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夫记》 戏夫记第1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本图书由(sandy1215) 更多txt好书 敬请收藏肉肉屋 《天才小笨女的王妃生涯:戏夫记》 txt下载 作者:冰蓝水心1[完结] 简介: 腾讯 他娶她,是因为她笨,笨到不会妨碍他的生活。 她嫁给他,是因为嗜赌如命的爹中了他的圈套,把她当作赌注输给了他。 可是,为什么娶了她之后,吃瘪的总是他呢? 小笨女原来也是个天才。 天才小笨女与古怪王爷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趣事呢? 表面平静的如王府内疑云重重,表面放浪不羁的如王爷究竟有着怎样沉重的背负? 且看天才小笨女在拔开层层迷雾的同时,如何一步步俘获如王爷的心。 输掉了宝贝女儿1 单府的客厅内,单老爷单夫人端坐在上首。 他们最小的女儿夕若侧身坐在下首,手中拿着把刻刀和一个刻了一半的木刻。 “女儿啊,爹对不起你呦。”单老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如王爷,如果不是我输给了他,如果不是他非要你做赌注,你也用不着嫁给他呀。” 夕若安静地坐着,听她老爹絮絮叨叨发完牢马蚤后,面色平静地问:“爹,你为什么要跟他赌呢?” 这个,单老爷的老脸微微发红。 他是都城最大的皇商,也是都城最有名的赌棍。 他的有名,不是因为他精湛的赌技,也不是因为他挥金如土的豪迈,而是因为,他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赌瘾。 都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单老爷除了做生意和吃饭睡觉,一定是在赌场。既使不在赌场,也一定是在去赌场的路上。 昨天,他出了趟远门回来,刚交接完货物和帐目,如王爷便派人来请他去小赌一场。 他这次出门来回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迫于做生意不敢在外赌博,手心老早就痒痒的了。 因此不待来人多说,乐癫癫的就跟过去了。 见夕若清澈的眼睛还望着他,单老爷怪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女儿啊,如王爷主动邀请我去,我能不去吗?人家可是皇室贵胄啊,咱家靠着他皇家吃饭,不能得罪了他。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的重点是,你再过两天就得出嫁了。” 该死的如王爷,单老爷在心里又咒骂了一句,他不但指明了要他最舍不得嫁出去的夕若,还急吼吼的非要在三日之后成亲。 三天时间,实际上只有两天,叫他如何准备得妥当? 他单老爷嫁女儿,说什么也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才是啊。 夕若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未嫁,他还没有开始着手为夕若准备嫁妆,再说了,他本来就没打算要把夕若嫁出去。 输掉了宝贝女儿2 “哦。”夕若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木刻。 木刻已经初现雏形,是一个奔跑的小姑娘。夕若琢磨着在她的裙摆上再刻上几道皱褶,彰显出裙子在风中飘扬的效果。 “夕若,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单老爷忍无可忍地大叫。 整天跟些个木头为伴,还真是个木头女儿。 夕若抬起无辜的大眼睛:“听到了呀,爹,两天后我就要嫁给如王爷了,是不是?” “女儿,你就不难过吗?” 夕若的面上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欣喜,这让非常了解她的单老爷十分怀疑,她是不是又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了。 夕若很认真地想了想,很认真地问:“爹,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因为,因为你要出嫁了呀。以后你就得搬到如王府去住,再想见到爹爹可就难了。” 单老爷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 他膝下无子,只有七个女儿,本想留着最小的夕若在家中继承他的家业,偏偏被那个如王爷横刀夺爱。 昨天他把自己另外两个未嫁的女儿一一推介了个遍,甚至情愿把两个女儿全都送给如王爷,可是如王爷连听都不爱听,非要夕若不可。 莫非如王爷探知了夕若的过人之处,所以昨天才设下了圈套让他钻? 可是那长处对他如王爷毫无用处呀。 精明的单老爷摸着下巴揣摩,这时他自然已经知道是上了如王爷的当,那个风流成性、刁钻古怪的如王爷分明就是冲着夕若来的。 夕若老老实实地回答:“爹,你平时不是在外经商,就是在赌场赌博,我在家也很少见到你呀。” 一句话堵得单老爷说不出话来,老脸涨得通红。 身旁的单夫人和丫头仆从都忍不住侧身掩嘴,憋笑憋得身子簌簌发抖。 单老爷头疼地看着夕若。 输掉了宝贝女儿3 夕若的口气十分平常,根本没有埋怨挖苦他的意味,好象她就是在述说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这就是夕若。 你对她讲话,她很认真地听,不过听进去多少,有没有弄懂话里的意思可就难说了。 象现在吧,连讨论她的婚姻大事都是这个样子。 她很少讲话,但时常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要呕得人直吐血。 她到底是傻得可爱,还是聪明绝顶?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单老爷也弄不明白。 单老爷共有七个女儿,前面六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多才多艺,艳名播满都城,这十年来每天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提亲,唯独最小的女儿夕若乏人问津。 倒不是因为她相貌丑陋。夕若虽不如她的几个姐姐美艳,但也算得上清秀可人。 原因无他,只因都城人人都知道,单老爷有一个笨蛋女儿。 女孩子该学的女工她一样不会,诗书也读得一塌糊涂。 在女子无能便是德的年代,单老爷算得是十分开明了,特意请了私塾先生教他的七个女儿。 说起来,单老爷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膝下无子,只能在众女儿当中选择一个来继承庞大的家业。 可是来单府的私塾先生没有一个做得长久的,全都是被夕若给气走的。 就拿第一位先生来说吧。 那天,先生考较七位小姐对对子,前面六位小姐都对得十分工整机巧,让先生很是满意。 轮到夕若时,半天不见她吭声,七双眼睛齐刷刷射向她。 只见夕若一只手托腮,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早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先生重重地咳了一声。 身旁的六小姐偷偷捅了捅夕若的腰,悄声唤道:“夕若,回魂啦,该你了。” 夕若一个愣怔回过神,无辜地望着台上的先生。 输掉了宝贝女儿4 先生已经略为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喜欢发呆,也不跟她计较。 说道:“七小姐,下面该你对对子了。你的功课不如你的六位姐姐,这样吧,你就对个简单的,三个字的好了。” 转首四处望了望,见窗外的大树上正有一只小鸟停在树干上寻找虫子,于是信手掂来。 “就这个题目吧,觅食鸟。” 他说话的时候,夕若一直专注地盯着他,见他两只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最终斗在了一处,噗哧笑道:“斗鸡眼。” 这下全场如炸了锅一般,六位小姐笑得花枝乱颤。 三小姐更是喘着气说:“对得还蛮工整的嘛。哎哟,笑死我了。” 唯独夕若微张着嘴,傻傻地望着先生,好象根本不明白她的姐姐们在笑些什么似的。 先生气得血脉贲张,这是他最忌讳的一点。 如果夕若存心讽刺他,他还可以惩罚她,可是她的眼神是那样天真无害,让他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唯有苦苦憋着。 当天,先生便向单老爷辞馆不教了。 以后逢人便说,单家的小女儿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加笨蛋。 单夫人好容易忍住笑,劝道:“老爷,既然夕若不反对,我们赶快替她准备嫁装吧。夕若也累了,让她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后天精神得好点才行啊。” 单老爷马上点头:“对对,夕若,你快回房去歇着,凡事都别操心,有爹娘帮你顶着。” 夕若闻言起身,向单老爷和单夫人福了福:“女儿告退。” 一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木刻一边走出了客厅。 单老爷和单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门外,愁容满面地相互对望。 单夫人担忧地问:“老爷,我听说如王爷风流成性,他的府里已经有了不少姬妾,夕若这么个凡事不上心的性子,嫁到如王府会不会吃亏啊?” 输掉了宝贝女儿5 心里又不禁为自己感到庆幸,单老爷虽说嗜赌如命,可是从来没有因为赌博误了生意和家庭。 甚至,在她没有为他生下一个男丁继承香火的情况下,单老爷仍不顾众人的劝告,说什么也不肯再讨个小妾。 想起来单夫人就是既感动又愧疚。 单老爷也叹息着说:“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好在她是正妃,是当家主母。说不定啊,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反倒少了很多痛苦,活得更自在呢。我真是想不通,凭如王爷那么好的条件,英俊多才,皇上又启重他,他想娶谁不成啊,为什么非要夕若不可呢?” 单老爷确实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中原因。 回想起来,昨天根本就是如王爷精心布好的一个局,等着他往里钻,目的就是要把他的夕若给夺过去。 ———————— 别说单老爷了,连跟如王爷上官如风交好的一班世家子弟也想不通,闻知了消息,一大早就聚集在如王府的会客厅。 可是啊,等了半天也不见上官如风现身。 性子急躁的宰相之子方以柳首先朝管家荣福发难:“如风是怎么回事啊,一干好友都在等着他,他还摆什么臭架子?” “就是就是,赶快让他出来给大家个说法。”余人跟着附和。 荣福急得直抹头上的冷汗:“各位公子,王爷还未起床,他最恨的就是别人吵他休息。请各位公子再等等。” “哦——” 众人怪腔怪调地应着,彼此挤挤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都城谁人不知,如王爷上官如风风流成性,夜夜笙歌,甚至通宵达旦饮酒赏乐,以至不能早起。 说来也奇怪,皇上不但不责怪他,反而特许他不必每日早朝。 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市井间流传甚广,甚至还有人将他的名字拆解为,如风如风,如此风流。 如意算盘1 说来也是皇上圣明,在他刚出生时便预知了他的未来,为他取了一个如此贴切的好名字。 因此但凡了解他的人都不会在上午来找他,若不是事态紧急,这一干好友哪会不识趣的一大早跑过来。 方以柳扯着大嗓门威逼荣福:“他后天就要成亲了,还偷什么懒?快去叫他,不然我们可就闯进去了。” “喂,是我成亲,跟你们何干?你们着什么急?” 随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上官如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厅内众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唯有荣福悄悄地舒了口气,这下好了,救星来了,这一干世家公子可真难对付哩。 但见上官如风一长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衣襟歪斜,两手各挽了个美娇娘,好象才睡醒似的。 众人都是他的好友,早见惯了他放浪形骸,落拓不羁的样子,也不以为异,倒是对他怀里的两个美貌女子多瞧了几眼。 这两个女子面孔陌生,从来没有见过,不知又是哪个官员新送给他的。 上官如风的风流名声在外,时常有人为了讨好他,送美女给他。 他向来来者不拒,全部收归府中。 不过,倒是从没听说他主动将哪个女子纳到府内,连他的红颜知己花魁娘子青篱姑娘多次明言暗示,他也从未答应纳她为妾。 上官如风拥了两个美娇娘,大刺刺到上首的紫檀椅上坐下,身子一歪,顺势倒了下来。 头靠在左侧美人的肩上,一条腿搭到右侧美人的腿上。 左侧美人娴熟地为他按摩头部,右侧美人则轻轻地替他敲着腿。 上官如风半眯着眼,哈欠连连地说:“愣着干什么,有话就快说。” 一大早就把他吵起来,来了却又干站着一个字都不说。 方以柳早憋不住了,闻言立刻嚷道:“如风,我听说你要娶单夕若,是不是真的?” 如意算盘2 上官如风肯定地点头:“没错,后天就娶。” “喂,你什么人不好娶,为什么非要娶她?” 方以柳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一致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上官如风,连为他按摩的两位美人也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上官如风不悦地轻轻“嗯”了一声,两位美人赶快打起精神继续服侍他。 “为什么不能娶她?娶了她,我们就是连襟了,难道你不喜欢?她是你的小姨子,你不帮她张罗婚事就罢了,干嘛还要阻止?” 方以柳娶了单家的三小姐,是夕若的三姐夫,故上官如风才有此问。 方以柳语重心长地说:“就因为她是我的小姨子,我够了解她,所以才反对你娶她。” 余人也七嘴八舌附和。 “听说她是个大白痴加大笨蛋,不通人情世故。” “是啊,从来都没有人肯向她提亲。” “你一定是中了单老爷的计了,他可是个老狐狸。” 上官如风微微笑着,是单老爷中了他的计还差不多。他的心思若是被他们猜中,他还叫上官如风吗? 不咸不淡地反驳:“那都是传言,不足为信。” “传言都是真的,”方以柳立刻顶了回去,“不,她比传言还要可怕,每次去单府,我都被她整得够呛。如果娶了她,你就麻烦大了。” “哦?” 上官如风突然来了兴致,坐起身,饶有趣味地问,“你不是说她是个大笨蛋吗,怎么整得到你?” 方以柳大窘,要是被这一干损友知道他的糗事,以后他还不得成为他们的笑料了? 可是为了上官如风的人生大事着想,他豁出去了。 方以柳硬着头皮说出一件往事。 那还是他刚娶了单三小姐,陪她归宁的那天。 单三小姐一回到家,马上被父母姐妹们包围住了,家长里短说个不休。 如意算盘3 他插不上话,只好在单府的后花园内闲逛。 突然看见单夕若坐在一株大树下,一手托腮,仰面望着头顶的大树。 那时她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吧,身子瘦瘦小小的,又穿着一身绿衫,不留神还真发现不了她。 方以柳刚娶了单三小姐,小两口柔情蜜意正浓,连带着对她的家人都生出无限好感。 走到夕若跟前,蹲下身,问:“夕若,你在看什么?” 夕若看了他一眼,继续望着头顶说:“我在看风筝。” 方以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见树顶上挂着一只雄鹰模样的风筝,猜想多半是她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将风筝挂在树上了。 周围正好没有家仆,方以柳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帮你取下来,好不好?” 夕若却恍若未闻,没有回答他的话。 方以柳略略知道点她的性子,知道她喜欢走神,反应比较迟钝,也就不再问她,将衣袍掖在腰间,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谁知那树看着不甚高,爬起来却相当费事。 好容易他才爬到树梢,将风筝取下来,递给夕若。 满心以为可以看到夕若高兴的样儿,那么他辛辛苦苦弄得一身汗加一身泥也值得了。 不料夕若却不接过风筝,反而嘟着个嘴,极端委屈地说:“我在看它在树梢飞翔的样子,好象真的雄鹰一样,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方以柳张口结舌拿着风筝,原来他是好心帮了倒忙。 只好将风筝塞到她的手中,哄道:“夕若,取都取下来了,你去放风筝,看它在天上飞翔的样子,更象一只雄鹰,好不好?” “我不要,”夕若丢下风筝,手背在背后,“它在天上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就挂在树上的时候才象。” 说完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一手托腮,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梢,好似还在回味之前的情景。 如意算盘4 如果她耍赖发脾气,说不定方以柳就懒得理会她了。 可是她不吵不闹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怨怪的意思,反让人无端地生出怜惜和愧疚。 方以柳望着她尖尖的小下巴,踌躇了好一会才痛下决心,将风筝再挂回去。 于是他拿着风筝,艰难地再次开始了爬树之旅。 这回因为手中有风筝,比上次爬得更加吃力,弄得满头大汗才爬到树梢,将风筝挂好。 方以柳得意地朝下大叫:“夕若,这下好了吧?” 半天没听见回答,方以柳诧异地朝树下望去,却见树下空空如也,夕若早不知跑到哪去了。 方以柳气得直想跳脚,单夕若这个大笨蛋,难道不知道他辛苦半天都是在为她办事吗? 更让他难堪的是,正在这时,花园门口涌进来一大批人,原来是家人陪着单三小姐到后花园游玩来了。 同她们一起的,还有大批的丫环仆从。 六小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树上的方以柳。 指着他大呼小叫:“三姐夫,你怎么跑到树上去玩风筝了?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你。” 上官如风丝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这算什么?以柳兄,想不到你也会做这种孩子气的事。” 其余众人也都掩口而笑,以后他们茶余饭后又多了点谈资了。 方以柳懊恼地说:“当然还有很多别的事,我只是举一个例子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后来当然还发生过更严重的事件,当然他更不会说出来,省得被这帮人耻笑。 上官如风止住笑声:“真相就是那是你自找的。如果你不去招惹她,她会整到你吗?” 方以柳愣了愣,细想来,确实每次都是他去招惹她的。 如果没有人理会她,夕若往往都是很乖巧地静坐在一旁,要么发呆,要么刻她的木刻。 小笨女是个天才1 可是,为什么每次他都不吸取过去的教训,不由自主地就想去帮助她呢? 是她娇小纯真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吗? 方以柳讷讷地说:“不惹她,她倒是很乖很安份的。” “那不结了。”上官如风摊摊手。 他要娶的,就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不会给他惹麻烦的王妃,单夕若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方以柳无言以对,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上官如风都不在乎了,他们还操的哪门子的心啊。 可一转眼看到上官如风身旁的两个美人,眉头却又止不住皱在了一起。 “如风,夕若是个很单纯很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女孩,你这府里太复杂,我真怕她会适应不了。” “你放心,她不会受到伤害的。”这回上官如风回答得更为笃定。 待一班世家子弟告辞离府后,上官如风却收敛了满身的轻狂放浪,挥手斥退两位美人,独自关进书房。 ———————— 夕若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洒满了阳光的天空和在树梢歌唱的小鸟,手中的木刻却扔在了桌上。 “小姐,你在想什么?”夕若的贴身丫头小璇问。 夕若却没有回答,仍顾自发呆。 小璇没有追问,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待。 小姐发呆,就说明她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还没有想清楚。等她想通了,说不定她会告诉她。 她从来看不懂小姐,但是她明白,也唯有她明白,小姐可不是别人眼中的白痴加笨蛋。 小姐只是不愿理会人情世故,不愿学习她不想学习的东西,只是喜欢走神罢了。 其实啊,凡是小姐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她都会做得很好很好。 就拿木刻来说吧,小姐的木刻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她是不懂木刻,可是有人懂啊。 小笨女是个天才2 有一回她们偷偷溜到府外去玩,小姐手中拿着个刚刚雕成的木刻,不住揣摩。 瞧见这情形,小璇就知道小姐一定是对这个木刻不满意,不禁为木刻感到惋惜。 因为凡是小姐不满意的作品,她都不会让它们存留在世上。 路上遇到个喜欢收藏木刻的老先生,他一见到小姐手中的木刻就两眼放光,说是他所有的收藏都比不上小姐手中这件,说什么也要把它买过去。 小姐当然不会卖了,老先生便拼命追问这个木刻是从何处得来的。 幸好她机灵,告诉老先生这个木刻是向一个走乡串户的小商贩买的。 她们走出老远,老先生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小姐的手上。 后来,那个木刻果然难逃厄运,被小姐亲手给砸碎了。 还有啊,有一次小姐去老爷书房,正好遇到老爷在对帐本。 小姐一见帐本就喜欢得不得了,缠着老爷问这问那。 老爷本来正忙得不可开交,但因为宠着小女儿,也就耐着性子给她讲解几句敷衍她。 谁知小姐拿过帐本看了没多久就给老爷指出一个错误,让老爷大感惊讶,也深感欣喜。 因为那个错误很隐蔽,若不是小姐指出来,恐怕他得再度返工,不知要浪费多少精力呢。 从此以后,老爷就细心指点小姐。 如今,单府的帐目基本都是小姐在处理,只是瞒着外人罢了。 因为老爷想替小姐找个可靠的夫婿,以后好继承他的家业,他可不愿别人因为小姐是他的继承人而娶她。 小姐实在是个天才呢。 可惜现在小姐得嫁到如王府去了,老爷的计划落空了不说,小姐以后会幸福吗? 听说那个如王爷是个花心大萝卜,府里姬妾多得不得了,还整天流连青楼。 夕若终于收回了目光,问小璇:“后天我就不能再住在这儿了吗?小璇,你会随我一起去如王府吗?” 小笨女是个天才3 “当然了,我是你的陪嫁丫头,小姐去哪,小璇就去哪。”小璇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好啦。”夕若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抓起桌上的木刻重新刻了起来。 原来小姐这样依恋她,小璇无限感动。 她决定了,以后不论在如王府遇到什么状况,她小璇都会保护好小姐的,她才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她从小就是跟男孩子一块打架打大的,谁怕谁啊。 然而夕若刚拿起刻刀,却不得不重又放下它。 因为她的姐姐们听说了她要出嫁的消息,纷纷赶回家来看望她。 “夕若,你当真要嫁给如王爷吗?” “夕若,你真是命苦啊,听说如王爷已经有很多女人了。” “都怪爹啦,打个赌也会把女儿输掉。” “不过,我听说如王爷英俊多情,很多女人都想嫁给他呢。” “是啊是啊,全城的女人听说他要成亲的消息,都快议论疯了。” “听说很多女人都上门去找他了。” “还听说有人打算为他殉情。” 先前还哭哭啼啼为夕若难过的姐姐们眨眼间却又变得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好象夕若能够嫁给如王爷是件多大的幸事似的。 夕若面上带着恬淡的笑容,静静地坐着,看着她的姐姐们。 她们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她们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模糊。 夕若的视线穿越了她们,望着房间里陈列的木刻,那些都是她最最心爱的杰作。 她在想,如果任由它们留在这儿,多半无人照管,她得把它们带走,全都带到如王府去。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单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单老爷站在府第大门口迎接宾客,心中不无遗憾。 两天的时间实在太过仓促了,他倾尽了所有的人力物力,还把为第五个女儿准备的嫁装尽可能改装给夕若,才勉强支撑起场面。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1 如今,他只剩下两个女儿了,该选择谁来继承家业呢? 真是头疼啊,谁也比不上夕若。 该死的如王爷,单老爷止不住又在心里忿忿地骂了一句。 突然有些异想天开,以如王爷的能耐,如果他和夕若共同继承他的家业该有多好,一定能让生意更加红红火火。 呸呸,人家贵为王爷,怎会稀罕他的这份家业? 重仕轻商,商贾再富,又怎比得上士大夫尊贵?何况人家还是个王爷。 单老爷勉强收敛了心思,翘首仰望如王府的方向。 吉时都快过了,怎么如王爷还没有来? 众宾客也都等得不耐,纷纷猜测,议论声越来越大。 “如王爷该不会反诲了吧?” “很有可能。这婚事……” 说话之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多半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碍于这是在单府,又是婚宴,不便说得太白。 又有人接口道:“反诲倒未必,这门婚事是如王爷自作主张。听说皇上准备为如王爷另定一门亲事,说不定啊是皇上反对呢。” “你还不知道吗?如王爷是皇上的儿子,他成亲肯定要经过皇上批准。听说为了这门婚事,如王爷在皇上面前求了很久,最后还是皇后娘娘替他求情,皇上才勉强应允了的。” “皇后娘娘为如王爷求情?她不是向来跟如王爷不对卯吗?” “谁知道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单老爷派去查探情况的小厮满头大汗跑回来,跪在单老爷面前禀报:“老爷,如王爷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就快到了。” 单老爷松了口气。 “可是,”小厮喘了口气,惴惴不安地望着单老爷。 “可是什么?快说啊。”这混小子,存心想急死人啊。 众宾客都停止了交谈,竖起了耳朵听小厮的禀报。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2 “可是一路上老是有女人来拦截如王爷的马头。虽说如王爷早有预见,派了大批侍卫开道护卫,但刚才有个女人实在太强悍了,把刀架在脖子上要协如王爷,说是如王爷若敢始乱终弃,她就立刻自尽。如王爷正在安抚她,听如王爷的口气,多半会让她去府里做个小妾。” 吃吃偷笑声和窃窃私语声从身后涌来,单老爷脸上一阵黑似一阵,这个混球王爷,没事到处沾花惹草做什么? 只可惜了他的夕若。 夕若,爹真是对不住你啊。 街道尽头骤然锣鼓宣天,小厮喜道:“是如王爷的迎亲队伍来了。” 单老爷暂且收起了心思,打起精神上前应付。 夕若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房间,望着窗外发呆。 她其实很想刻点东西来打发时间,可是家人都不许,她也就罢了。 迎亲的队伍迟迟不来,单夫人和其她的女眷都急作了一团,唯有夕若仍然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儿,看得单夫人担忧不已。 突然小璇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大声叫道:“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没有人责备她的礼数不对,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悬着的心,喜形于色。 夕若浑浑噩噩地被顶上盖头,坐上了花轿。 花轿摇摇晃晃的,晃得她昏昏欲睡。一大早她就被人抓起来梳洗更衣,早就累了。 小璇又不在身边,连个陪她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夕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斜靠在花轿的座椅上,很快便沉沉入睡。 而另一个昏昏欲睡的人便没她这等好福气了。 上官如风沉稳地坐在马背上,知道今天要早起,昨晚他已经尽可能早睡了,但此刻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瞥了眼身后的花轿,上官如风强打起精神。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方以柳说过的话。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3 单夕若是个单纯不会保护自己的女孩,他应该尽可能地别伤害到她。 明知道不可能爱上她还娶她,这已经是一种伤害了吧。 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在外人面前多给她点面子。 刚才被个女人逼得差点误了迎亲的吉时,大概已经让她很没面子了,他可不能再在马背上睡着了。 又想起了几天前,他得知父皇想为他定一门亲事,便着急地想着对策。 之前,他已经严辞拒绝过好几次父皇为他定的婚事了,而父皇的口气越来越不善,一次比一次难对付,这次谁知道他会不会强迫他成亲。 他烦恼地到都城最负盛名的万花楼内饮酒,无意中听到两个女子在闲聊。 “听说单家的小姐个个貌美如花,上门提亲的人可多了,真是羡慕。” “只怕不是个个,单家的七小姐就乏人问津。” “怎么?她很丑吗?” “大概比不上她的几个姐姐美貌,但也说不上丑。你新来都城,还不了解情况,听说啊她是个大笨蛋,什么都不懂,你踩她一脚她还会问你脚硌疼了没有,这样的人谁敢娶啊。” 上官如风心念一动,当即派人去了解单夕若的情况。 他打听到的情况当然更为真实详尽一些。 从各方面的资料来看,她果然笨得出奇,偏单老爷还把她当宝贝似的,曾私下里对好友说不打算把她嫁出去。 大概,单老爷了解自己女儿的资质,怕她嫁出去吃亏吧。 上官如风当即做了个决定,一定要把单夕若娶到手。 她是笨而不是傻,反正娶谁都是娶,娶这么个笨蛋在家,不会争风吃醋,不会管他的闲事,他照样活得自由自在,何乐而不为? 至于单夕若么,反正她是个笨蛋,有得吃有得穿就成了,这方面他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4 如王府已然在望,礼炮声声,繁花耀眼。 朦胧的烟雾中,上官如风突然感到有些迷茫,他当真要成亲了吗?他是要成亲了吧,而且是与这么个人尽皆知的小笨女。 这辈子他还能爱上什么女人吗? 上官如风苦笑,不可能了。 这世上的女人还值得他爱吗? 上官如风唇边泛出冷意,当然不值得。 上官如风引着花轿进入如王府大门,一直到喜棚前才停下来。 他端坐在马背上,衣冠齐整,表情严肃。 见惯了他放浪形象的好友一时眼晕,还以为又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下了马,候在轿前。 小璇上前打起轿帘,朝轿内轻声唤道:“小姐,到了,下轿吧。” 半天没听见回答,也不见轿内人儿有什么动作,向来了解夕若的小璇大感不妙,小姐莫不是又在这当口睡着了? 这种事在单府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每当很多人聚在一起,小姐备感无聊的时候,她要么发呆,要么干脆呼呼大睡。 小姐就是这么个性子,她只关心她感兴趣的东西,从来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从来不会虚情假意同别人寒喧。 小姐在别人眼里是个十足十的大笨女,大概也跟她的这些表现有关吧。 也因此,后来府里很多不太重要的聚会老爷都特许小姐不必参加,小姐反倒落得个自在。 可是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呀,未来的姑爷就在轿前,他会怎么想呢? 小璇着急地探了半个头到轿内,果见夕若歪躺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盖头滑落到胸前,将她的整张睡颜完全暴露在外。 小璇灵机一动,一侧身将同样候在轿门的喜娘挡在外面,大声说道:“小姐,我扶你出来。” 旋即躬身,大半个身子钻进轿内。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5 小璇拼命摇着夕若,悄声叫道:“小姐,快起来,别睡了。” 她的音量放得很低很低,生怕被旁人听见耻笑夕若。 但上官如风的耳目很是灵敏,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不禁微微露出笑意。 原来还有人比他更加贪睡,好歹他刚才还忍住睡意了。 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却又悄悄爬上心头,从来都是女人争着抢着想要嫁给他,还没有哪个女人如此忽视他,满不将他当回事哩。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众宾客诧异不已,看起来如王爷对这门亲事相当满意啊。 原本以为这婚事另有乾坤的人也终于相信,如王爷确是真心实意想要娶这个都城第一大笨女。如王爷的口味可真怪呀。 夕若浑然忘了这是在花轿,听见小璇唤她,眼睛都懒得睁开,呓语般地说:“让我再睡一会吧。” “小姐,快起来拜堂了,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你呢。” “拜什么堂啊?我好困,你代我去吧。” 夕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拜堂是什么意思,这两天她的婚事都是别人在代劳,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以往遇到什么事她不愿去的,往往让小璇替她,因此顺嘴就说了出来。 小璇急道:“小姐,我哪能代你去啊,你真的不能再睡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觉后领一紧,整个人便被人拎到了轿外。 小璇好容易稳住脚根,才发现拎她的人竟然是上官如风。 “让我来。”上官如风沉着脸说。 小璇惴惴不安地站过一旁,暗暗替夕若担心,看样子姑爷是真生气了。 上官如风确实生气,睡觉就罢了,还敢让丫头代她拜堂,她当他是什么了? 闯进轿内,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如婴儿般纯净的睡颜,纯得没有一丝杂质。 上官如风不禁失笑,他跟她斗什么气呀,明知道她是个小笨女,什么都不懂。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6 他看中她的,不就是这点吗? 如果她处处表现得善解人意,处处完美得无懈可击,反倒失了他娶她的初衷了。 瞧着这张白荷花般的睡颜,上官如风竟不忍心吵醒她。如果不是在众宾客面前,如果不是必须完成拜堂的仪式,他真想成全了她,让她继续睡下去。 轻轻拍拍夕若的脸,上官如风唤道:“小呆瓜,快起床了。” 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柔了,放得轻了。 夕若好容易摆脱小璇的打扰,迷迷糊糊正要再次沉入梦乡,突然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禁吃了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悬在她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俊美而又狂放,夕若惊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相公。” 上官如风轻松自若的口气说,好象这句话他已经对她说了几百遍,一点也不觉得拗口。 “相公是什么?” 夕若刚刚睡醒,脑袋还不太灵活。加之她平时从来不关心这些事,一时半会没领会相公的含义。 昨晚娘只告诉她,今天她就是如王爷的王妃了。 娘平时称呼爹为老爷,姐姐们也都是叫姐夫们的名字,相公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不过话问出口之后,不待上官如风回答,她自己也明白了,敢情面前这个人就是她要嫁的如王爷啊。 不由得多看了上官如风几眼。嗯,他的五官,他面部的线条都好有美感,按照他的样子做个木刻一定不错。 上官如风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果然比传说中还要笨啊,连相公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好,他的王妃本来就是个摆设,笨点倒好。 半开玩笑半要协地说:“快点出来拜堂,不然小心我抱你出去。” “你要抱我?” 夕若惊得大叫,她再不关心世事也知道女人是不可以随便让男人抱的。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7 她的嗓门很大,离花轿较近的人都听见了她说的话,不禁面面相觑。 上官如风大窘,忙退出了花轿。好在她已经彻彻底底清醒,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不料夕若紧跟在他身后钻出了花轿,不得到回答不罢休地问他:“喂,你怎么可以抱我?” 众宾客的焦点本来就在花轿上,这下,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夕若的话。短暂的沉默过后,继之而来的 戏夫记第2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来的是轰然爆笑声。 这个婚礼来得太值了。 此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城的人都在津津乐道这桩趣事,如王爷的风流名声自然更加高炽。 据说,花轿刚刚落地,如王爷就顾不得成亲的程序,迫不及待钻进花轿,想要一亲芳泽。 上官如风的脸皮再厚,这时也不禁微微发烫。夕若却还浑然不觉地瞪着他。 小璇忙从花轿内捡了盖头出来,手忙脚乱替夕若顶在头上。 小小声劝道:“小姐,该拜堂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呢,你可别失态。” 喜娘也拿了系着大红花的红绸过来,一头递给上官如风,另一头塞进夕若手中。 夕若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随着上官如风进入了喜棚。 随之而来的一系列仪式,在小璇和喜娘的提醒下,倒也算进行得顺利。 上官如风手心里紧紧捏着一把汗,生怕面前这个小呆瓜再给他闹出什么笑话来。 礼官高声唱道:“夫妻对拜。” 上官如风总算松了口气,拜过这一拜,就该送她进洞房了。只要进入洞房,随她怎么闹腾都无所谓。 他早就安排过了,今天不闹洞房。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 夕若天不亮就被人从床上拎起来,化好妆,套上盛装。沉重的凤冠戴了一个上午,脖子早就压得发酸。 在单府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她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将它戴在头上。 糗事连连的成亲仪式8 上了花轿之后,没有了人监督,她便偷偷地将系住凤冠的带子松开些许,好让它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减轻脖子的负担。 到了如王府,被上官如风一打岔,她早把这事忘到爪洼国去了,压根没有想过还要将它再系好。 刚才这个仪式那个仪式的折腾下来,凤冠越来越松,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随着礼官音落,夕若与上官如风同时跪拜下去。 夕若刚一低头,凤冠便划了道美丽的弧线,准准地砸在上官如风的额头上。 观礼的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成亲仪式上,新娘暴打新郎,这种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小璇和喜娘吓得脸色发白,忙拾起凤冠重新替夕若戴好。 更多的人则跑到上官如风面前,查看他额头上的伤势。幸好额头只微有点青肿,并无大碍。 上官如风懊恼地抬起头,千防万防,就是没防着她还有这一出。 可一对上夕若微微张着的小嘴,满含着歉意的无辜的大眼睛,他已经冲到唇边的抱怨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早知道她是个小笨女嘛,怪只怪他自己没有防护好。 想到这,上官如风满肚子的气渐渐消了,挥手斥开众人,说道:“我没事,仪式继续。” 礼官也早吓懵了,生怕再出什么状况,一听上官如风的话,如得了大赦一般,高声唱道:“礼成,入洞房。” ———————— 夜已经深了,洞房内,烛火在静静地燃烧。烛光映照在大红的锦帐上,却显得冷清和寂廖。 床上没有人,夕若歪靠在洞房内的一张躺椅上,沉入了梦乡。 她的头上,凤冠早已被取下。 依着规矩,接下来还有合卺的仪式,夕若应该老老实实坐在婚床边等待上官如风,不过因为有了上官如风的特许,倒是没有人强迫她守这些规矩。 搞笑洞房夜1 喜娘站在房内耐心地等候,这种成亲仪式她参加得多了,知道新郎要在外面劝酒,不会太早进来。 小璇却是耐不住性子,焦躁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突然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小璇忙冲到夕若跟前,推推她:“小姐,快起来,王爷回来了。” 这回夕若倒是很配合地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起精神坐到婚床边上。 上官如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洞房走来,心情有些烦乱。 也不知怎么了,自送夕若进入洞房后,他的眼前老是晃动着她纯净惹人怜惜的面孔。 在酒席间陪伴宾客的时候,好几次派了人去洞房传话。 她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吧,洞房里没有就叫人去做。 她一定累了,想睡觉就睡吧,不必干坐着等他。 她的凤冠太重了,干脆取下来吧,不必再顶在头上。 也许,关心是缘于愧疚吧,他娶她的目的不够纯良。上官如风为自己异常的行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安心了许多。 女人对他来说算什么呢?什么都不是,他已经没有爱女人的心了。 今晚,他会规规矩矩留在洞房,新娘是他自己选的,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授人以话柄。 他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他不介意再多她一个,不介意她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王妃。 白天,他已经见过她的容貌了,至少,他没有反感,不是吗? 过了今晚,明日生活依旧。 因此,在完成了洞房最后的仪式之后,上官如风留了下来。 夕若安静地坐在婚床上。烛光下,她的容颜清新而又纯净,看得上官如风阵阵心悸。 他这是怎么了?美人他见得多了,任什么样的美女在他眼里都如过眼云烟,激不起一点波澜。 眼前这个女人算不得一等一的大美人,为什么却能让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久久不忍离开? 搞笑洞房夜2 夕若等了半天,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抬起头,询问地望着他。 上官如风心中更加烦乱,她明明是个小笨女,为何目光一点也不呆滞,反而清澈如山泉? 她脸上厚厚的脂粉,身上大红的嫁衣实在不适合她,太妖冶了,太俗气了。 上官如风脱口而出:“把你的衣服脱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窗外面传来压抑的吃吃偷笑声。 上官如风大悔,他怎么忘了房外还有一干好事之徒在偷听?这下子糗大了,坊间立刻就会疯传,如王爷对新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新娘脱衣。 不过,反正他的风流名声在外,多这么一桩也无所谓了。 不料夕若没有听见外面的偷笑声,高兴地问:“为什么要我脱衣服?是要睡觉了吗?” 她早就困了,巴不得快点上床,好好休息一下,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仪式。 娘昨晚对她讲的时候她听到一半就走神了,因此才巴巴地等待上官如风。 房外的偷笑声更加强烈,几乎就要掩藏不住。 上官如风好笑地看着她,真是个小呆瓜啊。 夕若得不到回答,不满地站起身,追问道:“快说啊,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吐气如兰,红樱桃般的小嘴一翕一张,上面满满的写着诱惑。 “别再说了。” 上官如风冲动地噙住她的芳唇,把她还要问下去的话堵了回去。 夕若这下受惊不小,眼睛瞪得溜圆望着上官如风,半天才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他,惊怒地叫:“喂,你干嘛亲我?满嘴的酒气,难闻死了。” 房外偷听的众人更是兴奋,向来在女人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如王爷竟然被新娘子嫌弃,太有意思了。 上官如风的神情更是尴尬,她就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吗? 搞笑洞房夜3 朝房外重重地咳了一声。再让这些人偷听下去,恐怕他更要颜面扫地了。 房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上官如风打开窗户,朝外张了张,确信再无人偷听,才又关上窗户。 夕若还站在原处瞪着他。 上官如风懒得理会她,去床上拿了枕头和被子到躺椅上。嫌他身上有酒气,他离她远点还不成吗? 他上官如风风流归风流,可从不下流,不会逼迫女人做她不愿做的事。 朝夕若摆摆手说:“可以睡觉了。” 夕若听见睡觉二字,象得了圣旨一般,再顾不得生上官如风的气,马上就钻到床上。 刚打开被子,却又犹豫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到帐外问:“上官如风,你不在床上睡吗?” 上官如风心头一喜,刚才不是还嫌他有酒气吗?当真不理她,她却又着急了,女人就是女人,看来她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嘛。 装作不在意地轻轻“嗯”了一声,想再吊吊夕若的胃口。 谁知夕若不但不难过,反而拍手笑道:“太好了。昨晚娘告诉我,今晚要和你睡同一张床,我正为难呢,因为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睡。” 她的话象是一盆冷水,把上官如风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上官如风。”夕若又叫。 “叫我王爷。”上官如风没好气地说。 夕若惊奇地看着他。 咦,这个人怎么了?开头还和和气气的,怎么眨眼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凶巴巴的? 夕若也没有深想,依言唤道:“王爷。” “还有什么事?快说,我要睡觉了。” “嗯,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夕若说完放下了帐子,她是很有礼貌的。 帐内传来一阵绸缎磨擦的声响,然后便安静了下来,唯余细柔沉稳的呼吸,猜想她是睡着了。 搞笑洞房夜4 上官如风躺在躺椅上,满心不甘地望着对面的床帐。 他突然有些明白方以柳的话,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去单府都被夕若整得够呛。当时他曾笑话方以柳,说那都是他自找的。 其实细想来,今天发生的事,除了凤冠撞头算是个意外,其他的不都是他自己招惹的吗?单夕若可是什么都没做呢。 罢了罢了,今晚一过,明天他就逍遥自在去也,单夕若的麻烦再多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成亲就象是一个闹剧,他的整个人生也象是一个闹剧。算了,过去的事,不多想了。 ———————— 夕若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上官如风已经不见了,他昨晚用过的枕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躺椅上。 小璇嘟着个嘴站在床前,见她醒来,没精打采地端来洗漱用品服侍她。 夕若好奇地问:“小璇,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啊。”小璇摇摇头。 是没有人欺负她,可有人欺负小姐呢。 早上上官如风出门后,她进屋瞧见躺椅上乱成一团的被褥,就知道上官如风昨晚没有跟小姐同睡。 既然嫌弃她家小姐,干嘛还要想方设法娶人家? 夕若对别的事物是不上心,可对身边的丫头小璇还是关心的,她跟小璇在一起的时间比爹娘还多得多呢。 一见这丫头的模样她就知道她的心情不痛快。 猜测道:“是不是住在这儿不习惯?慢慢就好了,我们两个互相作伴,怕什么?” 小璇听了更是心酸,小姐要跟姑爷作伴才好,跟她这个丫头为伴,多凄凉啊。 怕眼神泄露自己的心事,低了头,整理着东西,顺着夕若的口气说:“是啊,是有点生,以后就好了。” “就是嘛。” 夕若以为自己猜中了,也就将此事丢过一边。 奇怪的管家1 跳下床,打量着房间的情形。 这个房间比她自己的大得多了,也豪奢得多了,但并未落入俗套,布置得相当有格调,不过稍嫌冷硬了点。 夕若看得满心欢喜,只要稍加修饰,就是个蛮不错的居所呢。 她琢磨着,在何处放置一瓶鲜花,何处垂挂一幅帷幔,以增加柔和的气氛。 正想得专注,突然身子被人一通摇晃,接着听见小璇的声音:“小姐,管家荣福来找你了。” 夕若回过神,转身望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面容瘦削,下巴上留了一撮山羊胡子,衣着不俗,气质尊贵,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 “娘娘,荣福叩见娘娘。”老者叩拜下去。 “娘娘?什么娘娘?”夕若诧异地问。 小璇暗自替她着急,她这个小姐对不关心的事总是要慢上半拍,不,是慢上很多很多拍。 小小声提醒:“小姐,娘娘就是你呀。” “哦。”夕若恍然大悟,她如今已是如王妃,当然是娘娘了。 忙唤道:“快请起来。” 荣福起身,望向夕若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轻蔑。 刚才他进门,自我通报了好几遍,可这个新娘子连听也未听见,若不是她的丫头摇她,恐怕她还在发呆呢。 而且,她连自己是娘娘都不知道,看来外面的传言非虚啊。 真不知道王爷是哪根筋搭错了,偏要娶这么个笨女。如果,如果当初,唉,天底下除了那个人,再没有任何人配得上王爷了。 荣福毕竟做了多年管家,心事不会挂在脸上。 装作恭敬的口气说道:“娘娘,荣福是王府的管家,府内所有的事务都是荣福在打理。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荣福便是。” “哦,多谢你了。” “娘娘如果没事,荣福告退。” 奇怪的管家2 荣福微微躬了躬身算是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夕若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小璇凑在她耳边唤道:“小姐,回魂啦,该吃早饭了。” 没有外人在场,她跟小姐从来都是很随便的。 夕若喃喃自语:“这个管家好奇怪。” “就是,”小璇赞同地点头,“好象很看不起人的样子。小姐别理他,不就一个管家吗,有什么了不起。” 夕若沉思着说:“我说他奇怪,倒不是因为这个,很多人都瞧不起我,我都看习惯了。他的眼神深不可测,好象,好象藏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有仇恨,有遗憾,还有别的什么,我说不清楚。” 小璇听得暗暗心惊。 她家小姐很难对什么事,什么人上心,可一旦她看准了的,就一定不会错的。 胆战心惊地问:“小姐,你是说他对我们有仇恨吗?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呀。” 夕若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我们,他的眼神太复杂了,我看不清。反正,防着他点比较好。是吃早饭了吗?我饿死了。” 早饭是夕若一个人吃的,上官如风不知跑哪去了,一个早上都没瞧见他的人影。 小璇暗自为夕若报不平,这才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虽说小姐是正妃,可是得不到丈夫宠爱的女人地位能高得了吗? 这如王爷的姬妾又多,小姐又不懂得争宠,那些女人今后还不得爬到小姐头上去了。 就说刚才吧,连个管家都瞧不起人。 夕若却是吃得兴高采烈,管家的事早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没有了上官如风这个酒鬼碍眼,这日子和在家里差不多嘛。不过,有些事她还得找他问个清楚。 ———————— 因此,刚吃过早饭,夕若便抓住小璇问:“上官如风在哪?” 躲避小笨女1 “小姐,你找他干嘛?” “有事。”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小璇躲躲闪闪地回答。 “你肯定知道,快说,他到底在哪?”小璇撒谎向来都瞒不过夕若。 小璇只好老实交待:“王爷在沁芳园。” “沁芳园?走,我们去找他。”夕若拉了拉小璇就要往外走。 小璇拉住她:“小姐,你不能去,太掉价了。” 她已经打听过了,这如王府里的姬妾分住在两个大园子里,一个是碧华园,另一个便是沁芳园,分别由两个最受宠的姬妾掌管。 掌管碧华园的叫绮琴姑娘,掌管沁芳园的叫含蕊姑娘。 也许是上官如风之前未娶正妃的原因吧,至今还未给过她们任何的名份,不过今后可就难说了。 夕若停住脚步,好奇地问:“掉什么价?” 小璇望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突然有些糊涂,她家小姐到底是真呆还是假呆啊? 吞吞吐吐地说:“小姐,那种地方住的都是王爷的姬妾,应该她们来拜见你这个当家主母才对嘛。你新婚的第一天就跑过去找王爷,那不是掉价是什么?” 夕若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什么掉价不掉价的,都是面子上的东西。我是真找他有事,关系到以后我们在王府过得好不好的问题,走吧。” 小璇拗不过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紧跟在她身后往沁芳园走去。 她得把小姐保护好了,那些女人若敢欺负小姐,就尝尝她拳头的滋味吧。 心里止不住为夕若报不平。 按说王爷这几天都该陪着小姐才对,可他把小姐一个人撂到一边,自己去找别的女人不说,还亲口下令不让那些女人来参拜小姐,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却不知道,上官如风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他的本意,是要如同正常的丈夫对待妻子那般对待夕若,当然仅限于新婚这几天。 躲避小笨女2 可是啊,昨天他已经见识过夕若的厉害了,生怕她再给他闹出什么笑话来。 至于碧华园和沁芳园的这些女人,本来就是别人硬塞给他的。 想当初,他风流归风流,可只流连于青楼,从不沾染良家女子。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好色的名声传扬在外,以后便陆续有人送美女给他。 他不收吧,那些人便痛哭流涕,千恳万求。 他嫌麻烦,也讨厌别人以为他是假正经,干脆便来者不拒,全部收归府里。 在他眼里,那些女人便如后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一般,花花草草需要去拜见主母吗? 他讨厌女人争宠,讨厌女人之间的纷争,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吗,简简单单的就好。 他对她们一视同仁,也不希望她们同夕若之间产生什么纠葛,生活最好一如既往的平静。 否则,他干嘛巴巴地娶个小笨女回来? 可是啊,这个小笨女着实让他有点头疼。 笨女就是笨女,他不招惹她还不成吗?可是他能躲到哪去呢?外面肯定正在风传他昨天的糗事,他可不想在这当口出去被人当作笑料。 那么就去沁芳园吧,反正在所有人眼里,烂醉花间正是他如王爷的本色。 沁芳园,园如其名,百花争艳,万紫千红,芳香袭人。 上官如风斜躺在一丛开得正盛的牡丹旁边,漠然看着身旁忙忙碌碌的女人们。 向来喜欢晚起的上官如风在新婚的第一天清晨降临沁芳园,掌管沁芳园的含蕊宛如看到了天神一般,喜不自胜,带领了一众美人极尽所能服侍他。 看起来,王爷一定对新娶的王妃不满意。 他选择这个时候来沁芳园,说明了什么?说明他看中她含蕊呗。 说不定啊,只要她再努力点,那个侧妃的位置就有望了。 躲避小笨女3 含蕊斟了一杯酒,笑盈盈递到上官如风面前:“王爷辛苦了,喝杯酒去去乏。” 上官如风接酒在手,凑到鼻间嗅了嗅,脑中莫名的就冒出了昨晚夕若说过的话:“满嘴的酒气,难闻死了。” 酒杯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回了桌上。 “不喝了,把酒都撤走吧。” 含蕊的笑容黯了黯,昨晚洞房内发生的事情早在府内传遍了,她当然也知道。 上官如风不肯喝酒,是因为那个笨王妃吗? 心里突然生出许多的不甘,想她含蕊有才有貌,曲意承欢了不少日子,竟抵不过那个笨女人的一句话。 一个奇怪的念头涌现在心头,如果她能让上官如风喝下这杯酒,是不是说她就战胜那个笨女人了? 含蕊绕到上官如风面前,在他腿上坐下。 端过酒,举到他唇边说:“王爷新婚,含蕊还没有祝贺王爷,这杯酒就当是含蕊敬王爷的吧。” 依着上官如风平时随意的性子,这杯酒也就随意地喝下了。但今天不知怎么的,连闻到酒的味道都觉得不舒服。 皱了皱眉,将含蕊的手拔过一边,说:“换杯茶吧。” 都到这份上了他还不肯喝,要知道如王爷可是有名的好色好酒啊。 含蕊岂肯罢休,心中恼恨,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风情万种地娇笑道:“王爷,不如我们换种喝法。” 将酒杯举到自己唇边,含了一小口酒在口中,凑到上官如风面前,要喂给他。 上官如风喝下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正感为难间,突然见到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园子,禀道:“王妃娘娘来了。” 上官如风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 含蕊大惊之下,一口酒不由自主地滑进了喉咙,噎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又怨又妒地看着上官如风。 还是被她整了1 他很在意那个笨女人吗?那个笨女人有什么好嘛。 真是的,自己当了正妃还不满足,还要跑到沁芳园来搅她的好事。 ———————— 夕若一阵风似的卷进了花园,小璇紧随在她身后。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衫子,脸上未施脂粉,果然比昨天清新自然了许多。 她在花丛间奔跑,宛如穿花蝴蝶般轻巧自在。 上官如风不禁失笑,她的身上,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儿,单老爷就是这样养女儿的吗? 他曾见过方以柳的妻子,也就是夕若的三姐。风姿绰约,国色天香,这样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过份。 不过,比起那些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还是这个样子的夕若更令人赏心悦目。 都说她是个大笨蛋,只会发呆,想不到她跑起来竟是这般的活泼可爱。 夕若看到上官如风,心头大喜,老远就蹦起来,朝他挥挥手。 高声叫道:“上官如风,总算找到你啦。” 叫过之后,才蓦然想起,他好象不太喜欢别人直呼他的名字,昨晚曾很生气地让她叫他王爷,她怎么又忘了呢? 不过细看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园内别的人却是大惊失色,这府里谁敢如此大胆,直呼王爷的名讳呀。 唯有含蕊暗自高兴,这样的笨女人,王爷哪会真的喜欢上她。 夕若跑到上官如风面前,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容易喘匀了气息,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张大了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刚才只顾着寻找上官如风,直到这时才发现,上官如风的腿上竟然坐了一个女人。 含蕊稳稳地坐在上官如风腿上,示威似的看着夕若。 在如王府里,除了碧华园里的绮琴,谁得到的宠爱也没法跟她相比。 王妃怎么了?王妃也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与王爷亲密。 还是被她整了2 小璇气鼓鼓地站在夕若身后,早就猜到来沁芳园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惜她只是个小丫头,不敢将含蕊从上官如风身上拉下来,干着急没有办法。 夕若惊讶地看着他俩。 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与女人如此亲近,就是姐姐们和姐夫们在一起,也最多拉拉手罢了。 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地指着他俩,大声说:“你们是在亲热,对不对?是不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了?没关系,你们继续。上官如风,哦,那个王爷,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忙你的,顺便回答我就行了。” 这番话令园内所有的人都差点晕倒,这个王妃真是比传言中的还要笨哦,连争风吃醋都不懂。 小璇更是头疼,看来小姐的心根本没有放在王爷身上啊,这可如何是好? 但反过来一想,王爷那样花心,也许这样更好,起码小姐仍然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不会觉得痛苦。 上官如风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失落感。 见惯了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腻烦了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如今当真如愿娶来了个不懂得计较的女人,为何他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满心的不痛快? 推了推身上的含蕊,示意她离开。 含蕊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只得悻悻地从上官如风身上下来,悻悻地朝夕若象征性地福了福,说道:“含蕊见过娘娘。” 夕若没有注意到上官如风的动作,还以为含蕊是自愿起来的。 奇怪地对她说:“我没有让你起来啊,你回到他身上去吧,别挡住他的嘴就行,他还得回答我的问题。” 她是真心之语,听在含蕊的耳中却是无比的讽刺。 向来懂得节制的她忍不住回嘴道:“娘娘站在跟前,含蕊如何还能与王爷亲近?含蕊不是不懂得羞耻之人。” 还是被她整了3 上官如风微感不悦,平时的含蕊很温顺很识大体,所以他才让她掌管沁芳园,为何她今天说出这番不得体的话来? 夕若一心只想着找上官如风,也没大理会含蕊的态度和她话里的讥讽之意。 顺口说道:“在我面前就很羞耻吗?这园子里面有很多的人啊,怎么你在他们面前就不觉得羞耻?” 含蕊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上官如风哈哈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般开心了。 这个单夕若实在太可爱了,原来只要她别把矛头指到自己身上,跟她相处还是蛮有趣的一件事。 夕若不明白上官如风在笑些什么,见他迟迟没有停歇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叫道:“喂,你笑够了没有?” 上官如风好容易止住笑声,忍着笑意问:“小呆瓜,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叫她小呆瓜? 夕若两手叉腰,气鼓鼓地说:“我叫夕若,单夕若,不叫小呆瓜。” 上官如风苦苦忍着的笑声马上又如吹破的气球一般爆发开来。 “上官如风,你太过份了。”夕若气急败坏地叫。 上官如风止住笑声,笑吟吟地问她:“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不喜欢叫我王爷,是不是?” 就觉得她叫他王爷的时候很拗口。 “是啊。”夕若大力点着头。 “为什么?”上官如风奇怪地问。 “那个爷字不好。”夕若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又年轻又英俊,叫爷不是把你叫老了吗?” 这个小呆瓜也会拍马屁?上官如风诧异地看着她。 可是啊,夕若的眼神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她的口气也是那样的真挚,上官如风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不禁有些醺醺然,这小呆瓜也不是没有眼光嘛。 还是被她整了4 含蕊却在一旁微微撇了撇嘴,这马屁也拍得太露骨了。 不料夕若紧接着又说:“那个王字也不好,我一听到它就会想到王八。叫你王爷,那不是成了王八的爷爷了吗,太难听了。” 周围传来压抑的偷笑声。 上官如风的脸就象霜打的茄子般难看,就知道这小呆瓜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也是怪自己太大意,明明知道不该去招惹她的,又惹她做什么? “快说啊,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夕若催促。 这个上官如风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行事跟个慢郎中似的,老是要她催,真是急死人了。 上官如风窝着一肚子的火,端起桌上的茶,将满满一杯茶一口气全部喝进肚里,才算将那股火气给浇灭。 不免好笑,他堂堂一个王爷,不,他才不要做王八的爷爷,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跟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计较什么呀。 夕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随着他喝茶的动作,注意到了桌上的酒壶酒杯。 嘟起了嘴说:“一大早就喝酒,难怪一身的酒味。” 上官如风已经消了气,见她嘟嘴的样子可爱,又忘了前车之鉴。 逗她道:“我今天没有喝酒,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不信你闻闻。” 奇怪了,他怎么有点邀功的感觉? 园内余人恍然大悟,敢情王爷今早一而再地拒绝喝酒是为了王妃啊。 谁知夕若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上前,反而皱起了眉头,躲到桌子另一侧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离得上官如风远远的。 “我才不要闻。昨晚你强吻我,满嘴的酒气熏得我差点晕过去。我今早才刚吃过饭,我不想呕出来。” 上官如风的脸立刻又黑了下来。 听听她都说些什么?又是强吻又是满嘴的酒气,当他是下流的瘪三还是采花的大盗? 还是被她整了5 哼,还是别跟她扯题外话的好。 这回上官如风快刀斩乱麻般地说:“我的交易就是,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叫我上官如风,我就叫你小呆瓜。如果你想要我叫你夕若,你就得叫我王爷。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夕若点点头:“听懂了,我想想。” 一手托腮,靠在桌上,很认真地发起呆来。 上官如风却又后悔了,生怕她选择了后面一个,他可不希望她嘴里叫他王爷,心里想的却是王八的爷爷。 不知道便罢了,一旦知道便如鲠在喉,而且多半还会落下个后遗症,以后别人再叫他王爷,他还能答应得理直气壮吗? 他娶她到底是娶对了还是娶错了? 上官如风开始怀疑,也许他该听从方以柳的劝告。可惜啊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夕若喃喃自语:“叫王爷实在叫不习惯,他要叫我小呆瓜就叫吧,反正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大笨蛋,叫小呆瓜还算是好的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只有离她最近的小璇和上官如风听得见。 小璇没有什么反应,这些话她早就听习惯了。 上官如风心头却是猛地一颤。原来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她的。 其实细想来,她今天说的这些话,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她不通人情世故,口没遮拦,不懂得掩饰自己。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是真笨还是假笨?上官如风突然有了想要探索她的冲动。 夕若已经做好了决定,抬起头灿然笑道:“我想好了,我选择第一个,我叫你上官如风,你叫我小呆瓜。” 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纯净,满园的芬芳竟为之失色,上官如风眼前一阵恍惚。 夕若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答不答应?你说过让我选择的,你可不许后悔。” 还是被她整了6 上官如风回过神,微微笑道:“我当然不会后悔。小呆瓜,你要问什么问题尽管问。” 这声小呆瓜却是叫得温和无比,丝毫没有捉弄之意,反带着点宠溺的味道,听得含蕊醋妒不已。 “哦,我就是想问问……” 夕若刚说出几个字,便被上官如风一扬手给打断了。 “等等,我们回去再说。” 上官如风站起身,拉了夕若的手,将她拉起来,拉着她走出了沁芳园。 他怕,怕她又说出些什么让他下不了台的话。 经过了这么多的教训,他终于总结出一条经验,跟夕若谈话,最好是在私下里进行,千万别被旁人听见。 含蕊看着他们手拉着手离开的背影,紧紧咬着下唇。 王爷当真喜欢这个小笨女吗? 他刚才那句我们回去再说,说得多自然啊。原来,在他眼里,沁芳园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是他的销魂窟罢了。 他和小笨女住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 那么,她们辛辛苦苦服侍他,又为的是什么呢? ————————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往他们住的主屋烟霞阁走去。走到一半,却又改变了主意,拉着她进了王府比较僻静的一座竹林里面。 烟霞阁的人太多,还是在竹林内比较安全。 竹林内一个人也没有,连小璇都被上官如风赶到了竹林外面。 林中幽静异常,清风阵阵拂面,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洒落到地面上,斑斑驳驳的。 夕若欣喜地大叫:“太好了,我好喜欢这个地方。” 挣开上官如风的手,奔进林中,仰面向天,闭上眼,在原地打着旋。 细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闪烁着奇妙的光芒,舞动的衫裙如轻烟一般笼住她的周身。欢快的笑声象水中串串晶莹的水泡,将上官如风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竹林间的小精灵1 上官如风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少年。 夕若停止了欢闹,跑回上官如风面前,兴奋地说:“竹林真美啊。” “喜欢这儿?”上官如风问。 “嗯。”夕若大力点头。 “喜欢就经常来玩吧,这儿离烟霞阁不是很远。” 上官如风心里默默地决定,呆会出去以后得记着吩咐管家荣福,以后这竹林除了王妃,谁也不许进来。 如果别的女人进来,多半会破坏了她游玩的兴致。 夕若理所当然地说:“我肯定会来的。” 上官如风问:“闹了一个早上了,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夕若答道:“我娘告诉我,我嫁给了你,以后什么都要听你的。我就是想问问,在王府里面,我想去哪就可以去哪吗?” 什么都听他的?可敬可爱的单夫人啊。 上官如风心里如沐春风,又不免遗憾,这么动听的话为何是背着人说的?早知道他就让她在沁芳园问他好了。 上官如风想了想,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当然可以了,以后如王府就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随便点好。不过,后花园内有道上了锁的门,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上官如风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别问为什么,反正你不能进去。不仅是你,王府内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你也不能吗?” “我?我当然可以,只有我可以。”上官如风的口气冰冷似铁。 夕若突然觉得周身发冷,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上官如风见状心生怜惜,将夕若拉进自己怀里,拍拍她,温和地说:“吓到你了?别怕。那里面危险,你千万别进去。” “哦,我知道了。” 夕若从上官如风怀里挣脱身子,她不习惯与别人如此亲密。 竹林间的小精灵2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我可以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你喜欢做什么呢?”上官如风很是好奇。 夕若歪着脑袋,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我喜欢雕木刻,喜欢看鸟儿在枝头飞翔,喜欢听风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学绣花,学唱歌跳舞,学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 上官如风失笑,真是个单纯的女孩。 “都说了如王府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会有人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真的?”夕若两眼放光,“太好了,你比我爹还要好。爹虽然宠我,可是他从来没有耐心听我说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我想将烟霞阁重新布置一下,可以吗?” “烟霞阁是你的居室,你喜欢怎么样折腾都可以,不必问我。” 夕若很自然地说:“那也是你的居室呀,当然要你同意了。” 那也是他的居室吗?好象是这么回事啊。 听小呆瓜的口气,好象他应该每天都住在里面似的。他的王妃只是个摆设,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天天厮守。 娶她之前,他就很少住在里面。他的宿处,很均匀地分配给了书房、碧华园、沁芳园还有万花楼。 所以呢,娶不娶她,对他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见夕若眼巴巴地望着他,上官如风笑道:“我同意了。还有什么?” “没有了。太好了,谢谢你。”夕若高兴得跳了起来。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 上官如风逗她:“该怎么谢我呢?” “你要我怎么谢你?”夕若反问。 上官如风指指自己的脸。 “你要我亲你一下?” 她还不算笨嘛,明白他的意思。上 戏夫记第3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上官如风点头。 竹林间的小精灵3 “好吧。” 夕若有些怅然地想,她小的时候,爹也老是喜欢那么做,可惜等她长大了以后,爹就再不让她亲他了。 上官如风满意地将脸侧向夕若。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诧异地转过头看她。 只见夕若微微仰面,看着前上方的什么东西,竟然呆了。 捉弄他?上官如风忿忿然。 不过他毕竟是了解过夕若的,知道她喜欢发呆的性子。唉,这个小呆瓜还真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啊,连这种时候也会走神。 夕若的脸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他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特有的清新的气息。 她粉红色的唇瓣微微张着,象是在说,快来吻我吧。 好吧,她不肯主动谢他,他来索取好了。 上官如风俯下头,缓缓向面前那朵粉红色的花瓣靠近。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象一只贪婪的蜜蜂,要攫取最圣洁的那朵花瓣当中的蜜汁。 就在他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夕若陡然回过神,用力推他,生气地说:“你挡住我看东西了。” 上官如风尴尬地停住。从来只有女人投怀送抱,哪有在这种时候推开他的。 刚要提醒她还没有谢自己,却见夕若一拍脑袋说:“对了,我得去布置烟霞阁了。” 转过身,一蹦三跳地跑远了。 上官如风愣了半天,才自嘲地摇摇头,步出竹林。再提不起兴致去找别的女人,径去了书房。 ———————— 夕若带了小璇回到烟霞阁,拿出纸笔,写下需要的物品名称,让小璇拿去找管家。 小璇拿着纸,看了半天,极不给面子地说:“小姐,你这字要被别人看见,还不得笑掉大牙了。我替你抄一遍吧。” 夕若没有回答,她正在琢磨如何改造烟霞阁,压根没有听见小璇说的话。 改造烟霞阁1 小璇摇摇头,不再问她,自己坐下来拿出纸抄写。 小姐最不爱读书写字了,以往她的功课基本都是她在代劳,因此她这个小丫头写的字比小姐的好得多了。 东西很顺利地领回来了。 新王妃的第一个命令,荣福不敢违抗,王爷可是才吩咐过的,要他好好照顾王妃,不许为难她。何况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府里有的是。 夕若兴致勃勃地爬上爬下,亲自动手,直到日落时分,才算大功告成。 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夕若问小璇:“上官如风在哪?” 这回小璇没有任何的犹疑,脱口答道:“在书房。” 心道,小姐上午去沁芳园还真是去对了,不然谁知道王爷还会在那呆多久,那个含蕊一看就知道是个难缠的人物。 夕若拉了拉小璇说:“走,我们去书房找他。” 小璇心头暗喜,莫非小姐这回开窍了,喜欢上王爷不说,还懂得主动去接近他? 喜滋滋地随着夕若往书房走去,一路上不住朝夕若左瞧右看。 “小姐,你去找姑爷有什么事?” 姑爷二字咬得特别重,她是在提醒夕若,她要找的那个人可是她的丈夫呢。 可惜她的提醒太隐晦了,夕若根本没有听出来。 兴冲冲地说:“我要让他来看看我布置的烟霞阁。小璇,你说是不是比之前看上去要舒服得多了?” “是啊是啊,”小璇满口赞誉,“小姐在布置房间这方面可是没人能比。” 夕若有点担忧地说:“我只是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来布置罢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毕竟那也是他住的地方,所以必须征得他的同意。” 小璇想也不想便说:“姑爷肯定会喜欢的。” 她对她家小姐向来信心满满,只要是小姐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好的。 改造烟霞阁2 夕若听了她的话,脸上的担忧稍缓。 但又愁眉苦脸地问:“小璇,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为什么非要跟个陌生人住在一起?象从前那样快快乐乐,自由自在地生活不是很好吗?” 小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年龄还没有小姐大,很多东西也是懵懵懂懂的。 想了半天,只好模凌两可地说:“小姐,反正人都是要嫁人的,还要生孩子。老爷夫人都是要老的,没办法养你一辈子,你嫁给王爷,才好有个依靠啊。” “嫁给他,就是为了有个依靠吗?我替爹爹掌管生意,我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的。就算我是为了有个依靠吧,那么他呢,他为什么又要娶我?他是个王爷,可不需要依靠我。” 小璇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不语。 夕若却又高兴起来:“好在他人蛮好的,我说什么他都同意。如果,他不和我住在一起就更好了。” “呸呸呸,”小璇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小姐你在说什么呢?姑爷当然应该和你住在一起。” 她这个小姐也真是,人家都盼着丈夫能够多宠着自己,她倒好,还希望被人冷落。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紧紧闭着,门外站了两个小厮。见到夕若,忙躬身行礼。 夕若问:“上官如风在里面吗?我有事找他。” 小厮恭恭敬敬地回答:“娘娘,王爷吩咐过了,今天任何人都不见,娘娘请回吧。” 夕若满脸的失望。 小璇追问道:“连娘娘也不见吗?” 今天可是他们成亲的第一天啊。 小厮答道:“王爷只说任何人都不见。” “哼,”小璇瞪着他们,“我们娘娘能跟别人一样吗?” 两个小厮对望了一眼,面露难色。 小璇还想质问他们,夕若拉了她一把,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从书房里面出来呢?” 改造烟霞阁3 “这个可不好说,说不定王爷今晚就住在里面,明天才出来也有可能。” “他住在书房?”夕若惊讶地问,“他不是应该住在烟霞阁吗?” 两小厮又相互对望了一眼,王爷的风流名声播满都城,一年内没有几天住在烟霞阁,难道王妃竟然不知道吗? 哪敢向夕若说出真相,闪烁其词地回答:“王爷有时候住在书房。” “哦。” 夕若心里升起一点淡淡的希望,如果他每晚都住在书房,再不要来烟霞阁该有多好。 不过啊,他既然还没有否认烟霞阁是他的居所,她改造过烟霞阁的事还是要向他知会一声才好。 想了想说:“要不我就在门外跟他说几句话,行吗?也不算是见了他。” 两小厮见夕若祈盼的样儿,于心不忍,向旁边闪开身子,说:“娘娘有话请讲吧。” 接着又悄声叮嘱:“您千万小心,别把门推开了。王爷最讨厌别人不听他的命令,如果您不小心推开门,王爷以为您是故意的,说不定会责怪您。” “他脾气很大吗?” 受了小厮的影响,夕若也压低了声音问,她倒觉得上官如风挺和气的。 小厮们见她丝毫没有架子,跟个邻家的小姐姐一样亲切,也就忘了顾忌。 答道:“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命令和禁忌,他还是蛮好的。” 就说嘛,就觉得他不象个坏脾气的人。 夕若放了心,来到门口,对着门缝叫:“上官如风,我有话要对你讲,你听见了吗?”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夕若又叫:“上官如风,你有没有听见我叫你?” 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门内传来极其低微的很奇怪的声音,依稀象是压抑的低吟和沉重的喘息。 再仔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幻觉。 撞见隐情1 夕若拍拍门,拉大了嗓门叫:“上官如风,你快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依然没有人回答。 夕若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突然用力推开了房门,两小厮吓得失声惊呼,冲上前想要拦住她。 但是已经迟了,夕若已经闪身进了门内。两小厮和小璇都不敢进去,只好站在门外干着急。 ———————— 夕若进入门内,一眼就看见上官如风正坐在书桌前,两手捧住头,脸上是极其痛苦的神情。 见她进来,上官如风忙放下捧住头的手,勉力支撑着说:“出去。” 夕若摇头,不但不出去,反而朝他走来。 上官如风粗暴地喝道:“叫你出去,不许进来。” “不行,我不能出去,你……” 上官如风怒吼一声,打断她的话:“把门关上,快。” 看样子赶是赶不走她了,好歹也得让她关上房门,免得被别人瞧见他的样子。 夕若见他声色俱厉,不敢怠慢,忙回身将房门关好了,才又跑到上官如风的身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上官如风刚才一直在苦苦支撑,这时见房门关上了,再也支持不住,又用手捧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不过那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生怕被门外之人听见了。 夕若见他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眉毛都皱到了一起,知道他病得不轻,问道:“你头痛吗?我去叫大夫。” 转身就要往门外跑。 “不许去。”上官如风急忙止住她。 夕若停下步子,朝他看了一会,想了想说:“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大夫。” 上官如风厉声喝道:“都说了不许去。” “不,你都病成这样了,生病了就得找大夫瞧瞧。” 夕若固执地摇摇头,还要向房门跑去。 撞见隐情2 上官如风一把拉住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你这个笨女人,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我说了不许去,不许找大夫,大笨蛋,白痴女人。” 夕若顿时呆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她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从小到大,轻视和不屑的目光她见得多了,可是从来没有人当面这样骂她。 虽说之前上官如风老是叫她小呆瓜,但那口气里总含了点宠溺的成份,听来反倒觉得亲切。 上官如风涵养甚好,平时极少口出粗言,更不会骂女人,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大概是头痛得太厉害丧失了理智吧。 他骂完了之后立刻便后悔了。 经过一天多的相处,他对夕若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知道她是个极单纯的女孩,也知道她是所有人眼里的笨女人,骂她笨岂不是正捅了她的痛处。 见夕若紧紧咬着下唇,眼中闪着泪光,上官如风心里更是歉疚,他是真的伤了她了。 这两天不论什么时候见到她,她都是快快乐乐的,没有一丝的伤感和愁烦。 “小呆瓜,”上官如风拉了夕若的手,忍着极度的痛苦,尽量用缓和的口吻说,“是我不好,我的头太痛了,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夕若听见他道歉,满心的愤怒马上烟消云散。 好心地劝:“正因为你头痛,所以要找大夫啊。治好了病头就不会痛了。” 上官如风苦笑,真有她说的那么轻巧就好了。 “我这病是大夫治不好的。” “那怎么办?”夕若焦急地问。 看见她焦急的样子,听见她真心关切的话,上官如风突然觉得好过得多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象夕若这样真心地关怀过他。 他几乎都忘记了被人关怀的滋味。 淡然回答:“忍一忍,过一会就好了。” 撞见隐情3 然而又过了片刻,头痛非但没有减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头就象要炸裂开来一样。 上官如风终于忍受不住,呻吟般地对夕若说:“把桌上那瓶药拿过来。” 夕若一直屏息静气望着他,心里焦急万分,无奈插不上手,帮不了他的忙。听见他的话,忙朝桌上望去,果见桌上有一个碧绿的小玉瓶。 夕若飞快将玉瓶拿在手中,问上官如风:“是这个吗?” “是,倒一粒药给我。”上官如风吃力地说。 夕若象是遇到了救星一样,手忙脚乱将瓶塞拔开,倒出里面一粒小小的药丸,递给上官如风,又端过一杯茶给他。 上官如风将药塞进口中,就着夕若的手喝了口茶,将药丸送下去。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歇息。 药丸果然有效,才不大工夫,头痛便明显地减轻了。 上官如风睁开眼睛,见夕若还站在他身旁,关注地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夕若松了口气,报怨道:“明明有药,你为什么不早点吃呢?” 上官如风只淡淡笑了笑。他岂能告诉她,那药虽能暂解头痛,但并不能治本,病根是治不好的。 而且药只剩下半瓶了,吃完就没有了。 更要命的是,那药有依赖性,吃了它,下一次头痛便会发作得更快更剧烈。 因此,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会吃它的。 头还在隐隐作疼,每次吃过药之后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渐渐恢复正常。 上官如风重又闭上眼睛,说道:“小呆瓜,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记住,今天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那个丫头,叫小什么来着?” “小璇。” “对,小璇,连她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撞见隐情4 “哦。”夕若答应着,但并不动身,只偏着头研究上官如风。 “怎么了?”上官如风问,眼皮都懒得睁开。 夕若细细地瞅着他的脸色,说:“你的头还在痛,是不是?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不管上官如风答不答应,跑到他身后,曲起两根食指,轻轻地压在他的太阳|岤上。轻轻地按摩了一会,又轮次按摩他的天庭、风池|岤和百会|岤。 上官如风静静地坐着,任由她在他的头上摆布。她的两只小手温软腻滑,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经她按摩过的地方,说不出的舒服。 象是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要融化疼痛的坚冰。 说也奇怪,平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的头痛,竟然在她的小手下奇迹般地消失了。 “你怎么会按摩?”上官如风坐起身,惊讶地问。 他确实感到惊奇,一个除了木刻什么都学不会的小笨女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按摩水平。 夕若若无其事地回答:“我爹常常头痛,只要他在家,都是我在替他按摩,慢慢地就学会了。” 原来如此,上官如风突然嫉妒起单老爷来,难怪他舍不得将夕若嫁出去,原来她当真是个宝贝。 他把夕若强行夺过来,单老爷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后来他才知道,夕若出嫁以后,单老爷足足有半个月时间没有去赌场,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痛定思痛。 自从单老爷第一次踏入赌场之后,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头不痛了,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因此上官如风才有心思同夕若闲话家常。 今天小呆瓜的表现着实让他意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再多了解她一点。 “你爹头痛,是不是因为经商太辛苦了?” 单老爷没有儿子做帮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亲历亲为,确实够辛苦的,想都想象得出来。 撞见隐情5 夕若头摇得象拔浪鼓一样:“才不是呢,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到赌场上了,所以嘛要处理生意就只好减少睡眠了。长期睡眠不足,当然会头痛。” 上官如风晒然一笑,这个女儿批评起父亲来倒是一点不客气,确实象夕若说话的风格。 期待地问:“以后你每天都替我按摩,可以吗?” 夕若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了。你经常头痛吗?” “是啊,经常头痛。” 上官如风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头痛,他又怎会生活得这般颓废。 “为什么呢?哦,对了,我爹说,我之所以会嫁给你,是因为他同你打赌赌输了,你也同我爹一样,经常赌博吗?” “才不是,我基本上不赌博的。” 如果不是为了把夕若夺过来,他才懒得去碰那种无聊的玩意。 “那你为什么会头痛?”夕若偏着头琢磨。 突然眼前一亮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经常在沁芳园喝酒,沁芳园的女人那么多,你单是跟她们说说话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睡眠不好,所以头痛,对不对?” 上官如风哭笑不得,她以为所有人都跟她爹一样,是因为睡眠不足才头痛的吗? 敲敲她的脑袋说:“小呆瓜,头痛有很多原因的。至于我的头痛么,还是别说了。” 刚刚好转的心情重又变得阴郁。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 夕若漫不经心地回答,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上官如风的心情却是越来越郁结,闷闷地问:“你不生气吗?” 夕若奇怪地问:“我生什么气?” 是因为他的头痛吗?他不爱说就不说呗,关她什么事啊,她才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上官如风冲口而出:“我丢下你,去找沁芳园的那些女人,你不生气吗?除了她们,我还有很多很多别的女人,你当真不生气吗?” 撞见隐情6 话一出口,上官如风自己也懵了,他怎会如此在意这个问题? 这不是正是他希望的吗,娶一个不管他闲事的王妃,他爱怎么胡闹都成。 可是啊,夕若不是不管他的闲事,而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不痛快,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夕若听了他的话,更是惊奇:“你去找什么人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呆,上官如风心里愈加郁闷。 “你是我的王妃,是我的妻子,怎么跟你没有关系?难道你不希望我每天陪在你身边,再不要找别的女人吗?” 夕若摇头:“我不需要你陪在我身边,有小璇陪我就够了。” 她要做的事,他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小璇趁手,有他在跟前反而麻烦。 小璇,讨厌的小璇,难道他连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吗? 上官如风阴沉着脸,没好气地说:“你既然不需要我陪你,又巴巴地跑过来找我做什么?赶都赶不走。” 这话提醒了夕若,她兴奋地说:“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把烟霞阁重新布置了一遍,你去看看好不好?” “我不去。”上官如风干干脆脆地拒绝。 “为什么?那也是你的居所啊,你不去看看怎么行?我怕你不满意。” “我不会不满意。” 上官如风明明白白是赌气的口吻,既然她不在乎他,要跟他撇清关系,那就撇清好了,他才不要再踏进烟霞阁半步。 “你不看怎么知道会满意?去吧去吧,好不好?” 夕若摇着上官如风的胳膊,满脸的企盼。 软绵绵的口气,把上官如风的心也搅得软绵绵的。他还怎么跟她赌气啊,至少她没有伪装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好歹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 撞见隐情7 刚才下什么决心了?再不要踏进烟霞阁半步?那就踏进一步,两步,很多很多步好了。 这么想着,上官如风站起身,摸摸夕若的小脑袋,说道:“好,我去。” 夕若马上笑开了颜:“真的?太好了,你真好。” 临出房门前,上官如风停住脚步,微微低头看着夕若,慎重其事地叮嘱:“你记住了,千万别把我头痛的事说出去。” 夕若仰面望着他,他的眉宇间是说不出的伤感和痛楚。 奇怪了,她的心怎么变得潮潮的,很奇怪的感觉,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她抬起手,替他将眉间的皱褶抚平。 “我答应你,我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在她的小手抚摸下,上官如风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夕若也高兴地笑了。 “谢谢你,小呆瓜。” “谢我什么?”夕若一如既往地瞪大了天真无邪的眼睛。 谢她什么?谢她关心他呗,经过了那么多的事,谁是真关心,谁是假关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拉了夕若的手,说:“没什么。走,我们去看你布置的烟霞阁。” ———————— 小璇和两个小厮惶恐地守在门外。 小厮们是非常了解上官如风的,知道谁若不听他的命令,尤其是触犯了他的禁忌,下场会很惨很惨。 小璇虽然不清楚上官如风的性子,但刚才小姐刚进去的时候,他凶巴巴地命令她出来的话,她可是全都听到了。 那口气,想起来她就后怕。真担心小姐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夕若已经进去很久了,里面依然静悄悄的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璇和小厮们稍稍松了口气。 沉闷的一声轻响,门突然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三人同时抬起了头,望向门口。 你为什么要娶我1 只见上官如风满面笑容牵了夕若的手出来,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悬在三人心头的大石这才重重地落下来。 小厮们暗暗惊讶,看起来王爷对王妃够好的啊。 以前,即使是最受宠的含蕊姑娘和绮琴姑娘也没有得到过这般待遇。 在沁芳园和碧华园外面,王爷是从来不会牵她们的手的。 小璇也替夕若高兴。 不过,上官如风在经过她面前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将小璇的心又提了起来。 奇怪了,她没有得罪他呀,怎么他看她的目光象是在看一个大仇人似的? 也许,是她看错了吧,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王爷怎会将她放在眼里。 她没有看错,上官如风那迅如闪电的一眼,确实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有嫉妒,也有不服。 哼,他就看不出这个丫头有什么好,小呆瓜居然把她看得比他这个亲亲的相公还重。 自己又觉得好笑,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啊,不,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小丫头吃起醋来了? 夕若听见他自嘲的笑声,偏过头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上官如风掩饰地回答。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这个小脑瓜里问题还不少嘛,上官如风笑问:“什么问题?” “嗯,你为什么要娶我?” 上官如风颇感为难,他能如实相告,他是因为她笨才娶她的吗? 她再笨恐怕也听得懂他的话,也是会伤心的吧。 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她那纯净的面孔,没有杂质的眼神,就不忍心伤害她。 “快回答呀,”夕若不耐烦地催促。 “你怎么老是慢吞吞的?比蜗牛还慢。” 你为什么要娶我2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这样的。” 上官如风敷衍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不娶别的女人?我不认识你呀。我爹说了,他是上了你的当才把我输给你的,你为什么要我做赌注?我的姐姐们比我强多了,又美丽又聪明,很多男人都想娶她们,你为什么不要她们呢?” 上官如风暗笑,单老儿不傻嘛,知道是上了他的当。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他可别想再把小呆瓜夺回去。 笑瞅着夕若问:“你希望我娶别的女人吗?” 心里莫名的紧张,生怕她又满不在乎地回答些让他不舒服的答案,诸如娶谁都无所谓什么的。 夕若没有想到他会反问,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迟疑地回答:“我不知道。” 有进步呀,上官如风欣喜地想。 看来小呆瓜要开窍了,如果他再循循善诱,她是不是会明白情之一字呢? 情之一字?上官如风心头一痛,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在想些什么呀,他居然想让小呆瓜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 难道他被感情伤得还不够吗? 如果小呆瓜当真明白了感情,对他付出真情,而他却无法回报她,那不是更会伤害她吗? 还是象现在这样好,大家相安无事,快快乐乐地生活。 收敛了笑容,淡然说:“不知道就别多想了,很多事情是想不明白的。” “哦。” 夕若随意地应了一声,将此事丢到脑后。 她本来就不怎么关心这个问题。 她在想,上官如风见到改造过后的烟霞阁会是什么反应呢? ———————— 上官如风一踏进烟霞阁就呆住了,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当真是烟霞阁吗? 仔细看看,这确然是烟霞阁无疑。 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1 记忆中的烟霞阁格调虽雅,却是冷清生硬,呆在里面总让人无端地生出些愁绪。 这也是他宁愿住在书房也不愿住在烟霞阁的原因。 而如今的烟霞阁,温馨舒适,让人流连忘返,不舍离开。 烟霞阁的改动并不大。 不过增添了一些色调柔和的帐幔和朝气蓬勃的鲜花,搬走了一些虽然贵重却是冷冰冰的金雕和古董,活泼明快的图画代替了黑白两色的字画。 一面较大的铜镜更是被搬到了靠近窗户的墙边,将窗外的亮光折射到室内。 因为深色家具而显得较为阴暗的房间变得明亮了许多,让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 这个小呆瓜,会按摩已经够让他意外的了,想不到她还有这等能耐。 上官如风对夕若的好奇心越来越甚,他甚至迫切地想要了解她,了解更多一些。 自踏进烟霞阁,夕若的目光便一直停驻在上官如风脸上。 见他面无表情,紧张地问:“你不喜欢吗?” 他如果不喜欢就糟了,她可不想住在以前那么个没有生气的烟霞阁。 “喜欢,太喜欢了,”上官如风由衷地赞叹。 “我都不知道烟霞阁还能变成这么个让人心动的地方。” “太好啦。”夕若欢喜得蹦了起来。 “那就是说,烟霞阁可以改成现在这样,不必再改回原来的样子了?” 夕若洋溢的快乐感染了上官如风。 他不假思索地说:“没错。而且,作为奖励,今晚我就住在这儿,不住书房了。” “啊?” 夕若闻言,小脸马上垮了下来。 “怎么了?”上官如风诧异地问。 他赞赏她,难道她还不高兴吗? 夕若愁眉苦脸地说:“我不要奖励行吗?” 早知道他是打算住书房,她就不必多事把他拉过来了。 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2 原来她小脑袋瓜里想的是这个,上官如风心里满不是滋味。 哪有妻子把丈夫往外推的? 虽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好歹也是夫妻呀。 虎着脸说:“不行,否则烟霞阁就得改回原来的样子。” 夕若不情不愿地回答:“好吧。” 为了住得舒适一点,他要住在这儿就住好了,这么点牺牲她还担得起。 上官如风又不免好笑,她还真是好骗啊,就算她想把烟霞阁改回原来的样儿,他也不肯啊。 这个晚上可以说是上官如风度过的最为无聊也最为平静的夜晚了。 夕若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要么托着腮发呆,要么刻手中的木刻,压根就没理会上官如风,好象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上官如风倒是有多半的时间在看夕若,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找不到事可做。 好几次呼唤夕若,想好歹同她聊几句家常打发时间,夕若却是恍若未闻,根本不搭理他。 直到上官如风丧失了耐性,跑到她面前摇晃她,夕若才茫然抬起眼睛。 “怎么了?” “陪我聊天。” “聊什么?” “嗯,”上官如风想了会子说,“就说说你还会些什么。” 等了好一会听不见回答,再看夕若,只见她微张着嘴,望着空中的什么地方,早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 就这么会子工夫也会走神? 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上官如风气得直想掉头就走。 想他在别的女人身边,哪个女人不是尽心尽力服侍他,专找他爱听的话讲? 他何苦在这儿受这个小呆瓜的冷落。 站起了身,看看舒适温馨的房间,再看看毫无心机的夕若,却又迟迟不愿挪动脚步。 别的女人虽然热情,虽然把他捧上了天,可多半是些虚情假意。 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3 唯有碧华园的绮琴稍好点,但又太拘谨了。 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放浪形骸的样子,好象天塌下来都不在乎似的。 可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并没有真正的得到放松。 只有在夕若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笑也尽兴,气也尽兴。 夕若还在走神。 上官如风再次把她摇醒:“不早了,该睡觉了。” 夕若瞧了瞧沙漏,疑惑地问:“还早啊,这么早就要睡觉了吗?” 按照上官如风平时的作息时间,此时睡觉确实太早了点。 不过他实在太无聊了,实在不愿再被忽视了。 十分肯定的口吻说:“没错,马上睡觉。” “好吧。” 夕若听话地放下木刻,到床上抱了被子枕头放到躺椅上。 “你在做什么?你想睡躺椅?” “不是我睡,是你睡。” “你还想让我睡躺椅?” 上官如风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生气的次数可真多啊,老是被小呆瓜给挑得几乎要失去控制。 夕若根本没注意到他渐渐聚拢的眉心。 十分自然地说:“你不是喜欢睡躺椅吗?” 昨晚她嫌他身上有酒气,他赌气搬到躺椅上去睡,倒成了他喜欢睡躺椅了。 上官如风有苦无处诉。 黑着脸说:“我不睡躺椅,把东西都搬回到床上去。” “啊?你要睡床上?” 夕若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我不习惯跟人同睡,要不我睡躺椅好了。” “你也不许,你也得睡床上。” 上官如风跟她较上了劲。 夕若紧紧咬着下唇,不反对也不答应。 上官如风只得拿出杀手锏。 “你忘了你娘跟你说过的话了?你嫁给了我,就得什么都听我的。” 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4 娘是这么说过,夕若也没想过娘说得对不对。 无奈地答应:“好吧。” 搬了被子枕头到床上,自己也爬上床,紧紧地靠着里侧躺下。 上官如风突然觉得自己很过份,干嘛要这样逼迫一个小毛丫头呀。 他可是从来不逼迫女人做任何事的。 恹恹地爬上床,躺在床的外侧,离夕若远远的。 她不习惯,他离她远点得了。 夕若确实不习惯有人睡在旁边,幸好上官如风离她远。 饶是如此,依然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沉入梦乡。 上官如风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身上被箍得紧紧的。 闭着眼睛伸手一摸,身子竟然被个女人抱得死紧。 他的神志还不是十分清醒。 迷迷糊糊地想,是哪个大胆的女人,竟敢跟他睡同一张床? 他在沁芳园和碧华园都有自己的卧室。 他可以跟女人胡闹,但是他睡觉的时候从来不让女人睡在他身边。 吃力地睁开眼睛,就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伏在他胸前的正是那张让他不忍唤醒的纯净的睡颜,猛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心马上安定了下来。 这个小呆瓜,口口声声说不习惯跟人同睡,结果她自己又凑到他身上来,想来取暖吗? 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这回换了上官如风睡得不习惯了。 尽管隔着一层被子,他仍然能够感觉到身上那个温软的身体随着呼吸在起伏,仍然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息,芬芳而又甜美地冲撞着他的鼻翼。 怕惊醒夕若,上官如风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很久才再次进入梦乡。 清晨夕若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就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舒适安全的感觉溢满了全身,让她迟迟不愿起来,闭着眼睛享受这异样的幸福。 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5 “小呆瓜,睡醒了就起来,还赖在我身上干嘛?” 头顶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夕若惊讶地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躺在上官如风的臂弯中,而他那张俊脸正凑在她面前,细长的双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笑吟吟地看着她。 夕若吃惊不小,不客气地嚷着。 “喂,你怎么可以趁我睡觉的时候抱我?” 上官如风嘲弄地说:“你倒是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抱谁。” 他被她吃够了豆腐,他都没叫屈,她还嚷个什么劲啊。 夕若抬起半个身子,看清床上的情形,窘得马上坐起身,挪到床的最里侧,整张脸都泛起了红潮。 上官如风哈哈大笑。 想不到小呆瓜还有害羞的时候,还有表现得象个正常女人的时候。 “你还笑。” 夕若恼怒地叫。 上官如风才不理她,顾自笑个不休。 他前两天被她整得够呛,恐怕都要声名扫地了,好容易逮到个看她笑话的机会,他才不会放过。 夕若又羞又气。 “喂,上官如风,不许再笑了。我,我是不小心嘛,谁叫你要跟我睡同一张床。” 上官如风好容易止住笑,欣赏着夕若气鼓鼓的样儿。 调侃道:“你还生什么气?我都被你抱了,应该我生你的气才对。” “以后不会了,”夕若保证似的说。 “所以,以后你最好不要跟我睡一起了。” 上官如风见逗得她也够了,认真地说:“不要紧,我是你丈夫,被你抱抱才正常。”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真的一点也不排斥被夕若抱。 夕若瞪大了眼睛问:“你是我丈夫,我就可以抱你吗?” “当然了。” 夕若陡然变得兴奋,眼中闪烁出光彩。 上官如风却莫名的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6 果然听到夕若在说:“我只听说女人不能随便碰男人,原来自己的丈夫是可以随便抱的。太好了,以后我可以抱你了。” 上官如风尴尬地说:“也不是可以随便抱的,在人前就不能。” 他得跟她说清楚了,免得这小呆瓜又在人前让他下来台。 夕若若无其事地说:“我为什么要在人前抱你?我只想在睡觉的时候抱你。抱你比抱阿熊舒服得多了。” 上官如风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她在说什么? 抱阿雄睡觉? 阿雄,听起来倒象是个男人的名字。 可是她一个大家闺秀,难不成在家里养了个大男人? 太匪夷所思了。 夕若才不管他在想些什么,絮絮叨叨地继续说。 “我在家每晚都是抱着阿熊睡觉的,本来想把它带到如王府来,可是娘说以后我得跟你住在一起,你看到我抱它睡觉多半会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带来。现在好啦,你比它强多了。” “阿雄是谁?” 上官如风板着脸问。 “阿熊就是阿熊呗,反正我以前最喜欢它了。” 上官如风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夕若,跳下床,顾自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特别用力地将门甩上,剧烈的撞击声震得夕若两耳发麻。 夕若半天想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她好心告诉他她每晚都抱着大抱枕阿熊睡觉,他不爱听就不听呗,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她是在夸他呢,夸他比阿熊强。 夕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上官如风不喜欢别人夸他。 她还下了个决心,等到归宁那天, 戏夫记第4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不论娘怎么反对,她也要把阿熊带来。 ———————— 上官如风不知又跑哪去了,夕若吃过早饭,独自一人在王府内转悠。 神秘的月亮门1 小璇本来是想随她一道去的,但是夕若散步的时候独来独往惯了,说什么也不让她跟。 小璇只得留在烟霞阁内。 如王府太大了,夕若依着自己的性子,漫无目的地闲逛。 也不知逛了多少地方,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少,树木反倒越来越茂密。 夕若有点累了,想着再到前面看看便回去。 拐过一个弯,前方阵阵清风扑面,触眼处林木森森。 如王府内还有这么大片树林? 夕若好奇地走上前。 林木前一带长长的粉墙阻住了她的脚步,夕若顺着墙壁一路走过去,最后来到了一道圆圆的月亮门跟前。 那是一道木门,门上的油漆已经有多处剥落,显得很陈旧。 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同样的显得很陈旧。 夕若想起了上官如风的叮嘱,后花园内有一道上了锁的门,她不能进去。 莫非,就是指的这道门? 上官如风说过,门内很危险。 夕若还清楚地记得,他在竹林内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泛着冷意,他的口气冰冷似铁。 似乎又看见了上官如风冷冽的神情,听见了他冰冷的语调,夕若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往回退了几步,想离开此处,但又忍不住好奇,想上前看看门内到底有什么。 夕若难得对什么事上心,但一旦遇到她感兴趣的事,她就非要弄个明白。 如今,她对这道陈旧的月亮门感兴趣了。 夕若又走了回去,抚摸着木门粗糙的纹理。 那就是一道很普通的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两扇门之间,有着一条狭长的缝隙,夕若将眼睛凑在缝隙上往里张望。 园内全是高大的树木,除了树木还是树木,遮天蔽日。 树叶太浓密了,显得林内阴森可怖。 神秘的月亮门2 木门内有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通向树林深处,但是很快便淹没在了林木当中。 园内一定没有人管理,因为她看见小路上落满了树叶,路旁长满了杂草。 “娘娘。” 一个同树林一样阴森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夕若惊惧地回过头。 只见管家荣福正站在她身后不足两丈远的地方,阴冷的目光直射在她身上。 “娘娘,”荣福见她回过身,接着说。 “王爷有令,谁也不能进这道门。这一带比较僻静,少有人走,请娘娘到别处逛去吧。” 生硬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恭敬。 夕若没有与他争执,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急匆匆地离开了月亮门。 她不是怕了荣福,而是不喜欢看到那张脸,十分可憎的一张脸。 那张脸长得倒也算清矍尊贵,象是大户人家管家的模样,但是脸上的神情实在不敢恭维。 活象她是他的大仇人似的。 她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呀。 荣福望着夕若离去的背影,脸上现出轻蔑的笑容。 低声说:“这样的女人也配做王妃?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 夕若匆匆离开月亮门,想回去烟霞阁。 知道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儿必定会让荣福轻视,以为她怕了他,但是她不在乎。 她若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她就不是夕若了。 她低着头,只顾往前走。 她的眼前,不住闪动着荣福的面孔。 奇怪,这一带如此荒僻,荣福一个大管家,想必事情多得不得了,他跑到这儿来干嘛? 夕若想得太专注,也没仔细看路。 等到她被一阵琴声唤回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长相思1 这如王府也太大了。 依然是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旁人,只有幽怨的琴声越过了树梢,传至她的耳畔。 她的面前,依然是一片小树林,但远不如月亮门后面的那个园子那般大,那般密。 夕若怔怔地听着琴声,心头突然变得起伏不定,象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某根弦被轻轻地拔动了。 眼前似乎闪动着一些画面,但是缥缥缈缈的,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五彩眩目,而又凄楚迷离。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从前,爹专门请了先生来教她和几个姐姐歌舞琴瑟,她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每次上课,不是发呆就是睡觉,到后来,干脆连先生都懒得理会她了。 她是出了名的小笨女,何必为难她。 反正单老爷也交待过,七小姐喜欢学就学,不喜欢也别太过逼她。 因此,夕若的几个姐姐全都能歌善舞,唯有夕若对音律一窍不通。 但是今天,她被乐声感动了。 眼睛雾蒙蒙的,想哭,想笑,想要手舞足蹈。 她下意识地循着琴声走了过去。 穿过小树林,前方是一面小小的缓坡。缓坡前面,是一道长长的高墙,看上去象是王府的外墙。 墙下有一条小溪,溪水从墙外进来,蜿蜒从缓坡的下方淌过,一直流淌到府内深处。 缓坡上,坐了一个绿衣女子。她的面前,放了一张瑶琴。 素手纤纤,十指如葱,弹拔缭乱。 拔动的心弦的琴声正是从她的手下流泻出来。 夕若静静地站着,竟不敢走上前去,生怕惊扰了这美妙至极的琴声。 琴声时而欣喜,时而缠绵,时而悲苦,最后终于在一团混沌迷乱中渐渐止歇。 绿衣女子放下抚琴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站起了身。 长相思2 转过身,回望着夕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朝夕若福了福。 说道:“绮琴见过娘娘。” 王爷成亲那天,她曾见过夕若,因此认得她。 “绮琴?好熟悉的名字,我好象在哪听说过。” 夕若皱起了眉头,努力回想着。 绮琴答道:“奴婢住在碧华园。” 夕若高兴地叫:“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碧华园的绮琴姑娘,难怪我觉得你的名字很熟悉。” 昨天,在布置烟霞阁的时候,小璇曾给她讲过如王府的情况。 当时她正琢磨着如何布置房间,小璇的话只断断续续听了一部分,多半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绮琴这个名字倒是听进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璇提到她的次数特别多的原因。 绮琴谦恭地说:“是绮琴的琴声吵到娘娘了吗?绮琴这就回去。” 夕若忙拉住她。 “别走啊,我喜欢听你弹琴。真的,以前我从来不喜欢听别人弹琴的。” “娘娘……” 夕若忙挥手打断她:“别老叫我什么娘娘,我听不习惯。你就叫我夕若吧。” 绮琴为难地说:“这怎么可以?奴婢如何可以叫娘娘的名讳?” 夕若惊奇地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叫我夕若,我叫你绮琴,不是正好吗?你也别老是奴婢奴婢的了,行不行?” “是。” 绮琴顺从地回答,但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娘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不是没听说过关于夕若的传言,但是她生性谨慎,不敢当真轻信旁人。 夕若哪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些弯弯拐拐,兴致勃勃地问她。 “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 绮琴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娘娘,是长相思。” 长相思3 从来让别人头痛的夕若第一次感到了头痛。 苦着脸说:“都说过了别叫我娘娘。” 琢磨了一会,又问:“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绮琴?嗯,你应该比我大点吧?那么我叫你姐姐好了。” 绮琴吓白了脸。 忙跪下说:“娘娘这是在折煞奴婢吗?奴婢如何能做娘娘的姐姐?娘娘,如果奴婢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请娘娘责罚。” 夕若用力将她拉起来。 “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干嘛责罚你?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你叫我娘娘,你也别自称奴婢。为什么你就不肯呢?” 夕若的口气很是苦恼迷惑。 绮琴抬起头,讶然看着她。 夕若的眼神清澈透底,同她见过的眼神都不相同,没有任何的机心。 从来谨慎的绮琴做了个大胆的选择,她选择相信夕若。 “夕若,我真的可以叫你夕若吗?” 夕若重又高兴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来到瑶琴跟前,蹲下身,抚摸着琴弦。 问绮琴:“你说你的弹的曲子叫长相思?难怪我觉得好象是在思念什么人似的。” 绮琴的眼神有些慌乱。 夕若没有看她,没有发现她的眼神。 仍是抚摸着琴弦,顾自问道:“你在思念谁啊?思念父母吗?好象不太象。我有时候也会思念父母,思念父母不是这个样子的。” 手指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坡下缓缓流淌的小溪。 自语般地说:“这种感觉好奇怪,好象要把人的心都掏了出来似的。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对了,”夕若抬起头,拍手笑道。 “绮琴,你是在思念上官如风吗?可是他每天都在府里啊。你思念他,为什么不去找他,而要躲到这儿来?” 长相思4 她想起来了,姐姐们曾经私下里说过相思什么的,好象是说女人和男人相互思念。 绮琴想不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截了当,碍于两人的身份,尴尬地垂下了头,呐呐不成语。 这回夕若却瞧见了她的眼神,注目地盯着她,象是在琢磨着什么。 突然她两眼一亮,说道:“我知道了,你思念的不是上官如风,而是别的男人,对不对?” 绮琴吓得差点又要跪下来。 着急地辩解:“娘娘,啊,夕若,我是王爷的人,应该服侍王爷,怎会思念别的男人?你可别乱说。” 夕若偏着头看着她。 “没有吗?既然你在相思,思的又不是王爷,当然是别的男人了。” “我真的没有,”绮琴讨饶般地说,“我只是在弹琴。” “哦。” 夕若没有再追问,绮琴说到弹琴两个字,把她的心思又引到琴上去了。 手指铮铮地在琴弦上弹了几下,断断续续,不成音调。 夕若突然有了个想法,兴奋地对绮琴说:“你教我弹琴,好吗?就弹刚才那曲长相思。” 绮琴听她提到学琴,不再追问相思谁的问题,松了一大口气。 再被她追问下去,她干脆一头撞死在树上,以死明志好了。 若让别人知道她有外心,心不在王爷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同时对夕若的敏锐暗暗心惊,不是说她是个小笨女吗,怎的能够如此洞察人心? 单凭一只曲就听得出她是在思念男人,而且还看得出她思念的不是如王爷。 绮琴心情戒惧,忙不迭答应着。 “你要学,我当然可以教你。你现在就要学吗?” 只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问起相思谁的问题就好了。 “要啊要啊。” 夕若摩拳擦掌地说,把要回烟霞阁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长相思5 绮琴端坐在琴前,刚要讲解,又问:“夕若,你以前学过琴吗?” 夕若怪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爹是有请人教过我,不过我什么都没学到呢,对琴一窍不通。” 绮琴微微一笑:“那我就从头跟你讲解吧。” 指着琴,将琴的构造一一讲解给夕若听。 绮琴款款而谈,如数家珍。 “瑶琴一般长三尺六寸五,象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琴体上凸下平,象征天地。整体形状依凤身而制,有头、颈、肩、腰、尾和足。” 夕若听得从未有过的认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对瑶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是因为那首长相思吗? 绮琴又指着琴弦介绍。 “琴弦共有七根,宫、商、角、微、羽、文、武,因此又称七弦琴。” 手指轻轻拔动琴弦,优美的琴声从指尖流泻出来。 这回的琴音平和而又优雅,虽然动听,却没有了刚才那般拔动人心弦的感觉。 夕若打断她:“我不要听这个,我要听刚才那首长相思。” 她怎么说也是个娘娘,绮琴尽管极其不愿再弹长相思,但也不敢违背她的话。 只好调了调琴弦,待自己的心境平稳下来,才开始弹琴。 夕若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听绮琴全部弹完。 摇着头说:“不对,你刚才不是这样弹的。刚才的好听,现在的不好听。” 绮琴的手僵在了琴弦上,低头不语。 半天才说道:“夕若,琴为心声,你能听得出来这两次的不同,说明你很有学琴的天份。” 夕若追问:“就是说你开头弹琴的时候有动情,而现在没有动情了?” 倚琴已经想好了措辞。 “我刚才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个故事。有一对恋人,被迫分开,天各一方,相思却不能相见。我为他们感动,因此琴声中也注入了感情。” 长相思6 夕若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你教我怎么弹吧。” 夕若毫无心机,绮琴不自觉地喜欢上她,信任她,耐心地教她弹琴的指法。 夕若专注地学习,待到日上中天,她已经能够弹出一小段曲子了。 指法虽然生涩,但弹得十分准确,引得绮琴连连赞叹。 夕若一旦对什么事上了心,脑子里就只想着这件事,把别的事全都抛到脑后。 现在,她一门心思都在弹琴上,陶醉在琴音里,浑然忘了自我。 绮琴却不同于她。 她虽然教得尽兴,但并没有忘记时间。 提醒夕若:“都快到午饭时候了,我们回去吧。” 夕若经她提醒,才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头顶的太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 伸了个懒腰说:“你不说我都忘了,肚子好饿啊。” “是啊,回去吃饭吧。” 夕若恋恋不舍地摸着琴弦,不舍离开。 绮琴见状笑道:“你若想学,我们以后还可以学啊。可惜这琴是我一个好友送给我的念物,我不能转送给你。” 夕若摆手道:“我没想要你这琴。你什么时候可以再教我?要不,我随你一道去你的住处吧。” 绮琴踌躇地回答。 “这样不大好。夕若,以后我们每天上午都到这儿来学琴吧,不会有人干扰。” 经过了这小半日,绮琴已经瞧出,夕若是个没有心机,口没遮拦之人,碧华园的人太多,她怕夕若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尤其是关于长相思的话。 昨天夕若去沁芳园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含蕊昨天吃了夕若的亏,必定怀恨在心。 如果知道自己和夕若走得近,不知道她又要往哪方面想。 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在讨好夕若,要和夕若拉帮结派,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长相思7 对自己,对夕若,都不好。 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夕若只好说:“好吧,只要你肯教我就行。你可不许食言哦,每天都要来。” 打量了绮琴几眼,又说:“嗯,除了下雨。” 瞧这绮琴的样儿,削肩束腰,柔心弱骨,她怕她经不起风雨。 绮琴冰雪聪明,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感动。 临别时再三告诫。 “夕若,在人前,我不能直呼你的名字,你明白吗?” 夕若不满地嘟嚷着。 “知道了。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分个人前人后?” 从小到大,她老是被人教导,在人前应该怎样怎样,这话都听腻了。 绮琴含笑劝她。 “夕若,你别不高兴啊。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这样的,很多事都要顾及到别人的想法,不是自己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她的话音温婉动听,夕若竟然不觉得排斥。 若是换了她爹娘和姐姐们来教训她,恐怕她又该选择发呆走神了。 绮琴再次告诫。 “夕若,我们学琴的事,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学琴有什么?” “反正是不好啦。答应我,好不好?” 绮琴可不敢再跟她讲什么不要招致含蕊等人疑忌的话了,刚才就说了个人前就已经引得她不耐烦了。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连小璇都不告诉。” 夕若无可奈何地答应。 为什么他们总是有这么多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昨天上官如风也是这样,连他头痛的事都不许她告诉别人。 对了,她答应过他的,要每天帮他按摩。 她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她从不食言的,就不知道上官如风跑到哪去了。 夕若不再念着学琴的事,向绮琴告别,依着她指的路回去烟霞阁。 ———————— 再不要为情所苦1 上官如风早晨摔门而出,气咻咻地出了府。 来到府外,被凉风一吹,脑袋清醒下来,自己好笑,他怎会跟小呆瓜生气? 她爱抱谁睡觉就抱谁睡觉呗,别来缠着他才好。 他向来很少同人生气的,更不会生女人的气。 曾经的过往,让他对女人彻底死了心。 女人对他而言,如同美酒一样,不过是他麻醉自己的工具罢了。 但是这回的情形似乎有些异常。 自从将小呆瓜娶进门之后,他如一潭死水般的心湖似乎又被搅起了阵阵的涟漪。 上官如风烦乱不堪,他怎会对个小笨女动心? 不,他不是动心,他不过是对她有所歉疚罢了。 他施了手腕把她从宠爱她的爹爹身边夺过来,他欠了她的。 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万花楼。 心烦意乱的上官如风蹩进万花楼,将夕若甩到脑后。 新婚两天了,陪她也陪得够了,从此,他再无牵挂,逍遥自在去也。 生活一如既往,他再不要为情所苦。 此时本非万花楼做生意的时间,但上官如风是何等人物,谁敢怠慢他? 上官如风被迎进他最常呆的清风阁。 他的红颜知己青篱姑娘本来正在补觉,听闻上官如风来了,忙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梳妆打扮,把两个服侍她的小丫头支使得团团转。 她向来晚上睡得很晚,通常要睡到中午才会起床。 今日一大早被人从床上唤醒,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稍稍清醒。 瞧见镜中的容颜憔悴不堪,不得不多施脂粉掩盖。 青篱暗暗给自己打气,今天非同一般,得把上官如风服侍好了。 他新婚的第三天就跑来找自己,这是好事呀。 以前,无论她怎样企求,用尽了手段,上官如风就是不肯为她赎身,把她纳入府内。 再不要为情所苦2 如今,他已经娶了妻,该是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吧。 青篱振作了精神,来到清风阁外,自己打量了一番,身上没有任何不妥,才风情万种地跨进门内。 上官如风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早到万花楼来过,因此也从未等得这么久。 本来就心烦意乱,如今更是等得不耐。 几乎要夺门而出的时候,才看见青篱缓缓而来。 她的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又是在白天,看了令人极其不舒服。 上官如风奇怪,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这种厌恶的感觉呢? 青篱来到上官如风面前,背向着窗户坐下,以免憔悴的面容落入上官如风眼中。 细心的上官如风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更是反感。 不敢面向阳光?见不得光吗? 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在竹林中旋转欢闹的那张容颜。 那天,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细细碎碎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宛如透明了一般。 她未施脂粉,自然而清新。 如同,如同当初的她? 上官如风的胸口宛如被人重重地施了一锤。 自然又怎样,清新又怎样,内心还不是同样的龌龊。 还不如象青篱和含蕊这样,目的来得如此明确的好。 上官如风大声说道:“拿酒来。” 青篱含笑劝道:“王爷,一大早就喝酒,会伤身的。” 上官如风皱着眉头说:“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啰嗦了?” 青篱见他面色不愉,不敢再劝,忙叫人送了酒菜上来,陪他饮酒。 上官如风端起酒杯,耳边不自觉地又回响起那个声音。 “满嘴的酒气,难闻死了。” 但这回他只冷笑了一声,一仰脖将酒全部倒进口中,喝下了肚。 象是在赌气似的,上官如风连喝了三杯酒,微醺的口吻命令青篱。 再不要为情所苦3 “唱个曲或者跳个舞什么的,助助兴。” 青篱本就想好好服侍他,闻言忙让人搬来琴箫等乐器,自己换上轻薄的舞衣。 明眸顾盼,水袖轻舞。 旋转的光影中,上官如风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竹林间打着转的小精灵。 为何他总是摆脱不了她的影子? 她为何无处不在? 上官如风烦躁地喝道:“别跳了。” 平日里的上官如风是很随和的,无论对谁。只要不惹到他,他从来都很好说话。 这是第一次,他对青篱如此不客气。 青篱无措地停下身,眼泪汪汪地望着上官如风。 委屈地轻唤:“王爷,怎么了?是不喜欢这支舞吗?要不青篱再换一个。” “别跳了。” 上官如风再次烦躁地说。 端起酒杯,一气喝下一大杯酒。 青篱偎到他身边,再给他斟上酒。 笑语盈盈:“王爷不喜欢看跳舞,要不青篱唱只曲给王爷解解闷吧。” 上官如风琢磨,从他打听来的消息,小呆瓜不懂音律,不会弹唱,那么,青篱唱曲是不会再让他联想到她了。 点头应允。 “好,你就唱只曲。欢快点的。” “是,王爷请稍等。” 青篱答应了,挥手让余人出去,只留自己和一张瑶琴在房中陪伴上官如风。 手指调试着琴弦,心中不住地盘算。 王爷今天如此反常,莫非与他新娶的王妃有关? 如王爷新婚,是都城这几日最大的新闻,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如王府内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传遍整个都城。 万花楼又是传播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消息自然来得灵通。 关于如王府的事,青篱知之甚详。 听说这两天如王爷都宿在烟霞阁,可从来晚起的他这两个早上都早早地起了床,离开了烟霞阁。 再不要为情所苦4 甚至连早饭都不同新娘子一起吃。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新婚妻子并不是很满意呗,他是迫于无奈才呆在新房陪她的吧。 昨天他去沁芳园,被新王妃给胡闹了一通,闹得他极没面子。 所以今天他才躲到万花楼来。 新王妃总不可能追到万花楼来找他的麻烦吧。 青篱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没错,越想心里越是欢喜。 今天是如王爷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如果她把他服侍好了,如王府内会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青篱调试好了琴弦,玉指在弦上轻轻一拔,柔美的琴音缓缓地渗透进了室内沉闷的空气当中。 仿佛一根柳枝轻轻地划过平静的水面,又仿佛细雨悄悄地沾湿了盛放的花瓣。 乐声是那样柔柔弱弱地,令人毫无防备地钻进了心田。 上官如风端在手中,正欲举至唇边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侧耳静静地聆听。 青篱看得暗暗高兴。 轻启朱唇,唱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新曲《妾伴郎》。 上官如风放下了酒杯,闭上眼睛,斜躺在长椅上。 他累了。 与其为情所苦,不如怜取眼前人。 青篱一曲唱罢,来到上官如风面前。 将桌上的酒递给上官如风。 “王爷,再喝一杯吧。” 上官如风就着青篱的手,闭着眼喝了酒。 青篱又偎在他身边问:“王爷,喜欢青篱陪您吗?” “嗯。” 上官如风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青篱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再试探一下上官如风。 “王爷,青篱也好想常常陪在王爷身边。可是人在万花楼,身不由己啊。” 声音里带着点体贴,带着点委屈,带着点期盼,还带着点魅惑。 再不要为情所苦5 上官如风心一沉,刚刚得来的平静一下子烟消云散。 曾经青篱也暗示过他多次,甚至托过别人当说客,但是从来没有说得这么明白。 为什么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要跟他提要求,都想要向他索取? 细想来,唯有夕若和绮琴没有向他索取过什么。 夕若?上官如风心里又开始烦乱,他怎么又想到她了?避都避不开。 现在不提要求,不等于以后也不提啊。 冷淡地说:“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我可以为你赎身,你不必再呆在万花楼,找一个合意的人嫁了。” 青篱满腔的希望顿时化作了泡影。 不甘心地企求:“王爷,青篱只想呆在王爷身边服侍王爷,哪怕让青篱做一个小丫头也是好的。” 上官如风没有吭声,他在竭力压制内心的烦闷。 青篱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拉着上官如风的衣袖,更加声泪俱下地企求。 “王爷,就让青篱陪在王爷身边吧,好不好?” 上官如风拉开她的手,腾身站起。 不耐地说:“王府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好。你再考虑一下吧,若想要我为你赎身,尽管来找我。其他的就别提了。” 再不愿呆下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出了门,却又回头望了一眼门上的牌扁。 清风阁三个字韵味十足地立在他的前上方,象是在嘲笑他。 喜欢这间雅间,是因为喜欢上这个名字。 清风,带走尘垢,带走污秽的清风。 可现在这间清风阁里,充斥的都是刺鼻的酒味,浓重的脂粉味,还有陈腐得令人压抑的气息。 上官如风漫步在街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何处才是他的归宿。 不自觉地又回到了如王府。 这,当真是他的家吗? 小姐不见了1 上官如风嘲弄地笑了笑,走进府内。 他真的很累了,回去歇息一会也好。 ———————— 刚走进府内,刚跨进内府的中门,就见小璇一阵风似的卷过来。 她的脸上,是慌慌张张的神情。 她的步伐,又快又急。 她左顾右盼,根本没有发现走进中门的上官如风,差点一头撞到他的身上。 上官如风喝止她。 “小璇,你在找什么?” 瞧这丫头的样子,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 一点形象都没有,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调教出什么样的丫头。 小璇听到上官如风的声音,发现正站在她面前几乎要撞上她的上官如风,忙止住了脚步,朝后退了一步。 站定身子,欣喜地说:“王爷,您终于回来啦,太好了,小姐有救了。” “你说什么?你家小姐怎么了?” 上官如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什么叫做小姐有救了,难道夕若她,她发生了什么危险? 可是,她若真有危险,小璇怎么还笑得出来? 小璇喘着气,结结巴巴地说:“小姐,小姐她……” “她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上官如风摇着小璇的肩头催促。 这个丫头,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夕若散步迟迟不归,小璇到处找她。 本来就跑得累了,上气不接下气,再被上官如风这一摇,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官如风干着急没有办法。 小璇好容易才说:“王,王爷,你别摇我呀。” 上官如风放开手,命令她:“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夕若在哪?” 小璇答道:“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被人拐跑了?” 上官如风说着又想抓住小璇的肩头。 小姐不见了2 小呆瓜乖巧安份得很,自己是不会逃走的。 莫非,她是被那个叫什么阿雄的给拐带私奔了? 小璇吓得忙朝后再退了一步,站在上官如风抓不到她的安全地带。 回道:“小姐早上出去散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然后你就出来找她了?”上官如风代她说。 心里倒也踏实了点,如王府太大,小呆瓜多半迷路了。 只要不是被人拐走就好。 否则,堂堂如王妃新婚的第三天就抛下他,同别的男人私奔,传出去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了吗。 这两天,他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 小璇答道:“是。” “你为什么不多派人手?如王府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找得过来?” 上官如风不快地质问。 小璇说:“我有让烟霞阁的人都出去寻找。” “不够,你去跟荣福讲,让他把府里所有的人都派去寻找娘娘。” “是。”小璇高兴地回答。 就知道如王爷回来,小姐就有救了,果然如此。 否则,单凭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调得动这么多的人手? 小璇这一传令,整个如王府顿时闹翻了天。 除了有重要执事的人,其余的人全都接到命令,寻找娘娘。 一时间,如王府的各个角落,都是“娘娘”,“娘娘”的呼唤声。 都城的官绅府第,市井之间自然更多了一些谈资。 据说,如王爷新娶的笨王妃居然在王府内迷路了。 据说,如王爷嫌弃笨王妃,如王妃一气之下寻短见去了。 据说,如王妃嫌弃如王爷,新婚的第三天就想逃出如王府。 据说,有陌生男子想拐走如王妃,从来没有人肯要的小笨女摇身一变,成了俊男争抢的香饽饽。 各说不一。 小姐不见了3 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都谈得兴高采烈,每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 都城很久都没有象这样热闹过了。 论起来,今年对都城贡献最大的,非如王爷莫属啊。 给大伙儿带来这么多的乐趣。 上官如风放开小璇,自己也去寻找夕若。 他与别人不同,对夕若更加了解了些。他知道她不喜欢热闹,多半是走到什么僻静的地方去了。 心中更多了层焦虑,生怕夕若进入后院的月亮门内。 月亮门内,步步都是危机,更加上,那树林中央…… 上官如风不敢想象下去,第一时间就往月亮门而去。 月亮门前静悄悄的一如往夕,门内也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上官如风这才稍稍放下点心。 没有按原路,顺脚拐上了另一条路。 他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夕若,只是由着性子瞎逛。 心中又是烦恼又是担心。 上官如风再一次怀疑,自己娶这个小笨女是不是娶错了。 也许,这是他平生做过的最大的一件蠢事。 本来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偏偏日子被她搅得一塌糊涂。 本来想避开她,她爱找谁的麻烦就找去,只要别找上他就行,偏偏避无可避。 责怪她吧,又无从责怪起,她真的很顺从他,听他的话,什么都没做呢。 上官如风再一次大叹命苦,悔不当初啊。 他真该听从方以柳的劝告,那可是方以柳的血泪体验啊。 烦恼归烦恼,却又忍不住要为夕若担心。 她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和面容老是在他面前晃动。 她是个单纯无辜的女孩,可千万别出什么危险才好。 正在一边摇头嗟叹一边四顾寻找,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上官如风大喜过望,忙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小笨女成了香饽饽1 只见前方的一个小亭前面,夕若熟悉的身影正俏生生立在一株花枝旁边。 上官如风的心彻彻底底放下来,她没事就好。 不过,喜悦转瞬即逝,她在同谁说话? 上官如风阴着脸走了过去。 ———————— 夕若告别绮琴后,独自顺着绮琴所指的方向一路行来。 因为绮琴同她不顺路,而且,绮琴也怕别人看见她俩亲密的样儿,不愿同她一道走到人前。 夕若还沉浸在长相思的乐声中,一路走一路不住回想。 嘴里还轻轻地哼唱。 那曲声中的感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和刻骨铭心的喜悦,都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夕若从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被它搅乱了。 她在琢磨,要不要和小璇一起出府,去买一张新的瑶琴。 那么,她就可以自己在烟霞阁中练习了。 就不知道上官如风答不答应她出府。 不管了,管他答不答应她都要出去。 从前,爹娘也老是跟她说,女孩子应该呆在家中,不能随便走出家门,她还不是照样常常同小璇偷偷溜出去。 夕若低着头,专注地想着心事。 没注意旁边有什么人,也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正走着,突然面前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一双皂靴。 夕若怔怔地看着,那是一双男人穿的靴子,而且是官吏穿的靴子。黑面、方头、金带。 不是王府中的仆役穿的鞋子。 是上官如风吗? 她正想找他呢,他就来了。 夕若惊喜地抬起了头。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 他的面目同上官如风依稀有些相若,但显得更为沉静稳重,没有上官如风那般张狂不羁。 夕若微微侧头看着他。 他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拦着她? 小笨女成了香饽饽2 来人也在打量着夕若。 这就是如风新娶的王妃?确实不一般啊。 刚才他坐在小亭中,瞧见她低头走在路上,顺着路一直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上官如风新婚那天,他也有到场,因此见过夕若,认出是她。 他出言唤她,唤她如王妃,谁知叫了半天,她理也不理,跟没听见似的。 他只好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她望着他的眼中只有好奇,没有惊惧,也没有羞涩。 她没有躲开他,但也没有礼节性的问候。 她的表现,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男子轻轻咳了一声,再次唤道:“如王妃。” 夕若愣愣地打量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 这些天,别人称呼她为娘娘,她已经听习惯了,但如王妃这个称呼,还是头一次听见。 指着自己问:“你在叫我吗?你又是谁?” 男子唇角微露出一丝笑意。 眼前这个女人,跟传说中一样,反应比较迟钝。 据说这两天,如风跟她之间可是闹了不少笑话呢。 奇怪,如风那么个精明的人,为什么要娶她?难道如风另有企图? 见夕若清澈的眼睛还在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男子收起了猜测的心思。 和颜悦色答道:“我叫上官允昊,是如风的大皇兄。” “大皇兄?”夕若一手支着下颌琢磨。 她家只有七姐妹,连兄弟这两个字都少有人提到,更别说什么皇兄了。 到了如王府,怎么所有的称呼都变得怪怪的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兴奋地叫道:“就是说,你是上官如风的大哥,对不对?你是他的大皇兄,那么你是太子了?” 夕若理所当然地推测。 偶尔她也会同家人一道看看戏,戏 戏夫记第5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戏上都说了,一般皇帝的长子是太子。 小笨女成了香饽饽3 上官允昊的脸色却变得黯然,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依然和颜悦色说:“我不是太子。我父皇正值年富力壮,还未考虑立太子的事。” “哦。” 夕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在她眼里,太子跟旁人也没啥区别,是不是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拦着我?” 夕若再次发问。 上官允昊存心想逗逗她,这样的女孩子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问她:“为什么说是我拦着你,而不是你拦着我呢?” 夕若讶然问:“是我拦了你的路吗?哦,我不拦你好了。” 说完就想绕过他,从他旁边过去。 她还想去找上官如风呢。再说,肚子也饿了,得赶快回去填饱才行,不知道午饭准备好了没有。 上官允昊没想到她这么好脾气,说让道就让道,连一声置疑都没有,惊讶地拉住她。 “等等,你别急着走啊。刚才是逗你玩的,其实,是我特意拦住你的。” “你拦住我?你为什么要拦住我?找我有事吗?” “也没啥事,就是叫了你几声你没听见,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夕若顺口问他。 她心里在想,他能快点把话说完就好了,她就可以回去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了。 之前光顾着想弹琴的事,还没觉得饿,现在一想起午饭,肚子就咕咕的直叫唤,象是有只手在胃里面抓挠似的。 上官允昊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他的本意是想问夕若,刚才走路的时候在想什么,以至于连他叫她都没听见。 夕若却会错了意,以为他问她现在在想什么。 咽了口唾沫说:“我在想,午饭好了没有,都有些什么。” 她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 上官允昊哈哈大笑。 小笨女成了香饽饽4 这个小姑娘太可爱了,居然想吃饭到了如此忘我的境界。 这回换了夕若好奇地问他:“你在笑什么?” 上官允昊忍着笑说:“什么时候我请你去我府中吃好吃的,行不行?” 夕若还没有回答,上官如风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我府中有的是好吃的,不必劳动皇兄。” 刚才,他从月亮门过来,正好听见上官允昊同夕若的最后几句对话。 上官允昊跑到他府中来干啥? 向来稳重的他竟然挑逗起他的王妃来了,还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实在是奇事一桩。 上官允昊笑瞅了上官如风一眼,并不理他。 顾自对夕若说:“我府中有一位名厨,做的菜比御厨的还要好吃,你想不想去尝尝?” “真的吗?比御厨的还要好吃?” 夕若浑然不觉身后上官如风的脸已经黑成了什么样子,兴奋地问上官允昊。 “当然是真的,连皇上都喜欢吃他做的菜,去吧。” 上官允昊继续怂恿夕若。 上官如风冲动地走上前,将夕若拉至身旁,离上官允昊远远的。 代她回答:“皇兄真是好兴致啊,关心起我的王妃来了。” 上官允昊不满地说:“喂,我在问夕若呢,你来打什么岔?” “夕若是你叫的吗?” 上官如风不客气地顶回去。 上官允昊不在意地回答:“她是我弟妹,有什么叫不得的?” 上官如风嘲讽地回答:“原来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弟妹,希望你记性好点,别忘记了。” “夕若,你还没回答我呢。” 上官允昊还不肯就此罢休。 上官如风抬手止住他:“够了,我的王妃我自己会照顾。” 夕若在一旁苦着脸说:“你们说够了没有?我真的很饿了。” 小笨女成了香饽饽5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争来争去的都在争些什么,她怎么听不明白呀? 只知道他们老是提到她,她可是没有得罪他们两个呀。 这哪象是两兄弟嘛,她和姐姐们之间就很少争吵。 “你也知道饿?” 上官如风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地对夕若说。 “饿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吃饭?” 她可知道为了她,这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他没责备她就好了,她还好意思说饿。 夕若自知理亏,也不争辩,只企求地看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的气一下子消掉了,面对这样的眼神,他没办法生气。 怪只怪,他惹了这么个大麻烦回家。 上官允昊语重心长地说:“如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夕若?夕若,你别怕,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把你怎样。” 上官如风刚刚消掉的火气又腾地冒了上来,不过,这回的火气是争对上官允昊。 没好气地问他:“你跑到这儿来干嘛?” 上官允昊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来看看你。碰巧你不在,不过,有夕若接待我也是一样。” 上官如风气得牙痒痒的。 他还在夕若长夕若短的,哼,他根本就是存心来气他的。 不过,依着上官允昊的性子,他会这么无聊吗? 上官如风疑惑地问:“你到底找我有没有事?” 上官允昊摊摊手,说:“没事。” 在心里补了一句,他的事已经办完了。 “没事就不留你了,我和夕若要吃饭去了。皇兄请自便。”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就走。 上官允昊在他身后追问:“来都来了,不留我一道吃饭?” 上官如风头也不回地说:“你家里有的是好厨子,我家的东西你怎吃得惯?” 拉了夕若快步离开。 他的眼神很奇怪1 上官允昊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回到烟霞阁。 本想质问她去了什么地方,一呆就呆到这个时候,也不交待一声。 害得府里人仰马翻,只为了找她。 但夕若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饭菜,欢呼着跑过去,抓起筷子就吃。 上官如风已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瞧她那高兴样儿,让他如何忍心责备她? 本就知道她的性子,这一定又是她的无心之过。 罢了罢了,等她吃饱了再问她吧。 夕若嘴里塞满了饭菜,含含糊糊地问上官如风。 “你怎么不吃?” 上官如风淡淡地答道:“没胃口。” “你又喝酒了?” 夕若看也不看他,埋着头只顾吃。 他没胃口,她的胃口可好着呢。 上官如风讶异地看着她,还以为她什么都不关心,偏偏每次他喝了酒就被她察觉了。 “你知道我喝酒了?” “是啊。你刚才靠我那么近,哪有闻不到的。真难闻。” 说着手还作势在鼻间扇了扇。 上官如风气恼,他体贴她,不计较她的过失,让她吃饱饭。她倒是一点不给他留情面。 再不管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胃口,板着脸问道:“你上午都跑到哪去了?” 夕若因为绮琴的告诫,不好说实话,只模凌两可地回答。 “就在府里散了散步。” “散步?散个步就散了一个上午?知不知道把旁人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小璇已经得知王妃找到的消息,回到了烟霞阁,闻言连连点头。 夕若惊讶地抬起头,看看上官如风,再看看小璇。 问道:“谁急啊?我散步,关旁人什么事?旁人急什么?” 他的眼神很奇怪2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上官如风郁闷不堪地说:“不要再吃了。” 他得好好跟她讲讲道理,以免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夕若顺从地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对上官如风说:“我已经吃饱了。真好吃。喂,上官如风,你说你大皇兄家里的厨子做的能比这个还要好吗?” 如王府的饭菜自然不会差,她又是饿急了的人,吃什么都香,只觉得天下珍馐无过于此了。 想起刚才上官允昊说过的话,不免好奇。 上官如风本来就在生她的气,听她提起上官允昊,更是火冒三丈。 反唇相讥:“怎么,你还真想去他家尝尝被他吹上了天的那个厨子的手艺?” 夕若很认真地点点头。 上官如风气得直想敲她的脑袋。这么单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火大地说:“要不我把你送给他得了。” 突发奇想,如果上官允昊当真想要,把这个大麻烦甩给他,是不是一件幸事呢? 娶她回家才不到三天,就已经把府里闹得乌烟瘴气了,他真不敢想象他将要同她生活一辈子会是个什么状况。 夕若嘟起嘴说:“你怎么可以把我送给他?我又不是礼物。” 上官如风满腔的怒气又突然化作乌有。 向来性子随意的他,自从娶了夕若,老是被她搞得情绪变化无端。 问夕若:“小呆瓜,你不希望我把你送给他?” “当然了。” “为什么?” 上官如风很是好奇,以他对小呆瓜的理解,她绝对不会象别的女人一样,迷上自己,或者看上自己的权势而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上官允昊的相貌并不差,加之他是大皇子,继承皇位的希望最大,对女人的吸引力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他的眼神很奇怪3 只不过上官允昊平时为人比较稳重,洁身自好,没有什么可供旁人消遣的谈资,名声不如自己大罢了。 夕若自自然然地答道:“因为你人很好啊。” 生平头一回,上官如风听到有人夸他人好。 别的人,不是夸他英俊多情,就是夸他聪明机智,再不就是夸他胸襟宽广。 这些话,他都听腻了。 唯独没有人夸过他人好。 而且,这话是从这样一张没有任何心机,不会撒谎的口中说出来。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让上官如风的心变得暖了,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柔了。 “小呆瓜,你真的觉得我人好?” “是啊。” “上官允昊不好吗?如果他待你同我一样好,你愿意跟他去吗?” 上官如风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问出这个问题,为何要拿自己跟上官允昊作比较。 夕若想也不想便摇头。 “我不愿意。” “为什么?” 夕若回答得这样干脆,让上官如风欣慰之余,也不免更加的好奇。 这回夕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蹙着眉头思索了半晌。 迟疑地答道:“我觉得他的眼神好奇怪。” “奇怪?” “嗯,好象藏了很多的东西。” “慢着,等会再说。” 上官如风阻住夕若,斥退房中服侍的人。 他知道夕若说话口没遮拦,不愿她说出什么不合适宜的话落入旁人耳中。 父皇一直未立太子,太子之位向来是朝中议论最多的话题。 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比较有能力竞争太子之位的皇子唯有四人。 皇长子上官允昊,皇三子上官阡陌,皇四子上官如风,也就是他自己,还有一个远在边疆的皇六子上官翊星。 四兄弟之间的关系因此变得很是微妙。 他的眼神很奇怪4 他不能保证他的府中没有其他兄弟安插进来的j细。 上官允昊身为皇长子而未能立为太子,使得他比别的人更加介意这个问题。 上官如风为人随意,不拘小节,但毕竟身为皇子,对于皇位之争这样的敏感问题不敢掉以轻心。 尽管他自己无意于此。 这大概也是为何他要烂醉花间,怠慢政事的原因之一吧。 他就是要放松别人的警惕,不愿成为其他兄弟攻击的对象。 兄弟如手足,何苦自相残杀。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百姓人家,能够拥有真正的骨肉亲情。 上官允昊今天亲临如王府,事先又未知会他,已经让他满腹的疑惑了。 他不能再让小呆瓜说出什么让人误解的话,让人捏住把柄。 待旁人都退下后,上官如风才问夕若。 “小呆瓜,你说,他的眼中都藏了些什么?” 上官如风对夕若并不了解,不象小璇那么清楚她识人的本事。 不过这两天小呆瓜的表现够让他惊奇的了,他并不认为她当真是所有人眼中的大笨蛋。 事实上,他时常在想,他在惹了个大麻烦之余,是不是也捡了个宝回家。 夕若思索着说:“他看我的眼神,不象是在看一个人,而象是在看一样东西,一样他要买或者要,嗯,要对付的东西。” 夕若的语气并不是很肯定。 但这番话听在上官如风耳中无异于一颗炸雷。 上官允昊来他府中,绝对是有目的的,他才不相信他只是来串串门那么简单。 原本只是抱着游戏的态度听夕若讲解的心态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大转变。 这丫头,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她单纯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看来他这个担心有些多余了。 玩笑般地问:“那么我呢?你看我的眼神又能看出些什么?” 他的眼神很奇怪5 夕若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上官如风的眼睛,听他如此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注意观察他。 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面有着她的影子。 再仔细看,又没有了她,眸子化作了一潭深得不见底的潭水。 潭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波滔汹涌。 有着刻骨铭心的爱,还有着刻骨铭心的痛。 如同她刚才听到的绮琴弹的长相思,让她沉溺其间。 长官如风本来只是同她开玩笑,也半是考考她,不料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得她对着自己怔怔发呆。 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中透出来的目光却是那样具有穿透力,不是很锐利的那种,但让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仿佛他是透明的,被她看透了似的。 上官如风极不自在,伸手在夕若眼前挥了挥。 唤道:“小呆瓜,回魂啦。” 唤了好几声,夕若才一个愣怔回过神。 上官如风可不敢再问她了,想找个别的话题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夕若却已经开了口。 “上官如风,你的眼神比你大皇兄的还要奇怪,里面藏了更多的东西。” “哦,都有些什么?” 上官如风没办法不追问,他不是对自己的眼神好奇,而是对小呆瓜好奇。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夕若皱紧了眉头,略带烦恼的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看不懂,那里面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上官如风轻叹了一声,摸摸夕若的小脑瓜。 说道:“别烦了,你还小,那些东西你是看不懂的。” 那些他想忘记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深留在心中的记忆,不是夕若这么个未经情事的小姑娘能够懂得的。 上官如风万万没有料到,他同夕若开的这个玩笑,给他接下来的日子惹来了更多的麻烦。 他的眼神很奇怪6 夕若不满地说:“我不小了。我娘说,我已经嫁人了,以后就是大人了。” 上官如风笑了笑,没有反驳她的话。 口口声声提到娘,还说自己长大了。 她情窦未开,他当然不会诱导她。 感情的伤,太痛,她若能一辈子不愔情事,未尝不是幸事一件。 “夕若,”上官如风只能告诫她,“你今天对我说的,关于上官允昊的话,对谁也别说,知道了吗?” 他难得叫她夕若,夕若听得怪不习惯的。 没有置疑,马上答应道:“知道了。我连小璇都不告诉。” 嫁过来的这几天,她听这种话都听了好几遍了,早就听惯不怪。 “还有,”上官如风又说:“不许你再提上官允昊,连想都不许想到他。”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大皇兄吗?” 夕若眼睛瞪得溜圆望着上官如风。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亲兄弟却偏要搞得水火不相容似的。 上官如风瞪她一眼:“不许就是不许,不要问为什么。你娘不是说过吗,你嫁给了我,就得听我的话。” “又拿我娘来压我。”夕若忿忿不平,“我爹娘才不会象你这样,他们从来都是很讲理的。” “你是说我不讲理了?” 上官如风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换了威胁的口气问。 夕若一点也不怕他,重重地点点头。 “你有时候讲理,不过更多的时候不讲理。” 夕若的反应其实早在上官如风预料之中,他一点也不意外。 绕着弯子逗她:“我不讲理你还认为我好?” 夕若一时回答不上来,睁圆了眼睛看着上官如风。 她心里在想,对哦,他经常不讲理,为什么我还认为他好? 上官如风哈哈大笑,这几天他老是栽在小呆瓜手里。今天好容易占回上风,心里这个痛快啊,好比六月天吃冰块,舒服极了。 研究他1 再看小呆瓜,她依然在发呆,眼神空朦,象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笑声似的。 上官如风没有打扰她,起身走出室外。 来到门外,专门嘱咐小璇:“以后不可以再发生娘娘失踪之类的事件。” 这府里因她而闹的乱子已经够多了。 “是。”小璇连声答应着。 上官如风瞧她挺机灵的样子,不由得多嘱咐了一句。 “还有,你家小姐比较,比较那个,天真烂漫,同旁人接触的时候,你注意多提醒着她点。” “是。” 上官如风再朝室内看了一眼,见夕若还愣愣地坐在桌前发呆,摇摇头,离开了烟霞阁。 ———————— 夕若确实没有听见上官如风的笑声,她在苦苦思索,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好呢? 上官如风的眼神在她眼前飘荡,长相思的琴声在她耳畔回响。 渐渐地,眼神和琴声交融在了一起。 心中好象有扇小门在悄悄地开启。 门的后面,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一个五色迷离,极其诱人的世界。 只是,她找不到进门的方法。 夕若陡然回过神,世界好象变了个样,变得比以往更多了些色彩,鲜艳的色彩。 “上官如风。”夕若叫。 “王爷已经走了。” 没听到上官如风的回答,倒是听到了小璇的声音。 夕若注意一看,果然室中只有她和小璇两人,上官如风已经不见了踪影。 问小璇:“上官如风去哪了?” 小璇摇摇头:“不知道。” 夕若想了想,一阵风似的跳起来,拿了刻木刻的刻刀,再拿了一块她常用的方形梨木。 拉了小璇说:“走,我们去找他。” “小姐,”小璇站着不肯走,“王爷刚刚离开,你又去找他干嘛?你老是缠着他,他会烦的。” 研究他2 小璇说的是实话。 她了解小姐,小姐从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会考虑旁人的感受。 她虽然希望王爷喜欢小姐,待小姐好,可小姐有事没事就去打扰他,终是不妥的。 “他为什么会烦?”夕若奇怪地问。 小璇答道:“他身为王爷,肯定有很多的事。而且,你老是当着人削他面子,他的自尊心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这么麻烦?” 夕若烦恼地坐了下来。 坐了不大工夫,又突然高兴了起来,拉了小璇又往外跑。 “小姐,你去哪?”小璇警觉地问。 她没有忘记上官如风适才的忠告。 “去找他呀。他烦不烦我,我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小璇无奈地跟在她身后,这个小姐,把问题想得忒简单了点。 这回的上官如风却是在碧华园。 他不想出门。 万花楼是没兴致再去了,去别的地方吧,难免不会遇到几个熟人。 他不想被一帮诸如方以柳之类的损友调侃,也不愿与别的官员士绅虚与委蛇,更不愿被人指指点点议论。 在府中吧,沁芳园和书房都被小呆瓜闯过了。 他唯有躲到碧华园来。 他相信,如果小呆瓜再来,碧华园的绮琴会懂得怎么应付她,而不需要他费心。 以往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多半会到碧华园来,他喜欢听绮琴的琴声。 她的琴声往往能够抚平他内心的烦闷,给他带来短暂的平静。 今天,他又来到了碧华园。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不是因为烦闷,也不是因为兴致,而是,拜小呆瓜所赐。 他,这算是在躲避她吗? 真是好笑,本想娶一个不会惹麻烦的笨王妃,结果反倒弄了个大麻烦回家,连在自己家里都得躲躲藏藏的。 研究他3 责怪她吧,还无从责怪起。 碧华园不同于沁芳园,园中的花草不多,反是常绿的树木荫蔽着整个园子。 树木多而不乱,错落有致,清雅而不闷塞。 绮琴慧心巧质,理解上官如风的心情,并未多加寒喧。 将他请到园子里面的小亭中,为他沏了壶清茶,点了淡雅的薰香,坐在琴桌旁抚琴。 上官如风微闭着眼,陶醉在舒缓平和的琴声中。 他在想,来碧华园还真是来对了。 谁知好景不长,浮躁的心情刚刚沉静下来,园中的宁静便被一声欢叫给打破了。 “上官如风。” 声音清亮而纯净。 一听到这声音,上官如风好看的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放眼整个王府,甚至整个都城,有谁会这样肆无忌惮地直呼他的名字? 好吧,就算父皇和皇兄会称呼他的名字,他们也不可能叫他的全名,只会唤他如风。 他才刚躲开她,她又阴魂不散地追了过来,就不肯让他安宁一刻。 上官如风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闭着眼对绮琴说:“你去接待她。” “是。” 绮琴轻声答应了。 她早在夕若闯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抚琴的手,瞧了瞧上官如风无奈的表情,再望着青春跃动的夕若的身影,唇畔浮上一抹浅笑。 这两个人之间,会上演一出好戏吗? 以她对上官如风的了解,还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烦恼。 换句话说,就是还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在意,尤其是女人。 想起曾经的过往,她对如王爷怀有感激与尊重的心情。希望,这次他是娶对了王妃。 绮琴站起了身,向夕若迎过去。 来到夕若跟前,礼貌地福了福,说道:“绮琴见过娘娘。” 研究他4 夕若刚想说,都说过了别叫我娘娘,但嘴巴张了张,却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想起来了中午同绮琴分手时,绮琴的告诫,她是不可以在人前称呼她的名字的。 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下了肚,夕若心中不无惆怅。 人要是不要长大,不要嫁人,永远象过去那样,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该有多好。 不过,嫁给上官如风,她似乎并不排斥呢。 夕若不会说客套话,直接对绮琴说:“我来找上官如风。” 说罢就想跑到上官如风身边去。 绮琴忙拉住她,低声说:“娘娘,请小点声,王爷刚睡着了,别把他吵醒了。” 上官如风听得分明,暗道装睡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真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象是睡着了的样子。 夕若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不吵他就是了。” 不待绮琴再说,人已经跑到上官如风跟前。 绮琴不好强行拉住她,只好紧紧尾随在她身后,也来到上官如风身边。 夕若也不劳动别人,自己拖了张凳子,坐在上官如风身边,两手托腮,专注地盯着他看。 当真一声不吭的,没有吵到上官如风。 周围的人谁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惊奇地看着她。 唯有小璇稍稍明白点原委,看小姐手上拿了刻刀和梨木,莫非她是想刻一个如王爷的木刻? 也是,如王爷风流倜傥,按他的样子雕一个木刻一定不错。 小姐这是在观察他呢。 按小姐的习惯,她一定要观察得够了,琢磨得够了,才会当真动手雕刻。 只不过,别人不理解小姐的意图,此举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上官如风更是在心头叫苦不迭。 如果他当真睡着了就好了,小呆瓜爱怎么看尽管看去。可是现在他是在装睡呀,被人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还怎么装睡? 研究他5 想着绮琴就在旁边,她一定会设法替他解危,上官如风坚持装睡,没有爬起来。 绮琴心思缜密,怎会不明白上官如风的心意? 跟在夕若的身后,本意就是想照着如王爷的意思想办法把夕若劝走。 但转念一想,夕若是如王爷的王妃,更难得的是,她是头一个害得洒脱的如王爷装睡的人,她应该劝走夕若吗? 不如,由得他们两个培养感情吧。 她没替他俩牵线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何不乐得看热闹? 主意打定,绮琴忍着笑瞅了瞅上官如风平静的脸,再瞅了瞅他袖口下微微屈起的手指。 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表面的工夫她还得做做的。 于是,绮琴象征性地劝说夕若。 “娘娘,王爷既然睡了,我们还是别打扰他吧。难得娘娘来到碧华园,绮琴带娘娘四处去逛逛,好吗?” 夕若眼睛仍是紧盯着上官如风的脸,头也不回地回答绮琴。 “以后再看吧,我现在有要事,不能离开他。” 绮琴听她口气慎重,也就住了口,不再劝说。 上官如风算是彻底认输。 处了三天,对于小呆瓜的脾气他还是略有了解的,她一旦固执起来,谁也别想说服她。 她说了不能离开,只怕绮琴磨破了嘴皮也没有用。 再装下去,他身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上官如风轻轻动了动,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缓缓睁开迷蒙睡眼,还伸了个懒腰。 象模象样的,看得绮琴直想发笑。 碧华园其余的人刚才离得远,倒是没瞧出上官如风是在装睡,还以为他当真在绮琴的琴声中入眠。 上官如风放下手臂,装作才发现夕若的样子,惊讶地看着她。 问道:“小呆瓜,你什么时候来的?” 研究他6 夕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顺口答道:“才刚来。我吵醒你了吗?你继续睡吧,还是睡着了好。” 这话一出,除了小璇,所有的人都惊讶莫名。 她刚才不是说找如王爷有要事吗?巴巴地坐在人家身边等着,人家醒了却又说还是睡着了的好。 上官如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为什么说睡着了好?你坐在我旁边干嘛?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 夕若扬了扬手中的梨木和刻刀。 嫣然笑道:“为了这个呀。” 脸上散发出神圣的光彩,看得上官如风微微发怔。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阶下小径的尽头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然后便见半空中黑影闪动。 同时听到上官如风在叫:“冰炫,不得无礼。” 夕若张圆了嘴,傻傻地瞧着黑影。 待她看清黑影的模样时,黑影已经站在上官如风身后,他的手中正着一把刻刀。 夕若瞧见刻刀,忙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只见手中空空如也,刻刀已经不见了。 刻刀是什么时候被那人夺去的,她根本没有察觉。 夕若看着上官如风口中的那个冰炫,目光由惊讶渐渐转为赞赏,还带着点崇拜。 问道:“你叫冰炫吗?你是个大侠吗?你的本事很大哦,连威远镖局的镖师都比你差远了。” 夕若生平没有接触过武林人士。只因单老爷生意需要,她见到过威远镖局的镖师。 在都城,威远镖局是最大的一家镖局,里面的镖师当然个个身手了得,但比起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自是差了很多。 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上官如风的贴身侍卫冷冰炫,向来眼高于顶,冷面冷心,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 听见夕若将他同镖局子里的镖师相提并论,不以为是在夸他,反觉得是无比的讽刺。 研究他7 不屑于与她一介女流计较,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她。 夕若还不觉得怎样,小璇可气坏了。 这个人,竟敢不把她家小姐放在眼里,这还得了。 瞧他身上的装束,一身玄色劲装,头上玄色绸巾束发,连冠都没有,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嘛。 上前一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冲他嚷道:“喂,快把刻刀还给我家小姐。” 冷冰炫前阵子被上官如风派往外地公干,今日才刚赶回来。 他错过了上官如风的婚礼,因此不认识夕若,更加不认识小璇。 听见小璇说的话,微感讶异。 这个女子是谁啊?还她家小姐。 送给王爷的美女中好象还没听说谁自带丫头的,大概是新来的吧。 哼,瞧这主仆俩,一个呆,一个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冷淡地说:“凶器一概没收。” “凶器?”小璇更加火大。 她从小跟男孩子打架打惯了的,明知冷冰炫武艺高强,却也不怕他。 走上前,手指直戳着他的胸口,质问道:“什么叫做凶器?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把刻刀杀了谁了?我家小姐只用它刻了无数木头,怎么,你要替木头主持公道吗?凭什么呀?你是木头头儿吗?” 冷冰炫瞪着她那张噼哩啪啦数落个不停的小嘴,火得直想把她丢到碧华园门外去。不,是丢到王府外面去,再不要听到她的声音。 但见王爷脸上一点怒意都没有,反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儿,又不敢轻举妄动。 咬牙切齿地说:“反正,在王爷面前舞刀弄剑,就是不允许。” 炫耀似的将刻刀在小璇面前晃了晃,刀锋上反射的光线耀人眼目。 这回小璇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急得干瞪眼。 刚要上前给他一顿暴栗的时候,突然听见夕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研究他8 “咦,你为什么要在王爷面前摆弄这把刀?你不是说不允许吗?” 冷冰炫闻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被小璇给刺激得怒发欲狂,又不好对她一个弱女子动武,只好晃晃刀来出气。 没想到正好犯了他自己说的话。 小璇得意地朝冷冰炫扬扬下巴。 还是她家小姐厉害,一语中的,看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还有什么话说。 上官如风见戏也看得够了,笑道:“冰炫,还不快把刻刀还给娘娘。” 娘娘?冷冰炫难以置信地盯着夕若。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王爷新娶的笨王妃?难怪有陪嫁丫头。 王爷的话他不敢违背,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刀递给夕若。 他刚才回来,急着来向上官如风禀报他交办的事宜。 他是王爷身边的人,王府是出入惯了的,上官如风特许他可以在内府自由行动。 他才刚走进碧华园的大门,就看见夕若拿着把刀在上官如风面前晃。 在王爷面前耍刀子,这还了得?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职责所在,没有深想便冲过来阻止夕若。 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娘娘,而这把刀子仅仅是用来雕刻的刻刀。 没等夕若伸手,小璇已经手快地把刻刀从他手中夺了过来,回身呈给夕若。 转身之际还朝冷冰炫重重地哼了一声。 “小姐,咱们得小心了,可别再被狗爪子把刻刀弄脏了。” 冷冰炫怒道:“喂,你在骂谁呢?” 上官如风止道:“够了。不要再吵了。” 吵几句可以当热闹看,再吵下去就不成体统了。 王爷发了话,冷冰炫和小璇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互瞪了一眼,回到自己主子身后,谁也不理谁。 上官如风问夕若:“小呆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夕若高兴地说:“我决定了,我要刻一个你的雕像,所以这几天我要好好观察你。” 研究他9 上官如风这才明白她为何老是盯着自己看,弄得哭笑不得。 敬谢不敏:“多谢你的厚爱,我不要行不?” 夕若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没有说要给你呀,我的雕像从来都是留着自己玩的。” 上官如风脸上略显尴尬,这丫头也太不会说话了。 留着就留着呗,还自己玩。 玩就玩呗,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不过,经过了三天,他已经无法再生夕若的气了。 他头痛的是,她说这几天都要观察他,也就是说,这几天她都要缠在他身边,象这样盯着他看。 他该如何摆脱这条小尾巴? 想了想,对夕若说:“你都观察了这么久,已经观察得够了,不必再看。” 夕若的视线仍是停在他的脸上,愁容满面。 “其他的部位我都清楚了,就是你的眼神我还摸不透。” 上官如风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同夕若的对话,想起了他让夕若看他眼神的事。 莫非是因为这个,她那小脑袋瓜才想到要给他刻个雕像? 问夕若:“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刻我的雕像?” 果然夕若答道:“刚才你让我看你的眼神,你的眼神真的很奇特,让我忍不住想将它刻下来。你的五官也不错啦,当然比眼神是差多了。唉,我还捉摸不透。” 上官如风后悔不已,这一切果然都是他自找的。 已经吃了这么多的亏,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吸取点教训,老是去招惹她干什么? 每次见到她,他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而每次逗她的结果,就是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 上官如风摆摆手说:“你就随便雕一个吧。” “那怎么行?”夕若很认真地说,“我留下来的每一个雕像都是完美的。如果雕得不好,我都会将它砸碎,不让它留在世上。” 还是拗不过她1 上官如风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冷冰炫可忍不住了。 听听这个娘娘都说些什么? 雕了王爷的雕像当做玩具不说,还想将王爷的雕像砸碎。 再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冲夕若吼道:“王爷的雕像你怎么可以砸碎?” 小璇也火了。 刚才他不知道小姐的身份就罢了,明知小姐是王妃还敢冲她吼,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朝冷冰炫吼了回去:“只有雕得不好的雕像我家小姐才会砸碎,好的雕像小姐从来都是当宝贝留着。所以,王爷最好让小姐仔细观察清楚了。” 声音比冷冰炫的还大。 两个人又跟一对乌眼鸡似的互相瞪着。 上官如风更加头痛。 有了一个小麻烦已经够他受的了,偏又摊上这样一对火爆冤家。 看来这如王府是呆不得了。 可是除了如王府,他还能去哪呢? 举首望苍天,欲哭无泪。想他上官如风别无他求,只愿在家里拥有一方宁静的天空,竟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达不到。 腾身站起,责备两个还在干瞪眼的家伙。 “吵吵闹闹的,象什么样子?冷冰炫,罚你去校场跑一百圈。” “至于你,”上官如风手指着小璇,顿了顿说,“交由娘娘处罚。” 他待下本宽,本来不想惩罚的,可老由着他们这样吵闹怎么成?吵得头都痛了。 干脆给他们个下马威,看他们以后还吵不吵。 小璇听他惩罚冷冰炫,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心,担心他会罚自己做什么。 万没想到他竟把自己交给小姐处置,不禁喜形于色。 她最了解小姐了,小姐是绝对不会为难她的。 戏夫记第6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冷冰炫不服气地说:“她们两个是一伙的,这样惩罚,不公平。 ” 小璇双手抱胸,得意地看着他。 还是拗不过她2 意思相当的明白,不公平又怎样?你又能奈本姑娘何? 上官如风淡然说:“她是娘娘的婢女,自然应该交由娘娘来处置。” 也不去理会冷冰炫。刚才的事,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谁叫他不看清楚点,冲动地抢夕若的刻刀。 对夕若说:“我还有事。至于雕像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罢转向阶下,打算离去。 他不忍心对她来硬的,来个拖字决总没错的。 但夕若就是夕若,凡是她想做的事她都会想方设法去做。 马上追上上官如风,拉了他的胳膊说:“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我不会打扰你的,真的。” 不会打扰?看他就是在打扰他了。 上官如风皱紧了眉头,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本来他的头痛不会发作得这样频繁的,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夕若仰面望着他痛苦的眉心,本想问他是不是头痛又发作了,但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她没有忘记他告诫她的话。 他头痛的事,是不可以告诉旁人的。 于是说:“我帮你按摩吧。” 上官如风惊讶于她观察的敏锐。他就皱了皱眉头,她就知道他的头痛又发作了。 到底是喜欢雕刻东西的人,观察能力强于普通人。 想起昨天头痛在她小手之下神奇消失的事,点头同意。 “好,你随我到书房来。” 夕若喜滋滋地挽紧了上官如风的胳膊,说道:“你真好。” 他终于没有再推拒她了,她又可以观察他的眼神了,真是太好了。 她却不知道,她那句无心之语,你真好,在上官如风的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浪滔。 上官如风似乎听见心中有“咔嚓”的一声响,那是多年的坚冰融化的声音。 是她真诚的话语,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想结为同盟军1 这个小呆瓜,其实应该是他感谢她才对吧。 感谢她的按摩,更感谢她的关心。 小璇朝冷冰炫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地随在夕若身后离去。 嘿,就让这个冷冰冰的家伙去跑上一百圈,累死他,气死他。 直到他们走得没影了,冷冰炫才重重地顿了下足,满腔的不平去校场罚跑去了。 ———————— 碧华园重又恢复了宁静。 绮琴站在琴桌前,仰面望着碧蓝的天空。 天空的另一端,另有一个人,他也会望着天空思念她吗? 手指在琴弦上无意识地划过,幽幽的琴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绮琴怅然收回目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含蕊正从门口进来。 绮琴心生警觉,含蕊是无事不登碧华园的,她来干什么?王爷和夕若刚走,她就巴巴地赶了过来,莫非她是针对夕若来的? 绮琴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心中有所猜忌,面上却带了无懈可击的笑容,迎向含蕊。 含蕊同绮琴寒喧了一番,拉了绮琴的手,同她来到小亭中。 让旁边的人退开,低声对绮琴说:“刚才,咱们的王妃娘娘又来把王爷抢走了吧?” 声音里满是怨恨。 绮琴淡然一笑:“她是娘娘,又是新婚,理应同王爷在一起。” 明白含蕊的意图,她果然是针对夕若来的。 昨天夕若把王爷从沁芳园带走,她拿她没有办法。大概刚听说王爷又随夕若一道离开了碧华园,因此来找她诉苦,想拉个同盟军。 含蕊撇撇嘴说:“王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还真是看得紧啊。” “娘娘只是找王爷有事。”绮琴替夕若辩解。 绮琴同夕若处了大半个上午,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夕若天真烂漫,根本没有邀宠的心。 想结为同盟军2 她这两次闯入沁芳园和碧华园,不过是凑巧找王爷有事罢了。 含蕊却不认同她的话。 “有事?哪有这么巧,每次都是有事。我看她分明就是想霸住王爷。” 绮琴不愿再跟她谈这些闲言碎语,说道:“王爷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如果不是他自愿,有谁能够左右他,能够将他带走?” 含蕊倒也不好反驳她。 王爷的性子她了解,若不是他愿意,笨王妃是拐不走他的。 就如昨日,还不是王爷先提出来要带王妃回去的。 但是,她就是不平,而且不安。 她不知道为何不安,但是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了她竟然不惜为此放下身段,到碧华园来找绮琴。 绮琴也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如王府似乎要发生变化了。 因为新王妃的到来而发生的变化。 含蓄地点醒含蕊。 “我们只是别的官员献给王爷的女人,只是用来取悦他的女人,就如园中的这些花草,就如这张瑶琴。别想太多了。” 说完轻轻拔弄着琴弦,顾自弹起琴来。 含蕊憋足了劲而来,不料却碰了个软钉子。 什么叫别想太多?她的青春都献给如王爷了,她能不想吗? 见绮琴只顾着弹琴,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好气咻咻地离开。 待含蕊离开碧华园之后,绮琴才长叹了一声,放下了抚琴的手。 往事突然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还是她刚刚被人送进如王府的那天。 她紧张不安地呆在专为她安排的一个房间中。 那个房间很大很华丽,却让她感到憋闷,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今晚一过,她的整个人生都将彻底改写。她将会成为如王爷的女人之一,没有名份,仅供他消遣的女人之一。 想结为同盟军3 之前,她曾听说过许多关于如王爷的传说。 传说,如王爷英俊洒脱,凡是见过他的女人都会迷上他。 传说,如王爷风流多情,对每一个来到他身边的女子都很好。 都很好吗?绮琴嘲弄地笑。 都很好就说明都不好。如果哪个男人真的爱上哪个女人,真的对哪个女人好,他怎可能同时待别的女人同她一样好? 就如她的那个他。 可叹,命运却非要将他们拆散。 她并不怪如王爷,她只怪命运,怪那个把她献给如王爷的人。 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响,她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 她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了。他就是如王爷吗?他比传说中还要英俊,还要勾人心魄。 如果不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人,说不定她也会迷上他。 她盈盈拜倒。 如王爷将她扶了起来,注目瞧了她一会,莞尔一笑。 “你在害怕?” 他的声音温和中透着刚硬,是最能魅惑人心的那种。她讷讷不成语。 “别怕,本王不会吃了你。”他同她开着玩笑。 “是,小女子不敢害怕。”她低声回答。 如王爷被她逗乐了,象是想要缓和她的紧张,说道:“听说,你很会弹琴,弹几曲来听听。” 她依言取出琴,弹了几支拿手的曲子。弹琴是她擅长的,弹着弹着,她的心境变得平和起来,终于不再害怕,不再紧张。 她弹琴的时候,如王爷一直在喝酒。 她记不清他喝了多少,只知道有很多,很多很多。 换了别的人,恐怕早就醉倒了,如王爷却仍是一脸的清醒,他的眼睛湛湛有神。 她真想,就这样一直弹下去,直到天亮。 然而当她弹完不知是第五支还是第六支曲子的时候,如王爷放下了酒杯,来到她跟前。 想结为同盟军4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她知道接下来她应该做什么,但是她垂头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如王爷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在研究她面上的表情。 好一会,他才问:“你不愿意?” 她不敢看他,只摇摇头。 如王爷一个字也没有说,放下了手,转身欲走。 她急了,她不知道如王爷是不是生气了,她不知道若是不能留住他她会落到什么下场。 她跪下来,拉住如王爷的袍摆,颤抖着说:“王爷,我没有不愿意。我愿意服侍您,真的。请您别走。” 如王爷脸上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他和颜悦色对她说:“我看得出你不愿意,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你家在哪?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她拼命摇着头,“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我不想回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找借口说不愿回去。 如王爷没有追问下去,说道:“想回便回,不想回就留下吧。我从不勉强女人的,你不必服侍我。” 他拉开她的手,离开了房间。 她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好几天,没有任何的惩罚落到她头上,生活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后来,如王爷时常来听她弹琴,还让她掌管碧华园。 他从未侵犯过她,仅仅是听她弹琴。 听着琴声的时候,他总是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有时候,她能够看到他脸上隐隐有悲苦的神情,这是他在人前从未显露出来的。 绮琴收回思绪,叹了口气,再没有兴致弹琴,抱了琴回到室中。 脑中止不住的想,如王爷同夕若在做什么呢? 如王爷对夕若的反应很不一般啊,表面在躲她,内心似乎又渴盼见到她。 他们两个会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吗? ———————— 迷上他的眼神1 上官如风带了夕若来到书房。 如同上次,在她的巧手按摩下,头痛很快便止住了。 小呆瓜,难道你是我的福星?上官如风心里想着,却没把这话说出来。 夕若细究着他面上的表情。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再没有一丝痛苦的痕迹。 高兴地问:“上官如风,你的头不痛了?” “不痛了,谢谢你,小呆瓜。” 上官如风摸摸她的小脑袋。 “那,你做你的事吧,我就在旁边看看你,不会碍着你的。” 夕若说完当真搬了张椅子坐在上官如风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上官如风还能再拒绝她吗?再怎么不乐意也只有任她看的份。 原以为她看够了就该放过他,乖乖地到一旁去雕她的木刻。谁知夕若这一看就是好几天,而且看不出有兴致减褪的迹象。 唯有每天早饭后,她会消失一段时间。 问她去哪了,她只笑笑,直截了当地说:“不能告诉你。” 上官如风也不追问,难得她主动放他一个上午的风,他正好透透气。 否则,在她穿透性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了似的。 只要别再闹出王妃失踪的事来就好。 按说上午应该是他最轻松自在的时候,他却时常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时常坐立不安,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说也奇怪,他似乎越来越习惯有夕若伴在他身边,越来越习惯被她盯着看。 这几天,他都呆在如王府内,哪也没去,只除了带夕若回了趟单府,也就是归宁。 他总算见识到了小呆瓜口中的那个阿熊。 真是可笑,他竟然跟个大抱枕生了半天气。 在夕若不顾单夫人的反对,坚持要把阿熊带去如王府的时候,上官如风不客气地将夕若拉到一旁。 迷上他的眼神2 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问她:“小呆瓜,你喜欢抱它还是抱我睡觉?” 夕若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喜欢抱你睡觉了,你比它强多了。” 声音很是响亮。 她说话从来都是肆无忌惮,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室中站了一屋子的人,单夫人自不必说了,还有夕若的一大堆姐姐,以及丫头们。 她们将夕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单夫人自重身份,丫头们不敢逾礼,均掩口偷笑。 夕若的姐姐们可不同了,在妹妹和妹夫面前不必拘礼,轰然爆笑开来。 上官如风很是尴尬,又被这小呆瓜给整了。 也是怪他自己,为何不拉她到房外去说呢? 上官如风本是洒脱的人,反正都被旁人知道了他和夕若的对话,也就不再躲躲闪闪。 直言说道:“喜欢抱我睡觉就别带它回去。” “不要,”夕若不依,“你不是说过吗,你有时候会住在书房,还可能去沁芳园和碧华园。你不在的时候我要阿熊陪我。” 上官如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只要你不带阿熊回去,我每天都陪你,再不去别的地方。” 话说出口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他这是转性了吗? 回想起来,自从将小呆瓜娶进门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住在他向来很少住的烟霞阁,再没住过别的地方。 自从那天同小呆瓜一道离开碧华园后,更是绝足未登碧华园和沁芳园。 他这是怎么了? 单夫人听得暗暗点头。 以她过来人的眼光看,她是不是可以不必替夕若担心了? 夕若两眼一亮,高兴地问:“真的吗?你每天晚上都会住在烟霞阁?” “当然是真的。”上官如风信誓旦旦地说。 “太好了,你真好。” 迷上他的眼神3 夕若扑上前,跟上官如风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上官如风脸上微微发窘,跟个木头人似的任她抱着,不好意思回抱她。 他再一次问自己,他这是怎么了? 他在旁人面前左拥右抱美女的次数还少了吗?从来没有觉得难为情过。 可是今天,他却紧张得象个青涩的小伙子。 夕若察觉出他不同寻常的僵硬,猛然醒悟过来。 松开他说:“对了,你说过的,在人前不能抱你,我又忘记了。” 上官如风本来也是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闻言心头一颤,象是生怕伤了夕若的心似的,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摸摸她的头说:“不要紧的,在自己家人面前有什么关系。” 夕若的三姐取笑道:“喂,你们俩要恩爱回去恩爱行不?我们这边还有两个没有出嫁的妹妹,看,人家脸都羞红了。” 这两个未出嫁的妹妹当然指的是单五小姐和单六小姐。 两人本来就怪不好意思的,再被单三小姐一取笑,满脸通红地跑了出去。 上官如风忙松开了夕若。 夕若却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仰面望着上官如风。 疑惑地问:“怎么了?她们为什么要跑出去?” 上官如风好笑地瞅着她,这个小呆瓜呀。 夕若马上将此事抛到脑后,大声宣布。 “那我就不带阿熊去如王府了,将它留在家里好了。” “错,”上官如风纠正她,“是将阿熊留在单府,不带它回家了。” “什么单府?”夕若不依不饶地说,“这就是我的家呀,单府就是我的家。” 上官如风扶着她的双肩,很认真地说:“以后,如王府才是你的家,单府只是你的娘家。” 单夫人吁出一口气,这个令她最操心的女儿终于是嫁出去了。 迷上他的眼神4 以后自有人替她操心,再不用自己操心啦。 刚赶至门口的单老爷闻言却在心里哀叹。 他的这个女儿是真的嫁出去了,再也要不回来了,他的家业该怎么办? 上官如风改邪归正,不再风流的消息传遍了都城。 这是继他成亲以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好事之徒注意到,都成亲好几天了,如王爷每天都住在烟霞阁,几乎寸步不离新娘子,真真令人意想不到。 更有人在打赌,赌如王爷能在烟霞阁连续住上几日。 选择相信如王爷确实喜欢新王妃的人乐开了怀。 每天,银子象雪球一样哗哗地滚进腰包。 如王妃真是个好人啊,但愿她能永远拴住如王爷的心。 也许,单靠着她,他们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夕若对这一切茫然不知,她每天早饭过后,就去约定的地点向绮琴学习弹琴。 每次,她都让小璇在树林外等着。 她答应过绮琴的,不能把她们之间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小璇。尽管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学过琴之后,便去找上官如风,观察他的眼神。 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 原本想溜出府去买一张琴的事也暂时搁至一旁,因为她现在迷上了上官如风的眼神,再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自己练琴。 越是观察上官如风,越是觉得他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他的眼神,象一个幽深的漩涡,将她卷入其中,不能自拔。 上官如风耐心地等着,等着某一天她看得够了,自己到一旁雕木刻去,再也不要来烦他。 可是,她手中的木头总是好端端的,方方正正的一块,连一小片木屑也没有掉下来。 到后来,夕若干脆将刻刀和梨木通通收了起来,一手托腮,专注地看他。 上官如风再耐不住了,他得想个法子自救。 迷上他的眼神5 在她面前,他总是处于被动,总是被她给吃得死死的,他得扳回败局才是。 上官如风干脆也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务,学着夕若的样子,两手托腮,专注地盯着她看。 夕若问他:“你干嘛看我?你又不雕木刻。” 他这样看她的时候,让她感觉好有压迫感。 上官如风暗笑,他的这招还挺管用的嘛,小呆瓜受不了了。 “我喜欢看就看。” “你不要看我行不行?”夕若告饶般地说。 他没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难以自拔了,如今,他的眼神更象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要将她牢牢地吸引进去。 她的心为他而颤动,几乎控制不住,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上官如风也是头一回如此认真地看她的眼睛,澄澈如水的眼眸,让他忍不住的悸动。 他强忍着心头的不安说:“想要我不看你,你也别看我。看了这些天也该看得够了,去刻你的木刻吧。” “我怕刻得不好。”夕若很是苦恼。 “一次刻不好,可以再刻呀。如果刻得不好,你尽管砸碎,我不会介意。” 只要她不要再这样看他就好了。 夕若偏着头想了想,说:“好吧,我试试。” 上官如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鼻尖同时嗅到了面前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醉人的芳香,不由得心神恍惚。 凑上前,轻轻吻住她的唇瓣。 夕若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象过去那样推开他。 上官如风心头一喜,吻得更加深入了些。 自从夕若嫌他有酒气将他推开之后,他再没有亲近过她。 虽说每晚他都住在烟霞阁,但仅仅是住在烟霞阁而已。 哈哈,恐怕谁也想象不到,从来风流放浪的如王爷竟在新娘子面前守身如玉。 迷上他的眼神6 夕若脑中不住想着木刻的事,越想越觉得上官如风说得有理,她应该尝试着先刻一个。 突然觉得唇上有种异样的感觉。 回过神来注目一瞧,上官如风正凑在她面前,而他的唇竟然在吻她。 夕若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朝后一仰,避开上官如风。 “你在做什么?”夕若随口问。 心思却还在木刻上,不待上官如风回答,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卷出了书房。 上官如风伸手想拉住她,但是夕若已经跑远了,他扑了个空。 上官如风不甘心地对着夕若蹦蹦跳跳的身影大叫。 “喂,你去哪里?” 夕若依然朝前欢快地跑着,没有停下来。 远远的传来她的回答:“我去刻一个你的木刻。你说得对,我应该先试着刻一个。” 话音还飘荡在空中,人已经跑得不见影了。 上官如风怅然若失地坐在书房中。 他如愿赶走了她,心里为什么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反而无比的郁闷? 起身想追到烟霞阁去,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回烟霞阁去刻她的木刻去了。 刚站起身却又重重地坐回到椅上。 他追过去做什么?难道还想过去的事情重演吗?难道他被感情伤得还不够深吗? 小呆瓜当然与当初的那个她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可是,他是真的不敢再谈情之一字了。 象现在这样过一辈子,就很好。 ———————— 夕若兴致勃勃地回到烟霞阁,拿出梨木和刻刀,坐在花园中的树荫下,动手刻了起来。 观察了这么多天,上官如风的样貌早就深深地映在她的脑海中,手中的梨木幻化成了他的样子,她只需要照着刻下来就成了。 木刻渐渐地在手中成了形。 每一个部位都是那样逼真,都是那样完美。 唯独没有刻上眼睛。 看也看不明白 小璇见夕若烦恼地将刻刀扔到一边,惊奇地问:“小姐,怎么了?不满意吗?” 夕若痛苦地说:“我没有办法刻他的眼睛,我还是琢磨不透。” 小璇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问:“小姐,你是不是打算将它砸了?” 如果小姐想砸,她得代劳才好。 这几天时不时会遇到冷冰炫,那家伙老是一见到她就两眼朝天,一幅跟她有十八辈子宿仇的样儿。 小璇一想起来就生气。 如果她当着他的面砸碎如王爷的雕像,那家伙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那才叫解气呢。 夕若却答道:“不能砸,别的地方都好,只有眼睛,我得再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小姐,你还打算去看王爷吗?王爷会烦的。” 小璇开始在心头叫苦。 小姐去看王爷,她就得在书房门外候着。老是跟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呆在一处,一点意思都没有。 夕若摇摇头说:“不看了,有些东西再看也是看不明白的。” 小璇这才松了一口气。 夕若却在想,为什么她老是要把长相思的琴声同上官如风的眼神混在一起? 琴声和眼神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 夕若将木刻和刻刀收好,对小璇说:“我要出去走走,你就呆在烟霞阁吧。” 小璇哪里肯依,说道:“小姐,上次王爷交待过的,一定要看好你,再不能闹出王妃失踪的事情。” 夕若不在意地说:“我就在府内走走,怎会失踪?上次我还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是你太大惊小怪。” 小璇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千交待万交待。 “小姐,你千万别走远了,一定要早点回来。” “知道了。” 夕若独自到府内散步,她有问题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喜欢独自呆着,不受别人的打扰。 月亮门内的秘密1 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月亮门跟前。 上官如风的告诫,还有管家荣福的话,一一在耳边闪过。 那些告诫非但没有让她害怕,反而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 夕若再次趴在木漆斑驳的月亮门上,透过门缝朝里张望。 里面依然林木森森,碎石小径上依然落满了树叶,同上次一样。 这里面有什么呢? 突然,一株大树的树干引起了夕若的注意。 那株树干上有着许多的纹理,乍一看同别的大树没什么区别,但夕若的眼光是从小刻木刻锻炼出来的,瞧得出它的不同。 那纹理,分明象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 很奇怪的一个图案,她看不明白。 夕若对木刻有着浓厚的兴趣,越是看出那是人为刻出来的,越是看不明白,就越是想看个仔细。 可是门上上了锁,她进不去。 推了推门,门铀发出吱吱轧轧的声响,象是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门看着虽然破烂,却也不是她能够打开的。 夕若再向四周看了看,围着园子的墙壁并不算很高,而且有一棵大树的枝干正好伸到墙顶,她可以顺着树枝爬过去。 夕若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她一心只挂着树干上的刻痕,把上官如风和管家的话都抛到了脑后。 来到那株大树下,顺着树干爬上了墙顶。 墙内的树木更加茂密,她很容易就找到一株可以攀附的树枝,从树上溜了下去。 脚才一沾地,夕若就跑到刚才看到的有刻痕的那株大树跟前。 隔得近了,夕若更加看出那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然,换作未经训练的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依然看不懂那上面的图案,而且刻工并不精湛,夕若微感失望。 正想退出园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另一株大树上,也有着相同的刻痕。 月亮门内的秘密2 这些刻痕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夕若再次把出园的事抛到脑后,跑到那株大树跟前。 刻痕同刚才那株大树上的一模一样,看得出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而且年代久远,刻痕上显露出来的木质黝黑,有些地方还长了青苔,因此看上去更象是大树天然生成的纹理。 林内浓荫蔽日,阳光几乎透射不进来,显得很是阴暗。 枯叶在脚下嚓嚓作响,散发着淡淡的腐败的气息。 这树林,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了。 但是夕若现在可顾不得这些,她在寻找还有没有别的刻痕。 很快,夕若便在前方还有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发现了相同的刻痕。接下来,她发现了更多的刻痕。 夕若顺着刻痕一路前行,七弯八绕地在林中穿越。 渐渐的,她有些明白了,敢情这些刻痕是用来指路的呀。 这树林很是茂密,而且,只入口处有一条小径,里面便没有路了。 林中所有的树都长得差不多,象是迷宫一样。 如果没有路标作指引,一定会迷了路。 夕若猜得没错,那些刻痕确实是路标。这林中步步危机,若不是她阴差阳错正好找对了路标,恐怕早就命丧林中了。 沿着刻痕,绕了好远的路,终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块青石板铺成的空地。 青石板上长了许多青苔,缝隙中长满了杂草,看得出来年代也是很久远了。 空地的中央,有一间青石彻成的小石屋。 夕若好奇地走到小石屋跟前。 石屋上有一道铁门,关得紧紧的,连缝隙都没有,根本看不到里面。 夕若绕着石屋,走到石屋的另一侧,发现那一侧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窗户上装了粗大的铁条,看上去倒象个牢房。 夕若来到窗前,朝里张望。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月亮门内的秘密3 石屋里面很是阴暗,只有她站立的这扇小窗透进去小小的一方光亮。 而此时,就在那方光亮下,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披散着头发,穿了一身看不出颜色质地的衣衫,盘膝坐在地上。 夕若刚看到他时,还以为那是一个雕像。 毕竟,这树林,这石屋明显的都是年代久远的东西。 而且,这个地方看不到近期有人来过的痕迹,怎会有一个大活人呆在这儿呢? 可是,雕像会动吗? 大概是因为夕若挡住了室中的光线,坐在地上的那人猛地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夕若。 乱发披散在他的脸上,只在中央透出来小半张脸。肤色惨白,是久未见到阳光的那种白。 涌现在夕若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间石屋是个坟墓,而里面那个人是僵尸复活了。 她吓得想要尖叫,嘴巴张了张,却叫不出声来。 她想逃走,腿却象是钉在了地上似的,动不了分毫。 那个人冷冷地盯着她,目光从乱发的间隙透射出来,显得更为可怖。 就在夕若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的时候,那个人才抬起手,将脸上的乱发拔开。 夕若惊奇地发现,在他将脸上的乱发拔开之后,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张美得眩目的年轻男子的脸。 细长的剑眉斜刺入鬓,双眼似两点寒星,薄唇微扬,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配上他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肤色,美得妖异,美得摄人心魂。 他依然冷冷地看着她,而夕若却没有了起初的恐惧。 因为她发现,在石屋里面这个男子的手腕和足踝上,都系着长长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同钉在墙壁上的四个铁环连接在一起。 铁链有一定的长度,使得这个男子可以在石屋内有一定的活动范围。 月亮门内的秘密4 但那活动范围相当的有限,凭夕若的目测,估计连这扇小窗都很难够着,更别提铁门了。 夕若同情地看着他,他一定被关在这间小石屋中很长时间了。 不论他从前做过什么,如今被孤零零地关在这儿,而又傲然不屈的样儿,的确很容易让人油然而生同情之意。 刚才她就觉得这间小石屋象个牢房,没想到它还真是个牢房。 是谁把他关在这儿的呢?上官如风吗? 应该是吧,除了上官如风,还有谁能在如王府这么做? 又想起了上官如风曾经的告诫,他说,只有他能进这道上了锁的月亮门,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泛着冷意。 莫非眼前这人同上官如风有着深仇大恨? 夕若问里面的人:“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是谁把你关起来的?” 那人依然冷冷地盯着她,象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似的。 夕若想了想,又问:“你不愿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是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被关在这儿有多久了?你都吃什么?有没有人给你送饭?” 眼前这个人当然是个人,夕若再不会怀疑他是僵尸。 因为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人的感情。 他既对她怀有敌意与不信任,又渴望着她同他作伴。他太孤独了。 他应该是人吧,是人就应该要吃东西的。 这几天她都跟上官如风呆在一处,在她的印象中,好象没有看到上官如风特意为谁送过饭。 里面的男子仍是没有回答她,连眼神都没有半点起伏。 过了好一会,他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如同之前那样盘膝坐在地上,再不理会夕若。 “喂,你不理我?还是听不见我说的话?”夕若大叫。 但是不论她怎么叫,那个人就是不言不语,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月亮门内的秘密5 夕若将石屋里面搜寻了个遍,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这个人和缚住他的铁链,什么都没有。 没有床铺,也没看见里面有吃的东西。 真是个怪人,平常人所必需的东西难道他都不需要吗? 莫非他还真是个僵尸? 夕若突然觉得浑身都泛起了冷意。 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斜斜地将小石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不早了。 同时她才注意到,小窗是向着北面开的,也就是说,呆在石屋里面的人根本见不到阳光。 难怪他的肤色是那样惨白。 难怪他要坐在这不足一尺见方的小小的一块暗淡的光亮中。 “喂,我要走了。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吧,以后我想办法给你送来。” 夕若没办法不同情他。 而她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给他送点生活的必需品过来。 然而石屋中静悄悄的,里面的人一如刚才,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夕若只好怅然离去。 走过青石板铺成的空地,来到树林边上。 夕若很顺利地找到树上的刻痕,沿着刻痕一路出了树林,再从树上攀到墙外。 月亮门外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发现她。 夕阳已经没入了天际,暮蔼渐起。 夕若匆匆往烟霞阁走去,她怕拖得久了,再闹出什么王妃失踪的事来,搞得府里人仰马翻。 来到转角处,她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首望着慕蔼下的月亮门。 月亮门后的森森林木在暮色中显得更为可怖,象是一只巨大的怪兽。 一阵风吹过,将枝叶吹得簌簌作响,象是怪兽压抑的低吟。 夕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飞速离开了月亮门。 她的心中在想,那个人每天独自呆在小石屋内,真可怜啊。 她一定得给他送点东西过去,哪怕是一口热热的饭菜也好。 ———————— 送食物给神秘人1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待上官如风离开烟霞阁后,夕若吩咐小璇。 “你帮我多准备点吃的包起来,我有用。” 小璇奇怪地问:“小姐,你要吃的做什么?” 小姐要想吃什么东西,还用得着包起来? “反正就是有用。哦对了,你用油纸包起来,再打个包裹,别装在食盒里。” 夕若补充了一句。 若是装在食盒里,她提着个食盒走在如王府中,未免太怪异了,必定会引得人人侧目。 夕若对于自己关心的事还是考虑得很周到的。 小璇了解夕若的脾气,别看她平时人很好,轻易不会生气,可一旦她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敢再多问什么,依言准备好了食物,包在包裹里面,递给夕若。 夕若接过包裹,吩咐小璇:“你就留在这儿,我自己出去一趟,午饭前会回来。” “是。”小璇乖乖地答应。 夕若提了包裹,没有直接去月亮门,而是先去了同绮琴约定的地点。 她怕绮琴等她。 昨晚,有好几次她想问问上官如风,月亮门里面关着的那个人是谁。可又怕上官如风生气,他可是交待过的,不许她进去。 反正,她就送点吃的给他,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他是什么人,同上官如风之间是什么关系,关她什么事? 照例向绮琴学琴,打算学完琴之后再去月亮门。 那天的夕若一反常态,弹琴的时候老是走神,弹着弹着手就停下来了。 绮琴奇怪地问:“夕若,你是不是有心事?” 夕若回过神,说;“是啊,心里老想着别的,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静不下心来就别弹了。” 绮琴现在已经十分了解夕若的性子,象今天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她还是别学的好。 送食物给神秘人2 夕若打起精神说:“我还得再练练,快点练好。” “夕若,其实你已经弹得很好了,比我强多了。” 绮琴说的是实话。 她只指导夕若入了门,然后就见夕若弹琴的技艺飞速上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的她,只有甘败下风。 夕若弹了几下琴,心浮气躁的,仍是难以弹好,只好放弃。 颓丧地说:“绮琴,我一点也不比你强。你在长相思中表现出来的感情,我就及不上你的万一。我弹的琴声空有完美的外壳,却没有感情。” 夕若说的也是实话。 她当初之所以对弹琴感兴趣,就是因为听了绮琴弹的那首长相思,引动了内心深处一种莫可名状的感情。 绮琴笑笑。 夕若是个情窦未开的女孩,不懂得爱情,当然琴声中也就表达不出来那种灼热缠绵的感情,这可不是单靠练能够练出来的。 这方面她帮不了她的忙。 见夕若满脸的焦躁,问她:“你为什么要急着学琴呢?” 夕若老老实实地回答:“昨天听管家说了,再过几天是上官如风的生日,我得送他个生日礼物呀。” “你想弹琴给他听?” 绮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的夕若表现如此反常。 平日里的她,都是由着性子来,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勉强自己。 她很在意上官如风? 夕若答道:“是啊。本来想送个他的木刻给他 戏夫记第7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他,但是我总是刻不好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总是会让我想到长相思,所以,我又想弹首长相思给他听。但是,我弹的长相思怎么表达不出那种感情。真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才好。” “夕若,不会就别勉强。你的琴已经弹得很好了,不需要再向我学。至于琴声中的感情,那是需要你自己去体验,去领会的。” 送食物给神秘人3 “怎么体验?怎么领会?” 夕若迷惑地问。 绮琴叹了口气,说:“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可以让人为之生,可以让人为之死。也许,有一天,你遇到了你生命中的那个人,你就懂了。” “你遇到过?”夕若追问。 绮琴不便否认。在夕若的目光迫视下,她如何否认得了? 夕若又问:“你承认了?那个人是不是上官如风?” 不知怎么的,话问出口之后,她突然变得很紧张,很不愿意绮琴承认那个人是上官如风。 绮琴只轻轻叹了口气,仍是没有回答。 夕若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说道:“那个人不是上官如风。” 这回没有疑问,是十分笃定的口气。 绮琴低头收拾着琴,说:“夕若,今天你练不了琴,我们就早点回去吧。” 夕若见她抱了琴欲走,拉住她问:“你喜欢的人不是上官如风,对不对?为什么你还要呆在如王府内?为什么你不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在如王府内呆了这些天,再迟钝也知道了绮琴是上官如风的什么人。 只不过,这些天上官如风只陪着她,她从未去想过他同那些女人们呆在一起的情形。 今天同绮琴谈到这方面的问题,她才突然发现,她似乎并不喜欢上官如风同她们来往。 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想起那次含蕊坐在上官如风腿上的情形,更是满心的不舒坦。 绮琴听见夕若的问话,停住了步子。 但她什么也没说,摇摇头,抱着琴寂寂远去。 夕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望着她的绿色长衣翩然消失在林间。 突然想起来,她还要送食物给月亮门内关着的那个神秘人。 本来想给他吃点热热的东西,结果一不小心耽误到现在,食物都凉了。 送食物给神秘人4 没办法了,只好送凉的去给他,有总比没有的好。 夕若提了包裹,再次来到月亮门前。 月亮门前依旧寂静无人。 来了这几次,除了第一次遇到管家荣福,她再没有遇到过别的人。 甚至,她从来没有听别人提到过这个地方,似乎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如王府内似的。 这回夕若轻车熟路地来到林中的空地上,来到小石屋的窗前。 石屋内的那个人依然盘膝坐在地上,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移动过,仿佛他就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夕若冲他大叫:“喂,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你要不要?” 那个人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夕若见他没反应,又叫:“你倒是回答呀。要不要都得回答,不然太没礼貌了。” 那个人仍是静静地坐在地上,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夕若见他老是不回答,心中来气。 她好心拿了食物,跑了这大老远的路,又是爬墙又是穿林,他不称谢就罢了,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她原本是侧身站在窗户的一侧,她知道光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愿挡住他仅有的这点点光亮。 如今心中有气,再顾不得这许多,大刺刺站到窗前。 冲着里面大声嚷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她这往窗前一站,顿时把那一方小小的光线给全部挡住了。 室内顿时阴暗了许多,她甚至看不清坐在地上的那人的样儿。 那人猛然抬起了头,怒瞪着夕若。 夕若才不怕他,嘻嘻笑道:“你终于肯抬起头了?” 那人瞪了夕若半晌,发出一声含着怒意的低吼。 夕若略有所悟,闪身让过一边,让那方少得可怜的光线投射到室中那人的身上。 那人拔开面前的乱发,又露出他那张美得妖异,美得眩目的脸。 送食物给神秘人5 他贪婪地仰着面,贪婪地望着窗外那方小小的淡蓝的天空。 夕若瞧了他半晌,心中一动,问:“喂,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的话?” 那人仰面望着窗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夕若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个被关在石屋里的人竟然是个聋子,难怪刚才她叫了好几遍他都没有反应。 她一共来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她挡住窗口的光线,他才发现她。 夕若不由得更加同情他。 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被孤独地关在森森林木包围着的石屋中,真是太可怜了。 夕若将手伸到窗前,扬了扬。 一道淡淡的阴影在那人俊美的脸上闪过。 他收回投向天空的目光,看向夕若。他的眼中,是冷淡至极的神色。 夕若将装着食物的包裹从窗口塞进去,说道:“这里面都是吃的,给你。” 说完之后,意识到他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口示意。 那人眼中的冷色似有所减褪,但依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肯上前来接夕若手中的包裹。 夕若想了片刻,突然惊问道:“难道你的腿也不能行动了吗?” 细看之下,他的腿却是好端端的,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刚才学琴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时候不早了,夕若不敢再多停留,怕被人发现她闯进这个禁区。 将包裹丢到他的身边,说道:“这些给你,明天我再来看你吧。” 那人只疑惑地看着夕若,任包裹滚落到石板地上。 夕若顾不得再劝他,朝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第二天她再去的时候,特意带了纸笔砚墨。想着石屋中的人说不定认得字,那么她就可以同他交流了。 因为头天她看见石屋的内壁上有着一道道的划痕和符号,象是用来记事或者记时间的。 水无痕1 夕若再次来到小窗前,注意着没有挡住光线,只探了半个脑袋朝里望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面那个怪人依然盘膝坐在地上,同她前两次见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而她头天扔给他的那个包裹依然静静地躺在头天滚落的那个位置,根本没有被人动过。 夕若不免沮丧,她好心送东西给他,可人家一点都不领情呢。 又不免好奇,这个人都不需要吃东西的吗? 夕若伸手在窗前挥了挥,一道淡淡的光影在那人面前闪过。 然后,他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夕若。 不知怎么的,从来不知忧愁的夕若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绝望,深深的哀愁,象是面前这个人把他身上的忧愁和绝望传染给了她似的。 但是夕若没有工夫深想,将手中折好的一张纸扔给了他。 那张纸上,有她事先写好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 折成方块的纸准准地落在了那人的脚边,他疑惑地拾起纸,展开它,看着上面的问题。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一丝嘲弄的笑容若隐若现。 再次抬头看着夕若的时候,他眼中的冷色减褪不少,而多了些疑惑与好奇。 夕若将笔和墨拿在手中,为难地看着里面。 据她的目测,小窗与坐在地面上的那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一丈多远,东西是没办法递到他手上的,只能扔给他。 扔纸和笔还可以,可是墨怎么扔呢? 正在为难间,却见石屋中那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向她走来。 原来他可以行走,他的腿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的身量很高,步态缓慢而从容。 他的衣衫有些破损,配上他披散的乱发,显得有些落魄。但是落魄中又清晰地透出一股冷傲至极的气息。 水无痕2 来到窗前,距小窗约有三尺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身后的铁链已经拉直,他无法再向前行。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从夕若手中接过笔,伸到她另一只手中托着的砚上,蘸了墨,刷刷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然后他手中握着笔,停在半空,怔怔地看着纸上。 终于,他长叹了口气,将纸和笔都还给了夕若,没有再写下去。 夕若接过纸,见他在第一个问题下写了三个字,水无痕。 原来他的名字叫水无痕。 那三个字,虬劲有力,张驰有度,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相比之下,自己写的字就太蹩脚了,象是初学写字的蒙童写的。难怪刚才他要露出嘲弄的笑容。 是在笑话她写的字吗? 向来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夕若突然明白了什么叫难为情,忙将纸收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或者这是他引以为耻的事。 夕若是讨厌的就是别人逼迫她做这个做那个,因此,不到不得已,她是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做人家不喜欢做的事。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想了想,又拿出纸,厚着脸皮在上面又写了句话。 “包裹里面是食物,你为什么不吃?” 写了之后,越看越觉得字太难看,都羞于递出去了。 看来,以后她得多练练字了。 当然,夕若还是将纸递给了水无痕,羞愧归羞愧,问题还是要问的。 水无痕接过纸,看了看,没有回答她,而是回到包裹前,拾起了包裹。 夕若还以为他要打开包裹吃里面的东西,正感到高兴,却见他又回到窗前,将包裹递给了她。 夕若接过包裹,奇怪地问:“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可是他根本连包裹都没打开过,他怎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难得让她发愁的事1 夕若再次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你送来。” 水无痕朝她摇摇头,回到室中,如常盘膝坐下,再不理会她。 夕若自觉无趣,怏怏地离开。 是她太多事了,水无痕大概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吧,以后她还是别来好了。 ———————— 回到烟霞阁的夕若坐在树荫下长吁短叹。 见惯了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的小璇惊讶不已,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小姐这些天就象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上午都跑得不见人影,一点口风都不漏出来。 以前,她可是从来没有什么秘密需要瞒着自己的。 夕若感触地问:“我写的字是不是太难看了?” 小璇“咭”地笑出来,不客气地说:“小姐,你总算知道你的字难看了?” 奇怪了,小姐怎么突然提到写字了? 还想问个明白,夕若却又转移了话题。 仍是苦恼的口气说:“上官如风的生日就快到了,我还没有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你帮我想想呀。” 自从她嫁给了上官如风,需要保密的事多了很多,发愁的事似乎也多了很多。 小璇提议道:“要不,你刻个如意给王爷吧。” 夕若马上否决:“人人都送如意,一点新意都没有。那东西又没什么用处,放着占地方。” 她还记得,前不久爹爹的生日,就收到几十柄如意,什么质地的都有。 如意如意,有了它,当真就能如意了吗?只怕未必吧。 小璇说:“那是小姐你亲手刻的,当然跟别人的不一样啊。” 夕若仍是坚决地摇头:“不要。我要送他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礼物,与众不同的礼物。” 小璇瞧着她皱着小脸的样儿,心头生出丝丝的窃喜。 难得让她发愁的事2 小姐很少为什么事如此费心的,莫非小姐喜欢上姑爷,对姑爷动情了? 而姑爷这阵子再没去找过别的女人,一有空就陪在小姐身边,待小姐很好啊。 看来,她家小姐是嫁对人了。 绞尽脑汁地想着,向夕若提出了若干条建议,夕若总是给予否决。 到末了,小璇只好认输:“小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东西来了,你自己想吧。” “真是难啊。”夕若感叹,“我也想不出来。” “娘娘想要什么呢?娘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荣福,荣福会替娘娘效劳的。” 夕若和小璇闻声同时望过去,只见管家荣福正站在她们面前,与往常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了倨傲与轻蔑,而是满脸的谦恭。 也许,是因为上官如风待夕若好的缘故吧。 奴才不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的吗。 她们刚才只顾着讨论,根本没注意荣福是何时来到的,又来了有多久。 夕若见到他,心想问问他倒也不错,毕竟他是了解上官如风的。 于是问道:“荣福,上官如风都喜欢些什么呀?” “娘娘是指的哪方面呢?”荣福问。 夕若一想也是,自己问的范围太大了,荣福如何说得出来? 于是干脆直言说道:“再过几天就是上官如风的生日,我想送他一个特别的礼物,可是不清楚他的喜好。你是他的管家,肯定对他很了解了,你说说看好吗?” 荣福摸着山羊胡子说:“原来娘娘是在为送礼物给王爷的事发愁,请容荣福想想。” “你想吧。” 夕若自己也一手托腮,很认真地想。 说实话,她对荣福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瞧他一大把年纪了,为人又死板,能有什么好主意? 谁知荣福琢磨了一会之后,却提出了一个令她大感意外的建议。 上官如风的生日1 夕若听了之后,马上就采纳了他的建议,兴致勃勃地同小璇一道准备了起来。 ———————— 到了上官如风生日这天,府里自然是一派洋洋喜气。 张灯结彩自不必说了,所有的仆役侍婢都换上了新制的衣服,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让人眼前一亮。 今年上官如风的生日似乎更与往年不同。 倒不是他本人有什么特别,而是今年的贺客特别的多,大大超过了往年。 原本准备好的宴桌不够用了,荣福叫人把备用的几张宴桌摆了上来。结果刚一摆上便被人坐得满满当当的。 门口还源源不断有人进来。 急得荣福不住地调派人手应急。 今年还有另一桩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再没有人送美女给上官如风。 一年一度的生日,当然是旁人巴结奉迎上官如风的好时候。 过去,人人都知道他所好的是美酒美女,因此,这两项礼物是绝对少不了的。总是会有人投他所好,想方设法给他送了来。 美酒可以当天抬过来,美女大多头天晚上就悄悄地送进他府里来了。 而今年,竟然一个美女都没有。甚至,连美酒都少了很多。 反倒是多了无数最最保险的送礼佳品,如意。 上官如风怡然自得地坐在花园内的一座小亭中,手中折扇轻摇,满面春风望着花园外面络绎不绝的宾客。 还不到他出去同他们寒喧的时候,他得先在花园里养养精神再说。 他当然明白今年的异状所为何来。 原因无他,只因了他身边这个正在走神的小呆瓜。 来的人多,自然是好奇他同小呆瓜的关系,想看看这个能够降伏住风流如王爷的奇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自从成亲以后,他每天都老老实实同新娘子呆在一起,再没找过别的女人,引出了不少的猜测。 上官如风的生日2 全城的人都快议论疯了。 旁人摸不着他的心思,不清楚他是否当真改邪归正,再不风流了,当然不敢贸然送美女给他。 至于美酒么,小呆瓜嫌他有酒气的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他这些日子来几乎滴酒不沾的事更是令人啧啧称奇。 如王爷当真要改头换面了。 上官如风笑吟吟看着身旁微微仰面望着半空,神游天外的夕若,摸摸她的脑袋,心道,娶她还真是娶对了。 除了刚开始给他闹了点笑话,给他惹了点麻烦之外,如今可是事事令他顺心呢。 其实呀,只要摸透了小呆瓜想问题说话的风格,同她相处倒是乐事一桩。 更值得庆幸的是,小呆瓜每天都会给他按摩按摩头,这么长时间了,他的头痛一次也没有再发作过。 小呆瓜当真是上天派到他身边来振救他的福星吗? 夕若顾自走神,根本没有察觉上官如风在看她,在摸她的脑袋。 突然,小璇又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还没跑到跟前就大声叫嚷:“小姐小姐,又多了一柄。” 上官如风没有介意她的行为,站在他身后的冷冰炫倒是差点气炸了肺。 一个上午了,就见这小疯子一会子跑出去,一会子跑进来,咋咋乎乎的,也不知道在嚷些什么。 夕若听见她的叫声,收回了目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哦”了一声。 她当然明白小璇在说什么,这丫头是在数送给上官如风的如意有多少柄。 那天,小璇提议小姐刻一柄如意送给上官如风,被小姐一口否决了之后,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服气。 在她看来,如意如意,吉祥如意,多好的送礼佳品啊。 小姐却嫌它俗气,说是送如意的人太多。 小璇今天特意要看看,到底送如意的人有多少。 上官如风的生日3 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那如意就象泉眼里的水泡一样,一下子又冒出一根,一下子又冒出一根,看得她咋舌不已。 还是她家小姐英明,知道如意送不得,的确是太俗气了。 她在小姐面前从来就没有讲什么主仆尊卑,最近跟上官如风处得多了,感觉他人蛮随和的,轻易不会苛责她。 因此,在上官如风面前也越来越自由,越来越放肆。 不料她的举动却大大惹恼了向来视上官如风为天神的冷冰炫。 王爷是何许人,怎能不尊重他?这个丫头也太不象话了,得给她点教训才行。 可是啊,上回因为和小璇争吵,被王爷罚到校场跑了一百圈,他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冷冰炫气恼地瞅着小璇活蹦乱跳着又跑出去的背影,琢磨着该如何教训她,新仇旧恨一块跟她算。 心念一动,对上官如风说:“王爷,冰炫去一下,马上就回。” 上官如风看也不看他,挥挥手说:“去吧。” 冷冰炫马上随在小璇身后出了花园。 上官如风没有理会他,他的心思如今正放在夕若身上。 哼,这个小呆瓜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刚才他又看她又摸她的脑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当他不存在似的。 而那个小璇一进来,她马上就回过魂来了。 小璇,又是那个讨厌的小璇,他连个小丫头都比不过?他可是她亲亲的相公啊。 没好气地冲夕若说:“喂,小呆瓜,你还没有送我礼物。” 今天一大早,王府内所有有资格送他礼物的人,包括他的贴身小厮和侍卫,府中有头有脸的掌事之人,纷纷送了礼物给他。 沁芳园和碧华园的那些女人们,不必说也都献上了她们的心意。 唯独他的这个新王妃,每天与他同床共枕的人,最应该送他礼物的人,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上官如风的生日4 她是不知道吗? 不可能啊,明明前几天她还问过他:“上官如风,是不是你的生日快到了?” 他肯定地答复了她的,他不可能记错。 夕若还在望着半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又没听见他说的话,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上官如风满不是滋味地摇摇她,大声叫道:“喂,单夕若,回魂啦。” 夕若被他摇得回过神,奇怪地问他:“怎么了?你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上官如风满心的不爽,问道:“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真是丢脸啊,还要向人家索取礼物。 夕若闻言神秘地一笑,说道:“当然准备了,为了你的礼物,我费了好几天的工夫。” 上官如风心头的郁结马上解开了,转为欢喜。就说嘛,小呆瓜怎可能不知道他的生日。 问道:“是什么礼物?在哪呢?” 夕若偏着头笑笑。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真的?什么时候给我?” 上官如风这回算是吃了定心丸。小呆瓜是不会说谎的,她说准备了礼物就一定准备了礼物。 不过,他很好奇,相当的好奇,这个与众不同的脑袋瓜会想个什么礼物给他呢? 还没等礼物到手,他已经品尝到惊喜的滋味了。 夕若答道:“再等等吧,嗯,要到晚上才能给你。” “还要到晚上啊?现在不行吗?” 上官如风真的有点迫不及待了,还要等上整整一天,那不纯粹是在折磨他吗。 “现在不行,晚上才好。” 夕若明明白白地回答。 上官如风再三请求,让她透露点口风。但任他磨破了嘴皮,夕若就是不肯回答他,连一点提示都不给。 上官如风越发的好奇,这个礼物当真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上官如风的生日5 抬眼一看,太阳还挂在当空,慢吞吞的不肯往前挪移。 头一回,万事随意的上官如风急盼着天黑。 头一回,上官如风恨不能有一张后翌的神弓,一箭把这个讨厌的太阳射下来。 管家荣福进来禀道:“王爷,开宴了。” 上官如风淡淡答道:“好,我就来。” 开宴了,就意味着他要出去陪伴宾客了。 本来他早就该出去的,但是他讨厌与他们虚与委蛇,讨厌在脸上戴上厚厚的面具。还是同小呆瓜呆在一起好,不必伪装自己。 荣福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上官如风懒懒地站起身,顺手把夕若也拉了起来。 “小呆瓜,我们都得去陪客人了。那些女眷得由你来招呼,你就过去意思意思就好了,不必跟她们多说。” 上官如风谆谆告诫。 他不在乎小呆瓜懂不懂得待人接物的那一套,他只在乎她会不会又口没遮拦,闹出什么笑话来。 不过呢,转念又想,即便闹了又如何?他上官如风也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否则当初何苦巴巴地把小呆瓜娶回家。 只要小呆瓜快快乐乐的,只要他自己快快乐乐的,就行了。 因此,上官如风并没有多说,拍了拍夕若的脑袋便欲出去。 转首四顾,问周围的侍立的人:“咦,冰炫呢?还有小璇呢?” 奇怪了,两个贴身随侍的人都跑得不见影了。 夕若答道:“小璇肯定又是去数如意了。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周围的人都瞪目以对,他们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行踪。 正在这时,冷冰炫和小璇双双出现在花园门口,衣服都皱皱巴巴的,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 两个人来到上官如风和夕若面前,互相瞪了一眼,头一昂,各自回到自己主子身后。 动作出奇的一致。 上官如风的生日6 上官如风对冷冰炫相当的了解,一看就知道他又跟小璇闹了架了。 吵架不奇怪,奇怪倒是冷冰炫好象没有占到上风啊。他不是武功高强么?而那个小丫头片子一点武功都不会啊。 但上官如风只在肚里嘀咕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带着冷冰炫出了花园。 夕若对小璇也是相当的了解,一看就知道她又跟冷冰炫闹了架了。 但是她可没有上官如风的城府,直言问道:“你跟冷冰炫打架了?” 小璇答道:“是啊。” 口气很是得意。 “你赢了?”夕若又问。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小璇没有赢,绝对不是这番神情。 果然小璇答道:“那当然,那家伙哪里是我的对手。” 这话说得很是响亮,被已经走到花园门外的上官如风和冷冰炫听得一清二楚。 冷冰炫止不住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上官如风终于问出他心中的疑惑:“冰炫,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会输给她?” 冷冰炫气愤不已地回答:“她耍诈。” “她不会武功,即便耍诈也奈何不了你啊。”上官如风仍是无法释疑。 冷冰炫的脸却突然红了红,神情尴尬,回答不上来。 上官如风瞧得明白,莞尔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有些时候,男人在女人面前是要吃亏的,不论那女人有多柔弱。何况,小璇跟柔弱两字可沾不上边呢。 花园里面,夕若带了小璇去招呼女客。 一路走一路问:“冷冰炫的武功很高,你怎么打得过他?” 小璇的脸也微红了红,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会用计呗。” 夕若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问小璇:“给上官如风准备的生日礼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上官如风的生日7 “当然了,”小璇自信满满地回答,“小姐你都检查过好几遍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夕若却低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点不好的感觉。” 小璇劝道:“小姐,别想太多啦,王爷一定会喜欢的。你看,不论你做什么,王爷从来都是很喜欢的,对不对?” 夕若闻言心中稍稍安定。 的确,自她嫁到如王府来,上官如风一直待她很好很好。 不知怎么的,眼前又闪过管家荣福的样儿。 这个主意是他帮忙出的,他怎么想得到这样一个礼物?真的很奇怪。 或许,这就是她心头不安的原因? 但仔细回想,荣福的态度一直很谦恭很殷勤,之前的倨傲轻视全都没有了。同她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很恭顺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 那礼物,也不会有什么不合适宜的地方。 宴客的地方已经到了,夕若暂时收起心头的不安,过去陪客。 ———————— 整个宴会还算顺利,夕若除了吃东西,大半时间都在走神。 她实在不喜欢陪着笑脸同她们周旋。 在她看来,那些客套话实在太无聊了。 明明不喜欢的东西,非要说成喜欢。明明心里把这个人贬得一文不值,口头上反要吹嘘拍马。 还有,那些东家长西家短,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宴会上的,大多是朝庭官员的内眷,随了夫君父母一道来为如王爷庆生。 与其说庆生,不如说是想看看这位传说中虏获了如王爷风流心的奇女子。 但一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 她跟传说中差不了多少啊,连个应酬都不会,老是发呆。 容貌吧,算得上清秀,可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奇怪了,如王爷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非同寻常的礼物1 毕竟,她是如王爷的正妃,宴会上的人当中属她地位最高。 皇宫没有人来,皇长子上官允昊的王妃已亡,而皇三子上官阡陌的王妃因病不能出席宴会,夕若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头号人物。 宴会过后还有一些旁的活动,听戏看歌舞什么的。 上官如风再一次问夕若:“你送我的礼物到底是什么?非要等到晚上吗?” “也不一定只能在晚上,不过晚上的感觉好一点。” “为什么?” 上官如风实在忍不住好奇,想从夕若口中套出点话来。 这回夕若倒是没有再藏着掖着,答道:“因为有灯,灯在晚上才好看。” “哦。” 上官如风的好奇心总算得到点满足,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原来小呆瓜送他的礼物中还有灯,看来她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啊。 心里却又升起一些莫可名状的东西,那些很遥远,遥远得几乎都已经不存在的往事又被勾了起来。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为了庆祝他的生日而大费周章。 心在一丝丝的抽痛。 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的那些回忆,原来都还留在记忆深处,一经拔动,就势不可挡的想要钻出来。 上官如风按捺着心头的不安,对夕若说:“要么,别等到晚上了,就现在给我吧,好不好?” 夕若压根没注意到上官如风的表情,不肯答应他。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戏,你也得陪着他们。等到戏演完了,人少一点再给你吧。” 上官如风也不好强迫她,他从来不愿强迫什么人。 好容易等到夜幕降临,晚宴过后,大部分的贺客已经告辞回去,只剩下了不多的几个客人。 夕若拉了上官如风的手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上官如风知道,他盼了一整天的礼物终于要到手了,十分惬意地随了夕若一道前行。 非同寻常的礼物2 夕若拉了上官如风,来到如王府内的一个小湖边。 湖畔挂了一溜的彩灯,灯光倒映在湖水中,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息。 “小呆瓜,你该不会是让我来看这些灯吧?”上官如风问。 这些灯虽说造型别致,挂在湖畔别有一番情趣,可是做为生日礼物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尤其是,这是他盼了一天的生日礼物,不应该几盏灯就把他打发了啊。 夕若答道:“当然不是了。这些灯可不是我挂的。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把礼物给你送来。” 夕若说完就一溜烟跑得不见影了。 上官如风满意地站在湖畔。就说嘛,小呆瓜费了几天工夫准备的礼物不应该这么寒碜。 向来随随便便的他,心情突然变得很是迫切。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生日礼物吗,他变得好象不是自己了似的,几乎控制不住雀跃的心情。 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冷冰炫和几个随侍的婢女小厮。 此外,荣福也站在湖畔,满脸期待地望着湖面。 上官允昊和另外几个贺客还没走,听说如王妃要送一个特别的礼物给如王爷,大感新奇,相约着来到湖畔。 如王府内的仆从自然更是满怀兴致要看个稀奇。 自从如王妃娶进门之后,如王府好象变了个样,不时有新鲜话题出现,日子过得有趣多了。 今晚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除了有重要执事的人,纷纷赶了过来。 平日里幽静的湖畔变得热闹起来。 湖面上出现了一盏彩灯,然后是两盏、三盏,无数的彩灯随着湖水飘荡过来。 倒影、光晕,湖面上光影交错,煞是好看。 等在湖畔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戏就要开场喽。 上官如风也屏住了呼吸,不,他屏住的不仅仅是呼吸,还有思维。 非同寻常的礼物3 思维似乎都停顿了,满脑子的空白,几乎不会思想。 然后,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好几年前。 湖边的众人全都不见了,夕若、小呆瓜通通都不存在了,他只看到满眼的彩灯。 它们一盏盏的,朝他飘过来,飘过来。 湖上的彩灯骤然多了起来,然后众多的彩灯簇拥着一盏特别巨大的白莲花朝他飘来。 白莲花没有盛开,是一朵花骨朵的形状。层层的花瓣含苞待放,在彩灯的辉映下尤显得娇艳欲滴,白璧无瑕。 “无瑕。”上官如风轻轻地唤。 白莲花的花瓣做得十分逼真,在夜风中微微地颤抖,让他想起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久远的,被他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喷薄而出,全部涌上了心头。 无瑕为了庆祝他的生日,煞费苦心,亲手做了一盏白莲花的彩灯,然后把自己装在花中送给他。 无瑕又回来了吗?又回到他的身边了吗? 眼前的白莲花已经飘到湖畔,飘到他的面前。 洁白的花瓣徐徐展开,里面一个白衣翩然的女子从花中站起,俏生生立在嫩黄的花蕊上,含笑看着他。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以及啧啧赞叹声。 这场景真美啊。王妃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瞧吧,王爷都看傻了,一定是太感动了。 湖边,除了上官如风,唯有两个人没有笑。 一个是上官允昊,他的眼中是嘲弄和悲愤的神色,紧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瓣中央的那个白衣女子。 还有一个是荣福,他满脸的阴鸷,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无瑕。”上官如风再次轻声地唤。 夕若愣住了,他在叫谁?为什么她在他的眼中又看到了曾经令她捉摸不定的那些东西? 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痛。 非同寻常的礼物4 而且,这一回,他眼中涌动的那些感情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 夕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道:“上官如风,你怎么了?” 上官如风紧盯着她,呓语般地问:“你为什么叫得这么生份?叫我如风就好了啊。” “我从来都是这样叫的啊。”夕若回答。 突然觉得周身象是被炙热的火焰包裹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上官如风眼中的狂潮让她感受到空前的压迫,压迫得她无法呼吸。 夕若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白莲花微微颤动,她差点站立不稳。 上官如风一把拉住她,将她拉上岸,拉到他的身边。 “无瑕,别走。”他急切地唤。 夕若终于明白了,他是把她当作了另外的一个人。 急忙想挣脱身子,叫道:“上官如风,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无瑕,我是夕若。” “夕若?” 上官如风怔怔地看着她,象是根本不知道夕若是何许人物。 夕若只好又说:“我是小呆瓜啊。” “小呆瓜?” 上官如风象是猛然醒悟过来似的,眼前这个人不是无瑕,而是他新娶的王妃小呆瓜,夕若。 象是自己最得意的一幅图画突然被人泼上了浓黑的墨汁,毁掉了。 又象是美梦正酣时突然被人给吵醒了,梦中的一切无法再得。 上官如风满心的绝望与愤恨。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站在我面前?” 上官如风冲夕若大吼。 夕若傻傻地看着他,她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引得他对她大发雷霆。 上官如风满心的酸胀与悲愤并没有因这声大吼而有丝毫的减褪,反而越来越觉得憋闷得难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存心的吗?” 同当年的无瑕一模一样的举动,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非同寻常的礼物5 记忆中,单夕若从未穿过白衣,为何今天她连衣服都要同当初的无瑕穿得一模一样? 是要报复他心里有旁人,还是想借此邀宠? 上官如风突然发了狂一样撕扯着夕若身上的白衣。 一边撕一边狂叫。 “你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你凭什么穿这身衣服?你不配。” “还以为你是个毫无居心的小呆瓜,原来你心机这样深沉,深藏不露,我真是看错你了。” 夕若拼命躲闪。 但是她本来力气就比较小,加之上官如风狂怒之下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根本躲闪不开。 小璇冲上前去,想拉开上官如风。但她如何拉得开他。 只见夕若身上的白衣一片片被撕下来,飘落到地上,湖面上,象是片片白色的花瓣。 小璇急得大声尖叫:“王爷,别撕了,再撕下去小姐的衣服就全撕烂了。” 幸好夕若里面还穿了别的衣服,暂时还没有露体之虞。 周围的人全都吓傻了,呆立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冷冰炫想上前拉开上官如风,但又犹豫着不敢动手。他是王爷的侍卫,如何敢轻易冒犯王爷的威严。 小璇气得冲他大 戏夫记第8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什么不来阻止?你家王爷都快疯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 冷冰炫这才上前拉住上官如风。 但是上官如风势如疯虎,他又不敢尽全力,因此拉不开他。 夕若还是在上官如风的掌中,她身上的白衣还在一片片往下飘落。 上官如风还在狂叫:“你不配,不配穿这身衣服。” 再听得“嗤”的一声响,夕若的袖子被上官如风硬生生扯下半截,半只粉藕般的手臂裸露在外面。 一直没吭声的夕若也止不住尖叫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护住这只手臂。 非同寻常的礼物6 听到她的尖叫声,上官如风顿了顿,狂乱的眼神稍稍变得清澈。 但只一瞬间,他又拉住夕若的衣襟,想用力扯下她的衣服。 “不要,上官如风,你不能这么做。” 夕若吓得再次尖叫。 眼看夕若的衣襟就要被上官如风扯下来,夕若又羞又气。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上官允昊走了过来,冲上官如风一顿怒吼。 “如风,你在做什么?她是你的王妃,难道你要让你的王妃在众人面前裸露身子吗?你醒醒吧,她不是无瑕,你不能把无瑕的气撒到她身上。” 上官如风住了手,但仍是紧揪着夕若的衣襟不放。 夕若用力扳着他的手,叫道:“上官如风,你放开我。” 上官如风的眼神渐渐沉淀,终于,他的眼中再没有了狂怒,而是满溢着痛苦。 神智在一点点的变得清醒。 他看着面前这个眼泪汪汪的面孔,这个从来都只有快乐和平静的面孔,陡然发出一声闷吼。 象是困兽压抑的吼声。 然后,他松开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痛苦地问。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夜风将湖面上的白莲花吹得颤抖个不停。 上官如风丢下夕若,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冷冰炫紧紧随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夕若大口大口喘着气,全身酸软,仿佛瘫痪了一般,几乎站立不住。 小璇用力扶着她,哭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璇啊。” 上官允昊冷静地说:“夕若,没事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夕若摇摇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问:“请你告诉我,无瑕是谁?” 上官允昊叹了口气,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跟你无关,别多想了,一切都会好的。” 非同寻常的礼物7 “为什么上官如风今晚如此反常?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上官允昊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告诉她实话,让她知道也好。 “夕若,你没有做错什么,这只是一个误会。你歪打误撞地送他这个生日礼物,同以前无瑕送他的一模一样。如风冷静下来就会明白的,他不会怪你的。” 夕若脑中豁然开朗。 原来这一切都是管家荣福捣的鬼。 难怪她今天会觉得不安,难怪一向古板的荣福竟想得出这么样一个好主意,原来这都是他设下的圈套。 他故意让她这么做,好唤醒上官如风心底的回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夕若抬起头,在湖边的众人当中寻找荣福,她要找他问个明白。 荣福单独躲在湖边的一株树下看热闹。 上官如风的发狂,夕若的无助,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上官允昊会站出来替夕若解危。 心中不免遗憾,今晚没能让那个小笨女出丑。 听到上官允昊的解释,又见夕若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猜到她必定是在找他,缩了缩脖子,打算溜走。 只要别在众人面前同他对质,过后他尽可以想得出办法来搪塞此事。 湖边的人很多,荣福又躲在树荫下,等到夕若发现他时,他已经快要溜得不见影了。 夕若大声叫道:“喂,你别跑。” 快步追了上去。 小璇问夕若:“小姐,你要去哪里。”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她瞧见前方荣福的身影一闪,被花园当中的一堆怪石挡住,不见了人影。 心中霎时明白,小姐是要去找管家荣福,这个主意可不就是他出的么。 他一定是有预谋的,太过份了。小姐第一次见到荣福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个人的眼神很奇怪,要防着他点。 吐露心事1 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 这笔帐,非跟他算不可。 ———————— 夕若一门心思只想追到荣福,用足了全力追赶。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形象身份之类的问题,现在心中存有疑惑,更是不理会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 她跑得很快,很快把所有的人都甩在了身后。 但是,她依然晚了一步,没能追上荣福。 不过,她并不担心,荣福是如王府的管家,他还能跑到哪去?她召他来他还不能来吗? 身后传来小璇焦急的声音。 “小姐,你等等我啊。小姐,你要当心点啊。” 夕若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很烦很乱,从来没有过的烦乱,一点也不想同旁人接触,就连小璇都不愿见到。 她没有心思同他们周旋。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最好谁也别来打扰她。 她不想回烟霞阁,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只管往最偏僻最无人的地方跑。 前方越来越阴暗,森森的林木又出现在了眼前。 无意识的,她又来到了月亮门前。 这几天,她只顾着为上官如风准备生日礼物,再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夕若停下了脚步,站在月亮门跟前,抬眼望着里面。 夜风拂过树梢,丛林在咆哮,又让她想到了怪兽的吼叫。 心中生出丝丝怯意,想要回去,回到烟霞阁,躲到安全的床帐中。 但是小璇的声音又在不远处响起。 “小姐,你在哪?小姐,你快回答呀。” 声音中隐隐带着哭意。 夕若心中的烦乱又被勾起,再不想回去,再不想面对令她烦乱的一切。 别人看她的眼光中,一定满含着探索、好奇、同情与嘲笑。 每一种,都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吐露心事2 就算是躲到烟霞阁,躲到安全的床帐里又如何?那衿枕上残留有上官如风的气息,那更是她不愿面对的。 小璇的声音在一步步逼近。 夕若一咬牙,从树上爬到了月亮门内。 她已经爬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很快便进到了门内。 然后她听见门外传来小璇的声音。 “小姐,你别吓我啊,你快回答呀。” 然后是另外一个声音,象是府里的某个小厮。 “小璇姑娘,我们快走吧,娘娘一定没有在这儿,我们去别处找吧。” “不,我要再找找,我明明看到她往这个方向来的。” “你看,我们都走到路尽头了,前面没有路了。娘娘说不定已经回去了,这个地方不安全,府里从来没有人敢来的,快走吧。” 小厮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小璇不死心地趴在月亮门的门缝上朝里张了张,没看见夕若的身影。 再推了推门,门“嚓嚓”响了几下,但是根本推不开。 门轴刺耳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恐怖,小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个小厮更是一迭声的催促。 小璇只好说:“小姐是进不去这个门的,看来她确实是去了别处了,我们走吧。” 夕若紧贴在墙壁上,躲在墙内,躲在门缝可以看见的范围之外。 待小璇走后,她才松了口气。 猜想府里现在一定乱成一团,所有的人都在找她,更是不愿出去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干脆心一横,走向林内。 夜晚的树林虽然可怕,可林中不是还有个水无痕吗?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在这天晚上有月亮,夕若借着微弱的月光,寻找树干上的刻痕。 她来过了好几次,对路途已经很熟悉了,因此毫不费力地就找到刻痕,一路走到了树林中央的空地上。 吐露心事3 站在空地上,看着面前沐浴在月光下的小石屋,突然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夕若一屁股坐在青石板地上,悲从中来。 从小到大,她的心境从来都很恬静,很少有什么事能够引得她大悲大喜,因为她只关注她在乎的东西。 她在乎的是什么呢? 是木刻,是对账,是大自然中的美景,前些天她又迷上了弹琴。 这些,都是她能够掌握的,都是不会引起情绪有多大起伏的东西。 至于旁人的目光,旁人的讥嘲,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今晚,她体会到了什么是悲伤。 上官如风把她错当成了另一个人,他对她大吼大叫,还撕扯她的衣服,他在生她的气。 可是,她没有想要伤害他呀,她只不过是想送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他,只不过是想要他高兴。 她是那样用心地为他准备礼物,换来的却是他的愤怒。 夕若将头伏在膝盖上,忍不住呜咽流泪。 这个地方没有人,她不必担心吵到旁人。 唯独有一个水无痕,却又是个聋子,听不见她的哭声。 夕若坐在地板上,过了很久,才渐渐止住啜泣,擦干了眼泪,怔怔地出神。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身旁的小石屋中传来铁链的撞击声,夕若回过神,望着小石屋。 水无痕还没有睡觉吗?他仍是坐在地板上吗? 夕若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于是站起身,来到小石屋的窗前。 天上挂着一弯新月,月光并不是很明亮,朦朦胧胧的,小石屋内更是显得阴暗。 夕若站在窗前,好一会眼睛才适应黑暗,看清里面的情形。 她惊讶地发现,水无痕非但没有睡觉,也没有坐在地上,而是站在窗前,站在距小窗约摸两尺的地方。 他身后的铁链拉得笔直。 吐露心事4 而他本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的眼中,全是关切与疑惑。 夕若躲到这儿来的目的,就是想避开所有的人,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对水无痕一点也不排斥。 是因为他眼中真切的关心吗?还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刚才湖边发生的事情? 从来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她,对今晚的事却耿耿于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愿水无痕看见她眼中的伤心,夕若背过身去,背靠在小石屋的墙壁上。 “水无痕,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夕若眼望着前方黑黢黢的树林,低声说。 她听见身后缚在水无痕身上的铁链响了一下,但是她没有看见,水无痕的口唇动了动,象是想说什么。 她继续说:“本来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话的,不过你听不见,我就说给你听听好了。这些话,对谁都不能说,闷在心里好难受。” 身后没有了动静。 水无痕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夕若单薄的背影。 夕若幽幽地说:“以前的我,生活无忧无虑的,不会忧伤,但也没有特别的欢乐。自从遇见他之后,好象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夕若轻轻叹了口气。 “刚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他待我很好,很温暧的那种。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思渐渐的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每天眼里看到的只有他,心里想的也只有他。看到他痛苦我就难过,看到他高兴我也高兴。” 夕若说不下去了。 上官如风眼中的那些她捉摸不定的东西,长相思里蕴蓄的情感,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她想,如果现在再让她来弹长相思,一定不会只有华丽却苍白的外壳。 鼻头又开始变得酸酸的。 夕若吸了吸鼻子,才又接着说。 吐露心事5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真的好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却闹出这么大的一个笑话。他是真的生我的气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待我。我的心里只有他,他的心里却没有我。” 夕若低头啜泣。 水无痕伸出手,似想抚慰她。 但是他的手伸不出窗外,铁链的长度不够。 他只能疼惜地看着她剧烈抖动的双肩。 夕若低声饮泣,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擦干眼泪,望着夜空。 “我知道他喜欢我,对我好。但是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小宠物来喜欢,我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小呆瓜。他的心里,只有无瑕。” 身后的铁链又响动了一下。 夕若再次长叹了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回过身。 再次面向水无痕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伤感,而是挂着恬淡的笑容。 原来她也会伪装哩。 她看着水无痕,淡淡地笑着说:“水无痕,真的谢谢你,跟你说了这番话,心里好受多了。” 水无痕向她伸出了手,并朝她的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将手伸过去。 夕若问:“你要我的手做什么?” 不过还是将手伸进了窗口。 水无痕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似在安慰她。 这让夕若觉得惊奇,按说水无痕听不见她的话,应该不知道她的心情才对。 也许,是因为刚才刚到窗口前时,他看到她脸上的哀伤了吧。 水无痕将她的手展开,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划着。 夕若明白了,他是在她的手心写字,他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夕若。” 夕若在他的手心写下这两个字。 “太晚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夕若摇头:“我不想回去。你累了吗?你累了就睡觉吧,我不会吵你。” 吐露心事6 “不累。我陪你。” “谢谢。” “不,应该我谢你,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还给我送了吃的。” 夕若又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他独自呆在这儿,都不要吃东西吗? 问他:“你平时都吃什么呢?” 水无痕笑笑,指指头上的屋顶,然后在夕若的掌心写字。 “屋顶有一种东西,我只能吃它。” 夕若将头靠在窗前,想看看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但小石屋里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水无痕轻轻地笑出了声。 然后他写道:“别看了,看不见的。以后白天你再来,我采下来给你看。你还会再来吗?” 他的眼中都是期盼。 夕若点点头,很肯定地回答他。 “我一定会来的。” 不知不觉的,东方已经发白,夕若恋恋不舍地呼吸了一口晨间特有的清新的空气,再看了一眼面部轮廓渐渐清晰的水无痕。 然后她写道:“我要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水无痕没有写什么,只紧紧握了下她的手,然后松开了她。 夕若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小石屋。 她必需得回去了,回去面对她必须面对的一切。 她躲在这儿一个晚上,外面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上官如风,不知道他怎样了。 与水无痕处了一个晚上,心情倒是平复了很多。 水无痕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还侧耳倾听她的脚步声。 直到她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水无痕才发生一声怒吼,好似压抑了许久的怒吼。 他用力想挣脱铁链,铁链被挣得簌簌作响,无奈只是挣不断它们。 水无痕怒吼:“上官如风,你要是再敢伤害她,我饶不了你。” 怒吼声声撞击在墙壁上,小石屋似乎都被震憾了。 吐露心事7 怒吼过后,又换作温柔的呢喃。 “夕若,你是献给上官如风的女人之一吗?无瑕不值得他爱,你才是最值得人珍爱的女人,你明白吗?” 天色更加亮了,水无痕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铁链,然后退回到墙壁边上。 钉着铁环的那面墙壁下方,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如普通的床一般大小,色似白玉,水无痕便坐在上面。 他看着铁链在沉思。 这不是普通的铁链,是上官如风专请人打造了用来锁住他的。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十分坚韧。 以他的功力,他能弄断普通的铁链,但是却奈何不了这四根铁链。 当真奈何不了吗? 水无痕唇边泛起嘲弄之意,以前只是他不想弄断罢了。如今,他得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眼前又闪过夕若的倩影。 她昨晚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衫,看那式样确实象以前无瑕的风格。 可是啊,她的衣衫破破烂烂的,几乎遮蔽不住身子。尤其是有一只袖子,只剩下了半截。 这不可能是被树枝划破的,更不可能是穿破的。以前的几次,她每次都穿得整整齐齐的。 水无痕用力在地上击了一掌,再次发出怒吼。 “上官如风,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抬起头,他的眼中透出奇异的血色光芒。 ———————— 与此同时,上官如风也在问自己,昨晚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本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平静而美好的生活,正是他渴望的。 一个不通世务的小呆瓜伴在他身边,日子是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惬意,他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去想。 可是,突然间,事情整个变了个样。 夕若她为什么非要扮成无瑕的样子?这就是她要带给他的惊喜吗?她知不知道无瑕对他意味着什么? 回归平静1 无瑕是他心头的一道伤疤。 本来那伤口已经结痂了,已经快要愈合了,却被夕若给狠狠地揭了下来,让他的心再度变得血淋淋的。 昨晚,他丢下夕若,独自跑到府外,跑到城外,独自站在城外的一片芳草地上,舔着心上被再度撕裂的伤口。 冷冰炫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无瑕送礼物给上官如风的那次,不是在如王府中,而是在另一个湖畔。 一个同如王府内的湖畔很相似的另一个湖畔。 因此,他并不知道夕若好巧不巧扮成无瑕的事。 不过,无瑕他倒是知道的,从刚才上官如风的话中,他约摸猜到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站在上官如风的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上官如风呆呆地站着,往事一一从眼前闪过。 那个白衣翩然的少女,轻盈地来到他身边。 她的脸上,是明媚而慧黠的笑容。 生活因她的到来而变得多彩了。 一夜之间,鲜花开了遍野,天上挂着绚丽的彩虹,仙乐在耳边缭绕。 梦一般的日子,想都想象不出的美好。 可是突然有一天,梦境破灭了。 天上乌云滚滚,阳光不见了,彩虹不见了。闪电雷鸣过后是倾盆大雨,鲜花全都被雨水冲刷得凋零在地上。 上官如风抹了把脸,他无法再回想下去了。 心在撕裂般地痛。 他站了很久,直到东方微白,心境才稍稍平复。 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冷冰炫,愣了愣,象是才发现他似的。 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没有多作停留,同冷冰炫一道回到了如王府中。 才刚进入府门,就见管家荣福迎了上来,跪在他面前。 声泪俱下地说:“王爷,是奴才错了,请王爷责罚。” 回归平静2 上官如风惊讶地问:“你做错什么事了?” 荣福答道:“王爷,昨晚的事都怪奴才,是奴才多嘴,以致酿成大祸。”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上官如风疑惑,莫非夕若送礼的事跟荣福有关? 荣福答道:“前几天,奴才去烟霞阁,娘娘就问奴才,王爷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你告诉她无瑕的事了?”上官如风急迫地问。 “没有,奴才没有说。”荣福偷偷看了看上官如风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又接着说下去。 “奴才只是告诉娘娘,曾经有人送给王爷一样礼物,是王爷最喜欢的。那个人把自己装在白莲花中,从湖面上飘到王爷身边,然后莲花盛开,她把自己送给了王爷。奴才怎么也没有想到,娘娘会照样画葫芦啊。” 上官如风略微明白,昨晚夕若为何会送一个同无瑕送给他的一模一样的礼物。 可是,她既然知道别人送过他这个礼物,为何还要重复送一个? 她又不是真的小呆瓜,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至于犯这种错误吧。 不悦地说:“荣福,你也是个老成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说话如此不知轻重?” 荣福连连叩头不止。 “王爷,是奴才错了。娘娘一问到生日礼物,荣福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无瑕姑娘,想起她的巧思妙想,想起她的曼妙琴音,想起她的绝世姿容,还有她待王爷的一片深情。荣福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是荣福错了,请王爷责罚。” 荣福每说一句无瑕的好,就象在上官如风心上用刀狠狠地刻上一道。 上官如风喝道:“别说了。以后再不许你提起无瑕,连跟她有关的事也不许再提,一个字都不许提。” “是,是。”荣福连声答应。 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王爷没有怀疑他的话。 回归平静3 自己算是推卸掉责任了吧? 看王爷的情形,他对无瑕姑娘还是很在意的,笨王妃怎么也敌不过无瑕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份量。 无瑕姑娘,你在哪啊? 快快回来吧,回来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至于那个笨王妃,她也配做如王爷的王妃? 上官如风才刚刚平复的心情被荣福这一闹,又变得悲痛莫名。 他再不想听到无瑕二字,再不想回想昨晚的事,甚至不想再见到单夕若。 过去的,就全都过去了吧。 刚想回去书房,独自静静地呆一会,却又听到身后传来荣福的呼唤。 “王爷。” “怎么了?”上官如风的声音颇为不耐。 “王爷,娘娘不见了,府里所有的人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 “什么?小呆瓜不见了?府里都找遍了吗?” 上官如风猛地转过身,心骤然提了起来。 荣福答道:“是,只有月亮门内没有人敢去,别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人看到娘娘。” “她会不会溜出府去了?” “没有人看见娘娘溜出府了。奴才也派了人到如王府外去寻找,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再继续找。” 上官如风简单地吩咐,自己转身往月亮门奔去。 心中突然说不出的害怕,整个如王府内的人找了一个晚上,按说怎么也该找到她了。 难道她当真闯进月亮门内去了? 那林中到处都是机关,不知道秘径的人一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小呆瓜可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而且,就算安全进到里面,那个水无痕也是个可怕的人物。 想当年,丧在他手中的人命可不在少数。 否则,他怎会用特制的铁链拴住他,还把他关在密林之中? 只因为,为了那个特殊的原因,他不忍心除掉水无痕。 回归平静4 他只能用重重关卡将水无痕困在小石屋中。 他只能守住他,守一辈子。 如果小呆瓜当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她不过是为了让他高兴,才送他这样一个礼物。而他却那样粗暴地对待她,就算她再怎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是会受不了的。 才奔出不远,突然看见前方的晨曦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白色的衣袂在晨风中飘扬,衬着身周的白雾,宛如一个坠入凡间的仙子。 “无瑕。” 上官如风呆在路中央,轻声地唤。 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向他靠近,她低着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前行走。 她没有发现呆在路中央的他。 上官如风猛然回过神来,她不是他的无瑕,而是他正在找的小呆瓜。 无瑕从来都是体态轻盈,翩若惊鸿。 她从来都是老远就看到了他,老远就向他盈盈笑着,丰姿绰约地向他走来。 无瑕是那样一个聪明灵慧的女子。 她的每一个眼神,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含着无限的风情,含着说不尽的意味,怎会如小呆瓜这般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路? 上官如风的心头,半是失落,半是欢喜。 失落的是,她不是他的无瑕。 欢喜的是,她是小呆瓜,她没有出事。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上官如风冲上前,拉住夕若,问她:“你去哪了?” 夕若一路走一路想着上官如风去哪了,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惊喜地抬起了头。 “上官如风,你怎么在这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听我解释啊,我不知道无瑕曾经……” “别说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如风烦躁地打断了,他实在不愿再听到无瑕这两个字。 回归平静5 尤其不愿听到这两个字从夕若的口中冒出来。 “夕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昨晚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夕若专注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上官如风摇摇头:“我没有生你的气,你没有做错什么。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夕若高兴地笑了。 “你不生气就好了。你生气的样子不好看。” 伸出手来,轻轻地抚平上官如风尚微微皱着的眉头。 上官如风叹息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这个小呆瓜啊,他昨晚那样待她,她一点也不介意,只在乎他有没有生气。 又想起了曾经听到过的关于她的传言,别人踩她一脚她还会问别人脚硌痛了没有。 她是真呆还是假呆? 还是她的心眼好到只会单纯地替别人着想? 一转眼却又看到了夕若身上被撕得破破烂烂的白衣,几乎衣不蔽体的白衣,上官如风心头掠过一丝阴影,脱下身上的外衫,替夕若披在身上。 夕若低着头,任由他摆布。 上官如风没有发现,她眼中悄悄聚起的水雾。 “小呆瓜,我送你回烟霞阁吧。” 夕若没有吭声,只低着头往烟霞阁的方向行去。 上官如风默默地陪在她身边,陪着她回到烟霞阁。 他什么也没问。没有问她昨晚一个晚上是在哪度过的,也没有问她是不是听了荣福的话才想起送他这么一个礼物。 因为,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希望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再也不要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到了烟霞阁,上官如风换了件衣衫,淡淡地说了句:“好好休息。” 便出门去了。 夕若脱下身上所有的衣衫,换上自己平日里的装束。 然后对小璇说:“把我所有的白色衣服都扔掉,以后也不许再做白色的衣服。” 回归平静6 小璇一直对昨晚的事忿忿不平,听了夕若的话,二话不说,翻出她所有的白色衣服,抱到烟霞阁后面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 气哼哼地将白衣撕成一块块碎片,仿佛撕的不是衣服,而是那个从未见过的无瑕。 那个无瑕,算什么嘛,把她家小姐害得这样惨。 王爷也真是的,喜欢什么无瑕就娶她呀。 不喜欢她家小姐还娶她干啥?小姐可是他耍了花招才娶到手的呢。 老爷可没打算将小姐嫁人。 撕了还不够解气,又用脚在衣服碎片上跺了几脚,尤其是夕若昨晚穿过的那件白衣,更是多跺了几脚。 然后才擦了火折,将衣服点燃。 双手叉腰,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做鬼脸。 “切,跟堆衣服有什么好较劲的?” 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小璇回过头,只见冷冰炫正一脸嘲弄地站在她身后。 她本来就在生气,现在看见冷冰炫这么幅鬼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为什么生气?还不是他那个主子害的,他还好意思在这儿说风凉话。 朝冷冰炫招招手。 “喂,冰块,你是不是皮又痒了?过来过来,再让本姑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冷冰炫怒气勃发:“别以为你当真是我的对手。昨天不过是让着你,哼,好男不跟女斗。” “哟哟哟,打不过人家就来个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今天你拿出真本事来啊。” 小璇的口气满是讥讽。 冷冰炫突然脸上一红,想起了昨天小璇出的损招,怒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小璇心中怒气正盛,正愁没个发泄的地方,偏不肯放过冷冰炫。 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喂,冰块,你认输了?想逃跑了?” 冷冰炫顿住步子,猛地回过身,怒道:“谁认输了?” 回归平静7 “没认输?那就来呀。” 小璇说着捋起了袖子。 冷冰炫嗤道:“野蛮丫头,哪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儿。” “女孩子应该什么样儿?本姑娘就是这个样,爱看不看。” “我是不爱看,可是有人想方设法留我看呀。” “呸,耍流氓。” “到底是谁耍流氓呢?昨天若不是你耍流氓,我会输给你?” 冷冰炫一提起昨天的事就生气,败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手里,当真是奇耻大辱。 小璇想起了昨天冷冰炫的窘样,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 昨天,她去数如意,看到又有人送了柄如意过来,便蹦跳着想回去告诉小姐。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被冷冰炫给拦住了。 他拦在她面前,朝她勾勾手指。 “疯丫头,有种就过来单挑。” 小璇白他一眼。 “我又没招惹你,莫名其妙。喂,我还有事,别挡着道。” “你那算什么破事?怎么,怕了?那天狗仗人势的气焰都到哪去了?” 小璇怒不可竭,这家伙太过份了,她懒得理会他而已,他还以为她当真怕了他不成? 脖子一挺,说:“谁怕谁呀?单挑就单挑,你选个地点。” “跟我来。”冷冰炫得意地说。 他就不信他今天教训不了这个疯丫头。 冷冰炫带了小璇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转过身,双手环抱在胸前,盛气凌人地说:“你不会武功,大爷就让着你点,你先动手。” 先动手就先动手,小璇才不客气,一纵身扑上前,来了个二龙探珠加上黑虎掏心。 冷冰炫看得直发笑,毛手毛脚的,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 一侧身,轻轻巧巧地避开她,转到小璇的身后,伸手探向她的背心。 没料到小璇虽然不懂武功,反应却出奇的快。 回归平静8 就在冷冰炫的手指快要抵达她的背心时,她已经转过了身,正面迎向冷冰炫。 如此一来,冷冰炫本来正对着她背心的手指换作了正对着她的胸口的膻中|岤。 膻中|岤对于男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可小璇是个青春少女,此举未免有色狼之嫌。 小璇吓得大声尖叫。 冷冰炫大惊之下忙缩回手指。 可是他的力道用得太过,这一收回内力搞得手忙脚乱,很是狼狈。 偏巧在这时,小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后退了一步,踩到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冷冰炫一时忘了他原本是要教训她的,本能地就想拉她起来。 他自己脚下也是不稳,再被小璇一拖,没有将小璇拉起来,反倒自己被她拖得朝下倒去。 眼看他的身子就要压到小璇身上,而他的脸正对着小璇的脸。 小璇陡然发出更大的一声尖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冷冰炫一个鲤鱼打挺,侧身跃过一旁,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小璇。 小璇是从小跟男孩子打架打大了的,很是机灵,趁这难得的机会,马上扑到冷冰炫背上。 人压坐在冷冰炫的背上,手揪住他的头发,小璇得意洋洋地说:“认输吧。” 冷冰炫并不是没有办法把小璇给震开,扳回败局,但他为人很是硬朗,输了就是输了,就得承认。 极不服气地答道:“今天输在你手里,改天我们再来比过。” 这倒大出小璇意料之外,想当初,她同那些男孩子打架的时候,哪个不是想方设法耍赖皮啊。 如今,想起冷冰炫吃了暗亏的样儿,小璇止不住哈哈大笑,心里原有的怒气也消散了。 冷冰炫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小璇对他已经没有了怒意,忙叫住他:“等等。” 如风往事1 冷冰炫定住身子,头也不回地问:“还有什么事?” “告诉我,那个无瑕是谁啊?” 冷冰炫回过身,望着小璇身后已经燃尽的火焰,不答反问:“你烧这些白色衣服就是因为无瑕?” “是啊。都是她,把我家小姐害成这样。” 小璇一说起这个就来气。 冷冰炫对她刮目相看。 “想不到,你对你家小姐还蛮忠诚的嘛。” “那当然,小姐对我最好了,象亲姐妹一样,知恩图报嘛。再说,象小姐那样的人,让人没办法不对她好。只有你们那个王爷,眼睛被被鹰啄了,哼,有眼无珠。” 小璇从小受夕若的影响,也是个口没遮拦之人,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下正犯了冷冰炫的忌讳,他可是从不允许别人冒犯他家王爷的。 之所以第一次见面就同夕若和小璇发生冲突,还不都是为了违护王爷。 本想呵斥她,但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请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王爷的坏话,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说娘娘的坏话。各为其主,懂了吗?” 小璇本想反唇相讥,但话到了嘴边也缩了回去。 冷冰炫说得对,如果换作他在她面前说小姐的坏话,她也会受不了的。 爽快地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话说得很有豪气,更是让冷冰炫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疯丫头,似乎跟别的女孩很不一样呢。 “说定了。”冷冰炫也爽快地说。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无瑕到底是谁?” 这是小璇最关心的问题。 如王爷心里装着无瑕,瞎子都看得出来,这让她家小姐以后怎么办? 冷冰炫同小璇冰释前嫌,也就耐心地告诉她:“无瑕姑娘是王爷以前的心上人。” 如风往事2 “那王爷为什么不娶她?她现在在哪?” 冷冰炫脸上现出同情之色。 “王爷倒是想娶她,可是没办法娶啊。” “为什么?她不喜欢王爷吗?” 小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只要那个无瑕别来捣乱,王爷总有一天会爱上她家小姐的。 她对她家小姐自信满满,只要同她真正接触过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冷冰炫答道:“她喜欢王爷,不仅仅是喜欢,应该说是很爱王爷。只是她不能嫁给王爷。” “为什么?你倒是说清楚点啊,别吞吞吐吐的,存心想急死人啊。” 小璇是个急性子,这件事又是她关心的事,被冷冰炫这样问一句挤一句搞得快要抓狂。 冷冰炫叹息着说:“因为,她嫁给了别人。” “她喜欢王爷,王爷也喜欢她,为什么她要嫁给别人?王爷就让她嫁了吗?他干嘛不去抢啊?” 小璇一时忘了那个没见过面的无瑕是她家小姐的情敌,反倒替她和上官如风着急了。 以她看来,自己的幸福就要自己去争取。 如王爷是什 戏夫记第9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王爷是什么人?他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儿子,还有谁能抢得过他? 冷冰炫苦笑道:“她嫁的那个人,王爷争不过。 这世上,唯有那个人,王爷没有办法反抗。” “到底嫁了什么人啊?连王爷都没办法反抗?” 小璇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冷冰炫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自从无瑕姑娘嫁了人之后,王爷就整天流连在美酒美色当中。他并不是真的好酒好色,他只是想忘记无瑕姑娘。” “无瑕到底嫁了谁啊?”小璇追问。 “这个,请恕我无法回答你。” “好吧,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家王爷为何要娶我家小姐?他可是耍了手段才娶到我家小姐的。” 如风往事3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冷冰炫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确实同其他人一样,想不通上官如风为何要娶一个人尽皆知的小笨女做王妃。 “好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冷冰炫向小璇告辞。 “好吧,我也得回去了。” 小璇见衣服已经全部被烧尽了,也想赶着回去禀报夕若。 而且,她还得好好安慰安慰小姐,小姐一定很难过,否则,昨晚怎会一夜未归?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小璇回到烟霞阁的时候,见夕若正坐在卧室的窗前发呆。 上前轻声唤道:“小姐。” 夕若这回倒是马上就听见了她的话,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转过身询问地看着她。 小璇回道:“小姐,衣服已经全部烧光了。” “哦。” 夕若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转首望着窗外。 “小姐,”小璇试着安慰夕若,“昨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夕若依然看着窗外,面色平静地说:“我没有放在心上啊,我都已经不想了。” “真的吗?”小璇疑惑地问。 小姐昨晚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怎会说不想就不想了?可是小姐是从来不会说谎的,她应该不会骗自己。 “当然是真的。”夕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小璇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的心本来就没有放在王爷身上,以前她还为这个担心来着,看来小姐没有对王爷动心倒是件好事啊。 只要小姐不伤心就行了,至于别人怎么看待,打什么紧? 若是有人敢欺负小姐,哼,就让他们尝尝她的拳头。 连冷冰炫她都不怕,还有谁会让她害怕? 向来以为了解夕若的小璇这回却没有看透夕若的心思。 爱情是什么1 夕若的确没有说谎,同水无痕相处了一个晚上,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 她的确没有再为昨晚送错礼物,上官如风冲她发火的事难过。 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夕若沉默了一会,问小璇。 “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这世上真的有一种爱,可以让人为之生,可以让人为之死吗?” 小璇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小姐以前从来没有提到过什么爱情之类的话题,难道她对如王爷动心了? 这可不妙啊,依着小姐的性子,她一旦对什么事上了心,就会一门心思想到那件事。 如果小姐爱上了王爷,她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爱他? 而王爷的心又没在她身上,真是糟透了。 小姐会不会受伤啊? 小璇打着哈哈说:“小姐,这世上哪有那样的爱情啊,戏上才有呢。戏上编了来骗人的,你可别信。” 夕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并不犀利,说出的话却让小璇怪不好意思。 “小璇,你在骗我?” “我,我也说不上骗你。你看我们身边哪有那样的爱情嘛。” 夕若淡然一笑:“你还小,当然不懂。” “我哪里小了?”小璇很不服气。 她的年龄,不过比小姐小两岁罢了,也快到出阁的年龄了。 夕若沉思着说:“我们身边就有这样的爱情啊。上官如风对无瑕的感情,我有点懂了。” “小姐,你不生气吗?你不难过吗?” 夕若的脸色很平静,这让小璇惊奇之余又抱了点希望,小姐莫要对王爷动情才好。 曾经,她是希望小姐同王爷夫妻恩爱啦。 但现在,瞧这情形,小姐还是一如既往,一辈子都不要懂得爱情才好。 她是没经历过爱情,可是身边旁的人有经历过呀。 爱情是什么2 她可不象小姐,整天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在单府的时候,就看到过很多丫头仆役之间的爱情。 爱情,太伤人了。 夕若反问:“我生什么气?我难过什么?” 小璇直言问道:“小姐,你是真呆还是假呆啊?你是王爷的王妃,而他的心却在别的女人身上,你当真不在乎吗?” 夕若突然想起来,似乎上官如风曾经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他问,我去找别的女人,你当真不生气吗? 当时她还莫名其妙地反问,你去找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生气? 现在,夕若懂了。 她是上官如风的王妃,上官如风应该爱着她,不去找别的女人才对。 她真的不在乎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上官如风应该如何爱着自己,尽管朦朦胧胧的不大甘心于他象喜欢宠物一样的喜欢自己。 上官如风昨晚渲泄出来的,对无瑕的深沉而炽烈的情感让她感动。 这就是绮琴曾经说过的,可以让人为之生,可以让人为之死的爱情吗? 她从来不懂得记仇,在忘记了昨晚上官如风对她的伤害之后,沉淀下来的,唯有感动,对爱情的感动。 还有一点,夕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触摸到了心底那扇爱情之门的边缘,有了到门内探索的渴望。 夕若沉浸在自己的暇思里,忘记了小璇的存在。 那天下午,午睡过后,夕若问小璇:“上官如风在哪?” “小姐,你该不会又要去找王爷吧?” 小璇很为她这个不识时务的小姐头痛。 如今王爷应该不愿见到小姐吧,否则,他怎会对小姐不理不睬的?前几天,他都是同小姐一道吃的午饭呢。 让她失望而又在她意料之中的是,夕若很认真地点头。 “我有事要找他。” 善良的小呆瓜1 “小姐,”小璇试图劝说,“你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好不好?王爷那样对你,还理他干啥?” “他那样待我,是因为我扮成无瑕,有错在先啊,不能全怪他。” 夕若说得很在理,小璇一时无法反驳。 想了一会,突然大叫道:“小姐,那个管家有问题,他一定是故意让你扮成无瑕的。哼,我们去找他来问个明白。” 夕若摇摇头。 “不用了,也是我问他在先。以后,我们离他远点就行了。” 昨晚她确实想找荣福问个明白,但过了一个晚上,心情已经不再难过,反而充满了对爱情的憧憬,她不想再去多事了。 如果不是出了昨晚那桩事,她怎能懂得上官如风眼神中的含义呢? 夕若又开始发呆。 她在想,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在木刻上刻上上官如风的眼睛的时候了。 小璇气恼,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气恼。 大声说道:“小姐,管家本来就瞧不起你,你再这样忍气吞声,他更当你真笨,更要欺负你了。” 夕若被她的大嗓门吼得回过神,不悦地说:“我没有忍气吞声啊,我从来就不会忍气吞声,我是真的不想再找他。” 小璇无话可说。 小姐确实从来不会忍气吞声,她很少生别人的气,但若真的生了气,也会直言说出来。 夕若又问:“上官如风在哪?” 小璇不愿她这个时候去碰钉子,知道劝说无效,干脆骗她。 “我也不知道。” “小璇,你又在骗我,你知道他在哪,对不对?” 小璇只得懊恼地说:“是,我知道,他在书房里,喝醉了。” 她撒谎从来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小姐的那双眼睛象是能把人看穿了似的。 她的这个小姐,笨得出奇,也聪明得出奇。 善良的小呆瓜2 “喝醉了?”夕若惊奇地问。 “是啊,据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了一整天的酒,哪有不醉的道理。” 小璇的口气里满是不屑。 夕若的脸上却现出喜色。 雀跃地说:“太好了,他喝醉了更好。走,我们马上去书房。” “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小璇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 她不是找王爷有事吗?怎么王爷喝醉了她反而高兴? 夕若已经一阵风似的卷出了房间,小璇只好紧紧跟在她身后,也追了出去。 她得保护小姐的安全啊。 主仆二人在府中肆无忌惮地跑动,引得人人恻目。 这个王妃,太没形象了。 而且,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还满脸不在乎的样儿?怎么还笑得出来? 路上偏偏遇到了她们没打算找的管家。 小璇一见到他就怒不可竭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故意让小姐送这个礼物给王爷?你是存心的。” 荣福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子站在夕若面前,推脱责任。 “娘娘明察,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奴才曾经听人说过,有人想出过这么个好礼物,但是奴才真的不知道无瑕姑娘曾经送过这个礼物给王爷啊。” 夕若急着去找上官如风,被小璇拖着停下来已经很不耐了。 听了荣福的话,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想离开。 小璇忙又拉住她。 冲着荣福说道:“你少来狡辩。快说,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存心想跟我家小姐过不去吗?” 荣福不理她,只对着夕若说:“娘娘,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夕若不耐地挣脱了小璇的手,朝书房跑去。 小璇只得放过荣福,小跑着追上她。 善良的小呆瓜3 荣福站直了身子,望着她俩奔跑的身影,眼中满是不屑。 夕若跑得很快,快要跑到书房前小璇才追上她。 拉住她,小璇气喘吁吁地说:“小,小姐,等,等等。” 夕若自己也跑累了,停下来喘着气。 问小璇:“怎么了?” “小姐,”小璇已经喘匀了气,问道,“荣福肯定在撒谎,你干嘛不反驳他的话?” “反驳又有什么用?难道他会告诉我们他的真实意图吗?他的眼神还是很奇怪,以后一定要注意了,我们再不要招惹他。” 夕若泰然自若地说。 小璇再一次被她折服。 小姐看问题总是这样犀利。确实,刚才即便追问下去,又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书房在望,夕若以平常的步子来到书房跟前。 门口仍是有两个小厮在看守。 前些天,夕若每天都会同上官如风一道来书房,跟看守书房的小厮们都已经混熟了。 压低了声音问他们:“王爷在里面吗?他是不是喝醉了?” “是啊,王爷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两小厮答道。 不醒人事了?夕若更是高兴。 问道:“我进去看看他,可以吗?” 接触了这些天,两小厮知道王爷对王妃特别的好,每次出入书房都牵着她的手,因此不敢阻拦。 闪身让开门,说道:“娘娘请。” 夕若轻轻地将门推开一道缝,张眼瞧了瞧里面。 上官如风坐在书桌前,仰靠在紫檀木椅上,象是已经睡着了。 书桌上,地上,到处都滚满了酒坛。 一股刺鼻的酒味从门缝内钻出来,直钻进夕若的鼻孔中。 夕若皱紧了眉头,用手捂住了鼻子,走进去,回身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上官如风面前。 善良的小呆瓜4 上官如风安静地躺着,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他一定是睡着了。 “上官如风。”夕若轻声地唤。 上官如风没有回应她。 夕若放下了心,看来上官如风是真的睡着了,于是来到他身后。 屈起两根手指,轻轻地压在上官如风的太阳|岤上,替他按摩。 她曾经答应了他的,要替他按摩,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别人待她如何她不管,她答应过别人的事她是一定不会食言的。 其实心里也明白,上官如风独自一人躲在这儿,一定是不愿意别人来打扰他,所以选择他喝醉了酒睡着了的时候来最好不过。 她做事从来不管别人的目光,从来不要感恩图报,她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她忘不了第一次闯进书房,撞见上官如风头痛的事。 她不希望再看见他头痛。 夕若很认真地替上官如风按摩,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告一段落。 然后她松开了手,没有多作停留,仍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拉开房门,闪身钻了出去。 关上房门,拉了拉小璇说:“走,我们回去。” 夕若没有发现,在她走向门口,背向着上官如风的时候,上官如风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了她的背影上。 直到她出了房门,回身关门的时候,他才又闭上眼睛。 房门关上了,上官如风再度睁开眼睛,并且站起了身。 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夕若同小璇一道离开。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挽留住她的背影,但是他的手扑了个空,那个身影在他的手边消失了。 上官如风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 这个小呆瓜,昨晚他那样待她,她一点不记恨,反而念着他的头痛,特意跑过来替他按摩。 善良的小呆瓜5 按摩就罢了,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他,生怕被他察觉了。 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单纯善良的小傻瓜? 刚才,夕若才一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这几年,他时常泡在酒坛中,身体早就练得百酒不侵。有时候,他甚至真的很想真正的醉一场。 无奈怎么喝他也喝不醉。 想糊涂一下也难啊。 他从眼缝中瞅见她轻手轻脚的样子,心中犯疑,她想进来做什么? 于是他成全她,装作睡着了,想看看她到底想要怎样。 凭心而论,他也的确不愿见到她。 一见到她,就会想起昨晚的事。一想起昨晚的事,他就会想起无瑕。一想起无瑕,就会心痛。 他唯有靠酒来麻痹疼痛的心脏。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呆瓜竟然是来替他按摩的。 是了,以前每天下午的这个时候,她都会替他按摩。 瞧小呆瓜的样儿,似乎并不希望他醒来,不希望他察觉她。于是他闭着眼,任由她在他的头上按摩。 被烈酒灼烧得有点发疼的头在她的巧手下神奇地平复了,清醒了。 唉,得妻如此,夫复何憾? 同小呆瓜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啊。 可是无瑕,一想到无瑕,上官如风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轻轻哼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胸口。 过了好一会,上官如风才直起身,看着满屋子的酒坛。 又想起了小呆瓜曾经说过的话,满嘴的酒气,难闻死了。 刚才,她忍耐着她不喜欢的酒味,在房中呆了这么久,真是难为她了。 曾经喜欢的浓郁的酒香突然变得刺鼻难闻,上官如风唤道:“来人。” 书房外的小厮闻声进来,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把所有的酒坛全部搬出去,再把门窗打开。”上官如风吩咐。 重归于好1 小厮心中好奇,王爷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不要酒了? 依着他以前的脾性,这顿酒绝对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们并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多看上官如风一眼,手脚麻利地照他的吩咐做了。 室中没有了酒味,反倒有淡淡的花草清香从门窗钻进来。 上官如风闭上眼,躺在室中,感觉自己象是躺在蓝天下,青草地上,而一脸纯净的小呆瓜伴在他的身边。 上官如风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他没有去烟霞阁,也没有去沁芳园和碧华园。 有好几次,他冲动地想去看看小呆瓜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她为他雕的木刻可雕好了? 但每一次,他走到了书房门口,手握住了门把手,却终究鼓不起勇气将门拉开。 经过了那一晚,他很难再以平常心对待夕若,很难象从前那样,在她面前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不过,到了每天下午,平常夕若为他按摩的时间,他会派人去请她过来。 每次夕若都会及时地随来人过来,替他按摩。按摩完了之后,便独自离开。 她从来不会同他多说什么,也从来不会在书房多停留一刻。 上官如风心中未免有不足之意,总觉得欠欠的,少了点什么。 想留住她,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怨怪她吧,又无从怪起。 夕若从来都是这样,过去好几次找他,都是因为有事。没事的时候,她是从来不会缠着他的。 缠人的人,反倒是他。 甚至连住在烟霞阁,也是因为他拿单夫人的话压夕若,她才勉强同意他住下的。 于是,上官如风每天都盼着下午按摩的时间快点到来。 当夕若来了的时候,又盼着时光流逝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再没有喝过酒。 重归于好2 细想来,自从娶了夕若之后,他只喝过这么一次酒呢。 他甚至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个大花瓶放在书房里面,插上早上采摘的带着露珠的鲜花。 他记得夕若布置的烟霞阁里就有鲜花。 他还记得夕若曾经说过,她喜欢看鸟儿在枝头飞翔,喜欢听风掠过树梢的声音,她喜欢这些自自然然的东西。 令他遗憾的是,夕若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为她做的这一切。 她甚至正眼都没有瞧过放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的那瓶鲜花。 每次,她随了人过来,就是替他按摩,很专注很认真的样儿。 有一次,上官如风含蓄地提醒她:“夕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书房同过去不一样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的称呼也改变了,改称她为夕若,再没有称她为小呆瓜。 夕若听了他的问话,才朝书房内打量了一番,然后答道:“是不同了。” 上官如风心头窃喜,追问道:“哪里不同了?” “没有酒坛了。”夕若想当然地回答。 那一次,她主动跑过来,趁上官如风酒醉的时候替他按摩,看到书房里面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酒坛,酒味浓烈刺鼻,那情景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至于书房以前是什么样儿,她压根就没注意过。 上官如风大失所望,只好指着鲜花问:“你看那瓶花好不好看?” 夕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漫不经心地答道:“很好看。” “知道你喜欢鲜花,我特意派人放了这瓶花在这儿。喜欢吗?”上官如风干脆直说。 “喜欢。”夕若只淡淡地答了一句,摆正上官如风的头。 “别乱动,否则不好按摩了。” 上官如风如今对她了解够多,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根本没把他刚才那句话听进去,她根本就没体味到自己话里的意思。 重归于好3 他讨好她的举动成了多余。 上官如风闷闷地坐着,一动不动的,直到夕若为他按摩完毕。 见夕若又要离开,上官如风拉住她。 “夕若,干嘛每次都要急着离开?同我多呆一会不好吗?” 夕若惊奇地睁大眼睛,问:“你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吗?” “我是不喜欢被别的人打扰,但是你不同啊,我喜欢你留下来。” 上官如风终于把心里的愿望说了出来。在夕若心不在焉的时候,同她说话最好直截了当一点。 “哦。” 夕若简单地答了一句,仍是打算离开。 “夕若,”上官如风拉住她不放,“你要去哪?” “回去啊。” “你雕的我的那个木刻雕好了吗?”上官如风没话找话。 夕若愁眉苦脸地说:“我还是没办法雕你的眼睛。” “那你再看看我的眼睛啊,我让你看。” 上官如风睁大了眼睛对着夕若。 夕若却低着头不看他,低声说道:“我有点害怕,不敢看你的眼睛。” “为什么?”这回换了上官如风惊奇地问她。 “害怕”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有时候她的反应确实有点迟钝,但害怕似乎从来跟她无缘呢。 夕若老老实实答道:“那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不敢看,但是又忍不住想看。” 夕若抬起头,看着上官如风。 “里面有什么?”上官如风玩笑般的问。 他就是不想再放走她,他就是希望她留在他身边,哪怕是一会会也好。 夕若专注地看着他,没有深想,直言答道:“那里面有对无瑕的爱,还有很多很多的痛,还有,我说不上的东西。” 上官如风听她提到无瑕,心头又是一痛,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她。 月圆之夜的怪声1 疲倦地说:“夕若,你先回去吧,我想独自呆一会。” 夕若没有如之前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他面前,看了他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上官如风站在窗前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生出丝丝的无奈。 为什么?他只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达不到? 如此过了几天。 夕若依旧每天下午到书房来替上官如风按摩,按摩完了便离去。 上官如风依旧把自己关在书房,足不出户。 新婚有一段时间了,按说他应该上朝去了,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整日呆在如王府,不理事务。 皇上倒也没有催逼他,纵容他逍遥自在。 这一天,是月圆之夜。 这还是夕若嫁到如王府来后,过的第一个月圆夜。 天气很好,天空连一片薄云都没有。月朗星稀,月光明亮,将如王府照得如同白昼。 夕若没有睡意,难得这样一个夜晚,她想好好欣赏如王府的夜景。 拉了小璇想要出去,但刚跨出房门便被烟霞阁其余的侍婢给阻住了。 “娘娘,今晚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夕若奇怪地问。 侍婢们脸上都现出惊恐的神情,答道:“娘娘,每到月圆夜,如王府内会发生怪事,您千万别出去,外面危险。” 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什么怪事?” 夕若更是奇怪。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明净,今晚的月色也格外的美,整个如王府一派静谧,从未有过的静谧,真难想象会有什么怪事出现。 可是侍婢们恐惧的神情绝对不象是装出来的。 侍婢们答道:“奴婢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事,反正,到半夜的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出现。这是如王府内的秘密,王爷不许人传出去。也许王爷知道吧。” 月圆之夜的怪声2 “就一点声音,怕什么?难道还当真有什么怪物不成?” 夕若只是随口说着玩的,不料几个侍婢顿时吓白了脸。 颤抖着说:“是,是真的,听说月亮门内的秘林中关了一个怪物,一到月圆之夜就要出来吃人。” 夕若闻言止不住想笑。 什么怪物啊,那里面明明关的是水无痕嘛。 水无痕容貌俊美,人又和善,跟怪物可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当然,她没把这话说出口。 自从嫁来如王府后,秘密突然就多了起来。 老是有人要她守这个秘密,那个秘密,搞不好自己还被秘密给套了进去,就如同扮成无瑕。 经得多了,夕若自然的就学会了守口如瓶。 可以想见,水无痕该是如王府内绝大的一个秘密。 心中没有惧意,夕若也就没把侍婢们的告诫放在心上,坚持着想出去走走。 侍婢们吓得跪下来,企求她。 “娘娘,您千万不能出去啊。万一发生什么事,奴婢们担当不起。” “是啊,娘娘,只要过了今晚,你想怎么出去都没关系。” “娘娘,您可千万别为难奴婢们啊。” “还有,娘娘,您白天也不能进入月亮门内,那里面很危险,府内从来没有人敢靠近的。” 夕若本来心地善良,见她们确实吓得不轻,就打消了出去逛逛的念头。反正就一个晚上,呆在房中也无所谓。 不过,心里真的好奇,晚上会有什么怪声出现呢?那怪声当真跟水无痕有关吗? 那晚,躺在床上,夕若怎么也睡不着觉,心里总是惦念着侍婢们说的话。 她因此也明白了为何今晚的如王府特别的寂静。 那是因为,府内没有人敢在今夜出门,大家都恐惧地躲在安全的房中。 据说,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好几年了。 月圆之夜的怪声3 每到月圆之夜,府内就有异象发生。 月亮越圆越亮,异象也就越明显。 但是只要呆在房中不要出去,就不会有危险。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大胆的仆役不顾王爷不许出门的禁令,循声走进月亮门,想去看个究竟,结果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之后,再没有人敢在月圆之夜出门了。 而且,由于王爷的严令,没有人敢将此事透露出去,此事成为了如王府的秘密,外人不得而知。 等到半夜的时候,月亮门的方向果然传来了一声清啸。 外间围坐在一起的侍婢们发出低低的呻吟。 她们不敢独自呆在床上睡觉,宁愿聚在一起熬个通宵。 这似乎已经成为每月的惯例了。 清啸过后,是低沉的咆哮声。 声音并不大,但是极为雄浑,在静夜里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辩不出到底是什么声音。 象是困兽在洞中的搏斗,又象是蛟龙在巨浪中的拼击。 咆哮声中隐隐约约传来清越的箫声,箫声与咆哮声纠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彼此。 再过得一会,夕若渐渐听得明白了,这两个声音是在互相对抗,胜负尚难以预料。 一会咆哮声强过箫声,一会箫声强过咆哮声。 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东方发白,咆哮声才渐渐低下去,终至于无。 箫声也随即消失了。 外间的侍婢们长长地舒了口气,欢呼道:“终于可以休息下了。” 纷纷散去自己的房间,趁着天色尚早补一会子觉。 自从有了这怪声之后,如王府内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不是有重要执事的人,月圆之夜过后的第二天上午可以好好睡个觉。 夕若也是一晚未睡,但是她并不想睡觉,她想去月亮门内看个究竟。 如果昨晚那咆哮是水无痕发出来的,那么箫声是谁的呢?难道是上官如风吹奏的? 月圆之夜的怪声4 极有可能,因为只有他才能进去月亮门内的秘林之中。 可是,她真的难以想象,俊美和善的水无痕能够发出那样疯狂的咆哮。 夕若悄悄地起了床,自己穿好衣服。 拉开门,来到外间。 外间只剩下两个人,小璇和另外一个侍婢。而她们两人,现在都躺在榻上,好梦正酣。 夕若没有惊动她们,自己悄悄地走出了烟霞阁。 天色更亮了,晨曦中的如王府从未有过的宁静,因为绝大部分人熬过了昨晚,如今正在沉睡。 夕若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有遇见。 森森林木又出现在了眼前,只要再拐过一个弯,就可以看到月亮门了。 夕若却陡然止住了脚步,闪身藏到了一丛灌木后面。 因为,她发现前方林木的树梢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动作很快,眨眼间便从她眼前掠过,跑得不见踪影了。 但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夕若已经认出,他正是上官如风。 没想到他的轻功如此出色。 幸好她躲得及时,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 而就这一忽忽的工夫,她也发现,上官如风的眉头紧皱,好似藏着无限的痛苦。 他的手中拿着一管碧绿的洞箫,昨晚的箫声果然是他吹奏的。 那样的箫声,一定耗费了他不少的心力,所以他才会痛苦吧。 他会头痛吗?这个念头在夕若心头一闪而过。 不过她没有深想,因为她对于水无痕更加的好奇,更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夕若走出灌木丛,但她再一次地躲到了灌木丛后面。 因为侧旁的另一条小径上,走过来一个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个人走得近了,夕若认出,他正是如王府的管家荣福。 荣福朝月亮门的方向过来,一路走一路张望,生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他脸上的神情很是悲苦,夕若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月圆之夜的怪声5 荣福到了月亮门前面。 夕若闪身从灌木丛后面出来,悄悄地跟上去,躲在附近观察他。 她已经在月亮门附近遇到过他两次,莫非荣福知道里面关的是水无痕?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荣福站在门前,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没有发现夕若。 然后他纵身一跃,从墙上跃了过去。 夕若惊诧不已,这个荣福长得还算斯文,象个世家大族管家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会武功。 不过,估计他的武功并不如何高强,因为,夕若听见了他落在墙内的重重的着地声。 夕若小心翼翼地来到月亮门前,透过门缝朝里望。 荣福走上了通向树林的碎石小径,从迈入林中的那一刻起,他开始数数。走一步,数一下。 走到第五步的时候,他陡然停下了脚步,站到了小径右侧的泥地上。 他的身旁,正是曾经吸引夕若进入月亮门内的那株大树,上面有刻痕的大树。 夕若心道,难道他也对这些刻痕感兴趣? 但是荣福根本没有朝刻痕瞧上一眼,然后他观察着地形,小心地将脚步转了个方向,走到了另一株刻着刻痕的大树跟前。 林内阴暗,夕若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影影绰绰见他再次转了个方向,这回的方向却不是通向第三株有刻痕的大树。 只见他试探着走了几步,突然林内树木摇动,然后便听见荣福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胳膊冲了出来。 他的胳膊上,插着一支利箭,鲜血浸透了衣衫。 他的一只脚上,也同样鲜血淋漓,却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所伤。 夕若刚想躲藏起来,却见荣福在门前停了下来,坐在地上。 他忍痛将胳膊上的利箭拔下来,敷上伤药。 庆幸道:“幸好这回的箭上没有毒。” 听他的口气,显然他已经闯过不止一次。 然后,他又拉开裤腿,给脚上好伤药。 月圆之夜的怪声6 坐在地上,荣福自语道:“原来这个方向也有机关,下次该往哪个方向走呢?这个林子的机关实在是神鬼莫测。我花费了所有的空余时间,研究了好几年的五行之术,机关之法,竟然连半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沉思了片刻,又开始自言自语。 “研究了几年还是研究不出来,我不能再等了,拿命闯也要闯出一条路来。这个方向不行,下次再换个方向试试。” 象是被刺激了一般,荣福陡然腾身跃起,脸上是壮士一去不复返般的决然。 然而,很快他又换上了颓然的神情。 叹息着说:“怕被王爷发现,每个月只有今天我才能放心大胆地来试机关,都几个月了,进展才这一点点,何时才能进到林中啊?” 叹息了一会,一瘸一拐地来到粉墙下面。 夕若知道他是打算出来了,忙悄悄离开月亮门,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好在此处树林荫蔽,杂草丛生,她很容易便找到个地方把自己隐藏好。 刚刚藏好身,荣福便从墙内爬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腿受了伤,这回他不是施展轻功跃出,而是借用树枝攀爬出来。 好巧不巧的,他攀爬的那根树枝同夕若攀爬的一样,大概是因为那根树枝攀爬起来最容易吧。 荣福出到墙外,不甘心地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门内的密林,这才迅速离去。 夕若心头的疑虑越来越甚。 荣福进入林中是要去找水无痕吗?他知道里面关的是水无痕?他同水无痕又是什么关系? 夕若望着荣福离去的方向呆了好一会,才来到墙边,熟练地爬进墙内。 沿着有刻痕的树,她很快便来到林中的空地上。 心中不无侥幸,幸好自己歪打正着发现了这些刻痕,否则贸然进入林中可就危险了。 难怪上官如风曾经郑重其事地警告她,说是月亮门内危险。 难怪很多府内的仆役进去之后无一生还。 水无痕的秘密1 荣福研究了好几年都只能进到林子的边缘,更别提别人了。 可笑的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是被林中关押的怪物所害。 水无痕那么可亲的一个人,怎可能害他们? 小石屋内一如既往的静悄悄的。 夕若心头突然升起一个疑问,水无痕的听力丧失,能够发出咆哮声不足为奇,奇的倒是上官如风为何要吹箫。 吹箫给一个聋子听有用吗? 但是夕若并没有多想,因为她急着要看看水无痕的情况。 如同往常,夕若径直来到小石屋的小窗前,透过窗户往里看。 天色已经大亮了,小石屋内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 水无痕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坐在石板地上,而是侧身倒在地上,背向着窗外。 夕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面容。 他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 夕若本能地对着他大叫:“水无痕,水无痕,你怎么了?” 水无痕依然静静地躺着,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他躺在小石屋的中央,夕若的手根本够不到他。 “喂,水无痕,你没事吧?你回答我呀。”夕若再次大叫。 突然忆起,水无痕可能听不见她的声音,她这样叫对他能有什么作用? 如果她能进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夕若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小石屋的铁门。 令她惊奇而又惊喜的是,今天的铁门处不同于往常那般黑黢黢的,而是有一道狭长的光亮透进来。 亮光并不强烈,但足以说明问题。 夕若欣喜若狂地跑到小石屋的门口,不出她所料,铁门没有完全关上,而是留了一道缝隙。 莫非是早晨上官如风离开的时候忘了关上? 联想到上官如风刚才呈现在脸上的疲乏而又痛苦的神情,这是极有可能的。 他大概是耗费的心力太多,急于想回去休养,走得太匆忙,以致忘了关铁门。 如此,倒正好给了夕若一个进去的机会。 水无痕的秘密2 夕若握住铁门的把手,用力往里推,铁门应手而开。 她来到水无痕的身边,蹲下身。 水无痕侧身倒在地上,乱发覆在面前,挡住了大半部分的脸。 他的双目紧闭,原本就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更加的惨白。 夕若轻轻推推他,唤道:“水无痕,你醒醒啊。” 推了好几下,水无痕才缓缓地睁开眼,看见蹲在他面前的夕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足上的铁链铮铮作响。 他坐在青石板地上,拉过夕若的手,在她手心上写道:“我要打坐疗伤,很快 戏夫记第10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快便好。 请你稍等片刻。” 夕若点点头。 水无痕却又并不打坐,而是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墙边行去。 夕若忙上前扶住他,扶着他来到钉着铁环的墙边,扶着他坐到墙壁下方的白玉般的方石上面。 水无痕坐下的时候,夕若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那块方石。 触手处冰冷刺骨,比冬天里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倍不止。 夕若弹射般缩回了手,将手举在唇边呵气。 水无痕将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咧嘴一笑,再次拉过她的手。 在她手心中写道:“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极寒之地出产的寒玉。你不可以再碰到它,会被冻僵的。” 夕若“哦”了一声,当真不敢再碰到寒玉。 而水无痕却若无其事地坐在上面,盘膝坐着,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冷意,就象坐在一块普通的石头上一样。 夕若觉得奇怪,也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 “为什么你坐在上面没事?你不怕冷?” 水无痕回写道:“我不怕。因为我的身体中了巨毒,极热之毒,需要通过它排毒。寒玉可助人疗伤,也可助人练功,是极难得的宝物。” 夕若更是奇怪,水无痕当然是被上官如风关在这儿的了。为什么上官如风关了他,却又要大费周章替他找来这块寒玉? 水无痕的秘密3 即便是上官如风,要找到这块寒玉恐怕也不是件易事吧。 他和水无痕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夕若感觉自己象是无意中闯入了一张巨大的,极其复杂的网中,理不清头绪。 问水无痕:“是上官如风替你找来的这块寒玉?” 水无痕点点头,垂下了头,没有和夕若对视。 在他的头低下去的时候,乱发挡住了他的眼。 因此夕若没有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怨恨的光芒。 “你和上官如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又是怎么回事?” 夕若迫不及待地问,她的好奇心已经快要达到顶点了。 她从来难得对什么事上心,但是一旦上了心,就想一竿子追到底,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水无痕抬起了头,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的眼中,全都是和善与关爱。 他在夕若手心写道:“等会再解释好吗?我得疗伤了。” 夕若这才忆起,他刚刚说过的,他要疗伤。 看他这情形,他一定伤得很重,连站起来都吃力,的确应该让他先疗伤才对。 夕若没有再写,只迫切地朝他点点头。 写字只会耽误时间,而他不应该再被耽误了。 水无痕含笑瞅了她一眼,盘膝端坐在寒玉上,双手捏了个决,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的头顶冒出了一缕极细极白的烟雾。 夕若不敢打扰他,也不敢靠近寒玉,站在刻满了划痕的那面墙壁边上观看。 墙上的划痕很多,恐怕有上千道,其中每隔近三十道的样子,就有一个特别的记号。 夕若恍然明白,这些划痕的确是用来记日子的。 那个特别的记号多半代表的是每个月的月圆之夜。 从这些记号的数量来看,水无痕岂不是被关在这间小石屋中有好几年了? 几年前,无瑕嫁了人。 几年前,上官如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沉湎于酒色之间。 水无痕的秘密4 也是在几年前,水无痕被关在这间小石屋中。 从此以后,如王府内的每个月圆之夜都搞得人心惶惶。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夕若满腹的疑问,只好暂且压在心头。 她无事可做,背靠着墙壁在石板地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待水无痕。 无意中抬起头,看到小石屋的顶上长满了鲜红的磨菇一样的东西。 对了,水无痕曾经说过,他只能吃房顶上的东西,指的就是这个吗? 好奇怪的水无痕。 水无痕头顶的白雾在慢慢减淡,终于白雾完全消失了。 然后水无痕缓缓睁开了眼睛,并且站起身,朝夕若走来。 他的动作,与过去一样,看不出丝毫受伤的样子。 夕若也站了起来,迎向他。 小石屋中除了寒玉,别无其他可坐的地方,两人只好站在室中。 水无痕拉过夕若的手,在她手心中写道:“夕若,我中毒,是因上官如风而起,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替我疗伤。至于我为何会被关在这儿,是因为每到月圆之夜,我都会发狂。” “昨晚当真是你发出的声音?”夕若惊讶地问。 水无痕羞涩地笑了笑,问道:“吓到你了?” 夕若摇摇头:“没有。” 水无痕叹息了一声,写道:“因为了我的身体,我只能呆在这儿,靠寒冰床疗伤。还有头顶上的那种菇,也是上官如风特意移种在此,替我疗伤用的。” 写罢抬手,指间发力。 劲风过处,一朵鲜红的菇轻飘飘地从头顶的岩石上跌下来,跌到水无痕手中。 夕若也才注意到,房顶的岩石与别处不同,大概只有在这种岩石上,才能生长这种菇吧。 水无痕将菇递给夕若,再次写道:“所以我不能吃你送我的食物。等我身体好了,才可以。” 夕若问道:“昨晚上官如风吹箫,也是为了替你疗伤吗?还是为了抑制你的发狂?” 水无痕的秘密5 记得昨晚那两种声音似在缠斗,不过她分不清胜负。 一直到了清晨,天快亮的时候,咆哮声减弱,箫声也才跟着减弱。 大概是因为,天亮了,月亮带来的影响也跟着减弱了,水无痕的狂态被抑制住了吧。 水无痕面上现出惊讶至极的神色。 写道:“上官如风有来吹箫吗?我一点也不知道。” 夕若理解,水无痕听不见声音,上官如风来吹箫他当然不知道了。 水无痕沉默了一会,才又写道:“或许,他是为了抑制我的狂性吧。”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发狂的?能治好吗?”夕若同情地问。 若是不能治好,水无痕一辈子都得被关在这儿,多可怜啊。 她眼中真挚的同情显露无疑,水无痕全都看在眼里,不禁感动。 告诉她:“别担心,一定能治好的。其实,现在已经好得多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摆脱枷锁,到外面去了。” “那就好。” 看水无痕的样子不象在骗她,夕若才稍放宽了心。 水无痕岔开话题,问她:“夕若,你能告诉我,你是上官如风的什么人吗?” 夕若答道:“我是他的王妃,刚嫁来如王府,还不到一个月。” 水无痕眼中的讶异不容置疑。 他其实根本没有耳聋,夕若曾经说过的话他全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夕若曾经说过,上官如风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宠物来喜欢她,他心里只有无瑕。 她知道无瑕,知道自己丈夫的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当真情何以堪啊。 “夕若,上官如风对你好吗?你嫁给他幸福吗?” 水无痕在夕若掌心中写着字,写得又快又急。 他真想开口问她,他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她,写字实在是太慢了。 但是他不能让夕若知道他能听见她说的话。 夕若被他的问题触动,呆呆地想着。 上官如风待自己好吗?自己幸福吗? 再次吐露心事1 上官如待她好,是没有疑问的,但是那是她想要的好吗? 至于幸福,幸福是什么呢?曾经以为,一辈子呆在单府,替爹爹减轻点重负,同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爹爹不打算让她嫁人,而是打算让她继承单府的家业,这一点她是知道的,爹爹曾经告诉过她。 但是因为了一个赌局,她的人生从此改写。 嫁来了如王府之后,生活整个都改变了。 没有了爹娘的呵护,却多了个上官如风。 而对于幸福,似乎又多了点奢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奢望。 只觉得如今的生活似乎少了点什么,但那感觉模模糊糊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缺少的是什么。 长相思的琴声又在耳畔回响,上官如风的眼神又在眼前闪动。 夕若呆呆地想着,忘记了回答。 最后还是水无痕拖动铁链的声音惊动了她,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瞧见水无痕关切焦虑的眼色,夕若收回思绪,冲他笑了笑。 答道:“上官如风待我很好,他是个好人。” 写完之后却又不由得背过身,背向着水无痕,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无痕伸在半空的手立刻顿住。 本来他还想问她别的问题,问问她府里别的人待她好不好,问问她有没有人欺负她。 有别的人送美女给上官如风,他是略微知道点的。 在他被关进这间小石屋前,上官如风就已经因为无瑕的出嫁,而变得纵情酒色。 娶了夕若之后,他还会去找别的女人吗? 他忘不了上次夕若在窗前说过的话,她说她好难过。他还记得,那天她的衣衫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但是听到那声叹息,他突然不想问了。 夕若如果有心事,还是让她自己说出来的好。 如果自己问她,她未必肯说真话吧。 这也是水无痕决定隐瞒自己能听见声音的事实,让夕若误解的原因。 再次吐露心事2 犹记得那天,他如同平常的每一天,坐在小石屋中打坐。 突然,从来平静的青石板地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那是个陌生的脚步声,与上官如风的声音截然不同。 好几年了,除了上官如风,这林中从未来过别人,他微感好奇,竖起了耳朵倾听。 来人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姑娘。 说是小姑娘有点不恰当,她的年纪,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儿吧。 而且,她挽了髻,身上穿着绸缎衣服,分明是已婚女子的打扮。 莫非,她是上官如风的女人?可是上官如风的女人怎会背着他跑来此处,又怎识得林中的途径? 或者,她根本就是上官如风派来的?上官如风又想耍什么花样了? 水无痕心头冷笑,表面不动声色,不想理会她。 谁知他的不理会反倒让她误以为他听不见她说的话,甚至她还拿来了纸笔,要同他通过写字来交流。 他感到好笑,也就顺着她的意思用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眼中的关切与好奇真挚而自然,根本不象是伪装,这让他十分迷惑,难道她当真不是上官如风派来的j细? 直到那天晚上,她又来到林中。 她没有象往常一样直接来找他,而是坐在外面的空地上痛哭了一场。 他终于确信,她的确不是上官如风派来的人,而是歪打误撞闯进来的一个单纯的女子。 她的哭声,竟让他冷硬似铁的心变得暖了,就得柔了。这让他惊奇,是他太久没有同人接触的原因吗? 然后,她来到窗前,她的样儿让人止不住的疼惜。 就在他想出言安慰她时,她却背转了身,说是想说说心里话。那些话都藏在她的心里,她没有人可以倾述。 她以为他听不见她说的话,所以她才会向他吐露心事。 他知道有话闷在心里是件多么难受的事,所以他住了口,很默契地配合她,扮成个听不见声音的聋子。 再次吐露心事3 夕若哪知道水无痕的这些想法,还以为他当真听不见她的声音。 原本因为上官如风吹箫而引起的一点疑惑,也在水无痕惊讶的反问之下释然了。 嫁来如王府后,她突然增加了很多的心事。 她心里藏了很多的话,都是不能对人倾述的,甚至连小璇都不能。 但是她又不愿对着一棵大树,一株小草去讲。听不见声音的水无痕,是她最理想的诉说对象。 背对着水无痕,夕若幽幽地说:“上官如风待我应该算好的吧。他总是对我和言悦色的,从来不会责备我,除了那天我无意中扮成无瑕。过后他还向我道歉了,可是……” 夕若没有说下去,而是再次长叹了一声。 水无痕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缓了。 他生怕发出点什么声音惊动了她。 这个貌似单纯的小脑袋里,竟藏着这么多的东西呢。 夕若呆了一会,再次诉说。 “我在如王府里很自在,同从前一样的自在。上官如风不管我,什么都事由着我。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真希望他多管管我。唉,我是不是很贱啊。” 水无痕在心里说,你这不是贱,你只是渴望着得到丈夫的关心罢了。 自在的另一面,就是没有人关心,上官如风竟然对你不闻不问的,太过份了。 这回夕若没有发呆,继续诉说。 “他好奇怪,有时候非要我陪在身边,又时候又想躲着我,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水无痕在心里诅咒了一句,这就是上官如风的禀性,什么都由着性子来,他想怎样就怎样。 夕若还在说。 “本来么,我也没有在意,这日子跟在家里差不多。可是,那天,当我听见长相思的琴声的时候,好象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总觉得我的人生缺少了点什么。后来,我在上官如风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同长相思的琴声同样的东西。只是他的眼神太复杂,我看不懂。” 再次吐露心事4 水无痕一时忘了再生上官如风的气。 在心头暗笑,这小丫头是长大了,情窦初开了,可是,上官如风能给她她需要的爱情吗? 夕若接下来的话正好回答了他心头的这个疑问。 “但是那晚,我懂了。在我看到他为无瑕痴狂的时候,我懂了。原来那就是爱情,绮琴说过的,真正的爱情可以让人为之生,可以让人为之死。我从来不知道人还有这样的感情。我好羡慕无瑕,她得到了上官如风的真爱。上官如风的爱让人好感动。” 水无痕真想对她说,你这个小傻瓜,上官如风是你的丈夫,他爱上别的女人,你不生气就罢了,竟然还被他感动。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上官如风,你若是敢伤害夕若,我绝对饶不了你。 还有无瑕,你既然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就不要再回头。回头只会让所有的人都受到伤害。 最后夕若幽幽地叹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看到上官如风流露出来的对无瑕的真情,我只想好好呵护他。他的心很痛,我不想看到他痛苦。我知道我代替不了无瑕。而且,自那晚过后,我出现在他面前,总会令他想到无瑕。我只有尽量不要招惹他,替他按摩,减轻他的痛苦。” 水无痕在心底长叹。 上官如风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夕若这般的真心相许。 夕若,她应该是爱上上官如风了吧。 可是,她的爱,能有结果吗? 水无痕好想对她说,夕若,你不要只把眼睛盯着上官如风,你也看看别的人,看看你身后的这个人,他也被你的真情感动了。 不计回报,只懂得付出的爱情啊。 原来,这世上当真还有这样的感情。 这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象夕若这样的女子吗?傻得可爱,也纯情得可爱。 从来被人喻为铁石心肠,没有感情的水无痕,心在一点一点地向夕若敞开。 再次吐露心事5 他好想将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拥进怀里,用整个的生命来保护她。 整个世界的人,谁都别想伤害她,包括上官如风。 但是他的手才刚抬了抬,手上的铁链便惊动了夕若。 夕若猛然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想起了身后的水无痕,忙回过身,朝他笑了笑。 在他手心写道:“我老是喜欢走神,刚才又神游天外去了。请你别介意。” 水无痕答道:“我不会介意。来,陪我聊会天好吗?” 他依然没有告诉夕若他听力无虞的事实,他怕吓走了夕若。 这个小人儿啊,如果知道自己的心事都被他听去了,她是不是会羞得无地自容? 他真是不敢想象,当有一天,她知道他骗了她,他能听见她说的话,她会不会很生他的气? 那一天总会来到的吧,迟早而已。 但是水无痕已经顾不得了,不管那一天夕若会怎么对待他,他都无怨无悔。 因为,现在的夕若,更需要找个倾述的对象,更需要拥有一个安全的释放感情的地方。 他不希望她闷出病来。 上官如风不能给她的,他能给。 夕若瞧见水无痕的问题,朝小石屋外看了看。 太阳已经挂到了当空,大概快到正午了吧。 她应该回去了,府里的人如果又找不到她,会不会又造成混乱? 还有上官如风,她忘不了他面上痛苦的神情,她想知道他怎样了。 夕若答道:“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水无痕眼中满是失望,企求道:“就聊一会,行吗?几年了,除了上官如风,只有你来过这儿。而且,上官如风是从来不会同我讲话的。” 夕若同情地望着他。 他身体有疾,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儿,是够可怜的。 上官如风一个晚上没有休息,他应该在睡觉吧。他昨晚消耗得太多,正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他本来就不愿见到自己,何苦再去打扰他。 再次吐露心事6 至于府里其余的人,他们也都在休息。 而且,对于她的失踪,他们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了。应该不至于再引起慌乱。 因此夕若点头同意。 “好吧,我陪你聊会天,不过不能耽误太久,我怕别人找我。” 水无痕开心地笑了,拉了她往小石屋里面走。 他脸上由衷的笑容,让夕若觉得,她留下来是正确的,水无痕是真的太寂寞了,太需要有人作伴了。 水无痕拉了夕若来到寒玉前,示意她坐下。 夕若惊讶地问:“你不是说我不能碰它吗?会被冻僵的。” 水无痕笑答:“你一个人当然不能碰它,不过有我在,不用怕。” 握住夕若的手,通过她手腕上的脉门缓缓输入少量的真气。 夕若只觉得一股暖流自手上钻进来,游遍了全身,身上暧暧的舒服极了。 象是阳光下的雪人,整个身子都要融化了似的。 水无痕朝寒玉指了指,写道:“可以坐了。”写罢自己率先在寒玉上坐了下来。 夕若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依言坐在寒玉上。果然,刚才比冰还冷的寒玉,此刻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 象是在炙热的夏天,赤脚站在清澈的小溪中,全身的暑气一下子全没了。 夕若忘记了刚才的伤感,喜滋滋地笑了。 在水无痕掌心中写道:“这种感觉好奇妙。” 水无痕看到她脸上重又展露出来的笑容,暗自庆幸,留下夕若是对的。 这个好心肠的女孩,是因为同情他才留下来的,而不是为了她自己。 水无痕突然生出一个暇想,如果有一天,她是因为爱自己而留下来,那该有多好。 可能吗? 水无痕不敢深想,收起心思,对夕若说:“夕若,今天来体验我的生活,好吗?呆在我住的地方,吃我吃的食物。” 夕若朝屋顶望了一眼,那些菇看上去好漂亮,不知道口感如何呢?一定也不错的。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1 她没来由的就是相信水无痕,相信他的友善。大概是因为他真诚关切的眼神吧。 因此夕若点头同意:“好,我今天就来体验你的生活,你的生活一定很特别。” 眼前上官如风痛苦的神情一闪而过,但是夕若并没有打算离开。 还没到替上官如风按摩的时间,他一定不愿见到自己。呆会再回去替他按摩好了。 水无痕更是由衷的高兴,他终于又可以多留她一会了。 至于上官如风么,由得他去缅怀他的无瑕吧。 几年没有见到无瑕了,不知道她怎样了?她的一切都还好吗? 听夕若的口气,上官如风依然没有从无瑕的阴影中走出来,无瑕应该还在继续做她的皇后吧。 挚爱的恋人突然成了自己的母后,真够讽刺的,也真是难为了上官如风啊。 水无痕只微微分了分神,便将所有的杂念抛开,专心哄夕若开心。 在他的逗哄下,夕若忘记了伤感,也暂时忘记了上官如风。 她不知道,此时的上官如风,正在迫切地盼着她回去,回去他的身边。 夕若猜得没错,上官如风昨晚与水无痕对抗,消耗了不少内力。 昨晚的月色特别好,也就意味着水无痕的狂态发作得越强烈。他几乎控制不住他,反被他反噬。 几年了,自从把水无痕关到秘林中,每个月圆之夜他都要经受这样一场较量。 如果不是他的箫声控制住水无痕,他没有把握铁链能够拴得住他。 如果被水无痕逃脱,后果将不堪设想。 到早上天亮之时,水无痕终于冷静下来,颓然倒在地板上。 而他也几乎全身虚脱,头又开始疼痛,他不得不仓皇离开,以致忘记了关上小石屋的铁门。 上官如风咬牙坚持着回到书房,头越来越痛,他也越来越想念夕若。 以往他两次头痛,夕若给他按摩过后,头痛便会在她的巧手下神奇地消失。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2 如果现在她在自己身边,再替他按摩,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吃那要命的药? 如王府内静悄悄的,如同以往的每一个月圆之夜之后的清晨。 突然想起来,昨晚夕若一定也听见了他和水无痕发出的异声,她会不会害怕? 她是不是也如同别的人一样,一夜未眠? 上官如风开始内疚,他只有在需要夕若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却从来没有设身处地替她想过。 他是她的丈夫,但他从未想过要尽丈夫的责任。 昨晚即便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也应该事先向她说明情况,让她不至于担惊受怕呀。 而昨晚的他,只想着水无痕,压根忘记了她。 罢了罢了,是他负她在先,让她多休息一下吧。 上官如风强忍着头痛,独自呆在书房中,并且试图学着夕若的手法,自己按摩。 头痛却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 上官如风实在忍受不住,终于决定派人去请夕若过来,他自己是无法正常走到烟霞阁去了。 整个如王府中,除了夕若,没有人知道他头痛的事,他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恐慌。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清晨。 派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了,禀报说:“娘娘不在烟霞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印象中,单夕若似乎很喜欢单独行动呢,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吧? 但是上官如风无法再想下去,因为他的头痛容不得他多想了。 他只好再次拿出装着药丸的那个小玉瓶。 小玉瓶中只剩下半瓶药了,等到这半瓶药吃完,他是不是就没治了? 托夕若的福,自从她替他按摩之后,他的头痛再也没有发作过。 昨晚若不是同水无痕相抗,身体大大受损,大概也不会头痛吧。 上官如风拔开小玉瓶上的塞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口中。 吃药就吃药吧,吃完了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好了。反正他活在这个世上也是多余。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3 亲生的父亲贪恋美色,夺走了亲生儿子的爱人。 挚爱的恋人又是因何投入别人的怀抱?如果当初,她坚持要嫁给他,严词拒绝父皇,父皇是不是还会一意孤行非立她为皇后不可? 亲情和爱情,都是多么可笑的字眼。 上官如风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这世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值得人爱的。 夕若纯净的容颜却又生动地出现在他眼前,似乎在说,我呢?我也不值得你爱吗? 上官如风闭上了眼睛。 该死的单夕若,你不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大笨女吗?为何你就不能真的笨一点? 服下的药开始起作用,头痛没有刚才那么剧烈了,但余痛仍是不容忽视。 上官如风虚弱地倒在椅子上,等待这难捱的痛苦的时光过去。 有什么东西轻轻掠过他的发梢? 是她吗?她到底惦着他,来替他按摩来了? 上官如风惊喜地睁开眼睛,室中却空荡荡的,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窗户是开着的,有阵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几缕垂下来的发丝。 原来是风,是风同他开了个玩笑。单夕若根本就没有来看他。 看看时辰,已经过了平常夕若为他按摩的时间。 上官如风再次派了人去请她,然而,事实再一次令他失望。 单夕若仍是不知所踪。打从早上起,就没有人见过她。 上官如风失望透顶。 以前她老是死缠烂打在他身边,躲都躲不开,当真需要她的时候,她却又不在了。 单夕若,你跟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一转身,看见了房中他专为夕若而添置的那瓶鲜花。鲜花朵朵,似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是啊,他就只会自作多情。曾经对水无瑕自作多情,如今又对单夕若自作多情。 上官如风恼怒地命令:“将这瓶花搬出去,搬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本王的视线中。”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4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跟瓶鲜花过不去,他们只知道王爷极少这般动怒。 他们还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会有什么后果。 因此,没有人敢吭一声,乖乖地把鲜花给搬走了。 上官如风坐在书房中,自怜自伤。 自从他亲生的母妃去世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真正待他好的人了。 奉迎他的女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哪一个是真心待他的?就连无瑕,最后还不是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就在他迎娶夕若之后没几天,她诞下了一位皇子。 他爱的人,为他生了个小弟弟,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龌龊的皇室,龌龊的人,父皇是为了这个才如此纵容他的吧。 除了上官允昊,除了水无痕,除了冷冰炫,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这桩丑陋的事。 没有人知道父皇夺走了他的爱人水无瑕。 父皇为了无瑕,可说是煞费苦心哩。 为了隐瞒她非同寻常的出生,以防朝臣们谏阻,父皇甚至另外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以便她顺利地登上皇后之位。 世人只道他是父皇最喜爱最启重的一个儿子,却不知道,他的父皇,就是这样喜爱他启重他的。 头渐渐的不痛了,上官如风依然呆在书房中,直到暮色降临。 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然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独自坐在黑暗的书房中,没有点灯。听见夕若的呼唤,他也没有吭声。 她现在才来?现在来做什么? 他不需要她,他根本就不需要她。 门口敲门的人正是夕若,她自己也没想到在水无痕处竟然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坐在水无痕的寒玉床上,吃着他的赤焰菇,跟他用手指聊天。 水无痕告诉过她了,头顶上长的那东西名叫赤焰菇。同寒玉床一样,它具有疗伤及辅助练功的作用。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5 赤焰菇的味道怪怪的,刚入口时味道淡淡的,清清凉凉的,但吞进肚里以后却如同火焰在燃烧一般。 同寒玉床正是冰火两重天。 好奇特的体验。 同水无痕的聊天也很是有趣。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聊他们见过的最绚丽的云彩,聊他们听过的最动听的鸟鸣,还聊他们尝过的最好吃的美食。 唯有没有聊他们各自的身份,过去的经历。 小石屋中静悄悄的,听不见人语,只偶尔发出几声快乐的笑声。 夕若忘记了上官如风,忘记了平常的这个时候都要替他按摩。 直到夜色降临,小石屋中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她连对面的水无痕都看不清了,这才惊叫着跳起身。 依依不舍地向水无痕告辞。 “我得回去了,以后再来找你。” 水无痕心中也是不舍,同夕若相处的这一天,是他记事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了。 可惜,他不能将她留下来。 为了她的名节,为了她在如王府的生活,他只能放她走。 谆谆叮嘱:“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林中到处都是陷井。” 夕若答道:“我会的。对了,今晚虽然不是月圆之夜,但月色一定也很明亮,你还会发狂吗?” 水无痕冲她笑笑。 写道:“不会的,每个月只有那一天才会。” 夕若这才放心地离开小石屋,回到烟霞阁。 本来她是想去书房看看上官如风的,但是已经过了平常为他按摩的时间,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欢迎她去,因此先回了烟霞阁。 回到烟霞阁,小璇告诉她,王爷曾两次派了人来找她,其中一次是清晨。 夕若想起她清晨去月亮门时,看到的上官如风的神情,心知不妙。 他这几天都只有下午才派人来请她去,偏偏今天早上就请她去,一定是他有特别迫切的事情。 莫非他的头痛又发作了? 夕若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书房。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6 她敲敲门,唤道:“上官如风。” 门内没有人回答。奇怪了,明明听人说他在里面的。 夕若轻轻推开门,房中没有点灯,很暗,她一时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上官如风。 她走了进去,没有关门。因为关上门,里面会更暗,更加看不清东西。 她在想,上官如风是已经睡觉了吗? 夕若摸索着往床的方向走去,刚走到房中央,突然听见背后书桌的方向传来上官如风的声音。 “你去哪?” 夕右冷不防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忙止住了脚步。 回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因此清楚地看见了坐在窗前的上官如风。 夕若好奇地走上前,问:“你怎么坐在这儿?要不要我帮你点蜡烛?” 上官如风动也不动地说:“不必点了。你来做什么?” 夕若老老实实答道:“我听说你今天找了我两次,我来看看,你找我有什么事。” 上官如风讥诮地问:“这么说,我不找你,你是不会来的了?” 夕若听出他口气中的不善之意,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管问他:“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上官如风没好气地回答:“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夕若却并不依言回去,反而来到他身后。 说道:“还以为你睡着了。你没睡正好,我今天还没替你按摩,现在给你按按吧。” 上官如风今天一直盼着她来替他解除痛苦,谁知盼了一整天都没盼到她。 如今头不痛了,她倒冒出来了。 夕若的这话正好触到了他的痛处,忍着怒气说:“太晚了,不必按了,你回去吧。” 夕若没有察觉他的怒意,好心地说:“还不算晚,我还是帮你按按吧。要不,头痛再发作就麻烦了。” 她还知道他的头痛会发作?那她今天白天在干嘛?假惺惺的关心,同旁人一样的虚假,他不需要。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7 上官如风怒气勃发,猛地扭过头,冲夕若喝道:“都说了不用按摩了,叫你回去你就回去,还赖在这儿干嘛?” 夕若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怔住。 自打她认识上官如风以来,除了那晚她扮成无瑕,上官如风从来都对她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冲她发过脾气。 也因此,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今晚,为什么他要发这样大的火? 是因为自己今天忘了给他按摩了吗? 上官如风见她站着不动,再次喝道:“快走啊,是不是要我叫人来拖你出去?” 夕若从小长到大,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过。 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瞧不起她,认为她笨。 但是他们都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上官如风怎么可以这样? 眼泪顿时涌上了眼眶,但是夕若苦苦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 她站在黑暗中,怔怔地看着上官如风,好一会,才一扭头冲出了书房。 喝斥走了夕若,上官如风非但没有觉得舒坦,反而心里说不出的郁塞,胸口被怒气胀得满满的,让他想要发泄。 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方镇纸,用力砸向墙角。 黑暗中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也不知砸碎了什么东西。 房门是开着的,房外的两个小厮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在王爷身边服侍得多了,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发这样大的脾气,王爷从来都是很随和的,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上官如风砸了镇纸还不够,又冲到门口,大力把门甩上,躺到床上。 眼前老是闪动着夕若刚才受了伤的样子。 他都做了些什么呀? 她并不知道他今天头痛会发作,不是吗? 他真是憎恨这样的自己,憎恨这样的生活,憎恨这一切的一切。 “拿酒来。”上官如风大声吩咐。 需要她她却不在身边8 门外的小厮听见他的吩咐,赶紧抱了酒坛进来,放在他的床边。 “出去。”上官如风简单地命令。 小厮们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上官如风抓起酒坛,耳边突然又响起了夕若的声音。 “满嘴的酒气,难闻死了。 “一大早就喝酒,难怪满身的酒气。” 但是这一回,他没有再放下酒坛,甩甩头把夕若的话甩到脑后,倒转酒坛,大口大口地灌酒。 醉吧,醉死了好。 反正他死了也没有人会在乎。 夕若一头冲出书房,回到烟霞阁。 她把自己关在床上,放下床帐,不让人看见她脸上的泪痕,连小璇都不让。 打从记事起,她似乎从来没有流过泪,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很快,夕若便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坐在床上发呆。 她在想,上官如风为什么要冲她发火?这不象他平时的为人。 他今天破例找了她两次,一定是有原因的。 算了,她从来都是很大度的,看在他失去了心上人,怪可怜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不过,她当然不会再去找他,她还没有笨到再去自讨苦吃,再被上官如风轰出来。 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却又嗅到枕间上官如风的气息。 之前,上官如风一直是住在烟霞阁的,只这几天住在书房。 这几天,床上的衿枕都没有换过,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夕若突然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掀开帐子,吩咐小璇:“把床上所有的被褥枕头都换了。” 小璇对她何等了解,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寻常,不敢多说,忙换了新的床具。 夕若坐在床边,看了看宽大而空旷的床,对小璇说:“明天我们回单府去。” 小璇问道:“小姐,你今天怎么啦?是王爷惹你生气了?” 夕若摇摇头:“我没有生他的气。我只是在想,他既然不喜欢我出现在他身边,我留在这儿对大家都不好,还不如回去算了。” 休了我吧1 小璇几乎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惊讶地问:“小姐,你知不知道你 戏夫记第11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你在说什么?你已经嫁给王爷了,从此以后你就是王爷的人。你回娘家探探爹娘还可以,但你终究是要回如王府的。” 夕若反问她:“为什么?上官如风也说过同样的话,说是以后如王府才是我的家,单府只是我的娘家。” 小璇哭笑不得,这个后知后觉的小姐啊。 “小姐,你还不明白嫁人的意思吗?嫁了人,你就得一辈子跟这个人过日子。” “你是说,我得跟上官如风过一辈子?” 夕若的惊讶不亚于小璇。 小璇拼命点头。 “是啊,就如同夫人要跟老爷过一辈子一样。你要同王爷过一辈子,而且,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夕若追问:“我和上官如风会有孩子?我们怎么样才会有孩子呢?” 依稀记得娘似乎跟她提到过孩子什么的,在她成亲之前的那个晚上,不过当时她走神了,没听明白。 小璇略略懂得点,但到底是小姑娘家,也不是特清楚,只从旁人的言谈中辩出那是桩很隐秘很羞涩的事,女孩子是不能挂在嘴边的。 羞红了脸,说道:“我也不知道,王爷应该知道吧。” 话刚说出口小璇就后悔了,她的这个小姐不同于常人,不懂得女儿家的矜持,她如果当真去问王爷可就糟了。 偷偷瞧了一眼夕若,见她正在发呆。 小璇暗自祈祷,但愿小姐没有听见她刚才的那句话。 她的祈祷并不灵验,夕若将她刚才那句话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中。 不过她现在正在考虑另一个问题,将生孩子的事丢过了一边。 出嫁近一个月了,她还是头一回认真地考虑嫁人的问题。 之前,爹爹告诉她,她要嫁给如王爷的时候,她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在她眼里,姐姐们都嫁了人,她也嫁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休了我吧2 反正住在单府也是住,住在别处也是住,有什么区别? 姐姐们嫁了人之后,好象都过得挺开心的嘛,所以她也没有多想。 想了一会,夕若问:“小璇,我还是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嫁人。不认识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即使不喜欢也得在一起吗?” 小璇劝道:“小姐,你别再想这些了行吗?反正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难道,你不喜欢王爷吗?” “我喜欢呀,”夕若老老实实地回答,“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出现在他面前会惹他生气。所以,我还是回单府去吧。你整理一下东西,明天我们回去。” “小姐,你怎么还没搞清状况?你不能这样回去的。” 对于这个小姐,小璇简直要无语问苍天了。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呢?”夕若蛮诚恳地问。 不懂就要问,她是很谦虚的。 小璇只好详详细细讲给她听。 “如果你要回去省亲,得王爷同意才行。而且你不能在娘家呆太久了,看看爹娘就得回来。” “可是我想回到单府就再不来如王府了。” 小璇失声惊叫:“小姐,你在想什么呀?难道你想让王爷休了你吗?” 夕若两眼一亮:“如果他休了我,我就可以回到单府,再不用住在如王府了吗?” 小璇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跟小姐说这些干什么呀。 可是她又不能在小姐面前撒谎,因为她撒谎从来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只好说:“小姐,话是这么说,但是一个女人如果被人休掉,这辈子就再也抬不起头了,会被人瞧不起的。” 夕若满不在乎地说:“我本来就被人瞧不起了,有什么关系?嗯,明天我就去跟上官如风说,让他休了我。他不喜欢见到我,一定会同意的。” “小姐,”小璇几乎要哭出来,“你可不能去找王爷,会酿下大祸的。而且,小璇也脱不了干系,老爷不会轻饶了小璇的。” 休了我吧3 夕若安慰小璇。 “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吧,我不告诉爹你跟我说过这些话就是了。” 小璇眼见得劝不动夕若,只好说:“小姐,太晚了,你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只愿小姐睡一觉之后,明早起来就忘记了她今晚说过的话。 明天她得找点什么事转移小姐的注意力才好。 夕若依言到床上躺下。因为已经打定了被休的主意,心无所碍,所以很快便入睡了。 反倒是小璇忐忑不安,一个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早上顶着两只黑眼圈来服侍夕若。 可惜不论她怎样转移夕若的心思,夕若就是不为所动,一吃过早饭就跑去书房,要找上官如风。 任她怎么拉也拉不住。 夕若一阵风似的卷到书房跟前。 书房的门紧紧闭着,还在门口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夕若皱紧了眉,捂着鼻孔,轻轻敲门,唤道:“上官如风。” 同头天晚上一样,没有人回答她。 夕若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吸取了昨晚的教训,首先朝书桌前望了一眼。 书桌前的椅子上没有上官如风,倒是墙角的一只三足红釉描金鼎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另外,还有一方镇纸躺到碎片中央。 夕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书房中从来没有这么乱过,怎么也没有人来整理一下。 再往床边望过去,上官如风正仰面倒在床上,身旁扔满了酒坛。 夕若小心地避开满地的酒坛,来到床前。 酒味更加浓烈,任她怎么捂着鼻子都没有用。 夕若真想掉头走开,等到上官如风醒了再来找他。 可是,满地的狼籍又让她停住了脚步。 喝酒太伤身了,再让他睡在这满屋子的酒气当中,岂不是伤上加伤。 而且,光闻到这酒味她都快醉了,上官如风一直躺在酒气当中,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 休了我吧4 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她可不愿意煎熬地等待。 嗯,她得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 反正上官如风喝醉了就会睡觉,轻易不会被吵醒。就象上次,她给他按摩了那么久,他都没有醒来。 再说,醒来了更好,她正好向他要休书,省得再等了。 夕若说行动就行动,唤来门外的小厮,让他们清理酒坛和破鼎。 小厮们怯怯的,生怕吵到上官如风,引得他动怒。王爷轻易不会动怒,可一旦真把他惹恼了,他的怒气也是不容小觑的。 就象昨晚。 但是他们也不敢违背夕若的命令,只好照着她的吩咐,将书房内打理干净。 夕若站在床头,看着上官如风的睡颜。 睡梦中的他微微皱着眉头,一脸的愁苦。 夕若不禁看得痴了。上官如风的心里一定装着很多的东西,她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夕若悄悄地伸出手去,想替他舒展眉头,可是,手刚伸出一点点又倏地缩了回去。 她能抚慰他吗?唉,这世上恐怕只有无瑕才能做到吧。她算什么,上官如风连见都不愿见到她。 她还是要了休书回去好了,省得在他面前惹他烦。 夕若轻轻地叹息,转过身看着小厮们在房中忙碌。 她不能再看上官如风,一看见他,她就莫名的心悸。 她怕再看下去,她会舍不得离开。 她不知道,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上官如风睁开了眼睛。 他昨晚喝了比平常更多的酒,加之头天晚上没有休息,身体困倦,后来终于在酒醉中入眠。 睡梦正酣的时候,突然被些乓乓乒乒的声音吵醒。 是谁啊?如此大胆。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吵他睡觉吗? 上官如风火大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夕若正站在他的床前,监督房中余人的工作。 满心的火气立刻消失了,上官如风心中感慨,还是小呆瓜待他好,关心他。 休了我吧5 他没有呼唤夕若,静静地躺在床上瞧着她。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小半边侧脸。 她的脸,不若无瑕那般美艳,但却有一种天然生成的韵致,让人瞧着打心眼里的舒服,进而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也不知怎么了,上官如风不自觉地就将她与无瑕作比较。 而且,想到无瑕,心似乎没有过去那么痛了。 小厮们打扫干净了房间,刚要向夕若回禀,退出房去,突然看见了床上上官如风大睁着的双眼,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王爷,是奴才们错了,不该吵醒王爷,请王爷责罚。” 上官如风满面春风地摆摆手,说:“是本王自己醒来的,与你们无关。都出去吧。” 小厮们忙从地上爬起,迅速退出了房间。 心中不无纳罕,王爷怎么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昨晚冲娘娘发那么大的火,今早却没事人一般,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王爷的心思了。 夕若开头瞧见小厮们跪下来,惊奇万分。这些小厮们从来都不怕她的,怎么会突然怕成这样? 刚要叫他们起来,却听见他们一致称呼王爷,这才知道上官如风醒来了。 惊喜地回过头,问道:“上官如风,你醒啦?” 太好了,他醒了,她就不必等待了。 上官如风从床上坐起,含笑看着夕若。 歉然道:“昨晚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你昨晚睡得还好吗?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 夕若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不生我的气了?你不是不愿我打扰你吗?” 上官如风被她说得更是愧疚,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 “生你自己的气?为什么?”夕若被他说得糊涂了。 上官如风无法向她解释,他的心境太复杂,连他自己都看不懂。 夕若没有追问,直言提出她的要求:“上官如风,你休了我吧。” 休了我吧6 上官如风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心中原有的歉意烟消云散,想同夕若和好的话也憋在肚子里,再也吐不出来。 难怪她一大早就跑到书房来,原来是向他讨休书来了。 她就这么讨厌他吗?成亲才不到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 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关心他,为他清理房间? 上官如风艰涩地问:“为什么要我休了你?给我一个理由。” 夕若答道:“你休了我,我就可以呆在单府,再也不用回如王府了呀。” 夕若没有撒谎,上官如风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不过,她只回答了表面上的问题。 如果上官如风再多问她一句,为什么她想呆在单府,不回如王府了。 那么夕若当然会回答,因为你不愿见到我,所以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心烦。 可惜上官如风当然不会这么问,换了随便哪个被妻子嫌弃的男人都不会这么问。 上官如风的自悲自怜又被勾上心头,而且势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 连这个不通世故的小呆瓜都嫌弃他,不要他了,他还能指望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不通世故,才会将心底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而不会加以掩饰吧。 上官如风指着清洁的房间,报了最后一线希望问:“既然想走,为什么还要让人帮我清理房间?” 口气中含着负气的成份。 心里另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上官如风不需要你可怜。 夕若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她不在乎别人看待她的眼光,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 因此答道:“你这房里酒味太重了。你看,搬走了酒坛,清新多了吧?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快醒来?” 上官如风的最后一线希望宣告破灭。 原来她清理房间的目的,不是出于关心他,而是她自己忍受不了这酒味,更是盼着他早点醒来。 休了我吧7 上官如风在心里发出阵阵狂笑。 单夕若啊单夕若,你倒是说得很直接啊。 讥讽地问:“你盼着我早点醒来?” 夕若一心只想着休书,没大注意上官如风越来越黑的脸。 脱口答道:“当然了,你醒了,我就可以早点拿到休书回单府了。” 上官如风腾身站起,冷着一张脸说:“单夕若,我明白地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拿到休书,休想离开如王府。” “为什么?” 夕若失望的样儿溢于言表,更是刺激得上官如风怒发如狂。 捏捏她尖尖的小下巴,上官如风无情的口气说:“因为,你是我赢得的赌注。你爹把你输给了我,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别想溜出我的手掌心。” “对了,你为什么要我做赌注?” 夕若经他提醒,想起了这个她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 上官如风原以为,在他撂下那番狠话之后,盼着离去的夕若要么伤心欲绝,要么怒不可竭。 没想到,她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问他为什么拿她做赌注。 上官如风满肚子的怒火发泄不出来,唯有更加拿狠话刺激夕若。 “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上官如风满脸的嘲弄。 夕若不去理会他的嘲弄,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上官如风恼得真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为什么就不能表现得象个正常人? 恼怒地说:“是因为,我要你服侍我。从今天起,你得呆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了吗?” “为什么?” 夕若再一次发出疑问,今天的上官如风着实不可理喻。 明明不喜欢她,明明不想见到她,为何不给她休书,反要把她拴在身边? 上官如风傲然答道:“因为我是你丈夫。夫为妻纲,做妻子的必须得服从丈夫。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把她拴在身边1 夕若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娘也曾经说过,她必须得听上官如风的。 她凡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要求是不是合理。 因此只是苦着脸问:“上官如风,你可不可以换个赌注?我爹有很多东西可以同你交换。我什么都不会,你要了我没用的,只会惹你心烦。” 上官如风冷笑一声,要不了休书就想拿东西来赎身? 霸道地回绝:“我只要你,随便用什么东西都别想把你换回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夕若苦恼地问:“你明明喜欢的是无瑕,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拴在身边?” 上官如风听她又提到无瑕,心头又是一痛。她是存心要揭他伤疤吗?还是她想找借口摆脱他? 懒得再理会她,一扭头走出了书房。 夕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上官如风心中乱糟糟的。 比起当初刚失去无瑕时,少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却多了无限的空虚和迷茫。 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向何处,只管大踏步往前走。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快。 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那座小竹林。夕若刚嫁来的第二天,他曾带她来过,后来还为她下了禁令,禁止府内其余的人进入这座竹林中。 因为夕若很喜欢这座竹林,他不希望别人进来破坏了她的兴致。 竹林内阵阵清风拂面,让上官如风烦乱的心绪平息了不少。 斑驳的阳光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竹林间跳跃舞动的小精灵。 “夕若。”上官如风轻声地唤。 “上官如风,你在叫我?”上官如风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夕若的问话。 他诧异地转过头,只见夕若正站在他身后,面色潮红,微微喘着气。 猛然醒悟,刚才她一定是一路跟在他身后,跟到竹林内来的。刚才他走得很快,瞧她这样儿,为了跟上他恐怕费了不少力气呢。 把她拴在身边2 上官如风板着脸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心中又酸又苦,她不是想离开他,回单府去了吗?还巴巴地跟来干嘛? 夕若惊奇地问:“不是你说的吗?要我呆在你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 上官如风被她问住,回答不上来。 刚才他确实说过这话,要把她拴在身边。不过呢,那是他赌气说的,转眼就将这话忘到脑后了。 想不到这小呆瓜还当真了。 这个让人又怜又爱,又气又恼的小呆瓜啊。 夕若见他没有回答,细细地审视着他的脸色。 突然两眼一亮,叫道:“你是跟我说着玩的,是吗?就是说,我不必再呆在你身边了?” 上官如风踌躇了一下,他的确没有要将夕若寸步不离拴在身边的想法,但放她走似乎又有些不舍。 尤其是在这座令人神清气爽的竹林中。 刚想回答说是,没想到夕若抢在他之前笑道:“你默认了?太好了,我可以走了。” 转过身,一蹦老高,就想往回跑。 上官如风的火气又冲上脑门,她就巴不得想离开他,将他孤零零抛在这座竹林中吗? 他就这么招人嫌吗? 偏不肯遂了她的意,手一伸,拎住夕若的衣领,将她拎了回来。 冷声说道:“不许走。谁说我默认了?从今以后,你就得呆在我身边。” 夕若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这个人,干么这么霸道不通人情啊。 沮丧地坐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问:“你要我呆在你身边做什么?” 上官如风想起了上回看到她在竹林间舞动的倩影,干巴巴地说道:“去林子中间跳个舞给我看。” 夕若坐着一动不动,无辜地说:“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而是我不会跳舞。” “一个女孩儿家,连舞都不会跳,你爹是怎么调教你的?” 上官如风一时忘了夕若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孩,脱口问道。 把她拴在身边3 夕若好心地向他解释:“你娶我之前就该知道了呀,女孩子该学的东西我一样都学不会。所以说嘛,你娶我是很亏的,还是放我走好了。” 上官如风郁闷不堪。 自娶了这个小呆瓜以来,他始终拿她没有法子。 他平时是个很随和的人,什么事都随随便便的,但一旦倔强认真起来,就非要拧到底不可。 这回,夕若把他的斗志给完完全全挑起来了。 他就不信,他当真拗不过她。 转了转眼珠,好整以暇地说:“那好,既然你嫁给了我,我就来替你爹调教你。跟我来。” “去哪?去做什么?”夕若起身问。 心想,上官如风想调教她,调教她什么呢?跳舞吗? 真是头疼啊,还以为上官如风不会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没想到他也跟其他人一样。 看来又有一阵苦日子要捱了。 当初自开始给她启蒙教育以来,爹爹是费了好几年时间才彻底认输,从此不再逼她学习什么东西。 上官如风会逼她多久呢? 上官如风丢下一句:“去了就知道了。” 带头走出了竹林。 不过,这次他没有走得如之前那样快,而是慢悠悠的,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夕若很轻松地就跟上了他,满不在乎地东张西望。 说实在的,尽管上官如风要所谓的调教她,但她一点也不忧心。 她是从小被人逼迫惯了的,老是有人逼她做这个做那个,她已经习惯了。别人逼别人的,至于她么,她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想自己喜欢想的。 谁还能管得到她想什么吗? 前方阵阵香风扑鼻,姹紫嫣红,乱花迷人眼。与竹林中的清幽相比,别是一番天地。 这个地方夕若认得,她嫁来如王府的第二天清晨就来过了。 不禁在心中嘀咕,上官如风带她来沁芳园做什么?莫非要她跟那个含蕊学习跳舞? 真是无趣极了。 把她拴在身边4 夕若猜得没错,上官如风的确是抓她来向含蕊学习跳舞的。 含蕊的舞姿,技压群芳,同绮琴的琴声有得一比。 含蕊听说上官如风来了,忙欢天喜地迎上前来。一眼瞧见他身边的小跟班,心中不乐,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假作欢喜状将他们迎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上官如风来了,就是好事。 至于笨王妃么,可以忽略不计。 不料上官如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含蕊,你表演你最拿手的独舞给娘娘看看。” 含蕊摸不透他的心思,他本人来欣赏她的舞姿实属正常,可是要她表演给笨王妃看,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她已经多方打听过了,知道这个娘娘对棋琴书画一窍不通。 哼,王爷既然给她这个显摆的机会,她可得好好抓住了。 王爷自从上次被笨王妃带走后,就再没来过沁芳园,她得好好唤起王爷对她含蕊的记忆,重新迷上她才行。 含蕊换上舞衣,令沁芳园最得力的乐队奏出最动听的乐曲,存心要在乐声上也胜过绮琴。 绮琴凭什么得到王爷的启重?还不是因为她会弹琴,除此之外,她还懂什么? 衣香鬓影,乐声缭绕。 沁芳园重拾久违了的热闹。 上官如风看看连连惊叹,想不到才一个多月未见,含蕊的舞技越发精湛了。 对身旁的夕若说:“好好看着,呆会跟她学习舞技。” 夕若“哦”了一声,看着舞场上的含蕊。 尽管她不喜欢含蕊,也不懂舞蹈,但是却被她的舞姿给深深地迷住了。 心中恍然,难怪上官如风会喜欢含蕊,原来她当真有过人之处。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上官如风喜欢含蕊,她心里却是那般的不舒服? 上次来沁芳园,她看见含蕊坐在上官如风腿上,除了惊讶于他们的亲热程度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而今天,心中的感受完全不同于上次。 把她拴在身边5 今天,上官如风同含蕊说话一本正经的,仅仅是让含蕊跳舞给她看,为什么她却有想夺足而出的冲动? 这种感受也完全不同于无瑕。 得知上官如风对无瑕的真爱,她的心里只有感动。 为世上还有这样的真爱而感动,为上官如风的执着而感动。 她一点也不嫉妒无瑕,甚至希望能够成全上官如风和无瑕。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无瑕还能回到上官如风身边就好了,这样上官如风就会快乐,不再痛苦。 只是她不知道无瑕嫁给了什么人,还有没有可能再改嫁给上官如风。 但上官如风对含蕊的喜爱,却让她打心眼里觉得厌恶。 夕若眼睛盯着场中,脑子里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同于往常的是,这回她将含蕊的舞姿完全看到了眼里。 连夕若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从来都只能专注在一件事情里的,为何今天却能一心两用? 也许,是因为她想的事情同含蕊有关吧。 含蕊一曲舞罢,脸上泛着红晕,如含羞桃花,俏立在场中。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娇喘吁吁。 她知道,她的这个样儿最能惹人怜惜。 她却不知道,她的样子让上官如风想起了刚才夕若在竹林中的情状。 夕若追赶他到竹林中,跑得累了,也如这般脸上泛红,还喘着气。所以后来他才有意放慢了脚步。 对于夕若,上官如风也是无可奈何,气归气,却又止不住的疼惜她。 没有再看含蕊,转头看着身旁的夕若。 问:“都看清楚了?” 夕若这回倒是听见了上官如风的问话,没等他再问第二遍,立刻答道:“看清楚了。” “你去跟她学学。”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含蕊更是不知是喜是忧。 刚才,王爷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让她憋屈,可事情突然急转直下,王爷竟然让她当起王妃的师傅来了。 这是个什么状况? 把她拴在身边5 夕若在心里哀叹,她猜的果然没错,上官如风的确是让她向含蕊学舞来了。 不甘不愿地问:“为什么要我跟她学?” 上官如风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她跳得好。” 夕若也理所当然地反驳:“她跳得好,你看她跳就行了呗。我学不会的,看了只有让你乏味。” 上官如风刚才其实只是在跟夕若斗气,气她老是想抛下他,自己回单府去。 经过了这一番周折,又是散步又是看舞蹈,气早消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口头上还硬撑着。 “不学怎么知道学不会?” “我学过的呀,我爹曾经请了很多人教我,我就是学不会。” “学不会也得学。” 上官如风听她提到单府,心中已经消掉的气又被勾了点点上来,板着脸训斥夕若。 夕若愁眉苦脸捂着空荡荡的肚子说:“好饿啊,能不能先吃了饭再说?” 她奔波了一个上午,又是给上官如风清理房间,又是小跑着追赶他到竹林中,还陪着他看含蕊跳舞,肚子早就饿了。 饿了她就直言说出来,根本没意识到她这举动在所有人眼里,简直是个无赖行径。 不过呢,倒是没有人觉得惊讶。 快一个月了,王妃的事迹成了府内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谁都知道她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妃。 上官如风被她搞得啼笑皆非,心中的最后一点余气终于消失迨尽。 却不愿在面上显露出来,依然板着脸说:“你倒知道饿了。这样吧,吃了饭再学。” 夕若问:“吃了饭能不能也不学?” 上官如风没有吭声,其实他的所谓让夕若学舞云云,纯粹是在跟她斗气。 他对她学舞可没报什么希望,他更希望看见她在竹林间自自然然欢呼雀跃的样子。 夕若专注地察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喜滋滋地问:“我真的不用学了?上官如风,你太好了。” 把她拴在身边6 上官如风的脸如何还板得下去? 揉揉她的脑袋说:“知道我好了?” 夕若鸡啄米般点着头:“嗯,你比我爹强多了。” “哦?为什么?” 上官如风相当的好奇,她怎么又把他同她爹扯上关系了? 记得曾经她说过,她爹虽然待她好,但是从来不肯听她说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从这方面而言,上官如风比她爹好。 今天又是什么原因让她说他好? 是因为他不逼她学东西吗? 上官如风满怀希望看着夕若,期待她的回答。 上次在沁芳园,她把他捉弄了个够,让他闹了不少笑话,今天可得找补回来才行。 夕若果然不负所望,答道:“我爹用了几年时间,才不逼我学东西。而你只用了半个上午就不逼我了。所以说你比我爹强。” 上官如风满意地想,这还差不多。 谁知夕若又幽幽叹道:“我爹好难对付的,那几年为了应付他,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连小璇都帮我出了不少主意。还是你好,一顿饭就解决了。” 夕若说着还拍了拍上官如风的肩。 她说的倒是实话。 爹逼她学东西的那几年,那日子可不是一般的苦。 她再怎么凡事不上心,再怎么脾气好,也快受不了那种折腾,逼得她不得不想方设法应付爹。 让小璇代做功课就是其中一项。 上官如风的脸却黑了下来,听听她的话吧,好象他放过她,不是因为他心肠好,疼惜她,而成了他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还拍他的肩,当他是条小狗吗? 面子没找回来,反被她又摆了一道。 上官如风追悔莫及,这阵子见她表现得象个正常人,又忘了要在人前防着她了。 不悦地拉了她起身,说:“走,回去吃饭。” 夕若根本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听见说吃饭,忙高兴地跟在上官如风身后,出了沁芳园。 把她拴在身边7 含蕊看着他俩一道走出沁芳园,连正眼都没有瞧她,恨得牙痒痒的。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来看她跳舞,而是拿她当泄忿的工具。真是太侮辱人了。 上官如风出了沁芳园,越想越不舒坦。 不悦地说:“什么叫一顿饭就解决了?我那是关心你。” 夕若瞪大了眼睛说:“我知道呀,我也是这个意思呀。所以我才说你人好。” 上官如风又开始后悔,早知道她是这样想的,他刚才就应该在人前问她了。 为什么好听的话她总是背着人说的? 闷闷不乐地说:“知道我好了?以后还要不要休书了?还想不想回去单府了?” 夕若沉默了一会后,答道:“还是想要休书。” 今早经过小璇的解释,她已经彻底明白休书的含义。 如果上官如风休了她,他就可以娶别的女人做王妃。虽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娶她,但是她知道他真正想娶的人,是无瑕。 上官如风暴躁地说:“如果你不想跟含蕊学跳舞,以后就别再提休书二字。”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说过的,从今天起,你必须时时刻刻呆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离开。” 夕若没有办法,只好不再提休书的事。 反正,她想要休书,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她不过是想腾出王妃的位置罢了。她的好意他不领情,那可怪不得她。 余下来的日子,上官如风果然每天都把夕若拴在身边,随便去哪都带上她。 当然,他从来都是呆在如王府,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没有去上朝。 大部分时间他是呆在书房,翻翻书册什么的。 他不出门,来找他的人倒不少。从服饰言谈来看,多是朝中的官员。 大多时候,上官如风同他们谈话没有避开她。 大多时候,她都在发呆,没有听他们谈些什么。但偶尔也有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飘进她的耳中。 把她拴在身边8 他们的谈话,多是朝庭大事,夕若听不懂的那些大事。 皇上的另外几个皇子的名字更是经常挂在他们嘴边,上官允昊被提得尤其多。 与这几个名字同时提到的,还有太子之位什么的。 记得第一次遇见上官允昊,夕若就从他的口中得知,当今皇上尚未立太子。 而从来访者的口中,夕若得知,上官如风是太子之位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之一。 夕若并未去深想上官如风若是当上太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也没有想过上官如风若是要夺得这个位子又需要付出些什么。 她只看出上官如风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他并不馋涎那个所谓的太子之位,尽管所有的人都试图劝服他。 因此,她并未太过关注此事。 晚上,上官如风又住回了烟霞阁,与她同寝。 他没有再喝过酒。 刚住回烟霞阁的那天晚上,上官如风的表情很奇特,有点兴奋,又有点失落。 他说:“小呆瓜,今晚你成为我真正的王妃,好吗?” 他好久没有叫她小呆瓜了,夕若在陌生之余又觉得分外的亲切。 但是,她听不懂他的话。 惊讶地问:“我已经是你的王妃了呀。什么叫做真正的王妃?难道我还不是吗?” 上官如风失笑:“原来你连这个都不懂。” 他早在白天盘算过了,他不能再同夕若这样将就着过日子。 在夕若向他提出要休书的时候,他莫名的愤怒,莫名的悲伤。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事后仔细一想,在夕若嫁给他的这段日子,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浸入了他的生活之中。 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他会不习惯的。 起初娶她的本意,让她占据着无瑕不可能再占据的王妃之位,以免父皇硬塞给他别的女人影响他的生活,这些想法,早就被他摒弃到脑后了。 他要真正地拥有她,不要让她再提什么休书之类的。 把她拴在身边9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笑笑说:“不早了,上床歇息吧,我来告诉你,怎样成为我真正的王妃。” 夕若懵懵懂懂地随他上了床,看着他放下床帐。 唇上被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堵住,夕若半天才反应过来,推开上官如风。 说道:“这样就成为你真正的王妃了吗?我记得我们成亲的第一天你就亲过我了呀。” 上官如风无奈地再将她拉到身边,说:“别说话,我让你怎样你就怎样,好吗?” 夕若缓缓地点了点头,心头突然说不出的紧张和害怕。 好象有一件天大的事将要降临到她头上。 她被上官如风平放在床上,然后,然后他在解她的衣衫。 夕若惶恐地拉住他的手,问:“你在做什么?” 上官如风循循善诱:“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早在我们成亲那天就该做的事。别怕,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必担心。过了今晚,你将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女人,将会成为我真正的妻子,知道吗?” 夕若听不懂他前面的话,但是最后那一句,她听懂了。 她不明白怎样才会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但从他的举动来看,一定是有一个特别的仪式来证明。 夕若再次拉住了上官如风的手,问:“你将要做的,是只有丈夫和妻子才能做的事吗?” “小呆瓜,你总算明白了。”上官如风吁出一口气。 夕若却挣扎着坐起来,拒绝上官如风。 “不,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上官如风惊诧地问,“你不愿成为我的妻子吗?” 夕若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成为上官如风的妻子,但是她知道,在上官如风的心里,一定是希望无瑕成为他的妻子。 因此夕若答道:“我想,你更希望你娶的是无瑕,而不是我。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做。” 上官如风绝没想到她会在这当口提到无瑕二字,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把她拴在身边10 呆了一会,上官如风坦言道:“夕若,无瑕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已经嫁了人,我和她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所以,你别顾虑这么多。” 夕若仍是摇头。 “真的是已经过去了吗?可是我看见,她还在你的心里,牢牢地占据在你心里。你的眼中,都是她的影子。” 上官如风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刚才,他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无瑕,安心同夕若过日子,可心头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夕若,我和无瑕真的再也不可能了。以后,我会试着忘记她,我会待你好,真的。你就别计较我的过去了,好吗?” 夕若望着上官如风的眼睛。 透过床帐照进来的灯光映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睛熠熠闪亮。 他的眼中,仍是有着那刻骨铭心的爱和刻骨铭心的痛。 正是那份执着的感情,深深地吸引着她,也让她想要逃避。 轻轻抚摸着上官如风的眼睛,夕若说道:“我计较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现在。在你的眼中,我没有看到我,我看到的都是无瑕。我不希望我成为无瑕的替代品。” 夕若说着垂下头去。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怎会向上官如风要休书? 她不在意上官如风冲她发脾气,但是她真的很在意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她不介意别人看她的眼光,但是她真的很在意上官如风对她的感觉。 上官如风被她说得心头又酸又痛,既有对无瑕强烈的爱和恨,又有对夕若的怜惜。 她并不真的是个傻瓜,她只是不愿看到她不感兴趣的事。 但她刚才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她很懂他对无瑕的感情,而且比一般的人看得更要透彻。 愧疚之情也更加强烈。 上官如风试图劝慰夕若:“夕若,你并不是无 戏夫记第12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无瑕的替代品。没有谁可以是谁的替代品。在我眼里,你就是夕若,是小呆瓜,你是独一无二的。” 把她拴在身边11 夕若笑了,笑得很欣慰,也笑得很无奈。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你爱我,也不能说明你真的想要我成为你的妻子。” 上官如风迫切地解释。 “夕若,我承认,我当初娶你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听说你是个小笨女,想让你占据这个可有可无的王妃之位。但是,现在,我是真的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夕若轻轻叹了口气。 “上官如风,你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在你没有将无瑕的爱真正转移到我身上来之前,我不想成为你的真正的妻子。” 上官如风忽有所悟。 问:“夕若,你向我要休书,是因为无瑕吗?” 这回他问对了问题,所以夕若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嗯,也算是吧。我知道,你爱的是无瑕,想娶的人是无瑕。所以我想让你休了我,把王妃之位空出来。这样,也许有一天,无瑕还可以回到你身边。” 上官如风眼睛有些模糊,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傻的女人? 别的女人,哪个不是争着抢着想要如王妃的这个位置,就只有她,为了他之前的恋人,想放弃这个位置。 “你这个小呆瓜,我都说了,无瑕是不可能回到我身边的,所以以后你别再提休书了。” 夕若答道:“我要你休了我,还因为,你不喜欢看见我,你见到我就会烦。所以我想,我还是离开你比较好,免得惹你心烦。” 上官如风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唯有将夕若揽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 “你这个小呆瓜啊,真是傻得可爱。”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最后,上官如风放开夕若,很认真地对她说:“夕若,我没有不喜欢看见你,没有见到你就心烦。不然,我怎会让你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要离开我,不要再跟我提休书的事。好吗?” “你真的不烦我?”夕若惊喜地问。 把她拴在身边12 上官如风微笑着看着夕若。 她欣喜的样儿让他觉得满足,也让他觉得安心。 “当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都已经习惯有你伴在我身边了。” “可是,我还是不能做你真正的妻子。” 上官如风瞧了她好一会才说:“好吧,我不强迫你。如果哪一天,你想当真正的如王妃了,告诉我。” 夕若点点头,在心里问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吗? 事后,夕若倒是问过一次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我们会有孩子吗?” 上官如风惊诧不已,问她:“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想通什么?”夕若莫名其妙地反问。 “想做我真正的王妃了呀。”上官如风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并不排斥她做他真正的王妃,至于爱的是什么人,那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呀,”夕若也很坦诚地回答,“我只问你我们会不会有孩子,这跟做你真正的王妃有什么关系?” 上官如风被她的话引得一通爆笑。 “小呆瓜,你不做我真正的王妃,我们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哦,”夕若似懂非懂,“我听说只要成了亲就会有孩子,还以为我们也会有呢。” “我们只是成了亲,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呀。” 这么说着的时候,上官如风心头突然生出丝丝的遗憾。 那遗憾很浅很浅,浅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夕若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我们不会有孩子,这下我放心了。” 如果换作以前的上官如风,听到她这句话说不定又要生上一顿气。 但是现在,他不会生夕若的气了,他太了解她的说话方式了。 她的意思就是,在她还没有准备好成为真正的如王妃之前,她不希望有孩子介入他们的生活,影响她的抉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宫中派了人来,请他俩一道去宫中。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1 宫里来的人说,皇后娘娘诞下的小皇子即将满月,界时请如王爷和如王妃一起去宫中喝满月酒。 来人走了之后,上官如风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黯然坐在书房的角落中,沉默不语。 他微微垂着头,神情是久违了的冷峻和痛楚。 自打同夕若重归于好以来,上官如风的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恬淡和舒适。 从来晚起的他每天早早地同夕若一道起床,到花园中去散散步,呼吸带着晨雾的空气。 然后他们一道吃早饭,一道去书房处理点事务。 上官如风虽然不出门,可事务倒是不少。 没事的时候,他俩会在府里游逛。到湖上泛舟,听绮琴弹琴,玩一些小游戏,或者躺在草坪上发呆,什么也不做。 上官如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愁绪。 时常他会逗逗夕若,故意引得她动怒。 要知道,夕若的脾气再好不过,要让她发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官如风喜欢这样的高难度挑战,乐此不疲,看到夕若被他气得满脸通红,鼓起腮帮的样儿,往往忍不住开心大笑。 次数多了,夕若看透了他的坏心眼,往往给他更厉害的回击。 嘿嘿,她也喜欢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 两个人都是随心所欲的人,都是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往往玩一些出阁的游戏。 有一次,天下着大雨,上官如风突然发奇想,拉了夕若一道去淋雨。 他们在雨中奔跑,互相打闹,象两个快乐的小孩,看得府内人人恻目。 含蕊撇着嘴对身旁的人说:“咱们的王妃一点女孩儿家的矜持都没有,又笨又野蛮,真不明白王爷怎么还能跟她玩在一起。” 绮琴却看得暗暗点头,私下里自语:“看来如王爷是娶对王妃了。他们俩可真是天生的一对。但愿如王爷从此快快乐乐的,再不要悲伤。但愿夕若也有个好的归宿。”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2 而今天,宫里来了人。 象是晴空里突然飘来一层厚厚的乌云,把阳光给完完全全遮挡住了。 天空变得阴暗。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了。 夕若默默地看着上官如风,他舒展已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皱得紧紧的。 他坐在圈椅中,微微蜷缩着身子,防备的姿态。 夕若来到上官如风面前。 他依然微低着头,目光垂向下方,象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夕若。 夕若伸出手去,想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她的手才刚刚触碰到上官如风,上官如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同时他的口中在唤:“无瑕。” 夕若听见那声呼唤,手迅速缩了回去。 “无瑕,不要走。”上官如风还想抓住她。 夕若朝后退了一大步,叫道:“上官如风,我是夕若,不是无瑕。” 上官如风象是猛然从沉睡中惊醒似的,抬起头,迷茫的眼睛看着夕若。他的眼中有着夕若久违了的爱与痛。 “上官如风,我是夕若,不是你的无瑕。” 夕若难过地说。 上官如风终于彻彻底底清醒过来,疲惫地抹了把脸,说:“夕若,你自己出去玩玩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夕若不知道皇后就是无瑕,很奇怪上官如风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无瑕。 她不敢再在上官如风面前提起无瑕,他似乎很介意从她口中听到无瑕的名字,每次都会变脸。 但是此情此景,她怎能丢下他不管? 夕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你又多了个小弟弟,难道你不高兴吗?” 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正是触到了上官如风的痛处。 上官如风恼火地说:“都跟你说了,让你出去,你别杵在我面前行不行?” 夕若紧咬着唇,他又冲她发火了。可是,她没有提到无瑕呀。 “上官如风,你不是说你不会烦我吗?你有什么心事,我可以替你分担啊。”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3 夕若没有生上官如风的气,他的痛苦让她无法生他的气。 她无辜的受伤的样儿让上官如风自责,他总是在无意中伤害她。 心中也由此更加的烦乱。 耐着性子说:“夕若,我没有烦你,真的。请你让我自己呆一会。” 夕若依然站着不动。 好脾气地说:“上官如风,你不是说你希望我成为你真正的妻子吗?那就应该把你的心事说出来呀。” 上官如风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你不要象个小麻雀一样老是在我耳朵边上叽叽喳喳的行不行?” 夕若被他的声音给震住了。 呆了好一会才说:“我不想做你的小宠物,你高兴的时候就把我拴在身边,你不高兴了就把我赶走。我,我讨厌你。” 扭头冲出了书房。 上官如风死死盯着她冲出书房的背影,好半天才狠狠地一拳砸在椅子的扶手上。 扶手顿时被他砸下一大块碎片。 他恨,恨他自己,也恨夕若。 为什么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总是要伤害她? 为什么她要那么善良,要真心地关怀他?她明知无瑕是他的心上人,为什么她不吃醋不跟他打闹撒泼? 但凡她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他也用不着如此内疚。 她从来没有说过她讨厌自己,可是今天她说了。 她说了,就意味着她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喜欢又能怎样?他无法给她更多。自从无瑕嫁给了他的亲生父亲,他就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尤其是女人。 上官如风重又蜷缩在椅子中,把自己防护起来。 夕若冲出书房,脑袋乱轰轰的。 她不想回烟霞阁,漫无目的的在府内游逛,也不知道自己都走了些什么地方。 突然眼前一阵清凉,她抬眼一看,不知不觉的竟然又来到了月亮门外。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4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鬼使神差的老是会走到这个地方来? 也许,是她的潜意识在指引她吧。每当她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她总是会来到这儿。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人,她可以向他诉说她的心事。 在他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可以敞开心扉。 她是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眼光,但并不是说她可以将自己的心思坦露在任何人面前。 回想起来,自从她向上官如风要休书,上官如风非但不给,反把她拴在身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月亮门。 这些天,她是过得很快乐,可水无痕一直孤零零地呆在里面,她压根忘了要去看望他。 夕若有些歉疚,她总是在需要水无痕的时候才想起他,把他作为心情的调剂品。 她对待水无痕,可不就象上官如风对待她么。 幸好水无痕听不见她说的话,否则,他也是会难过,也是会讨厌她的吧。 夕若把上官如风甩到脑后,爬树进了月亮门。 月亮门内一如往昔。 小石屋内一如往昔。 这个地方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铁门依然半开着,上官如风自月圆之夜过后也未曾来过这儿。 因此,没有人将铁门关上。 夕若轻轻推开铁门,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正坐在寒玉床上的水无痕身上。 铁门向着西方,此时日已偏西了。 水无痕本来是微低着头的,当夕若的身影投到他身上时,他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满是欣喜。 他盼了多日的小仙女,终于来看他了。她踏着阳光走进来,哦,久违了的阳光。 夕若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突然想到,这扇铁门在她推开前,是半掩着的,阳光照不到小石屋中来。 而水无痕的铁链不够长,走不到铁门边。 他是那样渴望阳光,却眼睁睁看着阳光被阻隔在半掩着的门外。这对他,该是多么残忍啊。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5 自己也够粗心的,上次走的时候没有想到这点,否则,替他将门开得大点就好了。 夕若暗暗责备自己,她对水无痕太不够关心了。 忙向旁边闪开身子,让阳光照射在水无痕的脸上。 惨白的脸顿时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阳光下的他的脸,焕发着迷人的光彩,更是美得无与伦比,比任何雕塑还要美。 雕塑?对了,夕若想到,她完全可以为水无痕刻个木雕,作为礼物呀。 嗯,就这么办,回去就开始行动。 水无痕贪婪地汲取着阳光,渴盼已久的阳光。 夕若也在静静地打量着他。以前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但现在既然要替他雕个木刻,得看清楚点才行。 以前只知道他长得俊美,细看之下,他面部的每一根线条,他的五官都象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一样。 似乎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竟是比上官如风还要美上几分。 女人见到他,只怕不止是迷上他,更是要嫉妒他了。 尤其是他的眼睛,好奇特的眼睛,隐隐透出血红的光晕,是由于被血红的夕阳照射着的缘故吗? 还有他的眼神,深如幽潭,同上官如风一样,让她看不透。 水无痕并未失神太久,深深地再看了一眼夕阳,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从门口透进来的清新的空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夕若。 对上夕若细究他的目光,水无痕感觉自己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似的。 比泉水还要清澈的眸子,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眸子。 他知道自己喜欢夕若,不,不仅是喜欢,甚至可以说爱她。 现在,他才知道他对她有多迷恋。 她象一柄利箭,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水无痕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铁链,再次考虑,是不是到了他离开的时候了? 他要拥抱阳光,拥抱眼前这个比阳光还要美好的女子。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6 再次抬起头,水无痕脸上是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他的眼中也只剩下笑意。 他伸出手,示意夕若过来。 夕若来到他身边。 水无痕握住夕若的手,如同上次,向她缓缓地输出少许真气,然后示意她在寒玉床上坐下来。 夕若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她是从来不懂得也不去理会什么礼节之类的。 何况她跟水无痕已经很熟了,熟得跟老朋友一样。 水无痕在她手心写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夕若被他问得惭愧不已,如果不是上官如风冲她发火,她又怎会过来? 忽然有些明白上官如风的感受,每次他冲她发了火,又觉得愧对于她,事后向她道歉,恐怕就象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吧。 她不喜欢这样。 水无痕见她半天没有回答,担忧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欺负你了?” 夕若是从来不懂得怎么骗人的,但又不想让水无痕为她担心。 于是答道:“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心情不大好。” “心情怎么了?说出来,也许会好点。” 夕若哪肯告诉他她同上官如风之间的纠葛,只好模凌两可写道:“说不上来,有时候心情是会莫名其妙的不好,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 水无痕抬眼望了望门外的夕阳,这样好的天气,会影响到心情吗? 思忖了一下,写道:“我今天还得打打坐,很快就好。你稍等等我,好吗?” 夕若体谅地点点头,站起了身,来到窗前。 水无痕不给她输送真气,她是不敢坐在寒玉床上的。 水无痕的目光追随着她,见她在窗前站定了,假意摆正了姿势,闭上眼睛,装作在打坐的样子。 心里在说,夕若,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其实,他哪里是要打坐啊,他是瞧出夕若有心事,又不愿告诉他,因此故意给她一个倾述的机会。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7 他没有探听她隐秘的兴趣,他只是不希望她闷出病来。 夕若果然误以为他是真的在打坐,面向着窗外,幽幽地诉说。 “水无痕,真的好抱歉。除了第一次是歪打误撞进来之外,每次我都是有事才跑来找你。” 水无痕在心里微微笑了笑,她果然是有心事,自己做对了。 无声地对她说,有事来找我就对了,说明你信任我,何需抱歉。 夕若致完歉,开始诉说自己的心事。 “今天他又冲我发脾气了。他总是这样,喜欢我的时候就把我拴在身边,不喜欢我了又要赶我走。好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好,不顺意的时候脾气却大得吓人。我真是琢磨不透他。” 水无痕气恼不已,她的心情果然是跟上官如风有关。 只道上官如风心里惦着无瑕,不爱夕若,只把她当作个摆设,没想到他竟然冲她发火。 太可恨了。 夕若叹了口气,接着诉说。 “第一次发火,是因为我扮作无瑕。第二次,是因为他需要我的时候没有找到我。可是今天,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宫里派了人来,让我们去喝皇后娘娘产下的皇子的满月酒,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难道他担心多出来一个人跟他抢太子之位?可是他并不觊觎太子之位呀。” 水无痕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上官如风为什么变脸,说到底还是为了无瑕。 原来无瑕已经产下皇子,这下,她可算得是功德圆满了。 至于太子之位么,以无瑕的野心,她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以无瑕的手腕,她绝对是个强劲有力的竞争者。 他太了解水无瑕了,她会无所不用其极,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不,是登上皇位。 上官如风若是不垂涎皇位倒也罢了,不然,他和无瑕之间会上演一出怎样的闹剧呢? 不过,他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没有兴趣,他只关心夕若。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8 夕若可别卷入到他们的纷争当中,可别受伤才好。 水无痕微微睁开眼,看着窗户边上的夕若,看着她单薄的身子。 暗暗下着决心,他才不会让夕若受伤,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夕若并不知道水无痕在看她,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心思当中。 “那天,上官如风亲口承认了,他娶我,是因为我笨,要拿我做个摆设。他现在想让我做他真正的王妃了,可是我不愿意。他的心里只有无瑕,他想娶的也只有无瑕,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如果他真的把我当作妻子,应该和我同甘共苦,把心事告诉我才对呀。他还是只把我当作小宠物。” 水无痕听得惊诧不已。 难道夕若还没有真正成为上官如风的王妃? 心头更加滋生出丝丝的窃喜。 他倒不是在乎夕若的贞操,在爱上她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她是上官如风的女人了。 他在乎的是,夕若显然爱着上官如风。 他没有把握能把她从上官如风身边夺走,也就没有把握能够保护她不受伤害。 而如果夕若因为无瑕的原因不肯死心塌地追随上官如风,他才能真正地呵护她。 他真的是时候脱离这个牢笼了吗? 水无痕抬了抬手腕,圈住手腕的铁环上已经有了一道极细微的极难察觉的裂痕。 上次夕若陪他呆了一整天以后,他想要离开的心思被她蓬蓬勃勃地勾起,势不可挡地滋生出来。 然后他便开始想法摆脱身上的束缚。 只要能弄断铁链,这道铁门算得了什么? 倒是外面围住空地的密林得多费点周章。当然,那也难不到他,大不了多费点时间心力罢了。 再过一阵子,这道裂痕就可以变成断痕了。 而他水无痕,又可以重新叱咤风云了。天地将因他的复出而失色。 铁链发出的叮叮声响惊动了窗前的夕若,她回过身,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水无痕。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9 夕若走到寒玉床前,拉过水无痕的手。 问道:“你打坐好了?这么快?” 水无痕笑答:“今天已经打坐过一次了,只需要再巩固一下便成,所以很快。” 夕若关切地问:“你的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水无痕答道:“已经好多了,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复元。” “你的身体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呢?还是中的毒?” 夕若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水无痕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是他是侧头避过夕若的,因此夕若没有看到。 再次面对着夕若时,水无痕面上只有淡然的笑容。 答道:“这都拜上官如风所赐。至于详情,说来太复杂了,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夕若尽管好奇,但也不好勉强他。一时又找不出话来说,只好沉默着。 水无痕从她刚才的自语中听出,她和上官如风即将去皇宫赴宴。那么,势必会同无瑕碰面。 夕若如果不知情,不知道皇后就是无瑕,会不会吃亏呢? 他得提醒她才好。 但是他又不能暴露他的听力无碍的事实,该怎么办呢? 水无痕只好故意问夕若:“你每天都呆在如王府吗?有没有去别处玩过?” 夕若摇摇头。 “只归宁那天回了趟单府,别处都没去过。” “单府?你爹就是皇商单甫之单老爷?你是他最小的女儿?”水无痕惊讶地问。 都城姓单的有头有脸的不多,水无痕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皇商加赌棍的单老爷。 “是啊,我是他最小的女儿。怎么了?”夕若也不隐瞒。 水无痕更是惊讶。 单老爷有个小女儿,是众所周知的小笨女,这个他略有耳闻。看来就是指的夕若了? 可是夕若一点也不笨呀。 另外,水无痕心头还升起一个疑问,上官如风娶夕若,当真是因为她笨那么简单吗? 要知道,单老爷虽然好赌,可生意一点没耽误。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10 他颇有经商头脑,富可敌国。 如果上官如风存心要夺太子之位,有这么一位有钱的老丈人做后盾,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疑惑归疑惑,水无痕并未将这话问出来。 夕若既然说了上官如风无意于太子之位,那么就算上官如风有野心,也暂时不会告诉夕若。 水无痕岔开话题,再诱导夕若。 “老是闷在如王府里怎么行?有空去别处走走啊。” 夕若答道:“我已经习惯了,过去在家里也很少出门。” 水无痕感叹,真是个待在深闺的大小姐,她的生活同自己的简直有天渊之别。 若不是拜上官如风所赐,他怎可能一个人呆在这儿,呆了几年之久? 当然,若不是上官如风,他和夕若也不可能有交集。 从这点来看,上官如风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水无痕的目的是把话题引到皇后身上去,见夕若半天不按照他的方向回答,只好问得再直接一点。 “最近有没有什么谁家举办宴会什么的?或者庆寿,添丁之类的喜事?那样你就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夕若烦恼地说:“我才不喜欢这种聚会呢,一点都不好玩。不过,最近倒真是有一桩喜事,皇后娘娘生了小皇子,要我和上官如风去喝满月酒。” 水无痕心道,终于把皇后这两个字说出来了,这下就好办了。 脸上却露出惊讶之色,问:“皇后娘娘生孩子了?” 夕若点点头。 水无痕一脸的慎重,提醒夕若:“夕若,你去皇宫赴宴,千万当心点。” “为什么?皇宫能有什么危险?”夕若迷惑不解。 水无痕的话太出人意料了。 水无痕写道:“皇宫不危险,而是要当心皇后。你知道皇后是什么人吗?” 夕若茫然摇头。 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听水无痕这样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皇后既然还能生孩子,年龄应该不大吧。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11 水无痕看着她惹人怜惜的样儿,真是不忍心告诉她。 可是他又不能不说。 无瑕对上官如风并非没有感情,相反的,她用情极深极深。她会如何对待夕若,他着实没有把握。 水无痕一狠心,迅速写下。 “她是水无瑕,上官如风以前的心上人。” 夕若清晰地辩认出水无瑕几个字,脑袋轰轰作响。 一霎时,她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上官如风今天表现如此反常,原来是心上人生了孩子了。 而且,生下的还是他的小弟弟。 可笑她还问他,你多了个小弟弟,难道你不高兴吗? 他能高兴得起来才怪,他不冲她发火才怪。相较于那次扮成无瑕,他这回发的火算轻了。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一点也不怪上官如风,相反更加的同情他。 夺走他的心上人的,原来是他的亲爹,真真意想不到。 水无痕瞧着她呆怔的样儿,拉拉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受的刺激太大了。 夕若被他拉得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写道:“我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无瑕,但是不知道她是皇后。谢谢你告诉我。” 水无痕再次警告她。 “你要当心水无瑕,她也爱上官如风。女人一旦嫉妒,会做出什么事来真的很难说。” 夕若感激地点点头,她的确应该感激水无痕的提醒。 但是,她同时也注意到一个问题。 问水无痕:“她也姓水?为什么你这么了解她?” 水无痕苦笑,写道:“她是我妹妹。” 这回夕若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瑕竟然是水无痕的妹妹。 水无瑕是上官如风的心上人,却嫁给了他的亲爹。水无痕是水无瑕的哥哥,却被上官如风囚禁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团乱麻。 夕若难以置信地问:“她是你妹妹?” “是。”水无痕肯定地答复她。 平静的日子被扰乱12 “你竟然让我防着你妹妹?”夕若更加难以置信地问。 天底下有这样的哥哥吗?不是说胳膊肘都是往内弯的吗? 水无痕笑答:“正因为我是她哥哥,所以我了解她。她聪明机智,善于为人处事,而你单纯没有心机,所以她不需防你,但你需要防她。” “我知道了。”夕若回答。 “还有,”水无痕又补充道,“外人并不知道她是水无瑕。我和她的身份有点特殊,皇帝为了她不被众人反对,另替她安排了一个身份,是一个节度使的女儿。所以,你别在外人面前称她无瑕。” 夕若点点头。 心中却是更加迷惑,水无痕和水无瑕到底是什么人? 水无痕看看天色,天已经暗了下来,很快就要天黑了。 他心里最重要的提醒夕若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心无所碍,所以反倒催促夕若。 “夕若,你该回去了。” 夕若经他提醒,也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慌忙站起了身。 是太晚了,她得回去了。 刚要举步前行,却又停了下来,抓起水无痕的手。 问他:“你身体快要好了?等你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到外面去,不必再关在这儿了?” 水无痕含笑点头。 夕若感到欣慰多了,水无痕这么好的一个人,被孤零零关在这儿,太可怜了。 这回离开,特意将门开得大大的,以便他可以看到小石屋外面的景色,也便于白天的太阳光照射到小石屋里面来。 水无痕察觉到了她的举动,更为感动。 真是个善良体贴的女孩,值得人爱的女孩。 上官如风真是有眼无珠,死守着无瑕不放。 当然,他不识人更好,自己乐得拣个便宜。只是不知道,夕若会让他捡吗? 夕若匆匆离开密林,翻墙出了月亮门。 刚走出不远,便见前方掠过来一条人影,眨眼间到了她的面前。 他是上官如风。 (今日更新结束,明日继续。) 心生疑惑1 上官如风看看夕若,又看看她身后的月亮门,眼中满是疑惑。 问她:“你去哪了?知不知道你这样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会让人担心的。” 夕若暗道侥幸,幸好她出来得及时,不然被上官如风发现她进了月亮门可就糟了。 她轻易不会撒谎,只“哦”了一声,没有回答上官如风的话。 上官如风心头更增疑惑。 他把夕若赶走后,止不住的自责。 他总是这样,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把气撒在她身上,把无瑕的气也撒在她身上。 因此,夕若离开后不久,他也从书房中冲了出来,去找夕若。 他要告诉她,她不是他养的小宠物。 可是同前几次一样,到处都找不到她,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何处。 上官如风满心的担忧,疾奔向月亮门。 他不放心,怕她万一闯入月亮门,在林中迷路,或者中了机关可就糟了。 刚来到月亮门前方,就见夕若从月亮门的方向过来。 上官如风拉过她,略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她身上有受伤的迹象,心才稍稍放下来。 知道夕若说话想问题的方式,干脆直接问她:“你有没有到月亮门里面去?” 夕若不承认也不否认。 答道:“那门我打不开。” 上官如风没有追问下去,只再次警告她:“里面危险,那密林内到处都是机关,你千万别进去。” “嗯。”夕若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心虚地别过头。 上官如风越看越觉得她不对劲,平时的她说话十分坦诚自然,从来不会这样躲躲闪闪。 因此,在将夕若送回烟霞阁后,上官如风独自出来,径奔月亮门。 密林内的机关被人触动过,这个他早就发现了,早在几个月前就发现了。 但是那个人很狡猾,他始终没有查出他是谁。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机关绝对不是夕若触碰的,因为夕若才嫁来一个多月。 心生疑惑2 这些天,上官如风一直同夕若呆在一起,没有来过月亮门。 此时进来一看,林内的机关又被人多触动了一处。 他渐渐弄明白了那人的用意。 莫非他是想以身试机关,闯出一条入林的密径? 真是太可笑了,以他这种笨法子,只怕几年,不,几十年也闯不进去。 这也是他这几个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原因,这个密林的机关太厉害了,几乎没有人能够破得了。 不过这个人似乎不简单呢,连碰了好几个机关都没有丧命。 上官如风沉吟了一下,每个月机关被碰掉一处,而且日期都是在月圆之夜过后。 这么说,那个人是吃准了那个上午,他体力消耗太多不会来林中察看? 上官如风唇边泛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上官如风顺着密径很快来到林中的空地上。 在这个世上,知道这条秘径的人唯有他一个。当然,他不知道的夕若除外。 令他吃惊的是,小石屋的铁门大大开着,水无痕正坐在寒玉床上,面带嘲弄地盯着他。 “这道铁门是怎么回事?”上官如风问。 水无痕讥嘲地说:“拜你所赐,让我多见了几日阳光。” 上官如风不理会他的嘲弄,目光一转,转向他手足上的铁链。 铁链好端端的在他手足上,并无任何异状。 上官如风放了心,他对水无痕颇为忌惮,不愿轻易上前检查铁链。 眼前这个人,是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铁石心肠,诡计多端,手段毒辣,他没有把握他不会对自己下毒手。 当初,若不是因为无瑕,他怎会留他在世上,还替他驱毒疗伤?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慈手软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只知道他要严加看管水无痕,若是被他逃出密林,那将是世人的一道劫难。 水无痕瞧出他的心思,扬了扬手说:“要不要来看看?” 心生疑惑3 上官如风不理会他,顾自回想着月圆之夜的经历。 那天,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水无痕的狂性也发作得尤为厉害。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制住他,几乎把全身的功力都消耗迨尽了。 以致清晨天微亮,水无痕的狂性消褪之后,他的头痛因着功力的消耗而开始发作。 他昏昏噩噩地离开小石屋,依稀记得水无痕倒在地上,他拉上了铁门。 至于铁门有没有上锁,他实在记不清了。 但他清楚地记得,铁门是掩上了的。 因为他走出几步,还不放心地回过头,朝小石屋看了一眼,他没有看见水无痕,铁门将他挡在了门内。 而如今,铁门大大开着。 水无痕手足上的铁链不够长,他绝对走不到门口,够不到门。 以他的功力,从内将铁门关上倒是有可能,但要将门拉开,绝无可能。 这几天也没有出现过大风天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来替他开过铁门了。 上官如风不确定在小石屋周围走了一圈,却未发现任何线索。 最后,他冷冷地瞧了水无痕一眼,没有说什么,拉上铁门,将铁门上了锁。 这回,他刻意检查了一遍锁,确信门确实已经被牢牢地锁上了才离开小石屋,离开密林,回到烟霞阁。 在进入烟霞阁的大门之前,他将冷冰炫叫了来,密密嘱咐了他几句。 冷冰炫领命。 上官如风与夕若再次和好,但是并未再将她拴在身边。 用他的话说,就是夕若不是他的小宠物,他不能命令她做什么不做什么,不能束缚她的自由。 这举动着实让夕若意外。 这两天,上官如风似乎很忙碌的样子,每天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晚上很晚才回到烟霞阁。 夕若倒落得自在。 她正想替水无痕雕个木刻,如果上官如风将她拴在身边,她可没办法当着他的面来雕刻。 心生疑惑4 雕个木刻得费不少工夫,夕若是无法避开小璇的。 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小璇没有见过水无痕,就算见到她雕的木刻,也不会联想到什么。 因此,夕若毫无顾虑地雕起了水无痕的木刻。 木刻在她手中渐渐成形,小璇见到后面不禁惊叹不已。 连声问:“小姐,这是谁啊?好美啊。我原本以为王爷已经是天底下最美的男子了,原来还有人比他还要美。” 夕若哪肯告诉她水无痕的事,难得地撒了回谎。 “这是我想象出来的,不是真正的什么人。” “哇,”小璇更加惊叹,“小姐,你是怎么想象出来的啊?他的脸比月亮还要美,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真是迷死人了。” 夕若听了她的话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水无痕的眼睛真的比星星还要亮吗? 仔细回想,他的眼睛深不可测,比深潭还要深,里面藏着她琢磨不透的东西。 浮在潭水表面的,是对她的和善与关怀,但底下呢? 夕若想了半天,终于惋惜地对着木刻说:“对不起,我没有把你雕好。” 小璇惊叫道:“小姐,你该不会又想把他毁了吗?” 夕若很令她失望地点点头。 小璇乞求道:“小姐,别砸了,这么完美的一个雕塑,哪里有缺陷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如果你不喜欢,送给我好不好?” 夕若当然知道这雕塑很完美,但就是太完美了,与水无痕本人不符。 但她是不会将实情告诉小璇的,只淡淡地说:“反正就是不好,一定要毁了它才行。” 小璇 戏夫记第13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珠一转,自告奋勇地说:“要不,我去帮你砸了他,行吗?” 夕若正苦于时间不够。明天她要去皇宫赴宴了,没有时间,她想尽快地把木刻雕好,好早点送给水无痕。 他实在太孤独了。 因此没有多想,将木刻递给小璇说:“你去砸吧,小心别被旁人瞧见了。” 心生疑惑5 小璇欢天喜地地接过木刻。 刚要奔出去,又听见夕若在背后嘱咐。 “砸完了之后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璇愣了一下,连声应道:“好的。” 夕若重又拿了块梨木,低着头端详。 她没有发现,小璇在出门之前,偷偷地另拿了块梨木。 小璇带了梨木和木刻,来到上回烧衣服的地方。这个地方避静无人,正好行动。 四下瞅了瞅,没发现有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从怀里掏出水无痕的木刻,左端详右端详,越看越是着迷。 连连赞叹:“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美的男人啊,连女人都要自叹弗如。”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小疯子,跟个木刻说什么呢?” 小璇闻言一惊,冷冰炫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过来了?老是神出鬼没的,存心吓人啊。 本能地就要把木刻塞进怀里。 小姐说过的,不能给别人看见。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小姐说过的话她向来不问理由照做,除了砸水无痕的木刻这件事。 不料冷冰炫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在她即将把木刻塞进怀里的那一瞬间,木刻被冷冰炫夺到了手中。 夺木刻的同时,冷冰炫的手不小心触到了小璇的胸前。 小璇同男孩子打架是打得多了,但这种情形还从未遇见过。 惊得呆在当场,红着脸叫:“喂,冰块,你耍流氓。” 冷冰炫刚才只顾着夺木刻,情急之下没有想到男女之别。 闻言一惊,手指麻麻的,木刻差点掉在地上。 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负责,行不行?” 小璇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谁希罕你负责?喂,快把木刻还给我。” 冷冰炫这才想起手中的木刻,不但不还给她,反朝后退了一步,将木刻举在面前。 说:“我倒要看看,你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美男子。” 心生疑惑6 小璇扑上去想抢。 口中大叫:“不行,你不能看,小姐说过的,谁都不能看。” 但她哪里是冷冰炫的对手,冷冰炫只一闪,便躲开了她。 待看清木刻的真面目,不禁脸色大变。 问小璇:“这是什么?” 小璇还扑上来想抢,答道:“就是小姐雕的一个木刻。” “为什么娘娘不让人看见?”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小姐觉得她雕得不好吧。雕得不好的木刻小姐从来都要砸了的,当然也不希望被人看见。” 冷冰炫差点想说:“雕得够好了,栩栩如生,怎会不好?” 但他及时住了口,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犹豫了一下,将木刻递给小璇,说:“还给你。” 小璇大喜,忙将木刻接在手中,揣进怀里。 然后将方形的梨木放在地上,找了个大石头砸得粉碎。 冷冰炫更是惊奇。 不可思议地问:“小疯子,你真疯了不成?干嘛砸块木头?它哪里惹了你了?” 小璇现在跟冷冰炫尽释前嫌,因此也没有瞒他。 头也不抬地答道:“小姐嫌这个木刻雕得不好,要砸碎他。我舍不得,所以将这块梨木砸碎了,好拿去糊弄小姐。” “你当真看上这个木雕上的人了?”冷冰炫讥诮地问。 他当然认出来,那个木刻刻的是谁。 美得如同妖孽一般的水无痕,心比铁石还要冷硬的水无痕,他才当真是块冰块呢。 想当年,不知有多少人迷上他,又不知有多少人因他而毁灭。 难道这个小丫头也对他有非份之想? 小璇当然听出他的嘲讽之意,但也不以为然。她跟小姐处得多了,学会了她的包容大度。 耐心地解释:“我是喜欢他,他很美啊。不过,我并不是看上他,因为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小姐说了,这个木刻纯粹是她想象出来的。世上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心生疑惑7 冷冰炫脱口问道:“如果世上当真有这么样一个人呢?你会不会喜欢上他?” 心里莫名的紧张,生怕听到肯定的回答。 小璇格格笑着。 “你在说什么呀,世上怎会有这样完美的人?” “我是说假如。” 冷冰炫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小璇停下手中的动作,很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才答道:“我想不会。我喜欢他,嗯,就象喜欢好看的花,好看的鸟一样。纯粹是欣赏,没有别的意思。” 冷冰炫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扪心自问,他为何会如此在意小璇是不是爱上水无痕了? 难道,他看上这个小丫头了?怎么可能嘛,又野蛮又无礼的小疯子,他怎会喜欢上她? 刚才触碰过小璇的手指又开始麻痒痒的。 话说,如果当真让他对小璇负责,他应该是很乐意负责的吧? 冷冰炫看着小璇。她还在一下一下在砸着已经成了碎屑的梨木,肩头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耸动。 雪白的脖颈露在衣领外,衬着乌黑的头发,显得更加的白如凝脂。 让他止不住想伸手抚摸。 原来这小丫头还是蛮漂亮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冷冰炫看得呆了。 小璇砸了半天,把梨木完全砸成了粉末,这才用事先准备好的纸包了,打算拿回去给小姐过目。 小姐表面呆呆的,心思可灵了,如果不砸得这样细,难保不会被她瞧出破绽。 包好了之后,小璇拿着纸包站起了身。 抬起头,正好对上冷冰炫呆呆凝望着她的眼睛。 小璇脸一红,心跳倏地加快,忙垂下了头,一扭身跑远了。 跑出老远,才拍着怦怦跳个不停的胸口,问自己,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喜欢上那个冰块了? 冷冰炫一直呆呆地望着小璇,直到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去找上官如风。 他得向上官如风禀报这个大消息。 心生疑惑8 两天前的下午,王爷突然把他召过来,让他密切注意月亮门和烟霞阁的动静。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娘娘跟月亮门能扯上什么关系? 原来王爷所料不差,娘娘果然知道水无痕。 这世上,除了王爷,只有他知道月亮门内关的是水无痕。 也许,水无瑕也能猜得到吧。 没想到娘娘竟然雕了个水无痕的木刻,看来她跟水无痕关系非浅啊。 莫非她喜欢上水无痕了? 冷冰炫不禁更加同情他家王爷。 心上人嫁给了自己的父亲,新娶的王妃又同别的男人不清不白。 王爷这么好的人,怎么偏偏就遇不上一个肯真心待他的人呢? 冷冰炫一路彷徨,终于来到了上官如风面前。 他再怎么不愿伤害王爷,也得把这件事告诉他才行啊。 上官如风听了他的禀报,半天没有吭声。 他的神情严肃,冷冰炫看不透他的心思。 最后,上官如风交待冷冰炫。 “今天的事,对谁也不许说,就当没有发生过。我自会处置。” “是。” 冷冰炫答应了。 可以理解,家丑不能外扬么。 上官如风心事重重地来到烟霞阁。 看来他猜得没错,夕若的确是到月亮门内去过。那扇铁门也是她打开的。 她怎么进到密林内的?她和水无痕到底是什么关系? 踏进烟霞阁,一眼就看见小璇站在门前的回廊上,逗一只鹦鹉。 看见他,小璇竟不向他行礼,而是飞跑进屋,大声叫道:“小姐,王爷来啦。” 上官如风冷笑了一声。 如果他不知道水无痕的事,也许他会把小璇的举动理解为她和夕若盼着自己来。 可是,他知道了她为水无痕雕木刻的事,他还会那样天真吗? 而且,那也不象夕若的行事方式。夕若如果盼着见到他,多半会直接去找他,而不是让小璇在门口翘首企盼。 心生疑惑9 这只能说明,她在瞒着他做什么事情,小璇这是向她通风报讯去了。 她还能做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他? 恐怕是在为水无痕雕一个新的木刻吧。之前的那个不满意,当然得另外雕一个。 上官如风大踏步走过去,刚跨进厅门,就见夕若已经从卧室门内出来了。 她的脸上,再不如平常那般恬淡平静,而是带着些微的慌乱。 原来她也会撒谎? 上官如风故意问:“小呆瓜,刚才在干嘛呢?” 夕若刚才的确是在雕水无痕的木刻。 因为她一做什么事就会专心致志的,达到忘我的境界。生怕上官如风万一来了撞上,因此让小璇在门口望风。 这些,全都被上官如风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给小璇的借口,是她在雕一个男人的雕像,怕上官如风看到了心里不舒服。 小璇自然没有怀疑。 现在听上官如风问起,她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只好答道:“我在雕一个木刻。” 这个回答倒有点出乎上官如风的意外,还以为她会找点别的借口搪塞。 上官如风再问:“在雕什么木刻?能不能给我看看。” 夕若断然拒绝:“不行,还没有雕好,而且不知道会不会再雕出什么缺陷来,所以不能给你看。” 上官如风心里更加有谱,她果然是在雕水无痕的木刻。 因此再问:“你雕的,怎么样都是好的,给我看看吧。” 夕若只是摇头。 上官如风只好问:“那等雕好之后能不能给我看?” 夕若模凌两可地答道:“到时候再说。” 上官如风也就不再追问。 既然知道她要替水无痕雕一个木刻,雕好之后她肯定是要送过去的。 他何须着急?只要守株待兔就成了。 装作疲倦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不早了,睡觉吧。明天一早得去宫里。” 进宫赴宴1 提到宫里的时候,他的神情极为正常,再没有了之前的痛楚和愤懑。 夕若问:“上官如风,我能不能不去宫里?” 不知道皇后就是无瑕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 一旦知道了,就感觉自己象是插在他们中间的一个讨人嫌的障碍物。 她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不要防碍他们的好。 上官如风哪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以为她是想趁机同水无痕见面。 偏不肯遂了她的意。 她要去见水无痕,也得在他有空监视她的情况下才行。 因此断然拒绝:“不行,明天你必须得去。” 夕若问:“为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不习惯同她们逢场作戏。我如果再在众人面前发呆,人家会笑话你的。上次你的生日,一定有人笑话你。你就向你父皇说我生病了吧。” 夕若不是不知道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只是从来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她怎会不知道上次上官如风的生日,那些人蔑视嘲弄的眼光? 她越是推辞,上官如风就越是坚持。 “不行,你一定要去。我们成亲的时候,父皇没来,你还没见过他。明天,你得去见见公公公婆才成啊。” 提到“公婆”二字的时候,口气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讽。 夕若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想再加以劝说。 上官如风不等她再开口,一头倒在床上说:“什么都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明天你一定要去宫中。” 夕若没有办法,只好随上官如风一道来到了宫中。 好在她向来随遇而安,也没觉得有太大的困挠。 反倒是上官如风,一路神情严峻。 早在他同夕若成亲之后,就该带她进宫来见见父皇的。但他一直拖延着,不肯入宫。 其实,这几年,他几乎就没到后宫去过。 有什么事尽量在朝堂上同父皇应对,实在不得已,也是到御书房而止。 进宫赴宴2 自无瑕当上皇后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今日是再也躲不过去了,该面对的总得要面对。 由于上官如风的拖延,他俩去得比较迟,到达宫中的时候,其余的人都已经来了。 大皇子上官允昊,三皇子上官阡陌以及他的王妃都在。 另外还有很多夕若没见过的皇子们,济济一堂。 上官允昊同夕若比较熟,一见面就同她招呼。 “夕若,你来啦。” 夕若含笑答应。 上官如风却恍若未闻,并没有象上官允昊第一次遇见夕若时那般占有似的护着她。 他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儿,甚至连旁人同他招呼他都没有听见。 比平日里的夕若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场的人中唯有上官允昊和夕若明白其中原委。 夕若关切地打量着上官如风,上官允昊则关切地打量着夕若。 突然上官如风神情一凛,瞧向门外,接着便听见门外传来环佩叮当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房中所有的人齐齐看向门口。 唯独夕若没有转过头,她仍在看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象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目光定格在了门口的某处,眼中爱与恨交织,痴迷与失落交织。 夕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握着。 夕若知道,他的心思根本没有在自己身上。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握了他的手,想要安慰他。 脚步声与环佩声更加近了,上官如风的目光也在随之而移动。 夕若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只见众多的宫女簇拥着一位身着大红锦衣的美艳女子过来。 女子的怀中,抱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夕若情知她便是皇后,也就是水无瑕了,不禁细细地打量着她。 她的面目同水无痕依稀相若,同样的美得妖娆,美得惊心动魄。周围的人同她站在一起,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夕若更是自惭形秽。 进宫赴宴3 更难得的是,水无瑕的气度雍容而又不失飘逸,尊贵而又出尘脱俗。 夕若可以想象她脱下这件大红锦衣,换上一身白衣该是怎样的盈盈绝世,皎皎无双。 什么叫做美人倾国,她终于见识到了。 难怪上官如风会为她心动心碎。 从来不在意他人眼光的夕若突然想要退缩了,想用面具把自己遮掩起来,想躲到一个没有看得见她的地方去。 水无瑕双眼平视着前方,目不斜视。 但是当她经过上官如风面前时,夕若却分明感觉到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和上官如风握在一起的手。 夕若忙缩回了手。 上官如风却立刻将她的手抓了回去,抓得死紧死紧,象是在报复心中的仇恨似的。 夕若的手被他捏得生疼生疼,但是她强忍着,没有叫疼也没有再缩回来。 水无瑕逼人的艳光似乎暗了暗,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夕若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仪态万方地在上首坐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上官如风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哪怕是在依礼向她朝拜之时。 水无瑕却不敢直视他,眼睛总是望着别处。 但夕若分明发现,她和上官如风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从种种迹象来看,水无瑕应该是爱着上官如风的,而且爱得很深。 对了,水无痕不也说过,水无瑕是爱着上官如风的么。还让自己防着她,说是女人一旦嫉妒,会做出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 水无痕到底是了解自己的亲妹妹的。 刚才,水无瑕看见上官如风握着自己的手,那种隐忍的妒意和怒意,夕若尽收眼底。 她既然爱着上官如风,为何还要嫁给皇帝? 是因为皇帝强迫她吗? 开宴了,上官如风放开夕若的手,顾自走向宴桌。 他自始自终没有看过夕若一眼。 进宫赴宴4 夕若只好紧紧随在他身后,在宴桌旁同他并肩坐下,感觉自己象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多希望宴会快点结束啊,她就可以脱离这苦海了。 平常遇到她不喜欢的聚会,她尽可以走神。 今天的聚会,也是她极不喜欢的,但是她却无法发呆走神,无法不在意宴会上的一切。 尤其是上官如风和水无瑕。 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每一个怨恨伤感的对视,每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全都被她清晰地看在眼里。 这个殿中坐着的几乎都是皇室中人。 皇上和水无瑕坐在上首,其余的皇子公主们分坐在下方。 诺大的殿中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夕若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象是独自一人行走在无人的旷野。 她真的好想逃离,她悄悄拉拉上官如风的衣袖,轻声地唤。 “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没有听见,他没有看夕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酒杯,酒杯斜斜地对着水无瑕。 他的唇边噙着一抹笑容。酒杯上映有水无瑕的影子吗? 夕若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轻声地唤。 “上官如风。” 音量比刚才稍微高了一点,但还没达到能让旁人听见的程度。 夕若悲哀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世故了。 上官如风依然没有听见她的呼唤,他依然在看着酒杯,没有任何反应,当作夕若不存在似的。 也许,在他此刻的心里,夕若当真是不存在的吧。 上首的水无瑕显然发现了夕若的动作,轻蔑地撇撇嘴,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 妩媚的笑,艳惊全场。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笑,除了夕若。 夕若更加的无助。 她本来想告诉上官如风,她想回去,让他帮她想个借口。可是上官如风不理会她,她该怎么办呢? 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象有谁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进宫赴宴5 夕若抬起头,寻找着目光的来源。 在纷纭众人中,她很快便找到了,原来是上官允昊在看她。 他的眼中,有着同情,也有着友善和安慰。 见夕若看他,上官允昊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象是阴霾的天空出现了一缕阳光,夕若觉得安心了很多,也温暖了很多。 她不再是孤独一人,还是有人在关心她的。 上次在湖边,她无意中扮成无瑕,激怒了上官如风,也是上官允昊替她解了危。 今天,又是他在默默地支持她,帮助她。 夕若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 也许,上官允昊不象她以前想象的那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纯粹是在关心她吧。 水无瑕显然也注意到了上官允昊的举动,偏着头微微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官如风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象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暇思中。 宴到中途,场上原先表演的宫庭乐伎全部撤下,改由朝臣内眷轮番献艺。 来献艺的,基本都是朝臣家未出阁的女孩子。 名义上是庆祝小皇子的满月,实际上是表演给在场的皇子们及皇上看的。 说不定,她们当中的谁便被某个皇子看上,从而成为王妃,攀上皇亲。 甚至,有可能被皇帝本人看上,纳入后宫,享尽荣华富贵。 歌舞琴瑟自不必说了,还有些女子想出些新奇的表演名目,顿时场上的喝采声一浪高过一浪。 唯有夕若和上官如风没有心思观看表演,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夕若又回复了她惯常的神游状态,只等宴会结束便回如王府去。 献艺结束,不知是谁提的议,请皇后娘娘为大家表演个节目。 提议一出,场上的氛围更加热烈,连夕若都被惊动了,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场中。 场上众人七嘴八舌怂恿着水无瑕,满口的赞誉,满目的期待。 从他们的话语中,夕若听出个大概。 进宫赴宴6 几年前,水无瑕刚入后宫的时候,曾表演过一次歌舞。 那次是家宴,后宫的不少妃子拿出浑身解数,以搏皇上青睐。 皇上只是掂须微笑。 独独水无瑕一出,技压全场,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从此以后,皇上再没有宠幸过别的妃子。而且,力排众人非议,很快把她扶上了皇后宝座。 据说,那次宴会上,向来千杯不醉的如王爷居然因此醉了酒。 提到上官如风的时候,水无瑕和皇上的脸色都怪不自在。 上官允昊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上官如风,然后把关切的目光投向夕若。 上官如风自己却象没有听见似的,只把手中把玩了许久的酒杯举至唇边,一气灌了下去。 几个小皇子不明其中原委,见状更是拿上官如风起哄。 “看啊,四皇兄一听说娘娘要表演,又开始喝酒了。” “四皇兄,今天可不能再醉了。” “只怪娘娘的表演太出色。娘娘奏的琴声犹如仙乐,至今缭绕在耳边。娘娘的舞姿曼妙,若是月中嫦娥看了,只怕也会自愧不如。” “是啊是啊,幸好嫦娥仙子没有看到,不然我们晚上岂不是见不到月亮了。” 水无瑕檀口轻开。 “本宫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好,真是要惭愧死了。” 声音圆润悦耳,如珍珠玉石相击。 这还是夕若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心想,如果我是个男子,是不是也会被她的声音迷惑了? 再看身旁的上官如风,他又倒了一杯酒,作势欲饮。 心中感慨,上官如风是个多情种子,对无瑕情根深种,即便她嫁人生子,他还是忘不了她。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重情义的男人? 上首的皇帝呵呵笑着拍拍水无瑕的手。 说道:“今日曦儿满月,难得喜庆的日子,你就上场去为大伙儿表演一个吧,也算是为曦儿祈福。” “皇上吩咐,臣妾领命。” 进宫赴宴7 水无瑕盈盈站了起来。 场下欢声雷动。 水无瑕得意地看了夕若一眼。她早打听过了,如王妃是众所周知的大笨女,歌舞弹唱压根就不会。 她如何能跟自己相比? 上官如风娶单夕若的目的,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多半是为了反抗皇上的指婚。 他不可能轻易忘了自己,水无瑕笃信。 她还不了解上官如风? 世人眼中风流花心的如王爷,实则再专情不过。 因此,在皇上竭力反对上官如风娶夕若的时候,她及时替他说了情,皇上才勉强应允了这桩婚事。 水无瑕本来产子刚刚足月,身子不便,不愿起舞的。 但见上官如风坐在场下,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如王妃,心中存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味道。 昂扬的斗志被激发,她非得再次艳惊全场,把那个笨王妃比下去不可。 最好,能让上官如风再醉一次。 水无瑕换了身素白的舞衣,再次回到场中。 舞衣的式样同夕若在上官如风生日那天穿的极为相似,大概是因为太素了糟忌,才在外面罩了一件浅紫透明的披肩。 亭亭玉立,宛若月下仙子。 场下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上官如风更是死死盯着场中那个飘飘欲仙的身影。 恍恍忽忽的,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几年前。 那一天,月色很好,他因了一桩事务,晚行在城郊的小道上。 突然听见夜风送来阵阵曼妙的歌声,他被歌声深深地迷住了。 循声过去,只见河边的草地上,月光下,一个白衣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他惊为天人,疑是月中仙子下凡。 那晚,他认识了水无瑕。 此时的后宫深殿中,水无瑕水袖轻舒,腰肢款摆,把上官如风积淀多年的记忆全部搅扰了上来。 她跳的正是他们初遇时的那支舞。 殿外明媚的阳光突然改变了色彩,变成了姣洁的月光。 进宫赴宴8 她都还记得,记得他们的当初,她没有忘了他。 上官如风泪眼模糊。 水无瑕清舞一曲。 舞衣的裙摆才刚刚垂下,众人还来不及叫好的时候,她已在旁边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琴桌前坐下。 纤指一拔弄,美妙的琴声立刻将众人带进了一个超凡脱俗的世界,一个桃源般美丽的世界。 上官如风轻轻呻吟了一声。 这是水无瑕自谱的曲子当中,他最喜欢的一首。 夕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 不知是太过关心,还是忘了这是在听水无瑕弹奏,她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见了。 殿内一大半的人一时顾不得欣赏水无瑕的琴声,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夕若。 连皇帝都不由得看向这个他最不看好的儿媳妇。 如王妃笨虽笨,可对如王爷蛮关心的,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水无瑕懊恼,这个笨女人,占据了如王妃的位置还不满足,还来抢她的风头。 这下她该满意了,人家都去看她了。 哼,她非得让她出出丑不可。 上官如风这回终于听见了夕若的问话。 转眼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他新娶的小呆瓜,他的新王妃。 而他缅怀的那个女子,如今已成了他人妇,正在庆贺儿子的满月。 黯然叹了口气,握了夕若的手,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夕若眼中的关切丝毫未减。 上官如风安慰地朝她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参加过他俩成亲仪式的人倒不觉得奇怪,那天上官如风就明白地表示过对这位非同寻常的如王妃的好感了。 皇帝却是暗暗称异,看来如风是真的喜欢这个小笨女,也好,他对他的歉疚之情总算可以释怀了。 水无瑕看着他俩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看得两眼直冒火。 这回可是上官如风主动握住单夕若的手啊,他还冲她笑了。 进宫赴宴9 水无瑕心中酸楚难当,从未有过的酸涩忿懑。 一分思,竟弹错了一个调子,只好尴尬地停下来。 琴声戛然而止,殿内众人的目光才又回到水无瑕的身上。 大部分人刚才只顾着看夕若,没有注意到水无瑕弹错了琴,纷纷在心里猜测她为何中断琴声。 只有少数人猜到是夕若抢了皇后娘娘的风头,她生气了,不禁暗暗替夕若担心。 这么个纯净的女子,一颗心都在丈夫身上,实在不应该受到责难。 上官允昊更是密切注视着水无瑕的举动。 皇上询问的目光看着水无瑕。 水无瑕起身,嫣然笑道:“皇上,臣妾产后体虚,弹错了琴,扫了大伙的兴,真是该罚。” 皇上马上站起身,将手隔空伸向水无瑕。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体虚怎么不早说啊,又跳舞又弹琴的,真是难为你了。快,到朕身边来歇着。” 水无瑕莲步轻移,来到皇上身边,握住他的手,却并不坐下。 笑道:“皇上,以臣妾愚见,如王妃新嫁到皇家,应该让我们见识一下如王妃的才艺才是啊。” 皇上颇感到有些为难,如王妃的事迹他并非没有耳闻。 让她献艺,那不是难为她吗? 转身向着上官如风,不问夕若,反问他:“如风,你看呢?” 上官如风刚才被夕若分了神,没注意听水无瑕弹琴,更没注意到她看着他俩的眼神。 听见她说产后体虚,一颗心悬悬的。 水无瑕从他身前走过的时候,熟悉的香风送到他的鼻间,引得他又是一阵怔忡,根本没有听见水无瑕的建议。 如今听见皇上点名问他,愣愣地反问:“什么?” 水无瑕挽着皇上的胳膊,抢着说:“皇上,我们应该问如王妃才是呀,如王爷肯定不会藏私的。” 上官如风今天的反应比较迟钝,不如平时那般敏锐,一时答不上话来。 进宫赴宴10 水无瑕笑道:“皇上,你看吧,如王爷都默许了。” 皇上呵呵笑着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场中只有少数人猜到水无瑕的用意,暗暗替夕若捏了把汗。 其余的人则不明真相,还以为皇后娘娘当真知道如王妃有什么绝活,不禁兴奋而期待地看着夕若。 上官允昊起身说道:“娘娘,娘娘的舞和琴乃是天下绝技,没有人能比的。看了娘娘的才艺,正值得慢慢回味。至于如王妃,以儿臣看,还是等到下次再献艺比较妥当。” 水无瑕不动声色看着上官允昊,心里暗恨,上官允昊,你老是帮着那个小笨女,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你也喜欢上她了? 偏不理会他的提议,笑道:“允昊,你太高抬我了,只怕有人不这么认为呢。” 众人不禁诧异,皇后娘娘这是指的谁? 有嘴快的小皇子问道:“是谁?谁不这么认为?” 水无瑕转向夕若,笑问:“如王妃,你认为我的舞跳得怎样?可别学允昊嘴上抹蜜,要说实话哦。” 夕若只听见她老是提到自己,又提到才艺什么的,正在思索,才艺指的是些什么。 冷不防听见她这样问自己,她是很难得撒谎的,又不屑于理会人情世故,因此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跳得很好啊,和含蕊有得一比。嗯,你应该跳得比她还要好点。含蕊跳舞的风格和你差不多。” 突然有些明白,上官如风为何宠爱含蕊,难道是因为她的舞跳得象水无瑕吗? 还有绮琴。绮琴同水无瑕一样,琴弹得好。难道也是水无瑕的原因,上官如风才启重她? 不禁想得痴了。 水无瑕听她两次提到含蕊,奇怪地问:“含蕊是谁?” 夕若不知不觉地走了神,没有听见她的问话,只顾着发呆没有回答。 水无瑕一肚子的气,她贵为皇后,这个小笨女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公然挑衅她的尊严。 进宫赴宴11 抬高了音量,叫道:“如王妃。” 夕若回过神,清澈的眸子望着水无瑕,问道:“娘娘,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眸清如泉,让水无瑕竟然不敢同她对视。 稍移开了目光,再次问道:“如王妃,你提到的那个含蕊是谁?” 上官如风已经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听见水无瑕的问话,心头暗叫糟糕,这个小呆瓜好好的提含蕊做什么? 刚想阻止她回答,夕若已经直言答了出来。 “就是如王府内掌管沁芳园的含蕊啊。”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如王府内有两个温柔乡,一个是沁芳园,一个是碧华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如王妃竟拿尊贵的皇后娘娘同含蕊相比,这成何体统? 水无瑕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含蕊是谁她不知道,但沁芳园还是听说过的。 可恶的小笨女,竟将她比作沁芳园内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真是太过份了。 只是碍于身份形象,不便当众发火。 反言笑宴宴地说:“就知道如王妃瞧不起我这三脚猫的工夫。如王妃,请你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才艺,如何?” 上官如风当然清楚夕若的底细,知道她对才艺没有兴趣。 上次同她斗气,让她随含蕊学习跳舞,她一脸愁苦的样儿他还历历在目。 不过,他更诧异的是水无瑕为何会提出这个不合情理的要求? 难道她不知道夕若的情况?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呀。 曾经如同她的白衣一般纯洁的水无瑕,为何老是争对夕若? 是因为她在吃醋?她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上官如风只顾着在心头盘算,忘了挺身替夕若遮挡。 夕若自己问道:“什么才艺?” 水无瑕笑道:“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就请如王妃展现歌舞乐曲方面的才艺好了。” 心道,小笨女,看你还出不出丑。 夕若想了想说:“嗯,我会弹琴,就弹首《长相思》吧。” 进宫赴宴12 她这话一说出来,更是全场皆惊。 不知道底细的人暗赞皇后英明,了解如王妃的才能。 了解底细的人莫不诧异,何曾听说过单夕若有弹琴这等雅兴了? 据说,当初单老爷为了让她学习棋琴书画,什么手段都使尽了。饿过肚子,关过黑屋子,最后还是拿她没有办法,不得不认输,听之任之。 这些陈年旧事,到如今还有人津津乐道。 因此,均替她着急。 皇后娘娘弹琴,那是天下一绝,在她面前班门弄斧,不是献艺,而是献丑了。 上官如风心绪回复了些许正常,见夕若站起身,拉了她的手问:“你会弹琴吗?” 夕若老老实实答道:“学过几天,不知道弹得好不好。” 场中嗡声一片,窃窃私语议论。 “才学了几天,能弹出什么好琴?能弹出几个调子就不错了。” “就是,不走调就算好了。” “如王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水无瑕听得暗暗欢喜,如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啊。 又微微有些失落,跟这么个小笨女较劲,未免失了她的身份。 杀鸡焉用牛刀啊。 上官如风皱了眉头说:“不会就算了,别勉强自己,父皇和娘娘不会怪你的。” 夕若犹豫了一下。 她对自己弹琴的确没有把握,尽管绮琴对她的琴声赞不绝口,说是举世无双,尽管她自己也认为琴声完美,提高的可能性很小了。 但是,她总觉得琴声空有完美的外壳,而没有感动人的灵魂。 瞧了眼琴桌上的瑶琴,不知怎么的,绮琴弹奏的长相思又响彻在耳边,上官如风的眼神又出现在她眼前。 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痛。 在今日见到了上官如风凝望水无瑕的眼神时,她突然懂了。 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冲动,对真挚炽烈的爱情的渴望将她的胸口塞得满满的,让她想要抒发。 进宫赴宴13 夕若失魂落魄地甩开上官如风的手,来到了琴桌边。 坐在琴桌前,看着排列整齐的琴弦,夕若凝神回想着长相思的每一个音符,和那其中蕴含的感情。 她微微垂着头,纤长的手指停驻在琴弦上。 场下所有的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她。 等了半晌,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窃窃私语声又开始响彻在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如王妃该不会在这当口走神了吧? 上官如风却并不如何着急,经过了这些时日与夕若的相处,他对她的性子很是了解。 她虽然喜欢发呆走神,但那是对她不感兴趣的东西。 刚才是她自动自愿走到台上去的,她的眼中是兴奋激动的光芒,那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要弹琴。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连皇上都忍不住问水无瑕:“你看如王妃这是个什么状况?” 水无瑕抿嘴一笑,张开嘴,话还未吐出,便被一阵琴声给堵了回去。 琴声悠悠,并不激烈,也并不昂扬,只说不出的婉啭动听。 琴声也不大,却如春风化雨,滋润万物一般,将殿中的议论声悄悄地扑灭了。 窃窃私语越来越低沉,终于没有人再吭一声。 所有的人都专注地听着夕若弹琴。 殿中回荡着缠绵悠长的琴声。 琴声初始喜悦,如春花烂漫,如彩蝶翩飞。继而伤感纠结,如阴雨绵绵,如花枝委地。 最后是刻骨的相思刻骨的 戏夫记第14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思刻骨的痛,痛彻了心扉却又抱着渺茫的渴望。 夕若浑然忘了身外的一切,她的整个身整个心都融入到了琴声当中。 那一刻,她就是琴,琴就是她。 蛹羽化为蝶。 琴声不再只有苍白的外壳,而被注入了鲜活的灵魂,比绮琴的还要来得震撼人心,还要锥心噬骨。 琴声终于同上官如风的眼神交融在了一起。 她终于明白为何她总是要将琴声和眼神联系到一起。 (今天只能更到这儿了,晚安) 进宫赴宴14 原来它们都包含着同样的感情,长相思的感情。 夕若终于懂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上官如风吸引了。 绮琴深爱着远方的那个人,却不得不远离他,唯有通过琴声来传达她的思念。 上官如风深爱着水无瑕,却只能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相思而不可得,唯有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的折磨。 上官如风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随心而动,不理会浮世炎凉,不会趋炎附势,没有勃勃野心,只有对爱情的执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琴声在绵绵无尽的相思中渐走渐远,终于回复了平静。 夕若从琴声中拔出身子,抬起头。 殿中是无边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呆呆地坐着,呆呆地看着她。 夕若无措地低头看看自己,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异状啊。 再看看她的手,刚刚弹过琴的手,是她的手惹了祸吗? 夕若有些懊恼地想,自己老是这个样子,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顾及场合,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这在单府和如王府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在皇宫,天子跟前,这样放释,会不会对上官如风不利啊? 夕若站起身,做贼一样溜回到上官如风身边。 上官如风失魂落魄地坐着,眼神空茫,根本没有察觉到夕若。 夕若躲在他身旁,心稍稍安定了些。 再抬眼看其余的人,所有的人依然呆呆地坐着,满脸的迷醉。 包括皇上,包括水无瑕。 周围侍立的太监宫女也都痴痴迷迷的,丢掉了魂魄似的,连手头的工作都忘记了。 有一个人手中拿着的酒壶甚至倾斜了下来,酒淋淋漓漓洒了一地,也没有人察觉。 这是个什么状况? 难道刚才他们被人施了蛊了吗? 夕若又开始不安,拉拉上官如风,问:“上官如风,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进宫赴宴15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殿中太过寂静,因此听起来很是响亮。 象是向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一粒小石子,激起了涟漪。 石子虽小,涟漪却在一圈圈扩大。 终于,殿中开始出现了动静。 夕若的声音过处,沉迷在琴声中的众人宛如大梦初醒一般,转首四顾,好半天弄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上官如风被夕若拉扯着回过神来。 叹息着问:“夕若,你会弹琴?你学了多久了?是谁教你的?你爹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对弹琴产生兴趣的?” 上官如风别的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夕若一定是对弹琴感兴趣才会去学。 她不感兴趣的东西,打死她也学不会的。 夕若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在如王府学的呀,就学了几天。如果弹得不好,别生气哦。” “你这也叫弹得不好?” 上官如风摸摸她的小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夕若的琴都叫不好,这世间别的人都不要弹琴了。 殿内众人终于彻底清醒,纷纷开始赞誉。 “原来如王妃是深藏不露啊,琴弹得这样美妙。” “从来不知道琴声可以让人迷失自己,达到这等境界。” “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到今日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水无瑕失色地坐在上首,听着这些刺耳的赞誉之词。 本来,这些恭维赞扬的话都该是呈给她的,没想到全都被小笨女给夺去了。 奇怪了,她不是什么都不会吗,为何琴弹得这样好? 水无瑕气归气,恨归恨,但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夕若的琴弹得好。 那不单是指法的技巧问题,更重要的是,琴声中饱含的感情,人与琴融为一体的境界,是她叹为观止,达不到的。 目光锁定在上官如风摩挲着夕若脑袋的手上,水无瑕眼中几欲冒火,恨不能喷出火焰把手底下的那个脑袋烧毁。 毁得一干二净。 夺回情人1 那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如王妃的位置,琴声独步天下的美誉,都应该是她的。 还有上官如风,他竟然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亲热,这更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上官如风的心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去。 她当初所做的一切都错了吗?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耳边传来皇上关切的询问。 “没,没有啊。” 水无瑕强笑了笑,将视线从上官如风身上移开,生怕皇上察觉她对上官如风余情未了。 不,岂止是余情未了,而是爱得更加热烈,更加凶猛。 几年不见,上官如风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大男孩,而出脱成一个成熟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再反观身旁的皇帝,他的相貌不可谓不佳,气质不可谓不尊贵,但毕竟老了,是快到半百的人了。 他的身子开始发福,脸上残留着纵欲过度的痕迹。 这后宫,可不是只有她水无瑕一人。 皇帝尽管宠她,但不可能把所有的宠爱全部施诸到她一个人身上。 她水无瑕的一生,难道当真要交待给这个酒色无度的老男人? 心头象是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水无瑕暗自下着决心,她非将上官如风夺回来不可。 底下众人的赞誉之辞还在源源不绝送出,水无瑕越听越是火大。 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说得这么恶心,也不嫌肉麻。 千篇一律的赞叹中突然出现了皇后娘娘这几个字,水无瑕颇为惊奇,难道还有人更欣赏她? 忙竖起了耳朵倾听。 只听一个小皇子说道:“皇后娘娘真是慧眼识英雄,推举如王妃,否则我们哪可能欣赏到这样美妙的琴声。”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真是太英明太无私了。” 经过这两句提醒,众人才想到刚才只顾着称赞如王妃,竟把皇后娘娘给忘记了,这可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夺回情人2 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水无瑕,改为赞扬她。 但象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没有一个人提到她的琴弹得多好,而都是在称赞她的惜才大度。 唯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说道:“娘娘的琴也弹得好,与如王妃相比,竟是不分轩轾。今天能听到两位娘娘的琴声,真是幸甚。” 这话听在水无瑕的耳中更加的讽刺,这是在可怜她吗? 她水无瑕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施舍。 可怜那个不懂事的人,想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 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水无瑕含笑抬起手,朝下压了压。 众人住了声,听候她的指示。 水无瑕脸上带着最最媚惑人心的笑容,看着上官如风。 说道:“如王妃品貌端庄,多才多艺,真是恭喜如王爷了。” 上官如风只好站起来,浅施一礼,说:“娘娘过誉了。” 夕若却没有起身,大刺刺坐在旁边,事不关己般地看着他俩。 她看见,上官如风在看到水无瑕艳若桃花般的笑容时,眼中阵阵的恍惚。 她还看见,水无瑕的笑容下藏着的很多很多东西。 有妒忌,有对上官如风的爱意,有得到他的渴望,还有很多别的她看不太明白的东西。 她不禁又看得呆了,她在想,水无瑕的笑容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这一来,底下的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皇后娘娘真是雍容大度,有国母之仪。” “别看如王妃琴弹得好,可毕竟不太懂事,上不得台面,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就是,象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可不是么,出身于商贾之家,能有什么大的出息?” 这些议论声虽低,水无瑕却将它们全都听进了耳中,心头的火才稍稍平息,别有深意地看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并不觉得惊奇,夕若的性子他太了解了。 夺回情人3 她如果精于人情世故,那她就不是夕若了。 但在坐下来之后,却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傻愣着的夕若,再看了眼如水中游鱼般自如,佼佼不凡的水无瑕。 不论在哪,水无瑕总是闪烁着最耀眼的光彩。 宴会过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府,因为还有游园活动。 上官如风倒是想走,但经不住皇上和水无瑕的百般挽留,勉强留了下来。 皇上揽了上官如风的手。 说:“如风,咱父子俩很久没有在一块叙叙了,你随父皇来。” 上官如风交待夕若:“你就在园子里人多的地方呆着,别到处乱跑,免得呆会又找不到你。” 在如王府,如王妃失踪的事可是经常发生。 想起她的失踪,又想起了她私会水无痕的事,想起了她为水无痕雕的木刻。 上官如风心头发堵,面上现出不愉之色。 皇上发现了他的变化,问:“如风,你怎么了?” 上官如风摇摇头,说:“没什么,父皇,我们走吧。” 皇上不放心地问:“要不要朕找人陪陪如王妃?” 上官如风答道:“不必了,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带头离开了园子。 皇上看了眼夕若,面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同上官如风一道来到御花园内一处小亭中,皇上挥手斥退身旁的人。 问:“如风,你喜欢如王妃?” 上官如风脑中,水无瑕和夕若的面容交替闪烁,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以待。 皇上察看着他的脸色,面上一宽。 说道:“如风,当初父皇要了无瑕,是父皇考虑不周。如果父皇早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父皇说什么也要成全你啊。” 上官如风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将皇上大大鄙薄了一番。 他认识无瑕,是在他上官如风的别院内,现在却来说什么他不知道无瑕同他的关系。 是想推卸责任吧。 夺回情人4 皇上等不到他的回答,只好继续说。 “如风,这几年父皇一直觉得愧对于你,想替你选门理想的亲事,不想你自己选了个单夕若。说实在的,当初父皇确实不看好你们。不过,现在父皇改变了看法。” “是么。” 上官如风淡淡地应了声。 “今日见到你俩的情状,父皇知道,你是娶对人了,父皇真的很欣慰。如风啊,其实你早该带如王妃来见见父皇的。” 上官如风依然没有吭声。 心道,什么欣慰,一派谎言。 他是因为抢了儿子的爱人,觉得愧疚,如今,终于可以不用自责了吧。 皇上突然整肃了面容,郑重其事的口气说:“如风,既然家室之事已经处理好了,你该上朝来了吧?” 上官如风淡然说:“父皇,孩儿正想向您告个长假,多休养一段时间。最好,再不入朝。” 做个闲散王爷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皇上想也不想便否决。 “不行,如风,你知道,你是父皇最为倚重的一个孩子。你知道这些年,父皇为何一直不肯立太子吗?” 上官如风答道:“父皇的心思,孩儿怎能知道?” 皇上直言说:“是因为父皇认为你最适合当太子,你比允昊和阡陌都合适。但是你一直懒懒散散的,一幅对政事漠不关心的样儿,父皇怕朝臣不服。所以,从现在起,你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干几件漂亮的事,给天下人看看。” 上官如风脸上没有一点起伏。 断然回绝道:“父皇,如风的确对太子之位没有兴趣。如风生性散漫,当不起如此重责。” 皇上不以为然。 “如风,你的散漫,是从无瑕进了皇宫起。从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儿。如今,你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王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上官如风嘲弄地说:“正因为有了喜欢的王妃,所以孩儿想同她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啊。” 夺回情人5 皇上怎会听不出他的讥讽之意? 失声问道:“难道你对无瑕还不死心,还想打她的主意?” 上官如风不客气地答道:“我没那么龌龊。我若打她的主意,那么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到底是我的弟弟,还是我的儿子啊?” 皇上被他问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好容易才恢复常色,说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试着再劝了几句,甚至摞下了狠话。 “只要你上朝,朕立刻就封你为太子。” 上官如风始终不肯应允。 皇上无法,只好说:“如风,父皇给你一段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 上官如风见他不再逼迫,松了口气。 马上答道:“多谢父皇栽培,如风这就回去考虑。” 说罢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皇上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扼腕长叹。 上官如风猜得没错,他在第一次见到水无瑕时,就知道她是上官如风的心上人。 当初被她的美色迷惑,不顾一切将她纳入后宫,却没太在意上官如风的感受。 在他看来,女人如衣服,丢了一件,再另做一件不就成了。 儿子孝敬父亲,有什么不应该的? 反正他俩又没有成亲,也没有同过房。 他却没有料到,上官如风竟会因此而堕落。 这孩子,竟会如此重情义,真真意想不到。 如果预知了未来,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会怎么做呢?也许,他会选择放弃水无瑕吧。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只能祈祷,但愿单夕若能够补偿上官如风,真正给他带来幸福,至少要让他振作起来。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不是不可能的。 皇上捋捋颌下长髯,很乐观地想,如风这孩子,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单夕若的心意呢。 至于水无瑕么,她已经为他生下孩子,该收心了。 这几年,她都安安份份呆在深宫,没做过什么出阁的事。 夺回情人6 他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上官如风回心转意了。 上官如风离开皇上,满心的悲哀和凄凉。 夕若真如父皇所说,是他喜欢的王妃吗? 他喜欢她,这没错。想安心同她过日子,这也没错。 不过仅仅是过日子而已。 也许他们会如同许许多多的夫妻一样,互相扶持着度过一生,平平淡淡的,没有激|情,也没有争闹。 他无法忘记无瑕,那个第一个走进他生命中的女子。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日子。 无瑕的聪明灵慧,无瑕的款款深情,无瑕的多才多艺,无瑕的盖世美貌,无一不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过去的几年,他只知道自己忘不了她。 只知道没有她的日子是多么苍白空虚。 今日见了无瑕本人,他才知道那相思有多么深多么痛,就象夕若弹的长相思。 夕若那琴,分明就是弹的他的心声。 而无瑕今日为何要跳他们初遇的那支舞,要弹他最喜欢听的那首曲子? 她也在缅怀他们的过往吗? 上官如风当然不知道,此刻的无瑕正抱了要将他从夕若手中夺回的心思。 占据不了如王妃这个位置,但她至少要占据上官如风的心。 她无法容忍他爱上别的女人。 上官如风一头走着一头想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小亭中,有两个人正在注视着他。 “父皇单独找他,能有什么事?” 三皇子上官阡陌一边把玩着一片跌落在身边的树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多半是催他上朝吧,他的新婚期已经过了。” 大皇子上官允昊双手负在身后,深沉的眼眸注视着上官如风。 “父皇该不会是要把太子之位传给他吧?大皇兄,你说呢?” 上官阡陌的声音含着点戏稽。 那声大皇兄听在上官允昊耳里,分外刺耳。 夺回情人7 太子之位向来是传给长子的,父皇却丝毫没有要传给他的意思。 这是为了什么?只因为他母亲是个品位比较低级的嫔妃吗? 可上官如风的母亲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妃子呀。 上官允昊心头万念杂陈,嘴上却若无其事地回答。 “父皇的心意,咱们做儿子的怎能随便猜测?他怎么吩咐,我们怎么照做就是了。” “你就当真一点不在乎?” 上官阡陌发出一声嗤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太子之位。三皇弟倒是好象很感兴趣啊。” 上官允昊回击。 上官阡陌却未回答他,而是指着远处问:“那是什么状况?我怎么看不明白?” 上官允昊顺着他指的方向瞧过去,只见水无瑕同夕若正站在一处说话。 她们的周围没有旁人,随侍的宫女们都不见踪影。 上官允昊心中疑惑,他最清楚水无瑕和上官如风的底细。 水无瑕找夕若,是为了什么? 嘴上却淡然说:“没什么呀。皇后娘娘同如王妃说说话,有什么好奇怪的?” 上官阡陌丢下手中的树叶,饶有兴致地说:“今天咱们天真可爱的四弟妹可是让皇后娘娘丢尽了脸面啊。跳舞拿她同个如王府卑微的侍妾相比,琴声又压过了她。如今,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看把皇后娘娘气的。” 上官允昊自然瞧了出来,水无瑕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自觉地朝前跨出一步,想看个仔细。 当然,他隔得太远,是听不见水无瑕和夕若的对话的。 上官如风显然也发现了站在一起说话的两个女人,很是诧异。 今天水无瑕老是争对夕若,还让夕若表现才艺,就让他觉得奇怪。 记忆中的水无瑕,是个善解人意,十分体贴人的女子,怎会公然跟夕若过不去呢? 也许这其中有他不明白的东西? 如今两个人怎么还站到一起聊起私房话来了? 夺回情人8 夕若认识水无痕,而水无瑕是水无痕的妹妹。 难不成跟这个有关系? 上官如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水无痕,他尚不清楚夕若同水无痕的关系,只能从木刻看出,他们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上官如风的心里又开始发堵。 甩甩头,把水无痕甩到脑后,脚步一拐,向两个他最在意的女人走了过去。 夕若自上官如风走后,找不到事可做,也不认识什么人,百无聊赖,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发呆。 可是啊,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却不肯放过她。 不断有人来找她,同她搭讪,有些人还向她请教弹琴的技巧。 夕若不胜其扰。 聊聊琴技倒也罢了,那些闲话家常,无话找话着实让她忍受不了。 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情和精力都消耗在这些无聊乏味的事情上呢? 夕若的脾气很好,尽管不喜欢,但也没有生气,人家想同她聊天毕竟是一番好意。 因此她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避开这些人。 不想,她的好脾气为她招来了更多的人。 一时间,园子里面形成了两大阵营。 大部分人众星拱月般围在水无瑕身边,另有小部分人缠着夕若。 水无瑕越看越不舒服,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抢她的风头。 尽管她身边的人比小笨女身边的多得多了。 为什么,这个小笨女老是要跟她过不去? 夕若好容易找了个借口溜出人群,躲到比较僻静的地方。但也不敢走远了,她没有忘记上官如风的嘱咐。 这可是在皇宫呢,比如王府大得多了。若是呆会上官如风再找不到她,把皇宫给搅乱了可就糟了。 她没有发现,她刚一离开,水无瑕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园子。 夕若躲到一处花荫后面,一道长长的高高的花篱将园子里的众人挡在了后面。 没有人看见她,她终于可以独自安静一会了。 夺回情人9 夕若只顾着避开园子里的人,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座小亭中,另有两个男子在闲聊。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 夕若左右环顾了一下,这个地方好虽好,就只没有可以坐下来歇息的凳子。 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另找个地方,却见水无瑕款款走来。 “如王妃,怎么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儿啊?” 水无瑕率先同她招呼。 奇怪的是,向来左拥右护的水无瑕,此刻却是独自一人,身边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 夕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付她。 “娘娘也经过这儿,真是巧啊。” 说罢想要夺路而逃。 她倒不是怕水无瑕,她就是不想同她虚与委蛇罢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同人闲聊,更何况水无瑕还是上官如风的心上人,这心里的障碍就更加多了点。 偏偏水无瑕就是来找她的,如何肯让她溜走? 好整以暇地说:“如王妃,怎么一见到本宫就要走啊?是不是害怕了?” 夕若只得站定了身子,问道:“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水无瑕说:“闲来无事,陪本宫话话家常吧。” 夕若站着不语。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她本来就不擅长闲聊,跟水无瑕更是找不到话可说,于是静静地等着,看她要说些什么。 水无瑕更为不屑,小笨女就是小笨女,一点不机灵,弹琴好也说明不了什么。 闲闲的口气问:“你在如王府过得好吗?如王爷对你好吗?” 夕若明知她同上官如风的关系,但她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因此也没有刻意去回避什么。 直言答道:“很好啊,上官如风待我很好。” 水无瑕听她自自然然地回答说好,而且直呼上官如风的名字,心里很是不快。 敷衍地说:“那祝愿你们早生贵子了。” 口气中带着几乎掩饰不住的酸酸的味道。 夺回情人10 夕若想起了上官如风曾说过的关于生孩子的话。 答道:“我和上官如风是不会生孩子的。” 这话令水无瑕吃惊不小,失声问:“为什么?” 夕若回答:“因为我和他只是成了亲,并没有夫妻之实。上官如风说过,要成了真正的夫妻才会有孩子的。” 夕若并不知道怎样才叫成为真正的夫妻,但上官如风既然这样说了,那一定是不会错的。 而且,她朦朦胧胧的也猜到点之夫妻之实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本来就存了要成全上官如风的心思。 今日见了上官如风的表现,更是明了水无瑕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因此听见水无瑕问起,也就说了出来。 心中幻想着,也许有一天,水无瑕会回心转意,再回到上官如风的身边,带给他幸福。 至于她自己么,她不打算在上官如风不爱她的情况下成为真正的如王妃。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奉献。 爱人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他幸福,就够了。 水无瑕当然明白所谓的夫妻之实指的是什么,心中的妒意突然一下子没了。 这回换作她呆怔在原地。 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她又变成了那个初涉情事的少女。 她没有嫁人,没有生子,她和上官如风在一起,他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他说过的,他要娶她,娶她做他唯一的王妃。 原来他没有食言。 在他向皇上请求要娶单夕若时,聪明的她,了解上官如风的她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是想让这个都城人尽皆知的小笨女占据着如王妃的位置。 因此她帮他向皇上求请。 这样一个小笨女,是夺不走他的心的。 今天,小笨女的表现让她吃惊,让她惶恐,以为她会失去上官如风爱她的心。 原来,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扰,上官如风的心还在她身上。 往事如风1 小笨女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真正的如王妃的位置,他还为她留着吗? 水无瑕止不住热泪盈眶。 “如风。”她轻声地唤。 夕若一直在打量着她。 听见她的呼唤,问道:“你在叫上官如风吗?他不在这儿。” 她的话把水无瑕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水无瑕终于又回到了现实。 是的,她和上官如风已经成为了过去。 如今,她是皇后,是他的继母,她的儿子是他的弟弟,多么荒唐,多么可笑啊。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样的?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独自一人在上官如风别院的后花园里游玩。 上官如风说了,在她成为他的王妃之前,他不便带她去如王府。 他要堂堂正正用八抬大轿把她抬进如王府,他不要别人瞧不起她。 因此,他的别院就成了他们最常幽会的地点。 可是那天,别院来了一位非同寻常的客人。 仿佛天上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她的世界刮起了狂风,下起了骤雨。 那个人,尊贵非凡,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见她的第一面,他就明明白白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她羞涩地避开了他。 她的心中只有上官如风,她对别的男人没有兴趣。 可是,当她得知他的身份时,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有竞争皇位实力的上官如风无意于皇位,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而她的身份,她肩上所背负的使命,让她不能不考虑权势地位等等问题。 曾经,她一度欺骗自己,她既可以同上官如风相亲相爱,又可以完成她的使命。 但是,当皇帝本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她犹豫,她彷徨。 当她在别院的一条走廊上再次遇见皇帝,当他趁着上官如风不在旁边强吻她时,她妥协了。 往事如风2 她入了宫,当上了皇帝的宠妃。 很快,宠妃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为了后宫之主。 如今,她更是诞下了皇子。 她的计划在一步步实现。 在后宫的日子,如何讨好奉迎皇帝,以及嫔妃之间的尔虞我诈,占去了她几乎所有的精力。 她暂时忘却了上官如风,暂时忘却了爱情。 只有午夜梦回,她时常会发现泪湿透了衿枕。 她以为,她就会这样一直到老。 几年了,上官如风终于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她第一眼见到他,见到比过去更具男性魅力的他,枯竭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她才发现,她非但没有忘记上官如风,那被压抑着的爱意反而更加的强烈。 象是巨石下生长的野草。 当巨石压在上面时,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可一旦巨石被掀开,才发现它们的生命力有多么的旺盛。 刻骨的相思刻骨的痛,通通被上官如风勾了起来。 单夕若弹的那首长相思,又何尝不是弹出了她的心声。 对了,单夕若,单夕若这个小笨女还在她旁边。 水无瑕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回望着夕若。 清澈如泉而又具有穿透力的眼睛,再一次让她不敢同她对视。 该死,她不是个小笨女吗?怎会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我该走了。” 夕若已经站了很久,她很想避开水无瑕,另找个地方坐下来等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该同他父亲聊完天回来了吧?那么,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你去哪?”水无瑕问。 夕若心中正想着上官如风,因此脱口答道:“我过去等上官如风,等他接我一道回家。” 水无瑕听到“回家”二字,心中的妒意又被勾起。那个家,本来应该是她水无瑕的,而不是这个小笨女的。 看她那呆呆的样子,她不配。 离间1 眼前却又闪现着上官如风亲昵地抚摸夕若脑袋的样子。 看起来,他们夫妻俩的关系还不错啊。 水无瑕醋妒难忍,却假作关怀的口气说:“如风没有同你有夫妻之实,就说明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聪明伶俐的女子,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你最好同他保持着距离,别让他更加的烦你。” 这正是她找夕若的目的。 小笨女这么笨,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可以离间她和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有再多的女人都无所谓,但是她无法接受他爱上别的女人。 他只能是她的。 也许有那么一天,当她的计划实施得差不多时,她和他还能重拾旧好。 她说话的时候,夕若一直专注地盯着她。 水无瑕不敢同夕若对视,夕若却是坦荡无惧。 听了她的话,夕若很自然地回答。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嗯,也不叫不喜欢,应该是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你。” 水无瑕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她的真实身份,她同上官如风的关系,这世上只有廖廖数人知道。 小笨女怎会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 水无瑕警告地盯着夕若,说:“你可不许胡说。我是皇后,是如风的继母,我只是以母亲的身份在关心他。” 夕若浅浅一笑。 “你不用防我,我都知道了。你是水无瑕,是上官如风以前的恋人,也是他一直深爱的人。” 水无瑕听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报出来了,也就不再抵赖。 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如风告诉你的?” 夕若实话实说:“不,是水无痕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他妹妹。” “你知道无痕?他,他现在怎样了?” “你放心吧,他很好。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元,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发狂,不过他说了,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康复,就可以出来了。” 水无瑕琢磨着夕若话里的信息。 离间2 水无痕必定还被关在如王府的密林中,没有出来。 而他,是打算要出来了。 水无瑕追问道:“他还被关在小石屋中?是上官如风带你进去的?” 心中不无奇怪,上官如风怎会带小笨女进去见水无痕? 那是秘密中的秘密啊。 夕若当然不会瞒她,她可是水无痕的妹妹啊。 略感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自己无意中闯进去的,你别告诉别人哦。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水无痕的,我可以代劳。” 水无瑕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需要带给他的。请你代我向他问声好。” 水无痕她再了解不过,他如果说了他很快就会出来,那就意味着他有笃定的把握可以出来,无需她的帮助。 “没问题。”夕若很爽快地答应了。 突然提到的水无痕,把水无瑕原有的步骤给打乱了。 本来她是想从夕若这方面入手,引导她疏远上官如风,把自己最令人反感的一面展示在上官如风面前。 没想到夕若竟然知道这么多,连她的底细都知道。 而水无痕的出现,是不是可以让她加以利用呢? 水无瑕沉思了一会,问:“上官如风知道你见水无痕的事吗?” 夕若依然实话实说:“他不知道,他不让我进月亮门。我不敢告诉他。” “嗯,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还有,你今天弹的那首曲子,以后最好也不要在上官如风面前弹了。” “为什么?” 夕若很是惊讶,上官如风会不喜欢听长相思吗? 水无瑕唇边噙着奇异的笑容。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就不瞒你了。因为,长相思那首曲子,最能让人怀念过去的恋情。如果你希望上官如风喜欢你,忘了我,最好别再勾起他对过往的回忆。” 在她眼里,小笨女一无是处,除了会弹琴之外。 把她这唯一的优点去掉了,看她还有什么办法吸引上官如风。 离间3 夕若沉思着没有回答。 水无瑕说得没错,要让上官如风爱上自己,一定得让他忘了水无瑕才行。 可是,他能轻易忘掉水无瑕吗?如果能忘记,他早就该忘记了。 她代替不了水无瑕,她只有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抚慰他,关怀他。 水无瑕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心。 继续怂恿她:“就算上官如风求你弹琴,你都别弹。懂了吗?” 夕若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直言问道:“难道你能忘了他吗?你还能不能与他重拾旧好?” 她看得出来,水无瑕是在意上官如风的。 正如水无痕说的,她对上官如风用情极深。 夕若是抱着一片好意问水无瑕,因为她想劝说水无瑕回到上官如风身边。 她不懂人情世故,当然也就想不到以水无瑕现在的身份,若再改嫁给上官如风,必定会引起世人的非难。 皇帝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不想这话正说中了水无瑕的心事,触到了她的痛处。 她正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放弃了上官如风,如今想回头已经很难了。 就算能再得到上官如风,也只能同他做地下夫妻。 夕若这话,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水无瑕气得牙痒痒的,小笨女这是在挖苦她吗? 恼怒地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今是堂堂皇后,怎会对上官如风有非份之想?我对皇上忠心耿耿,请你不要侮辱我。” 她说这话时,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正好看见她。 因此,两人很是奇怪,什么事能引得为人圆通的皇后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夕若从小是在极单纯的环境下长大,一时间哪里能够领会水无瑕的这许多心思。 只觉得奇怪,她明明是喜欢上官如风的,为何要口是心非? 心中想到了,口头上就说出来。 “你明明喜欢他,为什么不肯承认?” 离间4 水无瑕怒喝道:“你还说。” 夕若很无辜的样儿说:“我没有说错啊。从你今天跳的舞,弹的琴,还有你看上官如风的眼神我看得出来。很多时候,你都是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那样活着多累啊。” 这回听了夕若的话,水无瑕不是生气,而是惊讶。 单夕若明明是个小笨女,为何她看问题能够如此透彻? 她竟然看得出来自己厌倦了这浮华的一套,看得出来自己对上官如风的爱意。 反问她:“你都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夕若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不喜欢的我就不做,别人逼也不做。” 水无瑕何等聪明,突然有些明白,夕若恐怕不是个小笨女呢。 心头更是增加了无比的惶恐。 上官如风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也是个随心所欲,不在意他人眼光的人,也讨厌勾心斗角,虚伪的一套。 和单夕若竟是同道中人。 总有一天,他会被单夕若吸引,总有一天,他会爱上纯真善良的她。 不过,单夕若的表现与她心中固有的印象相差实在太大了,水无瑕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她只是歪打正着,说中了自己的心事罢了。 不无讥讽地问:“你是如王妃,为何还劝我和他重拾旧好?我若当真同他好了,你又算什么?难道你不01 戏夫记第15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不喜欢上官如风,不想做如王妃了?” 夕若却很认真地答道:“我喜欢他啊,所以我希望他幸福。他爱的人是你,同你在一起他才会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们和好。我可以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你的。” 水无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单夕若要么就是真笨,要么就是好心得过了头。 爱一个人,难道不想占有他吗?不占有的爱,算什么爱? 眼角的余光瞥见上官如风正朝着这边走来,顿时心生一计。 离间5 她不管了,无论单夕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要离间她和上官如风。 她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 再次错过,恐怕就是永远,永远也别想再得到上官如风。 夕若是背对着上官如风的,并没有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附近。 她只看见在她说了这番话后,水无瑕突然掩住了脸。 大声说道:“单夕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承认,我当初是被迫嫁给皇上的,我承认,直到现在我还爱着如风。可是,你不能以这个来要挟我,同我讲条件。” 夕若莫名其妙地说:“我没有要挟你啊,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的可以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你。” 水无瑕说得更加大声。 “真心?你的真心就是你喜欢我哥哥无痕,想让我帮助你得到他,是吗?” 夕若更加如坠云里雾里。 她哪有说过她喜欢水无痕?更加没有说过要得到他。 急忙分辩:“不,不是的。” “不是?难道你不喜欢无痕?” 水无瑕说得又快又急,生怕夕若说出不应该让上官如风听到的话。 “我是喜欢他没错,可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我爱……” “哈,对了,”水无瑕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你是爱无痕,不是喜欢,是我说错了。收起你那天真的一套吧,你骗得了如风,骗不了我。没想到,表面纯净的你,内心那么龌龊,还跟我说什么你和上官如风没有夫妻之实。你以为你这样就配得上无痕了吗?” 上官如风已经来到夕若背后,将水无瑕和夕若的话全都听到了耳中。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夕若。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夕若同水无痕只是普通的朋友。 她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见到水无痕被关在小石屋,一定是同情他了。 没想到,她竟然爱上了水无痕,还以自己作为条件来同水无瑕谈判。 离间6 无瑕不可能冤枉她。 他明明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她可以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无瑕。 他明明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她喜欢水无痕,甚至爱他。 还有,如果不是她告诉无瑕,无瑕怎知道他们俩只是成了亲,并没有夫妻之实? 水无瑕象是才发现上官如风来到身边似的,陡然住了口,发出一声惊叫,然后用手掩住了嘴。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象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上官如风冰冷着一张脸,冷冷地注视着夕若。 夕若直到这时才发现站在身旁的上官如风。 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刚才水无瑕象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还有她说那番话的用意。 水无瑕放下了掩住嘴的手,一幅从受惊中恢复的模样。 语无伦次地问:“如,如风,你,你来了多久了?怎么,来了也不吭一声?” 上官如风语音冰凉地说:“来了有一会了。” “啊,我刚才在同夕若闲聊呢,夕若一直在说你的好话。” “你别说了,我全都听见了。” 上官如风粗暴地打断水无瑕的话。 “如风,”水无瑕惶急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在乱说话。你别怪夕若,其实夕若什么都没有说的。你听到的,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上官如风心情复杂地看着水无瑕。 刚才她亲口承认她还爱着自己。 她亲口承认她当初是被父皇逼迫才入宫的。 对于当初她突然转变态度,不要他而要嫁给父皇,他一直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无瑕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只说自己不值得他爱,让他忘了她。 他后来从别院侍从的口中得知,父皇在走廊上强吻无瑕的事。 原来果真是父皇在逼迫她。 现在,她为何要替夕若辩解,是怕自己同夕若闹矛盾,影响到夫妻感情吗? 她是在替他着想吗? “无瑕,当初你真是被父皇逼迫入宫的?” 离间7 上官如风问出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一时顾不得去追究夕若的事。 “如风,你什么都不要问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水无瑕脸上是竭力掩饰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悲苦之色。 “无瑕,你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 上官如风抓住水无瑕的肩头,猛烈地摇晃着她。 水无瑕拼命摇头。 “不,不是的,皇上没有逼迫我,是我自愿入宫的。如风,你别激动,千万别做傻事。” 上官如风嘲弄地说:“你是怕我去找父皇算帐吗?你放心吧,我不会的,不论怎样,不论他对我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父亲。” “如风,你能这样想,就好了。” 水无瑕吁出一口气,象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个重负。 “那就告诉我真相。” 水无瑕还是摇头。 “我告诉你的就是真相。” 挣脱上官如风的手,转身跑远。 在转身之际,上官如风清楚地看见她眼中喷涌而出的泪水。 上官如风伸出手,想挽留住他。但是他的手扑了个空,僵直地伸在半空。 夕若一直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俩。 直到这时才问:“你为什么不追上去?” 上官如风象是才发现身旁的夕若,冷淡地问:“你希望我追上去?你当真想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无瑕?” 夕若很认真地点点头。 上官如风讥诮地说:“你倒是很大度啊。可惜,我是个人,不是什么东西,不是你说送就可以送的。” 夕若凝望着他痛苦得有些疯狂的眼睛,问:“难道你不希望她是如王妃吗?在你心里,她才应该是真正的如王妃,对不对?” 上官如风火大地怒吼道:“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单夕若,我明白地告诉你,不论你愿不愿意和我有夫妻之实,不论你是不是爱水无痕,这辈子你当如王妃当定了,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离间8 夕若冷静地看着他。 上官如风的狂怒在她清澈宁静的眼眸注视下,渐渐消褪。 夕若冷静地说:“你是在赌气,对不对?为什么你们总喜欢口是心非,总是要顾虑很多东西呢?你去找她吧。” 上官如风心头又开始发堵,不再理会夕若,一扭头离开了她。 但是他没有去找水无瑕。 他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大很急,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 七弯八拐走出老远,眼前一片怪石林立。 上官如风止住了脚步。 他找了块不当道的怪石,在大石后面坐了下来。记得他小时候,还住在宫里的时候,他有了心事,就常常喜欢到这片怪石林中来独坐。 在这儿,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久违了的地方,他又来了,也是有着心事。 这心事,比年少时的他,还要深重。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 到底是因为水无瑕还是因为夕若? 两个女人的面容不断在他眼前交替,终于,最后只剩下了夕若。 该死的单夕若,她为什么总是能看得如此透彻?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了似的。 她就不能当真笨一点吗? 她居然喜欢水无痕。 水无痕那个大魔头,冷血残暴,手段毒辣,有什么好? 她单夕若不是很有识人之能吗?怎么也被水无痕超凡脱俗的外貌给迷住了,看不清他的本质? 最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想把他打包送人,当他是什么?他在她心里当真就一点份量都没有了吗? 虽说,她想送的人,是无瑕。 一想到无瑕,心又开始疼痛,上官如风摆摆头,想把水无瑕甩开。 下方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很熟悉。 让他想起了竹林间的那个小精灵。 夕若唯有那次在小竹林中才发出那样欢快的笑声呢。 上官如风忍不朝笑声发出来的方向望过去。 旧情1 怪石的前方,是一小块较为平坦的草地。 记得他还住在宫中的时候,这块草地上是较少有人来的。 而现在,草地上正有一个轻灵的小人儿在欢快地笑着,如同竹林间的那个她。 她不是单夕若还能是谁? 她的面前,上官阡陌正在比比划划地讲着什么,上官允昊则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 上官如风心头无名火起。 他知道上官阡陌擅长讲笑话,常常以此来引诱女孩子,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定然又是在发挥他的特长。 可是,难道他不知道夕若的身份吗? 打主意打到自己弟妹头上来了? 上官允昊身为兄长,不但不制止,反在一旁袖手旁观。 哼,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回莫名其妙来如王府,第一次见到夕若,就拿美食诱惑她。 最可恶的就是单夕若,刚把她亲亲的相公气走,自己就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 她不是不喜欢同陌生人打交道吗?怎么,上官阡陌的话就那么动听? 好象在配合他的心情似的,上官阡陌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做了个极为夸张的手势。 夕若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上官如风火大地一掌拍在身旁的一块怪石上,石屑纷飞。 “你在生气?你很在意她?” 身旁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上官如风吓了一跳,旁边何时来了人,他怎么不知道? 转过头去一瞧,只见水无瑕幽怨的眸子正在凝望着他。 她坐在另一块怪石上,探了头过来。 他俩之间,隔了一块怪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把水无瑕的身子挡住。 如果水无瑕不欠身过来,他根本看不见她。 乍一见到她,上官如风象被人猛击了一记闷棍似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水无瑕。 好一会,上官如风才恢复正常,奇怪地问:“无瑕?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旧情2 水无瑕淡然一笑。 “我早就坐在这儿了,你是后来的。” 原来如此,上官如风恍然。就说嘛,如果有人来到他身旁,他怎会不知道呢? “真是巧啊。” 上官如风不知道该说什么,黯然抚摸着面前的石头。 石头上满是风霜的痕迹,如同他的心。 水无瑕别过头,自语般地说:“哪是什么巧合。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到这儿来坐坐。坐在这儿,就象是有了依靠,有了安慰。”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全都清晰地钻进了上官如风的耳朵。 上官如风心头大振。 好半天才艰难地问:“无瑕,你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吗?” 水无瑕难为情地说:“你都听见了?” 她这回倒不是撒谎。 她进宫以后,有一次无意中从一个服侍上官如风的老宫人口中得知,上官如风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片怪石林。 从此,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心绪不佳的时候,就会到这片怪石林来。 她自己也没有去深想其中的原因。 直到今日见到了上官如风,才明白,原来上官如风一直驻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初恋,而且是那样甜蜜的初恋,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刚才,她用计离间上官如风和夕若,原以为在她欲吐还藏地控诉了皇帝,向上官如风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之后,上官如风会不顾一切地追来。 如同当初的他。 当初,每当她使小性子的时候,上官如风总是会想法哄她开心。 可是,他没有追来。 事过境迁,当真是事过境迁,失去的再也得不回来了吗? 水无瑕失落地来到这片怪石林。 她没想到的是,很快,上官如风也来到这儿,而且坐的地方同她仅一石之隔。 她心潮澎湃,是老天有眼,给她个机会重温旧情吗? 旧情3 上官如风没有发现她,相反,他被下方的单夕若给吸引了过去。 水无瑕看着单夕若,第一个念头是幸灾乐祸。 哼,就算刚才是她卑鄙,使计离间他俩,现在可是她自己背过丈夫同别的男人说笑,这可怪不得她。 上官如风该是更加笃信她的伪善,更加瞧不起她了吧。 出乎她的意料,上官如风竟然发那样大的火,火到把石头都给击碎了。 她突然感到恐慌和难以捉摸,捉摸不透上官如风对夕若的感情。 以上官如风随意的性子,一个自己不爱的妻子出轨,他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何况,同兄长说说话,也算不得什么出轨。 水无瑕心中的感触是真的,因此,当上官如风把他们的相遇说成巧合时,她脱口而出。 这哪里是什么巧合。 发自内心的话语,上官如风岂会听不出来? 骤然忘记了还在下方同他的两个兄长聊天的夕若,转过头,动情地看着水无瑕。 她娇羞地别过头,宛如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无瑕,这几年,你也过得很辛苦吧?” 关切的话语,让水无瑕浑身一颤。好久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 皇帝虽然宠她,可是从来不会真心地关怀她。相反的,她得绞尽脑汁讨其欢心。 这世上关心她的人只有两个,上官如风和水无痕。 而这两个人,这几年都没有出现在好身边。 水无瑕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出来,啜泣着问:“如风,你一定很恨我,是吗?” 上官如风本能地就想替她拭去眼泪。 以往,每当她梨花带雨泪满面的时候,他总会替她擦拭泪痕,想办法哄她开心。 但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无瑕,我承认我是恨过你,恨你的绝情。我也恨父皇,恨他竟然夺了儿子的爱人。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恨了。不恨你,也不恨父皇。” 旧情4 水无瑕止住了啜泣,猛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中,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如风,你真的不恨我了吗?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 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上官如风的手。 上官如风轻轻地挣脱了她,感伤地看着她。 说:“我是不恨你,而且,我承认,我的心还会因你而动。但是,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无瑕,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他说前面半段话的时候,无瑕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但是,当她听到后面半段话后,一颗心重重地跌了下去。 上官如风没有要与她重修旧好的意思。 “如风,”水无瑕不甘心地说,“既然你的心还会因我而动,而我也还爱着你,我们,我们还能不能再回到过去?” 说着这话的时候,心紧张得怦怦直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心头酸楚,若是换作曾经的上官如风,还需要她这样问吗? 无需她问,他自己都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说着真诚而又肉麻的情话,象个迷失自己的小傻瓜。 上官如风象是不认识似的看着水无瑕,她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再回到过去,那是偷情,是乱囵。 “无瑕,你忘了吗?你现在是皇后,是我父皇的妻子,算起来,应该是我的继母。我们怎能再回到过去?” 上官如风提醒水无瑕。 水无瑕摆摆头。 “如风,你是那样一个随心而动的人,还在乎这些世俗的东西?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何需在意身份?” 上官如风正色说:“无瑕,如果你还没有入宫,我上官如风一定会用八抬花轿将你迎进如王府。可是,你现在不但是皇后,还生了皇子。我再怎么随心所欲,再怎么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也不会沾指自己父亲的妻子。” 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义正辞严,让水无瑕羞惭不已。 旧情5 水无瑕报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如果我不是你父皇的妻子呢?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上官如风没有回答,那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改变不了了,还需要问吗? 水无瑕再次抓住上官如风的手。 说:“如风,我们私奔吧,好不好?我不要做皇后了,我只要你,只要同你在一起。这一切,我们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上官如风颇为震惊地看着她。 一个女人,而且是有夫有子的女人,想要同情人私奔,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多深的爱意? 但是,上官如风再次轻轻地挣脱水无瑕的手。 “无瑕,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你为何要随父皇入宫?为何没有勇气抗争?只要我们一起抗争,我想,父皇终究是会退让的。可是,你连同我商量都没有,就自己做了决定。” “如风,”水无瑕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那时我还不清楚自己对你的爱有多深,你父皇又逼得紧。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吗?” 上官如风轻轻摇头。 水无瑕恨恨地说:“上官如风,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你的心在为我而动,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你当真爱我吗?真的爱一个人,会计较这么多吗?” 赌气激将的话,让上官如风陡然怔住。 是啊,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计较这么多吗? 可是,眼前的水无瑕跟他印象中的水无瑕差距太大,让他感到陌生。 曾经的水无瑕,会说出抛夫弃子私奔这样的话来吗? 那时的水无瑕,美好而纯净,同她的名字一样,白璧无瑕。 而如今的她,让他看不明白。 是因为宫中这几年的磨练吗?皇宫本来就是个大染缸,这也是他对皇位不感兴趣的原因。 上官如风沉思了一会,问:“你真的想同我私奔吗?你准备怎么做?你的孩子怎么办?私奔之后我们怎么生活?男耕女织吗?” 旧情6 水无瑕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说出私奔这话来,其实并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 依着她私心里的愿望,是想既占据着皇后的位置,又霸占住上官如风。 她没想到上官如风会问得这样细,一时回答不上来。 想了好一会才模凌两可地回答:“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解决的。” 她考虑的时候,上官如风一直在认真观察她。 见状说道:“无瑕,别自欺欺人了。其实你并不想放弃现在的生活,也并不是少不了我,非要同我在一起不可。你只是因为今天见到了我,又回想起了我们的过去。我马上就会离开皇宫,你见不到我,自然就会忘了我。” “不,不是这样的。” 水无瑕急欲辩解。 上官如风轻叹一声,别过了头。 下方的草地上,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已然不见踪影,只剩下夕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张石凳上,神游天外。 如同平常的她。 上官如风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这个小呆瓜,她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见到夕若,又想起了在如王府同她一起度过的这些日子。 他们之间,没有惊涛骇浪,没有大喜大忧,只有简单而纯粹的生活。最平凡的生活,也是最舒服最惬意的生活。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同夕若一道回家了。 “如风,你说我可以忘记你,你说得多轻巧啊。难道你能忘了我吗?” 水无瑕还想劝说上官如风。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任何回应。 再仔细看,他的脸上竟带着恬淡的笑意。她不禁好奇,刚才还那般愁苦的他,为何顷刻间转变这么大?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水无瑕眼前一阵晕眩,上官如风居然在看单夕若。 小笨女正对着半空走神,呆头呆脑的,一点女人的魅力都没有。 上官如风是吃错药了吗? 旧情7 上官如风站起了身。 水无瑕凄楚地叫:“如风。” 上官如风回身看着她,他的眼中也有着抹不去的伤感和凄楚。 劝道:“无瑕,事已至此,别多想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曦儿。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不便找父皇的,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的。” 水无瑕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上官如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扬长而去。 他不能再呆下去,再面对楚楚可怜的水无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保持理智。 水无瑕恨恨地望着上官如风快步离开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背影。 恨恨地说:“上官如风,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一定会需要你的帮助的,我的曦儿也一定需要你的帮助,到时你可不能食言。” 上官如风当然没有听见她的话,他转过一个弯,不见了人影。 看不见他,水无瑕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开始琢磨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琢磨的问题。 皇帝年纪大了,又贪恋酒色,把身子都快掏空了,保不准哪天发生点意外。 她得为自己和儿子准备条后路。 今天没有把上官如风抢过来,但至少争取到了他帮助她的承诺。 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是不是也算值了呢? 水无瑕不再如适才那般伤感和悲愤,站起了身,打算回去。 她实在已经离开得太久了,得回去尽她皇后的职责。 刚站起身,却看到下方的草地上,上官如风正朝着单夕若走过去。 他走到单夕若跟前,俯下身,摸摸她的脑袋,在她耳朵边说了句什么,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单夕若猛然回过神的样子,揉了揉耳朵,嘟起了嘴。 上官如风哈哈大笑。 水无瑕看得咬牙切齿。 她刚才不是使过离间计了吗?不是已经把上官如风气得七窍生烟了吗?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 (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亲们晚安) 旧情8 胸口醋海翻涌,水无瑕才刚平息下来的妒意又涌上了心头。 好你个上官如风,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为自己心动,转眼就将这话忘到九霄云外,同别的女人嬉笑。 而那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自己反倒沦为了上不得台面的旧情人。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水无瑕暗暗发誓,上官如风,如果我不能再将你沦为裙下臣,我就不信水。 不但是你,我要全天下的男人都为我而疯狂。 水无瑕再朝草地上看了一眼,上官如风正拉了单夕若起身,象是打算回去的模样。 她没有多看,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为情所苦的女子,她要回去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去之后,下方的上官如风却转过了身,望着她的方向。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 “无瑕,”他在心中说,“我们不可能再有未来,所以,你就对我死了心,忘了我吧。只有忘了我,你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这正是他为什么转眼之间就没有了悲伤,同夕若嬉笑自若的原因。 他以为,他同夕若亲密无间的样子被水无瑕看见,她就会彻底死了心。 他没有料到的是,此举反而刺激了水无瑕,让她对他由爱生恨。 水无瑕怀着满腔的恨意,往游园的方向走。 她想着心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步子却迈得很快。 刚走过一个转角,突然一个人迎面朝她走来。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水无瑕一头撞在那人胸口。 幸好那人发现了突然闯出来的她,及时煞住了脚步,所以水无瑕撞得并不重。 但身子也站立不稳,就要往后倒下去。 那人忙一把拉住了她,想帮助她站稳。 结果用力太重,一下子把水无瑕拉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水无瑕伏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突然觉得,那气息同上官如风的竟是如此相似。 旧情9 再抬起头,映在她眼中的那张容颜,同上官如风也依稀有着几分相似。 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叫道:“如风。” 幸好她尚余一分理智,没有当真叫出口。 但她眼中痴痴的柔情,却把眼前这张脸电得一塌糊涂,失去了理智。 那人本来是对水无瑕以礼相待的,此时竟把彼此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比水无瑕还要痴迷地凝望着她。 幸好此处比较僻静,花木长得较深,挡住了别处的视线。 没有人看见他俩不成体统的举止。 水无瑕首先反应过来,轻声唤道:“允昊。” 撞到她的那个人正是上官允昊。 他绝没想到他会在此处撞到水无瑕,更没想到,当他将她拥入怀中时,他会迷失自己,会为她深深地陶醉。 他的身上,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是知道水无瑕的真实身份的,也知道她同上官如风的关系。 曾经,他对她是那样不屑,以身事父子两人,多无耻的女人。 纵然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又如何?纵然多才多艺又如何? 还不如夕若那样的女子,值得人去疼惜。 可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皇不顾一切也要将她纳入后宫。 父皇明明是疼爱上官如风的,明明知道水无瑕是上官如风的情人,仍是不肯对她放手。 当时,他还在心里鄙薄嘲笑父皇,老糊涂了,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但是现在,他仅仅是抱住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她的欲望。 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个尤物。 好象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向来理智的上官允昊迷惑了,低头探向面前诱人至极的芳唇。 水无瑕本能地想要躲开,但是她没有。 她心中另有了一个计划。 上官允昊身为皇上启重的大皇子,无疑对她极有帮助。 她若能得到上官允昊和上官如风两人的支持,这后宫岂不是她的天下? 旧情10 岂止是后宫,连整个天下被她睬在脚下都有可能。 还有她的曦儿,她的曦儿总得有个出头之日才行。 而且,上官允昊同上官如风长得蛮象的,在得不到上官如风的时候,拿他当个替代品也不错。 上官允昊的唇才一触到水无瑕的,更是如着了魔一般,什么父皇,什么上官如风,通通都置之脑后了。 唇舌纠缠了一忽忽,上官允昊的吻欲待下行。 老道的水无瑕当即侧头闪避,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得逞。 这些年奉迎皇帝,对于拿捏火候,她是相当的在行。 她和上官允昊,今天到此为止。 “允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水无瑕眼中珠泪盈盈。 上官允昊尚未完全清醒,呓语般地说:“无瑕,别,别拒绝我。” 水无瑕神情一凛,问道:“你知道我是水无瑕?” 上官允昊好容易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但是他已经深陷水无瑕骰中,无力自拔了。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无瑕,父皇年老色衰,你跟着他,实在是太委屈了。不如,从了我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快放开我。” “不,我不放,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上官允昊固执地抱着水无瑕,就是不肯松手。 水无瑕嗔道:“此处人来人往的,若是被人看见就麻烦了。快放手。” 上官允昊听她的口气放松了,大喜过望。 问:“如果没有人,你就会答应我了?” “你先放开我再说。”水无瑕不肯正面回答。 上官允昊只好先松开了手。 水无瑕马上后退一步,正色说:“允昊,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上官允昊如何肯罢休,腿一软跪在水无瑕面前,抓住她的裙摆。 企求道:“无瑕,你若不肯理我,我会死掉的。求求你,救救我吧。” 回家1 上官允昊做到这个份上,水无瑕是彻底放心了,上官允昊绝对已在她的掌中。 居高临下俯瞰着伏在脚下的这个人,这个她的裙下之臣,这个与上官如风有着几分相似的人,水无瑕志得意满。 解恨地想,上官如风,你也来瞧瞧啊,有的是男人贪恋我水无瑕。 这么想着,脸上不禁露出娇媚的笑意,让上官允昊看呆了眼。 上官如风还在凝望着那堆怪石,怀念着最初闯入他生命中的那个白璧般的女子。 夕若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奇怪了,那就是堆石头啊。 除了形状比较奇特,别的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怎么他的眼神就跟在看个情人似的? 说是情人也不大确切,他的眼中少了那份深深的眷恋和痛楚,而多了几分超脱和释然。 夕若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上官如风眼前扬了扬,问道:“上官如风,你在看什么?” 上官如风被她唤得回过神,收回目光,瞥了夕若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手背负在身后,大踏步就往回走。 夕若站在原地,琢磨着,刚才他还同自己开着玩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眨眼间就变了脸? 她没有得罪他呀。 上官如风走了几步,见夕若还傻楞在原地,于是顿住了脚步。 没好气地说:“还呆在这儿干嘛?没有人给你讲笑话听了。” 夕若惊奇地问:“你知道上官阡陌讲笑话给我听了?他告诉你的?” 上官如风当然不会告诉她他躲在怪石林里的事,只说:“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小心着点,他常常讲笑话给女孩子听。” 夕若更是惊奇:“讲个笑话有什么好小心的?原来他常常讲笑话给女孩子听,他人可真好啊。” 上官如风本来是在警告她,没想到反而让她对上官阡陌更加产生了好感。 心头郁闷不堪,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舒服的感觉充溢在胸中。 回家2 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酸酸的,闷闷的,让他有想把夕若的脑袋敲开的冲动。 更有想把上官阡陌教训一顿的冲动。 闷声说:“还不快走。” “去哪?”夕若愁眉苦脸地问。 他要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吗? 她才不想去,她好容易才摆脱那些人独自躲到这儿来的。 上官如风看得更是来气,她不想同他在一起吗?是想摆脱他还是想再等着上官阡陌回来? 瞪她一眼,说:“回家。” 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他非得马上把她拐回去不可。再把她留在这儿,再让她同上官阡陌说笑,想起来就令他极不舒服。 夕若一听说“回家”二字,马上笑开了颜,冲上前挽住上官如风的胳膊。 嚷道:“原来是回家,你干嘛不早说呀,我早就想回去了。快走吧。” 上官如风心头的阴云马上就被夕若的笑容给驱散了。 原来她是想要回家的呀。 不过,他还有帐要跟她算。 板着脸问:“当真想回家?以后还要不要把我送人了?” 夕若的笑容淡了下来,松开了挽住上官如风的手,答道:“我又没有把你送给别人,是送给无瑕呀。你不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吗?” 她还真是固执啊,上官如风不知是要佩服她的好心还是要悲哀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继续板着脸问:“送了人看你还跟谁回家。难道你不想回了?” 夕若十分自然地回答:“我可以回单府呀,我爹本来就不想把我嫁给你的,都怪你使诈。” 上官如风听她再一次提起回单府的事,沉默了好一会才问。 “夕若,你在如王府过得不快乐吗?是不是我做得不好,老是伤害你,你生气了?” 本来还想问,你是不是想嫁给别的男人?终是没有问出来。 他开始考虑,夕若老是要他休掉她,老是想回单府,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住在如王府,他是不是该成全她? 回家3 当初娶她的初衷,以为她是个无人问津的小笨女,在哪生活都一样。 他不爱她也没什么好歉疚的。 但是,如今,他对夕若有了足够的了解。 她非但不笨,反倒是个天才。她不是不懂爱,而是一旦懂了,就懂得透彻,否则,怎能弹出那般拔动人心弦的长相思? 这样的夕若,他能带给她幸福吗?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夕若回去,现在当真这么想了,突然发现心中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舍。 他是真的喜欢同夕若在一起的日子。 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于无瑕。 无瑕的爱,来得猛烈,伤得深重。 而夕若象是一股涓涓细流,缓缓地淌到他的心田,一点一滴的,无声无息地浸入到他的心底。 抚慰着他的伤痛。 如果没有她,今天他还能坦然面对无瑕,还能理智地拒绝无瑕想要重修旧好的提议吗? 夕若坦然答道:“我在如王府过得很快乐,我也没有生你的气。但是你很痛苦,我不愿意看见你痛苦。所以,我想,无瑕能带给你幸福吧。” 这个好心肠的女孩呀。 上官如风感动地说:“夕若,你都看见了,无瑕现在是皇后,而且生下了皇子,我和她是再不可能了。以后,别让她再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好吗?” 那一刻,他下了个决定,他要尝试着,真正地同夕若开始新的生活。 他要试着忘记无瑕,也要试着让夕若忘记水无痕。 他上官如风迷住了那么多女人,难道还征服不了一个单夕若? 夕若却问了个上官如风意想不到的问题。 “为什么她是皇后,生下了皇子,你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你们还是相爱的,对吗?相爱就在一起呀,干嘛要顾虑那么多?” 上官如风愣了好一会才回答:“夕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如今,她是我的继母,她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我和她怎么可能?” 回家4 夕若说的话同无瑕说的话如出一辙,都是劝他不要顾虑身份的问题。 但是,从无瑕的口中说出这番话,让他感到陌生和排斥。 夕若如此说,他却丝毫没有不快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夕若到底是个单纯的女孩,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的缘故吧。 “哦,”夕若有些明白了,“难怪今天我说让她与你重修旧好,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她的时候,她那样生气。” “她为这个生气?她不是因为你想得到水无痕,以此作为条件同她交换才生气的吗?” 上官如风回想起了水无瑕同夕若的对话,从水无瑕的话里,应该是这个意思。 当时把他气得够呛,但是过后,他不想生气了。 他自己不也同无瑕扯不清楚,夕若就算喜欢水无痕,就算爱上水无痕又如何? 爱与不爱一个人,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他想同夕若从头开始新的生活,把她的心从水无痕那儿争取过来就好了。 夕若犹豫了一下,她后来已经明白了水无瑕的用意。 如果让上官如风知道水无瑕骗了他,他该是会很伤心的吧。 但她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不喜欢遮遮掩掩,口是心非的那一套,因此只犹豫了一下下就 戏夫记第16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言说了出来。 “我没有说过我要水无痕。当我叫出水无瑕的名字的时候,她很惊讶。所以我就告诉她,告诉我她的真名的人,是水无痕。后来我就再没有提到过水无痕。” 上官如风相信夕若的话,但是他心中的疑团非但未解,反而更多。 问道:“为什么她要那样说?她怎会知道我们没有夫妻之实?” 夕若坦然答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说。至于夫妻之实,是因为她说祝愿我们早生贵子,我回答说我们不可能有孩子,因为我们只是成了亲,没有夫妻之实。” 上官如风心头震惊,如果夕若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无瑕是存心在骗他。 回家5 无瑕为什么要骗他? 她既然因为夕若劝她同他重修旧好而生气,为何后来她自己却又向他提出这个请求? 甚至提到了私奔。 到底是因为她还爱着他吧。 现在的无瑕同他印象中的无瑕相差太多了。 是因为她这几年变化太大,还是因为过去他没有认清她?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本就打算斩断他与无瑕的情丝。 夕若仰面望着上官如风,见他半天不言不语,担忧地问:“上官如风,你没事吧?” 上官如风朝她笑笑,摸摸她的头。 “夕若,我要告诉你,我和无瑕已经成为了过去。以后,我们重新开始生活,别让她阻在我们中间。好吗?” “哦。”夕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上官如风莞尔一笑,搂着夕若,同她一道走到宫门,坐上他们的马车。 他们要回家。 在宫中这一路走来,不住有人向他俩行注目礼。 如王爷和如王妃的举止实在是太亲蜜了。 上官如风满不在乎,走得十分洒脱。 看就看呗,他本来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夕若更是坦然,丝毫没有羞涩之意。 她若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就不是夕若了。 坐在马车上,上官如风思绪万千。 来的时候心情是沉重而悲伤,回去的时候却轻松了不少,象是卸下了一个重负,完成了一项任务那样轻松。 也许,这次的进宫,冥冥中注定,就是要让他从对无瑕的思念与迷醉之中走出来吧。 初见到无瑕时,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遇见无瑕,他被她的美貌与才华给完完全全征服了。 夕若弹的那首长相思,就象在诉说他与无瑕的故事,让他重新回顾了一遍他们的恋情。 再后来,在怪石林中的相遇,更是在他心头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让他痛下了要忘记无瑕的决心。 回家6 原以为,这辈子他都会深陷在失去无瑕的痛苦的泥潭中,拔不出来。 然而,当他离开怪石林时,他的眼睛突然看见了阳光,他的耳朵听到了鸟鸣,他的脸上感受到了清风的轻拂。 天地间象是骤然变了个样子。 黑白的水墨画骤然被涂上了生动鲜亮的色彩。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无瑕苦苦请求同他重归于好之后,他却突然从迷梦中清醒了过来。 这让他新奇,也让他迷惑。 他对无瑕的爱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吗? 马车颠簸了一下,上官如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眼看着夕若。 夕若这回却破例的没有发呆,而是兴奋地趴在车窗上,望着车外的街道。 “小呆瓜,想出来玩?”上官如风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夕若猛点着头:“嗯。我以前有时候会和小璇偷偷溜出来玩。前阵子刚学弹琴的时候,本来想再溜出来买张琴的。但是又想雕个你的木刻,所以一直呆在府里没有出来。”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是跟绮琴学的吗?” 上官如风早就想问她这个问题了。 之前碍于是在皇宫,没好当着众人的面追问。 小呆瓜今天的表现着实让他吃惊,也让他俩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他再怎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毕竟是一个正常的人,不同于夕若,偶尔还是会有点虚荣心的。 今天夕若可是给他挣足了面子。 夕若承认道:“是绮琴教的。不过她让我保密,不让我告诉别人。你自己猜到了,我也没法子。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哦,不然她该会生我的气的。” “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学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啊。” “我也不知道,她好象说过怕别人知道我和她走得近,会有想法之类的话。” 她这样一说,上官如风顿时明白,绮琴是怕卷入府里的是非之中。 (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晚安) 回家7 绮琴的顾虑,让上官如风又想起了他娶夕若前,方以柳说过的话。 “如风,夕若是个很单纯很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女孩,你这府里太复杂,我真怕她会适应不了。” 是啊,他的府里是太复杂了,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改变一下呢? 当初纵情于酒色之间,是想麻醉自己,忘了无瑕。 如今,他有了夕若,无瑕带给他的伤痛在慢慢愈合。 沁芳园和碧华园留在府里实属多余。 只听夕若又问:“你知道绮琴的心上人是谁吗?” “她有心上人?”上官如风吃惊地问。 他只知道绮琴不愿委身于他,但并不知道她心中另有他人。 夕若答道:“是啊,原来你比我知道的还少。她心里想着那个人,常常躲到府里没人的角落弹琴。那次弹长相思正好被我听到了,琴声里的相思之意让我好感动,所以我才会向她学琴。” 上官如风恍然大悟,就说嘛,从来对琴不感兴趣的她怎会突然想到学琴了,原来是被绮琴的琴声感动了。 绮琴心里既然有人,当初他让她回去她为何不肯,反执意要留在如王府? 是了,她定然是怕送她进如王府的人找她和家人的麻烦。 上官如风懊恼地问:“夕若,你说我是不是个大混球?” 夕若惊奇地说:“不会啊,你是个大好人。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上官如风自嘲地指着自己。 “夕若,我在你眼里当真是个大好人?” “是啊,”夕若想也不想便答,“你从来都对我很好,让我在如王府里过得同在家里一样好。虽然你有时候有点凶,会发脾气,但那是因为你自己心里苦,你并不是真的在冲我发火。” “夕若,你这个小呆瓜。” 上官如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天真的是厚待他的吧,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把夕若送到他身边。笨得出奇,也聪明得出奇的小呆瓜。 回家8 上官如风感慨万端,有失必有得啊。 “夕若,你既然认为我是个大好人,既然喜欢住在如王府,以后就同我在如王府住一辈子,好吗?” 夕若垂下眼帘。 “我还是想回家。” 上官如风故意虎着脸。 “都说了,如王府才是你的家,单府只是你的娘家。从今以后,不许再提休书,不许再提回家。还有,不许再弹长相思。” 长相思会让他想起无瑕。 他突然觉得那种相思很累很苦,他不愿再去回想往事,只想过闲适恬淡的生活。 夕若听到最后一句话,抬起了头。 惊讶地问:“你不喜欢听长相思?无瑕曾经说过,让我今后不要再在你面前弹长相思,就算你求我都别弹。看来,还是她了解你。” 再次听到无瑕的名字,上官如风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有的,只是无限的疲倦。 “她为什么这么说?” 上官如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并不想再提到无瑕,再想到无瑕,但他想知道无瑕都对夕若说了些什么。 现在的无瑕,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而存在心里的那个美好的无瑕,在一点一点的离他远去。 夕若答道:“她说,长相思那首曲子,最能让人怀念过去的恋情。如果我希望你喜欢我,忘了她,最好别再勾起你对过往的回忆。” 意外而又是在意料之中的回答。 上官如风相信夕若的话,他无法不相信夕若。 恐怕天底下没有人会不相信夕若。 但是无瑕为何要这样说? 如果没有后来在怪石林中的相遇,也许他会相信无瑕是希望他忘了她,与夕若幸福地生活。 但是,有了后来的一幕,一切都变了味道。 无瑕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不管了,反正他不会再同她有任何的交集,她是什么样的人都跟他无关了。 回家9 初遇无瑕时,他还是个年少懵懂的少年。 他看到的,是无瑕的美貌,无瑕的才艺,还有无瑕对他的款款深情。 而如今,他已是一个经历了许多女人的成熟男人,一个沧桑的男人。 看待女人,他不可能再浅薄地停留在表面上。 红颜易老,再美的女人也有容颜尽失的一天。内心的美才会永远留驻。 就如同他身边的夕若。 她没有惊人的美艳,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为她迷恋。 “夕若,”上官如风很认真地说,“我是不希望再回忆过去。无瑕已经成为了过去,我会试着忘记她,我会试着给你幸福。所以,你就给我个机会,留在如王府吧。” 这回,上官如风没有用命令的口气,也没有用赌气的口气。 他完完全全是同夕若商量的口气。 夕若喜欢这样的他。 因此夕若说道:“我喜欢你这样跟我讲话。我不喜欢你凶我,命令我,我不喜欢做你的宠物。嗯,既然你这样说,我就留下来吧。” 上官如风开心地笑了。 将夕若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这个贴心的小东西啊,让他如何舍得放开她? 夕若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竭力想挣扎出来。 “别动,要动也回去再动。” 上官如风哑声说。 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很惹火的? 晚上规规矩矩地被她抱着睡觉,却不能侵犯她,已经很锻炼他的意志力了。 好在晚上还隔了一床被子。 依着夕若,是不要分开盖被子的,因为阿熊从来都是跟她盖同一条被子。 上官如风怎肯答应? 威胁夕若说:“要盖同一床被子可以,你得成为我真正的王妃才行。” 夕若听了这话才不甘不愿地答应了。 如今,他俩之间只隔了薄薄几层衣服,再被夕若这样一动,上官如风浑身难受至极。 回家10 夕若哪里知道他的感受,好容易从他怀里挣出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道:“快闷死我了,你干嘛抱这么紧啊?” 上官如风愣了一下,爆出一阵大笑。 原来刚才他心情激动之下,把夕若的脸埋在了胸前,差点把她憋死。 同夕若在一起,总是有许多意料不到的开心。 “你笑什么?”夕若奇怪地问。 让她憋闷很好笑吗? “高兴呗,”上官如风在夕若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小呆瓜,我们回家。” 上官如风回到如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沁芳园和碧华园。 从前,他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服侍他的女人的感受。 她们之中,想必有许多都同绮琴一样,是被迫进入如王府的吧。 她们之中,想必有许多都同绮琴一样,有着自己的心上人吧。 只不过,她们没有让他瞧出不愿服侍他的心意。 可笑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大,这些女人都巴不得能够得到他的宠幸。 上官如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大混球。 试想,若不是他对女人来者不拒,怎会有这么多人想方设法送女人给他? 他没有巧取豪夺的心思,却做下了巧取豪夺的事。 以前他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呢? 夕若真是他的福星,把他从痛苦的深渊拉了回来,也避免他做下更多的错事。 夕若回到如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水无痕的木刻,把剩下的一点没刻完善的地方加以修补。 反正上官如风现在已经知道她见过水无痕的事了,没必要再瞒着他。 上官如风正准备跨出烟霞阁,看见夕若水中的木刻,马上顿住了脚步。 满心不舒服地问夕若:“为什么要刻他的木刻?” “送给他做礼物呗。”夕若理所当然地回答。 嗬,她还振振有词的?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是喜欢他1 她是在同自己丈夫以外的别的男人勾搭。 上官如风令别的人都退下,坐到夕若旁边,他得好好拷问拷问她。 “小呆瓜,你以前认识水无痕?” “不认识。嫁来如王府后才认识他。” 夕若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中的刻刀没有停顿。 上官如风再问:“你是怎么进入密林之中的?密林内有很多机关,难道你精通五行八卦和机关之道?” 上官如风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夕若学什么精什么,如果她当真对机关什么的感兴趣,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此类高手,破解密林的机关不是不可能。 “什么是五行八卦?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机关她略略知道是什么意思,五行八卦的确没有听说过。 “那你怎么能进到密林之内?”上官如风更是惊讶。 “我找到树上的标志了。” “标志?” 上官如风从来不知道密林的树上还有什么标志。 如王府曾经是一个富商在都城的宅院,据说那位富商同武林人士颇有来往。 上官如风成年后,不适宜再居住在宫中,因此皇上打算替他建一座如王府。 正好这位富商获罪,所有的家产被抄没入官,皇上见此处地理位置绝佳,便下令将这座宅院改建为如王府。 改建前上官如风亲自来看过,对这片密林很感兴趣,决意将它保留下来。 据他打听来的消息,这座密林内机关重重,除了富商本人,没有人知道机关的位置和入林的途径。 而那位富商,已经因罪被处以极刑。 也就是说,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密林的秘密。 上官如风偏不信这个邪。 密径和机关是人为设置的,就一定能被人破解。 当如王府建成,他搬进来之后,潜心研究这座密林。 他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算破解其中的秘密。 然后他大喜过望进入到密林中。 我是喜欢他2 然而,看到的一切却让他失望至极。 林中就一小块空地,空地当中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小石屋。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真不知道当初那个富商大费周章地弄这么个密林有什么用处。 后来,当他抓到水无痕之后,因为水无瑕的原因不忍心将他处死,又不能放虎归山。 因此便将水无痕关在这间小石屋中。 此时听夕若说树上还有标志,不禁惊讶万分。 想必是当初建密林的人怕自己迷路,刻意在树上留下了标志吧。 夕若当然不会隐瞒,详详细细地将自己无意中看到的树上有刻痕的事说了出来。 上官如风替她捏了把冷汗,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太不懂事了。 幸好她歪打误撞把入林的密径给撞对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如风越想越是后怕。 板着脸责备:“都跟你说过了月亮门内很危险,为什么不听话,非要跑进去?幸好没事,不然你的小命可就完了。” 夕若听他提到林内危险,想起了管家荣福私自进入密林的事。 于是说道:“荣福也想进入密林中,但是他被机关伤了。” 将月圆之夜过后的那天清晨发生的事告诉了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心道,原来是他,小呆瓜撞见他,倒是不用自己再去察探了,省了不少事。 荣福很谨慎,再要有所动作,必定得等到下个月圆之夜过后。 还得再等大半个月呢。 琢磨了一会,对夕若说:“荣福的事,你对谁也别说,别打草惊蛇。我得查清他的底细,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夕若从他凝重的神情中猜到事关重大,于是点了点头。 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又补充了一句:“连小璇都不说。” 自从嫁来如王府后,这句话她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上官如风放下了这件事,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我是喜欢他3 照例板着脸问夕若:“你当真喜欢水无痕?” “是啊,”夕若也照例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喜欢他。” 手中的刻刀照例没有停顿,似乎还更加快了。 今天在皇宫中耽误了不少时间,天色已经不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在今天给水无痕送去。 上官如风满肚子的不爽。 他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水无瑕了,她却还在给另外一个男人准备礼物,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她喜欢水无痕。 “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 上官如风决定提醒提醒她。 要把她的心拴在自己身上,就得让她对水无痕产生恶感,至少不要喜欢他才成。 这可不能怪他,他的手段不光彩,但也不卑劣,毕竟他说的是大实话。 从过去的的经历看,哪个女人若是爱上了水无痕,保准没有好下场。 夕若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人很好啊。” 不好她怎会喜欢他呢? “他好?他如果算是好人,那天底下都没有坏人了。” 上官如风的口气很是激烈。 “会吗?” 夕若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如风,这话的确令她感到惊讶。 上官如风瞧着她傻愣愣的样子,真想敲她一记。 挖苦道:“你不是有识人之能吗?你看人不是看得很透彻吗?为什么看不清楚他的本质?” 夕若仔仔细细回想着水无痕的一言一行,以及他的每一个表情。 她从水无痕眼中看到的,全都是对她的关切,以及对自由的渴望。 至于在关切之下还隐藏了些什么,她却是看不明白。 这也是她毁掉之前的那个木刻的原因,因为那个木刻的眼睛太亮了,用小璇的话说,就是灿若朗星。 那绝对不是水无痕的眼睛。 夕若半天才答道:“我不知道他的本质是怎样的,但是我知道他对我是好的。” 我是喜欢他4 上官如风反倒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依着夕若的识人之能,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水无痕的确对她很好。 可是,万一夕若看走眼了呢? 还有,当局者迷。 当一个人真的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被爱迷住了双眼,看不清楚爱人的本质。夕若该不会当真爱上水无痕了吧? 这可是件大事,比任何事都要来得大。 他才打算要和夕若重新开始生活呢,可别被水无痕把她给拐走了。 上官如风十分郑重地问:“夕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嫁给水无痕?” 心莫名的就紧张起来。 夕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讶异地抬起头,看着上官如风。 问道:“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上官如风见她不肯回答,心中的疑虑更深,不耐地问:“快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想嫁给他?” 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逼问她。 万一她回答说是该怎么办? 夕若莫名其妙地回答:“我已经嫁给你了呀。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她的回答还是不得要领。 上官如风已经了解了她说话想问题的方式,干脆问得再直接一点。 “如果你没嫁给我呢?如果我给你休书了呢?你是不是想嫁给他?” 这回夕若蹙起了眉头,很认真地思索。 上官如风紧张地看着她,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时间过得尤其慢,比蜗牛爬行还要慢。 就在上官如风以为夕若已经快要成了化石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夕若的回答。 “我不想嫁给他。我一直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嫁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我喜欢他,喜欢同他讲话,喜欢坐他的寒玉床,喜欢吃他吃的赤焰菇。但是,如果嫁了人就得一辈子跟那个人生活在一起,我还是更愿意嫁给你。” 夕若难得说这样的一大篇话,上官如风听得欢欣不已。 我是喜欢他5 赶紧追问:“为什么想嫁给我?” 心里在替夕若拟定答案。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爱你。 唉,爱字就别奢求了吧,喜欢就好了。 这回夕若没有思索,脱口答道:“因为晚上可以抱你睡觉。抱你比抱阿熊强多了。” 上官如风哭笑不得,愿意嫁给他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她还说她不愿做他的小宠物,现在看起来,他才象是她的一个大宠物呢。 不,连个大宠物都比不上,他只是她的一个大抱枕。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得到了希望的答案,上官如风还是满意的。 轻轻点点夕若的鼻尖,说道:“我会慢慢告诉你,女人为什么要嫁人。” “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夕若问。 “这种事是急不得的,跟你讲也讲不明白,得你自己慢慢去体会。” 上官如风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他会让她慢慢地爱上他,爱到离不开他,那时她就明白为什么要嫁人了。 他也会试着慢慢地爱上夕若。 站起身,上官如风叮嘱道:“我要去办一点事情,很快回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 夕若轻轻应了一声,埋下了头,又开始雕刻。 上官如风看着她手中栩栩如生的水无痕,心中又泛起了不快,但他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好歹夕若说过了,她不愿嫁给水无痕,他就别苛求了。 而且,依着夕若的性子,就算他想强迫她怎样做也是没用的。 夕若有她自己的思想,她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事。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一步步的把她的心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上官如风迈着轻松的步子出了烟霞阁,他得尽快把碧华园和沁芳园的事处理掉。 拖得越久越麻烦,说不定又有什么人在张罗着要送美女给他了。 他可不能再害人了。 而夕若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她在看着手中即将完成的木刻。 我是喜欢他6 再刻几下,木刻就算完成了。 夕若全神贯注在手中的作品上,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终于,夕若放下了手中的刻刀,抬起头,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是完成了一项满意之作之后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突然发现面前的上官如风变成了小璇,而后者正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小姐,你不是说这个人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吗?你怎么又说这个木刻要送给他做礼物?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 小璇问。 夕若淡然笑了笑,水无痕的容貌的确够完美,不过听上官如风的口气,似乎他为人不怎么样呢。 不管了,他是什么人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对她好就行了。 望了眼窗外的天空,时辰不早了,她得赶紧给水无痕送去。 否则,一想到他又将孤零零的呆在密林中,她就替他难受。 夕若叮嘱小璇:“我要出去一会,你就呆在烟霞阁,我很快回来。” 她独来独往惯了,尤其是嫁来如王府后,撇下小璇单独行动的次数更多,因此小璇没有多问什么。 只嘱咐道:“小姐,你早点回来啊。天晚了我会担心你的。” “嗯。” 夕若淡淡地应了声,将木刻用丝巾包好,径去了月亮门。 把上官如风临行前交待她的,要她留在烟霞阁中等他的话忘到了脑后。 照例翻墙进了月亮门,沿着有刻痕的树来到密林中的空地上。 这回夕若径直来到铁门前,却意外地发现,铁门被关得紧紧的,而且外面上了一把锁。 看来上官如风后来又来过小石屋,并且将铁门给锁上了。 可怜的水无痕,那样渴望阳光,却又被上官如风给关在黑暗中。 心里隐隐地替水无痕报不平,不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能这样折腾人啊。 有罪就罚呗,干嘛又要关人家又要给人家治病? (今天的更新到此为至,晚安) 心事唯有向他诉说1 夕若摇摇头,回头她得同上官如风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这样对待水无痕。 至少,应该让他多见点阳光。 转到小窗前,从窗口望进去,水无痕这回没有坐在地上仅有的一点光亮中,而是坐在寒玉床上。 他盘膝而坐,正在动功,头顶有一缕细细的白烟伸得笔直笔直的。 夕若没有打扰他。 她对练功是外行,但从前听镖局的镖师们说过,这种时候被人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 于是,夕若站在窗外,静静地等待。 她无事可做,趴在窗户的铁条上,细细观察着水无痕的面容。 同水无瑕一样姣好的容貌,不过比水无瑕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这样完美得无懈可击,而又和善可亲的容貌,怎会同一个大坏蛋联系在一起呢? 夕若看得呆了,不由得开始怀疑上官如风的话。 他会不会弄错了?水无痕怎会是个坏人呢? 水无痕暂时没有收功的迹象。 夕若闲着无事,心道,反正水无痕听不见她说的话,不如同往常一样向他说说心里话好了。 这些话,除了他,也无人可说了。 他听不见声音,她不至于打扰到他。 夕若背转了身,望着密林上方,已经垂落到树梢上的巨大的火红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声虽低,却令得寒玉床上水无痕的眉梢微微皱起。 夕若低声说道:“水无痕,今天我见到你妹妹了。她真的长得好美啊,同你一样的美。而且,她的舞技和琴技都很出色。难怪上官如风会喜欢她。我想,只要是男人,恐怕都会喜欢她吧。” 水无痕头上的白烟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确正在练功,他手腕上的铁箍的裂痕越来越深。照此速度来看,很快他就可以脱困了。 在脱困之前,他得加紧练功,将体内的余毒去掉。 离开了关押他的密林,同时也意味着没有了寒玉床,没有了赤焰菇。 心事唯有向他诉说2 当然,也没有了上官如风每个月圆之夜的箫声。 他没有把握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再发狂。 一旦发狂,会造成什么后果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正在练功的时候,他听见了夕若的脚步声。 水无痕狂喜之下,差点走火入魔,忙收摄了心神继续练功。 他顾不得招呼夕若,因为正是在最紧要的关头。 水无痕试着开始收功,只要再等一会会,收完功他就可以同夕若聊天了。 夕若这个时候来找他,想必有很重要的事,他可不能让她等得不耐烦走掉了。 如果她走了,不知又要盼多久才能盼到她再一次来看他。 谁知,还没等他收完功,夕若却叹了口气,述说着她的心事。 水无痕在心里说,小傻瓜,无瑕虽美,虽有才艺,可是你也有很多地方比她强啊。 上官如风是有眼无珠,才会被无瑕迷惑,看不见你的好。 哼,以前真是高看了上官如风了,他同别的俗男人没什么区别嘛。 这一分神,一股真气走岔了道,半边身子顿时变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水无痕心头大惊,忙抛开杂念,定神运力,想恢复身体的机能。 偏在这时,又听见夕若的声音传来。 水无痕想控制住自己不去听她,但夕若的声音虽轻虽低,却仍是清晰地钻进他的耳中,他怎么也避不开。 本想开口提醒夕若,等他运完功再说。但是他没有说话,连一丝最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生怕惊扰了夕若。 看样子,夕若的心事只能对他诉说,他可不能让她知道他听力完好。 如果她知道了,心事就没有地方诉说,岂不是会憋坏了她。 水无痕只得苦笑了一下,在心里说,小祖宗,我会被你害死的。 只听夕若说道:“我心里好矛盾。水无瑕虽然很美很有才华,但是我却觉得她配不上上官如风。水无痕,你可别怪我贬低你妹妹。” 心事唯有向他诉说3 水无痕在心里说,我当然不会怪你,自己的妹子还不清楚? 无瑕的野心太大。 一个女人,既有出众的美貌,又机智聪慧,再加上勃勃野心,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是怎样。 要么登上权力的巅峰,享尽人间尊荣。 要么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夕若回首望了眼坐在室中的水无痕,眼中都是歉意。 水无痕坐在寒玉床上,一动也不动,装作没有发现她的样子。 夕若再次背转了身,自语般地说。 “我原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心地善良的女子,被迫嫁给了皇帝,被迫与上官如风分开,很可怜的。但是今天见了她,却发现不是这样。” 水无痕暗叹,无瑕当然会选择嫁给皇帝。 她虽然爱上官如风,但是上官如风并没有称帝的野心,不是她理想的嫁人对象。 在爱人与权势之间,无瑕选择了后者。 夕若若有所思地说:“她会骗上官如风,会施展伎俩伤害别人,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水无痕心头大惊,真想问夕若,无瑕是不是伤害你了?她真的伤害你了? 但是他身子还动不了,无法起身询问夕若。 夕若倒是不待他问,马上就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她想离间我和上官如风。其实又何需她离间,我根本就可以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她的。跟她明说了,当她当如王妃,她又要生气。但是见到了上官如风她又想得到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水无痕松了口气,原来无瑕只是想离间夕若和上官如风,还好还好。 但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上官如风会因此而为难夕若吗? 夕若还在幽幽地说:“其实,水无瑕也蛮可怜的。我看得出来,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一点也不快乐。” 水无痕听得又是心惊又是感动。 惊的是,夕若看人竟是如此透彻。 心事唯有向他诉说4 她把无瑕的本质都看出来了。 只怕连无瑕自己都未必清楚呢。 只怕无瑕还以为她当了皇后,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在后宫独领风马蚤,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呢。 感动的是,无瑕想要离间她和上官如风,明显的是在伤害她,她居然不生气,反而同情无瑕。 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不懂得计较,一心只为他人着想的女子? 再怎样的铁石心肠,也会被夕若的纯真给融化成一滩水。 夕若仰面望着已经快要全部沉没到树梢底下的夕阳,好一会才又说。 “所以我很矛盾。以前我只知道上官如风喜欢她,所以想成全他们。但是现在,我不太希望他和无瑕在一起。如王妃的位置,要让给值得让的人。” 水无痕心道,小傻瓜,你怎会想到要将如王妃的位置让给无瑕? 她真要想要,几年前就要了,何需你来让。 为了自己爱的人幸福,甘愿把他让给他喜欢的人,自己默默地奉献,天底下恐怕只有夕若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哼,上官如风,你若善待夕若便罢,否则,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夕若没有再说话,痴痴地望着只余下漫天彩霞的天空。 她在想,上官如风为何要对她说,他想忘了无瑕,同她一道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因为得不到无瑕,所以想忘了她,还是因为他已经不愿再爱无瑕? 心中朦朦胧胧的还有一个不敢深想下去的想法,上官如风会不会把对无瑕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念头刚一触及到这个问题,夕若的心马上就怦怦狂跳。 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她如何敢奢望啊。 上官如风怎会不爱美得无懈可击的无瑕,反而爱上自己这么个无才无貌的小呆瓜? 事情涉及到了自己,纵有识人之能,夕若也不禁犯了糊涂。 心事唯有向他诉说5 人最难认清的,其实是自己。 天才的夕若看不到上官如风眼中渐渐聚集的对她的爱意,也看不到上官如风眼中对水无瑕的爱意在渐渐减淡。 身后传来铁链的叮当撞击声,夕若马上回转了身。 只见水无痕头上已经没有了白烟,他睁开了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水无痕,你练完功了?” 夕若惊喜地问。 问完之后才想起,水无痕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于是将手中包着木刻的包裹举起来,举到窗前,朝他扬了扬。 刚才,水无痕见夕若迟迟不肯再开口说话,心中焦急。 她到底怎么了? 还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 情急之下,不自觉地伸出了双手,想抚拍夕若的肩头安慰她。 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能行动了。 原来,他只顾着关心夕若,没去注意体内的真气,内息反而运转自如,原本麻木的半边身子又能行动了。 手带动了系在腕上的铁链,发出了声响,将夕若吸引了过来。 见夕若脸上没有伤感之意,水无痕才算放下心。 目光转移到了夕若手中的包裹上,那是什么? 当然是给他的,当然不会是吃的。 水无痕相当的好奇,冲夕若微微一笑,从寒玉床上站起身,朝小窗走来。 脚步有些虚浮,他试着运了运力,刚才麻木的半边身子软软的提不起劲。 看来还得过一阵子才能恢复原样。 水无痕也没太在意,只要能行动,能走到窗口同夕若聊天就好了。 水无痕走到了窗边。 夕若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满脸的兴奋与期待。 她的样儿更加惹发了水无痕的好奇,忙接过包裹,打开外面包裹的丝巾。 丝巾滑落,里面的木刻呈现在水无痕面前。 好精致的木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更重要的是,那是刻的他本人。 心事唯有向他诉说6 水无痕的心里只有用震惊与狂喜来形容,傻傻地看着夕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夕若得意地笑了。 水无痕愣了好半天才拉过夕若的手,问她:“是你刻的?” 夕若点头,在水无痕掌心中写道:“是我刻的,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刻得太好了,谢谢你,夕若。” 水无痕由衷地赞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夕若会送这么独特的礼物给他。 显然,她为了这个木刻,费了不少心血。 这份情,这份心意,让他如何消受得起? 水无痕感激地看着夕若,竟瞧得痴了。 他从来被人喻为铁石心肠,从来不懂得感情,但是现在他懂了。 他从前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会傻得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另一个人。 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他也有着这样的冲动,他会倾尽所有去保护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 他要让她幸福,让她快乐,谁也别想伤害她,包括上官如风。 夕若也沉迷在水无痕的眼神里。 她想起了上官如风的话,你不是有识人之能吗,为什么看不清水无痕的本质? 她 01 戏夫记第17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她倒要看看,水无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水无痕的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深深的关切,还有别的什么。 有点类似于上官如风今晨在皇宫看水无瑕的眼神,让她脸红心跳。 夕若几乎不敢再同水无痕对视,但是她坚持着看着他。 因为,她想看清除却对她的关切与爱意之外,水无痕的眼中还有什么。 那里面,似乎波滔汹涌,又似乎平静无波。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看清,她看到的还是只有水无痕对她的关切与爱意。 那感情来得太浓烈了,把别的东西全都掩盖住了。 突然,身旁传来重重的一声咳,把夕若吓了一跳。 夕若忙转过头,看着站在小石屋转角处的上官如风。 发生冲突1 水无痕当然也发现了上官如风,但是他并不如夕若那般紧张。 他收回了看着夕若的目光,转向上官如风。 他的下巴微扬,十分的冷峻傲然。 刚刚听夕若诉说了心事,他正在生上官如风的气呢。 他身为丈夫,却屡屡伤害无辜的夕若。 就算他爱的是无瑕,爱的是自己的妹子,也不能原谅。 无瑕已经弃他而去了,已经嫁人生子了,他干嘛还老是放不开? 他自己放不开就罢了,凭什么还在放不开的情况下娶夕若? 娶了她又不对她好,老是害她伤心。 上官如风的面色更是难看至极。 他匆匆拟定了如何处理沁芳园和碧华园的方案,交给荣福,然后就赶着回烟霞阁来了。 荣福尽管有着嫌疑,处理点侍妾的小事还是可以担当的。 而且,在没有弄清他的底细之前,他不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说剥夺他的日常事务之类的,使他心生警觉。 谁知到了烟霞阁却不见夕若的踪影。 一问小璇,才知道夕若是带着木刻出门去了。 上官如风明白,她定然是去了月亮门,找水无痕去了。 不禁心头来气,明明跟她说过了要在烟霞阁等他,她却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他当然知道她早晚要将木刻送给水无痕,但是他想同她一道去。 如果水无痕当真要打夕若的主意,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他没想到,夕若这么快就刻完工了,而且不等他自己就去了。 都怪他大意,以为她刻完还得费一阵子工夫,以为天晚了她不会再去阴森恐怖的密林中。 想到这儿,上官如风更是生气。 天都这么晚了,她还敢自己去密林。 是胆子太大,还是水无痕的魅惑力太大? 生气之余,心头又开始恐慌。 夕若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喜欢水无痕,但并不愿嫁给他,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发生冲突2 她太单纯,分不清喜欢与爱之间的区别。 她连女人为什么要嫁人都想不明白,当然不会想到要嫁给水无痕了。 上官如风顾不得多想,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密林之中。 密林中,小石屋前却是静悄悄的。 唯有晚霞的光芒映照在青石板的墙壁上,以及墨黑色的石屋顶上,绚丽而苍凉。 这让上官如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夕若根本就没有来找水无痕。 否则,怎会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呢? 上官如风满腹疑惑地在青石板铺就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向小石屋的小窗的方向。 谁知刚走到小石屋的拐角处就看到了令他差点气炸肺的一幕。 夕若正站在窗口,看着窗内的水无痕,满脸欣喜的笑容。 而水无痕的手中拿着那个讨厌的木刻,也满面笑容地回望着夕若。 他眼中的深情根本勿庸置疑,只怕连瞎子都瞧得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们两个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夕若喜笑颜开地在水无痕掌心中划着什么,然后,水无痕也在她的掌心中划了几下。 上官如风隔了点距离,只看见他俩的手指在动,却瞧不出他们是在写字。 还以为这两人在玩什么新奇的游戏。 这也怪不得他,他哪想得到,水无痕竟会在夕若面前装聋呢? 他们两个,已经好到这等份上了吗? 单夕若啊单夕若,你到底是不懂还是在骗我? 上官如风眼前一阵发晕。 当初水无瑕突如其来告诉他,她要入宫了,让他忘了她。 那种被晴天霹雳击中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憎恨别人骗他。 想不到天真单纯的夕若也会骗他。 不过上官如风到底是理智的,到底是了解夕若,相信夕若的,很快就冷静下来。 说服自己,夕若并不是在骗他,她自己不也说过,她是喜欢水无痕的么。 发生冲突3 只不过她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就不懂得她不应该同自己丈夫以外的别的男人做出诸如拉手之类的亲昵的举动。 上官如风好容易恢复了点神智,再定睛看着眼前。 那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而他们的目光竟然也交织在一起。 他们在深深地凝望。 从这个方向,上官如风看不清夕若的眼神,他只清楚地看见水无痕眼中的深情。 他没有猜错,水无痕果然对夕若有企图。 那两个人还在对望,他们到底打算对望到几时? 夕若也就罢了,水无痕这么个武功高强之人竟然也没发现他上官如风的到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他察觉了他的到来,故意演戏给他看? 上官如风重重地咳了一声。 夕若和水无痕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他们的目光没有交织在一起了,手却还不肯松开,还紧紧握着。 上官如风气恼地走上前,伸手将他们的手分开,将夕若拉到自己身前,占有似的搂住她。 水无痕本来不想放开夕若的手,他讨厌上官如风的那张臭脸。 但是他自己现在还没有脱困,无法保护夕若,只好顺着上官如风,以免夕若吃亏。 上官如风夺过了夕若,心中的气稍稍平息了点。 警告地瞪着水无痕,说道:“我告诉你,夕若是我的王妃,是我的妻子,你少打她的主意。” 水无痕的口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他不想当着夕若的面同上官如风争执。 因为,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让夕若知道他听力正常的事。 如果迫不得已,非要告诉她真相,最好也另选一个时机,由他本人亲口告诉她。 否则,夕若一定以为他是故意在欺骗她。 她会伤心的。 水无痕异乎寻常的举止让上官如风觉得惊异。 要知道,水无痕绝对不是个懦弱的人,他是从来不知忍气吞声为何物的。 发生冲突4 莫非,水无痕是故意在夕若面前显示他的无辜以及自己的凶恶? 他是想以此来博得夕若的同情与好感吗? 这未免太可笑了。 水无痕没有回答,夕若却不满地冲上官如风嚷了起来。 “喂,你这么凶干嘛?他是个聋子,听不见你说的话,你说了也是白说。” 水无痕在心头暗叫糟糕,今天岂不是非穿帮不可? 果然上官如风指着水无痕,惊讶地问夕若。 “你在说什么?他是个聋子?小呆瓜,你别被他给骗了。他这个人心肠歹毒,诡计多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夕若更是不满,挣脱上官如风的手。 说道:“你为什么老是抵毁他?你把人家关在这儿,让他终年见不到阳光,这就不说了,你还老是说他的坏话。他可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 上官如风气得莫可名状,但又不能向夕若动粗。 这个小呆瓜,同情心泛滥,居然同情起水无痕来了。 也不想想,他怎会无缘无故把水无痕关起来,还关在这么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上官如风恼得一拳打在小石屋的墙壁上,打下不少青石碎屑。 水无痕脸上微露出嘲弄之意。 上官如风老是伤害夕若,也该受到点惩罚才是。 夕若不简单啊,能够把上官如风气成这样。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将嘲弄表现在脸上,因为他不能更加激怒上官如风。 水无痕马上收敛了脸上的嘲笑,改向上官如风做着手势,示意他带夕若走。 上官如风却眼尖地看见了他刚才的嘲笑。 如今又见他向自己比划着什么,象是在催促自己走。 上官如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此举是什么意思,却清楚地看见了他手中拿着的夕若给他雕的木刻。 木刻的水无痕也在看着他,一晃一晃的,似在嘲笑他。 夕若是向着我的,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发生冲突5 上官如风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脑门,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一闪身,冲到窗前就想夺过木刻。 这个可恶的家伙,不配得到夕若雕的木刻。 他一时气昏了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水无痕没有想到上官如风会突如其来夺他手中的木刻,待他反应过来,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换作平时,他一定能够闪避得开。 但是,他刚才正在练功的时候被夕若给打岔,害得他走岔了气,有半边身子没有完全恢复,还不灵活。 而上官如风急怒之下来势又猛。 因此,木刻被上官如风夺到了手中。 说是夺到了手中也不完全准确,因为另有一半还在水无痕手中。 水无痕庆幸,拿着木刻的这只手是没有受损的那只,力气还在。 否则,若是换作另一只没有力气的手,木刻岂不是被上官如风给夺走了。 这是夕若辛辛苦苦给他准备的礼物,他说什么也不能失去它。 一时间,两人形成了僵持之势,都想将木刻夺到手中。 夕若急了,抱住上官如风的胳膊,想拉开他。 口中叫道:“喂,上官如风,你在干什么?那是我送给水无痕的,你不可以抢走它。” “他不配。”上官如风忿忿地说。 夕若老是帮着水无痕,老是惹得他动怒。 “他怎么不配了?”夕若不满地说。 “他一个人呆在这儿多孤单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关他,我只知道他走不出小石屋,见不到阳光,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我送他个木刻,好歹他可以有个伴啊。” 水无痕更是感动莫名。 原来是为了这个,为了他不至太过孤单,夕若才不辞辛苦,送他这个木刻。 可惜现在他没法向她表示谢意。 上官如风嘲讽地问:“所以你就常常过来陪他说话解闷,上回还特意把门打开,好让他见到阳光?” 发生冲突6 “是啊。” 夕若老老实实承认。 “你别忘了你如王妃的身份。” 上官如风大声吼道。 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暴怒。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的性子向来是很随意的,向来很少生气的。 连水无瑕告诉他她要嫁给父皇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生气过。 唯有单夕若,老是会惹得他动怒。 向来好脾气的夕若这回却也动了怒。 朝上官如风大声吼道:“如王妃又怎么了?如王妃就不能有同情心吗?就不能够同别人说说话吗?就不能有朋友吗?” 声音比上官如风还要来得激烈,还要来得大。 她是好脾气没错,她是不愿计较什么也没错。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可以由着人摆布的,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上官如风一下子懵了,夕若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 而他又一时无法反驳她,因为夕若似乎占着理。 对于夕若,可不能用通常的三从四德去束缚她,她不懂那一套,也不屑于那一套。 上官如风一愣神的这工夫,手上的力道稍减,水无痕立刻趁机把木刻夺了回去。 上官如风反应奇快,见水无痕手缩了回去,他再夺不回木刻,恼怒之下干脆一拳打向水无痕的胸口。 水无痕的身体没有复元,躲避不开,连抬手格挡都来不及,只好任由上官如风击在胸口。 上官如风哪知道他身体的状况,出手时使出了全力,根本没有手下留情。 依着平日里的水无痕,不但闪避得开,也绝对格挡得住。 谁料到此时的水无痕竟然被他结结实实打在胸口,顿时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疾撞向身后的墙壁。 墙壁是由又厚又重的青石建成,水无痕根本撞不开。 石壁完好无损。 但是水无痕本人却被反弹出来,重重地跌在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发生冲突7 夕若焦急地叫:“水无痕,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叫出来之后才想起水无痕听不见她说的话,于是又转过头催促上官如风。 “快,快开门啊,进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上官如风心中还存着犹疑。 水无痕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莫非他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朝水无痕叫道:“喂,水无痕,你别来这一套。你是想骗我们进去吗?” 夕若恼怒地叫:“他听不见你说的话,你还说这么多做什么?赶快开门吧。” 上官如风讥诮地说:“你还真以为他是个聋子啊?小呆瓜,他是骗你的,他的耳朵比谁的都好使。” 口中虽这么说着,行动却丝毫不敢怠慢,马上转到铁门处,将门打开了。 他也怕,怕水无痕当真出了什么事。 而且,就算水无痕想施什么诡计,他也不怕他。 铁门刚一打开,夕若就马上从上官如风身旁挤了进去。 只见水无痕已经从地上爬起身,坐在地板上,冷冷地瞧着门口。 瞧见进来的夕若,他冷冽的目光变得温暖,脸上泛起了笑意。 夕若却没顾得这么多,她一眼就看见了水无痕唇角淌下来的血迹。 夕若惊叫了一声,就要冲上前去。 上官如风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别去,防止他耍诈。” 夕若竭力想挣脱他的手,说:“他不会对我耍诈的,要耍早耍了。” 上官如风想起之前见到的他俩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自由主地松开了手。 夕若说得没错,水无痕要对她下手,早就下了,何需等到现在。 夕若冲上前,捡起地上包过木刻的丝巾,替水无痕轻轻擦拭唇边的血迹。 然后拉过他的手,问:“伤到哪了?需要什么药吗?” 水无痕也拉过她的手,写道:“没事,一点小伤,运运功就调养好了。” (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晚安。) 发生冲突8 上官如风又酸又妒地在旁边看着。 夕若这个小呆瓜,被水无痕骗了都不知道。是她变笨了还是水无痕太狡猾了? 居然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同别的男人亲热。 亲热不说,好象她还是有理的一方,自己反倒理屈了。 上官如风终于忍不住问:“水无痕,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不济?还有,为什么在夕若面前装聋?” 水无痕趁夕若低下头整理丝巾的工夫,朝上官如风使着眼色,示意他别追问。 向来倨傲的他,眼中竟然有着企求之色。 上官如风心知其中定有蹊跷,便不再追问。 心想,看样子他是不会当着夕若的面说了。动手逼问他吧,他别又来个苦肉计,装作不堪一击的样子,以博取夕若的同情。 不如先把夕若弄回去,过后再来问他。 等弄清楚情况,再想法让夕若看清他的真面目。 上官如风打定了主意,上前将夕若拉起来,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水无痕。 “这是伤药。你这点小伤,吃一粒就足够了。” 然后对夕若说:“天晚了,我们走吧。” 夕若却不肯走,挣开上官如风的手,蹲到水无痕跟前。 拿起小瓶子,倒出一粒药,递给水无痕。然后指指自己的口,示意他吃下去。 水无痕本不打算吃药,但不忍拂夕若一番好意,勉强将药吞了下去。 夕若亲眼看着他吃下药,才放心地笑了。 再次拉过水无痕的手,写道:“你安心养伤,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水无痕含笑点头,同时向上官如风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上官如风头一昂,装作没看见。 他可不是想成全他的谎言,他只是不愿在这种情况下逼问他,适得其反,让夕若更加被他蛊惑,对自己产生恶感罢了。 所以水无痕无需感激他。 水无痕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淡然一笑,低下头,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夕若送他的木刻不见了。 谎言被戳穿1 猜想是因为刚才上官如风那一拳的力道太大,又来得突然,让他没能抓紧木刻。 因此,木刻从手中飞出去,跌到什么地方去了。 水无痕赶紧低下头,在地板上寻找。 夕若已经站起了身,见状问道:“你在找什么?” “木刻”二字差点从水无痕口中蹦出,幸好他及时收住了口。 好险啊。 夕若也猛然醒悟,水无痕听不见她说的话。 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站在原地看着他。 上官如风却瞧出了水无痕刚才的差点失误,不禁心念一动,琢磨着如何诱导水无痕,让他自己暴露自己的谎言。 石板地上空无一物,水无痕很快就找到了木刻。 木刻静静地躺在寒玉床的脚下,在水无痕够得着的范围内。 水无痕兴奋得两眼放光,将欢呼声阻在喉间,扑过去捡起了木刻,当作宝贝似的捧在胸前。 夕若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找自己送他的木刻。 从他的表现,足见他对木刻的珍视,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感动。 连上官如风都不禁动容,看来水无痕是真的喜欢夕若,在乎夕若。 连她送的一个小小的礼物都这般在意。 脑中灵光一现,水无痕的这个弱点是不是正好可以被他利用,以便揭穿他的谎言? 水无痕将木刻举到面前,借着越来越暗的天光仔细端详,察看有没有被弄污或者受损。 木刻光洁如新,并没有被弄污。 水无痕松了口气,刚要庆幸,却突然发现木刻的一片飘扬的衣袍上,缺了小小的一块。 大概是刚才他撞击到墙上的时候,木刻也不小心撞上了墙。撞击的力道太大,以至被撞掉了一小块。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小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一块,但是水无痕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夕若费了好大的心血做了这个礼物送给他,他才刚拿到手中就把它弄坏了,怎对得起夕若? 谎言被戳穿2 水无痕愤怒地抬起头,瞪着上官如风。 喉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怒吼。 夕若也发现了木刻受损的地方。 她成天雕木刻,眼光比常人来得锐利。 所以,尽管那损伤非常细微,仍是被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劝道:“水无痕,别难过,我可以重新为你雕一个。” 说出来之后,又想起水无痕听不见她说的话。 暗暗责备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忘记他听力有碍的事。莫非是受了上官如风的影响? 刚想上前用手写给他看,却见身旁黑影一闪,然后一阵疾风拂过,上官如风已经越过她,抢先到了水无痕面前。 上官如风本就打算找机会戳穿水无痕的谎言。 他的眼光不如夕若,没有瞧出木刻受损,因此并不明白水无痕为何会突然动怒。 听了夕若的话,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他如此在意这个木刻,这就好办了。 上官如风疾掠上前,劈手抢夺水无痕手中的木刻。 水无痕大惊之下忙朝后闪避,身子迅疾滑向墙壁,将拿了木刻的手背向身后,用另一只手抵挡上官如风的袭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上官如风和水无痕两掌相击,各自被震得朝后退了一步。 上官如风稳稳地站着。 水无痕却摇晃了好几下才站定身子。 两人站在室中,默然对视。 小石屋内本来空荡荡的,最容易产生回声。此时四壁回声不断,轰轰作响。 水无痕也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若是依着刚才,非被上官如风再度击到墙壁上去不可。 上官如风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他出手时本来留了余地,怕水无痕当真没有抵抗力,再被自己伤到。 但在同他对上掌后,感觉到有极大的一股力道朝自己袭来。 忙将余下的后劲全部送出,才算把水无痕的袭击逼了回去。 谎言被戳穿3 他本来就以为水无痕刚才是在施苦肉计,为的是博得夕若的同情。 这下更是在心头暗骂,水无痕太j诈了,若不是他反应快,岂不是会被他伤到? 哼,今天非揭穿他的谎言不可。 夕若不懂武功,但也瞧出情形的异常。 刚才上官如风从窗外伸手进去击中水无痕,力道应该不如现在大才对,水无痕却被他击得撞上墙壁。 而现在,水无痕居然能接下上官如风的掌击。 而且,那声音震得她两耳直发麻。 不禁低低地“咦”了一声。 上官如风听见她的声音,眼睛紧盯着水无痕。 头也不回地说:“夕若,你到门外去,小心别伤到你。” 水无痕也用目光向夕若示意,示意她到门外去。 眼角的余光却紧紧逼视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显然不怀好意,他可得小心着了。 这个人性子向来随意,不拘小节,不象那些英雄豪杰爱惜名声,往往在出手前要先示警。 生怕别人责骂自己暗算偷袭。 上官如风却是不屑于这些虚套的东西,就如刚才,说动手就动手,让人防不胜防。 当初,若不是他使诈,他又怎会为他所擒? 过了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过得够了,这笔帐也记下了,早晚要找上官如风算回来。 夕若不肯出去,叫道:“你们别打了行不行?有话好好说呀。” 她是想不明白,明明水无痕今天没有做什么错事,上官如风为何一而再地对付他? 她不肯出去,上官如风也不理会她。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同水无痕打架,只是想逼他开口说话罢了。 脚下一转,身子轻飘飘地掠向水无痕身后,要再夺他的木刻。 水无痕总算瞧出他的目的,他是不乐意夕若送自己这个礼物吗? 这可由不得他了,这是夕若送的,上官如风凭什么要拿回去? 谎言被戳穿4 这个礼物他是留定了,决不会给上官如风。 水无痕这回却是猜错了,上官如风哪里是想拿回木刻,而是想毁掉它。 拿回去,整天对着水无痕,他还嫌碍眼呢。 而且,夕若整天对着水无痕的雕像,岂不是会想入非非? 他可没那么傻。 水无痕竭力躲闪。 但他毕竟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动作不如平常灵活,加之要护着木刻,立时处了下风。 上官如风与他相反,无所顾忌,只管朝水无痕发难。 几招过后,终于木刻被上官如风抢在了手中。 如同之前的那次,另一半依然在水无痕手中。 但是这回上官如风却并不抢夺,而是手上用力,想捏碎木刻。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木刻的头被上官如风给扳了小半边下来。 水无痕怒冲云宵。 这个木刻,就这样毁了。 这是夕若送他的唯一的礼物,是夕若的心意,就这样毁了。 上官如风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今天被他折辱得够了,又是挨打又是受讥讽。若是放在平时,哪会由着他这样侮辱自己。 水无痕的性子被彻底撩拔,将要在夕若前伪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冲上官如风爆出一声怒吼:“上官如风,你太过份了。今天我跟你没完。” 一运力,手中铁链挣得“簌簌”直响。 水无痕一挥拳向上官如风击来。 这回换作了他主动袭击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却不肯接他的招。 身子一闪,躲过这一击,然后顺手一带,将夕若拉向自己。 然后带着夕若退到了小石屋的门外。 退到了水无痕的袭击范围之外。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水无痕终于在夕若的面前开口说话了,他的谎言被揭穿了。 这下夕若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以后应该不会再上他的当。 夕若的确是看清了,不,是听清了。 谎言被戳穿5 水无痕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尽管在怒吼,声音却依然动听,宛如珠玉相叩。 可是,那却是她最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她不是不愿水无痕会说话,而是不愿水无痕骗她。 上官如风说的没错,水无痕不是聋子,他只是在装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水无痕扑了个空,更是怒气勃发。 想用力却无处用力,想发泄却无处发泄。 忿忿地瞪着上官如风,喝道:“上官如风,你记着,这仇我一定会报。” 上官如风却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只差手中没有折扇轻摇了。 水无痕最是了解上官如风。 每回他有什么j计得逞的时候就是这么幅鬼模样,就如那次他被他抓获。 这回,他又使什么诡计了? 突然有所领悟,水无痕转眼望着上官如风搂在身旁的夕若,顿时脸色煞白。 上官如风轻笑:“反应还不算慢嘛,知道自己中计了。” 水无痕却顾不得理会他,他仍在看着夕若。 夕若眼中珠泪盈盈,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印象中的夕若,从来都是很大度很看得开的,很少有什么事能够令她真正的伤心。 但是,现在她伤心了。 自己装聋的目的,就是怕她心事无处诉说,憋在心里憋坏了,结果反而是更加深重地伤了她。 他知道迟早会有穿帮的一天,但是他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到来。 即便要告诉夕若,也该由他亲口告诉她,向她解释清楚。 其实,曾经他想过,等他脱困以后,他可以骗骗夕若,就说自己那时身体有病,以至听不见声音。 现在病好了,听力也恢复正常了。 善意的谎言,不是吗? 可是现在,上官如风却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戳穿他。 他还一幅洋洋自得的样子。他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知不知道他伤害了夕若? 谎言被戳穿6 哦,是了,他爱的是无瑕,他不爱夕若,所以夕若的感受在他眼里无足轻重。 夕若的眼泪含在眼眶中滚啊滚,终于没能忍住,滚了出来。 两行清泪顺着两腮滚下来,象两串晶莹的露珠。 “夕若,不要。”水无痕喃喃地说。 可惜他的身子被缚住了,不能上前替夕若擦干眼泪。 夕若泪眼模糊地看着水无痕,眼泪越流越多,她怎么也看不清楚他。 夕若自己用手背抹去了眼泪,问水无痕。 “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是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就是想听我说心里话,是不是?你就是想探听别人的隐私,是不是?”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水无痕急切地想解释。 “夕若,不是的,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你听我说啊。” 但是夕若并不想听他说,她心里乱成一团糟。 她曾经对水无痕说的那些话,全是因为不便向旁人说起,而又以为水无痕听不见她说的话,她才说的。 想不到,他全都听去了。 她在他面前,就象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鸡,一览无余。 水无痕还想说下去,夕若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骗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拔腿向密林外跑了出去。 上官如风得意地朝水无痕瞥了一眼,动身朝夕若追过去。 水无痕冲着上官如风的背影大叫。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以为你做得对吗?你不是在帮她,你是在伤害她,你知不知道?”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夜风从洞开的门口吹进来。 冰凉冰凉的,吹到他的脖子上,再从敞开的衣领钻进他的胸口。 心也是冰凉冰凉的。 上官如风又忘记关铁门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脱困1 就算听到又如何呢?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水无痕心中激愤,他的眼前不断闪烁着夕若泪痕交错的脸,以及她受伤的眼神。 最想保护她,最不愿伤害她的他,伤她却是伤得最深。 水无痕突然感到全身乏力,腿一软,失神地跪在地上。 木刻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躺在他的面前,他拾起了它。 木刻的头碎掉了一小半,显得狰狞可怖。 水无痕的心也象是碎成了两半,他也想流泪。 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家破人亡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他亲眼看见父母倒在了血泊中。 他好想扑上去,抱着父母的尸体大声痛哭,但是他不能,他还得照顾妹妹无瑕。 他忍着,他把所有的血和泪都忍在心里。 忍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愿回想过去。 但是现在,对着碎裂的木刻,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从前。 一样的心碎的感觉。 现在,他也不能痛哭,因为体内另有一股激愤的力量在刺激着他。 他要去找夕若,向她解释清楚。 夕若是个明理大度的女孩,她一定能够原谅他的。 还有上官如风,可恨的上官如风,他一定不要放过他。 水无痕腾身站了起来,激愤之下,全身的真气充盈,象是要爆炸了似的。 他“啊——”地发出一声长啸。 那声长啸,宛如龙吟虎啸,在暗夜中掀起一股股浪滔,一波波冲向门外的密林。 密林在嘶吼,在剧烈摇摆。 “铮铮”几声脆响,水无痕手足上的铁圈裂了开来,铁链抖动着跌落在地上。 长长的铁链从墙壁上垂下来,一直垂在地上,还在地上延伸出去老远。 宛如一条僵硬的死蛇。 上官如风和夕若已经到了密林外面。 隐隐听到密林内传出来的长啸,上官如风面容耸动,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密林深处。 脱困2 “夕若,这声长啸与以往都不一样,水无痕是真的发怒了。他会不会逃出来?” 上官如风情不自禁地问。 他没有听到回答。 “夕若。”上官如风再叫。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上官如风收回目光,转向身旁的夕若。 身旁却是空无一人,夕若已不在他身边。 再往前看,夕若已经跑出老远,跑到了岔路口。她转过弯,不见了人影。 “夕若,你别跑啊,情况有异。我们最好再回去看看。” 上官如风冲夕若大叫。 但是他依然没有听见夕若的回答。 夕若当然不会回答他,也不会再返回密林。 她自己的心情正乱着呢,从未有过的乱。她甚至根本没有听见上官如风的问话。 突然有一天,你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你。 突然有一天,你身上的衣服不异而飞,而你正站在闹市中,你的身子完全裸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就是这种感觉。 上官如风顿了顿足,再回首望了眼身后的密林,终于拔足向夕若追去。 夕若是个心境恬淡的女孩,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就算那次,她扮作无瑕,他冲她发脾气,她都没有激动成这样。 耳边突然就又响起了水无痕刚才说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以为你做得对吗?你不是在帮她,你是在伤害她,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只是他急着追赶夕若,没去理会他。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理会水无痕。 但是现在,看到夕若的情状,上官如风突然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就揭穿水无痕,是不是太轻率了? 上官如风心头也开始烦乱,他要好好安慰安慰夕若。 至于水无痕么,管他呢。 他不是有铁链锁住他吗? 就算铁链挣脱了,还有铁门呢。 脱困3 哦,对了,铁门似乎没有关。 不要紧,不是还有密林吗?当初他研究了好几个月才研究出入林的密径,水无痕哪可能那么快破解。 就算他逃出去了又如何,他还可以再抓他呀。 还是先追上夕若要紧。 上官如风心头杂念纷纭,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如今夕若才是最重要的。 他追上了夕若,陪着她一道回烟霞阁。 密林中,小石屋内。 水无痕唇角噙着一丝噬血的冷笑,抚摸着得到自由的手腕。 几年了,他终于挣脱了这该死的铁链。 原以为还得再等些日子才得脱困,没想到刚才心情激愤之下,全身力量爆发,竟让他提前得到了自由。 没有了铁链的束缚,真轻松啊。 他轻松得想要飞翔,想立刻就飞到密林外面去。 但是他没有,他反而蹲下了身,将地上所有的木屑碎片全部拣起来,连一丁点的碎屑都没有留下。 他拣起它们,用夕若给他拭过唇角血迹的丝巾包了起来。 包得严严实实的。 丝巾上血痕湛然,水无痕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它,心中是无限柔情。 抚摸了片刻,水无痕将包着木刻的包裹放进怀里,站起了身。 他并没有立刻走出小石屋,尽管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夕若身边,向她解释清楚。 不用猜也知道,上官如风现在定然跟夕若在一起,他就算去了,也没办法不受打扰地接近夕若。 所以他不急,虽然他的心很急。 他走到四条死蛇般的铁链跟前,伸脚踢了踢。 铁链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象是微弱的呻吟。 水无痕解恨地想,想不到你们也有今天,也有伏在我脚下乞怜的今天。 环顾了一遍石屋,说实在的,住了几年的地方,突然想走了,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牢笼?很奇特的感觉。 再望望头顶的赤焰菇,水无痕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再吃那玩艺。 脱困4 吃了几年了,早就腻味了,尽管赤焰菇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他也不愿再碰到它。 只要得到了自由,他有的是办法调养身体。 自由了,他终于自由了。 他水无痕又出来了。 水无痕不再留恋,大踏步走出了小石屋。 在经过铁门的时候,他伸手在铁门上狠狠的捶了一拳。 可恶的铁门,让他见不到阳光。 这道铁门虽厚虽沉,却也挡不住他。 上官如风忘了锁门,不过是替他省了点力气罢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天色已经晚了,天早就黑了下来。 水无痕站在青石板铺就的空地上,仰面望着久违了的星空,深深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 几年了,几年没有呼吸到这么清新的空气了。 水无痕闭上了眼,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出林的密径。 上官如风没有说错,他的耳朵的确比谁都好使。 尤其是在这安静得连风都是静悄悄的地方,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听小石屋外的鸟鸣风吟。 戏夫记第18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听力比起过去更是精进了不知多少倍。 因此,每次上官如风到密林中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早在他被关进密林中不久,他就开始琢磨着如何脱困。 从上官如风每次出入林绕来绕去的迹象来看,这密林内一定有机关,一定有密径。 他看不见外面,无法研究出林的密径。 但是他可以凭借听力,把上官如风经过的途径一一记下来。 他在寒玉床挡住的一块地板上刻了一幅图,把上官如风走过的路径记了下来。 每一个方位,他都仔仔细细地听,一次没有听清楚,下次再继续听。 直到准确无误了,他才会刻到地图上。 他不确定密林有多大,但是几个月前,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一个被机关伤到的人的惨叫声。 脱困5 那个声音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 每次都是在他发狂之后的清晨。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想进入密林,却找不到入林的途径。 从那个人所处的方位,他判断出,他已经将出林的密径全部获悉了。 为了稳妥起见,避免上官如风发现他想要出逃的心思,他在将密径熟记于心之后,将地图抹去了。 前阵子,夕若往他这儿跑了好几趟。 夕若不会武功,她的脚步声来得更重,走得更慢。 他将她的脚步声同记在心中的地图进行对照,确认无误,那的确是出林的密径。 如今,他就要出去了。 水无痕冷笑:“上官如风,你一定想不到我会轻而易举地走出密林吧?感谢你每个月都来看望我。” 想起上官如风不但不杀他,反而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来到林中,水无痕心中对他的恨意稍解。 但是很快,他的心又变得冰冷。 上官如风不杀他,还不是看在无瑕的份上,他不过是对无瑕有企图罢了。 月圆之夜过来,不过是为了抑制他的发狂。 怕他万一狂性大作,力道增加,闯出林外去罢了。 若真关心他,为什么平时对他不闻不问的? 这几年他都是靠了赤焰菇才得以存活。 如果哪天赤焰菇长不出来,他岂不是饿死了? 上官如风一个月才来一次,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早已成了具僵尸了。 而且是冻尸,被寒玉床冻的。 这世上,只有夕若和无瑕对他好。 至于别的人么,他没有多余的感情付给他们。 水无痕盘算着方位,跨过青石板的空地,来到密林的某一处。 他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踏入了林中。 按着脑中记忆下来的地图,在林中穿行。 他走得很慢,生怕触动了机关。 终于,他走出了密林,看到了月亮门。 脱困6 一道陈旧的月亮门。 一道熟悉的月亮门。 当年,他被上官如风抓住后,他就带着他进了这道月亮门,然后点了他的昏睡|岤。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小石屋中,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了。 小石屋中很是昏暗,四周都是石壁,一道大大的铁门关得死死的。 唯有向北的一扇小窗透进点光亮,但那小窗实在是太小了,连个脑袋都伸不出去。 他只能判断出,他不是在普通的牢房内,而是单独被关在什么地方。 多半就是在月亮门后面的那片密林当中。 他狂叫:“上官如风,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他再叫:“上官如风,你出来。”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那天,他发了疯似的,想挣脱铁链,想发泄心中的怒火。 从来说不出口的污言秽语通通骂出了口,甚至骂了上官如风的祖宗十八代。 但是直到口干舌燥,依然没有人理会他。 他被困在这儿了,他被世人遗弃了。 但是,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来到窗外,然后上官如风那张可憎的脸出现在窗口。 他塞了个食盒进来,说:“吃吧。” 他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接过食盒,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不管有毒无毒,全部灌下了肚。 他实在不用防备什么,上官如风要杀他早杀了,不必这么费事。 上官如风每天会给他送一次饭,他就每天盼着送饭时刻的到来。 他已经知道了,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唯独能同他说说话的,就是上官如风。 但是很快,连这点点值得期盼的时间都没有了。 没过几天,小石屋的铁门被打开了,上官如风拿了块奇怪的东西进来。 他将那东西安放在了小石屋的屋顶上,然后才告诉他。 那是块特别的岩石,适合赤焰菇生长的岩石。 (有亲在问水心的其他文文,我就在这儿答复了吧。我一共有四篇完结文,网站上看文的亲,在卷一的介绍上有文的地址。手机上看文的亲,只需点搜书,然后输入冰蓝水心这几个字就行了。冰蓝水心和冰蓝水心1都是我本人。至于更新,手机上的更新时间不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抱歉。今天就更到这儿了。晚安!) 脱困7 “以后,你就吃赤焰菇吧。因为赤焰菇对你的伤有好处。还因为,本王的事情多得很,不可能每天来给你送饭。” 从此,他就象个牲畜一样生活在这间小石屋中。 依着上官如风的意思,是让他自生自灭。 而依着老天的意思,他应该活下来,而且会活得很好。 水无痕再次发出一声冷笑,他的确活得很好。 这几年,靠着赤焰菇和寒玉床,他体内的伤和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几年,他每天潜心研究武功,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夕若害得他差点走火入魔,上官如风未必是他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他在这儿遇到了夕若。 他和夕若的生活经历迥异,他们原来的世界没有一点交集。 如果他没有被关在这间小石屋中,他怎能遇到夕若呢? 他怎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女子,还有这么美好的感情? 所以,这几年的牢狱生活还是值得的。 水无痕不再多想。 捋了捋头上飞扬的乱发,将它们拔到脑后,然后飞身掠出了月亮门。 如王府他从来没有来过,几经周折,才从仆婢的口中探听到上官如风和夕若的住处。 他们自成亲后,一直住在烟霞阁。 上官如风只有几天住在书房,其余的时间都同夕若住在一起。 水无痕心中微漾起酸意,而更多的是好奇。 夕若不是说过,她和上官如风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吗? 如果他们每天住在一起,上官如风真有这么好的定力? 太不可思议了。 他在被上官如风抓住前就知道,自无瑕入宫以后,上官如风象变了个人似的,整天留连青楼。 后来,还听说他府内有不少姬妾。 他并非未经世事的少年啊。 水无痕也没深想,很快就把这些疑惑抛到脑后了。 上官如风如何不关他的事,他在乎的是夕若。 脱困8 只要夕若好就行了。 水无痕摸索着,终于来到了烟霞阁。 还隔着老远,他就看见冷冰炫站在烟霞阁门口,同一个小丫头聊着什么。 冷冰炫他当然认识,那家伙是上官如风的忠实跟班。 既然他在这儿,就说明上官如风一定在烟霞阁内。 水无痕琢磨了一下,纵身跃上了烟霞阁外面的一株大树,躲在树荫中观察烟霞阁内的情况。 有上官如风在,他不好贸然进去。 倒也不是怕上官如风,而是怕被他胡乱搅和,他又没办法向夕若解释清楚。 夕若本来就在生他的气,再被上官如风一挑拔,恐怕真的不愿理他了。 他得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好时机,好好把事情的原委讲给她听。 水无痕躲在树上,望着烟霞阁内一扇透着灯光的窗户。 灯光映照在窗纸上,映出两个人的剪影。 水无痕认出,那正是上官如风和夕若。 他们两个相对而坐,却都一动不动的,象是在发呆。 水无痕当然不知道夕若有发呆的习惯,不禁大为诧异,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他却不知道,里面的上官如风现在正烦恼着呢。 夕若受了刺激,离开密林后,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凭他磨破了嘴皮,夕若就是不肯搭理他。 上官如风郁闷不堪,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她冲他生哪门子的气? 好在,夕若在回到烟霞阁之前就止住了哭泣,回复了平静的模样,晚饭也在他连哄带逼下吃了一点点。 无奈的就是,这个晚上太难打发了。 夕若顾自发呆,他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他不能如同以往一样,自己找点事来打发时间,因为心里挂着水无痕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离开密林时听到的那声长啸蹊跷。 想去看看吧,又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将夕若一个人丢在这儿。 只好学着夕若的样儿,一手托腮,对着她发呆。 曾经的纠葛1 夕若倒不是在生上官如风的气,她只是在回想她和水无痕相处的经过。 仔细回想,其实水无痕从头至尾根本没有说过他是个聋子。 为什么她会认为他听不见她说的话呢? 对了,她第一次歪打误撞进到密林的时候,透过小窗见到里面的水无痕。她叫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跟没听见似的。 唯有每次挡住了他的光线,他就会抬起头来看着她。 这也难怪她会误解。 那个时候的水无痕不认识她,不回应她的呼唤是不想搭理她。 而光线对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东西,所以他对她挡住光线表示不满,才会抬起头来的吧。 想通了这点,夕若心里的难过稍减。 但是,后来她带了纸笔过去同他交流,他为什么不肯开口说话,反而很配合她,用笔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他还是想将错就错,装成个聋子,让她误会到底。 夕若心里依然难以释怀。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她讨厌别人骗她,尤其是她喜欢的,信任的人。 夕若自己没觉着时间的流逝,上官如风却是坐不住了。 一个晚上了,就见她一会儿愁眉紧皱,一会儿又舒展了颜面,变来变去的。 摇摇她,说道:“小呆瓜,别想了,睡觉吧。” 他得赶快把她弄到床上去,等她睡着了再赶去密林中查看水无痕的情况。 不料平时很好哄的夕若,今晚却倔强地不肯听从他的话。 因为她实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但也没有再发呆,她突然对水无痕的来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以前,她不愿卷入到上官如风和水无痕的纠葛当中。 上官如风把水无痕关起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尤其是,当她得知,水无痕是上官如风的心上人水无瑕的兄长之后,更是确信上官如风有足够的关他的理由。 爱屋及乌,不到迫不得已,上官如风一定不会轻易找水无痕的麻烦。 曾经的纠葛2 因此,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助水无痕逃离牢笼。 她只是尽自己所能给他送点吃的,或者送点礼物陪伴他。 顺便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宁静的密林内的小石屋,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也没有告诉上官如风关于她见到水无痕的事。 因为她怕上官如风禁止她再去小石屋,也因为她知道她的意见左右不了上官如风。 此时,没有睡意的夕若终于向上官如风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将水无痕关起来?” 上官如风冷凝着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此事说来话长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不行,我现在就想知道。” 夕若倔强地坚持。 上官如风看看她紧盯着自己的晶亮的眼睛,再看看她微微嘟起的小嘴,就知道自己拗不过她。 别看她平时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一旦较起真来,脾气却倔强得不得了。 而且,他从来无法忍心拒绝她什么。 她那惹人怜惜的样子,恐怕只要是人,都不会舍得令她伤心吧。 上官如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说:“好吧,就告诉你吧。你听了之后,心里也好对他有所防备。” 夕若没有说什么,只用手托住腮,摆出准备聆听的架势。 窗外大树上的水无痕一直在用心倾听房内的动静,自然也听见了上官如风说的话,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夕若用得着防备他吗?就知道上官如风不会说他的好话。 上官如风心神不属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他没有发现水无痕,他只是直觉到今晚会有异乎寻常的事情发生。 “听完了就乖乖上床睡觉。”上官如风不安地补充了一句。 他还得先应付眼前的这个小麻烦。 “嗯。”夕若点点头。 上官如风这才徐徐道出他和水无痕之间的过往。 几年前,平静了很多年的江湖上突然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曾经的纠葛3 更确切地说,是出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人。 那个人一出现,立刻在江湖上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他在短短数日之间,灭了几个大门派满门,案发现场惨不忍睹。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据死里逃生的几个幸存者说,那个人一来便施杀手,根本不说理由,甚至连哼都不哼一声。 似乎杀人只是他的一项乐趣。 那几个幸存者全靠急中生智,在身上涂上鲜血,倒在死人堆中,装成死人,才侥幸逃过一劫。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是每一个案发现场都留下了用鲜血写就的三个大字,水无痕。 夕若早就猜到上官如风说的那个人必定是水无痕,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柔美和善的水无痕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直到从上官如风的口中说出“水无痕”这三个字,她才咦了一声。 置疑道:“真的是水无痕吗?他怎会这么残忍?会不会是有人冒充他?” 树上的水无痕听见“残忍”二字,心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是当事人,当然知道,那个人就是他,没有什么冒充者。 在夕若眼里,那种行为很残忍吗? 水无痕回想着当初的情形。 刀光血影。 惨叫声,哀求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他喜欢听见那些声音,喜欢看到鲜艳夺目的血从体内涌出来的样子。那会令他激动,令他有着一种报复后的满足和快感。 他从来不觉得他杀人有什么不对的。 自从他和妹妹成了孤儿,不知受过多少凌辱,不知受过多少世人的白眼,甚至,不知有多少次是从死神手中挣扎着逃出。 每一次,都全靠他和无瑕机灵,或者说是不择手段,才能捡回小命。 那些往事,真是不堪回首,他再也不愿回想起来了。 渐渐的,他变成了铁石心肠,冷心冷肺。只有对无瑕,心中还保留了一份暖意,一份柔软。 曾经的纠葛4 其他的人,都该死。 那些人伏在他的脚下,哀哀乞怜,惊惧失色的样儿,不但打动不了他的心,还会更加激起他噬血的狂情。 当初,他还是个弱者的时候,他们对他又何曾手下留情过? 但是现在,从夕若口中听到“残忍”二字,水无痕犹豫了,动摇了。 他当真很残忍吗? 室中的上官如风轻轻摇头,说出令夕若非常失望的答案。 “没有人冒充,他就是水无痕。那些事,的确是他做下的,不仅是那些,他还做了更多别的事。” 自从水无痕灭了几大门派后,江湖上顿时阴风戚戚,所有人都在战战兢兢地等待,看谁成为下一个猎物。 在又发生了几起事件,而水无痕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之后,终于,有胆大的人挑起了头,主动来找水无痕。 水无痕太厉害了,曾有人试着反抗,可是没有一个人反抗得了他。 反抗的人,只会死得更惨。 如果不找,可能所有的人都会沦落到很凄惨的下场。 找了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后来的事实证明,找水无痕是找对了。 当所有有头有脸的武林中人在水无痕面前齐齐发誓,推他为首,服从他的命令之后,水无痕终于停止了杀戳。 江湖上总算又暂时恢复了平静。 如果仅仅是江湖上的这些恩怨倒也罢了。 但后来不甘寂寞的水无痕又盯上了朝庭命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手痒的缘故。 有一天,一个州府的知州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案发现场同那些江湖上被灭的门派一模一样。 现场同样留下了用鲜血写着的“水无痕”三个大字。 朝庭震怒了,派了六扇门的人去抓获水无痕。 但是,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只从地方官员处零零星星传回点关于水无痕的消息。 据他们的说法,那个知州一家被灭得实在是有些冤枉。 曾经的纠葛5 事情的起因在知州的女儿。 有一天,知州的女儿在丫环的陪同下出门去踏青,碰巧遇到了水无痕。 她立刻就被水无痕无与伦比的容貌给迷住了,甚至不顾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主动上前向水无痕示好。 水无痕只问了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其余的什么也没问。 知府小姐误以为水无痕对自己有意,欢天喜地地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 谁知就在那天晚上,知州的一家便被水无痕给灭了门。 知州小姐恐怕直到死也想不到,是自己害了全家性命。 树上的水无痕努力回想着,有这么一回事么? 只要他出现在公众场合,来找他的女人多的是,其中不乏江湖中的女子。 她们知道他的身份,害怕他,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如同飞蛾扑火。 偶尔高兴了他也会问问她们叫什么名字,但他压根忘记了有那么个知州小姐来找过他。 至于为何要灭知州一家么,他当然有他的理由,但是,那个理由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向他示好的女人。 向他示好的女人,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没有一个能够沾上他的一片衣角,没有一个能让他留下印象。 也就意味着,没有哪个女人的魅力大到可以让他去灭她家满门。 不过现在,水无痕望着窗上的那个小小的黑色剪影,心中突然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 他知道,现在有一个小人儿占据了他的心。 他可以为了她提前逃出牢笼。 他可以为了她蹲伏在这株大树上。 也许,他还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她愿意让他为她效劳么?她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处处为他人着想,与自己正好相反。 在听了他的这些往事之后,她还愿意理会他么? 房中的上官如风还在以平静无波的口吻讲述,水无痕突然觉得很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曾经的纠葛6 他不用听都知道上官如风讲的是什么,也知道他讲的绝对是事实。 当好几批六扇门的人有去无回之后,上官如风主动向皇上请缨,要亲自前去对付水无痕。 当时他还不知道水无瑕和水无痕的关系。 如果知道了,他还会这么做吗?上官如风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水无瑕那时已经入宫当了皇后,上官如风整天借酒麻醉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做到真正的醉酒不醒。 他整天留连在女人堆中,可是所有的女人最终都幻化成了水无瑕。 满心的痛苦无处宣泄。 去抓水无痕,实则也有着以死相拼的意思。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心上人背离了自己,投向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怀抱。 父亲不顾儿子的幸福,夺走了他的爱人。 几个兄弟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整天对他虎视眈眈。 爱情和亲情,他一无所有。 他只是一个孤苦伶仃,没有人疼爱,没有人关心的人。还不如去地下,地下还有娘亲在等着他。 皇上本来不愿让他去的,他对他总是怀着一份歉疚。 但是在上官如风的坚持下,皇上最终让了步,让他前去抓水无痕。 也许,他还存了点私心。 在水无瑕入宫后,上官如风一直萎蘼不振。难得他对这件事关心,说不定正好借此激发他的上进心,也好在群臣面前表现表现。 如今处于太平年代,没有战争,难得有机会夺得战功。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出发的那天,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以及别的皇子都来为他送行。 他从两个哥哥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也看到了幸灾乐祸。他唯有在心里冷笑,这就是他的亲兄长。 他们担忧的是,他万一真的抓到水无痕,立了功回来可就糟了。 幸灾乐祸的当然是,水无痕那样厉害,只怕他这是有去无回,他们又少了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 曾经的纠葛7 上官如风满怀悲壮的上了路,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心态。 水无痕比传说中还要难对付。 传说中的他,都是如何残忍,如何噬血,如何冷酷云云,让上官如风以为,水无痕就是一介勇夫。 只要靠智力,他一定能够战胜他。 谁知道,水无痕不但有勇,而且有谋。不便有谋,而且很j诈卑劣,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当然,上官如风不好意思地承认,他比水无痕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一样用了不少上不得台面,难登大雅之堂的方法。 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方法嘛,上官如风如是为自己开解。 夕若当然不会在意他都用了哪些卑鄙的手法,而且也并不担心他。 他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么,水无痕也好端端的被关在小石屋中,最后的结局如何,已经很明了了。 和水无痕争斗的详情上官如风就没有讲述了,那要讲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总之,到最后,上官如风用尽了办法,终于迫使水无痕一步步进了自己的圈套。 他把水无痕逼上了山巅,他的身后是万丈瀑布。 跳下去,绝难幸免于难。 而水无痕的面前,则是带领了众多大内高手和六扇门高手围堵着他的上官如风。 水无痕身上多处受了重伤,根本无力冲出面前这许多强敌的包围圈。 而他的那些武林人士部下,早躲到一旁冷眼观看他与上官如风的争斗,谁肯在这个时候来救他? 就在水无痕被迫得走投无路,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处于绝境的水无痕孤注一掷,爆发了全身所有的潜力。 他原本已经受了重伤的身体突然功力大增,运力逼退上官如风身边所有的高手,并将上官如风一道拖下了身后的万丈瀑布。 用他后来的话说,就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就是死,也要与上官如风同归于尽。 曾经的纠葛8 他们堕入了瀑布。 很幸运的,他们没有死。瀑布一直将他们冲入一个冰冷刺骨的寒潭。 他们在寒潭中斗了三天三夜,直到上官如风的部下找来。 水无痕只得束手就擒。 但是,因为在寒潭中浸泡得太久,而且双方消耗体力过多,以致两人都受了重创,两败俱伤。 水无痕的发狂,上官如风的头痛,都由此得来。 终于,上官如风将水无痕抓获,带回都城,要向父皇请命如何处置他。 就在他抵达城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水无瑕的心腹受命来见上官如风,将水无瑕的一封书信带给他。 水无瑕写道,水无痕是她相依为命的亲哥哥,请他看在她的面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她本人不便出宫,只能派人代传书信。 上官如风一点点的,将书信撕成了碎片,扔到了风中。 不便出宫,她当然不便出宫,父皇整天都守在她的身边,为了她甚至连早朝都废了大半。 她为什么不去求父皇,反要来求自己? 但是,他最终没有将水无痕交给官府处理。 他制造了一个假象,水无痕脱逃后从悬崖上跌下来摔死的假象,然后他将水无痕关进了密林。 至于水无瑕,他并没有告诉她详情,一个字都没说。 但是水无瑕是个何等聪明的女子,加之了解上官如风,从他的举止中猜到,水无痕一定没死。 上官如风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罢了。 再从后来如王府内突然出现的异象来看,水无痕一定是被上官如风关进了密林中,他曾经对她提到过的密林当中。 再后来的事,夕若都知道了。 上官如风快快地讲完,告诫夕若:“现在你知道水无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以后不可以不防着他,知道吗?” 夕若却没有答应。 她在想,上官如风口中讲的那个人当真是水无痕吗? (今天更新到此为止,晚安) 解释1 为什么那个水无痕同她看到的这个水无痕有着天渊之别,根本不象是同一个人? 她认识的水无痕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关切,怎么看也不象是个噬血狂魔。 夕若望着微微摇曳的烛火,火光中又现出了水无痕绝美的脸。 美得令人眩目,比烛火还要耀眼,让夕若不自觉地闭了闭眼。 可是当她再睁开眼,那张脸却变成了上官如风的脸。是她眼花了吗? 夕若揉揉眼睛再看,没错,那的确是上官如风的脸。他正凑在她面前,疑惑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干嘛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好象我是个怪物似的。” 上官如风不满地说,并用手摸摸自己的脸。 夕若被他的话拉回现实。 她正呆在烟霞阁内,听上官如风讲了个长长的故事。那个故事可真长啊。 夕若伸了个懒腰,说:“好困啊。” “困就赶快睡觉去。” 上官如风巴不得听到她这句话,他早就盼望着把她哄睡着了好去看看水无痕的情况。 这回夕若没有再拒绝,乖乖地上了床。 却见上官如风仍站在窗前,眼望着窗外,满眼的警觉。 “怎么了?你怎么不睡?”夕若奇怪地问。 上官如风这才收回视线,说道:“来了。”也钻进了床上。 他是夕若的大抱枕,有了他,夕若才能快快入睡。 做夕若的抱枕,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义务,义不容辞而又心甘情愿的义务。 上官如风躺在床上,眼睛仍是不自觉地移向窗外,刚才是他听错了吗?他怎么觉得窗外有点异样的声响? 可是现在,再怎么仔细听,再怎么仔细看,也觉不出一点端倪。 上官如风没有听错。 水无痕在树上,一直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他是知道上官如风的底细的,知道稍有不慎便会为他察觉。 所以他一直躲在树上,一动不动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解释2 直到听到夕若说困,然后上床去睡觉的时候,他心里突然生出莫名的不甘与不舍。 也真正地意识到,夕若是上官如风的王妃。 她可以同上官如风堂堂正正同处一室,而自己只能躲在大树上,做贼一样的偷看。 分了分神,身子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踩折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以至被上官如风听见。 室内的灯光暗了,他几乎能够听见里面那个小小的人儿的呼吸在变得缓长而均匀,她是睡着了吧。 水无痕黯然离去,小心地不再弄出动静,以免再度惊动里面的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在里面,今晚他是没办法向夕若解释清楚了,只好等到以后。 就在他离开刚才藏身的树荫,到了另一株大树上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象是窗户打开的声音。 水无痕警觉地缩身到浓荫之内,回身察看身后。 只见原本关着的窗户被人轻轻地打开了,接着上官如风出现在窗前。 他正在系上外衣,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水无痕适才的藏身之所。 上官如风很快整理好了衣衫,纵身从窗内跃出,并且细心地回身将窗户关好。 然后,他跃上了水无痕之前立足的大树。 水无痕暗道侥幸,幸好自己离开了,否则被上官如风发现,免不了又有一场激斗。 他俩斗也就罢了,惊动了里面的夕若可不好。 上官如风到了树上,见树上空空如也,别说人了,连只小鸟都没有,不禁轻轻地“咦”了一声。 心道,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也许,刚才只是风吹过树梢,吹断了树枝发出的声响吧。 不管了,他得先去密林中看看才行。万一被水无痕逃出来,这天下不知道会不会又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上官如风离开了树梢,径往密林的方向行去。 水无痕躲在另一株树上,目送他远去,心中暗暗欢喜。 解释3 他走了,室内只有夕若一人,他正好进去向夕若解释。 不过,从上官如风去的方位来看,猜想他多半会去密林中察看自己的情况。一旦发现自己已经逃了出来,说不定他会很快返回。 他得抓紧时间了。 水无痕纵身下了树,来到窗前,轻轻拉开窗户。 窗户是虚掩着的,应手而开。水无痕从窗口进入室内,再回身将窗户轻轻关好。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发现他进来。 水无痕站在卧室当中,恍若重生了一般。 他实在是已经很久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室内很昏暗,唯有一只小小的蜡烛孤零零躲在一个角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床帐垂了下来,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唯独听见细细的呼吸声从帐内幽幽地送出。静夜里,那是唯一的声音。 呼吸声那样清晰,那样近,近得象是在他耳边哈气。 房中虽暗,水无痕依然能够看清房中的布置。 好舒适的房间,难怪上官如风夜夜都要居住在此。 水无痕突发奇想,如果他能够成为这样一个房间的主人,日日同夕若厮守在一起,那该是怎样的幸福的日子啊。 这美好而宁静的生活,是他从来做梦都想不到的。 水无痕立在室中,一时间竟舍不得挪动脚步,舍不得破坏这种美妙的感觉。 站了好一会,水无痕才强迫自己移动脚步,来到床前,掀开帐子。 他不能再拖延了,万一上官如风回来就麻烦了,他得赶紧向夕若解释清楚。 掀开帐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清新的睡颜。 婴儿般熟睡的样子,惹人生怜,让人不忍心吵醒了她。 她侧身躺在床上,手中抱了个枕头,盖在被子底下的枕头。 水无痕不禁好奇,怎会有如此奇怪的睡觉方式?抱枕头就罢了,干么还隔着床被子? 水无痕当然不知道,那都是上官如风捣的鬼。 解释4 上官如风刚才躺在床上,身子被夕若抱得紧紧的,好容易才拉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身子移出来。 谁知刚放下夕若的手,她就象在梦中察觉了什么似的,将手抬了起来,寻找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只好抓起枕头,将它塞进被子里面,冒充是自己。 然后拉着夕若的手,将手轻轻放到裹着被子的枕头上。 夕若闭着眼睛,手却不安地摸索了好几下,口中也轻轻地哼了一声,象是在置疑。 上官如风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生怕她认出那是枕头,从而醒过来抓住他。 夕若摸索了一会,终于还是睡着了,也不知是太困了还是被上官如风给糊弄了。 上官如风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丝丝的怜惜。 原来小呆瓜这么依赖他。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怎么睡的呢? 就象那次她扮作无瑕,他心情恶劣透顶,在书房住了几天。那几天,她是不是睡得很不安稳? 以后,他再不要离开她了,做一辈子她的大抱枕,她的保护神。 这么想着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莫名的惶恐。 好象面前的夕若是个美好的梦,一碰就醒了。又好象她是个坠入凡间的仙子,终是会离开他,回到遥不可及的天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夕若太美好太纯净了,身上没有沾上一点俗世的尘埃,人间哪能有这样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同夕若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 也许是因为无瑕留给他的创伤太重,他很难相信自己还能拥有幸福的生活,很怕再一次受到伤害。 上官如风按捺着不安的心,俯身轻轻吻了吻夕若的面颊。 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她可爱的睡颜,这才从窗口出去。 此刻,换作了水无痕站在夕若的床前,同样被她深深地迷醉,竟然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解释5 真想一辈子这样守护着她,守护她一辈子。 这样可爱的人儿,似乎生来就是要让人保护的。 谁会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 水无痕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睡梦中的夕若。 夕若的手动了动,然后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也开始在被子裹着的枕头上胡乱游走。 水无痕惊讶地看着她,她在做什么? 夕若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手上抱着的这个东西不对劲,好象比上官如风小了很多。 再伸手摸摸,越摸越觉得不象是上官如风,这是怎么回事? 夕若睁开迷朦睡眼,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自己手中抱着的这个东西。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枕头。 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自言自语道:“咦,上官如风怎么变成枕头了?上官如风呢?去哪了?” 水无痕听见她说的话,才恍然明白她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敢情她每晚都是抱着上官如风睡觉的呀。 心里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如果她每晚抱着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幸福,这辈子真的别无他求了。 上官如风心里爱的是无瑕,他真的能保证夕若不受伤害吗? 但转念又想,上官如风肯每晚让夕若这样抱着而不侵犯她,也真是难能可贵了。 他应该会待夕若好的吧。 忘了身在何处,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夕若没有看见水无痕,听见床前的叹气声,第一个反应就是那是上官如风,原来他跑到床下去了。 奇怪,他又为了什么叹气? 惊喜地抬起头,叫:“上官如风,你怎么……” 话未说完,她已经认出站在床前的不是上官如风,而是水无痕,惊讶地张大了口,后面半截话再说不出口。 “夕若,你醒了?”水无痕轻声问。 生怕吓到了夕若,也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解释6 夕若以为他是上官如风的时候,一脸的惊喜。 当认出是他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了喜色,只剩下惊讶。 水无痕忍着心头的难过,说道:“夕若,我来,就是想向你解释,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夕若睡意全消,立刻爬起来,坐在床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她只穿了一身睡衣。虽然没有暴露身体,但出于女儿家的本能,还是羞涩地拉过被子,挡在身前。 水无痕见状,懊悔自己的唐突,忙背转了身子。 向她解释说:“夕若,请你听我解释。我当初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耳聋。” 戏夫记第19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夕若在他背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拖过床头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闻言问道:“那我后来拿纸笔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向我说明?” 水无痕为了这个问题,已经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夕若。 面对夕若这样的女孩子,其实很简单,什么都实话实说就成了,不需要过多的掩饰。 谎言骗不了她,反而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水无痕马上答道:“你以为我是个聋子的时候,向我诉说了你的心事。我怕你知道我能听见你的话,会感到难为情。也怕你没有了诉说心事的地方,心里憋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探听你的隐情。” 夕若当然听得出他说的是真心话,对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一会。 她没有看错,水无痕就是对她好。 水无痕紧绷了身子,站在室中,等着夕若的回答。他看不见夕若面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见她迟迟不肯回答,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或者不肯原谅自己,心里又是紧张,又是难过。 终于,他听见夕若轻声地说。 “谢谢你,水无痕。” 听见这句话,水无痕提在手心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仍是不敢回头,惊喜地问:“夕若,你不怪我,原谅我了?” 解释7 夕若已经穿好了衣衫,下了床。 来到水无痕面前,诚挚地说:“你是在为我着想,我怎会怪你呢?” “太好了,夕若,你真好。” 水无痕抓住夕若的手,高兴地说。 就知道,象夕若这样的女孩,同她很好相处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总是很明理,看人总是很透彻。 而且,她从来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她简单,但又有自己的主见,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欺骗愚弄的傻瓜。 夕若轻轻地挣脱水无痕的手。 问他:“水无痕,你不是被关在小石屋里吗?你怎么能够到这儿来?” 水无痕的掌心重又变得空空的,但又不敢再拉夕若的手,这样纯洁的女孩,让人不忍亵渎。 他只能将手维持着抓握的姿势,好似还握着夕若的手似的,回味着那柔滑细腻的触感。 “水无痕,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夕若见他不回答,只好再次追问。 水无痕收撮心神,猛然想到上官如风随时都可能回来,不敢再耽误时间。 答道:“我挣脱了铁链,铁门没关,然后我就出来了。” “密林不是有很多机关吗?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水无痕感动莫名。 夕若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吧,首先问的就是他有没有受伤。 冲她一笑,答道:“没有受伤。我知道密径,从密径出来的。” 夕若疑惑,水无痕怎么也知道密径?但细看水无痕,身上的确不象受伤的样子。 于是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直言问他:“上官如风把你关起来,当真是因为你当初做了很多坏事吗?” 这句话问得水无痕无地自容。 若换了别的人来问他,要么他不屑于回答,要么坦言直陈。 “就是我干的,怎样?” 但是现在,面对着夕若询问的目光,他突然变得胆怯了。 夕若的话语并不严厉,而是很平静,如同平日里的她。 解释8 她的目光也不凌厉,而是很坦城,也如同平日里的她。 但是水无痕就是感到了胆怯,感到了心虚,胆怯心虚得不敢同夕若对视。 他象是一个懵懂学童,考试做憋被老师逮住了。 又象一个罪大恶极的大坏蛋,在接受上天的审判。 他可不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大坏蛋么? 夕若原本还抱了点希望,希望是上官如风弄错了,那些事都是别人干的,别人冒充水无痕的名义干的。 但是,瞧见水无痕的情状,她眼中的希望在一点点减淡。 终于,她失望地问:“这么说,上官如风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欠下很多血债?” 水无痕迫切地解释:“夕若,我那么做也是不得已,真的。” “哦?有什么不得已?” 夕若眼中重又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如果,那些事都是在水无痕发狂,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的,他是不是可以被原谅呢? 唉,这怎么可能?听上官如风的口气,他的发狂,是同上官如风决斗时落下的。 而上官如风也为此落下了头痛的症状。 那时,水无痕已经背负了很多的血债。 水无痕恨恨地说:“那些人,要么是同我家有着血海深仇,要么是在我和无瑕年幼的时候践蹋过我们。我要让他们偿还。” 夕若再度失落。 “我不知道他们同你们有着些什么仇恨。与你家有世仇的就不说了,至少那些欺负过你们的人,他们罪不至死。而且,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要灭人家满门?” 水无痕咬牙切齿地说:“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值得人怜悯的人。没有欺负我的那些人,只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若有机会,他们一样的会那么做。当我和无瑕被欺负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人帮助过我们,他们从来只懂得起哄看热闹。” 夕若从来都是在很单纯的环境下长大,她家里的人都对她关爱有加。 解释9 因此,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第一次面对水无痕这样一个满心都是仇恨的人。 愣了好半天才问:“照你这么说,这世上的人都该死了?” “是的,他们是都该死。” 水无痕想也不想便答。 “那么,你呢?你自己是不是也该死,也不值得人同情?” 夕若紧接着追问。 水无痕愣了一下,答道:“也许,我更该死。” 心头却又迷惘,他是该死吗?该死的他为何要忍受几年牢狱之苦?为何要苦苦挣脱枷锁?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他杀那些人,当真是做错了吗? 夕若叹了口气,再问:“我也该死吗?” 这下水无痕瞪目以对,夕若为何要这样问? 这么一个天仙般的人儿,不,比仙子还美的人儿,让人连伤她都不忍,她怎能死? 夕若见他不答,上前一步,迫近水无痕。 问道:“是不是你认为我也该死?那你杀了我吧。” “不,不,” 水无痕受了惊吓似的朝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当真失手伤了夕若。 “夕若,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孩,这世上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不能死。” “水无痕,”夕若诚恳地说,“世上的人都有善的一面,也都有恶的一面。你待人以善,别人便会待你善。你待人以恶,别人便会待你恶。” 水无痕满心的疑惑,夕若所说的世界与他所认识的世界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 “夕若,为什么你总是能以善的一面待人?” 夕若笑笑:“因为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呀。” “包括上官如风吗?他不是对你发过火,对你施过暴吗?” 水无痕还清晰地记得,夕若被扯碎的白衣,以及她诉说的心事。 她说,上官如风心里只有无瑕没有她。 “那是因为我做了错事在先。而且,他也不是在对我发火,他只是自己心里难过,想要发泄罢了。” 解释10 水无痕脑袋里乱轰轰的,他捧住了头,他要好好体味夕若所说的话。 夕若的话对他冲击太大了。 而窗外,另有一个人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那个人是上官如风。 他待夕若睡着了之后,独自去密林中查看水无痕的情况。 才刚走到小石屋的门口,就瞧见了瘫在地上的几条铁链,上官如风暗叫不妙,他的感觉没错,水无痕当真逃出来了。 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水无痕的踪迹。 林中也没有机关被触动过的迹象。 上官如风心里很是疑惑,水无痕怎能知道林中的密径?难道是夕若告诉他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上官如风就暗暗责备自己。 夕若表面呆呆的,实刚心灵巧慧,而且看人特别透彻,如果水无痕有意想从她口中套取信息,她一定能察觉他的歹意。 而她一直认为水无痕是个大好人,就算刚才自己告诉了她水无痕的过往,她还是一幅不愿相信的样子。 这就说明,水无痕在她面前完全是展现的好的一面。 可是,世事难料啊。 不管水无痕是怎么逃出去的,现在的关键是他逃出去了,得尽快把他抓回来才是。 上官如风确信水无痕的确已不在密林中,当即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冷冰炫,交待他派人手去查寻水无痕的下落。 他自己则返回到烟霞阁。 他担心夕若,他不知道水无痕对夕若抱着怎样的心态,他会不会去找夕若的麻烦。 果然,还在窗外,就听见了水无痕同夕若的对话。 他听见水无痕在向夕若道歉,向她说明他不是有意骗她自己是聋子。 上官如风放宽了心,水无痕既然想夕若原谅他,他应该是在乎夕若,不会伤害她的。 不免惊讶,水无痕这么个冷血冷心的人竟然也会对夕若产生爱意?是因为夕若太善良纯真,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感动吗? 解释11 不敢惊动水无痕,上官如风躲在窗外偷听。 他想等水无痕离夕若稍远点再抓他,免得他狗急跳墙,把夕若伤到了。 他对水无痕到底是不放心的,那个残忍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当真难以预料。 心里又未免有点妒意,自己是夕若堂堂正正的相公,却得躲在她的窗外,偷听她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及至听到水无痕提起自己对夕若发火的糗事,上官如风面上现出难堪之色。 不免在心里责备,夕若啊夕若,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告诉水无痕了? 家丑不可外扬,也太不给亲亲相公的面子了。 然而当他听到夕若的回答,心头顿时激动不已,暗道自己躲在窗外是躲对了。 其实夕若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但当面听她说出来的感觉,远不如在旁边偷听她对别的心仪她的男人说出这番话来得强烈。 室中的水无痕心情更是复杂。 夕若把他的心绪给搅得乱成一团糟,似乎他的整个人生观都要从此改写了。 心潮澎湃的情况下,自然没能发现躲在窗外的上官如风。 过了好半晌,水无痕才放下手。 “夕若,我真的错了吗?” 夕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水无痕再问:“我是个大坏蛋,大恶人,你会不会讨厌我?” 夕若摇摇头。 “按说我应该憎恶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一点也憎恨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你待我好的缘故吧。” 水无痕面上一直是担忧的神情,直到这时才现出放松的样子。 “夕若,我来找你,除了解释我装聋的事,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夕若问。 水无痕却半天不肯说出口。 夕若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呀,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真的吗?” “当然,快说吧。”夕若鼓励地看着他。 解释12 在她眼里,水无痕总是和善可亲,总是对她满怀关切。即便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坏事,她还是无法把他归为坏人一列。 “夕若,你随我走吧。”水无痕鼓足勇气说。 “什么?我为什么要随你走?” 夕若没反应过来水无痕的意思。 上官如风却在窗外忿忿地骂,水无痕,自身难保了还想拐带人凄。 水无痕只得把话挑明。 “上官如风爱的是无瑕,他不爱你。你不是说过,他只是象喜欢个小宠物一样喜欢你吗?你别再做什么如王妃了,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此刻表白是嫌仓促了点,但水无痕确属无奈。 试想,他逃出去之后,上官如风肯定会想办法再来抓他。 他就算无惧上官如风,但也不能如同往日一般同夕若相见,说不定,与夕若相见的日子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儿,水无痕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离开牢笼。 他真的很怀念在密林中时,与夕若单独相处的时光。 夕若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惊讶不已。 问:“你为什么想照顾我一辈子?你是想要我嫁给你吗?可是我已经嫁给上官如风了呀。” 水无痕快快地答道:“嫁给他了又如何?你仍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太突然,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或者,你可以先跟我一道出去玩玩,至于嫁不嫁我以后再说。” 上官如风在窗外暗道,既然明白了他的企图,就该痛快拒绝,还跟他废话什么? 夕若摇头:“我喜欢住在如王府。” “你在家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嫁来如王府后,上官如风也从来把你关在府中,你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如果你跟我一道出去走走,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水无痕继续游说。 他的话触动了夕若,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晚安) 抉择1 夕若久久地思索,没有回答。 她想起了曾经和小璇一道溜出府去,看到的外面的情形。以及白天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到的窗外的街景。 她还想起了爹对她讲过的他在经商途中遇见的奇闻逸事。偶尔,爹爹没有做生意,也没有赌博的时候,会跟她讲讲外面的事情。 她真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看。 水无痕心中焦急,但不敢催促她。她既然肯认真考虑,就说明这事还有希望。 上官如风更是焦急,夕若这个大傻瓜,可别被水无痕几句花言巧语给拐走了。 室内室外的两个男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夕若的回答。 夕若终于拉回思绪,对水无痕说:“我是想出去看看,但是我不想同你一道出去。” 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水无痕感觉自己象是飞上了天堂,而上官如风则感觉自己跌下了地狱。 再听到她后半句话的时候,水无痕重重地跌回到了地面。 而上官如风则象是久溺的人浮出了水面。夕若真是好样的,不会象无瑕一样抛下他。 水无痕失望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同我一道出去?”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杀人,我不想看见任何邪恶的事。” “如果我不再杀人了呢?” 夕若还没有回答,窗外却传来上官如风的声音。 “不杀了也不行。反正你就是不能带夕若走,夕若是我的。” 随着话音,窗户被人“啪”的一声推开,紧接着上官如风从窗外跃了进来。 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无当忍受在窗外偷听别的男人诱惑自己的妻子,无法忍受夕若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 水无痕心中一沉,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上官如风回来了,他要再带走夕若无疑多了许多阻碍。 水无痕不理会上官如风,眼睛紧紧迫视着夕若说:“夕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从此改过自新,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走。” 抉择2 “她不愿意。” 依然是上官如风替夕若回答,他真怕听到夕若肯定的答复。 “我没问你。”水无痕火大地说。 上官如风冷哼道:“问谁结果都一样。今天你别想逃出如王府,更别想带走夕若。” 话虽这么说,上官如风并不敢当真上前抓住水无痕,因为水无痕离夕若实在太近了,他怕误伤夕若。 “夕若,你过来。” 上官如风放柔了声音唤。 水无痕瞧出上官如风的心思,微微冷笑,拉住夕若的手。 催促道:“夕若,快回答我。” 夕若再次轻轻挣脱他的手,不答反问:“水无痕,你以后真的能够不再杀人,不再做坏事了吗?” 水无痕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能。” 上官如风冷嗤道:“他的话你也信?” 水无痕怒扫了上官如风一眼,回过头,诚挚地看着夕若。 说:“夕若,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相信世上真有所谓的善。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我会试着以善待人。” 夕若欣慰地说:“我相信你。” 转首劝上官如风:“水无痕以前做了错事,你关了他这么久,也算是惩罚了他。既然他以后不再做坏事,你就放了他,好吗?” 上官如风沉吟着没有回答。 依着他自己,是不肯相信水无痕的话。 但是,水无痕会骗夕若吗?他能骗过夕若的眼睛吗? 如果水无痕诚心改过,他是不是应该放他一条生路? 水无痕见上官如风迟迟不肯回答,冷笑道:“我不需要他放,走与不走,在我自己。别以为他还能再关我第二次。” 上官如风本来已经倾向于放走水无痕,听他这么一说,也冷笑道:“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逃走。” 夕若苦恼的口气说:“你们干嘛不能心平气和一点?争执就是这样来的。” 上官如风轻轻哼了一声,别过了头,不理会水无痕。 抉择3 水无痕也别过了头,不看上官如风。 对夕若说:“跟我走吧。” 上官如风本想反唇相讥,当着人的面诱拐人凄,欺人太甚。 但想着刚才夕若的话,他应该心平气和一点,不要再引起什么争执,于是强行将怒气忍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 他倒要听听,夕若自己的选择。 夕若摇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我不想跟你走。” “为什么?” 水无痕的心跌到了谷底,他什么都肯听她的,他愿意改过自新,从此做一个好人,可是她还是不肯跟他走。 夕若思索着回答:“因为,我想不出要跟你走的理由。过去,单府是我的家,如今如王府是我的家。我的这两个家我都很喜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家。就算我想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我最终还是要回到家的。如果我跟你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从此我不能再回家了?我不愿意。” 上官如风紧绷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他从来不知道,他有多在乎夕若。 夕若的话,字字牵着他的心。 夕若终于承认了,如王府是她的家,是她愿意一直住下去,不愿离开的家。 过去,她从来都认为单府才是她的家呢。 水无痕报着最后一线希望说:“我不会阻止你回家,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你和我一道出去,去体验不同的生活,你过去体验得太少了。如果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夕若仍是缓缓地摇头。 水无痕悲伤的眸子让她怜惜,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他。 她再迟钝也明白,水无痕带她走,可不是同她一道出去游山玩水那般简单。 他终是想要她嫁给他的吧。 她不清楚嫁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的脑子里也没有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概念,她完全是凭心做出的选择。 她喜欢同上官如风在一起的生活。 抉择4 至于水无痕么,她关心他,喜欢他,把他当作好朋友,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他朝夕相处。 水无痕绝望地问:“你明明知道,上官如风心里装着别的女人,你跟在他身边,不觉得委屈吗?你会幸福吗?” 夕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知道他心里有无瑕。就是因为他对无瑕难以割舍的深情,我才会被他感动。是他让我明白了什么叫zuo爱情。不过我不希望他为无瑕痛苦。” “为什么?”两个男人齐声追问。 问出口之后,又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 夕若答道:“因为爱一人并不是要占有她,爱人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幸福,自己在旁边看着她的幸福,也会感觉很幸福的。至于她怎样对待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如风和水无痕被深深地震撼,夕若的爱,是这样无私的爱。 与她相比,他们的爱都太自私了。 水无痕问:“你爱上官如风,所以你留在他身边很幸福?但是你在他身边又算什么?他不会真正把你当作妻子来看待。” “你怎知道我不会?”上官如风挑衅的口气,“夕若就是我的妻子,没有人可以代替她,也没有人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水无痕实在是太可气了,一再挑拨自己同夕若的关系,同他妹妹无瑕一样。 这个想法很自然地就出现在他脑中,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实,他早就知道水无瑕离间他和夕若,只是从来不愿去深想这个问题。 不愿把离间这种行为同无瑕联系在一起。 水无痕恼怒地说:“我在问夕若,你又来插什么话?” 夕若叫道:“你们两个不要再争了行不行?有话好好说。” 上官如风再次闭了嘴,别过头,双手环抱在胸前,只差没有吹口哨了。 他才不担心呢,夕若是绝对不会跟水无痕走的。 水无痕也不再说什么,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夕若。 抉择5 夕若以一贯平静的语气回答。 “我不知道我留在他身边算什么。曾经我以为他想娶无瑕,所以让他写封休书给我,他又不肯。他喜欢我住在如王府,我也喜欢住在这儿,那么我就和他住在一起好了。至于幸福,我从来都很幸福的啊。我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身边的人都对我很好。幸福不是别人给的,而在于自己的感觉。” 夕若这样说着的时候,自己却又有些迷糊。 她真的不在意上官如风心里装着无瑕吗?真的是无欲无求吗? 那她又为什么不喜欢上官如风象对待小宠物一般对待她?她到底想要什么? 向来平静的心开始乱了。 水无痕愣了半晌才说:“夕若,我不勉强你。我知道我今天的要求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你可以慢慢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悲凉与失落。 “你要走了吗?” 夕若不忍,但是她有什么法子呢? “是,”水无痕期待地问,“我以后还能经常来看看你吗?” “当然可以了,你随时都可以来。”夕若毫不犹豫地回答。 上官如风心里尽管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也不好在这当口反对,毕竟他是胜利的一方,就大度点好了。 水无痕心中略感安慰。 凄然笑道:“夕若,你多保重。如果有人欺负你,你最好来找我。” 上官如风冷冷地接道:“你放心,我才不会欺负我家夕若,你就少操点心吧。” 水无痕不理他,转身欲走。 “慢着。”上官如风对着他的背影叫。 “还有什么事?你想抓我?”水无痕头也不回地问。 上官如风傲然说:“既然夕若替你求情,我就放你一马好了。不过,我希望你每个月圆之夜前都回到密林中去。我不希望你误伤别人。” 水无痕默不作声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转身将夕若拖到身前,一只手扼住了夕若的脖子。 抉择6 夕若对水无痕毫无防备,事情又来得太突然,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落入到了水无痕手中。 上官如风也对水无痕没有防备。 要说有防备也是防止他攻击自己,压根没有想到他会对夕若发难。 在窗外的时候他是防着水无痕的,但是当他进入到室中,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水无痕对夕若的爱意明白无误,恐怕他只有违护她的心,怎会伤害她呢? 而且,水无痕离夕若很近,他又离得远,等到他察觉水无痕的意图,想要救回夕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得眼睁睁看着水无痕挟持住夕若。 “你想干什么?”上官如风怒声问。 与此同时,水无痕喝道:“不许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扼死她。” “水无痕,你在做什么?你不是爱夕若吗?你就是这样爱她的吗?” 上官如风口中说着质问的话,口气却不敢放得重了。 这个水无痕,行事向来诡异,可别刺激了他,将夕若伤了。 水无痕眼中隐隐透出红色的光芒,灿烂而又妖异。 上官如风大惊失色,颤声问道:“水无痕,难道你的病又发作了?今天不是月圆之夜,你的病不是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发作吗?” 心头是莫大的恐惧。 若水无痕发狂,神志不清,说不定当真会误伤夕若。 他该如何是好? 夕若被水无痕紧紧压在身前,动弹不得。 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冷硬似铁,但是并没有令她呼吸窘迫,没有让她感到任何的不适。 夕若看不见水无痕面上的表情,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从上官如风的口气中分辩出,情况一定不妙。 她想扳开水无痕的手,但是她的力气太小,哪里捺得动水无痕分毫。 只能试着劝说:“水无痕,你快放了我,你想要什么,好好说呀。” 水无痕却不回答她,眼睛冷冷地盯着上官如风。 抉择7 上官如风不敢上前,顺着夕若的话劝说。 “水无痕,夕若说得对,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水无痕终于回答。 上官如风松了口气,水无痕的回答还算正常,只要他不发狂就好。 “当然可以。”上官如风忙不迭回答。 “我要夕若。”水无痕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这回却是夕若抢着答道:“水无痕,都跟你讲清楚了,我不可能跟你走,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死心?” 上官如风两眼锁住水无痕扼住夕若脖子的手,他在想,怎样才能将夕若安全地从那只手下救出? 真是很难啊,那只手只要稍加用力,夕若的小命就不保了。 水无痕不理会夕若,眼睛迫视着上官如风,问:“上官如风,我在问你。” 上官如风只得答道:“你应该尊重夕若的选择。” 水无痕道:“夕若么,我会带她走,让她在我身边慢慢选择。把她留在你身边,你整天说我坏话,她怎会对我产生好感?我又怎能同她培养感情?” “你休想。”上官如风一声暴喝,想上前强行夺人。 水无痕手微微动了动,扬扬下巴,说:“不许上来,你不想要她的命了?” 上官如风只得定住身子,饶是他多才多智,这时也乱了方寸。 只好试图以夕若的感情打动水无痕。 “水无痕,你也爱夕若,难道你忍心让她命丧你手?” 水无痕微微冷笑。 “如果我得不到她,留着她有什么用?得不到的,就算是毁了她,我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她。尤其是你。” 上官如风怒气冲冲地说:“有你这样爱人的吗?你不配得到夕若。亏夕若对你那样好,哼,我就知道她看错了人。” 夕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以置信地问:“水无痕,你怎能这样做?这不象你,一点都不象是你。” 抉择8 上官如风切齿道:“他终于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了,夕若,这回你该看清楚了。” 水无痕玩味般地欣赏着上官如风面上的表情,嘲弄地说:“要我放了夕若也不是不可能。” 上官如风听他口气有所松动,急忙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水无痕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只要你求我。” 上官如风这下可犯了难。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水无痕若是让他砍自己一刀还好说,要让他求人,这可是千难万难。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求过谁呢。 “怎么,不愿求我?”水无痕嘲讽的口气说。 眼中红光大盛。 上官如风的心顿时吓得不知忘跳了几拍,忙不迭答道:“求,我求。” “好啊,你求我啊。” 水无痕气定神闲地等着,却看不出他是认真在威胁还是只是在开个玩笑。 夕若不忍,叫道:“水无痕,你为什么一定要上官如风求你?是我不愿意随你走,跟他无关。” 水无痕轻轻哼了一声,面上神情严峻起来,不理会夕若的话,只瞪视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深深吸了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求个人吗,一句话的事,有什么了不起? 好容易鼓起勇气,说道:“水无痕……” 这个“求”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水无痕眼中满是嘲弄和戏稽。 上官如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怎么?不想求我了?”水无痕轻描淡写般地说。 他越是这种不在意的口气,上官如风越是心惊,越是摸不清水无痕的底细。 暗暗责备自己,夕若的命都是水无痕手中了,还在意这些面子上的问题做什么? 不就是求个人吗,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什么了不起。 只要夕若没事,他受点折辱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豪气顿生,朗声说道:“水无痕,求你放了夕若。” 抉择9 水无痕心中百感交集,他真的没有想到,上官如风这么快就开口求他了,原以为还可以多欣赏一会他为难的表情呢。 上官如风见他没有答复,以为他嫌自己求得不够,不肯放了夕若。 于是再次说道:“水无痕,求你放了夕若。” 这回这个“求”字说得特别重。 反正求都求了,再求多少遍都是求。 夕若泪眼模糊。 水无痕颇有感触地看着上官如风,从来满身傲气的上官如风竟肯为了夕若求他。 这么说,他是真的很在意夕若了。 不论他爱无瑕更多还是爱夕若更多,能做到这等份上,都是不容易了。 夕若跟他算是跟对了吧。 上官如风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震惊地问:“水无痕,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求你?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 夕若看不见水无痕面上的表情,哪猜得到他的心思,还以为上官如风说的是真的。 说道:“水无痕,你不能这么做。你如果真要上官如风跪下来求你,就算你不杀我,我自己都要一头撞死在墙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随便跪人。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是没错,可是必要的气节还是有的。 水无痕根本没有要上官如风跪下来求他的意思,真那么做就太侮辱人了,他不过是试探下上官如风对夕若的心意罢了。 顺便替自己报个仇。 水无痕松开了放在夕若脖子上的手,轻轻将她推到上官如风面前。 上官如风大喜过望,忙将夕若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搂住她。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夕若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如同那次在马车上,忙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上官如风有了上回的教训,知道夕若又被他害得呼吸困难,于是将手稍稍放得松了。 但也不肯放开夕若,欣喜地看着她。 “夕若,你没事,真好,真是太好了。” 抉择10 夕若含笑回望着他:“你真傻。” 上官如风否认。 “我才不傻呢,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别说你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你这个小呆瓜啊。” 水无痕在一旁提醒这两个无视自己的人。 “喂,你们情话说够了没有?” 夕若想起还站在身后的水无痕,轻轻挣开上官如风,站在他身旁。 上官如风望着水无痕,诚恳地说:“水无痕,谢谢你。” 尽管水无痕刁难他,让他说出从未说过的令人屈辱的“求”字,可毕竟也让他认识到了他对夕若的感情。 得大于失,他应该感谢他。 水无痕才不领他的情。 冷傲地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夕若,我不过是想试探你的心意,看你是否会待夕若好。也是为我自己报仇,你关了我几年,这口气得出。所以,你无需谢我。” 上官如风以比他还要傲慢的口气说:“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谢什么,谢与不谢,在我。至于你的感受,跟我无关。” 夕若真是头痛,这两个人都是关心她的人,但每次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斗嘴。 岔开话题,对水无痕说:“水无痕,你刚才是故意演戏的吧?我就觉得,那不象你的举止。” 水无痕淡淡地笑。 “夕若,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多保重。若有人欺负你,来找我。” 说罢朝上官如风横了一眼。 夕若不待上官如风回应,抢先说道:“我会的,你放心,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还有,”水无痕谆谆交待,“我说过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也许有一天,你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来找我吧。我会永远等着你。至于如何同我联络,等我安定下来,我会告诉你。” 夕若不便回答,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抉择11 她是个很安份的女孩,要她厌倦目前的生活,还真是不容易呢。 只能说:“水无痕,你也要多保重。” “嗯。”水无痕轻声答应。 他真希望,一辈子也不要同夕若互相说“保重”二字,一辈子都同她呆在一起。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夕若选择了上官如风。 命运真是捉弄人,夕若因为被上官如风对无瑕的真情感动,爱上了上官如风。 他却因为夕若对上官如风不求回报的爱,而爱上了夕若。 错位的爱。 夕若补充:“还有,水无痕,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做伤害他人的事。你一定要做到,不然我会伤心的。” “我会的。还有什么?” “没有了。” “那我走了。” 水无痕不再看夕若,从窗口飞身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再看下去,他会心碎,会更加舍不得离开她。 夕若望着窗外,望着已经看不见水无痕身影的夜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无痕就这样离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说起来还是挺怀念的。 怀念向他诉说心事的日子,怀念同他一道在小石屋中,用手指交谈的日子。 上官如风站在她身边,这回,他的心中没有妒意。 水无痕自动退出,成全他和夕若,并且答应夕若从此不再做坏事,实属难能可贵。 良久,上官如风揽了夕若的肩头,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哦。”夕若恹恹地答应了一声。 上官如风关上窗,忽然想起了似的,问:“夕若,你帮我雕的那个木刻呢?好了没有?都很长时间了。” 夕若找出上官如风的木刻,递给他说:“你看吧,只剩眼睛还没刻了。” 上官如风摆弄着木刻,问:“为什么不刻眼睛?你不是观察了好几天我的眼睛吗?” 那几天他可是被她整得够呛。 她整天象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 (晚安) 劫后的温馨1 想想看吧,整天被人盯着看的滋味,而且是这样一双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睛。 回想着过去被夕若整的事情,上官如风心中唯余温馨。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夕若就已经驻进他的心中了吧,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夕若看看上官风手中的木刻,再看看他的眼睛,琢磨了一会,仍是摇摇头。 “我还是无法刻你的眼睛。当初我 戏夫记第20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我不懂长相思,不懂你的眼神,现在我懂了,可是你的眼神又有变化了。”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 心道,当然有变化了,那时一门心思想着无瑕,无法从失去她的悲痛中拔出来。 而如今,他的心已经逐渐被夕若占据,无瑕的份量越来越轻。 “夕若,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上官如风别有深意地说。 夕若没在意他的这句话,她也在回想着过去。 突然叫道:“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打断她。 “叫我如风就好了。” 加了个姓,总觉得怪生份的。 夕若垂下眼帘,低声说:“曾经,无瑕是那样叫你的吧?” 上官如风无法否认,但又怕夕若心里难过,急忙解释。 “不仅仅是她,很多人都这样叫我的。我父皇,我母妃,还有我的兄长,都是叫我如风。” 夕若抬起眼帘,灿然一笑,说:“喂,告诉你一件事。” 她还是不肯叫他如风。 上官如风心头暗笑,这个小呆瓜,原来也有计较的东西,也有大度不起来的时候。 “什么事?”上官如风饶有兴致地问。 他今天心情特别的好,从未有过的好。尽管夜深了,但一点睡意都没有,正想同夕若多说说话呢。 夕若从上官如风手中拿过木刻,看着本该雕上眼睛的地方。 答道:“知道我为什么想雕个你的像吗?因为我正好在那天听到了倚琴弹的长相思,然后我发现你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和长相思一样,都藏着让人看不透又会被深深吸引的东西。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迷上你了。” 劫后的温馨2 上官如风动情地说:“小呆瓜。” 拉过夕若,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她迷上了他,而那个时候的他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还好几次冲她发脾气,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上官如风歉疚不已,以后,他该怎样宠她才能弥补回来啊。 夕若靠在他胸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踏实。 从前,她心里的话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上官如风。 如今,她想对他说了。 “上官如风,刚开始弹琴的时候,我总是弹不好长相思。我的琴声只有完美的外壳,而没有灵魂。直到入宫,我亲眼看见你见到无瑕时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你眼中的悲伤和痛楚,我突然就明白了,琴声和你的眼神中,我弄不懂却又吸引我的是什么。” 上官如风也明白了。 “难怪那时你想要上场去弹琴,原来是找到感觉了。” “是啊,那首长相思好象就是专为你谱写的一样。” “那是因为,天下的情,天下的相思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又苦又甜。” 夕若痴痴地听着,痴痴地想,她和上官如风之间也会存着这样的感情吗? 心中想着,口中不自觉地说出来:“上官如风,你也会为我相思吗?” 上官如风心头大震,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让他害怕。 将夕若拉起来,让她正对着他。 很郑重地对她说:“夕若,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我们之间不会有这种相思,因为我们会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不分开,哪还有什么相思,对不对?” “嗯,是我说错了。” 夕若态度很好地认错。 上官如风心中仍是难安,干脆向夕若描绘未来的生活,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夕若,你是不是很想出去玩?” 水无痕今晚的话提醒了他,他不应该老是把夕若关在府里。 夕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答道:“想啊。” 劫后的温馨3 上官如风宠溺地笑看着她。 “以后,我带你一道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夕若满心的欢喜。 但随即想起了前些日子老是来找上官如风的那些人,他们都在劝他入朝,劝他争夺太子之位。 上官如风应该有很多的事要做才对。 担忧地问:“你可以随便出去玩吗?你不要上朝吗?” 上官如风想起了皇上说的话,让他回朝,让他当太子。 他还想起了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对他的戒备和敌意,还有远在边关的上官翊星。 不禁在心中苦笑,皇室当真就没有亲情了吗? 与其父子兄弟相争,还不如置身事外,落得个清静。 捏捏夕若尖尖的小下巴,笑答:“当然可以了。我这些天不是每天都呆在家里吗?以后我也不会去上朝,我就当个游手好闲的王爷,陪我们的小夕若到处去玩去。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真好。” 夕若搂住上官如风脖子,重又靠在他的胸前。 上官如风满足地拥着她,能得到夕若这句话,花再大的代价都值。 只听夕若说:“我爹常常对我讲外面的事情,我还想着,等我接过爹的生意,我也到外面去玩去。谁知又嫁到如王府来了,不过,有你陪我一道出去玩也好,不,是更好。” 上官如风惊讶地问:“你说什么?你接过你爹的生意?” 夕若答道:“是啊,我爹说过,要我当他的继承人,平时都是我在帮爹处理帐目。现在糟了,爹一个人肯定很辛苦,五姐六姐又帮不上他的忙。” 上官如风更是惊讶:“你会处理帐目?” “是啊,”夕若得意地说,“不然我爹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赌场。” 上官如风回想起单老爷被自己算计,赌输了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好笑。 原以为他不肯将夕若嫁出去是为了藏拙,怕夕若到婆家吃亏,没想到夕若竟是个宝贝。 劫后的温馨4 他无意中捡了个宝回来。 若不是夕若来到他身边,说不定他如今还沉醉在酒色之间呢。 老天真是厚待他啊。 忍着笑安慰夕若:“别担心,你爹精明着呢,他一定能想到法子的。” “嗯,希望是这样吧。” 谈谈说说,天色已经微白。 上官如风抚摸着夕若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眼望着泛着微白的窗纸,鼓足勇气说出他想了一个晚上的话。 “夕若,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是真的想和你生活一辈子,生儿育女。你就做我真正的妻子,好不好?” 半天没听见回答,上官如风抚摸着夕若的手停下来,又惊又怕。 难道夕若不愿意吗? “夕若,你还是不肯?” 依然没有回答。 上官如风低下头一看,夕若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匀细的睫毛象两排小扇子覆盖在她的眼睑上,呼吸也是柔柔细细的。 难怪她没有回答,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他问的话。 上官如风哑然失笑,夕若真是会选择时间,遇到关键的问题就摆自己一道。 要责怪她吧还无从责怪起,她什么都没有做呀。说起来,以往哪次整他不是她的无心之过? 上官如风抱起夕若,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 他还是继续做她的大抱枕吧。 而此刻的水无痕,心境与他俩正好截然相反。 他忍着心痛与不舍离开了如王府,飞奔在重重的屋顶上。 他不辩方向,由着性子飞奔。 午夜的街道静悄悄的,他的脑袋却是乱轰轰的。 生平头一回爱上的一个女人,却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夕若爱的是上官如风,上官如风也待她好,人家本来就是夫妻,他有什么理由要把夕若强行带到自己身边? 水无痕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些什么地方,依稀过了城墙,依稀来到城郊。 入宫探望1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水无痕没有多想,一头扎进冰凉沁人的河水中,将自己整个埋在水底。 河水凉凉的但并不刺骨,很是舒服。 水无痕渐渐变得清醒。 他今晚是做了回好人吧,平生头一回做好人,可是做好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心酸心痛。 水无痕将自己埋在水中,不愿起来。直到憋气实在憋不住了,才坐起身子,坐在河中央。 河水不深,他坐着时正好漫过他的脖颈。 他坐在河水中沉思,他不可能与夕若一道逍遥江湖了,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他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这世上他唯一的牵挂只有无瑕,几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水无痕终于打起精神,决定去宫中看看无瑕,然后再做打算。 水无痕从河水中站起了身,回到城中,找到一家成衣店,借了套皂色的劲装穿上。 再把头上的乱发束起,令店内战战兢兢的店主夫妇看傻了眼。 这二人深夜被人从被窝中揪起,本以为遭到打劫,结果来人只要了一套衣服和束发的发带,已经深感好奇。 如今再一看清水无痕的尊容,不禁在心里犯了嘀咕,人间能有这样俊美的男子吗?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是如此的倜傥不凡。 他莫不是天神下凡? 水无痕刚要出门,想起了夕若的告诫,以后不可以再做伤害他人的事。 瞧了瞧缩在床角的店主夫妇,再看了看自己身上。 当年与上官如风双双坠入深潭中,身上的银两尽失,此时别无长物,只有手指上还戴了个玉扳指。 于是将扳指摘下来,丢给店主夫妇,说:“我不是来打劫的,你们别怕。这个扳指足以抵这件衣服,收下吧。” 说罢扬长而去。 店主夫妇忙不迭拾起扳指,拿在灯下细看,顿时笑开了颜。 连连赞道:“真是个大好人啊。” 入宫探望2 水无痕已经去得远了,隐隐约约听见身后店主夫妇的赞叹,苦笑了下,对着夜风说:“夕若,你听见了吗?终于有人说我是好人了。” 皇宫他曾经来过。 在他被上官如风抓住前,水无瑕就已经入了宫,他来看过她一次。 因此,水无痕轻车熟路地来到水无瑕住的昭德宫。 他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宿在昭德宫,不敢冒然闯进去,于是先在周围观察情况。 昭德宫的后面,是一个小庭院,院中有假山亭台,水榭修竹,是水无瑕最喜欢的地方。 上回来见无瑕,就是在这儿同她会面的。 这个庭院也正好对着无瑕住的卧室,便于他联系无瑕。 无瑕说过,她喜欢清静,因此这个庭院中向来少有人来。 此时已是深夜,更加不会有人在,因此水无痕很放心地走了进去。 谁知才刚进入庭院,便听见假山后面传来窃窃私语声。 水无痕一惊,忙放轻了脚步,凝神细听。 他的耳力很强,尽管说话声压得很低,仍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个是无瑕的声音。 她说:“你胆子太大了,竟敢深夜跑到宫中来,万一让人发现怎么得了?” 声音中含着无比的气恼。 然后是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无瑕,我太想你了。一天不见你,我就睡不着觉。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我进来的事。” 水无痕大为震惊,听起来那个人莫不是无瑕的情夫?无瑕怎会做出这种事来?万一事情败露,她还有命吗? 却不知那个男人是谁。 无瑕口气绝决地说:“不行,你马上回去。以后没有正当理由不可以入宫。” 男子企求:“无瑕,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多留一会儿吧。” 无瑕仍是坚拒:“不行,你还要小命不要?” 男子没有回答。只听见假山后面传来扭打声,还有衣服被撕碎的声音。 入宫探望3 水无痕大为恼怒,欺负他的妹子,这还得了,他得教训教训这个畜牲才是。 刚要上前,却听见无瑕的声音又传过来:“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叫人了,后果你自己清楚。” 男子果然住了手。 转为哀求:“无瑕,求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 水无痕暗道,无瑕就是无瑕,她总有办法处理各种危机,没有人欺负得了她。 水无瑕冰冷的声音问:“你是想只留一个晚上还是想长期留下来?” 男子若有所悟地说:“当然是想长期留下来,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水无瑕冷笑一声。 “你若想长期在一起,现在就乖乖地回去。需要怎么做,我自会告诉你。” “是,是。”男子答应了,却不肯挪动脚步。 “怎么,还不走?”无瑕催促。 “嘿嘿,来都来了,香一个总要吧。” 无瑕没有吭声。 暗夜中传来一声暧昧的声响,听得水无痕直皱眉头。 然后,那个男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昭德宫。 待那人走后,水无痕从藏身之处走出来,一直来到假山后面。 水无瑕独自站着,对着夜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年不见,她还是同以前一样的美丽,而且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水无痕上前,轻声唤道:“无瑕。” 水无瑕震动了一下,倏地回过身,脸上满是警觉的神情。 待认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最亲最亲的哥哥,面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飞身扑进水无痕怀中,叫道:“哥哥。” 水无痕爱怜地抚摸着她的一头乌发,说道:“无瑕,这几年哥哥没能照顾你,你受苦了。” 水无瑕猛摇着头说:“才不呢,我过得很好,一点都没受苦。” 水无痕将她扶起来,皱紧了眉问:“还说没有?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水无瑕难为情地绞着手,问:“你都看见了?” 入宫探望4 水无痕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水无瑕多了解他,就知道他对此事不满。 也不瞒他,答道:“他是上官允昊。” 水无痕眉头皱得更紧。 问:“无瑕,你跟他搅和在一起干嘛?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水无瑕背过身,手中扯着一根垂到面前的竹枝。 说道:“哥哥,皇帝快不中用了,我得为今后做打算。” 水无痕心疼地说:“无瑕,你是皇后,将来不论谁继承帝位,你都是太后,何需以这种手段拉拢上官允昊?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委屈吗?如果上官允昊登了皇位,你是不是还要改嫁给他?” 水无瑕回转身,轻声笑道:“哥哥,就算我做了太后,但是曦儿怎么办?对了,曦儿就是你的外甥。” 水无痕说:“我已经知道了,夕若告诉过我,曦儿刚刚满月,对吧?” “夕若?”水无瑕含着醋意说,“哥哥,你怎么叫如王妃叫得这么亲切?” 水无痕苦笑了下,没有回答。 水无瑕察言观色,问道:“哥哥,你该不会也喜欢上那个小笨女了吧?” 水无痕仍是没有回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实际上也就等于默认了。 水无瑕气恼地问:“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上官如风喜欢她,你也喜欢她?” 水无痕怜惜地看着她,就知道她心里不可能放下上官如风。 她不喜欢夕若,还不就因为上官如风喜欢上夕若了吗? 劝道:“无瑕,夕若是个善良的女孩,值得人爱。你已经成了皇后,算起来是上官如风的继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以后带着曦儿好好生活。” 水无瑕眼珠转了转,笑看着水无痕。 问:“哥哥,她既然那么好,你想不想要她做我的嫂子?” 水无痕苦笑:“我倒是想,但是她不愿意,她爱的是上官如风。” 入宫探望5 水无瑕不以为然地说:“爱一个人是可以争取的。她现在爱上官如风,不等于以后也爱。现在不爱你,不等于以后也不爱。其实,她对你还是蛮关心的,我看得出来。” “她跟你提到过我?”水无痕惊讶地问。 心情颇有些雀跃。 “嗯。”水无瑕点点头。 “哥哥,她说你身体快好了,很快就可以出来,没想到你今晚就出来了。你身体完全好了吗?” 水无痕的身体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不愿让水无瑕担心,骗她说:“已经完全好了。” 水无瑕欣慰地说:“太好了。我安排了人想救你出来,但是那个人太笨了,几年了都没想出办法。” 水无痕想起了最近几个月,密林外传来的被机关伤到的人的惨叫声,不禁恍然,原来那个人是无瑕派来救他的。 水无瑕继续游说:“哥哥,你要真喜欢她,就把她抢过来呗。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心中盘算着,如果单夕若真的倾心于哥哥,跟着哥哥走了,那么上官如风的心说不定又可以回到自己身上来。 他们兄妹俩的幸福便都有着落了。 水无痕却不愿谈下去。 离开如王府前,夕若与上官如风柔情蜜意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怎忍心让夕若伤心? 摆摆手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无瑕,你千万别做傻事,别再跟上官允昊来往了。” 水无瑕不肯听劝,只说:“哥哥,我自有分寸。” 水无痕仍是苦口婆心地劝:“无瑕,你该知足了。万一皇帝挂了,你当太后,曦儿当个太平王爷,有什么不好?你行此险着,说不定反倒连累了曦儿。” 水无瑕沉吟了半晌,突然说:“哥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报仇,报我们家的仇。” 水无痕心头震惊不已。 问:“你说什么?你已经查到背后那个最大的仇家了吗?” “嗯,我想我已经快要查到了。” 入宫探望6 “是谁?”水无痕恨声问。 水无瑕上前,俯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水无痕眼中立刻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上官如风对夕若的承诺并没能兑现,在他还没有计划好要带去夕若去什么地方玩的时候,宫里就发生了大事,让他不得不将计划延迟。 那是个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清晨。天空微蓝,阳光普照着如王府。 如王府内一如既往的宁静。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站在廊前观赏风景,心头琢磨着,又是一天幸福生活的开始,他该怎样同夕若度过这一天呢? 自从水无痕那晚迫使他为了夕若求他,从而令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之后,同夕若在一起的日子变得异常美好。 他有太多的东西想要与夕若一道去分享。 他有太多的事想要与夕若一道去做。 日子平静而充实,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 突然,两个急冲冲走过来的人影打破了眼前的宁静。 其中一个是荣福,另一个是宫内来的公公。 上官如风警觉地盯着他们,凭他的直觉,宫里一定发生很重要的事情,否则,训练有素的公公不会走得如此慌张。 公公来到他跟前,不待荣福禀报,自行禀道。 “王爷,皇上病了,请您立刻入宫。” “皇上生的是什么病?严重吗?是皇上要我入宫的?”上官如风沉声问。 公公答道:“皇上昨晚突然晕厥。经过太医诊治,今早总算苏醒过来,但病体沉重,甚至坐立不起。皇上一醒过来,立刻派奴才来请王爷进宫。具体的情况,王爷入宫便知。” “嗯,知道了。你先回宫,本王即刻便来。” 打发走了公公,上官如风忧心忡忡地对夕若说:“夕若,看来我得入宫一趟了。” 夕若理解地说:“你去吧。” 上官如风看着夕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同我一道去。” (晚安) 探病1 夕若犹疑地问:“皇上只召你入宫,我去合适吗?” 上官如风不在意地回答:“有什么不合适的?公公生病了,儿媳去看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夕若听他说得有理,不再说什么,换上适合王妃身份的服饰,随上官如风一道入了宫。 在家里,她通常都穿得比较随意。 上官如风自听了公公的禀报,心里就一直焦虑不安。 他知道父皇的身体不是太好,可没想到他说病就病,而且病势来得如此沉重。 看看身旁的夕若,上官如风心里的不安才稍稍缓解。 有夕若在身边真好。 让夕若一道入宫,一来是舍不得离开她,二来也是想到,入宫以后不可避免会遇到水无瑕。 他不想跟水无瑕产生过多的纠葛,也不想夕若独自一人在家里猜测他与水无瑕会面的情形。 尽管夕若很大度,可每一个陷入爱情中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完全不计较吧。 上回,曦儿满月时,他在见到水无瑕时的表现,恐怕太伤夕若的心了。 今天,他就要以行动告诉夕若,他和水无瑕确实已经成为了过去,他要让夕若安心。 果不其然,刚到皇上的寝宫,就遇见了水无瑕。 她今日没有穿大红的衣衫,穿得比较素淡,脸上也几乎未施脂粉,回复了几分过去的风彩。 夕若暗道,还是这样的她更有魅力,嗯,应该更能吸引上官如风。上次的打扮,太妖艳了,不是上官如风喜欢的类型。 但转首细看上官如风,却见他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象是根本没觉得水无瑕与上次有什么不同,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悲伤与痛楚。 与上回入宫的表现截然不同。 水无瑕见到上官如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十分得体地与他招呼,大概是有外人在场的缘故吧。 倒是看到他身旁的夕若,水无瑕微微现出吃惊的样子,同时眼中浮上一层淡淡的妒意。 探病2 那妒意很淡,淡到几乎不能为人察觉。 除了夕若和上官如风,谁也没有看出她的妒意。 上官如风关心皇上的病情,没去深思水无瑕的眼神。 迫不及待地问:“父皇怎么样了?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水无瑕答道:“据太医讲,皇上是中了风。现在醒是醒过来了,但是能不能恢复正常,还很难说。” “我去瞧瞧父皇。”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想要进去。 水无瑕拦住他说:“皇上有令,只许如王爷一个人进去,请如王妃在门外稍候。” 上官如风无法,只好对夕若说:“夕若,你在这儿等等,我很快就出来。” 夕若点点头,说:“你进去吧,我等你。你别担心,皇上一定没事的。” 上官如风勉强笑了笑,紧了紧握着夕若的手,这才进入卧室。 水无瑕冷眼看着他俩亲昵的一幕,也随在上官如风身后进了卧室。 卧室内窗户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令人窒息。 皇上安静地躺在床上,两个宫女站在床前侍立。 上官如风不便问水无瑕,问宫女:“为什么不打开窗户透气?” 水无瑕代宫女答道:“太医交待过的,皇上不能吹风。” 上官如风便没再说什么,径来到床前。 水无瑕挥手令两宫女出去,自己站在上官如风旁边。 上官如风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父皇,才几日不见,他象变了个人似的,满脸的病容。 上官如风轻声唤道:“父皇,如风看你来了。” 皇上听见呼唤,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上官如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口唇微动了动,象是想要说话。但是只听见他的喉间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声响,却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水无瑕在旁边泣道:“皇上刚醒来时还能开口说话,派人去请王爷过来。没想到,现在反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探病3 上官如风也觉得哀戚。 有时候,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就如父皇,前几日见到他,还神采奕奕,声如洪钟。才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就躺在床上,连话都无法说出口。 上官如风在床边坐下来,握住病人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 没想到,他刚一握住那只手,皇帝立刻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皇帝的力气很大,抓得上官如风的手疼痛不已。 同时,依靠这一抓的力气,皇帝用力抬起了头,眼中是急迫焦躁的神情,象是想向上官如风诉说什么。 水无瑕立刻拿了个枕头,垫在皇帝的脖颈下。 上官如风心头疑惑,看父皇这样子,象是有极重要的话想对他说。 柔声劝慰道:“父皇,您别着急,急了反而更加说不出来。您先躺好,慢慢说。” 皇帝象是听懂了他的话,重重地躺了下去,但是手仍是抓着上官如风不肯松开。 他的嘴唇翕动,一张一合的,只发不出声音。 水无瑕在旁边说道:“皇上,恕臣妾多嘴,请问,皇上您是想说立太子的事吗?” 皇帝眼中露出喜色,期待地望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心中更加戚然,上次父皇就提过要他当太子的事,但是他一直没有答应他,因为他没有兴趣。 他厌倦了皇室之间的争斗。 他若当了太子,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一定不肯罢休,他势必得与亲兄弟作战。 他不愿卷入这种龊龌的争斗当中,他只想置身事外。 而且,相较之下,治理江山,还不如与夕若逍遥自在来得有趣。 但现在,父皇躺在病床上提出此事,一定是他感到自己快不行了。 水无瑕又说:“皇上肯将此重任交负给如王爷,臣妾就放心了。” 皇帝听了这话,更是殷殷望着上官如风,期待他的回答。 上官如风心头却泛起了疑惑,听水无瑕话里的意思,只怕父皇不是要将皇位传给自己这般简单。 探病4 上官如风沉默着,不肯回答。 说出真心话吧,怕伤了父皇的心。但又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答应他的请求。 他可是答应过夕若的,要带她一道出去玩。 手上却觉得一松,原来是皇帝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大概是刚才那一抓,用的力太大了,耗光了他的力气。 水无瑕端了碗药过来,劝道:“皇上,该吃药了。” 将皇帝脖颈下的枕头垫得更高了,舀了一勺药,想喂给他。 皇帝眼神中现出厌恶戒惧之色,嘴紧紧闭着,说什么也不肯吃。眼睛却望向上官如风,眼神又现出焦虑之色。 上官如风心头疑虑更甚,问道:“娘娘,父皇似乎不喜欢吃这药。” 水无瑕苦笑道:“皇上怕苦。人说老小老小,人老了,性格就象小孩子一样。说得一点都没错。” 皇帝的神情却更为激动,喉间霍霍作响,突然头一偏晕了过去。 上官如风急忙唤道:“太医,快进来看看。” 几个太医就候在门外,闻言忙走了进来,替皇帝诊治。 忙碌了一阵子后,为首的一个太医禀道:“娘娘,王爷,请放心。皇上只是刚才心情太激动,用力过度,一时晕了过去,并无大碍。臣等已给皇上施了针,皇上睡一会就好了。” 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这病需要静养,最怕受到刺激,请娘娘切记,吩咐周围的人不可吵到皇上。” 上官如风这才放了心,心情复杂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这个人。 他抢走了自己的爱人,却又盼着自己继承皇位。不过,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自己的父亲,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父。 待太医都退出房外后,水无瑕轻声唤道:“如风。” 上官如风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水无瑕走到卧室的一角,离御床较远的地方,示意上官如风过去。 上官如风满腹疑惑地走到她面前,问:“什么事?” 探病5 水无瑕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泣道:“如风,我好害怕,怕万一……” 水无瑕没有再说下去,眼中泪光盈盈。 我见犹怜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心动,何况上官如风对她本来就余情尚在,更是耸然动容。 柔声安慰她:“别怕,父皇会好起来的。就算万一,有什么事,有我在,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母子,你就放宽心,什么也别想了。” “嗯。”水无瑕垂头饮泣。 上官如风轻轻叹息,转身要走。 水无瑕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再次唤道:“如风。”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上官如风回头问,口气微感不耐。夕若独自在外面等太久了,他得赶快出去看看她。 但一对上水无瑕满含凄楚的双眼,心又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不论怎样,这双眼睛都曾陪伴他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日子。 如今水无瑕正处于艰难时刻,最需要人帮助。放眼宫中,能帮她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他怎能丢下她不管呢? 水无瑕冰雪聪明,善于察言观色,又了解上官如风,哪会看不懂他的心思。 用更加凄楚的口气说:“如风,我真是后悔。当初不该那样软弱,不该被皇上拿你一威胁,就答应他入宫了。” 说到这儿,象是突然发觉失言,忙住了口。头也垂了下来,不敢与上官如风对视。 上官如风心头大震,抓住水无瑕的肩头问:“你说什么?父皇拿我要挟你?” 水无瑕急忙否认:“不,不是的,是我说错了,皇上只是,只是随便说了句玩笑话,我就当真了。” 欲盖弥彰的样子,只有让上官如风更加相信她之前说的话。 但是上官如风只沉默了一会,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松开了水无瑕。 (抱歉,今天只能更到这儿了。感冒了,吃了感冒药头晕晕的,转不动,码文的时候代入不了自己的感情。明天一定多更。亲们晚安!) 探病6 上官如风淡然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无瑕,什么都别说了,太晚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是,我明白。”水无瑕低头饮泣。 “只希望你别再生我的气,孩子是无辜的,请你能够善待我们母子。” 上官如风怫然道:“我都说过了,有我在,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们母子,你还担什么心?” 水无瑕这才抬起头,对上官如风露出凄惋的笑容。 她的粉腮上还挂着泪珠,梨花带雨般的笑容,更让人止不住生出怜惜。 “如风,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就有主心骨了。如风,你能常到宫中来看看吗?” 上官如风还能不答应么? “我会的。父皇没有脱离危险之前,我每天都会来的。你多保重,我先出去了。” “如风。”水无瑕又叫。 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出两步的上官如风只好再次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 水无瑕却迟疑着,象是那话极难说出口似的。 上官如风等了半晌,见她始终不肯开口,便又动身往门口走去。 水无瑕凝望着他,直到他的手抓住了门的把手,她才轻声说了一句:“如风,我的心,永远是你的,永远都不会变。” 上官如风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也没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好象他根本没有听见水无瑕的话似的。 但是水无瑕知道他听见了,她的唇边浮上一朵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心里还藏了一句话没说出来,还不到说的时机。 她得多观察几天皇帝的病情,再选择时机向上官如风说。 上官如风出了卧室,拉了在外面等他的夕若,说道:“夕若,你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与你商量。” 夕若顺从地跟随他,来到殿外的花园中,站在一处较为空旷,没有人的地方。 隔墙有耳,在房中谈话,远不如在外面来得安全。 探病7 上官如风压低了声音说:“夕若,我发觉情况不太妙,父皇好象在担心什么,好象想告诉我什么隐情,你帮我分析一下。” “你说吧。” 夕若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直觉得惋惜,如果刚才夕若在父皇房中,她一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他琢磨着,呆会父皇醒了,他一定要带夕若进去看看他。 于是上官如风将刚才看到的父皇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他眼中的焦虑,以及他在看到水无瑕端来的药时的恐惧。 夕若一针见血地指出:“难道他怕有人在药中下毒?” 上官如风抚着下巴,沉思着说:“我也这么想,但是看父皇对无瑕的态度,同从前一样,对她并无防备。这事应该跟她无关。” 夕若默然。 上官如风一上来就替水无瑕辩白,他的心里显然还有着她,而且根深蒂固。 也难怪,她是他的初恋情人,上官如风这么个重情义的人,如何能够轻易忘记她? 上官如风恍然未觉夕若有异,还在向她诉说着立太子之事。 夕若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答道:“好奇怪啊。如果皇上想立你为太子,为什么无瑕要感谢他?” 上官如风说:“我也觉得奇怪,难道父皇又改变了主意,不想立我为太子了?那么他想立谁?” 心头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阴影,父皇该不会那样荒唐,想立无瑕刚满月的孩子为太子吧?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父皇好色归好色,可还从来没有因为女色误过政事。 不过上官如风也没有多想,他对皇位毫无兴趣,立谁做太子都一样,只要不立他就行。 扶着夕若的肩说:“夕若,你等等我,我去查看一下父皇用药的问题,呆会就来。” 上官如风走后,夕若独自一人在花园中漫步。 心中没有了常日里的平静和淡然,而有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和阴郁。 湖边的怪人1 头顶上象是压了一片厚重的阴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仿佛一夜之间,她长大了,再不是过去那个对情事懵懂的女孩。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长大。如果长大了就意味着多了许多愁烦,她宁愿如同以往,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只顾着埋头想着心事,也不知道走了些什么地方,突然眼前豁然开朗,阵阵清风扑面而来。 夕若勉强收起心事,抬起头。 只见前方是一个极大的湖,湖边只有一个人,面向着湖水静立。 那个人身上穿了件僧袍,头上却挽了个髻,手中还拿了把鹅毛扇,摇啊摇的。 不僧不道不俗,猜不出是什么来历。 夕若本来就不喜欢同陌生人来往,此刻又想着心事,便欲转身往回走。 湖边那人却看见了她,叫住她问:“小姑娘,你有心事?” 夕若往左右看了看,没有别的人,于是指着自己问:“你在叫我吗?” 那个人呵呵笑着说:“当然是在叫你。你看这湖边哪还有别的人?” “可是我不小了。”夕若不服气地反驳。 再细看那人,他也不过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嘛。 那人也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笑问:“你是这宫里的妃子?” 夕若摇摇头。 那人脸上现出诧异之色,再仔细端量了她一番,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说:“你是单夕若,对不对?” 这回轮到夕若惊讶了。 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 那人笑答:“看你身上的装扮,身份应当十分尊贵。而你又说你不是宫里的妃子,那么只能是某个王爷的王妃了。所有的王妃当中,只有你单夕若最特别。” “最特别?” 夕若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再看看他眼中促狭的笑意,蓦然明白他的特别指的是什么。 问道:“你是说我最笨吗?” 湖边的怪人2 那人愣了愣,骤然爆出一阵大笑,声音极其响亮。 然后他说:“你不是笨,你只是不懂礼仪,说话比较率真罢了。如果换了别的王妃,要么同我以礼相待,要么含羞躲避。只有你,象个小姑 戏夫记第21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象个小姑娘似的,好奇地打量我。” 夕若气恼地说:“我都说过了,我不是小姑娘。” 那人再次爆出一阵大笑。 夕若不满地叫道:“喂,有什么好笑的?你很大吗?我看也和我差不多嘛。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好容易止住笑声,逗乐般的口吻说:“你的名字是我猜出来的,所以你也猜猜看,我是谁。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夕若点点头。 “也对,这样才公平。” 一手支颌,微微侧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人。 清澈透底的眼睛,令得这人竟然怔在了当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 夕若打量了好一会,突然双眼一亮,指着他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二皇子,对不对?” 那人已经从怔忡间回过神来,闻言大惊。 随即又换上了笑颜,问道:“你听如风提到过我?” 夕若摇头:“他没有告诉过我。” “那你怎么猜出是我?”那人更是惊讶。 “你真的是二皇子?”夕若拍手笑道,“太好了,我猜对了。” 那人正是二皇子上官端墨,催促道:“快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夕若歪着头,看着他答道:“你能够呆在皇宫,肯定是跟皇室有关的人,不是随便的什么人。你打扮得怪模怪样的,没有穿宫中的制服,说明你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很尊贵。你的年纪比上官如风大,他是皇四子,皇长子上官允昊和皇三子上官阡陌我都见过,只剩下皇二子了。” 上官端墨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夕若又补充道:“我本来还想,也许你是皇上的某个小弟弟,幸好被我蒙对了。” 湖边的怪人3 上官端墨笑道:“父皇没有我这么大的弟弟。” “哦,那我就不清楚了。”夕若若无其事的回答。 上官端墨却再次被她惊到。 “你嫁到皇家,连这些皇家最基本的情况都没弄清楚?” 奇怪,女人们不是都喜欢谈些东家长西家短吗?这个王妃处处显得与众不同。他对她越发产生好奇了。 夕若摊摊手:“我关心这些做什么?跟我又没有半点关系。” 上官端墨问道:“那就是说,你只关心你想关心的事了?” “是啊。”夕若理所当然地回答。 上官端墨对夕若的情况也有相当的了解,但今天见了她本人,从前得来的印象全部被推翻了。 单夕若不但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小笨女,反而聪明过人,难怪上官如风会娶她。 他突然有些嫉妒上官如风了。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心事?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 夕若跟他聊了这半天,本来心情已经好得多了,上官端墨真的是个很可爱的人。 但现在又被他的话勾起了心事,脸马上又垮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心机,遇到心事不会掩饰,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掩饰,因此心事全都挂在脸上。 上官端墨脱口说道:“我是如风的二哥,也就是你的二哥。如果你当我是兄长,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同我讲啊。” 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上官端墨从来不是喜欢关心小女孩心事的人,今天怎么对这个单夕若特别的关心?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关心她。 夕若心心念念的是上官如风和水无瑕的事,如何能够告诉他?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不能告诉你。” 上官端夜也不勉强她,指着平静无波的湖水说:“你看,湖水为什么这么静?是因为没有风吹它。” 夕若看着湖水,若有所思。 湖边的怪人4 想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不受外物侵扰,心就会如这湖水一样平静吗?” 上官端夜更加赞赏地看着她。 “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夕若脸色却有些黯然。 悄声说道:“我才不聪明呢,处处都比不过人家。” 她说的当然是真心话,除了弹长相思比水无瑕强,她处处都不如水无瑕。 难怪上官如风心里会放不下水无瑕。 她的声音虽轻,但上官端墨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纳闷,那个人家指的是谁? 据说,上官如风为了她,把沁芳园和碧华园都解散了,还传出话去,今后谁也不许再送美女给他。 这几天,都城到处都在津津乐道这桩趣事呢。 自从上官如风决定娶夕若起,如王府就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得夫如此,夕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湖上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循着笑声望过去,只见一叶小舟从湖水一侧的杨柳丛中钻出来,划过湖面,向另一侧划去。 舟上坐了几个女子,均作宫妃打扮。 上官端墨皱了下眉头说:“父皇都病成这样了,她们还有心思在湖上泛舟。” 夕若却不赞同他的话,替她们辩道:“皇上有人照顾,她们帮不上忙,泛泛舟有什么不可以?” 上官端墨说:“不是说泛舟有什么不可以,而是说她们心里根本没有父皇。” 夕若突然想到,宫中这么多的嫔妃,水无瑕爬上皇后之位,只怕付出了不少心血,极为不易。 而皇上面对这么多的嫔妃,真正进入他心里的能有几人? 再一想,如果上官如风继承了皇位,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有这么多的嫔妃呢? 从前,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上官如风还拥有别的女人,但是现在,她在意了。 夕若望着越飘越远的小舟,说道:“只怕皇上心里也没有她们,这就怪不得她们了。” 湖边的怪人5 上官端墨听得暗暗心惊,以严肃的口吻说:“夕若,以后这种话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起。她们是皇上的嫔妃,心里不可以没有皇上的,明白吗?” “即使皇上心里没有她们,她们也得时时刻刻把皇上装在心里吗?” 夕若极不服气。 上官端墨摇摇头,不再跟夕若争辩下去。 心道,幸好她是如风的王妃,如风是个随随便便的性子,才会不介意她的这些出格的言行。 只听夕若又幽幽地问:“爱到底是什么呢?” 上官端墨侧首看着她,只见她眼望着湖面,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雾朦朦的。 心头好笑,小丫头情窦初开的样子。 指着湖水问:“夕若,你看这湖美不美?” “美啊。”夕若回答,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上官端墨再问:“你可知道湖底都有些什么?” 夕若摇摇头:“湖底应该有很多东西吧。” “对呀,”上官端墨说,“湖底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好的不好的都有。可是湖面为什么这么美呢?那是因为湖水有一颗包容的心。爱也是一样,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他,包容他所有的好与不好。” 夕若豁然开朗,重又高兴起来,抓住上官端墨的手说:“我明白了。二皇兄,谢谢你。” 不待他回答,又松开了他的手,朝他挥挥手说:“我得去找上官如风了,后会有期。” 上官端墨摸着手上被她握过的地方,对着她的背影喃喃说道:“后会有期。” 夕若一蹦三跳地离开湖边。 她心中确实很开心,是把困扰她的问题想通了之后的那种开心。 她曾经对水无痕和上官如风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她想到的让上官如风幸福的方法就是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他爱的人。 可如今,上官如风希望她伴在他身边,他心里却又始终无法真正地放下水无瑕。 这就是今天困扰她的问题。 湖边的怪人6 现在,在上官端墨的指点下,她想通了。 爱上官如风,就要包容他,包括包容他心里放着水无瑕。 上官如风是个重情义的人,正因为他对无瑕的多情,才使她由感动进而爱上他。如果他轻轻易易地就把水无瑕忘记了,这样的上官如风反而不值得她爱。 夕若才往前跑出不远,就遇到了前来找她的上官如风。 “夕若,你去哪了?”上官如风一把拉住她问,“不是让你在那边花园等我吗?你知不知道皇宫有多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上官如风难得地板着脸,但是夕若才不怕他。 抱住他的胳膊,笑看着他问:“你很担心我吗?” 上官如风白她一眼,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才懒得担心你。走丢了正好甩掉个麻烦。” 手却握紧了夕若的手,生怕她再走丢了似的。 夕若偎依着他,随他一道往皇上的寝宫走。上官如风明明是担心她的,这样的他,值得她去包容。 “上官如风,”夕若问,“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你二皇兄?” “他?”上官如风明显地震动了一下,“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来了?我也从来没有跟你提到过我别的兄弟啊。” 夕若老老实实答道:“我刚才遇见他了,他人蛮好的。” “你在哪遇见他的?”上官如风停下了脚步,眼睛盯着夕若问。 “就在那边那个湖边。” 夕若往湖的方向指了指。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闲扯了几句湖水什么的。”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重又往前走,边走边说。 “我二皇兄是个怪人,常常把自己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喜欢游山玩水,行踪不定,和我一样对政事没有兴趣。上次曦儿满月,他正好不在都城,没来皇宫,所以你没见过他。” 夕若明白了,为什么常来如王府找上官如风的那些朝臣从来没有提到过二皇子,原来是因为他对政事没兴趣,威胁不到太子之位。 (晚安) 包容1 夕若回想着上官端墨的样子,迟疑地说:“他对政事没兴趣吗?我怎么觉得他挺象个皇帝的。” 除掉他那身怪模怪样的装束,他真的有点君临天下的气质。 尤其是他背着手站在湖边的样儿,就象在巡视千军万马似的。 “哦?”上官如风问,“怎么个象法?” 斜睨了夕若一眼,他现在很相信夕若的眼光。 夕若答道:“也说不上怎么象,反正就是感觉呗。” 上官如风笑瞅着她问:“那你看我呢?我象不象个皇帝?” 夕若想了下说:“你太随心所欲了,不够严肃,不象个皇帝的样子。” 上官如风呵呵笑道:“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随即又问:“我二皇兄还不够随心所欲吗?为什么你又觉得他象?” 夕若马上答道:“他的随心所欲是表面上的,而你是骨子里的。” 上官如风沉吟着,父皇病了,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皇兄突然出现在宫中,是不是说好戏将要上场了? 夕若却想起了刚才在湖边看到的几个划舟的宫妃,仰起脸望着上官如风,请求道:“上官如风,你别做皇帝好不好?” “为什么?” 上官如风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皇位的话题,不禁惊奇,夕若何时也对这个感兴趣了? 向来有话直说的夕若这回却有些扭扭捏捏的,好一会才答道:“我不希望你象你父皇一样,有很多的嫔妃。”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上官如风忍不住笑出声来。 夕若担忧地看着他问:“你笑什么?你不愿意吗?” 她可以包容他心里有着无瑕,因为无瑕早在她认识他之前就驻在他心里了,但是她却无法包容他再有别的女人。 上官如风止住笑声,正色说道:“夕若,我不会做皇帝,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就别多想了。” 话锋一转,半开玩笑般地问:“你不要我有别的女人,你自己为什么不肯做我的女人?” 包容2 夕若脑中闪过无瑕的样子,再闪过那一片平静的湖水。 终于湖水渐渐淹没了无瑕。 夕若仰面笑道:“我愿意呀,我愿意做你的女人,愿意做你真正的王妃。” 上官如风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却给了他这么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不由得再次停下了脚步。 捧着夕若的脸,对着她清澈的眸子,她的眼中只有他。 上官如风忍着心头暖暖的潮意,问:“夕若,我努力了,但是我仍然无法真正地放下无瑕,你真的不介意吗?” 夕若含笑摇头。 “如果你很容易就放下了她,我才会介意呢。” 上官如风喉间动了动,放下捧着夕若的手,仰面望着半空。 调侃的语气说:“看来我该向你爹学学赌博,生平唯一一次赌,就赢了个天大的宝贝回来。” “你还想再赢别的宝贝?”夕若的口气很是不善。 上官如风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儿,不免好笑,她怎么真的成了小呆瓜了? 急忙澄清:“我在跟你说笑呢。你是最好的宝贝,谁都比不上。至于别的么,就是送给我我都不要。” “这还差不多。”夕若重又高兴起来。 两个人谈谈说说的,一路走着。 夕若见上官如风尽管脸上带着笑容,却掩饰不住眉间透出的焦虑。 问他:“你父皇的病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上官如风答道:“好多了,已经醒过来了,但还是讲不出话。大皇兄和三皇兄也来了,在病床边看望他。我正打算带你进去看看他。” “药的事情调查得怎样了?” “已经查过了。父皇的药一次煎两份,煎好后分装在两个罐子里封好。其中一罐送给太医喝,太医喝了没事才将另一罐开封,给父皇喝。如今更多了道程序,父皇喝的那罐药也要先由身旁的小太监当着他的面试喝,试喝无误才给父皇喝。按说没有什么疵漏。” 包容3 “可是,为什么皇上之前表现出不愿喝药的样子呢?” 夕若疑惑地问。 “据服侍他多年的几个老宫人讲,父皇从来就不爱吃药,平常一点小病都不让太医诊治的。过去,为了让他按时服药,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如今,只有无瑕给他喂药,他才肯喝。” “哦,没事就好。” 夕若只能泛泛地安慰。 上官如风以自责的口吻说:“夕若,我觉得自己真是很不孝,连父皇的这些生活习性都不知道。哪象你,同你爹亲密无间,你还会替他按摩。而我,什么事都没有替父皇做过。” 也许,无瑕入宫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夕若安慰他:“你生在皇家,不一样嘛。其实你心里是很关心他的,对不对?只要你有心,皇上一定能感受到的,一定会感到宽慰的。” “但愿如此。” 这正是他不愿生在皇家的原因啊。 生在皇家,尊贵是够尊贵,可是却没有了平常人家的骨肉亲情。 上官如风突然羡慕起夕若来了,很想体验一回普通人家的生活。 一大家子人,同桌吃饭,亲昵地说笑玩乐,一定很有趣。 上回省亲,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只可惜时间太仓促了。而且,夕若的家人也太拘谨了。 “夕若,等父皇的病好转了,我们一起到你娘家去住几天,好不好?” “好啊。” 能够回家同父母一道住,夕若当然开心了。 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着手,进了皇上的寝宫,进了他养病的房间。 这回,没有人阻挡夕若。 上官允昊和上官如阡陌都侍立在病床边,水无瑕坐在床沿,手中端了碗药,正在喂给皇上。 皇上的精神显然比之前又好了很多,他斜靠在床头,乖乖地将水无瑕手中的药吃了下去。 见此情形,上官如风心头最后还存着的一点疑虑也被打消了。 也许,之前真的是他的多虑? 包容4 可是,为什么他心头还是很不安? 这房中的气氛很是怪异,怪在哪儿却又说不上来。 看到他和夕若拉在一起的手,皇上脸上浮上了一层欣慰的笑意。抢了水无瑕,他一直对这个儿子抱有歉意。 因此,这几年他都纵容着他。 纵容他不按时早朝,纵容他不理政务,甚至纵容他娶了个都城人尽皆知的小笨女。 现在看来,他娶单夕若还真是娶对了。 水无瑕显然也看见了,微微失神。 但她毕竟是大场面经得多了的人,心中醋妒难忍,表面却不动声色。 体贴细致地将药喂给皇上,然后扶他躺下歇息。 待皇上睡着了之后,三兄弟才告辞出去。 上官如风再次检查了一遍服侍皇上的人手,见都是跟随皇上多年的忠实心腹,这才稍稍心安。 第一次进入病房时见到的父皇的反应实在太特异了,不能不让他警觉。 宫中不便久留,上官如风正要带了夕若离宫,却见水无瑕从房中走了出来。 水无瑕令旁人退开,轻声叫道:“如风。” 却又不肯说下去。 上官如风看了眼身边的夕若,说道:“没关系,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夕若看看水无瑕,再看看上官如风。 问道:“皇后娘娘,你是不是想单独对上官如风说什么话?我到外面去好了,你们说吧。” 说罢转身欲走。 上官如风却把她拉了回来,拉到自己身边,并且紧紧地拥着她。 对水无瑕说:“我和夕若之间没有什么可回避的,你不用防她。” 水无瑕缩在袖中的手捏得死紧,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 面上却是哀惋无助的神情,凄楚地说:“如风,你答应过我的,每天都要过来,你千万别忘了。” “我会来的,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肯来我就很开心了。”水无瑕脸上露出了笑容,飘然进了卧室。 包容5 卧室内没有旁人,只有一个躺在床上昏睡的皇帝。 水无瑕用手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她都在做些什么? 勾引上官如风,而且是当着他的妻子的面勾引他,她真是够低贱的。 她水无瑕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忍不住要把上官如风的心再夺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要轻易地选择离开他?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悲痛难抑,水无瑕软软地顺着墙根瘫坐到地上,泪水湿透了衣襟。 目光触碰到了躺在床上的皇帝,水无瑕用力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来到御榻前。 床上那张老男人的脸,因为生病,显得更加的苍老,更加的丑陋。 “都是你,”水无瑕忿忿地骂,“都是你害我落入这步田地。我和如风在别院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你要跑过来?为什么你要看上我?为什么你要许诺让我当皇后?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喘了几大口气,又说:“其实我更恨我自己。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有沿着这条不归路一直走下去,而且,要走得很好。” 门外响起轻声的呼唤:“娘娘。” 是宫女的声音。 水无瑕用衣袖拭尽泪水,整了整衣发和衣衫。 待她说“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复成了平日里那个尊贵美貌的皇后娘娘。 而在卧室门外,上官如风伤感地望着水无瑕奔进卧室的身影。 直到看不见了,还在久久地凝望。 想着她孤苦无依的凄楚,她得到自己帮助的欣喜。 曾经,他是她的保护神,她何需如此放下身段来企求自己的怜惜。 愣了好半晌,才突然想起身旁的夕若。糟了,他怎么忘了夕若还在他身边?他对无瑕如此藕断丝连,夕若该伤心了。 “夕若,你听我说。”上官如风迫切地想要解释。 包容6 再看夕若,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夕若,”上官如风急切地说,“我答应她来,主要是担心父皇的病情,怕她一个人照应不过来。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的,再也不会有什么,你别生气,好吗?” 夕若微笑道:“我没有生气啊。她现在正是无助的时候,最需要人帮助。而整个皇宫,只有你能帮助她,不是吗?” “夕若,你真的不生气吗?” 上官如风很意外,真的很意外。夕若总是能带给他意外的感觉。 夕若含笑摇头。 “我说过的,如果你很快便忘了她,那就不象你了,那样的你也不值得我爱。”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上官端墨,没有他的开解,也许她无法接受刚才的一幕。 但是,现在她想通了,她要试着去包容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感动地将夕若揽进怀里。 “夕若,”他在她耳边说,“你真好。” 夕若轻轻挣开他,牵了他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家。” 从来拉着她的手的他,这回顺从地让夕若牵着,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他要跟她回家。 晚间,府里又来了几位客人,上官如风要拉夕若一道去。 夕若推辞:“你去吧,我不想去。” 她知道来的又是那些朝臣,也知道他们要与上官如风商量的是什么。 皇上病势沉重,形势更加危急了,他们一定又是来力劝上官如风争皇位的。 她对这个没兴趣。 上官如风只好自己去了。临行前交待:“夕若,你等我,我很快便把他们打发走。” 待上官如风走后,夕若揣了上官如风的木刻,独自一人离开了烟霞阁。 她的心情有些烦乱。决定了要包容上官如风,可当真做起来,却是很难。 心神恍惚地胡乱游走,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月亮门前。 望着斑驳的月亮门,夕若不禁苦笑,有了心事来月亮门,好象都成了她的习惯了。 包容7 夜幕低垂,月亮门内的密林在夜风发出低沉的吼声。 夕若突然有些害怕,不敢如同往常那般进入到密林中去。 过去,里面有水无痕给她壮胆,她一点也不害怕。可如今,水无痕已经离开了,里面空荡荡的,想起来就觉得恐怖。 但是来都来了,夕若也不想马上就回去。 来到门前的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上官如风的木刻。 对着没有眼睛的木刻端详了一会,开始自言自语。 “喂,你这个坏小子,坏透了。” 说着捏捏木刻上官如风的鼻子,又揪揪他的耳朵,再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知不知道,我也会伤心的。以前不会,现在会为你伤心了。” 托着腮想了一会,又问:“在你心里,到底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无瑕多一点?” 静夜里,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再一细听,又没有了。也许,是她听错了,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吧。 夕若又顾自对着木刻说起话来。 “今天,你二皇兄告诉我,爱一个人,就是要包容他,如同湖水一样有一颗宽容的心。所以,我决定了,既然我爱你,那么我就包容你吧。我不介意你心里有无瑕,毕竟她是你的初恋情人,要真正忘记她恐怕不容易吧。” 对着黑暗的树林发了会呆,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是,包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好难啊。今天看到你对无瑕的样子,我真的好难做到真的不在意。还是离开容易,离开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就没有烦恼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既然离开容易,为什么不肯选择离开?” 声音如珠玉相击,在静夜中听着十分悦耳舒适。不过声音里却显然带着诉不尽的失落。 夕若高声叫道:“水无痕,是你吗?” 站起身,往身后瞧去,身后却只有黑沉沉的树林,根本没有水无痕的影子。 包容8 “水无痕,一定是你,你在哪?” 夕若再次对着暗夜发问。 “我在这儿,就在你靠的这棵大树背后。” 同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水无痕的声音。 夕若这回辩清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来自她刚才靠的那棵大树背后。 夕若绕到大树后面,见一身黑衣的水无痕正坐在大树下,背靠着树干,就如同刚才的她。 他的头发没有如往常那般披散在肩上,而是束了起来。少了几许落拓,而多了几分孤傲。 见夕若过来,水无痕并未起身,只抬起了头打量着她。 夕若将上官如风的木刻揣进怀里,不满地对水无痕叫:“水无痕,你干嘛又偷偷地躲在这儿,偷听我说话?” 水无痕淡然答道:“我才没有偷听,我在你之前就来到这儿了。是你自己非要坐过来说给我听的,我想不听都不成。” “哼,听你这么说倒象是我理亏,是我吵了你似的。” 夕若嘟起了嘴。 水无痕却大力点着头说:“的确是你吵了我。” 夕若瞪他一眼,问:“喂,你鬼鬼祟祟坐在这儿干嘛?” 水无痕没有回答。 他之所以坐在这儿,还不是为了眼前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他那晚狠心将她留在上官如风身边,放手给她幸福,可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她的,不自觉地又回到如王府,回到月亮门前。 他在月亮门前缅怀同夕若一道度过的日子。 但是他不愿进到里面去,那个他蹲了几年的牢狱,是他最深恶痛绝的地方,他再不愿进去。 他就在月亮门前,回想着他同夕若相处的一点一滴。 站得累了,就来到这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坐下来。 没想到才坐下不久,夕若就来了。不但来了,还选择了同一棵大树,与他背靠着背坐着。 本想同她招呼的,不料她又开始自言自语说起话来,他只好缄口不语。 (晚安) 做个好人1 上官如风还是不能真正放下无瑕,他让夕若伤心了。 夕若跟着他,会得到幸福吗? 想得痴了,水无痕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当听到夕若说起,还是离开容易的时候,他冲动地脱口接道:“既然离开容易,为什么不肯选择离开?” 话说出口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偷偷来到此处的,正在偷听夕若说话。 他并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她选择的生活,这样一来,不是暴露自己了吗? 水无痕心里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太忘情。但后悔之余又有点雀跃,盼着与夕若相见。 果然,夕若听出了他的声音,来到了他的面前。 “喂,水无痕,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夕若见他半天不吭声,催促他。 水无痕拍拍身旁的草地,笑笑说:“你过来坐下,我就说给你听。” “为什么非要坐下来?” “你站着,我得仰视你,脖子累。” 夕若依言坐下,不过并未坐在他的身旁,而是在他面前,与他相对而坐。 失落又开始在水无痕心里泛滥。想当初,在小石屋的时候,夕若与他并肩坐在寒玉床上,与他手拉着手交谈,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水无痕失神地看着夕若,月光映照在他的眼中,辉映出奇异的光彩。 夕若对上他的眼睛,心头一慌,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愔情事的少女,她现在已经懂了什么是爱情,她看得懂水无痕的眼神,看得懂他眼中对自己的爱意。 气氛太微妙,夕若拨弄着身旁地上的小草,没话找话。 “水无痕,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水无痕回过神,邀功似的答道:“夕若,这几天,我一件坏事都没做过。而且,我做好事了。” “真的?”夕若抬起头,欣喜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水无痕心道,为了这个笑容,他也要坚持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2 水无痕把他这几天做过的好事一一讲述给夕若听。 夕若很认真地听完,问道:“水无痕,是不是做好人的感觉比做坏人强多了?” 水无痕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做好人,完全是因为夕若的嘱咐。 听夕若这么问起,才开始细细琢磨。 做了好事,看到别人感激的眼神,听到别人感激的话语,那种感觉固然是好。 可是有时候别人根本不知道是你在帮助他,或者对你的帮助视而不见,甚或误解你,那可是很窝火的。 他没有夕若那般洒脱,只由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不顾别人的目光。 他是很在意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的。 否则,他怎会将当初欺负过他和无瑕的人牢牢记在心中,后来还去找他们报复? 而当他是个坏人的时候,将憎恶的人踩在脚下,听他们苦苦乞怜,听他们临死的惨叫,看着鲜血从他们的创口喷出,那种快感当真是无与伦比。 想到这儿,水无痕蓦然心惊,难道他骨子里是个坏人?他的血管里流淌的是罪恶的血液? 水无痕不着痕迹地垂下头,不敢让夕若看见他的眼神。 夕若看人太透彻,他怕被她看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当然是做好人强。”水无痕回答得有些勉强。 但是当他再度抬起头时,他的脸上是明亮的笑容。 他用最真挚的语气说:“夕若,我一定会做个好人,不要再做坏事。”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不论他喜欢好人的感觉还是坏人的感觉,为了夕若,他都会做个好人。 夕若当然相信他的话,高兴地说:“太好了。水无痕,你上回的那个木刻被上官如风毁了,我再给你雕一个吧。” 水无痕摸了摸胸口,那儿放着被毁的那个木刻的碎片。 “谢谢你,夕若。” “其实上回的那个木刻不够好,毁了也好。下次我要雕一个好人水无痕。” 看看周围的人1 “好人水无痕。”水无痕喃喃地说。 真没想到,他水无痕还能同好人这个词挂在一起。 “水无痕,”夕若从地上爬起来,“天色太晚,我得回去了。” 水无痕也站起身。 恋恋不舍地问:“这就要走了吗?不多呆一会?” 夕若答道:“上官如风让我在烟霞阁等他,结果我自己跑出来了。呆会他回去见不到我,又该着急,到处找我了。” 水无痕听到上官如风几个字,心头一痛。 问:“夕若,上官如风还是忘不了无瑕吗?你真的打算包容他吗?” 夕若的心事全都被水无痕知道了,也就不再瞒他。 而且,她在水无痕面前从来都觉得很自如,很随意,什么事都肯对他讲的。 因此答道:“我是打算包容他。他并不是不爱我,并不是不想全心全意待我,他只是忘不了无瑕罢了。” 水无痕冲动地说:“为什么你要一门心思爱上他?你就不能看看周围别的人吗?有一个人,他在全心全意爱着你。” 夕若明白那个爱她的人指的是水无痕自己。 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爱不爱一个人,是勉强不了自己的。 “对不起,水无痕,我在见到你之前就爱上了他。我,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是,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水无痕想起了水无瑕说过的话,现在不爱不等于以后也不爱。 试着劝说:“夕若,你爱上他,也许是因为他是你第一个相处的男人。你从前在单府,没有接触过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试着同我一道出去走走?也许,你会发现,我更能带给你幸福。也许,你会慢慢爱上我。毕竟,你是喜欢同我相处的,你并不排斥我,对不对?” 夕若摇头。 “我爱上他,是因为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爱情。是他让我知道,原来世上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 看看周围的人2 水无痕冲她大叫。 “可是,那爱情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无瑕的。他爱无瑕越深,想忘记她就越难。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已经爱上他了,他现在也开始爱我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成为他真正的王妃。” “我的眼中也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情,这爱是给你的,不会比他浅,难道你看不出吗?” 夕若抱歉地说:“水无痕,我都知道。但是爱一个人的心是由不得自己的。我不想让你难过,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水无痕绝望得几乎要发狂。 上次离开如王府后,他努力压抑自己的心,试着让自己忘记夕若。 但是越是想压制,对夕若的爱意越是蓬蓬勃勃地滋生,比之前还要来得强烈。 今晚无意中遇见了她本人,她就站在他面前,让他有想把她拒为己有的冲动。 天啦,他在想什么?拒为己有?对这样纯洁,纯洁得一尘不染的可人儿,他怎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他可以对他的仇家,那些他憎恨的人痛下杀手,可是他拿夕若丝毫没有办法。她是他爱的人啊,这世上最爱的一个人,疼她护她都来不及,怎会忍心伤她? 水无痕恼恨地一拳打在旁边的大树上。 夕若吓了一跳,问:“水无痕,你怎么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水无痕闷声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夕若不解地看着他。 水无痕好容易平复下来,再次面向着夕若。 “夕若,既然上官如风忘不了无瑕,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 夕若很无辜地说:“我是想成全他们,可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呀。我让上官如风写休书,他不肯。我对无瑕说,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她,她还生我的气。” 水无痕微晒,无瑕心眼比较多,她不了解夕若的性子,夕若贸然对她说要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她,她一定以为夕若是在挖苦她。 看看周围的人3 无瑕却不知道,夕若说的都是真心话。 水无痕分析道:“那是以前。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呢?”夕若问。 “以前老皇帝还在,无瑕不便改嫁给上官如风。如果老皇帝死了,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夕若回想着以前上官如风说过的话,疑惑地问:“上官如风说过,无瑕是他的继母,所以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她自己对这些伦理是没什么概念,完全是上官如风告诉她的。 水无痕嗤道:“这算什么?又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历史上这种事多了,父亲抢儿媳,儿子娶继母。很多都是发生在皇室的事情。无瑕本来就是老皇帝抢过去的,还给上官如风不是正好吗?” “是么?” 夕若有些相信水无痕的话,对上官如风的信心开始动摇。 “不过,皇帝只是生病了,他的病会好的。”夕若说。 她想,只要皇帝还在,无瑕一定不能再改嫁给上官如风了。 “他会死的。”水无痕突兀地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夕若大吃一惊。 如果皇帝死了,上官如风一定会很伤心的,她看得出来,上官如风表面上漠然,其实对他父皇是很关心的。 “猜的,”水无痕仰望着夜空,淡然说,“得这种病的人,很难康复。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个废人。” 夕若心中凄然。 她对皇帝没什么感情,但是她不希望上官如风难过。 水无痕收回目光,充满希翼地看着夕若。 “夕若,上官如风想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善良,能够包容他。还因为他以为他再得不到无瑕。与其大家都这么痛苦,还不如暂时离开他,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你自己也可以冷静下来,看清你自己的心。” 水无痕还藏了一句话没说出来,也看看你身边的这个人。 也许有一天,她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 看看周围的 戏夫记第22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y娜? 夕若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说:“不。如果换作以前,也许我会听你的。但是现在,上官如风心里已经有我了。他需要我,他希望我在他身边。尤其是他父皇现在病了,我更不能离开他。” “难道你想包容他一辈子吗?” 水无痕失望地对着她大叫。 夕若回望着水无痕,平静地问他:“水无痕,你爱我,对不对?” “对,我是爱你,而且,我只爱你一个。” 水无痕不明白夕若为什么这么问他,但今晚既然把话说开了,他也就急于地想表白自己。 夕若依然很平静地说:“但是我爱的是上官如风。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能包容我心里装着上官如风吗?能包容我一辈子吗?” “当然能,”水无痕想也不想便答,“只要能得到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夕若叹道:“在我不爱你的情况下,你都能包容我一辈子。那么你就该理解,我也能包容上官如风一辈子。毕竟,他是爱我的。” 水无痕怔怔地答不上来。 夕若拿他自己的话反驳他,这个打击太有力了,他根本无从回击。 “水无痕,我真的得回去了。希望你能忘了我,也希望你能做一辈子好人。” 夕若说完,不待水无痕挽留,往回跑走了。 而水无痕也没有再挽留她,知道留不住她,还知道上官如风已经找了过来。 他听到了上官如风的脚步声,那声音来得很急。 水无痕侧身躲在大树后面,只探出一只眼睛看着夕若奔远的背影。 还未到拐角处,上官如风便出现在她面前。 “夕若,”上官如风抓住夕若的肩头,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你到这儿来了。水无痕已经没在里面了,你怎么还往这儿跑?你还惦记着他?” 水无痕听到最后一句,怦然心动。 却听夕若笑笑地答道:“水无痕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以前帮我分担了很多心事,我很感激他,记着他也很正常嘛。” 看看周围的人5 水无痕明白,夕若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回答上官如风,实则根本是说给他听的。 不禁苦笑,他在她的心里,只是一个好朋友而已。 不过呢,也略感安慰,好在她还当他是好朋友,还惦着他。 总比她当他不存在的好。 上官如风故意板着脸说:“你有心事干嘛不对我说,反而要对外人说?我才是你的相公呢。” 夕若才不怕他,他的臭脸她已经见得多了,也知道他是跟她闹着玩的。 “你又不喜欢听我说。再说,以前我以为水无痕听不见我说的话,不然我也不会随便说的。” “我喜欢听,”上官如风马上接道,“都说过了,以后有什么话都对我说,再不许对别的男人说。” 心中生出丝丝的怜惜,这个单纯的小人儿,心里竟藏了很多的心事找不到人诉说。 “嗯。”夕若点头答应。 水无痕看得两眼直冒火。 上官如风啊上官如风,你这样做只会让夕若对你越陷越深,爱到不能自拔,可是你当真能对她负责吗?当真能给她幸福吗? 最初伤害夕若就不说了,那时上官如风心里还没有夕若,只有无瑕。 可是上回他脱困出来的那天,上官如风明明表现出很在意夕若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 他还以为,上官如风真的收了心,放下了无瑕,真能带给夕若幸福。 没想到,今晚他又听到夕若在默默地诉说心事。 他又害夕若伤心了。 哼,上官如风同他那个好色的老爹一样,只懂得怎样得到女人,哪懂得怎样去爱一个女人。 水无痕心里滋生出一个念头,他放手让夕若投奔到上官如风的怀抱是不是做对了?他是不是应该把夕若再夺过来? 只听上官如风又说:“以后别再跑到这儿来了。这地方偏僻无人,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遭了。” “知道了。”夕若满不在乎的声音。 看看周围的人6 “哼,别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上官如风太了解夕若了,一听她说话的腔调就知道她是口是心非。 “好啦好啦,我们赶快回去吧。” 夕若推推上官如风。 她知道水无痕在身后,不想同上官如风太过亲热刺激他。 说起来,也是怪她当初大意,把他当成了聋子。 如果她没有对水无痕诉说心事,也许水无痕就不会爱上她了吧。 如今,她无法回报水无痕,只有看着他为自己痛苦,她真的很难过也很无奈。 上官如风却不知道水无痕在附近看着他们。 嘻嘻一笑说:“是啊,当然得赶快回去。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今晚做我真正的王妃,不许食言哦。唉,这洞房花烛夜来得太迟了。” 夕若没有吭声,埋着头就要往前走。 上官如风拉住她。 “还有好长一段路呢,这样走回去太累了,我背你吧。嘿嘿,也快一点。” 抓过夕若,将她背在背上,施展了轻功往烟霞阁而去。 他是真的想快点回去啦。 刚才那几个朝臣老是絮絮叨叨同他讲,说什么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都开始行动,部署力量了,劝他也开始着手准备。 皇上这病太沉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早点准备恐怕来不及。 上官如风本来没有争夺皇位的打算,在今日听了夕若让他别当皇帝的请求之后,就更加没这个想法了。 他耳中听着朝臣的诉说,却满脑子都在想着夕若,巴不得马上回到她身边。 好容易把那几个人打发走,上官如风便赶着回烟霞阁。 不料夕若又不肯听他的话,又没在烟霞阁等他,害他又得出来找她。 找她,好象都成了他的一门必备功课了。 好在这回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夕若。 上官如风欣慰地想,夕若终于想通了,从今以后他不必只做她的大抱枕了,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幸福在哪里1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那番话却如同一记闷棍狠狠地打在水无痕头上。 水无痕俊美的脸变得灰败,夕若真的要成为上官如风的王妃了吗? 他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吗? 夕若让他做个好人,可是做个好人真的好难。 尤其是要他成全上官如风,更是难上加难。 脑袋轰轰作响了好一阵子,水无痕终于冷静下来。 回想着夕若听见他肯做一个好人时喜悦的笑容,还有她说的那句话。 “其实上回的那个木刻不够好,毁了也好。下次我要雕一个好人水无痕。” 那么为了夕若,他就再做一回好人吧。 这回,上官如风能带给夕若幸福便罢,如果他还让夕若伤心,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如果上官如风还让夕若伤心,他不顾夕若的意愿也要把她从上官如风手中夺过来,让她躲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水无痕打定了主意,离开如王府,去往皇宫。 他要了解清楚无瑕的心意。 如果无瑕肯对上官如风放手,上官如风势必会待夕若好,这点水无痕深信。 但是如果上官如风再受到无瑕的诱惑,他的心是不是经得起考验,是不是还能牢牢系在夕若的身上,可就难说了。 水无痕太清楚自己妹妹的本事。 昭德宫外的庭院中,水无痕再次见到了水无瑕。 水无瑕面露倦容,服侍了一天的病皇上,好容易才歇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不过见到水无痕,心里还是很高兴。 不料水无痕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今天对上官如风做什么了?” 水无瑕不快地嗔道:“哥哥,你不关心我过得好不好,问他干嘛?” 这哪象是她的亲哥哥嘛,没看出她很疲倦的样子吗? 水无痕答道:“问他,就是在关心你。” 水无瑕耸耸肩,答道:“也没什么,就是请他帮助我们孤儿寡母呗。” 幸福在哪里2 水无痕心里有底,水无瑕定是表现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上官如风的同情,勾起他对往昔的回忆。 而上官如风一定是着了她的道,难怪夕若会说,看到他对无瑕的样子,很难做到真的不在意。 语重心长地劝:“无瑕,你这又是何苦。上官如风都已经娶了妻,而你也生了子,干脆放手吧。” “哥哥,这话怎么一点也不象是你说的?从前的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从来不会跟人客气,除了会让着我。你不是喜欢单夕若吗?喜欢就将她抢走呗。你要单夕若,我要上官如风,正好。” 水无痕苦笑:“恐怕事情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看他们夫妻俩情投意合得很。” 水无瑕惊讶地打量了水无痕好一会,才问:“所以你打算退出,成全他们了?” 水无痕点头承认。 水无瑕嗤地笑道:“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做起好事来了?” 水无痕很认真地说:“夕若希望我做一个好人。所以,以后我不会再做坏事了。而且,与其得到夕若,我更希望看到她开心幸福。” “看来单夕若的魅力还真是大啊,连我亲爱的哥哥都因为她变成好人了。” 水无瑕的口气中不无讥讽和妒意。 上官如风对单夕若也满在乎的哩,今天,她想单独同他说句话他都不肯,非要将单夕若拉在身边不可。 水无痕劝道:“无瑕,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放手吧。也许,放手之后,你会得到属于你的幸福。” “会吗?”水无瑕质问,“你放弃了单夕若,那么从今以后,你的幸福又在哪里?” “总能找到的。”水无痕的回答很是苍白无力。 没有了夕若,他的日子还会幸福吗? 这回换作水无瑕语重心长地劝:“哥哥,如果我重新得到上官如风的心,我和他会幸福。单夕若对上官如风死了心,凭你的条件,她一定会把心思转移到你身上。那么,我们大家不是都幸福了吗?” 幸福在哪里3 水无痕苦恼地问:“你当真不肯罢手吗?爱不是做买卖那么简单,可以换来换去的。”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水无瑕自信满满地说。 “也算是对他们的考验。上官如风如果真的喜新厌旧,忘了我,那么我怎么诱惑他都没用的。如果他经不起我的诱惑,就说明他对单夕若的爱还不够深。” 水无痕无法反驳她的话,再一想,又觉得她说得有理。 如果上官如风真的被无瑕诱惑,重新回到她的身边,的确说明他对夕若的爱不够深。 那样的他不值得夕若去爱去包容。 因此没有再反对水无瑕。而且说实在的,他反对也没有用。 水无瑕决定了的事,是非要做到不可的。 只是问:“你的孩子呢?他怎么办?你跟皇帝的关系无所谓,继母改嫁给继子的事在所多有。但是孩子算什么?” 水无瑕沉默了一会,凑近水无痕耳边,悄声说:“哥哥,我就告诉你实话吧,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水无痕大受震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无瑕恨声说:“那个老色鬼整日里寻欢作乐,身子早就掏空了,哪里还有生育能力,不然我怎会几年了都没能怀上孩子?也幸好我没怀上孩子,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拿孩子怎么办。” “所以你就假作怀孕,然后另外弄了个孩子进来冒充?” 水无痕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是啊。”水无瑕承认。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老色鬼的底细。眼看着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而我却没能生下个皇子。我琢磨着万一哪天他不在了,我能指靠谁?所以,我就想了个假孕的办法,从宫外弄了个孩子进来。”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水无痕关切地问。 找人冒充皇子,若是被人知道了,无瑕绝对不会被轻饶。 水无瑕向水无痕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吧,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泄露出去的。” 幸福在哪里4 水无痕略略放心,水无瑕的办事能力他向来是相信的。 那么,上官如风和夕若的事,就由得无瑕去折腾了? 让上官如风接受一下考验也好,只是苦了夕若,说不定会有一段伤心痛苦的日子得过。 还有无瑕,可别伤到自己才好。 于是水无痕再次试着劝说:“无瑕,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上官如风,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妹妹受伤。” 水无瑕却娇笑道:“哥哥,你对自己的妹妹也太没信心了。” 水无痕知道水无瑕的心意已定,他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的。 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问道:“老皇帝的情况怎么样了?” 水无瑕恨声说:“今天我太大意了,差点被上官如风瞧出破绽。” 水无痕一惊,问道:“怎么回事?你得千万小心。我都说了,这事其实不必你动手,让我来就好。” “你来?你一刀就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我要让他多受点折磨。” 水无瑕眼中闪出恨意。 “只可惜我没早弄清楚是他,白白承欢这几年。一想到我竟然向仇人奉迎讨好,就是一肚子的气。” “报仇事小,保全自己事大。”水无痕劝。 “我明白,不会有事的,哥哥。” 水无痕沉吟了一下,劝道:“无瑕,你折磨他一下不要紧,但是最后动手一定要由我来。” “为什么?我们谁报仇还不是一样。”水无瑕奇怪地问。 水无痕上次都没反对过她动手呀。 “不一样,”水无痕干脆地说,“如果你还想同上官如风重续旧缘,你就不能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水无瑕这才明白水无痕是在为她的幸福着想,不禁感动。 哥哥就是哥哥,别的人是代替不了的。 “嗯,我听你的,哥哥。” “无瑕,今天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会被上官如风怀疑?”水无痕担忧地问。 (晚安) 报仇1 水无瑕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自从水无痕脱困那晚来过以后,她就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报仇。 这仇既要报得痛快,又要不为人知。 碰巧皇帝昨晚宿在宠妃张静妃处,突然中了风,这让水无瑕暗暗欢喜。 这下既找到借口铲除掉一个劲敌张静妃,又让她有机会找皇帝算帐。 不料今晨皇帝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速宣如王爷靓见。” 精明如她,立刻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莫非这皇帝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把皇位传给上官如风? 过去就曾听他流露过几次对上官如风的赏识。 水无瑕吩咐了周围的人下去,问道:“皇上,您是想立如王爷为太子吗?” 皇帝貌似动情地说:“无瑕,你服侍了朕这几年,苦了你了。朕这一去,你们孤儿寡母的得有个依靠才是啊。” 水无瑕岂会不明白皇帝真正的心思? 按说他早就该立上官如风为太子,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他在担心什么? 还不就是担心上官如风闹情绪,不肯好好处理政事,还担心自己与上官如风旧情复燃,给皇室闹出丑闻来呗。 水无瑕马上嗔道:“皇上您在说什么傻话呢?您不过是生了点小病,很快就可以康复了。” 皇帝叹道:“朕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清楚,这回可不是一点小病。恐怕不能再回朝堂了。” 水无瑕凄然道:“皇上,您别吓臣妾。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您让臣妾怎么活呀。” 皇帝说道:“所以朕才要立如风为太子呀。朕大限到了,无法再照顾你们母子。若如风登上皇位,他可以代替朕照顾你们。” 眼睛盯着水无瑕,目光貌似浑浊,实则锐利。 水无瑕怒道:“皇上,您这是在污辱臣妾吗?臣妾曾经是与如王爷有过一段情,可是自从遇见皇上以后,整颗心都系到皇上身上了。皇上您怎么还说这种话?” 报仇2 皇帝面色稍霁。 “无瑕,你是对朕一心一意没错,朕心里清楚。可是如风对你旧情难忘,正因为这点,朕才想让他来照顾你呀。” 他还是在试探她。 水无瑕掩面啜泣。 绝然说:“皇上,您总是不肯信任臣妾。从今晚起,臣妾在昭德宫设立一个佛堂,日日为皇上诵经祈福。万一,万一皇上您真的,臣妾当会舍身进入佛门。” 说到后面泣不成声。 皇帝面上露出笑容。 握住了水无瑕的手说:“无瑕,朕能得到你这么一个知情知性的女人,真是此生足矣。” 水无瑕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他这下可以放心地把皇位传给上官如风了。 什么此生足矣,都是一派胡言。 足矣了为什么还去找别的女人?为什么不肯当真为她着想,非要逼着她立誓入了佛门才肯罢休? 不行,为了报仇,也为了她的未来着想,她绝不能让皇帝的计划得逞。 趁着给皇帝喂药的工夫,她在药里下了毒。 那种毒不会致命,但会令皇帝起不了身,说不出话,如同中风的病情加重了的模样。 因此,当上官如风应宣来到皇帝寝宫的时候,老皇帝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话来,干着急没有办法。 水无瑕早想过了接下来行动的步骤。 于是替上官如风问道:“皇上,您是想说立太子的事吗?” 皇帝哪料得到她的用意,忙赞同她的话。 于是,水无瑕假意向皇帝谢恩。 “皇上肯将此重任交付给如王爷,臣妾就放心了。” 表面上看,她说的这个重任是指的太子之位,实则重任可以有多种解释。 比如说,可以理解为皇帝是想让上官如风辅佐她水无瑕的儿子登上皇位。 皇帝果然中了计。 可惜,她为了稳妥,为了令皇帝确确实实说不出话,写不了字,下药的份量稍嫌重了些,以致皇帝生疑。 报仇3 幸好皇帝平日里就不肯吃药,也幸好皇帝信任她,没有怀疑她,才令上官如风的疑心没有落到她身上。 后来,最初的药性过后,皇帝大概感觉身体有了好转的迹象,安安心心地让她服侍着吃药,这才彻底打消了上官如风的疑心。 想起来,水无瑕的确有些后怕。 水无痕听了之后,更是告诫水无瑕。 “无瑕,以后千万要吸取教训,自身的安全最重要。咱们只要报了仇就好,至于谁登上皇位,有什么关系?” 水无瑕却闭口不言。 水无痕失声问:“无瑕,难道你还当真想扶你的那个曦儿登上皇位?” 水无瑕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毫不隐瞒自己的企图。 答道:“是,我是想让曦儿登上皇位,然后这个朝庭便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水无痕问:“那么,上官如风怎么办?你不是还想着与他重续前缘吗?如果你能得回他的心,他登上皇位,你还是可以做皇后呀。” 水无瑕格格笑道:“我的傻哥哥,你真的是一点也不懂得政事。” “怎么?” “我当太后专权容易,要改嫁给上官如风,并且成为他的皇后,这可是难上加难。” 其实,水无痕心里何尝不明白。 上官如风的心里已经有了夕若,无瑕能不能得回他的心就是个未知数。 而要在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的环伺下,扶上官如风登上皇位,并且废掉夕若,让无瑕这个先帝的皇后成为上官如风的皇后,这个难度系数实在太大了点。 水无痕不过是不愿水无瑕卷入这些政治的纷争中罢了。 他和妹妹的性子不同,他喜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政治上的野心,不喜欢搞这些权谋。 水无痕极其不赞成水无瑕的做法。 “无瑕,你这是在玩火。你想把权力和男人都玩弄在你的股掌之上。你想过没有,万一你失败了,该怎么办?” 报仇4 水无瑕眼中闪着熠熠的光彩。 “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只有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能成功便罢,不能成功我也要把这个天下搅得一团糟。” “你这又是何苦。” 水无痕实在拿他这个妹妹没有办法。 妹妹长大了,有了她自己的思想。 而他,又不可能强行把她掳出宫去。 那么做,她会恨死他的。 他只有尽自己所能,保护她的安全。 水无瑕恼恨地说:“老皇帝该死,这就不必说了。上官如风移情别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只要夺回他的心,并不想嫁给他。” 水无痕再忍不住,怒喝道:“无瑕,你醒醒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你是真想与上官如风重归于好,做哥哥的支持你。如果你只是想报复,而伤害夕若,伤害自己,我决不能容忍。” 总算考虑到这是在昭德宫,水无痕压低了声音。 但他语气中的怒意仍是令得水无瑕震惊异常。 眼中蒙上了水雾,水无瑕忍着泪水问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音,掩饰不住的委屈。 水无痕心一软,自从父母双亡后,他和无瑕相依为命,处处照顾着她。 他从来没有如此疾言厉色与她说过话,从来没有令她受过半点委屈。 想到此处,水无痕放柔了语气。 劝道:“无瑕,哥哥只是希望你过得好。至于仇恨,找老色鬼报了就成了。其他的人,就算了吧。” “不成,”水无瑕倔强地说,“我不但要他的命,还要夺他的政权。就算夺不了,也要让他的子孙不好过。至于上官如风,他是老色鬼的儿子,还关了你几年,难道这口气你就这样算了?” 水无痕闭口不答。 他当然对上官如风有气,他不过是看在夕若的份上,希望夕若过得幸福,才没有同他计较罢了。 水无瑕还不了解他的心思? 报仇5 怂恿道:“哥哥,我知道你不过是放不下单夕若罢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嘻嘻,我还希望她做我未来的嫂子呀。” “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已经是如王妃了。” 水无痕想起了方才在如王府听到的上官如风说的话,现在,只怕夕若已经成了真正的如王妃,正幸福地躺在上官如风的怀里。 心头大恸。 水无瑕察言观色,趁机更加怂恿。 “哥哥,上官如风不是好东西。趁夕若现在对他用情不深,我帮你把夕若抢过来。怎么样?” 水无痕其实已经被水无瑕说动了心。 今晚在如王府再次见到夕若,他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么不舍。 水无瑕了解水无痕的性子,再次鼓动他。 “哥哥,从前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夺来便是。怎么这次处处手软了?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别人怀里,与别人亲热?” 水无痕痛苦地说:“别说了。夕若是人不是东西。我就算夺得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有什么用?” “心?心算什么?上官如风当年对我多么的情深意重,现在还不是移情到单夕若的身上去了。单夕若的心未必就不会移到你身上,她对你毕竟还是在意的,对不对?” 水无痕喝道:“都说了别说了。我和夕若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你和上官如风的事,我也不插手。但是做哥哥的最后要奉劝你一句,不管你是为了仇恨还是为了野心,自己的幸福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水无痕说罢,飘然离去。 水无瑕望着茫茫夜空,水无痕刚刚说过的话飘荡在她耳边。 她开始扪心自问,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仇恨? 或许,两者都有吧。 为了仇恨,水无痕当年大开杀戒,成了人见人怕的大魔头。也因此被朝庭通辑,被上官如风抓获,关进了密林中。 为了仇恨,当年她找上了上官如风。 报仇6 因为她和水无痕查到,当初害他们的最大的一个仇家,也是躲在幕后一直不肯露面的一个仇家,很可能是朝中的一员大臣。 否则,平常的人没有那等能力。 她算准了上官如风经过的地方,在河边翩翩起舞,用歌声将他吸引过来。 上官如风果然中了她的圈套,深深地迷上了她。 本来,她是想利用上官如风的地位,查清仇人。 没想到,她自己反而被上官如风给迷上了。 她竟然真的爱上了上官如风。 曾经有一度,她真想就此同上官如风好好地生活一辈子,再不管什么仇恨,再不管什么恩怨。 没想到,皇帝出现了。 他的出现,勾起了她的勃勃野心。 她更没有想到,在宫中呆了几年之后,她终于查到了仇人,而那个仇人居然是她侍奉了几年的皇帝。 皇帝当年贪恋她娘的美貌,却得不到她娘的人,恼羞成怒,害了她全家。 她和哥哥侥幸逃脱。 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却以身侍奉仇人。 此恨怎消?此仇怎能不报? 水无瑕收回了仰望着夜空的目光,转身回到了昭德宫内。 她要着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而此刻,在如王府内,她又恨又爱的上官如风也在仰望着夜空。 上官如风独自靠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弯弯的新月。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床上好梦正酣的那个小人儿的身上。 这就是他迟到的洞房花烛夜? 刚才,从月亮门前回来时,夕若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一声不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夕若。”上官如风轻声唤。 她可别在这当口睡着了。 白天,她亲口答应过他要做他真正的王妃。 他是不会客气的,但是小呆瓜会不会如此不解风情,又将他凉到一边? “怎么了?”夕若问。 垂在上官如风胸前的小手交握在了一起。 我不能做你的王妃1 还好,她没睡,上官如风窃喜。 “夕若,今晚将是我们最特别的一晚。”上官如风说得很含蓄。 心里却涌动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和期盼。 他这是怎么了?经历过了无数女人的他,怎么跟个不经事的少年似的? 夕若问:“你是说,你想让我成为你真正的王妃吗?” 她还说得真是直接啊,一点没有通常女孩子的矜持,当然,这也正是夕若说话的风格。 “是啊。是你白天亲口说过的。” 上官如风特意纠正她,不是他想,而是她。 夕若却想起了刚才水无痕跟她说过的话。 上官如风心里根本没有完全放下水无瑕,她是可以包容他没错啦,但是如果哪一天,皇帝真的过世了,他又想娶水无瑕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夕若犹豫了一会,终于说:“我想,我还是不要做你的王妃了吧。” “什么?” 上官如风马上停下脚步,把夕若放下来。 回过身,正面向着她,不满地问:“怎么,你说过的话不算数?想反悔了?” 夕若咬了咬嘴唇,难得地没有有话直说,而是变得吞吞吐吐的。 “也不是不算数,也不是后悔。” 哦?这事还有希望。 上官如风赶紧追问。 “到底是什么?” “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里还有无瑕。” 夕若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实在不喜欢躲躲闪闪的,也不喜欢说谎。 上官如风顿时泄了气。是啊,他的心里还有无瑕,此时的他还配不上夕若,他不能强求她什么。 上官如风叹了口气,牵了夕若的手,牵着她走向前面不远处的烟霞阁。 刚才是那样急切地盼着回去,现在却觉得腿步是那样沉重。 沉重得几乎迈不开。 上官如风真有些恨自己,他为什么老是不能真正地放下无瑕? 我不能做你的王妃2 因为他的优柔寡断,搞得他和夕若都痛苦。 明明知道跟无瑕再不可能了,却还是时不时会被她蛊惑。 真希望再不要去宫里,再不要见到无瑕。 回到烟霞阁,上官如风同往常一样,自觉地当了夕若的抱枕。 隔着被子拥着她,上官如风在夕若耳边说:“夕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总有一天,我会放下无瑕,我会理直气壮地要求你做我真正的王妃。” 夕若没有回答。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能够每天同上官如风同桌吃饭,能够每晚与他相拥入眠,她已经很满足了。 夕若睡着了,上官如风却毫无睡意。 他如同上次,塞了个枕头在被子里面,自己悄悄起身,站在窗前。 窗外的那轮新月快要圆了,等到月圆之夜,水无痕会回到密林中吗? 如果他不肯回来,若他发狂了,会不会误伤无辜? 上官如风提醒自己,明天再嘱咐嘱咐冷冰炫,一定要派人了解清楚水无痕的动向。 头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每天,夕若都会给他按摩,他的头痛几乎没有复发过,也让他几乎忘记了头痛这回事。 可是,他的头痛真的从此彻底好了吗? 如果再度复发,等那些药吃完了,会成什么状况,还真是难说。 上官如风自己学着夕若的样子按了按头,头痛渐渐消失了,上官如风才稍稍放下点心。 床上的夕若动了动,手又开始在被子上摩裟。 上官如风爱怜地笑了笑,悄悄走到床前,抽掉枕头,自己躺进了被子里面。 夕若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大概确定了抱着的这个人的确是他,才又安心地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上官如风每天都会到宫里去。 每天去宫里,他都一如既往把夕若带在身边。 宫里宫外,都城内外,到处都在津津乐道如王爷改邪归正的奇事。 旧情难续1 从来无人问津的小笨女嫁给了风流成性的如王爷,居然令得如王爷为了她远离别的女人,只宠她一个。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单府就是单府,单府的各个女儿都是好样的。 连最不受人看好的小女儿都成了一枝奇葩,惶论别的女儿。 由此,单府每天人来人往,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来的人,几乎都是来为单五小姐和单六小姐提亲的。 单夫人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 单老爷却正好相反,整日里愁眉不展。 他在发愁,夕若显见得是被如王爷要定了,再回不来了,他的家业该怎么办? 害单老爷发愁的罪魁祸首上官如风却茫然不自知,每天同夕若形影不离。 皇帝的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加重的迹象。 每天水无瑕都服侍在他的身侧,因为皇帝只认准她一个人,只肯吃她喂的饭和她喂的药。 别的人,他都不信任。 因此,每天上官如风都会遇见水无瑕。 水无瑕倒是想找机会与上官如风单独相处,可上官如风无论如何也不肯把夕若抛下,害她只能暗暗饮恨。 偶尔有两次,上官如风停留的时间较长,水无瑕好说歹说要将他留下来吃午饭。 饭桌上,水无瑕殷勤地亲手倒了一杯梨花白酒,赠给上官如风。 “如风,这是你最喜欢的梨花白酒,是不是很久没有喝过了?尝尝看。” 记得她和上官如风呆在他的别院时,上官如风最喜欢在花间畅饮梨花白。 因为他说,她喜欢穿一身白衣,又喜欢闹闹小性子,如同梨花一枝春带雨。 喜欢梨花白,就是喜欢同样让人心醉的她。 水无瑕语带双关。 表面在劝上官如风喝酒,实则在说,如风,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同我亲近了?还想不想回味我们的过去? 上官如风却欠欠身说:“多谢娘娘厚爱,不过如风现在已经戒酒了。” 旧情难续2 水无瑕这才猛然想起,上官如风自从新婚之夜被新娘子嫌弃,说他满嘴酒味之后,从此便再也未饮过一滴酒。 此事已经成为都城的一则佳话,几乎无人不知。 闺阁中,此事更是最常提起的话题。 都城的女子,有哪一个不羡慕夕若? 都城的男子,又有哪一个不佩服上官如风?当然,佩服归佩服,却是褒贬均有。 有人说,上官如风为了一个女子,连酒都不喝了,太没有男子气概。 也有人说,上官如风肯为了妻子戒酒,着实不易,实在是个多情种子。 水无瑕当然也知道此事。 此时不禁懊悔自己的粗心,千算万算怎会忘了上官如风已经戒酒的事? 白白自讨没趣。 心里又很是不甘。 区区一杯酒,已经足见自己和单夕若在上官如风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只怕是单夕若已经占了上风了。 不甘心的水无瑕再次挟了一筷桂花鱼,送到上官如风碟子里。 “如风,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鱼,这回不吃可不成了。” 语气微微含着娇嗔。 上官如风只得说:“娘娘所赐,如风怎能不吃?” 却又另外挟了筷鱼放到旁边夕若的碟子中,说:“夕若,你也尝尝看。” 摆明了要与她同甘共苦的意思。 水无瑕气得七窍生烟,面子上还得忍着,还得露出笑容,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周围可是有许多侍宴的人呐。 虽说基本上都是她的心腹,可也不能表现得太露骨让人怀疑。 偏偏夕若还不领上官如风的情,皱皱眉头说道:“我不喜欢吃鱼,刺太多。” 这不是公然在跟水无瑕过不去吗?水无瑕更是差点连肺都气炸了。 若不是看在水无痕的面子上,真想找个机会派人痛扁她一顿出气。 上官如风当然明白夕若这是无心之语,她向来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旧情难续3 她向来不懂得分清场合,更不懂得给人留面子。 他可是吃过她不少亏的。 当然上官如风更不会怪她的不懂事。正是她的单纯无心机,才深深地打动了他呀。 体贴地笑笑,说:“我帮你挑。” 当真替夕若把鱼刺一根根挑出来。挑了还嫌不够似的,又喂到她的口中。 夕若更是毫不客气地就着他的手吃下去。 若说上官如风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是澄清他和水无瑕的关系,以免夕若难过。 夕若则是根本不明白她此举的含义,这看在别人的眼里,分明就是在向上官如风撒娇嘛。 在她看来,上官如风喂她鱼,她就吃呗,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平时吃饭,上官如风也常常这么做的。 水无瑕再忍不住,不无讽刺地说:“人都说如王爷多情,此话一点都不假啊。” 上官如风哪会听不出她是在挖苦他,但他没有反驳,只微微笑了笑。 说:“夕若比较挑食,也比较贪玩,老是不肯好好吃饭。身子这么单薄,不养壮点怎么能快点为我诞下子嗣?” 其实他也是话里有话。 他是在告诉水无瑕,他安心要与夕若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而水无瑕也有了孩子,该安心当她的皇后娘娘了。 他们两个实在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 夕若却不懂他的另一层含义,听他这么说,眼睛睁得溜圆瞪着他。 不满地嚷道:“难怪你每天都逼我吃饭,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哼,小人。” 周围传来竭力忍着的窃笑声。 如王爷和如王妃太有趣了,这下他们可又多了无数的谈资,又可以讲出去炫耀一番了。 要知道,如王爷和如王妃现在可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啊, 戏夫记第23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说都有人在为他俩写戏文了。 上官如风微感尴尬,好在他的脸皮比较厚,又是被夕若捉弄惯了的,因此也就一笑了之。 旧情难续4 在如王府,夕若也常常不给他面子,他都习惯了。 水无瑕却是看得又是气愤又是心酸。 听单夕若的口气,这种戏码在如王府是常常上演的。 上官如风堂堂一个王爷,竟沦落到逼一个小笨女吃饭的地步。 这还象是一个王爷吗? 想当初,她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何等的尊贵啊,众人都众星拱月般地捧着他。 更心酸的是,他的心真的移到单夕若身上,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他对单夕若,比当初对自己更加的体贴,完全是个完美的丈夫。 当初的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只是迷醉在她的美貌和才艺里,只懂得在她生气的时候哄哄她,平日里却不见他有什么体贴的举动。 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成熟的男人更有致命的诱惑力。 她真是不甘心啊。 可是,让她更不甘心的事还在后头。 上官如风见话都说开了,周围的人看热闹也看得够了,再多看点也无所谓。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平时在府里吃饭的架势,挟了夕若爱吃的菜放到她碗中,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平时在府里,夕若吃饭的时候他常常这么喂她的。 他没有说谎,夕若的确比较挑食,很多食物都要他哄着逼着,她才肯吃一点。 而且,她常常喜欢发呆,或者有时候雕着她喜欢的木刻就忘了吃饭了。 往往这种时候都是他喂给她吃。 看着她一口一口地把碗里的饭菜吃掉,他真的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周围的人却是全都看呆了眼。 见过这样宠妻子的王爷吗? 上官如风把一大碗饭菜喂光,再用餐巾把夕若唇角的一点油渍拭净,这才满意地笑了。 好了,大功告成。 刚才他还担心呢,夕若今天又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不肯好好吃饭,在皇宫他又不便象在家中那样喂她。 (晚安) 旧情难续5 他正琢磨着呆会离宫后给她弄点什么东西吃吃。 现在好了,他不必再操那个心了。 水无瑕看得两眼直冒火,她就看不出这个小笨女有什么好,为什么上官如风和水无痕都会喜欢她? 这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看来男人都喜欢头脑简单的女人。 水无瑕忍气吞声吃完饭,没有再去尝试挑逗上官如风。 再试下去,只有更加自讨没趣。 不过呢,功夫不负有心人,水无瑕终于逮到一次与上官如风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是逮到,也不尽然,完全是水无瑕刻意安排的。 她指使两个比较要好的公主,拖了夕若,非要她去指点一下她们的琴技。 按说皇上重病期间,是不应该有任何娱乐活动的,不过授艺是不打紧的。 用公主们的话说,就是夕若平时都被上官如风霸占着,难得进宫,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了。 上官如风对自己的妹妹们向来是比较爱护的,学琴又是很正当的一件事,当然不会反对。 不过,他自己正好在同太医交涉一些事务,分不开身,只好由着夕若先去。 等他处理完了事务,便赶着去找夕若。 皇帝的寝宫处人多眼杂,水无瑕不便与他套近乎。于是她提前在上官如风必经的路上等着。 上官如风匆匆经过一条比较幽僻的小径的时候,突然从路旁的花丛中转出一个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无瑕。” 上官如风看清面前这个挡住他的人,轻呼出声。 也不知是这条路本就偏僻,还是水无瑕刻意安排过的,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水无瑕俏生生立在上官如风面前,手中掂着一枝路旁开得正艳的鲜花。 她这些天都穿得比较素淡,脸上未施脂粉,清淡可人。 同艳丽的鲜花站在一处,非但没有相形见绌,反而显得更加的卓而不凡。 她微蹙着眉尖望着上官如风,楚楚动人。 旧情难续6 “如风,”水无瑕开门见山地说,“我要同你商量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说吧。” 上官如风这些日子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是为了向夕若表明心迹,但不免对水无瑕有些歉意。 今日见她刻意候在此处,如何还能拒绝她? “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还象个王爷吗?” 水无瑕的口气咄咄逼人。 上官如风略感奇怪,本以为水无瑕又会如同过去一样,想与他重续前缘。 没想到她竟然在关心他的生活,并且是质问的口气。 一时间,不禁有些诧异,又有些迷茫。 同夕若在一起的日子,让他感到从所未有的宁静和舒适,让他想沉迷在这种生活中。 但若问他生活的目的是什么,他的人生目标又是什么,他这样活着意义何在,他真的答不上来。 曾经年少轻狂时,他有过许多的豪情壮志。 他生在皇家,最大的理想就是将天下治理得富强太平,不让外敌入侵,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但是那些所有的理想在父皇将无瑕夺走后,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兄弟之间为了皇位,均对他虎视眈眈,处处防备着他。 亲情和爱情,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突然对生活失望透顶。 纵然得到了天下又如何?纵然拥有无数美女又如何?都不能带给他幸福。 他颓废,他放纵自己。 直到夕若来到他身边,她的真诚和善良打动了他,让他知道人世间还有这种美好的东西存在。 他重新振作起来,但是却没有了曾经的勃勃雄心,只想同夕若一道过平淡的日子。 但是现在无瑕在质问他,问出了他心底深处不敢去面对的东西。 水无瑕见他不肯回答,知道自己问到了他的痛处。 沉痛地说:“如风,现在的你,一点都不象是你。” 旧情难续7 “你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上官如风反问。 “曾经的你,胸怀大志,满身傲骨,象个堂堂热血男儿。而如今的你,婆婆妈妈的,竟然给女人喂饭。你是她的奴才还是她的奶爹?” 水无瑕说得极不客气。 上官如风已经变得很麻木了,非得给他当头棒喝,下一剂重药不可。 上官如风冷笑,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谁所赐? 但是他并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人各有志,我喜欢这种生活。” “你真喜欢吗?你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你喜欢的生活吗?” 上官如风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是。如果娘娘没有别的事,如风告退。” 说完就要离开去找夕若。 水无瑕气急败坏地拉住他。 “如风,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看了有多心酸,有多心疼?” 水无瑕开头只是在演戏,但现在倒的确说的是真心之语。 说到动情处,珠泪湛然。 上官如风心中恻然,紧闭着唇,仰面不语。 水无瑕拉着他的手,忍着眼中的泪水。 说:“如风,本来我已经死了心,不想再介入你的生活。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如此作践自己。” 上官如风轻轻拉开她的手。 “我没有作践自己,我只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这种生活只有夕若才能带给我。” “单夕若她配不上你,她只会毁了你。” 水无瑕大声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上官如风。 泣声道:“如风,你是不是在怪我?是不是在怪我当年背叛了你?我人虽然被迫入了宫,但是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你怎样对待我都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振作起来,回复你本来的样子。” 上官如风握住她的手,用力想拉开她。 但是水无瑕抱得很紧,他怎么也拉不开。 旧情难续8 看起来,反而象是他在握着水无瑕的手,同她缠绵似的。 这一幕全都落入了假山后面的一双眼睛当中。 上官如风叹了口气,说:“无瑕,我没有怪你。但是事已至此,什么都别说了。” 凭她今天劝他振作的话,他就该原谅她过去的背弃。 何况,当初还是父皇逼迫她入宫的。 水无瑕见他口气有所松动,心中大喜,手也抱得更紧。 “如风,你真的不怪我了吗?太好了。如风,你当初是不是因为我才消沉的?只要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不需要做什么,什么都不必做。父皇病了,你照顾好他就行了。” 水无瑕不吭声,只低声饮泣,泪水把上官如风后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泪水也冲垮了上官如风心中对她的防线。 美人泪,就是男人的毒药。 何况,上官如风本来就对她余情未断。 不再如之前那般冷硬,上官如风柔声说:“无瑕,别难过了。我已为人夫,你也为人凄人母。你若有困难,我会尽力帮助你,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不要你帮助我什么,我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上官如风还能说什么,只能悄声长叹。 “我已经过得很好了。” 再次拉开水无瑕的手,这回水无瑕没有再坚持,顺从让上官如风分开她的手。 上官如风转身面向着她,看着她脸上惹人心疼的泪痕。 想当初,每当她使性子,哭得如带雨梨花般的时候,他总会想方设法哄她,直到她破涕为笑。 恍惚又回到了从前,上官如风伸出手,想替她拭去泪水。 但是手只伸到半空,他又缩了回去。他猛然醒觉,他和她都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们了。 上官如风只说了句:“无瑕,你自己保重。” 便转过身,想要离去。 水无瑕再次拉住他,转到他的身前,面向着他。 旧情难续9 仰面看着他,水无瑕痛心地说:“如风,我自己并不想怎样。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同单夕若在一起。她只会害得你胸无大志,成为众人的笑柄。她,她配不上你。” 听了这句话,上官如风心里对水无瑕刚刚回复的一点柔情骤然消失迨尽。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烦躁。 不悦地说:“配不配得上,我心里有数。” 大踏步想要离开。 “如风。”水无瑕再次叫。 上官如风隐忍地站住,但并不回头,也没有吭声。 “如风,”水无瑕深情地说,“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生孩子,我们还可能回到过去吗?” 上官如风没有回答她,沉默地离开。 他不忍心再刺伤水无瑕。 如果没有夕若,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抵抗住水无瑕的诱惑。但是如今他已经有了夕若,他和水无瑕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沉默却让水无瑕满意。 满意的不是他的态度,凭她对上官如风的了解,这沉默多半是否定的意思。 她满意的是,沉默在很多人眼里,可以是表示默认。 比如说在单夕若的眼里。 她早就知道,单夕若来到附近,并且看到了她和上官如风的这一幕。 这根本就是她导演的,是她派了心腹算准了时间找借口唤回单夕若。 否则,此处为何没有旁的人来打扰她和上官如风,偏偏会冒出个单夕若呢? 果然,前方的上官如风刚转过一个弯,便失声唤道:“夕若,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是奔跑的脚步声,显见得是单夕若逃走,上官如风追上去了。 水无瑕得意地一笑,回去了皇帝的寝宫。 心里不无遗憾,如果水无痕肯听她的劝,在这个时候去安慰单夕若就好了。多半单夕若会移情到他身上去。 那么,她就省事得多了。 夕若的确是将水无瑕和上官如风的这一幕全都看到了眼中。 误会冰释1 她正在教公主们练琴,突然有宫女来请她回去,说是王爷已经办完了事,正要找她回去。 夕若没有多想,便告辞了公主们。 走到中途,宫女却又说有事,给她指明了路径,请她自己回去。 她顺着宫女指点的路一路走来,正好看见上官如风同水无瑕在说话。 她不愿打扰他们。 水无瑕显然是想单独同上官如风谈话,曾经好几次向上官如风表示过这个意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上官如风一直不肯给她机会。 她本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但正要退开的时候,水无瑕说的话却极其刺耳地钻进了她的耳中。 “曾经的你,胸怀大志,满身傲骨,象个堂堂热血男儿。而如今的你,婆婆妈妈的,竟然给女人喂饭。你是她的奴才还是她的奶爹?” 水无瑕说的是她?夕若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无地自容。 她从来没有想过,上官如风如此待她,竟会使得他成为众人的笑柄。 而上官如风同水无瑕拥在一起缠绵的样子也让她难过。 虽然水无瑕是主动的,可是上官如风并没有反对呀,他眼中对她的柔情她都看见了。 而且,他似乎还有意想同她重归于好。 水无痕说得没错,如果皇帝不在了,上官如风的确可能再娶水无瑕。 因此,当上官如风看见她的时候,夕若本能地就想逃开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 上官如风追上夕若,将她拉到身前,问:“夕若,刚才我和无瑕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夕若点头。 “嗯,听见了,也看见了。” 上官如风明白,她所谓的看见了是指的什么,当然是指他同水无瑕拥在一起的情形。 上官如风着急地解释:“夕若,你看见了,就该知道,是她主动抱我的,我并没有要同她要好的意思。” 夕若紧咬着唇不说话。 误会冰释2 上官如风真是痛恨自己,他为何再一次对水无瑕心软? 平时不敢让夕若离开身边,大概就是怕单独面对水无瑕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吧。 “夕若,”上官如风再次试着解释,“你都听见了,就该明白,她只是在劝我振作。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其实,夕若在意的就是这个。 她垂下头,问:“上官如风,我真的会令得你胸无大志,令你成为众人的笑柄吗?我真的配不上你吗?” “怎么会呢?你别听无瑕瞎说。” “可是,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夕若,”上官如风抬起夕若的下巴,“你看着我的眼睛。” 夕若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沉地看着她,深邃而迷人。 上官如风说:“你不是看人很透彻吗?那么,你就看看我的眼睛,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对你的爱意,看看我接下来的话是不是真话。” 夕若依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她说:“我看到了,里面有对我的爱。但是刚才我也看见,里面有对无瑕的爱。” 上官如风烦恼地说:“你为什么总是计较我对无瑕的感情呢?要放下她,总是需要时间的。” 其实更多的是在怪他自己吧,他真的很难做到彻底地摆脱无瑕的影子。 夕若答道:“我不是在计较,其实我已经决定要包容你对无瑕的爱了。不过,有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 上官如风动情地将夕若拥进怀里,他真的没有想到,夕若如此体贴,体贴到了肯包容他对无瑕的爱。 但是很快他便放开了夕若,说:“夕若,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听我说。” 当夕若看着他的时候,上官如风很诚恳地说。 “夕若,当年无瑕入宫以后,我一直消沉颓废。我刚娶你的时候,你就该看出这点。直到后来,你走进了我的生活中,我才振作起来,重新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所以,是你振救了我,明白吗?” 误会冰释3 夕若终于笑了,说:“我明白了。” 上官如风的眼睛不会骗她,他说话的语气也不会骗她。 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上官如风也笑了。 “夕若,你真是我的宝贝,最好的宝贝。” 她是这样聪明,他一解释她就明了。而且是如此的宽容善良。 不象当初同无瑕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她使小性子,他总要哄上半天。 虽说那时他迷恋她,可时不时会有的莫名的争执总是让人烦不胜烦。 还是夕若好。 “所以,”上官如风告诫,“以后不许看不起自己。不是你配不上我,反而是我配不上你呢。” 这么纯洁的人儿,相比之下,他太龊龌了。 “那么,你和她还可能重新和好吗?” “当然不会。”上官如风想也不想便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我和你父皇,你们之间没有了障碍,你还可能再娶她吗?” “不会。我都说了,我和她再不可能了。我这辈子要娶的人只有你。” “我相信你。” 话虽这么说,夕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前方的路并不是那般顺畅明朗。 不过呢,水无痕那晚的话给她造成的影响倒是消除了一大半。 她是真的相信上官如风不会骗她,他不会再想娶水无瑕。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毫无顾虑地同他在一起了呢? 水无瑕万万没有料到,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切,反而促使这两人更加的心心相映。 因此,当她看到这两人手拉着手,喜笑颜开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又是震惊又是气恼。 单夕若真是傻,傻到连丈夫同别的女人亲热都无所谓,难怪上官如风会喜欢她。 早知道她就不让她去偷听了。 失策的水无瑕决定再进行一次尝试,成功便罢,如果不成功,她的眼中露出狠毒的意味,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请你帮助我1 她现在还没有对皇帝下手,一方面是为了多折磨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还没有部署好。 她得联合上官允昊一道,安排好朝中的势力,以便夺取皇位。 上官允昊还想着自己当皇帝,她还得想办法让他放弃皇位,转为扶持她的曦儿。 还有上官如风,如果他也肯支持她,那么她就不怕上官阡陌的威胁了。 至于远在天边的上官翊星,更是不足为虑。 这天晚上,狂风夹着骤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辆马车在风雨中踽踽独行。 那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普通得随处可见。 马车在如王府的一道侧门前停了下来,然后车夫下了车,上前敲响了门。 不知是风雨声太大,还是屋里的人睡着了,敲了好半晌,门才被打开一道缝。 然后一张满是倦容的脸探到门口,不耐烦地问:“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车夫递过一样东西塞到开门之人的手中,悄声说道:“烦请小哥请荣管家来此一会,就说无瑕公子求见,他一定会来的。” 开门的仆役低头看了眼手中,一团白晃晃的东西在门口气死风灯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再用手掂掂,沉甸甸的,顿时喜笑颜开。 笑道:“等会,我这就去禀报。” 门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车夫又回到了马车上。 车上坐着的自然是水无瑕,她在车内沉声问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回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当了。” “嗯,办得好。”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人打开,然后荣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车夫掀开车帘,撑开一把油纸伞,扶水无瑕下了马车,来到门口。 荣福一见,激动不已,正待开口,被水无瑕一抬手止住。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荣福,能不能带我进去再说?” 荣福连声答应:“请,请随荣福进来。” 请你帮助我2 水无瑕为了隐藏身份,穿了一身贵公子的装束,活脱脱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俊俏公子模样。 守门的仆役看得呆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俊美的公子? 莫不是天神下凡? 王爷已经够美了,没想到这位公子比王爷还要美,不过比王爷阴柔了一些,带了点脂粉气。 如果换作女儿身,那该有多美啊,恐怕天下的男子都要为她神魂颠倒呢。 水无瑕随荣福来到一间无人的房间。 荣福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水姑娘,您这几年都去了什么地方啊?荣福整天都挂着您啊。可惜荣福没能完成您托付的任务。” 水无瑕明白他所谓的任务指的是进入密林营救水无痕之事。 笑道:“没关系,那个任务不用你去完成了。” “您说什么?为什么?”荣福震惊地问。 “如王府以后的月圆之夜都不会再有怪事发生了。” “哦。”荣福略有所悟。 “荣福,如风安歇了没有?我有点事想见见他,请你帮我禀报一声好吗?” 这正是水无瑕找荣福的目的,她想找上官如风,又不希望被旁人得知消息。 而且,同荣福联络下感情,也便于今后的行动。 荣福忿忿不平地说:“水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唉,王爷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娶了这么个笨王妃回来。” 这话正说到了水无瑕心坎里。 她不动声色地说:“听说如风跟她的感情很好啊。” 荣福不屑地说:“王爷不过是把她当个玩物罢了。水姑娘,这世上,只有您才配得上王爷。这几年您都去哪了呀?您若早点回来就好了,王爷一定会娶您,不会娶这个笨王妃。” 水无瑕微微一笑。 心头却不免失落和苦涩。 当年,若她没有入宫,现在是不是同上官如风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呢? 哼,也难说,男人的心,还不是说变就变。 请你帮助我3 上官如风现在可不就爱上那个小笨女了吗? 水无瑕只稍稍转了转念头,便收敛了心神,对荣福说:“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太迟了。” “怎会没用?王爷见到您,一定会后悔娶了那个小笨女,说不定就休了她了。” 水无瑕苦涩地想,上官如风才不会休了她,把她当宝贝捧着还嫌不够呢。 不过,荣福如此轻视单夕若,偏向自己,说不定以后有用到他的地方。 笑道:“荣福,好几年没见到你了,这一见你,就如同见了亲人一样,分外亲切。至于如风,我倒希望他同如王妃情投意合。我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他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荣福感动地说:“水姑娘,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以后有用到荣福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水无瑕见笼络的目的达到,便含笑说道:“荣福,请你去禀报一下如风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最好别让如王妃知道,我不想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 荣福更是为她对上官如风的体贴与深情感动。 说道:“荣福这就去,水姑娘,请您稍等。” 摇着头,叹息着冲进了雨中。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水姑娘怎的突然就不见了? 王爷消沉了那么久才娶的笨王妃,他一定还没有忘了水姑娘。 如果他能再娶水姑娘就好了。 上官如风与夕若正呆在烟霞阁内,还未入睡。 窗外风声夹杂着雨声,显得屋内更加的温馨。 上官如风满足地呆在房中,夕若布置的房间,就是不一样。 也就那么几样简单的装饰,却显得特别的舒适,同她的人一样,总是让他舍不得离开。 而且,现在的夕若也同刚嫁过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时她老是无视他,甚至明白地表示出不希望他来烟霞阁烦她。 现在的夕若常常会同他偎依在一起,做做小游戏,数数天上的星星。 (晚安) 请你帮助我4 更多的时候,夕若会听他讲讲外面的世界。 他们说好了,等皇上的病一有好转就出去游玩去。 也算是向父皇兄弟们表明心迹,他对皇位没有兴趣。 同二皇兄一样,也许可以避免不少的麻烦。 今晚的上官如风如同往常,搂了夕若同她玩闹。朦胧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格外的妩媚而诱人。 夕若自从嫁给他后,显然长大了,而且越来越有女性的魅力。 不变的,只有她那颗纯真的,不染尘埃的心。 上官如风琢磨着,夕若老是不肯把自己交给他,到底是因为无瑕,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懂得夫妻之事? 他是不是应该色诱她? 上官如风兴致勃勃地决定,对,就这么办,他不能再亏待自己了。 上官如风凑到夕若面前,刚要吻上她微微张着的甜美的芳唇,突然小璇从门外闯了进来。 小璇一进来就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叫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上官如风扫兴地放开夕若,又不好责备小璇。 小璇是夕若的丫头,她的面子是要给的。 不在意的样子问:“什么事?” 小璇在上官如风面前是放纵惯了的。处得越久,她越觉得她家小姐是嫁对了人。 王爷待小姐多好啊,而且脾气也是顶呱呱的好。 嘻嘻笑道:“王爷,荣管家找您。” 再看她家小姐,她一脸的平静,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羊如虎口。 上官如风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随了小璇出去。 荣福这个时候冒着风雨来找他,肯定是有极重要的事。 据他这些天查荣福的结果,却一无所获。荣福的行踪再正常不过,根本同外人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往来。 他唯一做过的不正常的事,就是想闯入密林,以及那次害得夕若扮成无瑕。 莫非他是为了无瑕才这么做的? 上官如风心头疑惑,只是找不到证据。 请你帮助我5 来到烟霞阁门口,只见荣福站在廊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的神情。 荣福行了礼,叫道:“王爷。” 却又不肯说下去。 上官如风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摒退了周围的人,问:“什么事?” 荣福上前,悄声说道:“禀王爷,水姑娘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求见王爷。” 上官如风反问:“水姑娘?” “是啊是啊,是水姑娘。”荣福的口气更是激动。 “就是无瑕姑娘啊,王爷。唉,几年没见到水姑娘了,她比起当年更加的美貌尊贵。水姑娘人真好,又聪明又体贴,对王爷还是一往情深。” 瞧荣福的样子,好象恨不能把水无瑕夸到天上去,恨不能上官如风马上就休了夕若改娶她。 上官如风当然知道荣福对水无瑕很有好感,却没想到他竟然对她崇敬到如此程度。 荣福当年是别院的一个管家,正因为无瑕呆在别院,他去别院去得多了,才发现荣福的才能,把他调到王府来当管家。 也许,因为了这个,荣福对无瑕特别的感激吧。 不过,听他的口气,他并不知道无瑕入宫的事。 上官如风没让他再夸下去,问道:“她在哪?” 荣福答道:“她就在府内,等着王爷。” “有谁知道她来?” “就西侧门守门的阿才,不过水姑娘是扮成一位公子的模样,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上官如风放了心,说道:“你稍等会,我交待一下就去。” 无瑕这个时候冒着风雨来找他,一定有极重要的事,说不定关系到父皇,他不好不去见她。 上官如风回到房内,对夕若说:“夕若,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去哪?”夕若本能地问。 “就在府内。风雨太大,你就别去了。就在烟霞阁等我,不许再乱跑了。” 上官如风特意交待,他不在的时候夕若总是会溜出去,害他好找。 请你帮助我6 夕若如同往常一样答应了,送上官如风到门口。 上官如风随了荣福离开。 荣福离去前,下意识地看了夕若一眼。 夕若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对小璇说:“我怎么觉得心里很不安,好象有事要发生似的?” 小璇抿嘴笑道:“是不是因为王爷不在身边,不习惯了?” 这些天,王爷可是同小姐形影不离呢。 夕若怔怔地没有回答。 她在回想着荣福看她的眼神,也许那就是她不安的根源?还有今晚的风和雨,也来得很不寻常啊,象在预告着什么似的。 上官如风随了荣福,冒着风雨来到水无瑕处身的屋子里面。 令荣福候在门外,门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上官如风问:“无瑕,到底有什么事?白天不便说吗?” 水无瑕在室中踱着步,好一会儿才停在上官如风面前,两眼直盯着他问:“如风,你对我说实话,你想不想登上皇位?” 上官如风愣了一下,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水无瑕会问他这个问题。 难怪她会深夜来找他,这事的确是不方便白天在皇宫说的。 不过只愣了一忽忽,他便马上答道:“不想,我对皇位没兴趣。” 水无瑕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不过她掉转了头,上官如风并没有瞧见。 “如风,我倒是觉得你做事比较稳重仔细,由你继承皇位最合适呢。如果你想,我会尽我所有支持你。” 上官如风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无瑕,为什么你今晚突然找我问这个问题?是不是父皇有什么不好?不要瞒着我。” 水无瑕叹了口气,说:“都这么多天了,皇上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再拖下去,就算捡得一条命在,恐怕也不能胜任政事了。这天下,总得要有人来治理才行。” 上官如风黯然,他知道水无瑕说的是实话。 其实,由御医口中也能辩别出个大概,只不过他们不敢如水无瑕说得这般直接罢了。 请你帮助我7 上官如风再次强调:“我对朝政没有兴趣。你一个女人家,最好也别卷入到政治的漩涡当中。由得允昊和阡陌他们去争吧。”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也许还有二皇兄上官端墨。 不过,他既然不愿介入这种争斗,由谁夺得皇位有什么关系呢? 他相信,他的这几个兄弟不论谁登上皇位,都不致于成为一名昏君的。 不料水无瑕苦笑着说:“已经由不得我了,我不能不卷入到其中,所以今天我才来找你。” “为什么?”上官如风颇为震惊。 后宫的女人不得干政,父皇又病了,她怎会被卷进来? 水无瑕说道:“还记得皇上刚病倒的那天想对你说的话吗?他说不出口,但是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说罢两眼灼灼地盯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回想起那天的情形,骤然明白了水无瑕的意思。 其实那天他就怀疑过,父皇是想立无瑕的儿子为太子,并且曾对夕若说过。 但这事太匪夷所思了,他并未去深想。 现在由水无瑕的口中说出来,他不得不慎重地考虑此事。 水无瑕干脆将话挑得更明。 “如风,实不相瞒,皇上早就在想立曦儿为太子。虽然我也觉得这事太过荒唐,可皇上真是这么想的。因为曾有人给曦儿算过命,说他是具有天子之怔。皇上还曾说过,你们兄弟几个都想争得皇位,实力却又相差不多,很可能会手足相残,还不如让你们一起来辅助曦儿。” 象是一口气说得太多,水无瑕稍稍喘了口气,察看上官如风的脸色。 却见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上回,皇上就是想向你交待此事,不料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唉,真是可怜。我觉得我的曦儿实在不能当此重任,思来想去,还是想将皇位让给你。毕竟皇上还没有下旨,还没有诏告天下,要立曦儿为太子。如风,你说呢?” 请你帮助我8 上官如风心生疑惑。 上回曦儿满月的时候,他和夕若一道入宫,父皇明明还在劝他入朝作事,还口口声声说要立他为太子。 怎么才短短的半个多月,父皇竟突然想立曦儿为太子了? 不,听水无瑕的口气,象是父皇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似的。 此事太不对劲。 上官如风心中警觉,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既然没有人知道此事,你又何必担心?皇位就让允昊他们去争好了。我们只要过得平平安安的就好。” 水无瑕却突然低声饮泣。 “如风,实话告诉你吧,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早就对我有企图了,特别是皇上现在病倒了,他们更是肆无忌惮对我毛手毛脚的。如果他们登上皇位,哪还有我和曦儿的好日子过。” 上官如风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番话,不过细想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平日里的为人,此事倒是极有可能。 水无瑕突然投身到上官如风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泣不成声。 “如风,我的心里只有你,就算皇上去了,我也只会委身于你,不会再有别的人。如风,你若肯登上皇位最好,如果实在不愿意,就照皇上的意愿,扶持曦儿上台,好吗?”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要上官如风支持她,帮助她。 上官如风心中已然对她起疑,便没有断然拒绝。 他得稳住她。 “此事最好还是等到父皇醒来,由他来决断吧。至于允昊和阡陌,只要你坚拒,我想他们还不至于逼迫你。实在不得已,我可以想法为你和曦儿争取一块封地,你不就脱离他们的魔爪了?” 伸手想将水无瑕拉开,但是水无瑕紧紧地抱着他,如同上次,他竟拉不开她。 水无瑕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他们登上皇位,还能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他们不迫害你就很难得了。” 上官如风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一时竟反驳不了她。 请你帮助我9 只好劝道:“无瑕,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水无瑕却一不做二不休似的,将他抱得更紧。 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如风,从今以后,我的心,我的人都只能是你的。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 吐气如兰,弄得上官如风耳根痒痒的。 象水无瑕这样的极品女人,天下的男人又有谁抗拒得了她? 上官如风本就对她尚有余情,此时不免心旌神摇,心猿意马。 水无瑕见状暗道得计,将诱人的红唇移过来,主动要吻上官如风。 谁知她的唇刚一触到上官如风,上官如风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偏过头避开了她。 他想起了刚才,就在不久前的刚才,在烟霞阁中,他还准备色诱夕若呢。 如果不是水无瑕来找他,从而被小璇打断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夕若诱上手了。 不,他不能做对不起夕若的事。 上官如风拼着最后一分理智,用力将水无瑕拉开。 水无瑕的手腕被他拉得生疼,眼泪汪汪地报怨:“如风,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上官如风隐忍了一句,是你自己要撇下我,不让我怜惜你的。 从今以后,他只会怜惜夕若。 但是为了稳住水无瑕,他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曾经,他是真的怜惜她,不忍心伤害她。 但是今晚,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他过去以为的那个美貌高贵,值得人疼爱的女人。 过去,他一直认为水无瑕的心灵同她的容貌一 戏夫记第24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一样的美。 她聪明俏皮,有时会使使小性子,但那不过是女孩子撒娇罢了,无伤大雅,反而显得她与寻常闺阁家的女儿不同,不那么呆板。 她的入宫,他也一直以为是父皇逼迫的。 但是现在,他突然改变了他的看法。 他面对的,明明是一个很有心机,野心勃勃的女人。是他过去没看出来,还是她这几年被宫中的生活给改变了? 请你帮助我10 如果是前者,只能说明他太愚蠢了,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如果是后者,他得试试她还能不能挽回。 于是上官如风试探地说:“无瑕,不如趁现在,我设法让曦儿得到一方封土。这样,万一父皇有个好歹,你和曦儿也就有了着落。你说呢?” 无瑕却大力摇头。 “不,退缩只有受制于人。你如果真的有心帮我,就照皇上的意愿,帮助曦儿成为太子吧。在他成年之前,你可以摄政。” 上官如风心头冰凉,水无瑕连摄政什么的都想好了,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罢了罢了,她要怎样做是她的事。 但是,她若真有这个打算,他还真不好再置身事外了。 试想,如今水无瑕得了父皇的信任,整日服侍在父皇身边,她会不会为了曦儿对父皇不利? 如果曦儿真的如她所愿,当上太子,继承了皇位,这天下又将由谁来掌控? 一个则满月的小儿当然不可能治理天下。 上官如风模凌两可地说:“无瑕,目前治好父皇的病要紧,至于别的,我会考虑的。” 水无瑕自以为计谋得逞,上官如风真的打算支持她,就算不支持,听他的口气,也不会跟她作对。 喜笑颜开地来到上官如风面前,还想再同他叙叙旧情,巩固一下今日的成果。 上官如风不着痕迹地避开她。 劝道:“无瑕,你出来得太久了,赶快回去吧,以免人生疑。” 水无瑕听他说得有理,她本来也不愿耽误得太久,便向上官如风告辞。 “如风,那我回去了。你明天一定还要来宫中看我啊。” 恋恋不舍的样儿。 上官如风敷衍道:“我会来的。风大雨大,你注意安全,别把自己弄病了。” 水无瑕难得听他主动说起如此体贴的话,心头大喜,乐滋滋地坐上马车回皇宫去了。 上官如风走在暗夜的雨中,怅然若失。 终于有家了1 他为之消沉了好几年的女人,竟然如此不堪。 几年的消沉,竟是如此的不值。 他之前的人生,怎么看怎么象个笑话。 那么,今后呢? 本打算与夕若一道游戏人生,却一次次被俗事烦扰,被迫卷入这一场场纷争。 前方,烟霞阁在望,上官如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道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夕若,回去的心情与离开时迥异。 夕若从来不掩饰自己,他也不愿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何况,在夕若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下,他也无从掩饰。 身旁替他撑伞的荣福问:“王爷,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吗?” 心中怀了一个希望,王爷莫不是在见了水姑娘之后不愿再去烟霞阁同笨王妃呆在一处了?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上官如风接过他手中的伞,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你退下吧。” “是。” 荣福只得躬身退下。 走了几步,不甘心地回望着上官如风。却见烟霞阁中有一把伞和一个灯笼钻进了密密的雨帘中。 荣福在心头冷笑,哼,生怕王爷不肯回去,笨王妃亲自出来迎接了。 再殷勤又有什么用?能比得上水姑娘吗? 荣福一头冷笑着一头回去自己的宿处了。 拿了伞和灯笼出来的的确是夕若。 她自从上官如风走后,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安,站在廊前翘首企盼。 远远的看见上官如风同荣福一道回来了,心头正高兴着呢,却见上官如风又停了下来,把荣福给斥退了。 他自己却仍是立在雨中,不肯走上前来。 这事实在太奇怪了,不象上官如风平时的作风。 夕若心中担忧,想上前看个究竟,于是撑了伞,拿了灯笼迎上前来。 小璇要陪她一道来,她说什么也不肯。 上官如风望着雨雾中那鲜红的一盏灯笼,以及伞下娇柔的小人儿,心头突然感到莫名的温暖。 终于有家了2 这世上到底还是有人在真心地关怀着他。 上官如风暗自庆幸,幸好今晚没有被水无瑕蛊惑,做出对不起夕若的事来。 但是站在雨中的脚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他只有僵立着,看着夕若走到他的面前。 夕若的面容有些模糊。 也不知是因为夜色太暗,还是因为雨帘太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夕若来到上官如风面前,问:“怎么了?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上官如风扯出一抹笑,问:“夕若,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啊,接你回家。” “回家?”上官如风喃喃地说。 突然问:“夕若,不论我是个什么人,不论我是个王爷还是个庶民,不论我是个才俊还是个窝囊废,你都会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夕若点点头。 “当然了。我从来没觉得你有什么本事,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王爷啊。” 上官如风沮丧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突然很想放声大笑。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对着飘洒着雨水的夜空大笑,雨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密了。 同夕若在一起就是不一样,她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可就是这不给面子的话,却让他甘之如饴。 别人的话再动听,毕竟辩不出真假。只有夕若,她说的绝对是她的真心话。 她是真的不觉得他有什么本事。 而且,成亲的第二天她不就说了,王爷,听起来象是王八的爷爷。 夕若莫名其妙地问:“喂,上官如风,你笑什么?” 奇怪了,刚才还象被人痛扁了一顿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乐成这个傻样儿? 她说错什么了吗? 上官如风好容易止住笑声,笑吟吟地问:“小呆瓜,我没本事你还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本事。” 夕若理所当然地回答。 终于有家了3 上官如风感动莫名,夕若的脸又开始变得模糊。 夕若更是奇怪。 “上官如风,你到底怎么了?一会哭一会笑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上官如风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灯笼,将灯笼丢到一边,然后将夕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夕若,你这个小呆瓜。” 夕若温顺地任他抱着,抚摸着他的脊背。 她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而此刻的上官如风就象个需要人抚慰的小孩。 “夕若,”上官如风动情地说,“我终于有家了。” 夕若不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问:“你不是一直都有家吗?” “不,”上官如风纠正她,“你说的,只是房子。一个人,房子再多再大,也不叫有家。而同家人在一起,哪怕是居无片瓦,那也叫有家了。” “你不是一直都有家人吗?” 他有好多好多的家人,有父亲,还有一大堆的兄弟姐妹。 “可是,我同他们在一起,体会不到亲情。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关心我的。所以,夕若,不要抛下我,我和你,我们组成一个家。” 夕若突然有些懂了。 上官如风不同于她。 她有关心爱护她的爹娘和姐姐们,而上官如风的娘早就不在世了,他的父皇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从来就不会真心关怀他。 说起来,上官如风比她可怜多了。 “嗯,我答应你。我不会抛下你,我们共同组成一个家。” 夕若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是真的想这么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直就有的不安却更加强烈。让她止不住地怀疑,她真的可能和上官如风平平安安地生活一辈子吗? “太好了,夕若,你真好。” 上官如风动情地说。 “上官如风,你不是说想去我娘家住些日子吗?不如明天探视完皇上,就搬到我家去住,好不好?” 她想让他多体会一点家的温情。 终于有家了4 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家,太孤单。 “好啊,”上官如风马上答应,“我们明天就搬到单府去住。” 雨渐渐住了。 一轮明月从云层间跳了出来。 上官如风丢掉手中的伞。明亮的月光照在他俩的身上,却让他感到心惊。 “不行,明天还不能搬到单府去住。明天是月圆之夜,我得去找水无痕。” “水无痕的病还没好吗?”夕若担忧地问。 她以为,水无痕完全好了才会离开密林。 上官如风苦笑:“他的病同我的头痛一样,哪里是轻易能够好的。” “你的头痛也没好吗?” 这些天,他已经没有再提到过头痛的事,夕若也几乎把它忘了,除了每天常规的替他按摩。 上官如风摇头。 “时不时还会发作,不过比你按摩前要轻微得多了。” “也许,慢慢的就好了也说不定。” 上官如风没有回答,他不忍心告诉夕若实话。 抱起了夕若,说:“走,我们回家。” 抱了夕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回了烟霞阁。直到进了卧室,上官如风才放下夕若。 “太晚了,休息吧。” 夕若却揽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上官如风,你刚才说,你要和我组成一个家。就是说,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象我爹娘一样,生下很多的女儿,对不对?” “对,也不全对,不仅要女儿,还要儿子。” 上官如风心头突然开始雀跃,直觉今晚将要发生点什么。 “那好吧,我决定了,做你真正的王妃,为你生儿育女。你告诉我怎么做吧。” “夕若。”上官如风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他想告诉夕若,如今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她做他的王妃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在夕若面前,很多话都是不必说的。 她这么说了,就意味着她看懂了他的心。 上官如风又有点自豪,刚才无瑕那般诱惑他,他都没有被她拖下水呢。 发狂1 如今,夕若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结结实实诱惑了他。 上官如风重又抱起了夕若,抱了她走向床榻。 将夕若放在柔软的床上,上官如风低声然而十分郑重地说:“夕若,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都和我在一起。” 月圆了。 水无痕坐在一株大树下,望着盘绕在脚下的一大堆铁链。 这些铁链同小石屋内的铁链差不多,不过更粗更长。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复原,他感觉得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体内窜动。 平时他可以控制得住它,但是今晚,他着实没有把握。 他不愿再回到小石屋中。 他不愿再成为上官如风的阶下囚。 他选择了城郊的一处无人的树林。 本来他应该走得更远些,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以免误伤了他人。 不过,他放不下夕若,放不下无瑕。 水无痕将铁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身上,绑在身后的大树上,直到确信自己再也挣不开它。 水无痕静静地坐在大树下,仰面望着明净的天空。 今晚的夜色很好,这就意味着,今晚的月亮也会很圆很亮。 夜空中又现出了夕若的笑颜。 与夕若相处的一幕幕闪现在水无痕眼前。 夕若说,水无痕,你一定要做个好人。 是的,这些天,他没做过一件坏事,他竭力实现自己对夕若的允诺。 等到把仇报了,无瑕也过上安定的生活,他会离开。或者带夕若一道离开,或者他自己孤独地离开。 月亮升上了夜空。 水无痕体内的神秘力量窜动得更加剧烈,几乎就要冲破皮肤窜出体外。 意识在渐渐模糊,在彻底丧失意识前,水无痕突然发现,树林的外面,一处修竹掩映着的地方,几间屋顶明明白白地呈现在月光下。 该死,那儿怎么还有几户人家? 白天他勘察地形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发狂2 但是水无痕已经没有办法去细想了,他的手已经不受思想控制地想要挣脱铁链。 意识终于彻底丧失。 而此时在如王府内,上官如风气急败坏地斥责冷冰炫。 “不是特意交待你派人好好打探他的行踪吗?为什么会跟丢?” 冷冰炫知道事态严重,不敢申辩,唯有冷汗涔涔地答道:“王爷,是小的办事不力。冰炫这就加派人手,再去打探。” 上官如风冷静地吩咐:“他今晚应该会发出异声,你注意着,一旦有了他的下落,马上回来禀报我。” “是。” 等冷冰炫走后,上官如风站在庭院中,忧虑地望着天空的明月,琢磨着水无痕的性子,以及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今晚,他特意去了密林。 水无痕没有回来。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水无痕性子高傲,又对他颇有敌意,怎可能乖乖地回来求助于他? 可恨这些日子为了父皇的事,分不开身,没办法亲自去寻找他的踪迹。 水无痕的武功比冷冰炫强多了,冷冰炫的手下更是不可与他同日而语,跟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夕若来到上官如风身边,问:“你想找出水无痕的下落?” “是啊。”上官如风轻叹。 夕若思索着回答:“我想他一定会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应该就在都城附近。” “为什么?”上官如风突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夕若显然是了解水无痕的,而且,夕若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夕若答道:“前几天,水无痕还到月亮门来过,我遇见他了。我想,他不会离开都城的,因为他放不下无瑕,也放不下我。” 夕若说到“我”字的时候,声音放得轻了,因为她实在对水无痕抱歉。 但这话听在上官如风耳里,却是心虚的表示。 原来她前几天还在月亮门同水无痕私会过,上官如风心里怪不是滋味。 发狂3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上官如风只哼了一声,没有打扰夕若,让她继续分析下去。 夕若想了一下,又说:“他答应过我,他从此不再做坏人。而且,他自从离开如王府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所以,”上官如风恍然大悟地接道,“他一定会选择一个不会伤到他人的地方,对不对?” “嗯。” 夕若点头表示同意,她正是这个意思。 上官如风真是一点就透。 上官如风兴奋地说:“这就好办了,范围缩小了很多。” 然后自言自语般地说:“城中人口密集,除了如王府和皇宫,我想不出还有类似于月亮门这样大块的无人的地方。” 上官如风不喜奢侈,府中人口不多。 而城中另有几户王府和富商的宅院,大虽大,却是人满为患。 水无痕发狂时,极有可能会发出异声,不论在如王府还是在皇宫,都会惊动他人。 上官如风和夕若几乎是同时说出:“他一定在城外,而且是城郊。” 上官如风急切地想要出去,他得亲自去找水无痕。 夕若也想随他一道出去。 上官如风当然不会同意。 “水无痕一旦发狂,如果没有铁链,我也不一定能制住他。你就留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不待夕若分辩,闪身出了如王府。 夕若极不服气地回到烟霞阁房中,对小璇说:“走,我们想办法溜出城去。” “天都黑了,去城外干嘛?”小璇奇怪地问。 她家小姐虽说曾经有过很多次溜到单府外面去,可从来没有私自出过城啊。 何况,现在还是夜晚。 夕若简洁地答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就是你舍不得毁掉的那个木刻的主人,去不去?” 小璇怪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小姐你知道我没有毁掉它呀。” 夕若没有回答。 她有一次无意中看见小璇拿着水无痕的木刻在傻笑,引得旁边看着她的冷冰炫气恼不已。 发狂4 只淡然说:“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小璇忙不迭答道:“我去,我去。” 天啦,光看到木刻她已经深深地被他迷上了,若能见到他本人,这该是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啊。 “可是,”小璇疑惑地问,“天一黑城门就关了,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 夕若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小璇给问住了。 说实在的,要拉上小璇一道出去,还不就是因为她不熟悉城外的地形吗。 而小璇的家在城外,她比较了解城外的情形。 “上官如风怎么能出去呢?”夕若反问。 “唉呀,我的小姐,人家是王爷,想出去还不就一句话的事。” 小璇指点着她这个不通世务的小姐。 “嗯,”夕若侧着头考虑,“如果有了他的命令,守城的人是不是会替我们开门呢?” “那当然可以了。” “这就好办了,你随我来。” 夕若拉了小璇一道,兴冲冲地来到上官如风的书房。 她记得上官如风的王爷大印就在这儿的,她曾经见到过。 夕若拿出一张纸,令小璇:“你就写,王爷派我们出城公干。怎么措辞,你考虑就好,我不会。” “小姐,这个好象是大罪哦。” 小璇愁眉苦脸地说。 冒用王爷的名义,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若是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夕若满不在乎地说:“找人要紧,快点写,迟了就来不及了。” 小璇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又想着上官如风待夕若好,多半不会把她怎样,便当真提起笔,写了份象模象样的手谕。 夕若急不可耐地待她写完,墨迹还未干,就盖上了上官如风的大印。 将纸匆匆折好,塞进怀里,说:“走,我们想办法溜出府去。” 小璇拉住她:“还是不行啊。” “又怎么了?” “我们是女子呀,王爷哪会派我们出城去公干?一说就露馅。” 发狂5 “哦,”夕若反应过来,“这好办,你赶快去找两套男装来,我们扮成男子。” 还是小璇考虑得周到,多个人就是好。 小璇成天呆在府里,小姐又同上官如风粘在一起,不要她陪,无聊得都快发疯了。 难得今晚有这等刺激的好事,不等夕若再说第二句,马上就去弄了两套衣服过来。 夕若带了她,来到遇见绮琴弹琴的地方,换上男装。 那一带离月亮门近,比较偏僻,夜晚更是没有人来。 何况,今天是月圆之夜,如王府内的人本就早早地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因此,她俩一路行来,一个人也没有撞见。 她俩顺着墙壁,借着墙壁旁边的树,很容易就翻出了墙外。 有了上官如风的“手谕”,更是很容易的就混出了城外。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马匹代步。 一路上,夕若已经向小璇了解了城郊的地形和住户情况,唯有北门一带人烟最少,而且林木丛生。 以夕若的直觉,水无痕应该是在北门一带。 但是,她俩走得太慢了,等到了北门外面,时辰已经不早了。 月亮已经升上了中天,明亮的光芒将城郊照得如同白昼。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小璇气喘吁吁地问:“小姐,你说的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到底在哪啊?” 夕若也走得累了,环顾了一圈,指着背离城门的方向说:“走,我们再过去看看。” 再往前走,月光似乎更亮了,先前还飘着的几朵淡淡的云朵全都跑得不见踪影了。 走过一段路,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低低的吼声。 小璇脸色大变,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好熟悉啊,同如王府内的那个怪声一模一样,害她上个月的月圆之夜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小,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看什么美男了。” 夕若听见那声音,却是极端的兴奋,她终于找到水无痕了。 发狂6 心里不免担忧,看起来水无痕的病又发作了。 上官如风说得没错,他的病确实还没有痊愈。 不由分说,拉了小璇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小姐,别去了。”小璇还在劝阻。 离得越近,那声音就越是响亮,越是恐怖。 “别怕,不会有事的。”夕若跑得更加快了。 她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累,她得赶快去看看水无痕的情况。 小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追了上去,没有再加以劝阻。她相信她家小姐。 跑得更加近了,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小树林了。 声音也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杂乱。 除了水无痕的嘶吼声,还夹杂着兵器舞动的声音,以及呼喝声和惨叫声。 夕若这下高兴不起来了,听起来是有人同水无痕打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伤亡,上官如风赶到了没有。 等她同小璇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小树林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景象更是让她们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树林中已经没有了人,只有一株树下有一堆断成几截的铁链。 地面上还七零八落躺了不少的刀剑之类的兵器。 而在小树林外的一片竹林之侧,许多王府的侍卫围住了水无痕,更有不少的侍卫倒在地上呻吟,显是受了伤。 上官如风也在场中,正同水无痕斗得难解难分。 夕若拉了小璇,来到围成一圈的人群外面。 侍卫们警觉地看着她俩,握紧了手中本已握得很紧的兵刃。 幸好冷冰炫也在场,止住了侍卫们,说道:“是自己人。” 来到夕若面前,问:“娘娘,你们怎么来了?此处危险,请娘娘站远点。” 说着狠狠地瞪了小璇一眼,象是在怪她不看好夕若,放她来到此处。 小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夕若问冷冰炫:“为什么你们都站在旁边看着?为什么不上去帮忙?光凭上官如风一个人可能很难治住水无痕。” 发狂7 冷冰炫苦笑道:“不是我们不肯帮忙,而是我们帮不上忙。水无痕的武功太强了,我们一到近前就被他的杀气给迫了回来。” 周围的侍卫们听得明白,不禁惊讶莫名,来者竟然是如王妃吗?她来干嘛? 夕若不管他们,拉了小璇,顺着人群,走到竹林旁边,以便看得更加仔细。 竹林内是一些民房,而在民房外面的空地上,有许多人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 看他们身上的衣衫,应该都是百姓,可能就是居住在这些民房中的百姓。 夕若和小璇从未见过这等惨景,吓得失声尖叫。 尖叫声惊动了正一心一意对付水无痕的上官如风。 他看清站在竹林边上的夕若时,不禁懊恼,她又不肯听话,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清醒的水无痕是不会伤她,可是现在他发狂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会误伤了她。 水无痕这几年在小石屋中,武功精进了不少,加之发狂后力量爆发,上官如风本就处于下风。 现在再一分神,顿时被水无痕给击了个正着。 只听“嗤”的一声响,上官如风的一只袖子被水无痕手中的铁链给削下一片。 幸好他反应快,躲得及时,否则这条手臂恐怕不保。 夕若吓得忙捂住了嘴巴。 然而尖叫声也惊动了发狂的水无痕,他陡然转过身,望向夕若这边。 尖叫以及地上的鲜血似乎更加刺激了他体内的狂性,水无痕眼中透出血色的光芒,突然朝夕若冲了过来。 他这一下来得太快,事先又毫无预兆,夕若惊得呆在当场,连动都不会动了。 上官如风在水无痕的另一侧,与夕若相反,他想要上前拦住水无痕已经来不及了。 心头突然升起无边无际的恐惧,仿佛下一刻,夕若就会在水无痕手下变成碎片。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叫:“夕若。” 人迅疾掠了上去。 发狂8 水无痕已经到了夕若面前,手指点向她的咽喉。 听见“夕若”二字,他陡然停了下来。好险啊,手指几乎就要触到夕若的脖颈。 这一触到,夕若哪里还有命在。 夕若到这时才勉强说出话来:“水无痕,是我啊。” 上官如风也来到了水无痕身后,却是心怀忌惮,怕他伤了夕若,不敢对付他。 心念电转,他该怎么救夕若? 周围的侍卫们更是惊得呆若木鸡。 小璇愣了一会,突然冲水无痕大叫道:“不许伤害我家小姐。” 水无痕另一只手中的铁链一甩,就要朝小璇挥过去。 夕若忙拉住他的手,叫道:“水无痕,不要。” 水无痕的手神奇地停了下来,横了小璇一眼,转向夕若。 夕若试探地说:“水无痕,我是夕若啊,你别这样,别再伤人了。” 水无痕愣愣地看着她。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和夕若,生怕呼吸稍重,惊动了水无痕,使他对夕若痛下杀手。 愣了好一会,水无痕才抽回放在夕若咽喉处的手,一扬手掀开她头上的头巾。 夕若的一头秀发披散下来。 月光下,她的脸朦胧而柔美。 水无痕喃喃地叫:“夕若,真的是你?” 夕若高兴地说:“是我啊,水无痕,你终于认出我了,太好了。你醒醒吧,别再做错事了。” 上官如风松了口气,正想趁着水无痕离夕若稍远的这个机会,将夕若解救到自己身边。 却见水无痕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铁链,张开双臂,将夕若圈进自己怀里。 “夕若,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这一下更是奇变骤起,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夕若自己。 她跟水无痕接触得多了,很多时候说话都亲密无间,但从来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 慌忙想要推开水无痕。 “水无痕,别这样,你快放开我。” 发狂9 但是水无痕抱得很紧,他的两臂如同钢铁铸就,她根本推不开。 侍卫们,包括冷冰炫,均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他俩。 瞧这情形,莫非王妃同水无痕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是情人吗? 上官如风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一挥掌向水无痕后背击去。 水无痕听见风声,带着夕若避过一旁。 夕若急得大叫:“水无痕,你快放开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听到最后一句,水无痕终于松开了手,大概是怕夕若生气。 夕若忙朝后退出一步。 上官如风更是毫不迟疑把夕若拖到自己怀里,占有似的霸着她。 “水无痕,不许你再动夕若的念头。” 水无痕眼中原本已经黯淡的血色光芒骤然闪亮,朝上官如风大吼一声,就要再袭击他。 夕若忙挣开上官如风,站到他和水无痕中间。 上官如风冷冰冰地说:“怎么,你还想让他抱?” 夕若急了:“才不是,我是怕再刺激他。等一会,天就快亮了,天亮就好了。” 上官如风哼了一声,戒备地望着水无痕。 水无痕也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只温柔地看着夕若。 平时只在心里打转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夕若,我真的好想你。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原以为我可以大度地放手,把你让给上官如风,但是,我错了。” 夕若惊讶地望着他。 其余的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小璇在想,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姐刻了他的木刻,莫非小姐喜欢他?这下可糟了,他比王爷还要美,又对小姐一往情深,小姐该选哪个更合适呢? “夕若,”水无痕还在说,“自从那晚在月亮门与你再次相遇,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占据着怎样的地位。夕若,跟我走吧。” 上官如风忍无可忍,再不管会不会激怒他,怒喝道:“水无痕,你别作梦了。夕若是我的,你少打她的主意。” (晚安) 发狂10 水无痕闻言猛然转过头,怒瞪着上官如风。 夕若急忙大叫:“水无痕,你冷静点,别冲动。” 然后扭头冲上官如风生气地说:“都跟你说了别再刺激他,你就是不听。” 上官如风强忍着满腹的怒气,紧闭着唇,不再说什么。 心里想着,水无痕说说这些无礼的话倒也罢了,若敢再对夕若动手动脚,可就由不得他了。 他其实同夕若一样,不愿再刺激水无痕。 刚才他已经同水无痕对过仗了,如今的水无痕比起当年还要难对付。 他已经用尽了全力,还是落在下风。 头又开始作痛。 自从当年落下头痛的毛病,只要一用力过度,他的头痛就会复发。 如同上个月圆之夜过后。 今晚如果不是夕若到来,令得水无痕住手,说不定他也阻挡不了他,说不定还会有人因他而丧命。 今晚,他查知水无痕的踪迹,马上带了人赶过来。 但是来得太晚了,水无痕已经挣脱了铁链,并且残杀了不少百姓。 他显然是想把自己缚在树上的,那绑缚他的铁链虽粗,却不过是普通的铁链,不比小石屋中特制的铁链。 所以在他发狂之后,力气骤然增大,将铁链给挣断了。 如今,的确不应该再刺激他。 好在,天就快亮了。 水无痕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情话,也没有什么举动,只充满爱意地看着夕若。 仿佛看得痴了。 夕若不喜欢被他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但又不敢刺激他,只好一动不动地站着,眼望着天空。 天渐渐亮了,月色变得黯淡了。 一缕晨光终于映照在水无痕的额际。 在场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了水无痕今晚异常状况的原由,也知道了过去王府每个月圆之夜怪声的由来。 水无痕仍是痴痴地看着夕若。 夕若试探地唤:“水无痕,你怎么样了?” 终究是个坏人1 水无痕听见她的呼唤,猛然清醒过来。 迷茫地看看夕若,再看看上官如风以及环伺在周围的人。 他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惶恐地问:“夕若,我是不是又发狂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有没有做什么错事?” 他已经看到有一些侍卫受了伤,但愿他们只是受了伤而已。 夕若难过地垂下头,不忍心告诉他实情。 水无痕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夕若是不会骗人的,她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一切。 水无痕环顾四周,声音颤抖地问:“喂,你们都只是受了伤,是不是?” 他真的没有看见有倒地不起的人。 冷冰炫冷着一张脸,朝竹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水无痕冲了过去,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大叫了一声,抱住头蹲在地上。 夕若随在他身后也走了过去,她不敢看地上的惨状,只悄然站在水无痕身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看着他微微起伏的后背。 他一定很自责。但是有什么用呢?他的确是做了错事。 水无痕抬起头,望着身边的夕若。 “夕若,这真的是我干的吗?”水无痕抱着一点侥幸问。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侥幸实在是微乎其微。 夕若没有亲眼看见他杀人,转眼望着也来到旁边的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神情严峻,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他心里也颇为自责,早就想到放水无痕出来会有这种后果的,他真的应该想方设法在昨晚之前把他抓回去。 水无痕瞧见上官如风的动作,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埋下头,痛苦地说:“夕若,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想做个好人的。这些天,我真的一件坏事都没做过,可是,我终究还是个坏人。” 冷冰炫忍不住出言讥诮:“你也会是个好人?那天底下都没有坏人了。” 终究是个坏人2 水无痕心里本就难过,闻言腾身站起,怒瞪着冷冰炫。 冷冰炫被他眼中的怒火给迫得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稳住身形。 他怎能在坏人面前示弱? 不怕死地说:“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水无痕仰面朝天,陡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悲愤莫名。 在场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啸声渐止。 上官如风冷峻地说:“水无痕,我早就跟你说过,月圆之夜回到密林中,你为什么不听?杀人偿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水无痕留恋地望着夕若。 “夕若,是我辜负了你的嘱咐,我配不上你。你,你和上官如风好好过吧。” “啊”的一声大叫,举起手要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夕若早在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明白了他的企图,因此还没等他举手,便上前一步想拦住他。 “不要,水无痕,你听我说。” 水无痕的手停在半空,苦笑着说:“夕若,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迟了我就听不到了。” 曾经,夕若以为他耳聋,什么话都说给他听。 以后,他真的会变成一堆枯骨,再听不见夕若说的话了吧。 夕若见他去意已决,情知此刻说什么都无益,唯有先让他冷静下来,再慢慢劝说。 于是指着地上说:“你做了错事,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我还能怎样?” “至少你得先把他们安葬了再说。” 让他安葬死者,听听生者的痛哭,也许更能让他切身体会到人命的可贵。 上官如风皱了眉头说:“夕若,你想怎样?他杀了这么多人,过去更是欠了无数命债,难怪你还想挽救他?” 夕若替水无痕辩解:“昨晚只是他的无心之过。他选择这个地点,又用铁链把自己缚住,就是为了避免伤害他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宽容点,给他个改过的机会呢?” 终究是个坏人3 水无痕听见夕若的辩解,心头阵阵暖意淌过。 但他终究心灰意冷,做了那么多天的好事,竟抵不过昨晚一晚的罪行。 惨淡地笑着。 “夕若,安葬人的事我不会做,留给上官如风去处理吧。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拔步便奔。 他的神智已经清醒了不少,周围上官如风和侍卫们敌视的眼光,以及夕若关切的目光,都让他如同芒刺在背。 他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在这儿。 他不要让夕若难过,也不要轻视他的人践踏他的尸体。 他更想给夕若留下一个最美的印象,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夕若知道情形不对,水无痕还是存了死志,急切地劝说:“水无痕,你别做傻事,你听我说啊。” 但是水无痕已经跑远了。 夕若不顾一切地追上前去。 上官如风伸手拉住她。 “夕若,你想做什么?” 夕若挣扎着说:“你放开我。水无痕想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快点去拦住他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该死。” 上官如风的口气不带一丝感情。 水无痕早在几年前就该死了,都怪那时的自己不忍伤了水无瑕的心,再加之太过自信,以为能够将水无痕牢牢关在密林中,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夕若情急之下一俯身,狠狠地咬了 戏夫记第25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了上官如风一口。 上官如风手上剧痛,痛呼出声,松开了拉住夕若的手。 夕若趁此机会忙夺过旁边一名侍卫的马,翻身骑上了马。 上官如风听见马嘶,抬起头,瞧见马上的夕若,大叫:“快拦住她。” 侍卫知道她的身份,哪敢拦她。及至听了上官如风的话,才依言想要拦截,但是马已经撒开了腿要往前跑。 侍卫人没追上,慌乱之下手中的刀反倒先他一步刺中了马臀。 夕若本不会骑马,这下马匹受了惊,更是没命地往前疯狂地奔驰。 终究是个坏人4 夕若吓得在马上大声尖叫,手死死地抓住马鞍。 “没用的东西。” 上官如风骂了侍卫一句,急忙牵了另一匹马,翻身上马,要去营救夕若。 口中大叫:“夕若,别怕,稳住,抓紧马,我马上就来。” 马是向着水无痕的方向去的。 已经奔远的水无痕听见身后的马嘶以及夕若的尖叫,忙顿住了脚步,回身想看个究竟。 看见夕若的危急,他想死的念头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回身朝夕若急掠过来。 夕若的座骑受了伤,后臀疼痛,跑得特别的快。 上官如风一时追不上她。 水无痕却是相对而来,先一步接近夕若。 就在夕若手抓不住马鞍,从马背上滑跌下来的时候,水无痕及时赶到她身边,接住了她。 “夕若,你没事吧?” 水无痕抱住了夕若,关切地问。 没听见夕若的回答,却听见“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水无痕瞧见上官如风就要抵达身边,眼前突然闪过他刚才敌视轻蔑的目光,以及无情的话语。 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就不要让上官如风得到夕若。 他以为他是个王爷,出身高贵,就有什么了不起吗? 他可知道,被人践踏,被人欺负的滋味? 如果换了他,从小失去双亲,受尽世人的非难,他还能堂而皇之地违护所谓的正义吗? 何况,害他和无瑕坠入痛苦的深渊的,正是他的父亲。 上官如风是仇人的儿子。 当初,他和无瑕若不是侥幸逃脱,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当初,若不是他机缘巧合学会了一身本事,说不定现在还只有沦为被人欺负的命运。 水无痕向来心高气傲,有仇必报。 之前,他完全是看在夕若的面子上才没有跟上官如风计较。 如今,恨意一旦被勾起,便来势凶猛,势不可挡。 终究是个坏人5 水无痕不再多想,抱了夕若,往上官如风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在恨意的驱使下,憋足了劲,抱了一个人,速度竟然比上官如风骑的马还要快。 上官如风用力鞭打着马,催促马儿快行。 但是前方林木丛杂,瞧不见入林的路径。上官如风只得弃了马,也施展了轻功,向水无痕追了上去。 他俩的速度都很快,很快便从众侍卫的眼前消失了。 小璇急得大叫:“小姐,小姐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声音遑急,带着哭意。 冷冰炫冷冰冰地说:“你家小姐不会出事的。” “真的?”小璇喜道。 她的眼中还滚着泪珠,让冷冰炫的态度柔和了下来。 但心里毕竟是不舒坦的,依然阴阳怪气地说:“当然了,你没见你家小姐是自愿追上去的吗?哼,为了追上,嗯,追上水无痕,还咬了王爷一口呢。水无痕也对她情深意重的,还出手救了她,哪会害她。” 本来是想说j夫的,终究是忍住了,不好太不给上官如风和小璇的面子。 冷冰炫的话说出了大伙的心声,众人一致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小璇。 小璇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 怒道:“我家小姐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哪样?”冷冰炫反唇相讥。 “哼,我家小姐最是冰清玉洁,她对水无痕,不过是把他当作朋友罢了。见到朋友要轻生,难道她能干看着不去救他吗?” 小璇说得振振有词,冷冰炫听着觉得有理,倒是不好反驳她。 只听小璇又说:“水无痕对我家小姐有意,并不能说我家小姐对水无痕有意。我家小姐喜欢的是王爷,瞎子都看得出来。” 众人一想,说得也是,王妃对王爷的情意,常听到府内的人说起。 今天也的确都是水无痕占着主动,王妃并没有对他怎样。 于是纷纷收起了蔑视的目光。 终究是个坏人6 “是么?”冷冰炫却突然想起一件东西,说道,“我看你家小姐未必对水无痕无意,我可是有证据的。” 没等小璇反应过来,手已经探入小璇怀中,把水无痕的木刻给掏了出来。 小璇从来没有被男人如此轻薄过,窘得面红耳赤。 红着脸冲冷冰炫叫道:“你还给我。” 扑上去想夺回来。 冷冰炫闪身避开。他可是身负武功的,吃过小璇一次亏,不可能再吃第二次。 “你敢说这不是你家小姐刻的?” 冷冰炫高举着木刻。 众人都看清楚了木刻的面貌,蔑视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小璇。 “刻个木刻算什么?我家小姐刻的人多了去了。” 小璇再次扑过去,想夺下来。 冷冰炫再次转身,避开小璇,将木刻丢到地上,用力踩得粉碎。 他早就看这个木刻不顺眼了,小璇老是跟个花痴一样捧着他看,今天可算是找到借口出了气。 “喂,冷冰炫,你太可恶了,随便损坏别人的东西。” 小璇来不及救回木刻,气得杏眼圆睁,扑过去对着冷冰炫一阵拳打脚踢。 冷冰炫只顾着毁掉木刻,没顾得上闪开。 又不好还手,只有咬着牙挨了小璇几下。 小璇急怒之下,下手一点不容情,害得冷冰炫被打的地方剧痛不已。 周围别的侍卫都惊讶莫名地看着他俩,冷冰炫什么时候容得别人这样欺负自己? 有瞧出苗头的人却不禁面露微笑,他们是不是快有喜酒喝了? 小璇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 冷冰炫只好用手抓住她不听话的两只爪子,再用腿夹住她不老实的两条腿。 这一来,两人的姿势相当的暧昧。 小璇向来打架只有赢的,从来没有输过,此时怒火攻心,也使出了夕若的那一招,对准冷冰炫的手咬了下去。 冷冰炫痛得忙松开了手,怒道:“同你主子一个样,打不过就咬人。” 终究是个坏人7 但是他的腿还夹着小璇,这一松手,小璇稳不住身子,就要往后倒去,急得两只手在半空乱抓一气。 冷冰炫顾不得疼痛,忙将她扶起来,松开了腿。 小璇站在地上,想起自己当众被他欺负的窘样,气得直想掉泪。 但是又不甘示弱,拼命忍着泪。 只见两滴泪珠在她的眼眶中滚来滚去,怎么也不肯滚落出来。 冷冰炫见状,怒气一下子消失了,只觉得歉疚。 好言说道:“别生气了,我带你去找你家小姐吧。” “真的?” 小璇一听他肯带她去找夕若,马上忘了生气,又高兴起来。 “当然了,走吧。” 冷冰炫牵了两匹马过来,问:“你会不会骑马?” 刚才他看出夕若不会骑马,猜想这个丫头大概也同她主子一样。 果然小璇摇头道:“不会。” 这时侍卫们大多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便有好事之徒建议道:“不如你们共乘一骑好了。小璇姑娘体型娇小,马匹承受得住。” 更有人向冷冰炫挤眉弄眼的。 冷冰炫横了他们一眼,却也乐滋滋地接受了建议。 “嗯,说得有理,我们就共乘一骑好了。” 小璇年纪还小,根本不明白自己对冷冰炫特殊的情感。 又急着去找夕若,没注意到侍卫们的怪模怪样,只犹豫了一下下便说:“好吧,我们这就走吧。” 冷冰炫交待了几句,让其余的人处理现场,自己便带着小璇出发找夕若去了。 再说水无痕带了夕若,一路飞奔。 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想带了夕若远离上官如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夕若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叫道:“水无痕,你快停下来。” 水无痕充耳不闻。 他本来因为了昨晚的事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此刻又被仇恨充塞了胸臆,将过去成全夕若,不跟上官如风计较的想法抛到脑后。 终究是个坏人8 身后的上官如风追得很紧。 水无痕毕竟多带了一个人,时间长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眼看上官如风越追越近,再过不多久就该被他追上了。 水无痕依稀记得附近有一座悬崖,干脆带了夕若拐向那个方向。 果然没走多远,悬崖便出现在面前。 水无痕一直奔到悬崖边上才停下来,回转身,冷眼看着追上前来的上官如风。 夕若挣扎着从水无痕身上下来,质问道:“水无痕,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水无痕紧紧抓住她的一只胳膊,不答她的话。 反而对着上官如风说:“我劝你最好不要过来,否则我就带着她一道跳下去。” 声音很平静,威慑力却相当大。 上官如风正在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听他如此说,加之离得近了,发现水无痕的身后就是悬崖,不得不依言停了下来。 尽量冷静地说:“水无痕,你别做傻事。夕若是无辜的。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连夕若都不肯放过?” 水无痕冷笑着说:“我是个杀人魔王,所以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有什么关系?” 心道,在你尊贵的如王爷眼里,我水无痕算得了什么? 我就偏要刁难刁难你。 “你不是喜欢夕若吗?” “正因为喜欢夕若,所以我要她。如果你再逼我,我就要夕若为我殉葬。” 上官如风恨不得上前将他撕成两半,但夕若在他手中,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夕若问道:“水无痕,你在说什么?你明知道我爱的是上官如风,明知道我是他的妻子,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水无痕的精神本来已经接近癫狂状态,听了夕若的话,更是被刺激得几欲发狂。 胸口象是要炸裂开来一样。 冲夕若大声吼道:“我是个坏人,坏人,懂吗?我不管你爱的是谁,不管你是不是已为人凄,我要你,要定你了。” 终究是个坏人9 他过去对夕若说话从来轻言细语,温柔有加,从来没有如此疾言厉色过。 夕若象是不认识似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夕若才摇摇头。 “水无痕,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过去的你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我认识的你。我认识的你有一颗向善的心,而且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努力做好事,我都知道的。” “做好事?”水无痕自嘲地哈哈大笑。 “我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昨晚一晚的暴行就把我曾经做过的好事全部抹杀掉了。” “可是昨晚的事并不是你的本意。你把自己绑缚在树上,就足以说明你并没有伤人的心。” 夕若试着劝说。 “而且,你清醒过来之后,恨不能自尽抵命,这更说明你是诚心想悔过的。” 水无痕止住笑声,悔恨不已地说:“是又怎样?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补不回来了。” 上官如风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也会后悔吗?早叫你月圆之夜到月亮门内来的,你逞什么能?” 水无痕一声大吼,怒瞪着上官如风,狂态毕露。 夕若气急败坏地说:“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她劝说水无痕刚有起色,又被上官如风给搅和得前功尽弃。 上官如风果真闭紧了嘴,但是目光却炯炯地盯着水无痕,生怕他当真带了夕若跳下去。 “水无痕,”夕若再次试着劝说,“是太晚了,你做了错事,的确应该抵命,但是我不希望你抵命。” “为什么?” 水无痕和上官如风同时惊诧地问。 夕若悄悄地警告地瞪了上官如风一眼,面向着水无痕。 温和地说:“你抵了命,死就死了,于事无补。但是如果你将你的余生都用来做好事,造福别的人,比你死了更有意义,不是吗?” “我行吗?”水无痕不确定地问。 上官如风也藏了一句话没说出来,他能办到吗? 终究是个坏人10 但戒于夕若的警告,上官如风没把这话说出来,怕再刺激了水无痕。 夕若的命现在可是捏在水无痕的手里呢。 “你当然行。”夕若鼓励地说,“而且,就算你抵命,这么多人的命,你抵得了吗?” 水无痕沉思了许久,终于说:“我明白了,我的余生用来做好事,这就是我赎罪的方式。” “对了,”夕若欣慰地说,“惩罚只是用来惩治不知悔改的恶人,而你已经悔改了,不是吗?” 水无痕有些感激又有些沮丧地看着夕若,终于他放开了夕若的手。 “夕若,我会试着照你的话去做的。我配不上你,你随上官如风去吧。” 将夕若推向上官如风,转身欲待离去。 “你就这样走了吗?” 上官如风上前几步,将夕若拉离悬崖,却又唤住水无痕。 水无痕站定了身,并不转过来,背向着上官如风。 落寞地说:“怎么,你还不想放过我?你放心,如果我再做恶事,不用你说我都会自尽。” 上官如风看了夕若一眼。 答道:“不,今天我放了你。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夕若。但是,我要你发誓,在你身体完全复原之前,你每个月圆之夜都得到月亮门内来。” 水无痕淡淡地说:“我发誓,我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到月亮门内来。” 说完仰天长叹了一声,缓步走向前方的密林。 上官如风没有再说话,夕若也没有。 空气中只有枯叶被踩踏的“嚓嚓”声。 水无痕步履沉重地走着,终于他的黑色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枝叶中间。 上官如风望着前方,问夕若:“你为什么相信他?真不知道今天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夕若怔怔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相信他。” 上官如风轻轻哼了一声,不理会夕若,顾自往回走。 夕若追上他,问:“上官如风,你生气了吗?” (晚安) 生气了1 上官如风仍是不理会她,步子反而放得更快。 明明白白的表示,我就是生气了。 夕若紧跑几步,追上他,抱住他的胳膊,偏着头望着他。 “你真的生气了。” 这回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上官如风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手上隐隐作痛。 低头一看,手背上夕若的一圈牙印清晰可见。 夕若也发现了那圈牙印。 抱歉地说:“是不是很痛啊?我当时心急,没想太多,对不住了。” 上官如风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 停下脚步,冲着夕若大吼。 “我不是为这个生气。我是气你为什么不听话,不肯乖乖地呆在府内?你知不知道昨晚有多危险?你的小命差点就没有了。” 夕若不但不害怕不生气,反而嘻嘻一笑。 “你在关心我?” 不知悔改的模样,惹得上官如风更是火大。 懒得再理会她,一扭头又往前走,走得更快更急。 夕若小跑着追赶他,累得气喘吁吁的。 她平日里基本都呆在家里,活动本就不多,昨晚奔波了一晚,早就累了。现在更是浑身乏力。 但是知道上官如风在生气,也不敢乞求,咬着牙拼命追赶他。 上官如风听见身后夕若的喘息声,心一软,想要回身带她一段。 但又想着再宠她下去,更要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以后不知道她又要惹出些什么麻烦事出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放慢脚步,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马蹄声响,然后冷冰炫带着小璇出现在眼前。 小璇一见到夕若,老远就兴奋地高叫:“小姐,总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太好了。” 冷冰炫来到上官如风面前,一翻身下了马,把小璇也揪了下来。 上官如风看了眼冷冰炫,再看了眼小璇,若有所悟。 问冷冰炫:“你们怎么找来了?那边的事处理得怎样了?” 生气了2 冷冰炫答道:“已经安排好了,会妥善处理的。” “嗯,那就好。” “王爷,水无痕呢?他去哪了?是不是逃走了?要不要属下带人去追捕他?” 说着还看了上官如风身后的夕若一眼,眼中满是轻蔑和不满。 夕若没注意他的眼光,她好容易有个喘气的机会,正一手擦着头上的汗,一手捂着胸口喘气。 倒是上官如风和小璇瞧见了。 小璇冲冷冰炫就是一顿呼喝:“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上官如风心头更是无名火起,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火气是争对谁来的。 一手牵了马,一手拎了夕若,将她拎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向冷冰炫说:“不必管水无痕了。你们两个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说完一拉缰绳,拉转马头,朝都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璇愣愣地看着驰远的马,朝冷冰炫抛去一记白眼。 “这下可怎么办?都怪你惹王爷生气,害我们只有走回去了。天啦,要走多久才能回到府里啊,我的腿都快走断了。” 冷冰炫也在懊悔,明明是出来找王爷王妃的,怎么没想着多牵匹马来? 嘴上却倔强地说:“怎么能怪我?王爷才没有生我的气。只有一匹马,当然是要给王爷骑。再说,你舍得你家小姐走路吗?” 小璇苦着脸说:“是舍不得。可是我也走不动了,怎么办?” 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 冷冰炫无法,只好蹲下来,说:“我背你走。等到了官道上,再拦一辆马车回去。” 小璇大喜,不客气地爬上冷冰炫的背。 前方的上官如风听得清楚,心头的火气稍解。 心道,冰炫小子,你得感谢我为你提供这个机会呢。 再看看坐在身前的夕若,她的气息还未喘匀,脸色潮红,不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依然板着脸,说:“教教你怎么骑马,免得以后又摔了。” 顽疾复发1 一路指点着夕若,告诉她骑马的要决。 夕若今天从马背上跌下来,受惊不小。这时听了上官如风的指点,很认真地学习,很快便心领神会,骑得象模象样的。 连正生她气的上官如风也不禁惊叹,夕若真要学起什么东西来,真是一学就会。 上官如风昨晚用力过度,消耗的功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多。 头一直疼痛不已。 开始注意力放到了夕若和水无痕身上,还不觉得。 现在一旦放松下来,便觉得头象是要炸裂了开来一样。 好容易坚持到了如王府内,上官如风把夕若丢到烟霞阁,独自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书房。 夕若瞧出他的不对劲,再联想到上一个月圆之夜过后的情形,没有在烟霞阁多作停留,赶去了书房。 上官如风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 夕若打不开门。 急得在门外大力拍着门大叫:“上官如风,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让我进来再说。” 上官如风在门内听得清楚,却稳稳地坐在书桌前,根本没有要起来开门的意思。 气其实早已消了,但是他不愿让夕若瞧见他现在痛苦的样儿。 这一回的头痛,来势凶猛,绝对不是夕若按摩几下能够治好的。 身上的力气一丝一丝地从头部钻了出去,全身都象是被掏空了似的,好象他就要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上官如风恐惧至极,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勉力支撑着从桌上的抽屉中拿出药瓶,抖抖索索倒出一粒药,吞了下去。 疼痛稍减,但是并未象过去那样平息下来。 头依然痛得厉害。 上官如风神智有些模糊,连门外夕若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门口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拍门声,也没有了夕若的呼唤声。 但是上官如风已经没办法去思考了,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对付这该死的头痛。 顽疾复发2 上官如风抱住了头,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一双温柔的小手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伸过来,按在了他的头上。 好熟悉的感觉。 是夕若的手,她怎么进来了? 上官如风闭上眼,靠在身后的椅子靠背上,任由夕若如同往常那般替他按摩。 神智渐渐恢复了清醒,但是头痛依然剧烈。 夕若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上官如风不忍让她难过,强忍着头部撕裂般的痛感,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没事。本来有点疼的,经过你的按摩,好得多了。” 夕若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上官如风瞧见门还好端端的反锁着,忍不住好奇地问。 夕若指了指他身后的窗说:“从那儿进来的。” 原来她是翻窗进来的。 夕若责备道:“你头痛为什么要瞒着我?是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上官如风摇头。 “没有,没有生你的气了。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子。” 夕若捧住他的脸,半是嗔怪半是疼惜地看着他。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呀,应该同甘共苦,你不应该瞒着我的。” 听了这话,上官如风非但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感到温馨和幸福,反而觉得无比的惶恐。 过去,他只想着同夕若一道过上平淡的日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能够守护她一辈子。 同夕若在一起的日子,简单而又充实,头痛也几乎没有复发,除了上个月圆之夜。 而且,上次,没有用药头痛便自然平复了,让他以为他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但是现在,上官如风想起了几年前,江湖上那位神医说过的话。 “王爷,你这头痛是因寒潭引起。那个寒潭水质奇特,冰寒刺骨,常人若是坠入潭中,只怕连半顿饭的时间都受不了。你和水无痕能在寒潭中呆上三天,全靠你俩功力深厚。” 顽疾复发3 上官如风当时怀疑地问:“水质再奇特,又怎会引起这种怪症?为什么我和水无痕的症状不一样?” 神医捋着白须答道:“按说,以你俩的功力,单是泡上三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你俩在潭中拼个你死我活,气血消耗过甚,病根便趁虚种下。因为你和水无痕练的功不一样,所以受损的地方不一样,症状自然也就不同了。” 神医说得有理,上官如风疑惑消解。 当时他还抱着很乐观的态度,认为自己不过是头痛而已,应该很容易便能治好。 之前,他曾找名医诊治过,包括御医。 但是那些医生如何懂得内力这一套,因此个个束手无策。 唯有这位神医,一针见血指出了病因。 上官如风满怀希望地说:“那就有劳神医替我和水无痕治伤。” 神医却摇头叹息。 “真是惭愧,我只能诊断出你们的病因,却是无法治好你们的病啊。” 上官如风一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位神医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一位,传说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 如今,连他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他岂不是会一辈子背负着头痛的顽疾? 谁知令他更受打击的话还在后头。 神医踌躇了半天,终于告诉了上官如风实话。 “王爷,我不应该瞒着你。你这头痛发作一次便更厉害一次。只怕少则三年,多则五年,终会因它,唉。” 神医没有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上官如风的头痛是绝症。 神医拿出一小瓶药来,递给上官如风。 “这药可以帮助你少受点痛苦,但是治不好你的病。记住,这药一定要慎用,只有在头痛得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才可以服用。因为这药虽能延缓暂时的痛苦,但会令你下一次头痛来得更快更剧烈。” 上官如风机械地接过药。 他只有几年的生命了。 顽疾复发4 上官如风再问:“那么,水无痕呢?他的病会怎样呢?” 神医叹道:“他在月圆之夜,或是受到重大的刺激的情况下,会发狂,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却不会因此而丧命。有一种寒玉和赤焰菇对他的病情有利,却是不能除掉病根。” 神医沉吟了一会,又说:“也许,寒玉和赤焰菇可以减轻他的症状也说不定。还得再观察阵子才知道。” 但是神医没有机会观察了。 他说,上官如风的病是他唯一治不好的病。非但治不好,连减轻症状,延缓他的性命都做不到。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象他这样的神医,生平难得遇见这样的疑难杂症,非要将它研究个透彻不可。 神医将上官如风留在他的住处,想方设法替他治病。 但在短短的一个月后,神医自己却耗尽心血而亡。 上官如风一直对此抱憾。 他曾经竭力劝说神医不可因此而伤到自己,神医说什么也不肯听。 在求诊的几天之后,上官如风瞧出神医的不对劲,坚决拒绝再让他诊治,甚至离开了神医的住处。 但终究挽回不了神医的悲剧。 据说,神医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天下怎会有我治不好的病? 神医已亡,这天下更没有人能治好上官如风的病了。 若不是生命无多,他怎会过得如此颓废? 娶夕若的初衷,是因为她笨。 一个笨到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怎会计较自己是不是守寡呢? 他上官如风就算死了,也足以保证她一辈子丰衣足食,他没什么好抱歉的。 当真娶了夕若之后,他的生命之火却重又被她燃起。 在她的巧手按摩下,他的头痛真的没有再复发过,让他有一种错觉,他的头痛真的从此痊愈了。 他更以为,老天是厚待他的,将夕若送到他身边,让她陪伴他一辈子。 但是今天,上官如风重又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顽疾复发5 头痛还是一发不可收拾,上官如风忍不住呻吟出声。 夕若听见他的呻吟,看到他头上豆大的汗珠,更看出他眼中强忍的痛楚。 关切地问:“头还痛吗?” 上官如风竟答不出话来。他紧咬着牙关,竭力想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 夕若从抽屉中拿出上官如风已经放回去的那瓶药,倒出一粒药,递给他。 “要不,你吃一粒药吧。” 记得第一次撞见他头痛,他就是吃了粒药就好了。 上官如风摆摆头。 夕若不知道他已经吃过一粒药了。 他的头痛真的变得更严重了。 以前,头再痛,只要吃一粒药就好。可今天,那药似乎根本没起多大作用。 夕若急了。 “你不能再使性子了,病了就要吃药啊。” 将药喂到上官如风嘴边。 上官如风实在受不了这难耐的头痛,干脆再吃了粒药下去。 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他得等头痛平息下来后好好考虑清楚。 夕若哪里知道上官如风的情况,见他终于吃了药,才欣慰地笑了。 再吃了一粒药之后,头痛才渐渐平复下来,但是仍有隐隐的余痛。 夕若再替上官如风按摩了一阵子。 上官如风的头部舒服多了,却是仍然无法彻底消除头痛。 拿起桌上的小瓶子,看了看,里面只有十余粒药了。 神医说过,他也只有这一瓶药。 等这些药吃完,是不是他的大限就该到了? 如果他去了,夕若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想着将夕若牢牢地拴在身边,却从未考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宠她爱她到老。 在他死之前,他是不是应该替夕若做点什么? 也许,他可以把她的终生托付给另一个人? “夕若,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水无痕,是不是?”上官如风问。 夕若没有多想便答道:“是啊,我是喜欢他。” 顽疾复发6 上官如风苦笑,夕若的回答还真是够直接的。 虽说这是他希望的答案,可心里难免会有点不舒服,有点酸酸的感觉。 夕若喜欢水无痕就好啊。 水无痕对她的情意,那是没说的。 至于夕若么,她现在爱的是自己,但如果自己不在了,她说不定就会将对水无痕的喜欢转化为爱。 可是,水无痕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吗? 他一旦发狂了,会不会伤到夕若? 上官如风想了想,又问:“你觉得我二皇兄怎么样?” 上官端墨喜欢四处游逛,行踪不定,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未曾娶妻。就不知道他对夕若感觉如何。 还有,夕若是他的弟妹,他大概会避嫌的吧。 夕若回想起遇见上官端墨的情形,是他提点她,爱一个人就要象湖水一样包容他。 跟上官端墨处得不多,却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于是答道:“他人很好啊,懂得很多道理。” 上官如风沉默了一下,问:“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希望他们当中的谁陪你呢?” 夕若奇怪地问:“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你今天怎么了?老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你头痛刚好,好好休息一下吧。” 听夕若这么说,上官如风暗思,他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也许,等他睡一觉起来,什么头痛通通都没有了,他不过在杞人忧天罢了,他可以同夕若一起到老。 然而,头痛并没有因他睡一觉就有所好转。 头痛始终没有彻底消失,虽说痛得没有之前那么剧烈。 府里所有的人看向夕若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很奇怪。 有好奇,有轻视,还有羡慕。 水无痕迷恋夕若的事,早就经由侍卫们的口中传遍了整个如王府。 众人都在私下里议论。 “听说水无痕那个大魔头竟然很喜欢咱们王妃呢。” “可不是么,听说他在疯癫状况下都能认出王妃,没有伤到她。” 顽疾复发7 “咱们王妃对他也不赖啊,为了他,大半夜的跑到城外去呢。” “两个人,该不会有什么吧?” “不会吧,那咱们王爷岂不是要戴绿帽了?” “嘻嘻,据说水无痕比咱们王爷还要美呢,喜欢上他也很正常啊。” “哇,真是羡慕王妃啊,被两个美男子爱。” 荣福更是时常躲在暗处,以敌视的目光看着浑然不觉的夕若。 笨王妃既没才又没貌,竟然还想红杏出墙,他真是恨不能替王爷除了她,把如王妃的位置空出来,留给水姑娘。 府里的议论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上官如风的耳中。 这让他十分后悔,是他考虑不周,没有下令让当时在场的人保守住这个秘密。这下好了,害得夕若遭人非议。 不懂人情世故的夕若,不懂得掩饰自己对水无痕的关切,也不懂得在人前避嫌。 他是可以理解她对水无痕的友情,别的人能理解吗? 非议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水无瑕的耳中。 她心里是由衷的高兴。 替水无痕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因此,在她再一次有了与上官如风单独相处的片刻机会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地贬责夕若。 “如风,我真的觉得她配不上你。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别的男人亲热,虽说那个人是我哥哥,我还是替你感到气愤。” 上官如风只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他不愿说夕若的不是,也不愿反驳水无瑕。他还想稳住她,弄清楚她到底有什么动作。 说起来,水无瑕同夕若正好是两个极端。 一个工于心计,一个却是毫无心机。 水无瑕还以为自己说到了上官如风的心坎上,更是得意。 但是从这件事中,水无瑕了解到,水无痕的病还没有痊愈,不免担忧。 她联系到水无痕,请他来昭德宫一趟。 待水无痕来了之后,水无瑕问他:“哥哥,你的身体还没好吗?每到月圆之夜还是会发狂?” 顽疾复发8 水无痕还没有从自责中恢复过来,听水无瑕问起,更是又悔又愧。 叹息着答道:“是啊,还没有痊愈。” 如果痊愈了就好了,就不会误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啊。” 水无痕便把病症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水无瑕。 水无瑕听他讲完,问道:“你说上官如风在关你进密林前,带你一道去找神医诊治过?连神医都治不好你的病吗?” 水无痕回想着当时的情况,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这样。” “神医也没给你治病的药吗?” “当时诊治完了之后,上官如风同神医走到另一个房间去了,不知道他们嘀咕了些什么。后来我被关进密林,上官如风特意给我弄来了寒玉床和赤焰菇,据说是治我这病的。” “几年了,你的病有没有起色?”水无瑕关切地问。 水无痕叹道:“有点好转,但是要想彻底治好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 “没有别的药可以治吗?” “我也不清楚,没问过上官如风。对了,当时神医好象给了他一瓶药,大概是治他的头痛的吧。” 水无瑕在院中踱着步思索。 考虑了好一会,才停住步子,含恨说:“你们俩的病均因寒潭而起,那么治疗的药也应该相同。上官如风一定是自己霸了好药,拿寒玉床和赤焰菇来糊弄你。这几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头痛的毛病。哼,他倒是活得很滋润呢。” 她对上官如风的爱中夹杂了不少恨意,加之她自己是小人之心,遇事便专往坏处想。 水无痕似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脸上现出讶异之色。 好一会才迟疑地说:“上官如风应该不是这种人。” “我的傻哥哥,”水无瑕嗤道,“你也太实心眼了,被人摆布了都不知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你等着,我一定会送份好礼给你。” 顽疾复发9 水无痕皱眉说:“无瑕,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水无瑕争辩:“你是我哥哥,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不关心你呢?” 水无痕深深叹息。 “无瑕,我做了太多的恶事,活在这世上已属不该。以后只要每个月圆之夜注意点就行了,平时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的。你别多事了。” 水无瑕忍住嘴边还待劝说的话。 她这个哥哥也不知怎么了,关了这几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的他,才不是这幅任人欺负的模样。 顺从地说:“哥哥,我听你的。” 水无痕又嘱咐了水无瑕几句,无非是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然后离开了皇宫。 水无瑕站在院中,站了很久,终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上官如风的头痛再次爆发。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吃多了药的缘故,这次头痛发作得特别频繁,而且来势特别猛,一点不逊色于上回。 夕若这两天一直陪在他身边,瞧见他痛苦得五官都扭曲了的模样,吓得忙拉开抽屉要拿药给他。 可是抽屉中 戏夫记第26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是抽屉中却空空如也,小药瓶不见了。 夕若大吃一惊,问:“上官如风,你把药放哪去了?我怎么找不到?” 上官如风忍着痛查看了抽屉,暗道不妙。 他这两天根本没有碰过那药,连看都没看一眼,难道是有人将它盗走了? 到底是什么人? 那药对别的人毫无用处呀。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反正那药治不了病,而且所剩无己。等药吃完,他还是要面临这一天的,不过这天提早了点到来罢了。 忍着痛说:“不要紧,其实吃不吃药都一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夕若急切地问:“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药可以代替?要不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没用的,别找,这病没有人能治。就是痛点,忍过去就好了。” (晚安) 顽疾复发10 上官如风说完,忍不住抱住了头直喘气。 夕若没有法子,唯有拿出她的绝技,替他按摩。 上官如风却一把推开她,冷淡地说:“别按了。” “怎么了?按按总要好点。” 夕若看他头痛,不跟他计较,仍是关切地劝说。 上官如风岂会不知,但是这次的头痛复发,让他心中存着的一点侥幸丧失迨尽。 仅隔了两天,头痛便再次复发,而且痛得这样厉害,这是从所未有的事。 他恐怕命不久长了,他不能让夕若看着他死,为他伤心,为他守寡。 因此上官如风硬起心肠说:“你以为有用吗?平时让你服侍着,按着舒服,但是对头痛一点用都没有。” “上官如风……” “你出去,看见你在面前我就心烦。” 夕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上官如风给打断了。 夕若愣愣地看着他。 上官如风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以前就算冲她发过脾气,可那脾气也不是争对她的。 他更没有说过看见她心烦之类的话。 也许,是他头痛,自己心烦吧。夕若这样安慰自己。 上官如风见她站着不动,脸上是受了委屈却又竭力忍着的模样,心疼万分,恨不能马上把她拥进怀里好好抚慰她。 但是他不能,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夕若恨他,讨厌他。 可恨他之前忘了神医的话,或者没有从心底里相信神医的话,总以为自己离死亡还很遥远。 否则,从一开始,他就会和夕若保持距离,不让她爱上他。 甚至,他根本就不应该娶她。 他真是恨他自己,害得夕若伤心,他自己也伤心。 上官如风冲动地拉了夕若,把她拉出门外,吼道:“叫你出去为什么不出去?还赖在这儿干嘛?” 然后砰地关上了门,将夕若关在门外。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上官如风颓然靠着门坐了下来,坐在地上。 托付给别人1 门外没有声音,是夕若生气了,不理会他了吗? 上官如风没有办法多想下去了,因为头痛更加剧烈。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反锁上门,上官如风摸索着爬上床,仰面倒在床上。 然后他用力一掌击在自己头上,把自己击晕过去。 晕了,总要少受点罪。 当上官如风醒来的时候,头痛果然轻得多了。虽然还有余痛,但是已经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上官如风暗自庆幸,还是这种法子好。 不免遗憾,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否则,一开始就可以少吃点药,说不定可以多撑些日子。 唉,就算多撑些日子又怎样? 终究是要走到那一步的。 去就去了吧,他什么生活都经历过了,没什么遗憾的。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夕若了。 窗外,天色已经黑透。 室中透着朦胧的烛光。 烛光?书房中怎会有烛光? 上官如风转过头,见夕若正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看着他。 大概她又是爬窗户进来的。 见他醒来,夕若问:“你好点了没有?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为什么还要待他这样好? 她为什么就不一气之下不理他了呢? 面对这样的她,上官如风再硬的心肠也发不了脾气。 淡然说:“不吃了。太晚了,你自己回烟霞阁去吧,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我在这儿陪你吧。”夕若忧心忡忡地说。 上官如风的情形不太好,她担心他晚上再出什么事。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你陪。” 夕若难过地垂下头,好一会儿才说:“万一你晚上再发病了怎么办?” 上官如风腾身从床上跳起,跳到地上,夸张地挥舞了几下胳膊和腿。 “看到了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就那天对付水无痕,用力过度,才会头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身体好得很,你回去吧。” 托付给别人2 “为什么你不去烟霞阁了?” 夕若是不懂得矜持的,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你想要我去烟霞阁?”上官如风反问。 “是。”夕若承认。 上官如风心头难过,他何尝不想每时每刻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没办法再对夕若发脾气,上官如风拉过夕若的手。 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她看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上官如风低头看着她的手说:“夕若,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太平淡,偶尔过过这种日子还不错,但久了就没滋没味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夕若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你厌倦了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是。”上官如风只能挤出这一个字。 别的话他实在无法说出口。 心里在说,夕若,快回去吧,你快走啊,别逼我说出更伤你心的话。 夕若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出来。 但是她没擦泪,甚至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不,”她大声说,“你说过的,你爱我,你要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 上官如风松开夕若的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 深深吸了口气,上官如风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才说:“夕若,我原以为我可以。但是,现在,我终于看清楚了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没有办法骗你,也没有办法骗自己。” “你想要的是什么?” 夕若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哭音,让上官如风好想呵护她。 但是他没有,他依然面向着窗户站立,他不敢面向夕若。 “我想要的,是多姿多彩的生活,就象我娶你之前那样。” “可是你已经把碧华园和沁芳园都解散了,你说过你其实不喜欢她们的。” “我那么做,不过是不想有更多绮琴那样的女子被迫进入王府,我要的,是自愿服侍我的女人。” 上官如风半真半假地说。 托付给别人3 夕若啜泣着说:“你说过你爱我的。” “那可能是因为以前没有得到你,感到新鲜,觉得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现在得到你了,才发现原来你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喂,你不要哭了行不行?好象我是个大坏人,欺负了你似的。” 上官如风狠下心说。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身后静悄悄的,夕若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上官如风突然觉得不对劲。 忙偷偷拭干了眼泪,让自己的面色如常,然后回转过身。 他的身后空荡荡的,夕若已经不见了踪影。 上官如风心中大恐,生怕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夕若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忙冲出了书房,问门外的小厮:“王妃去哪了?” 小厮今日白天见上官如风冲夕若发脾气,本就觉得惊讶了。 平日里王爷待王妃的好,那是没得说的。今日两个人是怎么了? 刚才又见夕若流着泪冲出去,更是看得傻眼了。 如今被上官如风一问,才回过神来,指着夕若离去的方向说:“回王爷,娘娘往那边去了。” 上官如风不待他说完,人已经往他指的方向疾掠过去。 这不是回烟霞阁的方向,夕若这是去哪了? 她该不会真的寻短见去了吧? 上官如风忧心如焚,施展了轻功,起到高处察看。 终于,他看到前方影影绰绰有一个小人儿在奔跑,忙追了上去。 那个人正是夕若,她正掩了面飞奔。 上官如风不敢惊动她,怕自己今日的努力毁于一旦。他在树梢上,默默地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夕若根本不知道上官如风在跟踪她,只顾没命地往前奔。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从上官如风的口中听到这番无情的话语。 她身边的人从来都呵护着她,她是在关爱中长大的,因此,一点的小伤对她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托付给别人4 上官如风是她爱的人,这伤,也就来得格外的大。 何况,上官如风之前对她好得无法挑剔。 今天的他,一点都不象是他。 是因为他头痛,痛得变傻了吗? 夕若停下脚步,细细思索着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 上官如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得让人起疑。 终于,夕若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上官如风刚才明明很清醒,说话有条有理的,哪象一个傻子在胡言乱语? 抬起头,才突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月亮门前。 夕若上前,手轻轻抚着斑驳的月亮门,暗自苦笑,她还真把水无痕当成心灵的寄托了吗? 更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此处不会有旁的人会来吧。 回过身,望着上回遇见水无痕的那棵大树,夕若走了过去。 她不希望又被水无痕听见她不愿对别人吐露的心里话。 大树背后没有水无痕的身影,夕若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全身乏力,夕若无力地在大树下坐了下来,背靠在树干上。 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流了满腮。 夕若用力揪着地上的小草,好象那是上官如风的头发。 对着小草,啜泣着说:“上官如风,你是个大坏蛋,你是个坏透了的大坏蛋。” 悲从中来,夕若丢下已经被她拔出的小草,伏在自己的膝盖上痛哭出声。 跟踪她来到此处的上官如风,躲在树上,听着她令人心痛的哭骂,也是满脸的泪水。 谁说男儿不会流泪的? 过了很久很久,夕若才止住哭泣。 她呆呆地坐在树下,又过了很久,久到上官如风几乎都忍不住要放弃自己的计划下去安慰她了,她才扶着树干从地上爬起来。 夕若慢吞吞地回到烟霞阁。 小璇看着她尚留着泪痕的脸,惊恐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夕若和王爷今日吵架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如王府,小璇也听说了。 托付给别人5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夕若摇摇头,疲乏至极地说:“我想睡觉。” 小璇犹豫了一会,终于问道:“王爷呢?他也会来吗?” 夕若冷淡地说:“他要住在书房,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小姐,”小璇拉住夕若的手,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夕若挣开她,说道:“我真的想睡觉了。” 小璇清楚,夕若表面上好象很随和的样儿,实则一旦倔强起来,任何人都拗不过她。 只好替她脱下外衣,换上就寝穿的衣服,扶她上了床,为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帐。 小姐肯睡觉就好。 夫妻俩吵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也许小姐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夕若孤独地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身侧,那原本应该是上官如风躺着的地方,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竭力往床的里侧靠过去,直到身子紧贴着床的挡板,无法再往里面移了,才闭上眼。 夕若实在太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直到她沉入梦乡,上官如风才悄悄地从窗外的大树上下来,从窗口跃进卧室。 轻轻掀开床帐,望着床上小人儿脸上残留的泪水,上官如风心头大恸。 早知道会伤了她,却不料会伤得这般重,更没料到自己的心会这般痛。 上官如风坐在床沿上,用手指轻轻拭去夕若脸上的泪水。 夕若的身子动了动,上官如风吓得赶紧起身,躲到床头,夕若看不见他的地方。 但是夕若并没有醒来,她不自觉地朝外移了移,将手探向平时上官如风呆着的地方。 她的手扑了个空,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抱住上官如风。 夕若的手摸索了好几下,还是没能摸到她已经习惯了的那个依靠。 这回夕若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夕若再次悄声啜泣,泪水湿了半个枕头。 托付给别人6 好容易她才再次在啜泣声中入眠。 上官如风回到床边,掀开帐子,望着她泪痕交错的脸,这回却是无论如何不敢替她拭泪了。 怕再惊醒了她。 “夕若,”上官如风在心里默默地说,“没有我的日子,你一定要坚强,坚强地活下去。明天,我就去给你找个新的依靠。” 上官如风痴痴地看着夕若,真想如同往常那样,呵护她,哄劝她。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让夕若在他死后,孤独痛苦地过一辈子。 就让他做回坏人吧,最好再坏得彻底一点,让夕若彻底地忘了他。 他本来就是个坏蛋。 他本来就不该娶夕若,更不该在娶了她之后让她爱上他。 长痛不如短痛,短暂的痛苦过后,她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上官如风轻声叹息着放下了床帐,从窗口出去,回到书房。 第二天,他请了上官端墨到如王府内来。 上官端墨一请便来了。这回,他没有穿奇装异服,而是穿了一身文人墨客穿的儒衫。 儒衫上没有任何装饰,他也没有佩戴任何佩饰,只在手中拿了把折扇。 看起来不象个王爷,倒象个清贫的秀才。 一见到上官如风,他便呵呵笑着问:“今天有什么大事?怎么想到请我来了?” 上官如风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目的,他请上官端墨来,不过是想看看他对夕若的态度罢了。 笑答道:“难得皇兄呆在都城,再不请请你,不定哪天你又跑得不见影了。再要见到你,可不知又得等到何年何月。” 暖日融融,繁花烂漫。 兄弟俩携了手,到后花园内一处凉亭中坐下。 上官如风命人去请夕若过来。 待人走后,上官如风转向上官端墨,笑道:“上回听夕若说,她在皇宫内遇见过皇兄。夕若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才识渊博,人也和气。” 不着痕迹地观察上官端墨。 托付给别人7 上官端墨闻言笑道:“夕若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聪明善良。四弟,娶她,可真是你的福气。” 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曾经被夕若握过的地方。 上官如风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琢磨着,上官端墨这句话究竟是客气,还是真心之语。 听起来,倒象是出自肺腑之言呢。 心中酸楚,他何尝不知道娶了夕若是他的一件幸事。 可恨他现在还得亲手安排,将她转托给他人。 花径深处传来脚步声响,然后夕若的身影出现在花枝中间。 上官端墨手中的折扇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转首望着正朝他们走来的娉婷的人儿。 上官如风自然没有放过上官端墨的举动,看得出他对夕若颇有好感。 他真不知道该为夕若高兴还是该替自己难过。 独一无二的夕若,惹人疼惜的夕若。 只可惜他无福消受。 老天爷为什么在将她送到自己身边之后,又不肯让自己守护着她? 夕若走得近了。 她微蹙着眉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但比起昨日,明显的苍白清减了许多。 昨晚离开夕若后,上官如风直到这时才见到她。 他刻意不再见她,不再与她同桌吃饭,更不再与她一道消磨时光。 此时见到夕若,竟象是隔了一辈子似的。虽然他只有小半天没见到她。 疼痛辅天盖地席卷上心头。 上官如风压制住心头的疼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起身迎接夕若。 上官端墨也站起了身,笑着招呼:“夕若,怎么不开心的样子?不欢迎我到你家来?” 夕若没有看上官如风,打量了一下上官端墨。 自自然然地说:“二皇兄,我怎会不欢迎你来呢?你这身打扮比上回好得多了。” “是么?”上官端墨摊开双手,看了看自己,极夸张的样子说,“看来我很适合做一个文人啊。” 托付给别人8 “你才不适合做一个文人。”夕若直截了当地说。 “哦?”上官端墨好奇地问,“何以见得?” 夕若答道:“你比单纯的文人强多了,文人只是你身上的气质之一。” 夕若说得很笼统,但是上官端墨不敢再问下去了。 经过这两次的相处,他已经看出夕若说话很直接,很简单,不会考虑措辞和场合。 而且,她看很多问题都很透彻。 周围可是有很多侍候的人呢,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底被夕若给揭穿。 打了个哈哈说:“承蒙夸奖。来,夕若,坐下来,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茶。看,如风连茶都给你倒好了。” 夕若瞅了眼桌上的茶,没有吭声,也没有看上官如风,端起来一口喝下去了。 凉亭中是一张圆桌,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夕若坐在上官如风和上官端墨中间,距他俩的距离都差不多。 上官如风挥手令周围的人都退开。 笑道:“有他们杵在跟前,聊个天都不自在。下人就喜欢嚼舌根。” 上官端墨笑答:“据说你府上的消息很值钱呢,整个都城的人都关注着。” 上官如风笑了笑,想起了不利于夕若的那些流言。 他得想个办法把流言消除掉,不让人瞧不起夕若。 上官两兄弟聊了会子天,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夕若事不关己地坐着,顾自发呆。 不多会,一个府里的小厮过来,附在上官如风耳边说了句什么。 上官如风起身道:“皇兄,我有点事去一下,很快便回,请稍等我会。” 上官端墨答道:“不要紧,你去吧。” 上官如风又嘱咐了夕若一句:“夕若,请你替我招待二皇兄。” 这还是今天他同夕若说的第一句话。 夕若听见那个“请”字,听见他生份的口气,鼻头一酸。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低低地答应了一声。依然没有抬头看上官如风一眼。 托付给别人9 上官如风走后,凉亭中只剩下上官端墨和夕若两人。 后花园中静悄悄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夕若微低着头,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发呆,没去理会上官端墨。她向来不懂得怎么招呼客人。 倒是上官端墨主动开了口。 关切地问:“夕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夕若黯然摇摇头。 那是她和上官如风的事,没必要说给上官端墨听。 上官端墨用异常肯定的口吻说:“不对,你一定有什么心事。上回见到你,你在为爱发愁,但是却有着一颗积极的心。而今天的你很消沉,你瞒不过我。” 夕若听他提起上回的事,想起上回他的开导,心中更是难过。 依然低头不语。 上官端墨只好再加以劝说。 “夕若,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憋坏了。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关切诚恳的语气,让夕若心头一热。 低声说:“上回你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要象湖水一样包容他。可是,现在,我做不了湖水了。” “包容一个人,的确很难。” 上官端墨体谅地说。 夕若摇头:“不是的。包容一个人再难,我都可以做得到。可是,他不需要我的包容了。” 上官端墨其实早瞧出上官如风和夕若之间的异常,他们两个今天表现得这般生份,哪象众人口中的恩爱夫妻呀。 “为什么?”上官端墨问。 夕若眼圈一红,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摇摇头。 而在花园的一侧,一座假山背后,上官如风的眼圈也同夕若一样红了。 这出戏完全是他刻意安排的。 他令服侍的人离开,又事先安排了人来,装作找他有事的样子,目的就是给上官端墨和夕若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夕若,”上官如风在心里说,“不是我不要你,而是老天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晚安) 托付给别人10 凉亭中又传来上官端墨的声音,无非是劝导之类的话。 夕若却再没说一个字。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走神,没听见上官端墨的话。 上官如风算到时间差不多了,装作办完了事的样子,从假山后面出去,回到凉亭中。 两兄弟又泛泛地聊了一阵,上官如风说:“皇兄,我带你去别处走走。” 然后对夕若说:“夕若,你先回房去吧。” 夕若早就巴不得离开,闻言松了口气。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呆在上官如风面前,听他若无其事地同别人闲聊,而他却连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 当初他喜欢她的时候,处处体贴入微。 一旦变心了,便视自己如敝履。 她当真连个小宠物都不如了。 起身,淡淡地向上官端墨告辞。 “二皇兄,我回去了。” “好的,路上当心点。” 夕若依然没有看上官如风一眼,自行离去。 他都不在乎她了,她何苦自讨没趣。 上官端墨目送夕若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径的尽头,才收回目光。 一转眼,却正好对上上官如风若有所思看着他的眼睛。 上官端墨微感尴尬,笑了笑说:“四弟,你是不是欺负弟妹了?” 上官如风拉了他,一道在花园中漫步,别有深意地说:“夕若是个很好的女子。” “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上官端墨质问。 上官如风黯然不语。 上官端墨忽有所悟,问道:“如风,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同夕若有关?” 在所有的兄弟里面,上官如风同上官端墨的关系最为融洽。 自从母妃去世后,上官端墨最为照顾他。 见上官端墨把话问开了,也知道很难瞒过他,上官如风干脆直言回答他的话。 “是,是同夕若有关。我没有办法照顾她一辈子。” 托付给别人11 上官端墨顿住脚步,冷峻地打量着上官如风。 “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我命不久长了。”上官如风悲哀地说。 今天,头痛还时有反复,不过很轻微,让他能够表现得如同常人一般。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上官如风有很强烈的预感,他真的撑不久了。 以前,头痛发作得少,还不觉得怎样。 如今,一旦爆发,就象蜇伏的虫子苏醒了一般,噬啃着他的全身。 “你希望我照顾夕若?”上官端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上官如风。 “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 上官如风实话实说,上官端墨只是选择之一罢了。 如果不是水无痕每个月的发狂,水无痕才是最佳选择。 上官端墨沉默了一会,答道:“我可以照顾她,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能如同兄长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 上官如风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问:“你不是对她很有好感吗?难道你介意她是已嫁之身?还是你不愿娶弟妹污了自己的名声?” 上官端墨面上微微一红。 “你看出我对夕若有好感了?我承受她让我心动,但是我不能娶她。有别的原因,不是你说的那两条。” “到底是什么原因?”上官如风追问。 上官端墨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告诉你,那关系到一个誓言,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誓言。” “那就算了,你肯如兄长一样照顾她我已经很满足了。” 上官如风并不强求。 他琢磨着,也许,他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水无痕。 只要预防好水无痕每个月的发狂,他倒是可以放心地把夕若托付给他。 上官端墨却逼视着上官如风问:“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命不久长?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上官如风心中燃起一点希望。 上官端墨交游甚广,说不定他真能想到法子。 托付给别人12 但那希望之光很快便黯淡下来。 当年他自己的交游也不可谓不广,也曾想过不少的法子,却始终没能治好头痛。 上官端墨可能有办法吗? 上官如风仰面望着天空。 碧蓝的天空浮着几朵白云,蓝得纯净,白得纯净,纯净得如同夕若。 这么想着,白云似乎真的幻化成了夕若的样子。 她在对他微笑,她在雨夜替他撑了伞,点亮了火红的灯。 而他,却惹得她哭了。 有了夕若的生活是这样美好,他真的舍不得离开夕若。 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要试试。 上官如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平视着上官端墨,平静地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他。 上官端墨背着手在原地踱着步。 他从来不知道,神医竟是因为上官如风的病而死。 如此看来,这病真的很棘手啊。 上官如风见他深锁着眉头,苦笑道:“别发愁了,我就知道这病是治不好的。” 上官端墨终于停下来,斥道:“还没到最后关头,为何要绝望?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夕若实情,反要冷淡她,害她伤心?” 上官如风振振有词地说:“告诉她,只有让她白白替我发愁,于事无补。而且,我死后,她说不定会一辈子为我守寡,孤独伤心一辈子。我不希望这样。” 上官端墨明白了上官如风的用意。 但是他不大赞同他的做法。 “如果告诉夕若实情,她知道她的丈夫到死都爱着她,她会感到欣慰的。但是,你这么做,会害她以为自己被人抛弃,她会痛苦的。难道你没看见她今天的样子吗?” 上官如风当然看见了,一想起夕若的样儿他就心疼。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硬起心肠说:“这种痛苦是短暂的。当她得知自己爱的人原来根本不值得她爱,她会看开的。然后她会得到真正的幸福。看到她幸福,我就开心了。” 让她死心1 “你还会替她另找个人照顾她?” 上官端墨听出上官如风话里的意思。 “当然,”上官如风傲然说,“别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男人。” “没见过你这样的丈夫,为自己的妻子找后夫。我看你是多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自己找不就得了。” 上官端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上官如风苦笑。 “夕若是个死心眼的人,她如果认定了我到死都爱着她,很可能她不会再接受别的人。就算她回到娘家,他爹为了让她继承家业,很可能迫她另嫁一个市井中人。那样的人,怎配得上她?” 上官如风太了解夕若了。 她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而她真正喜欢的事,她会做很好很好。 比如木刻,比如弹琴。 对于人也是一样。 她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把他牢牢地放在心里,再不会爱上别的人。 幸而又不幸的是,夕若爱上的,恰恰是他上官如风。 他要把夕若托付给一个放心的人。 那个人,不会介意她的过去,了解她的性子,能够给她带来幸福。 上官端墨显然不合适了,他太世故。 夕若一遇到什么事就爱往月亮门跑,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把她托付给水无痕? 上官端墨沉重地拍拍上官如风的肩头。 “如风,在事情还没成定局之前,一定不能放弃希望。我再去想想办法,希望能够帮得到你,能找到治病的法子。” “二皇兄,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 上官端墨走后,上官如风独自站在后花园中沉思,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夕若彻底死心? 真是难啊,不论选择哪一种方式,都不可避免会伤到她。 上官如风沉吟了良久,一甩袖去了万花楼。 他要让夕若死心,也要刺激水无痕保护夕若的欲望。 让她死心2 自从成亲以来,上官如风就去过一回万花楼。 而且只呆了片刻工夫便乖乖地回到如王府内。 如今,再次来到了万花楼。 瞧着那些打扮妖艳的女子脸上虚伪的笑容,闻着她们身上刺鼻的脂粉味,再听着她们口中肉麻的打情骂俏声,上官如风差点夺路而逃。 真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会常常来到万花楼。 虽说那时是因为无瑕的背弃而消沉,可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反感这种地方。 万花楼的头牌青篱姑娘听说上官如风来了,喜不自胜。 忙甩下正在接待的客人,迎上前来。 象上官如风这样又俊又多金,还有着滔天权势的人,谁不想来侍奉他呀。 “王爷,您总算来了,还以为您忘了青篱了呢。” 青篱姑娘含娇带嗔,挽住了上官如风的胳膊,身子紧紧贴着他。 上官如风轻轻抽出胳膊,笑道:“哪会忘了你呢?你多叫几个姐妹过来,难得来一回,好好热闹热闹。” 然后进了一间雅间。 多叫人来的目的,一来是给人造成他上官如风重又过上风流日子的假象。 二来是为了避免同青篱单独呆在一起时,她来纠缠他。 他来万花楼,只是演演戏,可没兴趣来真格的。 青篱哪知道他的心思,听他说要多叫几个人来,满心的不情愿,但也只好照他的吩咐做了。 不管怎么说,上官如风肯来就是好事。 上官如风坐在雅室中,手中握着久违了的酒杯,看着面前几个女子的歌舞弹唱,心缥缥缈缈的。 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只是在看一场表演,或者这根本是一个梦。 梦醒了,他就可以回到夕若身边。 他可以拥着她,嗅着她身上醉人的清香,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眸子。 今生,他与这一切都无缘了吧。 上官如风心一痛,一仰脖,将酒杯中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让她死心3 很快,上官如风重又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的事便在都城传扬开来。 众人一片哗然。 有人沾沾自喜地说,早就看出来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官如风哪可能真的从此就拴在老婆的裙带下。 也有人鄙夷地说,原以为上官如风改邪归正,与单夕若谱就一段佳话,没想到才成亲不久,他就恢复了原样。 想替他俩编戏曲的人也长叹着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已完成一半的剧本锁进了抽屉。 风声不可避免地传进了水无痕耳中。 他初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曾亲眼瞧见上官如风对夕若深情在乎的样儿,他怎可能做出对不起夕若的事? 但传言越来越多,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水无痕终于按捺不住,回到都城。 他要亲眼看个确实。 夕若最是后知后觉,最后一个知闻此事。 倒不是因为如王府内无人谈论此事,而是众人怕惹她伤心,都瞒着她。 与她处得越久,她身边的人便越是喜欢她。 象夕若这样真诚待人的人,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上官如风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她死心,因此,夕若终于知道了上官如风去万花楼的事。 那几天,小璇脸上都是忿忿不平的神色。 夕若奇怪地问她,她却又什么都不肯说。 夕若自己正为上官如风变心的事伤心呢,也就没去多管她。 小璇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唯有时不时找冷冰炫出出气。 冷冰炫知道是王爷理亏,只好替他受罪,一声不敢吭,默默地承受着小璇的花拳绣腿。 有一天,夕若独自在府内游荡。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这样。 无意中听见府内几个丫头在窃窃私语,说的都是上官如风在万花楼如何如何。 她们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传闻,转过了几道口,说得更是添油加醋。 让她死心4 “听说,王爷整天都在万花楼内饮酒。” “是啊,据说那个青篱姑娘每天都伴在王爷身边,说不定哪天王爷就把她赎回府来当侍妾了。” “也难说哦,王爷可不是只宠着她一个。听说,王爷每次都是叫上一大堆人陪他呢。” “哇,王爷可真是会享受。” “那当然,他是个中老手了嘛,嘻嘻。” 说得正是热闹的时候,突然众人齐刷刷住了口,因为她们一致发现,一脸煞白的如王妃正站在她们面前。 “娘娘。”几个丫头低着头站在夕若面前,心慌意乱。 这回可惨了,不知道如王妃会怎么处置她们呢。 夕若看着她们,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我们只是听说。其实,王爷每晚都回府的。多半是别人谣传。” 夕若没有追问,瞧瞧天色已经不早,便来到书房。 待她走远了,几个丫头才松了口气,再不敢说什么,慌慌张张散开了。 书房里没有人,上官如风还没有回来。 自从那晚上官如风头痛复发,拿言辞激走夕若后,夕若还是头一回来书房。 她没有点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她在等上官如风。 那天,上官如风对她说的那些无情的话,她还可当作他是头痛后心情不好,或者是日子太平淡了想渲泄一下。 没想到他竟真的跑出去过上了从前那种放荡的日子。 她想不通,就算嫌日子太平淡,也不该变化这般快。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依稀记得,还在单府的时候,曾听府里的仆妇向娘哭诉,说是男人一旦得到了某个女人,那个女人在他眼里就不值钱了。 真的是这样吗? 是因为上官如风得到了她,所以她在他眼里再也不珍贵了吗? 浓重的酒气从微微开着的门缝透进来,夕若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 让她死心5 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了,上官如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门口。 沉声问:“是谁?” “是我。”夕若简洁地回答。 “夕若?”上官如风听见夕若的声音,心头一阵狂喜,声音也不禁颤抖了。 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渴望听见她的声音。 白天,在万花楼的时光,简直就是在受罪。 但是他马上醒悟过来,他去万花楼,可不正是为了夕若吗,怎可前功尽弃? 幸而这是在黑暗中,幸而夕若没有点灯,否则可不就看见他眼中对她深深的眷恋和爱意了吗? 上官如风在门口站了一会,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走进书房。 用平淡无奇的口吻对夕若说:“你怎么来了?你还是回去吧。我喝了酒,你闻不惯这味道。” 夕若问:“你去万花楼了?” “是。”上官如风回答。 悲哀地想,她终于知道了,她终于忍不住跑过来找他算帐了。 他又得 戏夫记第27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得硬起心肠说一些残忍的话伤她的心。 但是他料错了,夕若不是来找他算帐的,她向来不懂得算帐。 她只是想向他了解一些事情。 “为什么你要去万花楼?真的如你所说,家里太平淡了,你喜欢热闹的万花楼,喜欢同青篱她们呆在一起吗?” 夕若的语气很平静,不是质问,也没有愤怒。 然而,这种语气比起质问和愤怒更让上官如风自责与难过。 但他还得用无所谓的口气说:“是啊,我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不,我不信。” 夕若沉默了一会,仍用平静的口吻说。 “夕若,”上官如风继续说着谎言,“我知道我这么做会伤了你,但是我没有法子。平淡的日子实在不适合我。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我可以给你休书。” (不好意思,今天太忙,写得较少。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再发新的章节。太晚了,亲们最好早点休息,明天再看。) 让她死心6 休书? 夕若听见“休书”二字顿时愣住了,脑中原先想好的话再说不出口。 曾经,她为了成全上官如风和水无瑕,向他要过休书。 那时他说什么也不肯给她。 如今,她不要休书了,上官如风却想给她了。 世事弄人吗? 夕若原本是想好好同他谈谈的,如今却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腾身站了起来,冲出了书房。 走到门口,她停了下来。 没有回头,背向着上官如风说:“别的我不想说什么,我劝你最好少喝点酒。酒喝多了伤身,对你的头痛不利。”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上官如风如同上次,偷偷跟在她身后。 这回夕若没有去月亮门,而是直接回了烟霞阁。 上官如风亲眼看着她进了烟霞阁,在小璇的服侍下上了床,才伤感地回到书房。 其实,这些天,每晚他都会去烟霞阁,趁夕若睡着了的时候,偷偷地看看她的容颜。 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然后再回书房。 刚进书房,上官如风就觉得异样。 书房中有人。 上官如风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担心,是我。” 上官如风掩上了房门。 走进房间,若无其事地问:“水无痕,你怎么来了?” 心道,他倒是来得很快啊,比预料中的还要快。 水无痕压低了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夕若?” 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当然,他也没打算要掩饰。 上官如风早料到了他是来问夕若的事,也早想好了怎么回答他。 依然用无所谓的口气说:“我没怎么样啊?没打她没骂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你还想我怎样呢?” 水无痕怒道:“上官如风,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你娶了夕若,就该一心一意待她,为什么还整天流连在万花楼?” 让她死心7 上官如风依然云淡风轻地回答。 “我本来就是这种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娶夕若之前我就是这样的啊。你放心,在万花楼我只是玩玩,不会将她们赎回府里来的。” “玩玩?”水无痕更是怒气勃发,“你知不知道你的玩玩对夕若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反过来,夕若同别的男人玩玩,你会怎么想?” “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喂,水无痕,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打夕若的主意吧?” 上官如风的口气满是讥诮。 水无痕冷哼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人。我尊重夕若,尊重她的选择。但是,别怪我事先没有警告你,如果你继续伤害夕若,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难说了。” “我们夫妻间的事,你来多什么事?” 上官如风没好气地说。 水无痕恼恨不已。 “上官如风,我真是看错你了。你配不上夕若。” 上官如风不发一言。 水无痕重重地顿了顿足,撇下上官如风,从窗口出去了。 水无痕刚一出去,上官如风就捧住了头,痛得蹲到地上。 “夕若,我还能怎么办?” 上官如风痛苦地呻吟。 痛得无法忍受时,他只有再把自己击晕过去。 夕若当然听不见他说的话,她沉睡在梦乡中。 她真想永远这样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不要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一切。 但是她终归是要醒来的。 醒来后的夕若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摇摆的枝叶和枝叶上闪烁的阳光。 阳光是明亮的,心却是阴暗的。 小璇端了早餐进来。 劝道:“小姐,吃点东西吧。你这几天都吃得少,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王爷也真是的,以前都会哄劝小姐吃饭,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对小姐不闻不问的。 男人的心,当真如此多变吗? 夕若看也没看早餐一眼,问:“小璇,上官如风是不是又去万花楼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1 小璇咬了咬嘴唇,半天才答道:“没有,王爷去皇宫了。” 夕若这才猛然想起,上官如风每天都会去皇宫看他父皇的。 以前,他都会带自己一道去,但这几日,他根本没有找她,自己就去了。 在皇宫,他又可以见到水无瑕。 水无瑕总想着与她单独相处,以前总当自己是绊脚石,现在她该如愿了。 小璇本来是个直肠子,火爆脾气,但怕伤了夕若,这几日都不敢在她面前说上官如风的不是。 现在再忍不住,口气很冲地说:“上官如风每天都是上午去皇宫,下午去万花楼。据说万花楼那种地方都是晚上生意兴隆。” 话中不无嘲讽之意。 而且,不再叫上官如风王爷,而是随着夕若叫起他的名字来了。 好象这样才可以出出胸口的闷气似的。 夕若突然坐起身,说道:“小璇,你再去找两套男装来,我们出去玩。” 她倒要看看,上官如风口中的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如何个精彩法。 小璇早就憋得受不了了,闻言马上跳起来。 说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找。你先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呀。” 说完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外。 夕若听她说得有理,从床上爬起来,端过早餐,匆匆塞进嘴里。 她的心思都在别处,到底吃了些什么也没在意。 小璇很快便找了男装来,两人如同上次,在林中换好衣服,溜了出去。 夕若以前未出嫁的时候,也同小璇出来过多次。 但每次出来,要么是因为有需要买的东西,要么是因为架不住小璇的怂恿,从来没有为了出来而出来。 前阵子,上官如风待她好的时候,给她讲过不少外面的世界。 这回出来,夕若睁大了眼睛,要好好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街上果然热闹非凡,比起府里的清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2 小璇出来的机会比夕若多,对街上的情况比较了解,专拉了她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 有心想让她散散心。 可是这一路下来,夕若的心情一点也没变得轻松,反倒越来越沉重。 不论走到哪,都能听到上官如风这几个字,间或还有人会提到她。 布庄里,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开着玩笑。 “妹妹,这块缎子最适合你了,穿了它做的衣服,准保连如王爷都会迷上你。” “我哪比得上姐姐呀,象姐姐这样的大美人,如王爷才会喜欢呢。如今如王爷眼中又有别的女人了,姐姐可得抓住机会哟。” 糕点铺里,也有人在议论。 “这种糕点可不能吃多了,会发胖的。听说如王爷最喜欢窈窕的女子了。” “是么?” “当然了,听说如王妃身子就很娇小。” “那又怎样,还不是成了弃妇了。听说如王爷现在都不碰她了。” 夕若听得耳中轰轰作响,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口中的弃妇。 小璇后悔不迭,本想让她散散心的,不料反让她心里更加难过。 忙拉了夕若避到茶楼中去。 她也是没经验,茶楼中更是众人闲谈的聚所,这下子更是如王爷的名号满天飞,说得更是天花乱坠,什么说法都有。 夕若再忍受不住,只坐了一忽忽便脸色煞白地逃出了茶楼。 小璇没辙了,只好劝道:“小姐,外面太吵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夕若紧紧咬着唇,不回答她的话。 过了好久,她才突然问小璇:“我们带的钱多不多?” 小璇得意地贴在她耳边说:“放心吧,小姐,我带了很多银票,你想买什么都成。” 她做为小姐的贴身侍婢可是很称职的。 她的性子虽然火爆,可一点也不粗心,什么事都替小姐考虑得十分周到。 “那好,你跟我来。” 夕若说完就往前走。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3 “小姐,你要去哪?”小璇急忙追上她。 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小姐该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吧? 要不,为什么要问她银票的事? 她该怎么办?支持小姐离家还是阻拦她? 可真是伤脑筋啊。 不料夕若根本没有朝城门的方向走,而是拉着她上了街边的一辆马车,对车夫说:“去万花楼。” “好咧。” 车夫高声答应着,一扬马鞭,马儿便“得得”地朝前驰去。 放下车帘,小璇用车夫听不见的声音问:“小,小姐,你要去抓j?” 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就她们两个抓j似乎有点势单力薄呢。 夕若摇摇头。 “我想知道,万花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啊?” 小璇更是惊得连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她家小姐是有点与众不同,可是去青楼,毕竟太出格了点。 “小姐,那种地方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小璇试图劝说。 “有什么不能去的?上官如风能去,我们也能。” 夕若眼望着车窗外面,至于小璇再说了些什么,她再没听进去。 马车很快便到了万花楼。 时辰已经不早了,万花楼开始热闹起来,门口站了不少招揽生意的女子。 夕若拉了小璇,大大方方地进去。 说实在的,她本来就不懂得矜持扭捏那一套。 这一来,即便她长得秀气了点,也没有人怀疑她的女儿身。 见她穿着不俗,万花楼的鸨母殷勤备至地把她请进楼内的一处雅室。 夕若直截了当地说:“听说青篱姑娘又美貌又多才,请她来陪我们吧。” 鸨母露出为难的神色。 眼看着如王爷就要来了,青篱每天都是他的座上宾啊。 小璇极会察言观色,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鸨母。 “这个给你。请你让青篱姑娘来一趟,侍候得好了,还有打赏。” 抢他的女人1 现在她终于明白夕若为什么要问她银子的事了,敢情是要和王爷抢女人啊。 她对青楼的行情略微懂得点。 当初在单府的时候,同那些奴才们混得多了,从他们口中听到不少外面的新鲜事,包括青楼的行情。 反正小姐和王爷都不在乎银子,她不介意替他们花花。 鸨母每天都是在金银之间穿梭的,但也难得见到这么大锭的银子,甚至比如王爷打赏的还多了一倍。 当下忙不迭接过银子,连声说:“请公子稍等,青篱这就来侍奉公子。” 青篱很快便款款来致。 她从鸨母口中听说了,难得有这么位挥金如土的俊俏公子,可不能放过了。 至于如王爷么,这几天他虽说如常要她陪酒,可从未真正让她服侍。 她正摸不清如王爷的心思,哼,吊吊他的胃口也好。 青篱进来,寒喧了几句,命人摆上酒菜。 倒了一杯酒,递给夕若,笑道:“公子,青篱敬公子一杯。” 夕若不喜欢酒的味道,远远避开,说道:“我不喜欢喝酒,把酒撤了吧。” 青篱是迎来送往惯了的人,看得出她是真的不愿喝酒,便叫人撤了酒,换了上好的清茶。 “公子是清雅之士,茶才配得上公子哩。” 夕若接过茶,呷了一口,问:“听说如王爷很喜欢喝酒,是吗?” “是啊,如王爷的酒量可大着呢。” “他每天都要很多人来服侍他吗?” “是的。” 青篱心里难免有些怨责。这几天,上官如风从未让她单独陪过他。 “嗯。”夕若琢磨了一会,说,“你让平时上官如风喜欢的女人都过来陪我。” 这回没等青篱推托,小璇早已奉上一张大面额的银票。 “只要她们都来,这张银票就是你的。她们的资费,咱们公子另外付。” 哈哈,小姐是铁定了心要同王爷杠上了。 今天可是有好戏看喽。 抢他的女人2 青篱看到银票,两眼都放光了。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犹豫的。她一个人吊吊上官如风的胃口就罢了,这要全部抢光,会不会惹恼了他呀? 虽说上官如风的性子比较随和,可人家毕竟是一个王爷,哪能没点脾气? 夕若看出她的心思,说道:“不要紧的。上官如风如果想把她们要回去,让他来找我好了。” 青篱听了这句话,就象吃了定心丸,再不犹豫,接过银票,出去叫人去了。 听听人家说话这口气,压根不怕如王爷嘛,还口口声声叫他的名字。 有人顶着,这银子干么不赚? 青篱出去以后,房中只剩下夕若和小璇主仆二人。 夕若转首问小璇:“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小璇不懂她的意思。 “我是说,你觉得这个青篱怎么样?” 小璇撇了撇嘴说:“见钱眼开,俗不可耐,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喜欢她。” 夕若沉思着说:“我也觉得奇怪。上官如风这回的变化太大了,变得太快,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璇惊讶地说:“小姐,你到万花楼来,不是来跟王爷斗气的?” 那她来干嘛? 夕若摇摇头。 “有什么好斗气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来万花楼,是想看看这些女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有什么好看的?”小璇撇撇嘴。 还说不是斗气呢,这不是斗气是什么? 夕若冷静地答道:“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们。”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小璇还是不太明白。 王爷天天往万花楼跑,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了。 “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她们,我就得找出他转变态度的真正原因,然后决定我该做什么。” “还会有别的原因吗?” 小璇质疑,却又有些相信夕若的话,夕若的判断向来是很准的。 抢他的女人3 夕若答道:“我只是在怀疑。如果他真的是喜欢同她们在一起,喜欢过这种放浪的日子,那么我退出,让他给我休书好了。” “休书?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个女人被丈夫休了还得了。 夕若满不在乎地回答。 “有什么不可以?正好我可以回家帮助爹,爹现在没有帮手,太辛苦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话出口之后,心为什么在痛? 曾经,想把上官如风让给水无瑕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会心痛。 而现在,一想到“休书”二字,心就在隐隐作痛。 但是夕若现在没有工夫去多想了,因为门已经被人打开,然后青篱带着一大帮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 众姑娘在夕若面前一字排开,齐齐向她道了个万福。 原本宽敞的房间骤然变得窄了。 原本清雅的房间骤然充斥着浓浓的脂粉味。 夕若皱了皱眉头,真想夺路逃出,去外面透透气,但她竭力忍了下来。 奇怪了,上官如风真的喜欢这种生活? 也许,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仔细看看这些女子,倒是都长得满端正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就是穿得都忒暴露了点。 这也在情理之中,万花楼本就是都城最负盛名的一座青楼。 能入得了上官如风法眼的,自然更非俗品,都是万花楼内一等的名妓。 夕若唤了青篱过来,吩咐道:“如王爷平时都喜欢些什么节目,你们照样表演来吧。” 众人都感到惊讶,这个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呀? 青篱更是惊奇,把如王爷喜欢的人都抢过来就罢了,干么还要欣赏如王爷喜欢的节目? 夕若瞧出她们眼中的疑惑,轻言细语道:“我是第一次来万花楼,不知道你们都擅长些什么。听说如王爷品位很高,按照他的方式来总没错的。” 众人这才恍然,敢情这位公子也是如王爷的崇拜者之一呀。 抢他的女人4 小璇更是竖起了眉,冲她们嚷道:“叫你们表演就表演呗,哪那么多事。” 众人不敢再违背夕若的意思,按照她的吩咐表演起了节目。 丝竹声悠然响起,悦耳动听。 夕若阵阵恍惚。 乐声真的很好听啊,唤起了她心底深处某些莫名的悸动。 相较之下,如王府内实在太安静了。 相较之下,她太喜欢走神,太沉闷,的确会让人感到乏味。 夕若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太可笑,说不定上官如风是真的喜欢这种生活呢。 乐声传到了门外,正从门外经过的上官如风微感奇怪,这乐声为何这般熟悉? 倒不是说曲子熟悉,而是弹奏的人。 每个人弹奏的方式都不一样,每个人的技艺有高有低,上官如风的耳力极其敏锐,一听就听出来,这乐声正是平日里陪伴自己的那些女子演奏出来的。 随在他身边的鸨母见状陪笑道:“王爷,今日来了位公子,指明了要她们。要不,小的这就去叫她们过来侍候王爷。”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另找人来就好。” 他本来就是来应个景的,才没有心情去跟人争粉头。 谁来都是一样。 可是啊,当人进来了之后,上官如风才发现大不一样。 万花楼再有名,台柱也是廖廖可数。 平日里为了讨好上官如风,除了派出几个人陪别的得罪不起的贵客,其余的都被鸨母安排来陪伴上官如风。 尤其是投他所好,派来的全是精通音律之人。 如今,她们都被夕若给抢走了,鸨母绞尽了脑汁,安排来的人也不尽如人意。 要么太老,要么太丑,更糟糕的是,她们不大擅长音律,技艺参差不齐,合在一起演奏起来,不觉音律之美,只觉嘈杂难听。 上官如风的头又开始微微发痛。 他能在万花楼日日呆下去,全凭了优美的乐声,而今日,竟连这乐声也不可得了。 (晚安) 抢他的女人5 上官如风抬手止住演奏,只留下两个人倒酒,其余的都遣了出去。 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要演戏,他连这两个人都懒得留下。 更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要演戏,他根本连万花楼都不应该来。 上官如风手握着一杯酒,望着窗外。 他在琢磨,来万花楼也来得够了,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不是有意要折磨夕若。 可照现在这样折腾下去,除了令夕若受伤,除了令水无痕发怒,别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夕若还是好端端地呆在如王府,没有接受他的休书。 他应该强行休了她吗? 不,休她不是他的目的,让她对他死心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而且,当真休了她,她会被人瞧不起的。 真想放弃他的计划,可是他不能,他还得继续走下去。 悦耳的丝竹声从窗外飘来,上官如风不由得望向乐声传来的方向。 那扇窗户虚掩着,透过窗缝,隐约可见一角天青色的儒巾。 不知怎么的,心就被那角儒巾给撩拔得乱了。 上官如风赶紧退回窗内。 心中奇怪,他这是怎么了?怎会对个没见过面的男人动心? 鸨母早在上官如风遣退众人的时候察知不妙,来到夕若面前。 陪着笑脸说:“公子,今日客人多,姑娘们实在忙不过来,能不能匀几个人出来啊?多谢公子了。” 夕若没有回答,小璇倒在一旁抢着说:“不是忙不过来,是如王爷想要她们了吧?” 鸨母一想,凭自己显然是不好得罪了眼前这贵客,还是抬出如王爷的名头来比较好。 顺着小璇的话说:“这位小公子真是机灵。唉,如王爷喜欢她们,小的也没有办法呀。” 小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他喜欢,让他自己来找我家公子好了。否则,就不放人。” 鸨母好说歹说,见夕若始终不允,只好退了出去。 抢他的女人6 她一来是舍不得将已经到手的银子吐出去。 二来是见夕若的态度很是坚定,连如王爷都不怕,怕她是个有什么来历的人物,不敢轻易得罪了她。 心道,就今天一天,大概还不至于得罪了如王爷。 罢了罢了,就将就一天吧。 鸨母出去以后,夕若吩咐小璇:“你去打听下,看鸨母是不是在说谎。到底是她想让这些姑娘出去,还是上官如风想要。” 刚才鸨母在与小璇说话的时候,眼睛闪烁不定,让她很怀疑她说的话。 小璇得令,出去打探消息了。 很快小璇回来,俯耳悄声告诉夕若:“小姐,根本就是鸨母自己的意思,王爷没有想要她们。嘻嘻,现在王爷身边只有两个人侍奉他。” “是哪两个人,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小璇得意地说:“当然打听清楚了。” 夕若点头。 她刚才已经向青篱打听过了,上官如风每天召了她们,就是听听小曲,喝喝酒,最多再玩玩小游戏,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这说明了什么? 哼,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看他还要玩什么把戏。 谁说她不会斗气了? 心情比之前轻松得多了,乐声听在耳中也变成一种享受。 可别说,万花楼这些名妓还真是不赖,上官如风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夕若乐滋滋地在青篱她们的侍奉下,享受着在如王府内享受不到的生活。 可怜上官如风,实在无趣,只好让人陪着下下棋。 可惜那两个姑娘的棋艺不怎么样,上官如风自己多动动脑也会头痛,所以只勉强下了一局便作罢了。 那天,上官如风天一黑就回府了,比之前的几天提早了许多。 夕若和小璇倒是玩了个尽性才回去。 第二天,夕若和小璇又在昨天的那个时辰,比上官如风提早了一点到达万花楼。 鸨母见到她们,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抢他的女人7 欢喜的是,这两个大财神又送财宝来了。 发愁的是,万一今天她们又抢如王爷喜欢的姑娘该怎么办? 夕若才不管鸨母想些什么,若无其事地在她的笑脸相迎下进了万花楼,进了昨日的那间雅室。 直截了当地说:“把昨天那些姑娘们全都叫来,另外再多加两个。” 说了两个名字,正是昨日陪伴上官如风的那两位姑娘。 小璇则在夕若吩咐完之后,及时地送上一张大银票。 鸨母这回可听出味来了,这位公子分明就是来找如王爷的岔子的。 昨天的事还可说碰巧,今天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看着诱人的银票,鸨母眼珠一转。 心道,这两位既然敢同如王爷较量,就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好了,顺便替万花楼扬扬名。 至于谁输谁赢,关她什么事? 她就坐着看好戏得了。 鸨母主意打定,欢天喜地接过了银票,大张旗鼓地把夕若要的姑娘们全都带了进来。 再不如昨日那般躲躲闪闪的。 万花楼内别的客人都得知了消息,有位神秘的公子眼光同如王爷一模一样,看上的都是同样的女人。 于是都满脸兴奋地等着如王爷的到来。 听说如王爷虽然性子随和,很少动怒,可真要惹恼了他,那脾气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个人明目张胆地来夺他喜欢的女人,而且一网捞尽,就算为了面子,他也该争一争吧。 听说昨天如王爷已经忍让了一回,可一不可再,今天如王爷会怎么办呢? 这些人大都是好事之徒,正愁没个消遣,平日里为了粉头争风吃醋的事所在多有。 如今好容易有个看好戏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人家可是王爷呢,档次不一样,争起风吃起醋来一定更有意思。 因此,当上官如风如常踏进万花楼的时候,感觉到气氛明显的异于平常。 他似乎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抢他的女人8 当然了,平时他也是焦点,不过今天似乎尤其特异。 呆在外间大厅中的人特别多,而且人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连嫖客们也不例外。 他们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好奇,好象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上官如风直觉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 果不其然,当他如常走进他常进的雅室后,对鸨母说:“让青篱带其余的姑娘们进来吧。” 鸨母则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答道:“王爷,青篱又被昨日那位公子要去了,连昨日陪伴王爷的两位姑娘也被他强行要去了。我有心要为王爷留着青篱,可那位公子说什么也不肯。王爷,您看该怎么办呢?” 上官如风顿时明白,为何刚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原来是外面的众人都在等着看他的好戏呀。 心头暗笑,他上官如风怎会沦落到跟人争妓女的份上? 只怕外面那些人该失望了。 倒是那个人透着奇怪,昨天抢了就不说了,今天又来,分明是争对他的。 他会是谁呢?难道是水无痕替夕若打抱不平来了? 不管了,是谁都无所谓。 对鸨母说:“那就算了吧。” 有心想到别处去逛逛,可又懒怠动身。 自从头痛爆发以来,身体的其余部分似乎也受了影响,总是提不起劲来。 于是令鸨母出去,独自呆在室内,琢磨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鸨母一脸失望地出去,向外间等候的众人摇摇头。 众人一致叹息,窃窃私语,议论着上官如风令人失望的表现。 堂堂一个王爷,女人被人抢了就抢了,连争都不争一下,真没出息。同时又惊讶于那位神秘的公子到底是何许人物。 莫非王爷知道他的来历,刻意让着他? 上官如风可不管别人的看法,独自躺在室内的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 其实,没有人在旁边打扰,反而过得更舒适。 抢他的女人9 上官如风琢磨着,也许明天,他就不必再来了。 来了这些日子,也够了,该造的舆论都造了。 一静下来,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夕若的笑容,如同每天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刻。 可是今天,似乎又与平常不一样,他不但看见了夕若的笑颜,还听见了她的笑声。 那笑声来得如此真切,好象就响彻在耳边似的。 上官如风猛地睁开眼睛,侧耳倾听。 他没有听错,他真的听到了夕若的笑声。 夕若的声音怎会出现在这儿? 是他太思念她了出现的幻觉吗?还是万花楼的某个妓女声音同夕若很相似? 不论是哪一种,总之上官如风的好奇心是被引发了。 他站起身,来到窗前,将头探向窗外,再注意倾听。 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没有笑声,只有熟悉的丝竹声从与昨日相同的窗缝中钻出来。 而窗缝中依然透出一角天青色的儒巾,如同昨日。 更奇特的是,如同昨日,在看到那角儒巾时,他心里又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心动的感觉。 上官如风按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悸动,刚想缩回室内,突然又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他没有听错,那的确是夕若的笑声。 而且,笑声正是从有着儒巾的那扇窗户当中钻出来。 这回上官如风的好奇心被彻彻底底引发了。 他一拂袖,离开了窗口,要去那间雅室看个究竟。 反正外面的众人都在等着看他争风吃醋的戏码,就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又有何妨? 他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的。 门刚一打开,楼下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用热切的目光瞧着他。 哇,如王爷终于坐不住了,要去找那位公子算帐了。 太好了,有好戏看了。 夕若浑然不觉。 她的心情,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 抢他的女人10 她早得知了小璇打探来的消息。 说是上官如风居然不肯来抢这些女人,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就独自呆在他常呆的那间雅室内了。 而且,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要。 夕若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上官如风一定是有事瞒着她。 他来万花楼,一定不是为了找乐子这般简单。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的推测,一切还得等见到他本人才知道。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出现在她面前呢? 小璇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心事,只顾着玩乐。这两天,同青篱她们厮混在一起,让她学到许多以前没有玩过的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种日子,比起单调乏味的如王府实在是强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小姐在同王爷斗气,她真想每天都来。 见夕若在一旁发呆,小璇拉了她,说:“小,唉,公子,你也来吧,青篱姐姐讲的这个笑话真是太有意思了。” 好险啊,差点把“小姐”二字叫出口。 夕若被小璇引得动了好奇心,放下心事,问道:“是什么笑话?” 青篱便照原样重复讲了一遍,声情并茂,引得夕若止不住笑出声来。 小璇刚才已经听过了,只是咧开嘴笑了笑,并没有笑出声音。 因此,上官如风只听见了夕若的笑声。 夕若玩闹了一会,又想起了上官如风。 没有多想便问小璇:“你说,上官如风还能忍耐多久呢?其实他不来吵我们也好,这么过日子挺好的。” 难怪人家都想当男子,原来当男子有许多的自由,是她在深闺体会不到的。 倒不是喜欢每天来青楼,而是通过这两天的出门,她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水无痕说得没错啊,她是应该多出来看看外面。当了十几年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实在是当得够了。 如果不是放不下上官如风,她真想向他要了那纸休书,扮成个男子,替爹爹经商,四处游逛去。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1 青篱听得暗暗纳罕,这位公子果然是争对如王爷来的,可不知他是什么来历,是位不大出门的小皇子吗? 小璇猛点着头认同:“是啊是啊,这种日子真不赖。” 小璇的话音刚落,便见门被人给打开了,上官如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室中骤然安静了下来。 青篱微愣了一下,马上堆起笑脸,迎上前去。 挽住了上官如风的胳膊说:“王爷,您来啦,青篱一直挂着王爷您呢。” 她已经快速地在脑子里面盘算了一番。 虽说眼前两位贵客都得罪不得,但上官如风可是极有权势的王爷,而且现在脸色不大好看,得多偏向着他点。 上官如风没有理会她,冷眼瞧着夕若说:“你怎么来了?” 此时房门开着,室内室外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人人在心中猜度,这位公子是谁啊?果然是王爷的老相识。 否则,换了旁的人,怎会如此大胆,抢如王爷的女人? 夕若满不在乎地说:“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上官如风的胳膊。 他的胳膊正被别的女人挽着,而他,居然没有挣开,甚至连反对都没有。 上官如风见她脸色突然变得白了,紧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的胳膊。 心中奇怪,顺了她的目光瞧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胳膊正被青篱挽着。 本能地想挣开她,但一转念,何不趁此机会让夕若死了心? 于是非但没有挣开,反而轻轻拍拍青篱的手以示亲昵,还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青篱受宠若惊。 上官如风再转向夕若时,神情却又变得冷峻,不怒自威。 斥责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吧。” 夕若才不怕他。 顶了回去:“为什么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你回去,我便回去。你若不回,我也不回。” 然后又对青篱说:“青篱,你过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2 门外的众人听得血脉喷张。 这位公子同如王爷较上劲了,今天可算有热闹看了。 青篱听见夕若的呼唤,不便立刻听从她的呼唤过去,但不由得放开了上官如风的胳膊。 客人之间发生争执,她最好别搅和进去,两不相帮。 上官如风却占有似的搂住了青篱的肩,偏不放开她。 故意说:“青篱是我的,凭什么要过去?” 门外众人一致在心里叫好,争起来了,好啊。 小璇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但碍于身份,不敢上前同上官如风掐架。 夕若不客气地说:“这是我包下的包间,这些姑娘都是我今天包下来的,凭什么不听我的?哼,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擅自闯进来,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她脾气再好,也被上官如风给逼出火气来了。 门外众人大哗。 这位小公子可了不得啊,竟敢同如王爷对仗。 互相交换着眼神,只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 上官如风的随从也在大厅中呢,可不敢乱说不敬他的话。 “你包姑娘?”上官如风嘲弄地说,“你凭什么包姑娘?” 意思是说,夕若是个女子,而包姑娘是男人的事。 夕若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这两天已经了解了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青楼里的姑娘是做的什么营生,但毕竟心思比较单纯,没有往这方面想。 因此纳闷地答道:“凭什么?凭我有钱呗。” 小璇却是理解了上官如风的意思,不怕死地说:“当然是因为喜欢。不然王爷凭什么到万花楼来?只许王爷寻欢作乐,就不许我们玩玩吗?” 她这些天实在是受够了上官如风的气了,仗着有小姐给她撑腰,非要将心里的火气给发泄出来。 这回众人更是惊讶,那位小公子顶撞王爷也就罢了,连他的跟班都敢如此嚣张地同王爷说话。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3 青篱到底是场面中的人,见状忙打圆场。 “王爷,公子,大家到万花楼来,就是图个乐子。不如一起坐下来,大家一道喝杯酒,怎么样?” 上官如风明知夕若闻不惯酒味,偏要答道:“好啊,我们就一道喝杯酒。” 搂了青篱,在夕若对面坐下来。 夕若后知后觉的也弄明白了上官如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在取笑自己是个女儿身,在青楼中斗不过他吗? 她该怎么办? 可恨这青楼中女子多的是,却没见到什么象样的男子。真要如上官如风那样搂着个女子,只怕更要被他耻笑了。 早有人听了青篱 戏夫记第28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上官如风的话,取了酒过来。 夕若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青篱这时已经想起了夕若不喜欢喝酒的事,不免后悔。 正想着怎么打圆场,却见上官如风接过了酒壶,亲自倒了杯酒,递给夕若。 “小公子,请喝杯酒吧。” 夕若气恼。 公子就公子,还小公子。 小璇知道夕若不喜欢喝酒,抢着说道:“公子,我替你喝了吧。” 刚要从上官如风手中接过酒,却见夕若轻轻拨开她的手,抢先接过了酒杯。 说道:“喝就喝。” 上官如风也太瞧不起人了,她就偏要喝给他看看。 不就是喝杯酒吗?有什么了不起? 闭住气,不闻那刺鼻的酒味,一仰脖,把一整杯酒都喝下了肚。 上官如风本来是故意将她的,就是想气走她,不料她竟真的喝了酒。 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眼睁睁看着夕若把酒喝下去。 夕若喝了酒,示威似的瞪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是惯常喝酒的人,见状也喝了一杯酒。 青篱忙欢喜地说:“太好了,王爷和公子喝了这杯酒,大家都是好朋友。就让青篱为两位唱个曲,好吗?” 心中暗喜,今天说不定可以得到双份的赏金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4 上官如风同夕若闹了这一阵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刚娶她的那些天。 那时候,夕若就老是在大庭广众下拂他面子,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只不过,那时她是无意,而今日是当真在跟他较劲。 不知不觉的,竟将自己想令夕若对自己死心的打算忘到了脑后,只觉得跟她这般玩闹是无上的快乐。 心思一转变,脸再板不起来,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青篱。 青篱以为上官如风同意了,便走过一旁,调弄着丝竹。 上官如风令道:“把酒撤了。” 不料夕若马上把酒壶抓到手中,说道:“不行,不能撤。” 她以前从未喝过酒,只是闻到酒味觉得很刺鼻,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喝酒。 刚才一杯酒下肚,只觉得肚子里面暖烘烘的,头也有点晕乎乎的,但并不难受,反而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世界似乎都变了个样子,酒味也不刺鼻了。 她终于明白了,难怪有人喜欢喝酒,原来酒还当真是个好东西。 上官如风惊讶地问:“你要喝酒?” “没错。” 夕若十分肯定地回答。 这回换了她倒了满满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上官如风,说道:“干。” 没等上官如风反对,已经把她自己的那杯喝了下去。 房门依然是开着的,外面的众人暗道无趣,怎么没吵两下就喝起酒来了? 如王爷也太没脾气了。 上官如风见到夕若的情状,却暗道不妙。 这丫头平时没喝酒,已经常常做出些出格的事来。如今喝了酒,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可别更让他下不来台。 忙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说道:“你的酒量小,不能再喝了。” 夕若没料到他会夺酒壶,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酒壶已经到了上官如风手中。 也懒得跟他争,满脸不高兴地吩咐道:“再拿一壶酒来。” (晚安)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5 没有人行动,大家都惴惴不安地望着上官如风。 门外仍在偷听的众人又高兴起来,这两个人又开始争吵了。 夕若瞪着上官如风,问:“干么不让我喝酒?” 上官如风存心气她似的,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慢慢品着。 就不理会她。 夕若生气的样儿真是可爱,让他忍不住想再惹惹她。 酒顺着喉咙滑下肚,脑中却有一根神经突地跳了一下,微微的疼痛,让上官如风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他怎会想到要同夕若玩乐? 那么做,不是让这几天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上官如风重又冷下脸,随手召了两个姑娘坐到他身边陪着他。 冷淡地说:“你回去吧,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你。” 夕若见他突然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模样,心中气苦。 一抬眼看见门口正好有个伙计走过,手中端了壶酒。 于是向他招手:“过来。” 伙计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端了酒壶过来。 上官如风冷眼瞧着她,没有再夺她的酒壶。她想喝酒就喝呗,喝醉了正好把她弄回去,省得呆在这儿麻烦。 不料夕若却拍拍身旁的椅子,说:“你坐下来,陪本,本公子喝酒。” 夕若本来就不大懂得所谓的妇德那一套。 这时酒意上来,加之被上官如风刺激,只想着压下他的势头,出出心中的怨气。 至于她此举的含义是什么,却不是很清楚。 刚才上官如风不是欺负她是个女子,不能包姑娘么,她就包个小伙子给他看看。 伙计战战兢兢在夕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不敢迎上上官如风杀人般的目光。 夕若学着这两天听到的别的客人惯常说的话,对伙计说:“模样儿还不错,只要你把本公子侍候得好了,赏金少不了你的。” “是,多谢公子。”伙计点头哈腰地说。 并替夕若倒了一杯酒。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6 外面大厅中的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没想到这个小公子还有断袖癖,嫌包姑娘不过瘾,倒包起小伙来了。 上官如风冷声吩咐伙计:“你出去。” 伙计哪敢不听他的话,忙站了起来。 夕若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声说:“不许出去。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话是对伙计说的,眼睛却瞪着上官如风。 伙计站在当场,左右为难。 上官如风心头醋海翻涌,但又不好当众对夕若发难,更不愿在夕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醋意。 只冷声说:“看你这样儿,象什么样子?” 夕若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你又象什么样子?” 他可是左拥右抱,而她才叫了一个伙计来陪,说起来,还是她吃亏。 鸨母早得知了消息,忙满脸堆笑地跑过来,要打圆场。 但还没等她开口,夕若已经腾身站了起来。 大声对她说:“你去把你这儿长得象样点的伙计都叫来,没有了就到别处去想办法。总之,人数不能比这里面的姑娘少。” 血在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头部,上官如风脑中一阵发热。 再顾不得别人会怎么想,也顾不得给夕若留个面子,隐瞒她的身份。 也腾身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单夕若,你不要做得太过份了。” 他也是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这些人要看他夫妻吵架,就看呗。 反正他在府里的一举一动也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单夕若”这几个字一出口,所有人一下子都懵了,场内变得极其安静。 单夕若不是如王妃的名字吗? 敢情这位小公子竟是如王妃?难怪会跟如王爷抢女人,同他对着干。 而如王爷也一幅拿她没法子的样子。 真真难以置信,如王妃竟然跑到青楼来泡姑娘。 泡姑娘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泡小伙,还是当着如王爷的面。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7 青篱更是恨自己瞎了眼。 亏她整天迎来送往,见识的人不少,竟没认出这位公子是女扮男装。 也不能全怪她啦,谁想得到一个女子,而且是贵为王妃的女子,竟会来青楼。 夕若早在小璇的提示下放粗了声音,当然声音还是非常的女性化,尤其是笑声。 但她扮成男孩子,年龄显得更小,旁人还道她是处于变声期的男孩。 男孩子有类似女性的嗓音,不是也很正常么? 夕若被上官如风这一喝,更是惹得火大。 他还有理了? 反唇相讥:“我过份?到底是你过份还是我过份?你可以来万花楼,我为什么就不能来?你可以包姑娘,我为什么就不能包小伙?” 这番言辞当场将所有人雷倒,只除了上官如风和小璇。 小璇暗暗高兴,这才是她的好小姐,好样的。前些天忍受王爷的冷落忍得够多了,得报复回来才成。 这番话经由万花楼姑娘及客人的口中,很快便传遍了全都城。 夕若马上成了闺阁中人的楷模,也成了男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打算给他俩编戏曲的人更是翻出抽屉里写了一半的稿件,将它通通毁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过不用担心,自有许多擅长文采的女子为夕若写诗谱曲。 上官如风理亏,但他嘴硬地说:“男人和女人怎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人吗?” 夕若马上顶了回去,倒也不全是赌气,她是真这么想的。 上官如风只好说:“别闹了,赶快回去吧。” 他太了解夕若的习性了,她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而且看问题跟很多人不一样,再由得她说下去,不定还闹出什么笑话来。 “我就不回去,我还没有玩够。”夕若倔强地说。 她的嘴微微嘟着,看上去倒有点象撒娇的样子。 上官如风看得恍惚,又把自己疏远夕若的大计给抛到脑后。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8 “你到底想怎样?” 上官如风的口气颇有点无奈。 他向来是拿夕若没有办法的。 夕若见他口气软了下来,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答道:“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上官如风问。 夕若当仁不让地说:“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不来万花楼,也不去别的地方找女人。” 众人听了这话又在心内暗笑,还以为如王妃有多与众不同,原来也不过是来争风吃醋的。 鸨母和青篱却暗暗叫苦,这不是丢了一个大主顾吗?老天保佑,如王爷千万不要答应。 上官如风踌躇着不肯回答。 以他的本意,并不想来万花楼,也不想去别的青楼。可这一答应了夕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夕若见他不吭声,怒气又涌了上来。 哼,给他机会他不要,存心想逼她呀。 冲鸨母说:“不是叫你去找人来陪我吗?还愣在这儿干嘛?” 鸨母去也不是,站也不是,神情十分尴尬。 夕若说多了话,口干舌躁的,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她没仔细看,还以为那是茶壶。 等到上官如风发现不对劲,将酒壶夺过来时,夕若已经喝下了大半壶酒。 夕若这是生平第一次喝酒,她的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了,喝了这么多酒,也不过有点晕乎,脚步有点虚浮而已。 但喝多了酒,难免有些兴奋,说话也更加不顾场合。 夕若摇摇晃晃地走到上官如风面前,摸着他的脸。 说:“上官如风,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哼,要不是我知道你跟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你就是听她们弹琴唱曲,我才不会原谅你呢。” 上官如风见她越说越不成话,拉了她便要往外走。 口中哄劝道:“你喝多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好歹把她弄回家,就不会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9 但是夕若偏偏神智十分清楚,手拉着桌子不肯随上官如风走。 口中嚷道:“不行,上官如风,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呢。” 她喝多了酒,又是存心在跟上官如风较劲,手上的力气特别大。 上官如风怕太过用力伤了她,不好用强。 只得低声下气说:“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我不来万花楼,也不去别的青楼。” 鸨母和青篱的心“咔嚓”一声碎了。 在场别的人中,赞赏者有之,不屑者也有之。 赞赏者暗道,如王爷还是个多情种子啊,对如王妃这般好。 不屑者腹诽,如王爷真是给男人丢脸,这种条件私下里答应就罢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下答应。也不管管自己的老婆,任由她胡作非为。 夕若听了这话,总算满意。 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上官如风再拉她。 “好了,条件都答应你了,现在该跟我回去了吧?” 夕若猛摇着头:“不行,还有一个条件。” 上官如风头痛地说:“小呆瓜,还有什么条件你就全都说出来吧。” 他很久没有叫她小呆瓜了。 突然听见这声称呼,夕若的心头一热,上官如风的脸在她眼中也变得更加模糊。 突然没有了跟他较劲的心,很认真地凝望着上官如风的眼睛。 他的眼中,对她的爱意一点都没有减少。 更有别的许多说不出的隐忍与疼痛。 夕若含着热泪说:“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带别的女人回家。反正,你就是不能再沾染别的女人。还有,你什么事都得对我讲,不许再瞒着我。” 依着上官如风的本意,的确有将事态夸大的打算。 的确想过,若迫不得已,将别的女人带回如王府,迫使夕若死心。 岂知夕若偏偏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要彻底断了他的退路。 若不答应吧,任她在万花楼胡闹终归不是个办法。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10 而且,夕若就站在面前,深情的眼眸凝望着他,熟悉的清新的气息冲撞着他,让他如何忍得下心对她说个“不”字? 曾经,说那些伤害她的话的时候,他都不敢面向着她。 既是怕她看出真相,又是怕自己不忍心说出口。 小呆瓜为什么就不能真的傻一点? 为什么就不能信了他的话,从而恨他,讨厌他? 上官如风叹了口气,揉揉夕若的脑袋,如同以往他常做的那般。 说道:“好,我都答应你,再不沾染别的女人。这回该满意了吧?还有没有别的条件?” “还有,你还没有答应我,不能向我隐瞒事情。” 直觉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上官如风本来想回避掉这个问题的,但见夕若不依不饶地逼迫他,只好说着谎言。 “好,一定不瞒你,什么都告诉你。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了。” 夕若松开了紧抓住桌子的手。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夕若喝多了酒,步子轻飘飘的,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小璇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上官如风当然一直搀着她。 但见她要从楼上走到楼下,再坐上马车,着实有点困难。 就算能做到,这姿势也未免太不雅了点。 干脆一伸臂抱起了她,抱了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出雅室,走下楼梯,走出万花楼,然后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他们要看,就看去呗,他才不在乎。 让夕若对他死心,是他和夕若两个人之间的事,但是他绝不允许别人小瞧了夕若。 上了马车,上官如风低头瞧着靠在他胸前,醉眼朦胧的夕若,唯有苦笑。 他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在万花楼忍耐了好几天,被夕若这么一搅和,搞得象是个大笑话似的。 夕若呓语般地问:“上官如风,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到万花楼来?” 渴望生命1 上官如风听得暗暗心惊。 夕若竟连他到万花楼来是勉强自己这一点都瞧出来了。 他该怎么办? 只听夕若又问:“上官如风,你不是真的讨厌府家里平淡的生活,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早就说过的,等你父皇身体好了,我们就四处游逛去。外面的生活一点也不平淡啊。哼,你分明就是在找借口。” 上官如风紧紧抱着夕若。 这个小呆瓜,什么事情都看得这么透,他得将计划进行得更完善点才行。 “夕若,别多想了,先睡一觉吧。” 夕若喝多了酒,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的,再被马车一摇晃,再控制不住睡意,很快沉入了梦乡。 上官如风紧紧抱着她,热泪盈眶。 这个小人儿,他是多么舍不得离开她呀。 从成亲到现在,他好几次避开夕若,但每次都被她抓了回去。 其实,与其说是被她抓回去,倒不如说是他心甘情愿跟随她回去。 但是,夕若能把他从死神手中抓回来吗? 上官如风突然对生命有了特别的渴望。 他不想死,在拥有了夕若之后,他真的不想死。 将夕若送回烟霞阁后,上官如风并没有多作停留,只爱恋地替夕若盖好被子便匆匆出门去了。 他不要消沉,他要想方设法挽救自己的生命。 上官如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上官端墨处。 直截了当地问他:“二皇兄,你有没有打听到关于我这病症的一些消息。” 上官端墨热切地说:“我正要去找你呢,我请来了神医的弟子,以及江湖上其他有名气的大夫,想请他们为你再诊断一下。” 上官如风马上应允:“好的,有劳二皇兄了。他们都在这儿吗?就请皇兄带我去见他们吧。” 这病又过了几年了,能有点变化也说不定。 神医的弟子经过几年的磨练,该是比当初更加高明,说不定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渴望生命2 上官如风重又看到了希望。 上天肯将夕若送到他身边,应该不会这样残忍,让他们短暂地相聚之后便要承受离别之苦。 上官端墨答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走吧,跟我来。” 上官如风随了上官端墨来到专为大夫们准备的客房。 上官端墨办事甚为神速,才短短几天工夫,便将人都请来了。 神医的弟子上官如风曾经见过,在几年前,向神医求诊时见过。 几年不见,他果然出落得更为成熟稳重,颇有一代医仙的风范。 据刚才上官端墨在来时的路上介绍,神医的弟子现在可是名动江湖呢,据说医术绝对不在他的师父之下。 然而,事实再一次令上官如风大受打击。 这打击来得比之前还要重,还要深。 神医的弟子与几位大夫轮流把过脉之后,脸上均现出凝重至极的神情。 上官如风的心一落千丈。 他预感到情况一定不妙。 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到底是什么状况,请各位直言无妨。” 神医的弟子同其他几位大夫交换了几下眼色,才缓缓答道:“王爷,当初家师曾预言,您这病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定然会爆发。如今,怕是已到了爆发的时刻。” “我还能活多久?”上官如风不动声色地问。 “唉。”各位大夫均摇着头叹着气。 终于还是神医的弟子代表大家答道:“若不是王爷体质甚好,近期又保养得好,只怕已经……” 神医的弟子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正常情况下,上官如风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顿了一下,他才又说道:“王爷,如今是能多撑一天算一天。别的,恕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上官如风苦笑了下,说:“不要紧,这结果早在几年前就已成定局。神医,有没有止痛的药?只要每次病痛发作时少受点痛苦也好。” 渴望生命3 头痛发作时,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如果有止痛的药,少受点痛苦不说,也可以避免夕若起疑。 “有的有的。” 神医的弟子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上官如风。 “王爷,这药只能止痛,不能治病。在下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请王爷见谅。” “能止痛已经很感谢各位了。” 上官如风接过药,又问:“能否麻烦各位给水无痕也瞧瞧?” 神医的弟子答道:“前两天,水无痕已经来找过我了。他的病比几年前恢复了一些。我另外给他配了些药,尽管不能治好他的病,但每个月的那天,说不定可以控制住他的发狂。” “那就好。” 上官如风别过大夫,离开了上官端墨的府第。 他没有回如王府,令赶车的车夫及随从都回去,自己骑马来到了郊外。 心情沉痛低落到了极点。 几年前,当神医诊断出他的结果时,他还年轻,而且还有好几年的生命,头痛也很少发作,似乎死亡离他是件很遥远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无瑕离开了他,他本来就对生命没有抱任何希望。 活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而如今,他有了夕若。 夕若带给了他生存的意义,老天却如此残忍地让他面临死亡。 听神医的口气,如果不是夕若这些日子每天给他按摩,说不定他的头痛早已爆发了,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真是世事弄人啊。 当初若是没有娶夕若该有多好,或者夕若不懂得按摩该有多好。 他就可以在夕若爱上他之前死掉。 如今可好,害得夕若痛苦,他自己也万般留恋这个世界。 上官如风驱马疾奔,来到城郊僻静处,丢掉缰绳,让马儿自行去吃草。 此处有一条小溪蜿蜒淌过,上官如风找了块大石头,躲在石头背后,背靠着大石坐下来,望着缓缓流淌的溪水发呆。 渴望生命4 他就要死了,却连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也许是很多天以后,也许就是下一刻。 反正不会太久。 溪水流淌的线条幻化成了夕若的样子,上官如风悲哀地想,他死了,夕若该怎么办? 他得加紧处理了。 时间不多了,他一定得赶在他离开人世之前将夕若的事情处理好。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夕若刚刚大闹了万花楼,他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了她,他不会再沾染别的女人。 如果不沾染别的女人,他如何能够让夕若死心? 水无痕的病情能够得到控制就好啊,他可以把夕若托付给他了。 上官如风愁肠百结,对着无忧无虑的溪水苦恼地思索。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车的响声,以及人说话的声音。 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十分亲昵的感觉。 上官如风本来对路人没有兴趣的,但那声音似乎十分熟悉,象是某两个同他十分亲近的人的声音。 上官如风不由得从大石背后探出一只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前方的草地上开过来一辆马车,而同马车相对的树林中,走出两个人。 显然,马车是来接人的。 待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上官如风不禁大吃一惊。 那两个人竟然是上官允昊和水无瑕,难怪他会觉得声音很熟悉。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马车走去,不过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只从身体语言看得出,他们两个显然十分亲密。 上官如风自己的马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他本人又躲在大石后面,因此水无瑕和上官允昊并没有发现他。 只见那两人走到马车跟前,上官允昊扶着水无瑕上了马车,他自己却并不上去。 在水无瑕进入车厢之前,上官允昊拉过她,在她面上亲了一下。 水无瑕并不推拒,笑着说了句什么,钻进了车厢。 (晚安)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1 马车开动了,上官允昊站在原地,含笑目送水无瑕离去。 水无瑕掀开一角窗帘,向他挥手道别。 直到马车走得不见了踪影,上官允昊才唿哨了一声唤出一匹马,骑上马,绝尘而去。 上官如风心怦怦直跳,回转头,再次望着溪水。 溪水当中,夕若的影子不见了,全都变成了水无瑕,还有上官允昊。 上官如风明白,他今天无意中发现了一桩十分重要的隐秘。 水无瑕和上官允昊都穿的是平民百姓的服饰,显然是隐瞒了身份,到此来私会的。 他们大费周章地跑到郊外来,应当是要商量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否则,只需呆在皇宫便成了。 记得那天晚上,水无瑕冒着风雨到如王府来,说是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都对她不怀好意,请他帮助她扶持曦儿登上太子之位。 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水无瑕明明同上官允昊十分的亲密。 她分明是自愿的,自愿让上官允昊亲她。 分手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同上官允昊告别。 是因为自己不肯帮她,所以她转而找上官允昊撑腰,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吗? 抑或还有别的原因? 上官如风看着溪水,久久地沉思。 直到夜幕降临,上官如风才回到如王府。 依然没有回烟霞阁,而是去了书房。 上官如风才回到书房没多久,便听见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挺直了脊背,笔挺地坐在书桌前,象是即将面临一场大战似的。 脚步声很急促,很快便到了书房门口。 然后门被人打开了,夕若出现在书房门口。 看见上官如风,她脸上的神情既喜且怨。 夕若关上了房门,来到上官如风面前,问他:“你还是不肯去烟霞阁吗?” 上官如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告诫:“以后再来书房,请你先敲门,好吗?”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2 他的语气十分的客套。 客套也就意味着生份。 夕若眼睛变得干涩。 她今天醉酒,一直睡到天快黑了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烟霞阁的床上。 她坐在床上,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尽管醉酒了,同上官如风的交锋她还记得十分清楚。 记得他答应了她,以后不再沾染别的女人,什么事都不瞒着她。 还记得他抱了她,一道坐上马车。后来,她似乎就睡着了。 小璇见她醒了,端了洗脸水进来。 夕若抓住她问:“是上官如风抱我回来的吗?” “是啊,”小璇欣慰地说,“王爷把你抱到床上,还替你盖上被子。小姐,你这么闹一闹真好,王爷好象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女人,就是不应该忍气吞声。 “那么,他现在人呢?在哪?” 夕若也暗暗高兴。 “不知道。”小璇答道,“他安顿好你之后就出去了,去了二王爷府里。再后来就不知道了,好象是去了城外。反正啊,他没去青楼,也没找别的女人。” “哦。”夕若放心了。 可是啊,一直等到晚饭以后,才听说上官如风回来了。 回来了却不肯来烟霞阁看她,而是如同前几天,去了书房。 夕若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弄个明白的,干脆跑去书房。 他不来找她,她去找他好了。 没想到,却被上官如风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以前,可是他让她不必再敲门的,说是敲门太麻烦,想进来直接进就好了。 他的书房也是她的。 如今,甜言蜜语犹响在耳边,他的人却变了。 夕若忍着难过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还是不打算去烟霞阁吗?” 上官如风眼睛看着桌面说:“不去了,今晚我就住在书房。” “可是你今天在万花楼明明答应过我,你不再沾染别的女人的。”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3 “我是答应过没错,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得每天守着你呀。” 上官如风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当时你喝醉了酒,我只想着快点把你弄回府,不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只好敷衍你。现在你酒醒了,又回到府里了,我不妨明白告诉你,以后我都不会去烟霞阁了。” 说完好象意犹未尽,还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现得够明白似的,上官如风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你醉酒,就算你再跑到万花楼去胡闹,我也不会再去烟霞阁。当然,我也不会再去青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了你,我总得说话算数,不能让别人小瞧了我,说我出而反尔。” 夕若紧咬着唇,狠狠地瞪着上官如风。 好一会,她才大声喝道:“上官如风,你看着我。” 上官如风依言转过头,无惧地迎视着夕若。 夕若迫视着上官如风的眼睛。 他的眼神十分坦荡,根本不象是在说谎。 夕若心头阵阵恐慌,从未有过的恐慌,好象她就要失去上官如风,彻彻底底地失去他。 “上官如风,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万花楼?你明明是不愿意去的。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 上官如风苦笑道:“你的确没有看错,我确实不愿去万花楼。去那儿,只是因为我太苦闷,找不到别的地方可去。”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夕若追问。 他终于承认了,是不是说他就会告诉她他的难言之隐? 上官如风却并不直接回答她,而是说:“夕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你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去宫里了,明天我们一道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别回避。” 他老是想把问题绕过去,夕若就偏不让他得逞。 上官如风叹了口气,答道:“我真的很不忍心告诉你实情。但你既然想知道,而我也不愿让你猜来猜去的忍受痛苦,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4 “是什么?” 夕若迫切地追问。 “明天我随我一道去宫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上官如风说完转过了头,不再看夕若,而是望着窗外。 分明就是在赶夕若走的意思。 夕若看了他好一会,才一扭头,转身跑出了书房。 上官如风起身,如同以往,偷偷地跟着夕若,直到亲眼看见她进了烟霞阁,才转身离去。 但是他没有回书房,而是去了月亮门。 密林一如既往的阴森恐怖,小石屋也一如既往的安静。 上官如风走到寒玉床前,在寒玉床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 暗夜中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快便到了小石屋门口。 小石屋的门大敞着,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影纹丝不动,只有几根乱发在夜风中飞扬。 上官如风冷静地说:“水无痕,进来吧。” 来者正是水无痕,但他却并不进来,也冷静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上官如风站起身,拎起寒玉床上的几根铁链,来到门口。 将铁链递给水无痕说:“这几根铁链我找人加工过了,你可以在月圆之夜用它来拴住自己。应该不会被挣脱。” 水无痕微感意外,接过了铁链。 他今天得到上官如风托人传来的消息,请他夜间到小石屋一会。 他一直在疑惑究竟有什么事情,没想到他竟是赠送铁链。 略带嘲弄地说:“还以为你想再把我关起来。为什么要送我铁链?我答应过你和夕若,月圆之夜会到小石屋来。” 上官如风背过手,云淡风轻地说:“我已经了解过了,你这些日子的确遵循了对夕若的承诺,在尽力帮助别人。所以,我决定,今后你不必再到这儿来。只要月圆之夜你善加管束自己,便无碍了。” “你不是一直对我有成见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水无痕疑惑地问。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5 他凭直觉判断,上官如风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上官如风沉默了一会,低叹道:“当然是为了你妹妹。” “你是说无瑕?”水无痕失声问。 “没错。” 上官如风踱出小石屋,望着树林上方黑暗的星空。 “当初是为了无瑕,我才没有将你送上刑场,而是将你关押在此。如今,你既然已经变好了,我当然不忍心再为难她的亲哥哥。” 他的口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深情。 水无痕默默地注视着上官如风的背影,心里非但没有因为他对妹妹的厚爱而感到欣慰,反而涌动着莫名的火焰。 一种想要毁灭掉他的火焰。 水无痕终于问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无瑕?” “是。” 上官如风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么夕若呢?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她又算什么?” 水无痕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不是不希望妹妹好,而是希望妹妹和夕若都不要受伤。 上官如风变来变去的,又想霸着夕若,又放不下无瑕,这算什么? 上官如风喟叹:“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全心全意待夕若了,结果现在才发现,原来夕若只适合解闷。我心里真正爱的,还是无瑕。” “你不爱夕若?” 水无痕难以置信地问。 上官如风很无奈的口气回答。 “我原以为我可以好好待她一辈子,但是,现在我越来越无法欺骗自己。夕若很无辜,但是我真的没有法子。” 水无痕气得一拳挥出,打在上官如风的背上。 上官如风没有闪避,硬生生地承受了他这一拳。 水无痕恼怒之下,全身的力气都惯注在拳头上,力道奇大。 上官如风身子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口中一股鲜血箭一般喷出,射到青石板地上。 但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身,只用袖子擦去唇角的血迹。 水无痕的怒火非但没有发泄掉,反而更炽。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6 冲上官如风怒吼:“你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反击?来啊,你来跟我打一架啊。” 上官如风冷淡地说:“我不跟你打。你这一拳,就算是夕若的。我挨了一拳,也算偿还了她了。” “上官如风,你是个孱种。” 水无痕紧握着拳头,却无法再挥向一个既不反击也不躲闪的人。 气得只有口不择言地乱骂。 “够了。” 上官如风回过身,冷峻地盯着水无痕。 “你既然这么关心夕若,你去安慰她啊。我不介意。” 水无痕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喘了好几大口气才稍稍平静下来。 讥讽地说:“上官如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竟让别的男人去安慰你的妻子?” 上官如风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我没办法再勉强自己陪伴她。与其让她独守空房,不如放她自由。反正你也从来没把她当成我的妻子。” 水无痕怒极反笑。 “没错,我是没把她当成你的妻子。上官如风,你如果再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若不是尊重夕若的选择,他早就想把夕若抢走了。 上官如风依然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你今天在万花楼为什么肯当众答应她,不再找别的女人?你这样做,只有害夕若越陷越深。” 水无痕质问。 上官如风叹道:“今天在万花楼,她喝醉了,那只是我的权宜之计。明天,我就会把真相告诉她的。” 水无痕懒得再跟他说什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去。 上官如风吁出一口气,颓然站在原地。 站了很久很久,才回到书房。 第二天,上官如风果真带夕若去了皇宫。 皇上的病情一直维持着原样,没有起色,也没有恶化。 上官如风如常探视了一番之后,带夕若来到御花园的深处。 指着一丛一人多高的繁茂的花荫说:“你躲到那后面去,我会让你知道真相的。”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7 夕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问:“为什么要我躲起来?” 上官如风不耐烦地说:“让你躲你就躲呗,呆会你就知道原因了。” 夕若瞧着他眼中厌恶的神色,没有再问,依言躲到了花荫后面。 上官如风见她躲得稳妥了,才满意地告诫。 “记住,没有我的同意,你别自己跑出来。” “知道了。” 夕若 戏夫记第29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夕若简洁地回答。 上官如风转身离去。 不大工夫,他便回转了来,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同水无瑕一道。 夕若在看到水无瑕的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她即将看到的是什么。 也突然明白了上官如风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她的头脑几乎一片空白。 上官如风没有如往常那般与水无瑕保持着距离,而是携了她的手,拉了她款款前行。 他在同水无瑕说些什么,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时不时望向水无瑕,他的眼神痴迷而情深。 夕若紧咬着下唇,嘴唇都咬得变白了。 她的手紧紧攥着面前的一根花枝,以免自己因支持不住而倒下。 上官如风拉了水无瑕,一直走到夕若藏身的那丛花荫前面才停下来。 水无瑕娇笑道:“如风,你怎么想起要带我到这儿来了?” 上官如风含笑道:“这儿比较避静,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啊。” 水无瑕象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愣愣地望着上官如风。 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吗? 她放下身段,勾引了他无数次,他始终不为所动,如终违护着小笨女。 今天,怎么突然对她这般热情温柔了? 上官如风却冷静地问:“你有没有派人把守好?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在这儿幽会就麻烦了。” 水无瑕回过神来。 答道:“放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上官如风赞道:“你就是聪明能干。和你在一起,做什么事都让人放心。”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8 水无瑕笑瞅着他。 话里带话地说:“你好象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嘛。” 上官如风当然明白她指的是他违护夕若的事,笑了笑,没有回答。 水无瑕又说:“其实我一点也不聪明,真要聪明的话,就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娶别的女人。” 上官如风面色一黯,说道:“我们不要提她,好吗?” 水无瑕是个聪明的女人,最善于掌握男人的心思。 见状明白上官如风是真不愿提起夕若,而且也明白,最好别把男人的心思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去。 于是抿嘴一笑,转移了话题。 “如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呀?” 上官如风再次称赞。 “你就是冰雪聪明。” “别夸了,人家不好意思啦。” 水无瑕娇羞地说。 上官如风拉着水无瑕的手说:“前些天,那个晚上,你冒着风雨到我府里来,我却狠心地让你独自回去,连送送你都没有。过后越想越是后悔,觉得对不住你。” 躲在花荫后面的夕若回想着,前些天的风雨夜,到底是哪一天。 她嫁到如王府来后,只有一晚有风雨。 正是那晚,管家荣福来请上官如风出去一趟。 原来他是去会水无瑕了,难怪不让自己跟过去。 可是,那晚他不是说他有家了,同她两个人的家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也正是那晚,她把自己交给了他。 水无瑕柔情万状地看着上官如风。 “如风,你别责怪自己。你不方便送我,我能理解。” “无瑕,你真好。” 上官如风动情地说。 并替水无瑕将头上一朵微微偏斜的珠花插好。 “无瑕,自从那晚你离开之后,我的脑子里一直抹不去你的影子。老是要想着,一个女人,晚上冒着风雨来找一个男人,得对那个男人有着多大的爱意才做得到啊。” 水无瑕眼中闪烁着泪花。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9 “如风,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无瑕,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 上官如风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 水无瑕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欢喜,她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渴望挽回上官如风的心。 “当然是真的。” 上官如风宠溺地看着她。 水无瑕再无怀疑,扑进上官如风怀里,泪流满面。 上官如风紧紧搂着她,却微微背转了身,不敢再面向躲在花荫后的夕若。 夕若呆若木鸡般站在花荫之后。 真希望这是老天给她开的一个大玩笑。 真希望看到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这确确实实是发生在她面前的真事啊。 上官如风就站在她面前,近得她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 上官如风继续残忍地说着折磨她的话。 “无瑕,我曾经挣扎过。你是父皇的皇后,我不应该痴恋于你。我努力迫使自己接受单夕若,有一阵子,我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可以放下你了。却原来,你一直扎根在我心底最深处,想拔也拔不掉。” “所以,我现在妥协了,对自己的心妥协了。” 水无瑕从上官如风胸前抬起头,含着泪,故意问他。 “你打算怎么妥协?” 上官如风很认真地回答。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继母,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我的皇弟,我要你,我一定要你,只要你。” 水无瑕感觉自己仿佛飞上了云霄,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 “如风,你就是会说好听话。” “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上官如风温柔地纠正她。 水无瑕抹去眼泪,戏稽地问:“你打算怎么要我啊?” “你想要我怎么要,我就怎么要。” 上官如风同样是戏稽的口气。 水无瑕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10 “上官如风,你真坏,你是个坏透了的家伙。” 上官如风闻言怔住。 好熟悉的一句话,曾经,他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听到过这同样的一句话。 只不过,那句话是伤心的话。 而无瑕的这句,是欢喜,是娇嗔。 “如风,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水无瑕见他呆愣着,半天回不过神来,忍不住发问。 上官如风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就是太高兴了。对了,你那晚说过的话可得算数哦。” “什么话?” 水无瑕故意逗他。 上官如风吃吃笑道:“你说过,从今以后,你的心,你的人都只能是我的。我想对你怎样都可以。就是这个话。” 水无瑕玩弄着他胸口的衣襟。 笑道:“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上官如风却轻轻地推开了她。 “只可惜,我们身份所限,只能偷偷相爱,却不能肆无忌惮地在一起。无瑕,你曾说过,我们一道私奔,还想不想?” 水无瑕当初是说过这话,不过那是因为急于想得回上官如风,情急之下说的。 她本身并没有这个打算。 私奔? 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那怎么行? 尤其是,她现在已经得回上官如风了。 私奔已经没有必要了。 水无瑕娇声说:“私奔会被人追杀的。象现在这样,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上官如风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水无瑕是真的利欲熏心了。 “可是,我们现在只能背着人私会啊。” “没关系的,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水无瑕的这句话,让上官如风心生警觉,她到底还想怎样? 是想让她的曦儿继承皇位,然后以太后的身份与他私通吗? 水无瑕又调侃般地问:“你同我在一起,那你亲亲的王妃该怎么办啊?”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11 她心里到底忌恨着夕若。 之前,上官如风老是违护着她,自己每次都处在了下风,这仇得报回来才是。 而且,水无痕还爱着单夕若,她得替哥哥找到幸福才行。 夕若的眼泪早就流了下来。 她呆呆地站在花荫之后。 不是她不敢违抗上官如风的话,也不是她不想冲出去找这对狗男女算帐。 而是她浑身乏力,她根本连站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办到。 上官如风好象嫌她伤得还不够深似的,再向她的心上捅了一刀。 用他恶毒的话,把她的心撕得粉碎。 他说:“你放心,既然我向我的心妥协了,就不会再碰她。这些天,我都是独自住在书房的,根本没有去烟霞阁。你一打听就可以知道。” 水无瑕挖苦的语气说。 “哼,谁知道你以后会怎样。你昨天不是在万花楼答应过她,再不沾染别的女人吗?” “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上官如风笑。 “那当然喽,因为那是关于你的消息呀。” 水无瑕答得很是机巧。 既掩盖了她消息灵通,野心勃勃的真相,又表达了对上官如风的爱意。 上官如风不在意地回答。 “那还不是被她逼的。她一个女人,跑到万花楼去胡闹,不赶紧想办法把她弄回家怎么成?” “你不打算对她说话算话?” “怎么不打算?不过,你除外。你不是别的女人,除了你,我谁都不沾染。” “这还差不多。” “好啦,我们出来得够久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我每天都会来宫里看你。” “嗯。” 水无瑕十分顺从地回答。 踮起脚尖,在上官如风唇上吻了吻。 “我先回去啦。” “你去吧,我呆会再出来。以免惹人生疑。” 水无瑕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好几年了,自从进宫以来,她第一次这般开心。 还是得狠心推开她12 上官如风待她走得不见了踪影,才对着花荫,淡然说:“出来吧。” 却半天没见有半点动静。 上官如风心一紧,忙拔开了花丛。 只见夕若呆呆地站在花丛后面,脸上泪痕交错。 上官如风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但是手只伸出一半,便忙缩了回去。 握紧了无措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天知道刚才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戏演完,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将水无瑕推开。 水无瑕背着人同上官允昊有染,却口口声声说爱他,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只交给他。 这让他感到恶心。 上官如风好容易镇定下来,以平静无波的语气对夕若说:“出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伸手拉了夕若的衣袖,将她拉出花丛。 夕若连思维似乎都停止了,任由他将自己拉到小径上。 刚才,就是在这儿,他同水无瑕搂搂抱抱的,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 夕若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上官如风。 朝他歇斯底里地叫:“你滚开,你让我恶心。” 说完转身就跑。 上官如风忙追上她,将她死死拖住。 “夕若,你冷静点,这是在皇宫,不比万花楼,不许胡来。” 夕若挣不开他,埋下头,泣不成声。 上官如风忍受着她惹人心疼的哭泣。 他的心也在滴着泪,不,是滴着血,但是他得忍着心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头又开始阵阵发痛,如今他一受刺激头就会痛。 上官如风悄悄从怀里掏出小玉瓶,神医的弟子送给他的那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药,塞进口中。 这药比丢掉的那瓶更加有效,才吃下去一会会工夫,就止住了头痛。 夕若只顾着埋头伤心,根本没有发现上官如风的动作。 上官如风默默地陪着她,直到她终于止住了哭声,冷静下来。 (晚安) 不如归去1 上官如风放柔了声音对夕若说:“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到家再说。” 以他的本意,是想继续对夕若冷淡的。 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是如此的温柔,温柔中透着歉疚。 但是此刻这温柔听在夕若耳中,却是他愧对于她的表示。 他同水无瑕和好了,对她歉疚了。 夕若默默地对自己说,夕若,没什么的,你要坚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恋人,你曾经打算要成全他们的,只不过这一天迟到了一点而已。 夕若擦干了眼泪。 以无所谓的样子对上官如风说:“你和她和好了,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何必生出这么多事来。你忘了吗,我本来就打算把如王妃的位置让给她的。好了,我们回去吧。” 她本来不善于伪装,明明伤心却非要装作很大度,很不在意的样子,让上官如风看了心酸心痛。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吧,回去吧。” 同水无瑕辞别的时候,夕若脸上的泪痕已经拭净,看不见痕迹,唯有眼圈还微微红肿。 水无瑕当然没有放过她红肿的眼圈,不禁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笑容,令她显得更加的妩媚,使一旁的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都看呆了眼。 回到如王府,夕若独自抱了张琴,来到当初遇见绮琴的地方。 她如同当初的绮琴一样,坐在草地上,林木间,对着下方的溪水弹琴。 依然是那首长相思。 只是物是人非,心境也大不相同了。 当初,正是被这长相思中的深情感动,然后被上官如风眼中的深情感动,从而爱上了上官如风。 也许,这段情注定了就是个悲剧,注定了是她的一厢情愿。 因为,那感动她的深情,分明是给予水无瑕的呀。 琴声依旧,只是更多了几分伤感和凄楚。 当初,是琴声感动了她。 如今,是她感动了琴声。 不如归去2 终于,一曲毕了,夕若放下手,对着下方的溪水发呆。 溪水终究会汇入到河水当中,向东流去。 而她该何去何从?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今天去宫里了?” 夕若回过头,只见水无痕正环抱着双手,斜靠在一株大树上,凝望着她。 过去见到水无痕,大部分是在夜间,或者在黑暗的小石屋中。 那时的他,美则美矣,却给人一种很妖异很邪气的感觉。 而今日的他,闲闲地站着,头顶是婆娑的绿叶和湛蓝的天空,还有几缕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 白瓷般的脸,黑宝石般的眼珠,都似在闪烁着光芒。 美得纯净,美得自然。 但是,那微扬的唇角,却让夕若想起了水无瑕。 仔细看,他们兄妹俩的相貌很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夕若黯然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你都知道了?” 水无痕回想着昨晚上官如风说过的话,这么说,今天他是告诉夕若他放不下无瑕的事了。 只怕那告诉的方式还蛮残忍的。 夕若向来是个大度宽容的女孩,过去处处替上官如风着想,从未象今日这般悲伤。 那眼圈儿,还是红的呢。 “水无痕,”夕若凄然一笑,“也许,以后你在如王府再也见不到我了。” “怎么了?” 水无痕直起了身子,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 夕若也不隐瞒,反正她的心事都被水无痕知道了,没必要再瞒他。 “上官如风爱的是你妹妹无瑕,我没有理由再呆在这儿,占据着如王妃的位置。” 水无痕心倏地一痛。 只想着上官如风告诉了她真相,却没想到事情竟已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也许,他只是暂时放不下无瑕,过一阵子就好了。” 水无痕劝说着夕若,却连自己都不相信他的这番话。 夕若黯然摇头。 不如归去3 “他曾经努力过,想试着爱上我,想和我好好地过一辈子,但是他失败了。他无法将无瑕从心里拔除,他只有接受现实,他妥协了,他和无瑕和好了。” “他们和好了?” 水无痕颇为震惊。 上官如风放不下无瑕,这不足为奇,可是和好就不简单了。 这么说,是无瑕的手段起了作用? 夕若凄楚地笑:“是啊,和好了。所以是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打算怎么办?” 水无痕关切地问。 夕若答道:“我想回单府,帮助爹爹。” 她刚才对着溪水,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回到家,才是最好的归宿。 什么地方,都比不上家的温暖啊。 她和上官如风的家没有了,但是单府的那个家一定会敞开大门欢迎她。 水无痕心头失落。 试探地问:“夕若,想不想同我一道出去散散心?” 夕若垂下头,沉默着。 水无痕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她没有立刻拒绝,是不是说他还有希望?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株大树的树荫里,另有一个人也在紧张地等着夕若的决定。 那个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如风。 他今天一直偷偷跟在夕若身后,生怕她一个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来。 夕若想回单府,这非他所愿。 可以想象,她回到单府后,无非有两个未来。 一是嫁个满身铜臭的,她并不喜欢的丈夫。而那些凡夫俗子多半会真当她是个小笨女,轻视她,甚至纳妾来气她。 二是孤独地终老一生,那么他苦苦演的这场戏还有什么意义? 岂不是白白让夕若伤心了。 “夕若,答应水无痕吧,跟他走吧。忘了我,你和他会幸福地度过一生。” 上官如风在心里说。 尽管一想到夕若和水无痕在一起,他的心里就酸涩难当。 但是,为了夕若的幸福,他还能怎样呢? 不如归去4 夕若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 坦诚地对水无痕说:“虽然你让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建议很让我心动,但是我不能同你一道出去。” “为什么?” 水无痕失望地问。 上官如风也在心里问,为什么? 夕若解答着他俩的疑问。 “因为,我知道你爱我,想娶我。但是我却不可能爱上你。跟你在一起,只会阻了你的幸福,让你少了很多机会去看别的女人。” “我如果眼里能有别的女人,早就有了,哪会等到现在。” 水无痕越发的失望,大声澄清。 上官如风却是越发的心痛,一心爱着自己的夕若,自己却得狠心推开她。 夕若歉疚地看着他。 “对不起,水无痕,都怪我当初以为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害你爱上了我。你试着忘了我吧。” 水无痕苦笑。 “象你这么完美的人,我怎能忘得掉?” 夕若无话可说。 爱是最没有道理的事,也是最不受控制的事。 爱一个人,不是想不爱就能够做得到的。 水无痕忘不了她,就如同她忘不了上官如风吧。 水无痕反倒来安慰她。 “夕若,其实你不必自责。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否则,说不定到现在我还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不相信世上有善和美的存在。说不定我还会伤害很多很多的人。” 听了这番话,夕若心里才稍稍好受点。 “水无痕,我要回单府,还因为爹爹需要我的帮助。以后,我可以代替爹爹经商,一样的可以游览外面的世界。” 水无痕立刻毛遂自荐。 “你经商,我可以做你的保镖。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一定比镖局的镖师强。” 夕若被他逗笑了。 “你当然比镖师强,而且强很多。但是,我怎能让你沦落到去做一个镖师?” 这些侠士最瞧不起的大概就是镖师了。 不如归去5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冷冰炫的时候,她就拿他同镖师作比较,结果把冷冰炫气得够呛。 事后,小璇还常常拿此事当笑话讲呢。 水无痕反驳。 “这怎么叫沦落?能做你的镖师,是一件幸事。” 夕若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便置答。 水无痕却又玩笑般地威胁。 “如果你不聘我当镖师,我就去联合江湖上的盗匪,一道来劫你的货物,专劫你的。” 夕若再次被他逗笑了。 “行啊,我等着你来劫。” 水无痕见她情绪好得多了,便说:“不早了,回去吧,不然如王府又该乱套了。” 夕若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挂在正中,早到了吃午饭的时刻了。 只好恹恹地起身,抱了琴。 曾经,她私自出来,常常引得府内众人恐慌,全体出动来找她。 如今,他们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吗? 夕若只略略想了想便抛开了这个念头。 放不放在眼里,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都打算要离开了。 向水无痕告辞:“我回去了,你也该吃午饭了。” “嗯。” 水无痕点头,目送夕若离开。 等到夕若走得不见影了,水无痕才淡淡地对着一棵树荫说。 “你不是不要她了吗?还躲在这儿干嘛?” 上官如风从树上下来,赞道:“好耳力。” “上官如风,”水无痕蹙着眉头,“你都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了,你当真就要任由她回到单府去吗?” 上官如风答道:“你该知道,夕若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我也没有法子。” “你没有法子?” 水无痕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他这两天生的气可真够多啊。 “她为什么要回单府?还不是因为你和无瑕和好,不要她了。” 上官如风叹道:“我也没有法子啊,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不过,我倒是希望你真能当她的保镖。” 不如归去6 水无痕低声咒骂了一句。 听不清骂的是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动听的话。 上官如风满不在乎地回过身,背向着水无痕。 “我给不了她幸福,但是我不会阻止别人给。” 说罢,便往前行去。 水无痕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叫道:“我会的。你不拿夕若当回事,但是我会当她是个宝。” 上官如风却当没有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去了。 刚才,他已经瞧见了夕若同水无痕在一起的情状。 夕若还没有爱上水无痕是没错,但她显然并不排斥他。 甚至,水无痕能够逗笑她。 他的想法没错,水无痕一定能带给夕若幸福。 那么,他该放心地去了吧? 夕若说话算话,果然在当天下午便带着小璇回去了单府。 临走前,她去书房找了上官如风。 她还记着他的吩咐,在门口很有礼貌地敲了门,得到他的允许才进去。 但是她不知道,她的那几下敲门,就象是一柄锤子重重地敲在上官如风心上,把他的心都敲碎了。 多希望,她还能如同以往那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啊。 夕若进去以后,直言告诉上官如风。 “我想回单府,也许以后都不回如王府了。” 上官如风脸上没有惊讶之色,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然盯着手中的一卷书册。 “你去吧,好好帮助你爹。” 他竟然连挽留她都没有,夕若鼻头一酸,差点想哭出来。 但是她忍住了。 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你写份休书给我吧。以后你若能娶无瑕,就不会有障碍了。” 上官如风却不肯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从理智上讲,他是应该写休书给她的,但他就是做不到这点。 “不必了。无瑕是皇后,她没有办法嫁给我,我们只能在背地里相好。休书的事以后再说,当然,如果你找到想嫁的人,可以再来向我要。” 无家可归1 夕若没有再说什么,扭头走出了书房。 她没有办法再呆下去。 再呆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上官如风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夕若,没有我的日子,你一定要坚强。 夕若带了小璇,栖栖惶惶地回到单府。 当初,上官如风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她抬出单府。 如今,她却象个弃妇,自己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可不就是个弃妇么? 单府在望,夕若的热泪涌上了眼眶。 问坐在一旁的小璇:“我这样回去,爹娘是不是会伤心?” “那还用说吗?老爷夫人肯定希望你在如王府过得幸福啦。” 小璇又是生气又是难过。 还以为小姐去万花楼,将王爷的心又挽回来了,谁料到小姐终究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这一嫁一弃,夕若感觉自己长大了很多。 以前,她从来不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定让爹娘操了不少心。 如今,她可不能再让爹娘为她伤心了。 夕若告诫小璇。 “呆会见到我爹娘,一定要高兴点,知道吗?” 小璇懂事地点点头。 这些日子,她也长大了许多。 夕若回到单府,让单老爷和单夫人倍感意外。 单夫人不住往夕若身后瞧,拉着她的手问:“如王爷呢?他没有同你一道来?” 夕若强装起笑脸说:“他有事,很忙,所以没办法来。” 单老爷问:“夕若,你要回来怎么也不早点?你看,天都晚了,呆会又要回如王府,都不能同爹娘多呆一会。” 夕若答道:“谁说不能了?我今晚就住在家里了。” 单老爷是个何其精明的人,闻言细细地打量着夕若。 忧虑地问:“夕若,你是不是同如王爷吵架了?” 夕若也想试探一下爹娘的心意,看他们对自己回家究竟是什么个心态。 无家可归2 于是玩笑般地说:“爹,你当初中了他的计,我正好替你报个仇呀。” 心里不无悲哀,她什么时候也学会耍心眼了? 她越来越不象她自己了。 真不想长大。 真想永远象未出嫁之前那样,过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单老爷脸上神情更是忧虑。 “夕若,你出嫁了,可不能再象以前在家里那样由着性子来,明白吗?你要让如王爷喜欢你才成啊。” 夕若垂下头,咬着唇不作声。 他心里有了别人,她再努力也没用啊。 单老爷见状,直觉不对劲,说道:“夕若,你真同如王爷吵架了?不行,你今晚不能住在家里,爹这就送你回去。” 夕若嘟起嘴说:“我才不要。爹,你一个人做生意是不是很累呀?以后我帮你,好不好?” “不行不行。” 单老爷大摇其头。 “夕若,你没出嫁之前,爹是想让你继承家业。可是你如今已经嫁出去了,再回来成什么话?别人的口水都会淹死你。如王爷有权有势,钱财更是不必说了,你只要好好同他相处就成了。” “可是爹,你一个人忙会很辛苦的。” 夕若满怀深情地望着单老爷。 才两个多月不见,爹又苍老了一些。 “爹辛苦点算什么?只要你们过得好就好。再过几个月,你五姐六姐都出嫁了,爹和你娘就无牵无挂了。生意嘛,能做多少算多少。唉,你嫁的如果不是个王爷该有多好。” 夕若当然明白爹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她嫁的不是王爷,他就可以想办法让他入赘了。 就是不入也没关系,他还是可以把家业赠送给她的。 夕若抱着单老爷的手臂。 动情地说:“爹,女儿长大了,要替爹娘操劳,再不惹爹娘伤心了。呆在爹娘的身边就很幸福,爹,以后就让我帮你经商吧。” “不成不成。” 单老爷仍是极力摇着头。 无家可归3 “夕若,你过得好,爹娘就高兴了。生意算什么?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夕若央求。 “女儿就想呆在爹娘身边。好不好嘛,爹。” 向来宠溺夕若的单老爷这回却怎么也不肯答应。 “夕若,你跟爹说实话,是不是上官如风那混球又去找别的女人,惹你伤心了?” “才没有呢。” 夕若马上否认。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他在万花楼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了我的,以后再不沾染别的女人。女儿就是想爹娘了。” 单老爷抚摸着夕若的头。 叹道:“夕若,把你嫁给如王爷,爹真是对不起你。还要你跑到万花楼那种地方去,就算他答应了你,你还是很委屈的。爹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女人一旦嫁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夕若,你在家休息一晚,明天爹送你回去。” “爹。” 夕若还想争取。 单老爷却一摆手,不让她说下去,往后堂走去了。 夕若干脆冲着他的背影叫:“爹,如果我被他休了呢?你是不是还要赶我出去。” 单老爷马上停住了脚步。 单夫人脸色煞白,大祸临头了一般扯着夕若的袖子。 惊慌地问:“夕若,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天啦,女人被休了,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单老爷急速回转来,瞪着夕若。 “夕若,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不是做什么错事了?爹这就去向如王爷赔礼去。” 夕若张大了口望着她的爹娘。 他们怎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休了又有什么了不起? 单老爷见她不回答,以为自己猜对了,马上就要往门外走。 夕若忙拉住他。 “爹,你要去哪里?” “去如王府。” “别去了,我和上官如风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还是好端端的如王妃。爹,你就别瞎操心了。” 无家可归4 单夫人听了这话,直用手擦着头上的冷汗。 嗔怪道:“夕若,你吓死娘了。女人一旦被休了,还能活得下去吗?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单老爷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夕若,你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跟爹娘开这种玩笑了。” “爹,一个女人被休了会怎样呢?” 夕若极认真地问。 因为,她极有可能会被上官如风休掉。 单老爷爱怜地拍拍夕若的肩。 “夕若,你从来不通世务,当然不明白女人被休会沦为什么下场。若你真被休了,所有的人都会瞧不起你,在背后说你坏话,甚至当面辱骂你。你也再嫁不出去了,就是嫁,也只能嫁给一个不中用的人,或者给别人做小妾。” “那就不嫁呗,有什么了不起。” 夕若想当然地回答。 除了上官如风,她这辈子什么人都不想嫁了。 连水无痕都不想嫁,还有别的男人会被她看上眼吗? 单老爷苦笑。 “嫁不嫁都会抬不起头的。你更别想替爹爹经商了,没有人会同你做生意的。” 这倒是夕若从未想过的。 她只想着回来帮爹爹的忙,平静地度过一生。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若被上官如风休了,不但给家人脸上抹黑,还会影响到爹爹的生意。 夕若再不敢提什么休了回家之类的话了。 再说下去,爹娘会承受不住的。 挽了单老爷单夫人的胳膊说:“爹娘,我知道啦,明天我就回如王府去。好想吃娘做的菜啊。” 单夫人忙不迭说:“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做,你陪你爹多聊会儿。” 当晚,夕若站在她住了十几年的卧室里,靠着窗栏,仰望着天上的那轮新月。 她该怎么办呢? 上官如风根本没有要留她在如王府的意思,她离开的时候,他连挽留的话都没有一句。 天下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所。 无家可归5 夕若站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深了,小璇拿了件披肩过来替她披上。 劝道:“小姐,别难过了。明天我们就回如王府去,把上官如风的心再抢过来。就算抢不回他的心,我们人也要赖在如王府。哼,当初可是他耍了阴谋才娶到你的,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太欺负人了。” 夕若已经打定了主意。 问:“小璇,你是不是喜欢冷冰炫?” 小璇脸上微微发红。 她情窦渐开,已经明白了自己对冷冰炫的心意。 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请上官如风做主,把你许配给他,好不好?” 夕若琢磨着,大概这点小事上官如风还是会答应她的。 “小姐,”小璇感动地说,“小璇要陪在小姐身边。现在小姐身边最需要人了,小璇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夕若笑瞅着她。 “傻丫头,你就是嫁了人,还是一样的可以陪在我身边呀。冷冰炫是上官如风的侍卫,都是如王府的人,你嫁给他正好。咱们不必分开。” 小璇这才高兴起来。 说道:“小姐说得也对,就请小姐做主吧。” 她是个很爽快的人,而且同夕若是无话不说的,因此没有象平常女儿家那般扭扭捏捏的。 夕若欣慰地笑了。 “那好,明天我就同上官如风说。” “小姐,明天你真的会回如王府?”小璇关切地问。 夕若点点头。 “是啊,明天一大早就回去。” “太好了。” 小璇总算是放了心,她就担心夕若同上官如风死拧着,谁也不服谁。 夕若却在心头苦笑,她当然会回去,但她另有打算。 她不能让爹娘为她操心,也得趁早安排好小璇的终身大事。 然后么,她会独自到江湖上飘泊去。 小璇哪知道她的心思,走了会神,自己“噗哧”笑出声来。 随即却又拉下脸来。 无家可归6 夕若好奇地看着她。 这丫头怎么了?一会喜一会愁的。 小璇毕竟在夕若面前是个包不住话的人,很快便愁眉苦脸地问她。 “如果王爷不同意让我们成亲怎么办?如果冷冰炫不想娶我怎么办?”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夕若安慰她。 “冷冰炫喜欢你,谁都看得出来。至于上官如风么,他只要知道你们互相喜欢,一定会同意的。” 小璇这才又高兴起来,她向来是信任小姐的。 小姐这么说了,就一定没错的。 口中逞强地说:“哼,那冰块若敢不娶我,我要他好看。” 等嫁给了冷冰炫,她更要想办法让上官如风死心塌地待小姐好。 冷冰炫是他的贴身侍卫,一定更了解他,知道用什么法子有效。 可惜,小璇不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夕若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别了单老爷单夫人,回如王府去了。 回到如王府后,夕若没有回烟霞阁,而是径去了书房。 上官如风不在,他去皇宫了。 这正在夕若的意料之中。 她算准了这个时间来书房,以免撞上上官如风,她不想再面对他。 再面对他,她会伤心的。 而且,她也不愿让他看不起自己,以为她又来向他摇尾乞怜。 夕若进入书房,关上了房门,坐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纸,将自己的请求写下来。 其实,她不是在为自己请求,而是在为爹娘,为小璇。 夕若没有注意到,打从她一回府,就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关注着她。 那双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盯着她进了书房。 夕若只顾着埋头写信,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人的猎物。 她读书读得少,没什么文采。 字也练得少,写得歪歪扭扭的。 可惜这关系到她的秘密,她不能如同平常那般让小璇代写。 (晚安) 被人绑架1 写了好半天,弄得满头大汗,夕若才好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夕若拿起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虽然有些别字,纸上满是墨迹,总算句子通顺,意思无误。 她在纸上写道,她要离开如王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请上官如风瞧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不 戏夫记第30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告诉她的爹娘。如果爹娘非要问起,就说她到别处的皇家别苑休养去了。 另外,请上官如风将小璇许配给冷冰炫。 夕若满意地折好纸,压在镇纸下,起身回烟霞阁去了。 写这封信花了太多时间,比预计的时间更长,眼看上官如风可能就要回来,她得抓紧了。 夕若匆匆回到烟霞阁,支开小璇,独自收拾了几样东西。 她得趁上官如风回来前离开。 带包裹当然不合适,会令人生疑,夕若只翻出一些银票和碎银带在身上。 这些银两都是她的陪嫁品,不算是如王府的,她拿得心安理得。 想了想,又翻出一套男装,贴身绑好。 然后夕若走出房间,对小璇说:“我去散散步,呆会就回来。” 她独来独往惯了,小璇也没有起疑,点头答应了。 嘱咐道:“小姐,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我会的。” 夕若向小璇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心头苦涩,自从嫁来如王府,她学会了很多东西。 学会了替人隐瞒秘密,还学会了撒谎。 夕若如同平常散步一般离开烟霞阁,一直到拐过了弯,别人看不见她的地方,她才悄悄回转身。 探出半个脑袋,在花枝的掩蔽下,望着烟霞阁。 别了,烟霞阁,这个她只住了两个多月却让她无比眷恋的地方。 在这儿,她品尝到了人生最大的喜和最大的悲。 恋恋不舍地看了好一会,夕若才来到月亮门。 她依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一直跟在她后面,从书房跟到烟霞阁,再跟到月亮门。 被人绑架2 真想再到月亮门内去看看,看看那个曾经让她的苦闷得到渲泄的地方。 那间青石板的小石屋,也是个让她怀念的地方。 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 水无痕,别了。 谢谢你给予了我许多的帮助,而我却不能回报。 夕若默默地说完,对着月亮门感叹了一会,离开了月亮门。 沿着树林中的小径来到昨日弹琴的地方,也是她和小璇私自溜出府去的地方。 瞅了下四处无人,夕若解开绑缚在身上的男装,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换上了男装。 又对着溪水将头发解散,梳成男子的髻。 装扮好了之后,夕若顺着树干爬上墙,最后再遥望了一眼如王府。 从这儿偷溜出府有好几次了,但每次都会再回来。 唯有这次,是永别。 她再不会回来了。 夕若终于滑下了墙,顺着墙壁朝前走着。 她低着头走路,一路伤感,一路琢磨着下一站她该去哪。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是她没有在意。 这是在外面,在街上,街道上有人走路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脚步声很快来到了她的身后,待夕若察觉情况不对劲,正要回头看看是什么人时,一只胳膊已经从她的身后箍住了她。 同时,另有一只手托着一块帕子,将帕子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那帕子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夕若只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知觉。 她连是什么人暗算了她都没瞧见。 那人见她软了下来,撤去了手中的帕子,抱起了她,将她抱进停在路旁的一辆马车上。 马车显然是早就等在此处的,却没有车夫。 那人将夕若放进车中,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扬起马鞭,甩在马身上。 马车启动,越行越快,往城外驰去。 赶车的那个人头上戴了斗笠,斗笠低垂,没有人看见他的容颜。 只看得见他的唇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被人绑架3 就在夕若离开书房,到了烟霞阁的同时,上官如风回到了书房。 他今天回来得特别早。 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很大的事。 他在皇宫就心神不定的,连水无瑕同他说话也心不在焉。 勉强应了应景,看了看父皇的病,便起身回到了如王府。 他习惯性地进了书房,才一进去,就发现书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折叠好的纸,用镇纸压着。 上官如风抽出纸,展开它。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不禁心酸难抑。 但是他没有多作停留,一边将纸匆匆折好,塞进胸口的衣袋,一边往烟霞阁而去。 难怪他今天感觉不对劲,原来是夕若要离家出走了。 她一定是怕爹娘担心,所以才假装回到如王府,然后再悄悄离去。 他一定得阻止她。 他当然希望她离开,但不是这种离开法。 回到单府也好,同水无痕一道闯荡江湖也好,她都是安全的。 但是她一个孤身女子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至少他得知道她的行踪,派人暗中保护她才行。 上官如风心急火燎赶到烟霞阁,见小璇正若无其事站在前院,同一个小丫头说笑。 心中一宽,也许夕若还没走。 上官如风拉过小璇问:“夕若呢?她在里面吗?” 小璇瞧见上官如风着急的样子,倒是蛮高兴的。 看起来,王爷还是在乎小姐的嘛。 笑答:“小姐出去散步去了。” “什么?散步?”上官如风失声叫。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上官如风将小璇拖过一旁,拖到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地方。 急切地说:“小璇,你家小姐可能离家出走了。你告诉我,她可能从什么地方出去,可能会到什么地方去。” 小璇一下子吓懵了,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可能?小姐怎会撇下我自己离开?” 被人绑架4 上官如风心急,催促道:“快点告诉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同时从胸口掏出夕若留下的信递给小璇。 小璇只扫了一眼便叫道:“这是小姐写的。” 慌慌张张告诉上官如风平时她和夕若偷溜出府的地点,但是她并不清楚夕若会到什么地方去。 上官如风耐着性子,待她一说完,马上告诫。 “此事别告诉别人。你去通知冷冰炫,让他派亲信之人悄悄寻找夕若。” 小璇连声答应。 上官如风交待完,以最快的速度往密林而去。 他得赶在夕若逃走前拦住她。 从小璇告诉他的时间来算,追上夕若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上官如风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追上夕若。 夕若躺在马车上,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马车将她带到了城外。 马车在城郊的一处树林中停了下来。 车夫丢下马鞭,回过身,掀开车上的门帘,看着尚在沉睡的夕若,脸上现出厌恶的神色。 口中喃喃说:“你有自知之明,回去就回去了呗,还回如王府来干啥?故意装作离家出走的样子,想博取王爷的同情吗?” 顿了下,好象不够解恨似的,又开始数落。 “哼,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象你这样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女人,根本配不上王爷。王爷总有一天会毁在你手里。” 车夫放下了车帘,坐在座位上,焦虑不安地四处张望,象在寻找或者等待什么似的。 等了好久,才终于听见树林外面传来马车的声响。 车夫面上露出喜色,赶紧跳下马车,朝树林外张望。 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从树林外闯了进来。 车夫摸不清这辆马车的来历,站在车前,冷眼盯着它,斗笠却垂得更低。 那辆马车一直驶到车夫跟前才停下来。 然后车帘被人掀开,一个人从车内钻了出来。 车夫马上揭开了头上的斗笠,向来人迎了过去。 被人绑架5 来人身上穿了件斗蓬,象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模样。 斗蓬遮住了大部分头脸,却掩盖不住她的丽色,看看车夫连连惊艳。 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可每一次见到她,还是会被她的姿容倾倒。 这样的人,才配做如王妃嘛。 “水姑娘,您可算来了。”车夫殷勤地说。 水姑娘还能是谁?当然是水无瑕了。 她嫣然一笑说:“荣福,辛苦你了。没有人发现你吧?” 荣福拍着胸口保证。 “水姑娘请放心,绝对没有人发现。” 水无瑕这才揭开身上的斗蓬,露出她的绝世姿容。 她来到载着夕若的车前,掀开帘子,细细地看着夕若沉睡的容颜。 好一会,才放下帘子。 她的眼中,是志得意满和怨仇得报的快感。 回身问荣福:“这么说,她又回如王府了?” “是的,”荣福答道,“按照您的吩咐,若她在单府就不管她,若是回到如王府,就将她劫持出来。不料今天一大早,她就回王府了,还给王爷留下个字条,打算离家出走。” “留下字条?她是怎么写的?” 水无瑕立刻警觉起来。 这桩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才行,尤其是上官如风。 荣福答道:“她说她要出去游玩去,请王爷替她向她父母隐瞒真相。本来我想将纸条毁了的,但又想,她自己留下了证据,王爷即使找不到她,也只会认为是她自己出走,而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水无瑕在原地踱着步,沉吟了一会。 赞道:“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那张纸条,王爷一定会为她的失踪大动干戈。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助我们啊。” “是啊,是啊。” 荣福连声赞同。 “她哪配做如王妃啊,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唉,水姑娘,如王妃的位置应该由您来做才行啊。” 水无瑕仍是嫣然一笑,岔开了话题。 被人绑架6 “荣福,谢谢你。请您先回去吧,以免惹人生疑。” 朝马车扬了扬下巴。 “至于她,交由我来处理就好。” 荣福答应了,正要回身将夕若抱到水无瑕的马车上,却见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他和水无瑕之间。 荣福吃了一惊,本能地喝问:“是谁?” 却听水无瑕叫道:“哥哥,你这么快就来了?” 荣福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水无痕来了。 水无痕瞅了眼荣福,又转向水无瑕。 疑惑地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水无瑕抿嘴一笑:“送一份大礼给你。” “大礼?是什么?”水无痕问。 却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水无瑕葱葱玉指朝马车指了指,笑道:“你自己去看吧。” 水无痕疑惑地走到车前,掀开帘子。 “夕若。” 才掀开帘子,水无痕就失声惊叫。 却见夕若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点回应都没有。 水无痕大觉不妙,忙跳上了马车,钻进去,抓起夕若的一只手,探她的脉搏。 还好,脉搏平稳,没有什么异状。 水无瑕瞧着他发急的样子,微微撇了撇嘴,她就看不出这个小笨女有什么好,为什么她的哥哥会如此为她着迷? 如果不是因为水无痕,她势必要好好折腾折腾这个小笨女。 哼,现在瞧在哥哥的面子上,就便宜她了。 上官如风也曾迷过她,还好,现在他的心又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马车内,水无痕轻声唤:“夕若。” 夕若仍是沉睡着,毫无知觉。 水无痕只好放下她,回到车外,质问水无瑕。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儿?” 水无瑕无辜地说:“就对她用了点迷|药,她很快就会醒来的。你带她走吧,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荣福听了水无瑕的话,再看水无痕的样儿,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 被人绑架7 这么说,水无痕也喜欢这个小笨女?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些美男子的品味怎么这么奇怪? 上官如风喜欢她就罢了,没想到水无痕也喜欢她。 之前是听说过单夕若深夜跑出去找水无痕,水无痕也对她十分痴迷。 府里的谣言说得有板有眼的。 但是他怎么也不相信,总以为那是旁人添油加醋的谣传。单夕若喜欢水无痕可以理解,但水无痕怎可能看上她呢? 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水无痕真的喜欢单夕若。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水无痕恼怒地对水无瑕说:“什么叫做她就是我的了?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如果真想强行抢走她,你以为还轮得到你来出手吗?” 水无瑕象不认识似的看着水无痕,极委屈的样儿。 “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凶?” 水无痕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和水无瑕从小相依为命,他从来都护着她,由着她,从来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她一句。 放软了口气说:“无瑕,我想要的,不单是夕若的人,还有她的心。她现在爱的是上官如风,她选择了呆在他身边,我不会强迫她的。” “傻哥哥,难道你就想孤单一辈子吗?她是你最想要的,干嘛不抢过来?” 若不是因为对水无痕手足情深,她哪会如此容忍单夕若? 如果哥哥真的不要,可就怪不得她了。 水无瑕在心里盘算。 水无痕哪会知道她的这些算盘,诚挚地对她说:“无瑕,夕若太单纯,我无法对她下手。” 水无瑕笑道:“哥哥,你的顾虑其实都不存在了。单夕若今天本来就想离家出走的,正好被我拐过来罢了。” “你说什么?离家出走?” 水无痕惊问。 “是啊。” 水无瑕把这两天发生在夕若身上的事简要述说了一遍。 然后说:“哥哥,这下你没什么顾虑了吧?” 被人绑架8 水无痕琢磨着水无瑕的话。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夕若真是太可怜了。 她若真想闯荡江湖,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因此水无痕答道:“我先让夕若醒过来,问问她。如果她真的不想再回如王府和单府,我当然会陪她。” 不待水无瑕再说,人已经钻进了马车。 既然知道她是中了迷|药,就有办法了。 水无瑕拿他没有办法,这个哥哥,跟过去相比,跟变了个人似的。 水无痕弄了点凉水在手上,轻轻拍拍夕若的脸,唤道:“夕若,醒醒。” 夕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无痕。 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辆马车上。马车中别无旁人,只有水无痕一人。 夕若生气地问:“水无痕,是你把我弄昏迷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水无痕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我做的。” “那么是谁?你为什么又在这儿?” 夕若说着想起身,到马车下面去。 水无痕忙按住她。 “等等,夕若,你先别下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夕若重又坐下来,狐疑地望着水无痕。 今天的事透着怪异,不过她还是相信水无痕的。 水无痕问:“夕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家出走?想到哪里去?有没有同伴?” 夕若黯然答道:“我是想出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反正就是想出去散散心。” 水无痕怜惜地瞧着她。 无瑕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想离家出走。 “没有人同你一道吗?你一个女子单身在外会很危险的。” 夕若摇摇头,垂下头去。 但是,很快她便抬起了头,笑道:“不要紧的,我不会有危险的。一个人,没有人管束,多自在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人绑架9 她越是不在意的样子,越是让水无痕疼惜。 “夕若,我陪你一道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水无痕怂恿着夕若。 “我从小就在江湖上奔波,对各个地方都很了解。你随我一道去,我保证让你看到最美的美景,吃到最可口的,你想都想不到的食品。反正,你想要怎样都可以。” 夕若仍是如同以往一样拒绝了他。 “不行,水无痕,我不能同你在一起。” 说完推开水无痕,跳下马车。 刚跳下马车,便对上水无瑕似怨非怨,似喜非喜的目光。 夕若吃了一惊,她怎么会在这儿? 再往旁边瞧去,她正处身于一座僻静的小树林中。 林中另有一辆马车,马车上坐了一个车夫。 此外,草地上还站了一个人,那个人她认识。 夕若略微想了想,便问:“荣福,是你把我弄昏迷了,然后送到这儿来的吗?” 其实真相不难发现。 既然不是水无痕干的,那么当然只能是荣福了。荣福一向对她怀有恶感,她是知道的。 荣福不屑地说:“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荣福却把头扭向一旁不作声。 夕若看看他,再看看水无瑕,突然有些明白。 正想再质问荣福,是不是因为受了水无瑕之托才绑架她,却听见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荣福,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来,亏我那般信任你。” 荣福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腿也变得软了。 若不是旁边正好有一株树让他靠,说不定他就瘫到地上去了。 荣福抖抖索索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上官如风正一脸冷峻地站在林中。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根本没有人察觉。 “王,王爷,”荣福靠着树干跪了下去,“王爷,奴才只是一时糊涂,王爷饶命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如风瞪着他问。 被人绑架10 荣福低下头,不敢回答。 上官如风疾言厉色地责骂。 “哼,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夕若怎么说也还是我名义上的王妃,你竟敢绑架起主母来了。” 夕若听见名义上的王妃几个字,咬紧了唇。 是啊,她现在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了。 说不定哪天,连这个名义都没有了。 荣福知道,这罪名不小,他这回完蛋了。 他该怎么办? 却听见上官如风含笑对水无瑕说:“无瑕,你怎么也在这儿?这么巧?” 走上前去,握住了水无瑕的手。 他的眼中,满是柔情。 水无瑕娇声笑道:“说来也真是巧,我到这儿来同哥哥见见面,正好撞上荣福驶了马车过来,于是拦了下来。更没想到,车上还有夕若在。如风,荣福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就算了吧。” 上官如风笑道:“无瑕,你就是心肠好。但是,这事可不是小事,怎能轻易算了?我看,单凭他自己,恐怕没这么大胆子。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也说不定,我得回去好好拷问拷问他。” 荣福心道,就算死罪可免,这活罪也是不会好受的。罢了罢了,为了水姑娘,这条命就交待在这儿了吧。 大声叫道:“王爷,奴才是一时糊涂,没有别的人指使。” 说完,一头撞向一旁的一块大石。 顿时脑浆迸射,一命呜呼。 水无痕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离荣福较近。 本想拉住他的,但他的手只动了动,又缩回了袖中。 心里终究是存了点私意。 荣福绑架夕若,他该死。 为了保护无瑕,他也该死。 上官如风离得远,待想阻住荣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禁望着他的尸身发愣。 他没有想到荣福这般刚烈,说死便死了,一点余地都不留。 水无瑕失声尖叫,心里却不无欢喜。荣福死了,这下死无对证,她算是安全了。 被人绑架11 夕若从未遇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似乎都停顿了。 水无痕瞧在眼里,疼惜地搂住她。 温言劝道:“别怕。他做了错事,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上官如风瞥见水无痕搂住夕若的手臂,心头泛起一阵酸意。 但是他什么也没表露出来,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也伸臂搂住了水无瑕,劝道:“无瑕,别怕。” 水无瑕装作恐惧的样子,缩在上官如风怀里。 颤抖着说:“如风,怎会这样?他真是太可怜了。唉,你也太凶了。” 上官如风搂紧了她。 柔声说道:“别怕,我对谁凶都不会对你凶的。” 水无痕在心里感叹,无瑕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 夕若却死死地盯住上官如风搂着水无瑕的手,眼泪几乎又要涌出了眼眶。 虽说已经知道他俩的关系,也决定要从此离开上官如风,可亲眼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儿,心里依然说不出的疼痛。 水无瑕赖在上官如风怀里,口中假意劝道:“如风,你不去安慰安慰你的王妃吗?” 上官如风听了她的话,转向夕若。 只看了一眼,便又亲昵地看着水无瑕。 “已经有人在安慰她了,不必我多事。” 夕若这才发现水无痕搂着自己。本能地想挣开他,但是她没有动,一动也没有动。 心里胀得满满的。 心道,你上官如风可以搂着别的女人,我也可以找别的男人。 上官如风再次看着夕若。 “夕若,既然你喜欢水无痕,今后我们便各分东西好了。你放心,你交待我的两件事我都会替你办到。” 夕若听见各分东西几个字,头脑一片空白。 半天才吃力地问:“你不要我,是因为她吗?” 上官如风没有回答,只温柔地看了水无瑕一眼,给她来了个默认。 “如果,”夕若更加用力地挤出一句话,“如果她是想害我的凶手,你还是会喜欢她,不要我吗?” 被人绑架12 上官如风一笑。 “无瑕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有你那个如果?夕若,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原来他是这样信任她。 也好,只要他真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水无瑕伙同荣福绑架她,多半是因为嫉妒。 嫉妒就说明她是在乎上官如风的,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祝你们幸福了。”夕若惨白着脸说。 身子微微颤抖,全靠水无痕搂着才没有表现出异状。 “水无痕,”夕若仰面望着水无痕,“你刚才说过的话可得算数哦。” “你想通了,想同我一道闯荡江湖了?” 水无痕心头狂喜。 夕若点点头。 “没办法,你说的太诱人了。我想去看美景,吃美食。只有你才能办得到啊。”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去。” 水无痕将夕若送上荣福的那辆马车,坐在车夫的位置,驶了马车,离开了小树林。 他们两个都没有朝上官如风看上一眼。 水无痕只向水无瑕点了点头示意。 马车驶得很快,很快便出了小树林,不见了踪影,只听得见细微的车轮和马蹄的声音。 最后,终于连车轮声和马蹄声也听不见了。 上官如风突然放开了水无瑕,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口中低低地叫:“夕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饱含着说不尽的爱,道不完的痛。 水无瑕脸色大变,挽了上官如风的胳膊,唤道:“如风。” 上官如风却冷淡地拔开她的手,眼睛依然望着马车的方向。 “如风,你爱单夕若?” 水无瑕惶恐地问。 这回是真的惶恐,而非假装。 善于揣摩人的心理的她,岂会看不出上官如风的心意。 “是的,我是爱夕若。爱她爱到了骨髓里,爱到没有了自己。今生,我的心里再装不下别的女人。” 上官如风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冷淡地看着水无瑕。 (晚安)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1 水无瑕宛如五雷轰顶般呆楞在当场。 片刻之前,他还对她柔情万状,充满了爱意。 片刻之后,却变得如此冷漠,甚至亲口承认他爱的是别的女人。 水无瑕呆呆地望着上官如风,好一会儿才问:“那么,你爱我吗?” 上官如风紧抿着唇不回答,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荣福。 “你不爱我吗?” 水无瑕尖声追问。 上官如风依然没有回答,只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在利用我吗?你既然爱单夕若,为什么要逼走她?” 水无瑕用力拉扯着上官如风,好象要将全身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上官如风身上。 上官如风纹丝不动。 “逼走她,是因为我要死了,我不忍心让她难过。” 上官如风实话实说,没有瞒她。 “你要死了?所以你希望她忘了你,和我哥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水无瑕有些明白了。 “没错。”上官如风答道,“你哥哥会对她好的。我是利用了你没错。因为夕若看人太透彻,我本想去万花楼假装胡闹,没想到被她一眼看穿了。所以我只有找上你,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情人。只有找你,夕若才会相信,我已经不爱她了。” 上官如风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对他利用了水无瑕一事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事情急转直下,越来越让人难以接爱。 饶是水无瑕心理承受能力强,也几乎受不住这个打击。 她象不认识似的看着上官如风。 突然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歇斯底里地叫:“那么我呢?你不忍心让她难过,你就忍心伤害我吗?” 上官如风沉痛地看了她一眼。 “本来我是想瞒着你的。我是想一直假装爱着你,直到我死去。因为我死了,以夕若的性子,一定会为我守寡一辈子。而你不会,你只会为我到死还爱着你而感到高兴,感到胜利。但是……”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2 上官如风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眼中,好似有亮光在闪动。 “但是什么?” 水无瑕追问。 “你非要逼我说出来吗?” 上官如风看着水无瑕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失望,有怀疑,有厌恶,还有许多说不出的别的情愫。 “是,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 水无瑕不死心地说,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上官如风非但爱上了单夕若,还利用自己。 从来只有她水无瑕利用别人,从来只有她水无瑕令男人神魂颠倒。 皇帝算什么,王爷们又算什么,还不是都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唯有可恨的上官如风,他竟然不爱她了。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上官如风的头又开始疼痛,但他竭力忍着。 指着地上的荣福说:“他是受你指使的,对不对?” 水无瑕惊得倒退了一步,但她立刻冷静下来。 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会指派他做这种事?他自己不是都亲口承认了吗,没有人指使他。” 心念电转,又补充道:“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的,怎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上官如风嘲弄地大笑。 “水无瑕,别做戏了。我一直跟在荣福的马车后面,他和你碰头之后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别想抵赖。” 水无瑕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逼问荣福?你又是故意的?” “是,”上官如风承认,“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想逼走夕若,让夕若死心,只好忍着心中的厌恶,再跟你演一场戏。” 眼中更加的模糊,头痛也更加的剧烈。 上官如风强忍着说:“水无瑕,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蛇蝎女人。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你,也许,是因为那时的我太年轻,被你的外貌给迷惑了。” 蛇蝎女人?他竟然给她这样的评价。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3 他可知道,他真的是第一个走进她的心中,并且一直没有离开的男人啊。 水无瑕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她的行为竟会被上官如风给知悉了。 这都是贪欲惹的祸吗? 那天,在皇宫,上官如风向她明确表示了爱意,但是她心里却依然不安。 总担心哪一天上官如风又会被单夕若诱惑,又把心转移到她身上。 而且,事态紧急,老皇帝的病已经拖了很久,不可能遥遥无期地拖下去。 她各个方面已经布署好了,甚至成功地令上官允昊放弃了争夺皇位,转而帮助她,扶持她的曦儿上位。 只有上官如风这边她还没底。 出于权势考虑,也出于女人的嫉妒心,她选择了把夕若弄走,不让她呆在上官如风身边。 既避免了她阻碍自己的计划,又可以早点让水无痕得到幸福。 她万万没有想到,荣福竟然被上官如风跟踪了。 荣福真是个窝囊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来,上官如风从小璇口中得到了夕若离开的途径后,马上施展轻功去密林追赶她。 没想到终是晚了一步,没能追赶上。 上官如风从墙上飞身出去,没见到夕若,只见到一辆马车向前疾行,很快便驶到了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上别无其他的人和马车,更没有夕若的身影。 算起来,夕若应该不会走得太远才对。 那辆马车也开得太快了,给人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它在逃避什么,或者要赶着去什么地方似的。 上官如风犯了疑,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离得近了,他认出,赶车的车夫竟是荣福。 虽然他戴了斗笠,可上官如风对他该有多了解啊,一眼便认出了他。 上官如风心里更是紧张,趁周围没人的时候跃上了马车的后辕,揭开了窗帘。 夕若静静地躺在车厢里面,紧闭着眼,身子随着马车微微起伏。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4 上官如风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夕若可别出什么事了。 他伸手进去,探向夕若的鼻孔。 她的呼吸十分均匀,没有什么异常。 再抓住她的手,摸了摸脉搏,脉搏也十分沉稳,没察觉有什么异状。 夕若的面色也十分正常,就如同平常睡着了一样。 上官如风这才放下心,离开了马车,悄悄跟在荣福后面,没有惊动他。 他要知道,荣福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有什么企图。 没想到,跟踪的结果,却让他看到了最丑陋最不堪的一幕。 他曾经爱过的女子,曾经为之消沉了数年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同上官允昊私通他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伤害夕若就绝对不能容忍了。 水无瑕脑中轰轰作响,急切地想着挽救的办法。 上官如风对她有用,她暂时不能放弃他。 “如风,”水无瑕啜泣着说,“都怪我一时糊涂,我太在乎你了,怕她再夺走你的心。如果再一次失去你,我真的无法忍受。如风,别怪我,好不好?” 上官如风微微冷笑,不肯回答。 她又来这一套,可惜她的眼泪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如风,其实我也是想让我哥哥得到幸福,我并没有伤害夕若的意思。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你真的在乎我?” 上官如风故意试探地问。 “是啊,我在乎的人只有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水无瑕以为他回心转意了,马上高兴起来。 “那么,你能做到以后只要我一个,如同你说的那样?即使父皇醒了你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上官如风继续试探她。 水无瑕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我只要你一个,绝对不会碰别的男人。即使皇上醒来也是一样。” “那么,上官允昊呢?” 上官如风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水无瑕。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5 水无瑕竟然还想蒙蔽他,所幸他已经看穿了她的本质,再不会再被她欺骗。 本来不想揭穿她的,但是水无瑕一再地在他面前演戏,让他忍无可忍。 水无瑕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连她同上官允昊的事都知道了,这么说,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再难得到挽回了。 她该怎么办? 上官如风冷眼看着水无瑕。 丢下一句:“平安是福,野心只会伤到你自己,还有你的孩子。你好自为之吧。” 转身欲待离去。 然而头痛骤然爆发了开来,上官如风忍不住呻吟出声。 水无瑕见状跑到他跟前,问:“你头痛?是当年在寒潭落下的病根?” 上官如风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若不是生命无多,若不是这该死的头痛,他怎会轻易点破水无瑕和上官允昊的j情? 明知道水无瑕极有可能是在利用上官允昊。 至于为什么利用他,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当然是为了权势。 如果他没有患头痛,他势必会想方设法防范他们。 可是现在,他只能基于过去的情份,提点她,希望她迷途知返。 但水无瑕已经陷得太深,不可能再听从他的劝告。 上官如风忍着痛,吃力地从怀里掏出小玉瓶,想服一粒止痛的药。 水无瑕头脑一热,伸手用力夺过了小玉瓶。 上官如风头痛太过,也没有防着水无瑕,因此,竟被她夺了过去。 水无瑕退开几步,防着上官如风再来抢夺。 拔开瓶塞,将小玉瓶凑到鼻间嗅了嗅。 问:“这是治头痛的药?和上回的好象不一样嘛。” 上官如风大惊:“上回那瓶药是你盗去的?” “没错,”水无瑕恨恨地说,“你的动作倒快啊,又弄了瓶新的药。” 她当时以为上官如风私藏了药,不肯拿出来给水无痕治病。因此让荣福去偷了药出来给她。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6 爱人同哥哥相比,当然是哥哥重要。 哥哥只有一个,其他的男人却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尽管她对上官如风很动心。 没想到那药对水无痕一点用处也没有。 由此,她才相信,原来上官如风并没有藏私。 上官如风哈哈大笑,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原来她就是这样爱他的。 水无瑕手中拿着药,得意地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止痛。” 那顷刻间,她已经想到了对付上官如风的主意,因此并不如之前那般怕他。 反而因为被他利用,心中怀有恨意,要趁机奚落他。 越是在意的人,那伤就越重,恨也就越深。 她一定要报复他。 上官如风紧闭着唇,就是不肯开口求她。 此生他唯一求过一次人,就是那次水无痕故意装作挟持夕若,要他求他。 除此之外,他从未说过这个求字。 要他求水无瑕,求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可能吗? 就是痛死,他也不会求她。 水无瑕见上官如风痛得倒在地上,五官都扭曲了,还是不肯求她,气恼不已。 大着胆子走到上官如风面前,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骂道:“叫你不求。你以为我求你就好受吗?你只顾着宠单夕若,故意让我难堪。我却还得忍气吞声求你。我求你求得够多了,今天我就要讨还回来。” 上官如风痛得无力躲闪,只得挨了她一脚。 却感觉不到疼痛,与头痛相比,那一脚的痛算什么? 水无瑕还不解恨,又是一脚踢过去。 这回上官如风有了防备,就地一滚,总算避开了她。 但那势姿却极为狼狈。 水无瑕恶毒地笑:“上官如风,这就是你利用我,欺骗我的下场。” 上官如风喘了几口气,忍着剧痛,笑吟吟地看着水无瑕。 问道:“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哥哥都会爱上夕若吗?”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7 “为什么?” 水无瑕马上问。 这是她最在乎的问题,也是她最想不通的问题。 “因为,” 01 戏夫记第31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为,” 上官如风又喘了几大口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水无瑕凝神注视着他,不敢打扰了他。 上官如风好容易才又忍住头痛,断断续续地说下去。 “因为,夕若的容貌虽然,虽然比不上你,但是她那颗善良美丽的心,却是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她比你强了千倍万倍。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你找死。” 水无瑕凄厉地叫,扑上去对着上官如风一顿猛打。 她毕竟是对上官如风有感情的,从自己所爱的人口中说出这番话,谁能忍受得了? 何况水无瑕从来都是被男人捧着的,性子又极高傲。 上官如风刚才说那几句话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时再躲不开,只有任由水无瑕拳打脚踢。 心道,罢了罢了,好歹他利用了她,就当是报应吧。 谁知水无瑕心头的怒气太甚,半天没有停止的意思。 上官如风好容易再聚集了一点力量,抓住她的双手。 低声吼道:“够了。” 水无瑕挣了好几下,挣不开上官如风。 他俩这时面对着面,相距不过一尺。 水无瑕怔怔地看着上官如风,突然间泪如泉涌。 “上官如风,我是真心爱你的,别的人我都当他们是猪狗。可是,可是你却如此对待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响亮,最后那两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眼神,那口气,根本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 上官如风愣了一下,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水无瑕站起身,泪流满面瞪着上官如风。 瞪了好一会,才突然把手中的小玉瓶重重地掷在上官如风身上。 “上官如风,我恨你。” 水无瑕又尽力吼了一句,掩着面跑上了马车。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8 “我们回城去。” 水无瑕在马车内吩咐,声音里满含着哭意。 马儿长嘶了一声,掉转马头,往水无瑕来时的路上奔去。 马车驶出去老远,已经不见踪影了,连声音都听不见了,上官如风还愣愣地坐在原地。 水无瑕的哭泣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水无瑕显然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份了? 可是,一想到她同上官允昊私会,一想到她买通荣福绑架夕若,他又感到深深的厌恶。 头似乎没有刚才痛了。 上官如风仍是拔开瓶塞,倒了一粒药出来,塞进口中,吞了下去。 头痛渐渐止了。 树林外传来杂乱的马蹄声,接着冷冰炫带同一干侍卫出现在林中。 冷冰炫奔到上官如风面前,翻身下马。 看见地上荣福的尸体,冷冰炫大吃一惊。 急忙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上官如风摇摇头。 “我没事。把荣福运回去,对外就说是他得了急症而亡。” “是。” 冷冰炫答应了一声,按照上官如风的吩咐办了。 上官如风不肯说出荣福的死因,他当然也不好多问。 上官如风身体已经恢复,要了匹马回到城中。 水无瑕回到皇宫,马上托人送信去给上官允昊,请他到宫中来一趟。 平时,上官允昊同上官如风一样,也是每天都要到宫中来看望皇帝的病情,同水无瑕每天都可以见到面的。 因此,水无瑕很少主动派人来请他。 上官允昊自然一听到消息立刻就进宫来了。 水无瑕请他进宫,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水无瑕一见到上官允昊,就直言告诉他。 “上官如风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什么?”上官允昊大吃一惊,“他怎么说?我们该怎么办?” 水无瑕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在心里把他贬了一番。 你就忍心伤害我吗9 亏他身为大皇子,竟连这点小事都会慌乱,难怪皇帝不愿立他为太子。 鄙夷归鄙夷,水无瑕面上却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羞愧的样子说:“他要挟我,要我同他私通。” “什么?”上官允昊恼怒地说,“你答应他了?” “当然没有。”水无瑕矢口否认。 “若答应了他我还会找你来吗?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可是,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允昊,你想想办法吧。” 上官允昊琢磨了半晌,眼中露出恶毒的光芒。 恶狠狠地说:“他既然想要挟我们,可就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了。” 水无瑕听得暗暗欢喜,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问上官允昊:“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允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说:“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去暗杀他。” 说完就想离去。 水无瑕忙止住他。 “不行的。他武功高强,你派的人不一定暗杀得了他。万一真相败露,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母子怎么办?” 上官允昊头痛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水无瑕心里其实早打定了主意,早在树林间,同上官如风对峙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主意。 但她故意装作思索的样儿,在房中踱了好一会步。 然后才说:“我有办法,一定可以解除后顾之忧。只是,唉,我真的不想这么做,都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了。” 上官允昊劝慰:“无瑕,你就是心软。我们两个好,关他什么事?是他无理在先,怪不得我们。” 水无瑕这才装作无奈地点点头。 招了上官允昊近前,低声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上官允昊听得连连点头。 上官如风回到如王府,立刻派了人去了解上官允昊和水无瑕的动作。 不论是上官允昊还是水无瑕的儿子得到太子之位,今后再登上皇位,都不是什么好事。 浪迹天涯1 可恨他生命无多,不一定能阻止他们。 不过,不论还能有几天生命,他都要尽自己力量去做,去阻止他们。 能做多少算多少。 安排好了相关事宜,上官如风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沉寂的夜色。 夜已经深了,夕若睡了吗? 自从娶了夕若后,头一回,上官如风不知道夕若的下落。 发了会呆,上官如风出了书房。 来到烟霞阁,悄悄地从窗口进去,去到他和夕若的卧室。 之所以不愿让旁人知道,就是怕万一有一天,夕若得知了他的行为,猜到他并非不爱她。 坐在空无一人的床沿,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榻,上官如风满心的酸楚与悲伤。 没有他陪在旁边,没有她习惯了的大抱枕,她睡得安稳吗? 夕若睡得并不安稳。 生平头一回,她在客栈里睡觉。 白天,赌气同水无痕一道坐了马车离开。 她坐在车中,只顾着伤心难过。 眼前晃动的都是上官如风搂着水无瑕的样子,耳中听到的都是上官如风残忍的话语。 她根本没去考虑要去什么地方。 只愿这马车一直不停地走下去,走下去,不要停下来,也不要有人来打扰她。 但是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水无痕驾着车走到官道上,停下了车,问车内的夕若。 “夕若,你想去什么地方?” 夕若黯然答道:“我也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从如王府内逃出来的时候,只想着离开都城,离开上官如风,离得越远越好。 水无痕问:“你是想先看美景还是先吃美食?或者两个都要?你说出来,我来考虑去哪。” 夕若这才猛然想起,水无痕之前的提议,要带她一道闯荡江湖。 可是这并非她的本意,她是想独自一人浪迹天涯的,刚才不过是在上官如风面前,赌气那样说罢了。 (晚安) 浪迹天涯2 歉疚地对水无痕说:“水无痕,对不起,我不能同你一道走了。” “为什么?”水无痕吃惊地问,“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夕若实话实说:“我刚才是在跟上官如风赌气,实际上我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的。” “你一个人?” 水无痕头痛不已,夕若平时脾气很好,可一旦固执起来,是很难劝服她的。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凶险?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以他的经验,夕若是最适合打劫的目标。 手无缚鸡之力,身上银子又多。 “有什么危险的?我不往人少的地方走就成了呗。” 夕若说着便想跳下马车。 水无痕挡住车子的门,不让她出去。 挪揄地问:“你下车以后该往哪里走,知道吗?” 夕若一时答不上来,愣了好一会才反问道:“不去走,怎么知道?” 水无痕一把甩下车帘,在帘外丢下一句。 “坐好了。” 只听马鞭声响,马儿长嘶,马车又开始前行。 夕若没有防备,重重地朝后跌坐在座位上,撞得后背生疼。 “喂,水无痕,放我下去。” 夕若掀开帘子,冲着水无痕大叫。 这家伙,竟想强行带她走。 水无痕充耳不闻。 夕若不顾车子颠簸,钻出门,就想跳下车去。 水无痕是什么人,岂能容得她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何况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去,她想不受伤都难。 反手一把抓住她,将她带到自己身旁,同他并肩坐在一起。 悠然自得地说:“嫌在车子里面闷吗?同我一道看风景好了。” 夕若气恼地说:“喂,你放开我。” 水无痕平视着前方,毫不客气地摆了摆头。 “水无痕,我不是你的奴婢,你没有理由强迫我做什么。” 水无痕答道:“我这个人,有时候是很霸道的。既然上了我的车,就别想轻易离开。这就叫贼车易上不易下,懂吗?” 浪迹天涯3 他是铁定了心要把夕若拴在身边的。 夕若无家可归,如今,唯一的依靠只有他了。 上官如风刚刚伤了她,伤得如此之重,他怎能让她再受到伤害? 既然她跟上官如风断绝了关系,以后他可不会再客气了,非把夕若拐到手不可。 “哼,你就会打劫这一套。” 夕若别过脸不理会他。 水无痕轻声地笑。 “是啊,我是会打劫。以前只会劫财,如今多了一项,劫色。” “劫色?”夕若回过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你想打我的主意?” 水无痕重重地点着头。 “没错。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打你的主意了。” 夕若当然明白水无痕对自己的深情,心中又充满了歉疚。 再次别过脸,不理会水无痕,顾自欣赏路边的风景。 她还是第一次离开都城,第一次看到田野间的风光,看到什么都好奇。 内心的忧伤也减淡了不少。 水无痕一扬马鞭,催促马儿快行。 清风拂面,神清气爽,水无痕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未这样好过。 斜睨了夕若一眼,见她正看着远处在农田中忙碌的农夫,眼中满是好奇,嘴也微微张着。 水无痕怦然心动,如果他这辈子能够每天同夕若这样并驾齐驱该有多好啊。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夕若浑身上下都透着诱惑。 当然,他可不敢不顾夕若的意愿冒犯她。 水无痕控制着自己的绮念,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向夕若介绍周围的事物。 他对农田这些事也是不在行,但好歹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糊弄一下夕若还是可以的。 夕若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向他问这问那。 出来一趟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但是看着看着,眼前却突然又闪现出上官如风的身影。 夕若心一痛,再没有心思看风景。 想要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啊。 浪迹天涯4 别说忘记了,就是想忽略他一会会,暂时不去想他都难以做到。 水无痕见她明明兴致勃勃的,脸色却一下子暗了下来,还以为是天阴了。 可抬头一看,太阳明明还高挂在当空啊,天上一丝云也没有,同刚才一样。 诧异地问:“怎么了?” 夕若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摇了摇头。 请求水无痕:“请你教我赶车,好吗?” 既然出来了,既然想闯荡江湖,就得多学点技能才行。 水无痕没有多想,一口应允:“没问题,我现在就教你。” 只要她不要忧伤就好,学个赶马车是什么难事? 当下细致把赶车的各个要领讲解给她听。 夕若听得很专注,学得很快。 听水无痕讲解清楚了之后,接过马鞭,按照水无痕说的赶了起来。 象模象样的,引得水无痕连声赞叹。 夕若全神贯注赶着车,刚学会一样技能,兴致高昂,总算将上官如风暂时抛到脑后。 赶得熟练了之后,夕若又向水无痕盘问着江湖上的各种事务,尤其是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心里在盘算,总得要想办法摆脱水无痕,独自去闯荡的。 能向他这个老江湖多请教一点,将来才便于保护自己呀。 水无痕同他妹妹水无瑕一样的聪明敏感,被夕若多盘问了几句,很快便看出她的心思。 但他并没有截破夕若,也没有藏私,仍是很认真地给她讲解。 让她多知道点江湖上的事情,终归是好事。 不能为了要把她拴在身边而让她继续当个江湖白痴。 两个人谈谈说说的,气氛十分融洽。 加之水无痕知道的江湖典故多,趣闻也多,口才又好,彻彻底底地把夕若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甚至有好几次,夕若还被他逗得笑了。 这让水无痕很有成就感。 当晚,两人来到一座小镇上,打算在小镇上歇息一晚再行。 深夜逃跑1 水无痕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好的客房。 推说累了要早点休息,夕若才一吃过饭,就把自己独自关在房中。 对着陌生的房间,空荡荡的床铺,昏暗的烛光,夕若压抑在心底的忧伤全都被勾了起来。 白天,在上官如风面前,在水无痕面前,她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将忧伤流露出来。 后来,在水无痕的逗哄下,尽管她开怀了不少,可是那忧伤并没有真正地离去。 只不过是藏在了内心深处罢了。 夕若扑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从被子中拔出头,拭净了泪痕。 周围安静得可怕,从未有过的安静,刚进房时还能听到的外面街道上的喧嚷声已经没有了。 大概已经是深夜了。 夕若坐在床前,思索着。 终于,她站起了身,吹灭蜡烛,悄悄地打开窗户。 窗外漆黑一团,只有微弱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围墙上和屋顶上。 夕若观察了一会,关上了窗户,然后无声地打开房门。 探头朝外看了看,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客房均房门紧闭。 水无痕的房间在她隔壁,也紧闭着房门。 夕若侧耳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动静,于是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回身将房门关好。 她不敢到水无痕的门口去偷听,怕被他发现。 夕若扶着墙壁,踮着脚尖,走到走廊的一端,从楼梯下去。 她和水无痕住在二楼。 鬼鬼祟祟的样子,象是个做了坏事的小偷,想要逃跑。 其实,她就是想逃跑。 既然不能接受水无痕的爱意,那么还是远离他的好。 以免他今后受伤更重。 她要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 夕若下了楼梯,再侧耳倾听楼上。楼上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夕若这才长舒了口气。 深夜逃跑2 大概是水无痕白天跑了一天,累了,睡着了,没有发现她的出逃。 客堂里没有人,前门上了锁。 夕若来到后院,来到她刚才观察好的地点,从围墙上翻了出去。 幸好她在如王府内多次翻墙,翻墙的经验很是丰富。 本来是想将马骑走代步的,她已经在上官如风的指导下学会了骑马。 但是马儿不会翻墙,说不定还会叫几声惊动客栈里的人。 因此,夕若放弃了骑马。 她只想逃走,逃到别的城镇,然后再买马或者雇车代步。 夕若很顺利地翻到了客栈外面,没有被人发现。 她急冲冲地离开客栈,奔出小镇。 这个小镇不大,没有城门。 夕若独自一人走在旷野中,心里说不出的害怕。 生平,她只有一次深夜走在城外,就是上个月水无痕发狂,她和小璇出去找他的那次。 那晚好歹还有个小璇伴在身边,又一门心思想着水无痕,还不觉得害怕。 今晚可是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啊。 夕若孤独地走在官道上,她当然不敢走小路。 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的两旁种了不少树,将月光都挡住了,显得路上更是阴暗。 时不时,树上还有夜鸟飞过,翅膀扑簌簌响。甚而凄惋地鸣唱,听得人毛骨悚然。 夕若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既然出来了,既然想独自一个人闯荡江湖,就不能退缩。 走个夜路怕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路,以致她走岔了道。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不平。 路旁也越来越荒僻。 先前还能依稀看到一些村落,后来连一点房屋的踪影都看不见了。 脚也开始酸痛。真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可是她不能,她得尽量多赶点路,离水无痕远点才行。 正顾着埋头赶路,突然路的两旁跳出几个人来。 深夜逃跑3 那几个人一跳出来,就将夕若团团围在中央。 夕若吓了一跳,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的路?” 站在夕若对面,路中央的一个人粗声粗气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夕若琢磨着,这几句话好熟悉,象在哪听过。 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曾经看戏的时候,听戏中的人唱过。 对了,这几句话的意思是打劫。 打劫? 天啦,她的运气太不好了,才一出来就遇上了强盗。 夕若故作镇静地问:“你们是打劫的?” 那几个人反倒有点懵,这跟预期的情况有点不符啊。 平常打劫路人,那些人要么负隅顽抗,要么痛哭流涕请求饶命,唯有这个主儿,居然冷静地问他们:“你们是打劫的?” 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要么是个莫测高深的高手,要么是个从未出过门的雏儿。 依然是那个人粗声粗气地回答:“没错,既然知道我们是打劫的,就把你的钱财通通留下。” 夕若知道斗不过这些人,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递过去,说:“我只有这些了。” “是么?” 那人见夕若不反抗,胆子大了起来,逼上前来。 说道:“我不信,让大爷搜搜身再说。” 夕若吓得倒退一步,说道:“我真的没有了,全都在这儿了。” 身后却有另一个声音传来:“别跟他废话,搜了再说。” 声音近在咫尺,好象是贴在她的脑后发出来。 随着话音,一只粗大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探向夕若。 夕若吓得失声尖叫。 那只手愣住了,停在半空。 周围其余的人也愣住了。 但只短短的片刻工夫,欢呼声骤然响起。 “原来是个女的,太好了,今晚有艳福了。” “姑娘,深夜跑出来,是不是太寂寞了?爷几个今晚陪你。” 深夜逃跑4 夕若叫苦不迭,她该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些人把她围在了中央,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难道她今晚真的要被侮辱了吗? 眼看着那些人朝她逼近,眼看着一只只手向她伸过来。 夕若情急之下大声叫道:“水无痕,快来救我。”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似乎就是本能的反应。 那几个人愣了下,朝周围搜寻了一番。 没见有什么人,也没听见有什么声音,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了。 于是重又嘻哈说笑。 “喂,水无痕是谁啊?是你情哥哥吗?你深夜出来就是去私会他?” “嘿嘿,来了正好,一并打劫。” 夕若反驳道:“你们可别想打劫他,他打劫你们还差不多。” 水无痕可是盗贼的头儿。 奇怪,这些人怎么没听说过他的名头?大概是他们的品级太低了。 这些人又轰然爆笑。 “让他来打劫试试啊。” “试试就试试。”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头顶的树梢传来。 夕若一听见这声音,喜不自胜。 高声叫道:“水无痕,你总算来了。” 树上的正是水无痕,他冷哼了一声,只一扬手,便将树下的几个人打得倒在地上呻吟不绝。 这些不入流的乌合之众,如何放在他的眼里? 若换了以前,这一招就要了他们的命。 只不过由于夕若的告诫,他现在再没有杀过人。 水无痕轻飘飘从树上下来,站在夕若面前,双手环抱在胸前。 虎着脸说:“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再逃。” 夕若心虚地问:“你怎么来了?” 水无痕依然虎着脸说:“你以为你瞒得过我?从你开窗的那一刻,我就防着你了。” 夕若惊讶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我逃出来了?你一直跟踪我?” “没错。” 水无痕大力点着头。 深夜逃跑5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你就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得知水无痕一直呆在树上冷眼旁观,夕若气不打一处来。 水无痕没好气地说:“不是看你笑话,而是给你个教训,让你见识下外面世界丑陋罪恶的一面。” 夕若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她以为外面的人都会象家里人那样维护着她吗? 她的善,在这些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水无痕想想就觉得心酸。 若世上的人都待他和无瑕好,他们兄妹俩又何致于变成如今这样子。 夕若不知天高地厚,不给她点教训,她老是想着要甩开他。 等她出来的经验丰富了,保不准哪天就真被她逃走了。 就算没有逃走,老是防着这样她也累。 夕若却偏不领他的情。 “是你逼得我晚上逃出来的。如果不是你,我晚上才不会独自出来走夜路,也就不会遇到这些人了。” 她还说得振振有词的。 水无痕懒得跟她多说,拎了她就往小镇的方向走。 “先回去再说。” “他们怎么办?” 夕若指着还躺在地上呻吟的这些人。 水无痕连看都懒迨看他们,拎了夕若继续往前走。 懒懒地说:“他们受了重伤,没有个几个月恢复不了。” “可是,等几个月以后,他们的伤好了,还会出来害人的。” 夕若的口气中充满忧虑。 虽说这些人没多大本事,可世上象水无痕这样不怕他们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普通的人还是只有任由他们打劫的份。 “那你想怎样?要不我毙了他们吧。” 水无痕松开夕若,转而想去处理地上那一堆垃圾。 地上的劫匪听了他的话,吓得不住求饶。 夕若拉住水无痕。 “你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哼,老毛病不改。” 地上一堆人更是不住在心里叫苦。 什么叫老毛病不改? 深夜逃跑6 敢情这个水无痕是个杀人的魔头?今晚他们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奇怪了,明明出门前是看了黄历的,今天应该是个黄道吉日啊。 水无痕摊摊手。 “你到底想怎样?你怎么说就怎么办了。” 夕若问:“镇子上有衙门吗?” “镇子太小,衙门大概没有,不过管事的镇官应该还是有的。” 夕若欣喜地说:“那就好办了。我们应该依照律法办事,把他们交给镇官好了。” “好吧。” 水无痕若有所思地回答。 他遇到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凭一己之力来解决。 是非善恶,都由他一双拳头说了算。 而夕若,首先想到的是律法。 这就是他同夕若的不同。 水无痕找出劫匪原本打算用来装赃物的小车,将他们一骨脑儿丢到车上,运回镇子。 并且写了一张状纸,数落了他们的罪状,贴在车上。 心里不住后悔,早知道下手轻点,至少给他们留点走路的力气。 那就省了他自己不少力气。 以后得吸取点教训了。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直将夕若拴在身边。 生怕这丫头再度溜走,他嫌找她麻烦。 直到办完所有的事,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时交四鼓。 夕若折腾了一个晚上,累得够呛,真想一头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难怪常听人说,治疗忧伤的最好方式,就是多找点事情做做。 可是水无痕依然呆在她的房间,没有离开的意思。 夕若只好赶他。 “水无痕,请你回到你的房间去吧,我想睡觉了。” 水无痕大摇其头。 “万一你再逃跑怎么办?” 他也很累了,也想睡觉,可不愿再时刻保持着警惕,防止她逃走。 夕若指指自己。 “你看我这样子,还有力气逃跑吗?而且,以后我就是要逃也得等到天亮,到人多的地方再逃。” 放她自由1 “你还想逃?” 水无痕瞪着夕若。 就知道她不会死心。 夕若不到迫不得已不愿说谎,点点头承认。 “我都说了,今晚是被你逼得走夜路的。如果你不逼我,我大白天的出去,谁会来打劫我?” 都是为了她好,结果倒成了他的不是。 水无痕满心的不服气。 摆摆手说:“行,就再放任你一回。等明天带你去一个大的城市,你自己走吧。” “真的?”夕若欣喜地问。 水无痕怎么肯放手了? 他是不是又打算跟在她身后?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数过?” 水无痕回答得十分笃定。 夕若没有再问下去,他肯放手就好,她实在没有精力再跟他讨论下去了。 “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我。请回去吧,我们都好好睡一觉。” 水无痕仍是放心不下。 瞧了瞧房间里面,有几张椅子和凳子,于是拿了来,拼成一张可勉强躺下的床。 再从他自己的客房里拿了被子和枕头过来。 躺到临时搭成的床上,水无痕朝夕若摆摆手。 说:“睡吧。” 他得在她旁边监督她才行。 夕若一直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来来回回地忙碌。 见状知道再赶不走他,只好极不情愿地到床上躺下睡觉。 她本来就不象其她女孩那般在意所谓的男女之别,再则放下床帐水无痕也看不见她,于是心安理得地与他同处一室休息。 第二天上午,两人吃过早饭,一同上了路。 经过镇官门口的时候,见一大群人围成了一圈,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水无痕耳力灵敏,知道那几个劫匪将会被依法处置,不禁彻底放下了心。 水无痕说话算数,下午赶到一座十分繁华的城池中时,在街道中央停下了车。 对夕若说:“你不是想离开吗?你走吧,我不留你。” (晚安) 放她自由2 水无痕真的放她自由了? 夕若感到诧异的同时又十分高兴,忙不迭跳下了马车,生怕他反悔。 夕若刚在街道上站稳,就听见马车声响。 回头看时,只见水无痕赶着马车飞速离去。 马车很快便驶到了街道尽头,拐过弯去,不见了踪影。 水无痕真的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夕若茫然站在大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一静下来,疼痛又铺天盖地罩上心头。 夕若忍着心痛,尽量将它甩到脑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专往人多的地方钻。 以为热闹的氛围,嘈杂的人声可以让她孤寂的心得到安慰,驱逐她的孤单。 可是,热闹都是别人的,没有人会在乎她。 越是看到别人的亲密,越是衬托出她的凄凉。 天色渐渐暗了,街上的各个店铺相继掌上了灯。 夕若再也走不动了,随意拐进一家茶楼,坐在角落里,叫了碗茶。 没有心思喝茶,也没有心思吃饭,她就想独自呆一会儿。 茶楼的中央,有一个人正在说书。 大概说得很精彩,茶楼内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喝彩。 夕若原本没有心思听他说些什么,直到“王爷”二字钻进她的耳中。 她对这两个字实在太敏感了,不由自主地被说书人吸引了过去。 开始还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可是听到后来,夕若越听越是心惊。 那分明就是说的她和上官如风啊。 只不过改换了人物的名称,添油加醋了一些情节罢了。 只知道在都城,人人都关注她和上官如风,没想到,在这个城市,还有人在说着他俩的故事。 夕若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泪如泉涌。 才知道,她是这样的在乎上官如风,她是这样的舍不得离开他。 一条丝巾无声无息地递到她的面前。 放她自由3 夕若接过丝巾,口中喃喃地叫:“上官如风。” 还记得曾经上官如风待她好的时候,总是体贴地在她需要的时候送上他的关怀。 比如说象这样一条用来擦汗或者擦泪的丝巾。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失落的叹息。 然后听到有人在说。 “擦擦吧。” 声音珠圆玉润,如珠玉相叩,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却不是她最渴盼的声音。 夕若擦了擦泪,头也不回地问:“水无痕,你怎么又来了?” 递丝巾的人正是水无痕,他再次叹了口气,在桌前坐了下来。 端过夕若的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夕若睁圆了眼睛瞪着他:“喂,那是我的茶。” “我知道,别这么小气嘛。” 水无痕放下茶碗,不客气地拿起茶壶,又倒了碗茶。 夕若小声嘟嚷:“不是小气。幸好那茶我没喝过。” 水无痕默不作声。 原来她在乎的是这个。 真想问问她,如果是上官如风与她同喝一碗茶,她会不会介意? 当然他不会将这话问出来。 白天,他将夕若独自丢在街上,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她再受点教训,让她看看外面世界黑暗的一面。 昨晚遇到劫匪,她归咎于走夜路。 她以为,在人多的地方,在大白天就不会有罪恶的事发生吗? 他故意将马车赶走,然后再悄悄绕回来跟在夕若身后,准备等到适当的时机他再出现。 不过,在看到夕若孤独地缩在角落里,泪流满面的时候,他再呆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反正有他保护她,她不需要知道世上黑暗的一面。 就让她的内心永远保持纯真,就让她永远看到晴天吧。 她不要自己跟在身边,他脸皮厚点强行跟着不就得了。 反正他真要跟,她是拗不过他的。 水无痕再呷了口茶,放下茶碗,疼惜地看着脸上已经没了泪水,但泪痕犹在的夕若。 放她自由4 “夕若。”水无痕打算好好同她谈谈。 “怎么了?”夕若心不在焉地问。 她的眼睛还盯着茶楼中央的说书人。 书讲到最精彩的部分便停下了,引得茶楼内的众人连连要求他继续讲下去。 说书人却说什么也不肯,向周围团团抱了一圈拳。 推辞道:“今天的书就讲到这儿了,欲知后事如何,请众位明日此时再来。” 说罢收起了工具,飘然而去。 茶楼内惋惜声连连,有些人便欲起身离去。 一边唤茶博士结算茶钱,一边同相识的人道着别。 “明天再来继续听。” “真可惜,还得等到明天。” “是啊,每天都被这书吊得心慌慌的。” 看来那个说书人每日都很准时的到这个茶楼来说书。 夕若一直怔怔地望着说书人,直到他走到茶楼门外,才收回视线。 视线收回来,正对上水无痕凝望着她的眼睛。 夕若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不敢同水无痕对视。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水无痕提醒她。 “什么问题?” 她没听见他问她什么问题呀。 原来她刚才走神了,水无痕无奈,只好把自己的问题再重复了一遍。 “夕若,我是想说,既然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都是孤独的人,不如结伴同行,好不好?” 夕若照例回绝。 “水无痕,我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跟我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好处的,只会害了你。” 水无痕耐着性子听完。 手一挥说:“我是个成|人了,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不需要你来做什么。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朋友,该怎样对我就怎样对我,不要回避,也不要觉得歉疚,成吗?” 夕若想了想,水无痕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越是刻意地去怎样,回避也好,表达歉意也好,反而更是一种伤害。 闹市隐居1 而且,很多事情是回避不了的,不如自自然然地面对。 夕若的心已经被水无痕说动了,但仍是不大放心。 强调了一句:“水无痕,虽然我和上官如风分开了,但是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不会再嫁别的人,请你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行吗?” 水无痕心头苦涩,但是能被夕若当作朋友,能够不被她推开,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胜利了。 因此爽快地答道:“当然行,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接着又兴致勃勃地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好呢?” 一手支颌,很认真地考虑。 岂料还没等他想好,夕若已经率先开了口。 “我哪都不去,就呆在这儿了。” “为什么?” 水无痕很是惊讶。 她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怎么才出来一天,才刚到达第一个较大点的城市,就不想走了,就要打退堂鼓了? 夕若悄悄叹了口气,没有告诉他理由。 只是说:“不想走了,就想在这儿买所房子住下来。如果你想去别处,尽管去便是。” 心里却明白,为什么突然想留下来。 应该是为了说书先生的原因吧。 留在这儿,可以每天听听他说的书,就象将过去的生活又重新过了一遍一样。 刚离开上官如风的时候,心头带了赌气的成份,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现在冷静下来了,却又不愿离开了。 她就守在这儿吧,听着他们古老的故事,偶尔还可以回单府安慰一下爹娘。 总是不回娘家,也不捎个消息给他们,爹娘会生疑的。 水无痕悟到了点什么,但他也什么都没说。 先前的欣喜消失了大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今天太晚了,我们去找家客栈住下。明天我陪你去挑所房子。” 夕若同意了。 第二天,在水无痕的陪同下,夕若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戏夫记第32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闹市隐居2 院落不大,只有几间房子和一个小小的院子。 但异常洁净,而且地理位置绝佳。 它位于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背后,被当街的一排店铺挡在了身后。 从一条安静的小巷进去,走到巷底,可见一小片竹林。 竹林的深处,便是这个院落。 既方便出行,又安静清幽。 夕若一眼就看上了它,连价也没有多还就买下了。 过后水无痕打趣她。 “亏你出生在商家,还想着帮你爹做生意,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半点做生意的天份?连讨价还价都不会。” 夕若振振有词地回答:“做生意归做生意,不一样的。我这是在买自己喜欢的居所,干嘛要斤斤计较?” 水无痕反倒无话可说。 两人当天就搬了进去。 说是搬进去也不太恰当,因为他们本就没有什么行李可搬。 此后,夕若便日日准时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说书。 说书先生不在的时候,她便到城中四处闲逛。 既是看看外面的世界,体验男人的生活,又是避免呆在院落内太过冷清勾起伤心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对着都城的方向,独自忧伤。 夜晚忧伤已经够了,她不想白天也活在忧伤之中。 水无痕总是默默地陪伴着她。 难得过上如此惬意的日子,远离江湖上的血腥,又有夕若陪伴在他身边。 他甚至忘了要给水无瑕留下个联系方式,甚至忘了要报家仇。 也许,不是忘了,而是不愿去面对,面对那件他唯一不得不做的罪恶的事。 尽管他做得理直气壮。 那个仇,是没法按照夕若的方式,通过律法来解决的。 因为,那个仇人,正是制造律法的那个人啊。 很快到了月圆之夜。 这是水无痕最为担心的一个夜晚。 上官如风赠给他的铁链他随时都带在身上。 那天,水无痕破例地不愿陪在夕若身边,让她独自去听说书。 闹市隐居3 夕若却不肯去。 她虽然心思都挂在上官如风身上,可是并没有忽略身边的水无痕。 她知道他为什么今晚要回避她。 其实早在头天,夕若就劝过水无痕。 “水无痕,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你去月亮门吧。” 水无痕拿出上官如风给他的铁链,说:“不必了,有它在,应该没事。” 夕若依然忧心忡忡。 上个月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不愿旧事重演。 如果水无痕再伤害无辜,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再维护他。 别说维护他了,她自己也会自责的。 因此,当夕若得知水无痕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度过这个夜晚的时候,非要同他一道去不可。 水无痕不肯。 他说:“夕若,你在我身边,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夕若信心满满地说:“你现在不是已经好得多了吗?上个月你在发狂的情况下还能认出我,不伤我,今晚一定更加可以做到的。” 水无痕仍是坚拒。 “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 夕若拿出她的杀手锏。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找你。说不定会找一整晚,也说不定会再遇到几个劫匪。” 水无痕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带她一道,来到城郊一个无人的山谷。 为了保险起见,水无痕将夕若放在一株树上。 然后将自己牢牢地缚在另一株几人合抱的大树上。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水无痕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又开始涌动。 水无痕仰面对夕若说:“夕若,万一我挣脱铁链,你千万别出声,别让我发现你。” 夕若答道:“我会的。不过,在你清醒的时候,我可以同你多聊聊天,说不定你可以保持清醒呢。” 她早考虑过这个问题。 上回水无痕在发狂的情况下尚且能够认出她,保住她的小命。 这回她就守在他身边,说不定可以让他不再发狂。 闹市隐居4 他服了神医开的药,身体状况比之前好得多了,这是极有可能做得到的。 她得试试。 那晚,夕若一直对水无痕说着话。 说他们初遇的时刻。 说他们在小石屋度过的那些时光。 还说了很多很多他们之间的趣事。 夕若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 水无痕一次次失去意识,又一次次被夕若的声音,被“夕若”这两个字唤回神智。 他一遍又一遍对夕若说着他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平时不敢说出口的那些话。 就象喝醉了酒的人,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夕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有多爱你。” “夕若,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同你在一起,象这几天这样,过着隐居的生活。” “夕若,你都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有多难熬。” “每个夜晚,我都独自坐在无人的旷野,数着天上的星星。那些星星,象极了你的眼睛。”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 夕若听得面红耳赤,心怦怦直跳。 她从未一次性听到过这么多的情话。 即使是上官如风对她最好的时候,也很少对她说甜言蜜语,他更多的,是用行动来表达他的爱意。 温柔的拥抱,细心的呵护。 呵护她睡觉,呵护她吃饭,呵护她生活中的每一桩小事。 上官如风的爱,平淡中渗透着真情,是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水无痕的爱,狂热而深沉,犹如压抑着的火山,说不定哪天就爆发了。 犹如上个月,他发狂过后的那个清晨。 让夕若感到害怕。 直到天色微明,晨光映照到水无痕的额角,夕若才算放下心来。 太好了,水无痕没事。 昨晚他根本没有发狂,只不过偶尔迷糊了一下下而已。 水无痕感慨地望着夕若。 “夕若,幸好有你在身边,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 闹市隐居5 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昨晚说过的那些话。 夕若微笑着看着他。 “你快点解开铁链,放我下来吧。” 这株树太高,树干又很平滑,她可不敢从上面下来。 水无痕答应道:“好,夕若,你再忍忍,我马上就来。” 他看得出,夕若很疲惫了。 熬了一个晚上,紧张了一个晚上,累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她说了太多的话,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让水无痕感到心疼。 这都是为了他啊,能得到夕若的这份关切,能得到她的这份情,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水无痕赫然发现,他竟然打不开铁链。 铁链经过上官如风的改造,有锁可以锁住。 而此时,那开锁的钥匙,却躺在好几步外的草丛中,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芒,好似嘲弄的笑容。 水无痕傻眼了。 昨晚,他为了保险起见,不敢将钥匙留在身上。绑缚好了自己之后,将钥匙丢了出去。 现在,他该怎么办? 夕若见他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奇怪地问:“怎么了?” 水无痕朝钥匙扬了扬下巴。 “喏,没有它我打不开铁链。” 夕若看清地上的钥匙,弄明白了水无痕和她的窘状,忍不住哈哈大笑。 夕若的心境比较恬淡,很少如此开怀,看得水无痕心动不已。 笑声趋散了忧伤,夕若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后还是夕若想办法溜下树,拾起钥匙来给水无痕开锁。 嘴里忍不住数落。 “昨天还想不带我来。如果没有我,看你怎么想办法出来。” 水无痕唯有嘿嘿傻笑。 夕若给他开锁的时候,近在身前,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体香。 还好手被铁链缚住了,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回到城中,两人又开始了平静的日子,如同之前的几天。 乍闻噩耗1 每天如常逛街、听书。 水无痕依然伴在夕若身旁。 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起月圆之夜说过的那些话,好象都忘记了似的。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日。 突然有一天,当夕若走进茶楼的时候,感觉到茶楼中的气氛明显的不同于往日。 人人面上带着紧张的神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说书先生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准时来到。 夕若觉得奇怪,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难道是说书先生出了意外? 水无痕的耳力很强,陪着夕若坐在平常坐的座位上,运功倾听周围人的议论。 越听他的神情越是严峻。 突然他拉了夕若起身,说:“夕若,我们先回去吧。” 夕若不肯走,直觉一定有事发生,而且是与她有关的大事。 否则水无痕的表现不会如此反常。 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水无痕不肯回答,只说:“走,我们先回去再说。” “不,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看见说书先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团团鞠了躬,歉然说:“各位看官,实在对不住,今日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改说另一个故事吧。原因,我想各位看官都知道了,就不必再讲了。” 在座的茶客点头的点头,摇头的摇头,很是惋惜的样子。 夕若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高声问道:“先生,为什么不能讲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水无痕急忙想劝止她:“别问了,我们先回去,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可能是他情急之下表现得太明显了,以致反而让夕若生疑。 夕若抓住桌角,说什么也不肯走。 水无痕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强行带走她。 茶楼的众人听了她的问话,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她。 其中一人摇头叹息着说:“这位公子还不知道吧?如王爷没了。” 乍闻噩耗2 他这一说,其余的人也都放开了音量谈论起来。 再不如刚才那般躲躲闪闪。 “真不知道如王爷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唉,皇上也是,虎毒不食子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 “先生,你再继续讲吧,我们都知道你讲的是如王爷的故事,他的死并不影响你讲故事啊。” 说书先生轻咳了一声,说:“原定的结局是王爷和王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突然出了这意外,我实在没办法讲下去啊。” 夕若傻傻地站着,脑中空荡荡的,心中也是空荡荡的。 好象全身的血液都流失了似的。 面前这些人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水无痕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悄声劝道:“夕若,别这样,说不定是谣传呢。我们回都城去了解清楚了再说。” 血液又慢慢地回到了身上。 夕若扶着桌子,勉强站定身子,手揪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气。 周围人的谈论声还在不断涌入她的耳中。 夕若突然觉得所有这些人都是那般可恨,说着恶毒无情的话语。 那些话,象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再忍不住了,冲他们大声吼道:“你们胡说,上官如风怎么会死?他活得好好的,你们全都死了他也不会死。” 茶客们都讶然看着她。 这位公子跟如王爷是什么关系?怎会如此维护他? 夕若又叫:“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他好好的怎么会死?” 又是刚才那个人回答她。 “这位公子,我们说的都是事实。才从都城传来的消息,如王爷趁皇上病重,居然色胆包天,在他的病榻前调戏皇后娘娘。皇上一怒之下,便将如王爷赐死了。” 调戏皇后娘娘? 也就是说,他如此不小心,在皇上的病榻前同水无瑕谈情说爱? (晚安) 乍闻噩耗3 如果是别的死因,夕若断然不会相信。 可是事关水无瑕,夕若倒有几分相信这是事实。 因为,上官如风跟水无瑕在一起的情状,她是亲眼看见的。 可是,他们两个都不是粗心的人,怎会如此不谨慎? 而且,皇上不是病在床上起不来了吗?难道他的病情好转了? 思绪万端,心情又乱,夕若好容易才理出一点头绪。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皇上不是病在床上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吗?怎么能够下令?” 这回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了她。 “据说,皇上亲眼看见如王爷调戏皇后娘娘,怒气攻心,竟然能够起身说话了。” “据说,皇上下了令之后马上又昏迷过去,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 “比之前的病情还更糟糕呢。” “可不是吗。据说,其他的几位皇子都在骂如王爷是不孝子,气得皇上病情加重了。尤其是大皇子和三皇子骂得最为厉害。” 夕若脑中轰轰作响。 这些人说得煞有介事的,难道这当真是事实? 夕若无力地问:“那么,皇后娘娘呢?皇上是怎么处置她的?” 众人又七嘴八舌回答了她。 “她?她被如王爷调戏,很冤啊,皇上怎会处罚她?相反,还好言哄劝她呢。” “就是,据说,皇后娘娘很是贞烈,无论如王爷怎么威逼利诱,她就是不肯从他,誓死要忠于皇上。” “是啊是啊,皇上大加赞誉呢。” 听到这些回答,水无痕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直就在担心水无瑕受牵连,幸好她没事。 夕若却是既恐慌难过,又感到怀疑。 上官如风和水无瑕两情相悦,他们只可能是在一起调情,怎可能一个调戏,另一个以死相拒? 难道是皇上为了维护水无瑕,故意这么说的?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夕若拼命摇着头。 “不,他不会死,上官如风一定不会死。” 乍闻噩耗4 水无痕扶着她。 劝道:“别难过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在这种场合,他不便多说,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谁知夕若这一哭,终于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那个人大叫道:“你不是男的,你是女的。你是如王妃,对不对?” 夕若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 上官如风再怎么变心,毕竟是她爱的人。 而且他曾经也爱过她。 乍闻他的死讯,仿佛心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本想一辈子守在这儿,守着他们的过去,守着他的消息。 谁知道得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噩耗。 而且,这个噩耗来得如此之快。 水无痕一瞪那人,喝道:“别胡说,谁是如王妃?” 那人不知道水无痕的身份,才不怕他。 扯着嗓子同他争执:“怎么不是?那次她大闹万花楼,我亲眼看见过她的。刚才我就觉得她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她。现在才想到,她就是如王妃。我的眼力是出了名的好,再不会认错的。” 旁边的人看着哭泣的夕若,开始低声议论。 “你看她那样儿,听她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女的没错。” “嗯,如果不是如王妃,怎会为如王爷如此伤心?” “奇怪了,若她是如王妃,这个男人又是谁?他们怎会跑到这儿来?来私会吗?” “这有什么?如王爷在万花楼亲口答应了如王妃,从此再不沾染别的女人。结果一回头就食言了,沾染女人不说,还沾染上皇后,惹来杀身之祸。如王妃出出墙也正常嘛。” “有可能,如王妃是逃难逃出来的吧?也不对啊,如果真是为了逃避追捕,怎会不知道如王爷的死讯?” 水无痕听得明白,再次喝问。 “喂,你们说的逃避追捕是什么意思?什么追捕?”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终于有一个人谨慎地回答了他。 乍闻噩耗5 “这位公子,据说皇上的旨意上写得很明白,要将如王妃一并处死。不知是不是如王妃事先得知了讯息,或者如王爷维护了她。总之,如王妃逃走了。皇上下了令,要追捕她归案呢。” 水无痕嗤之以鼻。 “笑话,是上官如风调戏皇后娘娘,关如王妃什么事?说起来如王妃还很冤呢,怎会要处死她?”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听说,皇上定的罪名是如王妃没有看管好如王爷,所以要处罚她。” 水无痕仰天大笑,这事太荒唐了,越听越是离奇。 哪有以这种理由要处罚夕若的? 莫非这一切真的是谣传? 茶客当中的一人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俩。 劝道:“两位公子,如果你们真的跟如王妃有关,请你们小心着点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余人听说,纷纷朝后退去,似乎生怕被夕若给拖累了。 甚至有人离开了茶楼。 水无痕拉了夕若,说:“走,回去吧。” 夕若这回没有反抗,呆若木鸡般任由水无痕拖着回去了。 回到他们新置的房子,水无痕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对夕若说:“走,我们去都城看看。” 夕若最初的惊吓与悲痛已然过去。 闻言擦干了眼泪,说:“对,我们回都城去,无论如何,非要弄清事实不可。” 说不定这只是谣传。 也说不定皇上只是下了令,但还没有执行。 还有可能,皇上只是吓吓上官如风,并不是真要他死,他是很喜欢上官如风这个儿子的呀。 无论如何,没有亲眼看到上官如风的尸体,她绝对不会相信他死了。 夕若坐在马车上,随了水无痕,风驰电擎般朝皇城内赶去。 他们没有休息,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到了都城。 因为有了茶楼内诸人的告诫,水无痕不敢轻举妄动。 先去他的一些眼线处打探了消息。 那不是谣传1 本想让夕若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的消息。 但夕若说什么也不肯,非要跟他一道去不可。 水无痕只好带同她一道。 好在夕若是男装打扮,又基本坐在马车上,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打探的结果,竟然同茶楼内那些人说的一模一样。 那不是谣传。 据说,三天前,上官如风在皇宫探病的时候,竟然在皇上的病榻前调戏皇后娘娘。 重病的皇上被气得坐了起来,指着上官如风大骂孽子。 上官如风吓得落荒而逃。 皇上当即下旨,赐死上官如风,并立即派人拿了杯毒酒送去如王府。 大概是因为知道上官如风武功高强,怕他反抗,传旨的公公不敢单独前去宣旨。 而是带了皇宫的众多侍卫一道,浩浩荡荡来到如王府。 岂料上官如风根本没有反抗。 在听了公公宣读旨意之后,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他站起了身,接过圣旨和毒酒,初始冷笑,继而仰天长笑。 据说,那笑声极其悲愤,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事后,很多人都在偷偷议论,这事是否另有隐情,否则如王爷怎会表现出大冤莫白的样子? 上官如风长笑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下了那杯毒酒。 然后倒地身亡。 如今,他的灵柩便停在如王府内。 夕若听完,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之前,还报了渺茫的希望,以为那都是谣传。 皇上再怎么生气,又怎会当真为了这么点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众人言辞凿凿,使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众目睽睽之下喝下毒酒,灵柩又停在如王府内,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水无痕扶着她,劝道:“夕若,别难过,身体要紧。” 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劝慰太苍白,太空乏。 上官如风当真去了,夕若伤心是免不了的。 那不是谣传2 水无痕这一劝,不但没能安慰夕若,反倒使得她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水无痕,送我去如王府。” 夕若好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水无痕皱了眉说:“那怎么行?皇上的确下了旨要抓捕你,你不能自投罗网。” “可是,不去看看他,我心里不安。” “你耐心等等,晚上我再带你去,好吗?” “不,我等不了了,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他。” 夕若是个十分执拗的人,不亲眼看见上官如风,她绝对不会相信他已死的事实。 水无痕只得陈说厉害。 “白天如王府内肯定有很多人守在他的灵柩旁,你去了也不见得能看到他。” “你把那些人挡住不就行了。” 夕若脱口而出,从未有过的激奋。 以水无痕的能耐,挡住那些防碍她的人应该足足有余。 但她这个样子水无痕可不敢带她去如王府。 不是他挡不住那些人,而是怕夕若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还是等她先冷静下来为好。 水无痕只好再找别的理由。 “夕若,如今皇上只通辑你一个人。如果你公然闯进如王府,同皇上做对,说不定会连累你的家人。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夕若听他提到家人,终于冷静下来。 坐着垂了好半晌的泪,才说:“那好吧,我们晚上再去。” 水无痕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再不敢说什么,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他们处身在一座大院内,表面是一户商户的住宅,实则是水无痕在都城的一个联络点。 他俩单独坐在后花园中,没有旁的人来打扰。 风嗖嗖地吹过,卷起一地落叶。 风不大,却象是吹进了夕若的心底。 不,是把她的心都吹走了。 上官如风再怎么变心,她还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而不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望着满地凄凉的落叶,夕若心中突然升起丝丝疑惑。 你真的爱他吗1 之前,打击来得太突然,太沉重,使她只顾着伤心,没有去细想。 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了。 从头到尾都不象上官如风的作为。 他怎会在皇帝病榻边上调戏水无瑕? 他明明是爱他父皇的。 正因为爱,所以才对他抢走水无瑕一事梗梗于怀。 因为,他希望父亲对自己的爱多过对美色的爱。 即便他当真情不自禁,与水无瑕当着皇帝的面谈情说爱了,也不可能在事情败露之后灰溜溜地逃走。 他会勇敢地向皇上争取他的爱情。 或者怕父皇伤心,想办法遮掩。 他唯一不会做的,就是逃走。 还有,上官如风的性子虽然随随便便的,可也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人。 皇帝赐他毒酒,他怎会一声不吭就喝了,也不替自己置辩? 明明人人都感觉到这其中有冤情的。 “不,不对。” 夕若喃喃地说。 “什么不对?” 水无痕问。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我一定要弄清楚。” 夕若急切地拉住水无痕的手,请求道:“水无痕,你想办法让我见见你妹妹无瑕,好吗?” “你想见我吗?我已经来了。” 水无瑕的声音在后花园门口响起。 原来,水无痕早就派了人去找水无瑕,请她有空来一趟。 夕若当时只顾着伤心,没有听见。 水无瑕听了水无痕捎的口信,马上就赶过来了。 夕若转向后花园门口,只见水无瑕正朝她和水无痕走来。 她步态同平常一样,轻盈而从容。 她的装扮也同平常一样的精致,只不过为了出宫,换上了宫外的服饰。 她脸上的神情,更是如同平常,看不出一点忧伤,反而有着胜利和得意。 夕若忍不住问她:“你真的爱上官如风吗?” 如果她真的爱上官如风,怎会不为他的死而悲伤? 你真的爱他吗2 上官如风才刚刚死去。 而且,他的死全是为了她。 她别说悲伤了,竟连半点歉疚都找不到。 水无瑕已经来到水无痕和夕若面前,不客气地坐下来。 嘲弄地打量着夕若红肿的双眼,反问她:“上官如风心里没有你,你还会为他伤心吗?” “为什么不会?” 夕若毫不避讳地回答。 “我心里有他,我知道他是个值得爱的人。不论他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为他伤心的。” “他是个值得爱的人?”水无瑕冷笑。 夕若疑惑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突然问:“你同他闹矛盾了?” 水无瑕恨恨地将头扭向一边,不回答夕若的话。 她已经很了解夕若了,知道她看人很透彻,不愿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夕若请求:“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水无瑕冷冷地说:“你不是都听说了吗?就是外面传说的那样。” 夕若求助地望着水无痕。 一直冷眼旁观的水无痕开了口。 “无瑕,你就讲讲详细的情况吧,我也想知道。” 水无瑕恼怒地瞪了水无痕一眼。 她的这个哥哥也真是没出息,被这个单夕若给弄得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明知道她心里爱的是上官如风,还整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她之前以为俘获了上官如风的心的时候,对夕若还没什么恶感,只当她是一个被自己击败的对手。 如同所有其她的女人一样。 所以,她非常大度地把她送给了水无痕。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上官如风的心竟然完完全全被单夕若给占据了,一点位置都没有留给自己。 这口气,她咽不下。 单夕若不配得到哥哥的爱,不配得到哥哥给她的幸福。 气归气,水无瑕却不愿在这当口当着哥哥的面刁难夕若。 眼睛不看她,只看着水无痕。 你真的爱他吗3 答道:“既然哥哥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详情好了。” 其实,早在得到水无痕捎来的口信的时候,她就知道水无痕为什么要找她了。 也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水无瑕说的情况同外间的传言差不了多少,不过更详尽了点。 据她说,她的确同上官如风闹了点小矛盾。 上官如风几次想同她和好,她拒不理会。 因此,上官如风被逼得没有法子,便趁探病的机会请求她同自己好。 水无瑕严辞拒绝了他。 不料这一切全被皇上听在耳中,激怒之下,竟然能说能动了。 然后便下旨处死了上官如风。 夕若听得悲愤莫名。 质问水无瑕:“你不是说你爱他吗?你就没为他求情,眼睁睁看着他被处死?” 水无瑕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也没法子呀。皇上决定了的事,谁都没法更改的。我当时都吓傻了。” “可是,那不是寻常的事,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夕若转到水无瑕面前,瞪着她。 水无瑕心虚,不敢同她对视,扭转了头。 夕若偏不放过她,非要站在她面前,让水无瑕避无可避。 水无瑕被逼无奈,也恼怒地回瞪着夕若。 喝道:“你老瞪着我干嘛?又不是我杀了上官如风。” 夕若紧抿着唇,又瞪了她好一会。 然后才问:“你根本就不愿救他,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是不是?你们到底闹了什么矛盾,为什么你非要看着他死才甘心?” “谁说我要他死了?你别血口喷人。” 水无瑕顶了回去,心头却是一阵阵发虚。 单夕若的眼睛太厉害了。 可是,这么厉害的眼睛竟没看出上官如风其实是爱着她的,是上官如风的演技太好了吗? 一想起那天上官如风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一想起上官如风心里装的都是单夕若,水无瑕心里又充满了嫉恨。 你真的爱他吗4 又回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一幕。 那天,她同上官允昊串通好了,要借皇上的手除掉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知悉了她同上官允昊的秘密,迟早是个祸患,绝不能把他留在世上。 他若迷恋自己倒也罢了,还可以利用利用他。 可他心里装着单夕若,还知道了自己对单夕若的所作所为。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称自己为蛇蝎女人。 诸多的原因,让水无瑕坚定了要除掉他的决心。 既是为了权势,也是为了报仇。 上官允昊的身量同上官如风颇为相似,面容也有几分相若,这正是当初水无瑕答应同他私通的原因之一。 如今,这正好用来陷害上官如风。 皇帝之所以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全因水无瑕每天偷偷给他下了药。 只不过那药份量极其轻微,没有人察觉出异常。 皇帝刚病倒的那天,她稍稍用得重了点,引得上官如风生疑。 此后,她一直都非常谨慎。 水无瑕那天暂停了用药,算准了时机,同上官允昊演了一出戏。 上官允昊穿着上官如风常穿的衣服式样,梳了与他相同的发髻,戴了他常戴的头冠。 粗粗地看过去,就是上官如风的模样。 加之他背对着病榻,竭力模仿上官如风的声音,病体沉重的皇帝便深信他是上官如风了。 上官允昊故意对水无瑕说了好些求爱的话,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水无瑕当然坚辞不允。 皇帝本来就知道上官如风对水无瑕余情未了,又是亲耳听见这些话,信以为真。 如同水无瑕预料的那般,皇帝醒了,痛斥上官如风。 上官允昊忙低着头逃走了。 既是怕旁人进来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也是造成上官如风负罪逃走的假象。 上官允昊刚一走,便有不少人涌了进来。 他们都是被皇帝苏醒的消息惊动的。 你真的爱他吗5 在水无瑕不着痕迹的撺掇下,盛怒的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达了处死上官如风的旨意。 水无瑕的计策终于得逞了。 然后她如前炮制,又偷偷地在皇帝的药中加了她专为他配制的药。 皇帝再次躺倒,不能说也不能动。 没有人怀疑什么。 水无瑕想到这儿,面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谁要跟她水无瑕做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上官如风也不例外。 既然得不到活着的他,就让他去死吧。也别让单夕若得到他。 耳边却再次传来了夕若的话。 “你就是不想救他,他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反而高兴。” 夕若说得很是笃定。 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上官如风一直爱着水无瑕,为了她甚至消沉了好几年,甚至无法同自己继续生活下去。 而他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竟是水无瑕这般无情的对待。 水无瑕被夕若说中了心事,竭力想掩饰自己的心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听夕若又说:“你不配得到上官如风的爱。” 水无瑕被激怒了。 夕若的这句话就如同一把刀捅在她的心上。 上官如风不爱她而爱夕若,这是她最引以为耻的一点。 “配不配,关你什么事?” 水无瑕尖锐地回了过去。 夕若难过地说:“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一旁的水无痕听得心酸。 在心里说,夕若,我又何尝不替你感到不值。上官如风待你如此冷酷,你还替他出头。 他不忍心说,水无瑕却替他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上官如风娶了你又赶你走,你就很值吗?” 夕若心头剧痛,再也回答不上来。 水无瑕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揭她的伤疤。 上官如风伤了她,伤口还没有合拢。只不过乍闻他的死讯,暂时把这伤忘了罢了。 你真的爱他吗6 伤口依然是存在的。 如今更是被水无瑕给撕得鲜血淋漓。 水无痕看不过去,将水无瑕拉到一旁。 “无瑕,你就少说几句行不行?” 水无瑕本来就在生气,被水无痕这一劝说,火气被撩拔得更大。 恼火地问:“哥哥,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帮她?” 水无痕只是好心劝说一句,不料竟惹得水无瑕大动肝火。 两个女人他都不忍心伤害,只好说:“你们两个我都帮。” “哪果你只能帮一个人呢?你帮谁?” 水无瑕咄咄逼人的口气。 水无痕苦恼地问:“无瑕,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非要跟夕若过不去?” “我跟她过不去?分明是她老在说我的不是。” 水无瑕抓狂地叫,平时的风度都不知跑到哪去了。 水无痕只能劝:“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上官如风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你就让让她吧。” 水无瑕不认识似的看着水无痕。 这就是她的亲哥哥? 从小一直待她很好的亲哥哥竟然也帮着单夕若? “你还是不是我的哥哥?”水无瑕委屈地问。 “当然是了。” “哼,我看你根就没把我当妹妹看。” 水无瑕赌气背过身去。 水无痕是从小哄水无瑕哄惯了的,见状也只有如同过去那样哄她。 “无瑕,哥哥一直对你好的,你忘了?” “你以前是对我好没错,可是你对她更好。亏我还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想办法把她劫出来送给你,还想办法假传圣旨通辑她,为的就是逼她只能同你流浪江湖,把她拴在你身边。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水无瑕越说越是激动。 水无痕失声问:“无瑕,你说什么?通辑夕若的圣旨是你假传的?” 夕若一直在旁边听他兄妹俩争论,闻言跑过来,抓住水无瑕的衣服。 问她:“那么处死上官如风的圣旨呢?也是你下的?” 得知真相1 水无瑕激怒之下说出那句话,自知失言。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挣脱夕若的手,生气地说:“当然不是。那圣旨是皇上亲口下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的。” 夕若怔怔地站着。 水无瑕应该不会撒谎,圣旨确实是皇上亲口下的。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水无瑕同上官如风的死脱不了干系?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事实绝对不是水无瑕说的那么简单。 水无痕烦躁地说:“无瑕,我都说了,我和夕若的事不需要你来搅和。你把圣旨收回去吧。” 水无瑕气道:“哥哥,你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就象一条跟在单夕若身后摇尾乞怜的小狗。圣旨已经下了,我没有办法收回来。” 过去,水无瑕还想着成全水无痕,想办法让夕若成为她的嫂子。 但是,现在,夕若根本就是她的眼中钉。 因为,她夺去了她最最在意的两个男人的心。 她绝不能容忍单夕若成为她的嫂子。 至于水无痕,只要他想要,天下哪个女人是他得不到手的? 夕若疲惫地说:“收不收回圣旨都无所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明明可以为上官如风求情,可是你根本没有。上官如风是皇上喜爱的儿子,皇上只是一时气头上下了这道圣旨。如果你求求情,他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做了。你还说什么你爱他,你这也叫爱吗?上官如风真是爱错了人。” 夕若向来是有话直说的人,不会给人留情面。 这些日子,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会保守秘密,还会掩饰自己的心思。 但是现在激愤之下,又恢复了本性。 戏夫记第33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本性。 这番话说得又直接又尖锐,水无瑕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突然她恶狠狠地冲夕若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求情吗?因为上官如风本来就要死了。就是皇上不赐死他,他一样的活不长久。” 得知真相2 夕若和水无痕面上都露出惊讶至极的神色。 齐声问道:“为什么?” 水无瑕豁出去了,她今天就是要揭穿上官如风的阴谋。 上官如风不是到死都还维护着单夕若吗? 她偏不要如了他的意。 他想让夕若对他死心,同水无痕一道过幸福的生活,她就非要拆穿他不可。 他不是说过,单夕若为会他守一辈子寡吗? 就让她守去吧。 至于哥哥,他实在太让她失望了,他在单夕若面前都没有了自己。 再让他沉沦下去,只会伤他更深。 哥哥有的是女人可以娶,何必拣上官如风丢下的。 因此,水无瑕毫无隐瞒地把上官如风的实情说了出来。 “因为,上官如风的头痛根本就治不好,他就要死了。如果不信,你们去问问神医就知道。” “什么?”夕若惊呼,“他的头痛是治不好的?” 她见惯了头痛,还以为上官如风的头痛同她爹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从来就没往死这方面想。 水无痕皱着眉头问:“你是说,他在寒潭落下的头痛一直都没好吗?” “没错,”水无瑕冷酷地说,“他本来就要死了,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她明知上官如风快死了还设计陷害他,是因为她拿不准上官如风到底什么时候死。 在他死前,万一他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来该怎么办? 她不能冒这个险。 “不,”夕若摇着头,大声说,“你胡说,上官如风才不会死。他是有头痛没错,可他从来没提到过他会死,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说过。” “哈哈哈哈……” 水无瑕放声大笑。 笑声初始嘲讽,继而凄厉。 她大笑,直到笑出泪来。 “单夕若,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吗?因为他爱你,他到死都爱着你。他怕你伤心难过,故意向你隐瞒了他要死的真相。” 得知真相3 “不可能。”夕若大声置疑。 “他没有理由要瞒着我,难道瞒着我他就不会死了吗?” 心阵阵的揪痛,她不愿意相信水无瑕的话。 如果水无瑕说的是真的,那么…… 夕若摆着头,她没办法想下去。 天空骤然堆满了乌云,风刮在身上冷嗖嗖的。 风从身上的各个毛孔钻了进去,直钻进心里。 心阵阵的冷,阵阵的疼。 水无瑕冷笑着。 “怎么不可能?他故意刺激你,就是想要你对他死心,好同我哥哥一起生活。他怕你为他守寡,怕你孤独地过一辈子。” 夕若的眼泪喷薄而出。 眼前阵阵发黑。 “不——” 她拼命大叫,想要否认水无瑕的话。 她宁愿上官如风不爱她,宁愿水无瑕说的都是谎言,宁愿接受被心上人抛弃的命运。 如果水无瑕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曾经是多么残忍地伤了上官如风啊。 他头痛的时候,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能伴在他身边。 甚至在他死的时候,她还同水无痕住在一起。 可是,水无瑕可能骗她吗? 她是那么自傲的一个女人,怎可能轻易承认她在乎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 夕若突然有些明白了,水无瑕为什么对上官如风的死不感到伤心。 原来她是因爱生恨。 水无瑕解恨地看着夕若的眼泪。 她知道怎样做最能刺伤夕若。 她用极其尖利的声音说:“你不是很会看人吗?你怎会看不出他爱你?你自责吧,你愧疚吧,一切都晚了。哈哈……” “够了,”水无痕忍无可忍地说,“别再说了。” 他不忍心看到夕若伤痛欲绝的样子。 水无瑕冲水无痕一顿怒吼。 “哥哥,你醒醒吧,上官如风和单夕若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再沉迷了。” “我一直都很清醒。” 水无痕驳斥水无瑕的话。 得知真相4 “你清醒?” 水无瑕嘲弄地笑。 “你明知单夕若心里只有上官如风,你还整天跟着她,护着她,你这也叫清醒吗?你在她眼里算是什么?” 水无痕痛苦地说:“别再说了。” 水无瑕偏不肯停下来,她就是要她的这个哥哥看清事实。 “单夕若是一根筋的人,她眼里只有上官如风,她是不会爱上你的。哥哥,你别再放不下了,否则,你只会伤得更重。”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需要她爱我,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得到回报。” 水无痕说得理直气壮。 他在爱上夕若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爱的是别人。 实际上,他正是被夕若对上官如风无私的爱感动,才爱上了夕若。 如同夕若被上官如风对无瑕的爱感动,从而爱上了上官如风。 或许,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错误。 但是他已经拔不出来了。 水无瑕头痛不已地看着水无痕。 她的哥哥何时变成个好好先生了? “哥哥,我好恨。” 水无瑕突然咬牙切齿地说。 她今天本来是想以胜利者自居,打击夕若的。 可不知怎么的,事情就整个变了个样,不在她的掌控之下。 反倒成了她被夕若给引得动怒,把事情的真相都讲了出来。 只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伙同上官允昊陷害上官如风的事。 水无痕惊异地问:“无瑕,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从来没见过水无瑕这个样子。 水无瑕聪明过人,从来都是她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哪曾会有她被人欺负之事? 这也是当初他放任她自由行动,自由选择上官如风和他父皇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欺负得了水无瑕。 水无瑕愤恨地说:“我恨上官如风,他早就变了心,他心里只有单夕若,他利用了我。他居然利用我。” 得知真相5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上官如风真的是怕伤到夕若才假装对你好?” 水无痕难以置信地问。 上官如风如此对待夕若,可算是难能可贵了。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伤到无瑕? 无瑕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就算无瑕放弃了他,嫁给了皇帝,他也不应该这么做呀。 水无痕对上官如风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如果上官如风在世,他势必要找他算帐。 不过,逝者已逝,他只有把怒气忍在心里。 水无瑕见事情反正都说开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的。 这世上,她唯有水无痕一个亲人,有什么委屈只能向他述说。 她再怎么强,毕竟是一个女人,心里藏了太多的苦与痛。 后宫的日子不是人呆的,想要野心勃勃地将权力揽到自己手中,更需要付出旁人想象不到的代价。 水无瑕狠狠地揪下身旁的一朵花,在掌心把它碾成一堆烂泥。 好象那是上官如风的心,正在被她践踏。 “哥哥,上官如风死有余辜。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单夕若。哥哥,别再理会单夕若了,她要守寡也好,要孤独终老也好,都不关我们的事。上官如风死了,我们再不要跟他扯上关系。等到大仇一报,你就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水无痕惨淡摇头。 “无瑕,有时候,爱一个人,就如同飞蛾扑火,明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还是要义无反顾地扑上去。我怎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别管我了,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哥哥,你真的铁定了心,要一意孤行吗?” “没错。” 水无痕来到失魂落魄站着的夕若身边。 回头对水无瑕说:“无瑕,你出来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水无瑕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满怀恨意地瞪了夕若一眼,转身离去。 水无痕也是个倔强性子,劝说没有用的,她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 得知真相6 水无痕扶着夕若的肩头,说:“夕若,别这样。上官如风的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这个样子,他会伤心的。” “我真是恨我自己。” 夕若痛哭失声。 “我自以为够了解他,其实我对他了解得太少了,而且太不信任他了。他明明一直对我很好,转变态度来得很突然。而我,竟然相信了他的话。水无瑕说得对,我不应该看不出他待我的心。” 水无痕劝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他和无瑕本来就有过一段情。他去万花楼不是被你识破了吗?” “所以我更不能原谅我自己,明明已经识破了,为什么还要被他蒙蔽?” “这说明上官如风够了解你,知道怎么做才会让你相信。” “上官如风,你这个傻瓜。” 夕若肝肠寸断跌坐在地上,靠在旁边的一根凉亭的柱子上。 手指掐进了柱子里面,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水无痕蹲下身,蹲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 她在流泪,却是在为另一个男人而流。 当这些眼泪流过了之后,她会不会擦干眼泪,看看面前的他呢? 再无私的爱也包含了自私的成份,水无痕本就不是一个大度博爱的人,怎会不希望夕若将心转移到他身上来呢? 过去,他的退让,是因为夕若选择了上官如风。 如今,上官如风不在了,他应该怎么做呢? 不过,水无痕很快就开始自责,夕若伤心成这个样子,他却还有心想着怎么将夕若据为己有。 劝慰道:“夕若,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呀,因为上官如风的心始终是你的,他始终是爱着你的。” “是么?” 夕若终于止住了流泪,若有所思地反问。 她的脸色渐渐明朗起来。 “对,我不应该伤心,他是爱我的,太好了。” 夕若不难过了,水无痕却莫名地觉得大事不妙。 得知真相7 还没等水无痕想明白夕若情绪突然转变的原因,夕若已经腾身跳了起来。 她一头冲出了凉亭。 她的速度从未有过的快,水无痕竟然没能抓住她。 后花园内有一个荷花池,不是很大,但是水很深,足可以在上面划船。 夕若冲到荷花池边上,连停顿一下都没有,便并拢了两足往荷花池中跳去。 水无痕一直跟在她身后,见状吓得不轻。 忙施展了轻功,在夕若即将投入水中的那一刻,将她捞了上来。 搂了夕若蹲在荷花池边,水无痕的心仍是怦怦跳得厉害。 看到夕若投水的瞬间,他心头说不出的害怕。 就连当初亲眼看着仇家杀了他父母,就连他复仇过后看着满地成河的鲜血,就连同上官如风生死相博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害怕。 他就觉得不对劲,夕若的情绪变得太快。 他就担心她做傻事,她果然还是做了。 “夕若,”水无痕责备,“你怎么可以轻生?” 夕若在他身上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你别管我,他一定很孤单,一定想要我过去陪他,你别拦着我。” 水无痕死死地拽住她,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不行,夕若,上官如风所作的一切,就是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你别让他失望。” “不,我要去。之前没有想去,是因为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还因为我以为他喜欢水无瑕,讨厌我,不希望我去地下烦他。可是,他明明是爱着我的,我不能让他孤零零呆在下面。” “夕若,你不是想亲眼再看看他吗?你死了,怎么去见他?说不定,他还没死呢。” 水无痕见一时劝说不了夕若,只好想别的办法拖延时间。 夕若停止了挣扎。 楞了一会,说:“对,你说得对,我还要去如王府看看他,我暂时还不能死。” 水无痕这才松了口气,夕若暂时不打算轻生了。 得知真相8 可是,如果她晚上见到上官如风,还会不会再有这个念头呢? 不管了,他时刻不离呆在她身边,非要阻止她不可。 不能寻死的夕若挣脱水无痕,伏在池边的石凳上嚎啕大哭。 夕若哭了很久,才勉强止住哭声。 怔怔地望着池水。 池水平滑如镜,心却是纷纷乱乱。 上官如风骗了她,他是爱她的,他的头痛是绝症。 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夕若发了阵呆,突然想起一事,问水无痕:“你知道神医在哪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 水无痕当然知道她为何要找神医。 答道:“最初为我和上官如风治病的神医已不在人世,如今的神医指的是他的弟子。不过他应该了解上官如风的病情。神医家距此很远,有两天的车程。带你去是没问题,现在就去吗?” 心头暗喜,去找神医,可以多耽误一阵子,说不定夕若的死意便渐渐淡了。 夕若听说有两天的车程,摇摇头道:“算了,不去了。我们今晚还得去如王府。” “如王府可以以后再去。” 水无痕试着说服。 夕若仍是摇头。 “不,一定要今晚去。” 水无痕无奈,只好陪着她,做好了各方面的防范措施。 夕若只要呆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别想死。 好容易挨到天黑,再挨到夜深,水无痕在夕若的催促下,百般不愿地起身,带她去如王府。 刚进入如王府,便遇见了一个熟人。 那个人正是上官如风身边的冷冰炫。 他似乎早料到了夕若要来夜探如王府,见到她和水无痕一点也不惊奇。 更或者,他根本就是在等着夕若前来。 因为,他处身的位置,正是夕若和水无痕惯常进出的那片密林。 冷冰炫冰冷着一张脸,打量了夕若一眼,又打量了她身边的护花使者水无痕一眼,眼中满是讥诮之意。 (晚安) 夜探如王府1 “冷冰炫,你怎么在这儿?” 夕若讶然问。 她进出过密林多次,从来没有遇见过冷冰炫,可见他并不愿意到这儿来。 冷冰炫面无表情地说:“是王爷让我来的。” “什么?” 象是黑夜骤然被黎明取代,又象是看到了满树花开。 夕若眼中迸出激动的泪花,声音也变得颤抖了。 “你说什么?是上官如风让你来的?是不是他还没死?他在哪儿,你快点带我去见他。” 冷冰炫依然冰冷着一张脸。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夕若。 “是王爷生前吩咐我在这儿等你,然后把这张纸交给你。他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这是什么?” 夕若失望地问。 听见“生前”二字,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骤然破灭。 心又开始疼痛。 而且,因为刚才有了希望,这疼痛也就来得更加深重。 就如饥饿的人,突然看见一块食物,刚拿在手中,刚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就被人夺走了。 见到了食物而吃不到口中,比没见到的时候更加难耐饥饿。 冷冰炫不屑地说:“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水无痕忍耐多时,这时冷哼了一声,替夕若打抱不平。 “冷冰炫,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能这样对夕若说话?” “你要我给她什么样的态度?” 冷冰炫才不怕水无痕,明知道打不过他也不怕。 “哼,夕若毕竟还是你的主子。” 真是主弱被奴欺,也不知上官如风是怎么管教手下的。 “已经不是了。” 冷冰炫不客气地说,口气中毫无同情之意。 “你说什么?”水无痕惊问。 再看夕若,只见她已经展开了纸,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她的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水无痕忙扶住她,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夜探如王府2 伸手想要夺过纸。 夕若死死抓住那张纸,不肯给他。 冷冰炫瞧着两人的亲密样,嘲弄地说:“j夫滛妇。” 水无痕怒吼道:“你不要命了?” 说着就想动手教训冷冰炫,他忍耐他已经多时了。 夕若忙止住他。 “水无痕,不要,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水无痕怕夕若出什么意外,止住了蓄势待发的身形,瞪着冷冰炫。 “冷冰炫,告诉你,夕若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你少来恶口伤人。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不过,你那个王爷不懂得珍惜她,以后会不会有可就难说了。” 冷冰炫就是看不惯夕若对水无痕好,但也相信水无痕的话。 毕竟他与夕若相处甚多,加之小璇老是讲夕若的好话,因此他没有质辩,只将头扭过一边,不理他们。 水无痕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夕若手中的纸。 纸是摊开的,他看得很清楚,尽管林中的光线十分微弱。 那赫然竟是一纸休书,难怪夕若会有这样的反应。 若是放在以前,这纸休书对夕若的打击恐怕还不会很大。 因为她早就料到上官如风会给她休书,迟早而已。 但是,在听了水无瑕透露的真情之后,夕若尤其觉得心酸心痛。 上官如风竟连身后之事都安排好了。 怕她不便另嫁他人,干脆留给她休书,以坚定她的心,也堵住别人的嘴。 奇怪了,据说皇上被激怒,醒了之后,痛斥了上官如风一顿,立刻就派人赐了毒酒来。 上官如风竟还来得及安排这么多的事,莫非他有先见之明? 夕若冷静下来,问冷冰炫:“上官如风是什么时候交给你这张纸的?他怎会吩咐你在这儿等我?” 冷冰炫冷淡地回答:“那天,王爷从宫里回来,才回到府里没多久,就见黄绍匆匆回来,向他禀报了什么,我没听见。然后王爷就写了休书,吩咐我说,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就来这座密林等你,把休书交给你。” 夜探如王府3 黄绍夕若知道,也是上官如风的贴身侍卫,地位比冷冰炫略逊一筹。 不过她接触得很少,因为黄绍很少到内府来。 给她的印象,黄绍是个深沉而内敛的人,同冷冰炫一样,深得上官如风的信任。 “上官如风知道我会来?”夕若问。 冷冰炫答道:“王爷说,如果他死了,你和水无痕一定会到如王府来看他,而且一定会从此处进来。他说,他不想再见到你们,请你们别去烦他。” 冷冰炫又想起了三天前的情形。 上官如风对他说的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把他打得懵了。 他傻傻地接过纸,傻傻地问:“王爷,您怎会死?” 上官如风淡然笑笑。 “说说罢了。” “不,”冷冰炫不相信上官如风的话,他怎会平白无故交待后事? “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您怎会有什么意外?若真有什么事,冰炫宁愿代您去死。” 上官如风含笑拍拍他的肩。 “冰炫,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正在这时,一个家仆匆匆过来传报,说是宫里派了人来宣旨。 上官如风冷笑了一声,对冷冰炫说:“冰炫,你先出去应付一下,就说我正在换朝服,马上就来接旨。” 冷冰炫放心不下上官如风,不肯离开。 黄绍见状朝他使了个眼色。 说:“冰炫,有我在这儿保护王爷,你还担心什么?你按王爷的吩咐去做吧。” 黄绍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十分有份量。 他的位份虽然低于冷冰炫,但冷冰炫向来对他很是敬重。 因此,没有再坚持留在上官如风身边。 说实在的,王爷武功如此高强,他真要做什么,凭他冷冰炫也拦不住他。 但是,他却不肯再拿休书,觉得晦气。 将休书丢到桌上,说:“王爷,这休书还是您亲自交给王妃比较好,冰炫不愿代这个劳。” 夜探如王府4 王爷说的,可是他死了之后将休书交给王妃啊。 他若不死,不就可以亲手把它交给王妃了吗? 冷冰炫生怕上官如风再下命令,忙扭头冲了出去。 冲出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上官如风正在同黄绍低声交谈。 他们谈的,一定是极机密的事。 因为,黄绍向来是个十分懂礼节识分寸的人,而现在,他的头几乎同上官如风的头碰在了一起。 冷冰炫没敢多看,王爷不对他讲的秘密他怎能去胡乱猜想? 他来到中门外,应付一干宣旨的人。 刚看到那排场,那阵仗,他就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宣个旨需要将皇宫的侍卫们也带来吗?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圣旨居然是赐王爷死。 他吓得手足无措,待他想到要将毒酒抢过来,代上官如风死的时候,上官如风已经喝下了毒酒,倒地身亡。 他茫茫然站着,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宣旨的公公走了,皇宫的侍卫们也走了。 上官如风的遗体也被安置好了。 黄绍来到他面前,将折好的休书交给他。 嘱咐道:“别忘了王爷交待你的事。” 冷冰炫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疯狂地抓住黄绍的衣服,疯狂地叫。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王爷也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是不是?” 黄绍拉开他的手,冷静地说:“皇上下的旨,谁都没办法改变什么。” “我不信,我不信王爷就这样去了。” 冷冰炫痛苦地大叫。 黄绍没有理他,只拍了拍他的肩,便去处理上官如风的后事去了。 冷冰炫再痛苦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他听从上官如风的吩咐,夜夜守在这座密林当中。 终于,今晚他完成了上官如风交派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 “娘娘。”冷冰炫改不了口,仍然称呼夕若为娘娘。 夜探如王府5 他说:“娘娘,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请您别再进去打扰王爷的在天之灵了。” 他说话的时候,夕若一直在注目盯着他。 她看得出来,冷冰炫说的都是真的,他痛苦的样子也绝对不是假扮得出来的。 难道,上官如风真的不在了吗? 眼前阵阵发黑。 希望越发的渺茫。 夕若好容易才稳住身子,吃力地问:“黄绍在哪?” 冷冰炫答:“他整天忙于王爷的后事,我也很少看到他。” 夕若颤抖着双手,将休书重新折好,放进怀里。 她不要什么休书,她要在上官如风灵前将它火化,还给他。 “水无痕,我们走吧。” 夕若带头往如王府内走。 冷冰炫忙拦住她。 “娘娘,您走错方向了,您应该往后退才是。” 难道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王爷不欢迎她去。 她如今也不是什么如王妃了,不需要去为王爷守灵。 夕若平静地看着他,说:“冷冰炫,请你让开。” 她的话音不高,也没有什么起伏,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冷冰炫从未听她用这种口气说过话,几乎就要按照她的吩咐让开道。 但是,他马上冷静下来,他不能让她。 这是王爷最后的遗愿。 “不行,”冷冰炫站着动也不动,“这是王爷交待的。如果您非要请去,就从冰炫的尸体上踏进去吧。” “你到底让不让?” 夕若有些抓狂,她今晚非要去上官如风灵前,非要再见他一面不可。 冷冰炫脖子一拧,没有回答她。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是不会让的。 夕若一咬牙,就要让水无痕同她一道往里硬闯。 水无痕却在她身后,悄悄拉过她的手。 写道:“我们假装退回去,呆会再来。” 夕若会意,瞪了冷冰炫一眼,忍着气问:“小璇过得好吗?” 夜探如王府6 “她过得很好。” 冷冰炫傲然回答。 “我会照顾好我的妻子的,请娘娘放心。” 这一点,他还真是感谢夕若,他真的没有想到夕若会将小璇许配给他。 而且,还是王爷亲自主的婚。 就在王爷离世的前一天,他和小璇已经成亲了。 如果不是王爷刻意交待过,他真想放夕若进去看看王爷。 夕若伤心的样儿一目了然。 虽然他不清楚王爷和王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有王妃,王妃心里也有王爷。 只是,互相爱着的两个人怎会弄出个休书来? 王爷递休书给他的时候,话语中还饱含着深情呢。 莫非,是因为水无痕从中搞破坏? 哼,这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冰炫想到这儿,恶狠狠地瞪了水无痕一眼。 水无痕当没看见似的,带了夕若,退到了如王府墙外。 冷冰炫也跳上围墙,亲眼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回转身,往上官如风的灵堂而去。 水无痕待冷冰炫离开后,才拉了夕若重新回入密林。 他俩对如王府的地形都非常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灵堂。 没有人发现他们,他们躲在灵堂外的一棵树上朝内偷看。 灵堂内灯火通明,人却不多,只有几个人守在灵前。 显得极为冷清。 夜风吹过,白幡招展。 夕若几乎不认识这个地方。 上回离开的时候,如王府内还是一派繁华温暖的景象。 时隔不久,再次回来,却变成满目凄凉。 只见冷冰炫跪在灵前,叩头泣道:“王爷,冰炫终于完成您交待的任务了,王爷您就安息吧。” 说罢叩了几个响头,又哭泣了好一阵子,才起身离去。 灵堂的后面,摆放着一具极大的棺木。 上官如风虽然是被赐死,可他王爷的名爵并未被剥夺,仍是要以王礼下葬。 夜探如王府7 棺木的制式,自然也要按照他的身份来,相当的华贵。 可是人死了,棺木再华贵,葬礼再隆重又有什么用? 夕若看见灵堂后面那黑漆漆长方形的东西,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真的不相信,上官如风此刻就躺在那冷冰冰的棺木当中。 水无痕握住了她的手。 低声说:“夕若,别难过。小心被人听见了。” 夕若这才强忍着啜泣。 问水无痕:“有人守在灵前,我们该怎么进去?” 水无痕松开了夕若的手。 答道:“放心,我已经观察过了,周围都没有人,只有灵堂里面有人,我把他们处理了就行了。” 夕若忙止住他:“别,他们是守灵人,是无辜的,你可别对他们下毒手。” 水无痕叹道:“夕若,你怎会这么想?我早说过了,我不会再做坏事。我点了他们的|岤,让他们睡一会就行了。” 夕若自知误会了他,惭愧不已。 水无痕悄声嘱咐:“你就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形如魅影,闪身到了灵堂中,只顷刻间,便将灵堂内的几个人一一点倒。 那些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躺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水无痕再回到夕若身边,带了她来到灵堂中,巨棺跟前。 夕若抚摸着冰凉的棺木表面,迟迟不敢揭开它。 不揭开,还对上官如风的生抱了一丝希望。 揭开了,可能就连这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水无痕突然低声说:“奇怪,这棺木怎么钉上了?还上了漆?” “有什么不对吗?”夕若问。 她不懂得葬礼之类的东西,也不懂得棺木被钉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水无痕解释道:“一般封棺都要举行很隆重的仪式,以上官如风的身份,不会这么快的。也许,是因为他是被赐死的原因吧。” 这就不足为奇了,皇上赐死的,草率点也正常。 夜探如王府8 夕若迟疑了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朝后退了一步。 请求道:“水无痕,请你把棺盖打开,好吗?就算钉上了,你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水无痕却颇为犹豫。 “夕若,当真要打开吗?说不定会惊动上官如风的在天之灵。”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打开。” 夕若突然无比的执拗。 她就是要惊动他的在天之灵。 他以为,他骗了她,让她死心是为她好吗? 他以为,他这么做,她就会爱上别的人吗? 他太不了解她了。 她很难对什么事上心,可一旦上心了,就会一门心思扑在上面。 爱一个人也是这样,她很难爱上什么人,可一旦爱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宁愿知道他到死都是爱着她的,那么,不论她是随他而去,还是守寡一辈子,她都会知足的。 水无痕没有再多犹豫,应道:“好吧,我开。”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水无痕运足了力,端着棺盖朝上揭起。 只听几声轻响,钉着棺盖的方钉被生生拔了出来。 水无痕再一用力,棺盖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向旁边移了开来,移出一道一尺多宽的缝隙。 夕若扑上前,伏在棺前。 不论是什么结果,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棺木有大半个人高,又是放在一个台子上,她得踮起脚尖才能看见里面。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她和水无痕同时“咦”了一声。 水无痕更是将棺盖更加推开了些,跳进棺内,躬身在棺中一阵拔弄。 将棺中每一样物品翻了个遍,水无痕和夕若终于确定,这是一口空棺。 棺内只有大堆的陪葬物品,却没见到上官如风的影子。 别说人了,连根毛发都没见到。 棺内是空的,这说明了什么? 夕若突然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老天如此厚爱她。 夜探如王府9 “看来,上官如风是诈死。” 水无痕喃喃自语。 “那么,他现在在哪呢?” 夕若琢磨着。 连冷冰炫都不知道棺内的玄机,还有谁知道? 对了,黄绍,他说不定知道。 上官如风连他最信任的冷冰炫都要瞒着,为何偏要告诉黄绍? 也许,是因为黄绍稳重,沉得住气。 而冷冰炫性子比较浮躁,对上官如风的感情比较外露。他怕他不够悲伤,以致令人生疑。 上官如风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究竟意欲何为? 夕若抽丝剥茧,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突然听见水无痕在叫:“不好,有人来了。” 然后便见眼前黑影一闪,水无痕从棺中跳了出来,迅疾盖上了棺盖。 带了夕若,飞身出了灵堂。 在经过灵堂前方时,顺带替倒在地上的人解了|岤道。 然后水无痕躲在了刚才藏身的灵堂外的那株大树上。 刚刚藏好,便见一个人飞速来到灵堂内。 如果他们再晚一点,势必就会被那人发现。 好险啊。 那个人显然施展了轻功,身法很是快捷。 他走进灵堂内,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夕若认出,他正是黄绍。 心头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要找黄绍,黄绍自己就来了。 水无痕却按住她,在她耳边悄声说:“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夕若赶紧屏息静气,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的确,她要找他也不好这个样子闯出去。 还是等到他离开此处才好找他说话。 黄绍进入灵堂,望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众人,皱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每天都要来灵堂看看情况。 今天有事耽得晚了,直到这时才有空来瞧瞧。 众人一见是他,吓得忙站直了身子,回禀道:“黄大人,刚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伙都倒在地上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请黄大人开恩,饶了我们吧。” 夜探如王府10 黄绍再详细问了几句刚才的情况,心头犯疑。 就算是累了困了,也不可能同时倒下去睡着,然后又同时清醒过来。 黄绍朝四周观察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状。 然后快步移到后堂,检查棺木。 一看到棺木,黄绍大吃一惊。 只见钉在棺盖上的钉子散落在地上,棺盖与棺体的接合处也裂开一道口子,油漆剥落。 黄绍轻轻掀了掀棺盖,棺盖应手而开。 显而易见,是有人动了棺木。 黄绍揭开棺盖,朝里望了望,立刻将棺盖重新盖好。 询问守灵的人。 “今天都有谁来过?” 守灵的人一一作答。 黄绍再指着棺木问:“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见棺木的情状,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答不上话来。 黄绍心里明白,刚才众人同时睡倒,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目的是来偷看棺木。 会是谁呢? 黄绍不及多想,吩咐众人:“取锤子来。” 亲自将棺木重新钉好了,再亲手将棺木漆好,这才离去。 夕若拉拉水无痕。 “我们跟在他身后,看他要去哪。” 水无痕也正有此意,当即带了夕若,偷偷跟在黄绍身后。 这是明摆着的,黄绍发现棺木被人动过,肯定要去找上官如风,向他禀报此事。 如果上官如风真如他们所料,还活在人世的话。 跟踪黄绍,比逼问他效果好得多了。 黄绍快步离开灵堂,然后便施展了轻功,行色匆匆。 他去的方向,不是通向他在王府的宿处,也不是通向王府的大门。 夕若止不住的激动,难道上官如风就在如王府内? 她就要见到他了? 这几天,心情大起大落,各种各样的消息接踵而至。 上官如风死了。 上官如风真正爱的是她。 上官如风还可能活着。 每一条消息,都足以令她疯狂。 行踪暴露1 如果再出现点什么意外,她一定承受不了。 这几天,她都没有好好吃过饭,没有好好睡过觉。 别说这几天了,自从在皇宫,亲眼看见上官如风同水无瑕和好之后,她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过。 休息得不好,加之心情太过激动,夕若竟有点不支的感觉。 头晕乎乎的,浑身酸软无力。 水无痕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悄声问道:“怎么了?” 夕若打起精神,摇摇头说:“我没事。” 她精神不济,没太注意控制音量,声音稍大了点。 前方的黄绍马上停下了脚步,警觉地望向身后。 低声喝问:“是谁?” 夕若懊悔不已,明明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跟踪也很顺畅的,结果被她给破坏了。 水无痕停在一株树上,隐住身形,不敢再动。 黄绍侧耳倾听。 也是祸不单行,不知是夕若脚踩的树枝太细还是太枯,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树枝被她给踩折了。 幸好水无痕及时拉住了她,她才不至于跌到树下。 但这一声响,却暴露了他们处身的位置。 响声刚起,黄绍便飞身掠来,向他们隐身的方向发出一掌。 水无痕的功力自然高过他,但他不愿同他对掌,带了夕若,避过一旁。 黄绍再次喝问:“是谁?” 夕若见事已至此,跟踪黄绍多半是不行了,只好现身,亲口问他。 答道:“是我。” 同水无痕一道,落到黄绍面前。 “ 戏夫记第34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娘?” 黄绍认出夕若,眼中有惊讶之色一掠而过,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按照王爷向冷冰炫交待的话,娘娘来如王府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目光落在水无痕身上,面上立刻露出厌恶之色。 黄绍向夕若行了一礼,问道:“娘娘怎会在此?为何要跟踪黄绍?” 夕若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黄绍,你是要去找上官如风吗?请你带我一道去,好吗?” 行踪暴露2 黄绍恭恭敬敬地答道:“娘娘,请恕黄绍无法做到。” “为什么?” “因为,黄绍还有王爷交待的未尽的任务,暂时还不能追随王爷于地下,更不能带娘娘一道去。” 原来他还想瞒着她。 夕若干脆挑穿他。 “黄绍,你不必隐瞒,我都知道了。上官如风还活着,是不是?棺材里面是空的,他根本没躺在里面。” “娘娘,”黄绍失声问道,“今晚打开棺材的人是您?” “没错,是我。”夕若承认。 “现在,你总可以带我去见上官如风了吧?” 黄绍却依然拒绝。 “娘娘,不怕您难过。棺材里面没人,是因为王爷临走前交待过,他是被赐死的,怕有人对他的身体不利,所以吩咐在下停放到别处。” “停放在哪?”夕若逼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今天非要见到上官如风不可。 黄绍硬梆梆地回答:“娘娘,王爷交待过,他不愿见到您。所以,娘娘,请恕黄绍不能说。” 水无痕怒喝道:“哪那么多废话。快说,上官如风在什么地方。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绍沉静地回答:“水无痕,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打不过你。不过,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水无痕闷哼一声,动手攻向黄绍。 黄绍武功不如他,只招架了几招便被水无痕点了|岤道。 顿时全身如同有万只蚂蚁在啃噬,又痛又麻。 水无痕拍拍手,好整以暇地说:“你快说,上官如风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说了,我就给你解|岤。” 黄绍苦苦忍耐,连哼也不哼一声。 夕若不清楚水无痕对黄绍做了什么,但见他紧咬着牙关,头上冒出了冷汗,可见水无痕施在他身上的酷刑非常痛苦。 于心不忍,劝道:“水无痕,算了吧,他对上官如风如此忠心,我们何必为难他。我们另想别的办法找出上官如风的下落好了。” 行踪暴露3 水无痕赞道:“好汉子,还能忍耐这么久。” 却不动手解|岤,有心要再逼逼他。 夕若还待再劝,突然眼前一黑,一股劲风扑面而至。 还没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整个人已经被水无痕拖开。 同时,水无痕同那条黑影对了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如山石崩裂,然后便见树叶纷飞。 夕若只觉一股气浪卷向她的全身,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得乱了。 眼前看不清东西,心头却突然升起熟悉的悸动。 这情形,好熟悉。 是的,曾经,她经历过同样的一幕。 就是在密林内的小石屋中,上官如风曾同水无痕对了一掌。 那一掌的威力,同今晚何其相似。 夕若大叫:“上官如风。” 没有人回答。 唯有树叶纷纷坠落。 待到夕若再次看清眼前的情形,却见林中空无一人,刚才那个黑影,还有黄绍都不见了。 夕若急切地问:“水无痕,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上官如风?他去哪了?还有黄绍呢?” 水无痕扶住她。 “夕若,你别激动。黄绍被那个人带走了。至于那个人是不是上官如风,我还不能确定。” “为什么?连你都没看清他的样子吗?” 水无痕沉吟道:“他蒙住了头脸,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以功力来说,世上有这等功力的人没有几个,上官如风是其中之一。不过,单从一掌判别不出他的武功来历,他似乎刻意在掩饰这一点。” 夕若怔怔地看着满地的落叶。 异常肯定地说:“他就是上官如风。” “何以见得?” 夕若其实并没有深想过其中的理由。 想了想反问道:“如果他不是上官如风,他为什么要救黄绍?” 水无痕立刻反驳道:“如果他是上官如风,为什么要攻击你?” “也许,他只是故意引开你,要救黄绍。” 行踪暴露4 “哼,那一招如此凌厉,若不是我反应快,你差点就命丧他的掌下了。上官如风会这么做吗?” 水无痕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刚才攻向夕若的那一招,狠毒老辣,若是换了旁人,根本就救不了夕若。 夕若这才知道自己适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一时回答不上来。 半天才说:“反正,我感觉他就是上官如风。”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说不出原因,反正就是觉得那个人是他。 心又开如漫无边际地疼。 如果他是上官如风,说明他真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可是如果他是上官如风,他为何要如此不留余地地对待自己? 说些伤人的话,比如连死了也不愿再见到她之类的,她还能理解。 刚才那一掌,又该怎么解释? 夕若突然抬起头,责备水无痕。 “你为什么不追上去,弄个明白?” 水无痕无辜地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去追?我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吗?” 夕若恼恨不已,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刚才因为她不小心,害得黄绍发现了他俩的行踪。 现在又是因为她,断了一条线索。 水无痕劝道:“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夕若自责了一番,渐渐冷静下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突然问水无痕:“我们现在是在密林外面的树林,对不对?” “是啊。”水无痕奇怪地看着夕若,她怎会问这个问题? “你应该认识这个地方呀。” 夕若眼中闪烁出光彩。 “黄绍过去很少到这儿来,这说明了什么?” 水无痕经她这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脑袋。 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带了夕若,往月亮门而去。 如王府内,最利于隐身的地方是哪?当然是月亮门内了。 水无痕带了夕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月亮门。 行踪暴露5 密林内没有遇到人,小石屋外的青石板空地上也没有人。 小石屋的门大大开着,他们激动不已地闯到门前。 令他们失望的是,小石屋内也一个人都没有。 夕若不甘心地奔进石屋内,四处环顾。 小石屋内依然只有一张寒玉床,别无他物。 石屋的壁上,刻满了刻痕,都是水无痕以前刻的。 屋子的一角,寒玉床的侧边,一股清泉沽沽冒着晶莹的气泡,从石壁下方的一道细缝流了出去。 水无痕感慨不已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突然,他发现清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那光很微弱,若不是他眼力甚好,若不是他太熟悉这儿的一切,一定察觉不出异常。 水无痕来到清泉边上,伸手往水中探去,从水中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咦,这是上官如风吗?” 水无痕将那东西拿在手中摆弄着。 夕若凑过头去,一见那东西就脸色大变,伸手抢了过去。 那正是她替上官如风雕的那个没有眼睛的木刻。 当初,她打算独自到江湖上去游玩的时候,曾犹豫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个木刻带走。 最终,她将它留了下来。 见木刻如见人,她不愿睹物思人。 留下来,也表明了她要与上官如风彻底决裂的决心。 上官如风可以放心地去爱他的水无瑕了,再不用担心她会防碍他们了。 可是没想到,今晚,她却在这儿又看见了它。 还能是谁带到这儿来的?当然是上官如风了。 原来他时时刻刻把它带在身边,原来他是这样在乎它。 原来,他真的是爱着她的。 夕若捧着木刻,潸然泪下。 水无痕察看过了四周,说道:“有人住过的痕迹。上官如风一定是在匆忙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木刻掉进了泉水中,没有发现。” 行踪暴露6 夕若啜泣着说:“是,他一定没死。” 心头突然变得纷纷乱乱的,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许多想法齐齐涌上了心头。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的脑袋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从来没有冷静下来考虑一些问题。 之前,只顾着为上官如风的死伤心,不顾一切也要回来看看他,看他最后一眼。 现在,突然得到了他可能没死的最有力的证据,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许多疑点也同时浮现出了水面。 上官如风为什么要回避她? 就算他还想着让她死心,要推开她,也犯不着回避她呀。 还有,上官如风如果真的爱的是她,为什么又要在皇上的病榻前向水无瑕示好? 这不是很矛盾吗? 夕若坐在小石屋中央,对水无痕说:“水无痕,请你先到外面去呆一会好吗?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水无痕见她相信上官如风没死,知道她暂时不会有轻生的念头,也就放心把她独自留在小石屋中。 答道:“好吧,我就在外面,等你想回去了,就出来找我。” 夕若点点头,没有说话。 心中却在想,水无痕说的回去,是回到什么地方去? 她现在就在如王府,就在她自己的家里呀。 至于上官如风的休书么,她迟早会还给他的。 水无痕出去以后,夕若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细细地思索她刚才没理清的那几条思绪。 如果她没有发现棺材里面是空的,上官如风的确没必要让她知道他还活着。 可是她已经发现了呀,他为什么还要回避? 而且是如此匆忙地收拾了东西离开。 难道他还想以这种方式让她死心? 还是他怕她去告他的状,揭发他? 如果不是回避她,莫非,他是在回避水无痕? 对了,水无痕是水无瑕的哥哥。 一想到这点,夕若心头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行踪暴露7 白天水无瑕提到上官如风的时候,那恨意表现得明明白白的,绝对不是假装得出来的。 而且,以水无瑕的高傲脾性,她怎会轻易承认上官如风爱的人不是她? 上官如风爱的是自己,那么,在皇上病榻前调戏水无瑕云云,都是假的。 夕若越想越是心惊,但她不愿再独自想下去了。 她要找到上官如风,亲自向他问个明白。 夕若站起了身,来到门外。 水无痕听见声响,忙回过头,看着她。 劝道:“夕若,我们回去吧。” “去哪?” “回我们白天呆的地方,暂时在那住几天。我帮你去打听上官如风的下落。” 水无痕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着实十分苦涩。 上官如风还活着,而且据无瑕的说法,他爱的根本是夕若而不是无瑕。 那么,自己得到夕若的希望岂不是非常渺茫了? 水无痕本就是个有仇必报,心胸并不宽广的人,为了夕若,他已经忍耐得够多了。 可是,他还能怎样呢? 难道要他强迫夕若从了他吗? 如果他不肯帮助夕若找上官如风,夕若一定不愿再跟他走。 他太了解夕若的性子了。 可如果当真帮助她找到了上官如风,自己跟她的缘份岂不是更加无望? 真是矛盾啊。 跟夕若处得越多,越是舍不得放开她。 而夕若心里偏偏只装着上官如风,从来不肯多看一眼身边的他。 夕若本来确如水无痕所想,要离开他,独自去找上官如风的。 但听他这么一说,却动摇了心思。 水无痕的眼线多,找到上官如风的把握更大。 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凭水无痕的能耐,能不能找到上官如风。 因此,只犹豫了一小会,夕若便同意了。 并且提出了一个要求。 “水无痕,请你不要把今天发现的情况告诉你妹妹,好吗?” 行踪暴露8 水无痕是个何等聪明的人,早在等待夕若的时候,也将所有的情况分析了一遍。 听夕若这么说,心中更加笃定,皇上赐死上官如风这件事有蹊跷。 不过,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夕若什么。 此时,当然也硬不起心肠来拒绝。 而且,他现在的心境跟过去着实有些不同,不想搅入到这些事事非非之中,只想报了家仇便离此逍遥自在去。 因此同意了。 “夕若,我答应你,不告诉无瑕。” 夕若对水无痕的允诺还是相信的,放心地跟随他来到了白天呆过的那所宅院。 水无痕嘱咐道:“夕若,你这些天都休息得不好,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但是两天过去了,水无痕连一点上官如风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别说上官如风了,连黄绍也不见了踪影。 第三天早上,夕若拦住即将出门的水无痕。 “水无痕,你别找上官如风了。” “你不想找他了?”水无痕惊讶地问。 夕若答道:“他若想见我,不需要我找他也会出现在我面前的。既然他不想见我,就算了。” 夕若这番话说得十分自然。 水无痕尽管心中疑惑,却也相信了她的话。 因为,水无痕太了解夕若了,她从来有话直说的,轻易不会撒谎。 但是,这回水无痕却料错了。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夕若怎可能还保持着当初未出嫁时的那份纯粹与天真? 她为了说这番谎言,可是琢磨了一个晚上呢。 她要自己去找上官如风。 试探了水无痕两天,她放心了,以水无痕的能耐,是找不到上官如风的。 “夕若,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水无痕问。 心头又生出丝丝的窃喜,难道夕若当真对上官如风死心了? 是不是他又有希望了? 可是,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他身上吗? 回娘家的意外1 如果能娶到夕若,这辈子他真的就别无他求了。 夕若淡然答道:“我想回单府,和我爹娘住在一起。” 水无痕刚刚生出的窃喜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望地问:“夕若,你不打算闯荡江湖了?” 夕若自嘲地笑。 “闯荡江湖?凭我这样子还提什么闯荡江湖?当初离家出走,是不愿爹娘知道我和上官如风闹翻了,怕他们伤心。现在,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上官如风死了,我回娘家不是正好吗?” “可是,有旨意要通辑你啊。” 水无痕无力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夕若歉然望着他。 “水无痕,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说服你妹妹收回旨意。” 水无痕还能说什么? 夕若向他告辞。 “水无痕,谢谢你帮助了我这么多。我回去了,保重。” 水无痕止住她。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我送你回去。” 水无痕亲自驾了马车,如同来时,将夕若送到了单府门口。 看到前方单府的大门,水无痕突然无法遏制地掀开车帘,抓住夕若的手。 “夕若,进去看看就出来,好吗?跟我走,你想去哪就去哪。既然你不再想上官如风了,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不离不弃照顾你。” 夕若挣脱手。 “水无痕,你明知我们是不可能的。早说过了,你不该跟我处得太多的。你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吧。” “没有了你,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水无痕冲动地说。 “水无痕,真的很抱歉。” 夕若垂下头。 水无痕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于叹着气,如同往常,向夕若屈服了。 “那么,我送你进去,总可以吧?我想知道你爹娘会不会收留你。” 夕若依然不大懂得人情世故,没有想过若是被人看见水无痕送她回家,会怎么看待她。 (晚安) 回娘家的意外2 丈夫刚刚离世,就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 当然,她如果在乎别人的眼光,她就不是夕若了。 水无痕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还能不答应吗? 因此夕若答道:“好吧,你同我一道进去吧。” 水无痕将马车赶到单府门口。 自己先下了车,再扶夕若下来。 单府门口的家丁眼见得他家正被通辑的七小姐竟公然同个陌生男人回来,无不诧异,赶紧进去禀报了单老爷单夫人。 夕若和水无痕刚刚踏进单府的客厅,就见她爹娘急冲冲赶了过来。 “女儿啊。”单老爷一把抓住夕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这阵子去哪了?没出什么危险吧?爹娘可担心死你了。” 夕若不及回答他的话,先问道:“爹,娘,以后我可以住在家里吗?我是说单府。” “当然可以了,你想住别的地方爹都不会放你走的。” 单老爷想也不想便答。 当初不愿夕若住在娘家,是希望她同上官如风好,如今情况不是不同了吗。 夕若得了准信,转头对水无痕说:“现在你放心了吧?” 单老爷这才发现站在夕若旁边的水无痕,神情戒备地望着他。 以他的眼光,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夕若怎么把他带回家来了? 口头上客气地问:“夕若,这位公子是?” 夕若极自然地答道:“他是水无痕,我的一个朋友,这些天他帮了我很多忙。” 水无痕的名头太响亮,单老爷岂会不知。 前些日子有人疯传他跟夕若之间如何如何,看来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啊。 单老爷客气地说:“原来是水大侠,多谢水大侠照顾小女,请上座。” 夕若却抢在水无痕前面说道:“爹,他还有很多事呢,你就别耽误人家了。” 再转向水无痕说:“我已经到家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帮助。你去过你的生活吧。” 回娘家的意外3 夕若再三赶他,水无痕再不舍也只好告辞离开。 向单老爷单夫人施礼辞别。 单老爷若有所思地望着水无痕走出单府大门,坐上马车,直到连马车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令周围的丫头仆从都退出去。 客厅中只剩下他一家三口。 “夕若,”单老爷神情凝重地问,“你跟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都说过了。” 单老爷相信夕若的话,但是心却放不下,总觉得她和水无痕之间不会这么简单。 于是问得更直接了些。 “看起来他很喜欢你啊。如果如王爷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改嫁给他?” “不会。” 夕若十分肯定地回答。 “哦。” 单老爷没有再追问下去。 急忙走出客厅,吩咐家人,不许将夕若回府的消息走漏出去。 毕竟,夕若现在还是朝庭通辑的要犯啊。 水无痕当然去找了水无瑕,要她收回旨意。 水无瑕拗不过她哥哥,只好同意,不过那也是两日之后的事了。 现在,夕若回想着单老爷的话,突然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刚才爹说,如果上官如风真的不在了,用的是假设的语气,而不是肯定的语气。 莫非,爹知道点什么? 夕若兴奋地拉了单老爷,拉到没人的地方,悄悄问他:“爹,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说什么?” 单老爷其实猜到了夕若问的是什么,但他故意装糊涂。 “你为什么说,如果上官如风不在了?” 单老爷不回答夕若的问题,拍拍她的手,说:“来,爹带你去一个地方。” “爹,你要带我去哪?去做什么?” 平时万事不关心的夕若现在却叽叽喳喳向单老爷问个不停。 爹今日的说话行事太奇怪,根本不象平日里的他。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就要见到上官如风了。 回娘家的意外4 可是,爹怎会跟上官如风有联系呢? 真是奇怪。 他们根本是不同的两类人啊。 上官如风避开自己,却不瞒着爹,更是奇怪。 单老爷带夕若来到帐房。 这个地方夕若是很熟悉的,出嫁前她几乎每天都会到这儿来。 帐房内一如既往地摆放着一排排的帐本和书册,也一如既往地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帐房是私密重地,单老爷轻易不许人进来。 夕若大失所望,爹带她到这儿来做什么? 该不会她一回家他又想把工作推卸到她头上吧。 还以为他是带她来见上官如风的,这想法真是可笑。 就说嘛,爹怎会跟上官如风有来往,而且是在这种特殊时期。 单老爷看着夕若骤然跨下来的脸,捋着胡须呵呵笑了。 “爹,你笑什么?你带我来这儿干嘛?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关于上官如风的事?” 夕若不满地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她的问题单老爷一个也没有回答。 笑咪咪地说:“女儿,爹要送你一个礼物。” 然后他来到背靠墙壁放着的一排巨大的橱柜跟前,抱开几本册子,转动了里面的机关。 听到机关的“嚓嚓”声,夕若的心又提了起来,喜悦之情一点一滴地回到心头。 她知道,橱柜的后面有一间密室,除了单老爷和她,没有人知道。 连单夫人和她的几个姐姐都不知道。 莫非密室里面藏了什么? “嚓嚓”声停止了,橱柜向一旁移了开来,原本隐藏在橱柜后面的墙壁上露出一个大大的门洞。 “进去吧。” 单老爷推推夕若,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身。 夕若怀着雀跃的心情走向门洞。 从爹的表情和口气来看,这密室内一定有能带给她惊喜的东西,或者,人。 心情是激动的,步伐却是迟缓的。 因为,她害怕。 回娘家的意外5 有时候,越是报了太大的希望,就越是会害怕,害怕面对失望。 终于,夕若来到了门洞前。 门洞里面是一道长长的阶梯,通往下方的密室。 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下方密室内的光亮映照在阶梯上。 密室内亮了灯。 密室内果真有人? 夕若顺着阶梯缓缓地走了下去。 终于,她走到了阶梯的尽头。 终于,她看到了密室内的一切。 她的视线定格在密室一侧的一张书桌前。 桌上点了灯,将密室内照得十分明亮。 而桌前正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手中捧了一卷书册,正在观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象是根本没有听见夕若进来的声音似的。 但是夕若知道他听见了。 密室这样安静,她的脚步声这样沉重,而他的耳力又十分灵敏,怎会听不见呢? 可是,为什么他不肯抬头看她一眼? 夕若停下了脚步,站在最下面的一层阶梯上,细细地打量着他。 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异常的闪亮。 但是,他的脸明显的比以前瘦削得多了,也憔悴得多了。 夕若看了好一会,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当她不存在似的。 颤声说:“上官如风,你真的没死。” 桌前之人总算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夕若。 “是的,我没死,是你爹救了我一命。如果你要我报恩,我可以拿命来报。但你若想要我爱上你,与你做夫妻,请恕我无法办到。” 夕若万万没有想到,她悲痛伤心了这些日子,好容易找到上官如风,换来的竟是这番无情的话语。 又是心酸又是心痛。 上官如风一来就想澄清他同她的关系,这算什么? 还不是欲盖弥彰。 夕若再不会上他的当了。 她几步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在小石屋泉水中捡到的木刻,重重地放在上官如同面前的桌上。 重逢1 夕若眼睛死死地盯着上官如风。 逼问道:“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上官如风看到木刻,明显的吃了一惊。 那晚,在如王府的林中,水无痕用刑逼问黄绍时,救黄绍走的那个黑影的确是他。 之前,他也的确是隐藏在月亮门内的小石屋中。 那晚,他外出办了些事情,打算回小石屋。 经过林中的时候,正好看见黄绍同水无痕对掌。 心知不妙,水无痕和夕若跟上了黄绍,而且他俩都知道入林的秘径,很可能会发现他的行藏。 料想有夕若在,黄绍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他匆匆回小石屋内,将不多的几样东西收好,又赶了回来。 再回到打斗现场时,只见黄绍正被水无痕逼问。 干脆蒙了脸,朝夕若发动袭击。 因为他太了解水无痕了,知道他必然会救夕若,也知道他定然救得了夕若。 所以他使出了全力发出那一击。 趁水无痕忙着救夕若时,他救了黄绍离开。 事后,他发现木刻不见了,很是痛惜,但他并不知道木刻是遗落在小石屋中。 更没有想到它被夕若拾去了。 此刻,面对夕若的质问,上官如风一阵心慌。 夕若这么问,是不是看出他爱她的心了? 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答。 “这是头一回有人为我雕木刻,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雕工极其精巧,让人爱不释手。所以,将它带在身边,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还想抵赖,还想推开她。 从来好脾气的夕若气得直想暴打他一顿。 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不客气地揭穿他。 “上官如风,你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头痛是绝症,知道你命不久长了。我还知道你这么做是想让我死心,让我将爱转移到水无痕身上。可是你错了,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为我好吗?” 重逢2 上官如风闻言大受震动。 他千辛万苦做了那么多,伤了夕若,更伤了自己,没想到到头来仍是被夕若给看穿了。 那么,之前的伤害,岂不是很没有意义? 呐呐不成语。 “夕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是我这样想,而是,这是事实。” 上官如风再也无法抵赖,悲哀地看着夕若。 夕若被他看得也是阵阵心酸。 但她依然要把话说完,她不要再让上官如风做什么傻事。 “上官如风,你已经不爱水无瑕了,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同水无瑕和好,根本就是在演戏给我看,想让我死心。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是死不了的。” “夕若,”上官如风难过地说,“我不值得你这样爱。” 夕若不理他,顾自说下去。 “当初,我爱上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心里装着无瑕。所以,即使你真的不爱我,同她和好了,我的心依然如故,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改变。” 上官如风再也忍不住,来到夕若跟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夕若,你真是个小呆瓜。”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调查上官允昊和水无瑕。 除了做这件事,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夕若。 越是想克制住自己对她的思念,越是对她爱得难以自拔。 刚才,他知道夕若进来,但他不敢抬头看她。 他就是怕自己的心意暴露在她眼前。 夕若伏在上官如风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久违了的怀抱,久违了的气息。 让她迷醉。 “上官如风,你知道吗,就算你真的死了,如果我知道你到死都是爱着我的,我这辈子都会感到幸福的。反之,我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伤心之中。所以,以后,不要再替我安排什么了,好吗?” “可是,夕若,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前天,若不是你爹救了我,说不定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夕若,我真的好想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我没有办法做到。” 重逢3 夕若从上官如风胸前拔出头,坚定的目光望着他。 “我不管,能爱一天算一天,能在一起多一刻算一刻。你看,因为你做的傻事,我们白白分开了这么多天。” “夕若,我听你的,再不放开你。” 上官如风将夕若抱得更紧。 很多天了,没有她伴在身边,唯余苦苦思念。 如今,再次把夕若拥在怀中,就是要他放手他也放不开啊。 “上官如风,你的头痛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皇上病榻前调戏水无瑕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喝了毒酒怎么没死?前天我爹怎会救了你?” 夕若的问题太多了,干脆一骨脑儿全部问了出来。 上官如风将自己头痛的详情告诉了她。 至于调戏水无瑕之事,他已经知道是水无瑕与上官允昊设计陷害他了。 那天,他如常探视完病情后,打算离宫回府。 走出皇上病房时,只见外间厅中侍立的宫女公公很少,且都是水无瑕的心腹。 前些天,假装同水无瑕和好时,他注意观察过她最信任的宫人都有哪些。 更反常的是,一位公公见他出来,马上禀道:“王爷这是要回府了吗?今日马车停在另一道门。” 引着他从一道侧门出去。 上官如风觉得奇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当然,现在他知道原因了,水无瑕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让不相干的人发现上官如风早就离宫回府了,以免惹人生疑。 因此,待离开那位公公之后,上官如风马上找到自己安插在宫中的亲信,了解情况。 也因此,当水无瑕计谋得逞,皇上震怒下达赐死的旨意后,他先一步得知了消息。 趁宣旨的公公还在找侍卫保驾的工夫,他匆匆安排了身后的事宜。 并且同黄绍一道,演了一场假死的戏。 诚如夕若猜测,冷冰炫的性子不够沉稳,他若显得不够悲伤,会引起他人怀疑。 重逢4 所以,干脆连他也骗了。 上官如风并不是没有想过反抗或者逃走。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还不如假死以摆脱追杀或者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无人防备他,更便于调查他想要调查的情况。 水无瑕明知他快死了还设计陷害他,说明她对他恨如骨髓了,更说明她的行动要加快了。 他曾练过龟息功,运了功之后整个人处于假死状态。 探测不到脉搏,也感觉不到心跳。 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圣旨也如预期般到来了。 亲生的父亲,竟因儿女情长一点小事赐亲生儿子死,让他寒心。 因此,在他接过毒酒之后,脸上悲愤的神情并非假装。 这毒酒,是他父亲赐的。 这毒酒,更是他曾经的恋人和亲生的兄长合谋送给他的礼物。 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和爱情。 上官如风并没有喝下毒酒,在喝酒的时候,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实则毒酒全都倒进了袖子当中。 假装喝过酒之后,他运了龟息功,很快便倒地不起。 宫里来的人验过他的身后,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 因此,没有人怀疑什么。 待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黄绍将他背进了临时搭成的灵堂中。 后来的事便很明了了,他趁夜深人静之时,从棺木中出来,隐藏到月亮门内。 第二天黄绍便匆匆将棺木封了,以防被人无意中发现那是一口空棺。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那晚夕若在水无痕的帮助下,进入灵堂,发现了棺材内的秘密。 这阵子,上官如风的头痛发作得很是频繁。 神医给他的止痛药也所剩无己。 那晚为救黄绍,用力过度,以致后来头痛得厉害。 头痛还未发作之时,他已经为黄绍作了安排,支开了他。 然后他独自来到城郊,毕竟城郊人少,不易被人发现。 重逢5 头痛得象是要炸裂开来一样。 上官如风从怀里掏出止痛药,想止住这该死的头痛。 这次的头痛来势凶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 他的手抖抖索索的,几乎抓不住药瓶。 好容易将瓶塞拔开,悲剧终于还是发生了。 就在他拔出瓶塞的时候,头上的神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上官如风痛得几乎要窒息。 小玉瓶从手中滑跌了下去,滚落到下方的一条小溪中。 药全部溶化了,连一粒也没有余下。 真是天意弄人啊。 上官如风无力地躺倒在草地上。 想用力把自己击晕过去,以少受点痛苦,可是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别说击晕自己了,他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上官如风躺在草地上,忍受着这难耐的苦楚。 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抽离。 全身空落落的,似乎身子成了一具空架子,夜风从各个毛孔钻进来,又钻出去。 夜空的星星幻化成了夕若的笑颜。 大大的笑颜,从高空俯视着他。 “夕若,”上官如风对着夜空说,“我真的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真是不甘心啊,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心愿。” “夕若,忘了我吧。” 夜空象一面平静的湖,而夕若的笑容渐渐晕染在湖水中,模糊了。 就在上官如风将要合上眼的时候,突然听见附近的官道上传来马车的声响。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接着有脚步声朝他走来。 奇怪的是,意识模糊的他,这脚步声听在耳中,却特别的清晰。 他知道那脚步声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逃开了。 他只有无力地躺在草地上,接受老天给他安排的命运。 反正他要死了,究竟来的是什么人,会怎样对付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脚步声在他身旁停了下来,然后他感觉到有人俯在他面前细看他。 (晚安) 重逢6 那个人轻轻地“咦”了一声。 然后他对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说:“你们别过来,到马车边上去。” 声音很熟悉,象在哪听过。 但是上官如风想不起来了。 那两个人迟疑的口气问:“老爷,您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你们去吧。” “是。” 接下来又是一阵脚步声响,他的身旁只剩下了被称作“老爷”的那个人。 上官如风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单老爷,难怪觉得声音熟悉。 原来单老爷当天去城外办事,耽误得晚了,途中又走岔了路,错过了宿头。 他干脆连夜赶路,赶回到都城来。 算算时间,等他抵达都城的时候,天也该亮了,城门也该快开了,他可以回到家再休息。 谁知走到城郊,突然听见附近传来轻微的呻吟声。 那声音不高,却很熟悉。 他自己头痛的时候偶尔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只不过,他自己的声音远远不如这声音那般痛苦。 单老爷停下了车,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走得近了,赫然发现地上躺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子。 看他的装束,象是一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夜色太暗,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 单老爷俯 戏夫记第35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单老爷俯下身,要看个仔细。 待他认出眼前的这个人,震惊万分,忙支开了身后的人。 上官如风明明已经被皇上赐死了,怎会躺在这儿?这里面肯定有蹊跷,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了。 单老爷蹲在上官如风身旁,低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了?” 怕被人听见,不敢称呼上官如风。 “单老爷,”上官如风苦笑,“我快死了,送我走的人是你,再好不过。” 他说得很是吃力。 单老爷听见他的称呼,心中不悦,不过看在上官如风快死的份上,也就没跟他计较。 没准,他也是想隐匿自己的身份呢。 重逢7 单老爷再问:“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来说快死的话?莫非毒药到现在才发?是什么毒药你知道吗?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上官如风苦笑回绝。 “不是毒发,是头痛。我这头痛是绝症,治不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含糊,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单老爷却觉眼前一亮,说道:“别的病我无法可施,不过,对于头痛,我还是颇有点心得。” 上官如风几乎要彻底丧失意识,单老爷的话听在他耳中并不是十分清晰,不过大意还是弄懂了。 迷迷糊糊地想起,夕若曾经说过,她爹因睡眠不足,常常头痛,她的按摩本事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真的觉得有一双手在轻轻替他按摩。 好熟悉的感觉。 上官如风轻声地唤:“夕若。” 单老爷的声音却猛然在头顶响起。 “混小子,如此贪恋女色,都快死了还在唤老婆的名字。老实说,你的头痛是不是泡女人泡多了,睡眠不足落下的?” 经他按摩,上官如风的神志略微清醒了些。 闻言不禁酸楚难当。 想当初,夕若也曾问过同样的话。 她以为,他的头痛是因为常去沁芳园玩,耗了太多时间,以致睡眠不足导致的。 这父女俩还真是有很多的共同点。 “不是的,”上官如风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别的,别的原因。治不好的。” “不许说了,你还要小命不要?” 单老爷对上官如风又气又怜。 气他夺走了自己的女儿,却还要去外面沾花惹草。 惹一般的花,沾一般的草就罢了,偏偏要沾惹上皇后,搞得声败名裂,自己小命难保不说,还连累了他的夕若。 不过呢,他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同情。 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孤零零躺在城郊的草地上等死。 重逢8 算了算了,念在他死到临头了还念念不忘夕若的份上,就帮他一把吧。 上官如风却哭笑不得,明明是他在问他问题,又不让他说话,真是够胡搅蛮缠的。 单老爷头痛多年,久病成医,说对头痛颇有心得,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学着夕若的样子给上官如风按摩了一会,放下了手,从怀里掏出一颗药。 “张嘴。” 单老爷简简单单地吩咐。 上官如风依言张开了嘴。 都到这份上了,不论什么单老爷要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单老爷将药塞进上官如风嘴里。 命令的口气说:“把药吞下去。这药是治我的头痛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不过呢,反正你都快死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上官如风吞下了药。 单老爷的话虽难听了点,却是说的大实话。 这药毕竟不对症,而且比不得神医给他的止痛药,吃下去之后,头痛是减轻了点,但是减得并不彻底。 而且,浑身依然酸软无力,起不了身。 单老爷坐在他身旁,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来。 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再次命令上官如风。 “张嘴。” 上官如风现在精神好得多了,见了单老爷的样儿,犹疑地问:“这是什么?” 单老爷刚才犹豫了那么久,迟迟下不了决心,可见这药绝对非同小可。 单老爷不耐烦地说:“哪那么多废话,叫你张嘴就张,吃不死人的。” 上官如风只好张开嘴,将那药吞了下去。 单老爷对着瓶子哀叹了半晌,终于一扬手,将瓶子丢进了溪水中。 上官如风大吃一惊。 问道:“为什么将它扔了?” 单老爷瞪他一眼。 “没有药了,一个空瓶子留着干啥?” 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留着徒惹伤心吗? “这到底是什么药?”上官如风惊讶万状地问。 重逢9 单老爷气咻咻地说:“这是我在经商途中,寻访了无数名医,琢磨出来的一个方子配成的药,专门针对头痛的,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本来我是打算留着我自己不时之需的,唉……” 单老爷没有说下去,不过那意思够明白了。 他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上官如风死去,只好把这药给他了。 上官如风喜道:“既然你知道方子,照着方子再配一幅药就行了。” 单老爷再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那么轻巧吗?这药不但药材稀缺,采药炼制的季节时辰尤为讲究。我当初机缘巧合,还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凑了两粒药丸。其中一粒我自己吃了,只剩下这一粒了。” 上官如风听说,颇为歉疚。 照此说来,单老爷是断了自己的退路来救他的。 单老爷越想心里越不舒坦。 他到底是个生意人,做什么事都要讲个赚头。 而救上官如风这个生意未免太不划算了,亏大了。 当初上官如风设下圈套,抢了自己的夕若,害他后继无人,这个大仇还未报。 他到处沾花惹草,害得夕若伤心,成为朝庭的通辑犯,有家不能归,这个大仇也还未报。 今晚,却又把自己保命用的药给夺去了。 多少钱也换不回的命啊。 单老爷在心里哀叹,他的心咋就那么软呢? 见到上官如风快死的样子,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虽说他以后未必用得上这药。 单老爷满不是滋味地戮着上官如风的胸口。 “混小子,你赶快给我好起来。否则,真是糟蹋了我那好药。自从配了那两粒药,这些年我仍在不停地寻找药材,可到如今,连一半的药都没凑齐。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凑齐了,唉。” 上官如风无言以对。 他确实是欠了单老爷。 那药果然是有奇效,才服下去没多久,上官如风的头就不痛了。 重逢10 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可以坐起身了。 “单老爷,谢谢你。” 上官如风真诚地感谢。 “谢啥。你还叫我单老爷?” 单老爷极其不满。 上官如风心头黯然。 他决定了要与夕若分手,连休书都托冷冰炫交给她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称单老爷岳父? 单老爷见他低头不语,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小子,跟我回去吧。” “跟你回去?去单府吗?” 上官如风惊讶地问。 单老爷一扬眉。 “不然还能去哪?” 上官如风拒绝:“我不能去。若是被人知道我还没死,呆在单府,会连累你的。” 单老爷叹息着说:“那有啥办法?只怪我自己时运不好,撞上了这摊事。这药治不好你的头痛,只能帮你挺过这一次劫难,药效能维持多久还不知道。你随我回去,我可以慢慢帮你想办法,总比你自己撑着要强。” 上官如风欲待不去,可转念又想,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完成,着实放心不下。 他不能让水无瑕和上官允昊把朝庭搅得一团糟。 跟单老爷回去,说不定他当真有办法,能拖得一时算一时,多活一天算一天。 多一天,就能多做点事。 于是上官如风随单老爷回到了单府,并且瞒着所有的人藏到了这间密室内。 夕若听了这一切,担忧地问:“你的头痛真的治不好了吗?” “是啊。” 上官如风紧紧抱着夕若。 “夕若,我好舍不得,舍不得丢下你。” 他何尝不想与夕若白头偕老,可这是没法子的事啊。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这两天虽然头没再痛得象那晚那样厉害,可是症状象是蔓延到了全身。 身上总是说不出的不舒服,也说不上哪里有问题,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而且根本不敢再使用内力。 他只好每天化了装,到一个特定的地方与黄绍联系,指挥他去替他办理事务。 重逢11 指派完了之后,便回到单府的帐房养病。 单老爷每天会替他按摩,给他配点健脑的药吃吃。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拖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去了。 夕若手抵在上官如风胸前,想推开他。 上官如风不肯放手,将她抱得更紧。 在她耳边呢喃:“夕若,以前,我都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你,不要碰你。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再将你拥进怀里,象现在这样,我就再也无法放手了。不要推开我。” 夕若温顺地将头偎在他胸前。 “我不是要推开你。从来都是你在推开我,我从来没有推开过你。” 上官如风说不出的心疼和歉疚。 最初,是因为心里有水无瑕,老是忽视夕若,老是待她不够好。 后来,又是因为病,想让她对自己死心。 什么时候,他才能无所顾虑地爱夕若,补偿她呢? “推开你,是因为爱你啊。” 上官如风只能这样说。 “知道啦,我看啊,真正的都城第一大笨蛋,不,是天下第一大笨蛋,非你莫属。” “是,我是够笨的。不过笨人有笨福,我捡到了天下最好的宝贝。” 夕若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么。 而且,她也是他的福星。 当初若不是她每天给他按摩,他早就见阎王去了。 这次,若不是她的爹救了他,说不定他也不在人世了。 夕若欣慰地笑了。 “上官如风,你放开我吧,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上官如风松开了夕若,却仍是不肯放开手,手环在夕若的腰间。 分别了这些日子,尤其是亲眼看到她随水无痕离去,以为再也得不到她,他对她的思念比过去还要浓烈。 夕若象是一剂毒药,让他上了瘾,无法再摆脱她。 夕若从怀里掏出冷冰炫交给她的休书,递给上官如风。 “还给你。” 不可理喻的家伙1 上官如风却不肯接过它。 夕若的脸垮了下来。 “怎么?你还真想休了我?” 上官如风沉默不语。 夕若气恼地推开他。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都说了不要再替我安排什么。” “夕若,”上官如风很无力地说,“如果哪天我的病治好了,不用你说,我都会把休书要回来。” 夕若背转了身。 她不想让上官如风看见她的红眼圈。 “如果你真的爱我,真当我是你的妻子,就该和我一道,共同度过难关,而不是把我撇到一旁。你要么现在就收回休书,要么就永远都别想收回。” 上官如风为难地看着夕若,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等在帐房内的单老爷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密室。 冲上官如风吼道:“混小子,寻花问柳就不说了,还敢弄出什么休书来。难怪不肯叫我岳父,哼,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他之前听见小两口在里面甜言蜜语,没好意思进来。 想着等他们的热乎劲过了再说。 没想到上官如风越说越不象话,竟敢抛弃他的女儿。 哼,他的女儿是他想娶就娶,想弃就弃的吗? 夕若忙拦住她爹。 “爹,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 单老爷更是气愤。 点着夕若的头说:“真是女生外向。你看看你,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还护着他。” 上官如风急忙拉过夕若,挡在她身前。 “单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夕若?” 护妻心切的样儿,完全是理想丈夫的楷模。 单老爷瞪他一眼,又瞪了一眼他身后的夕若。 嘟嘟嚷嚷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真是看不懂。我老头子还是别瞎搅和的好。” 说罢一顿足,摇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 单老爷刚一出去,夕若就从上官如风背后出来,也想离开密室。 不可理喻的家伙2 上官如风忙拉住她。 “夕若,你要去哪?” 夕若负气甩开他的手。 “喂,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你不可以拉我。” 上官如风心里着实矛盾。 刚才经不住夕若的诱惑,终于承认了自己爱她的心。 承认是承认了,也对夕若越发的放不开手,可心里未免有些自责,责备自己的定力不够。 不过呢,既然已经承认了,他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应该用来好好爱夕若才是,而不是同她斗气。 但爱归爱,跟休书没有什么关系呀。 等他离开人世以后,夕若有了这纸休书,更便于另嫁他人。 否则,以她如王爷遗孀的身份,不为他守节,难免会被人诟责。 心心念念只在为夕若考虑,却没想过,这么做是不是更伤了夕若的心。 “夕若,”上官如风拉过夕若,“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们别再跟张纸斤斤计较了行不行?” “这可不是一般的纸。” 夕若依然甩开上官如风的手。 摆明了要跟他对峙下去。 他若不肯收回休书,就别想再碰她。 上官如风无可奈何,只好从夕若手中接过休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 朝夕若摊摊手。 “现在好了吧?” 夕若一直冷眼瞧着他,见他非但不肯把休书毁掉,反而注意着不损坏它。 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客气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打算在什么时候把休书再给我啊?” 上官如风被她说中了心事,口头上却不肯承认。 “哪有的事,夕若,收都收回来了,你还要我怎样呢?” 夕若还想着驳斥他,却见他面上又露出痛苦的神情。 顾不得再责备他。 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的头又痛了吗?” 上官如风点点头,竭力忍耐着。 自那晚服了单老爷那粒药之后,头痛已经好得多了。 不可理喻的家伙3 虽然时不时还会发作,但是没有之前痛得那般厉害。 夕若还能说什么呢? 好歹休书他已经收回去了,她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谁叫她大度呢? 谁叫他命不久长了呢? 他那么做,也是为她好啊。 时日无多,与其斗气,还不如好好相爱。 他傻,难道她要同他一样的傻吗? 夕若抛开休书的事,扶了上官如风在椅子上坐下来。 说:“我替你按摩吧。有没有止痛的药?” 上官如风答道:“你爹那有,但是效果不是很好。” 曾想过再去找神医拿点止痛的药,但神医的住处较远,一来一回要好几天时间。 他现在时日无多,可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与其死在找神医的途中,还不如多做点有意义的事。 而且,知道他还在人世的人越少越好。 他就将就着呆在单府好了。 夕若站到上官如风背后,手指压在他的太阳|岤上,开始了按摩。 久违了的小手,久违了的按摩。 上官如风闭了眼睛享受。 夕若的手还没放到他头上,头痛似乎都已经减轻了许多。 相较之下,单老爷的手法就拙劣得多了,|岤位不够准确不说,力道也不对,一下重一下轻的。 往往没治好头痛,头反而被他按得更痛。 有时候,他甚至在怀疑,单老爷是不是故意在拿他的头做练习。 练好了,好为他自己按摩。 上官如风也只好任他摆布,谁叫他以卑鄙的手段夺走了夕若呢? 夕若才按了几下,就见单老爷又从阶梯走进了密室。 他的手中,还提了个大大的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瞧见室中的情形,单老爷马上对夕若说:“让我来。” 夕若惊讶地问:“爹,你也会按摩?” 单老爷莫测高深地一笑。 “当然,你爹我学什么会什么。” 心里暗道,混小子,敢欺负我女儿,不出出这口气怎么行? 替女儿报仇1 夕若哪知道她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不肯让开。 “爹,这些事,我来就好了。” 她还护着上官如风? 单老爷几步来到夕若面前,试图拉开她。 “他都给了你休书了,你不是他的老婆了。女儿家的手娇贵着呢,哪能轻易碰男人。” 夕若嗔道:“爹,他已经把休书收回去了。” “哦?” 这倒令单老爷有点意外,刚才那小子的态度可倔着呢。 怎么,才一忽忽,他就改变主意了? 既然这样,他可以稍微手下留情着点。 单老爷眼珠一转,又想到个借口。 “夕若啊,你娘好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你快去陪她说说话吧,这儿有爹就行了。” “嗯,我呆会就去。” 单老爷不由分说拉开夕若。 “快去吧,你娘找你有急事。” “可是,他头痛啊。” 夕若犹豫着。 “都说了有爹了,你还担心什么?” 上官如风尽管不愿夕若离开身边,但依然劝道:“夕若,你快去吧,我不要紧的。” “真的?” “真的。” 夕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密室。 谁知刚走到阶梯下方,就听见背后传来上官如风的吸气声。 夕若回过身,只见她爹手放在上官如风头上,正有模有样地替他按摩。 上官如风却咧牙裂嘴的,神情极其古怪。 还没等夕若开口,单老爷抢先问道:“怎么?不喜欢我老头子按?” 手指更加用力在上官如风头上按了两下,意在警告他别乱说话。 可怜上官如风,哪能破坏夕若父女俩的关系,不得不顺着单老爷的意思回答。 “没,没有。您的力气比夕若大点,按得更舒服。” 心里泪雨狂奔。 单老爷哪里是在帮他按摩,分明是在整他嘛。 在正确的|岤位上按几下,又到别处敲敲打打,当他的头是算盘吗? 替女儿报仇2 单老爷得意地说:“还算你识货。若不是看在夕若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呢。” 上官如风这下子完全明白了,敢情单老爷是在替夕若报仇啊。 气他想休了夕若。 这就怪不得他了。 夕若信以为真,感激地说:“爹,谢谢你了。” “谢啥,还需要你来谢吗?” 单老爷毕竟有些心虚,低下了头,认真地替上官如风按了几下。 夕若见他指法准确,倒也对她爹刮目相看。 想着自己没能替他分担肩上的重担,反而给他惹下不少麻烦,很是歉疚。 体贴地说:“爹,你的头还会痛吗?呆会女儿替你再按摩一下吧。” 单老爷眼眶润润的,还是女儿好啊。 不敢让夕若看见他眼中的潮湿,朝夕若挥挥手。 “快去看你娘吧。” 夕若刚走,单老爷就吸了吸鼻子,朝上官如风头上重重地打了个爆栗。 “混小子,我这么好的女儿,竟然被你欺负。” 上官如风头上吃痛,倒吸了口凉气。 “单,啊,岳父大人,我爱夕若都嫌不够,哪会欺负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叫声岳父大人总没错的,至少少吃点眼前亏。 果然单老爷听到“岳父大人”几个字,态度总算缓和了点。 但心头的气毕竟没有完全消掉,絮絮叨叨地数落上官如风。 “当初你用了卑鄙的伎俩才夺走我的夕若,害得我后继无人,你还惹得夕若伤心。要不是夕若护着你,我才懒得理你。哼,你再敢对她不好试试。” 说着说着气又涌上来。 单老爷手指用力,拿上官如风的脑袋出气,就差没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上官如风哇哇大叫着躲开。 夕若不在跟前,他没必要再苦苦忍受单老爷的折磨。 单老爷倒有点过意不去,人家毕竟是病人啊。 而且,是快要死了的病人。 替女儿报仇3 朝已躲到门口的上官如风招招手。 “小子,过来,这回真替你按,不折腾你了。” 上官如风敬谢不敏。 “岳父大人,不必劳驾您了。我的头已经不痛了。” 单老爷一竖眉。 “怎么?信不过我老人家?说了不折腾你就是不了。” “我的头真的不痛了。” 上官如风戒备地朝单老爷走近。 他说的确是实话,被单老爷这么闹了一阵,头似乎真的不痛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和夕若和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 上官如风来到单老爷跟前,更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好听话。 “其实啊,岳父,您一点也不老。您看,单府内外,都是您一个人在操劳,多辛苦啊。一般的年轻人都做不到呢。” 他怎么有点恶心的感觉? 从来都是别人奉承他,他可是第一次拍别人的马屁呀。 单老爷听得醺醺然。 明知上官如风是在拍马屁,可这马屁拍得实在,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而且,这小子肯拍马屁,就说明他服软了,该是不会再欺负他的夕若了吧。 “不痛就好,来,陪我玩一局。” 单老爷将刚才拿进来,放在桌上的包裹打了开来。 原来里面装的都是赌具。 上官如风的头又开始发疼。 不过,这回不是因病疼痛,而是为单老爷的行为头痛。 单老爷还说不折腾他了,原来他还是不肯放过他呀。 跟他赌博,还不如被他多敲几下头更容易忍受点。 上官如风只好告饶。 “岳父,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根本不会赌博。当初,那个,是找赌博高手设了圈套才赢了你的。夕若说,您都知道了。所以,我们还是别赌了吧。” 单老爷细眯了眼瞧着上官如风。 “既然你承认了当初是骗局,就是说,我的夕若算不得是你赢得的赌注。你若想要回她,就得再把她赢回去。” 替女儿报仇4 “夕若已经是我的了。而且,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战利品看。” 上官如风不甘心地反驳。 “若不是你没把她当战利品看,你以为我今天还会跟你赌博吗?” 单老爷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人,口头上更不愿输给了人。 威胁的口气逼问上官如风。 “小子,爽快点,赌不赌?” 上官如风分析着形势,他的这个老丈人对他余怒未息,心存介蒂,看来不把他哄好了,他和夕若别想过好日子。 无可奈何地答应。 “我赌。可是我不会赌。” 单老爷咧嘴一笑。 “我教你。说实话,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婿,我才没这个闲工夫教你。” 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为了要照顾上官如风和夕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赌场,可得找这小子好好过过手瘾才是。 替夕若出气是借口,赌瘾犯了才是真。 当然,也不完全是借口,单老爷还有他的用意。 当初,把自己最好的宝贝输给了上官如风,他得赢回更多的彩头才对。 说到底,他也是个生意人。 是生意人,就得赢利不是。 亏本的生意谁做呀。 因此,当夕若陪单夫人聊过一阵天后,回到密室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单老爷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看着手中的一堆纸。 那可都是他赢得的赌注呀。 而上官如风则愁眉苦脸地望着桌上的一堆赌具。 见夕若进来,上官如风忙抬起了头,求助地望着她。 单老爷笑眯眯地朝夕若招招手。 “女儿啊,快过来,看爹给你赢了些什么东西。” 夕若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是她嗜赌如命的老爹强迫上官如风同他赌博了呗。 口中说道:“爹,他又不会赌博,你赢了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单老爷的老脸顿时被夕若说得微微发红,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替女儿报仇5 这个夕若,都嫁了人了,怎么脾气一点没改,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也不懂得给她老爹留点面子。 下一个赌注,他非得让上官如风好好调教调教夕若不可。 他自己是调教不过来了,不知道上官如风有没有法子。 不服气地说:“赢了就是赢了,当然该得意了。当初他还不是设了圈套才把你赢过去的,否则,你根本就不必嫁给他。” 上官如风和夕若想起往事,伤心而又甜蜜地相视而笑。 单老爷怪不自在地重重咳了一声。 他怎么觉得自己插在这两个人中间,有些明晃晃地刺眼呢? 这个密室,当真不是他这个老头子呆的地方。 夕若和上官如风被他这声咳拉回了思绪。 上官如风看看桌上的赌具,朝单老爷扬了扬下巴,对夕若使了个眼色。 夕若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她向她老爹求情,饶了他,别再跟他赌了。 来到她爹跟前,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纸。 问:“爹,你都赢了些什么?” “这些不是爹要的,都是给你的。爹才不稀罕他的东西。” 单老爷得意地将纸一张张塞进夕若的手中,嘴里也在不住介绍。 “看,这张赢的是如王府,以后如王府就是你的了。” “这张赢的是上官如风在钱庄存的所有的钱,以后那些钱都是你的了。” “这张赢的是上官如风所有的田产,以后这些田产也都是你的了。” 夕若忍不住好笑,她爹真是将上官如风吃干剥净了。 再看上官如风。 他无可奈何地朝她笑笑,摊摊手。 夕若见单老爷将所有的纸都塞给自己,最后只留了一张纸在他自己手中。 便问:“爹,那张是什么?也是给我的吗?” 单老爷直摇头。 “不,不,这张是爹自己要的。” “哦。” 夕若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堆纸,好笑地说:“可是爹,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呀。” 替女儿报仇6 单老爷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愚蠢。 赌了半天,只想着剥夺上官如风的东西,只想着把那些东西给夕若,作为当初输了她的补偿。 当初把夕若当赌注输掉,让他着实觉得对不住夕若。 却没想过,夕若是如王妃,这些东西的确是她的呀。 上官如风没有别的女人,也没有子嗣,没有人同夕若争财产。 上官如风极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被单老爷欺负了半天,终于有人替他出头了。 夕若就是好,是他的贤妻宝贝。 单老爷不满朝上官如风瞪了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纸。 上官如风立刻噤声不语。 夕若越发的好奇。 问道:“爹,那张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伸手想抢过纸看。 单老爷一侧身,把纸当宝贝似的护住。 匆匆折好了纸,揣进怀里。 这才说:“不能给你。这是上官如风答应卖身给我二十年的契约,是我要的。” 夕若张大了嘴巴。 半天才问:“爹,你要他卖身给你干嘛?” “当然有用。” 单老爷卖着关子不肯回答。 又补充了一句:“他的人已经是你的了,你不需要这纸契约。” 这回轮到夕若脸微微一红,不自觉地瞟了眼上官如风。 不想正好对上上官如风痴痴凝望她的目光,不禁也看得痴了。 单老爷见状匆匆收拾着桌上的赌具。 这回他不再觉得自己明晃晃地刺眼,而是觉得暗然无光了。 这两个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嘛。 他这个糟老头子还是赶紧溜走,别在这儿碍事了。 在这儿耽得太久了,他得回去陪他的糟老太婆去也。 不过呢,这两个人的情状着实让他感到安慰。 原本还想着劝劝上官如风收心,别再对别的女人留恋不舍,看来他是过虑了。 单老爷将赌具放在包裹布上,包好了,拎了它准备出去。 替女儿报仇7 突然听见上官如风在他身后叫。 “等等,岳父大人。” “怎么?你想反悔?这可是你亲手写的契约。” 单老爷不依不饶地说。 “不是我想反悔,而是有人不让我实现这个契约。” 上官如风笑吟吟地说。 单老爷跟他要这个契约,摆明了他是输定了。 单老爷不服气地问:“是谁?夕若吗?就是夕若也别想阻止。” 再看夕若,却见她脸色平常,不象要阻止他的样子。 上官如风马上解答了他的疑惑。 “是阎王爷。阎王爷不让我多活二十年,我也没办法呀。” 上官如风轻松自若的口气说。 脸上在笑,却笑得有些沧桑,有些无奈。 单老爷怔住了,夕若也怔住了。 只看见他在笑,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个沉重的话题。 单老爷愣了一会,突然冲了回来,抓住上官如风的衣襟。 “上官如风,你不许死。你死了,我的夕若怎么办?你耍了诡计将她抢了去,你不许不对她负责。” 上官如风凄然道:“我何尝不想照顾夕若一辈子,可是你都看见了,我有什么办法?” 单老爷气哼哼地说:“我不管,为了夕若,你也要活下去。混小子,你要敢丢下夕若不管,我,我一定不给你别的陪葬品,只给你赌具,让你做鬼也不得安生。” 上官如风听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夕若却一把挽住单老爷的胳膊。 仰面问道:“爹,你不是寻访过许多名医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哪些名医对治疗头痛比较精通?还有,告诉我你对头痛的心得,再给我找一些相关的医书来,好吗?” “你想学医?” 单老爷问,突然对上官如风的生还有了希望。 他对夕若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不若小璇了解得那么深。 他相信,只要夕若想学,不论是什么,她一定能学得很好。 替女儿报仇8 夕若点头承认:“我是想学医,我要治好他的头痛。就是我知道得太晚了,时间太过仓促。” 有一句话藏在了心里没敢说出来,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那就是,时日无多,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过去,上官如风没有将病情告诉她,她以为他的头痛跟她爹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没有太过操心。 现在才知道那是绝症,可是当她知道的时候,上官如风的病情已经极度恶化。 上官如风听了夕若的话,精神陡然一振。 象是在黑暗中骤然看到了黎明的光辉。 他也是知道夕若的本事的,她学什么精什么,说不定真能治好他的头痛。 以前,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呢? 他只想着如何保护夕若,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她。 单老爷手一松,手中的包裹掉在地上,散了开来。 赌具落了满地,他也顾不得去拾。 忙不迭朝阶梯上跑去,朝身后丢下一句话。 “夕若,你等着,爹马上就去给你找你需要的东西。” 上官如风心头暖暖的,潮潮的。 单老爷尽管生他的气,找他的岔子,可是是真心想挽救他的生命。 不论他是为了夕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就是亲情吧,他渴望却不可得的亲情,终于在夕若和单老爷的身上得到了。 夕若来到上官如风面前,拉着他的手。 责备道:“你真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多一个人想办法,总多了点希望。你却只想着推开我,只想着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死。你这是不对自己负责,也不对我负责。” 上官如风羞惭无地。 “夕若,是我错了。从现在起,我要努力活下去,多活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刻算一刻。” “不,”夕若纠正他,“不是这样的,是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活到我能找到法子,治好你的病的那一天。答应我,好吗?” 抵不住的诱惑1 “我答应你。” 上官如风动情地回答。 将夕若搂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她。 她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死寂的心突然又活了过来。 有这个小人儿需要他,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 那天,单老爷果然很快就找了一大堆相关的医书,以及他自己写的笔记和心得交给夕若。 他头痛了多年,本来就收藏了不少这方面的书,有些甚至是极珍稀的绝本。 夕若问上官如风:“我不懂武功,要不我去找为你疗伤的那位神医,跟他探讨探讨你的病情,好不好?” 上官如风踌躇了一阵。 终于答道:“再过几天,好吗?宫中的事态紧急,我这几天离不开。等过几天事情处理完了,我同你一道去。” 他怕啊,怕还没等夕若找到神医,他就撑不住了。 怕他孤零零地死去,没有夕若伴在身边。 自从今日重新得回夕若,就越发的舍不得她。 哪怕是她离开一忽忽都舍不得。 夕若倒也同意他的建议。 因为她还没怎么研究医书,对医术一窍不通,就是找到神医也探讨不出什么结果来。 正好抓紧这几天的工夫,好好研究一下医术。 那晚夕若一直在看书,直到深夜。 其间向上官如风问了无数遍问题。 不是问他病情,而是问他生字。 上官如风这才知道夕若当初的功课学得有多糟糕,不禁好笑。 难怪她离家出走时,给他留言的字写得难看无比。 难怪人人都说她是小笨女,什么都学不会,看来并不是没有依据啊。 想来她从未如此认真地读过书,真是难为她了。 上官如风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催夕若回房去睡觉。 夕若终于抵不住倦意,放下了书。 伸了个懒腰,说:“上官如风,我们睡觉吧。” “你回你的房里去睡吧。” 抵不住的诱惑2 上官如风说这话时,眼神黯然。 但他转过了头,没让夕若看见。 他知道若和夕若同床共枕会发生什么事。 他怎抵得住她的诱惑? 再让他只做她的大抱枕,可真是很难办到啊。 尤其是在分别了这么多天,又重新聚在一起的情况下。 尽管他鼓起了生的勇气,有着强烈的求生的意愿,但这毕竟不是他能掌控得住的东西。 他不想只图一时之欢,给夕若以后的生活带来牵绊。 夕若惊讶地问:“为什么要回我的房里去?你去我房里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就住在密室中。” 上官如风苦涩地回答。 夕若如今对上官如风更加的了解,略一思忖,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的想法刚好同上官如风相反。 她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治好上官如风,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只能尽力而为。 如果真的免不了悲剧的发生,至少她要为上官如风留下一点血脉。 还有一个痴心的想法,若单凭她自己 戏夫记第36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不起上官如风求生的意志,也许孩子可以。 因此,夕若坚持要留下来,同上官如风一道住在密室中。 上官如风拗不过她,只能让她留了下来。 但是睡觉的时候,却规规矩矩地平躺在床上,连看也不敢多看夕若一眼。 并且同她分盖不同的被子,如同他们刚成亲那会。 夕若偏偏不让他如愿。 趴到上官如风胸口上,问他:“上官如风,你不敢看我,是不是怕我了?” 上官如风嘴硬地回答:“怕你?笑话。你一个弱女子,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住,因为了夕若这暧昧的姿势。 这丫头,存心是在诱惑他吗? 夕若的确是想诱惑上官如风。 以前,都是他主动,都是他在色诱她,每次她都败在他手上。 她想知道,如果她诱惑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抵不住的诱惑3 上官如风的脸就在面前,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夕若学着上官如风过去的样子,在他的额头上,脸上落下密密的吻。 最终,吻停驻在了他的唇上。 上官如风心头如有一团火在燃烧,但他苦苦忍耐着,就不肯配合夕若。 他紧紧闭着唇,夕若撬不开他。 夕若想了想,转移了方向,转而吻上官如风的耳垂和他的脖颈。 上官如风心痒难耐。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夕若,快离开,我是为你好。 却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他已经明白了夕若的不良用心,她就是存心在诱惑他。 他若向她求饶,她更该得意,更该放肆了。 夕若努力了半天,见上官如风跟个木头人一样,一点不为所动。 不免有些沮丧。 过去,上官如风一吻她,她就投降了,任他为所欲为。 不过,她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可不会遇到这么点小挫折就罢休。 从上官如风身上爬下来。 上官如风刚要松口气,却赫然发现夕若在拉他的被子,想钻进来。 这怎么得了? 上官如风忙拉紧了被子,想要阻止夕若。 夕若的手被勒得微微发疼,松开了手,将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吹。 上官如风一骨碌坐了起来,拉过夕若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细看。 关切地问:“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夕若趁机钻进他的怀里。 笑答:“我没事,你有事了。” 软玉温香在抱,血一下子冲上了脑门,上官如风彻底宣告失败。 一低头,狠狠地吻上夕若的唇。 口中含含糊糊地说:“小坏蛋,我就让你尝尝诱惑我的结果。” 夕若满意地笑了。 就说嘛,她在他面前怎会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夕若每天刻苦钻研医书。 上官如风如常每日化了装,出去处理点事情。 如此过了两天。 心怀不轨的女人1 那天,上官如风从外面回来,脸上的神情很不寻常。 有震惊,有悲伤,还有愤怒。 夕若正在帐房中看书,听见上官如风回来的声音,从医书中拔出头。 水无瑕已经解除了追捕她的旨意,因此,她可以光明正大呆在家中。 当上官如风出门的时候,她就坐在帐房中,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她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上官如风性子比较随和,极少有什么事能引得他如此动容。 “怎么了?” 夕若问。直觉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上官如风悲愤地说:“父皇驾崩了。” “啊!” 夕若惊呼。 她是知道上官如风对他父亲的感情的,他很爱他的父亲。 尽管他的这个父亲抢了他的爱人,尽管这个父亲亲口赐他死。 “皇上的死有什么文章吗?还是另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夕若试探地问。 若皇上是好端端地病死,上官如风只会悲伤,断不至愤怒。 上官如风恨恨地说:“父皇是被人毒死的。” 夕若完完全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睁大了眼睛,询问的目光望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进入密室。 这才告诉她:“这些天我一直在调查水无瑕和上官允昊,我只道他们勾结在一起,是想扶持水无瑕的儿子当太子,以后登上皇位。却不知道水无瑕一直在对父皇下毒。当我刚调查出来一点眉目的时候,水无瑕竟狠心将父皇毒死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早。都怪我,明知水无瑕心怀不轨,却没想办法把她调离父皇身边,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上官如风懊悔地狠狠一拳打在自己腿上。 夕若心疼地劝:“这不能怪你呀。是皇上非要水无瑕在他身边服侍他,别的人给他喂饭喂药他都不肯吃,不信任别人。谁知他最信任的人却害了他。” 心怀不轨的女人2 说起来,皇帝真的是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卑鄙地抢了儿子的爱人,若不是他被水无瑕给迷惑了,怎会丧失生命? 上官如风颓然坐下来,双手捧住头,仍是止不住地自责。 夕若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要马上揭穿她吗?” 上官如风抬起头,恨恨地说:“当然要揭穿,而且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穿她。我已经安排好了,正在让人收集证据。后天,她的儿子登基,我要争取在那个小奶娃登基前找到足够的证据。” 夕若支持他。 “对,绝对不能让那个小婴儿登基。” 明明有这么多已经长大成|人的皇子,偏要让个襁褓中的小婴孩登基当皇帝,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朝中就没有人反对吗?”夕若好奇地问。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难道那些大臣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上官如风一阵冷笑。 “水无瑕的本事太高明,竟令得上官允昊甘愿不争皇位,转而扶持她的儿子。水无瑕手上有父皇的遗诏,上官阡陌按兵不动,正在观望。上官翊星远在边关,而我又已被赐死。当然那些朝臣们也都要观望观望了。没有个领头的人,谁敢轻易妄动?” “你二皇兄呢?” 夕若同上官端墨接触过两次,两次都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他断不是寻常人。 他也会作壁上观吗? 上官如风在密室中踱着步沉思。 半晌才说:“我摸不透他。他似乎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事,但表面依然万事不关心的样儿,也没发现他同朝臣们有所接触。” 停了一会,又重重地补充了一句。 “我真的摸不透他。如果他肯管管这事就好了。” 夕若赞同:“他若肯管,当然是好事。你要不要去找他商量商量?” 上官如风摇头。 “时间太紧迫,来不及了。他还不知道我活着的事,万一他无意于这些俗事,走漏了风声更加糟糕。” 心怀不轨的女人3 上官如风说得在理,夕若也就没有继续劝下去。 这些朝庭大事,她插不上手。 她唯一能做的,是努力研读医书,努力找出治疗上官如风头痛的法子。 这两天,她对头痛已经了解了很多。 一般的头痛已经难不倒她,她甚至给单老爷配了一剂药,令单老爷的头痛几乎痊愈了。 但是,她依然对上官如风的病无可奈何。 想到上官如风的病,又想到了水无痕。 水无瑕现在一定很忙,忙着为登基的事作准备。 那么水无痕呢?他会不会帮助他妹妹? 但愿他不要卷入到这些泥潭当中,但愿他能一直做个好人。 此时的水无痕心头也是焦虑不安。 无瑕这次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这事来得这样快。 白天水无痕不敢入宫,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悄悄来到昭德宫,见到水无瑕。 “无瑕,”水无痕责备,“不是说了动手杀皇帝的事交由我来吗?你为什么自己就做了?” 水无瑕一笑,笑中带着凄然、无奈和恨意。 “哥哥,当初说由你来动手,是因为你想让我和上官如风和好,不让他对我心存芥蒂。如今,上官如风已经死了,你杀和我杀,有什么区别呢?” 水无痕真想告诉她上官如风其实极有可能没死。 但一想到夕若的请求,他便把这话咽回了肚里。 这些天,他一直在打探上官如风的消息,但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也许,上官如风仅仅是苟且偷生。 他是不是活着,对无瑕并无影响。 水无痕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把上官如风的消息告诉水无瑕。 “无瑕,你非要走上这一步,非要把自己逼上风口浪尖,你可得千万小心。” 水无痕忧心忡忡地叮嘱。 水无瑕自信满满地说:“哥哥,你就别操心了。如今家仇已报,你什么都别管了,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去吧。” 心怀不轨的女人4 水无瑕了解她的哥哥。 水无痕对入朝为官没有兴趣,否则,她还可以多一个臂膀。 哥哥也很辛苦,从小照顾她,因此,不到迫不得已,水无瑕不愿逼迫哥哥做他不愿做的事。 水无痕再叮嘱了水无瑕几句,无非是小心之类的话,便辞别离去。 他并未走远,仍是呆在都城。 他要亲眼看着局势稳定下来才放心。 一晃便到了登基的这天。 水无瑕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把自己打扮得既漂亮又尊贵。 今天应该是她水无瑕最风光的一天了。 儿子还小,连坐都坐不稳,当然得由她这个当娘的抱着去完成仪式。 朝臣朝拜的,不是婴儿皇帝,而是抱着皇帝的她呀。 坐上御座的,也是她。 将来把持着朝政的,还是她。 她既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报了家仇。 水无瑕踌躇满志,志得意满。 她抱了身穿龙袍的婴儿,坐了马车来到金銮殿前。 殿前是一道长长的阶梯,阶梯的两旁,站立着身着朝服的朝臣。 红袍紫袍,聚在一起,分外的耀眼。 水无瑕在心头冷笑,当初身着同样红袍紫袍的人,何曾把她和哥哥放在眼里? 别说他们了,连他们的狗奴才都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们兄妹俩。 如今,这些人可不都被她踩在脚下了么。 别说他们了,皇帝又算什么? 水无瑕低头望了眼正在自己怀中沉睡的婴儿,再次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在心里说,小子,别怪我把你从你父母身边夺过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不是我,你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 别说穿龙袍了,连龙袍的边你都别想摸到,连看都别想看到。 水无瑕抱了婴儿,拾级而上。 朝臣们肃然站立,没有谁敢发出异议。 上官允昊站在台阶的顶端,他要主持今日的加冕仪式。 心怀不轨的女人5 他是皇长子,由他来主持理所当然。 而且,为了保障仪式的顺利进行,也需由他来主持才好。 更是给了外人一个信号。 看,连我皇长子都甘愿遵守父命,让我的小弟弟登上皇位,你们别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水无瑕顺着台阶走着,她的身上,散发着圣洁的母性的光辉。 众朝臣都看傻了眼。 也许,皇上把皇位传给小皇子,是正确的选择吧。 水无瑕迈着沉稳的步子往上走着。 台阶的两旁,微低着头,肃然站立的朝臣从身旁一一闪过。 更远处,旌旗迎风招展,象是在向她表达祝贺。 突然,五彩的旌旗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只一晃,黑影便不见了。 若不是跟水无痕处得多了,见惯了他高来高去的样儿,水无瑕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个黑影显然是个武林高手,会是谁呢? 又想来做什么? 来捣乱吗? 水无瑕正对着刚才看见黑影的方向思索,却听见周围响起阵阵吸气声和惊呼声。 她诧异地转过头,只见阶梯的中央,她的正前方,一个人傲然挺立,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个人身着黑色劲装,比起平时的他更多了几分精明与干练。 可是,可是他怎会出现在这儿? 他不是已经死了多日了吗? 他两道凌厉的目光直直地对准了她。 他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水无瑕站定了身子,心头狂跳,但面上却十分平静。 脑中也在飞速地转着,想着对策。 周围的群臣当中,有人在抖抖索索地呼叫:“是如王爷。” 更有人在咋乎:“天啦,是如王爷显灵了吗?”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水无瑕皱紧了眉头。 若不是手中抱着婴儿,真想用手捂住鼻子。 这些朝臣原来就这么点胆子,被个上官如风给吓破了胆,居然有人给吓得失禁了。 j情败露1 真是丢脸啊,连她个弱女子都不如。 水无瑕很快定下神来,冷静地说:“如王爷,原来你没死。请问如王爷为何挡住我皇儿的路?劳驾如王爷移动贵足,别误了吉时。” 上官如风冷冷地说:“没有什么吉时不吉时的,你的曦儿不能登基。” 周围的群臣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来如王爷没死啊,不是有很多人亲眼看见他喝下毒酒,当场身亡的吗? 就说嘛,这些皇子怎么都沉得住气,甘心让个小婴儿当皇帝。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水无瑕无惧地说:“这是先帝的遗命。如王爷,难道你连先帝的旨意都敢不尊吗?” 上官如风驳斥:“你那遗诏是假的。试想,先帝病在床上,根本无法拿笔,又怎能写出这张遗诏?” 水无瑕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马上答道:“这是先帝在生病之前写的。” 上官如风明知那遗诏是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只好将此事暂且抛过一旁。 冷声说道:“遗诏的真假,以后再来验证。不过,我这儿却有别的证据,证明你不配做皇后,你的儿子也不配登基做皇帝。” 水无瑕吓得心怦怦直跳。 她太了解上官如风了。 他敢此时跳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来阻止她,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硬着头皮问:“什么证据?” 上官如风轻轻哼了一声,微微侧头,吩咐道:“黄绍,带证人来。” 黄绍应声而出,身后跟了好几个人。 上官允昊看得分明,又是害怕又是惊讶。 他明明防范工作做得很好呀,上官如风自己武功高强,闯进来也就罢了,怎么黄绍还有这一干人也能进得来? 但他很快便明白了,上官如风在宫中自然也有亲信,甚至在他安排来担当保卫的那些人当中,也有上官如风的人。 真是失策啊。 难道今天,他和水无瑕都要栽在上官如风手中? (晚安) j情败露2 水无瑕看见那一干人,手足开始发凉,看来上官如风的确是把她的底细都摸透了。 那些人,可都是她的心腹,她的很多极私密极重要的事都交由给他们去处理过。 不知道上官如风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这些人甘愿听从他的调遣,转而反对她。 也怪她误以为上官如风已不在人世,没有去防范他。 否则,哪容得他今日来此嚣张。 不过,水无瑕依然极其镇定地站着,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 她打定了主意,上官如风就算找到了证人又如何? 口说无凭,她给他来个死不承认得了,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水无瑕在脑中细细搜索,确信她没有落下什么有力的物证,心头稍安。 上官如风见她镇定自若的样儿,也不禁佩服。 以水无瑕处变的能力,以她的手腕,以她的狠毒,她能走到今天,能拥有如此地位,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她的野心太大,心肠太毒辣,今日他是容不得她了。 上官如风吩咐一干证人:“把你们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不必怕,也不要遗漏了什么。” 这干人虽然被上官如风威逼利诱,愿意出来指证水无瑕,可哪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吓得面如土色,浑身乏力。 再一对上水无瑕阴冷的目光,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官如风在心头暗骂,真是些没用的东西。 幸好他亲自审问过这一干人,对他们的脾性比较了解。 和颜悦色命一个胆子较大,也较正义的公公。 “你先来,说说你知道的事情。” 那个公公本来就有些看不惯水无瑕的举动,再被上官如风指名先说,感觉自己不是一般的被重视,顿时胆气横生,马上就说了出来。 “是,王爷,奴才这就说。皇后娘娘,不,她根本就不配做皇后娘娘,她早就在同大皇子私通。” 此言一出,群情激荡。 j情败露3 众朝臣均把视线投向水无瑕和上官允昊。 少数人尚持怀疑态度,更多的人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就觉得奇怪,上官允昊怎会扶持水无瑕的儿子上位,原来他俩还有这层关系,这就难怪了。 上官允昊闻言,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水无瑕鄙夷地想,跟这种人私通,真是辱没了自己,可惜人家是大皇子,她别无选择。 这位公公一开口,其余的人也都壮起了胆子,一个接一个地把自己知道的内情说了出来。 水无瑕老是鬼鬼祟祟地同上官允昊私混。 水无瑕时常私自溜出皇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水无瑕对先帝图谋不轨,极有可能对先帝做了手脚。 众人越听越是离奇。 开头还只道是水无瑕耐不住寂寞,或者为了权势同上官允昊好上,这也不足为奇。 没料到她竟敢对先帝下手。 水无瑕起初只是冷着一张脸听着,待听到后来,再沉不住气。 若被人知道是她下毒害了老皇帝,这还得了,只怕是会死得极其凄惨。 水无瑕恶狠狠地瞪着上官如风。 怒斥道:“上官如风,你少来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就凭你买通了我手下这几个不忠心的奴才?你想强占我,没能得逞,反被先帝赐死,所以你现在来报复我吗?” 众人听了这话,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上官如风。 对呀,如王爷不是已经被赐死了吗?怎的没死? 难道他真的是来报复皇后娘娘的? 水无瑕见状,暗道计谋得逞。 更加补充了一句。 “上官如风,你瞧瞧你这样儿,象个王爷的样子吗?光天化日之下闯进皇宫,扰乱登基大典,分明就是江湖刺客的行径。” 上官如风刚才去办了件极重要的大事,时间耽得久了,来不及换衣,只好这身装扮闯进来。 水无瑕想反咬他一口? 他才不怕。 j情败露4 上官如风朗声说道:“皇后娘娘,你自己心里明白,所谓的在父皇病榻前调戏你云云,根本是你在设计陷害我。因为,我知道了你和上官允昊的龌龊事,你怕我揭发你。至于证据,我呆会自会呈上来。”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令人不得不信。 何况,上官如风还说了,有证据的。 众朝臣于是再次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水无瑕。 “我们还是先解决你的事。” 上官如风说着,转头吩咐黄绍:“请御医上来。” 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老皇帝治病的几个御医在黄绍在带领下走上前来。 水无瑕也不怕,她既然敢下毒,就不怕这些御医们看出来。 因为她下的那药,中毒后的症状与中风极其相似。 可惜她太过自信了。 这些御医没有点本事,怎能专为皇帝治病? 而且,谁愿担上治不好皇上的罪名? 御医们分析了一番老皇帝这段时间的病情,主旨是在说明,皇上的病按说不应该如此反反复复,情形很是反常,多半是有人做了手脚。 最后,首席太医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举在手中。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银针呈现黑色。 首席太医正色说道:“下官一直觉得皇上的病情很是蹊跷,在如王爷的支持下,下官冒犯圣体,以银针试探圣上的喉间。这便是试探的结果。” 当下所有的朝臣都倒吸了口凉气。 银针变黑,皇帝果然是死于中毒。 御医们坦然说出这段日子为老皇帝开的药,以及煎药服药的程序。 整个程序无懈可击,没有人做得了手脚。 唯一做得了的,就是每日给皇帝喂饭喂药的水无瑕。 话说到此,众朝臣已经基本相信了水无瑕施毒之事。 水无瑕争辩:“因为先帝信任我,才让我喂药喂饭。难道就因为我服侍先帝多,就说我是凶手?我非但无功,还有过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j情败露5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刑部尚书与内务府大臣以及宫中总管太监,还有另外两名御医齐齐走上前来。 他们的神情,均十分凝重。 几人来到上官如风面前,齐齐向他行了一礼。 刑部尚书高举手中的一个盒子,禀道:“如王爷,按照您的吩咐,臣等刚才去昭德宫,搜到了这两样东西。” “打开它。” 上官如风吩咐。 刑部尚书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一个羊脂白玉瓶,还有一个扎了针的小布偶。 布偶上写了老皇帝的名讳,以及生辰八字。 小玉瓶上没有任何标志,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就式样来看,倒象是装什么贵重药材的瓶子。 水无瑕看到瓶子时,眼神十分疑惑,她没有这东西呀。 再一看到小布偶,顿时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栽赃,目的是陷害她。 栽赃的人还能是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水无瑕又惊又怒,瞪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 这当然是栽赃,而且是他刚刚栽的。 水无瑕下毒下得很巧妙,他找不到证据,只好出此下策。 只许她陷害他,就不许他栽栽赃吗? 这就叫以牙还牙。 “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上官如风故意问。 刑部尚书答道:“臣等刚才得知如王爷并未身亡,并且听如王爷分析了皇后娘娘的举止,觉得事关重大,不惜冒犯娘娘,前去昭德宫搜索。在皇后娘娘的梳妆台的暗格中,臣等发现了这瓶药以及这个施咒的小布偶。” 跟随在他身旁的御医接下去回答。 “这是极罕见的一种药,叫驱金风。服下这药,轻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神志不清,与中风的症状极为相似。重者可至死。” 首席太医马上证实了他的话。 “对,是驱金风。就在皇上驾崩前两天,下官曾经在皇后娘娘为皇上喂过药后,趁娘娘不备,私自留取了残余的药渣。” j情败露6 说罢从怀中另取出一个小玉瓶。 “这便是臣冒死留下的药渣。里面的确是有驱金风。下官刚将此情况禀报给如王爷,想要阻止皇后娘娘时,不料皇后娘娘竟狠下毒手,害死了皇上。” 这药渣倒的确是真的。 上官如风也是因此确定水无瑕在下毒。 可惜正当他准备防范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 众朝臣大哗。 刑部尚书是出了名的清正,他同另外几位大臣当众搜出这证物,当然是假不了的了。 想不到皇后竟是这般歹毒的一个女人。 水无瑕百口莫辩,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冤枉的滋味。 不过,确切说来,也不能算是冤枉,她的确是毒死了老皇帝呀。 上官如风再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叠信札,扬了扬。 问:“皇后娘娘,这信是不是很眼熟?” 水无瑕看到信札,心突突直跳。 这是她惯常用的一种信纸,难道上官如风真的查到了什么,还是他又在栽赃? 上官如风嘲弄地笑了笑,将信交给方宰相。 “方相,请你验验这些信。” 方宰相接过信,展开信,同站在身旁的一干大臣观看。 待看过信上的内容,个个摇头叹息不止。 方相折好信,说道:“如王爷,这是皇后娘娘写给大皇子的情书。事关重大,臣须辩个虚实。” “你验吧。” 上官如风应允。 方宰相转向水无瑕说:“娘娘,为了不至冤枉娘娘,请您写几个字,同这几封信上的字迹对比一下。” 水无瑕还未回答,却见站在阶梯上头的上官允昊已经冲了过来。 他一把夺过方宰相手中的信,展开看了看,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将信撕得粉碎。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上官如风嘲弄地说:“皇兄,恕四弟无礼,去你府中走了走,得到了这些东西。那驱金风也是你想办法弄到手,送给咱们皇后娘娘的吧?” j情败露7 “才不是,”上官允昊大声质辩,“是她自己弄的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这时已经乱了方寸,只愿这场灾难别波及到自己身上来,只愿与水无瑕撇清关系,撇得越清越好。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在下毒?” 上官如风逼视着上官允昊。 他若真的早就知道水无瑕在下毒,为何不阻止她? 这么说,他也盼着父皇死去,好接替皇位吧。 好薄情的人。 上官允昊推脱道:“不,不,没有,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眼珠乱转,语不成调,分明是在说谎。 上官如风也不跟他争辩,叹了口气。 沉痛的语气说:“皇兄,四弟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兄长的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兄弟。为什么兄长要跟四弟过不去,竟逼迫皇后娘娘,同她上演了一出戏,以陷害四弟?” 上官允昊脱口而出。 “我没有逼迫她,是她在逼迫我,非要我装成你的样子,装作在父皇病榻前调戏她。” 上官允昊心神不定,只想着把责任都推到水无瑕身上去,却没想过上官如风其实是在套他的话。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听见了,是上官允昊和水无瑕在陷害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是清清白白的。 水无瑕见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也不再争辩。 恨恨地骂了上官允昊一句:“笨蛋。” 当初,她可再三告诫过他,看过信以后要烧毁。 他不但不听,让人逮到了证据,而且,还被上官如风套出话来。 上官允昊也才反应过来,他承认了陷害上官如风,岂不是又多了一项罪名? 而且,上官如风更加要得到众人的拥戴了。 不禁懊悔不已。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如风本来还有别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他当初在坐上马车后,直觉事情有蹊跷,于是绕道同等候在皇宫中门的朝臣们打了个招呼。 j情败露8 从时间上来算,当时水无瑕正和上官允昊在老皇帝病榻前上演污蔑他的戏码。 当时,老皇帝赐死的旨意下得太快,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等到注意到时,上官如风已经服毒身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人也就把这个疑惑埋在了心底。 此时,上官允昊已经亲口承认是他污陷了上官如风,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了。 上官如风厌恶地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上官允昊。 冷淡地说:“皇兄,我最后再叫你一次皇兄。你辱母弑父,不配做我的皇兄。你说该怎么办吧?” 上官允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随即爬起来,跪在上官如风面前,仰面企求道:“四弟,不是我杀了父皇,是那个贱女人。我,我别无所求,只求四弟能够饶我一命。” 上官如风朝旁迈出两步,避开了他。 再恨他,再不愿承认,他也是自己的兄长,怎能让他给自己下跪? “怎么处置,不是我说了算的。应当由各位朝庭重臣商量决定。” 不再理会上官允昊,面向着水无瑕。 水无瑕与上官允昊截然相反,一点没露出慌张的样儿。 上官如风心情十分复杂。 她是他的初恋情人,也是背弃了他,践踏了他们的爱情的女人。 她算得是他的继母,却害死了他的父亲。 她设计陷害自己,如今却被自己逼到绝境。 他此时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 似乎恨到了极致,又似乎没有丝毫的恨意。 他只知道,他对她的爱意,早就被磨蚀得涓滴不剩。 如今,他的爱,全部给了夕若。 他的爱人,他的亲人,只有夕若一个。 他的心里,再没有别人的影子。 想到夕若,上官如风眼中重又有了暖意。 真想马上回到她的身边,再不理这些俗事,但是他不能,他还得把眼前的事处理完。 j情败露9 上官如风平静地说:“皇后娘娘,该怎么办,你应该明白。” 他到底对水无瑕还是手下留情的,言下之意是希望她自尽。 否则,若是依法处置,只怕她会死得极惨。 水无瑕见大势已去,不再争辩什么。 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想到了对策,她要再努力尝试,试着保住性命。 只要留得命在,她就有翻身的希望。 水无瑕低头看着抱在自己怀中的婴儿,尚在酣睡的婴儿。 她的脸上,是慈爱至极,万般不舍的神情。 任何人见了她这样儿,都会心怀恻然,不忍心为难她。 水无瑕手底下悄悄用力,拧了婴儿一把。 婴儿疼痛,马上醒了过来,哭闹不止。 水无瑕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哄劝着婴儿。 “孩子,可怜的孩子,娘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唉,你这么小,怎么懂得照顾自己呢?” 她没有自称母后,而是改成自称娘。 似乎此时的她,再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一个小小婴儿的母亲。 周围的人都觉得眼睛酸酸的,不约而同地想,他们若当真让这个小婴儿失去娘亲,是不是太残忍了? 水无瑕啜泣了一阵,抬起泪汪汪的眼,向周围的朝臣求情。 “各位大人,事已至此,平白无故冒出这许多罪证,小女子没什么可说的。小女子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各位大人高抬贵手,让小女子多抚养孩儿一段时间,能亲耳听到他叫一声‘娘’,小女子就死而无憾了。到时候任凭各位大人如何处置,小女子决无怨言。” 声音凄楚无比,听得人心里陡然生出阵阵悲凉。 各位朝臣相互对望着,几乎就要说出那个“好”字。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阶下传来。 “戏演得倒好,可惜这个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败涂地1 水无瑕一时也忘了流泪,猛地回转了身,望向阶下。 阶梯下方,上官端墨正缓步朝阶上走来。 他的身上,穿着极少穿在他身上的蟒袍。 他的步履缓慢,但十分沉稳而从容。 他一步一步地朝上走着。 他的面容十分沉静,看不出喜怒,却似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所有人的视线通通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众人象是才刚刚发现,原来还有这个皇子的存在。 上官端墨来到水无瑕面前三步开外,定住了身形。 依然用极沉稳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皇后娘娘,你这个孩子是从哪来的,最好你自己说出来吧。” 水无瑕垂死挣扎般搂紧了孩子。 嘶声叫道:“这就是我的孩子,难道你这么狠心,竟想将我的孩子夺走吗?” 上官端墨惋惜地摇了摇头。 “别怪本王没给你机会。” 原本背负在身后的手招了招。 “带上来。” 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带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为水无瑕接生的嬷嬷,以及另外一个宫女上来。 水无瑕见到这阵仗,脸色煞白,腿也软了。 但她稳稳地站着,将婴儿抱得更紧,象是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水中的一块飘浮的小木板。 连上官端墨也不禁佩服,这个女人真沉得住气,无怪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不是他和上官如风,恐怕这天下真的就被她窃走了。 大概是水无瑕太过用力,怀中的婴儿本已止住了哭泣,现在又哭闹起来。 那对年轻夫妻穿了普通百姓的布衣,衣服上满是补丁,看起来十分贫困。 他们何曾见过这各场合,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若不是两旁的侍卫搀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但听到婴儿的哭声,年轻妇人立刻冲了上去,想从水无瑕手中抢过婴儿。 “喂,你把我的孩儿弄哭了,快还给我。” 一败涂地2 水无瑕左闪右躲,想避开她。 口中斥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怎会是你的?” “这就是我的孩子,他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年轻妇人突然变得无所畏惧,力气出奇的大,用力将婴儿夺了过来。 温柔地将婴儿抱在怀中,哄着:“乖宝宝别哭,娘再也不丢下宝宝了,再穷也要把宝宝留在身边。是娘错了。” 说着流下泪来。 神奇的是,她怀中的婴儿象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竟止住了哭闹,然后又甜甜睡去。 上官端墨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令嬷嬷和宫女说出实情。 原来,水无瑕假作怀孕,算算时间,该到了临盆之际。 便命心腹宫女去宫外寻找合适的孩子。 宫女找到了这对贫穷夫妻,买下了他们刚生下的婴儿,带回宫中,但并未告诉这对夫妻自己的身份。 这对夫妻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孩子是被皇后娘娘给买去了,而且差点登基做了皇帝。 而接生的嬷嬷自然听从了水无瑕的吩咐,假作为她接了生。 真相大白于天下。 上官端墨瞧着努力站着的水无瑕,缓缓吐出一口气。 问道:“皇后娘娘,还需要滴血验亲吗?” 水无瑕淡淡地说:“不必了,你连这孩子的亲生父母都找到了,我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议论声四下里响起。 今天的事,恐怕是他们此生见过的最大最严重的一桩事件了。 上官如风也震惊地看着水无瑕。 他万万没有想到,水无瑕做得这样绝,连孩子都是假的。 差一点,这江山就落入了他人手中。 水无瑕仰面向天,望着天上悠悠飘浮的白云。 众人都停止了交谈,屏息静气望着她,纷纷在心里猜测,接下来她是该自尽还是求情? 但是谁也没有猜对。 水无瑕望了好一会晴朗的天空,才低下头,望望上官端墨,再望望上官如风。 一败涂地3 她的眼中,满是恨意。 “我输了,输在你们手中,我心服口服。但是,我不后悔。再从头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上官如风黯然低下头,不愿再多看一眼水无瑕。 他当初怎会爱上这么一个满腹心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女人? 上官端墨倒颇有点佩服,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是个做大事的人。 只可惜,他也容不得她。 水无瑕傲然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我要报仇。” “报什么仇?” 上官端墨脱口问道。 上官如风也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水无瑕。 水无瑕轻蔑地朝 戏夫记第37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轻蔑地朝他们发出微微冷笑。 “当年,你们的父皇在一次微服私访途中,遇见了我娘,想强占我娘不成,恼羞成怒,派人杀了我全家。只有我和哥哥侥幸逃得命在。这个仇没有衙门可以替我们做主,只有我亲自来报仇。” “你,你血口喷人。” 瘫坐在地上的上官允昊跳起了身,指着水无瑕大骂。 象是要凭此来邀功,求得其余人的谅解,减免处罚似的。 水无瑕鄙夷地一笑,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上官如风倒有几分相信水无瑕的话,他对自己父皇的行径很是了解。 父皇生前的确曾逼迫不少良家妇女入宫,非但如此,连自己儿子的爱人都不放过。 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上官端墨心头也是疑惑,但他及时止住水无瑕继续说下去。 “这天下都是我父皇的,他想要哪个女人不行?怎会做出这等事来?你无须再狡辩了。无论如何,毒害皇上,找人假冒皇子,单这两项就足以判你死罪。” 水无瑕傲然不屈地问:“请问二皇子,打算如何处死我呢?” 上官端墨没有回答她,走向上官如风,同他及一干朝庭重臣商议。 (抱歉,昨天停电,没法码字,也没法上网。今天会努力多更点。) 一败涂地4 皇帝暴薨,太子未立。 如今这局势太乱,没有个领头的人,凡事都得商量着行。 而且,象水无瑕这事,最好是尽快处理好为宜,以免多生枝节。 然后,再选立新皇。 除了上官如风和上官允昊,没有人知道水无瑕的底细,都以为她真是个节度使的女儿。 就算是他俩,也不知道她的仇人竟是自己的父皇。 这时突然听她说起家仇,众人无不惊奇。 但这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谁也没有去追究。 很快,水无瑕的罪名以及处置方式便定了下来。 上官端墨来到水无瑕面前,向她简短地宣布。 “皇后心怀叵恻,毒害皇上,买人婴儿假冒皇子,罪不可赧。今贬为庶人,凌迟处死。明日午时行刑。” 水无瑕冷静地听着,丝毫没有慌乱之意。 镇定自若地问:“请问二皇子,在何处行刑?” “午门。” 上官端墨微含歉意。 以他的意思,水无瑕一个女人,私下里处死就罢了,不必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体。 可是,一干朝臣都不同意。 这次的事件太严重,若不当众行刑,不足以服众呀。 水无瑕闭口不言,没有再说什么,一个字都没有。 上官如风却觉得很不寻常。 他太了解水无瑕了。 刚才,就在上官端墨说出午门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水无瑕原本有些闪烁的眼神顿时沉静下来。 她并不惧怕在午门行刑。 她根本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儿。 虽然别人只觉得她是非同寻常的冷静,他却知道,她一定是有自救的把握。 她凭借的是什么? 对了,水无痕。 上官如风脑中灵光一现,水无痕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任由自己的亲妹妹,唯一的亲人死于非命。 他一定要阻止水无痕。 但是头却又开始铺天盖地地疼痛。 一败涂地5 他的头痛本来就比过去更加严重,这些天,一点内力都不敢动用。 今天,完全是迫不得已。 他不放心让别人去栽赃,也不放心让别人去上官允昊家中寻找证据,只好豁了出去,亲自上阵。 刚才一门心思都在水无瑕身上,如今尘埃落定,心放松了下来,头痛便再也无法抑制。 上官如风竭力忍着剧烈的头痛,果断地说:“不行,得立刻行刑,不能拖延。” 水无痕的本事他清楚。 若他真要救水无瑕,只怕很难挡得住他,反而可能伤害无辜。 万全起见,还是尽快处理了水无瑕的事比较好。 上官端墨神情一凛,问:“为什么?” 上官如风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也变了。 喘息着说:“水,水无痕会救,救她。” “水无痕?” 上官端墨喃喃地说。 他不明白,水无痕同这个皇后是什么关系,但水无痕的名头和本事他知道。 若水无痕当真要救人,还真是件麻烦事。 众朝臣听了这话,也开始交头接耳。 上官端墨只犹豫了一下下,便朗声说:“如风说得有理,应该即刻行刑。” 众朝臣也有一大半的人在点头。 水无瑕脸色大变,充满狠意的目光瞪着上官如风。 厉声叫道:“上官如风,算你狠。” 上官如风疼得眼前阵阵发黑,根本顾不得理会她的叫嚣。 水无瑕却当他是心虚,眼珠转了转,又施出一计。 她要尽力拖延时间,多拖一刻,就多了一分得救的希望。 哥哥当然不会丢下她不管,他肯定会来救她的。 水无瑕很是后悔。 她万万没有想到上官如风还活着,更没想到万事不管的上官端墨也在暗中调查她。 早知如此,她今天真该让水无痕混在侍卫当中,保护她。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水无痕不知身在何处,知不知道她的情况。 一败涂地6 水无瑕望着上官如风,凄凉地一笑。 “如风,你竟如此着急,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你当真如此绝情,把我们过去的情份都忘了吗?”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今天的怪事层出不穷,真是长了见识了。 听水无瑕的口气,上官如风过去还跟她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啊。 不是说所谓的上官如风调戏她,都是她和上官允昊在污陷他吗? 上官如风头痛得厉害,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听了水无瑕的话,又想起了当初与水无瑕情意绵绵的日子。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在片片梨花中翩翩起舞,却比梨花还要娇艳动人的女子。 他似乎又看到了藏在湖上的白莲花中,把自己送给他的那个女子。 “无瑕。”他轻声地唤。 水无瑕更加动情地说:“如风,你怎样待我,我都不怪你。但是……” “上官如风,你怎么啦?头痛又犯了吗?” 水无瑕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清亮的声音给打断了。 然后便见一个娇俏的人儿跑了过来,从她面前跑过,跑到上官如风面前,扶住了他。 原来是夕若知道上官如风今日的计划,怕他运了功出什么意外,一直不安地守在金銮殿外。 刚才黄绍见上官如风情形不对,赶着跑来向她报告。 黄绍如今已经知道了上官如风藏在夕若娘家,也知道了上官如风为什么要写休书给夕若。 不禁为他俩的深情感动,也深为佩服夕若父女。 上官如风本是被赐死的人,他们将上官如风藏在家中,若是被人知道了,那是死罪啊。 因此,他非但不再瞧不起夕若,反而对她惟命是从。 夕若听了黄绍的禀报,再不顾规矩礼仪,跑到上官如风身边,要看个究竟。 她本来就是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规矩礼仪的人。 不想如此一来,坏了水无瑕的计划。 一败涂地7 水无瑕本来是想引诱上官如风。 不论是引起他的歉意,还是引起他对自己的情意,总之,是要让上官如风不再逼迫她。 然后,她再故意说点什么,让众人以为她和上官如风之间还藏着什么秘密,与朝庭有关的秘密。 如此一来,也许旁人想套出秘密,暂时不杀她也有可能。 只要多争取得一点时间,水无痕就应该得知她被抓的消息,前来救她。 她对自己的哥哥,还是满怀着信心的。 上官如风一看到夕若,脑中关于水无瑕的那些记忆立刻碎成了片片,随风而逝。 暗道好险,差点又着了水无瑕的道。 幸好夕若过来,拉回了他的意识。 夕若从怀中掏出止痛药,喂给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吃下药后,头痛稍止,神志更是清醒了许多。 坦然迎视着水无瑕,更用坦然的语气回应她的话。 “水无瑕,我承认,你是我的初恋情人。我承认,当年我对你非常动心,不,应该是迷恋。但是,当你遇到父皇,当你入了宫,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瓜葛。请你不要再提当初的感情,请你不要沾污当初那纯洁的感情。” 握紧了身边夕若的手。 “如今,我的心里只有夕若一人。而你,在你一次次利用我,一次次用计伤害我和夕若之后,我对你的爱早就不复存在。如今,你只是我的杀父仇人。” 水无瑕再想不出任何计策来拖延自己的生命。 终于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 当上官端墨命人拖她出去行刑的时候,她唯一能说出的一句话是。 “单夕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付出代价。” 夕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指指自己,问:“为什么你要恨我?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你自己,不是我逼你的。没有任何人逼你。 旁边的人不免好笑,这个小笨女,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救星来了1 谁都看得出来,水无瑕恨她,是因为如王爷的心移到了她身上。 难怪如王爷会喜欢如王妃。 大概,相较于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单纯的女人更容易得到男人的欢心吧。 但是,了解水无瑕的上官如风却不这么想。 水无瑕恨夕若,绝不单单是因为她夺走了自己的心那么简单。 水无瑕刚才一定是想对他用计,被夕若给破坏了。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要死了。这世上是没有鬼的,所谓的变成厉鬼云云,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罢了。 两名侍卫听了上官端墨的命令,上前来拖水无瑕。 正当他们的手快要放到水无瑕身上的时候,突然两点寒星闪过,两个侍卫大叫一声,捧住自己的手腕蹲了下去。 还没等众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轻飘飘落在了场中,水无瑕的身旁。 虽然是太监打扮,来人身上却带了一股凌霜般的冷傲气势。 上官如风大叫:“是水无痕,快拦住他。” 自己想纵身前去阻拦,却是浑身乏力,根本提不起劲来。 水无瑕欣喜地说:“哥哥,你总算来了。” 她总算有救了,不枉她想法子拖了这么久的时间。 皇宫的侍卫齐齐抽出兵刃,将水无痕团团围在了中央。 水无痕毫无惧意,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上官如风。 如今见他举步维艰,别说阻拦他了,就连站着都困难,不禁轻蔑地一笑。 上官如风知道单凭这些侍卫绝难阻拦水无痕,刷地夺过旁边一个侍卫手中的刀,拼尽全力朝水无痕掷了过去。 这刀贯足了力,去势很猛,水无痕不敢大意,闪身避开。 一众侍卫齐齐拥上前来,不要命地对付水无痕。 不论他们平时够不够勇猛,不论他们的武功够不够高强,此刻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谁都想表现一番,不愿落在人后。 救星来了2 水无痕本是打算一来就救了水无瑕离开的,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开。 虽然他不怕这些侍卫,可同他们缠斗,总是牵牵绊绊的费事。 不料被上官如风掷来这一刀,迫使他闪避,停顿了一下。 这一来,便给了侍卫们攻击他的时机。 这些侍卫手底下本就不弱,此刻个个使出了全力,势如疯虎,一时间倒也不好打发。 而且,如今的他,听了夕若的劝告,不愿对人下重手,只想把他们迫开。 因此,只稍占了上风,脱离不了侍卫们围攻的圈子。 水无瑕瞧得不耐,生怕夜长梦多。 这可是在皇宫啊,卧虎藏龙。 说不定拖的时间久了,又来了什么难对付的高手。 狠毒的口气说:“哥哥,快点废了他们得了。” 夕若听得清楚,生怕水无痕听了水无瑕的话,再开杀戒。 忙提醒他:“水无痕,你可不能再杀人了。” 水无痕本就不愿下杀手,只好苦苦抵挡侍卫们的攻击。 少了杀意,手上威势减弱,要想快快救了水无瑕离开,却是难了。 水无瑕急了,大声叫道:“哥哥,你别听她的。不杀了这些人,我们很难逃出去。快下手啊。” 夕若马上顶了回去。 “水无瑕,你做的坏事够多了,还不知悔改,想做更多的坏事吗?水无痕,你妹妹违了法,应该依法处置,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妹妹就姑息她。” 她不说后面这句话还好,这一说,水无痕心底的怒与痛都被勾了起来。 法? 站在法的顶端的那个人害了他全家,还跟他谈什么法。 过去,这些达官贵人欺负他和无瑕还欺负得少了吗? 他才不要再被他们欺负。 水无痕大吼一声,手上威势激增,将一圈侍卫给震得朝后飞出,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水无痕却不急着离开,拉了水无瑕站在阶梯当中。 救星来了3 他傲然挺立,衣衫在风中猎猎飞扬。 他的这身行头都是刚才从一个太监身上抢来的。 头上的帽子不太合适,稍嫌大了点,此时跌落在了地上。 一头乱发也在随风飞扬,显得尤为不羁。 没有人敢再上前来。 一干朝臣甚至战战兢兢朝后退了几步,生怕水无痕一个看不顺眼,祸事降临到自己头上。 水无痕质问夕若:“你跟我讲法?混蛋皇帝杀了我全家,他怎么不讲法?我妹妹做了什么错事了?她不过是在报仇罢了。” 水无痕从来没有对夕若如此疾言厉色,夕若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说道:“报仇就不说了,可是她还想着夺取皇位呀。” “皇位?”水无痕仰天长笑,手指着上官如风和上官端墨。 “朝代更替,这皇帝人人做得。试问,他们的祖先又是如何得到皇位的?” 众人一时语塞。 哪个开国皇帝不是靠了武力夺取别人的天下的? 上官端墨冷静地说:“水无痕,我们不争论这些。你妹妹做了很多错事,你不能带走她。” 水无痕此时已经被激得有些疯狂,否则他断不至用刚才的口气对夕若说话。 他知道今日水无瑕的儿子举行登基大典,心里放心不下,一直在皇宫外徘徊。 然而已经过了登基的吉时,皇宫内依然静悄悄的。 没有意料中的钟鼓声,也没有鸣鞭声,乐声更不必说了。 水无痕越想越不对劲,生怕水无瑕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偷偷溜进皇宫,在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点倒一个太监,换上他的服饰,混到举行登基仪式的金銮殿前。 到了殿前,正好听见上官端墨在宣读水无瑕的罪状及处置方式。 水无痕明白了,水无瑕东窗事发,难怪这登基大典举办不成了。 他原本是打算趁行刑时去救水无瑕的,或者呆会水无瑕被押解下来再去救她。 救星来了4 因为此时皇宫戒备深严,又有上官如风在旁,营救的难度较大。 可是到后来,水无痕越听越是来气。 别人也都罢了,上官如风也不念旧情,竟想此时便杀了水无瑕。 更过份的是,想立时行刑的主意就是上官如风出的。 等到两侍卫当真动手来拖水无瑕的时候,水无痕再忍不下去,发暗器击中他们差点拉扯到水无瑕的脏手。 此时,见上官端墨义正辞严,堂而皇之的样儿,水无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仗着他们是皇室贵胄,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他们要讲法,要讲理,他就来给他讲讲法,讲讲理。 手指着上官允昊问:“他同继母私通,毒害老皇帝也有他的份,假皇子登基更离不开他的支持。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上官允昊万万没有料到,水无痕竟会将矛头指到自己身上来。 语无伦次地辩驳。 “你胡说,这些都是贱,是你妹妹一个人做的,跟我无关。” 本来想说贱女人,但怕激怒了水无痕,终于没敢说出来。 此言一出,不待水无痕反驳,旁人也都在摇头叹息。 上官允昊欲撇清自己,反而成了狡辩。 若没有他的支持,今天会闹出这个还在吃奶的小婴孩登基的笑话吗? 上官端墨其实早就同上官如风及众臣商量过上官允昊的处置方法。 此时,便将众人的意见说了出来。 “上官允昊罪行严重,当然要处罚。罚他终生圈禁,呆在他的府内,不得干预政事,不得私自出府。” “哈哈哈哈……” 水无痕再次爆出大笑。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法和公平?这个欺母弑父的恶棍,竟然只是软禁在府中就完事了?他每天依然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就叫处罚?而我妹妹就该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 水无瑕一撇嘴。 “哥哥,跟他们这种人有什么好讲的?” 救星来了5 水无痕本就是个从来不讲法和理的人。 他就是法。 他就是理。 只不过在月亮门认识了夕若之后,让他知道人世间还有这样善良的人,还有一心为他人着想的人。 他被夕若给感化了,所以才下定决心做个好人。 或者更可以说,他是为了讨好夕若才这么做的吧。 如今被人一激,原本的自傲自负的偏激的劲头又现了出来。 夕若象不认识似的看着疯狂笑着的水无痕。 这不是月亮门内那个听她倾述,渴望着阳光的水无痕。 也不是在发狂的情况下失手杀人,懊悔得想自尽的水无痕。 更不是一心爱着她,护着她的水无痕。 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水无痕,让她感到害怕。 夕若试探地问:“水无痕,你怎么了?你打算怎么办?你还会做个好人,对吗?” 水无痕被夕若问得愣了愣,收敛了笑声。 他在想,是啊,他还打算做个好人吗? 自从脱困以后,他一直在做好事,在做帮助他人的事。除了那次月圆之夜失手杀人。 可是,他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还是别人的白眼,还是别人的冷酷无情。 别人还是会毫不容情地处死他的妹妹,而且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他还是得不到渴望的爱情。 水无痕在正道与魔道之间徘徊。 水无瑕见状暗恨,她的这个哥哥太没骨气,被单夕若一句话就给说动心了。 拉了拉水无痕说:“哥哥,我们从小到大,被欺负得还不够吗?别多想了,我们走吧。这儿不是我们呆的地方,也不是我们能够讲理的地方。” 水无痕霎时把夕若的话抛到了脑后。 他一一看过眼前这些让他憎恶的一张张正人君子般的面孔,只避开了夕若。 然后他说:“无瑕,你说得对,跟这些人没什么理可讲的。” 带了水无瑕,纵身一跃,离开了皇宫。 (晚安) 治病1 周围的侍卫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他们哪里阻止得住发了狂的水无痕。 上官如风全身乏力,只有眼睁睁看着水无痕救了水无瑕离开。 夕若对着水无痕的背影大叫。 “水无痕,你答应过我的,从此以后要做一个好人,你不可以食言。” 没有人回答她。 水无痕带着水无瑕的背影转瞬消失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夕若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天际。 天空是如此的晴朗,天际却似有滚滚的阴云在翻腾。 大风暴要来了吗? 身旁的上官如风轻轻哼了一声,身子朝下滑去。 夕若只觉得扶着上官如风的手被大力拉扯着,几乎要将她也拉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夕若忙收回思绪,蹲下身,焦虑地看着已经无力地坐在地上的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我们先回去吧。” 她不必问他的病情,她已经很了解他的病情了。 “嗯。” 上官如风轻轻点了点头。 他今天用力过度,病情极度恶化。 如今已不仅仅是头痛了,病情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夕若扶不动上官如风,仰面朝四周搜寻。 然后她叫:“黄绍,快来帮忙,扶上官如风坐车回去。” 黄绍本就在旁边,听了吩咐,忙扶住了上官如风左侧的胳膊。 另有一个人也冲了过来,泪流满面地扶住了上官如风的右侧。 他是冷冰炫,得知了上官如风未死的消息,忙赶了过来。 夕若反倒被他俩挤到一旁,插不上手。 不过,她本来力气就小,只好跟在上官如风身后,一路小跑着回到马车上。 殿前乱成了一团。 上官允昊被人押回他自己的府中。 上官端墨忙着同一干大臣商议着后续的事务。上官如风身体顶不住,如今只有他一个主心骨了。 没有人注意到,上官阡陌悄悄地离开了殿前。 治病2 夕若和上官如风坐上马车,没有回单府,而是回了如王府。 黄绍早派了人回去传话,王爷没死,立刻撤了灵堂。 当他们回到如王府的时候,笼罩在如王府上空的阴霾已经烟消云散。 烟霞阁前,小璇正站在门口翘首企盼。 她的头发已经挽成了髻。 上官如风由两名侍卫搀扶着走下马车,进入烟霞阁内。 见到他的情状,原本喜气洋洋的众人脸色又变得阴暗。 过去,从来没有人知道上官如风得了绝症。如今,他的病情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了。 夕若喂上官如风服了药,再给他如常按摩了半晌。 可是,病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夕若无法,犹犹豫豫地拿出一个装着银针的小盒子。 如今,她已经学会了针炙,只是不敢轻易用到上官如风身上。 药还好说,但是在头上动针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有个不测,该如何是好? 上官如风明白她的意思,吃力地鼓励她。 “夕若,别怕。用你爹的话说,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医是死,医了说不定就好了。就算好不了,结果大不了也是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夕若经他鼓励,终于鼓足了勇气,打开小盒,取出里面包着的银针。 殷殷叮嘱。 “我,我真的动针了。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治吧。” 上官如风含笑答应。 生怕夕若还有顾虑,干脆闭上了眼,以免被他注视着她会紧张。 夕若闭上眼,在脑中将针炙的手法以及为上官如风施针的|岤位深度一一细想了一遍。 这才睁开眼,用心地将针刺进上官如风的|岤位。 她的眼中,没有了上官如风,有的,只是一个急待她治病的病人。 她的心中,也没有了顾虑和害怕。 针全部刺进了上官如风的|岤位,夕若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等待。 治病3 针刺进|岤位后,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夕若屏息静气,细细地观察着上官如风的面色。 他的面色如常,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地舒展了开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夕若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 房中安静得出奇,没有人说话。 所有的人都同夕若一样,紧张地注视着上官如风。 终于,可以拔针了。 夕若站起身,站在上官如风身旁,替他将针一根根拔下来。 每拔一根针,她就要看一下上官如风的脸色。 直到最后一根针拔完,上官如风的脸色依然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夕若悄悄地舒出一口气。 所有的人都舒出一口气。 没有变化,也算得是好事,至少病情没有加重。 “上官如风,你觉得怎样?” 夕若忐忑不安地问。 上官如风睁开眼,扶着椅子扶手坐起了身,然后再试着站了起来。 “好多了。” 上官如风走了几步路,伸展了几下胳膊,笑答。 所有的人都激动不已,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夕若。 娘娘才学了没几天医,竟然就可以治好王爷的病,真是奇迹。 夕若一直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 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好象刚才为上官如风治病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上官如风瞧出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夕若,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说着走过来想扶她。 谁知刚走了两步,他自己却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夕若忙冲上前,扶着他,恐惧地问:“上官如风,你不是好点了吗?你别吓我。” 心突然恐惧到了极点。 连针炙都对他不起作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上官如风的病真的成了绝症了吗? 上官如风笑笑,安慰道:“夕若,别担心,是好多了。头不痛了,只是身上没有力气。” 治病4 众人七手八脚将上官如风扶到床上躺好。 夕若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 然后果断地说:“请神医来为你诊治,好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仔细琢磨过很久了。 她自己刚刚学医,对很多问题都弄不太懂。 上官如风的病根太奇怪,唯有神医既懂医又懂武,对上官如风的病情最是了解。 如果她能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也许能琢磨出治疗的方法。 本来前几天就想同上官如风一道去找神医的,但是上官如风放不下都城的事务,以致拖延了两天。 如今,他的病情更加恶化,夕若担心他受不了途中的奔波。 上官如风感叹地望着夕若。 这些天,从来不爱看书的她努力钻研医书,整日操心他的病情,都累瘦了。 他该如何回报她的深情? 没有犹豫,上官如风答道:“好,黄绍去一趟吧。” 夕若这样努力地想挽救他的生命,他若不配合她,一味地消沉求死,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 黄绍得令,准备出门。 “要以礼相请,不可以强求。” 上官如风叮嘱。 这些江湖中的名医,本来都眼高于顶,这个神医尤其是其中的翘楚。 这也是他为什么派黄绍不派冷冰炫的原因。 黄绍比较稳重,而冷冰炫太浮躁,也太心高气傲,受不了委屈。 “是,属下记住了。” 黄绍铭记在心,出了门,快马加鞭请神医去了。 神医的住处离都城较远,来回要好几天的时间。 这几天,夕若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钻研医书上。 每日如常地替上官如风喂药,按摩,针炙。 幸喜在她的照料下,上官如风的病情虽说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若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撑到神医到来。 常常夜深人静之时,待上官如风睡了之后,夕若会站在窗前,对着夜空的星星祈祷。 治病5 一个人,陷于绝境,无能为力的时候,往往会祈求外力的帮助。 就如现在的夕若。 身后,上官如风的呼吸缓长匀细,在静夜中听得十分清晰。 全凭了她,他才有了生的渴望。 全凭了她,他今夜还能躺在这张床上呼吸。 可是,单凭求生的欲望,一个人就能活下去吗? 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挽救上官如风,挽救这个她想同他过一辈子的人。 夕若从来没有如此无助过。 她是个在顺境中长大的孩子,同水无痕和水无瑕兄妹俩正好相反。 有时候,也会想想水无痕。 他应该是顺利地把他妹妹救出去了,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听说他俩被抓的消息。 他们俩会如何生存下去呢? 水无痕还会继续做一个好人吗? 那天她亲眼看到了他狂笑的样子,他仇视世人的目光,那是她过去从来没有在水无痕身上看到过的。 那样的他,让她感到恐惧不安。 她想象不出那样的水无痕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夕若更加想象不到的是,危险正一步步朝她悄悄逼近。 那天,水无痕带了水无瑕,毫无悬念地离开皇宫,离开都城,来到城郊。 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水无痕放下了水无瑕。 “无瑕,现在安全了。呆会我去找辆马车,然后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地生活,好吗?” 经过这么多的事,他很疲惫。 仇终于报了。 爱人依然厮守在其他男人的身边。 他的身边,依然只有自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 而且,这个妹妹受的伤比他还要多。更有可能,她正在遭受通辑。 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和无瑕的地方隐居,过着简单的生活,静静地舔着伤口。 水无瑕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哥哥,难道你想就这么算了?” 不肯死心1 水无瑕的话让水无痕感到些微的不安。 无瑕还不肯死心吗? 都到这份上了她还想怎样? “无瑕,我很累,我不想再见到那些人。你不是说过了吗,这儿没有我们讲理的地方,何必再呆下去。” 水无瑕冷笑一声。 “我不是想同他们讲理,我是要把他们踩在脚下。今天我失去的,我要加倍夺回来。” 她果然还有野心。 水无痕不想同她争辩,只苦笑着问:“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怎么夺?” 水无瑕灿然一笑。 “谁说我们没有了?我的美貌和智慧还在,你江湖中的势力也还在,我们什么都不少。” “算了吧,无瑕。” 水无痕有些疲惫。 “就算得到你想要的权力又如何?你就会感到幸福吗?与其整日勾心斗角,活在刀尖上,还不如过着淡泊平静的日子。” “淡泊?平静?” 水无瑕嘲弄地笑。 “想当初,我们小的时候,斗不过别人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你还想做一个藉藉无名的小老百姓,任由人欺压?这世上,哪有不被人欺压的地方?不是你欺压别人,就是被人欺压。” 水无瑕情绪太过激动,停下来,喘了好几口气才接着说下去。 “除非你能躲到深山老林里去,再不同人接触,你能做得到吗?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找个偏僻的小镇,隐姓埋名,是吗?你以为那样你就能寻求得到平静吗?” 水无痕知道她说得在理,无力地反驳。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还需要试吗?” 水无瑕看着她这个想回避现实的哥哥直摇头。 “你不是没过过那种日子。你堂堂一个好男儿,连那些达官贵人,武林豪杰听到你的名头都会害怕,这样的你,竟想同那些市井小人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竟甘愿被那些有眼无珠的土豪劣绅和小流氓欺负?” 不肯死心2 水无痕不满地说:“他们怎欺负得了我?” “凭你水大侠的身份,自然没有人敢欺负你。可是,你不是隐姓埋名了吗?你怎样才能不被他们欺负?终究是要被逼得还手的吧?” 水无痕沉默无语。 水无瑕太了解他了。 他不是个大度的什么都看得开的人,若是遇到不平的事,免不了是要同人斗气的。 他过不了平静淡泊的生活。 水无瑕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更加的怂恿他。 “哥哥,你今天都看到了,那些人都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他们待我们不义,也别怪我们无情。这口气,你当真咽得下去吗?” 水无痕心底深处的积聚了多年的对世人的仇恨通通被水无瑕的话给勾了起来。 “我咽不下去。” 他终于承认。 “还有,”水无瑕满意地看着被她说动了心的哥哥。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心上人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那个人,可是仇人的儿子啊。而且,今天,他铁定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水无痕回想起上官如风当时那些无情的话语,怒气勃发。 上官如风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知道自己会来救无瑕,竟然想立刻将无瑕处死。 太狠毒了。 若不是自己今天机警,差点无瑕就没命了。 水无痕狠狠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棵树干上,打得大树剧烈摇晃,枝叶落了满地。 “上官如风,他该死。” “他是该死,”水无瑕恶毒地说,“不过,他暂时还不能死,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你怎样利用他?” 水无痕大声驳斥。 “你还想低声下气去乞求他,诱惑他吗?无瑕,不许再做这么没骨气的事,我宁愿一刀杀了他,也不愿见到你奉迎他,讨好他。就算他对你动心也不成。” 水无瑕压下水无痕象要杀人般举起的手。 “放心啦,我再不会诱惑他了。” 不肯死心3 水无痕稍稍放了心。 仍是疑惑地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要利用他与上官端墨斗,让他俩去为皇位争个你死我活。” 水无痕来回踱着步思索。 好半晌他才停下来。 下定了决心般地拍拍水无瑕的肩。 “无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哥哥帮不了你什么,只能保护你的安全。” “哥哥,”水无瑕难得动情地说,“你能保护我的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不然,我现在一定被那些坏家伙给凌迟了。” 想起来水无瑕就感到后怕。 凌迟,多可怕的刑罚啊。 而且,这些刽子手里面,上官如风首当其冲。 这气,这恨,是说算就能算了的吗? 水无痕听到“凌迟”二字,怒火更炽。 水无瑕压下心头的怒意,眼珠转了转,笑道:“哥哥,你并不是不能帮我其他的忙啊。” “你要我做什么?”水无痕问。 他今天受的刺激太多,几乎已经恢复成了过去的那个水无痕。 当下决定,只要是水无瑕要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她。 这几年,他都没有好好照顾她。 她一个女人,苦苦挣扎,太辛苦了。 水无瑕揪下身旁的一片树叶,拿在手中把玩着。 戏稽地瞅着水无痕说:“也不全是为了我,也是在帮你。” “帮我?到底是什么事?” 水无痕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傻哥哥,你应该去把你的那个小情人给抢回来啊,也好让上官如风痛苦痛苦。” 她就是看不惯上官如风同单夕若情意绵绵的样儿。 更看不惯水无痕对单夕若一味的忍让和顺从。 她的哥哥,想要什么样就该有什么,怎能为一个女人痛苦?更不能被个女人给支使得团团转。 水无痕没料到她竟然把矛头指到夕若身上来。 苦笑着说:“你是说夕若么?她哪是我的小情人。” 不肯死心4 他倒是想要夕若,可是夕若的心不在他身上。 她爱的是上官如风,他也没法子呀。 水无瑕极不客气地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你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得到过?” 水无痕被她撩拔得有些懊恼,但他忍着气辩解。 “爱情跟别的东西不一样,不是想夺就能夺得的。” 水无瑕不认同他的话。 “哥哥,爱情也是一样。你想要她,就把她抢过来,然后再把她的心慢慢哄到自己身上。反正上官如风都快死了,反正单夕若并不排斥你,干嘛不试试?你先抢过来,我再教你 戏夫记第38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你怎么让她爱上你。 ” 水无痕被她说动了心,却仍是下不了决心去做。 摆摆手说:“先不说这些,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办。” 水无瑕察言观色,知道哥哥其实已经被他说动了。 更加激他:“难道你就甘心败给上官如风?你就甘心让你的心上人守寡?” 水无痕厉声喝斥:“都说了别说了。” 话出口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粗暴。 缓和了口气说:“无瑕,我和夕若之间的事你别插手,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先说,你现在要怎么做吧。” 水无瑕知道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不愿再提这些事,只好暂且压下话头。 反正以后她还有的是机会鼓动他。 于是说:“哥哥,你送我回城里吧,就到平时我们见面的那所宅院住下。” 水无痕没有吭声,拉了水无瑕来到官道上,找了辆马车来到水无瑕所说的那所宅院。 也就是当初他和夕若住过几日的地方。 睹物思人,一看到那些景物又想起了夕若。 想起了她离家出走,他俩共同生活的那些日子。 如果,上官如风没弄出个赐死什么的事来该有多好,他就可以同夕若一直住在一起。 哪怕什么也不发生,他们就如同朋友一样住在一起,也是好的啊。 不肯死心5 水无瑕刚才说过的话又响彻在耳边。 他应该去把夕若抢过来吗? 若当真那么做了,只怕夕若不但不会爱他,反而会恨死他吧。 水无痕摆摆头,把这些令人烦恼的念头甩至一旁。 问水无瑕:“你要找什么人吗?” 水无瑕胸有成竹地笑笑。 “不必我找,自有人会来找我。” “哦?”水无痕一扬眉,“是谁?” 水无瑕却卖着关子。 “等那个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那个人怎知道你在这儿?” 水无痕更是惊奇。在谋略这方面,他的确比不过水无瑕。 水无瑕巧笑倩兮。 “哥哥,还记得当初送我来这儿的车夫吗?那个人如果有诚意,真要找我的话,他知道如何找到那个车夫,从而找到我。” 水无痕恍然大悟。 若那个人没有诚意,也就不会费此工夫冒险来找水无瑕。 “你就不怕别人来抓你?” “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水无痕摇头笑笑,水无瑕还真是对他信心满满啊。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辜负她的信任的,如果谁敢来找水无瑕的麻烦,就让他们尝尝他的厉害。 正说着话,突然一个手下来报。 “水小姐,有人找您。” “谁?” 手下递上一张名贴。 水无瑕翻开看了看,得意朝水无痕扬了扬。 “我只猜到他会来,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水无痕看了眼名贴,却皱紧了眉头。 “原来是他。无瑕,你打算怎样跟他合作?我不许你再作践自己。” “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水无瑕不理会水无痕,吩咐手下:“请他进来。” 手下答应着去了。 水无痕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在想,他是不是应该阻止水无瑕。 而在城市另一边的如王府内,上官如风的病情越来越沉重。 (晚安) 我不要你死1 头痛倒是没有之前发作起来的时候那般厉害,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几乎起不了床。 夕若忧心忡忡陪在他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 那天晚上,上官如风吃了夕若喂的药,早早地沉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他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是谁在哭? 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上官如风琢磨着。 还有谁能在他的房中哭泣?是夕若吗?她怎么了?是谁欺负她了? 上官如风睡意全消,吃力地睁开眼睛。 只见夕若正站在窗前,面向着窗外,头微微低着,单薄的双肩在轻轻地耸动。 果然是夕若在哭。 记忆中的夕若极少哭泣,她的心境一向是很恬淡的。 因此,这哭声听在上官如风耳中,犹觉心疼。 上官如风想抬起手,想要安抚她,可是手臂酸软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夕若渐渐止住了哭泣,仰面向着夜空低声祈祷。 “老天爷,求求你,让上官如风的病好起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只要他的病能治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上官如风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她是在为自己的病伤心。 原来欺负她,害她哭泣的人正是自己。 上官如风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想去到夕若身边。 他小心地扶着床头的立柱站起了身,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 全身都在冒着冷汗。 这一坐一站,似乎把他所有的力气都掏光了。 夕若明明就在眼前,只隔了几步的距离,几乎触手可及,却又似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上官如风咬了咬牙,终于奋力朝前迈出一步。 但只一步,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夕若祈祷完毕,正含泪对着窗外沉思。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异常的声响,象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不要你死2 夕若吓了一跳,忙回转身,连眼泪都顾不得擦。 看到跌倒在地上的上官如风,夕若急忙跑过来,蹲在他面前,扶着他。 问:“你怎么了?从床上跌下来了吗?都怪我不小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床上。” 她终于来到了他面前。 她的眼中波光盈盈,她的脸上泪水纵横。 上官如风用手替夕若擦去泪水。 哄道:“别哭。怎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下床才摔倒的。” “你为什么要下床?需要什么东西吗?你可以叫我,我给你拿呀。” 夕若嗔怪着。 但是对上上官如风关切的目光,她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一定是听见了她的哭泣,一定是关心她才硬撑着下床的。 忙抬起手,用袖子擦去脸上残余的泪痕,忍着眼中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先到床上去躺好吧。” 夕若站起身,用力想将上官如风扶起来。 上官如风一手扶着夕若,另一只手扶着床沿,总算在夕若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回到床上。 身上冷汗涔涔,打从记事以来,他从未这般虚弱过。 上官如风重新躺好,握着夕若的手。 空洞地安慰:“夕若,别难过。生死有命,强求不来的。” 明明知道这样的安慰没有用,可是他还能怎样呢? 就是怕看到夕若为他伤心,当初他才选择推开她啊。 可惜一切都被夕若给拆穿了,他还是看到她在为他伤心。 夕若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再也无法在上官如风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 她本来就是个不善于伪装的人。 夕若泣道:“上官如风,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傻瓜,我也不想死啊。可是如果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无力回天。” 夕若赌气般地说:“老天爷又怎么了?我就不信治不好你,我就不要你死。” 心中还有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我不要你死3 她想说,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却猛然想起了上官如风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是那样的用心良苦,想推开她,想孤独地死去,想为她的今后作好安排。 她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她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上官如风爱怜地捏了捏夕若更加尖削的下巴。 本来想把她养胖点的,结果反而害得她更加的瘦削憔悴。 “夕若,别多想了。太晚了,睡吧。” 夕若却坐着不肯动身,默默地盘算着日子。 “算起来,神医差不多应该到了。也许,就是明后天的事。” 上官如风其实对神医并未报什么希望,他曾经让神医诊治过。 过去的神医,如今的神医,还有很多别的名医,都为他诊治过,可是人人束手无策。 甚至,过去的神医还因他而亡。 “夕若,”上官如风有些担忧地说,“神医来了之后,让他随便看看就好了,你到时别控制不住情绪逼迫他。我已经害死了他的师父,我不想再害死他。” 夕若点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想向他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没有大夫能治好你的病,我们就自己治。” 上官如风催促:“夕若,你自己也不可以太耗神。休息吧。” 夕若不在乎地说:“我不要紧的。” “那怎么行?如果你也累病了,谁来为我治病呢?” 上官如风见夕若不听劝,只好拿自己的病作武器。 果然夕若听他说得有理,马上爬上了床,靠在他身边躺下。 过去,上官如风从来都是她的大抱枕,她从来不会跟他客气的。 但自从知道上官如风的病情之后,她每晚都只是偎在他身边,连手都不会放在他身上,象是生怕压坏了他似的。 上官如风无奈地笑。 在夕若的眼中,他成了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吗? 夕若的确是累了,整日照顾上官如风,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要你死4 因此,一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待她睡着了之后,上官如风轻轻拉过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 如同他们刚成亲的那些日子。 睡梦中的夕若忘记了上官如风的病,手臂触碰到已经习惯了的那个身体,更加朝上官如风靠得紧了些。 上官如风满足地闭上眼。 困意席卷上来,上官如风入睡之前,朦朦胧胧地想,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病,他和夕若就这样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但是他的病并没有起色。 老天爷并没有因为夕若的企求而放过上官如风。 第二天早上,上官如风依然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直到他被一阵喧嚷声吵醒。 睁开眼,夕若已不在身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他真的是病得重了,竟连夕若起床都不知道。 听见夕若在门口说话:“上官如风都病成这样了,他们还来干嘛?让他们回去吧。” 她的声音明显的带着气恼。 夕若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上官如风不禁引起了好奇心,注意倾听。 然后是新任管家的声音。 “娘娘,那几位大人怎么也不肯走,非要见到王爷不可,奴才实在没有法子啊。” 上官如风听得明白,定是几位大臣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他。 奇怪了,朝庭上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听管家的口气,想必这事比较严重,否则断不至连管家也赶不走他们。 听见夕若还在拒绝,上官如风唤道:“夕若。” 夕若马上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你醒了?是不是我们吵醒你的?” “不是,”上官如风否认,“是我自己醒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夕若嘟着嘴,气恼地说:“有几个大臣非要见你不可,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我让他们去找别的人,他们就是不肯。真讨厌。” 上官如风当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他的病情,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皇位之争1 想了想,上官如风说:“让他们进来吧。” “什么?” 夕若不肯答应。 “你病得这么重,就别操心了。朝庭上的事自有别人去处理,你二皇兄也不错嘛。难道你还想跟他抢皇位?” “如果我病好了,你想不想要我当皇帝?” 上官如风故意问。 他想起了当初,父皇刚刚病倒时,夕若的请求。 她希望他不要当皇帝,因为她不希望他象他父皇那样,有很多很多的妃子。 时过境迁,他当然不会要别的女人,可夕若想不想当皇后呢? 夕若想也不想便答:“不想。” “为什么?” “因为皇帝每天都只能呆在深宫中,你若当了皇帝,就不能常陪我出去玩了。还有,我不许你有别的女人。” 夕若回答得很直接。 她的回答正在上官如风的意料之中。 拉了夕若的手说:“我不会当皇帝,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的病还能治好,如果我还能活下去。 “那你还要他们进来?” 夕若诧异地问。 上官如风解释。 “如果硬要赶他们走,他们是不会走的。不如让他们进来,亲眼看看我的病情,也许,他们就死心了。” 夕若一想有理,干脆让那些大臣们进来亲眼看看得了。 心里却又不免难过,上官如风的病真的是太严重了,随便什么人都看得出来。 扭头出了房,命管家将那几个大臣带进来。 几个老少不一的臣子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烟霞阁,见到上官如风的情状,都大吃一惊。 明明那天揭穿水无瑕的罪行的时候,如王爷还生龙活虎的样儿。 怎么才几天不见,他就虚弱成这般模样? 只见上官如风的两颊深深地陷了下去,脸色蜡黄,斜靠在床头,背后垫了几个大垫子。 这病容,绝对不是装得出来的。 皇位之争2 水无瑕的儿子登基那天,他们是曾见到上官如风犯了病,可是谁也没太当回事。 小病小灾的谁没有过? 治好了不就得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病竟会如此沉重。 吃惊归吃惊,一干人却不肯放过上官如风。 纷纷进言,游说他夺取皇位,犹如当初他们游说他夺取太子之位一般。 上官如风涵养很好,忍耐着听下去。 夕若却是越听越不耐烦,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了,难道他们非要把上官如风逼死不可吗? 忍不住大声打断他们的话。 “喂,你们没见到他病重需要休息吗?他连坐起来都费劲,还争什么皇位?” 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臣恭恭敬敬地朝夕若施了一礼,代替众人回答。 “娘娘,事态紧急,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等也是无法。臣等只希望王爷能够明确态度,其余的杂事臣等自会替王爷处理好。只待王爷病体痊愈,便可登基为帝。” “有那么多的皇子,你们干嘛非要来找他?” 夕若不满地嚷道。 上官如风知道接下来会听见什么。 无非是歌功颂德的话,什么他年轻有为之类的赞誉之词。 不待众人开言,抢在前面说道:“我就明确表个态,我对皇位没有兴趣。就是病好了我也不当皇帝。你们找别人去吧。” 口气很是坚决。 众人愣了半晌,又纷纷开始劝说。 从他们的话中,可以听出,如今整个朝庭乱成了一团。 上官允昊是倒了,他的那一派势力纷纷投向各个不同的阵营。 上官阡陌依然按兵不动。 上官端墨因为远离庙堂,在朝中的势力较弱。但因为此次揭穿假皇子有功,许多人都拥戴他。 而有更多的人拥立上官如风。 毕竟,本来就有许多人支持他,而且,这次他的功劳也不小。 还有少数人支持远在边关的上官翊星。 皇位之争3 这些年,上官翊星镇守边关,保卫着边境的和平,兵权在握,不容小觑。 夕若听得头大,只想把这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给赶出去。 谁说男人就不吵了? 男人吵起来比女人厉害得多了。 忍不住又冲着这伙人大声嚷道:“他都说了他不想当皇帝,你们别老是吵行不行?再吵下去他该晕倒了。” 象是在配合她的话似的,上官如风果真头一歪,朝旁边倒了下去。 夕若吓得失声尖叫,冲到床边,把住他的脉搏。 口中叫道:“上官如风,你醒醒啊,别吓我。” 但是脉搏却如同平常,虽然仍是较弱较缓沉,却并没有特别的变化。 夕若正觉得奇怪,突然感到手上紧了紧,原来是上官如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夕若这才明白,原来上官如风是在装晕。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演,她不太会演戏,要她装作悲伤的样子她实在装不来。 上官如风当然了解她,徐徐睁开眼,装作醒来的样子。 惊讶地问:“夕若,你怎么了?为什么流泪了?真是奇怪,刚才说睡就睡着了。” 到这份上,夕若再不会演戏也懂得怎么帮他圆谎。 “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晕倒了。” 转过身,气愤地对一众大臣说道:“你们都看见了。难道你们还要逼迫他吗?” 大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于告辞离去。 待人都走了之后,夕若嗔怪道:“你装晕还装得真象,吓死我了。” 上官如风笑道:“这算什么?只装了一下下。那次在碧华园,在你面前装睡,那滋味才叫难熬。被你死死盯着,连眼皮都不能动一下,我都快抓狂了。” 夕若讶然问:“你说什么?装睡?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官如风自知失言,忙想岔开话题,敷衍夕若。 夕若却想了起来,她去碧华园找上官如风,可不就只有那一次么。 最后的希望1 那次她突然想雕一个上官如风的木刻,听说他在碧华园,于是跑过去想仔细观察他。 没想到当她到达碧华园的时候,上官如风已经听着绮琴的琴声睡着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在装睡。 为什么装睡?当然是为了避开她呗。 真是可恨。 更可恨的是,绮琴居然和他串通一气,合伙来骗她。 亏她还把她当作好朋友。 唉,绮琴回到了家乡,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她的心上人,他们是不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绮琴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应该会得到幸福吧。 心头一忽儿恼怒,一忽儿感慨。 上官如风居然欺骗她,这个帐怎能不跟他算? 夕若气哼哼地瞪着上官如风,却正对上他一张憔悴不堪的病容,责备的话再说不出口。 轻轻捏了捏上官如风的鼻子,说道:“以后不许再骗我了。” 话是责备的话,可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声音软绵绵的,象是慈爱的母亲在责备一个顽皮的孩子。 上官如风听得甜滋滋的。 突然觉得生病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不是生病,恐怕得轮到他来哄夕若了吧。虽说夕若大度,可再大度的人也不希望别人欺骗自己呀。 只是,不要生这样的绝症。 “夕若,”上官如风紧紧握着夕若的手说,“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欺骗你,再了不会推开你。” 除非,真的到了那一天。 “小姐小姐。” 小璇突然大声叫嚷着从门外冲了进来。 “什么事?” 夕若回头看着风风火火的她,微微摇头。 这丫头,都嫁了人了还是这样大大咧咧,乍乍呼呼的。 也难怪,冷冰炫哪里管得到她。 “小姐,”小璇喘着气说,“神,神医来了。” “他在哪?”夕若兴奋地站起身。 上官如风也是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 最后的希望2 但是上官如风很快又躺了下去。 他的身子实在是太乏力了,支撑不住。 夕若已经朝门口奔出一步的身子又停了下来,回望着上官如风。 关切地问:“要不要紧?” 上官如风摆摆头:“我不要紧,你去请神医吧。” 不过,不必夕若去请,神医已经来到了烟霞阁。 夕若忙不迭把他让到床边,请他为上官如风诊治。 神医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拉过上官如风的一只手,搭在脉搏上。 好半晌,才换过另一只手。 屋内的人都屏息静气望着他,似乎所有的希望全都在他的手上,在他的嘴上。 神医终于放下了手,再仔细观察了上官如风的面色,令所有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王爷,在下也听说过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您一定是用力过度,以致病情蔓延至了全身。否则,说不定还可以多拖一些日子。” 上官如风心头冰凉。 听神医的口气,他是没救了。 不仅仅是没救,他本来就被宣判了死刑的,而是他命在旦夕了。 提前结束生命,只因他用了力。 但是就算他不用力,又能多拖多久呢?只怕也是会很快丧命的吧。 为了揭穿水无瑕,这么做值,只是苦了夕若。 夕若却没有如上官如风想象中那样悲伤。 她向神医细细地询问上官如风的病情。 这些日子,她看了不少医书,还向都城一些精于治疗头痛的名医请教过,对于医理已经很是在行。 她不懂的,是关于武功方面的知识。 神医一一向她详细作答。 末了,神医歉然说:“娘娘,您精于医理,该是明白,不是在下不尽力,而是实在回天乏力了。娘娘,尽早为王爷准备后事吧。” 当着病人的面如此说,实在是有些残忍。 一般的大夫都会避开病人。 不过这位神医可不是一般的大夫。 最后的希望3 他见惯了江湖上的恩怨与血腥,生死在他的眼中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黄绍、冷冰炫、小璇还有屋内其余的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不过神医视而不见,比这更厉害的眼光他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夕若低垂着头,琢磨着。 她知道神医说得在理,但是,她总觉得上官如风的病不会就这么完了。 她一定能找到救他的法子。 脑袋里有一些飘飘渺渺的思绪,但是那些思绪太模糊,她抓不住。 见她怔怔发呆,人人都以为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傻了,只除了上官如风和小璇。 神医唤道:“娘娘……” “别叫。” 神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璇给打断了。 她太了解夕若了。 小姐这个样子,一定是在想问题,想一些她还没弄明白的问题。 这个时候,最好别去打扰她。 小璇朝神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别吵,小姐在想问题,我们最好等等。” 小璇满怀希望的目光注视着夕若。 她一向对她家小姐信心满满。 只要是小姐真心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 小姐是真心想救王爷,就一定能救活他。 其余的人受了小璇的影响,也都暂时放下了悲伤,静静地等待夕若回魂。 神医却是不大相信夕若能有令上官如风起死回生的本事,以他的经验,上官如风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 若不是前段时间有人给他服了什么药,并且施了针,恐怕他早就见阎王去了。 神医也没去细想,这个用药施针的人其实就是夕若。 但见此情状,也唯有同众人一道等待夕若。 大概这是自夕若出生以来,最受人瞩目的一次发呆了。 夕若走了半天神,终于神情一凛,眼中重又焕发出神彩。 “对了,我想到了。” 夕若抬起了头。 (晚安) 最后的希望4 “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小璇迫不及待地问,迫切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上官如风。 “我们应该从源头去寻找答案。” 夕若湛湛有神的目光注视着神医。 神医心中一凛,由夕若的话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于是问道:“娘娘,您所谓的源头指的是什么?” “上官如风的病是在寒潭落下的。如果我们能去寒潭看看,说不定能找出病根,也就能够找到治疗的方法。”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神医一拍大腿,不由得对夕若刮目相看。 夕若的名头他也略微知道点,据说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笨女,可现在看来,她分明聪明绝顶嘛。 这个问题,他没想到,他的师父也没有想到。 他们只想着根据病理来治病,却没想过上官如风的病如此特殊,应该去引起他发病的地方亲自考察一下。 神医还不知道,夕若学医不过几日的工夫。 若是知道了,只怕更加要叹为观止了。 “快,我们现在就去。”神医连声催促。 他是对医术很痴迷的人,遇到奇怪的病比遇到稀世奇珍还要高兴。 夕若担忧地问上官如风。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上官如风从夕若的话中看到了希望,无论如何,他一定得试试。 努力了,总比坐着等死强。 “我没事的,我们去吧。” 上官如风没有丝毫的犹豫。 说走就走,一行人匆匆收拾好行装,向寒潭进发。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如王府大门的时候,另一批不肯死心的大臣恰好来到如王府。 本想着努力游说他出山争皇位的,但见到上官如风躺在马车中的样子,终于不再说什么,唉叹着一路将他送到城外。 这朝庭如今是越发的乱了,真不知道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在都城另一侧的一座宅院内,水无痕正气恼地看着同上官阡陌谈笑风生的水无瑕。 狼狈为j1 没错,同水无瑕合作的那个人正是上官阡陌。 以上官阡陌个人的实力,要同上官如风和上官端墨争夺皇位,还略逊了一筹。 因此,他和水无瑕计议,撺掇众大臣产生分歧,让上官如风和上官端墨斗个你死我活。 然后他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上官如风如今病入膏肓,无力关心朝庭之事,以致让他的计谋得逞。 在他的撺掇下,朝庭中拥立上官如风和拥立上官允昊的大臣们争斗得异常激烈,互不相让。 而且,争斗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此时,心情大好的上官阡陌握了水无瑕的手,同她讲着笑话。 他的嘴皮子厉害,把水无瑕逗得笑得前仰后合。 水无瑕好容易止住笑,向上官阡陌盈盈抛了个媚眼。 “你呀,就是会讨女人欢心。” “我不会讨别的女人欢心,我只会讨你的欢心。”上官阡陌嬉皮笑脸地说。 水无瑕抿嘴一笑,并没有反驳上官阡陌。 她岂会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不过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和上官阡陌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多好,至少比跟上官允昊那个乏味的家伙相处好。 “无瑕,”上官阡陌拉着水无瑕的手紧了紧,“今晚我就留在这儿行不行?” 这是上官阡陌最不甘心的地方。 都好几天了,水无瑕总是欲迎还拒,他都没能把她真正弄到手。 用强吧又不敢。 且不说水无痕守护在旁边,他还得借助水无瑕的力量啊。 水无瑕在朝中混了多年,对朝庭的形势了若指掌,对当初跟随上官允昊的人更是了解。 有她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顶得上千军万马。 而且,水无痕江湖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关键时刻极有可能派上用场。 “你呀,总是这么猴急。” 水无瑕说得模凌两可的,既不推辞也不答应。 狼狈为j2 “我还叫猴急?”上官阡陌怪叫。 “我都忍得够久了,忍了好几年了。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你了。” “得了吧,我怎么没觉得?” 水无瑕继续逗他。 上官阡陌无限委屈的样子说:“那时候你的心都在别人身上,哪看得到我啊。” 水无瑕撇撇嘴。 “你不信?”上官阡陌赌咒发誓般地说,“如果那天你哥哥没来救你,你信不信我也会救了你?上官如风他们根本别想杀了你。” 他这话水无瑕倒有几分相信,单从他如此快速地找到她就可瞧见端倪。 水无瑕感觉逗他也逗得够了,既然合作,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于是含笑应允。 “我信了你还不成?今晚你留下吧。” “真的?”上官阡陌顿时两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水无瑕含娇带嗔地说。 上官阡陌冲动地将水无瑕的两只都抓在手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无瑕,你真好。” 这个尤物,他终于要得到手了。 上官阡陌抬头看看天色,焦躁地想,这太阳怎的还不下去? 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同水无瑕回房去? 可这毕竟是头一回,他不敢太过造次,只得苦苦忍耐着,等待着天黑。 他是高兴了,一旁听着的水无痕却气得够呛。 水无痕极不赞成水无瑕同上官阡陌来往,因此,当水无瑕同上官阡陌在一起的时候,他非但不避开,反要杵在旁边。 他就是要提醒水无瑕,别做得太过火。 这时,听水无瑕居然当着他的面答应上官阡陌,顿时怒从心起。 冲到水无瑕面前,从上官阡陌手中夺过水无瑕的手,拉她起身。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 水无瑕很为她这个古板的哥哥头痛。 “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水无痕怒气冲冲拉了水无瑕来到后花园的另一端,上官阡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的地方。 狼狈为j3 今天,他非得拿出哥哥的架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妹妹不可。 过去,他太纵容她了。 水无痕拉了水无瑕,一直走到后花园的尽头,才甩下水无瑕的手。 极其严厉地命令她。 “无瑕,我不许你这么做。从今以后,不许再同上官阡陌来往。” 水无瑕振振有词地辩解:“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只能在背地里行事。我还得依靠他。” “依靠也不是这等依靠法。你要再找一个人嫁了我不反对,可是,你同他之间算什么事?” 水无瑕傲然说:“你没看见是他在讨好我吗?可不是我在奉迎他。哼,我就是要把天底下的男人都踩在脚下。” “你这叫踩?你这是作践自己。” 水无痕怒不可竭。 “而且,那个人还是仇人的儿子。” 水无瑕不服气地说:“就因为他们是仇人,所以我更要玩弄他们,让他们兄弟去斗个你死我活。尤其是上官如风,我一定要他死得很难看。” 水无痕眼中隐隐有红光闪动。 他被水无瑕这番话气得快要癫狂了。 “你别忘了,你是个女人。是你在玩弄他们,还是他们在玩弄你?” 水无瑕才不怕他,她在水无痕面前是骄纵惯了的。 冲水无痕大声嚷道:“女人怎么了?只许男人玩女人,就不许女人玩男人吗?谁占了主动,就是谁在玩。” “啪”的一声脆响,水无痕重重一掌搧在水无瑕脸上。 雪白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印,脸颊高高地肿起。 嘴角也有一丝血渗了出来。 水无痕盛怒之下,这一掌打得很重。 水无瑕一只手捂着挨打的脸,口微微张着,傻傻地看着水无痕,好象不认识他似的。 好半天,她才用难以置信的声音说:“哥哥,你打我?” 眼泪滚滚涌出。 从小到大,哥哥从来都护着她,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 受激1 可今天,哥哥竟然打她,还打得如此之重。 水无痕低下头,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动手打了无瑕。 再抬起头,看着水无瑕脸上的伤痕和唇角的血迹,水无痕又是心疼又是歉疚。 口气却依然很硬。 “无瑕,我绝不允许你再同上官阡陌来往。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到江湖上逍遥自在去。” “我不去。” 水无瑕朝后退了一步。 “我死也不去。我就是不甘心,我要再登上权力的顶峰,把所有这些人都踩在脚下。” 水无痕恼得直想再给她一掌,但是这回他忍住了。 手紧紧掾成一个拳头,竭力忍着要将它挥向水无瑕的冲动。 “在江湖上,没有人敢欺负我们。跟我走。” 水无痕上前拉了水无瑕,想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水无瑕死命地想挣开水无痕的手。 强硬地说:“哥哥,我不去,我哪都不去。你若非要带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水无痕无法可施。 强行带走无瑕是没问题,可无瑕说得到做得到,她真要死,他能有什么法子? 难道一刻不离地跟着她吗? 松开水无瑕的手,水无痕抓狂地吼了一声,声音震得水无瑕两耳直发麻。 沉痛地说:“无瑕,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欲走。 水无瑕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哥哥,你要去哪?你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你还需要我管吗?难道你要我亲眼看着你向别的男人卖弄风马蚤?” 最后几个字刺痛了水无瑕,她甩开水无痕的胳膊。 冲他大叫:“你想逃避?水无痕,你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懦夫。你以为,你从那些仇人的手中救下我就够了吗?我如果现在跟你走了,就会一辈子生活在躲避仇人的追捕中。你不敢同他们对抗,你只会象只兔子一样逃避。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水无痕到哪去了?” 受激2 “谁说我是个懦夫了?我只是不想同他们计较罢了。” 水无痕怒发如狂,大声辩驳。 水无瑕知道自己点中了水无痕的死|岤。 她就是要激怒水无痕,她不要他离开她,她需要哥哥的保护,还有他江湖上的势力。 口中更加恶毒地说:“你自己没本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就看不惯别人亲热。哼,自己的心上人,竟甘愿送给上官如风。你不是说上官如风是仇人的儿子吗?为什么不让他痛苦,还让他美人在抱?” “哼,”水无痕冷哼一声,“我才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夕若的幸福。” “哈。” 水无瑕冷笑。 “我就说你是个懦夫嘛。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去争取。要不是你从头到尾忍让退缩,说不定单夕若的心早就转移到你身上了。哼,白白便宜了上官家的。” 血刷地冲上脑门。 水无痕被水无瑕给激得彻彻底底的失了常性。 同夕若相处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忽然觉得,其实无瑕说得没错。他刚认识夕若的时候,夕若很信任他很喜欢他。 有心事她只肯对他说。 虽说那时她以为他是个聋子,听不见她说的话。 可如果讨厌一个人的话,就算那个人是聋子,难道就愿意把心里话说给他听吗? 那时候的夕若,也还没有爱上上官如风,不过是对他有种特殊的好感罢了。 无瑕真的说得没错,是他的退缩,害得他失去了最初得到夕若的心的机会。 他还来得及挽回吗? 水无瑕得意地说:“后悔了吧?你不但没有勇气追求一个女人,还把家仇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胡说。” 水无痕眼中血色大盛。 “你自己呢?你为何向上官家的投怀送抱?投了父亲又送儿子,送了兄长还要再勾引弟弟。” “啪”的一声脆响,这回却是水无瑕给了水无痕一巴掌。 受激3 “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吗?” 水无瑕哭泣着嚷道。 “是他们跪在我的脚下向我企求,不是我在求他们。我是在玩弄他们,我还要最终把他们踩在脚下。我才不象你这个胆小鬼。” 水无痕向来心高气傲,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是何等的羞辱,加之他现在正处于狂怒的状态下,本能地就想还击。 手刚一抬起来,却对上了水无瑕泪水纵横的脸,听到了她说的话。 不禁悔恨不已。 戏夫记第39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经举在半空的手停了下来。 是啊,他怎能这样说自己的妹妹? 怎么说,她也是妹妹啊,辱骂她就是在辱骂自己。 水无瑕仰面望着水无痕举在半空的手,心一横,将另半张未被打的脸伸过去。 “你打呀,你再打呀。你就只敢欺负自己的妹妹。” 水无痕恼恨地放下手。 “我不打你,我不会再打你。你要怎样就怎样吧,你长大了,做哥哥的管不了你了。” 水无瑕怔怔地望着水无痕。 突然她冲着水无痕声嘶力竭地叫。 “欺负妹妹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去欺负上官家的呀。你是个胆小鬼,你就是个胆小鬼。” 说完捂着脸跑远了。 水无痕望着水无瑕渐渐跑远的背影,耳边不住回响着她说的话。 “欺负妹妹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去欺负上官家的呀。你是个胆小鬼,你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水无痕仰面向天,用力吼出。 这声吼,用尽了全力,惊得树上的几只鸟惊慌地扑闪着翅膀飞走。 就连远处的上官阡陌也变了颜色。 水无痕一跺脚,奔到马厩当中,胡乱牵了匹马,骑上马,冲出府外。 街上的人太多,马儿不能跑得太快。 水无痕心情烦躁,走走停停的更加心烦不耐。 于是骑了马,出了最近的一道城门,打马飞奔。 受激4 胸口被怒气塞得满满的,水无痕只想着快跑发泄。 他拼命挥着马鞭,拼命打着马,马儿奔得越来越快。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远离了都城。 一路上,风在耳边呼呼吹过,树影在眼前一一闪过。 但他却恍若未觉。 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见。 骑马并未能发泄他的怒气,反而怒气越加的炽烈。 这几天,他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妹妹被人冷酷无情地判了极残忍的刑罚,仇人的儿子却逍遥法外。 他们兄妹俩落荒而逃,仇人的儿子们却依然高处庙堂之上,依然嚣张地要捉拿他兄妹俩。 唯一不捉拿他们的那个仇人的儿子,却又在打着无瑕的主意。 此刻,无瑕是不是正在他面前同他调情? 还有夕若,她也跟了姓上官的。 上官上官,上官一家人就要把他兄妹俩踩得死死的吗? 他本来就是个偏激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被人欺负过便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如今,新仇旧恨全都被勾了起来。 夕若的感化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做个好人,做个好人只会被人欺压,他水无痕是甘愿被人欺压的人吗? 水无痕在路上疾驰。 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队人马。 几骑马,护着两辆马车。 水无痕本是没有心情注意这些路人的,但是骑在马上的两个熟悉的身影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冷冰炫和黄绍吗? 这两个上官如风的贴身侍卫都在,莫不是上官如风也在马车当中。 正想着上官家的,上官家的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水无痕打着马,更加快了步伐。 水无痕猜得没错,那队人马正是上官如风一行人。 他们是去寒潭寻找替上官如风诊治的方法的。 两辆马车,一辆是上官如风和夕若坐的,另一辆是给神医准备的。 夺走心上人1 上官如风昏昏沉沉躺在马车当中。 车上辅了极柔软的垫子,以便他躺得舒服点,也减少马车的颠簸。 为了照顾他的病情,马车行驶得较慢,尽管他们十分着急要赶往寒潭。 夕若静静地坐在上官如风身边,手中捧着本医书,争分夺妙地想钻研多点医术。 通过与神医的交谈,她对医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正看得专注,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冷冰炫的呼喝。 “是谁?” 然后便是兵刃相接之声。 紧接着马车摇晃了一下,停了下来。 昏睡的上官如风被惊醒了,睁开迷朦双眼,问夕若:“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看看。” 夕若掀开了车窗的窗帘。 与此同时,黄绍在沉声喝问:“水无痕,你想干什么?” 听见水无痕几个字,上官如风神情一凛,人清醒了不少,挣扎着想坐起来。 夕若忙扶住了他。 “夕若,扶我出去看看。” 上官如风焦虑地说。 水无痕到来,而且同人打了起来,情况不太妙啊。 夕若劝道:“别,你身子不好,就呆在车上吧,我去看看就行了。” 是水无痕在外面,她一点也不担心。 她向来是把水无痕当作朋友的。 水无痕从来不会伤害她,只会保护她,虽然那天在皇宫,他的举止变得让她有点害怕。 上官如风紧紧拉着欲待出去的夕若。 “不行,我还是得出去,一定有事发生。不然水无痕不会轻易同冰炫他们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车帘被人大力掀开,眼前人影晃动,水无痕出现在面前。 水无痕站在车上,车夫已经被他踢下了马车。 冷冰炫和黄绍,以及另外几个侍卫团团将马车围住,用刀剑指着他。 水无痕脸上毫无惧色,连理也不理车下之人。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夕若和上官如风身上。 夺走心上人2 他猜得没错,这车上坐的果然是他俩。 水无痕倨傲地站在车上,并没有因为猜中了谜底而有丝毫的喜悦。 反而,他的眼中红光更盛,怒气更炽。 因为,他看见夕若和上官如风正亲密地相拥在一起。 夕若挽着上官如风的胳膊,他们的身子靠得紧紧的,却又显得十分的和谐自然,似乎他们天生就该在一块似的。 水无痕又妒又恨。 谁说爱情是无私的? 爱情是最最自私的东西,是最想得到回报,最想据为己有,最不能与别人分享的东西。 水无瑕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自己的心上人,竟甘愿送给上官如风。 你不但没有勇气追求一个女人,还把家仇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个胆小鬼,你就是个胆小鬼。 脑袋轰轰作响,无数的念头在脑中盘旋,最终只剩下了一个。 他要把夕若抢过来。 夕若是他的,他不能再把她让给上官如风。 夕若见他神情不对,惊问道:“水无痕,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夕若,跟我走。” 水无痕只说得出来这几个字,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是他纷乱的脑袋里最最清晰的一个想法。 “你在说什么?水无痕,我怎能跟你走?” 夕若一时摸不着头脑,水无痕今天的言行实在是太奇怪了。 “跟我走,我要你跟我走。” 水无痕眼中闪烁着狂乱的光芒。 夕若摇摇头。 “水无痕,我不管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若有别的什么事就请快点说,如果没事就请你让我们。上官如风的病太严重了,我们得赶紧去给他治病。” 突然想起,水无痕也有发狂的毛病,是与上官如风在寒潭中争斗引起的,他俩的病根应该是一样的。 只不过水无痕的病情没有上官如风严重。 除了月圆之夜,平时谁也没有把他当病人看。 (晚安) 夺走心上人3 也许,他们可以同时研究他的病况。 于是夕若好心地建议:“我们要去寒潭,要不你也同我们一道去吧,说不定可以想到办法把你的病也治好。” 她是一番好意,但这话听在本来就处于癫狂状态的水无痕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原来他们是去治病的,为上官如风治病。 上官如风左拥右护,是众人的宠儿,人人都想着他,都在为他奔波。 可是有谁想到过他水无痕? 别的人就不说了,就连夕若,也是因为现在遇上了,顺便捎他一程,顺便给他也治治病。 如果他不出现呢? 夕若定然是想不到他的。 她当他是什么了? 当他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吗? “我不需要你可怜。”水无痕大声说。 夕若更加觉得奇怪,她真的是一番好意啊,难怪水无痕还不了解她吗? 然而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想再问了,水无痕已经闪身上前,从上官如风身旁夺过了她。 夕若本来是挽住上官如风的胳膊的,但是她的力气哪有水无痕大,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拉走了。 上官如风浑身乏力,阻止不了水无痕。 夕若惊怒地问:“水无痕,你在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从来听从她的水无痕这回却无论如何不肯放开夕若。 他得意地朝上官如风一笑。 充满讥讽地说:“上官如风,你不是有本事吗?你来抢啊,哈哈。” 冷冰炫等一干侍卫纷纷将兵器朝水无痕身上招呼过来。 水无痕的武功本来就比他们要高,又是居高临下,更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随随便便地便挡开了。 夕若竭力想挣脱水无痕的手。 “水无痕,你醒醒吧,你不可以这样做。” 水无痕哪肯听她的。 夕若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只好施展她的咬功,一低头,咬到水无痕的手背上。 水无痕痛得大叫一声,松开了手。 夺走心上人4 夕若趁机跑向上官如风。 然而她只跑出半步,便被水无痕给重新拉了回去。 水无痕重新将夕若紧紧搂在怀中,顺便点了她的|岤道,省得她挣扎麻烦。 上官如风早就在试着运气。 曾经他是想把夕若托付给水无痕,但是今日的水无痕明显的不对劲,他不能把夕若给这样的他。 气息太涣散,上官如风好容易才聚集了一点点功力,抵不上他平时的一成。 眼看着水无痕带了夕若要离开马车,再不阻止来不及了。 上官如风大喝一声,抽出靴中的匕首,刺向水无痕。 现在他的力气比不过水无痕,唯有借助兵器,希望能够一举成功。 但此刻的他毕竟比水无痕差得太多。 水无痕一只手揽着夕若,另一只手格住上官如风的手腕,然后顺势一带。 只听“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匕首跌落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上官如风被水无痕给震得朝后飞出,重重地撞向车厢的后壁,然后跌倒在床铺上。 “上官如风,你没事吧?” 夕若焦急地问。 她被水无痕点了|岤道,动弹不得,但说话并没有防碍。 上官如风被撞得头阵阵发晕,勉强挣扎着坐起来,却是再无法向水无痕发动攻击。 听见夕若的问话,喘息着回答。 “我,我没事。” 夕若愤怒地瞪着水无痕。 “上官如风的病是由你引起的,你不能再耽误他治病。” “由我引起?” 水无痕疯狂地笑。 “为什么由我引起?是因为他要抓我。我不也同样落下病了吗?单夕若,你就只会向着他,你的眼中可曾有过我?” “他抓你,是因为你做了坏事,他应该抓你。” 夕若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今天的水无痕,与过去她认识的水无痕大不相同,让她有些明白他曾经的行径。 夺走心上人5 也让她有些明白,上官如风为何要抓他,要把他关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小石屋中。 “至于你的病,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可以一道去寒潭,也许可以同时治好你的病。” 夕若原本想说服水无痕,只要他不带走她,不阻止她为上官如风治病就好了。 但她却不理解水无痕此刻的心情。 水无痕本来就介意这个问题,夕若的话更加刺激了他。 冲夕若吼道:“我不是他的附属品。要去治病,也得由你专门陪我去。” 懒得再多说,携了夕若,跃上他的马背,带了她绝尘而去。 总算是手下留情,没有取了上官如风的性命。 其实,也算不得手下留情。 更多的是考虑到,水无瑕还有利用上官如风的地方,他不应该现在就对上官如风下手。 “快,快追回他。” 上官如风命令。 恼恨地一掌拍在床铺上,他如今成了个废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冷冰炫早已骑上了马,匆匆对黄绍说:“你保护王爷,我去追。” “好。” 黄绍简短地答应,手中握刀,站在上官如风的马车旁边。 冷冰炫带了几个侍卫朝水无痕追去。 明知打不过他,还是要无惧地追过去。 这些日子,夕若照顾上官如风的一点一滴他都看在眼里,早就改变了对夕若的看法。 水无痕听见身后马蹄声响,摸出几枚暗器,朝后掷去。 夕若看见他的手势,听见破空声响,急忙想阻止他。 “水无痕,你不能伤害他们。”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几个侍卫的马齐齐痛嘶,跪了下来。 原来水无痕的暗器都是击向马的前腿,为的是阻止这些人的追赶。 他虽然无惧他们,可老被他们跟着也嫌麻烦。 水无痕轻蔑地哼了一声,拉了拉缰绳,催促马儿快行。 “水无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去做什么?” “我要你改嫁给我。” (抱歉,今日要出远门,没办法再更新了。昨晚赶了三章,全部发上来了。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更新,亲们最好明天再看。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夺走心上人6 水无痕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夕若,双眼平视着前方。 他的眼中,是夕若从未见过的傲视天下和目空一切的目光,这种目光让她感到陌生和害怕。 “水无痕,你又在说什么傻话?” 夕若很伤脑筋地问。 为什么她和水无痕之间总要就这个问题纠缠不休? 她不是已经跟他解释得很清楚了吗? 水无痕依然没有看她,眼望着前方。 以不容辩驳的口气说:“别再跟我争论什么,反正今天我是要定了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见此情形,夕若知道跟他说不清楚,也就不再争辩。 水无痕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如此的不可理喻。 但她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曾经有过几次,水无痕也是疯狂地想得到她,可最后他还不是让步了,成全了她和上官如风。 因此夕若并未太将水无痕的话放在心上,以为今天的他也不过同前几次一样,只是一时失控。 他一旦冷静下来,就会放了她。 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摆脱水无痕,替上官如风治病。 上官如风刚才又运了功。每次他运过功之后,总会导致病情复发。 本已病入膏肓的他,身体是否还能承受得住? 马蹄得得地响,声声象是敲打在心上。 水无痕是向着都城的方向去的,离上官如风越来越远。 夕若心中焦躁,却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敢再在水无痕面前提起上官如风及治病的事,怕再刺激了他。 试探地说:“水无痕,你先替我解了|岤道行不行?” 水无痕总算看了她一眼,迅指疾点,解了夕若身上被封的|岤道。 夕若舒展了下手脚,运动自如,不禁大受鼓励。 接下来她该想什么办法摆脱水无痕呢? 夕若找了好几个借口,无奈水无痕就是不肯离开她,连一会会都不肯。 别说离开了,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就根本没有松开过。 夺走心上人7 反而越揽越紧。 她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水无痕,她本来就不善于撒谎。 而且,水无痕足够了解她。 最后,水无痕被夕若搞得不耐,横她一眼说:“够了,我知道你是想回到上官如风身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夕若见他识破了自己,干脆不再找什么借口。 气恼地问:“水无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 水无痕也回答得很是直接。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上官如风,明明知道我是他的妻子。你这么做,分明就是强盗的行径。” “强盗的行径?” 水无痕一阵嘲弄的大笑。 “我本来就是个强盗,天底下最大的强盗,人人恨不能得而诛之的强盗,杀人魔王。你到现在才知道吗?” 他的面部疯狂得有些扭曲。 夕若突然明白,水无痕有着一颗多么敏感而脆弱的心。 曾经的他,从来都包容她,替她着想,以致她没能看见这一点。 “水无痕,你不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其实,我认识的水无痕,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爱别人,也渴望着得到别人的爱。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别人。” 认清了水无痕的心态,夕若试着平复他的情绪。 象水无痕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一旦思想偏激,走入极端,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然而已经晚了,如今的水无痕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喝止住夕若。 “别说了。你以为你现在说点好听话,我就能放过你,象过去那样,傻乎乎地将你让给上官如风吗?你别做梦了。” “水无痕,”夕若急了,“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该强迫我。” “过去我没有强迫你,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从今以后,我要以自己的方式来爱你。” 水无痕脑中不住回荡着水无瑕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这回他铁定了心,要把夕若夺到手中,再不放开她。 想法逃离魔掌1 把她拴在身边,再慢慢想法赢得她的芳心。 夕若挂心着上官如风的病情,没有心思再跟水无痕争论下去,也没有心思再找什么借口。 更不愿拖延时间。 心情慌乱地说:“水无痕,上官如风都快病死了,你还在计较些什么?你让我先去替他治病,等病治好了,再说别的,成吗?” “替他治病?” 水无痕的俊脸不屑而又狂放。 “他是我仇人的儿子,我没杀了他都算好的了,还会让你给他治病?而且,治病自有大夫,要你操什么心?” 他的话让夕若稍微放下点心。 是啊,还有神医在旁边,也许,他能想到办法拖延上官如风的生命。 夕若没有之前那么恐惧和害怕,但对上官如风的焦虑和关切一点没减。 “水无痕,”夕若几乎是带着哭腔在企求,“我真的了解上官如风的病,你就再帮我这一次,成吗?” “不行。” 水无痕再次冷冰冰地断然拒绝。 如此无情的水无痕,夕若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该怎么办? 脑中不断闪现着上官如风憔悴的面容,不断闪现着他被水无痕一掌击到车厢壁上,无力爬起的模样。 他现在还好吗? 会不会…… 夕若脑中突然有一个极可怕的念头,让她几乎不敢想象下去。 上官如风,他还活着吗? 巨大的恐惧撅住了夕若的心,她心一横,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不论如何,不论要她做什么,她都要救上官如风。 要她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怕。 “水无痕,”夕若努力地说出那个连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决定。 “我知道你想得到我,如果,如果你能让我回到上官如风身边,让我治好他的病,我就改嫁给你,行吗?” 水无痕抓住缰绳的手猛然僵住。 他听到了什么? 夕若愿意改嫁给他?可能吗? 想法逃离魔掌2 可是这是她亲口说出来的,他亲耳听到的啊。 “好不好?”夕若还在请求。 “你答应嫁给我?”水无痕不确定地问。 这是他从来奢望却从来知道达不成的愿望。 夕若极肯定地点头:“我答应你,如果你肯让我去救上官如风。” 水无痕听到后面一句,刚刚被夕若拔弄得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他刚才怎么没听清楚她的话?原来她这么做是有条件的,她并不是甘心愿意改嫁给他。 暴躁地说:“不要跟我讲条件,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再见到上官如风。” “你不想要我了吗?” 夕若的心一落千丈。 “谁说我不想了?” 水无痕马上否认夕若的话。 “我当然想得到你。但是我不要你跟我讲条件。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因为我已经得到你了,你别以为你今天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夕若绝望地回头望着水无痕。 水无痕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坚毅。 他是说真的,今天她的所有努力在他面前都毫无用处。 夕若绝望而又愤怒地望着水无痕。 “水无痕,”她咬牙说,“你不让我去救上官如风,你也别想得到我。反正上官如风若是死了,我自己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不如一起死了的好。” “你想怎么样?” 水无痕陡然停住了马,吃惊地问。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被逼急了的夕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夕若把话说得更明。 “如果你不让我去救上官如风,如果你要强迫我从你,我唯有一死。你若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摆明了她的决心该有多大。 夕若不是在威胁水无痕,她是真这么想的。 上官如风的情形很不容乐观,既然挽救不了他的生命,他们就一同到地下去吧。 她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 想法逃离魔掌3 水无痕脑中轰轰作响。 又是一个拿死来威胁他的女人。 刚才,水无瑕为了同上官阡陌苟合,拿死来威胁他。 现在,夕若为了同上官如风在一起,也拿死来威胁他。 两个他最在乎的女人,同样为了姓上官的男人来威胁他。 她们当他是什么了? 愤怒的水无痕再顾不得多想,伸指重新点了夕若的|岤道。 这回点得更狠。 夕若不但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水无痕恨恨地瞪着夕若,放出狠话。 “你别想拿死来要挟我,你以为这一招在我面前有用吗?你别以为你想死就能死掉。” 夕若毫无办法,只有任由水无痕将她带走,带到离上官如风越来越远的地方。 水无痕回到他和水无瑕暂时居住的宅院。 下了马,将马丢到马厩,抱了夕若,回到他的房间。 水无痕负气将夕若扔到他的床上,俯下身,瞪着她。 夕若仰面躺着,满心的恐惧,望着这个让她感到陌生的男人。 水无痕对上夕若满含着惧意和企求的眼神,终究忍不下心对她下手。 放了她不甘心,要了她又不忍心。 水无痕讨厌这样的自己,痛恨这样的自己。 恼恨之下,水无痕叫人搬来大坛的酒,坐在床边独自狂饮。 夕若无法动弹,也无法劝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着他。 这又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水无痕。 他狂傲的外表下,潜藏的却是一颗脆弱的心,一颗被世人遗弃的心。 他是一个既可恨又可怜的人。 对水无痕的气愤在一点一点消褪,夕若感激他终究没有侵犯自己。 心思又回到了上官如风身上,上官如风曾经也这样纵酒,也曾对她发过脾气。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的上官如风,心里只有她,他只会待她好。 可是,他的病,真是让人担忧。 想法逃离魔掌4 夕若心心念念的上官如风此刻也在为夕若担心着。 他今日见了水无痕的情状,似乎又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水无痕。 那个被他追击的魔头水无痕。 这样的水无痕,会不会伤害夕若? 冷冰炫他们只追出不多远,便铩羽而归。 连同水无痕过过招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打发回来了。 上官如风当即吩咐:“马上回都城,找到水无痕的下落,营救夕若。” 他虽然躺在车上爬不身,却从冷冰炫报道的话里判断出,水无痕多半是回去了城里。 但是,所有的人都不肯听从他的吩咐。 因为神医刚刚已经为上官如风诊治过了,他的病绝对不能再拖延。 他对付水无痕,用尽了全力,使得原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几近崩溃的边缘。 若不是神医就在旁边,及时为他施针抢救,只怕他就此西归都有可能。 “王爷的病撑不了两天了。如果回都城,那是死路一条。如果去寒潭,也许还有一丝生的希望。” 神医如是说。 一干忠心的侍卫听了这话,哪里还肯让他回去? “王爷,”黄绍冷静地说,“您就是回到都城也无法亲自去找娘娘。不如您安心去治病,属下带人去救娘娘。” 冷冰炫刚刚在水无痕手底下吃了亏,正不服气。 于是抢着说:“王爷,让冰炫去吧,不找回娘娘,冰炫拿命来抵。” “不,我一定要亲自去。” 上官如风试着想坐起来,将夕若丢到失了常性的水无痕手中,叫他如何能够安心去治病。 不料他的身体比他自己以为的要差得多了,刚刚抬起身子,眼前便一阵发黑,重又软倒在床上。 “王爷。” 侍卫们齐声惊唤。 神医忙将手搭在上官如风的脉搏上,凝神诊断了半晌,才摇摇头。 “王爷,您真的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去寒潭。” 想法逃离魔掌5 其实,就算是到了寒潭,能不能及时找到救治的方法,他也没有把握。 但是他知道,回到都城,上官如风绝对是死路一条。 冷冰炫和黄绍一商量,不顾上官如风的意愿,自作主张作了安排。 由冷冰炫回都城去找水无痕,黄绍则护送上官如风和神医去寒潭。 上官如风恼怒地说:“冷冰炫、黄绍,你们两个敢不听本王的命令?想反了不成?” “王爷,”两侍卫齐声说,“属下是为了王爷的安危,不得不如此做。待王爷病好了之后,随便如何处置属下,属下绝无怨言。” 上官如风无可奈何,他根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任由黄绍护送着往寒潭而去。 上官如风透过车子后面的小窗,愤怒而又伤感地望着都城的方向。 对夕若的歉疚和思念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 他总是亏欠了夕若,总是在伤害她。 如今幡然悔悟,想要保护她了,却是无能为力。 夕若,她能安然无恙吗? 夕若躺在水无痕的床上,看着他一坛一坛地将酒灌下喉咙。 水无痕心情恶劣,又喝得猛,很快便喝得醉醺醺的。 醉眼朦胧中,看着床上的夕若,不由自主地丢下酒坛,来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抚摸着夕若粉嫩的面颊。 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已经褪下的恐惧又如潮水般涌到夕若心头。 水无痕想干什么? 无奈她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唯有眼睁睁看着水无痕,看着他的手无礼地抚摸自己。 夕若的眼睛越瞪越大。 此时的水无痕神志有些模糊,看不到夕若眼中的恐惧,也看不到她的企求。 他看到的,只是满满的诱惑。 此刻,他一心恋慕的女人就躺在他的床上,毫无反抗力。 他想要她就可以要她。 手指在夕若脸上轻轻滑动,不经意地抚摸上了夕若小巧却丰盈的唇。 失控1 水无痕再抵受不住诱惑,一低头,吻上这张他渴盼已久的唇。 酒气从喉咙直贯而入,让夕若几欲作呕。 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狠地咬了水无痕一口。 血腥味顿时充满了口腔,盖过了酒的味道。 水地痕吃痛,大叫了一声,捂着嘴跳了起来。 摊开手,手上满是鲜血。 “你咬我,还咬得这么重?”水无痕怒不可竭地说。 “这是你自找的。”夕若毫无惧色地回答。 被水无痕这样无礼地轻薄,她已经忘了害怕,只有愤怒。 水无痕呆了呆,突然发了疯一般冲出了房间,把夕若独自一人丢在房内。 待水无痕出去以后,夕若才猛然发觉,她的嘴会动了,还会说话了。 莫非|岤道已经解了? 夕若心头狂喜,试着动动手脚。 此时水无痕出去了,如果|岤道解了,说不定她可以偷偷逃出去。 然而,情况却再一次让夕若大失所望,她的脚根本动弹不得,唯有一只手可以活动。 夕若并没有灰心,她在想着办法。 侧头打量着这张床,床的里侧有一排小抽屉,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可以拿来利用一下。 夕若努力将手伸向那些小抽屉。 然而她离得太远,手够不着。 夕若用唯一能够活动的这只手,抓住床铺,努力让自己向抽屉靠近。 一寸一寸的,她终于够到了一只小抽屉。 屉内却只有木梳铜镜之内的玩艺,并无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夕若失望至极,再努力着去翻找别的抽屉。 终于,在抵达第三只抽屉的时候,望见里面的东西,她眼前一亮。 也许,这样东西可以帮助她抵挡水无痕。 她的要求不是很高。 只要能短暂地制住水无痕,让她能够坚持到|岤道解开,她就有办法逃跑了。 水无痕根本没有注意到夕若的异常。 失控2 他根本没有去想夕若明明被他点了|岤道,为何还能张嘴咬他,还能说话的问题。 他被夕若的那句话给震住了。 是的,他是自找的,他是在冒犯夕若。 来到后花园中,被凉风一吹,水无痕的酒意淡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夜色已经拉开了帷幕。 灰暗的夜空挂着一轮弯弯的新月,离月圆之夜已经不远了。 水无痕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认识夕若之后的这几个月圆之夜。 第一个月圆之夜,在他发狂过后的清晨,夕若大清早跑过来看望他,陪了他一整天。 第二个月圆之夜,他在失控的状态下误杀了不少人,等到清醒之后,悔恨得直想自杀。是夕若及时劝止了他,让他今后的人生都用来做好事,以赎自己的罪孽。 为了找他,夕若一个几乎不出门的大家闺秀,私自溜出如王府,奔波了大半个夜晚。 上一个月圆之夜,又是夕若整晚伴在他的身边,同他讲话,一次次将他从沉迷的边缘拉回来。 夕若待他不可谓不好,只是,她只把他当作了朋友。 有什么办法呢? 感情的事是强求不来的。 也许无瑕说得对,真的是怪他没有把握住时机,在夕若爱上上官如风之前夺得她的芳心。 想起无瑕,水无痕心中又是一痛。 他离开宅院的这段时间,无瑕在做什么? 她是在同上官阡陌厮混吗? 水无痕恨恨地一顿足,来到无瑕的房间外面。 无瑕的房中灯火通明,隐隐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男女的嬉笑声。 血又开始沸腾,水无痕原本已经有些冷静的心又充满了愤怒。 水无痕紧握着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想冲进去将上官阡陌揍一顿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进去,因为他清晰地记得,今天水无瑕以死相逼的情形。 窗纸上突然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相拥在一起,嬉笑声也更加大了些。 失控3 微微摇晃的灯光下,人影蛇一般扭动。 水无痕心中的愤怒在熊熊燃烧,他不愿再看那丑陋的画面。 仰起头,弯弯的新月在他眼中碎裂成了漫天银光。 全身的血管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又在涌动。 对夕若的感激之情又抛到了脑后,只一遍又一遍地想着。 水无瑕以死相逼,夕若也以死相逼。 水无瑕以死相逼,是为了上官家的男人。 夕若以死相逼,也是为了上官家的男人。 上官家的男人凌辱他的妹妹,他也要凌辱上官家的女人,他要让姓上官的人痛苦。 水无痕冲动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冲动地坐到床沿上,动手撕扯夕若的衣服。 夕若失声尖叫。 尖叫声拉回点水无痕的神志。 他愣愣地坐着,愣愣地想,他在做什么?他在伤害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伤害这个给了他无数真切的关心的女人。 那些关心,都是他渴求而不可得,除了无瑕,唯有夕若给了他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朝他刺来,刺向他的麻|岤。 水无痕是什么人? 手腕一翻,已经打落了这枚银针。 心铺天盖地地疼痛,这个他最在意的女人,竟然想暗算他。 头脑一发热,脑中一片空白,水无痕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手上用力,撕开了夕若的衣服。 夕若在抽屉中找到的正是那枚银针。 她在研究针炙的时候,认识了不少人体的|岤位,知道这一针若是刺中了,水无痕会全身酸麻,一时半会动弹不得。 她就可以想办法逃走了。 可惜她太低估了水无痕,水无痕岂是她能够刺中的? 她没有刺中水无痕,反而引得他更加的动怒,再不顾手下留情。 夕若拼命挣扎,但是挣扎和尖叫都无济于事了。 水无痕已经听不见她的尖叫了,而她的挣扎,只会逗引水无痕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晚安) 失控4 水无痕脑中别无所想,只想着得到夕若,让上官家的人痛苦,让上官如风痛苦。 夕若停止了挣扎,也停止了哭叫和企求。 因为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用了。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水无痕肆虐。甚至连泪水都没有了。 水无痕的怒火在一点点消褪,他的神志也在一点点的变得清醒。 终于,他看清楚了面前夕若如死灰般的脸。 终于,他弄明白了自己适才的所作所为。 水无痕的悔恨无法言说,恨不得给自己一掌,把自己打死。 他最爱的人,他最在意的人,最舍不得伤害的人,结果却被他自己伤得最重。 他是得到夕若了,可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她。 “夕若,”水无痕懊悔地说,“是我错了,你处罚我吧。” 但是夕若依然静静地躺着,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水无痕轻轻拍拍夕若的脸。 颤声问:“夕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夕若总算抬起眼皮看了水无痕一眼,然后她指着房门,冲水无痕叫道:“你出去,你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干涸的眼眶突然开始泛滥,泪水喷涌而出。 水无痕不敢替她拭泪,也不敢将她一个人留在房内,傻傻地站在床边,看着哭泣的夕若。 夕若心头的难过无法言喻。 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一个女人失节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想过上官如风会不会因此改变对她的心意。 她就是很难过。 一个男人不顾她的意愿侵犯她,本来就够令人伤心的了。 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是真心地把水无痕当作朋友,可是他竟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她不想再见到水无痕,连想都不愿想到他。 下腹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一股热流从下体涌出。 夕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本能地捂住小腹,身子微微蜷缩。 失控5 水无痕觉察到她的不对劲,顺了她的手看过去,突然发出一阵惊叫。 “天啦,血,这么多的血。” 水 戏夫记第40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水无痕惊慌失措地跑到门口,朝外大声吩咐。 “叫大夫,快,叫大夫来,找最好的大夫,要最快的速度。” “快啊,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也去找啊。” 吼了一阵,又急忙冲回夕若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夕若,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夕若疼得几欲窒息。 她什么都顾不得去想了,对水无痕的恨,对上官如风的焦虑,暂时都放到了脑后,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对付这撕裂般的疼痛。 水无瑕早已从下人处得到了消息,说是水无痕不知从哪弄个了女子回来,还强犦了人家。 水无瑕很是诧异,从来没有想到,她的哥哥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水无痕对仇人是从来手下不留情,可从来对女人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更别说强犦。 其实,他想要什么女人,哪需要强犦啊,那些女人都争着抢着想成为他的女人呢。 只除了单夕若。 于是水无瑕让上官阡陌先回去,她自己来到水无痕的房中看个究竟。 看到水无痕床上衣衫凌乱,痛苦至极的夕若,水无瑕诧异而又欣喜。 诧异的是,水无痕被她一激,这么快就把单夕若给弄回来了。 喜的是,单夕若被哥哥得手了,总算是出了她一口气。 水无痕被夕若吓得不轻,大夫还没来,他正手足无措。一见水无瑕进来,忙拉了她到床边。 “无瑕,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水无瑕看了看夕若的情况,再问明适才发生的事情。 沉吟了一会说:“看样子,有点象是小产了。” 夕若疼得头脑阵阵发晕,听见“小产”二字,突然忘记了疼痛,心中说不出的害怕。 原来她已经有了孩子了。 小产1 还记得上官如风因为病重,不愿拖累她,不肯跟她同床。 而她,为了给他留下点血脉,非要跟他同房不可,甚至不惜诱惑他。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孩子了。 早在上官如风去万花楼,利用水无瑕想让她对他死心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孩子了。 只不过,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自己有喜。 难怪这阵子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还以为是她太操劳上官如风的病情,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没有了。 上官如风生死未卜,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她怎对得起他? 水无痕听说可能是小产,更是悔恨。 他不在乎上官如风的孩子,说实在的,能让上官如风绝后,他只有更高兴。 但是,他不愿意夕若受伤害。 他不比夕若那般单纯,他当然知道小产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个孩子因为他而弄没了,夕若的身心都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夕若肯定会因此恨死了他。 那么,他和夕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大夫在仆役的催促下急冲冲赶过来。 水无痕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把他让到床边。 从来倨傲的他,这回无比的谦卑。 大夫诊视了一遍,以极为肯定的口气说:“是小产。” 这几个字,更是如同判了死刑一样,夕若和水无痕的脸色同时变得煞白,唯有水无瑕暗自高兴。 水无痕抓住大夫的手,焦虑地问:“大夫,孩子能保住吗?” 他心急之下,手上的力道拿捏不准,这一下抓得很用力,大夫痛得直吸气。 水无痕忙松开了手,眼巴巴地望着大夫。 大夫惋惜地缓缓摇头。 “已经流出来了。我开付方子,调养好大人的身体吧。” 水无痕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夕若抽泣着说:“不,我不要什么调养,我只要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小产2 大夫沉痛地劝说:“夫人,孩子已经没有了,难过也没有用。调养好身子,以后您还可以再怀上的。” 夕若拼命摇着头。 “不要说什么再怀上,我就要这个孩子。他爹爹病得快要死了,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就没有孩子了。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大夫诧异地看看水无痕,他并不知道夕若的身份,还以为夕若是水无痕的妻室。 看水无痕那关切的样儿,分明是在关心一个至亲至爱的人。 可是这个男人身体健壮得很啊,哪里象是病得快死的样子?刚才抓他那一下,把他的骨头都快抓折了,到现在,手臂还在痛呢。 当然,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不便置喙。 只无奈地对夕若说:“夫人,请恕在下无能为力,这个孩子都已经流出来了,实在无法再把他放回去。夫人请节哀。” 水无瑕接口道:“大夫,请这边来写方子吧。” 水无痕瞧着床上狼狈的夕若,冲着侍立在周围的丫头们一阵大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水,拿洁净的衣服过来。” 待婢女打了水来之后,水无痕夺过脸盆和面巾,绞干了水,打算亲自为夕若擦拭身子。 夕若的身体已经能够行动了,见他过来,受了极大惊吓似的朝床的里侧缩过去。 惊恐地叫:“你不要过来,我不要你过来。” 拖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夕若,”水无痕企求般地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你先洗洗,换身衣服,好吗?” 夕若象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只瞪大了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水无痕万般的心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夕若。 悔恨交集,水无痕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两边面颊顿时肿得高高的,再印上清晰的指印,俊美的容貌变得十分狰狞。 小产3 水无瑕和一众侍婢都惊呆了,房中静得可怕。 大夫更是惊得无措,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如此强势的一个男人,竟然当众给自己两耳光,这要多大的爱和多大的悔才做得到? 大夫不敢多作停留,匆匆写好了方子,递给水无瑕,匆匆嘱咐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夕若瞪着水无痕,脸色惨白,并没有因为他悔恨的动作而有所改变。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意识也在渐渐模糊,终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最后听到的,是水无痕惊恐的大叫。 “夕若,夕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夕若幽幽醒转的时候,天已微明。 她平躺着,晨光透过窗纸和帐子映在床上,格外的凄清。 “夕若,你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夕若侧过头,只见水无痕正蹲在床边,惊喜地看着她。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脸上的红肿和指印倒是消掉不少,只隐隐约约还有一点印痕。 “夕若,”水无痕抓过夕若的手。 夕若的手冰凉冰凉,让水无痕惊喜中更多了些歉疚。 “夕若,昨晚你晕倒了,可把我吓坏了,还好只是没有休息好,加上失血过多引起的。调养一下就没事了。” 夕若一声不吭,用力想挣脱水无痕的手。 水无痕不敢再用强,只好松开了手。 他刚一松开,夕若马上侧过身去,面向里躺着,他只能看见她的一个脊背。 水无痕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会,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 走到靠墙的地方,端过温着的药,重又回到床前。 “夕若,吃点药吧。”水无痕轻声说。 夕若依然静静地躺着,连吭也没有吭一声。 “夕若,”水无痕只得劝,“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不要紧,但是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吃点药吧,等你养好了身子,随便你怎样处罚我都不要紧。” 赎罪1 夕若依然一声不吭,静静地躺着,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水无痕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觉,心头无比的恐慌。 忙放下药碗,爬到床上,扳过夕若的身子。 夕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一丝神采。 她扫了水无痕一眼,冷淡地说:“放开你的手。” 她的声音冰冷,水无痕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松开了手,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豫,反而十分欣喜,长长地舒了口气。 “夕若,原来你只是在生我的气,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又晕倒了,真是吓死我了。” 夕若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又背过身去。 水无痕再度端过药碗,苦口婆心劝夕若吃药。 无奈不论他如何努力,好说歹说,夕若就是不为所动,不肯理他,也不肯吃药。 水无痕怕她反感自己,避过一旁,派了人轮番劝说,夕若依然不肯吃药。 不但不吃药,连饭也不肯吃。 水无痕被逼得没有办法,挥手令下人退出,自己“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夕若,如果你不肯吃药吃饭,我就跪在这儿不起来。” 夕若尽管曾经是个千金小姐,如今又是个王妃,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下跪过。 何况水无痕可不是一般的什么人啊,他是那么的高傲。 别人待他不好,他会十倍还诸别人身上。 这样的人,竟肯给她下跪。 夕若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水无痕。 他跪得笔挺,容颜却十分憔悴。 夕若突然觉得十分乏力,不是身子,而是心,心十分的疲倦。 按说,她应该很恨水无痕才对,应该恨他恨到骨子里。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跪在地上,她却有不忍的感觉? 夕若闭上了眼说:“你是在逼我吗?” 声音十分的含混吃力。 “我不是逼你。” 水无痕听见夕若肯开口了,大喜过望。 赎罪2 但是听见夕若的声音,又很是心疼。 “我只是在表示我的悔意。昨天遇到了一些事,我受的刺激太大,后来又喝醉了,否则也不至于冒犯你。夕若,我不是在求你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好吗?” 夕若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忙转身向着里侧。 她不愿水无痕看见她的眼泪。 她的身子?她还在乎这个身子做什么? 孩子都没有了。 他受了刺激,他喝醉了,就可以把气撒到她身上吗? 她又没有得罪他。 水无痕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急得抽出一柄剑,双手托着,举在面前。 “夕若,如果你还不解恨,就拿这柄剑杀了我吧。只求你好好吃药吃饭,好好活着。” 言辞十分的恳切。 夕若偷偷拭净了泪,再度转过身。 看了眼水无痕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利剑,那柄剑十分锋利,一看就知道是柄好剑。 能入水无痕法眼的,当然不会是一般的剑。 夕若突然坐起了身,接过水无痕手中的剑,举在面前。 她从来没有亲手触摸过这样的凶器,手微微的有些发抖。 利剑十分平滑,象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她自己的容颜。 剑上的那个女子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夕若将剑举起来,对准了水无痕。 水无痕闭上眼,无惧地将咽喉对准了剑尖。 他的脸上,泛出奇异的笑容。 “夕若,你杀了我吧,只要你能消气。杀了我之后,你一定要记得吃药吃饭,答应我。” 夕若怔怔地看着水无痕的咽喉,知道只要一剑下去,水无痕肯定会没命的。 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夕若怔了半晌,终于抛下了手中的剑。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 她抛下了剑,泪流满面。 冲水无痕大声吼着。 赎罪3 “你就是在逼我,我才不象你,我不是杀人魔王。上官如风说得对,我根本就不该同情你,我根本就不该信任你,不该把你当作我的朋友。” 夕若泣不成声,倒头躺在床上,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她不知道,她的这番话深深地刺痛了水无痕。 水无痕在心头狂呼,是,我就是个杀人魔王,是个不值得人同情,只配被人踩在脚下的人。想不到连你也这样说我了。 水无痕越想越是心酸。 从小到大呵护着的妹妹拿话刺激他。 心爱的女人也如此看待他。 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水无痕冲动地拾起剑,夕若扔在地上的那柄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却听见夕若在被子里面说:“你从来只想着别人待你不好,只知道心里有气便拿人撒气,却从来没有想过,有多少无辜的人遭了你的毒手。水无痕,我真的看错你了。” 水无痕手中的剑停在了脖子跟前。 他在想着夕若的话。 也许,夕若说得对,是他太在意别人的态度。 他太过敏感,从小失去了亲人,得不到家庭的温暖,便想着从别人身上获得温情。 越是渴求得多,便越是不满足,越是觉得世人待自己太过凉薄。 越是不满足,便越是有气,渐渐地心里便充满了仇恨。 其实,若他自己退一步,是不是能够海阔天空呢? 就如夕若,世人待她也未必宽厚,都在嘲笑她是一个小笨女。 可是她从来不跟人计较,所以才会过着恬静幸福的生活,所以她身边的人才会都喜欢上她。 如果换作是他处在夕若的位置,他是不是会因为别人嘲笑他而仇恨世人呢? 水无痕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 在心里默默地说,夕若,你没有看错我,我知道该怎样来赎罪,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水无痕站起了身,将剑放回原处。 逃跑1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 对着被中的夕若说:“夕若,你起来吃药吃饭吧,养好了身体,我送你去见上官如风。你不是想替他治病吗?你自己的身体都垮了,如何能够替他治病?” 他其实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夕若。 夕若的心里只有上官如风,不提到上官如风,如何能够勾起她求生的意志? 之前的他,到底存了点私心吧,希望夕若能够原谅他,就此跟了他。 被中的夕若沉默着,终于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接过水无痕手中的药,喝了下去。 水无痕又是心酸又是宽慰地看着她。 他猜的没错,夕若会为了上官如风的病养好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顾不得多想,他得趁现在夕若回心转意的时候让她多吃点饭。 于是水无痕吩咐人端了饭菜进来。 不需要他再劝,饭菜一端到面前夕若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完了之后,夕若对水无痕说:“好了,我已经吃过药吃过饭了。你什么时候送我回上官如风那?” 水无痕瞧着她依然惨白的脸,并没有因为吃了药和饭而增加点血色。 试着劝说:“你刚吃过药,还需要调养一阵,等调养好了我再送你去,好吗?” 原以为夕若会吵着坚持着要他马上就送她回去,但夕若一声不吭,很顺从地躺回到床上。 这让水无痕吃惊不小,又感到些微的不安。 “我要睡了,请你出去吧。” 夕若当真盖上了被子,完全是要就寝的模样。 水无痕只得嘱咐了几句,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他刚一离开,夕若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去找上官如风。 不亲眼看看上官如风的病况,她不能安心。 她已经无法相信水无痕了,就如刚才,他根本是在推托,根本没有诚意要带她去找上官如风。 逃跑2 她唯有装作相信他的样子,然后自己想办法逃走。 既然要逃走,就得有力气才行。 那点水无痕倒是说对了,如果她自己的身体垮了,还如何去救上官如风? 所以她很配合地吃了药,吃了饭。 既是补充体力,也是麻痹水无痕。 夕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寝衣。 再朝房间里寻找了一番,见床头放了一套衣服,大概是为她准备的。 夕若试着从床上爬起来,拿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试了一下,大小刚刚好。 夕若匆匆将衣服穿在身上,又梳好了头发。 梳妆台上正好放着她自己衣袋里的物品,里面有一些银两,夕若顺手将它们揣进怀里。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不过行动无碍。 来到门口,门口站了两个婢女,见夕若出来,忙向她施礼。 “夫人,您需要什么东西吗?奴婢替您去取。” “我要出去走走。”夕若答道。 两个婢女对望了一眼,劝道:“夫人,您身子不好,最好就在房中休养,等身子好了再出去吧。” “我现在就想出去,关在房中太闷。” 夕若懒得跟她们多说,径直走了出去。 两婢女知道她在水无痕心中的地位,不敢阻拦,只得跟在她的身后。 夕若曾经在这儿呆过一阵,虽说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不多,不过她对于这儿的地形倒是有些了解。 夕若找了个借口支走两名婢女。 无非是让她们进房替她拿东西之类。 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来到后花园内的一处较为僻静,她事先想好的地方,瞅了下四下无人,翻墙爬了出去。 来到街上,夕若雇了辆马车,朝寒潭进发。 她猜想,上官如风应该是去了寒潭。就算他没去,她也要去寒潭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想到法子治疗上官如风的病。 (晚安) 逃跑3 两婢女取了东西回到后花园,四处寻不见夕若。 惊慌失措地想去禀报水无痕,不料刚走到后花园门口,便遇见了水无瑕。 水无瑕问明情况后,莫测高深地笑了笑。 对两婢女说:“我哥哥现在正忙,你们别去吵他。我知道她去哪了,我去找吧。” 两婢女感激涕零。 若是把夕若弄丢了,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想都知道。 如今,有人替她们顶着,真是太好了。 夕若坐在马车上,透过窗纱望着窗外一一闪过的树木农庄。 脑中一忽忽儿想着这一日一夜的遭遇,一忽忽儿想着上官如风的病情。 愁肠百结。 寒潭并不是很远,大概有一天的路程。 到黄昏的时候,马车来到一座小镇上。 车夫停下马车,对夕若说:“公子,这儿有个镇子,我们在这儿打个尖,休息一下吧。” 夕若在雇马车之前,已经去买了一套男装,扮成个公子模样。 她出过好几次门,知道穿女装在外多有不便,特别是孤身一人。 夕若不愿耽误时间。 对车夫说:“我们还是赶路吧,可以买点东西路上吃。我多付你车钱。” 车夫为难地说:“公子,马很疲倦了,需要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公子,不会耽误太久的。” 夕若听说马累了,不好再坚持,只得同意找个小店稍事休息。 车夫将马车赶到一个酒店跟前,同夕若一道下了车,叫人带马去休息吃食,他自己同夕若一道进了店中,叫了食物。 夕若坐在窗前,望着夕阳渐渐没入天际,一点食欲都没有。 车夫坐在她对面,大口大口吃着食物,含含糊糊地问:“公子,你怎么不吃?你不是要急着赶路吗?快点吃了我们好上路。” 他本来顾虑着身份,不愿与夕若坐在一处的,但是夕若从来不讲究这些规矩什么的,便让他同桌而食了。 逃跑4 夕若摇摇头:“我不想吃。”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轻蔑的嘲笑,然后是一个充满嘲弄的声音。 “你当然吃不下了。这种情况下还吃得下饭才怪。” 声音很是熟悉。 夕若一惊,回过头,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正站在桌旁,手中轻轻摇着一把折扇,眼带讥讽地看着她。 活脱脱是一个稍微缩小了点的水无痕。 夕若暗道,水无瑕怎么这么快就追上她了?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吗? 再往她身后看,没有看见水无痕,夕若稍稍放下点心。 这个公子的确是水无瑕所扮,她从婢女处得知消息,略一推算,就猜到夕若是逃走了。 于是带了人马追赶出来。 夕若换了装,又走得急,因此,当她访得夕若的消息,并且追上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水无瑕嫌恶地瞥了眼车夫,喝斥道:“你也配在这儿吃饭吗?该去哪去哪。我要同这位公子说话。” 她衣着华贵,车夫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忙不迭站了起来。 夕若不想跟水无瑕纠缠,也站起了身。 对车夫说:“大叔,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水无瑕气定神闲地在桌旁坐下来,摇着折扇说:“我劝你最好还是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两个高大的男子往前一步,挡在了夕若面前。 车夫吓得缩了缩脖子,说道:“公子,我在下面等你。” 忙不迭跑下楼去了。 夕若见她来硬的,只得重又坐下来。 水无瑕朝两大汉挥了挥手,两大汉便在旁边另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水无瑕厌恶地看了看面前车夫吃过的狼籍杯盘,皱了皱眉,一拍桌子叫:“小二。” 小二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东西收走,另泡杯清茶来。” 待清茶上来之后,水无瑕端起茶杯,浅浅地呷了一口。 逃跑5 放下茶杯,悠闲地看着夕若。 “你要去哪?”水无瑕问。 “我去哪跟你无关。”夕若不肯回答她。 水无瑕嘲弄地一笑:“你是我哥哥的女人,怎么可以到处乱跑?” 夕若紧紧咬着嘴唇,感到无比的屈辱。 “是你哥哥强迫了我,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水无瑕轻轻笑着,奚落道:“这么说,你是要去找上官如风了?你怎么不懂得羞耻?” 夕若不明白她的意思。 诧异地问:“他是我丈夫,我去找他有什么羞耻可言?” “以前是没什么,可是,你现在已经失去贞节了,你以为上官如风还能容忍你吗?不如我带你去一个最适合你的地方,保证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无数的男人陪你。” 水无瑕恨透了夕若。 若不是她,上官如风怎会轻易变心,不再爱自己? 她得到了上官如风还不肯满足,还要迷惑哥哥。 昨天哥哥开头的行为很让她满意,可后来的表现着实让她失望,哥哥在单夕若面前也太没骨气了。 她非得好好出口气不可。 她要让单夕若得不到上官如风,也得不到水无痕,要让她受尽人间的苦难。 夕若霎时明白了水无瑕的恶毒用心。 原来她是想把自己抓走,把自己送到青楼去卖身。 她去过万花楼,所以听得懂水无瑕的话。 脑中想着应付的法子,口头上同水无瑕敷衍。 “贞节?是什么意思?上官如风为什么不能容忍我?” 水无瑕诧异地看着夕若。 “单夕若,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你连什么是贞节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啊。” 夕若很认真地想了想。 她倒不是在骗水无瑕,她的确是不懂得贞节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得三从四德那一套。 这一天,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水无痕侵犯她还有小产的事。 小产当然同贞节无关。 逃跑6 夕若恍然大悟般地问:“你是说你哥哥强迫我的事吗?那个就叫失了贞节吗?可是我是被迫的呀,上官如风怎会怪我?他肯定会去找你哥哥算帐。” 心情有些黯然。 如果上官如风还活着,如果他的病还能治好,他应该会很生水无痕的气,会去找他的吧。 水无瑕仔细瞧了瞧夕若的表情和语气,断定她不是在说谎。 这个小笨女,真是笨得出奇。 奇怪了,上官如风和哥哥为什么都会爱上她? 男人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 水无瑕神秘地笑了笑,朝前倾了倾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一个女人一生只能嫁一个男人。如果她同丈夫以外的男人发生了关系,那么,她就失了贞节,从此为世人所不耻。丈夫也会被人嘲笑,容不下她。” 水无瑕说到这儿,微微有些脸红。 她怎么觉得她是在骂她自己呢? 夕若这些天心里只关心上官如风的病情,并没有听说过水无瑕同上官允昊私通的事,因此没有反驳她。 只有些了然地说:“难怪你嫁了皇帝之后便不能再嫁上官如风。” 心头开始泛起不安。 她被水无痕侵犯了,上官如风会因此不要她了吗?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水无瑕更是火冒三丈。 上官如风不再爱她,转而爱上夕若,是她最大的心病,引为生平奇耻大辱。 恼怒地一收折扇,板起了脸。 “单夕若,你现在该明白了。你已经配不上上官如风了,你若还懂得点羞耻,就别再去见他。” 夕若依然不太明白。 “为什么女人这么做了就不行?上官如风以前也有过许多女人啊,我都没跟他计较,他为什么要跟我计较?” 水无瑕被她问得有些不耐,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口气很冲地回答:“女人跟男人怎能一样?不信你去问问别人。” 女人的命运1 夕若果真站起了身,去附近的酒桌旁询问旁人。 水无瑕看得直翻白眼。 凭她水无瑕的智慧,竟然用来对付这么个小笨女,着实侮辱了她。 两个保驾的大汉看向水无瑕,听从她的指示。 水无瑕摆摆头,不耐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单夕若自己要出丑,就让她去出出看,反正她别想溜出自己的手掌心。 水无痕那边,她已经想法找人把他绊住了,他不会太早脱身。他还不知道单夕若逃走的事,不会太快追上来。 她是胜券在握。 就如吃饱了的猫,在抓住老鼠前总要逗弄老鼠一番一样,水无瑕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 她极有兴致看看,单夕若在问明了失贞女人的下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夕若的确从来不知道贞节一说,心情突然被水无瑕搞得无比的烦乱。 坦然寻找上官如风的心态被搅得乱了。 她来到一张桌旁,傻傻地问:“如果一个女人被丈夫以外的别的男人强犦了,她是失贞了吗?她应该怎么办?” 桌上吃饭的人哄堂大笑,有个人口中的饭几乎都喷到了桌上。 他们虽然在笑,但那笑容却让夕若感到极度的不安。 她在那些笑容中看不到一丝暖意,她感到周身透着冰凉。 那伙人笑得够了,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小哥,你干嘛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你老婆遇到这种事了?那你可真倒霉。” “这位小哥这么小,只怕还未成婚吧。” “女人遇到这种事,当然叫失贞,是了不得的大事,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是啊。还能怎么办?自尽呗,起码还落得个贞烈的好名声。” “就是就是,活着只有被人耻笑。” 夕若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口中,自尽说得是如此的轻松,好象吃饭喝酒一般自然。 “可是她是被迫的呀。”夕若大声质辩。 女人的命运2 “被迫又怎样?反正是失贞了。” “就是,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喽。” 夕若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她应该自尽以表明自己的贞烈了? “可是,”夕若一定要打破沙锅问个明白,“男人为什么就可以有别的女人?” 那伙人纷纷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 就连临近几张桌子的人听见了她的话,也忘记了吃饭,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小哥,你是深山里跑出来的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男人跟女人怎能一样?” “可不是吗,男人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女人却必须为男人守贞。” “就如茶壶和茶杯,只有一只茶壶配几个茶杯,何曾听说过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 他们的说法同水无瑕一样,原来水无瑕没有骗她。 “太不公平了,男人和女人应该一样啊。” 夕若大声嚷着。 水无瑕满意地看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 听见夕若说话的旁的人却都纷纷摇头。 “这位小哥傻了。” 水无瑕见好戏看得够了,站起身,打算收网,把夕若抓走,好好折磨折磨她。 却听见楼下传来男人的打骂声和女人的哭叫声。 吃饭的人象是司空听惯了似的,一点惊奇的表现都没有。 “王麻子又在打老婆了。” “小哥,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王麻子的老婆就是被人占了便宜,胆子小不敢去死,结果落得这般下场。” “她还算好了,不过被王麻子打几顿,换了别的男人早把她给休了。” “谁说王麻子不想休她了?怪只怪王麻子自己没本事,没钱再讨老婆。” 夕若没有再听下去,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转向楼梯,“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她要亲眼看个究竟。 水无瑕本想阻拦她,但转念一想,她下去了正好,否则在楼上抓她还不得惊动了旁人。 女人的命运3 招了招手示意,两大汉随在她身后,也下了楼梯。 夕若来到酒楼下面的场院中,那儿正有一个男人在爆打一个女人。 男人穿得破破烂烂的,手上还拿着个酒壶,口中骂骂咧咧的。 “臭女人,都是你阻了老子的财运,今天又输光了。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老婆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骂人的这工夫,拳脚相加,往倒在地上的一个女人身上招呼过去。 女人也穿得破破烂烂的,倒在地上不敢反抗,也不敢还嘴,只把两手挡在头上,任由男子打骂。 周围的人看得纷纷摇头。 “王麻子打老婆也打得太狠了。” “可不是吗,是他自己输了钱,倒来怪他老婆。” “也怪他老婆倒霉,给王麻子戴了绿帽,王麻子没休她也算对得起她了。” “也是,活该她挨打,谁叫她当初胆小不去死呢。” 正闹得不可开交,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了过来,挡在女人身上。 哭叫道:“爹,别打娘了。” 王麻子一把拧起小孩,将他扔出去老远。 “老子就要打,偏要打,打死她这个贱货,败运的东西。” “爹,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娘了。” 小孩又跑过来,抱住了王麻子的腿。 王麻子伸腿想把小孩甩开。 “小兔崽子,快走开,信不信我连你也揍?谁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种。” 夕若再听不下去,挺身上前,说道:“你输了钱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怪在她头上?她被人占便宜,她也很可怜的,你是她的亲人,不但不安慰她,反而还要打骂她,太过份了。” 王麻子怒瞪向夕若。 就因为他老婆有了这倒霉事,他打老婆从来没有人敢说他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小子,竟敢管他的闲事? 但见夕若衣着不俗,只怕来头不小,到底没敢多说什么,只哼了一声。 周围的人被夕若带动,也开始劝说。 设法脱身1 “王麻子,打得差不多就行了,算了吧。把她打坏了没有人给你洗衣做饭。” “孩子是出事前就有的,肯定是你的了。” 夕若正怒不可竭站在人群当中,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 回头一看,原来正是赶车的车夫。 车夫劝道:“公子,这种闲事不是咱管得了的,走吧。” 夕若黯然摇了摇头。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世界。 在她的家中,爹娘的关系一直很好,十分恩爱。别说动手了,爹连重话都不会说娘一句。 可是车夫说得对,这事的确不是她管得了的。 一转眼却看见水无瑕与她的两个跟班也在人群当中,并且在缓缓向她靠近。 夕若已经知道了水无瑕对自己的恶毒用心,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个法子。 悄悄从袖子当中掏出一锭大的银子,递给车夫。 “你的车我买了,请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车夫刚才在楼上见到水无瑕的情状,也是担心,生怕自己被卷到什么祸事当中。 听见夕若肯买他的车子,顿时放宽了心。 这锭银子,买一辆新的马车足足有余了。 喜滋滋地接过银子,刚要走,却又想到夕若心眼好,人又单纯,可别着了人家的道。 他跟夕若相处得不多,可是真切地感觉到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么好的人,怎能被人伤害呢? 不放心地叮嘱:“公子,您要小心点,刚才那位公子只怕来意不善。” 夕若感激他的提醒,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悄声说道:“大叔,麻烦您呆会去车上取物品的时候,把马从车上解下来,也从树上解下来。” “行,没问题。” 车夫答应得极为爽快,尽管他并不明白夕若为何要这么做。 “记住,千万别被刚才那位公子和他的手下发现。” 夕若悄悄叮嘱。 “理会得。” 设法脱身2 车夫答应了,按照夕若的吩咐去做了。 水无瑕和她的两个手下的注意力都放在夕若身上,根本没去注意车夫的动作。 车夫拿好了物品,解下马,偷偷向夕若做了个手势。 夕若瞥见他的手势,微微点了点头。 车夫匆匆离去了,在心里不住念佛,希望佛祖保佑,这位公子吉人天象,不要出什么事。 夕若早在心里作好了打算。 她要趁人多杂乱的时候骑马逃走。 如果赶马车,速度肯定会比骑马要慢得多。 所以她才让车夫把马准备好,以便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骑马逃走,不会因为解马耽误时间。 水无瑕和她的手下不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他们都需要解下马,会比她慢上一会。 她就可以趁这工夫逃走了。 王麻子在众人的劝说下,总算没有再打老婆了,但口中还在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众人见没得热闹看了,纷纷散去。 夕若便夹在人群当中,不着痕迹地向马车靠近。 终于她来到了马车跟前,踩到了马蹬上。 就在此时,水无瑕也发现了她的举动,赶紧吩咐手下。 “她想逃走,快,快抓住她。” 两大汉闻言往夕若的方向奔来。 夕若急不可耐地爬上马背,拉住缰绳,扬起了马鞭。 “驾——” 就在两大汉即将抓住马儿的时候,马儿及时奔了出去。 好险啊。 夕若暗自庆幸,幸好那次去找水无痕,同上官如风共乘一骑,学会了骑马。 否则,今日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才是。 水无瑕懊恼不已。 都怪她太低估了这小笨女,以为她十足是在自己掌中,再逃不掉,结果她的一个大意,竟被她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了。 这才是阴沟里翻了船。 想她水无瑕如此聪明的一个人,竟会栽在一个小笨女手中,真是可恶。 水无瑕气急败坏地命令:“快,快追上她。” 设法脱身3 正如夕若预料,等到水无瑕和她的手下解开缰绳,骑上 戏夫记第41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上马的时候,夕若已经奔出老远了。 夕若打马出了小镇,依然往寒潭的方向而去。 她刚才已经想过了,不论如何,她都要去找上官如风。 她放不下上官如风的病。 至于失身的事,她相信上官如风不会如那些俗人一般,嫌弃她。 就算他要嫌弃她,她也要当面问个明白。 就算他要嫌弃她,她也得尽最大的努力治他的病。 等他的病治好了,她再独自离去。 夕若骑在马上,全力飞奔。 但是没奔出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响。 往后一看,只见水无瑕一行三人已经追上前来,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毕竟他们骑马的技术比夕若强。 夕若情急之下,不住催促马儿。 “马儿马儿,后面追我们的是坏人,请你辛苦点,跑快点吧。如果被他们抓住,我们都完蛋了。” 马儿象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越跑越快。 夕若骑马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距离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拉远。 但是夕若毕竟刚刚小产过,身子还弱,刚才又没有吃什么东西,渐渐地有些不支,伏在了马背上。 幸喜马儿极懂人性,不用夕若催促,依然载着她飞奔。 无奈它只是一匹普通的马,脚力比不过水无瑕的那几匹。 经过了大半个夜晚之后,水无瑕的距离又开始渐渐拉近。 夕若焦急,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请求。 “马儿快跑啊,千万别被坏人追上了。” 马儿拼足了劲,再加快了速度。 但是没跑出多远,马儿突然腿一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竟是累得虚脱了。 夕若从马背上爬下来,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顾不得再伤感,夕若唯有靠自己的两足逃跑。 朝后望了一眼,月光下,水无瑕得意的笑容已经清晰可见。 (晚安) 设法脱身4 寒潭边上,神医束手无策守在上官如风身边。 他已经研究过寒潭的水质,可是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可以救治上官如风的方法。 上官如风气若游丝般躺在车上,看见神医的面色,心中了然。 “神医,我是不是没救了?” 神医唉叹着说:“王爷,我是从来不会对病人撒谎的,您恐怕撑不过今晚了。唉,我实在是已经尽了全力。如果你能再多坚持几天就好了,也许我还可以想到办法救你。” 一席话,说得黄绍及另外几个侍卫神情凄然,周身透凉。 连熊熊燃烧的篝火似乎都不能带来一丝暖意。 上官如风反倒心怀坦然。 “生死有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神医,你已经尽了力了,谢谢你。” 转向黄绍。 “黄绍,这个地方太窄太闷,带我到瀑布顶上去吧,我想看得远一点。” 若是上官如风还有救,黄绍断不肯答应,因为移动身体不利于病人的病情。 可是神医已经宣判了上官如风的死刑了,黄绍还能说什么? 这可是上官如风的最后遗愿啊。 黄绍鼻头发酸,闷声答应了,背负了上官如风,带他去瀑布顶端。 上官如风嫌慢,不断催促:“快,再快一点。” 黄绍只得施展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把上官如风送到瀑布上方。 瀑布的顶端是一个小平台,黄绍在地上铺了个垫子,轻轻地把上官如风放在上面。 上官如风躺在小平台上,望着点点星光和那轮弯弯的新月。 口中喃喃地说:“冰炫怎么还不回来?” 黄绍霎时明白了,王爷为何非要到瀑布顶端来,原来他是在思念王妃。 在这个小平台上,视线没有遮拦,看得更远。 果然,再一细看,王爷的脸果然朝着都城的方向。 黄绍忍着心酸劝道:“王爷,王妃一定没事的,冰炫一定能够将她带到您身边来的。您千万要挺住。” 设法脱身5 上官如风没有说话,只痴痴地望着前方。 夕若的坐骑倒了,她唯有靠自己的两条腿逃命。 可是她的腿怎跑得过马? 夕若匆匆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四周已经不再是平地,而是起伏的山峦。 她如今正行走在一条山道上。 而侧旁的从林间,正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通向山上。 夕若没有多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那条小道。 小道很小很陡,只容一人攀爬,马儿根本别想通过。 她从这条小道逃跑,水无瑕只能徒步追赶她,不能骑马。她逃脱的希望就更大了点。 果然,水无瑕来到小道的入口处,气急败坏地下了马。 她真是低估了这个小笨女了,原来她有这么多的心眼,难怪能将这两个出色之极的男子都拐到手。 不过,凭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娇娇柔柔的体质,也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吗? 水无瑕大声命令:“快,今晚非抓住她不可。” “是。” 水无瑕弃了马,同两个手下顺着小道追了上来。 夕若本来身子还未复原,才跑了不多远便觉腿上酸软,若不是为了逃命,恐怕早就软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夕若气喘吁吁往山顶上攀爬,步子越来越慢,终于软跌到地上,再爬不起身。 水无瑕也累得够呛,但她到底是在市井中长大的,脚力强过夕若,而且,她的身体也未遭受重创。 因此累虽累,可还有力气来抓夕若。 她站在夕若面前,居高临下,得意地欣赏她面上惊恐的表情。 “看你还往哪逃。本来想把你带回去再处置,可惜你害我们奔跑了这大半夜,累得半死,不犒犒军怎能让我的手下服气?” 跟随水无瑕的两大汉闻言,喜不自胜。 水无瑕手一摆说:“今晚就让你们尝尝如王妃的滋味,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别弄死她就行。” 设法脱身6 说罢在路旁找了块大石,悠闲地坐在上面。 她要亲眼看着单夕若被折磨。 两大汉一边狞笑着一边朝夕若走来。 “你先还是我先?” “划拳吧。” 几声猜拳行令声过后,一个大汉兴奋地动手解着衣扣,另一个大汉则现出惋惜的样子。 夕若望着朝她一步步逼近的大汉,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大汉飞身扑上,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又倒跃了出来,捂着一只眼睛痛苦地嚎叫。 “她身上有暗器,她使诈。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毁了。” 一股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了出来,配上他的嚎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原来,夕若在从水无痕处逃走前,藏了几枚银针在身上,用以防身。 当大汉扑上来时,她将扣在手中的针刺了出去。 她本想刺中大汉的麻|岤以解除眼前的危机,但是天色太暗,她看不清楚。 而且,大汉的来势太过迅猛,她根本来不及找|岤。 没想到歪打误撞,竟刺中了大汉的眼睛。只怕他的这只眼睛从此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夕若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万万没想到今晚竟害得一个人成了残废,虽然他可说是咎由自取。 夕若吓得手不住颤抖,几乎捏不住手中的银针。 水无瑕腾身站起,命令另一个大汉:“她不会武功,刚才只是运气好,撞上罢了。你去,把她绑起来,看她还怎么反抗。” 这个大汉到底有些忌惮,但水无瑕的话又不能不听,犹犹豫豫地向夕若走去。 夕若在心里暗暗叫苦,她肯定斗不过眼前这个大汉,难道她今晚真的要遭了水无瑕的毒手吗? 大汉终于来到了夕若面前,正要上前绑缚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呼喝。 “住手。”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树荫处纵身而下,狠狠的一掌击向大汉,将他击出老远。 夕若惊喜地叫:“黄绍,是你吗?” 设法脱身7 太好了,她终于有救了。 来人正是黄绍。 他同上官如风来到瀑布顶端,突然听见下方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惨叫。 黄绍觉得奇怪,这个地方很偏僻,怎会出现这种不寻常的声音? 难道是有山贼吗? 想下去看个究竟,却又放心不下上官如风。 幸而另外几个侍卫及神医也攀上了瀑布顶端,于是黄绍留下他们保护上官如风,自己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赶来。 他没看到山贼,却看到夕若遇险的一幕,并及时救下了夕若。 夕若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路奔逃,竟来到了目的地寒潭。 若按正常速度,恐怕得天明才能赶到呢。 这时,黄绍将大汉击退,轻轻巧巧落下地。 对夕若说:“娘娘,黄绍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夕若终于松了口气,喜道:“幸好你救了我,我怎会怪你?上官如风呢?他也在这附近吗?” 黄绍想起上官如风思念夕若的样子,心头酸楚。 顾不得说别的,催促夕若。 “娘娘,您赶快去看看王爷吧,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夕若大惊之下,忘了身子的疲倦,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急切地问:“他在哪?” 同时,另有一个声音也在问:“他在哪?他快死了吗?” 那个声音是水无瑕发出来的。 上官如风毕竟是她的初恋情人,是她唯一真正爱过的人。 尽管她现在最痛恨的人也是上官如风,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可乍一听闻他快死的消息,还是不免关心。 黄绍没有理她,只向着夕若。 答道:“娘娘,神医说王爷撑不过今晚了,他现在唯一牵挂的人就是您。您快去吧,王爷就在上面。” 伸手向夕若指明了上山的路径。 夕若听说上官如风撑不过今晚,再顾不得问别的,拔腿就往山上跑去。 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绝别1 水无瑕也想追过去,她要亲眼再看看上官如风。 既是缅怀她失去了的初恋,也想亲眼看着上官如风死去。 上回上官如风诈死,可把她害苦了,这回她不能再输给他。 但是黄绍一横身拦在了她面前。 满含讥讽地说:“皇后娘娘,跟我回去吧,朝中有不少人都在关心你的下落呢。” “你要抓我回去?”水无瑕惊问。 “没错。” 黄绍已经知道水无瑕陷害上官如风的事,也知道了了上官如风的病根,恨透了这兄妹俩。 若不是他俩,王爷何至于今晚在这儿等死。 水无瑕虽然有水无痕和上官阡陌两座靠山,但被黄绍抓住毕竟是件大不妙的事,急切地想着法子。 两个跟班,一个被夕若弄成独眼龙,另一个被黄绍一掌就给击翻了,都是脓包。 难道她当真只有束手就擒了吗? 夕若忘了身上的疲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山。 穿过层层林木,前方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平台。 小平台上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 此刻,在小平台的边缘,有一个人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脸向着她的方向。 “上官如风。”夕若轻轻地呼唤。 “夕若。” 风中似乎传来上官如风的回应。 夕若突然大声叫道:“上官如风。” 飞身扑了上去,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之前被水无痕侵害,被水无瑕追赶,她都没有流泪,但是现在她流泪了。 黄绍没有骗她,上官如风的情况真的很不妙。 若不是力不从心,他见到她来怎会依然躺在地上,不起来迎接她? 夕若飞身扑到上官如风面前,泪流满面伏在他的身前,抓住他的手,把住他的脉搏。 脉搏很微弱,跳动很缓慢。 夕若紧紧地抓着上官如风的手,泪水流得更加凶猛。 上官如风病成这样,她也没有法子了。 绝别2 上官如风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没有被夕若握住的那只手,想替她擦拭泪水。 “夕若,别难过。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这辈子能娶你,我死而无憾。只是苦了你,以后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该怎么办啊。” “上官如风,我对不起你。”夕若抽泣着说。 她把他唯一的孩子弄丢了,以后他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上官如风哪知道夕若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治不好他的病自责。 勉强笑着。 “小呆瓜,怎能怪你呢?你已经尽了力了。” “你都知道了?” 夕若惊奇地问。 上官如风这么快就知道她被水无痕侵犯和小产的事了? 也好,省得她再跟他讲了。 上官如风微觉奇怪,这有什么知不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了。 他就快死了,他的心空落落的,浑身都是空落落的,空得好象不存在了似的。 但是动作却又十分的沉重,就连抬抬手都象是举了千斤重物一样。 他要尽快地交待后事。 上官如风吃力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塞在夕若手中。 “夕若,我死了,你别一个人受苦,再找个合意的人嫁了。这张纸,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算了。” 夕若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她知道上官如风塞给她的这张纸是什么了。 是他当初收回去却不愿毁掉的那封休书。 她拼了命地从水无痕手中逃出来,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才见到上官如风,可是,她得到的回报就是这个吗? 在小镇酒楼上听到的那些刺耳的言语又清晰地出现在耳边。 夕若一时间想得岔了,以为上官如风是因为她失去了清白而给了她这封休书。 抹去脸上的泪水,冲上官如风叫道:“我以为你不会嫌弃我,原来你也同那些人一样,一样的世俗,俗不可耐。” 绝别3 上官如风诧异地问:“夕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嫌弃?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给她休书,是怕她万一想改嫁,却因为如王爷遗孀的身份,被迫替他守寡。 而有了这纸休书,她才可以不受身份的羁绊啊。 夕若微微怔了怔,想起了之前上官如风写这封休书的目的。 也许,是她误解了他? 唉,管他是什么原因呢,上官如风都快死了,她还跟他斤斤计较这些做什么? 说是不计较了,心里毕竟是难过的,夕若负气将休书放进怀里,紧抿着唇不吭声。 上官如风还不了解她,见她情形不对,正想追问个究竟,却听见小平台的另一侧,一个嘲弄的声音传过来。 “她还需要你为她操心吗?她现在已经是我哥哥的女人了。” 上官如风和夕若同时惊讶地朝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水无瑕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小平台边上,双手环抱,看着他俩。 水无痕站在她身后,又是宽慰又是酸楚。 宽慰的是,他总算找到夕若了,总算知道她安然无恙。 酸楚的是,她依然一门心思都在上官如风身上。 而自己,带给她的只有伤害。 喝斥水无瑕:“说这些做什么?你明明知道实情的。” 水无瑕刚才正要被黄绍抓走,千钧一发之际水无痕赶了过来,正好救下了她。 水无痕不知道水无瑕对夕若的恶毒用心,还以为是因为夕若逃走了,她怕自己担心,带了人出来,想替他将夕若找回去。 黄绍打不过水无痕,好在水无痕也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把他逼退,没有下重手。 这时,黄绍满面羞惭地来到上官如风这边,默不作声站立在一旁。 水无瑕唯恐天下不乱,回嘴道:“哥哥,有什么不能说的?单夕若就是已经成了你的女人了呀。这是事实。” 水无痕恼怒地瞪她一眼。 “都说了不许再说了。” 绝别4 水无瑕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当她的话说出口之后,小平台上所有的人,除了她和水无痕,齐齐将目光射向夕若。 那些目光,极其的复杂,有惊讶,有愤怒,还有不屑。 上官如风也将询问的目光望向夕若 不过,他的目光中,更多的是震惊与疼惜。 “夕若,到底是怎么回事?水无痕对你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夕若有些明白了,是她误解了上官如风。 这事才刚刚发生,怎可能这么快就传到上官如风的耳中? 如果上官如风知道了,肯定会派人去营救她,那么,她就不必躲避水无瑕躲得这般辛苦了。 夕若啜泣着说:“上官如风,我,我被水无痕强占了,我是被迫的。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了,对不起。” 上官如风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水无痕深爱夕若,曾经甚至想着把夕若托付给水无痕。 他却万万没有料到,水无痕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真是看走眼了,这样的人,如何值得把夕若托付给他? 怒气攻心,上官如风狂怒地朝水无痕吼道:“水无痕,你是个蓄生。” 他本来已经处在死的边缘,这一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顿时软倒在垫子上,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孩,孩子?” 上官如风只说得出这几个字。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孩子的事,难道夕若已经有孩子了吗? 夕若哭着解释:“原来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我自己不知道。昨晚被水无痕,后来小产了,我才知道我怀孕了。上官如风,对不起,我连你唯一的血脉都没能保住。” 上官如风恼得直想把水无痕碎尸万段,欺妻杀子之仇,如何能休? 无奈力不从心,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水无瑕见状更加的冷嘲热讽。 绝别5 “单夕若,你以为把责任都推到我哥哥身上,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如王妃了吗?哼,你已经失了贞节了,为人所不耻了,上官如风不会再要你了。就算再要你,也不可能再爱你了。你该知道失贞女子的下场。” 水无痕自知做了错事,无颜面对夕若,只得呵斥水无瑕。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水无瑕还想再说,却听见另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家娘娘是被你这个蓄生哥哥强迫的,怪不得她。而你呢?你竟然同继子私通,才是真正的不顾兼耻。” 来者却是冷冰炫。 他一路追查水无痕和夕若的下落,好容易打听到线索,但已经太晚了,夕若已经遭了水无痕的毒手,并且逃走了。 冷冰炫自责不已。 都怪他没本事,没能保护好王妃,是他太失职了。 等他循着水无痕的踪迹追踪过来之后,正好听见水无瑕的这番话,忍不住出言讥讽。 水无瑕被他噎得一个字都回不了嘴。 其余的人也都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水无瑕。 夕若根本没有听见冷冰炫的话,她在回想着这些天听见的关于失贞女子的说法。 抹去眼泪,问:“上官如风,你会嫌弃我吗?会不要我,不再爱我了吗?会不会打我骂我?” 上官如风疼惜不已,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小呆瓜,我怎会嫌弃你? 你遇到这种事,我疼你怜你都来不及,我只会更加的爱你,怎会不要你? 真是个可怜的小呆瓜,自己被人欺负,孩子也没有了。 唉呀,刚刚小产过,又连夜这样奔波,身体怎受得住啊。 无奈他的力气全无,根本无法将这话说出口。 夕若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时间一滴一滴地过去,上官如风始终没有给她个明确的答复。 夕若脸色灰败。 她陡然站起了身。 绝别6 语无伦次地说:“我知道了,原来你真的是在意的,你不想要我了,是吗?” 上官如风焦急地想要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夕若,我不在乎,我要你。 嘴唇微微翕动,只是发不出声音。 夕若绝望地说:“好吧,反正我们的孩子死了,你也活不了,我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不如我们都到地下去吧。” 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瀑布。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上官如风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能够说话,能够行动了。 嘶声叫道:“夕若,不要。你误会了,我要你,我不在乎。” 朝外一滚,也滚下了瀑布,想要将夕若拉回来。 黄绍和冷冰炫扑到小平台边上,想抓住上官如风。 但上官如风已经坠下了瀑布,饶是黄绍离得近,也只抓住了上官如风的一片衣角。 “王爷。” 两侍卫冲着下方大叫。 回应他们的,只有瀑布的轰响声。 就在他们伏在小平台边缘悲伤的时候,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又是一个人影坠入了瀑布当中。 接着他们听见水无瑕的哭叫:“哥哥,你别丢下我。”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人影是水无痕。 变故太大,小平台上的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都僵在原地。 水无瑕到底机灵,趁着黄绍和冷冰炫没有注意到她,赶紧匆匆溜走。 若不趁此良机溜走,当真被他们抓去给朝庭就麻烦了。 至于水无痕,过后她自会派人来寻找他。 现在,她没办法去管他,她不可能也跳下瀑布去救他。 凭她的能力,救也救不了,陡然死掉罢了。 不过,她并不是很担心水无痕,因为这瀑布下方就是寒潭。 当年,上官如风追捕水无痕,就是双双坠入瀑布,然后被冲到寒潭中,两人都落下了病症,但是并没有丧命。 (今日更新完毕) 绝别7 以哥哥如今的本事,更不应该有事,她还是先顾着自己的性命再说。 因此,当黄绍和冷冰炫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无瑕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管她,他们要赶着到瀑布下方去救上官如风和夕若。 上官如风奋力一搏,坠下了瀑布,但是他没能拉住夕若,反身不由己被卷进了浪涛之中。 周身顿时被水雾包裹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顺着水流往下坠落,重重地落入了深潭之中,水没至顶。 然后他被水带着漂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事后他才觉得奇怪,他不是快死了吗?为什么经过了水流的冲击他还活得好好的? 也许,是他一心挂念着夕若的缘故吧。 心不肯死啊。 水流终于流得缓了,却有森森的寒意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钻了进来,冷得他直发抖。 好熟悉的感觉。 几年前,他也曾体会过这种感觉,这种地狱般的寒冷,冷得似乎自己都成了一块寒冰。 他知道,他到了寒潭。 眼睛终于看得见东西了,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浮在水面上,开始搜寻夕若。 水面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本看不见夕若的影子。 “夕若。” 他想叫,但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身上的寒意更甚。 上一次,他运了功抵挡这寒意,才勉强支持住。 如今,他一点功都运不了,唯有苦苦忍耐。他有种感觉,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被冻僵在这寒潭中。 可是夕若在哪?她的身子骨那么弱,怎抵受得住这寒意? 上官如风心头焦急,却毫无办法。 突然听见一声呼唤在他身后响起。 “夕若,你在哪?” 是水无痕的声音。 上官如风讶然回过头,只见水无痕正游在他的身后,头脸上都是水,目光焦虑地四处搜寻。 牵手御寒1 水无痕怎会在这儿? 上官如风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敢情是水无痕看见夕若跳下瀑布,也跟着跳下来了。 他肯为了夕若跳下瀑布,说明他确实是爱夕若的,而且爱得很深。 可是他既然爱夕若,就不该做出伤害夕若的事来。 若不是他,夕若怎会寻短见? 上官如风直想给水无痕一拳,无奈他动不了,只有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瞪着他。 水无痕当然早发现了上官如风,也用充满了恨意的目光回瞪过去。 他并不知道上官如风刚才是没有力气说话,还以为他是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夕若。 如果不是他不肯回答夕若的话,夕若又怎会跳下这瀑布? 因了这恨意,即便他曾因害夕若小产而对上官如风有了一丁点的歉意,此刻这歉意也烟消云散了。 两个互相敌视的男人互瞪了好一会,同时将头别过去,再次开始搜寻夕若。 如今,找到夕若要紧,别的都是次要的。 与瀑布下方的深潭不同,寒潭的水面十分平静。 然而,这水面太过平静了,连一点夕若的蛛丝马迹都寻找不到。 水无痕叫破了喉咙,依然听不见夕若的回应。 两个男人都恐惧到了极点。 夕若会不会遭受到意外? 或者,她根本没有被冲进寒潭里面来,而是被水流带到了另一股支流,从另一侧冲走了? 上官如风急切地想游出寒潭,去别处寻找夕若。 但他浑身冰冷,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水无痕也想到了这点,也想游出寒潭,可奇怪的是,他的全身好象都变成了坚硬的冰块似的,同上官如风一样,移动不了。 两个人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才使得自己浮在水面上,没有沉下去。 事后,他才想到,可能是因为只顾着寻找夕若,没有运功御寒的缘故。 而上一次,他们两个一进寒潭就斗个你死我活,无形中运了功,御了寒。 牵手御寒2 然而也正是因为运了功,或者说是运功太过,耗尽了气血,才使得身体有了空隙,让寒毒钻进来。 上官如风还能坦然面对,因为他本就有了死去的心理准备。 只遗憾的是,没能找到夕若。 水无痕却是惊恐不已,他今天要死在这儿了吗? 他死了,谁去救夕若? 水无痕试着动功消除这寒意,刚一运功,内力却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从手腕的脉门处急速流泄而出。 水无痕吓了一跳,想要收回功力,但整个人好象都不听使唤了似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原来寒潭的水流一直在动,不知不觉的,将他和上官如风送到了一起。 他的手腕正好与上官如风的手腕触碰在一起,脉门相接,他的内力都跑进了上官如风体内。 上官如风被困在寒潭中,运不了功,动弹不得。 气血好象都耗尽了似的,唯有闭目等死。 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变凉,似乎都要与周围的潭水溶为一体了。 意识也开始模糊。 突然,一股热流从手腕的脉门处急速涌入,瞬间流遍了全身。 身体不再寒冷。 而这股热流更激发了他自身的内力,他自己的内力从丹田内缓缓升起,与这股热流纠缠在一起。 两股力量缠绕在一起,在上官如风体内转了一周天,又从上官如风的脉门处流出,流向水无痕。 上官如风蓦地明白了,上回他和水无痕互相对抗,彼此削弱了气血,才使得病根从此种下。 上次,斗到了最后,完全成了比拼内力。 而现在,他俩的内力在寒潭的激发下,互相呼应,互相弥补不足,正好用来疗伤。 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在寒潭比拼内力落下的病根,就得在寒潭互相为对方运功疗伤。 水无痕也明白了。 因为他体内的那股潜藏的神秘的力量此刻在两股内力的冲击下,正在一点点削弱。 牵手御寒3 他能感觉得到它在他的体内垂死挣扎。 两个人互相用了然的目光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翻转手腕。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们不能再被潭水冲开,他们要趁这难得的机会运功疗伤。 唯有疗好了伤,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救夕若。 当黄绍和冷冰炫赶到寒潭边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特的场景。 两个互相敌视的男人此刻正牵了手,脸色安然地站在潭水中。 有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住了他们的周身。 这场景,让他们想起了好几年前。 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寒潭中,这两个人拼了命地争斗。 可是他们只能站在岸上观望,干着急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的功力比起上官如风和水无痕来,差得太多了,根本插不上手。 直到三天三夜之后,这两个人才精疲力竭地分开。 他们赶紧跳下水,将他俩捞上岸。 那晚是月圆之夜。 就在那晚,发生了极可怕的事情。 原本耗尽了力量的水无痕突然眼中透出血红的光芒,狂躁地挣开绑缚住他的镣铐,狂躁地攻击每一样挡在他面前的人和物。 幸好那晚天气不是太好,月光时刻会被挡住。 也幸好水无痕的气血实在消耗得太多,因此,他们才能与上官如风合力把水无痕控制住。 直到天明,水无痕才恢复了常态。 他们还没能喘上一口气,上官如风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捧住了头,痛苦得差点没在地上打滚。 找了大夫来诊治,可是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头痛持续了小半天,上官如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在押解水无痕回都城之前,他们绕道去了神医的住处,让神医为上官如风和水无痕诊治。 后来,再没听说过上官如风头痛的事。渐渐地他们也把这事淡忘了,以为神医已经把上官如风的病给治好了。 牵手御寒4 只是每到了月圆之夜,他们还能听见水无痕发狂时的吼声。 在上官如风的吩咐下,他们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谁也不敢透露困在林中的那个人不是怪物,而是水无痕。 直到最近,他们才知道,上官如风的病非但没好,反而急剧恶化。 因此,人人都恨不得把水无痕诛之而后快。 如今,这两个男人为了同一个女人,又同时来到这个寒潭中,并且将手牵在了一起。 他们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笼罩在上官如风的水无痕身上的白雾在慢慢变淡,终于全部消失了。 两人同时睁开眼,同时松开了手,试着运气。 气息通畅无阻,浑身又充满了力量,病根神奇地消失了。 同时放下手,两人互瞪了一眼,一声不吭,转身往回游,同时湿淋淋地爬上了岸。 上官如风脸虽仍瘦削,却毫无病态,眼中湛湛有神。 看得黄绍、冷冰炫及一干侍卫欣喜庆幸不已。 但见水无痕也上了岸,均戒备地望着他,手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上官如风冷静地吩咐:“先别管他,找夕若要紧。” “是。” 一干侍卫齐声答应着,这才将目光自水无痕身上移开,准备着去寻找夕若。 “慢着。” 就在上官如风和水无痕抬步欲走的时候,神医及时止住了他们。 “让我瞧瞧你们的病。” 两人虽然心焦,却不好拒却神医的提议,只好将手伸到神医面前,让他诊视。 神医将手指分别搭在两人的腕脉上,细细地诊视了一遍,啧啧称奇。 “病完全好了,真是太神奇了。我一定要留在这儿好好研究这个寒潭,好好琢磨你们的病。” 没有人回应他。 刚听到他的第一句话,上官如风和水无痕已经齐齐施展轻功,去瀑布的另一侧寻找夕若去了。 寒潭是一个几乎封闭的水潭,唯有一个口子与瀑布下方的流水接通。 夕若消失了1 瀑布的水流到了寒潭的入口处,斜斜地冲进寒潭当中,带动潭水流动。 同时使得一部分寒潭的潭水从口子流出去,与大部分瀑布的水流汇合在一起,注入另一侧的大河当中,滚滚东流。 按说被瀑布的水流带入到寒潭当中的机会并不是很大,也算是机缘巧合吧,两次上官如风与水无痕均进入了寒潭。 一次落下了病,一次治好了病。 莫非冥冥中自有天定? 可是夕若呢? 夕若去哪了? 她被水流带入大河当中了吗? 忧心如焚,上官如风和水无痕一人一边,沿着河岸搜寻。 天已然大亮,河面一览无余,可是却连夕若的半点影子也瞧不见。 再往下搜寻,渐渐地出了山,来到平地。 河上已有了不少早起打渔的渔夫和渡河的人们,今日他们没有一如既往地忙碌,反而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望向河的两岸。 那两个是什么人?是天神降临吗? 若不是天神,人间怎会有这样美的男人,怎会有跑得这样迅速的人? 上官如风和水无痕并未全力施展轻功,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找人,而不是较量轻功。 跑得太快了,看不清河面。 否则,河上的这些人肯定看不清楚他俩的容貌。 沿着河岸找寻了好几天,直到确定他们已经远远超过夕若跳水那时的水流到达的距离,两人才不肯死心地往回找。 一干侍卫也沿途向人询问,并且发动了地方衙门的力量在河岸附近搜寻,在河水中打捞。 就连寒潭,也放了几艘船在上面,拿了工具打捞,几乎将寒潭翻了个底朝天。 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关于夕若的线索也未找到。 根本没有人见到过她。 如此周密的搜寻,按说就是一只飞鸟,一条游鱼也该找出来了。 可是夕若竟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仿佛她根本没有跳过水,根本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夕若消失了2 越找到后来,越是害怕。 尤其是在河中打捞到了什么的时候,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个大男人竟然不敢往河面上瞧。 因为害怕看到他们不愿看到的东西。 直到打捞的人发出失望的叹息,他们才敢上前看看打捞到了什么。 看到那些东西与夕若无关之后,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重又满怀希望地开始寻找。 所有的法子全都想过了,终于,所有的人都彻底死了心。 这一天,上官如风和水无痕心灰意冷地来到小平台上,夕若跳水的地方。 两个人都是胡子拉碴,容颜憔悴。 居高临下望着白练般的瀑布,望着下方升腾起的如烟似梦般的水雾,痛不欲生。 上官如风突然跳起身,状如疯虎般,狠狠地一拳打向水无痕。 “水无痕,欺妻杀子之仇,我跟你没完。” 水无痕没有还击,硬生生承受了上官如风一拳。 上官如风这一拳打得很重,水无痕唇角流出了血渍。 但他只轻轻拭去血渍,冷冷地说:“我知道我欠了夕若的,这一拳,就当是你替她打的。” 他不肯还手,倒让上官如风怔了怔。 但他并不想放过水无痕,摆开了架势,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水无痕。 “水无痕,别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放过你。我跟你势不两立,有种就来跟我好好打一架。” 水无痕却不吭声,也不动手,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嘲讽地一笑。 “怎么,怕了?你再怎么装熊我一样的不会手软,水无痕,你就纳命来吧。若不是你,夕若怎会跳水?你只敢欺负夕若一个弱女子,不敢同我打架。水无痕,你就是个懦夫,孬种。呸。” 水无痕悖然大怒。 “上官如风,别以为我怕了你。夕若的死,你也有责任。夕若一再地问你,你会不会嫌弃她。你若明明白白 戏夫记第42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明明白白答复了她,她怎会去寻短见?分明就是你逼死了她。” 夕若消失了3 “哈——” 上官如风干笑了一声。 “若不是你欺负她在先,她怎会问我?你少来找借口。” 欺身上前,又是一拳朝水无痕挥来。 水无痕早有了准备,格掌架开,同上官如风斗在一处。 这些天,两个人为了寻找夕若,担够了心,受够了煎熬。 这一架,更多的象是在发泄,发泄因找不到夕若而产生的焦虑与不安。 还发泄这几年积聚起来的仇恨。 手上斗着,口中也没闲着。 水无痕不甘示弱地回道:“借口?是你从来没有给过她安全感,开头倾心于无瑕,后来又想方设法推开她。你若一直待她好,她怎会问你?你就是不配拥有她。” “我不配?”上官如风冷笑,“难道你这个强迫她的畜生配?” “畜生?到底谁是畜生?” 水无痕隐忍多年的仇恨完全被勾了起来。 “你父亲就不是畜生?他不但强占良家女子,得不到手的还要杀人全家。你根本就是畜生的儿子。” 上官如风一直为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但另一方面,他又深爱着父亲。 水无痕这话正是截到了他的痛处。 怒声道:“不论我父亲做了什么,我自问我行事从来无愧于天地。我父亲已经被你妹妹害死了,这笔帐也该勾销了。” “勾销?你不是想凌迟我妹妹吗?” “她的罪行深重着呢,她该死。” “我妹妹就该死?上官允昊就不该死?就因为他是皇子,所以他就该好吃好喝供着?” “你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泄私愤,杀害了多少无辜?那些人就该死吗?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当年没有把你交上朝庭,依法处置,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两个人斗着嘴,谁也不肯服输。 手上也拼尽了全力。 到最后又成了比拼内力,苦苦胶着的僵局。 正在互不相让之时,突然听见风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晚安) 夕若消失了4 正在搏斗的两个人陡然住了手,脸色大变。 上官如风激动地叫:“夕若,是你吗?” 水无痕却不敢出声,呆怔在原地,手指微微蜷缩,屏住了呼吸等待回答。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们,连叹息声也没有了。 唯有下方传来瀑布的轰鸣声。 让人不由得怀疑,刚才那声叹息只是他们的错觉,是他们太过思念夕若产生的错觉。 可是,错觉会是一模一样的吗? 上官如风再次大叫:“夕若,你在这儿,对不对?你快回答呀。” 依然没有人回答。 天色变得灰暗,瀑布声也转成了悲鸣。 上官如风转动僵硬的脖子,问水无痕。 “刚才你也听见叹息声了,是不是?” “是。” “是夕若的声音,对不对?” “对。”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在小平台附近疯狂地搜寻。 然而小平台周围的每一寸地方都搜遍了,仍然没有夕若的任何线索。 那么,他们听到的叹息声是怎么回事? 上官如风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无恐惧地想,莫非是夕若的灵魂舍不得他,同他告别来了? 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吗? 不,上官如风马上摒弃这个念头,夕若,他的夕若怎会死? 她一定还活着。 可是夕若不会武功,她若真的活着,他怎会找不到她? 无措的上官如风扑到小平台边上,对着空空的山谷叫:“夕若,你在哪?” 依然没有夕若的回答。 只有回声在山谷间回荡。 冷冰炫带了个大臣模样的人来到小平台上,向上官如风禀道:“王爷,张大人有急事找您。” 悲痛忧伤的上官如风没有回头,依然扑在小平台边上。 冷淡地说:“若是朝庭的事,无需找我,找别人去吧。” 张大人满脸的焦急。 “王爷,都城现在都乱成一团了,您不出面不行啊。” 夕若消失了5 上官如风自嘲地想,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还谈得上什么朝庭的大事? 这些人找他,只怕是找错人了。 水无痕却是神情一凛,侧耳倾听。 这半个月,他只顾着寻找夕若,将水无瑕忘到了脑后,莫不是她与上官阡陌的计策成功了? 水无瑕他们,就是想让上官如风与上官端墨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好从中渔利。 上官如风终于站起了身,疲惫地说:“不是还有我二皇兄在都城吗?有事可以去找他。” 张大人一拍大腿说:“王爷,如今朝中拥戴您和拥戴二王爷的人形成了两派,互不相让,非得您亲自出面去调停才行啊。” 张大人说话算是比较中肯的,并未如其他臣子一样劝上官如风争夺皇位,而只是请他出面调停。 也不知是形势所迫,还是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说服上官如风。 因此,他的话并未引起上官如风的排斥,反而使得他产生疑虑。 他在离开都城之前就已经明白表过态了,他不争皇位。 他病入膏肓的样子也都落入了群臣的眼底。 为什么朝中还会乱成一团? 以上官端墨的本事,他应该可以力挽狂澜才对呀。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捣乱。 上官如风问:“我二皇兄的态度如何?” 张大人答道:“二王爷很谦逊,说自己德不足以服众,不肯登基。据可靠消息,六王爷率领了一部分军队,正从边关往回赶,形势真的很急迫呀。新皇必须得在六王爷抵达都城前登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如风明白张大人的意思,他是担心上官翊星为了皇位打起来,以致生灵涂炭。 不动声色地问:“我三皇兄呢?” 张大人沉吟着说:“三王爷什么也没做,自己没有争皇位,也没有支持哪一方,似乎所有的事都跟他无关似的。” 上官如风心头更增疑惑。 夕若消失了6 以上官阡陌的野心,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怎会如此淡泊? 这与他的性格不符。 要么就是他自知争不过,甘愿退出。 要么就是他胸有成竹,另有打算。 看来他真的应该回都城一趟,拥立上官端墨。 连他都肯拥立上官端墨了,那些拥戴他的大臣只怕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是不知道上官端墨的想法是怎样的。 不管了,他肯不肯都要让他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已经驾崩近一个月了,再不拥立新君,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可是夕若呢?夕若该怎么办? 上官如风吩咐张大人和冷冰炫。 “你们等着,我再办一件事就来。” 不甘心地再细细搜寻了一番小平台及附近,依然没有夕若的踪迹。 上官如风只得无可奈何地返回到小平台上。 吩咐道:“冰炫,你再多派人马,在这附近寻找王妃的下落。张大人,我们去一趟都城,快一点。” 快去快回,他不相信夕若当真就这样消失了,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他明明听见了她的叹息,他一定不会听错的。 他要尽快回来找她。 冷冰炫答应道:“是。” 带了人搜寻去了。 上官如风同张大人正要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看见黄绍陪同了另外一位朝庭官员,急冲冲地走上小平台。 “王,王爷,”那名官员还未走近便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 “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 上官如风十分的冷静。 官员来到上官如风面前,匆匆叩拜。 “王爷,就在张大人离开都城不久,朝中便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应该去朝阳山上祭天,顺应天意,由上天选出新皇。许多大臣都赞成这种说法,如今,他们已经在去朝阳山的路上了。” “荒唐。”上官如风怒斥。 朝阳山他当然知道,那是历代帝王祭天的地点。 夕若消失了7 距都城不过几日的行程。 帝王往往以祭天为恍子,以表彰自己的功绩,让天下百姓为其歌功颂德。 或者当天下遭遇极重的天灾之时,帝王们有时也会选择祭天,请求老天赐予幸福安康。 倒是从未听说过以祭天的方式来选立新皇的。 上官如风问后来的官员:“这是谁出的主意?为什么现在才来禀报我?” 官员难得见到上官如风如此动怒。 胆战心惊地回答:“微臣一直找不到王爷,以致耽误了时间。回王爷,此事是三王爷提的建议。” 上官如风一直在奔波着寻找夕若,行踪不定。 这两官员确实颇费了些周折才找到冷冰炫和黄绍,请他们带自己见到上官如风。 “三皇兄?他不是万事不理了吗?” 上官如风大惊。 他就知道上官阡陌不会不觑觎皇位,但不知道他这祭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官员答道:“其实,严格说来,也算不得是三王爷的提议。在祭天一说在朝中流传的时候,许多大臣都有此意,只不过三王爷把它说出口罢了。” 上官如风直觉这里面肯定有文章,顾不得再问别的,带了张大人和这个官员便往山下赶。 他得去阻止此事。 新皇应该由大伙推举,应该是德才兼备之人,而不是随便碰运气选择一个人。 什么顺应天意,他压根就不信这一套。 而水无痕早在听说祭天的主意是上官阡陌提出来的之后,便飞身离开了小平台。 上官阡陌出的主意,多半也就是水无瑕的主意。 他得去弄清楚,到底无瑕这个举措是什么目的,她意欲何为。 小平台上顿时变得冷清了不少,只剩下冷冰炫带着一伙人还在不甘心地寻找夕若。 谁也没有发现,在瀑布的后面,小平台的下方,有一条幽长的通道。 通道内,夕若默默地转过身,往通道的最深处走去。 世外桃源1 通道内的光线极暗,显得她的脸色更加的黯淡。 一个身着紫衣,轻盈灵动的身影蹦蹦跳跳地伴在她的身侧。 与夕若的沉静和忧郁形成鲜明的对比。 “喂,单夕若,你真的不出去见你的薄情相公吗?” 声音当然来自夕若身旁的那个女孩,清脆而跳跃,宛如清泉中喷出的水珠般荡漾在通道内的空气当中。 若不是夕若的心事太沉重,定会被她的快乐,被她的无忧无虑所感染。 夕若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薄情吗? 上官如风应该算不得薄情吧,尽管那晚他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他找了她这些天,他毕竟是在意她的。 刚才,在通道中,她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听得见他说的话。 通道内有几道细小的气道,使得空气与外面相通,因此通道内的空气很清新,不致闷塞。 不过那气道极小极隐蔽,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就算发现了,多半也会被人误认为是什么小虫子的洞|岤或者石头的裂缝。 她听见上官如风在与水无痕争斗,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还听见他们打斗的声音。 开始他们的声音都很响亮,到了后来,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打斗声也几乎听不见了。 她猜想,他们是不是又在比拼内力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出去劝架。 她恨水无痕,恨他践踏了她对他的信任,践踏了他们的友谊,还恨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但她没办法对他下杀手,她从来就没有害人之心,唯愿此生再也不要见到他。 她也不想见到上官如风。 那晚,他迟迟不肯回答她的话,伤透了她的心。 她才不要到他面前,乞求他的怜悯,乞求他的宽恕,乞求他再如宠爱一只小宠物一样的宠爱自己。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不需要他的宽恕。 她当过一次他的小宠物了,不想再当第二次。 世外桃源2 可是偏偏又不由自主地担忧他的身体,他的病才刚刚好,可别又受伤了。 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极轻极轻,却被上官如风和水无痕听见了,发了疯似的找她。 她呆在通道内根本不敢动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他们发现了。 就连陪伴她的曲烟萝也受了她的感染,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身旁。 曲烟萝就是此刻在夕若身旁,向她问话的紫衣女孩。 通道中光线极暗,但依然看得出来,她有一双水灵灵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格外白皙的皮肤。 配上小巧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唇角,活脱脱一个娇俏可人的小美女。 曲烟萝见她不肯回答,自顾自地猜测。 “是不是因为他给了你那封休书,你生气了?” 夕若仍是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见他?” 这回夕若连头都不摇了。 曲烟萝跟她处了半个月,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没有再追问下去。 拉拉夕若的胳膊说:“算了,别生气了。他肯为了你跳水,这些天又拼了命地找你,对你很好了。我混在人群中亲眼看见的。” 夕若微微动容。 曲烟萝瞧得分明,嬉嬉一笑,继续摇头晃脑游说。 “唉,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女人变成这样。他的胡子有这么这么长,眼睛有这么这么大,里面全部都是血丝,人瘦得不象样子。” 口中说着,手上不住比划。 这时已经走出了通道。 原来通道是通向山的另一侧的一个极为隐密的小山谷中。 小山谷中百花盛开,芳香宜人,许多粉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与山谷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百花丛中,座落着一座只有两间屋子的小茅屋,以及一个茅草屋顶的小凉亭。 这个小山谷本来就不为人知,加上上官如风他们只想着在瀑布的那一面寻找,当然不会发现她俩了。 世外桃源3 听了曲烟萝的话,夕若脸上现出疼惜的样子。 曲烟萝放开夕若的手,不经意地拔弄着伸到她面前的一枝鲜花。 微微歪着头说:“如果是我啊,我就去找他,把休书扔还给他,要他保证以再不许写这种东西。” 夕若黯然说:“我已经还过一回了,这是他第二次给我。” 曲烟萝惊讶地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 “为什么呀?他明明很在意你,明明很爱你,为什么要给你休书?” 夕若咬了咬唇说:“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想着如何照顾我,如何保护我,当他快死了,照顾不了我,保护不了我的时候,他就想着推开我。真的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曲烟萝的眼神有些迷茫,撕扯着手中的花儿。 不太确定地说:“我也不懂,不懂爱是怎么回事。我想,他应该是爱你的。你也爱他,对不对?爱他就去找他吧,别自己痛苦,也害得他痛苦。” 夕若从怀中掏出休书,展开来,拿在面前细看。 休书被水浸湿过,墨迹已经化开了些许,不过依然看得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晚,她将休书揣进怀里,后来,绝望地跳下了崖。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 孩子死了,丈夫也要死了,她也去死吧。 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 冰冷的水包围住了她,她的浑身透湿。 强大的水流施诸在她身上,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一根柔软的绳子一样的东西圈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出了瀑布。 她小产过后,又连夜奔波,身子本来就很虚。再被迅猛冰冷的瀑布一击,顿时晕了过去,根本没有看见救她的人是谁。 她昏迷了一日一夜,才苏醒过来。 睁开眼,发现她正躺在一间小茅屋中。 小茅屋中没有人,布置简单却极为洁净舒适。 世外桃源4 夕若吃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服的大小刚刚好,仿佛是量着她的身子定做的一般。 茅屋的木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接着一个极可爱的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她坐在床上,女孩高兴地问:“你醒了?吃点东西吧。” 绞了块毛巾给夕若擦了擦脸,再去门外端了滋补的清粥进来。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是你从瀑布里面救了我吗?” 夕若一连串地问。 “我叫曲烟萝。”女孩甜甜地笑着回答。 原来,这个山谷叫做百花谷,曲烟萝同她的师父住在这儿,她的师父自号百花谷主。 实则谷中就只有她们师徒两人。 不幸的是,三年前,曲烟萝的师父去世了。 曲烟萝将师父安葬在谷中,独自居住在这儿,为师父守孝三年。 夕若跳水的那晚,正是曲烟萝师父三周年的祭日。 曲烟萝在为师父上过坟后,无意中发现有一条通道通向谷外。 她从小居住在这儿,竟没发现有这样一条通道。 好奇心起,曲烟萝沿着通道一路走来,发现通道的尽头原来是一道极宽的瀑布。 瀑布把通道完完全全遮挡住了。 她听见头顶上有人在说话,接着有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赶紧抽出腰间的长鞭,挥出去,卷住那个人的腰,将人拖出了瀑布。 不用说,那个人就是夕若。 刚刚将夕若接到手中,就见瀑布中又是一个人掉了下去,紧接着又来了一个。 她的手被夕若占住,没办法营救另外两个人,只能遗憾地看着他们跌入瀑布的下方。 曲烟萝将夕若带回小茅屋,为她擦干身子,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 她的身量同夕若差不多,衣服穿在夕若身上刚刚好。 在替夕若换衣的时候,曲烟萝无意中看见了那封休书。 世外桃源5 在百花谷中休养了半个月,夕若的身子已经完完全全复原了。 曲烟萝抽空出了几趟百花谷,将上官如风与水无痕寻找夕若的情形详详细细描绘给她听。 夕若知道上官如风的病已经好了,不禁欣慰,也彻底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如今,看着这封休书,夕若心头百感交集。 对上官如风,既怨又感动。 怨他不懂得自己的心意,又为他关心自己而感动。 曲烟萝探头过来,瞄了眼水渍斑斑的休书,突然抿嘴一笑。 对夕若说:“我有个办法,咱们去戏弄他一番,让他明白他给你休书是件多愚蠢的事。” “怎么戏弄?”夕若好奇地问。 曲烟萝朝她眨眨眼。 “我自有办法。我们出去找他吧。” 夕若却仍犹豫着不肯动身。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曲烟萝扑闪着大眼睛问。 夕若幽幽地叹了口气,来到凉亭中坐下。 黯然说:“我被人强迫,失了身。听说,失贞女子是会被丈夫嫌弃的。那晚,我问上官如风,会不会嫌弃我,他却不肯回答。他嫌弃我,我还去找他干嘛?” 曲烟萝随在夕若身后,也来到凉亭中。 微偏着脑袋,手支着下颌说:“还有这种事吗?失贞又怎么了?你是被强迫的呀。” “反正失了就是失了,不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结果都是一样。” 夕若垂下头。 “没道理嘛,”曲烟萝极为不满,“真没想到,上官如风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也不能怪他,”夕若急忙替上官如风辩解,“是因为世上的人都是这么看待的,人家会耻笑他,他也没法子。” “你干嘛还替他说话?”曲烟萝迷惑不解。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明明那个人伤了她,她还是要替他说话。 曲烟萝沉默了一会,突然两眼一亮,叫道:“夕若,有可能你误会他了。” (晚安) 世外桃源6 夕若奇怪地问:“误会?为什么这么说?” 曲烟萝答道:“那晚,你跳下水的时候,我好象听见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还说什么误会,要你,不在乎之类的话。” “真的吗?” 夕若腾身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的神情。 曲烟萝思忖着。 “嗯,好象是的。当时我只顾着救你,瀑布的声音又很大,我听不真切。当时我也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好象是这么回事。” 夕若又颓然坐了下来。 黯然说:“只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吧。他要说那些话,早该对我说了,何必等到跳水之后才来说。” 曲烟萝并不能十分确定当时是不是当真听到了那些话。 但她是真心希望夕若能与上官如风和好。 他们两个,明明是互相关心着对方,爱着对方的,就这样分开,实在太可惜了。 想了想,又劝:“夕若,我们去找他再确认一下吧。他找了你这些天,对你的心意很明了了。” 夕若还存着些犹豫。 那晚她追问过他好几遍,并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 因为她寻短见,他后悔了,才不再嫌弃她,那有什么意思? 曲烟萝见夕若其实有些动心,眼珠骨碌一转,也不看她,只望着天际的浮云。 自语般地说:“上官如风刚才走得很急的样子,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发生了。听他们说,又是皇位之争又是军队什么的,听起来好可怕呀。嗯,上官如风这么坏,让他吃点亏才好,最好是被人乱刀捅死。谁叫他欺负夕若呢。” 夕若顿时煞白了脸。 怒斥道:“不许胡说,他人很好,才不会有事。” 曲烟萝心头暗笑,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给你休书,还不叫坏吗?” 夕若想也不想便答:“他给我休书,是因为他快死了,他不愿拖累我。他希望我以后另嫁个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世外桃源7 “哦。” 曲烟萝拖着长长的怪腔调。 “原来他是为你好呀。奇怪了,他既然希望你在他死后另嫁他人,不为他守寡,为什么还介意你失贞的问题呢?” 这话触动了夕若。 是啊,上官如风做了那么多,去万花楼,同水无瑕演戏,写休书,都是为了让她对他死心,另觅佳偶,他怎会在乎她失身的事呢? 也许,活着跟死了不一样? 曲烟萝哀叹着摇摇头。 “不管怎样,他害我们夕若伤心,就是该得到点教训。朝阳山上现在一定很热闹,说不定还有人设下了埋伏圈套什么的。可惜我们看不到好戏了。” 夕若的脸益发变白。 再没有犹豫,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要去朝阳山,马上就去。” 曲烟萝忙拉住她。 “夕若,他都嫌弃你了,你还去找他干嘛?” 夕若挣脱她的手。 “不论他对我怎样,我都要亲眼看着他没事才放心。” 说行动便行动,夕若就要往百花谷外走去。 这回轮到曲烟萝手忙脚乱阻止夕若。 “等等,夕若,要走也得做点准备呀。” 夕若一想到上官如风可能倒在血泊中,就忧心如焚。 他们兄弟之间为皇位做的争斗她略知一点,上回上官如风被逼着装死,这回可别又遇到什么麻烦。 “还要做什么准备?”夕若急不可耐地问。 从来快快乐乐的曲烟萝突然变得有些伤感。 “我要去同师父告别,还要准备一点应用的东西。” 夕若知道曲烟萝自小长在百花谷中,骤然离开,她肯定很不舍。 便说:“我现在有急事,要不然我自己去吧。等事情办完了,我再来找你玩。” 曲烟萝忙拉住她。 “别,你不会武功,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我本来奉了师父遗命,待三年守孝期满,也是要出谷去的。你稍等我一会,不会很久的。” 最后的选择1 曲烟萝很快收拾好一个包裹,背负在背上。 包裹大大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然后她来到师父的坟前,恭恭敬敬向师父叩了三个头。 “师父,烟萝出谷去了。等烟萝完成师父的心愿,会再来谷中看望师父的。” 夕若其实已经看见过这座坟墓,因为墓的旁边就是通向瀑布的通道。 若不是那晚曲烟萝给师父上坟,恐怕不会发现这条通道,也就不可能救她。 她势必会被冲下瀑布,生死可就难说了。 冥冥中算得是曲烟萝的师父救了她一命呢。 夕若满怀感激地在坟前烧了纸,忠心地祷告。 “前辈,谢谢您。我和烟萝会象好姐妹一样互相帮助,互相照顾的,您在地下安息吧。” 曲烟萝起身,随在夕若身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百花谷。 她俩装扮成男子的模样,到山下的小镇买了两匹马,骑了马,日夜兼程赶往朝阳山。 途中没有遇见上官如风,也没有遇见水无痕,猜想他们也同她俩一样,赶得很急。 很快便来到了朝阳山脚下。 从山下朝上望去,朝阳山高耸入云,山上峰奇林秀,风景优美,却又透出一股磅礴大气。 难怪历代帝王都喜欢到此来祭天。 夕若和曲烟萝欣赏了一会会,打马走上上山的路。 山路并不窄,足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 大概是历代帝王修缮的结果。 才走上山道没多久,却见山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奇装异服之人。 他们或骑马,或驾车,或施展轻功,匆匆从夕若和曲烟萝面前经过。 经过她俩面前的时候,通常会有意无意地朝她俩扫上一眼,眼神很是诡异。 夕若看得心惊。 此时并不是游览朝阳山的好季节,她们在山脚下几乎没有遇见什么人。 这些人如此怪异,是怎么回事呢? 曲烟萝更是啧啧称奇。 最后的选择2 “他们都是身负绝学的武林人士,怎会跑到朝阳山上来?朝阳山上不是要祭天吗?又不是要开什么武林大会,关他们什么事啊。” 并且指指点点向夕若解说,这个是什么门,那个又是什么教,如数家珍。 夕若只知道曲烟萝会武,却不知道她的知识如此渊博。 不禁好奇地问她:“你不是一直住在百花谷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曲烟萝得意地说:“我师父当年可是名动天下的一代女侠呢,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师父在世的时候,有时会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原来如此。 再往前行,又是一个人打马下来,却是落了单。 曲烟萝实在忍不住好奇,拦住他的马头问:“这位大侠,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人瞅了她和夕若一眼,说道:“两位是来游山的吗?我劝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山上危险。” 说完避开曲烟萝,径自下山去了。 夕若听说山上危险,挂念着上官如风,更是焦急,催着马儿快走。 她自己加快了速度,却又劝曲烟萝:“烟萝,山上危险,你别去了,以后我再去找你。” 曲烟萝不在意地一笑。 “你都不怕危险,难道我还怕吗?” “我跟你不一样啊,我要去找上官如风。可是上面并没有你特别关心的人。” “怎么没有?你就是我关心的人。别多说了,走吧,别耽误时间。” 夕若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一道上山。 再往前行,又遇见了几个武林人士。 夕若越看越是疑惑,莫非此事与水无痕有关?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只在心头盘算,曲烟萝却替她说了出来。 “难道这些武林中人也参与到朝庭大事当中来了?为什么呢?夕若,你说这事会不会跟水无痕有关?” 连曲烟萝都这么说,夕若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 反问道:“为什么你认为同水无痕有关?” 最后的选择3 曲烟萝分析道:“能调动如此多的人,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如武林大会什么的,但是我并没有听说最近有这样的大会。或者有什么人召集他们。能召集他们的人,除了水无痕,我再想不出别的人。而且,这半个月,水无痕一直同上官如风在一起寻找你。” 曲烟萝这三年较少行走江湖,还不知道水无瑕就是已被废黜的皇后娘娘。 只根据水无痕同上官如风在一起这件事,想到他有可能跟朝庭搭上关系。 之前,她从来不敢在夕若面前提起水无痕。 因为刚救了夕若那会,她第一次出去打探消息之后,回来同夕若开着玩笑。 “夕若,水无痕也很关心你呢。他可真是个美男子,我知道的江湖中的好多女子都心仪于他。其实呢,上官如风休了你,你再嫁给水无痕也不错啊。” 夕若一听见“水无痕”几个字,马上变了脸色。 “我讨厌他,请你别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为什么啊?”曲烟萝奇怪地问,“嗯,他这个人确实太心狠手辣,太无情了一点。不过,他对你很动情啊,我看得出来。” 夕若原本是坐着的,闻言腾身站了起来。 冲曲烟萝大声吼道:“我都说了,不许再提到他。” 夕若的脾气向来很好,这还是曲烟萝头一回看见她如此动怒。 曲烟萝偷偷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下去。 今天,若不是事情太奇特,曲烟萝绝不敢把“水无痕”几个字说出口。 夕若马上就联想到了水无瑕。 莫非水无瑕心怀不甘,又在搞什么阴谋? 不知道上官如风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可是,若真是水无痕将这些人调动到朝阳山上来,为什么他又要让他们下山? 夕若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尽快赶到山上去看个究竟。 眼前却有黑影突然晃了一下,接着一个人轻飘飘落在她和曲烟萝面前。 最后的选择4 那个人背向着她们,一身黑色长衣在风中猎猎舞动。 “水无痕。” 曲烟萝轻声低呼。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们正提到他呢,他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水无痕转过身,面向着夕若,脸上神情似喜似悲。 “夕若,”他终于张口,“你真的没事,太好了。” 夕若早在看见水无痕的背影时就变了脸色,紧抿着唇不回答他。 “夕若,”水无痕又说,“别去山上,山上很危险。” 他的说法同那些武林人士一模一样。 夕若不理会他,手一位缰绳就要从水无痕身旁经过。 不论山上危不危险,反正她上山是上定了,谁也别想拦住她。 水无痕闪身挡在马前,眼望着夕若,眼中全是痛苦与悔恨。 “夕若,你就听我一句劝,行不行?” 夕若手紧紧抓着缰绳,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水无痕,你若敢碰一下我的马,我马上就死给你看。” 水无痕手足无措地站着,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曲烟萝好奇地打量着水无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水无痕呢,被夕若一句话就给吃得死死的。 看着眼前夕若对水无痕非同寻常的态度,回想着夕若在百花谷中说过的失身的话,曲烟萝突然有些明白发生过什么事了。 看着水无痕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鄙夷。 “水无痕,”她不客气地问,“那些武林中人是不是你召来的?你要搞什么阴谋?” 夕若本想夺路而逃,听见曲烟萝的这句话,又不禁停下了手,想听听水无痕说些什么。 水无痕苦笑着回答:“我没有搞阴谋,相反,我是来破除阴谋的。”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曲烟萝问。 水无痕只微微摇了摇头,不回答她的话。 依然转身向着夕若。 最后的选择5 “夕若,你能原谅我吗?” 夕若将头别过一边,不理会他。 水无痕依然笑着,笑容却有些惨淡。 “其实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而我,却还抱着这样的奢求。” 夕若依然没有看水无痕,也没有吭声。 水无痕看着夕若,他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夕若,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如果我们能一直那样生活,该有多好啊。如果,我没有对你做那件错事,也许有一天,我会选择重回月亮门,守在你的身边。只愿你能偶尔到月亮门中来看望我,如同知己一般和我交谈。可是现在,我别无选择了。” 他的声音很是伤感。 夕若不由自主地被他勾起了对往昔的回忆。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单纯,多么快乐啊。 可是后来,怎么会演变成那样? 夕若摆摆头,摆开纷乱的思绪。 不带感情地说:“水无痕,请你别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听见你说的话。请你不要再影响我的生活。” “你现在是要去找上官如风吗?” “是,请你让开。” 水无痕唇角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 “夕若,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只问一个。我发誓,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夕若本就是个善良的人,见话说到了这份上,只好说:“你说吧,什么问题。” 水无痕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夕若,我想问你,在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对上官如风只有好感,你还没有爱上他。如果那时,我向你表达我的爱意,你会爱上我吗?” 夕若很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她回答道:“不会,我依然会爱上上官如风。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也许,我一生都会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再也不能做朋友了。” “我明白了。” 水无痕深深地看了夕若一眼,纵身而起,消失在丛林之间。 最后的选择6 曲烟萝望着水无痕,直到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才惊奇地回转目光。 问夕若:“夕若,害你失身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夕若黯然点了点头。 “哦,我明白了。” 曲烟萝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上官如风会同水无痕打起来。 上官如风当时为了寻找夕若,竟肯暂时不同水无痕计较,真是难得。 他事事都以夕若为重,足以说明夕若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曲烟萝更有信心要促使上官如风和夕若和好了。 不过,还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水无痕说他是来破除阴谋的? 水无痕自己,也是到了朝阳山才知道水无瑕和上官阡陌布置了一个多大的圈套。 在瀑布那儿,他只判断出此事定是与水无瑕有关,他要去看个究竟。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会牵扯到他自己身上来。 水无瑕打着他的招牌,召来了江湖中人,合力在朝阳山上,历代帝王祭天的地方,埋下了炸药。 只待上官端墨、上官如风及群臣来到圈套当中,便别想活命。 就算有侥幸逃脱者,也会被埋伏在周围的人刺死。 如此一来,等于把朝中支持上官端墨和上官如风的人一网打尽,以后,这天下就该是他上官阡陌的了。 当然,也少不了水无瑕的份。 得知真相的水无痕极力反对,甚至同水无瑕大吵了一架。 他只知道水无瑕的野心大,却没想到竟大到了如此地步。 如此多的朝庭重臣被害,只怕会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水无瑕这是在玩火。试想,真这么做了,民心自不必说了,手握重兵的上官翊星会善罢甘休吗? 水无痕和水无瑕谁也 戏夫记第43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服不了谁。 水无痕气恼之下到外面去透了透气,待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再去找水无瑕,想再说服她。 不料,却听到了令他更加无法接受的话。 (晚安) 最后的选择7 他还在门外,听见门内上官阡陌正在担忧地问水无瑕。 “无瑕,你哥哥反对这事,会不会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水无瑕格格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最了解我这个哥哥,我知道怎么说服他。” “你真的行?” 上官阡陌的语气颇为怀疑。 水无瑕被他弄得极不服气。 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上官阡陌捉摸不定的语气说:“不是不相信,而是这回你哥哥的态度太坚定,恐怕你很难扭转他的心意。” 水无瑕问:“我问你,我哥哥够不够爱单夕若?是不是对她言听计从?” “是,”上官阡陌承认,“所以后来发生那事,我真觉得有点奇怪。” 水无瑕得意地说:“这就是我的功劳了。我也就说了几句话,激怒了他,他马上就把单夕若给弄回来了。从来把单夕若当宝贝的他竟然还欺负了她,哈哈,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相信,相信。” 上官阡陌的确对水无瑕很服气,就连将朝中的反对势力一网打尽这个主意也是水无瑕出的。 单凭他上官阡陌,要登上皇位,只怕很难很难。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服我哥哥。以后,我还可以想办法让他为我们做更多的事。” 水无痕忍无可忍,大力把门一掌推开,怒气腾腾站在门口。 上官阡陌吓得忙缩到了水无瑕身后。 “哥哥,你回来啦?你别生气了,妹妹给你陪不是了。” 水无瑕勉强笑着说。 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水无痕有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 若是听见,这回可就麻烦大了。 水无瑕不禁懊悔,向来谨慎的她,今日在这关键时刻,怎的如此不小心。 也是怪上官阡陌啦,对她太不够信任。 水无痕冷笑着说:“收起你那一套吧。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激怒我,去害夕若?” 最后的选择8 水无瑕心头一凉,糟了,哥哥果然听见她说的话了。 心念电转,想着应付的法子。 口中大声说:“哥哥,我就是看不惯你对她唯唯喏喏的样子。她自己好端端的做着她的如王妃,却又把你哄得团团转,为她效劳。你在她面前都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都替你心疼。” 水无痕懊恼地说:“我都说了,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哼,哥哥,当初若不是你答应了单夕若,没告诉我上官如风还活着的真相,我也不至于败得这样惨。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太后了。” 一想起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份量还不如单夕若,水无瑕又是心酸又是委屈。 水无痕也为此事觉得愧对水无瑕。但是,就算水无瑕知道上官如风还活着,她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当上掌控朝政的太后。 驳斥道:“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上官端墨就是吃素的吗?” 水无瑕反唇相讥:“你欺负单夕若,也不能全怪我,完全是你自己偏激的性子在作祟。” 兄妹俩再次吵得不可开交。 水无痕再次大怒而出。 他的亲妹妹,他从小呵护到大的亲妹妹,竟然算计他利用他。 他害了夕若,害得她被天下人耻笑,害得她跳水,至今生死未卜。 他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水无痕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但是不行,他还得唤醒无瑕。 如今这局势很明了,无瑕再一意孤行下去,总有一天会惹火上身。 水无痕将所有的江湖中人全部遣回,不允许他们再帮助水无瑕。 在遣散的过程中,竟意外遇到了正在上山的夕若。 夕若没死,真是太好了。 夕若的下落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可是他和夕若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水无痕满心的酸楚。 水无痕施展了轻功,飞速上山。 他要去祭天的地方看看,提醒那些还蒙在鼓里的人。 最后的选择9 上官如风听了张大人等人的禀报,知道事态严重,只得留下冷冰炫寻找夕若,自己赶来朝阳山。 他心急火燎,直奔祭天之处。 快到山顶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群人正站在一处,热烈议论着什么。 上官端墨冷静地站在一旁,背负着双手,似乎众人所讨论的事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但是上官如风却看出,他的眉眼间透着不易察觉的焦灼。 上官如风打马飞奔,很快来到近处。 上官端墨发现了他,脸上露出喜色,忙向上官如风迎上来。 群臣看见上官如风,顿时起了一阵马蚤动。 支持他的人齐齐朝他涌来,支持上官端墨的人则默然站在原地观望。 上官如风飞身下马,紧走几步来到上官端墨面前,拉了他的手。 没有寒喧,直奔主题。 “情况如何?” “我设法以吉时作借口暂时拖住了他们,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如风,你来得正好。” 上官如风抬头望了望天色,太阳已经快到升到正中。 侧头问身旁的官员。 “离吉时还有多久?” “回王爷,还有半个时辰。王爷,得尽快上去做准备了。” “是啊,王爷,若等到吉时再上山顶就来不及了。” 上官如风和上官端墨很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同时吩咐身旁的侍卫。 “去拦住众官员,没有命令,不许登上山顶。否则,格杀勿论。” “是。” 侍卫们齐声答应,跑到众官员前方,拦住了上山的路。 喝道:“王爷有令,不经允许不许上山。” 齐齐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刀锋反射了阳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光芒却没有带上阳光的温度,寒冷而森然。 众官员一时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这两兄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明他们才是争夺皇位的对象,为什么他们却象没事人一样? 最后的选择10 而自己这班人又是为了什么而争? 这局面越来越奇怪了,越来越拎不清楚了。 上官如风与上官端墨携了手,来到侧旁的一处小山坡上,令余人全都退下。 上官如风迫不及待地说:“二皇兄,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做皇帝吗?还专门托人捎了封信去给你。你为什么不登基?你若早点登基,就没这些事了。” 上官端墨叹了口气,松开了拉着上官如风的手,背负着双手,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 “四弟,情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远离都城,不了解情况。这后面一定有人在挑拨,我已经派了人在彻查。” “你是说,祭天这事有阴谋吗?我也觉得不对劲,但刚刚得知消息就赶来了,还来不及去查明此事。” 上官端墨拍拍上官如风的肩。 “如风,你这阵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到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夕若又失了踪,够难为你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上官端墨也有他的难处。 他当年就是不欲兄弟相争,又瞧出父皇的心意,有意要让上官如风继位,因此才特立独行,云游四方,不理朝政。 但他毕竟身在皇家,即使游玩,也忘不了关心民生疾苦,忘不了视察官风民情。 他在外面处得多了,对于国家的实情更为了解,也更清楚朝庭的许多弊端。 这次回都城,本来是想把自己的见解讲给父皇听,没想到正好遇上父皇病倒了。 接下来又发生了更多的事,甚至把他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官如风摆明了无意于皇位,上官允昊和上官阡陌心术不正,能力有限,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反倒是他这个闲云野鹤般的人,可能一统天下,登上那人人仰视的宝座。 可惜他能力虽有,却因为之前的几年没有经营,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再加上上官阡陌的挑拔,以至造成今日的局面。 最后的选择11 拥戴他的势力固然有,但他身份特殊,许多事不能用强。 就拿祭天来说吧 如果他强行拦住这些人,只怕别人可以用他害怕祭天,害怕上天选择的人不是他为理由,更加的反对他。 上官如风来了,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毕竟,这里面有一半的人都是拥戴他的啊,会听从他的话。 “四弟,你当真无意于皇位?为什么?你在都城多年,对朝庭的情况很了解,支持你的人又多,为什么你不愿意?” 上官端墨想弄清楚上官如风的真实心意。 兄弟之间,最好不要为了皇位而产生争执,最好不要手足相残。 如果上官如风对皇位有意,他会退让。 如果上官如风真心不愿当皇帝,他也不会客气。 他会一展抱负,把天下治理得繁荣兴盛。 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再含蓄。 因此上官如风很坦白地回答:“我不愿意。夕若曾经说过,我是个很随意的人,我的随意是从骨子里来的,所以我不适合当皇帝。夕若还曾说过,她觉得你才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我赞同夕若的话。所以,二皇兄,你当皇帝吧,好好把国家治理好。我相信我的眼光。” 想到夕若,上官如风不禁伤感。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夕若的消息。 不过,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让他对夕若的生还抱着希望。 上官端墨沉声说道:“好,我就当皇帝,我一定不会让你和百姓失望的。” 上官如风欣慰地说:“你时时刻刻念着百姓,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见上官端墨凝眉望着山下,问道:“二皇兄,你还在等什么人吗?” 上官端墨凝重地点点头。 “我在等六弟。” 上官如风明白了,难怪上官翊星会擅自带兵回都城,原来是上官端墨让他来的。 上官端墨怕都城出什么乱子,需要军队来镇压。 最后的选择12 上官翊星自小就同上官端墨感情极好,他是不会同上官端墨争皇位的,张大人他们真是多虑了。 上官端墨收回视线,携了上官如风的手。 说:“四弟,走,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好,走。” 两兄弟来到众人面前。 上官如风朗声说道:“各位大人,我上官如风拥立二皇兄上官端墨为帝,祭天选立新皇之事,就此作罢。” 话音刚落,底下便嗡声一片。 支持上官端墨的人喜笑颜开,欢声雷动。 支持上官如风的人却是神态各异。 有失望的,有愤怒的,有观望的,有一幅我早就猜到会这样的先知模样的,还有同支持上官端墨一派的人套近乎的。 上官如风淡然看着这一切,众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以后这些人都跟他无关了,他得赶紧处理完眼前的事,再回去寻找夕若。 上官端墨沉稳地站着,看不出他的心思。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既然已经来了,吉时也将到了,为何不上去看看上天的意思呢?说不定新皇另有人选呢。” 原本支持上官如风的人中,有大半的人正心中惶惑愤怒,巴不得有人挑头大闹一场发泄。 只是碍于他们的臣子身份,只有极少数人出声拥护。 其余的人虽然没有表态,却不自觉地堵住了下山的路。 上官如风只求速战速决,站在上山的道路当中,昂然说道:“我二皇兄德才兼备,是新皇的不二人选。谁若不服,还想着祭天的,就从本王身上踏过去。” “臣等不敢。” 众臣吓得齐齐跪了下来。 大局基本已定。 上官端墨踏上前一步,刚想着说几句话抚慰众人,突然下方一声炮响,硝烟骤起。 然后有人在叫:“谁敢下山打死谁。” 顿时尖叫声响成一片。 最后的选择13 这些朝臣,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个个惊慌失措。 原来水无瑕和上官阡陌见水无痕铁定了心不帮助他们,甚至把武林人士都撤走了,赶紧采取补救措施。 幸好他们事先准备了一些人和武器伏在山间,这时便欲使用武力逼迫众人上山。 只要到了祭坛附近,入了他们事先布好的陷井,就可以引动火药,把这些人炸得片甲不留。 众人不知是计,惶急之下纷纷叫嚷。 “王爷,我们先到山上去避避吧。” “是啊,到了山上,再来想办法突围。” “不行。” 上官如风依然站在道路当中,不肯退让。 上官端墨高声说:“匪徒的目的就是逼我们上山,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们不能上他们的当。” 众人听得有理,停止了叫嚷,站在原地,等候上官两兄弟的指示。 上官端墨和上官如风紧急商讨对策。 敌方的力量太强大,又有火炮,看来想突围下山,难度很大。 上官如风思忖着,他能不能施展轻功,越过火炮的封锁线,将火炮夺到手中。 或者他可以绕道到敌方背后,来个出其不意偷袭。 足上运力,正要起身,突然又是几声炮响,浓烟弥漫。 浓烟中传来几声惨叫,听得人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一阵风吹过,浓烟随风而逝,却见地上躺了几个人,躯体残缺不全。 看来对方是动真格的了,当真要他们的性命。 性命攸关,众人发了一声喊,齐齐向山上涌去。 众侍卫虽然奉命把守,此情此景下却不敢当真动手伤人。 这些可都是国家重臣呀。 眼看就要突破侍卫的包围圈,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鬼魅般落在山道当中,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那个人一身黑衣,长发披肩,容貌俊美,却透出一股阴鸷的杀气。 “水无痕。” 正在往山上涌的众人齐齐停住了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后的选择14 水无瑕的假冒儿子登基那天,水无痕曾来救过水无瑕,这些人都见过他。 因此,马上就认出了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 水无痕武功高强,又仇视朝庭,他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处,意欲何为? 水无痕冷冷地说:“山上有陷井,不能上去。” 众人心中本有疑惑,若是换了一个人说出这句话,必然会相信。 偏偏这话是从水无痕口中说出来,可就让人起疑了。 当下有人叫了出来。 “水无痕,你想骗我们停在这儿,被山下这些人杀光吗?” “水无痕,你骗不了我们。” 水无痕脸色铁青,这些人的嘴脸他见得多了,他就知道好心得不到好报。 为什么,他就得不到别人的信任?得不到别人的真情相待? 别说这些人了,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在打自己的主意。 唯一肯真心相待的夕若,又被自己伤害。 水无痕越想越是气苦,真想让这些人上山去,化为灰烬算了。 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冷着一张脸说:“山上的确有陷井,有人在山顶上埋下了炸药,上去绝对活不了命。信不信由你们。” “水无痕,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上官如风冷静地问。 他着实猜不透水无痕这么做的目的。 “我自有我的理由。” 水无痕不肯回答上官如风的话。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水无瑕?还是为了夕若? 也许都为,也许什么都不为,他就是厌世了。 本想提醒上官如风,去保护正在上山的夕若,不过他看得出来,夕若身边的那个人武功不弱,人也机灵,大概能够护得夕若的周全。 这也是他为什么放心离开夕若的原因。 山下火炮又开始发射,众人被逼得急了,又开始往山上冲。 水无痕大喝一声:“谁敢上山,我就宰了谁。” 最后的选择15 这声喝,声如迅雷,震得众人都呆在原地。 上官如风见水无痕暂时可以稳住局面,偷偷地施展轻功,想趁着火炮硝烟的掩护,深入到敌人当中,设法制住这些火炮。 只要火炮毁了,凭着侍卫们的力量,应该可以冲出一条血路,突围下山。 火炮很是猛烈,硝烟中又传来几声惨叫。 下有火炮迫击,上有水无痕挡道,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人群当中开始有人叫嚣。 “水无痕,你这是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水无痕,我们与你有何仇怨,你竟忍心下此毒手?” “大家冲啊,他一个人,杀不完我们所有,冲到山上去逃命再说。” “对啊,冲啊,反正呆在这儿迟早也会被火炮打死。” 上官端墨没有上官如风那般高强的武功,唯有呆在原地。 见状忙安抚众人。 “大家再等等,很快事情就会有转机的。相信我。” 他知道上官如风去抢占火炮去了。 算算时间,他派去彻查祭天这件事的幕后底细的人也快回来了,他还交待了他们一项秘密使命,他们一定不会令他失望的。 还有,上官翊星应该也快到了。 只要他一到,这几门火炮算得了什么? 只恨他呆在都城的时间太少,威信不够,在出发之前,调动不了父皇的亲兵来保卫众人的安全。 众人听了上官端墨的话,稍稍心定。 然而火炮声又响了起来。 上官端墨大声叫道:“快,找树木山石掩蔽。” 但是他的声音马上就被炮声淹没了。 众人又开始往山上涌。 水无痕无奈,伸手点了一个人的|岤道。 那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众人都以为水无痕杀了那人,急红了眼,不住唾骂。 “水无痕,你就是个杀人魔王。” “水无痕,你太狠毒了,你不得好死。” 最后的选择16 “水无痕,你这个杀千刀的。” “水无痕,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水无痕气恼地大喝:“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相信你?你是个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大魔头,谁会相信你?” “哼,你肯定就是想骗我们停在这儿,被火炮打光。” “水无痕,你少来危言耸听。在山顶上埋炸药,多大的手笔,怎么我们事先都未听说过?” 无情的话语,一声声钻进耳中。 水无痕越听越是心冷。 罢了罢了,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他还留在这个世上干嘛? 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水无痕本就是个偏激的性子,本来就对世人充满了仇恨。 如今被这些言语一激,思想又钻了牛角尖。 在他弱小的时候,他得不到别人的温情。 在他强大的时候,他还是得不到别人的温情。 当他是个坏人的时候,别人当然只有敬畏他。 可是为什么当他竭力变成个好人,想方设法做好事的时候,别人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他还是得不到他一直渴盼的温情? 他的愿望很小,只希望别人能够关心他,真心地对待他,他不过是渴望着得到一点友情,一点亲情罢了。 为什么,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达不到? 水无痕心灰意冷,冷冰冰地说:“既然你们想上山,就上吧。” 头一扭,带头转身上山。 众人大喜,忙跟在他身后朝山上涌去。 上官端墨和众侍卫根本阻止不了,只得跟在众人身后,也往山顶而去。 说实在的,众侍卫其实也是人心涣散,巴不得到山上去逃命。 眼看快到了祭天之处,水无痕陡然一个回身,喝道:“都给我站住。谁敢上前,我就杀了谁。” 声音透着无比的骄傲与冷酷,直寒到了人的骨子里去。 此处离火炮较远,众人依言停住了脚步。 (晚安) 最后的选择17 水无痕冷眼望着在他面前缩成一团的众人,鄙夷地想,什么朝庭重臣,此刻还不是乖乖地听我的命令。 视线越过了这些人,望着山下火炮声传来的方向。 火炮声稀稀落落响了几下,便停止了。 水无痕心道,无瑕,你以为你已经把这些人逼上山顶了,要来发动机关了吗? 不,你错了,他们都呆在安全的地带。 等到山顶的机关被破除了,他们总能想到法子下山的。 夕若,你曾说过,我欠下的命债太多,单是自尽,根本偿不了命。 如今,我救了这些所谓的国家栋梁,是不是足够赎罪了? 水无痕来到祭天之处,高高地站在众人头顶,象一只孤傲的鹰。 朝阳山的山顶十分平坦宽敞,足可以容下几百个人,因此才会被历代帝王用作祭天之所。 此刻,所有的人都被迫站在山顶下方,离空场地稍远的地方。 朝臣们是慑于水无痕的威势,不敢上去。 上官端墨是瞧出情形不对,按兵不动观望。 此时形势严峻,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 水无痕一人站在当中,站在祭天之处,仰面望着湛蓝的天空。 他微微眯缝着眼,深深地呼吸山顶特有的清新的空气,等待生命的终结。 天空很蓝很美,阳光也很灿烂,可惜他就要与这一切永别了。 可是,等了很久,意料中的瀑炸并未出现。 水无痕奇怪地低头看着脚下,脚下是一如平常的平坦的空地,几乎连草都未生长。 莫非情况出现了变化? 周围的人群开始马蚤动。 “水无痕,你把我们困在这儿,是什么用意?难道你想当皇帝吗?” “水无痕,你不是说山顶危险吗?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你就会骗人。” “就是,这个魔头能有什么好心眼?是不是他又在施什么诡计了?” “哼,等回到都城,我一定会设法报这个奇耻大辱。” 最后的选择18 水无痕听得血脉喷张,他在这些人眼里就是这般的不堪吗? 山顶上本来是有机关的,他自己可以引发炸药。之前之所以在等,是想等无瑕在山腰发动机关。 他自己反正是想死的,但是他更想死在无瑕手中,给无瑕一个教训。 听了下方众朝臣的辱骂,水无痕负气地想,你们都认为我是骗子,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低头寻找着脚下的机关。 他曾听设置机关的武林人士说过,这机关共有两个。 一个在山顶,就在祭天叩拜之处,只等这些王公重臣一叩拜下去,便可引发炸药。 来个戏剧性的结局。 让他们以为这是老天在惩罚他们。 另一个在山腰。 若是山顶的机关失效或者未被触动,那么还可以开动山腰的机关,以保万无一失。 水无痕根据线索,踢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果见下方有一个机关。 他微微冷笑。 正想用脚去触动机关,突然周围传来剧烈的轰响声。 声音很响,几乎震破他的耳膜。 他被包裹在一团团的火焰与硝烟之中。 他脚下的炸药也很快就会被引爆,他会化作一粒尘埃,一粒卑微的尘埃。 水无痕没有看见,浓烟与烈焰之外,水无瑕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仰面朝天,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叫出两个字。 “夕若!” 两个占据了他整个身,整个心的字。 风云变色,天空骤然变得阴暗,是浓烟挡住阳光了吗? 轰响声更加的剧烈,水无痕的声音与轰响声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场地外面,众朝臣呆若木鸡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水无瑕被上官端墨的两个手下抓住胳膊,押解在此,所以她亲眼看见她的哥哥被浓烟与烈焰吞噬。 她凄厉地叫:“哥哥,你快出来。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挣脱了牵制住她的手,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去。 毁容1 上官如风适才趁乱,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制住了发火炮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当众人来到山顶的时候,火炮声渐渐不响了的原因。 水无痕还以为是水无瑕见众人都被逼上了山顶,所以才停下的。 殊不知,那时的水无瑕已经被上官端墨的人给抓住了。 上官端墨早察觉情况有异,派了人去调查背后的指使之人。 并命令手下,若有什么意外,要及时将幕后之人抓住。 这就是所谓的擒贼先擒王,擒住了幕后之人,一切阴谋便真相大白了。 水无瑕和上官阡陌被双双抓住。 眼见逃脱无望,水无瑕情急之下,命令手下引动山腰的机关。 也许,她可以趁乱逃跑。 就算逃不掉,也要与敌人来个同归于尽。 上官端墨派出的人有限,不可能将所有的人一网打尽。 因此,有逃脱的人便去引动了山腰的机关。 水无瑕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这一举措,却害了她哥哥的性命。 眼见哥哥即将惨死,水无瑕用力挣脱了钳制住她的人的手。 情急之下,她的力气尤其大,两个侍卫竟然抓不住她。 水无瑕不顾一切冲向火海,那一刻,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仇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唯有对哥哥的牵挂与爱恋。 她突然明白了,突然后悔了。 她明白了,能够平安幸福地生活,能够拥有对哥哥的爱,比什么都重要。 她后悔了,是她的任性,把哥哥逼上了绝路。 可是她明白得太晚了,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看不见哥哥,她只看见漫天的红光,漫天的尘烟。 炙热的气焰扑到她的身上,她的脸火辣辣地疼,手臂也火辣辣地疼,但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要冲进去,把哥哥拉出来。 然后她要同哥哥一道,远离尘嚣,象哥哥说的那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毁容2 爆炸声轰响,一股更大的气浪从场地中心扩散开来,将水无瑕推了出去。 她跌倒在下方的青草地上。 “啪啪啪——” 周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无数的人,无数的碎石纷纷落下。 惨呼声不绝于耳。 水无瑕支撑着坐起身,她看见很多人正从青草地上爬起来。 他们应该都是被那股最大的气浪冲击下来的。 水无瑕踉踉跄跄走在人群中间,嘶声呼唤。 “哥哥,你在哪?你出来了,是吗?哥哥,你快回答我呀。” 没有人回答她。 充斥在耳边的,依然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身上酸疼不已,水无瑕拖着脚步,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 她不相信哥哥就这样去了。 哥哥的武功那样高强,就算是处在炸药的中心,他一定也能够逃脱的。 除非他自己想死。 每看过一个人,心中的失望就多了一分,他们都不是她的哥哥。 每一个看见她走来,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哪怕是坐在地上,爬不起身的人,也在拼命地朝后挪动身子。 想尽量离她远一点。 好象她是一个极可怕的魔鬼似的。 水无瑕却恍然不觉,她只想找到她的哥哥。 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别人怎么待她,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拉住了。 扭头一看,拉住她的人是上官如风。 “无瑕,你受伤了,去找大夫治治伤吧。” 水无瑕冷冷地说:“你放手,我要找我哥哥。” “你别找了,这里面没有你哥哥,你哥哥他,没有出来。” “你胡说。” 水无瑕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 “我哥哥他不会死,他不可能死,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水无瑕甩开上官如风的手,疯狂地跑在人群中。 “哥哥,你快出来,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哥哥,你快回答我呀。你没有死,是不是?” 毁容3 空气中突然变得特别的安静。 所有的人都被水无瑕尖利恐惧的声音吓到了,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呆呆地望着她。 水无瑕跑过了所有的地方,找过了所有的人,她依然没有找到她的哥哥。 山顶上,爆炸声已然停息多时。 硝烟也缓缓地散去。 水无瑕跑上空地。 空地依然是空地,平平整整的,只是多了无数尘屑碎石,还多了刺鼻的硝烟味道。 水无瑕跑到适才水无痕站立的地方,地上依然只有碎石尘屑,连水无痕的一丁点影子都没有。 她疯狂地用手指挖扒地上的碎石,想将水无痕找出来。 手指破了,流出了血,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衣服碎片,也没有断肢残骸。 水无瑕终于无力地坐下来,头脑也在一点点地变得清醒。 这种情况,要么是哥哥逃走了,要么是被炸得太彻底,什么都没留下,全部变成了尘埃。 不,一定是前者。 她的哥哥,本事大得无人能比的哥哥,怎会轻易死掉。 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左臂,水无瑕陡然发出一声惨叫。 那是什么?那是她的手臂吗?她怎么觉得象是一根被烧焦的枯枝? 难怪刚才挖土的时候,左臂总是使不上力气。 原来她是被烧伤了。 察觉到自己被烧伤,才感觉到阵阵钻心的疼痛。 不仅仅是手臂疼痛,还有全身,全身都酸疼得要命。 可是最要命的地方却是在脸上。 脸上疼得刺骨,比手臂上尤甚。 水无瑕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那些目光中全是震惊与恐惧。 她的脸怎么了? 水无瑕颤抖着,用完好的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面颊。 手指触碰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疼痛,象是被刀割了一般。 水无瑕顾不得疼痛,她咬着牙,忍着痛,将自己的脸摸了个遍。 她的脸上坑坑洼洼的。 毁容4 原本挺直的鼻梁处却变成了平平的一片。 水无瑕放下手,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上是一些粘粘的黑黑的东西。 她明白了,她一定是被烧伤了。 在她扑向水无痕的那一刻,被火焰烧伤了。 她的脸,她引以为傲的脸,她的绝世姿容,就这样毁了。 还有她的左臂,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成了一个残废。 成了一个人人归避,丑如鬼魅般的废人。 她水无瑕,兼有美貌与智慧的水无瑕,竟落得个如此下场,还不如死了的好。 水无瑕站起了身,哈哈大笑着,往山下闯去。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她已经接近了疯狂的边缘。 几个侍卫想上前抓住她,毕竟她是罪魁祸首啊。 但看见她的脸,犹疑着不敢上前,那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 上官端墨来到上官如风身旁。 朝疯狂跑远的水无瑕扬了扬下巴,问:“如风,你怎么看?” 上官如风喟叹着摇了摇头。 “她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再成不了什么气候。毁了她的容比杀了她更惨,算了,由得她去吧。” 上官端墨点了点头同意。 转身到一旁,察看群臣的伤势。 幸好只有一部分人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上官端墨终于来到上官阡陌身旁,沉痛地说:“三弟,你该醒悟了吧?” 上官阡陌“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 “二哥,是我错了。都怪我,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二哥,这些都是她出的主意,我是上了她的当啊。水无瑕,她当真是个祸水。二哥,饶了我吧,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懦弱的样子一如上官允昊。 也同上官允昊一样,把责任都推到水无瑕身上。 只不过,水无瑕是听不到他的这番话了。 上官端墨答道:“好,我就给你个改过的机会,你到极北的苦寒之地改过去吧。” 毁容5 上官阡陌听到前面一句,脸上露出喜色。 待听到上官端墨把话讲完,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他被流放了,流放到那一毛不拔的地方,他这辈子是完蛋了。 别说东山再起了,连生存下去都成问题啊。 上官如风怔怔地望着越跑越远的水无瑕,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与水无瑕相处的一点一滴重又回到心头。 他月夜赶路,为乐声吸引,遇到了那个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绝美的女子。 他为她痴迷,为她沉醉,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后来,她入了宫,嫁给了父皇,成了他的继母,从此他一厥不振。 再后来,他娶了夕若,终于从消沉中走了出来,水无瑕却又想着同他重归于好。 她用尽了手段,伤害了他,伤害了夕若,也伤害了她自己。 他忘不了,那次利用水无瑕,逼迫夕若离开。 水无瑕得知他的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夕若身上之后,痛苦愤怒的样儿。 可就在那种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她依然把治他头痛的药还给了他。 她毕竟是真心爱过他的。 尽管她害他,害夕若,可现在她落到这步悲惨的田地,上官如风对她唯余深深的怜惜。 象她这样一个女人,的确很不容易啊。 如果不是当年父皇害了她父母,她应该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或许,现在她会幸福地为人凄,为人母。 虽说子不闻父之过,可父皇做过的错事太多了,他不得不面对他的过错。 今后,天下归了二皇兄,该是会太平了吧。 上官如风收回思绪,吩咐黄绍。 “你派人去打听水无瑕的下落,如果她需要帮助,尽可能地帮助她。如果她过着平静的生活,别去打扰她。” 水无瑕的伤势太重,他担心她出什么危险。 黄绍答应了去了。 上官如风来到上官端墨面前,向他辞行。 擦肩而过1 “二皇兄,大局已定,这儿没什么危险了,我也该去了。” 上官端墨同情地看着他。 “你要去找夕若?” “是。” “你什么时候回都城?” “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去。” 上官如风脸上现出凄然之色。 若找不到夕若,他回去有什么意义? 上官端墨诚恳地说:“如风,我多年未理朝政,对政事很是荒疏,希望你能帮助我。” 上官如风摇摇头。 “二皇兄,我对朝政没有兴趣。皇家的这些纷争让我厌烦。我若有兴趣,早就答应父皇当太子了。我想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上官端墨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如风,如今朝中尚乱,我需要你。你能不能帮我一段时间,等政局稳定了再离开?” 上官如风鼓励地看着他。 “二皇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翊星大概也该到了,他会帮助你的。你过了那么多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该轮到我了。” 上官端墨问:“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能找回夕若,我会同她一道去经商,替她爹分忧。” “你去经商?” 上官端墨无比的好奇。 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偏要去经商,这个想法也太离奇了点。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 “我签了二十年卖身契给她爹,只怕她爹不会放过我。” 他早就猜到单老爷打的是 戏夫记第44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是什么主意,当然,他很乐意配合他。 在单府体验到的家的温情,是他最渴望的,也是他在皇家从未体验过的。 “卖身契?” 上官端墨更是惊讶,以上官如风的能耐,怎会签了什么卖身契给单老爷? “是啊,我打赌输给了他,没法子了。” 上官如风回想起单老爷逼着他赌博的样子,不禁好笑。 当初单老爷中了他的圈套,把最宝贝的女儿输掉了,恐怕这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擦肩而过2 如今连本带利赚回来了,他该得意了吧。 可是,夕若能找回来吗? 上官如风的笑容又黯淡下来。 上官端墨当然瞧出他的心意,神情也是黯然。 “如果,不,没有如果,你一定能找到夕若的。” 上官端墨拍拍上官如风的肩。 当初上官如风以为自己命在旦夕,曾想过把夕若托付给他。 如今,他自己的身体是好了,夕若却不知所踪了。 这两个人啊,真是多灾多难。 上官如风黯然说:“如果,如果当真有如果,我会在瀑布上方,夕若跳水的地方,搭盖一间小房子,日日夜夜守护着她。” 在来朝阳山前,他曾听到过夕若的叹息。 他相信那不是他的幻觉。 他会守在那儿,哪怕是为了再听到一声叹息。 上官端墨振作了精神,说:“如风,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那次,你想把夕若托付给我的时候,我是很想答应的。但是我不能答应,一个原因是过去我曾有过的一个承诺,跟你无关的一个承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死,你和夕若会白头偕老。去吧,你一定能找到夕若的。” 这回换了上官端墨鼓励地看着上官如风。 上官如风辞别了上官端墨,飞身上马,比来时更加急迫地往回赶。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扩大寻找范围,非找到夕若的下落不可。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夕若,此刻正在朝阳山,与他近在咫尺。 夕若与曲烟萝骑马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水无痕的轻功。 当她俩赶到半山腰的时候,正遇到水无瑕与上官阡陌的手下在对着山上开火。 夕若忧心如焚。 瞧这情形,山上果然危险,不知上官如风他们怎样了。 曲烟萝察看了半天形势,说:“我没办法突围上去,要不,我们另寻别的道路,绕道上山吧。” 擦肩而过3 她擅长的是轻功,单凭她自己,也许可以闯过火线到山上去。 但是她放心不下夕若。 夕若不会武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这山上如此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糟了。 夕若别无他法,只好同意她的提议。 两人都未来过朝阳山,不熟悉山上的地形。 绕来绕去的,结果走迷了路。 正在赶路,突然听见山顶上爆炸声响彻云霄。抬头一望,只见浓烟滚滚,显是出了什么大事。 夕若吓得变了脸色,不住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现身。 明知道上官如风在找她,她却不肯出去见他。 如果早点见到他,此刻便可以同他呆在一处,同生共死,不必独自担心了。 这一面的山道极窄,有时甚至没有路可以行走。 到最后两人只得弃了马,对着山顶的方向,艰难地朝上行进。 离山顶越来越近了。 身旁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淌过,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澈与宁静。 但是两人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欣赏美景,因为山顶上的浓烟已然散去,骤然变得安静了。 太过于安静,反而让人害怕。 溪水是从山顶的方向淌下来的,沿着溪水往上行走较为便捷。 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 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曲烟萝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夕若虽然没叫,但也紧紧地抓住了曲烟萝的手,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的容貌太可怕了,显然是才被烧伤的。 瞧服饰,可以看出她是个女子。 至于她是谁,她俩谁也认不出来。 那个女子冲到小溪边,伏在岸边,将脸对着溪水。待看清自己的面容,陡然发出一声惨叫,比曲烟萝的适才的尖叫还要可怖。 夕若壮着胆子走上前,问她:“你是谁?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闻言抬起头,望向夕若,黑乎乎模糊一片的面容中,两只眼睛却灼灼有神。 (晚安) 前嫌尽释1 “单夕若,你是单夕若。” 她凄厉地叫。 夕若听出她的声音,起初是无比的震惊,接下来是满心的同情。 眼前这个丑如鬼魅的女子,竟然是曾拥有绝世姿容的水无瑕。 普通人变成这样就够伤心的了,何况她是那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你是水无瑕?” 夕若不确定地问。 她虽然认出了水无瑕的声音,但依然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水无瑕恨恨地说:“单夕若,现在你该得意了?我哥哥死了,我也毁了容,如了你的愿了吧?” “你说什么?” 夕若惊得几乎跳起来。 “你说你哥哥,水无痕,他死了?怎么可能,我刚才还见过他,他好端端的呀。” “是,他是死了,被山顶的炸药炸死的。为了救那些所谓的国家栋梁。单夕若,这下你高兴了。若不是你老是给我哥哥灌迷魂汤,我哥哥怎会去救那些人?” 这话从水无瑕口中说出来,夕若再无怀疑。 水无痕真的是死了。 夕若感到全身乏力,扶着溪边的一块石头,在溪旁坐了下来。 溪水的波纹中,她似乎又看到了水无痕的影子。 他黑琉璃般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她。 他装作听不见她说的话,让她尽情地把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为心中的烦闷找到一个渲泄的途径。 他从来都是爱她护她的。 唯一对她做过的那件错事,也是在酒醉暴怒的情况下。 夕若对他的恨意突然没有了。 她从来对人怀着一颗善良的心,从来不会同人计怨。 只因水无痕对她的伤害太大,她才会恨他。 而现在,人既已死,恨意也就随风而逝了。 又想起了在山道上,水无痕最后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说什么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存了死志了吧。 夕若深深地责备自己。 前嫌尽释2 为什么她没能瞧出水无痕的心意,想办法劝服他? 也许,水无痕的死,她也有责任。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地落入溪水当中。 溪水中,水无痕的影子变得模糊了。 水无瑕惊奇地看着她:“你还会为我哥哥哭泣?他不是欺负过你吗?你不恨他?” “以前恨过,现在不恨了。以他的本事,他不会轻易被炸死的。也许,是因为那件事,我不肯原谅他,他才选择了轻生。我怎么还恨得起来?” 夕若的话让水无瑕更加的愧疚。 那件事,完全是因为她激怒了水无痕,才造成的。 今日,又被哥哥听到了她与上官阡陌的谈话,被他知道了她利用他的事。 哥哥的死,其实更大一部分的责任在她。 水无瑕落下了悔恨的泪珠。 夕若擦干了眼泪,问:“上官如风呢?他有没有事?” “你放心,他活得好得很,连一点小伤都没有。” 水无瑕见夕若肯为水无痕落泪,对她的成见改变了不少。 又因为她毁容后上官如风非但不怕她,还劝她找大夫诊治,从而对上官如风的恨意也变得淡了。 她和上官如风,毕竟曾经真心相爱过。 他们之间的事,谁是谁非,谁说得清呢?细究起来,只怕是她错得更多呢。 水无瑕的心境因了水无痕的逝去,突然变得恬淡多了。 没有了过去的勃勃野心,也能够平和客观地看待他人了。 她受了伤,又跑了老远的路,身体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昏迷了过去。 夕若忙站起身,跑到她身边,查看她的病情。 不住责备自己,明知道水无瑕受了伤,怎么光顾着东问西问,光顾着为水无痕难过,却没想到来看看她的伤势呢? 夕若细细看视了一遍。 不无忧虑地说:“她的伤势很重,我尽力挽救她的生命,但是容貌可能再回复不了了。” 前嫌尽释3 她在来之前,听了曲烟萝故意吓唬她的话,什么上官如风死于乱刀之下之类的,生怕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身上备了些伤药。 此时取了药膏出来,替水无瑕涂上一层防止感染的药。 曲烟萝插不上手,在一旁看着夕若操作。 好奇地问:“她是水无痕的妹妹吗?她以前长什么样子?” 夕若头也不抬地回答:“和水无痕有点点象。你见过水无痕,就该知道,他的妹妹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了。” 曲烟萝脸上顿时露出惋惜的神情。 这兄妹俩,一个死,一个毁容,太惨了。 不论他们以前做过什么,也该抵得了。 “夕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曲烟萝问。 她跟水无瑕没有半点交集,不知道如何处置她。 夕若当机立断:“我们得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为她治伤。” “上官如风就在上面,我们去找他吧。” 曲烟萝没有忘记她们此来的目的。 夕若摇摇头。 “我不知道朝庭有没有通辑她,还是带她回百花谷吧。神医应该还在寒潭,可以找他看看。” “你真的不去找上官如风了吗?” 曲烟萝无比的失望。 她是真的希望夕若与上官如风尽快和好。 夕若轻叹了一声,说:“救人要紧,以后再找他吧。” “嗯,我们走吧。” 曲烟萝会武,力气比夕若大,当下将水无瑕背负在身上,寻找着下山的路。 幸喜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条较大的山道,而且找到两匹无主的马。 大概这马是水无瑕的。 她和上官阡陌被抓后,手下有些被抓,没被抓的也急着逃命,有些马儿便没有人管了。 曲烟萝将水无瑕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山下奔去。 走到山脚下,只见远处尘烟滚滚,马蹄声疾,好似有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进发。 前嫌尽释4 曲烟萝奇怪地说:“咦,象是军队啊。” 夕若接道:“或许是他们说的那个上官翊星吧。他本来镇守在边关,如今都城动乱,他带了兵过来了。” “他本来镇守在边关?他是大元帅,还是个王爷?” 曲烟萝一连串地问。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 曲烟萝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夕若,他应该不会为难山上的人吧?” 夕若想了一下说:“应该不会。我曾听上官如风说过,上官翊星没有什么野心,同他和上官端墨的交情都很好,应该不会有事。” 曲烟萝猛点着头说:“嗯,他是个大好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夕若惊奇地问:“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我师父认识,他曾救过我师父。不瞒你说,夕若,我这次出谷,其实就是想去边关找他,没想到他自己倒来了。” 曲烟萝脸上微现出忸怩之色。 夕若更是好奇,因为曲烟萝是个很大方的女孩,她从来没有见她表现出这种小女儿态。 “你找他有什么事?报恩吗?” “也算是吧。别管了,我们先救人要紧。” 两个人说着话,脚下却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很快便来到山下的一个小镇,换了辆马车,将水无瑕放在上面。 水无瑕的伤势当真很重,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夕若她们到了百花谷,替她熬了药服下,她才悠悠醒转。 夕若前阵子为了上官如风,苦研医术。 她是学什么精什么的人,又得了神医的指点,如今的医术同许多名医不相上下。 她钻研得最多的是头痛,但医术是相通的,对于别的病症她也了解了不少。 在百花谷闲着没事的时候,为了不去想上官如风,她便翻看谷内的医书。 曲烟萝的师父喜欢收藏书籍,谷中有不少的医书。 水无瑕并没有得什么疑难杂症,只是一个伤烧。 前嫌尽释5 不过是烧得比较严重而已。 因此,夕若为她治伤足以胜任。 水无瑕万万没有想到,当她落了难,肯出手救她的人竟是她最忌恨的单夕若。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上官如风和哥哥都会迷上她了。 相较于她的复杂,夕若是一个再纯粹不过的人。 挚爱的哥哥因自己而亡,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如今又面对一个毫无心机,让人恨不起来的人。 水无瑕大彻大悟。 那些所谓的权势,财富,都如过眼云烟。 过去的所作所为,想起来是就觉得可笑。 她很配合地让夕若治伤。 依着过去的她,宁肯死也是不会让夕若为她治伤的。 夕若十分惋惜地告诉她。 “水无瑕,你的左臂伤得不是太严重,可以使用,只是不如过去那般灵活。但是你的脸伤得太重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水无瑕淡然说:“没关系。女人再美,总有容颜尽失的一天,只不过这一天早到来了些时日罢了。我已经看开了,不在乎了。” 夕若瞧出她说的是真心话,颇为欣慰。 水无瑕毁容,恐怕是福非祸呢。 只可惜了水无痕。 她们说话的时候,是呆在屋子当中的。 突然门被人“砰”的一声给推开了,然后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夕若和水无瑕同时望向门口,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惊讶到了极点,意外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恐惧的尖叫。 只见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俏生生立在门口,柳眉杏眼,唇畔含娇,活脱脱就是毁容前的水无瑕。 “夕若,你不认识我了吗?” 门口的女子幽怨地说。 声音也与水无瑕别无二致。 夕若惊讶地瞧了瞧床上毁了容的水无瑕,再望向门口的水无瑕。 终于,她瞧出不对劲了。 门口的那个人容貌与水无瑕毕竟有许多细处不同,更象是女性化了的水无痕。 前嫌尽释6 而且,她美则美矣,却缺少了点水无瑕的诱人风情,而多了几分娇俏。 夕若讶然问:“你是谁?为什么扮成水无瑕的样子?” 床上的水无瑕也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 门口的女子格格一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变了个样。 “烟萝,原来是你在捣鬼。你是怎么做到的?” 夕若冲着门口的女子大叫。 门口那个水无瑕正是曲烟萝假扮的 她恢复了本来模样,得意地跑进房中来。 手朝夕若和水无瑕扬了扬。 笑问:“怎么样?我扮得象不象?” 夕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拿到面前细看,原来是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 恍然大悟,原来曲烟萝还有这等本事,深谙易容之术。 头晚,她曾向她询问过水无瑕毁容前的容貌,问得非常详细 原来是为了给水无瑕做个面具。 但她毕竟没有亲眼看见过水无瑕的容貌,只是根据夕若的描述和水无痕的样子做出来。 饶是这样,也几乎可以乱真。 若她亲眼看见过水无瑕,恐怕做出来的面具再找不出破绽来了。 曲烟萝从夕若手中拿过面具,递给水无瑕。 “我知道你的容貌损毁得太严重,恢复不了了。所以替你做了这个面具,你可以戴着它出门见人。没有人会看出你戴了面具,除非那人也是个易容高手。” 水无瑕却不接过面具,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 曲烟萝奇怪地问:“为什么?是不是你嫌它做得不够逼真?那是因为我以前没见过你呀。哪里不满意,你指出来,我给你重新做一个。” 水无瑕淡然说:“我已经看开了,不再是过去的水无瑕了。如今的我,想要重生。也许毁容是上天的意愿,所以我不想再顶着过去的面具生活,我要做一个全新的我。” 曲烟萝明白了,她是想另换一张新的面孔。 前嫌尽释7 于是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面具呢?你放心,随便什么样的美人我都能做出来的。” 水无瑕轻叹:“我不想做什么美人了。做美人未必是福。如果过去的我不是个美人,也许我可以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而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夕若和曲烟萝听得暗暗点头。 “所以,”水无瑕用异常坚定的口吻说,“烟萝,请你为我另做一个面具,极为平凡的那种容貌。只要戴着它,不至于象如今的我这样吓人就可以了。好吗?” 曲烟萝还能不答应吗? 可惜她连做了好几个,水无瑕都不满意,嫌面具太漂亮。 曲烟萝明白了,水无瑕真的是只想要一张极为平凡的脸。 直到第五个,水无瑕才满意地接受它,将面具戴在脸上。 出现在夕若和曲烟萝面前的,是一个极为普通极为朴素的女子,随便在哪都不会引起过份关注的那种。 平凡得即使你见过她无数次,也不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她。 水无瑕换上一身极为朴素的布衣,向夕若和曲烟萝告辞。 “夕若,烟萝,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我得走了。夕若,你去找上官如风吧,他是真的爱你,他找你找得很辛苦。烟萝,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同你相亲相爱的人。”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夕若和曲烟萝异口同声问。 “我想去找一个清净的庵堂,出家为尼。或许青灯古佛度过余生,或许云游四方,寻找哥哥。哥哥什么都没有留下,有时候真怀疑他根本没死。” 夕若和曲烟萝感叹着,将水无瑕送出了百花谷。 水无瑕渐渐走远了,远得再瞧不见一点踪迹,两人还站在谷口,翘首相送。 过去的水无瑕死了,如今的水无瑕是一个与世无争,只想过着平淡生活的女子。 希望她的下半生活得更好。 突然听见谷口传来几声人语。 没有嫌弃你1 曲烟萝忙拉了夕若躲进谷口,从谷口里面往外望。 百花谷的谷口很是隐蔽,极难被人发现。 但是在谷中却可以清晰地望见外面。 只见冷冰炫带了几个侍卫走过来,一路走一路在树木草丛中搜寻着什么。 “冷大人,”一个侍卫抱怨道,“这样子找怎能找到王妃?” “就是,”另一人接口,“王妃明明是在山那边跳下瀑布的,到这边来找有什么意义?” 又一个人说:“说句难听话,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我看啊多半是找不到了。” 冷冰炫喝斥道:“怎么说话的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再乱说话当心拔掉你的舌头。” 那个人缩了缩脖子,当真噤声不语。 冷冰炫又说:“王爷是动真格的,要以瀑布为中心,往外扩大,一层层地找,非找到王妃不可。王爷待咱们不薄,咱们可不能不尽心,对不住他。” “是,是。” 几个侍卫唯唯诺诺答应。 其中一个侍卫说:“是啊,大家打起精神好好找吧。再找不到,该被人耻笑咱们是窝囊废了。冷大人,听说,王爷打算再多调派人手来找,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冷冰炫瞪了那人一眼。 “王爷自己还要亲自来找呢,只怕他也快走到山这边来了。” 又一个感叹着说:“说真的,我活了这大把年纪,还真没见过王爷这么痴情的男人。为了王妃,人已经憔悴得不象样子了。” 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寻找。 却终是没有发现百花谷的入口,从夕若和曲烟萝面前走过去了。 夕若听得阵阵心酸,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她冲动地要冲出去,去找上官如风。 不管了,不管他嫌不嫌弃她,他肯为她如此大费周章,她都要出去见他。 本来早就要去见上官如风的,去朝阳山可不就是为了他才去的吗。 没有嫌弃你2 可被水无瑕的事一耽误,又过去了好几天时间。 曲烟萝拉住她,说:“等等,夕若。” “怎么了?” “你要去找上官如风?”曲烟萝问。 “是啊。” 曲烟萝眼珠转了转,说:“先别去。” “为什么?” 夕若奇怪地看着曲烟萝,她不是一直希望她快点与上官如风和好吗? 她真的要去找上官如风了,她却又要阻止她了。 曲烟萝振振有词地说:“以前我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你现在去找他,当然会问他会不会嫌弃你,而他当然会回答不会。你说是不是?” 夕若默然。 她有些明白曲烟萝的意思了。 上官如风找她,有可能是出于内疚。 如果上官如风是因为她跳水自尽,后悔了,才表示不在乎,那么说明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在乎的。 所以,就这个问题,她问了上官如风也没用。 因为上官如风已经失去了第一时间回答的最佳时机,他再怎么解释,这件事还是会在夕若心中留下阴影。 一道或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阴影。 果然曲烟萝说:“所以你问不问他其实没什么两样。” 夕若低头想了一会,毅然说道:“不管了,他能这样找我,足以说明我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无论如何,我也要出去见见他,让他知道我没死。曾经有人告诉过我,爱是需要包容的。过去我能够包容他爱水无瑕,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包容这个呢?” 曲烟萝傻傻地看着夕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懂爱情,莫非爱一个人真的会爱到不顾一切,爱到没有了自己? 夕若毅然抬起脚步往谷外走。 可是刚走到谷口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她真的能够象她说的那样不在乎吗? 包容他,当然他们会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爱到了一定程度,有些事是无法包容的。 (晚安) 没有嫌弃你3 过去能够包容上官如风爱水无瑕,也许是因为爱得还不够深吧。 爱情里面揉不进一粒砂子。 夕若颓然回过身,苦恼地对曲烟萝说:“我没办法做到不介意。我要的是他爱我的心,没有条件的爱,而不是接纳或者可怜内疚。我要他不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爱我。就象我,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论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我都会爱他一样。否则,我宁愿孤独终老。” “就是就是,”曲烟萝赞同,“你不是还有休书要还给他吗?你打算怎么还?” 夕若从谷口走了回来。 从怀里掏出休书看了看,不无气恼。 “我就是讨厌他动不动就给我休书,以为是为我好,其实他根本不懂我的心。就算他真的死了,我的心依然只是他一个人的。他以为,我当真会带着这封休书另嫁他人吗?” “嗯,是该想办法让他明白你的心。” 曲烟萝更加的赞同。 夕若幽幽地说:“我不喜欢他这样。我希望他遇到什么难处能与我商量,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另一半,而不是替我安排什么。这次的事就算过了,可以后呢,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困难,休书是不是又会出现在我面前?” “极有可能。” 曲烟萝的口气很是夸张。 夕若终于从自己的思想中走了出来,看着唇畔挂着一抹顽皮的笑容的曲烟萝。 她跟曲烟萝处得久了,对她很是了解。 看到这情形,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于是问:“烟萝,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曲烟萝一纵身跳到夕若面前,嬉嬉笑着说:“上官如风给了你两次休书,咱们总得教训教训他才是。嗯,还得考验考验他,谁叫他当时不回答咱们夕若的话呢?” “怎么考验?” “我自有办法,我们得赶快准备准备了。” 曲烟萝附在夕若耳边,将她的想法告诉了她。 没有嫌弃你4 夕若听完,不无怀疑地问:“行吗?” 曲烟萝不服气地说:“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通不过,他算是真的爱你吗?” 夕若知道曲烟萝是小孩儿心性,不懂爱情,只是想玩闹罢了。 当然,并不是说她不希望自己与上官如风和好。 细想来,其实曲烟萝的提议还是满有道理的。 夕若终于不再犹豫,答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曲烟萝高兴坏了,她就担心夕若不肯答应,平平淡淡地同上官如风和好了,多不好玩啊。 拉了夕若的手往里面跑。 “快快,听那几个侍卫的口气,上官如风自己也快找到这边来了。他如果够聪明,应该能发现百花谷的入口。咱们得快点,别被他识破了。” 夕若一步三回头,望着谷口。 “万一他找不到入口呢?” “唉——” 曲烟萝夸张地叹着气。 “看你这患得患失的样儿,生怕失去上官如风似的。放心啦,是你的跑不掉的。走吧,小心呆会演戏可别穿帮了。” 夕若慢吞吞的,被曲烟萝拖着,不大情愿地朝前挪动脚步。 曲烟萝拉得累了,嚷道:“上官如风若够聪明,找得到入口的。就算真找不到,我们还可以再出去找他嘛。” 夕若这才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 就是,她担个什么心啊。 上官如风找不到入口,她可以再出去嘛。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曲烟萝看得直摇头。 爱一个人,真的会变成傻瓜吗? 她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爱情吗?哼,她才不会呢,她要嫁的那个人同她之间一丁点感情都不会有的。 她还是她,不会变成夕若这等呆样。 上官如风扩大了寻找范围,但几天过去了,依然没有找到夕若的踪迹。 难道那晚听到的那声叹息真的只是幻觉? 他不信。 在冷冰炫垂头丧气带了人回到小平台上后,上官如风自己来到了山的这边。 没有嫌弃你5 这一面山坡林木荫蔽,藤蔓丛生。 要想在此找到点什么线索,当真不易。 难怪冷冰炫无功而返。 上官如风仔细观察着周围,连最细微的异常都没有放过。 来到这一面寻找夕若,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的。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夕若真的还活着,那晚的叹息声真的是她发出来的,为什么她不现身出来? 明知他找她找得这样辛苦。 夕若还在生他的气吗?还是被什么协迫了? 一想到后者,上官如风更是忧心如焚。 突然鼻间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象是无数的花香交融在了一起。 上官如风并非不熟悉这香味。 如王府内的沁芳园就种了无数的鲜花,一年四季花香浓郁。 不过现在鼻间闻到的香气更加的芬芳怡人,淡淡的,却让人留连忘返。 奇怪了,这附近明明全都是树木,怎会有花香呢? 而且,这花香如此繁复,绝对不是一种花能够散发出来的。 上官如风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附近一定有大片的鲜花。 他一定要把它们找出来。 鲜花是不关他的事,但关系到夕若。 冷冰炫及另外几批侍卫都来过这一面山坡,能找的地方几乎都找遍了,剩下的,就是异常的地方。 上官如风循着花香,来到一处断崖前。 断崖挡住了去路,可花香更加的芳冽,直沁入人的心脾。 上官如风闭目琢磨了一会,断定花香定是从断崖后面发出来的。 他在断崖上细细地寻找。 终于,在绕过两株几人合抱的大树,再揭开断崖上一片茂密的藤蔓之后,上官如风钻进了一个洞口。 那就是断崖上的一个小山洞,只容一人进入,看上去与别的山洞没什么两样。 只觉洞壁异常的洁净光滑。 这说明什么?难道这个洞当真有人? 上官如风的心跳加快了。 没有嫌弃你6 往里走得几步,面前却又被一面石壁挡住了。 不过这回上官如风并不担心。 因为,走到尽头,他才发现侧旁另有一个洞口。 洞外透出明亮的天光,而花香更加的清晰了。 他甚至能够叫出其中的几种花的名字。 钻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触眼处全是灿烂的鲜花,蝶儿翩飞,好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正对着洞口,有一块怪石,上面镌刻了三个字。 百花谷。 原来这地方就是传说中的百花谷。 关于百花谷,上官如风知闻一点,但并不是特别清楚。 只知道那是江湖上极特别的一个门派,没有人知道百花谷主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百花谷在哪。 原来它竟离都城不远。 他为了寻找夕若,竟歪打误撞跑到百花谷来了。 上官如风沿着脚下的碎石小径走着,心中一忽儿喜一忽儿忧。 喜的是,既有这么一个门派在这儿,说不定他可以打听到夕若的下落。 夕若不明不白地失踪,连她一片衣角都没能找到,实在是太反常了。 忧的是,据说百花谷主喜怒不定,性子怪诞,若是逼迫夕若什么可就糟了。 再往前走,忽然听见几声男子的笑声传来。 上官如风拔开身前的一丛一个多人高的花枝,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上官如风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手一抖,花枝从手中滑落下来,又挡住了视线。 上官如风深吸了口气,再度拔开花枝。 只见前面一座茅草的凉亭中,正有一男一女坐在亭中对饮。 男子年纪很轻,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衫上绣了水墨画,手中折扇轻摇,配上周围如画般的美景,极其风流倜傥。 刚才的笑声大概就是他发出来的。 不过上官如风已经顾不得去细究了,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男子对面的那个年轻女子身上。 没有嫌弃你7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见女子的小半边侧脸。 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确信无疑,那正是他在苦苦寻找的夕若。 夕若真的没死,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上官如风的眼眶变得热了。 可是夕若为什么不肯出来见他?是因为她面前的那个男子不许吗? 那个人是谁?就是所谓的百花谷主? 可是百花谷主已经出道多年,怎会这般年轻? 而且,除了凉亭中的两个人,这百花谷中一个人也没有,真是奇怪。 凉亭中的夕若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递给对面的男子。 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她的身姿手势极尽温柔。 醋意马上涌上了心头。 上官如风妒意横生。 如此具有女人味的夕若,他还从未见过。 夕若给他倒茶,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有一次,心不在焉的,甚至把茶水倒到了他的腿上都没察觉。 夕若啊夕若,明知我在外面苦苦寻找你,你非但不出来告知我你的迅息,反而同别的男人在此亲密。 太过份了。 亭中的男子朗声笑道:“如王爷,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道品茶?” 声音倒确是个男子的声音,只是太过柔美,少了点男子的阳刚气。 夕若却依然侧身向着上官如风,连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都没有。 不是她不想看,而是她不敢。 生怕一回头,就暴露了她眼中对上官如风满满的关心与爱意。 不用说,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美男子是曲烟萝扮的。 曲烟萝擅长易容术,并且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 但她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子,说话过于柔和,听在别人耳中难免有些娘娘腔。 不过,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上官如风可就压根没看出来她是个女子。 刚才,上官如风刚一进来的时候,曲烟萝就悄声告诉过夕若了。 没有嫌弃你8 夕若知道上官如风就在她身后的一丛花枝后面。 经历过了生离死别的心上人近在咫尺,夕若的心在颤栗。 若不是曲烟萝一再地提醒她,说不定她已经控制不住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了。 “夕若,你想不想以后再看见休书?” 曲烟萝悄声问。 夕若经她提醒,终于平静下来。 按照事先的计划,非得给上官如风一个教训不可,要不然他动不动就闹什么休书怎行? 为了平复心情,夕若端起茶杯倒了两杯茶。 知道上官如风在偷看,故意学着水无瑕和万花楼内那些女人的样子,极尽温柔。 上官如风醋翻了天。 一甩花枝,从花枝旁边绕了过去,径直来到凉亭中。 曲烟萝站起了身,笑脸相迎。 “如王爷,真是稀客。”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官如风一肚子气没处发泄。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公子是百花谷谷主吗?未经允许闯进来,请多包涵,实在是因为寻妻心切,以致冒昧打扰。” 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盯着依然坐在茶桌旁的夕若。 夕若安静地坐着,微微垂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甚至,在他说到“寻妻”二字的时候,她依然跟没有听见似的。 让人怀疑她是失忆了,还是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夕若,只是别的一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已。 若是他的夕若,怎会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曲烟萝却马上否定了他的这两个想法。 手朝茶桌旁一让,说道:“不打扰。在下正是百花谷的谷主。如王爷,请。” 转向夕若。 “夕若,给如王爷倒杯茶啊。” 口气十分的自然,却又含着掩饰不住的柔情。 好象她和夕若是百花谷的主人,而上官如风只是一个与她们无关的外人而已。 (不好意思,这两天网络老是出问题,老是上传不了,所以只能趁能上传的时候传) 没有嫌弃你9 上官如风忍着满心的不舒服。 他不在桌旁坐下。 他现在可没这个闲心情品茶。 转向夕若。 比曲烟萝还要柔情地说:“夕若,你没事,太好了。我找了你很久,都快绝望了。夕若,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夕若的心被他的柔情搅成了一滩水。 理智让她拒绝上官如风,情感却又促使她想答应上官如风。 曲烟萝见状忙走过来,在夕若身旁坐下,搂着夕若的肩。 向上官如风露出一个既得意又有些歉然的笑容。 “不好意思,如王爷,夕若如今已是百花谷的谷主夫人了,她不再是如王妃。所以,请如王爷自己回去吧。” 上官如风气恼地拨开曲烟萝放在夕若肩上的不老实的爪子。 夕若变了,变得不象他的夕若了。 被人家吃豆腐也若无其事,还弄出什么谷主夫人来了。 “夕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如风咄咄逼人的口气。 夕若还未回答,曲烟萝已经不怕死地再度把手放在夕若肩上。 夸张地叫:“如王爷,请你小声点,贱内胆小,别把她吓坏了。夕若,别怕,有为夫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戏夫记第45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 上官如风气恼地再度把曲烟萝的爪子从夕若肩上拔开。 曲烟萝不服气地瞪着他。 “我同我的妻子亲热,关你什么事?” 上官如风不客气地反驳:“谁说她是你的妻子了?我还没有同意。” 又转向夕若,这回放柔了语气说:“夕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别气了,我们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到家再说。” 夕若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对上官如风说话。 她仰面望着曲烟萝,请求道:“曲公子,请你避一避好吗?我有话想对上官如风说。” 曲烟萝不放心,生怕没有她的监督,夕若又变成个软疙瘩,前功尽弃。 笑道:“夕若,咱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为夫的面说的?” 没有嫌弃你10 上官如风听见“已经是夫妻”几个字,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上前爆揍曲烟萝一顿。 这小子,油头粉面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夕若坚定的目光望着曲烟萝。 “有些事,我必须要单独同他讲。” 曲烟萝只好举手投降。 “好吧,我回避。” 她看得出来,夕若已经冷静下来了,不象刚才那般激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有些事,的确应该让她单独同上官如风讲清楚。 故意朝上官如风瞪了一眼,警告道:“如王爷,既然夕若这么说,我就暂且回避一下。有什么话你尽快同她讲清楚,否则以后没有机会了。但你若想趁我不在将夕若劫走,可就大错特错了。” 上官如风只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她。 若夕若肯跟他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把她带走。 曲曲一句威胁,难道就想吓到他吗? 但若夕若不肯跟他走,他又能怎样?总不能强迫她吧。 上官如风心怀忐忑,因为他有极强烈的预感,夕若不会跟他走。 待曲烟萝避开,上官如风迫不及待在夕若身旁坐下来,拉起她的小手。 说:“夕若,我们赶快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到家再慢慢说。” 夕若挣开他的手。 “上官如风,我们的缘份已经尽了,你自己回去吧。”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打得上官如风手足无措。 刚才曲烟萝说什么夫妻之类的话,他可以当她是放,那个什么不雅的东西,可这话从夕若口中说出来,问题就严重了。 愣了好一会,上官如风才问:“夕若,你是不是在说气话?到底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啊。” 夕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上官如风。 过去的他,要么随心所欲,嬉笑自若,要么温柔备至,要么怒气勃发。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怜无助的样子,让她心怀不忍。 没有嫌弃你11 夕若背过身,不愿上官如风看见她眼中的泪珠。 “上官如风,你没有做错什么,有些事怪不得你。曲公子救了我,他要我以身相许,我已经同意了。” “荒唐。” 上官如风怒斥。 “他要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唯独你不行。” 夕若恼怒地站起身。 负气说道:“他救了我,应该我报答他。至于我如何报答他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我不是你的东西,不是你想送人就送,想不送就不送的。” “夕若,你到底怎么啦?” 上官如风也站起了身,凝眉看着夕若。 夕若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跟过去判若两人。 夕若仰面望着上官如风,注目盯着他的眼睛。 “曲公子不在乎我是否是处子之身,不象你,嫌弃我。”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上官如风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我若嫌弃你,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找你吗?” 夕若盯着他的眼睛。 上官如风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真诚和关切之意,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形容憔悴,比过去清瘦了不少。 夕若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上官如风大病一场,差点死去。刚刚治好了病,便忙于寻找自己,伤心又伤身。 而自己,却伙同曲烟萝一道折腾他。 可是,她不想带着阴影与上官如风一道生活。 爱,就要全心全意,不计后果。 对于她如是,对于他也如是。 夕若分析道:“你找我,可能是出于内疚。或者因为我跳水,你后悔了。不然,为什么那天在瀑布上方,我连问了你两次,你都没有回答?” “夕若,我就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上官如风看着同样清减了不少的夕若,眼中都是疼惜。 本来想把她养胖一点的,结果自她嫁了他之后,就越来越瘦。 自她嫁了他之后,她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没有嫌弃你12 “夕若,那天不是我不想回答你的话。我在心里回答了千百遍,只是没有办法说出口。我的病太重了。直到你绝望跳水,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翻身下去想拉住你。那个时候,突然能够说话了,我对你说过的,你误会了,我没有嫌弃你,我不在乎。你没有听见吗?” 夕若想起来了。 曲烟萝曾说过,她在救她的时候,似乎曾听到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瀑布的声音太响,她又急于救人,因此听得不太真切。 原来这是真的,上官如风真的说过这些话。 那么,她可以认为他当真不在乎了? “可是,” 夕若继续按照曲烟萝编好的戏码演戏,她要再试探一下上官如风的心,试探得更清楚一点。 “可是太晚了,我已经同曲公子成为夫妻了。上次水无痕,我是被迫的。但是,这次是我自愿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你走吧。” “夕若,你怎么这么傻?哪有以身相许报恩的?唉,既然你报都报过了,我也没法子。咱们走吧,回家。” 上官如风拉了夕若就要往谷外走。 就知道那个曲谷主不是什么好人,果然夕若被他欺负了。 他还没办法报仇,只能吃一次哑巴亏了。 夕若却不肯动身,抱着根柱子不让上官如风把她拉走。 “上官如风,你为什么还要我回如王府?我都说了我配不上你了。” “什么配不配的,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上官如风呵斥,对夕若又怜又恼。 怜她太单纯,人家让她报恩她就报了。 恼她不知轻重,哪有这样报恩的。 “夕若,若真爱一个人,是不会介意这些身外的东西的。我爱你,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论你是美是丑,不论你是好是坏,我都会爱你。只知道爱你。夕若,别使性子了,跟我回去吧。” 夕若听得热泪盈眶。 (晚安) 没有嫌弃你13 这正是她希望听到的话。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条件的。 爱就爱了,不论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夕若,你还有什么顾虑?我们回去吧。” 上官如风见夕若还抱着柱子不肯松手,不无忧虑地劝。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夕若今天是不会顺利地同他一道回去的。 夕若摇摇头。 她同曲烟萝还编了一出戏码,可是面对这样的上官如风,叫她如何能够把那些残忍的话说出口? 可是若就这么跟他回去了,休书的事就算了吗? 她已经还给他一次了,她不想再还第二次,第三次。 上官如风不明白她的心思,以为她还在顾虑自己嫌弃她的问题。 语重心长地劝:“夕若,别想太多了。我在娶你之前,也曾有过很多女人,甚至在娶了你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心里还放不下无瑕。你不也没跟我计较么。我凭什么要跟你计较?” “可是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夕若想起了那次在小镇的酒楼,水无瑕及一干酒客说过的话。 “女人又怎么了?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 上官如风想也不想便答。 “别人会嘲笑你的。” 夕若没有忘记王麻子打他妻子时,旁人的态度。 “我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吗?不论别人怎么看待,我眼里心里只有你。夕若,你若顾虑这些而放弃我们的幸福,不是太傻了吗?” 一番话说得夕若心里暖洋洋的。 她几乎就要松开抱着柱子的手。 但是她不能,她必须将戏演到底。 突然有些明白当初上官如风想要推开她时的心情,恐怕他也是象她这样,强忍着心头的无比眷恋与难过,硬起心肠才做得到的吧。 “上官如风,”夕若不敢看他,幽幽地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同你一道回去。” “为什么?” 休书好送不好还1 上官如风几乎要抓狂了。 为什么他说了这么多推心置腑的话,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她还是不肯跟他走? 夕若埋着头说:“因为我爱上曲公子了。” 上官如风一下子懵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夕若会移情别恋,会抛下他,爱上别人。 “我不信,”上官如风大声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夕若哪敢抬头,生怕她的眼神暴露了心中所想。 幸好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曲烟萝及时出来解了危。 曲烟萝放心不下夕若,她早看出来,夕若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对上官如风又爱得极深,生怕她演不好戏,穿了帮。 她可不是有意要听他们夫妻的私房话哦。 夕若和上官如风刚才的表现令她很满意,不过,此时她若再不出面怕是不行了。 曲烟萝飘飘然出来,呵呵笑着对上官如风说:“如王爷,早就料到你想拐带佳人,幸好拙荆心意坚定,没上你的当。” 上官如风怒道:“她上我什么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又没骗她,才不象你。什么拙荆不拙荆的,夕若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拿救命要挟她,要她报恩,这个我没跟你计较已经很不错了。以后不许你再染指夕若。” “哦?”曲烟萝瞪大了眼睛,“她还是你的妻子吗?我怎么记得你已经休了她了?” 上官如风大觉不妙。 他想起了在瀑布上方,他在等死的时候交给夕若的那封休书。 果然曲烟萝的话音刚落,夕若已经从怀中把休书掏了出来,在上官如风面前扬了扬。 问道:“上官如风,这是你亲笔写给我的休书,你还想赖帐吗?” 上官如风急迫地解释:“夕若,你明明知道,我写这封休书的原因。” “原因就是你想让我另嫁他人。”夕若不客气地说。 她一想起上官如风替她做的安排心里就发堵。 休书好送不好还2 这时候是真的生气,倒不是假扮的。 曲烟萝说得没错,上官如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哪里错了,不给他个教训不成。 上官如风无辜地说:“夕若,那时候我以为我快死了,怕拖累了你。” 夕若尖锐地顶回去:“现在你活过来了,你又想要我了吗?你没听说过覆水难收这句话吗?” “夕若。” 上官如风无力地唤。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理曲,非常非常的理曲? 可是他没做错什么呀,他只不过是希望夕若过得更好罢了。 夕若摇摇头,叹息着说:“我按照你的安排去做了。跳水之后,曲公子救了我。我当时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遵照你的遗愿,改嫁给了曲公子,并且爱上了他。如今,你让我怎么办呢?” 上官如风心头的失望与愤怒无法形容。 可是他没办法反驳夕若,夕若说得在理,她没做错什么呀。 唯有将满肚子的气朝曲烟萝发泄。 “你故意骗她的,是不是?你该知道我在外面寻找夕若,该知道我还活着,为什么你不告诉她?” 夕若替曲烟萝答道:“曲公子长年在百花谷隐居,很少过问外事。救我那天他碰巧出去了一趟,也算是我和她有缘吧。他也是在我们成亲之后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 上官如风明白了,难怪夕若明知他在找她却不肯现身,原来她已经另嫁他人。 那么,他活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陡惹伤心罢了,陡然增加点笑料罢了。 当初,他是为了夕若,才与水无痕暂时牵手,暂时放下一切恩怨,将伤疗好。 没料到事情竟演变成这样,他竟成了个多余的人,他真不如冻死在寒潭里还更好。 “夕若,你还能给我个机会,重新爱上我吗?” 上官如风可怜巴巴地企求。 夕若背过身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办法了。” 转身欲走。 休书好送不好还3 再呆下去,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无法再演下去,无法对上官如风如此残忍。 经过曲烟萝身旁的时候,曲烟萝伸手挽住了她。 体贴备至地问:“娘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夕若摇摇头说:“没有,就是太累了,想进去休息一会。曲公子,我先回屋去了。” 曲烟萝嗔怪道:“怎么还在叫我曲公子?都跟你说过多次了,要叫相公,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口?” 夕若心道,既然是演戏给上官如风看,干脆就演个十足好了。 于是扭扭捏捏地唤了声:“相公。” 曲烟萝满意地拎拎她的小下巴,说:“哎,好。以后就这么称呼,可不许改口了。你先进去吧,为夫马上就来陪你。” 转向上官如风:“如王爷,你都看到了。所以请你别再刺激拙荆了,你走吧,我会照顾好我的妻子的。” 上官如风象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痴痴地望着夕若离去的背影。 她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连回头一下都没有。 她消失在花丛之间,五颜六色灿烂娇艳的鲜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颜色。 上官如风踉踉跄跄离开百花谷。 夕若现在生活得很好,同这个什么曲公子情投意合,他没有理由拆散他们。 而且,上官如风很是失落地想,恐怕他也拆散不了他们。 他踉踉跄跄地走着,不住问自己,他做错了吗?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夕若抛弃了他,真的移情别恋了,他却无法责怪她,这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上官如风回到瀑布上方的小平台上,向冷冰炫和黄绍下令。 “回去吧,不用找了。” 冷冰炫和黄绍惊奇地望着上官如风,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收兵就收兵了? 是王爷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王爷,真的不找了?”冷冰炫试探地问。 上官如风暴躁地说:“本王什么时候说话儿戏过?不找了,马上回去。” 休书好送不好还4 上官如风刚离开百花谷,夕若就从藏身的一株花丛后面奔出来,奔向谷口。 她扑到谷口边上,泪眼模糊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间。 曲烟萝走过来,轻轻搂住夕若的肩。 柔声劝道:“夕若,进去吧。估计上官如风马上就会回都城了,我们也赶紧收拾一下,去都城吧。” 夕若难过地说:“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只有比他更伤心。” 曲烟萝长叹了一声。 她从来不知道,这所谓的爱情,竟是伤人至斯。 夕若幽怨地说:“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他当初想把我推开时的心情。我才明白,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忍着多大的心痛才做得到。” 曲烟萝感叹不已。 也许,演演戏也好,这两个人换位思考一下,只有更加的理解对方。 从此以后,他们对对方的爱更加深厚,更加的心心相映也说不定。 夕若终于站起了身,抹干泪水。 对曲烟萝说:“走吧,我们赶快收拾东西去都城。” “就是,”曲烟萝挽了夕若的胳膊,欣慰地说:“为了让上官如风受折磨的时间少点,我们的动作加快点吧。” 夕若听了后半句话,更加快了步子。 看得曲烟萝直想发笑。 夕若匆匆收拾着行李,不住催促曲烟萝。 “快点吧,那些小玩艺就不用带了。” “你已经打扮得很漂亮了,不必要再对着镜子照个不停了吧。” “我已经把马匹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曲烟萝被她吵得不耐,只好举手投降。 “夕若,不是我不想快点,而是我们最好等到上官如风走了之后再出发。你说是不是?” 夕若颓然将包裹放在桌上,在桌旁坐了下来。 叹道:“说是考验他,真不是知道到底是在考验他还是考验我。” 曲烟萝在心里说,也是在考验我啊。 休书好送不好还5 你们两个为情所苦的样儿,看得我心里酸酸的,而且很愧疚 好象是我在故意戏弄你们,刁难你们似的。 曲烟萝去瀑布那边的通道查探了一下,见上官如风等人已经如她猜想的撤走了,才回到百花谷,同夕若一道离开。 她们特意放慢了脚步,走走停停的,直到第二天才回到都城,找地方住下。 上官如风惶惶然回到如王府。 府内一切如旧,却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没有了夕若的如王府,显得十分的空洞,十分的寂廖,让他几乎想夺步而出。 但是他没有,他坚持着来到烟霞阁。 小璇早得知了上官如风将要回来的消息,站在烟霞阁门口翘首企盼。 见上官如风独自回来,满面的忧伤,心止不住地下沉。 “王爷,还是没有找到小姐吗?”小璇担忧地问。 上官如风摇摇头,颓丧地走进烟霞阁,没有回答她的话。 夕若既然不想让人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他就帮她守着这个秘密吧,让她同那个什么曲谷主平静地过日子。 别让别人去打扰她。 挥手令所有的人都出去,上官如风凄凄惶惶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中。 曾经,这间卧室带给了他许多的欢乐,许多的幸福。而如今,欢乐和幸福都是别人的了。 卧室的布置依旧。 温馨而舒适,带着夕若特有的味道。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夕若就呆在房中。她静静地坐在窗前,对着窗外发呆。 她的手中,一如既往地拿着一把刻刀和一个刻了一半的木刻。 对了,就是他的那个没有刻眼睛的木刻。 上官如风泪眼模糊,叫道:“夕若,你回来了吗?你终究是爱我的,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走上前,想搂住夕若。 手却搂了个空。 上官如风抹掉眼泪。 他的身前只有一张空空如也的椅子,上面并没有他的夕若。 休书好送不好还6 是啊,他的夕若,此刻正在百花谷,幸福地同她的曲相公呆在一起,她哪会想起他这个旧人。 上官如风忧伤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环形的椅子扶手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中,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 又好象,夕若仍在他的身边。 上官如风望向窗外,呆呆的,如同过去的夕若。 从此以后,他就会日日夜夜坐在这张椅子上,在回忆中度过余生吗? 微风吹过,带起了一片鹅黄|色的窗纱,轻扬到他的脸上。 上官如风捉住它。 窗纱柔柔的,滑滑的,象是夕若柔柔滑滑的肌肤。 这窗纱正是夕若亲自挑选的,淡淡的暖暖的色彩,为原本稍显冷硬的房间平添了一抹温情。 上官如风想起了他和夕若刚刚成亲的第二天。 那天,夕若跑到他的书房中来找他,为的就是让他看看她新布置的烟霞阁,并且发现了他头痛的秘密。 上官如风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那时他就告诉夕若,他的头痛的来历以及神医的断言,悲剧是不是可以避免呢? 夕若那样聪明,才研究了几天的医书就替他延长了生命,让他有机会得以支撑到寒潭。 也让他有机会同水无痕一道,彻彻底底地将病治好。 去寒潭的主意其实也是夕若出的。 如果时间充裕,说不定夕若真的能够勘破寒潭的秘密,找到治病的方法。 就算那时他对夕若还不了解,还不愿将这个秘密告诉她,那么后来呢? 后来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告诉夕若的。 他却没有,他向夕若瞒得紧紧的,只想着如何推开她。 他对夕若,就是不够坦白,并没有推心置腹地对待她啊。 说是为了她的幸福,实则是独断自私地把夕若当作他的一个附属品,并没有真正把她当作妻子看待,没有与她同甘共苦的心。 休书好送不好还7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可笑,是为了显示他的大度吗? 他大度不起来。 一想起夕若同那个曲谷主情投意合的样儿,心里就憋屈,就愤怒,就自怜自伤。 难怪夕若不想要他,错都在他自己啊。 夜深了。 上官如风无力地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床前。 床上是冷冰冰的,空荡荡的。 上官如风躺到床上他的老位置,平平地躺着,拉过被子,想嗅嗅上面残留的夕若的气息。 但是他没有嗅到,被子上只有阳光的气息。 原来,这床上的东西都是新换的。 上官如风恼怒地坐起身。 真想喝斥门外的侍婢们一顿,是谁让她们这般大的胆子,擅自作主换了被褥? 当然他没有喝斥,这样的喝斥太可笑了。 上官如风重又躺到床上,不无悲哀地想,夕若是真的不要他了,连他这个她最喜欢的大抱枕都不要了。 他愤怒,却无处发泄。 他委屈,却无处诉说。 上官如风孤零零躺在床上,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如风便起了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上了街。 再呆在到处都是夕若的影子却唯独没有她本人的地方,他要抓狂了。 他满脑子都是夕若的样子,都是夕若的一颦一笑。 他要忘了夕若,就如同当初忘了无瑕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无瑕的离去,让他产生了对女人的轻视之意。而如今夕若的离去,却让他对女人有了尊重之意。 女人也是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见,希望得到男人的信任与交心,而不仅是男人的宠爱啊。 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万花楼。 好吧,他就再一次烂醉花间好了。 他如王爷的风流名声又该回来了。 久违了的青篱欢天喜地地带同一众姐妹将上官如风迎进了他最喜欢的清风阁。 休书好送不好还8 上官如风在上首端端正正坐下,打量着清风阁。 清风阁也依然是老样子。 几年了,它也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记得第一次进清风阁,是在无瑕离去之后。 他喝酒,他堕落,他借此暂时忘记无瑕。 那时的女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他发泄痛苦的工具罢了。 上一次进清风阁,是为了逼迫夕若离开,最后却在夕若的协迫下,不得不当众答应她,从此再不沾染任何女人。 今天,他又进入清风阁了。 眼前的莺莺燕燕会聚一堂,姿色万千,任他染指,他却没有沾染的欲望。 上官如风心烦意乱地大喝一声:“拿酒来。” 夕若头天晚上是同曲烟萝在途中小镇的客栈住下的。 她也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昏昏噩噩地随曲烟萝一道来到了都城。 曲烟萝在山谷间呆惯了,很少来到这种繁华热闹的城市,不禁好奇地东张西望。 夕若却没有心思欣赏都城的风景,随着曲烟萝找了处客栈,呆在客房里思索下一步的对策。 曲烟萝独自出门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神情极其怪异。 夕若奇怪地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曲烟萝夸张地说:“你那个上官如风真是好兴致啊,昨天才被你拒绝了,今天就跑去万花楼喝花酒,听说叫了一大堆的粉头陪他呢。” 她刚才出门去打听上官如风的消息,没想到不用她打听,满大街到处都在流传着如王爷的消息。 据说,如王爷今天一大早就跑去万花楼喝花酒了。 据说,如王爷本性风流,过去不敢去万花楼,完全是迫于如王妃的滛威。如今如王妃没了,如王爷没有了管束,本性又暴露无遗。 据说,如今没有了如王妃的如王爷又成了脂粉堆里的香饽饽,很多女人都开始打他的主意。 曲烟萝打听得消息是实,忙跑回来告诉夕若。 休书好送不好还9 她昨日见了上官如风对夕若一往情深的样儿,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把夕若给抛到脑后去了。 她是未谙情事之人,心思不如夕若那般缜密,很是为夕若抱不平。 叫嚷道:“幸好咱们考验了他,没想到他这么经不起考验。算了,夕若,我们走吧,下一步的行动也不必要了。” 夕若对上官如风有足够的了解。 冷静地对曲烟萝说:“他就是这么个人,至情至性,随心所欲。我看他多半是昨天被我拒绝了,消沉了,所以想烂醉花间把我忘掉。” “真的?你确信?” 曲烟萝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夕若腾身站起,她可不希望上官如风再犯下当年的错误,当真想借别的女人把她忘掉。 一想起别的女人同上官如风在一块,她就满心不是滋味。 夕若再一次感叹,真不知道折腾的是上官如风还是她。 曲烟萝欢快地叫:“好啊,走吧。” 她本来就巴不得多点热闹看,对那种地方又好奇,听夕若这么一说,比她还要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万花楼。 夕若拉住她说:“等等,烟萝,你帮我化化妆吧。我去过万花楼,里面的人多半都认识我,我不想被她们认出来。” “哦,也对。” 曲烟萝赞同,忙替夕若化了妆,并拟定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曲烟萝依然戴了面具,化作一个翩翩佳公子,夕若则扮成她的随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厮。 曲烟萝大摇大摆地来到万花楼。 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当下被鸨母满脸堆笑迎进了万花楼内的一间雅室。 曲烟萝直截了当地说:“久闻万花楼头牌青篱姑娘的大名,可否请青篱姑娘一见?” (今日更新到此为止。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完结,看到这儿,结局大概亲们都猜到了,呵呵,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是亲妈不是后妈。) 休书好送不好还10 说罢掏了一锭金子递给鸨母。 鸨母一见,顿时耀花了眼。 如此的大手笔,可不多见啊。 哪肯拒绝,忙不迭将金子接到手中,乐颠颠地去唤青篱去了。 上官如风在清风阁不住喝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坛 从来不会醉的他今日却仿佛有些不胜酒意。 醉眼朦胧中,发现青篱被鸨母叫了出去。 他也不甚在意。 他本来就没有心思与她们周旋,想借她们忘记夕若根本就无法办到。 也不知怎么了,他就是对这些女人没有兴趣,连同她们逢场作戏调笑调笑都觉得腻味,更不必说染指了。 他真有些后悔来到万花楼了呢。 上官如风一仰脖又喝下一大坛酒,真想就这样醉死了算了。 但是酒入他的愁肠,除了令他愁更愁外,却根本麻醉不了他的神经,他甚至连暂时睡过去一会都做不到。 上官如风烦恼地闭上眼,仰面躺在躺椅上。 这姿势看在别人的眼里,就如同醉得不醒人事一般。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头脑根本是清醒的,十分十分的清醒。 他听见鸨母不时出现在门口。 而她每出现一回,屋内的姑娘就少掉几个,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上官如风只道她是乘他喝醉了,让这些姑娘出去另接别的客人,以便多赚一份钱,因此也不在意。 装作沉醉不醒的样子。 说实在的,与其让这些陌生的女人陪着,他宁愿独自清静一会。 窗缝中却突然传来几声女子的调笑声,这种感觉,好熟悉。 令他想起了之前,夕若同他抢女人的事。 是夕若又回来了吗? 是不是她得知他在万花楼买醉,心中不忿,或者是关心他,所以如同上次,把他的女人抢走,借此来提醒他? 上官如风忍不住热泪盈眶,轻声地唤:“夕若。” 可是心很快又沉了下去。 休书好送不好还11 他才刚来万花楼小半天的工夫,按说夕若现在正在百花谷,哪可能这么快就得知他的消息。 他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窗外的调笑声却越来越大,丝竹声也悠悠地响起。 那乐声,正是他从前最喜欢听的。 上官如风再忍不住,一骨碌爬了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瞧去。 他看见了,就在上回夕若呆过的那间雅室,有一扇窗户微微地开着,从窗缝中露出一角衣衫。 丝竹声,女子的欢笑声也正是从那扇窗户当中钻出来。 那情形,与上次何其相似。 上官如风再无怀疑,迈着微醺的步子,从清风阁走了出去。 他来到那间雅室门前,推开了门。 丝竹声,欢笑声戛然而止。 上官如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果真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雅室的上首,可是那个人却不是夕若。 他不是夕若,却是一个老相识,正是那个油头粉面,让人生厌,偏偏夕若选择了他的曲谷主。 上官如风怒气渐渐上涌。 他得到了夕若,不好好陪伴夕若,好好照顾她,却跑到这种地方来寻欢作乐,他不配得到夕若。 上官如风到底喝多了酒,脑子不如平时那般清醒睿智。 他没有想到,曲谷主若是背着夕若来寻欢作乐,怎会专抢他的姑娘? 上官如风斜倚在门口,嘲弄地盯着镇定自若的曲烟萝。 讥讽地说:“曲谷主真是好兴致啊。” 夕若扮成个小厮,就站在曲烟萝的身旁。 曲烟萝的易容术太高明了,连上官如风也没认出她来。 夕若看着门口酒意满面的上官如风,眼眶深陷的上官如风,心阵阵地揪痛。 不过,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她才知道,要把心上人从自己身边推开,要刻意地伤害他,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看着他受伤,她自己受的伤只有更重。 她不管了,不论上官如风呆会的表现如何,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投入到他的怀抱当中。 休书好送不好还12 他爱她,才会给她那封休书,不是么? 曲烟萝大大方方地笑道:“如王爷,幸会。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共饮一杯?” 上官如风挥手令余人都退下。 房中只剩下了三个人,上官如风、曲烟萝和夕若。 上官如风看了眼扮成小厮的夕若,他依然没有认出她来。 对曲烟萝说:“曲谷主,我想单独同你说几句话。” 曲烟萝无所谓地笑笑:“如王爷,他是我的心腹,有话尽管说无妨。” 上官如风走到曲烟萝对面,双手撑在桌上,瞪着她。 不客气地说:“夕若是个好女人,你既然得到了她,就该珍惜她,好好待她。而你,却来寻花问柳,你不配得到她。” 曲烟萝故意说:“你当初不也一样。你得到了她,还老往万花楼跑,逼得夕若一个女孩子家到万花楼来找你,你可是答应过她,再不沾染别的女人的。哼哼,今天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上官如风怒道:“我和你不一样。我那么做的本意,是为夕若好。我没有食言,就是今日,我也没有沾染什么女人。” 曲烟萝针锋相对。 “你那么做,当真对夕若好吗?” 上官如风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答道:“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太专制了,不够尊重夕若自己的意愿,以为是为她着想,就那么做了。唉,若是再来一遍,我一定会告诉她实情。” 夕若听见这话,再忍不住,上前一步,想与上官如风相认。 曲烟萝忙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可不能让夕若给搞砸了。 上官如风没有发现曲烟萝的动作。 他在说完那番话之后,怒气又涌了上来。 怒瞪着曲烟萝说:“夕若若是回到我身边,我会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而你,却把她一个人扔在一旁,只顾自己玩乐。夕若真是瞎了眼,才会上你的当。” “那又如何?” 大结局1 曲烟萝才不怕上官如风。 依然好整以暇地说:“我跟万花楼这些姑娘,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男人嘛,逛逛青楼是桩风雅韵事。夕若自己都没有异议,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什么事?” 上官如风一把揪住曲烟萝的衣襟。 恼怒地说:“谁说不关我的事?我爱夕若,我要她过得幸福。若你配得上她倒也罢了,可是你不配,你不配得到夕若。” 曲烟萝没想到上官如风会动粗,一时没防着他,被他抓了个正着。 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她,酒气一阵阵喷向她。 曲烟萝难受得要命。 还好还好,戏就要演完了。 以后这个爱发脾气的酒鬼就扔给夕若去吧,她拍拍屁股走人也。 曲烟萝举起双手投降。 “如王爷,有话好好说。想打架也别在这儿打,小心丢了你的面子,咱们到城郊打去。” 上官如风也有此意,万花楼人多嘴杂,说话不便。 松开了手,忿忿不平地说:“走,就到城郊打去。今天不替夕若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上官。” “走就走。” 曲烟萝潇洒起身,在上官如风的押解下来到郊外。 夕若当然紧紧随在他们身后。 来到城郊一处无人的地方,上官如风停下脚步,摆开了驾势。 恨声说:“今天我就来见识见识百花谷谷主的高招。” 曲烟萝夸张地怪声叫道:“哇,如王爷,你是动真格的?没必要吧。” 上官如风不放松地说:“夕若上了你的当,蒙蔽了双眼,我可不会上当。你要么把夕若还给我,要么好好待她,再不许沾染别的女人。你选择一项吧。” 曲烟萝嬉嬉笑道:“如王爷,你怎么还不明白?是夕若自己选择的我。她若肯跟你走,昨天就跟你走了,还轮得到你现在来替她出头?” “我就是要替她出头,如何?” 上官如风怒吼。 大结局2 曲烟萝不怕死地说:“哟哟哟,如王爷,好大的脾气,吓死我了。你还是这么专制地要替夕若做这个做那个。夕若可舍不得谁伤了我哟。” 上官如风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她。她既然选择了你,那么我要做的,只能是教训你。以后别让我再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见一次我揍你一次。” 飞身上前,向曲烟萝发动攻击。 曲烟萝本来无心跟他争斗,忙施展了轻功同他周旋。 几个回合之后,上官如风始终碰不到曲烟萝,搞得更是心头火起,手下也更加的不遗余力。 夕若看得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处,生怕他们当中的谁受了伤。 正在她就要忍不住上前揭穿自己的身份之时,突然听见曲烟萝大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抓过空中飘荡的什么东西。 上官如风讶异地顿住了身形,目瞪口呆地看着曲烟萝。 原 戏夫记第46部分阅读 戏夫记 作者:rourouwu 原来刚才上官如风又是一掌击到,曲烟萝闪身避开。 但是上官如风带起的掌风太大,把曲烟萝面上那层薄薄的面具给掀开了,露出了曲烟萝的本来面目。 夕若松了一口气,这下他们打不起来了。 上官如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曲烟萝。 怎么,这个百花谷主是个女子,根本就是女扮男装。 那么,夕若所谓的以身相许,改嫁云云都是慌言了? 可是夕若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要推开他? 上官如风百思不得其解。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夕若呢?夕若在哪?你把她怎样了?” 上官如风一连串地问,口气咄咄逼人。 曲烟萝其实是故意装作不小心,让面具被上官如风给掀开了,实则一切都在她的算中。 否则,以她的易容本事,怎会一点掌风就把面具给揭开了? 这时便回复了女儿家的声音,叹息着说:“本来是想瞒着你的,但是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我也想不出别的借口了。” 大结局3 “你快说,快回答我的话。” 上官如风一连声地催促。 心头突然莫名的紧张,莫名地替夕若担忧。 曲烟萝忧容满面地说:“夕若刚刚小产过,便连夜奔波,又被冷水一激,身子受了重创。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明知道你在找她也不肯出去,就是希望你以为她死了。否则,即便你见到她,她也会很快死去。得而复失不是更令人痛苦吗?” “我不信。” 上官如风手足冰凉,他真的不相信夕若会患上绝症。 曲烟萝同情地望着他。 “本来夕若是想让你找不到她便死心的,谁知你竟找到百花谷来了。她只好和我一道演了一出戏。夕若那样的女子,一旦爱上了一个人,怎会轻易变心?你以为她真的不再爱你,转而爱上别人了吗?” “我真傻,”上官如风喃喃地说,“我怎会相信夕若真的不再爱我,不要我了?我以为,是因为我伤她伤得太重,她彻底对我死心了。” 朝前一扑,又想抓住曲烟萝的衣襟质问她。 这回曲烟萝有了防备,就在上官如风身形甫动之际,已经闪身避开。 上官如风也猛然醒觉,人家是个女儿身,他不好冒犯。 于是站在原处,质问道:“夕若在哪?快带我去见她。” 曲烟萝拒绝:“夕若不想见你。如果被她知道我告诉了你实情,非跟我生气不可。不过……” 象是自知失言似的,马上住了口。 “不过什么?”上官如风紧抓住不放。 “啊,没什么,跟夕若无关,你别问了。” 曲烟萝欲盖弥彰,上官如风哪肯放过她,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曲烟萝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说:“其实,我也不是很赞同将实情瞒着你的。今天我就是来打听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夕若的病,听说有一种药似乎可以。” “是什么药?” 上官如风马上追问。 大结局4 他看到了一线希望,只要能治好夕若的病,能救回夕若,让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曲烟萝沉思着说:“听说,这附近有一座山,山顶上有一种花,可以治夕若的病。不过那花只会在半夜开放。” “你说清楚点,到底是什么山,是什么花,长什么样子。” 曲烟萝便向他详详细细描述了一遍。 上官如风牢牢记在心中,见天色尚早,半夜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去到曲烟萝说的那个地方。 于是问:“夕若现在在哪?我要见见她。” 曲烟萝摊摊手说:“夕若在百花谷。你去见她就来不及采救她命的花了。” 上官如风听到“救命”二字,心情慌乱,恨不得立刻赶到那座山上,将花采下来。 他盯着曲烟萝的眼睛。 他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曲烟萝的话。 他终于决定,相信曲烟萝一回。 因为,夕若是相信她的,那天在百花谷,夕若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对曲烟萝的信任与好感,否则,他也不至于丢下她离去。 “好,我这就去采花。” 上官如风转身欲走。 曲烟萝忙止住他。 “等等,你还得准备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那花只能用玉器盛放,不然就不能用了。” 上官如风身上未带玉器,只好先回城里去找玉器,好在时间完全来得及。 上官如风刚一走,曲烟萝立刻对夕若说:“快,我们得赶在他之前上山。” 原来,所谓的玉器盛放云云,都是骗上官如风的,目的是想拖延他的时间,以免他赶在她俩之前到达山顶。 当曲烟萝和夕若赶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了。 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山顶上,等待上官如风的到来。 月圆了。 明亮的月光给山间踱上了一层银辉。 夕若突然想起了过去的那几个月圆之夜。 那几个夜晚,都与水无痕有关。 大结局5 如今,水无痕的病已经治好了,同上官如风一道治好了,他再不会在月圆之夜发狂了。 他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而他却选择了轻生。 真希望象水无瑕说的那样,他什么都没有留下,说不定他真的没死。 月亮在眼中渐渐变得模糊了,夕若轻轻吸了吸鼻子。 曲烟萝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上官如风赶不来?放心啦,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他一定会来的。” 夕若吸着鼻子说:“才不是,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曲烟萝突然坐直了身子,说:“我听到马蹄声响了,应该是上官如风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呆会你们自己下山吧,我先走了。” “你今晚还住客栈吗?明天到如王府来玩吧。”夕若向曲烟萝发出邀请。 曲烟萝笑道:“人还没来呢,你的心都已经回到如王府了。” 夕若浅浅一笑:“那是当然。” 曲烟萝却收敛了笑容说:“夕若,我明天恐怕去不了如王府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会去很久的。” “你准备去哪?”夕若问。 口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和曲烟萝已经情同姐妹,如今说分开就分开,还真是舍不得。 曲烟萝也是个大大方方的女孩,也不隐瞒。 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要去找上官翊星。本来以为他来到都城,我可以就近找他,没想到他才呆了没两天,连新皇登基都不看就回边关去了。我只好再跑一趟边关了。” 夕若歉然道:“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的事,你早就去找他了。” “没关系,”曲烟萝嫣然笑着,“看到你和上官如风消除了阴影,和好了,我就高兴了。我没去过边关,正好去游玩一下。” 夕若依依不舍,还想着挽留曲烟萝,希望她能到家里去做做客。 大结局6 曲烟萝已经站起了身,匆匆说道:“上官如风来了,我得走了,不插在你们中间。夕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夕若也站起了身,望着曲烟萝匆匆离去的身影。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了,就在快要抵达她身后的时候,马蹄声突然戛然而止。 山顶上静得出奇。 夕若挺直了脊背,感到身上有些僵硬。 前方,曲烟萝的身影已经完完全全融入夜色中,看不见了。 夕若静静地站着,心跳快得出奇,她在等待,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她身后的马匹上,上官如风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思索着眼前的状况。 他听了曲烟萝的话,赶着回到城中,找了玉器,再赶着来到山顶。 他万万没有料到,他没看到曲烟萝描述的那种只在夜间盛开的花,却看到了在山顶上迎风独立的夕若。 是他看花眼了吗? “夕若。”上官如风轻声地唤。 “嗯。”夕若浅浅地答应。 真的是她。 上官如风突然怒气翻涌。 该死的,山顶的风这样大,她还穿得这样单薄,还独自一人呆在山顶。 她不是得了绝症了吗?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上官如风腾身从马背上下来,匆匆脱下身上的外衣,替夕若披在身上。 怒不可竭地冲她叫嚷。 “你不是生病了吗?为什么还来吹风?是不是巴不得早点死了早点让我伤心痛苦?你得了绝症,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想瞒着我,搞什么移情别恋的把戏。你当我是你的丈夫了吗?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告诉我,我们一道来面对困难。” 上官如风越说越是火大,喘了口气又接着嚷。 “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就应该同甘共苦。你就是不够爱我,你若真的爱我,就该知道,不论你是生是死,我的心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以为,你假装爱上别的人,我就会忘记你,爱上别的女人吗?哼哼,你这不是对我好,你是在伤害我。” 大结局7 夕若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转过身,微微笑着,望着上官如风。 她的眼中,满满地漾着笑意,有欣慰,还有点狡黠。 上官如风猛然醒悟过来,他上当了,他上了夕若的当。 他刚才说的这番话,可不正是夕若想对他说的么。 当初,他得了绝症,就一心想着将夕若推开,为她安排今后的生活,他终于理解那时的夕若的心情了。 其实,早在曲烟萝到万花楼来时,他就该明白,这是个计。 这个计策并不巧妙,并不高明,相反还有点拙劣,一点就可以看穿。 怪只怪,他太关心夕若了,以致被蒙蔽了双眼。 上官如风大力一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就这么蠢呢,白白担心忧伤了一场。 夕若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忙拉下上官如风的手。 “别,别拍脑袋。” 她对上官如风的头痛仍然心怀余悸。 上官如风朝她安慰地笑笑:“别怕,我的头痛已经彻底治好了,一点也不会痛了。” 夕若这才放下心。 见到夕若为他担心,上官如风的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 仍有些不确定地问:“夕若,你真的没有生病,是吗?” 夕若摇摇头。 “骗你的,我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上官如风将夕若搂进怀里。 “太好了,夕若。我才知道,我过去做错了。真正相爱的人,是不分彼此,而不是刻意地去为对方着想。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要与你共同面对。” “那么,我可以把它还给你了吗?” 夕若从怀中掏出休书。 上官如风抓过休书,看也不看,几把将它撕得粉碎,撒到夜空中。 纸屑在夜风中轻轻飞舞着,飞舞着,起先还反映着点点月光,最后终于没入了黑暗之中。 “夕若,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它了。” 上官如风在夕若耳边呢喃。 大结局8 夕若伏在上官如风温暖的怀中,感慨地说:“我也明白了,你当初想把我推开的时候,其实比我更痛苦。如果不是因为爱我,你断不会这样做的。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嗯。” 上官如风将夕若搂得更加紧了些,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夕若的脖颈上。 夕若大感不妙,警觉地问:“你想干嘛?” 上官如风坏坏地笑着:“我们已经丢了一个孩子,你这阵子又老是躲着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加紧努力多造几个孩子出来怎行?” “可是,可是这是在山顶上啊。” “山顶上又怎么了?我都说过了,相爱的人在一起,哪都是家。今晚,山顶就是我们的家。” 几个月后。 宽阔的江面上,一艘大大的商船正在微波间前行,一道长长的白浪拖行在船尾。 上官如风背负着双手立在船头,欣赏着江上的风景。 江水澄澈,微波荡漾。 江的两岸,秀峰挺立。 时而有几只鸟儿从空中飞过。 风声,水声,鸟鸣声,让人心旷神怡,更勾引起他想吟诗作对的兴致。 “夕若。” 上官如风轻唤,想拉她起来一道欣赏风景。 半天却没听见回答。 低头一看,夕若正坐在船头,一手拿着刻刀,另一手拿着他那个还没有刻上眼睛的木刻,眼神空茫。 显是又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上官如风微微一笑,没有打扰她,他已经习惯被夕若冷落了。 不过,与刚成亲那会不同,夕若在没有发呆的时候,对他还是柔情备至,关怀有加的。 只是,这发呆的时间未免太多了点。 如今的日子真是再惬意没有了。 上官端墨即了位,将天下治理得太平昌盛,父皇在位时的许多弊病都被他一一清除了。 单老爷果然没有放过他,拿了他的卖身契要他和夕若继承他的家业。 大结局9 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同夕若一道熟悉单老爷的生意,他发现,他对经商还是蛮有兴趣的。 这次,要出一趟远门,他正好同夕若一道出来逛逛。 早就说过要同夕若出门游玩的,既做了生意,又玩得尽兴,何乐而不为? 他高兴了,有人却满不是滋味地瞪着他。 那个人是单老爷。 因为这是上官如风和夕若第一次出远门经商,所以单老爷得带同他们一道去,以便亲自指点。 毕竟,这对小夫妻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 单老爷半躺在船的甲板上,旁边一杯清茶正氤氲地冒着热气。 单老爷端起茶杯,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 这是他今日喝的第几杯茶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真是无聊啊,呆在这船上,什么事都没得做,唯有喝茶,喝得肠子都快被清光了。 手心痒痒的,想拉上官如风来赌博,上官如风却狡猾地以夕若为借口,说是夕若不允许他赌。 单老爷只好干瞪眼。 眼珠一转,目光落到面前的小两口身上,单老爷又止不住地得意。 当初,输掉了夕若,是他生平最引以为耻的事。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如今他不是连本带利全赚回来了吗?这可是他生平最引以为傲的一笔生意,一场赌博呢。 上官如风当他的接班人,令整个都城都轰动了,人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官如风只肯当他生意上的接班人,却不肯当他赌博的接班人。 害他现在这么无聊。 还好还好,这次出了远门之后,他就可以把生意全盘交出,从此逍遥自在去也。 这些年,他只顾着生意和赌博,都没好好陪陪他家的那个老太婆,是时候弥补了。 还有,单老爷的目光落到夕若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不怀好意地想,不论夕若生的是个外孙还是外孙女,他都得想法引诱之。 大结局终 否则,他这身精湛的赌技后继无人,该有多可惜啊。 是的,夕若已经有了身孕,但是反应不是很强烈,所以坚持着非要同上官如风一道出来走走不可。 为此,上官如风可是紧张坏了,随船带了好几个名医稳婆,生怕路上发生什么不测。 本来该走陆路的,也改为了水道,以免路上太过颠簸。 夕若终于停止了发呆,拿起木刻忙乎起来。 “宝宝,你看,这就是你爹爹,他是不是长得很英俊啊。” 上官如风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夕若正一手抚着小腹,一手举着他的木刻,在自言自语。 木刻的两只眼睛已经刻好了,湛湛有神,脉脉含情。 上官如风在夕若身旁坐下,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手握着她放在小腹上的那只手。 柔声说道:“宝宝,爹爹在这儿呢。快点出来吧。看,我们是多幸福的一家人啊。” (全文完) 本图书由(sandy1215) 更多txt好书 敬请收藏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