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公子世无双》 分卷阅读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 书名: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文案: 《至又无言去未闻》又名:《戏精公子世无双》。 书名取自曹雪芹的《葬花吟》,字面意思就是:我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ω?)hiahiahia 此文食用指南: 1.失忆梗复仇梗集于女主一身,女主有点精分,古灵精怪还有点呆萌的皓月与只想复仇的冷面细作阿七自由转换; 2.男主是只狐狸(这里是指聪慧狡诈的意思),不止戏精,还很腹黑毒舌,城府深,套路也深,更有坐拥天下的野心; 3.男二是个脸盲 4.买卖离手:“五月”夫妇(姜无忌×李皓月)VS“奇迹”cp(阿七×姜无忌) 【文案废九七有话说】: 此文过程虐,结局HE,终成眷属 此文架空,历史背景和人物仅参考战国魏 不喜者慎入,考据党慎入 【初见】:一见误终生 “我叫李二丫,我爹说这个名字容易养活。” 李皓月与姜无忌初见那年,她扎着两个包子头,正是天真烂漫、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年纪,他已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翩翩少年郎。 【重逢】:再见终身误 李皓月与姜无忌再见时,她已不记得他,她笑吟吟的问他:“公子认识那个以一舞倾城名满天下的雪姬吗?” 她以复仇为目的接近他,他何尝又不知,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下,隐藏着怎样的良苦居心。 【爱恨情仇】:恨不知何起,却不知爱已入骨 “姜无忌,我恨你!是你杀死了我爹娘,是你间接害死了我姐姐,我恨你!” 他握着她手里的匕首刺向自己,他的笑里带了些苦涩与无奈:“如果杀了我便能减轻你心里的恨意,月儿,那你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正经】文案: 大莘末年,诸侯争霸,各诸侯国之间流传着:“得传世兵书和离魂珠二者之一者,乱世一统”的传言,各诸侯名义上虽仍以大莘皇室为共主,却目无昏庸无能的大莘皇,从而导致各诸侯国土割据,皇权分散,各自为政,随着七国之中的夏国越来越强大,野心也越来越大,欲逐鹿中原,称霸天下。 各诸侯国的贵族为抵御夏国的入侵,纷纷招揽人才,为自己的君王尽力,因此士子只为一展胸中抱负,并无忠君爱国之念。 这个故事说的是以贤闻名的梁国国君之弟长陵君姜无忌窃符救赵的十年后,重新回到梁国后所发生的故事。 一个叫李皓月的女子被越王以送给梁国王室家人子的名义来到梁国,实则是越国安插在梁国的细作,而李皓月和当年的雪姬有着一张七分神似的脸,长陵君又为何将李皓月送进王宫安插在梁王身边?李皓月来到梁国的目的又是什么? 乱世烽火,儿女情长,家国天下,长陵君姜无忌会如何抉择?李皓月最终的命运又归何处?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皓月/阿七、姜无忌 ┃ 配角:姜桓 ┃ 其它: ================== ☆、人生如寄 山路一重复一重,彼时,漫山的山花正开的烂漫。 只见有些娇弱的花儿还经不起带了寒意的春风的摧残,欲舍不舍的随着风在空中打了个千儿,然后飞远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皓月回过神时,她正趴在从越国国都临淄前往梁国国都大梁城的马车车窗上,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这世上所有的人,生来便不知自己是何人,但他们记事后,至少还会有人告诉他们是谁。 皓月只记得有记忆起,被人告知的,便只是身在这辆华丽马车中——越国国君送给梁国王室众多家人子中的一个。 从始至终,皓月便深知自己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一枚刺杀梁国国君和梁国国君之弟长陵君的棋子。 皓月想不起自己有着怎样的曾经,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不知自己即将去往何处,更不知自己的命运又归往何处。 皓月侧过身,笑指了指自己:“你可是在和我说话?” 与皓月说话的是一个圆脸女孩子,模样看起来很是娇憨可爱。 她点点头,笑说:“是呀,我叫秋盈,你呢?” 皓月笑和她说:“唤我阿月就好。” 皓月没有骗她,她的名字中确实有个月字。 一旁一个模样颇有些娇柔的女孩子扯了扯秋盈的袖子,微微皱眉看了皓月一眼,眼神里似乎对皓月颇有些戒备和紧张的样子。 她神情佯装有些责怪秋盈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接近……”说着,拽着秋盈的袖子,拉向了马车另一旁的角落,一齐屈着腿,抱 分卷阅读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膝而坐。 秋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皓月一眼,皓月不甚在意的一笑而过。 每个人身处自己不熟悉的环境,多少都有些谨慎小心,更何况她们这些身在异乡、之前又并无交集的女孩子呢。 十几日之后。 当马车驶进大梁城,车轱辘在一座牌匾上镌刻着“长陵姜府”四字的偌大府邸前停下来时,好似预示着皓月的使命从这一刻即将开始。 在皓月来梁国之前,那人曾与她讲过,长陵姜府乃是当今梁国国君异母弟长陵君姜无忌的府邸。 据说长陵君姜无忌的生母生前是梁国昭公的一位夫人,昭公亲受其封地信州,初封为信州院君,当今梁王继位后亲封其为长陵君,自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无两。 也就是这个传说中以“贤德”闻名天下、却道貌岸然的人,是自己杀父弑母的仇人,就连自己的阿姊也间接死于他手。 皓月看着“长陵姜府”的匾额,在心里道,梁国姜氏,你们等着,你们欠我父母的、欠我阿姊的,我就要来找你们还了。 我要让你们不得安宁,让你们梁国王室不得安宁,让这个梁国不得安宁。 虽然皓月如今已在意料之中的来到了长陵姜府,纵使自己报仇心切,但在未见到姜无忌之前,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皓月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再冷静。 秋盈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后,来沉香阁找皓月玩。 她们一起坐在沉香阁后院石桌旁的石凳上赏梨花,秋盈神色微带歉意的笑和皓月说:“阿月,上次的那个女孩儿叫李嫣,说起来,她也有些可怜。 连年战荒,到处都在死人,她的父母为了生计,迫于无奈,忍着一把眼泪把她卖进了戏园子学杂耍,她那时受了不少苦,性情便变得有些奇怪。 我的父母……也是如此,我和李嫣自小相依为命,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我了,上次的事,在此代她和你说声对不起。” 在看到秋盈说起父母时泪花盈眶的模样,皓月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心里却无端的难受。 皓月安慰秋盈说:“没关系的。” 也许自己曾也有过这样的遭遇,只是她记不太清了,所以自己才能云淡风轻的和秋盈说这四个字的吧。 皓月和秋盈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担心你呢,应该庆幸,在这世上,有一个真正为你担心的人。” 秋盈用帕子拭了眼角的泪,笑说:“都净说我了,上次阿月你说不知自己多少岁了,我今年十七,看你模样,应该和我一样,差不了多少呢。” 皓月笑笑说:“应该吧。” 皓月心道,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几岁,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是空白,还能让我再可悲一点吗? 欲哭无泪啊。 秋盈笑看着皓月说:“有时候我发现阿月你真的很爱笑呢,可有的时候啊,又觉得你离我们好遥远的感觉。” 皓月仰着脑袋看着湛蓝的天空,笑说:“是吗?可能我在傻笑吧。”皓月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她们说,我脑子有些问题。” 秋盈嗔皓月一眼:“胡说,有你这么损自己的吗?一点都不好笑。” 秋盈拍了拍皓月的肩膀,以示安慰说:“那些女人真是够了,每天不是说谁这不好,明天又说谁那不好,没完没了的,不用理会,全当放屁,我说话粗鄙,不要介意。” 皓月点点头,看着她笑说:“听你这么说,心里真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呢。” “臭阿月,你竟然笑我!看我不打你……” 这天,皓月跟绿荷说自己嘴馋想吃红豆糕和烤栗子,让她帮自己出去买,将绿荷的注意力成功吸引去了别处,皓月便偷偷地溜出了沉香阁。 皓月这些日子已经把长陵姜府逛的差不多了,自己对沉香阁后院那一路的槐花觊觎已久。 只是侍奉皓月生活起居的绿荷每次都一脸诚惶诚恐的阻止自己觊觎那一路芳香四散的槐花的居心,让皓月很是悻悻然。 没有绿荷管着自己,皓月的心情十分的美妙,今天阳光明媚,正是一个出行赏花的好日子。 “好香好香。” 走在沉香院后面那片槐树林里的小道上,皓月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一路嗅着槐花香,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栽有一大片垂柳的湖边。 一蹦一跳间,皓月习惯性的将挂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的那个玉扳指拿出来戴在了右手的大拇指上。 皓月是被一棵槐树前用石块堆积而成的石塔吸引的,提着裙子,欢快的跑过去。 皓月左看看右瞧瞧,觉得很是新奇,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用来祈愿的神石塔吗? 堆的可真是别致! 欣赏了会儿,闭着眼睛,合着手掌,在心里默默许了个愿望。 如果神明能听到我的愿望,希望能祝我早日大仇得报。 “大胆!” 正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 分卷阅读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吓了一跳。 “你难道不知道府里所有女眷家仆都不能擅自靠近这里吗?” 皓月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我还真不知道。 回过身,没想到身后还站了个人,皓月一个不小心便一头撞在了他怀里。 皓月抬头看了看他,此人墨裘锦衣,看起来很是气度不凡的样子。 皓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哎哟”一声,抬头又是一看,一看这人也在一脸严肃的看自己。 皓月张着嘴,怔在了原地,不敢再哀嚎,在心里恶人先告状的腹诽道,就知道用气势来唬人,还真是个气焰嚣张的人。 另一个人一身侍卫装扮,手里拿着把剑环在胸前,不远不近的站着,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刚才出声吓皓月一跳的就是此人。 这侍卫乍看见皓月,脸上的神情有些愕然的看了一眼皓月面前的墨衣男子。 皓月在心里道了一声,这人真是古怪。 这墨衣男子看皓月的眼神也有些古怪,波澜不兴里好像极力想要隐藏着什么波澜壮阔。 皓月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反问,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双眼睛有些似曾相识? 可自己分明不认识他。 他见皓月在歪着脑袋打量他,将视线移开,却落在了皓月右手大拇指戴着的玉扳指上。 这人俯身看着皓月,不复之前冷面郎君的模样,微微笑问:“敢问姑娘芳名?” 皓月有些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谦虚笑说:“仁兄客气,萍水相逢,区区姓名,实在不足挂齿。” 他又问:“在下从未在府上见过姑娘,今日有些冒昧一问,不知姑娘手上的扳指从何而来?” 见这人穿的人模狗样的,原来是想打自己扳指的主意,皓月连忙将扳指取下塞到了衣襟里。 其实皓月也不知道这扳指从何而来,自自己有记忆起,便一直在自己身上,所以皓月自然理所应当的把它当作了自己的东西。 他被皓月的反应弄的有些忍俊不禁,微微笑说:“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皓月并没有说真话的打算,眼珠子一转,顺口胡诌道:“我捡的。” 他穷追不舍的追问:“何处捡的?” 皓月苦恼的想了想,继续胡诌:“呃……这事太久远,我也想不起来我在哪捡的了。” 皓月眨眨眼睛,尽量装作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我不记得我在哪捡的这东西,就像我记不得我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的晚饭吃了什么一样记不起了,所以这位郎君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他挑了挑眉,一脸了悟的看着皓月,皓月知道这下他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个撒谎惯犯了。 皓月不知这人为何对自己的玉扳指这么耿耿在心,但皓月心里此时想的是:想打我宝贝扳指的注意,门儿都没有! 那人答应过自己,等自己大仇得报之后,便会还她自由。 到时,自己再拿这个看起来价值很是不菲的玉扳指去换一大笔钱,去过自己想要的逍遥自在的日子。 回过神时,听到这人问我:“姑娘是如何寻到此处来的?” 皓月伸开双手,嗅了嗅空中的槐花香,听到他这么问,心里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原来他闻不到槐花香。 为了不打击他的自尊心,皓月睁大眼睛,义正言辞的道:“仁兄莫非闻不到这空中花香飞散的槐花香吗?” 闻言,只见那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抽了抽嘴角。 这位仁兄倒是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而过:“这里有些开了花的是春槐,有些没开花的是只在盛夏和初秋开花的夏槐和秋槐,应时节时赏槐别有一番风韵。” 这位仁兄伸开双手,深深吸了口空中的槐花香,道:“确实是很香。” 看来这位仁兄是位赏槐的高手高高手。 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干笑了两声,原来他闻得到槐花香呀。 “今日天虽渐暖,但终归是春寒料峭,姑娘早些回去罢,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人变脸变得可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风和日丽,下一刻就寒风阴雨的。 这地是你家的呀? 算了,我今日心情好,不跟你这人一般计较。 皓月甩了袖子,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哎呦……” 只是皓月还没潇洒多久,走了两步,脚一崴,很快便原形毕露了。 还好被崴到的脚没什么大碍,皓月蹦蹦跳跳的腼着一张老脸跑远了一段路。 耳边甚至还能听到身后那声略带无奈的轻笑,让皓月觉得甚是讨厌和羞愧难当…… ☆、当时年少 皓月从槐花林逛了一圈回到沉香阁后,绿荷这丫头许是嗅到了皓月身上的槐花香,一个劲的追问皓月是不是去了后面的槐花林。 皓月倒是奇了,当晚便问她为什么对那片 分卷阅读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槐花林总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 绿荷一脸左右为难的道:“因为那个地方是公子为一个故人祈福之地,半年前,府里有几个不懂事的下人冒冒失失的跑到那片槐花林,打闹时不慎把公子祈福的神石塔给毁了。 公子听闻后震怒不已,重罚了几人,并赶出了府,随后下了严令,不准府里的女眷家仆再接近那个地方。 平时公子待人极为宽宥,那是公子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可吓人了。” 皓月嘀咕道:“虚情假意。” 绿荷疑惑问道:“姑娘,您说什么?” 皓月抿着嘴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都没说。 绿荷轻声央求道:“小姑奶奶,这次没人看到你去那里已是大幸了,可不可以答应奴婢,以后可千万别去那了,成不?” 皓月极其敷衍的点了点头:“嗯。” 皓月可是个阳奉阴违的好手,那槐花林自己以后还是要去的,也是要使劲儿闹腾的。 绿荷见皓月点头,瞬时笑逐颜开。 夜深,皓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睡不着啊,睡不着。 世人皆说长陵君姜无忌礼贤下士,就连自己身边的绿荷也说姜无忌待人宽宥,从不以自己的出身轻视他人,上至梁国贵族将军,下至寒门士子,无不与他交好。 皓月在心里道,这个人真的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十恶不赦么? 可那人不会骗自己,越国天机阁的情报暗桩遍布大莘和七国各地,是不会出错的。 如果他真的有世人口中所传的这么好,那他为何又会害得自己爹娘阿姊枉死? 不不不。 皓月抬手敲了敲脑袋,我不能被他人的片面之词所迷惑。 皓月在心里道,我得想个法子,尽量早日见到姜无忌其人,不能轻举妄动,先加以观察,若此人真的是那种两面三刀之人,再杀他也不迟。 这几日皓月被府里的管事嬷嬷指导坐站行姿还有女红,可没少被管事嬷嬷手里的竹鞭子伺候。 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皓月正睡得香甜,绿荷趴在榻边有一声没一声的唤道:“姑娘,快起来,嬷嬷来了!” “绿荷,别吵我,我犯春困犯得厉害,你去别处玩。” 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日上三竿,皓月姑娘可真是好定力。” 皓月心道,我何止是好定力,我恨不得在榻上生根发芽,任凭你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在被管事嬷嬷又一次掀开被子看到皓月有伤大雅的“趴青蛙”睡姿后,直接一竹鞭子抽在了皓月的屁股上,抽的皓月一个激灵,赶紧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弹了起来。 管事嬷嬷黑着脸留下一句:“皓月姑娘好生绣好女红,老奴午后来检查姑娘的绣工是否进步了。” 绿荷在一旁一脸无辜的说:“姑娘,奴婢都让你早点起来了。” 皓月抱着脑袋哀嚎一声,倒在了榻上。 在皓月又一次成功的把兰花绣成韭菜后,皓月彻底放弃了,皓月心想,我这辈子大概是没有绣兰花的气运了。 有些不忍直视的将绣花绷子丢在了一旁,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 出去找乐子去! 绣花的事等自己玩够了,回来再愁吧。 皓月路过花园时,看到有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心中留意,便停下脚步听了会儿。 甲女说:“沅姐姐,元宝会不会跑到前面的莲湖里扑腾去了?” 乙女说:“不会吧,莲湖里的莲花莲叶那么轻,元宝不会一个不小心掉水里去了吧!” 丙女说:“元宝可是以身轻如燕闻名大莘的西域名猫,我们别杞人忧天了,先在花园看看,实在找不到再去莲湖那看看。” “……” 猫? 皓月听完壁角,兴致索然的离开了花园。 长陵姜府大的很是惊人,还好之前闲逛时来过这儿,所以不至于迷路。 这地方除了大,东西也是多的稀奇,稀罕玩意应有尽有,比如眼前这片盛开在春天的莲花。 绕过这片春芙蕖,有一个角落放着一艘有些破冗的陈年木船。 皓月摇摇晃晃的爬上了木船,抬手摘了顶荷叶盖在脸上,正打算眯上眼睛躺在船上睡个囫囵觉,忽然听到旁边的莲花堆里有些动静。 皓月的好奇心一起,扒开挡在眼前的花叶,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玩意正趴在一株荷叶上,淘气的伸着爪子去够一朵还未开花的小花苞。 那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许是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皓月一眼,“喵”了一声,它好像对皓月非常的放心,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继续伸着爪子去欺负小花苞。 皓月笑看着它说:“小家伙,原来你躲在这儿玩呢。” 虽说再怎么身轻如燕,可看着载着它的荷叶一晃一晃的,看得皓月有些提心吊胆的,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栽到了水里去。 真是个小淘气呀! 分卷阅读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知这小家伙会不会水?很快便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破船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重啊! 木船太沉,身边又没有杆子,并不会撑杆的皓月仅凭一己之力显然是移不动的。 皓月探出身子,伸手朝这小家伙而去。 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 这小家伙许是察觉到皓月的不怀好意,惊地“喵”了一声,纵身跳到了另一株荷叶上,弓着身子,一副要扑过来咬皓月的架势。 “你别跑呀……哈哈,我抓到你啦……” 在皓月用脚勾着船身,探身抓到这小家伙后,正在心里欣喜。 船身另一边失去平衡,船身一晃,只听“噗通”一声,皓月人已带着猫掉进了水里。 在皓月掉进水里时,还好皓月把这小家伙高举在头顶,它未有事,自己却全身湿透,还喝了好几口湖水。 莲湖里的水上面是温的,下面却是冷的,皓月这才明白过来,莲湖里的花之所以能在春天盛开,原来是引自别处的温泉水。 皓月水性不是很好,举着只猫在水里扑腾显然是个很有难度的事情,而这小家伙还不忘记仇的在皓月手上挠了几爪子。 皓月抽了口冷气,差点一个失手就把这小家伙丢到水里去。 皓月看着水面,在心里默念几声:作孽,我这是在作孽。 这一下摔得有些远,脚好像还被什么缠住了。 皓月一只手举着猫在一堆莲花里扑腾,另一手使劲去够船。 够不着啊够不着,真是手到用时方恨短。 唉,只能看运气,等人来救自己了。 好像是有人朝这边来了,皓月一边在水里扑腾,扬声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快来救我啊!” 一个身影飞快的跃过扶栏,脚步轻快的点过浮于水面上的莲花,便已到得皓月身后,那只手拉住皓月的衣领子,想把皓月从水里提起来。 皓月连忙反手拽住这人的袖子,道:“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卷住了!” 那人悠悠的说:“可能是水鬼。” 还不待皓月反应,那人手上一用力,便将皓月提出了水面,那双手横过皓月的腰,把皓月揽在了怀里。 皓月抬头一看,心中有些惊讶,是他! 他脚尖轻点过莲花莲叶,飞身将皓月连猫带上了湖畔。 刚站稳,不久前在花园遇到的那三个姑娘朝皓月他们这边跑来:“沅姐姐,那不是我们家的元宝吗!” 同时赶来的还有一脸无可奈何和不停絮叨的绿荷:“噢哟!姑娘,奴婢才一会没看着你,你就又出来闯了祸,奴婢可拿你怎么办啊?” 见正主已经来了,皓月很不负责任的当起了甩手掌柜,伸手一抛,那小家伙便纵身跳进了它主人怀里。 皓月对猫主人说:“它除了身上溅湿了些水,没什么大碍,以后一定一定要看好,可不要让它再四处乱跑了。” “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元宝呀。” 皓月拱了拱手:“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绿荷连忙抓着皓月一阵嘘寒问暖:“姑娘,你有没有事?可有哪里伤着?” 皓月可怜兮兮的把爪子举到她面前让她看后,又缩了回去。 绿荷还在一边碎碎念,皓月低头一看,见脚上的鞋子只剩一只了。 皓月故作一脸诚恳认错的模样,顺脚把另一只脚上的鞋子给踢了,微微侧腰把缠在脚上的那截水草给拽了,随手丢在一旁。 皓月抬起脑袋,顺便不忘在心里暗骂了身旁那人一句:去你的水鬼!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了皓月一眼,解下身上的氅披顺手裹在了皓月肩上。 众人相互寒暄一阵后,注意到皓月身边的人,脸色微变,正要行礼。 他抬手阻止众人的动作,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道:“免了。” 上次见过的那个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不知从哪跑来,手里拿来一双鞋。 这位侍卫大哥将鞋子放在了皓月脚边,道:“外边风凉,寒从脚起,姑娘快换上鞋子,莫着凉了。” “谢谢你啊。” 侍卫大哥这番举动让皓月心里很是感动,又让皓月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因为自己差点忘了在这个到处受世俗目光与礼法约束的地方,虽然皓月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但自己毕竟是个女孩子。 出于对未出阁女子该有的矜持,大概意思就是男子一直盯着女子的脚看,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嗯,皓月看了看身旁的人,还不知他姓名,暂且叫他黑衣兄吧,因为他总是一身墨色衣裳。 黑衣兄淡淡笑说:“穿上鞋子,在下送姑娘回去。” 皓月和黑衣兄在前面走,绿荷和侍卫大哥默默地跟在后面走。 皓月边走边扭头去看绿荷,心里很是纳闷,这丫头真是难得的安静一回呢。 分卷阅读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抱怨说如果不是那艘木船太沉,又不是那么牢靠,自己才不会掉到水里去。 黑衣兄无意和皓月提了一句:“那艘废旧的船乃是百年沉水之木所造,自然是重些。” 难怪那么重呢。 他突然来了一句:“姑娘日后还是尽量少去莲湖为妙。” 皓月回过头,问道:“为啥?” 他笑而不语:“……”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皓月一脸黑线:“……” 李皓月,你傻呀,你没看出来他明里没说什么,暗里实则是在嘲笑你吗? 确如是,不管自己到哪里都会闯祸,去哪哪儿倒霉,用绿荷这丫头的话来说,除了走猫斗狗,自己就是个事儿精。 皓月搓了搓被冻的有些麻木的手臂,拱手朝黑衣兄作了一揖,道:“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仁兄今日及时出手相救,不然我都快在水里冻僵了。” 黑衣兄谦虚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皓月“啊”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笑问:“忘了问,仁兄你可是这府里的门客?” 皓月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乃是当今梁王之弟的府邸。 除了这个府里的主人,还有府中女眷下人,大概只有门客才会对府中各处这么熟悉,也只有门客在府中走动自由不会受到限制。 除了这几点,皓月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看这人衣着身手皆不凡的样子,府中众人都对他礼遇有加。 说来也奇怪,说起府中人对他的态度,皓月觉得这里用毕恭毕敬更为贴切,所以他不会是府中平常之人。 黑衣兄淡淡一笑:“算是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沉香院门口,皓月有些踌躇的回身,看着他,问道:“我下次还会再见到你吗?” 皓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你的披风被我弄湿了,我只是想把披风洗净后还给你。” 他颔首微微一笑:“会的,下次姑娘将披风还与在下时,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芳名?” 皓月点头,笑说:“好,那、一言为定!到时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等价交换。” 他说:“外面风凉,姑娘手上又有伤,快些进屋上些药吧。” ☆、若只初见 喜鹊成天在树桠上叽叽喳喳个没停,让皓月有种忍不住想拿弹弓打鸟的冲动。 皓月有些烦躁的将手里的绣花绷子往针线篮子里一扔,抬手推远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好无聊啊,好无聊。 皓月用郁闷和幽怨的目光看向一旁正在整理自己换洗衣物的绿荷,心道,这个臭丫头,现在就知道管着我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绿荷无视皓月的目光,一边叠衣服,很是开心的跟皓月说:“小月儿,你看树上的雀儿们叫起来多么喜庆呀,老人们都说:‘喜鹊叫,好事到’。 小月儿不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吗?说不定不久就有好事来临,小月儿就不要拿弹弓打它们了啊,好不好?小月儿乖,奴婢陪你绣花。” 皓月和绿荷提议说,直呼自己的名字就好,老是叫自己姑娘,皓月觉得不自在,绿荷她自己别扭,皓月自己也别扭,绿荷听后欣然同意了。 皓月抱着脑袋崩溃的嚎道:“我不要绣花,我好无聊,我真的好无聊啊!” 绿荷给皓月顺毛,柔声哄道:“小月儿乖,不闹不闹,再忍忍,好事说不定这几日就到了呢。” 皓月压根不吃绿荷这套,继续嚎:“我忍不了,绿荷,你把我的弹弓还给我,我要打鸟!我要打鸟!” 绿荷继续给皓月顺毛:“雀儿们的爹娘也会伤心的,小月儿乖啊,我们不打鸟。” 虽然绿荷说的很有道理,可自己真的好无聊啊! 被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婆妈的堪比三姑六婆的丫头管着真的好痛苦啊。 皓月继续闹:“绿荷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有几天没让我出门啦?我不管!我要打鸟!我要打鸟!” 有时候皓月真的蛮佩服绿荷的毅力,这丫头虽然絮叨了那么点,但是耐心奇好,不管自己怎么闹,她就是不发脾气。 绿荷被皓月的话噎了噎,停下手中的活,问道:“小月儿啊,我问你一个事情啊。” 皓月好奇的问:“什么?” 她说:“小月儿,你除了闯祸在行,你还会别的吗?” 皓月说:“呃,好像没有了耶。” 绿荷:“……” 这日,府里的另一位管事嬷嬷来到了沉香阁,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说:“皓月姑娘,公子想要见您,请随老奴走一趟罢。” 皓月心道,老天待我甚厚,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皓月故作有些惊讶的问道:“烦劳嬷嬷告知,不知公子唤我所为何事?” 嬷嬷言简意赅的说:“奉茶。” 分卷阅读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这位嬷嬷话不多,却是个人精,看着皓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冷冷道:“皓月姑娘莫怪老奴说话难听,老奴奉劝姑娘还是莫起了那攀龙附凤的心思。 姑娘只不过是越国王室送给我们长陵姜府的家人子,公子一日未承认姑娘你的身份,姑娘和府里其他那些家人子都算不得是这府里的女主人,麻雀再怎么振翅飞向枝头,注定成不了凤凰。” 据说这位嬷嬷是姜无忌的奶娘,府里的人都要敬她几分,在府里说话又向来说一不二,难免会摆些老资历,所以才来给皓月个下马威。 虽然这位嬷嬷说话不是那么好听,但是皓月喜欢她的快人快语。 皓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可是这忠言逆耳的“忠告”好像对我没什么用,枉费了嬷嬷的一番苦口婆心呀。 皓月一脸无害的看着她,笑说:“嬷嬷莫不是会错了意思,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因为我是来讨债的呀。”说完,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皓月出了门,敛了脸上的笑意。 因为她听到身后人说:“倒是个颇有些心机的丫头。” 皓月也不怕她事后告诉姜无忌,她若真告诉了姜无忌,反倒遂了自己的心意。 皓月端着手中的茶具往姜无忌所居的朝露阁的方向而去,停下脚步。 抬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天边的灿烂阳光,笑容明媚。 姜无忌,你们姜家欠我的债,我就要来讨了。 在前边引路的婆子见皓月在身后没了动静,便回身来摧:“皓月姑娘,公子还等着你奉茶呢!” 皓月回过神,应道:“哦,来了。” 皓月步进朝露阁,便见屋子中间摆了一个很是雅致的玄鸟兽青铜香炉,香炉里飘散出的木樨子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端,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皓月端着茶具走进厅房时,那人正端坐在案几前,手中执了一卷竹简在看。 他可能是听到皓月从外面进来的声音,颔首看向皓月,漫不经意的笑问:“皓月姑娘,不知欲擒故纵可好玩?” 如自己所料,果真是他。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自己所闹出的动静,其实是想吸引他的注意。 皓月笑吟吟的看着他,问:“公子认识那个以一舞倾城的雪姬吗?” 皓月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那人告诉自己,雪姬如霜便是自己的阿姊,曾是当今梁王的王妃。 他面上神情很是云淡风轻的说:“有过几面之缘,因身份有别,不甚相熟。” 大骗子! “原来如此。”皓月端着茶具走过去,在他对面席地而坐。 皓月抬手将紫砂茶壶里的热水倾在了茶杯上,随手倒了杯子里的水。 放好杯子,撒上三片茶叶,再倾上热水,将泡好的茶放在了他面前。 姜无忌看着皓月的动作,淡淡笑问:“是有人刻意教过你这些吗?” 皓月对上他的眸子,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问:“是从多久开始怀疑我就是姜无忌的?” 皓月说:“从一开始,你确实掩饰的很好,可是从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你对我的态度,再就是那日你从莲湖救我,众人对你的态度。 但真正让我对你生出疑窦却是我问你是不是这府中的门客,公子可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再有就是,我每次和绿荷说起你时,绿荷总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这不得不让我多想。” 姜无忌问皓月:“你来梁国的目的是什么?” 姜无忌,你越是这番步步紧逼,我便越要滴水不漏。 皓月紧紧握着藏在袖中的簪子,笑说:“公子名扬天下,不知是世间多少女子们心中的如意郎,皓月早已倾慕公子许久呀。” 皓月“哎呀”一声,身子故意往前一倾,摔在了案上,故意打翻了那杯放在案上的热茶,握着手里的簪子就朝姜无忌刺去。 姜无忌微不可见的侧了侧身子,这些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皓月见刺了个空,便干脆松手丢了手里的簪子,故惊道:“哎呀,我的簪子掉啦!” 姜无忌拾了皓月的簪子,簪在了皓月的发髻上,波澜不兴的道:“既是心爱之物,藏着蒙了尘可惜,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也是佩得这簪。” 皓月气鼓鼓的摸着头上的簪子坐直了身子,在心里道,不行,这时候千万不能生气。 皓月眼珠子一转,故作歉意和不好意思的模样,笑说:“刚才跪坐着,脚有些麻,一时差点失手烫了公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姜无忌淡淡笑说:“无妨,既是一时失手,皓月姑娘无需愧疚,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皓月姑娘觉得呢?” 皓月没好气的干笑两声,我愧疚个鬼啊! 藏在袖子里的手猛的拽成了拳头,努力平息着心口的愤怒,不让他看出丝毫端倪。 好一个沽名钓誉、虚情假意之辈。 好一个人非圣贤,孰能 分卷阅读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无过。 古人的话倒是背得挺熟。 若你真有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贤能,又怎会害得我全家枉死! 姜无忌见皓月直直盯着他不言语,一字一句的道:“如果在下刚才没看错,皓月姑娘其实是想……” 皓月生怕他会把“行刺我”这三个字说出来,一颗心忽然提在了嗓子眼,上下不得。 皓月忽然有些慌乱了,腾地站起来,一脸无辜的干笑两声,打断他说:“我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皓月已奉完茶,不打扰公子看书,这就退下了。” 这一刻,自己竟然会想要落荒而逃。 慌忙转身中,不小心一脚踩到了自己不久前倒在地上的水渍,脚下一滑,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脑袋已重重磕在了案角上…… 在临失去意识前,皓月在心里道:“古人诚不欺我,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皓月半醒半沉的侧躺在榻上,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还想睡,人却醒了,这感觉让她有些难受,眼珠子转了转,但没有睁开眼睛。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醒了?” 这下想装睡都装不成了,皓月有些郁闷的睁开眼睛,眼睛把屋里瞄了一遍,看到姜无忌正坐在榻对面的案几前气定神闲的端着杯子喝茶。 敞开的窗格子外是杏花翩飞,柔和的阳光打在他身上。 光华流转,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在他随意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阳春白雪的从容雅致。 皓月微微怔了一下,扭过了头,干脆打量起了这屋里的摆设。 这很明显不是自己住的那间屋子,皓月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不会是他的屋子吧? 因为再盯着他看下去,皓月真怕自己会自惭形秽来着。 虽然皓月承认姜无忌确实长得很好看,但这根本改变不了自己对他本性十恶不赦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 皓月在心里很是心虚的安慰自己,我才不是花痴,我才不是花痴。 安慰完自己,心里果然好受多了。 姜无忌放下手里的杯子,眸子向皓月看来,声音清悠悠的:“看你模样,倒是天真烂漫,实则却是大智若愚。 若是平常之人,定然会被你这副模样哄骗过去,可见悉心培养你的那人着实花费了不少心血才能把你引荐来大梁。 冒昧问姑娘一句,不知在下与姑娘有何仇怨?以至于姑娘如此殚精竭虑的接近,想要对在下痛下杀手?” 皓月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局促,面上装作泰然自若的去掀被子,没好气的道:“鬼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不知道这被子什么布料做的,摸起来软溜溜的,掀了几次没掀开,皓月心里不由有些冒火。 皓月瞪着被子,抬脚一蹬,把被子踹开了,不知是不是用大了力,连得脑袋懵懵的疼,疼的皓月直抽凉气。 姜无忌说:“大夫虽说并无大碍,可你脑袋上的伤毕竟还没好,跟被子置什么气?” “要你管。” 皓月下了榻,走到姜无忌对面的案前,提着案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没好气回道:“我就是躺的太久,全身都躺疼了,加上心里堵了股气顺不出来,憋屈的很。”然后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干。 皓月继续没好气道:“既然你已猜到我居心不良,反正我已无大碍,就不留在你府里,给你添堵了。” 这番措辞是皓月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的,既委婉,又不会激恼姜无忌,还给自己留了分余地。 这招以退为进真是高明。 皓月甚至已经想到姜无忌接下来说的话:“你若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皓月甚至满心的期待他快点赶自己走,赶我走吧,快点赶我走吧。 没想到姜无忌唇角一勾,他好似看穿了皓月在想什么,只听他语气促狭的说:“以退为进,谋求来日?” 皓月惊诧不已的瞪大眼睛,后退一步。 他怎么会猜到自己心之所想?不可能啊,难道这世上真的会有看穿人心思的读心术不成? 皓月一手捂着狂跳的心口,一手指着他,颤着声音问:“你……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姜无忌哑然失笑,不过一瞬,神情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起身,向皓月走近。 皓月连忙再退一步,惊道:“你果然对我有企图!” 姜无忌颔首看着皓月,一本正经且凉凉的说了一句:“皓月姑娘确实是有让世间男子皆心甘情愿烽火戏诸侯,只为伊人一笑的容颜。” 这人还能再毒一点吗? 虽然皓月承认自己颇有姿色,虽说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可也不带他这么损自己的吧? 可听到他这么说,皓月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皓月干脆厚着脸皮违心的夸自己:“算你颇有眼光。” 这人如今连场面都懒得做了,看来之前的什么谦谦君子,都是骗人 分卷阅读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的。 姜无忌的目光在皓月脸上盯了一瞬,似笑非笑的说:“不知皓月姑娘哪来的自信?” 皓月就知道他会这么问的! 跟这人作对,自己肯定讨不着好处,皓月很是伶牙俐齿的继续臭不要脸道:“回公子,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呀。” “……” 皓月没好气的跟他说:“姜无忌,等我把脑袋上的伤养好了,我们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姜无忌轻轻一笑:“那全看皓月姑娘的造化了。”说完,侧了身,潇洒得意的朝外走去。 皓月气的直跳脚,大声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叫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我拭目以待。”人已快走远,声音却清楚愉悦的令皓月觉得甚是讨厌。 ☆、陌上花开(上) 皓月气呼呼的回了沉香阁,平生第一次这么不客气的一脚踢开了沉香阁院子的门。 这把侧厢房里的绿荷给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问:“小月儿,怎么了?怎么了?谁惹你了?” 皓月心道,除了姜无忌那个混蛋,谁还会惹我。 皓月进了屋,拿了披风,然后把披风没好气的往绿荷怀里一扔:“哼,把这破衣服还回去。” 绿荷一脸了然的模样笑说:“原来是公子……” 皓月没好气的道:“你个不义气的,还好意思说!” 绿荷一脸无辜的说:“人家害怕嘛,公子不说什么,奴婢也不敢多说嘛。” 朝露阁那边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姜无忌越是按兵不动,皓月的心内却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他每次出招于无形,皓月却每次都被他逼得方寸大乱。 皓月心道,不行!家仇未报,我不能再自乱阵脚下去了。 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姜无忌消除对自己的戒心,让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个不谙世事、就是喜欢瞎胡闹的小丫头,这样自己才能得到可以杀掉他的机会。 可这分明就是个很有难度的事情。 皓月左思右想,灵光一闪,有了! 那就来一出离府出走的大戏。 很快,皓月便迎来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自己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皓月本想偷偷溜出去,可没想到在翻墙进去时,没抓好墙沿,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 “哎呦”一声,结果引来了几个侍卫。 他们用灯笼一照,见到是皓月,惊讶道:“皓月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还好惊来的不是姜无忌。 皓月松了口气,拿着灯笼站起来,揉着屁股,干笑两声,说:“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你们忙你们忙,我这就回去了啊……” 皓月给自己的定位向来是:“潇洒且优雅的女侠。” 此番,自己却是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离开,本女侠这回着实尴了个大尬。 绿荷帮皓月包扎好破了皮的膝盖,放下裤腿,然后问皓月:“可还有哪里伤到了?” 皓月扭了身子,趴在软枕上,说:“屁股。” 绿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皓月扭头瞪了她一眼,绿荷硬生生的把笑憋了回去。 好笑却不能笑,绿荷大抵憋的难受,嘴里嘀咕道:“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屁股屁股的挂在嘴上,像什么话。” 皓月扭过头,对她吐了吐舌头:“反正窈窕淑女什么的跟我八辈子打不着杆,你又能奈我何。” 然后在嘴里不停念:“我屁股疼,我屁股疼,我屁股疼。” 绿荷一脸痛苦的说:“真真是小女子难养也。” 只见绿荷好像想起了什么,“呀”了声,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小月儿不义气,不带奴婢出去玩,这就是现世报,这下好了,小月儿没办法翻江倒海,奴婢这几天正好可以乐的个清静,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小月儿去外面闯祸了。” 皓月作了个生气的模样,起身作势要打绿荷:“绿荷你这个臭丫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拐着弯儿的骂我闯祸精呢。” 绿荷嘻嘻笑的扭身去躲,嘴里求饶道:“小月儿,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当心腿啊……” 前门后院都被守的水泄不通,皓月只觉得无处下手啊,无处下手。 看来得另寻他谋了。 这几天,皓月的心思都用在怎么从这里逃出去上了,可能是自己太想从这里逃出去,成天一副打不起精神的病恹恹样子。 绿荷见皓月一个劲的撑着脑袋叹气,一惊一乍的连忙跑去请了大夫来给皓月看。 大夫说皓月并无大碍,只开了两副清神安心的方子给绿荷,让她煎给皓月喝,并嘱咐皓月放宽心,不要想太多。 再说皓月本来就没什么大碍,皓月向来又不喜欢喝药,没病也要喝出病来,这些大夫就是喜欢故意危言耸听,皓月意思意思的喝了一次后便不喝了。 分卷阅读1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绿荷成天跟在皓月后面,皓月只好装装样子,等绿荷一出去,皓月便把药都倒在了妆台前插花的胖肚矮罐子里。 皓月撑着腮看着它们,心道,花儿啊花儿,我的药都给你喝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过了几次,绿荷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几乎把屋子里大大小小、矮矮胖胖的罐啊瓶的都收走了。 对此,皓月很是郁闷:“绿荷,我恨你!” 绿荷这几天难得一脸谄媚,很是殷勤的忙上忙下:“小月儿,你到底要怎样才不生奴婢的气啊?” 皓月眼珠子骨溜溜一转,笑道:“除非……” “什么?” 不出自己所料,果然勾起了这丫头心里的好奇虫。 皓月朝她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皓月让绿荷帮她打听姜无忌最近的动向,以及这府里哪个地方不容易被人发现,可以顺利让自己溜出去之地。 绿荷听完皓月的鬼主意,惊道:“什么?小月儿,你要……” 皓月一把捂住她的嘴,故意虎着脸吓她:“不许叫!不然把你在膳房偷吃点心的事告诉管事嬷嬷! 绿荷,我记得你昨天好像偷吃了藕粉糕,没擦嘴角,回来的时候,嘴角还有吃了藕粉沾的渣末呢,我还记得你前天偷吃了……” 绿荷眨着泪花闪闪的大眼睛,使劲点头:“嗯嗯嗯。” 皓月放开她,半眯着眼睛,狡黠的笑说:“绿荷,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哦。” 然后拉起她的袖子摇啊摇,眨眨眼睛:“绿荷最好了,你会帮我的吧?” 皓月觉得对绿荷这丫头,先兵后礼才最有效。 先抢走她最爱的鸡腿,再给她两个鸡腿的事,皓月经常做,而且还屡试不爽。 绿荷噘了噘嘴,说:“好吧,但小月儿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溜出去啊?” 皓月一脸无奈的说:“因为太无聊了啊。” 绿荷一脸狐疑的看着皓月:“小月儿,你这一出去不会变成一去不复返吧?” 皓月反问:“我像那样的人吗?” 绿荷点头点的很是诚恳:“像!” 皓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去你的!” 绿荷笑说:“那我去给小月儿你打听消息了啊。” 绿荷一边出门,一边还不忘纳闷的嘀咕:“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主子呢?” 傍晚的时候,绿荷从外面回来了。 绿荷说:“小月儿,我去打听过了,公子两日后要出门狩猎。” 然后悄悄附在皓月耳边说:“还有啊,在二进堂花园后面,种了一棵木樨,墙那里有个旧狗洞,被杂草丛挡着,一进堂的守卫两个时辰在那边逛一通,一进堂左拐有个门,从那就可以出去了,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了啊。” 皓月拉着绿荷,笑吟吟的说:“绿荷,你果然够义气,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绿荷连忙摇头,对于皓月的提议,一脸很是抗拒的样子:“到时候被抓住了……不要,我不想断手断脚!小月儿一个人溜出去不是更容易么?” 皓月眉角一抽,呵呵笑道:“断手断脚?这么可怕的么?” 绿荷使劲点头:“是的呀。”举着手指发誓道:“所以奴婢是千万千万不会招出小月儿的!” 皓月抽了抽嘴角,心道,你这句话,我能信么? 还真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丫头呢,为了不让你断手断脚,我还能怎么办呢? 两天后,姜无忌果然带着他的随从出门了。 姜无忌一走,长陵姜府的守卫果然松懈了不少,趁着众人不注意,皓月拿着包袱偷偷溜到了二堂花园那里,找到了绿荷所说的那棵木樨树和慌草丛后的那个旧狗洞。 皓月高举着手笑,我终于出来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宝马香车,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幸好自己出门前揣了点银子在怀里,这年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皓月找了个地方,买了件青袍换上,然后在摊子上买了顶竹笠罩在脑袋上。 皓月在集市上遇到一个正好要驾车出城的老伯,皓月表示愿意付他银子,老伯欣然表示,愿意载自己出城。 马车出了城,一路向北。 皓月在古道上跟老伯告了别,然后漫无目的地往北郊走着。 风轻云净,空阔无垠。 驻足,站在有些零星枯黄的草地上。 皓月伸开双手,闭着眼睛,呼吸着这天地间,自己从未感受到过的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 身后倏然传来马蹄疾奔的声音,皓月心下好奇,会是什么人在这个时段经过这里,便回身去看。 只见一匹有着黑鬃、通体枣红的马发狂了般的直直向自己奔来。 皓月怔在了原地,吓得腿肚子直发软,在心里直念:完了,完了,要死人了。 只听骑在马上的那人喊道:“快让开!” 那匹黑鬃马 分卷阅读1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已经奔到了皓月面前,皓月如梦初醒,急忙后退一步。 皓月因为退的太急,结果脚一崴,摔在了地上,脚踝处直传来一阵痛楚。 “吁!”说时迟,那时快,那人飞快的拉住了缰绳。 黑鬃马踏起两只前蹄,带起了地上的枯草,暴戾的引颈长嘶。 黑鬃马在草地上有些狂躁的打着转,那人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到皓月面前蹲下,问道:“你可还好?” 皓月怔怔的抬起头,竹笠随着皓月抬头的动作从脑袋上滑落下来,掉在了草地上。 那人看到皓月,神情微有些吃惊,看到皓月有些怔傻的看着自己,关切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吓到了?” 皓月回过神来,摇头道:“还好还好。”很是惊讶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他微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皓月心道,原来是自己耳朵上的耳洞出卖了我呀。 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的右脚好像扭到了。” 这人身上自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很是气度不凡的样子。 当他听到皓月说扭到脚了,神情露出了一抹凝重,伸手,小心翼翼的抬起皓月的脚,脱下了皓月的鞋袜,就要察看皓月脚上的伤势。 皓月呆了下,他温热的手掌握着自己的脚踝,让皓月有些不适应。 皓月脸上一烧,想把脚给缩回来,却被他又握的更紧了些:“不要动。” 他看皓月的脚没有红肿,面上的神情明显一轻,跟皓月说:“会有些疼。”说着,手上一用力。 皓月的脚踝突地一痛,脚痛的下意识的一缩,过了会儿,脚上的痛楚便缓了下去。 他帮皓月把右脚的鞋袜穿好,起身,朝皓月伸出手,笑说:“起来,看看脚能不能动。” 皓月抬手,搭在他朝自己伸出的手心,他的手心有些粗糙的薄茧,想来是经常骑马射箭磨砺而成。 他握着皓月的手,将皓月从地上拉起。 皓月动了动脚踝,不痛了! 皓月抬起头,朝他拱手作了一揖,笑说:“多谢这位郎君。” 他牵过马,回身笑说:“在下刚才吓着了姑娘,实在是过意不去,承受不起姑娘这声谢。” 他看着皓月的模样,爽朗大笑道:“姑娘,可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皓月被他笑的面上发窘,皓月心想,我现在的模样肯定狼狈的不得了。 但对于他问自己是不是逃出来的,对此皓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见皓月不愿多说,也没说什么。 皓月道:“莫不是这位郎君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他笑叹说:“是啊,成天被人跟着,倒不如一个人自在。” 夕阳西下,荒草丛被风吹的窸窸窣窣的响,寒鸦的叫声说不出的凄凉。 皓月只觉得身上微微带了丝寒意,环着手臂搓了搓。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将皓月挡在了身后,神色肃然的说:“此地不宜久留,快上马。” 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骑马。” 他并没有如皓月所想的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语气很是温和的说:“对不住,只能麻烦姑娘跟在下一起亡命天涯了。” 皓月一怔,他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难道……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就在皓月出神时,自己已经被他抱上了马。 皓月扭头去看他,就在这时,一支袖箭“嗖——”地一声,从草丛里迎风朝自己的方向直直射来。 皓月怔坐在马背上,身子无法动弹。 皓月对这世道真真是无可奈何,这些杀手怎么连杀个人也要专挑软柿子捏呢?欺负自己这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有意思么? 他用手中的佩剑反手挥开了向自己而来的那支袖箭,剑与袖箭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然后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他飞身上马,落坐在皓月身后,环过皓月的腰,单手攥着缰绳,喝道:“驾!” 黑鬃马疾奔起来,风呼呼从耳边吹过,那些袖箭紧随不舍的跟在身后。 马臀中了一箭,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中,黑鬃马痛苦嘶鸣着,跑的越来越快……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没有人追上来,皓月松了口气,人也已经有些虚脱。 他见皓月一直扭头盯着他看,笑问:“担心他们追上来?” 他的手横过自己的腰牵着缰绳,彼时,皓月正被他半环在怀里…… 皓月红着脸,摇摇头:“不是。” 他将马停下来,取下马背上的弓箭挽在背后,只听他说:“放心,就算殊死一搏,在下也会护姑娘周全。” 他的话让皓月莫名安心,此时此刻,他想到的,竟会是想要护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周全。 他以为皓月在忧心不久前发生的事,神情很是温和的跟皓月说:“如 分卷阅读1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果明天我还没有回去,他们就知道我已经出事了,会派人来找我们的。” ☆、陌上花开(下) 弃了马,随后,两人左拐右拐的拐进了一座有些简陋的茅草屋,屋子看起来没有人住。 进了院子,屋子里只有一间很是宽敞的房间,别有一番天地。 这屋子看起来有些像是猎户居住的地方,却不像常住的样子。 屋子看起来也还算得上简洁,应该不久前还是有人住的,除了没有榻,其他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吧。 一进屋,他在地炉边的席子上坐下了,将弓箭放在了一旁,一手撑着小腹,笑着跟皓月说:“天已经有些晚了,劳烦姑娘把火烧起来吧,这样屋子里亮堂,也可以暖和些。” 趁着天边还有些光亮,皓月从屋子里放碗盏杯具的木层里找了火引子出来。 皓月将火引子点燃,添了几根柴火放在地炉里,火光慢慢照亮了屋子,人也跟着暖和起来。 皓月这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忙去看他:“你怎么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的伸出捂着腹部的手,只见他手里握了一支沾了血的袖箭。 皓月惊道:“你受伤了?” 刚才只顾着忙着逃命,皓月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身上又有披风挡着,又很难发现他的异样。 皓月连忙寻帕子给他,却发现身上穿的不是平时的衣裙,皓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徒然慌乱起来,急的手足无措。 他握住皓月的手,柔声说:“我自己来,这些年过惯了锦絮玉食的生活,一时有些无法……让姑娘看到在下这么狼狈的样子。” 皓月怔着没动,他笑着说:“乖,转过去。” 闻言,皓月只好背过了身。 听到身后嗤啦一声,没过多久,听到他说:“好了,姑娘可以转过来了。” 皓月背过身坐了会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两皆无言。 还是他先开口打破这寂静:“在下姬桓,不知姑娘芳名?” 皓月笑摇了摇手:“芳名谈不上。” 我叫什么好呢? 皓月苦恼的想了想,转了转眼珠子,笑说:“我叫珍珠。” 姬桓笑说:“幸会幸会,刚才见珍珠姑娘一直打量着这屋子的摆设,可得出什么心得?” 局促瞬间消失,皓月笑指指地上的软席,又指指屋子里那张高桌,很是豪气干云的道:“以地为席,四角桌,高脚凳,还有那些碗盏什么的,都颇为胡化。 据大莘史策载:东北方的陈国为抵略北方的夏国入侵,陈武王便推行了胡服骑射。 陈国自此兵力加强,变革颇有成效,上至贵族下至百姓,乃至周边国家也无不跟从效仿,所以屋子里出现胡桌胡凳也不足为奇,我想这个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居住在梁国的陈国人。” 姬桓慵懒从容的靠墙而坐,笑问:“姑娘读过大莘史策?” 皓月说:“谈不上读过,只是略知一二。” 因为越国也推行了胡服骑射,所以我才知道的呀。 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好饿呀。” 姬桓笑说:“正好我也饿了。” 经他这么一说,皓月倒是想起出门时在包袱里藏了几个馍馍,拿了两个出来,神色有些犹疑的看着他,犹疑着将手里的馍馍递过去。 姬桓看了会皓月手里的馍馍,笑着说:“烤热了吃,冷邦邦的吃了会肚子疼。” 皓月脸上一喜,心里因为他这句话有了丝丝暖意,把馍馍塞到他手里,起身笑道:“你先帮我拿着,我去找筷子。” 馍馍烤糊了,闻起来却很香,皓月咬着手里香喷喷的馍馍,口齿生津。 皓月取下腰间的水囊,拔了木塞,喝了口水后,眸子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姬桓,他的吃相倒很好看呢。 眸子瞄向他手里才咬了口的馍馍,心道,真的有这么难以下咽?还是不好吃?为什么我没吃出来? 皓月问他:“有这么难吃吗?” 姬桓轻轻皱了皱眉,一点也没‘见外’的安慰皓月:“很好吃。” 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东西很难吃了好么? 皓月嘴角微微抽了抽,道:“这位仁兄,除了你,大概也只有我自己不嫌弃我烤的食物了。” 姬桓看着皓月直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笑声似朗月入怀,清风吹徐。 他看着手里的馍馍,有些苦恼的想了想,继续安慰皓月:“倒也没有多难吃,只是味道很……特别。” 皓月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捉弄人。” 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好么? 手突然一空,皓月回过神来,姬桓已经抢了自己手里的馍馍。 皓月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抢:“你耍赖!” 姬桓把他的馍馍放到了皓月手里,然后说 分卷阅读1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看你吃的这么香,你的肯定比我的好吃,我要跟你换。” 皓月怔怔的看了会手里的馍馍,一字一句的说:“那是我咬过的。” 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他喜欢吃我的口水?” 这什么癖好? “咳。”姬桓听到皓月的嘀咕,被噎了一下,神色莫名有些尴尬。 皓月呵呵笑道:“仁兄还真是不拘小节。” 竟然他都不介意吃我的口水了,那干脆就让他更为难点好了。 皓月把水囊递到他面前,眉欢眼笑的说:“仁兄请喝水。” 这次换姬桓哭笑不得了,接过皓月手里的水囊,说:“姑娘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皓月眨了眨眼睛,笑说:“小女子我既然在行动上输给了仁兄你,那么小女子我一定会在言语上讨回来。” 谈兴渐盛,不知不觉已经聊了许久,皓月只觉得倦意滚滚直席脑门。 皓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这位仁兄,我有些累了,先小憩一会。” 他说:“好,安心睡罢。” 说是小憩,结果皓月一觉睡到了东方露出第一抹晨曦。 皓月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从席子上坐起来,盖在身上的披风从肩上滑落。 地炉里还有零零星星未燃尽的火光,皓月呆呆的望了会滑落到腿上的披风,心头一暖。 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这么信任一个人,是一个不过才认识一天的人。 眸子率先寻向姬桓昨晚坐的地方,而后寻到姬桓正站在窗边。 晨旭懒洋洋的落在他的身上,他极其简单的一身碧水蓝袍,流光溢彩中,竟清逸玉立的有些不像尘世中人。 皓月拿着披风走过去,姬桓许是感觉到皓月在向他靠近,回过身,神情温和的对皓月说:“早上还有些冷,系上。”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皓月也不恼,依言乖乖把披风搭在了肩上,然后凑到他身边,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笑着问:“要不要和我一起看日出?” “好啊。” 皓月笑着站到他旁边,和他一起凝望着天边。 没过多久,旭日冉冉东升,给天边的朝霞镀上了一层泛着暖意的橙红,好像披上了一件明媚的薄纱。 休憩在林间的鸟儿伸展了翅膀,扑簌簌的飞向了天际,在青天白云之上自由的鸣唳。 皓月迎着熹微,笑眯着眸子看向已在天边飞远不见的黑点,喃喃道:“有时候,真的好羡慕它们呢。” 姬桓遥遥望着天边,轻轻叹了声:“浮华一瞬,就好像早晨的日出一样,繁华落尽,终不过指尖云烟罢了。” 皓月双手负背,笑嘻嘻道:“后来的事,谁又知道呢,如今春华正好,我们正年少,呃,不,仁兄正值盛年,何不如惜取眼前? 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享受着老天给我们绝处逢生后的另一番人生,良辰媚景,不可辜负。” 他看着皓月,明显怔了一下,温煦笑说:“是啊,最是一生好光景,秋水伊人,不可辜负。” 姬桓唇畔微扬:“姑娘还会记得今天看过的日出吗?” 皓月笑说:“会的。” 竿头日上,直到院落外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特别突兀。 门外传来拍打木门的声音:“主上。” 姬桓笑说:“接我们的人来了,走吧。” 皓月跟着姬桓走到院子里,姬桓将插门的木闩取下来,打开了门。 来人是一个穿着褐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他看到皓月,目光里微微闪过惊讶,但目光很快便看向了皓月身旁的姬桓。 他跪下磕了个头,道:“奴才穆青来迟,让主上受惊,实在是万死不辞。” 姬桓淡淡瞥了他一眼,好似漫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还好有惊无险,不然你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人额上冷汗直掉,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人。 姬桓走向停在院子外那辆装饰简单、做工却很极其精致的马车旁,却未转过身来,只说:“这次是我自己擅自离宫,你事先并不知情,好了,起来吧。” “诺。”穆青站起来,抬着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 皓月在心里腹诽道,一句话能在这个时节把人吓得直掉冷汗,这位仁兄委实是个人才。 就在皓月心里想这些时,姬桓转了过来,好似看穿了皓月在想什么,眸子促狭的一眯,然后对皓月粲然一笑。 那道温柔却不可忤逆的目光在告诉自己:“不要试图在心里腹诽我。” 为什么皓月会觉得这么心虚? 姬桓对皓月说:“看姑娘好像是准备回程,在下的马车正好宽敞,可以送姑娘一段路。” 皓月说:“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他笑说:“不麻烦,因为我也要进城,与姑娘正好顺路。” 皓月不再推迟,便上了马 分卷阅读1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车。 马车上,皓月好奇的问他:“外面那位驾车的大哥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个小屋里?” 姬桓微微笑说:“不瞒姑娘,那座小屋曾是我与……心爱之人每年春狩时常去之地,算是我名下的私有屋产。” “原来是这样。” 皓月看他神情有些落慕的样子,想必是他那位心爱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皓月宽慰他道:“伊人已去,仁兄要开怀一些,想必仁兄那位心爱之人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仁兄终日郁郁寡欢的模样罢。” 他颔首笑说:“姑娘说得是。” 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皓月掀开帘子,走出车厢。 皓月在率先跳下马车的穆青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道了声谢。 皓月正准备离开,姬桓掀了厢内的帘子,唤道:“珍珠姑娘。” 皓月回过身,只听他说:“大梁城内不比大梁城外,还望姑娘一切小心。” “多谢。” 皓月走了几步,不经意间回过头,见他还在望着自己。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皓月怔了怔。 他向皓月温和一笑,放下了帘子,马车的轱辘缓缓地转了起来…… ☆、倚遍阑干 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城门口几个稀疏的守卫。 整个大街小巷都透着一股怪异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心里惶惶不安。 皓月轻轻叹了口气,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有时候太安静也不是一件好事,皓月加快脚步往长陵姜府的方向狂奔。 皓月赶回长陵姜府时,天已擦黑。 皓月到得侧门,正待敲门,给皓月留门的小厮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轻声问道:“是皓月姑娘吗?” 皓月回道:“是我。” “姑娘快进来。” 皓月正在心里疑惑的想,这人怎么知道我偷溜出去了?难道是绿荷买通了这个人? 小厮打着灯笼在皓月前头引路,奇道:“姑娘不是和公子出去狩猎了么?可是公子回来的时候,小的并没有见到姑娘啊……” 皓月心道,我什么时候去狩猎了?是姜无忌跟他们这么说的? 皓月干笑了两声说:“我散步回来的。” 府里的气氛实在怪异,平时庄肃有序的长陵姜府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和凝重。 皓月心里觉得奇怪,好奇和疑惑的问道:“我回来的时候,见城门口的守卫很是涣散,城中和府里的气氛也都怪怪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厮一听皓月这么问,丧着脸,小声抱怨道:“姑娘可别说了,公子出城狩猎后,听说王上偷偷从宫里溜出去了,一天一夜杳无音讯。 不管是宫里还是府里全都乱成了一团糟,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不只宫里在找王上,公子也在找王上,公子自从得知王上不见的消息后,连忙从猎宫赶回来。 公子进宫安抚打点宫里的一切,忙的是一夜未睡。 可王上从宫里不见的消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暗地里到处派人寻找王上。 这王上也忒会捉弄人了,说起来也奇了,一夜未归的王上不久前竟然自己回宫了。 公子知道王上回来后,就进宫去了,刚刚才从宫里回来。” 皓月问:“城中是戒严了吗?” 小厮点头说:“是啊,是公子吩咐的。” 皓月心中了然,原来是姜无忌故意这么做的,既然梁王是偷偷出宫的,这件事不可对外张扬。 外松内紧,难怪马车进城的时候没有被拦下来检查,原来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呢。 一辆一辆的盘查,确实很费时间,还不如以逸待劳来得方便。 等偷偷出宫的梁王回来时,一定会察觉到城中的气氛觉得不对劲。 当他明白所有人都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失踪而弄得全城人心惶惶时,心中一定会愧疚不已。 不得不说,姜无忌这招还真是高明呢。 皓月贼兮兮的问他:“那公子如今应该是在休息吧?” 小厮点了点头。 到了一堂花园,皓月抬着手朝他挥了挥,道:“我可以自己回沉香阁,不用送了。” 月影婆娑,庭苑里的李花开的正好,轻风拂面,暗香疏影。 皓月穿过月牙门,趁守卫刚刚经过,摸到墙角,刚从洞外钻进来,抬手一摸,好像摸到什么东西。 这儿怎么有点儿明晃晃的? 头顶传来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你怎么回来的?” 皓月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啊!” 原来自己刚才摸到的是这人脚上的靴子。 皓月捂着起伏不定的心口,借着来人手上的灯笼光,待看清来人后,破口骂道:“姜无忌,你有病啊?没事干嘛打着灯笼吓人?”b 分卷阅读1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r   姜无忌悠悠的说:“你还可以骂的更大声一点,把其他人都引过来,到时你可说得清其中原委?” 皓月乖乖闭上嘴,愤愤的瞪了他一眼,算你狠! 反正天黑,他也看不怎么真切,鬼知道自己瞪了他。 皓月在心里惊讶道,他不是已经休息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姜无忌扬眉看着皓月,道:“你确定要一直这样跟我说话?” 皓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保持着钻狗洞被他吓到后趴在地上的姿势呢。 皓月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好气道:“我乐意。” 皓月愤愤的指着他道:“姜无忌,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像鬼一样突然出来吓人?” 姜无忌轻笑道:“皓月姑娘,好像是你突然出现,打扰了我赏月的兴致。” 皓月绕着他走了一圈,扬着眉毛道:“你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赏月?” 鬼才信你! 姜无忌道:“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皓月很是理直气壮的道:“我当然走回来的。” 姜无忌又问:“你在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人?” 皓月愤道:“姜无忌,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话里试探出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遇到什么人!没有!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不要老是来质问我!” 姜无忌眸子里闪过一抹愕然,一瞬便已恢复波澜不兴:“你指的是什么?” 皓月心道,糟了!说漏嘴了,他该不会要把我灭口吧? 皓月目光左闪右躲的,哼哼唧唧的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姜无忌依旧波澜不兴的说:“哦,是吗?皓月姑娘,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有些事情,我并不是不敢去做,而是不屑去做!” 皓月有些惊愕的扭头,看着他,心道,是啊,这个人骨子里是何等的清傲。 他都说不是他,会不会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会不会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会不会是天机阁弄错了? 不行!皓月在心里说,这人诡计多端,我不能被他的话给迷惑。 姜无忌俯身靠近,借着灯笼光直直盯着皓月这副邋遢又落魄的模样,目光不经意的瞟向皓月身上穿的袍子。 皓月下意识的用手去遮住衣袍破了口子的地方。 姜无忌瞥回目光,看着皓月,漫不经心的道:“我怎么听底下的人来禀告,说你出了城?” 皓月呼吸一窒,心中一慌,结结巴巴的道:“我……我……”皓月有些欲哭无泪,自己已经被他问的要崩溃了。 姜无忌眸子里的促狭,在黑夜里的树影下看得并不是十分真确。 他的唇角轻轻扬起:“皓月姑娘,此行玩得可还开心?” 皓月怔怔的问:“你什么意思?” 他说:“难道绿荷没有告诉你,她是怎么知道我要出门狩猎的?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有个狗洞的?” 皓月惊道:“是你让绿荷?” 姜无忌轻轻一笑,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皓月,道:“不然你以为?” 皓月心道,难怪!难怪我会这么轻而易举的从这里溜出去,原来我一直都被他耍着玩! 姜无忌敛了唇边的笑意,神情波澜不兴,语气淡淡的问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皓月疑惑不解:“什么?” 他说:“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可能他问自己的和皓月所理解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只是皓月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皓月心道,都快他离我太近!害我这么紧张,以为他知道我的企图。 彼时,皓月正好站在一棵树下,皓月举着手发誓说:“若我有半句假话,我就被这棵树砸!”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一枝掉光了叶子的枯树丫子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皓月的脑袋上。 皓月说:“呃……”不用这么灵吧? 姜无忌眸子里带了笑意,转身往园子对面走去,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老天可灵验着呢。”语气愉悦的依旧令人觉得甚是讨厌。 皓月抬手拿下了落在脑袋上的枯树枝,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枯树枝。 心道,难道这就是我谎话说多了的报应? 皓月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姜无忌此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看来日后一言一行需得谨慎再谨慎。 回到沉香阁,皓月奔到院子门口,抬手推开院门。 也不管现在夜深人静,咬牙切齿的道:“绿荷,你这个小叛徒,你给我出来!” 日上枝头,皓月还赖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绿荷掀了皓月的被子,气沉丹田,做足了气势,大声唤道:“小月儿,该起床了!” 皓月哼哼唧唧的乱应一通,摆明了不想起床,随手去摸自己的被 分卷阅读1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子。 绿荷见皓月赖床,干脆抱走了被子。 皓月伸手一摸,结果摸了个空。 皓月干脆埋着脑袋,开始耍赖,在榻上左翻右滚:“绿荷,太早了嘛,我起不来。”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皓月被绿荷从榻上拖了起来。 皓月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坐在铜镜前。 绿荷将皓月的头发用木梳理顺后绾在脑后,然后用发带束好,又在妆匣里选了一对小巧玲珑的络索出来戴在了皓月耳朵上。 皓月撑着下颌,抱怨说:“绿荷,头发不用梳这么紧吧?我感觉我整个头皮都在疼,我就差没疼的龇牙咧嘴了。” “小月儿,你就忍忍吧,平时可是很难得打扮的这么正式呢。” 绿荷喜滋滋的看着铜镜里的皓月说:“小月儿本来就长的极好看了,只要用心打扮,不知胜过府中那些家人子们多少。” 皓月看着镜中人,一双眸子因为还没有睡醒而含着泪花,勉强算是“楚楚可怜”吧。 一袭淡绿散花的广袖合欢裙,肤如凝脂,端然而坐。 倒也有几分窈窕淑女的模样了,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大抵如是吧。 皓月平时懒散惯了,极少在打扮这方面下功夫,皓月知道自己跟“窈窕淑女”什么的,压根儿搭不上边。 自己现在能有这副模样,可真是多亏了绿荷这丫头的一双巧手,至少出去的时候可以哄哄人。 看这丫头笑的这么心满意足,她大概也很满意自己忙了一上午的成果吧。 因为今日是姜无忌的生辰,宴请了很多人,有梁国的王公贵族将军,也有姜无忌的知己好友,宾客满盈,皓月她们这些长陵姜府里的女眷们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 如今这番,便是皓月和府里其他女眷约好了去看戏,据说那班戏园子是从吴国来的,唱戏唱的可好。 忙了一上午,皓月什么都没吃,拣了放在桌上碟子里的两个果子吃了,任绿荷在脸上掇拾了一番,然后花枝招展的出门了。 皓月在去南苑的路上,迎面碰到了秋盈和李嫣她们。 秋盈笑朝皓月招手:“皓月!” 皓月笑朝她们走过去,道:“等久了吧?” 秋盈拉着皓月,笑说:“没有,我们也才到一会,皓月,你今天可真好看呢。” 皓月笑说:“你们也是呀,秋盈,听说你最近和李嫣跟管事嬷嬷学女红学的不错。” 秋盈说:“也就勉强能入眼吧,皓月你呢?学得怎么样了?” 皓月说:“我啊,不把鸳鸯绣成野鸭就很不错了,为此我可没少挨管事嬷嬷的鞭子。” 秋盈笑嗔说:“你啊。” 平时话并不多的李嫣也笑了,笑起来还真的别是一番好看。 “皓月。” 皓月应:“嗯?” 秋盈笑说:“你知道公子为什么还未娶亲吗?” 皓月摇头:“不知道。” 她笑说:“公子在等一个人,在弱冠之年快三十而立的年纪还未娶正妻、连妾室都未有的在大梁城也怕只有公子了吧,公子这般长情,不知是哪位女子如此有幸。” 皓月在心里道,那个人会是阿姊吗? 姜无忌之前说,因身份有别,所以这段感情注定无法相守。 姐姐,你当初甘愿送了性命也要救他心心念念的梁国和陈国,他救得了他的国家,为何却救不了你呢? “皓月,皓月!” 皓月被秋盈的声音拉回飘远的心绪,问道:“啊?怎么了?” 秋盈笑说:“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我们到了。” 宴会什么的,最辛苦的大概就是女人了,一整天都忙着在宴会上争芳斗艳。 不知怎么,皓月有时候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还好没喜欢上姜无忌,固然心里明白自古起男子三妻四妾便已是常事,更何况自己与他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 姜无忌确实是个顶天立地、举世无双的好男儿,这世间哪怕没有哪个女子不倾心于他。 他这张脸就够府里的女人们争风吃醋的了,但凡是个女子,每当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你侬我侬时,心中都会不舒服的吧。 长夜难熬,皓月觉得自己心眼小,容不下那种叫嫉妒的东西。 不然真怕自己会伤心死,在心里又叹一声,竟觉无比沉重,原来自己也不能免俗。 ☆、风波乍起 摆宴的地方在南苑的明月阁,进了明月阁,只见左右两侧一长列的席上已经落坐了不少宾客。 早就听闻姜无忌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此言诚所不虚也。 一弯钩月挂在夜空,今夜月光皎洁,明月阁里的槐花开的正好,暗香习习。 莺歌燕舞,丝竹缕缕不绝于耳,这喧闹让皓月心里有些烦躁。 皓月悄悄离席,穿过庭苑,犹自朝明月阁菡萏池的 分卷阅读1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方向走去。 因为皓月在席上看见了一个人,在看见那个人的那一刹那,皓月的心头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 为什么他会来到大梁? 皓月怎么一时会忘了他可是往来于夏、梁、陈三国不受任何约束的越国季郭君啊。 越国季郭君何许人也? 季郭君薛文乃是当今越王的王叔,是闻名大莘的越国天机阁阁主,更是皓月名义上的主人。 皓月闭着眼睛,站在菡萏池畔,轻轻的叹了一声,叹息声随风飘散在沁凉的夜空里。 皓月忽然见到他,平白惹得心中不快,皓月在心里问自己,想躲的躲不掉,我到底该怎么办? “是谁在那里叹气?” 身后响起沉稳却很细微的脚步声,皓月回过神,正准备回身去看。 没想到一时没注意,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进身后的菡萏池里。 “啊!” 一双手揽过了皓月的腰,将皓月带起来,他们靠的很近,但因为树影的关系,离池畔最近的那个石灯笼也有些距离,所以皓月没办法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 他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檀香和一股清淡的酒香充斥在皓月的鼻端,味道很好闻,所以皓月忍不住嗅了嗅。 一阵天旋地转后,皓月已被他拉到了平缓之地。 皓月站稳后,朝他道了声:“多谢。” 他说:“无需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只是皓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两人便匆匆的擦肩而过了。 皓月惊魂未定的拍了拍心口,还真是多亏了这位仁兄拉了自己一把,不然掉到水里变成落水鸡,回去的时候又该被绿荷碎碎念了。 皓月凝回神,拐了个弯,走到廊桥,不经意间抬头往前一看,看到姜无忌和季郭君正站在湖心亭对面。 皓月脚步一顿,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隐约还能听见明月阁那边传来丝竹婉悦的声音,看来他们是离席出来的。 因为月光的关系,皓月感觉到季郭君眼眸深沉的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皓月也只顿了一顿,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匆忙抬步离开了湖心亭。 皓月走的越急,越感觉到身后有人好像在跟着自己,怎么甩也甩不掉。 皓月有些崩溃的捂着耳朵,叫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血淋淋的一幕幕再次闪现在眼前,那种不停被狼狗追赶却无法言说的恐惧。 脑海里闪过一群女孩不停地在前面跑,有的女孩子摔倒后被追上来的狼狗拽住了手脚,不停地撕咬拉扯…… 皓月只觉心口再次传来那种就像被好多虫子啃咬、痛的几近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痛的几近抓狂。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想办法去杀姜无忌了,我没有忘记!我时时刻刻都记着!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梁国? 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来折磨我? “皓月!”身后有人一把拽过皓月的胳膊。 皓月颤着身子,捂着耳朵吼道:“都说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姜无忌走到皓月面前,看到皓月泪流满面的模样,神色有些惊愕,问道:“皓月,你怎么了?” 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在此刻,偏偏是我最想杀的你,出现在我面前? 皓月哭着一拳砸在他身上:“姜无忌,你干嘛老跟在我后面?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他的唇角勾着一抹笑纹:“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皓月继续哭:“你还笑我!” 姜无忌将皓月拉入他的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不笑你,不哭了。” 皓月哭的差不多了,停一停,把眼泪鼻涕全都一把擦在了他衣襟上,换另一边,然后继续哭。 姜无忌忍了忍,拍了拍皓月的肩膀,有些无奈的说:“随你。” 待皓月心情平复,姜无忌难得如此温柔一次的跟皓月这么说话:“今日是我生辰,陪我吃碗寿面可好?” 皓月点了点头:“嗯。” 小厮很快便将两海碗长寿面端来了朝露阁的亭台楼阁,放在了皓月和姜无忌面前,然后退下了。 姜无忌说:“你认识那个人?” 皓月心里有些慌乱,连忙摇了摇头,矢口否认了:“不认识。” 姜无忌淡淡一笑:“吃吧。” 皓月捏着手里的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碗面,说:“你的这碗看起来好像比我的好吃耶,我可不可以跟你换?” 姜无忌挑了挑眉,说:“我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皓月义正言辞的说:“可不同了!你看啊,你今日是寿星,你碗里的青菜比我多了一棵,就连你碗里卧的那个鸡蛋也比我碗里的蛋大些,所有的幸运都眷念你,我也想沾沾大寿星你的福气嘛。”b 分卷阅读1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r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他的那碗推给了皓月,将皓月的那碗端了回去,一脸‘我不跟你计较’的神情,唇角拂现淡淡笑纹:“真是拿你没办法,就连眼馋也这么多花样。” 皓月眉欢眼笑的端过他递给自己的那碗面,不久前的不开心在这一刻竟然消失不见,吃一口面,看他一眼,他的吃相竟然也这么好看。 皓月心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吃完面,姜无忌并没有去明月阁那边,皓月见他并没有赶自己,便自顾自乐的跟着他去了他朝露阁的书房。 皓月一蹦一跳的走在石槛上,问他:“你不去明月阁那边没关系的吗?” 姜无忌微微笑说:“无妨,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应酬罢了,我不喜应付这些。” 天上的月牙儿弯弯,映衬着地上的一对人影。 皓月笑跟他说:“姜无忌,我比你高。” 他微微一笑,并未言语,只一直走在皓月身旁。 在皓月快要从石槛上掉下来的时候,伸手扶一把。 皓月又掉下来,他伸手再扶,乐此不彼。 刚进书房不久,临风从外面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来,禀道:“公子,这是郑国进献的上好紫云橘,据说具有舒缓积食之效,膳房将紫云橘做成汤饮,特让属下端来。” 哦,临风就是总是跟在姜无忌身边的那个侍卫。 姜无忌将案上的一卷竹简展开,抬笔在上面作了批注,道:“我还有政务要忙,先放在一旁吧。” “诺。”临风将手里的云盘放下后,便退至门外。 皓月坐在另一边的案几旁,撑着下颌看着他,问道:“临风刚才说的那个汤饮,若是寻常人喝了会怎样?” 姜无忌说:“寻常人喝了,并无大碍,反而多喝益善。” 皓月看着临风刚才放在自己面前的白玉碗,心道,那我偷偷的喝两口,不会被发现的吧? 见姜无忌还在埋头批奏疏,皓月偷偷的喝了两小口,舔了舔嘴巴,味道竟然还不错。 有些没忍住,又偷偷的抿了一小口。 皓月在心里告诉自己,克制!一定要克制,不可以偷喝了,再偷喝肯定会被发现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皓月觉得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 好疼! 额上冷汗直掉,皓月颤着有些厉害的手,死死揪住腹部的衣裙,眼前的东西都在打着转。 皓月撑着案几,抬袖挥向案上的白玉碗,人已受不住力,摔在了地上。 只听“哐当——”一声,白玉碗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月儿!”姜无忌发现皓月的不对劲,连忙奔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皓月。 皓月疼的迷迷糊糊的,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姜无忌……不要喝那个碗里的东西,有毒……” 如果是自己清醒时,皓月一定会觉得非常可笑,在这一刻,没想到自己最关心的人,却是自己最想杀的人。 也许自己该庆幸姜无忌没有喝下那碗汤饮,也许自己该庆幸喝的那个人是她。 自己只喝了两口便疼的这么厉害,要是姜无忌全喝下了…… 皓月不敢去想,姜无忌还会不会有命在? 皓月人虽半昏半沉的,但好在意识还清醒,皓月听到临风从门外进来的声音:“主上,皓月姑娘……” 姜无忌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沉郁:“快叫府里的医官来!” 皓月竟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急切,他平时这么沉稳的一个人,也会着急的么? 皓月人越来越困,模模糊糊的听到赶来朝露阁给自己救治的医官跟姜无忌说:“公子,老臣已给这位姑娘扎指放出了毒血。 给姑娘服了些药,已无大碍,老臣燃了些凝神的熏香,姑娘睡些时辰就会醒来。” 姜无忌说:“好,劳烦大夫了。” “老臣告退。” 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人用敷了热水的毛巾给自己擦脸,也许是自己哭的太凶把眼睛给肿了,毛巾触到眼睑的时候,感觉有些微疼…… 皓月而后听到临风问:“主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无忌说:“皓月误食了你送来的那碗紫云橘汤……临风,你暗中去查看你经手这碗汤饮前,都有谁接触过。”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皓月便不知道了。 皓月睡的并不安稳,昏昏沉沉间,还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有些断断续续的,皓月好像在梦里梦到了一个小女孩。 火、到处都是火。 还有一群黑衣人到处在杀人。 一对中年男女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他们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 那个小女孩哭着被人扛在肩上带走了…… 还有一幅场景是那个小女孩被人揪着衣领,那人把她脖子上戴着的什么东西,拽下来丢在了关狼狗的狼狗窝里,丢了把匕首在女孩面前。 有一群女孩 分卷阅读1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不停地在跑,身后的狼狗不停地在追赶她们。 一个女孩捡到了那个被人丢进狼狗窝的东西,好像是一枚扳指,女孩至死都把那个扳指死死的握在手里。 那个扳指原来的主人将女孩手里的扳指拿出来,戴在了脖子上,抓起了地上的匕首…… 皓月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曾经?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皓月好像听到有个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声音在唤:“月儿!月儿!” 皓月想伸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忽然,有一只狼狗张着倾盆血口朝我扑来,皓月猛然惊醒:“不要!” 姜无忌见皓月醒来,脸上神情一轻:“没事了,只是在做梦。” 皓月抬手摸了摸额上的冷汗,跟他说:“我梦到一大群狼狗在追我,还好不是真的。” 姜无忌轻叹说:“梦由心生,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见皓月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又道:“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逼你的。” 皓月看了看周身,问道:“你带我回沉香阁了吗?” 姜无忌颔了颔首,说:“嗯,今夜朝露阁不是很太平,趁你睡着了,就把你抱回来了。 今夜不会再有噩梦,安心睡一觉,我这段时间会很忙,照顾好自己。”说完,便起身离开。 皓月坐在榻上,只呆呆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将梨花木门缓缓地合上,一道门,慢慢的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视线隔离,合上的门渐渐地隐去了他的面容…… 隐约听得沉香阁后面的那片槐花林里传来熟悉的箫声,阿七倏地睁开了眼睛。 阿七心道,看来有个人,今夜我必须去见一见了。 其实阿七便是皓月,自从阿七有记忆起,她便一直隐藏在皓月的身体里,只是皓月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已,她只会在皓月遇到危险或者皓月需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时出现。 夜阑人静,阿七悄然穿过槐花林,来到湖边的亭子里,已有人在等着她。 阿七放下头上的风帽,对背着自己站着的那人,道了声:“主上。” 亭子里的石桌上只放了盏火光朦胧的竹灯笼,那人并未转过身来,只道:“阿七,是不是本君再不来看看你过得可好,你是不是都要忘了还有我这个主人了?” “阿七不敢。”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不敢?阿七,你来大梁也有一段时日了,却迟迟还未动手杀了姜无忌,拿到兵书,若不是本君今晚着人下的碧落散还不够重,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在我面前吗?” 阿七朝那人跪下,毕恭毕敬道:“阿七从未忘记过杀父弑母之仇,也从未想过要坏主上的大计。 阿七心知复仇之事万不能操之过急,姜无忌之前对阿七的身份已有起疑,阿七今晚行事不过是想赢得姜无忌的信任,待得出兵书和离魂珠下落,再出其不意出手杀了他。” 他说:“好了,你起来吧。” 阿七站起来,道:“谢主上。” 季郭君转过了身,盯着阿七的眼睛,说:“阿七,你是天机阁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谍者。 姜无忌此人并不好对付,他既已对你的身份起疑,从此刻起,你要时刻记住,真正的李皓月已经死了,你只是李代桃僵代替李皓月的影子,你要让姜无忌爱上你,再亲手毁了他。 姜无忌是杀你父母和阿姊的仇人,你要杀了他,给你的至亲报仇。” 那种被控制和摄走心神的感觉又来了。 那一刻,阿七怔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过一瞬,有些东西,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有印象了。 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闪现在阿七脑海里,跟她说: 你要让姜无忌爱上你! 亲手毁了他! 他是杀你父母和阿姊的仇人! 你要让他爱上你! 他是杀你父母阿姊的仇人! 你要亲手毁了他。 阿七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提线傀儡一般,顺从的说:“是,主上。” ☆、桃之夭夭 这天,皓月一觉醒来,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 完了,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小月儿,太阳都要晒屁股了,你是不是该起来了呢?” 皓月看着趴在榻前直盯着自己的绿荷,一掌拍在脑袋上,喃喃:“你是谁来着?” 绿荷一脸要哭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委屈:“呜呜呜,小月儿,你真的不记得奴婢了吗?” 皓月连忙道:“记得记得,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四月草长,正是桃花开得繁盛的好时节,到处莺飞燕舞,一派春红柳绿。 皓月和绿荷拿了蝶网在院子里抓蝴蝶玩,正玩的开心。 绿荷突然停了 分卷阅读2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手上的动作,不停地朝皓月眨眼睛。 皓月在心里笑她,这丫头是不是眼睛得了什么抽风的怪毛病? 拿着蝶网退着跑了两步,没想到身后还有人,一个趔趄,撞在了那人怀里。 虽然玩的尽兴很重要,但撞到了人,这就不好了。 皓月连忙回身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皓月看清来人,又连忙跳开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一笑:“你怎么来了?今日这么得闲的吗?” 原来绿荷是想提醒自己,姜无忌站在我后面啊。 足以看来自己和绿荷的契合度还不是很高,需得找个日子配合练习一下默契度。 只见姜无忌今日很是难得的穿了一件素白的月牙袍,头上戴着一个镂空的雕花白玉冠。 他人又长得颀长高大,一双眸子生得极为细长锐利,黝黑深邃的脸棱角分明,称得很是英气逼人。 啧啧,皓月在心里道,穿的这么招眼,难道是要去招惹小姑娘? 姜无忌看到皓月的反应后愣了一愣,收回了刚开始握着皓月手肘的那只手,随即,轻轻一笑,说:“正好我要进宫,本来打算带你去,省得你在府里无聊,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 一听到进宫两字,皓月眼睛就放光了:“进宫?”这意味着我可以去找新的乐子了,顺便还可以蹭吃蹭喝? 皓月忙道:“我要去!我要去!” 为了应付宫里那些繁文缛节,绿荷给皓月找了一件浅青色的如意裙出来给皓月换上,然后外穿了一件粉白色的花边短衫。 绿荷觉得不错,皓月也觉得还不错,即不会失了礼数,也不会过分喧宾夺主。 皓月跟着姜无忌坐着马车前往王宫的方向,车厢里,姜无忌坐在皓月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皓月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亦或从未看透过他。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难免有些不自在,为了缓解这种气氛,皓月干脆掀了帘子看着外面发呆。 行人熙熙攘攘,见马车过道,纷纷躲避到一旁。 雕栏玉砌,宫殿两旁的碧桃已经零落,花瓣片片随风轻舞。 廊檐下珠帘半卷,落花带着幽香阵阵袭来,皓月心赞道,好一派王室景象。 皓月郁闷的坐在廊坊下,看着湖里花花绿绿、不停游来游去的鱼,把手里的花瓣扯下来丢在水里。 皓月嘴里幽怨的咒骂姜无忌:“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个姜无忌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知道跑哪去了,过分!过分!故意的!这个姜无忌根本就是故意的!” 几只唧唧喳喳的鸟儿不知从哪飞来,三三两两的落在了离皓月不远的几株碧桃树上。 皓月眸子一亮,既然没事做,那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好了! 皓月高兴的笑站起来,伸手扯了一个帘布上的小铃铛,从随身携带在腰间的香囊穗子上扯了根丝线下来。 把铃铛从丝线穿过,把线头线尾两端打了个死结。 皓月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踮脚把铃铛挂在了一枝桃丫上,然后藏在桃树后。 没过多久,有几只小雀飞来,落在了我藏身的那株桃树的枝丫上。 刚栖下,桃花的花瓣簌簌的落了几瓣,铃铛随着轻轻晃动的桃花枝丫:“叮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受到惊吓的小雀连忙扑腾着翅膀飞远了,皓月看的直捂着肚子大笑。 “是哪个小坏蛋吓跑了我养的鸟?”一个温和戏谑带着打趣的声音在皓月身后响起。 皓月回身去看,只见来人站在满园春花中。 是他! 只见姬桓一身靛蓝镶绣着墨色流云纹滚边的锦袍,高束起的墨发嵌了一个鎏金冠,插了根白玉的簪子。 身披一件浅蓝色的大氅,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桃花的花瓣迎风轻轻飞舞。 此人生得面如冠玉,又长身玉立,皓月丝毫不觉得他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反而觉得衬的他更加俊逸出尘。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上次没仔细去看,如今再看,他的眼睛和姜无忌倒是有几分神似,都生有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 这人莫不是王室中人? 皓月看着眼前这人,心道,恶人先告状! 皓月装模作样的做足了气势,趾高气扬的抬高下巴,说:“你养的鸟?” 作了个四处张望的动作,问:“哪有里?哪里有?反正我是没看见呢。” 他两步走到皓月面前,俯身,用食指戳了戳皓月的脸颊,笑问:“你从哪里的来的?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好香好香。 皓月忍不住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 啊!想起来了,是龙檀香的味道。 原来那天晚上扶了自己一把的是他。 皓月心道,你确实见过我的呀,还见过两次呢。 分卷阅读2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觉得有些好笑,这人、竟然不记得我了? 这人不知是哪个王公大人家的纨绔公子,偏偏又生了副儒雅风流的坯子模样。 啧啧,不知有多少锦瑟华年、正时情窦初开的少女被他勾走了三魂七魄。 如若哪个女子嫁了他,成天看着他在外面招花引蝶,怕是要在空闺里日日以泪洗面了。 皓月在心里叹了一声,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模样! 皓月存了故意捉弄他的心思,笑道:“我自然是从我娘亲的肚子里出来的呀。” “月儿,原来你在这里。” 姜无忌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从后面一手横过皓月的腰,扭过皓月的身子,将皓月揽在了怀里。 这个姜无忌是不是吃错药了? 皓月有些不明所以,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姜无忌在皓月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借你挡桃花一用。” 皓月气郁,我还以为什么好事,这人把我带到这里来,竟然是拿我挡他的烂桃花! 此人真真腹黑如是。 姜无忌抬头,看着对面的姬桓,说:“臣弟管教不严,月儿惊扰了王兄圣安,还请王兄治臣弟的罪。” 王兄?臣弟? 他是梁王! 难怪!难怪! 皓月心中的疑惑到此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掩埋在心底深处的无休恨意以不可置信的趋势蔓延开来,并生了根,发了芽,开出了荼靡之花。 那个声音在又皓月脑海里说:“皓月,是他们!是他们杀了你父母和阿姊!” 姬桓、不,是姜桓扬了扬眉,目光看向了皓月,疑惑道:“月儿?” 姜桓的声音把皓月的意识给拉了回来,皓月悄声问姜无忌:“为什么是我?” 姜无忌在皓月耳边说:“反正他过后就记不住了,我这个王兄向来对人的脸有一眼就忘的本事。” 皓月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这姜无忌也忒不厚道了,竟然连自己有些健忘的大哥也欺负。 姜无忌说:“天已渐暖,王兄依旧还是这般畏寒吗?” 姜桓笑说:“是啊,不知怎么,今年入春的迟,好不容易等到春暖了,这畏寒的毛病却丝毫不见好转。” “王兄应当好生保重身体。”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姜无忌见皓月走神,轻喝一声:“月儿,还不见过王上!”神情却带着警告的意思。 “啊?” 皓月回过神来,热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让皓月的呼吸不由一窒。 皓月脸上火烧一般,心里却气恼的不行,还有后背那道打量的目光令自己如芒刺在背。 知道了,知道了,演戏演全套,就知道凶。 要不是我还要取得你的信任,要不是我现在寄人篱下在你家,吃你的嘴软,拿你的手短,处处矮你一截,我才懒得理会你呢。 皓月很不适应的抬手推了推姜无忌,姜无忌挑了挑眉,放开了皓月。 皓月稳了稳呼吸,回身向姜桓行礼:“皓月给王上请安,刚刚有所冒犯圣颜。” 皓月抬头看着他,笑眨眨眼睛,说:“王上的胸襟犹如海纳百川,所谓不知者不罪,想必王上不会为难皓月一个弱女子的吧?” 姜桓笑说:“无忌,平时也没见你对哪个女子动心思,这一次可还是头一遭,这个小丫头倒有些意思,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成家的事宜了。”说着,笑摇头,潇洒拂身,离开了桃林。 人已经走了,戏自然不用演了。 姜无忌看姜桓的身影已经走远了,抬步走到皓月面前。 皓月心中猛的一跳,一时有些吃不准他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姜无忌看出皓月有想逃跑的心思,一把按住了皓月的肩膀,慢慢走近。 皓月紧张的盯着他,他却只是抬手将她头发上的花瓣拿下来,然后松了手。 原来他不是要秋后算我刚才在梁王姜桓面前阴他的账啊,皓月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姜无忌神情淡淡的看了皓月一眼,说:“我刚才去奉先殿,在我父王和母妃的灵位前进了柱香,顺道去寿安殿给太后请了个安,走吧,我该去陪王兄博弈了。”说着,朝姜桓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姜无忌渐渐走远的身影,皓月心道,他刚才是在向我解释吗? 皓月回过神来,忙追了上去。 ☆、祸起萧墙 姜桓和姜无忌在一座匾额上题了:“姹紫嫣红”四字的三角亭里下棋,亭外是鸟语花香,微风拂拂。 亭内珠帘半卷,一旁的青铜香炉里檀薰袅袅,香飘四溢。 皓月跪坐在姜无忌边上的席子上看两人对弈,撑着脑袋在一旁看了半天,没看懂。 只知道围棋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皓月上次还跟姜无忌吹牛说自己琴棋书画样样 分卷阅读2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皆通。 皓月怀疑他就是存心想让自己出丑的,为了不露出馅,皓月只好装作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两人之间横着一股波涛暗涌,偏偏两人面上又和煦的像如沐春风,气氛着实诡异。 皓月盯着姜无忌端然从容的侧脸,心里气郁不已,眸子狡黠一转,玩心大起。 皓月笑瞅着他,心道,这些天老是被你整,如今该我还回来了。 皓月坐在一边,起初观棋不语,凝神看了会儿,约莫看出了些道子。 不时抬手从棋碗里拈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上,扰乱姜无忌的布局。 皓月看着姜无忌的黑子被姜桓的白子吃了好几粒,心中顿时解气不少。 姜无忌面无表情的侧头盯着皓月,皓月咧了个大大的笑脸,带着挑衅的盈盈笑意看着他,你奈我何? 姜无忌只淡淡看了皓月一眼,瞥过眸子,修长的手指从棋碗里拈了一枚黑子,悠然自若的继续落子。 皓月见状,也从棋碗里拈了棋子,继续捣乱。 半炷香的时间,一盘棋被三人下得是七零八落的不成样子。 姜桓坐在对面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撑着桌子看着皓月,无奈的摇头直笑:“无忌,这个小丫头是你从哪里找来克你的?” 姜无忌一手拣了棋盘上的白子,放到棋碗里,另一手紧紧钳着皓月两只不停作怪的手,面上神情极其云淡风清,不以为意的说:“路上捡的。” 皓月在一旁卯足了劲想把手挣出来,闻言他这一句,愤愤不悦的颦眉瞪了他一眼,你才捡来的。 姜桓一副了然的神情笑对姜无忌说:“再来一局?” 姜无忌松开皓月的手,淡淡瞥了皓月一眼,皓月却吓得心头一凛。 姜无忌眸子里的情绪有些让皓月看不懂,令人琢磨不透的复杂,一瞬却又波澜不惊。 而皓月迎上他的眸子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皓月觉得姜无忌这人就是个疯子,一下起棋来六亲不认的疯子。 姜无忌回过头,轻轻扯了扯唇角,说:“好。” 皓月心里憋着股郁气,却不敢再肆意胡来,乖乖坐在一旁看他们对弈。 姜桓手执黑子从角先下,魏无忌拈白子后落子。 只见两人落子如飞,没过多久,黑白棋子便各占半壁江山。 两人棋逢对手,难分上下。 姜桓不偏不倚,黑子吃了姜无忌的一颗白子,姜桓抿唇笑说:“先发制人。” 姜无忌的棋风有些鬼道,虚实真假难辨,令人眼花缭乱。 风谲云诡间,乍似戏鹤之千霓,又似狡兔之绕丘。 姜无忌的白子吃了边上的一颗黑子后,只见姜无忌不急不缓的说:“后来居上。” 面对姜无忌的避实击虚,姜桓有“先着一手”的优势,舍了边上的黑子,开始从棋腹着手:“宁舍数子,不失一先。” 姜桓虽占了先机,但姜无忌好像从姜桓的棋风里看出了什么,不语,只微微一笑。 棋下得正在兴头上,一个小内侍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跑来。 咦,发生什么事了? 这小内侍气喘吁吁的通禀道:“王上,公子,不好了,东北方向的烽火台突然狼烟四起,陈国发兵来犯,快要进入梁国边境了。” 闻言,姜桓再无心思,立即丢了棋子,就要起身让宫人去召集大臣们去宣政殿商议御敌之策。 姜无忌气定神闲的拈了枚白子,落子,头也没抬的说:“王兄,是陈王在边境狩猎,不是进犯梁国边境。” 姜无忌头也没抬,对那小内侍道:“让人再去探查,再敢以不实之言以讹传讹,戍守梁囿烽火台的统领可以换人了。” “诺。”那小内侍抬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三角亭。 姜桓六神无主的坐下来,心不在焉的接着跟姜无忌下棋。 姜无忌若无其事的落子:“王兄,下棋最忌瞻前顾后,谋定而后行。”说着,姜无忌的白子又吃了姜桓的一粒黑子。 姜桓却再无心思下棋,许是刚才的急报让他有些心绪难宁吧。 皓月看着姜无忌,心道,人家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这人怎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悠然自得的下棋? 又过了会,那个小内侍喜出望外的跑来说:“王上,公子,刚得到东北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陈王在陈梁边境打猎,不是进犯大梁边境。” 姜桓这才松了口气,脸色转好,很是惊讶的看着姜无忌问:“无忌你是怎么知道陈王是在陈梁边境狩猎,而不是进犯我梁国边境的?” 姜无忌淡然自若的说:“王兄莫不是忘了臣弟一年前从陈国回大梁前,陈王允诺过臣弟,永不发兵犯我大梁。 陈国才与我们定下了永结秦晋之誓,陈王虽无主见,但不至于是个昏庸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姜桓说:“陈王虽有允诺,但两国之间的盟誓往往又有几分能当得 分卷阅读2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了真? 就像夏国,频频与他国定下不犯国土之誓,后来又如何?还不是言而无信,当面把那盟约当成空口白话,背地里撕了盟约,屡屡进犯他国领土、夺城略池。 无忌,有这么好的一个前车之鉴在,我们不得不防。” 姜无忌说:“王兄应该深知成败皆萧何的道理,换而言之,王兄不要永远只看事物的弊端,却看不到事物的利端。” 姜桓好似明白了什么,谦虚笑问:“寡人过会拟一道旨意,派人到陈梁边境,迎接陈王来我大梁,以东道主之礼相待,不知无忌以为如何?” “甚好。”姜无忌将姜桓的一粒黑子放入棋碗,漫不经心的说:“落子已成定局,棋差一着,覆水难收,王兄,你输了。” 姜桓笑说:“今日确实是寡人输了,等你下次进宫,寡人要与你再决高下!”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心如面,各不相同”,用来形容姜无忌和姜桓之间再合适不过。 不知怎么,皓月看着面前这对兄弟,总给自己一种错位的感觉。 如果比文韬武略,姜无忌反而是比姜桓更适合当王的那个。 只可惜生在这个尊嫡崇长的时代,一日为庶子,终身是庶臣,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皓月心道,姜无忌可是个项庄舞剑、极有城府的好手,我到底在想什么? 同情他? 天呐,救救我吧。 回去的路上,姜无忌跟皓月说:“你可以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当你今天帮我挡桃花的谢资。” 皓月的眸子忽的一亮,笑问:“什么都可以吗?” 他说:“仅在我能力有限和力所能及的范围。” 那这好说! 皓月笑说:“好说好说,那你去帮我给管事嬷嬷说说,让我不要再学那些女红啊什么的,我实在是没那个天赋呢,这要求可行?” 姜无忌只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出了宫门老远的皓月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愤道:“姜无忌,你这个臭登徒子!” 姜无忌顿下脚步,侧过身,看着皓月,一脸耐人寻味的说:“如果你肯把想那些歪门邪道的点子用到想正事上,相信我,你一定会聪明的多。” 这次皓月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拐着弯骂自己没脑子呢。 皓月骂道:“姜无忌,你才没脑子呢!” 姜无忌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纹:“我可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皓月心道,气死我了,我要被气死了。 姜无忌你这个腹黑毒舌城府男,你给我等着,等我得到你的信任,再把你始乱终弃,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在车厢里刚坐下不久,驾车的车夫在车外喝了声驾。 车轱辘一动,皓月人往前一倾,脑袋直往车窗沿壁而去,心道一声,完了,这一撞估摸着也要撞懵了。 “小心!”姜无忌眼疾手快的抬手扶住了皓月的脑袋,这才让皓月幸免于难。 待皓月反应过来,他的手正扶着自己的脑袋,而自己上半个身子恰好摔在了他腿上。 只是这样一来,倒让车厢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和局促起来。 皓月脸上一烧,连忙坐直了身子,手下意识的抓住了窗沿,避免再弄得如此尴尬。 他伸出的那只手顿了顿,才收回去。 脑子有那么一瞬又断片了,不管皓月怎么去想,就是想不起来…… 这时的姜无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只沉默寡言的坐着,眸子像是看着阿七,却分明没有看阿七。 阿七冷冷的看着他,他不说话,阿七也不说话。 许是感觉到阿七的目光在看自己,姜无忌神情平静淡然的仿若没有人间的烟火气息,语气波澜不兴的说:“你想说话就说,没人拘着你。” 阿七面无表情的问他:“你是故意的吧?” 记得季郭君上次跟自己说过,姜无忌和梁王姜桓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世人想象中的那般坚不可摧,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在十年前,随着雪姬之死有了缝隙。 今所见,确如是。 季郭君真正的目的是让自己借机利用他们兄弟之间的不睦来挑起梁国王室内乱,鹬蚌相争,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自从见到梁王姜桓后,阿七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该不该这么做? 姜无忌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阿七心道,为什么这样的他,看得人心里那么难过呢? 姜无忌唇边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说:“天家从来都没有永远的兄弟之情,我和姜桓也不例外。 与其让他以后活着恨我,不如让他现在活着畏惧我,毕竟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 他果然是有那种心思的。 阿七最开始只是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现在却有些害怕这个人。 姜无忌,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分卷阅读2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城府深沉的野心家? 还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阿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脑袋里一阵一阵的绞着疼。 春秋时期,齐桓公五子争储就是最好的例子,五子为争夺储位,囚禁桓公,相互杀得血流成河,不死不休,何其惨烈? 五子最后皆不得善终,桓公饿死六十七日,无人为其收葬。 这是一个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还要让人惋惜和无奈的前车之鉴。 很难想象,昔日称霸一方的千古君王竟会落得如此下场,人世间的悲哀也莫过于如此吧。 亲父子亦如此,那亲兄弟又该如何? 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如此手足相残吗? 季孙之忧,不可期也。 自己所担忧的那天终会来临吗? 阿七忽然觉得身上好冷,寒透了般的凉,那是缘自于心里的恐惧和慌乱。 虽然阿七很想报仇,但无止无休的杀戮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自阿七有记忆起,便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 亲情,是自己一直所渴望的温暖。 只是再也没人给她。 谁能告诉自己,她到底该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 沉默半晌,姜无忌突然道:“停下。” 马车往前一倾,从而使得阿七飞远的思绪被打断了,阿七变成了皓月,而皓月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自己不小心摔在姜无忌身上的那段。 其余的……脑袋里又是一片空白。 待马车停下后,姜无忌率先掀了帘子走出去,跳下了马车。 皓月有些好奇他想干什么,便掀了帘子来看。 因马车是双骑同乘的关系,只见姜无忌三下五除二的便解下了缰绳,牵着其中一匹马,对皓月伸出手,道:“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然后对驾车的车夫道:“你自行回去。” “诺。” 皓月想了想,还是将手搭上了他的手心。 马儿急骋在天地之间,皓月却只觉心中前所未有的快意。 皓月和姜无忌站在山丘上欣赏风景,马儿在身后惬意的啃着草。 姜无忌遥望着远方的大好河山,问皓月:“月儿,寻常女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这是为情所困? 皓月左右打量一番,看起来也不像啊,但还是中规中矩的回道:“寻常女子最想要的无非是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心有所属的、大概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了吧。” 他说:“原来你也不像外表所看起来的那么顽劣不堪和不学无术。” 皓月恼道:“难道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 他问:“那你呢?” 皓月疑惑:“我吗?” 他说:“嗯。” 皓月想了想,看着远方,笑道:“我最想要的,大概是自由吧,没有羁缚和牵绊的游历在这天地间,走遍万水千山,看尽世间风光:大漠孤烟、陌上人家、小桥流水……人生百态。” 然后问他:“那你呢?” 他叹说:“如果天下君主能够为君清明,百姓不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安居乐业,免受战乱流离之苦,谁又会处心积虑的去谋取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呢? 若真有那一日,我愿泛舟四海而去,自此归隐于江湖山水之间。” ☆、蓦然回首 皓月双手撑着下颌,看着绿荷不停在忙活手里的花灯,疑惑道:“绿荷,上元节不是早过了吗?你摆弄灯笼做什么?” 绿荷笑说:“小月儿这就有所不知了吧,上元节虽然已经过了,但每年桃花开的最顶盛的时节,便是我们大梁的桃花节呀。 桃花节那天,放一盏桃花灯,思念远方的亲人,是我们大梁自开国流传至今的风俗。 桃花节,顾名思义,是妙龄女子出门结识桃花的一天,那一天,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们都会出门相约去会情郎,百姓们则会去河边放灯祈福,据说那一天,王上会在城楼上放一盏天灯,祈祷大梁来年风调雨顺……” 随着绿荷的絮絮话语,皓月的脑海中隐约闪现过这样一幅画面,好似有些似曾相识。 一个小女孩问一个中年男子:“阿爹,我们要去河边放灯吗?” 那个中年男子一手握着灯笼柄,一手将小女孩抱起:“是啊,阿爹带月儿去放灯,给月儿买个糖葫芦好不好?月儿不要告诉你阿娘哦。” “小月儿,小月儿!” 皓月回过神:“啊?怎么了?” 只见绿荷的包子脸气鼓鼓的,眉毛不满的蹙着:“小月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嘛?” 皓月连忙点头,笑说:“有的有的。” 暗暗吐了吐舌头,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月黑风高,阿七裹着披风悄悄来到花园 分卷阅读2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躲在暗处等巡府的侍卫走过,拿着藏在披风里的灯笼,摸到墙边。 阿七拿出暗砖,墙隙里放了一封信笺和一个小香囊,拿出信笺和香囊,阿七打开信笺,凑近灯笼。 只见信笺上面写着:离魂珠在梁王宫,相机行事。 阿七打开那个小香囊,只见香囊里放着一枚指间刃。 收好香囊,阿七将信笺放进灯笼里烧掉,将暗砖塞了回去,悄悄离开了。 桃花节那日很快便来了。 月明星稀,花灯如昼。 “哇,小月儿,这个灯好漂亮啊。” 皓月和绿荷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儿瞧瞧,那儿看看,连步子也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说起来,这还是皓月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带绿荷偷偷溜出来逛夜市呢。 花灯光是样式就有很多,有八角髫灯、莲花水晶灯、绣球花灯、天王灯…… 皓月正在一堆花灯里挑的眼花缭乱,一只手拿过皓月手里的灯笼,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道:“老板,这位姑娘看过的这只兰花灯笼我买了。” 皓月疑惑的转过身,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姜无忌看了皓月一眼,好似漫不经意的说了两个字:“好巧。” 皓月将那只兰花灯笼从他手里抢回来,对花灯铺的老板道:“对不起,大叔,这灯笼我不要了。” 姜无忌问:“为什么不要了?” 皓月回道:“我不喜欢,可行?” 姜无忌径直拿过皓月手里的灯笼,说:“老板,这灯我买了。”然后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皓月:“你这些天都未曾理我,可是在生我的气?” 是啊,皓月心道,我到底因为什么生他的气? 皓月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被他这么一问吧,忽然想起那天在马车上的事情,脸上有些烧,心里又带着点愤。 皓月跺了跺脚,道:“岂敢岂敢。” 我到底因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没点数的吗? 皓月的心里有些小小的矛盾起来,可是他上次也算是救了我呀。 有时候皓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矫情和扭捏什么,让皓月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怎么潇洒怎么来。 皓月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道:“今天什么风把公子吹来了这里?公子莫不是出来体恤民情的?” 那天的事倒也没让皓月一直耿耿于怀,只是每当皓月想起来,便觉得有些羞愧难当。 姜无忌不置可否的一笑,顾自在铺子上放了一枚玉稞子,对那花灯铺的老板道:“不用找了。” 姜无忌拿着灯笼转身,目光看向了皓月腰间绣着一个月牙儿的香囊,挑眉道:“这香囊倒是绣得别致。” 皓月心道,他这是拐着弯说自己绣的香囊丑,没好气的抬手捂住,回道:“要你管!” 正愣神间,腰间的香囊不知什么时候被姜无忌顺走了。 皓月反应过来,连忙扑过去就抢,囔道:“那是我的,还给我!” 姜无忌正拿着皓月的香囊在手里把玩,见皓月扑过来要抢他手里的香囊,一手拿灯笼,一手高举着皓月的香囊,说:“你抢得到,我就还给你。” 他长的本来就高大,皓月踮着脚去够,怎么也够不着。 不少人看着他们这边正上演的一台好戏,卖花灯的老板看不下去了:“这位郎君啊,看你器宇不凡的,怎么偏偏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呢。” 皓月连忙附和道:“就是,连我的东西也抢,姜无忌,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幼稚吗?” 姜无忌挑眉说:“我就是喜欢逗你玩。” 皓月仰着头,瞪着他道:“姜无忌,跟我一个小女子抢东西,就不觉得忒没气量吗?” 他挑眉,扬唇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东西?” “……”好吧,是皓月低估了他的脸皮。 皓月没有耐心再陪他磨下去,愤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你这个赖皮,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姜无忌愣了会儿,问道:“你刚骂我什……” 他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心急,扯着他那只胳膊,踮着脚就够他手里的香囊。 拉拉扯扯间,因为两人本来就贴的近,唇无意触到了他的唇角…… 姜无忌又是一愣,有些惊愕的看着皓月。 绿荷在一旁羞得用手捂住了脸,皓月脸一烫,连忙撒开了拽着他的那只手。 皓月往后又退了一步,又羞又愤,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我、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路人们皆停下脚步,笑看了一眼,在无数道暧昧目光的注视下,皓月深觉丢脸,抬手挡住了半边发烫的脸。 姜无忌拉过皓月的手,拽着皓月飞快的跑出了人群…… 跑了老远,皓月愤愤的朝他伸出手道:“姜无忌,你可以把我的香囊还给我了!” 姜无忌的眸子里闪过一片狡黠的笑意:“你 分卷阅读2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刚才亲了我,所以这个香囊更不能还给你了。” 皓月气噎:“你……”红着脸跺了跺脚,恼道:“算了,既然你都不嫌弃我的东西,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时间静默了一会儿,姜无忌说:“李皓月,良辰美景,不可辜负,那边在放灯,我们也过去放灯吧。” 皓月一脸不情愿和扭捏的被姜无忌拉去了河边,有很多年轻男女在河边放花灯。 临风和绿荷远远的跟在皓月和姜无忌身后,姜无忌又买了两盏灯,提笔,分别在花灯上写了几个字。 皓月握着笔,不知该写些什么,搁了笔,干脆扭头看他写了什么。 只见其中一盏花灯上面写了:“思母”两字,另一盏上写得是:“怀霜”两字。 皓月变成阿七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倏地握紧了拳头,果真是个虚情假意之人。 姜无忌在不久前买的那盏兰花灯面上写了个“念”字,想再写什么,最终却未落笔,搁下笔,把那盏兰花灯递给了面前的阿七。 阿七冷冷问他:“为什么不把那个字写完?” 他淡淡一笑:“所念之人在眼前,却不知该如何下笔了。” 阿七拿着手里的灯,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无忌放了他的那两盏灯,问阿七:“你的愿望是什么?” 阿七面无表情道:“因为无愿,所以不知该写些什么。” 姜无忌轻轻一笑:“回吧。” 一路上,走的甚是安静,阿七一直在想,姜无忌写的怀霜,是怀念雪姬如霜的意思吗? 既然他喜欢她,又为何将这盏灯笼送与我? 姜无忌,你对雪姬如霜到底是爱慕多些?还是愧疚多些? 阿七踌躇许久后,问他:“你为何会送我这只写了个念字的灯笼?” 姜无忌神情很是淡然的说:“没什么,只是想起年少时的一个玩伴,她笑起来时有一双很好看的月牙眸子,往年都会在灯面提上‘念月’两字,今日你随身畔,多有不妥。” 笑起来像月牙。 原来只是因为皓月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 阿七听他说完这番话,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失落,亦或两者都有。 可再看手中的兰花灯时,阿七竟有种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感。 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走回了府。 和姜无忌在廊坊临别前,阿七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出声叫住他:“姜无忌,我那次醒来之后,发现我戴在脖子上的扳指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了?” 皓月那个小迷糊,竟也一直没发现。 姜无忌回过身来,说:“那你是否该诚实的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阿七下意识的撒了个谎:“不是,我在扳指的主人手上拿到那个扳指时,她已经被狼狗咬死了。” 下意识的又想解释时,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 不知是不是因为廊上的灯火太过明晃的关系,阿七看到姜无忌的脸好像白了一白。 阿七犹豫半晌,冷冷对他说:“姜无忌,明知鱼与熊掌从来都不可兼得,就像王权与亲情,你既想抓住现在,又想活在过去,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往往两样都想到得的人,要么太贪心,要么活的很累。 姜无忌,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自己吧。”说完,抬步离开。 只淡淡留下一句:“不管怎样,谢你送我花灯,虽然明知不是送给我的,你我就此别过。” “皓月!” 阿七停下脚步,回过身。 这一刻,自己的心头竟然在欣喜。 阿七在心里问自己,我到底在为何欣喜? 阿七将这欣喜强行按捺在心头,告诉自己,也许即将随之而来的是无形的失落和不安。 阿七,别忘了,他可是于你有血海深仇的人。 姜无忌说:“皓月,我从未在感情之事上犯过糊涂,我很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并没有把你当成谁的影子。 每当你故意忽略我时,我会心有不甘,总想做点什么吸引你的注意力,每当你让我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时,都会让我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皓月,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你了罢。” ☆、与虎谋皮 月凉如水,月光撒在湖面上,就像串成线的珠子,水光潋滟,煞是好看。 可看得久了,不免有些触目惊心。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不过一场终成幻灭的镜花水月罢了。 阿七的眸子瞥见暗处的黑影,拿着手里的灯笼,故作视若罔闻,只笑看向对面的姜无忌。 阿七的笑里颇带了些耐人寻味的挑衅,说:“长陵君,你可还记得你曾跟我说过的欲擒故纵吗?看来这场以‘谁先对彼此上心’作为筹码的赌注,最后还是我赢了,只是不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如何?”b 分卷阅读2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r   姜无忌很是从容的抬步朝阿七走来:“何以见得?” 姜无忌走近,一把搂过了阿七的腰,他的手劲很大,勒的阿七腰间一阵紧的发疼。 阿七冷声道:“放开!” 阿七欲挣扎,姜无忌却将阿七与他越搂越近。 姜无忌抬起手,手却顿在阿七的脸颊旁,面上波澜不兴的说:“既然如此,那为何我向你表明心迹时,你脸上的表情却告诉我,你的心里在慌乱和无措? 我不过略施手段,你便方寸大乱,李皓月,你终究还是败在太年轻了。 李皓月,我们谁都没有赢,最多只能算是棋逢对手,平分秋色。 我一时忘了,我们顶多只能算是谁都没有赢,‘棋逢对手’和‘平分秋色’这八个字似乎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你。” 阿七扭过头,冷冷的瞪着他,怒道:“放开!” 姜无忌一把捏过阿七的脸颊,力道之大,好似要把阿七的下颚捏断一般。 他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一派澄明,语气却略带嘲讽:“这么美的一张皮,不进宫可惜了。” 阿七瞪着他,打开他的手,冷冷道:“姜无忌,你没必要冷嘲热讽的!” 姜无忌面上清冷,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皓月姑娘,难道季郭君没有告诉过你,你这张脸与谁有七分神似吗?” 阿七猛地看向他,看着他的眸子,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次在马车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告诉自己,他想得到那个位置,告诉自己,他想当王。 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哪怕明知那碗汤里有毒,也未阻止皓月喝下一样,他从未相信过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在以此来试探自己来大梁的目的。 姜无忌目光深沉的看着阿七,问:“你对王上有什么感觉?” 阿七冷冷问他:“姜无忌,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自己的心里会这么难过? 难道自己…… 阿七心道,不可能!不会的,我不会的! 姜无忌的神情依旧波澜不兴的说:“我想让你为我所用。” 这个人的心思怎么能缜密可怕到这种程度? 阿七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觉得可能吗?” 阿七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阿七,你到底在期待什么?你不过是替代皓月的影子,你该死心了吧,你于他,皓月于他,终究不过是助他走上权力之路的一枚棋子罢了。” 姜无忌放开阿七后,冷冷的说:“我想得到那个位置成为王,你想摆脱永为棋子的命运,我们各取所需,奉劝皓月姑娘好生考虑一下,再作答定。” 阿七强忍着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眼泪,忽然觉得很好笑:“摆脱棋子的命运后呢?继续被你作为争取王权的筹码所用,姜无忌,我这样和棋子又有什么区别?” 姜无忌波澜不兴的说:“从一见到你的那刻开始,便是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即使你和她生得一双一模一样的眸子,你也终究不是她。 你既对我无情,我也对你无意,相互利用,何乐不为?” 阿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强自站稳后,咬牙切齿的对他说:“姜无忌,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每一个字。”说完,狠狠地将手里的那只灯笼砸在了他身上,拂袖而去。 灯笼落在地上,应声而裂。 阿七转身时,水云袖随着轻微夜风扬起一角在空中飞舞,阿七感觉身后的人好似轻轻拂了下她的袖子,又好似没有…… 回到沉香阁,绿荷见阿七脸色极其的不好看,知道她肯定又和姜无忌吵架了。 绿荷一反平常的絮叨,很是难得的没有碎碎念,小心翼翼的出门,轻手轻脚的合上了梨花木门。 当第二天绿荷问皓月和姜无忌昨晚是不是吵架了时,皓月一脸懵然的看着绿荷。 皓月心道,我跟姜无忌吵架了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皓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天晚上…… 皓月脸上一烧,愤愤骂道:“姜无忌这个臭登徒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回首向来萧瑟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日,皓月看着临帖上的字正在出神。 很是疑惑,这是我什么时候写的?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绿荷不知什么走了进来,唤道:“小月儿,小月儿!” “嗯?”皓月回过神来,见是绿荷,问道:“绿荷,怎么了?” 绿荷一脸不满的说:“小月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最近怎么老是在走神?” 皓月拍了拍自己的脸,笑说:“有吗?” 还好绿荷没有将这个事记挂着,说起了正事:“啊!对了,小月儿,秋盈姑娘来了,就在门外。” 皓月忙笑说:“快让秋盈进来。” 话音刚落,秋盈 分卷阅读2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便从门外进来了,笑说:“我不请自来,不知阿月可欢迎?” 皓月起身,拉过她的手,笑说:“自然是欢迎的,就盼着你来。” 秋盈坐下后,接过绿荷递来的茶杯,笑跟坐下的皓月说:“阿月,我这次来,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离开长陵姜府了。” 皓月惊讶道:“这么快?” 秋盈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姜无忌给府里的家人子们各自都寻了去处。 前段时间,秋盈在姜无忌的引荐之下结识了府中的一位门客,两人一见钟情,属意上了彼此。 这位门客名叫冯生,才名很高,是个俊俏才子。 只可惜这位冯郎君出身寒门,家中父母双亡,所以二十五六的年纪还未娶亲也成常事。 秋盈拉着皓月的手,笑说:“阿月,你是我来到大梁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和冯郎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我们成亲那日,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宴,不知你愿去否?” 皓月笑说:“你都说我是你来大梁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当然要去了,只是,你走了,李嫣她?” 秋盈说:“前几日,我和冯郎带嫣儿去见了他一位远亲表兄,这位表兄为人淳朴正直,与嫣儿的文静性子倒是极为相投,我和冯郎问过嫣儿的意思,便做主应了这门亲事。” 皓月笑说:“这就好。”而后问道:“那位冯郎君待秋盈你可好?” 秋盈面带娇羞的微低着头,笑说:“冯郎待我极好,他不嫌我出身低微,我又怎会弃他家世贫寒,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又絮絮寒暄了会儿,秋盈起身告辞:“阿月,那就这么说定了,那一天,你一定要来。” 皓月笑说:“好。” 秋盈的好事,皓月是一定会去的,因为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要入宫选秀了。 所以,这也算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毕竟,再见也不知何时,也许再也无期。 皓月在心里道,原来,姜无忌把我那次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那个声音又在皓月的脑海里说:“皓月,你别傻了,就算他让那些女人走了又如何?你最后不也是要走的么?” 阿七看着秋盈走远的身影,唇边的笑意慢慢凝滞。 是啊,那又如何?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王权,而自己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自由。 自己想要的,他给不了,也无法。 更何况,我与皓月和他之间还有一道血海深仇无法跨越。 皓月回过神时,秋盈已经走了,皓月挠了挠后脑袋,这才进门。 秋盈成亲那天,皓月早早地起了床,让绿荷给自己捯饬了一番,带着贺礼出了门。 来到秋盈所居的存兰阁,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看得皓月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走到门口时,喜婆正在为秋盈梳理发髻,秋盈看到皓月进门,笑朝皓月伸出手:“阿月,你来了,快来帮我看看哪支簪子比较适合我今天的妆容。” 皓月笑着抬步走进,将贺礼交与李嫣:“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秋盈笑嗔:“你呀,人来了就好,怎的如此破费。” 皓月笑说:“这才不叫破费,这叫沾喜气。” 然后走到妆台前,从首饰匣里选了一对红色的流苏簪,笑问:“这一对如何?” 秋盈也笑说:“阿月的眼光极好。” 冯郎君那边前来接亲的人很快便来了,爆竹声声,不绝于耳,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推搡着秋盈上了花轿。 皓月带着绿荷另坐马车跟在接亲的花轿后面,待马车到得冯府门口,随着众人进了院子,微微有些惊讶。 皓月看着院子里来数不多的宾客,拉拉秋盈的袖子,悄悄问秋盈:“这是?” 秋盈说:“我和冯郎并不喜喧闹,所以只请了一些亲友前来热个场子。” 闻言,皓月只颔了颔首,表示知道了。 婚宴开始好大半晌后,姜无忌这才姗姗来迟,皓月先前并不知他会来,当他坐在只有自己和绿荷的这一桌后,让皓月颇有些局促。 众人揣掇着两人拜了天地后,一个接一个的给冯生灌酒。 皓月和姜无忌只静坐在一旁笑看,其实皓月以前也很爱热闹的,如今却是越热闹,两人之间越尴尬。 两人一起到皓月这一桌来敬酒,秋盈对姜无忌说:“秋盈在此多谢公子替秋盈觅得良缘,在府中对我们夫妻颇为照拂,我们夫妻二人无以为报,先干为敬。”说着,两人一起喝了杯中的酒。 姜无忌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站起来,仰头喝了杯中酒,抬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说:“我来迟了,先罚三杯。”说着,又是三杯一口饮尽。 姜无忌从衣袖里摸出两张契纸交到秋盈手里,说:“这是一张地契和房契,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还烦秋盈姑娘 分卷阅读2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收好。” “这……” 冯生和秋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秋盈拿着手里的契纸不知如何是好。 姜无忌说:“之前在姜府时,你们帮我良多,你们且安心收着,以后少不了冯生继续为我大梁庶务费心费力些。” 冯生听得姜无忌这么说,拍了拍秋盈的手,让秋盈安心收下,在场众人更是被姜无忌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皓月也拿着酒杯,笑站起来,笑对两人说:“冯郎君,秋盈,薄礼虽送了,但贺词还是要说的,阿月在这里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冯郎君,你可要对我家秋盈很好很好才行,你若是敢欺负了我家秋盈去,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好了,话不多说,诚意尽在酒中,我三杯为敬。” 三杯酒下肚,顿时,眼前长了好多花在转,皓月脚下有些飘忽,我面前的秋盈和冯生从一双变成了两对…… “阿月,你没事吧?” 秋盈正要来扶皓月,皓月趔趄着放下酒杯,笑说:“我没事,趁着酒劲还未上头,我就先回去躺着了。” 皓月觉得虽有些头晕眼花,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小月儿,你慢一点啊。” 皓月在绿荷的搀扶下,脚底踩棉花般飘忽着爬上了马车,对驾车的车夫说:“我们回去了。” ☆、君已陌路 车夫正准备赶车,姜无忌追了出来,跳上马车,抬手拉起正准备爬进车厢的皓月,说:“我送你回去。” 皓月没有理他,顾自晕晕乎乎的爬进了车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皓月正趴在车窗上狼哭鬼嚎,姜无忌揪着她的后衣领子,把皓月拎了进去:“小心明天脑袋疼。” 皓月歪在他肩上,哼哼唧唧的道:“呜呜呜,我现在就脑袋疼。” 他问:“那你还吹风?”从一旁的小桌上拿了根甘蕉,问皓月:“要不要吃?吃了人会舒服点。” 皓月接过他递来的甘蕉,剥了皮,把甘蕉肉丢在了小桌上,把甘蕉皮递给他,笑呵呵的跟他说:“你吃。” 姜无忌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接过皓月手中的果皮,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他脸上微有些无奈的表情无疑不是在告诉皓月,不能和自己这个醉鬼一般计较。 姜无忌问皓月:“第一次喝酒?” 皓月点头:“嗯。”然后反问:“怎么?你有意见?” 姜无忌似笑非笑的说:“不怎么,也没有意见,只是觉得你酒量不错,别人都是一杯倒,你比他们强些,你是三杯倒。” 皓月从他肩上抬起头,抬手推了他一把,骂道:“就知道你丫嘴里没憋好屁。” 为什么喝醉了心里会这么难过,和这么想哭呢? 姜无忌见皓月瘪着嘴,两汪眼泪挂在眼睫,一副要哭不哭的架势,问道:“怎么了?” 皓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姜无忌,你就是个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拐着弯骂我笨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笑我吗?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你现在这幅虚情假意的模样又是给谁看?姜无忌,我真的好讨厌你啊……” 姜无忌好似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后悔吗?” 后悔什么? 皓月哭道:“我才不后悔呢。” 待马车一停稳,皓月挥开姜无忌扶自己的手,连爬带滚的摔下了马车,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绿荷还在身后追喊,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府里,直奔沉香阁后面的槐花林而去。 皓月跑到湖边,把那棵槐树前的石塔全都推倒了,心里瞬时畅快多了。 然后心安理得的回了沉香阁,倒在榻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正睡得忘我,皓月突然在睡梦中想起自己撒酒疯时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猛的惊醒。 飞快地跳下榻,朝槐花林跑去。 皓月看着面前的地上一堆横七竖八的石头,抬手捂住额头,心道,天呐,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皓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时,她已把那个被自己毁掉的石塔堆的差不多了。 皓月对他说:“我把它重新堆好了。”指着另一旁的小石塔,说:“这是我赔你的,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夜深。 皓月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的听到窗外传来洞埙的声音,激昂悲亢,婉转哀恸。 阿七蓦地睁开了眼睛,飞快的掀了被子,从榻上跳起来。 阿七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跳下榻,奔到开了一些缝隙的木窗前,抬手推开窗格。 眼睛朝院子的东面不停寻去,黑漆漆的一片,阿七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东西已经慢慢的失去了。 夜 分卷阅读3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风有些凉,阿七却像毫无知觉般,感觉不到晚风吹在身上的凉意。 忽然看到东面的屋顶上站了个黑影,阿七瞬间又安下心来,心却隐隐痛着。 阿七盯着站在屋顶上的那个黑影,心中哀伤的想,他在为何而不能眠? 他又是为谁凭栏临风对月? 为谁风露立通宵? 又为谁曲碎柔肠? 哀伤?阿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竟然会有哀伤这种情绪? 即使远远的看着,阿七也知道他此时的神情,无悲无喜,无哀无怒,心中却该是怎样的哀痛欲绝? 当阿七后来把指间刃刺向他时,她才明白,当时的自己不是不懂,只是偏执的以为一辈子还很长,以为放手才是最好的,于是故作潇洒的放了手。 等自己懂得珍惜时,才发现有些东西已经无法追寻,而有些东西已深入骨髓,舍不得,拿不起,放不下。 也不知站了许久,在天边吐出露第一丝晨曦时,他身影一闪,已翻身进了屋子。 阿七回过身,一瘸一拐的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躺回了榻上。 这日,绿荷跟皓月闲聊时感叹说:“府里忽然走了好多人,总感觉空荡荡的,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下来。” 皓月笑打趣道:“偌大的一个长陵姜府变成了善堂,这成什么样?自然是早打发早清静。” 话一说出口,皓月自己也怔了下。 皓月在心里自嘲的笑自己,也许他还真是这样想的吧。 那个声音又在皓月的脑海里说:“他那样的人,大概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放弃一切吧。” 皓月摇了摇头,又也许是自己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绿荷听到皓月的话,也不说话了,一副要哭的样子看着皓月。 皓月忙说:“绿荷,你别哭,我就只是开个玩笑。” 绿荷憋着眼泪,问皓月:“小月儿,你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皓月被绿荷问的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山路两旁的青草尾梢上的露水落下草梢时,马车已经在燕归山下停了下来。 皓月掀开帘子,驾车的临风跳下马车,对皓月说:“皓月姑娘,已经到了。” 皓月下了马车,走了一段路,远远地便见姜无忌的身影站在那片空地上的两座茔墓前。 皓月走到他身边,问:“你叫我来这里,有何贵干?” “介意听个故事吗? 十二年前,一个落魄少年因为迷路,误打误撞的流落到一个叫永昌的小镇。 因为那个小镇曾是少年母亲的故乡,那个少年在那个小镇遇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与他有予食之恩。 那个小女孩告诉那个少年,如果来找她,便可问永昌城南巷的商贾李家在哪里。 后来,那个少年经过多方打听,本是想还恩,可他赶到时,那个小女孩的家已遭逢大变,小女孩的双亲葬身于火海之中,只留下了小女孩的姐姐,而那个小女孩至今生死不明。 直到……” 皓月一边听姜无忌说他的故事,很是感同身受,一边打量面前一座茔墓的石碑上刻着的字,只见上面刻着:“父李璟之和母李楚氏墓。” 而下面刻的纂字是:长女李如霜和幺女李皓月。 李皓月! 我忙扭头去看另一座石碑上刻的字:“李如霜之墓。” 雪姬如霜? 阿姊? 那这不就是…… 一些细碎的画面和声音忽然在皓月的脑海里飞快的略过: “阿爹,阿娘,为什么姐姐的名字是如霜,为什么我的名字是二丫呢?” 那个妇人说:“因为阿娘生姐姐的那天正好是霜降呀。” 那个中年男子说:“因为月儿的身体不好,镇里的老人们说给小孩子取个诨名当小名,可以赶跑病痛。” 小女孩说:“还好阿爹给我改了名字,不然老是二丫二丫的叫,好难听哦。” “因为阿爹阿娘希望你和姐姐能像你们的名字一样,长大以后能活得尘外孤标,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 那个妇人嗔怪道:“孩子还这么小,你跟她说这么多,她哪里听得懂。” 那个声音又在皓月的脑海里说:“皓月,姜无忌是杀你父母阿姊的仇人,你不能被他迷惑!” 你不能被他迷惑! 你不能! 那个声音在脑海里久峙不下,皓月抬手捂着越来越疼的脑袋,头怎么会突然疼的这么厉害? 为什么每次当自己要想起什么的时候,这个声音就在自己脑袋里念个不停? 姜无忌见皓月不对劲,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然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连忙来扶皓月:“月儿,你怎么了?” 阿七的意识逐渐清明起来,而皓月的意识在逐渐模糊,有些东西,没了印象,皓月只觉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 分卷阅读3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阿七猛地一把推开姜无忌,说:“我没事!” 姜无忌目不转睛的盯着阿七,说:“我记得你曾问过我,认不认识雪姬如霜。” 阿七滴水不漏的回道:“那不过是接近你的一种手段而已,你当时也骗了我,所以我们算扯平了。” 姜无忌步步紧逼:“月儿,一个人的记忆也许可以改变,但不会有人连胎记也一模一样的不偏不倚不差丝毫。 可事事无绝对,她和你一样,不仅左耳耳垂正下方都有一个小黑痣,更是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这不得不让我多想。 月儿,我希望你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人疑心病还真重。 阿七眯着一只眼睛,捂着脑袋,用睁着的那只眼睛看了看他,故意装脑袋疼,道:“哎哟,姜无忌,我的头突然好疼啊,又疼起来了……” 有时候真别说,皓月的这些鬼主意还真好用。 姜无忌果然将阿七拉入了怀中,说:“月儿,是我太心急了,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阿七心里瞬时松了口气,这算是蒙混过关了吗? 阿七在心里想,他把我当成了他年少时的那个玩伴吗? 那个石塔,也是为她堆的吗? 还是他欲擒故纵的另一种手段? 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姜无忌的话让阿七心里有些动摇了,如果姜无忌说的话是真的,那季郭君为什么要骗自己? 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故意弄混皓月的记忆,让事情变得愈加复杂起来? 难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姜无忌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李家的那场大火也有可能是他赶到后放的。 可一深想,姜无忌和李家无冤无仇,是什么让他下如此狠手? 上辈之间的恩怨,似乎也不太可能…… 这中间一定有个什么契机,季郭君肯定还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就算事实不是如此,那雪姬如霜的死也跟姜无忌也离不开干系。 不行,阿七心道,我一定要问清楚。 阿七面无表情的问他:“姜无忌,雪姬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姜无忌说:“是自戕。” 阿七又问:“她临走时,都有谁在场?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姜无忌说:“有我,还有王兄,我赶到时,她已经站在了城墙上,留下的那句话是对王兄说的,说完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了,至于……埋在这里,是她自己的意思。” 阿七看着他,问道:“那你上次为什么说你错得离谱?” 姜无忌叹说:“我上次是被你气糊涂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你表明心迹,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上次是怎么回我的?” 因为当时阿七脑子想的是:姜无忌喜欢的不是雪姬么?为什么会向我表明心迹? 弄得阿七还以为他见自己和雪姬长得太像,所以见异思迁了。 阿七冷冷道:“你上次说什么我对你无情,你对我无意什么的,你亲口说的,别想不承认!” 姜无忌又是一叹:“府中眼线太多,当时有人躲在暗处窥听我们的言行,无奈之下,只好反其道而行之。” 难怪他之后那几日又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皓月特别上心,原来是身不由己,话不由心。 姜无忌挑了挑眉,看着阿七,问:“头不疼了?” 皓月回过神时,见姜无忌正抱着自己,皓月吓得一把挣开他,忙跳开几步,对他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己会判断,如果你敢骗我,后果自负!” 姜无忌悠悠的说:“月儿,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大梁,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皓月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 试探,肯定又是试探!皓月心道,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姜无忌挑眉,说:“假的,你也信?” 他看着远方,声音听起来有些清远:“月儿,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止我当王的决心,哪怕是对你的感情。” 什么古里古怪的东西? 皓月正想问,一瞬却又想不起来自己要问什么。 阿七颔首看向远方,冷冷说:“那就好!但愿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待你蟒袍加身那日,便是还我自由之时。” 姜无忌悠悠的说:“不急,来日方长。” 是啊,他是那样而不发又谨慎理智的人,肯定深知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道理,凡事欲速不达,需徐徐图之。 皓月回过神,和姜无忌在她阿爹阿娘和阿姊的墓前进了三炷香,和他们说了一些话,与他们拜别后,便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皓月跟姜无忌说:“姜无忌,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见我爹娘和阿姊。” 脑海里那个声音又跟皓月说:“皓月,找到离魂珠和兵书,杀了姜无忌和梁王姜桓,这才是你真正的 分卷阅读3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目的,你何须谢他,带你来这里,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皓月在心里疑惑道,离魂珠和兵书是什么东西?然后脑袋里又空白了。 阿七冷冷的道:“姜无忌,我想进宫,查清楚当年的真相,更想知道我自己是谁。” 姜无忌看着阿七,话里有些耐人寻味的道:“竟然知道:‘不入虎穴,焉知其心’之理,看来季郭君把你教得不错。 如果季郭君知道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学会了两面通吃,不知会作何感想。” 阿七面无表情的道:“哪里哪里,我身边可是有一只自小在狼窝里长大的狐狸,我顶多算是东施效颦,现学现卖。” 姜无忌在一旁悠悠的说:“你倒是难得聪明一回。” 你说的那个是皓月,又不是我。 阿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话语里却颇带了些得意,说:“彼此彼此,我好歹也在你府中住过一段时间,怎么也算是耳濡目染。” 姜无忌有些无奈的笑摇头。 入宫那天很快便如约而至。 离开的那天,绿荷把皓月送到了门口,直到皓月上了马车,这丫头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皓月趴在窗口,含着眼泪,作依依不舍状,跟绿荷挥手告别。 这丫头送自己出来时,一直问自己还回来吗? 其实皓月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马车转了个角,便看不见绿荷的身影了。 姜无忌在皓月身后无奈的轻轻笑了一声,说:“人都已经看不见了。” 皓月抬手揩了挂在眼睫上的眼泪珠子,放下帘子,笑嘻嘻的回身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姜无忌,问道:“我演的怎么样?” 姜无忌见皓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有跟他回嘴的兴致,不似真的伤心,淡淡说了两个字:“不错。” 皓月朝姜无忌拱了拱手,谦虚笑说:“哪里哪里。” 皓月和姜无忌在宫门前临别时,姜无忌跟皓月说:“凡事莫勉强。” 皓月走了几步,回过头,朝他笑了笑…… ☆、纵使相逢(上) 永巷宫墙外那几树雪白的秋槐们几乎在一夜之间争相绽放,就像柳絮一样,被风一吹,飞的到处都是。 时间过得飞快,皓月略算了算日子,夏初进的宫,如今已是深秋,入宫已快半年有余。 彼时,皓月初初爬上司乐司的屋顶,乐不可支的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绕过花团锦簇,看着下面的情景,果然别有一番风采。 唉,皓月心叹道,看到这些槐花,还真让我有些怀念姜无忌府里的那片槐花林呢。 从皓月这个角度看,刚好可以看到司乐姑姑正在院子里教司乐司的小宫女们练习舞姿,而司乐姑姑却看不到自己的方向。 皓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可以偷懒的感觉真是好啊。 凶巴巴的司乐姑姑拿着手里的竹鞭敲了敲一个小宫女的腿:“你的舞步太僵硬,腰不够柔,重来!” “还有你……” 皓月觉得风韵犹存的司乐姑姑除了不爱笑,凶了点,平时严肃了点儿,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话说,皓月会来到司乐司,完全是因为在秀女大选那天睡过了头,待皓月悠然自得的赶去择秀坊时,选秀已经结束了。 没有中选的秀女经过一层层严格的筛选,落选的直接被放出了宫,运气好那么一点儿的,都被分到了各宫各殿各局各司。 而皓月就属于那个运气稍微好一点的,被尚乐局的尚乐姑姑看着自己资历还算勉强,便把自己送到了司乐司来磨砺舞艺。 奈何自己是个不怎么好思进取的,脑袋里成天想的都是走猫斗狗,每当司乐姑姑授习舞艺时,皓月每三五天一大逃一小逃已成常事。 又因自己是她的顶头上司尚乐姑姑举荐到司乐司来的,司乐姑姑拿自己很是头疼的很,又无可奈何,便让皓月就一直这么混着了。 估摸着是姜无忌在宫里有眼线,让她们暗中对自己颇有关照,所以不管自己怎么无法无天的瞎折腾,都能过得顺风顺水的。 来到司乐司已有大半年,皓月的舞艺没甚长进,倒是练就了徒手翻墙爬屋顶的好绝活。 有时候皓月也劝自己不能再这么混吃混喝下去了。 可是吧,日子它总是一成不变,实在忍受不了无聊的皓月总是没过多久便原形毕露了。 就像现在。 司乐姑姑看了看人群,许是发现自己没在,怒道:“皓月呢?李皓月人呢?” 众宫女皆摇头:“不知道。”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司乐姑姑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了身,朝皓月所在的方向不停地打探。 遭了,被发现了。 皓月一骨碌的爬起来,趁着花团锦簇的树木的帮衬,连忙朝司乐司另一侧屋檐跑去。 皓月很轻松的就从天井跃下,爬到宫墙上,抬手 分卷阅读3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拉过一旁的槐树丫,心道,估摸着等自己摘完花,司乐姑姑她们就应该赶来这里捉我了。 摘的差不多了,皓月抱着怀里的花正准备转身,脚下突然打滑,惊呼一声,人已带着满怀的花摔下了宫墙。 一个藏蓝色的身影飞快的掠过来接住了皓月,这才让皓月幸免于摔下来后的皮肉之痛。 他将皓月放下,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梁王姜桓。 其实姜桓会经过永巷外的这条宫道,完全在皓月意料之中,因为皓月打探过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经过这里去如意馆赏珍玩,所以皓月是特地等在这里的。 接近姜桓,查清当年的真相,也不枉自己如今费的这番心思了。 皓月站稳后,摇了摇头,朝他笑说:“多谢多谢,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可惜我摘的花儿了。” 姜桓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的声音为何听起来这么耳熟?不知姑娘芳名?” 皓月随口说:“哦,我叫阿阮。” 皓月在心里道,因为我就是故意欺负你认不出我呀。 他笑说:“阿阮姑娘的声音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司乐姑姑人未到,声却先到:“李皓月,你今天晚上是又不想吃晚饭了是吧?” 这下两边都玩完了! 姜桓估计猜到自己是谁了。 司乐姑姑要怒了! 皓月看了看姜桓,连忙应道:“哦,来了。”说着,赶紧拖着不久前不小心蹭伤的瘸腿离开了。 司乐姑姑木着脸,站在皓月面前,道:“把手伸出来,与肩膀齐高。” 皓月低着脑袋,做真心悔改状,依言乖乖的把藏在背后的双手伸出来,举到与肩膀齐高的位置。 司乐姑姑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皓月的手心上。 皓月在心里数:一下,两下,三下…… 当抽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司乐姑姑终于问皓月:“皓月,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皓月抬起头,想了想,神情很是认真的看着司乐姑姑,问道:“姑姑,皓月哪儿错了?” 站在一旁听训的小宫女们“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司乐姑姑脸一沉,小宫女们连忙低下了头,司乐姑姑见皓月丝毫不知悔改,作势就要继续打皓月的手心。 皓月看了看被抽红的手心,连忙抬起头,道:“姑姑,我错了!” 司乐姑姑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问:“你错哪了?” 皓月说:“我不该爬墙,不该顶撞姑姑。”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承认我不该顶撞你,可是宫规里也没有明确的写不能爬墙啊。” 司乐姑姑听到皓月的嘀咕,脸都黑了,怒喝道:“你说什么?” “……”司乐姑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皓月估摸着是又罚自己抄宫规或者擦洗司乐司的石阶。 却被一个很不适时声音的打断:“裴司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皓月想,这个声音肯定是来救我脱离罚抄宫规和擦洗宫阶的苦海的。 司乐姑姑回过身,对来人道:“中官令大人,不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司乐司?” 来人正是梁王姜桓身边的穆青,皓月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穆青看了看皓月,对司乐姑姑道:“还请裴司乐卖咱家一分薄面,有人想见这位皓月姑娘。” 司乐姑姑何等精明的人,能让穆青亲自来请,那人的身份,司乐姑姑自然是不言而喻,看了看皓月,道:“也罢,那就劳烦中官令大人了。” 常言道:“官大压死瘦骆驼”,皓月觉得这句话果然在理。 就这样,皓月拖着她的伤腿离开了司乐司,跟着穆青前往宣室殿的方向。 穆青将皓月带至宣室殿门口,便退下了。 很快便有宫女将皓月引进宣室殿的偏殿,邀皓月入内后,毕恭毕敬的对皓月说:“姑娘在此稍等片刻,王上批完奏折就会来看姑娘。” 皓月点了点头。 她说完后,便退下了。 宣室殿确实是一座很气派的宫殿,皓月四处看了看,随手拉了个垫子,找了个地方,便坐下了。 没过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珠帘响动的声音,皓月回头去看。 姜桓手里握了个青玉小瓷瓶,一派怡然自得的走进来,笑说:“不知我该唤皓月姑娘还是珍珠姑娘?亦或阿阮姑娘?” 皓月歪着脑袋看着他,笑说:“其实这都是我的名字。” 他笑摇摇头,在皓月旁边坐下来,道:“上次听无忌唤你月儿,那我还是也唤你月儿吧。” 皓月说:“虽然我是从长陵君府里出来的,其实我和长陵君不甚相熟的,上次只是帮了一点点小忙。” 姜桓笑道:“无忌能让帮忙的人,代价一定不小。”说着,指了指皓月的右脚,说:“来,把脚给我。” 皓月提了提裙角,右脚脚踝处一道 分卷阅读3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血痕赫然在目,刚才都忙着赶来这里,没来得及看,这么大一道口子,难怪这么疼呢。 皓月吐了吐舌头,说:“可能是刚才摔下来不小心蹭到的。”笑问他:“是穆青告诉王上,我的脚伤到了吗?” 他伸手,轻轻抬起皓月的脚,微微一笑:“算是吧,上次伤到的好像也是右脚。” 皓月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经常这儿蹦跶那儿蹦跶的关系,老是扭到这只脚呀。”笑看着他专注给自己的伤脚涂药的模样,说:“劳烦王上竟然一直记得。” 他微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微微笑说:“毕竟我能记得的东西也不多了。” 是啊,皓月看着他,心道,你有高高在上的王位,偏偏却一副看淡世事的模样,又生得这么好的一副容貌,可偏偏却对他人的容貌一眼就忘。 果然,上天给了你什么,就要拿走什么与其相对应的东西。 皓月笑说:“这没什么的,就像我吧,经常记性不好,有时候我记得我明明没有干一件事情,可别人却偏偏说这件事就是你干的,我有时候就觉得我好无辜的呀。 也许是因为我平时性子比较调皮捣蛋,所以大家都不怎么相信我,可是我觉得无所谓啊,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自己开心最重要。” 姜桓听皓月絮絮说完,笑说:“不知怎么,听到月儿你这么说,心中总有一种舒意畅怀之感,总觉得月儿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像……从未离开。” 皓月觉得他明明笑着,说最后那句话时,却那么的落寞。 皓月看窗外的天色已经不早,准备起身告辞,握着手里的青玉瓷瓶,笑说:“多有叨扰了,多谢王上的金疮药。” 皓月走了几步,听到姜桓在身后说:“你、还会来看我吗?” 皓月回过身,看着他,笑说:“若我得空,一定偷偷的来看王上。” 姜桓有些不解:“为何是偷偷的?月儿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的。” 皓月笑说:“因为宫中向来是流言蜚语流传甚广之地呀。” 皓月觉得自己这张脸跟阿姊那么像,今日自己跟着穆青来宣室殿,估计很多人都看到了,难免不会有人联想到别处。 皓月并不惧怕任何流言蜚语,可也没必要把自己弄的声名狼藉。 姜桓愣了愣,笑说:“今日确是我思虑欠周。” 皓月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纵使相逢(中) 是夜,万籁俱寂。 偶听得外面传来一两声凄凄挠心的猫叫声,听得人很是难以安眠,就像很多只猫爪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心里不停地挠,让人心里很不痛快。 阿七倏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 皓月,看来你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你最近都有些玩物丧志了,还是你的心在动摇? 无妨,下定决心之事还是我来帮你。 阿七躲在暗处,直到在宣室殿门口巡守的王军离开后,闪身到窗前,轻轻支开了窗缝,飞快地闪身进入了宣室殿内。 阿七来到宣室殿内殿,轻轻走近榻边,旋出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指间刃,就朝躺在榻上的姜桓刺去。 姜桓好像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听到他口中好像在喃喃念着:“霜儿,霜儿……” 阿七只微微怔了一怔,就在指间刃就要刺向姜桓时,宣室殿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宣室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姜无忌带着王军走了进来,脸上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说:“将刺客拿下!” “诺。” 整个宣室殿内很快便被围的水泄不通。 阿七心中本来正疑惑姜无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时,想必是宣室殿内外闹出的动静将姜桓给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阿七收回手,掏出腰间的弯刃,向窗边奔去,上前将守在窗边的两个人刺伤,然后从窗上跃了出去。 “追!” 阿七逃出宣室殿后,飞身上了屋顶,将手中的弯刃丢向了别处后,然后奋力朝司乐司的方向而去。 阿七回到自己的屋子,将身上的夜行衣快速解了下来,打开床头放着的一只半大的木奁子,把脸上的黑纱扯下来,与夜行衣还有指间刃一齐塞进了木奁子里,锁好后,放回了原处。 很快,便见外面火光冲天,听到有人在司乐司外不停地敲门:“开门!我们奉命前来司乐司搜查刺客!” 闻言,司乐姑姑她们的屋子慢慢地亮堂了起来。 阿七从门边的窗纸透过,隐隐可以看到司乐姑姑整理好衣裙后打开屋门走出来,对其他人所在的屋子道:“都把衣服快些整理好。”然后去开门去了。 阿七悄然离开门边,拿过木架上的披风,不疾不徐的披在了身上,系好。 那些人将别的屋子都搜了个遍,并没有查到什么刺客的 分卷阅读3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踪迹,差不多只有阿七这边的屋子没有搜过了。 阿七好像听到姜无忌带人朝自己这边的屋子走来,一边问:“那是谁的屋子?” 司乐姑姑回道:“禀公子,是我们司乐司的一个小掌乐,皓月姑娘。” 姜无忌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喜怒:“裴司乐,您应该知道窝藏刺客的下场?” 司乐姑姑说:“是,老奴知道,老奴愿以整个司乐司做担保,司乐司内绝对不会有人胆敢窝藏刺客。” 姜无忌说:“裴司乐您是我母妃身边的旧人,我也算是您带大的,按情分,无忌该唤您一声裴姑姑。 若司乐司真的有意窝藏刺客,到时我自会求王兄对司乐司网开一面,决不波及无辜之人。” 司乐姑姑诚惶诚恐的道:“老奴不敢。” 原来姜无忌和司乐姑姑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脚步声在阿七屋门口停了下来,门外传来司乐姑姑的声音:“皓月,开门。” 阿七用皓月平时的声音,问道:“司乐姑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乐姑姑说:“皓月,今夜有刺客意欲行刺王上,被今夜在宫中留值的公子及时发现,那刺客行刺失败后,便朝我们司乐司来了,皓月,我们也是奉旨搜查。” 难怪姜无忌今夜会出现在宣室殿。 如若自己不开门让他们搜查,那便愈发加大了自己是刺客的嫌疑,如今之计,是消除他们对自己的怀疑,再从长计议。 阿七上前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姜无忌看了阿七一眼,带着几个王军进了门。 几人在阿七屋中搜查一番,并无所获。 其中一个人拿过阿七放在床头的木奁子,双手呈到姜无忌面前,姜无忌看了看那木奁子,问阿七:“里面是什么?” 阿七回道:“放了些珠饰奉银。” 他扬了扬眉,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打开!”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七藏在披风里的手倏地抓紧了身上的衣裙。 阿七问他:“公子莫不是在怀疑什么?” 姜无忌似笑非笑的看着阿七,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在李掌乐还没洗清自身嫌疑之前,李掌乐就很有可能是今夜行刺王上的刺客,李掌乐觉得本君还会怀疑这奁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脸上的神情好像在告诉阿七,他已经看穿了这奁子里装的是什么。 阿七心道,装的自然是我今夜行刺的证据。 情势陡然紧张起来。 看来姜无忌是算准了自己已无他路可走。 阿七松了拽着衣裙的手,转身从床头的屉子里拿出钥匙,并把随手放在床头的一把木簪塞进了袖子里。 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人手中拿着的奁子。 就在阿七准备用钥匙打开面前的奁子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王军,向姜无忌禀道:“公子,我们在宣室殿外的宫墙旁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弯刃,并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只拷打了一番,便什么都招了,说自己曾是韩七子身边的旧人,说完便咬舌自尽了。” 在门外围观的小宫女窃窃私语的道:“韩七子是谁呀?” “就是那个因不得宠而嫉妒成狂,半年前差点酿成“巫蛊案”的媵妾。” “据说这位韩七子在自己的寝宫用傀儡布偶诅咒后宫的众娘娘,最后落得个一杯鸩酒赐死的下场,真是自作自受。” “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了,公子还在这,快别说了。” 阿七不由心道,这件事发生的契机真的不是巧合吗? 这不得不让阿七去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暗中帮自己? 姜无忌全然将那些话顾若惘闻,只别有深意的看了阿七一眼后,淡淡说了句:“走”,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 “公子慢走。” 司乐姑姑见姜无忌带人离开了,对其中一个小宫女道:“琉珠你送他们走后,去把门关上,其他人都回屋睡觉。” “诺。” 见众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阿七正准备关门,司乐姑姑抬手挡了一下,阿七停下手上的动作,等待她的下文,看她有何贵干。 她说:“皓月,我有话和你说,不会打扰你很久。” 闻言,阿七侧了身,让她进来,顺手将门关上了。 司乐姑姑说:“皓月,你今日的言行举止与平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阿七冷冷的下逐客令,道:“如果司乐姑姑是来跟我说这些的,我听完了,那司乐姑姑可以回去了。” 她之前待皓月还算不错,所以自己愿意敬她几分。 可自从不久前知道她和姜无忌还有那么一重交情后,阿七觉得自己想对她客气些也不可能了。 毕竟谁愿意自己的言行和行踪时刻被人盯着,然后再传到姜无忌的耳朵里。 良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司乐姑姑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又是半晌,司乐姑姑突然看 分卷阅读3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着阿七,说:“皓月,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来王宫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必须跟你说,远离他们! 我自十三岁起便随在尹太妃、也就是无忌公子的母亲身边,当一名小小的掌侍,照顾尹太妃的生活起居。 可以这么说,王上和无忌公子都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看着他们一路走到今天,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皓月,他们不是你可以接近的,要是你有那种想法,趁早打消。 远离他们,是我这些年看尽宫中这些浮华起落后,对你最衷心的忠告。” 阿七心道,原来她以为自己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不过她也还真看得起自己,如果不是她提醒自己,自己都快忘了,也许自己还真有过这样的心思。 她到底看出了多少? 杀了她吗? 不知是不是屋中烛火的关系,司乐姑姑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的小腹。 在这芸芸王宫之中,也许杀一个人很容易,在杀人后,想要瞒天过海的去隐藏一个人的死,却是非常的难。 何况这个人的身份还是个不同于寻常宫女的司乐女官,更枉论与自己今夜想杀的那个、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梁王了。 那一瞬,阿七忽然犹豫了起来。 阿七也不知自己何时竟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想起来,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 阿七松了左手紧握的木簪子,淡淡道:“多谢你的提醒,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断。” 司乐姑姑说:“皓月,但愿是我想多了罢,你早些休息,今夜的事不过虚惊一场,算是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起。”说完,打开门出去了。 待司乐姑姑离开好一瞬后,阿七拿出放在榻下用来烤火的火盆,拿过放在一旁的木奁子。 用钥匙打开木奁,拿出不久前塞在里面的夜行衣和面纱丢在了火盆里,端过小桌上的烛台,点燃了衣纱一角,看着火光慢慢侵蚀……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平时跟皓月玩的好的阿璇跑过来,跟皓月说:“阿月,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特别大的事情!” 皓月一听,连忙好奇的问:“什么?” 阿璇在皓月耳边小声说:“据说好像是王上的寝宫里进刺客啦。” 皓月强忍着要打哈欠的势头,顺势问:“那王上没事吧?” 阿璇说:“事儿倒是没有。”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嘟囔道:“话说阿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公子昨天还带了王军来我们司乐司搜查呢,说是那个刺客藏在了我们司乐司。 而且,公子昨晚带人搜查你屋的时候,阿月,你不知道你表现的真的好镇定啊。” 皓月最终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阿璇两眼放光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心道,为什么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兴奋的感觉? 皓月无奈的望了望天,阿璇说的,自己倒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阿璇上下左右打量皓月一番后,侃道:“阿月,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去当飞贼啦?” 皓月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说:“可能吧,因为我一大早起来就腰酸背痛脑袋疼。” 阿璇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可能,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像阿月你身手这么差的贼了。” 皓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这时,司乐姑姑也起了身,打开了屋门,一大早便听见阿璇和皓月在门口叽叽喳喳,走过她们身边时,咳了一声。 阿璇连忙收了声音,低着脑袋,暗暗地吐了吐舌头,眸子里却带着八卦后怎么都藏不住的喜悦。 ☆、纵使相逢(下) 皓月发现自己的记性最近越来越不好,这几天阿璇老跟她抱怨。 抱怨她最近的夜游之症越来越厉害了。 还说自己经常三更半夜不睡觉,拿着短剑在园子里练剑舞,老是弄得叮叮咚咚的响,吵得大家晚上无法睡觉。 皓月听后觉得很好奇,我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 皓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做了这事,可大家都说得这么以神传神吧,又让皓月不得不信。 因为皓月每天早上起来,确实会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缠了一层带了血迹的纱布,解开纱布一看,都会多一道有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鉴于自己晚上三天两头的会有夜游之症,大家都跟司乐姑姑抱怨了这件事。 司乐姑姑见皓月最近这么用功,就跟皓月说,要是自己晚上实在睡不着,就去司乐司后面的林子里去练剑舞,那儿是个不错的地方。 为了不再让自己自残,这天,皓月一边涂着阿璇从太医署拿来的药,眨了眨泪花闪闪的眼睛,一边跟阿璇提议说:“阿璇,要不你帮我把那玩意藏了,藏到我不知道的地方,怎么样?” 阿璇看皓月这么“楚楚可怜”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皓月故作语重心长的看 分卷阅读3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着阿璇,说:“阿璇啊,你相不相信,还有另一个我?” 阿璇干笑两声,抬手摸了摸皓月的额头,奇道:“头不烫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皓月:“……” 当皓月站在门前,用眼神询问阿璇是不是把那玩意儿藏好了时,阿璇一脸喜滋滋的看了看她屋子的方向,然后很开心的拉着皓月跑去玩了。 星移斗转,又是一天之计在于晨。 阿璇一大早便歪着脑袋,气呼呼的一脚踢开了皓月的屋门,将那两玩意儿摔在一旁的木桌上时,皓月将将起身,正准备浸了面巾擦脸。 皓月看到阿璇的模样,笑打趣道:“阿璇,你这是落枕了吗?” 阿璇气呼呼的指着自己的歪脖子,没好气道:“小祖宗,这还不是你的大手笔!” 唉,皓月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夜游症愈来愈厉害了。 只是这“哀伤”里还带了些许幸灾乐祸。 阿璇愤愤看着皓月,说:“昨晚,我正准备睡觉,你突然进门,我看见你,心里高兴,正准备问你是不是来和我一起睡的。 你一话不说,冲过来,便一掌劈在了我脖子上,然后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而这两玩意儿就明晃晃的搁在我屋里的桌上,我明明已经藏好了,你丫敢不承认这是你干的?” 嘶,皓月心道,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呀。 皓月洗完脸,放下面巾,乐不可支的问她:“阿璇,你确定你藏好了?” 阿璇看皓月一脸幸灾乐祸,愤道:“阿月,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皓月举着食指和中指,一脸诚恳的发誓:“苍天可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这样子真的让我忍不住想笑。” 阿璇看皓月难得这么诚恳一回,便不与皓月这个记性不好的人一般计较了,权当皓月是无心而为。 阿璇摇了摇头,叹道:“小小年纪记性就这么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呀。” 皓月和阿璇出了门,手挽着手准备去司乐姑姑那儿报到。 阿璇一边走,不忘一脸深沉的看着皓月,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阿月,我觉得你昨天说的挺有道理的,可能……你有时候真的会变成另一个人。” 皓月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的说:“我昨天只是开个玩笑。” 阿璇勾肩搭背的挽着皓月,问道:“阿月,你晚上这么勤奋的练舞,是因为太后娘娘的千秋宴快要到了,所以准备在千秋宴上大显舞姿一番吗?” 正走在廊坊上,皓月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了面前的柱子上。 阿璇连忙道:“阿月,你没事吧?” 皓月捂着额头,轻轻摇了摇脑袋。 阿璇松了一口气:“阿月,你没事就好,是我没注意到前面的路,才让你撞到柱子的,对不起,阿月。” 阿七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抬起头,冷冷的道:“不。” 阿璇说:“啊?” 阿七心道,我练舞不是想在千秋宴上大展舞姿,而是准备在千秋宴上杀了梁王姜桓! 这支剑舞,是我专门为梁王姜桓挑的,也是专门为他所跳,更是杀了他的最好方式。 皓月捂着突然疼起来的脑袋“哎哟”一声,嚎道:“我的头好疼。” 阿璇一脸认命的一掌拍在脑袋上:“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阿月你的反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迟钝呀。” 这天,皓月偷偷去宣室殿看姜桓,皓月悄悄进去的时候,姜桓手执一卷竹简,另一手撑着脑袋,正坐在案前闭目养神。 姜桓是极喜静的人,而这一点倒是和姜无忌很像,皓月觉得两人倒不愧是兄弟。 皓月绕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嗫声嗫气的道:“猜猜我是谁?” 姜桓抬手握了握皓月的手,笑道:“是月儿吗?” 皓月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趴在了他身侧的案几上,噘嘴道:“一点都不好玩,又被阿桓猜中了。” 皓月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对了,前几日听说阿桓你的寝宫进了刺客,阿桓你没事吧?” 姜桓笑说:“无妨,多亏无忌来的及时。” 皓月好奇的道:“不知道捉到那个刺客没有?” 姜桓笑说:“据无忌说,那夜有两个刺客,一个咬舌自尽,另一个武功甚高,逃走了。” 皓月点点头,笑道:“阿桓没事就好呀,不过阿桓以后在宣室殿还是要小心的,尤其是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据说啊,有些鬼,最喜欢趴在榻边偷看长得俊俏的男子。” 姜桓屈着手指弹在皓月的额头上,皓月心道,咦,不疼。 姜桓无奈笑说:“如果是鬼,那也是月儿这个小调皮鬼。” 皓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姜桓抬手拂了拂皓月额前落下来的小碎发,笑问:“今天练舞可累?” 皓月笑说:“还好还好。”抬手拢在嘴边,小声说:“今日是司乐 分卷阅读3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司里另一位司乐姑姑教我们练舞,其实我是偷偷翻墙出来的,那个司乐姑姑不知道。” 姜桓有些无奈的笑摇头:“月儿,你啊!”话语里虽有些嗔怪的意思,却抬手将一旁的一碟红泥糕递到皓月面前,然后又倒了一杯茶放在皓月面前,笑说:“吃吧。” 皓月开心的拿起一块红泥糕,笑说:“阿桓,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他笑说:“是啊,天天都备一碟新糕,就怕月儿你不来,无人品尝它们的美味。” 皓月笑眯眯的说:“阿桓待阿月真好。” 姜桓好似怔了怔,问皓月:“月儿,我待你如何?” 这一刻,他用的是:我。 而不是他一向的自称:寡人。 皓月问:“感觉吗?” 他说:“嗯。” 皓月想了想,笑说:“阿桓待阿月亦兄亦友,更是阿月无关风月的知己。” 他也笑说:“月儿待我如此,我待月儿亦如此。” 皓月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却仍保持着脸上的明媚笑容看着他,心里却道,不可能的。 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一道血海深仇的话,也许我真的会待你像朋友、像知己。 姜桓问:“千秋宴那日,月儿会去吗?” 皓月笑跟他说:“我舞跳的不好,估摸着司乐姑姑不会让我去丢人现眼,丢人事小,坏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兴致就不好了。” 他笑揉了揉皓月的脑袋,说:“吃吧。” 这时,穆青正好领着姜无忌进来,穆青早已习以为常的躬身退下,而这一幕全然被姜无忌看入了眼底。 姜无忌好似不以为然的走上前,向姜桓行了一礼:“臣弟见过王兄,给王兄请安。” 姜桓抬了抬手,笑说:“无忌来了,快请坐。” 姜无忌从善如流的在皓月对面的席子上坐下了:“谢王兄。” 姜桓笑道:“刚才还说到无忌你,没想到你真不经念叨,这么快就来了。” 对于姜桓的打趣,姜无忌只淡淡一笑而过。 皓月发现自己咬一口手中的红泥糕,姜无忌便看一看自己,看得她颇有些局促。 所有的动作都被姜无忌看入眼底,倒让皓月觉得手中的红泥糕有些如鲠在喉,怎么也吃不下了。 皓月放下手中的糕点,轻轻拍了拍手,起身向姜桓行了个退安礼,道:“王上,皓月就先告退了。”说完后,飞快的转身离开。 听到姜桓在身后有些无奈的笑说:“这小丫头如今是愈发拘谨起来了……” 离开宣室殿好远,皓月的心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皓月抬步越走越快,快走到一条僻静的青石小巷时,身后的人追上来一把拽住了皓月。 皓月惊呼一声,却不敢大声。 姜无忌直将皓月逼着直靠在了身后的青石墙上才作罢,皓月想退不能,想逃似乎也不可能。 姜无忌刚好拽在了皓月前几天伤到的那只手腕上,疼的皓月眼泪差点流出来。 皓月扭了扭自己的手,暗示他碰到自己的伤口了。 姜无忌何等精明,见皓月一脸要哭的表情,很快便注意到缠在皓月手腕上露出的那一截纱布。 皓月想阻止他的动作时,他已拉了皓月的袖子,看到了皓月手腕上零零星星的伤痕,神情微有些惊讶的侧过头,问皓月:“这是怎么弄的?” 他还是没有松开皓月的手,但力道已经比先前轻了。 皓月小声嘀咕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弄伤的呀。”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但更多的却是疼惜。 皓月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嗯。 皓月看他还是没有打算放开自己的那只手,干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慢慢地俯身靠近,在皓月耳边说:“月儿,怎么办?我好像吃醋了。”他的唇若有似无的落在皓月的耳畔。 那一刻,皓月的脑袋里好像打结了,好半天后,疑惑不解的望着他:“啊?” 姜无忌本是想逗一逗皓月,看看她的反应,如今却只能一脸兴致索然的放开了皓月,站直身子,说:“没什么。” 大概谁都不会对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皓月感兴趣吧。 皓月点头:“哦。” 皓月心道,这人真是古里古怪的,说的话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啊,可是我怎么感觉我的脸这么烫? 皓月正准备走人,听到他在身后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是另一个你,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皓月疑惑的在心里道,他在跟我说话? 皓月表示不是很懂他在念叨什么,继续疑惑着离开了。 皓月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这样,脑袋一会儿灵光,一会儿不是那么灵光,弄的自己也很是忧愁呀。 天越来越凉了,走在宫巷里,晚风直往脖子里灌,冻得皓月一个哆嗦。b 分卷阅读3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r   哆嗦完后,皓月的脑袋里又是一片空白。 迎面走来一个小内侍,与阿七擦肩而过时,阿七微侧了侧手,一张纸条便塞在了阿七手里,然后两人彻底擦肩相错。 阿七看完纸条上的字,将纸条在手心拽成了纸团,弯着上扬的唇角,抬了抬缠着纱布的那只手腕。 心道,姜无忌,多谢你无意中的提醒。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借刀杀人的办法。 走了老远,皓月回过神时,才忽地想起,自己好像被姜无忌那个登徒子给轻薄了。 皓月捂着发烫的脸颊,加快脚步的同时,在心里好一阵咬牙切齿,悔不当初没给他一个耳光。 姜无忌,你这个臭登徒子,我恨死你了! 皓月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很是疑惑的拿着手中这张皱巴巴的纸条趴在桌上,上看下看。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蛰伏。” 皓月不记得自己写过这张纸条啊,那它从哪里来的? 蛰伏有:潜伏、归隐之意。 是让自己暂时隐藏的意思吗? ☆、心绪凄迷 千秋宴那天晚上很快便如期而至。 阿七换上舞衣后,戴好面纱,便拿着放在桌上的那两把短剑出门了。 阿七随着众女转过琳琅阁,来到升平殿的耳殿,待殿上的小宫女们舞毕,退出大殿。 阿七便随着众女从耳殿进入升平殿的大殿,随着那丝竹声声,一步一舞,一旋一跃,手中的短剑也随之叮叮咚咚的响起。 与此同时,有几个小宫女端着果盘酒壶从殿外进来,与阿七擦肩而过。 阿七轻快的穿梭在众人之间,目光流转处,飞快扫过那些坐在席上的王公大臣们,看向坐在上首的那三人。 自古起以左为尊,左边坐的是今日的大寿星——梁国太后。 上首中间坐的自然是梁王姜桓。 端坐在右侧的是一个容貌很是清丽、身着紫云华美衣裙、头簪金凤步摇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出头的模样,应该是当今的梁国王后无疑了。 梁后虽比不上下首那些端然而坐却争芳斗艳的绿肥红瘦们,但却胜在气质娴静。 阿七的目光而后落在其中一个小宫女身上,只见这个小宫女将手中的青玉酒壶放在了姜桓面前的白玉案上,然后躬身从耳殿离开了。 姜桓身边的小内侍端起那把青玉壶,正准备给姜桓倒酒,坐在左侧席上的姜无忌不知何时上前,抬手一把按住了那把青玉壶。 姜桓和席上众人本来正奇怪和疑惑姜无忌的这番举止,只见姜无忌抬手向姜桓行了一礼,道:“王兄还勿见怪,臣弟一时见这壶美酒眼馋,想借王兄的美酒借花献佛一番,给太后贺寿,以尽为人臣子忠孝之仪。” 阿七觉得这人倒尽会说些春葩丽藻,不过这壶酒被人动了手脚,任凭姜无忌再怎么精明,梁王姜桓只要喝了这酒壶中的酒,便回天乏术。 除非姜无忌不计前嫌,为姜桓以身试毒,但阿七觉得姜无忌为了王位,并不会为姜桓做到这种程度。 可阿七还是低估了姜无忌。 姜桓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笑说:“准了。” “多谢王兄。”姜无忌拿着青玉壶和酒樽,走到王太后的案前,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在大殿之上跳剑舞的阿七一眼。 姜无忌回过头,往酒樽里倒了一杯酒,对王太后道:“无忌在此遥叩太后娘娘芳辰,祝太后娘娘松柏长青,长乐无极。”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王太后听到姜无忌的话,很是高兴:“无忌啊,你父王只有你和你王兄两个儿子。 你能回来救我们这风雨飘摇的大梁于危难之中,不为那夏国所犯,之后又殚精竭虑的辅佐你王兄振兴我们大梁,哀家心里很是欣慰。 毕竟在这世上啊,没有什么比兄弟亲情更可贵的了。” 姜无忌闻言,只微微一笑。 姜桓笑跟王太后说:“母后说的是。” 姜无忌握着酒壶又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朝姜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兄,这一杯,由臣弟敬你,臣弟若在一日,必不会让那夏国进犯我大梁国土一寸! 臣弟会辅佐王兄打理好我们大梁的大好河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仰头又是一杯。 然后又倒了一杯酒,朝下首的众人敬道:“无忌愿与列位臣工,辅我大梁千秋万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无忌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微醺,但是阿七知道,他喝下的那三杯酒,已一寸一寸的深入他的肺腑,一寸一寸的将他煎熬。 他不愿看她,一眼都不愿看她,可他脸上却不露丝毫痛苦的神色。 他每每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下一杯毒酒,阿七的心便跟着他痛一分,痛的泪眼朦胧,痛的几近无法呼吸。 阿七分不清楚自己的眼泪是不是自己心口的痛引出来的,但这一 分卷阅读4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刻,她的心里丝毫都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得到的是无止无休而又无望的痛楚。 姜无忌,你倒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若是真醉,为何你的眼睛却告诉我,里面有痛苦,有不甘,它在挣扎,它在肆意蔓延? 若是假醉,究竟是你演技太高,还是我看不分明? 姜无忌,你可有过明明不开心、却要硬生生的装作开心的痛苦?你可有过言不由衷的苦痛? 姜无忌,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明白过你。 阿七再也看不下去,是不忍再看下去,她希望快些离开这里。 可是今夜的这支舞却无休止的长,阿七再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一刻,混迹在人群最末,悄悄从耳殿离开了…… 阿七不停地加快脚步走在寒风徐徐的宫道上,姜无忌从后面踉踉跄跄的追上来,一把拽住阿七的手腕,直将阿七逼到了墙角。 姜无忌因为走的急,一大口殷红的血吐了出来,他却不在意一般,只问阿七:“看到我现在这般模样,你的心里可曾快意?” 阿七只觉脸上落下两行凉意,看着面前的姜无忌,口不由心、一字一句的说:“快意,为何不快?” 最后还不忘挖苦他道:“皓月在此祝公子终于得偿所愿,为此深深折服的公子的好手段。” 姜无忌倏地抬手一把扼住了阿七的脖子,额上青筋直跳,悲哀的、苦涩的冷笑说:“我想得到的?我想得到的!” 他低低笑道:“我想得到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老天待我何其不公! 难道让我昭然若揭的告诉他们,我有谋反之心?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委曲求全,虚与委蛇,可是这些我都通通不在乎了……月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嗯?” 阿七被他扼住了脖颈,呼吸一时有些短促,但却没有挣扎,只说:“姜无忌,你就是个大骗子!” 随着他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阿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只任一行不受控制的清泪从脸庞滑落。 姜无忌却倏地松开了扼住阿七脖子的手,脚步一个踉跄,看着不停猛咳的阿七,悲怆的笑了起来:“是啊,我骗了你,但你可曾对我以诚相待过?” 阿七心道,姜无忌,那你可曾知道,想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以诚相待,那另一个人可曾又对她以诚相待呢?你又何尝不是骗苦了我。 姜无忌皱着眉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牙切齿的对阿七道:“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你想害的人,我偏不让你如意。 你想我死……我也决不让你好过,这点毒,还毒不死我!” 说完,拂袖,踉踉跄跄的决绝转身离去…… 皓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屋里到外面去的,待一回到自己的屋子,便在榻上躺下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人有些不舒服,她需要好好躺会。 “阿月,不好了!” 阿璇推门而进时,皓月本就睡得不熟,听到阿璇的声音,连忙坐起了身,看阿璇一惊一乍的,问道:“阿璇,怎么了?” 阿璇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我在司乐姑姑房间整理书简的时候,听宫人来司乐司向司乐姑姑说,公子在宴上帮王上挡酒,误喝了王上的酒中毒了。 司乐姑姑听后连忙赶去了重华殿照顾公子,听说公子中毒的事情惊动了整个太医署的太医呢。” 那个声音又在皓月的脑海里说:“皓月,姜无忌就要死了,你终于大仇得报了,你应该开心的!” 皓月在心里说:“不!姜无忌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他不能死!” 那个声音又说:“皓月,你是不是对姜无忌动了不该动的感情?” 皓月有些崩溃的捂着耳朵,说:“我没有!” 阿璇见皓月不对劲,连忙问道:“阿月,你怎么了?” 皓月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红着眼眶,跟阿璇说:“阿璇,我要出去一趟。”然后夺门而出。 阿璇见皓月穿的那么单薄就出去了,连忙拿过皓月的披风,追上去:“阿月,外面冷,你把披风带上!” 皓月在重华殿外踌躇许久,这才决定进去看看姜无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正要进去,守在重华殿外的王军拦住了她,喝道:“干什么的?” 皓月说:“我、我是司乐司的李掌乐,司乐姑姑着人带话给我,让我来这里帮她的忙。” 他们并未深疑,便放皓月进去了。 皓月来到重华殿的主殿外,看见里面只有几个太医和随侍的宫人,司乐姑姑正守在姜无忌的榻旁,问给姜无忌把脉的太医:“公子怎么样了?” 那位太医把完脉,回道:“姑姑,公子已无大碍了,只需等公子醒来了,待公子体内的余毒一清,公子不出半月便能痊愈,微臣这就去看看给公子煎的药如何了。” 司乐姑姑说:“有劳太医了。” 太医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望着里面出神的皓月,疑惑道:“姑 分卷阅读4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娘,你……” 皓月连忙回过神,正要开口解释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司乐姑姑听到门口的声音,回过身,看到皓月,有些惊讶:“皓月,你……” 皓月正想解释:“我……” 而后听到司乐姑姑道:“你来了,别站门口了,进来吧。” 皓月依言,走了进去,在司乐姑姑身边蹲了下来,司乐姑姑正想责问皓月怎么这么晚怎么来这里了? 可看到皓月的眼睛旁边有些红肿,分明是哭过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女孩子,一向那么爱笑,如今却哭的好似有些魂不守舍。 司乐姑姑抬手摸了摸皓月的脑袋,柔声问道:“皓月,怎么了?” 皓月将脑袋侧枕在司乐姑姑的腿上,哽咽着声音说:“姑姑,我觉得我的心好疼啊,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 我疼的好像快要活不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疼的这么厉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今躺在榻上的这个人,我不知道……” 司乐姑姑没有说话,手一直轻轻的拍着皓月的背,等皓月缓过来,跟她说:“有话我们等一下再说,我得去看看公子的药煎的怎么样了,你就在这里替我陪陪公子,可好?” 皓月点了点头。 司乐姑姑向皓月淡淡一笑,便出去了。 皓月坐在榻边,执起姜无忌的手,喃喃的说:“姜无忌,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账没有算,我还要等你好起来了,跟你算呢……” 司乐姑姑端药进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她站在皓月的身旁,说:“皓月,你知道你没来之前,他一直在念谁的名字吗?他念的是月儿。” 皓月摇了摇头,说:“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司乐姑姑说:“不用多说,我都知道的。”看着皓月手上露出的那截衣袖,问道:“皓月,你今晚是不是去了升平殿?” 她不会看错的,那是尚衣局今年特意在太后的千秋宴上为她们司乐司献舞的乐官和小宫女制的玲珑百草舞衣。 皓月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司乐姑姑叹了口气,说:“罢了。”将药碗放到皓月手里,说:“若真的心有愧疚,那便帮我想办法让公子把药喝了吧。” 皓月有些愣愣的端着手上的药碗,问道:“那姑姑呢?” 司乐姑姑说:“司乐司的事务我已交给张司乐打理,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就先去偏殿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来看公子。”说完,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很不负责的离开了。 “……”只留下皓月端着手里的药碗,看着昏迷不醒的某人,大眼瞪小眼。 ☆、不如归去(上) 翌日,皓月一大早便来到太医署。 昨晚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医看到是皓月,奇道:“这不是昨晚那位姑娘嘛,姑娘不是在重华殿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皓月有些局促的说:“我、我是来看看太医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皓月连忙又说:“我是司乐司的李皓月,太医,我真的不是来捣乱的!” 太医笑说:“这么说来,我和姑娘还是同宗呢。” 原来这位太医也姓李。 皓月连忙趁热打铁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帮忙了?” “嘶。”李太医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们太医署的人手本来就有些紧,昨夜全被叫去了重华殿侍疾,我现在需要用到一味药材,可能还真的需要姑娘帮忙。” 皓月忙说:“太医你说,我一定帮。” 李太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就是公子的药里有一味叫银杏果的药,新的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怕是等不到了,太医署的药库里只有今年上半年摘的陈药。 就是姑娘啊,你知道的,这个银杏果它的壳很硬,而我马上就要赶去重华殿,得过好半天才能回来。 能入药的银杏果差不多只有今天中午的份了,我现在有些忙不过来……” 原来这位李太医说了这么多,是要自己帮他杵药。 皓月连连说:“好的,都交给我了,李太医您就安心的去重华殿吧。” 李太医离开太医署后,皓月按照李太医的嘱咐,找到了药架上的那一盒银杏果。 皓月拿出那一屉写着银杏果的屉子,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拿着锤子将银杏果的壳敲破,然后将果实一个一个的剥出来,丢在药杵里。 等药杵装的差不多了,再把银杏果杵成粉状后,倒入一旁的碗里。 杵了一上午的银杏果,总算是杵了三捧出来,皓月抬袖将落在脸上的碎发给蹭开,心道,明后天的药量应该够了。 李太医回来后,看到皓月的成果,很是惊讶,拿着碗,看着装满的银杏粉,问道:“这么多都是你杵出来的?” 皓月点了点头,跟李太医说:“我可不可以装些银 分卷阅读4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杏果回去剥出来,明天再送过来?” 李太医说:“可是可以的,不过这么多银杏果,剥出来就一点点,杵成粉就更少了,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皓月抬头笑说:“李太医可不要小瞧我哦。”想起一件事,问道:“公子他还是拒不受药吗?” 李太医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说来也奇了,昨晚不论我们怎么给公子喂药,都喂不进去,我们只好采用药灸,才解了公子身上的毒,不过今早却能喂进去了,不知皓月姑娘用了什么法子?” 皓月被问的脸一红,连忙说:“没什么,昨晚我见老是喂不进去,就有些老火,我就使劲捏着他的鼻子,灌进去的。” 李太医奇道:“这样也可以?” 这个李太医,年纪轻轻就这么八卦,也幸好涉世未深,才比较好蒙骗过去。 皓月连忙起身跑到屋内寻了一块花花绿绿的碎布出来,将药屉里的银杏果抓了好几把出来,包好后,对李太医说:“我明天再来。”说完,抬足跑出了太医署。 “……”留下李太医站在原地兀自奇怪。 阿璇来到皓月屋里串门,看到皓月摆弄桌上的银杏果,走过去就抓了一把,笑道:“还是阿月对我好,知道我饿了。” 皓月将阿璇手里的银杏果一颗不剩的抢回来,说:“不许你打它们的注意。” 阿璇愤道:“阿月你这个有了好吃的就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皓月现在没空理会她,只悠悠的道:“我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多拿了两个包子。” 阿璇一听眼睛都亮了,兴奋的问:“在哪里?” 阿璇心满意足的吃完包子后,用锤子帮皓月砸了几把银杏果,实在是忍不住滚滚困意直袭脑门,这才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这几天宫中都在严查千秋宴那夜“毒酒案”的人,有不少人进了慎刑司,宫中这几日从未太平。 皓月只窝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杵她的药,外面的那些事,她已无暇顾及。 皓月连着给李太医杵了五天的银杏果,也送了五天的银杏粉。 第五天傍晚,皓月去太医署给李太医送杵好的银杏粉,李太医告诉皓月:“姑娘以后不必再来了。” 皓月问:“为什么?” 李太医微微一笑,跟皓月说:“公子已经痊愈出宫回府,‘毒酒案’也已落慕,公子让姑娘不必再操劳这些了,公子让微臣带一句话给姑娘:姑娘不必愧疚,一切与姑娘无关,姑娘安好,他便心安。” 才五天,就已痊愈了么? 原来那夜的话,昏迷的他听到了。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皓月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便离开了太医署。 夜色将近,阿璇握着灯笼站在司乐司门口,左等右等,总算是看到皓月回来了。 阿璇握着灯笼,连忙迎上去,牵住皓月的手,道:“阿月,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都错过吃晚饭的时间了,我在房间给你留了吃的,我们回去吃。” 皓月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阿璇将司乐司的大门关上,便和皓月一起回了皓月的房间。 进了屋,阿璇这才发现皓月的模样很是失魂落魄,连忙问道:“阿月,你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就跟把魂魄给丢了似的啊?” 皓月看着被阿璇握着的双手,突然道:“阿璇,你将剪子寻出来,帮我把指甲修了吧。” 阿璇这才注意到皓月的手指,有的手指旁边破了块小小的皮,甚至磨起了水泡,有的指甲有些残破不全,有的起了个凸儿出来,有的指甲黑黑的,活像是剥了什么东西。 阿璇有些惊讶,平时的皓月可宝贵自己的这手纤纤玉手了,她的指甲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修剪。 皓月向来是容不得自己的指甲缝里有半点儿脏的,如今却让自己的手变成了这样。 阿璇有些心疼的问皓月:“阿月,你不要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是为了那些你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银杏果,才把你的手弄成这个鬼样子的!” 皓月没有否认,只说:“是。” 阿璇说:“我去寻剪子出来。”转过身,在屉子翻了一遍,找了剪子,给皓月修指甲。 阿璇帮皓月把大拇指的指甲给剪了,皓月皱着眉头,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好疼!” 阿璇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剪到了?” 皓月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碰到指甲,有些疼。” “我看看啊。”阿璇将烛台端过来,凑近皓月的大拇指一看,道:“手指缝扎了个东西,像是银杏果的碎壳,很小一块,不疼才怪。” 阿璇找了绣女红的银针过来,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将那块小碎壳挑了出来,松了口气,叹道:“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皓月鼻头一酸,心中一暖,抬手抱住阿璇,将下巴枕在的阿璇的肩膀上,道:“阿璇,谢谢你对我 分卷阅读4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这么好,我如今只有你了。” 阿璇回抱住皓月,说:“傻阿月,我也只有你了啊,谁要你对我这么好呢,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这天,皓月去宣室殿看姜桓,还没进宣室殿,便听见从宣室殿内传来几声急咳。 皓月是等到殿内之人逐渐平复下来才进去的,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说:“阿桓,你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糕?” 姜桓见皓月进来,下意识的将自己的那截衣袖掩好,笑说:“今天准备的是马蹄糕,不知月儿可喜欢?” 皓月笑说:“嗯,喜欢。”虽然姜桓掩饰的很好,但是皓月还是看到了他努力想要藏好的那截衣袖上有着点点殷红。 殷红的血,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皓月心道,他病的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皓月笑跟他说:“我有时候来,看见阿桓你经常喝浓茶,阿桓也偶尔应该喝杯清茶,要不我帮你泡杯清茶吧。” 姜桓笑颔了颔首:“也好。” 皓月有些心不在焉的在一旁等热水烧开,并没有在意到姜无忌什么时候进了宣室殿。 姜无忌上前给姜桓行礼:“参见王兄。” 姜桓笑抬了抬手,放下手中的竹简,道:“无忌来了,快坐。” 姜无忌从善如流的在席子上坐下:“多谢王兄。” 姜桓很是关切的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姜无忌回道:“劳王兄关怀,体内余毒已清,已无大碍。” 姜桓笑颔首:“这就好。” 皓月沏好了茶,待茶水的温度适中,才回过神来,将茶杯放在云盘上,起身,端着云盘从另一侧走到案前。 心不在焉的皓月正准备将茶呈给姜桓品尝,没想到一个不注意,绊到一旁的姜无忌,手中云盘一翻,茶水尽数倾在了姜无忌身上,茶杯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皓月惊呼一声,连忙回过神来,心知自己闯了大祸,跪在了地上,将脑袋叩在手背上,说:“奴婢该死。” 姜桓问道:“无忌,你可有事?” 姜无忌站起身,说:“无妨。” 宣室殿内一时有些安静,针落可闻,姜桓和被烫到的正主没有发话,皓月只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皓月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茶水不是很烫。 烫伤王室的罪名其实可大可小,但皓月烫到的偏偏是梁王的弟弟,所以这罪名无论如何都小不到哪去。 姜桓看着面前的情形,有些为难的叹道:“月儿,你说寡人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姜无忌看了看伏在地上的人,道:“王兄,臣弟并无大碍,她、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王兄宽恕则个。” 皓月此时想到的,并不是求梁王姜桓和姜无忌宽恕自己,而是想起了上次在那张纸条上看到的那两个字:“蛰伏。” 皓月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念及于此,又叩了个头,道:“奴婢有罪,还请王上和公子从重责罚。” 皓月故意咬重了‘从重’两字。 这样,他们也就不用再为自己为难了吧。 姜无忌一直跟在皓月后面,直到出了宣室殿好远,姜无忌看着皓月直往慎刑司的方向走,出声唤住皓月:“月儿!” 皓月停下脚步,回过头。 姜无忌走到皓月的面前,停下,说:“月儿,你大不必如此。” 皓月轻轻笑说:“我犯了错。” 姜无忌说:“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一起去宣室殿,求王兄收回成命。” 皓月摇了摇头:“公子无需替皓月求情,接受惩罚,这样皓月就不用再为伤了公子而感到愧疚。” 姜无忌问:“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心里不再愧疚吗?月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你就要靠近我时,你却离我越来越远,你对我为什么表现的这么抗拒?月儿,请告诉我,你对我若即若离的原因?” 皓月说:“你我云泥殊路,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转身而去。 皓月心道,我怕自己越靠近你,便再无法挣脱出来,姜无忌,我怕我会忘记你是我的仇人。 你是我的仇人,并不是我想厮守终生的那个人,所以,放我离开吧。 “月儿!” 皓月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 姜无忌在皓月的身后说:“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可以随时来找我,这个诺言以一生一世为期,过期不候。” ☆、不如归去(下) 皓月来到浣衣司的那天,天有小雨。 天上的雨虽不大,已经进入萧瑟寒冬时节的大梁,寒风却无处不在。 穿了件长袄子的小内侍打着一把竹骨伞,领着皓月在浣衣司的门口停下了脚步,道:“姑娘,已经到了。” 皓月道了声:“多谢”,便跟着站在门口等她的司衣姑姑进去了。 司衣姑姑将皓月带到了一间屋子,说:“以后这 分卷阅读4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就是你的房间了,之前住在这里的小宫女前一段时间离开了这里,便空了下来,你有空清理一下这屋子,还是可以住的。” 皓月礼貌的说了句:“有劳司衣姑姑了。” 司衣姑姑面无表情的说:“我带你去看下她们平常浣衣的地方。” 司衣姑姑待自己的态度,皓月心里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而过。 毕竟再多的热情,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都消失殆尽了吧。 皓月初来乍到,对这些看起来很是繁琐的事情还不甚相熟。 有人告诉皓月要记得自己烧热水,再掺了凉水洗衣服,不然冻坏了手,在冬天可是很难熬的。 皓月对于她们的提醒,心里很是感激,去烧热水的时候,顺便也给她们烧了点,然后装在木桶里,给了她们用。 皓月将浸在木盆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搓衣板上等水沥的差不多了,从香荚盒上抓了点洗衣服用的草木灰撒在了衣服上。 刚用洗衣槌打了几下,一旁一大捧衣服从天而降落在了皓月面前。 皓月回过头去看,丢衣服的那个小宫女趾高气扬的抬着下巴,道:“喂,新来的,记得把这些衣服给洗了,不然今天可是吃不到晚饭的。” 一旁有人在看热闹,也有视若无睹继续洗自己的那一份衣服的,皓月从她们的目光中看到了各种情绪。 皓月有些恼火,拿着装了冰水的木盆站起来,就朝这小宫女身上尽数泼去。 这个小宫女不知是不是被冰水冻坏了,还是被皓月的气势吓到了,呆了好一阵后,才怒不可遏的指着皓月,道:“你、你这个小蹄子,竟敢用冰水泼我!” 皓月不甘示弱的回道:“奉劝你嘴巴放干净点,都是犯了事进来的,谁比谁能高贵到哪里去,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虽然是新来的,但我好歹也是一个掌衣,你只是一个没有宫阶的小小宫女,便如此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你说你是不是该泼?” 不知是谁喊了句:“司衣姑姑来了!” 那个小宫女气急败坏的对皓月说了句:“你给我等着!”便离开了。 皓月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抬手把那个小宫女拿来的衣服拨在了一旁,重新倒了冰水掺在放了热水的木盆里。 在一旁洗衣服的小宫女看到皓月把自己该洗的那几件衣服洗完后,开始拿拨在一旁的衣服来洗,惊讶道:“她让你洗你还真洗呀?” 皓月认得她的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喊司衣姑姑来了的小宫女,无所谓的笑笑:“不洗能怎么办?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洗了,图个眼前清净,不过我还是比较在意我今天晚上的晚饭。” 小宫女笑道:“哈哈哈,不是我唬你哦,这个她可能还真做得到,我来之前,好像听人说她姨母好像在那个什么尚珍局当司珍还是什么来着。 这个被你用冰水泼的丫头唤春迎,因为在一个美人的宫里犯了事被贬到这里来的,平时这里的人没少被她欺负,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你一番大打出手,说真的,我看的好解气。” 皓月叹道:“我说这么骄横,原来是狐假虎威的一把好手。” 小宫女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皓月的腿很难蹲下去,就算起来也很费力,就伸手拿过一旁的木桶,帮皓月倒了把热水,笑嘻嘻的跟皓月说:“我叫铃铛哦。” 皓月笑说:“我叫阿月。” 铃铛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的腿怎么了吗?” 皓月不在意一般的笑笑:“一些旧伤,本来好的差不多了,刚才因为起的急,又拉到了。” 铃铛感叹说:“看来你还真的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呢。” 皓月笑说:“大概是之前活的有些憋屈,不过我如今算是体会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我以前可是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如今大概是心境变了吧。” 铃铛听到皓月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时,想起春迎那狼狈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用胳膊肘推了推皓月,笑说:“你的性子倒是和我挺合,我很喜欢,我们交个朋友怎样?” 皓月忙完手里的活,因为没什么胃口,随便应付了一下晚饭,便回到屋子,将屋子清理的差不多了时,铃铛卷着自己的铺盖和行李直接搬了过来。 一进门,丢下铺盖卷,直喘了口气,道:“累死我了。” 皓月扬了扬眉,算是知道了铃铛说的:“我们交个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皓月很是疑惑的道:“你确定你要和我住?” 铃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对啊,因为这里又大又清净。” 皓月又说:“这里以后还会有人来住的,还有啊,我晚上有时候会夜游,也不是经常。” 铃铛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笑说:“没事没事,我向来糙惯了,和别人挤一屋也没什么大问题。” 雨后初霁,大家趁着难得的好天气,都纷纷把被子拿出来晒着。 那个小宫女春迎就好像跟皓月 分卷阅读4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杠上了似的,偶尔还是会来找皓月的麻烦,每次都是兴冲冲的来,悻悻然的回去。 铃铛连连感叹说:“皓月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把你逼急了,出手整起人来,却这么狠。” “……”皓月有些茫然的看着铃铛,因为她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在这个地方,皓月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愿意和你交好的人,便与她们交好。 毕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对于那些故意来找茬的,自己也无需客气。 这天,皓月依旧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洗衣服,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阿月!” 皓月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身,看到阿璇,问道:“阿璇,你怎么来了?” 可能是自己在浣衣司待久了,忽然看见阿璇,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可皓月分明记得自己不过才来浣衣司十几天而已。 阿璇跑到皓月身边,蹲下来,撑着下颌看着皓月,说:“因为我把司乐姑姑最喜爱的花瓶打碎了,所以司乐姑姑便把我赶到这里思过来了,不过阿璇看到阿月,好开心呢。” 皓月又何不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鬼主意呢,也不拆穿她,笑侃道:“小妞,叫姐姐,以后这里我罩你。” 没想到这丫头不服气道:“我今年十八。” 皓月笑说:“我十九,过了年就二十,我还是比你大。”其实这都是她随口瞎说的。 阿璇这下算是服气了,脆生生的唤了句:“姐姐。” 皓月笑揽过阿璇的肩膀,笑说:“乖。” 洗完这天该洗的衣服后,皓月和阿璇回到屋里。 阿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姐姐,我来浣衣司的时候,有人让我带话给你,问你在这里可缺些什么?”然后从包袱里翻出一封信,递给皓月:“这是那人让我给姐姐你的,说是姐姐的一位故人所写。” 皓月怔了怔,接过信封,和阿璇说:“阿璇,若你还有机会看到那人,就跟他说,我在这里很好,只缺一些经书。” 阿璇点了点头:“哦。” 皓月拆开信,信是秋盈写来的,秋盈在信中问皓月近来可好,说自己如今已经有孕在身,再过些日子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让皓月给孩子取名字。 信的最后,秋盈让皓月好生保重身体。 皓月提笔在素绢上写道:“秋盈,我近来很好,看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也由衷的替你高兴,说到给孩子取名一事,秋盈你的那位冯郎君可有意见? 到时我一定给孩子取个有意义又好听的名字,你也保重身体,皓月落笔。” 皓月等墨迹干后,将素绢叠好,递给阿璇,跟她说:“到时你给他。” 阿璇将素绢放进怀里,笑嘻嘻问道:“姐姐,是谁给你写的信啊?” 皓月微微笑说:“是我进宫前的一位故友。” 阿璇吃过晚饭,回到屋子,看到变成阿七的皓月正坐在桌前,看着素娟上写的字出神。 上前看了看,上面写着:收余恨、勿嗔怨、莫痴候,苦海回头,早悟兰因。 阿璇不认识什么字,会写的那几个字也是皓月闲暇时教她写的,自然看不懂什么意思,便问阿七:“姐姐,这句话什么意思呀?” 阿七回过神来,对阿璇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将心中的恨意和埋怨收敛起来,不要再痴候和留恋过去的事物,才能从苦海中回头,早些参悟因果。” 这天,司衣姑姑让皓月将洗好的衣服送去尚衣局,皓月不好推脱,便只好应了这差事。 皓月将衣物送至尚衣局,奈何尚衣局的众人忙的团团转,更是无暇分心。 远远地听到有人喊:“张司衣,清凉殿的唐美人又派人来催啦。” “知道了。”张司衣应了一声,有些歉意的回过身,对皓月说:“不好意思,李掌衣,我这里实在是忙不过来,你手里的衣服是要送到瑶华殿去的,你能帮我去趟瑶华殿吗?” 瑶华殿,那不是王后所居的宫殿吗? 张司衣又说:“王后娘娘人很好,婢女也待人不错,不会为难李掌衣你的。” 看张司衣这么急急忙忙的,也不像是怠慢王后的样子,她都这么说了,皓月只好答应了:“那我便去一趟瑶华殿,张司衣有事请忙。” “感激不尽。” 斜阳冉冉,落日好似被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情无比冗沉的石榴花般的红。 郁郁沉沉的枝丫葳葳蕤蕤,将幽幽小径掩的密密严严,却似终年照不进阳光。 皓月不久前到得瑶华殿,瑶华殿的小宫女跟皓月说,王后一年之中有大半年是不在瑶华殿的,而是在瑶华殿后面的昭阳台潜心礼佛,说是麻烦皓月再去趟昭阳台。 皓月这日一连跑了三趟空,心里却也不由疑惑,王后为什么不住在瑶华殿,而是深居昭阳台潜心礼佛? 栖在林间的几只寒鸦听到细 分卷阅读4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细碎碎的脚步声,像是故意避着什么似的,扑簌着翅膀飞远,叫声说不出的凄惶不安,带着一股说不尽的凝重凄清。 快到得昭阳台的时候,皓月听得略有些熟悉的笙曲从昭阳台隐隐的传出来,有人唱曰: “恋郎思郎郎不知, 好似并州花剪刀。 一夕在南一朝北, 几时裁得合欢袍?” 皓月心道,这不是越国家喻户晓的歌谣吗? 难道王后是越国人? 自己自小在越国长大,是断然不会把带着越风的歌谣给听错的。 皓月带着疑惑继续朝昭阳台走去,有掌侍宫女在昭阳台门口接过皓月手中的衣物,跟皓月说:“劳烦李掌衣,还请进去喝杯茶。” 皓月连忙推迟道:“不了,还是不进去打扰王后娘娘的雅兴了,冬天里天黑的快,皓月还得赶回去,不然今天晚上的晚饭得没着落了。” 掌侍宫女笑说:“李掌衣说话可真风趣呢。” 皓月问道:“弹笙之人可是王后娘娘?” 这掌侍宫女应道:“是啊。” 皓月由衷赞道:“王后娘娘弹得可真好听。”漫不经心的笑问了一句:“不知王后娘娘可是越国人?” 掌侍宫女笑说:“李掌衣怕是错意了,我们家娘娘是吴国都建业人。” 皓月笑说:“哦,那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吧,毕竟越吴一衣带水,风俗相近也是有的。” 掌侍宫女笑颔首:“正是。” 皓月说:“我就不叨扰了。” “李掌衣暂等一下。” 这位掌侍宫女将衣物递给了身后的小宫女拿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碎银递到皓月手里:“有劳李掌衣多跑了几趟,这是王后娘娘的一点心意,还望李掌衣莫嫌弃。” 这个掌侍宫女倒是个懂人情世故的。 皓月也没再推迟,顺势收下了这袋银子,准备告辞:“让掌侍姐姐破费了。” 皓月在回司乐司的路上,因为对昭阳台的事情心里还有些疑惑。 正想的入神,在踏上石阶的时候,一个没踩好,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石阶上。 又变成阿七的皓月从石阶上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石阶,踢了一脚,道:“真是够了。” 皓月回过神来,抬手捂着额头,嚎道:“好疼好疼。” 阿璇看到皓月回来,开心的迎上去,看见皓月额头上肿了个包,关心的问道:“姐姐,你的头怎么了?” 皓月噘嘴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阿璇捂着嘴笑了笑:“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 皓月笑骂道:“幸灾乐祸的臭丫头。” 皓月回到屋子后,拿着铜镜照了照自己额头上肿起来的包,有些哭笑不得。 阿璇贼兮兮的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皓月。 皓月接过一看,是《莲华经》和《般若经》,笑说:“不错不错,这是奖给你的。”说着,便把那袋银子拿出来放在了阿璇的手里。 阿璇喜滋滋的捧着钱袋,笑说:“那我要好好的存着它们,到时候我们可以买好多漂亮的衣服和吃的,谢谢姐姐。” ☆、两面人生 阿七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千年寒冰之中漂浮不定,周身都是冷的,有一个声音在唤:“醒过来,醒过来!” 她想醒过来,可是眼皮却很沉,她每每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寒冰之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拖入冰渊深处,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 阿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会有一个声音唤:“醒过来,快醒过来!” 阿七只记得自己自有记忆的那一刻,看到的是火,到处都是火,还有一个小女孩哭着被人抗在肩上带走。 阿七第一次出现在皓月的生命中,是皓月和一群女孩在大漠上被一群狼狗追赶逃命,阿七看到那个女孩无助的摔在地上,而身后的狼狗却快要追上来,她倏地拽紧了拳头。 “皓月,别怕,以后我保护你,它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阿七占据了皓月的意识,从那个无辜被狼狗咬死的女孩手里拿过那个玉扳指,抓起地上的匕首就朝自己扑过来的狼狗刺去。 她将匕首狠狠地扎在了狼狗的脖子上,阿七看着满手的血,那是她的双手第一次沾到鲜血,但是她却不害怕,因为她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阿七第一次用自己的意识看到夜空,她喜欢天上的星星,那个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她最喜欢,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阿七。 皓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阿七觉得这样对皓月才是公平的,最起码她不用记得那些让她害怕的事情。 也许其他人无法想象,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竟然能杀了一条凶猛的狼狗,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一切,不过是天机阁阁主为了训练出她们的 分卷阅读4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潜能,自小便训练她们成为谍者。 她和皓月本来就是同一人,阿七不管他人怎么看她,但她只想保住皓月的性命,保住自己的性命。 阿七的脑海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片段,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在不停地跑,看样子像是有人在身后追她。 阿七想起来了一点,她是皓月! 她看到皓月被人追到了一座山崖上,走投无路的皓月不停地往后退。 有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出现了,他好像对皓月说了什么。 皓月不停地摇头,一直往后退,退到悬崖边,回过头,好像哭着对那人说了什么。 那个人对皓月说:“你姐姐死了,是姜无忌和梁王害死了她,好孩子,快过来,你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对不对?” 阿七看着皓月的唇型,说的好像是:“在这世上,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无忌哥哥是不会这样做的,你休想再控制我伤害去无忌哥哥,我不会去梁国的!我不要回去,我宁死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说完,便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皓月,不要! 阿七临失去意识前,想伸手去抓住皓月,可不管自己怎么去抓,就是抓不到皓月的手。 可是皓月,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阿七不知自己在冰渊里漂泊了多久,好像一年、两年……十年,久的有些事情,她已没了印象。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一个声音说:“皓月,姜无忌是杀你父母和阿姊的仇人,你要杀了他,给他们报仇。” 是谁在说话? 阿七醒来的那一天,天机阁阁主,也就是那个中年男子问她:“皓月,谁是你的仇人?” 阿七痴痴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是姜无忌。” 被循循善诱的阿七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是皓月,我是阿七,我是代替皓月的影子,我要去梁国,杀了姜无忌和梁王,为我的父母和阿姊报仇,拿到兵书和离魂珠,助主上完成大计。” 天机阁阁主笑了:“很好。”打开手中拿着的盒子递到阿七面前,循循善诱的说:“乖孩子,吃下它,就没有痛苦了,这样,你就不会背叛我了。” 阿七点了点头,吃下了那枚药。 阿七和皓月一样,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但她唯一记得的,便是护皓月周全。 阿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也许是皓月恢复记忆时,也许是有人可以保护皓月,不再需要她时。 ☆、笑我如今 月明星疏,槐花散香。 夜华如水,银辉似霜。 微风乍起,吹皱了一池碧水。 身后是雕梁画栋的亭台玉榭,里面是一片歌舞升平。 反而衬得孑然一身站在菡萏池畔的姜无忌不染世俗纤尘,仿若遗世独立。 这里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墙角却已悄然无声的爬上了青苔,有了破损的痕迹。 即使过了很多年,姜无忌仍然记得初见那个穿着一身浅蓝流云裙的女孩时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十五岁,也是在那一年,他的母妃盛年而逝,他的父王在他母妃走后不久也随之而去。 王宫向来是忌惮怪力乱神之地,他因思念自己的母亲,便趁跟在他身边的小内侍没注意,偷偷溜出了宫。 以前听照顾他生活起居的裴姑姑说起过,她的故乡在一个叫永昌镇的地方。 而他母亲是陈国的一位郡主,封号为永昌,这也使得他一直对那个叫永昌的小镇很是向往。 在这一事上,他确实是骗了皓月,所以后来发生的那件事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偷溜出宫后,这也使得第一次出宫的他因为不识得回王宫的路,阴差阳错中,一身落魄的来到了这个小镇上。 下过雨,又冷又饿的他蜷缩着蹲坐在一座青石桥角落边的石阶上。 一个淡蓝色的小小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那双绣鞋的主人很不安分的带着双脚往前一倾,又稳稳的落在地上,动作如此往复。 他抬头一看,是一个长得像极了误入了人间的小精灵一般古灵精怪的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手里还捧着一包炒栗子,歪着脑袋,正看着他。 见自己盯着她手里的栗子看,她在他面前蹲下来,用手剥了一个栗子,递给他,笑说:“小哥哥,给你。” 他有些戒备的盯着她,问:“为什么?” 她微微歪着脑袋笑说:“因为你好看呀。” 他鬼使神差的接过了她递给他的栗子,她剥了一个又一个递给他。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抓了一把递回去:“别剥了,你自己也吃。” 她笑嘻嘻的接过,一边吃,一边问他:“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说:“我叫姜无忌,梁国都,大梁人氏。” 她笑问他:“那我唤你无忌哥哥可好?” 他点了点头,问她:“你叫什么?” 分卷阅读4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道:“我叫……我叫李二丫。” 他问她:“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笑说:“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生病呀,我阿爹说取个诨名当小名,把病痛赶跑,这样我就比较容易养活!” 她将小手拢在嘴边,跟他说:“其实我的大名叫皓月。” 还记得她拉着他去了一户人家,跟那户人家的主人说:“阿伯,我上次听你跟我阿爹说你要去大梁做生意,这个哥哥他迷路了,你能不能送他去大梁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子,给那人。 然后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的压岁钱,我连阿爹阿娘都没舍得给,如果少了,等阿伯你从大梁回来的时候,我攒了再还你车马费,怎么样?” 他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来,说:“要不用这个吧。” 她连忙踮着脚抢了他手上的玉扳指,义正言辞的说:“不行!” 他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临别的时候,她跟他说:“无忌哥哥,如果你来找我,记得找人打听永昌城南巷的商贾李家在哪里,这样你就可以找到我啦,无忌哥哥,你可一定、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只是这一别,没想到再见,却整整隔了十二年。 他也因她的生死不明而悔恨了十二年,如果他能早一点去找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雪姬如霜不会因自己而死,皓月也不会和他错过了十二年才重逢。 那年,他赶到李府时,李府已被熊熊烈火包围,只有一个和他年岁相差不多的少女欲几次冲进去,那个少女就是雪姬如霜。 他拉住她,她哭着挣扎说:“我爹娘和妹妹还在里面,生死不明,我要进去把他们带出来!” 他听到如霜的话,就像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再后来,黎国正值山河破碎之际,他母妃的母国陈国也正遭受战火的摧残。 梁、黎、陈三国属古时的三晋,唇齿相依,黎国和陈国一旦被灭国,那梁国也必危矣。 他多次请战,想出征梁黎陈三国边境,救黎存梁。 他这位王兄其他都好,就是太过多疑,自从当上梁王以来,便时刻忌惮着他,对于他的请求,均已惧夏伺机报复为由拒绝。 多次谏言未果,他便决定自行出兵救黎,但出兵,有一个东西却必不可少,那就是王兄的虎符。 有了虎符,梁国一半的兵权便握在了自己手里。 如霜得知他的困境后,毅然决定入宫,入宫未久,便被封为了雪姬。 雪姬如霜只用了三个月,便拿到了虎符,而那三个月,却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那三个月。 他对雪姬如霜更多的是敬佩和感激、还有说不清的愧疚。 雪姬如霜曾和他说,平生有一夙愿,便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她的妹妹。 这个奇女子,用自己短短的一生,诉说了自己的传奇,那时的她,是否已经想到了自己最后的宿命呢? 当她一身红衣站在城墙上,对他的王兄说:“如霜自己犯下的错,如霜自己来尝,王上,勿动杀念,终有报的。”说完,便决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他不甘于碌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他从不后悔私盗虎符救了陈国,保全了梁国。 而他却恨自己无法保全那个为了救他心心念念的家国天下,而牺牲了自己性命的女子。 他这一生,都有愧于她。 待在陈国的那十年,时间在他心里留下了始终无法填满的空白。 当年救陈义举,陈王很欣赏自己,有意让自己留在赵国,多次以陈国卿相之位以礼相待,他均婉言相拒了。 他很想回去,却不知该以什么理由回去,毕竟,王兄恨他当年执意窃符救陈,背叛梁国,就算自己有了理由回去,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去见王兄? 十年的时间,好似沧海桑田,时间好似并没有带走什么,可分明却带走了很多。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当年元气大伤的夏国回过神来,夏军势如破竹,连败梁军,从而致使大梁城被困。 当他得知梁国危在旦夕后,他毅然而然选择回到梁国,摒弃所有恩怨和嫌隙,选择与王兄一起击退夏军,拉回颓势,守护这风雨飘摇的梁国。 其实,他在槐花林看见皓月的第一眼时起,他便认出了她,只是她已不记得他,而且皓月总是隐隐给他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多少还记得上次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廊坊遇到季郭君时的情景,还有季郭君当时的话,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季郭君其人城府暗藏,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此人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当时便想,季郭君此行来到大梁城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两人在廊坊偶遇,相互寒暄了一番,然后皓月出现后,季郭君说了一句话,让他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 皓月好像对他很是恐惧,快 分卷阅读4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步离开了。 季郭君明显是看到了站在湖心亭另一边的王兄的,悠悠看着皓月匆匆离开的身影,意味深长的说:“我们这位梁王殿下可真有意思,不爱江山爱美人。” 是啊,皓月和如霜长得那么像,难免王兄不会有那种想法。 也许是从小摆在王兄面前的选择太多,王兄很难分清喜欢与爱本质的区别,但对于如霜,王兄对她是不同的。 或许值得庆幸的是皓月和如霜不像的地方,如霜的眉眼比皓月多了些妍丽,举止娴雅,如霜无疑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而皓月的眉眼较之却清丽不少,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总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他闻言季郭君此话,只淡淡道:“无忌近日重温《诗经》,读到一句话,深觉有理,有幸想送给季郭君一思。” 季郭君说:“哦?看来长陵君近来很有雅兴,不知是何话?” 他说了八个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季郭君笑道:“本君也有八个字想送给长陵君深思,不知长陵君可听过这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回说:“自然。” 此人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看来日后与季郭君此人为敌,必不可免。 他淡淡说了句:“如此说来,季郭君也应该熟知《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还望季郭君以此为诫。”说完,便拂袖离开了。 他看着皓月有时像变了个人,有时又还像他年少时初遇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皓月。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年岁相差了八岁的关系,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和皓月根本不在同一个频段上,有时她听不懂他说的话,有时他又有些难以理解她所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能够回到他身边,他已经不求什么了。 他愿意等她。 如果她愿意回头,她一定会发现,他一直在。 姜无忌立于池畔,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天上月,映衬着漂在水面上的那一叶形单影只的浮萍。 收余恨、勿嗔怨、莫痴候,苦海回头,早悟兰因。 此时此刻,她还是坐在那一盏青灯之下,看着一卷又一卷经书,以此来祈求内心平和安定吗? 早已不是赏莲的时节,菡萏池里只有小小的一叶绿萍正孤零零的飘在水上。 在皎洁月光光晖的映衬下,有些茕茕孑立的孤据、冷清,如他。 ☆、咫尺天涯 时间好似落花流水,转眼间,又是一年年关将过。 皓月一大早起来,悲催的发现自己身上来落红了。 于是只好悄悄起身,不去惊醒还在熟睡当中的铃铛和阿璇,一把掀了被子,卷着染了一大片红的被子塞在木盆里,然后端着木盆去火房,准备烧热水洗被子。 皓月看烧热水的差不多了,从一旁的柴堆里拿出自己之前藏好的那两只紫薯,窝在了火灰里。 前两天阿璇跟皓月提过一次,说自己有些馋烤红薯,这两只紫薯是皓月去膳房找小内侍打点一番才拿来的。 因为这几天浣衣司的活还算清闲,没什么人来火房烧热水,皓月便把它们藏在了柴火堆里。 皓月用葫芦瓢舀了几瓢热水倒在一旁的木桶里,提着木桶去外面搭的简易棚子里洗被子。 待洗的差不多了,皓月起身,正准备将木桶里剩下的热水倒在木盆里,站起来时,眼前一片黑影。 皓月摇了摇头,竟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等眼前看得清楚了,却了无一人。 皓月在心里有些自嘲的笑笑,那果然是自己看到的幻影吧。 皓月没想到眼前一花,没提住手上的木桶,木桶倒是稳稳地摔在了地上,但里面的热水却尽数倾了出来。 脑海里再次一片空白时,已经变成阿七的皓月见那些热水就要朝自己而来,旋过身,一脚将那木桶稍微踢远了些,又踢了踢那木盆,将木盆踢近后,那些尽数倾出来的热水稳稳地落在了木盆里,水波微荡。 阿七提着木桶重新去打了半桶热水出来,掺了冷水后,随便搓洗了两三下便算了事。 然后又洗了一遍后,拧干了被子放在自己带来的木盆里,倒了水。 阿七回到火房,用火钳将灶肚里的紫薯扒拉出来,从袖子里拿出那块事先携带的碎布将那两个紫薯掸了灰后,包了起来。 阿七端着木盆拿着紫薯,刚回到屋子外,便听见里面很是热闹。 面无表情的走进去,看了看屋中的春迎和她带来的几人正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而春迎的手中还拿着自己那个装了指间刃的小香囊挂在手指上晃。 阿七顾若罔闻的回过头,问不久前正在和春迎她们争执的阿璇和铃铛:“怎么回事?” 阿璇气愤不已的说:“姐姐,我们刚才做完事回来,这几个人就在屋里翻我们的东西,我和铃铛气不过就跟她们骂了几句,她们硬争论 分卷阅读5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说是我们偷了她们屋里的东西。” 铃铛说:“阿月,我们真的没有拿她们屋里的东西。” 阿七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了一旁的桌上,然后冷冷的说:“听到了吗?你们屋里的东西我们还不稀罕。” 春迎突然打开自己手上挂着的那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了指间刃,继续得理不让人的道:“你说你没偷东西,那这个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指环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浣衣司的小宫女竟然会有这种东西,李皓月,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阿七身形一闪,人已到得春迎面前,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不知阿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春迎面前的。 阿七一把拽起春迎的手腕,食指用力压在春迎的手腕上,然后死死的往后压,一手拿过春迎手上的指间刃,冷冷道:“你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 春迎疼的直皱眉头,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起面前的阿七来,结结巴巴的问道:“干……干什么用的?” 阿七冷冷的看着春迎,道:“既然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就敢乱翻我的东西,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在场众女都只觉得有一股寒意直往骨子里钻,因为她们看到阿七目光冰冷的看着春迎,声音却波澜不兴的道:“下次若再敢来这里乱翻我的东西,我可保不准你这只手会不会废掉!” 阿七不过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没来由的让她们心生畏惧,反正她们以后是再也不会不要命的跟着春迎来找李皓月她们的麻烦了。 春迎梗着脖子,颤着声音道:“你敢!” 阿七扬着唇角,冷冷道:“那你到时看我敢不敢,我向来说得出,做得到。”说着,松开了拽着春迎手腕的那只手。 而后,阿七又冷冷的瞟了她们一眼,道:“还是你们想趁着人多跟我打一场?如果你们想打,放心,我一定奉陪,但这个‘奉陪’里包括了折手断腿,还望你们自己慎选。” 春迎捂着自己差点被阿七废掉的手,气的脸上一阵发白又一片通红,说了句:“我们走!”然后带着众女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阿璇和铃铛见春迎她们走了,一脸崇拜的看着阿七。 阿璇连连赞叹道:“哇,姐姐,原来你这么厉害啊,对不对,铃铛?” 铃铛在一旁不停地点头附和:“嗯嗯嗯。” 阿七对她们的狗腿和谄媚行为一脸不置可否,从一旁的桌上拿过包着那两只紫薯的小包裹,递给她们,道:“她们下次再来找麻烦,你们两个直接用门口的扫帚打出去,下手不用客气,打到她们不敢再来为止。” 阿璇笑嘻嘻的点头,说:“我们这不是等着姐姐来收拾她们嘛。”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发现是烤紫薯,眼睛瞬时亮了,道:“姐姐,我们一起吃吧。” 阿七淡淡说:“你们吃吧,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 铃铛一边吃着紫薯,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阿璇,问道:“阿璇,阿月她经常这样,变成另一个人么?” 阿璇悄悄和铃铛笑说:“习惯就好,其实也不是经常,就是偶尔。” 病来如山倒,皓月偶感风寒,陷入昏迷,已经在榻上连躺了两天,还是没有好转的趋势。 这一场病来的很是突然,阿璇抬手摸了摸皓月的额头,急道:“怎么还是这么烫?” 铃铛从库房抱着被子回来,问道:“阿璇,阿月还是在说冷吗?” 阿璇拧了毛巾敷在皓月的额头上,将手上的水随手往衣服上一擦,跟铃铛说:“是啊。”说着,和铃铛一起展开被子给皓月盖上。 阿璇说:“我们都给姐姐压了三床被子,姐姐烧的迷迷糊糊的,还是说冷,铃铛,你先帮我照看姐姐,我还得再去一趟太医署,给姐姐请位女医令过来,来给姐姐看看。” 铃铛连忙应说:“那阿璇你快去吧,我来照顾阿月。” 阿璇因为担心皓月的病情,正急得直往太医署的方向跑,没注意到对面来人,一头撞在了那人怀里。 阿璇捂着脑袋,正想道歉:“哎哟,好痛,对不……” 抬头一看,没想到自己撞到的是挡在姜无忌前面、双手环胸,挑眉看着自己的临风,阿璇惊讶问道:“是你!” 上次就是他代公子将姐姐要的书交给她的,所以阿璇和临风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 阿璇看到临风身后的姜无忌,眸子一亮,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道:“公子,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奴婢想请你帮个忙,可好?” 姜无忌颔首:“你说。” 阿璇于是实话实说:“我姐姐病了,公子能不能帮奴婢去太医署请个女医令给我姐姐看看?” 姜无忌上前,问道:“你姐姐病的很重?” 咦,公子好像很关心姐姐呢。 阿璇收起心中的疑惑,觉得还是姐姐的病要紧,连忙点头,有些委屈的噘嘴说:“姐姐她已经两天昏迷不醒了,她们瞧不起我的身份,每次请她们看病都推三阻四的,我怕姐姐再 分卷阅读5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病下去……” 姜无忌听到阿璇这么说,神情一凛,跟阿璇说:“这件事交给我。” 阿璇呆呆的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李太医给皓月把脉,紧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阿璇和铃铛在一旁看的很是着急,忍不住问道:“太医,我姐姐怎么样了?” 李太医将皓月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一改不久前严肃的神情,一脸不带正形的笑说:“无妨无妨,就是一个小小的风寒,没什么是我李太医不能医好的,阿璇姑娘,我开一个药方子,随后你便随我到太医署去拿药吧。” 阿璇和铃铛听到李太医说皓月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阿璇连忙点头说:“好。” 铃铛没忍住,拍着心口,道:“太医,我都快被你吓的魂魄出窍了。” 李太医忙笑:“对不住,对不住。” 夕阳晚挂,李太医站在太医署门口目送阿璇离开。 直到再看不见阿璇的身影,李太医敛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紧蹙的忧忡。 李太医说:“公子,可以出来了。” 姜无忌从暗处走出来,走到李太医身边,问道:“她怎么样了?” 李太医摇头,叹了口气,说:“风寒倒是问题不大,微臣担心的是皓月姑娘自己。” 姜无忌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太医,说:“还请李太医说明白。” 李太医问:“不知公子可听说过大莘唐门叶氏?” 姜无忌颔首说:“略有耳闻。” 几乎闻名天下的奇毒无不出自唐门叶氏,他又怎会不知道一二呢。 李太医又问:“公子,皓月姑娘有时是否会有异样?” 姜无忌道:“确如你所说。” 李太医微微一笑,说道:“微臣在给皓月姑娘把脉时,就觉得皓月姑娘的体质寒的有些吓人,微臣目前也只是怀疑,怀疑皓月姑娘身上所中之毒,乃出自唐门叶氏的寒毒。” 姜无忌蹙了蹙眉,问他:“李太医何以这么肯定?” 李太医的话,不由让姜无忌想起了一个人。 李太医说:“不瞒公子说,家父曾师出唐门叶氏,后因叶氏一族内部的恩怨受到波及,于是离开了唐门。 家父离开唐门后,改名换姓,弃毒从医,辗转来到大梁,后因先王布诏民间,征诏民间大夫,家父便因缘来到王宫,当了一名太医。 微臣所学及不上家父毕生所学,所学只能算得上不过牛毛,又也许是微臣杞人忧天了,让公子见笑。” 姜无忌对李太医说了句:“多谢李太医告知。”说完,便离开了太医署。 季郭君,曾几何时,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你为了你想得到的所谓权势与复仇,从而东山再起。 先是皓月,后是唐门,大莘周国无不遍布你越国天机阁的势力。 你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你想要的,莫非是这个天下不成? 吃过药,皓月的烧翌日便退了下来,李太医说皓月估计不用明天就可以醒过来了,阿璇和铃铛很高兴。 阿璇用面巾给皓月擦过脸和手后,给皓月掩了掩被子,说:“姐姐,我和铃铛要去洗衣服了,我们先走了啊。” 皓月正迷迷糊糊的躺着,听到有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 皓月努力地想去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可眼皮却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感觉那人在榻旁坐了下来,慢慢地倾身,那双微凉的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眉眼。 皓月感觉自己的睫羽微微的颤了一颤,而后听到那人说:“月儿,这些年,我竟不知你受了多少苦。” 这声音里有对她的悔,更有自责。 一滴清凉,落在了皓月的脸庞上。 皓月听到他说:“对不起,我没能早一点找到你……” 皓月觉得自己的心,在此时无比的清醒。 皓月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李皓月,他已经尽力找了你这么多年,他带着对阿姊的愧疚和自责来弥补你、护你周全。 他的性格虽然有时沉默,有时古怪,有时喜欢故意逗着你玩,有时喜欢说一些古里古怪和嘲笑你的话,让你琢磨不透,让你觉得这个人很是讨厌。 可他对你的心、是没有掺任何杂质的。 此时此刻,你还要因为仇恨而嗔怨责怪于他、恼他、怒他吗? 当皓月睁开眼睛时,身旁并无一人,脸上的那滴清凉也被抹去了痕迹,就像一切从未来过。 又是自己的幻觉吗? 可那种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他一定来过。 两天后,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这一夜,漫天都是灯海,不时会有烟火闪烁。 皓月走到屋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片灯海,不由想起去年桃花节,和姜无忌一起在夜市打闹,还有在河边放灯时的情景。 分卷阅读5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在心里道,上元节过去了,桃花节不久就快要来了吧。 他如今是否也会和去年桃花节那天一样,在花灯上题上思母和怀霜这几个字? 这几天,皓月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就想起姜无忌。 长在宫墙旁的一株大槭树上飘飘荡荡的落下了几片叶子,皓月不由自主的朝那株槭树走去,伸手一接,一片红叶便飘散落于掌中。 皓月拿着槭树叶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有淡淡槭树香的味道。 夜来微风徐,皓月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手中握着的这片叶子,飘来又飘去,辗转流离,无处可依。 夜空中的烟火倏地绽放开来,皓月鬼使神差的走到宫墙前,把手放在了宫墙上。 站在宫墙外遥望着夜空的姜无忌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也伸出手,放在了宫墙上。 烟火绽开的声音在夜空划过,很快便转瞬即逝。 这乱世何不像极了今夜的烟火呢,乱极必兴,盛极必衰。 繁华落尽,终成过眼烟云,指间流沙。 可不管乱世烟火之后究竟是落寞还是荒芜,那都只是后来了吧。 隔着宫墙而站的两人,用食指在宫墙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心愿,写着只属于自己的那寸咫尺心安。 姜无忌写的是:念月。 皓月则写的是:您。 阿璇从膳房觅完食回来,看见皓月站在宫墙边发呆,觉得奇怪,便唤了声:“姐姐!” 皓月回过神,回过身,看到是阿璇,朝她笑了笑。 站在墙外的姜无忌听到墙内传来阿璇的声音,回过了神。 阿璇走过来,挽过皓月的胳膊,说:“姐姐,你这两天才好一点,外面凉,我们快回屋吧。” 皓月笑说:“好。” 直到细碎的脚步声渐远,站在墙外的姜无忌抬头,看了看夜空。 今夜风清月明,明天也应该是个好天。 双手负背,抬步,大步流星的离开…… ☆、浮生梦醒 这日,皓月给蒹葭殿的沈良人送完衣物出来,走到青石小巷时,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皓月只觉脑袋一时之间有些空白,其他的事,瞬间没有印象了。 阿七快步走到角落,等那人走过来,伸手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冷冷问:“为什么跟着我?” 这个小内侍连连举着手,说:“皓月姑娘,奴才只是来替主上季郭君传话的!顺便来给皓月姑娘送一件东西。” 阿七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会武功的人,松了扼住他脖子的手,略带狐疑的看着他,冷冷的说:“什么话?” 这个小内侍说:“主上的原话是:不知皓月姑娘是否已经忘了自己的仇人是谁?” 阿七说:“自然没有,皓月从未忘记。”她怎么会忘,她一直都记得。 “主上说,如果皓月姑娘的心依旧如初,那就请皓月姑娘想办法,引起梁国王室内乱,并让梁王和长陵君为此反目成仇,待皓月姑娘完成刺梁之重任,主上到时定会还姑娘自由。 奴才想,对于这一点,皓月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阿七冷哼一声,声音不带任何情绪道:“这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把念奴娇的解药给我!” 小内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说:“皓月姑娘,主上说,这解药只够姑娘再撑半年。 姑娘只有半年的时间了,还请姑娘务必在半年之内拿到长陵君身上的传世兵书,与藏在王宫之中的离魂珠。” 阿七没有说话,只夺过他手中的小瓷瓶后,径直抬步离开了。 姜无忌,其实我许久之前便着信问过季郭君当年的真相。 如果你当年无意来到永昌镇,是一个单纯的契机。 但当你知道传说中:“得传世兵书与离魂珠二者便可得天下”的离魂珠,其实是永昌李家世代守护的至宝后,你还敢承认你自己没有杀人的契机吗? 在浣衣司的这几个月,我的心确实动摇过,我也曾劝自己要放弃对你的仇恨。 但从今时今刻起,我的心不会再动摇半分,我会彻底摈弃儿女情长,只为心怀杀戮。 你欠李家的,由我替皓月来找你们血债血偿! 你为了王权,可以放弃一切,那我为了复仇,同样也可以放弃一切。 当皓月接过内侍局送来的任命状,展开一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对面送来任命状的内侍令,喃喃问道:“司乐?” 内侍令笑说:“是啊,李司乐,这可是裴司乐亲自举荐的,奴才在这里恭喜李司乐了,李司乐整理整理,有什么想带走的,打点好,就可以回司乐司上任了。” 皓月慢慢地回过神来,道了声:“多谢内侍令大人。” “李司乐客气了,告辞。” 皓月转过身,慢慢地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神情显然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分卷阅读5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刚回到屋子,阿璇和铃铛也正干完活回来,阿璇看到皓月站在门口,笑问道:“姐姐,你今天回来的也好早。” 皓月回过神来,握着手中的任命状,说:“阿璇,将东西整理一下,铃铛,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司乐司吧。” 铃铛惊讶道:“我也可以的吗?” 阿璇开心的笑说:“姐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皓月笑颔了颔首。 皓月回到司乐司后,将行李交给了阿璇,自己则去了司乐姑姑的屋子,抬手一推门,便见司乐姑姑正坐在榻边收拾东西。 此时此刻,皓月才敢把心中的疑惑全部问出来:“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司乐姑姑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皓月,轻轻笑了笑,说:“皓月,几月未见,你看着清减了不少,不要站在门口了,快过来坐,陪我说说话。” 皓月走过去,在司乐姑姑身旁坐下,握着司乐姑姑的手,又执着的问了一遍:“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司乐姑姑轻轻笑着拍了拍皓月的手,说:“我的胃疾一直不见好,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其实许久之前我便有离开的打算了,太医也建议我告老还乡。 我已向王上上书准备回我的家乡颐养天年,举荐你与其他几位司乐一起打点司乐司,王上也已经同意了,安心的回来吧。” 皓月见司乐姑姑的脸色和身体确实比上次见她时还要不好了,眼眶不由红了,哽咽着声音问:“姑姑的家乡在哪里?我若得空,一定去看姑姑。” 司乐姑姑说:“我的家乡在一个很美的小镇,那儿叫永昌。” 皓月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心中隐隐起了疑窦,记得姜无忌曾跟自己说过,他母亲的家乡也是在一个叫永昌的小镇。 今夜宫中有宴,阿七找人打听到了姜无忌的行踪,从青花小瓷瓶里倒出了一枚念奴娇的解药,放进了嘴里,含水服下。 然后出门,朝重华殿的方向走去,特意在姜无忌必经之路的巷子口等着他。 酒过三巡,姜无忌推说要出去醒醒酒,便起身离开了宫宴。 当姜无忌在回重华殿的路上迎面看到站在不远处等他的阿七时,扬唇轻轻一笑,走过去,问道:“怎么站在这儿?” 阿七看了看他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说:“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多谢公子帮我重新回到司乐司,怎么,公子看到皓月,心中不觉欢喜?” 姜无忌恰巧今日心情不错,又见面前之人难得解风情一回,伸手一把揽过阿七,身形一转,便已带着阿七靠在身后的墙上。 他搂着她的腰,俯身看着她,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月儿怎知我心中甚是欢喜?” 他身上略带了酒气的清香,就在他的唇就要落在她的唇畔时,阿七侧开了脸,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道:“你究竟还是故意把我当成了她。” 姜无忌也不在意:“因为我知你不是她,却又是她。”收了眸子里的笑意,冷冷问道:“不知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阿七迎上他的眸子,说:“你说话倒是痛快,不知你我当初的承诺可还算数?” 姜无忌看着阿七,反问道:“你认为我还会帮你刻意接近王兄?” 阿七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踮起脚,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然后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他,说:“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阿七就是笃定了姜无忌无法拒绝自己,才如此的。 姜无忌抬手,一把扼住阿七的下颚,说:“你的美人计确实用的很成功,月儿,你是算准了我无法拒绝你,对吗?” 阿七微笑,眸子里却没有半丝笑意:“当然。” 姜无忌松开扼住阿七下颚的手,抬手取下了阿七耳朵上的一只珠花耳坠,扬着唇,说:“月儿,你知道的,我并不满足于现状,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我是不是也应该得到一些好处?” 阿七说:“你果然是奸商本性难改。” 姜无忌轻轻一笑:“多谢夸奖。”然后俯身,将她与自己越搂越近,一把扣住她反抗和不安的双手,低头,攫住了她的唇,轻轻吮咬,唇齿相依,一时难舍难分…… 皓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和姜无忌相拥在一起,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连忙一把推开了姜无忌。 皓月心道,自己难道又夜游了吗?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到自己和姜无忌抱在一起,皓月一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非常荒诞的梦。 姜无忌一把揽过皓月的腰,轻轻在皓月耳边笑道:“月儿,这也是你的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吗?” 皓月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才没有!你这样说,我很冤枉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在浣衣司待久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夜游也不忘来轻薄人家。 李皓月啊李皓月,原来你这么禽兽。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宫巷里抱来抱去的,真的好么? 分卷阅读5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想了想,说:“呃,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姜无忌说:“这里是我母亲生前的旧殿,平时很少有人会来。” 皓月说:“呃,我……” 姜无忌抱着她,说:“让我再抱会儿,就放你离开。” 皓月手足无措的任姜无忌抱了好一会儿,抬手推了推他,说:“好了好了,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位司乐了,深更半夜还在外面鬼混成何体统,我真的该回去了。” 姜无忌扬了扬,在皓月耳边说:“你形容的很是贴切。” 皓月:“……” 皓月在心中踌躇不决,她很想问姜无忌一件事情,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见姜无忌还是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皓月咬了咬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脚,不痛不痒的踩了姜无忌一脚,连忙挣开了姜无忌。 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姜无忌,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再过一段时间,梨花就要开了,到时我在那里等你,我有话和你说。” 然后问他:“你会来吗?” 姜无忌颔首,对皓月笑说:“好。” 皓月刚回到屋子,阿璇便蹑手蹑脚的进来了,关了门,问道:“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皓月有些心虚的笑说:“今晚吃的有些多了,有些撑,便出去走了走。” 阿璇绕着皓月走了一圈,说:“不对劲。” 皓月心虚的说:“哪里不对劲?”不会被这个小祖宗给看出来了吧。 阿璇说:“姐姐,你的脸好红,还有,你平时最喜欢的那对珠花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皓月摸了摸耳朵上的耳坠,确实是少了一只,叹说:“可能是不小心掉哪了吧。” 司乐姑姑离开那天,皓月将司乐姑姑送到了宫门口,彼此嘱咐了一些事情。 在司乐姑姑临上马车前,皓月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姑姑,在您临走前,皓月有一事相问。” 司乐姑姑微微笑了笑,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必知无不言。” 皓月这样问道:“姑姑,公子无忌的生母尹太妃可是永昌人氏?” 皓月与司乐姑姑告别后,漫不经心的走在回司乐司的宫道上。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自己,他一直都在骗自己,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傻傻的相信了。 回到司乐司,阿璇见皓月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姐姐,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皓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阿璇,我没事。 ☆、欢也零星 春去春来,宫苑里到处可见“莺莺燕燕分飞后,千树梨花千树雪”的盛景。 当司乐司院中种着的那棵柳树抽出第一片新绿时,皓月听说上林苑的梨花已经盛开,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去赏花的冲动。 这天晚上,阿七有些意味深长的跟阿璇说:“阿璇,明天记得提醒我去上林苑看梨花。” 阿璇点头说:“好。” 梨花若雪絮,随风漫天舞。 皓月开心的在一株株梨树上挂上祈福的小铃铛,一边轻快的哼着歌儿,一边在梨花林里穿梭: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歌毕,皓月便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你唱的可是《诗经·召南》篇的中那首《摽有梅》?” 听到这个声音,皓月心里有些讶然和惊奇,便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看。 皓月看到姜桓手里拿着把锄花的锄头站在自己身后,很是惊讶的道:“阿桓,你怎么在这儿?” 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有些失礼,向姜桓行了一礼,道:“皓月见过王上。” 反倒是姜桓有些疑惑的看着皓月,说:“难道不是月儿着人让寡人来此的吗?” 这下轮到皓月在心里疑惑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人让他来这里的? 姜桓笑问:“我听月儿在唱《摽有梅》,月儿心中可是有属意的人了?” 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随之又落寞了起来,他会不会不会来了? 皓月抬起头,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说:“嗯,这是我想唱给我喜欢的那个人听的。” 可是他没有来,来的却是你呢。 姜桓笑了笑,说:“寡人想起很多年前,曾在这里埋了一坛佳酿,那坛酒是我偷偷的从司酿司拿出来的,月儿可愿来帮寡人寻寻在哪,我曾在那棵树上刻了个记号,很好找的。” 皓月找了会儿,有些累了,便蹲在一棵梨树前,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树干上刻的记号,说:“我找了四五株梨树,几乎每一株上都刻有 分卷阅读5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阿桓你的名字,阿桓你确定不是你闲来无事,寻我作乐子?” 姜桓拿着花锄在皓月身边蹲下来,抚了抚树干上的字,笑说:“这次没骗你,那坛酒就埋在这棵梨树下。” 皓月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姜桓微微笑说:“我当时刻意没刻‘桓’旁边的‘木’字的那一横,所以是它没错了。” 皓月拿着花锄挖了几锄头,觉得好像挖到了什么,高兴的丢了花锄,蹲下来,笑着用手去把酒壶扒拉出来:“我挖到了!阿桓不许和我抢!” 皓月抱着刚挖出来的酒壶,一个趔趄,脑袋和姜桓的脑袋撞到了一起,皓月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 姜桓看着皓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皓月拔了壶嘴上的塞子,有些不厚道的将手上沾的灰土擦在了姜桓藏蓝色的锦袍上,抱着酒壶,一点也不客气的抿了几口,赞道:“不愧是埋了十几年的陈年佳酿,味道甚好。” 皓月说着,将酒壶递给了姜桓,抬手向姜桓作了个揖,笑说:“皓月在此给桓兄赔罪了。” 抬起头,俏皮的笑眨了眨眼睛,一如那年桃花树下时,笑盈盈的对他说:“桓兄的胸襟犹如海纳百川,想必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姜桓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坐在树旁,看着皓月,说:“月儿,你能回来,我很开心。”说着,接过酒壶,很是恣意潇洒的抬手握着酒壶,倒入口中。 皓月歪着脑袋,看着他,笑说:“能再见到阿桓,阿月也很高兴。” 姜桓放下手中的酒壶,站起来,向皓月伸出手。 皓月也没多想,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他盈盈一握,便把皓月从地上拉了起来。 姜桓抬手将皓月脑袋上不知何时落的梨花拂了,笑说:“月儿,不知怎么,自从见到你以后,我就很喜欢你带给我的感觉,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皓月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目光不经意间向不远处看了一眼,看到姜无忌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梨树下,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皓月的心里忽然慌乱了:“我……” 姜桓步步紧逼,伸手揽过了皓月:“月儿,告诉寡人,你愿意吗?” 他明明是看到了姜无忌的! 他为什么故意这么做? 皓月在看到姜无忌的那刻,本欲抬手推开姜桓,告诉他,她不愿意! 阿七的声音出现在了皓月的脑海里,及时制止了皓月:“不可以!皓月,答应他!难道你忘了你的仇人是谁了吗?答应姜桓,这样就可以在姜无忌的心里留下芥蒂,报仇与离间,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皓月潜意识做出了反抗的命令:“我不要!” 阿七说:“皓月,你无法忤逆于我!” 只见皓月的眸子由黑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很快便如风过无痕,水过无形。 皓月怔怔的保持着原本想推开姜桓的姿势,而这一切在姜无忌眼中全然都变了样。 只听皓月对姜桓说:“好。”唇边拂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纹,这并不是平常皓月会有的笑靥。 站在梨树下的姜无忌将这一切尽入眼底,心中愤怒不已,倏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梨树上,引得梨树上的花儿纷落不止,姜无忌愤然拂袖离去…… 阿璇和铃铛去尚衣局领了今年的春衣,在回司乐司的路上,听到小宫女们都在宫道上神神道道的议论说:“你们听说没有,司乐司的李司乐在上林苑练歌时遇到了王上,被王上给瞧上了。” 有人惊讶:“啊?那我们宫里明天是不是又要多一位娘娘了啊。” 有人鄙夷:“这还用说,你们没见李司乐跟当年盛宠不衰的雪姬长得那么神似,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人感叹:“若是那位娘娘还在,和现在这位还没名分的,不知谁与争春,更胜一筹?” 有人鄙夷:“名分这不是迟早的吗?” 有人疑惑和好奇:“莫非你见过雪姬娘娘不成?你怎么知道雪姬娘娘和李司乐长得那么像?” 先前那个神神道道的说:“我是听在宫里有些年头的大姑姑们私下里说的,都说李司乐和当年雪姬长得像。” 有人艳羡:“唉,如果我也有一张神似雪姬的脸,那我也去上林苑偶遇王上去。” 有人不屑:“嘁,你做梦吧你。” 这些话自然都一丝不差的落入了阿璇和铃铛耳中,铃铛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脸色很不好看的阿璇,难免有些好奇的问道:“阿璇,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阿璇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很是气郁的端着手里的衣物,快步朝司乐司的方向走去。 铃铛连忙追上去,嘟囔道:“不就是问了一句嘛,今天怎么像炮竹一样,一点就着?” 阿璇听到铃铛在身后嘀咕,又加快脚步,继续往司乐司的方向不停地走,不悦的蹙着眉道:“闭嘴!不许再说!” “……”这是 分卷阅读5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铃铛第一次见到阿璇的情绪如此失控,这让铃铛一路上很是郁闷。 阿璇端着手中的衣物,气冲冲的进了皓月的屋子,反手关上门,没好气的将手中的云盘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坐在榻上失神的皓月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阿璇,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阿璇没好气的道:“除了你还有谁惹我!”语气颇有些冷嘲热讽的朝皓月行了一礼,道:“奴婢在此恭贺姐姐马上就要去当娘娘了,奴婢没有想到姐姐原来是这种人,果真为了荣华富贵弃了公子。” 皓月腾地站起来,拽着阿璇的袖子,蹙眉,不悦问道:“谁告诉你的?” 阿璇不卑不亢的回道:“在我初进宫时,教导我的大姑姑常和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时阿璇并不懂什么意思,姐姐,可我现在懂了,一直以来,都是阿璇看错了你!” 皓月说:“阿璇,你把话说清楚。” 阿璇愤道:“姐姐,现在宫里人人都在传你在上林苑的梨花林里偶遇王上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传的可难听了,她们看不出来,身为明眼人的阿璇却是看得出来的,姐姐明明喜欢的是公子。 可是姐姐的做派却让阿璇觉得不齿,姐姐明明喜欢公子,却让阿璇去宣室殿给王上说,让王上去上林苑赴约。 刚开始阿璇不知姐姐让阿璇这么做有何用意,如果阿璇早知道姐姐打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阿璇才不会这样去做!”说到最后,有些委屈的哭了出来。 难怪姜桓会说那句话,皓月这才恍然大悟般的明白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脚下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后摇了摇头,喃喃说:“我明明没有让阿璇去宣室殿,更没有让姜桓到上林苑赴约,是你!是你对不对?” 阿七的声音再次闪现在皓月的脑海里:“皓月,你忘了姜无忌是如何骗你的,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你就要成为姜桓的妃子了,你难道没有看到姜无忌愤怒离去时的模样吗?多么大快人心!此时此刻,你应该高兴才对!” 皓月崩溃的捂着耳朵,叫道:“够了!你从我的身体里出去!我受够你了!” 只见阿七冷笑一声,说:“皓月,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不要忘了,这也是我的身体,你这是让我去哪儿呢,皓月,我的初心没变,你也不许,皓月,你别无选择。” 皓月捂着耳朵,说:“够了!我的事情你以后再也不要管!” 阿七冷冷说:“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要我管,我做不到!” 阿璇看着皓月一会崩溃大哭,一会儿又是冷笑,连忙上前,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不要吓我!” 被阿璇的声音拉回意识的皓月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抬起头,看着阿璇,眼神有些飘涣不安,语无伦次的说:“阿璇,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做出这些事情,有时候,我自己也不受控制。 就在刚才,她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说话……阿璇,我可能真的得了会变成两个人那种的失心病,阿璇,我真的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阿璇看着这样无措的皓月,心里的气突然没了,只哭着抱着皓月说:“姐姐,你都在说些什么呀?呜呜呜……” 待得皓月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铃铛急冲冲的从外面敲门进来,站在门口,极为小心翼翼的说:“阿月,中官令大人来了,说是王上宣你去合欢殿,想要见阿月你。” 阿璇见六神无主的皓月还在失神,根本没有听进去铃铛的话,于是只好跟铃铛说:“铃铛,你先去跟中官令大人说一声,等我们稍作准备。” 铃铛说了句:“好”,便退出去,合上了门,离开了。 “姐姐!姐姐!” 阿璇一连唤了好几声,皓月这才回过神来:“嗯?” 阿璇问:“王上请人来司乐司,让姐姐去合欢殿,姐姐可愿去?” 还不待皓月作出任何反应,便见皓月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诡谲的红色,阿七便占据了皓月的意识,冷冷的说:“去!为什么不去?” 阿璇喃喃道:“姐姐,又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阿七起身,坐到铜镜前,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冷冷说:“阿璇,你还站在那边嘀咕什么?过来给我梳妆!” ☆、悲也零星 宣室殿向来是历代梁王批阅奏折和平常所居的宫殿,而宣室殿后面的合欢殿,顾名思义,乃是历代梁王立后和纳新妃大婚时所居的寝殿。 宫人服侍阿七在合欢殿的温泉池里沐完浴后,给阿七换上了红色的烟纱裙。 阿七面无表情的站在试衣的大铜镜前,伸开双手,任宫人整理自己不久前上身的衣裙。 宫人们随后又在阿七脸上细细描摹一番,散了阿七的长发,重新给阿七绾了个发髻,然后给阿七戴上了镶嵌着红色珠玉的玲珑流苏冠。 满室烛光摇曳中 分卷阅读5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只见阿七一身红衣,衬的平时一身清冷的她,更加的冷艳。 白露为霜,很快便到了下半夜。 皓月正坐在榻沿,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子,有些紧张的等待姜桓的到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合欢殿的,待她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皓月隐约记得阿璇跟自己说过姜桓想要见她的话,所以皓月一直在心里酝酿自己想和姜桓说的那句话。 她想跟姜桓说,其实自己心有所属,让他收回成命。 正出神间,合欢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宫人请安的声音:“王上。” 姜桓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免礼,退下吧。” “诺。” 很快,便传来殿门被合上的声音。 姜桓单手负背,步履从容的走过来,看着皓月紧张的拽着袖子,笑道:“月儿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姜桓握着手里的碧桃簪,一手笑拿过一旁的喜秤,挑开皓月头上的红帕,说:“寡人就是来看看你,顺便送月儿一件礼物。” 这时,阿七的声音在皓月脑海里响起:“皓月,时不待人,杀了他!” 皓月的眸子慢慢地由黑转红,倏地站起来,松了拽着袖子的那只手,藏在袖子里的那支簪子稳稳落于手心…… 姜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皓月插在他肩头的簪子,喃喃道:“月儿,你……” 皓月冷冷问他:“我阿姊到底是怎么死的?” 姜桓说:“月儿,你可是如霜的妹妹?” 皓月手上握着的簪子用力往前一寸,面无表情的道:“你只需告诉我,我阿姊是怎么死的!” 姜桓的脸色愈加苍白,他说:“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霜儿……” 皓月眸子里的红色遽然褪去,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情景和刚才听到的话,脸色一白,步子一个踉跄,手中的簪子被带到地砖上,发出叮地清脆声。 阿七对皓月说:“不要怕!以后这种场面必然是只多不少,皓月,他刚才可是都承认了,就是他害死了阿姊。 皓月啊皓月,你刚才明明有机会用手里的簪子捅进他的心口,可你却因为心软,对他手下留情了。 你当真不会把他当成你的朋友、知己了吧? 皓月,他可是你的仇人啊,你可要想清楚了,下次,我可不会再让你如此这般优柔寡断了!” 簪子落在地砖上发出的声音惊到了留在殿外守夜的穆青,穆青连忙推门进来,看到地上带血的簪子,脸色一白,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上……” 姜桓看向穆青,肃穆的神情里带着警告,语气愠怒:“出去!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穆青连忙躬身退下:“诺。” 待合欢殿的檀香木门重新被合上,姜桓回过身,慢慢地走近怔在原地、六神无主,身子在不停发颤的皓月,放柔声音说:“月儿,不要怕,没事的。” 姜桓轻轻地握着皓月的肩头,将那支碧桃簪放入皓月的手中,说:“我们缘起于桃花盛开的时节,月儿,我只是想将这支簪子送与你而已。” 皓月慢慢地回过神来,抬起眸子,有些执着的看着他,问道:“你爱过阿姊吗?” 姜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恸,有些黯然神伤、却仍要故作不甚在意的笑说:“月儿,我每次你一见到你,就会有种把你当成霜儿的错觉。 可我心里很明白,霜儿是断然不会再回来了,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心里不愿去相信罢了,月儿,我宁愿你是她……不!你不是她。” 姜桓神色痛苦凄然的苦笑说:“我已经自私的把你留在我身边,不能再自私的把你当成她了。” 他虽没有直接承认,但皓月心里了然,他的话,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自己答案。 皓月颔首说:“那好,我每隔三日便会去宣室殿看你一次,姜桓,我要你从现在起,记清我的脸! 我的样子、便是姐姐的样子,你心里既然有她,也必须记得她的模样!”说完,便拂袖而去。 翌日,宫人们便只知王宫里多了一位居住在霓裳殿的李美人。 据说这位新封的李美人和当年盛宠不衰的雪姬长得有七分神似。 说到这“盛宠不衰”四字,略有些讽刺的是,那位以一舞名动天下的雪姬盛宠不过半年,便得了难愈之疾,芳魂早逝。 之前各诸侯国的国君送来和亲的那些娘娘们从未被王上放在心上过,过不了多久,就被忘在脑后了。 宫人们私下里不由暗自揣测着这位新宠的李美人能得几时的不衰。 闻名后世的《后南梁书》中有载:“梁安王一生中,被记载在册的后妃不过三人耳,一是后来的南梁景帝姜垣的生母梁王后青鸾。 史官对这位后来成为千古一帝的母亲生前与梁安王的关系不过寥寥两笔:‘惠后生性温恪慎淑,对梁安王后宫从不置一言’与‘梁安王与惠后青鸾相敬如宾十余载’带过 分卷阅读5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 其间关系不言自喻,这里可见梁安王对其极为凉薄。 二是被后世称为一代侠女的奇女子雪姬,名不祥,雪姬因一舞倾城名动天下,又因“窃符救赵”的典故,与长陵君姜无忌名留青史。 不过《梁侯列传》中只说雪姬是因病而逝,其他并未提及过多,因梁安王‘畏惧长陵君之贤’,可见当时对其过往多有避讳。 再就是这位传说中以一曲歌谣得到了梁王安盛宠的李美人,名不祥。 不过当时写梁史的史官倒是对这位李美人有着墨一二:‘李美人甚得王宠,与雪姬神似七分’。 后世之人为了区别雪姬和李美人,又称李美人为:小雪姬。 让人惋惜的是,李美人后因痛失爱子,迹类疯迷,性情大变,终被梁安王所厌恶,自此深居冷宫,没过多久,便在冷宫中郁郁而终。” 不过那也只是后话了。 这便话回正文: 此时的霓裳殿中,阿七坐在案前,看着姜桓让宫人不久前送来的那些东西,其中有一个旧锦盒和一方有些沉黄的旧素帕。 宫人毕恭毕敬的说:“娘娘,王上说,这两样旧物是雪姬娘娘生前唯一留下的遗物,这就尽数物归原主。” 阿七淡淡说:“知道了。”然后对一旁的阿璇说:“阿璇,你带她们下去领赏。” 阿璇说:“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请随我来。” 宫人们躬身退下:“谢娘娘,奴婢等告退。” 阿七抬手打开了面前的锦盒,里面装的一枚很是精致小巧、光泽圆润的珠子,但较之平常的珠子略大一些。 阿七咬破食指,伸出手指拂过珠子,只见珠子泛起了光亮,珠子上的血滴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季郭君曾说,只有世代守护离魂珠的李氏一族触碰离魂珠时,离魂珠才会有反应,看来这就是离魂珠,不会错了。 阿七扬起唇角:“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同时,心里也有了别的打算。 阿七将盒子合上,展开那方帕子,只见这丝帕上绣着两株缠绕不休的菟丝子,下方俨然绣着一个小小的霜字。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阿姊啊阿姊,看来你对梁王姜桓还真是情根深种。 只是这乔木怎会甘愿当一株平凡的丝萝,为了梁国,他自然也无法护你一世周全。 但愿这乔木不会阻碍到我,日后若能为我所用,倒也不枉他多活一时了。 这天,皓月如约去宣室殿看望姜桓,只是,姜无忌正巧也在。 北方的夏国近来颇有些蠢蠢欲动、欲借机再次逐鹿中原的意图,连日来频频进犯陈梁两国边境。 姜无忌此次前来,是因为不日便要准备前往梁囿击退强夏,所以前来向姜桓辞行的。 皓月只怔了怔,他们是看着自己进来的,现在怕是很难再退出去了。 皓月伸手接过一旁穆青手中的茶具,上前,向姜桓行了一礼,道:“皓月见过王上。”然后向对面的姜无忌行了一礼:“见过王叔。” 姜无忌抬了抬手,起身,向皓月还了一礼:“李娘娘客气了。” 在场的气氛就像凝滞了一样,皓月听着他的这句:“李娘娘客气了”,心口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上下不得,让她有些顺不过来气,硌的硬生生难受。 姜桓及时打破了这份僵硬,笑说:“无忌和月儿也算熟识,怎么这么客气生分起来了?” 皓月连忙将手中的茶具放在了他们的案前,目光无意看了一侧的姜无忌一眼,起身说了一句:“皓月告退”,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皓月本来正站在湖中亭的廊桥上想什么,想得正出神,忽听得身后传来飞鸟的掠枝声,回过来神,便回身去看。 只见姜无忌步履从容的绕过假山流水,朝皓月所在的廊桥走来。 皓月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姜无忌在皓月身边停下,语气略带清讽的说:“你我如今身份有别,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估计又是一番波澜横生。” 皓月说:“那天,我也以为你不会来。” 姜无忌冷笑一声,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道:“这便是你成为王兄妃子的理由?李美人,你所谓的真心,可真廉价!” 皓月嗫嚅着唇,局促许久,才说:“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说话吗?” 姜无忌突然说:“那李美人又怎知我没有努力过?” 皓月有些惊愕的看向他:“什么?” 姜无忌冷冷说:“年初时,我曾向王兄提过,我想娶你,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我、姜无忌,这一生,自诩自负清高,是先王最骄傲的儿子,哪怕是我在陈国最落魄失意的那十年,我也未曾去求过那个算是我亲舅父、身为陈王的人。 我在雪地里跪了三天,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笑说,他也喜欢你,他想把你留在他身边,以这个荒诞的理由 分卷阅读5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拒绝了我的请求。” 他冷笑说:“喜欢?他连爱是什么都分不清楚,竟然和我说喜欢,真是可笑至极!” 皓月有些愕然,就像姜无忌自己所说,他骨子里何等的清傲自负,竟然可以为自己甚至做到了这个程度,自己却一概不知,只知道一昧的在心里去责备他。 姜无忌回身,看着皓月,说:“在这世上,有些亲眼目睹、亲耳所闻的东西,未必都是真实的。” 他阖上眸子,眉心便印出了一个褶痕:“身在王室,推心置腹这种东西永远遥不可及,月儿,我真的已经厌烦了这种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人心的日子,你能懂我的心吗?” 皓月不由在心里说,姜无忌,那你有几句话是真的?又有几句话是假的呢? 你是真的在生我的气?还是假装生我的气? 你让我懂你的心,可我从来都看不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姜无忌倏地睁开眼睛,眸子轻轻的扫过躲在湖中亭对面廊坊角落那个窥探着他们一言一行的黑影。 姜无忌面上神情一肃,冷冷看着面前的皓月,说:“你当真以为我对你有几分是真的?我不妨直言,告诉你,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利用你罢了。 在你背叛我成为王兄妃子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你的那几分真,便都荡然无存了。” 姜无忌的话成功的激怒了隐藏在皓月潜意识里的阿七,抬手就向姜无忌打去:“你……” 姜无忌眼疾手快的拽住了阿七的手腕,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阿七,说:“置人死地而后快确实不失为一种好手段,但我想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你曾跟我说过,现在我原原本本的还给你。 有些事情,不用我明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若不及时收手,小心伤己及人,作茧自缚。” 姜无忌松了拽着阿七手腕的手,冷冷的说了一句:“还请李美人自行珍重。”然后径直与阿七擦肩相错,离开了。 阿七站在原地,看着他逆光拂尘而去的身影,孤傲却清绝。 那一刻,阿七觉得她的心,好痛,痛的几近无法呼吸。 阿七死死拽着自己的手心,好像不知痛一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会不顾一切的追上去。 阿七伸出手,想挽留,却还是收回了手,目送他决绝的身影,离自己一点一点的远去。 一丝血,慢慢地溢出了阿七的唇角…… ☆、山河破碎 这日,穆青神色匆忙的来到霓裳殿。 一进霓裳殿,便在皓月面前跪下了,皓月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青向皓月磕了个头,说:“奴才求娘娘去看看王上吧。” 皓月问他:“你抬起头,告诉我,王上怎么了?” 穆青眼圈一红,抬起头,哽咽着声音说:“回娘娘,王上他……近两日病的愈发严重了,今晨又吐了一次血。”已不忍再说下去,只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帕子,双手呈给了皓月。 皓月接过穆青手中那方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轻轻掀开帕子一角,便见帕子上有着一团散发着郁郁戾气的殷红。 皓月上次去宣室殿看望姜桓时,姜桓便吐了一次血,而且唇上已经出现了黑褐色的裂纹。 这血中带黑,俨然比自己上次所见到的还要严重,看来姜桓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了。 皓月吩咐一旁的阿璇和铃铛去门外守着,然后问穆青:“太医署知道这件事吗?” 穆青说:“太医署的太医令给王上把过脉,也说不出一二,只说王上日夜操劳国事,心火过重,所以才病倒的,但王上呕血一事只有奴才知道。 奴才知道,在这宫里,王上唯一信任的,只有娘娘您了,还求娘娘去见王上一面。” 皓月心道,这宫里到处都是季郭君安插的眼线,自己需得小心行事。 皓月对穆青说:“既然你信我,那有一人,也可以相信。” 李太医来到宣室殿,给昏迷中的姜桓把过脉后,将皓月唤到廊坊,见四下无人,才说:“王上恐有中毒之兆,烦请李娘娘将那带血的帕子借与微臣带回去研究一二。” 皓月将帕子拿出来递到李太医手中,说:“劳烦李太医费心了。” 李太医向皓月行了一礼,说:“微臣告退。” 皓月回到宣室殿,端过穆青手中的药细细给姜桓服下,坐在榻边等姜桓醒来。 月过中天,姜桓终于有了要醒来的征兆,皓月握着姜桓的手,另一手则撑着脑袋坐在榻前,闭着眼睛寐了一小会。 皓月感觉到姜桓的手动了一下,连忙醒了过来,见姜桓的唇在一张一翕,好像想说什么,便凑近去听。 姜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枕头下面,在皓月耳边说:“月儿,把这封信交给穆青,让穆青暗中派绣衣庭的暗影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去梁囿边境,务必亲自交到吾弟姜无忌手中。” 皓月从枕下摸出那封 分卷阅读6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被固封在竹筒里的密信,对姜桓说:“好。” 皓月走出内殿,唤来穆青,展开手中的密信,看到上面大致写的是: “吾弟无忌,边关战事近来可繁? 愚兄歉意在此紧要关头烦弟分心,因愚兄之病已每况愈下,恐时日无多矣。 当愚兄每每念及垣儿在夏国为质与弟在陈已十载之苦,心中懊悔无补。 还望吾弟无忌暗中出使夏国,梁国城池皆可割于夏,只盼吾弟能将垣儿带回,让寡人以解思子心切之过,也让垣儿以敬承欢膝下之孝,愚兄在此不胜感激。” 皓月将密信卷好放进竹筒里,对穆青说:“让人连夜将此信八百里送去梁囿边境,务必亲自交到长陵君手中。” 穆青接过皓月手中的竹筒,放进怀中,道了声:“诺。”便躬身退下了。 此时的梁囿边境、大梁赤羽军驻军之地。 墨蓝天幕,星子点点,万籁俱寂。 竖在毡帐外不远处校场上的黑色赤鸟旌旗上的铜铃随着夜风轻响,时卷时舒。 高架起的篝火盆里偶会碰出一点星子,发出啪地一声,很快便煙灭不见,静谧无声处,肃杀之气随风萦绕。 待坐在案前的姜无忌看完手中的密信,站在一旁的冯生见姜无忌眉头紧蹙,捏着手中的竹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道:“公子,王上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姜无忌说:“先生,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夏国都咸阳城了。”说着,将手中的密信递到冯生面前。 冯生接过姜无忌手中的信,看完后,略沉思了会,问道:“公子真的打算割城让池于夏?” 然后又道:“公子勿怪,并不是冯生吝啬于割让城池,也不是怪王上思虑并不周全的问题,而是忠孝自古两难全的问题。 只是如今为了迎回远在夏国为质的太子姜垣,而割让城池于夏,民生自古多艰,怕是日后收复城池,又将是一番生灵涂炭。 还有公子迎回太子垣后,又该如何自处的问题。 我们这一次全然是败不得,公子此战若胜,必能再次名扬天下。 功高震主而主必疑,还是公子能否安心留在大梁辅佐太子垣承继大统,被后世所记得的只是一代只会弄权专政的权臣而已? 太子垣年纪虽小,但约莫算来,今年已有十四岁了,可他能在夏为质十年相安无事,其心性必然不可小觑,也可见其必是隐忍不发和韬光养晦的一把好手,他又怎会甘心再受质于公子之下? 古时能人大多功成名就之后,往往又有几人能够功成身退?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和亲侄子,古往今来,兄弟子侄为了争夺王位而互相残杀的前车之鉴比比皆是,若公子之前与在下说过的‘死遁之策’还作数的话,还望公子多加思虑周全,再做商定。” 良久,姜无忌才道:“先生所言甚是。” 姜无忌目光坚毅的说:“先生,垣儿我一定是要带回大梁的,可我大梁的城池,本君一寸也不会相让。” 冯生闻言,手中羽扇轻摇,微微笑说:“看来公子与冯生不谋而合,如此,冯生倒有一计。” 姜无忌颔首,道:“先生请言。” 冯生向姜无忌作了一揖,说:“我们可以佯装要用旧都安邑十五城与夏做交易,等接到太子垣回到梁夏边境,我们再出尔反尔。 既然背信弃义之事夏用的很是娴熟,兵不厌诈,我们也可以牙还牙,让他们也尝尝自作自受是何滋味。 在下愿替公子使夏,将太子垣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姜无忌略沉吟片刻,说:“不,这次我与临风使夏,先生就安心屯兵十万于梁囿与夏国边境等我们回来,之后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冯生说:“诺。” 十几日后,姜无忌和临风到了夏国都咸阳城。 夏王听闻姜无忌来了咸阳,很是高兴。 夏王早就听闻姜无忌的威名,很想一睹这位屡挫他们夏国名将、以致于他们听说要对峙的是梁国长陵君姜无忌时,便脸色大变的乱世战神是何风姿,更有意想以夏国上将军之位以礼相待于姜无忌,让姜无忌留在夏国,为己所用。 于是书帖一封,派人送至姜无忌所在的接待梁国使臣的驿馆,邀姜无忌前往王宫赴宴。 姜无忌和临风到得长乐殿时,众人正在玩行酒令,只见殿中一派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姜无忌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从容自若的走到大殿之上,朝坐在上首那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神采飞扬、器宇不凡的年轻君王作了一揖,道:“外臣姜无忌见过夏王。” 夏王很是豪气干云的抬手一展袖袍,笑说:“长陵君不必多礼,来人,赐上座!” 这似乎已在姜无忌的意料之中,所以不觉奇怪,只微微一笑:“谢夏王。” 在场众人皆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姜无忌走向夏王左侧那个位置,然后入座。 那个位置,向来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即之 分卷阅读6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座。 夏王爽朗笑问:“不知长陵君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姜无忌颔首,说:“外臣此次特奉我王之命前来咸阳,愿将我大梁旧都安邑十五城至漠南以西的嘉峪关划入夏国的版图作为条件,今特有舆图奉上,只愿换回在贵国为质十年的梁国太子姜垣。” 临风将手中的羊皮卷舆图上前呈上,夏王身旁的内侍上前接过,将舆图展开在了夏王面前的案上。 夏王看着舆图上的安邑十五城近在眼前,眸子里的淡淡笑意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姜无忌见夏王已经动心,于是趁热打铁道:“敢问夏王,我侄儿姜垣现今何处?” 夏王收回目光,颔首,笑说:“早就听闻长陵君箭术高超,不如我们移驾校场,一较高下?寡人这就派人去请太子垣,不知长陵君意下如何?” 姜无忌颔首,说:“甚好。” 众人随之移驾练习箭术的校场,没过多久,便有两个内侍分别抱着一把上好的黑檀木镂花弓和一筒黑羽箭走到夏王和姜无忌的案前跪下,双手呈了弓箭。 姜无忌却之不恭,接过了内侍手中的弓箭,和夏王一齐上前。 夏王握着手中的黑檀弓,拉着指间的三支羽箭对准了百步之外的靶心,好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不知寡人的箭术较之长陵君的箭术,孰高孰低?”说着,松了指间捏着的羽箭。 两支羽箭正中靶心上的红点,一支羽箭微偏靶心,此举引得在场众人无不惊呼一声。 姜无忌不置可否,只反手拿出背后箭筒里的三支黑羽箭,搭弓拉箭。 在来咸阳城之前,夏王此人确如冯生所说的雄才伟略和难以琢磨。 如今亲眼所见,夏王外表看着的确爽朗豪举,实则却是只笑面虎,眼神中明明带着冷漠,唯利可图,却待人可亲,光明磊落中隐隐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狠厉,疑心很重,不相信任何人,却又很爱人才。 这一切看着很是复杂,放在他身上却又出奇的和谐统一。 丽日之下,只见姜无忌长身而立,迎着和风,搭弓拉箭,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松开捏着羽箭的手指,三支羽箭齐朝百步之外的靶心飞梭而去。 三箭连珠,正中靶心,惹得众人皆惊赞不已。 宴上,夏王言谈举止之间毫不吝于对姜无忌的赞赏,频频向姜无忌这边敬酒:“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用在长陵君身上,诚不虚矣。” 姜无忌举樽,回了夏王的酒,姜无忌说:“夏王才是名扬四海。” 夏王果然龙颜大悦,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一个内侍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走过来,禀道:“王上,梁国太子垣带到。” 夏王颔首,笑说:“子垣,你看谁来看你了。” 姜垣顺着夏王的目光侧身看向姜无忌,姜无忌起身,唤了声:“垣儿,我是你王叔。” 姜垣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夏国为质,对姜无忌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 但听到姜无忌唤他的名字时,小小年纪便看尽人世冷暖的他冰封多年的心竟然有了丝丝回暖,看着姜无忌,心中觉得很是亲切。 姜垣鼻子一酸,扑到姜无忌怀里,哽咽着声音唤了声:“叔父!” 姜无忌轻轻拍了拍姜垣,说:“垣儿,你这些年受苦了,王叔是来带你离开咸阳的。” 夏王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笑说:“子垣的眉眼和长陵君生得很是神似,尤其是这双眸子,必是亲叔侄无疑了。” 有人笑着附和打趣说:“太子垣还是少年郎的年纪,模样便长得如此之俊,假以时日,太子垣不知又要祸害多少妙龄姑娘啊。” 众人哄堂大笑。 宴毕,已是临别之际,北城门前,夏王亲自前来相送。 夏王言谈之中,多次挽留姜无忌,句句尽现殷切之意:“长陵君文武双全,留在夏国,必定能一展鸿翅。” 姜无忌心道,据传,夏王是个极爱才之人,如此,便是真正看中了自己的才华了吧。 姜无忌谦虚的对夏王作了一揖,说:“臣下远道而来,恐不习水土,夏王之意,臣下心领,实乃愧不敢受。” 话已经这么说,夏王也不好再强人所难,面露惋惜,只叹道:“江山易换,良将难求啊。” 姜无忌又对夏王作了个揖:“臣下多谢夏王这十年对我侄儿子垣的照拂,臣下无以为报,不敢多做叨扰,这就带垣儿告辞了。 还望夏王多加珍重,臣下等与夏王就在此别过。” 夏王负手而立,站在城楼上,目送着那辆马车愈行愈远,淡漠的神情中闪过一抹阴狠。 前梁国大将、如今已身居夏国卿大夫的张随不知何时来到城楼上,走到夏王身边,作了一揖,说:“君上,既然留不住姜无忌的人,切不可让姜无忌活着离开咸阳城,否则后患无穷,只要姜无忌一死,安邑十五城就算是真正的划入了夏国的版图。” 夏王薄 分卷阅读6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唇轻启:“张随。” 张随说:“微臣在。” 夏王眸子危险的一眯,颔首道:“速派黑羽军追杀姜无忌,寡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见张随唇角微微扬起:“诺。” 抬头时,唇边带着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姜垣坐在离开咸阳城的马车上,面上紧绷着,但终究是少年人心性,心里却止不住的雀跃,掀开帘子看了看已经越来越远的咸阳城,说:“叔父,我终于离开咸阳城了,我可以回大梁去看我母后了吗?” 姜无忌摸了摸他的头,微微笑说:“当然可以,你母亲她这些年很想你。” 虽然王兄和王后的感情一向可以用“相敬如冰”来形容,但姜无忌并没有告诉姜垣,自从你父王把你送去夏国后,你母亲几乎已与你父王决裂,你母亲常年深居昭阳台,青灯古佛,伴着你不在身边的残冷岁月。 姜无忌对在外面驾车的临风说:“临风,我们连夜赶到栎城与我们的人会合,迟则生变。” 临风说:“诺。” 姜垣疑惑:“叔父,我们为什么要连夜赶到栎城?” 姜无忌微微一笑,直言不讳的说:“因为叔父骗了夏王。” 姜垣恍然大悟:“夏王一旦反应过来我们骗了他,一定会派人追杀我们。” 姜垣好像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道:“叔父,我在入宫时看到过卿大夫张随,因为听说他以前曾是大梁的将军,又曾和叔父之间有过罅隙,所以暗中对他多有观察。” 姜无忌听到张随的名字,眉头不由蹙了起来,难怪今日没有在宴上看到张随,许是知道自己来了咸阳城,所以故意避开了他罢。 有此人在夏王身边,怕是要坏事。 姜垣见姜无忌眉头紧蹙,问道:“叔父,是不是担心张随会坏我们的事?” 姜无忌回过神,说:“我年少时曾与他因为政见不同而心生罅隙、背道而驰。 张随此人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掂得清的,满腹阴谋,勇猛有余,只可惜谋略不足,不过叛国求荣之人,何以为惧? 只要他敢带兵来追,到了梁夏边境,我自有办法让他有来无回。” 张随此人带兵有勇无谋,为了一己私仇,竟然带兵追到了梁夏边境,最后被姜无忌一箭射在了胸口,从马上跌落而亡。 张随一死,夏军大乱。 当张随不战而亡的消息传入咸阳城时,夏王同时也知道了姜无忌奉上的安邑十五城就是一个诡计时,恼张随死的无能,气的更是直接发兵十万于梁夏边境,准备攻打梁囿前方的雁门关。 雁门关一役,打的夏国损兵残将,夏国大败而归。 梁国虽然大获全胜,但也付出了死伤相藉的代价。 听说梁国大败了夏国,也许是因为十年未见的儿子快要回来了,姜桓的精神状态慢慢地好了起来。 这日,皓月来到宣室殿,见姜桓身体好转,已经能够起身,正坐在铜镜前由宫人伺候洗漱,皓月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皓月走过去,接过宫人手中的木梳,说:“臣妾来替王上梳理御发吧。” 姜桓笑说:“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感叹说:“月儿,寡人今年才三十有四,就已经有白头发了,寡人看着是不是已经老了不少?” 皓月将姜桓的白发藏在黑发里,宽慰说:“王上只是大病了一场,看起来有些憔悴,再过两三天,太子就要回来了,王上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桓笑说:“是啊,垣儿要回来了,无忌也回来了。” 姜桓无意中的一句话,令皓月唇角本就浅淡的笑意一僵。 皓月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一瞬,回过神来,淡淡笑说:“是啊。” 姜无忌和姜垣凯旋而归的那天,梁王姜桓亲自到朱雀门前迎接姜无忌和姜垣,父子两人几近十年未见,相拥而泣。 彼时,大梁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着这样一首歌谣: “牧野洋洋, 檀车煌煌, 驷騵彭彭。 维师尚父, 时维鹰扬。 凉彼武王, 肆伐大商, 会朝清明。” ☆、恨不知起 当阿璇把大梁城里传的那首歌谣唱给皓月听时,皓月当即便皱了起眉。 铃铛很是疑惑的道:“阿月,这首歌谣不是称赞公子大败了夏国么?为什么听了这首歌谣后,阿月你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阿璇也表示也疑惑:“是啊,姐姐。” 皓月说:“这首歌谣确实是称赞公子,可是你们知道他们把公子比作了谁吗?” 阿璇想了想,说:“维师尚父的话,姐姐,这首歌谣说的是不是姜太师?” 皓月颔首说:“这首歌谣出自《诗经·大雅》。” 这首歌谣不仅把姜无忌比作了辅佐武王伐商的姜太师,更隐隐透露着姜无忌 分卷阅读6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听说这首歌谣是从大莘周国和西域传到大梁来的,只是不知这是出自夏王为报大败之仇蓄意离间姜桓姜无忌的手笔,还是……出自越国天机阁那位的别有用心。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们已经成功了。 姜桓本就疑心姜无忌,如此一来,只会更加忌惮姜无忌。 皓月也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此事的起因有一部分是源于姜桓近来时常在夜深人静时从睡梦中惊醒,经常出现幻觉,看见姜无忌站在榻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王兄,你该将王位禅让给我了。” 姜无忌的声音时常在姜桓耳畔响起,逼的他几近崩溃:“王兄,梁国已经在你手中逐渐没落,你辜负了父王对你的期望,你该退位去当太上王,王兄,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该把王位还给臣弟了。” 不知是不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姜桓近来的性情和行事变得愈加反复无常起来,时常令人摸不清其意。 对于此,姜无忌当即便向姜桓呈了一封奏折,上面只写着一句:“委性命兮任去留,飞鸟尽兮良弓藏。” 姜桓看后大恸,悔恨自己不该听信小人谗言。 春狩在即,姜桓来到霓裳殿,询问皓月可愿同行。 自从太子姜垣回来后,王后心情很好,据说这次木兰春猎,王后也会前往。 皓月想到姜无忌可能也会去,下意识的便想拒绝。 姜桓笑说:“月儿前段时间不分昼夜的照顾寡人,很是劳累,寡人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月儿就当此行权是散心,可好?” 皓月见姜桓如此说,也不好再出言相拒了,反正也不一定会碰面,那就出去走走,就当散心吧。 此时的越国都临淄,天机阁。 季郭君站在观星台,夜观天象,突见紫薇七斗中的七煞、贪狼、破军三星齐聚,星曜异常明亮。 季郭君大笑:“三星会照,天下易主,看来本君得到天下即将指日可待。” 夜空中出现了七煞双星的异象,如此异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七煞双星,莫非这天下会有两个天下之主不成? 季郭君看着夜空,掐指一算,面露惊讶,七煞双星本来都在夏国都咸阳,其中一煞如今竟有向梁国都大梁游移的迹象。 贪狼在齐国临淄,而自己命主贪狼。 破军在梁国大梁,长陵君姜无忌必命主破军无疑。 七煞双星一煞在夏国咸阳,夏王必命主七煞中的一煞,而另一煞也在梁国大梁,莫非是不久前离开夏国咸阳的太子姜垣? 可恶! 自己千算万算,竟然把这个无知稚子给算漏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姜无忌的本事。 当年,命主天梁星的李如霜和命主破军星的姜无忌便坏了他一次好事。 又幸好他安插在大梁那个命主太阴星的王牌与命主紫薇星的梁王姜桓今生注定是相爱相杀的一世怨偶。 还好紫薇、太阴两星影响了破军星的气运,从而使得姜桓很是忌惮姜无忌,这才让姜无忌一直名不成功不就。 只可惜如今天梁星黯淡无光,不然…… 不过无妨,只要有命主廉贞星的李皓月在姜无忌你身边,你姜无忌能翻出的、也不过几朵浪蕊浮花而已。 “来人!” 一个黑影从暗处走出来:“主上。” 季郭君眯了眯细长的眸子,说:“告诉太阴和阿七,计划可以开始了。” “诺。” 这日,一个颇有些面生的小内侍来到霓裳殿,给皓月打了个千,这小内侍长得貌不惊人,但态度却很是不卑不亢和强硬。 只见他低着头,说:“娘娘,王上让奴才来接娘娘前往木兰行宫,马车已在神武门外等候,还请娘娘这就随奴才前往。” 转换成阿七的皓月打从看着这个一进门便全程低着头的小内侍,就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只淡淡说:“容我稍作准备。” 小内侍依旧低着脑袋,说:“烦请娘娘快些。” 阿七走到内殿,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那个小内侍,拉过一旁的阿璇,在阿璇耳边说:“阿璇,去把那个放了指环的小香囊拿给我。” 阿璇应说:“好。” 然后进到内殿去帮阿七拿了放在妆奁里的指间刃,走到阿七身边,悄悄塞到了阿七手里。 阿七将指间刃从香囊里拿出来,戴在了右手食指上,面无表情的说:“走吧。” 阿七带着阿璇和铃铛跟着那个在前头引路的小内侍到得神武门城门口,果然看见好几个面色不善的内侍正站在马车前,等着她们的到来。 阿七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冷冷开口问道:“王上呢?” 那个小内侍道:“回娘娘,王上如今已在去木兰行宫的路上,特让奴才回来接娘娘去木兰行宫。” 阿七冷着脸问他们:“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分卷阅读6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众人低着脑袋,并不说话。 阿七心头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对阿璇和铃铛说了句:“走!”说着,正准备转身就走。 三人将将转身,又有好几个内侍从城门后走出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个小内侍说:“还请李美人不要为难小的。” 阿七颔首看着他们,冷冷问道:“本宫今天非去不可?” “……”他们仍旧低着脑袋不说话,但这无疑不是一种默认。 阿七回过身,说:“我们走!” 刚转过身,站在马车前的那几个内侍又上前拦住了她们,阿七不悦的看着他们,冷冷道:“又有什么事?” 那个小内侍说:“还请李美人轻装简从。” 阿七颔首,冷冷的看着他,问道:“你们连本宫带什么人在身边服侍也要干预不成?” 那个小内侍仍旧低着头,说:“奴才不敢,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小的等。” 一旁的铃铛说:“美人,奴婢跟你前往行宫吧。” 阿璇握着铃铛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铃铛,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铃铛点头,笑说:“嗯,放心吧。”然后扶着阿七上了马车,进了车厢。 这时,姜无忌正带着姜垣前往木兰行宫的路上,而姜桓与王后青鸾各乘的车舆正远远的跟在身后,车舆两旁更是守满了此次护驾随行的王军。 姜无忌独自一人策马走在前头,看着天边的青鸟和黄鸟成群飞向大莘的方向,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垣策马追到姜无忌身旁,问道:“王叔在想什么?” 姜无忌抬手指着天边那些哀鸣不止的飞鸟,说:“《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云:‘爰有青鴍、黄鷔,青鸟、黄鸟,其所集者其国亡’,这也是战祸将起的征兆。 前些日子,便听闻夏国咸阳城的上空似有白虹贯日、两日相互制衡的异象,如今看来,并不是道听途说,看来天下大势明明之中似乎早有注定。” 姜垣半眯着眸子,看着姜无忌所指的方向,喃喃说:“鸿鹄尚有大志焉,侄儿并不信所谓天命和大势所趋,所谓天命与大势,都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 姜无忌回头看着姜垣,轻轻笑了一笑:“垣儿好志气。” 姜垣握着马缰,朝姜无忌作了一揖,说:“叔父谬赞。” 姜无忌调转马头,对姜垣说:“垣儿,你可知你的父王给你取名‘垣’的寓意?” 姜桓笑说:“垣字有‘城墙’之意也,寓为保护、守护之意,父王是希望侄儿日后可以当一个可以与夏国并为之抗衡的人。” 姜无忌颔首说:“垣儿,少有远志、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这都是好事,但你的性子却太像你父王和我。 遥想我这一生,亲缘寡淡,飘零无依,你切勿像我这般恃才骜睹,也不可如你父王这般刚愎自用。 柔儒好仁既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却会坏事,为君者,杀伐果断是好事,但勇而无谋却不一定是好事。 就像那位越国季郭君,贤才具备,一生流离,因怀才不遇而历经三次流放之苦,从而使得其心性心胸狭隘,好为阴谋。 听闻季郭君被流放夏国回越国时,经黎返越,有一位在黎国隐世多年的士子听闻季郭君是个贤能之人,便想前去一见季郭君之贤。 那士子见到季郭君,本意是想试探季郭君是否有如传言中的那般贤能,便笑季郭君身材矮小。 果不见其然,季郭君大怒,便命人杀了那士子。” 姜垣一怔,微有些惊愕的看着姜无忌,没想到自己的缺点竟然全被叔父给看出来了。 不过姜垣也只怔了一怔,因为姜无忌的话让他想明白了很多,笑着朝姜无忌作了一揖,说:“侄儿谨遵叔父教诲。” 话音刚落,临风便策马而来,对姜无忌禀道:“主上,刚刚从大莘传来消息,皇上于昨天升暇,谥号大莘湣成帝。 大莘独孤太后奉先皇遗诏,携幼太子叱云雉即位,临朝代政。” 姜垣说:“看来大莘的国势已经江河日下,这位刚走的大莘湣成帝才不过十九岁,如今竟然扶持一个口不能言、足不能下地、还在襁褓中的幼子登上皇位,可真是应了那句大势所趋。” 姜无忌语气微微有些愠怒:“垣儿,现在可不是你幸灾乐祸的时候,你可知这是目无尊上的大罪?” 姜垣心中向来敬畏姜无忌,看到姜无忌生气,耷拉着脑袋,闷闷的说:“侄儿知错。” 姜无忌问临风:“王上知道这件事了吗?” 临风说:“知道了。” 姜无忌颔首,状似有些不在意的对姜垣说:“据我所知,越国季郭君已经给大莘的湣成太后上书,说湣成太后膝下的嬅公主与你年纪相仿,说是要嫁与梁国王太子为太子妃。 估摸着就这一两天,大莘便会使臣来大梁说亲,王兄似乎也很属意这门亲事。” 姜垣 分卷阅读6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什么?”有些惊愕的问姜无忌:“叔父,你和父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姜无忌颔首:“嗯。” 姜垣说:“叔父,我不想娶那个什么大莘公主,我也想成为像叔父那样顶天立地的人,先立业、后成家。 父王和母后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么,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很痛苦,叔父,侄儿不想重蹈覆辙。” 姜无忌说:“垣儿,你和叔父不一样,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娶了大莘公主,就算大莘一朝倾覆,日后你自立为帝,北伐于夏,也算师出有名。 这是你父王和叔父唯一可以为你想到的后路,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 你不喜欢大莘公主,娶了她后,大可以与她相敬如宾。” 姜垣有些执着的问:“叔父,我一定要娶那位大莘公主吗?” 姜无忌轻轻叹了口气,只语重心长的说:“垣儿,叔父太明白那种与心爱之人不能相守、爱而不得的痛苦。 叔父不会劝你一定要娶那位大莘公主,只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希望你能三思后行。” 姜垣说:“叔父,侄儿知道了。”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鸽咕,只见从天边远远地飞来一只白鸽。 临风抬手,那只白鸽便落于临风的手臂上,临风取下白鸽脚上系着的小竹筒,拿出里面的绢条,展开。 待看清上面的字,临风脸色微微一变。 临风抬手朝姜无忌抱了一拳,说:“主上,阿璇姑娘给宫中的暗探传话说,有一路身份不明之人从宫中将李美人带出,说是奉君上之命前去迎接李美人前往木兰行宫,可君上派去的人在半路并未遇到他们,同时……” 姜无忌闻言,脸色立刻变得紧肃起来:“什么?” 临风看了看一旁的姜垣,策马到姜无忌身旁,似有若无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舆,然后在姜无忌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姜无忌倏地握紧了缰绳,顾不得姜垣还在一旁,便与临风策马往来时的方向急奔而去。 顾自留下还在原地的姜垣疑惑道:“叔父这是怎么了?” 叔父行事向来沉稳谦和,到底是什么着紧的事能让叔父的脸色瞬间大变? 与木兰行宫的方向完全背道而驰的马车在颠簸崎岖的古道上行了好一段时间,皓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和铃铛一起坐在马车上,之前的事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皓月问道:“这是去哪儿?” 铃铛见皓月很是疑惑,早已习以为常的说:“阿月,王上派人来接我们去木兰行宫,只是这些人好生奇怪,硬是让我们轻装简从,阿璇便留在了宫里。” 皓月点了点头,抬手一把掀开帘子,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木兰行……” 话还没说完,被人动过手脚的车轱辘因为绊到路旁的石头从而脱离了轱辘轴,失去平衡的马车咚的一声歪向了一边。 马车外哪里还有那个驾车的小内侍,早已不知踪迹。 受了惊的马儿引颈长嘶一声,不停撒蹄往前方的山崖狂奔。 皓月和铃铛往前一倾,连忙抓紧了车窗沿,皓月拉过铃铛的手,对铃铛说:“我们跳下去!” “好。” 皓月和铃铛走出车厢,从马车上跃下后,便摔在了地上,嘶鸣不休的马儿带着只有一个木轱辘的马车摔下了悬崖…… 皓月摔在地上后,因为后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一块石头上,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从脑海里飞快的略过,便失去了意识。 铃铛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在朝他们这边而来,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连忙去扶起昏迷在一旁的皓月,急切唤道:“阿月,快醒醒,阿月!” 皓月皱了皱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觉脑袋有些懵,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铃铛见皓月醒来,面上一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搀扶着皓月从地上站起来,说:“阿月,我们快离开这里。” 避开那些黑衣人朝她们直来的路,扶着皓月连忙回身朝一旁跑,没跑多久,便有黑衣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铃铛又赶紧扶着皓月回过身,身后的黑衣人正朝他们这边而来,铃铛只能扶着皓月不停往悬崖的方向后退。 忽见一个黑衣人抬袖一扬,袖子里掷出的暗器在空中打着旋,飞快的直向皓月的命门而来。 那一刻,铃铛再也顾不得那么多,飞快的挡在了皓月身前。 皓月随着铃铛直朝地上倒,慢慢地回过了神来,来不及多想,便抱住了倒在地上的铃铛。 皓月碰到铃铛的后背,只觉一片湿润,抬手一看,一大片刺目的血红。 皓月哭着摇头,看着铃铛,哽咽着声音说:“不要……” 铃铛无力的朝皓月笑了笑,气若游丝的说:“阿月,你不要难过,铃铛不悔,不悔……若有来生,我们再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到时阿月可不要嫌我八卦啊……”说完,便笑着闭上了眼睛, 分卷阅读6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无力的垂下了双手。 皓月抵着铃铛的额头,哭的已近泣不成声:“铃铛……” 那些黑衣人拿着手里白晃晃的弯刃,越走越近。 这时,皓月的眸子由黑转红,抬起头,将铃铛轻轻地放在地上后,站了起来,握着拳头,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衣人飞身就是一脚。 将那黑衣人一脚踢远后,顺手接过了就要落在地上的那把弯刃,握着弯刃,旋身,朝另一个黑衣人而去。 皓月面无表情的顺回手中的弯刃,血、溅在了皓月的脸上。 那个被一刀封喉的黑衣人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皓月的红眸微微一转,握着弯刃回过身,围着她的那些黑衣人却不敢再上前丝毫,更不敢近皓月的身,皓月往前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 此时的皓月在他们眼中无疑是一个杀红了眼的嗜血女魔头。 不远不近地,响起一声鹰隼的叫声,那些黑衣人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变了,自知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握着手中的弯刃,直朝皓月的方向冲去。 三支羽箭凌空从身后射向了其中三个黑衣人的后背,轰然倒地。 那些黑衣人惊愕的回过身,只见姜无忌搭弓拉箭,策马飞奔而来。 那个鹰隼声再次响起,那些黑衣人忽然有些慌乱起来,急病乱投医,一个劲的直往皓月的方向而去。 不消片刻,那些黑衣人便被姜无忌射杀怠尽,有一个受了伤的黑衣人见情势不妙,从地上爬起来,就慌忙而逃。 皓月直接一个飞刃,那个黑衣人便轰然倒地,尘埃落定。 姜无忌从马上跃下,大步流星的走到皓月面前,看会儿皓月,便将皓月拉入了怀中,关切问道:“月儿,你可还好?” 不远处,有一个躲在树荫后的黑影正看着这一切。 阿七的声音在皓月脑海里响起:“皓月,杀了姜无忌!” 皓月面无表情的说:“我很好。” 姜无忌慢慢地松开了皓月,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皓月捅在他腹部的指间刃,抬头看着皓月:“月儿,你……” 皓月冷笑了一声,说:“没错,这个前提是,你死!” ☆、当时断送 姜无忌皱着眉头,喃喃问:“月儿,告诉我,为什么?” 此时此刻,他确实很疼,却不是因为伤口。 一滴泪,破眶而出,顺着皓月的脸颊缓缓落下。 皓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姜无忌,说:“我恨你骗了我!” 一个黑影正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这一切。 皓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对姜无忌说:“姜无忌,我恨你!是你杀死了我爹娘,是你间接害死了我姐姐,我恨你!” 此时此刻,皓月心里对姜无忌有多少昭然恨意,便对姜无忌有多少昭然心恸。 姜无忌蹙眉,笑着问皓月:“你是从多久开始怀疑我的?”笑容里却藏着鲜为人知的哀伤和苦涩。 皓月冷冷的看着姜无忌,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从你跟我说你的母亲也是大梁永昌人时,我便开始在心里留意了,后来裴姑姑告老还乡时,我问过她,尹太妃可是永昌人氏,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可笑我一直都认为你对我说谎是另有苦衷,没想到你也是为了离魂珠! 你对我的好,你对我默默的守护和陪伴,你对我的言不由衷,你心里对我无法言说的愧疚,全都是因为离魂珠! 姜无忌,可我更恨你对我的算计!” 这一刻,姜无忌竟然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皓月还是阿七,可是他都不在乎了。 是啊,他不在乎了。 不管她是皓月还是阿七,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这个人。 姜无忌抬起手,抚了抚皓月的脸颊,猛咳了几口血出来,他却毫不在意般的一笑,看着皓月的红眸,神情却极尽柔和的说:“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生死,不论离合,我姜无忌此生只钟情于李皓月一人而已。” 皓月愤怒的挥开姜无忌落在他脸庞的手,泪水不听使唤的滑落下脸庞,怒道:“我不要听!你又骗我!你又骗我!” 姜无忌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笑里带了些许无奈和苦涩:“是啊,我竟忘了,你是恨我的…… 我算计了所有人,算计了另一个你,包括我自己,却唯独算漏了月儿你。 我不是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而是不敢去深想罢了……” 姜无忌抬手,将皓月捅在他小腹上的指间刃拔了出来。 血、汩汩的流。 姜无忌却不豪在意一般,取下腰间的匕首塞到了皓月手里,慢慢倾身靠近皓月,握着皓月手中的匕首捅向了自己。 他笑看着她,目光深情而又哀伤,就像倾尽一世,却怎么也看不尽:“如果杀了我便能减轻你心里的恨意,月儿,那你可千万不要心慈 分卷阅读6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手软。” 一些模糊而又细碎的画面飞快的从皓月脑海里闪过: “小哥哥,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呀。”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姜无忌。” 与此同时,那个近在咫尺却不知踪迹的声音在皓月的耳边响起,试图以此再控制皓月为己所用:“姜无忌是杀你父母和阿姊的仇人!姜无忌是杀你父母和阿姊的仇人!” 那一副副模糊又混乱的画面再次闪现在皓月的脑海里:“那我唤你无忌哥哥可好?” “你叫什么?” “我叫李二丫。” “其实我的大名叫皓月。” “无忌哥哥,你可一定、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无忌哥哥! 无忌哥哥! 当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少年郎与面前的男子重叠在了一起时,皓月的心口再次传来了那种好像被万千虫蚁啃噬的痛楚。 此去经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恨不知何起,孰不知爱已入骨。 皓月的意识再次做出了反抗的命令,血、慢慢地逸出了皓月的唇角。 皓月一口血吐了出来:“噗——” “月儿!” 皓月的眸子由红转黑,恢复意识的皓月不敢置信的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匕首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皓月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出手伤了姜无忌,皓月有些崩溃的哭了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月儿,不要怕。”姜无忌慢慢地走近皓月,抬手轻轻握住身子在不停发颤的皓月的肩头,安抚道:“月儿,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待得皓月的情绪平复下来,姗姗来迟的王军统领带着众军在姜无忌和皓月面前跪下,道:“公子,属下救驾来迟,让娘娘受惊,罪该万死,还请公子责罚。” 姜无忌抬手指了下不远处的那个小山林,冷冷的说:“刺客已朝那边跑了,即刻带人去追,生死不论。” “诺。” 留下的王军统领看到地上的匕首,又看到姜无忌的伤口,惊道:“公子,你受伤了?伤势可要紧?” 皓月硬生生憋的难受,强忍着眼泪,想开口承认自己便是刺伤姜无忌的人:“……” 姜无忌神情紧肃的看着皓月,摇了摇头,捂着伤口,移回目光,颔首说:“无妨,只是娘娘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劳烦你们护送娘娘回行帐大营,请随行的太医给娘娘压惊,免得王上担忧。” “诺。” 待一行人护送皓月离开,临风从不远处的小山林上走下来。 临风走到姜无忌面前,双手奉上一支玉制的兰花步摇,道:“主上,那人走后,属下便到那人待过地方转了一圈,这是属下从草丛中拾得的。” 姜无忌抬手拿过那支步摇,只见这步摇上面微微带了一丝细长的血迹,眸子里寒意逼人:“果真是她。” 姜桓前来行帐大营探望皓月时,皓月正六神无主的抱膝坐在毯子上发呆。 看到皓月在不停地发颤,姜桓唤了声:“月儿。” 但是皓月并没有回应:“……” 此时的皓月思绪还停留在今日所发生的那件事上。 如果不是自己,铃铛也不会因此丧命。 如果不是自己,姜无忌也不会被自己所伤。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姜桓在皓月面前蹲下来,抬手,轻轻握住了皓月的肩头,说:“月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太子姜垣来到王后所在的行帐大营时,看到王后青鸾正坐在铜镜前往脖颈上施粉,上前行礼作了一揖:“儿子来给母后请安。” 王后青鸾听到姜垣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粉扑,回过身,笑说:“垣儿来了,快坐,小玉,太子一定饿了,快奉点心来。” “诺。” 姜垣坐下后,看到王后青鸾的颚骨至脖颈上有一道像是被树枝划到了的细长血痕,连忙关切的问道:“母后的脸怎么了?” 王后青鸾微微怔了一怔,笑说:“不小心划了一下,无妨。” 姜垣说:“早些时辰,孩儿去母后的车辇看母后,发现母后没在,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王后青鸾不由摇头笑说:“你这孩子,母后不过是出去散了散心,都这么大了,要娶媳妇了,还这么黏着母后,会被笑的。” 姜垣抱着王后青鸾撒娇,说:“孩儿十年未见母后,甚是想念,这不,回来了就想多陪陪母后嘛。” 王后听得姜垣这话,鼻端一酸,面上很是宠溺:“你这孩子。”眸子里却闪过一抹狠厉。 “姐姐!” 皓月被阿璇的声音拉回思绪,回过神来,看到阿璇正站在大帐门口,有些惊讶的问道:“阿璇,你是怎么来的?” 阿璇走过来,说:“是王上派人接我来 分卷阅读6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的,我知道了姐姐在路上遇刺的事情,也知道铃铛她……姐姐,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要振作起来。” 夜深人静,行帐大营外的树林里。 一盏阑珊灯火,阿璇伴着阿七坐在石碑前,阿七的身影说不出的纤瘦清冷。 阿七偶会抬手拿起几片纸花放入火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身,借着火光看清了来人是姜无忌。 姜无忌走到阿七身边,蹲下,也抬手拿了几片纸花放入火堆,纸花很快便被火光侵蚀。 久久,两人都未说话。 姜无忌只从怀中掏出那方被帕子包着的步摇,递给阿七,说:“节哀顺变。” 阿七嗫嚅些许,问道:“你的伤?” 姜无忌只淡淡一笑,说:“不碍事。”说完,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去。 阿七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情绪的说:“既然已经知道那人是谁,我决不会轻易让她好过。”然后问道:“敢问长陵君,不知那个过期不候的诺言可还算数?” 姜无忌只微微一笑,说:“当然。”然后抬步离开了。 三日后,木兰行宫。 行殿之上,歌舞翩跹。 皓月坐在席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位很是会长袖善舞的大莘使臣在大殿之上给梁王姜桓、梁后青鸾、长陵君姜无忌、太子姜垣等人行了个礼后,这才不急不缓的道:“外臣徐子靳特奉我大莘太后懿旨,携礼和公主画像前来大梁和亲。 如今一见,太子垣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嬅公主风华绝代,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外臣在此望太子垣与嬅公主琴瑟和鸣,寓大莘与大梁永结秦晋之好。” 姜桓笑着抬手展了展袖袍,说:“徐特使不用多礼,来人,赐上座。” 这位使臣又行了一礼,道:“谢梁王。” 随之,站在姜桓身边的小内侍唱道:“献歌舞。” 殿上跳舞的宫女们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众人正神情萎靡的坐着,突闻胡笳声响起,一首充斥着异域风情的歌谣由远而近,犹如天籁之音,慢慢飘进大殿,众人不由为之一震。 只见十几位戴着面纱、身着异域服侍的舞女步入大殿,她们的舞姿随着在空中飞舞的裙摆,步步生莲,脉脉含情的眼波流连处,众人如饮佳酿,醉的不可自抑。 姜桓目光轻移,看到坐在左侧下首的姜无忌正在欣赏歌舞,是很认真的在欣赏歌舞,眼中丝毫没有亵渎之意,很是满意,心中一念忽起。 只见姜桓颔了颔首,笑说:“无忌,如今连垣儿都要定亲了,你这个当叔父的婚事却还没个指望,你也太让为兄操心了。” 姜无忌回过神来,知道姜桓又要准备旧事重提,从席子上起身,对姜桓作了个揖,道:“王兄勿怪,臣弟其实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卿不娶。” 这时,一个异域少女握着手里的酒杯,身姿轻盈一转,便到得姜无忌身前,状似无意般,撞在了姜无忌怀里,杯中的酒尽数倾在了姜无忌身上。 这个异域少女见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用有些生硬的中原话焦急的道:“公子息怒,阿奴知错。” 因这舞女有意无意中的一撞,好巧不巧的从姜无忌的袖子里落出了一件物什,而且还带出了一个很是小巧的珠花耳坠。 这到处暗流汹涌的大殿之上,到底有什么不是刻意为之的? 这个利令智昏的西域女子,定然是受了王兄的指使行事,只是王兄没有想到,他精心安排的棋子已经先被王后先下手一步收买了。 这女子也算是个聪明的,竟然能想出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姜无忌淡淡说了句:“无妨,你起来吧。”说着,俯身,抬手便要去拾那个落在地上的香囊。 跪坐在皓月身旁的阿璇看到落在地上的那个耳坠,轻轻惊呼了一声:“那不是……” 皓月是被大殿上引起的动静和阿璇的声音拉回思绪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姜无忌时,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微变。 那不是自己无意送给姜无忌的那个香囊吗? 而且自己之前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的耳坠也…… 姜桓自然是听到了阿璇的那句话,也把皓月脸上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里,眸子微微一眯,脸色略有些沉,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舞女,神情再不复往日的温和,冷冷的命道:“把那个香囊呈上来!” 姜无忌的手,顿了一顿。 那个异域少女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姜桓,姜桓颔了颔首,她自知自己无法忤逆于王的命令,战战兢兢的抬手拿起地上的那个香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用西域的礼仪,躬身呈上。 在那个异域少女捡起那个香囊时,姜无忌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姜桓那边,微不可见的拾了那个耳坠,拢入了袖中,站直了身子,手、紧握成拳。 姜无忌朝姜桓作了一揖,道:“臣弟失态了,还请王兄勿怪。” 姜桓看到香囊上 分卷阅读6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绣的月牙儿时,心中全然已经明白,面上却仍故作不在意、似笑非笑的说:“不知哪位佳人,能让无忌你如此念念不忘?” 姜无忌身子一僵:“……” 姜桓意味深长的看着姜无忌,说:“无忌,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老是流连于过去的事物,毕竟不是谁都对过去的事物恋恋不舍,你也是时候该成个家了。” 话毕,众人感觉到在场的气氛横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波澜。 姜无忌听明白了姜桓的言外之意,不由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王兄这是在跟他宣示主权呢:“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你想抢也抢不走。” 他可是姜无忌。 他怎会甘心? 是的,他不甘心。 姜无忌倏地握紧了拳头,颔首,说:“是,臣弟谨记。”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皓月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回到原处。 姜无忌临坐下时,微微蹙眉,目光状若无意般的看向了上首梁后青鸾的方向,好似在问:“这就是你的目的?” 王后青鸾察觉到姜无忌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用余光扫了扫一旁的皓月,又看了看姜桓,柳眉一挑,唇角拂出一抹淡淡却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无疑不是在跟姜无忌说:“这滋味如何?不急,好戏还在后头,只是不知先从他们两个中的谁下手好。” 姜无忌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她到底想干什么? ☆、而今才道 没过一会,姜无忌心中所担忧的那件事便发生了。 只见其中一个身着蓝色衣裙的舞女一个轻妙转身,舞至姜无忌身前时,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落于手心。 姜无忌安然若泰的坐着,因为他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以不可收拾的趋势发生了…… 隔着一道案几的距离,坐在对面的皓月将她的动作全然望在了眼里。 当那个舞女握着手里的匕首就要朝姜无忌刺去时,皓月急急的从席上起了身。 那个舞女见自己的行迹败露,却义无反顾的握着匕首,转过身,就朝姜桓刺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皓月冲过来,挡在了姜桓身前的案几前,那把匕首径直刺入了皓月的心口。 姜无忌腾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抱起皓月:“月儿!” 姜桓先姜无忌一步冲进来,狠狠地一把推开了姜无忌,将皓月抱入了怀中,急急唤道:“月儿!月儿!” 姜无忌看到此情此景,动作再次顿在了空中,欲扶、却不能扶。 皓月临失去意识前,心道,真好,真好,我不欠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了。 我欠你们的,我都极力去还了。 这时,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有刺客!” 众人瞬间惊慌失措了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王军飞快的从外面踱进来,拿下了那个意欲在大殿之上行刺的女子。 一向端庄自持的王后青鸾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呐!”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她却不在意,从席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极尽咬牙切齿的对姜桓说:“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姜桓面无表情的说:“王后性忽改常,行为乖张,有失母仪天下之德,意欲行刺于寡人,来人!将王后遣送回王都,收回王后印,终生幽居昭阳台。” 姜垣闻言,连忙跪下来,哀声求道:“父王,您饶母后这一次吧……” 姜桓冷冷的说:“若有求情者,视为谋反,同罪论处。” 此次行宫狩猎,以不欢而散收场。 待得皓月的伤好全时,已是回到王宫的半个多月后。 阿璇时常庆幸说皓月幸好只伤在了肩上,如果当时那把匕首再往心口下方一点,不知皓月还有没有命在。 宫中近来盛传着梁王姜桓想要废后继立新后的传言,宫人们不由在心中暗自揣测着霓裳殿的李美人正时新宠,又救驾有功。 于是往霓裳殿跑的很是殷勤,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先送到霓裳殿,似有要将霓裳殿的宫门踏破的用意所在。 对此,皓月和阿璇表示很无奈。 姜无忌当即便向姜桓谏言说:“王兄,太子初回王都,我们又刚与大莘联盟不久,又正时值家国动荡之际,朝野上下、民心不安,便因王后言行失德废后,怕是会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让大莘的态度摇摆不定。 臣弟在此还请王兄三思后行,暂缓废后之策。” 姜桓深觉姜无忌的话有理,废后之策便暂时搁浅了,宫中到处流传的蜚短流长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是夜,阿七在昭阳台的殿门口停下来,抬手推开了昭阳台的宫门:“王后别来无恙?” 王后青 分卷阅读7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鸾正一身盛装、端然坐在席上,看到阿七推门进来,颔首笑道:“久候多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阿七抬步走进昭阳台,道:“怎会,我向来守时。”在王后青鸾的面前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并不是这般愚蠢的人。” 王后青鸾自然明白阿七话里的意思,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说:“他可以冷落我,我都可以忽略不计。 可我的垣儿他当年才只有四岁,便被他狠心的送去了夏国为质子,让我们母子遭受十年分别之苦,这怎能让我不恨!” 然后问阿七:“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在木兰行宫动手吗?” 阿七不答反问:“季郭君许诺了你什么条件?” 王后青鸾笑说:“他许诺我梁国王后之位,可我却悔不当初,后来他又许诺我,定会让我的垣儿回到大梁。 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季郭君只是我不幸的开端。 可是我这十几年以来所受的痛苦、煎熬、孤寂,全都是姜桓亲手施加在我身上的!我早就受够了! 我的垣儿回来了,不论那个计划成败与否,姜桓是生是死于我再无关紧要,不管我是生还是死,只要我的垣儿是梁国太子、是日后君临天下的梁王,我都是王太后! 如今真好,我终于可以摆脱季郭君对我的桎梏了。” 阿七说:“可是你却给姜桓下了毒。” 王后青鸾笑说:“黄泉。” 阿七微微一怔:“什么?” 王后青鸾颔首,微微笑说:“姜桓所中之毒乃是闻名大莘的天下奇毒之首,名曰‘黄泉’。 只要稍微掺一点在龙檀香中,长此以往,这种毒便会慢慢侵蚀他的意识,产生幻觉,从而致使性情大变,清醒时与常人无异,几乎很难察觉,不用多久,姜桓必死无疑。 他所中之毒已经深入骨髓和心脉,你救不了他的。” 她就像很平常的在叙述一件事情,情绪波澜不兴,可她的心平静的却比任何魑魅魍魉、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到让人觉得心寒。 十年,足以让她心死如灰。 王后青鸾颔首,问阿七:“你是从多久开始怀疑我的?” 阿七依旧面无表情的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无意听到你在唱《越曲》,我心下好奇,曾问过你身边的一个婢女,王后可是越国临淄人。 那个婢女却一口咬定说,王后是吴国都建业人,也许她不知道,我从小便在越国长大,怎么会把带着越地风情的歌谣给听错意。” 王后青鸾说:“原来如此。”轻轻一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竟不知你和姜无忌还有那么一段露水情缘,不然也不会被我拿来在木兰狩猎时做文章。 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只是不知季郭君可会后悔自己养大了一只随时会反扑的恶狼?” 阿七从袖子里拿出那把步摇,丢在了王后青鸾面前的案上,冷冷说:“看来王后应该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我决不会让铃铛枉死,还请王后自行了断。”说完,转身就走。 王后青鸾毫不在意的摇头笑说:“你和你姐姐长得很像,却比她心狠,姜桓曾跟我说你很单纯,可如今一见,却不见得,觉得姜桓难得看走眼一次。” 阿七顿下脚步,回过身,冷冷的看着王后青鸾,说:“我向来心狠手辣惯了,从不屑当伪善之人,王后还是高看我了。” 王后青鸾笑道:“我这一生,从未跟人如此坦诚相对的说过一次话,其实我们也算是同类,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身上所中绝情蛊,听闻出自大莘唐门叶氏,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可解。” 阿七没说什么,径直抬步离开了。 身后传来经久不绝的笙曲,有人唱曰: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翌日,当阿璇将王后青鸾薨逝的消息告诉皓月时,皓月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突然?” 阿璇有些狐疑的看着皓月,问道:“姐姐,你真的不记得你昨晚去过哪里了吗?” 皓月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道:“阿璇你是说?” 阿璇点了点头:“昭阳台。” 皓月去宣室殿看望姜桓时,姜桓俨然一夜未眠,熬着通红的双眼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皓月看着他的模样,只说:“桓兄,节哀顺变。” 姜桓从堆积如山的奏疏中抬起头,抬手捏了捏眉心,道:“月儿来了。”从案上拿了一卷竹简递给皓月:“这是写给王后的缅词,月儿可否帮寡人过目?” 皓月接过那卷竹简,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寡人与王后相敬如宾十余载,生前并无大错,懿德于林,如玉其珪,真正堪当得起:‘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八字,终是寡人有负于王后,谥曰:惠安。”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于已故的 分卷阅读7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王后青鸾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皓月合上竹简,在案前跪了下来,道:“皓月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桓起身,走过来,扶起皓月,说:“月儿不妨直言。” 皓月踌躇许久,才说:“我虽与王后相交不多,王后久居昭阳台多年,想必是对这些身后虚名极为淡薄之人,也许王后她想走的轻松一些,皓月想请王上只留下缅词上的首尾两句,皓月也不过是妄自揣测,还请王上降罪。” 姜桓叹了口气,说:“月儿所言极是,就依月儿所言。”不由苦笑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这句话大概说的便是寡人于王后罢。” 皓月心道,能在身后得到你那句有负于她,她一定走的很是安心吧。 夜凉如水,皓月却无睡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槐树发呆。 晚风卷着槐花的清香拂面而来,鼻底未嗅已先醉,皓月却无赏花的心情,只有满腹惆怅。 月影疏桐,皓月独自坐在屋顶上,撑着下颌,遥遥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发呆。 今年的桃花节,他还是会去河边放灯吗? 只是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地方出不去,好想去外面看看啊。 皓月摸出袖子里的短笛,想了想,凑到唇边,吹起了《诗经》里的那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曲子缠绵哀婉,如泣如诉,好似诉不尽这辗转一生、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刻骨相思和衷情难诉的无尽思念。 远远地,只见宫巷里有个人影驻足停了下来,遥遥的望着皓月的方向,细细听着她的曲子。 皓月还记得曾几何时,也是这么一个夜,他于风露之中立通宵,站在屋顶上吹埙,衣袍被寒风吹的簌簌直响,身影是那么清傲孤据。 她扶窗而站,幸灾乐祸的笑他也和自己一样睡不着。 当时情窦懵懂,幻想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可如今早已是:“似此星辰非昨夜。” 星辰易换,今时月、已不是当时月。 如若人生都如第一次初见时该有多好啊。 就算可以回到那时,他们带的,也不是那时的心情了吧? 原来他们终敌不过时移世易、故人易变。 那个身影依旧孤据的立在那一方天地,直到晨曦初现。 他无声的陪了她一夜。 她亦为他吹了一夜的曲子。 然后彼此无声的告别。 ☆、总负多情 皓月总觉得阿璇近来有些怪怪的,细问之下,阿璇这才全盘托出。 阿璇扑通一声,在皓月面前跪了下来。 皓月连忙去扶阿璇:“阿璇,你这是做什么?” 阿璇哭着说:“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得你与公子明明情投意合,却不能和公子在一起,你打阿璇吧!” 皓月说:“阿璇,有什么,你起来说。” 阿璇抽噎着说:“其实那天,公子有去上林苑找姐姐的,临去之前还给了阿璇一封锦帕,让阿璇交与姐姐。 当日阿璇以为姐姐没见公子去上林苑赴约,才赌气与王上在一起……阿璇一气之下,便没有将那封锦帕交与姐姐……” 当阿璇将那封帕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皓月面前的案上时,五味杂陈顿时直涌皓月心头。 犹豫不决了很多次,皓月这才伸手拿过帕子,慢慢的掀开,帕子上是他清隽凛然而刚劲有力的字,如姜无忌其人。 只见上面写着:“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泪珠涟涟,啪嗒啪嗒地直往案上坠。 皓月紧紧拽着已经捏皱的帕子,用力的按在心口,喃喃念着:“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皓月不知道他在写这封信时,丝丝入骨的柔情中带着怎样的风轻云淡?风轻云淡下又是怎样的肝肠寸断?肝肠寸断下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寒风从没有合拢的窗子缝隙里硬生生的挤进来,吹的桌案上的烛火明明灭灭。 它最终还是抵不过还有些寒意的春风的摧残,连着皓月的前尘旧事、一同寂灭在这腾起的缕缕青烟里…… 漫天火光中,皓月的阿爹为了保护妻女,将李家世代守护的离魂珠塞到了阿姊如霜的手中,狠下心,将大女儿从窗口推了出去:“霜儿,快带妹妹走!” 她哭着说:“阿爹,我不走……” 有好几个人黑衣人来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离魂珠在哪?” 他们没有找到离魂珠,哪会善罢甘休。 皓月的阿爹很是硬气,至死也没有说出离魂珠和大女儿的下落,阿爹为了 分卷阅读7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护阿娘和她不受其害,直接挡了其中一个人黑衣人一剑。 “璟之!” “楚娘,快带月儿离开!” 依稀记得阿娘抱着她逃到了后花园,可是出路已经被他们堵死,而阿爹落在了那些人手中。 阿娘将她放下来,哭着说:“月儿,阿娘要去找阿爹了,对不起,请原谅阿娘的自私,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要报仇,月儿,答应阿娘,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亲眼看着阿爹和阿娘死在了他们的剑下,哭道:“阿爹,阿娘!” 她捡起地上的石块,朝那些黑衣人身上丢去:“你们还我阿爹阿娘!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有个黑衣人对她起了杀心,握着手中的剑就朝她挥来,其中一个黑衣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因为这个黑衣人很是畏惧他的样子。 那个黑衣人走过来,抬手一把扭过她的下颌,说:“这小丫头看着倒有些潜质,把她带走!” “诺。” 她被那个黑衣人扛在肩上带走,离开大梁时,最后看见的,是一大片烧红了大半边天的火海…… 皓月悲不自胜的捂着心口的帕子,喃喃哭道:“原来一直都是我认贼作父,他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我,是我认贼作父,才把他伤的如此之深……” 这痛深入骨髓,漫入肝脾,痛的她几乎无法呼吸,可比起自己伤姜无忌的,却不过万分之一。 他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翩翩少年郎,而她却已不再是原来的她。 阿璇连忙重新点了案上的烛台,赶紧跑过去关了窗。 烛火晃悠着,慢慢亮了起来,映红了不知何时转换成了阿七的脸庞,心却在这丝丝淡淡的温暖中慢慢凉透、冷却…… 阿七把帕子放在了烛盏上,烛火很快便侵蚀了它的一角。 烛火腾的窜上来,就要烧到阿七的手。 阿璇见阿七发呆,急急叫道:“姐姐!” 阿七凝回神,收了手,呆呆的看着帕子被烧成了灰烬,摇摇欲坠挂在烛台上,最终还是无力的掉在了桌案上。 阿璇走到窗边,重新把木窗微微推开了一条小缝通风。 阿七盯着案上微微被风卷起、又落在案上的灰烬,好似在喃喃自语,又好似在问阿璇:“这封信明明是写给我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这么难受?我本以为我不会难过的,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过?” 阿璇扑过来,跪在了阿七身前,抱着阿七,哭着说:“姐姐,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姐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阿七伏在阿璇的肩上,泪、无声而落。 这一刻,阿七才明白之前所看的《佛经》中所说的那一句:“彼即莫执着,便无爱憎怖,彼即无羁缚,便无离别苦。” 原来所谓爱恨嗔痴、缘起缘灭,不过这世间虚华一瞬,却终抵不过他对另一人的一往情深。 他于皓月,是深情,于她,是缘浅。 说不得,说不得,说多是错,多说是劫,那便让这深藏在心的不知名悸动随这早已煙灭的灰烬而去罢。 上林苑的梨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匆匆谢去了,春天竟已不知不觉的走了一半。 翌日,是姜无忌在宫中留值的日子,皓月忽然很想去见姜无忌。 此念一起,便有些身不由己,待皓月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重华殿的宫门口。 为皓月引路的小内侍告诉皓月说,姜无忌正在合欢林里舞剑。 合欢花若雪,暗香怡人,地上满地落花,犹如铺了一地的雪白的花毯。 皓月在一株合欢树下驻足停下来,不远不近的看着他在漫天合欢花中翩翩舞剑,任树上的合欢花落满了头发和肩头。 姜无忌的剑舞的极为优美,美的令人触目惊心,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敏若脱兔。 恍如一把绝世利剑,出剑时快如雷霆万钧,收剑时静如徐中之林,潇洒飘逸间,带了几分生杀予夺,对手早已方寸大乱,他却仍处变不惊。 姜无忌许是察觉到身后有目光在看他,停了动作,收剑,回身向皓月的方向看来。 他说:“你来了。” 皓月抬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说:“无忌哥哥,你能否带我舞一次剑?” 他的神情微微有些动容,他说:“好。” 姜无忌握着皓月执剑的手,带着皓月在满林合欢花中执着剑翩翩飞舞,合欢花在空中轻轻翻飞。 皓月靠在他怀里,微侧头看向身后那一对依偎在一起影子,微微有些失神,抬过头,姜无忌也正望着自己。 姜无忌在皓月耳边轻声说:“月儿,你想离开吗?”似有所指的看了眼皓月身后,说:“王兄在你后面。”说着,将手中的绢条悄悄塞到了皓月手里。 话毕,姜无忌便放开了皓月,慢慢地后退,慢慢地远离了皓月。 皓月反应过来姜无忌话里的意思,便跑 分卷阅读7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过去抱住了姜无忌,双手慢慢的在他腰间箍紧。 泪水无声的落下脸庞,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却也还是松开了手,放开了他。 今日所谋,不过是为了来日的厮守。 皓月转过身时,看到姜桓正黑沉着脸站在不远处的合欢树下看着他们,皓月惊讶道:“王上!” 姜无忌听到皓月的声音后,回过身,面色从容,不迫不缓的握着剑柄,抱拳向姜桓作了个揖:“王兄。” 姜桓黑沉着脸,走过来,言语颇带讽刺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打算当着寡人的面重归旧好吗?”抬手指着姜无忌,怒道:“你想都别想!” 拽过皓月,愤然的拂袖出了合欢殿径直上了车辇。 马车轱辘一动,皓月身子往前一倾,便撞在了坐在对面紧紧扣着自己手腕的姜桓的怀里。 皓月仰头看着他,扳想他的手,蹙着眉,囔道:“姜桓,你放开我!” 姜桓愤怒的眸子一紧,脸色沉沉,神情变幻莫测,抬手捏过皓月的下颚,问道:“你是想让寡人再提醒你一遍,你是寡人的妃子了吗?” 皓月固执的看着他,道:“你不可理喻,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什么!” 姜桓扭过了头,装作没有听到皓月的话:“寡人不想听。”只是握着皓月手腕的力道又紧了些。 皓月只觉得他身上的戾气大的有些吓人,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郎君已然不复,皓月自然不敢再放肆,也不敢再去把他激怒。 可胸口堵着股气,顺不出来,皓月使劲儿的想把手从他手里挣出来,可被他握的越发的紧,恨不得拽进她的骨头里,疼的皓月直抽凉气。 皓月没好气道:“你放开我!” 姜桓却充耳不闻,一路上一句话再也没说。 到了宣室殿门口,姜桓把皓月拽下了马车,又把皓月一路拽回了宣室殿,一进门,就对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吼道:“滚出去!都滚出去!” “诺!”在殿中侍奉的宫人们吓得赶紧出去,关上了殿门。 皓月一路上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好气道:“姜桓,你放开我!你弄疼我的手了!” 姜桓突然将皓月重重一把推倒在身后的榻上,皓月惊道:“你想干什么?” 皓月心里已经想到了他要干什么,扭身就要躲。 姜桓已欺身扣住了皓月的手,皓月不停挣扎着道:“姜桓,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他气息紊乱的凑近皓月,含糊不清的道:“霜儿,霜儿……” 皓月的眸子慢慢地由红转黑,转换成阿七的皓月用力挣出自己的手,握着早先藏在袖子里的簪子抵在了姜桓脖子上,冷冷道:“姜桓,你最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脖子上的刺痛拉回了姜桓失控的意识,姜桓听到阿七的话,一僵,抬头,待看清阿七的脸,脸色一白,连忙放开了阿七,踉跄着爬了起来。 是的,他可以慢慢看清别人的脸了,可是自己的情绪近来却时常失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姜桓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寂静,说:“对你不住。” 姜桓在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到底是自己用情太深,还是自己入戏太深? 阿七坐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裙,面无表情的道:“看来门外的那些人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出手相助。” 其实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自己与姜无忌和姜桓的计谋罢了,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假象。 一种好让安插在王宫里的细作告诉远在越国的季郭君,让他以为姜桓姜无忌兄弟为了自己已经反目成仇的假象。 姜桓从袖子里摸出那个皓月在马车上塞在他手里的绢条,对面前的阿七有些局促的笑了笑,说:“夜还长,这场戏还得演下去,这里留给你,我去看奏折。” 皓月从宣室殿回到霓裳殿后,在榻上躺到了午后,阿璇见皓月没起来,便进来看皓月。 阿璇此时的神色很小心翼翼,嗫嚅半晌,道:“姐姐,听宫人们说,王上今早离开宣室殿时,心情还不错……” 皓月翻了个白眼,说:“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璇吐了吐舌头:“原来……某些人是在做戏啊。” 皓月躺的有些背疼,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小心隔门有耳,我现在忙着假装伤心,可没空跟阿璇你玩闹。” “……”阿璇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巴,眼珠子转了转,表示自己不会再说。 皓月有些啼笑皆非,这丫头。 ☆、一朝春去 这天,姜桓来到霓裳殿,神采奕奕的问阿七愿不愿意跟他去外面骑马散散心。 阿七面无表情的坐在席上,冷冷道:“我不去。” 姜桓沉着脸色,把案上的碗盏全扫到了地上,怒道:“寡人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对他不死心?” 那个 分卷阅读7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他,阿七和姜桓自然都知道是谁。 “寡人终有一天会把他在你心里连根除去!你的人是寡人的,心也必须是寡人的!” 姜桓说完,愤然扬袖而去。 阿七怔怔的看着地上这一地狼藉出神,阿璇走进来,摇摇头,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拾一地破碎的碗盏。 阿七心中一念忽起,扬声唤道:“阿璇!” 阿璇抬头,问道:“姐姐,怎么了?” 阿七说:“就说我受了风寒,卧病在床,难以起身,去请李太医过来给我请脉。” 阿璇停下手上的动作,说:“哦,好,姐姐,我这就去。” 李太医给阿七把完脉,眉头便紧紧拧成了个‘川’字。 半晌之后,才道:“娘娘身上的寒毒好似已愈发厉害了,恐已侵入心腑,若不及时解毒,怕是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了,最多只能再撑三月有余,微臣无能,无法为娘娘寻得解毒之法。” 阿璇惊道:“李太医,你说什么?” 阿七喝道:“阿璇,不得对李太医无礼。” 阿七近来确实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虚弱之兆,李太医又是可信之人,于是决定实言相告:“李太医,我所中不是寒毒,而是寒蛊,名曰:念奴娇。” 李太医愕然:“那不是……” 阿七颔了颔首,说:“绝情蛊。” 据传,念奴娇乃是出自大莘唐门叶氏‘可控人心’的天下奇蛊,又名绝情蛊,是以至寒至阴至毒之物豢食之,绝情蛊,顾名思义,谓曰:绝情断爱。 此蛊阴毒非常,据说早已在大莘失传几十年,如今不知如何又现于世。 阿七说:“李太医,我有一事相求。” 李太医道:“娘娘请说,微臣虽学艺不精,但娘娘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绝不会袖手旁观。” 阿七问:“李太医,这世上可有用药物将月信提前之法?” 李太医想了想,问道:“不知娘娘何意?” 阿七颔首说:“不瞒李太医,我想以‘假孕小产,突然暴亡’之策,从而金蝉脱壳,离开大梁。” 李太医说:“法子是有,可此法危险非常,微臣给娘娘开的暂时抑制蛊毒发作的药方子里,有一味药材是与另一药方子里的一味药材是相克的,还请娘娘三思。” 阿七捂着心口,蹙了蹙眉,目光却无比坚毅的说:“李太医,我意已决。” 李太医道:“诺,微臣这就回去研制药方,确保万无一失。” 阿七点了点头。 待李太医离开后,脸色苍白、额上直冒冷汗的阿七再也撑不住,就要朝地上倒。 一旁的阿璇连忙扶住了阿七,急急唤道:“姐姐……” 阿七说:“阿璇,帮我准备纸墨,我想写一封信。” 阿璇连忙说:“好。” 阿七趴在案上,提着笔,沾了墨的毛笔一次又一次无力的落在铺陈在案上的帕子上,只见素白的帕子上一大团浓黑。 阿璇见此,给阿七重新拿了一张帕子铺在了案上,阿璇眼眶不由一红,说:“姐姐,我来帮你写吧,姐姐念,阿璇一字不落的给姐姐写出来。” 阿七摇摇头,说:“阿璇,我自己可以的。” 手腕有些使不上力,阿七提着笔,把手腕压在桌案上,深一笔如乌云蔽日、浅一笔似雁毛过海的在帕子上写道: “花落花开自有时,似被前缘误。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然后又写了一封,待墨干后,阿七将先前写的那方帕子叠好,递给阿璇,然后在阿璇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才说:“阿璇,代我去一趟宣室殿,将这封帕子交给王上,王上看后,自会明白其中之意。 桌上的这封帕子,代我转交给皓月,她会明白我的用意的。” 阿璇将帕子放进袖子里,说:“我知道了,姐姐。” 姜桓过来看皓月的时候,阿璇因为嘴快,忍不住说了出来:“恭喜王上,娘娘已经有孕,王上要当爹了。” 姜桓面色瞬间阴沉,眸子里满是阴翳,怒不可遏的看着皓月,怒吼道:“寡人绝不会留下这个孽子!” 阿璇吓的脸色苍白,连忙跪在了地上,泪水簌簌直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王上不要迁怒姐姐。” 皓月不甚在意的扭过头,不去看任何人,轻轻的笑出了声来,心一阵阵的痛,一片黯然无光。 皓月含着泪,闭上眼睛时,泪水顺着眼眶一串串的落在了脸颊上,跟阿璇说:“阿璇,你出去吧,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进来。” “诺。” 阿璇很听话,在皓月睁开眼睛时,已经出去了。 皓月看着面前的姜桓,说:“王上,这个孩子确实不是你的,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自年少时就爱慕长陵君已久,心里从无王上半分!” 姜桓抬手一把扼住皓月的下颌,怒道:“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寡 分卷阅读7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人?让寡人痛苦,你的心里可曾快意?” 皓月抬手抓着他的袍子,只说:“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孩子……” 姜桓视若罔闻,放开扼住皓月下颌的手,怒道:“来人,端药来!” 很快,便有小内侍一脸小心翼翼的端着太医令配好的堕胎药进来了。 姜桓将皓月按在他的怀里,一手端过药碗,一手捏着皓月的下颚,迫使皓月张开嘴,道:“月儿,不要怕……” 黑沉沉的药味刺的皓月鼻根发涩,皓月很是平静的看着姜桓把药水灌进她的嘴里,她的心因绝望而恐惧,因绝望而生不如死…… 皓月在心里说,皓月,一定要撕心裂肺的哭出来,假装这个“孩子”真的存在过。 只有真假难辨,才能使季郭君安插在四周那些无处不在的耳目相信,姜桓为了自己,已和姜无忌反目成仇。 药效很快便上来了,皓月的心在绝望中慢慢地麻木,身子因为寒冷而颤栗。 皓月死死的咬着舌尖,一股咸腥的血味自口中蔓延开来。 眼泪瞬间破眶而出,皓月的手死死的拽着腹部的衣裙,一大片殷红的血慢慢沁湿了身下的衣裙…… 皓月颤着手,摸向那片湿漉,打开手掌,看着手心里那一片刺目又黏稠的殷红,眼泪像珠子一样,不停的顺着脸颊坠下来,滚烫的落在手心里,却怎么也晕不开那团人生所不能承受之重。 姜桓波澜不兴的说:“月儿,我们还可以有更多可爱的孩子。”然后轻声附在月儿耳边说:“月儿,你不可以有事,无忌他还在重华殿等着你平安无事的消息。” 皓月强忍着心口的痛疼,颤着手一点一点的去勾姜桓的袍子,紧紧的拽在手心里。 死死的瞪着他,把手心里的血一点一点地抹在他的袍子上,崩溃的哭着说:“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了……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我恨你!我恨你……” 姜桓将皓月紧紧的环在他的怀里,在她耳边说:“月儿,你一定要挺过来。” 世间最苦求不得,皓月如今终于体会到了姜无忌的痛苦,原来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皓月看着姜桓,又哭又笑起来,笑的眼泪直流,吃力的靠近他,死死抓着他胸襟前的衣衽。 皓月附在他的耳边,扭过头,死死的瞪着他的侧脸,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其实我骗了你,孩子不是姜无忌的,是你的,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姜桓反应过来,神情由无法置信慢慢地变成了震怒,他蓦地一把狠狠的推开了皓月:“疯妇!” 他夺过放在一旁小桌上的药碗,猛的砸在了皓月的额头上,随着药碗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姜桓神色凄然、痛苦、暴怒的离开:“寡人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见你……” “姐姐……”随着姜桓决绝离开的身影,随着阿璇的惊叫,皓月的身子失去了支撑,虚弱无力的倒在了榻上。 慢慢地,皓月的意识和身上的疼痛变得模糊起来,皓月随着黑暗不停的往下坠,仿佛坠入永生不复…… 衣裙下血流不止,一大片、一大片不断翻涌的殷红染在了素色的衣裙上。 犹如一朵妖冶的血花正在慢慢地绽开,带着悒悒妖戾…… 霓裳殿里的宫人除了阿璇,全都被换了一批,据说是姜桓大怒,下令把他们都杀了,宫里人人自危。 宫里的人都说,盛宠不衰的李美人因为意外小产,痛失爱子,得了失心疯,终被王上厌弃,自此幽居霓裳殿。 宫人们谈笑风生间,话语里不由带了几分惋惜。 皓月疼的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的将她半扶起靠在他怀里。 他的怀里,好温暖。 那个声音喃喃说:“月儿,你怎么这么傻?” 皓月心道,当时你在重华殿,一定非常煎熬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说:“月儿,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带你离开梁国,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好不好?” 皓月在心里说,好,到时,我们骑着雪白的骆驼去西域大漠看看那里的异域风光,去天山看那里的彩虹河……还有好多好多地方。 无忌哥哥,我好累啊,我先睡一会,好不好…… “月儿!” 宫人们见姜无忌怒气冲冲地提着剑直接闯进了宣室殿,吓得是退避三舍,连通禀都不敢上前。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乱砍和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还有姜无忌的声音:“我敬你是我王兄,才对你处处忍让,可你从来都只会疑我!你除了疑我,还是疑我! 就连我心爱之人,也被你伤的满身伤痕,若我真的想要那个位置,你真的以为你还有命站在我面前吗?” 宣室殿外的宫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有些疑惑公子那句心爱之人指的是何人。 立即便有有心之人趁机悄悄离开,赶着去通风报信,将消息飞鸽传书给季郭君。 分卷阅读7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身边却没有那个自己想见到的人。 他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真实,可醒来,一切却已转瞬不见。 他真的来过吗? 皓月在心里自嘲的想,一定又是自己的幻觉吧。 然后又阖上了有些乏力沉重的眼皮,也许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消失吧。 皓月昏昏沉沉的在榻上躺了好几天,人未清醒,却烧的直说胡话。 阿璇趴在榻边,极力想去听清楚皓月在说什么,皓月喃喃念着:“无忌哥哥,无忌哥哥……” 阿璇哭着说:“姐姐,你不要睡,你千万不要睡,阿璇这就去请公子过来……” 一滴泪,落出来,顺着皓月的鬓角落在了枕上…… 模模糊糊中,皓月觉得有人将自己轻轻地扶起,皓月半躺在他怀中,无意识的喃喃念道:“无忌哥哥……我好疼……”我好疼,疼的快要活不去。 皓月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一僵,他的声音凄然而悲哀:“哪怕在梦里,你唤的也是他的名字么?” 皓月悠悠醒转,慢慢地看清了姜桓神色哀恸凄楚的脸,他的眸子里盛满了悲伤。 这双眸子,可真像他。 皓月嚅了嚅干裂的唇,问:“他呢?” 姜桓说:“夏国再次来犯,攻破了雁门关,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打到梁囿,无忌领兵出征了。 ” 原来是这样。 皓月阖了阖眸子,表示知道了。 此时的皓月心里并不难过,而是开心的。 因为她爱的人,是一个家国天下重于儿女情长、举世无双的大英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只倾心于他一人。 未关拢的窗子被夜风吹了开,杏花的暗香飘卷而来。 皓月将脑袋伏在姜桓的肩上,望着窗子外面望不到尽头的夜。 殿内的烛光并不明亮,皓月和姜桓就这样相拥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霓裳殿新来的宫人们都知道,“孩子”在皓月面前是万万不能提的禁忌,就像他们知道姜无忌是不能在姜桓面前提起的禁忌。 阿璇尤为小心翼翼,生怕会触痛了皓月,从不在皓月面前提起姜无忌和姜桓。 ☆、花落人亡 姜无忌准备联合越、郑、吴、黎、陈五国合纵伐夏。 夏王忌惮姜无忌,便派人分别到梁夏边境给姜无忌和大梁的姜桓送去了一封书信。 在书信内提了一句,祝贺姜无忌当上了梁王,并以此来挑拨姜桓和魏姜无忌的关系。 同时,让安插在大梁境内的细作放出谣言,假装祝贺姜无忌登上王位,说梁王要禅位立长陵君为梁国新王,姜桓被气的一病不起。 姜桓疑心与日俱增,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宫人们一近他的身边,就大发雷霆。 这日,李太医来宣室殿给姜桓诊脉,姜桓笑问:“寡人还有多少时间?” 李太医看着面色苍白的姜桓,欲言又止:“……” 姜桓笑说:“生在天,死由命,生死我早已看开,李太医有言直讳就好。” 李太医诚连忙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说:“王上洪福齐天,只要好生将养,定能好起来。” 姜桓轻轻笑开,笑中淡淡无奈,自知大限已快将尽矣,问他还有多少时间,不为别的,只想心里有个底。 相交不久,姜桓却深知李太医的为人,他不愿多说,姜桓也不再去为难他,只吩咐穆青好生送他出去了。 待穆青回到内殿,姜桓说:“穆青,代寡人拟一道旨意,让太史令来一趟。” 穆青说:“诺。” 太史令很快便来了,战战兢兢地在姜桓面前跪下:“微臣见过王上。” 姜桓靠着身后的软枕,笑说:“寡人今日叫你来,实有一事,你且记着吧。” “诺。” 姜桓颔首说:“长陵君姜无忌将寡人派自边境的监军驱之,美名其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实乃忤逆犯上,大逆不道。 姜无忌轻蔑寡人国君之威,虢夺其虎符,待北夏之乱平定,贬为庶人,流放他乡,终生不得再入大梁。” 太史令额上冷汗直掉,战战兢兢的握着笔在竹简上将姜桓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 姜桓有些疲倦的扬了扬手,说:“退下吧。” “微臣告退。” 将那个战战兢兢的太史令送走,穆青回到宣室殿,说:“王上这是何苦?” 姜桓抬手捏了捏眉心,说:“世人说寡人刻薄寡恩也好,薄情绝义也罢,世人如何去想,寡人都已经不在乎了。 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已经让我倦了,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离开,不必再看到日后的山河破碎,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流传后世的《后南梁书》中记载着这么一段:“梁安王十三年仲春,安王传唤史官至宣室殿。 分卷阅读7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安王遣了左右,与其说了什么,无从可知。 后世之人只知长陵君姜无忌,却不知梁王姜桓,梁安王惧其功高震主,且深信不疑,欲除之后快。” 但唯一可证实的是,这与长陵君姜无忌之间有很大的关系,甚至为后来长陵君之死埋下了伏笔。 令后世之人匪夷所思的是,长陵君姜无忌在梁安王十三年暮春因旧疾突然复发,在军中暴卒,没过多久,梁安王便薨了。 外面的桃花开的鼎盛时,皓月的身子已一天不如一天,昏迷总比醒着的时候多。 皓月不再那么喜欢说话,也没有力气去说话。 皓月有时会坐在木廊上的藤椅里看夕阳起落,细细去回忆起那时的相思繁花、喜乐嗔怒时,原来,自己也曾这样爱过。 阿七有时会坐在案前,写那首《子衿》,阿璇便在一旁帮阿七研磨。 彼时,姜无忌出征已快两月有余,有时,阿七会问阿璇:“阿璇,他回来了吗?” 阿璇说:“边境的战事还未结束,公子怕是还有好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阿七有些虚弱无力的说:“知道了。” 自己怕是快等不到他回来了吧。 那首《子衿》已被阿七来来回回的写了很多遍,却怎么也写不尽这一世情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在写“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时,阿七的眼泪潸然而下,恐怕此生,她再也等不到他了吧。 有些地方因为落笔太重,加上阿七的眼泪落在帕子上,已经晕成了一朵朵小团墨色的云,有些难认,但勉强还能看。 她于姜无忌……只能缘尽于此了吧。 虽然就那么几十个字,阿七却写了很久。 待阿七写完所有的字时,阿七已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阿璇扶着阿七,颤着唇,哭着唤道:“姐姐……” 阿七靠在阿璇的肩上,想抬手去拿案上的帕子,有气无力的跟阿璇说:“阿璇,再拿去焚了吧……” 阿璇,真好,真好,我终于告诉他,我的心意了。 阿璇紧紧握着那张帕子,说:“好。” 阿七喃喃说:“阿璇,我好累,好累……” 阿璇柔声说:“姐姐闭着眼睛养一下神吧……但是姐姐不可以睡着,不然我就揪着姐姐的耳朵,我一定会把姐姐揪醒。”最后那几句,语气恶狠狠的。 阿七有气无力的、轻轻笑了一下,说:“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阿璇抹着眼泪,撇嘴说:“姐姐可别想咒阿璇,阿璇一定会嫁出去的,姐姐等着吧!” 说说笑笑间,一股困意直涌阿七的脑门,阿七靠着阿璇的肩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阿璇后来还说了什么,阿七已不知道…… 这日下午起来时,皓月的精神头难得的好,阿璇见皓月眉头舒展了不少,也很高兴,跟皓月笑着说:“姐姐,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看桃花吧。” 皓月颔首笑说:“好。” 皓月让阿璇帮自己选了件素色的衣裙出来,然后让阿璇给自己梳头上妆,在两颊上轻轻施了些胭脂,衬的皓月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阿璇知道皓月经不起繁冗头饰的折腾,只用发带将皓月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扎了起来。 皓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再好的胭脂终究还是无法遮住已经入骨的病态。 在帮皓月画眉的阿璇眼圈一红,停下手上的动作,低着脑袋,蹲在皓月面前,伏在皓月膝上,呜呜的就要哭出来。 皓月抬手捏了捏阿璇的脸,无奈笑说:“你这丫头近来怎么越发爱哭了?” 阿璇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皓月,说:“姐姐,你也带阿璇离开这里好不好?阿璇不想离开姐姐。” 皓月笑说:“好。” 打扮妥当,阿璇便扶着皓月去桃林散步。 到得桃林,阿璇扶着皓月在亭子里的石阶上坐下了。 皓月跟阿璇说:“阿璇,可否帮我去请王上过来,我想和他一起赏花,顺便和他告个别。” 阿璇听得皓月的话,眼泪不由又落了下来,点了点头,起身,说:“好,我这就去请王上过来。” 皓月笑着点了点头,直到阿璇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层又一层桃花中,轻轻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皓月静静的坐着,看着桃花纷落,直到身旁传来一声:“月儿。” 皓月回头朝他看去,向他抬了抬手,笑说:“你来了。” 姜桓走过来,在皓月身边坐下,伸手扶住了皓月,让皓月的头枕在他的肩上。 姜桓刚想说点什么,当他看见皓月放在膝上的手后,面色一变。 姜桓握起皓月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皓月手背上蔓延的黑色藤 分卷阅读7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蔓,神色很是震惊,无法置信的看着皓月:“月儿,你……” 皓月笑道:“桓兄,我怕是等不到无忌哥哥回来了,阿月是时候该跟你告别了,在临走前,阿月想陪桓兄一边赏花,说说话。” 姜桓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哀戚:“月儿……连你也要弃寡人而去吗?” 亭外落花阑珊,两人相靠而坐。 皓月淡淡笑开:“桓兄可记得那年,你问我会记得那天的日出吗?我说会记得,我真的一直都记得的。 经历了这么多起起落落,忽然发现人的生命就像很多年前我们看过的日出一样。 日出之美,恰在它勇于挣破黑暗、破云而出的那一瞬。 日出虽美,可它终会迎来日落,不过昙花一瞬,但它知足常乐,所以它努力地去绽放出自己的美,用自己的美来回报喜欢它的人…… 人生在世,随波逐流易,随遇而安却难,唯求的,不过心安罢了。 生死有命,悲欢离合,我已经看得很淡,我一点都不难过,所以桓兄也不要心伤。” 皓月笑着抬起头,看着他,说:“桓兄,我们两个可真是同病相怜,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视彼此为知己吧。” 姜桓也笑:“是啊。”然后问道:“月儿离开后,想去哪里?” 皓月笑说:“我想去大莘看看,然后是西域、大漠、天山……一个有无忌哥哥,一个能让我的心得到一片安宁之地。” 姜桓问:“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皓月笑说:“那我们不见不散,你不来,那我便会一直在那里等你,等到白发苍苍,直到你来。” 姜桓说:“好。” 皓月笑:“我们缘起于桃花盛开的时节,没想到最后也缘终于桃花,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絮絮话语,言不尽此生。 殷红的血染在了皓月的唇角,皓月觉得眼前的一切慢慢的模糊起来,皓月忽然觉得好累啊…… 姜桓在皓月耳边说:“月儿,无忌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月儿,你不能睡,睡着了,就见不到无忌了。” 皓月抬手,作了个蝴蝶翩翩飞舞的手势,说:“桓兄,你代我帮无忌哥哥说,我愿意跟他离开,只是我真的好累啊,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不能和他白头……偕……” 话未说完,皓月便阖上了眸子,顿在空中的双手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蝴蝶,无力地坠了下来…… “月儿……” 不知从哪飞来一朵粉白的桃花,落在了皓月的肩头。 风乍起,半卷着的竹帘哗啦哗啦地被风吹的直响。 桃花的花瓣从皓月的肩上打了个千儿,落在了皓月素白的衣裙上。 一滴泪,恰好落在了粉白的花瓣上,恰似离人的泪…… 亭外桃花似雪,簌簌的直落,亭内的两人一动不动的相拥而坐,恨不得下一刻便是白发苍苍,地老天荒了。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呼:“月儿!” 姜桓有些苍凉的声音喃喃响起:“你来晚了。” 身后人身形一顿,手中紧握着的青玉小瓶倏地落在了地上…… 花落无言,不知是谁一声无奈的叹息,无力地被吹散在了风里…… ☆、此情可待 薄暮将冥,金色的余晖正欲落不落的挂在天边。 晚霞漫天,如火如荼。 车轱辘平缓地转动在崎岖曲折的古道上,在路面上碾出辘辘声响。 “月儿,月儿。” 皓月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待慢慢看清眼前的人,泪水簌簌直落。 皓月从他的怀里坐起来,抬手抱住了他:“无忌哥哥,你终于来了。” 那双手亦深深地抱紧了她,姜无忌说:“月儿,我回来了。”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皓月靠在姜无忌怀里,问道:“无忌哥哥,我们这是要去梁囿吗?” 姜无忌颔首,说:“嗯,月儿,待我打完这最后一仗,让夏国十几年内再没有余力犯我大梁国土,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皓月笑说:“好。”眼中笑意渐去,不由有些黯然神伤起来:“只是桓兄他……” 姜无忌沉吟半晌,说:“月儿,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等郑国广陵君带兵十万赶到雁门关后,那时我们便与夏国旗鼓相当,梁国的压力便没有那么大。 听闻唐门叶氏的少当家叶咫近日已从大莘皇城到了吴国都建业,因边境战事颇繁,我十天半月在外面作战回不来已成常事,时有顾不到月儿你的地方,又怕冷落到月儿你,便自作主张,准备到时送月儿你前往建业城。 一是因为我寻得的解药只能暂缓月儿你身上的绝情蛊,去建业找叶咫,也许可解。 待月儿痊愈后,月儿想打我骂我撒气,我都随月儿。” 皓月笑说:“我哪有这么小气,无忌哥哥,我都明白的。 二 分卷阅读7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是因为,桓兄所中的‘黄泉’之毒也出自唐门叶氏,也许叶咫有办法治好桓兄,桓兄他说不定可以好起来。” 姜无忌颔首,微微笑说:“知我者,月儿也。” 皓月端详了一会姜无忌,抬手抚向姜无忌眉心的褶皱,说:“一切看起来似乎迎刃而解,可无忌哥哥,你的眉头却老是皱在一起,你可是因为越国这次这么轻易答应出兵而担忧?” 姜无忌叹说:“月儿,我确实是因为越国出兵的事心中有所疑惑,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越国那位季郭君,我总觉得越王这次这么容易出兵援助我们对夏的背后,离不开他的推波助澜。” 皓月心道,原来无忌哥哥是因为这件事才总是眉头紧锁,不得开心颜。 皓月安抚他说:“无忌哥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无忌将皓月落在他眉心的手拿下来,捧在了手心里。 是啊,只要你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皓月眨眨眼睛,很是坦荡的笑问道:“无忌哥哥,你可欢喜过我?” 皓月的脸颊就像施了胭脂一样,却无别的女子的扭捏。 姜无忌心中微动,伸手揽过皓月,将皓月带入他的怀里,蓦地一低头,凑上了皓月的唇,轻轻啄舐、吮咬…… 姜无忌自控力一向极好,很少对皓月逾矩分毫,想来,是忍了许久罢。 姜无忌放开皓月,说:“欢喜,怎不欢喜,我们初见那年,我便对你心中欢喜,只是那时你还太小,总算是等到你长大。” 皓月终于听到他亲口说是喜欢自己的,心中自然很是高兴,可听到姜无忌在小时候便对她有了‘非分之想’时,不由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愤愤道:“我那个时候才七岁,无忌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丧心病狂!” 姜无忌俯身,将皓月拉近自己,轻轻笑说:“月儿,那个时候我已经快十六岁了,正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年纪。” 姜无忌的额头抵着皓月的额头,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现在我不用再顾虑那么多了,月儿,其实我还可以再丧心病狂一点儿的。” 然后颔首,看着皓月,一本正经的问道:“月儿对此有何想法?” 皓月羞的满脸通红,抬手给了姜无忌一拳,嗔道:“臭不要脸!” 姜无忌将滑落的薄毯往靠在自己怀里的皓月的肩上拉了拉,柔声道:“路还远,将就着些养会儿神。” 皓月笑着轻轻地应了声:“嗯,好。” 连着四天三夜的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梁夏边境。 马车在临溪的一片树林里停下来休整,再过大半天,便可以到达梁囿。 那只跟着他们的马车飞了大半天的白鸽在树林里飞了一会儿,落在了正靠着身后的车厢、坐在马车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的临风旁边。 彼时,阿七正坐在一汪清澈的溪水边,将手里的石子往水面扔去,打着水漂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阿七微侧了身去看身后,姜无忌握着手里的鸽子,踱步走到了阿七身边,将手里的绢条递给了阿七。 阿七接过绢条,展开一看,颔首看向姜无忌,说:“安插在临淄的探子来报,季郭君要来梁囿了。” 姜无忌微微一笑:“那正好是月儿大展身手一番的时候了。” 阿七问:“你有何妙计?” 姜无忌悠悠道:“以兵书与离魂珠诱之,请君入瓮。” 阿七面无表情道:“你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狡诈。” 姜无忌抬手朝阿七作了一揖,抬头,微微笑说:“哪里哪里,承蒙月儿谬赞了。” 阿七看了看绢条上的字:“主上,传世兵书与离魂珠已经到手,我已跟随姜无忌离开大梁,前往梁囿。”落笔是阿七两字。 确认无误后,阿七卷好绢条,塞进了装绢条的小竹筒里,封好后挂在了那只白鸽的腿上。 抬手一扬,白鸽展着翅膀扑簌着朝天边飞去,很快便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天边。 眼看快到梁囿驻军之地,皓月想到女子行在军营里总是有些不太妥当的,便跟姜无忌说:“无忌哥哥,如果你有多余换洗的衣裳,能否借我一身?” 姜无忌的衣裳穿在皓月身上有些松大,在腰上束了皮革。 皓月将小铜镜放好,把头发梳好绾起,随意插了根簪子,左右一看,皓月觉得,差强人意吧。 皓月出了马车,站到姜无忌和临风面前时,临风那张常年没甚表情的面瘫脸终于有了点儿诧异的神情。 因为皓月作男儿装扮,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竟然不带丝毫女儿娇态。 姜无忌看着皓月这副模样,打量一番后,眸子里满是笑意:“你这模样倒是也能唬住人了。” 皓月揉了揉鼻子,谦虚说:“哪里哪里。” 大军整装待发,出征在即,迫在眉睫。 这日,姜无忌在校场上点兵,对众将士道:“我大梁的羽林儿郎们,我们征战沙场多年,只为我们的家国不为 分卷阅读8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那小小北夏所犯,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不受战乱流离之苦。 若有贪生怕死、安于享乐的,现在就可以离开,父子在军中的,父亲回家,兄弟在军中的,兄长回家,没有兄弟在军中的,回家奉养双亲。” 有人说:“上将军,我不离开!我既然敢来这里,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众人齐声道:“上将军,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 姜无忌道: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教胡马度雁关!” 一呼百应,慷慨激昂:“不教胡马度雁关!不教胡马度雁关!” 姜无忌此举无疑很是深得军心,军队经过一番整顿后,得精兵十五万,联合驻扎在梁囿边境的陈、黎、郑三国,共有精兵四十万,准备开拔雁门关。 姜无忌出征前夕。 皓月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侧了个身,轻轻地对屏风后唤道:“无忌哥哥?” 屏风后传来姜无忌的声音:“嗯?” 皓月小声问:“你还没睡?” 姜无忌说:“睡不着。” 皓月说:“无忌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姜无忌说:“会的。” 皓月得到姜无忌的回答,那颗在胸腔里焦躁不安的心这才归于原处,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清晨醒来时,屏风外侧的榻上已经空了。 皓月赤着脚跑到账门口,掀开了毡帘,营地已经空了。 留下来照顾皓月的是个在伙房专门做饭的小仆,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比起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他的身形实在是瘦弱不堪。 小仆很是尽责的端着早饭向皓月住的营帐走来,见皓月已经起来,笑说:“夫人,你醒了,上将军已经带着大军出发了,因为时辰尚早,所以不忍吵醒你。” 皓月被他这声“夫人”唤的实在是脸烫的不行。 明明进军营时,除了姜无忌和临风这两个知情人,对外只说自己和临风一样都是姜无忌的贴身侍卫。 皓月平时很注意,并没有露出什么女儿娇态,不由有些纳闷,为什么偏偏却被这个小子给看出来了呢? 小仆端着早饭,一边走进营帐,一边说:“夫人不要觉得奇怪,全帐的大哥大伯们都知道上将军带了个与上将军很登对的漂亮女娇娥来军营,又跟上将军住同一间营帐,所以我们都猜你是上将军的夫人呢。” 虽然他夸自己漂亮,皓月表示很高兴,但是自己真的跟姜无忌不是……他想的那样啊。 皓月有些欲哭无泪的扶着额头,在案前坐下,心叹道,罢了罢了,越描越黑,不解释也罢。 很是深感无力的跟他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作茧自缚 夜深俱静,万籁无声。 一个黑影在行帐大营前停下了脚步,随意的抬手一把掀开了毡帘,抬步走了进去。 只见毡帐内烛光幢幢,阿七早已在此等候他的大驾。 是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季郭君。 季郭君一进毡帐,便开门见山的道:“阿七,本君接到你的飞鸽传书,便连夜从雁门关赶来,听闻你已找到传世兵书与离魂珠,不知现在何处?” 阿七回过身,看着季郭君,很是从容不迫的道:“不急,君上请上座,阿七自当献上兵书与离魂珠。” 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季郭君总觉得阿七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季郭君轻轻颔了颔首,抬步走到案前,坐下,他料阿七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阿七见季郭君一如自己所料的在案前的席子上坐下了,拿出拢在袖中的一卷竹简和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前,呈至季郭君面前。 季郭君抬手拿过阿七手中的竹简和盒子,只见竹简上写着姜氏兵法四字,展开竹简,仔细端详了一会上面的字。 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大笑起来,心道,想必这便是离魂珠无疑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待看到盒中之物,眼中笑意更浓。 有了传世兵书,这天下的千军万马,很快便会皆落于他之手,再无人可敌。 季郭君很是满意的颔首看着阿七,笑说:“阿七,你干得很好,传世兵书和离魂珠如今皆在本君之手,看来本君得到这天下,指日可待!哈哈哈。” 阿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季郭君,道:“不知主上当初应允阿七的承诺可还作数?” 季郭君眸中笑意促狭,颔首笑说:“自然作数。”然后问道:“阿七,你当真没有对姜无忌动情?” 阿七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眸子,丝毫没有退让之意,面无表情的反问道:“我若答是,莫非主上还想卸磨杀驴,杀了阿七不成?” 季郭君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却大笑道:“很好!阿七,本君有时倒是很欣赏你说话直爽、爱憎分明的性子。 分卷阅读8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不过,阿七,你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本君也不妨直言相告,本君确实是想在拿到传世兵书与离魂珠,欲将你除之后快。 你有没有背叛本君,怕是只有阿七你自己心知肚明了罢,若将你再留在身边,本君与养虎为患又有何异?” 阿七唇角轻轻一勾,淡淡笑道:“看来主上并没有阿七想象中的那般愚不可及。” 季郭君拍案而起,怒道:“放肆!”抬手指着站在下首只一案相隔而站的阿七,说:“尔不过本君豢养的一条命若渺小蜉蝣的狼犬而已,竟敢大肆厥词讽刺本君,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阿七冷冷的看着季郭君,道:“不知主上可知,哪怕是奄奄一息的将死恶狼,只要有一丝可以活下去的希望,焉能发扑,狠狠地扑上去咬住那个施加痛苦在她身上的人,一旦咬住他的软肋,便决不松口,以命相搏,至死方休!” 季郭君心中不由有些惊讶这个自从失忆后,便对自己的命令言听必从的女孩竟然会对他说出这些话,季郭君不由在心里道,难道她恢复了记忆不成? 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皓月跳下悬崖后,虽受重伤,也许命不该绝,被他找到后带回了天机阁,安置在了玄冰玉石上。 她的记忆明明已被迷魂引吞噬,在她沉睡的那十年之久,他一直都在给她灌输对姜无忌的恨意,就是为了以防自己苦心孤诣多年的计划最后在她手上毁于一旦,更是在她身上下了绝情蛊,怎么可能会恢复记忆? 随即,季郭君便大笑起来:“软肋?凭你也想咬到本君的软肋,就算你恢复了记忆又如何?你也奈本君不得! 姜无忌如今恐怕已经被宁骜牵制在了雁门关无法脱身,就算他姜无忌现在可以出现在本君面前,本君也不惧他分毫!” 毡帐外响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哦?是吗?看来季郭君还是过于师心自用了。” 季郭君震惊不已的道:“怎么可能?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回来!” 刚结束雁门关的战事便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姜无忌掀了帘子,神情很是侃然正色、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进来。 身上的铠羽因为姜无忌行走的动作而发出锵锵锵的声音,肃杀凛然之气甚浓。 季郭君平复下来,突然笑道:“姜无忌,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姜无忌颔首看着季郭君,神情凛若冰霜的说:“不知越王知道自己的王叔勾结敌将陷害盟国之军,会作何感想?” 季郭君听到姜无忌提起越王,额角青筋直跳,拳头捏的咯咯直响,似对越王有很大的怨气。 情绪有些失控的抬手指向姜无忌,吼道:“你不要跟我提起他!” “他时时刻刻都忌惮着我,疑我,对我提出的治国之策从来都不屑一顾,越国落得如今的地步,都是他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告咎由自取。 想我薛文倥偬半生,不过四十而惑的年纪,空负名头,起起落落,空怀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一事无成。” 他虽是王公孙,因是庶出,所以他如今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他的父亲生来便是高贵无上的王公子,风流倜傥,娶了很多的娇妻美妾,那些娇妻美妾给他生了很多孩子。 而他的母亲是他父亲很多小妾中的一个,他的母亲并不受宠,只因他出生那日不吉,便被他的父亲所不喜,他的父亲甚至跟他母亲说要弃了他,母亲不忍,偷偷将他带大。 记得幼时初见他的父亲时,他的父亲左拥右抱着他的美妾,竟然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这于他无疑不是极大的讽刺。 在他十一岁那年,因缘得遇他的伯父、当时的先王,先王当时在为王室滞留王都之事所扰,因他想出土地与爵位分封制之法,先王赏识他夙有少聪,便亲封他为季郭君,封于郭地,他的父亲这才开始慢慢地重视他。 季郭君想起少时所受的艰辛与辛酸,心中愤懑难平,不由悲怆的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他们都说本君疯了,本君确实是疯了,可也是被他逼疯的!三次!本君已经被流放了三次啊!” 季郭君看着姜无忌,神情凄然的大笑道:“姜无忌,你明明和我有一样的命运,你为什么不恨?你可曾甘心?” 姜无忌沉吟片刻,神情波澜不兴的说:“我和你不同。” 季郭君再次抬手指向站在姜无忌身边的阿七,问道:“姜无忌,就为了这个曾经一度背叛你、处心积虑想杀了你的小女子,放弃一切,值得吗?” 不管季郭君如何挑拨离间,姜无忌亦岿然不动。 姜无忌眸子里的冷又沉了一分,不恶而威的轻启薄唇:“月儿从未背叛过我,季郭君何来背叛之说?月儿也许曾经确实想杀了我,可她想起了以前的一切,亦看清了你。” 季郭君闻言,恍然大悟,脚步一跄,不由摇头苦笑,叹道:“没想到本君谋划了将近十五年的计划,没想到以如此方式毁于一旦,可恨啊!可恨!” 姜无忌说:“你大 分卷阅读8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概低估了月儿对梁国的感情,亦低估了皓月于我的感情。” 季郭君顺过案上的竹简和盒子,正欲夺门而出,双腿却突然拖不动步子,随即传来一阵头晕目眩。 姜无忌悠悠道:“奉劝季郭君还是不要出去为好,我大梁精锐此刻就在营帐外,只待季郭君出去,便尸骨无存。” 季郭君抬手扶着犯晕的额头,不敢置信的回过身,看着阿七,好似在喃喃道:“果真是你……”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七是故意激他发怒,好让自己中了抹在离魂珠盒中的软筋散。 不待季郭君说完,阿七便走近季郭君,说:“这点小小的软筋散,比起你杀我爹娘之恨,真的不及万分之一。”说着,提过一旁的木椅,走到季郭君面前,伸手轻轻一推。 阿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季郭君瘫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一字一句的说:“还请主上好生受着罢。” 季郭君再次悲怆的笑了起来:“也罢,也罢,本君命休于此。” 姜无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季郭君,却无半分轻蔑之意,只问:“你穷尽半生,就只为得到这所谓天下?” 季郭君笑说:“自然,你不知权力这东西有多令人着迷,我一接触到它,便深深为之吸引,难以自拔,我为它而生,也自为它而死,不,是长生不死! 你们还不知道传说中的离魂珠其实是智慧佛化身的舍利子吧?离魂珠中藏有无上奥秘,只有一探离魂珠中无上密者,便可永生不老、不死,我早已经忍受够了那个无知稚子! 只要我窥探到离魂珠中无上密,天下、终有一日皆在我手! 还有,阿七,你可知这些年本君为何将你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你是本君算计姜无忌最好的棋子,还因天生身怀凤凰血脉的你才是本君探得离魂珠中无上密奥秘所在的关键,从始至终,你都不过是本君的一颗棋子罢了。” 阿七听完他的话,很是平静的拿过他手里的竹简和盒子,抬手打开盒子,将盒子里离魂珠倒出来,离魂珠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便应声而碎了。 季郭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一口血吐了出来:“你……” 姜无忌淡淡道:“这世上本无长生之法,从此刻起,这世上便再无离魂珠。 记得我曾与季郭君你说过,执念太深未必是好事,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你落得这番下场,皆是你作茧自缚。 你的长生梦,也是时候该醒了。” 阿七颔首,面无表情的看着季郭君,冷冷说:“我知道你心中很惊讶,确实,离魂珠是假的,我并未将离魂珠带出大梁,而兵书却是真的。 你虽屠我李氏一族,杀我爹娘,但我感谢你的抚育之恩,谢你教我四书五义,谢你教我辩是非对错,谢你对我的认可和磨炼,但仅只是感激而已。 我若杀你,与真正的冷血绝情又有何异?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你。 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你活着一日,我便多折磨一日,你多活一时,我便多折磨你一时。” 季郭君仰头,闭上眼睛,悲凉的笑叹了一声:“时不与我,时也!命也!命也!” 过了会儿,睁开眼睛,看向姜无忌,道:“命主破军,命副主紫薇与天府,姜无忌啊姜无忌,本君真是不知该说你是成也萧何好,还是败也萧何好。 命副主紫薇,有君王之气相,却无君王之命,本来可以当个潇洒的王公子,却偏偏要选择与我为敌。 如今大局已定,本君落于你手,本君认命,但你姜无忌也算是一世英雄,怎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姜无忌看了看一旁的阿七,颔首说:“我亦心甘情愿。” 六个字,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亦是不久前季郭君问姜无忌可曾甘心的那个答案。 季郭君失势被擒后,勾结于夏、意欲破坏六国合纵伐夏之罪已然坐实,后被流放。 没过多久,便客死他乡,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死生契阔 夏国大将宁骜奉夏王之命前往梁囿,准备与姜无忌洽谈两国暂时休战之议。 宁骜来到梁囿的那天,姜无忌携皓月亲自前往梁囿迎接宁骜。 姜无忌扶着皓月下了马车,远远的便见宁骜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待宁骜走近,姜无忌抬手朝宁骜作了一揖:“华阳君。” 华阳君宁骜也朝姜无忌作了一揖,抬起头,笑说:“早就听闻长陵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无忌谦虚道:“华阳君谬赞了,在下自惭形秽,华阳君才是名扬四海。” 华阳君宁骜与姜无忌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熟识之后,拘束不再,便不再以君相称。 因姜无忌年岁略长华阳君一些,华阳君称呼姜无忌为无忌兄。 又因华阳君宁骜字子骜,姜无忌便直呼华阳君其名子骜。 两人相互寒暄 分卷阅读8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一番后,华阳君宁骜打量了姜无忌身边的皓月一眼,神色微有些诧异的问姜无忌:“这位是?” 华阳君不由在心里道,面前这位面容姣好的少年郎,莫不是位女子扮作的? 姜无忌神情柔和的看着皓月,握着皓月的手,说:“这是内人。” 华阳君宁骜恍然大悟,笑说:“哦,原来是长陵君夫人。” 皓月脸上有些微烫,凝目瞪了姜无忌一眼,向华阳君宁骜行了一礼:“见过华阳君。” 宁骜笑着抬手虚扶了皓月一把,说:“嫂夫人不用多礼。”然后笑道:“无忌兄可谓不世之英雄,嫂夫人更是绝色佳人,真乃绝配。” 皓月和姜无忌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微微一笑而过。 皓月微微落在后面一点走,前面的两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 华阳君宁骜话里话外无不对姜无忌是赞赏有加,姜无忌谦逊从容的一一应答。 华阳君宁骜脾性和恭不羁,言行举止坦荡大方,虽以骁勇善战和杀人如麻闻名,今日一见,却完全不像世人传说中的那般“人神共惧。” 姜无忌见皓月不在身边,顿下了脚步,华阳君微微一笑,也停下了脚步。 待落在身后走的皓月走到姜无忌身边,姜无忌抬手握住皓月的手,大掌一带,带入了掌中,然后继续走。 在酒坊请华阳君宁骜吃完饭出来,姜无忌和皓月将华阳君送到了城门口。 行人三三两两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有几个孩稚蹦蹦跳跳的从他们身边跑过,口中唱念着:“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梁国合纵大败夏国后,夏人忌恨梁人,不管是在夏国经商的梁人、还是在大战中被俘虏的梁军,皆被坑杀,手段残暴至极。 这一消息传到大莘各国,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人人自危。 姜无忌叹说:“此恶习从古至今相沿成俗,自古民生多艰,天下兴亡,苦的皆是民生。 乱世之下,路有饿殍,易子而食,皆成常见之事,黎民们犹如走在虎尾春冰之上,当权者却皆不以为非,不知民生疾苦如失民心,这样的天下,即使得到又怎会长久?” 华阳君宁骜有些若有所思,未至一言。 临别在即,宁骜跟姜无忌说:“无忌兄,虽相交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然后举着食指和中指,道:“我愿在此起誓,在我宁骜有生之年,决不再出兵犯大梁国土半寸,若违此誓,人神共唾,不得善终。” 因为宁骜的这句承诺,成就了那句:“以长陵君之贤,于长陵君在世之日,夏不敢复加兵谋取梁地十余年”,使长陵君姜无忌流芳后世。 姜无忌朝宁骜作了一揖:“子骜义举,无忌无以为报,这一礼,子骜且安心受着。” 宁骜笑说:“无忌兄太客气了。” 姜无忌道:“夏王虽有雄才伟略,疑心自古是君王的通病,为人又长颈鸟喙,子骜原是越人,子骜如今威名远扬,为君者最忌功高震主,待天下安定,夏王日后必会铲除异己,不知子骜可有想好功成身退之后路?” 宁骜笑说:“无忌兄所言甚是,天下既安时,便是宁骜自行离去,云游四海之时。” 姜无忌说:“在临别前,无忌有一事想请子骜相助。” 宁骜笑道:“无忌兄不妨直言。” 姜无忌说:“席中子骜与无忌说起,想去云游四海,如若子骜有空,可否代无忌去一趟建业?此事只可早不能晚,如若事成,无忌定当重谢。” 宁骜爽朗笑道:“这有何不可,我与无忌兄什么情分,无忌兄这般客气,可真是见外了。” 姜无忌对宁骜说:“此别经年,再见也许无期,还望子骜珍重。” 宁骜朝姜无忌又作了一揖,抬头,笑道:“无忌兄亦珍重。” 这天,皓月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见临风站在毡帐外,神色看起来很是忧忡。 皓月心中微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上前问临风:“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可是出什么事了?” 半晌,临风说:“回禀夫人,不久前从大梁传来消息,信中说王上已经重病,怕是时日无多了,主上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一动不动的坐在案前,发了大半天的呆。 属下不敢贸然进去,怕主上看见属下动了心火,伤及身体,还请夫人相劝于主上。” 平时皓月听到他们唤自己夫人,脸上定是要红上一红的,皓月在听到临风说姜桓病重时,脚步不由一跄。 临风欲伸手扶皓月,皓月却强自站稳了,神情焦急的问临风:“子骜明明派人去建业从叶咫那里拿到了黄泉的解药,前几日不是已经让你派暗探送去大梁了吗?难道还没有送到不成?” 临风低下脑袋,说:“属下不敢。” 皓月反应过来,临风向来恪尽职守,这不是临风的错,都是自己太心急了,神情很是诚恳的跟临风道歉:“对不起,临风,刚才是我心急,才口不择言,还 分卷阅读8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请你心里不要过意。” 临风依旧低着脑袋,道:“夫人折煞属下了。” 皓月心里有些担忧姜无忌的情况,于是快步走到毡帐前,掀了帘子,抬步走了进去。 皓月进去时,看见姜无忌正如临风所说的那般坐在案前,心不在焉的发呆。 姜无忌表面常常给人一种即使泰山在他面前崩塌,他都一副淡然自若、波澜不兴的模样。 可皓月知道,他的心里此时很不好受。 皓月走过去,抬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皓月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呵了呵气,用手搓了搓他的手,直到他的手终于有了丝丝暖意,然后问他:“暖和些了吗?” 半晌,姜无忌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将皓月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唤:“月儿。” 皓月应道:“我在。” 姜无忌说:“我很感谢王兄最后的成全,其实王兄一直都知道的,还曾跟我开玩笑说,如果我追不到月儿你,他就帮我想办法,直到我追到你为止。 可如今边境战事未平,王兄病重,我却不能赶回去见他,我与王兄虽是阋墙御侮,此生忠悌难全者,唯姜无忌也。” 皓月说:“桓兄他是理解无忌哥哥你的。” 雁门关战事又起,时而一大战一小战,夏军时战时退,使人摸不清其意。 又是小半个月后。 姜无忌刚从雁门关回来不久,姜无忌麾下的副将便急冲冲的送来了一份紧急檄文。 正在毡帐外散步的皓月见他手上的竹简中夹了一片黑色的鸟羽,心中便知肯定是雁门关的战事又将再起了。 皓月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位副将向皓月作了一揖,道:“嫂夫人,末将来为上将军送檄文,不知上将军可在大营内?” 皓月说:“在是在,可我刚才见你脚步匆匆,怎的这会见我拦着你,你却不急了?” 因为姜无忌刚从雁门关回来,姜无忌打起仗时又是个极不惜命的人,皓月心知他肯定又是好几日未下过马背,这又如何睡得好,这才让姜无忌好生睡一觉。 皓月算着时辰,姜无忌估摸着快醒了,不久前命小仆安置了浴桶和提了热水进去,想必此时应该起来了吧。 皓月是不好意思看姜无忌洗澡的,虽有屏风挡着,但还是不好意思,便出来走走,杀杀时间,等姜无忌沐完浴后再进去。 他笑说:“啊!这事说急,其实也不是很急。” 皓月打量着他手中的竹简,说:“我见这檄文上有根黑羽,可是边境出什么事了?” 他也没把皓月当外人看,直言不讳道:“夏军准备在五日后约战上将军于雁门关外,这次约战上将军的是夏国名将追云淮,因是五日后,所以末将才说不急。” 皓月笑说:“上将军刚从战场上回来,有些乏累,不久前命人安置了浴桶,如今想必是在洗漱,将军可将檄文交给我,且安心回去,待上将军洗漱完毕,我一定将檄文呈给上将军。” 副将笑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嫂夫人了。”说完,将檄文交给了皓月,便回去了。 皓月估摸着姜无忌应该洗的差不多了,便掀帘走了进去。 四下一看,帐中的榻上并无人,扭头看向另一旁的屏风,屏风上挂着衣袍,人果然还在屏风后面。 皓月走过去,将手中的竹简放在了案上,然后道:“刚才廖副将送来了一卷紧急檄文,好像是说夏国的大将追云淮约无忌哥哥你五日后在雁门关外一战,我替你拿来放在案上了。” 屏风后传来姜无忌的声音:“好,知道了。” 皓月喃喃说了一句:“你洗的可真慢呢。” “月儿,那边的架子上有瓶金疮药,帮我送进来。” 皓月连忙问道:“无忌哥哥,你受伤了吗?” 姜无忌说:“是以前的旧伤,无关紧要。” 皓月走到那些放摆饰的架子前,找到了姜无忌所说的那瓶金疮药,拿过便走去屏风后面,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皓月走到屏风后面时,姜无忌正在用布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当皓月看到姜无忌背上那道从右肩胛骨上方长至左后腰裂开的旧刀疤,很是触目惊心,惊愕的同时,泪珠潸然而落,心疼不已道:“怎会伤的这么严重?” 难怪不久前他连入睡也只是侧躺,还有经常在骑马和走路的时候,背都挺的笔直,皓月以为那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皓月如今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旧伤的关系。 姜无忌听到皓月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欢喜,听起来有些哽咽,想必是哭了。 姜无忌捏着手里的布巾,转过身,抬手轻轻抹去皓月脸上的泪,说:“无意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剑在以前的旧伤上,便拉到了旧伤,战事频繁,我已乏力去包扎伤口,便成这样了,月儿,你不要难过。” 皓月哭的愈发凶,恼道:“姜无忌,你又骗我!你都伤成这样 分卷阅读85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了,还说无关紧要!还让我不要难过! 如果再晚些,你有没想过你的伤口会恶化?姜无忌,你这个大骗子,我很讨厌这样的你!” 姜无忌将皓月拉入怀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月儿,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很怕皓月哭,皓月一哭,他便拿她没办法。 皓月想伸手抱住他,可是又怕碰到他的伤,只好垂下了手。 皓月抽了抽鼻子,说:“除非你听我的话,好好配合太医的医治,我便不生你的气了。” 姜无忌的神情甚是柔和,说:“好。” 皓月这才破涕为笑:“这才差不多。” 此次随军而来的太医看过姜无忌背上的伤口后,说:“公子,老臣还是那两个医治之策,静养和缝伤,老臣的建议仍是静养,等伤口自己慢慢愈合。” 姜无忌看着面前这位追随了他十几年之久,鬓髯半白、却仍不改倔傲的老太医,姜无忌依旧固执的说:“陶太医,您知道我的,如今边关战事紧迫,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安心静养,所以我依然选择缝伤。” 陶太医叹道:“老臣早就想到公子仍会如此选择,那这便开始吧。” 姜无忌握住站在一旁的皓月的手,柔声道:“月儿,去外面等我可好?” 皓月反握住他的手,固执的摇头道:“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可以握着你的手,静静的看着,我也可以帮陶太医打下手,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安心。” 姜无忌说:“可是我怕吓到你。” 皓月说:“我才不怕!” 皓月在一旁给陶太医打下手,一边看着陶太医将穿了线的银针放在烛台上烧过。 当皓月看着陶太医给姜无忌缝伤时,远比她之前看到姜无忌背上的伤口时还要觉得触目惊心。 姜无忌额上冷汗直落,却始终一声不吭。 缝完伤,陶太医净过手,皓月将用温热水浸过的布巾拧干,递到陶太医手中。 陶太医细心的用布巾将姜无忌背上因为缝伤而流出的血一点一点的拭去,然后撒上金疮药。 收拾好东西,陶太医便准备告辞,临走前叮嘱道:“公子好生静养,三日后老臣再来给公子拆线。” “多谢陶太医。” 三日后。 皓月掀开帘子,端着药膳走近毡帐时,姜无忌正站在沙盘前,端详上面的地势险要。 姜无忌抬起头,微笑着问皓月:“又是陶太医开的药膳?” 皓月笑说:“是啊。”端着药膳走到姜无忌面前,道:“很香的,足足慢火炖了六个时辰呢,这次保证没糊,我偷偷吃了一点点,很好吃的,要不你尝尝?” 姜无忌挑了挑眉,接过皓月手里的药膳,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案上。 皓月正奇怪,姜无忌一手揽过皓月的腰,说:“月儿,我们成亲吧。” 皓月说:“啊?”满面羞红的说:“我还没准备好呢。” 姜无忌微微俯身,就朝皓月唇上凑去:“可是月儿,我已经等了许久了。” 皓月抬手捂住他凑过来的唇,轻轻推了推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别乱来,你背上的伤口才拆线,小心又把伤口给崩开了。” 姜无忌说:“陶太医说我这几日养的很好,伤已经无碍了。” 皓月抬起脑袋,望着他的眸子,说:“你不介意我曾当过桓兄的妃子么?” 姜无忌笑说:“月儿,这个问题真的难住我了,我说不介意,那是假的,毕竟我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 我说介意,那是因为我心中一直都是你,虽然我曾想要选择忘记,可我发现我做不到,可是月儿,我一直想娶你的心,让我介意不了。” 皓月说:“可是你明日便要出征了,这一去,估计短则三月,长则半载,可无忌哥哥,我是理解的。” 姜无忌问:“那、月儿,即使我明日便要出征,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皓月说:“我自然是愿意的。”然后问:“那你多久娶我?” 姜无忌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阳光正好,皓月一身红裙,坐在马背上,靠在姜无忌怀中。 皓月未施粉黛,明眸皓齿,极为明媚动人。 那一刻,如果晚霞是晕在她脸颊上的胭脂,那么天上的云朵便是她的凤冠霞帔,晚风是她飞扬在空中的青丝,路旁的花草们是她红裙上散发的清香。 皓月还是有些担忧的说:“说好了,只许骑着马慢慢地小跑。”然后使出了‘威胁’这一招:“若敢胡来,我就立即跳马跑了,不嫁你了!” 姜无忌一手握着马缰,一手环着皓月,俯身,在皓月脸颊上落了一个吻,睨着皓月,道:“成了亲,便是我的人了,想跑?姜夫人,你想得好美。” 皓月噗嗤一笑,嗔道:“谁是你的姜夫人?” 姜无忌附在皓月耳边说:“姜夫人晚上便知道了。 分卷阅读86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 皓月脸上一红:“……” 俩人骑着马在梁囿逛了一圈回来,回到了红烛辉映的毡帐内。 姜无忌和皓月喝了合卺酒,双双放下了酒杯,姜无忌将皓月的长发绾在了手里,对皓月说:“死生契阔,无冬无夏,执汝之手,与汝同尘,月儿,这是我许给你的诺。” 皓月眸子里泪光闪烁,笑着跟姜无忌说:“无忌哥哥,我终是你的妻,这辈子,你生、我倾心相依,你死、我白绫相随。” 姜无忌将皓月拉入怀中,说:“月儿,我会尽快结束与夏国的战事,然后去建业找你,我已派人将阿璇接到了建业,月儿在建业不会是孤单一人。” 皓月心中一暖,抬起头,在姜无忌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说:“无忌哥哥,每一次都是我看着你离开,我是很不情愿你去的,我也想肆意任性一回,所以明天换你看着我先离开,你一定要来找我。” 姜无忌微微一愣,捧过皓月的脸,吻、细碎的落在她的额上、鬓角、眼睛上,说:“好。” 然后攫住了皓月的唇,唇齿相依,一时难舍难分…… 烛影幢幢,一夜清欢。 今夕是何夕,嬿婉正良时…… ☆、归来去兮 天刚擦亮,帐内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到尽头。 阿七醒来时,见自己正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而且腰上好像还横了一只手正箍着自己。 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颊羞红一片,转头一看,姜无忌果然正衣纱不整的侧躺在自己身边。 阿七脸上滚烫不已,心头又羞又恼,抬起手掌就朝一旁的人劈去。 就在阿七的手掌快要落下时,姜无忌闭着眼睛,说:“一大清早,姜夫人莫不是准备谋杀亲夫?” 阿七快要落在他颈上的手一顿,脸上绯红,嘴上却毫不留情的冷冷骂道:“不要脸!谁是你姜夫人?”然后问他:“姜无忌,你知道我是谁?” 姜无忌颔了颔首,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澄明,忍着笑意,道:“自然,一大清早便想动手打人的,也只有月儿你了,时辰不早了,我该起了。”说着,松开横在阿七腰间的手,整理好衣袍,掀开被子。 然后起身,拿过架子上的木盆,出去打了水,掀帘进来。 姜无忌拿着布巾走到榻前,细细给阿七擦了脸和手,顿了顿,问道:“自己来可以吗?” 阿七脸一红,心中不由有些小小的失落起来,微微偏了偏脸,不让姜无忌看见她落泪的那边脸颊。 她与皓月明明是同一人,姜无忌对皓月向来很是亲近,对她从来是“发乎情,止于礼”多些。 转念一想,阿七心中却是庆幸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皓月才只钟情于他罢。 阿七抬手接过姜无忌手中的布巾,说:“你背过身去。” 姜无忌颔首说:“好。” 然后真的背过了身。 阿七一向神情淡然,面对他如此举动,却忍不住勾着唇角轻轻一笑,本是结为了夫妻的人,如今却如此这般客气。 阿七整理好衣衫,起了身,放下手中的布巾,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姜无忌。 姜无忌一愣,问道:“月儿,怎么了?” 阿七说:“没怎么,就是突然好想像这样抱抱你,姜无忌,不要扳开我的手,好吗?” 姜无忌落在她手上的手顿了一顿,良久,姜无忌才说:“好。” 阿七给姜无忌整理好身上的铠羽,系好铠羽后面的绳子,姜无忌也已经将头胄戴好。 阿七走到姜无忌面前,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姜无忌,说:“好了,该出发了。” 阿七将姜无忌送出了驻军之地。 远远地、可见身后有一辆马车,临风正站在马车旁等她。 阿七迎着昭阳而站,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极为的柔和。 她问他:“姜无忌,那年、你想对我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 姜无忌微微笑说:“那年,我想说的那句话是:‘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阿七淡淡笑开,想起姜无忌每次跟她说决绝的话时,决绝的眼神中却都带着对皓月的不舍。 不过能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此生足矣,哪怕明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皓月回过神来,眼见离别在即,心中不舍,抬步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姜无忌:“无忌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姜无忌紧紧地回抱住皓月,轻轻吻了吻她的青丝,说:“好。” 彼时,大梁的赤羽军如一条蜿蜒游龙从他们所站的沙山下经过,浩浩荡荡。 久久,他们才放开彼此。 皓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穿着绣鞋的双脚很不安分的往前一倾,待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抬头,笑说:“我们也算私定终身,先前我已经送了你一个 分卷阅读87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香囊,你现在是不是也该送我一个定情信物呢?” 姜无忌从怀里拿出那个玉扳指,握住皓月的手,戴在了皓月的手指上,笑问:“这可算信物?” 皓月看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有些惊讶的说:“难怪我找不到它了,原来是被你拿走啦。”噘着嘴巴,说:“无忌哥哥,你好小气哦,送给我的东西竟然又收回去了。” 姜无忌笑屈着食指在皓月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子,无奈笑说:“当年明明是月儿你从我手里抢走的。” 皓月捂着额头,心道,不疼耶。 然后古灵精怪的朝姜无忌做了个鬼脸,跑远了,回过头,笑着朝姜无忌挥了挥手。 姜无忌飞身上了马,回头,朝皓月的方向粲然一笑,直到再也看不到皓月坐着的那辆马车,这才策马扬尘而去…… 十日后,临风已经护送皓月的马车到了吴国都建业城。 这天,叶咫给转换成阿七的皓月把完脉后,笑说:“世人都说绝情蛊如何难解,于在下却不尽然,不过姑娘再来晚点,也许在下真的束手无策了。” 阿七将手腕上的丝帕拿下来,收回放在脉枕上的手,拉了拉袖子,漫不经心的说:“叶神医既然能解我身上的绝情蛊,那么让另一个与我共用同一个身体的女人彻底消失,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站在阿七身旁的阿璇听到阿七的话,瞬间便笑不出来了,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阿璇心头怒火中烧,可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刚开始没说什么,和阿七一起离开叶咫的百草居后,阿璇向来心直口快,忍不住质问阿七:“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七冷冷的说:“因为我也喜欢姜无忌。” 阿璇被阿七的话噎的哑口无言:“……” 是啊,不管哪个姐姐和公子在一起,对另一个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姐姐,突然变得好陌生起来。 对于阿七的提议,叶咫是这样回答的:“在下明日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一夜,阿七彻夜未眠,因为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皓月,也许是想贪恋这世间最后的温暖。 阿七起身,走到窗边,倚窗而站,望着外面的夜,出起了神。 往日的回忆乍急间,纷纷涌向眼前。 还来不及去细细的看,它们又从眼前倏的逃开了…… 阿七想起了姜无忌站在屋顶上吹埙的那夜,想起那年桃花节,姜无忌送她花灯时的情景,还有那夜,他跟她说:“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你了罢。” 明知不可望却不忘,到头来不过是指间云烟,终成过往。 阿七,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姜无忌一样,对过往念念不舍。 所幸的是,他抓住了。 就这样吧。 阿七想。 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当午后的阳光调皮的从窗隙钻进屋内时,皓月终于悠悠醒转,睁开眼睛时,阿璇正红着眼眶坐在榻前。 阿璇看着皓月,哽咽着声音唤了声:“姐姐。”将皓月扶起,拿了个软枕放在皓月背后,让皓月靠在上面。 屋里除了阿璇,屋廊上此时还站了个叶咫。 叶咫听到阿璇的声音,转过了身来。 一向没个正形的叶咫见皓月醒来,不由松了一口气,笑说:“醒了?醒了就好,也不枉有惊无险一场。” 皓月说:“多谢叶神医。” 叶咫转过身,扬了扬手,如释重负的转身离开了屋子,扬长而去。 不知怎么,皓月却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皓月抬手捂着心口,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滑落而下,看着阿璇,喃喃问:“她呢?” 阿璇红着眼眶,说:“姐姐,她走时,让我带话给你,她说她走了,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不过有他保护你,她也安心了,她让姐姐不要伤心……更不要找她,她说她会去一个能让她的心得到片刻安宁、没有羁缚之地。” 皓月心道,她就这样走了吗? 没有羁缚的走了。 只留下只言片语,便心安理得的走了。 如她来时那般? 悄无声息的走了。 皓月似心有不甘,问阿璇:“她可还留下什么话?” 阿璇说:“有,好似在感慨,不过是笑着的。” 她那样的人,应该是鲜少笑的吧。 皓月颔首,说:“我想听。” 阿璇点了点头,然后将阿七的原话一五一十的念给皓月听:“我追其一生,都在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又固执的不肯放手……只是碧海桑田,我再也追不到了……” 大莘少哀弟元年,即梁安王十三年暮春,梁国联合郑、陈、黎、吴、越五国,在雁门关大漠以南大败夏军,把夏军赶回了风沙关。 长陵君姜无忌便在班师回梁的途中因旧疾复发,暴卒于军中。b 分卷阅读88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r   恐夏闻长陵君之死再度犯大梁边境,六国合纵功亏一篑,密不发丧。 因天气渐热,梁军先锋加快了运送长陵君灵柩回梁之程。 直到长陵君的灵柩运回大梁城,长陵君的死讯这才传到大莘周国,大莘天子与各诸侯国的君主和长陵君生前的友人闻长陵君之死,哀惋至极。 没过多久,久病于榻的梁安王便薨了。 时年,梁太子姜垣即梁王位,因国都大梁龙气已衰,遂迁都金陵。 大莘少哀帝三年,国势江河日下的大莘覆灭,北夏与南梁两分天下,南梁王于金陵称帝,即后来的梁景帝。 一场盛世的序幕即将拉开…… 不过,那也只是后话了。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归。 大莘少帝元年。 吴国都,建业。 一年一度的乞巧节至,满城张灯结彩。 这一夜,红男绿女,人海如织。 皓月心不在焉的和阿璇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皓月在屋里闷了太久,于是便被看不下去的阿璇拉出来散心,顺便看灯了,而临风抱着剑跟在她们后面走。 已快三月有余,还是没有传来姜无忌的消息,而叶咫也在那次离开了建业,不知踪迹。 皓月不知姜无忌的计划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至今杳无音信,似乎叶咫的离开,也和姜无忌的计划也离不开关系。 无忌哥哥,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上次所受的伤可已经好了? 可是又受了新伤? 叶咫那次离开时,告诉自己已快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若不是叶咫跟她说,她如今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车马劳顿,凡事要多以腹中胎儿为重,不然,她恨不得星夜兼程前往梁囿去找姜无忌。 叶咫临离开建业前,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他会来找你的。” 皓月隐隐觉得姜无忌还在梁囿,她知道他在哪里,可是顾及腹中的孩子,却不能去找他。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显身形了。 姜无忌,难道你真的这般狠心,丢下我们母子不管不顾吗? 不由又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以前真的不这样的,难道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脾气见长? 皓月有些委屈的在心里愤愤道,如果见到姜无忌那个混蛋,她一定要把他狠狠地骂一顿、然后一个月不理他才解气。 这时,烟火倏地在夜空绽开,犹如他们很多年前看过的一样。 皓月停下脚步,抬头去看,有些怔神。 阿璇欣喜不已的说:“姐姐,快看!那个好漂亮啊!” 就在皓月怔神的一瞬,一个有些熟悉、又不带正形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这位姑娘,可有幸陪在下一赏此佳节?” 身后的临风极快的将那人格剑挡开,喝道:“休得无礼!” 皓月回过神来,便见叶咫被临风挡在了一旁,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一个声音在皓月面前响起:“姑娘,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 皓月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便见他一身黑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正握着一盏兰花灯。 脸上的胡渣和落在脸庞的发须虽然看起来让他有了些风尘仆仆的模样,但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了。 行人来来往往,夜空花火依旧。 先前在心里想过的赌气话在看见他的这刻全都烟消云散。 皓月笑着朝他伸出手,说:“我愿意。” ☆、只影谁去 她一身孤清红衣,站在城墙上,寒风将她的衣袍吹的猎猎直响,身影纤瘦孤绝。 无数次午夜梦回,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耳畔唤:“姐姐!我怕!” 她总是能梦见当年那场大火,阿爹将她推了出来:“霜儿,快带妹妹走!” “阿爹,我不走!” “快走!” 阿爹阿娘被歹人所害,年幼的妹妹生死不明。 她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只因阿爹阿娘临走之前交给她的离魂珠。 因为那场大火,她意外遇到了公子无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遇到那个后来跟她纠缠一生的人。 虽然这个一生,有些短暂。 公子无忌聪颖的太过突出,为人又太过刚正不阿,所以王心中才会那么忌惮他罢。 两年相处,她懂他的隐忍孤绝,知他的抑郁不得志,所以后来才会义无反顾的进宫帮他盗取虎符。 她第一次看见王,是在一次宫宴上献舞。 王当时坐在上首,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握着酒杯,神情看起来很是慵懒的在观赏歌舞。 她当时心想,就是他了罢。 舞已接近尾声,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随着众女一起慢慢地退出了升平殿。 她与他的相遇,是在梨花盛开时节的上林苑。 梨花 分卷阅读89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若雪,漫天飞舞。 她折了一枝梨花,一边哼着曲子,一边跳起了新练的《折腰舞》。 没想到一个旋身,手中的梨花突然便打在了身后人的脑袋上,惊的梨花花瓣簌簌直落,有几瓣恰好落在了他的肩头。 她面上一惊,连忙福身给他行了一礼:“奴婢给王上请安。” 王却不甚在意的一笑,问她:“你刚才哼的曲子听起来有点像《长安调》,舞的可以折腰舞?” 她道:“回王上,是。” 王笑说:“起来吧。” “诺。”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王的手里握了一把花锄。 见自己望着他手里的花锄,王笑说:“宫中的花匠今年将梨树苗培育的不错,闲来无事,便来这里种棵梨树苗。”说着,侧身指了指不知何时放在身侧还带了一掊泥土的梨树苗。 后来,她打趣王:“夫君不太像高高在上的梁王,倒像是平易近人和潇洒不羁的王族公子哥多些。” 王对此微微一笑,跟她说,其实他是向往那样的生活的,那神情里由内而外的落寞是骗不了人的。 那之后,王时常乔装来到永巷,他为她吹箫伴奏,她为他折腰一舞,他们是彼此的红颜与知音。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雪姬,他们常以平常夫妻那般称呼彼此。 他唤她霜儿,有人时,她唤他王上,无人时,便唤他夫君。 他带她出宫狩猎,带她骑马驰骋看遍漫山红樱,在那一间只属于他们的小屋里,有他们此生最欢乐的辰光。 她跟他说:“妾有三个心愿,一是找到妹妹,二是希望夫君常健。”说时,神情有些落寞:“第三个心愿可能此生都无法实现了罢。” 他握着她的手,笑说:“也许为夫可以帮霜儿实现呢。” 她笑拿着手里的扇子拍了一下他,嗔道:“妾还没说是什么心愿呢。” 他笑:“夫人且说。” 她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可以泛舟江湖而去,能习得一手妙手回春的好医术,执一柄小鞭,当一个无拘无束的女游侠。” 如今想来,当时说的可真轻巧,只怕此生,她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吧。 她盗走了他的虎符,交给了公子无忌。 也许自己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心里甚是平静。 以前,她并不爱穿鲜艳的衣裳。 如今,她换上一身红衣,辗转来到城楼,站在了城墙之上。 盗取虎符,她并不悔,这是她唯一能为大梁和陈黎两国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们所做的事。 她轻轻一笑,妹妹,不怕,姐姐这就来陪你了。 红色绣鞋微微往前一倾,就在她要踏空时,身后传来两个异口同声的急呼声:“霜儿!” “雪姬!” 她微微一笑,心中了然,脚步一顿,却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亦没有回头去看他们。 她只笑说:“如霜只求走后,王上和公子无忌能将我的残身葬在我爹娘墓旁,便无憾了。” 他在她身后央求:“霜儿,快下来,听我的话,快下来,好不好?” 她淡淡笑开:“王上,如霜早已无法回头了,我心意已决,王上就不要再劝如霜了。 如霜自己犯下的错,如霜自己来尝,王上,勿动杀念,终有报的。”说完,闭上眼睛,红色绣鞋往前一倾,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城楼上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呐喊:“霜儿……” ☆、歌尽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年的桃花似乎开的极其鼎盛。 花开的最鼎盛时,往往是事物走向衰落之时。 宣室殿。 坐在案前的姜桓突然觉得一股腥甜呛在喉头,掩着帕子,低低地咳了起来。 展开手中的帕子,一团带着戾戾黑气的殷红正跃于其上。 他有一条腿已经开始有些让他难以正常走路,可他却不在乎,奋力扶着椅背,起身,朝外走去。 随着姜桓的起身,放在案上的那张宣纸被从敞着的窗子外吹进来的微风拂起了一个角,与风负隅顽抗了会儿,最终还是无力抵抗命运,打了个千儿,便被吹在了地上…… 只见上面写着:“对酒吟诗花劝饮,花前得句自推敲。 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 莲花池中戏莲花,木兰簪头笑木兰。 君王座上坐君王,兄弟剑下杀兄弟。 九重三殿无亲友,皓月清风不解语。 此生爱恨皆已逝,唯有相思长相依。” 姜桓挥退了宫人,独自一人走在满园桃花中,胸口有些痛楚难耐。 姜桓捂着胸口,握拳咳了几声,没有去在意沾在袖子上的点点殷红,扬着唇角,身影潇洒翩然的往桃林深处走去。 姜桓的身体已经在每况愈下,因为姜桓 分卷阅读90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不准宫人跟着,穆青又着实是有些担忧姜桓如今的身体情况,便阳奉阴违,远远地跟在姜桓身后。 当自己和李美人的婢女阿璇赶到桃林时,李美人正躺在公子无忌的怀里,闭着眼睛,好像只是睡了过去,可李美人分明早已没了气息。 看着公子和李美人依偎在一起,王上是笑着的,如果当时不是王上的神色过于怪异的话,他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因为王上在一直极力撑着,当公子无忌抱着李美人离开后,王上便当场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然后晕了过去。 王上在李太医的救治下醒了过来,神情异常平静的准许阿璇出宫去了,对外只说李美人痛失爱子,郁郁而终。 宫人们都说,王上表面喜怒不形于色,内里实则是个非常长情的人。 穆青知道王上只是看起来很好,其实他的心口,早已裂了一个口子。 只是令王上心疼的不是李美人,而是那位早已芳魂随风的雪姬娘娘。 穆青忍不住在心里道,逝者如斯,活着的人那又该是怎样的椎心泣血和痛不欲生? 桃林里传来时远时近、清婉动人的歌声: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不知是哪个大胆可爱的小女子有了心上人,正委婉的用歌声向她的心上人求爱呢。 姜桓往桃林深处复行了几步,只见一个身穿淡粉宫装的青涩身影正踮着脚,往一株桃树的枝丫上挂了一个小铃铛。 然后躲在桃树后,如果不仔细去看,那抹身影几乎要掩埋在这片桃林中,与这片桃林合二为一。 没过一会,几只小雀三三两两的落在了桃树枝丫上。 刚落下,枝丫轻轻摇晃着带了些许花瓣簌簌的往下掉。 “叮叮——叮叮——”的声音吓的栖在枝丫上的小雀受了惊,忙扑簌着翅膀飞走了。 那个身影背对着姜桓笑了起来,笑声清灵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 姜桓不远不近的看着那个身影,心道,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小女子在桃树枝丫上恶作剧的挂了护花的铃铛,吓跑了鸟儿,然后捂着肚子直笑。 姜桓看着那身影失了会神,回神时,已不自觉出声对那身影命令道:“是月儿吗?回过身,让寡人看看你。” 那个身影明显一怔,慢慢地转了过来。 姜桓慢慢看清那个小宫女的容貌后,大失所望,姜桓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抬手挥了挥:“退下吧。” “诺。” 待姜桓睁开眼睛,那个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桃林中。 姜桓缓缓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方笺纸,沿着折痕缓缓地掀开,这是姜无忌在那次临出征时,亲手交给穆青的绝笔书。 这封笺纸已不知被他打开看了多少遍,所以折痕比较严重。 上面只写了一句:“与君世世为兄弟,风回只寄多珍重。” 这清隽刚劲的字,只能是出自他那个阿弟姜无忌之手了。 他总是在不甘,不甘无忌处处都赢过他,文才武略,父王的宠爱。 还有……那个女子的心。 不,皓月于自己终究是不同的,也许是因为皓月和如霜太像的关系吧。 他时常在想,自己不能这么自私的把皓月当成如霜的影子,他应该放她离开。 当无忌抱着皓月离开时,他是真心祝福他们的。 时移世易,他的心中如今只有一片悲恸和怅然,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无忌变得不再信任彼此了呢? 一切,都始于他的不甘、他的猜忌、他的偏执。 一切也都毁于他的不甘、他的猜忌、他的偏执。 他、明白的太晚…… 姜桓紧紧拽握着手里的笺纸,心中悲痛不已,泛着些许郁郁戾气的殷红像连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坠下来,滴在了衣袍上。 笺纸自手中滑出,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蝴蝶,挣扎着,挣扎着。 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落在了一地零乱的桃花中,被风一吹,便被掩盖住了…… 直至生命尽头他才明白,这世间有一种醒悟,原来所谓的爱恨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过场…… 什么都没有了,连同昔日最美好的回忆,只剩自己一人在漫天桃花中,孤芳自赏。 眼前最后一点清明,他看见的是皓月的脸,可是他知自己心中此刻有所想的并不是皓月。 于漫天桃花中,她一身红色的散花裙,飘飘若仙,站在桃花树下,迎着明灿阳光,转过身,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霜儿,你原谅我了吗? 姜桓躺在满地桃花中,唇畔的笑半展……未展。 周身的痛苦已在渐渐淡去,可惜、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他仍然努 分卷阅读91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力想去看清那漫天随风飞舞的桃花,极力想去看清她的容颜,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桃花红。 他抬手,顿在半空中,与那片桃花相握在了一起…… ☆、棠棣与娉婷 很多年后。 物是人非的大莘皇都、繁华依旧的北夏皇都兰陵城。 行人熙来攘往,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宝马香车络绎不绝而过,热闹非凡。 两个年轻女子在一座卖花灯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只见其中一个青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有着一双古灵精怪大眼睛的小女孩,长得很是白糯可爱。 另一个身着淡绿衣裙的女子松开手上一手牵着一个的两个小小少年郎,这两个小少年郎是一对双生子,他们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模样,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细长桃花眼,性子却很是活泼可爱。 绿衣女子俯身跟他们说了一句什么,他们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围着绿衣女子和青衣女子转了个圈,便蹦跶着到一旁玩去了,惹得过路的行人频频投来羡慕的目光。 绿衣女子笑抬手指着对面灯架上挂着的那盏桃花灯,说:“老板,麻烦将那盏桃花灯取下,给我看看式样可好?” 花灯铺的老板笑说:“好咧。”说着,便将那盏花灯取下,递给了那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道了声:“多谢”,接过了那盏花灯,细细的捧在手里观摩起来。 看到花灯上面提着的那句诗时,不由一怔,喃喃道:“岁岁年年弹指过,陌上故人归来否?” 然后问花灯铺的老板:“这首诗可有下半句?” 花灯铺的老板笑道:“姑娘真是慧眼如炬,如果姑娘肯赏光,便在这花灯之上提上此诗的下半句,如何?”说着,将案上的笔递向了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本想拒绝,一辆马车在她们身边停了下来,行人们纷纷避让着离开了,绿衣女子和青衣女子有些疑惑,便回身去看。 只见赶车的人戴着一顶竹笠,当他抬起头向绿衣女子颔了下首时,绿衣女子便明白车中人是谁了。 人未出,声先出:“许久未见,月儿安好?”一如很多年前那般春风和煦。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毡帘,车中人身着一身极其素雅的月牙袍,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然后朝绿衣女子温和一笑。 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极其的风雅出尘,惹得人频频注目,目光却无法忽略的落在了他拄着的拐杖上。 驾车的那个男子放下踏凳,小心翼翼的扶他下了马车,这才拄着拐杖到得绿衣女子身前。 绿衣女子就是皓月,那个抱着小女孩的青衣女子是阿璇。 皓月放下手中的桃花灯,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似乎并没有经历岁月洗礼的男子,眼眶微红,鼻端不由一涩,笑说:“桓兄,我很好。” 姜桓笑着颔首,看向阿璇手中抱着的小女孩,伸手抚了抚她的包子脸,笑问:“这孩子长得很像月儿,尤其是这双眼睛,今年几岁了?” 阿璇笑对小女孩说:“娉婷,告诉伯伯,你今年几岁了?” 不苟言笑的小女孩说:“三岁。” 皓月摇头,不由失笑说:“这孩子长得虽像我,性子却随她阿爹,那边那两个孩子长得像无忌,性子却随我。” 然后抬手,对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的那两个少年郎唤道:“棠儿,棣儿,快过来。” “来了。” 那两个小少年郎很快便蹿过来了,“咦”了一声,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姜桓,异口同声的问道:“阿娘,这个大叔是谁呀?” 皓月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笑说:“棠儿,棣儿,这是你们的伯伯,快给伯伯问好。” 穿墨色衣裳的那个小少年郎歪着脑袋,看着姜桓,问皓月:“伯伯?阿娘,是胡萝卜的那个‘卜’吗?” 皓月有些头疼,不好意思的朝姜桓笑了笑,说:“这个臭小子是棣儿。”抬手摸了摸一旁穿藏蓝色衣裳的小少年郎的脑袋,说:“这个穿藏蓝衣裳,鼻头上有个小黑痣,偶尔古灵精怪、偶尔老气横秋的臭小子是棠儿,是棣儿和小娉婷的大哥。” 被自己阿娘唤为臭小子的两个小少年郎闻言,一起回头朝皓月吐了吐舌头。 皓月抬手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爆炒栗子,笑骂道:“两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告诉伯伯,你们今年几岁了?” 两个小少年郎异口同声的说:“伯伯,我们今年六岁了。” 姜桓笑摸了摸他们的头,大拇指落在他们的眸子旁,有些失神的说:“他们三兄弟长得可真像。” 皓月心道,桓兄一定是想起了远在南梁当皇帝的儿子了罢。 姜桓回过神,笑问:“棠儿和棣儿的名字可是取自《诗经·小雅》中的那句‘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皓月颔首,笑说:“是啊,无忌说,希望他们两个像《诗经》里的‘棠棣’一样兄友弟爱。” 分卷阅读92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姜桓微微又失了一会神,笑说:“确实是一个寓意不错的名字,他们一定会像他们的名字一样。” 皓月踌躇半晌,才道:“桓兄,你的腿可是因为……”欲言又止,最后出口的却是:“桓兄,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长生天,你对他何其残忍,他好不容易明白心中所爱之人是谁,自己好不容易才见他一次,知道他还活着。 经年重逢,他却已不良于行,终身与拐杖为伴。 姜桓笑颔首说:“虽然服了黄泉的解药,但因为当年离开大梁时没有及时诊治,毒已堆积到了腿上,一直没法清除毒素。 所以这条右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这两年没有拐杖支撑,几乎难以行走。” 姜桓一脸释怀的笑说:“月儿,我一点也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离开大梁以后,我一直四处云游。 霜儿生前的心愿便是沽酒策马,浪迹江湖。 在这乱世中,当一个腰缠万贯和杏手春林的游侠。 资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帮那些饱受战乱之苦和饱受饥荒的老百姓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和微不足道的小事。 完成霜儿心愿的同时,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体会到了以前没有过的开心和恣意自在。” 皓月听到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开心,心里也真正为桓兄感到高兴,原来那个深受西域和中原百姓爱戴的“大善人”其实说的就是桓兄啊。 皓月颔首,笑说:“这就好。” 姜桓问皓月:“月儿,这些年,无忌待你可好?” 姜桓看着面前眉眼满是笑意、如今又儿女双全的皓月,自知自己是明知故问了。 不由失笑说:“如此,想必无忌待月儿你是极好的。”说着,从袖袍里掏出一把长命锁和一对手钏递到了皓月手中。 然后对皓月笑说:“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注意着你们的动向,这是送给三个孩子的见面礼,小小心意,不足挂齿,还望月儿不要推拒。” 皓月握着手中的礼物,见姜桓准备要离开,望了望前方熙来攘往的人海,出声唤住姜桓:“无忌应该快回来了,桓兄不如等无忌回来,兄弟俩见一面,让无忌知道桓兄你安好,吃个饭后,再告辞,可好?” 此时此刻,姜桓虽然想留下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对他们夫妻二人的愧疚,心里竟然有些害怕皓月的挽留。 姜桓笑说:“不了,就劳月儿代我向无忌问一声好了。”说完,在穆青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皓月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说:“棠儿,棣儿,快跟伯伯说再见。” 姜棠和姜棣齐声喊道:“伯伯再见,伯伯,记得再来看我们和妹妹啊!” 姜桓回过身,朝他们笑了笑,然后进了车厢。 车轱辘转动起来,与人群中的姜无忌擦肩而过,转了个角,便看不见了。 姜无忌握着手中的糖画和糖葫芦朝皓月她们走来,唤了声:“月儿!” 阿璇抱着小娉婷,笑说:“姐姐,姐夫回来了。” 皓月笑看着对面的姜无忌,说:“你回来了。” 行人三三两两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偶会好奇的回头看一眼他们。 姜无忌走过来,微微一笑:“嗯,回来了。” 皓月笑说:“那我们走吧。” 正准备转身离开,那个花灯铺的老板在身后唤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皓月回过身,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于是笑踮脚凑到姜无忌身边,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笑说:“等我一下。” 姜无忌拉住皓月的胳膊,在皓月耳边问:“哪里学来的?” 皓月笑说:“长陵君言传身教呀。”说着,挣开姜无忌的手,朝花灯铺跑去。 姜无忌站在原地,不由失笑,他教的? 一旁的阿璇捂嘴而笑,早已习以为常。 姜棠和姜棣却捂着眼睛呀呀呀的直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阿娘是登徒子啊,登徒子!” 皓月给了一个‘我等会再收拾你们’的眼神,笑回过身,走到花灯铺前,拿起那盏花灯,提笔在花灯上写道:“落花流水春亦去,至又无言去未闻。 ” 写完,皓月放下毛笔,将花灯递给花灯铺的老板,笑说:“这盏灯笼便由老板买给与此花灯有缘之人吧。” 花灯铺的老板仔细端详了一会上面的诗句,颔首笑说:“看来姑娘已经等到了诗中的那位故人。” 皓月只微微一笑而过。 姜无忌走过来,挽过皓月的肩头,对花灯铺的老板说了句:“告辞。” 花灯铺的老板捧着手里的花灯啧啧赞了声,爱不释手的放下手上的花灯,看到案上不知何时放了两枚玉钱。 “……” 抬头,就要唤住那对俪影告诉他们其实不用这么多钱,可是人群里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几人朝兰陵城外走去,姜棠和姜棣见姜无忌抱 分卷阅读93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着妹妹,妹妹手中拿着她最爱的小狗和小猫糖画。 而自家阿娘正咬着他们最喜欢的糖葫芦,就连璇姨也有糖葫芦吃,就只有他们两个没有。 姜棠和姜棣不由有些气郁,阿爹也太偏心了吧? 姜棠拉了拉自家阿娘的衣角,将小手拢在嘴边,小声问道:“阿娘,我和弟弟是不是阿爹捡来的啊?” 皓月握着手里的糖葫芦,疑惑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姜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眼欲穿的说:“为什么阿娘和璇姨还有妹妹都有糖葫芦和小糖人吃?为什么就我和哥哥没有?” 一听到这,姜无忌的脸不由黑了。 皓月看到姜无忌的脸色,乐的直笑,这父子仨可能是前世今生的冤家和克星,向来相爱相杀惯了。 前段时间,这两个臭小子因为吃了不少糖而闹牙疼,可没把照顾他们的姜无忌彻夜彻夜的折腾惨。 姜无忌等他们好了,把他们揍了一顿后,便怎么也不准他们吃糖了。 皓月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以示宽慰,并不忘补刀:“乖儿子,为了你们阿爹少揍你们一顿,你们还是看着阿娘吃吧。” 姜棠和姜棣愤愤的看着皓月道:“阿娘,你欺负我们!” 姜棠和姜棣因为在换牙,一说话就漏风,此时瘪着嘴,纷纷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皓月忍不住打趣他们,笑说:“哎呀,怎么办?一哭就更丑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蹦跶着跑到姜无忌身边,一人一边,拉着姜无忌的衣袍,一个唱起了红脸、一个唱起了白脸。 一个抱怨说:“阿爹,你买个糖葫芦,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另一个告状说:“要是阿爹你再回来晚点,阿娘就要带着妹妹和璇姨,跟伯伯远走天涯了!” 为了自己的屁股等会不开花,他们自然是不敢把‘私奔’这两个字说出来的,虽然好学的他们知道是什么意思。 皓月挑起眉毛,喝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说什么?再说一遍!” 两个人连忙说:“阿爹,你看阿娘好凶……” 姜无忌侧头,看着皓月:“伯伯?” 皓月如实相告:“嗯,我见到桓兄了,桓兄让我代他向你问一声好。” 姜无忌问:“王兄可好?” 皓月说:“桓兄说他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挂念。”说着,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你们兄弟俩都是怎么想的,明明想知道彼此是否安好,却一个来了不愿见,一个躲着不肯见。” 姜无忌只一笑而过,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挽过皓月,却未言语。 阿璇笑叹:“姐姐,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姐夫。” 姜棠和姜棣看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欢呼一声,迭声叫道:“璇姨,璇姨,我看到临风叔叔了!” 姜无忌和皓月相视一笑,皓月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阿璇,笑打趣道:“反正你和临风郎有情妾有意的,什么时候让临风娶了你呗?” 阿璇脸上一红,低着脑袋,笑道:“那个榆木疙瘩。” 姜棠和姜棣一人一掌在他们阿爹的臀上拍了一下,然后很是欢呼雀跃地朝等着他们的那辆大马车跑去。 姜无忌不由皱眉:“这两个臭小子,怕不是要翻天了。” 皓月心道,敢打老虎屁股,不愧是我李皓月的儿子。 皓月一个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没办法,谁让他们是你的儿子。” 姜无忌说:“你生的,随你。” 皓月抬手,轻轻拧了拧女儿的包子脸,笑说:“小娉婷,你以后可不要像你阿爹啊。” 姜无忌说:“像我也无妨,以后自有少年郎送上门。” 皓月看向在前面不停蹦跶的那两个臭小子,颔了颔首,问:“那这两个臭小子呢?” 姜无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悠悠的说:“估摸着会被姑娘骗走。” 皓月:“……”有些好笑的抬手给了姜无忌一拳。 姜无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走到马车前,姜无忌将女儿先放在了马车上,然后一手一个提着后衣领,将那两个不停闹腾的小兔崽子提上了马车。 姜无忌伸手揽过皓月,俯身吻了吻皓月的额头,将皓月抱上了马车。 从车厢里探出三个小脑袋,小娉婷有模有样的学着两个哥哥,捂着眼睛说:“不知羞!不知羞!爹爹是登徒子!登徒子!” 姜无忌看着那两个笑的猴皮鬼脸的臭小子,脸一沉,跃上马车,提着那两个臭小子进了车厢,放下他们,冷笑着准备秋后算账:“谁告诉你们登徒子的?” 姜棠和姜棣很不义气的‘卖’了自家阿娘,不约而同的指向皓月,异口同声的道:“阿爹每次偷亲阿娘,阿娘都会骂阿爹登徒子!” 姜无忌抬头,看向刚进车厢、还没来得及坐下的皓月,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道:“原来是你们这个大忽悠阿娘教你们的。” 分卷阅读94 戏精公子世无双 作者:陈九十七 皓月脸颊绯红,很是无辜的睁大眼睛,狡辩道:“我没有!”然后很是义正言辞的说:“说到这个,某人似乎才是那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啊。” 阿璇和临风相视一笑,阿璇捂嘴直笑,被临风扶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北行,几点归雁时而低回、时而逡巡的飞过天边。 姜棣好奇的歪着脑袋问他们阿爹:“阿爹,当年阿娘是怎么把你忽悠到手的?” 姜无忌一向清冷的面容上满是柔和,抬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看着他们一脸崇拜的模样望着自己,心中很是满意。 一本正经的忽悠道:“当年,你们阿娘只用一把炒栗子,便把你们阿爹甘之如饴的给忽悠到手了。” 皓月掀了帘子,回头,笑嗔:“哪有!”你当年老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明明很难忽悠的好不好? 马车愈行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后那座金碧宏伟的皇城。 彼时,漫山的山花正开得烂漫,倚在姜无忌怀里的皓月放下帘子,回过头,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三个小团子拉了拉他们阿爹和阿娘的衣角,眨巴眨巴眼睛,异口同声的问道:“阿爹,阿娘,我们再去哪里玩呀?”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