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木而栖》 谁和谁告白（上） 一早上就见乌云团簇，今天怕是会有阵雨。 下阵雨也好，已经连续两个多礼拜的大太yan了，总是晒得人躁得慌。 迦南一醒来，还没睁眼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m0肚子，等到m0到平平坦坦的小腹，她才意识到不对，睁开眼的下一秒又笑了出来，把手拎到半空中看。 很白，也很neng，是她十八岁这一年的手。 一点都不粗糙，也没有伤疤。 已经是第三天了，但她还是一点都没有适应。 又看了一会儿，她用这样一只手去擦额角的汗。 房间里没有空调，因为装不起空调。 b近四十度的夏天，就靠床尾凳子上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度过一晚又一晚，能不出汗么，她身上的轻薄睡裙都差不多被汗给浸sh透了。 窗户开着，但一点都没风。 迦南似无心地往窗外瞥一眼，灰压压的云也映在了她琥珀se的瞳仁上。 下午会下一场很大的雷阵雨，她知道的。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已经十点多了，但迦南还没有起床。 这是她躺在床上的第三天。 前两天，除了上厕所还有洗澡，她基本就没从床上下来过，平均一天睡眠时间得有十五六个小时。其余时间待在床上也完全不想动弹，懒洋洋地要么看着窗外要么盯着房间里的某一角发呆。 床头有她第一天就拎过来的一壶水和一袋子零食，实在渴了饿了就靠那些，她没什么食yu，进食完全是靠肠胃的本能，吃得也不多，就一两口把那gu空腹的恶心劲过去了，也就不吃了。 她的头也一阵一阵地疼——这大概就是那场车祸的后遗症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痛感渐渐消退，身上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迦南也就不再那么在意。 这一天，原本可以说是迦南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天。 她会在早上六点多就因为高中三年的生物钟而自然醒来，自己煮一小锅白粥，煎一个j蛋。 她平常煎j蛋都会把蛋h给戳破，但是这一天没有。她在纠结着煎坏了两个之后，终于还是成功地做出了一个流心蛋。 至于为什么非要是流心蛋，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周焯喜欢。 然后换上一条她前几天才新买的粉se连衣裙，在看完放了一早上的《还珠格格》之后，雷阵雨就来了。 她会趴在yan台的窗户上，远远看到一个冒着雨奔跑的身影时，就跳起来冲下去，连伞都不记得拿，门也不记得关。 然后她会扑到那个人的怀里，他的手居然也立即搂上了她的腰，这让她的心cha0更加澎湃，紧闭着双眼就说出了告白的话语，完全忘记了两人都还站在雨中。 意料之外，又似乎理所当然，他答应了，两人淋着雨交换了一个吻。 是初吻。 迦南是，周焯也是。 过了多少年了呢……大概…似乎是有快十年了吧，很悲哀，迦南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这一次，她一步都不会做，从没有准时起床开始。 不过，在吃了一根火腿肠之后，她还是去了客厅把电视机打开了，开完之后又躺回到了床上，像个si尸一样盯着天花板。 等到《还珠格格》的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有了一点动作，下了床没穿拖鞋走到了窗边，靠到了窗户上。 雨已经开始下了，几十秒钟之前还是蒙蒙细雨，现在已经是豆大的雨点啪啪地打在窗户上了。 她没有开窗，手臂撑在窗台上，眼睛眨得很慢，即使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还是害怕错过。 幸好没多久，她就看到周焯了。 他一点都没变……不对，这本来就是他。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穿着一件黑se的短袖t恤，露出来的手臂上有条条点点的伤痕，是他爸或用啤酒瓶打或用香烟烫出来的，疤痕印到骨子里去了，一辈子都消不掉了。他喜欢穿牛仔k，这一天也不例外，但沾了雨水就很沉，让他奔跑的动作似乎都笨拙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搭在额头前面遮雨，配合着灵活躲避水坑的动作，倒像只猴子，有点滑稽。 迦南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笑了之后，脸上又更苦了，她收了笑容，手又不自觉m0到肚子上，垂下眼眸看周焯跑进了楼里。 结束了。 她和周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了，这辈子不会再有纠缠了。 她不做什么的话，周焯是不可能主动的，迦南知道的。 她应该开心的，但又忍不住失落。 迦南打开了窗户，雨点打了进来，打到她脸上、肩上、睡裙上，她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傻愣愣地顿在了那里。 没多久，睡裙的上半部分就sh了。 “嘭嘭嘭！” “嘭嘭嘭！” 有人敲门。 “郑迦南！郑迦南！” 又有人叫她。 迦南回神后心又提起。 是谁？会是……周焯吗？ 不可能！ 迦南在心里疯狂否认，脚步却已经往房间外走。 房子不大，没几步就走到了门前，她握上门锁。 声音更加明显。 “郑迦南！开门！” 好像很兴奋。 迦南的背却一下子塌了下来。 不是周焯，是谢雅檩。 但是……他怎么会来？ 谁和谁告白（下） 迦南打开了门，一把就被冲了进来的谢雅檩抱住。 她的第一反应是全身打颤，屈起双手就想推他——和周焯结婚后，她已经好几年没怎么和异x打过交道，和谢雅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距离“那个”迦南上次见谢雅檩，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但是“这个”迦南却在几天前才和谢雅檩一起出去玩过。 所以，她不能推他。 迦南忍着身上极其不舒适的生理反应，轻轻推开谢雅檩，回忆了一下她十八岁这一年的做派，轻轻柔柔地开口：“你怎么来了？浑身都快sh透了，没打伞嘛。” 谢雅檩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迦南歪了下头就看到他扔在楼梯间的一把黑伞，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对面的大门打开了。 她的身t一下子僵直，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急忙偏一点身隐在谢雅檩的身躯下面，他有些jing瘦，身板不如周焯的壮实，但遮住一个瘦瘦小小的迦南也是绰绰有余了。 谢雅檩沉浸在激动的情绪当中，压根没注意到身后刚刚另一家被他敲得啪啪响的大门也打开了，抓着迦南的手臂叫道：“迦南，我考上了！真的考上了！” 考上了？ 迦南扬眉，才想起来这几天的确该是发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了，她被谢雅檩的情绪感染，边点头边笑。 是了，谢雅檩一向成绩很好，高考也不例外，直接摘得了市理科状元的桂冠，只不过没有填报他从小到大一直念叨的b大医学院，继承谢爸爸的衣钵，反而是读了法学院。 而且…似乎…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也不是今天？ 其他的日子迦南可能会记不清，但7月17日这一天就是迦南活到七老八十变成老年痴呆的老太太都不可能忘记。 谢雅檩没有在意到迦南有些微妙的脸se，刚想把手里拿的大信封给迦南看，就被人从后面有些粗暴地打了下肩膀，他回头，是周焯。 周焯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一条g毛巾在擦头发，上身被淋sh的黑t恤已经换成了黑se背心，牛仔k也脱了，只穿一条花se的大k衩，他嘴角g着一抹笑，显然也是在替谢雅檩高兴，却没有在言语上表达出来，又打了谢雅檩一下，才压着嗓子开口：“你别抓着迦南了，你看她手臂都红了……这么高兴，第一志愿录了？” 换作以前，迦南肯定会被周焯这句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关心而x1引，但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和周焯搅和在一起，即使心里依旧起了波澜，她还是装作没听到，一双杏眼盯着谢雅檩看。 虽说她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毕竟高中是周焯和谢雅檩在一个学校，她因为成绩b起他们两个相对较差没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而且自从谢雅檩初中的时候搬出小区后，迦南和他也就隔三差五才能见一面，和周焯倒是走得更近，自然也不知道谢雅檩填了什么志愿。 就见谢雅檩笑着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录取通知书来在她身前晃，“b大医学院！迦南，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说的……” 后面的话迦南都听不清了，她扶住门口的鞋柜才勉强站稳，原本因为这几天不良作息而苍白的脸se更加难看，甚至泛出一点青se来，脑子里闪现过上辈子谢雅檩有些郁郁地和她说考上b学院的模样，又想起他穿着一身正装在律所和她说周焯可能出轨的画面…… 她几乎是要把嘴唇咬出血来才勉强让自己镇静一点，好在谢雅檩正和周焯在兴致b0b0地讨论着什么，都没注意到她的不对。 迦南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谢雅檩，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除了他提前了好多天通知她考上了b大医学院……至于是多少天，她也不记得了，2007年这一年的暑假，她始终沉浸在和周焯恋ai的喜悦甜蜜之中，对谢雅檩根本就没有什么关注，但现在想起来，似乎他考上法学院的时间过于得晚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之前的事都是一样的，只除了她这三天……可这三天，她分明什么都没有g…… 想不通的事，迦南也不愿意去想了，她素来也不是个特别聪明且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再说谢雅檩能得偿所愿考上医学院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便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又露出笑意来。 谢雅檩看了两眼周焯，朝迦南走近了一步，牵起了她的一只手，“迦南，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现在录取结果出来了，我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迦南，我喜欢你！” 迦南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可以说是跌破了眼镜。说句实话，她在三天前才彻彻底底断了对周焯的幻想，重新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三天，在做下了绝对不再向周焯表达ai意的决定之后，却接受到了谢雅檩的告白。 但是上辈子，谢雅檩完全没有展现过这方面的苗头啊。 不过他确实对自己很照顾……在b市上大学期间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来帮忙，弄得他当时的nv朋友都很不满。更不要提之后自己找工作还有和周焯结婚后的一些事了…… 但她从来没想过，谢雅檩会喜欢她。 迦南堂皇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下意识就去看周焯。 周焯的表情有些微妙，却在和她对视了两秒后搭上了谢雅檩的肩膀，“行啊你，什么时候对迦南起的心思？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谢雅檩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避周焯的追问，弄得周焯有些扫兴，捶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不打扰你们了”，就转身回了家。 迦南，知道自己不该的，但她还是失望了，不过在绝望之后的失望没有给她太大的打击，至少，在她迎上谢雅檩的目光时，嘴角的笑容还是完整的。 “迦南，你愿不愿意……当我的nv朋友？” 迦南垂下眼眸，眼睛看上谢雅檩牵着她的手。 谢雅檩从小就练钢琴，他还一直以当一个像谢爸爸那样的外科医生为理想，迦南说不出这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但他的手真的很好看。 而她呢，不用等到和周焯结婚变成家庭主妇，在上大学之后，就会因为要不停地做兼职筹集学费和生活费而把这双现在还算baineng的手弄得又粗又糙。 那样一双手，配牵得起身前这个人的手吗？ “迦南，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谢雅檩俯下上身看迦南。 迦南都觉得要被他眼里的情意所灼热，那是她从来没有在周焯身上感受到的。 他脸上的表情又是期待又似乎看起来很有信心，两眼之中的神采让迦南想起以前偶然撞见过的几次在职场上意气风发、昭然傲然的他。 她心一横，决意忘记方才心里那点因周焯而起的失望，闭上了眼，脱口而出一句：“好啊。” 她听到了谢雅檩大声的笑，身t一轻，又被谢雅檩抱起来，他似乎真的很高兴，抱着她走进了客厅还开始转圈。 心跳开始失重，有一点要飞起来的感觉，轻飘得都要让迦南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忘了自己在这天原来是要向另一个男生交付真心，忘了自己在感情上犯过多少蠢受过多少伤。 迦南只是想，哦，原来丑小鸭也会有被真心对待的一天。 但下身的凉意很快又让她睁开眼睛，她惊慌地叫喊，谢雅檩着急忙慌地放下她，才反应过来刚刚迦南抱住他，而他的脸几乎是要埋进迦南的x前。 迦南只穿了一条被雨滴打sh了许多的睡裙。 他羞臊地看迦南，视线忽闪，他从来没这么失态过，素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但此时又忍不住笑。 迦南低着头三两下整理好褶皱起来的睡裙，抬头就看到谢雅檩的表情，她愣了一下，也笑了。 应该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后吧。 不可能再重蹈覆辙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