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长见山重重》 分卷阅读1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 书名: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文案: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因与天帝的一个赌注,我与水君涵虚双双陷入六世轮回。 他说:“你且安心,不管这六界多大,就算你我如同沧海中一粟,天地间一蜉蝣,这六世,我皆会来到你身边。” 听到他的承诺,我骤然心安。 只是凡人一世如水匆匆过。与将恩爱结来生,只恐来生缘又短。 内容标签: 强强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涵虚,丹仪,凤儿,洛醴泉 ┃ 配角:景行,林老板,朱小姐,江师傅,黄氏,韩大人 ┃ 其它:仙侠,轮回 ================== ☆、凤凰相对盘金缕 夜凉如水,如墨汁一般的天空上挂着一轮银盘,银盘的四周洒满了星星,就如同黑色绸缎上缀满了亮晶晶的宝石那般。 今夜的星星倒是多,我这样想着,把刚刚煮好的两颗蛋放入长寿面中。今日,是我的生辰,长寿面中加两颗白煮蛋是我家乡的习俗。可是,我却早已忘记了我家乡的具体模样与我的身世。 我只记得小时候生辰时,娘亲亦是这样在准备一份长寿面给我,虽然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我记得那时娘亲慈爱而又温柔的笑,那笑如同冬日的日光温暖。我还依稀记得,娘亲的身体不好,村子里的人又以我不祥,娘亲护着我,不让他人欺负我,可是娘亲去世后,村子里的人便要将我赶出去。那是一个大雪天,路上的雪就如同村前的河水一般,又多又冷,浸透了我的衣裳,刺骨又令人窒息的冷。后来幸而我遇见了干娘,干娘在路上捡到了我,她看我可怜,对我悉心照料。待我醒后,干娘问我的名字与家乡,可是我那时太小又受了惊吓,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却时常说着“凤凰,凤凰”,于是干娘便唤我凤儿。 我从小便经常做着同一个梦。在梦中,我是一只凤凰,我的羽毛璀璨夺目。我时而化为人形在林间行走,时而在空中翱翔。也是因此,村中的人认为我不祥。 现在,我是一名绣娘,但说来惭愧,我的绣工却不甚精湛。我在干娘开的这件小小的绣仿中做事,帮干娘招呼客人与做些简单的刺绣。 “凤儿,你在发什么呆呢?你该不是在反省自己为何这数年刺绣功夫都没有进步吧。” 我闻言转过身去,却看见干娘倚着门,一边缓缓扇着风一边走到我身边坐下。干娘最爱这样与我打趣,可她却是最疼我不过了,于是我装出十分的惭愧对干娘说道“凤儿这些年实在愧对干娘的教导,刺绣功夫一直都不甚精湛。”我像扭麻花一样抱着干娘的脖子笑嘻嘻说道:“可是干娘这些年却是越见风韵了,简直冠绝刺绣界,怪不得外面的人都称干娘为‘刺绣西施’呢,只是不知干娘貌美如斯,何时为我寻一位玉树临风的干爹呢?” 干娘红着脸戳了戳我的额头:“你这小姑娘,怎么整天脑子里面都是情情爱爱,是不是戏文看多了?老娘啊,可没想那么多,我就想我的凤儿何时能够再懂事些,能够在刺绣上多下功夫。”干娘看了桌子上的长寿面,正色道:“你这小姑娘啊,晚上吃了烧鸡烤鱼红烧肉,怎么现在又吃啊?诶,我好像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唉,最近记性怎么越发差了。” 我撅了嘴假装埋怨道:“干娘怎么连凤儿的生辰都不记得了。凤儿的生日就是这盛夏六月的满月之日啊,明明很好记的,干娘果然老了。”我感受到了干娘的眼刀,声音也越变越小,到后面几乎都听不见了。 干娘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干咳了几声说道:“老娘我才不是老了呢,我…我只是因为近日事务太多,对,近日我实在繁忙。诶,干娘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便为你唱首歌吧。”干娘说着便清了清嗓子,边拍手边唱到:“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 我赶忙捂住耳朵“干娘,干娘,别唱了,您也知道您一唱歌就走调,干娘您这调跑的真的快与天齐了。干娘还是送我其他礼物吧,这首歌我可不敢收。” 干娘揪着我的耳朵,气道:“你个小姑娘品位如此差,老娘可未跑调,老娘……老娘这是改编了调子,旁人想听还听不来呢,小姑娘可真不会享福。诶,既然你开口向我讨要礼物了,那我便许你明日休息一日吧。” 干娘果然十几年如一日的糊涂又小气,但是如果明日可以休息一日也甚好。明日万梨园最红的林老板正好开戏,正好我可以去捧林老板的场。现在夏日炎炎,后山的荷花开了满池,正好可以采些回来做荷花酿,真是不错。 “小姑娘,你笑的这样开心,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礼物啊?”说着干娘便要来捏我的脸。 “唔,干娘对凤儿真好,这几日因着绣坊中事情多,我整日被拘在绣架前,可快要被憋坏了,要是能出去玩耍一日,那自然是开心的啦。唔……干娘,您捏痛凤儿了。”干娘的手劲怎么不像干娘绣针下的花儿朵 分卷阅读2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儿一样轻柔呢? 干娘听见我喊痛,便马上松了手,嘴里却是不依不饶:“你这小丫头一天到晚就想着出去玩,干娘还指着你以后接手绣纺呢,你这叫干娘如何能够放心的下呢?” 我却没有心思去听干娘的教导,只因着我的心早就飞去了万梨园,飞去了荷花池,干娘见我如此,便说道:“凤儿快睡吧,太晚睡不利于美容养颜。”我甜甜地答应了声,便快快地收拾好碗筷,解下衣裳躺到床上。 这小小的床上挂着嫩绿色的帷帐,床的四角挂了许多干娘为我打的络子。夏夜的微风似乎夹杂着荷花的香气吹进房中,吹动了高挂着的络子,周公,悄然入梦。 ☆、欲将恩爱结来生 凤翔九天,百鸟跟随。 凤翎红似火,凤目睥睨万生。 旋而凤凰化为一名女子,茕茕行走在山林间。那女子仪态万方,容姿倾城,眉目间的风华另人不敢直视。 “天帝天后宣凤族帝姬丹仪公主觐见。”天界侍者如此通报道。 那凤凰微微颔首,念了一个决,便化作一团火红像九重天飞去。 凌霄宝殿,天帝天后正襟危坐。天帝头戴冕冠,天后珠翠满头,二人皆是威严无比。 天帝天后旁站着一名神君,那神君的打扮与天帝天后类似,他又与天后长地极为相似,只是眉头蹙成了一团,隐隐有不悦之色。 在大殿中央跪着另外一名神君,那神君着蓝衫,头上只有一支以水凝成发簪做装饰。 “小神丹仪见过天帝天后。”凤凰微微一福,态度不卑不亢。 “汝可知罪?”天后的语气中夹着汹涌的怒意在大殿中回响。 “小神不知,还请天后娘娘明示。”凤凰跪在了蓝衫神君身边,脸色却不见任何畏惧之色,抬起头直视着天后。 天后怒极反笑:“汝之凤族与天界龙族联姻乃是长久以来的传统,汝为凤族帝姬,吾儿景行为龙族神君且为天界太子,你们二人早有婚约,本是美事一桩,但几日前汝请人送来奏请,言说汝与南海水君两情相悦,已约定终身,是以要废除与吾儿之婚约。现,汝欲背弃婚约,为我天家招致侮辱。此罪你是认与不认?” “小神在奏请中已禀明解除婚约的缘由,此婚约乃是小神幼时定下,怎可做数?若是娘娘觉得小神给天家蒙羞,娘娘可对外宣称是小神之过,太子殿下厌弃了小神,这样六界众人也只会耻笑小神。”凤凰徐徐说道。 “若是本座说汝必定要嫁与吾儿呢?”天后的口气不容置喙。 凤凰明显感到身边之人气息一紧,握住了拳头。凤凰笑着,淡淡说道:“若是小神偏不呢?” “放肆!”天后凤目一瞪,手中同时射出一道火电向凤凰而去。 蓝衫神君快速搂住凤凰的腰避过天后的火电。 蓝衫神君语气中隐隐含了怒气,拱手道:“天后娘娘如此实在不妥。以长辈之身对小辈出手,实在令人不齿。” 天后眼看又要发作,却被天帝悄悄地按住了手,天帝威严道:“汝等这是做什么?丹仪该对天后尊敬些,天后的脾气也是太过焦躁。目下汝等皆不肯让步,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殿中众人皆道:“愿闻其详。” “既然丹仪与涵虚两情相悦,这本该成全,只可惜涵虚仍是一尾鲤鱼,还未跃过龙门。无此凤族公主配鲤鱼水君之先例,此为其一,丹仪与吟方早有婚约,若是贸然废除婚约,甚为不妥,此是其二。如今本座放丹仪与涵虚下界历六世劫,若是汝二人六世皆像今日这般互相爱慕,便向众人证明二人果真情谊深厚,则本座便允了汝二人之婚事,卿等以为如何?”天帝的语速又缓又慢却又威严无比,一字一句像敲击在人心上一般。 天后还想说什么,却见天帝瞥了自己一眼,也不好再反对,只能在华服下悄悄紧握双手。 蓝衫神君转过头来对着凤凰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又宠溺:“你且安心,不管这六界多大,就算你我如同沧海中一粟,天地间一蜉蝣,这六世,我皆会来到你身边。” 凤凰脸颊微红,与蓝衫神君谢过天帝后,便携手来到了黄泉奈何桥旁。 二人接过阎王亲自送来的孟婆汤,蓝衫神君对凤凰说:“丹儿,此去便是六世不识,我亦不能随时陪在你身侧,你要好好保重。” 凤凰亦回答到:“待跳下轮回时,我会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只盼这孟婆汤不要太厉害,让我能记得你万一。”孟婆在一旁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阎王催促二人快些过奈何桥,凤凰与蓝衫神君饮下孟婆汤,跳入了轮回井中。 涵虚。 涵虚。 涵虚。 涵虚。 ☆、惊梦 “涵虚!” 我骤然醒来,有些头晕,身上也软软的无力,心中却想着昨夜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起床梳洗时也无法集中起精神,脑海 分卷阅读3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中一直回响着“涵虚,涵虚”。待我坐到梳妆镜前时,昨晚的那个梦却已经越发模糊起来了,像蒙了一层轻纱。 那梦中的人与我有关,还是我自己话本子看多而生出的幻想呢?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的脸,虽说也算是眉清目秀,可顶多能称上窈窕秀气,那梦中的人皆是个顶个的标致,尤其是凤凰化为的女子。我见过最美的人便是干娘了,可若是将干娘与凤凰相比,也是瞬时失了颜色。 算了,且抛开不提,今日我可要好好地出门玩耍一番,想这些缘由不清的梦境做甚。 待我到了万梨园门口时,林老板才刚刚开唱,于是我便迅速买了戏票进去。 台上正在唱着《游园惊梦》,林老板柳梦梅的扮相堪称一绝,剑眉星目,却气韵温润如玉,活脱脱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再配上林老板婉转细腻的唱腔,怪不得林老板能成为这一带的名角呢。 我收了收心思,只听台上唱道: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台上的人入戏,台下的人亦入了戏。 我亦没有心思再去想昨晚那个奇异虚幻的梦,为戏中人喜,为戏中人悲。 待这戏结束后,我却不愿走,便悄摸着来到后台,看见林老板正在卸妆。林老板也发现了我,他笑着与我打招呼:“凤儿姑娘。”因着干娘的的秀坊时常帮万梨园修补或缝制戏服,所以林老板认得我,林老板起身问道:“姑娘有何事吗” 林老板除了戏台上的扮相后也是那般俊朗,私下的林老板除去了戏台上的温润,增添了几分若雪似霜般的清冷。林老板望着我,我的脸都羞红了一片,虽说昨夜早就想好了今日来找林老板的借口,可是到他面前却害羞地难以启齿。我便搅着手上的帕子,低头说:“我……我今日来是……是,干娘同我说,前几日你们拿来的戏服差不多修补好了,再过几日便可拿回去了。” 我自知自己的这套说辞实在是难以哄骗到人,于是心中忐忑的不行,林老板会不会误会什么?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戏耍他? 林老板却并没有拆穿我,只是笑到:“既是如此,那便多谢凤儿姑娘费心了,姑娘辛苦。”我只觉得林老板清冷的样子再配上这样一笑,恍若冬日梅花盛开,心里甜甜的,如同一罐蜜打翻在地,这种滋味实是难以言表。 林老板又问到:“姑娘待会可有事吗?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听人说后山的荷花开了,景致很是不错,姑娘可想同游?”说完,林老板又朝我笑了笑。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仿佛踏在云端那般。他,这是在撩拨我吗?“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知怎的,今日的这两句戏文飘入脑中,就像风中带了九月的桂花香,甜蜜又撩人。 我正想答应,却只见林老板忽然“啊”了一声,捂住了自己头,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我关切地走到林老板身边,想要拍拍他的背,却扯不开女子的矜持,便只好弯下腰来急切地问道:“林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老板缓缓直其身来,看我离他如此近,便向后退去,与我拉开了距离,有些严肃道:“唔,没什么,凤儿姑娘怎么来了?” “啊?”我十分不解,刚刚还约人家出去同游,怎么现在又这般? “我还有事,请恕不便多陪!”林老板语气中明显带了不悦。我有些楞,这人怎生如此奇怪,刚刚笑的是他,现在生气的是他。我咀嚼了一遍林老板的话,便明白了他这是下逐客令呢。哼!本姑娘可是这万梨园的看戏大户,你今日这样得罪了我,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你这看戏了!这番话我自然没有说出口,只是语气很不好地说了声“哦!”便掀开门帘走了。 ☆、与君初相见 我出了万梨园后,一面向后山走去,一面想,这林老板今日着实古怪。一会热情地邀人同游,一会有这样言辞不善。 莫非是因为我昨日没洗澡靠近他的时候被他闻到了异味?想到这儿,我抬起了手闻一闻,没有任何怪味啊,我身上只有皂角的淡淡香气啊。 莫非是林老板被鬼上身,所以才这样言行不一?想到这儿,我都觉得自己背后寒毛都立了起来,心中说不出的诡异。额,听人说若是被鬼上身的话,只要夹那人的中指,鬼便会离开,看来下次如果林老板再这样,那我便狠狠地夹他中指就好了。 一定是这样的,万梨园所在的戏院以逾百年,谁知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老板一向待人清冷,今日见到我时那种表现真是不正常,看来上林老板身的那只鬼定也是戏文看到了,这么喜欢撩人。不过嘛,鉴于后来林老板对我 分卷阅读4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那种不善的态度,我还是觉得现在不告诉他,等过几日再说,让那鬼多附身他几次,想想林老板到处撩人、邀人同游泛舟就觉得十分有趣。 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不一会儿我便行至了后山的荷花池。荷花池旁有个小院子,我可真是羡慕住在这院子中的人啊,初夏时可以观赏荷花盛开的美景,夏末时有可以挖莲藕吃。若是可以在这小院中把酒临风也是美事一桩呐。 荷花的花瓣上带着今早的露珠,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晶莹剔透。可我今日却要做个“辣手摧花”之人,真是对不住了。 记得每次我要采花来酿酒时,干娘总会吓我,“你这样,以后担心长成个麻子脸。”现在我虽并未满脸麻子,却生的不甚貌美。戏文与话本子故事中的女子各个貌美无比,身段窈窕,所以故事中的男子只消远远望了她们一面,便足以丢了魂魄,非卿不娶。 唉,但是我呀,要美貌没美貌,要钱财无钱财,要才华没才华。我便是这沧海中最普通的一粟,这天地间最渺小的蜉蝣。 我正采着荷花,却发现天边有乌云在集聚,我心道不好,怕是要下雨。我忽然想起这附近似乎有座破庙,我可以跑去那躲躲雨。 我看乌云越聚越厚便,快快收拾了一下,凭着印象向破庙跑去。 果不其然,我刚刚进了破庙,瓢泼大雨就倾泻而下。 我打量着破庙,只见这庙四周梁上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庙中神像也不能幸免,神像上的彩饰剥落了大片,露出了内部的泥土。看来这庙果真没有香火已久。不过幸好现在是白日,虽然天上乌云密布却依旧有些光照入庙中,也不算太阴暗可怖。但是先前亲眼见着林老板态度突变之事,也不敢坐地太内,于是我便坐在靠近庙门的地方,让自己不被雨溅到也能坐在尽量亮些的地方。 我托着脸,等着雨停。天空时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唉,都怪自己去万梨园太急,竟然忘记带伞,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只盼着雨快些停,要是过会儿天黑了,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留在这庙中还真是吓人呐。 雨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渐渐停下来反而是越来越大,这时,有一道人影冲进庙内,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要不是手撑着,我就摔个四脚朝天了。 那人也没想到庙中还有人,也是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待看清我后,便站定拱了拱手道:“小生唐突。”我也微微一福以做回礼。 那人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坐下,赶紧掏出怀中的东西,自言自语说道:“还好没怎么湿,万幸万幸!”我仔细一瞧,原来是几本书,这人到是奇怪,浑身上下都湿了活脱脱一个落汤鸡,居然还说万幸。 天渐渐擦黑,雨有些小了,却还是不能出去。我有些心急,现在来了个人与我一起在庙中,虽说没有那么害怕,可是这”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八字让人总会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吱吱吱”我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么大的一直老鼠在我背后,我转头时与大老鼠四目相对,它愣住了,我也楞住了。在我“啊”的一声之后,我与那老鼠齐齐撒腿就跑,我跑向那人处,老鼠跑向神像躲起来。显然,我与它都被吓到了。 那人见我向他跑去,立马站起来将我护在身后:“姑娘怎么了?” 我躲在他身后,指着神像,断断续续地说:“那……那……那有一只……一只那么大的老鼠……老鼠啊。” 那人闻言却笑了:“姑娘放心,老鼠胆小极其怕人。刚刚姑娘的叫声莫说老鼠,便是山野猛兽也要畏惧上三分,它怕是不敢出来了。” 我知道他在笑我,却也怕遇到只不怕死的蠢老鼠再跑到我旁边“吱吱吱”,于是我便坐到了那人旁边。 ☆、与君初相识 过了一会,我觉得十分无聊,便开口问道:“奴刚刚看公子衣裳尽湿却护着那几本书,不知公子可是读书人?” 那人笑道:“读书人称不上,小生是附近云山书院的学子,略读过书。” 这人到是很谦虚呢,“公子今日来此作甚?”我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唐突,便加了一句:“不知公子可方便告知?” 那书生又笑道:“方便方便,因先生身体不适,书院停课三日。但小生想着学业一日都不可荒废,便去了书院先生住处借书。却不曾想回家途中突逢大雨只好躲入这庙中,在此遇到姑娘,也算是有缘。不知姑娘因何缘故躲到此处?”他停了停,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知姑娘可方便告知。” 这人到是很爱笑呢,“自然是方便的啦,今日奴来附近的荷花池采荷花回去酿酒,也是为了避雨才躲入庙中。奴家名叫凤儿,是衣锦巷如意绣坊的一名绣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书生看向我,依旧是笑着:“小生洛君,字醴泉。姑娘原来是绣娘,刚刚又听姑娘说会酿酒,不曾想姑娘如此心灵手巧,既能绣地出万物生灵,又能酿出醇香美酒。” 他这番快赞令我很是受用。我与干娘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干娘夸我的次数 分卷阅读5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屈指可数。我想若是我有尾巴的话,那我的尾巴早就翘起来摇啊摇的了。我很是骄傲地笑着看向那叫洛醴泉的书生。却见他发黑似墨,眼眸深邃,鼻若悬胆,白齿红唇,嘴边挂着温和的笑。 竟有生的这样好的人!这下我可真知道什么叫“濯濯如春月柳。”,“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这两句话本是干娘从前时常挂在嘴边的,从前我不信有如这两句文中那样丰神俊朗的男子,我还与干娘争辩过,干娘却只说:“小姑娘你以后便知了。” 如今我算是长了见识了,可是相比起自己样貌平平,实在是相形见绌了,不由地生出了几分自卑之感。 “是小生的话唐突姑娘了吗?还请姑娘恕罪。”洛醴泉拱手道。 “啊,不是。是奴突然想起了今日听的戏文,觉得有些意趣,便咀嚼了一番,是奴家失礼了,还请公子不要怪罪。”我胡诌了一个幌子扯了过去,又思及洛醴泉是个读书人,便小心翼翼问道:“奴家曾听闻诗仙李白最爱饮酒,而李太白醉后所写的诗文最是妙极。公子爱饮酒吗?” 洛醴泉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楞了下笑道:“小生自然是会饮酒的,可惜却没有饮过太白诗中所描写的‘金樽清酒斗十千’那样的好酒呢,故也不于饮酒。” 我可从未见过这么爱笑之人呢,我见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笑呢。我亦笑着说:“唔,我自幼便爱酿酒,过几日我酿的好酒便要启封了,公子想要尝尝吗?” 洛醴泉依旧笑地如三月煦日:“小生荣幸之至,多谢凤儿姑娘……以及姑娘的美酒。” 我看了看外头雨似乎停了,转头向洛醴泉说道:“好说好说,今日与公子相识便是有缘。五日后我酿的酒便可启坛了,只是绣坊中人多,我那一点酒可不够众人分的。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五日后定前往拜访公子。”我又想起来似乎他们读书人都很讲究一个“礼”字,在他们眼中我一个姑娘家打探一名男子的住处似乎很是不妥,于是我便学着戏文中那些男子交谈的语气补充道:“奴生于乡野之家,对于‘礼仪’这劳什子也并不甚了解,若有冒犯公子之处,还请见谅。今日我与公子相谈甚欢,在心中也认下公子做朋友,还请公子万勿怪罪。” 洛醴泉望着我说道:“姑娘如此说便是折煞小生了,小生并无甚大学问,只是略通诗书,素来亦是最讨厌世俗之礼那一套酸溜溜的说辞。姑娘天真可爱,小生亦把姑娘当成朋友。后山荷花池旁有个小院子,那便是小生的住处了。小生看雨似乎停了,外面天也黑了。姑娘一个人回去不方便,小生送送姑娘吧。” 我道了一声谢后,便与洛醴泉一起往如意绣坊走。一路上与他说说笑笑到是有趣极了,他的脑子里似乎装满了故事讲也讲不完。 一场雨后,天上乌云散去,月亮高悬,路边的树木、花草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极其温柔的银霜,我微微抬头便可以看见洛醴泉干净细腻的脸颊,他的脸似乎因月光而散发出如羊脂白玉那般温和的光,让人心生艳羡。 我心中很是开心,有这样一位生的又好,又会讲故事的朋友,那我以后就可以省下许多买戏票与话本子的钱了,今天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姻缘 洛醴泉送我到衣锦巷门口便与我告别了。 我刚进绣坊,饭菜香味便扑鼻而来,干娘招呼着我快坐下吃饭。 在饭桌上我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把洛醴泉所说的话与他的笑细细地回味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期待五日后与他见面。我想,自己或许是很想听他的故事吧。 “哎,我家姑娘长大了,有什么心事也放在心里不同干娘说了。”干娘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用筷子在饭桌上划来划去。 我似乎有种心事被拆穿的感觉,有些害羞有些气恼,支支吾吾地说道:“哪……哪里的事,只不过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干娘以手抚额,很是妩媚地笑道:“哦?是什么人?快来与干娘说说。” 我却没有回答,只是脑海中浮现出洛醴泉的笑脸,不由自主地也笑起来,自言自语:“濯濯如春月柳。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干娘,我今个儿算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干娘很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道:“是小凤儿喜欢上人了?” 我连忙摆手道:“不……不,才不是呢。只是今天去采荷花时突然下雨,我在破庙中避雨时遇到了一名书生。那书生只是生的比寻常人好看些,说话有趣些,虽然他有些油嘴滑舌,但与他交谈颇有一番妙趣。”说到后来,我的脸竟然红了一大片。 干娘闻言笑道:“你这话便是说在你看来,他与旁人不同了呀。” 哪里有干娘这样总结人家说的话的,我正要分辩,只听干娘笑道:“‘比寻常人好看些’,嗯……看来凤儿与干娘一样,皆是喜爱美色之人。” 我又羞又恼:“干娘再如此取笑凤儿,凤儿便要生气了。我只是当他是朋友, 分卷阅读6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相处了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就谈喜欢不喜欢,中意不中意的?” 干娘依旧笑地妩媚:“我只是与你说笑,怎么就恼了?唔,不过啊,这姻缘天注定。你可知你今日躲的那破庙原先是什么庙?” 我依旧气呼呼地说:“我躲在哪一间庙,干娘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有怎么会知道呢?” 干娘并没有生气:“那附近就只有一座荒废的庙,这庙啊,原先是座月老庙。你今日躲到这庙中难道不巧吗小凤儿,干娘同你说,每个人在出生时便由月老点了鸳鸯谱,牵了红绳。这姻缘二字最是玄妙,被月老红绳牵住的两人啊,就算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最终也会结为夫妇。”干娘越说越认真。 “干娘喝多了又胡说了,你怎知这世上有月老?若是月老当真灵验,那为何月老庙会断了香火?再说了,若是姻缘天注定,为何干娘到现在依旧是云英未嫁?”说道后面,干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怅然失望。我与干娘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只知干娘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心下愧疚,我恨自己不该口不择言勾起干娘的伤心事。我想安慰干娘,可是还未想组织好言辞,只听干娘苦笑道:“我的红绳被自己斩断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人并不是我的长项。我想到干娘嗜酒,正好过几日酒就酿好了,便搂了干娘的手笑道:“干娘别想了,管他什么劳什子红绳不红绳的,过几日凤儿的酒便可以喝了,干娘不是最爱喝凤儿酿的酒吗?凤儿一定打上一大碗亲自奉与干娘。” 干娘却还是若有所思:“再说吧,我累了。”干娘说着便起身往房间走去,“你也早些歇息吧。” 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今天的事,真是后悔自己说了那样一通话伤了干娘的心。干娘苦涩的脸与洛醴泉的笑在我脑海里交替出现,让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夜渐渐深了,睡意逐渐袭来,脑子逐渐开始混沌,破碎的画面从四面八方飘来,逐渐组成一个完整的情景。 ☆、芙蓉帐暖卧鸳鸯 我的视线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雾,最终落在了一个山头的小寨子里。 “报!大王!大!大大喜!”一个穿着棕色麻衣的小兵兴冲冲地跑大殿禀报。 虽说是“大殿”,可是一点都不能让人感受其金碧辉煌,四周是灰扑扑的土墙。土墙旁放了几个人一样高的烛台,烛台上燃烧着劣质的蜡烛。殿内正前方摆放着一张铺了虎皮的大木椅,大木椅左右下首各摆了三张略小的木椅。 那大木椅上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翘着二郎腿,身体靠在椅背上,坐姿很是豪迈。细细看向女子的脸,只觉得她长的妖娆却又野性,眼尾上翘,嘴唇又薄又红,眉毛却有些粗犷。 那女子闻言很是不悦:“你皮痒?好好说话!” 小兵清了清嗓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大王大王,咱们对面山头的黑风寨起了内乱。他们的军师‘智多星’被打了一顿给丢到咱们山脚下了!” 殿中的人听了此消息,一时间都喜笑颜开向那女子报喜。 女子痛快地笑了一场:“哈哈哈哈,对面那群绿林好汉不用本大王出手便生了内乱,果然大快人心,哈哈哈哈哈!” 旁边报信的小兵擦了擦汗小生说道:“大王,绿林好汉不是这样用的吧。” 女子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皮痒?本大王说怎样用就是怎样用!叫你平时多读书!没文化!真是给我们寨子丢人!”接着她站起来咬牙切齿道:“兄弟姐妹们,黑风寨的那军师可真是恨地我牙痒痒!他虽从出面,可常常暗中作梗坏我们好事,今日如此,也算他的报应。既然被丢到了我们山脚下,那也算是缘分一场,众位随我前去一同去‘招呼招呼’客人!” 说罢,女子便带了一群人乌泱泱地朝山脚下走去。报信小兵在前面带路,走了不一会,便看到一块大石头上趴着一人。那人穿的与土匪不同,灰蓝色的长袍,如墨的黑发披在肩头,虽说是被人揍了一顿丢过来的,却不见丝毫狼狈。 报信小兵讨好道:“大王,就是他了。” 女子闻言走到那人身边,把他翻过身,仔仔细细上下扫了一遍,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女子咳了一声说道:“看他如此定是得罪了黑风寨,本大王见他平时的那些谋略甚有章法,若是能被我们收为所用,自然妙极。你们把他收拾干净送到我房间里来,本大王要亲自劝说他。”那女子笑的灿烂,但这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有丝淫荡? 众人听到女子这样说,皆默默擦汗:“大王保证身体!” 夜幕降临,床上的男子悠悠转醒,他见自己只穿着亵裤,其他衣物早已不知所踪。 女子见男子醒了,便坐到他身边,挑起他的下巴淫笑道:“小郎君是不是在想自己的衣服去哪啦?” 男子一言不发,女子顺势将男子扑倒在身下捏了他的下巴,依旧淫笑道·:“小郎君是对面山头的绿林好汉,我怕你身上藏了暗器,所以才将你扒光了。 分卷阅读7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女子边说边摸着男子。 男子嘴角抽搐:“绿……绿林好汉,‘不能则学,不知则问,虽知必让,然后为知。’” 女子闻言不悦道:“你皮痒?什么学不学的,你说的这屁话我听不懂,跟念经一样,听多了头疼!” 男子有些委屈:“什么屁话不屁话,念经不念经的,我这是在劝你多读书。” 女子分辩道:“本大王是我们山寨最博学多识之人,你这小子安敢在我面前卖弄!”她旋即又妩媚地笑道:“小郎君,只要你今日从了我,我便什么都依你的,往后啊,你就做我的军师,唔,兼压寨夫人如何,我一定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说罢,女子也不听男子多说什么,捧了他的脸便亲了上去。男子开头还有些抗拒,后来便有些意乱情迷,再后来居然反客为主把女子压在身下。 唔,芙蓉帐暖卧鸳鸯。 第二日,当阳光穿过窗子照在床上的时候,女子发现自己被那男子紧紧抱着,男子嘴角有着甜甜的笑。 女子“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单手撑着头,手指细细抚摸着男子的眉眼。 男子悠悠转醒,望着女子,笑的极其温柔,他的目光像是秋日透过叶子碾碎的阳光一般:“娘子早。”女子闻言亲了亲男子的脸颊,羞红了脸:“相公早。” ☆、寻思难值有情人 “报!大王!遭!遭了!”又是那个穿着综色麻衣的小兵急冲冲地跑大殿禀报。 女子这时的坐姿已然不像先前那般豪迈,居然有了些小女子的风姿,却还是瞪了他一眼道:“你皮痒?好好说话!” “刚刚属下在巡视时,看到了,看到了军师夫人偷偷与人私会,那人,似乎是黑风寨现在的二当家。”小兵一边禀报,一边观察着女子的脸色,“现下人估计还在那儿呢。” 女子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咱们便去一起看看吧。” 众人由那小兵带路,行走了不一会果真看到军师夫人在与一名黑面男子交谈。 女子暴呵一声道:“你们在做甚?” 男子见到女子,却并没有露出任何诡计暴露的慌张,依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娘子这是我二哥哥,二哥哥这是我娘子。” 女子其实是相信自己夫君的,她只是有些意外,她吃惊于男子的平静,依旧她的经验,从前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时,那人早就吓的尿裤子了,就算没有尿裤子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哪里会是这种表现? “娘子,你来。”男子朝女子招了招手,与女子一起走到无人僻静处。 “娘子你生气吗?”男子坦然问道。 “气倒是不气,只是我觉得有些疑惑。”女子眨巴着她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望着男子。 男子轻轻弹了一下女子的脑袋:“傻娘子,你还不明白啊。” 女子气鼓鼓地说:“哼,我可是寨里最聪明的人!我的计谋可是无人能敌,这一点从我的棋技之娴熟便可看出,不信你去问问几位当家,我是不是寨中的‘五子棋之王’!”说道后面,女子骄傲地扬起了头。 男子宠溺地一笑,将女子揽入怀中:“自上次我在山脚下见到你,那时你骑着马,那种英姿飒爽、自由自在却又天真可爱的样子,从此便深深印在了我脑海里,也是从那时开始,你的样子时常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在我与人商量事情时,我就会看见你坐在我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在我喝茶吃饭时,你就会出现在饭桌对面,撑着脸看着我。我想时时刻刻见到你,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地待在我身边。那时的我多希望我脑海中的幻影可以变为真实存在,走到我的生活、生命中来。后来我同黑风寨的几位当家商量,假装黑风寨起了内乱。后来的事情,娘子也就知道。”男子小心翼翼地问:“娘子现在知道了,怪不怪我使计骗你?” 女子若有所思,不回答男子。男子见状委屈巴巴地说道:“若是娘子因此厌弃为夫了,那为夫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女子灿然一笑,搂了男子的腰,略带惩罚的咬了咬男子的嘴唇:“相公骗我,我可是要罚。”说罢女子略一点脚,抱着男子往睡房飞去。 男子故作娇羞地连连惊呼:“啊!娘子不要啊!”那声音让附近众人脸上布满了黑线,却让女子心中腾腾升起一股狠狠“蹂躏”男子的欲火。 几番纠缠,女子香汗淋漓,躺在男子胸前微微喘着气:“诶,我知道了!你刚刚的娇羞是故意的吧!” 男子抚摸着女子的肩头:“娘子变聪明了些。” 女子“哼”地一声:“我本来就聪明。相公刚刚还没有吃饭,我会不会索取过度?相公腰酸不酸?”女子说罢不怀好意地捏了捏男子的腰。 男子似乎很享受女子捏他,惬意又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低头亲了亲女子的脸颊:“娘子秀色可餐。” 女子一脸疑惑:“唔,相公又在往外蹦成语了。”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与他耳鬓厮磨:“虽然相公有时说话我听不懂,但我还 分卷阅读8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是好喜欢相公的。” 男子笑道:“为夫亦然。 ☆、啼时惊妾梦 “噶噶噶” 我被这奇怪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发现一只乌鸦站在我的梳妆台上叫着。 欸,真晦气,一大早就遇上这种不吉利的破鸟。我正想下车把乌鸦赶走,那乌鸦却先我一步,在梳妆台上拉了泡屎,转身向窗外飞去。 我顾不得披衣,从床上蹦起来,指着那乌突突的鸟叫骂:“啊!你这坏鸟!就欺负我没翅膀追不上你!下次让我见到你非糊你一身屎!” 我把梳妆台清理干净后,气呼呼地在铜镜前坐下。思及这两日的梦,觉得很是奇怪。从前我也会做梦,可是做的都是与自己有关的,可是这两次的梦,我却更像一个旁观者,但我又似乎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梦中人的情绪。 我可以隐约地感觉到梦中女子那种喜悦的心情,甚至我可以感觉到当她听到男子说:“为夫亦然。”时心中的小鹿乱撞,那种我从未经历过的从内到外整个人像被浸在蜜中,从内到外,从脚尖到发梢都甜滋滋的感觉。 我觉得我是她,可我又好像不是她。 这种奇异的感觉真的很难言明,它像山林间清晨的薄雾缠上心头,让人琢磨不清。 我怀中一种喜悦中带着疑惑的奇怪感受走出房门时,“啪叽!”我被石头绊倒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 啊!啊!我就说,一大早遇到乌鸦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我一瘸一拐地穿过后院到了店里面,干娘看我这狼狈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急忙问我怎么了,我和她说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干娘却笑地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哈,你个倒霉蛋,那乌鸦粪在哪?” 我气恼地摆了摆手:“这么晦气的东西,我早丢了。” 干娘颇为可惜地说:“哎呀,早就听人说乌鸦粪最为美容了,把乌鸦粪涂在脸上有皱纹或者有斑点处,即可消除呢。” 听了此话,我双眼发光。梦中的女子都或妖娆艳丽或是高贵清冷皆是让人心生艳羡呢,若是我可以把脸上的雀斑给去掉,应该也会漂亮些吧,那洛公子会不会……唔,那个乌鸦粪我待会去找找或许还可以找到。 “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娘笑弯了腰,眼中也笑出了泪花,“哎呀,你该不会信了吧?我这是在试你有没有摔傻呢!真是个小蠢蛋!” 我闻言噘了嘴,气呼呼地跑到账台后去算账。 我心不在焉地打着算盘,回忆着梦中那种喜欢的感觉,越发觉得这算盘打的无趣的紧。我不禁想起了昨天月下与洛醴泉的交谈,可真是又放松又让人快活。 “凤儿姑娘原来在此,昨日我突然想到有些急事,语气稍稍有些急了,今日特意来向姑娘赔罪,还请凤儿姑娘宽恕则个。”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林老板的笑脸,吓得倒退了几步,却撞上了账台后面的柜子,柜子摇晃了几下,里面的东西眼看就要掉落下来,我连忙伸手去扶。 “凤儿姑娘你没事吧?”林老板想走进账台来帮我,我连忙制止了他“不……不用了,林老板,我没事的。”我把柜子扶好后,看见林老板用昨天一眼笑意盈盈的脸望着我,我却没有昨日那种喜悦欣喜的感觉,只是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也顾不得别的,看到账台上的算盘,便抄起来护在胸前。耳边听得干娘急身呼到:“凤儿!你这样整乱了算盘,待会可要重新算过!”我怕的张不开嘴,只能警惕地打量着林老板,却发现他今日的脸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色,眼窝也是有些黑,像是病了一样。 “凤儿姑娘,昨晚在下怕姑娘生气,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所以今日脸色不好,让姑娘见笑了。”林老板见我一直打量着他,便开口解释道。 真的是因为睡不好吗?不,不会的!林老板平日惜字如金,从不肯与他人多说话,今日这‘林老板’与素日的林老板相比起来,算能称的上‘话痨’了。 我想起可以用夹中指的法子驱除邪祟,正想动手,林老板却从怀中掏出了两种戏票双手奉到了我面前,“凤儿姑娘,七日后我新排的戏要上了,这两张票权当赔礼了。姑娘到时可以去干娘一同前往观赏指点。” 我怕的说不出话来,止不住的点头。收下林老板的戏票后,只见林老板似乎脚下虚无,飘一般的行至门口,末了还转过身向我抛了一个,额,媚眼。 我忍住想吐的冲动,在心里打起来算盘。今日我势单力薄,拿这个小鬼没办法,七日后我找人同我前去,到时候给他来个瓮中捉鳖。但是找谁好呢?干娘素来是不爱看戏的,而且绣坊里平时忙,干娘估计也抽不开身。不知怎的,洛醴泉的笑脸忽然印入脑海。对!洛醴泉他见多识广,到时候他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他也可以抱住林老板,这样我掐他中指也方便些。打定主意后,我还感叹了一番为何同样是笑,洛醴泉让人如沐春风,而林老板却让人如身坠冰窖呢? ☆、蓝田日暖玉生烟 分卷阅读9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到了与洛醴泉约定的日子,我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在脸上敷了些粉,又在唇上点了些胭脂,却还是不满意。薄薄的粉遮不住脸上的雀斑,唇上点的胭脂也无法让人一下子面容艳丽起来。我不禁羡慕起那些貌美的女子,她们只需微微一笑,便可让人魂牵梦绕,就像小调中唱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在得。”而天底下更多的,是像我这样相貌平平的女子。别人当着你的面时会夸你“清新秀丽,自有一段风流。”可是转过身便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若是你把他人的恭维之语当成真的,从此便高傲自矜起来,那人家便要笑你痴傻,不自量力了。 不知怎的,自从遇上洛醴泉以后,我便时常叹息自己长的不够好看。干娘安慰我:“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你生的这样白,丑不到哪里去的。”我欲哭无泪,我是白,可是就是因为白,脸上的雀斑也就更加明显了。 我对着铜镜前照后照,怎么照都还是不满意。心中突然气恼地想着要不然不去了,可是又怕洛醴泉到时候认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唉!”我叹了口气,今日只是与朋友相聚,又不是登台唱戏,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想来,洛醴泉应该也不会在乎这个吧。 我把埋在桂花树下的酒给挖出来,舀了满满一坛准备给洛醴泉送去。 在路上,我想起马上要与洛醴泉见面,便觉得开心,脚步也不由地快了许多。夏天的早晨依旧有些热·,走了一会我身上便出了薄汗。我忘记了今日脸上涂了脂粉,拿起袖子在脸上一抹。抹完脸才发现脸上的粉啊胭脂啊,一大半都沾到了衣服上。 真是太糟糕了!可是现在回去的补一下妆的话,待会就会更热了,而且我生性怠懒,也不像提着这样重的一壶酒走来走去。稍微思量一下,便硬着头皮接着往洛醴泉家走去。 到了洛醴泉家,发现他家院门掩着,透过院门之间的缝隙,我看见他在院中踱着步。 我敲了敲门:“洛公子可在家?” 洛醴泉闻言停住了脚步,透过缝隙,我可以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渐浓:“我在呢。” 洛醴泉开了门后看见我的脸,楞了楞,又忍住了笑意把我手中的酒坛接过去,背过身去,我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着:“外边热,快进来吧!唔,小生去把桌子搬出来,姑娘先去房内洗把脸吧。”我可以听到他语气中的强忍的笑意。 我红了脸,赶忙进了屋里。 洛醴泉的房间不大,却很是干净。房里摆满了一墙的书,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书桌前。书本和阳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飘在空中,我不禁深深吸了几口。 我赶忙洗了脸出来,只见洛醴泉已近在院中树下摆好了桌椅与碗筷,见到我招手让我过去。我倒了满满两碗酒,招呼他同饮。 “我从前疑惑为何那么多的文人墨客都爱饮酒赋诗,今日喝了姑娘这酒才算是了解。这酒不像其他酒那样入口又苦又冲,我方才喝时只觉得微微有些甘甜,在口中回味时才发觉有酒的微醺。”洛醴泉很是陶醉,“这酒可有名字?” 我笑道:“我从前酿酒时,用的什么材料便唤什么酒。就比如春天时百花盛开,我可以做茶花酿、杏花酿这些。今日这酒,我是用四时最美的景致来酿的。”说着我颇为得意地扬起了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洛醴泉。 洛醴泉很是感兴趣:“哦?何为四时最美的景致?还请姑娘请教一二。” 我心中有一种为人传道受业解惑的自豪感,笑着答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日桃花最美;‘红白莲花共玉瓶,红莲韵绝白莲清。’夏日莲花最美;‘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秋日桃花最美;‘只共梅花语,懒逐游丝去。着意寻春不肯香,香在无寻处。’冬日梅花最美。再配上清晨采集的桃花、荷花、桂花上的露水与冬天梅花上的雪水酿成。我从来只叫它四花酒,公子不妨给这酒取个好名。”说话这段话后,我在心林长抒了一口气。这四句诗是我前几天加紧背下来的,今天可以顺顺当当地背下来真是万幸。 洛醴泉沉吟了片刻道:“唔,人间美酒之冠当属杜康,而我听闻天界的美酒当以玉露琼浆最佳。我虽未饮过这两种美酒,但私以为姑娘所酿的酒连神仙喝了都会沉醉。唔,不若便叫神仙醉吧。” 我心下奇怪,我邀功似的说了这么多诗词,可是洛醴泉为何都不夸我‘精通诗词’呢?他若夸了我,我也好谦虚推脱一番啊,他这样却实是打乱了我的思路。我只好强笑着:“唔,神仙醉,甚好,甚好。” 洛醴泉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我只知道姑娘是绣娘,却不知姑娘还颇通诗词呢,小生佩服。” 听他这样说,我拾起了之前谦虚地说辞,面上也是十分谦逊:“嘿嘿,我只是略懂,略懂。方才看洛公子房中书摆满了整整一面墙,可见公子博识多闻,刚刚我如此,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可是公子却不像我素日里见过的那些学堂中的席夫子,满口‘之乎者也’,与公子相处到是有趣 分卷阅读10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的紧。”想表示自己谦逊的最好方式,一是自贬,二就是夸赞他人。 洛醴泉脸颊有些微红:“姑娘是第一个说我有趣的人呢,学堂中的同窗皆说我性子冷淡孤僻。”他略微停了停又说道:“其实,自我第一次见姑娘只觉从前在哪里见过一般,我把姑娘当作旧日相识,许是如此才与姑娘较为亲切些。” 这洛醴泉怎么想出这样一番俗套的说辞,但俗套虽是俗套了些,我听着却很受用。他在别人眼中性子清傲冷僻,却独独对我亲近之感,由此可证明我在他心中很是特别。想到这,我像喝了好几坛神仙醉那般,飘飘然不止所往。 我好不容易把住了心神,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喜欢我这酒,只可惜我不能多酿。只因干娘怕我酒酿地多了,把手给弄糙了。干娘说绣女的手应娇嫩如新绽的花瓣,这样才能抚摸最柔软光滑的丝缎,绣上栩栩如生的花朵。说来惭愧,这些许年我对刺绣实在提不起兴趣,我不能操自己最爱的酿酒之业,实为可惜。” 洛醴泉的声音像三月的东风拂过杨柳:“既是如此,姑娘可来我这儿。我这方院子虽小,你却也可在此随心做自己所中意之事。” 他哪里像个心性冷淡孤僻之人!我只顾喝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毕竟矜持为女子的第一要紧事,可切莫让他觉得我是个轻浮孟浪的人。可是我似乎晕晕乎乎的,脸颊也红红的,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与洛醴泉把酒临风,畅谈了许久,渐渐地我与他不再以公子姑娘相称。 ☆、嫁衣 天近黄昏,我与他相约七日后去万梨园看戏,像上次那样他送我到衣锦巷口,我与他挥手道别。这次我却没有像上次那般直接进了绣坊,我一直站在巷口目送他远去,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我才回了绣坊。 一进门,干娘便跑了过来:“你这小姑娘出去了这半日!快说!你把酒藏哪儿啦?老娘只闻得到酒香却吃不了酒,可真是心痒!快快去拿出来!我在后院等你。” 干娘说后便往后院去了,我拿了酒也到后院去寻干娘。我见到干娘歪在后院的椅子上,吃着瓜子花生。 我坐在干娘旁边的椅子上,“干娘,今晚咱们不吃饭吗?” 干娘用青瓷小杯盛了酒,喝了一口,半眯着眼说:“天要黑了,房间里没有风,怪闷的慌,不如在这院子里啊,乘乘凉。这桌子上有酱牛肉和小菜,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倒也不是风雅。”干娘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方桌,又顺手撕了块牛肉下来放到了嘴里。 我听了干娘的话,我也学着干娘的样子喝了口酒再吃口肉,果真美味。 “今儿你去哪啦?”干娘依旧半眯着眼问道。 我只说今日去找朋友喝酒聊天。 干娘似乎被我挑起了兴趣,半支着身子问道:“朋友?你什么时候多了个朋友啊?”干娘想了想说道:“哦,莫不是前几日的小书生?” 我点了点头,干娘喝尽了杯中酒,又盛了一杯,似醉非醉地问道:“他叫什么?家住何处?年龄几许?家中还有什么人?” 干娘噼里啪啦地如打算盘地问我,我等干娘说完了,有些埋怨道:“干娘问这么多作什么?”,却依旧照实回答干娘,“他姓洛名君字醴泉,家就住在后山荷花池旁,年龄比我大几岁,今年19了,家中就他一人。” 干娘似乎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是沉吟着“醴泉”二字,过了一会儿干娘问我:“你可知这‘醴泉’是哪两个字?” 我回忆了一下答道:“唔,似乎听他说‘醴泉’是味道像酒的泉水。” 干娘想了想,用手指点了酒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你看是不是这样写?” 我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回答道:“似乎是这样写的,干娘您也知道我不爱在学问上多费心思,这‘泉’字倒还好说,这‘醴’字对我来说实在是难了些。我瞧着,似乎是这样的。” 干娘剜了我一眼,“平日里就叫你多念书,你不听,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干娘又喝了口酒,缓缓开口道:“你可知这二字有何意义吗?”干娘又摆手道:“罢了罢了,想来你也不知道。《庄子.秋水》中有一言:‘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鹓鶵在《山海经》等书中指的是凤凰。干娘还记得你小时候老说自己是凤凰呢,看来,你与他很是有缘。” 我反复摸咂着干娘这句话,反复在心中诵读几遍暗暗记下。我岔开了话题: “干娘尝尝花生。” ,将花生去壳除皮送到干娘手中,“凤儿从来没有见干娘看过什么书,干娘怎么对诗词如此精通?” 干娘吃了花生,有些自嘲道:“有些东西记在了心里,就算许久不曾想起,也依旧是记得的。” 我有些听不懂干娘的话,只觉得逻辑颇为不通,既是记在心中,又怎会许久不会想起呢?若是我有样东西放在心上,我定是日日想他三四遍。 干娘从身后拖出了一个木箱放到我面前,她抚着我脸,笑的有些苦 分卷阅读11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涩:“今日的酒真好,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唔,这箱子里的玩意儿便算恭贺你生辰之礼,也算今日这样好酒的谢礼。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干娘您醉了,咱们回去歇息吧。”干娘今日的笑让我有些心慌,它让我想起了五日前那晚干娘的难过与失意,一种淡淡的忧愁与愧疚漫上心头。 干娘却似乎像没有听见我说的一样,兀自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是一整套凤冠霞帔。那嫁衣红似火,用的是最最柔软的绸缎,上面绣满了吉祥如意的图案,衣角缀了珍珠。 干娘把嫁衣拿到我身上比划,她的眼中有喜悦有羡慕,似乎还有对过往的追念。 我却红了脸:“干娘,您做什么呢?” 干娘笑道:“很合身呢,你终会用到的。这套衣裳是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给自己做的,用了很多的心思呢,可惜啊,现在我用不上了。我把它改了改,今后它便属于你了。将来你一定会穿上它的!”我似乎可以瞧见许多年前,那时还云英未嫁的干娘坐在绣架前,嘴角含着甜甜的笑,一边幻想自己婚后幸福的生活,一边绣着这衣裳。这嫁衣的每一针每一线似乎都是少时干娘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是干娘柔软的少女情思。 现在的干娘四十未到,依旧孑然一身。干娘保养得宜,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终归是不同的,她的皮肤已经不再那么富有弹性,她的眼角也已经出现了皱纹,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干娘已经不再盼望未来,她求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欢快洒脱。 我连连摆手:“不不不,干娘还可以穿上它的。” 干娘眼中有泪光闪烁,她把嫁衣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入箱子中,又歪在椅子上,苦笑道:“我盼了许多年了,小女儿的心肠也早被磨没了。” ☆、江月何年初照人 干娘边饮酒边给我说了她从前的故事。 干娘从小在苏州长大,她的娘亲是一位很厉害的绣娘。可惜干娘的爹爹对干娘母女并不好,干娘的娘亲一生也只有干娘一个女儿,便把自己一身的刺绣功夫都教给了干娘。 小时候干娘常常与隔壁的一个小男童一起玩耍,渐渐的小男童长成了潇洒少年郎,而干娘也长成了青春少女。他们一起长大,可谓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那少年酷爱读书,干娘投其所好,也常常和他一起看书。干娘说那个时候,她坐在他旁边,他专心看书,干娘偷偷看他。风吹进房间,绕过干娘的发梢再绕过他的发梢,那是干娘这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刻。 在后来两家人同意了这二人的婚事,干娘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嫁衣。 成亲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可就在问名和纳吉时出事了。 那时干娘依照礼法无法与他相见,二人饱受相思之苦,便偷偷约定两家合八字时在庙中相见。 他们那时想听听庙中算命先生对自己未来婚姻的判词,便偷听了一番。 却听到算命先生批他是一个终身孤独的命格,这个命格天生与佛道有缘,若是强行与人成亲,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 干娘本来就不信这些,只是因为风俗所以才要来合八字。干娘也劝他别放在心上,他却只是若有所思仿佛丢了魂魄。 干娘回去后继续缝制自己的嫁衣,可是不幸只是接踵而至。先是干娘家做生意失败,一家人被赶出了原来的大屋住进了一间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茅草屋,后来那间茅草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着火,干娘一家除了干娘全部葬身火海。 等干娘醒的时候,发现他泪流满面地跪在干娘面前。他对干娘说附近的白云观上有位了尘道长,他想去求求那位道长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末了他还再三请干娘一定要等他。 干娘等了他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却听到别人议论他继承了了尘道长的衣钵,成了白云观的新任掌门,旁人都要尊他一声“万空道长”。现在他四处寻丹问药,自是潇洒无边。 干娘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浑身瘫软使不上劲。干娘想不明白,明明是他让她等他的,为何最后他却不再回来?或许他真的天生与佛道有缘,真的参透了世间情爱吧。 他虽已“万物皆空,不堕轮回”,可是干娘却依旧在红尘中。干娘始终没有绝了等他的念头,她把嫁衣做好了,每年都根据自己身量的变化修改一番,可是如今快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娶干娘。 干娘说:“我可真不知道,当时算命先生批的‘孤独命格’究竟是他还是我?” 我抱了干娘的手,撒娇似地说:“干娘还有我呢,可不能算是一世孤独。” 干娘自怜地抚着自己的脸:“这么多年来,我精心保养着这一张脸,就是怕到时候重逢,他会不认得我。这么多年了,我只爱穿藕荷色的衣裳,我知道旁人笑话我装嫩作妖,可是我只是想让他再见到我时,依旧可以辨出我年少时的模样。”干娘擦了 分卷阅读12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擦脸颊上的泪:“小凤儿,你与干娘不同,今日干娘同你说这些事,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像干娘这般蹉跎时光。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你便要乘早表露心迹。” 我点了点头,笑着看向干娘:“干娘依旧美貌如初,他回来后一定会认出您的。” 干娘什么也没说,只抬头望着月亮, 今晚的月亮虽不是满月,却依旧皎洁明亮。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姻缘错 江宁,春日。主街上行人如织。、 “你看朱家小姐就是珠圆玉润好福气啊。” “我看她似乎是‘太有福气’了些吧。” “真是不知道以后他夫婿何人,可不知能不能承受。” …… 街上路人讨论的便是江宁首富朱员外的独生女儿朱小姐。朱员外老来得女,对这独生女儿自是无限宠爱。朱家小姐并不别的爱好,唯独嗜吃。朱员外便四处寻好厨子来伺候掌上明珠的吃食,久而久之朱小姐的口味越发挑剔,体态也越发丰腴。旁人在朱元文与朱小姐面前时,只说朱小姐圆润好生养如同杨妃在世,背后却说痴肥如猪,倒是与她的姓氏十分般配。 朱家小姐又如何知道他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她知以为自己这般父母疼爱、珠圆玉润自是极惹人羡慕的。 今日朱小姐上街,身后十几名仆从随行。说来奇怪,寻常人家的小姐出游,相随的仆人手上拿的是采买的布料首饰胭脂水粉之物,偏偏这朱小姐的仆人手上拿的皆是食物,实在新奇。 快巳时时,朱小姐肚子咕咕叫起来,身后的仆人赶忙奉承道:“听闻玉品楼新提拔了一位大厨师,手艺很是了得,小姐要不要去尝一尝?” 朱小姐听仆人这么一说,馋虫都被引出了,笑着点了点头:“倒是难为你消息怪灵通的。” 仆人笑得更加灿烂,引着朱小姐往玉品楼走去,“小人虽在其他事上不大中用,但唯独在这事上十分留心,时时刻刻帮小姐打听着呢。” 等一行人到了玉品楼,玉品楼掌柜赶忙出来迎接,狗腿子般的吩咐小二带朱小姐去二楼最好的包间。 朱小姐点了一品东坡肉、一品蘑菇煨鸡、一品蟹黄狮子头、一品松鼠桂鱼,汤要的是燕窝鸡丝汤,又要了二两竹叶青。 待朱小姐点完菜后,玉品楼掌柜依旧没有离开待在一旁侍候,菜上齐了之后,掌柜又帮忙布菜,仔细观察着朱小姐的脸色。 对于品菜,朱小姐可谓是行家里的行家,她平时对菜品格外挑剔,火候过了,或是肉太老了,皆逃不出朱小姐的舌头。可是今日朱小姐对这菜赞不绝口,吃的肚子圆鼓鼓的才作罢。 朱小姐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满意的笑道:“掌柜的,你提拔的大厨不错,煮的菜很是合我的胃口,不知我可否见一见这位大厨。” 掌柜应了声,忙不迭地遣人去请大厨来。 过了一会,只见一位胖乎乎长相老实敦厚的男子被小二引了进来。掌柜奉承道:“朱小姐,这便是我们玉品楼的大厨师江师傅。您别看他其貌不扬,方才这菜啊都是出自他手。” 朱小姐点了点头:“什么其貌不扬呢,我看他倒是生了副做厨子的好皮囊!” 朱小姐自来就不信士农工商那一套,她认为民以食为天,厨子自然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更何况是烧的一手好菜的厨子。朱小姐对江师傅笑了笑,很是尊敬道:“现下鄙府还差一位掌勺,不知江师傅肯不肯屈就?” 掌柜的想要制止,却又不敢得罪朱小姐。这年头好厨子可遇不可求,更何况他们玉品楼能成为江宁的龙头食肆,也是以美食为立身之道。江师傅刚刚提拔为大师傅不久,便为玉品楼招揽了许多生意,若是被朱小姐挖去,他们酒楼肯定要吃大亏的呀!不过掌柜转念一想,在玉品楼做大师傅与在朱府做一个无名的厨子,哪个前途好,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所以掌柜有自信江师傅会回绝朱小姐,继续留在玉品楼。 “在下得小姐抬爱赏识,喜不自胜,愿为小姐差遣。”让掌柜意想不到的是,江师傅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朱小姐,事到如今,掌柜也无可奈何,只得眼泪汪汪地倚在门口目送朱小姐带着江师傅离开。 自那日带江师傅回府后,朱小姐日日只吃江师傅做的饭食,怎么也不腻。朱员外看自己的女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称心合意的厨子,不再日日外出到人家酒楼“砸人家招牌”,自然也是欢喜。 一晃数月过。 一日朱员外与朱夫人把掌上明珠叫到跟前,看着自家女儿圆嘟嘟又白嫩嫩的面庞,自是无限爱怜,唤着爱女的闺名,把女儿搂在怀中。 朱夫人轻轻拍着朱小姐的背,说道:“乖女儿,如今你大了,是时候寻门亲事了。我与你爹爹思及我们半生只得你一个女儿,自是舍不得你远嫁,所以想来想去觉得你表哥还算合适,将来你嫁给他,咱们呀依旧住在一处,你也好日日承欢娘亲膝下,乖乖,你看 分卷阅读13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好不好?” 朱小姐这表哥乃是她表姑母所出,因家乡遭了灾,因而暂居朱府念书。朱小姐想起小时候表哥来家做客时,表哥都会给他带来一大包家乡小吃,他们感情很是要好。虽说现在大了,不方便常常在一处玩耍,可是有时撞见表哥,却发觉表哥比起小时候更好看了,朱府的小丫鬟也时常偷瞧这位貌若潘安的表少爷。 朱小姐想着与表哥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想着表哥那样好的样貌,羞红了脸,绞着手中的帕子,小声地说:“女儿但凭爹娘做主。” 朱员外与朱夫人喜上眉梢,忙不迭让人请了表少爷过来,朱小姐羞的躲进了内室。 表少爷来后,朱员外与朱夫人说了欲招他为婿的想法。表少爷的表情有些为难,想了想,恭敬道:“侄儿蒙舅舅舅妈厚爱,但现下侄儿乃白衣一名,身上也无半点功名。侄儿怕自己配不上表妹,还请舅舅舅妈等些时日,待侄儿考取了功名之后,定来迎娶表妹。” 朱小姐在内室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最开始她以为表哥不想娶自己,后来听到表哥觉得自己现在配不上朱小姐,朱小姐的心才算落地。 朱小姐盘算着傍晚时要去拜访一下表哥,便从朱夫人的院子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江师傅,吩咐他在傍晚前做些点心。 因着过会要去找表少爷,朱小姐吃晚饭时都有些食不知味。好容易挨到了傍晚,朱小姐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拿着点心往表少爷暂居的院子去了。 朱小姐走到表少爷往日常待的书房前,却听到里面表少爷和他的书童好像在谈论自己。 朱小姐小心地蹲在门口,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今日可为难少爷了,要搜肠刮肚地想理由来回绝舅老爷和舅夫人。”这声音是表少爷的书童。 “唉,我也不想啊!谁叫我现在寄人篱下呢?平日里遇到我这表妹‘哥哥妹妹’一番的也就算了,若是真的要我娶她日日‘娘子娘子’地哄着,我还真受不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倒也衬得起她这姓氏,果然痴肥如猪。你想想单凭我这身学问相貌,到时候科举殿选若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被招为驸马,自然后福无穷。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到时候没有中举,只要我离开了朱府,还怕他们做甚?到时候不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他们还能把我绑了回来成亲吗?不过这朱府高床软枕是舒服,要是表妹以后果真没人要,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可怜可怜她,把她收房纳了做妾。”表少爷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温和,却是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朱小姐越听越气,冲进了表少爷的书房,把他压在身下一顿打。书童在旁边着急,却也不敢拦着,他也怕到时候朱小姐气急连着自己一起打。 家丁闻声赶来,却看到自家小姐骑在表少爷身上,拿这砂锅般的肉乎乎的拳头捶着表少爷的脸,一边捶还一边叫骂:“你这黑心种子,心里的如意算盘到是打的噼啪响!看我今日不捶烂你的脸!”这表少爷被朱小姐钳制着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嘴上连连告饶。 家丁怕殃及池鱼也不敢上前去拦,只得在旁边说“小姐别打了,怕要闹出人命了。” 过了一会朱小姐打累了,便从表少爷身上起来,喘了一会气。突然她指着那书童疾言厉色道:“他也是个坏心肠的!快把他给绑起来,你,把鞋子脱下来我要掌他的嘴!” 书童被绑在树上打的吱哇乱叫,表少爷晕倒在地上无人敢扶。 朱员外与朱夫人闻讯连忙赶来,吓的几乎晕了过去。朱小姐见到了自己爹爹娘亲,扑倒在了地上好一顿哭诉,把表少爷的轻薄之语也说了出来。府上众人皆差异,平日看着表少爷也算是一名谦谦公子,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无耻,这才叫真正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表少爷醒后自知自己理亏也不好再辩解什么,便收拾行李带着书童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皆拍手称快说这是恶有恶报,可朱小姐心里却痛快不起来。 ☆、心乱 朱小姐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整个人都怏怏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完表少爷以后心里还是堵得慌,她心里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难过。她并不是难过表少爷不喜欢自己这件事,而是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像生活在谎言编织的美丽泡沫中,如今表少爷戳破了这个泡沫,她才发觉原来不是人人都如同爹爹娘亲一般表里如一。如表少爷这样当面夸赞背后讥讽的人又有多少呢? 朱小姐正值女孩子最爱美的时候,虽说平时不甚在意,可是依旧还是很在乎他人对自己外表的评价。朱小姐看着自己肉嘟嘟的手指,再掐了掐自己的腰,自己……真的痴肥如猪吗? 一阵饭菜的香味飘来,朱小姐不禁吞了吞口水,可是手又摸到了自己腰间的肉,便生生忍住了大快朵颐的念头。 朱小姐看见从竹影里走出一个敦实的身影,她心下了然,这人肯定是自己的大厨江师傅,于是有些抱怨道:“江师傅,以后你煮菜时少些滋味好不好?不然我怕我一日肥似一日。” 分卷阅读14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江师傅闻言笑道:“在其位,谋其职。如果我做饭不用心,不是砸了自己招牌吗?”江师傅把食盒中的糕点饭菜拿了出来,摆在了朱小姐面前的石桌上,劝道:“晚膳时,我看小姐没用多少饭,想来小姐现在应该饿了,用些吧。” 饭菜的香味勾出了朱小姐肚子“咕咕”的叫声,朱小姐赶忙捂住了肚子,“不了不了,我还是不吃了。”朱小姐捂住肚子时,又摸到了肚子上的肉,更坚定了不吃饭的决心,可是今晚这菜在月光下还真是显得色香味俱全啊。 朱小姐转了转眼珠子,拉着江师傅坐下:“江师傅,你可知有何食物是不易吃胖的?” 江师傅想了想说道:“唔,我从前听说好像紫薯吃了不易变胖,只是这紫薯属于粗粮类,不知道小姐吃的惯不惯?” 朱小姐两眼放光,赶忙点头,“自然是惯的,而且我也相信师傅您的手艺。”朱小姐又咬了咬嘴唇,忧愁道:“师傅,你应该也很理解我的吧。” 江师傅有些疑惑:“小姐你说什么?我个粗人怎会理解闺阁中小姐的心思?”江师傅笑得很憨厚。 朱小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说我与江师傅身量都不窈窕,这个……江师傅应该理解我的吧。” 江师傅挠了挠头笑道:“哎,小姐原是说这个呀!唔,这个嘛,对女子的影响是大些。从前我还没成为玉品楼的大师傅时,所有人啊都叫我江胖子,后来就没有人这样叫了,我还有些怀念呢。再说了,世间多苦,人又最苦,小姐又何必为了他人之言,而让自己多受一苦呢?小姐啊,你是怕他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不对?可是世上像表少爷那样的小人又有多少个呢?那种人啊,现在说你不够窈窕,等日后小姐身量纤纤,行动如弱柳扶风,那起子小人也是会给你挑出刺来的。若是小姐从今往后都顾忌着他人,那小姐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我且问小姐,从前小姐过得开心吗?” 朱小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江师傅要说什么,从前不知道他人如此议论我,我自然是开心的。只是现在知道了,便无法不在乎。再说了,今天这样一闹,我什么脸面都没有了。师傅信不信,今日这番动静明天天一亮就会传的街知巷闻,到时我又该如何面对他人的讥讽?” 江师傅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小姐可曾听过一个故事吗?从前有位侠女,一日偶然下山救了一名男子,并送了他一本武功秘籍,告诉他,若是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便要成为强者。那男子感念侠女救命之恩,便潜心练功。待男子练成绝世武功后,想要去寻侠女,却发现侠女被负心汉伤了心肠。小姐,你说这个男子该怎么做呢?” 朱小姐双手合十,祈愿道:“愿得痴心人,听我诉衷肠。愿得知心人,渡我出苦海。可是我没有痴心人,也没有知心人,更没有报恩之人。” 江师傅笑道:“小姐怎知自己没有?只是小姐心善,常做好事,怕是忘了。” 朱小姐终于忍不住饭菜香气的引诱,拿了一个大大的炸鸡腿,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唔,说起做好事我到是记得,从前小时候救了一个小乞丐,我指点他做厨子最好,便把他送进了玉品楼,说起来也快十年了。诶?说起来江师傅也在与品楼待过,不知见没见过他,他瘦瘦小小的,还黑黑的,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师傅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带着笑,一直看着朱小姐。 朱小姐上下打量了江师傅一番,惊讶道:“江师傅!你该不会就是当年的小乞丐吧?不不不,我是说是当年的小童。可是不对啊,当年那小童个子小小的,与您一点也不相似啊。” 江师傅笑地眼睛都眯了起来,“日久,沧海可化为桑田。与小姐近十年未见,我从瘦小的小童长成高大壮实之人又哪里奇怪呢?” 朱小姐琢磨了一番江师傅刚刚说的话,心下已经有七、八分明了。江师傅说的那个故事不正是现实的映射吗?怪不得当时江师傅肯放弃留在玉品楼的种种好处,原来江师傅心中所求并不是名利地位,而是眼前的这一位朱小姐。 朱小姐“腾”地红了脸,“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她鸡腿也顾不上吃了,“咚咚咚”地跑回房间里。 朱小姐只觉现在自己心乱如麻,连着脸上的肉都红彤彤地颤着,她摸不清自己的心思,像是桌子上缠成一团的绣线。 ☆、枝枝生连理 足足好几日,朱小姐都避着路过厨房这些可能会碰见江师傅的地方,江师傅也不来求见朱小姐。虽说朱小姐没有见到江师傅,可是在吃饭时总会免不了想起他,有时竟会对着饭菜发起呆来,众人皆说是朱小姐被表少爷伤了心,纷纷送上安慰的言辞,可是只有朱小姐知道自己并非为着表少爷,而是因为另一个人,众人的安慰如同隔靴搔痒,无法真正落到实处。 趁着这几日,朱小姐细细地捋了捋自己的心思。她想到有一次无意中她与江师傅说羡慕其他家的小姐荡秋千时衣角纷飞的美态,只可惜其他人给她扎的秋千太过马虎,没过几天便坏了。朱 分卷阅读15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小姐本以为江师傅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过了几日江师傅居然给她扎了一个又漂亮又坚固的秋千。 还有一次,朱小姐对江师傅说她自小生活在江南之地,但是很爱吃辣,只可惜江宁的厨师大部分都不善于烹制川菜。过了十几日,江师傅居然为她煮了满满一桌的川菜。朱小姐到后来才知道,江师傅从小一丁点辣都碰不了,为了学做川菜,竟然日日尝辣,那几日江师傅方便时都几乎痛得起不了身。 朱小姐从小便受万千宠爱,自然是不将这些小恩小惠放在眼中,只是近几日细细想来,却莫名生出几分感动。朱小姐上次同意嫁给表少爷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父母也喜欢他,再加上为表少爷的皮相所迷惑,现在思及那时的感受,决计不是因为喜欢表少爷才同意嫁给他。 朱小姐已经半旬没有见到江师傅了,前几日时,朱小姐还避着不肯路过厨房,后来朱小姐有时特意去厨房、后院这些江师傅可能在的地方晃悠,却还是见不到江师傅,朱小姐心下疑惑,莫非是江师傅躲着自己? 这日晚饭时,朱小姐觉得今日的菜与平日相比滋味少了许多。朱小姐急忙唤来了管家问道:“今日这菜似乎不是出自江师傅之手,莫不是他走了?” 管家赔笑道:“哪儿能呢!江师傅今日染了风寒,不能给小姐做菜。现在下人房歇着呢。” 朱小姐听到江师傅病了,连饭也没心思吃了,赶忙让人煮了驱寒的姜汤去探望江师傅。 到了江师傅房前,朱小姐却不敢推门进去了,踌躇了一会儿,又怕姜汤凉了失了功效,便厚着脸皮敲了敲门,推门进了房间。 江师傅躺在床上,看见朱小姐来了,挣扎着要起身,朱小姐却把他按住了,并让他服下姜汤。 “喝了姜汤有没有好些?”朱小姐很是关切地问道。 江师傅声音闷闷的,“多谢小姐,鼻子通了不少。小姐放心,我以后还会伺候小姐饮食,但决计不会出现在小姐面前让小姐烦心。” 朱小姐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末了恨恨地说了句:“呆子,你可真是个呆子!” 江师傅也真是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小姐说什么?” 朱小姐羞得连耳朵都烧了起来,用手戳了戳江师傅的额头,“你是不是病得傻了?连我的意思都不明白吗?”朱小姐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道:“我的意思是‘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江师傅生病了,所以连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朱小姐低头绞着手帕,想要抬头看看江师傅为什么不作应答,却听到江师傅欣喜地拍着手掌,“你说真的!可不许反悔。” 朱小姐抬头,看见江师傅脸上的肉开心地抖着,连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露出了极其欣喜的光,朱小姐被他感染也笑了起来,“我说真的,决计不后悔!” 江师傅开心地在床上滚着,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生病的人。可惜他忘了,自己的床板薄,根本就禁不起他这样的折腾,“砰”地一声床塌了,江师傅连着坐在床边的朱小姐一齐跌落到地上。 江师傅赶忙扶起朱小姐,心疼地问有没有伤着,朱小姐表面上虽装作生气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比吃了桂花糖糕还要甜。 月光清浅照进屋子,朱小姐只希望岁月悠悠长,时光缓缓过。 ☆、驱魔 我醒来时,只发觉枕头被我的口水给沾湿了。我咂了咂嘴,似乎觉得嘴里还有梦中美食的味道。我突然发觉自己想知道朱小姐和江师傅后来的故事,虽然他们应该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朱小姐后来有没有瘦下来?他们成亲后会不会拌嘴?他们后来有了几个孩子?江师傅老了之后还会不会亲自下厨给朱小姐做饭? 我在心里头想象着朱小姐和江师傅后来的故事,可是却发觉越想心越空,越想着他们,脑子里却不禁出现洛醴泉的样子,我与洛醴泉,今后会如何呢? 我到了绣坊,看见干娘坐在绣架前,脸上全无了昨晚的颓然,专心致志地绣着花。我搬了把椅子坐到干娘旁边,看着丝线在干娘的手中渐渐变为花朵的模样,赞叹道:“干娘手真巧!” 干娘看都不看我一眼,专心绣着花:“若是你能沉下心来,也能如此。” 干娘又会奚落我了,看来她应该是没事了罢,我也放下心来。干娘从来都是如此,就算遇到再伤心的事,只要她睡上一觉,第二天便会烦恼全消。 时光如水流,岁月容易过,转眼便到了与洛醴泉约好一起去看戏的时间,我早早地就在巷口等洛醴泉,然后再与他一起去万梨园。 我们行至万梨园门口,看见林老板站在门口。他见了我们马上迎了上来,拱了拱手,十分殷勤地笑道:“凤儿姑娘果然来了,我特地在此等候着你呢!” 我感觉洛醴泉似乎对林老板的殷勤有些不悦,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我赶忙说道:“醴泉,这便是万梨园的红角儿林老板,今日也是他请我们看戏。林老板,这位是我的好友洛 分卷阅读16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醴泉。”我特意加重了“我们”这两个字,只希望洛醴泉不要误会什么。 洛醴泉点了点头,拱手道:“见过林老板。”声音十分清冷。 林老板却没有回礼,他连忙扶住了身旁的柱子,闭着眼好像有些晕的样子。过了一会他重新睁开眼,我却发觉他好像有些不同。 刚刚他的眼神还算清明,可是现在他却有些混混沌沌的样子,面色也越发青了起来。洛醴泉上前一步扶住他,我赶忙问道:“林老板没事吧?” 林老板听见我的声音,面色顿如冰霜,他抬起头看见旁边的洛醴泉,楞了楞,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对洛醴泉妖娆地笑道:“多谢公子。” 林老板发青的面色再配上他如此妖娆的笑,真是着实诡异,与前几日的媚眼相比,似乎今日的笑更让人感到恶寒。 洛醴泉脸上登时失了颜色,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汗毛一根根地竖起。 林老板攀着洛醴泉的手站好,眼睛里闪着如同饿狗看见肉包子那般的光芒,笑道:“公子也爱看我的戏吗?今日我排了新戏,公子可真是有眼福了!” 洛醴泉往后退了几步,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洛醴泉一眼,果真一副好皮囊!莫非洛醴泉真的到了可以颠倒众生的地步了?我心中有些酸酸的,像吃了话梅那般。 我又向林老板望去,发现他似乎有换了张面孔,笑得矜持又有些贵气,对我说道:“刚刚我似乎有些失态了呢,咱们快进去吧。”他说着便想来牵我手,我趁此机会,抓住他的中指,用力一捏,嘴里面念叨着从前听神汉神婆做法时说的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尔等小鬼速速离去!”本来是应该说“速速现身”的,但是我怕到时候真的有鬼怪现身的话,我会被吓破胆,所以才说了“速速离去”。 我才说了两遍“咒语”,林老板便瘫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洛醴泉扶着林老板,我赶忙进去找人帮忙。 待人七手八脚地把林老板抬到床上,万梨园班主却不让我和洛醴泉离开,他硬说是我和洛醴泉害了林老板,要把我们两人抓去报官。 我见此,只得装出一副心机深不可测的样子,说道:“你这小老儿,怎的这般不识好歹?今日若不是我,只怕他性命不保!你可知他这是邪祟入侵,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道观中寻一名道长来看一看便知我此话不虚了。” 那班主半信半疑,却还是找人去请了附近道观中的一名道长。 道长来了之后只是连连摇头,嘴中念着“怪哉,怪哉”。 据那道长说,那“邪祟”很是奇怪,林老板虽说确实被上身了,可是他周身并无一点邪气,只是林老板的阳气似乎被那“邪祟”吸去了许多。 最后班主听了道长的话,放了我和洛醴泉离开。 ☆、鹓鶵 经过这样一闹,戏也看不成了,我与洛醴泉寻了一处景致不错的亭子,坐在亭子内聊天。 这处亭子挡住了外面的阳光,阵阵微风吹来,倒还算凉快。 我轻轻摇着团扇,对洛醴泉说:“真是对不住,今日本想请你看戏的,但是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 洛醴泉笑地温和:“没事的,其实我今日来此并不为了看戏。”他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坐在这儿也很好,无丝竹之乱耳,也别有一番意趣。” 我看见阡陌上有小黄狗懒洋洋地趴着,风吹过尚青的水稻,只觉得心底生出一丝丝悠闲的痒,我试探地问道:“刚刚林老板攀着你时,你似乎有些不开心呢。” 洛醴泉似乎想起了刚刚林老板讨好的笑,汗毛又有些立起来了,他有些僵硬:“是啊,我从不喜欢与人亲近,他靠我靠的那样近,我是有些不习惯。而且先前他对你那般殷勤,我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了。” 是怎样的不舒服?是心里面同吃了梅子一般酸酸的吗? 可这些话我却羞于开口,我摇团扇的速度略微快了些,因为我害怕他看见我脸上不自然的红。 周围蝉叫声不绝于耳,倒是更添了一种岁月宁静的感觉。 我悄悄按下心中的悸动,清了清声音说道:“干娘说我们有缘呢,干娘说《庄子.秋水》中有一言:‘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洛醴泉接下去说道,“我知道的,之前不说,只怕你觉得我唐突。” 我急忙说道:“不唐突不唐突!”我偷偷瞧了洛醴泉一眼,只见他也看着我,我“腾”地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道:“醴……醴泉,刚刚你说……你见着林老板对我殷勤,心里……心里便不舒服,你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不舒服?” 洛醴泉坦然道:“像是吃了没熟的李子那般,心中酸的苦。 我仔细摩挲着竹子扇柄,扇柄微微有些冰凉,但我的脸却烫地厉害,我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透过扇动的团扇偷偷瞧着洛醴泉,却见他脸上也有些红,像喝了酒那般,他的眼神宠溺又温柔,像秋日 分卷阅读17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的夕阳撒在湖面上,闪着细碎的光。那眼神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心中却很欢喜。我似乎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那种泡在蜜中,从脚尖到发梢,从内到外透出的甜。 洛醴泉看我一直不说话,他急忙解释道:“凤儿你别恼,我只是看那个林老板不顺眼。你可是怪我唐突?”洛醴泉慌张地连话的逻辑都不清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呢,不禁笑出了声:“我可没恼!”我咬了咬嘴唇,“我心中欢喜的很!” 洛醴泉很是开心,他想抓住我的手,却发现似乎不太合礼数。他的手停在空中,很是尴尬的样子,末了,他轻轻抓住了我的衣角,微微摇了几下,像只撒娇的小猫,小猫的尾巴似乎在我的心上一上一下地轻轻抚着,痒地撩人。 只要和洛醴泉待在一起,我心中便很欢喜。 ☆、做戏 到了晚上,我与洛醴泉到了别,心中竟生出淡淡的不舍,他告诉我,过些时日就要秋试了,这些日子他要安心念书,所以不能与我出来玩儿了。 夜里翻来覆去的,思来想去总觉得今日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得了个大宝贝,每每想到洛醴泉,心中顿时温柔地像能沁出四月春水来。 闭上眼,我觉得似乎他正温柔地看着我,我整个人似乎像飘在水上,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睡意渐浓。 京城中人人都说御史韩大人敢直言进谏,不怕触怒圣颜,可他最怕的就是他的夫人韩黄氏。 但是近日又有人传言韩大人与南平王交好,南平王送了一名绝色歌姬与韩大人。韩大人被歌姬迷了心智,竟把自己的结发妻子抛在了一旁。 “盈儿说你今日又欺辱她了?”这是韩大人的声音,他今天一下朝回到府中,便看到自己的爱妾在屋子哭地和一个泪人一样,追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夫人黄氏今日又与她为难了。 黄氏喝着侍女刚刚奉上的茉莉花茶,抬眉挑衅道:“不过是一个贱蹄子,欺辱了又如何?” 韩大人面上蕴了怒气,隐隐要发作,他喝退了屋中众人,把门从里面给闩上。韩大人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朝着门口暴怒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我看你的心真是坏透了!”说罢便走到黄氏身边,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讨好道:“辛苦夫人陪为夫演这出戏了。” 黄氏撇了他一样,嗔道:“刚刚老爷那么凶,可是吓着妾身了!” 韩大人从怀中掏出一支足金累丝镶珍珠压鬓簪,对着黄氏的头比划,“这支簪子是我前些日子特地找人定做的,想要来犒劳夫人。唔,不过夫人已经满头珠翠了,这簪子还真是不知道插在哪里。” 黄氏瞥了韩大人一眼,问道:“你说我满头珠翠,是嫌我俗气吗?” 韩大人立马给黄氏捏肩捶背,解释道:“哪里的话!夫人之姿若盈盈秋水,又如淡淡春山。秋水和春山哪里会俗气!我只是怕夫人戴了这么多首饰辛苦。” 黄氏笑道:“看你油嘴滑舌的,我又不曾恼你,你怕什么?再说了,我何曾像秋水,又何曾像春山呢?”黄氏抬头看着韩大人,笑意盈盈道:“我看那盈姨娘才是如秋水温婉,又似春山淡雅呢。” 黄氏虽然笑道温柔,可是韩大人却是觉得冷汗连连,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那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韩大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啐道:“她哪里能跟夫人比!在我心中只有夫人最好,我满心满眼都是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人呢!”韩大人有些邀功地说道:“为夫心智坚定,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呢!” 前些日子,皇上急召韩大人商议。皇上对南平王在朝中结党营私很是忧心,他想让韩大人去接近南平王,趁机收集他的罪证。可是南平王也留了一个心眼,他怕韩大人是假意与自己交好,便把自己的心腹歌姬送给了韩大人,让歌姬打探韩大人是否真心顺从自己。 这可苦了韩大人,韩大人天生怕老婆,如今要纳一个美妾进府,他怕夫人会把自己打地断子绝孙。不过幸好黄氏深明大义,她与韩大人一起做戏,渐渐地使盈姨娘与南平王相信了韩大人是真心臣服于南平王。 白天的时候,韩大人常常在盈姨娘面前抱怨皇上耽于享乐,却屡劝不改,又赞扬南平王智勇双全,为国平定西陲之乱。又装出对盈姨娘无限宠爱,每次盈姨娘与黄氏超级,韩大人定偏帮盈姨娘。 到了晚上,韩大人让一个与他身量相似的心腹,穿上自己的衣裳,把灯吹灭后再进入盈姨娘屋中。而韩大人自己则偷偷宿在黄氏屋中。韩大人天天小心翼翼,就怕露出马脚。 时日久了,南平王渐渐把韩大人当成自己的心腹,有任何事都找他商议。 这日黄大人下朝回到府中直奔黄氏的屋中,一进门便把下人都遣散,把门闩上,再三确认外面没有人偷听,才把黄氏叫到一旁。 黄氏被他紧张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韩大人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分卷阅读18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南平王打算造反了。” 黄氏惊地抓住了韩大人的手臂,急急说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我没有想到南平王竟如此急不可待!皇上知不知道?还有!老爷你会不会有危险?” 韩大人轻轻拍了黄氏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为夫与皇上已经商议了万全之策。只是,我担心你,毕竟我们不知道除了盈姨娘以外,府中还安插了多少南平王的眼线。”韩大人抚摸着黄氏的脸,眼中生出无限爱怜,说道:“夫人需要委屈几日,为夫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你便去乡下祖宅住几日,等风头过了,我立马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黄氏头摇的像拨浪鼓,否决道:“不!我哪也不去!我就在京城守着你!” 韩大人满脸严肃,说道:“夫人!平时我可以宠着你,万事都听你的!可是今日这事你一定得听我的!”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让人不能拒绝。 ☆、木兰花 “今日盈姨娘头上的珠钗倒是精致的很。”黄氏喝了口碧螺春对着盈姨娘笑道。 盈姨娘轻轻摸了摸发髻上垂下来的流苏,得意地笑道:“这是老爷特意买来送给妾身的,太太若是没有首饰替换了,妾身可以遣人送给太太些。毕竟啊,老爷送给妾身的首饰太多了,妾身那儿都放不下了呢。” 黄氏眸子冷了下来,立即讽刺道:“从前我家乡有句俗语,叫做‘扁鼻阿婆像,浑身棺材香。’从前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黄氏拿扇子掩了脸笑道:“今日看见盈姨娘才算是涨了见识!” 盈姨娘仗着韩大人对自己的“宠爱”,立马回了一句:“说起来啊,太太似乎比妾身大的多呢,若是妾身‘浑身棺材味’的话,那太太您岂不是一只脚都要迈进棺材里了?” 黄氏怒极指着盈姨娘的鼻子骂道:“你是从哪来的下贱坯子?仗着南平王的缘故竟然敢讽刺起我来了?我今儿可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是老爷从前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在韩府,我是主母!而你,说好听些叫你声‘姨娘’,你就把自己当成韩府的主子了?”黄氏啐了声道:“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妾室,是奴才!也不知你从前是在哪个阴沟里打滚儿的腌臜玩意儿,使出了一身狐媚子的骚劲儿攀上了南平王,再把老爷迷得五迷三道。可谁不知你的内里儿是烂透了的?我坐在这儿都能闻到你身上的恶臭!所以说,下贱东西始终是下贱东西,登不上大台面,就算是做了大户人家的妾,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啊,依旧是个烂货!” 黄氏一阵抢白,把盈姨娘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儿白一整儿的。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韩大人回来了,盈姨娘马上跪倒在黄氏脚边,泪水汪汪地哭道:“太太说的这些妾身都认,妾身是出身不高。可是自从跟了老爷,妾身就一心一意地伺候老爷与太太。”盈姨娘把自己头上的珠钗首饰全部都摘下来捧到黄氏面前,哭道:“太太若是喜欢妾身的首饰,妾身可以全都送给太太,只求太太以后不要再为难妾身,也不要对老爷心存怨怼了。”盈姨娘哭得梨花带雨,真真儿是我见犹怜。 “盈儿,怎么了?”韩大人看见盈姨娘跪在地上,心疼地把她拉起来,声音里是满满地关心。 黄氏有些吃醋,却还是要把戏演下去,她挑眉讽刺道:“哟,老爷一回来便关心下人,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下贱的人待久了,老爷也失了分寸吗?” 盈姨娘又跪下,恳求道:“请太太不要和老爷吵架了,妾身本是一个低贱之身,能够服侍老爷,是妾身最大的福分!若是太太因此吃醋与老爷生了嫌隙,那妾身就是万死也不能赎罪啊!” 盈姨娘用力磕头,韩大人把她拉起来,黄氏冷笑道:“你这样乔张做致的样子可真是让人恶心。 韩大人上前一步,抓住黄氏的手腕,怒道:“嫉妒为女子之大忌!我本可以休了你!但念在你与我夫妻多年,以后你就回乡下祖屋住吧!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对外,我会保全你的颜面,说你病了,回乡养病。”说完,携了盈姨娘走了。 黄氏看到韩大人与盈姨娘并肩而行的背影,心中兀的一酸,虽然知道这是演戏,眼泪却还是不住地流下。 到了晚上,韩大人偷偷溜进黄氏的房间,却看见黄氏坐在床前垂泪。 韩大人心疼地把黄氏搂入怀中,安慰道:“夫人别哭了,咱们分开一时是为了日后更长久地厮守。” 黄氏抱住韩大人的腰:“夫君,你要答应我,万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把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还有,”黄氏顿了顿,接下去说道:“还有就是,你千万不要对盈姨娘动心,一点点都不可以!” 韩大人哑然失笑:“夫人吃醋了?” 黄氏先是摇头,后面又点头,轻声说道:“一点点。” 韩大人从怀中摸出一个同心玉佩,笑道:“唔,这个给夫人。你在乡下祖屋,若是想我,便拿出来看看。‘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黄氏立马捂住韩大人 分卷阅读19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的嘴,埋怨道:“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许说这个字!”黄氏趴在韩大人胸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说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自从黄氏到了乡下祖屋,便茶饭不思,时常对着同心玉佩发呆。人家都说黄氏估计真的病得很严重。只有黄氏自己知道,自己是病了,是害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相思病。 她每日都在梦中梦到韩大人,有时梦到韩大人守约来接自己,有时又梦到事情败露,韩大人身首异处,竟从梦中惊醒。 黄氏日日忧惧,险些病倒。 黄氏近来最喜欢的词是晏几道的《木兰花》,每每读来,总有不一样的滋味。 “初心已恨花期晚。别后相思长在眼。兰衾犹有旧时香,每到梦回珠泪满。 多应不信人肠断。几夜夜寒谁共暖。欲将恩爱结来生,只恐来生缘又短。 ” 一个月后,贴身侍女喜滋滋地跑进房内告诉黄氏,韩大人亲自来接她家去了。 黄氏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开心地坐不住,直往门外跑去,热泪滚滚而下。 黄氏跑到门口,看见韩大人便扑到他怀中,轻轻捶他:“这许久,你怎么都不派人来和我通下消息,害的我担心地夜不能寐。” 韩大人看着夫人憔悴了许多的样子,心疼道:“朝中局势紧张,昨夜刚刚解决了一切的事情,为夫便连夜兼程赶来了。” 黄氏用额头磨着韩大人下巴的胡渣,说道:“用这一个多月的折磨,换今后的长相守,值得!值得!” ☆、醋意 “凤儿!凤儿!有人找你!你快起来!”我听到干娘的声音,立马就醒了。脑中仿佛还留着黄氏与韩大人耳鬓厮磨的剪影,想要续梦,可是干娘去推门进来,一把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说道:“小姑娘,你快起来,林老板来找你了!” 我一听到“林老板”这三个字,吓得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声音颤抖地问道:“林……林老板,他……他找我来做什么?” 干娘奇怪道:“你这么怕做什么?林老板是来向你道谢的。” 道谢?我心中奇怪,道哪门子的谢?我想了想,莫不是昨天我帮他驱了邪?心中奇怪着,稍微梳洗打扮了下便去了花厅。 我到花厅时,林老板正在喝茶,林老板见我便起身,拱了拱手道:“凤儿姑娘早。” 我亦福了福,笑道:“林老板久等了。” 林老板摆了摆手,笑道:“凤儿姑娘客气了,我今日来,是为了向姑娘致谢的。我也不知是从哪儿招惹了那脏东西,多亏来了姑娘,若不是姑娘,我只怕自己今日就命丧黄泉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只是略微出了些绵力,林老板太言过其实了。其实,昨日那位道长很是厉害呢,林老板应该多多谢谢他,是他一语道破玄机所在。林老板今日就能下床,恢复精力,也是多赖了他呢!” 林老板颔首:“是呢,听说昨日那位道长师从白云观的万空道长,很是厉害呢!” 我如同被雷劈了一道,登时楞住了! “现下他如闲云野鹤一般,又受万人敬仰,人人都尊他一声‘万空道长’。”干娘的话兀得在我耳边响起。 林老板说的万空道长,是干娘日日牵挂的万空道长吗? “凤儿姑娘,你怎么了?”林老板的手在我眼前摆了几下,我缓过神来,急忙跑到花厅门口看了看,发现干娘不在这儿附近。 我小声问道:“林老板,昨日那位道长可有说他的师父万空道长现下在何处修仙吗?” 林老板努力回想了一阵,说道:“昨日似乎听那位道长说万空道长似乎正在渡劫,若是能顺利渡过此劫,万空道长估计就可以成仙飞升了。” 我心中有些悲戚,若真如林老板所言,万空道长飞升了,那干娘该怎么办呢?他是目下无尘,万物皆空了,可是干娘可还在等着他呢。干娘真真是等错人,盼错人了!若是她知道了,又不知要哭地怎样辛苦。几番思量之下,我决定还是先不与干娘说这件事。 林老板有些嚅嗫道:“昨日,那洛公子,还请凤儿姑娘代我传达谢意。”林老板不知怎的耳边有些红,说道:“自然,口头谢意是不够的,还请姑娘哪日约洛公子出来,我做东,我想当面向洛公子致谢。” 我微微颔首,说道:“可惜了,洛公子要准备秋试了呢,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出来了。” 林老板亦惋惜道:“真是可惜了。我从来就很喜欢与读书人交往,可惜我从小便被送到戏班。所以我想与洛公子相识,这也算是满足我的小小愿望罢了。” 我看着林老板的样子,心底竟生出了点点醋意,我明明知道林老板与洛醴泉皆为男子,也与洛醴泉互表了心意,可是我还是对林老板今日这样颇为不悦。就像黄氏看到韩大人与盈盈姨娘做戏时的亲昵,心中也如打翻了醋瓶般的酸。这是小女儿家小小的心眼,也是话本子里面所说的爱恋一个人时会吃醋的心情吧。 分卷阅读20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既然心底生出了醋意,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同林老板再交谈,只是有些敷衍地应付着,林老板也很知趣儿地说自己还有事便告辞了。 ☆、别后相思长在眼 我知道洛醴泉这段时间要安心念书,所以我也没有经常去找他,免得打扰了他。 有时我去找他时,他并不在家,我便把自己准备好的吃食放在桌子上,希望他回到家时可以把我做的点心都吃光。 有时我去找他时,他正好在书桌前看书。我不敢打扰他,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他旁边看。其实,我哪里是会认真读书的人呢?我只不过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不说话,只要静静坐在他旁边,我便很欢喜。 有时林老板看见我去找洛醴泉,便央了我要同去,我无法,只好答应他。一来二去,我们三人也彼此熟识了许多,林老板对我也不像从前那般态度冰冷。一日我在路上碰到林老板,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探望洛醴泉,林老板去叹息着和我说道:“其实这些日子与你们相处下来,我也看清了你们两之间的情谊。我这个人做人向来坦荡,我不否认我爱慕醴泉。虽然我们皆为男子,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希望与他亲近。但是,你比我幸运。我瞧着醴泉看着你的眼神,那是满心满眼的喜欢,可是面对我时,却是冰冷冷的。我虽然羡慕,可我也不曾嫉妒,更不想破坏。以后啊,我也识趣儿些,不去打扰你们二人罢。”我心中虽惊诧于林老板的坦白,却很是喜欢他这样的性子。 夏去秋至,后院中的菊花今年开得很盛。金蕊繁开,应该是个好意头。 因着临近冬日,所以近日来绣坊中做冬衣的人多了许多,我一时间竟忙的抽不开身去探望洛醴泉。 只是数着日子,发觉秋试的时间近了,我好不容易抽空去找洛醴泉,却发觉他并不在家中。 掰着指头数了数,我似乎与他快一个月未见了。前些日子忙,还未发觉,现在静了下来,才发觉相思如涨潮的海水漫了上来。 我推门进了房间,房间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房间的主人不在,所以整个房间都显得冰冷孤寂。 我回想着前几日在梦中黄氏与韩大人分别时,时常读的那首《木兰花》,提笔在纸上写下来: “初心已恨花期晚。别后相思长在眼。兰衾犹有旧时香,每到梦回珠泪满。 多应不信人肠断。几夜夜寒谁共暖。欲将恩爱结来生,只恐来生缘又短。” 才写完便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我害怕我表达地太直白,他会不喜欢。正在纠结着,我看见洛醴泉推门进来了。 他看见我很是惊喜,我却心虚地赶忙把自己写的纸藏在身后。 洛醴泉好奇地问道:“你藏了什么?”说着他把我身后的纸抽了出来。他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我却越发地不好意思。 洛醴泉把纸摊在桌子上,提笔补充了一首诗: “借问江湖与海水,何似汝情与吾心?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我在旁边,一字一句地默读着,读到最后一句时,才发觉自己的脸如同火烧云那般。 洛醴泉摸了摸我的头,笑道:“你不必害羞,也不必不好意思。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情,你想我,我亦想你。” 我不禁抱住了他,心里有些微微的颤,这是我与他第一次的拥抱。 他俯下身,吻轻轻落在我的唇边,像蝴蝶停在脸上,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嘴唇微微的颤抖与脸上的绒毛,心中激起一圈圈的波浪。 那天过后,绣坊越发忙了。我与干娘还有几位绣娘忙地没日没夜,我也几乎没有时间去想洛醴泉,只是在睡前,我会回起想那天的那个吻与洛醴泉俊俏的脸上的红云。 ☆、六十六 一日我正在账台上算账,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洛醴泉,正想探头看个清楚,干娘却敲着账台过来与我说话。 我与干娘正说着,似乎听到了外边的人在说着:“洛解元,今年秋试第一,恭喜恭喜啊。” 心下正奇怪,我余光看到了从门口进来了一人,我看去,竟是洛醴泉来找我了! 我心下欢喜不已,连忙从账台后面跑了出来,却听见周围的人称他为“洛解元”。 洛解元?莫非是秋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心中有好多问题想问他,连忙带他去了花厅。 一近花厅,他便拉住了我的手,说道:“秋试结果出来了,总算不辜负我多年来的苦读,得了第一。” 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洛醴泉博学,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厉害至此。但是似乎中了举人以后,便要进京赴考,想到接下来我可能与他有段时间不能相见,心里便有些惆怅。 洛醴泉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安慰道:“春天时,我就要赶赴京城了。不过你放心,多则一月,我便可以回来。” 我颔首:“我知道,你也安心。我知道考取功名,报效国 分卷阅读21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家是你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现下离你去京城赶考还有几个月,你且安心念书,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 我踮起脚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他脸上柔软的触感,抚慰了心中的不安。 他捏了捏我的脸,笑道:“你也放心。届时我一定回来……”我正等着他说下去,却见他红了脸,满眼欢喜地看着我,我也不戳破他的心思,只享受这一刻的欢喜与心安。 过了几日,似乎不那么忙了,我便向干娘告了假,拉着林老板去了孔子庙。 洛醴泉现在正忙于读书,我自然不能去打扰他,便找了林老板陪我一起去孔子庙。 林老板一听洛醴泉得了解元也是十分欢喜,一听我要去孔子庙,连戏都不练了,陪我去了城南的孔子庙。 城南的这间孔子庙香火鼎盛,许多读书人在考试前皆会前来祭拜。 一进庙中,林老板便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他很是惋惜地和我说道:“唉,醴泉这人果然不是凡品,我在这庙中找寻许久,也没有见着一个能及他万一的。凤儿啊凤儿,你可是捡了一个大宝贝呀。” 我心中很是骄傲,我看上的人自然是风尘外物,与他人怎可比较的?我心里虽这么想,但是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哪里是我捡了宝贝呢,明明是他占了个大便宜。我配他,难道不是我吃亏多些么?” 林老板白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中分明写着“你脸很大诶!”这五个字。 不过本姑娘高兴,也不与他计较这么多,毕竟他一个单身寡佬又怎么知道与人两情相悦的滋味呢? 我与林老板说着话,进了大成殿,殿内有一座夫子像,夫子像脚下的供桌上摆着供品、鲜花、签筒等一应物件。 大殿中缭绕着香点燃后的特殊气味,我有些闻不惯。但这夫子庙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香火鼎盛,与我和洛醴泉初遇时躲雨的月老庙大不相同,想来应是这庙中神灵比别处灵验的缘故吧。 我在夫子像脚下的蒲团上跪下,拿起供桌上的签筒,余光却看见林老板也跪了下来求着签,嘴里念叨着什么,神色十分虔诚。 不知道林老板所求何事?是姻缘?还是前程?还是其他的什么? 罢了罢了,我先把其他事都放一边,心无杂念,也十分虔诚地求起签来。 我口中默念着:“信女今日所求有二,一问姑苏洛醴泉之前程,二问信女与他的姻缘。求殿中神灵感信女心诚,在签文上显灵指点信女一二。”但我心中却想着,求求夫子,求求满殿神灵,许洛醴泉一个锦绣前程,许我与他一段美满的姻缘吧! 不一会便有一支竹签从竹筒中掉落,我拿起一看,上面用朱砂写了“六十六签”。 “六十六?这到是个好数字,想必是支上上签。只是不知道凤儿求什么?哦!我知道了,女孩子家家的必定是求姻缘吧?想来这殿中神仙也很是眷顾你,给了你这样好的一支签,我呀,祝你心想事成,与洛醴泉白头偕老。”林老板早已求好了签,看见我签上的数字,开口揶揄道。 我被他戳破了心思,有些羞恼,但是听到他说六十六签必是上上签,心里却很高兴。我看他手中也抓了一支签,便赶紧扯开了话题问道:“林老板也求了签?快让我看看是第几签。” 林老板面上一红,赶忙把签藏到身后,嘴里说着:“庙祝那里没人了,我们快过去吧。” 哎,这人有时又无趣地紧! ☆、解签 我与林老板坐在庙祝前,拿了签给他看。 庙祝沉吟着,拿出了红色的签文。 林老板问道:“这六十六签,想来是个极好的签吧。” 庙祝不回答,只把签文递给我与林老板,我看了一看我的签文纸,只见上面竟然写着“猴子捞月”。 我的脸色有些不好,林老板见了我的脸色有些好奇,也看了看签文,他也变了脸色,赶忙问庙祝:“庙祝,这猴子捞月是什么意思啊?” 庙祝答道:“猴子捞月就是猴子捞月,能有什么其他意思呢?姑娘所求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美则美矣,却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听了庙祝的话,心颤不已。震惊、难过、不可置信,每一种情绪一一进入心里,我强忍着眼泪,几近哽咽:“可有法子化解?” 庙祝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算命先生,也不会编出那些无稽的法子来骗你。每人的命数早已注定,改变命数,这非你我可为。姑娘还是早日接受,不要太过忧心。” 我听了庙祝的话,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我宁愿今日没有来这庙中,没有求这一支签。我不知道这签是否表明了我与洛醴泉今后的命数,我只觉得若是今后当真如猴子捞月,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我也不要太快知道我与他的结局。太快知道,便会患得患失,害怕、惊疑、忧伤,这些情绪会充斥着我今后的生活。就算我与洛醴泉最后不得善终,那我也想到最后一刻才知道,那么我便会一直浸 分卷阅读22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在开心与幸福中,直到最后一刻的来临。 “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 你我明明有缘,月老红绳已牵,又怎么会是个有缘无份的命数? 洛醴泉,洛醴泉,我怎么舍得让你如同镜中月,水中花,良苦孤苦余生? 林老板大概是看我神色恍惚,便把他手中的签纸展开来给我看,“你看,我这签文写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猜我求的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林老板坦然道:“我求的是姻缘,可是你想想,我身边有多少人?无非是你、洛醴泉、在戏院旁卖花的阿婆和卖瓜子的老伯,还有戏院里的那些人。若是如这签文上所说,那我以后是和谁配?是和卖瓜子的老伯共度余生,还是和戏院老板那个糟老头相濡以沫?” 林老板这一番话着实宽慰了我不少,我一想到林老板和老伯或者和戏院老板喜结良缘便觉得好笑。 庙祝撇了撇嘴道:“这些嘛,向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信不信皆由你们。” 我面露惊喜,下意识地说道:“当真?若是如此那我宁愿不信有神佛。”话刚刚说完,我便有些后悔,在庙中说出这样的话,实是不妥,不妥! 或许我与干娘一样是个天生的乐天派,眼前的烦忧,过一会便会抛到脑后。又或许我是受了林老板与庙祝的话的启发,于是现下对今天所求得的签文并不是很烦忧。不知怎的,在我心里深处某个地方,一直传出一种信念——我与洛醴泉定会得个美满的结果。 我又总觉得我与他有缘,总觉得很久之前像在哪儿见过他。可是,是在哪儿呢?我怎么拼命地想,拼命地搜寻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好像都没有关于这个的记忆。 莫不是前世便有关联,所以今生得以续缘?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若是有前世今生,那便有孟婆汤、奈何桥、轮回井,那便有满天神佛。若是真有神灵,那今日所求的签文日后便会灵验。若是灵验,又怎么能说我与他前世有缘? 想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这可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或许是因为我不够聪慧,所以想不通其中奥妙,洛醴泉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点破其中奥秘。可是他最近正在温书,我又怎么能拿这种没有来由的小事去打扰他呢? 我与林老板各怀心事,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并不像来时那般一路走一路讲。 忽然有一人同我们打招呼:“几日不见,小友的面色果真红润了不少。” 我与林老板循声望去,却发现那人是前段时间为林老板驱魔的道长,他今日竟然还穿着夏日的衣裳。 林老板向那道长笑道:“山中才几日,世上已千年。道长在观中静心修行,自然是不知现下已到秋日,今日道长下山穿的还是略微单薄了些。不过我能迎来金秋,还是要多谢道长,若不是道长,我只怕要被那邪祟害死了。” 道长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都穿上了秋衣,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唔,原来已经到秋季了呀,怪不得路上的行人都穿地这样厚呢。小道跟着师父修行,久了便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了呢。不过说起前些时日的那事,小友可切莫说那是邪祟作怪——”道长压低了声音,仿佛是怕被人听到,“他呀,并不是魑魅魍魉一类,他是九重天的大人物。自然,我是没有那种本事制住他的,是我师父向九重天禀报,上面来了个更大的人物,才可以降服住他。” 我听了不住咂舌,原来那位万空道长竟然这般厉害。可是他越厉害我就越为干娘鸣不平,干娘用了一年复一年的等待却换来了他的冷面冷心肠,万物皆空,实在是讽刺! 林老板看了看我,开口问道:“道长可会解签?” 那位道长微微颔首:“先前和师父学过些,不知小友要解何签?” 我们找了一间茶楼,点了壶铁观音与一些点心。林老板把今日的原委一一都与那道长说了,道长又问了我与洛醴泉的时辰八字,掐指算了算,沉吟道:“这签,对,却也不对。” 什么叫对也不对? 我不敢怠慢,赶忙问道:“道长此话何解?” 道长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依小道所学,这签指的是当下,并不指长远,姑娘可安心。” 我被他越说越糊涂,什么叫当下?当下我与洛醴泉不是好好的吗?难不成洛醴泉会凭空消失?可若是他凭空消失的话,那我与他又怎么会有往后长远的日子?唉,这又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我想开口问个清楚,可那道长却推脱道:“天机不可泄露呀,姑娘安心以待来日即可。” 唔,这道长看着年纪不大,却怎么也学了这样一套老道的假把式?罢了罢了,他让我安心,那我便安心吧,就算中间有波折,我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日。 ☆、红豆 时间飞快,转眼间便到了春天。院子里的花开了一丛又 分卷阅读23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一丛,若是从前,我是极喜欢春天的,因为春天时花开的又多又盛,既可观赏又可采下花瓣酿酒。可是今年我却一直祈祷春天晚点再晚点到。 因为春天一到,洛醴泉便要起身去京城了。 心中虽有不舍,但是想想道长说的我与洛醴泉有长远的来日,也安心许多。 去年一整个秋天与冬天我都在绣鲤鱼香囊。我从前手艺不好,为了绣这个香囊,我日日夜夜地练习,一遍又一遍地画底稿,一次又一次地拆了重绣。这个香囊倾注了我所有的心思,我希望当他抚摸着香囊上的丝线时,可以想起我,可以感受到我对他的用心。 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 鲤鱼鲤鱼,希望他真能如同跃过龙门的鲤鱼一般,考得一个好名次,实现自己的抱负。 今日,我与洛醴泉约在码头相见,他要乘船去京城。 到了码头,我一眼便看见了他。阳光下,洛醴泉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神姿高彻,如琼林玉树。 我突然觉得,若是能与洛醴泉在一起,就算让我登时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我却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呸!什么死不死的!怎么可以想这么晦气的字眼。 洛醴泉看见了我便向我走了过来。他轻轻抚平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码头这样举止亲昵的男女并不多,于是许多路人都在看我与洛醴泉。我有些不适应,更多的却是一种奇异的自豪感——看吧!这样好的男子,他是我的!你们都没有! 洛醴泉不在乎那些路人探究的目光,在我耳边很温柔地说道:“一放了榜我就回来,在此期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洛醴泉的面上红了一大片,我知道他是害羞了,我也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两个字是“娶你”。 他知道我是了解他的意思的,他很是诚恳地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肯定地答复一般。 我点了点头,坚定道:“我一定等你回来。” 洛醴泉听到我的回答,登时笑容满面,犹如春花盛开。 我不禁看痴了,不管看多少遍,我总是看不腻。 我好容易才把住了心神,从怀中拿出了那个香囊递给洛醴泉,对他说道:“之前镇上的首富的公子来我们绣坊中,我看了他的打扮,发现他带着个香囊,便也想动手给你做一个,这上面是鲤鱼,希望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洛醴泉很是喜欢,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几遍后,便把香囊别在了腰间,他和我说他一定会好好保管,必不让我这心意落空。 其实,我没有和他说的是,我在香囊中偷偷放了一粒红豆,因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因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并不爱吟诗作赋,今日却为了洛醴泉附庸风雅。因为我想让他在无意间发现这粒红豆时了解我想念他的心情,我想让他知道我对他相思入骨,希望他对我抱有同样的相思。 我与洛醴泉又说了些体己话,船夫便在船头喊着要启程了。 我站在码头目送着洛醴泉行舟远去,从前都是他送我回家,今日我送他远去,不知他送我时是不是也像我今日送他这般不舍? 相爱的人最为期望的便是心有灵犀,当你想念他时,他也在想念着你,心灵相通,就算两人不在一处,也可借着明月共寄相思,心中不也甜蜜吗? ☆、黛薷 我从码头回到绣坊时,便倦倦地不愿说话,仿佛洛醴泉一走,我的整个精气神也被瞬间抽走了。 到了晚上时,我随便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干娘看出我的心思,便嘱咐我去好生歇息。 我躺在床上,眼前一直都是洛醴泉离开的背影。我用指尖在空中一直写着洛醴泉的名字,现在我可算知道什么叫“无情不似多情苦”了。从前我还没有喜欢一个人时,每晚只要头一沾枕头便可睡着,可是现在却是经常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洛醴泉,洛醴泉,你现在到哪儿了呢?你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晕船?你有没有一丝丝想我? 洛醴泉,洛醴泉,你现在看到我偷偷放的红豆了吗?你要是看到了会不会笑我痴傻?还是你会更加地想我? 洛醴泉,洛醴泉,我还有好多的话没有和你说呢,我想等你回来,再细细地说与你听。希望你不要嫌我烦,因为我要说的有好多好多,起码得说上一辈子。 洛醴泉,洛醴泉……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进入了梦乡…… 明姝国女王黛薷与梁国质子青枳从小在一处长大,情谊深厚。 青枳很小的时候便被梁国送到明姝国来,刚到明姝国的那段日子,是青枳这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因为明姝国与梁国两国交界之处时常会起冲突,所以青枳刚一到明姝国时,便受尽了国中权贵家孩子的欺凌。 不过还好,这样的日子随着黛薷的到来结束了。黛薷待青枳很好,她不许任何人欺负他,旁人也因着 分卷阅读24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黛薷王女的身份,也不敢再随意欺凌青枳。 青枳也感念黛薷之恩,从此便一直陪伴在黛薷的身边。青枳陪伴黛薷渡过了最混乱最不堪的争储时期,亲手把黛薷送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在明姝王宫这偌大的冰冷的宫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依靠取暖。 一日,黛薷在翻阅奏折时,看到了一封梁国急报,上面写着,梁王骤然薨逝,大王子即为,请求明姝国暂时放梁国质子回去奔丧。 黛薷顿时楞在了那里,这位梁国大王子便是青枳的异母的王兄,也是他一手策划了将青枳送到明姝来当质子。 黛薷知道,王室之中难有亲情,梁国王室也一直都是青枳最为回避的话题。敏感多思如青枳,若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知又会如何呢? 用午膳时,黛薷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青枳,却很意外地发现,青枳给黛薷夹菜的动作丝毫不停,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黛薷摒去众人,问道:“听到梁王薨逝的消息,你难道没有一丝丝难过吗?” 青枳垂下了眼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说道:“从他毫不留情地把我送到明姝时,我便对他再无任何感情可言了。你知道的,那时的我只有八岁,他因为听了大王子的谗言,鸩杀了我母亲,又把我丢到了明姝,任人欺凌。”青枳握住了黛薷的手说道:“如果当时不是你,我一定活不到今日。” 黛薷轻轻拍了拍青枳的手背已作安慰:“当时我看见你蜷缩在角落的样子,我整个心都软了,便央求了母王,把你留在我身边。有你陪着我,就连宫中最长最暗的甬道也显得不那么冰冷了。” 黛薷在旁人面前时,皆以“孤”自称,可是唯独与青枳说话时,只论“你”、“我”,不论“孤”、“卿”。因为黛薷觉得历代先王以“孤”自称,是因为身边没有知心人,虽然仆从环绕,可是内心总是孤寂的。但是黛薷的身边有青枳,那她便不是孤身一人,所以,她不愿在青枳面前用“孤”自称,她总怕这个字会妨着青枳。 黛薷坐到青枳身边,头靠着他的肩膀,鼻尖是青枳身上熟悉的味道,黛薷的声音也蓦然柔了许多,她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青枳揽过黛薷的肩膀,答道:“自然是要回去的,毕竟他与我父子一场,就算他对我再无情,我还是要回去尽尽哀思的。明日我便启程吧,早些去,也可早些回来。” 黛薷想起自己还有些公务要办理,和青枳说了晚上再来找他,便先回去了。 ☆、斑竹枝 黛薷用过晚膳后,便把自己关在寝殿里。 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缂丝牡丹锦服,常言道:“一寸缂丝,一寸金。”,黛薷认为须得这样华贵的意思才能配地上今夜的良辰美景。 黛薷又对着镜子细细地勾勒着自己的远山黛。她把嘴唇涂上了一层娇艳欲滴的红色,像在阳光下沾了水的樱桃那般。 黛薷用眉笔在眼角下点了一颗小小的痣,从前她听父亲说过,女子眼下有痣,最为妩媚可爱,男子也最为中意这样的女子。本来,黛薷身为明姝女王,不需要去取悦任何人,可是为了青枳,她愿意去变成男子最喜爱的模样。 一切都准备好后,黛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纤细柔软的腰肢,娇嫩的肌肤,乌黑的长发,头顶金冠上垂下的细细流苏,都让今夜的自己显得如此妩媚动人。 黛薷很满意自己今夜的模样,平日在人前,黛薷总是一副端庄威严的样子,以震慑旁人。今夜的黛薷貌美动人,不似女王,倒像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黛薷到了青枳的住处,看见房檐上布满了星子,很应今夜的景。 黛薷推开了房门,看见青枳正斜卧在榻上,合眼歇着。黛薷悄悄儿地走到青枳身旁坐下,俯下身字用脸颊旁的流苏轻轻扫着青枳的脸。 青枳并未睁开眼,只是笑道:“怎么都是当一国之主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黛薷用手撑着头侧卧在青枳身侧,瞧着青枳光滑白净的脸庞说道:“你且睁开眼看看我今夜有什么不同。” 青枳微微睁眼,有些惊讶:“你今夜怎么打扮成如此了?” 黛薷把头靠在青枳的肩头,用头顶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你且说我这样好不好看?” 青枳闻着黛薷身上的香气,有些心神荡漾,声音也有些微微嘶哑:“不管你作如何的装扮,都是极好看的。” 黛薷把怀中的一个物什放到了青枳手中。 青枳摩挲着手中的物件,一下子明白了是什么,笑着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黛薷把青枳的手掰开,他如玉的手中放着一枚红宝石戒指。黛薷把红宝石戒指戴到青枳手上,一字一句诚恳道:“你可真是个傻子!这是我给你下的聘。这枚戒指是我明姝王后的特有之物,就如同你们国的凤印,都是用来彰显贵重身份的。如今我把它给你了,你的人便是我的了!” 青枳刮了刮黛薷的鼻子,玩笑道:“只有这 分卷阅读25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一个戒指,你就想要我整个人啊?这聘礼太少,我可不依呢。” 黛薷的脸越来越靠近青枳的脸,只要黛薷稍稍噘嘴就可以亲吻到青枳,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空气,连天上的星子都羞地躲进了云里,黛薷定定地看着青枳的眼睛,真诚道:“聘礼自然不知这些,剩余的我要慢慢备着。等你回来时,差不多就都齐全了,那时,我再一并奉上。不过——”黛薷笑得极其妩媚勾人,“我要许给你珍宝无数,你也要许我一样东西……” 黛薷还未说完,便勾过青枳的脖子,与他唇齿相贴。 青枳想要推开黛薷,黛薷却把青枳压在身下,咬着青枳的耳朵,含糊道:“你便许了我罢,如此你也安心,我也安心。” 青枳最终不做反抗,抱着黛薷的腰,抚摸过黛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忽然一阵撕裂的痛,黛薷知道自己终于和青枳融为一体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缠绵无眠的晚上。 第二日早上,黛薷边帮青枳系上披风的带子边嘱咐他路上定要小心。 青枳一一听了,临走时依依不舍地亲亲了黛薷,与黛薷十指相扣,说道:“愿他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黛薷也回答道:“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青枳告诉黛薷他会尽快回来,也和黛薷开玩笑要抓紧准备剩余的聘礼了。 黛薷登时城楼,看见青枳也在回头望着王宫。黛薷把手做成喇叭状,大声说道:“青枳,我等你回来!” 青枳闻声抬头看见了黛薷,他也大声说道:“等着我!”,黛薷虽然现在无法看清青枳的眉眼,但是她知道,现在青枳的眼中定满满的都是她。 青枳向黛薷挥手致意,然后便骑上马绝尘而去。 黛薷楞楞地站在城楼上,直至青枳的身影被黄色的尘土覆盖,直至眼睛里的泪水滴到了手上,黛薷才反应过来,失魂落魄地下了城楼。 自从青枳走后,黛薷便觉得时间过地极其漫长。 有时她批着公文便会发起呆来,有时她还会看到青枳的幻影。 晚上黛薷独自躺在床上时,便会想起青枳走的那个疯狂的晚上,青枳的身体是那样那样的热,热到仿佛要灼痛了自己。 可是,现在青枳在做什么呢?自己现在真的很想他。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青枳走后,黛薷便天天数着日子,盼着青枳早日归来。 约莫一个月后,那时黛薷正在清点将要送给青枳的礼物,她把那些珍宝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又擦拭,她想着青枳见着了一定很高兴。 有女官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禀告:“陛下!陛下!青枳殿下被梁王鸩杀了!” 黛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脸色惨白,满脸的不可置信,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说……说什么?” 女官赶忙回答道:“回禀陛下,据细作来报,是梁王知道青枳殿下与您交好,怕青枳殿下撺掇您报复从前梁王陷害青枳殿下之事,还怕青枳殿下将来会回来夺位,便……便鸩杀了他。” 黛薷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喷涌而出,“噗”地一声,身前的珠宝都被染上了一层血红,黛薷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黛薷倒下去的瞬间看到了身旁的侍从哭喊着“陛下”向自己跑来,她似乎还听到了青枳的叹息,低低地唤她“黛薷”,这声音若有若无,似乎飘在远处,又似乎绕在耳畔。黛薷分不清,也没有力气分清,她只觉得自己眼皮沉沉,不久便闭上了眼睛。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我醒时发现自己的衣裳都湿透了,嘴里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唉,怎么洛醴泉一走,我便做了这样的梦? 我把这个悲伤又不吉利的梦境归咎于我太过思念洛醴泉,我静静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到梦中的温存,仿佛露在外面的皮肤还可以感觉到那种酥酥麻麻的触感,但是这种暧昧的感受瞬间又变成了一种绝望、难过与愤怒交织的心情,灼着我的心。 不知怎的,我抱住被子,把它想象成洛醴泉的怀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我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不甘与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那般,我一声一声地唤着洛醴泉的名字,现在我真的任性又矫情地希望远在天边的他可以听到我的呼唤,我希望他可以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安慰我。 哭过一场后,我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自己是怎么了呢? 怎么会因为一场梦就哭成这样,不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小孩子才会这样的吗?我实在是太痴了,梦是梦,现实是现实,我需要分清! “凤儿!凤儿!”干娘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我坐起身,却看见干娘失魂落魄地撞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跌坐在地上。 我赶忙起身把干娘扶到床上坐下,又拿来了帕子擦去干娘脸上的泪珠。 分卷阅读26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现在干娘头发散乱着,珠钗也几乎要掉了下来,神情呆呆傻傻的,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我拍了拍干娘的背,给她顺了顺气,轻声问道:“干娘这是怎么了?” 干娘听了我的话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我心中很是着急。就在我要起身穿衣去找大夫的时候,干娘却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都是我太痴!”,说罢干娘的泪珠又滚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好像要灼伤我那般。 我着急地唤着“干娘干娘”,想把让干娘恢复理智。干娘却好像没有听见那般自言自语地说着:“都怪我太痴,死守着你的话。我找不到你,只好在这儿等你,如今你说飞升便飞升了,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你是去逍遥快活了,可我呢?”干娘叹了口气,忽然恨恨道:“你这个骗子!” 我心下了解,原来是万空道长飞升成仙了,干娘是得了消息,所以才如此失魂落魄。 要我说这万空道长成了仙,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仙,他骗了干娘许久,蹉跎了干娘几十年的岁月,简直可恶! 我抱着干娘的肩膀,对干娘说道:“既然他冷情冷心,那干娘便把他抛开吧!他如此欺骗你,干娘现在了解他的真面目也不算太晚啊。” 干娘回过了些神,眼眶中却还含着泪,咬牙道:“虽说我早有预感,可是今日他果真飞升了,我却还是如此不甘。” “干娘早些忘了他吧!干娘已经为她耽误了这么久了,如今知道他再无机会回来了,今后的岁月,干娘也可自在地活着,不必再那样抱着一点点的希望等着他了,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我看着干娘这样,心中便更痛恨那成仙了的万空道长了,我心中暗暗猜想,这样的人定是君子的面子,小人的里子!他若是真发现了自己与道有缘,便该早些断了干娘的念想,白白地让干娘等了他这么多年,他知不知道一个女子抱着这样一点点的小小期望,这些年一直不嫁等着他,该是有多辛苦? 干娘痴痴地说道:“‘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怎么忘记呢?这些东西都刻到骨子里了,又该如何忘记呢?” 我怕干娘失去了希望,就像梦中的黛薷那般,赶紧急忙唤道:“干娘!” 干娘却用帕子用力揩干了眼泪,说道:“我这前半辈子就和他纠缠在一起,他骗了我几十年,这后半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疑心干娘该不会想去放把火烧了万空道长待过的白云观吧,刚想劝阻,却听见干娘说:“我听说那群臭道士准备给他建庙塑金身,那我便天天去这庙中骂他,他既然成了仙,说不定哪日被我烦透了,便会下凡在我面前显灵,我再痛打他一顿,也算是报了仇了!” 我听见干娘这样说,差点从床上跌到地上。我又看到干娘双手合十,念叨着:“庭温庭温,不不,万空万空,我希望你以后到了天上只能做一个洒扫茅厕的仙侍,天天被各路神仙欺负打骂,庭温大仙,万空大仙,你可千万要显灵满足的我愿望呀!” 这才是我的干娘嘛!我虽然有些惊异于干娘态度转变之快,可是也不再担心干娘会失去希望了。 干娘硬要拉着我出门,说是要去监督那些臭道士修庙,让他们早日修成,这样干娘也可以早日去庙中咒骂万空。 ☆、明姝 日子照旧过着,只是洛醴泉远在京城。 相思如噬骨之虫,一点点在啃噬着我的身体;相思又像弥漫在清晨空中的薄雾,缠绕在周身,一呼一吸间皆是思念的味道。 自从洛醴泉走后,时间便变得格外缓慢,我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又盼着它从西边落下,我盼望日子过的快些再快些,这样洛醴泉便可以快些回到我身边。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这几句话随着我的叹息飘入耳中,我想象着洛醴泉在书架前拿着书对着我微笑的样子。我觉得像他这样好的人,等待他是我的幸运。 可是我又怕他承受不了我的痴情,最后我会像干娘一样,抱着一片痴心的等待变成了一个笑话。 洛醴泉啊洛醴泉,你有多喜欢我呢?会不会像我喜欢你这般喜欢我呢? 我常常去洛醴泉的家中,他的房间我常常打扫,一切就像他还在这里时那样,可是时间久了,终究是不同了,他的气息随着时间慢慢淡了。 现在我终于理解干娘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会看得进那么多书了,因为想离心中的那个人近点再近点,翻着他看过的书,似乎可以在书中嗅到他的气息,似乎可以更了解他的想法。 我时常在洛醴泉的书桌前一坐就一个下午,有时我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直睡到太阳下山,夕阳透过窗棂洒满了整个房间。每每我醒来时,都会觉得下一刻洛醴泉便会推门进来笑我贪睡,可惜我等了许久门还是静静地阖着。我心中失落,可是我又有些高兴,因为我又熬过了一天。这 分卷阅读27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样一天一天地熬啊,等啊,盼啊,我都变得有些麻木了。 有一日,我在洛醴泉的书架前随便抽出一本书翻开来看,却有一张纸翩然而下落在我的脚面上。我拾起来,发现上面是洛醴泉的笔迹。 那纸上用极隽永飘逸的字迹写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在心中默默读着,“啪嗒”一声,是我的泪落在了这纸上。 我整个人都怔怔的,原来,洛醴泉也是很喜欢我的,他同我有着一样的心情。 我好像整个人都被抽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只要你同我心思一样,我的等待便是有意义的。 这一张纸便如同朝阳一般散去了蒙在我心头的雾气,我磨了墨,在这张纸上写下了:“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等纸上的墨干后,我把纸又夹如书中放入书架,等着未来有一日,洛醴泉会发现它。 我又在书架前想要拿出另外一本书来看,结果在书架最顶层发现了一本薄薄的泛黄的旧书,叫《明姝世家》。因为这本书太不起眼了,所以我前些日子竟没有发现它。 当我看到这书名时,心中便一动,前几日我梦见的明姝国,与这本书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我立马把书从书架上抽了下来,刚翻开便觉得一股子旧书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也不知洛醴泉从哪寻来了这么旧的一本书。 我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生怕自己力气稍微大一点这本书便会化为齑粉。 “明姝女国阴阳颠倒,女子当权。” 是了,前几日我梦到的那个“明姝国”似乎从国主到官员,全部都是女子呢,我接着往下看去。 “明姝女国胜产夜明珠,国中女子地位尊崇,皆以夜明珠粉敷面,是以女子皆容貌明艳姝丽。” 接下来便是明姝国的各个国主的生平纪事,但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明姝国是否真有一名国主叫黛薷。 ☆、疑惑 于是我便往后翻去。 恰巧一翻便翻到了洛醴泉折起来的一页,上面正是明姝国第七代国主黛薷的纪事。 “明姝女国第七任国主,无谥号,讳黛薷。华靖国主第四女,父平临君。明安八年七月十六日,生於太平湖邸第。十三年,就学。二十四年九月,华靖国主不豫,壬寅,疾大渐。癸卯,华靖国主薨,遂继位,改年号致平。致平二年,国主寻连城之宝为聘,举国不满。四月,薨于太承殿。黛薷国主薨后,明姝国内斗不断,终为梁国所灭。”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我内心的心情,是惊讶是害怕是难过还是惋惜 这书里的所记载的虽然并不详细,却与我梦中的格外贴合。在梦中,那个也唤作黛薷的国主,也曾经举国找寻宝物,也是在听闻青枳去世的消息后骤然倒地了——按照书上的记载是死了的。 我只好安慰自己许是从前洛醴泉和我讲过这个故事,我虽然记不得了,可是这个故事却被藏在了心中,做梦时不小心流露出来了。 我不断暗示着自己,这一定是从前听过的故事变成了梦。 这书刺鼻的霉味又飘到了鼻子中,我打算把放回书架上。就在我起身的那一刻,书里又有一张纸飘落,像是轻盈的蝴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才落到了地上。 洛醴泉怎么这么爱往书里夹纸 我捡起来一看,却被惊地汗毛竖立,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连手中的书掉了也不曾察觉——那是一张黛薷国主的画像。 这纸上的画像和梦里所梦到的,几乎相差无几,眉眼妖娆,头戴朱翠,身着红衣,嘴角有着妩媚的笑,最重要的是,画中人的眼下也点了一颗小巧的痣。画像旁还写了几行小字,那字迹与先前那张纸上的一样——“愿他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这是黛薷与青枳临别时所许的承诺,可是还未等承诺实现,青枳却死在梁国王室的冷冰冰的相互猜忌中。 梦中那种绝望悲伤的情绪刹那间又涌上心头,画中人的脸变得既妩媚又哀伤,眼角的痣像是泪水一般挂在脸上。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叹息。 是青枳的叹息吗?还是远在京城的洛醴泉的叹息?或者,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青枳是我梦中的人,他怎么会在我的耳边叹息,又怎么会和洛醴泉又关系呢? 那么,这本书、这幅画、这几行字又作何解释呢? 我现在有好多好多的疑惑想要问洛醴泉,我想问问他这本书从何而来,是不是也曾梦到过我所梦到的,朱小姐、江师傅、韩大人他们有没有曾经入过他的梦? 可惜,洛醴泉现在远在京城,我的满腔疑惑皆问不出口。心头就好像噎了一个东西 分卷阅读28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真是让人难受的紧。 我又想到梦中黛薷与青枳最后的结局,害怕自己同洛醴泉也会如此,只恐将来劳燕分飞。 我有些责怪自己的多愁善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无论什么是都要担心一番,真真是矫情的不行! 太阳即将落山,云彩也被最后今天最后的夕阳染得通红,我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整理了几下洛醴泉的床铺,好像在搜寻洛醴泉越发淡薄的气息,最终,我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当最后一丝阳光沉入山头,这间屋子便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白天的时候倒还好,还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有什么害怕的,但是一到了晚上,这间屋子所有的阴森可怖之处便显出来了。 我毕竟是个姑娘家,晚上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屋子里,还是会害怕的,即使这间屋子是洛醴泉的家。我赶忙收拾了一下书桌,把书都放回书架,便匆匆地锁了门,朝绣坊走去。 ☆、采桑子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我守着与洛醴泉白头的这个心愿等了两三个月了,算算日子,洛醴泉也快回来了吧。 越临近洛醴泉归来的日子,我的心中越发欢悦,像是过了冬日的鸟儿,一天天醒了过来,活跃了起来,在心中跳跃着。 天气渐渐变得有些热了,睡觉时也极易被热醒。 “噶噶噶” 我翻了个身,脖子上还粘着被汗水沾湿的发丝,湿粘粘的极不舒服。 我把被子踢到一边,微微睁眼,却看见窗边站着只乌鸦。 又是那只之前在我房间里拉屎的乌鸦!它这可恶的样子我一直记得! 但是这次乌鸦并未在我房里拉屎,只是扑棱了几下翅膀,便飞走了。 一大早便见了乌鸦,真是不吉。上次我见了这乌鸦,出门便扭了脚,不知道今天又会摔了哪里? 我梳洗好后便沿着街道走着。 街道上行人如织,还有许多孩童手牵着手在树下玩游戏。 我走近时,却听见他们在唱着新歌谣,童声稚嫩,很是好听呢。 “皇帝女,不忧嫁,要嫁就嫁状元郎。” 我哑然失笑,也不知是谁编了这童谣,教小孩子唱呢。 戏文中常说,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听说我们的公主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与状元爷一个貌美如花,一个文章满腹,的确很相配呢。 我看到我常买的那家零嘴摊今日也有摆摊,便想买一些回去与干娘一起吃。 这整条街,就这个摊位价格最为公道、零嘴最为美味,摆摊的大姐消息也最为灵通。 我边选零嘴,那大姐边同我攀谈起来。 “诶,凤儿,你知道吗?本次殿选的结果出来了。”大姐边嗑瓜子,边有些得意地朝我炫耀她今日新的的消息。 我听到是与洛醴泉有些关联的事,便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真的啊!姐姐的消息果然灵通呢!还烦请姐姐同我说说吧!” 大姐听了我有些奉承的言语便很是开心,于是拍了拍手上吃剩的瓜子壳,骄傲道:“哎,这有什么好烦请不烦请的。这事儿啊,说来也简单。今日镇上张举人的家仆来我这儿买零嘴时和我说的,听说啊,我们这儿出了本次科举的状元呢!”大姐又抓了把瓜子,喜滋滋地说道:“这可是件大喜事呢!你说啊,出了个状元可真是光耀乡里呢,就连我这个卖零嘴的也觉得很时骄傲呢!” 我听到状元出自我们这儿,便赶忙问道:“姐姐知不知道状元爷的名字?” 大姐面上失了最开始骄傲的颜色,有些支吾:“唔,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大姐马上又恢复笑容,说道:“你要想知道又有什么难的,不出两三日,这红榜啊,便会被粘贴出来了,到时候啊,你就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洛醴泉的消息,不过我知道,既然都要放榜了,那么洛醴泉也马上就要回来了吧。 大姐看我这样,便打趣道:“诶,凤儿,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你的心上人也去赶考了啊。” 我知道这位大姐嘴上最没个把门,她像是个大喇叭,只要是她知道的消息,第二天保准传地街知巷闻,就比如哪家的夫妻又打架啦,哪家的小孩子在学堂被先生罚啦,哪家的小妾和管家给老爷带了绿帽子啦。 于是,我立马否认道:“才没有呢,姐姐知道的,我们家是开绣坊的。若是能早些知道谁是状元爷呀,我也好早些去他们家献个殷勤,为我们家绣坊拉个大生意呀。” 那大姐听了我的解释,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凤儿,你可真有生意头脑,早知道我便打听清楚些了,若是能和状元爷家扯上生意啊,没准我还能把这摊摆到京城去呢,没准我还能把我在苏州当捕快的表弟介绍给状元爷,让他们在官场上相互扶 分卷阅读29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持呢。只是,放榜以后,大把人就要去巴结了,估计啊,到时候也没有我的份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大姐所说的捕快和状元爷在官场上相互扶持是怎么回事。 我挑好了零嘴,付了钱,想着时间还早,便想去洛醴泉家看看。 ☆、状元郎 行至洛醴泉家门口,便看到张举人带着他的家丁在洛醴泉家门口探头探脑地,很是猥琐。 我想起了镇上的人常说,张举人年轻的时候,因为家贫,所以买不起书,可是张举人又极其爱读书,有时便会做出窃书这等事。 莫非是张举人这些年富裕了,一时有些技痒,又看上了洛醴泉家的书,便想重操旧业? 这可不行! 于是乎我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诶!干嘛呢!” 张举人和他的家丁皆被吓地一个趔趄。 我走近他们,看见张举人拍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心虚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路过这里口渴想讨杯水喝。” 我知道他这是在说谎呢,便瞥了他们一眼,说道:“请稍等,我去拿水。” 张举人也是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不好戳破他,于是便给了他个台阶下。说着我打开了院子的门。 张举人却赶忙拦住了我,很是讨好地笑道:“姑娘住这儿?请问姑娘同洛解元洛醴泉是和关系啊?” 我不好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洛醴泉是我的心上人,于是便说道:“他是我哥哥,怎么了?” 张举人赶忙作揖行礼,说道:“原来是妹妹呀,真是失敬了,不知现在洛兄在何处啊?” 我皱着眉看着他,这张举人年纪也有五十多了,竟然还叫我妹妹,叫洛醴泉洛兄,真是不要脸! 张举人看我并不回答,有些尴尬,便笑了几声说道:“原是我没有说清楚,怪不得妹妹不理我呢。唔,是这样的,前几日拜读了洛兄的几篇文章,便很佩服洛兄的文采,因此今日才来叨扰。不知洛兄可在家否?” 他这说估计说的还是不老实,若是特地来拜访洛醴泉,一开始便就该说了,又遮掩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今日不在家呢,您有什么话吗?我可以带给哥哥。” 张举人有些失望:“唔,是这样啊。今日真是不巧了,这些东西是我特地送给洛兄的,还请妹妹不要嫌弃。”张举人的家丁把张举人带来的一大堆礼物放到了院子里,张举人又说道:“洛兄以后定会飞黄腾达的,届时可不要忘了我呀!” 我看张举人话里有话,赶忙拦住了他,问道:“举人老爷,我们只是一介白衣,您这样做,可真是折煞了我们呀!您快说说这是为什么呀?” 张举人想了一会,用眼神示意家丁退下,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妹妹,你可想别和别人说呀!你哥哥是本届的状元,皇上很是看中他,他前途无限呢!” 我心中欢喜不止,声音也不禁提高了许多:“真的!?” 张举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把声音降低,他又继续低声道:“这事儿啊,我是听京里与我有些关系的大人说的,一准儿错不了!那位大人还说呀,皇上看中了洛兄,想要招他为驸马呢,许配的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庄舒嫡公主,这可是无上荣耀呀!” 仿佛晴天霹雳那般,我的脸霎时间白了,身体不住地颤抖。 “皇帝女,不忧嫁,要嫁就嫁状元郎。” 原来,这句话说的是洛醴泉要娶公主的这件事。 张举人看我这样,还以为我是欢喜地缓不过声来,便连说了许多道贺的话,最后还说了他家便是镇东头张府,还请我有空一定要来拜访。 我又恍惚中听到他夸他的孙子一表人才,与我年纪差不多大这类的话。 我只是含含糊糊地点头,张举人看我这样,也识趣地带着家丁走了,留我下与满地的礼物孤孤单单地站在院子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绣坊的。 只是知道自己一推开绣坊的门,便像失去了力气那般,倒在了地上。 干娘闻声赶忙跑了过来,却看见我倒在地上不声不响。 干娘吓坏了,赶忙抱起我,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感受到干娘怀抱的温度,渐渐缓过神来,抱着干娘的脖子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洛醴泉还是辜负了我!他要娶公主了!干娘他要娶公主了!可是干娘,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干娘,他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干娘你说对不对?” 我哭地肝肠寸断,原来那庙祝说的“镜中月,水中花”是真的; 原来我与洛醴泉真的有缘无分; 原来无论我再如何守着他等着他,我与他都不可能共白头; 原来他的妻子不会是我;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许多遗憾; 我与洛醴泉的结局真的就是这样了么? 我觉得 分卷阅读30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喉咙有些发涩发紧,我开始干呕,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 从前听林老板说,他为了做戏时更真实,便时常去观察人们的言行举止,他说,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有时会呕吐。 我现在是不是他说的极度悲伤? 我并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仿佛胆汁流遍全身,浑身苦得发痛。 干娘一时手足无措,只好拍着我的背,口中咒骂着洛醴泉。 干娘又从洛醴泉骂到了万空道长,一时也感怀自己的遭遇,滚滚泪下。 这个悲伤的夜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只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重逢 这几日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仿佛三魂不见了七魄。 干娘看我这样,连忙找来了林老板来劝我。 林老板见了我,也吓了一跳,直说我整个人都失了精神,憔悴地可怕。 林老板也曾劝过我,我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自己先这么难过起来,可真真是傻极了。 我知道他说的在理,可是不知怎的,我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颗种子一般,逐渐发芽、生根、长大,牢牢地扎在心里,吸干了我所有的精神。 我在冥冥之中觉得,我与洛醴泉不能白头偕老。 我一日日这样消沉下去,林老板时常来看我。只是有时他的态度很是奇怪,会盯着我叹着气,然后泪水竟然从眼中流出。有一次他竟然同我说“我带你走罢!”这样奇怪的话,只是我太过忧心烦闷,虽觉得奇怪,可也只是因为林老板是因为同我要好,不忍看我这样,我也不曾去深思。 才不过短短十几日,我的身体一日日变差,时常失眠,人也瘦的厉害。 一日,我躺在床上,盯着床前挂着的络子,想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我又想到了如果自己果真这么去了,那干娘又该如何呢干娘养育了我十几年,我还不曾对她尽孝,若是为了一个男子,便这样要死要活的,岂不是太没心肝了吗 正想着,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干娘似哭似笑的声音:“凤儿!凤儿!洛大人来找你了!” 我没听清,什么大人来找我了这些日子我都在家中,并没有犯事,怎么招了一个大人来了难道我现在面子变得这样大了,能劳动官老爷来探病 我正奇怪着,干娘便推门而入,她很是激动地说道:“凤儿,快起来梳洗,洛醴泉来了。” 我一听到“洛醴泉”这三个字,顿时便来了精神,勉强支撑起身子,不可置信地问道:“是哪个洛醴泉” 干娘笑道:“你这几天是病傻了吧咱们这儿还有哪个洛醴泉啊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赶紧起身,他在花厅等着你呢。” 我在干娘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干娘又看我面色憔悴,取来了胭脂水粉帮我打扮了一番,算是可以勉强遮住病容。 只是我病了许多天,虽然来了些精神,但身子依旧虚荣,只能由干娘搀着去了花厅。 到了花厅门口,干娘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让我一个人去见洛醴泉。 我半扶半倚着花厅的门。 花厅里的坐着的洛醴泉穿着官员的补褂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虽然说才短短几月未见,可是现在洛醴泉的样子让我觉得好陌生。 我终于支撑不住,顺着门框滑倒在地。 洛醴泉闻声看了过来,连忙跑了过来扶我。 待他走近了,我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这才多久啊,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悲伤与心痛,不过看向我时,那温柔的像细碎的阳光的眼神依旧未变。 我顿时没了力气,任由自己不顾礼节的靠在他身上。我想摸摸他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失了知觉那般,抬不起来。 我好想问问他,张举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要娶公主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像涂了胶水那般,粘粘的吐不出口。 我真的好想他,我好喜欢这一刻的宁静,好希望这样一直靠在他身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是那样的安心。 洛醴泉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他的声音中有无限的缱绻,我知道的,他也是很喜欢这一刻的 “凤儿,这些日子,你不好,是不是” 我憋着眼里的泪水,尽量不让它落下来,因为重逢是喜悦的,眼泪会冲淡这份喜悦,于是我含着笑说道:“我很好,你呢,你怎么样” 洛醴泉听了却没有回答,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洛醴泉低头与我对视了一会,他的眼眶有点微微的发红,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春闱很顺利,我接连中了会元与状元。可是......” 洛醴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有巨大的石头堵住了他的喉咙,他的表情痛苦又难过,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变越大,像墨汁滴入水中迅速扩散开来,我着急催促道:“可是什么你快 分卷阅读31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说罢!”我一时说得太着急,便咳嗽了起来,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脸憋地通红。 洛醴泉满脸心疼,急急地拍着我的背,我连连摆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讲,洛醴泉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要将庄舒公主许配给我。” 我的心像被绑了个大石头一样,抛在水里,逐渐地往下沉去。 ☆、讥讽 当不好的预感变成现实,我先是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脚下轻飘飘地没有一丝丝力气,后来连脑子也变空了,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我依旧笑着,抬头望着洛醴泉的脸。 我离他那样近,可是他的连却好像渐渐便远了,开始模糊起来,我逐渐看不清了。 这是在梦中吧 这一定是我又发梦了呢! “啪嗒”一声,洛醴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与我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我意识到了,这不是梦。 洛醴泉紧紧地抱住了我,他一遍遍呼喊着我的名字:“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这辈子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要娶的人也只有你一个!我骗皇上说我要回乡祭祖才得以脱身回来......” 洛醴泉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道:“凤儿,同我走罢!我可以不要做官,不要任何权势地位,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满足了。” 心底里有个声音在欢呼:“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我真的好想答应他,同他去天涯海角,朝采花露,夕醉晚霞,我真的好想同他在一起。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我的手却把洛醴泉从我身边推开了。 因为我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道理,我与洛醴泉可以到哪里去共度一生呢我与洛醴泉若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但我们又去那里寻找不曾沾染任何是非的天涯与海角呢 再说了,就算我与洛醴泉可以找到一个朝廷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那干娘、林老板他们怎么办洛醴泉与我犯的是欺君之罪,按律是要诛九族的,我们有那么多与我们有关联的人,我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的痛快而叫他们白白送命 而且我知道报效朝廷是洛醴泉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又怎么舍得让他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付之东流 这十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思考,如果我不能和洛醴泉在一起,我会如何 我一直都没有答案,不过在我推开他的那一刻,我的眼前闪过干娘、林老板,各位亲朋好友的脸,我的心里也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支撑着我说下去:“我不愿意和你走。” 洛醴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怕他看到我流泪便转过身去,发出来一声冷笑:“如果和你走了,我不是要天天受苦我可不愿意。” 我的心像扎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玻璃,痛地我几乎支撑不住:“现在我也不必瞒你,我已与张举人的孙子定亲了,你知道张举人的家境有多好,你也别怪我薄情,本来我们也就认识一年不到的时间,你该不会妄想着我会因为这些日子,就会要非君不嫁的要活要死吧”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逼自己扯出一个最灿烂的笑,然后转过身看着洛醴泉的脸,讥讽道:“本来以为你中了状元,我嫁给你自然是比嫁给张举人的孙子来的划算,可惜啊,皇上看中了你。”我的心肝痛地仿佛都要碎掉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笑道:“如此便恭喜未来驸马爷了,也恭喜我自己,你抱得佳人,我觅得良人,真是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 我扶额笑着,笑声越来越大,直至自己笑到肚子疼,笑到弯了腰,仿佛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把自己的眼泪逼回去。 洛醴泉上前捉住我的手,从腰间把那个我送他的鲤鱼香囊摘下,问道:“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看你送我的香囊我一直留着,就连里面的那粒小小的红豆我也留着,我知道你是思念我的,我也很想你。” 说着洛醴泉抱住了我。 ☆、香囊 洛醴泉的怀抱依旧那么温暖,让人沉溺,我想抬起手来抱着他,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如果我抱了他,那我前面忍着心痛说的那些话便无效了。 于是我又一次推开了他,我用不屑的眼神瞧着洛醴泉,说道:“这种把戏你也信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戏罢了,怎么我这个演戏的人还未入戏,你这个看戏的到是着迷了”我抢过洛醴泉手上的香囊,想要把它撕坏,可是这香囊我缝了那么久,针脚又细又密,怎么可能是我能撕扯坏的呢 于是我把香囊丢在地上,用脚去使劲踩它。 洛醴泉满脸的心疼,连忙蹲下把香囊捡起来。 我来不及收脚,不小心踩到了洛醴泉的手。我心疼不已,下意识地要把洛醴泉的手捧起来看,可是动作到一半我却反应过来了,收了手,讥讽道:“没想到大人还有这等癖好,喜欢这样轻贱的玩意儿。” 洛醴泉站起身来,把香 分卷阅读32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囊上的灰拍了拍放到衣襟内,说道:“凤儿,我依旧不信。我知道你的秉性,你编出这些话来骗我无非是因为你有很多顾虑,可这些我们都可以一起商量着来解决的。但是我求你,不要这样骗我,也不要这样骗自己,好不好” 我的心兀地一软,差点儿忍不住落泪。 可是我不能前功尽弃,我想到了之前干娘送给我的嫁衣,便咬着牙说道:“要怎么你才能相信呢我是有很多顾虑,可我也不愿与你一起商议。你知不知道若是我答应了你,便是犯了抗旨的大罪,我可是怕极了。对了,你说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编的,你可以去我房里看一看,去看一看我床头的衣架上是不是挂着一件嫁衣。”我用力捏着拳头,声音有些异样的颤抖:“那是张举人家送来的,我穿上很好看呢。张举人家富贵,连嫁衣都的那么精致好看。” 洛醴泉听了我的话,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指了个方向,说道:“我的房间就在那儿,窗户还开着呢,你可以去看一看。看完了便走吧,别耽误了我与张公子的姻缘。” 洛醴泉心痛地看着我,眼眶越发红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我房间走去。 我身子虚,跟不上他的步子,只好扶着墙慢慢踱过去。 待我走到我房间窗户前时,我便看见洛醴泉呆呆地站在窗前,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床头鲜红色的嫁衣。 我出声道:“看到了吧,是不是很好看呢” 洛醴泉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看见他眼里的水越来越多,最后聚成一滴又一滴的泪流了下来。 我不忍,偏过头说道:“祝洛大人今后与庄舒公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祝洛大人今后官运亨通加官晋爵。” 洛醴泉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了声“保重”便离开了。 待洛醴泉的身影彻底不见后,我觉得自己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随着他的离开被抽走了。 我跌坐在石阶上,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痛。 我抬起头望着天井那四四方方的天。 它有着春日的天空特有的蓝色,那么温柔,像水一般的柔软。 我闭上眼睛,仿佛还可以闻到洛醴泉身上的墨香,忽然一阵风吹过,吹散了这股子墨香,带来一股腐朽的气息。 这应该是我身子里的气息吧,我这样想着,这便是我与洛醴泉的结局了吗 不得善终。虽曾开花,却不得结果。 或许,今天是我和他见得最后一面罢,希望他今后可以平安顺遂,希望公主好好待他,希望他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希望,他可以慢慢忘了我。 “噗”一声,我面前的的面变成了与嫁衣一般的颜色,我摸了摸自己嘴角,也是一片温热的湿润,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也是一片红色,这是怎么了呢这是怎么了呢 ☆、阿鸾 “穆卿,本宫听说,这宫外的平民们会在正月十五时举办元宵灯会,是也不是”坐在雕花宝座上的少女歪着头问旁边垂首站着的少年。 “是的,殿下。”那名被唤作穆卿的少年回答道。 少女拿起了一块桂花糖糕,边吃边说道:“本宫从未见过,不过想来定是热闹非凡!穆卿,你常在宫外走动,可否与本宫说说这元宵灯会的情景” 穆卿面无表情说道:“微臣心拙口夯,不会说,怕扰了殿下雅兴。” 少女撇了撇嘴说道:“你总是这么无趣。” 穆卿并不回答,少女圆圆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狡黠地笑道:“既然穆卿不会说,那便陪本宫出宫去,亲自看一看。反正后日元宵家宴父皇照理是要陪母妃的,他们也注意不到我,那时我们偷偷溜出去,等到宫门上钥前,再偷偷溜回来。” 穆卿赶忙跪下阻止道:“这可不行!公主殿下乃是万金之躯,若是出宫出了事可怎么办还请殿下三思!” 公主笑地越发开心:“穆卿,我还以为你什么脾气都没有呢,原来你也会着急啊快起来,地上多凉啊!”公主虚扶了一下穆卿,示意他站起来,“穆卿,当初父皇让你来做我的侍卫,为的就是你是镇北大将军之子,从小跟着镇北大将军习武,武艺非凡。你跟着我一起出宫,一路护着我,我自然无事。” 穆卿还想要劝阻,却被公主看穿了心思,于是她抢先说道:“若是你不答应我,那我便告诉父皇,说你守卫不利,到时候父皇便会把你调离,再调一个得力的来,你自己想想看吧!” 穆卿皱着眉头说道:“那还请殿下让微臣寸步不离,还有,还请殿下不要贪玩,我们只能逛一逛便回来。” 公主笑得灿烂,像在阳光下肆意开放的玫瑰:“好!只要你肯陪我出宫,这些小条件我都答应你!” 转眼便到了元宵节,宫中也挂了许多花灯,远远看去闪亮亮的一片,像是染红了的星子。可是公主年年面对宫中的花灯,早已不觉得新奇,于是待元宵家宴结束后,公主便立马换了 分卷阅读33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身民间女子的常服,与穆卿一同偷溜出宫。 宫外的样子与宫内截然不同。 宫内虽然也有无数花灯、丝竹歌舞,可是宫中人人都守着规矩,谨慎地不行,全然不似宫外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还有三五成群的文人在灯下赋诗。虽然这宫外的花灯不如宫内御制的精致,可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公主踮起脚,与穆卿耳语:“这里是在宫外,我如今出来可不能被人认出身份。穆卿,你待会可不能再叫我公主,也不能再叫我殿下了,你便如父王父皇母妃一般叫我阿鸾吧。我也不可叫你穆卿了,唔,那我便叫你逸云哥哥吧!” 穆卿感觉耳边有热乎乎的气体,弄的心里痒痒的,却不能把身边的少女推开,只能行礼道:“微臣不敢以下犯上。” 公主用杏眼瞪了他一下:“你可真是个呆子!”她学着皇后娘娘素日里威严的声音说道:“这是本宫的懿旨,你难道还想抗旨不遵吗?” 穆逸云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 两人肩并肩在花灯会上逛着,当然,这也是公主,不,阿鸾的意思。平日里,穆逸云总是走在阿鸾的身后,可是阿鸾说若是在宫外穆逸云还是走在她身后,那就太引人注目了。 阿鸾看着花灯会上许多东西自己从前都没有见过,便很兴奋地对穆逸云说:“我从前在宫,不,在家中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多新奇的小玩意,这可真好看呀,逸云哥哥,你看这个小鱼花灯多可爱啊!” 阿鸾拿起了那个小鱼花灯给穆逸云看,穆逸云看到从小鱼花灯里晕出的柔和的红光照在了阿鸾脸上,像是阿鸾的脸上起了红云一般,穆逸云一时看呆了,痴痴地说:“是很可爱呢!” 阿鸾凑近了穆逸云,撒娇道:“那逸云哥哥送一个给我好不好?我只要一个,不会很贵的。” 穆逸云第一次看见阿鸾如此娇俏的小女儿情态,像被蛊惑了心智那般,只会顺着阿鸾的心意做事。 ☆、逸云 阿鸾一路上都看着那盏小鱼花灯,笑地像个偷吃到了蜜的小孩子。 阿鸾和穆逸云说:“我长这么大,见过的宝物有那么多那么多,可是我却觉得都不及这个小鱼花灯可爱。你不觉得它和我有一点点像吗?你看,它之前被摆在那个小摊那里,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自己却只能一直待在一处,羡慕这些人可以自由地走动。现在你把它送给了我,我便可以待着它观赏着花灯夜市,不必再一直待在一处,只能看一处的景色了,就像我,从前我只能呆在家中,看来看去也都是那几处景致那几张面孔,如今你带我出来,让我领略了如此不同的风景,让我知道了这世界原来如此不同,我现在只觉得我从前的那一处天地如此小,原来外面是这样的大。你看那远处的山在月光下显出一抹淡淡的绿色,你看坐在这内河上行驶的画舫中的游人各个形态不同,这实在是有趣,我现在真是欢喜极了!” 可是阿鸾的脸上忽然生出了几分遗憾的神情:“不知今晚回去以后,我们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出来。你可知我一日日在家中面对着那么多的规矩,身边年长的姑姑教导我要端庄自持,我便只能这样一日日地端着,就像身上压了千斤的担子似的,又闷又累。” 穆逸云想要哄阿鸾,他望向四周,看见有个小贩在叫卖糖官人,便和阿鸾说:“你一直待在家中,应该没有吃过糖官人吧。” 阿鸾摇头:“糖官人是什么?糖做的相公吗?这怎么能吃呢?” 穆逸云哑然失笑,指了卖糖官人的摊位的方向,阿鸾朝这个方向看去,发现是一位老伯伯拿着勺子和铲子在白板上作画。 阿鸾一时好奇心发作,便与穆逸云穿过人群来到那个摊位前。 阿鸾看那个摊位前已经摆了许多做好的糖官人,各种各样的都有。阿鸾问道:“老伯,这个是什么呀?” 老伯抬头看着阿鸾,笑地十分慈祥:“这个是糖官人,用熬好的麦芽糖画出图案。这是从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老头子我呀一辈子都在画这个,我的儿子孙子也学了这门手艺,我们家在这儿一带可出名了!”老伯有些骄傲地说道:“不是老头子卖花赞花香,你们吃一次就知道哩!怎么样,这位公子要不要给你娘子买一只啊。” 穆逸云的脸瞬间红了,尴尬地咳了一声,解释道:“老伯您误会了,她并不是我的娘子。” 阿鸾马上接着说道:“我们虽有婚约,可还未过门,也就不能称为他的娘子。”说完,阿鸾的脸比手中的小鱼花灯还要红上几分。 穆逸云有些诧异的看着阿鸾,可是当他看到阿鸾紧紧抿着的嘴唇、面上的火烧云,便觉得自己的心软的像一池春水那般。 老伯意味深长地笑道:“年轻人怕羞,我知道我知道,从前我也年轻过。我以前和我家老婆子一起逛庙会、灯会的时候她连手都不让我牵呢,现在啊两支手放在一起就像左手握右手似的。对了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形状的糖官人呢?” 阿鸾想了想说道:“我刚 分卷阅读34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刚得了个小鱼花灯,它就一只鱼孤零零的应该很寂寞吧,那麻烦老伯画一支小鱼形状的来陪它吧。” 老伯笑道:“我摆摊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怕花灯孤单的。公子,你可要护好你家娘子,不要让她失了这份单纯天真的心性呀。” 穆逸云咳了一声说道:“这是自然。” 不一会儿老伯的糖官人就已经画好了。老伯用小铲子把糖官人从白板上铲起来,递给阿鸾。 阿鸾看着手上活灵活现的鲤鱼糖官人都不舍得下口了。 一路上阿鸾一手提着小鱼花灯,一手拿着糖官人,穆逸云走在阿鸾外侧,替她挡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免阿鸾被人挤到或者碰到。 穆逸云看着天上月亮的位置,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因为现在宫门快上钥了,要是他们再不回宫的话,阿鸾第二天就会被人发现不在宫内了。但是回宫以后,他和阿鸾还能像今晚一样相处吗? 在宫中,阿鸾是皇上最宠爱的四公主,金枝玉叶、高高在上,而他穆逸云只是一个卑微而普通的侍卫罢了。他和她,一个是京城贵女妆奁中最耀眼夺目的明珠,一个是菜市场中最浑浊不堪的鱼目。 穆逸云突然觉得自己卑微无比,虽然自己是镇北大将军之子,可是现在自己站在阿鸾面前仿佛不过是这世间的一粒尘埃。 穆逸云希望今夜的灯会永远不要散去,这样他就可以以阿鸾未婚夫的身份陪她一直逛下去。但是,时间却是最不可能停止的,灯会也是终究要结束的,她最终也是要回去的。 几番挣扎之下,穆逸云还是出声提醒阿鸾:“时间快到了,我们改回去了。” 阿鸾脸上皆是失望,她的眉头紧锁,看着手中拿着的糖官人:“这个糖官人已经落灰了呢。”阿鸾又看向穆逸云,问道:“你今晚开心不开心?” 穆逸云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阿鸾有些祈求地说道:“我也很开心呢!既然如此,那以后无人的时候我便还叫你逸云哥哥好不好?” 穆逸云很吃惊,他想答应,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在阿鸾面前永远只是臣子。但当他看到阿鸾满怀期待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昏厥 回宫后,阿鸾吩咐侍女拿一个琉璃罩子把鲤鱼糖官人罩起来,与小鱼花灯放在一起好好保管。 可是阿鸾发现侍女的神色不太对,慌慌张张,像是隐瞒了什么的样子。 在阿鸾的逼问下,侍女抖抖索索地说出了皇上在家宴结束后晕厥于寝殿中,但阿鸾母亲容贵妃不让宫人告知阿鸾的事情。 阿鸾慌了神,立马往皇上的寝殿跑去。 她将往日母妃所说的身为公主所要注意的礼仪全都抛之脑后,一路上跑地钗鬟散乱,只祈求父皇的晕厥只是虚惊一场。 到了皇上的章台殿殿门口,阿鸾便发现今日宫人与往日不同,一个个的脸上皆是苦恼悲戚之色,殿中的蜡烛也仿佛不似往日那般光亮,一派压抑、昏沉的气氛。 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阿鸾便立马迎了上来,有些吃惊地说道:“四公主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呢?天晚了,皇上与贵妃娘娘都歇下了,公主快回去吧。” 阿鸾看见首领太监这样拦她,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她便拿出往日那番公主傲慢、骄纵的做派瞪了那太监一眼,骂道:“你今日是作死吗?连本宫都敢拦?我来此自然是有事要同父皇母妃禀告,难不成还要先向你报备一番么?你若是再拦着本宫,小心本宫回了父皇母妃便把你贬到永巷去做苦役!” 那太监知道自己不能再拦着了,否则这四公主生气起来可是会说到做到的。他只好瞪了阿鸾身边的宫人一眼,想揪出是谁这么不知死活地让这位小祖宗到了这儿。可是阿鸾身边的宫人皆是低着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那太监什么也没发现,只能退到一边让阿鸾进入殿中。 阿鸾在殿门口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觉得今夜的天黑沉的可怕,那宫殿高高飞起的四角上像潜伏着什么怪物,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着这满宫众人,等待时机便会飞扑而下,大肆猎杀它所看中的猎物。 一阵冬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怪物的低语,阿鸾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进入了章台殿中。 殿内并没有多少人伺候,阿鸾拨开了一层又一层的黄色帷幔进入内殿,她看见母妃坐在父皇的床榻边垂泪。 皇上的面色青中带了一点紫色,仿佛是已经死去的人一般。阿鸾怕极了,她轻声唤了一声“母妃”。 容贵妃转过头来看见阿鸾,开始是吃惊,后来便有些生气,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鸾走近容贵妃,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问道:“母妃打算瞒我到何时?” 容贵妃叹了一口气:“母妃不是想瞒你,只是,只是不想让你承受这么多。” 阿鸾抱着容贵妃啜泣道:“母妃,阿鸾已经长大了,阿鸾可以保护母妃与父皇了!”阿鸾用力抹 分卷阅读35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去脸上的泪水问道:“母妃你告诉我实话,父皇他是不是为人所害?” 容贵妃抚摸着皇上的脸,轻轻点了点头:“你父皇身子一向健壮,怎么可能会突然就病倒了呢?而且你看他这样子,分明是中毒了。” 阿鸾瞪大了眼珠:“是谁!是谁如此大胆?敢……敢如此,莫不是,莫不是太子与皇后?” 容贵妃捂住了阿鸾的嘴:“你可小声些!若不是他们谁又有这番通天的手段可以威胁得了太医皆众口一词说皇上是得了恶疾呢?现在这满宫皆是他们的耳朵,你可仔细他们听去。” 阿鸾咬牙切齿地骂道:“竖子小人!他们这是杀君弑父,难道就由着他们这般胡来吗?我要让满朝大臣都知道他们的恶行!” 容贵妃紧紧拉着阿鸾,骂道:“你这个傻子!你觉得他们敢这样做是为什么?这些年他们苦心经营,如今羽翼渐丰,你觉得这朝中上下还有几人不是他们的党羽?你如今这样没有任何证据贸贸然地去说了,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如今你父皇昏迷不醒,无法护着你,你若是再像往日一样胡闹,看你能活到几时?如今他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我们疑心是他们所为,可是又能如何?阿鸾你可切莫冲动!” 阿鸾恨恨道:“母妃!若真是他们所为,母妃你就不恨他们吗?你就这样坐视不理吗?” 容贵妃自嘲道:“阿鸾,母妃从前就是太傻,以为有你父皇的宠爱和你便可以什么都不要,任由着他们发展壮大,如今被逼入死角……”容贵妃抚摸着阿鸾的脸说道:“阿鸾,你父皇一共有十六个子女,而长大的共有十三个。在这么多子女中,你父皇最宠爱你,他从前常说:‘若是阿鸾是男子,那朕便会立你为太子。’这话虽然是你父皇的玩笑话,可是传到皇后与太子的耳中便十分刺耳了。他们本就嫉恨你与我夺取了你父皇的宠爱,听到这话后更是把你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他们大权在握,又会如何对付你和我呢?明日,等皇后来了之后,我怕就不能待在你父皇身边了。” 阿鸾拍着容贵妃的背,安慰道:“母妃,父皇还没事呢!你怎么就说这样的话?再说了,这天下众人都看着呢,他们没有理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容贵妃看着皇上的脸,哭道:“皇上,臣妾舍不得您,可是臣妾更要照顾好阿鸾。” 阿鸾听不懂容贵妃的话,刚想问却被容贵妃打发回去了:“阿鸾,你也忙了一日了,快回去歇息吧!母妃想和你父皇单独待一会。” 阿鸾听了这话也只能起身告退了。 阿鸾回去后,越想越难过,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泪,直到天微微亮了才睡着。 ☆、无助 阿鸾略睡了会便被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绮翠的叫喊声给惊醒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绮翠跌跌撞撞的跑入殿中。 阿鸾翻了个身,她感觉到枕头一片湿润,不耐道:“绮翠,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稳重点稳重点,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绮翠跪在床边,着急道:“殿下,不是的!是贵妃娘娘出事了!” 阿鸾立马坐了起来,父皇已经昏迷不醒了,母妃可不能出事! 绮翠急急说道:“今早皇后娘娘去章台殿侍疾,贵妃娘娘向皇后娘娘请罪,说自己没有照顾好皇上。皇后娘娘便顺水推舟褫夺了贵妃娘娘的封号,贬为贵人,禁足在宫中。” 阿鸾听了之后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赶忙让绮翠服侍她梳洗。 匆匆梳洗过后,阿鸾便想去找皇后为母妃求情。正当阿鸾带好护甲准备出门时,母妃身边的掌事姑姑来了,她拦住了阿鸾,说道:“贵妃娘娘有话让奴婢递给殿下。” 阿鸾坐到了雕花宝座上,催促掌事姑姑快些说出贵妃的话。 掌事姑姑缓缓说道:“贵妃娘娘让您别去找皇后,这段时间就乖乖地待在寝殿中哪也别去。奴婢知道您关心皇上与贵妃娘娘,可是您性子急,现在这样一去找皇后,势必是要与她争辩对峙起来的!现在皇后与太子大权在握,您惹急了皇后,对您与娘娘都是没有好处的啊!贵妃娘娘与奴婢说了,皇后素来嫉恨娘娘,今后定是要对付娘娘的,与其如此,不如娘娘先低头请罪,一可先让皇后出了气,二也可以保全殿下您!” 阿鸾听了这话整个人都瘫坐在宝座上,她终于知道了昨天晚上母妃所说的“她舍不得父皇,可是更要照顾好阿鸾。”是什么意思了。 阿鸾恨自己是个女儿身,自己虽有父皇的宠爱,可是手上并无实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竟然不能保护父皇与母妃一丝一毫。 这时候穆逸云来了,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蹲在阿鸾身前急切地看着阿鸾。 阿鸾的委屈与无助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穆逸云的脸上,流经他的眼角、脸颊、下巴,最后融入他的衣裳,贴着他的肌肤,他似乎可以感觉到此时的阿鸾是如何的伤心无助,可是他嘴笨,憋了半天也就只有一句:“别怕, 分卷阅读36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有我在。” 虽然只有这样短短的一句话,阿鸾却被触动了心肠,她便再也顾不得旁边的人,一下子就扎进穆逸云的怀抱里,像是刚刚出生的雏鸟想要汲取温暖那般,她贪恋穆逸云宽厚的胸膛,好像只要穆逸云的胸膛从此以后可以像从前父皇那般帮阿鸾挡去所有的雪雨风霜,护她一世周全。 穆逸云拥着阿鸾,就像昨夜在梦中那般。只是昨夜的梦里,整个世界都是粉红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空气里像蜜一般甜丝丝的味道。但是现在窗外的天空阴阴沉沉的,乌云那样厚那样重,严丝合缝地盖住了太阳,没有一丝丝阳光可以漏出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这座宫殿像现在这般阴沉可怖、死气沉沉。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样子,可是为了怀中的阿鸾,他必须去奋力一搏,护住阿鸾。 ☆、乌云散 从前阿鸾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得意的人,她的母亲是父皇最宠爱的人,父皇为了母亲几乎废弃了整个后宫。而她,自从一降生,便受到了万千宠爱。在她十四岁时,父皇便把阿鸾偷偷爱慕已久的穆逸云调来给阿鸾做侍卫。 阿鸾还记得小时候在国子监偷看兄长们读书时,一眼被看到了伴读的穆逸云。那时阿鸾偷偷扒在国子监的窗户上,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往里面看着。阿鸾的目光一下子便被穆逸云给吸引了,仿佛穆逸云周围有一层光芒似的。阿鸾就这样痴痴地望着穆逸云,连被太傅发现了都不知道。后来太傅与父皇说了这件事,父皇以为是阿鸾好学,便破例准了阿鸾着男装去国子监念书。可是阿鸾的心思不在学业上,这么多年念书念下来,学业并没有多少长进,但是对穆逸云的了解却与日俱增——她知道穆逸云是镇北大将军最得意的儿子,知道他年少有为,知道他很受京中贵女的欢迎;还知道他吃饭前先要喝一碗汤,他吃饭时从不说话,他每次吃饭都要吃两碗;他最喜欢吃的水果是龙眼,但是最不喜欢吃香菜,他还喜欢在写字前先捋一捋笔…… 可是世界的倾塌往往就在一瞬,阿鸾现在就如同被人从很高很高的山顶推了下去,虽然还未砸在地上,可是感受一点点的坠下已经足够让阿鸾心惊胆战了。 阿鸾现在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地上,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腿,似乎可以闻到空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 自从皇上出事后,宫里都乱了套。容贵妃被囚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探视,阿鸾这里也是门可罗雀。从前阿鸾这里和容贵妃那里便是这宫中最热闹的所在了,每日迎来送往许多嫔妃、命妇与贵女的请安与讨好,现在那些人应该去讨好这宫殿未来的主人皇后与太子了吧。 阿鸾听到了脚步声,她认得这声音,是穆逸云来了。 穆逸云看到她便有些心疼地说道:“你怎么坐在地上了?不冷吗?还有绮翠去哪了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鸾听到他连珠炮的发问,不禁扯了扯她有些僵硬的嘴角,努力憋出了一个笑,却因为太久没有笑了,这个笑实在有些难看:“这里没有炭火了,好在地上还有地龙,反而更暖些。大部分宫人都被调走了,剩下的那些都懒懒的使唤不动了。只能绮翠去为我张罗些热水泡汤婆子了。” 穆逸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阿鸾身上,他环顾四周,看见周围像是很久没人打扫的样子,梳妆台上的妆奁半开半合,簪钗散在桌子上。 穆逸云也坐到地上,他的肩膀紧挨着阿鸾的肩膀。 穆逸云说道:“我这几日回去想了个法子。虽说我的父亲已经故去,可他的爵位头衔还留着。我过几日便会回禀太子,让他准我去北边平乱。这次去我会速战速决,最迟明年便可回来,到时候我会求他们把你许配给我,这样他们便不会因为我无功无名而回绝我了。” 阿鸾红了脸,又想了想问道:“这个法子可行吗?还有,我的母妃呢?” 穆逸云回答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奋力一搏。至于贵妃娘娘,我到时候会安排些人去娘娘宫中照应的。”虽然现在容贵妃被贬为贵人,可是穆逸云还是习惯称呼她为贵妃娘娘。 阿鸾略微点了点头,她把头靠在穆逸云的肩上,说道:“那你此去可一定要小心,虽说这次的叛乱不大,可我总是会放心不下。你可切记要保重自身安全!” 穆逸云看着窗外的天空,觉得乌云好似散了些,阳光有些微微漏了出来。 ☆、波澜 自从穆逸云走后不久,皇上便崩逝了。 阿鸾听到这个消息急匆匆地赶到章台殿,却看到殿内殿外乌泱泱地跪了一群人,他们在痛哭,既是在哭皇上,也是在哭他们自己。 阿鸾跌跌撞撞地跑入殿内,看见皇后与太子皆跪在榻前,拿衣袖擦着眼泪。可是阿鸾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太子藏在衣袖后面得意的笑脸,那个笑脸稍纵即逝,待阿鸾再看时已经找不到了。 阿鸾好像又看见了小时候自己坐在父皇的肩头,父皇把自己举得高高,他对自己笑地那样慈爱,可是现在躺在榻上的那个人 分卷阅读37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面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丝血色与笑容。 阿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推开跪在地上的人,奔到榻前,哭喊着:“父皇!父皇!” 太子与皇后被吓了一跳,训斥道:“陈鸾你做什么?竟敢如此疯癫无状!” 阿鸾不管不顾,只是痛哭着。 皇后与太子便说阿鸾伤心过度导致在御前失仪,命人拉了出去。 好像高墙的倾倒就在某些人的翻云覆雨间。贬斥、抄家、流放、灭族,所有从前父皇的心腹大臣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朝廷那般,几乎是一夜之间都消失。 而阿鸾作为从前先皇最宠爱的女儿,她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比那些人好多少。阿鸾与自己母妃都被困在寝宫中,阿鸾见不到母妃,容贵妃也见不到阿鸾。但是幸好穆逸云去平乱前留下了一些人在宫中照应阿鸾与容贵妃,阿鸾还是可以经常与容贵妃互通消息。 幸而穆逸云在外平乱,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有时阿鸾会受到穆逸云偷偷遣人递进宫来的信件,看着穆逸云的字迹,阿鸾的心中也会觉得安慰许多。 阿鸾常常寻出那日出宫时穆逸云送给她的小鱼花灯与鲤鱼糖官人。由于糖官人是麦芽糖做的,所以可以保存很久,只是那糖官人上面已经落了灰,就像是阿鸾的心情一般,也是灰蒙蒙的。 每当阿鸾看着小鱼花灯与鲤鱼糖官人时,便会想起那日在宫外湖边听到船上歌女唱的艳情曲子:“小女儿家呀想情郎,奴家把情哥哥挂在心上,一日想上三两遍。”那时听只觉得脸红,可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应时应景,阿鸾也是如此,日日把穆逸云挂在心上呢! 可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阿鸾便听闻北边附属国金国似乎是起了不小的乱子,现在的陈国国主,也就是阿鸾的哥哥,从前的太子为了要平定这个小小属国的内乱,竟正在寻找宗室之女去金国和亲。 这个传言像是一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中那般,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宫中都传言似乎是要把从前先帝的兄长之女端敏郡主选为和亲公主。 这位端敏郡主阿鸾自然也是知道的,她长阿鸾两岁,阿鸾还要唤她一声皇姊。端敏郡主小时候还与阿鸾一起玩过,只是年岁渐长,两人便有些疏远了。 阿鸾觉得现在这光景与从前全然不同了,从前先皇在时,陈国从不会传出这种要用女子平定战乱的话。怎么一个国家的国主换了,那个国家的气节也就都不见了呢? ☆、和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先皇四女,朕之四妹,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着即册封和硕孝宁公主,赐婚金国国主。 钦此!” 这是先皇驾崩后阿鸾接到的第一份圣旨。 此时阿鸾呆呆地跪在地上,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受了很多的折磨了,可是当她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今后的折磨会源源不断地向她袭来。 来宣旨的太监高高在上地看着阿鸾,阿鸾认得他,他是父皇身边的首领太监。从前那种卑躬屈膝的谄媚样子已经不见了,现在那太监的脸上是一种不屑又鄙夷的神色,他说:“孝宁公主,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啊,快接旨吧。” 阿鸾不想接旨,也不想在这等小人面前落泪,她紧咬着呀,把头撇向一边,十分倔强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那太监看见阿鸾这样的神色,仿佛是被比自己低贱许多的人羞辱了一般,他的脸上又换上了愠色,恨恨道:“公主莫不是不想接旨么?这可是抗旨不遵啊,还请您三思!”他又讥笑道:“公主您即将去和亲,皇上啊自然会保您无虞。可是啊,这教女不善的罪名便落到了容贵人身上。可怜这容贵人啊,享了半世的富贵,谁能想到如今会如此呢?” 阿鸾猛地看向了宣旨太监,那太监也被阿鸾的眼神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了几步。 但是那宣旨太监毕竟也是在御前办过事的,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他说道:“殿下,您这么瞧奴才是为什么啊,奴才也是为了您好啊。您想,如果您抗旨,到时候惹怒了太后与皇上,您觉得您和容贵人会有好果子吃吗?奴才呀,真心劝您一句,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护着您了,民间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是皇上与太后宽宏大度,您觉得您与容贵人还能在宫中如此安稳度日吗做人呐,还是要有些感恩之心。奴才再同您说一句,您身为皇室公主,就应该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来。现下皇上刚刚即位,国内兵甲未足,粮草未丰,若是金国真的要闹起来,咱们这儿可真是受不起,您且仔细想想罢!” 是啊,如今阿鸾与她母妃都要仰人鼻息。阿鸾又怎么敢拿国运还有母妃的性命去作为她任性的赌注呢 阿鸾伸出手,含泪道:“臣妹接旨,谢皇上与太后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宣旨太监看阿鸾听了他的劝,接了旨,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于是脸上也露出了松快的笑容:“殿下明智 分卷阅读38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 阿鸾站起身来,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本宫从小便在母妃身边,如今要远嫁和亲,心中实在不舍。本宫知道现下母妃正在禁足,本宫也不便去看望,可否请公公和皇上太后说声,就说本宫请求在出嫁前能和母妃见一面,让我们母女好好道个别。” 宣旨太监点头道:“奴才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宣旨太监走后,阿鸾整个人都失了力气般地跌在地上,她不服,明明自己都已经看到了一丝丝光明了,可是为什么上天如此无情,要将她所有所有的希望与期盼全都毁掉。 阿鸾狠狠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想从中获取一点点清醒,可是现在她的脑袋里全是悲伤与绝望。阿鸾觉得自己仿佛浸在黑色的海水中,她找不到一块浮木,只能看自己一点点地沉下去。 自己该怎么和穆逸云说呢? 阿鸾的眼前浮现出穆逸云的笑脸,是那样的温暖。 阿鸾想与穆逸云成亲后,就与他脱离朝堂,于山水间逍遥。他们可以在大理的洱海边造一座小屋,早上看朝阳一点点从洱海的东面一点点升起,傍晚可以看夕阳一点点从西面落下。他们还可以生几个孩子,阿鸾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孩子以后的样子。 可是,现在该如何让穆逸云忘记阿鸾呢? ☆、时移世易 不出阿鸾所料,太后和皇上很快便允准了阿鸾和母妃见面,日子就定在阿鸾出嫁前三日。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阿鸾的婚期——定在三年后的春天。 因为国丧的缘故,所以阿鸾的婚事才往后移了那么多。阿鸾现在的心里也有些庆幸,她记得穆逸云说过,他最迟明年就可以回来了,这样自己便可以来得及见他一面。 穆逸云时常给阿鸾寄来信件,信里从来都没有谈到任何战事,穆逸云只说这里的景色很好,以后定要与阿鸾一起来好好观赏一番。阿鸾知道穆逸云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是看到穆逸云说往后想与阿鸾一起游山玩水时,阿鸾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地浑身都颤了起来。 阿鸾给穆逸云回信时也没有提到自己要和亲的事,她知道穆逸云所处的地方消息比较闭塞,自己和亲的事应该不会这么快传到那去。阿鸾不想让穆逸云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让穆逸云打仗时分心,阿鸾要等他平安归来后,亲自和他说这件事。 时间飞快,冬天的雪渐渐消融,阿鸾窗前的树已经抽了新芽,但是穆逸云好像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消息。 一日,阿鸾又收到了穆逸云的来信,穆逸云在信上第一次提到了战事。穆逸云说自己低估了那群叛贼,现在战事吃紧,不过阿鸾不要担心,自己只是会晚些回去,让阿鸾安心等待便是。 阿鸾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晚上睡觉时阿鸾连发了几个噩梦,她不是梦到穆逸云身首异处,就是梦到穆逸云被叛贼俘获后受尽折磨。 阿鸾醒来时天才蒙蒙亮,宫中静静的,仿佛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可是阿鸾的耳边却不断响起刀剑砍在盔甲上的尖锐声、人们的哀嚎厮杀声、战马的嘶鸣声。 阿鸾安慰自己,从前国师说过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自己的那些梦都是不作数的。可是越安慰自己,心却越发慌张。 从前听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真是灵验的很。 阿鸾刚刚用完午膳,正在为穆逸云担心不已时,便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阿鸾认得他,他是穆逸云留在宫中照料自己和母妃的人。 那人一跑进来,便跪倒在阿鸾面前,哭道:“奴才对不住公主!自娘娘知道公主要远嫁的消息的后,便日日痛哭不已,半个月前娘娘就开始日日咳嗽,可是没有太医敢为娘娘诊脉,娘娘又不想让您担心,所以下令我们不准告诉您这件事。可是今天娘娘用膳前竟咳出了一大滩血,娘娘如今昏过去了,看着很是不好,殿下快去看看吧。” 阿鸾听了这话,眼前一黑,便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阿鸾哭喊着“母妃母妃”跑进了那座自己很熟悉的那座宫殿。 阿鸾从小便在这里长大,对这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很是熟悉。可是现在,这座宫殿却显得十分陌生了。 庭中的灰尘铺了满满一层,抄手走廊上也结了蜘蛛网,从前的摆设都被撤下了,整座宫殿都光秃秃的,一种沉沉的死气拢住了整个宫殿,毫无生机。 阿鸾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落了灰的殿门,一股子霉味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冲入了阿鸾的鼻腔中。 殿内的情况并没有比院子中好多少,容贵人的榻前跪着两个她的近身侍婢,她们在低低地哭着。 或许是这段时间阿鸾经历过太多的伤心事,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看见自己母妃躺在榻上,就好像母妃不过是中午小睡了一会。阿鸾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从前,那时父皇还在,穆逸云也还在自己身边,可是耳边传来的哭声提醒着阿鸾,早已时移世易。 ☆ 分卷阅读39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浮萍 阿鸾怔怔地走向榻前,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阿鸾,这一定是母妃和自己开的玩笑,母妃说过要照顾自己一辈子,母妃是最守信用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撇下自己走了呢? 随着阿鸾的步子,周围的一股子味道越发浓重——那是一股将死之人的特有的腐败之气,阿鸾曾在父皇那儿闻过,如今这股味道像诅咒一般降落到她母妃身上,围绕着、缠绕着她。 跪在榻前的侍女看见了阿鸾,哭着给阿鸾行礼,让阿鸾快去看看容贵人。 阿鸾半跪在容贵人面前,用手抚摸着容贵人的额头,为她把面上的碎发别到耳后。 容贵人的呼吸很轻很慢,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感觉不到。容贵人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她的皮肤白的几乎要透明了,仿佛用手指轻轻一按,就会破了一般。 阿鸾把自己的脸贴着容贵人的脸,她哭了出来,阿鸾知道自己又要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了。 阿鸾的泪滴在了容贵人的脸上,她微微皱了眉头,睁开了眼睛。容贵人看见了阿鸾,便笑着抚摸着阿鸾的脸,嘴里说着:“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怎么一睁眼你就来了?母妃刚刚做了个很可怕的梦,现在想想还好是梦。你父皇晚些时候下朝应该会来用晚膳,他之前还和我说要考考你这些日子的功课如何了呢。”容贵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阿鸾见状,便与两个婢女帮容贵人支撑着坐起来。 容贵人笑道:“我怎么才睡一觉便浑身无力呢?”容贵人摸着阿鸾的脸,问道:“我儿,你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去?” 阿鸾不敢回答,只是摇头。但婢女有经验,知道容贵人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便赶忙偷偷和阿鸾说,让阿鸾快些问容贵人有没有想交代的事。 阿鸾伏在容贵人的膝头,抽泣道:“母妃是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了,很快便好了。只是母妃近日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阿鸾可以帮母妃去做的。”阿鸾的话,像是在骗容贵人,更像是在骗自己。 容贵人爱怜地抚摸着阿鸾有些凌乱的头发,摇了摇头:“母妃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只是母妃担心阿鸾,担心阿鸾以后会过得不开心。” 阿鸾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容贵人越发惨白的脸。 只见容贵人朝阿鸾温柔地笑了笑,就像是盛开在夜晚的昙花那样美丽,可是又随即凋逝。容贵人的紧闭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丝,阿鸾不可置信地抹去了容贵人嘴角的血。 容贵人怅然一笑,想要对阿鸾说什么,可是随着她张口,一大口的血从嘴中流了出来,阿鸾用袖子擦去容贵人吐出的血,安慰道:“母妃是吃西瓜吃多了,所以,所以才吐了这团红红的东西出来。”阿鸾想要安慰容贵人,也想安慰自己,可是她却忘记了现在是春天,并没有西瓜可以吃。 容贵人朝阿鸾摇了摇头,又吐出了一大口血,阿鸾想再把血擦干净,却发现自己的袖子全被血打湿了。 容贵人留恋地看了阿鸾一眼,对阿鸾用气音说道:“今后一定要平安喜乐!”又用自己浑身最后一点力气,抬起了手,帮阿鸾擦了擦眼泪:“母妃今后不能照顾你了,你一切保重。”随即身子就歪向一边,没了气息。 阿鸾的心仿佛被人揉成了碎末,她用力地抱着容贵人,大声叫喊着:“母妃母妃”,哭得天昏地暗。 最后是太后派人来查看,才发现阿鸾浑身是血地抱着容贵人,神情又痴又怔。 阿鸾被太后派来的人带回了自己宫中,一连昏睡了两日。待阿鸾醒来时,容贵人早已草草下葬。至于葬在何处,宫中的人都三缄其口,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容贵人是被人用破草席一裹,直接用车拉出了宫。 阿鸾深感自己不孝,可是她自己现在如同一叶浮萍,孤苦无依。 如今宫中便只有阿鸾自己一人了,穆逸云在远方平乱,还要些时日才能回来。 自从容贵人走后,阿鸾便不大爱见人,也不大爱出门走动。她经常望着窗外的天发呆,宫中的人都偷偷传说阿鸾怕是伤心过度,所以有些疯怔了。 绮翠听到这些话,总要与那些人理论。从前先皇还在时,阿鸾得先皇宠爱,连带着绮翠也高人一等,可是如今,连阿鸾都这般了,又何况是绮翠呢? 绮翠越找人理论,那些人就越拿绮翠打趣,时时一个巴掌打过来,打地绮翠摔在地上,好久都不能缓过劲来。 绮翠被人欺负了后,便捂着自己的伤口,不想让阿鸾看见。可是阿鸾总是能一眼便识穿她的小把戏,阿鸾轻轻地抚摸着绮翠的伤口,眼中的水雾让阿鸾看不清眼前的人。 阿鸾下定决心,待穆逸云回来后,便要带着绮翠,与穆逸云一起远走高飞。 ☆、幻影 时间就像翻过的书本那样,一页一页地过去了。 阿鸾窗前的那棵树发了三次芽,落了三次叶,积了两次雪。 明年的春天,阿鸾便要出发去和亲了。但是穆逸云还是没有回来 分卷阅读40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 穆逸云给阿鸾寄信的次数越发少了,从前一个月五六封,现在几个月也难道有一封。 阿鸾听说,穆逸云那儿战事吃紧。阿鸾想自己要耐心等待穆逸云回来,现在战事紧急,自己不能再给穆逸云增加烦恼,让他分心,大不了明年开春时,自己泡几次冷水澡,把自己弄地大病一场,推后婚期。 心中虽说是这样想的,可是阿鸾还是不禁有些着急忧心。 为自己着急,为穆逸云忧心。 一日,阿鸾拿出了小鱼花灯来。她把小鱼花灯里的蜡烛点亮来,花灯立马发出了红彤彤的光。 那光照在阿鸾脸上,让阿鸾苍白的脸恢复了些往日的红润。 阿鸾支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鱼花灯。由于阿鸾时常拿出花灯来睹物思人,虽然阿鸾平时总是小心再小心,可是花灯也还是旧了许多。 阿鸾把脸微微贴近花灯,仿佛是可以感受到穆逸云的温暖那般。阿鸾口中喃喃念着穆逸云的名字:“穆逸云,穆逸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鸾从花灯的红光中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穆逸云,他正穿过一层一层的红光向阿鸾走来。他是身上披着残破的盔甲,身上也沾满了血污,可是他的脸的笑却依旧如此温柔又意气风发。穆逸云笑着向阿鸾伸手,说道:“阿鸾,我回来了。” 阿鸾正想伸手,可穆逸云的样子却被窗前低低的交谈声给打碎了。 阿鸾有些气恼,她偷偷到窗下,想听听是哪两个人破了她的幻想。 窗外传来的是绮翠与另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那小太监说道:“绮翠姐姐,你现在可真是消息闭塞的紧,竟然连穆将军战死的事都不知道。你可不知道,听说穆将军死的时候身首异处呢!” 绮翠赶忙捂住了那小太监的嘴,小声骂道:“作死啊你!自从容贵人去后,殿下的心情一直不好。穆将军从前在殿下这儿当差,殿下很是看重他,若是让殿下知道,指不定会怎样呢?”说罢,绮翠赶忙拉了小太监走开了。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却被阿鸾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那穆将军还有哪个呢?除了穆逸云还有哪个穆将军呢? 阿鸾痛苦地捂住了头,连手中的小鱼花灯掉在了地上也不知。 阿鸾伏在地上痛哭,她用手狠狠地捶着地面,直到自己的手流血了也不停止。 阿鸾觉得身体旁热热的,像被火烤一样,鼻子也嗅到了一股刺鼻又呛人的味道。阿鸾看了看,原来是掉在地上的小鱼花灯点燃了窗边的帷幔,现在火势已经大了起来。 绮翠拉着小太监到远处去了,所以没有发现阿鸾的寝殿着火了。 “阿鸾,阿鸾。” 阿鸾抬起头,在那一片的火红中看见父皇、母妃,还有穆逸云。 他们神色着急,让阿鸾快些逃出去。 阿鸾绽放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她觉得这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阿鸾走到寝殿门口,把殿门一重又一重地关上。阿鸾靠在火旁,仿佛父皇、母妃还有穆逸云在抱着自己。 耳边拍门呼救的声音越发多了,可是阿鸾的心却越发平静了。 一块被烧焦的横梁掉了下来。 如今,阿鸾又自由了。 ☆、梦醒 我从睡梦中悠悠转醒,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好长好真实,就好像自己真的渡过了那个唤做阿鸾的少女的一生。 我想像平日一般起身,但是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劲,便开口喊了声“干娘”,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像是乌鸦的叫声一般难听。 干娘闻声赶忙跑了进来,她一下子便抱住了我,哭道:“我的凤儿啊,你终于醒了!你可把干娘给急坏了!” 听干娘说,那日发现我倒在窗前,旁边的地上是我吐的一大口血。她把我抬进房中,又请了郎中来看。郎中只说,我是急火攻心,痰气上涌,能不能醒来要看我自己。就这样,我足足昏迷了三日。在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干娘日日以泪洗面。干娘还咒骂洛醴泉的无情,她说洛醴泉自从那日走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听说现在已经回京述职了。 我一听到干娘说起洛醴泉,心里便一抽,喉咙中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要涌出来。我强忍着不适,把那股热乎乎的东西又咽了下去,口中一股子血腥味。 干娘看我的神情不对,连忙扯开了话题,她说:“唉,不说洛醴泉了。凤儿,林老板可真是个有心人,对你很好呢。你看他这样红的角儿,还能从百忙中抽出空来看望你。你昏迷的这三天啊,他几乎日日都来,一来几乎就是大半日呢,凤儿,我觉得林老板很好呢。” 干娘说林老板日日来看望我,我觉得有些不太对,虽然我与林老板是朋友,可是正如干娘所说,林老板那么忙,天天要排戏、登台,哪能这样天天来,而且一待就是大半日呢?我不知道干娘有没有夸大其词,但是我知道,林老板是怎样也不会喜欢上我的,因为林老板喜欢的是像洛醴泉那 分卷阅读41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样文质彬彬的男子,第一我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也不会舞文弄墨,就连从前想给洛醴泉写封情书,也要翻半天的书,再请教干娘,从书中选出几首诗来抄上。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虽然不像大家闺秀一般柔柔弱弱,也不像干娘一般前凸后翘身材火辣,可也改变不了我是一名女子的事实。所以,林老板是不可能对我有意思的,至于他这几日经常来看我,可能是因为万梨园最近没有开戏吧。我回答干娘道:“干娘,林老板是我的好朋友,所以……” 我还没说完,便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干娘,是我呀,凤儿醒了吗?”,“扣扣扣”的敲门声混合着林老板特有的嗓音传到我的房中,怎么林老板开始和我一起喊干娘作干娘了呢?干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分明写了“小丫头骗人”,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看,我们还没说完,他就来了,你等等,我去给他开门。” 干娘说完便起身去给林老板开门去了。 我歪在床上,听到干娘对林老板说:“你来的巧呢,凤儿刚刚醒了。” 林老板激动地喊道:“真的吗?我要去看看她!”说罢,我听到一阵又急又慌又乱的脚步声朝我房间走来,可是走到门口却停住了。 我真怕林老板突然闯进来,我现在这样衣衫不整的样子怎好见他? 我听到林老板绕道窗户旁,隔着关着的窗对我说:“凤儿,现在你一定很不方便,我也不便进去。我便站在窗口同你说说话,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却想到林老板隔着窗户见不到我点头,便开口说道:“我现在觉得很好,谢谢你的挂怀。”我知道其实我现在并不好,我的声音嘶哑地像坏了的铜锣,现在我边说话边要抑制随时可能从口中喷出的鲜血。 林老板似乎比我还要着急的样子,他整个人紧紧贴着窗户,似乎想破窗而入,他急道:“你的声音怎么了?你一定不好!凤儿,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如果你不好,千万要同我说,我会帮你的。” 我总觉得林老板今天怪怪的,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呢? ☆、生死 我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他说若我有什么不好,他会帮我的,可是他既不是郎中又不是洛醴泉,该怎么帮我呢?说道帮忙,我从前还帮过他呢,那个时候林老板被妖物附身…… 诶! 不知是不是昏迷了几天,我的脑子好像比从前灵光了些,林老板今天这个语气与样子,和之前被附身时一模一样! 天呐!我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想去找干娘,可是干娘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窗外“林老板”还在拍着窗户,想让我回答他,我的脑海中却全是他冲进房中,吸食我精气的样子。 我为了安抚他,颤抖着回答道:“我真的很好,许是刚刚醒,所以声音才有些哑,你放心。” “林老板”听到我回答他,便停止了拍窗,他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凤儿,你也太傻了些。你自己在这儿折磨自己,但是洛醴泉却准备回京迎娶公主了。现在都流传着这样的一句儿歌。”他顿了顿,用一种奇特又诡异的调子唱起来:“皇帝女,不忧嫁,要嫁就嫁状元郎。” 这句儿歌不断地飘入我的耳朵,像吸血的虫豸一般趴在的我的心头。我想叫他不要再唱了,可是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的眼前浮现出洛醴泉穿着红色的华服与穿着凤冠霞帔的我站在一起的样子,可是转眼间,我的脸却变了副样子,变成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贵气十足的少女的脸。我的耳边似乎还听到了阵阵的贺喜声:“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愿驸马爷与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洛醴泉的脸上是春风得意的笑,他正在一一拱手回礼,说着“同喜同喜。” 我的身体像被火烧一样。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我当我听到洛醴泉要迎娶公主这件事,竟然还是会这么难受。 这种难受像是一种吸附在身体内部的虫,它在身体里繁衍生息,逐渐壮大,折磨着我的身体与灵魂。 我觉得我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可真是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脆弱,为什么为了一个洛醴泉便会如此要生要死,为什么最后我会像戏文中的女子一般因情而生为情而灭 带着无限的悔恨,我终于控住不住了,一股血从嘴里喷了出来,身体也顿时失了力气,往床边一歪,摔下床去。 林老板听到声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赶忙跑了进来。 我此刻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了,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轻飘飘的,要脱离身体飞出去一般。 忽然,一股很大的力把我抓住,重新按回身体里。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一片黑暗袭来。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我不知道。 但是我现在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听到干娘在我的身边低低地哭着。我想抬起手为她擦下眼泪,可是却一下都不能动。我像是被困在一个黑色的牢笼中 分卷阅读42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恐惧、伤心、担忧、焦虑充斥着我。 我还活着吗 我又听到了“林老板”的声音。 他来做什么是要来吸我最后一点的精气吗 “林老板”叫干娘先出去,干娘应了一声,之后我便听到干娘离开的脚步声。我有些害怕,我想让干娘别走,但是我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我感觉到“林老板”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他的怀里,他声音低低,悲伤而又坚定,他说道:“你就这么喜欢他么我那日不过是试探你一下,你便如此难过,以至于呕血,你那日差点就要魂归地府了,你知道吗?”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听的到,我是我还是想同你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本来我来此只是想破坏你与他之间的关系,可是相处下来,我发现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了。”他自嘲地笑了下:“是不是听起来很肉麻我那样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不守天规戒律,一想到你会死去,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强行把你的魂魄用法术锁在身体内,又从太上老君那儿盗来了这枚仙丹。只要服下它,你便可以安好如往昔。” 说着“林老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喂我服下。 我服下后,只觉得体内一股暖洋洋的热气,由丹田那儿升起,不一会儿便充斥了整个身体,就像是冬天站在太阳下一般,整个人都好舒适。之前那股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无力感渐渐消除,像是冬天过后,东风拂过小溪,水上的冰渐渐消融,溪水又可以潺潺流向远方。 我动了动手指,睁开了眼睛,看到“林老板”一脸关切地看着我,现在我已经不害怕他了,因为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可是真正的林老板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正想问他,却听见他说:“凤儿,你现在一定很累,需要好好休息,先睡会儿吧。”说罢,他的手掌在我眼前轻轻一拂,一股困意便向我袭来,很快,我就睡着了。 ☆、凡事 我醒来时,觉得整个世界和新的一样。房间里的摆设明明是那么熟悉,可是又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是什么不同,我又说不上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恍惚记得昨个儿晚上我生日时,干娘好像答应给我今天放个假,我要赶紧起床,千万不能辜负了这好时光。 我下了床,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也不太一样了,似乎步履比从前轻盈了许多,我把这归因为昨日休息地好的缘故。 我好像听到门口有两个人在说话。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却听到干娘和万梨园的林老板的声音。 林老板来这儿做什么他可是我最喜欢的角儿,我今天还想去听他的戏呢!难道是干娘看穿了我的心思,特意把林老板请来家中为我表演可是也不对啊,林老板绝不是干娘能请的起的,那他今日来是做什么呢 我正想着,却听到门口干娘与林老板小声的私语,本来我的耳朵没有灵敏到可以听到门外的私语,许是昨天晚上休息得好,所以今天我可以把他们的对话听地一字不漏,清清楚楚。 我听到林老板说:“干娘,这儿事可千万别让凤儿知道。”干娘凤儿他什么时候同我们这么熟了他们瞒了我什么 我又听到干娘回答:“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与凤儿就要阴阳相隔了。”干娘这话我越听越糊涂,什么阴阳相隔不相隔的 干娘又换上了一种忧伤的语气说道:“不过你说这洛醴泉还真是奇怪,对我们凤儿如此无情,害的凤儿肝肠寸断。我本来以为他是为了皇权富贵,但是谁知他转头便拒了与公主的婚事,损了皇上的颜面,还被皇上下令斩首。如今他真的去了,我的凤儿却可以活过来,焉知不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呢?” 林老板轻轻“嘘”了一声道:“干娘,凤儿还在休息,咱们先别在这儿说话了,免得吵到她。” 我的耳朵旁只缠绕着“洛醴泉”这三个字,像是紫檀香燃烧的烟在耳畔飘着。 洛醴泉?是谁呢? 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洛醴泉这三个字好像透过耳朵进入了心里,我的心跳蓦然加快。 我好像看到了,我看到了一间屋子,那是一间在荷花池旁边的小小的屋子。一名面貌不清的女子在屋子里写着什么,我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那女子的样子,也无法看清她写了什么。 又有一名男子进入了那间屋子,然后他抱住了那女子,吻了吻她的脸。 眼前一黑,我又看到了那女子和那男子站在码头边。女子送给了男子一个香囊,我好像听到了几粒红豆碰在一起的声音。 他们是谁呢? 头突然变痛了,我捂住头蹲在地上,想停止看到这些画面。但是这些画面却像是树干上的藤蔓,一直缠着我,逐渐勒紧,我觉得我的呼吸被一点点地剥夺。 他们,到底是谁啊? 头痛欲裂,我倒在了地上,想要挣扎出声,但是仿佛有只手揪住了我的心脏,让我痛得发不出一点声 分卷阅读43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音。 脑海中的画面好像变得清晰些了,那个男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袍子,拿着书站在院子里念诵着。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他的嘴角似乎含着笑意。忽然他的视线看向了我,他背着手朝我走了过来:“凤儿,是你呀。你是带了好酒来给我尝的吗?” 他的眼中饱含着深情,一直望着我。他的眼波像是一汪春日里倒影着岸边无数桃花的池水。“凤儿,同我走吧,去一个只有我与你的地方。只要你愿意,我便可以抛下我所有的一切。富贵、权势,我都不要,我只要一个你。” 忽而刮起了一阵风,扰乱了原本如镜子般平静的池水,水中的倒影也看不清了,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片繁杂。池水因风溢了出来,他的眼睛也兜不住泪水,流了下来。他依旧望着我,眼神却是悲伤异常。许久,他转身离开,可他的身后却是万丈深渊,我心急如焚地想要拉住他,却发现我的手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最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了悬崖。 “洛醴泉!不要!”我哭喊出声,“洛醴泉!洛醴泉!” 我的心痛得像要炸裂了一般。 我揪着自己的衣领蜷缩在地上,眼泪奔涌而出,左眼的眼泪经过鼻梁砸进右眼。 林老板与干娘被我的声音惊动了,他们同一时间跑进房里,林老板将我从地上抱起,搂进怀里。干娘抱住我的头,他们都急急地唤我的名字,我却置若罔闻。 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 是我的自以为是,我自以为我是为了洛醴泉好,结果却害了他。 我早该想到的,依他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去娶公主呢? 可我却还以为自己为他牺牲,在一日又一日地自我催眠着,自我感动着,也自我折磨着。 我可真是这天下第一大蠢人! 我的嘴角溢出了鲜红色的血,接着一口又一口,我似乎是要将体内的血都呕干了。 干娘哭着求我,让我不要再呕血了。 可是这种事,原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 林老板依旧抱着我,他的手掌热热的,一股热气似从他的手掌流入的我体内,可是我的身体越发冷了,这样一点点热流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终于我呕出了最后一口血,那口血里有一粒亮晶晶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珠子。 林老板看到了这粒珠子,顿时脸色大变。我觉得他的手似乎更加热了。不一会林老板便满头大汗,他的样子十分吃力。 我朝他笑了笑,又朝他摆了摆手,我想对他说,你这个小妖,快快留着你的法力罢,没有用了,可是我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我又转头看向了干娘。干娘近几日两鬓居然生了白发,我此生不孝,对不住干娘,只盼着我这遭去了,可以早早地有来世,早早地伴在干娘身边,以报此生大恩。 若我此刻去了,也算是偿了先前的大过失。希望洛醴泉可以慢些,等等我,我想亲口和他说声对不住,我还想和他说,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有没有黄泉,有没有来世呢? 唉,罢了,不想了不想了。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闭上了眼。 可是在我完全闭上眼的前一刻,林老板惊慌失措又悲痛欲绝的样子忽地撞进了我的眼中。我的心抽了一抽,唉,我这辈子对不住太多人了。 ☆、傻子 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一阵眩晕之后,我发现自己竟然魂魄离体。 我看着干娘和林老板依旧抱着死去了的“我”。 干娘呼天抢地,哭得喘不上气,好似下一刻就要晕厥。而林老板的脸颊上挂着泪,神情默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想蹲下来,像从前一般靠在干娘肩头,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像做出昔日的动作,只能浮在干娘身边,也触碰不到她。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鬼差何时会来捉我。 林老师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叹气声,他将头转到我的方向,好像能看见我一般,定定地望着我的脸。 我吃了一惊,听说当了鬼,样子都会极其丑陋可怖,我可不想吓到他。 可是旋即一想,林老板若是此刻被那小妖附身能见着我,妖怪见多识广,想来是不会被我吓到的,没准他自己的真身比鬼还要恐怖狰狞十倍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林老板瞬间流下了泪水,想要开口唤我,我却连忙摆手,示意他别吓着干娘。 这鬼差怎么还不来,若是太晚了,怕是要追不上洛醴泉,还有,现在被附身的林老板这样痴痴地望着我,我又如何能承受地起他这满腔的深情呢? 我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看见房门口光芒乍现,待光芒散尽后,出现了一名穿着蓝衫的男子。那男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像阳光照耀下的水,闪着点点光芒。他气质温软,如丝绸般的黑发就随意披在身后,与他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丰神俊朗、风华绝代不 分卷阅读44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外如是。我从未见过他,可却觉得他万般熟悉,他身上好像又有几分洛醴泉的影子。 那蓝衫男子朝我走了过来,向我生出他的手,温柔道:“我来带你回家。” 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他的声音像是初春山上积雪融化,汇成小溪叮咚流下山去。 我有些自惭形秽,自己长得丑,可是身边却偏偏出现的都是十分标致的人物,干娘、林老板、洛醴泉自不必多说,就连临了要去地府,来引路的鬼差都是这样容姿冠绝天下。 我讪讪道:“鬼差大哥,您这样客气,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后我还要劳您照料呢。”我看了看干娘与林老板,又说道:“鬼差大哥,我想像你打探些事。您可知这投胎的程序,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应该不用下十八层地狱去磋磨一番吧。可否将我下辈子依旧安排在这户人家,我此生心愿未了,恩情未报,我只能寄托于来世了。”末了,我又悠悠叹了口气,都说身死即灯灭,现在的我本不应该再念着这世的事,可我实在放不下干娘与洛醴泉,心中便又生出了无限的惆怅。 想到洛醴泉,我又朝那鬼差问道:“鬼差大哥,您可有曾引过一个叫做洛醴泉的?他是姑苏本地人士,我想问问他走了有多久,我可还追的上么?” 鬼差无奈一笑,用他如玉般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说道:“小傻子,这里不方便,你先同我回去。” 我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朝干娘的方向看了一看,却发现林老板双目发红,愤怒地盯着鬼差。 鬼差却依旧从容坦荡,他朝着林老板说道:“这是命数,纵容你费尽心机却依旧无法更改,你还是放手吧,早日回归正途。你如今为了长久地附在这凡人身上,吸了他阳气,如此伤害一个无辜之人,你可能心安?切莫再贪恋人间,速速回到天宫方是正道。” 我听到那个小妖为了附身林老板便吸了他的阳气,不由地大骇,于是赶忙劝道:“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我去盗仙丹。只是林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他也是个好人,你如今伤了他,实是不该,请你千万不要一错再错,以免走火入魔呀。”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那鬼差却等不及了,一把拉住我乘风而去。 我畏高,不由地把眼睛闭上,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得耳边风声送来一句极其暧昧撩人的 “小傻子”。 ☆、天宫 风不停地在我耳边刮过,我心里却十分奇怪,人人都说地府黄泉在地下,怎么现在鬼差却像引着我往天上走呢? 不一会儿,耳边的风便停了,我听到鬼差同我说:“睁开眼吧。” 我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派仙气飘飘,典雅精致的景象。我不由地惊叹道:“鬼差大哥,你们地府的设施环境这么好啊,和人间描述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鬼差跟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我回过头望着鬼差问道:“大哥,你说你们这儿都这样好了,那天宫得气派成什么样子呀!嗯,不过想来也是,人间香火鼎盛,那些做神仙的自然也就享受自在。” 鬼差只是笑着摇头,他说道:“从前在人间的时候便知道你天真烂漫,没想到我如今恢复真身了,才发觉你当凤儿的时候竟然傻的如此可爱。” 他掰过我的身子,直视着我的眼睛,认真道:“丹仪该回来了。” 我来不及思量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见他拿自己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 他口中念诀,一束温和的光顺着他的手指流入我的身体。 天地间有些混沌。 一幕幕画面像雪花般飞向我,有我之前梦见过的,也有之前从未见过的。 然后一幕幕画面便动了起来,画面里的人的嬉笑怒嗔都十分熟悉。一个个的人影开始重叠起来,朱小姐、黄氏、黛薷、阿鸾、凤儿皆是我,或者说,她们是我在人间的化身,是我的一部分,而真正的我叫丹仪,是上古凤凰一族传承至今的血脉。 我有些头晕,轻轻开口唤了声“涵虚”,身前的人便把我揽在怀里,我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将思绪好好捋了一遍,是的,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名唤丹仪,随族人常年居于南海。 凤凰一族世代与天族通婚,到了我这一辈,我父亲膝下只有我这一个帝姬,于是在我小时候便早早地与天族太子定下婚约。可怜我只远远地见过天族太子几次,只听人说他是个谦逊、温和的神仙,却连话都不曾怎么说过,更不知他真正的脾性。 我本来就对他没什么感情,于是打心底里就不赞成这场婚事,越长大便越想让父亲母亲去同天族退婚,可父亲母亲却对我说,我凤凰一族与天族世代通婚,万万没有在我这一辈断了之理,再说,天族太子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不曾听说他行事不端,我这样贸贸然地去退婚,只怕会引起六界的口诛笔伐。 父亲母亲都如此说了,我只能按 分卷阅读45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下退婚之事不提,想着什么时候私下同天族太子商量一番,我想,他应该也不喜欢这样盲婚哑嫁的。 凤凰一族的女子长到三万岁便可行及笄之礼,在我三万岁生辰那日,听说天族新派的南海水君涵虚神君前来上任,并来了我的及笄宴上来祝贺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涵虚,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那样好看,好看到宴席上众人所佩戴的宝石珍珠仿佛都失了光芒,好看到素来以美貌闻名的凤凰一族在他面前都被生生比了下去。 他举止潇洒,像天边浮动的云一般自在,与宴会上的其余天族之人的端正自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涵虚走向前来,先向我的父亲母亲行礼:“小神是新上任的南海水君,名唤涵虚。小神今日来此恭贺丹仪帝姬及笄之喜。” 父亲母亲与他说了些客套话,我站在母亲身后拿扇子掩面,偷偷地看着他。 母亲将身后的我拉出,对涵虚说道:“这便是小女丹仪,丹仪,还不速速见过涵虚神君。” 我羞答答地将扇子放下,对涵虚微微一福,偷偷清了清声音说道:“涵虚神君万安。” ☆、鲛人珠 涵虚笑得清风霁月一般,他摊开手掌,手中光芒一现,凭空变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他笑道:“今日丹仪帝姬及笄,小神想着帝姬受万千宠爱,定是什么物什都有的,但小神也不好空手而来,思来想去,唯有这些年积攒的鲛人珠还算珍贵。今日小神便把这些鲛人珠赠与帝姬,望帝姬不要嫌弃。” 说罢,涵虚便把那个锦盒双手奉到我面前,我脸红着接过,小声说道:“鲛人珠如此珍贵,更何况是神君攒了许多年的,丹仪怎敢嫌弃?多谢神君的巧妙心思,丹仪定当好好保管。”我自从出生便是神胎,不用从小辛苦修炼,长大自然而然便成了上神,这也导致了我素来眼高于顶,对许多事情都不曾放在心里,就连与我定亲的天族太子我也未曾怎么正眼瞧过。当了这三万年清心寡欲的神仙,我今儿算是第一次知道心中小鹿乱跳是什么滋味。 或许是我太过花痴,见过一次涵虚神君的样子,便怎么也忘不了,幸而他现下在南海司水君一职,于我来说也甚是方便,于是我常常将自己已有婚约之事抛到脑后,时常去他的水君府邸找他。 涵虚从来不嫌我烦,我有时找他说话,他也会将手上的事务放下,与我聊天。 我觉得他应该是对我不同的吧,可是偏偏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温润谦和,让我好不气恼。时常与他聊完天后心中甜丝丝的,可是转头便看见他与其他人也是用如此语气聊天,我的心里便马上酸了起来,可是转头一想,我又是他的谁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吃醋呢? 有时我想把他抛开,故意好久天不去找他,可是最后不是以他遣人给我送礼物结束,就是我实在狠不下心偷偷跑去见他。 一日,天宫送来请柬,说是天后作寿,邀我前去赴宴。说来天后是我祖父的二女儿,从小金尊玉贵地养大,按部就班地成了天家媳妇,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帮助天帝将天界治理地井井有条。我打心底儿里佩服我这位姑姑,天界事务繁多,她这些年能不出一丝差错,让众人交口称赞,除了要有雷霆手段,还有具备玲珑心思,至少现在我是比不上她的。 我到天宫时,宴席上已有许多仙家入座。天宫一派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的景象。 我素来很少出席这样的应酬,对于在坐的神君仙子有八成是脸与名号对不上的。我感到有些局促,幸而我瞄到涵虚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饮酒,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像他走过去。 “涵虚神君。”我走到他面前,开心地唤他的名字,“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 涵虚抬头看见我,他的眼神有些微醺,他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我坐下,“你来啦?坐,坐。” 我也不扭捏,在他身边坐下后,倒了一杯酒饮下。涵虚抬头环顾四周后,同我说道:“你看此处,真是热闹非凡。”他又饮下一杯酒:“可我偏生最不爱交际应酬,但为了人情却不得不来。” 他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的,我脑子一热,脱口问道:“那日我及笄,你也是为了人情不得不来吗?” 他似乎醉的厉害,眼神都无法聚焦了。他手中握着酒杯,摇了摇手指笑道:“非也,非也,我那日是特地来看你的。”他笑得狡黠:“我本来给你备的礼物不是鲛人珠,谁只见了你后,脑子一热便把鲛人珠给你了。” 我的心突突跳地厉害,连忙喝了一大盏酒,脸瞬间烧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脖子。 这时天后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只好看了一眼涵虚,便朝天后那走去。 天后十分热情地拉起我的手,下巴微微一抬,她身后的太子便走向前来,对我拱手道:“丹仪妹妹好。” 我亦起身回礼:“景行哥哥万安。” 天后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拉着太子景行神君,笑道:“前些日子你及笄,我抽不开身 分卷阅读46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派人送去的那些礼物你可还喜欢?时间可真快,一眨眼我们丹仪都这么大了,这些年你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这便证明我眼光没错,幸好呀,在你们小时候便把亲事给定下来,不然呀,不知现在四海有多少神君、仙君要同我儿景行竞争呢。”她把我和景行的手叠到一块,我却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便把手抽了出来。她微微一怔,脸上隐隐有些怒色,下一刻便又笑道:“小姑娘自然是怕羞的,说来咱们都是自家人,往后要亲亲热热的才好呢。” 天后的声音很大,宴会上的各路神仙都止不住地往我们这里看。我转过头朝涵虚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神失了色彩,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失落。 ☆、真心 我的心漏了一拍,涵虚这样的眼神,是不是说,他心中也是有我的。 天后见我有些走神,便扯了扯我的手,问道:“丹仪,今日怎么不见你父亲母亲。” 我把目光从涵虚的身上收回,望着天后回答道:“父亲母亲说要去给姑姑取生辰礼物,叫我先来为姑姑贺寿。”待我说完再去寻涵虚时,却发现他的身影早已不见。 涵虚的眼神那样受伤,他的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吧,他现在又会去哪呢?他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的,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我心急地坐立不安,一是担心涵虚的安危,二是想同他解释我与景行的关系。 待父亲母亲来了之后,我便推脱自己不甚酒力,想回去歇息离开了酒席。天后还想让景行送我,我心中着急要去找涵虚,只是说道:“今日是姑姑生辰,景行哥哥是姑姑的心头肉,又怎好缺席呢?届时还请哥哥帮我多敬姑姑几杯酒,替我表表孝心。”说着我装作打了个哈欠,对着天后撒娇道:“丹仪真是累了,姑姑便恕我这一遭放我家去吧,来日定亲自向姑姑请罪。” 天后也看出了我无意留在这儿,便笑着让我离开了。 到了南海,我四处询问涵虚的下落。 我一路打听,一路来到了水君府邸。 水君府邸里的小仙童说涵虚回来时脸色便很不好,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内。 我来到涵虚房门口,我敲了敲门,房间里面传来涵虚醉醺醺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我喝会儿酒便好。” 小仙童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唉,我跟了神君几千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神君素来克制自己的情绪,也不知今天他遇见了什么,竟然如此酩酊大醉。帝姬去劝劝神君吧,帝姬在神君心里特殊……”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小仙童,他侍奉涵虚起居,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涵虚身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说,想到这里,我的心再次鼓舞了起来。 小仙童抿了抿嘴,拱手道:“小仙失言,还请帝姬不要责怪。” 我向小仙童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的,我去劝劝涵虚吧。” 我才略微推开房门,一股子桂花酿的酒味便朝我冲了过来,涵虚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听到房内有酒坛“轱辘轱辘”在地上转动的声音。 涵虚叹了口气:“下去罢,我在这儿喝酒不会有人看到的,今日便让我随心放纵一回吧,都走吧!” 我开了门,走进房中,看到涵虚颓坐在地上,身边堆了许多酒坛。我心中不忍,开口说道:“涵虚,是我。” “丹仪?”涵虚把手中的酒丢到一旁,双手撑着身旁的桌子想要站起来,可是他酒喝得太多了,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到。 我急忙跑到涵虚旁边想要扶住他,他却一下子歪了下来,带着桂花酿独特的香甜倒在了我怀里,涵虚轻轻拉着我的披帛,他的睫毛又长又密,低垂着,仿佛遮住了他密密麻麻的心思。 我捻了个决,把地上的酒坛都清理干净,又把涵虚安置到榻上,为他盖好被子。 涵虚一直拉着我的披帛,好像生怕我逃走了一般,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待会还要回宴会吗?” 我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涵虚,敏感无助,像一个小孩子。我拍了拍他的胸口哄道:“不了,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涵虚点点头,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我,许久他开口说道:“丹仪,我不敢眨眼,我生怕自己一眨眼你便会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会不见呢?你安心,我一直在这儿。” 涵虚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带着醉酒后特有的迷离,说道:“丹仪,我第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我做了几万年清心寡欲的神仙,今日居然知道了什么是害怕。”涵虚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神不再迷离,而是极其热烈诚恳,直直地似要射透了我的心,“丹仪,我害怕你与景行成亲。几万年来,我一直遵循着我母亲的意愿,当一个清静的散仙,从不出头,隐匿自己的真身,做一尾鲤鱼,我也从不想和景行去争什么天帝之位,我只求自己可以安居一隅,当个闲散的水君即可。可是今日我听到天后要将你许配给景行,我一直压制着的争夺之心突然躁动了起来,我 分卷阅读47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害怕如果我再这样忍让下去,你就要成为景行的妻子。丹仪,只要你心中有我,那我便去奋力争一争,就算是头破血流,削仙骨、除仙籍我也不在乎。我不为了什么天帝之子的虚名,我只为了你!丹仪,你同我说真心话,你的心中可有我?” 我心中感慨,差点流下泪来,脑袋却发晕发胀,恍若身在梦境。我的手微微转了一个角度,与涵虚十指相扣,害羞地开口,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缠绵,像是春日雨露滋润过的花朵,我羞红了脸,“我的心中怎么会没有你?” ☆、求娶 “丹仪?”涵虚看我怔怔出神便唤我的名字。 “嗯?”我看向涵虚,他正是我最熟悉的样子,我笑道:“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话了,经历了这么多世,果真有些不一样了。” 涵虚笑着把我抱入怀中,“傻瓜,那六世不过是你我在人间的化身,算不上完完整整的我们。从前当人时,只恨几十年太短,现如今,我们有千千万万年长久的生命……” 我从涵虚的怀中探出脑袋,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嘟嘴道:“千千万万年!届时你可千万不要厌了我呀!” 涵虚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嵌着无数星子的银河,闪着耀眼的光芒,“自然不会!我只恨千千万万年也太短呢!” 我轻轻拧了拧涵虚的脸,笑着骂了声“肉麻”。 涵虚忽然认真道:“丹仪,我从前把自己的真身隐去,可自从我回到天宫后才发觉,原来在人间的六世皆是我的情劫,如今我已飞升,真身是隐不住了。”说着,涵虚偷偷将自己的龙尾变幻了出来。 我惊讶地低呼道:“原来你的真身是龙!那你岂不是……” 涵虚微微颔首,“是,我是天帝之子,我的母亲是一个偏远之地的水君之女,身份并不高贵,在诞下我不久后便仙逝了。”涵虚的声音像一阵薄雾,飘过了几万年的岁月,我仿佛看到了涵虚这么多年的孤独。 我双手环抱着涵虚的腰,脸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说道:“涵虚,你娶了我吧!娶了我之后,我会待你好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涵虚笑出了声:“这种话怎么好由姑娘家来提的。”他向我摊开手,手掌中是一枚刻着比翼双飞鸟的玉佩,他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她未来儿媳的,不知丹仪帝姬可愿意收下?” 我赶忙把玉佩收入怀中,说道:“愿意!愿意!你可不要收回去呀。” 涵虚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眼神中是满满的宠溺,他说道:“从前觉得你甚是聪慧,怎么现在越来越痴了?” 我嘻嘻一笑:“人间有句话叫‘情爱使人盲目’,我觉得我现在便是如此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呀。” 涵虚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自己也是痴的很呀。我现在也不怕同你说,其实前些日子我已经把咱们成婚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我的水君府邸也已装潢一新,只等你入住呢。” 涵虚后面几句话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他嘴中的热气拂过我的脸颊与颈部,激起一层红晕。我佯怒道:“这么羞人的话,你也不怕让人听见。” 涵虚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垂,我的身子顿时酥麻了半边,他朗声笑道:“你现在怕羞啦?不过你怕羞,我可不怕,我只盼着所有人都知道你丹仪将要成为南海水君府的主母,成为我的娘子。” 涵虚抬头望了望,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是该去见天帝天后了。” 我拍了拍脑袋,笑道:“是了!咱们这次去人间历劫,原是为了与天帝的赌注。如今咱们赢了那赌注,我与景行的婚约按赌约也是要取消了。我们快一起去回禀了天帝天后,让他们为我们赐婚,如此我嫁与你方是名正言顺。” 涵虚听了便搂住我的肩膀,唤来了云雾,带我往天帝天后处飞去。 ☆、嫁女择佳婿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天帝天后的住所,待通报后,便有一个小仙娥引我们进去。 天帝天后并肩坐在榻上,塌上的小几上放着茶具,看来他们之前是在饮茶。 天帝天后并未着朝服,只穿了家常的衣裳。天后的头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梳成高髻,只是用白玉簪松松地挽着。 天后与往日实在是不同,她今日这样的打扮远远望去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亲切。只是走近之后,便会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紧抿着的嘴角又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 我与涵虚像他们行礼道:“小神拜见天帝天后。” 天后听道我们的声音,只是略微抬头扫了我们一眼,随后又低头继续摆弄着茶具。倒是天帝听到我们的声音,脸上浮出了笑容,很亲切地让我们就坐。只是天帝笑容有些勉强,一丝焦虑并未被很好的隐藏,偷偷地漏了出来。 天帝清了清声音说道:“你们此次历劫吃了不少苦。但还好,你们赢了这个赌约,有情人终成眷属。朕会遵守诺言, 分卷阅读48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为你们赐婚。”天帝摸了摸他的胡子,笑道:“说来天界已经好久没有热闹一番了。” 天帝将泡好的茶依次递给了我与涵虚,此时的他,好像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而是同我们最为亲切的长辈,他轻轻拍了拍涵虚的肩膀说道:“好孩子,如今你的功法更近一层,我没有看错你,你的母亲九泉之下,也一定很欣慰。”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你那不成器的哥哥,竟然作出此等的事。为了自己的一时私心,吸取了凡人阳气,造了孽,他自己也差点坠入魔道。” 天后的眼神中漏出一丝苦涩,随即又被她掩饰了过去。 我知道天帝天后的苦恼是为了什么。 说来,此事也因我而起。 凤儿那世时,景行私自下凡,为了能够长久地附在林老板身上而吸了他的阳气,后来又为了凤儿盗仙丹,这样数罪并罚,景行现下的光景只怕不好。 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我还记得那时凤儿病地昏昏沉沉时,景行化作林老板的模样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其实凤儿的心中是有些触动的,只是,我并不是凤儿,或者说,凤儿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部分罢了。 可是凤儿那时难过的心情像是一阵风把我密密地给裹了起来,我的手握成拳头,心中念了几遍清心咒,才把那股子酸酸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我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平稳,开口问道:“那景行哥哥现在如何?” 谁知涵虚和天后都瞧了过来,涵虚的眼神像是酿坏了的葡萄酒,泛着酸,我知道,涵虚这是吃醋了,于是我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心。而天后的眼神却有些震惊,好像完全没有想过我会关心景行的事。 天帝又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景行犯了天条,虽说他是太子,可是朕与天后又怎能徇私枉法呢?按照律条,景行现下被关押在太子府邸,过些日子便要被押无界山受雷霆之刑。” 我点了点头,婉声安慰道:“景行哥哥犯了错,理当受罚。天帝天后执法严明,按照律条罚了景行哥哥,一来可让众仙知道天帝天后铁面无私,绝不徇私枉法,二来景行哥哥若是日后即位,也不会有人借着这个生事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景行哥哥经此磨炼,以后定能收敛心性,好好修炼法术,为陛下您分忧。” 天帝听闻我这样说,面上的愁苦之色略微散了些。天后望向我的眼神也略微缓和了些。 天帝又与涵虚商量接下来的婚事,天帝说成亲这事可以交于礼工部负责,涵虚却笑着摇摇头,望着我说道:“此事,儿臣想亲自操办。”涵虚的眼神像是玉露琼浆,把人瞧地浑身酥软,像是化作了一团棉絮一般。此时,任我再有定力,也只能看着涵虚那精致脸痴痴地笑着。 就在我犯花痴的时候,天后却放下了手中的茶具,对我说道:“丹仪,就且让他们商量着,你随我来。”天后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说道:“侄女出嫁,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要送你些礼物才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 涵虚担心地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忧心因为景行的事天后对我不利,而我却知道,我这个姑姑是个最正直不过的了,因此我向景行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担忧。 我笑着站起身来,笑道:“谢谢姑姑为丹仪费心,丹仪这就随姑姑去看看。” 天后亲热地拉起我的手,与我一起进了寝殿。 天后命所有伺候的仙娥都退下,瞬间整个偌大的寝殿就只剩下我与天后。 天后略施了个法,便变出一个古朴的盒子。她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一枚小小的翡翠同心锁。 天后将同心锁带到我的脖子上,她轻声说道:“这枚同心锁是我成亲时,先天后赠于我的。它不仅代表了夫妻同心同德、永世恩爱,更代表了天族与凤族同气连枝、万世交好。如今,我把它赠于你,希望你同涵虚相濡以沫、永世长共。” 我有些感慨,搂着天后的手臂说道:“姑姑送的这份新婚贺礼如此珍贵,丹仪很欣喜。丹仪之前还担心,姑姑会不会生我的气。”我偷偷看了天后一眼,又说道:“我从前听父亲说起姑姑的事迹,父亲素来是最敬佩姑姑的,父亲说姑姑聪慧大度,气量非凡,丹仪今日才算是见识了。” 天后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说道:“你这小嘴,最是会哄人的。”她抬起头,脸上的愁苦之色并没有减少,她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哪里是大度呢?我只是为了大局着想罢了。凤族到了你这一辈,唯有你一个帝姬了。景行若是能与你成婚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他没有这个福分。幸而涵虚也是天帝之子,他虽不是我所出,但你与他成亲,也是天族与凤族联姻,这个传统也不算断了。” 天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说道:“好孩子,其实我叫你进来,也是有些私心的。” 我心中晓得天后要说什么,她如此愁苦,不就是为了景行的事吗,于是我说道:“姑姑是因着景行哥哥吗?” 天后颔首道:“方才你为景行说话,我又是惊讶又是欣 分卷阅读49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慰的。” 我的心中又有些泛酸,我小声道:“从前在人间时,景行哥哥曾帮过我的。我心中很是感激,如今他这般,我也不好受。” 天后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眼中打转,但她任自矜着自己身为天后的威严,不肯让泪水落下,可声音却带了哭腔,不住地抖着:“丹仪,你是个好孩子!景行在人间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二的。第一次他偷到人间时,我还只以为他是不甘,想要去破坏你与涵虚历劫。那时我把他带回天宫,罚了他,又把他给关押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他拼着受伤也要下凡,这时我才知道他是动心了。”天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她的声音带上了些与她身份不符的卑微,祈求道:“丹仪,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他喜欢凤儿。丹仪,我知道,你并不是凤儿,可是,你可不可以去劝劝他?或许此时,他可以听地进你的话。” 我的心中乱作一团,不知道是不是来自凤儿的情绪的打扰。凤儿对于景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仔细想了想,那时凤儿的整颗心都系在洛醴泉身上,她那时很少去顾及其他事情。她时常病的昏昏沉沉的,偶尔清醒时,除了洛醴泉,只觉得对不起干娘的养育之恩。 那么景行呢? 我想凤儿对于景行是感激的,也是感动的,可是有没有一点点的心动呢? 我并不是凤儿,我也不想从这么多复杂的情绪里去抽丝剥茧,探究有没有那一丝丝的心动。 但是凤儿残留的那股子情绪一直围绕着我,让我挣不出,逃不掉。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我同天后说道:“那我便去劝劝景行哥哥吧。” ☆、不足 天后引着我到了太子府邸后,便悄悄退了出去,只留我与景行。 我看见景行的身影隐在重重纱帐后,看得并不真切。 我略微走近他,发现他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虽隔着层层纱帐,却还是能让人感到他此时的颓然。我清了清声音,开口唤他:“景行哥哥,是你么?” 景行的身子晃了晃,我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许久,像是平复好了心情那般,他站起身来,手掌略微一扫,挡在我面前的纱帐便都被掀开了。 我看见景行的眼窝下黑黑的,面颊上也青青的一片,眼神也失了光彩。我心中惊讶,他现在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的气度风华?按理来说,神仙应永远都是那样一派淡然出尘的样子,不沾染半分尘世的情绪,可他现在这样,是因为凤儿的死而自我折磨吗? 景行的头发垂在面上,他却像是不在意地随意往后一捋,他开口像是自嘲道:“我未曾想过你会来,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他顿了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过几日,你便要与涵虚成婚了罢,那时我应已被押往无界山,不能当面恭贺,还望你谅解。” 我蹙着眉,摇头道:“景行哥哥,你不该如此,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天族太子的风范?” 景行直直地望着我,望到我的手心都出了些湿腻的汗,他才说道:“不一样,呵呵,果真不一样,你的身上没有半分她的影子。”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凤儿似泣非泣的脸浮现在我的面前,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她,自然与她不同。你该知道的,凤儿她……她只是我在人间的一个□□,她就像我的一场梦。在我千万年的生命中,她只存在了片刻,我的身上自然不会有她的半分影子。” 我走到景行面前,劝道:“如今这场梦结束了,我这个做梦的都醒了,景行哥哥你还不愿醒么?” 景行突然大力地摆着他的手臂,向后推了几步,他的眼中盛满了泪水,他喊道:“不是!不是!凤儿她不是一个梦,她存在过的!她是真实存在的!你不懂!你不懂于我来说她意味着什么!” 我的心中亦又些气他不争气,一个神仙又怎能如此糊涂,如此看不开呢?我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懂的,你难道还能比我更了解她吗?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凤儿,她胆小、懦弱、愚蠢、优柔寡断,又爱伤春悲秋,她有这么多的缺点,她又哪里值得你景行神君如此?”其实我并没有不喜欢凤儿,凤儿是我在人间的□□。现在的我看她,作为一个人,凤儿自然有着许多缺陷。作为一个上位者来说,我自然能够一眼便看破凤儿的不完美,所以我才不了解为什么景行明明知道凤儿的不足,却还是如此深陷其中。 景行看着我笑了,他笑地凄凉:“你自然是不懂的,你与涵虚皆为神,自然是完美无缺。你们相爱是建立在彼此皆是如此优秀的基础上,所以你不懂。”景行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又坐在地上。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看着其他人。他的嘴角忽而漾起一丝笑,像是回忆道什么似的,他说道:“你记得吗?那时我私下凡间,为了接近凤儿,便偷偷附在林老板身上。起初我也很不屑她,作为一个人,她自然是不能同神仙相比的。只是,时间久了,我才越发发现她是那么地鲜活可爱。我的心像是被打开了一道缝那样,她像是一道阳光,照在了 分卷阅读50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我的心上。她同那些清心寡欲、死板威严的神仙皆不一样。高兴时,她便像一只轻巧的蝴蝶;难过时,她像是受了冷落的小猫。她那样地真实,看见她,我便觉得我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春水。我喜欢她,喜欢她的方方面面,甚至于是她的不完美。” 我忆起从前,有一段时间,林老板老爱瞧着凤儿笑。那时林老板用手撑着脸,眼睛微微眯着,连嘴角都荡漾出几分春意。凤儿看见他这样,只觉得林老板是生地俊俏,可是摆出这样的神态,也未免太过于傻里傻气。 其实我心中是有几分理解景行的,就拿我自己来说罢。我知道涵虚不善交际,又爱吃干醋,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因为他是涵虚,我喜欢他,所以他的冷僻孤傲,与他的一点点小心眼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晓得了,只是斯人已矣,你我皆是无可奈何。你如此折磨自己,天帝天后又怎能安心呢?想来若是凤儿瞧见了,也是会难过的。”我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剩下的只能等他自己参悟了,于是我向寝殿门口走去。 景行听见我说这话,他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了,他重复着我刚刚那句话:“凤儿也是会难过的么?凤儿会为我难过么?” “丹仪!” 在我要踏出寝殿门口时,景行叫住了我。 “嗯?”我转过身,看着景行。 景行小心翼翼地问道:“丹仪,我问你,凤儿她……”景行顿了顿,说道:“她对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 我想起凤儿,她对景行的感情么? 实在是太复杂了,我分辨不出。于是我只好摇摇头说道:“我实在是不知,对不住。” 景行眼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我有些不忍,鬼使神差下说道:“但我想,应该不只是朋友吧。”景行的眸子又瞬间亮了起来,他嘴角的笑似悲似喜。 凤儿对景行有没有那一丝丝的喜欢呢?我想应该是有的吧,但是是对朋友的喜欢,还是对亲人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能让景行不再颓靡下去,我这样说,想必凤儿也是同意的罢。 我转过身,一只脚踏出了寝殿门口,忽然我想到了什么,于是我停下身来,侧着脸,轻声说了一句:“凤儿让我同你说:‘多谢你。’” 在我转过脸的瞬间,我看见景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到了太子府邸门口,我看见涵虚正靠在一棵树下等我。 他手中拿着一枝柳条,一派闲散淡然的样子,只是他蹙起的剑眉出卖了他的情绪。我知道,涵虚这是吃醋了呢。 我朝他飞奔过去,涵虚伸出手接住了我,我扑在了他的怀里。瞬间涵虚身上淡淡的清香便包围了我,我咯咯地笑着。涵虚这么好,若有一点点爱吃醋的缺点,当真是不给其他人活路了呢。 涵虚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他问道:“笑什么呢?” 我抬起头,对上了涵虚的脸。阳光细碎,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他脸上。他的头发垂下来,轻轻抚在我的脸上,像小猫的肉爪,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我的心。 我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瞬间涵虚那清冷的气息充斥着我的口鼻,他的吻像是春日的小雨,细密又温柔。 涵虚轻轻地吮吸着我的下唇,轻笑道:“怎么办,我觉得我也是。” ☆、乍入巫山梦 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其实天界娶亲同人间差不多的。虽然我与涵虚历劫时也成过几次婚,但是我今日还是有些忐忑紧张。 作为凤族的帝姬,我出嫁,自然是无限风光啦。 南海各处皆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本来说涵虚作为南海水君,有自己的府邸,届时直接将我迎进他的府邸拜堂便好了。可是天帝却说,我倆的住处太近,非要让我们在天宫拜堂。天帝还说,这是难得的喜事,要让素来冷清的天宫也沾沾热闹。 天帝如此说,我与涵虚作为小辈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答应了。 成婚的前一晚,素来好眠的我,居然破天荒地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皆是我与涵虚的点点滴滴,在南海的、在人间的、在天宫的。 涵虚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恨不得翻来覆去的嚼上几遍。 我又想到明日我与涵虚成婚,那洞房是一定要进行的啦。虽然我与涵虚在人间也又肌肤之亲,可是毕竟不是真身。我还记得在人间时第一次的那种痛,也不知道神仙的第一次会不会那么痛。之前在人间时,有时“我”还会被他折腾来折腾去,到了第二天站着两腿都会打颤。也不知明晚,涵虚会如何。 哎呀,真是越想越歪! 一想到这个,我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随后我的身体也像被传染了一般,热的盖不住被子。 我把被子踢开,哎呀,罢了,反正现下也睡不 分卷阅读51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着,那便去院子中散散步吧。 我披了件衣裳便走到院中。 今夜月明星稀,明天定是个好天气呢。 我刚刚打开了一点点房门,便看到院子中的梧桐树下站了个人,他的身子一半被树影遮住,一半露在月光中。 我虽看不清他的脸,不过空气中那股子清冷的味道我是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我玩心大起,便念了个诀,悄无声息地闪到涵虚身后,稍微一使劲便跳上了他的背。 涵虚像是被我吓到了一般,“哇”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我为了不被他颠下来,只好用腿紧紧夹住他的腰。我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我可以感受他背部结实的肌肉,这个动作实在是暧昧极了。 我想都要成为夫妻了,便是这样抖抖他也无妨。于是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又伸出舌头快速舔了舔他的耳垂。 我记得在人间时,他最受不住我这样。果然,涵虚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我被他逗地大笑了起来,笑声像是银铃一般。 涵虚稍微使了一点劲,便把我从他的背上拽了下来,把我打横抱在怀里。 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涵虚看着我无奈道:“叫你捉弄我。” 我抬头望着涵虚,只见他的皮肤在月光下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泛着淡淡的光泽,眼尾有些略微上扬,鼻若悬胆,嘴唇是像樱桃一般的红色,本来这样的长相是有些女气的,但是涵虚的剑眉入鬓,压住了女气,让他在精致上多了几分英气。眉眼如画,不外如是。 涵虚满眼宠溺温柔地望着我,这下我明白了为何今夜的星子这么少了,原来满天的星光全部都揉碎了,装进了涵虚的眼里。 我爱极了他这样深情的样子,于是我勾着他的脖子,略微抬头,用鼻子轻轻蹭他的鼻子,婉声道:“这么晚了,你来我院子做什么?嗯?”这一句话,被我说的温柔缱绻,特别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风情无限。 涵虚笑道:“你又闹我。”他轻轻啄了一口我的嘴,说道:“我想你,便来看看你。可是刚走到院子,便想到成亲前,夫妻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我便站这儿,想着望望你房间也好。” 我笑他痴,不过又感动。他对我的深情,让他从原来一个淡薄、不懂世俗的神仙,有了那么多的牵绊与挂念。 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脸颊,说道:“怕什么?不过今后万年长共,有的是时间让你仔仔细细地瞧我呢。” 涵虚又吻了我,直到把我亲地昏天黑地,才把我放下来,他恋恋不舍得看着我,说道:“快去歇息吧,明日养好精神。”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暧昧一笑:“等我来娶你。” 我目送涵虚回天宫。待我躺在床上了,心还是突突地跳着,轻轻咂了咂嘴仿佛还能尝到涵虚口中的淡淡茶香。 我念了一遍清心诀,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我一早就被叫起来了,梳洗打扮,一套程序下来,我早已晕晕乎乎。 待他们为我上好妆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妩媚娇研,又带了一点少女的羞涩,我不禁想到,涵虚看到这样的我,会不会也是喜欢的紧呢? 正这样想着,外边便有人禀报说,天宫的人来接新妇了。 于是大家又速速把我的盖头给盖上,搀扶着我出去。 由于盖着盖头,我只能看到我脚下的那一片地。我看见我被送到一个也穿着红色喜服的神君旁边,我知道,那是涵虚。 涵虚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娘子。” 我的心停了一拍,若不是有盖头遮着,别人就能看到我的脸红彤彤地像天边的晚霞。这,真是羞死了。 到了天宫行了礼后,我与涵虚便被人簇拥着往新房走去。 涵虚在天宫原有一处宅子,只因要成婚,所以天帝特意命人重新整修了一番,以作新房之用。现在这处宅子种上了我最爱的梧桐与涵虚最爱的潇湘竹,亭台楼阁皆是具备的,院子中景致幽雅,虽不像别的宫殿那般金碧辉煌,却别有一番人间江南园林的意趣,我与涵虚皆是欢喜的紧。 涵虚扶着我坐到榻上,众神皆在一旁调侃。 “新郎官,快出去随我们喝酒去!” “新郎官是不是怕美娇娘跑走了,所以眼睛都似要贴到她身上似的。” “今晚时间长着呢,不必着急。” 我被他们说的羞红了脸,手紧紧地抓着裙子。 最后还是天帝出面,将他们都送了出去,还嘱咐他们不许灌涵虚酒。 涵虚在出门之前偷偷对我说道:“娘子,为夫很快就回来。” 我盖着盖头嗔了涵虚一眼,不过他是看不到的,我开口故作妩媚地说道:“夫君快些回来,不要让妾身等急了。” 然后涵虚便笑着出了门。 涵虚很有信用,不一会便回来了,他摒去在一旁伺候的仙娥,便来掀开了我的盖 分卷阅读52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头。 他望着我,呼吸一滞,脸色微红,他坐到我旁边,像是很紧张的样子。涵虚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有些微微的湿。他指着我的戴在头上的整套头面,关心道:“这个,沉不沉?” 我瞧着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又嗔道:“你当我是个瓷娃娃么?再说了,人家新郎官见到新妇不都要夸夸新妇好看吗?你怎么对我的头面这么感兴趣?” 涵虚将我的手放到他的手中轻轻揉搓着,在我耳边说道:“娘子的美,自不必我多说。娘子就如同着天地间最别致的山水,为夫看一眼便沉醉了,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轻轻捶了他胸口一下,羞道:“你最近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 涵虚的嘴唇贴着我的嘴唇轻轻的摩擦:“娘子喜欢吗?若是喜欢,那我便天天说与你听。” 说罢,涵虚施了个法,我觉得我的头上与身上一轻,与涵虚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从我的脸一直亲吻过我的周身,我娇喘连连,不停求饶,涵虚的眼中充满了狡黠,他在我的耳边吹了口气,又舔了舔我的耳垂,就像我昨晚对他做的那样。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还带着一点点暧昧的欲望,他笑道:“叫你昨晚闹我。” 我一时愣住了,唉,这个小气的神仙! 他将我压在身下,一时我们之间贴的没有一丝缝隙,我羞地无处可躲。 哎呀,乍入巫山梦,云情正稠;混沌楚峡雨,春心难休。 ☆、千千结 昨晚涵虚楞是把我给折腾了一宿,到了第二天我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我一睁开眼便看到涵虚用手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想起了昨晚的事,霎时间羞红了脸,我转过身,背对着他,骂了一句:“流氓!” 涵虚笑着从背后抱住我,说道:“娘子害羞的样子真是让为夫爱不释手啊。” 诶,谁能想到初见时那么清冷的涵虚,现在会变得如此油嘴滑舌呢? 我转过身,双手抚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揉搓成各种形状,就像他昨晚揉搓我那样。我看着涵虚滑稽的样子笑得开心。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涵虚的肩膀说道:“唔,给我看看昨日登记礼物的簿子。” 涵虚捏了捏我鼻子,无奈道:“财迷!” 涵虚虽这样说着,却还是照我说的,在手中变出了一个簿子,他将簿子递给我,说道:“都在这儿了。” 我接过簿子,坐起身来,随意翻了下,不由地感慨道,这天族的人还真是有钱啊! 各种奇珍异宝,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说过的,甚至没听说过的,一条一条地皆罗列在簿子上。哎呀,我好像听到了天上掉钱的声音。 忽而,我看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万空神君。 我的手指不停地点在这个名字上,涵虚见我如此,便瞥了一眼簿子,他问道:“怎么了?” 脑子中有什么一晃而过,我心下酸楚,却不肯在涵虚面前表露半分,于是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见万空神君的名号想起了一些旧事。他也算是我的一位故友,既然他送来了贺礼,那我理当去拜谢他一番。” 午后,我便去了万空神君住处。 万空神君府邸有些冷清,或许是因为他飞升不久的缘故,与天宫众人并没有什么往来。 我命人通传了声,不一会便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出来迎我。那小仙童圆嘟嘟的脸蛋,看着我笑道:“唔,自我家仙君飞升后,上神是第一位来拜访他的呢。” 万空神君的府邸并不大,稍微走了一会便走到了正厅,万空神君正坐在厅中饮茶,身边并无仙娥伺候。 我变出一袋子的甜蜜饯,交给那个小仙童,又轻轻拍了拍他圆圆的小脑袋,对他说:“去罢。”那小仙童很开心,结果甜蜜饯便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我自顾自地走到万空神君面前,笑道:“神君安好。” 万空神君放下茶具抬头望着我,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成熟,而是一副偏偏少年郎的模样。他长的很是清秀,虽不如涵虚那般眉眼精致,却有着一股出尘的气质,无外乎干娘会等了他这么久。 万空神君神色淡淡,为我斟了一杯茶,对我说道:“帝姬请坐,不知帝姬今日来找小神,所为何事。” 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并不着急回答他的话,只是拿起了手边的那盏茶。我吹散了茶上的热气,慢慢的品着,末了,我方才开口道:“今日我来,为的是向神君打听一人。” 万空的手顿了顿,他的眸子眯了起来,说道:“我方才飞升不久,与天界众神并不熟悉,想来帝姬怕是要失望了。”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似乎没有似乎情绪。 我的手指摩挲着杯子,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要打听的是一个人。想来神君是知道的。”我将杯子放在小几上,发出“咚”一声的声音,我带了几分嘲讽的语气 分卷阅读53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说道:“神君日子自在逍遥,莫不是忘了人间的苏嘉禾姑娘吧?”苏嘉禾是干娘的名讳。 说实话,我对这个万空神君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他让干娘等了他那么多年,末了自己飞升了,还给自己取了个这么讽刺的名讳——万空,让干娘苦苦牵念,他难道就不知干娘的辛酸么?他真的能做到万物皆空吗? 万空听到了干娘的名字,瞬间手捏紧了杯子,他的眸子射出了凌厉的光,厉声道:“帝姬是什么意思?” 我在心中冷笑,果然他无法做到万事皆空,他听到干娘的名字竟然起了这么大的反应。我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听闻这苏嘉禾姑娘痴心错付,让人戏耍了一番,蹉跎了许多年的好光景。”我挑了挑眉毛,冷笑道:“神君飞升前似乎与苏姑娘是同乡吧?女子终身不嫁在人间是件大事,神君可知道那个负心汉是谁吗?”我将“负心汉”这三个字说的十分重。 万空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心虚,他的语气也软了些:“这是我同她的事,请帝姬不要插手。” 我摇了摇头,叹道:“我在人间历劫时,这位苏姑娘对我有恩,我想帮她了却这个心愿。”我顿了顿,余光瞥见万空神色异常,似悔恨,似感慨,似难过,我继续说道:“我回到天宫那年,她四十岁。自我回到天宫已过了一月有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今苏姑娘已年过古稀。近来我掐指一算,她的日子不多了,难道你还不肯去看看她,了却她一个心愿吗?” 万空抬头望着梁上悬的那盏转鹭灯,灯上绘的是一名女子在房中绣花。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我去见见她罢。等日后她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便会不记得我了,世上也就再没有苏嘉禾了。” ☆、愿得永世长共 我回到家中后,发现涵虚被天帝叫去下棋了。 我一个人倒在床上,百无聊赖。想到好像今日在礼单上看到了亦云真人送了一面窥世镜,这窥世镜可以看到人间的景象,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呢。 我屏气凝神捻了个决,一个花纹古朴的镜子便出现在我的手中。 我又把窥世镜悬在空中,口中念着干娘的名字,双手施法,窥世镜中便开始出现画面。 我看见了一个老妇人陷在房中的摇椅里,她半闭着眼,孤孤单单的。老妇人的虽然已经很苍老了,但是从她的五官中依稀可辨认出干娘从前的模样。 干娘口中哼着曲子,手指轻轻地敲着摇椅的扶手好像在随着曲儿打拍子。我凑近窥世镜,才发现干娘哼着的是从前凤儿小时候为哄她睡觉唱的安眠曲。 虽然说神仙是淡薄冷清的,可是看到干娘这样,我还是止不住的心酸。 忽然从窥世镜中闪出一团光芒,待光芒散后,便出现了一个少年郎——那是万空神君。 与我想的不同,干娘看见万空,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面上只是挂着安详的笑,干娘说道:“你来啦,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看我的。”干娘的声音如她的样貌一般苍老,全然失了往日的清脆娇嫩。 万空变出一把椅子,坐在了干娘身边,他拉着干娘的手,说道:“我来了,让你久等。” 干娘与万空的表现全然不像痴心女与负心汉重逢,反而像多年老友一起约着去饮茶,一个不过略微早到了些而已。 干娘笑地像个小姑娘一般:“不久不久,你来了便好。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坐在河边的。”干娘的另一只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颊,她有些怅然:“你还是像从前那般,没有变过,只是,我却老了许多了。” 万空摇头道:“不,你在我眼中依旧是从前那个娇艳貌美的苏家小妹。”万空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只是这么多年,你可怨我?” 干娘蹙了眉,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她垂下了眼睛,悠悠地叹息了一声,良久,方说道:“最开始是怨的,你突然飞升时我也是怨的。不过,自从我家凤儿走后,我便渐渐想开了。世间的事总是不如意的,这皆是我的命数罢了,我不能强留你与凤儿在身边,这样只是徒增烦恼。”干娘说着红了眼眶,她又叹息道:“我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其实,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够了。我之所以不肯痛快去了,只是想着再拖一拖罢,没准你就会见我呢。幸而在我快放弃的时候,你还是来了。” 干娘说地我的心一紧,我不禁落下泪来。 万空也沾染了本不属于他这样淡然神仙的情绪,他流着泪,用手指细致描绘着干娘的容貌,他说道:“我本以为离你而去是为你好。师傅同我说我是孤煞的命格,是个修仙的苗子,他说我本就不该染指人世间的感情,我留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带来灾祸,所以我才狠下心来投了道家。” 万空哽咽着,像是把隐藏多年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那般:“我也知道你这些年也曾到白云观找我,只是我,只是我不愿再与你藕断丝连,以免给你带来灾祸,所以一直以来才对你避而不见。” 万空拉着干娘的手抚上 分卷阅读54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自己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看,我成了仙以后,便保持了年少时的模样。我就是怕以后若是遇上你,你会不认得我。但是,但是我还是不敢来见你。” 干娘的眸子里全是万空的影子,她说道:“庭温,我把你的样子刻在了心里,每日都要来来回回地想。你若是变老了,我未必会认不得你,你看,如今我这样老,你不也是认出我来了么?”干娘吃力地抬起手,把万空脸上的泪水擦干,说道:“庭温,你真傻。你知道我的,我心悦你,与短暂相守也是胜过我自己孤独长久地活着千千万万倍的。” 万空喃喃地说道:“嘉禾,原是我错了,如今我知错了。” 干娘笑道:“从前你是个心性最强,性子最倔的。今儿我可是头一遭儿见你认错呢。”干娘的眼睛似闭非闭,好像快要睡着似的。 万空听了干娘着话,泪水留的更厉害了。 干娘吃力地想要把手抬起来,为万空擦眼泪,却没有什么力气了,手才抬到半路,便直直地坠了下去,万空眼疾手快抓住了干娘的手。 干娘把眼睛稍微睁地大了些,笑道:“庭温你莫哭啦,你现在是神仙,神仙是不该哭的。”干娘叹了一口气,眼睛又合上了些,她问道:“我的时辰是不是快到了?” 万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干娘惨然一笑:“你莫要诓我了,我知道的,我也并不怵这个。只是我听人说人死了之后,下黄泉便要饮孟婆汤,饮了孟婆汤之后就会前世皆不记。”干娘用尽了力气握住万空的手,说道:“庭温,我不想饮孟婆汤。若是我饮了孟婆汤,世间便就再没有苏嘉禾了,也再没有庭温了,只剩下一个万空道长可怎么办呀?庭温,我实在不想忘了你。”干娘的声音渐渐变弱变低,最后她的手从万空的手中滑落。 我叹了一口气,不敢再往下看。我把窥世镜收了起来,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我想地太入神,以至于涵虚回来了我也没有发现。 涵虚搂我入怀,我惊地轻呼了一声,瞬间涵虚身上独有的香气便将我包围,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 我拿脑袋蹭了蹭涵虚的脖子,像小猫一般撒着娇。 涵虚被我逗笑了,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先是发呆入迷,现在又这般撒娇。” 我从涵虚的脖子一直吻到他的锁骨,想借此确定涵虚的存在,寻求更大的安心。但是我却越吻越心慌,我抬起头来问涵虚:“涵虚,你说,我们做神仙的,会死吗?” 涵虚捧起我的脸,笑道:“你怎么问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啊,我们是神仙,超脱于六界之外,自然是不会死的。” 我环抱住涵虚的腰,又问道:“你确定?” 涵虚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自然,你瞧曾参与开天辟地的上神不都好好的吗。” 我的心像是骤然落到了实处,我越发用力抱住涵虚的腰,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说道:“那丹仪同涵虚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涵虚回应了我的吻:“自然永远在一起。” ☆、番外——景行 景行第一次见到丹仪时,内心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波动,不过就是觉得她比其他的仙子长得好看了些。 后来他听说丹仪是他未来的娘子,他的内心还是没有多大的波动,反正神仙都差不多,和谁过不是过呢,而且娶了丹仪还可以笼络凤族势力,这样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再后来,他便看到涵虚与丹仪并肩站在大殿上,说要取消景行与丹仪的婚约。景行心有不悦,他虽然并不喜欢丹仪,但是他却知道与丹仪成婚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若是错过了这场亲事,怕是难再寻一个条件如此好的妻子了。 虽然不悦,可景行却不肯在面上表露半分。因为他知道,喜怒不形于色以及冷静理智,是作为天族太子的必备条件。 景行知道,父亲对与涵虚有愧疚,所以父亲才会与涵虚丹仪定下那个赌约。景行心中郁闷气结,不过转瞬想到,他们要历六世情劫。或许对于神仙来说,凡人的六世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不过对于在凡间的丹仪与涵虚来说,六世是一段悠长悠长的时光,它长到可以消磨一切情愫。 想到这儿,景行不禁笑了。什么感情?什么情愫?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对于神仙来说,情是他们最不需要的东西。忘情、忘欲,方能六根清净。他可才不会因为什么儿女私情而贻误自己的修行呢! 等涵虚与丹仪下界后,景行有时闲来会去月老殿的六界姻缘轮中去看看涵虚与丹仪在凡间的情况。 让景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世的丹仪与涵虚竟然很快便找到彼此,然后坠入爱河。景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凑巧罢了。 接着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涵虚与丹仪都相爱了。 景行有些坐不住了,他焦急地想出个法子,但是焦急之下,景行竟然生出了一丝丝想要体验一下□□的荒唐念头。 于是景行将自己的神识 分卷阅读55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分出一部分来偷偷下凡,他想在第六世涵虚与丹仪未相遇之前,便让丹仪爱上他。景行对自己素来有自信,他觉得自己跳脱于六界之外,对与身为凡人的丹仪还是很好掌控的。 于是景行附在了一个唤做林老板的小戏子的身上。因为没有天帝的旨意,在人间景行必须要找个寄体,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天宫发现,而且景行觉得那个林老板长地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 景行第一次见到凤儿是在离万梨园不远的小巷子里,那时凤儿正背对着他,学着小旦角咿咿呀呀地唱着。只可惜凤儿似乎是五音不全,唱的小巷子里阴风阵阵。 景行不忍再听下去,于是便稍微咳嗽了一声,凤儿便止住了声音,僵硬地转过身来。凤儿看见是他,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很尴尬地唤了一声“林老板”,便想拔腿就跑。可是手忙脚乱之下却像只乌龟一样摔在了地上。 景行活了几万年,这是头一遭看到有人这么蠢笨的,于是嘴角漾起了笑意,笑意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那边凤儿看到景行这样嘲笑自己,直想找个洞钻进去。可是石板路坚硬平坦,就算凤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办法刨出个洞。于是她假装自己摔晕了,两腿一伸直接趴在地上装死。 景行自然看得出来凤儿在装死,心下暗道这凡人真是有趣的紧。于是景行心中也起了戏谑之心,他走到凤儿面前蹲下,拿着手中的折扇在凤儿的头上戳了戳,自言自语道:“诶,真晕了?也不知这小姑娘若是卖到人牙子那里值几钱。可是看这小姑娘实在生的不好看,想来是不怎么值钱的。”景行拿着折扇在手中敲了敲,像是在仔细思考的样子:“这可怎么好呀?” 凤儿一开始听到景行要卖了她的时候,心里十分害怕,暗付道林老板长的一表人才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心肠歹毒的人。但是听到后面林老板说自己长得不好看,便生了很大的气。 凤儿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最讨厌别人说自己不好看的。凤儿心中想虽说自己的容貌比不上仕女图上画的姑娘们,但是自己也好歹可以称的上是清秀啊,怎么到林老板嘴里就成了不好看了呢? 凤儿越想越气,于是“哈”地一声,猛地抬起头来,自己的额头正好狠狠地撞在景行的鼻子上。 景行“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凤儿乘机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到一旁,边揉着额头边警惕地看着景行。 景行附在了凡人身上,这凡人的身体自然比不上神仙的,凤儿这样一撞,景行坐在地上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景行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鼻子被凤儿撞出血来了。 景行气的站起身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只手指着凤儿,说道:“你!你!你鲁莽不堪!哪里像女孩子?” 凤儿心里正气着,又听到他说自己不像女孩子,便双手叉腰,气道:“我呸!我看你身子骨柔柔弱弱的,说不定打架还打不过我呢!” 景行把脸上的鼻血胡乱摸了一通,想到自己是神仙,神仙要大度,怎么能和凡人一般计较呢?可是景行现在头发散了,衣服也沾上了污渍,满脸干掉的鼻血,哪里还有半分天族太子的样子? 景行摆了摆手道:“我看姑娘这样趴在地上,定是为刚刚的事情难为情。可是我觉得姑娘家身子骨弱,这样趴在地上哪里行呢?方说出那些话来急一急姑娘,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恕罪。” 凤儿本就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听到景行这样说,她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凤儿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原也是我性子太急了些,林老板可莫要怪我。” 自从那日后,景行便借着林老板的身体在人间住了下来。 景行想着凤儿的模样时常会不自觉地笑起来,等他自个儿反应过来时,都会觉得很奇怪,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人间的生活于景行来说新奇却又无趣,所以景行经常找个名目去瞧凤儿,看看她在做什么。景行并不怎么和凤儿说话,他经常坐着用手托着脸,看凤儿笨拙地绣着花的样子就是一个下午。 凤儿觉得他好生奇怪,本来都说林老板是个性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被自己给撞傻了,竟然会摆出这样蠢的姿态。 景行觉得从前太高估自己了,本来以为自己略施手段便可以让一个凡人爱上自己。可是面对凤儿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颗心只扑扑乱跳,话生生地憋在胸口,想要开口时,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只要看见凤儿,景行的心中就好像有小鸟在唱歌,那是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愉悦。 但是景行附在林老板身上的时间久了,便发现自己神识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渐渐控制不住林老板的身体,到后来只能靠吸收一些林老板自身的阳气来勉强维持。 可是景行附在林老板身上种种不正常的行为还是被凤儿发现了,最后被天庭得知,天帝便派人将景行押送回天宫,听候发落。 景行回到天宫后便时时刻 分卷阅读56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刻坐立不安,因为他知道那时凤儿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洛醴泉,那是涵虚在人间第六世的名字。 景行又偷偷溜去看六界姻缘轮,他发现此时凤儿病地厉害。景行心急如焚,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像上次一样,附在林老板身上,守在凤儿身边。 可是神识的力量终究太过薄弱,凤儿的身子还是一日一日地衰败下去,景行知道,凤儿是没有下辈子的,若是凤儿去了,那便再也找不到她了。 景行为了让凤儿留在世间,逆天而行去盗了仙丹给凤儿服下。 可是世间万物的命数皆是定好了的,逆天而行终遭天谴。朱颜辞世,凤儿在景行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帝知道景行又偷溜下凡后动了好大的气,连派了许多天兵天将来捉他。 自凤儿去后,景行就心灰意冷,直到那日丹仪来看他。 景行望着丹仪,才发现她与凤儿一点儿不一样。 这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凤儿,她去了,便就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听丹仪说起凤儿对自己的感情,景行又觉得自己的心底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 凤儿是知道自己的感情的,就算凤儿不像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自己,就算凤儿来不及给自己回应,但是这就足够了,这已经足够了。 ☆、番外——嘉禾与庭温 我叫苏嘉禾,我的娘亲是这天下顶厉害的绣娘,而且母亲生的貌美,性子又温柔,作为她的女儿,我觉得自己自然也是好看的。 只是我不解,像娘亲这样好的女子,为何父亲却很少来瞧娘亲。在家中,父亲最宠爱的便是宋姨娘。宋姨娘一连给父亲生了两个哥哥,而娘亲却只有我一个女儿。 娘亲性子本来就很娴静,又因为不得父亲宠爱,渐渐话也变少了,有时一日都不和人说上几句。而我偏偏又是个最受不得静的人,还好隔壁周家六郎同我年纪差不多,于是我们便常常在一起玩。 周家六郎名唤庭温,我一次听到时,便很喜欢这个名字,却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只觉得有一种早春的时候,我趴在娘亲腿上晒太阳,全身暖洋洋的感觉。 庭温生的白白净净的,像个女孩子,连他的行为也斯文的像个女孩子。 他从不和我一起爬树摘果子,也不爱和我满街跑,就连我下河摸摸鱼时,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河边看着我。 虽然说我与他个性完全不同,但是我却最爱和他一起玩耍。 因为我常常和他待在一起,以至于后来周家的大人们见到我倆总会,打趣说庭温和媳妇儿在一起玩。 我与庭温都不知媳妇儿是什么意思,所以每当大人这么说时,我倆只会傻乎乎地笑着。大人们说的多了,庭温也开始媳妇儿媳妇儿地叫我,而我也会甜甜地回一声诶。我心底觉得很骄傲,因为我是庭温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只叫我一个人媳妇儿。 有一次庭温叫我媳妇儿的时候被大哥哥听到了,大哥哥大呵了一声,直骂庭温是登徒子,还卷起了袖子要揍庭温。我赶忙抱住大哥哥的腰,哭着让庭温赶快跑。 大哥哥后来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爹爹,我害怕地抽抽噎噎地哭着。 爹爹拉过我,问我知不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我爹爹说,媳妇儿就是最好的朋友,要一辈子肝胆相照的。 爹爹被我的话逗笑了,他唤来了母亲,和母亲说我已经长大了,女孩子家也不能天天出去野的,于是便让母亲教我女红。 母亲向来听父亲的话,她又看到我哭得这么伤心,还以为是我惹了父亲不快,赶忙把我拉到他身后,连连说是。 至此以后,我便被母亲拘在房里,和她学习女红。 再后来我听大哥哥提起庭温,他说庭温到了开蒙的年级,现下正和大哥哥在同一所私塾念书。 我听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但是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庭温去了私塾,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会更少了,而且他会认识到更多的人,那他会不会就会有更好的朋友了?每每想到这儿,我的心里就会不平衡。 母亲教我打络子,我很快便学会了。然后我就花了几天的时间,打了六根络子,其中五根送给父亲、母亲、大哥哥、二哥哥和宋姨娘,还有一根我偷偷留了起来,准备得闲时去找庭温送给他。 母亲或许是看我最近性子收敛了不少,又或许是看父亲气消了,对我的看管也没有最开始那么严了。于是我就去找大哥哥问了他们私塾上下学的时间,得知了他们上下学的时间后,我便挑了一个庭温下学在家的时候,偷偷溜到了周家书房去找庭温。 我到周家书房时,庭温正在习字,一段时间不见,庭温好像越发,诶,怎么说来着,对,就是大哥哥说的,文质彬彬。 庭温见到我吃了一惊,赶忙问我最近怎么样,我爹爹和哥哥们有没有为难我。 我笑嘻嘻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说道:“我爹爹和哥哥最是宠我啦,又怎么会为难我呢。”b 分卷阅读57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r   庭温从桌子上拿了个大大的红苹果递给我。 哇!我最喜欢吃苹果啦,庭温还记得,证明他还是没忘了我这个好朋友。 庭温问我今日来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记得今日来还有正事呢。 我从背后掏出一方丝帕,打开丝帕,一根络子在我手掌中静静的躺着。我将络子连同丝帕递给庭温,吃着苹果含糊道:“这根络子是我前几日打的,想着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特意给你留着。” 庭温把络子仔细用丝帕包了,收进书桌上的匣子里,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子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我络子,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 我连忙摆手,我送他络子,可不是指望他回赠我什么。我想了想,把吃剩的半个苹果举到他面前,笑道:“谁说你没有什么好送给我的呀,你不是给了我一个大苹果了吗?你知道的呀,我是最喜欢吃苹果的啦!” 从那以后,我摸准了庭温的时间安排,等他有空时我便会想法子偷偷溜出来。 虽说不能像从前一样到外边玩,可是呆在这小小的书房里看庭温念书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每次我来,庭温总会给我准备一个大苹果,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念书习字,但是都后来,我也会在书架上挑几本书来看。 庭温好像对我特别宽容与特殊,他是一个极其爱书又很爱干净的人,旁人碰一下他的书,他都不肯,而我却可以边吃苹果边翻他的书。有时我看累了,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口水流出来,弄湿了他的袖子,他也不会有一点儿嫌弃。我心里想,这才是好朋友嘛! 庭温聪慧又好学,我跟着他时间久了,也增长了很多见识。他说他最喜欢李太白的诗,他说李白的诗像一幅壮阔的山水画,浪漫而绮丽。我听了他这么说,回家后立马找大哥哥和二哥哥借了李白的诗集来翻阅。我虽看不大懂,也不太能体会庭温所说的话,可是我的心里却很欢喜,好像我同他能够靠的很近。虽然人家都说朋友之间所喜爱的事物往往不同,可是我不知为何却想努力着朝庭温靠近。 一日庭温的表妹来了。这位表妹是庭温祖母的哥哥的孙女,她小时候我是见过的。 大概比我小几个月吧,小时候柔柔弱弱的,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和庭温玩,我心里觉着她有些拿样子,但是二哥哥却说,这才叫做淑女。 那日我照旧去找庭温,到了书房门口却发现庭温的祖母、庭温还有那位表妹皆在里面,我觉得打搅他们不好,便想回家,可是却听到书房里面传出庭温祖母的声音,一下子我便走不动了。 庭温的祖母说:“娶媳要求淑女,你看漫漫温柔又漂亮,正是我心中孙媳妇的理想模样呢!”漫漫便是庭温表妹的名字,听庭温祖母的意思是想要亲上加亲了吧。 听了这话,我只觉得一个惊雷劈在了耳边,整个人都楞住了。我心中觉得庭温还是从前那个扎着总角的小男童,白净的和小姑娘一样,可是没想到不经意间,庭温已经梳起了束发,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更没想到的是,庭温的祖母已经起了给庭温议亲的心思。 我听到漫漫的娇嗔,只觉得心里想煲了一锅浓浓的醋,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我后来听到庭温只是装傻说他要温书了,明日先生要考。 他的祖母比较年长,知道庭温的话中之意,便拉着不是很情愿离开的漫漫走出了书房。 我看到他们走出书房,便一个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幸而庭温祖母只顾着安慰漫漫,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我。 我靠着柱子站着,心里依旧煲着醋。 我心中的滋味就像是不小心踢到桌角那般,又痛又酸。 然后我听到了庭温的声音:“你站着不累吗?还不进来吗?” 我被他发现了,也知道他估计知道我听到了他祖母说的话,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便磨磨蹭蹭地走近了书房。 我才进书房,便看到庭温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便隐瞒着自己的心思,开口打趣他道:“原来周祖母是要为你讨一位娘子了呀。”我才开口,心中的醋便沸腾了起来,直往外冒,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竟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庭温站起身来,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个又红又圆的苹果来给我。庭温将苹果放到我手中,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吃呀!” 我心里本来就是酸酸的,看到他这样开心的样子,还只以为是他要讨媳妇了,所以心情好。于是面对看起来这么诱人的苹果,我却提不起半分食欲。 庭温看我只拿着苹果发呆,便说道:“这个苹果呢是我特意藏在抽屉里的。我知道你要来,所以今日特地备了苹果。但是刚刚祖母和漫漫却来了,我怕漫漫把给你的苹果吃了,便藏在了抽屉里。你快吃呀,你要是不吃的话,可就浪费我的一番苦心了啊。” 我的心中像燃起了一个小花苗,但是更多的却是苦涩。 分卷阅读58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我依着庭温的话,将苹果咬了一口,但是却发现今日的苹果今日没有什么味道。 但我却不能浪费庭温的心意,又吃了几口。 庭温一直看着我,我像打定了主意那般,问道:“你是真的要娶漫漫呀?” 庭温只是笑着,走到了书桌前,拿起笔写字。 我的心随着庭温写字的动作一直起起落落,写好后,庭温便招呼我到书桌前。 只见花笺上写着庭温、嘉禾。 庭温看我楞楞的,便拿起毛笔在我脸上轻轻一戳:“你可明白了我的心意?” 怎么会不明白呢? ☆、番外——婚后二三事 一 自从同涵虚成婚后,我同涵虚便回到了南海,住在水君府邸。 在南海的规矩自然没有在天宫那般多,我也乐得逍遥自在。婚后,我占着涵虚的宠爱越发“有恃无恐”了,整个水君府邸,我老大,涵虚老二。 渐渐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起的传言,说涵虚畏妻。 爹爹和母亲知道了,时常劝我对涵虚温柔些,不要太欺负他了。 只是我哪里有欺负他嘛?我只不过是睡觉时抢他的被子,吃饭时抢他的肉,顺道让他帮我捏腰捶腿嘛。 我自认为对涵虚还是很好的! 但是听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对我的劝告,我觉得还是要去亲自访问一下当事人。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正趴在床上享受着涵虚对我的捶背服务,我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问道:“夫君,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啊?” 涵虚的手一顿,一只手握住我的肩头,一只手撑着头,侧卧在床上,笑道:“这是自然,娘子对为夫的关爱是润物细无声式的条条件件落在实处,不仅是心理上的,更是身体上的。” 我心中知道他又起了流氓的心思。我转过头,想要给他一番义正辞严的教育,却不料被美貌迷得心怦怦跳。 涵虚趁我楞神,便亲了上来,霎时间天雷勾动地火。 哎呀,我的夫君如此好看诱人,又叫我如何能够把持地住呢? 二 一日无聊,我与涵虚便回禀了天帝,下界游玩。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凤儿所住的小镇。 从干娘去世到现在,人间已经过了二十多个春秋了。从前干娘经营的绣坊已经变成了一家小酒馆,但是绣坊旁边的万梨园还在。 我同涵虚路过万梨园时,看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伯拄着拐杖并肩坐在门口晒太阳。 我认出一位人家是林老板,而另外一位从眉眼看起来好像是从前配合他唱戏的小旦。 我拉了涵虚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道:“两位老人家好,请问今日万梨园开戏吗?” 林老板正闭着眼睛,头靠在拐杖上,听到我的声音,便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夫人,真是不巧呢,今日不开戏。”他说完待要闭上眼睛,却瞥见了我身后站着的涵虚,登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涵虚。 涵虚有些不快,待要开口说话,却听见另外一位老伯拿拐杖敲了敲地,骂道:“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怎么这么些年了还是这样!见到长得好看的后生,眼珠子就直溜溜地盯着人家看,恨不得眼睛都扒拉到人家身上!想当初我也是风华绝代,还不够你瞧的么?” 林老板啐道:“我呸!小冬子,你也忒没脸没皮了些!你哪里叫风华绝代了?我看你年轻的时候连这位公子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呢。”这下我是可以确认的了,小冬子便是从前那位小旦的小名儿。瞧他们这样,倒也是应了从前林老板在庙里求的那支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看他们快要打起来了,于是赶忙劝道:“老人家莫要置气呀,若是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呀。一个还要去照顾另一个的,若是一个病坏了身子,另一个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今日我来,原是想要听戏的,若是为此惹得两位老人家争执,我可真是要惭愧死了。” 林老板看向小冬子说道:“罢了,今日便看在这位夫人的面子上,我大人有大量,就饶你一遭。” 林老板又笑眯眯地看着我与涵虚说道:“我看夫人有些面熟,却不知道在何处见过,像是旧相识一般。今日虽然不开戏,我却可以为夫人唱一曲。夫人可不要瞧不起我老头子呀。” 我掩嘴笑道:“不敢不敢,愿洗耳恭听。” 林老板用手肘推了一下小冬子,示意他开唱。 林老板与小冬子配合默契,咿咿呀呀地唱的是从前凤儿最爱的《游园惊梦》。 我轻轻地跟着他们哼着,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涵虚的手。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 分卷阅读59 梦归长见山重重 作者:橙味姑娘 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