碎发遮着,即使近在咫尺的宋挽之也没有发现,而他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宋挽之,你活该。”沈离看着她笑疯了的样子,停下手淡淡道:“你今日所受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宋挽之仿佛没听见,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只是笑,眼神空洞,边笑边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富贵荣华和天作姻缘都没有天天开心来的重要。” “我劝你还是快说出平朝长公主的下落,皇上至少还能赏你个速死。”沈离冷着脸看着她,并没有为她这疯癫的模样所动摇。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宋挽之还是不停在笑:“我皇家的女儿学习文韬武略,不是为了联姻结党、保家卫国,而是为日后自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知道她嘴硬,沈离提起手中的小金榔头对准她的细骨缝处猛地就是一敲。 宋挽之果然一声闷哼,脸色陡然苍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离看她秋水般的双瞳看得厌烦,手中一使劲儿,宋挽之又是一声肺腑里发出的闷哼,可她却依旧固执地要把这首父皇教她的第一首诗念完。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她笑,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疯女人到底在笑些什么。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宋挽之忽然抬头对上沈离的眼睛,眉眼深深道:“有些路啊,永远只能一个人走。沈离,你也躲不过。躲不过的。” ☆、大梦三生(大结局上) 沈离走后,牢门关上,宋挽之又重新陷入无边黑暗。 她抱着长满血痂的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闭上眼睛,心里却觉得和这周遭的黑暗一样无比宁静。 此前她故意胁走长姐,令三皇兄心神难宁。而后在影卫们面前演戏,诱导三皇兄的方向,离间三皇兄与其肱骨大臣的关系。之后她又刻意在表面上挑起世明洛风栖二人水火不容的关系,以洛族内乱来麻痹三皇兄的心里。 她的计划安排了很久,她所能做的,如今都已经做了。就算眼下她把命赌进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也是时候可以放下所谓的执念和仇恨,直视自己的内心。 终于可以不再用内疚日夜折磨自己。她宋挽之,再也不亏欠谁了。 她还记得父皇在死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嘴里颤抖的在说着什么。那 分卷阅读8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时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现在想想,那时他的唇形一直在重复三个字—— “不要恨。” 不要恨,不要恨自己,不要恨任何人。 想着想着,宋挽之的眼泪就流出来。 一叶障目,大抵就是她这样子。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皇特别喜欢教她权谋兵法、纵横捭阖。但她明显更喜欢侠客游记,还有剧情跌宕起伏的稀奇话本。因为她觉得那些故事里面有人间的烟火气,不似那些冷冰冰的兵法惹人厌烦。 偶尔父皇太严苛了,她就生气。有次她甚至还撂挑子不干,旷了夫子的课,而后暗搓搓去看埋在御花园假山下的武侠话本,还特别会享受的边嗑瓜子边看。结果正好被用完早膳后练太极的父皇逮了个正着。 那时父皇就抓住还在草丛里嗑瓜子的她,像拎小猫一样攥住她的后衣领一把把她拽起来,眯着眼睛貌似和蔼可亲地问:“开心呀,你觉得父皇这么用心良苦的让太傅们教你们这些公主权御之术是做什么?” “额,保家卫国、和亲联姻……”宋挽之那时小声嘟囔。 “放屁!” 父皇一激动就把她一屁股摁到假山上,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保家卫国那是男人们的事,如若大邑还要靠牺牲朕的宝贝女儿来苟延残喘,那还要你们那些没用的哥哥做什么!” 宋挽之一双小水眸子眨巴眨巴,她就纳闷了,那还老阻止她看话本干啥。 “你还小,不懂人间百态。”父皇盯着她的眼睛,难得放下面子耐心解释一次:“这女子活在世间相对而言本就不易,且我皇族的女儿多半是身不由己。父皇让你们和哥哥们一样好好用功读书,是为了你们长大以后自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她那时候很天真的想,明明那些侠客们仗剑走天涯的话本里都是人间百态。便在被父皇抓包后,又继续开始她阳奉阴违、挂羊头卖狗肉,在自己孙子兵法的封面里藏小话本的日子。 宋挽之记得那时候她还和父皇说过,她排行小九,前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们顶着,就放她一个人做条快乐的咸鱼算了。反正也没听说过哪个堂堂的公主,长大后会被穷死饿死的。 结果父皇气的又一抓把她拎起来,还说了一大通当时她还听不懂的话。 像什么不是丈夫,是唯恐专权的外戚臣子。兄弟不是兄弟,是唯恐作乱的藩王。 而现如今这些她该懂和不该懂的,三皇兄都用活生生的案例让她懂了。堂堂公主殿下,还真有活成她这么倒霉的。眼下她也再没什么可怕的,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无边静谧的黑暗中,宋挽之蜷缩起身子,暗暗将手紧握成拳头。 繁华一梦三生过,前尘往事,很快都会有个了结 * 宋挽之熬了整整六天五夜,一双腿骨被人反复敲断接上、再敲断再接上。就算她是铁打的,此刻都已是油尽灯枯之势。 这期间她纠结了无数次要不要用之前藏在暗扣里的毒粉自行了结。 直到昨天,她甚至都已经倒出毒粉洒在嘴里。可当她又想起世明对着她傻笑的模样,想起她对他立下的誓言,终是狠不下心,硬生生又用手指将喉咙里的毒粉呕了出来。 不过还好,她的三皇兄倒是沉不住气,先来找她了。 这天还如往常一样,暗牢里灯烛幽幽。 兵卒们把宋挽之拖到行刑的厅室里,等着沈离早朝结束过来行刑。可没想到这天来的除了沈离,还有一身黄袍气势逼人的宋临渊。 “朕知道你的衣裳暗扣里藏了毒。不过不得不承认你这贱人也确实有点骨气,能熬这么久。铁骨铮铮的汉子估计三四天也早成了一堆烂泥。”宋临渊走近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宋挽之。 宋挽之身体下意识的瑟缩,缓缓向后挪动,直到退无可退,瘦小的后背抵上冰冷的岩壁。 宋临渊笑了笑,蹲下身,一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下我已将你的洛族驸马招安麾下,成了我朝的振威大将军。这是他交给我的信物,你瞧瞧。” 宋临渊将手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素银发簪。宋挽之记得这是她当初为救洛风栖,插入刺客胸口的那根银簪。没想到洛风栖真的投诚了。 宋挽之想伸手去夺,宋临渊已经把手收回来,一双丹凤眼微眯,阴测测地开口道:“好歹他也算是朕的妹夫。朕体恤他才成婚没几日便被人带了绿帽子,所以还特批了他五千精兵,让他们去抓洛族大皇子、也就是你那个老相好,然后剥皮抽筋。” 宋挽之颤抖着肩膀,低着头不说话。 “朕已经将条件放的很低了。洛风栖已将他洛族华原十二州的地图交到朕手上。朕对你没什么要求。” 宋临渊站起身来,踩着她的头发踢了她的肩膀一脚,轻笑道:“只要你能将阿柔的下落告诉朕。从前的事,朕可以统统既往不咎。甚至放你回去找你原来那个老相好,给他通风报信。怎么,肯点头了吗?” 分卷阅读82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放她回去,好让洛风栖和世明继续内耗么。 “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只要我说出长姐的下落就放我走,长姐的孩子究竟是你的吧?” 宋挽之抬起头,目光深深:“她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宋临渊,你奸/淫胞妹,你的廉耻之心已经下贱到跨越亲情血脉了吗,如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闭嘴,朕就是她辈子唯一的男人那又如何!”宋临渊一个巴掌扇过去,宋挽之瞬间眼前就开始泛白。 宋临渊算是忍不住承认了。本来所有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这件皇家丑闻算是被她彻底撕开,摆在明面上。 宋临渊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沈离还有一干兵卒,眼神冷的就像在看死人。然而所有人都低着头缄默不语,装作仿佛没有任何人听到这件事。 宋临渊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盯着宋挽之:“你不用刻意激怒朕,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幽幽启唇:“朕都会将口灭干净了。” 闻言,一干暗牢的兵卒肩膀都忍不住抖了抖。 宋挽之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宋临渊也任由着她笑。 宋挽之笑了好久,她缓缓支撑起身体坐起来,靠着墙,望着站在她前面的宋临渊,巧笑倩兮:“好,我可以将长姐的容身之处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长姐还有个秘密让我告诉你。” “说。”宋临渊眯着鹰一般的眸子,简洁明了道。 “这是皇室秘辛,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总不太好吧。皇上不觉得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宋挽之瞄了眼他身后的一干人等。 虽然宋挽之语气不善,但宋临渊也确实觉得有道理。他此刻思妻心切,再加上宋挽之眼下也没啥反抗的能力,便暂时放下警惕,让沈离还有身后的兵卒都到看不见的地方等他去。 “慢着!”宋挽之出声制止。 “沈大人,你走什么,我们之间似乎还有账没算清吧。”宋挽之皮笑肉不笑道:“你之前用金榔头敲我的每一下,我可都在心里数着呢。” 沈离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别废话,快说!”宋临渊也没再管沈离,他的耐心已然到了极限,可一想到宋芷柔,又硬生生软了语调:“她有什么话想对朕,你快说。” 宋挽之心里冷笑,脸上却面不改色,刻意压低了嗓音道:“她说她和你的孩子……” “大声点!”宋临渊没听清,忍不住上前几步,离宋挽之近了些。 宋挽之盯着宋临渊身后的沈离,眼见沈离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他自己的另一只袖子,宋挽之又重新对着宋临渊说了一次,“她说她和你的孩子已经……” 可宋挽之的声音还是太低,宋临渊还是没听清,忍不住又上前几步。 宋挽之沉默了一下,忽然对着宋临渊笑了。 正当宋临渊纳闷她在笑什么时,宋挽之一双澄澈的杏仁眸子对上他依旧阴鸷的一双丹凤眼,无声却又无比坚定地用唇语比出三个字—— “永、别、了。” 宋临渊蹙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挽之到底在说什么,沈离已经快步贴到宋临渊身后,右手绕过宋临渊的肩膀,死死捂住他的嘴,左手紧握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插向宋临渊的心口…… ☆、故人归家(大结局中) 沈离是个文官,一双十指不沾用春水的手甚至连水果刀都不曾碰过。可眼下他这一系列动作却是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宋临渊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 由于沈离锁着他的肩膀,宋临渊回不了头,只能死死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宋挽之。 温热的血随着宋临渊的挣扎,从他的胸口喷涌到宋挽之脸上。她愣是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沈离是个靠谱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咬定不松、直击要害。他的匕首扎得很准,宋临渊没扑腾几下就含恨而去了。 “长姐说她和你的孩子已经被她打掉了,因为她觉得你俩同父同母反正生下来也是个傻子,何必呢。”宋挽之对着倒在她脚边的尸体淡淡道,随后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 沈离蹲下身把宋临渊胸口的匕首□□,快速上前把捆着宋挽之手脚的麻绳割断。 其实沈离昨日趁着给宋挽之施刑的时候,暗中塞了张纸条在她腿上的血布里头。宋挽之和沈离之前出言冲撞貌似不和, 都是在宋临渊面前故意演戏,使其放松警惕而已。 说老实话,宋挽之之前也在赌。 毕竟沈离是大邑的当朝新贵,身份地位非同寻常。且他们沈家扎根大邑几十年,家大业大,可以说沈家的利益几乎与大邑的利益已然捆绑在一起。 她之前虽故意对沈离作出不屑的态度,但心里还是没底的。毕竟她真的不确定沈离这样走一步算十步的老狐狸,是否会真的愿意损害他自己的利益而去帮她。若是沈离真的不愿相助,宋挽之 分卷阅读83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觉得也无可厚非。 直到昨日沈离塞给她那张小纸条,宋挽之才确信她赌对了。 沈离在那张偷偷塞入的纸条上只写了让宋挽之假装服毒自尽,并没有说明为何要她这么做,但宋挽之也乖乖照做了。 可是沈离今日这番行为,倒真的出乎宋挽之的意料。她以为沈离就算帮她,也顶多想想怎么暗中助她逃走。她是真没想到沈离会杀了宋临渊。 以沈离这种凡事留几分余地,小心谨慎又十分狡猾的性子,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不给自己留丝毫后路的行为呀。 宋挽之没想明白。 “还能走么?”沈离剑眉蹙起,看着脸色苍白的宋挽之。他的黑眸沉沉,暗牢灯烛的火苗倒映在他的眼里,愈发显得幽深而诡秘。 宋挽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想想以她眼下的处境,也确实没啥好给他利用的,便点了点头。 宋挽之以为沈离这么问是想带她走的。然而沈离问出这句话以后却并未有太多的动作,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到宋挽之身边,闭上他的眼睛。 四周顿时静谧,静的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宋挽之觉得二人眼下这氛围有些诡异,但敌不动我不动,沈离没有动作,她也就乖乖待在他身边。 “起来吧。” 大概过了快半个时辰,沈离才略带不舍的开口:“世明和洛风栖今日攻城,眼下应该快要打到皇宫了,出去好好看看吧。” “哦……”宋挽之应了一声,但她总觉得今天的沈离让人瘆得慌,好像哪里怪怪的。 沈离伸手搂住宋挽之的腰,将她的身体勉强撑起来,又把宋挽之的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两人一步一步缓缓朝暗牢外头挪动。 宋挽之的腿使不上劲儿,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沈离身上。她有些担心道:“暗牢外头应该还有三皇兄遣出去的侍卫们。” “洛族人都打到宫门口了,那些人不是去帮忙,就是赶紧去抢皇宫里的金银珠宝逃走,还有谁会在意你我。”沈离垂眸,淡淡开口。 宋挽之想想也有道理,就点点头,安安分分跟着他走。 等宋挽之离开暗牢重见天日之后,周围确实如沈离所说,偌大的皇宫里头空空荡荡,一片死寂,竟是连个走动的侍女都没有。 耳畔传来阵阵忽近忽远的喊杀声,宋挽之抬头望去,远处各地皆有大大小小的浓烟腾起,洛族的军队似乎就在附近了。 可没多久,宋挽之却发现沈离走的并非出宫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问。 “眼下宫外打成一片,出路受阻,若是硬闯还很有可能被当做人质。不如直接等着他们打进来。” 宋挽之虽然此时是抓心挠肝地想立马见到世明,但她也知道沈离这句话是大实话,只好继续听沈离的,默默支撑在他身上跟着他走。 沈离是个典型的文官,虽然个头比宋挽之高出半截,但身子骨显然还没有宋挽之抗造,沈离揽着她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这让一旁的宋挽之显得很尴尬,搞的好像她很重似的。 又忍着走了几步,沈离实在走不动了,就毫不留情面地把宋挽之一屁股放到地上,自己也掀起玄色官袍坐到她身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离忽然来了句。 “你是希望你家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小侍卫先打进来,还是你家新婚相公先打进来?” 宋挽之黑了脸:“这还用问么。”沈离这家伙是专门哪儿痛打哪儿么。 四周出奇的静。 此刻宋挽之和沈离二人就在御花园里席地而坐,周围花团簇拥,绿意盎然。若不是远处的狼烟将天的颜色都染暗了,宋挽之倒觉得还真的有几分岁月如画的感觉。 想想他俩上一次一起面对面坐在御花园里,应该还是小时候夫子给他们讲学的时候吧。 这一眨眼,还真是恍如隔世。 “沈狐狸,你不对劲儿。”宋挽之盯着沈离的眼睛看了良久后,非常笃定地下了一个结论。 沈离先是动作一滞,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随后他俊眉一扬,搪塞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就被宋挽之抓住时机抢先打断:“你从前亲口说过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将沈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家族里那么多叔伯兄弟的眼睛可都在暗处牢牢盯着你呢。” “沈家扎根大邑几十年,你为什么要杀了当今圣上?如果你要说是为了我这种瞎扯淡的话,那你还是闭嘴的好。”宋挽之两手撑着地,挪动屁/股凑近沈离,眯着眼睛看他:“是不是沈家出事了?” “我这个沈家家主,当的远没有表面这么风光。就算是我死了,沈家也能照样周转不误,能出什么事呢?” 沈离也锁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琉璃眸子,良久后却是低头自嘲般一笑:“你也知道,我爹没有嫡子,我是他的庶长子。我爹死后,我这个家主在我那些叔伯长辈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在台面上任意操控的傀儡罢了。当初 分卷阅读84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他们也是用我娘亲的性命,逼着我把你送去洛风栖身边。” “你……你会原谅我吗?”沈离忽的抬起头抓住宋挽之的手。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眸中却似有隐隐泪光。 宋挽之蹙眉:“我自然知晓你有苦衷,不然当初也不会说你送我去和亲的事我不会怨你。可你明明知道我刚刚问的不是这件事,你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初年死了。”沈离双目紧闭吐出这四个字,面如死灰。 “怎么死的?”这回轮到宋挽之完全愣住。 “被打个半死,塞进竹子做的猪笼里。再塞上几块大石头,然后扔到河里,活活淹死死。”沈离放声大笑,整个御花园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只是那笑声一声比一声笑的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我明明是她的主子!可我只能扒着草皮眼睁睁看着!”沈离将双手举到眼前,眼中恨意森森:“我扒到最后满手是血,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初年最后在笼子看我的眼神吗?她最后竟然还在对我笑,还开口叫我不要为她难过,还叫我赶紧回家不要看她死的样子!我还有个屁的家啊!” “我一直言听计从,努力做好一个傀儡。我已经为沈家卖了一辈子的命,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沈离狠狠垂着地,发了疯一样。 宋挽之也吓蒙了,她认识沈离十来年,从来没见过一向像个斯文败类的沈离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赶紧拉住他两只胳膊,阻止他自残的行为。 “可沈家人为什么要害死初年呢,她生性良善不应该与其他人结怨的呀?”虽然沈离说的很乱,但宋挽之也大致听懂了。可她还不明白初年只是沈离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为何沈家要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害死她,而且还非要沈离眼睁睁看着。 宋挽之一问,沈离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佝偻着背,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当宋挽之再问他的时候,他才颓然开口道:“前些日子族里让我娶张相国的嫡长女,我没同意,这是我第一次忤逆他们的意思。但我身边从无其他女人,他们便以为是初年勾/引了我。” 沈离冷笑:“他们让我眼睁睁看着初年死,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我就像他们手里的风筝,即使我位高权重,忤逆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宋挽之没有说话。 沈离以为她会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娶相国的女儿,可宋挽之并没有问,只是静静陪他坐着。 沈离也不清楚他到底希不希望宋挽之来问他,直到今天他也没懂他自己的心思。 不过初年的死也让他彻底明白,即使他甘心做个傀儡,沈家那些人贪得无厌的人也不会让他好过。还不如现在让他亲手颠覆这个沈家赖以生存的大邑王朝,毁了整个沈家,替初年、替宋仁之、替他自己报仇! ☆、长夜难明(大结局下) 宋挽之能理解沈离彻骨的恨,但她有心安慰,却也清楚她此刻的任何言语都是徒劳。 她信因果,认为世间万物所有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缘由。 沈离并非嫡子,他从小就被父亲叔伯们苛责,只学会了如何功于心计和保护自身。像沈离这般自幼被打击着长大的孩子,会有种长在骨子里的怯懦和自我否定。 即使那孩子长大成人,表面上如何独当一面,但内心深处永远没有安全感,敏感脆弱、不堪一击。 他们不知道如何守护自己在意的东西,就只能把那些东西暗暗藏在心里的最深处。虽然他们看上去为人心思深沉、无欲则刚,实际上是害怕自己内心在乎的东西被人拆穿后,又被人否定。 沈离就是这样的孩子。 所以当宋挽之的哥哥遭难,沈离懦弱了,他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沈离心里明明是千万分在意宋挽之的,可即使被这种思慕折磨至死,他也不会对宋挽之说出一个字。 因为他害怕打击。他从小被否定惯了,他怕他若是将藏在心底的心思暴露,就像被脱/光了扔在大街上一样,再次被众人打击指责。 他害怕失去,所以宁愿不曾拥有。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守着他这荒芜黑暗中的最后一点热。 这就是他的懦弱。 他故步自封,用骨子里的自我否定,把自己沉迷在他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这么个永远难以逃脱的牢笼里。 直到初年的死,撕破了一切貌似平静的假象。一个单纯良善的好姑娘,用自己的死告诫他,是时候反抗了…… 宋挽之懂沈离的怯懦,也懂他此刻的幡然悔悟。现在的沈离,才是真正在为自己而活的沈离。初年不能白死,宋挽之知道沈离一定会为初年报仇的,她也相信沈离一定有这个能力。 当初宋挽之看见过初年望着沈离的眼神,那双眸子少女含春,满眼都是欢喜,宋挽之便知道初年是心仪沈离的。而因初年在沈离身边日日相伴,沈离还未曾发觉,也还未有他自己的想法。 此间少年,风华正 分卷阅读85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茂。谁又能想到如今也就半年不到的时间,他二人便阴阳相隔。 宋挽之心有唏嘘,但她从未参与沈离和初年的事,现在便也没有资格站在沈离身边,告诉他不要悲伤一切都会过去。 真正的痛,只有当局者才有资格说痛,任何苍白的安慰都会显得矫揉造作。 所以宋挽之选择闭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静静待在沈离身边陪着他。 “走吧,去钟楼看看,究竟是哪路人马可以率先攻入这大邑王朝巍峨百年的皇宫。” 斯人已逝,眼下还有硬仗要打,沈离不想让自己长时间沉溺在自怨自艾的氛围中。休息片刻后,他就重新扛起宋挽之,朝高度足可以俯瞰整个皇城的钟楼走去。 皇城四周的喊杀声愈来愈近。 宋挽之和沈离二人一路上看到好多宫人都纷纷往外逃命,也就沈离和宋挽之反方向往宫里走 当沈离把宋挽之搬到钟楼最高层时,沈离整个人都汗涔涔的,外衫都湿透了。 宋挽之衣袂飘飘坐在围栏上,抱着她那两条被敲地血肉模糊的腿,看着像刚游泳回来的沈离,心里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想想宋挽之也就马上释然了。上钟楼是沈离的意思,是沈离非要扛她上这么高的地方,其实按她的意思来说只要能等到她家世明,随便在哪儿都一样。 然而不得不说钟楼的视野十分开阔清晰,此刻宋挽之和沈离已经能看到戴着红布巾的洛族士兵们撞开皇宫的西华门,朝大殿攻来。 但因钟楼的位置太高,下方士兵混杂、人数众多,宋挽之和沈离还看不清带头攻入皇宫的人是谁。 宋挽之两只手紧张的紧攥袖子,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下方。 而沈离却全然没有宋挽之的激动,只是默默站在她身边看了她许久。 “你本性跳脱不羁,重重宫闱的生活向来不是你喜欢的。但若是世明率先攻到这里,你会同他留下守着这江山社稷吗?”沈离向宋挽之问道,目光深沉而阴郁。 宋挽之紧张的盯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朝大殿涌来的人群,想努力从中找出世明的身影。 听到沈离发问,她并没有回头,漫不经心道:“我还没问过世明他会不会留下重新当洛族的太子。不过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他胸中有天下,我就陪他守着这万里河山,若他不愿被这些政权斗争所扰,我就陪着他浪迹天涯。” “沈离,你不明白。感情经不起算计,思虑过多,到头来只会故步自封。”宋挽之又想起世明当初对她说世明的永远,与殿下的性命一样长时的样子。 笨拙而又热烈。卑微,但却至死不渝。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要和他在一起,怎么样都是欢喜的。”她抿唇轻轻一笑。 沈离手心紧攥成拳:“对,你说我不明白,我的确是不明白。不过世明初回洛族,政党根基不稳,不一定能争的过洛风栖。而且想来世明之前忽然回洛族也是为了你,他本意也不愿待在皇宫。” 所以他一定会走,你也一定会随他而去的。 宋挽之见脚下那些人群越来越近,但还没人发现坐在钟楼上的她和沈离。她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先翻身滚下围栏拉着沈离藏好,万一来的是洛风栖她就麻烦了。心里默念来的可千万千万得是世明。 然而沈离站在她身后动也没动。宋挽之心里记挂着眼前事,也没留意沈离在说什么。 沈离低下头苦笑,右手暗自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早已藏好的布条:“我总想抓住些什么,可到头来总是一场空。初年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当宋挽之察觉到沈离的语气不对劲时,已经迟了。 她正要回头,沈离站在她身后,忽然将左臂伸到她前面牢牢扣出她的肩膀,右手将浸满迷药的布条紧紧捂住她的口鼻。 “还记得以前夫子给我们讲过的故事么。那只老狐狸算尽天下事,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它心爱的姑娘。” 沈离自顾自喃喃道:“那么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留住你。” 如果来的是世明,你一定会随他走的。那么我若把你交到洛风栖手中,不仅我可以获得洛风栖的重用、彻底脱离沈家,还可以留住你。你留在洛风栖身边,做他的王妃,不但不用再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我还可以时常遇见你。 哪怕只是隔着人群看到你的样子,甚至只是听见你的声音,那也是好的。 至少,我留住了你。 宋挽之都听不懂沈离在讲什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她呜呜大叫,拼命挣扎起来,两只手抓住沈离捂住她口鼻的手,指甲嵌入他的手背,狠狠往外掰。 可惜男女力气差异悬殊,宋挽之又已经好久没吃顿饱饭,拼力气根本拼不过沈离。 沈离纹丝未动,目光锁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愤怒、惊慌、恐惧、哀求……直到最后,她双手无力地垂下。 “你不该在幻境中把我叫醒。”沈离双手抱住宋挽之的腰, 分卷阅读86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抵在她耳后低声道,语气宛若叹息。 宋挽之,是你自找的。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够放下他的心理障碍,肆无忌惮的抱着她。 沈离将头埋入宋挽之的颈项间,贪恋的嗅着他身边这最后一丝温热,就像是急迫地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刻,若是上苍能听见他虔诚的祈求,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让世界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他沈离,可以抱着自己心尖上的姑娘,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他的世界不再有沈家人冰冷指责和漫天的算计,他沈离,也可以是幸福的。 然而,如果虔诚的祈求有用的话,宋挽之早就成了拿银票当擦屁股纸的大邑第一富婆,这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离散和白头。 其实沈离在宋挽之昏迷不久后,就已经看到率先领队攻入大殿的将领是谁。 而当那些络绎涌入皇宫的洛族士兵最后快要爬上钟楼发现他们时,沈离才单手抱着宋挽之走到长盛钟前,贪婪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用另一只手缓缓拉开钟捶,将长盛钟彻底敲响…… * 贞元七年,大邑皇帝宋临渊被兵部侍郎沈离杀死在长乐宫下的暗牢内,北夷洛族趁势攻入大邑皇城。 自此,经营了百年的大邑王朝土崩瓦解,洛族入主中原,定都京都,改年号为天奉,史称洛国。 宋临渊上位后,因其曾大肆暗杀先皇其余皇子及其旧部,使得洛国成立后,大邑残余并未形成足够威胁的势力,倒是对洛国初兴助了一臂之力。 战争总有赢家,而输的永远是百姓。 新任的洛国皇帝听从二皇子洛风栖轻徭薄赋、抑制豪强、扩大税基的建议,最终俘获大邑百姓的民心。 没过几年,百姓们也就渐渐淡忘了那个曾经被叫做大邑的王朝。也没人在意后来洛族大皇子与其父皇母后离心离德,被永久幽禁于枫山的事。 能被少数百姓想起的,也就是大邑平朝长公主自洛族攻入皇城后就不知所踪。曾为洛族王妃、风光一时的悦宁公主则被废为妾侍,草草病故。 还有曾于大邑任职兵部侍郎的沈大人在洛国依旧是左右逢源,甚至在二皇子登基后还官至左丞相,比沈大人父亲在大邑曾任的内阁首辅,更高一级。 只可惜没人知道体面了一生的沈大人为何终生未娶,这令京城无数望风而拜的才子佳人扼腕不已。而且这个沈大人还特别长寿,比后头登基为帝的洛族二皇子活的还久。但直至沈大人年逾古稀驾鹤仙去,也未过继一个儿子继承偌大的家业。反倒是将家产都分给了所有家仆,遣散家奴、散尽家财。 不过这些事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有谁会在意故事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花海无涯(终章上) 大邑皇宫沦陷那天,沈离下的迷药剂量很大,宋挽之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她昏昏沉沉睁开眼时,正好看见洛风栖拿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细细的瞧。 宋挽之顿时清醒,看着身上盖着柔软的绸缎、房间摆设奢华,暗吸一口凉气,心里猛地一沉。猜想这里应该是洛风栖的新府邸。但她还是想不通沈离为何要把她送到洛风栖身边,难道沈离只是想用她讨好洛风栖? “醒了?”洛风栖笑着问她,端了杯热茶递给她,也没有偷看被抓个正着的尴尬。 “明知故问。”醒来的宋挽之却是语气不善,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并未接过洛风栖的茶。她单刀直入道:“世明呢?” “你的身子才刚刚恢复,双脚还不宜下地走动,我先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洛风栖显然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他说完话就要起身朝屋外,宋挽之赶紧坐起身趁机扯住他的袖子。 洛风栖回头看着宋挽之攥紧他衣袖的小手,深沉的目光缓缓上移,锁住她的脸,眼底压抑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别走,我……” 宋挽之想说的话都还没说完,洛风栖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她消瘦了许多的肩膀,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贴着宋挽之的耳朵柔声道:“你放心,宋临渊已经死了,以后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洛风栖用一种典型直男式的抱法把宋挽之整个脑袋摁在他胸口,硬是用简单粗暴的法子让宋挽之憋的再也说不出一句伤他心的话。 丫丫的,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啊!洛风栖抱的太紧,宋挽之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他挤爆了。 她被洛风栖抱着浑身不自在,两手使劲抵在他胸前想把他推开,奈何洛风栖就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反而越挣扎还抱的越紧。 最后宋挽之也推累了,她怕好不容易逃离了宋临渊的魔爪后又立马被洛风栖闷死,只好认命乖乖待着不动。 “其实在攻打皇宫的那几天,我都很害怕。”洛风栖把头靠在宋挽之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很 分卷阅读87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委屈:“我害怕等我打入皇宫,见到的是你的尸体。我怕的要发疯,恨不得杀光所有人插上翅膀到你身边。” 宋挽之心想如今把她的国都灭了,洛风栖现在反倒想装个深情体贴的丈夫会不会太迟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好吗?”洛风栖松开宋挽之,执起她的手,眼神脉脉、满怀期待的望着她,等她的答案。 而无论洛风栖怎样说,宋挽之抬头,回答永远只有冰冷的三个字:“世、明、呢!” 洛风栖一震,低下头无声苦笑:“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流落在外的洛族皇子不是大哥,而是我。那么你现在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会不会就不一样?” 宋挽之想也不想,正要开口。洛风栖忽然又像是很怕听到她的回答,起身朝屋外走去,自顾自的说:“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方才刚说了要去找大夫就忘记了。我现在去,你等着我。” “洛风栖你这个懦夫,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做你的王妃!”宋挽之不想看洛风栖自己骗自己,也没这么多耐性陪着他玩。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世明存在,我也根本不可能爱上你!”她朝着洛风栖的背影咬牙恨恨道:“与其在我身上这么耗着相互煎熬,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不就是个女人么,你一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没了我你还能活不了?!” 这么一大段话被宋挽之一口气连着说完,后她顿时感觉身心舒畅了许多。 反倒是洛风栖的身影在门外僵了很久,最终还是吩咐门外的看守们把宋挽之的房门守好。 * 宋挽之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还逃不出去,也只能在房间里乖乖待着。 每天有好多大夫来给她诊脉,检查她的腿。宋挽之以为洛风栖还会来找她,但是直到她的脚都快好了他都没有出现。 不过宋挽之还是迎来了一位躲不掉的不速之客——世明和洛风栖的生母,洛族的可孙皇后。 也不知是何原因,世明从未和宋挽之提到过她的生母。所以在下人向宋挽之通报可孙皇后前来见她时,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而那时宋挽之刚好在后院喝药,当她抬头看见可孙皇后带着一干人等盛气凌人的走到她面前时,宋挽之知道她终于也陷入了世界上所有女人都避不开的麻烦之一——婆媳矛盾。 世明容貌俊朗,可孙皇后自然也不会差。 即使年近半百,她依然面容精致、风韵犹存,身形婀娜有致。若非已经知道来人是世明的母后,就算别人对宋挽之说她是世明的姐姐宋挽之也相信。 可惜这么个美人一进来便面若寒霜、杀气腾腾。宋挽之从座位上起身,本来还想着装模作样的请安,试探试探可孙皇后此行前来的目的。 然而可孙皇后似是万分厌恶她,宋挽之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已被可孙皇后打断。 可孙皇后指了指两个被侍卫分别端在手里的箱子,对着宋挽之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接受本宫身后这两个箱子中的黄金,安安静静离开我的两个儿子,永不相见。” 宋挽之着看她,等她说出第二个选择。 “二么……”可孙皇后也看着宋挽之,勾唇一笑:“你也应该知道,我身后这一排带刀侍卫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最拿手便是让人不声不响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宋挽之低着头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没人知道她眼下在想些什么。 可孙皇后以为她是怕了,正想让身后的侍卫把宋挽之拉走时。宋挽之忽然抬起头,走到可孙皇后身后打开那两个箱子,果然是两盒金光璀璨、成色十足的黄金,只是这黄金,宋挽之觉得非常眼熟。 “您是世明的长辈,按理说我应该尊您敬您。” 宋挽之眯起眼睛,笑容恭敬地对着这些黄金道:“可您拿这区区几百两黄金就想打发我放过您那两个宝贝儿子,那您那两个宝贝儿子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你这亡国的公主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讨价还价!”可孙皇后怒了。 “原来您还记得我是亡国公主呀。” 宋挽之就站在可孙皇后身边,她忽的伸手攥紧可孙皇后的衣领,将她拎到眼前,挑眉道:“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大邑嘉禾三十年铸造的金元宝。是当初为了庆祝我父皇继位三十年,由工部和礼部一起铸造的。您现在拿大邑的东西来打发我这个大邑公主,这交易做的是不是太划算了?” 可孙皇后带来的侍卫赶紧上前把宋挽之压制住。 “你这卑贱的女人,别忘了本宫要杀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孙皇后赶紧退后整了整自己被宋挽之揉乱的衣襟,美眸中尽是厌恶。 “本宫最后问你一遍,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其实我真没为难您。”宋挽之两手被侍卫捆着,也不慌乱,说实话她真觉得自己太好太善良了:“我爱的世明,他不 分卷阅读88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是个懦夫。我不问任何缘由,只要您能让世明当着我的面,让他对我说他不要我了,他要抛弃我。我二话不说就走,永不纠缠。” “你不怕死么?”可孙皇后深呼吸,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您可不敢动我。您要是真有这能耐,也不会同我色厉内荏半天了。” 宋挽之也算是吃准了可孙皇后的心理:“您总共就两个亲生儿子,眼下都被我迷得团团转。若是杀了我,您可就没好儿子给您膝前尽孝了!” 这话说的太过嘚瑟,宋挽之明显是在故意激怒可孙皇后。 原本可孙皇后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可此事事关她这辈子唯一的两个孩子,她心急则乱,绝不会放宋挽之这个狐狸精祸害她的儿子,便难免中了宋挽之的套。 “本宫不杀你,也多的事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来人,给本宫把这个贱女人带走!” 可孙皇后已下令,呼啦啦的侍卫们就要压着宋挽之离开洛风栖的新府邸。 然而正要离开府邸时,听见风声的婢女阿玉赶紧从外头跑回来,跪下拉住可孙皇后的腿求情,结果被可孙皇后一脸一边扇了两个巴掌。 被侍卫捆住的宋挽之双眸深沉,默默看了看阿玉一眼后,随可孙皇后走了。 * 可孙皇后吩咐侍卫将宋挽之用铁链锁住四肢,禁锢在早已为她安置好的秘密水牢里。 可孙皇后站在岸上,满意的看着宋挽之清丽的小脸满是狼狈,脑袋以下都被浸泡在墨黑的水中。还有许多又黑又长的水蛭成群结队的游在宋挽之身边,攀附着她的身体,吸她手臂还有身上的血时,可孙皇后就更加觉得身心舒畅了。 等安排好一切后,可孙皇后就回宫了。她自以为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二儿子知道她把宋挽之这个狐狸精带走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直到当天夜里她那个大儿子提着一把未开刃的长剑,单枪匹马从宫外头直接杀到她寝宫时,她才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错了…… ☆、几经流年(终章下) 洛族原本就是草原上的民族,逐水草而住,终年居无定所。 因此虽然洛族铁骑的实力闻名天下,但也由此暗中埋下了洛族国力不稳,人心浮荡的隐患。 自从大邑皇宫被洛族攻破后,为了将新建的国家稳固下来,洛族皇帝采用二皇子营下谋臣苏威提出的建议。没过几天洛族的皇族们还有一干心腹大臣便都举家迁移到大邑皇宫,在一番小修整之后,就将大邑皇城当作洛族新的国都,世世代代久居下去。 这日洛族的可孙皇后解决了她心中的一个大麻烦,晚上正一身舒爽准备熄烛就寝,忽然听见外头有打斗和侍卫们呼喊的声音。 夜幕沉沉,黑云遮月。 她披起床头的外袍正打算出门看看,就见她殿前的大门别人一脚踹开,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的儿子,正面无表情拖着一把未开刃的长剑,挪动步子缓缓向她走来。 “挽挽呢?”他将剑提起,问道。 可孙皇后秀眉蹙起,目光穿过她的亲生儿子,看到殿外一群被砍翻在地、东倒西歪的贴身侍卫,忍不住怒道:“洛云牵!你这孩子为了个女人就疯了吗,别忘了本宫才是你亲娘!” “亲娘?”世明勾了勾唇角,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眯起眼睛,将手中的长剑架在可孙皇后纤细的脖子上:“在我率军攻入大邑皇城那天,您在我饭食里下药、将我囚禁于枫山时,可曾有想到您是我亲娘?” “云儿,快将剑放下!”听见侍卫禀报的洛族皇帝洛逸辕从御书房匆匆赶来,便看见这惊人的一幕,赶紧踏入寝殿呵斥制止。 跟在洛逸辕身后赶来的洛风栖看见殿内千钧一发的局势后,并未随着洛逸辕进殿,而是悄悄闪身侧立到门外,听听里头的动静再行动。 就算父皇来了,世明也并未停手,反而将剑逼近了几分,盯着可孙皇后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开口依旧只是三个字:“挽挽呢?” 正在门外听动静的洛风栖心里忽然一震。 他想起宋挽之也是这样,不管他如何说道,宋挽之回他的也永远只有三个字——“世明呢?” 洛风栖摇头苦笑。这两个人,即使阻隔重重,竟还能是这般心灵相通。 洛逸辕蹙眉,沉声对世明道:“那是你亲弟弟明媒正娶的妻子,莫要坏了洛族百年的规矩!” “云儿你混入大邑,潜伏这许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如今真要为这么个女人,不顾咱们一家的骨肉亲情了吗!”可孙皇后也咬牙,气到声音颤抖,边摇头边掉泪,泣不成声。 “混入大邑?潜伏?原来您以为我在大邑这么些年是为了当个细作?”听到可孙皇后的话,世明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母后,您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眼里永远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他将手中的长剑收回,杵在地上,摇摇头,裂开嘴露了个令 分卷阅读89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人浑身发毛的笑容。 “什么意思?”可孙皇后面色一凛,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即道:“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是为了你们洛族的江山!”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那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世明看了眼洛逸辕,转身又瞥了眼门外的洛风栖。 可孙皇后上前拉住世明的袖子,美眸带泪:“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母后心中一直有愧,只想好好弥补你这些年受的苦……” “母后。”世明向后退了一步,硬生生将自己的袖子一点点从可孙皇后的手中抽走:“您就不想听听儿臣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吗?”他笑。 可孙皇后却被世明这笑弄的心底生寒。 “当年北夷那场宫廷内乱震惊天下,白族、茂族联合天彦国集体向北夷发难。那时父皇尚在前线殊死拼杀,但白族却先派出精锐骑兵绕过前线直接偷袭北夷皇宫。”世明闭上眼,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仿佛像是上辈子那么久的事。 “那时候我虽年幼,但却清清楚楚的听到母后您和国舅暗中商讨,为了您自己的安危,先将我和阿栖丢在皇宫,自己带着心腹弃城北逃。因为您料定白族人只要抓住皇子,占领皇宫,就不会再多费心思去追逃兵!”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能怪母后。”旧事重提,可孙皇后死命摇头,泪珠越掉越大:“是你舅舅让母后这么做的,不然谁都逃不了,大家都会被白族人杀死的……” “之后嘛,我和阿栖就被白族人活捉了。” 世明没有理会可孙皇后的解释,只是开口继续道:“为了掩护奶妈抱着襁褓中的阿栖逃出皇宫,我被白族追兵追赶,落入百丈瀑布。虽然命大,但被巨石击中脑袋,记忆全失。” “我醒来后被人当做死士和夷犬训练,受尽欺辱。直到挽挽在太液池边救了我。”对于不愉快的往事,世明不愿多提,那些年受过的苦,用寥寥几个字概括就够了。 偌大的宫殿,一室安静。 与他流淌着同样血液的父亲、母亲、弟弟,一家四口人就这么站着,默默听他讲着他的经历。 “我很早就恢复了记忆,大概五六年前就想起了所有事。在我恢复记忆后,又过了几年,阿栖悄悄找到了我,说要和我里应外合,拿下大邑。然后么,我就把他揍了一顿,假装不认识他。” 世明笑了笑:“所以母后,我不知道阿栖是怎么和您说的。但我是自愿留在她身边,并不是当什么细作。” “云儿,我……”可孙皇后伸手抓住世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世明摆手拒绝:“我不知道当年宫廷内乱,您弃子逃跑的事是怎么同父皇和阿栖解释,但如今,我已经不需要您的解释了。” 世明回握住可孙皇后的手,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上次他牵着母亲的手是哪辈子的事了。 “母后错了,母后只要你能好好的。别为了那个女人丢下你父亲和弟弟好不好……”可孙皇后的声音都带着祈求了。 她身为一国之母,其实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当年的一念之差,让她的大半生都活在悔恨与自责中。如今她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她又怎么能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大邑的女人再次扰乱他们一家人的安宁。 “母亲的生育之恩,洛云牵无以为报。若是您心有怨愤,尽可以来夺我的性命,就算我死,也绝无怨言。” 世明松开了可孙皇后的手,重新握紧手中的剑道:“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即使踏遍九州大地、山川万里,我也会一定会找到她!” 大殿外的洛风栖渐渐低伏下身,忽然无声的笑了。他笑的脸都扭曲了,眼睛里都快笑出泪来。 何其相似的两句话,何其相配的两个人,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样。 洛风栖还记得那时他在马车上,问宋挽之若是世明死了,尸体也找不到了她会怎么办。 那时她想也不想就说:“那我就踏烂九州大地、山川万里,直到我也死。” 原来有些事,真是羡慕不来,也嫉妒不来的…… “你疯了,为了个女人你连血肉至亲都不要了!”可孙皇后指着世明,声泪俱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糊涂的儿子!” 此时元升持剑大踏步走入寝殿,一手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丢在可孙皇后脚边。 可孙皇后看了地下那人一眼,吓得连吸冷气。此人正是跟了她好些年的大总管,是她得力的左右手。 “大皇子,问出来了,悦宁公主在太液池下的水牢里。” “走!”世明扭头就走,不再看身后的人一眼。 可孙皇后看着世明头也不回的身影,肝肠寸断,怒道:“洛云牵,母亲且问你,你是真要为这个女人断绝我们的母子亲情吗!” 闻言,世明脚步忽得一顿。 他转身望着自己发丝凌乱、目含血丝的母亲,然而他的目光却凉薄没有任何温度。 “我这半世,荣耀过,也卑贱过。受众人敬仰过,也跌入尘泥过。世间冷暖,大致都 分卷阅读90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尝遍了。” 世明似想起什么,低头笑了笑道—— “但心尖上最后那点热,都留给她了。” 说罢,世明不有片刻逗留,和元升持剑奔去水牢,救他心尖上的姑娘。 我的孩子怎么会如此天真!凭你一人之力,还敢翻了天了?! 可孙皇后怒极反笑,朝身边的侍卫问道:“眼下宫中能立刻调集的人马有多少?” “禀皇后娘娘,宫内还有一千精卫队。” “好,马上调集这些人马赶去太液池!”可孙皇后披上外袍,正打算跨出殿外,却被洛逸辕拦住。 “我们欠云儿的已经够多了。”洛逸辕沉声道。 “可他是我的儿子!我日日夜夜向长生天祷告,眼睛都要哭瞎了,求的就是云儿能回到我身边!” 可孙皇后推开洛逸辕,目眦欲裂,几近疯狂:“如今他回来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带走他!” 洛族皇后与其他国家皇后最大的不同,就是洛族皇后与皇帝共同拥有各自的兵权。 可孙皇后不再与洛逸辕多说,自己带着一干卫队赶往太液池。 * 宋挽之在水牢里泡了大半天,全身皮肤都被污水泡得发白。水蛭在她身边游走,咬的她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世明虽对自己母亲的狠毒有所了解,但当他劈开水牢锁链见到宋挽之时的那一刻,心里头顿时像被把刀直直捅进心窝,一下又一下,刀刀见血,痛不欲生。 “别怕,就是脏了点。还好这些水蛭没毒。” 宋挽之本想朝世明安慰的笑一笑,但她眼冒金星实在没力气,只能勉强勾勾唇角。 “我带你走。”世明跳下水牢将宋挽之捞起来,抱着小小的她,双目赤红。堂堂七尺男儿,眼中隐有泪花。 “嗯。” 宋挽之懒懒道了一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世明抱着宋挽之刚出水牢,就看见洛风栖带着一干人马杀到。 然而世明这边却只有他和元升两个人。 宋挽之将世明抱的紧了些,担心起来。 世明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安心,握紧手中的剑,灰眸一眯,正准备杀出重围,却听洛风栖不耐烦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宋挽之和世明皆是一顿。 “瞪什么瞪。”洛风栖对着世明怀里的宋挽之没好气道:“你瞧瞧你现在浑身上下肿得跟个猪头一样,本皇子已经厌恶你这恶心模样了,还不快滚!” 啧啧啧,还是原来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宋挽之松了口气。 “等等!” 世明抱着宋挽之正想走,却又被洛风栖叫住。此时可孙皇后的卫队也正在往这里靠近,眼看就要赶到。 “要走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洛风栖道。 世明挑眉:“说。” “这九五至尊的龙椅窄得只容得下一人。”洛风栖对着世明,灰眸深深:“我要你起誓,今生今世,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好。”说罢,世明先抱着宋挽之跑了。 转眼间,可孙皇后就已赶到。她看着洛风栖带着一干人马拦在她面前,怒道:“栖儿,你让开!你哥哥糊涂,你怎么也这么糊涂!” 洛风栖只是望着世明和宋挽之渐行渐远的北夷,回头看着可孙皇后淡淡一笑:“母后,我从来没为大哥和媳妇儿做过什么。如今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 由于经历了太多折腾,宋挽之这次昏睡了很久。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是车轱辘哒哒的转动声。她和世明两个坐在马车里,不知去往何方。 世明原本想给宋挽之掖掖被角,但见她迷迷蒙蒙间睁开了眼,灰眸中本是狂喜一片。但见宋挽之看向他,他忽然又冷了脸,走到一边默默煮茶。 额,四周的氛围好像有点尴尬。 宋挽之试探性的开口:“世明,我们要去哪里?” “找个骗子多的地方,把你卖了。” “我、我错了嘛……”这家伙还真记仇。宋挽之爬起身,低着头,两手扒拉着被子委屈道。 世明打开壶盖,马车内一时间茗香四溢。他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语气依旧不善:“错哪儿了?” 宋挽之默默检讨:“不该和洛风栖合起伙儿来骗你……” 一向好说话的世明难得发了一次脾气:“我气的是这个吗!”壶盖被狠狠拍在桌上,吓得宋挽之浑身一抖。 世明狠下心不去看她。 宋挽之光着脚丫挣扎着想下床,奈何她久睡方醒,浑身没劲儿,挣扎了许久都没成功。还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世明虽没正眼瞧她,但耳朵却竖着听得仔仔细细。最后他还是抵不过心疼,叹了口气,坐到宋挽之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你又骗了我,你这个狡猾的小骗子……”世明闷声道 分卷阅读91 公主有疾 作者:笔墨长歌 。 “好好好,我真的错了,我发誓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宋挽之单手举额。 嘻嘻,其实宋挽之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方才装作很疼的样子也就是为了让世明心软。她与世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别再相互怄气了。 世明实在是被宋挽之骗了太多次,这次硬下心,就是想让宋挽之长点记性。 但当宋挽之捧着他的脸又亲又哄时,他还是缴械投降了。 “唉。跟你,着不了急。”世明拿宋挽之没办法,最终叹了口气,算是勉强接受她的道歉。 “其实我是故意的。” 宋挽之不想欺瞒世明,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向世明坦白为好:“你的母后不喜欢我,我是故意惹你母后生气的。” 她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让世明做出个抉择。不过如果世明选择了他母后,她宋挽之也估计可以为世明委曲求全、放下一切。 宋挽之想说的,世明都懂。 宋挽之并不知晓当年北夷宫廷的纠葛,还以为他与母亲交恶,是因为她故意惹母亲生气。 “此事与你无关。母后对我有生育之恩,但该说的,我都已经同他们说清楚了。” 获得了世明的原谅,宋挽之又开心了起来。 听着欢快的车轱辘声,宋挽之的心情也无比的好。她在世明怀中拱了拱,偷笑道:“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呀?” “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江南的杏花春雨,塞北的大漠斜阳么。”世明笑着揉了揉宋挽之的脑袋:“现在南下,还能赶上西湖的荷花开。” “好!” 宋挽之也笑了:“咱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 爱,得花费一生的时间去等待,哪怕我们会一直无终止地在人海漂流。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缘分,而时光总会推着我们走,最终遇到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任何事、遇到任何挫折,注定 ——都会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