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罗]百鬼夜行》 茶馆 1寿海之卷 室町时代中叶,战火连绵,一队不足百人的士兵步履蹒跚地拖着武器,手里拉着十几匹马,带着他们仅有的粮食与财物路过一处无名之山。而在那山下,有一座草木搭建的简陋茶店。 士兵们已经渴得连嗓子都快冒烟了,他们看向茶棚,所有人都把这个破烂的建筑看成了他们今天的据点,连战马都嘶鸣着,停下了蹄子。 毕竟,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头,平民百姓算什么?成年的男子大都参军,“伟大”的男儿们渴望一个最好最英明主君,人人都想建功立业,他们把自己的nv人与孩子留在家中,才不管他们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要管? 脆弱的nv人,不能打仗的孩子,都是前进道路上累赘,哪怕被别人一刀杀掉也是他们的命运。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因为战争就是如此,弱者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哭泣,任由强者哈哈大笑,杀掉亲友,带走战利品。 这时,从茶棚后方的草丛中,走出一个身着藏蓝se和服的nv人。 那是一个绝美的nv人,她头顶梳着高高的发髻,挂着h金打制的头饰,五官美yan,轮廓分明,皮肤水neng且白皙,一看就知道她出身不凡——贵族家庭的nv儿?不,这根本就该是哪个大名的妻子吧! 这位看起来就异常尊贵的nv人冲这队士兵走去,行走间带着大人物独有的不紧不慢,她的眼波盈盈流转着,水润的红唇张开: “寿海,有人来了。” 于是一个长相平庸,身型却异常高大的男人从帘子后面钻出来,他r0ur0u眼睛,打着哈气问:“怎么了?哦,有客人来了……” 士兵们站在原地看着这对极其不匹配的男nv,nv子对着名为寿海的男人平伸出手,细白的手指松垮的下垂,以一种极其优雅、又仿佛缺了侍者搀扶就不能正常走路似得柔弱姿态,把手指搭在男人伸出的手心中。 “啊呀,”名为寿海的男人仿佛这才回过神,他大笑,“他们有马,太好了!” 那一刹,“咣当”,金se的东西掉在了地上相撞发出脆响,而紧接白光一闪,华美的nv人不见了,于是下一刻,士兵队伍中突进一人,血线喷涌,被血ye覆盖的g草地被慌乱的人群踩踏出块块深褐se的血印,山脚下遍是男人的惨叫与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是人!是魔神啊!!!!!” 好久后,活着的生物,就剩下了一个。 但是场地中的说话声,一直是两个。 “既然有了马,那就去投奔新的主公吧。” 再度显形的nv人如此说道,这时,她已是头发散开的旖旎模样,脸secha0红,傲人的娇躯一丝不挂。但她光脚踩着血泊,说话间行动自如,面se中不见一丝羞愤。 “希望这次的主公是个英明的人,”寿海说,他弯腰捡起h金打造的首饰,然后去翻找自己刚刚得来的战利品,找着找着,突然发现了一卷做工jing良的布匹。 不知道这是士兵们从哪里夺来的,黑se的布料十分光滑,印着——不对,是绣着灰白se的长腿鸟类,寿海不知道那具t是什么。 “真好看,”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这卷布,不用粘满血迹的手去m0,然后抬头看向正光着身子,站的笔直的nv人。 “给你做条裙子好了,但这次不要再蛊惑我把队友都杀了啊,妖刀夜行。” 忏悔 2杀伐 凭借妖刀的威势和强健的t魄,寿海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主公,和常人不同,b起指挥军队作战,他更喜欢直面战斗,享受亲手劈开人类的r0u躯,看血ye喷涌。 因为骁勇善战,他得到了大名的厚ai,被底下的尊敬地称呼为“武士大人”,被主人赐予了金钱战马,乃至耕牛与良田。 ……… 该是用餐时间到了,寿海闻到空气中传来美酒和佳肴的香甜之气。 “多么神奇,”他说,“一年前,我们还只能住在路边的野草地里,以山泉洗澡,以活鱼为食,连件衣服都没法做给你。” “这都是你该得的。” 妖刀夜行坐在红木雕制的梳妆台前,长发披肩,依旧美yan动人。 她的人态有一副天生笑盈盈的脸,上挑的眼尾涂抹了红se的胭脂,她看着镜中摇晃而模糊的人影——太差了,她想,这镜子只是看着华丽,其实远不如她的本t美丽。 “只要继续杀人,你就会得到更多。” 妖刀如此说,暖se的烛光柔柔投s在她yan丽的脸上,充满了魅惑之意。 作为一把刀,她对自己的主人十分满意。 “喂嘿,难道我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外界都快把我传成魔神之一了……” 寿海失笑,这么说着,他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张宽厚且布满茧子的手,掌心火热又g燥,泛着白,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沾染过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在被强行征入兵营之前,他其实只是个木匠,手里的斧子只砍过树,从没砍过人。 ……更别提被妖刀选中之后的事了。 但寿海的深沉……并没有维持三秒。 ——因为他家妖刀又开始热血沸腾: “请尽情的使用我吧!寿海大人,让我享受与人类r0ut的摩擦,那种穿刺的快’感令我痴迷,当炙热的yet喷s我的身躯,我——” 寿海捂住脸:“不要老说这种话!这样真的很容易令人误会!!!” “嘛,说起来,你也该挑个nv人了。” “我不,算了吧,她们都不刷牙。” “你以前也不刷。” “可我现在刷——你是怎么有这种习惯的?” “这是海那边的王族世家间的习惯,我是在那边被锻造的,也就跟着学了一些。” “我以为你是古董?” “不,按照人类的算法,我刚三岁。” “……” 妖刀·夜行,童男童nv颅骨为炉,jing铁铸其身骨,刀刃由鲜血打磨而成,刀身约长40寸,长柄,宽面月牙形。 ——嗜血,杀戮,生于富饶,喜aig净。 …………… 一年后。 “我需要一株治病的草药,”位于帘后的主公如此说道,“寿海,就由你去为我取来吧。” ………… 复越山区,山脉众多,道路崎岖难走,处于五位领主领土的合约分界之处。 然而,就是在复越山东南角的山下,繁衍着一个小村子,村子规模不算大,但劳动力足够,多是一些被国家的伤兵。 这一年的某一天,安静的山路上出现了一列壮观而又气派的队伍,就好像达官贵人出巡一般,他们越过山丘,走进村子。 这只队伍越走越近,耕耘的人们纷纷停下,排场很大,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身着华服的年轻侍佣,他们集t拉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车身se彩鲜亮,冠盖垂着长长的红se丝绢,流苏飘飘,贵气十足。 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村长家大门口,停下,一位武士打扮的男子从车上跳下: “嘿!里面!有人吗?!” 村长忙不迭地跑出来,他原本在屋内睡觉,如今,一边跑出去一边整理衣服,生怕惊扰了尊贵的大人物。 “请问有何事吩咐?” “我的主公正在寻找一种特殊的草药,那是一种yan丽的花朵,三花瓣,颜seh中带红,huaxin是如nv人秀发般的黑se,叶子只有拇指大——这种植物,你见过吗?” 村长犹豫一瞬,“没见过……?” 寿海咧嘴:“哈!” 一言不合,大杀特杀,只不过十几分钟而已,村子里面的男人们就都遭了殃,这些年越发残暴的寿海不但切下了他们的头颅,还切下他们的胳膊,卸下他们的腿,最后把他们的身t绑在十字交叉的木架子上。 只因夜行说,“传闻,这是西洋人的si法。” 一个孩子从母亲怀里哭着挣脱,试图扑上去保护自己父亲的尸t。 “真有骨气——”寿海大笑。 “你这个魔鬼!!!” 那是个十分幼小的孩子,可能才不过五岁,眼睛被鲜红的血水迷住,几乎睁不开了。 寿海只是一刀,就断掉了他的腿。 断了腿的孩子趴在地上大哭,“痛啊啊啊啊啊!你这个魔鬼——!!!” “明明说好了要给我做一只木鸟的!!!” 他的额头贴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l次的大声ch0u噎:“你还我父亲!!!你还我父亲啊啊!!” 寿海杀过太多人了,也许是被手中的妖刀改变了x情,即使面对再惨烈的画面,他都没有产生过不忍的情绪,然而这个孩子所说的父亲和木鸟……却让他停下了步伐。 ——父亲,木鸟。 就好像被什么唤醒了一样。 他想起幼小的自己,曾经的愿望只是做最好的木匠,他的母亲出生于行医世家,希望他能学会家族的本事,救si扶伤。 他父亲却说,“你看,这孩子长得这么高大,以后说不定会有两个我那么高,不如让他继承我的手艺,他一定能做出更沉重更结实的木具,去森林里找更好的木材。” 他的父亲教他学会与猛兽战斗,教会他在丛林中生存的法则,他现在却拿这些杀人。 他的母亲教他人t的脉络分布,告诉他救si扶伤的方法,传授他能够使人失去知觉的麻药配方——他现在却拿这些杀人。 这时,锋锐的妖刀自己动了起来,指向瑟瑟发抖的nv人们。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寿海,你在犹豫什么?】 【你在反悔——你在恨我——可笑!可惜!那都是你自己的抉择!】 是的,他早就已经不把她当做[它]了。 ……也许,这才是他如此听话的理由。 “……我决定忏悔。” 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决定了。 供养 暖风徐徐的八月,慷慨的yan光在林间播撒它的温度,透过树叶的缝隙,圆圆的亮点温柔地在葱葱郁郁的山林间跳跃。 风声中有虫鸣、鸟叫,树叶婆娑,泥土间肆溢着不知名的花朵香气。 在这远离村庄的无名之地,寿海正在砍树。 “咔——!咔——!咔——!” 伴随着不太和谐的敲击声,原本沉浸在梦乡中的妖刀睫毛忽然颤动,倏而清醒。 “为什么不去请工人。” 她翻了个身,依旧躺在树上,长腿从树枝上耷拉下去,细白的脚趾点着叶片。 赤着背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处,肩膀上搭着一条灰se的布巾,正握着斧子劈树,他的手很稳,每一下都能砍在同一个地方,不偏不倚,让伤口不断向里加深。 于是没几下后,他身前那颗两个男人都抱不过来的树,“咔嚓”倒下了。 “方圆十里都是森林,工人过不来。” 寿海回答,他在脑子里构建着房屋。 其实,真正的答案是:他之前把村子里的男人都杀si了,剩下的nv人和孩子们自然不会过来帮忙,那些人不会希望自己和他们住在一起,况且身边还有妖刀,所以他就随意选择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脚,准备自己开辟。 他并不奢求世人的原谅。 只是从改变做起,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但这种事没必要和妖刀说,因为她的记x一向不好,通常是上午刚杀的人,下午她就忘记了,还对人类有种天生的脸盲——倒是对jing美的金属物件有种诡异的b美之心。 她毕竟不是人类,寿海没法强求。 “我还以为你会走。”他走向下一棵树,一边继续劈,一边背对她说。 妖刀夜行伸了个懒腰,她盯着上空,直视着叶片间耀眼的太yan,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得等我找到b你更强壮的人类。” “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会有人来。” 寿海如此回答。 “错了,这里是五大国的边界,是最容易爆发战乱的地方,而在战火中冉冉升起的那颗新星,会成为我的新主。” 这么说时,妖刀夜行的脸上终于又带上了笑意,yan粉se的舌尖t1an过唇畔,仿佛又看到了那能让她心神愉悦的血之炼狱。 那估计很难,寿海在心底想,一般的家庭可养不出他这种t型的人。 毕竟,他才刚十岁时就能一个人吃掉两个成年人的饭,12岁独自在山上玩耍,惊吓之间抡起地上的岩石,生生打si一只老虎,13岁父亲出门寻找木材,失踪,他去寻找,抗回了父亲的尸骨和巨大的黑熊…… 更别提,他现在正值25的青壮年。 这个世道,不是谁都有机会从小用盆吃饭。 咔——!咔——!咔——! 伴随着沉稳的的节奏,寿海默不作声地又砍倒一棵树——粗大的树g倒下,树冠撞在泥土地上,发出破碎上扬的声响。 对人类世界不太感兴趣的妖刀夜行并不知道寿海心中的盘算,她是一把刀,杀人是她被锻造出来的意义,她也不需要吃喝,生平唯一的ai好就是切r0u。 “所以你这是打算自己整里出一块地,盖一栋房子,同时还要修出一条路?”她问。 “就当锻炼身t吧,”寿海回答,“反正也没什么具t的事做——想要一个浴桶吗?就是你之前曾说过的那种,巨大的、能容纳人站着或坐着,这里溪水也有花,可以给你把花瓣风g存起来。” “万一生锈了怎么办?” 妖刀有些意动,于是柔白的手指一撑,从树上跃下,白se的布袜踩着泥土,风吹起薄而大的裙摆,露出里面洁白的—— 咳,寿海立马收眼,斧刃指向下一棵树。 “那就磨亮。”他说。 “只有鲜血才能把我磨亮。” “行医者从不会缺血。” “不行,我只要最热最新鲜的,只有最滚烫甜腥才配洗刷我的身t——你懂吗?” “……懂了,懂了。” 寿海叹气,然后落下重重一斧。 “怕会生锈……那,不要木桶了?” “……” “好吧,那就要,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