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赋》 分卷阅读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 书名: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文案: 魏晋南北,群雄逐鹿,天下纷乱,乱世中自有能人辈出,金戈铁马,红颜薄泪,是谁在谱写一曲英雄情长。 高长恭貌柔心壮,音容兼美,这是史书对他的描述,对比那赫赫的战功,相对而言留下更多的是对他容貌的揣测,和那狰狞的面具,我不知道历史上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我想应该是完美的,他对国家的付出,对君主的忠诚,对妻子的忠贞,是独一无二的,我想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高长恭。 因为陈奕,让历史上的兰陵王有了鲜活的脸谱,我爱上了这个人物,希望我笔下的人物会得到大家的喜欢,也是圆自己一个梦想。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长恭郑婉歆(阿秀) ┃ 配角:高孝珩 ┃ 其它:兰陵王 ================== ☆、生世 兴和二年邺城皇宫 夜已深,宁华宫内烛火晃动,一艳红身影的曼妙女子正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逆着光只能依稀看清她的轮廓,此时她正埋着头,脸含笑意的轻抚着她那平坦的小腹,那双眸如剪水般荡漾开来,有期待,有柔情,忆到深处又娇羞万分,如见到情郎般羞恼。 只见她年约十四五岁,生得却是极好的美人胚子,眉如星月,目若秋水,唇若桃花,那一颦一笑之下竟流露出万种风情,将一旁的婢女陶然也瞧痴了。 “公主,您还是早些歇息吧,那高大人今夜恐怕不会来了。”陶然看了看天色劝慰道。 巳时已过,平日里高澄要来早已来了,今夜兴许有事给耽搁了,那被唤作公主的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便无奈的准备挪步上榻。这妙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孝静帝的长公主,人称绦英公主元灵儿,而她所等待的高大人便是东魏权臣高澄是也。 正待元灵儿准备上榻歇息之时,突然殿外内侍太监高扯着尖细的嗓子唱道:“皇上驾到…………………” 元灵儿心头一咯噔,不知道何以这个时辰父皇会深夜造访,没来得及多想元灵儿莲步轻移,往殿外方向迎了上去。 “儿臣参见父皇………”元灵儿福了福身道。 元善见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嗯了一声,便负手而立踱步向四周扫望了一番,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元灵儿才道:“皇儿怎么这么晚还不歇息?” 元灵儿已然起身,方道:“儿臣一时睡不着,便看了会书,现下有些困顿了,正准备上榻歇息,不知父皇这么晚找儿臣有何事?”元灵儿见孝静帝那左顾右盼的举动心中已了然,看来父皇是为堵截高澄有备而来,那殿外人声攒动,想必羽林卫也带了不少恭候在外。 元善见望着元灵儿那单薄娇弱的身躯,那吟吟浅笑的娇俏面容,恍惚间忆起她儿时的光景,因为是长公主自然是疼爱许多,那时候她还那么小,那么的可爱听话,而且成天粘着他这个父皇身后,软糯糯的叫着“父皇…………父皇………”当那粉嘟嘟的小人儿第一次这么唤他的时候,那一刻他那铁骨铮铮的汉子的心都随之融化了。 旧时的一切一晃而逝,突然元善见肩头耸动,那一刻双眸闪过一丝不忍,转而叹了口气才道:“夜深了,早些歇着,累坏了身子可不好。” “谢父皇关心,父皇也要多保重龙体才是。”元灵儿抬眸露出一抹浅笑回道,幸好父皇没有继续追究,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不少。 正在元灵儿暗自庆幸的时候,元善见身边的太监若有似无的道:“皇上………………” 被那近身宫人这么一唤,元善见那柔软的心间不由得微微一颤,那柔和的眸光随即一闪而逝,眉宇间竟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那凌厉的双眸转而望向元灵儿那平坦的小腹,不作片刻迟疑转而冷冷道:“皇儿,把它喝了,一切都过去了,父皇定会为你做主。” 不多时元善见手里端着一碗汤药,黑乎乎的气味煞是难闻,元灵儿本心下大觉不妥,猜到父皇来意不善,本想开口解释,没想到闻到那浓郁的药味,顿觉五味翻腾内心作呕,竟受不住味儿手捂口鼻干呕了起来。 元善见见此不由得眉头皱得更为深沉脸色铁青,看来果然情报非虚,这不孝女真的与高澄那厮有染,还不知廉耻珠胎暗结,想到这里元善见不再犹豫,那手里的动作更为坚定了许多。 “皇儿,如果你还当朕是你的父皇就不要逼朕,还是快快喝了它吧。”元善见手端着药汤不顾元灵儿身体的不适,径直往她嘴角逼送。 元灵儿见父皇不念骨肉亲情之痛,竟顾不得孝义伦常吓得一个劲的往后躲闪,只是她越忤逆推脱,元善见却越是震怒无常,高家一直是他心里的那根毒刺,明面上他对高欢曲意承欢,其实只不过是掩人耳目韬光养晦罢了。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高澄那厮居然如此色胆包天,连他这个养在深宫的贵胄之女也不 分卷阅读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放过。当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本已为时已晚,竟然如此这孽种万万留他不得。想到此节元善见心下一横,竟容不得元灵儿的任意妄为。 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皇儿你想忤逆朕意?” 元灵儿一手捂着胸口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片刻间稍缓和了些才摇头道:“父皇,儿臣不知道您在哪里得知了那些风言风语,不过儿臣却与子惠是真心相爱的,希望父皇能成全儿臣,好不好?”元灵儿见父皇来势汹汹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全盘托出请求他能谅解。 元善见本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也深知她自小恃宠生娇不受约束,现在定然不会轻易妥协,便蹙眉冷哼一声道:“子惠…………看来高澄这狗杂种灌了不少迷魂汤给你,枉父皇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真是女大不中留?” 元善见没有丝毫妥协之意,将那汤药再次推入元灵儿手中,道:“喝了…………朕可以既往不咎,你一样是朕的好皇儿,等这些日子淡了,朕会为你另觅良婿。” 元灵儿拼命摇头,双眸含泪哀怨道:“父皇您不是一直夸子惠德才兼备,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臣吗?为何您要如此狠心断送女儿的幸福。” 元善见冷笑道:“贤臣?他们高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如今你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父皇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棋子,说不定哪天就会沦为弃子,你说这样的人父皇怎会忍心将你交付于他?” 元灵儿不愿相信,依然据理力争道:“那为何父皇愿意将姑姑许了过去,难道父皇就不怕姑姑伤心?” 元善见仰头望天深深叹了口气,转而定定的望着元灵儿一字字道:“你和她不一样。”当年要不是权宜之计,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许配过去,如今他坐拥朝政多年,朝中也有部分亲信,虽不足以抗衡高家势力,但无论如何他再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爱女往火坑中送。 那贴身太监见此时元善见与元灵儿两方僵持不下,便忙站上前来打着圆场劝慰道:“公主,您可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皇上的心呐,奴才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从未见皇上对哪个皇子公主这么上心过,您可要好好斟酌清楚?别为了一时意气伤了父女的和气,您还是听皇上的话将那碗汤药喝了吧。”说着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元灵儿。 “苏公公,本宫与父皇说话,岂容你这个阉人在此多嘴,给本宫滚下去…………。”元灵儿本是心气不顺,此时听到苏公公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阉人多嘴,父皇何以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元善见见说了许久元灵儿还如此一意孤行便怒斥道:“皇儿………看来朕是将你宠坏了,今日不管你是愿还是不愿都由不得你了,苏谨…………”那声苏谨叫得格外幽长,苏公公便已会意孝静帝的意思,这是让他强行动手了。 元灵儿当然明白父皇之意,不由得下意识的倒退了几分,母鸡护小鸡似得护住自己那毫不出怀的小腹,怒目而视道:“苏公公,你敢?” 陶然一直站在角落不敢发出一言,这会儿见皇上丝毫不留情面,便不知哪来的勇气,人影一晃便飞身挡在了元灵儿身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奴婢求您饶了公主肚子里的孩儿吧……………高大人对公主是真心的,求皇上成全。” 元善见闻言脸色一沉,喝道:“大胆贱婢,知情不报还妄图迷惑朕,有你这样的贱婢跟在公主身边,只会祸害荼毒公主,来人啦,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元灵儿上前将陶然护在身后,扫视着上前的宫人道:“不许伤害陶然,谁要敢动陶然分毫,便是对本宫不敬。” 元善见一手指着元灵儿的鼻子痛心疾首道:“皇儿你……定要与朕作对不成?” 元灵儿继续摇头,人早已徐徐跪在了元善见的脚底,两手扯着他的衣摆道:“皇儿不敢,皇儿求您………只这一件事情,皇儿不能遵从,子惠对皇儿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从未对父皇有过不敬之心,而且他一直在从中劝慰他的父亲,儿臣相信假以时日高家上下也会齐心归顺于您不再心生异心,儿臣相信子惠定能说到做到,父皇……” 元善见望着元灵儿那稚嫩清澈的双眸,却悲从心来摇头苦笑道:“皇儿………你真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说话间大手顺势捏住元灵儿的下颚,试图将那汤药灌入她口中,因带着三分怒意那手劲不由得拈得元灵儿下颚火辣生疼,元灵儿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如那河蚌般就是不张嘴,挣脱间竟“哐当”一声将那青釉瓷碗推翻在地。 被元灵儿这么一闹,元善见神色一拧,神情变得更为深沉可怖,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苏谨,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在拿一碗过来?” 元灵儿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本以为打翻了一碗,兴许就有转机的余地,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父皇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就算他再宠她也不容她撼动皇权社稷。 另一碗汤药还未呈上前,元灵儿便趁元善见不备再次挣脱了那被禁锢的下颚,使劲浑身力气冲到梨花桌的另一端,从桌下抽 分卷阅读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出一把羊角匕,直面来人厉声喝道:“谁要敢上前一步伤我孩儿,此桌便是他的下场。”话音刚落那本是圆润平滑的桌面边缘早已被“唰”的削落一角,出手之快竟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幕来得突然,却出乎意料的拨动了元善见那波澜不惊的心,突然心头一阵窒堵连呼进去的每一口气息都是那么剧痛难忍,一连串说了三个好字,便冷然道:“既然皇儿你不念父女之情,那也休怪父皇不顾血肉亲情之意。” 烛火扑腾纱缦缭绕,熊熊火光蔓延到整个宁华宫,火蛇所到之处是寸缕不生,炙热压抑的气息如同阿鼻地狱。 元灵儿依稀记得父皇一声令下,羽林卫中的禁军统领徐靑被传入内殿,情形危机之下元灵儿顾不得许多,那羊角匕胡乱挥舞,本是想吓退来人的步步紧逼。 谁知在她那疯狂的挥舞之下,不慎将那青釉莲花纹烛台给翻落在地,霎时间引着了床榻边的纱缦,本是秋燥的季节,这一火势来势凶猛竟扑腾成汪洋火海,因着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之劳累过度在这生死有命的紧要关头她竟然不争气的晕眩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安然躺在那冰凉深冷的暗道之中,而父皇和陶然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心里发出阵阵冷笑,皇权至高无上在父皇眼中她的命却如同这蝼蚁一般轻贱,而陶然………陶然………却是用她的命换了她的命,忆起陶然她那枯竭的心突然一阵抽动,竟是那样的痛。 宁华宫的一切都随着这场弥天大火烟消云散,还包括她与父皇的一切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中孝静帝的年龄有所修改,设定比实际的大许多,绦英公主也是虚构并非史实。 ☆、红颜怒(捉虫) 天保四年晋阳高府 入夜,凉风习习,月色下有一素白的身影正疾步前行,只见他手持银枪步履极快而稳,尽管他面沉如霜极力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依旧掩藏不了他周身那凌厉的肃杀之气。 这是一张干净的少年之脸,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却有着霞姿月韵之容,花园里的女眷婢子见了来人纷纷欠身行礼便自觉的退了开去,似乎与他站在一起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直到那少年渐渐远去,那些婢女才将眸光默默的收了回来,陶醉之情却是意犹未尽。 忽的一绛紫色身影飘然出现,不偏不倚的将那少年的去路死死拦住,起先那少年脸色不快本想发怒,直到定睛瞧清来人才沉声道:“陶姨、原来是你。” “陶姨”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瞥眼看向他手中的银枪冷冷道:“长恭,你是要去找婉歆那丫头?如果是那我命令你不可。” 高长恭闻言心头一紧,几乎窒息,“陶姨”的话他不能不听,可是想到婉歆他的心却如被万千虫蚁撕咬般的难受,不禁哑声道:“可是、婉歆她,我怕她会遭遇不测。”想到高洋那畜生般的行径,高长恭顿时浑身颤抖,抬眸坚定的看着“陶姨”道:“我必须得去,对不起 、娘。” 擦身而过之时,那声娘叫得极为隐忍沉重,他不记得他有多久未曾这样亲切的称呼她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高长恭垂眸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定然是九死一生,可是他没得抉择。 元灵儿一惊之下赶紧将高长恭的手腕拽得死死的,娘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就如幼时一样,他依偎在她怀里,他害怕时她用这双手紧紧将他搂住给他安定,她用这双手为他遮风挡雨,太多太多的恩情,高长恭顿觉浑身无力,竟有些挪不开步子,他很想甩开那双手的束缚,可惜他却做不到。 高长恭声音嘶哑,“娘、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婉儿遭罪,我、我这样还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高长恭已然回头望着元灵儿,眼神满是彷徨清苦之色。 元灵儿嗤笑道:“为了一个厌弃你的丫头值得吗?” 高长恭苦笑,“可是我实在不忍心,我做不到。” 元灵儿道:“为了这句不忍心,你情愿牺牲自己和搭上高家值得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自从你父亲死后,高洋一直视我们高家上下为眼中钉肉中刺,正愁没机会下刀子,你这个不孝子倒好,竟如此忤逆蛮横,你说、你可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高长恭闻言面如死灰竟无言以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皇上的高洋莫说要一个丫头,就算是要了他们高家任何一个人的命也只能吞声忍恨逆来顺受。 郑婉歆本是他自小一块长大的丫头,在他八岁那年被高澄带回府中,那年她不过六岁却出落得极其水灵惹人喜爱,与他站在一起就如观音座下的一对金童碧女,见他们感情较好,高府上下还一再打趣说是将来可凑成一对共结连理倒也不错,没想到这句戏言却让高长恭心心念念了六年之久。 可是不知为何从小与他感情较好的郑婉歆突然有一日却变了,变得是那么陌生而心寒,她不再关心他的饮食起居,更不曾关心他的身体安好,甚至不再如同往常那样亲热的唤他一声四哥哥,他与她说笑也让她索然无味,但是他的 分卷阅读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三哥,那个她一直不喜欢的高孝琬却能逗她开怀大笑,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没有勇气去问,没想到昨日不巧在后花园的凉亭之内,他却亲耳听到那个娇柔恬静的婉儿一反常态的对高孝琬献媚道:“长恭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他不值得婉儿倾心相待,三殿下你贵为嫡长子身份尊贵,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三殿下你说是不是?” 高长恭的心如同被人深深被人割成无数碎片,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微颤抖,就连面色也跟着惨白毫无血色,而高孝琬搂着婉儿双肩的手是那么刺眼,就如银针般刺得他双目生痛,耳畔边都是回荡着他俩那无比嘲讽的谈笑声,他的脚步很沉沉得他都不知道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夜他喝了很多酒,直到把自己灌了个鼎鼎大醉。 没想到才一夜,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醒来时是母亲告诉他婉儿不见了,他本以为他在做梦,可是他虽然头痛欲裂但却听得异常清楚,母亲说她水性杨花喜欢勾三搭四,指不定被高洋带回宫中去享福了也说不定。 他不信,可是最近婉儿的善变也不免让他底气不足。 记得三月前高洋入府,是婉儿亲自斟茶,还不慎被他毛手毛脚了一番,幸而元氏上前解围,只是高洋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在婉儿身上打量,明显是对她动了心思,只是元氏推托说婉儿还小,虚岁还未满十二如果皇上觉得闷,可选府中其他婢女作陪,谁知高洋只是摇头并未接话,这事便这么一了了之了。 高长恭无奈叹息,踱步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心竟是那样烦乱不堪。 屋外脚步声吵杂,只听外间人道:“别拦着本王,这小妮子指不定被那野种藏在房中做不羞不躁的事情呢,这个贱妮子,哼、说得三贞九烈,还不是人尽可夫的贱货。” “三殿下,你喝醉了,快快回去吧,莫又惹夫人生气了。”一下人压低声音从旁劝慰道。 “你走开,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休要用娘来压我。”外间公子怒不可歇道。 “三殿下…………小心。”一干下人齐声惊呼,似乎三殿下酒醉步履蹒跚险些摔倒,虚惊之下才将那烂醉如泥的三殿下给扶住,高长恭根本不需要清听,便知晓又是那三哥醉酒胡闹了。 除了大哥二哥,这三哥好像从小就跟他不对眼,不管他做什么便始终挤兑他,这回居然越说越混,他本想出去外间,将高孝琬训斥一番,谁知他刚准备起身,便听见了元氏那严厉的呵斥声:“混账孽子,又在醉酒闹事,还不快将他扶回房内,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那干下人一听是大夫人的声音吓得岂敢怠慢,只得连声应允,直到高孝琬离去数丈,他那连连荤话才渐渐远去直至不闻。 高长恭暗自叹了口气,这元氏与自己的母亲本是姑侄关系,待他自小也算亲厚,是以他对高孝琬也一再隐忍,只是母亲一直不想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世,是以父亲当年也只得予以尊重,本想着等他坐拥天下的一日再给她名分,没想到却从此阴阳相隔,为避免无端的事情发生,是以这件事情便一直隐瞒直到现在。 元氏在高长恭屋外站立良久,见那烛火已然熄灭,便无奈叹息了一声,直到那轻盈如莲的步履声渐渐远去,高长恭长才挪步躺到了榻上,而心思却如川流不息的瀑布,竟再也睡不着了。 ******** 高府西园地处偏僻,因常年鲜少有人在此走动,一到夜深人静之时竟显得格外幽静诡秘,秋风萧瑟,芭蕉树的暗影随风摇戈,倒影在幕墙之下如同魑魅魍魉。 元氏一直低头不语,琉璃灯下只有她那高挑娉婷的婀娜身姿,端是她不苟言笑却也算得上是芙蓉之色,高澄一生风流成性,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他身边的哪一个女子不是惊才绝绝之色。 一座古朴的厢房内,元灵儿正痴痴的端坐在檀木椅上,凝视着铜镜中的绝色之颜,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双凤眸顾盼生辉,堪称当之无愧的绝色佳人。 岁月待她如此之好,竟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元灵儿自己知道,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元灵儿了,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这个世上的万物不过弹指一挥间,终究有它的定数。 这十四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从她怀上长恭开始,她本以为从此与父皇恩断义绝,她本也想过带着长恭永远留在天水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日息的平凡日子,可惜她错了,也许这就是命数。 从徐靑接她回来的那天起,她就已然原谅了父皇,没想到短暂的相守还是未能换来今生的长聚,高澄走了,一年后父皇也走了,她的人生再次跌落谷底,那份善良的初心再也荡然无存。 低垂眼眸再次看到那轻薄如蝉翼般的□□,抬手按压在面具之上,心竟是那样的安心恬荡。 元氏并未敲门,人已踱步来到屋子里间,元灵儿听见那轻盈的脚步声,便已知来者何人,只是淡然一笑头也不回的道:“姑姑…………你来了。” 元氏垂眸道:“长恭那孩子已睡下了,我睡不着便过来你这里看看。” 分卷阅读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元灵儿回过头来问道:“姑姑,你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元氏已然坐下叹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心里难受得很,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婉儿那孩子。” 元灵儿眸光深邃,如同黑夜的星空,令人捉摸不透。 “姑姑,人各有命,我们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何必自寻苦恼。”顿了顿又道:“何况这样也未曾不是好事。” 元灵儿一语双关点醒元氏,元氏抬眸道:“灵儿你或许是对的,是姑姑妇人之仁,长恭那孩子心性纯良,本与婉儿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生逢乱世,只是可惜了。” 元灵儿点头道:“姑姑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至于长恭那边只要假以时日便会忘记一切,我相信以长恭的聪慧定能重振门楣,将我们失去的一切都给讨要回来。” 元氏心情沉重,自高洋登基以来,诛杀元氏宗亲,残暴不仁手段令人发指,元灵儿以人皮为面,这才幸免于难,想到哥哥元善见元氏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元氏道:“大哥在位之时,满朝文武都当夫君是才狼虎豹有不臣之心,可是夫君因对你失而复得早已放下成见,决心好好辅助大哥做一名忠君爱主的贤臣,大哥却已累了,自问无夫君之才又对你歉意良多,想禅位给夫君,不曾想却是黄粱一梦为他人做了件嫁衣,真是可笑至极。” 元灵儿冷笑道:“谁会曾想到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痴傻之人会做如此大的动作,子惠若是早只如此,也不会着了那畜生的道了。” 元氏似想到什么,顿觉心绪不宁转而压低声道:“那次高洋那贼人来府中时,又犯浑了,竟说些不三不四的风言风语,我只怕………只怕会,想必尔朱氏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想到尔朱氏的惨况遭遇,元氏就右眼跳个不停,听说前去收尸的家奴所说,尔朱氏赤身露体不丝一挂,□□更是惨不忍睹,早已被刺刀戳个稀烂,鲜血淋漓比十八层地狱还惨。 尔朱氏是高欢在生时的一个小妾 ,时年不过二十五岁 ,正是貌美风韵之年,因高洋心生淫心,想与她欢好,却被尔朱氏以□□为由拒绝 ,这才遭来杀生之祸。 元灵儿一手抓住元氏的手,那双手早已冰凉彻骨似不是活人的手。 元灵儿沉声道:“无论如何,请姑姑务必记住,保命方为上策,待我们高家男丁羽翼渐丰之时,便是那狗贼的葬生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心里好没底啊,开这篇文本来斟酌了好长时间 ,但老觉得会数据不好,就没有动力更新拖了好久 可是现在就不想去纠结了,如果想多了黄花菜也凉了,现在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希望写完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兄弟之争 兄弟之争 高长恭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一直未能合眼,高孝琬的醉酒之言虽然粗蛮不堪入耳,但却有如字字珠玑敲醒高长恭那颗悬浮不定的心。 婉儿也许并非如母亲所言那样不堪,他虽然心仪婉儿却一直以礼相待,不曾越过半分雷池。 当日婉儿那轻佻的戏言犹在耳畔,可现在想来确是多么荒谬不值得推敲。 只是他爱婉儿之深,心才会伤得如此之重,心里的芥蒂却根深蒂固了去。 窗外的迷雾渐渐消散,月色的淡黄清影洒落在床榻边的每一寸角落,直到静静落在了高长恭那光洁如玉的白皙面庞之上,此时的高长恭面色如水内心早已波澜不惊,看起来倒有几分气定神闲之势。 月色下的他长眉入鬓,双眸清澈如水,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望着天顶,长睫如羽微微抖动,薄唇红而不艳,竟是那样的绝色风流,如若说他是一名女子,定会是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 银辉倾泻而下犹如情人的手,一丝丝抚平高长恭心中的烦闷之情,高长恭幽幽叹息了声,转而又翻身侧卧,良久房内再无其他动静,只有高长恭那恬静酣然的呼吸声。 不知睡了多久,高长恭只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中竟脱口而出道:“婉儿………婉儿,我口渴了。” 一声唤过,竟未听到回应,不由得望向四周,方才醒悟自己又做梦了,平日里都是婉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一习以为常的习惯有五年之久了,竟一时之间还未适应过来。 高长恭人已坐起,屋外一女子恬静的声音道:“四公子,您醒了吗?奴婢是大夫人指过来服侍您的桂香。” 高长恭颇为惆怅待心神安定下来,才回道:“进来吧。”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翠衣打扮容貌娟秀的少女双手端着铜盆走了进来,那少女自进屋后,一直垂眸低首不敢去看高长恭一眼,不过看她那双颊绯红的娇羞模样,竟是害羞多过了害怕。 高长恭不以为意,他对这些女子的爱慕之举早已习以为常了。 高长恭道:“搁在这里便可,你出去吧。”除了婉儿的贴身服侍,他竟有些不习惯与其他女子单独相处。 桂香抬眸愕然的看了高长恭一眼,神情颇为受伤,“四公子,您是 分卷阅读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嫌弃奴婢手脚粗使,还是………可是大夫人说让奴婢在这好生伺候,若四公子不喜,奴婢可不好交差啊?” 桂香抬眸所见便是高长恭身着寝衣的俊美容颜,白衣素裹纤尘不染,那棱角分明的孤傲冷峻竟非凡尘所有。 寝衣较为宽松,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游走,那冰肌玉骨一览无遗的尽显桂香眼底,突的桂香心跳加速,脸上就如火烧似得无地之容,便如做错事的孩子般重重低下了头。 高长恭暗自好笑,这女子倒好知道礼义廉耻:“本公子想静一会,并非打发你的意思,有事我会叫你,明白了吗?” 桂香松了口气,听四公子的意思是留下她了,忍着窃喜便跟高长恭告退了出去。 高府四子素来德贤兼备,品性高尚,再加上他那绝世出尘之容,哪个女子不是趋之若鹜的想与他近水楼台,能有幸在他身边服侍,对桂香来说便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高长恭洗漱后,整理着装便出了屋子,待徒步而行至东苑时,便看到高孝琬那探头探脑的修长身影,高长恭心下不悦,也不想去上前招呼,便准备折返而回,谁料高孝琬倒是眼尖已经盯住他了。 那墨色身影一晃而过早已栖身来到他的面前将他截住,兴师问罪道:“做贼心虚了?鬼鬼祟祟的跑什么?我问你你到底把婉儿藏到哪里去了?” 高长恭抬眸见到高孝琬那不可一世的脸,高孝琬与他同岁,只是大他月份,仗着他嫡长子的身份常欺负他,只是不太过分他一般都会不予理会。 高孝琬身着墨色蜀锦,衣襟处银丝线勾勒出的腾云图案煜煜生辉,腰束月白祥云金丝带,将他那修长玉立的身姿衬托的淋漓尽致,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虽高长恭身着素衣白袍不作修饰,但与之相衬却不及高长恭的十分之一。 高长恭冷哼一声,竟不搭话,径直绕开高孝琬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高孝琬本与高长恭对立而视,见他那决然天成的天人之姿自觉自惭形秽,心下本是万分气恼,这会见高长恭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气煞难平。 高孝琬破口大喝道:“小畜生给我站住…………” 高长恭闻言果然站住,但是却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道:“小畜生叫谁呢?” 高孝琬不疑有他,道:“小畜生叫你。” 高长恭闻言像是听到时间最好笑的笑话,仰头狂笑不止。 高孝琬气极喝道:“你笑什么?” 高长恭止住笑声,转而回头剑眉扬起道:“你说我在笑谁?” 高孝琬思绪一转,暮然有了意识,这一念之下顿时面红耳赤羞恼不已,转而恶狠狠的盯着高长恭大喝道:“小畜生你敢笑我,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人声未落,便飞身朝高长恭身上扑了过来,高长恭见他面色不善早有防备,是以左肩一矮身躯一侧如游鱼般灵动的躲避过去。 高孝琬扑了空差点摔到地上,从小他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练功又没高长恭勤奋,失手之下竟自觉脸丢大了,可是有了开头,也不便将话收回去,只是倔强的强撑即将倒地的身体才没当面出丑。 高长恭道:我不与你纠缠,你快些离开吧。” 高孝琬明知打不过,却死也不肯低头,“你要我走我便走,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们鲜卑族的男子可不是懦弱无为的懦夫。” 说着便挥动手臂,想热身在战,却被一清冷肃静的声音制止,“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子就窝里斗,真是把我们高家的脸也丢尽了,还不快退下。” 高孝琬一惊回头,竟瞧见高孝瑜那不怒自威的脸,高长恭一直保持人未动我我动的自卫姿势,见来人是高孝瑜才暗自松了口气,这疯狗只有他大哥才制得住。 而大哥身后确是一身紫衣潇洒自若的高孝珩,他此时负手而立正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俩,一个呆若木鸡傻立原地,一个面色沉着稳如泰山的昂首而立,相形之下这三弟也确实太那个…………窝囊了点。 高孝珩不由得轻笑出声来,高孝瑜感觉到身后之人如此轻浮,顿时脸色一沉,训斥道:“孝珩,你这个做二哥的也不管管弟弟,尽在这里跟着胡闹,成何体统。” 高孝瑜不过大他两岁,总是老气横秋的模样让高孝珩很不爽,不过却依旧恭声应对道:“大哥说的是,孝珩以后会注意,大哥莫恼。”长兄为父,自高澄死后,这个高家的重担都压在了高孝瑜身上,迫使他年纪轻轻便一板一眼,也有很多他的无奈。 自大哥二哥出现,高孝琬果然老实了许多,呆立在一旁不敢造次,而高长恭自知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所以脸色一直很是淡然,就等着大哥二哥发话,看是否有什么要事相与。 果然高孝瑜瞟眼望了他们一眼才接着道: “斛律叔叔来府上了,现在正在花厅侯着,我们兄弟一同前去,你们再怎么胡闹,也莫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知道了没有?” 高长恭闻言心头一动,斛律光身为北齐名将,战功赫赫威震四方 分卷阅读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曾与高欢、高澄并肩作战多年,也算得上是高家心腹之人,只是现在时局动荡之快,江山易主物是人非,他还能与以往那样对他们孤儿寡母倾心相待,此人确实品格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只有下午等孩子睡了才有时间码字,再把文一卡就懵了 ,这个文对我而言难度有点大,怕写得不好被拍砖啊!呵呵!但是为了心目中喜欢的兰陵王还是依然迎难而上,希望不要写崩 ☆、铁血丹心 花厅正中的八仙椅上斛律光正端起茶盏轻含了一口茶水,茶水入口回甘齿颊留香,斛律光阖眸回味顿感心旷神怡,不由得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满意的淡笑。 左右的婢女见此微微一笑,其中一名婢女矮身道:“这是大夫人特意为大将军准备的蒙顶茶,听说久饮此茶有益脾胃,还可延年益寿呢,大将军若喜欢可以多备些回府。” 那婢女此言似有讨好斛律光之意,当然这也是元氏再三叮嘱了的,现在他们高家尚无年长的男子,所以很多打点的地方尚要倚靠这位斛律将军。 斛律光微笑着点头,“不错,果然不负仙茶之名,那就有劳翠玉姑娘了。” 正说笑间高家四子便已飘然穿过正堂鱼贯而入花厅内间,这高家四子各个玉树临风俊美非凡,所立之处就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甚是羡煞旁人。 斛律光已然起身迎上前来,恭声道:“臣见过河南王、广宁王、河间王、四公子。” 河南王一把虚扶住斛律光的动作,笑道:“斛律叔叔客气了,请上座说话。” 说着便伸出一手做出有请的姿势,斛律光也不推脱便又重新坐回原位,待其他四子一并入座,才进入正题。 斛律光四十出头,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双眸黑亮有神,给人感觉格外精干磊落,至少高长恭是这样认为的。 斛律光正色道:“今日臣来高府只有一件事情。”说着那黑白分明的眸光在四子身上扫了一眼又接着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近来北周势力蠢蠢欲动,臣想在培植一批可用之人,毕竟臣年纪渐长,这天下少不了年轻一代拼搏,想当年臣与文襄皇帝并肩作战,杀退了不少来犯敌军,是以臣想将这份赤胆忠心与之延续下去,不知各位殿下有何异议?” 高孝瑜闻言与其他三子对望了一眼沉默了片刻道:“原来如此,斛律叔叔一片赤诚之心,小王又岂可置身事外,小王愿意追随斛律叔叔一同征战沙场。” 高孝珩想到那鲜血淋漓的杀戮场面,顿觉脖子凉嗖嗖的,内心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就在他本想拒绝的时候,却被高孝瑜冷冷瞟了一眼,骑虎难下之下只得配合的点头应允道:“既然如此,那也算上小王吧,正所谓上阵不离父子兵,大哥是我们的兄长,我们应该马首是瞻才对。” 斛律光挑眉问道 :“可是打仗不是去玩,若上了战场就回不了头了,你们不怕死么?” 还未等高孝瑜、高孝珩回答,高长恭昂首挺胸站了出来道:“国之将亡匹夫有责,如果人人自危何来国家的安定繁荣,我愿意随斛律叔叔一起上阵杀敌,鲜卑族的男儿是不怕死的。” 高孝琬闻言嗤之以鼻,神情很是不屑,这小畜生说得慷慨激昂,指不定上了战场吓得哭爹喊娘了呢。 斛律光赞许的看了高长恭一眼,平日里这个四公子不爱多言,像个羞答答的大姑娘,没想到确是个铁铮铮的热血男儿,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斛律光望向高长恭的笑意深了许多,“果然不愧为文襄皇帝的儿子,各个都有忠肝义胆之心,我北齐有你们这些勇猛后生,足矣。” 高长恭闻言不禁脸一红道:“斛律叔叔过奖了,以后需要斛律叔叔指教的地方还很多,长恭笨拙还望斛律叔叔多担待点。” 高孝瑜、高孝珩见斛律光当面夸高长恭也没觉得不妥,面色一直风平浪静,倒是高孝琬却很不服气,道:“小王也愿同斛律叔叔一同杀敌,有我们兄弟几个倒时还不打得北周落花流水,那韦孝宽、尉迟迥还不乖乖屈服我北齐的天威之下。” 高孝珩瞧高孝琬那信口开河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跟高长恭斗气了,这三弟怎么总是长不大,到如今还在耍小孩子脾气,那韦孝宽是何许人也,莫说他们几个,就算是斛律光与之正面交锋也未必有太大胜算,这三弟也真是幼稚得紧,高孝珩无奈之下连连摇头,他被拖上贼船已经很不爽了,这会还要与三弟这样的队友为伍,他只觉得前途一片凄凉。 斛律光见高孝琬信口雌黄不由得暗自好笑,不过碍于他嫡长子的面子,也不好出言反驳,只是笑道:“河间王有此等雄心臣万分佩服,只是行军打仗并非单打独斗,一子错便全盘皆输,兵者诡道也,是以学习兵道方为上策,以后臣会一一教给各位。” 正说着,外间有一欢快清澈的少年声音冲进来大叫道:“我也要去,几位哥哥打仗也不叫上我,延宗也要去杀恶人。”只见来人就如一个忽闪的肉团,不过他速度倒是挺快的。 原来此人便是高澄五子高延宗了,只见他脸圆圆的 分卷阅读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皮肤很白,但是由于太胖显得眼睛又细又小,与其他几个哥哥在一起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他性子活泼看着倒也很是讨人喜欢。 高孝瑜蹙眉喝止道:“五弟休得无理,还不见过斛律叔叔。” “斛律叔叔…………”高延宗脸上堆笑甜甜叫道,那一笑之下挤得他脸颊两边的肉团越发臃肿。 高延宗眼睛发亮上下打量斛律光又道:“听说你就是落雕都督,当年你的威风史我听内侍太监说过无数次了,可是百听不厌呢。”这高延宗自小就被文宣帝,也就是高洋所抚养,最近两年才接回高府,是以与斛律光不甚熟悉。 斛律光笑道:“安德王也知臣的那些成年旧事,都过去很多年了,臣都快忘记了。” 斛律光少年时就精通骑马射箭,而以武艺闻名于世。曾陪同高澄在洹桥狩猎,看见一只大鸟,正展翅高飞,斛律光拿起弓来,一箭就射了下来,而且是正中要害。这只鸟形状像车轮,旋转着掉了下来,一看是只大雕。高澄拿过雕来观看,将他夸赞了半天。 丞相邢子高感叹着说:“真正的射雕手。” “落雕都督”的名号也便是从那个时候的来的。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斛律光今日之行有了答复,临行前考虑高府不能无掌事之人,便将长子高孝瑜留了下来。继而寒碜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约定待请示皇上圣意后便可随他出发军中之地。 花厅内,斛律光前脚刚走,高延宗也跟着出来花厅,他因仰慕斛律光所以随着管家一路护送他出了大门。 待斛律光走后,高孝琬却被元氏叫入她房中,高孝琬自觉娘叫他就没什么好事,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果不其然元氏见了他就是一阵黑脸相对。 “把门关上。”元氏冷冷发话道。 高孝琬依言将门合上,才轻手轻脚走到元氏身侧,想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应对,手臂刚刚抬起想要将元氏搂住,却被元氏轻声喝止,“不孝子,还不快给娘跪下。” 高孝琬一脸茫然,可怜兮兮道:“娘,为什么又要罚儿子,不知道儿子做错了什么惹您动怒?”只是那眨巴着眼睛委屈的模样确是有些让人不忍训斥。 元氏本想心软可是一想到慈母多败儿,不由得硬着心肠道:“跪下,是不是连娘的话也不听了。” “噗通”一声高孝琬果然依言跪下,只是脸上的委屈却丝毫没有减少,就差那倾斜而下的泪珠了,“娘要儿子跪,儿子不敢不跪,娘莫生气。” 高孝琬一服软,元氏倒有些下不去口说他了,可是幸而现在高孝琬低着头,并没看到她不舍的表情。 元氏蹙眉道:“今日你又与长恭怄气了?” 高孝琬闻言抬头,对上元氏那责备的眼神,不由心生懊恼,“娘,你怎么老为了那个野种跟儿子怄气,我才是您亲生的啊。” “啪”的一声脆响应声落下,元氏怒喝:“混账东西,你一口一个野种叫得这么难听,你可别忘了他可是你爹亲口承认的骨肉,跟你一样留着我们高家的血,就凭这一点娘就容不得你胡来。” 这孩子真是被她宠得无法无天了,这会不管不教只怕以后上了前线这样的性格会害死他,为何他就没有学到长恭半分的稳重。 那扇耳光下的力度并不算重,但却将高孝琬打懵了,他此时一手摸着左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元氏,失声道:“娘…………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他打我?”以前娘只是动动嘴皮子训斥几句,没想到娘会真的动手。 元氏长睫轻颤似有不忍,顿了顿又道:“我早应该打你了,这一巴掌我还嫌晚了,你爹走得早都是娘没教好你,以至于你如今专横跋扈目中无人,娘悔不当初啊。” 高孝琬因着高长恭无缘无故被元氏责罚,却并无丝毫悔意心中对高长恭越发恨极,但他又不好将那无名之火发到元氏头上,只得忍气吞声道:“那娘为何早不教训儿子,偏又在这个时候来气?” 元氏垂眸看着他道:“娘知道你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没有吃过什么大苦,今日大将军所言之事娘也知晓了,好男儿是应该忠君护国建功立业的,所以娘担心你与长恭的关系,你知道上阵杀敌不是靠你一人之勇就能胜任的,若你不信任长恭,不学会与身边的人相处,只怕上了战场也是徒劳,更甚者………会是万劫不复,如果是这样娘情愿现在将你打醒,也好过他日作茧自缚。” 高孝琬虽然心下不服,但是娘所言也并无道理,以前爹在生时,他也习过一段时日的兵书,虽然只是囫囵吞枣,但也算是略懂一些皮毛,所以娘的话他也无从反驳。 高孝琬点头应道:“儿子知错了,儿子从今往后定会洗心革面做人,绝不再犯糊涂之事,娘您也莫恼,为我这个不孝子气坏身子不值得。”说着便讨好似得的将元氏的手握住,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元氏。 元氏见高孝琬认错,心里颇为一宽,再见那本是俊俏白皙的脸蛋上,赫然印着那深浅不一的五指印,顿时心疼坏了,眸光不由得柔和下来,声音也软了几分,轻抚着他的脸道:“还疼 分卷阅读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不疼?娘下手是重了些,可是都是为了你好。” 说着顺势将高孝琬从地上扶起,又道:“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高孝琬已然起身笑道:“不疼,我就知道娘是最关心我的。”说着将元氏一把搂住,无限亲密的在她怀里撒娇。 元氏笑骂:“都这么大人了,还躲在娘怀里,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高孝琬就知道娘口是心非,自从高澄走后,他这个儿子能做的就是尽他最大的能力让娘开心,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相思 而此时花厅内除了几个奴婢,便只有高孝瑜和高孝珩几个了。 高孝珩环顾四周才栖身向前,只是话还未开口,就被高孝瑜打断:“你想反悔不去?” 高孝珩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将他看穿,顿时脸上一红,靠着他小声道:“大哥小点声,被下人听了去,那我多没面子。”说着又不禁看向他身后,正巧对上那三个婢女巧笑掩面的姿容,还当被她们撞破心思自感无地自容,俊脸唰的更红了,就像涂了胭脂般娇艳。 其实那些婢女都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安静的呆在角落静静欣赏他二人清新俊雅的风姿罢了。 高孝瑜本想出言训斥,可见二弟这窘迫的模样,倒有些不忍心了,哪个男人不爱面子的。 高孝瑜将那些婢女打发下去,才抬眼看着他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刚才你干嘛去了,又没人逼你去。” 高孝珩脸皱得像苦瓜,“我还不是以大哥马首是瞻吗?既然大哥不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去了,反正三弟、四弟也愿意随斛律叔叔前行,这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大哥,你看………我从小就晕血,我怕还没开始打,我就晕了,到时只怕更添乱,我看我还是不去为妙。” 高孝瑜点点头似乎言之有理,正待高孝珩静候佳音满脸堆笑之时,没想到峰回路转,高孝瑜正色道:“那可不行,言而有信都做不到怎可配做我高家男儿,我看你还是勉为其难的去了吧,再说也不一定会派你去前线增援,何况还有斛律叔叔照应,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你若真上了前线,以你的身手也未必会如此狼狈,说不定见血多了正好可以治治你的晕血病,你说这样岂不是好事一桩,二弟。” 高孝瑜笑拍着高孝珩的肩膀,说得若无其事,高孝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说得倒是轻巧敢情不是要你去那鬼地方,听说那里风沙又大,每天跟那些臭哄哄的男人混在一起,吃的比猪食还难吃,又没有软榻美人相伴,想想高孝珩都要死了,可惜无奈他这个大哥太腹黑了,这回这回真是被他带到阴沟子里去了。 高孝珩气得捶胸顿足,虽然很气可是还是要保持迷人的微笑,应道:“我一切都听大哥安排就是。”这句话犹如肝肠寸断,字字违背高孝珩本心。 高长恭离开花厅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穿过东苑的花园,抬眼所见都是那熟悉的景致,一阵秋风拂过,吹得木槿树的花枝乱颤,高长恭抬手将离他最近的花枝折断,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花香清香恬淡很是好闻,这是婉儿最喜欢的花,以前他曾问她为何花园这么多花独独喜欢木槿花? 她回答:“为何府中这么多婢女,唯独四哥哥只对婉儿好?” 高长恭闻言一笑,竟不回答,这时有蝴蝶飞来,婉儿见了玩性大起,竟将高长恭丢在一旁追逐蝴蝶去了。 耳畔边是婉儿银铃般的欢快笑声,高长恭凝眸望着花丛中的丽人,痴痴道:“因为………婉儿是吾心头之珠,其他人不可。” 此时风的声音盖过一切,这句情话埋藏心尖已久,可惜婉儿却再也听不到了。 高长恭对着手中的木槿花怔怔出神,粉红相间,花蕊淡黄,是那样的清新素雅,就如婉儿那眉心微展的笑颜。 高长恭一阵苦笑,恍惚间不知不觉来到婉儿居住的厢房,这个厢房距离他的房间并不远,格局不大却是小巧玲珑,经婉儿的巧手布置之下,倒也很是别致。 推门而入,一股馥郁芬芳之气席卷而来,有花香之味,还有那少女身上独有的神秘幽香,沁人心脾。 窗棂旁的条桌上放着一盆栽木槿,紫色的瓣膜开得正是娇艳,高长恭俯身看了一下,前几日还不见开花,不曾想婉儿一走,它就迫不及待的开了。 盆栽中的泥土略微湿润,花膜瓣上似有余水未干,而不巧的是条桌之下的地上正搁着一小木桶清水,因为慌乱不及不慎洒了些许在那青砖上,正透着零星水渍。 高长恭微微蹙眉,凝神片刻方转忧为喜,那清冷的双眸随之柔和起来,眉宇间再也不见伤怀之色。 暮然瞥见床榻边的桃木柜,一小截翠绿的衣摆暴露在外,果然这屋子里藏着他人,只是适才他正自游神,才没留意这些。 高长恭喜上眉梢,顾不得许多,便大步流星的径直走到桃木柜前,一把拉开那不曾窥视之地。 柜中昏暗无光,一翠衣少女正背对着高长恭,整个人儿窝成一团如虾米 分卷阅读1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似得瑟瑟发抖。 咋看之下,那少女身型竟与婉儿相差无异,只是光线极暗,高长恭瞧不真切,但此时他的心却已狂跳不已,他认定了此女便是婉儿无疑,再加之失而复得之下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顾理智。 长臂一探之下少女的手臂被他紧紧握住,少女一声惊呼人已被高长恭从桃木柜中拉扯了出来,夹杂着激动、思念、欣喜高长恭无法言喻此时内心的云海翻腾,本想不顾一切将那梦中之人搂入怀中。 屋外日头正好,照得屋内暖洋洋的极为舒服,一抹阳光恰好照在那少女的脸上,本是惊异害怕慌乱之色,在对上高长恭那柔情似水的双眸时却暮然一怔,竟带着三分羞涩腼腆,脸色一度由白转红煞是娇艳可人。 高长恭本已思忆成狂,眉眼间竟是一种颠倒众生的深然笑意,梨涡浅笑本是倾城之姿,就如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那少女只觉得一阵昏眩,竟有些不能自持了。 那绝美的笑容一闪即逝,高长恭的心再次凝结成冰,眼神变得淡漠,冷眼望着眼前那晕晕乎乎的少女道:“香菱,你鬼鬼祟祟躲在桃木柜里做什么?”说话间那握住少女的手也随即收回,继而后退了一步与香菱有意疏离开去。 少女闻言如梦初醒,方回过神来挺直身子小声道:“我………奴婢想起婉儿妹妹,所以过来看看,正好看到这花开得艳丽,想来没人养护怕它死了,所以便给它浇些水,婉儿妹妹最喜欢这花了,奴婢能为婉儿妹妹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高长恭道:“这些我都知道了,我只想知道为何你会躲在柜子里,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我不成?” 接着高长恭不等香菱回答,寒光扫过香菱身上厉声喝道:“还是说婉儿被你害死了,你现在只是心里有鬼,才来此虚情假意?是不是?” 婉儿失踪定有蹊跷,高长恭虽然不愿承认婉儿遭遇不测,指不定这香菱知道些内情,诈一诈她也好。 香菱被高长恭这么厉声一喝,顿时心慌意乱急得眼眶都红了,“四公子冤枉奴婢了,奴婢对天发誓没有害婉儿妹妹,奴婢没有…………奴婢,奴婢只是……………”香菱顿了顿欲言又止 ,可那焦急的神情确实不似作假。 高长恭试探道:“只是什么?为何不接着说?” 香菱又是害怕又是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求四公子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总之奴婢没有害婉儿。” 香菱俯身跪在地上求饶,高长恭不愿作罢,这香菱一定在隐瞒什么,继续追问道:“你不说是不是,那好你是大娘身边的丫鬟,大娘为人最公道了,把你交给她处置看你还有何话好说?”说着便欲拉香菱去找元氏对质。 香菱一听高长恭要找元氏,吓得脸色更加白了,一个劲的摇头,求饶道:“四公子,求你……奴婢说了便是,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到大夫人那里,若被大夫人知道她会打死我的。” 高长恭早知此事另有蹊跷,便沉声道:“你说便是,我不会告知其他人,你放心好了。” 香菱含泪点了点头继而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其实在三个月前,奴婢有一次无意撞见婉儿在湖心亭哭,她看见奴婢前来便故意遮掩,奴婢心里也一直很困惑,可是问她也不说,只是说沙子进眼睛里了,可是奴婢看了不像,那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似得,可是婉儿不说奴婢也不好一直细问,这以后婉儿跟奴婢的关系也近了许多。” 香菱边说边看高长恭反应,果然高长恭得知婉儿受委屈哭便眉头紧蹙,神色清冷让人看了无端有些害怕,可是香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婉儿失踪那日,奴婢正巧碰到她与陶姨在一起,奴婢本想上前与她招呼一声,可是被大夫人瞧见喝止了,她…………她还警告奴婢不得将所见之事告诉旁人,奴婢…………当时不明白是何意思,便一口答应了,可是没想到第二日就听到了婉儿失踪的消息,奴婢本来越想越怕,越想越心里不安得很,可是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又能做些什么,何况大夫人她………奴婢不敢违背大夫人之意,可心里终究觉得对不起婉儿,所以便来这里瞧瞧,没想到却听到外间有脚步声,奴婢怕被大夫人和陶姨发现不高兴,便一时情急躲了起来,奴婢已经将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四公子,求求你一定不要跟大夫人说是奴婢说的。” “陶姨”高长恭修长的身子微微一颤,浑身近乎透凉,就连那颗跳动的心脏也跟着沉入谷底。 高长恭呆呆的望着那盆木槿花嗤笑道:“原来她就这么容不下婉儿么?”这一声说得极轻,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香菱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高长恭浑身绵软就像被人抽去灵魂般,他随意的向香菱摆摆手,香菱立马会意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三个月前也正是婉儿与他疏离之日,这无疑不让是母亲的蓄意安排。仅仅只是因为婉儿对他的关心,竟成了母亲反感的绊脚石。 一直以来高长恭并不喜欢鲜血,也不喜欢无故的杀戮,并非他怕死,而是他认为为何人 分卷阅读1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与人之间要战斗,为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要去牺牲那么多无辜人的生命。 他的父亲就是为权利所害而死,他的外祖父虽然坐拥朝政多年,还不是一样过着寝食难安的生活,难道这就是人们追求的权利。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欲望。 有一段时间,他不想去练功,不想去研习兵法,他只想安静的这样待着,什么也不去想不去做。 记得有一次,他练功不慎将虎口震裂,顿时血流如注将那身白袍染得一片鲜红,婉儿看了心疼得落泪不止,他笑言这点小伤微不足道,若他哪日上了战场,只怕大大小小的伤会不计其数,那婉儿不是要哭死了。 婉儿一听急得眼睛更红了,情绪激动之下竟对他道:“我不要……我不要四哥哥受伤,哪怕一点点也不行,我只要四哥哥完好无缺的。” 高长恭一听便笑她傻瓜,可是这之后婉儿却被“陶姨”训斥得很惨,那以后婉儿再也不敢说这些话了,可是后来有一次,他为了给婉儿过生,居然延误了习武的时辰,这件事又被母亲训斥了很久,再那以后高长恭再也不敢怠慢习武的时辰。 与其说是如此,不如说是他更怕婉儿被母亲厌弃,可是尽管他再怎么努力,母亲还是容不得婉儿。 香菱早已离开多时了,厢房里只留下惆怅的高长恭,她太了解母亲了,母亲看似柔弱但她决定的事情,一般是很难改变的,就算他前去质问她,她也未必会将婉儿的行踪告诉他,与其当面指责倒不如静下心来,随斛律叔叔同赴战场,待他日建功立业之时,指不定母亲一高兴会将婉儿下落告知他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高长恭心下豁然一宽,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美人恩 高长恭念念不舍的在原地呆立了良久,自打他进到屋子里面,那扇门便一直敞开着,那熟悉甜蜜的馥郁幽香早已消失不闻,高长恭叹了口气,自婉儿失踪起,近两日的忧心忡忡都让他有些一蹶不振了。 高长恭回头扫望了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舍,便抬步出了房间,走出四合院一路前行往左便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两边栽种了许多美人蕉,各个如喇叭大小,很是绚丽夺目。 高长恭无心欣赏只是埋着头,这时有三三两两的婢女正朝回廊那头迎面而来,本都在相互说笑打趣,待一步之遥时瞧清来人是四公子,便各个脸若桃花巧笑盼兮,三分羞涩中带着七分献媚。 “奴婢春桃见过四公子。” “奴婢夏菊见过四公子。” “奴婢……”一翠衣婢女脸红的准备开口,却被高长恭打断道:“你是不是要说你叫秋霜?”长恭本是无心说说,没想到却惹的春桃、夏菊一阵轰笑,竟差点直不起腰,因高长恭性子和善,所以那些婢女平日里在他面前也颇为自在。 没想到这一笑那婢女脸更红了,吞吞吐吐道:“奴婢不叫……秋霜,奴婢叫冬霜。” “哦。”高长恭点了点头,并没特别在意她们几个的热情殷盼之举,又道:“我只是随意走走,你们去忙你们的吧。”说着便自顾自的继续前行再也没往后看一眼。 春桃不满瞪着冬霜道:“瞧你的蠢样,真不会说话把四公子给闷跑了。” 夏菊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把冬霜生吞活剥,手指着她的脑门道:“就是,我看你叫蠢猪得了,你就不会顺着四公子的话说下去,真是气死人了。” 冬霜被她俩这么前后夹攻,都有些无地自容了,脸更红了,头低得老低小声道:“两位姐姐我错了,我才来府上不久,人笨嘴笨,以后我一定会注意,两位姐姐莫恼,好不好?” 春桃、夏菊正欲继续发火,抬眸间便看见那花柳丛中,一玉树临风的潇洒身姿正朝雨花亭方向而去,便对冬霜没好气道:“你………去后花园摘点新鲜的金盏菊,去给二夫人的房里换上,还不快去。” 冬霜懵懂的点了点头,这金盏菊长什么样她还真不知道?可是两个姐姐凶神恶煞的她也不便细问,而这时春桃夏菊早已将她撇下飘然而去了。 冬霜无奈的叹气,只得摸摸撞撞的朝西边走去,后花园离西园比较近。 高长恭在荷花池边枯坐了良久,此时荷花早已凋谢,只见那圆润鲜绿的荷叶飘在水上,荷叶上的莹润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更为晶莹剔透。 突然水面粼光波动,荷叶的莲杆左右摇戈,就像是扯线木偶般的迎风而动,现在并没有起风,高长恭薄唇勾起一抹淡笑,他知道又是那调皮的锦鲤作祟了。 他摸了摸胸口,探出一小块胡饼,便用手从中撕了一小口下来丢入湖中,果然那调皮的锦鲤纷纷摇尾游了过来,没一会就将那小截胡饼吃透。 这时鱼群见有吃的,都朝这边游来,高长恭看了看手中仅有的胡饼,本肚子有些饿了,可见那鱼儿张嘴讨要吃的,竟有些于心不忍只得尽数撕小满足鱼群的口腹之欲。 鱼儿吃得极欢直到肚满圆圆,才晃头晃脑的摇尾而去。对高长恭这个施舍之人却看也不看一眼。 分卷阅读1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高长恭又气又好笑,心道给狗吃了还知道感恩,这鱼还真是冷血之物。 高长恭拍拍身上的尘土,便起身准备往西园而去,他也好久没有陪娘吃过一餐饭了。 后花园是西园的必经之地,今日高长恭路过这里,却听到不与往常的声音,仿佛是拉扯之间发出的哀求之声。 一个男子轻浮的笑道:“你就让我亲一口也不行,又不会少了你一块肉。” 少女的声音很是抗拒又不敢直接拒绝,声音很小却很是坚定,”广宁王……这儿人来人往的,被人见了不好。” 高长恭一怔,心道:“原来是他的好二哥又在调戏婢女了。”不过这婢女的声音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高孝珩笑道:“你这个丫头真坏,原来是怕人看见,这好说,到小王的房里去,这样就没人看见了吧。” 那婢女惊叫道:“广宁王,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奴婢………” 高孝珩情难自控道:“做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小美人。” 高长恭本不想多管闲事,那些婢女与他这几个哥哥暗风花雪月他也管不着,只是那婢女似乎很不情愿,高长恭却不能坐视不理。 “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高长恭绕过纵横交错的金盏菊出现在他二人面前。 婢女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看着来人,见了高长恭更是羞愧不已脸色涨红,高孝珩一把搂着她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云淡风轻的望着高长恭笑道:“四弟,你也是个男人,男人的事情你应该懂的。” 高长恭这才看清那婢女原来就是回廊中碰到的冬霜,可是瞧她那待宰羔羊般的可怜眼神,便已了然,“强扭的瓜不甜,二哥何必霸王硬上弓,还是放她离开如何?” 说这话时冬霜也极为赞同点头如小鸡啄米,只是她不敢在高孝珩面前说个不字。 高孝珩望了望冬霜又复而看向高长恭道:“你心仪她?” 冬霜一听脸一红把头垂得低低的,连耳珠子都是红的 。 高长恭道:“不是,只不过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我想二哥也一定不喜欢。” 冬霜明知不是,听了答案却心里极为空荡失落。 高孝珩嗤笑道:“既然不是何必多管闲事。”内心话是何必坏我好事。 高长恭劝道:“天地万物都逃不开一个因果,我只想让二哥不要自食其果。” 高孝珩俊脸忽的一沉,怒道:“休要来教训我,你也知道我们马上都要去随军出征了,这刀口淌血的日子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何不及时行乐想那么多做甚?” 高孝珩手上一松,顿时没了兴致,冬霜得了空又望望高长恭一脸淡漠的绝色之容,才跌跌撞撞的朝拱门方向而去。 高长恭淡淡道:“难道在二哥心里骄奢淫逸比家国大事还大?” 高孝珩冷哼一声,“你懂什么?你………”转而上下打量了高长恭一番,才皮笑肉不笑道:“莫非………你与婉儿?” 高长恭见他欲言又止,表情极为猥琐,心下气有不顺,极不耐烦道:“什么?” 高孝珩手指点着高长恭笑得有些岔气,“这个你也不懂,你还是我高家的男人么?” 高长恭脸色一红愤愤道:“你瞎说什么?婉儿是个好姑娘 。” 高孝珩还不容易直起腰来,才止着笑一本正经的道:“是她不愿?还是你不敢?”一拍大腿又故作惋惜道:“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还为她守身如玉,要不……二哥弄一个给你玩玩,你就会知道其中美妙之味,指不定还乐不思蜀,不愿走了呢。” 高长恭冷冷回道:“不必了,还是留给二哥你自己享用吧,如果没别的事四弟先行一步了。” 说着正欲转身离开,高孝珩在身后叫道:“真是一个不开窍的闷葫芦,没意思…………太没意思。” 高长恭也不理他,他继续道:“喂………你要去哪里?莫非是去陶姨那里?” 高长恭已走远几步头也不回道:“是的。” 高孝珩喃喃道:“怪哉,爹以前也总往西园转悠,四弟也是 ,莫非………”转念想想又一拍脑门道:“这不可能啊,爹的眼界也不会如此之低。”想到陶姨那平淡无颜的脸,高孝珩只觉得索然无味。 高长恭虽断断续续听了些去,不过他也不想去在意那些,毕竟这二哥向来以貌取人,何必去与他多费唇舌。 西园厢房内,元灵儿已备好饭菜,依旧是两菜一汤,看起来色泽鲜亮,让人垂涎欲滴。 当年在天水镇,她也是这样等着和长恭一起吃饭,那时候日子真是简单快乐,三餐温饱就可以满足了。因为怕泄露自己,元灵儿并没有让婢女作陪,反正她也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子了。 高长恭推门入内,本想着亲热的叫一声娘,可是一想到婉儿被母亲算计如今还不知身在何方,竟隐隐有些气恼,可是又不便直言发作。 只得轻声道:“娘,儿子来了。” 元灵儿温言道:“ 分卷阅读1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快坐吧,菜刚盛上来凉了就入不了口了。” 高长恭依言坐下道: “这么多菜,娘知道儿子要来?” 元灵儿也跟着坐了下来,笑道:“常言道母子连心,母亲今日有种感觉你会过来,所以便多做了点,想必你也饿了,快些吃吧。” 高长恭不用亲自尝,便已闻到香味,想来很是鲜美可口,本来他肚子极饿,可是不知道为何到了母亲这里反倒没了食欲。 元灵儿将他最喜欢吃的鱼像以往那样一并夹了些到那青花碗中,便道:“快些吃吧,饿坏了身体还怎么去随大将军打仗。” ☆、母爱 高长恭拿起竹筷夹了一小口鱼肉放入口中,鱼肉爽滑可口,近几年母亲的厨艺日进见长,每次他来此都会给他不同寻常的惊喜,包括这次也不例外,高长恭抬眸一笑道:“好吃,酸甜可口入口即化,娘你也尝尝。”说着也一并夹了些到元灵儿碗中。 虽然内心不太舒畅,可见母亲为他操劳关心他却不能做到置若罔闻。 元灵儿举止优雅的夹起一小口浅尝,果然味道不错,没想到她头一次做的蜜炖煎鱼会如此鲜美,转而笑道:“你若喜欢以后娘再给你做,这还有跳丸炙你也多吃点,你这两日想必也没吃好,要多补补身子才行。”说着又用汤匙盛了些到高长恭碗中,果然是爱儿之心没一会高长恭的青花碗里被各种菜肴塞得满满当当的。 高长恭本不想拂去母亲的好意,可是一想到婉儿的遭遇,心里却堵得慌有些食不知味。 元灵儿见他对着青花碗发呆,迟迟不去动筷子,便放下手中竹筷无奈叹息道:“傻孩子,你可是又想起婉儿了?” 高长恭闻言心里突的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开口询问,是装作不知还是当面挑明,可是这样会否惹恼母亲而对婉儿更加不利,他茫然不知,心里也异常痛苦。 高长恭红着眼哑声问道:“如果儿子说是,不知母亲会作何感想?” 两日来的彷徨失措都差点把高长恭逼疯,此时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凝眸看着元灵儿,本身就是肤白如玉的面庞显得白得发冷,那浓密修长的羽睫轻轻颤抖,一双薄唇微微颤抖,似乎隐忍着内心的愤愤不平。 本是温润如玉云淡风轻的性子,此时为了一个女子却如着了魔怔,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因为蓄意忍耐已嵌入肉中三分,手心早已红得发紫却不知道疼痛。 为何这孩子一点也不随高澄那风流倜傥的性子,若不是这样她又何苦如此,元灵儿内心有些抽痛。 元灵儿淡淡的看着他道:“娘并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但是娘想告诉你的是自古红颜皆祸水,不可为了一己私情太多沉迷,要不然便是害人害己,况且你不日会随大将军从军,战场厮杀堪比修罗地狱,娘不希望你为了儿女私情而乱了心神你明不明白?” 高长恭心中早已明了,可是听到母亲亲口承认,却还是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不由得苦笑道:“娘果然是为了孩儿才将婉儿送走的对不对?” 元灵儿深知长恭心细如尘自然是无法隐瞒下去,只得温言道:“你是否在埋怨娘?” 高长恭本想说是,可是对上元灵儿那柔和的双眸,却只得软言道:“儿子不求别的,只希望娘能好生对待婉儿,不要太为难她了,儿子答应母亲便是,他日待儿子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之时,希望母亲能许了儿子心中所愿,可好?” 元灵儿闻言心中一怔,随即淡笑道:“那母亲一定会好好静候那一日的到来,希望长恭你不要食言?” 高长恭没有说话,既然母亲已经许诺,那他也不必再追问下去,只要他心里知道婉儿安好便已足矣。 高长恭从西园回来,已近酉时了,太阳也早已落山多时了,高长恭只觉得累得很,这两日他都未曾好好睡上一觉,正想上榻歇息之时,却看到一翠玉女子正背对着他,在他床榻边摆弄什么。 高长恭疾步向前才忽然想起,今日大娘指了一个叫桂香的丫鬟给他,正待准备开口询问之际,那桂香却不经意转过身来,由于她转身太快却不慎撞上了高长恭的胸口之上,高长恭虽然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个子倒有些不容小视了,那桂香虽比他大两岁个子却还比他矮了一个头有余。 桂香被撞得晕晕乎乎的,正要斥责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却闻得一股清香萦绕在鼻间,不似桂花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桂香一抬头便感觉到一阵窒息,高长恭一手将她虚扶住,并与她有意保持距离道:“桂香小心,室内小得很当心看路。“说话间见桂香已然稳住了身体才将那虚扶的手收了回去。 桂香眼眸扑闪透着愉悦之色,笑道:“四公子记性真好还记得奴婢的名字。” 高长恭望了望那收拾齐整的床榻道:“有劳桂香帮着收拾了,不过我现在困顿得紧,看来白费你一番功夫了。”说着便懒洋洋往床榻上而去,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正预脱鞋就寝却见桂香还痴痴的望着自己 分卷阅读1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竟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我要睡一会,你先出去吧。” 桂香脸上一红这才不舍的收回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道:“那四公子记得有事叫奴婢,对了四公子的晚饭还没吃吧,奴婢这就到膳房那边去准备一下,好等四公子起来直接吃。” 高长恭本想拒绝,可是被她这么一说,也确实是真的饿了,刚才母亲那儿有些心事也没吃多少,现在肚子里却饥肠辘辘了,恨不得多吃三大碗才好,这一说倒有些睡不着了,便点头道 :“甚好,你快些去准备,最好多盛些饭来,菜不必太多一个便可,其余的你自个看着办吧。” 桂香面色一喜欠身道:“四公子知道了奴婢这就去,一盏茶功夫便可传来,您稍侯一下便可。” 高长恭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肆意放松的撑在榻上,身体向后仰着,流露出慵懒的醉人之姿,若不是桂香要速速离去倒有些贪念此时相处的时刻。 暮然长恭左手触及到帛枕之下,一绣锻精致之物落入掌心,好奇之下取出一看,一藏青色荷包落入眼帘,精巧的兰花苏绣,淡雅别致润泽的锦缎透着盈盈清香。 高长恭一声惊叫道:“桂香且慢,这是何物?莫非是你刚才放置在我帛枕之下的?”这小女儿家的情物他怎可轻易接受。 本移步到门口的桂香闻言一愣转过头来,看到高长恭白皙修长的玉指上缠绕着适才自己放入的荷包,才不好意思的垂眸道:“奴婢只是关心四公子睡不好,所以才将此物放入帛枕之下,这里面有些安神助眠的草药,常期用对身体也是极好的,所以奴婢私自做主给四公子用上,希望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高长恭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檀木和一些草药的混合之味,虽然这丫鬟一片好心,不过他却不能来者不拒,只是淡淡道:“不日我要随大将军出征沙场,这小女儿家之物放在身边也不太妥当,你还是收回去给自己用吧,免得放在我这里也是暴殄天物。”说着便起身站起将那荷包重新递交到桂香手中。 桂香手中一阵沁凉,就如她此时的心,她脸色也跟着暗沉无光沉了下去,面无表情的道:“那四公子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出去了。” 高长恭见桂香那样,心中又岂会不知,只得无奈苦笑了一番,看来男人长得太俊也未必是一件美事,只是对他来说如此。 桂香折而往返不过一炷香时辰便已将饭菜备好,高长恭轻言道了声谢后便自顾自的在桌上坐着吃了起来,那桂香本几次欲言又止见高长恭眼角也不曾瞟她一眼只得无奈的出了房间。 元氏房中传来香菱隐隐的抽泣声,此时香菱正跪在地上用袖子擦拭眼泪,一边小声求饶道:“求大夫人不要将香菱赶走,香菱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求大夫人饶恕我这一会吧。” 元氏端坐在檀木椅上,元灵儿挨在她身侧坐着,她此时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香菱,那按着茶盏的洁白玉手确是那样打眼,与她脸上暗黄的肤色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香菱一直低着头装可怜求饶,大夫人一向心慈她最忌讳的是面前的这个“陶姨”,虽然她在府邸无名无分但地位却一直不低,就连大夫人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香菱不经意抬头看到“陶姨”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中带着一丝不可忤逆的寒意,让她不自觉周身一寒,慌乱中只得再次将头低了下去,那哭泣声也不自觉小了许多。 果然听元氏询问道:“这丫头太不听话了,你说要如何处置她我没有任何意见。” 香菱闻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恐惹恼了“陶姨”可是那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感觉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似得。 就在香菱惊魂未定下突然听到陶姨的轻笑声:“罢了,随她去吧,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至少让长恭吃了定心丸也好。” 元氏道:“那香菱这丫头的过错也既往不咎了吗?” 元灵儿道:“区区一个小丫头也不能趁风起浪,相信有了这次她以后会谨慎小心,这次便算了吧。” 香菱暗自吁了口气,这才抬头谢过,“多谢大夫人、陶姨的宽宏大量,奴婢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元灵儿凝眸俯瞰跪地之人,那双眸透着一股异样的威慑力,皮笑肉不笑道:“小丫头,你好自为之吧,以后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声音很低似乎有种穿透力直达香菱灵魂深处,吓得香菱冷汗淋漓,只得拼命点头应允。 元灵儿本想瞒着高长恭,可是这孩子性子太过执拗,如若一直隐瞒下去只会死钻牛角尖,这离她的期望只会背道而驰得不偿失。 元氏摆摆手示意左右婢女和跪地的香菱退出去,才叹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长恭那孩子,可惜用你们的母子之情作为交换值得吗?” 元灵儿道:“值得,这天下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若只是让他恨我可以令他成长,我认为值得。” 元氏无奈,“姑姑倒很是怀念你小的时候,是那么的天真烂漫,你本该不用去承受这些苦楚,为了子惠为了长恭你牺牲太多了, 分卷阅读1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姑姑知道你一点也不快乐。” 元灵儿抬眸道:“姑姑又何曾快乐过,我们做娘的心都是一样的,都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喜乐,可是有时候却不得不去做出妥协,就算是被他们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姑姑你说是不是?” 元氏轻笑道:“姑姑说不过你,你现在的嘴太厉害了。” 元灵儿闻言本想笑,却不自觉间心口疼得厉害,不由得蹙眉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元氏瞥见吓了一跳,立马从檀木椅上起身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元灵儿身前,一脸关切道:“毒性可是又发作了?药带了没有?” 元灵儿剧痛之下脸色很是惨白,看起来颇为吓人,忍着剧痛颤抖中好不容易才将那胸口的药瓶子摸出,交到元氏手中,元氏来不及多想,快速打开瓶口,倒出一颗朱红的药丸放入元灵儿口中,那钻心的剧痛终于平复了下来,元灵儿这才幽幽开口道:“让姑姑你担心了。” 元氏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客套话,你实话跟我说,这个毒真的就无药可解吗?” 元灵儿气息平缓了些才道:“毒王说的话从来都不曾落空的,姑姑你就别深究了。” 元氏鼻子一酸心里一阵哽咽道:“你也是为了长恭那孩子才会如此,可是他却全然不知现在还在为了婉儿的事生你的气,我想到这就难受得紧。” 元灵儿望着元氏微红的眼眶笑道:“姑姑你不许自责,如果当年我不这么做如今深受其害的会是长恭,这比割我千刀万刀还痛心,幸而老天开眼没有让毒王得逞,能如此我也满足了。” 元氏垂眸转过头去,那双眸早已蒙上一层缭绕的水汽,阖眸时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犹如断线的珍珠。 ☆、疯子皇帝 翌日清晨,文宣帝高洋传召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高长恭一并入宫面圣,高孝瑜得了内侍太监口谕,便随手塞了个价值不菲的翡翠扳指到那太监手中,那太监得了好处笑得春风得意,便对高孝瑜说了些体己话,才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待那太监前脚刚走,高孝珩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疾步上前正色道:“那黄公公说了什么?皇上找我们入宫可有不妥之处?” 高洋最初登基的那几年曾励精图治,因他知人善用整顿吏治所以贪污腐败之流大大减少,军事上任用勇者大力嘉奖勇士,修筑黄栌岭至社干戍段长城防北胡偷袭,可谓一代明君的典范,近两年不知怎的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得。 成天疯言疯语暴虐无道之极,有时光天白日的赤身露体满大街游走,有时会无端闯入大臣家中,凡是见到有姿色的女眷,不管她是何人都幸免于难,有一段时日臣子们都怕了,家中不敢再私藏美色,只得往宫里送,若只是淫□□女倒也罢了,更甚者他还殴打大臣,残忍杀之当众肢解尸体已图一己私欲。 在他手下当差的人无一不是心惊胆战,生怕哪天被他瞧上个不顺眼给残暴杀害,所以朝中人人自危只得想尽一切法子拍他马屁,阿谀奉承的人多了,高洋也听腻了,转而又拿死囚开刀,有时候死囚不够用,杨愔便会拿那些未经定罪的待审犯人滥竽充数,面对这样疯癫的暴君高孝珩的担忧也是理所当然的。 高孝瑜神色淡然的笑道:“没什么,黄公公说皇上今日心情很好,让我们兄弟四人进宫聚聚而已,另外斛律叔叔昨日已进宫面圣了,想必皇上准奏了,这会进宫想必也与此事有关。” 高孝珩悬着的心随之放下,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那我们这就去告知三弟四弟一起进宫吧,让皇上等久了也不太妥当。” 邺城皇宫 三台宫内金碧辉煌大气磅礴,汉白玉石铺设的地面隐隐泛着温润的光芒,黄金雕刻的金龙栩栩如生盘旋于石柱之上,看似虚无缥缈犹如置身仙境之中,但自打高长恭进入内殿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虽然众人脸上挂笑却极不自然。。 高长恭坐在下方左侧,与高孝琬并排而坐,因元氏与高孝琬倾心长谈后,他对高长恭再也没有明面上的挤兑,只是始终态度不甚亲热,所以虽然距离较近却是无话可说。 高长恭也不生气,顺着殿上望去,一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正襟危坐高堂之上,他身着黑色莽金蜀锦,袖口胸襟处均有金丝银线龙纹刺绣,头戴冕旒顶冠,十二玉珠置于额前越发衬托其王者之气。 一年多未见,高洋倒显得憔悴苍老了不少,因高洋喜怒无常性格乖戾,高长恭也不便久看便低头继续喝酒。 今日在坐的不止高家四兄弟,还有长广王高湛和常山王高演,另外还有宰相杨愔及尚书崔季舒和太子高殷等人。 长广王坐在高长恭对面,论姿容高家男子各个俊美非凡,这个高湛也不另外,只见他眉目如星,一双凤眸流光四溢,薄唇如芙蓉般娇艳欲滴,那乌黑如瀑般的三千青丝以发带随意束缚,将他那半边脸若有似无的遮住,竟有种神秘莫测的美,给人一种阴柔的美态。 反观高演便正常许多,只做寻常男子打 分卷阅读1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扮中规中矩,但也是气宇轩昂之貌。而高洋却肤色粗糙相形见绌,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不堪,幸而太子高殷没有遗传到高洋的容貌,相貌还算周正文雅。 高洋突然惆怅开口道:“昨日朕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孩童举着长剑当头向朕劈来,朕躲闪不及被砍掉了头颅,朕本是大惊之下,心道吾命休矣,可是奇怪的是朕非但没有疼痛之意,还有意识的见到那孩童将朕身体斩成无数截拿去喂狗,朕很是愤怒却无奈发不出声来,直到恶狗将朕身体吃了个一干二净那孩童才冷笑着向朕走来,原来这还不够解恨,他准备挖去朕的双眼割去朕的耳鼻肆意□□,朕恶狠狠的盯着他,正在朕惊怖交加之际,耳畔听到那孩童说道,他要为元氏宗亲报仇雪恨,朕就惊醒了,方才知是一场噩梦。”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予以安慰,怕说错一句话免不了惹祸上身,只有那杨愔不动声色道:“陛下多虑了,不过是一场无稽之梦,况且当年元氏后人早已尽数灭尽,可能是陛下忧心国事太过闹累才生出的幻像。” 崔季舒也顺口道:“陛下劳苦功高为国为民自有上天庇佑,臣看陛下您耳势兼长,眉清四方,额方日月,眼下神光,定能清德寿无疆。” 崔季舒此言一出,高洋果然开怀大笑道:“好你个崔季舒,平日里你不是精通医术,什么时候改行做起看相的了?” 崔季舒笑道:“身为臣子定要能人能所不能,这样方可为陛下解忧。” 高洋眉头一拧将话锋一转看向长广王高湛和常山王高演又道:“那依崔爱卿看,在座的诸位面相又如何?” 高湛与高演被高洋这么冷冷的一瞥,顿感周身寒意深深犹如置身冰窟之中,不由得双双望着崔季舒看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毕竟这崔季舒说错一句话都可令二人万劫不复。 不止是他们二人就连高家兄弟也感觉如坐针毡心下嘭嘭直跳,不知崔季舒接下来会如何语出惊人。 崔季舒当然明白高洋话中有话,在高湛与高演身上凝视了片刻,才悠悠开口道:“相学百态形态各千,臣不过是略懂皮毛不知深浅,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陛下乃九五之尊万乘之主,纵然诸位有惊天之才也要臣服为陛下所用,陛下雄才伟略堪比汉武帝在生,奸佞小人又岂敢造次?” 高洋听了大笑起来,眉宇间的凌厉杀气也随之消失,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而高湛、高演手心早已澿湿一片,那忐忑不安的心已渐渐平静下来。 酒过三巡后,高洋喝得面色酡红似有醉意,因高洋常常酒后乱性疯癫失常,高演、高湛等人暗叫不好本欲起身告辞,却不想高洋早已摇摇晃晃走下殿中,踱步来到了高演面前,半眯着眼睛盯着高演醉醺醺道:“你给朕站住,朕今日再问你一次你那王妃元氏你到底是休还是不休?” 元氏本是北魏宗亲,只因高演与她感情较好便一直护着才没有被牵连进去,这会高洋借着酒劲又将此事重提,让高演不免一阵窝火,但是碍于他是皇上的面子,只得暗自隐忍了下来。 此刻见高洋已然上前只得起身道:“皇兄贱内不过是一平凡妇人,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与她既是结发夫妻定然是白首不分离的,求皇兄看在臣弟的份上放过她吧?” 高洋一听勃然大怒, “嗖”的一声拔出长剑指着高演的鼻子道:“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这天下美女要多少有多少,难道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元氏,你这样做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说………你到底休不休元氏?” 高长恭没有料到事发如此突然,正欲起身制止之时,却被高孝琬不动声色的按住手腕,力度不大但足以将他及时牵制,高长恭错愕不已望向他时,只见他依然神色如常的喝着酒,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是在梦境中一般。 高孝瑜此时向他投来一个不可轻举妄动的眼神,便自顾自的喝酒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 高演挺直修长的身姿无奈闭上双眸叹道:“臣弟忠于皇兄,忠于北齐日月之心天地可知,至于柔儿是臣弟心之所爱也万万不能割舍,如若臣弟为了保命将她弃之不顾,那臣弟他日同样可以为了保命弃北齐与皇兄不顾,这样贪生怕死之辈只会让臣弟所唾弃,皇兄若是不解恨大可杀了臣弟,臣弟死而无憾。” 而自始自终高湛都没抬眼看向他们这边,仿佛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他太了解高洋了,如果他要杀人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果然高洋本是极怒听了此话却又哈哈大笑起来,转而用那剑柄朝高演肚子狠狠捅了下去,高演顿觉眼前一黑疼得只冒冷汗,只不过却死命强忍着不去叫唤,而那太子高殷却被这疯狂的一幕吓得哇哇乱哭了起来。 随着高殷的哭声高洋那疯狂的举动戈然而止,转过头来看着高殷一阵乱吼道:“没用的东西,再哭老子便将你宰了,这点动仗都受不了,将来何以管制天下成为储君。” 高演手捂着肚子神色痛苦的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才回过神来。 高殷被这么一吓,苍白的小脸显得更加白了,见高洋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走来,早已忘记了哭泣整个人窝 分卷阅读1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着杨愔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高洋一见更是来气,一把将他的衣领拽住往后一提,高殷整个人悬在空中,对上高洋那如嗜血修罗的双眸,更是吓得牙齿乱颤整个人如见了鬼一样。 杨愔见状劝慰道:“陛下息怒,太子还小有什么可以慢慢教也不迟,莫将他吓到了。” 高长恭很想起身离开这高长恭很想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见他那几个兄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作罢继续忍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煎熬。之地,可见他那几个兄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作罢继续忍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煎熬。 高洋一手提着高殷,一手拿剑指着高家四子道:“同样是高家子孙,他们几个都可以上战场杀敌了,这个兔崽子连杀鸡都不敢,杨愔你说?朕是不是应该废了他改立绍德更好?” 杨愔望向四周蹙眉道:“陛下慎言。” 高洋心领神会便一个令下将高湛、高演、高家四子等人一并请出殿外。 ☆、别离 已近正午,秋日间略显单薄的阳光蔓延屈伸开来,照耀在三台宫外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使整座宫殿看起来显得更为大气磅礴,无端令人生出亲近好感之意。 可是此时殿外的几个人却不这么想了,见过鬼谁不怕黑的,能保住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此时高演被高湛、高孝瑜等搀扶着前行,而高长恭和高孝琬尾随其后,高演一直蹙眉捂着肚子,显然适才高洋虽然没有下杀心,不过力道也绝不会轻。 高孝瑜一脸关切的问道:“六皇叔觉得如何?要不侄儿也随你们一块回府邸看看?” 高湛一手握着高演的手不等他回答,眉宇间满是忧色 ,“六哥可有哪里不妥,都怪九弟无能帮不了你。” 高演额头澿着冷汗,被高洋那疯子连捅数十下,若说没有一点事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此时人还在宫内只得摆手示意不可多言。 出了南大门便是宫外,正在一行人准备踏出宫门之时,高洋身边的内侍太监黄公公却一路追了上来,还带来了高洋的口谕,命高家三子即日起便随斛律光启程动身前去军中,三子领了口谕千恩万谢后,又与黄公公寒碜了几句才出了宫门。 临时前,高孝瑜不忘又塞给他一些好处说了些承蒙黄公公照拂类的关照话,那黄公公才喜笑颜开的转身而去,这黄公公说来也算是口舌如花之人,在高洋身边伺候了一年之久没被高洋捅刀子也算是他的手段,所以高孝瑜不得不巴结着点。 随后高孝瑜简单交代了些话给高长恭兄弟三个,便随高演、高湛两位皇叔上了他们的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坐着高长恭、高孝琬、高孝珩三弟兄,“哒哒”的马蹄声随着车轮的滚动渐渐驰骋远去,远离这浑浊不堪腥风血雨之地,高长恭修长如玉的手将帘幔轻轻挑起,抬眸看向车窗外的一景一物,竟是那样的舒心开怀。 比起高洋这样的精神折磨,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因他入宫的日子远远没有其他几个兄弟多,是以对他这个二叔这两年的痴疯癫狂也只是略有所闻,并未亲眼目睹,今日所见总算明白为何每次大哥二哥入宫面圣都会如临大敌般的谨慎对待。 适才他见六皇叔受辱,他仅凭着一股热血冲动便想为他说话,要不是高孝琬及时拉住他,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高长恭才知道后怕,背心也早已澿凉一片。 高长恭渐渐回过神来,慢慢放下帘幔转头看着高孝琬,发自内心的笑道:“三哥刚才多谢你了,是我太冲动了。” 高孝琬闻言起先一愣,随即冷哼一声道:“你不必谢我,你一人送死没有关系,我只不过不想你蠢到连累我们几个。”这高长恭从小都没叫过他一声三哥,这次居然态度如此谦和,可他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欣然接受。 高孝珩此时慵懒的靠在车厢软靠上,本是闭目养神之态,却听到高孝瑜话里找茬,随即睁开他那黑如耀石的双眸道:“四弟他并非蠢人,只不过他比之你我有一颗赤诚之心罢了,可是他忘了这世上只有权利才是操纵一切的硬道理,光是头脑发热只会事与愿违。” 高长恭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这也是他性格中的弱点,也是他的软肋,虽然他这个二哥平日里嘻嘻哈哈没有一点正经,不过他深知二哥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高长恭笑道:“二哥说的是,长恭莽撞无知了,以后这种错误长恭定不会再犯。” 高孝珩笑道:“你知道就好,也不枉费我多费唇舌了。” 高孝琬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故意扭过头看向别处。 高孝珩转头又看向高孝琬道:“三弟你好像很不服气?还是说你对二哥说的话不太满意,偏要赌气不成?” 高孝珩深知这两人素有芥蒂,一个倔得跟驴子似得,另一个却如闷葫芦不爱解释,以前他是不愿去管太多的,可现在他们这三人随时会捆绑在一起,他可不想因为他们的不和睦连累到他自己。 高孝琬很不服气,为何所 分卷阅读1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有的人都要站在这野种这边,不由得怒道:“他就是个天煞孤星,谁与他一块就谁倒霉,二哥你别忘了自从他被爹接回府邸,爹就被人害死了,婉儿一直与他亲近得很,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二哥你与他为伍小心他日也会惹祸上身………” 高孝琬越说越气,就连眼眶都是红的,突然瞥见高孝珩脸色一黑,换了个姿势挺直背脊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盯着他,那双眸如冬日的寒冰一眼望过来让他不寒而栗,高孝瑜吞了吞口水将接下来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了。 二哥平日里很少生气,想来这会是真的生气了,高长恭听了此话总算有所明白,原来在高孝琬心里他就是这样的高长恭,一个客死父亲的不祥人,怪不得高孝琬对他的成见如此之深。 高长恭神色肃然道:“三哥,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令你释怀,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事实绝非你想的那样,爹是为何而死我想你心里也清楚得很,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至于婉儿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假以时日你就会明白一切,如果三哥你是因为婉儿的事情对我心中生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孝珩道:“三弟,平日你都是大哥管教你,我这个做二哥的也乐得闲云野鹤,你平日里再怎么任性妄为也就罢了,可是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没有所觉悟,今日你也看到了皇上是怎样对待六皇叔的,且不说六皇叔在朝中的威望,更何况我们这些子侄,他要对付我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大哥一直与朝中重臣有意巴结,为的又是什么?” 高长恭眉心一蹙小声道:“莫非大哥知道六皇叔他有不臣之心所以暗自投诚?” 高孝珩又恢复嬉皮笑脸之色道:“见仁见智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不可说………不可说啊。” 高孝琬闻言内心有些挣扎,虽然高孝珩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其中利害关系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而是应该把多余的精力放在正事上,这样才不会蒙蔽心智看不清方向。 可是心里的那根刺却在一时半会也难以消除,便白了一眼高长恭道:“我这人就这个脾气,只要他不犯我,我也不犯他便是,如果二哥想让我给他好脸色那是绝没可能的,希望二哥你也不要强人所难。” 高长恭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对高孝珩道:“二哥你也莫强求了,每个人都有他的脾性,三哥虽然心直口快了点,但是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我高长恭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自从高长恭得知婉儿安好并未变心的消息后,对人对事也宽容了许多,所以看高孝琬也就没那么讨厌。 高孝珩又重新窝回软靠上笑道:“罢了罢了,闲事莫管,还是做自己乐得清闲啊。”一路上大家没在言语自顾自的各怀心思去了。 回到府邸,高长恭便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是时候需要多冷静冷静了。 推门而入便见到桂香那心事重重的憔悴模样,高长恭本想将她打发出去独自休息会,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桂香急得眼睛都红了。 踌躇片刻她才道:“四公子真的要随大将军去上阵杀敌吗?” 那日在她满心欢喜送给高长恭荷包的时候,被他一头冷水浇灭了所有的热情,可是转出屋外她才记起高长恭说的那些话,在再次转回屋内时,她有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可是见高长恭故意疏离她的好意只得怏怏不乐的出了房间,将那埋藏心里的话都给咽回肚子里去了。 其实她并不曾想过会得到四公子的另眼相看,她也知道在四公子心里早已有了婉儿姑娘,那日她无意路过兰苑的晴雨阁,耳畔边突然传来渺渺琴音,那琴音绵长起伏,本是小桥流水悠扬动人,又如九霄云外之音荡人心神,听到最后她不自觉收紧脚步,早已沉醉在那曼妙的琴音中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高潮迭起时融入了那悦耳煽情的笛声,那笛声竟配合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竟毫无违和感。 桂香本不懂乐器,却能将她这个外行之人给吸引住,实为难得的上乘之作。她想伯牙钟子期也不过如此。 正在她震撼此曲出自何人之手时,却不经意瞥见那扇松窗之内的别样景象。 一个修长身姿面如美玉的绝色公子,手持着玉笛抵在那似笑非笑的薄唇边,眉目含笑的凝望着身侧之人,那道白色丽影清丽脱俗,光看其背影便觉已了不得。 绝色公子俯身在少女耳畔低语了几句,那少女暮然起身回头,丽阳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那一颦一笑之下竟是摄人心魂的美艳。 桂香痴痴的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一刻四公子那如玉的身姿便深深烙在她的心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高长恭点头道:“今日皇上已经准奏了,明日便会动身启程。” 桂香愕然:“这么快?那四公子会什么时候回来?” 高长恭道:“这个也不好说,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不等,也许…………” 桂香神色很是害怕惊道: “四公子,别说了奴婢会等着四公子凯旋归来的,四公子是福泽深厚之人定有神仙 分卷阅读1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庇佑。” 桂香知道自己并没办法阻止,只得在心里为高长恭祈福,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只要这样便好。 高长恭笑笑不再言语,看桂香对他心醉神秘的模样,他若再多说下去,只怕更加断不了这丫头的念头了。 这一笑云淡风轻却在桂香心里荡起无数涟漪,四公子的笑好美,这一笑足以让她忘却一切烦忧。 夜间,高长恭与元灵儿话别,元灵儿没有说太多什么,望着那面如美玉的绝色少年,眉宇间固执而坚定的神色,元灵儿忽然呼吸一窒,竟有些于心不忍了,这是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骨肉,如若不是时势所逼她又何曾忍心?高长恭见母亲扭过头去没有再看他,那消瘦的双肩微微颤动,他明白母亲是在哭泣,他知道母亲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便一声不响的慢慢退出了门外将门轻轻合上,在屋外屹立了片刻方才转身而去,顷刻屋内的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心潮涌动像崩溃的河堤般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  高长恭:“为什么是个女人都对我有意思。” 作者:“谁叫你长得这么美,要不你觉得麻烦就毁容好了。” 高长恭:“不要,还是算了吧,那不如让我去死。” ☆、夜话 秋日的夜间寒凉清冷,已近亥时三刻,静心斋内灯火通明,在这暗夜中竟显得格外打眼。 这是一座颇有书卷之气的别样小屋,内里陈设古朴淡雅,金丝楠木的案桌上摆放着上好的文房四宝,与那被墨绿色纸镇压着的丹青很是相得益彰。不过寥寥数笔便可描绘出翠竹那秀美潇洒的风姿,着实是笔精墨妙之作。 松窗旁的小方桌上设立着一副棋局,棋局两边对视而立正端坐着两个少年人,紫衣少年正凝眸沉思面向手中棋子,一时间竟摇摆不定该如何解此残局。 那墨绿蜀锦的少年见此莞尔一笑,本是华姿之色这一笑之下却越发丰神俊朗了。 紫衣少年苦笑摇头道:“大哥,我输了,你的棋艺越发精湛了,二弟心生拜服惭愧,惭愧。” 原来高孝瑜从常山王府邸回来后,便将高孝珩叫到了书房来陪他下棋,每次当他有心事的时候便会通过下棋来减压,这样才不至于头脑不清醒。 高孝瑜笑而不答,那修长的手指挪向对方红子,三下五除二将象五进七,转而帅五进一 ,炮又五平八象九进七,顷刻间便冲破了黑子的困局反败为胜。 高孝珩本身是极为佩服,这一观目之下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破局原来竟奥妙如此。 高孝瑜抬眸笑道:“行军打仗就如棋局,本是变幻莫测扑朔迷离,但是你要坚信一点凡事都有他的破绽,只要找到突破口便可抢占先机势如破竹,只是兵行险着凡事还是量力而为不可盲目失了判断才好。” 高孝珩由衷佩服道:“大哥说的有理,平日里兵法兵书我不喜钻研,这书到用时才觉得不够,真是辱没了爹和爷爷的盛名了。” “二弟你本是聪慧之人,只要你肯学这些都难不倒你。”高孝瑜眸光有些暗淡,“我只是有些担心三弟罢了,他与四弟向来不甚和睦,这会又为了一个丫头更是火上浇油,斛律叔叔虽然对我们家很是照顾,但是从军打仗岂非儿戏,我不在你们身边你这个做二哥的还是要多盯着他们点,可不要让他惹出什么岔子。” “这个请大哥你放心,我会好生看着他俩,不会让三弟胡来的。”高孝珩顿了顿转而含笑道:“大哥,你下个月就要做新郎官了,听说那卢家千金不仅国色天香,还性子温顺和善,可惜二弟不能留下来喝你的喜酒了,不过大哥你看起来好像并没那么开心呢。” “女人对我而言都一个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包括我这个未过门的王妃也是一样。”高孝瑜垂眸道:“再说她是九婶的内妹,也是我与九皇叔之间的桥梁,所以她过门我也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高孝珩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或许说有些话心照不宣他也心知肚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从军了,不过好伤脑细胞啊,以前看的兰陵王都是以女主的主的,所以高长恭的着笔都好少给人很神秘的说,这个是以男主为主的,所以想想他半生戎马,大部分还是在军营中度过,这个有点小困难,要斟酌斟酌^_^ 本想修文重头写起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只在前文中有点小修尽我所能写好吧^_^ ☆、从军 晋阳边陲之地,一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已近午时正是日头正好的时候,偏偏刮来一阵北风,那风势强劲中带着点嚣张跋扈,就如一野蛮入侵的外敌,势要将一切摧毁。 突然营地一角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相貌粗俗身着小兵着装的汉子指着天就是一通谩骂,大意是说这风把他刚扎好的营帐给吹乱了,害得他又要忙活一场了。 高孝珩被那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将那昂起的头又缩回颈中,眉头一皱小声嘀咕道:“这鬼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他早已 分卷阅读2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料到此行必然很艰苦,但这个艰苦却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这抱怨声极低但高孝琬离他较近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便笑道:“二哥你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刘校尉笑脸嘻嘻的在走在前面带路,听了这话便转过头来恭声道:“三爷,前面拐个弯便是爷的营帐了。”刘校尉自知他们几个是皇亲国戚自己开罪不起,所以言语言语上很是恭维,转头时眼角不慎瞟到高长恭脸上,顿时一阵心跳加快,差点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这小爷长得细皮嫩肉竟比绮月楼的头牌姑娘还要惊艳七分,直到暗暗调息才定下心神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高长恭浑然没有在意他人的异样目光,只是跟在后面四处观察,平原之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营帐,那些步兵神情肃然的四下巡视着,其余的散兵都各自在扎营安顿,不远处的炊事兵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军中午饭。 一路行来,那些散兵有些三三两两的驻足朝他们这边观望,只因高家三子风华绝代太过打眼,有几个色胆包天的居然凑上前来嘻笑道:“刘校尉,这个小兄弟是新来的吧?很是眼生啊。”他们嘴里在跟刘校尉打着招呼,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却一直在高长恭身上打转,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刘校尉看他们几个那没出息的德性,顿时眼白一翻没好气的道:“去去去…………都到一边呆着去,没看我正忙着呢。” 那些散兵被刘校尉三言两语打发走后,又回头咳嗽了声道:“四爷莫怪,这些人常年呆在军营中,难免有些………”刘校尉一时语塞难不成说爷长得像女人,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样说这个小爷会不会气得杀了他。 刘校尉很是为难的看了看高长恭欲言又止。 高孝琬嗤笑道:“你是说他长得像女人,甚至比女人还好看是不是?所以让那些男人垂涎美色了?” 刘校尉笑而不语,不做回答。 此言一出高长恭果然脸气得通红,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被人如此取笑,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高长恭蹙眉道:“三哥,你又胡说些什么?” 高长恭被气得发红的脸,犹如三月初开的桃花,是那么的艳丽无暇美得让人不忍移目了。 高孝琬冷眼看着一向谦谦如玉的高长恭发火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一丝快意又火上浇油道:“果然像女人…………算他们有眼光啊。” 高长恭气得只发抖,手指关节紧握得隐隐发白,直到传来骨骼间的格格脆响,咬牙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高孝琬得意洋洋的看着高长恭,那心里的郁结顿时一扫而空,本想继续之时肩头突然被人重重一按,似乎有种千斤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高孝琬转头看到高孝珩一脸搵怒的脸。 高孝琬冲他摇头道:“三弟,你有完没完莫再说了?你忘了大哥临行前的交代了吗?” 高长恭本是满面怒容,听了高孝珩的话突然清醒了几分,随即将那握紧的拳头稍微松了松,才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想激怒我对不对,我越生气你便越开心,如果是这样那我偏不如你的意。” 刘校尉见势满脸堆笑站上前来打着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玩笑话而已,玩笑话而已,切莫当真了,啊………”他那粗短的手指往前一指道:“各位爷这里便是了。” 高孝琬眸光一转顺着刘校尉所指的位置看去,一个简易的营帐暮然出现眼底。 高孝珩笑道:“有劳刘校尉了。” 刘校尉道:“应该的,几位爷若没别的事小的便告退了。” 说话间高孝琬已抬步上前撩起帘子探头往里望了望,帐内不大刚好摆放了三张简易的床榻,便再也没有其他陈设了。 高孝琬退后一步回头问道:“刘校尉且慢。” 刘校尉道:“三爷有话请说?” 高孝琬一脸狐疑指了指高长恭道:“他也睡在这里?” 刘校尉顿时明白高孝琬话中有话,这两兄弟可真会抬杠,看来这会又得不依不饶了,刘校尉笑得有些发苦,“这是大将军安排的,小的只是奉命而已,三爷也莫在为难小的了。” 高孝琬道:“那我现在便去找大将军,我这人有个毛病,与不喜的人在一起会睡不安稳。” 高长恭本是修养极好,被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几乎有些忍无可忍,也跟着赌气道:“我也不与口无遮拦之人同寝。”说完大袖一甩准备扬长而去。 刘校尉:“……………” 高孝珩只觉得两眼昏花头痛欲裂,几乎要被这两个不省心的气得吐血。 “你们俩都给我站住。”高孝珩怒不可歇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这军营是你们开的吗?想干嘛便干嘛?真是气死我了。” 这吼声本是极怒时发出的,如在其它地方还好,但在这空旷之地却显得异常响彻云霄,引来不少其他士兵的诧异的目光。 高长恭和高孝琬果然驻足下来不敢再冒然轻举妄动。 高孝珩吼过之后却隐隐有些后悔,正不知 分卷阅读2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如何是好之时,突然听到一中年男子声如洪钟的声音,带着严厉不可抗拒之意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三人一惊之下暮然回头,正午的阳光照耀在那人不怒自威的脸上,金色的阳光如星星点点的金粉,将他那高大伟岸的身姿衬托出拔山盖世之魄。 “斛律叔…………”斛律光抬手打断高孝琬的话,望着刘校尉沉声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你一一道来?” 刘校尉看了看三人,又看向斛律光那严厉的面容,只得点了点头便将适才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有意将高孝琬的取笑之言给避开了。 刘校尉说完后,高孝琬的头只是垂得更低了。 高长恭面色有愧,鄂首道:“大将军,长恭自知有错甘愿受罚,还请大将军责罚。”军令如山本应如此,谁知自己竟如此沉不住气,这在行军打仗中却是要犯大忌的。 高孝珩也深知现在不比平日,如今身军中自然是要听主帅之命,便道:“我也有错我身为他们的二哥,没能好好约束他们是我的错,请大将军责罚我吧。” 高孝琬本想为自己辩解,但见二哥他们两个甘愿领罚,那到嘴边的话却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了,只得低着头道:“大将军我知错了,也请大将军责罚我吧。” 斛律光道:“既然你们都知道自己有错,那很好,顾念你们今日是第一次就范,本将军也不做深究了,从现在起,高孝琬由骑兵降为炊事兵,高长恭降为步兵,你二人可有不服?” 骑兵在军队中不管是杀伤力还是攻击力都要优胜步军一筹,俗话说一个骑兵胜过五个以上的步兵,不仅是他们在战略上极具优势,更甚者可对敌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一点是让步兵望尘莫及的。 高长恭略微迟疑片刻才垂眸道:“长恭心服口服。” 高孝琬起先一怔以为自己听岔了,直到高长恭出声才清醒过来,原来斛律光真是有一说一并非玩笑,这与他之前在府中所接触的斛律叔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骑兵降为步兵还好说,可他是从骑兵降为炊事兵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炊事兵不过是后勤杂兵,上不了台面的小鱼小虾,这让一向自视过高的高孝琬怎么也不服气。 高孝琬心有不甘语气自然也不好,再加上杖着自己的身份说话也没那么客气,“大将军为何他与我同样受罚,待遇却千差万别?这是什么道理?莫非大将军的心是偏的不成?” 刘校尉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小爷火气果然够大居然把火头点到大将军身上了,他一直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虽然大将军待士兵礼贤下士,但是在军令面前那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再加上他那不苟言笑的性格,能与他这么说话的还真是没见过呢? 高孝珩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他这三弟莫不是吃了□□不成,见人就一阵乱喷,这会儿居然跟大将军杠上了,他是不想活了不是? 还未等高孝珩出言喝止,斛律光面色沉着不见喜怒道:“本将军说的便是王法,如若你不服气大可离开这里,本将军绝不挽留,只是你要想清楚你是得了皇命的,如若你自行离开便是藐视军务,无视皇权,你可要斟酌清楚?” 高孝珩见机扯了扯高孝琬的衣袖,忙笑道:“大将军宽宏大量,三弟血气方刚说话冲了点,还望大将军勿怪,他已经知道错了。”说着便将高孝琬那硬气如顽石的身躯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向大将军赔礼道歉。 高长恭虽然对高孝琬的鲁莽之举嗤之以鼻,但是这会也不愿大将军为此继续责罚他,便道:“大将军,我三哥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南北朝时期不乏美男,但是那个时期的男人就算空有美貌没有实力,都是对他们一种极大的侮辱。 另外高孝琬是一个固执冲动的人,所以他认定的事情一时很难改变,记得史上他是被高湛活活打死的,因为大哥的事情他去找高湛还叫他叔,便高湛折断两腿,他也是倔得很,所以我对他的设定前期就是跟高长恭抬杠,后面会有所转变,这个你们看了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呢? ☆、出手 入夜,斛律光刚从外巡视回营,便见冯副将搓着两手在营外等着,待他近身询问才知段韶段大人也来了,现在人就在里面等他。 斛律光并没有多少意外,便点了点头便向王副将交代了几句,这才往营内走去。 营帐内亮如白昼,因斛律光有一习惯,自从行军打仗以来,他都睡得格外浅,每当入夜之时他都会命人将他帐内的烛火多备一些,这样他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来应对各自军机要务。 营中陈设甚为简陋,除了一张床榻便是一张桃木条桌,桌子旁正好配了一把黄花梨圈椅,圈椅之上有一鹤发红颜的老者,此时他眉宇低垂正凝神端详着条几上的笔书,那慈眉善目的模样谁又会联想到他会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段韶。 斛律光双手作揖行过官礼后笑道:“段大人好久不见,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段韶抬 分卷阅读2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首望着他,眼眸中透着几许精锐的光芒,令人不容小视,斛律光暗暗佩服,果然不愧为北齐名将,虽已过花甲之年却格外龙马精神不见衰老之态。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小老弟,不会嫌我这老家伙多事吧?”段韶笑过用手点了点条几上的笔书道:“字不错,看来平日可下了不少功夫啊。” 斛律光微微一愣才想起前日无意写的草书被他夸赞了,便笑道:“段大人谬赞了,不过闲来之笔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段韶笑着摇头没再继续,便将话题又转到了高家三子身上。 斛律光本暗自奇怪,不过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段韶沉吟片刻才道:“河间王到底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啊,你这样戳戳他的锐气也是好的,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依老夫在沙场上戎马半生的经验来看,这四公子虽然看似静如处子,实则是一块不可多得的料子,你不妨多花点心思好生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斛律光闻言一震,原来段韶今日来此竟是为了说这,其实这也是与他感觉的不谋而合,只是段韶与那四公子都没见上几面,仅凭几眼就可断定,不愧为惊世将才。 想当年他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便已对段韶的大名如雷贯耳,在后来从军以后也与他并肩作战过几次,所以对他还是颇为敬重的。 段韶说完这些话后便告别了斛律光远赴宿预讨伐南梁将领东方白额而去。 高孝琬自被贬为炊事军后,开始还很不适应,炊事军中有个叫李俊的小兵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见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虽然神态傲慢,但却极有好感对他也很是照顾,高孝琬与他一起每日除了帮倒忙就一无是处了,不是把饭差点烧糊了便是切菜切到手了,后来干脆一气之下差点把锅碗瓢盆都给甩了。 那李俊见了只得求爷爷告奶奶所有的活都自己包揽了下来,不敢让他再碰那些锅碗瓢盆了,高孝琬见李俊在那哼着小曲神态颇为自得,没一会功夫便将那些难搞的食物全部弄熟了。 见那李俊笑得开心,他心里就更不爽了,还当他是在笑话他废物,直到李俊笑得满足的说道:“你可别看我们这些小小的炊事军,这全军上下这么多将士都等着我们每日的那一餐餐饭,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将士们吃得开心,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难道这样不是一份很有使命感的事情吗?” 李俊实际年龄比他还小两岁,身子骨也很瘦弱整个人皮肤都是暗黄无光的,这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常年没有吃过一餐饱饭,所以他听说从军可以吃饱饭就义无反顾的来了。 阳光下李俊的笑容越发灿烂,笑得朴实他那双眸闪烁着点点星光,那对他来说便是希望。 那一刻高孝琬心里有些触动,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从不知道民间疾苦,可是李俊那孩子平淡的笑容却感化了他。 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对高长恭挑刺了,只是每日同处一室难免有些面子上过不去,故而每日直到高长恭睡下才摸黑进来就寝,到第二日天没亮便爬起离开,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高长恭其实心里都很明白,只得每晚故意早早歇息,早上在高孝琬还未清醒之时离去,毕竟他的心里还是念及兄弟情义的,就算高孝琬如此对他,他也从未真正的恨过。 军中生活甚是枯燥乏味,每日大多时间便是学习排兵布阵之法,因步兵需讲究默契合作,所以大多数时间他们这一小队人马都是捆绑在一起的。 高长恭被编排在外围位置,起初他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这个位置极为消耗体力,一连十日下来都有些倍感吃力了,因外围步兵要担起防护和进攻的双重角色,所以灵动性也要特别强。 在体力的大量消耗下,高长恭突然觉得自己倒是胃口大开了,饭量也比以前猛涨了一倍,这日他向往常一样正在吃饭,突然听到骑兵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你奶奶的,今日的菜怎么有沙子,把老子的牙都差点咬崩了。” “呸…………咸死老子了,这是人吃的吗?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等猪食。” “好咸…………真难吃,这是谁煮的?是想吃死我们啊。”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有谩骂的有诅咒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这时一个微弱带着颤抖的声音道:“各位军爷请息怒,是小的不小心大意了,各位爷对不起。” “原来是你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粗嗓门的汉子叫了声。 “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别打我…………”那微弱的声音因惊恐变得大了许多,只是这会儿声音比之前抖得更厉害了,就如那垂死挣扎的公鸡在发出阵阵啼叫。 高长恭再也坐不住了便寻着声走了过去,绕过人群正看见一骨骼瘦小面色偏黄的少年被一武大三粗的壮汉连人带衣揪起,就如提起一片轻飘飘的麻布般迎风抖动。 因着害怕那少年整个人不停的抖动身子,就连面色也呈现出靑紫之色。 那壮汉怒目圆睁正举起拳头欲要向他面门砸去,看那壮汉的个头精装如牛,因常年习武打仗周身早已煞气腾腾,就算这拳下去打 分卷阅读2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不死他估计也要剩半条命。 那些骑兵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都大有看热闹的份,更甚者在大叫道:“怎么还不打………打啊,这小子不受点教训,都不知道哪位是爷,老子看他分明是故意的。” 这些军人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自然也非善男信女,一个个都如吃了□□似得,这会被一添风更是跑偏了了,似有打死不嫌事大的意味。 高长恭看到这里再也无法忍受,那少年瞳孔睁得极大,眼眸中满是绝望惊怖之色,他很想呼救可是那一瞬间却像被封住了喉咙,愣是叫不出一个字来。 电光火石间,要说那壮汉的铁拳快,可高长恭的出手却更快。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那壮汉的手腕却被他死死擒住,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一出好戏的时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住了。 人群中一片唏嘘声此起彼伏的传来,高长恭不理众人冷冷开口道:“他不过是不小心而已,阁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治他于死地不可?” 那壮汉此时一手拧着那瘦弱少年,一只手腕却被另一少年擒住,场面开看起来颇为诙谐滑稽。 壮汉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管闲事,当那凌厉的眸光对上来人,才瞧清此人面目。 此时一阵秋风拂过,轻抚在高长恭那莹润如玉的精致面庞上,虽然身着绯衣小军打扮,却依旧掩饰不了他那遮天蔽月之华。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迎风而立确是那样的出尘绝世。 壮汉对上他那眸清如水的双眸,突然心神有些恍惚,适才那凌厉的肃杀几乎荡然无存,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其他骑兵起先也没将高长恭放在眼里,直到他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才真正注意到他,人群中有隐隐惊叹声,窃窃私语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或许说没见过比高长恭好看的女人,这是一种跨越性别的美,美得惊心动魄。 壮汉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道:“你小子是哪根葱哪根蒜?来管老子的闲事,不想死的滚一边去。”说着顺势要将高长恭的手给甩掉,本以为那小子趁自己不备才将他擒住,这会他用了十成的力气,而高长恭的手却一直粘在他手腕上似乎生了根,直到他越用力他的手腕竟越疼,这会他心下才顿觉后怕,额上早已澿着阵阵冷汗,那些围观的骑兵还道是他俩在闹着玩,便豁然大笑起来。 瘦弱少年死里逃生,顿时心下一喜,他微微睁开双眼才瞧清面前的少年,竟发现他与那高孝琬长着三分相似,只不过却是那样好看。 高长恭淡淡一笑道:“人谁无过,只要改过便是好的,这位军爷你就大人有大量饶恕了他一回如何?” 高长恭看似没有用力,说着话时脸不红心不跳,手上却是下了功夫的,那壮汉被他捏的手腕生疼,仿佛他再稍用点里便可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这小子长得是好看下手却如此辛辣狠绝,真是一朵带刺的美人花,壮汉不敢逞强只得忍着剧痛咬牙道:“爷也不是小题大做之人,罢了……也不与你们这些黄口小儿计较。” 说着便左手一松开,瘦弱少年如做梦般的清醒过来,此时他软绵绵的双脚甚是无力站在地上,心没来由的跳的很快,红着脸对高长恭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李俊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李俊说完这话便转身跑开了,那些骑兵见没有热闹看便都一哄而散了去,高长恭跟壮汉作揖告辞也跟着转身而去。 那壮汉揉了揉肿痛的手腕,垂眸一看才发现碗心早已青紫一圈了,他心里恨恨道:“这小子手劲倒还不小。”抬头在望去,那绯衣芳华却早已不知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做个佛系的作者,坚持不坑文,不受影响不受影响^_^碎碎念努力啊! ☆、试炼 午时三刻见时间还早,高长恭便先回到营帐想小歇会,却见高孝珩正歪在榻上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看个不停,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声。 高长恭道:“二哥什么时候也喜欢打起哑谜了?” 高孝珩翘着二郎腿笑道:“刚才我都看见了,只是没想到四弟你不仅只对女人怜香惜玉,就连那小子也是,你没看见那小子临走时对你说的那些话,如果他是一个大姑娘只怕是要以身相许了。” 高长恭深知高孝珩喜欢信口开河,也不去做过多解释,便垂眸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需要其他人去怎么想。” 高孝珩突然坐起身子拧眉道:“今日与你交手的那人叫黄宽,是骑兵中中流砥柱,他虽然武艺比不上你,为人却心胸狭窄得很,他与斛律光之子斛律须达向来关系不错,据我所知一月后会有一场军事战略演练,这一战关系到你能否早日回到骑兵的编制,如果有人暗中使坏只怕对你不利。” 高长恭道:“我知道了,多谢二哥提醒。”鲜卑族男儿都是靠马背上打天下的,骑兵在各种战役中都起到绝大的作用,他们就是战场上的王者,这也是军人以骑兵为骄傲的典范,所以如果那黄宽以此暗中使坏确实是有些棘 分卷阅读2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手。 李俊跑回去后,便见到高孝琬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锅灶旁,顿时没了好脸色,今日要不是为他顶锅,他也不会平白受此惊吓,本来他见高孝琬不是做饭的料很多事情尽量亲力亲为不敢让他插手,要不是今日自己吃坏了肚子上了出了几趟恭,怎么也不会让他这败家子干活,其他班的炊事军都配合度极高,只有他这么倒霉,配了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除了那个小爷,那个救他性命的小爷真是表里如一怎么看都比他强。 高孝琬正自暗暗窃喜,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独立完成一餐饭,想想都觉得太有成就感了。 只是他光顾着欣赏他的佳肴,却并没有亲口去尝,他还满心欢心的给李俊留了些,希望与他一起享用,能听听他的夸奖也好。 没想到一抬头便看到李俊那气得铁黑的脸,高孝琬诧异道:“李俊,你的脸色不太好?莫不是跑了一上午茅厕给熏黑了的吧?” 李俊被这话噎得差点断气,气呼呼道:“还不是你那做的饭菜害的?你还有脸说?。” 高孝琬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咦,这可是奇了,你明明没吃我做的饭菜,怎么会好好的吃坏肚子,莫非你趁我不注意偷吃了的?” 李俊一拍脑门,本来只是肚子疼现在跟着头也疼了,恶狠狠道:“从今以后别在碰这些东西,包括那些灶具什么的,通通不许碰,一个手指头也不行,听到没有?” 高孝琬微微一愣随即蹙眉冷笑道:“李俊,你吃错什么药了?居然这样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李俊也不理他继续往前,准备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便没好气道:“我管你是谁?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做着炊事兵的事,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好不过谁。” 高孝琬豁然站起身子,那久不活动的拳头渐渐收拢在手心紧了紧,本想上前就拿这狗眼看人低的李俊开刀,此时李俊正背向着他,根本就看不清他的举动,但尽管他面向他也是徒劳,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少年,他分分钟便可将他打趴在地。 正在他栖身向前,却听道李俊喜道:“太好了,还有饭菜,不管了虽然有沙子不好吃,但好过饿肚子。” 原来他手里正捧着高孝琬特意为他留的饭菜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送,那瘦弱单薄的背影看起来让人莫名心疼起来,他的笑容是那样纯粹干净不含一点瑕疵,他是那样坚强的活着,只是为了生存为了那区区的一餐饱饭。 高孝琬长躯一怔暮然止步,却有些于心不忍起来,这时却又听道李俊碎道:“沙子还真磕牙。” 高孝琬头一次听他说饭里有沙子还没在意,第二次听时却真正听清楚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饭菜出了问题。 “真的很难吃吗?”高孝琬俯身蹲下:“难吃就别吃了,太脏了。”说着欲将他手中饭碗夺去,想着在做干净的。 李俊口里含着饭,赶忙将碗抱得紧紧的似乎要与人拼命似得叫道:“别忙,我还饿着呢,这粮食扔了多可惜啊,你是没饿过肚子不知道那感觉难受,如果你连着五天没有饭吃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高孝琬没在继续,看了看那些白花花的米饭,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起来。 这是他头一次做饭虽然不成功,但也多少试试看,高孝琬咬咬牙捧起饭碗,往嘴里送了一口刚嚼便呸呸呸都给吐了出来,这看看那菜嫌弃的夹了一筷子刚放进嘴里,突然跳起来尖叫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给猪吃都不吃。” 李俊看了暗暗好笑,只管自顾自的继续吃也不说话。 高孝琬跳到他跟前,叫道:“莫非那些人吃得不好找你麻烦了?” 李俊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高孝琬这才明白过来,如果是他吃得这么难吃,估计也要气得杀人了。 饭后,李俊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高孝琬一听那骑兵中人对李俊无理,便气得只跺脚还一个劲的说去找那人算账,最后被李俊劝说住才作罢。 高孝珩早已起身离开营帐,而高长恭却没了倦意,他此时坐起身体,将那话又细细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来军营不过几日,对于各种步阵的掌握还不算是特别精通,如果想要冲破那些骑兵的重围,就必须巧用阵型的演变来攻其不备。 想到这里高长恭心中便已有了盘算,出了营帐他那队的步兵早已聚集在校场,他是这队中的左侧翼,挨着他的几个步兵年纪与他相仿,有的只比他大个一两岁,所以闲来无事也喜欢与他说笑两句,尤其是那个赵虎每次看到他都两眼放光似的,整个人也是开心不已,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盯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高长恭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招呼了声便闷声不响的回队,只是他始终感觉到赵虎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在后面肆无忌惮的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仿佛站在他身后的不是赵虎,而是一只吃人的大老虎。 一下午的训练让众人累得身子骨快要散架了,高长恭却比平日里多了十倍的精神,赵虎刚回身坐在地上 分卷阅读2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准备缓口气,往怀里摸了摸满心欢心的掏出一块梅花糕来想讨好高长恭,一抬头顿时愣住,自言自语道:“咦那小子人呢?” 旁边的王邙却早已窥破他的心思,见他坐在原地发愣,便打趣道:“那小子不领情,就送给我吃吧,我稀罕。” 赵虎一见是一脸麻子的王邙,一脸的嫌弃碎道:“去去去,给狗吃都不给你吃,别糟蹋了我的梅花糕。” 王邙呸了声道:“你请我吃我还不吃呢,什么破糕点,吃了能升天啊。” 高长恭刚离开校场没一会,便被王副将叫到了大将军帐中,高长恭不知这会斛律光找他会是为了何事?便依规矩行礼作揖,才抬眸看到帐中并非只有斛律光一人,在他身后那人与他眉眼有七分相似,年纪却比他差上一轮,看样子倒与他二哥年龄相仿,高长恭才知此人就是斛律须达了。 斛律须达也在打量着高长恭,他本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高孝瑜、高孝珩他们几个幼时也曾见过几次,高澄生的几个儿子各个相貌不凡,他一点也不意外高长恭的俊美容貌,只是这少年却是美得那样的不像话,让他一时之间都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暮然斛律须达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鄙夷,心道:“好俊的小子,父亲如此看高他只怕有些言过其实了。” “不必多礼。”斛律光笑指着身后之人道:“这是犬子须达,目前在骑军中任校尉一职,长恭你以后无事可以多向他请教,虽然你到军中时日还浅,但听刘校尉说你进步很快,也很用功,所以本将军想以一月为期,届时你能通过便可即刻归队,不知你有没有信心?” 高长恭鄂首道:“是,多谢大将军抬爱,长恭定会用心跟斛律校尉学习,到时一定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斛律光转头嘱咐道:“须达,以后长恭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带他,知道了吗?” 斛律须达道:“爹,儿子知道了。” 斛律光看着须达眼里满是慈爱的微笑点头,那声“爹”叫得极轻,高长恭心里有些发酸,印象中他的父亲也这样凝视着他,儿时对他的一丝丝进步也曾满心欢心,继而露出慈爱的笑容,轻抚着他的头,可是旧事的一切都早已不复存在。 这时营外有探子来报,瞬间打断了高长恭的思绪,斛律光默默听完,才沉声道:“周军果然心怀不轨,想趁机烧我等粮仓,很好,来的好,这会我便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高长恭神色一拧,适才探军的话他也听的一清二楚,晋阳以北三十里外,有部分疑似周军打扮的百姓在附近徘徊,所以探军本着不打草惊蛇的目的回来传报,自古以来打仗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烧毁敌方的粮仓,只要没粮再怎么勇猛的士兵都难以支撑三日,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没有之一。 斛律须达站上前来抱拳请命道:“父亲,我愿意率领五百骑兵冲杀过去,将那些周狗杀得片甲不留,也好杀杀他们的锐气,请父亲成全。” 斛律光道:“不可,五百骑兵太过打眼,目前探军还未查到周军实际人数,如若冒然前去只怕会伤及无辜,再说这附近还有些无辜百姓,我不想将他们给牵连进来,所以派步兵前去较为稳妥些。” 斛律须达有些犹豫道:“那父亲准备派多少步兵前往?” 斛律光眸光在高长恭脸上一转笑道:“长恭你认为呢?” 高长恭本一直在暗自寻思,没想到斛律光果然开口向他询问,便道:“长恭认为人不再多而在精,五十人便可,这些人兵分三路出发,先到的可按兵不动,等大队伍聚集便可动手,我想周军既然是乔装而来也会有所顾虑,说不定他们也在暗中怕中了我们的埋伏,拒探军所言周军也不过才抵挡此地,他们一直隐藏目的可能在等天时,孙子兵法有云火攻利于天燥风起之日,时机未到反而误事。” 斛律光点头笑道:“很好,便依你之言安排,不过本将军命你前去,你愿不愿意?” 斛律须达闻言一震,没想到父亲这么草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毫无经验的高长恭,脸上突然一变道:“父亲,这样恐怕甚为不妥?万一有个失手可如何是好?”那可是几万吨粮食呢。 高长恭在说出应对之策时,便已想请命前往,这会大将军主动授权他去,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推脱,他深知此行意味着什么,当然也绝不会让自己失败。 高长恭抬眸坚定的道:“长恭愿意领命。” 随后斛律光又准了高孝琬前行,可以说除了他二人其他人手都是步军中的精锐之师,这次斛律光借此事想惩戒周军以外 ,更多的是想给高长恭一些试炼,让他快速成长起来。 今日他也听须达说起骑兵抱怨伙食的事,便早已猜到是高孝琬所为,起初他不过是磨练磨练他的性子,看来继续把他留在炊事军也是种浪费,便决定将他早日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冥思苦想了会,终于想通了,这题材或许是冷了点,而我作死的以男主为主,一直写写写到这里,才觉得我是不是要改文啦什么哒,每日纠结好久后来还是决定算了,或许是闷了点,而且军营中的 分卷阅读2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生活也本来就很枯燥,没有几个妹子会喜欢看呐 ,不过我的思路已经都设定好了改来改去也头疼,这个写完后再也不碰历史题材了,费神不讨好,我也好难驾驭的说,真是冷得想哭,不知道后面女主出来会不会挽救一下,纯属碎碎念啊,莫怪^_^ ☆、厮杀 高孝琬得知大将军特赦,终于将他从炊事军中解救出来后,便犹如捡了宝贝般笑得心花怒放,不过见到高长恭的脸却又赶忙收敛起来,生恐被他取笑。 临行前,他与李俊好言告别时,李俊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当日为他解围的救命恩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孝琬的四弟,难怪当日他还觉得他们眉眼间有些相似呢。 高长恭见了李俊这才心下了然,原来当日这倒霉的小子不过是给他三哥背锅了,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胆小如鼠倒是挺讲义气,高长恭冲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一笑恰是一阵春风迎面吹来,令李俊心里温暖如春,他暗暗发誓愿为这小爷做牛做马以报答当日的救命之恩。 且说高长恭与高孝琬等人行至华阴县时,便不经意与周军撞上,今夜东风正好,见时机已然成熟,这些周军再也按耐不住换上戎装,准备前往大州仓放火,谁知路上碰到了死对头,三言两语不和便弩拔剑张相互厮杀起来。 周军杖着人多势众,一开始并未将高长恭等人放在眼里,态度也相当嚣张傲慢,谁知憨斗数十回合,那些齐兵非但没有损兵折将,反而还连斩杀了周军五十余人,带头的周军本是杀红了眼,在看面前的那十几个齐军越斗越勇早已心惊不已,再也不敢嬉笑怒骂而是使劲全力应战。 尽管全力以赴可惜对上齐军中的精锐之师还是不免节节败退,半柱香时间周军又折损了二十余人,这时周军众人早已无心恋战,只想快些杀出重围各自逃命而去。 齐军连连得手岂肯就此罢手,那些周军被逼得无路可退,正在彷徨之际暮然瞥见高长恭与高孝琬二人,心下不由得一阵大喜,暗衬这二人长相俊秀定不中用的,所以调头朝高长恭这边杀来,想以此打开缺口冲出重围。 高长恭心下一怔,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向周身席卷而来,也许是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也许是大难将至的孤注一掷,高孝琬早已抛开成见与高长恭背靠而立,豪迈笑道:“四弟,这些周狗认准你我二人是软柿子,正要赶着捏死我们呢。” 高长恭冷笑道:“周狗狂妄自大,叫他小瞧我们的厉害,三哥我们一起上,看是我们的刀硬还是他们的皮硬。” 那领头的大胡子周军听了哈哈大笑道:”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爷爷我今日就劈死你这个龟孙子。” 话音刚落,那把钢刀便迎风只劈高长恭脑门,在他眼中高长恭的脑袋好比那西瓜,对他而言犹如探囊取物。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钢刀离高长恭头顶不过半寸,那大胡子心下窃喜,想象人头落地鲜血淋漓的快意之感让他陷入疯狂,这一晚上被这十几个齐兵杀得狼狈不堪,心中早已怨气冲天,这会还不出出这口恶气更待何时。 就在大胡子得意洋洋之时,偏偏高长恭却笑了,那一刻大胡子突然有些心神恍惚,他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可是再定睛一看,那小子确实笑了,还笑得那么云淡风轻,完全不将他这雷霆一刀放在眼里。 大胡子怒极,电光火石间“哐当”一声巨响回荡耳畔,大胡子惊得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还未待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起先只感觉到虎口一麻,随即火辣辣的疼痛,之后便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 他不知那小子用了什么妖法,他只知道他那健硕的身躯犹如纸鸢般的居然不受控制,这让他心里很是害怕,还未来得及悔恨,“嘭”的一声他的脑门居然直插三丈外的地中,直到脑浆迸裂横死他都一直杏眼圆睁不明所以。 周军众人见此惊魂一幕,竟不敢只身向前,那刘勇也算军中老将,却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这让他们是又惊又怒,而高孝琬也未闲着,他一边与其余向他靠拢的周兵憨斗,一边大乐道:“四弟,杀得好,周狗气数已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其余齐兵也开口附和道:“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敢入我大齐,今日不将你们这些周狗杀光,我们就誓不为人。” “好,说得好,杀光周狗,平定九州,天下霸业,成就大齐。” 周军气得只咬牙,却也奈何不了齐军一人,只得做垂死挣扎。 “好俊的功夫,好大的力气,就让我来会上一会。”还未来得及喘气,高长恭将手中银枪挥舞得密不透风,将他周身命门给死死护住,来人生得极为矮小,但是身手却极为灵动轻巧。 绕是如此,因高长恭银枪耍得烁烁生风,他的长兵却也奈何不了他,憨斗数百回合后,那精瘦周兵却累得气喘吁吁,但高长恭只守未攻竟丝毫力气也未白费,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精瘦汉子气得双目赤红,再也不像先前那样沉得住气,大喝一声便扑 分卷阅读2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了过来,高长恭看准时机就是等他这一步,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声划破长空,那精瘦汉子的身体如被串着的烧肉在高长恭的银枪上痛苦□□。 银枪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咽喉深处,而他那长矛距离高长恭面目相差毫厘,看似惊险万分确是惊心动魄,其实高长恭早已窥破这汉子的招数,是以一直按耐不动等着他错失分寸,这样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一击即中。 “嗖“的一声银枪从那汉子咽喉深处拔出,煞时血花四溅场面很是壮观,那汉子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有动弹了。 高长恭大喝道:“谁来上前应战?” 高长恭连喊两声竟无一人回答,而周军见他连杀两人,出手之快之恨早已闻风丧胆,竟没有一人敢与他再战,本是两百余人杀得仅剩二十余人,周军早已决定弃械投降可惜天不从人愿,齐军带头之人还是将他们一一处决。 此时天刚露出鱼肚白,经过一晚奋战整个山头尸横遍野,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只冲肺腑,闻之令人作呕。 高长恭冷眼看着这些或趴或躺的尸体,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悲凉,他不喜欢鲜血,可是为了保家护国必须踩着这条血路,这就是他的宿命,也是高氏皇族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曾记得婉儿说过这么一句话:“四哥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不喜欢流血只是因为你对生命的不忍,但奈何你我都生在这个乱世,唯有明君一统天下,才可避免战争的发生,这些牺牲的人的血是不会白流的,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四哥哥,你说是不是?” 高长恭垂眸心道:“婉儿,你说的对,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将来,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高孝琬是第一次与高长恭如此亲近,没想到却极有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当时情况很是危机,如若不是他当机立断与高长恭联手,只怕早已命赴黄泉了。 高孝琬本想对高长恭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正自踌躇不决时高长恭突然回身莞尔一笑道:“三哥还愣着做甚?我们回去吧。” 高孝琬抬眸对上高长恭那亮如星辰的双眸,竟诧异发现他是那样的顺眼。 高孝琬笑道:“好,我们回去吧。” 高长恭一行回营后,斛律光只是简单夸赞了几句,便没有再说其他的了,这让高孝琬很是气闷,本来他就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个性,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其他步兵倒也习以为常了,他们深知大将军为人不苟言笑所以也不与计较。 好在夜间的庆功酒很是热闹,那些小兵在篝火前大肆渲染,将他们一行是如何血战周军说得是天花乱坠,引得四下一片喝彩,新军听了更是热血沸腾对他们仰慕得五体投地。 高孝琬身在其中都不禁有些飘飘然了,这会不停的有人来与他们敬酒,高孝琬笑得合不拢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仿佛千杯不醉似得。 高长恭本想劝他少喝点,可是被他打断,说是自己自从来到军中,都没好好喝酒了,着实是馋得很,高长恭见此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这夜高孝琬喝得鼎鼎大醉,是高长恭将他扶到帐内去的,他一躺在榻上便睡得跟死猪似的,睡梦中还不望醉话连篇,叫得最多的当属元氏了。 高长恭笑了笑便将被褥帮他盖好,这才退回到自己的榻上,就在高长恭准备歇息之时,高孝珩也跟着进来,只是他今日却似乎不太高兴,这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高孝珩。 高长恭道:“二哥,你有心事?” 没想到高孝珩听了此话却没直接回答,只是唉声叹气,高孝珩确实很是古怪,高长恭眸光一转便撞上高孝珩手里的信函。 顿时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信函不是别的,是军中与家眷往来再平常不过的家书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一紧,心跳也凌乱不安起来。 高孝珩蹙眉将那家书往他怀里一扔沉声道:“你自己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战争好苦恼写的,不过还是觉得热血沸腾呢,虽然笔力不佳但是还是希望能完成自己的梦想^_^ “好,说得好,杀光周狗,平定九州,天下霸业,成就大齐。” ☆、兄弟情 高长恭如玉的指尖轻碰在家书上,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他暗暗调息才让自己镇定下来,便麻利的从信函中抽出家书看了起来。 高长恭素来性子淡然,如若不是欺人太甚他一般是很难发火的,可是这会他却气得五官狰狞,就像一头随时要吃人的雄狮。 那封家书瞬间被他无情的揉成一团,修长的指节因着暴怒已隐隐泛红,“啪”的一声高长恭想也没想,一巴掌击打在那榻上,瞬间将榻从中震断成了两截,他坐在那断了的榻上却浑然没去在意,反而喝道:“那畜生欺人太甚,简直是猪狗不如。” 高孝珩栖身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嘘了声才道:“小点声,你不想活了吗?” 高长恭早已失了冷静一把将高孝珩推开怒道:“我高长恭如果是贪生怕死之辈就不会来从军, 分卷阅读2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如今那畜生做出伤风败德之事不仅是令大娘蒙羞,更是对我们高家上下的羞辱,他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高孝珩默默看着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并不做声。 高长恭心念一动又道:“不知大娘现下如何?”女子失节本是被人不耻,何况还是被高洋强迫,想到元氏那和蔼可亲的容颜高长恭心里阵阵抽痛,新仇旧恨只想与高洋算个一清二楚。 高孝珩垂眸道:“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老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不与他人说话,所以大哥不得已这才修书过来,想让三弟得空回去看看她,但大哥深知三弟易怒冲动,所以这事便先跟我说了,让我好生隐瞒不要漏了风声。” 正在二人低声细语时,高孝琬却已清醒了过来,本来他头痛欲裂晕晕乎乎被高长恭扶进营帐中便昏睡不醒,就在他睡得正香时却突然梦到了娘,梦中的他又回到小时候,娘亲热的将他搂在怀中,本是明眸善睐脸含笑意的凝视着他,霎时之间狂风骤雨,娘的笑容陡然消失了,就连娘本人也跟着不见了。 高孝琬很是害怕不停的哭,大声喊着娘,却无人应他,终于他在一风景秀丽的湖泊边见到了娘,他喜出望外张开胖乎乎的小手便要去抱。 就在他刚要触及到娘的衣袂之时,娘却突然转过头来,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幕让他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思索娘突然纵身一跃便投入那冰冷的湖底。 高孝琬惊吓得不停哭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本暗自庆幸自己还好只是做梦,没想到醒转过来才发现噩梦才刚刚开始。 “你们刚才说什么?”高孝琬已然坐起身来,眼神空洞得可怕,正直勾勾的望着高长恭与高孝珩道。 高孝珩和高长恭二人没想到高孝琬会醒得这么快,闻声之下心中一惊,高孝珩不假思索哈哈笑道:“没什么,与四弟闲来无事聊聊而已,三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喝了这么多还不见醉意,真是难得得很。” 高长恭也随口附和道:“我早就说要二哥出去聊,可他偏不听还说三哥喝醉后是万道惊雷也轰不醒的。” 高孝琬双手握拳极力压制心中的愤恨道:“我明明听到你们提起我娘,为何见我醒转又欲言欲止?” 高孝珩打着哈哈道:“大娘?三弟你醉糊涂了吧,我什么时候提起大娘了的,我说的是我娘啊。” 高孝珩转头对高长恭挤眉弄眼道:“四弟你说是不是?” 高长恭本不愿说谎,可见高孝琬那样子也不便明言,便道:“没错,说的是二娘,大哥前几日大婚场面很是热闹,二娘她一时高兴便修书过来想让二哥也早已成家,让她也高兴高兴。” 高孝珩一愣顿时哑口,望着高长恭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为了配合高长恭只得道:“是是是,确实如此我娘也真是的…………” 高长恭勉力挤出一丝笑容与高孝珩唱起了双簧,只是在高孝琬眼里却是莫名的讽刺。 高孝琬摇摇晃晃的从榻上爬起,直身冲到高长恭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就是一通乱吼道:“高长恭你给我闭嘴,没想到你这样清高的人也学会撒谎,你把我当傻瓜是不是?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笑话我,你高兴了是不是?” 高长恭没有说话任由他肆意抓着自己,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平息高孝琬心中的怨恨,如果可以他任他打骂发泄都好,只要他心里不再怨恨,除此以外他们竟那样的无能为力。 高孝琬大喝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高长恭。” 高孝琬拼命的拽着高长恭的衣襟不停的摇动,任他力气再大,高长恭那修长的身姿愣是纹丝不动,犹如寒风凛冽中屹立不倒劲松。 高孝珩拉住高孝琬的手摇头劝道:“三弟别这样。” 高长恭淡淡道:“二哥随他吧,我知道三哥心里不好受,就让他发泄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高孝琬精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抱头嚎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喃喃自语道:“高长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从小到大你样样都比我好,不管你做什么,爹总是不停的夸你,而我做得再多再好,也不过是被爹点头赞扬几句,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有多么的恨你,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娘的野孩子,不知道爹是从哪里把你捡回来的。” “可是在这些儿子中,爹却唯独最疼爱你,我发誓一定要比你强,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你,可是好在我嫡长子的身份比你高贵,我娘又是东魏的长公主,身份自然比你这个不知名的野孩子要强得多,我以这点常常欺辱你取笑你,可是如今我落得这样的田地,是不是天理循环的报应。” 高长恭俯身蹲下将高孝琬搂在怀里柔声道:“三哥,我没有记恨你,从来都没有,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世道是有天理的,高洋那恶贼作恶多端迟早也逃不了恶果,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保命才是万全之策。” 高孝琬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双臂将高长恭楼得紧紧的,哭得惊天动地才渐渐好转。 分卷阅读2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这哭声太大惊动了帐外巡逻的士兵,其中一人探头向帐内看了看,高孝珩不免有些尴尬的笑道:“无事,只是做噩梦吓醒了,让兄弟你见笑了。” 那人绕绕头憨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噩梦吓到,怪得很啦,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兄弟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翌日高孝琬向斛律光告假回去看望元氏,斛律光没有多问但见他眼眶红红便已猜到了七八分,朝中有人传开冯翊公主被皇帝□□一事,看来传言果然非虚,只是他身为臣子也不便过问太多只得准了他的假。 而斛律须达这边自得知高长恭他们昨日顺利归来后,便一直心气不顺起来,他本来一开始并没有把高长恭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小白脸中看不重要而已,不过父亲对他倒是极为重视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气不过。 另外听父亲的意思是要将兵家破阵之法传于他,想自己随父亲征战沙场一年也不过是习得皮毛,可是那小子居然受得如此厚爱,他很是不解的问父亲,谁知他父亲却说不是他不愿传授他太多,而是兵家阵法太过变化多端,非一朝一夕可融会贯通,这个也与个人资质天分有关,言下之意便是高长恭无论是天资还是才能都尤胜他之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斛律须达心里莫名的嫉妒起高长恭来。 黄宽站在一旁小声道:“斛律校尉,那小子也太喜欢出风头了,这次不过是侥幸才让他完成任务,再说其他精锐步兵也一同随行,功劳倒像是被这小子一人给抢了,简直是白送给他的便宜。” 斛律须达冷哼声道:“侥幸,这天下没有那么多的便宜可占,这小子可别高兴得太早了,二十日后的演练之战我便要让他哭爹喊娘,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黄宽喜道:“斛律校尉说的是,我们的铁骑阵可不比周狗那些乌合之众,自然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由斛律校尉您领军,更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这小子就算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在劫难逃了。” 斛律须达嘿嘿冷笑道:“那是自然,我定要那小子趴在地上向我们铁骑求饶,倒时候父亲也会知道谁是能人?谁是狗熊了?” 黄宽和斛律须达对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想起高长恭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他们就忍俊不住,心里顿时畅快淋漓起来。 黄宽出了营帐,那毫无攻击的眸光渐渐深寒阴冷,垂眸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腕正中,那青紫的淤横已淡化了很多,只是那浅浅的手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当日的羞辱,用手按去竟还能感受到当日那痛彻心扉的痛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成长型的高长恭,他也有他的弱点,他重情心软对所爱人的执着,这就是我想表达一个有血有肉的高长恭,随着他经历更多他会更加成熟,那时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兰陵王^_^ ☆、破阵 凌厉的寒风吹过犹如钢刀刮得人肌肤生疼,晋阳校场之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此时高长恭也身在其中,今日的演练之战对他而言至关重要,所以他一定不可掉以轻心,高长恭抬眸往点将台望去便看到斛律光那伟岸挺拔的身影,在他身旁的还有几元老将,分别是王副将和刘校尉等人。 赵虎站在高长恭身后,神情也跟着紧张不安起来,这是他从军来的第一次演练,尤其是看到今日这么大的阵容,吓得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高长恭感觉到赵虎的不安,便回头道:“心慌则乱,就按平日里训练的步阵应对就好,只要步阵稳固骑兵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赵虎本是害怕可听了高长恭的话便如吃了定心丸般,点头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长恭。”本来赵虎初见高长恭只觉得他人长得俊秀非凡,所以对他很是亲近,自从上次高长恭前往大洲仓歼灭周军后,赵虎对他的亲近之情转为高瞻仰望,对他的仰慕变成了敬畏,再也不敢打他注意了。 斛律须达手持长兵坐于马背之上正冷眼俯瞰着脚下的步兵,他随行的数十名铁骑也同样手持长兵一个个坐在高大的马背上 ,看起来是雄姿英发好不威风,面对这样一行强有力的骑兵,虽然只是演练并非实战,但步兵中人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心里发悚。 这时点将台这边的王副将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对斛律光道:“大将军,军队已全部整顿好,是时候可以开始了。” 斛律光点了点头道:“那就传令开始吧。” 王副将听了指示便举起一手,顿时整个校场锣鼓喧天地动山摇,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让人心里的紧张之感又再一步加剧,高长恭心下一紧,暗自凝神站于阵中,全神贯注的看着骑兵的一举一动。 斛律须达得令当先大喊道:“今日虽非实战只是点到即止,但是刀剑无眼还请各位弟兄留神当心了。”这话一说出口,步兵中人更是心惊胆战,包围在方阵内的步兵还好说一点,毕竟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挡着,是以骑兵进攻的主力都在左右两翼,要破步阵也在左右两翼。 高长恭扬眉道:“斛律校尉尽管动手吧,常言道严师手底出高徒, 分卷阅读3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战场厮杀堪比修罗战场,如若今日你手下留情,便是害了我等。” 其他步兵闻言也觉得言之有理,若是平日里放水蒙混过关,他日实战只怕伤亡更加惨重,所以他们应该更加认真对待演练之战,这也是平日里训练的目的所在。 斛律须达道:“很好,那我们就多有得罪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瞬息间马蹄嘶鸣飞沙走石,数十名铁骑策马奔腾如潮水般朝高长恭所处的方阵中涌来,他们的目的只在于扰乱阵型将其冲散,没有固若金汤的步阵,这些步兵在他们眼中就犹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高长恭见那沙尘滚滚的人潮朝他们阵前冲杀而来,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极具压迫之感,他朝阵中大喝一声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方阵正红心的弓箭手齐声道:“是……” “嗖嗖嗖”瞬时间万箭齐发密如雨下,铁骑中人早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是以早已将盾牌置于头顶,那箭雨未落之时,高长恭并未掉以轻心而是继续道:“左右前后护翼听命 ,一定要守住步列切莫麻痹大意,只要我等坚持守住外围护翼铁骑也不敢直冲上来的,大家听明白没有?” 步兵外侧护翼齐声道:“是………………” 高孝珩站在高处远远遥望阵中,心里不由得干着急起来,本来他也是铁骑中的一员,只是因为演练之战斛律须达怕他放水,所有便免了他入战的资格。 高孝珩这会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望着困于阵中的高长恭心里不由的暗暗只骂斛律须达这只死狐狸,可是他除了干着急也别无他法。 斛律须达笑道:“想用破阵困我铁骑,想都别想兄弟们给我冲杀过去,这些新兵不过是强弩之弓,撑不了多久的。” 铁骑中人一同应声附和,黄宽笑得更是得意,他的目标只指高长恭方向而去,骑兵被箭雨困了一会,现在早已生龙活虎全然不再顾虑步兵的长矛。 随后铁骑长兵如雷霆之势朝步兵外侧护翼欺压而来,兵刃相见互不相让,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高长恭喝令众人用盾护其周身,远远望去俨然成了一个巨型的乌龟壳般无坚不摧。 黄宽只顾着攻击高长恭这头,他本杖着自己在马上的优势,再加上高长恭手持盾牌目不能视物,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谁料高长恭四周就如长了眼睛,无论他怎么去刺他都未能得手,反而被他那银枪出其不意将他挑下马去。 “嘭”的一声他那健硕的身体重重摔到泥地之中,惊魂未定之下才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损,除了屁股摔得有些生疼就没其他的不适了。 按演练规定他已被判出局,不能继续再站所以他只得羞愤的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便四下望了望见没人关注他,这才默不作声的退回到阵外的空地上去了。 那些步兵见高长恭得手也如法炮制,没想到竟力气不比高长恭大,这一动之下差点将步列冲散,幸而高长恭力挽狂澜又戳退几个骑兵下马,这才解了步兵的重围压力。 铁骑连翻受挫这让斛律须达又气又恨,正在彷徨无措之际暮然瞥见空门之处,立于高长恭后位的那小子不知怎的竟在簌簌发抖,斛律须达心下甚喜,大喝一声便挥动长兵朝那方位挑去,只要这个缺口大开,整个步列便可不攻自破。 当是时,“哐当”一声,斛律须达虎口一麻被震得生疼,正在他不明所以之时,其余的步兵就如与高长恭心有灵犀似得纷纷朝斛律须达的马腿刺去,那马一时被戳惊吓之下突然扬起长蹄嘶声长鸣起来。 斛律须达措不及防被摔下马,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甚是狼狈。 点将台中王副将见此宣布道:“演练之战圆满结束,请各位将士速速归队。”步兵中欢声雷动响彻云霄,斛律须达这才如梦初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很久写了很久不满意,改来改去挤了三个半小时才写了这么点,好囧,先看着吧,作者会慢慢改进,这个战场的会穿插一些,估计写不了几张会再换一换要不然不一直看军营的生活很闷 ☆、大丈夫 自高长恭演练之战结束后,不仅顺利归队轻骑王副将麾下,还破格提升为百夫长一职,想到父亲对高长恭的再三赞赏和另眼相看,斛律须达置身其中如坐针毡,那一刻他感觉到万千异样的目光在盯着他,嘲笑他的无能,直到父亲起身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那一眼让他心里异常难受。 他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今被高长恭当面难堪,心里很是气苦偏偏要装作无事,这日他喝了些酒觉得闷得慌便出了帐外准备透透气,当他行至东大营时,却听见互相推搡拉扯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他却听得异常清楚是黄宽的声音无疑。 他上前出声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宽闻声回过头,见是斛律须达便心下一松笑道:“原来是斛律校尉,没什么是这小子多事非要拦着我和孙勇的去路,简直是没事找事?” 李俊心里一咯噔,见来人是斛律须达顿时有些慌乱,不过想到黄宽鬼鬼祟祟的拿着个布袋,还说着 分卷阅读3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什么要那小子好看的话语,便再也没有一丝犹豫,便鼓起勇气昂头挺胸道:“斛律校尉,小的怕这袋子里藏着古怪,惊扰了高百夫长才会如此,并非有意找事。” 黄宽白了李俊一眼,没想到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小子不仅敢与他当面冲撞,竟然还不知死活的将这糊涂账告到斛律须达头上,他是真无知还是蠢成猪。 斛律须达这才瞥见黄宽手里的土黄麻布袋,这袋子确实透着古怪,里面不知藏着什么骇人的东西在里头蠕动。 斛律须达瞬间猜到黄宽的恶意,便道:“这里面是蛇么?你是想用它来捉拿高长恭是不是?” 孙勇道:“我们铁骑一直以斛律校尉马首是瞻,谁知那日居然会被高长恭那小子耍得那样难堪,是我们太轻敌了才连累斛律校尉被大将军责罚,我们心里很不甘心,同样我们知道斛律校尉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想趁那小子洗澡将这些蛇放进去戏弄他一番,让他出出洋相也好解我们的恶气。” 李俊在旁听了心里早已惊怒不已,只是碍于斛律须达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黄宽。 黄宽被他看烦了喝道:“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毁了你的招子。”又看着斛律须达道:“斛律校尉,这小子多管闲事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李俊怒道:“黄宽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身为军人难道只会欺凌弱小不成,你……” 黄宽大怒一巴掌打在李俊的脸上,李俊顿觉得头脑嗡嗡作响,因着黄宽故意撒气下手也是狠辣,那左边脸瞬间肿得老高,跟着嘴角流出殷红的血,看起来是惨不忍睹。 斛律须达没想到黄宽下手这么狠当下喝道:“住手……………,黄宽你不听我命令随意伤人,你可知罪?” 黄宽一愣道:“斛律校尉,这小子不把您放在眼里,,末将不过是教训他一下。” 斛律须达冷冷看了他二人一眼道:“我们军人的责任是保家护国,这小子说得没有错,你要好好反省一下,若下次再犯我绝不会轻饶。” 眸光瞟了一眼那麻袋又嘱咐道:“那东西自行处理掉,不要让我再看见,我斛律须达再怎么不济也不需你们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报复,身为男人就要堂堂正正与人较量,而不是在背后做这等龌龊的事,就算是赢了我斛律须达也会为所不耻。” 李俊脸上火辣辣的痛,但是听到斛律须达这么说,却咧嘴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子,真大丈夫所为。 黄宽面有不甘道:“斛律校尉…” 孙勇扯了扯他的衣角劝道:“你还说,还不快谢过斛律校尉。” 正在众人说话之时背后突然传来拍掌声,与此同时斛律光的声音也随后响起,“说得好,果然不愧我斛律光的儿子。” 黄宽一惊失声道: “大将军。” 孙勇额上冷汗澿出低头道:“大将军。” 李俊心生崇拜也恭敬的道:“大将军。” 大将军素来秉公无私,要不是被黄宽怂恿他也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之事,孙勇心里吓得只打鼓。 斛律须达垂首道:“见过父亲大人。” 斛律光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能如此想,心里光明磊落为父很是高兴,军人需要的是团结互助,而非个人之勇,你能不受小人蛊惑立场坚定为父没有看错你,以后好好研习兵法为大齐出力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孙勇暗暗叫苦果然大将军没有忘记他俩,斛律光脸上笑容全无脸上能凝结成冰让人望而生畏,“你二人在此胡作非为藐视军威网图迷惑上级,更对待自己的同僚心生歹意,本将军本可将你二人除去军籍赶出军中,不过姑念你二人初犯,下去领二十军棍以示惩戒,你们可有不服?” 孙勇点头如捣碎道:“末将心服口服多谢大将军开恩。”能从军有口饭吃还能将多余的饷银寄回家中,怎么也比他种田要强,他自是感恩戴德的。 黄宽面服心里不服只得道:“多谢大将军开恩。” 二人领命退下后,斛律光这才留意到李俊的身影,小小单薄的身子骨,任由寒风吹散他的乱发,犹如一株顽强的小草,确是那样自强不息。 想到这孩子适才的义举,心里莫名一动。 斛律光笑了笑对他招手示意他上前来,李俊迎了上来咧嘴笑道:“大将军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就是。” 在他面前的可是金戈铁马的大英雄,北齐的名将斛律光,他没想到今日可以与这位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如此靠近,心不由得紧张得嘭嘭直跳。 斛律光道:“你明知自己打不过黄宽,为何还要出手阻扰?你就不怕他把你打死。“ 李俊拍拍胸脯道:“得人恩果千年记,小的之前被高百夫长出手相救,所以暗暗发誓也要报答他的,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斛律光又道:“那你想不想当步兵?与本将军一起上阵杀敌。” 李俊眼里发亮光,一脸不敢置信道:“大将军小的真的可以吗?“以前他来从军被人取笑他太瘦小,连鸡都杀不了 分卷阅读3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如何上阵杀敌,最后迫不得已他转为做炊事军才得以入军中。 对于他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从军也只是为了有口饭吃而已,可是自从那日被高长恭所救后,他一直心里对他拜服得很,他没想到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可以是那样的勇猛无谓,那一刻他重燃了从军的信念,只是一直未能实现,没想到这一刻却是真的如愿以偿了。 斛律光看了看他的身子骨瘦是瘦了点又道:“只要你愿意,明日便可人刘校尉麾下,只要你勤加苦练定能将勤补拙。” 见李俊在那发呆 ,斛律须达也笑道:“还不快谢过大将军。” 本来斛律须达心里一直憋屈难受,可是这会却突然释怀了许多,原来父亲并未放弃自己,只不过是他太自以为是不肯服输,一直给自己造成的困扰罢了,现在困惑解开他心里也再没有任何牵挂。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浴室,由于军中资源有限诸多不便,高长恭只得屈就在这狭小的木桶中泡澡,天寒地冻的那热水没泡上一会儿便已冰凉透骨,高长恭打了个寒颤,幸而平时身子骨硬朗还挺得住,勉强洗了会儿只得赶紧起身出浴。 想想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才洗了两回澡,这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因着之前他刚来军中,有次洗澡正巧赶上被人窥视,那一刻他又气又恼,后来干脆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道:“看够了没有,没有可以进来继续,长恭一人在此正寂寞得很呐。” 那人一听本是极喜,正搓着手迫不及待入内,没想到鼻尖不偏不倚正撞在高长恭手持的银枪上,幸而他及时止步才没破相,那人大惊失色下抱头仓皇而逃,惊慌失措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高长恭见了仰头大笑,那人跑得老远才回头瞥见,高长恭□□上身,那结实宽厚的胸膛确实是男人无疑。 自那以后那人见了高长恭只敢低头绕路而走,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最爱兰陵王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坚持日更的,只是因为作者有些懵懂对军营的事很模糊脑补又老是自我否定才一直写的慢^_^ ☆、回宫 自元氏被高洋□□后,整个人都郁郁寡欢不言不语,当初她与元灵儿所说的话一语成谶,只是没想到事情终究来得是那样的快,当高洋骑在她的身子上适意□□时,那一刻她有想过寻死,可是她想到了元灵儿说的话,无论如何保命才能有机会洗涮耻辱。 耳畔边传来高洋的□□和因激动发出的喘息声,她缓缓闭目泪顷刻而下,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仿佛死鱼一般任人宰割。 她没想到高孝琬会突然从军中回来,原来他终归是知道了,这次高孝琬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静静的陪伴着她,陪她吃饭、想着法子说笑跟她解闷、但是对那件事却只字不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惬意的日子一过便是三个月,直到她自己再也受不住了,催促他早日回军中莫辜负了大将军的好意,高孝琬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她而去。 元灵儿推门而入来到元氏的房中,此时高府只剩下她俩和一些奴婢守着,高孝瑜自成亲之后便搬到河南王府去了,而高孝珩的娘也因早年与元氏不和睦,所以自高孝珩从军后也跟着搬去了广宁王府。 元氏抬头一笑,“我正琢磨着这个时辰你也会来,你还真准时。”这段时日元灵儿怕她难受,所以每日都会来她这儿小坐一会。 元灵儿转身将门关上才回头莞尔笑道:“看来孝琬这孩子比我这个侄女都管用,简直胜过任何灵丹妙药啊。” 元氏走到檀木椅前坐下道:“孝琬真的是长大了,比以前懂事了许多,我还听他说与长恭冰释前嫌了,这让我很是欣慰,我想夫君泉下有知也应该会很高兴的。”说到高澄元氏莫名有些忧伤。 元灵儿坐下道:“孝琬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冲动了点,长恭并没有放在心上。” 元氏道:“听说长恭在军中很是勇猛,甚得大将军赏识,灵儿你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元灵儿一笑不置可否,长恭六岁开始习武,无论寒暑从不间断,为的就是能有这一日,还好他看似柔嫩实则内心坚强,所以这些苦楚他都能一一承受了下来,身为母亲却从未曾逼迫他半分。 只是郑婉歆却是她的一个意外,那个弱质芊芊娇柔得令人怜惜的女孩子,是元灵儿一生无法抹去的痛处。 **** 金华殿中热闹非凡,今日是娄太后的寿辰,众多朝臣带着贺礼前来祝寿,就连高长恭、高孝珩他们几个皇孙也从军中赶回,当然斛律光也不例外。 元氏因怕撞见高洋借口以病托词没来参加,高孝琬本不想前来,却被其余几个兄弟和元氏劝慰才勉强来了。 高孝瑜路上一直叮嘱他切莫冲动,以免惹怒圣颜得不偿失,是以高孝琬便一直隐忍故意挤在角落边坐着,就连那些上前与他招呼的群臣也只是简单寒碜了几句便没在理会。 待众人坐定娄太后才慢悠悠的在宫人的搀扶下出场 分卷阅读3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说去他们这位皇祖母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因早年娄昭君家世庞大富有,她自己也生得貌美如花,却偏偏看中一穷二白的高欢,还愿意倾其所有助他广结英豪,所以高欢能得如此成就也多了娄昭君的慧眼识珠。 娄昭君已过花甲之年,两鬓白发苍苍满目慈祥的看着众人,但那双眼睛却甚是明亮,不就一丝老态浑浊之态,直到众人高举白玉杯恭声祝寿词才被赐坐。 高洋虽然疯疯癫癫,但是在娄太后跟前却人模人样不敢造次,他直面群臣与娄太后并排而坐,看起来很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待行酒风过后便是千篇一律的歌舞欣赏,却无半点新意。 高长恭本对歌舞没什么兴趣,再见那些靑娥罗衫轻薄,简直有些不忍直视所以干脆垂眸凝神手中玉盏,高孝珩倒是看得起劲,还拍手叫好很是意犹未尽。 回头又看向高长恭道:“四弟,你真是不解风情啊,有美人不看却是去看那破杯子,无趣得很。” 高孝瑜笑道:“四弟至情至深之人岂是你我凡夫俗子能相比的,就莫难为他了。” 高孝琬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一想到母亲所遭遇的□□,再看这些曲意承欢他人的舞姬,却也没什么兴致。 莫名叹息道:“女子无颜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高孝瑜蹙眉制止,“三弟闲话莫说,喝你的酒。” 一舞终了不知何时娄太后早已离席而去,只剩下高洋和那些群臣了。 随着娄太后的离去高洋一改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顺手捞了个舞姬拥在怀里上下起手大肆轻薄起来,群臣哄笑而上,那些衣冠禽兽也跟风乱舞,顿时好好的寿宴变得污浊不堪起来。 那些舞姬虽然有些放不开,但是畏惧天威也不敢反抗,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随处可见白花花衣不蔽体的女子,高长恭心惊不已任他经历生死厮杀,却从没这一刻心局促不安过。 他缓缓闭目手握酒盏稍一用力似乎变可将其捏碎,突然一双有力温暖的手覆盖在他的右手上,小声说道:“四弟,随遇而安莫失了分寸。” 高孝珩极力压制内心□□,虽然他好色成性可是当面□□这种丑事他可做不来。 不仅他们几个兄弟如此,斛律光和高演等也是如此,半柱香时刻过去,那些丑态毕露的臣子和高洋早已发泄完,心里很是畅快并无半分羞耻之心。 随即高洋打发了那些衣不蔽体的舞姬,才若无其事的笑道:“你们适才可有尽兴?” 群臣笑得猥琐:“谢皇上隆恩,臣等现在身心愉悦很是舒坦。” 高洋变脸,怒喝:“可是朕不尽兴,那些女人叫也不叫一声,让朕很没有面子,这样不会哄男人的女人要着有何用,还不如通通杀掉。” 群臣愕然,“皇上……” 高长恭心里确是惊怒交加,却也不得它法,只得将那酒杯握得紧紧的,以此来压制自己的怒火。 随即高洋一声令下,殿外皆是女子哭喊凄厉的求救声,众人闻声早已色变,却不敢去多发一言。 正在高长恭怒火中烧之时,突然感到眼前一道黑影飘过,他暮然睁开双眼,抬眸便看到高洋那透着异样光芒的双眸,高长恭心下一跳赶忙起身道:“皇上。” 高洋笑意深然不知其想,半晌才开口赞叹道:“果然人间绝色啊。” 高长恭闻言心里发悚,头皮也跟着发紧,只得道:“皇上太抬举臣了。” 高洋道:“岂止绝色简直惊为天人,不知换上女装会是如何?”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高家兄弟本是气恼这分明是有意羞辱,却也不便出言阻止。 高长恭脸更红了,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气红的,而高洋却浑然没去在意,转头便对身旁宫人喊道:“还不快去拿套宫缎素雪绢裙来给他换上? ” 斛律光见此面色一沉再也坐不住了,只得起身解围道:“皇上,他是男子如何穿得女装,这要他以后如何抬头见人,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高洋正自兴起哪里肯听,用手指着高长恭鼻脸冷笑道:“朕也是男子也一样穿得女装,为何他就不可,这是何道理?” 斛律光闻言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高长恭神情肃然恭声道:“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君君臣臣先有君而后才有臣,臣愿意以吾之躯为国尽忠,但是臣也是一名军人,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臣虽非贤臣,但也绝非只会陪皇上玩乐的弄臣,如果今日臣允了皇上的要求,他日皇上只会更加轻视臣,践踏臣,如若皇上对臣所言不满,大可杀了臣,只是这样的话臣未免有所遗憾,恨不能战死沙场,以报皇上的无上天恩。”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静得可怕,高家兄弟心也跟着惴惴不安狂跳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长恭又被疯子高洋羞辱了,长得太美不是他的错啊,预看后事尽请期待。 ☆、暗杀 分卷阅读3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大殿内悄然无声,众人纷纷屏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所有人都为高长恭捏着把冷汗,这样一个雅人深致的少年公子若被高洋不慎杀之未免有些可惜。 想到高洋那惨绝人寰的手段,众人有些不忍再看下去,高长恭话已说出口,自然是不能折回,他本身就肤白如玉,再加之三分恼怒中带着七分愤恨,那脸色因着气性越发红艳,羽睫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高洋良久未开口说话,似乎心头有些触动,不知是高长恭那大义凛然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因这少年长得太过美好,令他不忍亵渎。 那双眸黑亮深邃定定的凝视了高长恭片刻,恍然有些失神,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你好像一个人。” 高长恭心中略微一惊,故而不动声色道:“像谁?” 高洋失笑出声,身体有些摇晃起来道:“一个乘风而去的人,朕再也见不到的人。” 身旁黄公公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搀扶住小心劝慰道:“皇上您有些醉了,要不奴才伺候您回寝宫歇息吧?”因适才高洋的一念之间,高孝瑜随即向那黄公公暗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手相助为高长恭解围。 高洋侧目看了黄公公一眼道:“无妨,朕还精神得很。”随即高洋站定身子,这才转身往座位上走去。 见高洋终于不再纠缠,高家兄弟这才松了口气,如若不是要强大的内心日日与高洋这疯子相伴只怕吓都要被吓死。 高长恭惊魂未定中缓缓坐下,还好高洋没有继续追究,如若不然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他当然知道高洋所指的人便是他的母亲元灵儿,他虽不知母亲与高洋有何牵绊,但以男人的直觉无非是为色。 而他的样貌大多遗传了母亲的柔美丽容,所以母亲自然是美丽不可方物的,不管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能让母亲落入此等恶贼之手。 许久未开口的高演见闹剧已然结束,便起身拱手说道:“皇上,虽然今日是母后寿宴,本不该在这时候谈国事,但是臣弟有话不得不说。” 高洋已经坐定,早已恢复成道貌岸然的样子,再也找不到适才的疯癫失态,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朕早说过国可以一日无朕却不可一日无常山王啊。”高洋笑看着高演又道:“常山王有话就说吧,朕不怪你扫兴就是。” 高演点了点头才恭身声:“我北齐自建国以来就与北周征战多年,起初是北齐强北周若,但近几年北周利用南梁混乱之际多次用兵南侵扩境势力因此变得强盛起来,臣弟并非有意贬低我北齐而抬高北周之意,所以臣弟在想北周虽然是宇文觉称帝,但实则掌权之人是宇文护,宇文觉不过是一傀儡,如若我们趁机派刺客去暗杀宇文护将其除之,定能让北周政权大乱,我军在趁机出兵攻打北周岂不是一举两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纷纷拍手叫好,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如若宇文护一倒,北周那边势必乱作一团,说不定个别人为皇权起争执,正好来个窝里斗,他们也可坐收渔人之利。 高湛拍手附和道:“这步棋子果真是妙,宇文护那老贼一除,我们就要好戏看了。” 高洋锐光扫望众人高声道:“这个主意甚好,可不知谁人能当此重任为朕分忧呢?”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这说来容易可是当真要去刺杀宇文护却绝非信口开河,宇文护身为北周权臣权倾朝野,为人也甚是谨慎狠辣,他身边的随从护卫甚至可以说比当朝的皇上宇文觉还要多,这个送羊入虎口的任务想想都心头发颤。 高洋看向那些缩头不做声的众人,顿时有些窝火,吃喝玩乐□□妇人这些人可从不落于人后,当要为国尽忠舍身忘死时却都屁也不放一个。 高洋大吼一声道:“我北齐当真是无人可用么?” 斛律光闻言起身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高演插话道:“大将军不可,你的样貌早已暴露于周军面前,况且军中还有诸多事宜需仰仗大将军代劳。” 斛律光面有难色望了望高洋道:“这… ………” 高长恭豁然起身拱手道:“臣愿意为皇上分忧,就派臣去吧。” 高孝琬失声道:“四弟你…………”不可那句话却只得噎回腹中,因为此等情形若他劝阻便是与皇上唱对台戏。 高孝瑜、高孝珩虽然心惊却也不便插话,心里却是烦躁难安。 高洋闻声大笑道:“果然不是弄臣,看来刚才所言不是蒙朕,那朕就允了,希望你别让朕失望才好。” 高长恭鄂首道:“臣定当竭尽所能。” 高洋大笑连说了三个好才命众人告退回去。 直到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早已离开多时,杨愔这才忖度上前恭身道:“陛下,您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那小子之手,就不怕他失手无功而返吗?” 高洋回头,眸光深寒望着杨愔道:“朕本就没有想过他能活着回来,若是他侥幸杀了宇文护固然是好,如若杀不了也可给常山王一个耳光,常山王在朝中声望太高,所做之事 分卷阅读3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还没造成太大的诟病,这件事若是不成多少也可让他消沉会。” 杨愔恭身道:“陛下所言极是。” 高长恭随常山王几个出了殿外,因高长恭的身份有别于其他几个兄弟,所以常山王以前甚少注意过他,与他私下也相交甚少,今日见他敢于直言不讳,对高洋并未趋炎附势早已对他另眼相看。 再加上他年纪轻轻却胸怀大志,敢去接下暗杀宇文护的重任,便与他不免多交流了几句。 与他说得越多,就越是惊喜,在准备上马车离去之时,还再三叮嘱他万事小心不可用强,如若不得已便全身而退便可,切莫丢了性命。 高长恭牢记于心一再点头应允,最后各自寒碜了几句便分道扬镳而去。 斛律光与高长恭等几个兄弟同乘一辆马车,这时高孝琬早已迫不及待开口埋怨道:“四弟,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那么多人不做声揽下的事,偏偏你倒逞强去做,你是要气死我们几个吗?” 高孝珩叹气道:“四弟,二哥知道你英勇,但是二哥这次也不帮你了,你自己的烂摊子看你如何收拾。” 高孝瑜沉吟片刻才道:“四弟,既然你觉定的事情多说也无用,我想问你的是你可有周详的计划没有?” 斛律光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胜,所以要知其弱点才可攻其不备,不知长恭你可有想到对策。” 高孝珩道:“斛律叔叔说得对,是人都会有弱点,宇文护也不例外,男人嘛,当然是好色的,这个………”说话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高长恭,嘴里嗯嗯了两声却笑而不语。 高孝琬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莫不是让四弟扮成女人去接近那只狐狸?” 高孝珩笑道:“这可是个好主意。”随后又眯着眼笑看高长恭。 高长恭一时气岔怒指着高孝珩和高孝琬道:“你们两个休要胡言乱语,我堂堂男儿岂可做如此龌龊之事。” 斛律光忍着笑意道:“长恭,这个办法倒可一试,并非要你以□□之,正所谓兵不厌诈,你如果冒然前往只怕还未进入那恶贼府邸便被人发现,行踪暴露不说还误事,若扮成女子倒也比较容易行事许多。” 高长恭一时语塞,张口结舌道:“我……我……我。” 高孝珩一手拍在高长恭肩膀上笑道:“我什么我,连大将军都这么说,你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 高孝瑜正色道:“二弟和大将军说的没错,今日在宫中如若四弟你拒绝着女装是为了抱住大丈夫颜面,但现在情形截然相反,你此举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义,没有人会去小瞧于你,况且当年韩信曾受□□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是为的什么,尊严与江山相比孰轻孰重?” 高长恭肃然道:“当然是江山重于尊严。” 高孝瑜点头含笑道:“你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更新,码字的路是艰辛困苦的,有过迷茫,有过放弃,但是回头想想那些初衷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我曾经拥有去做过就好,至少我跟自己说我没有只是说说而已。嗯就这样 ☆、不打不相识 潇湘阁中美女如云,在北周的贵胄子弟中也极富盛名,这里的美女不仅样貌无可挑剔,就连舞技也是惊才绝绝。 高长恭只身一人混入北周境内,便依大哥之言来到了潇湘阁中,高长恭一身白衣孤傲绝世的出现在众女面前,这里虽然有别于青楼,但是他一男子来这种地方多少有些让人浮想联翩,高长恭不理会众女异样的目光,只是躬身有礼的向小厮求见阁主秦月娘。 那小厮本是诧异,但见他生得极好举止谦和,所以也就没去多想,阁内那三三两两的女子却早已心神俱醉,尽管她们见过不少王孙公子,大多也有些俊雅不凡的,可是与面前的这位神仙公子相比却有如云泥之别。 传言卫玠是西晋时的美男子,因风采夺人相貌出众被人围观而闻名,她们不知道卫玠的美该如何描绘,但是眼前的公子无异堪比卫玠在世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待那小厮去后高长恭一直垂眸低首,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这些姑娘见了还当他是害羞,各个掩面含笑窃窃耳语起来。 要说为何高孝瑜会有如此安排,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是让高长恭男扮女装,当然需要搭桥引路之人,早年他曾救过秦月娘性命,这个恩想来她是不会不报的。 半盏茶过去,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从门内走来,看模样不过双十年华,相貌也很娇美赏心悦目,高长恭暗自忖度,没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却有如此能耐,能将偌大的潇湘阁长打理得如此之好,这女子确实不简单,心下不由得万分佩服。 潇湘阁向来只为达官显贵取悦,民间商贾纵使千金也难以求得,能与官场中人周璇的也岂是平凡女子能做到的。 秦月娘见了高长恭便露出她那招牌式的媚笑,她本是面若桃李,双目含春的姿容,这一笑更是媚态万千让人心醉。 这一招对付大多数 分卷阅读3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男人可能极有用处,可是高长恭的心却如磐石坚定不移,依然保持谦谦君子之态冷静沉着。 待双方客套寒碜后,高长恭便被秦月娘请入内阁叙话,那些女子见他离去颇有些失望,便自顾自的往院内赏花而去。 内阁中清新雅致,随处可见的竹制花几、书案、椅凳、甚至还有一张罗汉床也是用竹制而成,阁中的花几上熏着伽蓝香甚是清新好闻,置身其中倒也心旷神怡。 待进入内阁秦月娘随即收敛那千娇百媚的笑容,一脸正色的跪地行礼起来,高长恭本很是诧异,随后秦月娘才道出原委。 原来高孝瑜不止是救了秦月娘的命,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潜伏北周做他的细作。 高长恭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潇湘阁只为北周勋贵的生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三月初三这日,是潇湘阁入晋国公府邸献舞的日子,所以这日高长恭在秦月娘的装扮下,伺机混入了宇文护府中。 而那些女子自得了秦月娘的命令,对高长恭自然也老实了许多,只是高长恭第一次以女装打扮见人多少有些不甚自在,好在这段时日秦月娘悉心教导,无论是走路还是站姿,包括举手投足都让他一一照样做足,更甚至为了让他不露马脚,不顾高长恭万分扭捏抗拒,狞笑着给他打了耳洞,最后满意的笑了笑才放下心来。 所以只要高长恭不出声是很难让人轻易识破的。 这十来日的折磨简直是要了高长恭的小命,是他永生不想提及的黑暗往事。 晋国公府邸果然是气派非凡,所到之处亭台楼阁竟是美景,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甚至比他们高府还要奢侈富丽。 当经过一条幽静的长廊时,高长恭趁管家与秦月娘说话间,便一溜烟没入了那满园春色中,秦月娘给了他一张宇文护府邸的全景图。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尽快找到宇文护的房间,再趁着夜色将其诛杀,那样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 已近正午这个时辰花园里并没有多少人在此闲逛,整个花园空寂无声显得异常宁静,这时一处假山的月洞间,突然传来一少年的调侃声,那声音不大却很是清新悦耳,光听人声便知其人定是才貌不凡。 果不其然,只见那少年年约十三四岁,剑眉如星鼻梁挺立,那双眸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凌厉之色;虽然他肤色略显黝黑,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气宇轩昂潇洒倜傥。 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便可看出他身份非富即贵。 “四殿下,您慢点小的快追不上您了?”身后之人气喘吁吁大叫道:“四殿下,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那少年既不回头脚步也不见缓慢,反而笑道:“本司空喝醉了,正想找个好地方透透气呢,你这狗腿子休要来烦我。” 身后之人无奈叹气,这四殿下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宇文觉的四弟宇文邕,这宇文邕向来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再加之他深得宇文觉宠爱也就一直由着他去了。 果然说话间宇文邕早已转身不见,当那随从再次探头遥望之时哪里还寻得他的踪影,他只得气得在原地只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宇文邕左拐右拐见终于将那讨厌的跟屁虫甩掉,顿时心下一阵窃喜,其实喝醉酒是假,实在是那些舞姬看得太多都有些乏味了,正好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溜出来玩玩也好。 晋国公府邸虽大,但对他而言确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不知不觉绕过南面一路往西,便转到了一间古朴雅致的上房,抬头可见那朱红檀木的金漆匾额提着琴雨轩三个大字,他随即顿足止步。 这琴雨轩地处偏僻,是宇文护其中一个书房之一,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里时,竟鬼使神差有种想推门而入一探究竟的冲动。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周围无人便蹑手蹑脚悄悄靠近,“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他慌忙入内将门快速掩上。 屋内静得可怕,静得他那嘭嘭跳动的心也听得一清二楚。 ***** 话说高长恭这头寻觅了良久,每间房间却外形差不多,一时之前迷了方向,待看到琴雨轩时突然想到秦月娘提起这里的秘密,便想入内探探看有何可寻之机。 当他顺利得到一封密函之时,正准备踱步出去之际,却偏偏与推门而入的宇文邕不期而遇。 宇文邕突见面前人身一晃,本是被来人吓了一跳,随后瞧清面前之人才稍稍镇定下来。那神情由最初的惊吓转为惊讶随即叹为观止。 这少女当真是艳绝天下的绝色佳人,他长这么大美人倒是见过不少,却从没有见过如眼前这位少女这样好看的。 那盈盈秋波的凤眸真是勾人心魂,瞧得他的小心肝一阵乱颤。 “你是谁?”宇文邕幽幽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那少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神有些恍惚,高长恭心里不禁好笑,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手中拳头渐渐放松将那杀 分卷阅读3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伐之意也收敛了去,只不过他不便开口这一开口准露馅,他故意低头不言语假装害羞的样子。 宇文邕又道:“你是哑巴?不会说话是不是?” 高长恭抬眸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宇文邕见他往门外张望,想早点离去,顿时眼珠子一转露出狡黠一笑,道:“你想出去也可以,不过要让本公子抱一抱亲一口才可以。” 望着那小子色眯眯的模样,高长恭恨不得想凌空一脚将他踹飞,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对他莞尔一笑,随即伸出左手向他召唤示意他靠过来。 其实高长恭只不过是诱敌之计,想趁其不备将他敲晕了事。 见宇文邕笑得春风得意大步流星的朝他迎来,那莽袖因着得意被他甩得朔朔生风,他每靠前一步,高长恭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待宇文邕靠近之时,本是色迷心窍想要一亲芳泽之时,却突然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果然美人带刺,不可不防啊。”宇文邕狞笑出声,两掌一合用尽全力才将高长恭那雷霆一掌给接住,骨骼肌肤相接他更加肯定这美人是男人无疑,他自十二岁那年便游走花丛间,闻香识女人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高长恭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也不蠢,那就受死吧。” 在宇文邕拼劲全力去接高长恭的那一掌时,便已得知他武功不弱绝非等闲之辈,这会见他眼眸深寒杀意外露,不由得心下大骇,顿感吾命休矣。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如何出手时,突然感到胸口剧痛难忍,显然是被那小子给一掌击中,待他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嘭”的一声他身体被连人带摔撞到了墙上,宇文邕忍不住闷哼出声眼中早已金星乱跳,整个人都如散了架似得浑身瘫软如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补上了 ,预看后事尽情支持。 ☆、献舞 想他自小身娇肉贵从未吃过如此苦楚,这一撞力道不小险些要了他半条小命,宇文邕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尽量贴墙而立,因为剧痛他整个人脸色也不太好,全然没有此前的潇洒得意之色,整个人窝在那里犹如斗败了的公鸡。 高长恭没想到这少年如此不堪一击,起先本是一愣随即冷静下来,念及这少年狡猾得很生怕他又使诈,是以决定心下一横将他杀之。 想到此节高长恭不再犹豫,竟快步上前再次抬起右手向他面门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邕突然高举双手护在头顶大叫道:“英雄且慢,我有话说?” 高长恭闻声止步,但又怕他是别有用心,便收掌冷冷道:“有话就说。” 宇文邕见他果然收手,这才将那护头的手拿下不急不慢道:“英雄你武功盖世气度不凡,显然是做大事的人物,我这小子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对英雄人物却敬佩得很,以你这般出色的大人物甘愿扮作女子混入晋国公府邸,目的无非只有两个,其一是为了这里的秘密而来。”说完又看了看高长恭压低声继续道:“其二便是为刺杀宇文护而来,英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高长恭见他说得稀松平常,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又忖度他能在晋国公府邸来去自如,想来与宇文护关系非浅,是以便不做直面回答。 而是冷冷道:“你果然是聪明人,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着便又要再次动手,既然他已行踪败露,这少年的性命是绝不能再留。 宇文邕见高长恭又要杀他,急得冷汗直冒脱口而出道:“你杀了我也一样会行踪败露,这样你不仅杀不了宇文护,就连你也会死在这里,你如若不信大不了试试看,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可以保你安全离开这里如何?” 高长恭有些质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宇文邕正色道:“就凭我是宇文邕,大周天子的四弟。” “哦?”高长恭半眯着眼半信半疑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高长恭对宇文觉与宇文护的关系有些耳闻,宇文护身为北周权臣仗着自己元老的身份,一点也未把宇文觉这个皇帝放在眼中,想来宇文觉对此也是深恶痛绝的。 这点关系倒有些像他的外祖父与父亲。 宇文邕道:“时间有限长话短说,如若想要活命便听我之言,换句话说我与你现在的处境有如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今日鬼使神差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宇文护那老狐狸知道了定然也不会轻饶我,所以我们各取所需赶紧离开此地才是上策,不知英雄你意下如何?” 高长恭蹙眉想了想,可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今日他本是杀宇文护而来,就这么无功而返有些说不过去。 宇文邕见他犹豫不决,又看看门外忖度时辰不早了,生怕宇文护有所察觉便急得直跺脚道:“英雄你若再不决定,你我二人都休想活着离开这里,你以为宇文护那只老狐狸是这么容易诛杀的吗?想当年我的哥哥也想将其暗杀,却一直未能得手,虽然你身手了得是大英雄大豪杰,但宇文护身边高手如云,晋国公府邸就好比天罗地网,就连我等都不能 分卷阅读3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轻易除之的人,你凭什么?” 宇文邕又道:“况且莽夫行径何足言勇?真正的智者是用脑子?” 高长恭本是犹豫不决,而后又听宇文邕苦口婆心,才方觉所言不虚,就算他能轻易靠近宇文护,但要成功杀之却并无太大胜算。 垂眸低首暮然想到那封密函,那牛皮封上有狼图腾印 戳 ,这狼图腾本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它是突厥引以为傲的圣物,是以这封密函定然与突厥有着重大的军事秘密。 他死了没关系,只怕这个秘密却无法带回北齐有些得不偿失。 话说秦月娘这头自进入晋国公府邸,便一直心下惴惴不安,她虽与高长恭相识不过二十余,但心里却早已对他生出莫名的好感,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年公子,如若被宇文护不慎擒住,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宇文护端坐上位,正自眉目含笑欣赏舞姬曼妙的舞姿,这时那随宇文邕而去的小厮突然折回,神色匆匆的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宇文护浓眉微蹙,随即收敛笑意,向那池中舞姬摆摆手,是以她们暂且退下。 秦月娘见宇文护如此谨慎,不由得心头一紧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难耐,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移步上前轻声笑道:“大人,不知何时忧扰?可否告知月娘?还是今日的舞未能让大人您尽兴?只怕是这些姑娘们散漫了,奴家也好回去教训教训她们。” 宇文护神色冷峻不愿多说只道:“月娘你今日是不是话太多了点?” 秦月娘鄂首恭声道:“大人,奴家失言了,还请大人恕罪。”平日里再怎么好色都是男人的天性,但这种男人绝不会留情于任何一个女子,这种人往往也是最冷血无情的。 气氛凝结得近乎成冰,秦月娘垂眸俯身正准备告退之时,却突然听到宇文邕那清朗爽快的嬉笑声。 “果真是绝色佳人啊,你这秦月娘真是不厚道啊,这样的美人藏着掖着不给我们大伙瞧瞧,是何道理啊?害得本司空甚是无趣冒然离席,这才扫了堂哥的雅兴,堂哥脸色如此不好可是还在怪罪?” 说笑间宇文邕已搂着高长恭香肩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闻言抬眸纷纷向他身侧之人瞧去。 只见那少女明眸善目面含羞涩,那举手投足竟是风华绝代颠倒众生,众人呼吸一窒,纷纷魂不附体。此等绝色尤物恐怕只有神仙可以比拟,竟不是凡尘所有。 秦月娘随即顿足并不前行,见高长恭与宇文邕一起,本心下生疑,更惊奇的是高长恭居然配合宇文邕做戏,倒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宇文护本是疑心宇文邕,可见这少女果真姿容秀美,纵使不做任何取悦他人的举动,也足以勾人心魂美不胜收。 宇文护喉头一动暗定心神,这才缓缓开口笑道:“看来四弟你好色成性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减少,只是这美人面生得很,不知是哪里寻得?” 秦月娘转身赶忙鄂首道:“还请大人恕罪,她叫芸香是个哑女,今日入府时突然内急,所以奴家便让秋云带她去去就来,谁知秋云见她迟迟未出来,又等得心焦怕误了给大人献舞的时辰,这才撇下她一人离去。” 秋云忙道:“是的,大人,秋云不是有意的,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秋云这回吧。” 宇文护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又看着高长恭道:“你可会舞?” 高长恭本被宇文邕搂得死死的,浑身上下极为不自在,可是现下也顾不得许多,听了宇文护问话便盈盈点头,幸而秦月娘有教他一二,虽然不及舞艺一流的靑娥,但勉强摆摆动作还是可以的。 宇文护道:“那好,你上前来,让本公瞧瞧。” 高长恭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身体还是有些僵直,宇文邕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却也只得松手。 秦月娘道:“芸香不要紧张,就按平日里那样跳便好。”又望向宇文护恭声道:“芸香来潇湘阁时日尚浅,奴家瞧她生得极好,才破例收了她这个孤女,还请待会大人见谅 ,以免污了大人双眼。” 宇文护拍手示意道:“无妨,开始吧。” 高长恭缓缓上前,微微向宇文护福身后这才摆好舞姿,水袖摇戈翩翩而动,那灵动的身影犹如风中的精灵,看得众人目不相接,把宇文邕吓了一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小子果然有点刷子,不仅容貌出尘绝世武功又好,就连舞艺也如此惊艳,这要是女子该是多绝妙的人。 在场众人啪啪鼓掌,看得是意犹未尽。 宇文护半眯着眼,也是越看越惊,他本性多疑,对月娘的话自是不信,这会看来实在是自己多虑了。 宇文护大笑道:“四弟果然好眼色,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这时高长恭已经在宇文护的指示下停止了动作,宇文邕赶紧上前将他纤腰搂住,笑道:“堂哥这美人可是我先看中的,堂哥可莫要与我争哦。” 宇文护道:“区区一个美人而已,四弟你若喜欢便拿去又何妨,只是男人终究要以家国为重,切莫为了女色坏了大事才好 分卷阅读3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 宇文邕调侃道:“我不过是区区一个闲人,那些家国大事有堂哥你管着就行了,我还乐得逍遥快活,以堂哥这样的栋梁之才,定能保我大周万世千秋,我总是劝慰大哥别太操劳,这大周有堂哥你不就高枕无忧了,还是美人比江山更有趣。” 宇文护道:“是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四弟能如此想就甚好。” 高长恭暗自忖度,原来传言果然非须,宇文护与宇文邕他们各个心怀鬼胎,只不过不知何时翻脸罢了。 ☆、惜才 宇文邕见宇文护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说话的语调也稍微和缓了许多,暗忖着他已经信了七成,便接口道:“既然堂哥舍得割爱,那四弟我就不客气了。” 宇文护心下了然对他这般没出息的举动不禁有些嗤之以鼻,杨忠曾言这四殿下看起来没点正型,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如若不妨势必他日会反咬一口,如今看来不过是杨忠多虑了。 宇文护嘴角笑意深然缓缓一抬手表示默许便没在多言。 得到宇文护的默许,宇文邕这才转头看向秦月娘道:“这美人让本司空一见倾心再见难忘,还望秦月娘成人之美把这美人送给本司空如何?” 因着高长恭与宇文邕私下达成协议,所以对宇文邕语出惊人的话语并未诧异,反而低垂着头假意害羞的样子,美人含羞面若芙蓉让在场男人那蠢动不安的心更是心痒难耐,恨不得将这美娇娘搂入怀中大肆□□才好。 望着宇文邕那志在必得的样子,也只能各自吞吞口水的份了。 秦月娘当然不知这些,她望了望高长恭,见他面上波澜不惊正暗自惊奇,又复看宇文邕那纨绔子弟倒不似说笑,一时之间倒不知怎么回答了。 饶她秦月娘口舌如簧能言善辩,这会却只是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月娘呐呐道:“这………这不太好吧?” “月娘,你怎如此小气?”宇文邕随即蹙眉,冷哼道:“本司空不过是向你讨个美人而已,怎么就像割了你的肉似得。” 秦月娘见宇文邕动怒,而宇文护那只老狐狸也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这头,秦月娘只得改口笑道:“司空大人哪里话,芸香能得司空大人垂暮,是芸香的福份,只是这………这丫头生得着实喜人,奴家一时之间倒有些舍不得了,所以……” 宇文邕笑道:“这简单,开个价?人本司空领走便是,只要你说得出,本司空绝不含糊。” 秦月娘见全程高长恭都低垂着头,将那害羞懵懂的少女模样刻画得入木三分,便猜到他们原来是在做戏。 想来高长恭身手不凡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擒住,看来是自己关心则乱这才失了判断。 想通之后,秦月娘一身轻松将五指一摊媚笑道:“不多,五万两便可,司空大人说的话可要兑现。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这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绝色美女,这样的代价也未免太高,宇文护本是漫不经意的小嘬了口酒,闻言随即一愣继而放下酒盏,抬眸看宇文邕会如何接口,还是说他果真是无脑草包。 谁知宇文邕果然眉头也不皱一下,爽朗答道:“区区五万两而已,本司空出得起,现在随本司空回府取了便是。” “四弟果然快人快语,只怕皇上知道四弟如此败家又要说教你了。”宇文护笑道:“自古有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愿烽火戏诸侯,四弟在这点上也是当仁不让啊。” “能博美人一笑纵使散尽千金又何妨。”宇文邕笑看高长恭调笑道:“是不是美人?” 高长恭听得头皮一紧顿时汗毛只束,这恐怕比他听过任何一句话都要令他毛骨悚然。 好在宇文护没在继续追究,见时辰不早了,宇文邕便告辞了宇文护,当然在场众人见他拥着美人潇洒而且的得意身姿,各个是又愤恨又嫉妒。 出门上了马车,宇文邕方觉自己早已后背澿湿,手心也是粘糊糊的汗渍,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一抬头便对上高长恭的冷言冷语,“戏已经做完了,还不赶紧拿开你的脏手?” 宇文邕嘿嘿笑了两声道:“英雄莫动怒,我这就拿开,这就拿开。”说完赶紧收回他的右手,这小子长得俊美文雅,动起怒来可不是说笑,他好不容易捡回的半条命可不想这么没了。 秦月娘也在车上,忙笑道:“少年人难免血气方刚,今日多谢大司空解围,奴家在此感激不尽了。” 宇文邕虽不知高长恭真实身份,但大致也揣测他是齐人无疑,虽说他们各自立场不同,且还是敌对面,但是今日能有幸结识也算是一种缘分,或许说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宇文邕神色不禁一峻,收敛笑容道:“我不知你和秦月娘是何关系,但今日你也看见了,我虽然身为皇室中人,看起来身份尊贵无比,但是却仰他人鼻息苟活,就连我的兄长也不例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你国主能满足你的条件我都可以做到,甚至我可以比他出得更多,英雄你 分卷阅读4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不妨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没更新对不起啦!才求了长评琢磨着想修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冷就冷吧,冷冷就习惯了,所以我也没那么大压力了。 ☆、耳光(补) 高长恭凝眸看着宇文邕,在他那俊朗的眉宇间似乎看到一丝不寻常的凌厉之色,竟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起来,跟此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少年将来定然不简单,高长恭心下暗暗思量,宇文邕见他不为所动,便急道:“我可以比你国主多三倍的酬金,如何?”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高长恭道:“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原则,金钱在某些人眼中或许会很好用,可是对我而言不过是死物,我身为齐人自然是不能背弃齐国的,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今日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过了今日我们再见亦是敌人,到那时如若你挡我去路,我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宇文邕见他说得义正言辞,顿时将话锋一转,忙一啪大腿笑道:“人才果然是人才,简直是视金钱如粪土,我早知你不是这么容易答应的,罢了,不过若是你想通了的那天,比如说齐国容不下你的那一天,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到时我依然会兑现今日的承诺。” 高长恭淡淡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有那么一天以他身为高氏皇族的身份也不会对任何人摇尾乞怜,他是那样的心高气傲。 宇文邕那清冷的眸光定格在了秦月娘那娇美如花的面庞上,这个女人看起来风情万种,短短几年光景便将潇湘阁越做越大,表面看与一般商人无疑,可是看他与这齐人的关系却不止这么简单。 秦月娘被宇文邕盯着,明知他是在怀疑她,故作镇定的媚笑道:“司空大人怎么这样看着奴家?可是奴家的脸上有何不妥?” 秦月娘那一笑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瞧了都有些心跳加速,这秦月娘果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宇文邕定了定神,调整呼吸将身子坐直这才没有着了她的道。 “没有,月娘真是越发娇美了,本司空瞧来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明知他说的都是假话,秦月娘还是用那修长如玉的食指戳了戳他那结实的胸膛笑道:“司空大人你真坏,就会哄奴家开心。” 宇文邕趁机捉住秦月娘在他胸膛撩拨的右手,调笑道:“本司空说的句句是真,怎的你就不相信呢?” 因着宇文邕突然发力,秦月娘被他这么一拉扯差点就要扑到她他的怀中,顿时娇嗔道:“司空大人别这样,这车上还有人在呢。” 宇文邕修长的手指将秦月娘那挺翘的下颚勾起啧啧道:“你秦月娘居然还会害羞,真是难得得很。” 高长恭也知他们在做戏,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良久耳畔边终于恢复清净,宇文邕也并未进一步做些什么。 到了司空府,那些家奴见宇文邕回来都出来恭敬相迎,见他身后紧跟着的高长恭与秦月娘却并不诧异,因着司空司空大人喜爱美色,贪图温柔乡也不知被皇上说过多少次了,而司空大人却依旧我行我素,府中美眷如云,却都不过是一时新鲜,偶尔能得宠爱三个月之久的便是特例了,其余那些个把月便被他打发出府,只是不知道今日的美人又会如何。 果然这美人再美也抵不过司空大人的寡情薄性,不过一晚功夫,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就销声匿迹了,这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明所以,而这次司空大人给出的理由更是啼笑皆非,居然是小美人有狐臭。 邺城皇宫 三台宫内静若无声,气氛也诡异得可怕,高长恭正垂眸跪在那白玉基石的地面上,虽已是初春时节,殿外暖阳春风和煦,可是这偌大的宫殿内却丝毫不见任何春日的气息,仿佛当他走进内殿时,便如置身冰窟一般整个人都是毫无生气。 常山王高演最先打破这种宁静,“皇上,虽然贤侄未能完成皇上所托,但也算是有功无过,还请皇上就看在臣弟的面子上就免了他的责罚吧?” “我让他跪着就是让他记住这次教训。”高洋冷笑道:“没有那么大的头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夸下海口的事却不能做到,这与信口开河有什么区别?” 本来行刺宇文护这件事就凶险万分 ,自高长恭独自一人接下这个任务后,高演细想了会才有些后悔,所以这次高长恭能平安回来他已觉得是万幸之至,没想到他还带回突厥与北周的军事密函,这也未尝不是将功补过。 明面上高洋是针对高长恭,实则也是在针对他高演而故意为之,高长恭已经这么硬生生的跪了一个时辰了,就算他筋骨再好也非铁打的,高演实在于心不忍,忙起身跪在高长恭身侧道:“皇上,都是臣弟的错,是臣弟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才会信口雌黄,如若皇上要罚也将臣弟一并处罚了吧。” 高长恭见高演这么一跪有些受宠若惊,脱口而出道:“六皇叔你何苦如此,是长恭有错在先,长恭甘愿受罚,六皇叔不必如此。” 高洋凝眸看着高长恭与俯身跪地的高演, 分卷阅读4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瞳孔渐渐收缩化作冰冷的寒潭,嘲讽道:“好一对叔侄情深的把戏,可惜朕不吃这一套,在朕眼里没有那么多借口,朕要的只有赢,不管你们是用何种手段,只有懦夫才会为自己找借口。” 高演知道虽然高洋一方面在器重自己,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太过强大会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而老九高湛明面上一直对高洋唯唯诺诺,实则私下早已向他靠拢,希望借他之手将高洋除之,就像当年高洋除掉大哥一样。 虽然那时他还年少,事发之后高洋就像是洞察先机,将兰京与那些刺客一一处死,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将大哥留下的诸多事宜打理得滴水不漏,妥当得令人刮目相看,那一刻他才方知原来二哥早是蓄谋已久。 所以这次高洋就是为了给他一记耳光,下他的面子,既然如此他高演给得起。 高长恭、高演异口同声道:“臣知错了,多谢皇上训责。” “那好,高长恭你现在给朕听好了。”高洋凝眸看着手里的密函一字字道:“机会只有一次,若再输了朕就要你的脑袋。” 原来宇文护早已与突厥达成盟约,愿以十万吨粮食,五千马匹,一千美女为条件,向突厥可汗阿史那燕都借兵十万来攻打北齐,按时日推算盟军大约会在下月抵达幽州。 两军汇合势必威力大争地动山摇,北齐届时免不了一场恶战,为避免伤亡惨重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两军汇合前截断源头,让这场恶战胎死腹中。 所以高长恭要做的便是出战迎击突厥盟军。 “臣知道怎么做了。”高长恭鄂首道:“臣这次一定不会再让皇上失望。” 随即高长恭与高演告退了下去,望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高洋那清澈的双眸逐渐深寒。 “陛下,您这样做无非是让他去送死。”杨愔栖身上前道:“这样做真能让陛下您好过些吗?” 高洋看着杨愔淡淡道:“杨愔你果然是朕肚子里的蛔虫,竟什么也瞒不过你。”高洋委派高长恭去打头阵,如若他失手他会派斛律光补救,所以突厥盟军他至始至终并未放在心上。 杨愔道:“臣不才,但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陛下又何必如此执着?” 当年绦英公主元灵儿绝色无双,是多少王孙公子梦寐以求的佳人,就连当时身为尚书令的高洋都垂涎三尺,可是元灵儿眼界甚高,莫说那些风流才子是正眼不瞧,这高洋却生得相貌丑陋,更是入不了她的法眼。 有一次高洋醉酒壮着胆子将元灵儿去路截住,本只是想将自己亲手做的珠钗送给她,可能是他醉酒微醺的样子吓着了她,她还未等高洋反应过来时,便大骂了声登徒浪子便转身跑了。 而她那贴身婢女锦枝却道了句:“癞□□也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那语气是那样的不屑,可能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个傻子,一个永远只能跟在高澄身后唯唯诺诺的废物。 这句话他永远铭记于心不曾忘记,记得他登基后第一个对付的人便是锦枝,任那锦枝在他身下大哭求饶,他却红着双眼狞笑,锦枝被他几经疯狂的折磨之下早已气若游丝,他却还不解恨,他拿出羊角匕望着身下那白嫩丰满的玉体,全然不受控制的朝那双峰割去。 身下的锦枝在他那丧心病狂的折磨下最终香消玉殒,所以凡是看不起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元灵儿也不例外,只是他纵使有通天本领,她却凭空消失了。 所以不管高长恭是不是与她有关,单凭他长得那样像她就是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俺滴目标是完结,这个应该不太难。 ☆、交换 高长恭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军中,高孝珩、高孝琬见他平安归来都喜出望外,与此同时是更深层的担忧,这次高洋只点了五万兵力给高长恭,说得好听是让其戴罪立功,不好听与送死没何区别。 高孝珩、高孝琬心下沉痛却别无他法,因为斛律光已经给了他们警示,皇上这次已经下了死命,不许多带一兵一卒,若是有违一律以欺君之罪论诛。 斛律光大帐内灯火通明,斛律光召集了王副将、刘校尉等人连夜商讨军情,当然高长恭和斛律须达也参与在内,自上次演练之战后,斛律须达心里早已将高长恭视为自己进步的对手,从小他就极为仰慕父亲,他的父亲斛律光身为北齐名将战功赫赫,他一直想要励志成为像父亲这样的大人物。 如果连高长恭都超越不了,他又如何配做落雕都督的儿子,所以他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比高长恭强,高长恭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要做到。 高长恭凝神倾听着斛律光的每一句话,见斛律光将一羊皮地图摊开放在条桌上,手指着上面的地名一字字道:“这里位于并州再往下就是安州、燕州、汾州最后是幽州,突厥盟军如若北下这条路便是最快的捷径,不出半个月便可抵达 ,所以我军必须在他们还未抵达燕州时就要动手,敌方人多势众我军寡弱悬殊,所以我们可以兵分三路。” “先派一万精兵在安州突袭,当然这一 分卷阅读4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步只是诱敌之计不可力战,待突厥大军上钩便领他们到第二关口燕州,这里有个峡谷四面环山,伏兵便在这里埋伏,这些突厥人都惯于在马背上打天下,如若利用峡谷优势伤其战马,必会让他们士气大挫,随后的兵力便趁乱将主帅一举拿下,届时军心溃散一盘散沙,接下来的事情你等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副将两眼放光拍手笑道:“大将军果然用兵如神,好计策。” 刘校尉佩服道:“这个办法甚好,那突厥人虽是神勇,却不过一届莽夫,定然会惨败而归。” 斛律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高长恭道:“长恭,这次打头阵就要靠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高长恭道:“大将军,长恭知道怎么做了,多谢大将军提醒。” 斛律光点了点头又道:“王副将在军中资历最老,这次就由你与长恭一起先行安州。” 王副将恭声道:“是,末将领命。” 斛律光又接着吩咐道:“刘校尉你守在燕州峡谷口,斛律须达补后行动不容有失,你们听清楚没有?” 斛律须达、刘校尉领命遵从。 在斛律光周详的计划下,高长恭与王副将带领一万精兵顺利抵达安州,就在他们一行抵达安州的第二日便撞上突厥大军的铁骑,那突厥大军本以为是何方神圣挡他去路,不曾想只不过是一些小蝼蚁。 黑压压密如山林的突厥铁骑瞬时间风卷云残,铁蹄所踏之处竟是残肢断体血流成河,一时间耳畔边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高长恭没有来得及细想,奋力挥舞银枪拼命死战,不停的有突厥大军被他的银枪戳于马下,这简直就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恶战,毕竟一万精兵对抗十万盟军,在人数上他们的心里防线就很崩溃,所以这些精兵都是斛律光从中挑出心里素质最好的,所以这一战他们势必要守住,要不然便是功亏于溃。 那些勇士在高长恭身边一个个倒下,热血溅到了高长恭的脸上、身上,血还是热的,那个倒下的齐兵眼里没有恐惧,却是那样的依依不舍,他倒下的那一瞬间喉头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男人昨天才跟他说他当爹了,他的媳妇为他添了个大胖小子,他是那样的激动,如若不是在军中,他是多么想回家看看,可是他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高长恭心头有些哽咽,他本想本能的去拉他一把,可是实际情况告诉他不可以,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敌军砍得七零八落,高长恭鼻子一酸强忍着落泪,将马绳一扯便调转马头撤离而去。 这种牺牲已是必然,一万精兵折损了三分之一,他们不可在此恋战必须转移到下一个闸口。 突厥大军正杀得兴起,哪里肯善罢甘休,是以一路乘胜追击,一路下来又有一千精兵不幸战死,安州离燕州不过数十个时辰一路上死伤不计其数血流成河,就如置身在修罗地狱般。 正待突厥大军追到峡谷时,却突然不见那些齐兵踪影,那主将见了大笑起来,还道是齐兵胆小躲了起来,因着连日奔波又大战一场,这些突厥盟军早已人困马乏,再加上连连得手自然是放松了警惕。 当是时,“嗖嗖”万箭齐发,霎时间密如雨下的冷箭当头射来,突厥大军脸色聚变方知着了敌军圈套,主将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高声撤退。 “轰轰”数声巨石当头砸落,接着是不计其数的巨石纷纷效仿,不少突厥骑兵被那声势浩大的巨石砸成肉饼,不少战马更是受惊无数无心应战,纷纷不受指挥将那些突厥铁骑甩下马去。 突厥主将见自己带来的十万大军溃不成军,更甚者有些士兵不是死在敌人的冷箭巨石之下,而是被自己的战马踩踏而死,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斛律须达趁机加入战局,所有的兵力集中对抗这五万盟军,无数冷箭朝主将面门射来,可谓是万箭齐发势不可挡,按理说这主将是死定了。 谁知这些突厥人很是勇猛无畏,他们纷纷手举着盾牌情愿舍去战马为主将做掩护,不停的有突厥兵死去,又不停的有突厥军接上,有了这座人墙,主将被一路护送到峡口外围,刘校尉身在高位气得不行,无奈巨石早已用尽,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将离去。 斛律须达一路狂追,高长恭一行尾随其后,在追至燕州以南三十里处正好有一大片树林,由于林木繁多且茂盛,只得放缓马步寻找。 突厥主将离开之时,目测只余下五千盟军相随,这偌大的树林却正好成了他们一行掩护的好地方,高长恭暗定心神不敢大意。 斛律须达早已没了人影,正在这时前方突然听到那久违的短兵相接互砍的声音,高长恭看了看身后的王校尉示意他们前去看看。 当他们赶到之时,只见遍地死尸,全不见斛律须达的人了,高长恭突然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脚,他一惊之下低头看去,才发现是齐军中的黄宽。 黄宽显然受伤不轻,声音也极为微弱的说道:“快………快去救斛律校尉,他…他被哥舒达奈抓走了……” 哥舒达奈,高长恭这才明白极有可能是那突厥 分卷阅读4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主将的名字,待他在要细问他们的去处时,才发觉黄宽已然昏死过去,他只得嘱咐王副将安顿其余伤兵,他带着其余人马继续前行。 寻至丛林深处之时,他终于发现斛律须达的身影,此时他被那些突厥人五花大绑,口里塞着烂布,脸上又青又肿显然那些突厥人没少虐待他。 高长恭手拿银枪迎风而立,冷冷看着突厥人道:“放了他 。” 哥舒达奈几经厮杀这才侥幸逃到这里,他还道是谁敢如此大言不惭,只到他瞧清面前这位冰冷如玉的绝色少年,才面露不屑之色嗤笑道:“老子道是谁,原来是长得像个娘们样的男人,你们北齐的男人死绝了吗?” 此话一出,那些突厥人哄然大笑起来,有的也跟着附和说得极为难听粗俗。 高长恭不为所动依然淡淡道:“放了他,用我与他交换?” 斛律须达虽然嘴被堵着,可是耳朵却没聋,他虽然很想求生,要不是黄宽那小子叛变,他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擒,他没想到黄宽那小子为了保命,将他是斛律光儿子的身份脱口而出。 如若他能回去,黄宽这小子死定了,斛律须达在心里恨恨道。 这些突厥人都是疯子,他不过落入他们手中一炷□□夫,便被他们拳打脚踢,估计肋骨也断了几处,可是他们想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并不打算取他性命。 “就凭你这小子?”哥舒达奈呸了声道:“你算哪根葱那根蒜?能与斛律须达的二公子相提比论?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奇货可居,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这次他哥舒达奈全军覆没,如若回去阿史那燕都定然饶不了他,但有了斛律须达这个筹码,料那斛律光如何英勇也只能妥协。 “凭我是当今皇上的侄儿。”高长恭垂眸继续道:“一个是高氏皇族的身份,一个是北齐名将二公子的身份,这笔买卖你说值不值?” 随行众人见此不敢多言,他们当然知道高长恭不过是缓兵之计,只是这着太险搞不好连他的命也得搭进去。 斛律须达闻言眼睛瞪得老大,高长恭果然是疯了,他没见过一个胸怀如此坦荡的人,可以置身死于度外,只是为了帮助一个与他不想干的人。 这一刻他心里有所动容,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可是高长恭只是冲他淡淡一笑没再说话,阳光撒在高长恭那修长玉立的身姿上,竟是那样的洒脱不羁。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ω^)↗ ☆、死娘们 哥舒达奈有些疑惑的将高长恭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唇红齿白、美如冠玉,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的气度不凡,虽然他没有见过高氏皇族中人长什么样子,可是他也听闻过高氏出美男,只是像面前这样相貌柔美的却甚是少见。 在哥舒达奈身旁的突厥士兵见他有些动摇,便附耳低语了几句,哥舒达奈这才抬头道:“你小子有种,好,老子姑且信你,不过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见哥舒达奈眼神示意,高长恭顿时心领神会,便淡淡道:“要我捆住双手又有何难,我答应你便是,只不过希望你们不要食言才好。” 哥舒达奈道:“那是当然。“ 斛律须达被突厥人连拖带拽的拉上前来,要不是他双手束缚住,他现在恨不得立马砍了这畜生,或许说现在的他在这突厥人眼中就比畜生还低贱,因带着不满和愤恨他的脚步也是极慢,突厥人碎了他一口唾沫在他脸上,还骂骂咧咧了几句,总之都是些不好听的荤话。 他长这么大几时受过这种屈辱,无奈他的嘴巴被堵上就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正在这时高长恭投递给他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不知何时高长恭已经束缚住双手,正与他同样的遭遇朝突厥人这边走来。 就在高长恭与斛律须达擦肩而过之时,高长恭在他耳畔边低语了几句,那声音可以说是细不可闻,但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斛律兄多加小心,不用管我速速回去。” 斛律须达心头一震,似乎有什么触动了他的心尖,让他鼻子有些发酸,就连眼睛都有些发胀,他强忍着心头的波动,人却被一股外力迅速推了出去,那些对面的齐兵眼尖手快的将他搀扶住,这才免了他的皮肉之苦。 齐兵帮他速速松绑后,他这才迫不及待的将那块破布从嘴里掏出一脸愤恨的扔在地上。抬眼再望时却见高长恭早已被那些突厥人押走。 “高长恭,你这个大傻子。”斛律须达疾步上前叫道:“哥舒达奈,你快放了他,是男人就不应该这么卑鄙,我们再来打一次,刚才你们偷袭我不算。” “老子带来的十万大军要不是你们这些中原人用卑劣的手段,老子也不会输得一败涂地。”哥舒达奈目露凶光恨恨道:“你们这些中原人不讲信用,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阿格罗放箭杀了他们。” 阿格罗应声道:“是,大将军。” 瞬时间万箭齐发,箭如雨下势不可挡,带着怨恨、愤怒那些突厥人如发狂的野兽,一拨又一拨的弓箭手齐齐拉弓,势必 分卷阅读4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要将齐兵射成马蜂窝。 “保护斛律校尉,快……快撤………”不少齐兵已然中箭,为数不多的盾牌将斛律须达周身护住,斛律须达无奈之下节节后退,可是心里确是那样的不甘。 高长恭大怒道:“住手………哥舒达奈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说好的我与他交换的,为何还要取他性命?” “老子是说过你与他交换,可却没有说过不杀他。”哥舒达奈嗤笑道:“你现在只是老子的阶下囚,你要想不受皮肉之苦就给老子闭嘴,死娘们。” “你有种再说一次。”高长恭眸光深寒,薄唇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那抹笑意是那样的不怀好意,但对哥舒达奈来说却多了一种别样的魅惑,竟让哥舒达奈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一个男人,可以说在他们草原上首屈一指的大美人都不及眼前这个少年的十分之一,他就像是那雪山上的一株雪莲花,美得令人不忍亵渎。 “死娘们,老子说了又怎么了。”哥舒达奈收敛心神,故意赌气道。 “那我会让你永远也没有机会开口说话。”高长恭眉眼含着一抹冷笑一字一句道。这无疑是触动了高长恭的痛处,从他懂事开始便特别厌恶自己的样貌被人如此轻视,这是对身为男人的他最大的侮辱,没有之一,所以哥舒达奈死定了。 “你………”哥舒达奈眼中惊怖交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当他发现喉咙正中插着一片异物时却早已为时已晚,手中黏湿一片触目惊心都是殷红的鲜血。 哥舒达奈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是那样的血迹斑斑记得他第一次杀人就如今天这样手里沾满了鲜血,后来当他杀的人越多,就越能做到不沾到任何血迹。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高长恭的笑,那抹笑容让他看到的不再是雪莲花而是地狱的深渊。 “嘭”的一声他那健硕的身体应声倒地,待那些弓箭手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没有人注意到高长恭是如何出手,在瞬息间便轻而易举杀了哥舒达奈,哥舒达奈身手本是不弱,何况高长恭是束缚住双手的废人。 “高长恭你小子原来留了一手,真是害我白担心了。”斛律须达大喜之下叫道,本他还担心高长恭安危,就连后退也差点力不从心崴到了脚。 高长恭笑道:“承蒙斛律兄挂碍了,如若不是这样那哥舒达奈也不会上当,这何尝不是一箭双雕。” 原来高长恭在与哥舒达奈提出交换时,早已留有后招将一削铁如泥的铁片藏匿在手中,只到哥舒达奈放松警惕之时,他才趁机割断绳索,那些弓箭手忙于放箭根本就没有人留意到他的一举一动。 这才给他制造了机会,而哥舒达奈怎么也没想到置他与死地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这个小小不起眼的铁片。 那些突厥人见主将已死,早已军心溃散无心恋战纷纷落荒而逃,而斛律须达见群龙无首那些突厥人就如一团散沙,成不了大气候是以便没有继续去追。 这一战虽然有所损失,但是还算是圆满结束,经过这次他与高长恭的关系也更近了一层,而那黄宽得知斛律须达陈胜归来,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正想逃命之时,就被孙勇给擒住。 斛律须达回来后果然是有仇必报,那黄宽被硬生生打了一百板子军棍,因黄宽罪名众所周知,临阵脱逃、出卖同僚、通敌叛国、死有余辜,所以行刑的士兵也没想过手下留情,竟比平日里多出了成倍的力气,还未熬到五十军棍,黄宽便狂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忙完了孩子就是琢磨着写文,可是这篇没有存稿,只是因为喜欢兰陵王一时脑洞而写,后来才发现困难重重,越是想写好越是压力大,每天都在想着坑与不坑之间徘徊,因为自己一时偷懒前面发了四张时改了开头 ,本想着从少年时的高长恭开始写,后来越写越觉得还不如从小时写起,这样更好把控剧情些可素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再推翻重写我的脑袋就要炸了,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没耐心的家伙,这个惨痛的教训告诉我,心急出了热豆腐,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能冲动了,不管怎样我还是比较死心眼的,坑是不会坑的,至于好不好看,只能顺应天命了,作者尽力而为吧,毕竟我也不想把兰陵王写崩了,想想就难受? ☆、寻梦 高长恭回到邺城,因他平定突厥盟军有功,高洋这次并没有再为难他,还破格将他升为通直散骑侍郎一职,虽然只是一个五品阶级的闲散官,但是也算是对高长恭仕途上的一种推波助澜。 因着高长恭升官,是以大多数日子便留守邺城,不用再回军中。 再次见到元氏,并没有高长恭想象中的不堪和憔悴,大娘还是如往初那样关心自己,这让他心里更加发酸不是滋味,想想高洋那畜生般的行径,他恨不得拿把刀狠狠刺向他的心窝,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是这样的无能,身为男人却连自己的家人也保护不了。 任他驰骋沙场退敌万千又如何?他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的可怜虫,如今他还要日日与这暴君为伴,想想都让他愤恨不 分卷阅读4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已。 告别了元氏他再次来到了西园,阔别一年不知母亲身体可还安好,这一年中他总共回来两次,可每次都没有机会回来见见母亲,心里也着实挂念得紧。 再加之那日母亲与他的约定,他一直放在心尖,母亲说过等他立功扬名之时,便会告知他婉儿的下落,他实在是太想念婉儿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思念中度过,正好可以趁今日的机会问问。 想到这里高长恭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带着激动不安的心情来到母亲的门前,房内烛火未熄,母亲的身影映衬在烛火下,那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如同幼时那样,母亲在等着他归家。 高长恭呆立在门外,那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一热,双眸不知何时被一层淡淡的水汽掩盖住,竟有些模糊起来,自从父亲死后,母亲便佯装坚强,他八岁那年开始,便很少见到母亲笑了。 不仅母亲如此苛待自己,对他也甚少关心,更多时候便是让他习武、读书来鞭策他,那个母亲太过陌生,陌生到让他想要逃离。 那段时日他很不开心,仿佛随着父亲的离世,母亲的爱也跟着消失了,她不让他当面叫她娘,而是以陶姨称呼,他很孤独,这个时候婉儿走进他的内心。 那时婉儿不过六岁,却很有仗义心,每次高孝琬欺负他,婉儿都会出言安慰他,有时候甚至会帮着顶嘴,那时还经常把高孝琬气得只跳脚,事后他问婉儿就不怕身为嫡长子的高孝琬记恨?谁知婉儿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因为你眼里有星星啊,你不开心那些星星也会黯淡无光的。” 时光匆匆事情早已过去,但是现在想来却很是好笑。 “是长恭吗?”元灵儿那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快进来吧,还愣在外面做甚?” “是,娘儿子回来了。”高长恭随即收神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还是元灵儿那熟悉的丽容,烛光下母亲还是那样艳丽姿容不减当年,在他记忆里便觉得母亲永远是那样美丽,只是母亲的肤色更白了,白得几乎透明,这一发现让高长恭有些心下不安起来。 “娘,您的脸色不太好。”高长恭疾步上前握住元灵儿的手道:“可有哪里不舒服?是儿子不孝不能常伴身侧照顾您。”母亲的手有些微凉,临近仲夏就算早晚有些凉爽也不至于手冷,这让高长恭更为担忧了。 “我没事,傻孩子瞧你紧张的。”元灵儿笑着摇头,“你在军中这一年过得可还好?” 到底是少年人火气大,元灵儿那微凉的手早已被高长恭的手心捂得火热,竟有些隐隐出汗了。 高长恭抬眸对上元灵儿的脸,不知是出于心里作用还是何种原因,元灵儿的脸色竟有些红润了起来,正透着盈盈浅笑凝眸看着他,久违的温暖泛上心头,让高长恭忆起了很多过往。 高长恭缓缓笑道:“儿子很好,儿子在军中一切都好,斛律叔叔很照顾儿子,那些同僚也待儿子很好。” 元灵儿点点头道:“那就好,娘早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只是这次立下大功要久居邺城,每日朝堂面圣是免不了的了,你可要多加小心才好,高洋那疯子可比敌军的明刀明枪难应付。” 高长恭道:“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会谨言慎行不让自己有任何行差踏错,娘您放心好了。” 元灵儿笑看着高长恭,那少年老成的模样倒与高澄有七分相似,让她一瞬间有些惆怅起来,如若不是高澄早逝,这孩子的成就又何止如此,上天给了他绝世翩翩的俊容,却给了他多劫不公的命运。 元灵儿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就好。” 高长恭见娘望着他的神情有些飘忽,还道是她想起父亲了,踌躇了片刻高长恭才缓缓开口问道:“娘可曾思念父亲了?” 元灵儿闻言一怔,思念?爱慕?种种云云仿佛都随风而逝。 若说往昔她爱过高澄,但随着她离开皇宫一人独自艰难的带着高长恭过活,那年少时的炽热情爱早已磨灭无多,再加上高澄生性风流,虽然心里装着她却同样爱着更多的女人,他身边可以说从来不缺女人。 这样的爱却早已变味,她不再年少她也早已看清,所以她将那份炽爱全部转移到了高长恭身上,长恭才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元灵儿淡淡道:“为何这样问?思念与否都早已过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高长恭没想到母亲回答得如此干脆,这与他的想象中有些大相庭径,不过话已经开口自然是要顺着问下去的。 高长恭深吸了一口气,又鼓足勇气继续追问道:“那婉儿呢?不知婉儿身在何方?母亲可不可以告知儿子?也好解了儿子这一年多的相思之苦?” 此话一出,高长恭听到自己心嘭通嘭通的狂热跳动着,有期待、有紧张、有不安、或许说是害怕。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局促不安过,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这一年中他想过无数回会在什么情形下与婉儿见面,可是到了这一刻即将知道答案的时候,他却莫名害怕起来,他很怕这个梦 分卷阅读4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会永远落空。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婉儿会在哪里?先卡壳一下,预知后事继续支持! ☆、梦碎 案台上的汝瓷天蓝釉柳叶瓶中插着几枝金盏菊,黄灿灿的菊瓣就如一个个放大的铜钱甚是惹人喜爱,元灵儿撇过头去凝眸望着那些菊花,竟良久未曾开口,四周又恢复到一片死静。 菊花的馥郁芬芳在高长恭的鼻息间游走,高长恭却无闲心欣赏,他抬眸看到的是元灵儿那挺翘优美的下颚,顺着往上看去便是她那深邃如海的双眸,母亲的眼睛很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静距离的看着母亲。 琥珀色的瞳孔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却丝毫不减她那夺人心魄的美,她那如蝉翼般的羽睫微微抖动了两下,那灿若星辰的眸光随即又暗淡下去了几分。 高长恭见此心跟着猛然一沉,不用元灵儿说什么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一切,那狂热跳动的心也跟着随之枯竭成冰。 高长恭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娘,是不是婉儿她、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句不测几乎细不可闻,话一出口他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在他周身蔓延直至侵入骨髓直达灵魂深处。 若说父亲的死,他很伤心但毕竟事发突然加之年幼,所以时日一长也就渐渐放下了,可是婉儿毕竟不同,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再加上她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坚守,最终化为虚无,这种痛处竟能把他逼疯。 元灵儿本想一直逃避下去,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本以为她是为了长恭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不会去在乎长恭如何看她。 可是她渐渐觉得她错了,她也会害怕,她怕唯一的儿子会记恨她,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坚强,她没有。 元灵儿淡淡开口道:“长恭你会恨我吗?” 娘果然亲口承认了,高长恭呼吸一窒胸腔被一种莫名的愤怒填满,可是却无处发泄。 跟着他身形一晃,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站起身来,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的前途。”元灵儿嘲讽道:“是娘自作聪明,因为那丫头对你的关心,让娘自以为会成为你的软肋,娘不想让任何绊脚石阻挡你。” 高长恭望着元灵儿那熟悉的面容,竟有些陌生和寒心,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绞痛起来,他不自觉的用手捂着胸口,想让自己极力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 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挚爱的爱人,如何抉择都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高长恭强支起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可是任凭他有钢筋铁骨的身子,那颗硬如磐石的心却早已支离破碎,现在他就似一片孱弱的稻草站在元灵儿面前,随时一阵大风便可轻易将他刮倒。 望着这样的高长恭,元灵儿心里更难受了,她伸出那双雪白如玉的素手想去搀扶住他,无奈高长恭心中生了芥蒂,竟身形一侧故意躲开了。 “长恭,你………”元灵儿手伸出落了空,心里却更加的空。 高长恭红着眼轻声道:“娘,是您把我含辛茹苦的养大,不管您做错什么事情,儿子都不能去怪罪您,可是儿子绝非圣人,也非冷血无情之人,婉儿的事儿子需要时间好生静静,还请娘勿怪。” 元灵儿慢慢收回双手,虽然长恭面上冷静如常,但她知道他身心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煎熬,她垂眸看到他那握紧拳头的手,骨节竟隐隐透白,元灵儿的心也跟着被什么撕裂般的痛。 “娘明白。“ 高长恭早已面白如纸,用那弱不可闻的声音继续问道:“婉儿尸骨………葬在哪里? ” 元灵儿心里一咯噔,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高长恭强忍心里的刺痛一字字道:“莫非娘连这个也不愿告知儿子吗?” 空气中凝结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元灵儿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下去。 原来当日她将婉儿带走后,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那是毒王配制的忘忧丸,她让郑婉歆选择,是愿意服下这剂药丸以表对高长恭的深情,还是愿意将她献给高洋任他□□,其实不管如何选择对婉儿来说都是那么不公平。 忘忧丸为何忘忧?在于服了它之后轻则记忆全无容貌改变,重则毒发身亡,是以才得此名。 她记得那日婉儿哭着哀求她,却没能换来她一丝一毫的同情,她年少时经历太多早已将她那颗单纯善良的初心磨灭,她固执的认为女色坏事,所以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绝不容许婉儿留下,绝不可以。 事后婉儿的尸首竟凭空消失了,她私下去找也没寻到任何线索,是以她揣测她还活着,只是这些话她并没有向长恭全盘托出。 高长恭失魂落魄的出了元灵儿的房间,他跌跌撞撞的在偌大的西园中奔跑,就连身后的元灵儿唤他也置若罔闻,他一路狂奔不知怎的竟来到了后花园的木槿花下。 那胸口窒堵的感觉在见到雪白娇艳的木槿花后再也受不住控制,竟 分卷阅读4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那触目惊醒的血迹喷射在雪白的木槿花上是那样的鲜艳夺目。 高长恭眼前一黑身形一晃竟晕了过去,那一刻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如果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他即将倒地的那一瞬间感觉到有一娇柔的身子将他搀扶住,他不自觉的倒在来人怀中,鼻息间仿佛闻到那淡淡的木槿花香,便再也不知道其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虐长恭不介意吧?其实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最近也不太喜欢写太虐的了,可能年纪大了有些于心不忍,以后就开甜甜甜,写得开心点。 ☆、阿秀 红霞朝朝,将岐山的天边染成一片红海,抬眸望去是那样的炫彩夺目,阿秀此时颇为悠闲的倚靠在湖边,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沐浴了,虽然时值仲夏,但身处深山幽谷,那透彻骨髓的凉意还是不免让她打了个寒颤。 一抹斜阳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照射在她那如缎般丝滑的肌肤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她的背脊滑落湖中,为这静寂无声之地平添了些许湖光春色的美态。 美人、美景、让人充满遐想,似有窥视之意。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当阿秀转过头来,才发现此言差矣,世人皆是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那些倚在樟木上的寒鸦一惊之下纷纷扑打着双翅,“啁啾”两声怪叫眨眼就飞走了,阿秀见了也不气恼,或许她早已习惯如此。 自打她十二岁记事起,便被人嘲笑辱骂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她的亲人又在哪里?她只知道她睁开眼睛第一次见到的人便是周大娘,也是收养了她四年之久的人 。 她本暗自庆幸遇到了好心人,没想到周大娘却是别有用心,因她生了一个傻儿子,到了三十好几却一直讨不到媳妇,所以那周大娘无奈之下只好将她这丑丫头收留下来,也好等到大一些的时候能为她家传宗接代。 平日里这周大娘没少欺负她,不仅让她包揽家里所有的重活,还经常不给她吃饱饭,因她们家穷为了贴补生计,周大娘还命她每日来山中砍柴,没有凑足两担柴便不准回去 。 那段时日她的手上满是血泡,为了生存那些血泡是破了还未等结痂,又再磨出新的伤痕,直到现在她的手已经没法去看,早已是粗糙不堪。 这两年周大娘老明示暗指的问她葵水来了没有?她再傻也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如临大敌般谨慎小心,好在她过了及笄之年那葵水就愣是不来了。 别的姑娘在这个年纪之前都早早来了,她不知这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那周大娘还以为阿秀骗她,甚至荒唐到没事去瞅她换下的亵裤,直到后来才知她并非说谎,可是这之后阿秀的日子是更不好过了。 阿秀垂眸凝望着湖中的倒影,因着她的动作那湖水渐渐荡漾开去折射出层层波光,待凌光退散那平静的湖面终于有了清晰可见的影像。 那是一张浮肿略显枯黄的脸,另半边脸颊还布满麻点,深浅不一有大又小,她这样的尊容就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简直可以说是奇丑无比,让人看了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阿秀烦闷的拍打了下水花,便叹了口气准备起身上岸穿衣离去。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那如雷贯耳的喝骂,“戴面具的小子,你给我站住…………”紧接着就是冰刃互砍的声音,夹杂着血腥之气席卷而来。 阿秀心下一惊几乎腿脚瘫软,她暗道一声倒霉,便试图从湖中爬起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噗通”一声不知何物落入湖中,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眼见适才清澈碧绿的湖水被迅速染成一片红海,阿秀顺着湖中心望去,才发现湖中正飘着一具死尸,显然是刚死不久跌入湖中的。 阿秀吓得连连尖叫,腿脚更是不停使唤了,没想到就在她进退两难之时,“嘭”的一声又有一具尸体从空中落下,不偏不倚砸在了岸边,还好巧不巧与她对了个正眼,那士兵满脸血污杏眼圆睁死得很是可怖。 阿秀带着哭腔双手乱挥舞胡乱喊道:“快滚开…滚开,别过来。”慌乱之下她连连后退,正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一鬼面男子的出现更是让她心胆俱裂,魂堕阎罗。 银色面具、修罗恶鬼、青面獠牙、令人深寒。 阿秀不知这面具底下是人是鬼,若说他是人可他那周身的肃杀之气令人周身深寒,若说他是鬼他必定是来自阿鼻地狱的修罗恶鬼。 “鬼啊………鬼………”阿秀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她真希望今日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戴着鬼面的高长恭,他本一路只身来到周国,就是为了破坏周军的粮道而来,不曾想误打误撞踏入这深山峡谷之地,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会撞见这么一幕,见那姑娘即将溺水而亡,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便一个飞身跳入湖中将她救起。 高长恭没想到她是那样的柔软,指腹间满是少女独有的肌肤之香,竟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少女 分卷阅读4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那凹凸有致的胴体紧贴在他胸前,让他不由得心如鹿撞脸像火烧。 这一发现让他心下一惊,自从婉儿走后他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算是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是多么活色生香,他都是看也不看一眼便冷冷拒绝。 他本以为他心如枯井,可是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高长恭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大嘴巴将自己抽醒。 那日自从他得知婉儿离世之后,他便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待他醒转后却被高洋以藐视皇恩为由给杖责了一番,心伤肉体的重创下让他身体每况愈下。 几乎可以说是奄奄一息,要说为何高洋会如此重罚于他,无非是杀鸡儆猴,因他在军中颇有军功,没想到这才将他升官,他便以病为由几日不上朝,只是这么痛打他一顿算是给他莫大的便宜了。 那时候他天天吐血就这么苦熬了三个月,他自己觉得自己似乎要油尽灯枯了,不知母亲从哪里寻得的良药,苦苦哀求他吃下,还说吃了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高长恭本想拒绝婉儿已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可是当他望着母亲日渐憔悴不堪的脸庞,竟有些于心不忍,母亲又何曾容易,他作为儿子理当不应如此,他自知他的身体拖不了太久,不管是出于对母亲的安慰还是其他,他只得将那剂药丸服下。 谁知这药丸果然如灵丹妙药,在他服下后的第三日他便可下床活动,身子竟一日比一日强健还生龙活虎起来,这让他不禁起了怀疑,母亲的身份他在清楚不过,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药会是从何而来,但母亲却迟迟不肯说。 就如同婉儿的葬身之处一样,疑云重重? 高长恭没有多想,他将少女轻轻放在岸边,便撇过头去紧闭双眸,又胡乱为她把衣服给穿上,好几次不小心碰到了那酥软的菽乳上,惊得他是汗如雨下,这穿个衣服竟比他杀敌对阵还吃力十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短更了,打我吧!? ☆、微茫(补章节) 高长恭暗自嘲讽自己,估计这辈子做得最荒唐的事情莫过于今日的这件事了,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就像上天安排好的一样,他颇为艰难的为阿秀将衣服层层裹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的做法并非君子所为,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更何况好人做到底,荒山野岭一个姑娘家赤身露体总说不过去,高长恭自己安慰自己,反而适才的不安之情隐隐淡去了许多。 这一忙活下来已近黄昏,太阳也早已落山,林间光线也较为昏暗,高长恭已扭转过头来,他垂眸不经意在阿秀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此时的阿秀俨然如一个落汤鸡,那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搭在前额上,显得略微凌乱,更甚者被这么莫名惊吓,她那令人退避三舍的容颜更是不堪入目。 高长恭一怔,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相貌的女子,倒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这样的外貌与那身肌肤很不相称,就如那上好的画卷中落下的败笔,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高长恭莫名叹息,或许是出于同情,又或许是惋惜,这让他不禁感到奇怪,这女子与他非亲非故,他怎会有如此多的感触,这一点也不像他的性格。 正待他准备起身离开之际,突然听到身后的阿秀嘤嘤抽泣道:“你们都是坏人,都只会欺辱我……连你这个恶人也来欺辱我………” 阿秀在高长恭转身之时,便已醒转了过来,待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人完好无损的穿好,方明白是这鬼面人所为,她本是极为害怕可是暮然想到自己的清白之身被这不认识的恶人莫名窥视了去,心里是又气又委屈,竟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出声来。 可是她这么毫不顾忌的一哭,反倒让高长恭心跳不已,他暮然转过头来,那惊讶、震惊的神色却被掩藏在鬼面之下。 那份孤苦、无助、凄凉被阿秀渲染得淋漓尽致,她的哭声很是婉转,但是很能打动人心令人心疼,高长恭诧异并非只是对她的同情,而是在那绝望的哭声中他听到的确是郑婉歆、婉儿的声音,他死命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没错,他听到的确实是婉儿的声音。 这种发现让他呼吸一窒,几乎有些心神恍惚,心再次如刀割一样的疼。 高长恭定了定神那双眸再次落阿秀的身上,明明他听到的是婉儿的声音?这是为何? 如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世间居然有一模一样声音的人,就连那哭泣时的动作都那样神似。 高长恭疑惑的望着阿秀哑声道:“我何时欺负你了?若不是刚才我救了你,恐怕你早就淹死在湖里了。”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是他太思念婉儿了才才产生的错觉,一定是这样。 高长恭的声音尽管很清冷没有一丝情绪,但阿秀听了却莫名有些暖意。 阿秀止住哭声抬头看着那深寒的面具,竟头一次发现这面具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她不知为何他要戴上这个这个狰狞的面具,莫非他样貌很丑,或是比她更丑?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鬼面男子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看 分卷阅读4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着并不像是坏人,那个所谓的家冰冷得可怕,她是再也不愿回去了,念及此阿秀心里有了决定。 她于是吸了吸鼻子,红着脸小声道:“既然是恩公救了我,以后我就是恩公的人了,所以恩公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我会好好服侍恩公的。” 阿秀说到最后一句时脸更红了,似乎有些隐隐后悔起来,不知恩公会如何揣测她。 那一字一句只戳高长恭波澜不惊的心里,阿秀的字里行间都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情,可是高长恭越听却越心酸,好似那个与他对话的人并不是眼前的阿秀,而是那不知身在何方的梦中人。 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与之相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一次也不曾梦见过她,如若说她死了,为何连梦都不肯托给他,难道她是在恨他么? 高长恭神色凄苦淡淡道:“姑娘,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介怀,再说你的父母双亲也未必舍得你离开不是吗?” 见高长恭转身要走,阿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飞快从地上爬起,跪倒在高长恭脚边急忙道:“恩公你就好人做到底,收留下阿秀吧,阿秀没有亲人,若恩公不收留我,以后我一定会被周大娘折磨死的,求求你了恩公?” 阿秀顾不得许多,高长恭就如她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轻易让他溜走,她不要嫁给那个傻子,她不要。 阿秀越说越伤心,又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若说刚才只是小声抽泣,这次就如那奔溃的河堤一发不可收拾。 高长恭没想到阿秀会如此失态,在她那泣不成声的哭声中,他隐隐约约听出了头绪,原来阿秀不过是个苦命人,这不禁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阿秀也是十二岁被人收养,婉儿却是十二岁那年失踪,除了年龄上的巧合和声音的神似,她们之间看似没有多大的联系。 高长恭陷入了沉思,那银色面具是那样的冰冷,令阿秀察觉不到他的任何喜怒哀乐,阿秀心里隐隐不安,她很怕会再次被人抛弃,就像她那不明生世的双亲。 因为村民们说是因为她相貌丑陋,所以她的爹娘才遗弃了她,她一想到这句话,她的心就跟着一阵一阵抽痛。 阿秀仍旧跪在那里,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用那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是不是恩公也在嫌弃阿秀长相丑陋?阿秀知道自己容貌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是阿秀保证一定不会给恩公添麻烦的。” 高长恭垂眸看着跪地的阿秀,她是那样的谦卑就如地上的蝼蚁,活得小心翼翼,让人心生怜悯。 可是婉儿不同,她那么爱笑,如果她是梅花,她一定是临梅傲雪风姿卓越的,若说她是桃花,她也定是灼灼其华耀眼闪烁的,若说她是菊花,她一定是那株最清隽高雅的。 “红颜易老,再美的女子也经不起岁月的蹉跎,皮囊色相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有何执着?”高长恭见阿秀如此自卑,便试图劝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不是她的错,为何世人都要以貌取人,就如他这般虽身为男子却貌柔如妇人,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千般讽刺。 幸而二哥高孝珩为他打造了这幅鬼面,才避免了那些流言蜚语戏谑嘲讽,合上狰狞的面具又有谁敢小瞧于他。 阿秀抬眸凝望着高长恭的身影,那素白的身姿迎风而立竟是那样的丰神飘洒,让阿秀一时之间有些瞧痴了。 他是那样的谈吐不凡,那样的神秘,却又是那样的温文尔雅,阿秀不竟有些好奇这张狰狞的面具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 高长恭回头看着发呆的阿秀,见她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便轻声道:“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阿秀听他出言关怀,心里顿时如吃了蜜糖般甜滋滋的,便咧嘴笑道:“多谢恩公挂心,阿秀皮糙肉厚还受得住,那恩公是不是答应阿秀了?” 阿秀眼眸亮晶晶的,那里面装满了期许和希望,高长恭本想拒绝,可是对上她那晶莹明澈的双瞳却不由得心下一软,那冷冰冰的话再次吞到了肚子里。 她的眼睛很美,就如一泓清泉盈盈流动,在高长恭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愫油然而生。 原来他在阿秀的眼里竟看到了婉儿的影子,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高长恭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若他收留了她似乎有些对不起婉儿,若他就这么走了,阿秀也着实可怜。 “我叫高肃,你不用一直叫我恩公这么见外。”高长恭淡淡开口,“你起来吧。” 阿秀默默念叨着高长恭的名字,不由得心下一喜,觉得自己与他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层,可是心里又想到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于是斩钉截铁道:“高公子若是不答应,阿秀便在此长跪不起。” 高长恭垂眸望着阿秀,她的眼神很是坚定,似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高长恭只得无奈叹息了声道:“我答应你便是,你起来吧。” 阿秀闻言几乎乐得合不拢嘴忙起身道:“多谢高公子收留之恩,阿秀一定会尽心伺候高公子左右,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高长恭淡淡 分卷阅读5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一笑不置可否,那浅显的笑意掩藏在银色面具下,阿秀虽看不见,但她却能感觉到那份暖意。 阿秀紧跟高长恭的步伐尾随在后,在她起身站起的那一刻才发现面前之人竟如此高大,他那如玉树般的身姿很是挺拔伟岸,就如一株挺拔的松树鹤立林中让她很有安全感 ,令她从此不再行单只影。 正在神游间阿秀突然想到了一些事,神情不由得有些窘迫脸涨得红红的小声道:“高公子,你身上带了银子没有?” 高长恭一愣不知阿秀所言何意,便道:“带了,有何事?” 阿秀被高长恭这么一问,脸更红了,只得吞吞吐吐的道出原委,原来她一心只想着高长恭能收留她,也没考虑那么多,可是当她那遥不可及的愿望真的成为事实后,她才想到了那周大娘。 虽说周大娘待她刻薄,可是多少也是有恩于她,这四年若不是靠她收留她也绝难活命,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去道声别,另外她想给她一些银子作为了断,这样一来也算对得住周大娘了。 高长恭听完没想太多便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百两掏出递给了阿秀,阿秀拿着沉甸甸的钱袋竟鼻子一酸,眼眸渐渐模糊被一层淡淡的水汽覆盖,随着那羽睫的微微抖动,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竟顷刻滑落,无声无息的落在那岸边的泥土里。 她缓缓开口道:“高公子谢谢你,我一定会把钱想办法还给你的。” 阿秀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早已被风吹干,但她那落泪无声的模样却尽收高长恭眼底,高长恭转头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跟着难过。 阿秀的出现让他有些乱了分寸,这不知是对还是错,高长恭不竟有些迷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文写了删删了写,孩子一闹头炸了,每天只有下午才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写,但是整理思绪就时间不够了,前段时间一直很丧,所以动力不足,可是这两天听了听《萤火》又勾起那种冲动,所以我会继续努力……现在想法要么是隔日更新,把每天码字一千到一千五两天就够一章了。呵呵 ☆、矛盾 岐山上层林叠翠、古树参天,那满山遍野的山茶花层层叠叠竞相开放,放眼望去艳丽如景美不可言。 阿秀不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美景了,只是今日她的心情格外舒畅,所以那满枝繁花瞧来竟比平日里更娇艳夺目了许多,就连肩上的那担柴也不似以往那样沉重了。 一路上高长恭没再多说什么,他故意放慢脚步就是为了阿秀能及时跟上,可是饶是如此阿秀也渐渐倍感吃力起来,毕竟高长恭是练家子有武功根底的,他浑然没有考虑到阿秀肩上的重物。 或许是他根本不想去考虑那么多,所以才会视而不见。 高长恭回头止住脚步,阿秀措不及防竟一头撞到了他身上,他的胸膛好宽阔,好温暖。 由于受力太快再加之后心失重,就在阿秀即将后仰摔倒之际被高长恭及时扶住。 “小心。”高长恭沉声道,温热的掌心握在阿秀细白绵软的手臂上,尽管隔着单薄的衣袖,可在高长恭的触感中竟有如无物。 高长恭心头一跳,暮然想起适才的湖光春色,脸上不自觉的像火烧一样,那古井无波的心竟随之嘭嘭乱跳个不停,他内心暗暗骂自己禽兽,这与那些登徒浪子有何区别? 高长恭一惊之下赶紧松手,阿秀哪里知道他的那些浮想联翩。 阿秀红着脸支支吾吾道:“高公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高长恭嗯了一声,便指着她肩上的那担柴道:“还是让我背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阿秀本想拒绝,可是见高长恭执意如此也不好再推却,只得将柴卸下给了他。 高长恭顺势扛起便大步流星的继续前行,对他而言那担柴就像羽毛一样轻。 下山后天早已黑得不见五指,阿秀别了高长恭便一人先行回到了“家”,毕竟她脸皮子薄,如被周大娘见她冒然带一男人回来,指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还未进到里屋,便传来周大娘破口大骂的声音,总之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阿秀听了也不生气,周大娘一转身便瞧到了阿秀。 火气是更大了,劈头盖耳的骂得更凶了,因着平日里这烧火做饭的活也是阿秀在做,养得周大娘是越发懒了。 可今日左等右等不见阿秀回来,那个气自然是非比寻常,要不是她那傻儿子嚷嚷吵着肚子饿,她情愿这样饿着也不去做饭。 傻儿子见阿秀回来,也不吵着要吃饭了,傻笑着跳到她身前叫她,阿秀也不理他,这周大娘瞧在眼里更是不依不饶起来,操起烧火棍就要上前教训阿秀。 望着那黑乎乎的烧火棍,阿秀只觉得肉疼,这几年阿秀没少挨她的棍子,直到后来她学会了卑躬屈膝的活着,这才少了很多皮肉之苦。 想到这阿秀冷笑一声也不解释就将那袋银子递给了周大娘,周大娘本在气头上,突然看到这么多银子一时之间倒有些懵了,待问明原由才知是阿秀从山里捡来的。 分卷阅读5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周大娘盯着明晃晃的银子两眼放光,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口里只夸阿秀是个旺家的好孩子,看到周大娘贪婪丑恶的嘴脸阿秀心里厌恶之极。 话说高长恭在原地等了良久,也不见阿秀转回来,他暗暗想兴许阿秀不过是骗他,这种骗人的手段虽说不上高明,可那一百两银子放在寻常人家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这么一想他心中倒有些释怀,金钱对他而言不过是死物,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就在他犹豫不决准备离开之际,却暮然想到阿秀那泫泪欲滴的双眸,心没来由的跟着一紧,竟好似被什么咬了一口,扯得生疼。 屋子内,阿秀浑然不觉的躺着榻上,竟似晕了过去,此时傻儿子正站在榻边对着她呵呵傻笑。 烛火印照在阿秀的脸上,傻儿子却丝毫没有嫌弃,反而瞧得很是欢喜,一旁的周大娘不耐烦的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你这个傻小子,还不将她衣服剥了。” 傻儿子看了看阿秀,又看了看周大娘有些不知所措,呐呐道:“娘,剥了衣服做什么?上次您要我偷看阿秀洗澡,她都不高兴了,这要被她知道了,她可又要不理我了。” 周大娘一听气得只跺脚道:“你这个傻小子,你不剥她衣服怎么跟她成亲,你稀罕她就得这么做,听到了没有?” 傻儿子哦了一声,那黑乎乎的大手对着阿秀的胸脯看了又看,竟不知该如何下手了,见自家的傻儿子那怂样周大娘顿时又气又急,便准备过来帮忙。 高长恭人在屋外是听得一清二楚,本来他还当是阿秀欺骗他所编造的谎言,没想到天下居然有如此荒唐的母亲,这一听更是怒不可歇,想也不想就将那门板给一脚踹开了。 母子俩起先听到一声轰响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更让她娘俩害怕的还在后头,高长恭此时鬼面深深的出现在她们眼前。 周大娘吓得一声尖叫,差点晕了过去,傻儿子不知道来人是谁,还倒是高长恭故意戴着鬼面捉弄他来着,便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撞坏我家的门?” 高长恭瞟眼见阿秀躺在榻上衣衫还算整齐,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他那清冷的眸光在傻儿子身上一扫,这不瞧还好,一瞧见他竟只身着亵裤,浑身脱得光溜溜的,暮然那无名怒火往上直冒,竟连他整个人都要燃尽。 周大娘这才从惊骇中缓过神来,方想起这人不过在装神弄鬼,便嗖的一声站起跳到他跟前喝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瞎了眼了吗?好好的路不走撞坏我家的门,你今天不把钱赔给老娘就休想离开。” 说着便扑上前来准备拽住高长恭的衣襟与他对峙,就在她扑上来时,高长恭只是冷笑一声便身形一晃,周大娘顿觉两眼昏花脑门生疼,接着抱着头嗷嗷大叫起来,此时早已没有适才的悍妇本色,她窝在墙角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额上瞬间肿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很是狼狈。 周大娘暗忖见鬼了,明明没看到他动自己却撞到墙上,这不是见鬼是什么?一想到鬼周大娘吓得只哆嗦,傻儿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去扶周大娘。 周大娘被他扶起,惊魂未定下瞧见地上的影子,才知晓她遇到高人了,周大娘气得只咬牙,却也奈何不了高长恭。 傻儿子哪里知道那么多,见周大娘被欺负,顿时火冒三丈道:“你欺负我娘,二蛋要杀了你。” 周大娘惊叫阻止,却已来不及,“二蛋回来,你打不过他的。” 二蛋看着体型庞大,可是却没丝毫武功根底,只是胡搅蛮缠的胡乱出拳,高长恭冷笑一声顺势擒住他的右手,因带着三分怒意,高长恭的手上动作也不禁加大了几分,二蛋的手腕就如被捕兽夹夹住,疼得二蛋龇牙咧嘴不一会竟大哭起来。 周大娘心疼得只掉泪,虽是傻子但到底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她顾不得害怕连滚带爬的扑倒在高长恭脚边,扯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英雄饶命,切莫伤了他,老身言语无状多有得罪,英雄要撒气只管冲着老身来。”说着便顾不得脸面向高长恭磕起了响头。 傻儿子见周大娘又哭又磕头,竟也跟着哭得更大劲了,高长恭本没想要二蛋性命,不过是给她娘俩的教训罢了。 再说她们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并非他战场是的敌人,所以便道:“那个姑娘既然要走,为何还要毁人清白将她留下。” 周大娘脸色惨白连连道:“英雄说的是,老身这就放她离去,绝不难为她了,老身说话算数。” 这会周大娘总算明白过来,这鬼面人原来是这死丫头招惹回来的,她还道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好的运气,原来是这相好的给她的。 想到这周大娘狠得牙痒痒,只是鬼面人如此厉害,她也不敢再造次,娶媳妇事小保命才是大事。 高长恭点点头继续道:“那好,人我带走,银子你就留下,以后你和她各不相欠。” 周大娘点头如捣蒜连连道:“英雄说什么便是什么,老身屁也不会放一个的。” 高长恭这才松手道:“如此甚好。” 二蛋看着自己右手上的红印,又是一 分卷阅读5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阵嚎嚎大哭起来,他还道是高长恭给他施的什么妖法 ,怎么弄也弄不掉。 周大娘苦苦在旁相劝才止了哭声,高长恭来到榻前,再也不看身后的娘俩一眼,便将阿秀打横抱起朝门外而去。 屋外的月色正好,夜幕下的星空显得格外璀璨夺目,银盘似的月亮悬挂在天际,四周没有风只有那此起彼伏的蛐蛐声。 高长恭垂眸望着怀中昏睡的阿秀,那清冷的眸子渐渐有了温色,抱着阿秀那柔软的娇躯,他的心竟再次荡起了涟漪。 他不知阿秀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但是阿秀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的内心同时又充满矛盾,那个不可或缺位置的主人又身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矛与盾?心慌意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怎么起标题了,就这个了。 ☆、惭形 夜色正浓,高长恭怀中的人儿竟被梦魇所困差点无法醒转,阿秀眉头微蹙,想喊却喊叫不出声来。 梦中的二蛋浑身衣不蔽体,正□□着在她身上一通乱摸,嘴里竟说些不干不净的话,阿秀急得直冒冷汗,她想拼命大叫求救,可是这时周大娘却阴恻恻的跳出来,她那扭曲变形的老脸鬼气深深,如同僵尸一般可怖。 顷刻间这两人突然不约而同伸出手臂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她惊惧之下眼睛瞪得老大,恍惚间看到的却不是周大娘和二蛋,那两人嘴里流淌着鲜血,待她看清之时才发现那不是血,而是她身上的肉,他们正在吃她的肉……… 他们不止要吃她的肉,还要喝她的血,直到把她一点点榨干…… 隐隐约约间耳畔边却又是周大娘的阴笑声,“你这个死丫头,想跑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死了,要不然你哪里也别想去。” 阿秀眼里澿着泪花无声的落下,是绝望,是伤心、是痛苦、是无奈,然后她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了。 正在绝望之时,她鼻尖嗅到的是一种淡雅惬意的体香,不似桂花也不似雏菊,但很是清新好闻,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本是惊慌失措的心渐渐有了安定。 阿秀长睫微微一动挣扎了会却不想醒来,高肃的怀里好暖,如春风和煦般拂过她那千疮百孔的心,令她有了更多的眷念和贪婪。 她知道她不过是奢望,他这样的男子就算是容貌丑陋也未必会瞧得上她吧,她这样想着。 高长恭垂眸道:“你醒了?”其实阿秀在他怀中的不安他早有所察觉,只是为了不惊扰她所以才没有做声。 阿秀闻言脸上一红,看来装睡是不成的了,便老老实实道:“才醒一会,劳烦高公子受累了,放我下来吧。”说着便欲挣脱高长恭的怀抱下地。 “别动。”高长恭沉声道:“你脚程太慢天黑行路也不便,还是我抱着你走更为稳妥。” 这天黑也确实不好赶路,至少阿秀没走过夜路,可是她不知道高肃是怎样辨别方向的,只见他抱着她脚步如飞,竟是那样的轻松自如,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了吧,阿秀曾听说书人讲过,这是一门极其厉害的轻功,甚至比马儿跑起来还快。 阿秀应允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只得老老实实窝在高长恭怀里,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若说适才他没有发现她在假寐还好说,可是现在竟然知道她醒了,她毕竟是姑娘家脸皮子薄,这样不清不楚的躺在一个男子怀里还真是挺难为情的。 另外这男子还这么不凑巧将她的清白之身看了去,想到着阿秀的耳根子连着脸皮子都红得像火烧,恨不得立马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高长恭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着了那大娘的道才晕倒了?”没想到这种乡野村妇心思如此歹毒,居然会用迷香去害人,若不是她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老妇人,这种人他定然留不得。 在高长恭的生涯里,也杀不过不少人,但是那些都只是他战场上的敌人,不论忠奸他必须得杀,可是唯有女人与小孩他是绝下不去手的。 阿秀一愣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来那周大娘得了银子本是极高兴的,可是当她得知阿秀居然用这捡来的银子换她的自由,她却脸色大变立马黑脸不乐意了。 想她好不容易盼了这么多年,虽然阿秀模样是丑了点,但是至少也是个母的,能为她家生个蛋也是好的,本她一直想等到阿秀来葵水就让二蛋与她圆房,可是如今这死丫头居然要走,那是万万不能如她愿的,她人也要,银子也要。 周大娘眼珠子一转,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在阿秀面前晃了晃,阿秀便昏死了过去。 听到这高长恭一声冷笑,果然如他所料,看来是阿秀这一走把那周大娘给逼急了才会用这阴招,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若不幸阿秀委身到他们家,指不定过着什么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虽然阿秀容貌不佳,但是好在性子温顺贤良,怎么样也不能让这等恶人如此糟蹋。 于是高长恭淡淡道:“这世上的恶人太多,以后小 分卷阅读5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心便是了。” “恶人”?高长恭不禁想到母亲,母亲是恶人还是好人?有时候他自己都很模糊,可是她对婉儿所做的一切无疑可以说是极恶。 可是生母养育之恩不容他去反驳,甚至连怨恨都没有资格。 可是自那以后他的内心与母亲渐渐疏离,即使见了面也是淡淡的,他不能忘却婉儿所遭受的苦,更不能忘却这一切是母亲带给她的。 每每这个时候他是自责的,自责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发现母亲的险恶用心,若是这样是不是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那样婉儿也不会死。 可是母亲却说不上来婉儿究竟在哪,会不会是这一切都是母亲捏造的谎言,只是为了欺骗他,让他断了对婉儿的念想。 甚至他在想婉儿兴许不知在哪个地方正活得好好的,兴许是不记得他了。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婉儿在怨恨他的母亲,所以连带着他也一样痛恨,所以就连在梦中也不愿与他相见。 想到这他的心好痛,一抽一抽的疼,几乎无法呼吸,就连抱着阿秀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阿秀感到高长恭的异样之举,便轻声道:“高公子,你……怎么了?” 婉儿的声音,怀中的人儿,高长恭如梦初醒,对阿秀的话置若罔闻,他早已顿足在一片丛林间,看天色离天亮还尚早。 不由分说他已将阿秀放下,高长恭头也不回的朝另一棵大树旁走去,冷冷道:“就在这歇一会,等天亮了在赶路。” 阿秀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说什么话得罪了高公子。 见高长恭早已坐得离她远远的也不再理她,无奈之下阿秀只得找一棵离他距离三棵树的稍位置坐下,因怕惹他生厌也不敢太靠近。 果然他还是嫌弃她的,阿秀这样想着凡是见过她外貌的男子没有一个不嫌她丑的,如果说不嫌弃除非是他眼瞎了。 或许只要那个傻子不会嫌弃,可是就算她长得再丑,她也不愿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傻子,突然一阵夜风扫过,让阿秀有些发冷。 不禁又想到适才的恶梦,身上是凉嗖嗖的,竟没有一丝温度。 阿秀不禁缩了缩脖子,又瞟了一眼树下高长恭,却见到潇洒自如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那素白的衣衫迎风鼓舞,就犹如天人一般。 阿秀瞧不清面具底下的容颜,可他那举手投足间的贵胄气度却也不容小视。 阿秀在望望自己,更是自惭形秽,不免有些抬不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 ,大家要记得保暖(⊙o⊙)哦,这几天冷得脑袋都要冻住了,无法思考无感无思。 ☆、引蛇出洞 阿秀不禁抬眸再望向高长恭时,却见他依旧坐在那儿,就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浓重的夜色,昏暗的月光,那深寒的鬼面看似寒气逼人,似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身后的灌木丛不时传来蛐蛐“唧唧”的鸣叫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色里倒也不觉烦闷,她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丑女,仅仅只是因为高肃白看了她的身子,她才会对他产生绮想,阿秀这样想着心里渐渐平静了许多。 她自顾自的胡思乱想了一番,便垂着眼皮子凝神着脚下的泥土,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熬不住了,半睁半闭的这才阖眼睡了过去。 高长恭用余光瞟了阿秀一眼,见她已然睡了过去,她正环抱着双臂将头埋在膝间,早已看不清她的容颜。 原来她是怕他会嫌弃,在他放下她的那一刻,他明显看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忧色,那清澈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夜风徐徐,阿秀早已进入了梦乡,她那单薄的身子窝在那儿,让高长恭不免心生恻隐,他无奈叹息了声,便不自觉脱去身上的外衫走去给她披在身上,做完这一切他又如没事的人样坐回原地枯坐到天亮。 在天亮之际,高长恭见阿秀还在睡就没去将她叫醒,他决定一人前往附近的农户家买匹马,以他的脚程半个时辰定能赶回,如若带上阿秀反而误事。 这样想着他便自顾自去了,他身上仅有的银子都尽数给了阿秀,只剩下一枚青玉司南佩,农户本不舍得那匹枣红马,但见高长恭生得极好,举止谦和而文雅,便犹如失了魂般点头答应下来。 只到高长恭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时,他才一拍脑门,大呼自己发了邪风才会被这小子所迷惑,顿时心疼得捶胸顿足大呼倒霉,可他哪里知道这青玉司南佩可比这枣红马贵重得多。 话说阿秀一觉醒来见早已没有高长恭的身影,除了她身上那件白色外衫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高肃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霎时间阿秀愣在原地急得眼眶微红,差点就要哭出声来时,高长恭回来寻她时却不巧见到这么一幕,那个傻丫头正抱着他的衣服哭得稀里哗啦,模样让人心疼。 高长恭心头一软忍不住唤道:“阿秀。”说话间高长恭早已翻身下马。 那一声阿秀虽然只是淡淡的,但在阿秀听来 分卷阅读5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确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阿秀的心跟着嘭嘭直跳,她一回头果然看见那素白雅俊的身影,此时天已大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高肃的身影竟是越发玉树临风,身姿潇洒。 阿秀心下大喜竟扑上前将高肃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嘟囔道:“我还以为 ………高公子不理我了?阿秀好怕…………就像爹娘把阿秀丢掉那样,高公子,求你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下好不好?” 因带着从别后的惊喜和思念,阿秀竟顾不得脸面,在高长恭的胸前蹭来蹭去,就像小狗那般粘人,那柔软的娇躯挨着高长恭是那样的近,高长恭手举在当空,竟推开也不是,落下也不是,良久之下只得无奈落下。 胸前的柔软是她的椒乳,虽然隔着单薄的衣衫却还是能轻易感觉到,高长恭不经意又想到那日湖边的一幕,怀中人儿的淡淡幽香馥郁甜蜜,这是少女独有的天然体香。 可是这熟悉的味道却是婉儿身上才会有的,他与婉儿朝夕相处虽然并未逾越过多,但是这个味道他是不会忘记的。 高长恭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他那如玉般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攀上阿秀的楚腰上,阿秀的腰很细,很柔软,近似无骨,让人不舍移开。 高长恭闭上眼睛,听着阿秀的声音,幻想着的却是婉儿,这种感觉就如一个濒临溺水的人儿,阿秀此时就如那片浮萍,让他有了希望。 “长恭,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呢。”一女子的调笑声从身后传来,“奴家好心来给你报信,你就是这么待你的故人么?” 阿秀一惊才发觉身后有人,“长恭”难道就是高肃本名,阿秀想不了那么多,她回过神时才发现高长恭对面的女子。 这女子看模样似乎比她大个几岁,却生得极为美艳,她身着桃红罗衫,色彩鲜艳引人注目,她的声音就如清脆的黄莺般悦耳动听,几乎说她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阿秀红着脸将头垂得更低了,想到适才自己那口无遮拦的窘态她只想找个洞往里钻,何况这女子长得这样美,让她更是无地自容。 “芙蓉,原来是你。”高长恭淡淡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芙蓉盈盈浅笑,妙目在阿秀身上打量了番才道:“有人惦记着你不好吗?奴家还道长恭你沉迷在温柔乡里便浑然不觉了呢。” 芙蓉笑了笑将她素手一摊,那翠绿的叶子迎风而落,竟是那样的轻飘飘没了适才的凌厉杀气,原来高长恭将手抚上阿秀楚腰的时候,便已察觉到异样,他佯装不知竟以树叶为刃,不管对方是何人,也可探探他的虚实。 “你又如何得知来人是我?”高长恭又道:“月娘可还安好?” 提到秦月娘芙蓉敛去笑容正色道:“不算太好 ,今日是她让我来给你报信的。” 原来自四年前别离后,宇文护因那次突厥盟军溃败一事,再到结盟的密函不巧被盗总总,察觉晋国公府里出了奸细。 以他多疑的性格这事岂能善罢甘休,何止是如此,简直可以说是气得七窍生烟,这次盟军的功亏一篑让他几乎前功尽弃。 只差那一步,他需要这次的胜利在朝中建立更多的威望,至少可以堵住拥护宇文觉那批臣子的嘴。 可是被牵连的家丁女眷不下数百也未发现可疑,他这才想起那日秦月娘带来的哑女,只是那哑女如今不知去向,可是秦月娘这头又无从对证。 是以他只得将秦月娘纳入府中做他的姬妾,明面上是对她宠爱有加,实则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秦月娘无法只得将湘香阁众人解散,宇文护见她如此顺从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她,这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高长恭沉吟了片刻,怪不得这几年大哥都与秦月娘联系不上,原来秦月娘是被宇文护那狐狸监视了起来。 阿秀一直低着头在旁倾听,本来她也听得一头雾水,直到她听到宇文护几个字才明白过来,原来高肃真正的身份是齐人,怪不得那日岐山上会有周兵追杀他。 在她记事起,她就以周人的身份活着,在国与国之间而言,她与高肃可以说是敌对的,可是在她内心里却觉得周人与齐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是她听闻齐国的皇帝残暴不仁,这与她们周国的皇帝是截然不同的,想到那暴君阿秀有些不寒而栗。 高长恭似乎感觉到阿秀的不安,便笑道:“怎么?你后悔跟着我出来了?” 阿秀一怔随即摇头道:“没有,高公子去哪我便去哪,阿秀不后悔。” 芙蓉起初见这阿秀其貌不扬,心里还有些疑惑,可见高长恭对她态度有些不同,便已明了,于是继续道:“月娘说这次宇文护布下天罗地网要拿你,他们已经在各个城门设下关口,只怕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逃脱出去,所以便将那出城的腰牌交给奴家,让奴家务必尽快找到长恭你。” 说着芙蓉双手递上那镂空雕花的玄青色腰牌,就如呈上无比贵重的信物般那样慎重。 高长恭一手接过,垂眸看了又看略微迟疑了下才沉声道:“这个腰 分卷阅读5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牌是假的。” “假的?”芙蓉面上露出半信半疑之色,“这不可能,这是月娘亲手交给我的,怎么会有假。” 高长恭冷冷道:“只怕有人别有用心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阿秀正听得心下一跳 ,没想到高长恭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周兵如潮水般蜂拥而来,竟将整片丛林围得水泄不通。 “芙蓉,寡人多亏有你带路才能找到这里。”一男子低沉宏厚的声音道,“近几年听闻齐国出了一个鬼面将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想必就是阁下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基本隔日更新,如果状态好就是日更。 ☆、杀戮补章节 男子的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虽然话语中是在询问高长恭,可是那字里行间却充满浓重的□□味。 阿秀见着黑压压的周军早已吓得腿软,这会听到那男子的质问声脸色是白了又白,几乎有些欲哭无泪,不免为高肃捏了把冷汗。 高长恭抬眸望着眼前身着墨衣云锦的宇文护,并没有多少意外,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并非他高长恭料事如神,而是当芙蓉在交出腰牌之际,他就已经有了怀疑,既然宇文护有心防备秦月娘,为何会把这么重要的机密让她窃听了去,更甚者连腰牌也如此轻易被她所盗。 他本是狐疑接过腰牌,而后从云纹和手感推断这腰牌成色太新,不够圆滑润泽,定是打造不久的赝品。 所以他更加肯定腰牌是假的。 “正是。”高长恭那清冷的眸子闪过一片冰冷,就连声音也如那冬日的寒冰。 他说话间凝神戒备着周遭的动静,手持银枪随时准备蓄势待,只是周军人多势众自己一人想要脱险尚且只有八成胜算,如若带上阿秀全身而退恐怕只剩三成不到,这样看来几乎了无胜算。 芙蓉脸色也未见太好,全然没有此前的艳丽娇媚之态,她不由分说将愣在原地的阿秀往自己身后一拢,恐怕今日长恭免不了一场恶战,但这姑娘若在,免不了让他分心,所以她得想办法带她离开才是。 阿秀本有些吓懵了,但与芙蓉对视的片刻,方才明白自己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所以也就跟着芙蓉往后退去。 “很好。”宇文护冷笑两声便没再理会高长恭,随后摆手示意周军动手,人也跟着退出阵外去。 一时间杀声四起如雷贯耳,兵刃碰撞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传入阿秀的耳膜。 阿秀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她被芙蓉掩护在躲在一棵大树下,再次想起那日湖中死人的场面。 只是这次却比上次更为惨烈,芙蓉不知何时也抽出腰间佩剑,将那栖身上前的周兵砍落在地,一名周兵不慎被他砍断右臂,正痛苦的抱着断臂处嚎叫不止。 不多时丛林中满是残肢断臂,血腥味充斥着阿秀的五脏六腑,让她忍不住想要作呕,突然她的心跳得好快,她不禁开始为高肃担心起来,她颤抖的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海。 高长恭那素白的衣衫早已被血染红,星星点点如那最艳丽的梅花,如玉般的身姿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周兵面前依然屹立未倒犹如神邸。 阿秀心头一颤,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不知道那是敌人的血还是高肃的血,可是看到这样的高肃,她的心却像被刀子在割,被火在烧般生疼。 就差一步,她要赶紧起身,她要为他挡剑。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扑上去时,突然听到宇文护大怒道:“快将那贱人给寡人带上来…………” 原来宇文护本是极有信心将高长恭拿下,谁知他们周兵死伤无数却没能伤他分毫,早已是气急败坏,便再也按耐不住下最后的杀手锏。 高长恭闻言神色一凛,暗叫不好,恐怕月娘凶多吉少,没想到话音刚落,那秦月娘果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别四年,秦月娘还是那样风姿卓越美颜绝伦,只是美人看起来颇为憔悴,她被周军捆得像个粽子,脸色透着一种奇异的白。 她本是目光呆滞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可是当见到高长恭的那一刻,却莞尔一笑流露出那活色生香的媚态,惹得周军中人只吞口水。 这一笑就如春风拂过,让高长恭却是记忆犹新 ,就像四年前初见时那样,月娘还是那个月娘,从未曾改变,高长恭长躯一震,差点忍不住想要上前相救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阿秀并不知秦月娘与高肃的关系,但见芙蓉脸色是白了又白,便知秦月娘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想来是他们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高肃,才会使这种阴招,心里不免又是一沉,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护不去理会众将士的色胚嘴脸,如若不是要对付这小子,将这贱人赏给他们玩玩又如何。 “你若伤我周军一人,寡人势必让这贱人生不如死。”宇文护眯着眼冷冷道:“阁下不信可以试试?” 未等高长恭回答,秦月娘却嗤笑开口,“大冢宰不是自命不凡的么?怎的 分卷阅读5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今日以奴家之命来要挟此人,也不怕辱没您的威名么?再说奴家不过是贱命一条,也值不得他来怜惜。” 高长恭心里暗暗着急,却听秦月娘故意激宇文护,便知她已决心求死,心里就更为动容,却只是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一犹豫却发现站在秦月娘旁的那名黑衣男子 ,多年不见他的身量也拔高了许多,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越发俊朗非凡了,没想到宇文邕也在此,高长恭默默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宇文护闻言不怒反笑道:“贱人,你休想激寡人,待会寡人会让你笑不出来。” 高长恭冷笑道:“这女人与我非亲非故,大冢宰却用她来威胁我,是不是太过可笑,还是说你周国已无勇士,却要用女子来当挡箭牌?” “寡人不与你们呈口舌之快。”宇文护冷眼看着高长恭一字字道:“阁下尽管一试。” 芙蓉再也忍耐不住跳出来破口大骂道:“宇文护你这个卑鄙小人,如果你敢伤了月娘,我芙蓉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芙蓉”高长恭大喊道,可是芙蓉那燕红的身影早已飞身朝月娘方向掠去。 “不自量力。”宇文护冷笑一声,弓箭手却是齐齐发箭,芙蓉只感到后心被人用力一拧,便被一股强大的拉扯力给擒了回来。 “嗖嗖”箭林如雨朝这边扫射而来,高长恭长臂一震,银枪被挥舞得密不透风,顺时间那箭雨掉头反转,追着周军扫射而去。 “快……保护大冢宰…… ”周兵忙着保护宇文护无暇顾及,宇文护吓得节节后退,脸色更是难看。 芙蓉被嘭的摔落在地上,疼得闷哼了一声,那腿间臂间被箭雨插身而过,瞬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所幸并未伤及筋骨。 阿秀赶紧跑上前去,扶住芙蓉耳语关怀,芙蓉只是摇头便恨恨咬牙不再说话。 任高长恭勇猛无敌,但是面对这如潮水般的周军,多少有些体力不支,虽然被反射回去的箭雨又杀伤了无数周兵,可他的虎口也被箭雨刮伤,正澿着鲜血顺流而下,看起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是秦月娘的声音,芙蓉脸色大变,抬头望去却是那风中的一抹嫣红,她的手臂被人齐肩卸下,那曼妙的身姿因着巨痛在风中瑟瑟发抖。 宇文邕心中一震,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随即波澜不惊,只是默默的站在角落不发一言。 宇文护狞笑着扯住秦月娘的头发,恨恨道:“贱人,你看见没有?那小子全然不顾你的死活,既然如此寡人又何须怜惜你。” 宇文护手握长剑,剑身上还残留着秦月娘的血,血仍是热的,正顺着剑身一滴滴落下,那残肢断臂被宇文护死死踩在脚下,因着愤恨竟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得阿秀心里只发悚,忍不住胃里只翻涌。 高长恭狂怒上前大吼道:“宇文护你这卑鄙小人,何必如此折磨一个女子,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快放了她。” 因高长恭戴着鬼面宇文护瞧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但见他有些自乱阵脚,不由得心下窃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小子只要心神大乱,定然撑不了多时。 宇文护眯着眼道:“可以,你弃械投降,寡人定会放了她,如何?” 高长恭正要开口,却被秦月娘拦了回去,秦月娘极力咬着朱唇,这会儿有些渗出血来,冲他摇头颤声道:“别管……我,你 ……快……走吧,不要……相信。” 她本说每一个字都是忍受极大的痛苦,可是他那个字还未说完却被宇文护在她大腿上又补了一剑,殷红的鲜血瞬间澿透她的素衣,可是这会她却没有叫,而是将嘴唇咬得死死的,嘴角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恨恨的盯着宇文护,忍受着非同常人能忍受的痛处。 那些周兵忍不住低下头去,不忍心在看,虽然大冢宰是为了对付高长恭使出的手段,但用在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身上却让他们有些不耻。 芙蓉早已泪流满面,哭得有些泣不成声。 “宇文护,你放了她。”高长恭一再上前大喝道:“我答应了。” 阿秀手捂着嘴巴跌坐在那里,水汪汪的双眸早已被泪水模糊,她拼命摇头却迟迟发不出一声来,秦月娘不该受如此对待,可是高肃若是落入恶人手中,只怕比秦月娘还要残酷的命运在等着他。 “好,很好。”宇文护大笑出声,竟是那样畅快淋漓。 “等……等。”秦月娘咬着牙。 宇文护眼眸寒光一闪有些薄怒,“你这贱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秦月娘盯着宇文护喘着气艰难说道:“大…冢宰…难道……害怕……奴家……不成,奴家……不过 …是想………看看……他的………脸。” 说完秦月娘转头不再看他,而是望向高长恭,那眼眸是那样柔和期盼,接着软语道:“可……不可……以,长恭?” 高长恭心头有些哽咽,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挡箭 斜阳余晖,颀影清长。 分卷阅读5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鬼面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没有人知道,本没有人会去在意这样的一张脸,可是被秦月娘提及出后,又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往往人就是这样,越是神秘的事情越想去探究,就连宇文护也不例外,这个男人到底何德何能?能让秦月娘这样的女子甘之如饴,至死不渝。 阿秀的心不禁砰砰直跳,她忍不住凝眸望着高肃,直到他那如玉修长的手指缓缓抚在那泛着银光的鬼面之上,随着的指节的动作正一寸寸往下,再往下。 与此同时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的往高长恭这边扫望而来,就连呼吸声都似憋着,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是一个美得让人难以描述的脸,五官精致得好似上天的恩赐,却又让人觉得完美到看不真切,像是雾中花水中月,似真似幻。 他的脸很白宛若无暇的美玉,璀璨的霞光下,一双眸子亮如星辰,带着看破红尘三千,倾尽盛世流年的清冷与通透。 这种倾城绝世的美,美得令人窒息,美得惊心动魄,却不似凡尘所有。 那些绝望、悲伤、苦楚、伤痛都随着高长恭揭开面具的那一刻起不复存在,阿秀几乎忘记了害怕,甚至忘记她身在何方? 她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高长恭,就连她的心跳都将要静止,那可怕的修罗地狱也逐渐消失不闻。 摄人心魂的美,让周军全然忘了站在面前的美男子是他们的敌人。 秦月娘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瞬时间有了一抹红晕,犹如上了胭脂般明艳照人,她双眸传神动人,不再是死气沉沉,对着高长恭嫣然一笑,就如吃了世间最好的蜜糖,极是满足。 秦月娘仍旧在笑,可是她嘴角流出的却是最殷红的鲜血,如最绚丽的山茶花开在山间,高长恭颀长的身姿微微一颤,心也跟着隐隐作痛,他没想到秦月娘会这样傻。 “月娘,你……这是何苦?”高长恭哽咽出声,奈何情深,只因缘浅,唯有情字是他高长恭一生都给不起的。 秦月娘长睫微微抖动了一下,便含笑着闭上了双眸。 芙蓉默默流泪,手中的拳头握得那样紧,她不能让月娘白白死去,她不能。 宇文护陡然回神,望着高长恭几乎目呲欲裂,咬牙大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贼小子,寡人今日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四年之前的惊鸿一瞥,高长恭只是身着女装打扮,是以瞧得也不太真切。 再加之高长恭当时不过是少年模样,显得稚嫩了些,如今已是成年男子,自然眉宇间会有些出入,但是那轮廓分明的俊秀却是世间难寻。 直到秦月娘服毒自缢他才顿觉醒悟过来。 宇文邕脸上憋得通红,望着宇文护吞吞吐吐:“大冢宰,这……这个小子,原来是……” 宇文护极为不耐烦的转头,望着那痴傻模样的宇文邕,顿时瞪了他一眼的怒斥道:“美色误国,奈何你这废物如此眼拙,竟连雌雄都不会辨认。” 原来当年宇文护也在怀疑芸香的身份,是以将宇文邕劈头盖耳责问了一顿,宇文邕心知他多疑,是以在他面前一直掩饰其华,只得胡乱编造了一番。 他对府邸中人曾言芸香有狐臭才将她轰走,但是对宇文护确是痛哭流涕,说是被那哑女不慎打晕了,到他醒转之际才知芸香不见了踪影。 便以颜面为由忍气吞声了下去,继而故意说哑女是别有用心,于是大呼冤枉,他做戏十足平日里又是那样好色无脑,是以宇文护只得全信了,便没再对他深究下去。 说话间宇文邕身形一闪便持剑朝高长恭面门砍去,口里还大嚷大叫起来,“原来是你小子,害得本司空当年出丑,今日本司空要找你算账,呐命来……” “大司空他……”宇文护身边的一年长将士有些担忧的说道。 宇文护冷哼一声,只是冷冷看着阵中不再说话,那将士见大冢宰如此冷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大冢宰连皇帝都敢毒杀,又何必在乎一个大司空的命。 高长恭见宇文邕心急火燎的朝他挥剑砍来,自然是全神应对,没想到宇文邕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身手倒是敏捷了不少,全然不像那时的草包。 宇文邕手中的白虹剑影翻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便是重伤。 而高长恭也不甘示弱,他手中的银枪并非普通的银枪,而是玄铁铸造而成,在银枪之外森然的寒气一使出便将两人笼罩,剑影光晕下,是两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 阿秀始终咬着下唇,因着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芙蓉瞧她担忧的样子,顺势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两人都没有说话,再次看向战局。 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惊白了的脸,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高长恭不慌不忙,起身躲过那凌厉一剑,随即回身扬起袖袍,一股劲力抛出眼看就要刺中宇文邕的胸口。 想到这残酷的一面,很多人都不忍再看下去纷纷低 分卷阅读5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头,谁知众人心惊胆战之际,却又峰回路转,高长恭长臂一勾,那快如闪电的右臂一探,犹如猎鹰的利爪将宇文邕死死扣住,宇文邕险些被他那强有力的手臂勒得近乎断气。 “放我们走,否则我会杀了他。”高长恭眼神冷冽,他那嗜血的双眸就如草原上的苍狼,寒冷无情,随时要将他那手中的人儿撕裂。 “不要…管我,大冢宰。”宇文邕脸涨得通红,因着难受剧烈咳嗽起来。 “闭嘴。”高长恭冷冷威胁,不由分说带着宇文邕节节后退,芙蓉脸色大喜,将阿秀扯起也忙跟着退后。 宇文护眼眸看不出喜怒,对宇文邕被劫持一事也未见担忧失色,他冷笑着看着高长恭步步后退,瞳孔渐渐收缩,嘴角的笑却是意味深长。 阿秀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对她老说都很懵,她的脑袋晕乎乎的,任由芙蓉牵着,可是宇文护的笑她却看到了,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芙蓉催促她快些上马离去,不知怎的她有些迟疑了下,就在这迟疑间,突然一道寒光朝高长恭后心扫射而来。 阿秀来不及多想,竟奋不顾身的扑到高长恭身后,她从没想到她的身手可以这样干脆利落,肩胛骨被刺穿的感觉明明是那样痛,可是在听到那声撕心裂肺的阿秀声中却竟不那样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日晚完结,可是时速变得如此新低,让奴家情何以堪啊? ☆、扑朔迷离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阿秀双眸紧闭躺在榻上,眉宇间的痛楚却不曾减少半分。 当芙蓉用那烧热了的小刀割开她肩甲处的肌肤时,她本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大叫出声,起初她还可以忍受,当表皮被切开后,直到刀越割越深,几乎深入白骨,阿秀疼得几乎要窒息。 因着剧痛的煎熬她面色越来越白,银牙咬得越来越紧,整个人抖动得很厉害,就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大声尖叫哭喊起来。 她哭喊着让芙蓉住手,她受不住了,那箭头上有倒刺,不偏不倚没入肩胛骨三分处的位置,若想取出箭头,必须承受刮骨之痛,这种非人的痛楚对阿秀而言就如身处地狱。 她几乎语无伦次,拼命摇头拒绝,血越流越多,她全然失去了理智,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将她拢入怀中,他身上的淡雅清香令人陶醉。 阿秀视野有些模糊,瞧不清来人是谁,还未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将一物迅速塞入她的口中,她嘴里血腥味很是浓重,她痛得几乎丧失理智咬破了舌头。 原来这是一双手,修长骨节分明。 “乖,咬着它你就不会疼了。”那人在耳边温言软语,“坚强一点,很快就过去了,我会陪着你的。”他轻抚她的后背,动作是那样轻柔。 他的声音竟前所未有的温柔,让阿秀有些恍惚,是高肃,没错是高肃的声音。 阿秀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害怕,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倾城绝世的笑颜,那一笑是这世上最好的温柔,给了阿秀一生的安定。 阿秀将头深深埋在高肃怀中,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默许。 可是那刀子刮骨的声音有如梦魇,那切肤之痛再次席卷而来,让阿秀那残存的理智再次坍塌。 血腥味充斥着阿秀的味蕾,喉间的腥甜味越来越浓,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阿秀再次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有人在给她的伤口上药,还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她隐隐约约听那人说着,说她体内曾中过剧毒,现在还不能知晓是何种毒,但是以她如此奇特的外貌兴许是与这毒有关。 于是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她本想继续听下去,可奈何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她又昏死了过去。 阿秀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竟是藕荷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串鹅黄色的流苏,随风轻摇。 手中的云罗绸缎被是那样繁复华美,裹在身上既温暖又舒适,紫檀香的幽香,幽静美好,榻旁立着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阿秀仿佛置身梦境中,抬眼所见之处竟是奢华无比。 她本想挪动身体,却不经意间碰到肩甲处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额间不禁只冒冷汗,原来她并非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时她只得乖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珠子在四下扫望了一番,神情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你醒了?”男子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阿秀一惊之下寻声望去,才发现屏风后的男子竟是那样气宇轩昂,他眼眸明澈严峻,像冬日的阳光,虽然明亮却透着深不可测。 阿秀依稀记得他的样子,那本是清澈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怯意,她马上又镇定了下来,她素手紧紧抓住锻被,随即警惕的看着宇文邕冷冷问道:“你想怎样?高公子人在哪里?” 她中箭后虽然当时情形混乱,但是她犹记得高肃神勇无比又斩杀了数 分卷阅读5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名周兵,后来还将此人劫持上马,芙蓉则与她同乘坐另一匹马,直到他们一行躲进了山洞之中,她就晕死了过去。 后来芙蓉为她拔箭,高肃将她拢在怀中柔声安抚,她依稀有些印象,当时她心里还在为高肃庆幸,他终于逃脱了宇文护的魔爪了。 可是看这男子气定神闲的模样,倒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时间她脑子很乱,乱得有些理不清。 宇文邕见此不以为意,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他今日穿着紫青祥云袍,衣襟处的云纹刺绣美轮美奂,腰系玉带,手持牙扇,真真一个不可多得的俊俏公子。 宇文邕眨眼笑道:“你说他啊?他已经死在本司空手里了。” 阿秀脑子一懵,心跳跟着加快,手跟着不停的颤抖,就连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那双眸通红得可怕,咬着牙恨恨的盯着宇文邕怒道:“你胡说,高公子才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你骗人。” 阿秀咬着牙,双目赤红瞪着宇文邕,几乎与此同时要起身与他拼命,宇文邕本是无心玩笑,没想到这姑娘看似柔顺,实则性子刚毅。 因着她情绪激动,那肩甲的伤口不慎被扯动,眼看又有血流了出来。 宇文邕惊讶的咦了一声,正在这时一燕红女子的身影冲了进来,赶忙将阿秀制止住,转头娇嗔道:“大司空休要胡言乱语,阿秀可不比我们这样的女子,这伤口好不容易好些又这样?长恭见了可又要责怪你我二人了。” 阿秀被芙蓉按住肩头,听到芙蓉与这男子的对话,顿时心头一跳,她记得长恭是高肃的名字,那么说是这大司空故意诈她的了,想到自己刚才盛怒的丑态,阿秀不禁脸上一红,长睫垂得更低了。 芙蓉轻抚着阿秀的发鬓,眼里的笑意那样温柔,“莫怕,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辱你,至于这大司空一向口无遮拦莫理他便是了。” 阿秀如受伤的麋鹿,是那样温顺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道:“那高公子人呢?他怎么不在这儿?” 芙蓉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你乖乖等着他回来便是。” 阿秀听说高长恭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这才望向站立一旁的宇文邕表示感谢,只因她有伤在身不便起身,所以只是口头谢过。 宇文邕并未计较,便在屋内随意寒碜了两句便退出了屋外,要说他为何会救高长恭,这话还要从头说起,自秦月娘与芙蓉串通事败,宇文护盛怒之下本欲杀之。 宇文邕得知后便献计留她一命,必要时可以牵制齐国刺客,这样也算是有备无患,宇文护听了觉得可行便应允了,在无人之际秦月娘塞给他一个布条。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求你,救他。” 短短四个字确是用鲜血书写,字里行间情深意切再直白不过,这个他不用说是谁,宇文邕早已猜到。 四年前的不期而遇,年少时的不打不相识,莫名的心心相惜,那一刻宇文邕心头一动,继而决定铤而走险,这样的将才世间难寻,他太渴望能为他所用。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幕,他没想到宇文护如此阴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连戏也懒得做一下,浑然要将他连同高长恭一起置于死地。 他们被围追堵截到一个山洞之中,周兵听命与宇文护想用火将他们堵死在洞中,所以不管他们出还是入都是死路一条。 他在心里冷笑,不过幸好他留有后招,那就是他事先派人挖掘了出口,这才得以平安脱险。 要说高长恭去往何处?这还要从阿秀的伤说起,外伤好治,内伤难调,而司空府的大夫虽然将阿秀伤口上的血止住,但她内里不仅之前中过剧毒,现在被这冷箭伤着,可以说是重创之重。 她那柔弱的身子骨就像一颗孱弱的幼苗,被大风雨的刮捎已摧残得腐朽不堪,要不是她的生存意识够强,恐怕这会早已到阎罗殿报道去了。 那大夫无奈摇头,恰好这内调的灵丹妙药司空府没有,唯一的希望便只有那毒王那了。 毒王万景晏便是这莫大夫的师兄,当年他的师傅收二人为徒,他这师兄的天分可比他这个师弟高出很多,可是没想到这师兄有一天不知发了什么邪风,居然性情大变研制出的药不是用来救人,而是用来杀人。 所以他的师傅一气之下将万景晏逐出师门,所以现在莫大夫无法只得厚着脸皮子,带着高长恭去求救这位师兄,希望万景晏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救救这位阿秀姑娘,毕竟医者父母心,他也希望阿秀姑娘能越来越好。 高长恭对阿秀的情感却有些复杂,因婉儿的缘故他对她很迷茫,后来阿秀奋不顾身为他挡箭,那一刻,他眼睁睁看着冷箭穿透阿秀的肩胛骨,阿秀的后背迅速被血染红,就像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高长恭再一次感到那种绝望失心裂肺的痛,那种不能失去,却再度失去,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彷徨。 一瞬间他那磐石坚定不移的心再度动摇,若说月娘的死他只是心痛和惋惜,可是阿秀若死,他却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他真的不 分卷阅读6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莫大夫的话,让他心里再度有了希望,莫非一切都是出于机缘巧合,阿秀身体的毒莫非就是抑制她容貌的罪魁祸首。 更甚者,阿秀就是婉儿,婉儿就是阿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补上,承蒙支持! ☆、疑惑 一路行来随处可见鲜红夺目的彼岸花,那成片成片的彼岸花绽放在谷中,放眼望去像是被鲜血染红的地毯,看起来甚是诡异可怕。 相传彼岸花盛开在冥界忘川是死亡之花,是以这山谷又叫死亡谷。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稀薄,四周笼罩着淡淡的迷雾 ,起初还能大致看清前方,但直到后来便连五指都难分辨。 高长恭知那就是瘴气,幸而莫大夫让他事先吞了颗曲神丹,便是解这瘴气之毒的,是以他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也未感到不适。 穿过瘴气的丛林,抬头所见又是一片清新明朗,死亡谷内环境清幽景色怡人,确是别有洞天,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参天古树照射进来,林中的云雀脆声低鸣,谷中的奇花异树数不胜数,百鸟争鸣繁花似锦,就如置身人间仙境之中,还哪里寻得适才的死亡之气。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古朴雅致的木屋,想来那万景晏便居住于此,高长恭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竟不自觉心跳加快起来。 莫大夫与他对视而笑,便准备抬步向前而去,不料一童子打扮的药童却从月门迎了出来,莫大夫认得这位小童,正是万景晏的小徒弟。 莫大夫一喜赶忙迎了上去,却得来万景晏并不在死亡谷的消息,说完那药童也不留他二人,便欲转身而去,还待莫大夫继续相问时,却神态极为不耐了。 高长恭虽然隔着数丈,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本想上前相求,可见莫大夫对他摇头制止,只得作罢,想来这毒王性子不太好,若是把药童惹急了,日后若想说些好话只怕也是难以指望,只得拂拂衣袖无奈叹息。 那药童欲离去时,不经意抬眸望了高长恭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咦的惊叹声,便回头再也不看他俩一眼就这么走了。 那药童临走前眼眸闪过的一丝异色尽收高长恭的眼底,心里不禁暗暗忖度着药童所谓何意? 莫大夫苦着脸一脸无奈,只得回身劝慰高长恭一块离去,好在谷中灵丹仙草也不少,莫大夫拾得药性,就算不能为阿秀解毒,但是用来固本培元倒也不错,索性就顺道摘了些放入随身的竹筐内。 一路上,莫大夫一直有些过意不去,便一直说会尽量想办法为阿秀姑娘解毒,请高长恭放宽心便可。 高长恭心里就如压着块石头,一直很沉重,阿秀的生世再次沉入谷底,心里的失落感让他很是气闷,但对莫大夫的热心快肠他只得好言谢过。 ****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阿秀托着腮帮子凝望着窗外的景色,抬眼所见的玉石假山,清幽的小池塘,碧色的荷叶,粉色的荷花,却是阿秀平生都未见过的惬意景。 她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眸,满眼的好奇惊讶,这三日来她都在榻上度过,好不容易可以下榻走动了,可是芙蓉唯恐她伤势初愈,所以只允许她在房内看看。 阿秀自与芙蓉死里逃生后,感情也日渐交好,所以便没有反驳,乖乖应允了。 花园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那些婢子不仅容貌秀丽仪态万千,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是飘逸华美,各个犹如仙女一般婀娜多姿。 那些婢女察觉到阿秀的艳羡之情,都纷纷侧目回望过来,阿秀被她们这样一望,顿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果然那些婢女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发出惊疑声指指点点。 阿秀揉搓着衣摆,便怏怏的挪步往榻边而去,直到后来用过午饭,都没有再想要出去的意思。 芙蓉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也没像以往那样来房中陪她,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高长恭却早已踏入屋内,正倚靠在门边看着发呆的阿秀有些不知所措。 阿秀那单薄的身躯窝在官帽椅里,那宽大的椅子将她整个身躯紧紧包围住,显得她是那样娇小可人。 她正垂眸凝视着椅上的朱漆愣愣出神,虽然人在那儿心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倒是与婉儿如出一辙,他记得婉儿也常常喜欢这样发呆,以前他还趁此捉弄过她呢。 想到幼时的种种,在高长恭心里荡起了一丝涟漪,有苦涩有甜蜜,现在想来确实回甘生津。 阿秀不经意回头才发觉立在扇门下的高长恭,霎时间一抹嫣红上脸,心跟着嘭嘭乱跳个不停。 之前与她相见的都是戴着鬼面的高长恭,所以在那深寒诡异的面具下,她始终瞧不清他的容貌,所以倒也不觉得什么。 无暇美玉的惊世之容,翩翩绝世的俊俏公子,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 最先是阿秀打破了沉默,“高公子,你回了?” 高长恭嗯了 分卷阅读6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一声才道:“是,我回了。” 这句话犹如废话,可是阿秀听了却心里甜滋滋的,她垂着头死命揉搓着衣角,她那发白的麻衫几乎要被她揉烂了,她的心也跟着跳得更快了,明明是思念的人近在咫尺,可是为何见了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阿秀终于鼓起勇气再次抬头,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高长恭的玉人之姿几乎让她晕眩。 “你……”几乎两人异口同声说出,阿秀脸酡红得像喝醉了酒,便又重重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高长恭的脸。 “高公子你说。”阿秀的声音从所未有的轻而柔。 耳畔是高长恭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听得令人陶醉,“你伤口还疼吗?” “还好,不那么疼了。”阿秀说这话很是违心,可能这就是爱慕一个人甘愿承受的苦楚,那伤她早就不在乎了。 高长恭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那就好,等你伤养好了,我们便要离开这里,莫大夫说你身体的毒他会想办法为你解,让你放宽心好生修养身子便是。” 阿秀本是睡梦中听得此事,自醒转后一直惦记着高肃,所以便没去多想,没想到这会高肃主动提及,不禁有些好奇,便道:“高公子所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只是中毒才会变得这般丑陋?” 高长恭道:“医理这些我也不太懂,只是莫大夫如此说,想来也是假不了的。” 阿秀苦着脸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我一个乡野丫头,又没有害过他人,为何会被他人莫名下毒?” 高长恭只得安慰她莫要多想,其实他心里倒是联想到另外一件事,他记得母亲提及过,婉儿也是服毒而死,这一点无疑是不谋而合?也许答案只有母亲才知晓。 阿秀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这才抬眸将视线凝视转移到高长恭的手边,高长恭颀长如玉的身影一直伫立在扇门那,他的手笼在宽大的月白色袖袍中始终瞧不真切。 阿秀脸红得发热,突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就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道:“你的手。” “我的手?”高长恭不禁反问,随后想起才轻笑道:“早已无碍,不必介怀。”说着高长恭将手垂得更低了,他当然知道阿秀介意的是什么,只是与阿秀的性命想比,这些小伤也算不得什么。 阿秀摇头不信,那血腥味充斥她味蕾的记忆她绝不会记错,能有那样强烈的感觉那力度绝不会轻,再加之她当时疼得几乎失去了理智,想想她都为高长恭感到疼。 “给我看看,好不好?”阿秀已经栖身靠近,她那恬静淡雅的体香让得高长恭有些心神陶醉。 “不用了。”高长恭将手赶紧负在背后,与阿秀的一再亲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阿秀却很是执拗,早已顾不得脸面将高长恭的手握在掌心,阿秀的手并不像她的肌肤那样柔滑,这是一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符。 想来是常期被那老妇欺压所致,保受风雨的摧残 ,在他所见的贵妇中却不曾有的,想到这高长恭不禁有些心疼,如若是婉儿遭如此大的罪,他不知他会不会当时就杀了那恶妇。 高长恭任由她握着没有再去挣脱,他垂眸看着阿秀,她那低垂浓密的睫毛如一扇轻薄的蝉翼,清澈如水的眸子不知何时早已湿润模糊。 阿秀的手轻柔的抚弄着白玉似的手,生怕再次伤着了他,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倾泻而下,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止不住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高长恭觉得心头暖暖的,“一点小伤值得你掉泪么?”婉儿也曾为他这样落泪,此情此景倒是似曾相识。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是小事。”阿秀嘟囔着,“这好好的一个皮囊被我如此糟蹋,岂不是我的罪过。”阿秀边说边将嘴凑上去吹着气,牙印咬合得很深,几乎可以看到骨头,伤口已在慢慢结痂,可是那暗红的血痂让阿秀看着极为不舒服。 阿秀吹气如兰,让高长恭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我又不是女子就算留下疤痕又有何关系?”高长恭忍俊不住抬起右手戳了戳阿秀的额头,“莫在胡思乱想了,知道了吗?” “呦,大白天的就打情骂俏呢。”芙蓉那柔媚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看来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阿秀脸上一红如受惊的兔子般赶忙甩开高长恭的手,背过身去道:“芙蓉,你来了。” 阿秀当时只是一时情急,这会清醒下来才觉得万分羞愧,背后高长恭清朗的声音淡淡道:“有何事?” 芙蓉抿嘴一笑,看看阿秀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也就没再继续打趣她,而是道:“大司空要见你,这会儿在雅趣阁里侯着呢。” 高长恭神色一凛,随即沉声道:“我随后就到。”说着又回头望了望阿秀对芙蓉道:“有劳芙蓉你了。” 芙蓉心领神会,便笑着点头道:“长恭你去吧,我会照顾好阿秀的。”虽说她与高长恭相处时日尚浅,但他为人性子淡漠,年少时与她们几个在湘香阁度日,也是守礼克制不曾越界,难得他 分卷阅读6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会对阿秀这样的姑娘如此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的设定挺不好,好o(╯□╰)o阿。 ☆、推心置腹 跟随着张管家穿过后院的月门便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路径两旁绿柳成荫,遮挡了不少烈日的暑气,高长恭一直低垂着头,他心里正在寻思着另外一件事情。 当日他与宇文邕恶斗之时,手上自然是不留余力的要治他于死地,不曾想宇文邕背对着宇文护不停的对他眨眼,当时他本不以为意,可是直到他眨第三次眼时,他才顿觉事有蹊跷。 所以他觉得将计就计,与他的缠斗看似惊心动魄实则只是做戏,直到时机一到这才将他假意擒住,目的就是为了挟持他做人质安全离去。 虽然事情差点因为宇文护的狡诈而溃败,不过索性一切还算顺利,这样大的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一笔勾销的。 另外此人心思缜密非常人所及,如若不除他定然会是他北齐最大的敌人,若是除之他岂不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公子到了。”张管家回身做出请的手势,“这里便是雅趣阁了。” “有劳了。”高长恭点头谢过这才抬头望去,紫檀木的匾额悬挂头顶,上面用金漆题着雅趣阁三个大字。 高长恭顿了顿神这才拾级而上大步往阁内走去,阁内装饰得清新雅致,皆是紫檀木的淡淡幽香,一男子正负手而立在松窗之下,那玄色蟒袍上的祥云金丝纹绣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光看背影便已的气势夺人非富即贵,不用看正脸高长恭便已知是宇文邕了。 “你来了。”宇文邕回身眯眼笑道:“快快请坐。”说着便指了指那八仙椅,而他自己也跟着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大司空客气了。”高长恭点头谢过,便不客气的端坐上去。 两张八仙椅被一梨花木案几隔开,他们坐得是那样的近,宇文邕瞥眼看过高长恭,四年不见他的风采不曾减少,不禁想到年少时的荒唐暗暗好笑。 那惊鸿一瞥的瞬间,眼前的绝美少女让他这个久经花丛的浪荡公子哥怦然心动,明眸善睐、美目盼兮,竟是那样的惊为天人,他从来不知道世上的美还有这么一种,那一刻他甚至想着能与这样的女子天荒地老倒也是人间美事。 本想着一亲芳泽谁知却换来一顿暴打,美人梦碎就如黄粱一梦,世间事又岂能尽善尽美,如众人愿? 他求饶,第一次低到尘埃里去委曲求全,后来那美女少年道:“温柔乡乃英雄冢,大好男儿何须如此虚度光阴。” 那句话时至今日他还记忆犹新,少年的脸部弧度是那样柔美秀丽,全然没有棱角分明的刚毅,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冰冷如雪,他说这话时看着远方,字字铿锵有力如同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他的外貌明明是柔和没有杀伤力的,可是他的心却比世上任何坚硬的石头都要硬,这样一个人这样坚硬的心,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了的? 自那以后宇文邕开始勤于习武,他常常以高长恭来鞭策自己,迫使自己迅速强大起来,是以这四年他明面上依然对宇文护唯唯诺诺,但自从皇兄宇文毓被他害死后,他对宇文护的杀心是更甚了。 见宇文邕笑而不语,高长恭不禁道:“大司空叫我来这里,就是看着我发笑的么?” 宇文邕收敛笑意连忙道:“多年不见,高公子还是这样快人快语,今日我请高公子只是为了叙旧,没有其他的意思,请喝茶。” 高长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案几上的青釉花瓷茶盏中沏着上好的蒙顶茶,蒙顶茶算得上茶中仙品,高长恭甚少喝茶,或许说他不太喜欢茶水的味道,总是觉得颇为苦涩。 既然拂不去宇文邕的好意,只得伸手端起茶盏 ,茶水碧绿清透皆是入鼻的清香,闻上一闻便知是好茶,高长恭撩拨了一下漂浮在茶盏上的茶叶,略微低头浅尝了一口,入口并非从前的苦涩,除了含在颊里的茶香,还有那甘甜纯净的回味很是特别。 宇文邕垂眸看着高长恭的手,手上的牙印赫然可见,那结痂的血印看似有些狰狞可怖,就像是被野兽咬伤般,看起来很是生疼。 可见高长恭对这女子的重视程度有多深?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阿秀这样的女子是如何入了高长恭的法眼,这一点倒很是稀奇。 “你和阿秀是怎么认识的?”宇文邕忍不住好奇追问道。 高长恭口里含着一口茶,突然听到宇文邕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差点一口茶水没含住给喷了出来。 他能告诉他实情吗?想到那日的情景高长恭不禁脸上发起了烧,那白玉似的脸很快红得发透。 高长恭佯装镇定咳嗽道:“你问这做甚?” 见高长恭那窘迫的模样宇文邕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接着道:“莫非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密事?” 被宇文邕瞧得心慌意乱,高长恭赶忙站起身来来不去看他,“若大司空尽是提及这等吟风弄月之事,那恕我无可奉陪。”说 分卷阅读6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着高长恭便欲离去,风月之事向来在他们高氏皇族不足为奇,在他跟着高洋身边的这几年,什么样的荒唐事他没见过,可是不知为何对待阿秀他会无所适从,将她的清白之身莫名窥视了去,虽然只是他尽量保持正人君子的姿态,但是有时候不经意想起就像是对她的亵渎,这让他很是羞愧。 宇文邕赶忙起身将他拉住连声道:“高公子莫走,都怪我口无遮拦,我不问便是了,请坐,请坐。” 高长恭被宇文邕拉回座位,见他这么陪着小心,如若他再离开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再次落座后,宇文邕才进入正题,只是依然是旧事重提罢了,只到宇文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高长恭仍旧垂眸不见表态。 “高公子。”宇文邕继续面不改色道:“哦,不对,我应该尊称你为一声文襄皇帝的四公子才对。 高长恭心中一惊,不禁抬眸问道:“你既然早知我的真实身份?又为何要救我?”他本以为宇文邕不知,他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想到他的心思如此之深。 宇文邕不去看他,而是偏头往向窗外不急不慢道:“因为你与我都是同样的人,被人压制的痛苦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懂,因为你也是一样不是吗?” 这句话如果是说给别人听或许他会不明白,但是高长恭他懂,高洋的疯癫异常岂是常人能去忍受的。 这几年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生恐行差踏错,那样便是万劫不复。 朝堂之上百官惶恐,隔三差五高洋便会借题发挥拿他们祭刀,被凌迟的、被剥皮去骨的,那已不是朝堂圣殿,而是不折不扣的阿鼻地狱。 高长恭默不作声听宇文邕继续道:“北齐帝君荒淫无道暴虐成性,民间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这是不争的事实,任何一个朝代都会有他的兴衰和灭亡,只是时日时机未到而已,这样一个腐朽的朝政,糜烂的君主要不是有像斛律光、段韶你们这样的勇猛将士,只怕早已亡国了。” 高长恭听到这,不禁蹙眉面有揾怒,“就算是天要亡齐国,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何况我高氏皇族并非只有高洋一人,只要我高氏皇族还未死绝,纵使只剩一人也定能扭转乾坤。” 宇文邕回头笑道:“是吗?只怕言之尚早。”他顿了顿又道:“我惜你之才才同你推心置腹,你如果想清楚了,他日若想回头还来得及。” 高长恭凝眸望着宇文邕,他虽然在笑,但是却是极为认真,这人虽说喜欢胡言乱语,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饱含深意,若他不是高氏皇族,他不知是否会被这些话语所打动,但是这一刻他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都绝无可能。 高长恭鄂首道:“多谢大司空好意,你的情我会想办法回报,只是这一点恕我无能为力,明日我便会带着阿秀离开这里。” 本来他想着等阿秀伤好些在离开,只怕现在是不能了,既然无法回报何必又欠人太多。 宇文邕早知他会拒绝,那俊俏的容颜并未见其喜怒,而是点头没在说些什么。 高长恭与他起身告辞之际又补了一句道:“今日你救了我们,还请多加小心宇文护那奸险小人。” 宇文邕淡淡道:“不劳高公子费心,本司空自有打算。” “那就好。”高长恭再次拱手告别,就如一场无声无息的会别,就这么云来雾去的过去了。 ☆、无颜女 翌日高长恭为了掩人耳目,只得乔装打扮成一名老者的模样,阿秀则是他那病重的女儿,这样也不至于出城露出马脚。 别离总是无尽的伤感,芙蓉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惆怅是更深了,这次的别离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次相见,秦月娘的惨死让她变得多愁善感。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怅然若失,月也有阴晴圆缺这是亘古不变的定数。 芙蓉回头不经意对上宇文邕那清澈明亮的双眸,只是相对无言的点了点头,便轻移莲步朝朱红大门内走去。 初识宇文邕只道他是一个沉迷酒色的寻常男子,可是这之后她才发现事实并非如她所见,那样清冽的眸子,那样心思缜密的手段,怎会是甘于受人之下。 所以她甘愿留下,做他的左膀右臂只为能有朝一日除了宇文护那恶贼,还大周一个清平盛世。 北齐河南王府 微风徐徐,粉荷幽香,自是沁人心脾。 萃雨轩的风景极美,因着夏日的炎热,高孝瑜在当初建造王府时便想得妥当,在湖心正中建造一座这样的别苑, 一来可以打发闲暇的光景,二来可做避暑闲玩的好去处。 别苑内,高孝琬正端坐在八仙椅上,双手捧起黑釉木叶纹盏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小口,明明是入口甘甜的茶水愣是被他喝出了苦涩之味。 高孝琬剑眉微蹙,心中烦闷更甚,随即放下手中茶盏,那清冷的眸子瞥向紫竹窗外。 高孝瑜见状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笑道:“三弟可是在担心长恭?” 高孝琬本就性 分卷阅读6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急,这几年也稍许收敛了些,从小到大这个大哥总能洞察他的心思,高孝琬回头无奈苦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大哥你。” 高孝珩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近几年母亲王氏四处为他张罗各式各样的美女,就是为了让他早日定性成家立室,时日一久让他看到王氏就怕,便索性搬到了河南王府邸 ,耳根子这才得了清闲。 侧卧在胡床上假寐的高孝珩闻言长睫微微一动,薄唇勾起一抹浅笑,不禁戏谑道:“以四弟的身手那些杂鱼自然奈何不了他,想必是被哪个美人所惑迷了心窍罢了。” 高孝琬瞥了一眼高孝珩,反驳道:“二哥又在胡言乱语了。”他深知高长恭对婉儿的情意,自从婉儿香消玉殒,他就不曾有过欢笑,整整六年的相伴相守怎可说忘却就能忘却得了的。 高孝珩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便又接着继续假寐,像四弟这般在千军万马中混战过的军人,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这次只是暗中破坏周军粮道,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的。 高孝琬见高孝瑜没有接话,反倒是沉不住气了,于是急忙道:“大哥,不如我派些探子前往周国打探打探,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好寻思对策,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好吧。” 高孝瑜自然没把高孝珩的无心玩笑当真,只得这么多日的耽搁也确实令人忧心,正在他刚要点头应允之际,却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声声“不得了………不得了了。”的嚷嚷声。 这三个字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他们三个心头一阵乱跳,险些惊得高孝珩从胡床上滚下来,那“不得了”三个字若是平日里说起倒还没什么,但是这会儿三人正自各怀心事,突然闻言只怕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了。 说话之人语速极快,人已如一团肉球冲了进来,他本身肤白体胖,这会因跑得急,脸上却早已汗如雨下,那白皙的脸红得发透,就如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五弟高延宗,高延宗不等几个哥哥开口便道:“四哥他……回来了。” 高孝珩稳住身子,差点被五弟这臭小子吓死,不禁没好气道:“你这五弟说话怎的语无伦次的,回来了便回来了,怎会就不得了了?” 高孝琬闻言吁了口气,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于是问道:“他人现下何处?” 高延宗望了望他们二人,不禁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四哥……他……他还带了个女人回来了。” 高孝琬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四弟他不是那样的人。” 高孝珩连忙起身拍了拍高孝琬的肩膀大笑道:“三弟啊,二哥没说错吧,这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四弟也把自己困了四年之久,要我说也早应放下了,是不是?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这几年他送给高长恭的美女不在少数,可是没一个入得了他的眼底,他不禁有些好奇今日长恭带回的美女是如何倾国倾城。 高孝瑜略带疑惑望着觉高延宗道:“五弟,到底发生何事?那女人是何来历?”因为他也不相信长恭会说变就变。 提到这高延宗不禁唉声叹气阿,那女子的尊容真是不提也罢,只怕是四哥眼睛瞎了?兴许是脑子坏了。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会一向孑然一身的四哥会如此折腾自己。 阿秀随着高长恭抵达河南王府,她在高长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因着她身上有伤,是以高长恭对她也格外照顾,这在外人眼里到多少有些暧昧不明了,所以这才被高延宗给误会了去。 行至庭院深处,阿秀抬眸所见都是无尽的奢华美好,却是比大司空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这才得知她所处的位置竟是河南王府邸。 之后她随高长恭一起见了河南王妃,听得高长恭唤她一声大嫂,她方才醒悟过来,她不禁暗暗骂自己怎会如此蠢钝,像他这般神仙样的人物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贵,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是皇族中人。 河南王妃不仅秀外慧中,还仪态万千,见了她这般特殊容貌的女子还能处之坦然,神色不动,她不免神色更是黯淡,只怕像她这样的乡野姑娘给高长恭做婢女都不配。 叙了会儿话,高长恭得知大哥他们几个正在萃雨轩,便随阿秀一起告别了大嫂往萃雨轩赶来。 高长恭还未到门内,便听到高孝琬和高延宗争吵不休的声音。 “你胡说。”高孝琬的声音很大,几乎是惊叫出声。 没想到高延宗也不甘示弱振振有词道:“我没有胡说,四哥真的被那个丑女迷得神魂颠倒的,这几年我真没见过四哥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的。” “三弟你这是做甚?还不快松开。”高孝瑜怒喝出声制止。 想来是二人言语失和继而动手。 果然高延宗冷笑道:“三哥你这牛脾气多年不曾见改,今日居然要为这事与我动手不成?” 阿秀不由得止住脚步,竟有些不敢入内。 高长恭听到这里眉头微蹙,那如玉的容颜却看不出喜怒,见阿秀面上一阵白一阵红,想必心里定然不好受,便顾不得许 分卷阅读6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多拉着她径直朝门内而去。 高长恭见高孝琬正一手扯住高延宗的衣襟,因着他怒容满面手上的力气用得极大,胸前的衣襟处险些被他用蛮力拉扯破。 “大哥、二哥、三哥,长恭回来了。”高长恭声如玉石温润清冷,四人一惊之下赶紧回头。 高延宗努嘴示意,道:“喏,这就是四哥带回的女子。”随后极不耐烦的对高孝琬囔道:“还不松开你的手。” 高孝琬望着阿秀有些失神随即这才将手松开 ,高孝瑜和高孝珩好奇的瞥向阿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冷静如常。 “四弟,这位姑娘是?”高孝瑜探究的凝望着阿秀开口问道,五弟果然没有说错,不过长恭带一个这样的女子回来让他很不解。 高长恭对阿秀道:“阿秀,这是我的几位哥哥,这位是我的五弟。” 阿秀被他们几个俊雅风流的大男人这么冷不丁瞧着,神态很是窘迫头只得垂得更低了,几乎用那细不可闻的声音道:“阿秀见过几位公子。” 他们几个不明白,可是高孝琬却听得一清二楚,这阿秀的声音到与婉儿有几分神似,怪不得四弟会如此念旧,这前因后果确是再清楚不过了。 随后高长恭简略交代了与阿秀的种种牵绊,当然并未提及那些私密之事,以及秦月娘为了救他中了宇文护的圈套,后来被宇文护虐杀的事情。 高孝瑜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何秦月娘这几年随同潇湘阁几乎是查无音讯,原来是被宇文护给监视了起来,对秦月娘的死只是深表惋惜,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倒是世间难得。 不止是秦月娘,就连阿秀这样的女子也曾为了长恭舍身赴死,高孝瑜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只是对于宇文邕的出手相助,高孝瑜很是顾虑,便出言叮嘱高长恭切不可感情用事,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才好,高长恭得了嘱咐便一一点头应允了。 阿秀被高孝琬和高孝珩盯着如坐针毡,只得借口告退了高长恭出来外间透回气,从她记事起这种歧视白眼她没少受,只是高长恭对待她多少有些不同,她知她是配不上他的,只是能站在他身边,哪怕是静静的待着也是好的,可是今日得知他是高氏皇族的身份,以及他的这些哥哥弟弟所说的话,让她心里颇为难受。 这一刻,她突然感到迷茫、害怕、孤寂、无助,这个世上她仿佛觉得自己除了高长恭,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可是若是他的家人都厌弃她,她真不知高长恭会否动摇舍她而去。 湖光水色,在阳光的折射下倒是五彩斑斓,夏日的和风轻轻拂过,吹得满池的荷花腰身乱颤,如一个个争奇斗艳的女子,无不是使劲浑身解数引人注目。 花儿的娇美就是为了让人喜爱,世间的女子不也是如此,阿秀不禁感慨,想到这心头一阵沁凉。 阿秀不由得竖起耳朵想听听里间都在说些什么,其实她不用如此,那高孝琬的声音却是听得分明,只听他冲高长恭嚷道:“四弟,莫不是你糊涂了,这几年失忆成狂将她当做了婉儿不成?” 婉儿是谁?阿秀默默念叨着这个与她不想干的名字。 高长恭淡淡道:“三哥,你在说什么?” 高孝琬冷哼一声, “我说什么想必你心里清楚得很,要不是你把她当做婉儿怎会对她那样好。” “不会吧?你说她是婉儿?”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高孝珩心头一震,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为荒唐了,郑婉歆那丫头他也见过,那时虽然年龄不大,确是生得极好的美人胚子。 “够了,不要在说了,不管她是谁,到底也舍命救过四弟,也可以说是我们高家的恩人,你们几个还是对那位姑娘客气些好。”高孝瑜忍不住大喝一声,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直到后来几乎鸦雀无声,阿秀再也听不到其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小天使们。 ☆、收留 直到高长恭出来,阿秀都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她很怕看到他眼神里的冷漠,就如当日戴着鬼面的他,深寒得令她无法靠近。 阿秀尾随在高长恭身后,直到出了王府大门上了马车,高长恭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个叫婉儿的女子想必长得很美吧,阿秀不禁揣测,要不然也不会让高长恭这样的男子念念不忘。 她低垂着头暗暗思量着,却如鲠在喉终于弱弱问道:“你的哥哥们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句话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她不经意抬眸对上高长恭那清澈如水的眸子,细看他的眼眸竟是琥珀色的,透着淡淡的忧愁,如含着一池潭水,潋滟波光时明时暗,阿秀的心就如小鹿乱撞,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不禁又重重低下了头 ,就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越陷越深。 “不要多想,他们没有别的意思。”这就是高长恭的回答,就如他的性子淡漠 、言简。 阿秀点点头不再说话,她撇过头想打帘看向窗外,可是当她的手在触及到那竹青色的帷幕时却又忍住,长街两头的吆喝声喧闹声回荡耳畔 分卷阅读6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时值午后想必街上热闹得紧,却是她这个乡野丫头不曾见过的繁华。 可是繁华背后却落下无尽的哀愁,她从未如这一刻这般厌恶自己的脸,她并非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她从未曾奢望过任何? 她这张脸为世人所不容,让所有人避而远之,是见不得光的。 若使高长恭这般风华绝代的玉公子蒙尘,只怕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阿秀愁眉深锁最终将停在半空的手落了下去,眼底的星澜波动早已一去不复返。 “莫大夫给的药今日可有服过?”高长恭的话语中有些暖意,兴许是惦记起她身上的伤所心生的怜悯,其实高长恭每日都会提醒她,只是今日在她听来却是变了味。 阿秀不去看他依然低着头轻声道:“已经吃过了,多谢高公子挂心。” 高长恭闻言愣了愣,这话听起来并无不妥,可却与此前的阿秀有些格外不同,高长恭凝眸看向阿秀,她依旧低垂着眼皮子,娇小玲珑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孤寂,高长恭嘴角动了动,本想在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 或许放不下的是执念,斩不断的是情缘,任由马蹄声踏破滚滚红尘,远离那无尽的凡尘喧嚣,那里才是他的净土…………… 晋阳高府 元灵儿知高长恭已安然回府,顿时默念着阿弥陀佛,这几年她没有一日不为他担忧,不论是上阵杀敌还是朝堂面圣,她都战战兢兢只盼他能早日归来。 几年光景,她那鬓角的发丝又白了不少,恍如一朝之夕,可是她却并不去在意这些了,就如那日长恭问起她婉儿的事,她明知他会有恨,他会有怨,可是她还是全盘托出,要说保留也只有仅仅一分而已。 可是她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长恭越来越淡漠,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任她如何去捂热他的心都没用,或许他的心也跟着婉儿那丫头一起去了。 人说悲从心来或许如此,元灵儿的满头青丝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缕缕变白,就如雪染的风霜。 现在的高府里早已冷冷清清,因高孝琬娶妻,那孩子对元氏向来孝顺,说什么也不让她孤零零的在高府度过,便软磨硬泡将她一并接到了河间王府邸,是以府中的丫鬟婢女也拨了不少过去,毕竟旧人用着还是称心如意些。 唯有一直服侍长恭的桂香甘愿留下,而府中其他下人因见高长恭仕途不如其他几个兄弟,到如今就连个亲王都不曾封上,各个都觉得留来也是徒然,是以便纷纷投奔到其他亲王府上,高长恭性子淡然倒也不去计较,便只得随着他们去了。 桂香跟随元灵儿迎在门口,见高长恭的马车停下,这才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一双白玉般的手探出掀开帷幕,桂香将杌凳放好,那双眸早已饱含秋水,心不自觉嘭嘭乱跳个不停,这几年她跟在高长恭身前伺候,可是每次见到四公子都免不了这般反应,这几年四公子是越发丰神俊朗了,俗语有云女大十八变,可这句话用在男子身上也一点不为过。 高长恭身姿修长如玉,下马车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其实以他的身上这个杌凳放在这儿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不过高门世家的身份这些面子也只得照做罢了。 “四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桂香言语中压制着的喜悦又何止如此,她面上笑魇如花,这几年四公子虽然不曾对他笑过,但这一点也不她对他笑。 “阿秀,小心。”高长恭顾不得回答桂香,却已转身去搀扶身后已探出头来的阿秀,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她再次受伤的样子。 桂香的笑容一僵,就连整个身子都是僵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并非倾城绝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颜女,阿秀那惊世骇俗的容颜震撼了桂香的心,她几乎停顿了所有的思考,不知要如何去揣测阿秀与高长恭的关系。 元灵儿看不到马车这头发生何事,但是却感觉到有那么一丝异样,来不及多想便朝这头赶来,没想到她在见到阿秀的这一刻,倒与桂香的表情如出一辙。 “长恭,这位姑娘是谁?”元灵儿这话一出,桂香顿时心头一跳,这个也是她想问却不敢问的,只有“陶姨”才会如此大胆,印象中四公子对“陶姨”倒是毕恭毕敬,让“陶姨”这个下人的身份有些扑朔迷离。 高长恭回身对上元灵儿那双审视的双眸,除了那张陌生的人皮,那双眸却一往如初,眼斓中的关怀却不曾减少,兴许是关心才会对阿秀这般虎视眈眈。 阿秀虽不认识眼前之人,但她那盛气凌人的势却让她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仿佛似曾相识。 “是一个救过我性命的女子。”高长恭虽然举止恭敬,但言语却说不出的清冷。 桂香心里忖度着,细细酝酿着这句话,可是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太对劲,这个女子看起来弱质芊芊,她那身子骨看似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就凭她能救四公子不是在说笑么? 元灵儿起先一愣有些不信,可是见长恭太惜字如金只怕也不想委实相告,只得勉强挤出一抹淡笑道:“既然是恩人,自当知恩图报的。” 元灵儿转而看向阿秀盈盈福身 分卷阅读6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笑道:“陶娘在此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阿秀见此礼数顿时脸上一红,连连摆手摇头道:“夫人您客气了,小女子不敢当,不敢当。” 桂香见阿秀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顿时掩面而笑,什么救命恩人,乡野村妇到是真的,看人的眼色都不会分。 阿秀被桂香这么一笑,心里更是渗得慌,这高门大院的她从未接触过,难不成适才礼数不对,她是不是应该还礼跪下才对。 因她见元灵儿衣着华贵艳丽,又毫不客气的质问高长恭,还道她是哪位夫人来着,阿秀忐忑不安的看向元灵儿,却见她并没有不耐之色,而是和颜悦色的看着她笑道:“姑娘,既然你是长恭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高家的贵人,这样吧,你说要多少银子,我现在命人去取来给你,一来也可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二来…………” 还未等元灵儿说完,高长恭却已将话头打断,母亲不过是想用银子打发阿秀离开罢了,可是阿秀本是孤苦无依早无路可去。 “陶姨,阿秀救我性命并非用钱来衡量,她以后就留在府中,有她一日三餐饱饭便可,其他的不必再说了。” “长恭,你又不是阿秀怎知她是如何想的?”元灵儿没想到长恭会为这样的女子再一次与她作对,“再说府中也并不缺丫鬟,多一人也不甚用处。” 桂香心里思慕长恭,自是不愿阿秀留下,而阿秀听得陶娘与长恭意见不合,心里自是极怕,但是为了能留下,她只得鼓起勇气厚颜无耻道:“夫人,高公子说得对,阿秀不要银子,三餐饭可以酌减成两顿饭,阿秀会做很多事,挑水砍柴都可以,做饭也可以,只要夫人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含糊,求求夫人您了。” 高长恭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你这丫头还真当自己是牛是马不成?等你养好身子以后再说。” 高长恭那一笑胜却人间无数,自是摄人心魂,桂香心里却乐不起来了,她没想到阿秀这丑女能得此殊荣,她尽心伺候在四公子身边四年之久,费尽心思哄他欢心,却从未博得他开怀一笑,哪怕是淡然的浅笑也不曾见过,桂香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竟是那样的痛。 元灵儿心中惊疑更甚很是莫名,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只是那笑容收敛了许多,于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如阿秀姑娘所愿吧。” 阿秀喜上眉梢,连声道谢:“多谢夫人成全,阿秀一定不会让夫人您失望的。”其实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伤好以后自然要做牛做马说到做到。 元灵儿道:“不要叫我夫人,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唤我陶姨便可。”随即元灵儿便转身离去,心里对阿秀的疑惑却是更深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很销魂,却巴不得快点写完,快精神分裂了都。 ☆、往事 从元灵儿转身离去的瞬间,高长恭捕捉到她眼里的那丝微不足察的异色,高长恭眉峰拧得更深,心中的疑虑也是更甚。 高长恭把她交给了桂香,便自顾自的随着元灵儿身后而去。 阿秀被桂香领着进入内宅,因着高长恭的身份,她也不便与他寸步不离,于是她满脸堆笑甜甜的叫着桂香姐姐,虽然她长得是磕碜了点,但是好在声音甜美婉转,就如高山泉水涓涓细流,余音渺渺,咋听之下倒也不会令人生厌。 不过这个桂香姐姐好似不怎么领情,待她也是冷淡如冰,神态极为厌弃不耐,却也没有出言刻薄,不过阿秀素来也习惯了,并没去在意这些,如今的日子可比她在周大娘家好多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容易知足。 阿秀被桂香带到一处空置的房间,推开门里面尘螨飞扬,倒似许久不曾住人了,抬眼望去里面陈设也是极其简陋,却不想这样的高门大宅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桂香拂袖捂住口鼻,看也不看阿秀一眼,丢下一句话:“往后你就住这儿吧。”便飘然离去了。 桂香离去之际,本以为阿秀会气得跳脚,可是一转身却见阿秀已经撸起袖子进去收拾去了,那逆来顺受的模样乖巧得令人心疼,却不免令桂香有些气得跺脚了。 这个屋子曾死过人,是一个刚入府不久的丫鬟,不知出于何故悬梁自尽了,自此以后便一直空置,府中下人本就不多,腾出的房间倒是一大把,可是桂香心中有气,哪里愿意给阿秀安置好的。 阿秀忙得不亦乐乎,身上早已挥汗如雨,不一会便将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看着自己收拾妥当的居所,房中的床榻、条桌、杌子还算齐整,是越瞧越顺眼,竟是无比的舒心畅快。 忙活了一会,抬头在看天色才顿觉时辰不早了,踱步行至外间,天边的霞光像火烧一样红,阿秀双眸亮晶晶的,映照在霞光里,就连那清澈的眸子也染成了红色。 阿秀忆起那天,岐山幽谷解罗衣,冰肌玉骨尤断魂,心竟不自觉的跳得很快,眼眸中仿若看到的不是那红霞满天,而是高长恭那幽暗深邃的眸色。 西园厢房内,元灵儿神色不动的看着高长恭那如玉般的脸庞,这几年这孩子越发沉着了,只是话也 分卷阅读6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是越来越少了。 就算今日他不来找她,她也势必要去问个明白,如他这般清冷的性子,怎的会带那样的女子回府,难道是因为……她到有些忘了,这个阿秀的声音似乎与婉儿那丫头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 元灵儿手里端起青釉仰莲纹茶盏淡笑道:“长恭,可要话要说?” 曼妙的身姿,举止优雅的动作,就连喝茶元灵儿都可以品相如此赏心悦目,这就是她那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令人为之倾倒。 因与高长恭独处,元灵儿早已卸下她那冰冷的□□,露出她那绝色的花月之貌,只是那鬓角的风霜却清晰的显露在高长恭眼底,刺得他眼睛有些酸痛。 原来不经意间母亲已经老了,因着他的迁怒冷漠,致使母亲朱颜憔悴如此,他并非冷血无情 ,只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与母亲的相处,是以他只得远远逃避,对母亲的关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眸间有些湿润,鼻子也发酸得厉害,万语千言耿在心头如火烧般难受。 元灵儿嘴角动了动正待开口,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高长恭心头一跳赶紧起身来到她跟前,如儿时母亲抚弄他的背脊那般为其顺气,脸上挂在焦虑:“娘,您身子……可好?” 那声音虽然极轻,透着一丝隐忍却掩不住情深,元灵儿一喜之下赶忙将长恭的手握住,生怕他又将她甩开似得,握得是那样紧,长恭的手很暖让她悬浮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长恭,你……终于原谅我了吗?”元灵儿哽咽出声,声音有些颤抖,生怕长恭会再次冷漠抽离开去,那抓着他的手不经意又紧了紧。 高长恭的手任由元灵儿握着,并未有任何抗拒,他故意撇过脸去,淡淡道: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元灵儿见长恭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她的手甩开,心里的难受这才好些。 “忧能伤身,是儿子不孝不应该那样对您,还请娘您不要在记挂过去,好好将身子养好才是。” 长恭不去看元灵儿继续说道,这几年只怕今日的话是最多了的,毕竟母亲一日日老去,他难不成要记恨她一辈子不成。 元灵儿喜极而泣,用衣角拭了拭眼泪,这件事落成了她这几年的心病,常常折磨得她寝食难安,虽然毒王的毒伤了她五脏六腑,但是令她身体每况愈下的还是当属这块心病。 要说毒王与她的渊源还要从头说起,在高澄刚刚离世的那年,也就是长恭八岁的那年,一日夜里她顶着哭得红肿的双眼像往常那样来到长恭房中,却惊闻孩子突然不见了,那晚夜色深沉,元灵儿确信长恭不会无故与她玩闹,这孩子一向懂事,是以她越想越怕,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天都塌下来般,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强忍着悲痛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就如无头苍蝇似得四下搜寻,她不敢惊动任何人,这会高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高澄离世的悲痛中,她更不想的是被人知道她与长恭的关系。 兴许是天生怜悯让她方圆十里外的一处林子里找到了长恭,可是除了长恭外还有一个身着蓑衣的怪人,那夜下了很大的雨,她在雨中这么泡着,哭着跪着祈求那人能放过她的孩子,那可是她唯一的骨血,没有什么比长恭更重要了。 怪人冷笑,他的笑声就如鬼怪嚎叫,回荡在这漆黑鬼魅的树林里,异常凄厉渗人,元灵儿顾不得害怕,她不记得她磕了多少响头,吃了多少泥水她都浑然不去在意了。 终于那怪人发话了,问她愿否做他炼药的药人,也就是试药之人,这分明不是一个好差事,可是由不得元灵儿拒绝,她欣然点头接受,这会莫说那药人便是要了她的命也无可厚非,只要长恭能安然无恙便好。 怪人见她答得爽快,便履行了承诺放了长恭,事后她才得知那怪人便是毒王万景晏,也便是人称鬼医鬼见愁。 为何他要抓了长恭,也只是后来才隐约得知的,终究还是那些桃色风月之事,高澄生性风流,身边从来不乏美人青睐,其中一位便是这万景晏的心上人,谁知美人变心倒戈,致使万景晏心性大变,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出。 万景晏不知从哪里得知寻到了高府,还将他那变心的心上人找到,用白绫给勒死了,而后他还不解恨,但是既然高澄已死,他出不来怨气,只得将那怨气撒到他的骨血身上,而高长恭无意便被他盯上给掳走 。 忆起这一切恍如隔世,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高长恭见元灵儿若有所思,便接着道:“儿子今日来还有一事相问,不知娘可否告知?” 元灵儿回神,缓缓道:“何事?” 高长恭定定的看着元灵儿,一字字道:“关于阿秀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不太好,老觉得写了这个忘了那个,这是怎么了?就怕漏洞百出,看得你们云里雾的。 ☆、醋味 高长恭言毕却轮到元灵儿不做声了,高长恭沉着脸继续道:“一位闲医曾跟儿子说起,阿秀曾服过一种□□才变成这幅模样,更巧合的是阿秀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乡野女子,却不知因何缘 分卷阅读6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故遭此劫难?可惜这一切就连阿秀自己也不曾得知,只因她十二岁之前的失魂症让她忘了所有的事。” 屋子里静得可怕,高长恭整个人就如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崩裂,为何他要一次次与母亲处在这种离弦之箭的境地,只因那份不曾放下的执念么? 天际很快被黑夜笼罩,就连天边的月色都不如往常明亮,仿佛随时要被黑暗吞噬般,元灵儿那掩在袖袍里的素手不经意抖了抖,随即借着起身上灯的由头让自己镇定下来。 顷刻间屋内烛火摇戈,那橘黄的火光柔和温暖,有这静谧祥和的宁静之美,元灵儿已然回身透着惋惜道:“那孩子也着实可怜,以后我们待她好点便是了。” 元灵儿心里冷笑,没想到婉儿那丫头真是阴魂不散,隔了这么久还是被长恭这孩子给寻到,忘忧丸的毒她是没法子解了,是以只得继续隐瞒下去。 婉儿也是服毒,虽然母亲不曾告知是哪种剧毒,事后婉儿尸身也不曾见到,起初他麻痹自己告知自己婉儿确实是死了,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四年之久,直到他遇到阿秀,这个除了容貌几乎与婉儿有着太多相似的姑娘,他不知婉儿长到阿秀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样子,但他想应该会是极美的。 在听得莫大夫的那些话后,他不由得再次陷入泥潭不可自拔,那日也是如今这般,在这间厢房中充斥着血腥味的对峙,就如一把割鹿刀将他心头的肉一片片割下,又仿若红莲业火的焚烧将那皮肉生生分离,痛得他不知如何离去的。 念及此,高长恭阖眸静了静,继而又睁开双眸淡淡道:“是吗?既然如此儿子也没什么话要说的了,娘您还是早些歇着吧,儿子改日在来看您。” 话毕高长恭对元灵儿行告退礼便悄然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母亲终究不肯告诉他么?还是另有隐情?高长恭不得而知,念及母亲的身体和鬓角的风霜,他竟硬生生将那话头咽下,那苦果唯有自己可知罢了。 高长恭回房见桂香还在屋里等他,却并没有太多意外,这婢子自从伺候他起便是如此,以往他在军中偶尔回府,她都是如此,不仅将他的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还为他精心安排可口美味的饭菜,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为他解忧。 忆起四年前他从母亲那儿回来,在那木槿花下因情伤吐血昏迷之际,便是倒在了桂香的怀里,之后他被高洋责罚性命垂危,桂香为他衣不解带日夜照顾,在睡梦中他隐隐听到女子的抽泣声,起初他还以为是婉儿在为他哭泣,事后他醒转过来才方知是桂香。 世间万物唯有情债难还,高长恭亦是如此,唯有默默叹息,问苍天何故? 屋内的木槿花开得正好,淡紫色的花膜透着娇柔的笑意,如少女的腼腆娇羞之态,恬静淡然 ,岁月静好。 桂香因知道高长恭喜欢木槿花,便悉心养护着这盆栽木槿,她把这木槿花养得极好,恐怕比照顾孩子还要上心。 花梨桌上的菜色很是诱人,两菜一汤看着就有食欲,桂香梨涡浅笑的招呼高长恭坐下,正准备启筷为他夹菜到青釉仰莲纹瓷碗中,却被高长恭止住,“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可。” 桂香一愣正欲放下骨筷,不经意瞥眼到了高长恭抬起的玉手上,右手上清晰可见的牙印,虽然早已结痂血痕还是十分显眼,牙印不大咬合得却是极深,桂香不用想便知那是女子的杰作。 她曾听府中的姐姐们说起那床弟之事,毕竟是经过人事的女子说这话时也不害臊,她们说起在两人交合的动情之处时,就曾咬过男子的肩头,不过那也只是欢好时的一种情趣并不太疼,那样的境地下男子会更加迷情投入。 桂香心头一沉,莫不是四公子他? 桂香定了定神强颜笑问:“四公子您的手这是怎么了?”以四公子的身手又有何人可近身将他咬伤,除非是他自愿,可是这个女人又会是谁? 高长恭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这不说他还倒忘了,没想到阿秀咬得如此深,直到现在还未全好。 高长恭道:“一点小伤无碍。” 桂香不死心继续试探道:“是阿秀姑娘咬的吗?” 桂香不知为何今日会如此失态,她跟在四公子身边四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这个阿秀明显嫌疑最大,可是她竟多么不希望那个人会是她。 她不愿相信她比不过一个丑女。 高长恭抬眸并未接话,只是这么淡淡的看着桂香,他的双眸如浩瀚之月,明亮生辉,就连万千繁星都黯然失色。 桂香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这双眼睛,却不是如平日里那样冰冷,那是温柔的含情脉脉的,直到梦醒才发现只不过黄粱一梦。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高长恭还是那样冷淡的回答着,或许桂香早应该习惯这样的回答。 “四公子奴婢失言了。”桂香垂首毕恭毕敬道。 桂香退在一旁并未再接话,谁知高长恭又在她心口补了一刀,“阿秀她吃过饭了吗?” 这句话问得稀松平常,可是在桂香听了却尤为刺耳,桂香语气有些酸:“她一个 分卷阅读7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下人也值得四公子您挂在心上,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若是没有吃我便送些给她。”高长恭没有理会桂香的冷言冷语便准备起身离去。 桂香见了赶忙道:“四公子这事还是奴婢去吧,您明日还得早朝,这一来二去也乏得很,再说这段时日您在外奔波也劳累了,还是奴婢去比较妥当些。” 高长恭想了想便由着她去了,这丫头虽然今日说话阴阳怪气的,但平日里做事也还妥当,桂香见高长恭没有反对,便手脚麻利的取出食盒,一样给阿秀装了些进去,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停的咒骂阿秀“吃死你这个死丑女。” 直到她装完菜这才扣上盖子,在她转身离去之际的档口,她立在门边怏怏问了句,“四公子,若哪天桂香也舍身救了您,您会不会如待阿秀姑娘那般对奴婢? ” 桂香的声音不大,因着嘴巴发颤心头打鼓,那声音小的跟蚊子似得,待高长恭放下手中骨筷凝眸看着杵在那儿发愣的桂香,淡淡道:“桂香,你方才说什么?” 桂香摇头强颜笑道:“没什么,四公子奴婢告退了,您快些吃吧否则菜都凉了伤胃。”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督促自己要更新,不再咬文嚼字就算挤牙膏也要最少完成两千字的任务,不然脱得太久了,我这龟速已经快三个月了才写了十二万字。 ☆、昙花一现 桂香提着食盒不情不愿的来到阿秀的住处,还未走进屋子前却不经意瞟到一熟悉的身影,绛紫色的影子飘然立在屋前不远处的槐树下,与这隐晦的月色融合在一块,竟有些神秘莫测。 阿秀屋子里的灯影清长,顺着那微弱的灯光望去,屋子前的石阶上正坐着一个人,她正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浑然没有察觉桂香的到来以及树后那人的存在。 藏匿在槐树的枝繁叶茂下,紫色的暗影显得忽明忽暗,不仔细瞧确实难以察觉,桂香却瞧得分明她正在看阿秀,正自惊疑间桂香的眸子里所见的不过是陶姨那飘然而去的紫色衣袂。 桂香缓缓回过神来,定睛在看向那槐树时却早已没了陶姨的影子,莫不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桂香回身望向四周,更是一片死静诡秘,因高府的人丁是越来越少,偌大的府邸早已没有先前的人气,再加之这屋子曾死过人,桂香念及此心里更是发毛。 阿秀坐在石阶上良久,方觉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她正准备起身寻些吃的时,却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她一回头便见桂香提着食盒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她面前,许久不曾这样跑了,停下来还觉得喘不上气,虽说适才她站的位置离阿秀的屋子并不算太远,可是绕过那迂回曲折的长廊可是废了她不少力气,她真真有些后悔把这丫头丢在这儿,真叫害人终害己。 阿秀见了她倒是欢喜得很,这大半天不见一个活人经过着实闷得慌,阿秀如嘴巴抹了蜜似的唤了声桂香姐姐,桂香缓和了些极为不耐的举起手中食盒冷冷道:“这个给你的拿去吃吧。” “这是给我的?”阿秀一喜双手接过,笑道:“劳烦姐姐了,姐姐要不去屋里坐坐歇歇脚再回去?” 桂香闻言也不进屋去,也不直接拒绝而是立在屋前,竟直勾勾的在阿秀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这丫头身段倒是不错,只可惜了这张脸,阿秀被她瞧得脸上一红,于是呐呐道:“姐姐………你?” 桂香本欲离去,可她心中疑虑太多,左右猜测还不如直接问问阿秀,这样想着她竟不打算急着离开了。 阿秀见桂香望着她笑,竟有些不知所措,或许她还是习惯冷冰冰的她吧,因为这种笑就如那绵里针随时都可以刺得她伤不见血。 桂香见她有些拘谨便拉着她的手笑道:“阿秀,姐姐问你一些事不知你可否告知?” 当桂香柔滑的手摩擦在阿秀指尖,顿觉搁得她生疼,她实在无法相信女子的手能被糟蹋成这般,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更难以相信的是四公子会对这样的女子上心。 阿秀的手被她握在掌心把弄,明明是那样亲密,可眼神里的嘲讽之色却是更甚。 “姐姐请说。”阿秀很是乖巧配合,并没有不耐之色,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能忍之人,明知桂香不待见她,也尽可能当做看不见,毕竟她也不想给高长恭添麻烦。 如今她在府邸住下就已经很好,至于其它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去吧。 桂香敛住笑意径直道:“四公子说你救了他的性命,可是这话姐姐有些不信,你能给姐姐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话听来字眼分明,虽然还算迂回客套,但多少有些质问的语气在里头,如若换了另一人听去,定然是不予理会,指不定还会酸她两句。 只是这阿秀不是别人,言语上的刻薄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于是道:“四公子救我在先,而我救四公子也无非是误打误撞,当时情况混乱,四公子一人奋血欲战本已体力不支,要不是四公子英勇挟持了宇文邕,恐怕是很难杀出重围的,只是千算万算还是着了周军的套,四公子身后 分卷阅读7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的冷箭确是我为他挡的,所以四公子救我与我救四公子已没有何分别,这一切也都了清。” “只是这样而已?”桂香若有所思道。 阿秀望着她道:“仅此而已别无其他,只是四公子看我无家可归便一时好心收留了我这个苦命人,不知姐姐还有什么想问的?” 记得那日千军万马中,高长恭为了秦月娘一句话而揭下面具,有一种美,美得惊心动魄,销魂蚀骨,忘却世间的烦忧想必就是这一种了吧。 阿秀沉迷在这倾城绝世的姿容中久久才醒转过来,如秦月娘也是只是她爱得那样无怨无悔,更何况成日待在他身边的桂香,怎能不为他这样的男子倾倒。 只是阿秀在得知他的皇族身份后,早已不敢再痴心妄想,因为她根本就不配。 桂香还是不死心继续道:“那四公子手上的伤又是何来?”并非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这心里的谜团不问个一清二楚,她始终不甘心,这四年风平浪静她反倒心里踏实,她知道这辈子她都不可能走进四公子的心里,如果是这样她情愿四公子能一直这样下去,至少她的心里不会那样空、那样痛。 阿秀手中的食盒越来越沉,就连身体都觉得很沉很重,她用着最后的力气道:“因当日的箭伤太过痛,刮骨的痛我实在是承受不住,四公子不忍见我如此,若不是他用血肉之躯给我咬着,想必现下的阿秀早已是一缕幽魂了吧。” 阿秀说这话时望向远处,仿佛又忆起那日的情景,充斥着口里的血腥之气、高长恭身上沉稳的男子气息,曾几何时他们竟是如此情意绵绵。 桂香终于长吁口气,那明艳的脸上笑意更深了,“原来如此。” 之后桂香不再看愣在原地的阿秀,便自顾自的离去了,那心底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内心确是雀跃无比,她心心念念的四公子果然没有被他人给夺走。 桂香去后,阿秀这才静静的回到里屋,不知为何看着精致的食盒反倒不太饿了,她默默将食盒放在桌上,暗自失神起来。 “怎么送来了也不吃?还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声音清冷如石,却是隐忍的关怀备至。 阿秀心头一震,抬眸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霎时间天地间仿若都不存在了。 屋子内灯火昏暗不明,倒是轩窗外的月色清明如水,将倚在门边的人照得是那样分明,他那清澈如水的眸子正看着阿秀,淡淡的、隐隐看见眼里的月色,如梦似幻。 “你…高公子”阿秀的心跳得极快几乎语无伦次起来,“四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烛火的映照还是其他,阿秀的脸上早已抹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倒平添了几分俏皮之色。 高长恭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阿秀跟前,不由分说取出食盒里的佳肴,用手触及盘底竟还保有余温,于是道:“你身子还未痊愈伤了胃可不好。” 女儿家争风吃醋的事儿,他不是不懂,这些年桂香对他的倾慕他也全当做视而不见,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他终究心有不安,是以在桂香出门不久他也跟了过来。 兴许他内心里早已把阿秀当做是婉儿,竟容不得她再受半点委屈。 在看到桂香质问阿秀,阿秀也都一五一十说了,不过好在桂香并未过分为难她,只是这傻丫头乖巧得着实令人心疼。 阿秀垂眸看着瓷盘中的菜色,色泽让人一看便有食欲,此等美味岂是她一个乡野丫头能有福分品尝的,她本以为这饭食是桂香特意给她送来的,可是现在想来定然是受人所托,而这个所托之人就在她眼前,她竟不知是喜还是忧了。 阿秀撇过头轻咬着下唇,口是心非道:“我……我不饿。” 这话本说得不假,适才她确实是不太饿,可现在面对这满桌子佳肴美味,竟将她骨子里的口腹之欲勾起,可是她内心又怕得很,她怕高长恭继续待她好,这种好也有时限,只怕那时她越陷越深,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罢了。 耳畔边响起高长恭的声音,七分强硬中透着三分温柔,“阿秀,不要任性,还是说你要我喂你才肯吃。” 那时她受伤初愈他便是这么喂过她,现在想来那时日恍如隔世,就如昙花一现般纵然消逝,可是如今在听高长恭提起,心中竟有些发酸,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真的不饿。”高长恭身上的男子气息依然是那样熟悉,阿秀不敢看他只得继续嘴硬。 高长恭凝眸瞧着阿秀的侧颜,长而浓密的羽睫下是她那亮晶晶的双眸,她的眸子黑如曜石,却是闪烁其华煞是好看。 高长恭似笑非笑道:“是吗?既然如此那我拿去喂狗好了。” 阿秀一听急了,赶忙将他月袍扯住连声道:“不要,不要,我吃便是了。”说话间她已是饥肠辘辘,肚子早已不满抗议阵阵发声,惹得阿秀又是一阵脸红。 高长恭本是故意唬她,这会见她终于肯吃了便放下手中瓷盘 ,眉眼含笑道:“不曾想你这丫头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阿秀听出他的弦 分卷阅读7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外之意,知他并未着恼,便低头浅笑道:“想必在公子身边的女子都是温婉可人的,所以我如此这般倒显得有些唐突了?” 高长恭一愣竟没有接话,阿秀抬眸对上高长恭的双眸,他看人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却说不出的清澈明亮,可她却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淡淡的愁绪,牵扯着阿秀的心,原来那个人一直就在他心里头,从来未曾抹去。 “阿秀说错话了吗?”阿秀心里隐隐不安问道。 高长恭叹了口气道:“没、没有,这世上你若是那第二人,那么她便是第一人。”阿秀知道她是谁,但是她不知道那个她会是一个怎样的人,阿秀口里咀嚼着可口的饭菜却形同嚼蜡。 作者有话要说:  又补了一章本想写2000字,但是今天卡了半天才写了一千字,最近都不知怎么起标题了,伤脑壳了。 ☆、木槿花 月色时而清明,时而朦胧,就如同高长恭的心,令阿秀很是捉摸不透,他的眼眸如清澈的湖水,眸清的影子正是阿秀自己。 一阵夜风拂过,吹得阿秀的心一阵透凉,原来他眸子里所见的不过是另一个“她”,那个唤做婉儿的女子。 “她是谁?”阿秀嘴角有些发颤,兴许是内心的驱使,她暮然想到那日他三哥说出的那句话,“若不是你把她当婉儿怎会对她这样好。”这句话让她很是费解,却一直不敢开口相问。 “她?”高长恭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犹如梦呓,漆黑的眸子云遮雾绕竟似看不清了,良久高长恭没有在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阿秀,直到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早些歇息吧。”便如一阵风似得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四年高长恭从未在他人面前提起过婉儿,适才他想也不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事后顿觉不太妥当,如若阿秀并非婉儿,他与她说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他内心还寻思着另一件事,本来他将阿秀带回府邸,当日便想着问母亲,只是话到嘴边却于心不忍。 毕竟这件事情一直是他与母亲之间的芥蒂,也是二人心里的一道不可再揭的伤疤,若阿秀并非婉儿,届时为此在与母亲伤了和气那他更是罪该万死了。 是以当务之急他必须想法子寻得名医才是,这样一来阿秀毒解了,容貌自可恢复,所有的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高长恭回到房间已是亥时了,桂香本是心焦不已,见了高长恭的脸霎时间双眸放彩,嘴角的笑意却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高长恭垂眸不去看她,只是吩咐下去,让她明日里在给阿秀找间房,便没有在说其他的了,他本身就对事淡然,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一概都不予理会 ,但不代表他会容许桂香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桂香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得含糊的应了下来。 翌日清晨,桂香提出让阿秀赶紧收拾包袱跟她离开,因桂香心气不顺语气也不太好,脸色更是沉得可怕,阿秀一听还当昨日惹高长恭着恼了,这会他要赶她走了,那小脸是吓得惨白惨白,几乎没丝血色,看起来颇为怕人。 惹得桂香看了更是生厌,真不知四公子着了什么魔,竟被这丑女迷了魂窍,桂香真恨不得上去当场将这害人精给掐死才解气,可是无奈四公子护着她,她也不敢冒然怎样,昨日四公子虽未对她声色俱厉,但那脸色也着实让她心惊,现在想来才觉有些后怕。 “你到底走不走啊?”桂香极为不耐的吼了句。 阿秀小声道:“桂香姐姐去、去哪里啊?”只是那包袱依然抓在手里生恐被桂香扔了出去,这可是她唯一的家当了,也就那么几件换洗的衣物,便无其他了。 桂香见她那样立马会意,于是只得耐着性子解释,“给你换间屋子。” “这里挺好的。”阿秀看了看被她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屋子,“就不劳烦姐姐了。” 这儿虽然比不上她之前在大司空府住的厢房,但是比在周大娘那儿却是好太多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桂香把她一瞪没好气道:“是四公子吩咐的,你以为谁有空管你这些。” 阿秀一听这才恍然大悟,直到她随着桂香来到南苑的厢房,竟有些受宠若惊起来,这南苑不止环境清幽,房内更是清新雅致别具一格,并非之前桂香带她去的破败之像,显然这些都是为她特意准备的。 桂香虽心下气恼,但是四公子吩咐的事却不可不做,府中空置的房间是一大把,这会她拿出更好的来安置阿秀,想必四公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说她的房间就在阿秀隔壁,随时可以监视这个丑女的动向,让她无法对四公子下手,桂香暗暗打着心底的如意算盘,毕竟她等了四公子这么多年,哪怕四公子心里没有她,日后能在他身旁做个通房丫鬟也是好的。 阿秀见桂香转身离去,便也跟着追了出来,只是桂香脚步极快,待她出了屋子只瞥见那门边的一抹衣角。 阿秀站在原地有些愣神,心里想着她只不过是想要道谢一声,她竟厌弃她如瘟神般唯恐避之不及似的,竟不知心里是怒还是怨。 阿秀回头之时,她那空洞 分卷阅读7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的眸光这才有些色彩,小院正中对着她的地方有一青石桌,桌上不知是何人摆放着一盆花,汉白玉镶边的梅花石盆,已是极为珍贵的了,可是阿秀的眸光并非在这玉石之上,而是那盆景里的木槿花。 紫色的花膜瓣,淡淡的光晕,在风中顾盼生姿,熠熠闪耀绚丽灿烂。 阿秀踱步行至花前,怔怔瞧了好一会,因着烈日的烤照额间早已渗出汗来,她猛的一抬头,阳光竟是那样刺眼灼人。 这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是这娇弱的花,阿秀不竟苦笑,便伸手将那盆栽抱起,正自寻思着将它挪到一处阴凉地时。 耳畔边却传来桂香的大喝声,“别碰那花,快拿开你的脏手,粗手粗脚的莫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阿秀回头才发现桂香不知何时已出了屋子,眼睛瞪得老大咬牙切齿的冲了过来,那模样就像是发狂的疯狗,随时叫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阿秀喃喃道:“我、我只不过是怕它晒着了。” 桂香一把夺过阿秀手里的盆景,死死护在怀里,生恐阿秀会把它如何似的。 “你这个乡野丫头知道什么?这花每日都是这样晒的,也没见它有什么不妥的。”桂香边说边去瞧她怀里的宝贝,将那一片片花瓣都仔细瞧了一遍,直到确认并没有缺少一片叶子这才放下心来。 “我是不懂什么,可是据我所知木槿花虽然喜阳,但是夏日这样毒辣的日头却要适当遮荫,避免花叶干枯。”阿秀定定的看着桂香,不知为何她会知道这些,仿若她曾经手过。 桂香听了嗤之以鼻“你胡说,你别在这里不懂装懂,你养过花吗?” 阿秀不去理会她径直道:“ 木槿花耐旱,有时需勤浇水,但是水太多又需忌水,因浇水太多,土里的水分出不去便会烂根,好好的一盆花也避免不了枯萎而死。” 桂香垂眸见土壤是有些湿了,她见这日头大怕花缺水便比平日里多浇了点。 “你这是存心于我过不去不是,我怎么养花不需要你多嘴多舌。”这丑女不过是信口雌黄胡编乱造她若信了才叫蠢。 阿秀回身不去理她,只是淡淡道:“我瞧姐姐如此珍视这花才好心提醒罢了,信不信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还是卡文,总是写得不满意,哎! ☆、杀心 “你、你居然…”桂香气得张口结舌,正欲将那盆花往石桌上一搁便要上前来教训阿秀,她气恼的不止是阿秀拿花说事,更是这丫头居然给她脸色看,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她说的没错,木槿花怕晒忌水。”那声音是那样清冽冷峻,却是极为悦耳动听。 桂香心里一咯噔,脸不自觉的红的更甚,低着头福身道:“四公子金安。” 阿秀没想到昨夜一别这么快又再相见,心中是又惊又喜,只是碍于桂香在只得欠身问安,在她抬头之际才瞧见高长恭身旁站着一个人,那人通体浑圆白胖白胖的,正是当日河南王府所见的高延宗,也是高长恭的五弟。 “奴婢见过安德王。”桂香早已放下盆景随后又给高延宗请安。 原来他还是一位亲王,只是同为高氏皇族,为何只有高公子没有受封?阿秀很是费解。 桂香见她愣神不知规矩便道:“阿秀,还不快拜见安德王。”因着高长恭在场,桂香只得强压着怒火好意提醒。 阿秀垂眸正欲行礼,却被高延宗制止,“不必多礼,到了四哥这里就让那些规矩见鬼去吧。”说完又是爽朗一笑,只因他人太胖,那下巴下的团子肉也跟着一并乱颤看起来很是滑稽。 阿秀嘴巴长得老大,那俯身的姿势却在那僵持着,竟不知这礼还要不要行下去。 高长恭一挥手道:“阿秀,你起来吧。” “是,多谢安德王,多谢四公子。”阿秀起身之际将头垂得更低了,只是这会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毕竟她这幅鬼样子并不想让太多人瞧见,特别是高长恭的几位兄弟,那日水阁中的叙话她还记忆犹新,现在想来心还隐隐有些抽痛不是滋味。 桂香尽管心下不悦可是也不便发作,只得借口为安德王沏茶告退了下去,在她转身之际恨恨瞥了阿秀一眼,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将木槿花移到阴处去了。 骄阳似火将阿秀整个人笼住,高长恭与高延宗二人立在回廊之上,因着长廊幽静倒也不觉烦闷,高延宗瞥见高长恭凝望着院中的阿秀,静静地、眸子里还是那片清色,看不出太多波澜。 在抬眸去瞧阿秀时,却见那傻妞站在石桌前,竟是一动未动就如扎了土生了根,仿若与适才的盆景融为一体。 高延宗不禁摇头暗叹:“果真是痴人,还是两个。” 原来今日下了朝,在昭阳殿的甬道上,他那三哥又不死心的与四哥纠缠,归根究底就是为了阿秀的事,总之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见四哥连屁都没放一个,差点没有挥舞拳头打上来。 他这三哥本身就是个牛脾气,这等风月之事他也不该去管,只是身为皇族中人,若是与 分卷阅读7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阿秀这样的女子有着牵扯,势必会成为满朝文武的笑柄,更会使高家蒙羞,是以作为嫡长子的高孝琬不能置之不理,是以大哥让他赶紧带着四哥离开,这才没有将事情继续闹大。 高长恭喉头动了动终于淡淡开口:“你懂养花?”桂香只知他喜木槿花,但用心不纯只因为着讨好他,全然没有用心二字。 而他喜木槿花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睹物思人罢了。 这世上的爱花之人虽多,但真正懂花的人又有多少,但是他想婉儿是懂的,那时婉儿跟他说起,她要种盆栽木槿,还曾被他取笑过,可是她真的是极尽所能的像花农讨教方子,那骨子毅力让高长恭很是折服。 是以那段时日他也学了不少,适才他不动声色将阿秀的那些话听去,心里确是疑云重重,按理说阿秀本该不懂这些的。 阿秀头一直垂着几乎低至领口,说话也闷声闷气的:“不曾知道,适才不过是灵光一现胡说而已,还请四公子别见笑。” 日头已经升至头顶,高长恭方才醒觉,于是道:“日头大快些回屋吧。”这傻丫头只知道花怕晒,难道就不知道她自个也躲一躲么?高长恭不禁有些苦笑不得。 阿秀哦了一声,这个日头晃得她不禁头晕,这么一说人也好似要被晒化了,为何适才不觉得,见了高公子像失了魂似的,丢死人了,阿秀欠了欠身这才告退下去,只是那不经意转身的瞬间差点被石阶给绊倒,那模样很是狼狈,惹得高延宗在旁一阵失笑。 “四哥,这天下的女子的心都要被你一人给勾走了,日后我看啊都不用兵戎相见,只要四哥你出马去北周、南梁走上一走,将那些莺莺燕燕都勾到我北齐来,那群王八蛋还不通通完蛋。” 高长恭望着阿秀离去的背影不咸不淡道:“何意?” “没有女子为他们这些王八蛋繁衍子嗣,岂不是亡国之日可待。” 此言一出高长恭不知是怒还是该笑,这五弟性子就是如此,不拘小节不守礼法约束,也难为他幼时是被高洋带大,才会如此荒诞无稽。 要不是受六皇叔高演管教,现下只怕更混。 “五弟你早前在深宫中养着,可有相熟的名医?”高长恭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宫中御医众多,可是信得过的人却不多,想来五弟兴许有些门路。 “四哥打听这些做甚?”高延宗有些疑惑,随即又压低声道:“莫不是为了阿秀?” 高长恭回头望向他,眸子里星光点点,乍看之下颇为摄人心魂,莫说女子,高延宗想这样的绝色之容只怕是男子都要为其折服。 高长恭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高延宗这才心下明了,那时他只是□□岁的孩子,一日闲得发慌便去后花园找乐子。 终于他寻到有趣的事,便是槐树上那嗷嗷待哺的燕子,他勒令下人上树去抓雏燕,可是下人看树太高都不敢上去。 他一气之下便掏出弹弓准备去射那树上的雏燕,不知是出于大难临头还是何种原因,那雏燕倒是通了人性,在树上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似乎在向他告饶,又似乎在呼唤它们的母亲。 他眯着眼冷笑,眼眸没有一丝温色,抬手弹弓的瞬间,突然他手上一阵钻心的疼,待他瞧清是何物时,才发觉是一只扑腾着翅膀,朝他乱叫的大燕子。 他当时气急,被这小东西扰了雅兴还被它啄伤,转而不去射雏燕而是瞄准大燕,槐树上的雏燕叫声更大了,任大燕子如何扑腾它始终挡在雏燕之前, “叮 ”的一声它的翅膀被弹弓弹中,几乎动弹不得,高延宗一声冷笑,本是转怒为喜可是暮然他的脸色又是一变,那燕子非但没有落地,还扑腾着另一只翅膀立在窝前,硬生生阻去他与雏燕的去路。 他当时已经被那只燕子气糊涂了,眼睛也是通红得可怕,正待他要动手之时,突然闻得一声怒喝,可是声音却如银铃般悦耳。 高延宗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倒是与他四哥很是相衬。 那绿衣姑娘行至槐树下,不知何时树上的大燕子落入她的手心,竟是那样乖巧温顺,还将头在她玉葱般的指尖摩擦,还时不时轻声低鸣,似在诉苦。 她的指尖柔和的抚在燕子的头上,燕子随即安静了下来,她抬眸看着高延宗,她的双眸亮晶晶的,如一池幽幽的潭水,娆得高延宗心下一跳一跳的,那满身的戾气早已化为虚无。 木槿花的花瓣随风而落,如天女散花似得,纷纷扬扬迎头飘落,落在绿衣姑娘的衣裙上,红中带绿相得益彰,衬得她那如玉的脸更是美不胜收。 事后他才得知原来她便是郑婉歆。 原来如此,高延宗默默回想着那日三哥所说的话,觉得事情的确是匪夷所思,于是小声道:“难道她真的是婉儿姐姐?” “如若五弟有好的名医引荐自是最好不过。”高长恭幽幽的望着阿秀的屋子,眸子里的光有些黯淡:“若没有也就罢了。” 高延宗寻思了会,宫中御医虽多但是只怕阿秀这个事情有些棘手,以四哥这样沉稳的性子 分卷阅读7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能开口跟他说,恐怕心里早是不耐了。 高延宗浓眉一扬正色道:“四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办妥,不会让他人知晓的。” “那就有劳五弟你了。”高长恭回身朝高延宗一笑,右手拍在他那壮实雄厚的肩膀上,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不多时,桂香已经捧着青釉盏托来到了高长恭房内,高长恭的房间在南苑的东面,离桂香的住处并不太远,因高延宗怕热,于是两人便早早回到房中叙话。 高长恭房间背面树木成荫,夏日里倒是一片沁凉,高延宗入内顿时身心舒爽,要不是在外不便,这种日子他恨不得将衣衫去除,光着膀子喝茶。 在看高长恭,却见他慢条斯理的端坐在那,心不烦气不躁那透白如玉的脸竟连丝汗星子也没有,干净得有些不像话。 桂香欠了欠身这才将那青葵茶盏摆上斟满,桂香身段玲珑有致,容貌虽不算倾城绝色,但也算是秀丽柔美,那斟茶伺候的动作也格外引人注目。 高延宗鼻息间嗅到桂香身上的淡淡幽香,顿时心神一动心里也像被什么娆了一下奇痒无比。 桂香低着头将斟好的茶递到高延宗手上,盈盈道:“安德王请用茶,这是奴婢准备的红果荷叶茶,可消暑解乏提神醒胃。” 高延宗不去看茶顺势接过,不经意间却触碰到桂香柔滑的素手上,惊得桂香差点将茶盏打翻在地。 “好滑的手,还挺香的,用的什么香薰的?”高延宗将桂香的手握住低头嗅了嗅。 桂香脸上涨得通红,又有些恼怒,只是碍于高延宗的身份不敢发怒,只得转头向高长恭求救。 “五弟,莫要胡闹。”高长恭将茶盏搁在案几上,高延宗一笑这才将桂香的手松开。 高长恭对桂香淡淡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出去吧。” 高家男子的风流韵事她听得太多了,从前四公子的几位哥哥与府里的婢女便是如此,只是她心有所属也不愿去屈就自己。 待桂香福身告退下去,高延宗才打趣道:“四哥你和她到底有没有?”自他十二岁那年便游走花丛中,女人倒是睡了不少,他的几位哥哥那就更不用说了,可是唯独他的这位四哥,这还真是清奇。 高长恭眸色深寒,瞥得高延宗心慌慌,“好,是我错了,不该与四哥胡言乱语。” 不一会茶也凉了,高延宗喝了好几杯才觉得不再口渴,良久他才叹道:“今日我知是大哥故意支开我,才推我出来与四哥你解围。”说到这高延宗低头去转动把玩手中的茶盏,似在心不在焉,但字里行间却有些惆怅。 “原来你都知道了。”高长恭神情肃然,“那你打算怎么做?” 今日昭阳殿的甬道上是三哥故意找茬,虽然他不知黄公公与六皇叔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三哥找茬,大哥推五弟出来将他支走,大哥与六叔也随即一前一后离去,想来是有要事相商。 五弟与他们几个不同,自小便由高洋抚养长大,与他自然是亲厚许多,所以大哥怕五弟难受,有些事也就瞒着他了。 高延宗抬头望着高长恭,眼眸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有些湿润有些朦胧,好不容易勉强挤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情愿什么也不知道,兴许这样会好过一些。”高延宗吸了吸鼻子道:“四哥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二叔在我生命中便不可或缺,我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而是二叔,从我蹒跚学步起二叔便陪着我,他还经常把我举到他的头顶上,因为我喜欢看得更高更远,那时我五岁了还有一次不慎将尿撒到他的头上,他却一点也不气恼,还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我回府你们却与我说爹是被二叔害死的,起初我怎么也不相信,只是后来越大便也信了,那个时候二叔在爹手下做事,其实爹欺辱他是傻子待他一点也不好,我想我若是二叔也许也会这么做,若是爹夺得帝位我想他会对付的人想必也会是二叔吧。” “身为人子父仇不共戴天,既然我不忍动手便交由其他人去做又有何不好,近几年二叔越来越多疑,他将九叔调离邺城便是怕九叔与六叔合谋篡位,走了一个九叔还有大哥、二哥和我们高家的所有人,他都会一一怀疑,只怕他也在暗中起了杀心,这个已经不是情意血亲能说得过去的了,自古成王败寇胜者为王比比皆是,谁会愿意受人一刀任人鱼肉。” “你既然都明白,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四哥提醒你一句,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你是父亲的儿子,这就够了。”高长恭意味深长的看了高延宗一眼缓缓道,他没想到五弟平日里为人荒诞,看事却很是通透。 轩窗外的日头渐渐散去了许多,倒也不似适才那样烦闷,槐树上那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也小了下来,屋内静悄悄的,唯有各怀心事的二人都低头不语。 高长恭抬眸不经意瞥见一处紫色的衣炔,紫中泛红是那样灼目,高长恭心神一凛眉头微蹙,在凝神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分卷阅读7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葵水之痛 入夜,天空中乌云盖顶,好似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常山王高演的马车就停在河南王府门前,元灵儿掩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静静注视着前方的朱红大门。 不多时门被缓缓推开,一清俊面容的男子从门内走出,元灵儿见了眸光一亮,红唇勾起一抹淡笑,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常山王高演身着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祥云锦带,上挂着白玉玲珑腰佩,看上去气度优雅很是逼人。 元灵儿加快脚步来到马车前,高演正欲上车不经意被面前的人影一晃,起先本是一惊随即瞧清才镇定下来。 元灵儿他是见过的,只不过是以陶姨的身份,这会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中狐疑横生,元灵儿没有说太多,只是福身行礼后丢下四个字,“上车再说。” 车上,待元灵儿坐定后,高演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口,“你为何会在此出现?”他与高孝瑜商议的大事莫非有人泄露了出去,想到此节高演背后早已澿出冷汗,身体也不自觉有些发抖。 元灵儿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垂着头双手捧着一枚绯色的瓷瓶,递到常山王跟前道:“这药名为玲珑醉,味道与酒无异,服者状如醉酒直至昏睡不醒无法进食而死,纵使医术高明的御医也瞧不出端倪,奴婢特来献给常山王解燃眉之急。” 高演凝眸望着元灵儿手中的绯色瓷瓶,瓶身泛着红彤彤的润泽,灼热而刺眼,高演心跳得很快却不敢去接恐防有诈。 高演不去看她而是冷冷道:“你这是何意?你可知你是在蛊惑本王,本王随时可以将你立即处死。” 元灵儿不动声色,继续道:“高洋不念兄弟之情已非头一次了,王爷若不伺机而动只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你到底是何人?”高演瞳孔收缩大喝道:“你怎会知道这些的?”大哥高澄当年被高洋谋害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这个不相干的婢女又是从何得知。 元灵儿垂眸不去看他,而是将素手扶在自己的脸上,转而背过身去待在转身回头时,高演见到的却不过是另一张脸,除了鬓角的几缕银发,这张脸依然是当之无愧的绝色。 “你、居然是你。”高演难掩惊讶这一见恍如隔世,从前的种种又清晰浮现眼前,绦英公主绝色天姿,当年引得多少王孙公子甘做她的裙下之臣,就连大哥高澄也不例外。 后来不知怎的,重华宫的一场无妄大火致使他俩天人永隔,那段时日大哥一度很颓废,直到后来性情大变对孝静帝元善见百般折辱。 起初他见长恭还觉得他似曾眼熟,直到后来渐渐长大才惊觉他眉宇间竟与元灵儿有三分肖像 ,几次三番高洋折辱长恭,他都会帮口说好话,原来她们之间竟是这样的渊源。 “是我。”元灵儿莞尔一笑,“让小演你受惊了。”那时高演不过是个孩子,整天跟着高澄屁股后面要糖吃,他最喜欢往重华宫跑了,那里总有些好吃的,还有元灵儿这样一个美人姐姐 。 *** 高长恭自瞥见轩窗外的那片衣角,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于是便鬼使神差的来到西苑,谁知母亲并不在房内,却不知她人去了哪里? 房内全然没了她的气息,枯坐在房内等到天光大白,高长恭不禁惶恐不安。 翌日,宫内传来高洋病重的消息,宫内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这让娄太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与此同时母亲悄然无息的回来了,这才落下了心头的大石,不过瞧她累得狠,高长恭也不好直面相问,只得把总总疑云吞到肚子里。 因高洋病危昏迷不醒,朝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最终高洋没能熬过七日便断了气,死因据太医推断,是常年日累的酗酒造成的无法进食,一代天子陨落为避免朝纲混乱,皇太子高殷在晋阳的宣德殿即位。 高殷继位后便大赦天下,那些被高洋褫夺爵位、失去官职的百官都恢复原职,就连高长恭也被封了兰陵王。 受封后的高长恭比平日里更忙了,新帝即位前朝也有许多棘手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是以阿秀见他的时日屈指可数。 眨眼三个月过去了,阿秀的伤也养好了,因服了莫大夫给的药剂,她的身子已经大好。 这日桂香寻了许多衣物命她清洗,养了这么久的伤,桂香早已看她不耐了,这会还不多找些事情给她做。 话说桂香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这些衣物,都快堆得小山高那样高了,还泛着一股酸臭味着实难闻。 阿秀也不着恼,毕竟来府邸三个月光吃闲饭肯定是不行的,是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埋头苦干起来。 已近初秋,井水微凉,眼见衣物越来越少,阿秀心里极有满足感,突然不知怎的,肚子莫名一阵绞痛,阿秀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是阵阵腹痛,钻心的疼,阿秀却是受不住了,她无法只得停下手里的活,用手捧着腹部,因着疼痛那脸是一阵阵煞白,冷汗也顷刻而下。 桂香眼白一翻上前轻斥道:“装什么死,才洗了一会儿衣服便要偷懒, 分卷阅读7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快起来。” 阿秀艰难的抬起头,额上的汗是越来越多,可怜兮兮的央求道:“桂香…姐姐,我真的疼。” “你骗谁啊?好吃好喝天天养着便不叫疼,一干活儿便叫嚷,分明是想偷懒是不是?”桂香气得不行,上前便要将阿秀拉起,“你给我起来。” “姐姐我……我疼。”阿秀几乎带着哭腔哀求,就连腰也疼得几乎直不起来了。 “桂香,你这是干什么?”高长恭沉着脸看着桂香对阿秀大呼小叫,再去看阿秀时,却见她脸色白得吓人,全然没有一丝血色,便再也顾不得许多三两步便走来阿秀身前,俯身下去将她整个人抱起朝房内走去。 “四殿下,奴婢……”桂香见高长恭那样脸色也不太好看,只得怏怏的跟在高长恭身后追去,她倒想看看阿秀这死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怀中的人儿疼得直打颤窝在高长恭的臂弯里,活像一团虾米,高长恭见她如此心下越来越惊,心也跟着乱跳个不停,生恐阿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那白净的脸也跟着越来越白。 阿秀被他安置在榻上,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高长恭起身柔声道:“阿秀你这是怎么了?” 阿秀咬着唇还未来得及回答,这时桂香却已跟着冲了进来,却听得她在旁咋呼道:“四殿下,您的袖子…” 高长恭寻声抬手一看,不知何时那素白的袖口被莫名点上一抹朱红,淡淡的红,透着血腥之味,却并不刺鼻。 高长恭垂眸寻思这才方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不急于回答桂香,而是俯身蹲在阿秀身旁,道:“你可是来、葵水了?” 葵水?阿秀虽然肚子疼得死去活来,可是耳朵却没有聋,只得从牙缝里挤出那细不可闻的几个字,“兴许、是吧。” 过了及笄之年不曾来葵水,未曾想头一次来会是如此样的境地,又是如此刻骨铭心的痛。 高长恭脸上莫名一红,只得对桂香道:“你留下来照顾她,我去去便来。” “四殿下您………”桂香望着高长恭转去的身影,在回头看阿秀是恨得牙痒痒,可是无法她只得忍着气恨为阿秀找干净的衣物,又为她找去准备月事带,心里却是骂足了阿秀祖宗,合该她如此倒霉要为自己厌恶的人做这等子下贱事。 不多时,高长恭已然回来,阿秀已经清理妥当,窝在榻上并没怎么动,高长恭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东西。 阿秀不知是什么,直到入口辛辣有回味,才方知是姜茶,原来适才高长恭离开是为她忙活这个去了。 还别说,一碗姜茶下肚不止心头暖暖的,小腹里暖意浓浓感觉下身有什么直往下涌,好似通畅了许多,就连肚子也不似刚才那样疼了。 高长恭看阿秀额上滚着热汗,便细心的抬手为她擦拭汗珠,汗是热的脸色也比之前红润好看了许多,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桂香杵在身旁,看着二人的亲密举动,那望着高长恭的目色一凉,对阿秀的恨却是与日俱增。 ☆、真相大白 这日,高延宗领着一名年约七旬的老者来到高府,自高洋驾崩后他沉沦了好长一段日子,这时日一久该放下的也便放下来,冷静过后这才忆起四哥先前的嘱托,便领着张太医来找高长恭。 在张太医为阿秀拿脉时,高长恭便端坐在不远处的八仙椅上,他手里捧着白釉纹瓣莲盏漫不经心的品了一小口,虽然他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犹如擂鼓瓮金锤在他的心头,那八仙椅坐在上头却也不如平日里舒坦。 高延宗瞧他那样也只得抿嘴浅笑不去做声,屋内静得就算银针掉落恐怕都听得见,阿秀一直中规中矩的坐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瞅了张太医一眼,只见他花白的胡子动了动,眉头也蹙成了小山包,乍看之下颇为滑稽。 阿秀不敢笑,随着张太医的一声摇头叹息,她那揪着的心也渐渐沉入了谷底,耳畔是高长恭那清冷的声音,“张大人,到底如何?” 张太医又是一阵叹气,“但说无妨。”高长恭眸色微凉。 “这位姑娘少阳脉乍数乍疏,乍短乍长,阳明脉至,浮大而短,真肝脉至中外急以致真肺脉至大而虚,这个” 高延宗啪的搁下茶盏,沉声道:“说重点。” 张太医被茶杯声怔住赶忙起身回道:“是、是,赎老臣直言,以阿秀姑娘这种脉象断然是难以活命的,奇就奇在她的真心脉至坚而搏,这四种脉象相互牵制,强脉压制住了虚脉的邪火,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高延宗白了他一眼道:“说了等于没说,张太医可有良方解毒?” 张太医拱拱手道:“这种至阴之毒实在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恐怕让两位王爷失望了。” 高延宗闻言有些窝火,亏他还信誓旦旦的向四哥保证这事一定办妥,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让四哥空欢喜一场,心里烦闷更甚正欲发火,却被高长恭制止,张太医也觉得颜面不太好,只得怏怏向高长恭告辞,高延宗与他说 分卷阅读7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了两句话后也跟着离开了。 这件事如投石落湖再次化为了泡影。 是夜,秋风萧瑟已有些微凉,一片灰云淡淡遮住了月色,屋内光线昏暗,高长恭已然熄灭了烛火,只是人躺在榻上却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榻上翻了两下便坐起身来,将外衫又重新披上穿起,今夜外头风有些大,他想了想便取出檀木柜中的祥云墨色氅衣披在身上,这才推门朝外走去。 夜深人静他也不知要去往何处,直到来到阿秀的住处才顿住脚步,他人立在回廊上,深邃的眸子透着隐隐的月华,颀长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寂。 夜是这样冷清,萧萧落叶被夜风无情扫落在地,叙不尽的惆怅涌上心头,花开花落终有时,人也许也是如此,缘分尽了便是尽了,却再也回不了头了。 高长恭正自转身离去之时,暮然瞥见一熟悉的身影,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随之一沉,便身形一闪也跟着寻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影子正欲推开阿秀的门却被高长恭及时截住,紫色身影未瞧清来着何人便豁然出掌向高长恭面门劈来。 掌风凌厉索索生风,透着七分寒意和那掩藏的三分杀气。 当是时灰云渐散,借着清冷透白的月色出掌之人这才瞧清,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长恭,你怎么在这?”元灵儿起先有些惊愕,待问这话时才脸色恢复如常。 “娘,这话应是儿子问你才对?”高长恭尽量压低声音道。 元灵儿整整衣衫便掉头走了,高长恭强压着怒意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中的疑团仿佛就要一一解开。 二人寻至一僻静处这才顿足,元灵儿这才回身笑道:“娘不过见今夜风大,特意来看看阿秀这孩子而已,前几日听说她葵水来了痛得死去活来的,兴许是受凉所致,难不成长恭你怀疑娘不成?” 高长恭望着元灵儿的眼神很是失望:“娘,不用再隐瞒下去了,儿子都知道了。”他已经不是三岁孩童了,母亲要编造谎言至少也找个像样点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如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况且阿秀与她本是不想干的人,她又何必惺惺作态,这一切不过都是母亲的借口。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正也更好的证明了阿秀便是婉儿,恐怕他来迟一步婉儿便会再次遭逢毒手。 “长恭,你在说什么?为何娘一句也听不明白?”元灵儿摇头失笑。 “娘,您适才对儿子用武已经暴露无遗,您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何来会武一说儿子暂且不予理会,可是深夜无人您这样冒然潜入阿秀房中,这一点儿子没有办法不去怀疑。” “还有加之之前的种种,您当年跟儿子说婉儿是服毒而死,可是事后您却以找不到她的尸骨为由搪塞了过去,而儿子被高洋杖责差点死了的时候,您又不知从哪里寻得的良药让儿子又好了起来,更甚者高洋的死想必也是少不了您的出手,是与不是?” 高长恭不去看元灵儿,而是继续道:“您贵为前朝的绛英公主身份尊贵,断然是不会与这些污浊之事扯在一起,可是用毒这种损人阴招却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伎俩,儿子本是百思不得其解,现下总算明白了过来。” “长恭,你明白了什么?”元灵儿脸色很白周身的寒意更甚。 高长恭凝眸望着元灵儿一字字道:“阿秀就是婉儿,婉儿也就是阿秀,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元灵儿冷笑一声,拂袖道:“简直是荒谬,只怕你想婉儿想疯了才会如此。” 高长恭不置可否淡淡道:“本身儿子也不相信世上有如此荒谬的事,可是这毒若是毒王万景晏所制便可说得通了,高洋虽嗜酒成性但不至于如此早亡,唯一的解释便是中毒而死,想必这毒也是毒王所炼制的。” 元灵儿听到毒王这个字眼已是倒吸了口凉气,可是在长恭面前只得佯装镇定,“毒王是何人?长恭你说得娘越来越糊涂了 ,况且高洋生前恶事做尽,老天要将他收走与人何由。” “那日儿子与五弟在房内叙话被娘您听了去,当夜儿子去您房中苦守了一夜不曾见您的身影,第二日您回来后高洋便病重,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高洋本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儿子没有任何责怪您的意思。” “可是今日您贸然来阿秀的住处,儿子想觉不是您所说的那样简单,所以这更好的证明了阿秀便是婉儿不是吗?您当年处心积虑将婉儿毒杀,便是想断了儿子的这份心,如今她回来您又如何能安心,儿子说得对不对?” “长恭,你听娘说不是这样的。”元灵儿急道。 高长恭一抬手打断元灵儿的话,揉了揉眉心深吸了口气才道:“娘,儿子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从今往后求您善待婉儿,至于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好不好?” 元灵儿的手落在空中,虽然长恭如此说,但她觉得长恭的心应该是恨她的。 高长恭又道:“至于毒王那种人,儿子劝您还是避而远之得好。”那日莫大夫带他去寻万景晏未果,他便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了 分卷阅读7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现在既然得知母亲与万景晏的关系,他虽没有见过其人,但能制出此等阴毒之物的人绝非正人君子,他不想在为了任何事让母亲去接触此人,至于婉儿就当他高长恭对不起她。 夜风更甚,刮得人脸蛋生疼,高长恭的心犹如被刀割般,他没想到婉儿居然遭受了这么多的罪,回想当日他与婉儿的重逢,忆起婉儿与他说的一切,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零星段子,但是那周大娘待她的种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母亲造成的。 高长恭阖眸不经意落下一颗泪珠。 “你们方才说什么?我就是婉儿?”干净清透的声音,带着恐惧、愤怒、隐忍怯生生问道。 高长恭和元灵儿闻言心中一惊,高长恭抖的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身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阿秀。 阿秀眼眸澿着薄泪,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像这天幕下的繁星,高长恭心里痛得揪成了一团,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婉儿我”高长恭挪动脚步艰难步上前去。 “不要过来,我恨你们,不要……”阿秀哭喊着摇头转而一个转身便没入了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婉儿…………”高长恭边叫边喊再也顾不得身后的母亲随着阿秀消失的方向追去。 ☆、吻 冷风只往郑婉歆的脖子里灌,可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或许她的心早已凉透了,整个人如浸在冰水里已经没了知觉。 身后是高长恭的声音,那声“婉儿”叫得是那样缠绵悱恻,那日在湖心亭的萃雨轩听高孝琬提及这个名字,她当时还颇为羡慕,那个唤作婉儿的女子。 现在想来确是莫大的讽刺。 自从她服了莫大夫给的药,有段日子夜里便会做梦,梦中的少年清俊雅致,轮廓倒与高长恭有七分相似,而在他身旁总跟着一个小姑娘,那姑娘她不知是谁?但是容貌确是极美,那些梦都是极为琐碎的片段,零星点点直到她醒转却又记不清了。 今夜她又做梦了,只是却不如往常那样睡得深沉,直到门外的动静将她惊醒,她才犹豫再三起了身,虽然当时高长恭尽量压低声音,但她却听得分明。 直到后来屋外没有了动静,她才起身准备寻出去看看,奇怪的是她这一觉醒转脑子似乎通透了许多,竟对宅子里的路径如此熟悉。 是以没有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高长恭的身影,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霎时间梦里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一幕幕缠绕在心头,确是再也挥之不去了;原来这些都曾是属于她的记忆,她与高长恭幼时的种种。 郑婉歆立在莲池边,任由冷风刮削着她的脸 。 “婉儿,你这是做什么?”高长恭追到莲池边正欲栖身上前,“快些过来。” “别过来。”郑婉歆有些慌乱的回身,“不然我就跳下去。”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高长恭,如她是阿秀,她会选择毫不犹豫的过去,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着她。 高长恭赶紧止住脚步,他凝眸望着郑婉歆那单薄的身躯,却是无比的心疼,他的婉儿终于回来了,可是她是那样的厌弃着他。 “婉儿,我是你的四哥哥啊。”高长恭红着眼哑声道:“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待我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从来也未曾忘记,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可以打我、骂我、甚是杀了我都好,可是有一件事我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高长恭见郑婉歆歪着脑袋瞅他,双眸有些迷茫、有些空洞,却没有适才的执意之色,心下不由得一喜,他赶忙伸出右手,又继续道:“婉儿,莲池风大快些过来,好不好?” 高长恭的声音本就极为好听,这会儿因着对婉儿的眷念,那音色竟比平日里更多了些柔情蜜意,在这寂静无声的暗夜里,就如珠落玉盘、弦音撩拨心扉。 “四哥哥”郑婉歆艰难的开口,神情却极为痛苦,她一手指着高长恭的鼻子哭喊道:“可是你却把我弄丢了,你把婉儿给弄丢了…………” 郑婉歆转眼间便哭得梨花带雨,这一哭竟是把心底所有的怨恨都发泄了出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好不可怜。 高长恭的心揪成了一团,他拼命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婉儿不是这样的………”这会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赶紧疾步上前将她顺势拉到自己怀中。 郑婉歆的身体冷得像冰,高长恭不由分说迅速解下自己的墨色氅衣为她披上,只是那拢着她的手却怎么也不舍得再松开了。 “婉儿都是我不好。”高长恭的下颚抵在郑婉歆的发鬓上轻轻摩擦。 郑婉歆哭得有些精疲力尽,那脸上的泪痕已成了水。 他低头凝视着郑婉歆的眉心,那眉骨竟似那抚不平的山川,高长恭见了心都要碎了,他那薄唇不由分说落到那眉骨之上,想要将它抚平。 “对不起婉儿……”高长恭一边亲吻一边喃喃自语。 温热的气息让郑 分卷阅读8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婉歆一震,郑婉歆倚在高长恭怀里,那馥郁淡雅的男子气息令她心神俱乱,身体也不争气的发软起来,脸也不自觉的跟着红透。 想到这,她对自己很是气恼,便呵斥道:“你走开别碰我。”郑婉歆试图想将高长恭推开,可是她全然忽略了男子的力道,何况还是高长恭这样常年习武的武将。 “婉儿今生今世,对你我都不会再放手。”高长恭感到怀中人儿身子暖了些这才心下大慰。 “你……快放手。”郑婉歆倔强的扭动着身躯,怀中是心心念念多年的人,那娇躯是那样软,软得高长恭都不忍心用力,暮然感到胸前的柔软,怀中的人儿因着激怒,竟有些薄汗散发出来,混合着少女独有的甜蜜幽香沁人心脾。 高长恭不禁想到那日湖边的春色,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紧了几分,将郑婉歆搂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唇畔边的余温变得炽热,原来婉儿的唇竟是那样柔软香甜令人回味。 ☆、从归于好 月凝如水,影子似墨。 风掠过树梢,碎落一地的花瓣,落入岁月的残痕里,终散做云烟。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当日元灵儿拿着忘忧丸逼迫她,她苦苦哀求无果,从那日起她得知了陶姨的真实身份,东魏的绛英公主元灵儿便是四哥哥的娘亲,这种身世注定了四哥哥不平凡的一生。 她双眸含泪最终将忘忧丸吞下,她本以为那□□会很痛苦,没想到在她吞下后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山洞里,等待死亡的到来,直到最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郑婉歆紧紧闭着双眸,长睫轻颤,唇齿间的欢愉令她沉醉、贪恋、沉迷、不知自拔。 可是,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她不再的原来的郑婉歆了,她如今这幅鬼样子,如何再配得上四哥哥。 念及此,郑婉歆心如刀割,她使劲浑身力气将高长恭一把推开,冲他摇头道: “不可以四哥哥不可以 ” 高长恭正自意犹未尽被郑婉歆这么一推这才清醒了过来,不禁痴痴道:“婉儿我” 高长恭凝眸看着郑婉歆红透了的脸,还道她是在害羞,又道:“婉儿,对不起都怪我情难自禁冒犯了你。” “四哥哥。”郑婉歆低着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婉儿请说。”高长恭柔声道:“但凡我做得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婉儿开口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一百件他也会竭尽所能去做。 “那就好。”郑婉歆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我要你答应我,依然唤我为阿秀。” “这是为何?”高长恭不解,“你明明就是婉儿啊。” 郑婉歆不去看他转而背过身去,幽幽叹道:“曾经的婉儿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她曾经是那样的天姿国色。 高长恭的墨色大氅穿在郑婉歆身上显得她的娇躯很是娇小,不知是夜色寒凉还是其他,说完这句话时她的双肩竟在微微颤动 。 “婉儿,你听我说。”高长恭将郑婉歆拢入怀中相对而视,他的眸子竟是看透人间风华,澿在这如水的月色里,清冷透白,揉成温润的碎玉 ,竟是那样乱人心神。 “暮霞如烟,浮云千幻,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不在意,只要你心里有我,已经足矣。”高长恭神色黯淡,“四年载,空相守,都怪我没有护好你,才会令你遭这样的罪,余生我高长恭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哪怕是母亲亦不可。” 月下花影,叙不尽那情苦愁长,沧海桑田,人世浮华,余生的日子还来得及,许她一世繁华。 郑婉歆笑言,一世繁华太过奢靡,并非她所想要,高长恭笑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恩爱两不疑。 翌日,郑婉歆来到元灵儿的住处,元灵儿并未有太多喜怒,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神情颇为冷淡。 未戴人皮的元灵儿很惊艳,就如郑婉歆第一次所见,这么多年她还是那样从容美丽,只是鬓角的风霜夺了几分风华罢了。 记得以前她与四哥哥在一起玩乐时,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深寒的眼睛在盯着她,在她不经意回头间暮然瞧见,如猎豹、敏锐杀气腾腾,令她不寒而栗。 直到现在她看到这双眼睛还是会害怕,可是想比之前而言,这双眼睛却少了那股凌厉狠辣,看起来颇为疲惫。 “你果真是有手段。”元灵儿的声音也透着疲惫,“没想到你这等模样长恭还是对你念念难忘。” “夫人,我”郑婉歆声音怯怯的,“四殿下待奴婢好,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求能待在四殿下身边伺候便心满意足了。” “是吗?”元灵儿呵了一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荥阳郑氏本也算是名门望族,只可惜当年你祖父犯事被牵连定罪,这才将你送到高府为奴为婢。” “所以婉儿感念高大人 分卷阅读8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恩德,也会待四殿下好,这些婉儿不会忘记的。”当年她才六岁,很多也记得不太清了,但是对母亲哭红着眼将她推到高澄身边她很是动容,现在想来母亲也过世十年了,这些事后来也没有人与她提及太多。 她刚入高府其实并不开心,直到后来高澄不幸遇害,那段日子高长恭也整日闷闷不乐,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家人,顿时感同身受,从那时起她与高长恭的关系近了许多,也许这便是心心相惜吧。 “你知道便好。”元灵儿找了个椅子坐下,“你可要记住今日的话,可别在长恭面前吹耳边风,又让他误会是我这个娘在从中使坏了。” 当日她不同意只是因为怕郑婉歆误了高长恭的前途,如今她这幅鬼样子莫说要做长恭的正妻,哪怕是做个妾氏都不配。 “是,夫人。”郑婉歆明知结果如此,可心下免不了一阵抽痛,她是四哥哥的娘,不管她对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都必须原谅,因为她不想让四哥哥为难。 元灵儿嗯了一声,却免不了咳嗽了几声,这段时日她的身体时好时坏,只怕长此以往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想到这元灵儿心里一阵惆怅。 郑婉歆见此赶忙上前,将斟好的茶水递上前来,毕恭毕敬道:“夫人,请用茶。” 元灵儿看也不看她一眼便顺手接过将茶水含了一口,才觉稍稍舒坦了些。 “夫人,您脸色不太好。”郑婉歆小心翼翼道:“可是夜里受了风寒?”昨夜风那样大,要不是四哥哥解下大氅给她披上,想来今日病倒的便是她了。 “你少多嘴。”元灵儿没好气道:“做好你的事便行了。”她是那样的高傲,哪怕她是错,在郑婉歆面前她依然是高高在上不服输的。 以后的日子,郑婉歆隔三差五便会来此,有时会帮她默默研磨,有时便是为她沏茶端水,来得多了元灵儿也便懒得说了。 只是日子一久,郑婉歆也瞧出她的身子委实不太好,是以闲暇之余她便研习医术,高长恭本对元灵儿心生芥蒂,这会因婉儿的失而复得只得慢慢放下了。 对于婉儿所做的一切,他很是动容,他深知母亲性格孤傲倔强,断然是不会服软的,婉儿在她那儿定然也受了不少闲气。 他本劝慰婉儿不必如此,可是婉儿却说,是她心知所愿,他只得笑笑也便无话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三十万完结,还有一大半,督促自己快点,新年新气象,希望有个好的开始。 ☆、探测人心 今日,郑婉歆像往常那样来到了西苑,她站在门外连声唤了几声也未得到元灵儿的回应,这让她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她犹豫了会这才推门入内,她将白芷玉竹鸡汤搁在案几上,又往里间探头望去也没看到元灵儿的人。 就在郑婉歆转身离开之时,不慎将挂在腰间的鎏金镂空花鸟银香囊给落在地上,球形香囊落地发出的脆响格外动听,就如高长恭的玉石之声,郑婉歆俯身将它拾起 。 镂空雕花是木槿花,看起来格外精致夺目,这个香囊是高长恭特意找名师打造送给她的,他俩一人一个,郑婉歆含笑抚弄在那行娟秀的小字上 ,她的双眸亮晶晶的,几乎要化成了水,整颗心也随之融化。 郑婉歆敛住笑意起身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音不大却是从博古架后发出,把郑婉歆给吓了一跳。 约摸过了一会儿,却又听不到任何动静了,那声音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果她没有听错应该就是元灵儿的声音。 这么一想郑婉歆心里有些发毛,她哆哆嗦嗦的来到博古架旁,左右上下瞧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博古架后面是一堵墙并无其它,可是那声音明明是从里面发出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郑婉歆本打算离开,可是到底又放心不下元灵儿,何况房内本就没有她的踪影,这事也太过蹊跷诡异了。 她记得以前听人提及,有些人怕秘密被发现,一般会在屋内设置暗道机关,难不成这博古架后另有玄机。 郑婉歆凝神看了看博古架,又抬手在上面摸索了一番,却并无太大发现,这时博古架上的一青花鸟纹梅瓶吸引了她,她伸手碰了一下,梅瓶依旧在那纹丝不动。 果然不出所料,机关便在梅瓶这里,博古架后有一条暗道,由于常年无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郑婉歆抹黑探壁前行,不知行了多久,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 她眼前这才有些微弱的亮光,至少可以视物了,郑婉歆不敢大意,她不知这里间藏着什么危险,更不知元灵儿为何要在自己房内设置一个这样的密道,一切都是迷云丛丛。 元灵儿微弱的喘息声,让郑婉歆心头再次一紧,其间还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郑婉歆赶紧顿住脚步,整个身子贴在壁上不敢继续往前。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看你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撑了这么多年,你在药人中也算是不错,只可惜已是油尽灯枯熬不了多久了。” “让毒王 分卷阅读8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你…失望了。”元灵儿咳嗽着断断续续道:“毒王…我元灵儿这辈子 …没有求过…任何人,唯独求你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过去的……事了。” 当年她也是为了长恭甘愿做药人,这样的结果她早已料到,只是这万景晏为人阴险毒辣,如若他找长恭的麻烦只怕不容易对付。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却比哭还要难听,郑婉歆听得心惊胆战,腿也不禁有些发软。 这时突然那男子大喝一声,“出来……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郑婉歆身躯一震,一道黑影闪过眼前,将她揪出扔在地上来。 郑婉歆闷哼一声忍着痛,一抬头便看到她旁边的元灵儿,只是此时的元灵儿脸色苍白得可怕,脸上全无半点血色,“婉儿,你怎么……在这里?”元灵儿一脸惊讶的望着她。 “我”郑婉歆勉强坐起身子揉着摔痛的腿道:“我担心夫人您……夫人您现在怎样?”郑婉歆想起那人说什么油尽灯枯,不禁越想越怕,整个脸也跟着白了起来。 “你中了忘忧丸的毒。”万景晏冷冷开口。 郑婉歆抬头望向那诡异男子,这不瞧还好,一瞧之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她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相貌的人,虽然她容貌丑陋不堪入目,但面前这人却是十足的鬼气。 他面如枯骨,眼眶发黑,眼球凸出几乎爆出眼眶,瞳孔布满血丝,犹如那索命的恶鬼,看起来很是渗人。 “是、是的。”郑婉歆老实答道。 “这丫头傻是傻了点。”万景晏望着元灵儿揶揄道:“不过倒挺关心你的。” “不关她的事,谁让她多管闲事。”元灵儿对郑婉歆呵斥:“还不快离开这里。” 虽然她不喜欢婉儿的,但是她不想让长恭再伤心一次,这万景晏杀人如麻,谁知他现在安的是何居心? “夫人,我……”郑婉歆含泪摇头,“我不走。”她今日无意闯入这里,虽不知他们之间的前程恩怨,但是她不能任由元灵儿留在这里,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小丫头。”万景晏邪笑的看向郑婉歆,“我可以为你解毒,只要你立刻杀了她。” 这世上人性本恶,什么真情实意通通都是假的。 “不、我不会这么做。” 郑婉歆想也不想便拒绝,她将元灵儿搀扶起来,元灵儿靠在她的身上只喘气,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扯住郑婉歆的手,艰难开口道:“他说得…没错,这世上除了他…已无人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夫人……”郑婉歆开口被元灵儿抬手打断,“我已经是……将死之人,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关系,不如留着残躯……让你恢复容貌也好,这是我……欠你的,也好圆了长恭的……心愿。” “不行。”郑婉歆抬袖抹干眼泪,“我不能这么做,你是四哥哥的娘,这么做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小丫头,难道你想一辈子这么丑陋下去?”万景晏在旁扇风点火,“如你不杀她也可以,你可以杀高家任何一个男子,包括高长恭在内都可以,若你能做到我也决不食言。”这对他万景晏而言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女子惜颜他不相信世间女子会如此长情。 就像那个贱人一样,口口声声说倾慕于他,到头来还不是投入他人的怀抱。 “你住嘴。”郑婉歆红着眼对他吼道:“你这个恶魔,没想到你不止人长得丑陋,连心也是丑的,我不会听你任何话去伤害任何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郑婉歆转头对元灵儿道:“夫人,我扶你走吧。” 万景晏被郑婉歆一吼几乎愣住,他没想到她外表胆小柔弱,内里却是这么刚毅坚强,难道她就不怕他杀了她,有意思,万景晏抬手抚摸着鼻子,又道:“你想不想救她?” 她当然指的是元灵儿,郑婉歆本不想与他废话,可是却经不住停下道:“如若是让我去杀人,那就不必了。” 接着又转头看着元灵儿道:“夫人,你不会怪婉儿吧?” 元灵儿忍着痛楚含笑摇头,这孩子心底善良她又怎么会去怪罪她,现在想来倒挺像当初的自己,可能人之将死看事也便大度些了吧。 万景晏仰头哈哈大笑三声,才道:“不用你杀人,只不过需要你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说话间轰然一声响动,本是完好的石壁破空出现了一片红光炙热的景象。 元灵儿揉了揉眼惊讶不已,这暗道她来了不下十年之久,却不曾见到这别有洞天的地方。 万景晏背后立着数十根大小一致的铜柱,铜柱周身通体透红,远远瞧去炙热无比。 万景晏阴笑着指着背后的石柱道:“要救她的法子便在这铜柱上面。” “婉儿……不可。”元灵儿顿时明白过来,这万景晏果然是不安好心,这石柱上雕刻的文字本是药经,只要窥视任何一个,都是极为珍贵的救世良药,几乎有起死回生的疗效。 只是这铜柱不知被万景晏施了什么法,令它从内部发热,若要得到药经必须以女子的身体为引子,将药经生生 分卷阅读8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烙在那女子身上,堪比炮烙之刑,苦不堪言。 “怎么,怕了?”万景晏轻蔑一笑,“怜惜自己还是舍身救人?机会只有一次。” “好。”郑婉歆凝眸看着他,“我愿意尝试。” 元灵儿和万景晏纷纷震惊,郑婉歆对着元灵儿莞尔一笑那翠绿的身影却再也看不见了。 ☆、倾城之美 那年冬日,郑婉歆六岁。 母亲在她榻边隐隐抽泣,她从暖烘烘的冬被中迷迷糊糊爬起,揉着亮晶晶的双眸一脸不解的看着母亲,房内的银霜炭烘得她那粉嫩的小脸越发红润可人,让人心生欢喜。 她懵懂问母亲为何哭泣,没想到母亲听了她的话哭得更凶了,那时可把她吓坏了,她将母亲紧紧搂住,不停的好言安慰,直到母亲哭累了才为她穿好衣服,领着她来到了花厅。 花厅的官帽椅上端坐着一儒雅俊逸的男子,母亲见了那人屈膝行礼,便低头跟她说了会儿话,大致的意思便是让她以后听话,便不由分说将她推到了那人跟前。 那一刻她才明白了母亲为何哭泣。 她抬眸看向母亲和父亲,可是他们都撇过头不再看她一眼,跟在母亲身边的丫鬟春桃低着头在那抹泪。 她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直到那人起身与父亲告辞,这才过来牵她的手离去,她才醒悟过来。 她拼命哭喊着叫嚷着,父亲母亲没有理她,转而纷纷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一夜她几乎流干了所有的泪,就连嗓子也哭哑了。 来到高府,她一连三日不言不语、不饮不食 ,她本以为这样便可回到郑府,父亲母亲便会心软接她回去。 那每日与她送饭食的婢女却是恼了,正欲破口大骂之时,却被来人声喝止住。 那声音温润如暖阳,郑婉歆抬头望去,门外站着一云衣玉带的小男孩,眉宇间是那样清姿俊雅、洒脱不凡竟如画中走出来的一样,那婢女红着脸退到了一旁。 男孩端起瓷碗对她一笑,就如一夜春风拂过郑婉歆的心扉,令她有了久违的暖意。 此后她留高长恭身旁伺候,这年的冬日很长,一日她听到郑家覆灭的消息,她虽年幼但到底耳聪心明,她知那是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郑家满门皆已遇害,就连母亲也没能幸免。 屋内的银霜炭滋啦作响,郑婉歆却觉得浑身冰凉,整个人忍不住发抖,这一抖之下不慎将手碰到铜丝罩上,顿时雪白的肌肤很快泛红,顷刻间就起了疱疹。 她疼得忍不住大叫起来,这一叫惊动了正伏案习字的高长恭,他神色紧张的冲了过来,见她这狼狈的模样顿时明了,高长恭虽长她两岁,但是心思细密为人冷静,他一边安慰哭着的郑婉歆,一边迅速的从博古架上取出烫伤膏。 高长恭安抚她为她上药,幸而发现及时上了药后果真不疼了,冰冰凉凉的极是舒服。 高长恭笑着问她可还疼吗?谁知这一问又勾起她的伤心处,本是极为隐忍的哭泣瞬间变成了狂风暴雨。 这一哭可把高长恭给吓坏了,还道是他力道太大碰疼她了,他脸涨得通红不住的在旁赔着小心。 郑婉歆拽着高长恭的衣襟哭了很久,高长恭的衣衫被她的泪水澿得透湿,直到她哭累了睡着了,高长恭也不敢动一下。 房间的银霜炭已然熄灭,因没有及时添上,本是温暖如春的室内很快就冷如冰窖。 高长恭小心翼翼的将郑婉歆抱起,这会儿他才刚开始习武,气力也没有那么大,好几次都差点将她摔到地上。 这一折腾下来倒是累得精疲力尽,不一会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再加之先前的泪水,整个衣衫几乎半湿不干难受极了。 为此他还病了半个月才大好。 **** 郑婉歆整整睡了七日,这七日却是朝中大乱,一场腥风血雨也即将过了。 自高殷继位以来,对长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很是器重,但宰相杨愔却不这么认为,他始终对二王心存忌惮,生恐留下二人会对高殷社稷不利。 是以私下与宋钦道、高归彦商议密谋除掉二王,平秦王高归彦表面应承下来,私下却不以为然。 一来因留兵备变之事,他对杨愔早已生出怨恨之心,二来他始终认为高殷担不了大任,为了自己的前程,便将密谋之事泄露给了二王。 这日二王在尚书省大宴百官,想借此除掉杨愔 ,杨愔不疑有诈欣然前往,高湛借拿酒之名发动伏兵将杨愔拿下。 还命人用棍棒殴打杨愔、宋钦道等人,当时场面极度血腥混乱,杨愔的一只眼珠被打落在地,很是惨不忍睹,其他人也几乎是奄奄一息在地上痛苦呻吟。 一行人押着杨愔等人来到昭阳殿,高殷当时见杨愔如此惨况被吓得不清,再加之娄太后指着他母后的鼻子破口大骂,而他的叔叔高演在旁一个劲的给他磕头,口里却说杨愔是乱臣贼子,故意离间他们之间的叔侄关系,明里暗里都是要他杀之。 分卷阅读8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再加之娄太后从旁逼迫,高殷无法只得下令斩了杨愔等人,而他自己也在这场逼宫中退位让贤,高演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史为孝昭帝。 郑婉歆睁开眼见高长恭一脸憔悴的坐在榻边,他那清澈如水的双眸满是血丝,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让她不禁心疼不已。 “你怎么这样傻?”高长恭痴痴的看着她,眼眸子柔和得都能拧出水来,“你可把我担心坏了 ,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如此。” 高长恭的手抚在郑婉歆的脸上,目光是那样灼灼,榻上的人儿脸上一红,在烛火的照映下是越发美艳夺目,高长恭不知如何来形容这样的一张脸。 这张脸似曾相识却比从前更为美艳,手底的肌肤滑嫩如水,吹弹可破。 那双杏眸灿若星辰,令人一见难忘,挺翘小巧的鼻子,润泽粉嫩的樱唇,令人看了忍不住一亲芳泽。 高长恭并非好色无厌之人,他的婉儿终于长大了,出落得竟是这样倾城国色,竟将年轻时的元灵儿也比了下去。 元灵儿当时瞧了也不禁震惊,要说婉儿为何会恢复容貌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洞内的炙热远比她想象中恶劣,她进入里间没一会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万景晏胡乱说出,只不过想看看这丫头是否有那赤诚之心罢了,这一下他看透了,他本以为世人皆是自私自利,没想到这丫头竟对害她之人也愿如此相待。 那一刻他心念一转,却也不想再捉弄她了,是以突然转性大发慈悲,不仅给了元灵儿忘忧丸的解药,就连元灵儿的药也一并给了她。 他万景晏自持骄傲自负,可这辈子最大的痛便是被心爱女子背叛,难得郑婉歆并非世俗女子 ,他一笑之下从此就改观放下了执念。 “四哥哥。”郑婉歆侧过头小声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不知是烛火的照射还是其它,郑婉歆那如玉珠般小巧的耳垂都已红透,高长恭瞧着不禁喉头一动,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婉儿,你好美。”高长恭情不自禁俯身下去,温热的唇落在郑婉歆的眉心正中,惹得榻上的人儿心下嘭嘭乱跳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缓缓再恢复容貌,不过看来等不及了。 ☆、回眸一笑 郑婉歆阖眸攥紧被角,任由高长恭的唇掠过眉心,细细碎碎的烙在她的心尖,被喜悦充斥填满。 高孝琬站在门外轻轻咳嗽了声,郑婉歆听了不禁耳根子发红,不由分说推开了高长恭,就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害羞无助。 她这娇羞可人的模样被高长恭尽收眼底,眸子里的笑意却是越发浓了,高长恭笑而不语这才不慌不忙起身迎了出去。 来人并非只有高孝琬一人,还有他二哥高孝珩,近来朝中动乱已过,而高长恭借病告假家中多日,本高演要过来看望,却因朝中诸事□□不暇,是以便托他们二人过来瞧瞧。 话说他这个六叔待他还算不错,自乾明之变后,高长恭的官职一再升至开府仪同三司 ,并转中领军,赏食邑一千五百户,正可谓是鲤鱼跳龙门好运不可挡。 郑婉歆绕过黑漆葵纹扇屏,向高孝珩和高孝琬欠身行礼,那时年幼高孝琬不知被她捉弄过多少回,现在想来还不禁觉得好笑。 “四弟。”高孝琬略带迟疑开口,“她、真的就是婉儿?”当日在萃雨轩他还半信半疑,这会儿亲眼所见却不得不信了,只是眼前的女子过了及笄之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样美态,恐怕貂蝉在世也不过如此,但细看之下眉宇间与婉儿当年倒也几分肖像。 当时年少轻狂,对郑婉歆的倾慕他不曾比高长恭少,只是郑婉歆心里一直不曾有他,是以他渐渐对高长恭心生怨恨,现在想来自己对婉儿不过是一种迷恋,就如一个孩子想要一个玩意却求而不得的那种失落罢了。 “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高孝珩眸子一亮心里的惊艳自不必说,他啪的合上玉扇抿嘴笑道:“怪不得四弟你不上早朝便是如此,为兄这就放心了,不用再费劲心思给你塞美人了。” 当年他甚至荒诞到将裸身的美女送到高长恭大帐中,他们几个还在帐外打赌取乐,可是每次高孝琬都摇头押他会输,果然他次次输银子,最后那次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高长恭都不为所动将她轰了出去,那女子要寻死寻活,高孝琬最后看不过便将她收了下来,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美人?”郑婉歆狐疑的抚上自己的脸蛋,“四殿下如此说也便罢了,为何两位殿下也与他一般胡闹,这叫婉儿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今日这三人古里古怪的,郑婉歆心里嘀咕着,她今日才醒转便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她正欲转身拿铜镜看看到底是何蹊跷,却被高长恭拉住,敛住笑意柔声道:“婉儿,都怪我没有与你说清楚,你看。” 说话间便递给她一面铜镜,郑婉歆迫不及待的接过,今晚的月色清明透亮,与之烛火交相辉映,将铜镜中的人儿瞧得是一清二楚,格外分明。 镜中美 分卷阅读8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人肤色莹白,杏眼桃腮,殷桃小嘴,一颦一笑皆是风流绝色,美得就如那九重天上的宫娥仙女,让郑婉歆一个女子瞧了都不免有些心动不已。 这真的就是她吗?她不曾知道自己长大会是这样美。 高孝珩少年时便游戏花丛间,可谓阅尽美女无数,可是那些或娇艳、或柔媚、或婉转的都不及眼前这女子的十分之一,正在这时郑婉歆回头莞尔一笑,却不是对他的,而是对高长恭,这一笑却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高孝珩突然有些烦躁,他故而撇过头去看向轩窗外,直到郑婉歆退了出去,他才转头看向高长恭,高长恭这会正与高孝琬叙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才稍稍心安了下来。 近来北周蠢蠢欲动,将兵力集中在柏谷一代,势要吞并定阳之意,高演初登基内局才刚刚稳定,现下自然是要派兵去讨伐。 如今斛律光大将军坚守晋阳自是不能重用,而段韶虽然英勇莫敌但到底身子不如壮年,眼下唯有胜任者便只有高长恭了。 高孝琬、高孝珩前脚刚走,元灵儿这才跟着进来,高长恭回身唤了声娘,这才扶她坐了下来,自己也挨着她一并坐下,自婉儿失而复得后高长恭对元灵儿心里的刺也拔得一干二净,心里早已没了芥蒂,又回到从前子孝母慈的日子。 “娘,明日儿子便会进宫。”高长恭双手奉上刚沏好的蒙顶茶递到元灵儿手中道:“不如您也随儿子一同进宫可好?” 元灵儿顺手接过茶盏抿嘴一笑道:“娘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娘这个年纪什么也便看开了,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只要你记得我是你的娘便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当年因自己对高澄的一时迷恋而情根深种,这才有了高长恭这孩子,可是却不被父皇允许,后来又因高洋登基,整个元氏家族几乎覆灭,杀的杀、死的死,弄得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小演登基自是可以护她,为她正名给她身份,只是这件事时隔境迁再次提及她却也不在乎了。 高长恭点点头应是,又道:“前方战事告急,不日儿子就要启程重返军中,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前些年因婉儿的事情,儿子待您有所怠慢,是儿子的错,如今儿子为了国事,又要丢下您一人在这,希望娘您自个多保重身子才好。” “国事大于家事,你是个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元灵儿浅笑道:“只是婉儿这边,你们才相认你便又要走,不如明日你入宫与小演说说,让他为你们赐婚,一来也可解你多年的心愿,二来婉儿这孩子实在是好,娘也想早日有个媳妇,也是好的。” 高长恭鄂首笑道:“娘怎的比儿子还要心急。” 顿了顿又道:“这个不忙,儿子自有打算。”战场厮杀多年,高长恭早已看淡生死,只是他现在心里有了牵挂,却不能随心所欲,接下来他必是一场死战,他需要心无旁骛的迎头备战,不能让任何事情分心。 桂香一年几日不见高长恭人影,只知道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是如何了,这会见一容貌绝美的女子从他屋内走出,心里是又气又妒 ,之前若是阿秀那个丑女,她还不曾放在眼里,可是这样美貌的女子,对她而言确是莫大的威胁。 她轻手轻脚跟在她后面,准备细瞧她去往何处,谁知她看到那女子轻车熟路的进了阿秀房间,却迟迟没在走出。 她藏在窗下良久也没听到动静,在抬头瞧瞧看去,才发现屋内除了那女子,竟无阿秀的影子,而那女子腰间的镂空雕花银球她却记得一清二楚,那是阿秀当做宝贝似的香囊。 这一刻她突然恍然大悟又细思极恐,原来阿秀便是这位女子。 而这女子眉眼间的神色确是郑婉歆无疑 。 ☆、出发柏谷 翌日早朝,高长恭主动请缨愿率兵前往柏谷,高演听罢当即允了,还笑言大好男儿本应如此,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许多嘉许高长恭的话,言外之意自是对他颇为看重。 下了朝,其余百官纷纷过来向高长恭道贺,还说了些许阿谀奉承的话,这些朝臣也确实会见风使舵。 此前因齐宣帝高洋在位之时,对他这个侄儿并不太重用,以至于高长恭空有抱负也不能得以施展,就连兰陵王的封号也是废帝高殷给的,如今高演登基对另眼相看,那些人还不趁机巴结讨好更待何时。 高孝琬站在一旁听了不禁冷哼一声,便拉着高长恭头也不回的朝殿外扬长而去,弄得那三三两两的官员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高长恭只是笑笑并未出声,他一向也不太喜这些应酬,那些人的嘴脸用心他又岂会不知,正好三哥为他挡去他倒也求之不得。 大哥和二哥等在朝阳殿的宫道上,见高长恭出来便又叙了会儿话,虽然他们这几个兄弟并非一母同胞,但是向来感情还算不错,此次高长恭又要出征北上,哪有不担心的理。 五弟高延宗本也要随他一块同去,可是近来他的王妃李氏害喜得厉害,成日变得愁眉苦脸的,她的母妃陈氏喜抱孙子, 分卷阅读8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自然是要处处依着她护着她,所以高延宗只得转了性子,每日下朝哪里也不去,只能乖乖回安德王府邸报到。 高长恭回到府邸,刚穿过角门便见婉儿的身影,高长恭薄唇一扯笑意却在也掩藏不住,三步并两步朝她这边走来。 秋日已近末,虽已是午时,却并未有多少暖意,树荫下的女子背对着她,一缕阳光透过层层树荫射下,照得她那藕荷色襦裙竟似渡了层金,显得分外好看。 郑婉歆正俯身看着脚边的几株金盏菊,郁金色的花瓣,黄灿灿的煞是喜人夺目。 她正凝眸瞧着浑然没有察觉身后的高长恭,就在高长恭离她仅有一步之遥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清澈的眸子闪过狡黠之色,唇角不禁荡起一抹坏笑从背后将她双眼蒙住。 “是谁?”郑婉歆忍着余怒正欲发火,却闻到高长恭身上那馥郁淡雅的男子气息,顿时心下一喜道:“四哥哥,快别闹了。”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抚在高长恭手上。 高长恭顺势将她的素手握在手心,万景晏的解药确是神奇,自婉儿服下后不仅容貌得以恢复,就连手上的肌肤也焕然新生柔若无骨。 “手怎么这样凉?”高长恭眼里含着笑道:“你又怎知是我?” 高长恭的大手将她双手整个覆盖住,没一会她那冰凉的手已经被他捂热。 “因为……因为……”郑婉歆头垂得更低了,“四哥哥身上的味道。”说这句话时郑婉歆的声音几乎细弱蚊丝。 此时高长恭将她拢着来到太阳下,凝眸看着郑婉歆那红晕的脸,虽然未施粉黛却显得格外娇艳,她那蝉翼般的羽睫因着害羞轻轻颤动,看起来惹人怜爱。 高长恭的目光再往下,却是她的樱唇,红而不艳确是娇艳欲滴,高长恭品尝过她唇齿的味道,不禁喉头一动,忍不住想要再一亲芳泽。 “四哥哥。”郑婉歆低低唤道。 “嗯。”高长恭的唇慢慢俯下几乎近在咫尺。 “你又要走了吗?”郑婉歆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舍,“我听夫人说你不日会前往柏谷。” 高长恭一愣,停止了适才的想法。 “婉儿,你不舍得我去?”看着郑婉歆那不舍的神色,他又何尝舍得。 “我想……”郑婉歆顿了顿鼓足勇气道:“我不想再与四哥哥你分开,我想与四哥哥一道去。” “不行。”高长恭果断拒绝,“战场厮杀堪比地狱,我怎能让你前行,此事万万不可。” 何况他到了军中也未必顾得上她,只有留在府里才是最安全的。 “四哥哥。”郑婉歆扯着高长恭的袍袖小声央求道:“既然你也知道战事凶险,你怜惜婉儿不愿婉儿涉险,可是婉儿的心也与四哥哥你是一样的,刀剑无眼四哥哥自是勇猛无敌,可是婉儿希望能陪在四哥哥身旁,就算不能为你分忧,我也可以照顾身侧也是好的,是不是?” 郑婉歆本是极美,声音也委婉动听,这会儿央求高长恭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眼眸扑闪闪的,就差没有哭鼻子博取同情了。 高长恭硬起的心也跟着一软,就差要改口答应,随即又转念一想只得作罢。 “婉儿,不要胡闹。”高长恭的手抚在郑婉歆脸上,“乖乖等我回来。”说着便低下头在她额间掠过蜻蜓点水的吻,便头也不回的这么去了,他怕留下会让他心软,他不能让婉儿犯险,绝对不可以。 这一幕恰好被桂香路过看到,虽然她不想四殿下又要离开,可是见四殿下狠心将郑婉歆留在府中,再看郑婉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里一阵窃喜。 “四殿下可是做大事的人。”桂香揶揄走出道:“怎会为一个女子乱了分寸。” “管好你自己的事便是了。”郑婉歆回头看着桂香那嘲讽的样子,便自顾自转身离去了。 身后的桂香强压着怒意小声嘀咕着,“都是做婢女的命,还当自己是谁呢。” “桂香。“元灵儿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你方才胡说八道些什么?” 桂香一惊之下回头,见“陶姨”立在廊上,不禁脸一红小声道:“没、没说什么。” 话罢又向元灵儿欠身告退了下去,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陶姨”有些不太对劲,对郑婉歆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日她得知郑婉歆是阿秀时,便如见了鬼一般,这一吓之下差点神志不清,她不敢与郑婉歆碰面便只身来问高长恭。 毕竟这件事对她来说太匪夷所思了。 高长恭本不愿多说什么,可见桂香吓得语无伦次,便轻描带写的说郑婉歆当年并没死,只是中毒才导致容貌改变,这一番解释才让她心稍许安定了下来。 元灵儿冷眼看着桂香离去的身影,这才不急不慢的朝高长恭房间而去。 高长恭回到房里,心下不禁有些烦闷,他叹了口气从兰锜上取出搁置已久的银枪,心不在焉的拿抹布擦拭着。 “长恭。”元灵儿站在门边笑道:“我适才经过婉儿房门口, 分卷阅读8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你猜那傻丫头如何?” 高长恭听到母亲提及婉儿,轰然站起身来一脸焦急道:“娘,婉儿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元灵儿抿嘴一笑进屋坐了下来:“只不过捧着香囊哭得稀里哗啦的,那眼泪恐怕要是成河了,这孩子……从小便是如此。” “婉儿她、儿子这便过去看看。”高长恭本是狠心婉拒,自个心里也极其不好受,这会听元灵儿如此说,心里顿时又揪成了一团,心乱如麻。 “慢着、别忙去。”元灵儿笑着拉住高长恭又道:“你去又能与她说些什么?只怕那丫头也是听不进去的。” “娘的意思是?”高长恭蹙眉道:“儿子明白婉儿的心,只是儿子唯恐不妥……” 世上安得两全,若是可以他真想留下好好陪伴婉儿,哪里也不去,可是他身为高氏皇族,理因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长恭你心思缜密娘又岂会不知,只是……婉儿那丫头心思单纯,她只是想日日待在你身侧,能知你安好便是如此。”顿了顿又道:“娘也曾年少过,女儿家的心思也不过如此,与其将她留在府中日日以泪洗面,倒不如让她也随你前去更好。” “娘 ,你怎的也如此说?”高长恭不可置信的看着元灵儿,自那次事后母亲就像变了个人,内心似乎变得更为柔软了许多,这搁在以前她定会教训婉儿不知事。 “娘知道你顾虑什么?”元灵儿道:“娘此前也学过些易容的法子,只要婉儿换做男子打扮,再换副脸皮留在营中,应该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高长恭垂眸想了想,觉得母亲这个想法虽然胆大,但是却可以一试,只要婉儿换做男子打扮留在营中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是以便轻轻一笑点头答应了。 几日后,郑婉歆便如元灵儿所言同高长恭一同离去,桂香心里气得只咬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却也不得它法。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太多事想必小天使比蠢作者更清楚,就一笔带过不一一阐述了,如有错漏可以指证,如果喜欢就跪求收藏包养,谢谢啦! ☆、逃之夭夭 柏谷位于云州以北三十里外,因靠近突厥边境所以越往北走也就越发寒冷,郑婉歆身子骨本就弱,这下却越发恶寒了。 高长恭将她拢在怀里,此时车厢内除了他俩并无他人,男子健硕的胸膛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不一会郑婉歆身上便有了暖意,可是想到这羞死人的模样不禁脸上一热,就连耳根子也再次红透了。 郑婉歆挣扎着起身,高长恭感觉到怀里人儿那娇羞的动作,不禁薄唇勾起一抹浅笑,确是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郑婉歆好不容易将埋在高长恭怀里的头扬起,红着脸小声道:“四哥哥,被人瞧见了不好。”言外之意却是让他赶快放手,如今她这男子着装的打扮不说,就连样貌也是顶着一张少年的脸皮,这怎么看也不太妥当。 高长恭凝眸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虽然清俊有余却灵气不足,比起他而言那是相差甚远,只不过那眉宇间的七分羞涩却让他耐人寻味。 高长恭敛着笑意只得做罢。 这时外间小兵在车帘恭声道:“启禀四殿下,前方十里外便是柏谷大营,约摸在天黑前便可抵达了。” 高长恭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才正色道:“有劳各位将士继续赶路了。” “四殿下,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说话间外间小兵却已退到一边指挥其他人继续上路,毕竟这夜路难行谁也不想在路上有太多耽搁。 暮色深沉,天际边已看不到白日,高长恭的一万大军已顺利抵达北部大营,高长恭在前面下了马车,郑婉歆跟在后面下来。 “长恭、哦,不对。”斛律须达一马当先冲了上来笑道:“应该称呼你为四殿下才对,恭喜你了。” “斛律兄太客气了。”高长恭笑道:“一个称呼而已,如斛律兄当我是兄弟就不必如此拘礼。” “果然是好兄弟,飞黄腾达了也如此谦和。”斛律须达拍着高长恭的肩膀笑道:“我斛律须达果真没有看错你。”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些许过去的旧事,郑婉歆站在身侧听着却也不觉得烦闷,毕竟这些都是她没有经历过的,每每听到凶险处无一不为高长恭捏把冷汗。 斛律须达口沫横飞说个不停,高长恭只是面带微笑却并没接口太多,这时斛律须达才意识到站在高长恭身侧的郑婉歆。 “这位小兄弟是?” “这是我带来的一位书童。”顿了顿长恭笑着补充道:“她叫高念婉。” “高小弟。”斛律须达鄂首向郑婉歆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斛律须达却没想太多,便领着高长恭二人朝营内而去,可是跟着身后的郑婉歆却明白,这个四哥哥是越发油嘴滑舌了,想到这她那小脸不禁又是一红,但心里却是如吃了蜜糖般甜滋滋的。 夜间在军中吃过饭,已是时辰不早了,军中部分将士也是曾与高长恭上阵杀敌的旧识,尤 分卷阅读8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其是那个李俊,几年未见身子骨也壮实了,身量也拔高了不少,在军中多年说话也变得粗生粗气,却比以前爽朗了不少。 李俊再见高长恭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说什么也不愿他早早离席定要为他接风洗尘,郑婉歆只得一人回到了大帐中。 半夜,高长恭踏月归来,他向来饮酒还算有节制,只是李俊那小子却是喝得鼎鼎大醉,高长恭摇头苦笑,这会儿他在大帐外立足了半天,任由那冷风吹着他的衣袍,他不想这会进去熏到了婉儿。 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他这才抬起衣袖嗅了嗅,直到确认散去了味儿才掀帘入内。 帐内烛火已然熄灭,四下静悄悄的,他摸着黑轻手轻脚朝他的榻边挪去,生恐惊扰了婉儿的美梦。 “四哥哥。”郑婉歆翻身坐起道:“你回来了?” “可是我吵醒你了?”高长恭靠在她榻旁柔声道。 “现下什么时辰了?”郑婉歆又问,“你一直没回我睡不着。” “傻丫头。”黑夜中高长恭的眸子透亮,“快睡吧,已过三更了,军中一切只能从简,这会不睡明日一大早恐怕都吵得你难以入眠了。” 郑婉歆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会儿也确实是困了,见四哥哥回来才稍许心安了些,不一会便阖眸找周公去了。 借着透白的月色,高长恭垂眸凝视了会,又仔细的为郑婉歆掖好被角,这才放心的走向自己的榻上和衣睡了过去。 郑婉歆这一觉睡得很沉,兴许是连日来的赶路太累,直到醒来时才发现已日上三竿,而高长恭的人影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她一拍脑门暗道自己糊涂,说好的来照顾四哥哥,怎的比四哥哥还要懒,另外想到自己会不会睡相不雅,被四哥哥嫌弃了。 她这么胡思乱想一番,这会却有一小兵在帐外道,说是四殿下军务繁忙,让她一个人等会先去吃饭,不用等他回来,待她还想问些一二时,那小兵却已不知去向了。 她只得起身简单梳洗了番,又将那人皮给戴上,话说这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她真不知道夫人是如何常年忍受的,特别是这种大冬天,也不对,夏日更是难受,蒙在脸上烦闷不堪,更是要命。 出了营帐,她看到三三两两的步兵在四下巡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忙,确是那样有条不紊,倒显得她无所事事了。 正在她茫然无措之时,突然听到一男子宏亮的声音道:“你就是高小弟吧?” “是。”郑婉歆忙反应过来是在叫自个,忙鄂首作揖道:“这位军爷有何事?” 郑婉歆回头才见是那李俊,昨晚接酒宴就数他闹得最欢,“四殿下吩咐末将来接高小弟过去吃饭。” “是、四殿下接我?”郑婉歆脸上一喜道:“四殿下也在那儿吗?” 李俊摇头,“四殿下与斛律校尉正在商议军事,所以派末将过来引路,以后等高小弟你熟悉了这里,便可自个儿去。” 原来如此,郑婉歆不由有些失望,便道:“那有劳李军爷了。” 李俊听她姓高,还以为是高长恭的自家人,待她也算客气,这会听她军爷前军爷后,倒有些忍俊不住道:“叫我李俊便可,军爷、军爷的我可受之不起。” 说着便二话不说在前引路,这李俊为人憨厚老实,说话也颇为有趣,是以一路也不觉得闷得慌,没一会便来到吃饭的地方,其实说是吃饭的地方,也不过是露天席地的地,郑婉歆本就食量颇小,吃了小半碗饭便饱了,李俊还当她是拘礼,又劝她多吃些,要不像她这样弱不禁风的将来怎么娶媳妇传宗接代,这句话一出让郑婉歆噎得差点剧烈咳嗽起来。 这不咳嗽还好,一咳嗽起来那李俊更是唠叨个没完没了,愣是说她吃得太少才会如此虚,要多多锻炼才行。 说话间李俊的大掌忽的在郑婉歆肩头猛的一拍,李俊到底也是在军中练过几年,自然不比前几年那样弱不禁风。 郑婉歆肩头火辣辣的疼,几乎要疼得掉泪,那个模样就别提有多狼狈了,见李俊还欲说,郑婉歆赶紧放下碗筷扯了个理由拔腿就跑,李俊回头却见她早已逃之夭夭。 不禁摇头晃脑,没想到高长恭身边的书童姑娘气十足,确是比长恭差远了,这么一想心中对长恭的崇拜敬仰确是越发高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点击严重跳水,作者胡思乱想了很多,本想坑了重写,可是后来觉得工程量太大了,不得已放弃,加油更新就好,谢谢一直陪伴看完的小天使。 ☆、牛皮山之行 一日过去,郑婉歆都不见高长恭回来,便忍不住出了帐外,一抬头却只看见一抹斜阳,这才发觉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这时,一孩子气模样的步兵从她身前经过,她赶忙上前向他打听,那小兵上下看了她两眼,只见她身着灰褐色儒衫,头戴黑漆纱笼冠,虽然脸面生得很,但确是文质彬彬谦和有礼,顿时将那脸上的不耐之色收敛了去,后来又听她说是高长恭的书童,这才和颜悦色的与她说了。 分卷阅读8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郑婉歆听后笑着道了声谢,待那小兵走后,她才朝斛律须达的大帐走去。 她刚走到大帐外,便听到高长恭的声音,除此外还有一老者的声音,适才她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太多,这会人已到了帐外,却拘谨着不好意思入内了,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段韶段太傅,也算的上是高长恭的恩师之一。 郑婉歆幼时在高府曾见过他,那年的木槿花开得正好,她见了心生欢喜便想去摘一朵下来,可是无奈她身量不够,高长恭当时也比她高不了多少,她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个馊主意,高长恭听了以会摔跤为由一口拒绝,可她就是不死心,高长恭见她说得可怜便只得无奈答应了下来。 她人骑在高长恭肩头上,眼见好不容易就要触到那朵花了,却一时心急跌了下来,当时高长恭吓得脸色铁青,幸而段韶及时将她接住才没伤到筋骨。 段韶眉眼极是和蔼,得知她是为了摘花才会如此,便好心为她摘了一朵给她,这才转身去了。 时光一晃而过,眨眼间当年的段将军已过花甲之年,近年来段韶身体大不如前,前段日子因旧疾发作回家中修养了些时日,昨天高长恭他们一行到时并不见他人影,想来是今日一早才返回大营的。 大帐内,斛律须达道:“段大人,牛皮山守将王莽通敌叛国投靠周狗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若我们此刻还不出兵堵截,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周狗吞并定阳不成?” 高长恭道:“斛律兄稍安勿躁,段大人自有安排,况且牛皮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行军作战讲究天时地利,王莽虽非大将之才,却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他为何要降?” “这个?”斛律须达来回踱步,“可是这信函落笔却是王莽的字迹无疑,这又如何去说?前段时日的战况我曾亲书过去,他这小子连个信也没有回我?若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王莽为人他也知晓,如若不是看到他亲笔所书他也觉不会相信。 高长恭又道:“周军对我大齐虎视眈眈多年,怎等重要的文书往来又岂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更何况周军这次派出的主将可是韦孝宽。” 斛律须达揶揄道:“韦孝宽又如何?”那韦孝宽成名于当年的玉璧之战,可是还不是在他父亲手上吃了败仗,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段韶道:“长恭说的没错,韦孝宽此人善于心计不可不防。” 斛律须达道:“段大人的意思是?” 段韶又道:“牛皮山按地势最多可保一个月,可是周军却等不了这么久,他们这么做并非只是想让我军中计这么简单,他们深知我军若得到这一消息,必然自乱阵脚派兵前往牛皮山,他们在山中盘踞多时,想来定是设下不少埋伏,而我军对王莽叛国深信不疑,届时自己人自相残杀,他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城中,柏谷一旦失守定阳也便如探囊取物。” 斛律须达闻言色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段大人明示?” 段韶面色沉静如水,“我们的主力军都在北大营,探子来报敌军的后方部队正从龙门渡过黄河往华谷方向而来,他们的目标正直指北大营,所以牛皮山要救,刻不容缓,这里也不能乱,势必要让周兵有去无回。” 段韶望向高长恭道:“长恭,今夜子时你带着三千士兵扮做樵夫的模样,从东面的河道出发上山突围,这次行动不容有失。” 高长恭鄂首道:“是,末将领命。” 高长恭出了大帐,却见郑婉歆呆站在帐外三尺开外的地方,因着北边风大她那小巧的鼻子冻得红彤彤的,看起来令他心疼不已。 高长恭一时情急本想去拉她的手,可是暮然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不甚妥当只得做罢,这时斛律须达也跟着出来,见了郑婉歆那娇羞的模样只是打趣了番,他与长恭相交多年,他那相貌自然是天下无双,连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倾羡,这个小书童想必也是如此,所以他也没有去多想。 郑婉歆很是知理的对斛律须达作揖行礼,这才跟在高长恭身后回了大帐。 帐内,郑婉歆低着头为高长恭解下银色铠甲 ,这是她头一次见高长恭穿成这样,确是有一种别有的心动。 高长恭宽肩窄腰,身量修长笔直,如林中玉树,再配上他那出尘绝世的玉容更是让人心醉。 郑婉歆的脸不自觉又红了起来,靠着他是那样的近,她的手正环在他的腰间,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其它,她的手不禁有些微微发抖起来。 高长恭察觉到她的一丝异样,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只有对着婉儿他才会如此放松,那心底的笑意才不自觉表露无遗。 高长恭的手抚在郑婉歆的脸上,郑婉歆身子一震,红着脸轻声道:“四哥哥,你……” “我只想看看你。”高长恭说完这句话便已将那陌生的人皮揭下,顷刻间他的婉儿又回来了,这是一张他怎样都看不厌的脸。 郑婉歆抬眸,对上高长恭的眸子里的灼色,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高长恭的胸口,那滚烫的气息吓得她赶紧将手收回,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欲转身离开, 分卷阅读9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却被高长恭一把拉入怀中。 郑婉歆被他揉进怀中,齿关再次被掠夺,唇上的柔软犹如烈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燃尽。 郑婉歆的心随之一紧,头脑晕乎乎的,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今夜不用等我。”高长恭凝眸望着郑婉歆的樱唇,红艳艳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的手指抚弄在她的唇边轻声道:“疼吗?”适才他忍俊不住太过用力,看来似乎有些微肿。 郑婉歆含羞摇头,本只听到后面一句话,这会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今日的要事,才道:“四哥哥,你可是要去牛皮山?” 高长恭点头,郑婉歆见他默认,虽然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但是为了不让他分心,只得道:“四哥哥,婉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平安归来。” “婉儿,你真乖。”高长恭抚着她的脸柔声道:“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我定会回来,我不在军中这段日子,也有须达和段叔叔在此,你不必担心太多,知道了吗?” 言外之意便是这两人定可护她,四哥哥这会儿只想到她的安危,郑婉歆鼻子一酸,乖乖点头应允。 这夜,高长恭一走,郑婉歆确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虽然对四哥哥极有信心,可是毕竟刀剑无眼,那次高长恭被宇文护伏击,她还记忆犹新惊险历历在目,可她那会还只是阿秀,与高长恭也不过是浅薄交情,如今她已忆起所有的过往,自是容不得他受半点伤痛的,那比割了她的肉还疼痛百倍。 ☆、人贩子 翌日一早,郑婉歆刚起身没多久便有一小兵过来,说是段大人要见她,让她立刻前去一趟,郑婉歆闻言心头一怔,随后点头应允。 她跟在那小兵身后行至段韶帐外,那小兵客气的对她说了两句话这才告退了下去,她整了整衣冠胸襟这才硬着头皮入内。 段韶正端坐在案几前提笔写着什么,见她进来后这才抬起头 ,郑婉歆心头一咯噔对上段韶闪着精光的双眸,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段大人,不知找小的来有什么要紧事?”郑婉歆尽量压低声音,生恐被他瞧出端倪。 昨日段韶出了帐外,便瞥眼瞧见高长恭与所谓的书童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他当时还觉得颇为诧异,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长恭向来性子淡然,每次作战他必定身先士卒很能吃苦,这会儿却带着书童前来军中,再瞧那书童眉清目秀身段柔软便已猜到几分。 今日所见果然如此,段韶活了一大把年纪,女子是见过不少,雌雄又岂会弄错,那年木槿花下他无意救下的小丫头已经长大,却没想到还是如此古灵精怪的。 “小丫头,与老夫卖什么关子?”段韶微微一笑搁下手里的狼毫笔便已起身向她走来,郑婉歆闻言本是一愣,夫人的易容术虽说不上天下无双,可她自己照镜子时也不曾发现破绽,却不知段韶是怎样知晓的?还是说他真的犹如神人,想到四哥哥说段韶在战场上的战绩,确是犹如天神般存在的人物,心里对他的敬畏心确是更多了一层。 郑婉歆脸皮子一热随即抬头道:“段大人怎知是奴婢?”随着她的承认段韶的笑意确是更深了,郑婉歆被人窥破了心事,就连耳根子也红了,不知段韶会如何想她与四哥哥,她只觉得都要无脸见人了。 段韶只是笑笑却道:“长恭还年轻到底是血气方刚,你与他本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这也不难理解,在军中还是顾忌些好。”他也曾年少过,只是行军打仗凶险万分,这种事确是过犹不及,反而是害。 郑婉歆急得满脸通红,原来段韶今日叫她来帐中的目的只是这,可是她本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并没想那么多,当日她只是不舍四哥哥才厚着脸皮跟来,这对她一个姑娘家名节委实不太好。 念及此郑婉歆几乎急得满头大汗脱口而出道:“段大人,我和四哥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没有什么也没有,真的……” 段韶见她那憨厚可掬的模样顿觉好笑,这丫头也太实诚了,什么是发乎情只怕她未必会懂,这些话也只是点到即止希望她能明白。 正说话间外间号角声响起,段韶神色突的一变,不再是适才的和风悦色,他眉宇间的凛咧深寒,却已盖过一切风华,让立在咫尺之内的郑婉歆忍不住瑟瑟发抖。 须臾,段韶身披银铠出了大帐,庞通峪一带涌现大批周军,领军之人正是韦孝宽,段韶登高远望,那些周军犹如长蛇声势浩大,此次他们的目标不止是要将他们一举歼灭,更是要拿下柏谷、华谷、定阳这几处军事要地。 前几年韦孝宽在段韶手里也是吃尽败仗,自是不敢与他硬碰硬,可是人终有老迈的一天,段韶几次因病返家,前一两次韦孝宽总是有所忌惮怕段韶使诈,次数多了也便信了,这才敢壮着胆子卷土重来。 段韶整顿军纪过后,仅仅调动了三万人马便出发了,自段韶走后北大营所有的将士更是凝神戒备,对于粮仓所在之地也是照看得更为严密了。 这日郑婉歆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一声响动,她本以为 分卷阅读9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是老鼠捣乱也没去在意,随即她又听到了几声沉稳的脚步声,掐指一算高长恭已去了半月有余,莫不是他回来了,这么一想郑婉歆顿时心头一喜,她暮然坐起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眼前之人却是凶相毕露,嘴角的刀疤看起来狰狞可怖,她吓得身子一缩,忍不住道:“你是谁?你在这里作甚?” 那人呵了声却是极为意外的喜悦,他一手捏住郑婉歆的下颚,喃喃道:“好货色,美得很。”那汉子手劲极大,手里粗糙的的茧子磨得郑婉歆下颚肌肤火辣生疼。 郑婉歆见他举止粗俗,话语不干不净已经很是害怕,郑婉歆正欲求救,那人拿出一帕子在她眼前抖了两下,她便头晕晕的昏死了过去。 这汉子是周人名叫赵二,曾随周军打过仗,后来弄得一身伤痛军中也留不得他,他便干起了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贩卖人口偷鸡摸狗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做。 那日他给军中送柴无意瞥见了郑婉歆,他当时还当她是一清俊少年,但见她身段极好,不禁想到了那清风别院,这名字是取得风雅得怡,确是个污浊不堪的地。 北朝男风盛行,也不为过,可是那毕竟是两情相愿的事,可是有些当官的达官显贵却不这么认为,可是又有多少娈童能满足此道。 这么一折腾便出了这么个地,那些娈童也并非是出自个人所愿,有些是因为家贫不得已而为之,有些则是被人拐卖进去,何况这些娈童的身价比□□还要高,赵二杀人放火都做过,这种事自然也是不再话下。 赵二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装进了麻袋,便悄无声息的出了帐外,此时已近三更,虽有值夜的人但却是极为困乏,再加上段韶那边传来捷报,周军早已退出旁通峪三十里外,自是心下放松了不少警惕,这会儿哪个还顾得上郑婉歆。 赵二见人已得手,想到的确是白花花的银子,几乎笑得合不拢嘴,不多时他便出了北大营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声,他猛然回头才发现身后身着戎装的齐军。 赵二惊得四下扫望却见只他一人,顿时挑眉笑道:“阁下我敬你是英雄就莫要多管闲事,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道理阁下不会不懂?” “如果我非管不可?”李俊一身傲骨大笑道:“识时务便放下那袋子,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俊瞟了眼他手中的麻袋,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见这人鬼鬼祟祟从营中出来,他本想叫些兄弟与他一起,可赵二脚步极快他怕会跟丢只得只身前往。 军中并没有什么贵重财务,如果他猜得没错,想必袋子里装的是个人,只是却不知是何人? 赵二凶光毕露咬牙道:“那你便是找死。” 李俊见他目露凶光绝非善类,一时之间也不敢大意,只是今夜他是出来解手,因来得冲忙也没带上兵器,这汉子看似身无长物,说话间便已从腰间抽出一把单刀,单刀长约三尺九寸,刀身在月色的照应下早已泛着阵阵寒光,不用说自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李俊不由得暗暗叫苦,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潇洒的撩起衣摆,向赵二招了招手示意他放马过来,赵二冷笑一声提着刀就朝他劈砍过来,他自持有兵刃在手对李俊本是有恃无恐,可李俊这么多年在军中也不是白吃白混的。 他虽然没有任何兵器护身,身手倒很是灵,过了几招之后李俊这才瞧出这赵二看似凶猛,可是那右腿却不甚灵活,仔细想来应该是有隐疾在身,虽然这么做不太厚道,可是他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念及此,李俊不再躲避他的脚上功夫,这会因用力十足趁赵二不备狠狠向他右脚踢去,果然赵二一个踉跄差点被他踢翻在地,赵二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大骂他卑鄙无耻,原来当年他随周军打仗伤的就是右腿,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恐怕这条腿早已被人砍去,只是毕竟伤得太重,虽然还能走路,可是却不如从前那样完好了。 李俊见好不容易得手岂容他喘息,不由分说便顺势攻上前来,赵二忍着脚痛胡乱挥舞单刀,却早已没有之前的章法。 不一会赵二已是气喘如牛,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单刀却已被李俊踢离出手,赵二没有单刀护手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李俊二话不说还要动手,赵二再也顾不得脸面,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求饶。 李俊不疑有他,就在停顿了一会儿的档口,那赵二趁机摸出袖口的帕子,用对付郑婉歆的法子将他迷晕了过去。 原来他这帕子里藏的不是别的,就是一般的蒙汗药粉,百试百效也省的他一番功夫,李俊人身晃了晃才知是中计,可是他来不及悔恨人却晕了过去。 赵二赶紧爬起对着李俊便是一阵猛踢,想来想去还不够解恨便一瘸一拐的捡回单刀,正欲回身结果了他,却看到一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麻布袋前晃悠。 赵二心下有气,对那身影大喝一声道:“你这小子死到哪去了?是不是想等着我死了才出现?”说话间赵二顾不得李俊,却已朝那人走去,原来人不是别人,只是跟他住在一个村里的虎子,这虎子虽然没有打过仗,可是在村里确 分卷阅读9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是臭名远昭,杀人放火一样也没少做,前几年因欠赌债而逼死了自己的老母亲,这之后这两人确是臭味相投走到了一块。 只是虎子武功没赵二高,对他畏惧还是多 一些 ,赵二没与他说上两句话,已将单刀指着他的鼻尖,这小子鬼鬼祟祟明摆着想看着他死,好独吞这笔货。 虎子笑得贼嘻嘻的,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捏住单刀的刀刃道:“赵二哥武功这么厉害,那用小弟我来帮手,只怕是越帮越忙,是不是?” 虎子见他收回单刀才垂着眼皮子搓着手道:“这小子真俊得很,不如……” 赵二见他这色眯眯的样子立马将话头打断,冷眼道:“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这小子皮嫩得紧,你把他玩惨了,老子还怎么卖钱?大不了等这批货出手了,赏你点银子去醉红楼玩玩。” 虎子望了望郑婉歆吞着口水,只得作罢,女人他弄过不少却都是些庸脂俗粉,像这样好看的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听人说确是别有一番滋味,他忍不住想要试试,却被赵二一声喝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生病没有更新,今天写了一千二百字,明天继续恢复更新,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还是日更两千,这个坑我会完结的 。 ☆、不见伊人 郑婉歆被那药性所迷,过了半日才醒转过来,这时天已大亮,窗外的阳光颇为刺眼,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旧的屋子里,因许久不曾住人,已落了不少灰尘,四周都弥漫着腐蚀的霉味,令人闻之作呕,她这才忆起是那刀疤汉子所为,心下不免有些慌乱。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后悔,因她睡觉之时没有带上□□,想来这才招致的横祸,她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他人,这才轻手轻脚起身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 她前脚刚跨入门槛,迎头却撞上一个精瘦黝黑的脸,那男人突然窜出来差点把她吓死,她收不住力往后退了两步,才瞧清此人不是刀疤汉子。 她这才定下神来,可惜她高兴得太早,那男人看起来也绝非好人,他那贼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她瞧个不停,那模样看了极其猥琐忍人生厌,郑婉歆叫苦连天,她看向窗子后悔自己怎么没从那儿溜走。 那男子搓手吞可吞口水,正欲靠近郑婉歆后心却被赵二揪住,赵二大骂道:“你这死小子,老子不过去解个手,滚到一边去。” 虎子笑笑不敢反驳,郑婉歆这才知他们是一伙的,便蹙眉没好气道:“你抓我来这里做甚?” 虎子在旁看着郑婉歆心里发痒,这会听她说话不禁呵了声道:“赵二哥,这小子不仅比女人美,就连声音也是这样销魂,真是可惜了。”虎子馋得有些不能自持,要不是赵二哥老拦着他,他真想剥开这小子的衣服瞧瞧,到底是雌是雄 ? 赵二并非不爱美色,其实当年他伤及右腿后,那玩意却因此不举,只因这事太过难以启齿,是以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男子,为何要掳我来这里?”郑婉歆有些诧异,“不如你们放我回去,可好?” 赵二冷哼道:“可像你这小子这样俊的男人只怕是找不到了,你走了谁给老子钱花。” “什么意思?”郑婉歆脸色一白,“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虎子笑着解释,“你这小子真是笨得很,我们赵二哥把你掳来怎么会空手而归,怎么也要捞点好处是不是?” 郑婉歆这才明白赵二所图,自知自己要想逃走简直是插翅难飞,这才转念一想,服软道:“你们是想卖了我换钱是不是?” “你这小子不算太笨。”虎子道。 “你与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赵二瞪了虎子一眼,吓得虎子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言。 郑婉歆经虎子证实,再看这两人中虎子颇为畏惧赵二,想来赵二的功夫比他高出不少,心里不禁暗暗打起了算盘,她寻思着要逃离二人,只能想办法从中挑拨,这样才可趁乱逃走,看这虎子对自己有些垂涎,常言道打蛇打七寸,而人都是有弱点的,这赵二看来是只爱钱,其他的并不能为他所动,想到这郑婉歆心里有了主意。 随后郑婉歆果然老实了许多,只是她对赵二提了要求,便是要住好一点的地方,吃些好的果腹,不然她就咬舌自尽到时一拍两散,他一个子也拿不到。 赵二听了便找了间客栈住下,只要这小子听话,左右不过三日他到了清风别院,便可交手拿钱自然是皆大欢喜。 二十日后,高长恭得胜归来,众将士各个都是雀跃欢呼,这次智战尉迟迥三万大军,高长恭自是功不可没,牛皮山守将王莽对他更是感激流涕。 因王莽丢了帅印自是忧心忡忡,果然没多久便听到风声,生恐会被讨伐落不得好名声,他手里的副将一再劝他投诚周军,他几经犹豫不决,幸而齐军扮作樵夫掩人耳目混了进来,他才方知高长恭已带兵前来增援,让他安心下来。 王莽吃了定心丸,便听了高长恭之言来个将计就计,他假意归降周军,尉迟迥听了自然是心头大喜 分卷阅读9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想来韦孝宽的计奏效了。 之前王莽帅印被盗并非巧合,而是他们有意为之,若是段韶中计便是最好,若是不能王莽必定会反。 只是王莽有一条件,让他反也可以,但必须杀了梁士彦才肯归降,尉迟迥利欲熏心顾不得其他,只要他肯归降莫说一个梁士彦,就算多杀几个又有何妨?何况他与梁士彦向来不和,如此正中他下怀。 那梁士彦又岂肯乖乖受死,而追随梁士彦的士卒也不甘如此,于是场面一度混乱,趁乱间高长恭便带着三千士兵从四面八方突围而来。 这时城楼之上的王莽也随之打开城门,集合一万士兵厮杀而来,混乱中尉迟迥身中流箭负伤逃走,梁士彦趁乱也只得节节败退仓皇而逃。 高长恭回到军中,却见李俊赤身跪在大帐前,待他走近才看清李俊周身绑着荆条,便是负荆请罪的样子,他当时还觉暗暗好笑,不知这李俊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可是直到他准备拉他起身时,却见李俊面如死灰愣是不起才方觉不妙,心里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他抬眸看向帐内,只觉得一阵死气沉沉,正待他抬步准备往内时,李俊突然咚咚对他磕头,嘴里还碎碎叨叨的求他原谅。 高长恭脸色陡然一白,那掀帘的手忍不住隐隐颤抖,他极力克制情绪,这才从李俊口中得知原委。 霎时间,高长恭脸上血色全无,周身寒冷得如往昔那般,那颗心再次跌入谷底,整个人如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这时他身后有人扶了他一把,那双手温暖有力,他回头才发现是高孝珩。 高孝珩是今日一早来到军中,他因母妃陈氏身体抱恙,因多年前在这一带的药商有一味良药效果极好,是以他这才亲自过来,他将药购好后便命随从小心送回,而他也顺道过来会会长恭,另外还有一件事与他说,只是如今见四弟这样,话到嘴边却只得收了回去。 高长恭冷静下来,便要出营寻找郑婉歆,听了李俊阐述,他大致明白那人为财才会如此。 高长恭骑着追风一路南行,高孝珩不放心也跟着赶来,他们二人连夜赶路直到天亮才来到清水镇,此时已过辰时,大街上很是热闹,各种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座小镇颇为富裕,百姓穿着也颇为体面,马上的两名俊俏郎君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一名墨衣华服绝世清雅,另一名白衣出尘宛若谪仙,让人都舍不得移目。 这二人一大早出现在大街上,让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 ,只不过当追风所过之处,那些人便会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倒也未给高长恭二人造成困扰。 直到高长恭的身影渐渐远去,那些百姓才回过神来,纷纷在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后,街道又恢复到一片热闹喧哗,仿佛适才的俊俏郎君不过是一场梦。 要说高长恭为何会寻到清水镇,其实也是婉儿一路留下的线索,寻到悦来客栈掌柜的见二人生得极好,谈吐穿着也极为贵气,自是上宾贵客,便招呼小二殷勤招待。 高长恭打断掌柜的话,便开门见山问起,因婉儿最后的暗号便是在此,想来她一定在这里出现过,掌柜的一听他是来此寻人,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高孝珩一见便知他是要好处,便二话不说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那掌柜的一见那金光闪闪的元宝,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这就算是住他们这最好的天字一号房住上三个月也用不了这么大的礼。 谈笑间那掌柜的就赶忙把元宝收好,生恐他们反悔要回去,掌柜的继而压低声音说了起来,原来前几日确实有两名凶神恶煞的男人带着一俊美公子打尖住店,不过第二日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太清楚,只不过那天闹得很大,俊俏公子将他们店里一个客人给撞倒了,似乎是那俊俏公子故意闹事,那客人本要上前讲礼却被刀疤汉子给吓了回去。 而其他人见刀疤汉子有刀自是不敢管,就这么由着他们去了,只不过掌柜的有一事隐瞒,那便是俊俏公子对他不停眨眼,似乎是另有蹊跷,现在想来也就明白了。 很显然那凶神恶煞的汉子拐了俊俏公子,而俊俏公子手无缚鸡之力,自是没法招架,而眼前的俊俏郎君想来是为救他而来。 高长恭听罢与高孝珩对视了一眼,只得转头出了客栈,可是婉儿的线索从这儿中断后却犹如石沉大海,音讯再次全无。 高孝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振作起来,高长恭的脸色苍白抬头勉强一笑,只得继续前行 ,因他关心则乱一时间也没有头绪,而高孝珩便跟他提了个醒,很显然婉儿是为了把事闹大,才会如此莽撞冲撞他人,如若惊动官府自是能脱身得救,可是奈何拐走他的人早有防备,所以便不等她闹大就将她带走。 如今他们怕她闹事,应该不会在往热闹人多的地走,高长恭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得一阵刺痛,生恐婉儿会遭罪。 如若被他撞见这二人,他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契约 高长恭寻到郑婉歆时已是七日后,她昏厥 分卷阅读9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了过去,整个人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那月白色的儒袍上沾有大片血迹,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一医女从大帐内出来,对高长恭和高孝珩道了几句,高长恭这才心安下来,待医女告退下去,高长恭这才疾步入内。 大帐内,郑婉歆躺在榻上,身上染血的衣物已被医女换下,就连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番,除了脸上血色全无,眉宇间却还是那样娇美夺目。 此时,她人虽然昏迷不醒,但却比昨日好了很多,此时她换上寻常女子的衣物,看起来却比以往更清瘦了。 高长恭坐在榻边,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那冰凉的手上,就这么一细微的动作,却让郑婉歆眉头突然一蹙,忽的陡然大叫起来,“别碰我………走开,走开。”说话间就连身子也抖得厉害,显然是受惊过度。 高长恭心下一疼,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轻声道:“别怕婉儿,是我、我是你的四哥哥啊。” “别碰我……”郑婉歆紧闭的双眸顷刻落泪,“别过来、你走开,求求你……”显然她神智尚未清醒被梦魇缠住了,高长恭见此心里更加难受自责,双眸渐渐跟着湿润有些哽咽。 “别怕婉儿。”高长恭轻柔抚摸着她的背脊,附在她耳畔边柔声道:“坏人早已走了,你已经回来了,回到四哥哥身边了,有我在没有人敢再伤你分毫。” 高长恭话毕,郑婉歆似有所触动,长睫轻轻一颤,跟着渐渐睁开眼睛。 “四哥哥 …”郑婉歆抬手抚摸高长恭的脸呐呐道:“真的是四哥哥吗?婉儿没有在做梦?” “婉儿,是我不好。”高长恭垂眸道:“是四哥哥没有考虑周全,才会害你受苦。”若是他坚决不带她出来,可能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可是再自责也无济于事,索性婉儿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郑婉歆这会清醒了许多,倒也不抗拒高长恭的怀抱,高长恭含笑的抚上她的发鬓,便起身端来一碗粥喂她吃,兴许是太饿了,郑婉歆很快就吃完了,两人说了会儿话,她又觉得困顿得很,没一会就又歇了下去。 高长恭见她身体无恙,胃口也还好这才落下心头大石退出帐外。 高孝珩见他出来脸色还不错,心里便已了然于是也跟着心安了许多。 高长恭向他点了点头,这段日子幸而有二哥陪伴,这会儿他才有闲心与他坐下来闲谈,聊了会儿闲话,高孝珩才步入正题,原来自高演继位后,一直颇为贤德唯才是用,朝中上下对他的仁德也是有目共睹。 只是却因济南王高殷近日被杀害,多少有些危言罢了,高长恭听到这里,心下一震,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局变化如此之快,对高殷除了惋惜却也只能暗自难过。 “难道皇祖母不知此事么?”高长恭惆怅道:“皇祖母虽然疼爱皇上,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做这样的事啊?” “皇祖母尚还不知情。”高孝珩神色一暗,将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又道:“只怕皇祖母知道后不止是伤心这么简单了。” “二哥此话何意?”高长恭觉得高孝珩话中有话,毕竟他认识的六叔不是那样出尔反尔的人,当初高殷退位之时,他曾当着皇祖母的面发誓不会害他性命,为何会如此? “莫非……有人在后推波助澜?”高长恭蹙眉反问。 高孝珩抬手打断他的话,道:“总之以后你我谨言慎行便是了,不该过问的觉不要多问,明白了吗?” 高长恭见此心领神会,二哥虽然平日里口无遮拦,但大是大非他却甚是敏锐,说了会儿话,高孝珩这才离开军中,短时间内他不回邺城,他在北边一处别院,平日里闲来无事便会小住一阵子,其实高长恭明白高孝珩的用意所在,因婉儿的事让他很是忧心,可战事一起他又顾不得许多,将她留在身边总是诸多不变。 可是高孝珩人也是极为聪明,这话他自不会主动提出,若是高长恭有求于他,那就是另当别论,高长恭不由一阵苦笑。 送走高孝珩天已很晚,高长恭再次回到大帐已是入夜,郑婉歆还没有醒,高长恭轻声上榻准备歇息,却见她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她虽然是睡着了,可是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眉心微蹙不多时额上已澿出汗来,那模样看起是怕极了。 高长恭心头一震顿时睡意全无,这段日子他本是累极了,可见婉儿这么样心里终归是不放心,他俯身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他的指尖抚在她的背上,那本是不堪一握的纤腰,看起来犹如柔软的枝条般脆弱,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高长恭恨恨咬牙,手上拳头收紧嵌入肉中,对自己的无能越发生恨。 须臾,郑婉歆又说起了胡话,还是那些白天所说的,意思相差无几。 只要高长恭触碰到她,她便会大声叫唤,高长恭无奈之下,只得将她抱得更紧了,她的身子凉得像冰块,他在她耳畔边呢喃细语,说了许多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没一会,郑婉歆身体有了余温,她的鼻呼这才平稳下来,整个人 分卷阅读9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乖乖的靠在高长恭身上,再次安睡过去。 夜里如此反复了两三次,高长恭不敢入睡,他和衣躺在榻上将她抱在怀里,郑婉歆熟睡后倒也很是安静,只是那拽着他的衣角的手却不曾松开,就如抓住了救命草般,心里才会有了安定。 五更天时,郑婉歆醒来发现自己窝在高长恭怀里,脸上不禁一红,高长恭轻声道:“婉儿你醒了?” 郑婉歆低着头嗯了一声,她这么睡了两日才觉得有些气力,“四哥哥,婉儿已经没事了,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累坏了,你先去歇歇吧,不用理会我。” “我不累。”高长恭道:“只是婉儿你………”高长恭欲言又止,很多话他想问却又怕伤害到她,那日他寻到郑婉歆就不见那两恶人,可是她一个弱质芊芊的姑娘又是怎样从他们手里脱身,她当时衣着不整披头散发,还浑身血污看起来像是与人缠斗过,可是……再加之她那么怕人靠近,这一切,高长恭不想去想,或者说是不愿去想。 “四哥哥。”郑婉歆垂眸道:“你信不信我?” 高长恭当然明白她所说的信指的是什么? “信。”高长恭凝眸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就算你不说我也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得过婉儿你这个人,我在乎的只是婉儿你这个人,其他的对我而言都已不在重要,就算你是阿秀也好,婉儿也罢,我在乎的只有你,你明白吗?” 顿了顿高长恭又解下腰间的镂空雕花银香囊,指着它道:“更何况此物便是契约,有此物为证,我说过的话永不落空。” 郑婉歆垂眸看着那精致的银球,“夫妻恩爱两不疑。”双眸暮然热泪盈眶,而她的那一个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那日她被赵二、虎子从客栈带走后,便一路往山林荒野之地走,她从那时才得知赵二要把她卖到何处。 她本想说他们弄错了,她是女子之身,可是想到虎子那色眯眯的样子,只得把话头又吞了下去。 她急得脑袋生疼,那赵二看她很紧,那日正好赵二吃坏了肚子,跑去方便去了,她便趁机与虎子说愿意委身于他,只是前提要帮她摆脱掉赵二。 她本是诱敌之计,只想脱身而已,却不曾想虎子虽然好色,人却不笨竟丝毫不上她的当,这时赵二回来,见二人神色不对,便上前逼问起来,于是郑婉歆胡乱一说,说是虎子垂涎她的姿色,想要设计杀害赵二,一来赵二老是欺压他,他心里本就生恨,二来也是想把她占为己有。 赵二一听果然中计,这么一来二人就打了起来,郑婉歆一见心下大喜,还不趁机开溜,可是没有打一会,一向占上风的赵二却觉得不对劲了,他的肚子又不争气的疼了起来。 而且是越来越疼,一向被他欺压的虎子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原来郑婉歆说得没错,他正是有此意,眼见要到交货的地方,就算那货卖了,赵二也只是给他九牛一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索性就把心一横,在赵二喝的水里下药,这样他不单轻松解决掉了赵二。 又可以和那小子玩玩,也不耽误他继续卖钱,何乐不为? 郑婉歆跑了不多时,身后的虎子却追了上来,郑婉歆吓得差点就没魂了,这虎子比赵二更可怕,至少赵二没有歪心思,可这虎子脑门上就刻着个淫字。 虎子在身后边追边笑,笑得极其猥琐,郑婉歆跑着跑着突然慌不择路,被一树藤给绊倒了。 虎子趁机将她的腿一拉往他怀里带去,郑婉歆吓得浑身只打哆嗦,她拼命捶打虎子,虎子那灼热的气息就要触碰到她时,她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块石头,顺势往他头上砸去。 顿时,虎子头上鲜血直流,可是由于她力气太小并未伤他太深,虎子一怒之下顾不得伤势,说什么也要把她弄到手,就算弄死了卖不到钱他也要出这口恶气。 虎子的手掐住她的手腕,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此时虎子犹如着了魔发了疯,那腥红的血顺着额头流到眼睛、嘴角,整个人看起来如地狱的恶鬼。 郑婉歆吓得忘记了哭叫,待虎子的唇压下来时,她侧头避开,虎子的唇擦过她的耳畔,让她不寒而栗,这时虎子近乎失去理智,他已将裤子退下,整个下身衣不蔽体,那丑态让郑婉歆忍不住作呕。 郑婉歆害怕得只往后退,这是她瞥见在她身后一猎户放置的陷阱,捕兽夹子。 她眼里含着泪花,心里却计上心来,那虎子或许是□□上头早已是不管不顾,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弱不禁风的郑婉歆当做对手。 就在虎子猛然扑过来时,郑婉歆看准时机突然身子往旁一侧,随后便听到虎子那杀猪般的嚎叫声。 郑婉歆只觉得厌恶恶心不想在看,原来那虎子扑过来的力度太大,想来是那玩意碰到夹子,下身早已是血肉模糊昏死了过去。 ☆、瞬息万变 郑婉歆在军中养了些日子,身体也大好了起来,这段时日也能一觉安睡到天亮,不再被梦魇所困了,整个人脸色红润气色极好,竟越发水灵好看了。 分卷阅读9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而军中将士不知郑婉歆来历,还道是他们殿下从外救回的姑娘,而这些内情李俊、斛律须达到事后才知道,那李俊再见郑婉歆不禁有些窘迫,再也不与她随意玩笑了。 然牛皮山之围已解,柏谷和定阳危机已除,因军情告急不日便会再次拔营前往恒州支援,这样奔波一来二去高长恭恐婉儿身体受累吃不消,于是便与她商量让她随二哥回到邺城,郑婉歆虽然不舍但也只得含泪答应下来。 郑婉歆被高孝珩接走的那日,雪下得好大,亮晶晶的雪粒子落在高长恭的狐裘大氅上,有几粒雪粒子沾到了他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显得他的脸更加透白如玉。 高长恭抬手为郑婉歆拉起风帽,修长的手指抚过郑婉歆的发鬓,继而停顿了会,他忍着不舍最终只是在她脸蛋上滑落下来,眼里含笑道:“去吧,外面风大,莫让二哥久等。” “四哥哥 ……”郑婉歆眼眶微红道:“那我走了,你、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高长恭见她如此心头又是一痛,入骨相思 ,愁苦自知,须臾,高长恭张了张嘴最终忍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暮然抬头望天,雪竟又下大了,寒气更甚。 郑婉歆最终还是走了,高长恭痴痴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最终无奈叹息了声,才步入帐内。 一路上,郑婉歆并没有说太多话,因太思念高长恭,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有几次高孝珩与她说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日行至博陵郡时,高孝珩突然下了马车,不多会他提了个竹篮上车,郑婉歆也没去多想,只当是随手买的一些新奇玩意。 突然,一声“呜呜”的叫声传来,郑婉歆一惊,转而撇头看去,才发现是从篮子里传来的,篮子上头搭着一块红布,随着那声“呜呜”的叫声,上头的红布也跟着被顶起一个小山包。 郑婉歆不禁好奇道:“二殿下,这里面是何物?” “想知道?”高孝珩冲她一笑,随即揭开那红布指着里头道:“这是波斯狗的幼崽,很有趣是不是?” 郑婉歆垂眸看去,篮子里的小家伙通体透白,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眸子正盯着她瞧个不停,那小嘴巴几乎勾起一完美的弧度,乍看之下却是微笑的样子,它那毛茸茸的小爪子奋力往前,那姿势很是逗趣,就像是在讨好郑婉歆。 郑婉歆一见乐了,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展开,犹如那含苞欲放的花儿,甚是赏心悦目。 高孝珩顿时愣住,直到郑婉歆说:“二殿下,可不可以把这小家伙给我抱一下?” 他才回神道:“可以,当然可以。”那幼崽甚是乖觉,知这会儿有人喜欢它,也不吵不闹,任由高孝珩从篮子中将它拧起,高孝珩的手指擦过郑婉歆的指尖,突然身子一怔,心下不禁一阵乱跳。 郑婉歆顺手接过那毛茸茸犹如雪球般可爱的小家伙,也没去察觉到高孝珩的异样,高孝珩这才赶紧收回了手,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幼崽很粘郑婉歆,一到她怀里便往她胸前乱钻,鼻子嗅来嗅去,又伸出舌头在她的下颚一阵乱舔,惹得郑婉歆花枝乱颤,那笑声如银铃那样好听。 高孝珩面上一黑,敢情这家伙是公的,任他适才如何逗它,也不见它如此欢脱,于是便咳嗽一声道:“若你喜欢,孤便将它送给你?” 郑婉歆一愣,于是连忙摆手道:“二殿下是说笑了,这等品种看起来很是精贵,我怕养不好倒是害它性命了,玩玩倒还可以,养还是算了吧。” 那幼崽听郑婉歆一口拒绝,似听懂了般嘴里呜呜叫唤,像是让她在考虑考虑,郑婉歆对上它那圆溜溜的蓝眼睛,忍不住刮着它的鼻子道:“我不是不想要你,只是我怕养不好你倒是害了你,二殿下那样风雅,那样细心,一定可以照顾好你的,你就乖乖随他去吧,以后我有时间便去看你如何?” 那幼崽似懂非懂歪着脑袋看她,随后便眨了眨眼睛好像听懂了似的,转头又去看高孝珩那边,破天荒的摇尾讨好起来。 高孝珩见此哑然失笑道:“没想到这小畜生倒会察言观色,让孤倒是小瞧了。” 于是两人一狗一路同行,倒也少了之前的冷清,彼此间的话语也不免热闹了许多,只是高孝珩往往点到即止,他本是浪荡公子,看过无数风景,眼前的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另一番景色,他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他这样告诫自己,不想泥足深陷。 回到邺城已是半月后,郑婉歆回来元灵儿并未意外,她这一走便是五个多月,除了身子消瘦了些,精神倒还不错,只是那桂香对她却一改往昔,突然殷勤了起来。 只是郑婉歆待她却始终淡淡的,她向来与人为善不愿生事,可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桂香之前对她做的一切,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源于桂香对四哥哥的倾慕。 这日,元灵儿带着郑婉歆进宫,便是为了一件事,因当年郑婉歆的祖父郑祖元,为了自己的父皇元善见与高欢不和,最后不免沦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可是死者已矣,生者无辜。 至今为止,郑婉歆还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当 分卷阅读9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年也是因为如此,元灵儿不愿长恭泥足深陷,如今时隔境迁,高演继任新帝,想来在为她恢复名门身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之事。 高演沉吟片刻,正要答应下来时,高湛与高孝瑜也跟着进宫,说是有要紧事与他相商,元灵儿见状便识趣的告退了下去。 高湛的目光停留在那远去的身影,清丽绝色确是平生未见,便对一旁的高孝瑜道:“那是谁?” 高孝瑜眼力极好,一早便看到远处的郑婉歆,他还颇为诧异,这会听高湛问起才道:“她是长恭倾心之人,唤做婉儿。” “婉儿?”高湛眯着眼望着远处的那抹翠色,道:“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怪不得长恭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动心,原来他的眼界竟是如此高,妙啊,妙得很。”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去,自高演下旨杀了高殷后,娄太后便经常问起高殷去处,他一再搪塞蒙混过去,这日,娄太后又如往常那样询问这个皇孙,他以为母后不过是常例询问,也便未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娄太后听了,却突然声色俱厉,改为大声质问他。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娄太后居然把高殷是如何被杀害的经过当着他的面一字不漏的说了,娄太后每说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直到最后是声泪俱下,指着他的鼻子便是破口大骂。 高演浑身俱震,吓得冷汗直流,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他整个人俯趴在地,任由娄太后的龙头杖落在他的背脊上,那一声盖过一声的痛已不再是痛,他的心就仿佛是死了一般,已没了知觉。 娄太后到底是不忍,最后丢下龙头杖,对他失望至极,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做的恶事便由你自己去承受吧,便这么去了。 这以后,高演大病了一场,身体也不太好了,每到夜间他便会感到恐惧害怕,甚至还疑神疑鬼说是见到高洋的鬼魂来找他索命,更甚至他还见到高殷浑身血淋淋的向他哭诉,说他为何要杀他? 自此朝中大小事物都由高湛代为打理,这么过了三个月,他的身体始终不见好,心情也越来越阴郁。 这日,高湛提议让他出外散心打猎,兴许郁结全消便会大好,高演想自己自从登基以来,日夜忙着朝中大小事,也好久没有如此,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围猎之时,突然从草丛窜出一只兔子,让他的马受惊跳起,高演从马上重重摔下,不慎折断肋骨。 而这次重伤让高演身体每况愈下,他自知时日无多,不由想到高殷之死,想来这也是他的报应,他当时欺辱高殷年幼,抢了他的帝君之位,后来又听信谗言将他诛杀。 他本想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储,可是又担心自己的儿子势单力薄,又会重蹈覆辙,所以便将长广王高湛叫来御前,改将帝位传给了他,但是唯一的条件便是饶过他妻儿性命,不要像他这样再做血亲相残之事说完这之后他才断气。 皇建二年十一月,长广王高湛继承皇位,即北齐第四位皇帝,为武成帝。 而高长恭一去一年,恒州的局势也逐渐安定,他回朝后没想到六叔这么早便走了,自是伤心不已,六叔待他还算不错,忆起当年他在高洋手下当差,好多次生死徘徊都是六叔出言相劝,他才得已保命,这份恩情待他想要报却是不能再报了。 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唯有珍惜当下,高长恭将自己关在房中许久 ,终于想通了许多。 明日,他便会进宫向皇帝请求,让他与婉儿早日成婚,这么想来他此生也是无憾了。 ☆、赐婚被拒 邺城的雪是十二月落下,一个月后风雪骤停,又迎来一片新的景象。 皇宫内的雪已经化去了许多,除了宫廷楼宇上的几许积雪,宫道各处甬道却是干干净净,园内的梅花开得正好,倒是香中别有韵味,清极不知寒意。 郑婉歆身子有些发冷,因着心里不安却是越发冷了,眼前的昭阳殿巍峨耸立,这并非她第一次来此,大半年前她还随元灵儿来过,那时高演还在位,他眉眼清俊和蔼,让她心生亲近之感,谁想到会如此,郑婉歆心里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她撇头看向身旁的高长恭小声道:“四哥哥,我有些害怕。” 高长恭见她那样紧张,便含笑着将她的小手握住道:“别担心,凡事有我,你进殿之后什么都不必管,我会与皇上说,明白了吗?” 郑婉歆乖巧的点了点头,自高长恭从军中回来,得知六叔去世的消息,整个人都是沉默寡言,这么过了三个月之久,守孝的时日也已经过去。 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因高湛自小患有寒疾,幼时便留下了病根,从此一到天寒就咳喘得厉害,冬日是少不了银炭度日。 可是像高长恭这样的武将却有些受不了,进殿便觉得浑身燥热难忍,待高长恭行过君臣之礼后,方才抬头看向大殿正中。 高湛漠然的问他进宫所为何事?高长恭这才神色恭敬的道出原委,高湛听完后默了会,并未接口,而是轰然起身踱步下殿。 郑婉歆不禁心 分卷阅读9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头一紧,她低垂着眼皮子,直到高湛的赤金祥云宫靴映入眼帘,她才知他离得是这样近。 大殿里寂静无声,除了那银炭烧得“滋啦啦”的响声,却再也听不到其它,良久,高湛才道:“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 郑婉歆顿时头皮一麻,应了声是这才抬眸,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高长恭口中的九叔,却不想他竟如此年轻。 不过这也难怪,他不过与高孝瑜同岁,比高长恭也大不了几岁,他那狭长的凤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些张狂有些邪魅,让郑婉歆有些害怕。 高长恭被凉在一边,心里不禁有些焦虑,可是君臣有别,他也只能隐忍下来。 高湛挑眉笑道:“你想与她结为夫妻?” “是。”高长恭恭敬的说,“臣与婉儿自小相识,臣对婉儿有情,婉儿对臣有意,还请皇上成人之美,臣定当感激不尽。” “是吗?”高湛道:“若是朕不准呢?” “皇上,这………”高长恭面色一沉,强压着心头的怒意,“臣愚钝不明白皇上何意?” 高湛指着郑婉歆嗤笑道:“你当真是不明白还是假意不明白,她不过是罪臣之女,若是没有名分跟着你也就罢了,做王妃她又有何德何能?” 郑婉歆闻言脸色一白,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疼,连身子也忍不住发抖,她那时年幼不知事,现在长大才明白,那罪臣之女的烙印却是深深印在她的心里,永远也无法磨灭。 “罪臣之女吗?臣当然知道。”原来九叔果然是抓着这件事不放,若是六叔自然不会如此,想必早已恢复婉儿名门身份,又何必如此苦苦相求,高长恭在心里不住冷笑,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 高湛拂袖冷然道:“朕还以为你色令智昏,早已忘了一切,原来你还没有糊涂到这一步,你身为高氏皇族,娶妻便代表着皇族的脸面,岂容你一人独断独行。” 高长恭当即扯着郑婉歆再次跪下,高湛一愣道:“高长恭,你这是做什么?” “臣过去曾有过悔憾,这种折磨差点令臣痛不欲生,虽生犹死。””高长恭垂眸叩首道:“是以臣发誓余生不会让这等事再次发生,而臣生在帝皇家,竟是臣与婉儿的阻挡,那么臣恳请皇上将臣兰陵郡王的封号褫夺,臣甘愿做一庶民,还望皇上成全。” “四殿下………”郑婉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高长恭,嘴角忍不住发抖却不敢再出声。 同样高湛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道:“高长恭,你疯了不成?” 高长恭抬眸道:“臣没有发疯,臣现在清醒得很,可以说臣这一生还从未如此清醒,若是没有婉儿,臣就算后世想尽荣华也无甚乐趣,所以臣恳请皇上成全。” 高湛瞪大眼睛指着高长恭的鼻子道:“简直是不可理喻……冥顽不宁。“ 郑婉歆鼻子一酸,忍着眼泪落下,拉扯着高长恭的袖子摇头道:“四殿下……不值得为奴婢这样做。” 郑婉歆又看着高湛叩首道:“皇上,请皇上息怒,四殿下只是一时冲动,都是奴婢的错。” “咚咚”两声瞬间郑婉歆额头已有淤青,她的皮子本就娇嫩,这会因怕高湛动怒,所以用的力也是极大。 高长恭见此一把拉住郑婉歆的动作,又对高湛道:“不关婉儿的事,臣甘愿承受一切责罚,只是对婉儿臣说过,此生都绝不会再放手。” 高长恭又转头对郑婉歆道:“婉儿,你会不会嫌弃我,若我不再是兰陵郡王,只是一届平民你可愿与我厮守终生?可会后悔?” 郑婉歆眼眶微红,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颤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高长恭含笑接口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高湛冷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与此同时抬脚便向郑婉歆踢去,那满腔怒气确是再也控制不住。 “哒”的一声高湛身形一晃,差点往后摔倒,同时耳畔边是何士开的惊呼声,“皇上,小心啊……” 高湛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气得面色铁青,大喝一声道:“高长恭,你反了不成。” “臣不敢。”高长恭再次俯身跪地,原来适才高长恭见高湛去踢郑婉歆,一时情急才将右手举起挡了一下。 “你、你、你简直是大胆。”高湛心惊之余面色惨白入纸,他这个侄子在战场上曾立过不少汗马功劳,今日他总算见识到他的厉害,不过轻轻一挡,他就如此无法招架,看来以后难免成为祸害。 想到这,高湛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和士开在旁好言劝慰他保重龙体,又对着高长恭道:“兰陵王您又何苦这样□□上,皇上龙体安康便是万民之福,有何事不可好好说?” “臣不敢,请皇上息怒。”高长恭神色不动叩首道,此时郑婉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与他同样叩首。 高湛想到此,忍无可忍正欲责罚高长恭时,突然殿外传来高归彦举兵造反的消息,一时间朝野大乱,高归彦为神武帝高欢族弟,在朝中声望颇高,又 分卷阅读9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是大权在握,此时冀州举兵,定然是筹谋多年,高湛听到这消息,顿时浑身发凉,两眼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和士开从旁安抚才冷静下来,这会突然怒容顿减,又一脸平静的命高长恭出兵,前往冀州剿乱拨正,高长恭无奈只得领旨,而今日之事再次不了了之。 和士开将高长恭送出殿外,又与他说了许多体己话,高长恭只是神色不动的一一听过,这和士开本是西域胡商,自高湛登基后,地位一跃而起,官职扶摇直上一日千里,却是让朝中大臣望尘莫及。 高长恭冷言谢过,便与他打了稽首告辞,大哥与和士开不太和睦,此人不可不防,待高长恭走后,和士开眸色才渐渐清冷,不复一丝温度。 和士开回到殿内,与高湛细说了会才道:“皇上,凡事欲速则不达,臣知皇上心中所想,可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得罪高长恭,尚且不值得,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待朝中异己一除,天下归一那日,皇上想要什么不会有,皇上您说是不是?” 高湛脸色终于和缓了些,便笑道:“卿家所言极是,是朕心急了。 后来又似想到什么,唇角的笑意确是意味不明,别有一番深意。 和士开眉开眼笑道:“臣这就为皇上准备。” 说着恭身退下,对在旁的内侍吩咐道:“摆驾仁寿宫。” 高湛笑看和士开,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起身朝殿外而去。 仁寿宫是昭信皇后李祖娥的寝宫,李祖娥美貌盛名北齐,高湛本是垂涎已久,自登基为帝后便将她占为己有,夜夜笙歌,过得倒也惬意。 ☆、离间计 高长恭领命后便去了冀州,郑婉歆虽然担心,可是也只得无奈看着他渐渐远去。 兰陵王府中,桂香见郑婉歆一人回府,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佯装关心上前询问了两句,但见郑婉歆红着眼不做声,心里猜想事情肯定是砸了。 只是面上做惋惜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本来今日一大早她得知四殿下带着郑婉歆去了宫里,她一开始隐隐担忧变成了深深的嫉妒 。 那嫉妒的火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燃尽,只是后来她又冷静了下来,因她忆起半年前听陶姨说起,那日也是从皇宫回来,说着什么罪臣之女,什么荥阳郑氏,又说恢复名门什么什么的,她当时心里一惊,事后一细想才知晓了些眉目。 可是直到孝昭帝驾崩,这件事也就淡化了下去,时日一久桂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她知四殿下倾心于郑婉歆,想娶她做王妃,可是以她这样的身份只怕这辈子也是休想,想到这她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冷笑。 郑婉歆没有理会桂香,径直往元灵儿住处而去,直到行至一座古朴的房间,才顿住了脚步。 房内,元灵儿正埋头坐在檀木椅上看书,见她进来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的淡淡道:“你回来了。” “是的,夫人。”郑婉歆转身将门掩上,这才转头到炉子那边沏了杯茶递到元灵儿手中道:“夫人,您又不爱惜自个身体了,这早上泡的润肺茶您都没喝几口,幸而婉儿将它温在一旁才没冷透,快趁热喝了吧。” 元灵儿顺手接过茶盏笑道:“你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看来长恭都将你给宠坏了。”说这话时元灵儿并不见恼怒,却是打心眼里喜欢婉儿这孩子。 提到高长恭,郑婉歆脸上不禁又是一红,垂眸道:“夫人又取笑婉儿了。” 元灵儿喝完茶,又淡淡道:“高湛那小子没有答应是不是?” 郑婉歆神色一暗,只得将进宫所发生的事又对元灵儿说了一遍,就连高长恭在御前为了她,要高湛褫夺,兰陵郡王一事也不加隐瞒的全说了。 郑婉歆抬眸又道 :“夫人,你不会怪我么?” 元灵儿听完淡淡一笑道:“傻丫头,长恭那孩子从小就执拗,他一旦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更改的,我又岂会怪罪于你,更何况你俩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早已看淡了许多,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解不开的愁苦,只不过有时候是自寻烦恼罢了。” 她从前或许是想不开,有太多的包袱在身上,或许是对父皇的离去,或许是对元氏一族的仇深似海,可纵使坐拥天下的帝王又如何,百年之后,终究不过一抹黄沙。 元灵儿说完跟着起身,郑婉歆忙上前将她扶起轻声道:“四哥哥对婉儿好,婉儿已经很满足了,婉儿不敢再有任何奢望,只希望四哥哥平平安安就好,难得夫人你这样想,婉儿自小便失去了双亲,若是天意如此,婉儿也不再强求,可以伺候在夫人身边也是婉儿的福气。” 说到这里郑婉歆眼眶一红又咬唇道:“等过些日子婉儿会劝劝四哥哥,让他早日正经娶个王妃,这样一来兴许也就淡了。” “说什么傻话?”元灵儿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尽是胡思乱想,我不许你这样说,以后想也不可以,再说来日方长,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郑婉歆鼻子一酸,只得重重点了点头,她没想到夫人竟对她如此看重 分卷阅读10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爱四哥哥之深不比任何人少,可是若四哥哥为了她与皇上作对,这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 这日,高孝瑜从高延宗口中得知,高长恭在御前请求皇上赐婚被拒,心里就已经有些隐隐不安起来,他自小与高湛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不比任何人少,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 他们几兄弟自幼丧父,他这个大哥也算是他们的半个父亲,四弟自小与婉儿情投意合,两小无猜,这些他都是知道的,而长恭那人又是个痴情种子,对婉儿岂是说断就断的,若他不为他做主,又有谁可以为他做主。 念及此,高孝瑜决定进宫一趟,一来也可以向高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他能成全长恭的一片痴心,二来对于那个和士开,他怎么看都不顺眼,若不是他的出现,高湛也不会与他如此疏离,他们才是一家人,怎的轮到一个外人在他们中间指手画脚,想到和士开那洋洋得意的模样,高孝瑜是怎么也忍不了这口恶气。 马车行到半路上时,车夫突然停了下来,那车夫对车外之人很是恭敬,没说两句话,那人已跳上车来掀帘入内。 高孝瑜见来人依旧是那样慵懒的靠在车壁上,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笑骂了几句,那人也不恼,说了几句话这才敛住笑意,开门见山道:“大哥,你今日进宫可是为了长恭的事?” 原来高孝珩去河南王府不见高孝瑜的人,后又从高延宗口中得知他去了皇宫,这才在此候着。 “你都知道了,还问这些做什么?”高孝瑜看了他一眼又道:“莫非你专程在此就是为了拦我去路?” “大哥。”高孝珩面色一沉道:“知我者莫若大哥你,我知大哥的心,想必四弟也是如此,只是九叔现在已今非昔比,未见得会顾念旧情,四弟他为了大齐立下战功无数,还不是被他一句话驳回,竟一分情面也不讲,我担心大哥此次再要觐见会触及逆鳞,恐怕得不偿失。” “我都没有见他,又岂知会被拒绝,二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高孝瑜神色不动道:“何况九叔这人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薄情,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是吗?”高孝珩神色一冷道:“大哥,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六叔的死并非意外,从高殷被六叔赐死那日起,那人就早已算好了这一切,不是吗?” 高孝瑜闻言身子一震道:“你说什么?” 高孝珩一笑道:“大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终究是无法回头了,过去的便就让它过去吧,只是我常常在想,六叔心慈仁厚,实乃明君所为,有他在或许是天下之福,是百姓之幸,只可惜这一切已不能扭转,我说这么多,以大哥你的聪慧又岂会不懂。” 高孝瑜无奈苦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半年多前,高湛与他一同入宫面圣,见过高演后,在行至建福宫的甬道时,经过转角处高湛不慎将一路行来的李祖娥撞倒,当时场面一度混乱,那随行的宫人吓了一跳,索性李祖娥并无大碍,只是手掌擦伤了皮。 事后,高湛本要送李祖娥回宫,被李祖娥拒绝,直到李祖娥那婀娜多姿的身影远去,高湛才收回目光。 高孝瑜与他本是亲厚,知他心中所想,便大胆说道,让他不要痴心妄想,毕竟身份悬殊,于理不合。 结果当时高湛听了不以为意,还对他道,这个天下他要定了,问他愿意帮他否? 高孝瑜一听心下狂跳,而高湛对他承诺,若是高演做皇上,左右他们只是个亲王,但是放手一搏,他的显赫定会如日冲天,让他不妨考虑考虑。 当时高孝瑜鬼迷心窍,又自持高湛与他交好,便决定推波助澜帮他一把,随后他两按计划行事,却没想到如此成功。 “大哥,你听我一言不要去了。”高孝珩不死心劝慰道。 “二弟,你不必劝我了。”高孝瑜眸子透亮语气前所未有坚定,“我今日非去不可,你不必再说了,你先下车吧,已经到了。” “大哥你………”高孝珩一愣,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果然已经到了东大门。 “不必再说了,你先回去吧。”高孝瑜抬起手打断他的话,他不相信高湛会不顾念旧情,这个皇位,这个天下,没有他的帮助,他又岂会如此容易得手,何况那个和士开又是什么东西。 高孝珩见此只得无奈叹息,便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去了。 高孝瑜来到金华殿,见高湛正左拥右抱,怀中美人酥胸毕露,其中一美人玉臂高举,玉壶中的美酒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淌入她的□□正中,耳畔边近是美人的欢笑声。 高湛半眯着狭长的眸子,俯身下去将那美酒喝下去了不少,而另一美女也没有闲着,她的玉手已探入高湛身下,惹得高湛红潮满面竟低吼出声,这活春宫不比高洋当年逊色。 高孝瑜咳嗽一声,高湛这才回头注意到他,待高孝瑜行过君臣之礼,才看见殿内的角落里,和士开正皮笑肉不笑的在那儿与他打了个稽首,他敷衍似的对他点了点头,高湛正才将两美人打发了下去。 分卷阅读10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高孝瑜对高长恭之事本想好言相劝,可是见那和士开在此,语气不由得硬气了三分,高湛果然听了眉头一皱,便要将他打发下去。 这时和士开却做笑面虎为高湛帮腔,高孝瑜一时气不过,与他便吵了起来,这一吵不打紧,冲动之下竟当着高湛的面连踢了和士开数脚,和士开忍着痛大呼求饶,左右太监见高孝瑜火气太大,都不敢上前相劝。 高湛当时就气得脸色铁青,大喝出声才制止了高孝瑜,而高孝瑜见高湛龙眼大怒,也只得收手作罢。 待内侍太监送走高孝瑜,那和士开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高湛哭诉,高湛是又气又恨,打狗也得看主人,明显这高孝瑜就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再加上和士开又是加油添醋,将高孝瑜说得一无是处,高湛心里难免失了平衡,对高孝瑜的恨意却是越深了。 何况他这个人最恨他人把自己当回事,自他继位后,高孝瑜还是如从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处处还向以前那样对他直言不讳,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和士开回到府中,一小厮模样的人便迎上前来,那人模样很是普通,并没什么特别,但和士开见了他却颇为恭敬。 只听那人压低声道:“事情办得如何?” 和士开低眉顺眼道:“请主公放心,一切都在小的掌控之中,不会出纰漏。” 那人道:“那就好,盯紧点。”便转身离去。 ☆、相思入骨 话说高长恭领着五万兵马到了冀州,平秦王高归彦本忌惮段韶不敢应战,没想到来人却是高长恭,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高长恭的大军一路厮杀,城楼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遍地皆是,场面甚是血腥骇人。 不多时,城楼之下擂鼓喧天,齐军越战越勇士气大增,早已没有此前的疲惫,不少齐兵攀上云梯不惧生死,城楼上的叛军吓得不停往下扔石头,不少的齐兵被乱石砸死,又不停的有人蜂拥而上,势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更让叛军为之色变的是那戴着修罗鬼面的高长恭,即使被困在阵中依然神勇无比,他手中的银枪犹如长蛇,数千人的步阵瞬时间被他攻破,冲杀阵前竟犹如无人之地。 宇文仲鸾看不过去,飞身跳下城楼跨马应战,交战十来回合,宇文仲鸾便落了下风,他一时害怕再也没有适才的嚣张气焰,便调转马头准备逃命而去。 高长恭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宇文仲鸾是高归彦的左右副手,若放他回去叛军士气势必膨胀。 当是时,高长恭翻身下马,用脚尖带起地上的钢刀,朝宇文仲鸾的后心踢去,宇文仲鸾顿感背后寒意深深,他暗叫不好,正准备跳马逃命,却还是差那么一步,人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一月后,冀州城破,高归彦吓得魂不附体,骑马向北边逃去,高长恭没有停歇,带着众人策马狂追,终于在交津将他擒获,高归彦的家人也被押送邺城,随他一块斩首弃市。 这日,郑婉歆在府中,广宁王府来人邀她前去一趟,说是广宁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她亲自前往。 郑婉歆本有些疑惑,不知高孝珩找她会有什么要紧事,后来细问之下才得知是这么一回事,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当日那狗崽子到了广宁王府,在高孝珩的悉心照料下日子倒也还算快活,可是这几日突然有些茶饭不思,高孝珩本还赖着性子哄它,可是那狗崽子愣是不领情。 高孝珩想破头都不知这狗崽子在耍什么花样,后来无意提及郑婉歆,那狗崽子才有些精神,摇尾巴雀跃不已,高孝珩差点气得吐血,心道自己掏心掏肺对它,也不如郑婉歆的一面之缘,可是气归气,谁叫他爱狗如命,只得打发小厮请郑婉歆过府一趟。 郑婉歆问过元灵儿后,这才随那小厮往广宁王府而去,她人刚下马车,就见高孝珩抱着狗崽子眼巴巴的等在大门口,一人一狗伸长了脖子,犹如那门神般。 那狗崽子见了郑婉歆顿时眸子一亮,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狗爪子只往郑婉歆身上蹭,郑婉歆莞尔一笑,高孝珩没好气的在那狗崽子屁股上拍打了两下,才将它递到郑婉歆手中。 那狗崽子见了郑婉歆,就算被打也不记恨,胃口也立马好了起来,胡吃海喝了三大碗,直到肚满圆圆才摇摇晃晃的钻进郑婉歆怀里,鼾是鼾屁是屁的睡着了。 高孝珩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最后只得无奈苦笑。 郑婉歆凝眸瞧着怀中的波斯狗,个头比先前大了许多,已快赶上成年犬的重量了,看来高孝珩将它养得极好,这么抱了会手臂也有些吃不消了,便随着高孝珩移步到窝前,轻手轻脚将它放了下去。 郑婉歆正准备起身告辞,高孝珩却有些过意不去,定要她到厅前坐会喝口茶再走,郑婉歆想了想也有些口渴,便点头答应了。 郑婉歆随高孝珩来到前厅,府中婢子随后将茶奉上,不多会,内堂走出一雍容华贵的妇人 分卷阅读10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郑婉歆没有记错,便知她就是高孝珩的母亲王氏,只是那王氏时隔多年,也不记得郑婉歆相貌如何了。 这会儿见儿子这样专心待一个姑娘,自是想来亲自见一见,今日所见却是惊为天人,又见郑婉歆谈吐文雅,斯文有礼,更是喜上眉梢,越瞧越喜欢,便拉着她的小手说个不停。 这么多年,王氏为高孝珩张罗了不少名门淑女,可是他竟一个也瞧不上,她眼见高孝瑜几个早已娶妻生子,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大片,没想到儿子终于开窍,哪怕这姑娘出生寒门,她也不去在意了。 高孝珩本不想打扰母亲说话,可见王氏越说越离谱,还将他幼时的糗事都说于郑婉歆听,不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得架着王氏强行离去。 王氏走后,郑婉歆才得以清净,高孝珩在里间这才与王氏解释道,郑婉歆是长恭倾心之人,他对她并无他意,让王氏不要多想,王氏听了虽然失望,却也只得巴巴看了郑婉歆身影两眼才叹气而去。 高孝珩再次回来,却见郑婉歆正背对着他,全神贯注欣赏他作的画,那挂在厅堂正中的苍鹰图赞叹不已,“这苍鹰果然惟妙惟肖,好不生动,简直像活的一样,真是太神了。” 郑婉歆回过头来笑道:“二殿下真是笔精墨妙,真乃神来之笔,四哥哥以前说起,婉儿还不信,这会真正见了,真是心服口服啊。” “只是闲来无事消遣而已。”高孝珩一笑,“比起四弟那些这又算得了什么,都是不值一提。” 郑婉歆道:“二殿下太过谦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又岂能相提并论,何况二殿下也是文韬武略,只是你不喜显露罢了。” 高孝珩挑眉笑道:“你真的这样想?还是为哄孤才这样说的?” 郑婉歆抬眸道:“婉儿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高孝珩对上她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不禁的哑然失笑道:“你这丫头嘴巴可真甜,真是说不过你啊。” 高孝珩送郑婉歆出了大门,本要叫上车夫送她回去,可见门前已停着一辆马车,高孝珩认得那车夫,随后高长恭人已从马车上下来。 郑婉歆一见高长恭那如玉身姿,他的面容还是那样丰神俊朗,只是略微有些憔悴,见到她莞尔笑道:“婉儿,随我回去吧。” 郑婉歆心头一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拔腿就向高长恭跑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高长恭含笑揽住了她,眼里满是宠溺。 高孝珩当即愣住,暮然心头就像压着块石头,有些堵得慌,见高长恭携着郑婉歆向他走来,便勉强一笑迎了上来,高长恭与他说了会儿话,这才与郑婉歆一道上了马车回去了。 高长恭坐在车厢内,凝眸看着日思夜想的可人儿,喉头一动,探臂将她揽入怀中,郑婉歆顿觉呼吸一窒,高长恭的唇已贴了上来,却是前所未有的炽热。 高长恭将她的身子整个揉进怀中,几乎让郑婉歆透不过气,郑婉歆心头嘭嘭乱跳,身子发软,任由高长恭的吻落在她的唇边,耳畔边,甚是颈窝深处。 郑婉歆娇躯一抖,喃喃道:“四哥哥、不要……”高长恭几乎置若罔闻,直到怀中人喊着疼,他才克制住自己停了下来。 高长恭垂眸看着郑婉歆,她那莹白如玉的脸早已红透,正呆呆的看着他,那雪白的玉颈被他吸吮过后,早已红得发紫,咋看之下有些吓人。 高长恭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去,眸子里的火色退下去不少,只是声音略有些嘶哑道:“还疼么?” 郑婉歆红着脸摇头,呐呐道:“四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一早回来就不见你,听娘说你来了二哥这里,才匆匆赶来接你。”高长恭眸色一暗继而叹道:“婉儿,你答应我,以后不许与其他的男子单独会面,就算是二哥也不可,好不好?” 郑婉歆一愣对上高长恭清澈的眸道:“为什么啊?” 高长恭淡淡一笑,抬手抚上她柔软的唇,红肿之色早已褪去不少,却是娇艳欲滴,不由得痴痴道:“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魂乎归来,静以安只,你可明白?” 郑婉歆长睫一颤,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于是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高长恭凝眸看着怀中佳人,禁不住再次吻上那朱唇,几番生死,化作无尽相思,再也不愿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魂乎归来,静以安只。”这句话选自先秦屈原的《大招》。 今日除夕,在这里给各位小天使拜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身体健康,好运不断,财源滚滚!吃好喝好玩好,么么哒! ☆、皇恩 近年来北齐战事频发,所耗无度,国库已近空虚,让高湛很是头疼。 这日早朝,和士开提出宇文护乃北周权臣,他所言胜过千军万马,正好他的母亲阎姬当年被困在晋阳,不如皇上开口赦免,派人将宇文护之母送往长安,如此一来母子相聚,宇文护定会心存感激,化干戈 分卷阅读10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为玉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朝中文官自是支持,而武将如段韶、斛律光等却不这么认为,斛律光提出扣下阎姬,才是对北周最好的牵制,若是将人放走,只怕周人反复无常,只会得不偿失,段韶也劝慰高湛慎重,那只会助长周人气焰,实非明智之举。 高湛一再动摇,不知如何抉择,高长恭正欲开口却被高孝珩摇头拉住,何士开又道,两国交战多年,受苦的只会是天下百姓,是时候该歇下来休养阵子,更何况这只是缓兵之计,并无不妥,两位大人又何必呈一时之快。 左右大臣见皇帝不做声,又因畏惧和士开不敢再出声说话,而高孝瑜却出言反驳,高孝琬也跳出来帮腔,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和士开脸一阵红一阵白,屁都不敢放一个。 高湛看了眉头一皱大喝一声,高孝瑜和高孝琬才住嘴,话毕高湛便拟旨同意释放阎姬,斛律光和段韶也只得无奈叹息,却也别无他法。 保定三年,突厥率领大军前来赴约,而宇文护本鉴于母亲才返回长安,此时冒然用兵恐怕被齐人所不耻。 但他又不想因此得罪突厥,毁了多年的盟约,无奈之下只得再次东征,宇文护命柱国大将军杨忠出战,联合突厥、巴蜀等地的军队余二十万之众。 这一路杀伐到了潼关,尉迟迥担任先锋从华山以南围攻洛阳,又命周军挖断河阳道路,以阻止北齐援军。 这一消息迅速传到邺城高湛耳中,一时之间高湛惊怒交加,将和士开叫到御前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骂归骂,解救洛阳却是势在必行。 高湛无奈,只得厚着脸皮请段韶南下,而高长恭从并州出发晋阳,与斛律光一起阻挡杨坚的进一步进攻。 行至太和谷时,齐军很快就与北周将碰头,斛律光即刻传令诸营结阵以待,周军没想到齐军如此迅速反击,在加上众人忌惮斛律光威名,因韦孝宽在他手里吃过败仗,一时之间军心不稳,只得仓卒上山迎战,斛律光且战且退诱敌深入,使其疲惫再次反攻,达奚武、宇文宪、王雄等被迫撤军。 达奚武护着宇文宪往东边逃去,而王雄则在逃跑途中看见落单的高长恭,他不敢力战段韶、斛律光二人,却调转马头去追戴着鬼面的高长恭。 北齐鬼面将士屡建奇功,在周军中也算是享负盛名,若是将他斩杀又可回长安立功,他这样一想将马驱赶得更急。 王雄在背后射出无数流箭,高长恭一路狂奔突然身形一晃,跟着人便歪倒一边,不知是生是死。 王雄心下大喜,因他离得太远,也不疑有诈,直到他离高长恭有数丈之远时,那将死之人忽然翻身坐起,王雄脸色一变知是中计,可是却已来不及回头,便被高长恭的银枪挑下马去,鲜血横流已然死透。 四个月后,这场浩劫再次过去,周军死伤无数,宇文护再次败兴而归,这次伐齐令他在朝中声望大降,就连突厥可汗对他也是颇有微词,很是不满。 长安甘泉宫 时值七月,天气已然炎热难耐,大殿内的冰早已用上,倒也不觉得烦闷。 宇文邕正垂眸看着眼下的棋盘,含笑着将棋子轻轻落下道:“皇后,你又输了。” 皇后笑道:“皇上,臣妾怎么做都比不过你,臣妾不玩…不玩了。”说笑间皇后随手将象棋拨乱,耍起了小性子。 宇文邕按住那捣乱的素手,却并不恼,而是笑道:“皇后这么大的人了,岂可耍赖,这还是一国之母的样子吗?” 皇后红着脸娇嗔道:“皇上……” 宇文邕淡淡一笑挥手将左右内侍屏退了下去,才敛住笑意道:“宇文护那奸贼这次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朕真是痛快得很。” 宇文邕的手抚上那绝色艳丽的容颜,眸子的光说不清道不明,最后换来一声叹息,“只是委屈你了,你的脸还疼吗?” 眼前的女子容貌依然姣好,眉目如画,肌肤身胜雪,只是少了此前的妖娆灵动之气。 “邕。”皇后摇头道:“肌肤之痛也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成所愿就算是要我死又如何?何况只不过换了副皮,又死不了。” “芙蓉……”宇文邕忍不住叫道:“你说得没错,只要是活着有一口气在,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原来面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郑婉歆分别的芙蓉,此时她早已改头换面,就连身份也抛弃,如今她是大周的皇后李娥姿。 那莫大夫的换颜术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据说是他师傅当年所留下的一本奇书,只是他一直无缘不曾窥视。 后来在师傅的旧居无意拾得,初看此书甚是骇人听闻,此书比易容术还要诡异邪乎,换脸之人必将承受剥皮之痛,再敷上特制的药膏让新的皮肤与之血脉融合,直至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可脱胎换骨。 芙蓉为了长久留在宇文邕身边,不得不铤而走险承受这种切肤之痛,这才得以瞒天过海骗过宇文护的耳目。 ***** 大宁二年,高长恭因解救洛阳有功,武成帝高湛封他为巨鹿 分卷阅读10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郡开国公,赏食邑一千户,升至领军将军。 这日高长恭再次向高湛请求赐婚一事,没想到高湛竟破天荒答应了下来,还将郑婉歆的祖父郑祖元追封为太尉公,郑婉歆的名门身份终于得以平反。 待高长恭走后,那和士开才迎上前来,看着高湛那紧蹙的眉头,小声安抚道:“皇上,臣知道您心气不顺,若您不开心可尽管把气撒在臣的身上,可别将自个身子气坏了,您贵为天子是人中之龙,各路神佛都会庇佑您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 高湛抬眸望着和士开一笑,道:“你这小子总能哄朕开心,让朕见了你想不欢喜都不行。” 和士开颚首笑道:“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福气,这本是臣应该做的,皇上的赞誉比世上任何的珍宝还要珍贵,臣喜不自胜啊。” 这话一出高湛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和士开又附耳上前小声道:“皇上,那兰陵王骁勇善战还算用得上,那女子就是他的软肋,只要现在将他稳住也不怕他造次,只是那高孝瑜却是……” 高湛急道:“只是什么?” 和士开一笑才道:“六王之中当属高孝瑜最大,这几弟兄多以他马首是瞻,而高孝瑜自持皇上对他的无上恩宠,经常御前无状,高长恭有他撑腰更是不会把皇上您放在眼里,所以……” 高湛冷笑道:“所以他是高长恭的挡箭牌,遮风避雨的港湾是不是?” 高湛冷哼一声却不再言语,只是眼眸的肃杀之意是那样浓,站在身旁的和士开见了笑意却越发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勤奋爆发,么么哒! ☆、灵隐寺遇袭击 高长恭从宫里回来后,便径直去了郑婉歆房中,正巧看到她正凝神看着梨花桌上的白瓷盘,在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么甜,四哥哥一定不喜欢,真是笨死了,怎么做都做不好。” “婉儿,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可口。”高长恭有些好奇的望着盘中之物,紫红色的水晶糕,看起来煞是诱人美味,却是高长恭见所未见的。 “四、四哥哥。”郑婉歆脸上一红想将糕点藏起来,却已然来不及了,只得呐呐道:“这个入不了口的。” 高长恭摇头不信,郑婉歆慌忙上前将他的袖袍扯住道:“四哥哥,不如我们去看荷花吧?” 高长恭笑着拉住她的手,笑道:“不忙,难为你亲手做出来的,我怎可不赏脸尝尝。”说着便捡了一小块放入口中,顿感冰凉可口入口即化,将适才在外奔走的暑气也解了大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甜味太过厚重,有些腻而已。 “如何?”郑婉歆见高长恭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吃了一口又一口,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明明四哥哥不喜欢甜腻之物。 “甜是甜了点,不过尚能入口,只要喝些茶水便可。”高长恭垂眸笑道:“婉儿你竟有如此心思,这到底是什么做的? 果然如高长恭所说,吃过糕点在喝口茶水,甜腻味也冲淡了许多,不多会一盘糕点早已下肚,郑婉歆才笑着道出,原来这糕点是用木槿花的花汁,加上面粉上锅蒸熟,木槿花有清热祛湿的作用,夏日炎热吃着倒很适宜。 “原来如此。”高长恭刮着她的鼻子笑道:“就你这丫头心思多,我还误以为你是惜花之人,没想到你只不过是只小馋猫,养了许久的盆栽原来只是为了吃进肚子里,我的婉儿真是有趣。” “谁是你的婉儿?”郑婉歆嘟着嘴抗议道 。 “这会又不承认了。”高长恭抿嘴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皇上金口一开,你想赖也赖不掉了。” “四哥哥,你是说?”郑婉歆瞪大眼睛道:“皇上他……答应了?” “是啊。”高长恭笑得像个孩子,“婉儿,你开不开心?” “我、我自然是开心的。”郑婉歆声如蚊呐,脸不禁又是一红。 “婉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能不能再说一遍?”高长恭凝眸看着郑婉歆的小嘴,那樱唇粉嫩嫩的,如适才口中的糕点,让人忍不住想去啄一口。 说这话时高长恭靠她是那样的近,想到那日在马车中的疯狂之举,郑婉歆心嘭嘭乱跳个不停,就连身体也跟着燥热不安起来,嗓子也有些干哑出不了声。 “婉儿。”高长恭嗓音低沉而嘶哑,“你愿意做我的妻么?” 高长恭的手指抚在郑婉歆的玉颈上,他的手指是那样灼热滚烫,让郑婉歆忍不住浑身一颤,想要后退之时腰身却被高长恭一把搂住。 “四哥哥,你……”郑婉歆又羞又急,人已被高长恭抱起往榻边走去。 高长恭将她放在榻上,人也跟着压倒在她身上,他的身体滚热而沉重,郑婉歆呼吸一窒,只觉得身上压着一块大石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她很想推开他,却又有些期待与他这样亲近。 高长恭的唇覆上那片柔软,他的克制力一向极好,并未做进一步的举动,可是身下是他倾慕已久之人,再加之夏日穿着本就单薄犹如无物,高长恭的呼吸渐渐急促 分卷阅读10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起来。 高长恭的唇再次往下,锁在那颈窝深处,郑婉歆的气息很是香甜,令人回味,他修长的玉指忍不住探入那不曾窥视之地。 郑婉歆有些害怕,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 ,高长恭感到怀中人儿的不适,最终按捺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欲念。 “婉儿,别怕。”高长恭的气息已然平复下来,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垂眸道:“我只想好好抱抱你,这些事留着成亲以后再做也不迟。” 郑婉歆长睫轻颤,陡然睁开双眸,呆呆的望着高长恭,呐呐道:“四哥哥,我、我不怕,我也…喜欢。” “真的?”高长恭垂眸望着身下之人,脸上的红晕煞是好看,有如开不败的牡丹花,娇艳可人,适才那好不容易克制的欲念再次冉冉升起,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高长恭吓得赶紧坐起身来,不再与她亲密接触,逃也似得匆匆离开此间回房而去。 高长恭与郑婉歆大婚定在三个月后,自桂香得知后,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对郑婉歆是又气又恨。 这日,元灵儿带着郑婉歆来到灵隐寺祈福,桂香也跟着来了。 灵隐寺的香客众多,元灵儿被住持方丈带到一间僻静的禅房内,便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便退了出去。 元灵儿虔诚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贡果,命桂香摆放在供桌上,还有那金纸、香烛也必不可少,做完这一切元灵儿便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福。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元灵儿才慢慢起身,郑婉歆赶忙上前搀扶,元灵儿回头对她一笑,便将那抄好的佛经从明黄布包中取出,让她交到主持方丈手中,在佛前供奉起来。 郑婉歆出了禅房便一路向东行去,她记得主持方丈的禅房就在那头,这时她迎面走来两僧人打扮的男子,近看之下二人虽着僧袍,但眉宇间全无平和慈润,倒是猥琐之极,郑婉歆自之前在营中吃过赵二、虎子的亏,对其他男子自是避而远之。 这会不由得心下一跳,急忙转身准备回去,突然她闷哼一声,便觉得后颈一痛,便不省人事了。 耳畔边是女子凄厉的哭喊声,这声音似曾相识,却不是她人,正是她一直不喜的桂香,这一发现让郑婉歆有些心悸,她陡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柴房里面。 此时天色已黑,借着微弱的油灯,她才瞧清有不远处的惨况,一名男子正压在桂香身上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桂香那白花花的玉腿被另一男人捏在手心,嘴里尽污言秽语。 郑婉歆吓得身子一缩,心跳得如擂鼓,腿也不知不觉有些瘫软,那两男子正是尽兴,并没有发现她已醒转。 她本想着逃离这是非之地,可是见桂香哭喊惨叫,突然血往上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快速捡起手边的干柴,便朝那犯事男子的头猛的敲去。 因着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差点就被恶人得手,所以她手下并没有留情,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那男子没有任何防备,闷哼一声便被她敲晕了过去。 另外一名男子听到砰的一声响动,吓得赶紧清醒了过来,那充血的双眸瞪得老大,看起来很是骇人。 那人见郑婉歆拿着木棍,呆傻的看着自己,气消了一大半,便狞笑着向她走来,郑婉歆吓得不停后退,拿木棍的手不免有些哆嗦,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过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人听了更是大笑起来,还未等郑婉歆反应过来,她手中的木棍已被那人夺了过去,郑婉歆吓得脸色一白,差点摔倒在地。 桂香咬着唇气若游丝的骂了声笨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美人儿。”那男人嘴里的口水几乎都要到郑婉歆脸上,让郑婉歆忍不住作呕,“让哥哥亲一口,哥哥一定会好好待你,好不好?” “你走开……别过来。”郑婉歆的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忍不住就要大声哭出来。 那男子见她落泪,心头不免有些不忍,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只怕月上的嫦娥也不过如此。 “美人儿,你别哭,你哭得哥哥心都要碎了。”男人说着从怀中掏出帕子给她,郑婉歆不敢去接,而是抽泣道:“你若是真心疼我,就放了我与这位姑娘,好不好?” “这个……”男子见她那花容月貌,吞了吞口水,郑婉歆微微蹙眉道:“你果然是骗我的。”说着又大声哭了起来,这次她的哭声极大,就是为了想引人前来救她们脱困,适才这男子夺木棍气力太大,若是立敌她定然不是对手,只有想办法拖时间了。 “别哭,莫哭。”男子见她泪如雨下心下一慌忙道:“哥哥…答应你便是了,美人儿,求你别哭了,好不好?” “真的?”郑婉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男子看起来五大三粗,居然如此好说话,全然没有那虎子的凶狠暴戾。 “不行……”桂香红着眼咬牙道:“你不是看上她了么?怎的到手的肉又要吐出来,还与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桂香,你、你在说些…什么?”郑婉歆瞪 分卷阅读10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男人回头望了眼桂香,又望了望面前的郑婉歆,有些不知所措。 “你若是放她离开,只怕兰陵王未见得会放过你。”桂香妩媚笑道:“再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儿马上就是你的了,只要你用完就把她杀掉,兰陵王再怎么神勇也是死无对证,何况……小哥哥,你难道就不想么?”桂香笑得格外轻浮浪荡,她的素手抚弄在胸前,魅惑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切都是桂香的嫉妒设下的诡计,只是阴差阳错作茧自缚,好事多磨,再写几张会到邙山大战,之后便是成亲,一路甜甜甜。这几天过年忙,更新不稳定尽请见谅。 ☆、脱险 郑婉歆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又听桂香这样说,再见她故意怂恿那男子对她图谋不轨,方才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桂香布下的局。 而目的显而易见再明白不过了。 “桂香,你就如此恨我?”郑婉歆眼红红的,颤声道:“你明知道四哥哥心里没有你?你这样害我把你自己也搭进来值得吗?” 桂香脸色一变,咬牙道:“你给我闭嘴,都是你害我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的出现,四殿下迟早都会是我的,我又何须如此。” 在来灵隐寺前,桂香左思右想了许久,她嫉妒郑婉歆终于达成所愿,与四殿下双宿双栖,她内心的那团火早已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她本想着找人毁了郑婉歆清白,那么四殿下定然心生嫌弃,不愿娶她,可是她算漏了一点,她没想到那人收了她的银子,居然还贪得无厌,也将她一并掳来,这一切的恨她又再次加到郑婉歆头上。 “小哥哥。”桂香对那男子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等着兰陵王来救她?” 那男子看着郑婉歆的绝世之容有些失神,被桂香一再提醒,顿时浑身直冒冷汗,可是面前的美人儿唾手可得,放走未免可惜。 这么一想更是心痒难耐,浑身发热,身体的那团火再次燃烧起来。 “你走开,别过来 ……”郑婉歆吓得不停后退,正在慌乱间,郑婉歆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似的,对那男子展颜笑道:“小哥哥,你觉得我美么?” 郑婉歆的笑让那男子心神一荡,竟有些止步不前,对她痴痴道:“自然是极美的。”说这话时那男子突然脸上一红又喃喃道:“就好像……月里的嫦娥那样。” “真的吗?”郑婉歆又是一笑,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是似乎脑子不太好使。 桂香见那蠢货被郑婉歆迷了心窍,气得脸色铁青,本想要煽风点火,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响动,那男子不知为何倒在地上,却是昏死了过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桂香瞪眼看着郑婉歆,心里是又气又不甘心。 郑婉歆淡淡看了她一眼,拍拍手道:“没什么,只不过是蒙汗药而已,死不了。”说着郑婉歆也不理她,准备转身出去,想来夫人找不找她,一定很着急。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那次后她随身携带蒙汗药,也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等等……”桂香心里一怔,顾不得身下的疼痛,一把扯住郑婉歆的衣袖咆哮道:“你休想离开这里,你这个狐狸精,我不许你离开这里。” “桂香,你放手……”郑婉歆大喝一声,厌恶的甩开桂香的手道:“今日的事我不与你计较,我也不会告诉四哥哥,若是你还是冥顽不灵休怪我不讲情面。” 桂香身子一晃差点摔倒,郑婉歆垂眸看着她双腿间的血迹,突然心里有些难受,于是道:“把衣服穿好就赶紧离开,待会那恶人醒来恐怕想走也来不及了。” 郑婉歆淡淡转身,谁知桂香置若罔闻,突然发疯的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向后拖去,郑婉歆一阵吃痛人也被她带到在地,桂香双目赤红如着了魔障,不由分说用手掐住她的脖子,郑婉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要窒息。 慌乱间郑婉歆双脚乱蹬,想要伸手将她推开,可是桂香已经红了眼失了理智,郑婉歆的眼里涌着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正当时,她腰间的银球雕花香囊发出叮的声响,她暮然忆起四哥哥的承诺,那不变的誓言仿佛在提醒她不可以就这样死去。 郑婉歆忍着痛,挥拳朝桂香脸颊打去,桂香被她打的措不及防,手上的力度不由得一松,就这么一瞬间的档口,郑婉歆已然得空,她死命将桂香推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郑婉歆剧烈的咳嗽声,让适才躺在地上的那人醒转了过来,这时桂香与郑婉歆都是脸色聚变,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人晕晕乎乎的坐起身子,不知自己竟身在何方,而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郑婉歆和桂香,好似并不认得二人。 郑婉歆见他如此想来是头被打坏了,她这会顾不得桂香,正欲拔腿向门外跑去,腰身却被桂香再次死死搂住,不仅如此桂香居然趁刚才她愣神的那会,将那油灯打翻在地,顷刻间点燃 分卷阅读10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了地上的干草,本是夏日炎热火势很快变大,将屋内所有的人死死困在里面。 那男子见这火势,吓得不清,只是拼命大叫,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周的炎热令郑婉歆窒息,她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浓烟呛得她拼命流泪,桂香的手渐渐松了下去,她已被浓烟呛晕了过去。 郑婉歆有些欲哭无泪,火势太大她看不清方向,就连那个男子的呼叫声也弱不可闻,四周再次一片死静。 正当她绝望之时,有一人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跟……我走。” 郑婉歆被那人拉着,不知前方是哪里,那人脚步沉稳,这时突然那人高呼一声小心,郑婉歆只觉得头顶一阵灼热的压迫之感,砰的一声,那人闷哼一声,接着她整个人被人推了出去,之后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又晕了过去。 到她再次醒来却是在兰陵王府邸,高长恭坐在榻边,眸子里写满了担忧,见她醒转过来才露出浅显的笑意道:“婉儿,你觉得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原来我……还活着。”郑婉歆神情有些呆滞,看着高长恭道:“四哥哥,我不是在做梦么?” “说什么傻话。”高长恭修长的玉指抵在郑婉歆的唇上,“以后我不许你在说这个字,就算是想也不行,我与你是要白头偕老的,知不知道?” 元灵儿等了许久不见郑婉歆回来,就连桂香也是不是所踪,她觉得事有蹊跷,便起身寻了出来,可是直到夜深也不见二人,而高长恭得知后更是心急如焚,他调动人手将方圆三十里的寻了个遍,附近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头,要寻人也确实不易,何况夜深树木丛多,更是如大海捞针。 寻到子夜,一场磅礴大雨让山间更是难行,众人早已疲惫不堪,高长恭见此只得让一部分人先行回去,只留下一小队人马分头行事,而他自己继续往深山而去,可能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在后山的一间屋子外找到了郑婉歆。 ☆、迷失的心 郑婉歆记得火光冲天的时候,桂香被烟熏晕了过去,那是一双粗糙的手,应该不会四哥哥,是那人救了她没错。 那人,难道是他?那样的恶人居然能如此,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时她本是有些慌乱的抖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没想到那恶人就这样被放倒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原来只是假意晕倒,目的只是为了让她逃离这里,那恶人带着他离开火场,在她耳畔边说,她是一个好姑娘,他不想伤害她,请她原谅,随着火势的迅猛蔓延,门早已被封死无路可逃,是他用肉身将门给撞开,接着郑婉歆被推了出去,然后人事不省。 这一切来得太过,她没有时间在去思考,想到桂香的疯狂之举,郑婉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忍不住道:“四哥哥,桂香她……还活着吗?” “桂香,她……”高长恭恨恨咬牙,“我若知桂香会如此迫害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她留在身边许久,早已将她给撵出府去。” 高长恭本不知这一切是桂香所为,可是当他赶到后山的屋子时,除了找到了郑婉歆,还碰到一个痴傻的男人,那男人显然是从火场里逃了出来,脸上被烟熏得面目全非,嘴里只是喃喃自语,他虽然神志不清,但却记得是受人所托,被高长恭诈了两下什么都全说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除了一具焦黑的死尸,再无一人生还,想来这具尸体是那疯汉的同党,只是桂香却不知所踪,在他来之前下了场瓢泼大雨,难道在那个时辰桂香便趁机逃脱出去,高长恭不得而知。 “桂香她果然……死了?”郑婉歆眼眸神色黯淡,听不出话里的喜怒。 高长恭将她的手握住,心头不禁一怔,婉儿的手竟这样凉,就连她的脸也白得近乎透明,高长恭心下一痛,又重将她揽如怀中,喃喃道:“婉儿,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好不好?” 郑婉歆闭上眼睛,靠在高长恭的颈窝处,四哥哥的气息是那样好闻,她的心这才渐渐安定踏实下来。 ***** 长安齐炀王府 宇文宪望着床榻上面目全非的的女人若有所思,这是他数月前从暗访齐国所救回的女子,那日雨势很大,山路异常难行,他的侍从为他撑伞歇脚时,侍从突然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 这时他听到微弱的求救声,再到他定睛看去时,无不倒吸了口凉气,任他一个胆大的人见了此等骇人之物也不免心下大跳。 那人全身焦黑,形同鬼魅,喉间早已不似人的嗓音,可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极为清晰的两个字救她。 宇文宪又惊又惧,可是他转念一想终于忍住,这人不谈其他,光是这等毅力也让他由衷佩服,被大火烧得这样,还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他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她带回北周,兴许以后能用得上。 身后的莫大夫进来,对他躬身行礼后才道:“殿下,这姑娘的伤势已无性命之忧,在养些日子便可下地走动了。” 宇文宪回过身来笑道:“莫大夫果然医术了得, 分卷阅读10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都到了鬼门关的人也可以救回。” 莫大夫道:“殿下过誉了,只是这姑娘命硬,实属常人能及,老夫的药才起到了作用。” “莫大夫你太过谦了。”宇文宪笑道:“医仙刘一笑的弟子又岂会浪得虚名。” 宇文宪看着他神色一暗,叹道:“只是可惜你那师兄万景晏不能为我大齐所用。” 莫大夫道:“老夫那师兄性格乖戾,只喜闲云野鹤自在惯了,近几年连老夫也不曾听到他的消息,想来是放下了过往,也不知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也罢,人各有志,随他去吧。”宇文宪笑着说,转身手指着榻道:“莫大夫,自芙蓉的脸经那换颜术后,令孤叹为观止,不知莫大夫有无把握将她改头换面?” 莫大夫身子一震,定睛看着榻上的姑娘,她全身皮肤已无完好,相当于全身的皮也要一起换,这个风险可想而知,且不说她是否能受得住,这要是有个闪失,她的小命也跟着玩完,莫大夫一时无法接口。 “这个……殿下,老夫无十全把握。” 宇文宪挑眉道:“莫大夫,你不必担忧,尽管按着孤的要求放手去做。”宇文宪看着他又接着说,“若是医得好,这位姑娘自然会感激不尽,若是医不好,那也是……她的命数,无人无忧。” 莫大夫看着宇文宪那冷冽的眼神,额上早已澿出冷汗,只得躬身道:“老夫尽力而为。” 待莫大夫退出去后,屏风后的身影才出来道:“五哥,你难道想利用这女子对付兰陵王?” 宇文宪瞪了宇文直一眼,冷冷道:“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多嘴,我要你办的事办得怎样?” 宇文直被他一瞪,顿时缩了缩脖子,转而笑道:“五哥不说便是,何必这样凶巴巴的。” 宇文直敛去笑意这才正经道:“高湛那狗皇帝很宠信和士开,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日太子大婚之日,便是高孝瑜的死期,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宇文宪点了点头道:“继续盯着和士开,他这人就怕狡猾过了头,生了异心就不好对付了。” 和清二年 这日是太子高纬大婚之日,也是斛律光嫁女之日,满朝文武皆是道贺,这年太子不过十岁,斛律光的小女儿年纪更小,只不过是两个孩子,斛律光虽然不舍,但也只得被迫接受皇恩。 高家兄弟几个都准时进宫赴宴,而高长恭因婉儿的身体不适,便拖延了会儿才来,可是他没想到当他赶到宫中时,却从西华门那头传来噩耗,一时间高孝瑜醉酒不慎落水溺亡的消息传开,满朝文武变色,全场哗然。 高长恭只觉得两眼一黑,两脚无力,差点被门槛绊倒,幸而高孝珩将他搀扶住,高长恭回头呆呆的望着高孝珩失声道:“怎么会这样?大哥水性一向极好,怎么会如此?” 高孝珩红着眼摇头,握着他的手又用了三分力,此时高长恭的泪水早已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高孝琬、高延宗纷纷红着眼,早已不能控制大哭出声。 高孝琬冲出准备拔腿朝门外跑去,还边跑边叫道:“我不信大哥会失足落水,定是有人害他,我要去看看大哥……” 高湛轰然站起身大喝道:“放肆,还不快将河间王拿下……” “放开我……都放开我,为什么拦着本王,给我滚开。”高孝瑜两手被侍卫架住,双双往殿内拖去。 “皇上,河间王不过是失去长兄之痛,才会情绪失常,还请皇上不要迁怒他。”斛律光一脸沉痛的站出来道。 高长恭脸沉得可怕,他抬眸看向殿堂之上的高湛,神色早已冰冷,此时高家兄弟都聚集到高孝琬身边,那周身的寒意让那两侍卫不禁有些腿软,想松开禁锢高孝琬的手,又怕皇帝怪罪,一时间进退两难。 “朕何时说过要怪罪他。”高湛假惺惺的叹道:“只是朕见他犹如疯狗一样,只怕过去也只是添乱,朕与孝瑜相交多年,他也是朕的亲侄子,朕也很是痛心,可是人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好好厚葬,让他入土为安的好,众卿家说是不是?”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是向着高湛,大多说高湛重情重义,这样的好皇帝到哪里去找,只是河间王多心误会了。 高孝琬只是恨恨不做声,这时那侍卫已松开了他的手,一阵悲恸后他也清醒了过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 高孝琬死后便很快下葬,死后追赠太尉、录尚书事,谥号康献。 河南王府的灵堂内,王妃卢氏面带倦容,眼睛哭得红肿,高孝琬、高孝珩、高长恭几个劝她节哀,高弘节已有七八岁了,也到了懂事的年龄,他不敢哭,强忍着泪宽慰卢氏,说父亲不在了还有他这个儿子,他一定会好好待母亲,孝顺母亲,让她不要难过,谁知卢氏听他这么一说,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 高长恭心生动容,鼻子也发酸起来,泪已在眼眶里打转,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默默流泪,这一幕就如幼时的他们,那时他们的父亲高澄被害,高府也是乱做一团,一屋子女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被迫学会坚强隐忍,谁知命运 分卷阅读10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还是如此,他们的大哥也不过英年就早世。 高孝珩与他出了河南王府,马车上,高长恭良久才道:“二哥,你为何要拦着我?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高孝珩幽幽的看了高长恭一眼,这几日他清减了不少,眼里早已没有了神采,就如那一湖死水般死气沉沉,无力摇头道:“我劝过大哥,可是他从未放在心里,可能这就是命数,迟早都会发生,拦也拦不住。” 他私下劝过高孝瑜无数次,他一直听不进去,最后那次他在宫外拦着他进宫,那也是最后一次,他还能做些什么?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那日宫中高湛不停给高孝瑜灌酒,就是想把他灌醉,那时他就觉得心里不妙,可是他不能离开,高湛不会允许,果然大哥走后没多久就传来噩耗,这一切不能说是巧合。 高长恭默然,喃喃道:“是这样吗?都是命。”高长恭冷笑一声不再说话,马车行到兰陵王府,他下了马车与高孝珩告别。 高长恭推门入内,房中的灯是亮着的,此时天已黑,高长恭抬眸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唇角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四哥哥,你回来了?”郑婉歆担忧的说道,这几日她也憔悴了不少,看着高长恭如此难过,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高长恭握住她的手道:“婉儿,这么晚怎还不歇息?” “我、我担心你。”郑婉歆呐呐道:“四哥哥,你还好吧?” “傻瓜,我这么大的人会有什么事。”高长恭垂眸看着她道:“到是你,身子骨不太好,那次又受了惊吓,要好好调理才行。” 高长恭拢着她坐下,又道:“最近没在做恶梦了吧?” 郑婉歆摇头道:“那到没有,夫人给的药极好,安神助眠,我也好多了。” 高长恭点了点头,没在接话,他的神色淡淡的,郑婉歆知他又想起了大哥,便道:“四哥哥,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婉儿,你怎也说这些俗套的话。”高长恭看着她苦笑,“还是说你有别的话想要对我说?” “四哥哥,我的心思瞒不过你。”郑婉歆叹气 ,“夫人她也很担心你,我们都很担心你,只怕……你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郑婉歆眸子一暗,幽幽道:“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不对,可是我只希望四哥哥你好好活着,就够了,若是可以,我情愿死……” 高长恭身子一震,抬手堵住郑婉歆的唇,“你又瞎说什么傻话,不许再说那个字,听到了没有?” “我不说就是了。”郑婉歆将高长恭的手拿开道。 高长恭将她拉入怀中叹道:“我从前孑然一身,久经沙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对你的失而复得,是上天的怜悯,我不想要失去你,也不想与你再分开,可是经过这么多,我觉得累了,曾经我报效的朝廷,我不知是为什么而守护,大哥的死、六叔的死都不是意外,我不知我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皇上,我……真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可是我放不下的事情太多,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是那样孤苦无依,我做不到心里坦荡,为自己而活,我好恨……有时候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高长恭的泪落下,滴在郑婉歆的脸上,郑婉歆抬眸,眼睛也跟着湿润模糊,她的唇落在高长恭的脸颊上,将泪痕吻干,“四哥哥,你不是这样的,你是兰陵王,你是北齐百姓的希望,困难只是暂时的,四哥哥,我……相信你。” 高长恭的心头一热,那点点滴滴的吻落在他的心里,他抬臂将郑婉歆拥得更紧,唇齿间的欢愉让他不再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阿,今天的时速快了点三个小时码的要是每天这样多好啊 ☆、洛阳告急 自高孝瑜死后,高湛的疑心病越来越重,深恐高氏皇族有人再生异心,恰好这日太史官夜观天象,发现天空有彗星出现,便奏称是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易主,让高湛更是惶恐。 太史官退出殿外,和士开见高湛脸色不好,便出言安慰起来,高湛蹙眉向他问起,和士开借机在他耳旁吹风,说乐陵王高百年好写“敕”字,分明是有不臣之心,高湛当时听了就勃然大怒,急忙将高百年传召进宫。 高百年忐忑不安的进了宫,见高湛脸色不好,心中已知大事不妙,高湛什么话也没说,在案桌上备好了笔墨,用手一指开口让他写“敕”字,高百年心头一紧,只得低垂着眼皮子应了声是,便硬着头皮写了,写好后便恭恭敬敬的送到高湛眼前请他过目,高湛一见气得七窍生烟,嗖的一声就抽出佩刀,用刀头上的环击打高百年,高百年抱头求饶,顷刻间头破血流,遍地是血。 高湛已起了杀心,自然没有手软,不一会高百年停止了挣扎,高湛看也不看他一眼,命人将他的尸体扔进池中,直到池水赤红,才将他捞起埋葬后园。 高百年的王妃斛律氏听此噩耗,便郁郁寡欢不饮不食,没多久便香消玉殒,斛律光赶到乐陵王府时,老泪纵横,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斛律须达见 分卷阅读11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妹妹如此,心下悲恸不已,他对高湛的做法不予认同,可是父亲却说君臣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君君臣臣上则君下则臣,作为臣子就必须服从,斛律须达只得忍泪不再做声。 ****** 长安皇宫的一处凉亭中,宇文邕正负手而立看着庭院中的木芙蓉,神色清冷看不出喜怒,他身侧的宇文宪却眉头皱起,含了一口茶水在喉咙里,却只觉得苦涩没有回甘。 宇文邕突然转身笑道:“五弟你性子未免太急了点,茶水不过才刚刚泡好,茶身骨都没沉下去,口感又岂会鲜活味美,就好比算计好的事情,也难免会有算漏,岂可尽善尽美。” “皇上,是臣弟太操之过急了。”宇文宪当然知宇文邕意有所指,“只是臣弟没想到斛律光和高长恭这二人会如此愚忠,是臣弟太小瞧这二人了。” 宇文宪安排和士开接近高湛,一早便是有所图谋,他想用离间计让高湛杀掉高长恭身边的亲人,高长恭一定会心生不满,如若能逼他谋反自是最好,若是为此触怒高湛将他杀了也罢,他们大可坐收渔人之利,而杀高百年的目的也是如出一辙。 宇文邕沉声道:“高湛那昏君好大喜功,亲小人疏君子倒不足为惧,只是这二人一心为北齐也着实不易对付,既然离间计不成,便等待时机,制造时机,朕就不相信没有法子治他二人。” **** 高百年的死让高长恭心灰意冷,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为国家效忠,可是想到大哥的死、六叔的死、就连六叔的儿子百年也难逃一死,记忆中的百年温文儒雅,性子温吞与世无争,这样的一个好人都没能逃过高湛的猜忌。 他不知要如何面对这样混乱不堪的朝政,这样一个视人命为草莽的君主,他手里沾满了高家人的血,他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累,却惊闻北周派二十万大军攻打洛阳,一时间洛阳告急,朝中大乱,百官皆是闻讯色变惶恐不安。 武成帝高湛下旨命高长恭与并州刺史段韶、大将军斛律光前往洛阳救援,刻不容缓。 高长恭接过旨意,便回到府中,郑婉歆在院中等着他,这个月本是他俩大婚的日子,可是因大哥的死也只得一再延迟,郑婉歆莞尔一笑,上前将高长恭的手挽住道:“四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些吃食,想你肚子也饿了,快随我进去吃吧。” 因高长恭近段时日食欲不佳,人也清瘦了不少,郑婉歆每日琢磨着怎样做些可口的饭菜,哄他多吃一些。 “婉儿,我不饿。”高长恭的脸有些苍白,就算在阳光地下也是毫无血色。 瞧得郑婉歆又是一阵心疼,又道:“四哥哥,你不饿也可以少吃点,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快随我进去看看吧。”郑婉歆说着便拉起他的手朝屋里走去。 高长恭拗不过她便只得苦笑着进屋,一进屋便闻到饭菜的香味,桌子上的三菜一汤,看起来很是可口,郑婉歆将他按在了椅子上,便也跟着高长恭坐了下来。 “四哥哥,你尝尝。”郑婉歆将碗筷推到他面前道:“这个醋鱼味道还不错,保管你吃了还想吃,快尝尝啊。” 高长恭看着碗中剥好的鱼肉,细微到已经去了骨刺,便夹了一口浅尝,入口即化鲜甜可口。 “好吃吗?”郑婉歆手拖着腮眨巴着眼睛。 高长恭浅笑道: “很好,很美味。” 郑婉歆听他这么说,眼里满是笑意,便又准备去为他夹鱼肉,却被高长恭制止住,“婉儿,你别忙了,我有话对你说。” 郑婉歆一愣停了下来,抬眸对上了高长恭透亮的星眸,呐呐道:“四哥哥,你说吧。” 高长恭将她拉入怀中,是那样的恋恋不舍,郑婉歆窝在他温暖的怀中,突然有些害怕不安起来,果然她听到高长恭说,“婉儿,待会我便要离开,洛阳现在情势紧迫,这次不同以往,若是洛阳城破,我大齐的根基就会毁于一旦。” 郑婉歆听到这里心下大跳,仰头看着高长恭的眸子,他的眼眸还是那样透亮,只是少了往日的神采,高长恭垂眸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又叹道:“这次救援洛阳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生死存亡……” “四哥哥,你别说。”郑婉歆吓得将他的唇捂住,颤声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郑婉歆慌乱的从腰间掏出那银球镂空雕花香囊 ,指着它一字字道:“这是我们的约定,你、不可以背弃的,对不对?” 郑婉歆忍着泪靠在高长恭的胸口上,喃喃低语道:“四哥哥,不管你身在何方,婉儿的心始终都在你身上,从不会改变,婉儿曾希望四哥哥你平安喜乐这样已经足矣,可是四哥哥你有肩上的责任,你身为高氏皇族不可推却的使命,你不是为高湛而战,你是为天下为、百姓而战,而我………亦是如此,他日你得胜之日,我便红妆霞帔在城门迎你归来,若是不见你身影……” 郑婉歆眸子一暗低声道:“我便扯去红衣素装为你引路,与你相随相依……永不分离。” 高长恭双眸微睁,惊呼 分卷阅读11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出声道:“婉儿,你……。” 郑婉歆抬眸一笑道:“四哥哥,我想你也不忍心见婉儿如此,所以婉儿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你在我心目中是不败的战神。” 高长恭去了,去得义无反顾,他没有时间容他多想,若是洛阳城破,大齐气数便尽,到那时不是坐在皇位的高湛头疼,而是他们皆是亡国之奴,到那时还有谁能护住婉儿、母亲、还有他的二哥、三哥、五弟几个。 高长恭不容许这一切发生,他不仅要胜,更要全身而退,他不能让婉儿为他伤心……更不可让婉儿为他殉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引用了《识途》动画的典故,当时看了心有触动,所以想着写了进去,我想长恭和婉儿分开,邙山大战之际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有些悲壮。 ☆、邙山大捷 这年冬日,邺城的雪早已落下,窗外的杏花已经凋零得七零八碎,郑婉歆站在窗前发愣,高长恭已走了半月,那一日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已经过了许久。 全城的百姓皆是惶恐不安,人人自危,前几日高孝珩亲自过府,特叮嘱她们多加小心,没有别的事情不要外出,她第一次看见这样严肃的高孝珩,虽不用细问,也知军情并不明朗。 郑婉歆的心一直揪着,悬浮不安,她并非怕死,她只想四哥哥安好,入敌之深凶险莫测,她不愿四哥哥流血,不愿四哥哥受伤,可是在这一切面前,她是那样的渺小无力。 她唯有每日诵经为他祈福,望他平安归来,她才会让自己的心踏实一点。 北周这次倾尽全国之力,对洛阳势在必得,自上次的邙山一役宇文护落败而归,这次北周再次卷土重来,怎肯放过北齐这块肥肉。 段韶派斛律光与高长恭先行去洛阳,而自己则只身前往晋阳,因探子来报说杨忠屯兵沃野镇,段韶深知突厥狼子野心,一直与北周有军事上的勾结,这次没有料错,杨忠在此就是为了接应突厥军。 高长恭与斛律光率五万轻骑到了洛阳,可是兵力悬殊,周军有兵马十五万之众,早已将金庸城包围得水泄不通,金庸城纵使无坚不摧牢不可破,在这样强势的压迫下城中守将的心里防线近乎奔溃。 这日清晨起了大雾,斛律光大喜叫道:“天助我也。” 高长恭闻言精神一振,当然明白斛律光意有所指,二人当即一拍即合,高长恭率一千轻骑只冲山下,周军没有防备还道是齐军的大批援军已到,自然是不愿放过,再加上迷雾太大,齐暗周明,周军很快被高长恭引到了邙山脚下,这时山上埋伏多时的斛律光从高处趁乱突袭,周军很快被冲成一盘散沙。 高长恭不敢耽搁太久,于是调了三千骑兵趁乱厮杀,而周军主将宇文宪已知上当,很快冷静下来,命达溪武步阵将高长恭拦截住,不让他轻易脱围而出。 达溪武虽然领军才能不及高长恭,但在这无坚不摧的步阵下,高长恭第二次冲击围城着实艰难,万千流箭劈头盖耳的朝高长恭这边射来,耳畔边的惨呼声震耳欲聋,高长恭面对如此枪林箭雨还是神态自若,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坚定,周军中有不少步兵死于他的冷枪之下。 李俊跟在高长恭身后,也不甘示弱杀退了不少周军,箭雨划破长空,掠过高长恭精锐的银铠,他的小腿被流箭射中,他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拍着马屁股前行。 达溪武见高长恭勇猛,虽一时不敢靠前,但也在身后紧追不舍,步阵被瞬间冲散,三千骑兵死伤过半,血腥味充斥着高长恭的感官神经,悲愤填满了胸腔。 李俊见那达溪武穷追不舍,还不停的在背后放冷箭,他不顾一切的冲在高长恭身后,为他挡箭,其余骑兵也是如此,李俊的身子被刺成了马蜂窝,他嘴角含笑,最终见高长恭越行越远,才栽下了马。 高长恭的眼眸再次湿润模糊,他忍着泪快马加鞭只冲金庸城而去,达溪武恨恨咬牙,一路行来最后跟随高长恭到金庸城下的只只剩五百骑,其中有不少人或多或少受了轻伤。 守城的主将见城楼下的援军甚少,担心是周军的诱敌之计,迟迟不愿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跟随高长恭冲锋陷阵的五百骑兵顿时火上心头,准备破口大骂,高长恭却不顾战场上横飞的箭矢卸下鬼面,露出堪称绝世的容颜,那主将一见大惊失色,当场震住。 他当然知道高长恭的身份,暂且不说四殿下仅凭五百骑就能杀出重围,这等魄力实属他汗颜,二来他这样鲁莽不近人情,生恐四殿下记恨在心。 当下主将下令开城,同时吩咐城楼上的弩手保护四殿下,城门一开上下一心,金庸城众将士军心大定,对周军再次发起了反攻。 而斛律光那头也大捷,宇文宪与达溪武被他杀得落荒而逃,周军无心恋战从邙山至谷水三十里,皆是周军丢弃的盔甲,途中有不少周军顾着逃命,踩踏死伤无数。 而晋阳有段韶镇守,突厥军连攻了数月久攻不下,军心一再疲乏,只得草草收军落败而回。 高湛在宫中听得这好消息,自是眉 分卷阅读11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开眼笑,连着两个月的寝食难安,终于将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不一会又与左右美人抱成一团,喝酒作乐去了,和士开却是脸色不好,不过也不便表现得太过明显,在对上高湛的眼神时,又换成献媚似的笑,高湛一个高兴又赏了不少好处给他。 高长恭回到邺城的那日,雪已早就化尽,城门的尽头,郑婉歆迎着寒风,身披红衣翘首等他归来,邙山大捷的消息她早已知道,此时她双颊绯红,美艳不可方物,站在人群中,不少百姓都禁不住朝她望去。 这样的姿容,这样的打扮,怎能让人舍得移目,郑婉歆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所说的话,她觉得自己要羞死了,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啊,是兰陵王回来了………我们大齐的勇士兰陵王回来了。” “是吗?我要看…我也要看。”一孩童的声音响起。 有些姑娘娇羞的说道:“听说兰陵王是大齐有名的美男子呢,真想见见他长什么样子?” “你还是别乱想了,兰陵王再怎么俊俏,也不会是你我的如意郎君,看看就好。” 不一会你一眼我一语,所有人都去关注高长恭,没有人在去注意郑婉歆这奇怪的打扮。 高长恭骑在马背上,手握着缰绳,他的出现引来一片哗然,接着是静寂无声,所有人都忘了呼吸,马背上的男子如梦似幻,俊美得不像话,足以魅惑众生,若说他是女子,眉宇间却没有丝毫女气,若说他是男子却更为柔美,他身穿着银色铠甲,衬得他的肌肤更为雪白如玉,整个人犹如天神一般,让人忘乎所以。 也许有一种美,就是如此,足以让世人忘却世上的一切烦忧。 高长恭一眼就看到了郑婉歆,他的眼眸还是那样清澈,含着喜悦、柔情、激荡、种种不么言喻。 高长恭坐在马上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对郑婉歆道:“婉儿,随我回家吧。” 郑婉歆的泪再也抑制不住,却是喜悦填满了胸腔,高长恭将她顺势拉起,便带着她缓缓离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姑娘便是兰陵王的心上人,也只有那样的姑娘才配的上兰陵王这样的绝色人物。 郑婉歆将头埋在高长恭怀里,脸早已红得不是自己的了,咋看之下倒与这嫁衣接近,高长恭唇角含笑柔声道:“婉儿,你好美。” 一路上的人有艳羡,有赞叹,郑婉歆只觉得脸上发烧,不敢去看,更不知高长恭在说些什么,只是含糊的点了点头。 到了兰陵王府,高长恭将她抱下了马,郑婉歆想要下地,却被高长恭霸道制止,还调笑道:“你都要做我的妻子了,难道你不想认了么?” “谁要做你的妻子。”郑婉歆咬咬唇撇过头去小声的道:“真不害臊。” 高长恭垂眸看着她,靠得她更近了些,几乎他的唇就要贴在郑婉歆的脸上,吓得郑婉歆浑身一颤,这里可是大门口,四哥哥何时变得这样轻狂了。 高长恭见此莞尔一笑,这时高孝珩和高延宗几个也赶了过来,高延宗几时见过四哥如此,要不是看到高长恭的正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便笑道:“四哥,没想到你不言则已,一言让小弟刮目相看了。” 高长恭见了婉儿情难自禁,这会儿见五弟调侃只得将郑婉歆放下道:“五弟,你太多嘴了,皮痒了是不是?” 郑婉歆一见他们几个都在,早已觉得脸都丢光了,再也顾不得高长恭,自个就朝门内冲去,不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高长恭只是笑笑,也就由她去了。 高延宗道:“四哥莫恼,小弟不再乱说了。”高延宗又看向高孝珩道:“听四哥你今日回来,我与二哥、三哥特意来府中探望。” 高孝珩垂眸望着高长恭的腿道:“四弟你腿上的伤好些了没?” 高延宗吃惊道:“四哥你受伤了吗?” 高孝琬也关切道:“四弟,腿伤可大可小,要注意休养才行,可别烙下病根子。” 高长恭摇头道:“早已不碍事了,不过是些小伤,上了药也大好了。”说完这句话高长恭又神色一暗,“比起那些牺牲的兄弟又算得上什么,不足挂齿。” 想到李俊和那些与他共同进退的骑兵,高长恭的心有些难受,高孝珩拍了拍他的肩道:“四弟,战场上流血牺牲避免不了,这次洛阳解围,全靠这些英魂舍身才能得以保全,我大齐的子民不会忘记他们,比起国破家亡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高长恭默然的点头,高延宗却哼了声道:“四哥,你还是太心慈手软,要是那日我在,定会乘胜追击,将周军一网打尽,留在他日始终是个祸患。” 高孝琬道:“四弟太累了,五弟你还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让他好好歇息,休养才是。” “知道了,知道了。”高延宗顶嘴道:“三哥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 “你敢说我啰嗦,你这小……”高孝琬的话被高孝珩打断,“三弟,一人少说一句,都是当爹的人了,怎的性子还如此冲动。” 分卷阅读11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高长恭无奈苦笑,这样热闹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幼时。 作者有话要说:  邙山大战这里只是简要带过,写到这里全文已到了一大半,预计完结还有八万多字,给自己下死命,一个月完结,希望我可以做到。 ☆、兰陵王入阵曲 邺城的阴霾早已过去,城中百姓民心大定,又恢复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皇宫东大门外,武成帝高湛亲自出城门迎接段韶、斛律光、高长恭三位大将回朝,高湛见了风尘仆仆的三人,除了他们三名大将,在他们身后也跟着不少随他们出生入死的将士。 高湛笑言此次洛阳大捷,多亏了大齐的热血勇士,他不会忘记将士功劳,人人皆有奖赏,凡是杀敌一百者便可赏银五十两,进三等功,以此类推,多多益善。 这些将士各个疲惫不堪灰头土脸,但见了皇帝高湛对他们的礼遇恩待,皆是精神振奋,三军情绪高昂,疲乏之态早就一扫而空,不多时东大门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高呼誓死效忠大齐,愿助吾皇成就霸业。 高湛闻言喜笑颜开,武成帝对段韶极为看重,这次段韶又镇守晋阳,抵御突厥更是功不可没,便封段韶为怀州武德郡公,进位太师。 斛律光在邙山射杀了周将王雄,虽尉迟迥、宇文宪幸免一死,但缴获了所有的甲兵辎重,重创周军士气,令周军闻风丧胆,便迁任斛律光为太尉,又封冠军县公一职。 段韶、斛律光分别谢过高湛的恩典,最后高湛的目光落在了高长恭身上,那双眸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最后封了他尚书令一职。 高长恭低垂着头,经历邙山一役后,他有太多的牵绊和无奈,就算他再如何恨高湛也无济于事,他是臣子,就必须服从君主,就如斛律光大将军所言,龙目无恩情,伴君如伴虎。 当斛律光说这句话时,他的泪早已含在眼眶,忍着没有落下,那一刻,高长恭的心也跟着抽痛,高百年不仅是他的族弟,也是斛律光的佳婿,他待人温和有礼,与王妃斛律氏伉俪情深,因为高湛的滥杀无辜,连累斛律氏殉情而死,斛律光怎会不怨恨。 可是斛律光是忠臣,是北齐的名将,他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怨迁怒君主,甚至反抗君主,这也是他的无奈。 而高长恭亦是如此,高长恭握紧的拳头默默松开,对高湛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 金华殿中高湛备好接风宴,群臣同乐把酒言欢,席间好不热闹,今日高湛大喜,命他们尽情言欢,不必拘礼,众将士听皇上一言,便也放开了许多,期间有不少人早已喝醉。 这酒喝多了,自然也就话多了起来,借着酒性,那些随高长恭几经生死的将士轰然起身,列好队来到御前。 高湛看着眼前这些身着铠甲的将士,正欲开口发问,突然四下乐声响起,高长恭也是面带疑惑,不明就理的看向大殿正中。 那些将士暮然侧身,再回转过头时,人人脸上都戴着大面,纷纷走起舞步,曲调悲壮雄厚气势不凡,那些大面将士的舞步时而刚烈,时而柔美,随着舞曲的波澜迭起,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金华殿中的安逸早已不复存在,众人屏息是那样紧张,仿佛将在场的各位又带入了那热血激昂的沙场。 一曲终了,舞步散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四周掌声雷动,有些将士在交头接耳,纷纷在地底下赞叹。 高湛眉眼含笑问道:“这是何曲子?还有这舞步也甚是奇特,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是妙得很啦。” 那领舞的将士当先站出恭敬的回答道:“回皇上,此舞曲名为兰陵王入阵曲,是末将等为兰陵王所做。” 高长恭闻言心里不知是喜是忧,此次邙山大捷他深入敌阵,杀敌数以万计,但那时他想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能守住洛阳,保住北齐的根基,保护他身边的至亲。 没想到这一战却让他名声大噪,段韶、斛律光大将军一路上也对他赞许不已,连军中将士也对他极其拥戴,而今天在这所编排的舞曲,他当真是一无所知,这让他有些惶恐。 他自知高湛心胸狭隘,也不知他会如何去想? “哦。”高湛瞟了高长恭一眼,淡淡道:“兰陵王这次的确是英勇可嘉,仅仅五百骑兵便可解洛阳之围,实乃我大齐的福将,看来朕只升侄儿你为尚书令恐怕还不够?还应当在嘉许些什么才好?” 高长恭闻言色变忙道:“陛下太过誉了,臣这次能顺利突围,也少不了众将士的掩护,随臣一行的还有那两千多名死士,他们都是大齐的英雄,臣不敢居功。” 高长恭又看向斛律光和段韶道:“臣平日里也多亏两位大人悉心栽培,臣不敢忘怀两位大人的知遇之恩,这次邙山大捷斛律大将军的计策也如虎添翼,臣只不过是侥幸而已,若陛下要嘉奖,臣愿把这所有的功劳都分给众将士,没有他们的抛头颅洒热血,只怕臣早已是邙山的一缕幽魂了。” “听听……”高湛皮笑肉不笑道:“兰陵王果然是国之栋梁,身先士卒, 分卷阅读11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不骄不躁,朕能得此贤臣甚是心悦啊。” 段韶笑着解围道:“兰陵王骁勇善战是没错,不过毕竟还是年轻经历浅,还有待磨练,陛下能体恤臣等这些出征沙场的军人,已是臣等最大的福分了,居功的话倒也罢了,只要永保我大齐的千秋万世,纵使战死又有何妨?能得百姓安居乐业国泰平安,便是臣等应尽的职责。” 斛律光也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不必费心赏赐,臣等皆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得两位大将军之言,众将士也跟着附和出声,高湛龙颜大悦,没在与高长恭继续纠缠,高长恭这才松了口气。 ****** 长安的正武殿上,周国百官皆是气煞不已,对这次的北齐侵略战,本是人人看好算无遗漏,没想到还是免不了功亏一篑。 宇文邕坐在殿中,冷眼看着宇文护对宇文宪吹胡子瞪眼,胡乱谩骂也不去做声,上次宇文护领军战邙山,也是落败而回,因那次的失误致使他在朝中威望有所下降。 所以杨忠、韦孝宽几个趁机让他交出指挥权,由宇文宪全权负责,宇文护知杨忠几个想拥戴宇文邕,才会如此。 但是他失了先机也就失了话语权,好在宇文邕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有加,并没有过多的举动,他也才稍微心安。 这次宇文护故意打脸宇文宪,就是为了杀杀他的棱角,宇文宪忍怒不言语,宇文护骂累了,宇文邕才接话道:“齐王这次是鲁莽了点,朕已经罚了他的俸禄,让他静心反思这次的过错,还请大冢宰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宇文护抬头看了宇文邕一眼嗤笑道:“皇上待他果然恩厚,毕竟是亲兄弟,犯了过错只不过罚罚俸禄便罢,那为此死伤的将士又如何?皇上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 宇文邕一笑忙道:“大冢宰说的是,齐王年轻气盛担不了大任,往后这三军统帅的权利还是交由大冢宰之手较为妥当,毕竟大冢宰曾跟随先皇打天下,作战经验自是丰富,上次不过是天时不和,大冢宰又因母亲才从齐国回来,一时心慈才会失去先机,朕不该如此武断 ,愧对于大冢宰的,朕也有错,还望大冢宰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好?” 宇文护一听这才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臣就多谢皇上了。” 随后宇文邕命宇文宪交出兵权,韦孝宽、杨忠只得垂头不做声,那些拥护宇文护的朝臣面带得色,对这一结果自是分外满意。 宇文护随后又道:“突厥虽与我大周同盟,可是毕竟关系不太牢固,臣想若是能与突厥结为姻亲,那是亲上加亲,这样突厥定不会背弃盟约,对我大周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宇文邕道:“大冢宰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大冢宰想要谁与突厥连亲?” 宇文护一笑道:“自然是皇上你了。” “这个 ?”宇文邕有些诧异。 “莫非皇上你不愿意?”宇文护蹙眉道。 宇文邕摇头道:“并非朕不愿意,只是突厥的公主身份尊贵,若是朕娶了她,以突厥可汗的性子也未必愿意她只做朕的妃子,这个盟约恐怕有些难度。” “皇上你怎的如此迂腐?”宇文护嗤笑道:“莫非是皇上你为了美色不顾国事?皇后可以废掉,突厥可汗自是不会在意,只要突厥公主一来我大周,就是我大周的皇后,这个买卖突厥人不会拒绝。”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宇文邕突然有些烦躁,这个联姻自是一桩美事,可是他不愿被宇文护操控他的人生,更不愿对芙蓉如此残忍。 这么多年,芙蓉陪在他身侧,她早已融入他的心头,却我如何割舍,他更不愿为了大业,去委曲求全讨好草原上的女子,那是何等卑贱? “皇上不妨考虑考虑。”宇文护又道:“不过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了,若是臣年轻个十年,这等美事臣会不假思索的去接受,毕竟国之大事岂容儿女私情耽误了。” 底下支持的朝臣也随声附和,望他采纳,仿佛他不听便是昏君,宇文邕只得点头说他会考虑一下。 下了朝,宇文邕回到了甘泉殿,芙蓉正呆站在窗前,只到他近身也没能察觉,宇文邕可咳嗽了声,她才回神。 殿内的奴才被宇文邕打发下去,只剩她二人,宇文邕笑问她在想些什么,芙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突厥联姻一事,宇文邕面上一僵,只得说了出来,不过事后他又向她保证,不会采纳宇文护的建议,让她安心。 没想到芙蓉却说,她愿意为他放弃后位,不过是个名分,也值不得什么,只要他心里有她便足矣,芙蓉见宇文邕不做声,她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重要的是她提到宇文护,若要除掉宇文护,必须依靠突厥之手,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强大。 当年韩信曾受□□之辱,越王勾践也曾卧薪尝胆,比起这些娶突厥公主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权宜之计,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到最后宇文邕将她的唇堵住,她才没有在说下去。 “我答应你便是。”宇文邕道,宇文邕温热的唇落下,芙蓉的泪 分卷阅读11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也跟着落下,哪个女人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若不是局势所迫她也不想,可是自秦月娘死后,她也看开了许多,只要能成事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到了我的极限了,码字速度快了不少,冲刺完结加油↖(^ω^)↗ ☆、兰陵王妃(捉虫) 三月初春,这日是高长恭大喜的日子,元灵儿坐在房内嘴角满是笑意,元氏也寻到房里陪着她,许久不见姑姑倒是丰盈了不少,想来高孝琬这孩子待她很好,如今正礼已是到了咿呀学语的时候,成日里粘着她身上唤她皇祖母,王妃李氏再次有了身子,自是心宽体庞了些。 突然屋外传来炮竹声,接着有人喊道:“新娘子来了……”便都一窝蜂的跟着往大门跑去,想来是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元氏笑着回头道:“婉儿已经接来了,还好没有误了吉时。” “姑姑倒是比我还心急。”元灵儿也跟着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去看看吧。” 元氏道:“长恭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的半个儿子,婉儿那孩子幼时命苦,不过这一切也都过去了,他们这两孩子能走到今日着实不易 ,我很是高兴。” 元氏又看了元灵儿一眼,眼里有些惆怅,“只是灵儿你身为长恭的母亲,在外人面前却不被认可,今日又是长恭大婚的日子,高堂在座的人应是你才对。” 元灵儿道:“姑姑你是长恭的大娘,你坐与我坐又有何分别?终究只是一个过场罢了,何况当日我拒绝了长恭,我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清清静静也挺好的,长恭能与我解开这么多年的心结,对我这个母亲没有芥蒂,已经是很好了,别的我也不再奢求,唯有他们夫妻二人和和睦睦,给我添一个小孙子就最好不过了。” 元氏笑着摇头不再言语,她这侄女却是变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冷,整个人也慈眉善目了许多,那些仇恨欲望也早已看淡,就连身子骨也大好了起来,这让她心里很是宽慰。 高长恭立在喜轿前,照着喜娘的吩咐挑起轿帘,因着激动他的手不免有些颤抖,昨夜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这一日他想了许久,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却恍如做梦一般。 今日他身穿一袭大红色的滚边金绣喜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衬得他贵气天成,俊美非凡。 轿帘被掀开,高长恭凝眸看着轿中之人,这个魂牵梦绕的女子,终于是他的妻了,郑婉歆身着锦茜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上面绣着鸳鸯和祥云,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金缨络霞帔,下摆的裙子上绣尽百子百福花纹,裙尾用金丝缀滚边,煞是炫彩夺目。 高长恭几乎忘了呼吸,这比那日她身着的红衣更为显耀,想必今日的婉儿自是极美,高长恭抬手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揭开她头上的喜帕,最终因喜娘的一句话忍了下来。 喜娘眉开眼笑的塞给郑婉歆一枚绣球,绣球的两端分别是大红色的绸缎,喜娘让他们二人各拿一头,便是迎亲礼成了。 郑婉歆低垂着头出了喜轿,她的脚在下地的那一刻都是虚浮的,感觉她踩的不是地,而是一团棉花,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心嘭嘭乱跳个不停,高长恭感到她的不安便在她耳边道:“莫怕,有夫君我在,跟着我走便可。” 高长恭声如玉石,很是动听,郑婉歆心里这才安定了些,四周的人见新娘子下轿,哄闹声也变大了些,你推我赶的想挤上前去看新娘子,其中有不少附近的百姓,场面好不热闹。 前厅中早已围满了人,今日兰陵王大婚,朝中有不少百官前来道贺,皇亲国戚也来了不少,高孝珩、高孝琬、高延宗几个忙前忙后招待宾客,一上午连口水也没能喝上,武成帝高湛人虽没到,但也派和士开送了不少大礼,高孝琬忙着亲点这些礼单,只是到和士开时,却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因大哥高孝瑜的死,他对和士开很是记恨,但是奈何他这个小人深得圣宠,他也无法。 和士开被他冷落,自是心下不悦,高孝珩见此走来打了圆场,又拉着和士开安顿他坐下,让他今日吃好喝好尽兴,还说三弟没有恶意,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和士开见高孝珩如此说,也就笑着作罢。 高延宗在高孝琬耳边劝道:“今日是四哥的大喜日子,三哥你也别扫兴了,老崩着脸做甚?”后来又看了看和士开那头道:“再说宁得罪君子也莫得罪小人,三哥你说是不是?” 高孝琬正欲反驳,突然听到一声吉时到才禁声不语,所有人都看向大厅正中,元氏坐在高堂上,笑眯眯的看着底下这对新人,心里就像含着蜜一般。 三叩首后,随着四下的喧哗吵闹,郑婉歆携手高长恭来到新房,那些宾客中有不少人蜂拥而来,想要借着新人的喜气沾沾光,也顺便闹一下新房,却被高延宗笑着挡了出去。 高孝珩也陪笑着拉他们去喝酒,斛律须达今日兴致极高,高孝珩从前在军中也与他斗酒,两人关系也不错,高孝琬自是在前厅陪陪 分卷阅读11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段韶、斛律光二人,没一会人潮散去,房内只剩下喜娘和几个婢女在旁。 郑婉歆被婢女扶着坐在榻上,喜娘将桌上的酒满上,这才笑眯眯的过来道:“殿下,喝过合卺酒,您与王妃便是正式夫妻,这礼数才成了。” 高长恭笑着接过喜娘手中的酒杯,便转身朝榻边走去,待喝过合卺酒,那喜娘和婢女这才识趣的退了下去。 顷刻间室内安静得不像话,除了高长恭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郑婉歆的心又开始噗通乱跳起来,只听玉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原来是高长恭已将酒杯放下。 郑婉歆的手拽着锦帕,几乎要将它揉烂,她垂眸看着地下,不知何时高长恭的赤金靴已来到她的眼前。 耳畔边是高长恭的轻笑声,接着郑婉歆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高长恭的气息也栖身靠了过来,淡淡的馥郁芬香,很是好闻。 郑婉歆只觉得头顶一凉,锦帕已被高长恭迫不及待的揭下,措不及防郑婉歆对上了高长恭那碎玉般的眸色,眼底的笑意是再也掩藏不住。 高长恭目不转睛的看着郑婉歆,他的玉指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她的唇畔,掌心的绵软让他有些心神俱碎,这一切并非梦境,都是真的。 红烛噼噼啪啪作响,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郑婉歆愣愣的凝望着高长恭,不禁呐呐道:“四哥哥……” 高长恭一笑道:“夫人,怎的还叫四哥哥,你应该改口唤我夫君了。” “夫君、我”郑婉歆红着脸喃喃道:“知道了,夫君。” 高长恭的指尖变得炽热,就如那日一样,郑婉歆心下有些慌乱,忍不住往旁边挪去,高长恭淡淡一笑,将她的肩头揽住道:“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我……”郑婉歆抬眸,高长恭的眸子如一团火色,正灼灼的凝望着她,让她无处可逃,她的唇印在一片火色里,高长恭的吻带着侵略性,比以往更为火热。 郑婉歆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她好比一个溺水的人 ,慌乱间她伸手勾住了高长恭的玉颈,就在她感到自己要沉下去时,高长恭的唇却已松开,挪到了她的耳珠上将它一口含住,郑婉歆吓得想要将他推开,却已来不及,高长恭整个人已向她压来,将她死死压在了身下。 耳畔边是高长恭的喘息声,郑婉歆的三千青丝散落下来,高长恭的眼神变得迷离,他将那发丝撩起细细吻着,那细细碎碎的吻掠过她的唇,锁骨,直至往下,那耸立的玉峰却是清晰可见,让高长恭忘了所有的理智,直至沉沦不知自拔。 记得四年前他见到阿秀,虽是荒唐得很,那日湖畔春光,阿秀赤身露体,她的娇躯是那样柔软,他当时还还觉奇怪,自己一向克制力极好,怎的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动情,他暗骂自己是禽兽。 “婉儿,莫怕。”高长恭哑声安抚道:“我会轻点 。 ”高长恭的吻落在她的眉骨上,是那样灼热。 他尽量克制着,听说女人的第一次都会很痛,他的手抚弄在郑婉歆的玉背上,来回撩拨着,他的唇也跟着落下,郑婉歆被他抚弄之下渐渐意乱情迷,她的双颊潮红不已,就连身上的肌肤也跟着滚烫起来。 郑婉歆的手情不自禁的环在他的脖颈上,笨手笨脚的回应高长恭的吻,高长恭被她吻的几乎昏了头,那好不容易残存的理智顷刻间崩溃。 和谐画面自行脑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写了好久,怂了,不知怎么写好,只能这样了,怕被锁伤不起阿! ☆、此生不负 春雨绵绵,打在窗外的杏花上哒哒作响,却是别有意境,新房内的红烛早已燃尽,高长恭搂着郑婉歆睡得极为安稳,几乎一夜无梦。 天刚破晓,郑婉歆迷迷糊糊翻身惊动了高长恭,他却再也睡不着了,屋外的雨小了许多,高长恭用手托腮凝眸向郑婉歆瞧去,他的目光划过她长长的羽睫,娇艳欲滴的唇畔,最后落在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眸子里的星火再次点燃,欲将炸裂。 昨夜的翻云覆雨再次席卷而来,似要将他吞并,高长恭喉头一动,想覆唇在那柔软之上,却见郑婉歆的长睫在微微抖动,故而止住动作轻笑道:“婉儿,你这装睡的手段可并不高明,既然已经醒了何不睁眼让我好好看看你。” 此话一出,郑婉歆脸唰的一下红了,她本想继续装睡,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高长恭瞧破,想到昨日自己与他的肌肤之亲,她就觉得无地自容,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四哥哥,只得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高长恭见此狡黠一笑,便俯身在她耳旁低语起来,这招果然见效,郑婉歆吓得赶紧睁开眼睛,只是那羞红的脸却红得生艳,甚至比牡丹花还要娇艳,竟让高长恭瞧痴了。 “夫君……你真坏。”郑婉歆低垂着头,几乎要将自己的整个脑袋蒙在锦被中,都见不得人了。 高长恭笑着将锦被掀开,撞上郑婉歆的秋水瞳,似有盈盈水光从中溢出,郑婉歆张了张嘴巴欲语含羞,高长恭心头一动,翻身再次向她压来,郑婉歆浑身俱颤,高 分卷阅读11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长恭柔声道:“婉儿,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抱抱你而已,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你放心。” 高长恭说这话时,他的的手指划过她的玉颈、粉嫩的香肩,掌心覆盖在那柔软之上,却是言出必行没再继续,昨夜的疼让郑婉歆险些晕了过去,尽管高长恭极力克制,但这种痛她还是难以承受,高长恭爱惜她,怜惜她,并未再继续欢愉自己。 或许是那日的刮骨之痛,让她对疼痛异常敏感,那一刻她有些内疚,高长恭却说他可以等,等她慢慢适应,他不急。 郑婉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暗叫一声不好,怕是误了给母亲敬茶的时辰,她是新妇自是要学会守妇道,孝顺婆婆的,怎的第一天就睡得这样死? 郑婉歆一骨碌坐起身子,发现高长恭早已不在榻上,他是何时离去的也不知道,就在她茫然若失之时,高长恭的声音却从屏风后走出,对她笑道:“婉儿,你醒了。” 说着他人已来到榻前,郑婉歆见他本是一喜,原来四哥哥一直在此陪她不曾离开,暮然想起自己正光着身子,整个后背的春光都落在外面,在高长恭眼前暴露无遗,郑婉歆顿觉不妙,想要用锦被将身体裹住,可是已然来不及了,高长恭按住她道:“婉儿,莫动,让我为你穿衣吧。” 高长恭的目光灼灼,几乎要把郑婉歆整个人燃尽,他的指尖还是那样炽热,郑婉歆垂眸不敢看他,她现在就如一个扯线木偶,高长恭细心的为她将衣服一层层裹上,他的目光落在那光洁如玉的娇躯上,是那样肆无忌惮。 记得那日他也是这样为她穿衣,只是那时是那样狼狈,那样慌乱,更谈不上情趣与欣赏,最后高长恭薄唇浅笑,与她耳鬓厮磨道:“此等闺房之乐 ,婉儿你喜欢么?” 高长恭的唇附上郑婉歆的耳畔,是那样酥麻、痒痒的,见她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忍不住俯下头想去品尝一番滋味时,却听到外间高延宗喊道:“四哥,快出来陪我喝酒,你快出来啊……” 接着是高孝珩的声音,“五弟,你醉了,快随我回去歇息吧。” “我不回去,我要四哥陪我喝个痛快,昨日我为他挡酒,让他好与新娘子洞房花烛,今日他怎么也得陪我喝上一杯才行。” “是五弟和二哥他们。”高长恭回头对郑婉歆笑道:“原来他们昨夜不曾回府,婉儿,我们这就出去吧。” 昨夜宾客众多,若不是他们几个为他挡酒,只怕今日烂醉如泥的便是他了,他们这几个兄弟自幼感情还不错,虽然那时父亲不在了,大哥对他也颇为照顾,只是这样喜庆的日子,大哥却不再了,高长恭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惆怅 。 高长恭携手郑婉歆出了屋子,果然见高延宗趴在石桌上,早已是鼾声如雷,醉得人事不省,高孝珩见他出来对他点了点头,便说要将五弟送回安德王府去,高长恭问起三哥,高孝珩只是说他昨日便随大娘回去了。 而高延宗吵闹着不想回去,所以他就留下来陪了他一夜,而他借着酒疯也足足折腾了一夜,半夜若不是他拉着,高延宗差点就来新房捣乱了,高长恭听过又是一阵苦笑,这会儿高延宗到是闹累了,他也可以安心送他回去了。 高长恭道:“有劳二哥了。” “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高孝珩瞟了眼高长恭身侧的郑婉歆,只觉得她容颜更加艳丽,更甚初见之时,便笑道:“二哥走了,好好善待弟妹,千万不要像二哥几个这样拈花惹草,让弟妹伤心了。” 高长恭握住郑婉歆的手道:“二哥,长恭自会好好待她,此生不负。”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这么多吧今天效率太低了,明日争取多写点。 ☆、天龙寺 新婚燕尔,高长恭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莫过于此,少了朝堂的尔虞我诈,皇室斗争中的人性丑恶,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回到最淳朴的时光,身边佳人笑容晏晏,二人总有说不完的愫语情长,那些离别悲秋早已烟消云散。 高长恭本想带母亲出来走走,可是被元灵儿一口拒绝了,她现在喜静不喜动,只让他和婉儿玩得开心就好,难得儿子能这样闲暇。 这日,高长恭和郑婉歆携手来到了天龙山,山中有一寺庙,此庙建于北齐皇建五年,虽香火比不上灵隐寺,但也算颇有灵气。 寺前有棵蟠龙松,势若游龙,形似华盖,老树新枝,纵横交错,若静似动,情趣盎然,因而得名天龙寺。 山中香客并不太多,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善男信女前来上香,郑婉歆和高长恭的出现引得众人驻足,纷纷眼中流露出惊叹之色。 郑婉歆身着碧色翠烟衫,下搭百褶如意月裙,身上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在这风景怡人的山间倒是格外亮眼,这身行头配上她那浑然天成的绝色姿容更是赏心悦目,妙不可言。 而她身旁的高长恭白衣胜雪,宛若玉人之姿,他的举手投足气定闲雅,翩然脱俗,只怕天上的神君也不过如此。 高长恭与郑婉歆相视一笑,便拢着她双双入了庙里,直到二人走了很久,那些人群才渐 分卷阅读11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渐散去。 高长恭陪郑婉歆拜完佛后,正欲离开之时,突然被身后的老者叫住,高长恭暮然回头,才发现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见他身披赤红色袈裟,举止谦和有礼,想来身份定然不凡。 “繁华过后皆云烟,暮然回首万事空,嬉笑怒骂即人生,花开花落如一梦。” 那老和尚对他笑道:“施主与老衲有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 高长恭闻言一愣,本想开口回绝,可郑婉歆听那老和尚像是话里有话,便拉着他的衣袖道:“夫君,既然这位大师如此说,我们也不便拂去他老人家的好意,反正闲来也无事,便去去吧。” 高长恭含笑的看了郑婉歆一眼,这才回答道:“既然夫人如此说,那就有劳大师了。” 老和尚笑而不语,便不急不忙的领着二人来到一间清幽的禅室,待二人坐定下来,这才开门见山娓娓道来。 高长恭一听之下,心里震撼不已,就连郑婉歆也吓得脸色煞白,原来这老和尚就如未卜先知,不但知晓他姓谁名谁,就连他十年后的命数也一一告知给他。 高长恭听他一席话,随即镇定下来,便要拢着郑婉歆转身离去,那老和尚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还请留步,施主你聪慧过人,自是明白老衲所言非虚。” 郑婉歆急得脸色大变,也从旁劝慰道:“夫君,这位大师定是菩萨转世,暂且不管他日如何?但皇上……皇上他。” 郑婉歆不敢再说下去,她一想到高湛随手处死高孝瑜、高百年,冷血无情令人发寒,她就浑身发抖,高长恭自邙山大捷后,一直低调行事,就是怕被小人猜忌,这和尚说的也没有错。 “大师说我还有十年的富贵?”高长恭淡淡道:“既然是命数,自是天命难违,又何必庸人自扰?”顿了顿高长恭又看向郑婉歆,眼里满是不舍伤怀,“只是……请问大师,我夫人那时又会如何?” “夫君……”郑婉歆鼻子一酸,转头对那和尚道:“大师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料事如神,还请大师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夫君?”说着郑婉歆泫然落泪想要跪下给那和尚磕头。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高长恭见她如此心下更是难过,他刚才听那和尚如此说,便想拉着婉儿不欲与那和尚纠缠,就是怕婉儿多心伤身,若只是这和尚胡说八道,他又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老和尚一笑将她赶紧扶起道:“女施主宅心仁厚,是有厚福之相的,快快请起吧。”那和尚又对高长恭道:“施主你身为皇族中人,设身处地皆非自身所愿,只是、老衲今日邀施主你来,自是不愿见施主你遭逢恶劫,诸身法相皆是业力所扰………罢了。” 老和尚从袖中摸出一个孔雀蓝的瓷瓶递给高长恭道:“施主你好生收着,自有用处之日。”后又叮嘱一旁的郑婉道:“女施主可要千万记住,莫忘了。” 高长恭定定的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此物慎重,又不便打开瞧上一瞧,郑婉歆刚要道谢时,那老和尚却早已转身朝内堂而去了。 内堂中有一甬道,这里有一间好不起眼的禅室,老和尚推门入内,里面光线极暗,佛前坐着另一个布衫和尚,那和尚听到开门声,竟头也未回的道:“你来了。” 老和尚笑道:“善念起,恶业消,了清你离佛缘又近了一层,今日的功课就做到这里吧。” 了清道:“是。” 了清回头看到的是一形似枯槁的面容,却不是万景晏又是谁,只是此时万景晏早已剃度出家,两袖清风,长伴佛前青灯,那眼神的肃杀之气早已化得一干二净。 原来自那日郑婉歆误打误撞闯进密室后,万竟晏的心结早已解开,世间女子并非寡情薄性,也有如郑婉歆这样痴心情长,舍身忘死的,是她的赤子之心唤醒了他。 他为了一个女子,与高家痴缠半生,他累了,放开了,曾经有恨所有怨近天下人,他制毒害人,全凭自己的善念之间。 最终放下后,才觉得竟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一日游走山间,巧遇白朽大师,竟顿悟开来,只为洗清自己的一身罪孽。 郑婉歆回到府中,将那孔雀瓷瓶置于金丝楠木的盒子里,并上好锁检查再三才安心下来,高长恭见她如此谨慎,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婉儿,若是贼人瞧见你如此宝贝此物,还当它是翡翠明珠了,反倒我交给你打理的银票财物却是无人问津了。” 郑婉歆道:“那些身外之物岂能与此物相比,四哥……夫君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郑婉歆正欲转身之时,高长恭长臂一探已将她搂入怀中,郑婉歆抬眸有些娇羞道:“夫君……你” 高长恭鼻息扑出的气息很热,让郑婉歆的脸上有些痒痒的,麻麻的,高长恭的唇贴在她的耳畔道:“你若不习惯可以叫我四哥哥、或是长恭也可以,不必拘泥那些。” 高长恭凝眸看着郑婉歆的耳珠子,圆润如珠这会儿因着羞涩有些发热、发红起来。 高长恭忍不住再次含住,郑婉歆浑身一颤,有些酥痒、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说不 分卷阅读11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出是难受还是欢喜。 “长恭……不要。”郑婉歆忍不住浑身发抖想要求饶,高长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将她越抱越紧,“婉儿……已经第七日了,是否可以?” 高长恭的手快速将那累赘的斗篷解下,瞬间斗篷掉落在地,他的唇逐渐火热,就连身子也是那样滚烫。 郑婉歆被他拦腰抱上榻,他的吻一一落下,如开不败的牡丹花,身上最后的衣衫早已散尽,二人坦诚相对,高长恭在上凝望着她,是那样含情脉脉,郑婉歆不敢看他,甚至她的手都不知该搁在何处? “婉儿,睁开眼睛让我看看你。”高长恭忍着肿胀的欲望哑声道。 “我……长恭”郑婉歆红着脸,有些窘迫的睁开眼睛,抬眸就对上了高长恭健硕的胸膛,更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的手被高长恭捏住,顺着高长恭的手抚去,还别说,男子的肌理线条更为硬朗,却有别于女子的娇软风韵,却别有一番诱惑。 高长恭的身形很好,常年的习武让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很是赏心悦目,郑婉歆虽然脸红得发烫,却舍不得闭眼了。 高长恭见此莞尔一笑,道:“怎样?夫君的身体可入得了夫人你的眼?” “长恭…你”郑婉歆脸涨的赤红,结结巴巴道:“你……无赖。”说着便撇头闭上眼睛。 高长恭笑着将唇压下耳边道:“婉儿,你但说无妨,我不会笑你的。” 长夜漫漫,巫山云雨,初夜的痛早已过去,取而代之的只有甘霖雨露,甜蜜如斯。 ****** 北周与突厥自邙山大战后,突厥木杆可汗对北周的盟约多有不满,已将留在北周的大批军队撤回北部。 三个月后,齐王宇文宪备上厚礼亲自前往突厥求娶阿史那公主,木杆可汗本是有气,便在这场求亲中多番折辱,百般刁难,可是宇文宪却气量极好,一再忍耐,木杆可汗气也出了,心情自是畅快无比,又见周国诚意实足,愿以皇后之礼待之,权衡利弊便最终答应了下来。 周国与突厥联姻顺利达成,这年六月突厥再次出兵与北周联合攻打并州,这日高湛随着和士开一行在洛阳的行宫里酒醉金迷,不知今夕是何年? 突然听到赵郡王高睿来报,并州情势可危,应速派兵力前去增援,高湛一听吓得脸色大变,洛阳与并州相距不远,若是并州失守,不日也会攻打到洛阳来,而段韶、斛律光相继守着邺城和晋阳,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这次周国的大军势如破竹,似有直捣黄龙之势。 这么一想,高湛立马慌了神,想要换上便装与和士开一起逃回邺城,高睿见了立马将他劝住,而和士开却在旁怂恿道,这次周军能如此神勇,是因为周武帝御驾亲征,陛下乃神人,岂是凡夫俗子能够比拟的,若是陛下身披铠甲登上北城观战,我军将士定会有如神助,大杀四方,打得周狗鸡犬不留。 高湛听了和士开之言,心下稍安下来,当下便命高睿统领军务,前往并州指挥作战,若是击退周军定然重重大赏。 高湛被和士开吹捧,神气活现的来到城楼之上,谁料迎风高台不防背后冷箭,那箭速度极快,激流勇进的向高湛这头射来。 高湛吓得屁滚尿流,差点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可是那箭去得凌厉,目标确是他身后的一面旗杆,笨重的旗杆应声落下,一声声保护皇上,高湛被人重重围住抬下了城楼。 远处是突厥大军的嬉笑声,然这次突厥大军只不过是给高湛一个下马威,并没有打算取他性命,那队人马见得手后便要打马离去,高睿见国君受辱自是忍不了这口气,一路随军追去。 不日,高睿将领军给射杀落马,这一路又杀到了并州,这才将局势给稳定住,随后段韶援军一到,那些突厥人就如四散的牲口,而北周再次落败而回。 而高湛自这以后,又是大病了一场,身体却是更差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_^)呵呵 ☆、冯小怜 这年九月,高孝琬的王妃李氏终于平安诞下一女,元氏大喜过望,大道阿弥陀佛,稳婆将女婴包裹好,便笑眯眯的抱出来给高孝琬看。 高孝琬一看这孩儿粉嘟嘟的,眉宇间倒与他有七分肖像,自是喜欢得不得了,抱在怀里都不愿撒手了,直到元氏催促再三才肯松手给母亲抱过。 洗三之日,河间王府很是热闹,高长恭携郑婉歆前来道贺,午后席间,今日的小主人已然登场,那抱在怀中的婴孩不哭也不闹,见了满屋子人倒是镇定,这会儿孩子已吃饱了奶,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下瞧看,别提有多机灵了。 郑婉歆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婴孩,心里很是喜欢,却不敢用手去抱,毕竟她身子骨那样软,怕自己一个大意伤着她了可不大好,只得在旁看着,那给孩子洗三的姥姥倒是轻车熟路 ,不一会就将孩子拔了个干净,肉嘟嘟的小团子让郑婉歆瞧见心都要化了。 高长恭见她瞧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靠近她耳边笑道:“夫人喜欢改日我们也生一 分卷阅读12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个?” 郑婉歆一听羞得脸都红了,只是四下人多也不便做声,高长恭见此又是一笑,不知为何现在他就是喜欢闲来无事撩拨婉儿,每每她脸红害羞才肯收手作罢。 洗三礼后,孩子被嬷嬷抱了进去,郑婉歆这会儿也跟着起身,席间吃了些酒,想到院中走走,高长恭本想陪她出去,但被高延宗拉住,高延宗道,那日四哥成亲他没能与他喝个痛快,今日不大醉方休他觉不罢手。 高长恭无法只得叮嘱了会郑婉歆,就让她独自离去了,高孝琬酒过三巡话也多了起来,自大哥去后,他很少有这样开心了,席间与高孝珩斗酒闲聊,又忆起那时他俩在军中的日子。 话说到一半时,高孝琬突然面色一痛,又转而说了许多对和士开不满的话,高孝珩一听立马将他制止,这三弟多年过去,还是这样执拗,谁不知和士开现在是高湛心里的重臣,就连太子见了他都是礼让三分,何况是他们这样的王爷。 高长恭听到这心下也是沉痛不已,若不是大哥不听劝告,只做个闲散的王爷,事情也不会走到最坏的一步,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他想到老和尚之言,浮生若梦,放不下的唯有执着,执念之深既是怨念,怨念起,贪嗔痴不尽,便是苦果,唯有回头是岸,方得始终。 高长恭的性子本就淡然,与世无争,现在能得心之所爱常伴左右,已是极为满足,自是无欲无求,而大哥、三哥他们放不下的便是那权势、名利,才会被蒙蔽了双眼,高长恭长叹一声道:“三哥,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不得,自愁苦,可是抛却贪念,又哪有那么多不可求,唯有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是么?” 高延宗打了个酒嗝笑道:“四哥,你这话虽然太过寡淡,但是却是让五弟我受益良多。”高延宗对高孝琬道:“就像我这样也挺好,吃吃喝喝就是一天过去了,何必每日愁眉深锁的,三哥你真要好好学学。” 高孝琬知他们是为他好,这次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无奈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高孝珩也道:“三弟,父亲当年死的时候,我们几个还小,是大哥他撑起这个家,为我们兄弟几个遮风挡雨。” 高孝珩神色一暗,“如今大哥、也走了,以后只能靠我们自己,如果我这个做二哥的可以为你们撑头,我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只是如今朝政也绝非你我能左右,唯有明哲保身才是当务之急,要不然倒是不但救不了自己,还会祸及妻儿,祸累全家老小,那时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何苦来着?” 兄弟几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是眼眶皆是微红,就差潸然泪下。 最好高延宗当先举杯道:“今日是小侄女大喜的日子,怎么尽说些不想干的话,来来来…五弟我先干为敬。” 气氛一活络大家又相继举杯痛饮起来,高长恭也喝了不少酒,高孝琬已有些醉意了,高孝珩这才扶着他入内歇息去了。 高长恭见婉儿去了许久不曾回来,便有些担忧起来,这才转身才外间走去,而高延宗今日倒是千杯不醉,没有被放到,也跟着他身后寻了出来。 庭院内金桂飘香,满肚子的酒气也快散了一半,被秋风吹过,人也舒坦了许多。 高长恭一路寻去,在一条回廊的尽头找到了郑婉歆,他面上一喜正欲上前时,突然看到随她一起的还有另一道身影,那女子面容娇娆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只是也不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见过他后,先是面上一红道了声,“妾身见过四殿下。”而后又俯身对高延宗道:“妾身见过五殿下。” 高长恭目不斜视的点了点头,便对郑婉歆笑道:“夫人,可让我好找,时日不早了快随我回去吧。” 那女子被高长恭凉到一边,便冷冷看了真郑婉歆一眼,便俯身告退了下去,高延宗眯着眼看她离去,这会儿酒劲上头,便靠着廊上养神。 郑婉歆探究的看着高长恭,“长恭,她好像认得你?” “她?”高长恭一愣,“她是谁?” “不就是刚才离去的女子么?”郑婉歆本出来透气,在廊上转角处却与这女子不期而遇,这女子好似知道她身份似的,对她语气也不太友善,凭女子的直觉也猜到一二。 若不是她倾慕长恭对她断然不会如此,只是她想不明白,这女子穿着不差,也不似婢女打扮,刚才她自称妾身,就是说她嫁做人妇,说不定还是高孝琬的什么人。 想到这,郑婉歆忍不住有些好奇。 “她啊?”高长恭冥思苦想,上前揽着郑婉歆的素腰道:“我真不知她是谁,容我想想?” 高延宗突然插嘴道:“四哥当真不知她是谁了?”见高长恭摇头不知,高延宗瞥了郑婉歆一眼,似笑非笑道:“当年在并州大营二哥他………” 高长恭一听突然想起,顿时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捂住高延宗的乌鸦嘴,郑婉歆见了顿时好奇心更甚,便急忙催促起来。 高长恭急得满头大汗对高延宗摇头,郑婉歆很少见长恭会如此失态,便道:“二哥什么?二哥与那女子有何关系?” 高延宗被捂着嘴出不了声,又是 分卷阅读12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好气又是好笑,还不是当年二哥所做的荒唐事,那时二哥见四哥为情所困,终日闷闷不乐,便时不时招揽美人送到四哥跟前,那一次更为荒诞,□□的美人都送到军中榻上,那女子对长恭一见倾心。 长恭愣是不为所动,勒令她赶紧离去,美女不听大着胆子想要将他抱住,她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的男子,面对如此诱惑都能不为所动,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不知是她太自信,还是太看轻长恭,最后长恭几乎愤恨将她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掀开帐子离去,那美女顿时傻了眼,随即反应过来竟嚎嚎大哭起来,还大闹着寻死寻活,高孝琬看不过去便将她收了下来。 这女子便是如今的陈氏,河间王的妾氏之一,也就是今日郑婉歆所见的女子。 马车上,高长恭见郑婉歆嘴上不说,但面上却藏不住事,只得叹气将那些过往与她说了,他说的得小心翼翼,生恐婉儿不高兴,说到陈氏对他投怀送抱时,他一面说一面观察婉儿表情的变化。 郑婉歆目无表情的听着,一句话也不说,这样冷的婉儿他还从未见过,心底顿时有些后悔,不敢与她说去,他爱婉儿之深,虽然他并未与陈氏做些什么,可是那女子的身体他多少无意触碰到过,但那只是推搡之时,现在他早已忘记了,就连她的身体当时是扁是圆他都不太记得了。 “婉儿,是我错了。”高长恭有些窘迫,“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你在生我气么?” 郑婉歆心里正偷着乐,最后一口气没有憋住最终笑出声来,高长恭一见顿时明了,他还当婉儿会在意此事,没想到她这没心没肝的,难为他受惊不小,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婉儿,你就不吃醋么?”高长恭的唇又欺压过来,却是那样用力,将她揉进怀里,怎么吻也吻不够。 “长恭……”郑婉歆喃喃回应着高长恭的深吻,却早已无法开口。 *** 长安的齐王府内,宇文宪看着铜镜中完好的美人脸,有些淡淡出神,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从镜中看到他到来,便不急不慢起身回头笑道:“齐王,你来了?” 宇文宪嗯了声,那女子已然起身迎上前来,恭敬的正欲为宇文宪宽衣时,却被宇文宪制止住,女子神色愕然有些失落道:齐王,您…是在嫌弃奴婢么?” 宇文宪冷冷的看着她,这样的脸堪称完美,只是他一想到初见时的场景,还是有些想要作呕,当日他救她回来,本不知该如何用处? 后来这女子昏迷之中,无数次唤着高长恭的名字,是又爱又恨,直到这女子醒转他才得知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怨情仇,一个女人若是狠起来,任十个男子也未见得会是她的对手。 他突然心里有了主意,所以便命莫大夫为她行换颜术,被宇文宪这样冷冽的神色望着,桂香吓得将手再次收回。 她不明白这宇文宪救她目的何在?她能遇到宇文宪这样的大贵人,自是她的福分,他不仅救了她,还为她恢复美貌,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自己,年轻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看样貌也不过十四五岁,但是却美得妖艳,柔媚入骨,甚至与那痛之入骨的郑婉歆不相伯仲,她自是喜欢的,所以对恩人投怀送抱也不为过,何况这男人长得也不差。 再说她那日失去童贞,这身子干不干净又有什么关系? 终于宇文宪淡淡开口道:“从今以后你便是冯小怜。” “是,多谢齐王赐名。”桂香这名字对她而言,便是伤疤便是下贱,她那样委曲求全的爱着高长恭,最终没有如此所愿,她早已不想再用,正好齐王入了她的愿,甚好。 宇文宪又道:“等过些时日,孤会让和士开将你献给北齐的太子高玮,也就是不久后的北齐皇帝,到时你只要听命于我便可,其他的事你不必去问,也不必去管,知道了么?” “是,齐王。”桂香鄂首称是 ,桂香不知多年以后,她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冯小怜。 作者有话要说:  么(me)么(me)哒 ☆、高孝琬遇害 这日,高湛在龙榻上假寐,和士开坐在身侧为他弹奏琵琶,高湛听了龙心大悦,早已将那日的洛阳之辱忘了个一干二净。 高湛拍着他的手笑道:“和卿真是朕的灵丹妙药,朕可少一日不饮酒,却不可少一日无和卿啊。” 和士开颚首道:“若是陛下喜欢,臣可日日夜夜陪伴陛下左右,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福分。” “朕倒是想啊。”高湛蹙眉道:“只是朕三日不上朝,那些老东西就在底下乱嚼舌根,让朕不胜其烦。” 和士开停下手中的琵琶,顿了顿道:“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成了灰土,与尧舜和桀纣没什么两样,陛下现在正值少壮之年,应当及时行乐,何必苦了自己?” 高湛坐起身来,望了和士开一眼,眸子里的神色并没有不悦,和士开见高湛不做声又道:“是臣多言了,只是臣见陛下操劳国事,整日愁眉不展的,臣、臣见了心里很是难受,所以才……” 分卷阅读12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高湛打断他的话道:“和卿如此为朕着想,朕又岂会不知。”高湛望向别处咬牙道:“都是那些老东西,他们只关心国事、百姓,他们何曾又体谅过朕,问过朕想要些什么,他们巴不得累死朕。” “陛下,太子如今也长进了不少。”和士开道:“不如陛下禅位给太子,让太子殿下早日亲政,不就可以一举两得,堵上那些人的悠悠之口么?” “和卿的意思是?”高湛心头一动,“传位给玮儿,让朕做太上皇?” “是的。”和士开继续道:“太子殿下迟早都是要继承大统的,何不让他早日熟悉,这样陛下也可以早日放下这个包袱,也没人敢在来烦陛下您了。” “和卿所言甚是啊,让朕豁然茅塞顿开。”高湛站起大笑了两声,顿时浑身轻松。 当年他夺了六哥的位子,不过是一时兴起,这几年随着北周的战时,朝政的不堪重负,他早已疲乏无爱了,就像是一个热手的烫山芋想要及时丢出去,何况这个接手的人还是自己的至亲骨肉,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和士开上前欲言又止,高湛蹙眉道:“只是什么?和卿有话直说,在朕面前不必遮遮掩掩。” “是。”和士开低眉顺眼道:“只是臣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便是河间王高孝瑜。” “他?”高湛挑眉道:“他又如何?” 和士开继续道:“上次兰陵王大婚之日,臣便奉陛下的旨意前去送礼,可那河间王不但没有谢恩,还对臣冷言冷语的,想来、想来他定是在责怪陛下当日的事,而且臣还听说河间王在家里做了一个草人,日日拿箭射它,那个草人……便是指的陛下您。” 高湛闻言脸色大变道:“当真有这等事?”那日高孝琬不顾大局冲出宫门,全然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现在和士开提起他不免再次生恨。 和士开见高湛脸色阴沉可怕,唇角一弯继续道:“臣不敢欺瞒陛下,那河间王自恃是神武皇帝的长子嫡孙,从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就如当年的平秦王高归彦一般,就算陛下你如何恩宠,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此人留着恐怕会后患无穷。” 高湛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冷得可怕,那是一双嗜血的双眸,和士开心里冷笑一声,便没再说话。 ***** 冬日里难得有骄阳当头,这日午时刚过,高孝琬抱着小闺女来到院中晒太阳,庭院中的百花早已凋谢,可是不耽误小家伙看热闹,小闺女已经五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的煞是喜人。 高孝琬只要闲在家中便会与小女儿逗乐,在几个兄弟的劝慰下,他早已收敛了许多,不再与那和士开置气,没事便在家呆着,日子过得倒也迥然有趣。 突然,管家从外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对他说了几句,随后外间人声嘈杂,高孝琬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温柔的看了眼怀中的小闺女,便将她交给身旁的嬷嬷,嬷嬷见来人不少,都是宫里的侍卫,各个凶神恶煞的,只得赶紧将小主子往屋内抱去。 那些侍卫见了他只是简单行了个礼,显然没有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高孝琬忍着怒气,才得知他们是奉皇上之命,来府中搜查的,说着那领头的侍卫出示皇上亲笔的搜查令。 便转头命侍卫分头去找,高孝琬看到这肺都要气炸了,那高湛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时四下的响动惊动了元氏,元氏来到院中,见这阵仗便知大事不妙,高孝琬搂着母亲让她不要惊慌,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就不相信高湛能拿他怎样? 须臾,那些侍卫面有得色的从将库房中搜得的数百件长矛和兵器扔到地上。 高孝琬见了脸色大变,这分明就是诬陷,无中生有,高孝琬被那些侍卫强行上了枷锁,元氏在一旁哭喊求饶,高孝琬怕那些侍卫为难母亲,只得含泪叮嘱母亲放心,就跟着侍卫去了宫里。 高湛不由分说便直指高孝琬意图谋反,是谋逆罪,罪不可赦。 期间,殿上还有一个高孝琬怎么也没想到的身影,居然会是陈氏,那个一直在他面前巧言讨好,卖弄声色的女子。 陈氏看也不看他一眼,对高湛道,他在书房画了陛下的像,日日对着画像哭,分明是在诅咒陛下。 高湛听了异常愤怒,当即要命人将他打入天牢,高孝琬一听不怒反笑起来,道:“从前我不知什么是人性丑恶,厚颜无耻,今日总算让我见识到了。” 高孝琬瞪着陈氏,“你这个贱人,孤真是后悔当日怎么不让你死,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你好得很呐。” 陈氏不敢看他,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当年她被高长恭拒绝,一时受不住屈辱就要寻死寻活,是高孝琬收了她,可是他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她永远只能趋于王妃李氏之下,后来和士开找到她,她当然知道和士开是朝中重臣,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这样的大人物找她会是为了什么,她不敢多问,可是和士开却知道她当年的事,便对她道,他知道如何让高长恭更痛,身边的至亲一个个离他而去,想必他会痛彻心扉。 便劝她与其委曲求 分卷阅读12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全跟着一个不疼惜自己的男人,还不如为自己而活,潇潇洒洒岂不痛快。 陈氏动摇了,那日在府中,见到高长恭对郑婉歆那样温柔体贴,那一刻,她是嫉妒的,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高湛见侍卫不动,便命武卫赫连辅玄将他倒挂起来用鞭抽打,高孝琬凄厉的大叫声让陈氏浑身发抖,高孝琬极为硬气并未求饶,还大骂高湛是昏君,高湛愈加恼怒,早已杀红了眼便将他的腿骨折断,殷红的血染红了昭阳殿,血腥味让陈氏浑身不适,几乎要晕倒过去,高孝琬最终才断气。 *** 高长恭被调到司洲任职,每日忙得昏天地暗的,这日他正在灯下批阅公文,郑婉歆刚好端着参汤来给他喝,他含笑着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汤刚喝到一半时,突然闻得此惊天噩耗。 热乎乎的汤哐当打翻在地,将高长恭的衣襟袖口打湿了不少,高长恭的手不停的在抖,身体如跌入冰窟里,脸色变得铁青可怕。 郑婉歆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怎么会这样? 郑婉歆见高长恭衣服湿透,这天寒地冻的,便忍着泪掏出锦帕为他擦拭,高长恭整个人呆呆的,静得可怕,一动也不动。 良久,高长恭突然像疯了似的,将郑婉歆一把推开,拔腿就朝屋外跑去,郑婉歆在身后大喊,他也置若罔闻。 不一会,郑婉歆望着骑马而去的高长恭,直至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的心也慌乱无措,只得朝屋内跑去,元灵儿得知后,也是震惊不已,可是她更怕的是长恭这孩子会与高湛发生冲突,到那时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灵儿冷静下来,便安慰着郑婉歆,这才打点了上下,吩咐车夫赶马往邺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虐心了,哭::>_<:: ☆、手足之痛 血色残阳,最终消失在山的尽头,高长恭骑着追风越行越远,他的衣衫早已湿透,被风一吹更是凉意横生,但他已经不知道冷了,他的心就如死了一样。 高孝琬你不可以死?你真的死了么?高孝琬你回答我? 高长恭双眸被泪水浸泡着,视线早已模糊一片,高长恭抬臂将泪抹干,扬起马鞭抽打追风命它快点,再快点。 马蹄哒哒渐渐远去……… 高长恭赶到河间王府时已是两日后,抬眼所见的便是一片萧条苍白的景象,昔日的门可罗雀,近乎荒芜凄凉。 高长恭浑身颤抖,原来三哥竟真的遇害了。 王妃李氏身着缟素,搀扶着呆滞的元氏在一旁默默流泪,见高长恭来也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便没有再言语。 高长恭喉头发干叫了声大娘,可元氏竟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抬头望着天,什么也不说,反而只有小正礼来她跟前,她才会偶尔笑着说上两句。 后来高长恭从大嫂李氏口中得知,那日高孝琬被宫里人带着后便没在回来,她是事后才得知他被皇帝杀害死在了宫里,因皇帝愤怒至极便将高孝琬的尸身丢弃到了西山。 说到这李氏又忍不住哭出声来,李氏接着又说随行的公公看不过去,便草草将高孝琬埋了起来,不至于让他暴尸荒野,但是元氏她不愿相信儿子被害死,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她也请了大夫,大夫却说婆婆这是心病,除非她自己想开了,要不然谁也化解不了,索性对身子无碍倒是了。 高长恭听到这里才化悲为愤,不待李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李氏见他如此脸色大变,可是再拉他已来不及了。 西郊的竹林里,高长恭已经两日没有阖眼了,想必他现在的样子很是可怕,就连那歇息在竹子旁的雪兔瞧了都忍不住仓皇逃窜。 他周身是冷冽的肃杀之气,在战场上他是恶鬼修罗转世,在家人心目中他一直温文如玉,人畜无害。 烈火浇头,犹如红莲,手足之亲,岂可割舍,复仇的业火在心头熊熊燃烧,将高长恭的瞳染成一片血海。 竹林的尽头是高孝珩的身影,他身旁站着高延宗,高长恭身子一震,赶忙将缰绳拉住,若是再晚上半分只怕追风会将这二人踏成肉酱。 高长恭额上澿着汗,脸色沉沉的道:“二哥、五弟,你们在此做甚?” 高孝珩淡淡的看着他,眼神充满了疲惫,“你要去做什么?” 高延宗神色悲痛跟着劝慰道:“四哥,我和二哥在两日前便收到四嫂的信,所以……四嫂担心你才会这样,延宗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如此突然,四哥、为了四嫂,为了天下,还是请你回司洲去吧,就当延宗求你了。” 高长恭坐在马上神情冷冽,继而拿起手中的马鞭指着二人道:“给我让开,要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四哥……”高延宗一个着急欲拉住高长恭的缰绳 ,“你不可以去,你去了只会让高湛拿话柄将你治罪。” “你让开……”高长恭大怒之下将马鞭抽到高延宗的背上,高延宗闷哼一声默默忍住。 高长恭第二鞭子竟抽不下去 分卷阅读12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了,同样的骨肉至亲,他又怎舍得下手,高孝珩在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始终沉默不语。 大哥被害,难道他就不恨么?显然不是,若说大哥被害,那是因为大哥不听劝告,才会让和士开这样的小人得了机会,要不然以大哥当年与高湛的情分也不会落得如斯下场。 三弟,他总该是听话的吧,可是他没想到高湛竟如此容不下他,连栽赃嫁祸这样下三滥的事都做的得出,三弟死得的确冤枉,他听宫人说起,那昭阳殿的血水染红了一片。 三弟的腿是被高湛硬生生折断的,那一刻他心里冷得发抖,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样血腥的战场他没见过,可是那是他的至亲啊,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他是被高湛折辱而死的,死得那样惨烈、那样悲痛。 他恨,他怨,最终抵不过高湛手中的皇权。 高延宗仰着头,泪已经流湿了衣襟,“四哥,若是你打死我能消去你的气怨,你大可打死我也行,延宗绝不会怨你分毫的。” “高延宗。”高长恭大声吼道:“你这个懦夫………” 高长恭又指着高孝珩的鼻子骂道:“还有你,高孝珩……你也是缩头乌龟,你不配做高家子孙。” 高孝珩的泪滴落土中,无声无息。 “随你怎么骂我都行。”高孝珩撇过头去道:“只要你能听我的话回司洲便行。” 高长恭突然想笑,明明他应该哭的。 “高孝珩。”高长恭指着他道:“那个人……那个死去的人,是我的三哥,也是你的三弟,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血都是冷的么?还是说你的心都是石头做的不成?” 高长恭越说越愤恨,他忍受够了,这样的昏君,这样的家族,大哥死他顾全了大局,他为国事分忧,身先士卒,百战不殆,换来的又是什么? 他一再隐忍,只会换来那人的变本加厉,想到这高长恭跳下马来,冲到高孝珩的面前,一把将他衣襟扯住大喝道:“高孝珩,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高孝珩回头时,高长恭一时愕然,显然高孝珩并不好过,他的容颜尽显憔悴,双眼浮肿无神,只有伤心到极限的人才会如此。 “你就当我是石头也好,什么也罢。”高孝珩轻声道:“你可以回去了么?” “回去?哪里去?”高长恭笑中带泪倒退了两步,“只怕用不了多久,你。”高长恭又指着高延宗道:“还有你、我们大家都逃不了一死,我还回去做甚?倒不如杀了那昏君陪葬也好。” “长恭。”高孝珩脸沉得可怕,拉住他的手道:“你疯了不成?皇宫禁卫森严,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再说高湛对我兄弟几人早已有所戒备,就算你身手再了得又如何?你不回去,我便与五弟绑你回去。” “放手…”高长恭一把将高孝珩的手甩开,“你与四弟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别让长恭为难,高湛的命我要定了,你们休要多言。” 高孝珩冷笑两声,“四弟,你果真要动手?” 高延宗见此急得满头大汗,忙挡在他们中间道:“四哥,二哥,你们不要………” 高长恭冷着脸道:“五弟,你给我闪开。” 高延宗摇头,“除非你不与二哥动手,不然我死也不会让开的。” “你……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高长恭手握拳头,一拳砸在高延宗的颧骨上,任高延宗皮厚肉多,也不免疼得呲牙咧嘴,高延宗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待他起身时,高长恭已扑向高孝珩这头,与他近身肉搏起来,高长恭虽手下留情,可高孝珩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的连连后退,几乎无法招架。 高长恭冲他大吼道:“你让不让开?” 高孝珩喘着粗气道:“不让………” 高延宗想要近身,可高长恭身形太快,他也不知该如何出手制止,就算想把他敲晕也不是那样容易。 高长恭越打越急,眼见日暮已落,再也顾不得许多,掌风逐渐更快更狠,高孝珩被他一掌拍在胸口,顿时眼冒金星胸口如被大石击中,疼得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强忍着痛步步后退,正在这时,高长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温婉可人却不是婉儿又是谁。 高长恭来不及回头,腰身却已被温香软玉填满,郑婉歆流着泪张臂将他死死扣住道:“长恭,莫在打了,二哥是为了你好,你不可这样对待他。” “四嫂,你终于来了。”高延宗跑上去扶住高孝珩道:“二哥你没事吧?” 高孝珩手捂着胸口摇头道:“还好,死不了。” “婉儿。”高长恭将郑婉歆的手掰开道:“你放手,听到了没有?” 高长恭越掰郑婉歆的手便抱得越紧,让他一时间进退不得,他又深恐伤了婉儿也不敢用力,郑婉歆艰难开口道:“长恭,三哥死了,我也很难过,二哥、五弟亦是如此,可是……” “没有可是。”高长恭将郑婉歆的话打断,“婉儿,你放手,这是我与那狗皇帝之间的事,他手上沾满了太多了人的血,有大哥 分卷阅读12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百年、三哥,太多太多,那样的禽兽还留着作甚?当时高洋在位之时,如何昏庸残暴还不曾对自己血肉屡屡下手,这样的人就应该遭到天谴。” 高长恭手指一动,郑婉歆的手便被撬开,高长恭大步上前,便欲上马,郑婉歆大惊失色,几欲声嘶力竭。 身后却听到高延宗大喊道:“四嫂,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四嫂………” 夹杂着高孝珩的声音,“弟妹,快醒醒………” 高长恭大惊之下回头,一把抢过高孝珩怀中的郑婉歆,细看之下婉儿面无血色,这两日为了追他想必也没有歇息好,念及此,高长恭对自己竟是又恨又气。 元灵儿下了马车,见婉儿昏迷心下顿感不安,这孩子本就体弱,那会儿她在马车上时,她一人坚持下来竹林寻长恭,她拗不过她只好如此,分头寻也是一个办法,便只得由着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接近尾声了,几乎单机的写到这里,如果能炸出潜水的小天使就好了。 ☆、今生今世 高湛禅位给高玮后,日日纵情声色,夜夜无酒不欢,与那和士开更是形影不离,就连床笫之欢也不避讳。 高玮更是自封自己为无愁天子,任用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佞幸小人把持朝政,勾引亲党、贿赂公行、狱讼不公、官爵滥施。 一时之间,超纲混乱,更是污秽不堪,他的岳父大人斛律光看不下去,屡次觐见,开始他还能听进一二,到后来听多了耳朵也就长茧了,听完之后,照样我行我素。 斛律光便将气怨迁怒到了祖珽、穆提婆等人身上,还说“目人用权,国必破矣。”引起了二人的记恨。 天统四年的春日,也就是高玮继位后的三年,高湛因常年酒色过度离世,而在他死后的第二个月,赵郡王高睿因公开得罪和士开,令胡太后不悦,暗中指使刘桃枝在雀离佛院将高睿杖杀。 同年,段韶因染病不治,最终也与世长辞。 高长恭垂眸望着脚下的一草一木,愣愣出神,庭院中的杏花开得正好,就连海棠花也打起了花苞谷,静待花开,皆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郑婉歆拿着墨色大氅为他披上,眉宇间竟是化不开的愁绪,待高长恭回头时才展颜笑道:“长恭,晨起露重,要注意身体。” “婉儿。”高长恭探臂过来,将她顺势搂在怀里,“你怎的不多睡会,还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又睡不着了?”高长恭抬手抚上她的发鬓,眼里满是宠溺怜惜。 “睡够了便出来走走。”郑婉歆将脸埋在他怀中,闻着高长恭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高长恭轻轻点头,这几年他除了上战场,大部分日子都是在家中度过,朝中奸臣当道,他这样的身份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去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或许像段伯那样,眼不见为净,也是一种福分,渐渐的,他也看开了许多。 高长恭拢着郑婉歆坐了下来,只不过他是把郑婉歆放在他的腿上,久久没有松手,郑婉歆想要挣扎起身,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婉儿别动,石头墩子太凉。”高长恭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身子畏寒,经不起折腾,还是坐我身上比较稳妥。” 府中的婢子早已见怪不怪了,见王妃与王爷如此亲密便识趣的绕路而去,郑婉歆毕竟脸皮子薄,不过长恭说的也并无道理,也就由着他去了。 “长恭。”郑婉歆仰着头,素手抚在他的眉宇上,他的眼眸还是那样明澈,就如初见时一样,只是那淡淡的忧愁却怎样都隐藏不住,郑婉歆心里隐隐的痛再次勾起。 “婉儿。”高长恭的大手抚在她的素腰上,是那样用力,高长恭眉头一动,继续道:“我知你想要说些什么?不必再说了,就算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孕,我也不在乎,我此生只要有你,纵使没有一儿半女,我高长恭也无憾无悔。” “你真不悔?”郑婉歆凝眸看着他。 “不悔。” “今生今世?” “对,今生今世。” 郑婉歆的泪再次落下,夹杂着高长恭的吻,又苦又甜。 三年前的那日,郑婉歆无故晕倒,高长恭本以为只是疲劳所致,直到后来大夫为她把脉,才知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本来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可是那大夫却说郑婉歆身子骨娇弱,再加之疲劳奔波,胎儿有些不稳,便开了些安胎的药。 高长恭被这随之而来的喜悦冲昏了头,无法之下只得将三哥的悲痛暂且放下,可是保胎药按大夫的吩咐喝了一个月余。 郑婉歆变得特别爱嗜睡了不说,就连胃口也是极差,高长恭却更担心了,元灵儿还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那会儿她怀身子时,也是如此反应,让他不要太担心。 可是日子这么一日日过去,郑婉歆的胃口还是不好,常常无故晕倒,连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元灵儿也觉得不太对劲 分卷阅读12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了,无法之下只好请来宫中的御医,那御医为郑婉歆诊脉时,一直面色凝重,最后御医才说出原委。 因郑婉歆脉象虚浮无力,是气血两虚的表现,这本不打紧,普通人只要服用补血的药方多加调理便可,只是她却不同。 她的体质偏寒,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服用过某些寒重的药物所致,偏偏是这一点,就是最要命的,所以补血也是无济于事。 最后御医搁下一句话,若是救子则是母亡,若是救母便要杀子,因随着胎儿的渐长,母体会越来越缺血,到那时恐怕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所以这也是为何郑婉歆会肤色越来越白,经常无故晕倒的原因,御医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说自己活这么大把年纪,还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怪事,还让兰陵王恕罪,请他尽快抉择,时日久了也拖不得了。 这时,郑婉歆的肚子已有五个月了,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郑婉歆听后险些晕了过去。 那孩子一天天在她肚子里长大,她能感觉到他在动,那也是条命啊,何况还是他俩的骨肉,无论怎样做都难以取舍。 元灵儿也几乎不能相信,不过她想到那忘忧丸的解药却是至阴致寒,这一刻,她终不能原谅自己,是自己的一时想不开,才造成这样的恶果,报应却在自己的子孙上。 可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多的懊恼也无济于事,元灵儿含着泪,劝郑婉歆将孩子打掉,说他们俩还年轻,来日方长,不急的,劝她听话。 郑婉歆的泪都要流干了,高长恭也始终无法出声,跟着流泪。 大哥的死、百年的死、三哥的死给他造成的伤痛还没有平复,这会儿却是自己的骨肉,重创之痛,让他几乎无法再站起。 夜沉寂得可怕,高长恭沉默良久,最终端起手中的汤药来到榻前,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郑婉歆见他如此,疯了似的打翻他手中的汤药,床榻上湿黏一片,元灵儿捂着胸口,突然不忍看下去。 她忆起那年,也是如此,父皇端着汤药逼迫她,她转身出了房门,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起来。 那件事后,郑婉歆一个月不与人说话,见了谁也不理不睬,即使高长恭靠近她,她也是不理,高长恭心里是越发难受了。 他常常无人之时,躲在书房中落泪,再见郑婉歆时又换上一副笑脸,他每日给她送去精致可口的饭食,她要么不吃,要么只吃点白米饭,连菜都不碰一口,高长恭除了干着急也别无他法。 是他的错,是他自私,他不愿失去婉儿,那日是他含着汤要逼送到她口中,那汤药比黄莲还苦,却比□□还痛。 郑婉歆发疯似的捶打他,他的脸皮被她抓杀,他只是那样抱着她,不曾松手,耳畔边传来郑婉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的身子不停发抖,身下被血污澿透,最后她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终于一个月后,郑婉歆开口说话了,却是问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高长恭道,是个男孩,郑婉歆轻轻点了点头,便再次一言不发,这以后,她的身子也一日日好转起来,脸上再次有了血色,她没法再怨恨高长恭,他不过是为了她,怕失去她。 这半年,高长恭也不好过,即使同榻而眠,她也背对着他,好几次高长恭想去抱她,却怕她拒绝,怕她难受最终忍住。 这段时日很是煎熬,身心疲惫不已,郑婉歆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长恭,你瘦多了。 郑婉歆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来看着他,是那样的近,她主动张开双臂将高长恭搂住,那一刻,高长恭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如潮水翻涌,彻底将郑婉歆整个人淹没。 元灵儿见夫妻二人和和美美,这才放下心来,她与长恭说,放不下姑姑元氏,元氏自高孝琬去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想后半生常伴元氏身侧,也好照顾她。 高长恭本想再留,可母亲去意已决,她不愿留在二人身边,那样她只会想到自己的罪恶,她无法面对婉儿,即使婉儿说过不恨她,她也不愿,高长恭无法只得由着她去了。 这以后,郑婉歆再也没能怀上,时日一久,她不免担心起来,又觉得愧对长恭,才有了给他纳妾的想法,最后都被高长恭一口回绝了。 而二哥自高孝琬走后,也沉静了下去,前年主动请缨镇守幽州去了,对朝中大事也不闻不问,与高长恭的书信往来也不多,兴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只有五弟偶尔还来他府里坐坐,只是话也没以前那样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虐,唉~ ☆、二十美人 这年春日,听说宫里来了一个美人,不过三个月,便宠冠六宫,高玮走到哪儿,便将她带到哪儿,就连当初专宠一时的曹昭仪也比了下去,不久曹昭仪行厌胜之术被人告发,被高玮以三尺白绫赐死。 这以后,宫中女子皆是安分了许多,不敢再造次。 高长恭立在廊上眺目望去,御花园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处别样的景致,云桥之上站着一红一墨的身 分卷阅读12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影,不用瞧高长恭便知那是高玮和那位新进宫的美人了。 高长恭并未亲眼见过这位美人,但听高延宗无意提起过一次,那是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褒姒、貂蝉都不过如此,高长恭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高长恭走在云桥上,脚底皆是白玉为基,走在脚下寸寸是金,放眼望去雕栏玉彻,犹如行走在仙宫之上,这让高长恭心更是滴滴泣血。 就算国库里有座金山,也经不起高玮这般大肆挥霍,这几年军饷是越发越少,将士们吃的是最差的饭食,百姓们也只是勉强度日,有些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高玮这样奢靡荒诞,简直是人神共愤,高长恭的火涌上心头,差点就要发作。 这时,他身边的太监道:“皇上就在前面侯着殿下您,奴才就不过去了。”说着便躬身退了下去。 高长恭神色一凛,这才收神,今日不知高玮召他进宫所为何事?只得匆匆加快脚步朝湖心方向而去。 高玮见他姗姗来迟,只是面上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身侧的美人倒是勾起一双美目瞧他,让高长恭顿感不适,却也不便避讳,只得低垂着眼眉不去看她。 可是奇怪的是,高玮对美人的行径很是包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只听那美人娇声娇气道:“皇上,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兰陵王啊?”语气中似信非信,带着三分鄙夷之色。 果然那美人又哼了一声道:“也不过如此,只怕是徒有虚名罢了。” 高长恭也不动怒,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依然垂着眼皮子,神色一动不动。 “美人何以这样说?”高玮笑问道。 “一个男人太过阴柔,如何威慑敌人?”美人又瞟了一眼高长恭痴痴笑道:““不男不女的,臣妾见了不喜欢。” 高玮一听乐了,不高长恭在场与美人打情骂俏起来,“四哥他生来相貌便是如此,朕还是头一次听女子这样说他,还真是少见得很呐 ,那美人你倒说说,怎样的男子会让你喜欢?” 高长恭不理会二人的说三道四,这样的说词他早已不会理会,他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何必与这女子计较? “当然是皇上你这样的了。”美人指着高玮的胸口,盈盈笑道:“皇上您少年天子,有勇有谋,在臣妾心目中,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二人又是一番调笑,全然不顾众人在场,浑若无人般,直到高玮大喜之下,将她封为淑妃,这场闹剧才算演完,高长恭这才知道她叫冯小怜。 高玮将高长恭请到湖心亭中坐下,亭中早已备好美酒,高长恭无心逗留,本想找借口离去,这时,高玮一拍巴掌,瞬间从云桥上冒出一行莺莺燕燕的美女。 约摸看去大约二十余人,各个貌美如花,身段凹凸有致,鼻端间尽是女人的脂粉香,让高长恭很不习惯,郑婉歆从来都是薄施粉黛,她身上都是天然的体香,并不像这些女人。 高玮举着酒杯笑道:“四哥,你这么多年,你只有王妃一个女人,岂不是太闷了,朕便将这些女子都赏给你,还不好?” 那些女子本不知皇上欲意何为?但现在听了高玮的话,顿时喜上眉梢,各个昂首挺胸,在高长恭面前搔首弄姿,想要引起高长恭的注意。 何况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他是北齐的名将兰陵王,还是有名的美男子,在众多皇族子弟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人,那些女子又岂会放过如此机会。 高长恭见此眉头一皱,便拱手道:“皇上的美意臣心领了,臣不好这些,对臣而言,有妻一人便可,其他的也不过是锦上贴花,可有可无。” 那些女子一听,顿时神色一暗,不免有些失望。 被高长恭拒绝,高玮脸上一黑,搁下手中的酒盏继续道:“四哥,朕见你为朝廷出生入死,这才好心赏赐给你,难道你就不领情么?” 冯小怜也在旁痴痴笑道:“皇上,这兰陵王莫非是傻子不成?臣妾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哪有不好色的男子?就好比那不吃鱼的猫,臣妾是不相信的。” 高长恭抬眸看向冯小怜,那冰冷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扫而过,继而又看向高玮道:“皇上,臣甘愿为国上战场,那是臣应尽的本分,是国事,也是家事,是臣不容推卸的责任,何来邀功的说法?所以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高玮蹙眉,正欲发怒,被冯小怜的素手压在胸口娇嗔道:“皇上,可能兰陵王觉得二十个女子太多,怕王妃会不高兴?不如让兰陵王选一个好了?这样一来兰陵王也好回去交待,也不至于拂了皇上的美意,你说好不好?” 高玮一听抬手捏住冯小怜的脸蛋,手掌绵软滑嫩,让他爱不释手,“还是爱妃你说得对,爱妃你真是妙人妙语啊。” 说着又连笑三声看着高长恭道:“四哥,爱妃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臣。”高长恭神色不动继续道:“还是那句话,多谢皇上美意,臣无福消受。” “啪”的一声,高玮气得脸色发黑,一掌拍在石桌上,大喝道:“你真的不收? 分卷阅读128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 “不收。”高长恭凝眸看着高玮,“若是皇上要以这治臣的罪,臣也无话可说,只是臣请皇上三思,后世会如何想?” “高长恭,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高玮轰然站起,几乎忍无可忍,这时前方又有军情来报,云州和晋州连连失守,周军举兵正前往并州 ,势要将并州一举拿下,还请皇上定夺,速派兵增援。 高玮一听面色大变,短短几个月,没想到局势演变如此之快,自段韶离世,北齐少了一员猛将,他的岳父斛律光还要死守晋阳,现在唯一能靠的也只有高长恭了。 高玮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命高长恭速速前去并州,将周狗赶回去,还要一并将失去的城池赶紧夺回。 高长恭听到这样的消息,子自是坐不住了,虽然君主昏庸无能,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铁骑铁骑踏破自家山河,那些无辜的百姓死在周人的长矛之下。 他不能等,一刻也等不得,高长恭领命后便头也不回的去了,高玮无力坐下,将那些女子打发了下去。 那握着酒盏的手忍不住再次发抖,这时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将他的手握住,他才停止了颤抖,他抬头对上冯小怜似水柔情的眸子,让他的心再次融化成一池春水。 “皇上。”冯小怜抚着他的头靠在她胸前,“那兰陵王也太不识抬举了,皇上对他那样好,他却不领情,臣妾真为皇上不值。” “爱妃。”高玮靠着她胸前的浑圆,很是贪恋,他闭着眼道:“你不明白,朕现在少不得他,也不能把他逼急了。” 战事凶险,祸福难知,如今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杀了高长恭,那谁还为他打仗,他想也不敢想? 他闭着眼,听冯小怜继续唠叨,“臣妾只是觉得皇上你很可怜,臣妾很是心疼罢了,你贵为天子,还要看这些人的脸色,臣妾就心里不舒坦,刚才兰陵王说什么国事,家事,他还真当他是天子么?这个天下是他的不成?臣妾才有些气愤罢了。” “爱妃你说什么?”高玮陡然睁开眼睛,“什么国事?家事?” 刚才他一时在气头上,没有细想,这会听冯小怜一说,顿觉有些不对劲,高长恭这么说,显而易见是把国当成自己的了,可是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他高长恭凭什么这样说? 他配么?而且冯小怜说的也没错,他这个天子处处要仰人鼻息,自他出生以来,就听闻北周与北齐的战乱不断,他的死鬼老爹就是不愿掺和这些破事,才把位子传给他,好去逍遥快活。 他坐得越高,心就越累,每□□政上的琐事就够他烦的了,再加上周军这么一搅和,头都要炸了。 若不是这些周狗,他也不必看高长恭、他岳父斛律光的脸色,只有小怜才是最懂他的人,这些人都是想要他死。 “皇上,你怎么了?”冯小怜看着高玮发呆的看着她道。 “没什么,爱妃。”高玮将她搂得更紧了,“只有你最懂朕的心意,也只有你才是最了解朕的人,朕很幸运能遇到小怜你,但愿来生朕还能遇上你,和和美美永不分离,小怜,你说好不好?” 高玮躺在冯小怜的怀中,像个孩子似的喃喃自语,冯小怜抚着他的发鬓,只是淡淡一笑,最终她的眼神落在远处的身影上,飘然不定,那眼底却是又爱又恨,直至变成深不见底黑潭。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了,希望月底完结。么么哒。 ☆、琅琊王高俨 高长恭领着五万兵马到了并州,那领头的主将达溪武见来人戴着鬼面,寒气深深,却不是令他闻风丧胆的高长恭又是谁? 顿时,周军众人军心溃散,不敢力战,达溪武自知与他实力悬殊,不是他对手,为了保命更是且战且退,并州救援及时,并没有损失多少兵马,城中百姓皆是欢呼不已,开城门迎接兰陵武王的到来。 有的百姓拿着自家种的瓜果,有些则是平日里舍不得吃攒下来的鸡蛋,还有一些肉干等等,百姓的盛情让高长恭心生动容,又有些于心不忍,在这战乱的年代,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根子。 高长恭正要拒绝时,突然听到人群中一孩子的哭声,不是一个,甚至好几个,高长恭穿过人群,朝那哭声方向走去,那些百姓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高长恭这才看清,那孩子不过四五岁,一头枯黄的头发,眼睛大而无神,这会儿见带着鬼面的他,吓得赶紧止住了哭声。 其余的孩子也都害怕得忘记了大哭,皆是逃窜似的朝妇人身后躲去,有些大胆的还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着高长恭,妇人见此有些尴尬的躬身道:“请王爷恕罪,是民妇教子无方,让王爷您见笑了。” 高长恭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再看到孩子们盯着她手里的肉干只吞口水,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妇人家里有三个孩子,想来平日里也过得紧巴巴的,也不容易,高长恭道:“这些肉干就留给孩子们吃吧,他们年纪小经不起饿。” 说着高长恭又蹲下身子,对妇人身后的孩子道:“你们要乖乖 分卷阅读129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听母亲的话,知不知道?” 那些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高长恭笑了笑这才起身,孩子们是最纯真无邪的,嚼着母亲分的肉干,也不再吵闹。 这时,高长恭又命将士将军中的粮食分了些出来给有需要的百姓,那些家中老者年迈的,和家中幼儿众多的,皆是有份。 百姓们不愿去接受,他们爱戴兰陵武王,才会这么去做,这么多年战乱不断,百姓人人惶恐度日,有兰陵武王、斛律光大将军这样的镇国石柱,他们才不至于担惊受怕,他们情愿少吃一口饭,也是他们甘之如饴的。 可是高长恭心意已决,百姓这才感动流涕接受了他的好意,军中将士皆是与高长恭出生入死的,自是明白四殿下的脾性,他心善志坚,从不摆皇族的架子,与他们这些粗人同吃同住,每得甘甜必会想到众位将士,情愿自己少吃点,也绝不会亏待他们这些将士。 所以这次为了百姓也是如此,虽然军中粮食有限,但他们并不予计较。 云州,晋州的失地在高长恭的猛烈攻势下,不过两个月便一并收复,那些周军仓皇逃跑,城中还余下不少粮草,没来得及带走,这下高长恭捡了个大便宜,众将士皆是大喜,军中的缺口再次补上。 一别两年载,高孝珩远在幽州,终于来了书信,信上说,他过得很好,每日悠哉逗狗为乐,幽州距邺城甚远,北周志不在此,比起其他州,也算安稳太平。 他知这几年,高长恭身心俱疲,问他可愿来幽州一聚,也好续续兄弟的情分,高孝珩的字里行间并未提及当年之事,或许是放纵自己,或许是已经放下,不过这一切已都不再重要了。 高长恭命慰相愿回宫复命,而自己则只身一人前往幽州,脱下战袍,恢复他那决然天姿,飘逸潇洒,宛若谪仙。 军中不少将士早已目睹过高长恭摘下面具的样子,自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一路行去,倒是惹来不少路人的惊艳之色。 高孝珩在幽州有一处别院,时值仲夏,院中绿柳成荫,倒是分外凉爽怡人,他的仆人白泽见高长恭来了,恭敬的上前行礼后,这才领着高长恭朝内院走去。 看似不大的宅子,里面倒是别有洞天,说不上奢华浪费,但是却古朴雅致,让人见了心生愉悦。 高孝珩在一凉亭中等着他,他身边围着三三两两的波斯狗,都雀跃着争抢他手中的食物,见生人靠近,纷纷侧目而望,嘴里发出嗷嗷的声音,被高孝珩一瞪,皆是耸拉着耳朵不敢造次。 嗷嗷声变成了呜呜声,高孝珩命白泽将那些狗带了下去,才笑着让高长恭坐下,高孝珩与过去变化不大,除了清瘦了些,精神什么都还好。 高长恭这才放下心来,当日他的一时悲愤,与高孝珩大打出手,事后事后又听五弟说起,让他不要怪二哥,还说二哥心里也很不好受,为了三哥的事,他身染寒疾也没去理会,高长恭当然知道这寒疾可大可小,弄不好烙下病根可是要命的。 后来又因婉儿的事,他无暇顾及太多,等到婉儿好了,二哥也走了,他一直没有机会与二哥说声对不起,高长恭一笑,“二哥,难为我自责当日那样对你,看来是小弟我多心了。” “时隔境迁,还提那些做甚,都过去了。”高孝珩举起酒盏正要一仰而尽,被高长恭一把按住道:“二哥,酒能伤身,再说你的寒疾,还是少饮为妙。” 高孝珩淡淡一笑,指着酒盏道:“你怎的比我母亲还啰嗦,这是茶水,并非酒,只是我忍得辛苦,望梅止渴罢了。” “原来如此。”高长恭瞟了眼酒盏里的液体,果然是青色碧绿,嗅上去还有淡淡茶香,“长恭真是服了你了。”高长恭有些哭笑不得,这二哥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喝过茶水,高孝珩又问了大娘、婉儿可还好,高长恭一一说过,他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对朝中之事,他一概不提,也懒得去问。 这时,日头更大了,高孝珩又领着高长恭来到一间阁楼之上,让高长恭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里除了他二人,还有一个不常见的身影,那便是琅琊王高俨,也就是高纬的胞弟。 这高俨不同于高纬,不过十二岁便参与朝政之事,还处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颇有帝王之才,只是介于高纬与他的关系,高长恭与他也不甚走动,私下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高俨见了高长恭,倒是文质彬彬,谦和一笑,这孩子比高纬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是高长恭一想到是他们的父亲害死了大哥、三哥,就对他喜不起来。 高长恭面色淡淡的,竟不亲近,也不排斥,让人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随后,他们所谈之事,让高长恭听了心下大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望着高俨那稚气未脱的脸,几乎不能相信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会是出自他的口。 高俨说,高纬只不过比他早出生个几年,才会有这等命继承大统,他样样都比高纬强,凭什么居于他之下。 高纬虽然是他的哥哥,但从来没有将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他越能干,他越要打压,要不是太后 分卷阅读130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胡氏护着他,恐怕他早就被高纬毒死了。 而朝中奸佞当道,官官相护,不敢说真话,就是怕得罪和士开那狗贼,他早就看不惯了,这样下去,这个国家迟早败在这些人的手中,他不愿,也不想看着祖辈辛辛苦苦建立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所以,他希望高孝珩、高长恭能帮他,夺得帝位,解这困局。 高长恭抬眸看向高孝珩,只见他神色不动,并没有太多惊讶,或许今日他早已得知高俨找他的目的。 他蓄意待发,就是为了这一刻,到底是高俨找上他,还是说是他故意让高俨找上他,都是他精心部下的棋局。 ☆、云雨 三个月后,高长恭回到了邺城,此时已是深夜,府里的管家见他回来,赶忙上前迎了上来,府中的婢子大多都歇息了。 管家本想去叫醒几个前来伺候,但被高长恭制止住,自己则踱步往房中走去,让他惊讶的是婉儿居然不在房中,带着疑问高长恭出了房门,婉儿的贴身婢女翠儿见他回来,忙上前行礼问安。 高长恭向他问起王妃去处?她才吞吞吐吐回答王妃在膳房里,说这话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是王妃让她先回房歇息的,不是她偷懒跑出来的,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什么的,虽然王爷、王妃性子温婉,可是哪有主子还没歇息,她一个下人先去歇息的道理。 翠儿惴惴不安的看着高长恭,生恐他会不高兴,可是高长恭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打发她下去了。 高长恭来到膳房,便见到那熟悉的身影,郑婉歆正背对着他,扑鼻的米香,甜甜的,糯糯的,高长恭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高长恭上前环住她的素腰,温热的唇贴在那雪白的脖颈处,低声道:“好香啊,婉儿。” 郑婉歆听见他的声音,心下大喜,暮然回过头来道:“长恭,你可算回来了?” 高长恭含笑的看着她,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起,绕过耳后,这傻丫头大热天的不睡觉,原来是在给他熬粥,那小脸被炉火熏得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娇艳,令高长恭越瞧越喜欢。 高长恭掏出帕子为她擦汗,柔声道:“这样热,这些事留给下人去做好了。” 高长恭将她的手握住,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郑婉歆这才嘟囔道:“那不一样的,我亲手为你做的,自然是最好的,下人做的那能比呢?” “对的,对的。”高长恭宠溺的看着她道:“婉儿做的自然是极好的。”高长恭捏着她的小手又道:“只是……我怕你太辛苦。”这双手他倍感珍惜,怎舍得让它劳累。 郑婉歆眼睛笑得如弯月,只有在长恭面前她才会这样开心,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闻得一阵焦糊的味道,郑婉歆大叫一声遭了,便跳了起来冲向炉子旁。 望着那黑糊糊的粥,有些欲哭无泪,这可是她熬了好几个时辰的成果,没想到就这么泡汤了,见高长恭还坐在那儿笑,她突然好想发火。 “笑什么笑?”郑婉歆脸上一黑,没好气道:“长恭,都怪你,好好的一锅粥就这么没了。”她听说高长恭今日回来,想着给他熬点赤豆粥,竟健脾又祛湿,难为他在外头那样辛苦,可是她的心血付之东流,还是拜长恭所赐。 “好了,好了。”高长恭捂住嘴,忍着笑道:“都是为夫的错,我不笑就是了。”高长恭来到她身前,连声道歉。 “真是可惜了。”郑婉歆望着那粥连连摇头,高长恭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往嘴里送去,反而赞道:“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别吃了。”郑婉歆拉着他的袖口道:“都坏掉了,吃了伤胃腹。” “无妨。”高长恭笑着道:“难得婉儿你辛苦做的,扔掉了未免可惜。”顿了顿高长恭又道:“我在军中也不是锦衣玉食,这样已经很好了,何必浪费。” 高长恭边说边将锅里的粥盛到碗里,郑婉歆听他如此说,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自己也要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入口居然这样苦,望着高长恭的背影,郑婉歆心头有些哽咽,发酸。 高长恭回头见她拿着勺子呆呆的望着他,便道:“婉儿,你就别吃了。” “不。”郑婉歆红着眼摇头道:“这叫忆苦思甜,我与你是夫妻,自然是要同甘共苦的。”郑婉歆垂眸看着那赤豆粥,道:“这也是我吃过最美味的粥了。” 两碗粥下肚,郑婉歆起身想要收拾一番,高长恭突然将她按住,手腕顺势一带将她搂紧怀里,“让我抱会儿,我好久没有抱你了。”高长恭闻着她的发鬓,还有淡淡的体香 ,都令他沉沦,无法自拔。 高长恭来不及多想,将她打横抱起,快步朝门外而去,眸子里的火色迅速烧起,“长恭,你要做什么?” “婉儿。”高长恭喉头有些发干,发燥,“自然那极乐之事。” 郑婉歆脸越来越红,听着高长恭强有力的心跳,身子不禁有些瘫软无力,任由高长恭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她再怎么不解风情,也是明白的。 只是让她诧异 分卷阅读131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的是,高长恭并没有径直回他们房里,而是朝书斋方向而去,那里僻静清幽,一阵夜风袭来,让郑婉歆脑子清醒了一大截。 “长恭。”郑婉歆抬头抓着他的臂,红着脸道:“前面是沐芸斋。” “我当然知道。”高长恭俯下唇低低笑道:“婉儿你不喜欢么?” “我……我……”郑婉歆一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言语,高长恭见此又是一声大笑,不由分说径直入内。 月色撩人,不用点灯也能视物,高长恭将郑婉歆放在美人榻上,还未等郑婉歆反应过来,便迫不及待将唇压下,高长恭喘息着,手也跟着抚弄上来,对胸前的浑圆,爱不释手。 郑婉歆浑身一颤,晕晕乎乎的。 高长恭的吻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极尽缠绵,直至云巅之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少,看来月底完结有点难了。 ☆、人面桃花 一番云雨过后,郑婉歆累得几乎散架,骨头都是酥的,她无力的靠在高长恭怀里,眼眸半睁半闭。 “婉儿。”高长恭在她耳边轻声唤道:“我见到二哥了。”说完这句话,高长恭又叹了口气。 郑婉歆本睡意正浓,突然听到高长恭提起高孝珩,似乎话中有话,便睁开眼睛道:“二哥他……怎样了?” 这两年,郑婉歆不曾听高长恭提起过他,或许是长恭不愿面对当年之事,才甚少提及,并非在怨恨二哥这个人。 每个人都有他的无奈,二哥有,长恭也有。 高长恭揉捏着她圆润的肩头继续道:“二哥他很好。”高长恭顿了顿,眸子里隐隐有些晦涩 ,“只是,我还遇到了高俨那孩子。” “高俨?”郑婉歆有些诧异,“高俨去见二哥做什么?” “高俨。”高长恭漆黑的眸看着她,一字字道:“他想要造反。” “什么?”郑婉歆睁大眼睛,心跳开始加快,“那……二哥他又怎么说?” 半月前,他在二哥的别院里遇到高俨,这件事并非巧合,全是二哥有意安排的,高俨想要夺储君之位,但他并没有与高纬抗衡的实力,所以他想要借广宁王之手将他铲除,他年纪虽轻,但是头脑却灵光得很,他深知当年二王被赐死,其余三王定是怀恨在心的。 若能拉拢广宁王自是事半功倍,而高孝珩也不过是利用他的野心,为自家兄弟报仇而已,大哥死、三弟也死,并非他凉薄,他一直在默默等待机会,他请求离开邺城,驻守幽州,不过都是他叛变的借口。 他最终的目的只是想让高俨做垫脚石,他日取而代之,届时不管是他自己谋取帝位,还是高长恭登上帝王宝座,他都不会去在意,他只是不想屈就在高湛的儿孙之下,仅此而已。 高俨走后,这都是高孝珩与他推心置腹所说的话,高长恭一时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朝廷纵使有千般不是,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少时便在斛律光叔叔麾下,斛律光叔叔视他为半子,教他兵法,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怎样上阵杀敌。 这些恩情他又岂敢忘记,如若他这么做了,想必斛律光叔叔会对他有多么失望,愤恨,他想也不敢想。 高孝珩看他欲言又止,几番将茶盏举起又再放下,自然知道他是为难的,最后高孝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四弟,你不必自责,我不会怪你 ,我心意已决,你也不必劝我。” 高孝珩看向窗外,又幽幽道:“生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乱世,人人皆是生不由己,纵使空有一身抱负不得施展,又能如何?” 高孝珩无奈叹息,摇头苦笑,最后看着他道:“宁为乱世魂,不做乞怜狗,也许这样才是唯一的出路。” “哐当”高长恭杯子不慎跌落在地,震惊的看着高孝珩,高孝珩笑了,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那句“宁为乱世魂。”荡气回肠,回荡耳畔,并非他高长恭畏死,可是他有太多的包袱,无法割舍,斛律光叔叔就是其中一个,他无法说服他自己。 高长恭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低声请求道:“二哥,我知道劝你,你也不会去听,可是长恭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你能否在考虑考虑?” 高孝珩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必了,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知道你心里顾忌的是什么,可是人不能光想着别人,为他人而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难道还要留着机会,让敌人喘息不成?” 高孝珩看着他,眼神不容置疑,“长恭,我给你时间,容你想想,等你哪日想清楚了,便来找我?” 郑婉歆听完这些话,有些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二哥变化竟如此大,简直是胆大包天了,郑婉歆握住高长恭发颤的手,柔声道:“我知道长恭你不想这么做,可是你的良心又受到谴责,你为大哥的死、三哥的死始终耿耿于怀,你恨不能血刃仇人,如今,二哥会这样想,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如此,可是不管长恭你做什么, 分卷阅读132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对你不离不弃,就算你被天下人唾弃,指责,我也不会在乎,因为你永远是我的夫君,是天下最好的人。” “婉儿。”高长恭道:“你真这样想?”他执掌万千兵马从未有过今日这样迷茫,那杀伐果断,不留余力,可是那是为国,为百姓,可以毫无顾忌,纵使战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这件事始终有违伦常,虽然历史上不乏这样弑君夺位的事例,但是这在他一直的道德观里是不被允许的,不被认可的。 郑婉歆点头笑道:“人不可迂腐,不知进退,二哥说得也没错,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道理我也说不了,只是婉儿认为,凡事都有因果,只要无愧于心就好,长恭,你说是不是?” “无愧于心。”高长恭刮着她挺翘的鼻头笑道:“好一句无愧于心,多谢夫人你的金句良言,为夫受教了。” “长恭………”郑婉歆一声惊叫,被高长恭压在身下,高长恭的身体有如烈火,正烧得滚烫,竟又来了兴致。 高长恭的手指抚过那白玉般的肌肤,手感绵软吹弹可破,被他的唇吸允过的地方,留着淡淡的红晕,久久未能散去。 “长恭。”郑婉歆的粉臂抵在高长恭的胸膛上,娇嗔道:“适才不是……在一起了么?怎的你还?”说到这,郑婉歆的脸羞得更红了,她看到高长恭正盯着她胸前的景致,目光贪婪,就如一匹饿急了的狼,顿觉羞死个人了。 她赶紧抱臂想要遮羞,却已然来不及了,高长恭一把拉住她的粉臂,似笑非笑道:“是有过,可是面对夫人的花容月貌,为夫……克制不住。”高长恭的唇再次探下,含住那柔软,他本是血气方刚之年,这一别几个月不见,自然是无法按耐。 “无赖……”郑婉歆尖叫着想要推开他的进攻,她已经无力招架,最后的求饶变成了娇喘,高长恭才满足的搂着她找周公去了。 这年七月末,琅琊王高俨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那就是联合胡太后妹夫冯子琮,埋伏五十人马在神兽门外,将和士开诛杀。 此消息一出,全朝野哗然,震惊不已,邺城百姓却是人人欢呼,雀跃不已,和士开执掌大权以来,鱼肉百姓,作威作福,名声早已臭了。 他一死,没有人不拍手称快的,高纬对和士开素来说不上喜,只是因为以前畏于高湛的关系,才对他百般讨好,他这会倒是死的干净利落。 也少了一个对他指手画脚的人,甚好,高纬听了这消息,只是一声大笑,便又与他那宠妃冯小怜逍遥快活去了。 这件事里,最伤心的人莫过于那胡太后了,和士开为人潇洒,哄得她这么多年开开心心的,突然说没了就没了,胡太后越想越伤心,可是事已至此,也无从终究。 何况杀她姘头的人,还是她的宝贝儿子高俨,她除了哑巴吃黄连,还能如何? 高长恭坐在湖心亭上,看着满池的莲花,粉莲娇娆,婀娜多姿,如美人的脸,让人心生眷恋。 河风拂过,藕荷飘香,高长恭的唇角笑意淡然,似有似无,眉宇间的愁绪瞬间随风而逝,和士开死了,死得好。 想必远在幽州的二哥听到这消息,也是开心的。那日高俨走后,他对和士开的语气很是不善,那眼神的戾气不似作假,二哥的这步棋走得恰到好处,竟不会太过唐突,也不会太刻意。 高长恭起身摊开手中的鱼食,撒落在湖中,不一会,那些锦鲤便争先抢后的游来,互不相让,这时,高长恭身后听到郑婉歆在叫,他笑着回头,便见她提着食盒,给他送饭来了。 高长恭的眸子一亮,落在郑婉歆那绝色姝丽的容颜上,笑得如初春的桃花,灼灼其华,美不胜收。 ☆、荣宠一世(补了一千字) 高纬这人平日里不学无术,喜好玩乐,这两年身边有冯小怜的陪伴,行径更为荒唐。 他在华林园建造贫穷村庄,自己则打扮成乞丐住在里面,又命宫人装作乞丐的样子,与他一同乞讨为乐。 不仅如此,高纬还在里头建造了一座城池,让侍卫扮成羌兵,摆成阵势,做打仗游戏,每日玩得披头散发,汗流浃背才回到宫歇息。 朝中大事一概不管,不闻不问,全交由祖廷代为打理,大臣们见了连连摇头,而柱国之一的斛律光更是不满,对祖廷的怨恨也就越甚。 这日,高长恭从宫中回来,便一直愁眉不展,还不是那高纬又发疯,拉着他去参观他的马厩,并让他给爱马想一个官职,这等荒唐的事,高长恭还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连他那疯子二叔也不会如此荒诞。 高纬他喜欢斗鸡,他指着地下昂首挺胸的五彩大公鸡,一脸兴奋的对高长恭说,他已经想好了给斗鸡封爵号了,甚至宫里的狗和牛都有封号,只有他的爱马还未想到合适的封号,所以让高长恭给他出出主意。 这些畜生什么都没为朝廷贡献,官职却比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还要高,高长恭看着一脸认真的高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找了个借口拂袖而 分卷阅读133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去。 回到府中,已是酉时三刻,天也渐渐转凉,白天越来越短,府中灯火通明,下人们见他回来,都躬身上前行礼,这会儿应是晚饭时间了,下人们忙着下去张罗开饭。 翠儿见王爷已经回了,便准备回房去唤王妃出来与他一道用饭,高长恭抬手让她不忙,自己则径直往房中走去。 屋内光线很暗,婉儿并没有点灯,高长恭轻手轻脚走到榻边,只听到榻上人儿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高长恭轻轻一笑,便脱去靴子,也和衣躺了上来,怀中的人儿寻着味道靠了上来,将他脖颈搂住,只是那眼睛半睁半闭,如在梦中一样。 郑婉歆蜷缩成一团,像猫儿一样,娇媚迷人。 高长恭薄唇浅笑,长臂一探向她的小脚摸去,掌心却是沁凉一片,他眉头一动,不假思索的解开中衣,将郑婉歆的小脚裹了进去,高长恭的胸膛很热,很暖,在这冬日里如一个大火炉,烧得郑婉歆浑身暖洋洋的。 郑婉歆终于醒了,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瞧他,玉人之姿,惊为天人,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如幼时一样,让她那样怦然心动。 那时她还年幼,第一次见到高长恭,还当他是女孩子,后来才知他是高府的四公子,那段难熬的日子,若不是长恭的陪伴,想必她也会郁郁而终吧,她这样想着。 时光匆匆,一转眼他们都已长大,抛却那些不好的记忆,他们都已经成亲六年了,想到这些,郑婉歆愣愣出神。 “你醒了?”高长恭抚上她的脸,柔声窝道:“是我吵醒你了么?” “现在什么时辰了?”郑婉歆摇头想要起身,却被高长恭拉住,“已经酉时了,你的手脚好凉,等暖些了在起来吧。” 郑婉歆抬头一看,天果然黑了大半,已近初冬,她身子畏寒,所以冬日里总喜欢在榻上歇着,有时候她会看书,但大多数时候总是忍不住睡着,高长恭知她畏寒,每年的这段时日,便会自觉解衣为她暖脚,刚开始郑婉不忍,这样的天,谁不想抱着汤婆子暖手。 可是最后拗不过高长恭,只得由着他去了,不过高长恭到底是底子好,饶是如此,也不见着凉,反而笑着说,全当练就身骨,一举两得。 没一会,郑婉歆的手脚很暖了,高长恭才起身为她穿好衣衫,高长恭不想她劳累,再说才睡起身,着了风也不太好,便吩咐翠儿把饭送到房里来吃。 郑婉歆取笑他,全当她是孩儿养了,高长恭笑得更为开怀,他道,余生他皆愿如此,婉儿便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苦不得,累不得,饿不得,冻不得,纵使岁月枯荣,青丝银发,亦是如此。 郑婉歆心里装着蜜,甜甜的,这辈子有夫如此 ,足矣! *** 这年冬月末,高俨起兵造反事败,高纬动用了他的岳丈大人斛律光,将高俨等一干人等通通拿下,高俨不甘受辱,与斛律光带领的众将士大打出手,最后被斛律光以谋反罪名诛杀。 而这次事件里,高长恭最担心的是,二哥高孝珩的处境,没想到参与同谋的人皆是指正高俨所为,这件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以后,高孝珩又沉静了许久,也没有再做大的动作。 长安太极殿内,宇文邕正蹙眉寻思手中的棋子该落往何处?而一旁的李娥姿只是一脸嫣然的看着他,闭唇不语。 自宇文邕娶了阿史那公主为后,不到三年将宇文护设计除掉,至此以后便独揽大权,朝中异己已除,天下大定,没有人在给他脸色看,他的生命再也受不到威胁,整个人意气风发,脱胎换骨。 终于,宇文邕勾唇一笑,一子不动声色落下,大开杀戮锐不可当,困局顿时被破,李娥姿笑道:“皇上,您的棋艺举国上下,都难逢敌手,臣妾输得心服口服了。” 宇文邕抬眸看着她,笑道:“还不够,朕觉得还有待精进,还不到火候。” “皇上。”李娥姿鄂首笑道:“那是您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对了。”李娥姿又抬头问:“皇上可有常去陪皇后?” “怎么?”宇文邕眉宇间有些不悦,“娥姿,连朕的房事你也要管么?” “不。”李娥姿已经越来越知进退,她不在是当初的芙蓉,而宇文邕也不再是当初的阿邕,“只是臣妾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不可太冷落了皇后。” 李娥姿垂眸,眼里有泪花闪烁,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阿邕宠信别的女人,她会难过,阿邕这样冷淡,她也难受。 如今大周还需要倚仗突厥,虽然内患已除,但天下还未大定,这时候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宇文邕当然明白这一点。 宇文邕见她眼睛红红的,突然心头一动,将她的手握住,叹道:“娥姿,我知道怎么做,只是……朕不想让你难受。” 李娥姿抬头,对上宇文邕的双眸,明亮如初,如闭月之华,这才破涕为笑,女人的心就是这样软,这样容易满足,自从她为阿邕生下 赟儿,她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从前她都不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134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宇文邕望着她那娇娆的面庞,一股柔情蜜意充斥心间,正欲俯身将唇落下时,突听到殿外太监道:“皇上,齐王在外求见。” 宇文邕止住动作,抬手作出传的旨意,那太监才出去通报。 齐王宇文宪入了殿内,却是一脸不快,宇文邕见了也不意外,这次五弟出师不利,在华谷与斛律光的五万骑兵相持,吃了闭门羹,不敢再继续前行,只得与拓跋显赶紧撤退。 不日斛律光便带领大军围攻定阳,就连南汾城附近方圆百里的地,都被他收复置洲设郡,附近的百姓只得一一归顺了北齐。 一想到这,宇文宪便头疼不已,此人一日不除,他大周要一统天下,只怕是难上登天。 “五弟。”宇文邕起身拍着他的肩笑道:“君子不争一时荣辱,来日方长。” 北周与北齐交战二十余年,从他祖辈宇文泰起,便是纠葛不清,从东西魏,到北齐周, 高洋早期所作所为却是明君所为,直到后来越发荒淫昏庸,至此以后,北齐一路末路,一代不如一代。 只是他们有好的将士,如段韶、斛律光、再到后来的高长恭,虽然少了段韶这名猛将,但斛律光和高长恭也不容易对付,特别是那斛律光,几乎无一败战,连韦孝宽这等大将都不敢与他立敌。 “臣弟多谢皇上体谅。”见宇文宪点头,“臣弟只是觉得愧对皇兄厚爱。”这几年宇文邕给他的权利越来越大,他身上的担子也是越来越重,可是面对伐齐,屡屡战败的苦果,他就心存气馁。 和士开是他派到高湛身边的棋子,这个棋子还是颇有用处,诛杀高孝瑜、高孝琬,他做得非常漂亮,却没想到被那高俨杀了。 宇文邕沉思了会又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那高纬一无治国之才,二无明君之心。” “五弟。”宇文邕笑看着他,“你说说看,自古君王最怕的是什么?” “自然是忌讳武将功高盖主,威胁到帝君之位。” 宇文宪如泥糊灌顶,不由喜道:“臣弟知道怎么做了,谢皇兄提醒。” 宇文邕笑着点头,宇文宪又瞟了眼他身后的李娥姿,欲言又止,李娥姿见状立马会意,便起身道:“皇上,臣妾先下去了。” 宇文邕回头笑看了李娥姿一眼,这才对宇文宪道:“娥姿不是外人,五弟有话便直说了吧。” 当李娥姿听到宇文宪提起高长恭,心下又是一跳,这个名字她好久都没有听到了,久都她几乎快要忘记了。 可是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直到最后宇文宪说,高纬已经被冯小怜灌了迷汤,对高长恭已心生猜忌,李娥姿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宇文宪要杀害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高长恭。 宇文邕听完后,神情淡淡的,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年少时的牵绊,早已化作云烟,他器重他,一次次的救他于危难,想收他为己用,可是那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伐齐之路,艰难险阻,所以高长恭必须死。 宇文宪走后,宇文邕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垂眸不语的李娥姿道:“你会怪朕么?” 李娥姿笑着摇头,走到宇文邕身前靠着他,喃喃道:“臣妾有皇上你,有赟儿就够了,其他人……臣妾从未放在心上,也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有些尽量以历史为原型,有些会有改动,作者尽力了,前面的二十美人,因为不想雷同,所以高长恭才没有收下,谢谢各位支持! ☆、鸩酒 武平三年六月,一首儿谣唱遍邺城大街小巷,歌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不久后,这首儿谣便传到了宫中高纬的耳中,高纬虽然不学无术,但也绝非胸无点墨,百升为一斛,明月便是他岳丈大人斛律光的字,这不是明摆着指斛律光有篡位的野心么? 高纬这么一想便坐不住了,他赶紧召来祖廷和穆提婆等人前来商议,这二人本就心存私心,对斛律光这样的忠臣不满,又恐斛律光以后权利越大,会拿他们二人兴师问罪,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高纬面前说尽斛律光的坏话,还说他家藏有弩甲兵器不下数千,分明是有不臣之心,不可不防。 高纬一琢磨更是深信不疑,恰巧三月前相府佐封士密奏,称斛律光西征回京,陛下敕令放散兵卒,斛律光却令军卒进逼京师,这分明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再加之他的宠妃冯小怜向他抱怨,说皇后斛律氏嫉妒她博得盛宠,常常对她冷言冷语,有一次她的婢女还将她无意撞倒,要不是陛下庇佑,想必她早已被斛律氏害死,那次冯小怜哭得梨花带雨的,高纬见她雪白的玉臂上果然有些红肿,顿时心如刀割,恨不得将那婢女碎尸万段。 可是他一想到这婢女有皇后斛律氏撑腰,而斛律氏背后又有斛律光这样的镇国石柱,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为此,他那美人冯小怜还生了好一段时日的气。 念及此,高纬心下一横,不再犹豫,这年八月,他假意派人送了匹骏马到斛律光府上,斛律 分卷阅读135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光不疑有他,便进宫谢恩。 行至凉风堂时,那刘桃枝趁他不备,在背后偷袭将他扑倒在地,斛律光到底是武将出身,刘桃枝一人不敌,随后又涌出数十名暗卫将斛律光按住。 刘桃枝不等斛律光喘息,便拿出事先备好的弓弦将其绞杀,当时现场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据说斛律光的脖颈被弓弦没入一半才最终咽气,北齐名将斛律光可以说是到死,都未能瞑目。 斛律光一死,皇后斛律氏便贬为庶人,整个斛律家族被灌上谋反之罪,满门抄斩无一幸免。 曾经的名门大族就这样被高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诛杀,那些曾跟随斛律光麾下的众将士心都寒了。 这件事发展得太快,太突然,让高长恭始料未及,从斛律光进宫被杀,到高纬下急诏诛杀斛律光满门,不过短短三日光景,一切都如在梦中一般。 高长恭的手颤抖得厉害,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扶着门框走进来的,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太阳依旧很大,很刺眼,这样的三伏天,高长恭竟觉得发冷,心像被什么堵住,却哭不出来,难受得紧。 大哥、百年、三哥、现在是斛律叔叔,还要死多少人,他才肯罢手,高长恭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握紧拳头,骨节白得分明,发青发紫,指甲嵌入肉中,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长恭。”郑婉歆忍着泪将他搂入怀中,“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郑婉歆抚着他的头柔声安慰。 虽然她与斛律光大将军不熟,但他是长恭的启蒙恩师,也算是半个父亲,他刚正不阿,为官清廉,这样的人都能被高纬处死,简直是天理难容。 “婉儿。”高长恭双目通红,声音嘶哑悲痛,“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君主?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你告诉我?” 高长恭的心如被箭雨刺穿,万箭穿心之痛,他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长恭。”郑婉歆低低唤了一声,她的泪也跟着落下,一滴滴落在高长恭的发鬓上,她除了将高长恭搂在怀中,好像什么也做不到。 “高纬是在……自毁长城。”高长恭咬着牙抽泣。 高长恭猛然抬头对她道:“你知不知道,两年前的八月,斛律叔叔与我说了什么?” 郑婉歆摇头不知,但是她依稀记得那段时日,长恭总是闷闷不乐,但是当她问起,他也没有说太多,这件事便慢慢淡化了。 “他说……琅琊王造反一事,并非表面上那样简单,幕后定然是有人指使。”高长恭看着她一字字道 :“而那个人便是……广宁王高孝珩。” “这怎么可能?”郑婉歆听得心下大跳,简直不敢相信,“那……斛律大将军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何会放过二哥?” “因为……”高长恭忍住悲痛,幽幽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斛律叔叔他……不想让我伤心,也不想父亲的儿子一个个早去。” “原来…原来是这样。”郑婉歆喃喃自语,“怪不得那些亲随并未将二哥给供出来,原来是斛律大将军将这件事压下了。” “斛律叔叔还说,他能给二哥一个机会,也可以随时抹杀这个机会,他已经在幽州埋下眼线,若是二哥再有任何小动作,那时可别怪他不讲情面。” 高长恭看着郑婉歆叹道:“所以那件事并非侥幸,那时我得知这以后,立刻修书给二哥告明原委,只是一直未得二哥回复,我终日忧心忡忡,生恐二哥会做出什么举动,好在这两年总算安然度过。” 高长恭越想越伤心,没想到斛律叔叔这样的忠臣良将,居然会落得如斯下场,就连满门都无一幸免。 自此以后高长恭心灰意冷,借病一直休养在家中,这几年,高纬对他多番猜忌,他又岂会不知,他心累了,疲乏了。 可战时一直不断,自斛律光死后,北周的军事行动更为猖獗,不过短短三个月,便攻陷了北齐不少城池,先前的汾洲、晋洲、云洲连连失守,北齐根基正一步步被分割瓦解。 次年五月,徐之范领着高纬口谕来到兰陵王府,他的手一直在抖,险些将那红木托盘上的鸩酒洒落在地,虽然府外驻守着数万精兵,可是他一个文官却是出头鸟。 这次皇帝命他前来,绝对可以说是一件吃不讨好的事,谁不知兰陵王骁勇善战,万夫莫敌,若是差事没办好,皇帝自然是要怪罪,可是万一兰陵王一发狂,第一个拿他祭刀,将他杀了,那他不是死得太冤枉了。 以至于,徐之范见了高长恭一直陪着笑,点头哈腰的简直堪比那看门狗,没想到高长恭见了他只是神色淡淡的,眉宇间未见喜怒。 他这才放下心来,他还未开口,高长恭便对他说将酒放下,他要与王妃叙话,让他先出去 ,徐之范当时虽然觉得不太好,可是畏于兰陵王的威名也不敢造次,只得灰头土脸的退到屋外侯着。 大约半柱香时间过去,徐之范才听到屋内一阵悲恸的哭喊声,他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果不其然,推门入内时,见到高长恭安然的躺在榻上,就如睡着了一样,若 分卷阅读136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不是他那俊美绝世的容颜,他还真不敢相信他死了? 徐之范慢慢靠近他,小心翼翼的探了会鼻息,果然气息全无,徐之范还不放心,想要靠近他再看时,却被王妃发疯似的轰了出去。 武平四年五月,高长恭被追封假黄钺、太师、太尉公等爵位,至此以后北齐再无兰陵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想写得太虐,本想写得详细一点,分离苦别什么的,可是觉得没必要了,明天就是最后一章完结,这本我断断续续写了四个多月,也是很龟速了,其实开坑前,想了很多,查历史,各方面的资料,简直是一头乱麻,侧重点就偏了,先想写王如何英勇,后来又悬念把女主弄丢了,总总,直到五万字时,我一直在犹豫徘徊,想改文重写,甚至一度想坑了,因为数据非常不好,打击得我都抬不起头了,可是每天我都在给自己打气,坚持,坚持写完,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知道对小天使而言,会无所谓,毕竟选择太多了,而且兰陵的文也看过太多,里面的历史走向大家都知道,毫无新颖吧,可是我喜欢这个人物,总要有始有终吧,颓废过后继续奋战,这是我是第三篇文了,所以心态会有些不好,不过至少我战胜了自己,做到不弃坑,值了,不管写得好不好,也是我的孩子,我要认真对待,给他一个美好的结局,历史的洪流是悲惨的,可是我的结局是和,说了这么多,还是谢谢一直追下来的天使君,如果你没有想说的建议,圆子会接受,谢谢大家! ☆、龙凤胎 漠北的风沙很大,一行商贾骑着骆驼往北而行,穿过戈壁滩便是稽落山,稽落山后面有一大峡谷,在往里走一点,便是鸡鹿塞,一个颇为富裕的小镇。 烈日当头,沙尘滚滚,简直是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领头的商贾回头看向落在后头的二人,一男一女,均是风华绝代,美得不似凡尘之人,女子已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而男子一直在旁,小心照顾无微不至。 这里幸而没有其他女子,要不然不知要羡煞多少待嫁女了。 这二人是数月前在满夷谷遇到,因不识路上前向他打听,当时天边红霞满天,炫彩夺目,这二人又是那样的神仙姿容,让他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漠北荒凉,四处都是戈壁滩,没有骆驼上路,那简直是要人命的,特别是到了夜间,温度聚降,都可以冻死人了。 沿路行来,那男子话虽不多,但是文质彬彬,举止谦和,所以这些商贾大多都很喜欢他,没事也愿意与他说上几句,沿途解闷倒也很是惬意。 这日,行至稽落山时,那领头的商贾突然有些惆怅,便指着南边的方向对那俊逸男子道:“小兄弟,从这里往南边走三十里地,便是燕然山,他日有缘,希望能与小兄弟再会,望小兄弟和夫人一路保重。” “多谢这位大哥。”白衣男子绝世翩然打着稽首道:“后会有期,祝大哥你一路顺风。”白衣男子携着夫人与众人告别,这才坐上骆驼缓缓离去。 远处的山脉巍峨起伏,漠北的风沙犹如那点睛之笔,随手一挥,如同一幅慢慢展开的画卷,白衣男女飘然远去,渐渐消失在这美丽的画卷中。 这样惊艳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高长恭和郑婉歆了。 四个月前,徐之范送了一杯鸩酒,高长恭并未感到意外,从斛律叔叔的死,他早已看破一切,自邙山大捷后,他战功赫赫,威名远播,高纬对他一直心存忌惮,但又离不开他这个左膀右臂。 他一直隐忍不发,是顾念高家的骨血亲情,和对斛律叔叔的敬重,从斛律叔叔被害枉死,他的信念再一次崩塌,万念成灰泪始干。 命中的劫数终是躲不过,这样的禽兽家族,这样腐朽不堪的国家,折磨得高长恭痛不欲生,心千疮百孔,滴滴泣血。 那鸩酒对他而言是解脱,是结束。 大师的话让他顿觉开悟:“繁华过后皆云烟 ,暮然回首万事空,嬉笑怒骂即人生,花开花落如一梦。” 大师给的孔雀蓝瓷瓶触手升温,婉儿握着它,犹如救命稻草,此时她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了,她颤抖的打开它,鼻端的味道似曾相识。 是药味,淡淡的,很是好闻,就如那时她吃忘忧丸解药时的味道,似曾相识,婉儿眉头一动,突然明白过来,那是毒王万景晏才会配制出来的药味,她绝不会记错。 高长恭醒来后已是三日后,犹如做了一场恶梦,梦里的人影重重叠叠,时而清明时而模糊,要不是婉儿在身侧,他还真当那仅仅是一场梦。 这三日,婉儿过得并不好,她的小脸因为担忧又憔悴了不少,下颚更是尖锐,让他瞧了越发心疼。 高延宗在一旁也不好过,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是他从墓里将他挖了出来,又躲着高纬的眼线,将他安置在一僻静的宅子里。 二人见他醒转,皆是松了口气,原来那假死药果真如此神效,这才骗过所有人,最重要是骗过高纬,这才逃过一死。 邺城,高长恭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大齐也无他容身之地,入目皆是难 分卷阅读137 兰陵赋 作者:四喜圆子 受,痛苦,高延宗虽然不舍,也只得送他二人悄悄离去。 “婉儿。”高长恭抬手为她擦汗,“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再走。” “不用了。”郑婉歆笑着摇头,“天黑了怕是不好赶路。”郑婉歆接过高长恭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突然郑婉歆捂着肚子大叫了一声,高长恭眉头一紧,紧张的扶着她连声问道:“婉儿……怎么了?” 郑婉歆抬眸看着他,神情不见痛苦,只是笑道:“宝儿……在踢我了。” “真的吗?”高长恭垂眸看向郑婉歆隆起的腹部,修长的玉手跟着抚摸上去,那样小心翼翼,生恐碰伤了它。 突然高长恭感到指下有异动,如被什么顶住似得,肚皮瞬间被顶出一个小山包,高长恭眸子一亮,笑得像个孩子,连声叫道:“真的会动…宝儿真的在动了,婉儿……”高长恭喜悦得几乎语无伦次,他再次将耳朵贴上去,对肚子里的宝儿自言自语道:“宝儿,不要折腾娘亲了,你娘亲怀着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要乖,不要再踢她了,知道了么?” 那肚子里的孩子听了高长恭之言果然安分了许多,高长恭又抬头对郑婉歆笑道:“婉儿,真是辛苦你了,再过三个月就好了,孩子落地后,你也不必这样受罪了。” 郑婉歆靠在他怀中,淡淡一笑,“长恭,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郑婉歆又抬头看着他道:“等我们安定下来了,便把母亲也接过来,到时我们一家子在这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你打猎,我织布,我们一同孝顺母亲,将孩子养大,你说好不好?” 高长恭笑着刮了一下她那挺巧的鼻子,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三个月前五弟已为他报过平安,要不然母亲可真要担心死了。 这年冬月末,塞北的一户农家小院里,高长恭迎来了他第一个孩子,不,是两个,稳婆将孩子抱给他看,一子一女,眉宇间均有他与婉儿的影子,相必长大后,定是绝色风流,美得不可言喻。 高长恭匆匆看了两孩儿一眼,便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那稳婆在身后叫唤,妇人才生子,血腥污秽,男子进去不太吉利,可是高长恭都置若罔闻。 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郑婉歆躺在榻上,衣衫早已汗湿,整个人虚弱无力,半醒半睡,却依旧遮不住她那绝色姝丽的容颜,除了脸色有成熟风韵之美。 高长恭打来热水,为她擦洗身子,那血污的床榻让高长恭看得触目惊心,郑婉歆这才又有醒转过来,看着高长恭为她擦洗身下,顿觉很是难为情。 她现在这样一定很难看,她想要拒绝被高长恭制止,高长恭清理干净,为她换好干净的衣物,那一吻再次落下。 甜甜蜜蜜,点点滴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吻里化上圆满的句号。 “还记得吗?”高长恭在她耳畔低声道:“我曾说过,婉儿你是我的掌中宝,心头肉,这一辈子我不会让你难过,也舍不得让你难过,我会一世爱你,护你,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亦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撒花啊,太开心了,谢谢一路追来的小可爱,爱你们(⊙o⊙)哦,开新文《当杀生丸遇到了雅柏菲卡》喜欢求个预收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