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分卷阅读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书名: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文案: 爱着谢狸的人有很多...... 谢狸却不想承认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活着。 男主略强势,然后作者觉得很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狸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甲乙丙丁 ================== 第1章 长安夜微凉 嘉庆二十三年七月末 夜深,长安城微凉。 更夫趁着无人,轻解了衣衫,一屁股坐在城墙脚下纳凉。 佝偻的身子半依着墙角,右手颤巍巍的点燃嘴角的草烟,劣质的草烟气味浓烈呛人,他却极为享受,鼻翼一抽一抽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休息够了,右手一动,铜锣一声响,已是子时三更。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长安城一角,隐有火光,人声。 更夫站起身来,浑浊泛黄的眼睛微睁,朝火光处一瞥,只见大批人马朝他涌来。更夫心下骇然,身子也跟着哆嗦起来。 一身材高大的士兵跑在前方,神色焦急,左右瞅了瞅,见着更夫,急道:“喂!老头,有没见着什么可疑之人。” “没,没看见什么人。” “人朝你这方向跑的,怎么就没看到了?!”士兵声音大了点,提着更夫的领口逼问。 更夫吓的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彰武,不得无礼。” 温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彰武愣了愣,将更夫松开。 更夫连忙退后几步,低了头,余光瞟见一面相斯文的男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赵启朝四面看了看,沉声道:“人应当在这附近,彰武,你带人朝前搜查,龚方,你带人在这附近搜查。” “是!属下遵命。” 身后士兵迅速分成两拨四散开来,更夫缩了缩身子,将头垂的更低了。 月光清浅,青瓦灰墙的长安城安静下来。 赵启回头望去,转角处只余一人朦胧的身影,安静的街道上,一匹骏马奔驰。谢靳年面色冷厉,手臂上鲜血淋漓,滴落在雪白的马背上。 须臾,他翻身下马。 谢府前,灯火入目处,是一女子玲珑的身段。 胡倩儿见到谢靳年,缓步迎了上去,“将军,那人抓住……。” 未及她说完,谢靳年已从她身边走过,步履平缓,毫不停顿。胡倩儿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铁锈味,低了头,只见得石板路上血迹斑斑。 她心下一震,忙吩咐下人去叫大夫,再抬头时,已不见谢靳年的身影。 她想着他微微佝偻的身子,心下焦急,当下提起长长的裙摆顺着血迹追去。 走过曲折的走廊,她顿住脚步,眼前是一处庭院,十七年,她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庭院里的一花一木,她都熟悉无比,可此时,脚步沉重,她无法迈出一步。 庭院的主屋黑暗一片,不久前,里面经历过一场恶斗,她能想象到里面的一片狼藉。 主屋内,黑暗中,谢靳年颓然倒地,血液的流失让他眼前化出虚幻的场景,茫茫雪地中,穿着一身花袄子的谢狸朝他跑来,她笑颜如花,梨涡清浅,轻道:‘大哥,你终于回家了,我等好久了。’ 以往的岁月中,是年幼的谢狸等他从战场归来,如今,却是他待她归。 黑暗中,谢靳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勾,溢出一声轻喃,‘阿狸’他的阿狸,何时才能归来? …… 赵启回身,见着那更夫仍站在原地,轻道:“你走吧,这没你的事了。” 更夫弯着腰,恭敬道:“是,是”说完,便急忙走远。 赵启看着更夫远去的身影,微皱了眉头。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他定睛朝前方的更夫看去,想到什么,他心思一动,急道:“慢着!” 他大步朝更夫走去,年迈的更夫也回身疑惑且忐忑的回视他。 赵启:“你巡夜难道两手空空吗?” 更夫一愣,低头瞧去也慌了神,“对唉!我的铜锣和木棒呢?!”更夫说着,想到什么,转身朝角落跑去。他方才在那歇脚,铜锣等应当都在那个地方的。 赵启看着更夫慌张的背影,笑了一声,“马大粗!” “唉,我的东西呢,怎么不见了?唉!血!血!………”更夫胆颤的声音落在夜空中,尖利刺耳。 赵启疾步走到更夫处,借着火光,他看见地上赫然一摊鲜血。 谢靳年与闯入谢府的黑衣人交手,谢靳年下手极重,黑衣人伤的不轻,这摊血是最好的证明,只是……他瞧了瞧一旁心惊胆战的更夫,心下疑惑,那人拿这巡夜的东西做什么? 咚!咚咚! “别敲了!你不怕将那些人引来啊?”一袭红衣的男子抢过女子手上的铜锣和木棒,轻轻放在一旁,回身不赞同的看向女子。 “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夜闯谢府,欲夺谢家兵符。”女子说完,眉眼一动,作势欲夺铜锣。 红衣男子将铜锣按住,求饶道:“小狐狸,别玩了,要是引来谢府的人,我们可就走不了。” 许是这句话震住了女子,女子收回手,低了眉。 红衣男子满意的倚在车壁上,转瞬却脸色骇然,急道:“谢 分卷阅读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狸你干什么?!干什么?!” 谢狸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换衣服啊,等下出长安城,难道我还穿着这身夜行衣?” 她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与羞涩。 左斐然扭捏的看她一眼,伸手遮住了双眼。 谢狸看他那样,嘴角一勾,轻斥道:“娘炮!” “什么娘炮?你个没人要的女人。”左斐然不屑道,端坐了身子。一袭红衣将他面孔衬出艳红的色泽,他目光灼灼,一双桃花眼紧盯着谢狸。 谢狸嘴角咧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她笑意清浅,低道:“我有人要的。” 那声音又细又柔,软软的,挠在人心尖上。 左斐然来了兴趣,一双桃花眼紧盯着她,道:“那你说说那人是谁,在哪?” 谢狸低了眉,嘴角微勾,没说话,双手有条不紊的系着衣襟处的丝带。 “喂!你说话啊!说说,是谁会要你?”左斐然双眼明亮,似个小狗般盯着谢狸。 谢狸没理他,拿过一旁的腰带,正欲系上,忽而双眸一凛。她右手轻挥,月白色的腰带顺着她的手势稳稳落在车内一男子双眼之上。紧接着谢狸迅速上前,右手成刀,劈在那男子后颈上。 左斐然低道:“怎么了?” “他方才好似醒了。”谢狸取过男子眼上腰带,低头系在腰上。待披上外衣,方才细细打量男子。 左斐然也瞧着车上浑身鲜血的男子,奇道:“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方才竟然有清醒的迹象。”说完,他叹了一声,“他实力很强,也不知那谢靳年被他伤的怎么样了?” 谢狸神色平静,见男子伤的实在太重,担心他失血过多死去,为他止了血,然后将裸露在外的大伤口草草收拾。事毕,她嫌弃的看了看手上鲜血,就着男子干净的内衫擦了擦手。 左斐然碰了碰谢狸胳膊,好奇道:“怎么,你都不担心一下你大哥。” 谢狸活动了一下身子,随意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也很厉害。何况,他身后有一个谢家,他死不了。” 左斐然不信谢狸真有这么平静,直白道:“那你恨谢靳年吗?” “为什么这么问?”谢狸将束着的头发披散开来,简单的绾了个发髻。 “你若不恨,那为什么总躲着他?他可找了你三年。” 谢狸脸色透出一丝委屈,她声音低低的,像蚊子在哼哼,“当年就是他将我赶出谢府的,现在又想我回去,我才不干。” “那你就是恨他!”左斐然坚持,他的世界很纯粹,他觉得谢狸躲着那人,每每提起那人时脸上都有股苦涩的意味,那便是讨厌那人。 “不恨的。”谢狸声音有点涩,低道:“他是我大哥啊,我不会恨自家人。”当然,除非三年前,那人的死与他无关。 左斐然凑近去瞧她表情,被她躲开。 谢狸:“无聊。” 她撩开车帘出去,马车外空无一人,谢狸充当车夫,没有任何动作,任凭马儿行走。 不久后,巍峨的城门出现在她眼前,谢狸目不斜视,掏出三年不用的令牌。 守城的将士看了一眼令牌,表情变得恭敬,郑重道:“小姐请,请。” 马车平缓的驶出长安城,左斐然撩开车帘向后看去,灰墙青瓦的长安城在月光中静默。 轰然一声响,朱红色的城门闭合,再不见城中景色。 他觉得无趣,长安城也不见得有多好,怪不得小狐狸三年都不愿回这个地方。撤下帘子,他回身看了眼车上鲜血淋漓的男子,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睡了过去。 谢狸听着车内动静,估摸着左斐然那厮应当睡了,嘴角微勾,放慢了马儿的速度。 ……… ‘轰!’朱红色的木门轰然倒塌,月光顺着空洞的门扉进入屋内,一片狼藉中谢靳年安然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四周是残败的桌椅板凳,碎瓷破娟。 谢家大小姐谢疏意朝里看了眼,右手轻挥,示意身边家丁上前将谢靳年扶出来。 家丁动作迅速,将谢靳年扶起走向另一屋内。他们的身后大夫连忙跟上,动作有条不紊,毫不惊慌。 胡倩儿跟在家丁身后照料谢靳年,她走时,回身看见屋内几乎没有完好的东西,心情莫名舒畅一些。 谢狸的东西毁的差不多了! 几人走后,娉婷提着一展灯笼,低道:“小姐要进去看看吗?” 谢疏意点头,接过娉婷手上的灯笼,朱唇微启,“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娉婷颔首退开。 今夜黑衣人潜入谢府,暴漏踪迹后潜入她幺妹谢狸以往的住处。却恰巧碰见屋内的谢靳年,两人发生打斗,两败俱伤。 谢疏意将灯笼放低,照在地上。所见全是碎屑、血迹,她走的小心翼翼。屋中的事物在谢靳年和黑衣人的打斗中破碎,没有完好的东西。 谢疏意瞧了一会,才在一摊血迹中看见半幅画卷。她将灯笼放在地上,弯身将画卷展开,画卷被血迹浸透,红的慑人,看不清里面内容。她随意的将画卷扔在地上,转身出了去。 月色下,那屋子似一个黑洞,藏满诱惑。终有一日,黑洞破碎,将一切秘密展示在人们眼前。 第2章 初 天空破晓,万物朦胧。 谢狸倚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一面光滑的铜锣和一根木棒。 ‘咚!------咚!咚!’子时三 分卷阅读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更,平安无事。 ‘咚!------咚!咚!咚!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别敲了,我还睡觉呢,敲什么敲。”左斐然揉着一双桃花眼,打着哈欠,懒散的伸出一个脑袋来。 谢狸瞅他一眼,将铜锣提在他耳边敲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谢狸,再闹我可生气了。”左斐然抢过铜锣,‘咚’的一声扔在马车内。铜锣在马车内滚了一圈,恰好罩在马车内昏睡的男子脸上,罩的严严实实的,不漏一丝面容。 那男子正是昨夜潜入谢府的黑衣人! “该起了。” “什么。”左斐然意识还有些朦胧,嘴里嘀嘀咕咕的蹦出两个字。 谢狸将车帘撩开一些,示意他看外面。天空露出鱼肚白,万物苏醒。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 柔和的光线打在左斐然脸上,他眯了眯眸子,脑袋半倚在车壁上。 谢狸看他这懒散的模样有些无语,目光一转,落到马车内黑衣男子脸上。不!是男子脸上的铜锣上。谢狸嘴角抿了抿,几步上前将罩在男子脸上的铜锣掀开。铜锣被掀开,露出男子惨白的面色。 男子嘴唇干裂,呼吸不稳。 昨夜忙着赶路,只草草收拾了他的伤口,如今看来,他那伤口定是恶化了。 谢狸将手探上他凝结了汗渍和污血的额头,还好,不烫。不过他受伤过重,身体太过虚弱。如今是夏日,伤口容易恶化。 她在收拾男子伤口时,左斐然正悠闲的倚靠在一旁,他手中展开一幅画卷,正时不时的看一眼男子再看一眼画卷。 “谢狸,你确定他就是这画卷上的人。” “嗯,怎么了?”谢狸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不像啊?你看,他不像这画卷上的人。”左斐然皱了眉头,看向谢狸,表情严肃“我们可能找错人了!” 谢狸眼睛抽了抽,“是他。” “他和这画卷上的人不怎么像啊!” 谢狸将男子脸上血污擦净,露出一张白净硬朗的脸庞,随意道:“这画卷是小孩子画的,画的不像他本人而已。况且…”谢狸睨着左斐然,眼神鄙视,“我找了他两年,跟踪他三个月,你现在说我找错人是想说我傻吗?!” 左斐然被谢狸训的一愣一愣的,不情愿的收好画卷,“那你为什么找这人?” “为什么?”谢狸嘴角勾了勾,笑容邪肆,她将男子额上碎发捋开,轻佻道:“因为他是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 “能让我心想事成的宝贝。” 左斐然不解道:“可他昨夜入谢府欲盗你谢家兵符。” “他不是没偷着吗。”谢狸一边给男子喂水,一边睨着左斐然,不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左斐然乖巧的摇了摇头。 谢狸低头,将男子嘴角的水渍擦掉,轻道:“他是尚弈,皇帝尚真的第十三个儿子,如今,在长安城风头正盛。” “哦。”左斐然点头,“尚十三,我听过他的事迹。” 谢狸叹口气,见他并未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只好直白道:“所以,现在暗中一定有人在寻他,我们得小心点。还有,”谢狸看了眼昏迷的尚弈,“他现在伤的重,需要一些药材,你去置办,同时将一些我们后续需要的东西置办好。我先赶路,你东西置办好后,直接来找我。” “好。”左斐然转身撩开车帘出去,谢狸眼前迤逦的红色一闪而过,便再见不着他的人影。 真的是骚包啊!就不知道换身衣服。 同一时刻内,谢府,谢靳年睁开双眼,窗幔被风吹开,栀子花的香味透了进来。 屋内很安静,他身子酸软疼痛,意识不怎么清醒。 一截雪白的皓腕伸入床慢,床幔被掀开,露出胡倩儿清秀温婉的脸庞,“将军,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谢靳年支起身体,在床上缓了一阵子,方才起身离开。 “将军,你去哪?”胡倩儿回身看着谢靳年的背影,面色冷凝。 谢靳年回头看她一眼,双眼毫无温度。他转身欲走,想到什么,沉声道:“你不应当出现在这的,去伺候小姐。” 小姐?倩儿咬牙,低道:“小姐离家三年,将军难道忘了吗?还有昨日,小姐的屋子已经毁……”冷厉的风袭来,她身子一痛,已重重摔在床脚处。 她缓了会,抬头看去,已不见了谢靳年身影。 赵启听到动静赶来,见着狼狈的倩儿,静默了一会方才上前将她扶起,“以后莫要再说些胡话了,将军不爱听,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狸走了三年,有什么不可说的。” 赵启听了这话,没有做声,示意她去养伤后就离开了。他想心尖上的人,不可说的多了去了。 破碎的屋子内,光线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光影斑驳中谢靳年的身影高大孤寂,这屋子没有他的命令没谁敢踏入其中一步,因此,屋内的景色仍保留着昨夜的一片狼藉,再不见昔日光景。 他有些恍惚,总觉得那人还在这屋子里,还等着他回家带她踏马游春,看尽世间繁华色。 “赵启。” “属下在。” “有阿狸的消息吗?”谢靳年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 赵启静默一刻,躬身道:“未曾有小姐的消息传来。” 再没有 分卷阅读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声音出现,这间屋子安静的像死去一般。 赵启低着头,光影斑驳中,他看见谢靳年的衣摆晃动,转瞬间,谢靳年已将地上一副残破的画卷握在手中,转身出了屋子。 这是谢狸留下的唯一一副画像,只是昨夜被血迹沾染早已看不清画像上的女子模样了。 ********* 与长安城相隔数百里的山洞内,一身形欣长,身着黑衣的尚弈被缚在石柱上。 半明半灭的火光打在深邃幽冷的石壁上,泛出缕缕青光,山洞深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随着‘撕拉’一声,黑暗中,火光渐旺,谢狸的身影在晕黄的光线中渐渐清晰。 她着一袭湖蓝色衣裙,袖口处是改良过的窄袖,挽着简单的发髻,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缀着一粒血红色的珠子。 不同于前几日风餐露宿时的颓然,如今的她,休整过后,是个少见的美人。 她将山洞中垂挂的灯笼一个一个点燃,直到火光将山洞映照的如同白日才扔了火折子,朝被缚在石柱上的尚弈走去。 被束缚在石柱上的尚弈半垂着头,神态安详,高大的身影在明亮的火光中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谢狸踩着小碎步走进阴影中,微弯着腰左右瞧了瞧他方才开口,她声音清脆,如山间清泉泠泠,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轻灵。 “尚弈,尚弈?” 没有回答,谢狸双手叉腰,用脚踢了他几下,才换来他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谢狸踢的那几下都在他伤口处,虽不致命,但休养了几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踢裂,那痛楚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谢狸听到他微弱的闷哼声,满意的蹲下身子看他的反应。血红色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闪着妖异的光泽。 尚弈抬头,几缕碎发软软的搭在额际,他唇色苍白,嘴角溢出血迹。可他不在乎,谢狸自然也不在乎。 谢狸半蹲在他面前,瞅了他好一阵子,才清了清嗓子道:“没死也不吭一声,害我以为你死了。” 尚弈一声不吭的看着谢狸,身子动了动,却未能挣脱绳锁。 谢狸看着他,笑了,咯咯道:“别费力气了,以你现在的体质是挣脱不开的。” 尚弈静默一刻,放松了身体懒散的靠着身后石柱,微仰着头打量谢狸,他目光幽深,似陷入往事,一幅幅画面袭向他脑海深处。 须臾,尚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绑我做什么?”他头微仰,下颌线条流畅,脖颈修长。 ‘你叫什么名字?’谢狸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他没问你是谁?而是你叫什么名字?谢狸细细看了他一眼,问:“我们见过吗?” “应当不曾。”尚弈声音有丝柔软,也是,昏睡三天的人能有什么力气! 谢狸伸手捋了捋他微乱的碎发,只觉得发梢有些扎人,他头发很硬。“你该谢我的,要不是我,你现在就被我大哥的人抓住了。” 尚弈眼睑微垂,睫毛下是一弯剪影,“你大哥?你是谢靳年的妹妹,权倾朝野的谢安之女。” “嗯。” 谢狸站着累,索性曲了双腿盘坐在地上。 “我是谢安的幺女谢狸,你流落民间的时候,我正在长安城为非作歹,你回皇城了,我又跑到外间游历这大周大好河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见着。” 尚弈方才被谢狸踢裂开的伤口正流着血,血液和汗液黏着衣服,湿哒哒难受的紧。他转了转脖子,后颈咔嚓几声响,修长的脖颈青筋迸发,方才觉得肩颈处酸痛感少了点。他睨着谢狸,声音尚算轻柔,:“绑我做什么?” “我绑你自有用处,不过,我不会伤及你性命,在我这里你是安全的。” 谢狸虽恼怒他盗窃谢家兵符的事,但毕竟他对她有用,所以前几日喂了他丹药,他是死不成的。 她托着腮,打量着面前狼狈的尚弈,道:“你欲盗窃谢家兵符,野心不小。” 尚弈嗤笑一声,缓缓抬头,“盗窃谢家兵符?你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鬼鬼祟祟进入谢府是为了什么?” 尚弈睨着谢狸柔美的脸庞,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谢狸被尚弈看到极不舒服,加重了语气。 “谢家权倾朝野,我此次进谢府是探查谢府与敌国晋朝勾结的证据。”尚弈打量着谢狸,目光意味不明。 “你胡说!”谢狸怒视着他,眼中燃着小火苗。 尚弈哼笑一声,移开了目光,轻道:“你不是谢安,不是谢靳年,他们的心思你又知道多少?何况,谢家身后还有七皇子尚粤,皇帝多年来迟迟没有禅位的想法,难道尚粤没有一点心思,而尚粤身后的谢家也没什么想法吗?” 谢狸敛了眉目,低道:“我爹的事我管不着,可你呢?皇帝尚真昏庸,他子嗣虽多,活过成年的却没几个,我不信你没夺位的心思。你潜入我谢府,想盗取的到底是什么?!” 说着,谢狸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尚弈的脖颈。她手指轻轻一动,锋利的匕首便划破了尚弈雪白的肌肤。鲜血侵染,顺着脖颈落入衣裳之内。 尚弈却似毫不在意脖颈上的伤口,他睨着谢狸,笑了笑道:“你想的不错,要说我没这心思也说不过去,只我潜入谢府,的确是为找出你谢家和晋朝勾结的证据。” 通敌卖/国,罪及九族!!!!! 分卷阅读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第3章 这酸爽! 通敌卖/国,罪及九族!! 谢狸将匕首仍在一旁,她咬牙起身,负手于后,眼神透着股桀骜,“如今大周是我谢家一门独大,我不信我爹还会和敌国勾结,自毁家业!!你别在这挑拨离间。” 尚弈眼睑微阖后复又睁开,他眉眼浅淡,眼中沉寂,那姿态不可不说是极为轻视的。方才一番话,受影响的只会是谢狸。 谢狸嘴唇紧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再一次强调道:“我父亲不会与敌国勾结的,你方才就是在胡说八道!” 尚弈动了动酸软的身子,打量着谢狸,“朝中局势你知道多少?” 谢家如今是一门独大,可在乱世中,荣华富贵,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什么是永恒! 谢安为巩固权利与他国勾结也不是不可能。 权势最为世人所向,因为权势可以带给人很多东西。 想到此处,谢狸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如今他性命在她手中,她一念起,他生死落,何必跟他起这无谓的争执。 这样想着,她梨涡清浅,眼含笑意,半弯着腰凑近他。芊芊玉手,轻巧的拨开他额上软软搭着的碎发。 尚弈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便安静的等着谢狸接下来的动作,眸中漆黑一片,并无惊慌,反倒略带笑意的看着谢狸。 那笑意清浅,不达眼底,似是而非。 谢狸毫不在意道:“朝中局势如何我不知,只你现在在我手中,生死不过我一念之间,你现在应当想着如何感谢我救你一命的事。” 尚弈靠在石柱上,嘴角轻扯,“那多谢。” 谢狸嘴一撇,随意道:“不谢。” 她说着顺势将覆在他眉骨处的手指收回,一阵剧痛传来,她控制不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混蛋!! 尚弈紧紧咬住谢狸右手食指,面无表情的脸上只在听见谢狸惨烈的呼痛声时才隐隐闪过一丝笑意。 谢狸痛的眼泪都糊了满脸,毫无形象的呼叫“松开,松开!” “混蛋!松开!!” 尚弈听了她的呼叫,咬的更狠了,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让人看了心颤。 眼泪鼻涕糊了谢狸一脸,她稍稍一动,手上痛楚愈发明显。 她身边没有利器,只能侧首从头上拔出佩戴多年的银钗,朝着他身上脆弱却不致命的地方刺去。 银钗刺入血肉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可食指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少。 谢狸慌乱抬头,只见着他嘴角含笑,目光冷厉。他嘴角的血迹妖冶异常,原本死寂的双眸此时是正正经经的多了笑意。 谢狸痛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看着他这样,谢狸心里发了狠。将手中银钗扔在一旁,咬牙便朝着他那张冷硬的脸凑去。 “我就算不要唲尸的心,也要定了你的命!” 谢狸凑近他,也不管他脸上血迹汗渍,张嘴就啃了起来。 脸上一阵热气传来,尚弈偏头,却被谢狸用一只手按了回来,右脸颊和着热气传来一阵刺痛。随即,耳畔传来唾液吞咽的声响。 尚弈眼眸漆黑,眸色透出一丝异样。一瞬之后,他终是将谢狸被□□的不成样子的食指放了出来。 “你想要唲尸心。” 他松了口,可谢狸却没,直到口中传来血腥味,谢狸觉得恶心才住了口。她低头去看右手食指,上面血肉模糊,若是再晚一点,这一截手指就保不住了。 女子爱美,谢狸也是如此,丢了指头不异于在她脸上划了一刀。看着依然气定神闲的尚弈,谢狸怒气上涌,上前狠狠揣了他好几脚。 伤口被踢裂开,痛楚传来,尚弈没有发出声响,他被束缚在石柱上,微仰着头,一双利眸盯着谢狸。 他是被束缚之人,可那样肆意的神态仿佛谢狸才是低人一等。 谢狸怒气上涌,伸手拽住他下颌,恶狠狠道:“本想留你一命,看你这样却是不想活了,等我取了唲尸心,当场就把你给杀了,尸体扔在深山野林。” 尚弈撇向谢狸受伤的手指,添了添嘴角血迹,那模样妖媚而邪肆。 谢狸心里发憷,窝囊的将手收了回来。可转眼看见尚弈面无表情的脸上赫然便是方才她咬下的血印时,心情又好了很多。 谢狸笑嘻嘻的凑近尚弈右脸颊,有些傻气的朝那伤口处呵了口气,贱兮兮道:“方才是不是很疼啊?我咬的可认真了,保管你以后出门脸上都带着我这牙印子。” 谢狸说完歪着头看他。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似个木槌,便有心捉弄他。她手指微阖,轻松的打了个响指。同一时刻,一只大狗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欢快的在她身边蹦来蹦去。 那狗白白胖胖的,浑身雪白,只额心一捋红毛看去十分可爱。 谢狸蹲下身子卖力的挠了挠大狗脖颈,大狗舒适的仰起头。两只狗眼惬意的迷成一条缝,狗嘴微张,不时的喷出热气。 谢狸摸了摸大狗的头,轻声道:“美人,去!咬他左脸。” 方才谢狸咬的是他右脸,他右边一个牙印,左边却没有。看着不对称,谢狸心理总是不怎么舒适的。 那被叫做‘美人’的白狗果然听话。它走到尚弈面前,双眸冒出熊熊怒火。它大嘴一张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连红色的牙床都露了出来。看去有那么一丝丝恐怖! 谢狸双手叉腰,脸上露出贱兮兮的表情。她记着方才尚弈说谢家通敌卖/ 分卷阅读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国的事情,早想揍他一顿的。 尚弈此时面色微变,他睨着谢狸,眸色冷厉。他身后被束缚着的双手紧握,传出骨骼交错的声响。 谢狸朝他挑了挑眉毛,劝道:“你要是向我说一句软话,我就不让美人咬你。” 尚弈轻声嗤笑,“没了谢家,你倒是会仗狗欺人!。” 谢狸蹲下身子,与他面对面道:“我只是觉得你不配我动手罢了。皇室的人,没几个好东西。美人,咬他!” 谢狸的话倒是有几分真意。当今圣上尚真昏庸暴虐,无君上之才,却以至高地位横征暴敛,劳民伤财。痴迷仙道之术,且荒淫无度。而皇室中人多继承了他们老爹尚真的性子,昏庸荒淫。 大白狗回头望了谢狸一眼,然后有些迟疑的凑近尚弈。须臾,白狗退后几步,一双狗眼水汪汪的映照着尚弈的容貌。它显然有些迟疑,看去也有些傻气。偌大的狗头,一会偏右,一会偏左。 谢狸看不过去了,她上前拍拍狗头,斥道:“这边,这是左边,你长没长脑子!” 白狗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委屈,好像在说‘我长得是狗脑。’ 尚弈打量着这一人一狗,眼神平静。他双手被铁链束缚在身后,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因此,他格外小心的轻轻挪动手腕,试图脱离铁链的束缚。 白狗被谢狸教训一番后,再不迟疑的朝尚弈的左脸而去。然后,它张大嘴伸出长长的舌头热情的舔舐尚弈的左脸颊,嘴里跟着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看的出来,它舔的格外卖力,格外热情。 谢狸面色一僵,脸色渐渐变得青黑。 “死狗!!” 白狗动作一停,然后欢快的跑到谢狸身旁蹲下。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欢快的摇着。一双狗眼水汪汪的,狗嘴一咧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仿佛再说‘快来夸我啊,快来夸我!’ 谢狸无语的瞧了白狗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她没走远,而是在山洞的一角蹲下。那里摆放了一个包裹。谢狸在包裹中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她嘴角轻抿,慢悠悠的将瓷瓶中的药粉洒在被咬的溃烂的食指上 那白狗仍旧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她身旁转悠。 尚弈一袭黑衣,脸上尽是血污。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谢狸,无声无息,便如孤狼瞧着猎物,只等伏击的一刻。 谢狸偏着头与尚弈对视,“你看我干嘛,难道还想被我咬?我可不想了,你也不看看你脸上血污多重,刚才可恶心死我了。” 谢狸说着,心里一阵恶寒,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方才嘴里的血腥味太过恶心,她可不想再一次尝试。 尚弈看着她的动作,眸中更显幽深,须臾他微闭了双眸,不在理会谢狸。他刚被她狠狠踢了几脚,伤口裂开。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湿哒哒的黏着难受,他现在需要休息。 山洞空寂凉爽,安静的恰好,却不合时宜的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尚弈睁开双眸,侧首望去时。只见谢狸乐呵呵的吃着馒头,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着歌。 曲调陌生,歌词怪异。 尚弈皱了眉头,“闭嘴。” 谢狸动作一滞,果真闭上了嘴,不在哼唱。她盯着尚弈,眸中透出诡异的光彩,显然又在想着怎么捉弄他。 大白狗站在她身旁,也跟着偏头打量尚弈,一双狗眼闪着别样的光彩。然后,白狗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旁。 尚弈眸色冷厉,依旧面无表情,只那眉头却若有若无的皱着。他总觉得这狗傻气的厉害! 白狗跑到尚弈身旁后,又热情的添了添他脸颊,然后低头在他身旁嗅了嗅。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它狗腿一翘,对着尚弈撒了泡尿。 …… 这酸爽! 第4章 托福 此时,山洞变得格外寂静,只依稀听得大白狗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谢狸看着尚弈青黑的脸,默默的吞了口唾沫。 “美人,过来。”谢狸小心翼翼的唤着白狗,一双眸子却在悄悄的打量尚弈。 白狗听话的走到谢狸身边蹲着,一双狗眼仍旧含情脉脉的盯着尚弈。 谢狸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道:“这…哈哈……美人好像看上你了。” 尚弈脸上溢出怒火,这一次他不在掩饰,而是忍着剧痛强行运动真气欲震碎束缚在他身上的铁链。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狸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没阻止。只一人一狗蹲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盯着他。 过了半响,谢狸才好心的提醒他,“别浪费力气了,这铁链是玄铁制成的。而且我喂了你软骨散,若是强行运用内力,只会伤了你自己的身体。” 尚弈呼出一口浊气,狠狠的盯着她。 谢狸避开他狠辣的目光,低着头,一手撑地,一手顺着大白狗的毛。折腾了他半天,她现在竟然有点心虚。 “其实……”谢狸好心的看着尚弈,解释道:“美人是条好狗,真的,你不应该嫌弃她的。” 像是要迎合谢狸的话,大白狗仰起脖子,嚎叫了一声。山野震动,洞穴深处偷懒的蝙蝠被声音惊吓,呼哧呼哧的飞了出去觅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谢狸是再也憋不住了。她蹲下身子,笑的肚子都隐隐作痛。 她转头打量满脸血污的尚弈,须臾,拍了拍衣裙,拿着一个馒头朝他走去,“给! 分卷阅读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他昏睡两天,流血过多,谢狸真有点担心他半路中死去。 谢狸拿着馒头凑近,他也没客气,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咀嚼起来。谢狸觉得有趣,也就任劳任怨的拿着馒头喂他。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嘴角两侧的咬肌一起一伏,间歇有馒头屑从他嘴角溢出。谢狸看了,笑了笑,唾道:“糙汉子!” 他听了也只看了谢狸一眼,便低着头吃了起来。 谢狸存粮不多,喂了他三个馒头就再不肯多给了,只瞅着他道:“看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你撑不下去了,明早我们赶路去巫山深处。取了哇尸心,若你路上听话,我会留你一命。”话毕,还顺势拍了拍他脸颊。 尚弈没计较她方才轻薄的动作,闭了眸子,靠在柱上缓了一会,才道:“你取唲尸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白狗此时蹲着尚弈身旁,尾巴欢快的左摇右摆。诺达的狗头一会偏左一会偏右,闪着同样的疑问。 谢狸曲腿坐在地上,先是摸了摸‘美人’的狗头,然后才伸手点了点他身旁的土地,道:“喏,你的血对动物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冷血动物。唲尸嗜血,尤其是你的血。” 他的血渗入泥土中,周围爬满虫蚁,一团团看着有点恶心。谢狸毫不怀疑,等会这洞中会爬满恶心的虫蚁,蛇蝎。 尚弈睨着他身边的虫蚁,又看向谢狸,扯了扯嘴唇,“你如何肯定我的血能将唲尸引来” 谢狸抖了抖裙摆,防止那些虫蚁爬到身上,随意道:“你少年时曾有奇遇,阴差阳错下食过唲尸心。所以你的血对唲尸有特别的吸引,定能将它们引出。” 谢狸见他有些晃神,趁他不注意,扼住他下颌,迅速的扔了一块馒头进去。末了将下颌阖上,也不管他会不会噎到。 谢狸拍拍手,笑道:“你可得好好吃了,这几天我就打算这样养你了。” 尚弈嘴唇动了动,将馒头咽下,“没其他吃的?” 谢狸不满,“有的吃就不错了,这深山老林从哪去找东西。” 尚弈看了她半晌,没了和她争论的想法。这山中吃的多的是,只她一个大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想到她方才提到的奇遇,暗自思索,他少年时确实为人所救,但印象极为模糊。 “唲尸心,治病救人,延年益寿,修复容貌,你取它来做什么用?” 谢狸顿了顿,抱着双臂睨着他道:“我自有用处,你管这么多干嘛?!” 尚弈扯了扯嘴唇,冷峻的脸映着烛火,氤氲不明,“我没空陪你玩,你若有心,还是尽早回家的好,鬼混了三年也该回去了。” 他说的轻巧,鬼混?谢狸轻笑,走到山洞里侧的一池清泉旁,舀了半碗泉水,扼住他下颌,将水灌给他,动作粗鲁野蛮。 清冷的山泉顺着他的嘴角流至下颌处,他毫不含糊的将水饮尽,双眼却是盯着谢狸。漆黑一片的眸中寒意十足,似夜色中的孤狼,不死不休。 谢狸动作一滞,嘴唇轻抿,将剩下的水朝他脸上泼去。 “你真看得起我,鬼混三年,也终是将你逮住了。” 水滴顺着他硬朗的下颌流淌,滴到他胸前,沁湿一片。他却毫不在意,只呡了呡嘴角尚存的水滴,笑的狠戾,“还有吗?我也是渴了。” 谢狸心中寒意涌起,退了几步拉开两人距离。 尚弈看着谢狸的动作嘴角轻扯,轻闭了眸子,缓缓依靠在石柱上休息。泼出去的泉水,顺着他侧脸流淌,打湿了的碎发轻轻的贴着他的额际,露出他浅淡的眉目。 他闭上眼后,没了方才凌厉的气场,便如宝剑回鞘,给人温和的感觉。他这样到与一个人相似,同样的温和安静。 谢狸似着魔般走近抚上他的眉眼,“本想事成杀你灭口的,现在不想了,你长这么好看,杀了可惜。” 他和那人只得一分相似,饶是这样,谢狸的心也软了下来,轻柔的不像话。 她很想他! 尚弈瞥了谢狸一眼,这一眼中含义太多。最明显的不过是谢狸从回忆中回神,迅速的收回自己放在他眉骨处的手。 谢狸暗骂自己窝囊,却怎么也提不起再轻薄他一次的勇气了,反正他也不是那人! 谢狸回身取了熏香,点燃放在洞穴四周,又沿着穴口洒了硫磺,最后不放心还在洞穴外点了硫磺熏走虫蚁。 “今夜我们便宿在这里,明早赶路。 谢狸说完,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身子懒散的倚在石壁上。这次倒不用她催促,白狗便自动的从尚弈身边走到她身侧,诺大的狗头毫不犹豫的砸在她双腿上。白狗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之后,便睡了过去。 谢狸伸手替白狗顺毛,困意来袭,也渐渐眯眼睡了过去。 翌日 谢狸还未醒来,那白狗却早早的醒了。在山间胡乱的跑了一圈后,带着满身露水回了山洞,嘴里还叼着一尾鱼。 它见谢狸仍旧未起,便将鱼丢在一旁。用狗头拱了拱谢狸。 谢狸翻了个身,不理会它。 白狗露出委屈的表情,更加卖力的拱谢狸了。 谢狸:“……” 白狗见谢狸睁开了双眼,讨好似的将鱼叼在她面前。谢狸蹲下身子,将鱼从狗嘴取下,然后拿出一张锦帕擦了擦狗嘴四周的污秽。 “又跑出去玩了,你这身白毛最容易弄脏了知不知道。” 说完,谢狸见白狗一身白毛变成灰扑扑的颜色 分卷阅读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脸上显出忧伤的表情。 白狗也很忧伤,它一双狗眼一会盯着谢狸,一会盯着地上垂死挣扎的鱼,急的狗眼都泛出泪水了。 谢狸当然也瞧见了地上的鱼,她双手向上撑了个懒腰,然后拾起那尾鱼扔向了山洞外。那鱼呈抛物线,落在远方浓密的野草中。 白狗嚎叫了一声,不满的盯着谢狸。 谢狸拍拍它的狗头,试图和它将道理:“现在是夏天,这鱼放在山洞中最是容易招惹虫蚁蛇蝎了,还是丢远点好。” 也不知那白狗听没听明白,总之在尚弈眼中,那狗显然有点无精打采,没了方才的活力。也是!摊上这么个主人,是会要狗命的! 尚弈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谢狸瞪他,“笑什么笑,我只是嫌麻烦才不弄那鱼的。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我养着的,得听话。” 狗嚎叫了一声,在地上哼哧哼哧的滚来滚去,一身白毛彻底变成了灰色。 谢狸急了,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摘果子吃了。” 白狗停了动作,一双狗眼是彻底弥漫了泪水。如果可以选择,它真的不想当她的狗。 第5章 生理问题 谢狸不再理它,转身朝山洞外走。 “站住” “什么事?”谢狸回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要出去?”尚弈动了动身子,一双精锐的眸子睨着她。 谢狸:“我出去有事。” “我跟你一起出去。” 谢狸警惕的看着他,“你出去什么事?别想跑。” 尚弈安静了好一会,方才低道:“你出去有什么事,我便也是这般。” 谢狸听了他这话,老脸一红。一晚过去,集攒的液体汇集到膀胱处,憋的走路都不痛快。可是尚弈……要是左斐然在这还好,可是偏偏三天过去了,左斐然个影子都没…… 谢狸呼出一口浊气,不自然道:“你不行,我看你是故意的,就是想尿遁。” 尚弈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银牙紧咬,也不说话了。 谢狸出了山洞解决了生理需求后,又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方才回到山洞中。只是回山洞的路上,她总有点心不在焉。 按说,这尚弈虽是尚真的儿子,可也没见他做什么坏事。而且是自己绑了他,若还让憋着,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来。思来想去,谢狸觉得自己方才让他憋着终归是不人道的。 山洞内,尚弈闭着眸子,只脸色却是铁青。浑身散发出生人勿扰的气息,整个山洞因着他显出一种阴嗖嗖的感觉。 大白狗依旧在地上撒着欢,扬起阵阵灰尘。见着谢狸的身影,它动作一僵,然后乖巧的坐了起来,像个淑女。 谢狸没理它,而是扭捏的看了眼尚弈,然后走到他面前,道:“你再……再憋,哦,不!是忍一忍。等左斐然回来了,我叫他带你去尿尿。” 说完谢狸叹了口气,虽说她现在和绑匪没什么区别,可就算是绑匪也不会这么虐待自己手上的人啊! 谢狸很愧疚,谢狸很心虚。 尚弈也叹了口气,他脸色青黑,也不知是憋的还是气成这样的。 “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应该快……了。”谢狸有些心虚,左斐然要来早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耽搁了他。 经此一役,谢狸对尚弈好了点。具体表现在早晨的时候,她给尚弈加了餐,半个苹果。当然,另外半个是喂了那叫作‘美人’的白狗。 白狗见是尚弈和自己共食一个苹果,脸都笑开了花,直把尚弈当自己人了。之后,它热情的添了添尚弈,然后,狗腿一翘,对着尚弈又是一泡狗尿。 …… …… 谢狸身子一僵,眼角余光瞧见尚弈正阴测测的看着自己。谢狸泪流满面,不关她的事情,是‘美人’看上了他的美色啊! 谢狸吞了口唾沫,将白狗轰出了山洞。 白狗两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山洞,看尚弈的目光就像是看自家媳妇,看谢狸的目光则像看恶毒的婆婆。 山洞彻底安静下来后,谢狸对尚弈颇有些小心翼翼,“其实,美人真是一只好狗……” 尚弈瞥了她一眼,阴测测道:“对,是一只好狗。” 那声音有点凉,谢狸缩了缩脖子,也跟着滚出了山洞。 山洞外,一人一狗蹲在河边,谢狸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很是惆怅。她看向白狗,道:“美人,你说左斐然那斯什么时候才会找着我们啊?我这一路上,可是留了不少东西指路的。” 白狗依旧狗嘴裂开,露出傻气的笑容。狗头一会偏左一会偏右,狗眼亮晶晶的盯着河里游荡的鱼,显然没有认真听谢狸的话。 ****** 长安城 虔心楼内,左斐然正一个人在楼中游荡。 虔心楼是长安城有名的清馆,里面的男子个个胭脂色,才貌双全。并且,在讨人欢喜这一事上,手段颇佳。因此长安城中的名门贵族,有那么一丝心思的都会到虔心馆楼讨一个乐子。 此时,天光正亮。楼内很安静,只余左斐然一人。他进了一阁楼,透过纱窗见着街道之上官兵正拿着一画像挨个盘问街上之人。那画像之人正是左斐然。 两日前,谢狸托他去置办登巫山所需的东西,和那男子所需的药材。那些东西不怎么难找,只是有些杂,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分卷阅读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他想着长安乃大周国都,东西应当要全一些,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长安城。哪曾想,他方才进了长安城便被人盯上了。追拿他的人是谢府的兵,他为躲他们进了这虔心楼。 左斐然有丝不解,他想了想,觉得应当是两日前出长安城时谢狸手上的那块令牌暴漏了他们的踪迹。 谢靳年那斯排兵布阵了得,捉拿人也不在话下。整个长安城此刻全是他谢家的人。 左斐然叹了口气,回头便见着一唇红齿白的小年轻正缩在床幔。那小青年约莫十三四岁,名为‘青豆’,此时青豆正裹着一身朴素至极的衣衫警惕的看着他。 这间屋子便是这个叫‘青豆’的小年轻的住所。不!应当是‘青豆’的主子‘清歌’的住所。 那叫清歌的男子,昨夜被左斐然敲晕了扔在床底。而青豆,左斐然见他长得比清歌可爱,便允了他去床上睡。 此时,左斐然怜爱的看着青豆,和蔼道:“青豆,怎么?昨夜没睡好吗?” 青豆摇了摇头,爬下床,将清歌从床底捞了出来安置在床上。 左斐然见了,不解道:“青豆,我觉得你长得比清歌好看。应当是他伺候你才对,怎的是你伺候他来了。” 青豆看了眼左斐然,乖巧道:“他是我兄长,我在他的庇佑下,才能安然无恙至今。”他说完,将床上的锦被严严实实的盖在清歌身上,见着清歌额上被左斐然打的红肿伤口后,终究是忍不住问:“公子何时才走?” “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暂时是走不了了。” 青豆神色更加不郁了,他纠结道:“今夜,我哥的相好会来找他的,你在这……不方便。” 他脸红彤彤的,看去霎是可爱。 左斐然凑近他,不解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到时我们睡床下,让你哥和他那相好睡床上便是了。大不了,我们不出声。” 说完,左斐然妖娆的转身望了望这屋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挺喜欢这虔心楼的。这里的装潢、人的衣着和他的喜好颇为相似。这里的人也极为有趣,若不是心里记挂着谢狸吩咐他的事他就想呆在这不出去了。 青豆听他这话,安静而乖巧的低着头,那脸色却更红了,看去娇艳欲滴。 左斐然牵过他手,只觉得手上握着一块暖玉。细腻而温软。 握着青豆的手,左斐然连心都柔软了几分。他道:“青豆,你这一身衣裳太过素净了,我重新替你换一身吧。” 青豆脸气鼓鼓的,好半天才道:“我就喜欢我身上这身衣裳。” 左斐然才不理他的话,他手里拿着从清歌衣柜中拿出的花花绿绿的意思,脸上笑开了花。他想,这虔心馆人的喜好果真和他如出一辙。等他以后有钱了,他必得将这虔心馆买下来。 ****** 夏日,山林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枯叶味和湿润腐烂的气息。 谢狸回了山洞,眉目纠结的看着尚弈。过了许久,她才蹲着他面前,极其严肃的问:“真的想…想尿尿吗?” 尚弈自然没回答,谢狸只好接着道:“算了,我松开你一只手,然后我数二十下。二十下之后,你将自己的生理问题解决好。”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谢狸先喂了尚弈一颗软骨散,确定他咽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立即松开他手上的铁链,而是牵住他走到山洞之外的林地之上。路过河边之时,大白狗正腆着一张狗脸朝水里的鱼望去,嘴角的哈喇子掉了一地。 谢狸见着它那一身灰扑扑的毛就来气,路过白狗身边之时,一脚将它踹进了河水中。 “将你那一身毛洗干净再上来,不然,我就卖了你去换酒钱!” 大白狗不喜欢洗澡,为了这事这一人一狗没少闹矛盾。 大白狗气的在水里嗷嗷直叫,扑腾的水花溅的到处都是。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谢狸,气的狗嘴张开,露出锋利的牙齿。当然一起露出的还有它粉红色的牙床,看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谢狸嫌弃的看了它一眼,牵着尚弈走远了。 两人在一处灌木丛前站定,谢狸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定砰砰乱跳的心情。 谢狸:“数二十下必须的出来。” 谢狸将他左手的镣铐松开,右手依旧被铁链束缚住。铁链的另一头被她自己牵住。 尚弈回身望了她一眼,眼神幽暗,泛着冷光。他脖子动了动,传出咯咯的声响。 谢狸心中惴惴,催促道:“怎么还不去?啊!……” 在谢狸的惊慌声中,尚弈右手朝她的脖颈处饶了一圈,铁链便紧紧的缠绕在她雪白而脆弱的脖颈之上。之人,他空着的左手,紧紧握住她作乱的双手。 在河水中嬉戏的大白狗听得谢狸的惊叫,只抬起狗头愣了会便又低头玩水去了。它还真应了谢狸的话,长着个狗脑子,没法思考复杂的东西。 谢狸脖颈被紧紧缠住,呼吸都有点不畅快了。 尚弈倚在她肩膀处,悠悠道:“你那狗长了个狗脑子,你也没多聪明。” 谢狸气的老脸通红,怒道:“格老子的!还不是想尿遁,你又有多聪明!” 尚弈用铁链敲了下她的头,直敲的她眼冒精光,才阴测测道:“我见不得你嘴说脏话,而且,我没想跑。” 他将谢狸绑在一颗大树上,然后走了几步,背对着她解决生理问题。 流水潺潺,声音清灵优乐。 谢狸 分卷阅读1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一张脸是彻底的红了!!! 第6章 待宰羔羊 事毕,尚弈回身,见着谢狸通红的一张俏脸,脸色也有那么一丝丝不自在。不过转瞬,他便调整好情绪,恢复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将谢狸双手束缚,牵住朝山洞走去。 一路上,谢狸都在骂骂咧咧。可她词汇有限,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教训大白狗的那几句‘狗东西!’‘狗脑子!’‘猪、蠢货’ 尚弈嫌她聒噪,点了她哑穴。 回山洞的路上,依旧会路过那条河。河水中,大白狗欢快的在水中荡来荡去。忽然,它窜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等它出来时嘴里已经叼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鱼。 见着路过的两人,它狗眼里闪过疑惑。狗头偏来偏去,傻愣愣的看着二人。 这也不怪它疑惑,因着方才两人走过时,还是谢狸牵着尚弈。如今,却是尚弈牵着谢狸了。 谢狸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她现在双手被绑在身后,感觉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尚弈双眼睨着那只大白狗,他现在可还记得它那两泡尿。不过,他没必要和一只傻狗过不去。 他睨着它嘴角的鱼,双眸微微眯起,试探的唤道:“美人。” 大白狗嚎叫了一声,然后尾巴绕着圈圈,欢快的从水里蹦跶道尚弈身边。它将嘴里的鱼放在尚弈脚边,抬头讨好的看向他。双眼又黑又亮,可爱极了! 谢狸气的在原地踏脚。 尚弈瞥了眼谢狸,轻声哼笑。他伸手奖赏似的挠了挠白狗的头,轻道:“你倒是只好狗,比你主子有用多了。” 白狗咧嘴一笑,哈哈的喘着粗气。一个字,傻! 尚弈的手从白狗的头部挪到了它的额心处。那里,原本有一捋红毛,此时却只余雪白一片,只依稀可见残留的红色颜料。 想来那捋红毛是被人画上去的!! 他伸手将白狗身上残留的红色颜料抹净,转身瞧了瞧谢狸额心处佩戴的血红色珠子。不知怎的,他嘴角溢出声浅笑。 此时将近正午时分,日光正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阳光透过浓密的枝桠打在干燥的地上,投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尚弈将一人一狗带回山洞后,便去翻谢狸的包裹。里面东西很简单,两套女子衣裙,一些散银,和所剩不多的干粮。 谢狸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见他如此,脸色变得青黑。可她穴道被点,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的在心中将他骂了一番。 突然,她见他拿着干粮大步朝她走来,脸色有些复杂。 谢狸警惕的望着他,用眼神示意他‘什么事?’ 尚弈脸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方才沉声道:“这些东西连狗都吃不饱,莫说我们三人了。未到巫山,我们可就得饿死在路上。” 他说完,仿是想到谢狸哑穴被点,说不出话来,便伸出双指解了她穴道。 谢狸穴道被解,可却一声不吭的盯着他。半响才恶狠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尚弈没回话,而是双眸沉沉的看了她好一会。 谢狸被他盯着,从心底遽然涌上一股寒意。 皇室十三皇子,尚十三。嘉庆十二年于南苑秋猎时失踪。嘉庆二十年归帝京,后至边塞抵御外敌。率领军地退敌千里,收复边塞三座城池。嘉庆二十二年因伤归帝京。 谢狸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什么良善之人。 大白狗不知两人间的弯弯绕绕,它叼着那尾鱼亲昵的蹭了蹭尚弈裤脚,在他脚步呜呜呜呜的叫着。忽然,它声音顿住,双眼警惕的望向山洞之外。 谢狸见此微微愣住,尚弈却比她反应更快。他迅速的走到山洞外围,倚在石壁处小心的打量外面的情景。 草木葱茏间约莫十来人正悄无声息的包围住整个山洞,他们身形诡异,皆面覆黑纱。 他迅速回身,将谢狸被绑住的双手解开。 谢狸双手得了解脱,二话不说就朝他脖颈处袭去。 劲风袭过,谢狸身子一寒,双手已被他紧紧握住。尚弈面色冷峻,双眸透出丝丝寒凉,他睨着谢狸,威胁道:“别在这时候给我作乱,否则折了你双手。” 谢狸静默不语,转身走到洞口悄悄的打量四周的形式。她见那十来人皆面覆黑纱,气息诡异便知不是谢氏之人,当下放心不少。 此时,尚弈已经走到她身边,身上气息仿佛一瞬间变得寒凉。 谢狸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是来杀你的,你是多不招人待见啊!” 尚弈却不答她的问话,只低道:“你脚程如何?” 谢狸安静了一会,才认真道:“不及‘美人’。”她的声音有些低,十分轻柔。没了方才的尖细。 尚弈轻哼,想此时她倒是知道惭愧了。 大白狗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尚弈的脚步蹭啊蹭。 尚弈低下身子,拍拍狗头,然后趁白狗不注意夺过它狗嘴里的鱼朝山洞外扔去。白狗一愣,双眼直愣愣的瞧着那道抛物线。不过,它狗脑反应灵活,嗷呜了一声就跳了出去追随着那尾肥胖的鱼。 谢狸只来得及瞧见白狗肥嘟嘟的两半屁股在空中颤抖,整个人便被尚弈挟在了腰间。 尚弈这人不会怜香惜玉,谢狸像个货物被他打横挟持在腰间,因此视线发生了转移,只瞧的见地上干燥的尘土和草木。 山洞外围蹲守的十来人正屏息 分卷阅读1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瞩目着山洞内的情景,倏然听得一声嗷呜之声皆有些诧异。转瞬,便瞧见一只胖狗从山洞内蹦了出来。 众人皆有丝诧异,同一时刻便瞧见山洞内尚弈挟着一女子飞了出来。 众人再不迟疑,皆飞奔而去。 谢狸耳边传来衣袂被风吹起的烈烈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子细微的喘气声和身后草木晃动的声响。 谢狸抿了抿嘴,低道:“顺着这道小溪走,前边草木更盛,林木葱茏不好寻人。” 尚弈睨了她一眼,像提货物般将她朝上提了提,紧紧的挟在腰间。随之,转了一圈,转换了方向。 一刻钟后,尚弈气息已不如先时平稳。他见身后再不见人影,方才攀附着一粗壮枝桠稳稳的停了下来。 他落在树干上,稍微平复了气息后,便松开了挟持谢狸的手。 谢狸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腰间一松,整个人毫无阻力的从空中落了下去。她心中一惊,慌忙运气打在地上,而后随着反击的气流在空中缓了一下,才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此时林木更盛,皆是几百年的老树。阳光打在繁密的枝桠上,便再也透不下来,因此此处比其余处更显幽静。 谢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伸手将衣裙上的灰尘草草拍去后,双眼愤恨的盯着前方粗壮枝桠上的尚弈。 他方才显然是故意为之的!! 两人目光相对,皆未说话。尚弈目光沉如水,双眸深处透着一股空寂的气息。他在谢狸身上环视一圈后,便再不停留转身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黑色的衣袂在空中飞扬,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第7章 咯吱 夜间 火光闪过,照亮山野中一角灰暗之处。 温暖的火光打在谢狸俏丽的脸上,晕染出暖暖的色泽。她额上血红色的珠子在火光下,透出丝丝嫣红色泽,衬托的她脸色愈发温暖细腻。 她身前是一栋木屋,里面东西简陋,只能保证基本的生活,这木屋本身也是将塌未塌的模样,除了谢狸没人敢住在里面,这栋屋子就是一个词---粗制滥造。 这栋木屋建在半山腰处,是左斐然当年的住址。两人相识后,谢狸在山穷水尽时投靠过他,曾经住过这栋木屋。 白日里和尚弈分别后,她便依着以往的记忆寻来了这里。 屋中久无人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反而还不如白日里囚住尚弈的那个山洞。 谢狸从外间打了水草草将自己收拾一番后,便从木屋外一白果树下挖出了一坛竹叶青。 她敛了眉目,没了白日里的嬉笑怒骂的模样。 夏夜的深山隔绝了月光,虫鸣的声音清晰极了,谢狸揉了揉额头,眼底一片青黑。 尚弈没了踪影,她费了两年的心思白白落了空。谢狸想着这次后,若要取得唲尸心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便低叹了一声‘嘭’的一下躺在被褥上,眼神略有些空洞的望着半空中单薄的月牙。 深夜静默,悄无声息。 谢狸夜间做了美梦,她回到三年前。同样是深山,夏日,沈周摘了果子递给她,果子鲜红凝着水珠,一口咬下去,满是夏日阳光的味道。 谢狸醒来时,半遮住眼睑,阳光从屋顶缝隙透进来,打在她脸上,光影斑驳。 夏日清晨,万物复苏! 谢狸撑腰,动了动身子,她想着昨夜的梦嘴角弯弯,乐呵呵的在简陋的床上滚来滚去。 夏夜清凉,早晨亦是静谧清冷。所以当穿着单薄,只着裘裤和水红色肚兜的谢狸余光瞥见屋中立着一个人后立马僵硬成死尸状了。 尚弈站在床前,他还是一袭黑衣,但明显清洗过,身上没了昨夜的血污和血腥味。他露出硬朗的脸庞,右脸颊印着一圈牙印,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谢狸。 谢狸石化,一秒!两秒!三秒!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混蛋!” 谢狸取了枕头,朝他扔去。 尚弈微皱了眉头,侧身躲过,大手一挥,昨夜谢狸放在一侧的衣裳就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转身,寻了凳子坐下。见桌上摆在一瓶好酒,伸手取过独斟,丝毫没有闯入女子闺房的不适感。 “把衣服穿好了!” 谢狸愤怒了,胡乱的套好衣服,冲到他面前,“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这是女子的闺房,你还好意思坐下喝酒。你刚才就该蒙住眼睛冲出去。说一声,在下知错了!” 谢狸在他面前像个泼妇般怒道,尚弈却只是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眼睛微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把衣服系好。” 谢狸低头一瞥,不就是领口处衣服没拢好吗!她眼睛一瞪,伸手将领口扯的更大,挺胸道:“我这衣服就是这样的。” 尚弈因着男女之别,侧过头去。谢狸嘴角微勾,右手轻挥,只一瞬,手便被人捏住痛的痉挛。 谢狸痛的冷汗密布全身,她微弯着身子,手掌无力的松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粉末。 尚弈一只手捏着谢狸手腕,一只手在桌上轻叩,语气微沉,“别在我面前作乱。” “放手!” 尚弈依言松开,不在理会谢狸,转身打量这栋木屋。 屋顶高低不齐,就连谢狸睡觉的这间屋子,也是西高东低落差很大,最低的地方只能站半个人。有时屋内还能传来木头吱吱摇晃的声音,那是链接处不稳固发出的声响。 尚弈回头看 分卷阅读1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了看谢狸,真怀疑她是怎么在这种危房里睡这么沉的。 谢狸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对这间屋子甚为满意,而此时尚弈便是一个闯入女子闺房的登徒子形象。 谢狸看他的目光可谓是直白□□的鄙视。 “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尚弈悠闲的品着未喝完的竹叶青,平铺直叙道:“我带你回长安。” “长安?” 谢狸离他远了些,警惕意味十足,挑眉道:“你为什么带我回家,我绑了你,昨日还如此无礼的待你,你不找我报仇便是好的。” 尚弈睨着她,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疲惫一览无余。显然,他昨日甩脱那些人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你还知道昨夜的无礼。” 谢狸嘴硬,“无礼又怎样?你昏迷时是我用一颗丹药保住你性命的。” “丹药?”尚弈轻哼,随意道:“我自有人接应,你坏了我的事还不自知。”他有人接应,若不是谢狸,他现在应当在长安城而不是这个深山野林。! “那又怎样,药是进了你的肚子,人也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尚弈轻笑,不和她争辩,右手一捞,便将谢狸揽住无法动弹,“我欠你哥一个人情,传闻谢家幺女离家多年。谢家因此弄的人仰马翻,我将你带回去也算还了谢靳年的人情。” “我不回去!你少管闲事!” 尚弈微皱了眉头,看着胡乱挣扎的谢狸,问:“在这深山老林里很好玩?” “好玩不好玩,我说了算……” 谢狸嘴硬回击,可说道最后一字却突然没了声音,身体瞬间僵硬,只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处转动。 ‘咯吱,咯吱,咯吱’ 这声音谢狸再熟悉不过,是这木屋每日必做功课。只是今天这声音格外的响,格外的瘆人。 尚弈扯了扯嘴唇,轻声低喃,“是挺好玩的。” 话毕,谢狸身子一轻,已被尚弈揽住肚腹飞出屋外。眼前木屋瞬间倒塌‘轰隆’一声巨响,只余烟尘四处飘散。 木屋倒塌的轰轰烈烈,只一瞬间便成了一堆废材,零散的木桩上布满青苔,湿漉漉的。 谢狸微呡着嘴唇,怔怔的站着,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放。 尚弈回头瞥了瞥她,道:“走吧。” 谢狸嘴唇微抿,手紧了紧,最终还是跟在他身后。八月底是她父亲谢安四十岁生辰,她离家三年是该回去了。而且,她睨着前方尚弈的身影,想她还是得想办法绑了他去巫山引唲尸。 两人走后不久,在谢狸废弃的木屋前出现两人。一是皇后之子七皇子尚粤,另一个则是他心腹,御前统领赵子康。 尚粤手拿折扇,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只他神色冷漠,让人生不起丝毫亲近之意。见得面前倒塌的木屋,他嘴角轻启,低笑道:“谢狸也是个有趣的人,不要锦衣玉食的生活,躲在这深山中。” 赵子康微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主子刚才为何放十三皇子走?” “我没想放他,只是昨日未有擒获他。此时,他的人到来护在他身后,我们是动他不得了。”虽是这么说,尚粤眼中却没有一丝遗憾的神情,他想的更多是谢狸离家出走的原因。 三年前不告而别,谢氏一族倾尽全力寻之。谢靳年日复一日的低沉狠辣,这些,他必得将其中因素一一知晓。 赵子康不知他心中所想,有些遗憾道:“这次机会难得,以后他会更加谨慎。” “嗯。” 尚粤收了折扇,负手于后,反身面对着四周景色。 此时天色大亮,四周绿意浓重。 赵子康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恭敬道:“是否需要属下在这四周查看。” 尚粤神色淡漠,收了折扇,转身离去,“没这个必要,你派人去查一查谢狸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还有……”他低了眉目,低道:“她虏了尚弈做什么用?” 赵子康一怔,想着方才晃过的女子身影,样貌上她和三年前没太多变化,娇俏艳丽。只不得不说,能躲过谢家的搜索,安然的度过三年,她如今已不能小觑。当下凝了心思,颔首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看。” …… 左斐然到达木屋时已是中午时分,看着面前残破的木屋,他勾唇笑了笑,笑声中藏了一丝阴郁。 他瞧了瞧倒塌的木屋,笑着转身朝着远处的山洞走去,一袭绯红的衣袍在浓绿的深山中格外醒目。 山洞内,湿气深重,隐有一股熏香。石柱旁,地上赫然几节破碎的绳锁和谢狸落下的包裹。 左斐然眼角动了动,看着自己手上准备的登巫山所需的食物,不觉叹了口气,道:“人影都没有,白白浪费我找这些东西所花的心思。” …… 山路难走,谢狸又懒散惯了,走一阵子便靠在树枝休息片刻。尚弈皱眉睨着她,“走不动?” 谢狸点头,气喘吁吁,“我累了,休息会。” 尚弈抱着手臂,靠在她旁边的树干上,等她呼吸平稳了才道,“起来,赶路。” “要走你走,我是走不动的。”谢狸泄了气,蹲在地上,曲着腿头埋着,躲在阴影中想睡一会。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树枝投下细密的光影。 尚弈抱着手臂听着四周的动静,他身旁是谢狸缩成一团的身子。她呼吸均匀平稳,不到一刻便沉入睡梦中,只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脖颈。 第8章 分卷阅读1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归 树影转移,尚弈掐着时间,一个时辰后敲了敲谢狸背脊。 谢狸揉了揉脑袋,她有些迷糊。脖子酸痛难受,当下整个人成大字躺在地上,眯着眼看斑驳的光影。 “我说尚弈,我回不回家真不关你事,你自己先走吧!” 她眼底青黑一片,尚弈笑了笑,胸膛发出轻微的哼笑声,“昨日你说带着我去巫山深处取唲尸心,就你这样,如何取得唲尸心。” 他这样一说,谢狸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认真道:“尚弈,我取唲尸心有用,你开个条件,怎样才能帮我。” “帮你?我不会帮谢家人。” “那你走,别管我回不回去。”谢狸站了起来,拍着裙摆上的灰尘,脸色很臭。 尚弈拉着她手臂,眼神桀骜,“我欠谢靳年人情,这滋味不好受。我虏了你回去,算是还他人情,以后各自为政不必心慈手软。” 各自为政,不必心慈手软! 谢狸想道他曾提及的谢家与敌国晋朝勾结之事,脸色青黑。她想将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箍着无法动弹,当下皱了眉,怒道:“你松手!” 尚弈轻轻一笑,松了手,揽着她细软的腰身扛着肩上。 他昨日是将她打横挟在腰间,如今又是抗在肩上。无论哪种姿势都不好受!当下谢狸便怒了。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她乱动的太凶,尚弈不好走路。当下皱了眉头,朝着她软绵的屁股狠狠拍去,“别乱动!” 那一巴掌太过用力,谢狸愣住,乖乖的呆在他肩上。 太粗鲁了!混蛋! 谢狸被他扛着,腹部抵着他肩膀。他肩膀肌肉紧实,硌的谢狸极不舒服。 眼前绿意葱茏,似流水而过,看不真切。 身子眩晕感愈加浓重,谢狸胸口恶心,落了地便蹲下干呕,到最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此时已到山下大路,偶有车辆路过,车夫都会好奇的看着这一男一女。女子蹲在地上干呕,男子则漫不经心的站在一旁。 这一幕实在让人费解。 等最新一辆马车路过,连车里的人都撩开车帘注视着二人时。谢狸才缓过劲,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 谢狸看着马车内稍嫌猥琐的中年男子,紧皱着眉头。 那男子看谢狸向他望去,不自觉的绽放了笑脸。面前女子娇俏明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颇为奇妙,也许两人有缘也不一定。这样一想,便吩咐车夫停了车,自己施施然的下去。 “小姐刚才是否身体不适,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谢狸挑眉,从荷包里掏出一琔银子朝他扔去,径直朝马车走去,“你这马车我要了。” 男子愕然,回身时脸色难看,但还是强忍着道:“小姐是要去往何方,在下可送你一程。” 谢狸回身,看着他露在外面的黄色大板牙,摇摇头,“我说的你没听清楚吗?这马车我要了。” 男子这下是看清楚谢狸真面目了,气恼的伸出一截兰花指,娇俏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银子不够?”谢狸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琔银子朝那人抛去。 谢狸回身走到马车前,那车夫却巍然的坐在马车上,挡着谢狸的路,颇为忠心道:“小姐,这马车是我家主子的,你这是强买强卖。” “你看出来了。” “你…”车夫脸色胀红,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小人猖狂,你这样做是…” 谢狸嫌他啰嗦,一掌掀翻了他,起身跳上马车。后领却被人捉住,一阵天旋地覆后整个人被狼狈的拖下了马车。 “唉!你干什么?”谢狸挣脱尚弈魔爪,不耐烦的问道。 尚弈没理会谢狸,只将地上两人像扔白菜似的扔上了马车,漫不经心道:“走吧。” 二人被一阵风似的扔上马车还有些愣怔,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车夫赶忙一甩马鞭,滴溜溜的跑远了。 至于那中年男子,则躲进马车内,掀了一角车帘气势磅礴的吼道:“尔等小人,我这就去报官抓你们。” 谢狸有心想追,后领却被尚弈抓住,动弹不得。 谢狸回身,打掉后领上的那只魔爪,不甘心道:“你当好人,现在怎么办,这里离长安城远着呢。” 说完,谢狸心里一闷又慌忙的蹲下干呕起来。 昨夜着了凉,一大早又被他扛着从山上晃悠悠的走下来。幸好早上没吃东西,不然就不是干呕了,那情景谢狸可不敢想。 尚弈抱臂站在一旁,目光微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怀孕了?” “怀孕?”谢狸撑着腰站起来,见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想笑。 既然忍不住,谢狸也就真的笑了。 尚弈走近,钳住谢狸下颌,谢狸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你笑什么?” 他眸光熠熠,瞳仁漆黑,神色有些疑惑。手指强势的钳住谢狸下颌,令她无法动弹。 “笑你傻?女子呕吐就是怀孕吗?我是刚才被你身子朝下扛着难受,一阵颠簸不适才引起的呕吐。” 尚弈听了将手松开,谢狸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他钳痛的下颌。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王八蛋,下手真重。 谢狸:“走吧,既然要回长安,就赶紧动身。” 尚弈下颌微抬,指向前方,淡淡道:“不用了。” 谢狸倏然回身看去…… 数十铁骑轻响,轻烟 分卷阅读1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滚滚,只须臾尚且安静的空地便响起马儿的喘气声。人来的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形色匆匆,神情严肃的立在为首之人身后。 此时太阳出来,没了茂密树林的遮挡这里比山上炎热不少。 谢狸握紧掌心,安静的立在一旁,微垂了眼睑。 谢靳年坐在高大的栗色马匹上,阳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斜长,他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狸,目光暗沉涌动。 须臾,他转过脸庞对着尚弈,轻道:“多谢。” 尚弈颔首,看了僵硬的谢狸一眼飞身离去,只眨眼间便离开百尺。同一时间,谢靳年身后一黑瘦男子也迅速的离开,跟上,追踪着他的去向。 天气炎热,马儿躁动不安的四处摇晃,荡起烟尘。 谢靳年驾马走近谢狸,缓缓伸出右掌。他掌心因为常年练武生出厚厚的一层茧子,谢狸记得摸上去的触感,粗糙咯人却很温暖。而后,那双手将她打入无间地狱。 “谢狸。”谢靳年开口,声音低沉厚重,“该回来了。” 谢狸抬头,额上血红色的珠子妖冶的光一闪而过,明媚妖娆。须臾,她缓缓走近,将莹白细嫩的手掌覆于其上。 不管谁对谁错,三年,她都该回家了。 谢安的生辰,唲尸的心和三年前的真相!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 谢府 谢疏意一袭白衣,长裙曳地,安静的坐在雕花嵌玉的铜镜前,任由左右侍女梳妆打扮,神态悠闲自得。 一刻钟后,一黄衫女子步入门扉,走到谢疏意旁。见此,原本立在她身旁的二位侍女都相继退后。 娉婷轻笑,走近谢疏意,将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耳环为谢疏意带上。同时轻道:“二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谢疏意有一瞬的愣怔,而后轻笑道:“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嗯,公子接回来的。” “这样啊。” 谢疏意淡淡道,竟似对这位离家三年的幺妹的回归毫不在意。 她在铜镜前瞧了瞧,伸手将那对翡翠耳环取下,白色的纱裙褪下,露出一截莹白细嫩的皓腕。她神色温润,细看却自带一股英气,可这英气最终被她身上沉着深厚的气场淹没。 “二姐” 谢狸倚在门栏,峨眉轻佻,看向谢疏意略显轻佻道:“二姐越来越美了,我看了都会心动,就不知这尚祁是怎么想的了。” 谢疏意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的娉婷,娉婷会意带着室内侍女鱼贯而出。 见此谢狸轻笑一声,径直入内,坐到谢疏意对面。 谢疏意左右瞧了瞧谢狸,只道了一句“你似乎过的不错。” “当然,我私房钱多着,这几年在外混吃混喝可没亏着自己。” “见着父亲了。”谢疏意眼角微瞥,轻问。 “没有。” 谢狸一听这话就萎靡不振了,“父亲还生我气呢!刚才去见他被拦在了门外。” “活该。” 谢疏意轻斥一声,“你当初走的潇洒,可知这几年父亲找你弄的长安城人仰马翻。父亲素来疼你,你一走就是三年,他伤心也是正常。” 谢狸没吭声,乖巧的接受谢疏意的训斥。 谢疏意起身,一双眼睛探究的看向谢狸。谢狸双手抱胸,狐疑道:“干嘛这么看我。” 谢疏意轻道:“谢狸,你这几年跑哪去了。” “到处玩了。” 谢疏意轻轻摇头,头上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轻灵作响。“不会,以我谢家势力,找一个人何其简单。何况若真像你说的,你四处玩耍定会暴露踪迹,可这三年我们对你的行踪一无所获。” “谢狸,这三年来,你本事大了。” “可我不是回来了吗?过阵子就是父亲的五十大寿,我回来祝寿。” “祝寿,要不是尚弈通知谢靳年你的消息,你会安安分分的回来。” 谢疏意右手轻摆,左右门扉窗户尽数关闭,神色透出一丝严厉。 谢家三代从军,谢家女儿也不遑多让。谢狸则一直是谢家的异类,多年来文不成武不就,自幼受尽宠爱,养成顽劣的性子。 三年前的谢狸,名声在长安城极其恶劣,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第9章 归 谢狸瞥了瞥四周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乖巧的坐在一旁等着谢疏意继续盘问。 果然,谢疏意接下来问道:“你和十三皇子是怎么认识的。” 谢狸耳朵动了动,随意回道:“没,我不认识他。就是那天,我想家了就回了长安城,碰巧遇见满身伤痕的尚弈,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宗旨,就将他救了。” 谢狸满嘴谎言,时不时的偷偷看谢疏意一眼。 谢疏意听了,喃喃道:“满身伤痕,那晚的黑衣人果然是他。” 谢狸喝了口清茶压惊,随意的问道:“你刚才梳妆打扮是要进宫吗?” “嗯,” 谢狸笑的狡黠,“进宫看尚祁?” 谢疏意回身望着谢狸,眼神探究,笑问:“你真想知道?” 谢狸斟酌道:“难不成你是去见尚粤的?” 大周,谢家权倾朝野。皇位之争中,谢家支持的是七皇子尚粤,他乃皇后之子,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人选。 “不,我去见尚祁。” 听到谢疏意的回答,谢狸轻舒一口气,记忆中的尚祁沉着温和,除此外便没太多印象。 分卷阅读1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当今皇帝子嗣众多,可出众的也只三个。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七皇子尚粤和十年前被贬至苦寒之地的三皇子尚醒和三年前异军突起的十三皇子尚弈。 可无论他们有多惊采绝艳,或者手握大权,都没他们老爹醒目。这大周迟早得毁在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手中。 不过,若有一天大周真的完了,谢家也是充当了功臣的。 谢狸的父亲谢安,真正的狼子野心,其心当诛。可即便如此,谢狸也不相信尚弈所说的与敌国勾结之事。 谢狸笑了笑,背靠谢家好乘凉,而她对谢疏意看中的尚祁是真的好奇。“为什么不是尚粤,父亲和尚粤关系不一直很好吗?”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父亲老了,头脑发昏,有些事是该自己做主了。” 谢狸怔住,也只有谢疏意敢这么说谢安,即使是受宠的谢狸也不敢这么妄自开口。 “那我也去瞧瞧尚祁,不出意外他就是我未来姐夫了。” 谢疏意哼笑一声,睨着谢狸,“你才回来就这么急着进宫,不去你房间看看吗?” “一间屋子有什么好看的。”谢狸语气寂寥,神色淡漠。 当初被关在那间屋子的感受她现在还记得,压抑,烦闷。四周紧闭没有日光,全是黑夜,看不到尽头。 谢疏意坐在谢狸身边,品着热茶。好一会,才试探道:“谢狸,你恨吗?” 谢狸说不出来,对着谢疏意清冷的眸子,谢狸生不出恨意。没查出事情真相,她不会随意的恨一个人。 她在这个家中待了十四年,三年后,她回家,不是用来恨人的。 谢疏意见谢狸这样,轻道,“沈周的死你可以怪罪到谢府的任何一人身上,但莫要怪罪父亲。他老了。你回你房间梳洗一下,什么时候想进宫便来找我。” 谢狸被毁的屋子已经按照原样休整完毕,如今只等她这个主人的回归。 谢狸没回话,嘴角勾了勾,扯出一道浅淡的弧线。而后,她一撩衣袍,利落的转身离开。 院中下人见着她的一瞬都有些愣怔,而后忙低头福了福身子,“三小姐。” 谢府的下人因着谢狸的原因或多或少都曾受过处罚,因此面对谢狸的回归他们心中是不乐意甚至害怕的。 细细思索,长安城中,没有几人会对谢狸生出好感,即使她身份尊贵,面貌精致。 谢狸没有理会他们,在一片静默中径直朝着谢府东边院落走去。一路走来,见着的下人渐少,临近泽秀楼,谢狸止住了脚步。 “将军,你来了。” 里间传来女子欢快的声音,谢狸嘴角轻扯,看着从里面奔出的芳华正茂的女子。 倩儿走出阁楼,身子骤然僵住,手无助的扶靠着廊柱。她嘴唇轻动,喃喃道:“阿狸…你回来了。” 她手扶着廊柱,黄衫垂落,露出她手腕上莹白透明的镯子。见谢狸注视的目光,她不自然的收了手。 衣衫落下,遮挡住谢狸目光。 谢狸收回目光,径直朝屋内走去,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回身道:“倩儿,那镯子我不要了,其他的东西你不要碰。” 倩儿脸上赫然,低喃道:“是,小姐。” 短短时间,她已然换了称谓。不是阿狸,是小姐。她手紧紧扣住廊柱,涂满丹蔻的指甲嵌入朱红的木材中,指尖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 谢狸只做不见,转了身绕着院落逛了一番。除了跟着她一起长大的胡倩儿,这里的人谢狸一个都不认识。 “听说你去见父亲了,怎么样?” 谢靳年踏着步子站在高处看她,目光似水温柔。 “父亲不见我,大哥,这里的人怎么换了?” 谢靳年凝着不远处几个丫鬟,沉吟,“怎么,不喜欢她们?若不喜欢,新换一批你满意的人,你亲自去挑。” 亲自去挑,挑来挑去也还是他的人。 谢狸扯了扯嘴角,“没,就是觉得陌生的紧,我念旧,你也知道的。” “不管人或物都是从新到旧的过程,你慢慢会适应的。我领你去见父亲,跟在我身边,别乱说话就好。”谢靳年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轻道,语气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风动,芭蕉花落地。 谢狸看着放在肩膀上的手,轻轻摇头,“不用,过几天我自己去见爹,我不会乱说话的。”她有点怕见谢安,谢安今天不见她,她到还松了口气。 倩儿透过窗户看着远处两人,紧了紧手腕,又轻轻松开,最终也没取下玉镯。这镯子不是她私自从谢狸匣子中偷取的,而是谢靳年亲自带在她的手腕上。尽管当时,他酒醉并不清醒。 倩儿凝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谢靳年这三年待他极好,也许只是为了她和谢狸相似的眉眼。 如今,正主回来,她恢复了原本的身份。 十七年,除却中间空白的三年,她胡倩儿伺候了谢狸十四个年头。 昨夜下了场阵雨,庭院的芭蕉花凋落在地,艳红一片。透过铜镜倩儿看着下人的扫帚轻轻一挥,落花混着尘土滚做一团。 谢狸同样也看着地上的落花,她回身,看见窗户旁倩儿若隐若现的身影。 谢靳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冷凝,语气异样,“阿狸好似不高兴了,若你不高兴,我将她送走便是。” 谢狸没有出声,她睨着地上两人剪影,轻道:“大哥,我累了,想进屋休息。” 分卷阅读1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谢靳年颔首,目光紧拽着她,意有所指道:“在外面玩累了是该休息了,如今大哥陪着你。” 谢狸心口紧了紧,心思翻涌,却没将心中疑惑说出口,有些事现在说还不是时候。 ‘大哥,谢靳年’谢狸心中念着这五个字,转身毫不犹豫的进了屋子。 谢靳年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口剧痛,她再不是那个会黏在他叫大哥的小姑娘了。不过,他可以等。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过去的一切他既往不咎,只求一个新的开始。 屋内,谢狸一进屋就察觉了异样,这屋子虽和以往一模一样,但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她转身四处看了看,将目光投向一雕花木椅上。木椅年份已久,颜色暗沉,把手处因着常年抚摸光滑舒顺。只是这张木椅不是以前的那张,它没有谢狸指甲留下的刻痕。 多年前,她曾坐在这张木椅中,看着外面的风景,等着谢靳年回家带她出去玩耍。无聊晦涩的时光中,她尖利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的划过木椅,留下杂乱无章的痕迹。 而后,沈周将她指甲剪去,留下光滑圆润的指头。 一个样貌清丽侍女进屋,见她呆愣的坐在木椅上,有些忐忑而好奇的上前轻道:“小姐,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做的吗?” 谢狸抬头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侍女,笑着摇了摇头。只轻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映月。” “哦”一声轻喃后,再没有声音传来。 映月瞧着谢狸精致的面孔,抿了抿嘴,将桌上有些凉的茶撤走。 她是前年进的谢府,如今是第一次见着谢狸。只觉得她漂亮中带着点傻气,呆愣愣的坐在木椅上像个孩童,丝毫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拍。 她觉得以往下人间流传的那些谢狸残暴,骄纵都是荒谬,是误会。 谢狸看着映月娇俏活波的身影有些乐了,她今年十七,应当和映月差不多年岁。可回了谢府,总觉得自己年纪大,心思重。 这样想着,她对娇俏稚嫩的映月生了丝好感,随意道:“映月,你多大了?” 映月已走到门前,此时听了她的问话端着茶盘回身,疑惑道:“奴婢十七。” 映月水汪汪的眼睛瞧着她好似在问,为什么要问她年纪呢? 谢狸不知道为何扑哧一声笑了出了,咯咯道:“我今年也十七。” “哦,奴婢和小姐同岁。” …… …… ……… 女子间的对话总是无聊而淡薄的,不知道说道哪处,谢狸随意问道:“我这屋子中的东西是不是动过了,总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倏然间,映月禁声,低了头,有些无措站在门口。 谢狸一愣,想到什么,轻声道:“我随意问问,不碍事。如今我累了先歇下,你忙你的事罢。” 映月福了福身,声音又细又柔,像只乖巧的小猫,“是,小姐。” 第10章 肿了 不久后,倩儿端着热茶进屋,她似没看见谢狸般,自然的将桌上茶具摆好。走时,还将谢狸方才弄乱的座椅摆回原位。 谢狸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眯眸打量着她,三年不见,她更沉的住气了。 她走时,谢狸轻道:“将门带上。” 声音不冷不热,不轻不重。 倩儿一愣,终于将目光投向谢狸,“将军将后院的那些女人送走了。” “嗯。”谢狸点头,方进府时,赵启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觉得有丝好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赢了,倩儿。她们都被送走了,你还在他身边。” 谢狸的声音讽刺而讥诮,倩儿一愣,回身将门带上走远。 ……… 左斐然溜进谢府时,正值日落时分,天边是艳丽的晚霞。他看了眼天边的七彩色,又低头看了眼身上朴素单调的灰色衣袍有些泄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如谢狸所愿脱下他喜爱的华丽衣袍。粗布麻衣,成了普通人中的俏小生。 第一次到谢府,他从僻静的墙头翻进,在屋顶匍匐着身子查看地势。 女子微弱的声音传来,干涩沙哑的哭泣,断断续续,间歇还传来木棒落入血肉中的声音,有些恼人。 他探头查看,院落中一女子身着单衣躺在木凳上,下身染满了鲜红的血迹。发丝凌乱,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那女子看去可怜极了,只处罚已经结束,他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围几个大汉带着沾满血迹的木棒走远,院子中看热闹的人很多。几个和女子同样年岁的女子此时正焦急又心疼的将女子扶起,嘴里嚷嚷着,“映月,我早就嘱咐过你别乱说话了,如今这模样也是你自找的,以后你离三小姐远点就是。” 女子早就痛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只得被其余几个女子合力扶走。 ……… 谢狸在木椅上坐了会觉得无趣,睡意来袭,她朦朦胧胧的从木椅上起身‘扑通’一下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她翻身,面朝上赫然对着一副白皙阴柔的脸孔。 “左!斐!然!” “嗯。” 谢狸嘭的一拳打在他脸上,怒道:“你故意吓我对不对。” 左斐然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样,忙急匆匆的跑到铜镜前左右查看,嚷嚷道:“肿了,你看你把我脸打肿了。” 他举着兰花指,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谢狸无语的望着床 分卷阅读1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帷,她的力道如何她再清楚不过,这斯就是爱装娇弱。 “肿了,谢狸,你摸摸,真肿了!它肿了!”左斐然拉着谢狸的手让她去摸,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谢狸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光滑透亮的脑门上,“一边去,我现在烦着呢。” 左斐然摸着自己脑门,委屈的看着谢狸,“你怎么又烦躁了,是不是葵水来了,那我去帮你买月事带。” 说完,他急匆匆的走了几步又回头,无辜的看着谢狸,“我前段时间不是才帮你买过吗?怎么又来了!?” 谢狸嘴角抽了抽,顺手抄起枕头朝他砸去,“你个臭妖精!” 他没避让,直直的让软绵绵的枕头砸他脑门上,而后抱着滑落的枕头看谢狸,叹口气道:“你现在心浮气躁也是应当的,女子就是麻烦,我先去帮你买东西。” 你个妖孽! “站住。” “怎么了?”左斐然回身疑惑的瞧着谢狸,怀中还抱着软绵的枕头。 谢狸吐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而温和,“我没来葵水,就是心情不好。你别在我面前晃,自己在外面找个地方先住下,我有事会去找你的。” “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待在一起?”左斐然靠在谢狸肩上,语气有些委屈。 “你喜欢谢府?”谢狸睨着他。 左斐然摇头,“我喜欢你,不喜欢谢府。”他想到方才女子皮开肉烂的下身,语气有些嫌恶。 谢狸听出那句‘不喜欢谢府’中的嫌恶,疑惑道:“怎么回事?谢府人欺负你了?” 左斐然像个孩童,什么表情都呈现在脸上,谢狸是见不得他嫌恶委屈的模样的。 左斐然将之前所见之事简略的说给谢狸听,末了加了一句,“她们说的离三小姐远一点是不是指的你?” ……… “怎么了,你表情不对。”左斐然见谢狸一言不发,有些紧张。 谢狸:“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开心或难过?” 谢狸将他靠在肩上的脑袋扳正,严肃道:“阿然,帮我去照顾那个小姑娘好不好。” 她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左斐然怒了,义正言辞道:“不行,我只照顾你。” “照顾你个头!”谢狸‘啪’的一声拍在他脑门上,食指指着他的太阳穴道:“那小姑娘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了有赏!” “真的?”左斐然双眸黑溜溜的,含了光彩,一看就透。 “嗯。” 左斐然走后,谢狸再一次躺在了床上。夜色时分,门被人推开,谢狸以为是倩儿,侧身望去却是谢靳年。 “怎么一直躺在床上,不舒服?” “不,只是累,很累。”谢狸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衣服理正。 女子身段玲珑,玉手轻启,笼着微微凌乱的衣服和青丝。谢靳年眼眸暗沉,生了一丝烦躁,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心却是柔软,“哪累了,我给你捏一捏。” 谢狸沉默一会,轻道:“肩。” “大哥给你捏一捏。”谢靳年捋起衣袖,半跪在床上。 谢狸偏头,将一袭青丝捋道胸前,露出白皙欣长的脖颈。 谢靳年宽大粗糙的双手按捏着谢狸瘦削的双肩,力道适中。他这双手,拿过刀,杀过敌。手握狼毫,袖手一挥,指点沙场。 如今,他的手轻柔的按捏女子双肩。 谢狸不得不承认,很舒服,真的很舒服。 只是心里的疼丝毫没有减少! 他宠她,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他曾将她放在至高点,爱着护着,而后他亲自将她打入无间地狱。 “大哥。” “嗯。” “你…..”谢狸想到今日映月所受的伤害,禁了声,三年的时光,他一成不变。所有的宠,与爱都藏了他不可对人言说的心思。 “阿狸,怎么了,是不是我下手重了。”谢靳年手上动作愈发轻柔,声音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狸默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幼年时,他们也曾这样亲近,同一床帷下,吴侬软语,嬉笑怒骂。他年长她十岁,谢狸不知男女之事,他却是知的。 他一步步引着她,诱着她。 “将军”赵启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含了丝忐忑不安。 谢靳年微皱了眉头,虽不愿离去,但赵启是知分寸的人,此时打扰必是有要事相商。 他将谢狸放在胸前的青丝放回身后,虚虚的环住她瘦削的双肩,柔声道:“我先出去一下。” 谢狸看着双肩处粗糙的双手,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门外,赵启神色有丝异样,谢靳年见他如此,眉目变得冷峻,“怎么?还是没查出来小姐这些年的经历吗?” 赵启躬身告罪,“属下无能,未能查出,不过…” “不过什么?”谢靳年心口遽紧,他不愿听到关于谢狸和沈周的事。 赵启想到方才七皇子派人送来的消息,斟酌一番后,谨慎道:“七皇子的人传来消息说曾看见十三皇子尚弈和小姐在一起,那时……是小姐绑了十三皇子。” 他将那句男女共处一室省略掉,心中只奇怪谢狸绑了尚弈做什么? 谢靳年同样在想为什么?当日他收到尚弈的消息说是偶遇他离家三年的幺妹谢狸。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偶遇’,只是若是谢狸绑了尚弈那也说不通,他们两人从没有交集。 他想着,遽然回身,屋子一片漆黑。刚到戌时,她 分卷阅读1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却睡下了。 他一声轻嘲,眉间冷厉,她并未将心交予他,她还记住那些前尘往事。 他一直宠她护她,唯有那一件事对不住她,她却狠了心,一直记着。 须臾,他转身离开。 赵启跟在他身后,出得泽秀楼时,回身见着窗边一个模糊的身影。 谢家幺女谢狸也许再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也对!他叹了一声,心上有了人,怎会一如既往的蒙昧。 谢狸将赵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谢靳年一定会去查这件事。只她绑了尚弈的原因,只三人知道。她,左斐然和尚弈本人。 她不信尚弈会无聊到和谢靳年交谈这件事,他们是政敌,水火不容。 她没什么重担,只想尽快得到唲尸心,将过往的一切算个清楚! 第11章 敌视 谢狸不常去皇宫,宫中规矩多,她又是个不守规矩的主,不会自找麻烦。 不过有时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谢狸看着挡住自己路的青旋,三年不见,她脸色红润,面容精致不少。谢狸友好的笑了笑,朱唇轻启:“好久不见,怎么,还没嫁出去?” 谢狸之所有这么问是因为三年前,皇室欲与偏居一隅的赫连家族联姻。而这件事却被谢狸无心的搅了局,赫连家族的长子赫连绍看上谢狸,欲弃青旋而取谢狸代之。 皇室一族震怒,皇帝虽然昏庸,不代表尚氏一族都是蠢笨之人。 赫连一族富可敌国,赫连祖传阵法亦是坚不可破,曾经利用阵法在战场上以少胜多。而后赫连先祖带领全族隐于江南一带,如今的赫连一族不复祖先辉煌,可这实力不容小觑。 与赫连一族联姻,定会加强皇权! 可好死不死,赫连绍看上了谢狸。 谢狸觉得冤枉,当日青旋一曲霓裳舞惊艳四方,她和其余官家之女所跳之舞只是陪衬。 她是赫连绍的挡箭牌,赫连绍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世人却认为赫连绍爱惨了她。 谢家和赫连一族都是大周权臣,一个权倾朝野,一个隐于江南,驻守南方一带。皇族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谢家和赫连一族结为姻亲!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赫连绍回了江南老家,可青旋公主这个梁子谢狸却结下了! 谢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青旋,有些仇她报定了! 青旋神色傲慢,与三年前的谢狸如出一辙,“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管了,你见到本公主不行礼可知该当何罪。不要以为有谢家给你撑腰就可以目无王法。” 谢狸依言朝青旋微福了福身子,漫不经心道:“那不知这王法可有给公主寻的一桩好姻缘,若是有,谢狸自当为公主早早备下厚礼。” 说完,随即掩袖轻笑,颇有些贱兮兮道:“我怎么忘了,当初公主被拒婚后,这名声可就不好了。公主心气高傲,自不会轻易的相中其他人。” 青旋站在原处,看她做作的样子,气的牙痒痒。骂道:“我的事与你何干!你个贱人!” 说着猛的向前几步,手掌轻挥,欲教训谢狸。青旋冲动,她身边宫女却比她理智,千钧一发间将她拦了下来。 青旋回身,不满道:“梧桐,你拦我干嘛?” 她身边一样貌清秀,身材玲珑的宫女随即跪下,默默的听候发落。 谢狸向其看去,只见得女子低垂的头颅和露出的雪白脖颈。 那叫梧桐的宫女没有回青旋话,青旋怒气无法出,却也渐渐趋于平静。轻笑道:“梧桐,你拦我是对的,吾乃大周公主,若和她计较,传出去也会贻笑大方。让这长安城的人笑我和这刁蛮泼辣,目中无人的谢家幺女一样了。” 谢狸嘴角轻扯,她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三年前的青旋和谢狸都是一样的人,受尽宠爱,目中无人。 只是皇后宠爱她,知道为她遮羞。可谢狸不知怎么回事,这恶名越传越远,甚至是以故意散播的速度传遍长安城,以至于人人惧之恶之。 谢狸:“公主也知道什么叫贻笑大方,看来三年中公主文采大有长进,今年是三年一期的赫连一族面圣之时,公主可得把握时机在赫连绍面前好好表现。” 谢狸语气讥讽,青旋脸色赫然,又欲动粗。 梧桐抬首拦住青旋,双眸静静的瞧着谢狸。两人对视,谢狸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梧桐眼带笑意的瞧着谢狸,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来。这眼神出现在她一个宫女脸上甚是无礼,却让谢狸对她来了兴趣。 这可不是一个宫女该有的眼神。 梧桐见谢狸如此,神色莫名,最终侧脸对一旁的青旋道:“公主何必和谢家小姐计较。当年那事过后,公主哥哥七皇子未求娶她,她难免性情大变,心有郁结。如今将气发到公主身上,公主权当为七皇子受了。” 梧桐顿了一顿,定睛瞧着谢狸,缓缓道:“毕竟女子清白乃一生所系。” 女子清白乃一生所系…… 谢狸猛然顿住,终于想起在何时见过这宫女。当年青旋将谢狸骗至宫中,是她将掺了合欢的茶水递给谢狸。之后的事情,谢狸浑身泛软烦躁,无力阻止。只能在她那凌辱的眼神下如待宰羔羊般被她剥去遮羞的衣物。 她是青旋的帮手! 眨眼间,谢狸已经上前钳住梧桐喉咙。她眼神阴霾,语气狠戾的不似个十七岁的姑娘,“当年 分卷阅读1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的事情也有你一份对不对?” 梧桐被钳住喉咙,脸色胀红,她出声不易,却仍旧吱吱呜呜道:“谢小姐…说什么梧桐不懂,当年之事……七皇子和公主已经…竭尽全力封锁消息,以后七皇子也定当会娶…呜…呜…” 谢狸手下用力,梧桐瞬间说不出话来,谢狸动了杀心。 青旋趁谢狸专心对付梧桐朝她袭去,只她低估了谢狸。谢狸武功不敌谢疏意,对付她却是绰绰有余。 谢狸将脸色煞白的梧桐丢弃,转身对付青旋。 青旋的花拳绣腿在谢狸眼中只是一个笑话,谢狸下手狠辣,却留有余地不会致命。几个来回下来,青旋卧倒在地,脸色煞白。 她身边宫女此时除却梧桐都已散尽,通风报信去了,相信不过多久便会有人来。 谢狸笑了笑,走近一旁愣怔的梧桐。 梧桐心思骤变,瞬间却也无法得到解脱之法。她不想向谢狸求饶,只身子微颤立在原地。 “我如今动不了青旋,不代表我动不了你。” 梧桐气恼,心中寒意渐起,怒道:“你不就是仗着谢家权大势大吗?若你不是谢家人,我不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你还敢如此。” 她若真知道她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当时就不该故意挑衅提起前尘往事!! 谢狸不是善人,没什么良心。 “你说对了,我就是如此。” 说罢,谢狸将梧桐拾起抛向假山处。那假山棱角凸出,乃是太湖石所制。以谢狸的力道,梧桐撞上去不死也得脱成皮。 一身影闪过,堪堪接住谢狸抛出的梧桐。 顾怀安将心胆剧烈的梧桐安放在一侧假山上,柔声安慰几句。梧桐凝着他如画的脸庞,愣怔的点了点头。 顾怀安见梧桐没什么大事,才回身向谢狸福了福,低道:“谢小姐何必和一个宫女计较,她若有罪,也应当交与宫中司法部门,由掌事姑姑责罚。” 他态度平和,不卑不亢,一番话下来也是有理有据。可他不了解谢狸,谢狸的性子决定她今天非得把梧桐给办了。 “你说的不错,可有些人仗着主子就无法无天。掌事姑姑管不了,还是由我效劳吧。” 谢狸右手轻挥,一袭红绸向安坐在假山处的梧桐袭去。 顾怀安见此,从身后抽出短剑将红绸斩段,同时与迎面而来的谢狸过招。两人功底相差不大,只谢狸心中生了邪火,下手毫无章法,处处致命。 顾怀安躲闪不过,只得退让。 眼看谢狸即将抓获梧桐,右腿骤然传来一阵剧痛。谢狸动作一顿,转眼间已被顾怀安钳住右臂,按在地上。 谢狸半跪于地,双肩疼痛,抬头便瞧见前方徐徐走出的尚弈。 尚弈缓缓步出廊道,他脸上牙印已经全然消失。此时眸光漆黑的盯着谢狸。他身边立着的便是七皇子尚粤,青旋一母同胞的哥哥。 尚弈右手轻挥,顾怀安便松了对谢狸的钳制。 与此同时,青旋一溜烟的冲向尚粤,语气极其委屈,“哥,你要为我做主,谢狸蛮横无理。不仅冲撞了我,还将我打伤,刚才还妄想伤害我的侍女梧桐。” 青旋捂住手臂,泪眼盈盈。倒不是她想装弱小,博同情,而真的是谢狸下手过重,到现在手臂仍旧疼痛难忍。 谢狸从地上狼狈的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灰尘,没有反驳。 顾怀安此时正恭敬的站在尚弈身后,他是尚弈的人,谢狸这样想着,莫名有些不爽。 她将目光移向尚粤,此时见他便想到当年自己玉/体横陈的躺在他面前的情景。虽说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可当时的羞愤难堪,犹如昨日。 尚粤亦将目光从青旋处投向谢狸,眯了眸子。三年,本想她为人处世应当大有长进,不想还是如此桀骜不逊。 谢狸见尚粤狠戾的眸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我和公主兴之所至,比武会友,不小心伤了公主,公主莫要计较。”谢狸说的毫无诚心,可当下之人对此也无可奈何。谢家如今势大,不容小觑。 众人皆以为此事就此揭过,连尚弈亦这样认为,毕竟谢家如今是七皇子身后最大的助手。 尚粤却不似众人所想,他折扇一收,将愤懑的青旋拦在身后。一双冰冷的凤眸睨着谢狸,阴邪道:“你既如此痴迷比武,那让我手下之人和你比试一番如何,赵子康。” 谢狸添了添略有些干燥的嘴唇,退后几步,整个人呈防备状。 一直未出声的尚弈此时听得尚粤如此也只是眼眸微闪,斜倚着墙角,面无表情。 谢狸心里没底,她相信赵子康不敢伤她。但看尚粤脸色,赵子康下手也不会轻,今日她若败北,才是真正的丢了面子。 赵子康前行两步,微福了福身子,轻道:“小姐,得罪了。”说完他右手负于身后,左手袭向谢狸。 他单手对敌,有意让她。或者说这是一种轻视。 他有意青旋,众人皆知。 谢狸猛然后退几步,躲着他的进攻。 他招式凌厉,谢狸唯有躲闪。 后花园处,宫女渐多,都在看谢狸热闹。尚粤,尚弈,顾怀安,青旋甚至梧桐此时都将目光转向二人,神色复杂。 第12章 风景独好 人影闪现,谢狸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肚腹,施施然后退几步,躲开赵子康的攻击。 身后呼吸平稳,是谢狸熟 分卷阅读2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悉的气息。 谢靳年将谢狸拦在身后,一双凌厉的双眸扫视四周。看热闹的宫人便悄无声息的散开。 他常年习武,十六岁开始带兵打仗。身上自有一股沉稳狠辣的气度,此时眼神颇为狠戾的看着赵子康。 赵子康一怔,半跪于地,恭敬道:“参加谢将军。” 谢氏与皇族的关系不是一句简单的敌友便能分清的。 尚粤前行几步,折扇轻摇,毫不在意道:“他们两个比武会友,谢兄何必参与。” 谢靳年没理会他,眼眸微斜睨着谢狸,貌似不满道:“女孩家玩什么比武会友。”他环住谢狸肩膀,低声道:“我们回家。” 谢狸此时格外乖巧,听话的任他揽着朝另一处走去。 他没有理会尚粤,尚粤也不尴尬,双眸沉静的盯着远去的谢家二人。 赵子康在一旁轻道:“传言,谢家公子疼爱谢狸,如今来看果真如此,他这一举……”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方才,谢靳年是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尚粤的。 尚粤眸光诡谲,毫不在意道:“果真疼爱,只怕这疼爱也有些过了头。” 若真是心尖上的人,怎会轻易将宠爱展示在人前。乱世之争下,得到的宠爱愈多,潜藏的危险愈大。因着你所有的敌人都在暗中观察你的命脉,只等致命一击。 也是因此,皇族年轻一代都未曾有后! 尚粤想着谢靳年对谢狸所谓的宠爱,心中起了丝怜悯。今日谢狸依旧骄纵蛮横,毫不知礼法。不过方才她神色却与三年前隐有不同,看自己的眼光也颇为奇怪。 尚粤轻轻一笑,轻摇折扇,一缕黑发垂下。他一顿,脑海间瞬时闪过三年前女子衣裳凌乱,黑发如瀑,吐气如兰的模样。 可也只一瞬,他便收了笑容。 谢氏一族,其心可诛。他和谢家的联合,只能以他为主导,而不是让谢氏一族站在他的头上。 谢狸走后,花园中安静下来。尚粤回身揽着青旋,看她身上没什么伤口才松了她,转身对着一旁脸色惨白的梧桐冷声道:“送公主回宫。” 他的态度太过冷冽,梧桐低眉,孱弱道:“是”她走时,瞥了眼假山深处,身子颤了颤,脸色如霜。 谢疏意靠坐在假山深处,嘴角勾了勾,朝着身后男子道:“看尚粤这模样,确实爱护青旋,你呢?”谢疏意回身,“尚祁,你和他们是同一个父亲。” 尚祁一袭白衣,面如冠玉。他伸手揽住女子肚腹,没有回话。 谢疏意轻轻笑了笑,方才他们起了争执,她一时恼怒,离了他的行宫去寻谢狸。却看见一出好戏。谢狸被赵子康教训时,她欲出身相助,却被他揽着肚腹。 如今,他又是如此。 他不想她和他的兄弟姐妹起争执。可谢家,皇族本就对立,甚至皇族中也分了多个派别,各自为政。 谢疏意敛了眉目,轻轻扳开他放在腰间的双手。 假山外,尚弈早在谢靳年出现时便走了。此时只剩下尚粤和赵子康。尚粤斜眸看向假山,手微弱的动了动。他的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方才便是他用棋子伤的谢狸小腿。 谢疏意透过缝隙瞧见,轻轻笑了笑,拖着迤逦的裙摆缓缓走出。 赵子康瞧见出来的谢疏意,眉间一皱,只觉得今日行事不顺。谢疏意只比谢狸更难对付。他余光去看尚粤,却只瞧见尚粤冷峻阴邪的侧脸。 他顿了顿,无声的退开,留给两人相处的空间。 尚粤收了折扇,沉眸看着面前明艳的女子,他很久没见着她了。 假山内,一袭白衣的尚祁倚在泛着青色的石头上,微仰着脖子看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他想。外面起了交谈声,他听不清楚。半响,他揉了揉额头,缓缓走了出去。 他的女人,他终究是护她的! ****** 谢狸小腿疼痛,隐隐有湿润的感觉。走了几步,伤口和衣料摩擦,谢狸轻吸了口气,顿在原处。 谢靳年察觉到,低头欲提起谢狸裙摆查看,被谢狸躲过,顺势后退几步拉开两人距离。 谢靳年睨着谢狸,沉了声音,“你腿受伤了,我看看。” 谢狸低着头,轻轻碰了碰伤口,“不用,小伤。” “我看看。” 谢靳年颇为强势,同时双眸紧紧盯着谢狸,仿佛若谢狸不允,他亦会强硬查看。 谢狸抬头,随意回道:“我真没事,而且,女子肌肤岂是可以随意查看的。大哥,我十七了,该知道轻重的,你看。”谢狸在原地蹦蹦跳跳的,丝毫没有方才颓糜的模样。 谢靳年看着谢狸蹦跳的模样到轻轻笑了,暖声道:“都大姑娘了还这么乱跳,你说没事不算,回府我找大夫替你瞧一瞧。” “好,我听大哥的。不过我等二姐呢!我和她一块进宫,说好一起回府的。” 谢狸方才跳动,额上多了丝碎发,被细细的汗水打湿贴在额际,雪肤黑发,明眸善昧。 谢靳年伸手,将谢狸脸上碎发抚向一旁,柔声道:“你要等,我陪你等可好。” “你都没事干吗?不用陪我的,我一个人在这逛逛。” 谢靳年双眸紧拽着谢狸,察她脸上神情,可却一无所获。她这模样似乎和三年前一样,心思简单易懂,可谢靳年不信。 若她果真如以前一样,今日又何必手法狠辣,欲要了那宫女的性命。此时又何必故作姿态,阻止他撩开她衣裙查看伤势。 分卷阅读2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以往,他们之间更亲密的动作她都未曾阻止过。 “大哥。” 谢靳年负手于后,语气低沉,“谢狸,父亲寿宴后,你还走吗?” 谢狸点头,“嗯,要走的。” 空气在一瞬间沉寂下来,谢狸轻轻动了动受伤的小腿,疼痛加剧,她心里却好受了些。 谢靳年手掌紧握,凝着谢狸,半响才道:“谢狸,沈周已经死去三年,还不能原谅父亲?”他不愿提及那个男人。可此时,听到她还欲离开,他章法全乱,提及他们两人之间的禁忌。 他双眸紧拽着她,欲从她脸上查出丝毫情动或悲痛。可她只是低头,笑意浅淡:“说什么呢?要是不原谅,怎么还会回来。而且,沈周的死不怪父亲。” 沈周的死不怪父亲。云淡风轻的声音,仿佛那个男人早已不在她心上了。 他不相信她真忘了沈周。不过,他有的是时间让她忘记,忘记那个过客。 他沉吟一声,伸手强势的揽住谢狸,“那我带你去见父亲。” 谢狸一个转身离谢靳年远了些,笑道:“我现在不去看父亲,他老人家还气着呢!我去找二姐,二姐如今和尚祁关系可亲密的紧。” 谢靳年颔首,不在意道:“嗯,那是她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谢狸笑笑,低了头,看着地上爬行的成群蚂蚁,词不达意道:“二姐比我有本事多了。” ……… 谢靳年走后,谢狸并未去找谢疏意,而是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四周绿树成荫,在宫中并不常见如此高大的树木,可也因此,这里多了丝阴凉。 炎热夏日中,这丝阴凉难得。 谢狸微曲着双腿,轻轻将裤脚撩起。不出意外的看到,小腿处有一指甲盖般大小的伤痕。那伤口处已经破了皮,正向外渗着血水。 “该死,下手真重!” “你下手也不轻。”男子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谢狸惊了一下,“谁?!” 尚弈抱臂倚在墙角,他们两人位置尴尬。这是一走廊转角处。谢狸在临水的一侧,尚弈在另一方,两人伸手便可触摸到对方。 方才谢狸一直在走神,哪里人少朝哪走,可以说是占领了别人的领地。 谢狸‘噌’的一下将裤脚放下,站了起来。嘴硬道:“我就算下手重,也是朝青旋和那梧桐下的手,我可没祸害你。” 尚弈低头看了看谢狸小腿处,那里已经见不着伤口,只有水红色的裙摆迤逦。 “我也没祸害你。” 谢狸狐疑,睨着他,“不是你偷袭的我?” “不是。”尚弈言简意赅,表情淡漠。 谢狸看他不像撒谎,也就不在计较这个话题。不喜欢她的人太多,查也查不过来,只是…谢狸狐疑的盯着他,目光赤裸直白。 尚弈侧脸,道:“你看什么?” 谢狸伸手抚去,却被他侧头躲过。只谢狸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强势揽住他,同时右手轻抚。一无所获,他侧脸光滑,没有丝毫伤痕。 尚弈将谢狸右手钳住,这一次没有用力,只轻轻捏住。他开口,声音低哑,“摸够了吗?” 谢狸从他掌心抽回右手,叉腰问道:“我那日咬的牙印怎么没了?!”她怒气冲冲,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尚弈侧脸光滑,丝毫寻不出那日的痕迹。而谢狸的力道她是知道的,那印子不会这么快消散。 尚弈低头看了眼谢狸仍旧包着纱布的食指。低声哼笑,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低哑诱人。 谢狸见他这样,彻底被气着了。因为伤在右手,又是食指,她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 尚弈声音平淡,细究却还是可以听出里面的幸灾乐祸,“你那印子即使好了也不会消失,不过在食指上,不会妨碍观赏。” 谢狸‘嗖’的一下将手负于其后,脸沉的能滴下水来。她睨着他,牙齿咯咯作响。 尚弈声音低沉温润,“怎么,还想绑了我去引唲尸。” “我绑的了吗?”谢狸颓然的蹲下,靠在墙上。她今天太累,小腿还火辣辣的疼,何必站着受罪。 尚弈转过走廊,和她立在同在一侧。他依着栏杆远眺,远方虹彩迤逦,天水相接。四周绿意葱茏,鸟语蝉鸣。 毫无疑问,这里虽然偏僻,但风景独好。 谢狸张开五指,透过缝隙看远方虹彩,“这里挺漂亮的。” 尚弈没有回话,他倚着栏杆。谢狸只看的见他欣长的背影,透过指缝,逆着光的他肩膀宽阔,肌肉紧实。半响,他回身,对着谢狸:“你该走了。” 他面无异色,眸光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狸,赶人意味十足。 第13章 栀子 谢狸撑着墙壁起身,倒也没有赖在原地不走的意思,只问道:“你有药吗?我想处理了伤口再离开。”谢狸抬了抬腿,示意自己伤的还算严重。马车在宫门外,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尚弈倒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一红色瓷瓶,扔给谢狸后,就转身走了。 谢狸手指把玩着瓷瓶,瞥向他远去的身影。 同一时刻,一袭墨绿色衣衫的顾怀安出现在谢狸面前。“谢小姐,主子命属下送你出宫。” 谢狸眼含笑意,斜睨着面前之人,乐道:“你这话说的若没有他的命令,你就不会送我出宫了。” 谢狸靠近他,两人距离相近,可以闻到对方身上 分卷阅读2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的气息。他气息干净,身无异味,这人和左斐然有些相似。只左斐然是妖媚,他是冷清,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冷清。 “顾怀安,你方才下手可真重。” 今日,谢狸和他对敌。他获胜,将谢狸右臂反剪钳制在地上无法动弹。今天他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且对阵时他险些将她右手折断。谢狸心里清楚这人恐怕对自己印象并不好。 顾怀安低首,后退几步,脸色平静毫无异色,“方才顾某一时情急,下手过重,请小姐见谅。不过那梧桐只是一普通宫女,谢小姐何必因一时之气要她性命。” 谢狸颔首,诚恳道:“顾公子说的是,我性子过烈,容易生祸端。今日若不是顾公子急时出现,恐怕我又会犯下错误了。” 顾怀安抬头,眼中微有诧异,却转瞬即逝,只恭敬道:“谢小姐有此悔意已是足够。如今夜色将至,宫门即将关闭,属下送小姐出宫。” 谢狸将此处细细查看一番,才回头道:“好” 宫门外 谢疏意正斜依在马车内等着谢狸,见她撩开帘子进来。微瞥一眼,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你今日倒是演了一出好戏。” 谢狸低了眉目,不去看她,只随意道:“就是女孩子间的小事。她们愿意看热闹就看呗,反正我不在乎。” 谢疏意斜睨着谢狸,轻斥道:“出息!连个宫女都对付不了。” 谢狸赫然,确实如此。若是谢疏意,不必动手,那梧桐今日也会掉成皮。和谢疏意相比,她到底是差了点。 谢疏意看她这样,神色变得严谨,命令道:“今夜去见爹,你回来三日了,不去见他,还等到什么时候。” “只怕父亲不想见我。” 谢疏意轻笑,“我们兄妹三人中,他素来爱护你,怎会不想见你。谢狸,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谢疏意眼神趋于严厉,睨着她,“有些事就别在爹面前提起,以免搅的家里不得安生。” 谢狸将头靠在谢疏意肩上,有气无力道:“我知道的,别训我了。” 在谢安面前,她不会提及沈周,不会提及这个她暗藏在心中的男人。 谢狸抱着谢疏意,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声音软嚅,“二姐,我可想你了。对了,我今日见那尚祁,觉得他甚好。而且,他看二姐的眼神好温暖。你们会在一起对吗?” 谢疏意轻笑,越过她最后一句道:“你离那么远是如何看出的。” “有心之人便会看出,我关心二姐,自然也会格外注意到尚祁。” 谢狸这话到不是在拍马屁,她确实对降服谢疏意的尚祁好奇。今日虽是远远的见了一面却也看的出尚祁对谢疏意的心意,只她这二姐心中怎么想的,谢狸却是不知。 谢疏意轻笑,没在理会她,只吩咐车夫加快了速度。 谢府 四周灯火通明,清风拂过,淡香萦绕。 谢靳年站在走廊一角,逆着灯火,半边侧脸隐在暗色中,神色氤氲不明。 谢狸默了默走到他身边,“大哥还没休息?” “你不也是。” “我等着去见爹呢,他正与人商议事情,我不好打扰。” “要我陪你吗?” 谢狸看他这样倒乐了,咯咯道:“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担心啊?爹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有什么的。” 谢靳年轻笑,也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转个话题道:“你闻着了吗?很香。” “嗯。”谢狸点头,这香是从自己院子传出来的,栀子花的味道。 “我之前只种了一两株,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株,不过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我见你喜欢就命花匠多种了一些。” 谢狸开玩笑道:“我喜欢的花可多着呢!若都像你这样,我那院子是种不下的。”她笑脸盈盈,晕黄的光线投在她脸色,透出柔和的光彩。 谢靳年伸出手想将她揽近一点,却在半空顿住,失了力气,“若你真的喜欢,这偌大的谢府还愁装不下那些花。” 谢狸:“我说笑呢,现在挺好的。” 他刚才动作谢狸看到一清二楚,只紧抿着嘴唇,并不打破。 不远处门扉轻响,一袭白衣的尚粤立在门廊处,他身后正是谢府的主人,谢安。他们方才应当是在商讨要事! 谢安今年五十,却已双鬓微白,老态尽显。 三年前的谢狸有勇气拿着清平剑指向谢安,厉声质问他为何残害沈周,三年后的谢狸却没了这样的心思。 害了沈周的人究竟是谁,谢狸说不清楚,谢安?或是谢靳年,或者是谢狸自己。 谢狸看着远处的谢安,三年而已,他如今五十,却垂垂老矣。谢狸想她当初怎么会那样无情,那样的心狠,沈周的死并不是他的错。 尚粤和谢靳年离去后,四周静了很多,只有栀子花清淡的香味和大红的灯笼映照着四周朱红色的楼阁。 这是谢安议事的地方,平时不容他人随意进出,可谢狸从小就常常出入这个地方。幼时谢狸因着贪玩受了小伤,当下闯入屋子去找谢安哭诉。 当时谢安正和他的心腹商议,见着谢狸哭哭啼啼的进来立即撤了会议。将谢狸一把抱起,揽在怀里,焦急的问“小阿狸这是怎么了?” 幼时谢狸哭哭啼啼的将自己的小肉手举起,声音格外的委屈,软嚅嚅的,“这好痛啊!阿狸好痛!” 谢安当时就慌了,将谢狸肉手拿起一阵 分卷阅读2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猛亲,还轻轻的朝那处吹了吹,“爹爹吹一吹就不疼了啊,爹爹吹一吹。” 不是什么大伤,只谢狸贪玩摔了一跤,娇嫩的皮肤被蹭红了。 这个地方有谢狸太多的回忆,可也是在这个地方,谢狸朝谢安举起了清平剑,不顾在场众人的劝阻,毫不留情的质问素来疼爱自己的父亲。 若不是谢靳年及时阻拦,谢狸也许会犯下天下最大的错误。 …… 谢狸‘噗通’一下,单膝跪地,语气哽咽,在没了白日里的跳脱明媚。 “父亲。” 谢安眼眸微闭,胸膛轻轻起伏,权倾朝野的谢老此时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你还知道回来?” 谢狸低头,心思遽痛,最终恢复平静,“父亲五十大寿,女儿特地回来祝寿。” 谢安回头,眸光熠熠,语气严厉,“祝寿?那么说你还是要走?” “女儿不走,可三年前父亲就想将女儿嫁出去。熟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亲是否还是如此,想将女儿送出去。” 谢狸撒了谎,她不打算在谢家久待,只此时她不忍告诉谢安。 谢安眼含怒火,气恼道:“你如今这话可还在恼我当年拆散你与沈周,欲将你许给尚粤?” “不是,父亲,如今…..沈周逝去三年,女儿情缘已尽。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在父亲身旁,弥补当年错误。” 谢安静了静,看着当年那个骄纵跋扈,不知忧愁的幼女如今也会主动跪下认错,心中有丝慰意。三年未见,对幼女的疼爱早已抵过过往的种种不堪。 谢安开口,声音温和平静,如一个普通的慈父。“阿狸,当年我自认尚粤于你是一段好姻缘,此时想想,我当时确实太过武断。如今你回来,我再不会强迫你任何事,你还是谢家独宠的幼女。” 谢家独宠的幺女,这句话是给予谢狸的承诺。她可以和以往一样骄傲,她身后有谢家护航。 谢狸起身投入这个高大伟岸的怀抱。她的生命,荣宠,痛爱,全来源于这个人。 谢靳年在远处看着两人,嘴角轻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月色下,他眸光清亮,嘴角笑意却是慑人。他的阿狸,谢家的阿狸,他再不会让她远离。 他负手于后,安静的离去,一袭青衫落拓,留下似有似无的影子。 谢狸靠在谢安肩上,侧头睨着远去的谢靳年身影,心绪渐远。 “父亲。” “嗯。” “都三年了,大哥为何还未娶亲,如今他早过了适婚年龄。” 谢安大笑,捏着谢狸细嫩的脸颊,好笑道:“你一回来就操心你大哥的婚事,他心里有数,不急,不急。” “我不急,就是不想大哥在像以前一样管着我了。”谢狸声音软软的,丝毫没了今日宫中的跋扈模样。 “放心,我说过,你如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说说他叫他少管你。” 谢狸大笑,不怀好意道:“父亲你这么说可是在骄纵我,我当年可没少给谢家闯祸,当年的烂摊子现在还留在呢!” 谢狸幼时不懂事,得罪不少长安城的贵族。 “你留下的烂摊子还少?不过没事,如今依我谢家势力敢动你的没几个。” 谢安野心勃勃,意气风发,一瞬间,恢复了往日那个威严狠戾的权臣模样。谢家三代从军,但谢家的荣盛来自谢安。二十年前,谢安领兵击退敌军,收覆中原,自此一步步走到权臣的地位。 权利欲大,野心欲大。 谢狸声音低柔,诚心道:“我不会像往日那样骄纵了,如今我想多陪陪你。”她抱紧谢安腰身,余光瞧见他微白的鬓发在微凉的夜风中飞舞,心中的疼痛顿时又重了几分。 谢安拍着谢狸肩膀,和蔼道:“都好,怎样都好。” 第14章 雷鸣闪电 傍晚时分,天降阵雨。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青瓦灰墙上,沿着屋顶沟壑流下珠花,一串一串的,晶莹剔透。 谢疏意提着灯笼缓缓走在廊道上。未及泽秀楼,谢狸便身着单衣,披着一头青丝奔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 谢狸接过她手中灯笼,指着前方的阁楼,“我透过窗户看见你了,我本想明日去找你的,不想你却来了。” “什么事?”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狸嘴唇微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紫衣手中拿着披风,立在两人身后,朝谢疏意福了福。 自那日后,映月便再未出现,紫衣是谢靳年新派给她的侍女。 谢疏意朝谢狸轻道:“将披风穿上,今夜风大,会着凉。” 谢狸依言取过披风,套在身上。转身时却瞧见一直跟着身后的紫衣默默的退出十尺。 雷鸣闪电,恍然一过的白光中。谢疏意脸色冷热,瞥了紫衣一眼,将目光收回落在谢狸身上。 谢狸扯了扯嘴角,轻道:“二姐,进屋说。” 阁楼中,胡倩儿透过窗纱看着廊道中两人进入屋子,转身吹灭了灯火。 谢狸将灯笼挂在墙壁,转身燃了火折子点亮屋中烛火,“二姐,你找我什么事?” 谢疏意立在窗前,看着庭院的芭蕉晃动,地上落的一片嫣红,“爹的腿疾愈发严重,阴雨天气疼痛不止。你明日去瞧瞧他,替他捏捏腿,顺道哄哄他。” 大雨磅礴,湿气混着尘土味沁入屋内。谢狸倚在窗前,看着她,“你怎么不 分卷阅读2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去?” “我和尚祁在一起,去了会被说教,我懒得听。”谢疏意身材高挑,脖颈修长,露出的锁骨深陷,女人味十足。她睨着矮她半个头的谢狸,轻道:“去了别添乱。还有你今夜说想找我,什么事?” “我要进宫的令牌。” 谢疏意因着尚祁的关系,有进宫的令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你倒是直接。”谢疏意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黄色令牌递给她。“做事长点心,我先回了。” 谢狸把玩着手中令牌,问:“就不问我进宫做什么?” 谢疏意低了眉目,纤细的手指转动着如玉的茶杯。杯中,茶叶沉浮,溢出股股清香。“算是当年将你推给尚粤的补偿。” 三年前,七皇子尚粤意求取谢家二小姐谢疏意。可最终他却改了主意,将目标落在谢家幺女谢狸身上。因此事,搅乱一池春水。长安城风云动,多人心思翻涌,酿出了过错。 谢府向来灯火阑珊,只此时,风雨夜,灯火熄。谢疏意的那一展烛火成了泽秀楼外的唯一火光,在谢狸眼中渐渐缩小直至不见。 翌日 谢狸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窗外雨歇天晴,空气清新。 大堂四周摆着各色奇珍异玩,绚烂的绫罗绸缎。 其中最为珍贵的是由西部进供的云纱。云纱质地轻薄,清凉沁人,不易沾染污秽,夏日制成衣裳最为合适。云纱难得,其中以白色居多,其余色彩便甚为少见。而谢狸面前的云纱却是各色具全,湖蓝,水红,墨绿….. 谢狸玉手轻抚,只觉触感极佳,清凉舒适。 一旁站着的紫衣,见此抿嘴轻笑道:“大公子一早命人送来的,说是小姐见了必定喜欢。” 谢狸把玩着手上珠玉,嘴角扯出一丝轻笑,“当然高兴,好东西谁不喜欢。大哥有心,当今国库中的珍宝也不一定比的过如今我房中的。” 紫衣乐道:“自是如此,这些珍宝可是花了大公子三年时间才收集好的,就等着小姐回来呢。” 谢狸一顿,随即问道:“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嗯。” 紫衣还欲在说,瞥见来人,抿嘴轻笑,心领意会的悄悄离开。 谢狸垂下眼帘,听着四周的声音,却没出声,只自顾自的玩着手上玉石。 谢靳年站在谢狸身后静静的看着她,也不出声打扰,半响,方才轻问:“可还满意?” 谢狸丢了手中玉石,随意靠坐到一旁的红木椅子上,“自是满意的,大哥,你收集这些东西可没少花心思吧?” 谢靳年无所谓道:“花点心思在所难免,只你用的舒心便好。” 谢狸托腮,听了这话心中却再无往日欢喜,只剩下沉甸甸的阴郁。他的好意她无法承受。 “二姐那里可有?” “她?”谢靳年掀开茶盖,慢悠悠的品着刚才倩儿走时沏好的热茶,毫不在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姐?她向来不爱这些玩意。” “说的也是。” 谢狸嗅觉灵敏,当下便闻着谢靳年喝的是特产自江南的雨霁,这茶初时喝起来甘甜,到后面便有少许的涩意。 谢狸素来不爱喝茶,可她房中常年沏着热茶。之前谢狸没察觉,如今来看,却一直是谢靳年最爱的雨霁。 谢狸轻抿唇角,该说倩儿有心呢,还是谢靳年有心。 “公子,小姐,络衣阁的绣娘来了。”倩儿在门外轻道,转身去迎门外的绣娘。她身段玲珑,只比谢狸大两岁,身上的韵味却不是谢狸一个少女能比的。 络衣阁是长安城中的老字号,里面的裁缝制衣水平极高。长安城中名门贵族都喜欢在络衣阁定制衣裳。 谢狸收回目光,侧头却正对上谢靳年探究的视线。谢狸微顿,道:“你找的。” “嗯,你三年没回来了,是该添些新衣裳的。” 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女子,五官端正,祥和亲善。谢靳年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在女子进来后就走了。 谢狸起身,走到云纱面前,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似乎眼前的不过普通绸缎。 倒是那位绣娘眼含惊喜,手指有些颤抖的触摸,随即收回,忐忑的道:“方才,安怡有些唐突了,小姐见谅。” “怎么会,你是绣娘见到这些好的布料激动在所难免。” 安怡摇摇头,痴迷道:“怎么只是好的布料呢?这些云纱本便是珍品,白色已是极为难得的,更遑论其余色彩。” 谢狸点头附和:“哦,原来这么珍贵,那开始吧!你测完我的身量,这些就交给你了。” 谢狸任由绣娘替她测量,极为配合。这三年她在外面,虽说存银不少,但生活却极为清贫。这次回了府,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谢狸一边任由安怡用软尺测量身形,一边百无聊奈的扫过屋中珍品,视线瞬间被一透着墨绿色泽的石瓶定格。 谢狸上前,以手触其边缘。一瞬间,只觉入手清凉,瓶内朦胧不清,似乎藏了清晨的雾气,看不清里面情景,“这是双生瓶?” 紫衣:“嗯,怎么,小姐喜欢?” 谢狸点点头,当然喜欢,双生瓶名为双生便是因为它能延迟物体衰竭的时间,让他们长时间新鲜动人。 这种瓶子的材质极为难得,是由巫山之巅的双生石制成。相传用双生石制成棺木,尸体入内百年不腐。 这个瓶子小巧玲珑,一手便能握住。不过,如今双生石 分卷阅读2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难寻,如此体量的双生瓶已是世上难求。 唲尸素来喜爱新鲜血液,用这瓶子装尚弈的血是再好不过,这样,也能省却很多麻烦! 倩儿看谢狸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多看了几眼,眼中含着打量。 一旁的紫衣笑道:“这瓶子可是神奇,将花插入其中,大约半年才会枯萎。公子三年前寻回的时候,二小姐还曾求取过,公子不肯,说是留给小姐的。” 谢狸眼睑微垂,小心翼翼的把玩着双生瓶。三年前?难怪自己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还是没有找到,原来早在谢府了。 紫衣见谢狸没有说话,上前一步道:“小姐,我去摘一些栀子花放于其中如何?” “不必。” “哦。”紫衣有些气馁,语气低了。 谢狸得了这双生瓶,心情好了些,留了心去查看谢靳年送来的这些东西。方才她只是略略一扫并没仔细查看,差点忽视了这双生瓶。不过如今谢狸用了心,仔细观看了半天却也没能看到比这双生瓶更妙的东西了。 事不宜迟,双生瓶和进宫的令牌都在她手上,这个时候去找尚弈正是好时候。只不知,他是否会遂了她的心,放血予她。 行宫外 谢狸脸色绯红,额上密布细密的汗珠,她叉腰望天,吐出一口浊气,“真是倒霉!” 尚弈不在行宫,据说出了长安城办事,约莫申时回城。她想了想,那日她将他绑了,还踢了他几脚,咬了他一口,态度过于恶劣,接下来的事也许不是那么好办! 谢狸仰头望天,今日太阳热烈刺眼,若是此时去等他,应当是显示出诚意罢!这样想着,她匆忙出了宫,在长安城外一处空地上接受着太阳轰轰烈烈的洗礼! 在空地处等了两个时辰后谢狸才反应过来,如今未见着尚弈,她何苦这样凄苦的站在太阳下。当下,脱了外衫蒙在头上,找了一阴凉处,曲腿坐下。 夏日绵绵好睡觉! 谢狸蒙着头,倚着树干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阳光,树影,残叶。梦中,谢狸似乎回到了与沈周初遇的那个山头,彼时青涩,情谊真挚。 知了的叫声混着女子细碎的交谈声传入谢狸耳中,虽不情愿,谢狸还是睁开了双眼。 她似个村姑蒙着头巾,半躺着地上歇凉。对面,几名女子身着华丽的云纱,身后有侍女为她们撑着伞,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狸。 第15章 出丑 “谢狸?”声音带笑,是女子特有的尖和细。 谢狸磨磨牙,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拍掉身上灰尘。“好巧,我才回长安城不久就碰见你们了。” 她们都是长安城中的贵女,家中父兄在朝为官,与谢狸曾有交集。 其中一年岁较大女子掩嘴轻笑,意有所指道:“怎的躺在地上了,难不成出走三年,身上染了那些下层人的气息。” “可不!日日相处,总会学到点什么。” 有女子接话,谢狸看去,不认识,没印象。不过最初说话之人谢狸是记得的。她乃太傅之女倪安轩,她的弟弟倪靖因着谢狸的缘故被打断双腿,至今行走不便。 谢狸不欲再和倪安轩产生过节,转身走了。 她们的讥讽,谢狸听得清楚明白! 三年前,谢狸消失,长安城流言蜚语漫天。有说她随着赫连绍去了江南,有说她跟着家中下人私奔。更多的是说她被奸人所害,失了清白,心中抑郁才离家出走。 种种猜测中,最后一种为众人所信。毕竟三年前的一个清晨,有人看见她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长安城。 三年前谢狸的出走成了长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如今,她回来,大家都翘首以待她带来新的故事。 “谢狸,何必如此生分,多年不见,我们何不在一起聊聊?” 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谢狸不予理会,径直向前,傻瓜才和她们一起聊聊! 谢狸要走,有人不乐意了。倪安轩秀美一瞥,左右侍女便拦住谢狸。 谢狸低眉一看,侍女手中挎着竹篮,里面放着香火。她恍然,今日乃八月十五,倪安轩是去上香的。她上香,应当是为了她的弟弟倪靖祈福。 其余几名贵女此时站在谢狸身后,谢狸一一看去,都没什么印象。 以往,谢靳年不喜她与人交往。因此,谢狸认识的人不多,没有什么知心朋友。 谢狸掏了掏耳朵,在原地貌似恭敬的等着。果然,几名女子都暗藏讥讽的问着谢狸三年中的事迹。 倪安轩在一旁笑着,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 风动,谢狸知道,倪安轩在等着她反抗,等着她的骄纵跋扈。 “各位小姐何必说出如此难听的话,不怕脏了嘴,低了自己的身份吗?”胡倩儿手执一把纸伞,拖着一袭淡紫长袍缓步走出。“方才的话连我这等女子都听不下去,各位小姐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刚才的话?谢狸回想,好似是有些粗疏不堪的词语混在其中,从那学的?当然是倪安轩派人指导的。 谢狸轻笑,这样的情景,她并不陌生。 谢狸会得罪人,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谢狸性子顽劣,另一个便是谢靳年的一味袒护。 谢狸得罪人,他善后。 他宠她,护她,可所有的宠爱都有一个条件,便是谢狸完全属于他。于是,谢狸不会交际,没了朋友,只有他谢靳年和他安排 分卷阅读2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在她身边的倩儿。 她若是看上什么人或物,他替她抢夺,可不许她交心。 她受了委屈,他替她报仇,甚至变本加厉。她所有的依靠都只有他谢靳年。 而后,她爱上沈周,于是失去他的宠爱袒护,被推向风头浪尖。 因缘果报,循环不失。 长安城中人不再畏惧谢狸,因着世人知道,她失去谢靳年的宠爱和袒护便只是一个普通的顽劣少女。 而谢靳年站在原地,伸出手,等着谢狸向他走去。他要她明白,他的爱与宠对她是多么重要。 可当时,沈周教会她礼义廉耻,爱恨情仇的真正意义。 她即使再懦弱,再无能,也得守住心中那一方城池,她和沈周的世界。 可有时,她也怨,也恨! 三年中的时光,她曾想过。她是谢家幺女,是谢安的亲生血肉,为何抵不过一个收养的谢靳年。 谢安心中天平,偏得太过! 风来,碎叶飘动,阳光在她眼睑划过,谢狸回神。胡倩儿并未和那几名女子争吵,只几句话,或暗讽,或冷刺,都将那几名女子损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有几分本事! 不知讲到哪处,其中一女子得了倪安轩的示意,说出了胡倩儿的痛楚,“你今日倒是伶牙俐齿,可讲这么多,你到底是凭什么身份。是凭你是伺候谢狸十四年的侍女,还是上了谢将军床的女人。” 胡倩儿咬牙,脸色绯红,这是她的痛楚,是她的心病! 方才,她三言两语将她们击退,单凭面相和聪慧,她并不输给她们几人。她一时出尽风头,得了丝快意,却忘了她的身份。 众人见她如此,都捂嘴低笑,胸/脯高低起伏,笑的花枝乱颤。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谢狸安静的和倪安轩对视。倪安轩曾经算的上是谢狸的朋友,只在她弟弟倪靖被谢靳年折断双腿后,两人便交了恶。 谢狸嘴唇动了动,轻道:“太阳这么热,你会被晒黑的。” “你又在假惺惺了。”倪安轩嘴唇轻动,她声音轻细温柔,平静的似毫无波澜的池水。 谢狸不理会四周众人的目光和仍旧处在难堪的情绪中的胡倩儿。她伸出手,将自己手心的薄茧露在倪安轩眼前。 “我手心起了茧子。我在外这些年会做饭洗衣了。” “干我甚事!”倪安轩眼中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意。 谢狸重重的叹了口气,直白的问:“倪靖的腿好些了么?” 静默无语 四周众人皆吸了口气,倪靖的腿伤至今仍无人敢在倪安轩身前提及。因着,那是倪家的耻辱。 太傅是文官,在大众并无实权。当年,谢靳年折断倪靖双腿后,曾暗中放话不许大夫替倪靖救治。因此,倪靖至今仍旧卧病在床。 倪靖的腿伤并不是他一人的痛,还是倪家的耻辱。 倪安轩此时不可思议的看着谢狸,眼中含了丝水光,“谢狸,你好意思问我这话。我弟弟在床上躺的这些年,受的苦你能想象吗?” “我不能,安轩,你知道的我当时懦弱的连自己心中的人都不能保护。”谢狸有气无力道,心中也不怎么舒坦。 倪安轩咬牙,恨恨道:“对,世人皆道你谢狸骄纵蛮横。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懦弱无知的人,可怜至极。” 谢狸哼笑,“就你会这么说我了。安轩,这三年中我会了些医术,我想去瞧瞧倪靖。” “不必。”倪安轩面色清冷,一句过后领了左右两名丫鬟朝城门走去。 倪安轩走后,随在她身边的那几名官家女子却没离开。夏日炎热,他们都穿的淡薄,露出胸前的澎湃汹涌。 她们聚在一堆轻轻哼笑,往日谢狸曾得罪过他们。如今,谢狸回长安她们总想着教训她一番。谢家势大,她们不敢妄动,只动动嘴皮的功夫还是有的。 其中一名面容明媚的女子,尖声道:“谢狸,三年前曾有人见你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长安城,这可是真的?若你被欺负了,不妨告之我们,替你寻一个合适的人家,不嫌弃你以往的荒唐之举。” 此一句,众人皆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胡倩儿紧了紧手腕,目光也注视着谢狸。 谢狸动了动睡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目光似水般透亮。她脚步微动,眨眼间便临近方才说话的那女子身旁。 女子眼前划过一道湖蓝色身影,还未来的及动作,便觉胸前一痛。 女子低眉,看见自己白皙饱满的胸前被捏出了红印。而谢狸那双做乱的手还欲透过裹胸朝下捏去,动作流氓至极。偏生,她是女子,动作又快又狠。周围围在一圈的女子皆未上前帮忙,反而愣怔的立在原地。 谢狸痞痞的凑近那女子,诱惑道:“你这胸真是又软又大,摸起来舒服极了。只是不知,现在要寻一合适人家的是你还是我。” 谢狸收了手,挑衅般看着她。 夏日女子皆穿了单薄,露出大片肌肤。那女子因着谢狸的缘故,此时白皙的肌肤上皆布满暧昧的红印,看去格外招惹眼光。 那女子红了眼,恨恨的盯着谢狸,却再不敢多说一句。这人就是个疯子,何必和她计较。 谢狸拍拍手,又色眯眯的盯了那几名女子露在外间的酥胸后走远了。她没走几步,整个人一懵,僵硬的怔在原处。 前方马路上赫然立着一青灰色马车,马车并不起眼,朴素低调。 此时,车窗 分卷阅读2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一角被人掀起,露出车中之人面庞。 十三皇子尚弈和他的手下顾怀安 顾怀安此时面色有丝尴尬,看着谢狸的眼中也多了一丝异样。而尚弈,他只清冷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透过微起的车窗,谢狸瞧见他嘴唇轻动。而后,车夫挑起马鞭,马车快速的驶离,朝远处城门奔去,扬起阵阵灰尘。 谢狸一激灵,终于从方才调戏女子被寇见的尴尬中脱身。她撩起裙摆扎在腰间,拔腿跟上马车。 车夫见她动作,惊讶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随即他放慢了行驶的速度,将马车停了下来。 谢狸见此感激的朝那车夫道了声谢,双手紧紧的拔住车窗。 “尚弈。”谢狸嚎了几声,只觉得口更干了。她添了添嘴唇,让唇色显得红润些。 车窗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而后青色的广袖落在谢狸眼前。 宽大的广袖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慢悠悠的敲击着车窗的下沿,发出‘扣扣’‘扣扣’的清响。 以往尚弈皆是劲装窄袖打扮,此时他一身青袍落拓,乌黑的长发被玉冠束起,露出如玉的脸庞。他的面目或许不及其余公子哥精致,但却十分硬朗。 此刻,他微扬起下颌,露出脸庞棱廓分明的弧线,多少让谢狸怔在了远处。 他见谢狸一副愣住的模样,眉间微皱。问:“什么事?” 谢狸回神,她回头见远处那几名官家贵女和胡倩儿皆没了身影方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明日长安城又传出谢家幺女不要脸的追着一公子哥的马车的流言。 “到底什么事?”尚弈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接着问了一句。 谢狸回身,讨好道:“挺重要的事的,我能上马车和你谈一谈吗?” 尚弈低了眉,目光落在谢狸攀附在车窗处的双手,表情似乎闪过一丝嫌恶。谢狸抬头,却只瞧得他面色平静。 “要上车,先将你手洗净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谢狸抬头,见他面色无异不似说笑,便有些讪讪的收了双手。她双手很干净,不过是方才揉捏了女子的酥/胸罢了。 谢狸摸摸鼻子,其实她挺喜欢方才手上一团软腻的感觉的。 第16章 一人一狗 她左右瞧了瞧,见远方有一条小溪,便跑着朝前去。她现在有点吃不定尚弈心思,得快点免得他反悔。 溪水因着炎热的阳光照射,呈现出适宜的温度。谢狸草草的将手洗了洗,便捧起溪水洗脸。她在这城外等了半响,汗水早蒙了满脸。和着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黏的人难受。 马车中,顾怀安安静的坐在一旁,他伸手握了握腰间的匕首,随后提醒道:“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宫还有要事。” 尚弈瞥了眼河边蹲着的女子背影,嘴角勾了勾,露出个浅淡的笑意。他道:“时间确是不早了,我们先进宫。” 马车轰然而去,扬起一阵烟尘。须臾过后,只余一片青草地,和前方若隐若现的城门身影。 谢狸洗了脸和脖子只觉得浑身轻爽,她站起身甩了甩手中的水渍,回身时整个人却愣住了。 半响,她才恶狠狠道:“没信用,敢耍老子。” 她此时气的想揍人,整个人说话说话都不利索了!眼前黑影一过,她只觉得胸前一重,整个人‘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不甚饱满的胸前,此时正被两只黑黑的爪子牢牢按住。侧脸也被一条红润的舌头不断的舔舐,糊满了口水。 谢狸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身上这只黑乎乎的狗是‘美人’。于是,她大手一挥,毫不留情的打在狗脸上,制止了‘美人’热情的添弄。 美人被拍了一巴掌,狗脑有些懵。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呜呜呜呜的叫了起来,看去颇有些滑稽。 谢狸嫌弃的看了它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自那日后,她便和‘美人’分开了,不想今天见了它黑乎乎的连个狗样都没了。 谢狸低头看了看胸前两个黑乎乎的爪子,然后动手揉了揉胸。之后,她惊讶的发现,那种软腻的感觉好似没揉方才那个大胸女子的强烈。想来,自己的还是小了点。 大狗蹲着地上,黑乎乎的狗尾巴欢快的摇动。几日没见,它身上虽黑乎乎的,身子却胖了不少。 诺大的狗头左摇右摆,狗爪也不安分的刨着青草地。显然它见了谢狸还是很激动和兴奋的。 谢狸脚动了动,它两只乌黑的狗眼也跟着左右摇动。然后,它狗眼一翻被谢狸狠狠的踢进了小溪中。 ‘嗷嗷嗷嗷嗷呜呜呜呜呜’ 大白狗气疯了,在水中胡乱扑腾。一双狗眼委屈的都要掉下泪来了。 谢狸因着尚弈方才那句‘手洗净了再上车’心中一直不舒服,此时将白狗踢进水中,那股郁气才消失。 她叉着腰,恶狠狠道:“将你自己洗净了再上来。” 大白狗不服气,整个狗也快临近疯癫状态。那日,它追着它的鱼跑了出去,回头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它闻着她的气息找了好几日才找着她,中间还要躲避被人抓了吃狗肉的风险。不想见了她却得到了这个待遇。 它一怒,狗爪一扑,溅起一串水花。 “嗷呜!” “叫也没用,洗净了再上来。”谢狸抱着双臂,贱兮兮的看着它。对狗,谢狸总没有对人温柔。当然,她也很少有温柔的时候。 “嗷呜” 分卷阅读2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嗷呜” 大白狗一直呜呜的嚎叫着,谢狸不理会她,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起来。 白狗有自知之明,知道抵抗不了便认了狗命在水中使劲的滚来滚去。半个时辰过去,直到它一身黑乎乎的毛变的雪白,谢狸才将它唤到岸上来。 它一上来就想在草地上打滚,谢狸自然不允。它一身毛湿漉漉的,正易招惹灰尘。于是谢狸伸出了魔爪将它死死的禁锢在原地,让阳光打在它一身雪白的毛发之上。 大白狗此时正生谢狸的气,狗脸气的险些皱成一团。转了个狗头,就要张嘴咬谢狸的手腕。 它自然不敢真咬,只用尖尖的狗牙抵在她细腻的肌肤之上,印出几个红红的牙印,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显示它的不满。 谢狸瞥了它委屈的狗脸一眼,微弯着扒开它的狗嘴,朝里面细细查看。 待见到它泛黄的牙齿和嘴里淡淡的腥味时,谢狸整个人气的脸都黑了。 她捏了捏她下颌处软绵绵的肉,阴测测道:“等会回去了,我帮你将牙刷干净。” 大白狗一听这话,整个狗霎时炸了!微干的雪白毛发在金黄的阳光中慢慢的竖了起来,配着它那略显丰腴的狗身,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胖团子。 日暮时分,天边晕染了片片彩霞,红灿灿的,映照着青草地。 长安城古朴的石板路上,谢狸一身湖蓝色衣裙在微凉的夏风中微微起伏。她身侧,一只雪白的胖狗正乖巧的跟着她脚步。 此时,长安街渐渐多了人影,街边摆起各色的小摊贩,正不停的吆喝着路边的行人。 谢狸依着以往的记忆转过长安城繁杂的街道,在一个小巷前停了下来。这里摆在几个小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照看。谢狸以往来过这里,这里东西既好吃又便宜,重要的是很干净。 谢狸照旧将小吃各买了几份。 大白狗一直跟着她身旁,一双乌黑水亮的狗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手上的吃食。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滴在地上了。 谢狸嫌弃的看了它一眼,然后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 晕黄的夕阳下青灰色的石墙上映着一人一狗的身影。 谢狸在一处干净的墙角下蹲了下来,大白狗摇着尾巴依在她身旁,狗嘴裂开,整个狗乐呵呵的。 一人一狗公平的分食着几份小吃。 夜色 谢府灯火阑珊,谢靳年一身长袍立在门前,脸色略显沉重。 “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谢狸越过门槛快速走过他身旁,留下一道湖蓝色的迤逦声音。一旁白影闪过,略为肥胖的白狗喘着粗气跟了上去。 谢靳年回身,目光定在谢狸清瘦的背影之上。耳边依稀是她方才留下的那句‘大哥说笑呢,我去了什么地方难道你会不知道?’ 的确,自找着她那日起,她的行踪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方才她的声音过于凉薄,让他心中不怎么舒坦。 他大步跟了上去,却在她紧闭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白色的纱窗之上,刻印着她的剪影。黑影晃动和白狗的身影融为一团。 屋内,响起她的笑声。笑声软绵间或夹杂中白狗呜呜的嚎叫声,在安静的夜色中却极为清晰。 她似乎在和白狗争执着什么,一人一狗的声音在泽秀丽中响了半夜。他亦在她门前站了好几个时辰。 他走时,想只要她不出长安城,他还是将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撤了的好。 ****** 翌日 谢狸着一袭水红色衣裙,仪态万端,娉婷秀雅的出现时,顾怀安只怔了好半响才恭敬道:“谢小姐有何事?” 谢狸看着面前玉冠高束的顾怀安,含羞带怯,故意笑道:“我是来见你主子的,可我被拦住外面进不去了。” 谢狸以手捧心,模样好不心痛。 尚弈绝对是故意的!当初她随便走都能进入他行宫,如今登门拜访却被拦在了门外! 可这也不怪尚弈,方才谢狸看着尚弈的身影便如母狼看着猎物。目光闪动,整个人都朝他扑了过去,结局当然是扑了空。 等谢狸从地上狼狈的爬起,哪还有尚弈那厮的踪影。而他那行宫的门也关的紧紧的,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顾怀安低头,谢狸看不清他神色,只听得他语气清冷,“主子今日不见客,小姐请回。” 谢狸毫不在意,诱惑的问:“就真的不让我进去,你不怕得罪我?” 顾怀安眼眸清冷,神色安和:“怀安是主子的人,自当听命于主子。” “好!” 谢狸大声喝道,同时凑近顾怀安,笑道:“我谢狸就是佩服你这样忠心的人,实不相瞒,我今日主要是来拜访公子的。当日我被公子擒获,心有不满,想来同你比拼一次。如今见了,却没了这样的心思,公子这样清雅高洁的人实乃谢狸心中所喜。” 谢狸眼含艳光,说的直白。同时,她身子软绵绵的,朝顾怀安靠了过去。 顾怀安一侧身,谢狸扑了个空,但也顺势进了尚弈行宫。 谢狸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侧身杏眼含怒,似嗔非嗔道:“顾公子,这是何意?” 谢狸生的极好,今日又特意打扮一番。她怒意清浅,娉婷秀雅,让男子对她的轻薄之举无法生出丝毫怒意,反而会心痒难耐。 顾怀安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只是摇摇头,右手轻启,指向门外,“谢小姐还是 分卷阅读2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不要让我为难,请。” 谢狸看着门外,撇了撇嘴。 虽说只是隔了一道门,但尚弈的行宫绿树葱茏,一进来便多了丝清凉。谢狸方才在外等了半个时辰,如今是怎么说都不会出去的。 谢狸不理会顾怀安,朝着行宫内探望,感叹道:“这里真漂亮,而且很隐蔽,幽静,是才子佳人约会的好地方不是。顾公子,你说我们………” 谢狸还未说完,顾怀安便突的走近将谢狸制住。谢狸右肩被他按住,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朝外踉踉跄跄的走去,不然右肩处定会疼痛难忍。 谢狸蹙眉:“公子这是何意。” 顾怀安微垂着眼睑,“这是属下职责所在。” 职责?谢狸心里发笑,脚步不停,顺着他的力道朝门外走去。 顾怀安不喜谢狸,从那日花园内他们争斗便看的出来。 谢狸心里清楚,当日肩膀差点被他给扭断了。而顾怀安看向谢狸的眼神也是暗藏鄙夷的,这眼神谢狸没少见。 眼看谢狸要出了这门,门外虽说偏僻,但不妨碍偶有走动的宫女。要真被顾怀安这人丢出门去,那就真的是丢脸了。 虽说被他掣肘,但不妨碍谢狸手长腿长。她侧过身子右手轻抬,一只玉手便放在了他的胸上。 第17章 夏日午后,闹剧一场 顾怀安身子瞬间僵硬,谢狸恶意的在那坨软绵上捏了捏。她笑着凑近顾怀安,吐气如兰道:“公子这可真软啊。” 顾怀安猛的将谢狸推开,谢狸顺势后退几步。她没调戏女人的癖好,不过那手感真挺好的。 虽说两人如今距离一丈远,可丝毫不影响方才门外的宫人将谢狸顾怀安的亲密看着眼里。刚才谢狸没少吃她豆腐,在外人看来,他们两就是一对浓情蜜意的佳人才子。 顾怀安脸上透着薄红,一副羞恼的神色,女儿味十足。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怀安指着谢狸,怒声斥道。 “干什么?我说过,我要见你家主子。” 谢狸转身不在理会她,在这里消耗的时间太长,这人够难缠的! 顾怀安看着前方径直行走的谢狸,眼睛微垂。略一思考,她便关上门,跟在谢狸身后。 谢狸一路走的顺利,可在跨进尚弈住处时,她被两个男子像拎小鸡般,给拎着扔了出去。 他们不识谢狸,只当是乱闯的哪家小姐。于是一人一肩膀将谢狸提起给扔出两丈远,溅起阵阵灰尘。 谢狸揉着酸痛的肩膀,从地上狼狈的站起来。 恰好此时,顾怀安眼含笑意,轻飘飘的越过谢狸,仪态万方的走到两名男子前,轻声道:“卫北,南康,这位谢小姐要见主子。” 她声音柔和,和那两人姿态亲密,十分熟稔的模样。 “主子今日不见任何人。”其中一高瘦黝黑的男子道,同时双眼打量着谢狸。 谢狸被摔的不轻,却没理会那卫北,南康而人。只朝着顾怀安清瘦的背影唾弃道:“妈蛋,你个小婊砸。” 谢狸声音不小,顾怀安听后只是回身轻飘飘的瞧了一眼谢狸,便转身同另一长相清秀,斯斯文文的男子谈起话来。 倒是方才一直瞧着谢狸的黑瘦男子不乐意了,朝着谢狸横眉怒目道:“你说谁呢?” 谢狸叉腰,回击道:“我说顾怀安,怎么着吧,你替她出头。” 那黑瘦男子听了,果然怒目上前,欲向谢狸动粗。 谢狸站在原地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杏眼微斜,瞧着顾怀安和他身边的男子。几句话而已,要说早说完了,她今日倒要看看这顾怀安的胆子有多大。 顾怀安站在一旁,微低着头,没有劝架的意思,倒是她身旁男子及时开了口,“南康不得无礼。” 南康?谢狸左右瞧了瞧那斯黑瘦黑瘦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南康,真是浪费了一个好名字。 谢狸视线转移,瞧着方才出声的男子,他当是卫北了。谢狸开口,声音清脆,不卑不亢,“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谢小姐请稍等,容在下进去禀报。” 谢狸轻笑,朝安静立在一旁的顾怀安努努嘴,笑道:“都这样了,还需禀报?女扮男装,欺瞒圣上可是杀头的大罪。” 卫北、南康一凛,看向谢狸的眼神充满戒备和寒意。 谢狸走近,朝着卫北道:“放心,我找你主子真有事。” 卫北想了想点头,没在多加阻拦,倒是那南康还在后面嘟嘟囔囔的。 谢狸一进去,便发现此处与外间不同,这里很单调,毫不修饰,一眼便能将里间屋子望尽。 不过三四处房屋,其余的便是大片大片的绿树。这树木也是随意生长,谢狸甚至看见了绕着房屋生长的藤蔓,大片大片的,毫无美感。 谢狸颇为嫌弃的发出一串啧啧声,这人还真特别! 找尚弈很简单,这里就这么几处房子,谢狸瞧了瞧便指定了远处一临水的楼阁。 原因很简单,那里安静。最重要的是就那像人住的模样,其余的房屋,谢狸真的不想评价了。 真的是很凄凉啊! “尚弈” 谢狸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斜躺在软榻上人。他青丝如瀑,额上碎发微垂,眉如墨画 谢狸看了他一眼便大步踏入房内,拿过茶杯仰头喝了起来,直到浑身的燥热消退才停止。 “挺悠闲的啊,我在外面闹了半天才进来呢。” 分卷阅读3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尚弈斜依在软榻上,见着谢狸,只是轻轻一瞥,便不再理会。 谢狸以为他会出口驱逐自己,还准备了一大段说辞。如今,他这冷冷的态度,谢狸却觉得正好,便自顾自的在屋中逛了起来,“我好饿,你这有吃的吗?” 谢狸在外面候了两个时辰,费心费力才进了来,如今早就饥肠辘辘了。见尚弈没反对,便更加自得的将屋子逛了一番。 可绝望的是一无所获!连根香蕉都没有! 谢狸无奈只好一屁股坐到软榻对面的小桌上,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谢狸百无聊奈的转着杯子,眼神朝尚弈撇去,却只见着一个闭着眼睛的木头人。 谢狸努努嘴,自来熟般道:“你这院子挺别致的,我在宫中就没见过相同的。” 没有回应,谢狸瞅着这在皇族中算的上是家徒四壁的屋子摇了摇头。余光中寒光一闪而过,谢狸一凛,转身看去。 方才那道光来自前方的床底,谢狸屏息,一步步走进,俯身瞧了瞧床底。入目处一片漆黑,如同一个深洞。 谢狸回身见尚弈仍旧闭着双眸,心中一计较,朝着床底钻了进去。 一通摸索,什么都没有,谢狸泄了气,欲从床底爬出来。却见眼前白光一闪,身旁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坑,而罪魁祸首尚弈正静静的躺在软榻上,墨黑的眸子透着冷光盯着露出半个头的谢狸。他手上还捏着凶器,一粒黑色棋子。 “不要乱动。”尚弈声音有些沉,他说完,便闭上眼睛假寐。 谢狸暗自舒口气,这棋子要是砸人脑袋上,一定血流如注!太凶残了。 谢狸从床下钻了出来,将身上灰尘拍了拍,有些谄媚的朝尚弈走去。她见软榻旁摆着一残局,尚弈手上还捏着黑白两色棋子,便知这人在自己同自己下棋,也真够无聊的。 虽是如此诽腹,谢狸嘴上却极有礼貌的问:“这已是残局,可推翻从下。我正好在这,陪你弈一局如何?” 谢狸棋艺是谢靳年一手调教出来的,可以说是谢狸唯一拿的出手的才艺。可这次谢狸话说完,尚弈是眼睛都没抬一下,更别说回谢狸的话了。 谢狸无奈只得自顾自的坐下,朝那盘棋局看去,看了半天她也没想出解棋之法。 谢狸边揉着肩膀,边道:“你也是够无聊的,啊…” 谢狸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右肩膀,真的是祸不单行,这右肩短短几天就受了这么多次伤。 肩膀酸痛,又饥肠辘辘,谢狸是彻底怒了,朝着尚弈吼道:“你那些手下下手也是一个比一个狠。” 这些都是谢狸自找的,可她如今却没有丝毫的自觉心,将这一切都归咎在尚弈身上。 当然尚弈没有理会谢狸,谢狸能听到的只有尚弈渐趋平和的呼吸声。 谢狸心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也很累的。 窗外绿意深重,阳光透过树叶呈现斑驳的光彩,丝毫没有夏日闷热的气息。这里是避暑的好地方,一点也不像是深宫中的景象。 谢狸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向尚弈,语气认真而直白,“尚弈,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不将顾怀安女扮男装的事告发出去,作为回报,我取你一小瓶血。” 尚弈缓缓睁开眸子,微弱的阳光投射进来,打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双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空洞诱人,此时略有些专注的盯着谢狸。 谢狸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清凉的风从窗外袭来,尚弈轻抚着额头,瞥了谢狸一眼,“我在休息。” 谢狸:“………” 休息?他在休息! 谢狸想笑,可在看见尚弈右手轻抬,原本大开的窗户和门扉都瞬间关闭。屋内彻底暗了下来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狸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你在休息?” 尚弈颔首,墨黑的眸子拽着谢狸,那意思便是我在休息,你请……自便。 谢狸和他对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废话,要是现在走了,那就是蠢蛋! 谢狸清了清喉咙,“我刚才说的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我是诚心的。要你点血你又不会死,而女扮男装,欺瞒圣上可是死…。” 谢狸说不下去了,因为面前之人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似乎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谢狸就算有再好的风度此时也忍不下去了,何况她本便骄纵,蛮不讲理。 她‘噌’的跳上软榻,手指轻轻一点,尚弈便不能动弹了。 尚弈睁眼,看着覆在身上的谢狸皱了眉头,厉色道:“下去!” 谢狸低眉瞅了瞅,如今她双腿跨坐在尚弈身上,是有点不雅。谢狸撇撇嘴,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第18章 空白的三年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当下兴高采烈的将匕首和双生瓶拿了出来,“你看,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这双生瓶是个好东西,你的血放在里面定能保持新鲜,也就不用我虏了你去引唲尸。” 谢狸执起尚弈右手,正欲划下去,又顿住,想了想将右手换成左手。谢狸心中存了一丝好意,右手划伤了做事终究是不怎么方便的。 尚弈将她的动作看着眼里,眸中隐含笑意,手腕轻转瞬间转换了局势。 谢狸右手一麻,匕首滑落在地,砰然一声脆响。 尚弈右手轻抬,食指与拇指一起轻轻捏住谢狸下颌。谢狸无奈,只能被迫抬起 分卷阅读3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头颅,与他对视。 “我刚才点了你的穴道,你为什么还能动?” “我将穴道转移了,倒是你?”尚弈凑近谢狸无奈高抬的脸庞,轻道:“谢家小姐,就如此想要唲尸心?” “当然,这世间珍宝我大多把玩过。只这传说中的唲尸未有见过,而这延年益寿,活血养颜的唲尸心也未得到。” 尚弈哼笑一声,“传言你也信。” 谢狸摇头想甩开捏着自己下颌的手。尚弈也不为难,只负手于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狸。 谢狸仰着脸,“我刚才的提议难道不公平吗?顾怀安的事若是抖出去,便不是她一人的生死了。欺君罔上,你也难逃责罚。用你的血换我保守这个秘密不好?” “不好。”尚弈凑近谢狸,眼神颇有些狠戾,只听的他轻声道:“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他气场太过强大,谢狸身后是临水一面的窗户,退无可退。她只能强作镇定道:“我没想威胁你,这只是个交易。” “够了。”尚弈拂袖转身,留给谢狸一个欣长背影,和毫不留情的话语。“卫北,送客。” 谢狸脸色黑了下来,一股无可奈何的感觉萦绕心头。以他的性子,若是去告发了顾怀安,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更遑论弄到他的血了。而且,事情闹大后,谢靳年一定会知道。 无法可解,谢狸敛了心思,跟着忽然出现的卫北离开。 卫北不若南康,顾怀安,他对谢狸还算客气。一路上两人偶有谈话,但谢狸心事重重,也没怎么听进去。 倒是顾怀安站在较高处的凉亭内俯视着两人。她衣袂飘飘,雪肤黑发,一双眸子清冷的看着谢狸的身影。 仅从外表来看,她与谢疏意是相似的。 出门时,谢狸回头,准确的找到顾怀安所在。她朝她挥挥手,面若桃花,含羞带怯。仿佛带了一个女子最殷切的期盼和勇气,让人为之动容,“顾公子,我明日再来找你。” 谢狸声量不大,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人,都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她的话。 明日?卫北轻笑,缓缓摇头,这丫头真难缠! 顾怀安眼眸清冷,对谢狸所说的话毫不在意,到是她身边的南康有些痴了。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谢狸面貌姣好,一笑倾城,早年曾有才子称其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只她骄纵蛮横,名声实在太差,一出口便破坏了这份美感,倒让人忽视了她的面貌。 楼阁处,尚弈临水而立,睨着远去的谢狸。 卫北走近,作揖道:“属下未及时阻拦谢狸,让他进来叨扰了主子休养……..。” 尚弈摆手,示意无妨,轻轻笑了笑,道:“她这人妖的很,你们拦不住的。” ……… 谢狸出了尚弈行宫没立刻回府,她被人请去褚秀宫。 褚秀宫内,谢狸朝上位的皇后福了福身,余光中瞧见一侧努嘴的青旋和静默无语的梧桐。 皇后年约四十,保养得宜的脸上隐隐可瞧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见着谢狸恭敬的模样,她笑了笑,牵过谢狸双手,“本宫好久没瞧见你了,今日听说你进了宫,才将你请了来。” 谢狸不善这些假言假意,只默默点点头,安分的坐在她身边。 皇后瞧着她精致的脸庞,脑海中忆起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谢疏意,若说面貌她和她姐不相上下,只谢疏意蕙质兰心,心思多。而她却与青旋无异,心思简单。 想到此,皇后笑容愈发和蔼,只字不提她离家三年的事,只轻道:“谢狸今年十七了吧,可有中意的人?” 她这一说,谢狸算是知道皇后今日请她来的意思了。当下她只羞涩的笑了笑,尴尬的将目光投向青旋,“心中有中意的人,只不好提及。” 皇后看她将目光投向青旋,当下敛了脸上笑意,轻问:“到不知你心中那人是谁?” “我同公主一样,思慕江南的赫连公子。”在青旋脸色青黑的瞬间,谢狸勾唇轻道:“也因此,我同公主之间多了些误会。” 青旋听了怒道:“谁说我喜欢赫连绍的,你别乱说。” “青旋”皇后轻斥,眉目间笼上一层厉色。她朝谢狸道:“你可是有些误会,青旋从不曾表明她思慕赫连绍。” 谢狸低头,“那便是我误会了,不过…。” 谢狸睨着青旋身旁的梧桐,意有所指道:“当初是这位宫女对我说公主思慕赫连绍,劝我好好考虑莫要和公主一争高下。” 梧桐跪地,急道:“没有,公主我没说过此等胡话。” “我亲耳所听,岂会有假!”谢狸转向皇后,恭敬道:“不知皇后可知前几日我同公主在御花园起了争执,这其中便有这宫女的功劳。此等奴仆,狐媚主上岂可留于身旁。” 若说方才青旋怀疑梧桐曾对谢狸说过胡话,此时心中却是冷笑。御花园的事她心中清楚不过,无非因着当年春药一事,谢狸记恨于心罢了。 此时她冷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吗?梧桐是侍候我的人,她的事还是不要劳烦谢小姐多管了。” 皇后敛了眉目,瞧着一旁面色清冷的谢狸,又看向伏跪在地的梧桐,默了默道:“将梧桐打入浣衣局。” “母后。” “公主何必如此,梧桐这人你又了解多少。这次权当给她一个教训,她以后才不敢妄自尊大。”谢狸好 分卷阅读3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意相劝青璇。 “公主”青旋身后的澜嬷嬷拉了拉青旋衣裳,示意她不要失礼。 谢狸垂下眼帘,低道:“皇后,若无事我可先行回府?我说过晚饭由我煮给我爹,怕晚了我爹责怪,你也知道他脾气怪的很。” 皇后点了点头:“即是如此,你便先行回府吧。” 谢狸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出褚秀殿时正巧遇见尚粤。谢狸不卑不亢的向他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柳阴下,尚粤睨着远去的谢狸,微皱了眉头。她怎么在这? 褚秀殿 青旋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行宫,皇后敛眉,半躺在软榻上。她身后,澜嬷嬷蹙了眉头道:“三年前七皇子求取于谢家,谢安也是答应了的,今日这谢狸却是什么意思?” 皇后闭着眸子,轻道:“此一时彼一时,谢安的意思暧昧不明我们不能匆促间下定论。” 澜嬷嬷缓慢的按捏着皇后穴道,轻声试探道:“那谢狸消失三年,莫非是去了江南赫连家?” 皇后笑了笑,“怎么会呢?赫连一族忠于皇室,是不会和权倾朝野的谢家扯上什么关系的。谢狸这丫头今日这些话是存心气青旋的。” 澜嬷嬷一愣,“那娘娘为何将那梧桐打入浣衣局?要知道,那梧桐甚得公主欢喜,皇后此举是伤了公主的心。” 皇后眸光清冷,睨着屋顶华丽的图案,冷道:“就是因为她得青旋疼爱,我才这样做的。堂堂公主何必和一个宫女扯上什么关系。主仆有别,才不至于多生祸端。” 澜嬷嬷听着,心中寒意渐起,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 翌日 谢狸没去骚扰尚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昨日在他处受的打击过大,她需要休养生息。 同时,她昨日在他屋中瞥见的寒光也让她心中忌惮,那屋中有人,或者说有活的东西。 谢狸手指微曲,扣着桌子,传来清脆的响声,那东西是什么?她习武,耳目灵敏,可昨日却没听到异样的声音,连呼吸都没有! 半响,谢狸匆匆离去,等她再次回来时谢靳年已经等候多时。 对他的到来,谢狸不意外。 谢靳年进屋时,顺便带了云纱制成的新衣。这是一套月白色的衣裙,只裙摆下方添了点嫩绿色的图案。衣裳清雅,夏日穿起来舒适凉爽。 谢靳年:“这是绣娘新制的,说是按你的要求制成。” 谢狸要求很简单,就是要素雅一点的衣裙,这套衣裳倒是甚合她心意。 倩儿将衣裳接过后,便安静的立在一旁。她方才已经沏好了雨霁,谢靳年这时来,正好可以喝。 谢狸低眉,心思渐远。倒不是说胡倩儿神通广大,而是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沏好一壶热茶,担保谢靳年何时到来都有上好的雨霁可喝。 十七年,除却中间空白的三年,年年如此。可谢狸直到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个事。 谢狸紧握着水杯,眼睑微垂,脸色沉了下来。 胡倩儿从小服侍谢狸,可以说是和谢狸一同成长的,可也许自始至终谢靳年才是她的主子。 第19章 两个电灯泡 “怎么了,不开心。” “嗯,这离父亲生辰还有二十来日,我最喜热闹的,可不想等这么久。” 谢靳年无奈轻笑,“还像以前一样爱热闹,不过也正好,府上养了戏班子,我命他们准备一下,等会我带你去看。” “戏班子?” 谢狸是真的惊到了,以往她极爱听戏,常常领着府上一大群人去长安城的轻语阁捧场。有一段时间,谢狸极迷当中的一娇俏小生玉佳人,为他一掷千金,闹了不少笑话。 谢安对谢狸在外的言行没有过多约束,可当谢狸要求在府上豢养一个戏班子以供她随时随地都能听曲时却被谢安严厉的拒绝了。 按谢安的说法便是豢养戏班子是那些纨绔子弟的爱好,谢安这个多年战场杀敌,铁血手段的人是见不得府上有那些莺莺燕燕,脂粉气浓重的男子的。 谢狸因此生了谢安的闷气,在府上闷了好几天不出门,也不去见谢安。可谢安还是没有松口答应,还因此训斥了谢狸一顿。 谢狸那段日子没去捧那个玉佳人的场,等谢狸想起来的时候,那个玉佳人早被长安城中一富贵人家买走做了禁脔。 如今谢靳年却说府中早有一戏班子随时候命! 谢靳年看谢狸一副惊讶的模样,宠溺的摸摸谢狸柔软的脑袋,转身对身后的赵启道:“去安排一下,等会我和小姐会去听雨阁听戏。” “是。” 谢狸对那些戏曲已没了往日热情,不过,如今她不能弗了谢靳年的好意。 谢靳年瞧着谢狸,轻道:“这三年,你倒是长了个,比以前高了不少。” “当然,三年前我也就十四当然是要长个的。” 谢狸这话一说,谢靳年就沉下脸来,“我护了你这么多年,从没让你受过半点委屈,不想你当年才十四就往外跑。” 谢狸无意识的转动手中水杯,眼神盯着虚无,“当时沈周死了,我伤心,误会爹命人杀了他,自然不想在家待下去。” 谢靳年眼神拽着谢狸,手指紧扣着桌子。声音却渐渐放缓,趋近柔和,诱哄道:“当年爹只是命人将他送走,不欲他在与你相见,哪知出现意外,他跌落崖底。” “谢狸,爹不会杀他,你应当知道的。” 分卷阅读3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谢狸抬头,盯着谢靳年,目光灼灼,“我当然知道,只是那真的是意外吗?!” 当年谢狸知道沈周死讯后,乱了心神,误会是谢安蓄意杀死沈周的。可若真是谢安命人杀的沈周,在谢狸拿着清平剑指向谢安时,以谢安的性子他不会矢口否认。 沈周,谢狸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便会心痛。可越是心痛,越是难堪,当年发生在沈周身上的意外可以说是谢狸一手促成的。 谢狸失了约! 在沈周等着谢狸赴约时,谢狸正衣裳褴褛,眼含媚光的躺在尚粤床上! 谢靳年见她神色愣住猛然起身,眸光一暗。他不欲谢狸想起沈周,亦不想听见她方才质问的话语,便换了个话题,“你如今是真的成了大姑娘了。” 谢狸轻笑,“当然,十七了。”他没回答方才谢狸的问话,谢狸也不在逼问。 “嗯,你已经十七了,阿狸起来,我看看你如今身高比到大哥哪里?” 谢狸无奈,嘟囔道:“又不是小孩子,还比什么比啊!”话虽如此,但还是站了起来。 谢狸站在谢靳年面前,身板撑的笔直,却也只比到谢靳年下颌处。 谢狸佯装泄气道:“才到大哥这呢!我不比了。”脚步微动,便欲坐下。 谢靳年低首看着谢狸乌黑的头顶,伸手抚去,软绵绵的。他笑着伸手一揽,谢狸远离的身子便朝他靠去,从谢狸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轻轻蠕动的喉结。 谢靳年轻轻一笑,将下颌靠在谢狸头顶,嘴角轻扯,“这样很好,大哥正好能靠着你头顶。” 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笑,他闷声哼笑,胸膛一起一伏,谢狸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厚重的呼吸。 他常年习武,跟着谢安出生入死,以至于身形健硕,肩背遒劲有力。他揽着谢狸,毫不意外的给了谢狸安全感。 谢狸叹气,只得定在原处不动,好任由他像个幼童似的将下颌靠在自己头顶。 倩儿见到这一幕,无声退出了门外。 紫衣亦是轻笑,跟在倩儿身旁,羡慕道:“真好,我若有这样一个疼爱的大哥就好了。” 倩儿没回话,只缓缓环了一眼屋中的奇珍异宝,这些,是谢狸不在意的。她真正在意的已经不再了,想到此处,倩儿看向相拥的两人目光深幽,神色亦缓了下来。 她和谢狸都没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大哥好了没?我这头顶都快被你戳出一个洞了。” 谢靳年抬头,大力的揉了揉谢狸乌黑的头顶,像个孩童,行为幼稚,“要真戳出个洞就好了,你就不会在朝外乱跑。” 谢狸抿嘴,垂了眸子。 谢靳年见她如此,愣了一下,心知她又想起那沈周。他心中不郁,却也不能强求她忘记,只是想起今日来这的目的,便瞅着她道:“如今宫中都在传你对那十三皇子的手下顾怀安有意,是真的吗?若真有意,我可派人去调查一下那顾怀安,也好令我心安。” 谢狸知道他迟早会问这个事情,心里早就想好了答案。 “没有,我就是看那顾怀安唇红齿白,娇俏可人,与往日我捧的玉佳人有几分相像,便多了几分心思。” 谢靳年听谢狸将顾怀安比作一个戏子,无由来的舒了心,轻笑道:“怎么,想像往日捧玉佳人般捧顾怀安,他可不是什么戏子,是尚弈的手下。” 谢狸抬头,问:“你和十三皇子很熟吗?”当初,尚弈曾说欠谢靳年人情。 “嗯,交过几次手,这人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谢狸心里默念,是挺不好对付的! ******* 尚弈不好对付,不代表谢狸就会轻易放弃,反正他的血,她是要定了! “想什么呢?” 头被敲的‘砰砰’作响,谢狸瞬间回神。“啊,没,没想什么。” 谢疏意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方才她正是用折扇敲的谢狸。 这是大皇子尚祁的行宫,她们来的不巧。尚祁方才出去了,而谢狸和谢疏意则在这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谢狸瞥了瞥谢疏意,没想到名动长安的大美人也有干等着的一天。 谢狸之前远远的见过一次尚祁,还没走近就被谢疏意给轰走了。如今,谢狸对这人好奇的紧,厚着脸皮跟着谢疏意来拜访。 门外有脚步声走动,谢狸侧头看去,一袭青衫的尚祁正急步进屋。许是没有预料谢狸也在这,他脚步微顿,放缓了步子。 尚祁是大周长子,沉着敦厚,与人为善。他面相不是皇室中最出彩的,可他气质温和儒雅,常年一袭青衫落拓,在这皇室中也算是一个异类。 “尚祁。” 出声的不是谢疏意,而是谢狸。可谢狸一出口就后悔了,脑袋是结结实实的又挨了谢疏意一扇子。 谢疏意轻飘飘的朝谢狸瞪了一眼,谢狸只好就范,恭敬道:“大皇子。” 尚祁轻笑,朝着谢疏意缓缓走近,温和道:“你们来了。” 谢疏意睨着谢狸,又敲了一折扇,“叫尚大哥。” 谢狸定在原地,乖巧道:“尚大哥。”叫的时候身子还微点了下头,脸上溢满了讨好的神情,像极了大白狗乖巧时的模样。 尚祁朝谢疏意摇了摇头,满脸宠溺,示意这些称呼都不重要。只轻道:“来了怎么不早通知一声。” “我想来就来了,所有没提前告知你。” 以往成年的皇子都 分卷阅读3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会被封爵赐府邸,可尚真这个皇帝不同。不知怎么想的,他的子嗣都住在皇宫深处。因此,谢疏意才会经常进宫与之相会。 谢疏意青丝如墨,斜倚在贵妃榻上。她玉手轻抬,露出一截皓腕,那画面美感十足,于谢狸却是个噩梦。 寂静的房中只传来‘嘭’的一声轻响。谢狸闭眼,这已经是她今天挨的第十下了。 谢疏意:“去,将我放在外面桌上的酒拿进来。” 尚祁:“你真拿来了。” “嗯,反正我酿的挺多的,你今天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她们两个在旁边浓情蜜意,谢狸只好担了这跑腿的职务,苦命的朝外走去。 真的不能得罪女人,今早谢狸缠着谢疏意要进宫看未来姐夫的时候,谢疏意只是低头瞧了瞧死抱着她腰身不放的谢狸一眼,便面容清淡的点了头。 可谢狸哪里想到是如今这个模样,她下手不轻,实在是虐杀亲妹。 谢狸转过走廊到了先前谢疏意放酒的地方,却意外的见着了尚弈。 第20章 心动 这阵子隔三差五,谢狸就要骚扰他一番。 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说着放血的好处,美其名曰,通体活血,活络经脉。但大多数时候,谢狸还是会被他两个手下拎起扔的远远的,然后狼狈的看着他走远。 谢狸此时见着他是恨的牙痒痒,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尚弈本坐在石凳上安静看着面前的一局残棋,瞥见谢狸蹦蹦跳跳的从里间出来略沉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 谢狸换上明媚的笑容,乐呵呵的坐到他对面,讨好道:“我跟着我二姐来的。” 尚弈听了脸色舒缓,只将谢狸摊在石桌上的手打下去,“别乱碰,压着我棋了。” 谢狸撇嘴,乖巧的将手收下去,见着石桌上又是一新的残局。 “你怎么也在这?” 尚弈抬头,瞥了眼谢狸,“我跟着尚祁来的,他们两个相约在此弈棋。” 谢狸心想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人八成是被尚祁给放了鸽子。 说曹操曹操道,这边谢狸还在诽腹,那边尚祁就携手谢疏意出了来。 尚祁面有愧色,快步走到尚弈面前,“方才我碰着急事到把十三弟给忘了,对不住。” 谢狸听他这话一点都不信,尚祁这人看着老实,可撒起谎来可以说是顺手捏来。 谢狸猜应当是她久未将酒给他们带回去,他出来取酒的时候方才才想起他落在这的尚弈, 尚弈约莫也察觉了自己的多余,微有些愣怔后,放下手中棋子:“今日我们不便弈棋,改日如何?” 尚祁也不推脱,应道:“好。” 尚弈走后,谢狸和谢疏意大眼瞪小眼,终究是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给他们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不过一离开谢疏意视线,谢狸就跑了起来。尚弈脚大腿长,若是不加紧点追又得错过他了。 “尚弈,尚弈。”谢狸伸手笑眯眯的拦住他面前,脸色绯红,喘气不匀道:“我…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谈放血乃通络活经的好事。”尚弈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睨着谢狸。 谢狸讪笑,“算不上是通络活经,可也不算坏事啊!你看我们女子每月……”谢狸说不下去了,因为面前这人脸色黑了下来。 “让开。” 尚弈错身而过,谢狸不让,扯着他袖子嘴唇紧抿不言不语。 “谢狸,松开。”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说吗?!”谢狸怒道。 尚弈侧身,看着扯住自己袖子不松的谢狸,眼眸黝黑。他右手轻轻一抬,谢狸便被他掐住下颌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你在威胁我。” 他语气平和,谢狸心中却无由来的袭来一股凉意。 输人不输势,谢狸咬牙,“对,这就是威胁。” 尚弈无声盯着谢狸,双眸清冷。 谢狸发了狠,嘴硬道:“你要怪就怪你那手下顾怀安,叫她以后束胸束紧点,别露出软绵绵硕大一坨,有点眼力见的都瞧的出来。” 这话太过没羞没躁的,尚弈皱了眉头。将轻捏谢狸下颌改为捏着她嫩滑的脸颊,谢狸嘴唇被他凹处一个圆形,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尚弈捏着谢狸脸颊,语气低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谢狸愣住,脸色绯红,双颊热的发烫。可心中更多的却是心酸,心里涩涩的。 ………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以后不能这么乱说的。” 十四岁的谢狸穿着一袭嫩黄色衫子,头上插着金晃晃的步摇,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睨着旁边的沈周,疑惑道:“那我该怎么说?” 沈周耳垂有着可疑的微红,侧过脸颊道:“你不用对我这么说的,我都知道。” “哦” 谢狸撑着头,凝视着沈周,她真的觉得沈周长得好看,阿狸可喜欢他了。 沈周见着旁边的谢狸,忽而蹙眉深思,忽而傻笑。到最后严肃的盯着她,恶狠狠道:“你不用对我这么说,但也不能对别人说。” 谢狸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脆脆道:“我不会对别人说,我只喜欢沈周,只对沈周说。” 沈周赫然,“说了不用对我说的,我知道。” 谢狸痴了般看着沈周,伸手摸上他那红的晶莹剔透的耳垂,软嚅道:“沈周,阿狸以后再不会口无遮拦的。 分卷阅读3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沈周身子瞬间僵住,耳垂处软嚅细嫩的触感直扰人心,可作乱的人却毫不知情。 “沈周,你耳朵红的好可爱。” 沈周叹口气,握住谢狸作乱的手,无奈道:“记住,你以后也不能乱摸别的男人知道吗?” “我知道。” 沈周看着谢狸天真无邪的面庞,无奈道:“你知道什么啊。” 谢狸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冬日晶莹剔透的雪花。她靠在沈周胸上,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仰着头软绵绵道:“沈周,你别这样!感觉你对我好失望。” 沈周环住谢狸双肩,叹口气道:“我没失望,我就是怕你被别人骗走了。” 谢狸不满,“我有这么笨吗?” 沈周宠溺的望着娇俏的谢狸,“你怎么会笨呢!你就是没人教,以后我来教你礼义廉耻,为人处世就好。” “大哥说我不用学这些,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会护着我。” 沈周将谢狸抱紧,谢狸笑嘻嘻的将脸在他胸上蹭来蹭去,所以她看不到沈周瞬间青黑的脸色。 沈周抚着谢狸一头青丝,心里叹气。谢靳年这哪是在护着谢狸,谢狸被他护的骄纵蛮横,只会让人厌恶,远离她。到最后,谢狸能依靠的便只有谢家,只有他谢靳年了。 沈周心里气恼,手上用力弹了谢狸脑门一下,“你这个小笨蛋!” “我不笨。” “那你就跟着我学。”沈周神色严肃,容不得谢狸拒绝。 谢狸看他这样却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样那不就成夫子了。” “对,我现在就是你夫子。” “夫子” “嗯,好学生。” 谢狸紧紧抱住他,心里甜丝丝的,轻轻试探道:“夫子,夫君?” “嗯”沈周一本正经的回了声,谢狸瞬间笑了,笑颜如花,似水流年。 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碧绿的草地上,间歇听到女子软嚅的声音和男子无奈却又宠溺的训斥。 这些都存在于三年前,谢狸和沈周的三年前,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 “你哭什么?!” 尚弈松了对谢狸的钳制,负手于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矮他一头的谢狸。 “啊?”谢狸愣住,用手一摸,果然湿漉漉一片。 她这时才恍然大悟,喃喃道:“我哭了?” 尚弈看着她傻愣愣的自言自语,泪水不断的从她眸中溢出,她却没有丝毫察觉,安静的立在哪里没有发出丝毫抽噎声。 尚弈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在他还未理清这丝异样为何时,他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一手轻捏着谢狸下颌,强迫她抬起脸,另一手抹净她脸上泪珠。 等他擦干净谢狸脸上泪珠,谢狸也被他粗粝的手掌硌的脸颊微疼,摇着头表示抗议。 他却不松手,只捏着谢狸下颌,坚持问道:“你哭什么?” 谢狸蒙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哭了。 “你哭什么?” “我就随便哭哭怎么了!” 尚弈显然不信,谢狸无奈只好又道:“你方才掐着我脸弄疼我了。” 尚弈怎会不知自己力道如何,对她的话自是不信的,只是见谢狸一副敷衍的模样还是松了手,不在追问。 他这是何必?追着一个女子问这些莫名的问题。 谢狸心里难受,不欲在宫中多待,有些慌乱的转身跑远。跑了几步又顿住,想了想,回身朝尚弈吼道:“我明天还来找你,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得到唲尸心是不会罢休的。” 尚弈负手于后,安静的看着谢狸,没有回应。谢狸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气势汹汹的吼完那句话后就走远了。 谢狸走后,尚弈垂了眼帘,余光瞥见手指上黏湿的泪水。他愣了一下,手指轻撵,那泪水便没了踪迹。 谢狸脸上涩涩的疼,心里也难受的紧,在宫里没有头绪的乱跑。只她这次没有上一次幸运,这次是彻底跑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了。 她颓然的倒在一处长满青苔的墙角,四周杂草丛生,在这夜色将落的时候传来谢狸并不陌生的虫鸣。 “吱吱,吱吱。” 这里应当是被废弃的冷宫,没什么人烟。谢狸能乱跑乱撞跑到这内宫中来,也应当是宫人看她失魂落魄,又碍于她谢家幺女的身份不敢阻拦,便随着她去了。 说是冷宫,但宫中处处皆冷宫。 皇帝尚真荒淫无道,每三年一次的秀女选拔改为一年一次。宫中妃子众多,宫女也多被其染指,即便雨露均沾也分不过来。 宫中至今未出现独宠现象,与女色相比,尚真更痴迷于炼丹,岐黄之术。因此宫中怨妇多了不少,这无形的冷宫也处处皆是。 天色欲晚,四周一片静谧,可她走不出去! 第21章 自作多情 谢狸是个路痴,这处太过偏僻,少有人来,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还是没找着出路、她只得找了一较高的假山,坐于其上。 幽蓝的天空挂起一弯明月,月光清浅,投射出一层淡银色光辉。 朦胧间,谢狸瞥见对面缓缓走近的女子。 她提着一展灯笼,独身一人。她脸色平淡,见着谢狸轻摇了头,斥道:“下来。” 谢狸瞬间红了眼眶,听话的站起身来。 谢疏意将灯笼提高,照亮谢狸下来的路,谢狸一下来,她便瞧见她脸上红肿的眼眶。她默了一瞬,不再呵斥她,只轻 分卷阅读3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道:“走吧。” 谢狸跟着她身后,抬头看了眼天空高高挂着的明月和点点星光。 “二姐,现在恐怕出不去了。” 宫门已关,就算是谢家人也不能随意进出。 谢疏意点头,毫不在意道:“今夜我们宿在尚弈处。” “大皇子?怕不合适吧。”这宫中多的是各种势力的眼线,她们今晚若宿在尚祁处只会给尚祁添堵。或许尚祁不觉得有什么,但尚祁的母妃郑贵妃必定会有微词。 谢疏意笼了笼袖子,轻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谁能把你怎样?。” 她说完,想起谢靳年,脸上沉了沉,将灯笼递给谢狸,和她并排走着。 “谢狸。” “嗯。” 谢疏意侧头看她,“你这次为何回来?” 为何回来? 谢狸看着自己手指,当年细嫩的指腹,如今已经有了薄茧。而生她养她的谢安也多了白发,苍老许多。 “我不想活在愧意中。” 谢狸听道自己如此解释回来的动机,若是三年前的谢狸定是会发笑的。三年前谢狸不会对任何人有愧疚之意。 三年前的谢狸没心没肺,如今的谢狸多了心。 谢疏意轻笑,认真道:“可你说你是要走的,你走的掉吗?谢靳年不会让你走了。” “怎么会,女大不中留的。大哥只是过于疼爱我而已,他会明白的。” “明白?”谢疏意笑中有嘲,“情之一字,这世间又有几人明白。” “二姐!” 谢狸声量高了些,握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 “谢狸,别说你不明白。他的心思,三年前你不明白,今时今日你还不懂吗?” 谢狸怔在原地,侧脸看她,神情有说不出的茫然,“二姐是何时知道的。” 谢疏意轻嘲,“谢家清醒的不多,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双眼紧拽着谢狸,里面有着父亲般的严厉,“谢狸,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若你想走,我会帮你。我只是不想这谢家乱了,谢家乱了,整个家族都完了。” 四周静悄悄的。 谢狸手上灯笼透出苍白色光泽,有飞虫朝着亮光飞来。起初隔了层纱布它们进不去,等进去了又葬身火海。 谢疏意看着那些飞虫,脸色莫名。谢狸也看着,她静静的看着那些飞虫,看着它们义无反顾的朝火海扑去。 须臾,谢狸轻笑,抬头看着谢疏意,“二姐,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假山上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我就是看着周围,因为我知道,二姐一定会来接我。” 谢狸握着谢疏意冰冷的手,轻道:“二姐,你比我有出息多了,我会听你话的。” 火光闪动,传来‘噼啪’一声轻响,谢疏意侧头看去,是一只飞蛾闯入了火光中。 “走吧,尚祁在等我。” “嗯。” ****** 谢府 映月披着一层薄被躺在硬床之上,她滚了一圈,将自己完全笼住只露出一个圆圆的乌黑脑袋。她的对面,左斐然正盘坐在灰色的地板之上。 这里是映月的房间,半月前她被贬为泽秀丽的粗使丫鬟,因此她的住所比以往清简不少。 她在床上动了动,终于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就着这个姿势斜靠在床栏之上偷偷看对面如老僧入定的左斐然。 半月前,她被杖责二十。正躺在床上独自忍受疼痛之时,他便出现了。如今,这屋子不仅多了他的身影还多了一条大白狗。 她依旧在泽秀丽当差,见过这只大白狗。因此,知晓它的主人是谢狸。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起身走到一个小木桌前喝水。 木桌旁,干燥的地板上坐着左斐然。他目光随时随地注视着映月的动作,眼底多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映月心底想幸好这是夏日,不然他非得冻着不可。大半夜,一个男子在女子闺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映月将茶杯中的清水一咕噜灌进喉咙,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左公子,你还是去你屋睡觉吧。” 左斐然摇了摇头,严肃道:“不行,我要守着你。谢狸说我若将你照顾好了,她有赏。” 他怀中卧着的那叫‘美人’的大白狗听到熟悉的名字,摇了摇尾巴。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映月神色极其不自在,“我身体很好,不需要照顾的。” “我那日见你屁股被打开了花,怎么不需要照顾,你现在需要大养。”左斐然神色十分正经,目光落在映月不怎么挺翘的臀部上面。 映月咬牙,娇俏的脸庞比晚霞还要红艳。她诺诺道:“我早就好了,不需要你照顾的。” 左斐然摇摇头,高深道:“这几年我和谢狸在一起学了些医术,多少还是懂一些的。你那处虽说结了疤,但那日杖责二十终究是伤了身体。你还是需要好生修养。” 映月听得似懂非懂,傻愣愣的上了床。睡了半响,她方才惊醒。她伸手点了烛火,光脚跑到左斐然身前。 左斐然依旧是先前那副老僧入定的姿势,只他双眸眯着显然方才他正进入梦乡。 映月动作过大,他极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怎么了?还不睡。” 映月咬牙,问:“左公子,你怎么知道我那处已经结了疤的?” “哦,我昨晚脱了你裤子查看了一番。”左斐然意识有些模糊,眯着眼睛慢悠悠道。 映月银牙紧咬,心中是 分卷阅读3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又羞又怒。她‘蹭蹭’上了床,拿起一侧硬邦邦的枕头砸了过去。 左斐然依旧眯着双眸,任由枕头砸在他脸上。他没出声,眯着双眸,仿佛睡死过去。倒是他怀中的白狗被这动静下了一跳,嚎叫了一声才跟着一起沉沉睡去。 映月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是个传统的大周女子。当下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呼啦啦的涌了出来。 “登徒子。” 她裹着薄被,声音闷闷的。 夜色太安静,映月的哭声终究是将一人一狗惊醒了。 左斐然不解,问:“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映月不出声,只闷闷的哭。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被看光了。 左斐然见她不出声,便也没有多想,闭了双眼便想睡过去。只屋中女子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扰人的紧。他想了想,抱起大白狗出了门。 映月听得他出门的动作,哭的更响了。 左斐然本想去谢狸的屋子待一晚上,但想着她那院子周围布满了谢靳年的暗卫便打消了主意。 他怀中抱住沉甸甸的白狗,想了想,跑去了虔心馆。 虔心馆此时热闹非凡,偌大的厅堂溢满五光十色。各色男子搂搂抱抱,动作亲昵兼下流。 左斐然这时候终究是有了自知之明,他身上没带钱,怀中还有一嘴角糊满了哈喇子的白狗。想了想他抛弃从正门进的想法,偷偷摸摸从窗户跃了进去。 他进的是清歌的房间。 床榻之上,清歌裸着身子和一男子拥在一起,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布满暧昧的红印。他们睡的很沉,丝毫没有发现屋中多了一个人。 左斐然在床前站了半响,终究是将一侧的薄被盖在他们身上。夏夜清冷,着了凉便不好了。 他本想问清歌青豆的住处,只此时清歌沉沉睡去,他也不好打扰。这半月,他因着要照看映月总没睡个好觉。此时他捂住嘴角打了个哈欠,抱着白狗顺势钻进了床底。 第22章 养了个儿子 夏日的清晨是凉爽而舒适的。谢狸醒的早,她在尚祁行宫转了一圈仍旧没发现谢疏意的身影后便很自觉的独自出宫回府。 长安街上,起的早的小贩已经将自家摊贩摆在了街道两旁。此时,人渐渐多了起来。四周的小贩也不断的吆喝着,叫卖自家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了食物的香甜气息。 谢狸买了三个包子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远方人声嘈杂,细碎的争吵声时隐时现。 谢狸一时好奇,转了个方向朝那处走去。她还未走近,前方传来一阵慌乱,原本拥挤的人群裂开一个口子。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裂口奔了出来。白狗哼哧哼哧的喘着热气,嘴角还叼着一块破布。 它见着谢狸,撒着欢似的朝她跑去,最后在她身前乖巧的停了下来。它乌黑的眼睛闪着光,脸上一副快来奖赏我的神情。 谢狸蹲下身子去瞧它,终于发现它嘴角叼着的破布好似是……男子内裤。 谢狸嘴角略微抽搐。她本想骂狗,前方却有不少人正看着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想了想将剩下的一个包子拿了出来,递给白狗。 这是个很好的交换条件,白狗扔了嘴里叼着的内裤,哼哧哼哧的啃着包子。 这时,前方又是一阵喧哗。谢狸额角青筋脉跳了几下,心上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感觉。她抬眉,余光中看见前方一三层楼宇内左斐然被三个大汉抬着身子扔出了门外。 谢狸目光朝上,见着门匾上书着三字‘虔心楼’ 她自幼长在长安,自是知晓这虔心楼是什么地方的。当下,半遮了脸颊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狗见左斐然被人欺负,包子也不吃了,只一个劲的朝那些人嚎叫。 谢狸捂脸,“美人,我们快些走。” 白狗不听,依旧汪汪的叫唤着。它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来,左斐然一愣,两只脚撒着欢似的朝她跑来。 谢狸泪流满脸,连连摆手。可是来不及了,左斐然的那声‘谢狸’入了四周人群的耳朵。 谢家幺女谢狸的名字,长安之人并不陌生。只是,时隔三年,众人万万没想到再一次见到这人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四周看热闹的人心思异样,大抵是看热闹的居多。 左斐然一手拉着谢狸胳膊,一手指着虔心楼外站在的几名男子,委屈道:“谢狸,你们长安人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谢狸垂眼,并不理会他。倒是前方被左斐然指着的那几名大汉急了,一拍大腿,恨恨道:“公子这是何意?虔心楼有虔心楼的规矩,你付不起钱却偷偷摸摸留宿在我家主子床底。清晨,更是指示你的狗来骚扰我家主子的客人难道便是讲道理?” 左斐然有些懵,他自幼被养在深山,不通人情世故。此时见众人皆义愤填膺的讨伐他,胸中亦是积了满腔怒火。 谢狸捂脸,扯了扯他的袖口,“左斐然,我们先离开这。” “不走,我不走。”左斐然负手于后,衣袂在清晨的微风中飘动,脸上是一览无余的怒火。 谢狸只好转了方向叫狗“美人,我们先离开这。” 大白狗专心的啃着包子,没回应。 谢狸当下也来了气,道了一句“还嫌我今天不够丢人吗”便拖了白狗两只后腿朝前走去。 蠢狗两只后腿被谢狸握着,像拖抹布一般 分卷阅读3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在地上划过。它却不怎么在意,一条尾巴悠闲的摇来摇去,嘴里叼着香喷喷的包子。 左斐然见谢狸和白狗都走了,整个人都颓了下来,也乖乖的跟在了谢狸身后。 不到片刻,长安城流言纷扰。相传那谢家幺女看上虔心楼一公子,便派了人去那公子床底听墙角,还让自己的白狗去轻薄那个公子。 此时的谢狸还不知道那些流言。到了谢府,她将门关上对着白狗和左斐然便是一顿胖揍。揍完了,她才开始一个一个的慢慢讲道理。 ‘美人’是狗,天生一狗脑子,这是没办法的事。反而是左斐然,谢狸讲的口干舌燥,他还是不为所动,梗着老长的脖子坚持自己是正确的。 谢狸胸口积着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对着他又是一顿胖揍。 你妹啊!没长脑子。 揍完了,她看着他肿的老高的一张脸又有点心疼,连忙去找药给他擦。这一来二去,等她忙完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她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己对左斐然的态度像极了一个老妈子对不成器的儿子的态度。 她现在不放心左斐然在外面闲逛,也不将他打发到映月那去。当下在泽秀楼选了一处朝向好的偏房按照左斐然的喜好亲自收拾出来。 左斐然在那间屋子左瞧瞧右看看,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谢狸见不得他那张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将他三下两下除了衣服按在床上命他睡觉。左斐然半月来一直睡在映月屋子的冰冷地板之上,昨夜还屈居在床底。此时,整个人陷在暖和的床上舒坦极了,不一会便眯眼睡了过去。 谢狸在他床前站了一会,突然便想到当年沈周待她是不是也是这样。一边劳心劳力的教导自己,一边心中又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怕自己一事无成,怕自己出去招惹人被欺负。 谢狸摸上左胸口,用力的揉了揉,直到那处的不适感被皮肉的疼痛替代才罢休。她想,再等一等罢,万事都会好起来的。 她开门出去时,夜色浅浅。空气中余着浅浅的燥热,弥漫着栀子花的清香。 大白狗皮糙肉厚,被谢狸揍了一点感觉也没有。此时,它正拖着一身雪白毛发在栀子花中蹦来跑去,招惹了一身的浅淡香味。当然,那些小栀子花也被它踩断不少枝桠。 谢靳年在原地看了那狗好一会,才将目光投在谢狸身上。今天的事情,他都知晓了。 谢狸调整好呼吸,主动上前,“左斐然是我在外面捡的人。”她指了指脑子,“这里有点问题,今天好像丢了人。” 谢靳年笑,“委实是有些丢人的,只他虽脑子痴傻,到底是男子。以后你还是莫要和他走近了。” 谢狸笑意淡了点,随即道:“他心思浅,你想多了。” 谢靳年哼笑了一声,“你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我心思重。”他似没将谢狸方才说的放在心上,淡淡道:“男女有别,明日我派人在我那院子重新收拾一间厢房给他。” 谢狸不想和他争了,低声道:“随便吧。” 谢靳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摸了摸谢狸软软的头顶,那模样像极了以往谢狸摸白狗的样子。 翌日,左斐然得知自己要搬走时,死活不乐意。他抱着被子卧在床上,一脸控诉的看着谢狸。 谢狸摸摸鼻子,好言好语的劝了半响,又保证随时会去看他,他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左斐然住进了谢靳年的院子,谢狸自然是不会常去的,她不想和他那大哥经常碰面。只她也不怎么放心左斐然,便常常让人打听他的动静。 左斐然这人也是要面子的,他的脸依旧肿着,不好出去丢人。便安安分分的待在了自己的屋子。当然,这是外人所见的景象,他真正干了什么事,连谢狸也不清楚。她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他再不要去钻别人床底了。 大白狗那日自从被谢狸一顿胖揍后也安分不少,再不随意去叼别人的东西了。谢狸一高兴,便想着给他做一个窝。 这样折腾了好几天,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出了来。里面铺着红灿灿的锦被,木盒四周还挂了装饰物。白狗看了却嫌弃了‘哼’了声,夜间依旧卧在屋子角落。 谢狸也不在意,将木盒丢在一边,也上床睡觉了。 由于胖狗的存在,泽秀楼的下人对谢狸的态度都好了点,气氛再不像之前凝桎。白狗由于众人的滋润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只胖狗,谢狸见了险些认不出来。 临近谢安生辰,谢狸想着埋在山间木屋处的酒,便想去取出来。 这些酒都是为谢安准备的,埋了三年。时间上虽比不上那些十几年的老酒,但谢狸酿酒的工艺好,味道自不会差的。 谢靳年没拒绝她,只一路上紧紧跟着。左斐然是闲不住的主,自然也跟在她身后。加上白狗,一行三人一狗。 谢狸心中有事,一直在赶路很少歇息。 谢靳年没说什么,只安静的陪在她身旁。倒是左斐然,一路上不停的嚷嚷着累。谢狸为了安抚他,将酒取出来后当场就给他开封了一坛。 结果回去的路上,左斐然醉的厉害,是被人抬到山脚的。 到山下时,马路并不平整,马车晃悠的厉害。他头晕,马车还未行出一里他便开始乱吐乱叫的。谢狸为了将就他,只得放慢了速度,和谢靳年在路上活生生的待了两日。 两日后,三人回了谢府。谢狸赶紧将酒藏好,以 分卷阅读3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免左斐然偷喝。 第23章 讨好计策 卫北将门打开,见着里面的人轻唤了一句,“主子。” 尚弈抬头,正见着谢狸越过门前的卫北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子。她来的次数过于频繁,宫人拦也拦不住,慢慢的便也没人拦了。 南康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她又来了。” 尚弈收回目光,笔下不停。他的字体遒劲有力,飘若蛟龙,谢狸只看了一眼便安分的移开了目光。他在处理公务,以谢狸的身份是不能多看的。 谢狸安静的坐在一旁,拖着腮无聊的看着尚弈。 南康撇嘴,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主动走到她身边沏了一壶凉茶,甘甜味,夏天解暑用的。 谢狸一路走来是有些热了,朝南康道了谢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一杯罢,正好看见尚弈歇笔。谢狸赶忙将手中的礼物献给他,讨好道:“尚弈,你看,这是我酿的酒,秋露白。你以往在我木屋中喝过得。这酒我按照以往的旧方子加以改良,味道要浓烈一些。” 谢狸所说的屋子是山中她所建的破木屋,并非谢家闺房,谢狸和尚弈都知道。可一旁的南康却理解错了,他抬眼撇了两人一眼,思来想去,脚一踱,大义凛然的走出了书房。 谢狸侧头看了遁走的南康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抿嘴看着尚弈。 尚弈将酒接过放在一旁,“我这宫里不缺酒。” 谢狸笑眯眯道:“我酿的酒很好喝的,比较有特色,你那日不是喝了好几杯吗?” 尚弈瞅了一眼谢狸谄媚的脸,转身拿了一本书观看,一字一句道:“难不成你觉得你比这宫中的酿酒师本事还大。” 谢狸撇嘴,轻声嘀咕,“反正我是放这了。” 谢狸本着求人先得讨好对方的遵旨去探查了尚弈的喜好,不过一无所获。这位十三皇子好似没有任何喜好,所作的一切都平淡乏味,毫不出彩。 不过即便如此,谢狸每次来还是会象征性的带上东西。尚弈既没理会也没拒绝,谢狸便更加热情的讨好他了。只是谢狸不知道,这些东西大多便宜了卫北南康两人。 尚弈不在理会谢狸,谢狸只好自娱自乐。他在一旁处理事务,谢狸便在一旁或酣睡或自己与自己下棋。 有时,外面来了人与尚弈商量事情,他只需淡淡的瞥谢狸一眼,谢狸便会极其乖巧的走进内室躲起来。 最开始,谢狸觉得这样熬着尚弈时间过的慢,慢慢的,谢狸习惯了自娱自乐便也不觉的难熬。 谢狸来的时间固定,总是未时来,然后待两个时辰。这样谢狸好向谢靳年交待,说是在外面玩耍,避免他派人跟着。 谢狸撑着脑袋,百无聊奈道:“尚弈,若是你在外面有行宫就好了,不必我每次进宫都耗这么长的时间了。” 以往,若尚弈这般年纪是会封王赐府邸的,可到了尚真皇帝这一代,这个规矩基本就废了,也不知道尚真是怎么想的,将儿子都困在宫中。 “你可以不来的。” 谢狸没想到尚弈会回她,忙道:“我刚说笑呢?” 尚弈轻飘飘的瞅了谢狸一眼,见她实在无聊,便道:“书房有书,你可去看一看。” 谢狸摇头,她才不去呢!那里的书晦涩难懂,甚至还有蒙语的,年纪轻轻一小伙过的像老大爷似的。 尚弈微摇了摇头,不在理会谢狸,转身拿了一本奏折批改。宫中皇子都已在朝务事,每日会有事务处理。 方才南康出了去,如今屋中只有二人。谢狸非常狗腿的上前,扯住他袖口,谄媚道:“我帮你磨墨可好?” 尚弈侧身瞥了谢狸一眼,谢狸立即发誓,“我保证不看。” 她神色诚恳,十足的谄媚意味。尚弈不自然的侧过身子,将被她拉住的袖口扯了出来,“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 “我会,我会。”谢狸急忙点头,深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谢狸一边磨墨一边斜眼偷看尚弈,却只看见他干净的侧脸和专注的神色。谢狸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向他要血,一不注意,手下轻滑溅起墨滴,落在他袖口处。 谢狸僵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尚弈回身将滑落的墨块交与谢狸手中,轻声斥道:“要专心,少对水,轻研磨。量不必多,适当即可。” 他说完,门外南康就进了来,见着尚弈与谢狸相握的手,愣在门前。一张黝黑的脸上肌肉耸动,谢狸甚至能看见他右眼皮一跳一跳的。 尚弈将手收回,看向南康,“何事?” 南康回神,尴尬道:“啊?我..我以为谢小姐已经走了。” 他说完,微低着头,余光瞥向尚弈。他本便是近身服侍主子的,如今主子却问他何事?他觉得委屈,却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该来的。 倒是谢狸,南康这一说提醒她早已超过两个时辰,是该回去了。 她将墨研放在一旁,轻声道:“我该回去了,明天不来了。” 尚弈没有理会谢狸,只是笔下微顿,纸上凝了墨滴。纸是好纸,墨水没有晕染,但确是影响了观看。 一旁想要退出的南康听了,好奇探头问:“明日怎么不来了。” “明日父亲生辰,我来不了。”谢狸回身朝着尚弈,双眼亮晶晶的,:“你呢?你明日来我府上吗?” 尚弈颔首,将晕了墨的纸放在一旁,新取了干净的宣纸铺在桌上 分卷阅读4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谢狸欢喜道:“好,那我等你。” 尚弈笔下一顿,宣纸上又晕了墨滴,这次墨滴很快沁入宣纸,凝出一股墨香。他皱了眉头,将毛笔搁下,轻道:“南康,送谢小姐出宫。” 谢狸:“……” “等下!” 走到门口的谢狸和南康同时回头,都好奇的看着他。 尚弈默了默,道:“将酒带走!” 他语气不似方才温和,谢狸有丝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南康很狗腿的将酒抱起塞入谢狸怀中。谢狸抿嘴,狠狠瞅了那人一眼,却只见着他转身时欣长的背影。 谢狸也不知怎的,情绪一上来将酒塞入南康怀中,吼道:“这酒我也不要了,你拿去丢了就成!” 南康悻悻的将酒抱在怀中,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放下。 出宫的路上,南康不停的偷眼瞧她,眼中含了打量。 谢狸被看的不耐烦了,直接问:“你看什么?” 南康收回目光,撇了撇嘴。“没看什么?”过了一会,他又八卦道:“谢小姐,最近你是不是真的看上虔心楼的小倌了。你来的都没以往勤快了。” 谢狸嘴角一抽,“那些人胡说八道的,我是这几日耽搁了才没怎么来。” 南康放心了,他不知谢狸赖着尚弈只是为了他的血,还满心以为是这谢家小姐看上自家主子。主子看没看上这谢家小姐他不知,只是他是见不得谢家小姐同时追求两个男子的。 ****** “小姐,你不出去吗?” 倩儿推门而入看着的便是谢狸懒散的躺在床上,双眼迷蒙的模样。她看了一眼后,转身将四周窗户打开。 清晨初始,谢府已经热闹起来。 谢狸懒散的打了个呵欠,从床上蹦下来,转了转酸软的肩膀,懒散道:“我出去干嘛,又没我的事。” 白日里是谢府应对朝中权贵,名门贵族举办的宴会。晚上才是家宴,全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温馨祥和。 “倩儿,为我梳妆。” 胡倩儿应了声,走到谢狸身旁,不紧不慢的为谢狸挽着发髻。她手指灵巧,只几下,谢狸散乱的长发就有了雏形。 映月站在一旁,嘴里嘟嘟囔囔的,胖嘟嘟的脸上红晕一片,霎是可爱。 她本被贬为粗使丫鬟,不知怎的谢靳年又将他调到了谢狸身边亲自服侍。谢狸没多说什么,她本便喜欢映月的性子,是以一直以来都没怎么拘束她。 谢狸拿着钗环朝她打了一下,“说什么呢?大声点,别弄的我苛待你似的。” 映月心里一喜,试探道:“小姐真不出去吗?今日来了好多人,宫中好多皇子都来了,连皇上都有派人送礼。” 谢狸轻笑,慢悠悠道:“你想出去就出去咯,不用候着我。” “真的?” “嗯,真的。” 映月欢天喜地的在屋中蹦跶,“太好了,太好了。”一身嫩黄的衣裳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惹花了谢狸的双眼。 倩儿手上刚绾好的发髻松了下来,一头青丝顺着谢狸肩膀落下。 谢狸看出她心思在外间,淡淡道:“你今天给我绾个简单点的发髻,左右我是不出去见那些人的。绾好后,你和映月一同出去看看,只别扰了前堂客人便好。” 她今日穿了身新制的衣裳,妆容精致,温婉大气。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心思并不难猜。 “好。”倩儿声音温和,不急不躁的为谢狸绾好发髻。 一旁的映月听了,忙挽着倩儿的手,邀着她同行。 谢狸看着映月肉嘟嘟的脸旁,笑道:“杏儿就这么想出去看看?” 映月点头,嘴角轻漾,喜道:“往日谢府没有这么热闹的,而且那些皇子我以前都没见过,听说皇上今日也是要来的,只是身体不适来不了。” 谢狸摇摇头,皇上不是身体不适,而是一门心思的研究炼丹之术,已经将近半月未上早朝。朝堂之上皇后暂代掌权,谢安辅助,所以今日不论是那一派都会前来。 一是探一下谢安是否与皇后一派结盟,二是谢安的面子不能弗。 谢狸蹙眉,若尚粤真的和谢家连在一起,那他的妹妹青旋,谢狸就不好在动她了。即使尚粤不保她,皇后也是不会让谢狸动她最爱的女儿的。 皇后这人可比青旋强太多,只是心里这气不出她总是不怎么舒坦的。 第24章 相斗 倩儿和映月走后,院内其余侍女也都被谢狸放了出去。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与前堂热闹大为相反。 今日谢狸穿了那日绣娘送来的月白色衣裙,头上没有多余配饰,只额上缀着一血红色珠子。十分素雅,与往日的明丽不同。 木桌上摆在一小巧精致的玉壶,平日她常拿在手中玩耍。玉壶晶莹剔透,细看却能看见里面刻有一男一女。男子抚琴,女子坐在对面托腮观看,女子脸色秀美与谢狸极为相似。 谢狸伸手,玉壶小巧玲珑,一手便能掌握。 “啪!” “小姐,出了什么事?”紫衣推门而入,略显紧张的看向谢狸。 谢狸有些沮丧的指着地上碎掉的玉壶,叹气道:“我方才不小心将它打碎了。” 紫衣看着地上碎裂的玉壶,走上前,蹲下细细的将碎掉的玉壶拾起来,以免咯到谢狸。 “玉壶而已,若是小姐想要,明日便可派人去寻了一模一样的 分卷阅读4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来。” “也是。”谢狸睨着那侍女,问:“你怎么没出去,不和她们一起去前堂看热闹。” 紫衣低头,恭敬道:“紫衣素爱清净,不喜热闹。” 谢狸喜道:“既然如此,你便去长安城中的店铺帮我寻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这是大哥送我的,我可喜欢了。” 紫衣听了,将那玉壶细细瞧去。只见玉壶中刻着一男一女,身形皆与谢靳年,谢狸极为相似,想了想颔首轻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紫衣出去后,谢狸依样打翻了好几个玉环,不过这次再没人进来。院子四周的暗卫被左斐然引开,一时半会回不来。而白狗,今日也格外乖巧的蹲在泽秀楼门口替谢狸把风。 谢狸轻笑,脸上透着得意的神情。他将那些碎片随意的用脚挪到一边,便再不理会。 阳光透过窗栏,斜斜的射进来,打在谢狸莹润的脸上。她眯了眸子,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此时,已是正午,宴会已然开始。 她上前,将被倩儿打开的窗户一一关好,隔着窗纱,阳光变得浅浅的。 半响,门外方才传来轻扣声。 谢狸开门,迅速的让门外之人进屋。看四周再无其他人时,才舒了口气,关上房门。 进屋的是三个人,两个大汉加昏迷的尚弈。 那兄弟二人是谢狸三年前以重金收买的人,会点武功。他们被谢狸收买后一人在谢府后厨当差,一人在前堂当差,听候谢狸差遣。 而尚弈,谢狸缠着他许多天没有收获也终究是不耐烦的。宴会中途命人将他以谢靳年的名义请到谢府内院。而早在昨日研墨之时,谢狸所用之水便调和了一种迷药,谢狸昨日‘不小心’将墨水溅到他袖口,沁入皮肤,算着时间,差不多便是这时辰发作。 谢狸凑在尚弈耳边轻呼,“尚弈,醒醒。” 没有回应,尚弈眉目平和的躺在床上。谢狸很满意,回身道:“徐康,徐坤这次多谢你们了,呐,这是你们此次的报酬。” 谢狸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他们二人,二人却并未收取。 其中一膘肥体壮的大汉,挠着头道:“谢小姐,你当年所给报酬已经非常丰厚,供我们半辈子生活所用,而且…” 大汉笑容渐趋腼腆,挠着头不在说话。 谢狸看着他这模样觉得好笑,只转身对着另一高大黝黑的男子问:“徐康,他这是怎么了,如今你们兄弟二人怎的有钱都不赚了。” 徐康轻笑,用胳膊肘碰了碰徐坤,“小姐有所不知,谢府差事轻松。而且我弟弟在此已成家立业,上月里刚成了亲,对方正是谢府厨娘秀儿。我弟弟觉得这一桩缘分乃小姐所赐,当年若不是小姐找到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可能一辈子只能在街上卖艺。” 谢狸听了高兴,将银票硬塞到徐坤手中,道:“既然你觉得是我成全了你和秀儿,那我便是你们的红娘了。喏,这是红娘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不要嫌弃,也不要觉得我俗气,我就只有钱了。” 徐坤还有点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旁边的徐康已是哈哈大笑,劝道:“二弟你就收着好了,这算是小姐心意。” 谢狸看徐坤本是黝黑的脸上泛起红色,透着腼腆娇羞的模样,愈发觉得好笑,只逗弄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那个秀儿了,改日我得去看看。” 徐坤嘴硬,不好意思道:“她就是一厨娘,普通的紧。没有小姐你好看的,不必去看。” 他虽是如此说,但一脸宠溺,透出淳朴的笑容。 谢狸看着,心里渐渐起了酸意,低声道:“真好。” 徐康为人较弟弟敏感,当下发现谢狸异样。不过他身份限制也不好发问,只能携了徐坤告辞。 待到他们二人走后,谢狸好生查看了院子四周,见没有人走动,才放下心来。她心中轻笑,谁能想到她谢狸如今在谢府可用之人也只籍籍无名的徐康徐坤。 谢狸不欲事情有变,当下便割了尚弈左手放血。血水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流入双生瓶中,只一瞬间,双生瓶内原本朦胧不清的雾气便散了去,可以清晰的见到墨绿色泽的内壁。 双生瓶装满后,尚弈脸色也变得苍白。 谢狸心里有愧,虽然知道他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听见还是轻声道:“对不住了。”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头顶传来男子有些阴沉的声音,“这就是你说的等我。” 谢狸一怔,抬眼看去只见着尚弈双眸漆黑,正静静的瞧着自己。 “你…你醒了。” 谢狸心里奇怪,按理说他应该一个时辰后才会醒。 尚弈从床上起身,他方才放了血,难免有些眩晕。便伸出胳膊支着头睨着谢狸。“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那些计量?我今日本是在厅堂等你,不想被你请进了屋子。” 他唇色苍白,血顺着白皙的手臂沁湿衣袖,谢狸不敢看他只得道:“我帮你止血。” “不用,它自己会好。”他声音清冷,恢复了初见的模样。 若他所说,他应当昨日就发现了谢狸的计谋,只是没拆穿,甚至陪谢狸演了一场戏。 谢狸心里有愧,鬼使神差道:“尚弈,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吗?只要不伤及谢家利益,在皇族争斗中我都可尽力帮你。” 尚弈看着谢狸,眼中寒意十足,轻嘲道:“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我尚弈从不靠女人去获取利益。” 谢狸嘴硬,“你撒谎,那 分卷阅读4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顾怀安不是女扮男装为你做事吗?” 尚弈讥笑,诘问,“你觉得她和你一样?” 谢狸说不出话来,顾怀安是他手下,而宫中女眷多有被皇帝尚真看上奸/淫的危险。曾有传言尚真有时兴之所至会当场与宫女行雨水之欢,更有甚者会与周围侍卫,太监,宫女同乐。 皇帝荒淫,一年一次选秀,民间女子多被迫离开家中,在深宫中被尚真玩弄。有的运气好,会被封为才子,美人。有的便从此消失匿迹,或被玩弄至死,或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顾怀安此举权为自保,这也是谢狸没有以此威胁尚弈的原因。 一个女子并不限于深闺,而是女扮男装游走在权谋争斗中,这些是谢狸一辈子都不会触及的。顾怀安为尚弈做事,面对的是在皇权争斗中失去生命的威胁。 尚弈见谢狸一言不发,敛了眉目,轻声喃语,“你们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若是往日谢狸取人血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此时面对尚弈却觉得自己此法有欠妥当,不过谢狸终究是谢狸。她听得他的轻声低语,只觉得心中闷闷的极不舒服。 “那又怎样?反正你血也流了,难不成将血灌进你身体去。” 谢狸将门打开,手指向门外,赶人意味十足,“你走吧,以后我不来缠着你了,你也好落的清净。” 尚弈脸色沉了下来,大手一挥,大开的门扉砰然紧闭,不留丝毫缝隙。他睨着谢狸,双眸黑沉,语气却还算平静:“双生瓶拿来。” “不给!”谢狸紧紧抱着双生瓶,废话,好不容易得到的。 “不给?”尚弈低道,笑声轻浅,似在嘲笑谢狸的不自量力。 谢狸心里发颤,转身朝门外跑去。身后传来一阵吸力,瞬间,谢狸已经到了尚弈跟前,而手中的双生瓶,也被他夺去。 双生瓶本是墨绿色泽,如今里面注满鲜血,隔了瓶子去看,鲜红的血水透出丝妖异。 尚弈睨着手上瓶子,轻轻晃动,“谢家人都是像你这样蛮横无理吗?” 谢狸咬牙看着那瓶子在他手上晃荡,心里也跟着一起一落,揪心的很。 谢狸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将瓶子摔落在地,怒吼道:“你别晃,小心瓶子掉了!” “掉了又如何?”尚弈反问,眼中寒意十足。 谢狸抿嘴无言,现在大权在他手上,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狸。”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谢靳年! 第25章 何必 谢狸一慌,手足无措起来。尚弈白皙的手臂伤痕明显,鲜血侵染了衣袖。谢靳年看见,必会问起此事。 尚弈将她脸上惊慌尽收眼底。脚步声渐近,谢狸心口发紧,脑子一蒙转身朝着尚弈扑去。 尚弈眼神微闪,在门打开的瞬间,本欲推开谢狸的右手改为环抱住她。白纱漫天,他们两人相拥着朝床榻倒去。 谢靳年顿住门外,沉默的看着床上相拥的二人。 谢狸侧脸看去,脸色透着薄红,“大哥。” 那模样就似和情人幽会却被亲人撞见的尴尬娇羞,谢靳年双拳紧握,青筋迸发,站在原处进退不得。 尚弈被谢狸压着看不见谢靳年,只能感受到身上之人渐趋急迫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她怕谢靳年!尚弈眼神微闪,将谢狸抱的紧了点。 谢靳年沉下眼帘,看着手中握着的白色玉壶。半响他才道:“紫衣说你想要个一模一样的玉壶,我给你带来了。” 他逆着光一步一步朝着谢狸所在床榻走去,谢狸心慌,那模样就似当年他朝着她和沈周走去。三年后,历史重演。 “大哥!” 谢靳年顿住脚步,一双眼紧拽着谢狸,仿佛稍有不顺,他便会冲上前将那两人撕碎! 谢狸移开目光,盯着面前的帷幔。她声音虚浮,却很坚定的一字一句道:“今日父亲生辰,大哥事忙,将玉壶放在桌上即可,想必前堂定有人等着大哥,大哥还是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谢靳年紧紧握住玉壶,青筋迸发,手指因紧握变得苍白。他缓缓出声,声音有他自己也未发现的颤抖,“好,好,阿狸如今长大了也会替大哥着想。” 他说着将玉壶放下,深深看了眼床上相拥的两人,“今日父亲生辰,你还是出来露一面的好,等会我派人接你。” 他佛袖而走,大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隔绝外人目光。 紫衣见他出来,上前讨好道:“大公子你将这玉壶送来,小姐一定欢喜的紧。” 谢靳年眼神阴狠的盯着紫衣,讥笑道:“欢喜?呵!” 紫衣听出他声音不快,抬头望去只觉身子一痛,一瞬间便被扇翻在地,碰到廊柱上。 谢靳年居高临下的睨着紫衣,“我叫你看着她,你便是这样为我做事的?办事不力,该死!” 他语气狠戾,一掌过去,紫衣瞬时鲜血淋漓,有气无力的伏在地上。她爬着靠近他,却只敢扯着他的裤脚求饶,“公子…饶命,紫衣定会将小姐看好的。” 谢靳年不言语,他此时浑身阴霾,脑海中一片空白。 “谢靳年!” 紫衣本已满心绝望,听到这个声音忙拖着身子朝谢疏意爬去,“二小姐救命,救命。” 谢疏意瞥向娉婷,娉婷立马上前将紫衣扶起走远。 谢疏意瞧着方才紫衣溅在廊柱上的鲜血,蹙了眉头,厉道:“今日父亲生辰,你却要让这府 分卷阅读4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中见血吗?谢靳年,你清醒点。” 她瞥向谢狸紧闭的门扉,眼中情绪涌动,沉了声音,“前堂还需人照应,父亲方才也有提起你。你去前堂,这儿有我。” 谢靳年回身看着谢狸紧闭的门扉,缓了好一会才将心底的浮躁和狠戾压下去。 谢靳年走后,谢疏意站在谢狸门前许久。她虽不知谢狸此次回来终究为何,但只要不伤害谢家利益,她都会支持的。她没在门前站多久,轻叹口气走远了。 屋内 谢狸手心沁出层层细汗,心随着外面的声音沉了下去,连谢疏意早已走远都没发现。 她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尴尬,羞愤,苦闷种种心思。转瞬她又想起徐坤憨厚脸上淳朴的笑容,和他提起妻子秀儿时宠溺的眼神。 那种打心底发出的笑容,也曾有人为她绽放过,也曾有人对她露出宠溺的笑容。 那时,她和谢靳年还是最好的兄妹。 尚弈打量着她脸上神色,伸手轻推,见她未有反应,他只得将她抱起,以免他们两人压碎双生瓶。 方才谢狸朝他扑来时,他本能的将瓶子置于身后,方才他们两人倒下时双生瓶正好硌着他的腰。 “又在想什么?”尚弈低问,伸手捻了捻她纠结在一起的头发。 谢狸回了神,脱离他的怀抱,声音低软,“没想什么?” 她们两人突然静默下来,谁也没开口说话。 尚弈耳目轻灵,听着四周声响,断定正有不少人悄然藏于四周便不打算在这多呆,拿着双生瓶便欲离去。 谢狸扯住他衣袖,好死不死正扯着他沁了血的那一截。 尚弈低眉看去,谢狸也是一怔,猝然松了手。 谢狸心中苦闷,连声音也是她从未有过的涩然,“我求你,能将双生瓶还给我吗?” 她姿态与以往相比已是极低,尚弈瞧着瓶子中的血液,轻问:“那你告诉我为何想要唲尸心。” 谢狸抿着唇角没有立即回答,她武功没有尚弈好,此时方才察觉到四周多了很多高手,心中知道是谢靳年安排。 为何要唲尸心?这件事很多人都可以知道,唯独谢靳年。她虽不能确定当年沈周的死是不是他做的,但今日过后,她只会更防着他。她再不想他伤害她爱的人了。 谢狸轻吸口气,低道:“我在外闯荡时,交过一个朋友,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脾气不好得罪很多人,当时他为救我受了重伤,只有唲尸心能救他。我欠他的。” 她这话半真半假,一是应付尚弈,另一个便是说给四周谢靳年的手下听。 尚弈抱着手臂打量谢狸的神色,丝毫不在乎四周渐渐增多的人,“唲尸心不好取,你拿了我的血也不一定取的到。” “不试一下怎能甘心,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谢狸盯着尚弈,眼底蕴含着破釜沉舟的狠戾。是的,只要能救他,她可以做任何事。 尚弈轻声哼笑,转身将双生瓶放在桌上。它旁边赫然是方才谢靳年放下的玉壶,玉壶内一男一女,刻画的栩栩如生。 尚弈朝门外走去,谢狸赶忙拉住他。 “怎么?” 谢狸指着一侧的窗户,低声道:“别从门走,走窗户。”那模样就似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又有点可怜。 尚弈一声轻笑,“如今不都一样。” 他说完,以袖遮脸出了门。在他出门的瞬间,四周几个黑衣人迅速跟在他身后。只他身手极好,几个来回便将那几人甩在身后。 他没出谢府,而是兜兜转转去了谢府花园。不一刻,顾怀安,卫北,南康便从假山处出了来。 顾怀安见着尚弈沁了血的衣袖立即上前问道:“怎么受伤了,严重吗?”她眼中透出关心,不在如之前在外人面前的主仆疏离。 “无妨。” 尚弈看着顾怀安与谢府仆人无异的装束,微皱了眉头,“怎么你也来了,我说过你不必陷入这些事,只需在宫中呆着即可。” “我想帮你,而且姑父也叫我看着你的。” 南康上前,替顾怀安说话,“主子不必责怪顾小姐,方才若不是顾小姐,我们可就被发现了,是顾小姐替我们引走来人的。” “不必多说,这不是她能参与的事,南康你现在立即送她回宫。”尚弈语气严厉,容不得拒绝。 顾怀安咬紧嘴唇,呢喃道:“表哥。” 尚弈摆手,“你回宫,这里不安全。如今各派人马都在这谢府,你帮不了我什么。” 尚弈态度明确,顾怀安也不欲他担心,妥协道:“那好,我在宫中等你们的好消息。” 南康,顾怀安走后,卫北才上前。虽说他对尚弈的伤很好奇,但主子不说,他便没有问的资格。只能低道:“属下无能,未有探查谢府与敌国勾结的证据,至于兵符也没有找到。” 尚弈凝了神色,“找不到也是正常。” “那如今我们应当如何,皇上越发不济,朝堂局势一触即发。” 花园中,阳光浓烈,树枝摇曳,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尚弈凝眉看向池塘中争食的锦鲤,轻道:“如今局势我们既无法插手,那就让它愈来愈乱好了。我们暂时只能等,等尚醒回长安” 三皇子尚醒,皇室中少有的惊才绝艳之人。十年前触怒圣上被贬至西北苦寒之地,同时也是唯一不被困在深宫的皇子。 卫北颔首,须臾,有些犹疑道:“主子?” “怎么? 分卷阅读4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卫北蹙眉,“今日顾小姐替我们将侍卫引开时,我看他们眼神疑惑,想必定对顾小姐有所怀疑了。” “嗯,这件事交给你去处理,别留下线索。” “是。” 第26章 老友 尚弈走后,谢狸迅速将双生瓶藏入怀中,并将匕首收好。做完这一切后,门外一位侍女已经入了谢狸房门。 侍女见着谢狸,福了福身,神色冷漠,恭敬道:“公子请小姐去前堂。” “大哥可还有说什么?” “公子只说望小姐举止有礼,勿要丢了谢家脸面。” 勿要丢了谢家的脸?谢靳年在警告她!谢狸心中轻笑,对他的警告并不放在心中,只是!谢狸望着侍女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心中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与紫衣有三分相似,只她更为沉稳,谨慎。此时只恭敬回到:“奴婢名叫紫菱。” “紫衣是你妹妹?” 紫菱摇头,“我与紫衣并无血缘关系,我们只是公子的人,名字是公子赐的。” 谢狸凝着紫菱,只觉得这人熟悉无比。紫菱的脸和紫衣的脸一时间在脑海中浮现,谢狸心中寒意渐起,猛然转身。 对面是一巨大的雕花铜镜,镜面朦胧,谢狸在前,紫菱在后。她们身后是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和透过窗纱的阳光。 阳光一点点移动,打在朱红色的家具上。 紫菱蹙眉,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有任何不适。” “没有不适……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紫菱想了想,颔首道:“紫菱在门外候着小姐,小姐有什么吩咐只需唤我一声即可。” “好。” 方才谢狸看错了,不是脸,是神态!无论是紫衣或是紫菱,他们说话的神态都与谢狸相似。 谢狸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着,身体沁出一层冷汗,在这闷热的夏日,谢狸只觉得心寒。 谢靳年对她的执念太过。 谢狸出门后,两名侍女悄无声息的进入谢狸闺房搜索。不到片刻便将一把沾血的匕首和沁了血迹的锦被拿出房门。 ……… 前堂宴会接近尾声,寒暄的人不多,其余的不是在听雨阁听戏,便是在大堂内同谢安闲聊。 谢狸到时,谢靳年正懒散的靠在廊柱上喝着小酒,神态悠闲自得,似乎方才阴狠毒辣的人并非是他。 他身处阁楼,对面楼下是仅剩的仍在寒暄的朝中权贵。他捏着酒杯,眼光涣散,动作虚浮无力。 谢狸很清楚,他醉了,并且醉的不清。 “大哥。” 谢狸在离他三步远时站定,轻声唤他。 谢靳年回头,将酒杯递给谢狸,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伤痕明显,是袭击重物所至的新伤。 谢狸错开目光,接过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哥唤我来是让我陪大哥喝酒的吗?” 谢靳年将谢狸酒杯添满,自己却不在喝,只是看着楼下两三寒暄的人,轻喃道:“阿狸今日怎么不出来看这热闹?” “他们闹腾的很,全是一些虚伪的面孔,我不想看。” 谢靳年轻声嗤笑,半撑着头,神色迷蒙,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以往你是喜欢的,记得有一年家中宴客,你那时感了风寒却还是瞒着奶娘偷偷跑了出来,穿着一身花袄子,梳着两个羊角鞭在桌下钻来钻去,逗的在场人哈哈大笑。” 他这么一说,谢狸想起来也是笑了,当时谢家还没有如此辉煌,家中少有人来,谢狸那段时间受了风寒在屋子中整整呆了半个月,实在受不了便瞒着奶娘出了来。 都是小孩子,谁不爱热闹。 谢靳年笑:“他们早听说谢家新添了千金,当时一看,觉得你这个小奶娃娇俏可爱。想攀附谢家的人当时便起了心思提起定娃娃亲的事,父亲和我不肯,谢家的明珠怎能如此轻易送人。你当时小,听了那人的话,便抱着我腰身不放,哭着闹着说就呆在谢家,呆在父亲和大哥身边。” “当时小,幼稚的很。女儿身,谁会在家待一辈子的。”谢狸一手轻轻摩擦着朱红色的围栏,一手转着酒杯,微敛了眼睑。 谢靳年愣了下,轻声低喃:“当时小,呵!” 他缓缓起身,拍着谢狸肩背,“今日府中乱的很,紫菱功夫不比你差,以后让她跟在你身边。今日你受苦了,以后大哥定不会让你受那刺客威胁。” 他掏出匕首放在谢狸手上,“这血迹我已经为你擦拭干净,今日,大哥错怪你了。” 他虚弱的靠在谢狸肩上,脸色雪白一片,浑身溢着酒气,“阿狸,今日大哥错怪你了对吗?对吗?” 手上是谢狸割伤尚弈放血的匕首,谢狸走时放在了抽屉中,只片刻,这匕首却到了谢靳年的手中。 谢狸知道他误会了,他以为当时那名男子是刺客,正威胁着她,她当时才不好令他上前查看。 “大哥喝醉了,我让赵启扶你回房休息,晚上还有家宴,不要让父亲忧心。” 谢靳年抬头盯着谢狸,热气呵在谢狸雪白莹润的脸上,谢狸笑了笑,离他远了点。 “阿狸关心我。” 谢狸轻笑,“这是自然,大哥和二姐在我心中一样重要。” 谢靳年顿住,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语气阴霾凉薄,“阿狸真是不枉我这么多年的痛爱,我都能和谢疏意比拟了,她可和你流着 分卷阅读4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同样的血。” “大哥永远是痛爱我的大哥。” 谢靳年沉默一瞬,点头渐渐的后退,他仰头手中酒一饮而尽,低道:“对,我是你的大哥。” 谢狸撇过脸,她不忍在看,不忍在说。只对着一旁的赵启轻唤道:“赵启,扶大哥回房。” “阿狸觉得我需要人扶?” 谢狸将他手中酒杯取过放在桌上,淡淡道:“大哥喝醉了。” “喝醉?”谢靳年轻声哂笑,转身离开。 谢狸收了匕首,只庆幸自己走时将双生瓶带在了身上。 “阿狸。” 谢靳年回身轻唤,双眸似冬日寒雪,清冷,寂静,没了往日毒辣,却更让人心惊,“我给你的玉壶你莫在打碎了,寻些别的玩意砸岂不更好?” 谢狸定在原地,浑身冰凉。他却只轻轻一笑走远,留了一个孤寂清冷的背影。 赵启一直低着头侯在谢靳年身旁,无声无息,便如不存在般。此时,方才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这对兄妹一眼,却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因着此时两人身上不约而同的孤寂,清冷的感觉,让他不忍直视。只在心中叹道,当年那个精雕玉镯的女娃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心思。 谢靳年走后,谢狸转了个圈便瞧见在厅堂内吃的肚皮圆滚滚的白狗。她先前还以为这狗在替她看门,不想早跑这胡吃海喝来了。难怪,谢靳年进了泽秀楼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狸一想,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斥了一句:“蠢狗。” 她声音不大,还带着少女的清朗温软。 “这狗精着呢,怎会是蠢狗。” 女子温软的声音悠悠传入谢狸耳中。谢狸一喜,忙随着那道声音看去。 厅堂内,右侧的角落中,倪安轩安静的倚在一旁的强壁之上。她一袭白衫,简单素雅,给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谢狸几乎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是她说的,一个激灵,忙蹬蹬瞪几步从楼梯下去,跑到她身边。 胖狗也跟着跳到了倪安轩身旁。倪安轩见了,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伸手挠了挠狗脖子。 大白狗极其自来熟,有食就是娘,能挠脖子就是爹。此时,整个狗舒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谢狸站在倪安轩身前,替她遮住尚且炙热的阳光,“你怎么来了。” “谢老将军的生辰谁敢弗了他的面子?” 倪安轩的声音尚显清冷,谢狸却毫不在意,她现在只想抱抱她。 倪安轩不同谢狸,她身量高挑,显得十分清瘦。脸部不似谢狸精致,髋骨有些高,皮肤是略显病态的白。白衣乌发,衬的她不似人间女子。 但她本人却并非如此,她是个红尘女子,典型的官家之女。 “你来却是给我面子,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对吗?”前几日两人尚且冷冰冰的相互对待,此时,谢狸却已经能厚着脸皮说这句话了。 “恩。” 倪安轩点了点头,神色却是极其平淡。 她白色的广袖轻挥,霎时起了一阵凉风。夏日炎热,她却穿的极其繁复,让人挑不出丝毫错误。整个人也是多年来良好教育下呈现的严禁和自制。 谢狸见了,有些心疼拉过她的手道:“这里热,进我的屋子好了。” “不了。” 倪安轩看着谢狸,轻轻笑了。“我弟弟其实很好,你不必愧疚。今日,是他叫我来看看你的。” “看我,我也很好。”谢狸拉着她的手,“进我的屋子好了,我有好些话想要告诉你的。” “估计没机会了。”倪安轩起身,“我弟弟说你其实很可怜。” 可怜… 第27章 沈周二字 谢狸乐了,“他现在好意思说我可怜。”说完,谢狸就后悔了,忙改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轩,我真的有把握治好倪靖的腿疾的,真的。” “你小声点。”倪安轩凑近谢狸,“我弟弟真的很好,我今日确是来看你的,我们以后估计不怎么会见着了。” 谢狸觉得有些事不在她的规划中,她只想着取得唲尸心救治沈周,丝毫没有在意外界的变化。却忘了,长安城中风云早已涌动,权谋争斗已经渗透到每一个官家子女身上。 倪安轩轻轻点了点谢狸小巧精致的鼻头,“你看,皇帝今天没有出现,他已经一月未上早朝了。” 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少有人知。但,皇帝翁逝,有些藏在暗中的争斗便会摆在明面上来。 世上从未有过真正的中立者,所谓中立,不过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下的拖延。 “我年满十九,比你长两岁。”倪安轩声音有些轻。 谢狸问:“你爹将你许给谁了?” 皇权争斗中,无法避免的便是联姻,摆在明面上的交易。 “七皇子。” 七皇子尚粤,皇后之子。在这场争斗中,他胜算极大。只是以倪安轩的身份,她跟着尚粤或许只能是侧妃。 倪安轩轻语,“我还真怕和你共侍一夫。”她的声音冷静的不似在说自己的婚事。 谢狸是不会嫁给尚粤的,这个,是那晚从谢安口中得到的承诺。而且,以谢靳年的性子也不会轻易将她让出来。 再者,谢狸隐隐察觉,谢府和皇后一派并不如以往亲密。单看,今日尚粤未出席谢安寿宴便可知晓一二。 “我不会和你共侍一夫的,我也怕尴尬。”谢狸诺诺的道了一句,想缓解有 分卷阅读4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些凝固的气氛。 倪安轩:“我也是。”好似是察觉两人之间再无甚可说的,她缓缓点了点头,轻道:“我先走了,你今夜好生待在你屋子中。今天,谢府还是挺乱的。” “知道。” 倪安轩渐渐走远了,她身影单薄,整个身子却挺的笔直。 谢狸记得,以往和她在一起时,她总是极守规矩。吃饭时,她背脊笔直。即使是两人谈笑时,她亦会端正的坐着,双手放在大腿之上。 她一丝不苟的活着…… 夜间 谢府四周挂起大红灯笼,将府中映照的通红。栀子花清香溢满内院,偌大的谢府也充满了寻常人家的温馨。 家宴很简单,谢安,谢靳年,谢疏意,谢狸只此四人围坐在一个小圆桌旁。今夜晚饭照旧出自于谢疏意手中,唯一的列外便是谢狸也做了两道菜,清蒸白鱼,三美豆腐。 谢安近些年口味变得清淡,两道菜都极合他口味。在家中子女面前他不若以往严肃,当下绽了笑容道:“疏意这几年手艺大有长进,以后可的多做给为父吃啊!” 谢疏意轻笑,瞥了一旁偷笑的谢狸一眼,“爹,这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谢安难的惊讶,将目光移向谢狸。 谢狸笑的开怀,喜滋滋道:“是我做的。”最后又加了一句,“二姐可没帮我。” 谢安脸上笑容微凝,叹了口气,问道:“阿狸这真是你做的?” “嗯,我做的。” 谢狸疑惑于谢安神色,将目光投向谢疏意,谢疏意却只做没瞧见般静静的尝着饭菜。 “爹不开心吗?” 谢安摇头,他缓缓放下筷子,拉着谢狸莹润细嫩的手瞧了瞧,见只有指尖尖生了薄薄的一层茧方才放心道:“幸好没变粗糙,阿狸,这三年你在外面是否受了苦?” 谢安这一问,谢狸方才领悟方才为何他会脸色突变,谢家家宴传统便是谢家人亲手做。以往都是谢疏意亲力亲为,谢狸顶多帮忙折个菜,其余的便再不肯多做。 谢狸厌恶厨房的油烟,谢安自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十几年来谢狸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 谢狸轻轻一笑,“怎会受苦,我银子多着呢?就是想着回来时要给父亲一个惊喜,便诚心学了两三个菜。” 谢安听了大喜,“你这话为父喜欢,只瞧你模样却似在外乐不思蜀了,我宁愿你早点回来。” 他不提沈周,亦忽略当年谢狸出走因由。谢狸自不会扫兴,只在谢疏意略含警告意味的眼神中撒娇道:“阿狸若是乐不思蜀便真会迟点回了,我想着父亲大寿可是忙里偷闲为父亲酿了你最爱的秋露白。” 谢安嗜酒,以往谢狸,谢疏意母亲温心在世时便常常酿了酒等待战场的丈夫回归,那时谢安不若现在,他满腹忠心,是大周最利的一把剑。 可在嘉庆五年,谢安奉命出征塞外。本是十月便可回归,皇帝却因迷恋岐黄之术,痴迷修仙命谢安远赴巫山去寻传说中的仙人,历时三年。 待谢安回归时,温心离开人世已满一年。 当时谢安回归,推开门见着的便是两岁的谢狸,谢狸彼时没有名字,温心一直等着他回来为小女儿取名。 谢安见着谢狸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当时她正裹着厚实的棉袄,蹲在雪地里玩雪。蹦蹦跳跳的像巫山巅峰谢安见着的银狐,瞧着进来一个陌生人,还好奇的睁着水汪汪的双眼脆声问道:“你是谁?” 谢安没有回答,只一把抱住雪地中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轻声道:“以后你便叫阿狸了。” 谢安不是空手而归,他带回了修仙的道士,如今的国师。 谁也不知道温心去世的那一年他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他带回的国师得皇帝宠爱,皇帝也因此愈发沉迷修仙练丹,而谢家愈发荣宠,直至今日的权倾朝野。 温心去世后,谢安嗜酒有增无减,温心酿了很多酒可架不住谢安狂饮。 谢疏意,谢靳年劝不住谢安,索性任由他去。最后谢疏意便代替了温心为谢府上下酿酒。 谢狸跟着谢疏意也学起了酿酒,谢家一家都是酒鬼,谢狸尤甚。 谢狸掀开酒壶一一为谢安,谢疏意,谢靳年斟酒,到自己时却不添了。 谢安好奇的问:“阿狸怎么不喝?” 谢狸笑的狡黠,双眸黑亮的如同琉璃,“这桌上总得有个清醒的人吧!父亲快尝,这可是我酿的最好的一坛酒。” “好,我尝尝。” 谢狸是酒鬼酿的酒自是好的,只桌上几人心思各异,这酒除谢疏意外都不会真正品尝。 谢靳年一杯酒下肚,眉梢微抬,双眸睨着谢狸道:“这酒已有三年的年分,阿狸三年前便想着为父亲酿酒了。” 谢疏意在一旁轻道:“阿狸有心,这酒比我酿的好。” “是二姐教的好。”谢狸手艺皆出自谢疏意,她是个好老师,好姐姐。 她们说着话,谢安却已默默放下了酒杯。方才谢靳年的话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他盯着谢狸,神色有丝不郁,“阿狸三年前既以为为父酿好秋露白,为何三年后才回来。” 谢狸知道躲不过索性撒娇道:“那时候外面好玩,乐不思蜀了,爹莫怪。” 她腻在谢安肩上,十足的小女儿模样,余光却见着谢靳年含意莫测的笑容。 谢安听了她这话,心中对她在外的见闻好奇的紧,忙问道:“你这三年 分卷阅读4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都去了什么地方,当真如此好玩?” “当然,我去了很多地方……” 谢狸侃侃而谈,包括江南秀丽风景,吴侬软语的佳人才子。西北塞外风光,一望无际的草原。她描绘生动,兼之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特色佳肴都娓娓道来,最终让谢安信了她这一番话,也了了心结。 谢安轻拍着谢狸肩背,轻声道:“我原想着你在外受了苦,如今来看却不是如此,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当年他反对沈周谢狸在一起,派了人想将沈周送走,却意外的让沈周跌落崖底丢了性命。谢狸拿剑质问于他,他起初震怒,谢狸走后却只剩下愧疚和对小女儿深深的疼爱。 谢狸嘴角微翘,指着桌上的菜道:“爹你莫要担心了,我过得挺好,这桌菜再不吃可就冷了,白费我和二姐一番心意。” 谢安祥和的轻笑,“怎会浪费你们心意呢,我可不容易吃到你们做的菜。” 谢靳年凝着谢狸,缓声道:“爹不必这么说,阿狸回了家,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阿狸所说的见闻颇为丰富,以后可给大哥细细道来。” 谢狸点头,“这是自然。” 谢狸撒了谎,她所说的是沈周经历过的。她只是听了记在心中,不想如今却有了应对谢家的借口。 第28章 命里有时 自谢安生辰后,谢狸身边不止有紫菱等人的监视,院中也多了暗卫。那天的事情终究是惹的谢靳年不快了! 谢狸得了尚弈的血,只得时时刻刻放在身上,避免被谢靳年的人察觉。自此,她也在未进宫去叨扰尚弈。 她心中有事,便不怎么出门。过了三日,她让左斐然先离开,去准备好东西接应她离开。 左斐然不肯先走,谢狸脸一横,将他狠狠骂了一通他才乖巧的听话点头。 左斐然是悄悄离开的,谢靳年发现后看谢狸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之后,他将谢狸看的更严了。 不久,谢疏意来找谢狸,两人去了长安城外的普济寺上香。两人穿着便衣,身边是暗藏在人群中的暗卫。 谢狸不解谢疏意此举为何,谢疏意向来不信神佛,谢狸亦然。 “二姐,你带我来上香是为何?”谢狸期待着一个答案,她希望谢疏意是在帮她,帮她离开谢靳年的视线。今日,若有谢疏意的帮助,她趁机离开也不是不可。 今日来上香的人很多,她们挤在人群中,周围是人□□谈的声音和香烛的味道。 谢狸伸手将谢疏意半揽住,避免她被人群挤道。 “为爹祈福。” 谢疏意说完一句,身子偏了偏,一穿着朴素的妇女从她旁边挤了出去。那妇女身上带着浓重的香火味,应当是才上过香。 谢狸一手将身边人推开,一边瞅着四周谢府暗卫道:“你什么时候信这个的?” 谢疏意随着她目光看去,将她手拉紧,低声道:“谢狸,你今日不要作妖。谢家人中你手最干净,没沾血,今日你我二人便为爹祈福。” 她语气严肃,谢狸有些蒙,“爹怎么了。” 谢疏意淡淡道:“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哦!”爹看起来是有些苍老,五十的人看起来像七十。不过今日好不容易出长安城,人又多,谢狸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二姐,你说过你会帮我。” 谢疏意敛了眉目,轻声斥道:“谢狸,我今日拉你出来不是让你做那些有的没的,你今日就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为爹祈福。” 有的没的?! 谢狸没了话语,安静的呆在她身边。 她们身边没有丫鬟仆人,如同平民百姓,侯在人群中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两人上香。 庙堂内,佛主一副慈悲的神色安然的立在上首,四周是浓烈的香火味和着敲击木鱼的声音。 谢疏意稍稍定住后,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谢狸站在她身后看着佛像,只觉得佛像的神色透出一种可有可无的善意,或者怜悯。 众人百态,所有庙宇的被膜拜佛像却是同种神色。 谢疏意向来孝顺,谢狸理解,当下也跪下双手和她一默默朗诵经文。 她当年为躲避谢靳年的搜索曾藏身与普济寺中,见过寺庙中的小和尚偷偷的私藏香火钱。亦见过庙中主持高傲的头颅,眼底瞧不见寒冬中双手红肿的弟子。亦或以大欺小,甚至肮脏的交易。 人世间的恶在寺庙中亦无处遁藏。 若人所经历的善恶都是一个环,它们连起来传递下去的是善意或恶念? 众生百态,人人都在修行! 她们走出寺庙时,晚霞晕出斑斓色泽,周围的人少了些,那些身着便衣的暗卫也在不知不觉的聚拢。 沿着长长的阶梯而下,迎面而来的是道路两旁葱茏的松柏。 谢疏意有心思,走的慢,谢狸跟在她身边便有些无聊的看着四周的景色。 “小姐,算个命吧!姻缘,前程,都可。” 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谢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谢狸却不动了。 谢疏意:“怎么,不是说不信的吗?” 谢狸轻笑,“算着玩也没什么的。”说完,便撒手走向那个矮小的算命先生。 四周暗卫欲上前跟着,谢疏意挥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给谢狸留下充足的空间。 谢狸笑着上前,她身边虽没有仆人,但衣着华贵, 分卷阅读4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当下那个矮小的算命先生眼睛就透出金光,撑直腰板道:“这位小姐可要算一算?是姻缘或其他?” 谢狸笑的弯下腰,下颌靠在他那张简易的桌子上,咯咯道:“小和尚,你什么时候改算命了?” 那人一愣,赫然道:“这位小姐你说什么?在下不懂。” 这下,谢狸是笑的更欢了,抬起头大笑道:“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就是这普济寺的小和尚,还偷过香油钱呢?” 小和尚身材矮小,地位低,普济寺中不尝露面,只干些粗活。当年谢狸悄悄躲在寺庙中时见他偷香油钱,当下也跟着学了起来,也是靠那些钱,谢狸才度过了最艰辛的时刻。 那人听谢狸这样说,当下脸色青黑,急忙收拾东西要走人,“这位小姐不要乱说,天色将晚,若你不算命,我就收摊了。” 谢狸没有恶意,只是见他长了头发,多了两撇胡子感到好笑和好奇,当下急道:“你别急,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还俗的?还有你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在这普济寺算命?” “我没在普济寺算!” 谢狸无语望青天,“对,不是普济寺,只是这普济寺的大门就在前面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回答,谢狸好笑道:“那我就叫你小和尚好了,三年过去,怎么就没长个呢?还有你怎么跑这来,若是还俗也别来这啊。” 这香客不认识他,难道寺中的和尚还不认识!他当年可没少被欺负!! 小和尚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低低道:“这人多,而且寺庙周围的人大多好糊弄。” 他这话一出,谢狸嘴角不经意扯了扯。真是老奸巨猾的和尚,上香的人好糊弄,亏他一个出过家的人好意思说出口。 谢狸当初被追,他被寺庙中的人欺负,算是同患难,当下谢狸就掏出一琔银子放在他面前,“你缺钱,来,这给你。” 小和尚眼睛亮了,嘴角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真给我了?” “嗯,对了,你声音怎么了?”他年纪应当比谢狸还小,约莫十四、五岁,只是面容粗糙加之留着假胡子看起来年纪大,只在怎样也不该是这样的沙哑粗粝的声线。 小和尚得了金子,态度好多了,低道:“不小心被烟呛了,就成这样了。这样,我不白收你的钱,我给你算一命如何。” 谢狸嘴角一抽,脸黑了下来,“我难道很好糊弄吗?!” “不是……” “阿狸怎会很好糊弄呢?” 谢靳年的声音和小和尚同时响起,同一时间,谢狸肩上多了只大手。 “大哥” 谢靳年坐在谢狸身旁,打量了两眼小和尚,才转身道:“我看你们久不回来,今日索性无事便来看你们了。在算命?” 谢狸还来不及回答,小和尚就忙不迭的点头,极其诚恳道:“我若是诚心,其实算命还是很准的,公子要不要也算一下。” 这小和尚看准机会又在拉拢生意。 “你要是算的准,还在这混?”谢狸讽刺,见他这样狗腿的模样很是不爽。 小和尚不以为然,将宣纸摆放在桌上,道:“写个字便可,然后告诉我测什么?” 谢狸不理他,转了个身子便看见对面走来的尚粤和青旋,甚至还有梧桐!谢狸心里骂人,怎么这么快那梧桐就出了浣衣局?! 他们一行人自然也瞧见了坐在算命摊前的谢狸和谢靳年,青旋当下就勾起嘴角,笑:“怎么?你这命怎么样,算命先生怎么说的?” 谢狸面无表情,倒是一旁的谢靳年回头看了眼她,她便收了讥讽的嘴脸。 一旁的尚粤并未多将目光投向谢狸,谢靳年,倒是和一旁的谢疏意交谈起来。 谢狸抚了抚头,尚粤应当是来找谢疏意的,或者是找谢靳年的,只是青旋这小妖精怎么也跟了来。 青旋见没人理会她,自顾自的走到谢狸身旁,高昂着头颅道:“你也给本小姐算一算吧。” 小和尚见来了客人,兴高采烈的道:“写个字在宣纸上即可。” 青旋像模像样的写了个‘同’字,然后瞅着他道:“写好啦,就这个。” “那小姐你算什么?” 青旋迟疑了下,瞅了瞅谢狸。谢狸侧过脸不看她,只听得她蚊子般的声音念着“姻缘”二字。 傻姑娘! 后面小和尚说了什么谢狸没在意,只约莫是一些好的词汇,总之青旋这一生姻缘美满,夫妻感情融洽的很。 青旋心满意足的掏出银子,然后见着一边漠不关心的谢狸,嘴角瞥起道:“那她的呢?她姻缘怎么样?” 小和尚为难的扰扰头,“这位小姐还没测的,我不知道。” 青旋一瞥眉,扯过一边的宣纸,将笔塞进谢狸手中,“写个字!” “无聊。” “你跑这坐着难道你不无聊?” 小和尚也点头道:“小姐,你既然给了我钱,我便会安心的给你测的。” 谢狸被他两你一言我一语搞的烦躁的很,当下龙飞凤舞的写了个‘归’字。 谢狸一写好,青旋就拿起那纸瞧了瞧,然后拉着小和尚道:“你看是她好,还是我的。” 谢狸受不了她这么幼稚,走的远了点。同一时刻,谢疏意也离了尚粤向谢狸走去。 “二姐,我们回府。” “嗯。”二人上了马车,落下帘子,谢狸才发现谢疏意的脸色很不好。 分卷阅读4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谢靳年远远的看着姐妹二人上车,同尚粤点了点头,便骑上马领着一行人走在马车前方。 尚粤看着他们走远,神色淡然,须臾,朝着和算命先生打成一片的青旋走近。越近,对话越清晰,尚粤停了脚步,摇摇头,转身朝着寺庙走去。 余辉下,青旋与小和尚的对话溢入被人遗忘的梧桐耳中。 “她姻缘好,还是我的好?” “都好,都好。” 青旋怒了,“什么都好,你说清楚点,这世上就没一样的东西。” “那约莫还是你的好吧,那位小姐的命比你还要苦一点,得到的也不是想要的。” “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她最后的归宿很难说,也许…也许是一抔黄土。”小和尚的声音沙哑难听,青旋却笑了,笑的满足,天真。殊不知,小和尚也说了一个‘还’字,那位小姐的命比你‘还’要哭一点。 第29章 门前雪 “二姐,该你了。”谢狸手握白棋,轻轻敲了敲棋盘,提醒对面恍惚的女子。 阴天,和风吹着芭蕉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雕花窗栏外绿意随风摇曳。 谢疏意将黑子放下,揉了揉额心,道:“我不下了,明日再来吧。”她起身,大红裙摆摇曳,腰间的流苏晃动,扫过棋盘。 谢狸将棋子一个个收回,问道:“你进宫吗?” 自谢安生辰后,谢狸一直和她呆在一起,将近十天她都未进宫。她总觉得她心思重重,或许和尚祁有关系,又或许是谢家出了什么事。 “怎么,关心我?”谢疏意看着远处,风将她宽大的袖口吹起,鼓鼓的。 “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不进宫找尚祁?”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 谢狸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纤细的腰身,道:“那现在,冷静完没?” 谢疏意没说话,须臾,她轻轻开口,“你回房吧,我进宫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谢疏意回头疑惑的看着她,须臾轻轻笑了笑。 谢狸微抿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只是心里有个结,揪心的很。理也理不清。 她想她至少得给那个放了一碗血的尚弈说声谢谢。 …… 天气阴沉,花园中蜻蜓飞的极低,绕在谢狸身边。 谢狸伸手去抓,捏着蜻蜓的翅膀,提在眼前细细查看。它的翅膀很薄,纹路清晰,被捏着翅膀,只能轻轻动弹。 谢狸看了会就松了手,果然,这东西还是远看比较好看。 她一番幼稚的动作落入远方一行人眼中,顾怀安敛眉,瞧了身边之人一眼。尚弈只顿了顿,便神色淡然的朝着另一方向走远。 谢狸转身,只瞧见几个人的身影闪过,因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她也没怎么在意。 她进了宫,无聊的紧,又不好打扰谢疏意便绕着花园转了起来。须臾,她瞥见一个身段玲珑的女子,梧桐! 梧桐不疾不徐的绕着小径行走,因着隔了假山林木,她没瞧见谢狸。谢狸见她步伐缓慢,神色却有些忐忑和娇羞,上了心,悄悄的跟着她身后。 约莫半刻钟后,她进了一片荷池,四周是高大的白皮松树,荷池一边是形象怪异的假山。 谢狸躲着假山中看着对面走道中的梧桐一步步接近依靠廊柱的尚粤。 尚粤听着身后轻缓的脚步声,神色淡漠,“我有叫你来吗?” 梧桐顿住脚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涩然,“公主听说七皇子你近日心情烦闷,命奴婢将甘甜的莲子羹送来。” 她这话假的不能在假,尚粤却只轻嘲道:“我这妹妹可没这么细腻的心思。”他回身,揽着梧桐腰身,梧桐上身后仰,胸/脯随之高高耸起。 尚粤眼神暗沉下来,一手揽着她腰身,一手伸入她领口揉捏。 梧桐神色赫然,轻轻垂下头颅,“七皇子,莲子羹…” 尚粤手上一用力,斥道:“又不是没动过你,装什么装。” 他说着将梧桐抵到柱上俯头亲去。这女子面貌虽不是极好,但身段玲珑有致,像极了那人,尝尝也不错。 假山中的谢狸咽了咽口水,咕噜一声在黑暗中很是明显。对面的画面太过香艳,她管理不了面部表情,脸上写满了激动兴奋,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她想这下可再不能真让倪安轩嫁给尚粤,这就是个臭流氓! ‘咔嚓’一声,一块碎石被她扳落在地上,谢狸一愣,朝对面望去。幸好,那两人仍在纠葛,并未注意到假山中的谢狸。 谢狸呼了口气,搓了搓红彤彤的脸颊。 “兴致不错啊?”头顶传来男子阴沉的声音,谢狸僵硬的转过身子,尴尬道:“好巧” 好巧? 尚弈黑了脸,没理她,只瞅了外面情景一眼,梧桐上身已接近赤/裸,尚粤头埋在上面却没怎么动弹。 谢狸悄无声息的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余光却依旧瞧着外面艳色。 头被人用大手按住转了个圈,对着湿漉漉的石壁。 尚弈揉了揉手指,语气不顺,“就不怕长针眼。” “你不也看吗?” 尚弈倚在石壁上,也不在乎上面黏湿的青苔,悠悠道:“男人看女人有什么不对?” 那两人就梧桐衣裳半退,尚粤依旧衣冠楚楚。梧桐身段不错,胸前的景色颇美。 谢狸舔了舔嘴皮,轻声唾弃,“德行!” 分卷阅读5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尚弈听了轻轻一笑,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尘,站起身子向前几步笼着谢狸。 假山中镂空的洞本来就不大,他直起身子,宽阔的背肌几乎要碰着两侧的石壁,光线从他身体两侧射了进来打在谢狸脸上。 谢狸微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听着他平缓的呼吸。 他见了,又轻轻一笑,“还真矮啊,没长个吗?” 谢狸松了口气,觉得他问话真的很无聊,转了身子看向外面。 外间埋在梧桐胸前的尚粤直起了身子,推了推沉醉的女人。 梧桐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歪,跌在地上。繁复的衣裙堆在她身后,笼罩她白皙的肌肤。 “滚吧。” 尚粤吐了口气,转身撑着栏杆对着一池绚烂的荷花。 梧桐默了默,将衣裙系好,转身离去。 天气阴沉的紧,洞中光线暗了下来,不一会便下起了沁凉的雨水。 尚粤倚在栏杆上,神色不明。他伸出手去接雨水,雨珠在他手中跳到。须臾,他收回手,莫名的扯了扯嘴唇。 他走后,谢狸也跟着伸出手去,雨水冰凉冰冷的打着手中,舒服的紧。 尚弈呆在石壁上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 谢疏意进宫后先去了尚祁的母妃郑贵妃处,等她出来时,雨下的着正欢。 宫女匆匆忙忙的跑出来,恭敬的将油纸伞递给她,她接了,一人朝尚祁行宫走去。 天气阴沉沉的,宫中也是一片腐烂的味道。 阁楼外,纱幔被风吹得胡乱舞蹈,一名女子向前将纱幔系在四角的廊柱上,风很大。她整个人要被风吹道,纱幔系好,露出里面的景象。 女子回身安静的坐在尚祁身边,偏着头,神情认真。 尚祁抚琴,神色亦是专注,一曲毕,他淡淡的笑了笑,将位置让给身后女子。女子显然不会弹琴,手指笨拙的可笑,弹出的琴音轻飘飘的。 不过谢疏意还是听了出来,他们弹的是凤求凰。 凤求凰 呵! 谢疏意一步步的朝那两人走进,她的动作显然引起了阁楼中两人的注意,尚祁收了覆在女子手上的大手,安静的看着油纸伞下一身大红长裙的谢疏意。 因着裙摆过长,逶迤在地,沾了雨水的一截更是艳红的紧。 谢疏意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提着长裙,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 女子神色有些慌张,低了头,转身走向后面的屋子。 进了阁楼,谢疏意收了伞,雨水顺着伞尖流到石板上,滴答滴答的。 “她叫什么名字?” 尚祁起身,并不朝她走近,只说了两字“玲珑” 谢疏意笑,“以前怎么没见过?”不等尚祁回答,她又道:“方才去见你母妃了,她挺讨厌我的,不过说我这人还不错,走时送了我雨伞。” 雨水顺着伞尖流入石板上,汇成一团,打湿了她的绣鞋。 风呼啦呼啦的吹着,带着雨水打在她身上,衣裙的红色深了些,如同滚烫的血水,艳丽夺目。 尚祁看着,终于上前,接过她手中雨伞放在一边,又唤人取了新的绣鞋来。 来的人是方才的那名叫玲珑的女子,玲珑蹲在地上,微弯了头,轻道:“这是奴婢的绣鞋,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脚。” 尚祁似乎没有预料到她还会出现,并且是以这种形式,不过他也只微微一愣便朝谢疏意柔声道:“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脚。” 谢疏意将湿掉的鞋袜脱掉,赤脚站在地上,并不接玲珑手上的绣鞋,只道:“去将我的鞋袜烘干,我等会会穿。” 玲珑一愣,乖巧的接过,转身进了内屋。 阁楼处只剩她和尚祁,尚祁看着她秀发顺着大红的衣裙凤舞,轻道:“你这身真像嫁衣。” 谢疏意没回他的话,她仰头看着暗沉的天空。半响,她开口,声音清冷,话语直白,“你和她有多久了?” 第30章 雨 尚祁回身,右手拨动琴弦,琴声悠悠,这里不再安静的令人窒息。 一曲毕,他轻道,声音有些无奈,“疏意,我乃大周长子,今年二十有八,你我相遇那年我二十二。”他顿了顿,接着道:“玲珑是我通房,我十八岁时就跟着我了。” 通房? 谢疏意轻喃,声音浅淡,“倒是我才是后来的了。” 雨水飘进来,带来湿漉漉的尘土味。 谢疏意:“方才为什么弹凤求凰?” “我只会这一首。” “一首?”谢疏意微仰着头,露出尖尖的下颌,“我以为你琴棋书画样样皆精。” 尚祁默了默,道:“凤求凰是我幼时母妃教的,她曾弹给父皇听。” 谢疏意知道那一段故事,郑贵妃是最早陪着皇帝尚真的女人。她当年是一落魄人家的小姐,与尚真一见倾心,弹奏凤求凰表明心迹。她进宫后,生下长子,曾与皇帝恩爱过一段时间。 只是人都会变,尚真从一个平庸的皇帝变为昏庸的皇帝。 女人向来柔情似水,即使尚真如今如此不堪,郑贵妃依旧忘不了他。守着诺大的宫殿,不争不抢,只等有一天那人还会来看一眼。 尚真荒淫无道在郑贵妃生下尚祁五年后便有迹可循,而后劣性渐多。谢安从巫山带回带回国师后,皇帝的行为越发不知收敛,甚至聚众荒淫。 人会变,是因为外界还是自身? 谢 分卷阅读5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疏意说不清,不过郑贵妃将此归结为谢家,她认为是谢家导致尚真如今这个地步。 “我母妃很傻。”尚祁轻道。 谢疏意静静看着他,良久,轻问:“尚祁,你对尚真有感情对吗?” 尚祁童年很快乐,那时尚真是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父亲。他也是宫中唯一一个正常度过童年的皇子。 尚祁默了一瞬,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谢疏意立即转身,光脚朝外走去。 尚祁皱了眉头,“疏意。” 谢疏意回身,安静的看着他。他将自己鞋子取下,半蹲着身子,为她穿上,“有些大,但比光脚强。” “尚祁。”谢疏意声音轻柔似水,如顺滑的布匹笼罩着他。 “怎么?” “过几日便是七夕,我不想进宫,你出来不?”谢疏意摸着他背脊,顺着鼓起的肌肉一一摸下去,直到尾椎,停住,揉了揉。 尚祁身子紧绷,依旧半蹲着,没有起身,“那你等我。” “好。” …… 雨下的又急又大,风从洞口呼啦啦的吹进来,谢狸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探出半个头朝外看去,天阴沉的像是晚上。 “雨不停,我总不能在这一直待下去,我走了,你呢?”谢狸擦了擦脸上雨水。 天太黑,洞里也没什么光线,谢狸看不清他神色。 半响才听到他沉声开口,“先去我行宫,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可是我二姐还在等我。”谢狸不想谢疏意担心,她们约定回府的时间要到了。 尚弈伸出手任雨水打在手背上,冰凉冰凉的。“我派人去说一声即可。” 谢狸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不知道该怎么说。尚弈透过外面的光线看见她的神色,脸沉了下来,“你进宫难不成就为偷看方才那一幕。” “不是” “那你进宫做什么?” 尚弈不依不饶,步步逼近,似乎不问出个满意的回答,不会罢休。 风更大了,冷风吹的谢狸身子抖了几抖,“好冷。” 尚弈盯着她看了半响,最终脱了外衣一咕噜笼在她头上,像包粽子般将她牢牢裹住。接着谢狸的头被他‘嘭’的一下按在胸前,身子一轻他们两人就出了山洞,耳边雨珠落下的声音更大了。 他带着她在飞,谢狸想说这样很引人注目。可被他牢牢禁锢在身前,又没了勇气说出这些话,她怕他一个‘不注意’将她扔下去! 又到了那个简单朴素的院子。 谢狸手捂着热水袋,身子抖的厉害。 尚弈脱了湿漉漉的外衣,靠在椅背上,盯着她。 谢狸被她盯的不自在,猛喝了口热茶道:“你……看什么?”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没有气势。尚弈嗤笑了声,起身将开着的窗户关了,“我派人给你二姐说了声,她现在已经走了。” “那…那我再呆会,你派人送我回去。” “随你。” 尚弈起身,只几下便脱了身上单衣,露出精瘦的背肌和精壮的胸膛。它下面是结实的腹肌,一块块码在他肚腹处。 他脱了衣裳,回身瞥了眼有些惊诧的谢狸,扯了扯嘴唇,将脱掉的衣裳扔在床榻上,越过屏风走了进去。 谢狸摸了摸嘴角溢出的口水,低头猛喝了口热茶。 自古男女有别,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洗浴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一下下,谢狸能想象水珠顺着他腹肌的脉络流动的样子,蜿蜒辗转流入深处。 越想头越昏,身子也热热的。谢狸暗骂自己没出息,摇了摇头,眼皮却渐渐耸拉下来。 外面风雨交加,屋中光线很暗,只有水划动的声响。 谢狸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湿漉漉一片。侧脸还有风拂过的感觉,可窗子门都被尚弈关严实了,怎么还会有风? 不!不是风! 呼吸,是呼吸! 谢狸猛然睁眼,对上一双鬼魅的眼睛,那双眼没有瞳仁,金灿灿一片。 “啊!鬼!鬼!” 那双眼的主人似被谢狸声音惊吓道,呼啦一下,钻到床底下,露出半个头谨慎的看着谢狸。 那边尚弈已经洗浴完毕,着了身单衣,赶了出来。床底下的东西见着他探出半个身子,余光却依旧警惕的望着谢狸。 尚弈点亮灯火,借着灯光谢狸看清那东西模样。形若小儿,身上披着灰色的毛皮,耳朵尖尖的有点像狐狸。 谢狸怔怔的看着,声音有些艰涩,“唲尸,你养了只唲尸。” 尚弈点了点头,伸手探上她额际,有点烫,但不怎么严重。 谢狸抚了抚自己胸口,眼睛紧紧盯着唲尸。看它模样,它约莫已经成年,就是不知它跟着尚弈身边有多久了。 “想什么?这么着迷。”尚弈低低的声音传入耳际,谢狸回神,难以置信道:“你在用你的血养他?” 白光一过,透过纱窗打在唲尸身上,唲尸眯了眯眸子,嗖的一声,藏入床底。 尚弈眯眸盯着谢狸,扯了扯嘴唇,靠在椅背上,轻道:“怎么,你想要吗?” 他坐在上方,像个君王,正低头俯视谢狸,神色冷漠,似乎又藏了点期待。好似,她若说句软话,他必定会将唲尸双手奉上。 谢狸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唲尸胆小,怕人,阴雨天更不会出现。只会谨慎的待在洞穴中,她不信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 谢狸单薄的身影立在 分卷阅读5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屋中仅存的光线中,手紧了又松,心思翻转,她开口,声音还算冷静,“你养唲尸做什么?” 尚弈勾了勾嘴唇,慵懒道:“我以往在巫山生活了一段时间,当时这小东西想喝我的血,胆子又小的可怜踌躇不敢前进,我觉得有趣,就将它养在身边。” 他将目光投向谢狸,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道:“直到你将我虏了去,我才知道它就是唲尸。” 他说的轻巧,谢狸却觉得胆寒,半响才挤出一句,“变态” 尚弈神色冷了点,双眸紧紧攥着谢狸。 谢狸在屋中烦躁的走来走去,外面雨停了,只有间歇的雷鸣闪电,天气依旧阴沉。 尚弈靠在椅背上,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手指微曲有节奏的扣着红木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在等她回话。 敲击三下,谢狸转身,目光灼灼的看向尚弈,“什么条件你才可以将它给我?” 巫山常年冰雪覆盖,唲尸也并不好寻。即使有尚弈的血,她也无法保证登上巫山取得唲尸心后全身而退。 “条件?你很喜欢讲条件?”尚弈起身,将窗子打开,雨彻底停了。 谢狸看着他精瘦的背脊,他逆着光,微弯着身子,双手大开撑在窗栏上,不知在想什么。 “总是有所图的,你想要的是什么?”谢狸不想猜他的心思,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她才能好受点。 “有所图?”尚弈讥笑,“一个闺阁小姐,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裸的讥讽! 第31章 杂乱 谢狸扔了手上热水袋,拉过他身子面向自己, “我总有你用的着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价值,我不比你的人差!” “可你不是我的人。” 他扳开谢狸揪住他衣服的手,瞅着窗外,呢喃道:“雨停了。” 光线打在他脸上,一半阴暗,一半明亮。他下颌方正结实,微微上扬朝向阁楼外面。阁楼下方是一池荷塘,荷花被雨打残,失了往日的灵动美丽。 谢狸将手负在身后,抿了抿唇,轻道:“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以物换物很公平。即使你不想将唲尸给我,也别养着它了。” 谢狸顿了顿,缓缓道:“骨血乃父母所赐,别这样……糟蹋自己。” 谢狸说完就转身走了,她已经有了他的血,如若他不将唲尸交给她,她也能用双生瓶中的血将巫山的其它唲尸引出来,只是会浪费时间很难办到。 院门外,谢狸顿住前行的脚步。她回身,看到一片绿色,他这院子太过单调,孤寂,是真正的深宫。 谢狸不喜欢,她习惯了长安城的繁华热闹,欣喜于谢府的精致美丽。即使流落在外的三年中,她身边景色虽也单调但不乏味,并不像他的行宫死气沉沉。 谢狸不喜欢来这,这次后应当也不怎么会来了。 尚弈隔着镂空的花纹,看着那黑影渐渐变小,渐渐消失。 他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吱吱’一声,唲尸从床底钻出来,扒着他身上,张口咬住他手臂。 血液沁出皮肤的感觉,凉凉的,有些痛也不怎么舒服。 他低头,看着手臂上那个灰色的头颅。唲尸其实很丑,特别是嘴中参差不齐的獠牙和鬼魅的双眼。 它胆子也小的可怜,不过他的血是它最可口的食物,所以这么多年它一直跟着他。 目光一转,他看见被谢狸丢弃在软榻上的热水袋,时间有点久,热水袋已经冷了下来。 他想到她方才抱着热水袋瑟瑟发抖的模样,嘴角勾了勾,那样子可真可怜。脸蛋红彤彤的,说话也不利索,像只落水的小狗,只是她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狗。 他笑了起来,声音很低,从胸膛发出闷闷的笑声,性感沙哑。 唲尸抬起头来,它嘴角还留着他的血液,金灿灿的双眸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他,像看着一团空白。 他垂了眸子,看着手臂上的一团,低道:“方才你好像吓着她了。” 声音低沉,冰冷! 一瞬间,唲尸被他摔落在地,滚了几圈,发出‘吱吱’‘吱吱’的急切声音。唲尸身子在不停的发抖,见他再无任何动作,忙一咕噜躲进床底,没了身影。 屋中彻底安静下来! ****** 谢狸裹着被子透过镂空的花纹看院中的芭蕉,芭蕉花早被风雨打落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绿叶子,随风晃动。 如今离那日进宫已有七天,谢狸一步都没出谢府。紫菱是个机灵的人,心思缜密,谢狸还不想轻易的引起她的怀疑。 今日午时,谢安不知怎么想的,从不关心谢靳年婚事的他竟然在午饭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谢靳年年岁已大,长安城中若他这样的年纪都有子女了。前阵子,他还将府中的姬妾遣散,如今是真正的独身一人。 饭桌上,谢安很直白的提起娶亲这件事,有好几个人选都是书香世家,家世清白。 谢靳年不动声色的推拒了,谢安却不吃他那一套,接着又说了好几个自己手下的女儿。 谢狸曾经见过谢安说的那几名女子,样貌品行都很不错。有几个谢狸幼时时还同他们一起玩过。 她一时脑热,出了口,问:“是不是柳叔家的长女柳清澜?” 谢安立即眉开眼笑道:“阿狸还记得她啊 分卷阅读5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你们小时曾一起玩过,你觉得她怎样?” 觉得她怎样? 谢狸脸僵硬了,一旁的侍女正有条不紊的布菜。桌上饭菜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谢狸低了头,避开右手边灼人的视线,轻道:“好久没见了,没什么具体的印象。” 谢安点头,“也是,不过今夜是七夕,那女娃子前几日从老家赶了过来。你们兄妹今日正好陪她逛逛,今夜热闹的紧,我看你好久都没出府了,今夜正好出去逛逛散散心。” “疏意也是,兄妹三人中,我最操心你,平日里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疏意静静的吃着饭菜,没怎么理会谢安的训斥。她不搭理,谢安自然没了乐趣说下去,他和这个长女向来不怎么交谈。 一顿饭吃的几人五味杂陈! …… 谢狸笼了笼身上被子,露出一个头,微叹了口气。 天色渐暗,渔歌向晚。 紫菱轻轻将房门推开,她手上托盘上摆着一袭水红色的衣裳,见着仍旧赖在床上的谢狸,愣了愣,走近道:“小姐还不起吗?公子和柳小姐都在外间等着小姐。” “我不舒服就不出去了。” 紫菱将托盘放下,神色微凉。她想了会提起裙摆,双膝跪地。 恰巧此时,映月那丫头端着果盘推门而入,见着跪下的紫菱,她脸上透出惊讶的神色。一时僵持在门槛处不知如何是好。 谢狸没理会呆愣的映月,她支着头,对着紫菱轻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膝下难道就是草芥?” 紫菱面无表情,半响才道:“上位者膝下贵若千金,如奴婢这般只会微若草芥。紫衣如今是废物一个,我不想步她后尘。” 微若草芥? 谢狸撑起身子,麻利的弯腰穿鞋。紫菱看着,将托盘上的衣裙拿起,欲替她穿上。 “不用,我有这色的衣裙。” “这是公子准备的,说是新制的。”紫菱坚持。 “我说不用就不用,难不成你还想跪我一次?”谢狸声音平淡,听在紫菱耳中却让她咬紧了牙齿。 “我知道你讨厌我。”谢狸轻道,将另一只鞋穿上。 “奴婢不敢”紫菱低了头,语气恭敬。 “比起紫衣我道更喜欢你。”谢狸看着铜镜中神态相似的两个人,轻道。 “倩儿在哪?这几日都没瞧见她了。”谢狸拿了碎银子放在身上,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衣摆撩动,霎是动人。 “她这几日不舒服,一直呆在屋中。” “叫她出来,今夜你不必跟着我了。”谢狸轻道,透过窗户看见不远处的谢靳年和柳清澜。 “公子命奴婢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紫菱皱了眉头,语气却极其恭敬。 “你愿跟就跟,我不勉强,去将她叫出来。” 紫菱默了一瞬,转身出了门。此时,呆愣在门槛处的映月才反应过来。她将果盘放在案桌上,一双清透的眸子悄悄的打量谢狸。 谢狸捏了捏映月略显圆润的脸庞,“干嘛这样看我。” 映月皱了眉头,显然有点不开心谢狸捏她的脸。“小姐,你好似不怎么开心。” “要这么开心干嘛?像你一样整体傻乐吗?” “我没傻乐。”映月嘟嘴。 “没傻乐才怪呢,我昨儿还看见你领钱时,嘴都咧开了。” 谢狸想着她昨日的神色,觉得和以往的沈周有丝相似。沈周虽说不算是财迷,但他抠的紧,做事总是精打细算的,要将留下来的钱用来买药材。 映月一听,嘴角又漾起一个轻笑,“那是因为在小姐身边服侍要比做粗使丫鬟领更多的月钱。” 谢狸默了默,没接她话。 不过片刻,胡倩儿出现在谢狸身前。她脸色有些苍白,粉状淡抹,眼神却很清明。 谢狸看了她一眼就出了房门,她垂头看了自己脚尖,被身后紫菱轻轻一推,醒了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风有点大,紫菱笼了笼衣裳,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今夜七夕不是她这种人能过的。 柳清澜靠在廊柱上,微曲了身子,眼睛有些飘忽的看着屋顶。 谢狸一步步朝她走去,可以见着她双手背着身后,五指微张,扣着朱红色的廊柱。 “清澜妹妹。” “啊?”柳清澜回头,见着谢狸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你叫我?” 谢狸勾了勾嘴唇,看来她是不记得自己了,不过幼时的自己着时不怎么讨喜。“我是谢狸。” 柳清澜有些尴尬,细细的瞅了瞅谢狸,轻道:“谢狸” “嗯,大哥呢?” “他方才在这的,刚被人叫走了。” 谢狸想了想,道:“那我们先走。” “不,我们等等他好不好?”柳清澜脸色微红,声音细细的。 倩儿垂了眸子,安静的立在一旁。 谢狸愣了一下,看着柳清澜微赫的神色默了默,不知该说什么。 …… 第32章 七夕 一行四人 长安的七夕总是热闹的,街道两旁摆满了花灯,斑斓的色泽晃动,五色的彩缕相互串联,称之‘双怜爱’彩缕上挂满了短笺,上面写着长安百姓的期盼。 谢狸弯着身子,凑上去看。耳边忽然传来热气,谢狸偏头,撞上谢靳年的目光,“要不要写一个?” 谢狸侧头看着身后的柳清澜和胡倩儿,点了点头,问:“一起吗? 分卷阅读5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好。”柳清澜声音细细的,身子也瘦弱的紧。谢狸还记得幼时自己曾经欺负过她,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反正谢狸是希望她忘个彻底。 倩儿不为所动,安静的立在一旁,灯火下,她脸色雪白。 谢狸没理她,转身取了个竹笺,写好后,寻了地方挂上去。 谢靳年凑近她身边,低声询问,“写的什么?” 谢狸静了一会,将短笺面朝上摊在手上。“大哥难道忘了今日是沈周的忌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大哥,可还记得他的样貌,你们见过的。“谢狸玉手轻抬,将短笺系在彩缕上。风过,彩缕晃动,短笺上娟秀的字迹时隐时现。 她身后倩儿抬头,风将她额上碎发吹动,扰了她清明的双眼。她的目光中,谢靳年面色沉重,嘴唇紧抿。 谢狸呢喃道:“他当年若不落入悬崖,今年就二十了,可行冠礼。” 谢靳年神色冷清,“逝去的人何必追忆,徒留感伤。” 谢狸勾了勾唇,没有说话。一旁的柳清澜不解的看向两人,却没有贸然开口。 街上人很多,他们几人身后一群芳华正茂的女子正等着将写好的短笺系上去,见她们系好了却不离开,颇多抱怨。 谢狸揉了揉额头,率先离开。人群中,她被挤得晃晃悠悠的。腰上一紧,她跌入谢靳年的怀抱。 倩儿远远的看着人群中拥抱的两人,手紧了紧,默默跟了上去。柳清澜身子娇弱,她身边没人只能被困在人群中,双眼清冷的看向前方若隐若现的身影。 谢靳年身子高大,笼着谢狸,步伐平稳。一刻钟后他们脱离了人群,到了暗夜中的河边。 河水中有花灯,是从上游飘下来的。 谢狸一屁股坐在地上,捶了捶被人踩的生疼的双脚。 “被踩到了?” “嗯” “我看看” 谢狸缩回脚,盘腿坐着,“不用。” 谢靳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响,坐在她身旁。河边的风凉凉的,虫蚁亦很多,谢靳年瞧见了道:“以往你是不愿待在这种地方的,这里草多,虫蚁多,你受不住。” “夏天就是这样,这里还好,要是乡下,这些东西会更多。” 谢狸的话让谢靳年愣住,他紧了紧手上东西,呼吸都变得缓慢。 谢狸偏着头,双眸亮晶晶的,她扯了扯嘴唇,露出左脸颊的酒窝和尖尖的虎牙。“大哥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谢靳年呼出一口浊气,将手摊开。上面摆着一对银耳坠,雕成木兰花模样,谢狸笑了笑,接过带着耳朵上。 谢靳年呼吸轻缓,摊开的手握紧,轻道:“很好看。” 谢狸摸了摸耳朵,很久不带耳环了,有些痛。不过她还是轻轻的笑了笑,很甜,很暖,“谢谢大哥,这就当是你迟来的嫁礼了。” 嫁礼! 谢靳年微怔,声音艰涩,“你说什么?” 谢狸抱着双腿,头抵在膝盖上,轻道:“嫁礼啊,三年前我就嫁给沈周了。” 风更大了,呼啦啦的,谢狸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谢靳年却听得清清楚楚,嫁礼?呵! “谢狸,你在开玩笑吗?” 谢狸神色淡淡的,却依旧笑着,“怎么会是玩笑呢,他一直都是我相公的。” “谢狸!” 谢靳年猛然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抱成一团的谢狸,眼神阴沉。 风雨欲来 谢狸微仰着头,神色恬然。 “公子!公子!”倩儿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气喘吁吁,神色急切。 谢狸低了头,无聊的用石子打水漂。石子飘出去,带起一圈圈涟漪。 “什么事?”谢靳年声音依旧低沉,目光直直的盯着谢狸。 倩儿缓了缓,道:“柳小姐不见了,方才人多,我和她挤散了。” 谢靳年沉吟一下,转身走了。倩儿看着他略显孤寂的声音,想了想,跟了上去。 谢家的暗卫隐在人群中,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人,不过这也好,她真的不想和他待下去了,她怕一个忍不住,贸然质问当年的真相。 身后有人慢慢接近,步子轻巧,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女子秀丽的面孔。 谢狸撩了撩水,水波晃动,两人的面孔被打碎,看不真切,“你来晚了,他刚走,找你去了。” 月色下,柳清澜半蹲着身子,她眼睛眯了眯,伸手去摸谢狸耳朵上的耳坠。谢狸偏头,右手轻抬,她便猛的转过身子,离谢狸远了点。 谢狸撇嘴,“反应挺快的,我以为你都忘了。” 幼时谢狸曾经欺负过她,最喜欢做的便是敲她的头。当时她身子弱,脸上总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当时她和谢狸在一群孩童中都不怎么受欢迎,谢狸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总是去招惹她,直到她因体弱回老家调养。 距上一次见面,已有七年。她身体似乎还是很弱,脸却长开了,有一种柔美但不孱弱的神情。 谢狸将耳坠取下,在她面前晃了晃。月色下,银质的光泽一闪而过,“我不怎么喜欢耳坠,你要吗?” 柳清澜没有接,她睨着谢狸,嘴唇微启,“他送的?” “嗯。” 谢狸点头,将耳坠收在怀中。既然她不要,她就收起来好了。 “不要妄想嫁入谢家,他不会娶你的。” 柳清澜面无表情,双眼下有隐隐的青色,柔 分卷阅读5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美的脸因着寒冷的夜风泛白。她看了谢狸许久,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 “为什么?” 谢狸一步步朝她走近,嘴唇微勾,微俯着身子道:“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我,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柳清澜嘴唇紧抿,微低了头,露出柔柔的脑袋。她头发又黑又长,月色下如丝滑的布匹微微晃动。 她低低笑了笑,声音又轻又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嫉妒你,羡慕你?谢狸,你还像以往那般幼稚的紧。总是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幼时如此,如今还是如此。” 月华弥漫,这一刻,谢狸才懵懵懂懂的看清原来幼时的自己是如此的可怜,在她心中自己的形象如此不堪。 柳清澜走后,谢狸无由来的笑了笑,笑声轻缓柔和。她这是操哪门的心,管这些闲事。 她动了动被风吹的僵硬的身子,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朝谢府的方向走去。 “就这么高兴?谢靳年喜欢你就这么好,好到你去逼退那个女子?!他可是你大哥!”尚弈低沉厚重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刹那间,谢狸心中跳了跳。砰然’一声,她抬头。夜幕下,烟花灿烂,五光十色中,前方谢疏意的身影闪现。她拉着尚祁的手,神色柔柔的,眉梢眼角都是浓浓的笑意。 绚烂的火光下,谢狸单薄的身影映入尚弈双眸,一直到最后一缕花火散尽,他才开口,“我可是喜欢你大哥?” 谢狸看着前方依偎着的谢疏意和尚祁还有些愣神,听着身后他冷冷的声音方才回了神。她扰了扰头,不知如何开口。 一袭白衣晃动,顾怀安换了女装,嘴角泛着轻快的笑容。她转了转身子,眼神探向人群中。 “那小唲尸是你的养的,我就不要了”一阵风吹乱,谢狸抱紧身子,原地跳了跳,“太冷了,我先回府,顾怀安好像在找你,你去吧。”说完,谢狸就佝偻着身子,朝谢府的方向走去。 她一直在答非所问。 她只是不想柳清澜嫁给谢靳年,不代表她喜欢谢靳年。可是,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她没必要回答他。 半路上,谢狸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越发抱紧了身子。 天冷,人没方才拥挤,但不外乎成双成对的腻在一起的情人或夫妻。灯火阑珊下,谢狸龇了龇牙,瞅着眼前方挡道的两人,默默的绕道离开。吊着的彩灯在风中晃动,谢狸怀疑一不小心灯就会掉下来砸着那两人。 顾怀安见着不远处的尚弈,嘴唇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她一手提着展荷灯,一手提着轻柔的白裙,缓缓朝他走进,“人走的差不多了,没方才挤,我们正好去放荷灯。” 顾怀安平日冷清的脸上带了轻缓的笑意,举止间多了小女儿态度,在宫中的三年间这样的神色很难出现在她身上。 尚弈神色稍缓,点了点头。 风过,阵雨突降,顾怀安抬头,雨水打在她脸上,湿了黑发。 荷灯中火光晃动,扑哧一声,微若的火光只余寥寥青烟。 顾怀安低头,轻道:“可惜,没法放了。” 眼前一暗,尚弈已经脱了外衫,双手举起,罩在她头上,替她挡去了雨水,“雨大了,先回宫。” 顾怀安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轻笑,“好。” 突如其来的阵雨,终于结束了夜色中的纷纷扰扰,各人回到各自的归宿。 摊贩急急忙忙的收了摊,落下零碎的小东西落在雨水中。五色彩缕上挂着的短笺沁了雨水,墨迹晕染,在看不清上面的情爱恩怨。 长安城中只有斑斓的花灯在风雨中飘摇。 第33章 偷窥 入夜 谢狸身着单衣倚在窗前,阵雨早就停了。外间月华弥漫,星空璀璨,谢府内灯火阑珊,清香满园。 三年前,沈周潜入谢府送了一枚指甲大小的红色珠子给谢狸,是谢狸爱极的颜色血红色。 谢狸将它嵌入配饰中,带在额上,整整三年从未取下。 血红色,释放到极致的颜色。 谢狸摸着额上配饰,入手冰冷滑腻,如同三年前的沈周,身体冰冷毫无生气。她抱着他,抱的很紧。 “在想谁?沈周。” 谢靳年倚在门侧,眼神阴霾的盯着谢狸。 谢狸回身,忽略谢靳年极富侵略性的眼神,缓声道:“这么晚了,大哥来我这有什么事?” “什么事?” 谢靳年低嘲,反身将门锁紧,朝着谢狸步步紧逼。他身形高大,氤氲不明的烛火下气氛压抑,紧绷。 “你方才说你三年前嫁于沈周,我不信。” “大哥!”谢狸开口,声音冷了下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信与不信都是事实。这个时刻你该回你屋去。” 谢靳年上前几步环住谢狸腰身,眼神阴霾疯狂。他伸出手缓缓抚摸谢狸在烛火中晕黄温暖的脸颊,讥笑道:“阿狸也会对大哥使脸色了。” 谢狸被他紧紧环住,动弹不得,只得侧过脸躲避他滚烫的手指。心里随着他的话紧紧揪住,涌出阵阵寒意。 晕黄的烛火中,两人身影朦胧不清。 窗外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隐入夜色中。映月身子抖的厉害,脸色煞白,她不敢相信她方才所见所听。手腕一紧,她正欲惊叫,已经被人捂紧了嘴唇。 紫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将军吩咐此时不许任何人进这间院子,你如今 分卷阅读5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是想死吗?” 映月摇摇头,却只觉得双腿似有千斤中,无法动弹一步。 紫菱看着她,蹙了眉头,“出息,我们先走,若让将军发现你在这偷听,就死定了。” 映月拉紧紫菱的手腕,嘴角轻动,诺诺道:“紫菱姐,小姐..小姐怎么办?我们去救她好吗?” 白色的纱窗上透出两人的身影,一强一弱。 紫菱默了一瞬才道:“你先顾好自己再想别人好了。”说完,她再不给映月机会,拉着她匆匆离开了泽秀楼。 栀子花败,泛黄的花瓣不复白洁。 谢靳年睨着谢狸露出的欣长白皙的脖颈,眼底暗色涌动,朝着那处低头吻去,强势霸道的让谢狸无法动弹。 湿热的吻映在冰冷的脖颈上,谢狸眼底一片冰凉,冷冷道:“大哥是要乱/伦吗?” “乱/伦?” 谢靳年低笑,凑近谢狸精致小巧的脸,缓声低笑,“阿狸真会说笑,三年前父亲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我是捡来的,我不是你大哥。” 他呼出的热气萦绕在谢狸脸庞。谢狸仰过脸,烛火下,她脸色清冷淡漠,“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大哥,这是不会改变的。” “可我不想做你大哥,阿狸,你知道我,我不想做你大哥。” 谢靳年柔声呢喃着,朝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吻去,动作狠戾霸道,容不得谢狸反抗。 “呜…呜” 谢狸心一阵钝痛,胡乱的摆动想挣脱谢靳年的束缚。 “阿狸,你走不掉的。” 夏夜的清风透过窗户吹入屋内,纱幔拂动,谢靳年抱起谢狸走向室内的床榻,眼底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谢狸被扔在柔软的床榻,眼前是胡乱舞蹈的纱幔,和谢靳年高大健硕的身影。他逆着火光,神色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 谢狸心中惧意陡然升起,手脚冰冷,呼吸都带着寒意,“谢靳年别忘了这是在谢府!你别胡来!” “胡来?!” 谢靳年捏着谢狸下颌,狠声道:“谢狸你知道吗?三年前当我看见你和沈周腻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胡来了。” 谢靳年说完猛然俯下身子,牢牢将她压住,轻点了她的哑穴。 大手将她双手握住放在头顶,撑起上半身,眼神阴霾的盯着她精致的脸庞。 恍然间,她上衣被他撕碎,露出大片白皙。 谢靳年朝着那大片白皙缓缓抚去,粗粝的手揉捏的身下人生疼,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身体热的发烫,声音却是冰凉,“阿狸,他有这样对你吗?” 说着,他发了狠劲,瞬时,那一片白皙的肌肤便被揉捏的透出粉红色。 谢狸身体不住的发颤,心中闷闷的生疼。‘你会后悔的。’谢狸无声说道,眼中藏着对他的惧意。 谢靳年看着谢狸口型,低声嗤笑,胸膛随著笑声轻轻起伏,“我不会后悔,阿狸怎么还不明白,三年的准备足够我培养出我自己的势力。父亲老了,就算他不同意,他不理解,也无可奈何!” 他说着,手缓缓向下,谢狸只觉下身一凉,亵裤已被他撤掉,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是他火热粗粝大手。 这种感觉让谢狸难堪的咬紧了嘴唇! 谢狸侧过脸去,窗外的月光朦胧浅白,树影摇曳。三年前,沈周就是站在那个地方将血红色的珠子递给她的。 他穿着一袭白衣,眉眼含笑,温暖宠溺的对着谢狸,让谢狸从心底开了花,从此万劫不复。 沈周!! 谢靳年压的谢狸喘不过气,连着呼吸都单薄起来,脸色渐渐苍白。 谢靳年看着谢狸这样心中却好受了点,那些经年的伤痛和疯狂在今夜爆发,他下手愈发狠辣。谢狸细腻柔软的肌肤呈现青紫色,对着谢狸充满恨意的眼神,他缓缓一笑,将手伸入下面。 谢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忽然,身上人身体一僵。谢狸侧脸看去,屋中正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人。 谢靳年脸色突变,用锦被将谢狸牢牢盖住。同一时刻,黑衣人左手持剑,刺向谢靳年。 谢靳年反身躲过,同黑衣人较量起来。 谢狸没了束缚,起身躲在床榻里侧,她身上衣服已被谢靳年撕碎,只能用锦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同时伸手解了自己哑穴。可她不想发出任何声音,她不想惊动谢安。 若谢靳年方才说的是真的,那难堪的就不止谢狸自己,还有谢安!那个疼爱谢狸更疼爱谢靳年的老人。 黑衣人不是谢靳年对手,他余光看见躲在床角的谢狸,眼光微闪。 剑身泛着冰冷的光泽映入谢狸双眸…… 谢狸翻身堪堪躲开那致命一击,露在外面的手臂却还是受了剑伤,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肌肤沁入锦被,晕染出大片大片的花朵。 谢靳年眼神阴霾,欲速战速决,黑衣人被他步步紧逼,退到窗口,反身跃了出去。 谢靳年没有去追反而回身查看谢狸伤势,谢狸缩到角落,躲开他的查看,垂了眼帘,声音冰冷,“你走!” 谢靳年顿住原地,双手紧握,眼底阴霾。良久,他才缓了声音,“我去查看那黑衣人,你好生呆在屋中。” 谢狸没有回答他,露在外面的双手无助的抱住锦被。右手的伤口鲜血缓缓流出,被夏夜的清风吹过,伤口又凉又疼。 良久,眼前映入一个高大的黑影,谢狸一凛,手臂已经被他抓住,“别乱动。” 谢狸被子下身无寸缕, 分卷阅读5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只能用未受伤的左手紧紧抓住被子,防止滑落。 黑衣人欣长的身影笼罩着谢狸,他面覆黑巾,露在外面的双眸熟悉,他瞥了谢狸裸/露的双肩后垂了眼帘,迅速的掀开夜行衣,从里面干净的内衫处撕下一缕布条,在谢狸伤口处洒了金疮药后动作利落的将伤口包扎好。 谢狸知道眼前之人没有恶意,而且从方才他出声的那一刻,谢狸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尚弈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他目光清冷。他脸上的面巾被谢狸伸手扯下,露出他挺翘的鼻梁和方正结实的下颌。 “尚弈,方才伤我的黑衣人不是你对吗?” 尚弈任由她将脸上面巾扯下,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谢狸在他的目光中将被子朝上扯了扯,只露出一个脑袋来。被子下,谢狸光溜溜的,面对他有些骇人的目光实在再问不出任何话来。 他方才都瞧见了吗? 谢狸抿了抿嘴,脸色斐然,神色极其不自然。良久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她开口,语气生硬的紧,“方才谢谢你,不过你现在可以走了。” “谢靳年不是你大哥?” “啊?”谢狸恍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尚弈睨着谢狸,烛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斜长,打在谢狸脸上,忽明忽暗。他语气平和,细听却查出其中一丝冰冷和压抑,“谢靳年说他不是谢安亲生的,那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谢狸一凛,皱眉道:“你方才一直在偷听!?” 尚弈嗤笑,“偷听?我没这个习惯,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在卿卿我我。” 谢狸听他这么一说松了口气,她不想将方才狼狈的一面示于人前,可目前的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谢狸赫然,目光瞥向不远处的红木衣柜,不自然道:“你能帮我拿套衣裙吗?” 她说完,只见尚弈迅速扫过地上她被谢靳年撕碎的衣裙,脸色沉了沉,双眸暗涌流动。 见他这样,谢狸脸色通红,直往被子里面躲,好似偷情被抓的妇人。好在,尚弈只是迅速一扫,便去取了一套衣裙递给谢狸。 第34章 你又是什么好人 湖蓝色的衣裙,谢狸将尚弈虏去的那个晚上穿的就是这一套。她瞥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谢狸赫然,小心提醒道:“你真的可以走了。” 尚弈立在床榻前,眼眸黑沉。好一会,他才转身朝窗外走去,谢狸松了口气,却见尚弈只是将窗子关的紧紧的便在无动作。 谢狸想骂人,见他背对着自己,欣长的身影面对窗户,映着烛火孤寂阴沉便不好在说什么。只能钻进被子中迅速的将衣服穿好,等出来时她已经被闷出一身细汗。 她几步走到尚弈身后,拍了拍他精瘦的肩膀,手感不错,硬邦邦的,“喂,我穿好了,你不会一直想呆在这吧!” 尚弈回身,墨黑的眸子将谢狸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谢狸挑眉,真不懂这人什么意思。 “看什么!” 谢狸声语气不顺,没办法,被他用那种眼神打量真的很不好受。“方才的事不准说出去,谢靳年喝醉了,你别乱嚼舌根!” 尚弈听了嘴角溢出讽刺的笑容,他手微抬,勾着谢狸领口将她拉向自己,低眉看她,“当我很好骗吗?” “抓刺客!抓刺客!……” 不远处隐隐传来谢府家丁慌乱的声音和忽隐忽现的火光。 刺客?谢狸瞥向尚弈,眼神警觉。他一身夜行衣,面覆黑巾,忽然出现在谢府。 刺客?谢狸心里一番计较,谢狸,谢靳年,谢疏意,谢安,他要杀谁?或者说他们要杀谁?可是说不通的!若是他们要杀谢靳年,他和方才那个黑衣人联合一定能拿下他。 谢府、刺客…… 两人双眸对视,僵持不下,谁也没在开口。 片刻后,谢狸微叹了口气,伸手缓缓将尚弈抱住。尚弈身体瞬间僵硬,眼眸黑沉的看着覆在自己胸口的脑袋。 “尚弈,今晚谢谢你,我放你走。” 谢狸抱了他一下便松了手,退后几步一脸大义凛然的看着他。 气氛却没因此而松动,空气中似凝结了层薄冰,只等轻轻一碰便会破裂。 外面声音越来越近! 尚弈猛的伸手抱住谢狸腰腹,让她无法动弹,头微垂,凑近她额头低笑道:“放我走,那你手上的东西拿来。” 他们两个鼻息相近,面前之人面无表情,谢狸却生了一身冷汗。 方才谢狸环抱尚弈时,从他怀中摸出一件东西。谢狸来不及查看,但入手温润,质地坚硬,谢狸猜测那是谢安的兵符,号令谢家军的唯一信物。 谢狸无法脱离他的禁锢,眼帘微垂,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坚持道:“我不会给的,我是谢家人,兵符若落入你手上,我爹怎么办!” 尽管谢家军是谢安一手培养出的军队,不必服从皇命,没了兵符谢安依旧可以号令谢家军。但兵符落入他人手中,是个隐患,谢家的隐患。 呵!尚弈低嘲,似在嘲笑谢狸的不自量力,又似在嘲笑其他什么东西。 谢狸只觉手臂一麻,握着兵符的手便空空荡荡的。 兵符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不能!!! 谢狸上前钳住尚弈,可他们实力悬殊,尚弈只一个转身便拉开了他和谢狸的距离。他拿着兵符,双眸清冷的斜 分卷阅读5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睨着谢狸。 尚弈:“这兵符在我们手中,长安城或许还可多一日安宁。” 谢狸:“……” 两人僵持着,谢狸无法,只得狠下心,朝着外面吼道:“抓刺客!抓刺客!” 很快,外面谢府侍卫的声音更大了,火光渐近,透过纱窗打在两人脸上。 谢狸和他对视,狠心道:“你将兵符留下,我可想法送你走。真的,我不会食言!” 尚弈不领情身子瞬间逼近,钳住她下颌颌,低声道:“你这人也是狠心,我是傻了,方才会命人救你。“ 命人救她?最开始的黑衣人和他果真是一伙的?谢狸动了动身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兵符是我谢家的!” “呵!”尚弈低嘲,“谢家,谢家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你又是什么好人,盗我谢家兵符,你想要的和尚粤没什么区别。”谢狸讽刺,双手迅速朝他脖颈袭去。 尚弈低笑,将她作乱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是没什么区别,只你比谢家更可恨!” 他脸上阴沉狠戾,动作却极其轻柔,未伤她分毫。 “你想怎样,抓了我去威胁我爹吗?”谢狸嘴硬,心中焦虑,矛盾的让她口不择言。 尚弈低头看着眼前那张倔强的小脸,想到前一阵她的刻意讨好,心中恨意陡然升起,恨不得将那张嘴狠狠堵上,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璇地转,谢狸被他扔向软榻,起身时只来的及看见他充满寒意的目光。谢狸心中骤紧,几步挪到床边,他却已飞身离去,没了踪影,仿佛方才种种都是一场梦。 院中火光渐亮,人声鼎沸,谢狸缓了口气,将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压下,上前将门打开。 谢靳年看见谢狸,忙冲向前去,谢狸退后几步避开他的碰触,低声道:“刺客已经跑了,你们去别处找吧。” 谢靳年顿在原地,看了谢狸一眼,回身朝院中众人道:“搜查谢府,务必将人找出来。” “是” 一时间,火光涌动,众人离去,院中渐渐安静下来。 谢疏意立在谢狸身旁,将谢靳年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语气温柔,夹杂了担心,“你可有受伤?” 受伤?谢狸睨了谢靳年一眼,摇头道:“没有。” 谢疏意松了口气,见她脸色苍白,汗湿的碎发贴在额际,看着有些狼狈,轻摇了摇头,欲将她揽进屋内。 “先进屋,你看着不是很好,要我去叫大夫吗?” 谢狸拦住谢疏意,笑了笑,脆声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有点被吓着了。” 院中是明亮的火光,谢疏意在方才那一刻已将屋内凌乱的锦被和撕碎的衣物看的清清楚楚。她愣了愣,深深看了眼谢狸,轻道:“你没事就好。我们先走,今晚你好生歇息。” 她揽着谢靳年离开,直到院中再没有别人,谢狸才回身反锁了门,身体酸软的坐在地上。方才谢靳年的眼神让她害怕,那种疯狂,狠戾让谢狸从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谢府内灯火如昼 离开泽秀楼,谢疏意松开拦住谢靳年的手,“你做的好事?!” “我做的?“谢靳年轻声嗤笑,“我今夜若是做成了,她还能像方才那般活蹦乱跳。谢疏意,如今兵符被盗,谢氏一族必将出现动乱,父亲正愁着呢。我们迟早和皇氏撕破脸皮,到时候你自己选择是你的情人还是谢家。” “你什么意思?”谢疏意广袖轻动,脸色仍旧是平静。 “我方才和那黑衣人交手,他路数像极了尚祁。” ****** 谢府外,不远处的茶楼中,尚弈一袭白衣,依着窗栏看着灯火阑珊的谢府。他双手紧紧握住红木窗栏,手背经脉分明。 福伯走进,将温热的茶水放于桌上,低道:“主子可还有什么事未做?如今,谢府正紧锣密鼓的搜查,不久会搜到此处,主子在此定会引起谢靳年怀疑。” 尚弈没有说话,骨骼分明的手轻点在窗扉,一派闲适。 倒是他身旁的卫北解了福伯的担忧,“福伯不必担心,没有证据谢靳年不会对公子怎样的,倒是谢家,今夜后恐怕会自顾不暇。” 福伯不解,看向卫北,“自顾不暇?” “嗯,暗卫获得消息赫连绍明日便会到达长安城,赫连一族与谢家,估计这好戏不会少了。” 他们正讨论着,却见尚弈飞身出了酒楼,福伯不解,卫北却将方才情景看的清清楚楚。谢府侧门,一个头娇小的家丁偷偷摸摸的出了侧门往北走去。 这很奇怪,如今谢府不会随意让人出入,这家丁行为过于怪异。 “福伯,我跟着主子去看看。”他说完,一翻身出了酒楼,动作利落。 福伯无奈,叹了口气关上窗户。 如今已是子时,他老了,困意来袭,禁不住折腾。 …… 谢狸出了侧门便开始狂奔,怀中是有些硌人的双生瓶和谢疏意的一纸信笺。方才,谢疏意遣了娉婷将信笺送来,留了一句话后就走了。 那句话是‘谢家不能乱。’ 谢家不能乱,而谢靳年对谢狸的疯狂会令谢安和谢靳年之间生出龌蹉。所以,她帮谢狸离开谢家,那纸信笺是她从尚祁处求得的,可以令长安城门打开。 只要出了长安城,她便有一夜的时间逃离,她要去找沈周! 谢府如今搜查刺客,方才谢靳年到谢狸房内时撤掉了安置在谢狸院中的暗卫, 分卷阅读5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所以谢狸可以轻易离开。 如今,长安街道寂静无人,只有偶然出现的更夫。更夫诧异的看了一眼肆意狂奔的谢狸后便转开了目光,乱世中,最不该有的便是好奇心。 夏夜的风缓缓吹来,谢狸身上方才冒出的细汗被风一吹,浑身泛出冷意,忍不住打了个颤。 离谢府远了,谢狸不在奔跑,只低了头,放慢脚步。 月光给寂静的长安城镀上一层银辉,青石板路上偶然传来谢狸轻巧的脚步声。 街道两旁的花灯摇曳,灯火阑珊下,她笼了笼身上稍显宽大的男士衣衫。 约莫再有一刻钟,她就可以离开长安城了。 第35章 小人 月夜,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走在青石路上。赫连绍掀开车帘看着对面低头默默行驶的女子,笑了笑,谢狸,我们又见面了。 谢狸察觉到身旁马车的停顿,心瞬间紧绷起来,她不敢抬头,只加快了速度。 赫连绍松了车帘,倚在车壁上,暗影中,依稀可以察觉他在轻笑。须臾,他开口,声音清亮,“度边,将她虏了来。” 被称作度边的男子颔首,一瞬间他便出现在谢狸身后。 身后声响谢狸听的明明白白,当下撒开腿就跑。不过,还未跑出几步,她便被身后人追上,按住肩膀,禁锢起来。 “混蛋,放我走!”前方是长安城门,她要出去!沈周还在等她,她一定得出去。 赫连绍掀开车帘,露出他如玉的脸庞。他嘴角轻扯,讥笑道:“谢狸,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绍!谢狸心中一堵,反抗的更为激烈,“赫连绍,你放我走,别多管闲事!” 赫连绍不怀好意的笑,“三年不见,你是愈发泼辣了,如今我便替谢靳年好好教训你,带走。” …… 尚弈赶来时,只剩下清冷的街道和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的灯笼。他身后一女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眼前空旷的街道。 女子面容娇俏,一身绿衫,头发梳着简单的流云发髻。因着奔跑的缘故,她额上冒出细汗,脸颊呈粉红色,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尚弈。 “公子,你在找什么吗?” “她跑了。” 尚弈轻声低喃,有些恍惚的看着不远处巍峨壮丽的城门。 身后,卫北适时赶到,立在他身旁看着眼前的城门有些疑惑,方才那人好似谢狸?可她为何匆匆出门,逃离谢府? 他们都没理会女子,女子也不在意,只在尚弈转身欲走时,拉住他衣袖,轻声道:“公子,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一定会被那几个乞丐轻薄的。可否告知公子姓名,改日我必会登门道谢。” “不必道谢。” “那可否告知公子姓名?”女子追问,声音轻柔动听,让人不忍拒绝。 卫北拦住女子欲跟上的步伐,沉声道:“我家主子救你不求报恩,如今天色已晚,小姐还是快些回府,以免再遇上歹人。” 女子清亮的眸子看着前方略显孤寂的身影,想了想,朝卫北道:“我叫周似,初来长安,目前住在弧月客栈,今夜街上无行人可否请公子送我一程。” 卫北回头,尚弈早已消失不见,他平日看不懂这位主子,可方才他明显感觉到他神色不郁,他现在跟着他也不合适。 卫北回身,朝周似颔首,“可以,请。” 当卫北将周似送到客栈时,周似并没缠着卫北追问尚弈的情况,只微抿着嘴唇颔首道谢。 月光下,女子肤若凝脂,眉眼含笑。 她这态度让他怔了怔,神色比方才缓和不少,他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周似屋前传来敲门声。“小姐。” 周似将门打开,门外是一眉清目秀的男子,此时正低了眉目不敢直视周似。 “先进来。” 男子颔首,微垂着眉目进了周似屋子。 “度寒,方才你跟着卫北可有收获,他是哪家的人?”方才,她邀卫北送她回客栈后,便派了人跟踪他,只为知道今夜救了她的男子身份。 度寒眼中含着深思,迟疑道:“他刚才进了宫门,应当是皇宫中人。” 皇宫?周似嘴角含笑,若真这样,那便不难知道男子身份了。 “对了,表哥他到长安了么?我都在这呆了半月了。” “公子方才刚到。” “那我去找他。” 度寒拦住周似,垂了眼帘,“公子今夜带回一女子,小姐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周似定住脚步,偏着头想了想,春宵一夜值千金,她是不该打扰的! 周似轻笑,无趣的坐在铜镜前,脑海中忆起今夜救他的那个男子。当时她正被几名乞丐逼入角落调戏,从未有过的屈辱让她险些失了理智,她大声呼救,虽然知道希望渺茫。 她后悔今日未带度寒同行,可事已至此,她只能一边呼救,一边狠狠的盯着面前几个衣衫褴褛,身泛恶臭的乞丐。她要记住这几人的模样,让这几人生不如死! 当时她已近绝望,做好了受辱的准备,可那人救了她。他身手极好,气质却是阴寒。 他将她救出后,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似乎有要紧的事。 她跟着他后面,想向他道谢。第一次,她失了风度在大街上追着一个男子,可最终那人并未理会她,仿佛她只是他顺手捡来的一样东西。 周似看着铜镜中的 分卷阅读6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自己,面若桃花,眉目含情,虽不算绝美,但也是绝世佳人。 只这世上有时样貌倒是其次的,周似想着今夜那个男子,嘴角轻扯,露出一个轻缓的笑容。 铜镜中,度寒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周似嘴角勾了勾,玉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递给身后之人,“度寒,来给我梳发。” 绿衫下露出她一截皓腕,白皙柔软的肌肤在烛光下愈发细腻,女子神色温润,眉间似笑非笑。 度寒敛了脸上神情,缓缓上前。 ……… 谢狸小腹胀的难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见赫连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谢狸闭了眼眸,再睁开,没错!赫连绍!就这样直直的盯着面前之人,好一会她才彻底清醒,窗外天光大亮,夜色已成过去。 赫连绍似笑非笑的坐在桌前,桌上摆在可口的饭菜,此时正徐徐冒着热气。 “昨晚睡的可好?” “你觉得我这模样会睡个好觉!”谢狸还是昨日那件肥大的男式衣裳,手脚被缚,随意的扔在屋中一角。此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肚子涨涨的,憋的难受。 赫连绍半蹲在谢狸面前,端了碗饭菜作势喂给谢狸,谢狸警觉,“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我可不想你被饿死。” 赫连绍慢悠悠的说着,动作粗鲁的将饭菜塞进谢狸口中。 谢狸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着,饭粒,菜叶落了满身。 赫连绍本是饶有兴趣的喂着谢狸的,见她这样,皱了眉头,一脸嫌弃道:“你也真是放的下心,都这样了还吃的下饭。” 谢狸嘴角沾了菜叶,黏糊糊的不好受,此时正伸长了舌头去添,听他这样说,斜了他一眼,“我也不想被饿死,若谢家小姐最后是被饿死的,那也太窝囊了。” 赫连绍轻轻笑了笑,将饭碗放于桌上,用锦帕擦了擦沾了油腻的手指,“我不会饿死你的,不过我见不得你活蹦乱跳的模样。今日就罢了,明日这个时辰我在喂你吃一顿,保证不饿死就成。” 谢狸添了添嘴角,只恨方才自己吃的不够快!不够多! 赫连绍起身,走到谢狸身前,轻轻一脚,谢狸便被踢向床榻角下,身子一侧结结实实的和床脚来了个亲密接触。 正好撞上了昨夜受伤的手臂,痛的谢狸大口张开,喘着粗气。 谢狸龇牙咧嘴的恨了她一眼,却只见他慢悠悠的走到衣架旁,取了外袍穿上,末了,还站在铜镜前看了看。 “臭美!”谢狸轻声嘀咕,眼中尽是鄙视。 赫连绍将她话听的清清楚楚,当下取了铜镜走到谢狸身前,“谢狸,你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铜镜中谢狸梳着男士发髻,略显宽大的灰色衣袍上沾了菜叶,饭粒,嘴角附近腻腻的一片,泛着油光。 谢狸也不想多看铜镜中的自己,移开目光,朝着面前人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我就是这样不拘小节怎么了。” 嗤! 赫连绍低道:“还和以前一个德性!不过你现在落我手上,可没谢靳年给你撑腰。我现在去面圣,回来再收拾你。” 他转身要走,谢狸急了,“赫连绍,你放我走。” “我还没玩够,怎么会放你呢!不过,你昨晚怎么鬼鬼祟祟的要出城,谢靳年亏待你了不成?” 赫连绍绕有兴趣的打量着谢狸,他得来的消息是这女的刚回谢家不久,昨晚却是鬼鬼祟祟的要出城,实在让他好奇的紧。 提起谢靳年,谢狸心冷了半截,缓了声音,诚心道:“赫连绍,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三年前我…我那时不懂事,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在心上行不?” 三年前,赫连绍拿她当挡箭牌,推了和青旋的婚事。青旋因此恼怒谢狸,没少给谢狸使绊子。 谢狸因着当时青旋哥哥尚粤和谢安关系不错,不好朝青旋发作,转了面,和着谢靳年将赫连绍好好收拾了一番。 当时她有谢靳年撑腰,嚣张的很! 赫连绍听了谢狸诚心诚意的话,反而狐疑的看着她,“怎么还会主动道歉了,不过我不是大人,我就是一小人。” 谢狸不提起还好,一提起三年前的事他就觉得窝火,当时他派了人要去抓谢狸,谢狸已经离家出走,他找了她三年,没有一点消息。如今,她落在他手上,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臭男人,比青旋更可恶! 赫连绍看她脸色不郁,轻笑道:“不着急,慢慢来,我又不会要了你的命。也不会吊着你毒打一顿,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 “对,你是不会要了我的命,可当年就是因为你拿我当挡箭牌我才会被青旋使绊子,并且被她下了□□送到他哥哥的床上,你说这些帐我算在谁头上?!” 谢狸挑眉,一副委屈的模样。 第36章 冷眼众生相 □□?!赫连绍一凛,微皱了眉头,转眼又似笑非笑道:“你说的我就要信?难不成,你三年前离家出走就为了这事?” 沈周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谢狸知道他误会了,当下柔声道:“算吧,当时我觉得挺丢脸的,没面子,便离开了长安城。” 赫连绍语气沉了下来,“那不正好,谢安那老头当时不正想把你许给尚粤吗?青旋那一招可算是帮了你谢家。” “帮什么忙啊?尚粤骂了我一句无耻就走了 分卷阅读6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留我一个人在那煎熬。” 煎熬?被□□的滋味煎熬? 赫连绍低笑了声,语气也轻快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尚粤看不上你正常,怎么样,那晚上你是不是难受的紧?有没想本公子啊?” 谢狸皮笑肉不笑,“当时丢脸的紧,什么也没想,怎么样,你看我因你受了这么多罪,放了我吧。” 谢狸讨好道,眼睛亮亮的如冬日的雪花。 赫连绍拍了拍她软嘟嘟的脸,最后嫌弃她脸上油腻又收了回来,拿了锦帕擦手,“你当我傻啊!你就好生呆在这,我回来再和你玩。” 他擦完了手,一脸嫌弃的看向谢狸。他微叹了口气,终是上前将谢狸脸上油腻擦了擦,动作野蛮至极。 到最后,谢狸嘴角的没擦干净,满脸都被糊了饭粒,头上还沾了青菜叶。 谢狸被他□□的脸颊通红,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他。 赫连绍看她这样,有些尴尬又好笑的收了手,嫌弃道:“你这模样太丑了,我松了你,你自己收拾一番,不过别想跑,你打不过我,门外我的人也都守着。” 谢狸也没想现在这个时辰跑,只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脚腕,朝梳妆台走去。 她身后,落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珠子,在木制地板上鲜艳而妖异。 赫连绍将它捡了起来,举在眼前,珠子里面似藏匿着流光,波光晃动,映红了他一截手指。 他唤谢狸,“喂,你东西掉了。” 谢狸回身,脸色突变,急道:“还给我。” 她这模样让赫连绍多了丝兴趣,将东西放于身后,讥笑道:“怎么,这么着急,谢靳年送的。” 谢狸沉了声音,冷道:“不是他送的,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你还给我。” 赫连绍从未见她这幅冷然的模样,平日里她多是一副嘻嘻哈哈的神情,即便是方才恶狠狠的盯着他,他也不怎么在乎。此时却心中不郁,将东西随意向后抛去,“喏,给你。” 珠子朝后划过一道弧线,如同流光! “混蛋!” 珠子砰然落地,一声脆响,从中间裂开一个缝隙。 赫连绍摇头,有些不解,“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这么容易就碎了。” 谢狸捧着裂成两半的珠子,呆呆的坐在地上,身子发着细微的颤抖。 赫连绍看她这样,拍了拍她肩膀,软了口气道:“你若真喜欢,我命人寻个一模一样的就行。” “你去死!” 谢狸回身,猛的掐住他脖子。赫连绍一愣,只觉的自己呼吸困难,当下心中一凛,用力将她手扯开。 谢狸心中钝痛,只想找人发泄,当下不依不饶的扑向他,指甲划过他脖颈,脸颊,所过之处出现道道血痕。 他们打斗的声音惊了外面的人,度边推门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周似,度寒。 谢狸还在发疯,赫连绍被门外三双眼睛盯着觉得失了面子,当下用力将谢狸甩开,砰的撞在桌脚。谢狸头受了伤,一缕鲜血顺着凌乱的发丝从额前流下,眼睛却仍旧恶狠狠的盯着赫连绍。 赫连绍见她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珠子这样待他,心中也不痛快,只想将她狠狠教训一番。 周似是被他们打斗的声音引来的,见昨日度寒提起的女子穿着肥大的男子衣裳,上面沾了饭粒,菜叶,头发也乱糟糟的,额上鲜血顺着碎发,糊了半个小脸,让人看不清模样。 此时女子正恶狠狠的盯着赫连绍,周似想着应是表哥一时兴起虏来的长安城女子,只是这女子性子烈,不从他意罢了,当下觉得无趣,不想误了进宫的时间,只得拦住暴走的赫连绍,“表哥,再不走,会误了进宫的时间。” 谢狸下手重,但毕竟是个女子,赫连绍没受什么伤,只是见谢狸握着那破珠子,双眸狠狠盯着自己,语气不免重了下来,“回来再收拾你,度边,给我看好她!” 度边颔首,“是” 赫连绍走后,谢狸没被缚住手脚。只她失了力气,握住破碎的红色珠子颓然的坐在地上,身影单薄,如失去翅膀的鸟儿。 沈周一直觉得他和谢狸相遇是个意外,谢狸却并不这么认为,她想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天气炎热,街上少有人走动。 谢狸喜爱的小生玉佳人被人收了成为禁脔,谢狸心里不痛快,央了谢靳年帮她将玉佳人要回来。可谢靳年罕见的拒绝了谢狸的请求,这件事也不知怎的传到谢安耳中,谢狸痴迷戏子,免不了被谢安训斥一顿。 谢疏意倒是悠闲的在旁边看戏,到最后觉得谢安训谢狸这出戏也不怎么有趣便优哉游哉的走掉了,可就是她这态度彻底将谢狸惹毛了。 被谢安训斥后谢狸偷偷带了府中家丁去那个员外家抢人。 谢狸记得玉佳人在戏台上的一举一动,他的顾盼生辉,眉目含情,以及他对谢狸的不屑一顾。 玉佳人是个戏子,可他却是最专业的,舞台上醉生梦死,舞台下冷眼众生相。 长安城中迷恋他的不在少数,捧他的人很多,谢狸是其中最有名的。 他从不给谢狸好脸色看,他傲气的很。可谢狸却觉得他很有趣,对他散尽千金,甚至第一次在他面前敛了小性子。 谢狸最爱做的是在后台静静的看着玉佳人,看他描眉着粉,微微吊起的眼梢轻轻一瞥便是一种风情。 玉佳人起初并不理会谢狸,谢狸 分卷阅读6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也不打扰,只每次他装束的时候谢狸总会恬不知耻的问一句‘我帮你好吗?’ 后台的人见谢狸这样都笑了起来,谢狸不解,她不知道她当时模样可怜极了,像个小狗乞讨着主人的喜爱,湿漉漉的双眼充满期待。 他们笑的时候,谢狸只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便在不敢造次。谢狸却更加消沉了,只退回原位静静的看着被众人环绕的玉佳人。 后台人员众多,青衣,小生,刀马旦…各色人都有。他们知道谢狸身份后反应各异,有花尽心思讨谢狸喜欢的,有害怕谢狸的,亦有如玉佳人一般对谢狸不屑一顾的。 谢狸却只睁着清澈润湿的眸子瞧着玉佳人。 谢狸当时十四岁,被谢家宠的骄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当她闯进员外家时,她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打击。 从那时起谢狸才真正懂了男女之别以及禁/脔的真正含义。 员外是个又老又胖的色鬼,见着谢狸推门而入身下老二当场就软了,慌慌张张的从玉佳人身上爬了下来,可也因此玉佳人彻底暴露在谢狸眼中。 他身无寸缕,白皙的皮肤布满青紫和浑浊的液体,脸上是一贯的淡漠死寂。 “滚出去!” 谢狸朝着员外吼叫,员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谢狸转身‘嘭’的一下将大门关上,阻了身后谢府家丁的视线。 谢狸像只发怒的狮子,在房中盲目的转着,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玉佳人只是安静的瞧着谢狸,最后竟带了丝轻笑,仿佛谢狸这样的举动取悦了他。 谢狸瞧着他这样愣住了,须臾,脚步朝着他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却在见着床上凌乱的锦被时猛的冲向门外。 “谢家阿狸。” 玉佳人在她身后轻唤,谢狸顿住,缓慢的回身,这是玉佳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玉佳人笑容飘忽,“之前听谢靳年叫你阿狸,我这样叫你可会介意?” 谢狸摇头,眼泪在眼眶不住的打着转,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清脆而沙哑,“不会。” “不会就好,你之前不总是问能不能帮我装束吗?现在可还愿意?” 谢狸捣蒜似的猛点头,“愿意,阿狸愿意。” “那便好,来替我将衣服穿上吧!” 谢狸瞥见地上那一堆破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抹掉脸上眼泪,蹲在衣服前不知所措。 玉佳人见了倒是毫不在意的指着右侧的衣柜,“那里有衣服,你去为我选一套。” 谢狸依言做了,打开衣柜挑了一套雪白的衣服。她尽职尽责的为玉佳人穿衣服,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倒是玉佳人闲散的和她聊了起来。 “阿狸怎知我在这的?” “轻语阁的师傅告诉我的。” 玉佳人眉间轻皱,埋怨道:“怎来的如此之晚?” 他眉间隆起一道浅浅的痕迹,眉梢微微吊起,轻轻一语,谢狸便觉得心中酸酸麻麻的。 谢狸央着谢安在府中设戏班子,谢安不肯,她因此在家中和谢安生闷气,好几日没有出门。等去轻语阁找玉佳人时,他已经在员外家呆了七日了。 玉佳人听了她的解释也只是轻轻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便不再多言。 第37章 命定 衣服很快穿好,谢狸要为他绾发,玉佳人拒绝了,道女子是只可给丈夫绾发的。 谢狸不解,却也只静静的待在他身旁看他将满头青丝束起。 “玉佳人,我带你回谢府好吗?” 玉佳人轻轻一瞥谢狸,戏谑道:“怎么,谢家阿狸也要圈养我?” 他这一说,谢狸便想起了员外赤身裸体纠缠着他的模样,慌忙的摇头,脸色通红。 玉佳人看谢狸这样,脸色变得柔和,轻道:“阿狸很可爱的。” 谢狸不信,“怎么会呢?他们很讨厌我。” 谢狸指的他们是长安城中的人,他们惧怕谢狸,因为谢狸身后有谢家,谢靳年。而阿狸也确实被谢靳年宠溺的骄纵蛮狠,不知不觉间得罪,伤害了很多人。 “阿狸很好。” 这下谢狸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定定的瞧着玉佳人道:“你也很好,我喜欢你。” 玉佳人轻笑出声,望着谢狸湿漉漉的眸子,道:“你先出去吧!” “不!我要带你回谢府。”谢狸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 玉佳人无奈,轻声道:“我不去谢府,我回轻语阁。” 谢狸思量半响,脆生生道:“也行,你回轻语阁,我派人护着你看谁还敢打你的主意!” 玉佳人含笑,轻问道:“阿狸为何喜欢听我唱戏,因为我唱的好吗?” 谢狸苦恼了,唱的好的人很多,谢狸年幼也不会品戏,只得诚实道:“我不知道,我就是爱看你。” “那以后阿狸常来看我可好?” “好啊。”谢狸声音脆脆的,尾音带了小女孩的软嚅。 门外早有谢府家丁通知了谢靳年,此时他却只在门外静静看着两人,看着谢狸小心翼翼为玉佳人穿衣。 玉佳人也看到了谢靳年,朝他轻轻一笑后便覆在谢狸耳边轻喃。“阿狸喜欢你大哥吗?” “喜欢。” “多喜欢?” “不知道,比喜欢你多一点。” 玉佳人轻笑,“那也就是没多喜欢了。” 他们说话声音很低,谢靳年没有听见,见着谢狸在玉佳人面前乖巧的模 分卷阅读6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样渐渐失了耐心,“阿狸,回家!” 谢狸没理会谢靳年,看向玉佳人,坚定道:“我送你回轻语阁,然后杀了那个员外,以后便没人敢欺负你了。” “让你大哥送我即可,你先回府,你父亲定又听说你今日的壮举了,早点回家认错免得又是一番责骂。” “不!”谢狸心中不安,在谢靳年来后这丝不安加剧,只扯住玉佳人衣袖低声道:“不要他送,我送可好?” 玉佳人摸着谢狸毛茸茸的头顶,叹道:“阿狸原来不笨啊!” 这句话很怪,没有前因后果,谢狸却在回府的路上明白了。彼时,谢狸回身,只见着员外家的方向有轻烟冒出,身边路人惊叫,都跑向着火处看热闹。 谢靳年看了一眼便将谢狸揽过,朝着谢府走去。 玉佳人最后的话是‘我不让你们送,我自己走。’ 谢狸心里又酸又痛,只觉得肩上谢靳年的手格外的烫,烫的谢狸似被火烧。 谢狸最终将谢靳年一把推开跑远了,长安城因着员外府中的火灾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谢狸趁机跑出了长安城。 当时正是日落时分,谢狸身后城门缓缓关闭,等谢靳年回府,谢安来到城门前强行令城门打开时,谢狸已经失去了踪影。 谢狸不是傻子,当时那员外见着她后惧意全写在脸上,没有丝毫反抗就狼狈的跑远。这样的人怎么敢动她宠爱的玉佳人!怎么敢?! 谢狸第一次意识道她也许被禁锢了,在思想上被禁锢,被捆绑。 谢狸喜欢玉佳人,若开始她还不明白为何这么多戏子中独独喜爱她,那么此时,在黑暗中胡乱奔跑的谢狸便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喜欢玉佳人,喜欢他眼梢眉角尽是风情,一颦一笑全为故事。 谢狸没有故事,不解风情。 十四年,谢狸一切荣宠来源于谢安,一切意识来源于谢靳年。 若说玉佳人让谢狸懵懵懂懂的知道她欠缺很多,欠缺对这个世界真实的认识。那么沈周则亲手教会谢狸生活的一切,是非观念,道德准则,以及最真实的善意和最心动的感情。 谢府的人没有找着谢狸,长安城外地形复杂,四周道路四通八达,皆为经济要道,周围山势起伏不定,再者已是日落时分,天色暗淡,便更不好找人了。 彼时谢狸对谢靳年怨念颇多,离开长安城有赌气的嫌疑,更多的却是谢狸真的想到外面看看。 谢靳年宠谢狸,那种宠带了不为人知的目的,带了一种求而不得的邪念,于是宠爱亦变成毒害,变成一种桎梏。 温心死时谢狸一岁两个月,谢府上下弥漫着悲伤和对谢狸的疼爱与同情,谢靳年抱着谢狸这个小小的糯米团子时便下定决心要好好疼爱这个妹妹。彼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温心和谢安收养的孩子,对于谢狸他是真疼爱,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可这种疼爱在之后的岁月渐渐变质,当谢狸逐渐长成一个少女,并且是极具诱惑的少女后,年长的他发现自己对这位妹妹有了邪念,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心思。 这种感情在道德的准则中让他恼怒,害怕,惭愧,他不敢将心思透漏出来。作为长兄,他对谢狸依旧宠爱有加,却在看到谢狸对其他人言笑晏晏,天真无邪时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些年他教导着谢狸,哄骗着,纵容着谢狸做了很多错事,长安城中谢狸恶名远播。没人想娶谢家幺女,谢狸这个名字已经成为长安城中人人苦不堪言的噩梦。 谢狸在山中躲了一夜,醒来时脸、胳膊都被山中蚊子咬的通红,又痒又痛,谢狸忍不住去挠,可越挠越痛,脸被挠出了丝丝血迹,像个大花猫似的。 谢狸想回家可又不想看见谢靳年,心中矛盾不已。就在这时肚子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谢狸饿的不行,当下也不考虑回家的事了,在山中转悠,企图找点野果充饥。 山中的夏日没有长安城闷热,可时至中午,谢狸又饿又渴又热,走了没多久就累的摊在地上。 谢狸躺在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她闻到树叶腐烂的气息,阳光射在尘土的气味,听见流水缓缓而过的声响。 流水! 谢狸慌忙起身,沿着声响走了不过百米,便见着一条清澈的河流。谢狸渴的不行,当下便冲上前埋头喝水,等她喝饱抬起头四处查看时却蒙了。 前方水中立着一个半裸男子,背对着谢狸正在洗澡。 他肤色白皙,身材匀称,精瘦健壮。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水是从他那个方向流向谢狸,这样一来谢狸方才喝的甘甜的山泉就成了他的洗澡水。 谢狸昨日的怒火没有发泄出来,今日又喝了他的洗澡水,心里气的不行,看见他裸着的身子便想起了昨日员外肥胖油腻的压在玉佳人身上的情景。 怒火烧心,谢狸猛的捡起地上石头朝那个男人扔去,“臭男人,去死吧!” 石头落入水中,发出‘咚’的一声清响。 沈周惊了一下侧身望去,见着一女孩怒气冲冲的望着他。可那女孩脸上红肿一片,血红色的点点布满脸颊,让人看去觉得可怜又好笑。 只是在怎样那也是个女子,沈周脸色布满可疑的红色,迅速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张俊脸。 谢狸看沈周这样,怒气有增无减,只朝着他怒吼道:“你洗什么澡啊,没看见我在这喝水吗?” “臭男人, 分卷阅读6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臭男人!”谢狸想起玉佳人,心里又酸又涩,将天下男人都当成那个肥胖油腻的老色鬼。 沈周也觉得自己臭,在山中转悠了两天,又是夏日能不臭吗?好不容易找着一条溪流,当下也没多想便脱的精光跳入水中,谁能料到山中没碰着妖艳的女鬼道见着一个蛮横的小姑娘。 沈周脸色微微发烫,只得轻声劝道:“姑娘,我先在这水中洗澡的,你是后来的,是你没找着好位子,才喝…喝…。” 沈周说不下去了,因为谢狸嘴角翘的老高,双眸怒睁的看向自己。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算我错了,你能走开先让我上去将衣服穿了吗?”他如今光裸的躲在水中,尴尬没有安全感,这滋味实在难受。 谢狸侧眼看去,果然见着地上摆了一堆衣服,她依言走开。可沈周无法上岸,因为她走时将她衣服抱走了。 沈周无奈,急道:“小姑娘,我的衣服!” 谢狸回身,挑眉道:“不给。” 她眉眼熠熠,双眸透着狡黠,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第38章 第 38 章 沈周在水中上不去,脸色通红,无奈道:“那你要怎样才给我。” “我喝了你的洗澡水,如今也没法吐出来了。” 谢狸浑身酸痛,也不走了,只蹲下身子面朝沈周。她心里烦躁的很,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我想回家,可我不想见我大哥,我还想玉佳人活过来,我想见他。” 沈周自幼习武,耳目轻灵,当下将谢狸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见她蹲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红肿,可怜极了的模样。一下语塞,也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我还是去找吃的,太饿了。” 谢狸懵懵懂懂的起身朝前走去,自然也没注意到自己仍旧将沈周衣服抱着。 “我衣服。” “啊!” 他们两几乎同时出声,谢狸声音凄厉,沈周一凛,只觉得黄色身影一闪,谢狸已经结结实实的扒在了他身上。 他浑身赤裸,身子瞬间僵硬,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谢狸似个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手脚乱动,胡乱的叫着“蛇!蛇!” 那蛇本静静的躲在草丛中,被谢狸惊了一跳,见谢狸慌不择路的跑,也朝着谢狸追去,如今入了水,速度更快了。 沈周看去,只轻轻一掌,那蛇便被袭向岸边慌乱的没入草丛没了踪影。 谢狸还在沈周身上胡乱的叫着,沈周无奈,见四周再无其余人影便朝岸边被谢狸慌乱中抛下的衣服处飞去。 上岸后,他将谢狸放在地上,迅速的拿腰带盖住她眼睛,厉声道:“别乱动。” 谢狸僵住地上,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想起昨日为玉佳人穿衣的情景,心里酸酸的,一时控制不住,眼泪便呼啦呼啦的落了下来。 沈周第一次如此尴尬,面色斐然的穿好衣服,掀开盖住谢狸眼上的腰带时却怔住了。 谢狸脸上挂满了泪水,衬着那张被蚊子咬的红肿的脸颊,活似个小花猫,还是个没人要的花猫。 “别哭,蛇已经不在了。” 谢狸盖住眼睛,从眼缝中看着沈周那张俊朗的脸,有点蒙蒙的。 沈周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极了。摇摇头道:“起来吧,我帮你看看你脸。” 谢狸依言起身,摸了摸自己脸颊,直觉便伸手去挠。 “别挠,再挠下去就从小花猫变成大花猫了。” 沈周抓住她作乱的手,从怀中掏出小盒膏药细细的抹在她脸上,膏药清淡无味,抹上去细腻清爽,谢狸没闻着讨厌的气味,便安静的任他涂抹。 她这样乖巧极了,没了方才大吼大叫的蛮横。沈周轻轻一笑,收了手将膏药揣回身上。 谢狸觉得脸没之前疼和痒了,她没道谢,喜滋滋的转身走了。 “站住。” 谢狸回身,看着不远处的沈周,神色疑惑。 沈周缓缓走近,高大的身子投下阴影,笼罩着谢狸。“我方才救了你,还替你抹药,你就没什么表示。” “表示?” 谢狸蒙了,随即痛快的掏出一琔银子递给沈周。“给” 沈周看着面前的银子觉得好笑,可谢狸双眸清澈,湿漉漉的眸子映着自己的身影便再也笑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将银子收下,拉住欲转身离开的人。 “还没说谢谢呢。” “谢谢” 谢狸回望他,语气真诚。 “还有对不起。” 谢狸顿住原处,脸色纠结显然不想开口。沈周也和她耗着,只将她手拉的紧紧的,让她动不了。 无奈,谢狸只好低头,极小声的说了声“对不起。” 沈周轻笑,拿出一个苹果递给谢狸,“不是饿了么,给你的。” 那个苹果又红又大,谢狸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当下也不客气拿过便吃了起来。 谢狸将苹果吃的干干净净,抬头望着面前的沈周,沈周了然,摸出一个饼子递给谢狸。 那是普通的干粮,又冷又硬,谢狸看不上,问沈周,“苹果呢。” “没了,现在就这个,等会我去给你摘。” “哦” 谢狸也饿了,不在计较这卖相不佳的饼子,低头啃了起来,啃到一半抬头对面前的沈周说了句谢谢。 沈周轻笑一声,坐在谢狸面前看她低头专心吃饼子,那感觉 分卷阅读6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就像以往在家乡看见的蚕宝宝吃桑叶,虽是慢条斯理,但饭量极大,最终将桑叶啃的干干净净。 谢狸注意到他的目光,边吃饼子边问:“你怎么不吃?” “我就剩这点干粮了,你吃吧。” 就剩这点干粮,谢狸看着被自己啃了一半的饼子,想了想,递还给沈周,“我不吃了,你吃吧!” 沈周摇头,“没必要,我等会会去找吃的。” “我方才喝了水,又吃了苹果和半个饼子,现在已经有七分饱了。”谢狸在沈周面前比了个七,她双眸亮晶晶的像夜空中的星星。 沈周脸颊微烫,缓声道:“你是水喝多了,等会就饿了。” “你等会不是给我找苹果吗?而且,”谢狸捂着小腹,有点无措道:“我想上厕所,水喝太多了。” 沈周轻舒口气,耳垂呈现粉红色,指了指不远处,荆棘遮住的地方道:“你去那里。” 谢狸还是蹲着,不动身子。沈周想到方才情景,轻道:“我先帮你看看那有没蛇。” 沈周脸色斐然,神态却自然极了,看了一圈后,回来对谢狸道:“没蛇,你去吧。” 谢狸听了这才动身,丝毫防人之心都没有。 谢狸走远,沈周看着她递给自己的半个饼子有丝好笑,笑着笑着耳垂却是彻底红了。 谢狸回来疑惑的瞧着他,沈周愣怔,方才慢条斯理的吃起饼子。 方才是他看谢狸吃,如今却是谢狸瞧着他了。他脸色不自然,谢狸瞧着了,好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这饼太难吃吃不下?” “还好。” “哦。” “你吃完会帮我找苹果吗?” “嗯。” 沈周点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清了清喉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山中?” “我跑来的。” 沈周轻笑,声音温厚,“你不想说便不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可告诉我。” 谢狸笑的灿烂,双眼亮晶晶的。沈周移开了目光,只听到她脆脆道:“我叫阿狸,父亲说他第一次见我觉得我像只小狐狸就给我取名阿狸了。” “小狐狸?我到觉得你像只小花猫。” “小花猫?为什么?” 为什么?沈周看着她红肿的脸,笑了笑道:“因为你方才偷我衣服。” “偷你衣服就是小花猫了?”谢狸疑惑,她丝毫没察觉她现在狼狈的模样。 沈周点头,轻笑道:“对,小花猫偷我衣服。” 谢狸努努嘴,也不在意,只催促道:“你快点吃吧,然后带我去找果子。”干粮硬邦邦的,咯的谢狸牙肉生疼。 沈周将剩下的半个饼子吃完,拍拍手,站起身道:“你家在那?我送你回去。” 谢狸低了头,半响没出声。 她正想着如何编造一个谎言,一个能让沈周同情她,进而收留她的谎言。 头上慢悠悠的传来一句,“别撒谎,我看的出来。” 沈周话语轻快,甚至带了点笑意。 谢狸破罐破摔,直接道:“我不想回去,现在不想。” 沈周低下头,和她商量,“你一个姑娘家在山中很危险。” “不是有你吗?” 沈周语塞,谢狸再接再厉,“有你就不怕了,你说要帮我找果子的,我现在又饿了。”去上了个厕所,然后肚子就空了。 沈周微抿着唇角,不知在想什么。谢狸却似想通了回家或不回家的问题,只一股脑将身上银子还有值钱的东西塞到他手中,咯咯道:“我在这玩几天,你保护我,这是报酬,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回家的。对了,你叫什么?” “沈周。”沈周低头看着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低道。 谢狸喜滋滋在原地转圈,道:“沈周,沈周,这几天我跟着你混了。” 沈周低头,看着谢狸喜笑颜开的小脸,微摇了摇头,严厉道:“不行,你离家出走你家人会担心你。你不能这么胡闹!” 谢狸皱了眉头,不知如何是好,只抿着嘴唇看他。 沈周:“你家在那?” 谢狸不说,只拿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他。半响,谢狸转身一声不响的朝远处走去。 沈周抚额,低叹了声,跟在她身后。“你别乱跑,一个蛇都能将你吓成那样。” 谢狸果然不再走了,只回身笑眯眯的看着沈周。“我可以跟着你了对吗?” 沈周叹气,想了想到:“我这几天在山中采药,你跟在我身边,等下山后我将你送回家。” 谢狸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道:“真好,那你要采几天啊?” 沈周睨着谢狸笑眯眯的眼睛,道:“本来打算在山中呆七天的,如今呆三天就好了。” “为什么?”谢狸不解。 “因为我带了个小拖油瓶。” 谢狸努努嘴,小拖油瓶,是说她吗? “走吧,我们上路。” “好啊!” “沈周” “怎么了?” 谢狸睨着高大健壮的他的身影好奇道:“你采药,你是卖药的?” “不是,我是大夫。” 大夫,谢狸想着以往见着的大夫,再看看沈周,喜滋滋的开口道:“沈周,你是我看过最年轻最俊俏的大夫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沈周眉目清淡,听了谢狸这话只缓缓一笑,低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姑娘了,都不怕我是坏人就跟着我走。” “你 分卷阅读6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不是。” 沈周轻笑,也不和她争辩,只放慢了步伐让她能跟上。 沈周要采的药很隐蔽,谢狸和他走了半天也没瞧见。谢狸累的不行,犯懒道:“别走了,歇一歇。” 沈周看着她的小身板,低声道:“要不,你在这歇一歇,我先去前面看看。这里地势险峻,你跟着我也不方便。” “不行,我跟着你。” 沈周轻笑,叹道:“算了,我和你一起休息。” “好啊!”谢狸将身边石头扫了扫,咯咯道:“沈周你坐这,干净的。” 沈周笑,捏了捏谢狸脸颊,道:“你这样到真像我的小跟班了。” “我是你的小尾巴,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谢狸托腮看着身边眉目清淡的沈周,“沈周,你家在哪?我以后来找你。” “家?”沈周摇摇头,“我四处行医,没有固定的住所。” “那你现在住哪?” “长安城外的一处村子,我现在在那行医。” 长安城外啊?谢狸不常出长安城,以往去哪都有人跟着,可谢狸再不想被人跟着了,谢狸瞅了瞅沈周。 沈周眉梢微挑,“怎么?” “沈周,你到长安城来行医好了,我给你开一处医馆。” 沈周没说话拿了一颗石子朝远处扔去,瞬间一只像猫又像狐狸的小动物就摊在了地上。 沈周朝那个动物慢悠悠的走去,谢狸也一溜烟跟着他后面,只听他轻声道:“怎么阿狸是长安城中的有钱人?” 谢狸猛点头,“嗯,我家很有钱的。” 沈周轻笑,“真是傻姑娘。” 谢狸怒了,“我不傻。” “好,好,阿狸不傻。”沈周回身,盯着谢狸,严肃道:“以后别在任何人面前说你家有钱,免得别人将你绑了去要挟你家人。” 谢狸无所谓道:“他们不敢的,我大哥很厉害。” “那也不行。”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那个动物身边,那动物谢狸没见过,只觉得四肢像猫,面相却与狐狸相似,此时害怕的盯着谢狸和沈周,身子发抖,一身肥肉一颤一颤的。 谢狸蹙眉,犹豫的扯了扯沈周衣摆,“沈周。” “怎么了。” “我们还是不要吃它了,这玩意太丑了,我吃不下去。”谢狸没吃过猫肉,也没吃过狐狸肉,眼前这玩意谢狸真下不了口。 沈周笑,“谁说我们要吃它,我今日还想着靠他找药呢。这小东西叫河狸,他受伤后会去找药吃,我们跟着它会有一定的收获。” “真的?” 沈周眉眼含笑,“嗯,碰见它算我们运气好。” 那河狸休养一刻后,见沈周谢狸在没伤害它的意思,便偷偷的溜走了。河狸速度不快,谢狸,沈周慢悠悠的跟着他后面也不着急。 斜阳低照,呈现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腐烂的植物气息,还有夏日独有的味道。 谢狸从未见过这些,一路上都缠着沈周问个不停,沈周脾气好,也没觉得烦,像个夫子教导学生般教导谢狸。 比如这种草药叫什么名字,什么用途,又或者这种树木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用的。 自然界的一切瞬间俘获了谢狸的心,觉得这山中比长安城好玩,没有见到她或躲藏或不屑或谄媚的人。身边的沈周懂的也很多,大周风土人情都被他一一道来。 傍晚的时候,沈周终于找着了他要的草药。谢狸走的累了,便蹲在一旁看沈周。他半蹲着,埋着头小心翼翼的将草药连根挖出,精瘦的背脊微弯,手臂强健有力。 不远处那只河狸小心翼翼的吃着草药,见谢狸扑来,发了狂一溜烟跑没影了。 谢狸叹气,在原地急的跺脚。 “怎么了?” “河狸跑了。” 沈周无所谓,看着谢狸汗湿的额头,愣了愣,轻轻为她擦拭。 谢狸盯着沈周,轻道:“河狸跑了,以后你来寻药又得走许多路了。” “所以,你想将它捉住家养,以后好让它为我带路?” “嗯。”谢狸望着沈周,眼中失望极了。“我没捉住。” 沈周轻笑,看着面前小姑娘失望的神色,低道:“没事,人养不了河狸。药采好了,我去生火,否则天黑就麻烦了。” “等一等。” “怎么?”沈周疑惑的问道。 谢狸笑了笑,将脸凑向沈周。沈周看着谢狸消肿后娇俏的脸庞,不自然的向后退了几步。 谢狸指了指额头,软嚅道:“还没擦完。” 夕阳沉落,晕黄的光线笼罩在两人身上,四周渐渐响起虫鸣声。 沈周看着谢狸黑亮的眸子,手指微动,轻声道:“那你过来。” 谢狸又向他方向走了几步,沈周用袖口轻轻拭掉她额角汗珠,动作轻柔缓慢。 谢狸一颗心砰砰直跳,乱了节奏,紧张的绣鞋中十个脚趾头乱动。 “好了,擦好了。”谢狸退了几步,率先离开沈周,呼出一口气。 沈周收回衣袖,负手于后,轻道:“既然好了,我便去生火,我们今晚就宿在此处。” “我帮你”谢狸急急道。 “这附近干柴很多,我不会走远。” “哦” 沈周是个妙人,他似乎经常野外露宿,东西都准备齐全,生了火后还细心的在四周撒了药粉祛除蛇蚁。 谢狸拖着腮在火边笑眯眯的看他,轻声道:“沈周,你好好。” 沈周 分卷阅读6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耳垂微红,映着晕黄的火光,显得他娴静美好。虽说这个词语是形容女子,可谢狸却觉得他适合这个词语。 沈周在谢狸直白□□的眼神中侧过脸去,不自然道:“肉好了,要尝尝吗?” 没有回答,沈周回身看去只瞧见谢狸闭了眸子,疲惫的依在树干上。 她脸上红肿消的迅速,雪白莹润的脸颊只遗留了点点痕迹,还需两三日才会慢慢消失,可这红色的小点却给她增添丝丝俏皮。 沈周低头轻笑,一时间,月华弥漫,清幽美好。 沈周最终还是叫醒了谢狸,谢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着的便是沈周那张柔和清俊的脸庞,还有一只黄灿灿喷香的兔腿。 “有肉!” “嗯,吃吧。” 瞬间,谢狸清醒了,拿起肉闻了闻,很香! “沈周你还会烤肉啊!”谢狸一边塞了满嘴,一边叹道。 沈周看着她肉嘟嘟的脸颊,手动了动,最终抑制住上前捏一捏的想法,只轻笑道:“你这样子道像个没见世面的乡下人。” “我真的第一次见。” 沈周失笑摇头,问:“你家在哪?我明日送你下山。” 谢狸愣怔,心里不舒服了,不满道:“不是要呆三日吗?你嫌我麻烦要将我送走?!” “不是,今日我们很幸运,我需要的药材都采好了。”而且,沈周看着谢狸,她娇弱的很,在山中呆一日或许会觉得新鲜好玩,多呆几天她却是受不了的。 “阿狸,你家在哪?我以后会来找你。” 阿狸愣住,想了想低头道:“明日你送我下山就好的,我自己回去。” 她语气软软的,细听可以发现里面的小心翼翼。 沈周看她这样也不追问,只将白日里说过的地址重复一片。 “我知道。”谢狸笑着打断他的话,笑脸盈盈,一字一句道:“彭新村,阿朱家。”谢狸瞅着沈周,好奇道:“可是这样我真的能找到你吗?阿朱家?” “找的到的,那村子就那么几口人。” “阿朱是个女孩子?” 沈周一愣,答道:“嗯,是个姑娘怎么了。” 谢狸抿嘴蹲在一旁,半响才厉声道:“你一个男子怎可住在女子家,不行的。” 谢狸年仅十四,声音清脆,即使是发怒也生不出多大的威严,何况此时里面抱怨成分十足。 沈周看向谢狸,谢狸被他目光看到心里痒痒的,只觉得他眼珠黑亮黑亮的,比琉璃珠子还好看。 半响,沈周开口,声音轻柔,诱惑道:“阿狸为什么觉得我不能住在那里?” 谢狸急了,为什么不能住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呢?因为他是男的,阿朱是女的。可自己平日里也常常和大哥一起睡觉,不!大哥是大哥,不一样,可大哥也是男的。 谢狸纠结了,她看向沈周,沈周脸颊晕红,映着火光暖暖的。 “你别住在她家了,我给你修栋房子。” 沈周垂了眼帘,低笑道:“好,我等着。” 谢狸看着身旁沈周,看着他轻笑,露出清浅的笑容,看着他时不时的将木材扔到火中。火光晕染着他的脸庞,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 “你先睡,我守着。” “好。” 第40章 第 40 章 下山的路途很顺利,沈周似乎常来这片山,熟悉山中道路。谢狸却不喜欢,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所以时不时的就向沈周抱怨累,沈周也不拆穿,谢狸说累的时候便停留休息,只需半天的路程硬生生花了五个时辰。 到山脚时,谢狸停了脚步,此处离长安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脚程。 沈周看着身边微抿嘴唇的谢狸,手指微动,最终轻抚上谢狸肩背,“前方就是长安城,阿狸要我送你吗?” 谢狸摇摇头没说话,沈周陪着她,看着前方了无人烟的景色。 谢狸看着身旁清俊的沈周,脸色红润,眼眸黑的发亮,朱唇微抿,扯了扯他袖口。沈周低头,看着矮自己一个头颅的阿狸。 谢狸声音清脆,带了小姑娘的软嚅,“沈周,我过几天就来找你可好?” 沈周含笑,“好。” 谢狸却纠结了,心里一会是大哥严肃又宠溺的脸,一会是玉佳人眉间轻皱,似笑似嗔的眉目。 “阿狸心中在想什么?” 谢狸扯住沈周袖口,轻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沈周,我可能,我是说可能,我会过很久才去找你,那时候你还在阿朱家吗?” 沈周低头看着谢狸扯住自己袖口的手指,十指白净,指甲未涂丹蔻,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我可以等你。” 谢狸笑了,精致的脸上透出红润的色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谢狸蹦蹦跳跳的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对着沈周,“沈周,我们在这里分开,我回长安,你回阿朱家,然后我来找你。” “好。” 谢狸看着沈周含笑的眉目,心里痒痒的,很想摸一摸,但她忍住了,她只是迅速瞥过脸朝长安城的方向跑去。 沈周看着女子一身嫩黄色衣衫在斜阳的晕染下飞舞,夏日的青草在她身后弥漫开来。沈周默了默,到底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子独行便静静的跟着她身后。 谢狸没走多久,便听见了马蹄声。 斜阳下,炊烟寥寥,谢靳年脸色铁青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上马。” 谢狸侧过头 分卷阅读6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默默走到赵启身旁,“你下来!” 赵启看了看谢靳年一眼,低头无语,没有任何动作。 谢狸怒了,朝着赵启道:“我叫你下来,你没听见吗?” 谢靳年静静的坐在马上看着谢狸发怒,末了,轻轻一笑,弯腰揽过谢狸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前,亲了亲谢狸汗湿的额头,垂眸盯着谢狸因发怒红艳艳的脸颊,笑道:“你这怒气倒是来的奇怪,我和爹,谢疏意这两天都在担心你,你倒好,这时候朝我发怒。” 谢狸抿唇,须臾,开口道:“爹生气了吗?” “生气也是应当的。” 谢靳年声音冷硬,驾马朝长安城走去,“你这几日都去了哪?” 身后是谢靳年厚实温暖的胸膛,马蹄声清脆,前方是红艳的夕阳,“我乱跑跑到了山中,当时害怕在山中呆了一晚,等白日的时候才胡乱的找下山的路。然后就遇见你们了。” 谢狸第一次撒谎,对着谢靳年。 谢靳年没有察觉,搂紧谢狸纤细的腰身,对着一旁的赵启道:“你先回府告诉爹阿狸找着了,顺便命下人准备吃食洗浴,小姐呆会回来要用的。” “是” 赵启颔首,驾马朝谢府走去。 他们一行人回长安城时,街上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见着谢狸和谢靳年一行人时都默默退开少许。 玉佳人的死,被归结在谢狸身上。他们认为是谢狸看见了玉佳人污秽的一面,心中恼怒,一把火将员外家和玉佳人烧死。 谢狸一行路过时,可以看见瑰丽的员外府已成断壁残垣,黑漆漆一片。 谢狸低了眉向路边行人望去,毫不意外的见着厌恶惧怕的神色。她不知她的形象在满城流言的时代又恶化了一步。脑中闪过沈周那张清俊带笑的脸。谢狸嘴角微启,扬起灿烂的笑容。 “阿狸很开心吗?”谢靳年在她身后低问,同时将谢狸向自己怀中揽了揽,放慢了马匹的步伐。 谢狸不理他,转过脸去。 谢靳年也不在意,继续温声道:“我将玉佳人撤了娼籍,令人将他的尸首送回家乡安葬。” 谢狸听他这么一说,脸色有所好转,只低声问道:“他家乡在哪?” “很远。” 很远?谢狸不问了,只愁着到了谢府如何应对谢安,同时想到谢疏意隐隐带笑的脸就头疼。 谢靳年看她这样,笑了笑,只道:“有我。” 的确,到了府中谢安也没怎么责备她,只细细将谢狸瞧了去,见她毫发未伤的回来松了口气。 谢狸去找沈周并不容易,谢靳年将谢狸瞧的紧了点,只他再未扰谢狸听戏,甚至为谢狸介绍了新的小生明月。 谢狸对听戏已经没了兴趣,只每次还是装模作样的出去,为那明月花钱如流水。 谢狸没出长安城,直到谢靳年有事外出,谢狸和谢疏意大吵一架。准确的说是谢狸没事找事,与人怄气。 这事以往谢狸没少干,只谢狸胆小从不敢惹谢疏意,通常谢狸的出气筒都是长安城中谢狸看不顺眼的贵族小姐。 这次,谢狸在谢疏意面前败下阵来,一生气便跑出了长安城。 去彭新村的路上,谢狸心里痒痒的一上一下,恨不得马上就到沈周面前。可见到了沈周,心情却又一下沉入谷底。 当时沈周正低头写着药单,秀挺的鼻梁沁出细细的汗珠,一袭青衫落拓,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偷看他的谢狸。 旁边叫阿朱的姑娘端了一碗莲子羹放在他身旁,见他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从怀中掏出秀帕为他擦拭。 沈周一愣,抬头拒绝了阿朱的好意,同时见着对面的谢狸。 他身旁还有三两病人,其中一年级稍大的老者见了,笑道:“沈先生真有福气,阿朱是个好姑娘,就是年级大了点。可她孝顺聪慧是个好妻子,不像我啊家里是个恶婆娘。” 阿朱在一旁羞红了脸,不敢看沈周。 沈周微愣,知道老者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谢狸便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手按在老者面前的桌子上,一手叉腰,恶狠狠道:“你个臭老头说什么呢?恶婆娘也是你老婆,还有沈周,沈周他是我的人!” 谢狸说完,四周静默一片。 谢狸气势汹汹,恨不得吃了那个老头,只她脸色透出薄红,不敢转过身去瞧身后的沈周。 沈周脸色通红,耳垂更是红的似滴血般。 阿朱面色不郁,试探问道:“沈公子,她是?” 谢狸方才是生了怒意,此时才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周。 沈周面色斐然,须臾才对着阿朱道:“她是阿狸。” 阿朱缓缓一笑,笑容亲切,只道是面前的小姑娘不懂事,对着谢狸道:“阿狸姑娘可是来找沈公子的,你先坐,如今沈公子正忙,等看完了病在来和你叙事。” 谢狸站在原处,朱唇紧抿,双眸湿漉漉的望着沈周。 她身旁方才被她训斥的老人面色胀红,恼怒道:“阿朱你客气什么?这个小姑娘如此不尊礼数,没有教养,我可不想再看见她。” 阿朱皱眉,劝道,“韩伯…” “韩伯。” 沈周将僵在原地的谢狸揽在怀中,轻声道:“我的阿狸不懂事,方才,抱歉。” 我的阿狸,谢狸愣了,绣鞋中的十个脚趾不停的动啊动,左三圈,右三圈,手也不自觉的环住沈周腰身,抱的紧紧的。 阿朱低眉,倒是那老者面对小两口 分卷阅读6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甜甜蜜蜜的抱在一处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周适时开口,“韩伯,我给你看病吧。” “好,好。” 一旁的阿朱将沈周方才写的单子拿在手中,对着沈周轻道:“我去捡药。”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沈周笑道:“方才的莲子羹是我娘熬的,沈公子还是喝了吧,免得凉了不好喝。” 谢狸看过去,撇撇嘴道:“我要喝。” 沈周无奈的看着谢狸得意的模样,摇了摇头,见阿朱走到室内没了影子才道:“你去喝吧。” 谢狸瞥嘴,拿着那碗莲子羹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她托腮看着对面清俊的沈周,脑海中一直萦绕的是他刚才那句‘我的阿狸’,心里喜滋滋的,不知不觉也就笑出了声。 沈周回头,看着谢狸那张绚烂的脸庞,嘴角微启便是一副水墨画。他收回把脉的手,提笔在纸上写着药方,不时抬头对韩伯嘱咐着什么。 谢狸笑眯眯的看着,心思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阿朱掀开门帘将包好的药交给另一老者,轻声道:“福伯,这药一日三次,这期间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不能碰冷水。” 她说完,转头看着谢狸。谢狸注意到她的目光,两人对视,谢狸轻轻一笑,拿起那碗莲子羹急哄哄的吃了起来,末了,舔舔嘴角,将碗放在桌上。 阿朱垂了眼睑,抬起时,对着谢狸缓缓一笑,走到她面前将碗拿起,对着谢狸道:“阿狸姑娘还要吗?若是要,我再去盛一碗。” “不要了,不好吃。” 谢狸声音清脆,吃完后蹦蹦跳跳的跑到沈周身旁,“沈周” 沈周无奈的对谢狸摇了摇头,拿起方才写的药单对阿朱道:“阿朱,你将这副药给韩伯捡了。” “好。” 阿朱柔声回道,转身朝内室走去。 谢狸不满,将袖子捋上去,气势汹汹道:“沈周,要我做什么?我帮你捡药。” 沈周将站起的阿狸按坐在椅子上,捏了捏她秀挺小巧的鼻头,轻笑道:“你安静的坐着就行。” 谢狸很听话,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紧拽着沈周。只是,当阿朱出现时,谢狸不淡定了。 阿朱掀开帘子缓缓而出,手中拿着包好的药材和一碗新鲜的莲子羹。她将莲子羹放在沈周面前,意味不言而喻。 沈周侧眉,低道了声谢。 阿朱摇头,清秀的脸上透出些许娇羞,“娘做的,说是让公子尝一尝。” 阿朱走后,谢狸盯着那碗冒热气的莲子羹,眼睛嗖嗖的发出冷光,她一会看着莲子羹,一会看沈周那张清俊的侧脸,一会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阿朱,满脸写着痛苦纠结。 沈周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转身捧着谢狸纠结痛苦的小脸,笑道:“怎么,你也生病了,我给看看。” 谢狸余光瞥着阿朱的影子,小声道:“你别喝。” 第41章 第 41 章 沈周摇头表示不赞同,捏了捏谢狸残留的婴儿肥,同时也压低了声音道:“李婶的心意。” 她身后的阿朱看着他们亲密的行为,也不躲避,只在听到沈周那句话后微勾了唇角。 谢狸睨着阿朱脸上浅浅的笑容,黑了脸不再说话。沈周将那碗莲子羹喝尽后,阿朱本要来接碗,谢狸拒绝了。 沈周牵着谢狸右手,对阿朱道:“我去看看李婶。” 阿朱嘴角微弯,将两人领进内屋。 谢狸不解沈周为何要将她牵进屋子对着一个陌生女人,不过她不想一个人在外,放阿朱和沈周在一起便也没有拒绝。 阿朱的母亲和她很像,只是脸色苍白。此时正定定的看着沈周和谢狸牵着的手,眸光闪了闪。 “沈公子。” “嗯,李婶我是来告辞的。” “告辞?!”出声的是阿朱,她有些急切的问道:“沈公子为何突然要走,我娘病情还未好,而且村中还有病人需要公子。” 谢狸将沈周的手牵的紧了,低着眉,只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李婶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我走的也不远,就临近的村子,若是村中有人看病,可去那里找我。” 阿朱还想挽留沈周,李婶却是一口答应了,“好,公子这几日你对我们母女的照顾我们铭记于心,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定会报答公子。” 沈周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只微点着头,带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彭新村。 离开阿朱的视线,谢狸就蹦跶起来,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蹦跶了一会,又瞅着沈周看来看去。 沈周好笑道:“怎么了?” 谢狸蹙眉,叹道:“幸好我今天来了,不然你走了我不一定能找着你。” “怎么会。”沈周白净的脸庞含着暖暖的笑意,“我说会等你的。” 谢狸不信,指着沈周的行李道:“你东西都收拾好了还说等我。” 沈周捏着谢狸秀挺小巧的鼻头,脸上藏在神秘的笑容,谢狸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心扑通扑通的。 “我这是收拾好了在等你。” 谢狸还是不信,过了一会,又缠着沈周问来问去的。 “你觉得那个阿朱怎么样啊?” “那个莲子羹好喝吗?” ………… 沈周对她的问话一律不作答,只主动交代了之后的住处和要办的事,不过左右是行医治病。 这次,谢狸跟着他到了一栋房子,房子有些破旧,久无 分卷阅读7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人住的模样。 谢狸却很开心,蹦蹦跳跳的要主动收拾。沈周不让她动,将行李放下快速的将灰尘扫除,就牵着谢狸向外走了。 谢狸不满,她现在可是有满腔热血想要为他收拾房子的。 沈周将身上灰尘扫了扫,睨着谢狸道:“别生气了,小跟班,这我回来收拾,我先将你送回去,天色晚了。” 斜阳晚照,朝霞漫天,鲜红的色泽晕染了半个天空。 谢狸抱着他不松手,知道赖在这里是没办法的,但能多呆一会是一会。 回到谢府时,天色已黑,府邸各处点燃了红色灯笼,一股喜庆的意味弥漫开来。 谢疏意拦住偷偷摸摸的谢狸,顺手摸了摸谢狸婴儿肥的脸颊,轻道:“玩的可开心?” “开心。”谢狸抱住谢疏意纤细柔软的腰身,讨好道:“二姐别说出去啊,好二姐,别说。” 谢疏意轻声哼笑,道:“我不会说的,傻瓜。” 得到保证后的谢狸松了口气,又喜滋滋的叫了好几声好二姐,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个字 谢狸进屋时,床上的人抖了几抖,谢狸觉得好笑,同时又有些惆怅。拍了拍床上之人,“是我。” 床上人静了一会,才从床单下露出一张通红的脸颊。倩儿蹙眉,抱怨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闷死我了。” 谢狸看着那张通红的脸颊哈哈大笑,跳到床上和倩儿打闹到一处。 “今天,有没人来找我?” “没。”倩儿好奇的看向谢狸,“小姐,今日去哪了?为什么不让人跟着。” “我…被人跟着不好玩。” 被人跟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若行踪被另一人知道便不好了。谢狸想到大哥,想到他要一个月才回家,心里莫名舒畅许多。 那时的谢狸很天真,自以为是,丝毫不知谢疏意在看戏,倩儿在陪着自己演戏。 之后的谢狸每天都会去找沈周,然后自作主张的帮沈周抓药或者熬药,这当中也不是一帆风顺,免不了被沈周说教或者责罚。 “沈周,那个臭老头又来了,说是复诊。” 沈周无奈的放下毛笔,揉了揉眉心,看着那张嫩白精致的小脸却怎么也无法生气。 而被谢狸称作臭老头的韩伯已经怒气冲冲的跑到谢狸面前,看那样似乎要大吵一架。 谢狸叉腰,横眉怒目的看着韩伯,眉毛一挑,已经进入备战状态。脸颊一凉,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沈周!”谢狸声音带了无奈讨好。 沈周拿着毛笔在谢狸脸上多添了一笔,正好是左右脸各三笔,谢狸成了真的花猫。 沈周失笑,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这是你今天范的第六个错误了,我说了,不能叫臭老头,要叫韩伯。你这张嘴真是……,小心以后祸从口出。” 谢狸不满,抱怨道:“怎么就六个了,我今天表现挺好的。” “挺好?”沈周点了点谢狸光滑饱满的额头,好笑道:“是谁将我的病人赶走的?又是谁朝李伯的茶里下泄药,又是谁……” 沈周不说了,因为那个犯错的人已经有了悔悟,低着头小媳妇似的去给病人抓药了。 很快,谢狸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将药恭恭敬敬的递给那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沈周身后,环住他精瘦的肩背,咯咯道:“沈周我方才是不是做的很好啊,我可有礼貌了。” 沈周正低头写药单,被她一把抱住免不了写错字。墨水滴到廉价的纸上很快晕染开来,身后的人却丝毫不知,还在继续嚷嚷。 沈周无奈轻声道:“嗯。” 谢狸抿了抿嘴,凑到沈周耳畔,轻声道:“沈周,那你亲亲我吧,就像之前一样,我刚才表现可好了。” 谢狸声音软软蠕蠕的,听在沈周心里又麻又痒,身后是温香软玉,甜言蜜语。沈周深吸一口气,将浮躁压下去,方才转过身子和谢狸四目相对,便有人撩开帘子进了屋。 一个老妇人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进屋,边走边道:“沈大夫,我这腰痛的不行啊!你快看看吧。” 她声音颤颤巍巍的,手脚潺潺微微,好似一不注意她就会倒在地上。沈周立即向前,将她扶着慢慢坐下。 谢狸看那个老婆婆看着也确实可怜,也就没了生气的想法。只是跳到沈周身旁道:“沈周,我去煮饭好了,反正现在中午也没什么病人了。”谢狸说完,就蹦蹦跳跳的朝厨房走去。 “回来。”沈周将她喊住,声音带了丝急切。 “怎么了。”谢狸不解。 沈周将她拉着坐在一旁,塞了个苹果给她,“你乖乖坐在这就好,难道你忘了上次你煮饭是什么样子。” 上次,上次谢狸弄的厨房锅碗瓢盆都一一传出悦耳的响声,连着道道轻烟,弥漫到外面的院子,惊动了屋中的病人,以为着火了匆匆跑出去,害的韩伯刚治好的腿又给摔断了。 然后便是沈周心急如焚的冲进厨房,在熏人的轻烟中将谢狸抱了出来,最后看着谢狸沾满烟灰的小脸又好笑又无奈。 谢狸自知理亏,可还是坚持道:“可是沈周我想给你煮饭的,我可以学的。” 那个老婆婆看着他们两,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一笑,褶子更多了,缺了牙的嘴说话漏风,话语却是慈祥温和的,“沈大夫,你就让你夫人做饭吧。” 沈周耳垂渐渐起了胭脂色,却还是坚持道: 分卷阅读7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她一人我不放心,总觉得她不在我眼前会伤了那。她这人,一点小伤就会大哭大闹的,不好伺候。” 谢狸是这样的,一点伤便会在沈周面前诉苦,偏偏沈周还紧张的不行,每次弄的他心惊胆战又无可奈何。 谢狸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捂着脸乖乖的坐在他身旁。 沈周看病的时候谢狸是不打扰的,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瞧着。这个时候的沈周神情专注,清俊的侧脸萦绕了一层荧光,在光线中谢狸可以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老婆婆走后,屋内安静了下来,谢狸牵着沈周的衣袖,不依不饶道:“沈周,我想给你煮饭。” 沈周含笑摇摇头,捏了捏谢狸鼓起的脸颊,轻声道:“你说你可以学那也得有个人教的,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你教我?” “嗯。师傅还等着吃徒弟做的饭呢。”沈周起身,将案桌上弄乱的东西放好。 谢狸抱着他腰身,头靠在他精瘦健壮的背脊上,侧过脸可以看见正午的阳光透过青灰色的帘子一缕缕的投射进来。这里不似谢府,光束中有着淡淡的灰尘弥漫,阳光的味道,土的味道。 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来的,不是做午饭就是睡觉。谢狸抿了抿嘴,软软蠕蠕道:“沈周,现在没人,你亲亲我吧。” 话刚说完,嘴上便碰着一个嚅湿软绵的东西,透着清香。 沈周抱着谢狸,吮吸着她软绵香甜的嘴唇,两人都太过青涩,彼此小心翼翼又勇往直前的试探,尝试。到最后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染上了胭脂色,温度烫的吓人。 沈周耳垂似滴血般,将谢狸抱的紧紧的,呼吸急促,缓了一会才试探道:“够了吗?” 谢狸低着头,回忆着方才甜嚅的感觉,添了添嘴角,头摇的似拨浪鼓般。 屋内气温渐渐升高,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炎热。 光束透过青灰色的帘子打在两人身上,清风拂过,斑驳的光线摇摇摆摆。可拥抱的两人巍然不动,只余渐渐急促的呼吸和可疑的声音。 沈周抚摸着谢狸谢狸的脸颊,看着她红肿的嘴唇默默的侧过脸去,有些迟疑道:“我们还是先去做饭吧。” 谢狸像只煮熟的虾子,只呆呆的点头,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心里痒痒的,嘴唇又红又肿,不敢看沈周。 第42章 第 42 章 两人在一起时,不单这些单纯幸福的美好,还有争执。只两人的争执一般是沈周对谢狸的训斥,谢狸默默听着,最后撒娇耍赖,弄的沈周无可奈何。 有时谢疏意在府中瞧见喜笑颜开的谢狸,不在是可有可无的笑和调侃,而是轻道:“日子过得滋润连脑袋都清醒了些。” 谢疏意的意思是谢狸以前脑袋不清醒,谢狸不置可否,只转了身,屁股对着她,默默的记着各种药材的用途。 谢狸对药理不敢兴趣,可她对沈周感兴趣,所以便拿起了她很少会碰的书本。 七月的阳光灿烂的谢狸忘记了时间和长安城。可她身在长安城,身处谢府,身为谢家小姐。 八月初,谢靳年出现了。 他依旧宠着谢狸,这种宠让谢狸害怕。谢狸开始躲他,他眉目渐渐透出阴霾,眼底的狠戾让谢狸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 他去了沈周的住处,是和谢狸一起去的。当时沈周只淡淡一笑,将谢靳年迎了进去,他似乎并不意外谢狸和谢靳年的身份。 谢狸看着他轻缓的笑意也渐渐安了心,乖巧的待在他身边。 谢狸不是傻子,她看出谢靳年并不喜欢沈周,可谢狸想大哥不喜欢没关系的,还有爹和二姐。 而且沈周不是玉佳人,沈周不是戏子,是个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谢安对这样的人一向很有好感。 当谢狸把和沈周的事告诉谢安时,谢安只是抚着谢狸又黑又亮的头发道:“阿狸乖,爹知道的。” 谢靳年也说‘阿狸乖,爹有想法的,阿狸会幸福。’ 只有谢疏意,在一次玩笑中掉了一块令牌。那个令牌是她从尚祁那得来的,可以随意进出长安城,谢狸捡着没有还给她。 谢狸一直想着以后的幸福日子,想着及笄之后就嫁给沈周,给他煮饭,帮他抓药,为他生个小阿狸。 嘉庆二十一年九月十五 谢狸及笄,身边只有沈周。沈周安静的躺在她身旁,白净的脸在月光下更加惨白。 月华弥漫,谢狸带着沈周躲在山中,带着对未来的困惑和小心翼翼保留的幸福。 谢府的人在找谢狸,尽管谢狸拿剑指着谢安,可谢狸是谢安疼爱的女儿。还有谢靳年,这个自从知道自己并非谢安亲生后便开始疯狂狠戾的大哥。 谢狸被人找到了,找到谢狸的人是谢安的属下,袁慕。 袁慕放谢狸走,谢狸不信,谢狸动了杀意。 袁慕只是淡淡瞟了谢狸一眼,轻道:“我放你们走是因为沈周。” 沈周曾对谢狸说过他父母双亡后便四处行医,居无定所。沈周没骗谢狸,只是沈周也不曾知道他父亲曾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将士。 沈周的父亲沈志康同袁慕一样是谢安的手下,当时他们随着谢安奉皇命去巫山寻仙。到巫山的第一年,谢安收到温心生产的消息,只他身在巫山,皇命难为无法回去。 同一年,沈志康收到家中妻子身亡留下一个三岁幼儿的消息,谢安听到这个消息后放沈志康下山。 分卷阅读7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沈志康下山后便再没回谢家军,他军功小,职位不高,记得他的人不多。只袁慕有次奉谢安命出长安城办事时,路过沈志康的家,顺道去探望过。 他和沈志康志向不同,但不妨碍他们成为知己。彼时沈周十岁,袁慕记住了这个清俊的孩童。 而谢安,他说‘阿狸乖,父亲知道的,阿狸会幸福。’阿狸会幸福,所以他又说‘阿狸,沈周配不上你的,尚粤这个人不错,是个好的选择。’ 谢狸会幸福,她也努力争取着,只是当她被青旋设计,玉体横陈的躺在尚粤床上,身体承受着劣质的□□,头脑眩晕时眼前只有尚粤鄙夷的神色。谢安眼中的‘良人’留下无耻两字后便拂袖留开。 谢狸不在乎尚粤的鄙夷,她只是想着沈周在等她,他们两约定的日子到了,天亮了,她没来,沈周会担心的。 只是当她去寻沈周时,面对的只有沈周跌落悬崖的消息。 谢狸看着谢安慈祥的脸和谢靳年讳莫如深的表情笑了,‘阿狸会幸福’只这幸福只有沈周能给。 她被禁足,谢靳年来探望过,谢狸没理会他,他不是其他人,但他也只是谢狸的大哥,永远的哥哥。 谢狸离开了谢府,她在崖底找着沈周,奄奄一息的沈周。 沈周常说谢狸不懂事,可当谢狸学着懂事的时候他又不陪着谢狸了。 ******* 马车内,赫连绍神色不郁,他下颌、脖颈处抓痕明显,周似看了一眼便侧过头去。 他们身后,仍有三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里面是进贡大周的贡品。 赫连一族虽说已隐退在江南一带,但赫连先祖曾立誓效忠大周,故此每三年,赫连一族便会派人进贡物品给大周皇室,并且将江南一带的事务一一禀报,最重要的是皇室危机出现,赫连一族会派兵相助。 因着谢狸一事,赫连绍到皇宫时终是迟了。 朝堂上,赫连绍带着一脸抓痕施施然的拜见皇帝尚真。如往常一样,尚真对赫连绍并未多加理会,他已经半月未上早朝,若不是因为赫连一族的到来,他是不会出现的。 尚真年约五十,但因常年纵欲过度,双颊微陷,双目红肿,看去垂垂老矣。 与三年前一样,拜见尚真后便是皇室为赫连一族举行的宴会。三年前,赫连绍初次代表赫连一族进长安城,参加宴会时便遇见皇室为他安排的‘相亲会’。 而此次赫连绍不想这么早回去见谢狸,便也没有推脱。 尚真素爱行乐,宴会少不了莺歌燕舞,赫连绍对此没多少兴趣,便在一行人身后缓缓走着。 周似本跟在他身旁,忽而眼光一转,对着他身侧人轻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绍侧脸看去,只见着一面如玉冠的男子。赫连绍对皇室了解颇多,见着男子面生便知他是三年前回宫的十三皇子尚弈。 尚弈颔首,将目光投向前方谢靳年身上。他虽冷淡,周似却不在意,只缓了脚步,与他并行。 卫北见了周似,却是轻笑,低道:“想不到如此有缘。” “嗯,昨夜多谢你们。”周似笑容清婉,举止有礼。她不再缠着尚弈,转身与卫北攀谈起来。 顾怀安听了她的话,缓缓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垂了眼帘。 尚弈平日里喜怒不显,可自昨夜起,他便隐隐不郁。顾怀安心中有事,难免对周似上了心。 周似与卫北攀谈间,几人已入了席。大周民风开放,男女可共坐一席,卫北以为周似定会和自家主子坐在一起,可她只是淡然一笑,缓缓走到赫连绍身旁。 倒是赫连绍,还和往常一样,坐在谢靳年身侧。 众人谈笑间,不知是谁起的头,将重点放在了赫连绍的伤势上。“赫连公子这伤可是女子所为?” 赫连绍看去,是八皇子尚阁,此时他正一脸笑意的等着赫连绍的回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尚真子女多是随了他的性子,淫邪蒙昧,善恶不分。 只他自己也是个脸皮厚的,当下笑意盈盈道:“我这伤是家中猫儿挠的,你不知她性子烈,稍不和她意便会动手动脚。” 他面容俊朗,举止自有一番风度,一番话下来更显他风流倜傥。 尚真听了,消瘦的身体微颤,双眼冒出淫光,“想不到江南女子性子也如此烈,当真应当好好教训一番了。” “江南女子温柔娇俏,怎会有如此野蛮之人,我家中那位是我来长安的路上捡来的,性子烈极,这几日正想法子收拾她。” 赫连绍想起今早谢狸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当下语气便沉了下来,脑海中也在思索等会回去如何好好收拾她。 “无耻!” 宴会中本是莺歌燕舞,此时却传来一道清脆充满怒意的声响,赫连绍看向发出声音的女子,青旋公主。 青旋坐于皇后下首,她身边是尚粤,此时正带了怒意看向赫连绍。 赫连绍轻笑,无耻吗?这句话真是熟悉,若他没有记错,这话尚粤也对谢狸那傻子说过。 赫连绍缓缓道:“公主这是何意?怎的我便是无耻之徒了。” “若你方才所说,你这伤势定是那位女子不欲与你在一起才划伤你的,你强迫女子不是无耻之徒吗?”青旋大义凛然道。 赫连绍嘴角微扯,露出一个风流多情的笑容,柔声道:“公主还未嫁人定是不知这只是情人间亲密的招数罢了,有时我还 分卷阅读7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爱极我家那猫儿来挠我呢。” 他这话说的直白,青旋羞的脸色通红,怒气冲冲的瞪向赫连绍,“你无耻!” 尚粤眉间微皱,将青旋拉了坐下,斥道:“远来是客,不可无礼。” 尚真对他的儿女如何是不在意的,听了赫连绍的话只大笑道:“你说的甚对,我有时也爱极她们那顽劣的性子,这可是别有一番情趣。” 他一副暮年老者的状态,脸颊凹陷,透出病态的红色。赫连绍见了叹口气,觉得自己三年后再来,他应当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身边的皇后容颜艳丽,此时微斜了身边宫女一眼,宫女颔首。不久后宴会中久未露面的国师匆匆出现,对尚真说了什么,尚真便匆匆离开宴会,只怕是又陷入修仙的梦中去了。 赫连绍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不动声色的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第43章 第 43 章 皇帝走后,宴会中众人寒暄的声音小了下来,气氛变得异常。赫连绍看向皇后的目光也不在漫不经心,心中只觉得尚真如今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皇后撤了台上妖艳的舞女与靡靡之音,瞬间,宴会中变得异样的安静。 她将青旋唤道身边,拍了拍她的手,看向赫连绍道:“青旋方才骄纵,赫连赫公子莫怪。” “母后!”青旋急道。 赫连绍轻笑,右手握住酒杯缓缓转着,须臾才漫不经心道:“女子骄纵无礼,父母教之,夫婿管之,我与公主无缘无故定不会放于心上的。只是!”赫连绍话语一转,语气沉了下来,“我向来不喜女子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害人……” 他话还未说完,青旋怒极气道:“赫连绍,你什么意思,别拐着弯的骂人。” 赫连绍缓缓一笑,不疾不徐道:“公主如此在意我方才的话,难道是心中有鬼不成,这下三滥的招数在我眼中,我最恨的便是□□二字。” 他说的直白,眼神阴鸷,青旋只觉得心中一寒,嘴唇紧抿不敢和他继续争执。 席中尚弈眼眸微闪,目光投向青旋,若有所思的打量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远处,尚粤一怔,看向皇后身边脸色苍白的青旋,眉间紧皱,脑海中忽然闪现绯红的锦被中,女子白皙柔软的身体和迷蒙的眼神。 □□么? 皇后眉目一凛,轻道:“公子所言甚是,宫中向来龌龊的事情极多,公子不喜亦是正常。” 她拍了拍手,舞台后方依次走出三名女子,燕肥环瘦,个个都是娇丽的容颜。 皇后轻道:“这三名女子是我命人在民间寻的良家子,品行都是极好的,也是我为三年前公子婚事一无所获的补偿。” 赫连绍低了眉目,缓缓勾起一抹轻笑,随意道:“皇后好意,我定当笑纳。” 事情到此应当已经结束,只青旋蠢笨的紧,当下唾弃道:“三年前不是铁了心弃我而取谢狸吗?如今,怎的这般风流,若谢狸知道,这脸上恐也不好过吧!” 她声音极大,宴会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席中众人微垂了眉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青旋!” 尚粤轻声呵斥,眉目紧皱隐有不耐之色。 “哼!” 青旋被他一吼也觉得委屈,当下面色不郁的坐在座位上,只斜眼看向赫连绍,等着他的说法。 周似摇了摇头,心中轻叹这位公主也是蠢笨的紧,她这一番话不仅让赫连绍,谢家失了面子,连她自己也被自己唾弃了。 不过,皇室中能有这么简单蠢笨的人也是难道。当下笑意盈盈的看向赫连绍,轻道:“表哥,我怎不知三年前你求取过谢家小姐?” 赫连绍缓缓一笑,貌似无奈道:“当时初入长安,不识这宫中规矩,舞台上见着谢家小姐舞姿甚美,便夸赞了一番。因此,也被误会是弃公主而取谢家小姐了。” 他睨向青旋,接着道:“当时不知是青旋公主为我准备的接风宴,夸错了人,不想公主尤记于心,也是难得。” 他这话是说青旋舞技不如谢狸,并且心胸狭隘,青旋怒火中烧,可被尚粤钳住,发作不得。 他这番话算不得真,当时表面是青旋为他准备的接风宴,可实际却是皇后安排的宴会,欲将青旋许配给他。 当年,青旋也是不负所托,一曲霓裳舞惊动四方,艳绝天下。因此,她虽被赫连绍拒绝,三年中求娶的人却不少。 而谢狸和其他官家女子一般,只是为着衬托青旋所去,并不算出众。 他当时点名谢狸,一是看重谢狸身份,谢安和赫连一族不对头,谢狸不会被许给他,二来他点名谢狸,推了青旋的面子,皇室也不会强行将青旋安排给他。 席中众人对此都极为清楚,表面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笑青旋心思过于简单,而对方才赫连绍身边的女子也多了丝好奇。 周似抿了口茶,缓缓道:“表哥你这一说,我道对那谢家小姐多了丝好奇,你可指给我看看。” 她容貌清丽温婉,举止有礼,与方才骄纵的青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三年前,她并未随赫连绍到长安,因此并不识得今早的女子便是谢狸。赫连绍心中清楚,但还是作势朝谢靳年身边望去,略显遗憾道:“可惜,今日她没来。” 他看向身边阴郁的谢靳年,问道:“谢狸一向爱凑热闹,今日她怎的没来,难不成是在躲我?” “ 分卷阅读7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阿狸今日身体不适在家中歇息,并非躲公子。” 谢疏意替谢靳年回了赫连绍的问话,末了,轻轻一笑道:“我那妹妹与青旋一般,骄纵的紧,公子见了是会受气的。” 赫连绍摸了摸下颌的伤痕,若有所思道:“长安城的女子就是野蛮,是得教训一番的。” “阿狸的性子是被我宠出来的,那性子一般人受不住。” 方才一直安静的谢靳年轻声开口,话语温柔缠绵,他身上带了淡淡的酒气,双眸却是清明。 赫连绍想到谢狸往日嗜酒的模样,暗道一家子都是酒鬼,回去定灌她两盅看她醉酒后的丑态。 尚粤看向交谈的几人,轻道:“宫中太医医术高明,等会我派太医随你们去看一下谢狸。” 谢靳年颔首,“多谢。” ****** 赫连绍回到弧月客栈时已是夜幕时分,天空挂了一弯弦月,他带着一身酒气,手中还提了从宫中带出的御酒。 屋内,谢狸心情早已平复,虽不得自由,但还是央人取了一套女子衣裳,梳洗完毕后便坐着等赫连绍回来。此时见了他略带痞气的笑容,脸色更是青黑,语气不耐道:“你到底想将我关多久?” 赫连绍撑着头,笑道:“等我把以往在你那受的气出完了,我就放你走。” 谢狸气极,深呼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焦虑的心情,“我现在就在这,想打想骂都随你。” “那多无趣。” 赫连绍瞧了瞧谢狸巴扎好的额头,当时他走的急,心中不郁也没多看,如今那白布上还渗着血水便知伤势不轻,当下语气缓了下来,将手中提的酒放在谢狸面前,“三十年的御酒,我请你喝。” “我现在没这心思。” 赫连绍开始是想灌醉谢狸的好看她醉酒后的丑态,此时见她额上负伤,也没了这个心思,只懒洋洋道:“你没喝酒的心思,今日我也累了,不陪你玩了,这客栈不好,我们换个住所。” “度边。” 赫连绍轻唤,坐在一旁瞅着谢狸。谢狸心中警觉,见着门外忠厚老实的度边手中正拿了一黑色布袋朝她走来。 “赫连绍,你…” 谢狸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后颈钝痛,昏了过去。 度边将昏倒的谢狸揽住,有点犹豫的看向赫连绍,“公子,真的要将她带入宫中吗?” “皇室为我们安排的住所能不去吗?而且,我可舍不得小花猫,她现在就是我路上捡来的民女,小心一点,不会有人注意的。” 度边叹气,只觉得这位主子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今,暗中已有好几路人马在寻这谢家小姐,怎还可将她带入皇宫。 不过主子吩咐的,他只能照做! 度边扛着谢狸出去时,正好碰着出门的周似和度寒,周似看着他肩上头覆黑色布袋一动不动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转身对身后的赫连绍轻道:“表哥,待女子还是温柔些的好。若真喜欢,将她带回江南,自会有人帮你□□。” 赫连绍:“她这人皮厚,别人教训不了,还是我亲自来的好。” 周似不置可否,跟着他们出了客栈。她并未与赫连绍同行进宫,而是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夏日的夜晚格外凉爽,月光浅浅,路上偶然出现两三行人。 她走了将近一刻,便停留在一个狭小阴湿的小巷前,巷子深窄,月光照不进去,只依稀可以见着里面蠕动的影子。 度寒见状上前几步将里面众人赶了出来,一共十二个人,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其余的皆为壮年。 周似玉手轻启,月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影,她指了其中三人,便轻捂口鼻缓缓退后了几步。 度寒看着她略显不耐的身色,转身将其余几人放回那个阴冷湿濡的小巷。 那三人皆为当日欲轻薄周似之人,此时见了脸色阴寒的度寒与一旁悠闲的周似,心中害怕,忙求饶道:“大人,放了我们吧,我们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实在不该,我该打该打。” 说着其中一人便扇起自己耳光,其余两人见了也跟着效仿,一时间响亮的啪啪声在小巷中响起,里面剩下的九个乞丐此时都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响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周似看着那满身恶臭,蓬头垢面的三人,皱了眉头,轻笑道:“我为何要放你们?” 那三人听了忙匍匐上前,想拉住周似裙摆,周似眉目轻皱,度寒已经拦住那几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接着便哭天喊地道:“我们三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靠乞讨度日,吃不饱穿不暖,整天都没个人样,当日见了小姐貌美,一时起了邪念,我们错了,求小姐看我们可怜饶过我们吧。” 周似点头,轻道:“是挺可怜的,既然这样我赏你们一个差事让你们吃饱穿暖。” 那三人听了忙作揖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三人兴高采烈的作揖后抬起头,只见着面前银光一闪,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双腿间鲜血直流,命/根已被完全的切除。 “啊!啊!” 三人疼的在地上翻滚,血迹铺满了石板小路。 度寒站在他们身旁,手持银剑,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剑身缓缓流淌。 周似走到他身旁,微弯着身子握住他持剑的手。 女子肌肤细腻温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度寒身子一僵,低眉看去,正 分卷阅读7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碰见周似含笑的眉目。 周似将他手摊开,握住剑柄后将剑随意丢在了地上,轻声道:“剑脏。” 剑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度寒缓缓捏紧了双手,负手于后。 周似将他的动作看着眼中,嘴角勾了抹轻笑,娇俏道:“陪我走走如何?” 度寒颔首,“是,属下遵命。” 见他这样,周似笑意渐大,似乎白日被尚弈忽略而导致的阴郁一下散开。 二人走后,偏僻的小巷只余那三个乞丐惨烈的呼痛声。 须臾,一行人走到那三人面前,为首之人身形高大,此时正面带不屑的看着地上之人,“我家小姐说你们若是能活下来,便可将你们送入宫中,作为太监,你们亦不必乞讨,此后定不会挨饿受冻。” 那三人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听了这一番话,心胆俱裂,悔不当初,只求能活下来。 第44章 心思 皇宫 夜色深重,寂静的行宫内高挂了鲜红的灯笼,红光摇曳,月色变得轻浅。 卫北将收到的信纸递于尚弈后便安静的退居一旁。 晕黄的光线中,尚弈手持信纸,眉目如画。他脸庞硬朗,棱角分明,此时嘴角微勾,露出一个轻缓的笑意。 “尚醒下月回长安。” “三皇子?”卫北低道,脸色疑惑,“没有皇命,他如何回长安?” 三皇子尚醒,当年因触犯圣威被贬置苦寒之地——西递,没有皇命,不可踏入长安城半步。 “下月秀女大选,亦是他母妃生辰,他上书尚真说是回宫为母妃贺寿,同时欲在今年挑选皇妃,尚真准了。” 顾怀安垂了眉目,低叹:“九月不知又有多少女子要与父母离别!一年一次秀女大选,残害的大周女子不在少数。” 尚真荒淫,为躲避入宫,大周女子早早许了人家,即使如此,每州交不出足够的人选时那些订婚或初嫁的女子亦会被强行虏入宫中。能躲过一劫的只有富贵人家和朝中权贵。 南康见顾怀安神情低落,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顾怀安脸色稍霁,看向尚弈道:“可否有法子令皇帝推了今年大选?” 她刚说完,卫北便蹙了眉头,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怎可轻易行动引起皇后一派注意。” 南康见顾怀安被训,神色不郁,争执道:“难道就因如此便要毁了大周女子的生活吗?” “南康”顾怀安轻唤,阻止南康继续说下去。 南康撇嘴,没在与卫北争执,只口中嘀嘀咕咕的,让人听不真切。 “秀女大选不会进行下去。” 尚弈低道,脑海中却是今日赫连绍所说的三年前的舞宴。 当时他已在民间蛰伏多年,欲回皇宫,只羽翼未丰,便悄悄潜入皇宫打探宫中消息为回宫准备。 易容后的他成为普通侍卫,站在人群中,意图探清赫连绍性情。赫连一族忠于皇室,日后皇权更换,此人敌友不知。 当时青旋一曲霓裳舞惊动席上众人,他亦觉得甚好,看赫连绍神色却是淡淡,直到谢狸出现,赫连绍眉目轻挑,嘴角溢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狸一身红裳,露出纤细的腰肢。她赤着双脚,脚踝处挂着铃铛,跳起舞来铃铛叮铃作响。她的舞蹈西域风情浓重,热气奔放,妖娆动人,但与青旋的霓裳舞比起还是差了一截。 只她跳舞时,笑容灿烂,眉目含情,频频向席下投去探索的目光。到最后,目光定在他所站方向,笑容愈发绚烂,眼角眉梢尽是情意。许是她分了心,舞到最后,她双脚一歪,跌坐在地上。 席中发出一阵大笑,赫连绍嘴角轻扯亦是露出笑容,她跌坐在舞台上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这方向,嘴角轻撇,竟似在朝席下之人撒娇。 他心中一动,侧身看去,只见身边侍卫都露出或浓或浅的笑意,与席中众人并无二样。 他摇了摇头,斥责自己多想,向台上望去时,她已笑容灿烂的站起身来,还像模像样的微弯了身子作为一曲终结。 此时,他心腹到他耳边递来容妃自残的消息,容妃是三皇子尚醒母妃,性情温和懦弱。他与尚醒有约,会在他回宫前护住他的母妃。 而容妃因为消息闭塞,不知尚醒在西递具体情况,宫中亦被欺凌,自觉无望,欲自残。容妃并不相信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人的告诫,只觉的尚醒已被人残害,他无法,只得亲自去劝解。 走时,他看了一眼谢狸。她脚踝红肿,正被人搀扶着单脚一跳一跳的朝席下走去,笑容娇俏,梨涡清浅。 他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因此错过了赫连绍点名谢家三小姐的好戏,亦不知她姓名,只当她是宫中舞姬。 三年后,他在山洞中醒来见着她,才知她便是长安城中恶名远扬的谢家三小姐谢狸。 …… 顾怀安听了尚弈的话嘴角微勾,清丽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轻道了一句‘多谢。’ 南康见她轻笑,也跟着傻笑起来,卫北却是眸色深重,陷入深思。 尚弈从回忆中脱身,回身道:“南康,怀安先下去,卫北留下来。” “是” 顾怀安走时,见尚弈神色疲惫,眸色担忧,轻道:“早些休息。” 尚弈颔首,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神色确实极其疲惫。 “谢府最近可有什么行动?” “这两日 分卷阅读7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谢府派了人搜查兵符的踪迹,另外则是谢靳年派了人寻找谢狸的行踪,不过目前看来,却是没有收获的。” “继续跟着,有消息立刻来报。”尚弈低道,眼神亦冷了下来。 卫北颔首,“属下遵命,另外,是否将陈老接到宫中,今日看她那模样是想亲人了。” 陈老是顾怀安姑父,亦是尚弈尚在人世的舅舅,顾怀安自幼痛失双亲,是被陈老带大的。 尚弈默然,须臾方道,“将怀安送回家去,下月乃多事之秋,我不想分心。” “是” 卫北走后,室内安静下来,晕黄的灯光下,尚弈敛了眉目,轻靠在椅子上。半响,他起身,悄然离开。 谢府 室内气氛压抑,谢靳年脸色阴郁似深海寒冰,下首几人皆噤若寒蝉不敢贸然讲话。 半响,有人推门而入,却是消失已久的赵启。他一身风尘,形色匆匆,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谢靳年坐在上方椅子中,双手微搭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须臾,他才开口,声音阴沉低哑,“可有找着阿狸?” 赵启低首,有些犹疑道:“彭新村没有小姐的踪影,附近几个村子也没小姐的消息。” “继续找,长安城内也不要放过,她也许还未出城。” “是” 赵启走后,他回身看着屋内几人,眼中充满打量。 那几人皆是谢狸院中的侍女,此时倩儿眉目笼了忧愁,一言不发。 紫菱敛了眉目,悄然看了满身寒意的谢靳年一眼,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若谢狸回府,她身为侍女伺候谢狸,每日必会担惊受怕,稍有不顺,谢狸不会说什么谢靳年却会责罚。 她不若倩儿是从小和谢狸一起长大,没有情谊。谢靳年不会心慈手软,紫衣便是一个鲜活的列子。 她叹口气,只希望这谢家三小姐永世不在回府,即便是死在外面也是好的。 谢靳年眼神阴郁的打量这几人,当晚,他虽撤了谢狸身边的暗卫,这些侍女却是在院中的,谢狸走的匆忙,只留下一封书信给谢安便消失不见。 他不信,她只凭一己之力便可逃离谢府。 “你们几人皆是贴身伺候阿狸的,难道一点异样都未发现。” 紫菱连着几位侍女跪地,低头不敢直视如今满身怒火的谢靳年,只急道:“当晚,因着府上出现刺客,我们躲在屋内不敢出来,并不知小姐何时出走。” 紫菱说着,脑海中却瞬间闪现屋中纠缠的男女,以及谢狸凄然的神情。 不知,不说,不为。她此时能做的只能是在主子怒火中烧时保住自己的性命。生杀予夺乃上位者之事,她不能重走紫衣的路。 谢靳年轻笑,“理由倒是挺好的,可我为何将你们放在阿狸身边你们不知道吗?” 他语气阴沉,右手轻挥,紫菱只觉浑身一震,如铁锅中的蚂蚁,无处可逃。她身边侍女映月只觉胸口一疼,口中渐渐弥漫了腥味。她倒在地上,胆怯的看着谢靳年。 谢靳年:“这段日子我看阿狸倒是挺喜欢你的,就不知她还会不会回来看你。” 映月诺诺的低了头,整个人覆在地上瑟瑟发抖。 紫菱一凛,咬咬牙,急道:“公子给我们一段时间,我必会协助公子找到小姐。” 谢靳年轻笑,“紫菱,你比她们要聪明些,府中有阿狸的人,你替我找出来。” 紫菱颔首,“是” 她身边几位侍女见此都急急表露忠心,谢靳年只轻轻一瞥,她们便不再讲话,只因此时的谢靳年眼神太过阴邪,而他们也不想走映月的老路。 上位者,一念起,一念灭,便是他们为奴之人的生与死。 屋内雅雀无声,倩儿不若他们跪在下首,而是站在谢靳年身旁,此时却也只低着头,屏住呼吸。她眼角余光中谢靳年绣着金丝的衣摆晃动,便如她的心一般上下摇摆。 她常年跟在谢狸身边,见着的谢靳年都是温和俊朗,从不似现在这般阴郁骇人。 谢靳年走后,曾与映月交好的侍女皆上前关切的问她。映月只觉得胸口闷闷得生疼,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们想将映月扶起来,却被紫菱拦住,“此时也不知映月伤的如何,若是胸腔骨头错位,贸然移动恐会伤了肺腹。你们去唤府上大夫,我在这陪着映月。” 谢府屋顶 左菲然双眸紧紧的盯了对面的尚弈半响,方才想起了他便是十三皇子尚弈。 当初马车之上,尚弈脸上覆了污血,发丝凌乱看不出面相。此时,在夜色中却是露出他硬朗的面庞。 尚弈亦瞧着左斐然,只他不识他,因此当两人皆同时出现在谢府屋顶时都未出声,只暗中打量对方。 谢靳年武功极高,两人皆安静的覆在屋顶之上。直至谢靳年离开,左斐然方才开口,“尚弈,你知道阿狸在那吗?” 前段时间,他和谢狸商量好他先带着白狗离开长安,在长安外一处农家接应她。只半月过去,还未有她的踪影。他一时心急,便入了长安打探她的消息方才知道她昨夜便已离开谢府。 尚弈见他亲昵的叫着谢狸的名字,眯了双眸,问:“你们认识?” 第45章 两难 左斐然这时候才想起来当时尚弈在马车内一直昏迷,因此未见着他的相貌,“你不识的我,不过我却是来找谢狸的。她叫我在长安城外等她,她却一 分卷阅读7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直未有踪影。” 尚弈没在说话,而是盯着屋内剩下的两名女子,映月和紫菱。 左斐然看了一眼,便匆匆的进了屋子,将紫菱打昏后他问:“映月,你知道阿狸去了那吗?” 映月默了默才轻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我想她若出了长安城一定会去找你的。” “唉,难不成她迷路了。早知道,就该将‘美人’留给她,好为她带路的。”左斐然想起那个总是喂不饱的胖狗愁的脸整个都耸拉了下来。 映月嘴角动了动,只觉得胸口更疼了。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口腔,她只得低了头闷闷的咳了起来。 左斐然见她如此,关切的为她抚了抚胸口,“是不是有点疼,要是谢狸在这就好了,她医术比我好,铁定会将你治好的。” 映月年已十七,胸部处已渐渐有了成熟女子的的饱满,当下羞的急急后腿,“你手别摸。” “好,我不摸。不过,你的真软啊,比阿狸的软。”左斐然一脸纯良,平静道。 映月脸通红,诺诺道:“你还摸过小姐的啊?” “恩,不过你的软。” 映月低了头,心中想那应该是我的比较大了。她又想了想往日贴身服侍谢狸的情景,只觉得谢狸那处是小了点。 这样一想,她又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左斐然。 左斐然自是不知映月的想法,仍旧独自思索着谢狸可能会去的地方。只是她若未出长安城,那要躲在何处才能躲过谢靳年的搜查呢? 屋顶之上,尚弈早在左斐然那句‘比阿狸的软’时已经面色青黑。只他比左斐然心细,心中约莫有个想法便是谢狸或许进了皇宫。只有皇宫,能躲过谢靳年的搜查。 皇宫 赫连绍端了一蝶糕点慢悠悠的走到谢狸跟前,像逗小狗般放了一块在谢狸鼻子前,低道:“怎么样,好闻吗?” 谢狸抚额,转了个身子不理会她 。 “怎么,你不饿,不饿我可吃了。” 谢狸怒目而视,转瞬,躺在床上将自己完全蒙住,隔绝那个贱人的声音。 赫连绍笑了笑,晃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谢狸只觉床榻微陷,身边多了个热源。 本来被子蒙住头就已经热的慌了,此时谢狸只觉得被挤的透不过气来,掀开被子,怒道:“你到底想干嘛?!” 赫连绍伸手去摸谢狸因被闷住而通红的脸颊,手却被毫不留情的打掉,赫连绍收了手,垫在脑袋后面,“我无聊的紧,躺着休息一下。” “休息你个头,你逗我玩吧你!” 谢狸被抓来已经六天,期间受到的最大的惩罚就是挨饿,谢狸试过逃跑,不过都被他守卫度边抓了回来。 刚开始,谢狸无理取闹,乱摔东西,赫连绍见了却笑嘻嘻的搬来一大堆瓷器递给谢狸摔,说是外面的人听了他住所传来的‘噼啪’声都暗叹他捡着了一个泼妇。 末了,他还慢悠悠的叹道‘长安城的女子就是比不得江南女子温柔’ 谢狸气极,再不摔东西了,只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只是谢狸技不如人,每次受苦的都是自己。 他下手从不留情,每次谢狸和他对着干挨揍的都是自己。 不过他最大的乐趣便是克扣谢狸吃的,每天一顿饭,然后期间不停的拿着零嘴到谢狸跟前晃悠。 谢狸险些被他这样逼疯,此时没好气道:“你到底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你吃了我就告诉你。”赫连绍将方才那碟糕点放在谢狸跟前,挑眉道。 谢狸也饿了,端起糕点就开始吃。 赫连绍见谢狸埋头狂吃的模样,啧啧了两声,嫌弃道:“你就不能慢点吃,像个女孩子一样吗?” 谢狸白了他一眼,唾弃道:“你要是一天只吃一顿饭也是这样的,我就没见着你这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啊?当年你不也这样对我的吗?把我逮着打了一顿,别以为蒙着我头,我就不知道是你。” 当年谢狸约他在谢府对面的酒楼见面,可去了才知道是鸿门宴,活生生被打了一顿,当他养好了身子准备算账的时候,谢狸早消失不见了。 谢狸想了想,笑了,“当时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谢靳年帮我的,你要算账别找我头上。” “当我傻来着,谢靳年做什么不是为你,当时我说我要娶你时他那个脸上阴沉的可以滴水了。” 谢狸不想和他说下去,只放慢了速度,将糕点吃完。“我吃完了,你说吧,想怎么处置我。” 赫连绍轻笑,“这么些日子你还没看出来?我这不是在圈养你吗,我就想磨磨你脾性,等你温顺下来的时候我就放你走。” 他说完,轻佻的摸向谢狸脸颊。 “混蛋!” 谢狸拿了碟子朝他扔去,被他单手接住,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你这嘴巴就不能干净点?” “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词,对你,我嘴巴干净不了。” 赫连绍乐了,“嘿,我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你?!”说着,他捋了袖子作势来打谢狸,谢狸被他欺压了这么多天,心中火气浓重,恨不得将他抽死! 两人瞬间干了起来,屋内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声。屋外守着的度边愣了愣,默默的走远,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赫连绍所在的行宫不远处,周似正和青旋闲谈,此时青旋侧脸望向谢狸所在的屋子,若有所思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分卷阅读7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我怎么时常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个女子,表哥看上的。” 青旋挑了挑眉,“这女子也是个性子烈的,我们去瞧瞧。” 周似觉得无趣,拦住了她,道:“他们在打着玩,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既然是打着玩,那我们去了也就无所谓打扰不打扰的。” 青旋上前几步,几乎是跑向那间屋子的,周似在她身后眯了眸子,慢悠悠的跟着。 屋内打斗的两人,几乎同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谢狸收了手,躲在屏风后面。赫连绍眉间一皱,极不耐烦的上前将门打开。 门外,青旋挑眉,讥讽道:“赫连公子好雅兴,大白天的打情骂俏。” 赫连绍依着门柱,抱着手臂,余光轻瞥了她身后的周似一眼,道:“若说着雅兴,我是比不得公主的,大白天的听墙角。” 青旋被他讽刺,心有不甘,怒道:“谁听墙角?你也不看看你们每日弄出的那些动静,方圆一里都听的见。” 赫连绍揉了揉眉心,不耐道:“那据我所知,公主住处离我这可不止一里。” “我是今日和周似闲逛,逛到这里的。” “那也可真是巧!”赫连绍瞥向周似,“我想我有说过,闲杂人等不能进我这行宫。” 周似缓步上前,拉着青旋胳膊,轻道:“我给忘了,表哥莫怪。不过,我们既然都来了这,怎么着也得给我们看看这女子面容吧,以后也许会成了我嫂子也不一定。” “嫂子?!” 赫连绍将她们引进门,笑了笑,“她那模样也就配当个侍妾,你们既然这么有兴趣,那便进来看吧。” 说着他好整以暇的坐下,慢悠悠的品着热茶。 青旋听了他的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上前绕过屏风便进了去。 周似笑了笑,坐在赫连绍对面,轻道:“之前不是一直宝贝的紧,不让人看吗?现在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宝贝的?不就是一女人。”赫连绍瞥了瞥周似,轻道:“倒是你,怎么这么空闲,和青旋那小妮子搞到一起。” “不是我空闲,是她有心,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周似掀开茶盖,白色的水雾,轻悠悠的升了上来。 “怎么,你想当月老?” 周似摇头,缓缓道:“我不喜当月老,只是表哥也许可以当我的月老…” 赫连绍眉梢轻抬,正欲问下去,青旋已经匆匆忙忙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她脸色绯红,狠狠挖了赫连绍一眼,唾弃了一句,“流氓!”便急急的跑了出去,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赫连绍低眉品味着那句流氓,周似已缓缓起身,贴近他耳畔,轻语了两字---- 赫连绍抬眉,“为何不是尚粤,皇子中他最有机会登上储君。” 周似轻笑,睨着赫连绍道:“你当我傻子呢,他和谢家的关系可一直都不清不楚的。” 不清不楚,赫连绍品味着这句话,眼中含了丝笑意。 周似瞥向屏风处,那里依稀有个女子的影子。她笑了笑,轻声调侃,“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的好事。” 周似走后,赫连绍关了房门,转身便见着面无表情的谢狸。 赫连绍抱着手臂和她对持,“方才青旋见着你了。” “她若知道是我,不得当场扒了我的皮。” 谢狸知道是青旋后,躲在被子中。她赌了一把,赌青旋确实有意赫连绍,赌青旋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果然,青旋见着躲在被子中露出雪白的裸背的女人怔了半响,终是恼羞成怒的跑了出去。 赫连绍轻笑,讥讽道:“你们两还不知是谁扒谁的皮?你不是一直想走,今日让青旋知道你在这,谢靳年立刻就会来接你。” 谢狸若真想谢靳年来接她,有的是机会通风报信,此时听了赫连绍的讥讽,只冷冷道:“我和谢靳年怎样不关你的事,倒是你?” 谢狸接近赫连绍,几乎是嘴贴着他嘴轻道:“赫连绍,你喜欢我对不对?三年前就喜欢了。” 赫连绍怔了怔,随即后退一步,轻声嗤笑道:“你还真是自恋的紧啊!” “你好生歇息吧!你不想让谢靳年知道你的行踪,我亦不会让他知道,等我觉得无趣了,自会放你走。” 他拂袖离开,走时还将门好好关上。许是谢狸心理作用,她觉得赫连绍走的有些匆忙,步伐没有平日的沉稳。 他走后不久,便有侍女进来有条不紊的更换摔碎的座椅,瓷器等。 谢狸撑着头,白无聊赖的看着,她们都是赫连绍的人,训练有速,个个身手都比谢狸这个半吊子强。 谢狸轻嘲,赫连绍真看得起她,拿这么多人守着。 第46章 乱线 德秀宫 皇后眯着眸,半依在贵妃榻上,她身后一宫女见状上前轻柔的为她按捏额头。 不远处炉案的青烟寥寥升起,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门扉‘砰’一声响,打破室内的安宁。 皇帝怒气冲冲的进屋,因着纵欲过度,他眼底一片青黑,此时眯着眸子打量闲散的皇后。 “皇后,你应当给朕个交代吧!你代我上朝,可不代表你的决定就是朕的决定。” 皇后睁开眼,似笑非笑道:“皇上,本宫亦是为你好,纵欲过度对你的身子可不好,而且宫中妃子众多,倒是皇上的儿子们如今可都没正妃,应当操心他 分卷阅读7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们的婚事不是。” 今早皇后在朝堂上宣布秀女大选不再为充裕后宫,而是从中为尚未婚配的皇子挑选妃子,落选者可自行回家。 同时,婚配后的皇子会按照之前的功德封侯赐府邸。 此事一经颁布,朝堂震慑,只觉风雨欲来。 皇帝共有三十二位皇子,如今在世的皇子中成年的有七人,未成年的皇子有五人。其余的或幼时夭折,或病亡,如今在世的几人都住在皇宫,皇帝迟迟未封侯赐府,也未有人提及此事。 皇帝听了冷笑,“他们的婚事我不在乎,今日朕来便是要告诉你从今后你不必替朕上朝了,朝堂的事还是朕亲自处理的好。” 皇后看了他半响之后抿嘴微笑。她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便有禁军悄无声息的立在皇帝两侧。 皇上被禁军用刀架着脖子,终于清醒了些,怒道:“你这是干什么?皇后,难不成你想造反?” 皇后摇头,斥道:“真是愚蠢至极!事到如今,你还道是造反,你的权利早被各派架空,若不我大周早就忘了,等日后粤儿登基,这大周好歹还是在尚家人手中,你知足吧!” “皇后,你…” “将皇上带走,好好看着。” 青旋哭着跑到德秀宫时见着的便是一身黄袍的皇帝被禁军堵了嘴,束缚住手脚,压着走开的景象。 皇帝显然也看见了青旋,他眸子似淬了剧毒,狠狠盯向她,身子一动竟想朝她跑来。可他身边禁军立刻将他狠狠压住,训斥一顿后将他打晕扛了起来。 青旋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还是皇后瞧见了她,将她拉进屋中,轻声喊她的名字,“青旋,青旋” 青旋木木的看向皇后,呐呐道:“母后,方才的人是父皇吗?” 皇后慈爱的抱着青旋,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方才那人是你父皇,他疯病又发作了,我只得命人绑了她,好让太医治疗。” 青旋幼时曾偶然见着皇帝和众妃,宫女,侍卫甚至太监□□,惊吓过度,一病不起。病好后,她开始害怕皇帝,见着他便会发疯,身子颤抖不停的叫喊。 皇后素来爱极青旋,只得骗她那时皇帝是犯了疯病,才会作乱,并且日日开导她,她才得以好转。 皇后怕青旋见着当日聚众□□的人又会犯病,便派人将参与当日之事的人统统杀死,其中包括几位当时正受宠的妃子。 当时皇后为以防后患,命人将那些妃子留下来的子嗣处理掉,其中便包括尚弈。 只尚弈命大,而后又在一次跟随皇帝南下秋猎中消失不见,直到三年前他突然回宫,且深受皇帝宠爱,连着皇帝那一部分军权都交到他手中,皇后才开始正视这个向来低调的皇子。 皇后沉吟,陷入以往的思绪中,其实尚弈的母妃她见过几面,是个温和貌美的女子,其余便再无多余的印象。 “母后…” 青旋的声音将她唤醒,皇后低眉看着青旋清澈的眉眼,神色渐趋柔和,“怎么了?” “没,就是看你方才走神了。” 皇后轻轻笑了笑,见着青旋略带泪痕的脸,皱了眉头,“怎么哭了?” 青旋忙摇头,紧紧抱住皇后,“我没哭,就是想母后了。” 皇后不信,看向青旋身后的宫女,厉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梧桐立即跪地,低眉道:“方才…方才公主从赫连公子那回来便是这个模样了,其余的奴婢不知,请皇后恕罪。” “梧桐!!” 青旋回身呵斥她,眼中瞬间又带了泪光。 皇后扳过青旋的身子,面对着自己,轻轻为她擦去脸上泪光,柔声问道:“你在他那受委屈了?” 青旋被皇后抱着,眼泪瞬间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只得拿手胡乱的擦着,“没…他没给我委屈受,他现在都不理我的。只是他怎么这样?!母后都赐给他三个良家子了,他还不满足,大白天的和另外的女人厮混。” 皇后听了只轻轻一笑,将青旋牵着坐在贵妃榻上,问道:“青旋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青旋听了微微一愣,否认道:“我才不喜欢他,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 “若你不喜欢,他什么样子又关你何事,你何必为了他的事哭呢?” “母后!!” 青旋面色绯红,别捏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皇后轻道:“璇儿何必否认呢,只不过我倒希望你喜欢别的男子,强扭的瓜不甜,一个男子若对你无意,以后即使在一起了婚姻生活也不会美好。” 她这一生被困在皇宫,年轻时为家族荣誉而战,中年时为两个子女而活。青旋是她的重生,她希望她没能拥有的青旋能有。 青旋听了急急的否认,“没有,没有,母后,求你别说了!” “好,好,没有便没有,过些日子母后为你那些皇兄们婚配,想必情景会热闹的紧。你素来爱热闹,到时也来观看可好。” 青旋听了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嗯’ 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别捏道:“母后,你说赫连绍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皇后轻笑,点了点青旋的鼻头,“他这次不是带了他表妹来吗?” 皇后的话很明白,赫连绍他们会在皇子婚配后才离开长安。 赫连一族虽然忠于皇室,皇室却并不全然相信,三年前,赫连绍拒了青旋的婚事,总得给皇室一个交代。而周似正是赫连旁支中最受 分卷阅读8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宠之人的女儿。 自古以来,联姻都是一条最为便捷的道路。 她们谈话时,梧桐一直跪在门前。皇后没叫她起来,青旋也将她给忘了,跪的时间过长,她只得垂着头,咬紧牙齿,忍住膝盖上的疼痛。 她方才从浣衣局出来不久,不想再进去一趟。 夜深 卫北在行宫处焦急的走动,脸色暗沉,南康见了只得抚了抚额,叹道:“卫北,你能别走吗?你这样,连着我也慌了。” 卫北回身,蹙眉道:“主子多日未归,过阵子就是选妃之日,朝堂权势变动,我们需提早做好安排才行。” “唉!” 南康叹了口气,疑惑道:“不知主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尚弈七日前留下一封书信便消失不见,朝堂中只得替他请了病假。 卫北心急,却只能待在宫中等尚弈回归。 翌日清晨 顾怀安端了盆清水欲收拾尚弈房间,推开房门,却见着久不露面的人正安好的坐在书桌前。 顾怀安心喜,上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 尚弈起身,动了动酸软的手臂,见她端着水,里面放着抹布,轻道:“你不用做这些事,交给下人就好。” 顾怀安抿了抿嘴,放下水盆,拿起抹布轻轻擦拭残留灰尘的地方,“姑父叫我照顾你的,而且这也不累。” “我有叫南康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顾怀安起身,直视着尚弈略显清冷的眸子,“我不怕,我也不会给你增加麻烦。” “如今大周风雨欲来,我不一定照顾的好你。” “我说了我不怕!” 顾怀安皱眉,语气强硬了一些。 尚弈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执拗,想了想道:“那好,我命南康陪在你身边。” 他是好意,顾怀安接受,心中却仍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压着她喘不过气。 第47章 围观/出丑 赫连绍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狸,扯了扯嘴唇,“喂!真有这么严重!不就是葵水来了吗?” 谢狸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闻言瞥了他一眼,怒道:“你又不是女的当然不知道。” “好,我不知道,那你把药喝了。” 赫连绍将碗端着谢狸跟前,谢狸闻了闻苦涩的味道,皱了眉头。不过小腹痛的厉害,再苦也得喝下去的。 赫连绍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谢狸因为喝药而扭曲的小脸,乐道:“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怎么愁成这样?” “幸灾乐祸!” 谢狸喝了药,便裹着被子有气无力的躺下了。 赫连绍在一旁看着,见谢狸喝了药后脸色渐渐多了血色才离开。 他走后,屋中安静下来。 谢狸坐起身子,伸手从舌头下拿出一颗药丸,打开后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将药丸放入枕头下的帕子中,里面赫然是十几颗一模一样的黑色药丸。 谢狸被困在这里已经十天,期间她试过很多方法都被抓了回来,这里的侍女身手比她好太多,谢狸以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这根本不管用。 直至有一天,她在一个侍女身上闻见了淡淡的药味,那种味道很常见,是着凉后会喝的药。 那时她葵水刚至,晚上的时候便沁入凉水中洗浴,到第二天腹疼难忍时便托了侍女去叫太医。 侍女并未马上去叫太医,而是将此事禀报给赫连绍,他听说这件事后来看谢狸,见谢狸疼的厉害,连和他斗嘴的精力都没了,才立刻命人去请太医,而且是宫中的首席太医----周信芳。 谢狸等的就是他,沈周是周信芳游历民间时收的弟子,因此谢狸对她并不陌生。三年前为赫连绍举行宴会之时还带沈周进宫来看他,之所以选择那个时候,还有谢狸的小心思,她精心排练了舞蹈,想跳给他看。 谢狸面覆纱巾,却并不妨碍周信芳认出她。两人都未点破,谢狸只轻道了一句‘疼的想昏过去’他便懂了谢狸的意思。 此后,每次送药来时,汤药里面都有药丸。 谢狸将收集的药丸放入炉案中,片刻后,青烟寥寥,然后谢狸掩了鼻息将外面一直伺候的侍女唤了进来。 侍女名大只,体型却是娇小和谢狸差不多,只她头有些大。这名字是赫连绍取的,谢狸听了只默默的为这侍女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大只很会按摩,谢狸腹疼的时候便是她替谢狸按摩舒缓疼痛。两天下来,谢狸只要一唤她,她便会默默的进屋关门替谢狸按摩。 大只不善言辞,谢狸也不和她搭话,只面朝被子,将后腰露给大只。 须臾,谢狸背上一重,却是大只狠狠的栽在谢狸身上。 谢狸龇了龇牙,艰难的从大只身下爬起来,换好大只的衣服后,将她裹在了被子中,安静的出了门。 因着谢狸这两日有气无力的模样,而那葵水也不是装的,因此外间的侍女都没太注意谢狸房间的动作。 谢狸安稳的走出赫连绍的行宫,朝着尚祁的住处去。 如今,她能找的只有尚祁,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谢疏意的眼光。 路上,谢狸怕人看见,都是埋着头挑偏僻的路径走。 可往往事与愿违,当谢狸听见身后的声音时,心都凉了半截,今日不宜出门,出门也得烧高香。 谢狸回身,声音有些僵硬,“七皇子” 分卷阅读8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尚粤上前几步,打量着谢狸,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侍女呢?” 他这么一说,谢狸便知道谢靳年并没有将她不见的消息放出去。而赫连绍侍女的衣物与宫女并不相同,所以尚粤误以为谢狸进了宫,一人在这闲逛。 谢狸轻轻笑了笑,“看这风景不错,就走到这来了,你逛,我先走了。”谢狸说完,拔腿就走。 “谢狸!” 谢狸僵硬的回身,“怎么?”她现在看着他,就想到他和梧桐缠绵的情景,觉得膈应的紧。再者,她想起倪安轩曾经说的话,对他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尚粤缓步上前,认真的打量着谢狸。谢狸被他的目光看到极不自在,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 “你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知道三年前是青旋给你下的春药。” 一提起这事,谢狸面色便沉了下来,讥讽道:“那又如何,你会教训青旋?你会,皇后可舍不得。”谢狸语气冷淡,面上是一派的讥讽之色。 尚粤亦在谢狸的冷言冷语中沉了脸色,两人对持,谢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谢狸小气的紧,对当初那事她仍旧耿耿于怀。 青旋单纯愚昧,谢狸探查得知当初那事是她身边的宫女梧桐出的主意,可最终给了梧桐权利办这事的却是青旋。 沉吟半响,尚粤眉梢微抬,看向谢狸,“过阵子,皇子婚配,你若愿意,我可娶你,这也算为当初看了你的身子做交代。” 谢狸冷笑,此时算是看清这人面目,自大狂傲比青旋更可恶! “你娶我,那我姐姐呢?” 尚粤眸色黯了黯,轻道:“这和你姐没有任何关系,正妃一位只会是你。” 谢狸心中将他唾弃的体无完肤,伪君子!当初,谢疏意及笄时,尚粤曾潜入府中向谢疏意表明爱意,谢疏意拒绝了。当时谢狸还小,被谢疏意藏在衣柜中透过缝隙将全过程都看了一清二楚。 过后,谢狸问谢疏意为什么不接受尚粤,因为当时尚粤在谢狸心中是个不错的人选,玉树临风,并且当时他看谢疏意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 谢疏意只轻飘飘回了一句,‘我不喜他,他也不会是我的良人。’ 三年前,尚粤曾隐晦的向谢安提过联姻的想法,当时谢安亦有考虑与他结为姻亲,人选自然是年长的谢疏意。谢疏意不知与谢安说了什么,让谢安放弃了将她许给尚粤的想法。转而考虑将当时年仅十四的谢狸许给尚粤。 而后,谢狸向谢安提及沈周,谢安嫌弃沈周身份低微,漂无定所。此时,尚粤又一次提起联姻的想法,谢安自然将目光投到谢狸身上。 谢安眼中,尚粤是个良人。并且,和尚粤联姻,只要谢狸诞下首位皇孙会有利于谢家在朝堂上的权利争夺。 谢狸和谢安争执,理论,谢安都不理会,只道谢狸是小儿心性。 谢狸羡慕谢疏意,她心思明净,不争不抢,却能淡然的守护着她喜爱的人和物。 谢狸不如她! 此刻,谢狸睨着尚粤,眼中一片冷淡,“尚粤,我无意于你,你也不会是我的良人。” 这是谢疏意说过的话,谢狸原封不动的说给他。 时至九月,秋意渐浓,树叶纷纷扰扰,却并不飘落。尚粤眯了眸子,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之人。 她似乎变了不少! “那谁是你的良人?谢狸。” 谢靳年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狸浑身一怔,如坠冰窖。 他走近单手环住谢狸消瘦的双肩,睨着尚粤,眼神阴霾道:“我怎不知你还看过我家阿狸的身子?!” 尚粤没有答话,反而是对面的青旋忙跑到自家哥哥跟前,抱着他的手臂,身子瑟瑟发抖。 “哥!” 青旋声音发颤,低着头不敢看对面两人。她忘不了方才谢靳年得知她曾经给谢狸下过春药时的表情,那目光阴鸷残忍,竟似要将她活剥。 尚粤拍了拍青旋瑟瑟发抖的身子,轻声道:“青旋,将头抬起来。” “哥?!”青旋急了,小声道:“我们先走可好?” 尚粤见青旋如此,眸光黯了黯,抬头望向谢靳年身后几人。还真是凑巧!赫连绍,周似,尚弈,尚祁,甚至是离开长安城十年之久的尚醒都在,那方才,他们可是见了一番好戏? 尚粤轻笑,将青旋揽在怀中,“我想方才我是说错了什么,我从未看过不相干女子的身子。若真看过,依着我大周的风俗,也定会娶了那女子不是?” “谢兄,你说是与不是?!” 谢靳年紧紧握着谢狸肩膀,脸色冷热,“定是如此,七皇子刚才一时口误而已。” 谢狸肩膀被他捏的疼痛不已,不用想都能知道谢靳年隐藏的滔天怒意,此时她只觉得心里发凉,还不如一直待在赫连绍那里。 谢靳年说完,尚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瞥了在谢靳年怀中僵硬的谢狸一眼,随后看向对面几人。 “三哥回宫了?” 尚醒眼带笑意的瞅了几人一眼,方才点头,轻道:“嗯,方才回宫,想着找你们几个兄弟聚一聚。” 尚醒面貌像她母妃,不是很出众,他如今年逾三十,身上是成熟男子的稳重。 尚祁此时也接着道:“我们方才一直找你来着,既然凑齐了,一起去聚一聚如何。我宴席已经备好,就在我宫中。”他素来是个和事老的角色,此时率先打破沉默。 分卷阅读8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我们就不去了。” 谢靳年淡淡回了声,谢狸一急,忙朝着尚祁道:“去!怎么不去!”这一回身,她才发现身后到底是有多少人,宫中几个熟悉的皇子和赫连绍,周似都安静的立在尚祁身边。 赫连绍此时正抱着手臂,眼神阴霾的睨着谢狸,谢狸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通。谢狸你个蠢蛋,现在好了,白忙活一场。 恍惚间,谢狸似碰触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谢狸一愣,看去,却只见着四周都是打量自己的目光。谢狸低了头,厚着脸皮呵呵了两声。 第48章 情愫 “既然阿狸都这么说了,那便一起去吧!”谢靳年终于开了口,但揽着谢狸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众人朝尚祁额行宫走去,谢狸和谢靳年毫不意外的走在最后。谢狸动了动,谢靳年才松开环住谢狸的手。 谢狸埋着头,心中盘算着如何逃脱,可貌似,在谢靳年和赫连绍眼皮底下是逃不掉的。 她方才走到急,情绪波动大,此时只觉得下腹一热,一股热流缓缓流下,小腹一揪一揪的疼。 谢靳年本阴沉着一张脸,此时看谢狸步伐缓慢,脸上没有血色,低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谢狸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想离他远一点。她忘不了那天晚上他对她做的事。若是以往,她还可自欺欺人将他当做大哥来看待,此时却是再不想和他说一句话的了。 谢靳年见她不语,皱眉跟上,拉着她胳膊,不让她乱动。 “我没事,你放手。” 谢狸声音冷淡,眼睑微垂不去看他。 “你不舒服,我先带你回家。”谢靳年强势的说着,将手放在谢狸腰间,欲将她抱起来。手上却覆上一只折扇,谢靳年一凛,看向折扇的主人。 赫连绍收回折扇,瞥了一眼谢狸,淡淡道:“我看谢小姐脸上苍白的紧,像是流血过多,可是身上有什么大的伤口?” 我去你大爷!谢狸抬头看着赫连绍贱贱的表情,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恨不得狠狠抽他一顿。 谢靳年听了,凝眉看了赫连绍一眼,便低下头查看谢狸身子。 赫连绍见了,立刻接着道:“也不一定是大事,有时女子出血是正常状况,只需好好补一补,不过” 他睨向谢狸,语气讥讽,“我想谢小姐一定不是那种状况,毕竟来了葵水的女子可没你那么活蹦乱跳的。” 谢狸即使再厚的脸皮,此时也红了,只得狠狠盯了赫连绍一眼,下腹热流愈发澎湃。 谢靳年将谢狸和赫连绍的动作看着在眼中,脸色沉了下来,“我妹妹的事就不劳赫连公子操心了。阿狸,若不舒服,我们先回家?” 谢狸身子微弯,有气无力道:“没事,我先去尚祁那边。” 谢狸不是装的,她是真疼! 一行人到达尚祁行宫时,谢狸已经疼的脸色苍白,不过令谢狸松了一口气的是谢疏意也在尚祁处。 见着谢狸时,谢疏意只是微微一怔便迎了上来,“你怎么了?” 谢狸摸着自己的小腹,轻道:“老问题了。” 谢疏意是女子,当下便明了谢狸的状况,从谢靳年手上接过谢狸,将她带向室内。 “怎么疼成这样?以往你可不是这个模样。” 谢狸扯了扯嘴唇,有气无力道:“沁了冷水。” 谢疏意摇摇头,唤了太医来给谢狸把脉,又换了新的月事带,才接着问道:“怎么出现在宫中,没走远?” 谢狸眉目微敛,嘴唇动了动,语气颓败苦涩,“长安城都没出。” “出息!” 谢疏意轻斥了声,端了药喂给谢狸。 药出奇的苦,谢狸在谢疏意面前却不敢耍性子,眉头都不皱的将药喝的干干净净的。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谢狸丧气的躺在床上,将这些日子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出来。 谢疏意听了轻笑,“我看你这就是命,今日宫中这些人都聚在尚祁这边,你来了迟早会碰见。” “对,迟早会碰见。”谢狸轻嘲,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才九月,别将自己闷出病来。”谢疏意说了一句,便将谢狸被子理了理,顺便命人将药碗端走。 谢狸看着谢疏意清淡的神色,默了默,轻道:“二姐,过阵子便是皇子婚配,你会和尚祁在一起吗?” 谢疏意轻笑,“怎么,关心我的事了?” “嗯。” 谢疏意笑意慢慢淡了,随意道:“我不会和尚祁在一起的。” “为什么?”谢狸不解。 谢疏意倚在窗前,盯着自己的手指,徐徐道:“哪这么多为什么?你应该操心的是你的事。我被谢靳年盯上了,帮不了你。”她十指修长,涂着丹蔻,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更显娇嫩。 谢狸默然,她是该操心自己的事了。 “二小姐。” 门外传来娉婷的声音,谢狸缓缓起身,笼了笼散乱的头发。 谢疏意:“什么事?” “三皇子请二小姐和三小姐出去一聚,说是大家都等着你们。” 谢疏意瞥了谢狸一眼,谢狸点头,她才回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去。” 谢狸:“我和尚醒不熟,他是个怎样的人?” 谢疏意轻笑,“尚醒这人我是不知的,这席中的人除尚祁,其他的我都不感兴趣。” 谢狸依着 分卷阅读8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她肩膀,甜腻道:“那二姐对我可感兴趣?” 谢疏意笑意淡了,轻道:“谢狸,从小到大,你心中想什么我都知道。”谢狸一怔,谢疏意便换了个话题,“你走后留的那封书信,谢靳年没交给爹,只说了你出去玩,很快便回来。所以,爹并不知道你出走的消息。” “谢狸,你走了三年,很多事情都不了解,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别刺激他。” 她起身替谢狸整理了一下衣领,一字一句道:“既然一时半会走不了,那便好生待在家中。父亲嗜酒,时日不多了。” 谢狸身体一僵,愣愣的看向谢疏意,谢疏意脸色冷淡,平静的回视谢狸,“我没骗你,父亲走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但目前,我们都还是父亲的好子女。” 父亲的好子女!谢狸不是一个好女儿,十几年中她只会索取,从未付出过,从未为了谢家付出什么。 谢狸很肯定她在谢安心中很重要,在谢疏意心中亦然。可谢靳年也是谢家的儿子,是谢安一手抚养的长子。谢靳年在谢安心中是个好的接班人,事实也却是如此,谢靳年在谢家的位置不逊于谢安。 谢狸曾经想过将一切告知谢安,让谢安压制谢靳年,可现在却没了这样的想法。 谢安时日无多,谢狸不愿相信,可谢疏意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想回家看看父亲。” “不必急于一时,先去尚祁那看看情况,等会随我回家。”谢疏意将谢狸按坐在梳妆台前,替她抹了淡淡的胭脂,让她脸色显得红润一些。 谢狸和谢疏意出来时,谢狸注意到尚粤朝她们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而他身边的青旋则彻底偃旗息鼓,乖巧的坐在一旁,没了平日里的嚣张。 谢靳年目光灼灼的看向谢狸,唤她坐到自己身边,谢狸没有犹豫,缓缓的走近。 “你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嗯。” 谢狸伸手拿着面前酒杯,还未举起,便被谢靳年按住,“你现在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好。”谢狸将手抽出了,放在膝上。 谢靳年目光暗沉,却并未多说什么,只命人将酒换成热的药粥。 赫连绍瞧着,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们兄妹感情还真不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呢!” 周似瞥了一眼赫连绍,轻道:“表哥爱开玩笑,别介意。” 她朝着谢狸笑了笑,谢狸被困的日子听过她的声音,知道她是赫连绍的表妹,也没多说什么回以一笑。 这种宴会无聊的紧,席中人各有各的心思,谢狸待了半响,终究是以自己身体不舒服离了席。 谢狸没走远,也走不远,她身后跟着谢靳年的人。在园中逛了一圈,便回了之前和谢疏意待着的那间屋子。 将门关上反身时谢狸吓了一跳,来不及尖叫,便被人捂住的嘴巴。 尚弈面无表情的看着谢狸,等了一会,才松了手。 谢狸将门反锁,拍了拍砰砰跳的胸膛,“你怎么在这?不是在宴会上吗?” “我同你一样,觉得无聊的紧,就出了来。”尚弈手指点着桌子,发出叮叮的响声,一双眸子睨着谢狸。 谢狸警惕的看着他,问道:“那你怎么在这的,我可不认为这是随便都能进的。” “你没跑掉,我开始以为你出了长安城。”尚弈没理会,径直说道。 谢狸一凛,他怎么知道她出逃的事情?对了,兵符,谢家的兵符在他手上!那晚,他一定瞧见谢狸偷偷跑出谢府。 尚弈看着谢狸脸上复杂的神情,眼神沉了下来,“谢狸,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尚弈嘴唇扯了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你谢家的兵符。” 谢狸没有说话,她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兵符给她。 尚弈嘴角扯了扯,手掌一伸,将谢狸揽在怀中。他身材高大,一只手臂便能将谢狸完全揽住。另一只手探向谢狸怀中,将双生瓶取了出来。 “你一直带着身上,当日若你出了长安城现在应当就在巫山之巅寻唲尸了。”尚弈低道。 幸好她没去,巫山之巅她只会有去无回。 “你干什么,还给我!” 谢狸急了,伸手去够。 “安静,你想把其他人引来吗?”尚弈制住谢狸,敲了敲她的头。 “这是我的东西,你最好别捣乱,我只需叫一声,便会有人来,倒是别说你的血,你辛辛苦苦盗取的兵符也会回我谢家。”谢狸压低声音,狠狠盯着他。 尚弈喉结微动,一声闷响便从他胸膛传了出来,“威胁老子?!” 第49章 摊牌 “对!这就是威胁,你盗取我谢家军令,你觉得我父亲和谢靳年会放过你?”谢狸说的决绝,声音是刻意压低下的阴沉。 她手紧紧握住,一双清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手上的双生瓶。 尚弈眸色沉了沉,钳住谢狸下颌,低道:“我最不喜被人威胁,你也不例外。” 谢狸被他点了穴道,只得看着他将双生瓶内他的血液倒入花盆,血液落入泥土中,瞬间沁入其中。谢狸心中又急又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尚弈捏了捏谢狸下颌,贴近谢狸,几乎是嘴碰嘴轻道:“你这人有时看着柔弱,说话做事却是心狠。” ‘关你什么事?!’谢狸无法出声,只能 分卷阅读8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用嘴型来说。 尚弈深深看了她一眼,凑近她咗了一口,含住她丰满嚅湿的嘴唇,添吻,吮吸,直到谢狸气喘吁吁才作罢。 谢狸被憋的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轻轻哼了声,略带笑意道:“你如今这模样最是讨喜。”他摸了摸谢狸脸颊,顺势摸到谢狸鼓起的胸上,轻轻揉了揉。 “那晚我看着谢靳年动你,我就想这么干了。” ‘混蛋,你滚开’谢狸无声吼道,羞怒让她呼吸不稳,胸膛一起一伏。 尚弈眼眸冷了下来,大手覆上去,罩着谢狸鼓鼓的胸膛,凑近她耳畔,低声道:“怎么,当初招惹了我,现在却不许我招惹你。”他又想起那夜映月和左斐然的对话,低道:“你这确是挺小的。不过你跟着我,这会好很多。” ‘我没招惹你,没,我只是想要唲尸心。你别乱摸。’ 尚弈松了手,看了谢狸一瞬,替她解开穴道。 没了束缚后,谢狸忙朝后退了几步,将凌乱的领口笼了笼,下身热流一阵又一阵和着胸口的异样,让她难堪极了。 谢狸沉了脸色,想了一会,道:“你刚才说的交易是什么?” 尚弈手指捻了捻她红润的唇瓣,低沉道:“嫁给我,我将兵符给你。” 谢狸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这是个交易,很划算。或者说,你想被谢靳年囚在谢府一辈子。” 他算是看清了她和谢靳年的关系,她无意于谢靳年,她也没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在谢家她或许不如一个侍女,只是侍女不会被人时时跟着,也不会被名义上的哥哥压在身下。 “我不会拿我的婚姻作交易的,可以…换其他的。”谢狸语气有些涩。 尚弈抱臂睨着谢狸,沉声道:“这是个机会,你可以脱离谢靳年,我亦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 “让我想想。” 片刻后,谢狸抬头,望着尚弈,“我对你有所帮助对吗?我的身份会令皇后忌惮,不会轻易对你下手。” 尚弈坐在床榻上,睨着谢狸,“这么看我?”他没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若这一切真的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或许谢狸会答应。可这一切不是,这只是个甜蜜的陷阱。 “尚弈,我不会嫁给你的。”谢狸不会嫁给他,她要去找沈周,要去救醒他。她再不想和长安城有半点牵扯。她想以往的日子,和沈周在一起时亲手作羹汤洗衣物的普通日子。 尚弈低眉,哼笑出声,低骂了一句“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狸看着他身影消失,呼出一口浊气,嘭的倒在床榻上,其实真的是个机会,亦是个陷阱。 …… 回府的马车内,谢狸一直闭着眼假寐。头顶是灼热的目光,谢狸皱了眉头,侧了个方向避开那道视线。 谢靳年目光沉沉,尽管知道谢狸是假寐还是在她腹部盖了条毯子。 谢狸眯了眸子,瞥了一眼腹部的薄毯后又闭上眼睛。 谢府 倩儿早早站在门前迎接,见着谢狸跑了过来,扶着她下车,“小姐,慢点。” “这么殷勤,之前可没见你这样?”谢狸瞥了她一样,见她眼眶有些红,缓了声音。 三年前她为了谢靳年,背叛自己,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已不复当初。年少时的感情若不能经营下去,变得茁壮,只会是一个结果,消亡。 谢狸不是一个怀旧之人。 倩儿没说话,只一直低着头。这几日,谢狸走后府内人心惶惶,她有想过谢狸在不会回来,可见着谢靳年神伤却没觉得好受。 谢狸也不和她多话,进府后径直朝着谢安的住所走去。谢安的院子很安静,侍女和谢府侍卫都安静的立与一旁,谢狸示意他们别出声然后轻手轻脚的进了谢安的屋子。 温心死后,谢安没有再娶,连着屋内的摆设都和温心在时一模一样。 谢狸熟门熟路的走进去,隔着屏风便瞧见谢安呼吸不稳的躺在床上,伴随着咳嗽。谢狸见了有点心疼,她从未见过谢安如此虚弱的模样,他才过五十! “谁!” 谢安到底身经战场,性子敏锐,当下发现屋中还有一人。 “爹,是我。”谢狸装成才进来的模样,在原地走了几步,踏出声响。 “阿狸,别进来了,爹在休息。”谢安清了清嗓子,有些焦急的说道。 “哦,那我改天在来看你好了。” “好” 谢狸走后,谢安复又虚弱的倒在床榻之上。 门外,谢靳年正等着谢狸,见她出来,伸手便要揽着她。谢狸侧身躲过,冷了眉目,“谢靳年” 谢靳年收回手,淡淡的看了谢狸一眼,“宫中好玩吗?” “好玩不好玩又怎样,你会让我离开谢府吗?”谢狸顾忌这是谢安的住所,压低了声音。说完,她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谢靳年亦步亦趋的跟着,终于在谢狸推开房门欲关上时,谢靳年猛的将门打开。 谢狸向后退了几步,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他。“怎么,你想故技重施?” 谢靳年咬着牙朝她走近,沉了声音,“阿狸,你以往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谢狸嗤笑,冷眼看着四周奴仆尽数退开。这里的人除了倩儿,紫菱,又换了一批新面孔,他还真是费心。 “我以往骄纵是因为你宠我,可我现在知道那不是宠,那是你的私欲,强加在我身上的私欲。” 分卷阅读8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谢狸不是傻子,也不是物品,是个活生生的人。 幼年时她想陪着其他孩子玩,可身边只有谢靳年。年少时她有了念想的人,却被他一一阻扰。 沈周跌入悬崖,她不信只是意外,可因着沈周尚存一息,她愿意朝好的方向想。 “私欲?” 谢靳年沉了脸色,朝着谢狸步步逼近,“阿狸说的不错,这是我的一己之私,可是你也逃不掉不是。乖乖待在谢府,我如今不会碰你,我等着你心甘情愿。” 他掷地有声的说着,身后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谢狸没出声,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走到门外时,他似想起什么,回身道:“对了,徐康、徐坤那两兄弟,挑些时日阿狸去瞧一瞧吧!” 谢狸一凛,随即缓声道:“你将他们杀了?” “那到没有,杀了他们,阿狸回来可就看不成好戏了。” 谢狸扯了扯嘴角,“看什么好戏,拿钱办事,我从不欠他们的。” “阿狸的心倒是冷硬起来了。” 谢靳年低了声音,随即关门走了出去。他走后,屋内多了几名侍女,谢狸叫不出名字,也没兴趣一个个询问。只紫菱慢悠悠的进了来,脸含怨气的盯着谢狸。 “怎么了?我可没欺负你。” “你是没对不起我们,可一句话是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 室内其余侍女都惊恐的看着紫菱,随即似怕谢狸发脾气,都一咕噜跪下。 紫菱环了屋内人一眼,也缓缓跪下,轻道:“还请小姐体恤我们这些下人。” 谢狸舒了口气,转身将她扯了起来。 “我体恤你,谁来体恤我,你能活下来,心思应当剔透无比。”谢狸瞧着她,“你以往在谢靳年手下做事,我不信你手上没沾血。” 屋内新进的侍女不约而同的看了紫菱一眼,随即垂眉。 谢狸环着屋中众多新鲜的面孔,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们年岁不大,有的甚至比谢狸还小。 谢狸心里骂了一句,随即看向立在一旁安静的倩儿,这一批人当中,只有紫菱和倩儿仍在。 倩儿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她应当说什么呢?她是个外人,离开谢狸的心后却进不了谢靳年的心。 “倩儿,你想说什么?”谢狸睨着铜镜中那张柔美的脸孔轻道。 倩儿脸色平静,裙摆被一旁跪在的小侍女扯了扯。她嘴角动了动,似在告诫她不要随意开口以免惹恼了这位谢家幺女。 她笑了笑,屋中众人中只有她是跟着谢狸长大的,她比她们懂谢狸,“小姐走后,公子很可怕。”倩儿有些凄凉的笑了笑,没了声音。 谢狸低道:“可怕又怎样?你不依旧好好的,没谁会伤你。”倩儿和她一同长大,谢靳年若知道分寸是不会伤害她的。 紫菱听着低敛的眉目闪了闪,心中万般滋味,开始恨起这位千金娇女。 他们兄妹的过错,却要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来承担。倩儿不会有事,可因着谢狸的出逃,府中受过的人不在少数! 第50章 蠢人傻狗 谢狸默了默,因着白日里谢安的病和尚弈的一番话,心思翻涌,想安静一会,便道:“你们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会,晚饭不必送来了。” 屋中人悄然退开,只紫菱依旧站在原处,谢狸看去,心中已有思量,可还是不甘心问道:“谢靳年安排的?” 紫菱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公子命奴婢不得离开小姐半步,小姐恕罪。” 谢狸到没发脾气,只静静握住双手,好一会才接着道:“晚上也是?” “晚上奴婢便宿在房中的隔开的那间小屋。” 谢狸屋中隔开了一间小屋,里面摆着软榻,就在谢狸卧室不远处,以往住着谢狸的奶娘。奶娘走后一直空着,不想如今却进来个紫菱。 谢狸心中不快,却也安心不少,这说明谢靳年暂时不会来骚扰她,可也只是暂时。 “对了,映月在哪?” “她受了伤,在养病。” 谢狸手抖了抖,随即道:“没死就好。” “小姐!”紫菱声音有些沉,脸上是再也无法掩盖的怒气。 “紫菱,你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紫菱不敢,只是请小姐体恤我们这些下人。” 谢狸沉了声音,“你都这幅模样了还说不敢?!紫菱,我说实话,你们是人命我自是在乎的。只是你要我怎样?你是谢靳年的人,不会不知道他的心思。难道你要我为了你们听他的话,受他摆布,与他行那种龌蹉之事。” “我不会!我也是人,我有私心。我要出了这长安城救我的爱人,即便我无法将他救活,我亦会守着他,和他在一起。” “现在我将这些一一说清楚,如今,我们不必讲半点主仆情谊,我们的路本便是不同的。若我无法脱离谢靳年的禁锢是我没用,若我离开,你们承受的苦难我亦无法负责。不过,你倒时可以去找谢疏意,或许能捡一条性命。” 紫菱默了默,她想两人的命不同,该走的路也是不同的,她何必去祈求她的心软? 她退后几步,依旧守在谢狸身边。悄无声息,如同暗夜的鬼魅,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谢狸心中记挂谢安,白日里只要有空便会缠着他。也因为这样,谢狸才发现谢安真的老了,不是年纪大,而是身体,心态都衰退一大截。 分卷阅读8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他不知谢狸早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在谢狸面前还会强撑着身体康健的模样,并且时不时关心谢狸以后的生活,问了好多次谢狸心中有没有中意的人。 谢狸知道他是想在他走前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扯了扯嘴唇,只回了一句以后要找像他一样的人。 谢安笑了笑,可瞬间又黯然下去,低道:“我这样没什么好的,年轻的时候长年不在家,年老后又不清醒。” “你哪老?你不老,一点都不老。” 谢狸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撒娇耍赖,哄着他。 他也爱谢狸这幅小儿模样,整日乐呵呵的,精神样貌看起来好了不少。 三个子女中,谢狸或许是最不懂事的,却是最亲近和依赖他的,或许说十四岁前的谢狸依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只谢狸清楚,谢安的时日无多! 谢狸懂医理,知道谢安的病是早些年去巫山受了寒疾,之后又常年嗜酒劳累过度的缘故,身子慢慢的跨了。 谢狸看着谢安憔悴的模样,竟似又回到了三年前照顾沈周的时刻,看着沈周一点点憔悴一点点消瘦。 如今,她爱的父亲也是这个模样! 他们都瞒着谢狸,若不是谢狸这次阴差阳错没有离开长安城谢疏意也不会告诉她,好似这是因着对谢狸的关心和爱才会瞒着谢狸。 谢狸轻轻笑了笑,依旧白日里陪着谢安,空闲时分便和府中的大夫商讨如何救治谢安。 或者不说是救治,而是调理,调理谢安的身子,让他拖个一年半载。 夜间,紫菱依旧守着谢狸,谢靳年没在来找谢狸,谢狸偶尔会瞧见他匆匆的身影,似乎这些日子他格外的忙碌。 他不来找她,谢狸松了心,夜间睡的也舒坦只偶尔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终于有一日,谢狸夜间迷迷糊糊的醒来,瞧见窗子上坐了个人,映着月光,那人脸半明半暗,终是让她认了出来。 “你醒了。” 尚弈低道,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他身手矫捷,玄色的衣摆在月色下晃动。 谢狸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来干什么?大半夜的,爬人窗户。” “来瞧瞧你,我看你可怜,若又被自家哥哥轻薄,可没人来救你。”他沉了声音,将谢狸朝床里侧推了推,自己脱了鞋爬上了床。 谢狸被他推向床内,有些呆愣的看着他脱鞋上床,直到他强势的揽着自己时才清醒过来,将他推开,“谁让你上来的!立刻走,不然我会叫人。” 尚弈抓住她双手放在身后,不让她作乱,因着这个举动,她身子上扬,胸膛鼓鼓的。尚弈眸光黯了黯,却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只道:“就凭你刚才的声量,要来人早来了,还会等着你叫。”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尚弈捏了捏她莹润的脸颊,道:“你这院子的人是以往的两倍,收拾他们可费了我不少的心思。” “我可没叫你来!”谢狸身子动弹不得,因着被谢靳年监视,积累的怒气发作,声音也冷了下来。 尚弈扯了扯嘴唇,凉凉道:“对,你没叫我来,我自愿的行不。”他说着,似乎也被谢狸凉薄的语气激怒了,朝着谢狸吻去,大手狠狠捏着谢狸柔软的胸部。 “你滚!” 谢狸偏头躲过,他却不依不饶,谢狸急了,吼道,“你这样和谢靳年有什么区别,流氓!” 尚弈停住动作,嘴里呼哧呼哧的冒着热气,喷在谢狸红润的脸颊又热又痒。谢狸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里面沉的似一摊浓墨,化不开,抹不掉。 尚弈捏着谢狸双颊,不让她继续说出伤人的话,只低了声道:“谢狸,我若是和谢靳年一样,早他妈把你扒光了,还会让你像现在一样得意。你别忘了,是你先招惹的我。” 谢狸被他的话怔在原地,月光下,他脸色冷淡,目光却是炙热。 尚弈松了钳制谢狸的手,替她笼了笼被他柔乱的单衣,坐在床边,弯腰穿着鞋子。 他穿着夜行衣,弯腰时,脖颈略向下垂,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谢狸动了动嘴唇,叫住了他。 “尚弈,我..我从没想过招惹你,之前,我是有目的接近你,可从未想过利用感情来完成一件事。” 尚弈已经穿好了鞋子,此时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狸。他逆着光,谢狸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被他影子笼罩着,十分的压抑。 尚弈龇了龇牙,沉声道:“你这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谢狸,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 谢狸拍了拍脑袋,觉得陷入一条死路。出不去谢府,得不到唲尸心,谢安病危,这几条无论是那个都让她喘不过气。 尚弈看着她傻傻的动作,在阴影中勾了勾唇,“拍头若能让你变聪明点也是好事,我现在就告诉你,三天后,皇子婚配。谢靳年以你和谢疏意病重为由,撤了你们的名字,你若愿意,我可将你名字填进去,并且让你嫁给我。” 谢狸揉了揉自己额头,愿意你个头!和他说不清,谢狸嘭的一下倒在床上,盖住自己脸。 尚弈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场便掀了谢狸被子,按着猛亲了一顿,最后走的时候,凑在她脸颊上道:“不管你参不参加,你这辈子是嫁不了别人的。” 谢狸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无语的望着床帷。半响,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谢狸 分卷阅读8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以为是尚弈半路上回了来,抬头却瞧见两张呆愣的脸庞。 左斐然闷闷的瞧着谢狸,指了指她的嘴角,“有口水,还肿了。” “肿你个头,想找打是不?!”谢狸脸发烫,红的似一轮烈日。 大白狗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朝谢狸跑来。一屁股蹲到谢狸的怀中,重的谢狸够呛。 “怎么又胖了。” “青豆喜欢它,喂了它不少东西。” “青豆是谁?” 左斐然脱了外衫一咕噜滚到谢狸床上,舒服的叹了口气道:“就是虔心楼的人,我这几天就是呆在他们那的。” 谢狸想起那日早晨的事情,好奇道:“他们会收留你?” 左斐然脸沉了下来,委屈道:“没,他们收留了美人,我是打地铺的。” “这次不用钻人床底了?” “当然不用。”左斐然梗着脖子,脸色颇为不郁。 “不用就好。”顺着这话,谢狸一脚将他踹下床去,蹦着脸道:“回虔心楼去,有打地铺的机会要珍惜知道不?” 大白狗呜呜叫了一声,脸色颇为委屈,两只雪白的耳朵都耸拉下来,紧紧的贴在狗脑袋上。 谢狸不领情,将白狗从自己怀中丢了下去,“还有你,也去虔心楼。” 左斐然盘腿坐在地上,梗着脖子道:“不走,就是不走。”大白狗也在一旁不停的附和,呜呜嗷嗷的叫着。 谢狸只好温言劝道:“你们去泽秀楼,我有时间就会陪你们。……” 总之是林林总总的劝了好半天,一人一狗才带着满足的神态离开了泽秀楼。他们两一走,谢狸立刻闷头睡觉。废话,再不睡就天亮了。 第51章 两条路 翌日 天气阴沉的可怕,泽秀楼外芭蕉叶在风雨中摇摆,发出飒飒的声响。院落的栀子花早已开败,枝桠上只余透出枯萎色泽的黄色花朵。 谢安的腿在阴雨天会疼痛难忍,谢狸心中担心当下披了一层薄薄的披风去了他的院落。 谢安的住处没几个人走动,他们见着谢狸恭敬的福了福便转身去做各自的事情了。谢狸拉着一个人问了谢安的状况,得知他仍旧睡着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紫菱皆默默的跟在谢狸身后。 谢狸无事,在谢府胡乱的逛着。她走的方向杂乱,完全是随心所欲。 她本想去瞧一下映月,回身看了眼紫菱,想了想还是作罢。因此,她亦未去瞧徐坤和徐康两兄弟。她不知道他们被谢靳年如何处理,总之是死不了的。 这时,她却有些后悔了。 她想,那日她应当多给他们钱的,她无法再其余事上帮助他们,亦无法委屈自己去请求谢靳年对他们的宽恕,除了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补偿他们,她再无其他。 她想起三日后便是皇室选妃之日,心中不安,转了方向去了谢疏意的院落。 她去的时候,谢疏意并不在屋内。她身边的侍女只道她是去照看谢安。 既是这样,谢狸便没了和谢疏意交谈的想法。她这个姐姐向来比她懂事,做事果断利落。 这时,她又想起谢安生辰那日倪安轩来看她,她说‘谢狸,我们恐怕以后不会见面了。我被许给了七皇子,尚粤。’ 尚粤,谢狸现在一想起他,便是那日,他和梧桐在走廊处耳鬓厮磨的情景。他这个人,不该和倪安轩这样乖巧严谨的女子搭在一起的,他会误了她的终身。 她转身一股风似的朝谢府大门跑去,紫菱在后面缓缓跟着。未及半路,她便被突然出现的守卫拦住。 她也不想为难面前的几名守卫,只道:“我想去一趟倪府,你们若不放心可跟在我身后。父亲近来身体不好,我不会乱跑。” 那几名守卫听了她一番恳切的话语,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姐,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若真想出去,可亲自和将军说一说。只,这段时间不太平,你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亲自和谢靳年说?谢狸被浇了一盆冷水,只冻的她从脚底到头发丝都是透心凉的。 皇宫 谢疏意拢紧身上披风,快步走近屋内。进了屋子还是有些冷,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四周窗户大开,冷风呼啦啦的灌了进来。 她大步上前,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才走的床前坐下。冰凉的双手被男子紧紧握住,男子手厚实温暖,传来一阵阵的热源。 尚祁:“若是冷便多穿一点,你这薄薄一层披风管什么用。” “我没料到今日这般冷,这才九月。”谢疏意慵懒的靠左尚祁宽阔的肩背,眼睛惬意的眯着。 “今日有雨,温度自是降了不少。” “不只。”谢疏意摇了摇头,轻道:“这场雨过后,温度会更低的。今年秋天来到有些早。” 尚祁叹了口气,“是有些早,若是往年,离秀女进宫还要些日子呢,今年却这般早。” “那不挺好的,你以往就玲珑一个通房,这次可以趁机多挑几个。”谢疏意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躺着。 尚祁眼睑低垂,轻问:“你呢? “谢靳年将我和谢狸的名字都撤了。” 谢疏意仰躺在尚祁怀中,一双略微狭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她伸手轻缓的摸着他流畅的下颌,然后是略微凸起的喉结。她一直向下,毫不犹豫的探索着。 尚祁握住她纤细的双手,放在唇边轻吻,“我送你 分卷阅读8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回去好了,你多陪陪你爹。” 谢疏意挣脱他的双手,她看着他眸光潋滟,手上却极不安分。她的手伸进他单薄的衣物,准确的将他那处握住。 她并没用力,只是轻轻的抚摸,按捏。 尚祁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身子蹦的紧紧的,浑身沁出细细麻麻的汗水。 “别乱摸,疏意。” 谢疏意没有理会他的话,她凑近他耳郭,低沉而诱惑道:“尚祁,我们做吧。”她手下动作不停,一下比一下放肆。 尚祁混身止不住的战栗,粗重的呼吸一下下喷在谢疏意裸露在外的脖颈处,他沉了声音,问:“你可看清我们的路了。” “没看清,我从不算计你。” “那你还……” 谢疏意吻着他的唇瓣,一字一句问:“做不做?” 这是如何也无法忍的了,尚祁毕竟年方二十余八,是一个成年男子。他将身上的谢疏意放到在床上,伸手就去脱她身上衣裳。 谢疏意拥着他,极其配合。 最初的感觉是微微的疼痛,只那感觉并不强烈。尚祁察觉道了,他缓了动作,喘着粗气道:“要是疼,我会轻一点的。” “嗯。”谢疏意轻轻的嗯了一声,将他抱到更紧了。 谢疏意声音轻柔,比一般的女子声线要粗一点。她虽是初次,却没有多少羞怯,须臾,断断续续的声音便从她嗓子中毫无忌惮的溢了出来。 尚祁虽有过通房,但他向来不重欲念之事,遇见谢疏意之后更是没有碰过任何女子。此时,在她的声音中他终究是脸色透出微红。 他一把捂住她潋滟的唇瓣,低声道:“你别叫。 谢疏意:“那你别动!” 瞬间,有什么东西凝固了。谢疏意勾了唇,被子里光滑的小腿微微摩擦着身上有些僵硬的人,嘴里又发出了娇媚的声音。 若说方才她是情之所至,现在她就是存了心的折磨人。 尚祁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动起来。这力道只比刚才更重,一下一下的。 纠缠半日,事毕,两人相拥躺在床上,谁都没有动作。 “睡一会好了,我等会叫你。” “好。”谢疏意转了个身子,应了一声。 尚祁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过了好一会,也跟着沉沉睡去。无人来打扰他们,这是一方天地,仅存在他们两人之间。 两个时辰后,尚祁迷迷糊糊的感觉唇瓣被人含住,温柔的舔舐着。他睁眼,入目处是穿戴整齐的谢疏意。 “我得回府了,晚了宫门会关。” “我送你。”尚祁掀被起身,直至一丝凉意沁入皮肤,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不着一缕。他抚了抚额头,也没看谢疏意,匆忙起身穿戴衣物。 谢疏意轻轻的笑了笑,“别送我了,我自己走。” 她说完,也不看尚祁,推开房门独自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走廊处,玲珑低着头默默的站在一旁。待谢疏意离开之后,她才进了那间屋子。 此时,尚祁已经穿戴完毕,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谢疏意又回来了。见是玲珑,他罕见的皱了眉头,“你进来做什么?” 玲珑微弯了腰福了福身子恭敬道:“玲珑向来贴身服侍主子,主子何必问我进来做什么?” 方才一事后,他总觉得有丝荒谬,特别是谢疏意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时他只觉得是一场梦。可身子的异样提醒他不是,这不是梦。 他心中终究有丝不安,挥手屏退玲珑,“你出去吧。” 玲珑颔首,转身离开,却在门槛处被他唤住。“玲珑,这间屋子,你以后不要进来了。我为你安排的路,你若不走,我亦不会再管你。” 玲珑低沉眼睑,转身离开。 尚祁在床沿处坐了半响,方才起身收拾屋内慌乱的景象。他先将窗户打开,散尽屋内残留的欢爱气息。转身,他将床榻之上凌乱的锦被理好,将那沾了血迹的被单撤掉。 那被单沾了血迹,他既不想交予她人之手洗涤,自己一名男子亦不会做这些事情,当下只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一处。 谢疏意一路走的极快,她现在身体酸软,只想尽快休息。以后,她恐是很难见他了。 远处闪过一个模糊身影。她定睛看去,待那人走的更近时方才发觉是尚粤。她低了眉目,转身寻了另一小道离宫。 她和这人,向来没什么好说的。 尚粤见着她转道而走,定在原地。须臾,他似自言自语,声音模糊只得他身侧极近的赵子康可以听见,“何必呢,左右不过一名女子。” 第52章 相伴 夜间 谢府照旧早早便将府中各处灯笼点亮,红色的烛光映照在阁楼四角,光打在新漆的朱红色木栏之上反射出亮光。 谢狸将屋子四周点满了蜡烛,映照的屋内如同白日。 两个时辰前,谢靳年命人送来了络衣阁新制的秋衫和打造的首饰。屋内霎时光滑流转,绫罗绸缎,五彩朱钗。 谢狸蹲着床上,默默的看了那些首饰衣衫半响,终究是一头倒在暖和的锦被之中。 她现在有些想美人了,她想抱着它暖和的身子,抚摸它顺滑的毛皮。她亦想在山间的那些日子,虫鸣鸟叫,枯枝败叶和空气中独特的气息。 夜色浅淡,她早早入梦。 ‘咯吱’一声响,木窗被人轻轻打开。 尚弈动作 分卷阅读8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轻巧的从木窗之上越过,白色的衣袂在月光下动了几动,最终乖顺的服帖在他身上。 谢狸偏头看他,她没起身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捂住半个头道:“怎么又来了?” “想来便来了。”尚弈立在床幔之后,他声音有些轻,听在谢狸耳中有些模糊。 “每次挑我睡下的时候来。” “你不也没睡熟?起来,我带你出去。”尚弈撩起床幔挂到两边,再伸手掀了锦被。 谢狸坐起身子,直视着他,“带我去哪?” “你想去哪?” 谢狸抿唇想了想,然后挪到床边穿鞋。尚弈看着她,没在出声。等她将衣物穿好后,他提了她的腰就朝外走。 领近倪安轩的房间,尚弈松了手,转身隐入暗色中。 谢狸进了屋子,转身将门关上。越过雕花镂空的屏风,她见着正在沐浴的倪安轩。 倪安轩见着谢狸只微微一愣后便恢复平静,她起身拿了一侧木架上的浴巾将自己裹住。 倪安轩虽看着清瘦,但身材玲珑有致。一双腿修长笔直,肌肤比白雪还要白皙几分。她一袭青丝披在身后,还在微微的滴着水。 谢狸取了干净的绵怕替她擦拭头发,等她的头发不再滴水时,谢狸才放了她去穿衣。 倪安轩将白色的单衣穿好后,才问她,“怎么来我这了。” “来看你。”谢狸拉过一旁的木凳坐下,拖着腮帮子看她穿衣。她没想将那日看见的尚粤和梧桐厮混的情景告之她,只问:“你爹铁了心的将你嫁于七皇子吗?” “恩。”倪安轩低头系腰上的衣结,“若真论起来,嫁给他算我高攀了。” “哦”谢狸一时没有话语,只低了头默默的看着地上她的影子。 倪安轩将外衫套好后,依旧取了干的绵帕递给谢狸。 谢狸起身,倪安轩顺势坐在了她方才的木凳上,微扬起头,让头发不贴在衣衫之上。 谢狸一边擦拭着她的头发,一边问:“我其实不想你嫁给他的。” “我知道。” “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没有。” 谢狸不出声了,安静的给她擦头发。倒是倪安轩,她轻声问:“你这几年去了什么地方,我那日在你家也不好多问。” 谢狸将一切告之她,丝毫未落。 倪安轩想了想道:“现在怎么办,没了他的血你无法取得唲尸心。或者是你想央了他手中的那只唲尸去救你的沈周。” “我暂时还不知道。” “你口中的沈周是什么样的人?”倪安轩轻轻开口,语气十分淡漠。 “他?”谢狸嘴角含笑,“他很好的,只我一时说不清楚。” “哦。”倪安轩没有多问,只安静的坐着。 将一切收拾好后,谢狸问:“倪靖在哪?我去看看他。” 倪安轩摇了摇头,嘴角含笑。 “怎么?” “我弟不在这。” 谢狸有些惊讶,“他腿好了。” “恩。我倪家虽然无能,这唯一的男嗣还是保的住的。他现在在七皇子手下当差,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近两年交流只能靠通信。” 既是靠通信,便说明他不在长安城。 谢狸有些恍惚,前些年,倪家和谢家走到极近。谢氏一族多为武官,因此谢安曾亲自笼络了朝中一批文官,其中便包括倪太傅。 谢狸因此和倪安轩、倪靖关系极好。直至倪靖被谢靳年折断双腿,两家交恶,倪家倒向七皇子。 谢靳年之所以折断倪靖双腿,不过是因着自己私欲被人戳穿后的恼怒。 当年谢狸十四,在倪家玩耍时来了葵水。谢狸不知,倪安轩却是知晓的。她将谢狸安置好后,便给她细细讲了男女之事,以及来葵水时的注意事项。 当时,谢狸不时仍会和谢靳年同床,这些倪安轩和倪靖都知晓。这之后,她渐渐开始避嫌,甚至隐隐觉得羞愧难当。 因着以往谢靳年和她同床,虽不会动她,但难免亲近与她。她知晓人事后,第一感觉是恶心。 谢靳年因着谢狸对她避嫌,将这事迁就倪靖。倪靖当时不过十四,却心直口快,当下斥责他与幺妹同睡一床之事。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谢狸不在知晓。只知道,她被禁足几日后再去找倪安轩却被拒之门外已经倪靖双腿残疾之事。 谢狸当时小孩心性,恼怒倪安轩对她的冷淡,曾经一度在倪府前大闹。这之后,玉佳人惨死,她初遇沈周。 谢狸从回忆中脱身,问:“我察觉我家似乎和尚粤交恶,我以后也不方便来找你了。” “恩。” “对了,倪靖是在长安城当差吗?文官还是武官?” “武官,不过他职位不高不值一提。” “怎么是武官?他那个性子镇不住那些沙场将士。”谢狸有丝惊讶,倪靖性格老实忠厚,他更适合当文官在朝堂上做事。 倪安轩摇摇头,“若是和平年代,文官或许有用武之地。只如今,若是没有实权会招人欺辱。我弟弟他终究得经过一番历练,没办法,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嗣总得担起家中的重任。” “恩。”谢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谢狸。” 倪安轩将她叫住,将一块玉佩递到她手上,“倪家在七皇子手下做事,虽说没有兵权,但近些年在七皇子的吩咐下在宫中和长安城都安排了不少眼线。” “谢靳年既不知晓沈 分卷阅读9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周依旧活着,那你做事便一定在暗中进行。你以后若需要什么帮助,将这块玉佩交予永安当的老板,他会想法帮你。若真有一日,你将沈周救治好,一定得回长安城看我。” 谢狸大拇指摸着那块细腻的玉佩,心中涩涩的。她将玉佩塞进倪安轩手中,“我若要了这块玉佩,我还是人吗?” 当年倪靖一事本便有谢狸的过错,谢倪两家反目,如今倪家在尚粤手中做事,她再不可拖累她。 谢狸转身离开,在却房门处顿住脚步,她回身问:“倪安轩,你真乐意嫁尚粤吗?” 倪安轩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我没喜欢的人,因此也没有乐意与不乐意。谢狸,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我现在也并不后悔被许给尚粤。” “若以后的我运气好遇见我心爱的人,我也必定不会做出格的事。我很理智,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若真将沈周救治好,那便与他走的远远的,离长安城越远越好。” 谢狸转身离开,倪安轩等她消失踪迹后唤了侍女将屋中的沐浴用具收拾妥当。 天气转凉,夜间,长安街上少有行人。因此,街道两边的摊贩也没有往日多。向来灯火阑珊的长安城,此时显得有些寂寥。 尚弈行在谢狸身侧,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到的一街道转角后,尚弈拉了谢狸到一小摊前。 小摊上摆放着陶瓷烤制而成的模具,模样不怎么好看,有些傻气,看久了却觉得有些可爱。 尚弈:“你喜欢哪个?” 谢狸摇摇头,用披风将自己头罩住,以免风吹过脖子冷的慌。 尚弈没理会她,他径直从小摊上选了两个陶瓷,“你若不说,那我这两个都买了。” “不用。”谢狸蹙了眉头,谁要他给她买东西了。 尚弈掏钱,“老板,就这两个。” “我说不用。”谢狸轻语了一句,见他没反应,干脆从他手中两个陶瓷中选了一小狗陶瓷,朝老板道:“我要这个,这个多少钱?” 尚弈见了她手中握着的那只小狗,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他将手上剩余的陶瓷放到原处,选了和那小狗一模一样的握在手中。 那老板见他们两人衣着华贵,当下便乐开了花,将价钱提高了将近三倍,“这个五十文铜钱一个,是好货色,质地精细着呢?” 尚弈:“五十文,两个,算你赚了。” “这个烧制的精细呢,要不我四十文一个。”老板急了,他想不到这两人看起来穿的不错却也是斤斤计较的人。 谢狸看了尚弈一眼,准备掏钱,摸了半天却没摸出钱袋,方才想起是当时走的匆忙没带在身上。 尚弈见了轻轻一笑,掏出五十文放在摊贩上,牵起谢狸转身便走。 那老板见了也不在所说什么,反正本是二十文的东西卖了五十文也是赚了。 谢狸将手从他手心中挣脱出来,双手抚摸着那只陶瓷小狗。“这个真的值五十文?” “不值,这个便宜。五十文两个,那老板还是赚了。” 谢狸摸着陶瓷小狗轻轻一笑,笑着笑着便想起了以往和沈周在一起的日子。 第53章 风止 沈周是大夫,替人看病收的诊金极少,还会时常拿自己的钱去补贴病人。因此,他经常入不敷出,要自己上山去采药。有时,采摘不到所需药材时他会进长安城买药。 沈周钱不多,他是真正过日子的人。不似谢狸,她当时是谢家精心养育的娇女,自是不知钱财的重要。 她当时年轻,娇气的紧,经常缠着沈周买这买那的。沈周有些抠门,钱都花在药材上了,不会随意应允谢狸的胡乱要求。但若真遇见谢狸喜欢的,他亦会花大价钱将其买来。 到后来,他开始想法挣钱,花部分时间去富贵人家上门诊治收取丰富的诊金。 赚了钱,他就将谢狸带着去街上,让她从她喜欢的物饰中选最喜欢的一个将其买来。剩余的钱,照旧是去买了药材。 谢狸却是欢喜的不行,只觉得当时手中那个廉价的物件比谢府任何的珠宝都要珍贵。 后来,那些东西自然是放在了沈周当时的住处。直至,他跌落崖底,谢狸去寻他。却再不敢回到他当时的住处,她怕谢靳年的人会在那等她。 谢狸回身,笑笑道:“多谢你的礼物,我回府了,你不用送我。” “谢狸”尚弈轻唤她。“你曾说你想用唲尸心救人,唲尸心我有,你想通了可来找我。” 想通什么?谢狸疑惑,想了半天方才想起他昨夜说过要她嫁给他的事情。 谢狸摇摇头,却觉得他比谢靳年要好上一点。至少,他说的明明白白,没有欺骗。 谢狸回府时,自是惊动了谢靳年。 泽秀楼 谢狸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石桌前放在一壶酒,此时,酒水已经被谢狸喝了大半。 谢靳年进来时脸色还算平静,他将石桌前的谢狸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方道:“是谁将你带出去的,做了什么?” 谢狸转着手中酒杯,颇有些漫不经心,“我自己出去的,随意逛了逛。” 呵!谢靳年嗤声一笑,“谢狸,你的功夫还是我教的,你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 谢狸抬头,酒水凝在她唇瓣上,在烛火下透出潋滟的水光。 “你问了我也不会说,你总不能困我一辈子的。不过,这几日我会陪在父亲身 分卷阅读9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边,不会走。” 谢靳年看了她半响,方才坐在她身旁。他伸手取过酒壶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他酒量好,也不怕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谢狸,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可你在我身边走不了,慢慢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了。等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便再不会纠结当初的事情。” 谢狸嗤笑,“你想慢慢磨我。” 谢靳年哼笑了声,没有回话。 谢狸侧脸看去,他眸光将近涣散,透着浑浊的光彩。 他没醉,谢家人酒量都是极好的。不过,谢狸本便没有要灌倒他的想法,那壶酒被谢狸下了药。 谢狸将他翻了个身,正对上自己。 风已经停了,因此,整个院落再未有其余声响。 谢狸掏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抵在他脖颈处,她很平静,仿佛这个情景她已经演练了上百篇。 “谢靳年,沈周是不是你推入悬崖的?” 谢靳年神识涣散,他对上谢狸的匕首甚至还轻轻笑了笑,他开口,话语断断续续,“是..我推的。” 谢狸手中匕首轻轻望前一送,便入了他脖颈处的嫩肉,划出一道痕迹,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紫菱见着这一情景,不禁轻声呼叫,“小姐,不要。将军如今是谢家的支柱,他不能倒。” “我知道。”谢狸声音平静,毫无波澜。她将匕首从他脖颈处收回,一刀刺入他放在石桌上的左手。 匕首整个没入他的掌心,嵌入石桌之上。谢靳年终于在手心的疼痛中醒来,侧身却只瞧的见谢狸远去的身影。 紫菱提起裙摆急忙朝他走近,“将军,你可好?奴婢这就去唤大夫来。” “不必。” 谢靳年咬牙将匕首从手心拔出,随意扔在地上,右手撕了干净的内衫缠在伤口处。他现在头依旧有些晕,双眸处闪着浑浊的白光。 他问:“方才是怎么回事?我可有说了什么?” “奴婢不知。” 谢靳年瞥了眼石桌上小巧的酒壶和染血的匕首,轻嗤,“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她终是知道当年是我下的手,反正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怀疑。” 屋内 谢狸下意识的就去摸额上的珠子,直到指腹处是细腻光滑的肌肤她才想起那珠子早被赫连绍弄碎了。 她坐在床上,弯腰脱鞋。 她想她终究是弄清楚了。 刚回谢府时,谢疏意不想谢狸再次纠缠三年前的事情。谢狸思虑良久,答应了。她想,有时候,活的太清楚也不好。 直到谢靳年意图轻薄她的那个晚上,她才发觉,他执念入心。而此时,尚弈要的东西她给不了,她或许能将命给他却唯独感情。 她没了把握能将昏迷不醒的沈周救活,若是连害他的人都不弄清楚,她如何值得沈周的爱,如何对得起那样良善的一个人。 翌日 谢狸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她只觉得昨夜所为是一场滑稽的梦魇。可有时,白日却比夜间更扰乱心绪。 谢狸被倩儿拉着跑向谢安住处时,心里想了很多,却理不出头绪,连表情都是麻木的。 屋中 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谢狸进门瞧见府中的大夫都安静的立于一旁,见着谢狸进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了头。 谢狸一步一步走进,绕过屏风,见着昨日还神采奕奕的谢安正虚弱的躺在了床上。 谢疏意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喂着谢安汤药。 谢靳年则立在床尾,手紧紧握着,看不出神色。 他们见着谢狸进来,都默了默,而后谢安招手唤谢狸,“阿狸,走近些。” 谢疏意瞥了谢狸一眼便回了头,此时有些执拗的将碗拿到谢安面前,轻道:“爹,喝完再说。” 谢安笑了笑,接过她手中汤药一饮而尽,而后屏退屋中众人,只留谢家三个子女。 谢安撑起身子,谢疏意连忙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着。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做完便气喘吁吁,呼出浓浓的药味。 他笑了笑,轻道:“怪我昨夜贪杯,今早变成这模样了。” 谢狸心中涩涩的,只安静的立在一旁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转头看着两个女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如今我之将亡,却仍未见着你们出嫁,不知以后你们所嫁之人会否好好待你们。疏意呢,瞧着是个聪慧之人,可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最怕的是你会犯错却不自知。” “父亲,我的事我晓得的。”谢疏意轻道,摸着谢安胸口为他抚了抚顺气。 “可惜你不是男子,若你这样的性子作为女子是会吃亏的。”谢安叹了口气,不在说下去,转向谢狸。他看着谢狸,目如深渊,似乎透过谢狸看见了什么景象。 谢狸不知,也许是十七年前的巫山之巅,大雪纷飞,万军困顿。又或许是回家时红梅飘香却不见妻子。 其实,谢狸并不像温心,和温心相似的是谢疏意,无论性子还是样貌。只从幼时起,谢安便常常抱着谢狸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往和温心的一点一滴。 谢安疼爱谢狸,里面有对温心的愧意。 谢安拉住谢狸坐在身旁,因着十七年前的巫山之行,他手粗糙多茧,在冬天时还会皲裂,和谢狸柔软细腻的手握在一起只觉得两人似隔了好多年轮。 “阿狸,长大了。” 他如幼时般摸着谢狸秀发,低喃道:“我这时道有点 分卷阅读9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后悔当初强行送走沈周了,不然,沈周不死,你亦不会离家三年。” “不过你向来小儿心性,先是玉佳人,后明月,之后又是这个沈周。你没个定性,让人放不下心。以后我不在了,疏意和靳年就操心一下这个幺妹的婚事吧。” 他转身看着谢疏意和谢靳年,谢疏意没说什么,谢靳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谢狸默默颔首。 谢安:“如今,你们两个嫁妆我早已备好,谢家的店铺我已交了大半在疏意手中。疏意自幼聪慧以后便领着这个妹妹好生管理,女儿家不要太拼,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不是甚好。” 谢疏意默了默,轻道:“爹何必如此说,这些年我都活的惬意,如今你却想就此撒手人寰,不在管这个家了。” “爹累了。” “爹…” “二姐”谢狸唤住谢疏意,轻道:“让爹把话说完。” 谢安拍了拍谢狸手,转身对着谢靳年道:“靳年,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却最为疼你,这些年你在军营做的那些动作我都知道。如今谢家兵符被盗,我死后你培养的那些新势力不知能不能斗的过那些老东西,这些年我只顾对付外人,却疏忽了内部管理,也多亏你,压住了他们。” 他说完,猛然咳了起来,谢疏意忙轻轻拍着他的背,眼中充满急切。 “这是我的亲笔书信,以后谢家动荡,你拿出来,有些老东西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帮你的。” 谢安将书信从枕头后取出交给谢靳年。 谢靳年默了默,伸手接过。 谢安说完这些话后,精神不济,只叹道:“树大招风,你身为男子要保住谢家,保住两个妹妹。” 风雨中,大树比小树易折。 第54章 心结 他们三人出来后,谢安安稳的躺在床上,几句话的功夫便费了他大半精力,以往骁勇善战的谢将军如今也只是个老人。 如今谢安院子格外的安静,谁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打扰濒亡的谢安。 走了几步,谢疏意回身朝着身后的谢狸和谢靳年道:“你们先走,我陪陪父亲。” 谢狸眼眶湿润,只轻轻点了点头。 三个子女中,谢靳年幼时曾亲自被谢安和温心抚养,是以谢安最爱的不是两个亲生女儿,而是和他与温心度过一段时间的谢靳年。 而最爱谢安的却是谢疏意,她刚懂事时便失去了温心,此后对亲人的爱便转移到了谢安身上。 而谢狸,谢安虽说疼爱,更多的却是愧疚。 谢狸如今也是满满的愧意,她回来的晚了! 谢疏意进屋时,屋中悄然立着跟随了谢安多年的方叔。见着她进来,方叔默了默,悄然退了开来。 她站在谢安身前许久,才等到谢安睁开眼睛。 他眼睛深陷,周围一片青紫色,嘴唇苍白。此时正轻轻嚅动着,“疏意?你怎么来了?” 她走近谢安,低眉良久,从口中逼出一句话。那句话大逆不道,不该从她一个女子口中说出。 “爹,皇帝还未断气,你舍得死吗?” 谢安低声笑了笑,眸中闪过精光,叹道:“疏意,你若是个男子也是好的,如今这般,你让我如何将你放下。” “放不下,你便不要放下,谢家这个偌大的家族,你怎能说丢就丢。” “别任性,疏意。” 谢安声音很轻,仿佛说这么一句话就费了他大半精力。 谢疏意握着他粗糙的大手,嘴唇动了动,“今晚,我便陪着你进宫如何。” ……… 九月的阳光既不浓烈也不暗淡,照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走廊上,阳光透过藤蔓,斜射进来,形成不规则的光斑。 谢狸低着头如幼时般踩着阳光行走,衣裳晃动,阳光打在上面,更显锦衣的细腻。 身后是谢靳年灼热的目光,谢狸顿了顿,回身看他。 他穿着银白色的盔甲,身上还带了新鲜的晨露,靴上亦沾满了泥土,他昨夜去了军营刚刚回来。 “谢靳年,父亲死了,谢家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那你呢?” “我?”谢狸哂笑,“我是谢家的一份子,可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任何人的。” 谢靳年紧了紧佩剑,风吹过,他低首便见着地上藤蔓的影子缓缓摇曳,而谢狸斜长的身影一动不动。 光影流动,斑驳中竟似回到了幼时。 谢狸依赖着他,全身心的信任他。而他心中的邪念却随着她无邪的笑意渐渐深重,直至无法自拔。他回不去了,在他亲手将沈周推入崖底时便回不去了。 谢靳年轻笑,低道:“对,你不是任何人的,你只是谢家,阿狸,如今谢家便是你的全部对吗?好好待在谢家,我舍不得为难你的。” 谢狸收敛眉目,轻道:“你别让我难堪就好。” “难堪?你认为那晚的事情让你难堪了。”谢靳年低声喃语,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不会为难你,只有你不在做出让我气恼的事。” 他们两人自从那晚后,总是这样,不出两句话的时间便会剑拔弩张。而如今,谢狸连和他对话都是不愿的。 “公子,门外赫连公子求见。” 赵启缓步走近,在看见两人时顿住脚步,低了头。 “不见” “不见!” 谢狸和他同时出声,说出后又后悔,赫连绍又不是来见她的,她急什么! 谢靳 分卷阅读9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年深深看了谢狸一眼,回道:“你去将他推了,随便用什么理由。” “可真是无情,谢将军,前几日我们还聚在一起,今日却不见我。” 赫连绍嘴角轻扯,慢悠悠的走到两人面前。他身后跟着谢府侍卫,无一例外身上都带了伤,度边则手持利剑护在他身边。 “小阿狸,我们可又见面了。” 谢狸退了几步,看着他,讽刺道,“不请自来。” “算吧,不过我听谢伯父病了,作为晚辈我来瞧瞧也无可厚非。”赫连绍睨着谢靳年贱兮兮道。 谢狸心中一凛,谢安病危的事一直瞒着。因着皇帝不再上朝,本和皇后一派关系紧密的谢家在皇后执掌大权的时候退出朝堂,与之相抗,自成一派。 其中自有谢安的思量,另一个便是谢安的身体真的无法支撑他若无其事的站在朝堂上。 谢家之前辅助皇后一派,如今却在皇后掌权时退出与之相抗,谢狸早知道,谢安恨皇帝甚至恨上整个皇室。 谢靳年轻道,“家父身体安康,在屋中歇息,赫连公子就不必打扰了,倒是硬闯谢府一事还请赫连公子给个交代。来人,将赫连公子请出去。”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暗卫将赫连绍围住,利剑出鞘指向赫连绍和他身边的度边。为首之人道:“赫连公子,请。” 赫连绍见了话锋一转,轻笑道:“何必走到这个地步,我本好意,却被谢将军曲解。我都来了,即便不见谢伯父,也可让我与阿狸叙旧不是,我可是收留了她好些日子。” 收留她好些日子? 谢靳年转向谢狸,眸中暗沉,仿佛只要谢狸点头说个好字,他便会虏了她好好收拾一顿。 谢狸扶额,她心中牵挂着谢安,并不想和他们纠缠,“我这些日子不舒服,等过些日子身体好了在说罢。” 赫连绍默了默,只觉得今日自己是疯了才会这样无理取闹。他压下心中怒气,低道:“那你什么时候好?别待在谢府一辈子才好。” 他语气讥讽,含意莫测。 谢狸咬牙,无法反驳。 “这事就不牢公子挂心。”谢靳年揽着谢狸,右手轻启,“送客。” 赫连绍狠狠盯了谢狸一眼,那眼中含了些委屈又有些其他的东西。谢狸嘴扯了扯,心道,别这样看她,她真不知道那得罪他的。 好在赫连绍很快转身走了,他来时气势汹汹,走时也不防多让。衣摆一闪,摇曳身姿的晃出了谢府大门。 谢狸吐出一口浊气,瞥着肩上的大手,低道:“松开罢,谢靳年,这几日为了爹我们便不要争吵了,我想父亲走的安心些。” 谢狸嘴角扯了扯,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毕竟在爹心中你是个好儿子,好大哥,他将我和二姐都托到大哥手中,愿着你为我们姐妹找一个好人家。” 谢靳年胸膛起伏,脸色冰冷,最终将手收回,放在身后,“倩儿,送小姐回房。” 倩儿颔首,走到谢狸身边,“小姐,请。” 谢狸走后,谢靳年在原地站了半响,直至谢疏意走到他身边他仍未发觉。谢疏意默了默,低道:“谢靳年,你何不放开些,父亲走后放阿狸走行吗?” “放她走,那我该如何?” 他一身风尘,银甲披身,语气寂寥的如同被困千年的老人。 谢疏意轻轻笑了笑,罢了,各人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 谢疏意走后,赵启着一身军服立在谢靳年身后,余光中他看见谢靳年覆在身后的手紧握着,青经迸发,微微颤抖着。那上面,覆着的白布溢了鲜血,在阳光中格外刺眼。 他稍稍怔住,低头无言。 皇宫 层层叠叠的画册摆在桌案上,上面无一不是描绘着适龄的女子模样。 皇后随意的翻了翻,余光撇到一旁的青旋,心中一动,唤了她到身边,“青旋,过来,这些画册皆是适龄的女子,你给你哥哥们选一选如何。” 青旋拿着画册,兴致勃勃的翻开,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乐开了花,“那我得给我七哥选个好的。” 七皇子尚粤,和她一母同胞,同为皇后所出。 皇后轻轻的笑了,轻道:“粤儿的妃子不在这当中,我已经选出来了。” “真的,是谁?” “你应当熟悉的,正妃是兵部尚书的嫡女赵弥月,侧妃是太傅独女倪安轩,其余的便随了你哥哥自己的愿。” “哥哥自己的愿?”青旋低喃,脑中想着那日尚粤与谢狸的谈话,似乎他钟情的乃谢家二女,谢疏意。思及此,青旋便开始翻开那些堆积的画册。 皇后见她如此,拍了拍她脑袋,道:“你在想什么?难不成有想指给你哥哥的人。” “我找谢狸和谢疏意。” 第55章 夜色深宫 青旋说完,皇后笑容便淡了,淡淡道:“别找了,她两的画册没送上来。” “这是为何,她两适龄且未婚嫁,躲过了进宫侍候父皇,难不成还嫌弃我皇家的身份不欲进宫。” 青旋不快,面色不佳。 她是大周最受宠的公主,自生下来便高人一等,受人瞩目。而谢家两个姐妹,这些年却生生夺了她的风头,在长安城中仿佛她两比她这个公主还要特殊。 “她们俩告病在家,青旋,我知你不喜谢狸,我亦不喜谢家,只是时日未到,你不可鲁莽。” 这几日,谢安未上朝, 分卷阅读9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可隶属谢安一派的臣子却在朝堂上给她施压,欲让她放权,闹着让皇帝亲临朝堂。 皇后冷笑,如今皇帝只有半条命,生不生,活不活,在她一念之间。这种滋味何其好,怎会放那人出来为非作歹。 “不说这个了,你看着这些画册中可有入得你眼之人,将她们挑出来。” 青旋翻了翻,无趣道:“她们面貌都是不错的,只这些人我眼生的很,她们不是长安的吗?” “不是,是各州各县递上来的人选,家中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家世清廉,这些女子人品才德不输长安女子。” 皇后将青旋揽在怀中,轻道:“你父皇犯了失心疯,他的儿子们自是由我操心,品德人才最是要紧。” 青旋点了点头,觉得有礼。不过她向来和宫中的其余皇子不亲,随意挑了几个看的上眼的画册出来便再不想挑了。 “累了?” “嗯,有点。” “去后面软榻休息一下,我叫澜嬷嬷给你捏一捏。” 皇后站起身命人收了画册,门外却传来数人脚步声。须臾,御前统领赵子康推门而入,面色焦急,“皇后,皇上翁天了。” 画册落地,一脸呆滞的青旋望向皇后,呢喃道:“父皇死了?” 她语气轻柔,音调却极高,听去有些怪异,她这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 皇后眉间轻皱,递了个眼神给一旁澜嬷嬷。 澜嬷嬷会意,上前轻道:“公主莫怕,奴婢给你按摩按摩,让皇后先去瞧瞧,回来再领着你去看你父皇。” 青旋对皇帝的感情很复杂,她自幼被皇后保护在深宫,性子骄纵,心思单纯的紧。 对皇帝,她不曾有多亲密,甚至隐隐惧怕。此时听着他亡故的消息,青旋脑中闪过幼时看见的那些糜烂的景象,赤身裸体的男女,糜烂的气味,随风摇曳的红色丝绸。 那些景象一点一点似粘稠的液体在她脑海中翻滚,挥散不去。 此时听了澜嬷嬷的轻言劝告,她只呆呆的点头,眼神呆滞。 澜嬷嬷见状,唤了宫女将她扶向软榻,点了熏香,轻轻为她按摩着太阳穴,替她舒缓紧张的情绪。 烟雾从镂空的铜器中泻了出来,在明亮的火光中袅绕转换着模样。 皇后见青旋还算镇定,便面色不郁的带着赵子康出了门。 “怎么回事?我说过他的命要留着,等粤儿成婚且有子嗣后才能解决。” “皇后恕罪,皇帝…” 赵子康有苦难言,只领着皇后前去查看。 皇帝寝宫,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帷幔内,偌大的龙床上,皇帝姿势怪异的窝在龙床一脚。他七窍流血,面相狰狞,下身的命根被人齐根割断,流出的鲜血染透了金黄色的床单。 室内弥漫着淫靡的气氛,仿佛前一刻他还在寻欢作乐。 “他怎么死的?” 皇后脸色冰冷,语气不快,一双眸子如利刃般射向赵子康。 赵子康与身后数十禁卫军单膝跪地,一时间,室内气氛压抑。 “皇后恕罪,微臣不知,这个要等太医署的人来查看才会知晓。” 皇后听了他这话,冷笑道:“我命你看着皇帝,你却说不知,赵子康,我看在你父亲是兵部尚书的面上才提拔你做御前统领,可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虽是九月,赵子康却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只得低头告罪,“微臣有辱皇后使命,该死。请皇后责罚。” 皇后抚了抚额头,叹道:“罢了,如今罚你已不在重要,你速速带兵封住这里,不得让人随意进出。记住,皇帝如今安好,如往日般和国师在炼丹修仙。” 她转身看向龙床内面目狰狞的皇帝,轻道:“至于太医署的人…你将院正周信芳唤来即可,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 “是,属下遵命。” 夜已深,周信芳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时,还有些迷糊,未及他清醒便有几人在他耳畔低道:“大人,皇上升天了,皇后请大人去一下。” 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一字一句的进了他耳朵。短短一句,便叫他浑身一个激灵,脑中一翁,睡意全然消失。 一禁军看住他,不让他乱动,另一人已速速收拾好他的药箱挎在身上。他也不含糊,穿了衣衫,立刻跟着走出去。 出门时,天空正中挂了一弯圆月,此时将将子时。 太医署的人素来宿在宫中,他喜清净,住处在太医署身后的一个荷池旁。此时屋子外面立了约莫四个禁军,见他愣在原地不动,有些不耐的看向他。 “大人,怎么不走了。” 声音很低,低的只有院中的几人能够听见,他虽爱清净,屋子周围还是住了几个实习的弟子,此时夜色浓重,只有他这边隐有火光。 周信芳心中一寒,作势将那人挎在肩上的药箱打开,看了一会,低道:“这里面的东西不全,缺了银针,我去取来。” 说罢,他便进了屋子,其中虏了他的两人正欲跟上去,他却已出了来,手中果然拿着羊皮裹着的大小不一的银针和刀具。 周信芳将东西放入药箱,亲自挎着,对他们道:“走吧,如今耽误不得。” 几人走了几步,禁军中为首之人眼光闪动示意下手进那屋子瞧一瞧。那个人身量不高,但看着极为机灵,悄无声息的又回了周信芳的住处。 周信芳眼神闪动,只做不知,脚步迅速的朝着皇帝寝宫走去。 分卷阅读9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皇帝寝宫,皇后捂了口鼻,眼神厌恶的看向龙床上死去多时的皇帝,他身边立着刚来不久的尚粤,此时亦目光复杂的看着面相狰狞的皇帝。 他细细瞧了会,低道:“死了约莫一个时辰,赵子康,那时这宫中可有什么异样。” 赵子康低了眉,瞥向一旁自己的亲信。那人身子一怔上前几步道:“那时宫中并无异样,是青旋公主的狸猫进了屋子,我们进去寻找才发现…发现皇上已被人谋害。” “一群废物!” 皇后厉声喝道,语气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怒意。 尚粤低了眉目,他比皇后冷静,此时只低道:“那公主狸猫可寻着了。” “寻着了,正命人看着。” 皇后此时怒气稍稍平息,听了他们谈话,只命人将那狸猫给公主送去,这里的事一字不得提起。 周信芳来时,正碰着抱着狸猫的宫人悄然离开。他看一眼,心中淡淡的想他今夜这条命也许还不如一个畜生重要。 屋内,灯火入目,亮如白昼。 尚粤见着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而后才道:“父皇升天,周太医去瞧一瞧罢” 他语气淡薄,仿佛死去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周信芳被他瞧的心中寒意缓缓升起,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查看。一看之下,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尚粤见了,站在他身旁皱了眉头,道:“怎么,有蹊跷?父皇七窍留血,可是中毒?” 周信芳稳住心神,低声道:“皇上死因并非中毒,而是…皇上死于流血过多。” 尚粤瞥了瞥皇帝满身鲜血的下半身,心中已有计较。 “那他七窍流血又是何故?” 周信芳欲开口又忽然顿住,上前仔细查看皇帝口鼻,待心中有了把握才道:“皇上这是中了无骨,此乃剧毒,中毒者身体僵硬,体内骨头会慢慢腐烂,巨痛无比,此毒极其阴狠,会折磨人一宿,如无差错天亮时皇上才会…才会彻底断气。” 皇后睨着那满身鲜血的下半身,嘴角溢出冰冷的笑意,轻喃道:“如此,算是便宜你了。” 她声音很低,周信芳却听的清清楚楚,只低着头,当作不知。 尚粤眸光暗沉,心中已有计量,朝着周信芳道:“你想个法子保存好父皇的尸首,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里,该怎么做你应当知晓。” 他语气阴狠,周信芳心中颤了颤,低道:“微臣遵命。” 第56章 变数 周围伺候皇帝的宫人都是皇后的心腹,此时动作迅速的将皇帝身子摆好,撤下沾了血的床幔,换上新的,接着擦净他脸上血污。 而后那几名女子动作愣了愣,其中年岁较大的宫女,瞥眼瞧见立于一旁的皇后,狠了狠心,一手扒下皇帝亵裤。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皇后皱了眉头,眼神不耐,转身离开。 那处血还在缓缓流出,周信芳瞧着那几名有些呆愣的妙龄女子,心中有些悲戚,上前轻道:“你们去取了新的衣服来,你…” 他指着那年长的宫女道:“你在这帮我,你胆子颇大,便替你的小姐妹着想一下。” 年长的宫女点了点头,立在一旁,动作利索的帮他将皇帝流血的地方止血。 她们是皇后的心腹,前阵子皇帝被关押时被发配到这个地方伺候傀儡皇帝。 她比其余的年长,在宫中待了十年,已经是皇后身边的掌声姑姑。被皇后护着,没有受到皇帝的染指,此时脸色不免有些薄薄的红色。 周信芳见了心中起了怜悯之意,将她唤道别处,一人处理起来。 不多时,他便将皇帝一身处理干净。可皇帝毕竟已经死去多时,脸色苍白,眼神深陷,也许是死时太过痛苦,他脸色表情狰狞。 周信芳默了默,转身走到一旁,拿过宣纸在上面写着保存尸首需要的药材。 灯火明亮,他身边立着不少侍卫,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几人的眼。 须臾,赵子康进屋,见着被处理好的皇帝,露出满意的神态,随即大手一挥,几个高大健壮的侍卫上前捂住方才那几名宫女的嘴,将她们托了出去。 宫女约莫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后果,都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周信芳手紧紧握住毛笔,墨汁顺着笔尖滴在宣纸上,黑色白色,两个完全不同的色彩。 耳边是女子的呜呜声,那名年长的宫女,也被拖着朝门外走去。经过周信芳时,她伸手紧紧的扒着周信芳坐着的椅子一角,侍卫拖不动她,正欲将她打昏,耳边却传来一声呵斥。 赵子康将那名宫女的脸抬起,想了想道:“方才见你胆子也是挺大的,那末你便留下和周院正一起照看皇上。 年长的宫女没有哭泣,只脸色如同死去的皇帝一样,惨白的紧。 周信芳低眉,新取了张宣纸,手却一直颤抖不停。他恨的他懦弱,他的无能,行医者无法救人亦无法救己。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收了不少徒弟,并且亲自将一身医术传与他们,此后只盼着若自己身亡,他们依旧秉着初心,治病救人。 行宫外,渐渐传来人声,他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直至身边的那名宫女身子抖了抖。 人声渐响,火光渐亮。 行宫外,一排排侍卫手举火把,立于两侧,中间立着的是宫中成年的皇子。 三皇子尚醒手持折扇,眉目间隐隐透出兴奋的光 分卷阅读9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华,他大步上前,恭敬道:“皇后,儿臣听说父皇翁天的消息,特意赶来,不知这消息是真亦或是有人乱传。” 皇后眉目凛然,袖口下的手紧紧握着,她心知皇帝之死与面前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皇帝死后,表面的和谐不会存在。 尚粤见着眼前情景,微皱了眉头,今夜之事是预谋,只不知皇帝的死是谁亲自下的手。 他默了默,想着赫连一族对皇室忠心,可皇帝已死,皇室中各派纷争不知他站在哪个位置。 未及他思量好,皇后已被面前之人激怒,冷笑一声道:“皇上方才被人谋害置死,你们这群人便来了这,这件事可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来人,将他们拿下,未查明皇上死因之前,不得释放。” 行宫外所立除尚弈,尚祁外皆是皇室成年皇子,他们能存活下来,有的是自身敏锐,行事小心,有的则是身后有家族支撑。 可除却尚醒因被发配西递,在西递封爵,有了实际的兵权外,其余各人都没太多势力。 他们今夜之所以被尚醒框着到了这里,便是不想再被皇后左右。 若父皇未死,等待他们的是婚配,而后被发配道各地,充当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甚至可以在上任的途中被杀害,或是死于各种意外。 更甚者所谓的枕边人亦是她的心腹。 可父皇真若尚醒所说,早已死去,朝中各派纷争,他们可从中选择依附的势力。 皇后自私残忍,尚粤多疑自负,权利交替后,若皇后一派功成,他们只会剩下一堆白骨。 当下,在尚醒将此事告知他们之时,他们便有所部署。身后有家族支撑的,他们便连夜写信告之,让他们早作准备。没有权势的皇子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有了自己的眼线,所以不知不觉间,这行宫内已不止皇后一派的人。 两派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尚粤见此冷笑一声,将皇后拉到身后,缓缓道:“父皇翁天,母后心疼话语不达其意。你们莫要误会了,不过父皇身死不久,你们便统统来了这,也是奇怪的紧。” 尚醒挥手,示意身边之人稍安务躁,“我等也是意外接到有心人的通知,才会知道此事,在来时还有所怀疑,若父皇真的…那莫应当是皇后通知我们才对。来时有所怀疑,可到了这里…” 他环视一圈,缓缓道:“我见着这许多禁军,心中也约莫有了猜想,只不知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查看?” “父皇翁天,事光重大,我们瞒着不说只为了不让朝堂宫中动乱,再者说你们口中的有心人是谁,我怎不知?” 尚粤冷了眉目,眉间隐隐不耐。 “有心人是谁就不告知了,倒是皇后,可让儿臣几人见一见父皇?” 他这一说,身后几位皇子都嚷嚷着见一面。 灯火通明,火把照亮了整个行宫。 皇后尚粤未及开口,热闹的人群中便传来了轻轻的呢喃声,很轻,偏偏就是这一声轻柔的声音让吵闹的人禁了口。 人群分开来,形成一个通道。青旋身着单衣,头发披了下来,她怀中抱着的狸猫正有些不耐的跳动。 她望着皇后,轻声呢喃,“父皇真的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皇后看着小女儿一副呆滞的神情,手紧紧捏着,冷厉的眉目环了众人一眼。 她不欲青旋看见血腥肮脏的一幕,可这些人偏偏将青旋引来。 尚醒见着青旋有些意外,瞥了身边之人一眼,那人是八皇子尚格,身后家族势力雄厚。 尚格微微一笑,示意接下来还有好戏看。 狸猫在青旋怀中动了动,身上的毛突然炸开,喵呜的叫了一声,猛的跳到地上,嗖一下,钻入夜色中。 “母后?”青旋紧了紧手,狸猫跑走后,怀中空荡荡的,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皇后敛了眉目,轻唤,“青旋,过来,到母后这来。” 青旋缓了缓,朝她走去,走到一半,身子被身后跑来的人撞了一下,跌倒在地。 周围传来惊呼声,须臾又安静下来。 青旋抬头看去,只见着一女子清瘦的背影,她披着一袭青丝,身着单衣,连鞋袜也未穿,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此时被侍卫拦在皇后身前,脖颈周围架着锋利的剑,剑身映着火光,照亮她的眉目。 青旋被人扶起,走向皇后身边。走过哪位女子,她侧眉,终究是将那女子的面貌看的一清二楚。 那女子约莫是上了年纪,眼梢处纹路极深,皮肤也不在光泽。 皇后命人将青旋扶向一边,才看向那名女子,“郑贵妃,你深夜来此,不懂礼法,想硬闯皇上行宫,该当何罪!?” 青旋一愣,看向那名女子。她就是郑贵妃,大皇子尚祁的母亲。 她有些愣愣的,身边的宫女想将她扶向另一处房内,她不动,想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郑贵妃神情有些荒凉,呢喃道:“他死了对吗?有人告诉我他死了。” 皇后环视一圈,点了点头,神情冷漠道:“皇上确实翁天,他突发心疾时本宫在场,他留有遗昭……” 未及她说完,郑贵妃便忽然疯狂起来,“让我去见他,我要见他一面。” 举剑的侍卫身子一抖,将剑身拿开几许。 趁着这个空档,郑贵妃又上前几步,可她面前站着皇后及尚粤。 皇后睨着面前的疯女人,心 分卷阅读9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中不耐,不懂她此举为何,难道是受尚祁所托,想查看皇帝死因? 她冷笑一声,皇帝为何而死,她不知道,权当是有人提前替她下了手。皇帝的死虽然来的突然,可也不能扰了她的计划。 “郑贵妃,你既然想见皇上,你便见吧,只是……”皇后睨着尚醒,轻道:“郑贵妃乃皇上身前深爱之人,让她先见见皇上,尔等便在此处等待可好。” 早在行宫外传来人声之时,赵子康便命周信芳极方才的宫女为皇帝整理遗容,说是整理,不过是伪装,将皇帝伪装成一副纵欲过度,心竭力衰死亡的模样。 所以等郑贵妃上前之时,皇后道也不怎么担心,只在一旁和尚粤及赵子康商量之后的事情。 赵子康领了命令,派人给家父稍了信。 另一边,尚粤也命人尽快安排人手将行宫围住,同时虏了宫中几位皇子的重要之人,以做威胁。 这之后他命人请了赫连绍,皇后不解,在一旁低道:“为何将他请来,他态度不明,不知站在何方?” 尚粤走了几步道,“他虽态度不明,但父皇之死与我们无关,我们何必畏手畏脚,毕竟,那份遗昭确实是真的。” 他说道最后,隐隐有些得意。 傲慢在他身上,一览无余。 众多皇子中,他确是最尊贵的,也最自私多疑。 第57章 红尘年少留影 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郑贵妃耳中,郑贵妃瞧了他们一眼,便把目光投向龙床上死去多时的皇帝。 她摸了摸皇帝惨白的脸,又将他手安稳的放在胸前,看去就像是睡着的模样。 她轻道:“你个傻子,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我原本想你能活得久一点的,却不想你比我先走。” 她声音轻的让人听了发颤,守在她身边的侍卫紧紧盯着她,不让她做其余动作,因着皇帝下身的模样是瞒不住的。 她只轻轻笑了笑,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床榻之人。 他的死可能有很多种,却绝不是心疾,恨他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轻易死去。 她捂住嘴,轻轻颤了颤,掌心湿润,胸口一阵阵绞痛,真正有心疾的是她! 青旋透过帷幔看见她身子微弯,握着的手指缝隙间隐隐露出血丝。 约莫两刻钟后,赫连绍一行人到了行宫,皇后将他迎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行宫外的几名皇子。 他们站在三尺开外,见着龙床上的皇上神态有些怪异,却安安稳稳的躺着。 皇后睨了眼周信芳,周信芳敛眉,缓缓上前。 赫连绍眉间皱成一团,语气凝重,“周院正,皇上这是…” 周信芳跪地,低道,“皇上突发心疾,臣来时,已无力回天。”他语气沉的厉害,细听有微微的颤抖。 赫连绍敛了眉目,他远远看着床榻上的皇帝,默了摸,大步上前,未及近身便被一旁的赵子康拦了下来。 “赫连公子,即便皇上翁天,也不能轻易冒犯。” 灯火明耀,窗外星光灿烂。 除旧迎新是必然,他忠的是赫连一族,而赫连一族忠的不过是一个新字。 他脸上神色变幻,尚醒睨着他,心中微紧。 终于,赫连绍扯了扯嘴唇,低道,“如今皇上翁天,应尽快安排接下来的事宜才好。” 八皇子尚格皱了眉头,厉声道:“怎可如此轻率就定下死因。” 尚粤展眉,声音沉重,“八弟,父皇死时,我和母后都在场,难道我们还不能作证,还是八弟你怀疑我等?再者说,周院正的医术世人皆知,如今父皇翁天,我们在不可为着平日里的恩怨徒劳的怀疑亲人不是。” 周信芳神色沉重,因着他低着头,没有人瞧见。 皇后神色哀戚,低道:“皇上去世突然,不过他在世时曾留下遗昭。赵子康。” 赵子康颔首,缓步上前,展开一册金黄色圣纸。 ****** 星光璀璨,银河烂漫。 谢疏意倚在窗栏上,眼眸微闭。不远处,床榻上尚祁安然睡着,呼吸平稳。 方才三皇子尚醒派人来请尚祁,被她拦住了。今夜之事,她不希望他参与进去,或者说她不希望他那么早知晓。 当她从尚祁房间出去应对尚醒所派之人时,守夜之人见着她有些惊讶,随即收敛了表情,默默立在一旁。 她常来这里,只这次她是悄悄来的。 将尚醒的人打发走后,她依着窗栏,睨着远方。 这里很清净,当年郑贵妃荣宠一时,虽说后来备受冷落,但尚祁的行宫却未曾更换,一直住在皇帝为他亲自择选的一处佳地。 风水宝地养人,尚祁在这度过的二十八年中,未曾受过伤害。 六年前,她初见尚祁。 他护着他最小的弟弟免受其余皇子的欺负,尽管那名孩童并不领情。 宫中的孩童,经历的多了,纯真渐渐消失。 她头一回在宫中碰见这样的人,觉得有趣,上前聊了几句。 当时荷花开的正欢,知了扯着嗓子嘶吼。 他们之间的对话单薄无味,如同陌生人之间最简单的寒暄。他怀中的孩童比他脑子清楚,当下认出她是谢家之女,露出甜腻乖巧的笑容。 他见了,有些欣慰,觉得怀中的弟弟喜欢她,不由的朝她露出亲切的笑容。 她不信皇宫中还有这样纯良的人,谈话渐渐不耐,最 分卷阅读9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后索性挑明道:“宫中人情淡薄,冷暖自知?” 他愣了愣,低道,“即便冷暖自知,所做之事当甘之如饴。” 风吹动一池春水,涟漪一层层递进。 她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她自幼恨透尚真,并不想承认尚真竟也养出这样一个儿子。 她想着这是一种异样的‘巧合’,彼时谢氏一族正慢慢崛起,趋炎附势之人很多,她冷了眉目,缓步离开。 之后,他们未曾见面,直至一年后,她亲自去‘寻’了他。 还是当日那个孩童,如今,她已记不起是皇帝的第几个孩子。只当时,她叫了那孩子来,诱惑那个孩子去谋害他的兄弟,若功成,她会保他一世安好。更甚至,若他有本事,以后皇位之争,她可助她一臂之力。 那个孩童当时约莫十岁左右,双眼圆鼓鼓的睁着,想了想,轻道:“那你想我去害谁?” 当时她轻轻笑了笑,道:“那是你的选择,只是若你没有成功,我便会弃你选择他人。” 孩童低头想了许久,最后走了。 一席话被帘帐后面的尚祁听见,她笑的轻巧,问道:“你说他会选谁?” 他是被她命人请了来,在帘帐后待了许久,见她笑颜如花,他皱了眉头,“你这是何必,亲手促成的杀戮能让你痛快?” 她神情变得冷漠,不屑道:“你还是不懂。” 他还是不懂,人的善念与恶意并不是他人促成的,善恶在心,一念之间。 那名孩童选择的人是他,因着他容易下手。当她听到手下之人传来的消息时,她心中终于痛快一些,看,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不过如此,虽然那只是个十岁的孩童。 她梳洗完毕,披上艳丽的衣裙,朝他的行宫走去。 她有些期待,期待他的神情,期待见着他。 当她悄无声息的走进他行宫之时,却见着令她啼笑皆非的一幕。 他揽着那名孩童放在腿上,掀了孩童的衣裙,一脸抑郁的痛下杀手。 那孩童的屁股上有些红肿,啪/啪的清脆声响不断的传出来。 他衣裳有些凌乱,大手一挥,那红红的屁股上便又添了一个红印。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后,他与她之间一直持续着这种类似的游戏。直到一日,那名孩童不慎身亡,他以为是她下的杀手。她笑的冷漠,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还不屑于去害一个孩童! 他信了她的说法,她心中有些气闷他这样怀疑她,语气尖利的道出了实情,“那孩童不甚得罪了八皇子尚格,尚阁让人去教训一下那个孩子。那些宫人下手不知轻重,伤了那孩子。等她的人到时,那个孩子已经气息奄奄。” 看,你拼命保护的人,却轻易的丧命于宫人之手,你想护着他人,却没这个能力。 之后几年,他们未曾见面,她也不在让人探听他的消息。 只有时她还是会想起他,宫中这么多人,有人为了生存尽力躲避,藏在阴暗中。有的人不甘于此,起身反抗,却从未有人想过拯救。 尽管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的信念。 她会再找他,是因着尚粤的一袭话,尚粤求娶于她,道‘我心系于你,当然我会求娶于你。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你是谢家的女儿,你也有那个能力助我一臂之力,为何我们不能联合在一起。’ 多么直白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她找上尚祁时,发现他有些变化,不再是那个碌碌无为的大周皇长子,宫中有了自己的势力。 他还是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 娉婷在窗外神色焦急,见着谢疏意身影,忙飞身而上,抓住窗栏。 谢疏意瞥了眼睡的正沉的尚祁,才回头轻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娉婷将尚阁命人去请郑贵妃之事一一告知于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抬眼一看,只见着面前之人神情愈发冷漠,如笼上一层寒霜。 “小姐?”她心中有些发憷,声音都有些抖了。 谢疏意却很平静,眼睑微阖,道了一声‘知道了’ 娉婷被她打发走后,她关了窗,点燃了屋中灯火。火光渐亮,她走向床榻,低头,轻轻碰了碰那张平和的脸颊。 皮肤滑腻,带着淡淡的温度。 “尚祁,醒醒。” 涂着丹蔻的芊芊十指抚上眼睑,掌心微痒,尚祁眼睑微张,睫毛颤了颤,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火光太亮,别急着睁开。” 火光其实不怎么亮,也不会伤到眼睛,只她还是覆在他眼睑上,一秒,两秒….. 她收回手,对上那双清明熟悉的眼睛。 “出事了,尚祁。” 屋内空荡荡的,窗门紧闭,没有风透进来,蜡烛的味道弥漫在屋内,不怎么好闻。 她起身看着床上凌乱的锦被,默了默,将被子平平整整的摊在床上。 尚祁早走了,他身着单衣,没在多看她一眼。 门外,玲珑提着一展素净的灯笼等着一旁,见她推门而出,没有丝毫的情绪。 谢疏意见着玲珑也没多在乎,关好房门,转身就走。 玲珑看着她一声艳丽的衣裙随之摇摆,与夜色渐渐相容。她头发很长,但她身量高,一袭青丝不显拖沓反倒增了一丝妩媚,虽说她与妩媚占不了丝毫关系。 终于,在她一袭青丝荡起弧度,身影没入转角处时,玲珑叫住了她。 “大皇子与我 分卷阅读9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自幼相识,情谊不深不浅,只他识得你后,再未动我。”玲珑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韧劲,“早年他曾安排我出宫,我不答应,如今,我是再不会走了。” 谢疏意手指动了动,没有回头。 玲珑接着道:“你们中间隔着的我或许微不足道,只是,你们渐行渐远,我却一直站在原地。” 她一直站在原地,真正的不争不抢。 第58章 夜谈 尚祁到达皇帝行宫时,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不单是他身着单衣,神色惊慌,更多的是半个时辰前郑贵妃的侍女拿出了一卷圣纸,上面的内容与之前赵子康手上的一模一样,只人选从七皇子尚粤变作了大皇子尚祁。 圣纸有两份,继位的君主有两人,两份都为真。 郑贵妃瞧着床榻上的皇帝,轻轻的笑了,无奈道:“你又框我了,这些烂摊子可真多。” 过了一会,她又道,“你怎的变得这么多,真的很可怕。” 她似乎想通了,开始承认面前这人终究不似以往,是个荒淫无度的昏君,在不是她的夫君。 尚祁见着她,终究是敛了脸上神情,一步步朝她走近。 她没察觉尚祁的走近,捻了捻一侧掀开的被角,轻道:“我也是傻,跟个死人说什么。” 尚祁手指微颤,搭在她瘦弱的肩上,声音有些涩,“母妃,我们回去好吗?” 郑贵妃一动不动,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回家?回哪儿呢?她幼年时长在一座宅子里,后来家道中落,亲人走的走,死的死,直到十三岁遇见尚真,后来便一直跟着他,从太子府到皇宫。 对了,那处行宫是初进宫时他命人修建的,当时他初登帝位,心情很好,那宅子里的东西是他们一一布置的,她一直很喜欢。 那权当半个家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踱出房门,尚祁一直陪在她身侧,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周围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诡秘莫测。 没有人叫住他们,在那位侍女拿出那卷圣纸时,屋中气氛便有些凝固。 赫连绍皱了眉头,心中狂骂那位死翘翘的皇帝,乱糟糟的,那样的人当初怎么当上大周朝皇帝的! 三年进一次长安城,还是碰见了这样的事,算他倒霉。 屋内没人发话,一些人瞧着他,他代表赫连一族,在众人眼中呼啦呼啦的闪着金光。 尚阁阴测测的笑了笑,道:“父皇的话向来当不得真的,那份圣纸也权当是父皇的一个心意,仅一个心意而已。” 他的话放在平时乃大逆不道,不过此时却没什么人追究,皇帝当到尚真这个地步也算是个奇迹了。 尚醒衣袖下双手紧握,青筋迸发,那样的圣纸他也有一份! 皇后与尚粤神色亦是同样的阴郁。 赫连绍环视众人一眼,吐出一口浊气,他真想回江南,回到那个他常常嫌弃湿漉漉的江南地区。 他期待现在有人能来打破这个局面,耗了这么半天,天光露出隐隐的亮色,窗外雾蒙蒙的。对了,如今已是九月。 若没记错,九月是谢狸那个丫头的生辰,只不知具体是那个日子。 他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将自己狠狠唾弃一番,都什么情景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堆烂摊子,家中那几个顽固的老头肯定是要参上一脚的! 他一想着那几个老头,不免想到谢狸的父亲谢安,这样一想,那人还真的来了。 谢安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朝堂官员,这些人平日里会准时出现在金銮殿中,今日,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 他眼睛一亮,看着跟着谢安同来,现今躲在角落的谢狸磨了磨牙,心中也轻松不少。如今,是没他什么事了,只他得赶快修书,通知家中那几个老头子,不然迟了,他身上一层皮都得被那几个臭老头剥下来。 他悄声退开几步,让屋中众人与谢安众人直直相对。 他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胸闷闷的,果然这宫中并不适合他待。 周朝愈发混乱,皇帝的行宫那些官员就这样大咧咧的来了,一片混乱中,皇后皱了眉头。 尚粤比她镇定一些,将帷幔放下,挡住皇帝渐渐变色的脸。 皇帝死于心疾,这是个‘事实’,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会追究这件事,事情真真假假,只有在太平日子里讨论才会有意义。 皇后看着谢安等人气的微微发抖,人群中兵部尚书递给她一个稍安务躁的眼神,她才静了静,毕竟此时,她算是宫中位份最高的人。 谢安神色麻木,瞥了眼皇后,如今他已不屑去伪装,这让他觉得痛快极了。 皇后银牙咬碎,稳住心神,道:“如今皇上翁天,婚配一事暂缓,当物之急是安置好皇上。” 她没再提新皇继位一事,谢安嘴角轻轻扯动,露出浅浅的沟壑。 兵部尚书赵勘适时出现,单膝着地,朗声道:“皇后,国不可一日无君,依微臣之见,皇后可如往日般暂代朝政。” 一群官员交头接耳,以皇后一派之人率先跪地,朗声道:“恳求皇后暂代朝政,处理一切事物。” 谢安捋了捋胡须,轻道:“朝堂之事岂可交与一妇人。” 他这话有辱皇后,皇后一派以赵勘为首,道:“谢将军这话何意,皇后这月处理朝中事物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且是暂代,有无 分卷阅读10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不可,还是谢将军有其他企图。” “企图” 谢安轻声嗤笑,“臣没什么企图,只是新皇一日不登基,一日人心惶惶,民心散,大周动乱可就不好了。” “哦?” 皇后轻道:“那谢将军可有什么好想法?” 谢家早些年一直相帮于她,虽说近段日子谢家表现异样,不过说到底她还是存了心思,毕竟当年之事后,谢家对她一直有感激之情。 谢安似笑非笑的瞥了皇后一眼,缓缓道:“大周朝自古便是立嫡子。” 他话语一落,屋内隐隐传来交谈声,八皇子尚阁神色阴郁的盯着谢安,立嫡子,那不是尚粤吗? 谢安缓缓笑了笑,“不过臣私以为这个制度是要不得的,立优胜过立嫡,不然亦会重蹈覆辙。” 尚真是嫡子,立嫡传统自大周开朝便一直延续着,他这番话大逆不道,而且明显针对皇后一派。 屋中却没什么人反对,谢家如今不会有人轻易与之作对。再者,近些年,尚真确实是前无古人的一位君王。 谢安这一番话下来,喜的不仅是朝中各派,连那些中立的朝中官员都微微点了点头。 谢安单膝着地,朗声道:“臣等恳请皇后三思,莫要为一己私欲妄自为政,立优不立嫡乃为周朝百姓着想。” 他一番说的毫无感情,他身后,除皇后一派之人皆稀疏跪下。 皇后气的发颤,这些人可算是把一切都挑明了。 谢安的话打了皇后和尚粤的脸,把私欲推到她身上,将她儿子尚粤与死去那个混蛋相比。 赫连绍躲在巨大的廊柱后面,轻轻笑了,真的是了不得,这种话也只谢安会说。见鬼的立优不立嫡! 如今这个乱世,赢的只会是强者。 千种人千种心思,谢安这一说只会把一切挑明,不过这样也好,早点解决这些烂摊子他好早点回去,只希望这些事不要扰了江南那一地带百姓的生活。 他瞥了瞥嘴,见着躲在阴暗处的谢狸,那丫头头埋的低的不能再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爹那番话羞的不敢见人。 他阴测测的笑了笑,不知道那丫头今夜来这什么意思。总之若她若和他爹存了什么阴暗的想法,他一定狠狠收拾她一番。 不过那丫头向来没什么大出息,就知道在长安城撒野,胆子也小的可怜,就是比平常姑娘漂亮了一点,脾气坏了一点,然后就是摊上谢家这样权势的家族和她那变态的大哥。 他回头看了看,透过人群,见着床榻周围的帷幔将皇帝那张惨白怪异的脸遮住不由的松了口气。随即他又轻嗤道,他这是担心什么,就应当让那丫头见一见那诡异的面相,吓吓她才好。 他这样想着,手指微曲,将方才郑贵妃身边的侍女交给他的圣纸撕掉一小块,揉了揉,弹向那个光滑饱满的额头。 谢狸正屏住呼吸,探头探脑的看着谢安。头上一物划过,她心中一惊,险些叫了出来。侧眼看去,赫连绍正朝她虏了虏嘴,示意她到他的方向来。 傻子才去他那! 她定睛瞧着前方角落里的周信芳,他脸色灰白,似个死人。 三年前,自她知道他是沈周师傅开始,便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人。 她不如谢疏意聪慧有手段,那个宫人是用钱收买的,她将那宫人在宫外的双亲安排妥当,作为交换,那人要保证周信芳的安全。 三年过去,谢狸几乎忘了那个人,直到今晚有人偷偷到谢府将周信芳被皇后带走的消息告诉她,她才发现那人已爬到极高的位置,早就不需要谢狸的承诺来守护宫外的双亲。 不过那人依旧守护着周信芳,今夜那人派来的人将事情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偏,她还是不清楚,直到跟着谢安进了宫,才发现周信芳是倒了大霉。 赫连绍见她心思在前方,也跟着看过去,不过大抵是几派相争,他没心思参与。 见前方又传来隐隐的喧闹声,没多少人注意他这个角落。他赶忙揪住她衣领,捂了她嘴将她带出那是非之地。 出门走远,选了一块清净的地方,他才松手,看着她,不免对她今夜的出现有些好奇,“你怎么进宫了?依你的性子,这个时辰不正睡得死死的吗?” 谢狸将衣领理了下,左右瞅了瞅见没什么人才道:“我进宫有事,你别多管。” 随即又有些警惕的瞧着他,“你不会又想虏了我将我关住吧?!” 她眼神警惕又害怕,仿佛眼前之人是只野兽,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赫连绍见她这样看他,随即想到前几日在谢府她冷冷的言语,舔了舔牙龈,不屑道:“虏你还不如虏只狐狸,畜生都比你有心!” 他这样一说,谢狸觉得奇怪,疑惑的看了看他,他刚在骂她吗? 他磨了磨牙,有些不甘心道:“你傻吗?” 谢狸:“我傻关你什么事。” 他一愣,直想抽自己一耳光,对啊!跟他有什么关系,过阵子,这里的事一了,他就回江南。 他今夜真是疯了! 谢狸低头,瞧着地上的影子恍恍惚惚,不觉摇了摇头,难不成真像他说的一般,自己起的早了,精神不济。 她摇了摇头,绕过他走远,“我真有事,今日我们就先歇歇,别斗嘴了。” 他见她一颠一颠的朝前走,抿嘴跟上。她呼的转身,定睛瞧着他。 他被她瞧着有些不舒服,随即有点不甘心 分卷阅读10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下颌微抬。 谢狸:“就这出息,非要跟着我。” 她眉梢轻抬,一副得意的模样。 风吹过,他一个激灵,她不傻,真正傻的人是他,她什么都懂! 何必呢?他想,这里一团污秽。江南风光秀丽,等他回了江南就将这的事统统忘掉。 他转身走的毫不犹豫,谢狸呼出一口浊气,心里轻轻一叹,浑身轻松不少。 第59章 往事 谢狸心中有事,急急忙忙的朝火光明亮处走去。眼前黑影一晃,喵呜一声,狸猫从树丛中串出,一颠一颠的跑远了。 她瞧着那猫有些眼熟,蓦然想起往日那猫都是待在青旋那妮子怀里的。 不过那猫仿佛受了伤,右腿翘起,这么一会跑的也没多远。 一只猫而已,她收了心思,瞧着前方蠕动的影子。 梧桐….. 梧桐撇开遮住自己的柳枝,双眼一瞥,屏住呼吸,朝前方一颠一颠的黑影扑去。 扑了空! 她起身,见着眼前谢狸正抓着狸猫的两只前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她一凛,随即意识到她还跌在地上,脸上一热,心中恨意只增不减,“这是公主的狸猫,还请谢小姐还给我。” 谢狸将猫举在眼前,和那双黄色的瞳仁两两对视,喵呜一声,谢狸撇嘴,“当我傻,这血是怎么回事?” 狸猫右腿有伤,梧桐手上也沾了血迹。 “这猫不小心伤的,我正将它抱回处理伤口。” 谢狸龇了龇牙,仰头望天,难道她真有些傻吗?这些人还真爱睁眼说瞎话,她方才那一扑,眼神狠辣,明显把这猫当仇人了。她刀子还藏在衣袖中,露出闪着银光的刀尖。 谢狸:“这猫跟你有什么仇,不说猫肉都是酸的吗,你杀了它图什么?” 狸猫仿佛听懂了谢狸的话,动了动肥硕的身子,仿佛不满谢狸说它肉是酸的。 谢狸手下一捏全是肥肉,不觉想到青旋将这猫养的真好。 青旋对畜生都怎么好,对人也应当不错的,谢狸瞅了瞅眼前的梧桐,眼神疑惑又有些得意。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梧桐脸色冷然,索性将袖中短剑扔在地上。 清脆一声响,手中狸猫身子颤了颤,缩着猫头,一副胆小鬼的模样。 谢狸:“当年下春药的主意是你出的?” “对,是我出的。”梧桐此时也爽快,抬起头,一副傲然的神色。 谢狸手上一紧,狸猫‘喵呜’一声,轻轻咬住了谢狸的手。谢狸将手松了一些,揽住狸猫柔软的肚腹,不让它乱动。 “我就想不明白,我和你无仇无怨,怎么就这么恨我,还有这猫,丑不拉几的一畜生,你也下的去手。” 梧桐冷冷盯着谢狸,听到畜生一词时皱了眉头,畜生!以前也有人这么叫她。 她缓缓开口,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 谢狸或许不知,很多年前她们见过一面,当时她跪在街边,眼神呆滞的看着面前被草席覆盖的双亲。 自小家贫,一场意外的火灾将她父母双双烧死,她无奈,在街边卖身葬父。 有人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却没人真正的伸出援手。 街边的小混混看她姿色不错,贼眉鼠眼的挪到她身边来沾便宜,她心中痛恨极了,不住的反抗。 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长安城,天子脚下,从来不缺污秽的事情。 她当时穿的破破烂烂,算不上什么佳人,有些姿色,在长安城中却不怎么突出。 也许是她反抗的动作终于让那些看戏的人多了丝怜悯或其它,有人走了出来,将那些混混呵斥到一边,然后轻佻的抬起了她的脸颊。 那公子一看便是个有钱人,身材瘦削,面相也不怎么好,眼中淫晦的光彩与那些混混一模一样。 她却松了口气,反正是一身皮肉,给他总比给那些混混强! 那位公子看着她被抓破衣裳下嫩白的肌肤起了淫心,明目张胆的摸了起来,她低了头,看着面前的草席偷偷抹泪。 人群有些躁动,身旁石板‘噼啪’一声响,落下一根银鞭。 身旁的公子身子一颤,手颤巍巍的收了回来。 她抬头,看见一身嫩黄衣裳的谢狸坐在高头大马上。她身后,谢靳年正将她紧紧环住,眉目不耐的看向前方。 草席旁落下一琔金子,耳边传来谢狸清脆的声音,“喏,这是给你的,去将你父母安葬好。” 同时,谢狸叉着腰,朝那位公子厉声道:“丑八怪,你也不瞧瞧你那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恶心的慌。” 谢狸方才说完,谢靳年便一甩马鞭,马儿呼啸,一瞬间,高头大马上的人没入转角,没了踪影。 人走后,身边人群哄然大笑,那位公子面红耳赤,脸色狰狞的怒吼,“笑什么笑,滚,都给本公子滚!” 人群散开,周围安静下来。 她没笑,只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那琔金子她省着用可以过大半辈子了。她探身向前,去勾那琔金子,手被人踩住,剧痛传来。 她仰头,光线太亮,她用空着的那只手遮住双眼,另一只被踩住的手不甘心的去勾那琔金子。 耳边传来低沉阴郁的声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摇了摇头,手指痛的她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你是有些姿色,不过 分卷阅读10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你不是天鹅,看见没,方才那位谢大小姐才是,你就和癞蛤蟆在一起吧!” 那位公子在谢狸那受了气,不过他不敢得罪谢狸,这气便发在了她身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琔金子,扔在地上,朝着躲在角落里的几个混混道:“这琔金子给你们,替我玩玩这妮子,看看她是不是什么天鹅。” 她的世界瞬间坍塌,就在方才,她还在想安葬好双亲后,剩下的钱要怎么用。 那些混混走后,那位公子同谢狸一般,丢了琔金子在她身旁,嗤笑一声走远了。 她记不住那人长相,名字,却记住了那一声冷嗤。 之后,她几经辗转进了宫,皇帝昏庸,年年都要甄选秀女,良家女儿怎会愿意入宫,于是,她这样的残破之躯也有机会冒名顶替入得宫闱。 在宫中,她又一次见着谢狸,谢狸还如往日那般高高在上,看的出她过得不错。 或许所有的事情都是命,可她不甘心,她恨上了谢狸。 至于青旋,她同样憎恨,她们那样的人怎会知道她的痛苦。她也是一个人,可有时却不如一只狸猫。以前她也曾爱过那只温顺的狸猫,直到有一天,狸猫消失,她找不着,青旋厉声呵斥她。 青旋呵斥完,急急忙忙的转身去寻狸猫,她却被一旁的掌声姑姑狠狠赏了十个耳光。 没人问过她疼不疼,在她们眼中那只猫更金贵些。 她一番话说完,谢狸只是静了静,却没什么怜悯的神情 星空璀璨,银光渡在两人身上,狸猫的瞳仁在夜色中大睁,睨着对视的两个女子。 谢狸:“你想说什么,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梧桐冷笑一声,眉目冷厉,“我也从没想过要你的同情与愧疚,我只是看不惯你和青旋这种人,高高在上,从不懂人间疾苦。” 人间疾苦? 谢狸轻轻笑了,一字一句道:“既然不要我的同情与愧疚,何必将自己说的这般可怜。” 那件事,谢狸记得清清楚楚,她记住了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却没记住那个女子的长相。 多年前的事,她能记住,不是她富有同情心,而是觉得奇怪的很! 那是长安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充斥着糜烂的风花雪月。 锦绣楼,长安城最大的青楼! 而谢狸就是在那个地方见着卖身葬父的梧桐,卖身葬父,卖的是什么身难道梧桐不知道? 若是想过寻常日子,大可去长安城中良善人家门前卖身,将自己置于烟花之地,梧桐的心思并不难猜。 “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我有什么可怜的,你只是比我多了谢家幺女这一身份!” 梧桐仿佛被谢狸的话刺激了,声音尖利,划破夜空的寂静。 手中狸猫被她尖利的声音吓着,呼的一声窜了出去,躲在夜色深深处。 若是之前谢狸还想将她收拾一顿,现在是碰的不想碰她了。 心烂的人,缝缝补补,也还是那劳什子样! 谢狸转身走的毫不犹豫。 梧桐嘴角抽搐,上前几步将她抓住,“谢狸,你别走!” 手腕被紧紧拉住,身边之人喘气不匀。谢狸转身,双目清明的对着她,“我不走,你又能做什么?” 我不走,你又能做什么? 梧桐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血迹沁出,她却毫无察觉,她不甘心,不甘心!不该是这样的。 谢狸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谢狸应当悔恨,或是流露出涩然的神色。 谢狸:“按说那日,我给了你一琔金子,那混蛋也扔了一琔金子给你,你若去个小城镇节省点,那钱够你用一辈子了。” 谢狸声音平静,述说着一个事实。 梧桐说不出话来,面前一人一猫,正安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风动,狸猫尾巴晃了晃,仰头看着她。 谢狸蹲下身,手挠了挠猫的脖子,猫舒服的喵呜喵呜的叫着,眼睛半眯,一副大爷模样。 响声簌簌,风动,身边人去人来。 谢狸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去逗那只胖猫。 这猫真的很胖,不过是只灵活的胖猫,呼啦一声,从谢狸手下跳了出去,钻进来人的怀抱。 谢狸起身,拍了拍手,现在猫还在掉毛,她方才捋猫时沾了不少的绒毛。“你养的终究是亲你些。” 第60章 他是我的心上人 胖猫在青旋怀中卷起尾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蹲下,一双猫眼盯着谢狸,随即低头,轻轻舔了舔手爪上的绒毛。 青旋抱着猫,像抱着一个依靠。 夜色散去,光线飘飘忽忽的露了出来。 初秋,天气凉爽。 “你怎么和你父亲进宫了?”青旋没像往日那般和谢狸斗嘴,谢狸也觉得一切没意思极了,心思淡淡的。 “我有事,不过如今来看是耽误了。” 远处钟声传来,厚重悠长,晨光终于一览无余,照亮整个长安城。 皇宫多了一丝凝重的气氛。 太监尖利的声音隐隐传来,“皇上翁天了!” 谢狸耳中似乎听到了群臣跪拜的声音,白色的帷帐闪过,大周朝进入一个转折点。 可这一切却和她没什么关系! 青旋回身望着东南方向,那个地方是金銮殿,她能想到那个景象。 谢狸:“你爹终于死了。”尽管这一切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我还 分卷阅读10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是很讨厌你。”青旋回道。 两句话风马牛不相及,胖猫甩了甩尾巴,从青旋手中弓起身子,舒展身躯后,嗖的一下跳了下去。 谢狸下颌微抬,指向胖猫离开的方向,“你猫又跑了。” 青旋拔腿追猫,跑了几步,回身盯了谢狸一眼,嘴唇微动。“你进宫到底什么事?本公主能帮就帮!” ……… 事了,谢狸转了转身子,嘎吱身传来,浑身清爽极了。 “呼!爽!” 晨光打在她嫩白的脸颊,暖暖的,能看到上面的绒毛。 未及出宫,她便顿住脚步,心里颤了颤,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身体反应。 两边是红色围墙,中间是光滑的青石地板,两人对视。 谢狸:“出什么事了?” 卫北摇头没有详说,只道“可否请小姐到我家主子行宫一趟。” 尚弈,前几日她还见着他的,在她房间的窗栏上,月色下他们不欢而散。 “我去了不好,会将事情弄的更加复杂。” 理不清的东西就不要理,免得成了死结,解不开。 卫北脸色温和,听完谢狸的陈述后,依旧拦住道路,他总得将她带去一趟。 心有千千结,何时能解? 谢狸低头数着步子,一千一百九十八,一千一百九十九…….踏上门栏,不用数了。 屋中静的出奇,光线昏暗,这间屋子仍处于夜色中。 帷幔晃动,仅有的点缀珠帘被谢狸用手隔开,哗啦哗啦的响着。 清晨的空气总是新鲜的,谢狸叫了几声,没人应。她走向前,将窗打开。打开一瞬,手上一重,窗户顺着突入其来的力道关上了。 一瞬的光线中,谢狸看清那覆在自己手背上的修长的十指,手背上印着几个血淋淋的牙印。 “别打开。” 尚弈声音低沉的似深井中的死水,沉闷的起不了任何波澜。 他右手依旧覆在谢狸手背上,左手臂上却吊着唲尸。唲尸灰色的毛皮光滑柔顺,肚子上累积了一堆肥肉。 “不痛吗?这样糟蹋自己?”谢狸问。 “你怎么来这了?”尚弈没理会她的问话,声音平淡。 “不痛吗?” “你来这干嘛?” “不痛吗?”谢狸也没理会他的问话,依旧问着。 ………. 两人的对话单薄乏味,到了一个死胡同,回转时又成了一个死循环。 之后谁也没开口,两人僵持着,耳边传来诡异的饮血声,是昏暗的屋中唯一的声响。 谢狸心中簇拥着一团火,火光渐亮,她手一挥,将唲尸狠狠的打在地上。 唲尸滚了一圈,匍匐在地,嘴角裂开,露出丑陋的獠牙。它的瞳仁也是金灿灿的,和青旋的猫一样,却多了丝隐晦的色彩。 尚弈低头,鼻子里传来轻哼,胸膛起伏,闷闷的笑了起来。 谢狸站在他身前,听着他的笑声,怒火却没减小。“很好笑吗?!” “不好笑。”尚弈低低回了声,走了几步,窝在宽大的座椅里面,卷缩起来,似个孩童。 他没了笑意,眼睑下透出青色,疲惫的感觉充斥着他全身。 今夜,手起刀落,他的亲生父亲被他结束了生命,以一种难堪的方式离开人间。 他既不痛苦也不痛快,感觉和幼时差不多。唯有血液冰凉的顺着血管流出时,他才有片刻的放松。 他眼睑微垂,幼时糜烂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见着那一幕的不止青旋,还有他。 当时他既难堪又难过,早熟的他早已懂得男女之事,见着母亲和那群人赤裸着身体纠缠在一起,他恨不得杀了参与其中的所有人。 福伯拦住了他,当时福伯还是宫中一个老太监,专门伺候他和母妃。 福伯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捂住他嘴巴,将他拖回行宫。 之后,他便躲着他母亲,躲着所有人。那个温和懦弱的女人并不知道她心爱的儿子早已目睹了一切,有些疑惑的对待这犟脾气的儿子。 在那段母亲极力讨好他的日子,难堪的情绪却一直蔓延着他心中,而最深处隐藏的是一个少年的伤心与懦弱。 那段日子很晦暗,比流落民间,躲避皇后的追杀还痛苦。 之后,母亲‘安静’的死去,宫中没什么人在意,他却猛然间清醒。 他想办法将福伯送出宫,自己在宫中应付着时不时的暗杀,他没法肯定在宫中,皇后的眼皮下他能一直活着,只好在尚醒的帮助下离宫。 在民间时,他最初如乞丐般躲在山野之处。之后,他年龄渐大,辗转和尚醒安排在长安的人取得联系,在那段时日,他帮助尚醒解决不少问题。 嘉庆二十年,他回宫恢复身份。 如今,他回宫,所有的事情正等待一个结果,他却没了心思继续走他早已计划好的道路。 手腕一痛,他睁开双眼,低头看着那团灰色的皮毛,顺滑,柔顺,毛尖闪着银色的光泽。 他眼皮耸拉着,窝在座椅上,没精打采,不像个正值壮年的青年人。 谢狸眉轻轻皱着,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她心里笑自己的多管闲事,转身走了。 “站住。” 谢狸顿了顿,回身看他。 他手揪住唲尸后颈,轻轻一提,将唲尸提了起来。 ‘刺啦’一声,专心吸血的唲尸没注意他的动作,被提起时没松口,嘴角咬着他一小块皮肉 分卷阅读10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伤口变大,血流的更欢了,唲尸兴奋的吱吱叫,眼中闪着诡异贪婪的光。 那声音让谢狸心中一跳,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只是一步她便顿住。因为那人正回身静静的瞧着她,眼神淡漠。 须臾,他嘴角微启,带了笑,像个孩童,“你等我一下。” 他大步转到屏风后,没了身影。 屋中静的出奇,谢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阳光顺着窗缝透进来,打在地上,星星点点。 秋日的阳光,没有夏季浓烈。 谢狸转身,将窗户打开,一只鸟扑闪着翅膀落在窗外的树枝上,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头歪了歪,似在打量这个陌生女子。接着,又多了一两只,同样立在树枝上,保持相似的神情。 鸟儿们瞧了她一会,有些烦躁的扑闪着翅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这些鸟,平日定是有人定时喂养的。 一瞬间,谢狸懂了,她回身瞅了瞅,果然见着案桌上摆着鸟食。 不知道为什么,见着那被装在口袋中的鸟食她心情忽然好了很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伸手去探鸟食,勾住口袋一角,握在手上,“喏,来找吃的对不?” 她朝那那群胖鸟笑了笑,探向口袋里的鸟食,还未拿出来,屋内传来一声怪异的叫声。声音短且急,转瞬即逝,那群胖鸟吓了一跳,都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身后一阵簌簌的响声,安静下来后,身旁多了一个人。 尚弈低头瞧着她手上的鸟食,默了默,低声问道:“鸟呢?” “刚被吓跑了。”谢狸将松开的口袋束紧,放回案桌上。 尚弈没在多问,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窗户开着,光线充足,谢狸瞥了眼他脸色,心里估计着他这几日都没睡个好觉。 “拿着。” 尚弈手中握着双生瓶,里面装着小小的唲尸心,艳红的瘆人。 那一刻,谢狸说不清心里什么情绪,她没接,定定的站在原地。 “傻了吗?接着。” 尚弈看着她那副呆呆的模样,脸色变得柔和,声音也是少有的低沉温和。 阳光射下来,他身上充满太阳的味道,身前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是一道欣长的阴影。 阴影中谢狸一动不动,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这是能救沈周命的东西,为什么不接? 她心思剧烈的翻涌,身体却静止不动。 心和身体脱离了她的掌控! 尚弈见她那样,‘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将东西收回,空着的手抬起她脸颊。 他指腹粗糙而温热,轻柔的磨砂着谢狸细嫩的脸颊,只是单纯的抚摸,不带任何情欲。 谢狸没像以往那般挣扎,她甚至还抬着头,主动的和他对视。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吧!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救他。”尚弈低声道,见她这样乖巧,手上愈发轻柔,最后忍不住捏了捏她饱满的脸颊。 “他是我的心上人。” 秋意浓,无处思量……. 谢狸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林林种种,她所做的就是为了救沈周。 第61章 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呢? 初秋,天空高远明朗,气候凉爽宜人。 谢疏意走的有点急,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她顿住脚步伸手擦汗,事毕,推开面前那扇房门。 屋内的摆设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人,尚祁不在。 她想了想,转身去另外的地方。 她去寻郑贵妃时,侍卫告诉她,郑贵妃被尚祁接走,或者说是尚祁跟着郑贵妃走了。同时她得知不久前出现的两道遗昭的事情,她手紧了紧,将那个死去的皇帝骂了一通。 谢安回了谢府,她转道来寻尚祁。 有些事情,总的有个结果! 而这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个过程由她开始,她会继续下去,无论因由。 渐渐的,她步伐变慢,秋日清晨雾蒙蒙,不过须臾,眼前却出现不甚浓烈的阳光。 她早已不记得遇见他的那个日子是什么样子的,只记得,当时谢靳年在军中,谢安身体不适,她代替父兄进宫与皇后商量事宜。 在知道温心的悲剧是皇后一手促成之前,谢家对皇后是心存感激的。皇后营造了一个假象,好似当初温心被皇帝虏进宫糟蹋时,她曾尽全力阻拦。 假象,总有揭穿的一天。 谢疏意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母亲温心,她们不曾有过交集与过节。 如今,温心已成白骨,谢安垂垂老矣。 她的父亲和母亲终将团聚。 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她没告诉尚祁,她们之间有矛盾,她却不屑于将这些伤害说出来祈求一个谅解。 她永远都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她的骄傲,谢家的骄傲不是这么让人糟蹋的。 郑贵妃的行宫没什么人,一路上,见着的是曾经辉煌的记忆,雕刻精致的琼楼 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又关上,一身白衣的尚祁脸色淡漠。 “你母妃怎么样了?” 尚祁:“不好。” 不好,大家都不怎么好。 “你回府吧,这段日子我们也不方便见面。”谢家与皇后一族撕破脸皮,再不好随意进出宫中了。 “皇上死了,婚配已经取消。”谢疏意声音轻柔。 尚祁点头,“我陪着我母妃。” “好。” ……… 皇帝 分卷阅读10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去逝,长安城中风云变动,各方势力迅速集结。皇位一争,终究是摆在明面上来。 谢安身体迅速枯萎,谢靳年忙于军中事务,因着当日谢安与皇后的对持,谢家成了皇后一派的对立面。 近日,拜访谢家的人很多,谢家一律拒访,关门闭户,低调起来。 谢狸和谢疏意两人成了谢府的两个闲人。 紫菱对谢狸的看管放松下来,倩儿常在一个小屋子中呆着,不怎么出来。 尚弈没再来找谢狸,谢狸没什么大的感觉,她现在的心全拴在谢安身上,她手中有唲尸心,可以将他的命吊住,可是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来。 九月末 谢安面色苍白似雪,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谢疏意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脸色满含担忧。 谢狸手颤巍巍的像个老人,双生瓶中,唲尸心红的慑人。 “父亲。“谢狸轻唤。 谢安意识有些模糊,眼睑半睁,“怎么了,阿狸。” “我有唲尸心,将它熬成汤药后,你会好的。”谢狸将唲尸心拿了出来。 谢疏意将手上药碗放在桌子上,接过谢狸手中的唲尸心,细细打量。看了会,她将目光投向谢狸,神色复杂。 两人对视,一时无言。 谢安盯着双生瓶中的唲尸心,呢喃道:“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偶然间得来的。”谢狸将他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唤了方叔将唲尸心拿去熬成汤药。 谢安笑了笑,“我用不着的,别浪费了。” 谢狸低头,轻道:“给你,不算浪费。” 说话间,方叔兴奋的去接谢疏意手中的唲尸心,谢疏意没松手,神情平淡。 “二姐,松开罢。” 谢疏意将东西塞进谢狸怀中,两人没有说话,谢安没什么精神,他仿佛对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乎了。方叔在一旁神色难堪,但他不想吵着谢安,只低声斥责,“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姐是疼我?”谢狸回身望着她。 “一半。”谢疏意轻道,看了眼床上的谢安,“父亲累了。” “你累吗?” 谢疏意:“不累。” “我累。” “累了就歇歇,过段时间,才是你真正累的时候。” 方叔在一旁被她们的对话搞的头有些大,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唲尸心,“你们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啊,快将唲尸心拿给老夫,晚了就不好了。” 父亲累了,谢狸将唲尸心放进怀中,低道:“我不给了。” “三小姐说什么混话!”方叔气的不清。 “别吵着父亲。”谢疏意轻声呵斥,将方叔带了出去。 谢狸不知道谢疏意和方叔说了什么,只最终,谢安没在吃任何的药,静悄悄的走了。 谢靳年虽在军中办事,但最近长安城中各方势力云集,他离的不远,收到消息后就赶了回来。 如今,他是谢家唯一的男人。 丧事办的简单,出席葬礼的人很多,都或有或无的试探谢靳年。如今,谢家和皇后对立,谢安逝去,这个年轻人担起了谢家的重任。 谢家是一块香饽饽,让人又恨又爱。 皇位空缺,朝中各派推选出人选,其中以皇后之子尚粤,和三皇子尚醒为首。甚至,还有人提起温和的大皇子尚祁。 尚粤动作很快,他势力在长安根基深厚,半月间不断的笼络人心,不少中立的朝官都归属于他。 尚醒也不甘示弱,将西递的兵马渐渐朝长安城中迁移。 赫连一族像是消失般,没有任何动静。 十月初,秋意渐浓。 九月十五是谢狸十七岁的生辰,只那时恰好皇帝翁天,谢安病重,没人将她的生辰放在心上。 如今,谢安逝去十日,她收到了第一份礼物。 赫连绍托人送了手掌大小的套娃,模样和谢狸一模一样,表情各异。有些幼稚,但她很喜欢,不过还是退了回去。 当晚,谢靳年一身风尘的倒在她床上,神色疲惫,眼神却清明。 “我听紫菱说你将赫连绍送你的礼物退了回去。” “嗯。” 谢靳年翻身抱着谢狸腰身,谢狸没动,表情淡漠。“我说过,别碰我。” 谢靳年呼吸一窒,松了手。他好似很累,没有强迫谢狸什么,甚至有些听话。 谢狸有些警惕,离他远了点。 他见了,低声哼笑,道:“我道没想送你什么,你不会像对赫连绍那样对我,将礼物退回,却一定是随随意意的将东西扔在一旁,再不看它一眼。你说,这些年,我送你的东西,你可记住什么了。” 谢狸没回答,事实上,他送的东西太多,她是记不住,沈周那件事过后,她更不想记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五岁那年,我第一次送你礼物,是根红绸子,绑头发用的。很简单,你喜欢的紧,时常扎了辫子到处乱跑,六岁的时候…….” 他说了很多,道最后发现谢狸没怎么听,嘴角勾了勾,不再讲了。 他们两人原本是最亲的兄妹。 她依赖他,他疼爱她。 只是,沈周终究是被他推下的悬崖。谢狸若想这辈子和沈周安好度日,必定得离谢靳年远远的。 ****** 皇帝死的突然,皇子婚配一事耽搁下来,风云之际,谁还有心思顾忌儿女情长,而原本,皇子婚配便是皇后一手导演的好戏。 分卷阅读10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地方上来的秀女,都被人遣散,护送出了长安城。 谢狸将身上披风笼紧,挎着一个简单的包裹,顺着人流出城。 出了长安城,周围的女子们活跃起来,情绪挂在脸上,一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芳华正茂,能有多深沉的心思。 谢狸和她们呆在一起,心情也好了起来,间歇还会和着她们说会话。只大多时候,她只是低着头加快脚步。 她身后,赫连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举着马鞭,迟迟没有落下。 周似马儿有些躁动,不停的摆动着身子,她拉紧了马绳,轻声安抚身下的马儿。 今早她无意间瞧见踏马外出的赫连绍,此时长安城动乱不堪,她有些好奇他要去什么地方。 她已经知晓前段时间他藏起来的那个女子便是谢家的三小姐谢狸,如今见着前方那熟悉的影子,她笑了笑,转身,颇有些打趣道:“怎么,不去追吗?” 赫连绍放下手中的马鞭,没有回话。 他盯着前方的谢狸,眉间轻皱。他送她的那具套娃此时正原封不动的摆在他的屋子中。 他赫连绍不屑去强迫一个女人,也绝不会对谁死缠烂打!世间有趣的女子多的是,他可不会像谢靳年那般。 周似见他面无表情,觉得无趣,打马回了长安城。 晨光微曦中,赫连绍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转身跟着周似回了长安城。 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呢? 这一切,谢狸毫不知情。 第62章 沈周 谢狸和那些姑娘的路线不同,几个时辰后她便独身一人。 她低着头,盘算着手上的银两,她将徐康徐坤两人救出谢府后,拿了些银两给他们,如今手上存钱不多。 沈周睡了三年,被唲尸心救醒来后,身体一定很弱需要药材调理,这是一笔开销。然后是住的地方,里面也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的,也不能少。 这些年,阿朱一直帮衬着她照顾沈周,也不能少了阿朱银子,虽说阿朱喜欢沈周,不一定在乎。但阿朱如今二十三,为着照顾沈周,成了老姑娘了,谢狸心里过意不去。 这样想着,她抖了抖身上包袱,听着里面清脆的声响,脸上透出忧色。 钱不够啊! 不过乱世中战事将起,银子也不一定派的上用场,这样想着,她安心一些,加快了脚步。 总之,她和沈周是饿不死的。 沈周藏匿的地方不远,三年前,谢狸初次离家出走的那座山中,有一处隐秘的山洞,是沈周在山中采药时发现的。 而后,他坠崖昏迷,谢狸便将他挪到了那处山洞。 谢靳年找了她三年,却从未将目光投向临近长安城的这座山。 而后,阿朱找上了门来,谢狸不知道她怎么找来的,当时,她只是有些警惕看着阿朱。 阿朱不介意,主动帮谢狸照顾起沈周。 沈周一直昏迷,其实没什么好照顾的,只是谢狸四处寻药救他,难免顾不过来。 将沈周交给阿朱,谢狸是放心的,那个女子是真心爱沈周的,而且,沈周对阿朱决计不会有任何心思。 这一点,谢狸对阿朱是有愧的,她利用了阿朱对沈周的真心。 这几年,阿朱一直照顾昏睡的沈周,没有嫁人,如今是个老姑娘了。而沈周醒来后,谢狸是决计不会让她和沈周多接触的,沈周是谢狸自己的。 谢狸是个小心眼的姑娘。 所以,她手中的余钱中,有一大笔是为阿朱准备的嫁妆。 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想着以后的日子,谢狸嘴角微微勾起,梨涡清浅。有了希望,呼吸都顺畅了,路也不在难走。 到了那处山洞时,天边多了一抹红色,晚霞出来了。 谢狸停住脚步,搓了搓脸颊,呼出一口热气。等心跳变得轻缓,才向前走去。 山洞里东西很少,一张软床,两把椅子,锅碗瓢盆摆在角落里。没见着阿朱,谢狸没多想,脚步不停的走向山洞深处。 里面有一张檀香木,沈周一直卧在上面。 临近檀香木,谢狸心口一痛,有些突然,她停住脚步,揉了揉心口,不知怎的心突然慌慌跳。 她没多想,将目光投向前方。 没人! 檀香木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她回身,四周洞壁呈青灰色,洞口透进来晕黄的光线,她身处洞穴深处,只觉像陷阱一个漩涡,洞口是唯一的出路。 身子突然没了力气,胸口突突的跳动,些微的刺痛,窒息。 谢狸一步步朝前走去,晕黄的光线打在她脸上,衣服上。身后,是她瘦削的影子,跟着她的脚步朝前挪动。 前面那张软床上棉被铺的平整,有些陈旧。两张木椅整齐的摆在软床旁,上面厚厚一层灰,锅碗瓢盆放在角落,不怎么看的清。 这里留着离开前刻意收拾过的痕迹。 天旋地转 谢狸脑中回响着上山前听到的鞭炮,唢呐声。有人说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声音是从彭新村那个方向传来的,彭新村人不多,阿朱是那个村子的人。 阿朱喜欢沈周,沈周不见了,她们两个都不见了。 谢狸脑子有些蒙,心口刺刺的痛。她不该乱想的,沈周不喜欢阿朱的,若是结婚的人真是阿朱,新郎也不会是沈周的。 沈周不见了,她要去 分卷阅读10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找他,去彭新村,阿朱是那个村子的人,她要去问阿朱沈周的消息。 这样想着,她出了山洞。 那块檀香木静静的呆在山洞深处,夕阳西下,夜色来临。洞口没了光线,檀香木隐没身影,只留淡淡的香味。 ******* 彭新村村子不大,平时安静的很,今夜却有些热闹,整个村子都弥漫着炮竹的味道。 一个农家小院里,不多不少摆着十张桌子,上面坐着的人正惬意的吃酒聊天。 院门外有孩童四处跳动,不多时几个年长的女人来到院外,将孩童训斥几句,带回了桌子上。 里面一间屋子里,阿朱撤了头上的红盖头,对面桌子上摆着两根红蜡烛,四周贴满了囍字,屋中只有她一个人,不怎么安静,偶尔传来前面院子中的喧哗声。 今年,她满二十三,是个老姑娘。今夜,她成婚,有个男人愿意入赘到她家中,娶她为妻。 她勾了勾嘴唇,笑意满满。 三个月前,沈周醒来。檀香木上,他身子虚弱,双目却是清明。 他醒的突然,没有缘故。 “阿朱?”他眼神疑惑,迟疑的叫了声。 当时,她正缝制着他的衣物,却极其迅速的应了声。突入其来的惊喜,她本应愣怔,或是兴奋的大叫,可她没有。她将针刺入指腹,很疼,她却面带微笑的向前。 沈周掉入悬崖,被谢狸救起,一直用玉魄吊着他的命。三年间,他一直昏睡,躺在谢狸为他准备的檀香木上。 如今,他整个人也带了淡淡的香味。 她将衣物放在一旁,上前道:“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沈周没回她的话,平淡道:“阿狸呢?” 她笑的轻缓,“怎么提起她了,你掉入悬崖是我救的你。” 沈周摇头,三年的昏睡,他脸上没什么血色,脸比雪白上几分。“不是你,是阿狸。” “你记得?” “我当时昏死过去,不记得,只是,从崖底到这山洞,你拖不动我的。” 阿朱又笑了,好似从他一醒来,她就在笑。“我拖不动,谢狸一个小姑娘,她也拖不动的。” 谢狸就算会武功,也没这么大力气。 “她拖的动的,她傻的很,什么事情都能干。”他说的平淡,说完后,顿了顿,捂住肚腹处,深深的吸了口气。 谢狸曾经说过,他掉下悬崖时伤着了肺腑,是玉魄吊着他的命,而方才他说话时,他嘴里的玉魄已经不见了。 兴许是她昨晚为他擦脸时,动了他的头,玉魄掉进了他嘴里,他才醒了过来。只是谢狸说过,玉魄是吊命用的,救不了他。 她将衣物拿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身子比了比,轻声道:“谢狸去帮你寻唲尸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样。”沈周轻轻点了点头,他没什么精神,声音虚弱,“那劳烦你帮我稍一下口信,将她叫回来。” “好。” 她点头,将缝制好的衣物放在一旁,“这衣物你正好换洗用,现在天黑了,我去煮饭,明日清晨我下山。” 第二日,她下山,从家中带了好些吃的上山。之后,她一直照顾她,像个妻子,尽心尽力的做着可有可无的琐事。 到了第三日,他仍旧没见着谢狸,他有些着急,但态度依旧温和,时不时的探问谢狸什么时候能够来看他。 她笑着道:“快了,快了。” 他身子弱的厉害,走几步就痛的喘不过气来。他没法下山,只能焦急又略带兴奋的等着谢狸的到来。 之后的几日,他一直在洞口等着谢狸,像个期望母亲回家的孩童,时不时的露出傻笑。 第十天,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眼神复杂的望向她。她依旧笑的温和,煮饭,洗衣,为他缝制衣物。 他不再提及谢狸,她也不说。 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吃不了多少饭,便会捂住腹部强忍着疼痛。 他走不了路,托她去山中寻些草药,她应了下来,天微微亮时就出发,等夜色将至时将他要的草药全带了回来。 他向她道谢,以一个朋友的态度。 他不能有多大的动作,是她,将草药捣成碎末,熬成汤药。吃过药后,他没好转,他似乎明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他依旧每日按时喝药,只再不会等在洞口,而是一个人呆在那张檀香木上。她不去打扰他,只一次叫他吃饭的时候,他迟迟没有应声。 她呆了会,去寻他,见到他正专心的书写着工整的小楷。她不会认字,疑惑的问他‘你写的是什么?’ 他头也不抬,轻道:“这是我写给阿狸的医书,以后,她若是离了谢府,靠这个行医赚钱也能活下去。立足于世,有这么一项本事,我也不怕她被欺负了。” 他不知道这几年谢狸为了救他,成了半个大夫,早不是当初的娇小姐。可她什么都没说,她退了出去,将饭菜热了一篇又一篇。 第十五日,他身体好了很多,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他向她道谢,简单的收拾了东西离开山洞,她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回到山洞中平静的准备着午饭。 未及中午,他回了来,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他没走多久便察觉身体不舒服,没有力气,他下不了山,没法找到谢狸。权衡之下,他回了山洞。 他脸上含了温和的笑,无奈道:“我这身子好似没好全,下不了山。” 分卷阅读10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她道‘在等几天就会好的。’ 他点头,吃过午饭,他要出山洞去采草药治病。她将她拦住,主动替他去寻草药,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便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带上出了门。 夕阳落下,她将他需要的草药全带了回来。 他再次道谢,却拒绝她再为他缝制衣物。 烛火中,她没回应他,仍旧专心的缝制衣裳,在过阵子,入了秋,衣服得厚一点。 夜间,月光透进山洞。 她起身,点了烛火,走到那张檀香木旁,他静静的躺在上面,气息全无,身体冰冷。 谢狸说过玉魄只能吊着他的命,救不了他。 微若的烛光中,她对着他安静的面庞笑了笑,回到了那张软床上睡下。 天亮,她起身,依旧如往日般洗漱煮饭。事毕,她将他火化,找不到什么好坛子,她将角落里的雄黄酒倒在地上,将酒坛洗净凉干,把他的骨灰装了进去。 第63章 路途 火光晃动,窗外人影一闪而过。 她笑了笑,复又将红盖头盖在头上。脚步声传来,盖头被挑起,眼前是一张端正的脸,不够俊朗,但比较硬气。 “娘子。” 她被抱起躺在床上,人影笼罩她,衣服被一双粗糙的大手解开。接下来的事,有些陌生,不怎么好受。 终于安静下来,身边是平缓的呼吸声,带了细弱的鼾声,眼角有些疼,她摸上去,湿漉漉的。 ****** 谢狸绣鞋,裤脚湿漉漉的,沾满了泥土,裙摆被水浸透,有些沉重的拖在身后。谢狸从水田里爬上来,在小径周围的野草上蹭了蹭,泥土没了,双脚却冰冷。 走了一夜,如今,天蒙蒙亮。 村庄很安静,人少,地大。阿朱的家,处在彭新村中心,算是一个好位子。 院门前是零散的红色纸屑,隔了一个晚上,炮竹的味道依旧残留着。里面没有动静,她来的有点早。 院门呼啦一下开了,她一愣,见到面前之人,吊着的一颗心晃了晃:“李大婶,阿朱还在睡吗?” 被谢狸称为李大婶的是阿朱的母亲,是个精明的中年女人,独自将阿朱抚养长大。 谢狸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对她的印象比较好。 “阿狸姑娘吗?” “嗯。”谢狸踮起脚朝里看了看,“阿朱还在睡吗?我找她有急事。我知道有些不礼貌,但我真的挺急的。” 她刚说完,里面传来了声响。 阿朱头发凌乱,披着一件薄衫。 “阿朱。” 阿朱轻轻点头,将薄衫笼了笼,缓缓走到谢狸面前。 李大婶随即道:“你们先聊,我去煮饭。” 李大婶走后,谢狸道了句恭喜,才问:“沈周呢?我去山洞,没瞧见他。” “你不知吗?”阿朱声音有些哑,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 “知道什么?” 阿朱瞧了瞧她,眼神奇怪,脸色透出一股揶揄的神色,“他走了,我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什么时候走的?” 阿朱依着院门,低了头,想了想道:“我记不清楚了,约莫是八月底的时候。” 谢狸衣服染了山间的雾气,湿漉漉的,有些沉。她看着阿朱,双眼黑白分明,脸瘦瘦小小,头发乱糟糟的。 “真的吗?” “嗯,真的。”阿朱点了点头,轻轻揉了揉胸口处。衣领被人抓住,眼前是谢狸黑亮的双眸。 “说,沈周在哪?” “他走了,去找你了。” “别他妈给我废话!”谢狸双眼通红,手颤抖的厉害。 阿朱笑了笑,“你的男人,来问我做什么?” 残存的理智消失,谢狸暴怒,身子抖的更厉害了。阿朱以为她会发狂,动粗,却听见她细弱的声音道:“沈周去了哪?告诉我好不好。” “我说了你的男人别来问我。” 阿朱声音冷静,胸口痛的更厉害了,身子一重,她被谢狸晃的差点撞上院门。肩上多了只大手,她被她的相公护住,稳稳的站着。 谢狸没注意突然出现的男人,她头晕晕的,依旧晃动着阿朱的双肩,声音微弱,“沈周,你告诉我他的下落。” 男人眉皱着,将阿朱护在胸口,伸手一推,将谢狸推在地上。“什么人啊?大清早的发疯。” “心爱的人去了,她有些伤心,疯了,我们别难为她。”阿朱轻声道,揽着男人进了院子。 院门关上,挡住谢狸的视线和声音。 “去了?他去哪了?” 心爱的人去了,她有些伤心,疯了,我们别难为她。 谢狸撑起身子,安静的立在院门前,里面传来谈话声,谢狸听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院门被人拉开。 李大婶面色难看,没精打采的样子,她怀中抱着一个简陋的酒坛。 “阿狸姑娘,这是我女儿前阵子带回来的东西,她扔在一旁,一直是我收着。可我知道,这该是你的。” “我的?”谢狸嘴角动了动,呆愣着上前接过。 ‘她叫阿狸,我的阿狸’ 沈周,如今你也是我的了。 谢狸双手紧紧抱着沈周的骨灰,低头走着,身后是阿朱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彭新春依旧安静,这个村子很美,如一副水墨画。 日头出了来,谢狸身后是一道斜长的影子。没有头绪,不痛不痒,走的累了,她 分卷阅读10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就停下歇一歇,歇够了,她又起身走。 路上的村民碰见她,会停下来,带着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抱着酒坛的漂亮姑娘。心善的人,见她失魂落魄,虽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但还是会柔声安慰几句。 谢狸听见身边有声音,会抬头,笑一笑,点点头,然后走开。前方人多了起来,指指点点,悄声细语。谢狸觉得有点吵,朝人少的地方走。 “阿狸。” 谢靳年对着她,轻声呢喃。 谢狸没听见,或是听见了,却没什么反应。 “阿狸,我们回家。”谢靳年的声音大了点,就在耳边。 谢狸抬头,小脸清瘦,“你要绑了我吗?” 谢靳年没了声音,谢狸低头,“你若是不绑我,那我就走了。”她身子有些佝偻,没什么力气的模样,但一步步走的踏实。 她走后,谢靳年没去追,他被谢疏意拦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谢疏意面色也不怎么好。 “你说那小姑娘抱着一个酒坛子做什么?” “谁知道呢?看着有些傻……” 谢靳年冷厉的目光打在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人身上,他们愣了下,禁了声。 谢疏意回身对着谢靳年道:“你说那酒坛里是什么?”谢靳年没做声,她又道:“应当是沈周的骨灰。” “三年前,谢狸十四岁。你和父亲都以为她小儿心性,对沈周只是新奇好玩而已。可我知道,她上了心。” 谢靳年面色阴郁,声音很低,“上了心又怎样,当年她十四,如今也只十七,以后的日子长着。赵启。” “将军。” “派人跟着阿狸,随时向我汇报她的情况。”他说完,拂袖离开,身影寂寥。 以后的日子长着,他何必害怕? 谢疏意低叹了口气,脸色沉的似一摊死水,不远处,娉婷匆匆忙忙的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面色一变,再顾不得谢狸的事,跨上马匹,回了长安城。 谢氏一族,谢安只得三个子女,其余皆为谢氏旁支。如今,谢氏除谢靳年能独当一面,其余皆不成气候。 谢安不在了,可当年跟着他的那些人还建在。都是五十多岁的男子,他们的日子还长着。 谢靳年秉承父命与皇室暗中为敌,谢家军中的一些老辈却并不满意这个做法。 谢靳年失了谢家军令牌,能够号令的只得他近些年培养的新势力。谢家军发生内讧,他忙着一面铲除异己,一面笼络谢家军一批中立的老辈,失了精力去对付尚粤。 他心中清楚,如今,皇位空悬,皇室一族必定斗得不可开交,他如今只需安抚谢家军心。 军中那些老辈并不姓谢,谢安在时,他们尚能听从号令,如今却是趁机想掌握谢家实权。 他对付他们颇为吃力,当下,寻了谢安留给他的那批名单,按照上面的人物一个个拜访。那些人都是跟着谢安出生入死的兄弟,此时见了谢靳年却没立即表明态度。 柳清澜的父亲是那批人中的中坚力量,说话极具分量。他去拜访他后,两人达成共识。 翌日,柳清澜住进谢府。 因着皇帝翁逝,谢安新死。他不宜大办婚事,只简简单单举行一个仪式便算是完成了婚礼。 他二十七,有的女人不在少数,却在谢狸回府后将那些姬妾遣散。 如今,春风一度后,他清醒,身边是柳清澜娇媚的面貌。他伸出手,看着左手处被谢狸刺伤的伤口,嗤声一笑。 他如今是晓得,他和谢狸是再无可能。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手。 近日,派去跟踪谢狸的人回了消息,说她状态不错,只是在不停的赶路,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是如今,她是走的越远越好。长安城,终究不是个安分之地。 身边柳清澜动了动,她伸手紧紧抱着谢靳年的腰身,脸色薄红,“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先睡,我有要事。”他起身,匆匆忙忙走了。 自古以来,联姻便是最便捷的一条道路。似乎玩弄权术之人,论起兄弟情义他们会更加信任联姻带来的利益。 他并不嫌恶这个方法,相反,他乐的利用这一点。只是,他不是个能让人握在手心的人,该铲除的人,他一个不留。 第64章 乱世间 谢疏意赶到郑贵妃行宫时,郑贵妃躺在床榻上已经没了丝毫生气。 两侧侍女低头跪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身子发出细微的战栗。 “死了多久?” 其中一侍女悄然抬头,轻声道:“半个时辰。” 谢疏意深深的吸了口气,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她轻问:“大皇子呢?” 左右侍女左右交换视线,俱都没有回话。或者说,她们也不知平日里那名温和的男子在何处。 谢疏意没再问,她安静的站在床榻前等着,一刻钟后,尚祁出现在门口处。 他一身孝服,神色却算平静。“你们先行离开,我想独自和母妃待一阵子。” “奴婢遵命。”侍女略弯着腰悄声音退开,没发出丝毫声响。 谢疏意缓步上前,“我想陪着你。” “不必,真的,我想一个人。” 谢疏意默然,转瞬便出了房门。她没走远,独身一人默默的靠在门前。好在,尚祁也没久待,他出来看见谢疏意闲散的靠在木栏之上,只低道:“前些日子,你父亲逝世,我照看我母妃 分卷阅读11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来不及看你。” 当时,他母妃将近疯癫,他确实走不开。 “无事。” 谢疏意抱着他精瘦的腰身,手指了指他的胸口处,“你这的感觉,父亲逝去的那日我也有。我们俩都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别人不懂。” 尚祁轻轻安抚她清瘦的双肩,他望了望四周景色,这里是他童年生活的地方。谢疏意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她轻问:“你母妃怎么办?” 尚祁低吟,“母妃去时吩咐我将她和父皇合葬在一处,只此处陵墓的门已然关闭,我进不去。我想了想,还是想将母妃带回她家乡安葬。” “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已经着手人安排,应该马上就会走。” “好,那我等你。”谢疏意忍住心中不舍轻道。 尚祁看了她半响,终究道:“谢疏意,你是谢家的女儿,我不知谢家为何与我父皇作对,只我父皇,你的父亲如今已然离开人世,上一辈人的恩怨已经了解。如今,谢家是谢靳年做主,你和我走吗?” 他的声音温润醇凉,一字一句皆为肺腹。人世间纷纷扰扰,他却这么简单,他问:“你和我走吗?” 谢疏意想,她其实和谢狸一样,她们爱上的都是这么善良简单的人。只是,她终究是摇了摇头,“谢家处在如今地位,已不可全身而退,父亲叫我照看着谢家。” 那日夜间,她和谢安悄然进入皇帝寝宫。她亲自将无骨灌入皇帝口中,看着他在暗夜中苟延残喘。那时,谢安说:“疏意,若你是个男子你必定不比靳年差。以后,你便照看着谢家吧。” 尚祁摸了摸谢疏意耳边的鬓发,他理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坚持,因此并未多加劝阻,只低道了一句,“好。” 谢疏意眸光熠熠,她轻笑,“等此间事一了,到时无论谁胜谁负,我都会来找你。” “好。” 谢疏意转身离开,片刻后复又回到原地。尚祁依旧站在那处,见她回身只地位,“怎么了。” 谢疏意抱着双臂,神色平淡,“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有潜入我谢府。” 尚祁颔首,“我与十三弟向来交好,那日,潜入你谢府盗取谢家军令牌。” “哦。”谢疏意点头,这下是彻底走远了。 尚祁回身,依旧平静的安排郑贵妃的身后事。身边出现一个人影,是三皇子尚醒。 谢疏意独身一人挑了小道出宫,一路上,她尽量避免被人发现,却还是躲不过有心人的追查。 尚粤从偏僻处出现,他伸手将她牢牢掣肘住。 谢疏意抬头,只见得他神色阴霾,脖颈处浮现股股青筋。“你做什么?”谢疏意厉色诘问,眉目间隐隐不耐。 “赵勘是不是你们杀的?” “赵勘?”谢疏意疑惑,转瞬却笑了起来,“不是我们下的手,只是如今来看你又少了一名大将了。” 赵勘是兵部尚书,一向是尚粤暗中得力的助手。 “不是,你说我就信。”尚粤不依不饶,他眼底是淡淡的青黑色,可想而知这段时日,他过得并不舒心。 他离谢疏意极近,从他的口鼻间呼出的气息暧昧的袭上她的脸颊。 谢疏意心中生了丝恼意,终究是用了巧力解开他的禁锢。 “滚!” “滚?谢疏意,也只有你敢和我说这话。”尚粤也恼了,冲动之下,他低头朝那处润红吻去。 他想他有哪一点及不上那个懦弱的尚祁,那个空有虚名的大周长子。脸上传来钝痛,他不可思议的看去。脖颈处已经被谢疏意牢牢掣肘。 “别他妈碰我。”谢疏意神色平淡,语气却极为鄙视。她手上用力,知道尚粤眼珠突出,溢满血丝才缓缓松手。 尚粤颓然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的余光是谢疏意转瞬即逝的身影,他缓缓撑起身子,眼底阴霾再见不着方才的疯狂。 青璇躲在假石嶙峋的空隙处,暗中看着这一切,直到尚粤远去她才从暗中钻了出来。她脸色有丝苍白,不过她没站多久便抱着双臂转身走远了。 谢疏意回府没多久,谢靳年便找来了。近日,因着情况特殊他们多有联系。有些谢靳年不适合出面的地方便由谢疏意替了他。 须臾,有暗卫进屋,带来一则消息。 皇后暂掌朝政。 翌日 谢靳年上朝,赵子康出面指证父亲赵勘为谢靳年所杀,同一时刻,获得谢家与敌国晋朝勾结的证据。 皇后震怒,命人捉拿谢靳年,并命三皇子尚醒带兵捉拿谢府余孽。 长安城谢府一时惨遭血洗 多日后,皇后震怒。因当日早朝所捉拿之人并不是谢靳年,而是易容成谢靳年的谢氏旁支。 长安城一时风云涌,乱世现。 嘉庆二十三年十一月七日,七皇子尚粤登基为帝,号容嘉帝。 同日,三皇子尚醒举兵造反。 战事起,长安乱了一阵子后,又安静下来。未成年的皇子依旧安然无恙的待在皇宫,五位成年皇子,除尚祁消失不见,其余大都跟随尚醒,占据西递苦寒一带。 赫连一族据守江南一带,谢靳年带着谢家军迁移北方,在迁移过程中谢家军发生内讧,分离出部分军队。 ****** 军营 顾怀安见着盆里的血水有些晕,她晃了下脑袋,端出水盆将水倒掉,迅速换了盆干净的热水。 南康作为军医的帮手站 分卷阅读11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在一旁,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惊恐,纹丝不乱的将工具递给军医。 营帐内血腥味浓重,人影晃动,帘子被人掀开又放下。 尚弈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小腿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身下床单,青筋迸发。 顾怀安见了,脸上透出心疼的神色,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低了头忙碌着。 ‘叮’的一声,沾了血肉的枪头落入水盆中,顾怀安一怔,抬头看去,只见尚弈小腿处赫然一个血洞,血浸透了他下身的床单。 事毕,军医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洗净擦干后,探上尚弈额头,低烧,暂时不碍事,夜间的时候可能会烧的更厉害。 他叹了口气,士兵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有些迟,不过这人硬气,扛的住,只要细心调理,两月下来会好很多。 就是如今,正值乱战,养伤两个月,有些奢侈。 他知道这人身份,见他不似其他皇子躲在后方乱指点,而是亲自上前线,浴血沙场。他心中佩服不已,话语中带了恭敬。 “尚将军这伤需得养两个月,平日里需得小心照料,以免日后落的…落的…” “怎样?日后会怎样?”尚弈声音虚弱,双眼盯着虚空。 军医低叹了口气,道:“长枪刺入小腿骨,需得好生照料,以免日后落下后遗症。” 顾怀安看了眼静默的尚弈,没做声,南康急道:“什么后遗症?老先生,你说清楚啊?我们照顾主子的时候好注意一些。” “先生的意思是跛子吗?” 军医一愣急忙解释道:“不,不!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将军只要好生休养,不会有什么大的症状的。只是你这伤过重,抬来的时候有些迟了,以后也许会落下腿疾,阴雨天时会有些疼痛。” 尚弈微闭了眸子,轻道:“说完。” 说完?什么说完?顾怀安和南康都疑惑的看着军医。渐渐的,军医手心沁出细汗,见尚弈面色平静,才松了口气道:“以后,将军的左腿有可能使不了多大的力气。” 尚弈轻轻笑了笑,道:“这样,不碍事的。” 顾怀安见了有些心疼,自战事起,他便亲领军队,走在最前沿,每日回来都带了伤病。 他武功虽高,但也是个凡人,不会有战无不胜的传言。 这几月下来,他脸色冷硬,除了和尚醒一群人商量战事,便再不肯说什么话。 如今,他伤了,暂时无法上战场,她才稍稍舒了口气。他不是勇夫,即便不上战场在后方他也能一展宏图。尚格那些皇子,只是因着身后势力在能博得尚醒的重视。 她这样想着,脸色缓了下来。 第65章 心思 顾怀安上前,伸手欲撤掉他身下血水浸湿的床单。手背被人抓住,她心中甜蜜,道:“你先松手,我好给你换一身新床单。” “上个月,我的人已经将舅父安置在江南一带,哪里风景好绝不会有什么战事。” “挺好的,姑父年纪大了,那里他正好养老。”他不松手,她也舍不得,心里甜甜的,声音越发轻柔。 “我派人将你送去。” “不!我不走。”她终于知道他今日反常的举动是为何了,她不会走。 她要陪着他,在这艰难的情况中,她站在他身边和他同感共苦,总有一日,他会对她动心,即使不是爱情,那也是一种深刻的感情。 即使最不好的结果,他和谢狸在一起了,他也会对她愧疚,时常念着她的。 “你担心如今你受了伤照顾不好我吗?没关系的,我自己很好,能照顾好自己,如今你受了伤,我正好能照顾你。” 南康在一旁低了头没说话。 尚弈:“别傻了,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的,你去江南和舅父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会走的。” “随你,总之你什么时候想走了,说一声,卫北会帮你安排。” 帘子在这时候被人掀开,是一直未出现的卫北,他在营帐外站了好一会,此时,进了屋,朝顾怀安点点头,轻道:“顾小姐,以后你若有什么,可吩咐在下。” 他?顾怀安扯了扯嘴唇,道:“卫将军如今是三皇子的红人,我怎可随意吩咐。” “怀安!”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南康,他眼神颇不赞同的看向她,微摇了摇头。 尚弈从床上坐了起来,顾怀安欲伸手去扶,卫北却比她更快. 尚弈:“卫北一直是我的人,你不要误会了。” 尚弈是跟随尚醒的那群皇子中最出色的,也最得尚醒欢心。这样自会惹的其余皇子极其身后势力的不快,所以他很少参与决策事件,只是领命上前线作战。 他不去参与会议,不想听那些阴阴阳阳的话语,卫北便代替他去,时间长了,卫北的才干得到发现,和尚醒走的更近了。 尚弈和尚醒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卫北和南康知道,顾怀安并不知晓,所以见着卫北坐大,有些不快。 殊不知,尚弈和尚醒关系极铁,他俩未成年时便在宫中相互照应。而从尚醒故意惹怒皇帝,被贬到西递的时候,他们的谋划便开始了。 “怀安,你先下去,这里用不着你一个女孩子的。” “女孩子怎么了,我一样可以照顾你。”顾怀安脸色有些阴沉,他一直想将她送走,她知道,可是她不会走的,她要呆在他身边。 “太血腥了,你一个女 分卷阅读11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孩子还是少见些好。”这里血腥味过重,他是历经沙场的人,不在乎,可不想让这个妹妹同他一样,见惯这些血腥。 “我不走。”顾怀安表情执拗,细看有着委屈。 “南康。”卫北开口,声音厚重,“将顾小姐带走。” 尚弈倚在床栏上,淡漠的瞟了卫北一眼,没说话。 南康点点头,没了往日的活跃,老老实实的将顾怀安拖了出去。 “清净了些,好受多了。”尚弈低道。 “既然不好受,怎么不早些将她赶出去。她自以为为你好,殊不知给你造成多大麻烦。” 行军途中不得带女眷,八皇子尚阁揪着这个事,时不时的就会在议会的时候说上一番。什么贪图女色,居功自傲全栽在尚弈头上。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不在乎。就是看着她那样子想起自己。” 尚弈说完,脑中一闪而过一人的身影,随即,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还不如顾怀安。那女子对他可没有一丝情谊,她恐怕现在早已和她心尖上的人在一起了。 “你?”卫北摇头,“怎么会,顾怀安和将军没什么一样的。” 尚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有些事说不清的。 “对了,伤了将军的人是谁?将军可知道。” “面孔不熟悉,我觉得可能是赫连一族的人。”尚弈低道,脑中回忆着那人的身法。 “怎么会?”赫连一族不是占据江南,不理战事的吗? “我也只是猜测,我曾和赫连家的人交过手,那人身法很像赫连一族的人。”不理战事也许是对外的托词,或者说那人不代表赫连一族。 “赫连一族人脉复杂,如今,是由上一辈的老人掌管,可你保不准那些年轻子弟不想入世立功。” 他说完,低道了一句,“毕竟乱世也最易出英雄,是实现抱负的好时机。” 尚弈说完,卫北在一旁沉思,低道:“赫连一族用兵如神,尚粤得了那人也是幸运。” “的确。”尚弈声音低哑,头有些晕。他胸口烦闷,麻药药效退去,小腿痛的紧,不自觉的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卫北见他脸色苍白,细汗布满额头,惊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他受伤的小腿。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看不清楚,但卫北能想象出来,那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 “将军还是好生休息,便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尚弈扯了扯嘴角,依言躺到床上,轻道:“如今我这模样上不了战场,若是再不动动脑子,也便没什么用处了。” 卫北听了难受,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轻斥,“若你都没什么用处了,那么那群人不该早早的消失,免得我见了心烦。” 卫北见了来人,恭敬道:“参加三皇子。” 尚醒将屋内环视一圈,才将目光投向尚弈,走到床榻前,笑了笑:“你这是流了多少血啊?屋内一股铁锈味。” 尚弈没理尚醒,如今,他疼的厉害,注意力全集中在小腿处。 他不说话,尚醒也不在乎,上前几步,坐到床尾,“如今,你这模样道有些可怜,没了你,我军中是失去一员大将了,尚阁那群人没几个会做事的。” “你在西递这些年,怎会没有可用之人。近段日子,你费些心应付一下尚阁他们,别让他们弄出什么乱子。毕竟你举兵造反,有这些兄弟的支撑名声要好些。” 尚真死后,百姓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求一个安安稳稳,尚粤上台后,减轻了徭役,颁布一系列利民的政策,虽说因着尚醒造反未来的及实施但还是赢得了民心。 尚醒既非嫡,也非长,举兵造反若没有尚阁这些皇子的支持有些说不过去。 尚醒脸色暗沉,他何尝不知道他的作法并不得民心,可乱世中胜者为王,他有野心,不甘居于人下。 而且,即使他想安安分分做个亲王,尚粤也不会放过他。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力。 “尚阁他们我有分寸,你别费这些心,将伤养好,我总有用的着你的地方。” 尚醒如是说,刚开始尚弈想的是在后方指点,几日后,见着来人,他了然。 周似一身男装,即使如此,也难掩她身上的贵气。 她掀了帘子,营帐内没什么人,见着半倚在软榻上的尚弈她愣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征战沙场两月,期间风餐露宿,他看起来粗糙不少。因着小腿受伤严重,流血过多,他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的紧,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在江南,她便听说了他的事,征战沙场,骁勇无比,少有败绩。她心里有些欢喜,盼着见着他。 而后,他与赫连一族旁系的赫连御河交手,她心中激动,盼着,望着,希望得到一个好消息。 赫连御河,乃旁系中最出色的一员,与赫连绍有抗衡之势。 三皇子与七皇子的夺位之争,赫连绍暂时未有表明态度,家中长辈也未曾提及,这不正常。 赫连一族占据江南,是隐退却不是出世。若迟迟不表明态度,以后无论谁最终胜利,赫连一族都不会有好下场。 家族中的长辈却似没将这当回事,过着清闲的日子。直到赫连御河出现在尚粤的军中,她才恍然大悟。 长辈们并非不理战事,而是将选择权交给年轻一辈。 赫连一族的争斗不比皇室少,旁系近些年坐大,功绩明显,而 分卷阅读11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以赫连绍为首的家族中心成员,却少有能当大任之人。 至少在长辈心中,赫连绍及不得赫连御河。 她与父母站在赫连绍一边,此次,听说尚弈与赫连御河交手,她心中希望他胜。 只是向来少有败绩的他,在那一战中败了,损失惨重,并且伤在赫连御河手中,差点没了命。 她并不相信,那一战是败了,可她不相信他会败的如此严重。 直到此时,见着他虚弱的模样,才确信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并且,他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位高权重,来的路上,她便派人打听军中之事。他没有自己的人马,手上没有军权,军中受重视的是八皇子尚阁,尚阁带着他的家族追随尚醒,颇受重视。 她不知道的是尚弈曾有过自己的军队,在宫中时,他便取得皇帝尚真的信任,将他手上所剩无几的兵权揽到了身上。 只是,那夜他手起刀落,结束尚真性命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将军权交给了尚醒。 如今,他追随尚醒,明里卫北,南康两人,暗中也只得一百来人的死士。 第66章 风雪中,两人一狗 周似想着他如今的处境不觉已在门口站了半响,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失望或是其它。可是见着他,欢喜还是更多的。 “听说你伤了,我来看看你。” 尚弈倚在软榻上,看了眼她,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屋内只得她们二人,十分安静。尚弈表情淡淡的,似在走神,而周似也没了以往的热情,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营帐外,卫北命人将欲进营帐的顾怀安带走,南康默了默,也跟着离开。 营帐外只得他一人,四周是大小不一的营帐,脚下是枯黄的野草,入了冬,天冷的很。 他一身铁甲,立在风中,巍然不动。 须臾,尚醒带着心腹到了他身边,“里面聊的可好?” “不知。” 风将营帐的帘子撩开一角,露出里面情景,尚弈半靠在软榻上,周似站在他面前。 尚醒看了会,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三皇子。”卫北声音很低,将他叫住。 尚醒回身,挑眉看他。 卫北:“赫连御河选了尚粤,赫连绍只能选择我们,周似姑娘的选择并不能左右什么。” 赫连御河先发制人,赫连绍与他相抗,定不会站在尚粤一边。 “我知道。” 尚粤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沉了下来,“我在宫中时,见那姑娘痴心一片,此时尚弈处境不好,她若能一心一意,保不准尚弈对她动了心,将那谢家姑娘忘了。” 他说完,也不理会卫北,带着心腹走远。如今周似来了这,过不了多久赫连绍必会到来,只是赫连绍不一定对抗的了赫连御河,他得尽快做些部署。 卫北低头想了想,也走远了。尚醒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 尚弈是尚醒同父异母之弟,两人之间感情向来深厚,只是如今,他们之间有了另一层类似君臣的身份。 谢狸乃谢靳年深爱之人,而谢靳年比他父亲更有野心,日后定是一个强敌。 尚醒并不愿尚弈跟谢狸在一起,不想谢狸左右尚弈。周似则不同,周似是赫连一族疼爱的后辈,虽说赫连绍投向尚醒已成定局,但有了周似,尚醒会和赫连一族关系更加亲近。 只是,周似也许是另一个顾怀安。 随即,他想到初见时,他送周似回弧月客栈,月光下的那一抹浅笑,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周似那个女子没有顾怀安纯粹,对尚弈,她也许和顾怀安一般深情,只是她少了顾怀安的那份执念,多了一丝精明。 他分析的很透侧,却觉得自己陷入了迷惘中。 在宫中时,周似的心意他很明白,他跟在尚弈身后常常见着她的身影,她的心思在尚弈身上,只是待他也不似对待一般奴仆。 她常笑,从弧月客栈的那一抹浅笑到今日她淡淡的笑容。 她的笑意并不纯粹,从最初的诱惑到自信,在到如今的得意。 他觉得自己陷了进去,不然,为何得知她来军营时,会刻意在她面前出现,以一个颇受尚醒重视的将军的身份。 ……… 谢狸一路向南,只她脚程慢,途中又花费了心思将谢靳年安排在她身后的人甩掉。因此,当她暂时安顿在一处小镇的客栈之时,她方才得知她走的并不远。 暂时安顿下来后,她先去置了两套男子衣裳,又去寻了一骨灰盒。 小镇并不繁华,所有的骨灰盒皆是普通树木制成,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黑漆,在烛火中反着亮光。 她将装了沈周骨灰的酒坛抱在怀中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一会话,才将那骨灰盒拿了出来。 之后,她并无动作。 她将手放在那酒坛封口的红布上后便再无动作。 这几日她一直在那块红布上徐徐摸索,直道此时,那块红布已经被她摸的退了颜色。 她复又将骨灰盒放在床底,依旧将那个酒坛放在领近的案桌之上。转身,她从包裹中摸出沈周留给她的医书。 泛黄的书页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最初那些字迹整齐娟秀,倒得最后字迹开始变得不同,字尾处明显有手指颤抖留下的墨滴。 这本医书和平日所见不同,里面写的更为详细,并含医理,症状,所用药材形状 分卷阅读11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味道、用量。甚至,还曾提及药材价格。 只是他未写完,翻到七十八页,字迹嘎然而止。 她已经将这本书前前后后翻了几十偏,里面所写的病理,她早就会了。 嘉庆二十年至嘉庆二十三年,她为救治沈周早已翻了不下百本医书,拜访名医数百人。 她歪着头,一字一句开始背诵医书上所写。 “桔梗,味苦涩……” 这之后,她开始想起初遇沈周那段时日的事情。 当时她性子骄纵,喜爱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沈周拿了钱去买药材,她一生气自己掏了钱到长安街的各大店铺买了一系列观赏性质的珍宝。 她买回了便摆在沈周那间小小的屋子,珍宝闪着璀璨的颜色,直映的来看病的人双眸晶亮。 沈周看了却并不生气,只道她投了个好人家,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谢狸却生了气,长安城不喜她的人很多,以往争吵时那些人便会用这句话来刺她。 直到再无病人上门诊治,沈周才开始将那些珍宝原封不动的收在木盒中。 当时近黄昏,光线晕黄,他问:“你会什么?” 谢狸扳着手指头,声音是少女所有的甜濡与清脆,“琴棋书画略知一二,其中最善棋,我还会点武功。” 沈周哼了一声,问:“你打算用这些谋生吗?” “我不需要谋生,我有钱。”谢狸洋洋得意,举起手中的钱袋子。 “立足人世,你总得有一项谋生技能吧,这样你以后被人诓了也不怕,重新开始便好。” 谢狸没听进去他那些话,当时她只想和他腻在一处。偏生他平日里极其忙碌,只有空闲时间才会理会谢狸。 如今,谢狸摸着那些泛黄的书页,脑海中只剩下那句‘你以后被人诓了也不怕’ 她想她有什么好怕的,她的人生中最大的骗子就是他了。说好的一辈子,就这么没了。三年的时光,她做的一切全都在一夕间消失。 一个时辰后,她收拾好心情,简单洗漱后睡了下来。 她依旧做梦 梦中是炎热的夏季,密林中阳光透过吱呀投射下来,打在地上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空气中是夏日林中特有的气味,那是枯叶的味道和着一股干燥的气息。 在梦中,她闻的到气味,醒来却只是冷冽的空气。 十二月末 天空布着密密麻麻的雪花,人走在街上,呼出的热气转瞬变做一团白雾。 谢狸在客栈中待了七日,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左斐然和白狗。 左斐然身上系着披风,不知是貂毛还是狐狸毛,总之看去还是十分暖和。尽管如此,他进屋的第一时间还是蹿到了火炉旁。 大白狗一股风似的窜进谢狸的怀抱,带来一股冷冽的风雪气息。 谢狸将头埋进白狗蓬松的毛发中,感受着它皮肤深处的体温。 左斐然等到身上起了层淡淡的暖意,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火炉。他转身,看见案桌上的酒坛,伸手就想去揭开喝酒。 “不要动。” 谢狸偏着头看他,声音透过蓬松顺滑的狗毛闷闷的传出来。 左斐然不满,“小气鬼,这点酒都舍不得。” 谢狸穿鞋下床,走到案桌前将酒坛抱起放到另一边,声音淡淡的,“这不是酒,是沈周的骨灰。” 左斐然惊的立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静。最后,他试探的问道:“他还是死了?” “恩。”谢狸点头。 屋里十分安静落针可闻,谢狸吸了吸鼻子,声音翁翁的,“我好像着了凉,你去给我配副药。” 左斐然接过谢狸手中的药单,脸上带了显而易见的讨好,“我去给你捡药,你乖乖的啊。” “去吧。” 门开的一瞬带来一股凉风,谢狸拖了被单裹住自己和白狗。 狗通人性,此时,它没了平日的跳脱,乖巧而安顺的卧在谢狸怀中。 谢狸将头埋进它的毛发中,眼中含了淡淡的雾气,之后,雾气积累析出晶莹的泪滴。泪水将它白色的毛发打湿黏成一缕一缕的。 白狗卧在她怀中,耳朵耸拉下来,乌黑的的双眸也含了淡淡的一层水气。 屋中,一人一狗。 屋外,左斐然一手端了药汤,另一手还提了许多零嘴。 他进来时,谢狸已经平静下来。得知沈周死讯的两个月,这是她第一次哭。 谢狸看见他手中的零嘴一点也不含糊,拿起就吃。一边吃,还一边选了白狗能吃的递给他。 直到汤药温度变得适中,她才端起一口喝光。 因着天气着实太冷,她们两人一狗全坐在床上,身上披了厚厚一层被子。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你们挺久的。” 左斐然裹着被子,他方才出去一趟,现在声音中还哆哆嗦嗦的,“之前我在长安耽搁了一阵子,最后来找你的时候下雪了,你气味被雪掩盖了,我和白狗花了好长时间才再次寻的你的气味。” “哦。” 左斐然瞥了她一眼,挪了挪笨重的身子靠近她,“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鬼天气,我都不想出去了。” 风雪夜,声音愈发明显。 谢狸沉吟道:“我们这几天恐走不了,得等雪小点,顺便打听一下前方道路怎么样才能出发。” 左斐然耳朵尖,当下问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朝西南方向走,临近滨州附近吧” 分卷阅读11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第67章 乱世一隅 “去那干嘛”左斐然剥了一手心的瓜仁,伸手递给白狗。 白狗舌头一伸,呼啦啦的将他掌心的瓜仁舔净,留了他一掌心的口水。 左斐然嫌弃的拿了帕子擦手心,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给它喂瓜仁这些小东西了。 谢狸瞥了他一眼,“我随便说的,听说那边温度好像比这边高一点。我怕去了温度低的地方把你们俩冻死了。” 左斐然点头,白狗也跟着嗷呜了一声,像是在附和谢狸的话。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近段时间暴风雪天气持续,是多年未见景象。以往,这种情景只有西北苦寒之地才会出现,可今年不一样,大周除江南一带其余地区皆被积雪覆盖。 谢狸看了对面的一人一狗,忧心忡忡道:“我钱剩的不多,这几天我们就住一个屋好了。” 这话一出,左斐然一下子就扑在谢狸身上,抱着她的腰直道:“真好,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 谢狸脸一黑,提着他的领子就是一顿暴打。 “别想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左斐然睡觉容易动手动脚,以往她们两人露宿在外时她吃了不少亏。偏生他醒来后还一脸无辜,纯洁的不行。 “知道,那男男就行了吧。” 谢狸一巴掌拍过去,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谢狸本想着这暴风雪要持续一段时间,不想第二天就停了。谢狸下楼打听了一下前方道路,得知道路通畅,当下乐的不行。 这段时间,钱都花在住宿上了。暴风雪天气,老板趁机还将价钱翻了一番,愁的她头发都掉了许多。 当下,她便出门租了辆马车,和车夫商量好价钱和路线便回了客栈。 屋中,一人一狗正睡的香甜。 谢狸想着他们前几日赶路辛苦,便一个人将行李整理好,直到走的时候才将他们叫醒。 白狗听话,谢狸挠了挠它耳朵,它睁眼左瞅瞅右瞅瞅便一咕噜站了起来。左斐然就不行了,他全身缩在棉被中,谢狸叫了半天,他一个屁都不放。 谢狸恼了,直接将四周窗户,大门打开任由外面的阴风和走廊的穿堂风呼啦啦的进了屋子。又转身去掀了他的被子,他才不情愿的起身。 谢狸这才将窗户,门关上。她招呼他起身将桌上的热馄饨吃了,转身下了楼去结账退房。 等她上楼时,那碗馄饨已经空了,左斐然又钻进了被子中。床上鼓鼓的一坨,角落里还窝着一只白狗。 谢狸气疯了,当下掀了被子,对着左斐然就是一顿暴打。 打完了,谢狸淡淡道:“车夫在底下等着我们呢,你快点。” 白狗摇着尾巴,跟在谢狸身后欢快的下了楼,留左斐然一人呆愣的坐在床上。 虽说雪停了下来,路上积雪未化,路依旧不好走。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八天八夜后,两人一狗才道了滨州附近。 谢狸身上所剩银两并不多,左斐然身上更是没了一分钱。谢狸想了想,在四周寻了一人家将左斐然和白狗丢下,自己租了一马匹离开。 他们以为谢狸要将他们丢下急的一人抱着她腰肢,一狗拖住她大腿,愣是不让她动一下。 谢狸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家的灵魂人物,她好言安抚了一人一狗带着沉重的压力出了门。 她骑着马在冷风中跑了半日,终于遇见了一合适的屋子。 这是一处村落,人不多,百十来人。谢狸选中的那间屋子有些偏僻,以往住着一家五口,如今已经空了下来。 谢狸四处打听,见着了那家人的远亲,她给了他们一些两将那间屋子租下。 因着房屋破旧不堪,那人见谢狸要住只是意思一下收了一点钱。 等谢狸骑着马回去时,左斐然的脸早就沉的可以拧出一盆水来了,倒是白狗依旧热情的不像话。 谢狸带着他们去了那间房屋,立马就开始收拾东西。 因着以往住着一家五口,里面屋子不算小,该有的东西基本的都有。 白狗在屋子中跳来跳去,染了一身灰尘,左斐然在谢狸的指示下,捡了些干柴回屋。 两人一狗也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忙碌。等到彻底安顿下来之时,已是两日之后。 第三日 谢狸去临近的镇上采集些生活用品,遇见一行士兵极快的通过街道之上,个个面容严肃,似乎有事情将要发生。 谢狸快速的采买了东西,其中以食物居多,她回去后将一部分食物囤到地窖中,转身出了门。 谢狸在四周逛了一圈,向村子中的人打探消息。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担心的不过是积雪过多,所种植的蔬菜被冻伤,减少了生产而已。 谢狸不安,她所在的地方严格说来是处于赫连一族所管辖的地界,今日那个小镇规模不大,按说平日里会出现的不过是青衣捕快,可今日出现的皆是军营中的官兵。 如今大周四分,谢靳年带领谢家军占领北方边塞,尚粤称皇据守东部。西北苦寒之地是三皇子尚醒的底盘,而南方则是赫连一族。 赫连一族除一旁支赫连御河归顺尚粤,其余皆无动静,也不知这赫连一族是什么打算? 谢狸曾以为这里是一个好地方可以暂时安顿下来,如今来看却不一定。 她回了屋子,进了厨房烧了两菜一汤。出来的时候,左斐然和白狗的 分卷阅读11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眼睛都要亮了。 夜间 村落里响起了狗叫声,开始时并不清晰,到后来一声声却像是催命般,挠的人心烦意乱。 谢狸快速起身开门出去,大白狗从屋中溜了出来跟在她身后。 不远处约莫二十来人,皆穿着整齐的军装,他们手中的火把映的那一方天地极为明亮。 他们在挨家挨户的抓人,见着家中有精壮男丁的便抓去充当兵役。 谢狸惊了一跳,忙跑回了屋子。 屋内,左斐然睡的深沉。谢狸将他叫醒后简单的解释一番便提着他的领子想将他藏进地窖中。 左斐然梗着脖子不为所动,脸色臭臭的,“怕什么,二十来人我们俩肯定能对付。” “将他们打跑,来的人会更多。”谢狸说完,将他一脚踢了进去,转身将屋子收拾一番。 一刻钟后,他们才搜到谢狸的住处。 谢狸放他们进屋搜查,因着谢狸一行人在这屋子住的不久,左斐然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并且都被谢狸收拾掉了。 那军官看了一圈没见着男人,问:“就你一个人,一个姑娘怎的独自居住。” “丈夫新丧,我被家中人嫌弃,便独自来了这。我也是才搬来的,官爷,这大半夜的怎么弄这么大动静,怎么回事啊?” “军中急需士兵,我们奉命前来挑选精壮男子。”那军官说完,瞅着谢狸便露出淫/邪的目光。 大白狗在一旁嗷嗷怒叫,那军官恼了一脚踢去。白狗嗖的一下躲开了,匍匐着身子作势朝他咬去。 谢狸拦住了白狗,道:“我这狗向来护主的紧。” 那军官旁一面容较为和善之人,打了军官胳膊一下,“走吧,我们手中人数还不够呢,别在这瞎耽搁。” 那军官睨了谢狸和白狗一眼,悻悻的走掉了。 谢狸确定他们走远后,才叫了左斐然上来。因着地窖粉尘多,他上来时身上脸上沾染了不少,脸色臭的不行。 谢狸这次没空哄他,转身去了厨房烧水。火光映照在她身上,她终是暖和不少。 江南一带,百姓安居乐业,物产丰富。即便是今天这罕见的暴雪天气,这里物产等方面受到的影响也比其余三地小。 几十年来这一带未有战乱,一直和平安康。这一带向来由赫连一族带兵把守,朝廷派人监督。此次突然征调兵力,应该是为即将发生的战争做准备。 可谢狸依旧想不通,她不明白赫连一族是要和谁打。 第二天清晨,谢狸早早出了门。 村落里没什么声音,若要细究恐怕得说狗的声音比人多。 谢狸找了一人去打听,才得知昨日来征兵的确是赫连一族的。据守是奉了赫连战的命令,但具体做什么却是不知的。 本来这几个月,四处都在征集战士。只是江南一带的人长久处于和平年代,远离长安,百姓中响应征兵的不过百分之一。是以,这段时日才会出现强行征兵的状况。 谢狸见他们神色忧伤,皆萎靡不振便悄然转身离开。 她回了屋子,想了半响才回忆起那赫连战便是赫连绍的大伯,赫连一族的主心骨。 第68章 相逢 这处村庄临近山林,附近百十来人除却耕种庄稼,冬日便是去山上砍柴拿到镇子上去卖了换钱。 此次,村落中精壮男丁减少,留下的不过年长者、妇人、幼子。他们上山砍柴时,由于山上积雪过多,发生失误,时不时的会受伤。 谢狸找着机会便帮他们治病,除却年老者常有的风寒,腿疾,还有妇人上山砍柴所受的擦伤。 作为回报,她会收取一些干柴或是粮食。 这日夜间,屋子传来敲门声,门外一妇人小心翼翼的唤了谢狸出来。 谢狸虽然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直到进了那妇人的家中,她才清楚发生什么事。 妇人年幼的儿子在被押送的途中逃了出来,一直躲在家中。他受了伤,家中人恐他的行踪泄露便悄悄找了些野方子给他治病,直到今夜他伤口溃烂,他们才不得不将谢狸请来。 那名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脸颊黝黑,眼眸中蕴含胆怯和羞涩。 谢狸掀开他衣服查看伤口时,他脸色还变得薄红。 谢狸走时向他们保证一定不会乱说话,并嘱咐他们将那个少年藏起来。一家人对谢狸感恩戴德,妇人转身便去拿了一袋土豆递给谢狸。 谢狸也没推迟,拿了便走。 回了屋子,左斐然在和白狗玩,一人一狗具都傻的冒泡。 谢狸拿了几个土豆去清洗,想着今夜可以做一盘炒土豆。厨房干柴不够,她将手上水渍擦干,便想开门去院落中新取一堆进屋。 她方才将门打开,脖颈处便多了一把剑,剑身锋利,在烛火的映照下反着亮光。 她身子僵住没有动弹,余光看见屋外约莫站了七八人,黑色的衣袂在冷风中翻飞。 “谢小姐?!” 一声极为惊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狸抬头,见持剑之人是尚弈的手下卫北。他似乎也很惊讶,一愣之下忙收回手上利剑。 谢狸下意识偏头看去,正对上尚弈氤氲的目光。 他怀中抱着一名女子,因那女子面朝他的怀中,谢狸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转瞬间,谢狸已经做出决定。她将门打开,让外面的人全都进了屋子。 卫北快速将门反锁,然 分卷阅读11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后向谢狸解释,“因周似小姐受了伤,急需救治。我们路过此地时见你这屋子地处偏僻,便想借你这屋子用一下。方才,我太过失礼,不要见怪。” “没事。” 说话间,里屋的左斐然和白狗已经听得动静,都带着好奇的目光到了厅堂。白狗眼尖,当下跑到尚弈脚边亲昵的用狗头蹭着他的裤脚。 左斐然:“阿狸,怎的多了这么多人?” 屋内之人除尚弈外皆将目光投在左斐然身上,他们不识左斐然,见他和谢狸独处一室,看他的眼光都变得暧昧起来。 谢狸扯了扯嘴角,“我的客人。” 左斐然一听来了精神忙和屋内几人套近乎。这半月来,天气寒冷,他和白狗待在屋内,无聊的紧。 谢狸回身见着尚弈正蹲下身子挠着白狗的下颌处,白狗舒适的眯起眼睛,头微微朝后扬起。 谢狸将白狗骂了一通,别人养狗是看家,她养狗是伺候大爷,还要时刻提防着它胳膊肘朝外拐。 不是说狗耳目灵敏吗?方才院中潜伏了七八人,它咋一点提示都不给。 谢狸前行几步,用脚轻轻的踢了踢狗。 大白狗不为所动,两只狗腿紧扒着尚弈的小腿,乌黑的双眸中似乎还含了两泡热泪。它见谢狸踢它,不高兴的朝谢狸嗷呜了一声。 谢狸扯了扯嘴角,用脚腕处勾住它肚腹将它挪到旁边。空出地方后,谢狸上前立在白狗原先卧着的地方。 她弯腰,仔细查看身前周似的状况,见她左胸处利剑所刺伤口已经恶化,当下对身边之人道:“先抱她去我的床上躺着。” 没有回应! 谢狸只觉一道灼人的视线打在她的背脊处,让她再说不出话来。还是卫北反应快,当下抱起昏迷过去的周似进了隔壁的屋子。 周似身上伤口过深,谢狸决定缝合她胸上伤口。药材缺乏,时间紧迫。没上麻药硬生生缝合伤口时,那种痛苦是无法想象的。 其间,周似被疼痛弄醒,除了刚醒时抑制不住叫了声,其余时间她皆咬紧牙关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顾怀安因为是女子,一直在谢狸旁边帮手。 等到彻底将周似身上伤口处理好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谢狸到客厅时,立即有人上来询问情况。谢狸见卫北神色焦急,略有慌张,忙安抚道:“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卫北暗自舒了口气,随即面色恢复平静,再见不着方才的情谊,“这几日,麻烦谢小姐照看一下她,她这种情况不宜赶路。” “恩,我现在手中还缺几味药材,我写给你,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卫北接过药单,略微看了眼便转身朝尚弈告辞,转身和着几个黑衣人出了门。 一时间,屋内只得尚弈、南康、顾怀安几人。 左斐然得了空便想去找他们聊天,偏生没人理会他,除了南康时不时的应付几句。 谢狸低了头,转身出门挑了一堆干柴进了厨房。那几个土豆还放在水盆中,此时水已经凉透了。 谢狸没煮饭,而是先捡了几味现有的药材熬制好,她端了汤药进客厅时,人都不见了,除了一脸抑郁的左斐然。 “人呢?” “走了!”左斐然气冲冲的,音量都高了不少。 谢狸没理会他,进屋唤醒周似将汤药喂给她。 她伤的重,又一路颠簸,本身处于疲惫状态。只她胸口处疼的紧,一时也睡不沉,便一直迷迷糊糊的。 谢狸眉头皱的紧紧的,这周似是赫连一族旁支最受宠的女子,与赫连绍极为亲近。如今,这西南方向亦是赫连一族的管辖之地,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才伤的这般严重。 她没多想,转身嘱咐左斐然时刻照看着屋内火炉,保持屋内温度适宜便去了厨房煮饭。 当她烧了热水,将土豆洗净削皮切丝时,尚弈回了来。 他一身风雪,身上带了严冬的寒意,即便是离谢狸八尺远,谢狸也能察觉道淡淡的寒凉。 他抱着双臂睨着谢狸的背影,目光氤氲。一双眸子好似含了风雪夜独自前行的游子对家乡的思恋,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这屋子只你和左斐然住。” 不是疑问是肯定! 谢狸回身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还有美人。” 一时间,再无对话。 谢狸在屋中走来走去,一时放点调味,一时加点柴火。 尚弈看着她的身影,声音中带了冬日的寒凉,“不是不喜欢做饭吗?” “谁说我不喜欢的。” “那日在山间,美人叼了条鱼你都不给它做,一直喂它馒头屑。”他说着,声音中带了淡淡的笑意。 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不想他一直记着。 谢狸抿了抿唇瓣,声音闷闷的,“这个家里我不做,谁来做?” 指望大白狗来做饭是不可能的,指望左斐然?还不如指望一条狗! 尚弈哼笑一声,走近她身旁扯了扯她袖口。 谢狸回身看他。 尚弈:“你衣袖沾上灶头上的灰尘了。” 谢狸低头一看,‘哦’了一声便将袖口朝上捋了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腕。 趁着这个时候,尚弈接过谢狸手上的锅铲将土豆铲到空碟中。转身极其自然的对着谢狸道:“你这个不够?” “不够?” “你这一盘土豆我们这些人不够吃。”他语气极淡,依旧的面无表情。 谢 分卷阅读11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狸舔了舔腮帮子,她现在床上还躺着个病人,此时也不好赶他们走,当下道:“地窖中还有一些蔬菜。” 尚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极快的从地窖中选了几样蔬菜出来。 他出来时见谢狸愣在那里不动,拍了她头一下,语气亲昵:“你先将这盘土豆给左斐然吃,想必他是饿了,我现在做面,等会你和我们一起吃。” 谢狸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不怎么好看,这算什么事啊! 她站在厨房看了会,见他煮饭像模像样便端着土豆和米饭去了厅堂。 厅堂内并不见南康和顾怀安,左斐然正在教训傻狗,字字诛心,“你胖的都快跑不动了,以后少吃点。” 白狗气疯了,嗷呜一下咬了左斐然一口就跑。谢狸估摸着它是跑厨房去找尚弈了。 左斐然正要发作,见谢狸手上的吃的立马乖顺下来。 他吃相极佳,慢条斯理的。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嫌弃谢狸几句,不是菜咸了,就是太硬。此时,他倒是十分安顺乖巧,想必真是饿极了。 左斐然饭还未吃完,尚弈便端了两碗汤面出来,后面还跟着白狗。 谢狸一看白狗肚子的弧线便知方才它一定在厨房吃饱了。 尚弈将面放在桌上,然后将筷子擦净递给谢狸。 汤面色香味具全,左斐然当下便弃了土豆和米饭要吃面。可面只得两碗,总不可能正吃着却给他吧。 左斐然是听不懂道理的,当下绷着脸,气冲冲的。 谢狸摔了筷子,将袖子朝上捋了捋就要来揍他。 今晚自从尚弈一行人进屋之时,谢狸心里便憋着一股气流,不上不下的,挠的她心中难受。 这进来的若真是心思不轨之人,她可将其揍一顿。若是谢靳年,她当下就可拿了刀子去砍他。要是赫连绍,她也可三言两语将他对付过去。 可进来的偏生是尚弈,他从未算计伤害过她,若要细究,是她欠了他。 站起的身子被人按住坐下,谢狸偏头看他,他哼笑一声新取一双筷子递给她,“你吃。” 左斐然见没人理他,不满的哼了一声。 尚弈轻轻斜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厚重,“你若是不吃,以后也别吃了。” 尚弈的声音有些厉,左斐然梗着脖子不为所动。当然,谢狸和尚弈都没理会他。过了半响,他觉得无趣,端起碟子去了自己屋。 谢狸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的紧紧的,以往这个时候她要将他狠狠揍一顿他才会安分下来的,不想今晚这么好对付。 她偏了头,又看见白狗亲昵的在尚弈身边蹭来蹭去。尚弈也不含糊,奖励似的给狗顺了顺毛。 谢狸:“美人。” 没反应,谢狸又唤了声,“傻狗!” 依旧没反应,谢狸不唤了,安静的低头吃面,她觉得自己辛苦种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第69章 迥异 等两人将面吃完时,谢狸邀功似的忙将碗筷收进了厨房去洗。不知怎的,她有点担心他会伸手取了碗筷去洗! 若是那样,她会很尴尬。 好在尚弈并没有行动,他一声不响的看着谢狸,直盯的谢狸心中渗的慌。 等谢狸将厨房的一切收拾好后,尚弈仍漫不经心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一身黑衣,衬的他面色如玉。 他见谢狸出来,唤了她一声,“谢狸,坐。” 谢狸抿了抿唇,慢腾腾的坐在了他对面。 “顾怀安、南康去了哪?”问话的是谢狸。 “回了老家。”尚弈站起身动了动肩背,谢狸只听得骨骼‘咯咯’的声响,然后是他尚显温润的声音,“有水吗?” “有,茶壶中是方才烧的。”谢狸弯腰将茶壶提到他身前,“你们今夜是怎么回事?这是赫连一族管辖的底盘。” 尚弈伸手倒了杯热水,沉吟一番方道:“你应当知晓赫连一族的赫连御河投靠了尚粤,而近三月来,赫连绍一直与我三哥联系密切,有意归顺我三哥。只近段时日他的态度有些摇摆不定,我奉我三哥命令前来游说赫连一族。” “却发现并不是赫连绍态度发生变化,而是他被他大伯赫连战控制住。赫连一族内部发生内讧,赫连战欲学你谢家独占一方自立为王,将与他意见向左的人都控制住。这之后的事情你大抵都知晓的。” “难怪,近段时间他一直在强行征兵。” 谢狸微微沉吟,然后问:“可是为什么周似会伤的这么严重,一个女子赫连战也不放过。” 尚弈瞥了谢狸一眼,一字一句道:“恐是他不希望赫连一族与我三哥关系太过密切,想杀了周似,绝了联姻这条道路。” 谢狸心中一咯噔,她想她现在问的是什么问题啊?周似有意尚弈,这并不是秘密。 她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身嘱咐他,“隔壁有一间空屋子,你和你的手下可暂时在里面挤一挤,只是棉被不够。厨房柴火却是够的,我方才热的有水你可以洗漱。” 她说完,依旧朝她原本那间屋子走去,那里有张软榻,她可在上面歇一晚上。 “不想知道你谢家现在什么情况?” “谢靳年和我二姐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他们不会有事。”谢狸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一下。可却被尚弈接下来的一句话惊住,愣在原地。 “你二姐怀孕了。” “什么?!” 谢狸有点不相信他,“我二 分卷阅读11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姐应该不会这么马虎,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怀孕。” 谢家家族大,旁支多而散。只谢家有实力掌权的只得谢靳年和谢疏意两人。这钟关键时刻,她应当是谢靳年最信任的一个帮手,她不会允许自己怀孕。 并且,那孩子的父亲,谢狸想破了脑袋也只得尚祁一人。 尚弈眉眼淡淡,微扯了嘴角笑道:“总有意外不是?据传来的消息那孩子应当三个月了。” 笑什么笑!谢狸诽腹。 “那孩子是我二姐和尚祁的吗?他们现在可在一起。” “尚且不知,只我大哥前几日起身去了北境。” 既是这样,那孩子八成是尚祁的不错。若发生什么意外那孩子不是尚祁的,以二姐的性子一定会立刻将孩子打掉。 谢狸淡淡“恩”了声,神色有些遥远。 她这几月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打听谢家的事情,只她所知消息并没有这么详细。 她只知谢靳年占据北境,北境驻守边塞的军队多年来主要是谢家的军队,因此当谢靳年一行人到达北境之时,并未发生大的动乱很快就占据一方自立成王。 只大周动乱,晋朝必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自十月以来,晋朝一直在集结军队攻打边塞城镇。谢家向来军力雄厚,又有驻守边塞十多年的经验,是以晋朝并未占得多少便宜。 但近段时间,情景有了转变。 以往晋朝与大周隔了一条黄河,黄河水深,水速快,每次晋朝只能通过船运输士兵,粮食再跨过一片平原才能到达大周驻守的边塞。 是以每每晋朝军队仍在路上之时,便有暗探将消息传递到大周军队。大周军队早已部署好陷阱等待,待晋朝军队到达目的地时,军队经过一系列埋伏虽说并未损失多少人,却丢了士气并且长时间的行军让士兵多少有了疲态。 这时候,大周军队猛然袭来,虽说在人数上并不占据优势却也比行军千里疲态尽显的军队好。 只是今年严冬,黄河结冰。晋朝又铁了心的趁大周四分五裂之际夺取边塞,因此谢靳年对抗的颇为吃力。 如今天下四分,正值多事之秋。好在,尚醒、尚粤并未进攻北境,才能让谢靳年带了军队专心抗衡晋朝。 想到什么,谢狸抬头眉眼熠熠的对着尚弈笑。 尚弈眯了眸子,语气低沉,“笑什么?” “我笑你错了。”谢狸眉眼弯弯,左脸颊上是一个小小的梨涡,“以往你们都认定我谢家与敌国有勾结,这下你们可是错的离谱。我爹和谢靳年虽有野心,却不至于伤害大周百姓。” “算我错了,不过当时证据指向谢家,我们不得不防备。” 这也是他三年前初回宫时请命去边塞驻守的原因,边塞军队十之八九为谢家军,若谢家有心勾结晋朝,那当是一个极大的祸患。 如今,他却也庆幸当时去了边塞。他所得到的消息正是三年前安插的心腹传来的。三年的时间,足够那批人取得谢家军的信任。 谢狸同样想到了这点,她想他连谢疏意怀孕几个月都知道,那么他安插在谢家的暗探地位一定不低。 谢狸斜眼看他,眼神没方才友善了。 尚弈自是发现了她的神情不对劲,他嗤声一笑,伸手就想将她揽在怀中,动作极为强势。“过来。” 傻子才会过去,谢狸音量大了点,“这是我的屋子,你客我主。”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 尚弈也不恼她态度,他收了手,眉眼淡淡。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在屋门之后,他才转身出了门。 翌日 谢狸早早的睁了眼,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声音,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再也睡不着了! 她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后先去看了床上的周似。脸色没有昨日严重,只身上温度有点高。 院落里一层薄薄的积雪,白狗在上面蹦来跳去,旁边是尚弈,他正弯腰劈柴。 隆冬时节,他穿的薄薄一层衣衫,身上正冒出热汗。他劈柴的动作娴熟,旁边已经劈好的木柴垒起高高一层。 他见谢狸出来,伸手招呼她,“饭菜煮好了热在锅里的,你将它们端出来我们吃早饭。” 又是这般 谢狸盯着他看了半响,他也大大方方的任由谢狸盯着,末了,他还上前几步又想将谢狸揽住怀中。 谢狸退后几步,转身去唤左斐然。 左斐然整个人窝在棉被中,旁边的小桌上摆放着昨夜吃完没洗的空碗碟。 谢狸嘴角抽了抽,唤了他之后转身去了厨房。 昨夜,卫北等人已经将她所需的药材带了回来,只是他们没久待转身出了门。 谢狸将周似所需药材熬制在小锅中,便去掀锅盖,里面饭菜是四人份,令她意外的是还有一条鱼。 谢狸转身去找尚弈,正好碰见他进屋。 谢狸倚着门口,问:“鱼那来的?” 话一出口,谢狸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她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走! 尚弈睨了一眼,答:“前面不是有条河吗,钓的。” 那条河谢狸是知道的,不远,片刻便至。只是冬天结冰,她也懒得动弹便一直没放在心上。 有一日,左斐然想吃鱼了,他没耐心钓鱼,在冰面上砸了个洞便去诱哄白狗跳下去。 白狗自是不肯,四只狗爪紧扒着他的腿,耳朵整个耸拉下来贴在额头。 到最后,白狗还是被左 分卷阅读12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斐然那只白眼狼扔了下去。 等谢狸喘着粗气跑到河边的时候,白狗已经上了岸,整个狗冻的不停打颤,它看见谢狸委屈的叫了声,狗眼中含着两泡热泪。 左斐然看见白狗什么都没叼上来,气的想自己钻进那个洞口去抓鱼,被谢狸捉着衣领扯进了屋子。 自此,一人一狗生了龌蹉,冷战了半月之久,前几日方才和好如初。 回忆停止,谢狸抬眼,她身前的左斐然和下方的白狗都吃的极其欢快。 谢狸却没什么胃口,她草草吃了下便端了碗汤药去了里屋。 里面周似已经醒了,她倚在床栏之上,神色比方才苍白几分。 谢狸见她面色便知她方才一定乱动了,“你如今伤口未愈合,不要乱动。若要做什么,叫一声我,我扶着你以免将伤口扯开。” “我识的你,你是谢靳年的妹妹谢狸。” “恩”谢狸轻轻应了声,取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 “你先把药喝了,我再重新给你伤口换次药。” 周似似乎也知自己伤的严重,她没在多问什么,甚至没有问她为何在此以及其他人的境况,十分安静而乖顺。 第70章 厨子 月光清浅,映照白雪之上反着亮光。整个村落安静的如同冰冻的湖泊,波澜不起。 谢狸舔了舔后槽牙,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你什么时候离开,如今这境况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小村子。” 赫连一族主张归顺尚醒一派人马被掣肘,赫连战自立为王。可南方地带物富民丰,战力不及东、西、北三部人马,是一块香饽饽。 动乱之际,除却北境谢氏因与南部之间相隔尚粤所管辖的地盘不便动手之外,西北三皇子尚醒、东部皇族尚粤必定会在短期内动手抢占资源。 如今,比的便是速度。谁能在短期内占据南部城池并且部署好军队,等另一方攻打之际便占据了优势。 尚弈依着古旧的梁木之上,晃了晃手中酒坛。他喝了许多酒,声音微有黯哑,“赶我走?” “我不是好客之人。” “我也不是你的客人。” 谢狸抿着嘴不说话,屋内是左斐然教训白狗的声音,因着隔了几道墙,听得并不真切。 尚弈将酒喝完,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他舔了舔嘴角,问:“我的唲尸心呢?” “你不是给我了吗?” 尚弈目光定格在谢狸面部,一字一句道:“你不也没用?这屋子就你和左斐然加一条狗。” 谢狸低了头没回他,转身进了屋,等出来之时,她手中握着双生瓶。 “给你。” 尚弈接过,放在眼前看。 墨绿色的瓶身,间歇夹杂着白蒙蒙的雾气。瓶内,放着指甲盖大小的唲尸心。 他将双生瓶递还给谢狸。 谢狸不接,她的目光落在远方村落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之上。每一点光便是一户人家,里面是夫妻子女。“这是你的,如今,我用不着了。” “我也不用,熬成汤药喂给周似既可。” 谢狸摇了摇头,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自信,“她的伤虽严重,但我有把握治好。这个你留着好了。” 浴血沙场,乱世中走在最前沿的人,保不准哪天便会丢了性命。 “用在她身上。” 尚弈说完又想去院落中将埋在地下的酒挖出来。 谢狸急了,“别挖了,我酒快被你喝光了。” 尚弈没理会她,依旧提起一坛酿好的竹叶青,只这次他没打开。 他回身见着谢狸不满的神情,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意,“你多酿点酒,我就喝不完了。” 他转身打量四周景色,因是夜间,月光又淡看不了什么,只能依着远处朦胧的灯光约莫猜测出那是一户人家。 他道:“这地方不错,位于西南部。谢靳年若要派人来必得穿越中间尚粤管辖的地盘,还得顾忌临近的我三哥的人马。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识的你。” “我本想将你放置在西北部中心地带的邺城,那里被我的人马层层包围极为安全,不过那里太过严寒,估计你会受不住。而且,我最近会在南部,邺城离这太远,我也是不舍。” 他越说越离谱! 谢狸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我并非说说而已,我在按我的想法做。”他目光如炬,十分炙热,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谢狸低了头,她胸口处又产生那种不顺畅的感觉,好似有人在胸口处隔着棉花敲打。 “别喜欢我了,我太累。” 她声音嗡嗡的,似乎隔着皑皑白雪透了过来,带着股透心凉的寒意。 尚弈龇了龇牙,“你事儿真多,管我身上来了。” 他似乎有了怒意,却依旧压制着,满脸的似笑非笑。 谢狸却怕了,转身一溜烟似的进了屋子。 这都什么事啊! 夜间 谢狸迷迷糊糊中觉得胸口有点疼,嘴角、脸、脖颈都痒痒的。 她睁开眼 晕黄的烛光下,尚弈覆在她身上,一双大手极其不安分的四处乱动。濡湿的嘴角划过谢狸白皙的脖颈。 他见谢狸醒了,撑起身子看她。 他奶奶的! 谢狸一巴掌拍过去,他也没躲开,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声音在夜间极为清脆。 谢狸收了手,放在身体两侧。 他逆着光,隐在暗影中神色氤氲不明 分卷阅读12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半响,他故态复萌,又低了头去吻谢狸。这次,他恶意的撕咬,疼的谢狸身子微颤。 谢狸伸手使了力气去打他,他敏捷的掣肘住她双手,然后在谢狸额角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极其轻柔,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谢狸一时忘了反抗,直到他凑近她耳朵轻道:“多酿点酒,我回来喝。” 他气息落入谢狸耳朵,痒的她身子一抖。清醒过来后,又要伸手打他。他却极快的起身离开。 没了他身子压迫,谢狸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穿戴整齐,谢狸领口却被扯开露出大片白皙。 “滚出去。”谢狸气的声音厉了不少,说完却又害怕将左斐然他们吵醒。 尚弈看了她一眼,转身滚了。走到门口,他似想到什么,转身走到桌子旁将上面今夜新挖的竹叶青带在身上。 谢狸这才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屋子,她的那间屋子床上卧着伤重的周似,她这几日一直卧在软榻上。 不久,外间传出马蹄踏在雪地的声响。 屋内安静的瘆人 这间屋子这几日一直是尚弈在住,谢狸从未踏进来过。此时一看,只见四周物件摆放整齐,各处都干干净净的。 原本缺了一脚的桌子此时已经被修好了,新安装的桌脚与四周泛着黄灰色的旧桌脚极为不衬。 没在继续看下去,谢狸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她不敢点灯,一直在暗夜中摸索。 突然出现的声音却将她吓了一跳,“你们上过床了。” 是周似的声音,温软中带着病中的沙哑。她病着,无法轻易挪动身体。谢狸摸索着点亮烛火,烛火下,周似面无表情的盯着谢狸。 谢狸:“没有,我和他没有关系。” “我又不傻。”周似撑着身子缓慢的躺了下去,“他将我托付给你吗?” “没有。” 尚弈什么都没说,却是卫北拜托过谢狸照顾她。 “呵!白眼狼,我替他挨的这一剑却是一点不值的了。” 她说完闷闷的咳了起来。 谢狸灭了烛火,上床睡觉。 翌日 谢狸起晚了,她是被白狗压醒的。如今它胖的有七八十斤却还当自己是小狗,一直在谢狸身上蹦来蹦去。 谢狸无语了好一会,才一把将它掀翻在地,然后起身下床。 饭桌上,左斐然没说话,吃的却没以前欢了。吃完了,他问谢狸,“那个厨子呢?怎的走了。是不是咱们开的价钱太低。” 谢狸嘴角抽了抽,一筷子敲在他头上。敢情这些天他一直将尚弈当厨子看了,不过这样也好,她的两颗白菜只有一颗被猪拱了。 谢狸斜了眼地上萎靡不振的白狗,表情臭了几分。 将一切收拾好后,她去了厨房熬药。 血红色的唲尸心入水即化,融入水中化为一片血红。 谢狸一动不动的看着,神色寂寥如同天际没有着落的云彩。 她向来不信命,那日小和尚给她算姻缘时她却也含了一丝期待。她写一字‘归’,盼归。 三年,她花费精力求取唲尸心,却连送沈周一程都未有做道。他走的静悄悄,她一切化为空谈。 她如今会做很多可口饭菜,他却未吃上一顿。她能将衣衫洗净,他却并不知晓。 沈周爱上她,是吃了大亏的! 血红色的液体慢慢变作粘稠的白色,溢出一股异香,不难闻,却也并不好闻。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谢狸舀了一勺子喝。味道微咸,入口即化。 她嘴角勾了勾,笑比哭难看。 周似吃了药,神色好了很多。谢狸转身要走,她将她拉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你若跟着我表哥,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 谢狸:“……” “我表哥性子单纯,比较好糊弄。若是尚弈,我暂时还不想放手。” 谢狸:“赫连绍现在被你大伯囚禁在监狱。” 周似似乎也方才想着这茬,神色微怔。 谢狸保证,她是故意的。 她出了门才暗自腹议赫连绍这是有多失败,连他表妹都知道他好糊弄了。 日子一晃而过 由于唲尸心的缘故,周似的伤好的奇快,伤口以可以看见的速度愈合。 这日,她将谢狸唤到屋内。 她现在住尚弈曾经的屋子,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门。 谢狸一进屋,她便轻道了声谢谢。 谢狸知她是真心诚意,想了想回道,“你伤好的这般快是因着唲尸心,那是尚弈的东西。” 周似听了,微怔,“唲尸心,一味奇药,用我身上却是浪费了。” 谢狸坐到她对面,“找我什么事?” “我想拜托你将我送到尚弈身边。” 第71章 突变 谢狸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随即,她敛了脸上神色等着周似接下来的话。 果然,周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道:“你别误会,我是想让你的狗带我去找他。” “我这几日有出去寻我的人,只是他们不允我前往。” 周似想着前几日卫北的嘱咐,让她待在这个小村落待一切过去再回。她嗤笑,她可不想一直待在这村野之中。 “世道太乱,这里安全一些。” 说完,谢狸在心中唾弃自己一番。虚伪!太虚伪 ! 她和周似在一处总是不自在的,这个女子气场太过强 分卷阅读12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大,却并没伤害自己。她之前还想着由于唲尸心的缘故,周似好的极快能早点离开。 “世道乱才有利益可图不是,我是赫连一族的人,我可以帮助到尚弈。” “那你自己走吧,白狗不能跟着你去。” 世道这么乱,狗肉可是个好东西,谢狸想着白狗那一身肥膘心中就不安稳。待在她身边,让她看见摸着她才会真正的安心。 周似看了她一眼,“我一人走不了,你这狗激灵,嗅着尚弈的味道,很快就能找到,用不了多久。” 谢狸摇头,“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我无法肯定你能将我的狗护好。”当然,兴许遇见危险,白狗早跑的没影了。 “那算了,想不到一条狗你也看得这般重,真是奇怪。”周似轻笑,笑容极淡,没有恶意。 “你没有吗?很重要的东西,自己想护着的。” 周似撑着额头,眉眼淡淡“我自己,算吗?” 谢狸点了点头,此时算是对她有点好感了,“自是算的。” 两人谈话虽说没有不欢而散,却也没得出什么结果。自此,周似出门愈发频繁,回来时往往一番风尘。 她也不是白住谢狸的屋子,自从可以自由行动后便给了谢狸银两。 谢狸收了,转身就去了就近的镇子上买了一堆的蔬菜肉类屯起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打仗,她自己又没种什么,还是屯多点好。 一日,周似出门,回来时带了伤。并不严重,谢狸将她伤口处理好后,脸色臭臭的。 “到底怎么回事?” 周似看了眼谢狸,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将事情一一道来。 其实,这屋子周围一直有尚弈的人看着。她每次出门都有人跟在身后,却是不许她走远。她知道这是好意,却也无法安分的待在这村野之中。 她受不了这里过于安静平凡的生活,日复一日相同的景色。 今日,她将跟在她身后的人唤出,使了个计策将其骗离。之后,她独自离开,却在途经一个城镇之时被人发现。 赫连战散发她的画像,重金悬赏她的性命。 幸好发现她的人是一名普通男子,她虽不会武功,却也想了计策离开,只是一番折腾免不了吃了些苦头。 谢狸听完,脸更臭了。 她出门走到院落之中,试探性的唤了几声。须臾,便有一男子走到她身侧。 那男子身着普通农家衣衫,面相普通,他面对谢狸是十分恭敬的,“谢小姐,可有任何安排。” 谢狸抿了抿嘴,压下心中的烦躁,“你带几人沿着此条路线出发,看看有没可疑人物,我担心有人沿着周似的踪迹找到这里。” 谢狸将方才从周似口中听得的路线告之,并且嘱咐他们途中若遇见周似的画像要悄悄撕毁。 说完,她转身正好看见周似依着门栏看她。 “你倒是谨慎,今日确是我疏忽了。” 谢狸眉头微皱,“尚弈不让你走,那有叫你待在我这吗?” “没有,他只是不想让我去找他,没说让我待在你这。他却是不知,我熟悉赫连家族房屋布局,附近林地脉络,有我帮助,要找到被囚禁的赫连绍及其他人会轻松不少。若有了你那条鼻子灵敏的狗,寻着他们的味道找人会更容易。” 又是这般!她都说了多少次了,这狗不外借! “你若有心,将地图一一花下,唤了人将地图送给尚弈不是更省事。难不成,他们救人还要随时随地将你带着身边引路。还有,你伤既然好了便早点走,你是为了尚弈受的伤又不是为我,我可不欠你什么。” 谢狸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么生气,许是担心平静的生活被破坏,又或许是得知房屋周围有尚弈安排的人心中不郁。 总之,她现在是不想见到周似了。 周似听得谢狸一番话后,神色不变依然平静。她回了屋子想收拾东西离开,却发现并没什么东西留下。 这几日,她在这里穿的是谢狸的衣物。 她走后,白狗和左斐然来找谢狸。 左斐然见谢狸神色不郁,终于乖顺起来,想方设法的逗谢狸开心。 谢狸见着他的傻样,即使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了。只得将他打发走,自己一个人思考。 翌日 她又去了镇子上,这次买的不是蔬菜肉类,而是容易食用的干粮干果之类的东西。 若按照周似的说法,尚弈此时一行人正深入赫连战内部营救赫连绍等人。 时间紧急,东南方向尚粤已经派了军队攻打城池。而谢狸所处的西南方向,临近三皇子尚醒的地盘,无论尚弈有未成功营救赫连绍等人,都会抓紧时间出兵攻占南部城池。 到时候,她所处的地方或许会遭殃,只好去附近的山林躲几日。 不过这也只是猜想,若三皇子尚醒果真想速战速决,便会集中军力攻占主要城镇。并不会将军力放在这些小的额村落和规模较小的镇子上。 ……… 周似离开谢狸住处后,果真按照谢狸的话将赫连家族地图及将有可能囚禁赫连绍等人的地方圈出,命人送了过去。 只是迟了! 因着时间紧急,尚弈一行人带人深入赫连一族内部时,救出的也只得赫连一族主支赫连绍等人。 不过仅这几人对正处于西递的三皇子尚醒来说已然足够。 短短时日,尚粤麾下的赫连御河已 分卷阅读12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经率兵攻占了南部两座城池。南部物富民丰,城池内部屯积大量粮食,赫连御河带兵如神,已经称帝的尚粤兵力雄厚。 士兵未发,粮草先行。有了南部两座城池囤积的粮食做后盾,赫连御河攻占的速度更快了。 事不宜迟,西递派遣军队攻占南部。以西南地带为首,一路向东进攻。 此次,领兵之人乃八皇子尚阁,另有六皇子为副将从旁协助。尚醒只留下小部分军队驻守西北苦寒之地,自己亲自坐镇。 由于西北苦寒之地整个地域成弧形,边境线过长,留下的士兵本便不多,分布下来后更显薄弱。 索性,今年严冬,这对常年生活在西北苦寒之地的本部士兵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而对奔波而来的东部士兵来说却是个考验。可以说,极寒的天气帮了尚醒。 尽管如此,他所处的境地也极其危险,此时便需要尚阁带领的军队以最快的时间占领南部城池。 一行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西南边界正是谢狸所处的地带,并不繁华,四周是村落及规模较小的镇子,尚显荒凉。兵力并不雄厚。 尚阁带领的军队行军的路程极为通顺,只这日尚阁不知怎么想的,令军队改变了行军路线,不走平坦宽广的大道,改为经过村落小镇。 原则因为西递苦寒,粮食产量不高。这次攻占南部,尚醒本便不欲军队久战,交给尚阁的粮食并不多。 尚阁心中将粮草看的过重,他想着南部向来高产,便欲在行军途中劫掠粮食布匹等,用以士兵日常开销。 这日,军队经过谢狸所处地带。 尚阁先行派遣一行士兵前行探路,另外派遣一行士兵劫掠粮食布匹,他带领大部队在后方行进。 收取粮食的士兵是尚醒十年的心血,素质较高。虽说奉主将尚阁之命收取粮食布匹,态度却是良好。 此处民风淳朴,百姓当下心中害怕都极为乖顺的将囤积的粮食交了出来。到了谢狸这边,谢狸忍了好久才将囤积的粮食交出。 大白狗一直在谢狸脚边嚎叫,龇着牙想去咬那些士兵。 左斐然依着门栏看他们,眉头一皱,额头便多出许多纹路。看的出来,这一人一狗极为护食。 谢狸将白狗好一阵安抚,待士兵离开忙将在院落静立的左斐然拉近屋内。 左斐然一脸不满:“谢狸,他们抢我们吃的。” 白狗蹲着地上紧跟着嚎了几声!汪!汪汪! 他们生动的诠释了民以食为天的准则,谢狸一样,她辛辛苦苦换取的粮食就这样没了,心中极为不爽。 但若是这样能换的安全,也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尽管如此,她心中对那领军之人一番唾弃,不紧着去攻占主要城池却在这荒野村落收取这些蝇头小利了。 她将左斐然和白狗关在屋内,自己出门探一下外界情况。她未走多远,便听得阵阵厮杀声。 谢狸怒火烧心,骂了一句,“这群畜生,抢了粮食还杀人。” 她说完就朝回跑。同一时刻,原本隐在她身后的人都出了来。 尚弈之前不欲谢狸知晓,只留下少许的六人。之后,一人去送地图,另有两人护送周似寻了另一住处。因此,此时出现在谢狸身边的人也只得三人。 那三人同谢狸一样,跟在她身后跑。 谢狸看了一眼,差点摔了一跤,这三人同谢狸一般也是慌张逃命的模样。 身后厮杀声愈响,同时响起的还有马蹄声,□□声。 谢狸不知,其实这并非是尚阁带领的军队单方面猎杀百姓,而是两军交战! 第72章 突变二 赫连战此人,善经商,赫连一族的财力十之八九来源于他。他的店铺片及南部,因此,他获取消息易如反掌。 赫连战领兵能力不如赫连御河,却能言善道。 他知他前几月强行征兵惹怒民众,因此,他一直在征集善言论之人,散步前行征兵原因乃大周四分五裂,乱世之际南部兵力弱,物富民丰,要攻占此地的人多不胜数。强行征兵只是为了保家卫国。 因此,这一批人虽说入军方两月,却自有一股狠劲。 如今,赫连战得到消息,便命人领了军队前来。这批士兵本便是乡镇百姓之子,他们见尚阁军队在此劫掠粮食布匹,当下怒了心,皆拼尽全力厮杀。 一时间,厮杀惨烈。 谢狸拼静全力奔跑,却见前方涌来大批士兵。一时心下骇然,此时,身后那三人忙将她护在身后。 混乱中,两方士兵,无辜百姓皆卷入这场征战。 谢狸逃回住处时,左斐然正拿着一个包裹和白狗在大门口等她。 因着房屋地处偏僻,此处暂时未被战火殃及。 左斐然见谢狸跑近,忙拿了她的手朝房屋后的山林跑去,那是她们之前规划好的路线。 跑了片刻,谢狸挣脱他的手朝房屋跑去。白狗是谢狸去哪它去哪的,当下一个急刹车,转身屁颠屁颠的跟着谢狸身后。 左斐然懵了,“谢狸,你回去干嘛!” “我去拿一样东西,你先走。” 谢狸一出口,左斐然便知她要拿什么东西。他心中产生一股酸涩的感觉,半是心疼半是焦急道:“谢狸,那是死物,我们先走可好。” 谢狸身子猛然顿了一下,然后闷头朝前冲,她消瘦的背影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 你有 分卷阅读12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想护着的人或物吗?自是有的,即便他化成骨灰,成了死物。她也要带在身上,能看见可摸着她才安心。 左斐然心疼的不行,也跟在了她身后。 宁静的村落,霎时战火纷飞。鲜红的血液落入白雪中,纯白的色泽和最炙热的颜色,刺的人双眸生疼。 谢狸钻进床底,抱起酒坛就朝外跑。 …… 冬季末尾,天气寒冷。 一行人悄然行走在偏野之地,赫连绍在路尾照看伤者,尚弈则按照之前的计划走在前方带路,他估测按照他们一行人的脚程约莫再过两个时辰便可和西递派遣的军队汇合。 清晨之时,他收到尚醒传来的密令,短笺之上短短几字——八皇子尚阁主将,六皇子尚页副将。杀之,取缔。 他将短笺撕毁,想着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尚阁等人却是将尚醒惹怒。 身后传来压抑的闷哼声,是赫连绍的二伯赫连康。半月的严刑拷打,让他失了半条命。 赫连战欲得知赫连一族传世兵法,并不会心慈手软。 赫连绍蹲下身子,声音低沉,“二伯,我来背你。”他亦受了伤,满脸风尘,看去比以往稳重不少。 赫连康连连摆手,“不必,我这身子虽孱弱却也不至到让一个小辈来背的地步。” 赫连绍没多说,起身依旧将他扶着向前走去。 此次逃出来的皆是一族主干,那些老弱妇孺都失了踪影也不知赫连战会怎么处置。 前方传来马蹄声,一人下马跪在地上,对着尚弈恭敬道:“将军,大军已经转移阵地并不在前方。” 转移阵地!尚弈紧了紧手,“他们去向何方。” “军队朝东北方向移动,经林野小道。” 尚弈沉了口气,隐隐可见怒火。 这里的地形他早在一月之前便探好,行军路线亦是他早早规划传递给尚醒。这之后,便可顺着这路线一路攻打,偏生尚阁在这个时候行小道。 八万大军冰雪天行小道!难不成走个小道就能隐藏踪迹,蠢货! 他神色阴霾,转身朝着伤重的赫连康道:“赫伯,我有要事需先行一步。不,会有马车来接你们。” 他说完,跨上探子带来的马匹,转身前行融入暮色中。 他当时规划行军路线之际避开了谢狸所处的地界,此时,他估摸着暗探带来的消息隐隐知晓军队或许会经过谢狸的村落。 只是,他想着以尚醒和赫连一族如今的状况,是不会平白无辜虐杀百姓的。 人心瞬间,万事变。 你有想护着的事物吗?要放在身边能看见、可摸着才安心的。 他身后,赫连康用尽全力撑起孱弱的身子,他双目炯炯,面色沉重,“阿绍,你跟着尚将军前去。” “二伯,我留在这照看你。” “不用,阿绍,你听我讲。我们这一族人分崩离析,势力早已减弱。如今,你跟在他身后进入军队,想办法将四处流落的忠于我们的士兵号召起来,在兵力部署粮食筹备方面能帮就帮。” 他说着闷闷的咳了几声,声音凄厉,这之后他声音弱了下来,“如今,我们不如两月前。那时,我们尚可与尚醒讲条件,如今却是不行了。” “你大伯傻,想着自立为王。却不知以南部实力只可联盟不可妄自尊大。如今,他这一举给了各方机会,南部被瓜分,迟早沦陷。若我们一直被护着,到时候便一点话语权也没有了。” 赫连康轻轻拍了他一下,“阿绍去吧,乱世争战是个机会。你是家族的年轻人,现在只得靠你了。” 赫连绍没有立即回答,他心中有些乱。 世道变得太快,南部成了尚真死后最先被攻击的地方。他的家族,过了三十多年安稳的生活,人的心思却没安稳下来。 赫连战自立为王,赫连御河当将军乱世建功业、取名声。他呢?现在,他被强行背上一个家族的重任。 ……… 天色向晚,尚弈骑着战马,冷风吹的他脸生疼。 骑着马跑了一个时辰,顺着冷风,他嗅着一丝铁锈味。再向前,是地上斑驳的血迹,散乱的尸体和随处可见萎靡不振的士兵。 四周是被火烧了大半的房屋,火光熊熊,映照的这片地区满是红光。房屋前聚集着一批批取暖的士兵。 他猛甩马鞭,朝着前方跑去。 谢狸的屋子也燃了起来,院落中卧着一批取暖的士兵。 这次战争虽然惨烈,结果却是明显,八万军队若是出师便败北那便是个笑话。 取暖的士兵卧在一起,神色萎靡不怔。 暮色中只得烈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空气中却突的冷了下来,十分寂静。 他们一愣,直觉朝外看去便见着尚弈阴冷的面色,那是种毫不掩饰的阴郁之意。 士兵身子微抖,皆砰然跪倒在地,“尚将军。” 尚弈目光冷然,他问:“这屋子里的人被你们杀了。” 众士兵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还是一个尚且激灵的士兵谨慎道:“吾等不知,今日混战死的人过多。尚阁将军命令我们整顿休息,我们见此屋空着,想着没人住便烧了取暖。” 尚弈默了半响方才阴测测的勾了勾角,道:“我定好的路线你们不走,却来这里打家劫舍了。” 他声音太过阴冷,众人心中发颤,忙将今日事件一一道来。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兄 分卷阅读12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弟不是攻占城池身亡,而是死在这荒野村落。 尚弈听了,笑:“尚阁这主将倒是当的不错,去将他请来。” 他话落,方才那个激灵的士兵便跑去传话。 他看了正被烈火吞噬的房屋转身离去,荒野中不只有烧取房屋取暖的士兵,有的士兵正默默的收拾着身亡的士兵的尸体,另有的心善的士兵则和取暖的士兵发生争执。 他环视一圈,只将手中缰绳握的紧紧的,手背上是一股股几愈崩裂的青筋。 不到片刻,尚阁便来了。他似乎也被今日景象震惊住,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尚弈并未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阴冷。 尚阁后退几步,站在高地和尚弈对视。 他双手负于其后,强自镇定道:“尚弈,你见了主帅却不下马,这是怎么回事?” “主帅。” 尚弈轻喃了一声,一甩马鞭狠狠的抽在他身上。 衣衫破裂,露出一道红痕。 跟随尚格的士兵拔剑欲上前,却被周围士兵拦下。两股人马,实力悬殊。尚阁的人不敢再动,只得将目光落在尚阁身上。 尚阁摸了摸身上鞭伤,冷冷道:“尚弈,今日此事确有我的缘故,但我是主帅,你却也没有权利伤我。” 尚弈面无表情,高声道:“吾不在,你为将帅。吾归,你无用武之地。” 他说完,将三军军印并着尚醒的亲笔书信。 当初尚阁任主将是尚醒亲封,如今尚弈有尚醒的亲笔书信,最重要的事是他手中有军印。 尚弈曾经带领军队抗敌,军功赫赫。尚阁初战,妄自尊大。两人实力差距悬殊,无可再辩。 夜色已至,火光更浓更烈。 尚弈:“尚阁此人妄自改变行军路线,违王命,命尔等劫掠粮食布匹,有辱我军威名。如今,贬为末等士兵。” 话毕,尚阁目光冷冽。他感受到冬日的严寒,四周的无声的嘲讽。 赫连绍赶至此处时,神色并不比尚弈好多少。 “尚弈,尚大将军,你可给我一个说话。” 他马鞭一指,指向四周惨烈的景色,“我赫连一族投靠尚醒,当初讲的便是还我南部平安,等战事了,定会将南部百姓和西递百姓视如己出。如今,你这情景可是看我族再无之前实力相帮与你,才会下此惨手。” “你别忘了,西南边界的城池是我的人,我当初便不应当放你们入关。” 赫连绍怒气上涌,这本是个平凡安详的村落,一夕间,人亡屋毁。 攻占主要城池,是之前便商量好的事情,如今战火却延伸至此处。他必得为这里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冷风吹的烈火四处翻飞,嫣红的光泽下,尚弈眉目轻转,“这次事件总的一个人负责,若你愿意,我可大义灭亲。” 他目光指向尚阁,眸色平静,“八哥,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一梦了无痕 尚阁心胆俱裂,颤道,“怎么敢,你怎么敢?” 赫连绍此时多少知晓一些事情,他是憎恨尚阁却也渐渐懂得尚弈的心思,他嘴唇微启,低道,“一摊子烂事,你不想脏了手却放在我身上。” 尚弈眉目平静,转身离开。 他一直便不是良善之人,弑父杀兄,他的手早脏了。 第73章 送别 冬夜寒凉,月光浅淡落入林间。 战果未知,两人一狗漫步山间,步伐轻缓。 谢狸寻了一避风处歇下,身边是没心没肺的左斐然和白狗。 夜凉,她起身捡了干柴点燃堆在一处,火光浓烈。四周传来跌宕的脚步声,踩在枯叶荒草之上,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白狗耳朵尖,立即朝着那处吼叫。左斐然也坐起身来朝那处望去。 “谢大夫,是我们。”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谢狸举起火把朝前走了几步,方才将来人看清。是一月前她救治的那名少年,此时,少年背上背着一名老者,旁边是少年的母亲。 “大娘。”谢狸惊讶的唤了一句,忙将他们三人唤道火堆前取暖。 妇人面容苍老,一双粗粝的双手握着谢狸,急道:“谢大夫,快帮我看看我公公吧。” 此时,少年已经将背上的老者放了下来。谢狸快走几步,和少年一起扶着老者。 她伸手替老者把脉,片刻后,她轻道:“不碍事,只是年纪大又着了凉罢。” 少年和妇人松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谢狸复又添了木柴,火燃的愈旺,众人身上也多了一层暖意。 少年将老者抱在怀中,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盯着谢狸和左斐然还有旁边打盹的白狗。 谢狸嘴唇动了动,轻问:“这林间还有村子里的人吗?” 妇人摇头,脸上满是惧色,“应当是有的吧,我们当时在田野干活,看到打仗了连忙朝附近的山上跑。但村子中的人大多应该都是躲在屋中的吧,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谁也没料到一个荒野村落会迎来一场惨烈的战火。 战事紧急,军队走小道沿途劫掠粮食,这次的领军之人也是鼠目寸光。 他们所在地是避风处,但冬夜寒凉,木柴并不能支撑到明日清晨。谢狸和妇人起身去寻了不少干柴,等回去时,那里又多了几人。 与方才妇人和少年、老者的组合不同,这几人都是村落中尚且健壮的中年男子,他们也是见 分卷阅读12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着火光寻来的。 谢狸不敢问为什么只有他们,战火中,老人和妇孺并不容易逃生。他们应当是顾忌不上,独自逃了。 这样想着,谢狸瞅了眼对面的少年。他一路奔波,又背着一名老者,显然累的够呛。 少年见谢狸看他,脸默默的红了起来,在火光中透出一抹暖意。 谢狸收回目光,勾唇轻笑。 她和妇人忙着添火,一时间火光渐亮。妇人和那几名男子十分熟悉,一直不紧不慢的和他们搭话。 其中一男子精神萎靡,他方才担心家人,一路悄悄摸索着去了村落边缘,却见着四周野火翻飞,屋舍尽毁。 谢狸听着,抱紧了手中的坛子。她想,幸好她将它带在了身上。 夜深,谈话依旧。 左斐然和白狗早已睡了过去,谢狸也迷迷糊糊的打着盹,不知怎的,几人将谈话的重心放在了谢狸身上。 谢狸一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几名男子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人道:“大妹子,这天实在太冷,你这酒可不可以让我们众人喝了取取暖。” 谢狸摇头,“这不是酒。” 几名男子不信,心中暗道她这人小气的紧。谢狸也不解释,只是将手中的坛子抱的更紧了。 当初沈周身亡,阿朱随意找了个装雄黄酒的酒坛装了他的骨灰。而后,谢狸带着这个酒坛一路从长安城到了这西南荒凉之地。 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将酒坛开封。或许,她心中害怕又存了一丝期待。 她曾看了不少话本子,古往今来,才子佳人的故事或圆满或悲剧。可无论怎样,他们的故事都有始有终。 她和沈周,是一部残缺的故事,一段戛然而止的姻缘。 她不愿承认,这是他们的结束。 经过方才谢狸毫不犹豫的拒绝,众人谈话的声音小了下来。大白狗睡梦中挪了挪位置,它圈成一团靠在谢狸怀中,许是察觉道谢狸身上的温暖,它睡的比方才安稳不再乱动。 谢狸一手抱着白狗,一手抱着酒坛,右肩处靠着熟睡中的左斐然。 夜深 她缓缓睡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边,她一惊,又醒了过来。手中的坛子被人挪了位置,封口处的红布上方是一只粗糙黝黑的男子之上。 那名男子约莫五十岁,脸上却已沟壑纵横。 他见谢狸盯着他看,讪讪的收了手。过了片刻,他又唾道:“不就是一坛酒吗,老子又不是没有,至于那么小气么。” “这不是酒。” 谢狸的声音比寒风更冷 男子嘀咕了一句,“切!不是酒难不成是你相公,睡觉都抱着,还是那只狗是你相公啊。” 火光忽明忽暗 谢狸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子仰头看她,而后嗖的一下站起来,似想和她理论。 谢狸抡起手中木棍,一下子敲向他后劲处。 男子砰然倒地,溅起细微的尘屑。 妇人被惊醒,略显惊恐的看着她。 谢狸丢了手中木棍,安抚道:“他没死就是晕过去了,我现在出去走走顺便捡些木柴,这火要灭了。” 妇人揉了揉眼睛,道:“谢大夫,我和你一起去,这山中一个人总是不大安全的。” 谢狸止住她的动作,声音有些低沉,“你和我去了是我照顾你,我一个人能行。” 东方欲白 谢狸坐在一个山坡上,对面是原先的村落。 村落四周早已没了军队的影子,只剩下残破的房屋,有的房屋早已烧毁,有的则仍旧冒着浓烟。 谢狸下颌靠在酒坛上,神色迷茫。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谢狸没有察觉,直到一只手轻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姐。” 小姐?现在只有谢家人会这么叫她了。 谢狸回身,看着对面的赵启。“你做什么?” “将军让我来接你回家。” 赵启身着布衣,神色恭敬,他身后是与他相同打扮的三名男子。 谢狸神色冷厉,语含讥诮,“回家?以什么身份,他的幺妹还是他的女人。” 赵启一时语噎,没有回答。 谢狸:“赵启,你在谢家待了近三十年,我若回到他身边,他会对我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赵启神色不变,只声音低了几度,“属下,只是奉命做事。” 他身后三名男子渐渐靠近谢狸。 谢狸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泛着冷厉的白光。 赵启盯着谢狸的一举一动,见此,微皱了眉头,破不赞同道:“小姐,你打不过我们的。我们奉命做事,并不想为难你。” “不为难我?” 谢狸轻嗤了一声,将匕首放在脖颈处,“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若再上前一步,我不过自刎而已。” “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赵启毕竟年纪较长,他只当谢狸在以此威胁他们,当下语气厉了一层。 “我不为难你,那么你们可有考虑我的感受,你们的主子,我曾经的大哥可我真的为我着想。” 谢狸一手抱着沈周的骨灰,一手握住匕首。她手轻轻一动,白皙的脖颈处便多了一道红痕。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若他想见我,叫他自己来。” 赵启顿在原地,没有说话。北境战况不断,谢靳年不可能离境。 那三名男子依旧蛰伏在谢狸四周,随时准备制服谢 分卷阅读12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狸。 谢狸手动了动,她想她怎么可能再次回到谢靳年的身边,做他的禁/脔。 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谢狸松开手,匕首落入草地间。那三名男子见此,忙上前掣肘住谢狸。 赵启立在原地未有动作,方才,他看的清楚,谢狸手中匕首被人击落,可他与那三名男子并未出手。 他倏然回身,见着对面急速奔来的尚弈。 谢狸右手依旧紧紧抱着沈周的骨灰,那几名男子只当那是个普通的酒坛,伸手将谢狸双手扳开束缚在背后。 酒坛落地,随后,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滚落山坡。 一时间,世界安静下来。 谢狸依旧被掣肘着,她偏头,目光落在布满荒草的山坡。 你有心爱的人或物吗?要放在身边,能看见可摸着才可安心。只是,她终究没有护好他。 不知过去多久,谢狸回了神,有些茫然的四处查看。 天光大亮,二月初一的清晨依旧潮湿阴冷。四周赵启和那三名男子早已没了踪迹,只余眼前一身风尘的尚弈。 他一身玄衣,衣衫微湿,显然是在夜间奔波一宿的结果。 他拖住绵软的谢狸,声音低沉严厉,“做什么划自己脖子,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不是?!” 他低了头细细的处理谢狸脖颈处的伤口,末了,掀开外衫扯了干净的内衫包裹着她的伤口。 谢狸蹲着地上,她能察觉道身下荒草微微的湿意,和尚弈指尖的冰冷。 人生五感,视听嗅味触,死了的人是不会有的。 尚弈将撕成一条条的白布裹在她脖颈处,他指尖微微颤抖,恨不得勒死这个女人。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现在在他面前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他紧握双手,脖颈处迸发出清晰的筋脉,他低声诘问:“就这样喜欢那个沈周,想陪他一起死。” 谢狸没有回话,他也不在乎,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后,他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一直在林间被冷风吹,双手早已冰凉。 尚弈握紧她生了薄茧的手向前走,人没动,他回身时只见得她苍白的脸。 谢狸嘴唇动了动,冷风一过,将她的话吹散几分,不在清晰分明。 “尚弈,沈周他……”她的声音终于变得哽咽,细听能察觉其中的温柔缱眷,“他是我最想要护着的人,可我没有护好他。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他那时候知道他要死了,他想见我,可是我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谢狸转身,目光落在远方,“他死了,阿朱将他火化,骨灰装在酒坛里。我拿着唲尸心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 冬夜寒凉,月光浅淡落入林间。 战果未知,两人一狗漫步山间,步伐轻缓。 谢狸寻了一避风处歇下,身边是没心没肺的左斐然和白狗。 夜凉,她起身捡了干柴点燃堆在一处,火光浓烈。四周传来跌宕的脚步声,踩在枯叶荒草之上,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白狗耳朵尖,立即朝着那处吼叫。左斐然也坐起身来朝那处望去。 “谢大夫,是我们。”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谢狸举起火把朝前走了几步,方才将来人看清。是一月前她救治的那名少年,此时,少年背上背着一名老者,旁边是少年的母亲。 “大娘。”谢狸惊讶的唤了一句,忙将他们三人唤道火堆前取暖。 妇人面容苍老,一双粗粝的双手握着谢狸,急道:“谢大夫,快帮我看看我公公吧。” 此时,少年已经将背上的老者放了下来。谢狸快走几步,和少年一起扶着老者。 她伸手替老者把脉,片刻后,她轻道:“不碍事,只是年纪大又着了凉罢。” 少年和妇人松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谢狸复又添了木柴,火燃的愈旺,众人身上也多了一层暖意。 少年将老者抱在怀中,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盯着谢狸和左斐然还有旁边打盹的白狗。 谢狸嘴唇动了动,轻问:“这林间还有村子里的人吗?” 妇人摇头,脸上满是惧色,“应当是有的吧,我们当时在田野干活,看到打仗了连忙朝附近的山上跑。但村子中的人大多应该都是躲在屋中的吧,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谁也没料到一个荒野村落会迎来一场惨烈的战火。 战事紧急,军队走小道沿途劫掠粮食,这次的领军之人也是鼠目寸光。 他们所在地是避风处,但冬夜寒凉,木柴并不能支撑到明日清晨。谢狸和妇人起身去寻了不少干柴,等回去时,那里又多了几人。 与方才妇人和少年、老者的组合不同,这几人都是村落中尚且健壮的中年男子,他们也是见着火光寻来的。 谢狸不敢问为什么只有他们,战火中,老人和妇孺并不容易逃生。他们应当是顾忌不上,独自逃了。 这样想着,谢狸瞅了眼对面的少年。他一路奔波,又背着一名老者,显然累的够呛。 少年见谢狸看他,脸默默的红了起来,在火光中透出一抹暖意。 谢狸收回目光,勾唇轻笑。 她和妇人忙着添火,一时间火光渐亮。妇人和那几名男子十分熟悉,一直不紧不慢的和他们搭话。 其中一男子精神萎靡,他方才担心家人,一路悄悄摸索着去了村落边缘,却见着四周野火翻飞,屋舍尽毁。 谢狸 分卷阅读12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听着,抱紧了手中的坛子。她想,幸好她将它带在了身上。 夜深,谈话依旧。 左斐然和白狗早已睡了过去,谢狸也迷迷糊糊的打着盹,不知怎的,几人将谈话的重心放在了谢狸身上。 谢狸一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几名男子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人道:“大妹子,这天实在太冷,你这酒可不可以让我们众人喝了取取暖。” 谢狸摇头,“这不是酒。” 几名男子不信,心中暗道她这人小气的紧。谢狸也不解释,只是将手中的坛子抱的更紧了。 当初沈周身亡,阿朱随意找了个装雄黄酒的酒坛装了他的骨灰。而后,谢狸带着这个酒坛一路从长安城到了这西南荒凉之地。 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将酒坛开封。或许,她心中害怕又存了一丝期待。 她曾看了不少话本子,古往今来,才子佳人的故事或圆满或悲剧。可无论怎样,他们的故事都有始有终。 她和沈周,是一部残缺的故事,一段戛然而止的姻缘。 她不愿承认,这是他们的结束。 经过方才谢狸毫不犹豫的拒绝,众人谈话的声音小了下来。大白狗睡梦中挪了挪位置,它圈成一团靠在谢狸怀中,许是察觉道谢狸身上的温暖,它睡的比方才安稳不再乱动。 谢狸一手抱着白狗,一手抱着酒坛,右肩处靠着熟睡中的左斐然。 夜深 她缓缓睡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边,她一惊,又醒了过来。手中的坛子被人挪了位置,封口处的红布上方是一只粗糙黝黑的男子之上。 那名男子约莫五十岁,脸上却已沟壑纵横。 他见谢狸盯着他看,讪讪的收了手。过了片刻,他又唾道:“不就是一坛酒吗,老子又不是没有,至于那么小气么。” “这不是酒。” 谢狸的声音比寒风更冷 男子嘀咕了一句,“切!不是酒难不成是你相公,睡觉都抱着,还是那只狗是你相公啊。” 火光忽明忽暗 谢狸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子仰头看她,而后嗖的一下站起来,似想和她理论。 谢狸抡起手中木棍,一下子敲向他后劲处。 男子砰然倒地,溅起细微的尘屑。 妇人被惊醒,略显惊恐的看着她。 谢狸丢了手中木棍,安抚道:“他没死就是晕过去了,我现在出去走走顺便捡些木柴,这火要灭了。” 妇人揉了揉眼睛,道:“谢大夫,我和你一起去,这山中一个人总是不大安全的。” 谢狸止住她的动作,声音有些低沉,“你和我去了是我照顾你,我一个人能行。” 东方欲白 谢狸坐在一个山坡上,对面是原先的村落。 村落四周早已没了军队的影子,只剩下残破的房屋,有的房屋早已烧毁,有的则仍旧冒着浓烟。 谢狸下颌靠在酒坛上,神色迷茫。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谢狸没有察觉,直到一只手轻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姐。” 小姐?现在只有谢家人会这么叫她了。 谢狸回身,看着对面的赵启。“你做什么?” “将军让我来接你回家。” 赵启身着布衣,神色恭敬,他身后是与他相同打扮的三名男子。 谢狸神色冷厉,语含讥诮,“回家?以什么身份,他的幺妹还是他的女人。” 赵启一时语噎,没有回答。 谢狸:“赵启,你在谢家待了近三十年,我若回到他身边,他会对我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赵启神色不变,只声音低了几度,“属下,只是奉命做事。” 他身后三名男子渐渐靠近谢狸。 谢狸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泛着冷厉的白光。 赵启盯着谢狸的一举一动,见此,微皱了眉头,破不赞同道:“小姐,你打不过我们的。我们奉命做事,并不想为难你。” “不为难我?” 谢狸轻嗤了一声,将匕首放在脖颈处,“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若再上前一步,我不过自刎而已。” “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赵启毕竟年纪较长,他只当谢狸在以此威胁他们,当下语气厉了一层。 “我不为难你,那么你们可有考虑我的感受,你们的主子,我曾经的大哥可我真的为我着想。” 谢狸一手抱着沈周的骨灰,一手握住匕首。她手轻轻一动,白皙的脖颈处便多了一道红痕。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若他想见我,叫他自己来。” 赵启顿在原地,没有说话。北境战况不断,谢靳年不可能离境。 那三名男子依旧蛰伏在谢狸四周,随时准备制服谢狸。 谢狸手动了动,她想她怎么可能再次回到谢靳年的身边,做他的禁/脔。 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谢狸松开手,匕首落入草地间。那三名男子见此,忙上前掣肘住谢狸。 赵启立在原地未有动作,方才,他看的清楚,谢狸手中匕首被人击落,可他与那三名男子并未出手。 他倏然回身,见着对面急速奔来的尚弈。 谢狸右手依旧紧紧抱着沈周的骨灰,那几名男子只当那是个普通的酒坛,伸手将谢狸双手扳开束缚在背后。 酒坛落地,随后,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滚落山坡。 一时间,世界安静下来。 谢 分卷阅读12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狸依旧被掣肘着,她偏头,目光落在布满荒草的山坡。 你有心爱的人或物吗?要放在身边,能看见可摸着才可安心。只是,她终究没有护好他。 不知过去多久,谢狸回了神,有些茫然的四处查看。 天光大亮,二月初一的清晨依旧潮湿阴冷。四周赵启和那三名男子早已没了踪迹,只余眼前一身风尘的尚弈。 他一身玄衣,衣衫微湿,显然是在夜间奔波一宿的结果。 他拖住绵软的谢狸,声音低沉严厉,“做什么划自己脖子,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不是?!” 他低了头细细的处理谢狸脖颈处的伤口,末了,掀开外衫扯了干净的内衫包裹着她的伤口。 谢狸蹲着地上,她能察觉道身下荒草微微的湿意,和尚弈指尖的冰冷。 人生五感,视听嗅味触,死了的人是不会有的。 尚弈将撕成一条条的白布裹在她脖颈处,他指尖微微颤抖,恨不得勒死这个女人。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现在在他面前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他紧握双手,脖颈处迸发出清晰的筋脉,他低声诘问:“就这样喜欢那个沈周,想陪他一起死。” 谢狸没有回话,他也不在乎,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后,他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一直在林间被冷风吹,双手早已冰凉。 尚弈握紧她生了薄茧的手向前走,人没动,他回身时只见得她苍白的脸。 谢狸嘴唇动了动,冷风一过,将她的话吹散几分,不在清晰分明。 “尚弈,沈周他……”她的声音终于变得哽咽,细听能察觉其中的温柔缱眷,“他是我最想要护着的人,可我没有护好他。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他那时候知道他要死了,他想见我,可是我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谢狸转身,目光落在远方,“他死了,阿朱将他火化,骨灰装在酒坛里。我拿着唲尸心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 “他想见我……” 谢狸轻声呢喃,一字一句。 “他想见我。” 第74章 心疼 尚弈站在冷风中,他对面是满脸惨白的女人,女人身后是荒凉的村落。 西南地界的小村和繁华的长安城,两地相距千里,这个女人却从未走远,她一直留在了长安城。 他想他此地或许该如往常般嫉妒,嫉妒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可他没有,他只是心疼,不止是谢狸,还有谢狸口中的沈周,还有他…他自己。 他此时如同真正的过客,看着对面的女人伤心、忏悔。沈周,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若沈周活着,他会远离他们的生活。 可沈周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化骨成灰,虚无缥缈。 他揽住谢狸腰腹,只觉得那处细细软软,轻轻一捏便会破碎。这样想着,他却将她抱的更紧了。 谢狸愣愣的抬头看他,目光处,是他略为方正的下颌和轮廓极深的侧脸。 “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程。”尚弈声音轻的出奇,落入风中飘向远方。 谢狸身后那个斜坡略微陡峭,斜坡上满是荒草石头,只有极少处有枝干细小的树木。斜坡下,是有些破败的村落。 尚弈抱着谢狸,一步步顺着突出的石头向下攀爬。因着带着谢狸,他走的极为艰辛。 谢狸主动环住他腰腹,他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看路。 一路未有言语 酒坛顺着山坡落下时,撞上突出的石头已经碎掉了。骨灰随之散落一地,白色的痕迹在枯黄的野草和冷硬的石头间若隐若现。 一路向下 冷风一过,漫坡的荒草晃动,飒飒作响,如同情人之间细心的叮嘱。白色的粉末,随风飘走,渐渐消失。 他想见我。 我带你见他最后一程。 天光大亮,又是在世一日。 尚弈一直低头瞧着谢狸,直到谢狸回身,两人目光终究相对。 风依旧吹着,刮的人脸生疼,可是两人并没有其余动作。 整个斜坡早已没了白色的骨灰,只有生长在斜坡之上的野草晃动。野草枯黄溃败,可是待到春日,于野草而言又是一世。 谢狸:“他走了。”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空气中。风吹过,落入手掌心,恍若有一丝温柔的触觉。 “你哭了。” “什么?” “你哭了。”尚弈伸手,轻轻触碰她眼睑下的水珠,而后,他手掌一摊将水珠一一拭去。 谢狸的双眸中依旧聚集着雾气,这样,只显得她双眸更黑更亮。 她低了头,声音有些闷,“我以后在也不想哭了。” “那就不哭。”尚弈说完伸手将她抱的紧紧的,而后,他低头嘱咐道:“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尚弈从斜坡上去要比下来时容易几分,他足尖轻点,顺着之前观察好的路线一路向上。 片刻后,两人到了平地之上。 尚弈转身依旧去拉谢狸的手,只这次,他没强行去拉她,他摊开手,面朝上。 谢狸盯着那只手掌,整个手掌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摸上去粗糙厚实。若不是被冷风吹着,那个掌心会很温暖。 尚弈见她久久没了动作,终究是失了耐心。 他欲伸手去拉他,又在半空中顿住。他想,不管怎样,她终究得是他的。 冷风一过,他问:“你跟着我好 分卷阅读13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了。” 一句话落,他伸手拉住谢狸的手,转身向前走去。 ****** 营地 一简易帐篷内,左斐然和白狗面面相觑,天未亮,他们便被带到了此处。 卫北掀了帘子进来,手里端着新鲜的饭菜,刚出锅,还冒着热气。 “你们定是饿了,先吃吧。” 卫北说完,将饭菜布好,坐下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白狗嘴角满是哈喇子,看去有些恶心。左斐然瞥了它一眼,挑了些肉菜混合在它的狗碗里,然后放在桌下。 白狗吃的欢,他却没什么动作。他问:“谢狸呢?” “和将军在一起。” “那个将军?”左斐然语气不顺。 卫北从饭碗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主子,尚弈。” 左斐然听了没什么反应,他起身拍拍手,道:“我去找谢狸。” “左公子。” 卫北抹了下嘴,站起身来挡在他面前,“这时候,你去了会打搅他们。” “卫将军。”帘子被掀开带来一阵冰冷的空气,谢狸进来,走到左斐然面前,问:“不饿吗,先吃饭。” 说完,她又转身看向卫北,“一起,你还没吃完。” 卫北也不含糊,忙坐下低头吃饭。 左斐然双手叉腰,神色略微不满,“你跑那去了,我们怎的出现在这。” “谢靳年找着我了,我们这几日就呆这好了。”谢狸摸了摸白狗杂乱的毛发,一下下温柔的替它顺毛。 左斐然下颌靠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他没吃饭,盯着对面闷头吃饭的卫北看了半响,最终不耐道:“你吃多少了?什么时候才吃完。” 卫北猛的咳嗽一下,吃的太急又猛然顿住饭粒将他呛住了。 这一下左斐然眉头皱的更深了,谢狸见了忙将一边的茶杯倒满水递给卫北。 卫北仰头将整整一杯水喝尽,胸腔的不适感才稍稍减弱。 “左公子想必和谢小姐有事想谈,我先出去了。”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迈的极大,只几下便没了踪影。 谢狸一边给白狗顺毛,一边斜眼看他,“怎么了?” 左斐然下颌靠在谢狸肩上,声音有些闷,“你要留在这?” 谢狸没有立即回答,她反问:“你想去哪?” “长安。” “去那干嘛?”左斐然没有亲人,朋友也极少,谢狸侧头问:“你去找谁?” “我想去接青豆。” “男的、女的?” “男的,不过他长的比女的还好看。”左斐然昂着脖子,满脸自豪。 谢狸额头拉过一丝黑线,她有种感觉,她种的白菜要被猪给拱了! “去接他干嘛,为什么之前离开长安的时候不将他接走,现在到处都是战事,不好乱走。而且,他会跟你走吗?” 谢狸问题多,问完了,她也不给左斐然说话的空隙,嘴一张又是一串问题。 左斐然斜眼看她,“你管这么多干嘛?” 谢狸手一紧,揪掉白狗一簇狗毛。白狗嗷嗷叫了一声,叼起它的狗碗跑角落里去了。 谢狸忍了足足一刻钟,才道:“先吃饭,我都听见你肚子响了。” “不吃,我说真的,我要去长安。”左斐然梗着脖子,像是跟谢狸较劲。 帘子被人掀开,冷风呼啦啦的灌了进来,尚弈冷冷的瞅了左斐然一眼,大步走到谢身边,“出来一趟。” 谢狸被尚弈叫走,左斐然肚子咕咕叫了几下,脸色愈发难堪了。 冷风依旧胡乱的吹着,四周是大小不一的帐篷。 谢狸跟着尚弈身后进了营地中心的帐篷内,帘子放下,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肆虐的冷风。 这处帐篷比方才那个要大一点,里面的东西却没几样,十分简陋。地上铺着一张红褐色的地毯,正中心是一张床,旁边是几把座椅板凳。 谢狸看了几眼,问:“什么事?” “你晚上就歇这,有什么东西要添置的就说,以后打起仗了也不好去给你找。” 帐篷内就一张床,谢狸轻轻点了点头,“没什么要添置的。” “恩。”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尚弈动了动肩背,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 谢狸一转身,便对上他正伸到半空的手。 尚弈见她看他,动作不停,带了茧子的指腹轻轻刮过她脖颈处的伤口,“你这该换药了。” 谢狸点头,“恩。” 屋内没有铜镜,伤在脖颈处,谢狸不好自己动手。她走了几步坐在对面的床沿上,微仰了脖颈。 她皮肤雪白,那抹红痕在一片白皙中愈发耀眼。 尚弈将药膏细细的抹在上面,面无表情。 谢狸仰着脖颈,目光顺势落在上方帐篷的顶部上。青灰色的布料,坚实厚重,帐篷外狂风肆虐,帐篷内不动如山。 脖颈下是跳动的血液,温度高,药膏是凉的。一冷一热,两相碰撞。 伤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压迫感,是带了茧子的指腹恶意在伤口处按压形成的。须臾,火辣的疼又一次传片全身。 终究是忍不住,谢狸‘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偏头看向始作俑者,正对上他沾血的指腹。 伤口又裂开了。 尚弈面无表情的将手放下,问:“疼吗?” 谢狸没出声。 尚弈:“若是任性,以后会更疼。” 一时间,空气冷凝,只听 分卷阅读13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得细微的呼吸声。 忍了好久,谢狸终究低吼道:“你管这么多干嘛?” 和左斐然一模一样的话语,却是不同的神态。 尚弈罕见的露了笑容,嘴角轻勾,捧起谢狸雪白的小脸,对着那凝了水光的红唇轻轻一嘬。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谢狸抿了抿唇,坐着不动。 帘帐外是卫北恭敬的声音,微微急切,“谢小姐,左公子走了。” 谢狸眉头一皱,掀了帘子出去,“他走多久了。” “约莫一刻钟。” “狗呢?” 卫北朝身后一瞥,一只胖狗撒着欢的四处乱窜,左瞧瞧又嗅嗅。每过一个帐篷就翘起狗腿,落下一泡狗尿。 方才这狗饿着,没精神,现在吃饱了,身子似乎又胖了一圈。 谢狸看不下去了,轻唤,“美人,过来。” 白狗没反应,依旧认真的给自己的领地做记录。 尚弈这时候来到谢狸身边,他伸手将谢狸耳边散乱的鬓发向后捋了捋,低沉道:“就叫白狗得了。” 他手指一动,似无意间触摸到谢狸耳垂那截细腻敏感的肌肤。 谢狸怔了一下,只觉得耳垂处有些痒。她抿抿唇,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大了点,“蠢狗,过来。” 身后是男子闷闷的笑,一下下,沙哑低沉。 卫北后腿几步,恭敬道:“要派人去寻左公子吗?” “不用。” 长安城没几个人认识左斐然,他一人去要比谢狸带他去安全许多。 白狗蹲着谢狸身前,尾巴欢快的摇动。它见谢狸没什么反应,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最后躬着身上,低着狗头,蹑手蹑脚的跑远了。 谢狸嘴角一抽,它能再傻点吗?这么胖的身子,挪动起来还真以为别人看不见。 她张口想将狗唤住却被尚弈拦了下来,“在军营里,没谁敢动我的狗,让它自个玩去。” 它是我的狗,谢狸心中腹议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向前望去,正好见着白狗蹦的老高的身子,一身白毛被风吹的像散开的花。白狗向来爱热闹,在军营中要比在那个荒凉的村落开心。 左斐然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就是不知他为什么非要走。 冷风吹过,她紧了紧身子,尚弈瞥了她一眼,拉过她细细的手腕朝帐篷内走,“你现在不饿吗,先吃饭。” “好。” 第75章 安定/选择 夜间 风更大了,又冷又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味。 谢狸点了蜡烛,视线变得清晰,让她好受了点。外面冷,白狗没乱跑乖巧的卧在她脚边。她弯了身子,给狗顺毛。 有人进来 是顾怀安! 谢狸:“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顾怀安嗓音沙哑,鼻头微红,想是着了凉的缘故。 一月前,她们见过,在谢狸租住的那个屋子。谢狸替周似处理伤口,她在一旁帮忙,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 此时,谢狸看着顾怀安消瘦的脸颊,问:“南康在哪?” “去找尚弈了。”顾怀安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轻嘲道:“尚弈命他将我送回老家,我却到了这。他拗不过我,只好亲自去向尚弈请罪。” 她和南康一路的经历,谢狸并不知情,也没有兴趣知道。 谢狸起身多点了支蜡烛,屋内更亮了。 顾怀安看着她,问:“你和尚弈在一起了。” 谢狸没出声。 顾怀安又道:“我们出来谈谈吧。” “就在这谈,外面冷,坐吧。”谢狸指向一旁的凳子。 顾怀安没坐下,她笔直站着,眉目清淡,眸中却是一派精明。她问,“你要和尚弈在一起吗,你爱他吗?” 没有回答,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半响,谢狸嘴角动了动,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好突然,问我这个。” “你出去吧,我给不了你答案。” 烛火‘噼啪’一声响,烛芯爆开,成了一朵花。 风从帘子的缝隙处灌了进来,室内温度一下降低。谢狸轻轻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肺腹处都是冬日的冰冷。 这时,她听见顾怀安用笃定的语气道:“你不爱他,你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谢狸,你比谁都狠,你在利用他,你利用他来躲开谢靳年的禁锢。” 顾怀安笑了,笑的笃定。“我不会走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她掀起帘子出去,风吹的她衣袂翻飞。 “都什么破事。”谢狸嘀咕一句,掀了帘子出去。 她走的不远却也不近,白狗跟着她身旁,一人一狗,有些凄凉的意味。 她蹲在阴影处,背后是一颗粗粝的大树。 她想了很多事,很多人。最终却是一团乱,理不清。直到白狗蹭蹭她裙摆,她才想起,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再不回去会着凉。 帐篷内没有屋子舒服,睡在床上,能清晰的听见外面的风声。 谢狸不知道现在战事如何,她也没问。待到第二天早晨,她才开始认真的打量她所处的营地。 这里是战事的后方,很安全。 她自己简单洗漱一番后,便有人替她送了饭菜,是个士兵,面相普通不苟言笑。 帐篷内就她和白狗,尚弈并没出现。 吃完饭,一人一狗玩了会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繁杂的声响。白狗一溜烟蹿了出 分卷阅读13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去,谢狸不紧不慢的跟着。 声音的源头离她的帐篷有些远,谢狸慢跑了一刻钟才到。 一处巨大的帐篷前,摆放了许多伤者。帐篷内,是忙着医治伤者的军医。场面混乱,没有人理会谢狸。 谢狸有些懵,她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白狗是个傻瓜,它傻愣愣的乱窜,有时候还会踩着被放置在地面上的士兵伤口。 众士兵敢怒不敢言,有人轻声吆喝它,想将它唤走。它却以为别人在和它玩,嘴角一咧,欢快的在那人身边拱来拱去,碰撞到那人伤口。 谢狸嘴唇紧抿,走到白狗身边严厉道:“美人,坐!。” 白狗伸出爪子想碰触谢狸,谢狸后腿几步,毫不留情的训斥,“坐在这不许动!” 谢狸神情太过严肃,语气更是比以往低了一度。白狗有些委屈,两只耳朵耸拉着,果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狸没时间理会它,匆忙进了帐篷内。 说是帐篷,其实只是搭起的一个极为简陋的地方,里面是正被军医医治的士兵。 战场士兵所受的伤都是刀、剑、长枪造成的伤口,伤口造成的流血是主要的原因。此时,最先做的是止血,处理伤口,其后才是漫长的吃中药调理。 谢狸进去时,几名军医正在处理伤口,没有人注意她。 帐篷内人进进出出,一股血腥味和伤者的疼哼声。 有士兵伤的太重,抬来的太晚,伤口已经腐烂。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军医,正在将那些腐烂的肉挖出。 麻沸散不够,那士兵疼的在桌子上乱摆。 谢狸赶忙上前按住那士兵,女人和男人到底不一样,老军医抬头,看了谢狸一眼。 谢狸:“我是附近的草根大夫,被征集来帮你的忙。” 谢狸随便撒了个谎,反正她才来一天,尚弈也没什么说法。再者说,她本来就是大夫。 这些军医都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从西递一路随军自此,医术比谢狸高上许多。 等军医将那个士兵伤口处理好后,谢狸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下,躺在外面的伤兵终于将目光落在谢狸身上。 女子,在军营中极为少见。 卫北、南康不在,只有早晨替谢狸送饭的那个士兵一直跟在谢狸身后。谢狸附在那人耳边耳语几句,转身又寻了几名有处理伤口的经验的士兵。 谢狸的想法很简单,军医不够,药材不多,那么便要用到要紧处。 她让给她送饭的士兵安排人将伤者按照受伤严重程度分为三个等分,最严重的会优先送入帐篷内交给军医医治。 伤口较轻的她和那几名有经验的士兵亲自处理,上药包扎,然后腾出更多的空地给随之而来的伤患。 白狗在一旁盯着谢狸看,谢狸去哪它目光就跟到哪。它尾巴摇啊摇,显然很想走动,可整整一天,它愣是没挪动分毫。 到了夜幕时分,送来的伤者少了许多。 谢狸唤了人将白狗带去吃饭,转身进了帐篷。 帐篷内,军医没有休息,仍在处理士兵的伤口。随军的军医对于伤口的处理经验丰富,手法利落,谢狸环视一圈,最终站在一老军医身旁。 那人似上了年纪,鬓发微白,神情严肃。他旁边站了小童做他的帮手。谢狸在一旁看着,有需要的时候就动动手递一下东西,没她事的时候,她就专注的看着。 削肉剔骨,联络筋脉,这种情景对于只处理过小伤小病的谢狸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等将那名士兵伤口处理好,老军医才抬头看谢狸,“看到这情景不怕?” “不怕。” 老军医勾了勾唇,脸上褶子又多了一道,“以后还来帮我,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 正合谢狸所想,谢狸笑的甜蜜,“好。” 身边多了一人,高大的身影打在谢狸身上有些压抑。 谢狸还没反应过来,担架上的士兵便轻轻的叫了一声,“少主。” 少主、赫连绍 谢狸回身,赫连绍也正瞧着她。 上一次见面是在皇宫,皇帝尚真身亡,此时却是战火纷飞的南部,赫连一族管辖的地盘。 才几个月不见,他似变了人,气息浑浊,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重。脸上满是血污,比担架上的士兵好不了多少。 赫连绍静静的看了谢狸好一会,目光如水温柔静谧。 终于,他勾唇一笑,又成了以往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谢狸,好久不见了。” “恩。”谢狸点头。 一句后,赫连绍便低了头,轻声安抚担架上的士兵。方才那士兵唤他少主,想必这人原本属于赫连一族。 局势复杂,一族分崩离析,赫连绍代表一派人站在三皇子尚醒这一方。 谢狸没待多久,转身走了。 她走后,帐篷内又进来几人,是顾怀安和卫北、南康。 三人是最早跟在尚弈身边的人,感情深厚不是谢狸可比的。此时,三人间却有了争吵。 南康脸色难看至极,语气比以往低沉不少,“这战场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就别掺和了。” 顾怀安抿嘴不言,她肩背处受了伤,正疼的厉害。 卫北见着僵持的两人,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怀安,你上战场我们都不放心。战场无情,我们不好分心去照顾你。” “不用,我自己一人即可。” 南康嘴角紧抿,黝黑的脸上略微扭曲,“ 分卷阅读13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早知如此,我便不会让你回来了。” 老军医满脸疲惫之意,见他们三人争吵不断,终究不耐道:“别吵了,处理伤口要紧。” 南康听此才安静下来,顾怀安是女子,伤在肩背处,而军医却是男的。男女有别,但处理伤口要紧,南康虽面色不郁,却仍旧拉住固执的顾怀安上前。 “将伤口处理好,以后就好生待在后方。” 顾怀安瞥了眼老军医,后腿几步。“别碰我。” 老军医无法,也有些生气道:“老朽忙了一天,也要休息了。这军医多,你们爱找谁找谁。” 气氛有些凝固,顾怀安歪着头,“我不找你们,我找谢狸。” 南康握紧双手,想了一会,低道:“好,谢小姐是女子,她处理你伤口终究是方便一些。” 卫北缓缓摇头,悄声走远。 第76章 生活 忙碌一天,虽说气温低,谢狸到底出了一身热汗。细密的汗珠黏在身上,湿哒哒的,有些难受。 她饿的慌,但还是决定先洗浴。 营地的帐篷不比屋舍,没有衣柜等物件。她瞅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旁的木箱上。 木箱没有上锁,里面摆放着女子衣裙,裘裤、肚兜、内衫……应有尽有。 气温低,军营中多是男子,谢狸不好唤人进来添置热水,所有很快就洗浴完毕。冬天衣衫多且厚,谢狸正一件件将衣衫套在身上时,帘子被人掀开了。 是顾怀安,她身后是许久未见的南康。 谢狸瞥了眼放置在一旁的沐浴用具,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她没理会那两人,掀了帘子出去唤了人来将沐浴用具收拾走。 等一切处理好时,她才看向顾怀安,“以后进来时说一声,我方才在洗澡。” 顾怀安没有理会谢狸,她转身打量周围环境,逛了一圈之后才轻道:“我受了伤,你替我处理一下。” 南康在一旁接着道:“我出去替你们守着。” 帐篷不比屋舍,没有转角隔墙,一眼望去能将内里一切望尽。谢狸不喜帐篷外有士兵驻守,因此时常有人不说一声掀了帘子就进来。 谢狸想着,早知如此,当时便应当添置一个屏风,能阻隔一下视线。 此时,顾怀安早退了衣裙,露出雪白的肩背。她肩背右下方约莫三寸左右的刀伤,伤口略深。 谢狸身上的药早用完了,她掀了帘子出去让守在一旁的南康去军医处取药和白布。 回到帐篷内,谢狸就着盆中的热水将她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 “你怎么受的伤?” “昨夜攻灵岩城,我跟着一块去了。” 昨夜?谢狸想那时候她曾离开营地一段时间,想必大军是那个时候出发的。 “战况如何?有没有将灵岩城攻陷。”谢狸声音轻软,似是随意的问了一下。 顾怀安勾唇轻笑,“当然攻陷了,我表哥的能力摆在那的。” 谢狸擦拭血迹的手顿了一下,轻问:“尚弈是你表哥。” “恩。” 顾怀安轻轻点头,“我一早就跟着他了,嘉庆二十年,他初回宫请命去塞外驻守时我便在。” 谢狸点了点头,“哥哥应当照顾妹妹的,他命南康将你带回老家,其实是对你好。” “好不好我说了算。” 顾怀安脸色冰冷带着一抹惨白,她问:“这里你一个人住?” “恩。” 谢狸轻轻点头,此时,帘子被人掀开带来一股冷风。谢狸以为是取药归来的南康,抬头看去却是尚弈。 第一时间,谢狸回身去看顾怀安,她伤在肩背处,衣衫半裸。 “表哥。” 不是主子、尚弈、或是将军,而是唤的表哥。 尚弈面色平静,手一松,放下帘子,隔绝了屋内、外的视线。 片刻后,南康终是归来。 谢狸出去取药,走到半途,她回身,见着尚弈半依在树干上,眉眼淡淡的看着她。 见她回身看他,他嘴角轻启,眉间透出一股烦躁意味。 谢狸眼睑微阖,转身走了。替顾怀安上药期间,她脑中回想,方才尚弈嘴角轻轻扯动,好似在…在…催促她快点。 快点什么?快点将顾怀安的伤处理好吗? 谢狸瞥了眼身前冷清的顾怀安,起身寻了一身干净衣衫递给她。“你原来的衣衫不能穿了,穿我的出去好了。” 顾怀安没推迟,接过穿上。她没立即离开,而是问:“你刚才说这里你一个人住。” “恩。” 谢狸轻轻点头,想着方才尚弈的催促又有些烦躁。 “你走吧,这几日不要沾水,每日这个时候来找我,我给你换药。” “我没这么空闲,军事急迫,明日大军就会出发去临近的城池,我也会跟去。” 谢狸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顾怀安一走,尚弈就掀了帘子进来。 一身铁甲,满身风尘。他一进帐,屋内多了股淡淡的血腥味。 谢狸抱起顾怀安方才褪下的血衣朝外走,经过他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尚弈:“我没受伤,身上不是我的血。” 谢狸收回目光,径直朝外走将顾怀安的衣衫随意扔掉。 回道帐篷内,矮小的木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只一副碗筷,尚弈正低头吃饭。 他动作有些快,想是饿极了。 谢狸摸了摸肚子,转身出去唤人多 分卷阅读13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添了一副碗筷。 谢狸坐在他对面安静的吃饭,他抬头看她,眉头皱着,拉出一道细细的褶痕,“怎么现在才吃饭?” “忘吃了。” “以后先吃饭。” “哦” 谢狸含糊的应了声,低头安静的吃着。她虽然饿,但胃口小,吃了一小碗饭便饱了,撂下筷子坐在他对面看着。 “不吃了?” “饱了。” 尚弈想着之间抱住她腰腹时那细细软软的感觉,道:“多吃一点。” “吃不下。” 尚弈也不在劝她,低了头扒拉两下将饭菜吃完。 饭毕,他安静的打量着对面的谢狸。许是隔了一个矮桌,两人间多了距离。他眉间轻轻的皱着,一伸手将坐着的谢狸拎起放在一旁。 谢狸笔直的站着,对面是穿着铁甲的尚弈。 两人目光相对,都在打量对方。 他一定很忙,忙的连铁甲都未褪去。谢狸想着,收回目光,唤了人将碗筷收拾走。 尚弈跟着她身后,走一路,脱一路。到了床榻上,脱得只剩单衣。他长手一伸,将褪下的铁甲放在一旁的衣架上。 坚硬的铁甲互相摩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尚弈坐在床沿上,谢狸站在三尺开外看他。 “你今夜歇在哪儿?” “就这。”尚弈轻轻一笑,低道:“昨夜我走到早,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一直住这。” 谢狸吸了一口气,想着方才回答的顾怀安的话心中莫名多了股烦躁之意。 “你重新给我安排一间屋子好了。” “你就住这。”尚弈起身,动了动肩背,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凑近谢狸脖颈轻嗅,声音低沉,“你方才洗过澡了。” 谢狸后腿几步,双眸沉静的看着他。 他没理会谢狸,唤了人安排沐浴。 谢狸:“这屋子就一张床。” “我不碰你。” 谢狸:“我睡地上。” 尚弈回身,眯了眸子看谢狸。许是嫌隔的有些远,他步子一跨,近到谢狸身前。 他体格健壮,高谢狸一个头。谢狸仰头看他,不觉间气势弱了几分。 真的是太瘦了,尚弈想。他伸手捏了捏她尚显莹润的脸颊,道:“我睡地上。” 想到什么,他又回身,带着威胁意味低道:“你那狗也睡地上,它要是上了你的床,别怪我不客气。” 谢狸哭笑不得,冬天天冷,白狗洗个澡像是要杀了它。又是在军营中厮混,要不是谢狸天天替它顺毛,它那一身白毛非得打结。 “说话。” 谢狸点头,含糊道:“恩,你们都睡地上。” 尚弈洗澡,谢狸避讳之下出了门。等回来时,尚弈正在用湿帕子擦拭铁甲上的血迹。 血迹逝去,铁甲上面的痕迹清晰不少,皆是刀剑砍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他见谢狸回来,指了指角落里的竹筐,“我脏衣裳丢在那,你明日洗衣裳时一并洗了。” “军营中应当有专门负责清洗衣物的人。” 尚弈瞅了她一眼,将带血的帕子一下子扔在铁盆里,溅起滴滴水花,“你没给男人洗过衣裳?” “洗过。” “那你就洗,用热水洗。” 谢狸不说话,从一旁拿了棉被铺在地上。她动作细致,将棉被铺的整整齐齐。 她弯着腰,烛火下,影子斜长、清瘦。 尚弈看着那一抹倩影,心中突的察觉道一抹放松。想了想,他穿上外衫出门,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扇铜镜。 很简单的铜镜,镜片周围勾勒一圈花纹。铜镜老旧,那圈花纹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谢狸起身拍拍手,取了一个枕头放在棉被上。方才问:“哪儿来的,这军营中应当没几个女的。” 这支军队一路从西递行军至此,行军紧迫,战事频繁。按谢狸的观察,军中并无军妓。 “还是有女的,在后厨帮忙,给你。” 几个月的行军,他的肤色变深,早不见初遇时的白皙。谢狸看着他略显粗粝的大手,手上是与他肤色相近的铜镜,心中忽的划过一丝异样。 “你从她们那抢的?” “不是,我说要一面镜子,一个大娘主动给的。” 这和抢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你是将军,别人会主动给你镜子。谢狸心中腹议,想着一个大男人跑女人堆里去要镜子多少有丝好笑。 她将镜子接过,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其实我用不着,我想着以女子身份在军营多是不便,我想做男装打扮。” “男装打扮?”尚弈嗤声一笑,轻轻环住谢狸腰腹。 谢狸没有动,只听得他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以为这军营的男人都是吃素的,男的女的还分不清。再者说,要是你男装打扮,我和你住一起不成断袖了。” 他说着轻轻的笑了起来,大手轻轻捏着谢狸腰腹处的软肉揉了揉。 “你身上就没几量肉了。” 谢狸扳开他手,到了床沿边脱鞋睡觉。 尚弈左右瞧了瞧,道:“我明日命人送个屏风来,该遮挡的地方遮挡一下。” “明日不是要行军吗?” “这又没冲突,你跟着我,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他掀开附在谢狸身上的被子,伸手又去捏谢狸的脸颊。 “想一想,还有什么东西要用的,我一并令人帮你置办了。” 谢狸最烦他捏脸这事,下手没个轻重。她 分卷阅读13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当下扳开他作乱的手,将被他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你准备的东西都挺齐全的,只是……我月事恐怕要来了,得准备月事带。” 谢狸声音有些轻、软。 没有回应,谢狸转身去看他,正巧碰上他打量的双眸,乌黑湛亮。 “这个我替你置办,对了,箱子里那些衣衫还喜欢吗?” 谢狸唔了一声,不想和他说下去了。 她拉上被子睡觉,却又听得他道:“我让人选个女的来伺候你,只是军营没机灵的年轻丫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娘,你将就点。” “她们从哪来的?” “赫连绍弄来的,不清楚,想必是附近无家可归的人。” “这军营中有赫连一族的士兵?” “恩。” 尚弈声音有些闷,想必是隔着被子传来的。“你关心这些?” “问一问。” 第77章 挑逗 二月初,狂风依旧。帘帐内能清晰的听到外面呼啦啦的风声。 明日立春,天气却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谢狸翻身下床,欲跨过睡在地铺上的尚弈出门,却被捏住脚踝。粗粝的指腹和细腻的肌肤相触,激起一阵战栗。 “做什么?”尚弈声音沙哑,想是方才睡着却被吵醒了。 “我狗…”谢狸抽回脚踝,居高临下的看他,淡淡道:“我狗没回来,我去瞧一瞧。” “别出去了,外面冷。” 尚奕坐起身将谢狸拉向自己怀中,环住她肚腹,两人顺势倒在了棉被之中。“你狗不会有事的,乖,陪我睡会,我明日要早起。” “我去床上睡。” 尚弈闷闷的笑了起来,胸膛一起一伏,暧昧的热气喷洒在脖颈处,痒的人心底发颤。“我又不动你,害怕什么。你就当是我给你暖床了。” “你是挺暖和的。” 谢狸轻轻嘀咕一句,顺势靠在他怀中睡去。 一夜好眠 尚弈睁开眼,头顶是青灰色的帐篷顶,耳边是细微绵长的呼吸声。他看着身边消瘦的女人,想去捏捏她脸颊的软肉,却又怕将她惊醒。 在地铺上呆了好一会,他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洗漱完毕,他低头吻了吻谢狸。凑的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不像自己,身上总是血腥味和淡淡的汗水气息。 他起身,拿了放置在衣架上的铁甲穿上。因着衣架放置在床榻前,他清晰的看见床上卧着的那一团雪白。 他嘴角扯了扯,想着一人一狗,狗太胖,人太瘦。 铁甲质地不比绵软的布料,期间尽管他小心翼翼依旧传来摩擦声,谢狸终究是醒了。她转了个身子面对尚弈,轻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早。” 尚弈见她醒了,行动不在小心翼翼,两三下便将铁甲穿好。他伸手指向床榻上卧着的一团,对谢狸道:“你狗回来了,睡床上呢。” ? 谢狸一听,‘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因着动作过快,她头有一瞬间的眩晕。 尚弈见她面色不对,快走几步将她抱在怀中,“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起的急了,我本身有点贫血,所有头有些晕。”谢狸目光落在床榻上,语气无奈,“美人将近一月未洗澡了,床上棉被铁定又被他弄脏了。” “挺白的。”尚弈瞅了眼白狗,又去瞅谢狸,加了一句,“和你一样白。” 谢狸皱眉,去瞧床榻上睡的正香的白狗,果真发现他一身毛发雪白顺滑。 “是谁给他洗澡了不成?”谢狸轻喃。 尚弈微怔,军营中多是男子,又值战事,他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费劲给一只狗洗澡。 谢狸只是随口一问,她清醒后便再不想睡觉,于是穿上衣裳洗漱。 尚弈比她忙,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就出去了。 溪边 谢狸双手冻得通红,面前流水潺潺,溪水冰冷透骨。她想听尚弈的话用热水洗衣,又嫌麻烦,想了想随意的用木槌锤了几下,便当是洗干净了。 将衣衫搭在树枝上晾晒,她转身去了军医所在地。问了好几个人,她才找着昨日的老军医余老先生。 战场军医不多,且不成系统。即便军医医术多高明,面对成百上千的病人他们也忙不过来。 她找到余老先生的时候,他正对着账簿发愁,账簿上记载着密密麻麻的药材,都是一些常见药,主要是驱寒、止血两方面的中药。 “缺药材吗?” 余老先生抬头,见着谢狸,轻轻点头,“缺药材,特别是止血这一方面的。” 这才开始第一场战争,药材便紧缺,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谢狸轻轻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账簿,“这些东西交给我来找,余老先生,以后我给你打下手好不?” 余老先生眯了眯眸子,缓声道:“你给我打下手我倒是不介意,只是……这药材你真能给我弄来,上头那些当官的只关心粮食、士兵每月的银钱,就没将我们放在心上。” “交给我。”谢狸想了想诚实道:“我有关系,以后你缺什么告诉我就行。” 晃悠一圈,谢狸回来的时候,帐篷内多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年约四十,面色粗糙,一头黑发中夹杂不少白发。 谢狸想着昨晚尚弈的话,轻道:“徐大娘?” “嗳。”那妇人看去面色萎靡,精气神却是不错 分卷阅读13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只是在帐篷内神色有丝拘束。 谢狸轻轻笑了笑,问:“大娘之前在哪做事的,怎么来了军营。” “我之前在后厨做事,来军营……我相公死了,家中五个儿子都在这军队中,我一个人在西递过不下去便跟着军队来了这。” 谢狸怔了一下,“五个儿子都没娶亲吗?” “没,还没来得及。”那妇人已在帐篷内等了半天,无事可做,便将床榻上的棉被叠的整整齐齐,似个豆腐块。 即便是此时和谢狸对话,她也蹲下身子细细的将谢狸早晨掉落的头发一一拾起团成一团。 谢狸将她拉起来,摸了摸她粗糙龟裂的手道:“徐大娘,我这里没什么用的着你的地方,平时你还在后厨帮忙。等到晚上亥时,你再来找我,帮我添置些洗澡水就行。” 谢狸已经决定白日和余老先生在一处医治伤患,只晚上洗浴时需要女人帮忙添置热水。 徐大娘愣了愣,问:“就是添置热水?” 谢狸点头,环视一圈,轻道:“我这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大块地方,还真没什么用的找人的地方。” 除了洗浴时不方便,她现在真不需要人伺候。 将徐大娘打发走,谢狸拿了写了所缺药材的账簿细细查看。药材不贵,只是用量多,一时半会不好收集。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谢狸抬头,见着尚弈略微冷冽的面色。 “怎么了?” “你洗的什么衣裳?!”尚弈语气颇为嫌弃,手中握着的正是早晨谢狸清洗的那几件衣裳,除了尚弈的,还有谢狸自己昨夜脱下的。 衣裳湿漉漉的,尚存污渍。 “我为洗这衣裳手都冻红了。”谢狸努努嘴,低了头去查看账簿上的药材,没怎么将他的不满放在心上。 “不是叫你用热水吗?” “我嫌麻烦。” “麻烦什么,是我们要穿的。”尚弈将衣衫丢在一旁,坐在谢狸身边,低语,“衣裳是要穿在身上的,以后还是洗干净的好。” 谢狸皱了眉头,将账簿一收,目光落在他一身铁甲上,感情他忙成这样还有空去瞧她洗的衣衫。 “你叫了一个大娘来伺候我,却又叫我亲自洗衣裳。” “有冲突吗?”尚弈嘴角漾起懒洋洋的笑,“她伺候你,你给我洗衣裳。” 谢狸觉得没什么和他争辩的必要了,她将账簿放在他面前,认真道:“后方军医处缺药材,你派几个人去将这些弄来。” 尚弈接过懒懒的扫视两眼,没什么多余的表示。 谢狸急了道:“这战事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西递离这远,援军不好到达,还是保持实力比较好,能救活一个是一个。” 尚弈低低应了声,目光落在一旁堆积的湿漉漉的衣衫上。 谢狸默了一瞬,试探道:“要不,我以后一定将你的衣衫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尚弈歪头看她,眼睛眯了眯,语气低软,“在长安时你便喜欢和我谈条件,现在也是这样。” 前尘往事,他偏偏极爱提起。 谢狸低了头,不去看他,却听得耳边一道温润低醇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自己的衣衫也得洗干净,对了,你以后要跟着那个余老头做事吗?他医术不错,就是脾气坏了点。你以后可别在他那耍小性子。” 一瞬间,谢狸彻底明白了,tmd嘀咕半天感情是逗她玩呢! “你都知道,还这样逗我,你是不是派人跟着我的。”谢狸语气有些冲,这样的行为会令她想起以往在长安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 谢狸面色严厉,尚弈皱了皱眉道:“这军营都是我的人,我犯得着命人跟着你吗?!” “之前我住的那个小村落你就派人守着。”谢狸脾性上来,颇有些不依不饶。 尚弈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按在自己怀中。大手一伸,捏住她脸颊两侧的软肉令她嘴角成了一个O形,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才不急不缓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派人守着你。你跑了,我怎么办?” 谢狸脸被他捏着,嘴角动了动,硬是没有挤出一句话来。 尚弈乐了,又道:“下午大军向东行进,你还是跟在我身边的好。本来想把你放置在我攻陷的灵岩城里的,不过想想还是跟在我身边安全些。” 若是将谢狸放置在灵岩城中,左右不过是寻了一宅子将她放置其中,派了人守护,还得时不时的担心谢靳年派人将她掳去北境。 这正合谢狸的心思,在军中更自由安全。 她点了点头,主动向他示好。 尚弈因着她这个动作眉梢轻扬,心情好了不少。他低头亲了亲她红润的嘴角,才松开钳制住她双颊的手。 谢狸摸了摸脸颊处的软肉,有些不满,“以后别掐我脸,我又不是小孩子。” “和我比起来,你本便是小孩子。” 谢狸斜眼看他,问:“你多大?” “二十四。”尚弈伸手环住她肚腹轻轻按捏,他本想再加上一句,想了想若是在她面前说了那句话,她许是要笑他的,遂作罢。 第78章 强硬 大军继续向东行进,攻陷的灵岩城交予赫连绍的二伯赫连康管理,周似留在灵岩城负责安抚战乱中涣散的民心。 灵岩城囤积大量粮食,经此一役后,灵岩城正式成为大军的粮食供应方。 行军两日,安营 分卷阅读13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扎寨。 立春后第一个晴天,微光、并不暖和。只是相比之前的阴郁天气,风雪之意来说,这一日已是好了许多。 趁着有阳光,谢狸将沾染上湿意的棉被拿出来晾晒。 行军这两日,尚弈并未出现。待大军安顿好,谢狸所在帐篷内女子的衣物,发饰又多了一些时,他才出现。 他未着铁甲,一身风尘,衣衫上夹杂着极淡的血腥味。谢狸没问他这几日的去向,只是嫌弃的后退几步,让他去沐浴,将自己一身捯饬捯饬。 他却有丝蛮横,见谢狸对他嫌弃的神色,他伸手紧紧桎梏住她细软的腰身狠狠亲了下去。 一番亲昵下来,他转身去沐浴留下一堆脏衣衫。 谢狸努努嘴,抱着那一堆衣衫找了一条小河清洗。这次,她比上次要用心一些,所用时间自是翻了一倍。 赫连绍依着一粗壮树枝看她,从背后看,她蹲下洗衣的模样和那些民间妇女并无二样,只是身形更瘦削。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一面。 他所知晓的是长安城锦衣玉食、骄纵蛮横,会耍小聪明的谢家小姐。 他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他一昔遭受家族巨变,临危受命,扛起族人命运。如谢狸,那离家三年的时光。 有些时光,他和她并无交集,变化却是在一年一月一日间慢慢产生的。 他随手摘了一根野草叼在嘴角,蹲在她身边看她。 “你不忙吗?来这?”谢狸一木槌敲在脏衣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两人不约而同身子后仰,避开溅起的水花。 赫连绍:“是挺忙的,我来这瞧瞧你。” “我挺好的。”谢狸将衣衫拧了拧,放在木桶中。她站起身子,随手抹在衣衫上,将手上的水珠逝去,然后才不急不缓的加了一句,“比在长安城好。” “我以为不会再碰见你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狸和左斐然搬到西南境地的村落之时,她想的也是这些。 世事难料,相隔几月,他们相遇于军营。 谢狸弯腰想去提装了衣裳的木桶,赫连绍比他动作更快,大手一握,将木桶提了起来。 “这衣裳挂哪?” “前方有树枝,就挂那边。” 赫连绍点点头,乖巧的朝前走。 到了目的地,赫连绍没动,谢狸上前将衣衫一件件拿出来挂着树枝上。男子的衣衫,外衫,单衣、裘裤……。 有些事情不用问,不用明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提了木桶,两人并肩朝前走,谢狸迎着微光看旁边的少年,问:“上次救出多少人?” “除我之外,只剩我二伯几个年长者。” 谢狸抿了抿唇,那么如今,赫连一族除自立为王的赫连战,归顺尚粤的赫连御河,剩下的一方中便只得周似、赫连绍两个年轻人。 “族中妇人和孩子没救出来吗?” 赫连绍缓缓摇头,神色是并不掩饰的凄凉。 此次战事不知何时结束,妇人孩子结局未定。谢狸紧紧手腕,侧头问他,“你认为你大伯赫连战是什么样的人。” “心狠手辣,鼠目寸光。我大伯为商可以,为王却是自寻死路。”赫连绍语气冰冷,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愤怒。 为王?!大周分裂,世上之人的欲望变得膨胀。 谢狸想着赫连绍对赫连战的评价,想着此处战事或许很快会从与赫连战相抗,变成和尚粤手下的赫连御河相对。 只是赫连御河比尚弈动作快,已攻陷三座城池。 军中忽然想起号角声,三声,前两声急促,最后一声悠扬漫长。 谢狸一凛,赫连绍已拖住她手腕朝前方跑去。 途中遇到迅速装备准备抵抗敌军的将士,才知此次是赫连战主动领军袭击军营。 此次乃赫连战首次御驾亲征,意义非凡。谢狸想了想,抽出被赫连绍紧握的手道:“不用管我,你去迎战。” 无论从将士心理还是双方的了解程度,赫连绍对赫连战都比尚弈对赫连战有优势。 赫连绍静了一会,才道:“那你好生照顾自己。” 谢狸颔首,抬眼只见着他略清瘦的背影。 此次战事离军营后方并不远,能听见前方战场的拼杀声。激烈,血腥,生死一线。死亡带来的恐惧,弥漫在军营后方。 谢狸从未亲临战场,此时,听着隐约的激战声,她想她应当对尚弈好一点,更好一点。 军医处,与谢狸所想不同,此时并没有伤病被抬来。 谢狸走到余老先生处,抬眼见着前方一片漫漫的春草地。 初春,绿意轻浅,如轻纱薄雾。 这是一场激战,硝烟,火光,沙尘。约莫两个时辰,夕阳斜,战士归。 一时间,大批受伤将士被抬至军医处。人满为患,血腥味重的令人想呕吐。 余老先生医术高超,经过他手的大多是受伤严重的士兵,其中一小部分受伤严重需要截肢。 截肢极其痛苦,需要麻沸散暂时止住痛感。因此,大部分麻沸散被放置在余老先生处,谢狸所做的事情便是提前给士兵喂服麻醉散,之后,在给余老先生打下手。 麻沸散无法达到全麻状态,面对极其痛苦的手术之时,士兵会痛的抽搐,谢狸只好唤了一高大士兵前来帮余老先生掣肘住不断乱动的将士。 在医治士兵的过程中是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的,最后一袋麻沸散用尽,谢狸起 分卷阅读13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身走到余老先生处。 “没有麻沸散了。” “恩。”余老先生表情淡然,似乎并不惊讶这个结果。他从一旁取过一干净手帕,塞进躺在担架上的士兵口中,和蔼道:“咬着这块帕子,别咬着舌头了。” 话毕,他转身对谢狸道:“你脸色不好,先去休息一下。” 旁边是一处被帘帐遮掩的角落,里面放置一张软榻,是供以疲劳过度的军医暂时休息所用。 谢狸点点头并没推辞,只是她没进那个角落,而是回了自己的帘帐。 她一路走的急,掀开帘帐,入目处是一扇并不精致的屏风,转过屏风,是一架床,床上斜斜躺着一身铁甲的尚弈。 两人目光相对,一时没有说话。 尚弈眼眸很黑,目光很静。须臾,他眉眼一弯,轻道:“过来。” 谢狸没有迟疑,她脚步微动,袖口却一人紧紧拉住。 她回头,见着是面色焦急的徐大娘。远处霞光消逝,夜色清寒,时间过得快,此时已经是亥时。 “徐大娘,现在我不沐浴,你再等两个时辰来即可。” 谢狸等会要回军医处帮余老先生打下手,必定会弄脏衣服,因此,会推迟沐浴的时间。 “不,不是,小姐。。。”徐大娘神情紧张,“我听说你白日里都在军医处,我想问问你可见着我的儿子。他们和我长的像,皮肤黑,老大………” 徐大娘试图描绘她五个儿子的长相,可惜她词汇缺乏,说来说去不过皮肤黑,声量高而已。 白日里士兵多,谢狸并不记得他们的长相,因此,她轻道:“你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即可,我等会去问一问,你先去休息一下,不用担心。” 徐大娘呐呐的点头,她步伐满,走几步便回头看谢狸,似乎有很多话想给谢狸说。 谢狸轻轻一下,示意她不必担心。 徐大娘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刻,谢狸腰部被人环住,身后的气息灼热而熟悉。 谢狸:“徐大娘很担心她儿子。” “那你呢?你有没有担心我。”尚弈轻轻触碰她脸颊,声音温润却透着股强势。 谢狸一时没有回话,今日上午时,她听着战场的拼杀声,想的是日后要对他好点,再好点。而此时,他正活生生的抱住她问‘你有没有担心我。’ 这一刻,她感觉到一种真实的情感。触手可及,一种相互的情感。或许,这对她而言不一定是爱,却是一种可被触摸的情感。 谢狸转身,轻轻抱住他腰腹。指腹处是盔甲,坚硬,冰冷,却在战场中护住那一副凡人之躯。 “你有没有受伤?” “你在担心我?” 谢狸嘴角轻弯,颔首。 “谢小姐,怀安受伤了,麻烦你………。”帘帐被人掀开,南康神色焦急,他身后顾怀安脸色略显苍白,手腕处沁出点点鲜血。 与南康相比,顾怀安神色较为平静。 见着相拥的两人,她轻唤,“表哥。” 南康回神,躬身道:“主子。” 尚弈皱了眉头,对着顾怀安唤道:“你过来。” 因着伤在手腕,男子不必避嫌。 顾怀安低着头,目光落在褐色的地板上,须臾,她抬起头,对着谢狸道:“不是说一个人住吗?” “顾怀安……”说话的是一旁怒其不争,神色晦暗的南康。与以往,黑瘦,高大的男子相比,他已经变了许多。 不过人世间,人只要活着都会变的。 顾怀安没有理会南康,她侧过头,去看一旁静立的尚弈。 “表哥。” “表哥……表哥……表哥” 依旧没有回应,谢狸低头将她手腕上的纱布裹好,轻道:“好了,你手腕这几日不要沾水。” 没有回应,顾怀安并没理她,而是看着尚弈。 尚弈,尚弈看着谢狸,目光摄入。 谢狸从未见过他这般严厉又孤寂的目光,像夜色中的一匹孤狼。他在等她说话,等她一个承诺。 谢狸抿抿嘴,声音轻而软,“现在是两个人住了。” 说完,她起身,掀开帘子走远。“我去后方军医处,晚点回来。” 第79章 欲 帘帐内三人,神色各异。但无疑,尚弈却是愉悦的。此时,他脸上罕见的露了笑容,不是以往的面无表情。 顾怀安敛了眉目,起身欲离开这窒息的地方。 “站住!”尚弈厉色呵斥,神色冷淡。 “表哥。” “叫我表哥?”尚弈反问,“不是主子,或是尚将军。” “表哥………” 尚弈懒散的坐在床沿上,眸光冷厉,“你叫我表哥,那你可曾见着有表哥命表妹上战场之事。顾怀安,你做这些蠢事是因着你并不了解我。” “我怎会不了解你。”顾怀安大吼,神色透着丝疯狂,“尚弈,嘉庆二十年,驻守边塞一年,我陪着你。深宫两年,我女扮男装,同你步步为营。这些时光中那谢狸还不知在何处,我怎会不了解你!” 尚弈神色淡然,那些时光,尽管他身边有得力助手南康,卫北以及一手培养的一百暗卫。可他并未产生有人相伴的感觉。 他一直是一个人陷在年幼时的晦涩阴郁中。 “尚弈,一直都是我陪着你,前几月,你腿部受重创,是我留在你的身边。” “正因如此,我感念你对我的好,因此我才令南康护你回家。” 分卷阅读13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夜色重了点,远处有火把被陆续点燃,尚弈起身,将四周烛火点亮。帐篷外是寒风轻微的声音,帘帐内是顾怀安尖细声。 “对你的好?尚弈,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我爱你。” 尚弈皱了眉头,缓声道:“我之前不知。” 南康一愣抬头,目光落在尚弈身上。他方才一直默默的立在角落,面无表情,此时听得那句‘我之前不知’才透出惊讶的神色。 三年的陪伴,是要有多不放在心上,才会没有发觉一个女子对自己的情谊。 “尚弈………”顾怀安呢喃出声,她似对他这句话毫不相信。 尚弈厉了声音,两个时辰的征战早已消耗掉他的精神,他疲惫不已,再不想将精力废在这无谓的谈话中。 他嘴角轻勾,态度略为轻慢,“尚弈?表哥?主子?将军?你称呼换的够快的,现在给你个机会,这四个称呼中你选一个。” 四个称呼中你选一个,每一个称呼代表不同的身份。 他让她做出选择。 烛火摇曳,风动,凉意入体。 顾怀安思考良久,轻道:“主子。”与以往在深宫中一致,主子,这个称呼她叫了三年。 “既是叫我主子,那我便有一个任务给你。”尚弈将木匣中帐本交予她,“军中药草缺乏,你带领二十人在七日之内将这些药物集齐,运至军中,不得有误。” 他的语气冰冷,毫无温情。是一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命令。 顾怀安有丝后悔,她想她应当唤的是尚弈,可她心中知道,或许唤了这个称呼,她再也没有接近他的理由。 尚弈转身看着南康,眸光一闪而过一丝冷厉。 “主子。” 尚弈睨着他一身布衣,良久才道:“以后莫要唤我主子,我没你这么没用的手下。从今后,你的路不归我管。” “主子!”南康跪地,神色难看,他想他终是知道他的底线在何处了。招惹谢狸,得到的便是这般结果。 顾怀安抬头,心中惊颤。 ……… 治理伤患的地方,依旧是一个偌大的帐篷。 帐篷一角,谢狸起身,掐了掐手心中的嫩肉,痛楚传来,她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话语。对面的男人同她一般,也未说什么话。 这个男人是徐大娘的二儿子,高大,皮肤黝黑粗糙,今年二十有七,从军十年。 良久,谢狸问:“你兄弟的尸首如何处理,我可帮的上什么忙。” 男人叹了口气,神色萎靡,面部表情因苦痛略显抽搐。本便不怎么好看的脸,此时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只是那双眼,却极亮。 他和他母亲一样,是个憨厚的人。 “这里离西递远,而且战事未完,只能就地葬了。死了的士兵都是这样的,若是以后……以后战事了解了,而且我也还活着,我将我兄弟运回去,总是有一个家的。” 总是有一个家的 谢狸还想说什么,前方已经传来余老先生催促的声音。 谢狸已经休息半个时辰,现在还在和伤兵聊天,这引起了余老先生的不满。他是个直白人,当下便呦呵着“你不是说帮老夫忙的吗?这伤病还多的是,快点来。” 谢狸目光一转,落在四周,入目处皆是与徐大娘儿子一样伤兵残兵,不断的痛苦□□。 这世上,多的是人,多的是故事。 徐大娘的儿子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他拖着身子缓缓起身,道:“这位小姐,你去忙吧。这事,我娘若是问起,你也别瞒她。她曾经说过,不管我们五人是死是活,她都得知晓。” 谢狸点点头,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她到了余老先生身旁,余老先生指着前方道:“那人脖颈处有一个伤口,你去将其缝好。” 她颔首,捏了捏有些酸的鼻头,取了酒精灯,针线,道具。 余老先生面色严厉,看了她一眼后,方才蔼声道:“哭什么哭,那人可是脖颈处,你下手需知点轻重。这几日你也见了我缝合伤口的手法,应当学着点东西了。” “恩,知道,先生。” “去吧。” 谢狸本预计两个时辰后回去,可伤兵多,余老先生不走,她也不好先离开,等她回到帘帐中时,早已过了子时。 进了帘帐,沐浴用具早已准备齐全,只等她回来,便可提了热水洗浴。 徐大娘见的她的身影,默默的瞧着她,手中提着一通热水。 热气升腾至空中,化为一片白雾,隔在两人中间。 “徐大娘………你二儿子在,其它四子已经走了。” 水桶砰然落地,却没有发出声响。不知何时,尚弈已经走到两人身旁,他手中接着落下的那桶热水。 他拍了拍徐大娘的肩背,语气平静,“去看看你儿子,这几天不用你照顾了。” 帘帐内只余两人 谢狸盘腿坐在地面,安静的不像话。尚弈将浴桶中热水灌好后,拍了拍她头,“起来,不是说洗澡吗。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谢狸撑了撑懒腰,一拍大腿,从地上站了起来。 尚弈抱着手臂看她。 “不准看。” 尚弈嘴角轻勾,道:“等水冷了我再替你添置热水。” “不用,现在很晚了,我将就着快点洗,不用添热水。” 尚弈定在原地不动,谢狸瞪了他一眼,“不准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 “我什么心思啊?”尚弈 分卷阅读14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语气罕见的有丝轻佻。 谢狸瞪他。 尚弈嘴角勾了勾,语气变得平缓,“你先洗,我去床上躺着。你洗好了,我才好打地铺睡觉。” 虽说是主将的屋子,但军营中凡事从简。屋子小,浴桶,以及其余的东西便占了大半。 谢狸想着他征战一天,如今还得等她洗完才能打地铺睡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草草的洗了一番便令人进来将沐浴用具收拾出去。 一切打点完毕,屋内极为安静。 帘帐外风终是停了,只有远处巡逻的将士细微的脚步声。 谢狸看着床上拱起的一团,转身去取多余的棉被想铺在地上。方才走的两步,身后便传来棉被被掀起的声响。 手腕一重,转瞬间,她被尚弈抱着落入软绵的床上。 她覆在他身上,只觉得与一旁的棉被相比他一身硬梆梆的,却同样暖和。 她双手被紧握摊在身子两侧,整个人摊在他身上,鼻息相见,唇瓣被狠狠吻着,轻轻撕咬。 一阵利风从耳畔呼出,烛火熄灭,她被他翻转,放在棉被之上。 棉被是软和暖热,身上之上则坚硬烫人。她被困于其中,呼吸急促,唇瓣湿润,间歇发出令人脸红的声响。 与以往的浅尝辄止或是强迫摄入不同,这一次,他终是不在顾忌。 这之后,他的唇离开她唇瓣,转而去触及其余娇嫩的皮肤。谢狸侧过脸,目光处只余远处火堆透过帐篷的微小光泽。 脖颈处的皮肤细腻敏感,谢狸轻轻喘了口气,软声道:“尚弈,还不行。” 尚弈此时已经双眼通红,身下紧绷,只觉得难熬的紧,他唇瓣轻轻碰了碰她下颌处的软肉,道:“我知道,还不行,不能再这。等…战事了,什么…都好说。” 他一句话说的是断断续续,嘴里不停的发出粗喘声,一双粗糙的大手不断的游曳,鲁莽而不知轻重。 谢狸身子肌肤细腻敏感,当下整个人都细微的战栗起来。 与尚弈不同,她紧抿着唇瓣,一声不发,身子越来越烫。 他手上动作愈发向下,谢狸恼怒的抓住他手,他却顺势引着她手向下探去。“这里,就是这里。” 他声音低沉沙哑,谢狸羞的浑身通红,咬牙啮齿道:“你不是说等战事了吗?” 哼哼 他胸膛传出闷闷的哼笑声,“你放心,我有分寸。” 有你个屁分寸! 谢狸恼了,手上一用力,掐得他那处软肉痛的轻微战栗。 这如何能忍! 棉被之下,尚弈大手一挥,重重的朝她细软的臀肉拍去,喘着粗气道:“知个轻重!我这坏了,以后你就是半个寡妇。” 他说完又打了两三下,黑夜中,声音清脆。 谢狸又羞又躁,整个人朝被子里面缩去,隔着厚重的棉被,她声音有些模糊,“呸!你不是说有分寸的吗,这我的床,你给我滚下去。” 尚弈轻声哼笑,“你不是说这两个人住吗?我以后就睡这。” 他抓住谢狸手,朝身下抚去,声音粗嘎,“这就是分寸。” 那处灼热烫人,谢狸能察觉道手下每一寸肌肤的细腻质感,极肌肤之上突出的筋脉。 谢狸想起身离开,整个人被牢牢束缚住,一动不动。 尚弈轻轻吻她略微黏湿的额头,一手将她额上的碎发捋开,一手带着她的手在身下轻轻律动。 “你又打不过我,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个很快的,完了我们就睡觉。今天一天,你累我也累。” 谢狸无法,只得任命的被他牵住手摆动。 只是,到最后,她觉得她被骗了,一点都不快,完事后她手都麻了,混蛋! 第80章 俗世之惑 军中事务繁忙,一连几天,谢狸都未见着尚弈。倒是徐大娘,自从那日后,她依旧准时出现在帘帐内。她眉眼依旧有着悲伤的气息,精气神却不错。 谢狸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他二儿子现在如何? 这一问,徐大娘却是淡淡的笑了,略显蜡黄的脸上堆出一层一层的褶子,“他如今被安排在军营后方做事,不用上前线了。” “挺好的。” “嗯嗯。”徐大娘点头,轻声道谢,“谢小姐,这次谢谢你。” 谢狸有些奇怪,一边拿了干净帕子将身上水珠擦净,一边看她,问:“谢我做什么?我没帮你们什么?” 徐大娘笑了,将衣架上的衣物取了递给她,“你如今还不知道罢,那日过后,尚将军便颁布了一则法令。若是全家子嗣都在军中,则需留一子在后方做事,不用上前线去危险的战场。” 谢狸静默片刻,轻声道:“这样,就免除了一家子嗣全部惨死在战场的厄运。” 这样,相信也能安抚一些老百姓千疮百孔的心。 谢狸将衣物穿好,“这不是我向他献的策,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徐大娘摇摇头,道:“谢小姐,在西递之时,我五个儿子就跟着尚将军上前线抵抗皇室的军队,那时他是不会关注这些小事的。” “其实他很善良。”谢狸轻声呢喃。 徐大娘略微浑浊的双眸看了看她,轻轻摇头,没在说什么,她收拾了屋子安静的离开。 片刻后,帘子晃动,大白狗叼着一尾鱼晃到她眼前。 谢狸瞅它,它也瞅着谢狸。 半响,谢狸叹口气道:“走吧,我去给你烧鱼。 分卷阅读14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 说是烧鱼,谢狸却没进厨房。晚上,军营四周点燃火堆,谢狸选了一个最近的火堆,将鱼插在木棒上放在火堆上炙烤。 初春,冰雪渐渐融化,大白狗发挥起它的优势,基本能够自食其力。 谢狸烤鱼的时候,大白狗就坐在她脚步,尾巴时不时的晃动一下。 谢狸看着白狗想起了左斐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左斐然虽说会武功,但和白狗相比,他的生存能力还是差一点。 而且他脑子一根筋,性子倔。不像白狗,遇到恶狗会赶紧溜。 谢狸叹了口气,恰巧这时,鼻尖一凉。她微仰头,细小的雨滴打在肌肤上,有些凉。 下雨了 雨滴渐渐变大,大白狗从地上起身,甩了甩身上茂密的毛发。 谢狸将火堆上的烤鱼拿起,唤白狗,“美人,我们进屋。” 夜阑卧听风吹雨 急雨,雨势大,狂风呼啸。白狗没了精神,吃了鱼之后,一直卧在角落里打盹。 谢狸卧在床上,帘帐上不时划过闪电的白光,耳边竟是阵阵雷鸣与噼里啪啦的雨声。 之前一直显小的帘帐此时变得空旷,那日早晨,尚弈走时给她说,他要去办点事。谢狸没多问,却也约莫知道他应当是要去突袭赫连战。 翌日 雨听了,整个军医依旧与往日一般无二,谢狸草草梳洗后便去了军医处。 没有伤兵送来,余老先生却并不轻松。春寒,军营人流其中,流感高发。而对于那些养伤的士兵来说,春季流感于他们是一个大的打击。 战场激烈,死的人愈来愈多,却不会有援兵。此时,只有尽快占领城池才是上策。 接连几天,谢狸未见着尚弈,也没有更多的伤兵送来。谢狸同军医一般,为养伤的士兵复查,熬药。 谢狸做事的时候,大白狗跟在她的身边,有时,大白狗会独自一狗坐在山坡上,看着远方漫漫青草,狗眼有些惆怅。 同白狗一样军营后方的人都在等前方士兵回来。 五日后,接到急令,全军人马调往邺城。军医被一队人马护送先行。 近半月的等待,终于迎来曙光。 赫连战在双方的夹击下战败,尚弈一方占领西南地带五座城池,赫连御河一方占领东南地带八座城池。 大家都知道,这场战争并未结束,接下来是和赫连御河的对抗。 当命令下达时,谢狸正巧和余老先生一起。 余老先生沉吟一番,问谢狸,“那些药材还需多久才能到达。” 谢狸摇摇头,“不知怎的,至今未有消息,不过想必我方占领的五座城池中有药铺,到时药材应当是够的。” 余老先生点点头,安排几个将士将药材医用用具收拾好,便骑上快马朝邺城去。 军医中多是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是余老先生。路程颠簸,一路快马加鞭,到达邺城时,几个老军医脸上都透出微微惨白。 谢狸心有不忍,却无法多说什么。 到达伤兵处,情况比谢狸想的更糟。 此处比驻扎野外要好,不再是搭起的临时帐篷而是坚固的房屋,遮风避雨。只是,药草,粮食却极为缺乏。 尚弈带领的军队占领的第一座城池是灵岩城,灵岩城内囤积大量粮食药草银钱,城内药铺繁多。因此,在之前的一段时日一直是军队的供应方。 可这之后,占领的城池内粮食药草皆赫连战被焚烧殆尽,即便是街道的药铺,里面也没有一味药材。 因此,尚弈带人夜间突袭邺城与赫连绍里应外合。即便如此迅速的占领城池,尚弈带人搜查城池囤积的粮食药草时,里面也只是一堆灰烬。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谢狸外 多为赫连绍与尚弈的心腹,即便如此,在攻陷邺城后这件事情也再不是秘密。 街道四周,药铺和粮食铺燃气熊熊烈火。 赫连战此人末路之时,太过决绝。 灵岩城囤积的粮草早在近一月的征战中消耗殆尽,西递物产匮乏,路途遥远,要运输足够的粮草并不容易。且此时,西递边界也在抵抗称皇的尚粤的进攻。 之前是苦寒天,尚粤的军队在西递边界进攻并不容易。如今,初春,天气回暖,加之尚粤粮草供应颇丰,西递的尚醒抵抗的极为吃力是再无精力运输粮草交给尚弈。 此时,四周皆为伤兵,痛苦呻/吟,血腥气弥漫。 谢狸有些慌乱,在余老先生严厉的目光中才渐渐镇定起来开始为伤兵包扎伤口。 此时,谢狸只希望尚弈派出去收集药草的人能尽快回来。 夜间,谢狸侧着身子睡觉。床榻微微一陷,身边多了一个热源,而后腰腹被一双大手紧紧抱着。 谢狸摸着腹部处那双粗糙的手,转过身子吻了吻他。他下颌处有些扎人,密密麻麻的胡渣。谢狸蹭了蹭他下颌,突的察觉他呼吸变得沉重。 谢狸离他远了点,道:“你现在先睡一觉,别想有的没的。” 黑夜中,尚弈笑了笑,凑近去吻她唇瓣,声音有些黏黏糊糊的,“即便是想,我也没有力气了。” 谢狸将他脸推开,“你明早起来将胡渣刮了,我不舒服。” “恩。” “你身上味道重,全是汗味和淡淡的铁锈味,你以后洗干净了再上来。” “我今天没洗澡。” “我闻出来了。”谢狸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却没离开他的怀抱。 分卷阅读14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你嫌弃我?”尚弈惩罚性的用下颌处的胡渣在她脖颈上乱蹭。 “对,我就是嫌弃。” “我现在不想动。”尚弈伸手隔着肚兜去摸那处软绵的肌肤。他没什么技巧,只凭着直觉不断的搓揉。 谢狸将他手拿开,软声道:“我没叫你现在去洗。累了,我们先睡觉。” “恩” 太过疲惫,长夜无梦。 一觉醒来,谢狸侧头便瞧见尚弈。昨夜夜间,她用触觉和声音感知他,如今,他的面容展现在她眼前。 半月征战,他下颌处的胡渣有些密,青黑色。 他呼吸平缓,睡的很熟。 谢狸平躺着看着帷幔的上方,月白色的布料上绣着细小竹子,看去清秀雅姿。江南地带与长安相比,少了一份浮华,多了秀美。 想着想着,谢狸的思绪回到了去年七夕之夜。 她想到了漫天的烟火,以及烟火之后弥漫的味道。还有,烟火之下的尚弈。 她侧过身子缩进他怀抱,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七夕之日,他身上沾染长安城的烟火味。如今,他身上是战场的味道,硝烟之意。 烟火之味,硝烟之意,都是尘世所有。 红尘之人,俗世情感。谢狸很怀念以往在林间游荡或是躲在村落的那些日子,只是,这场战争并没有尽头。 躺了约莫一刻钟,尚弈醒了。 两人对视片刻,皆同时起身穿衣。门外的仆人听见屋内动静,皆按照次序进来服侍。 尚弈很忙,谢狸也不轻松。再者说,屋内有仆人,谢狸便不好意思和他亲近。没有多余的亲昵动作,饭毕,两人都是各忙各的。 与驻扎在野外相比,如今住在邺城对于身为女子的谢狸来说还是方便许多。 尚弈要派人伺候谢狸,谢狸这时没拒绝,只是将徐大娘要到身边近身服侍,谢绝了其余的仆人。 午间,屋内只得谢狸一人。 徐大娘布好饭菜,谢狸唤她一起吃。 徐大娘正要拒绝,门突的被人大力推开,发出碰的一声响。 事出突然,谢狸被吓的心急跳了一下,见着推门的南康,不免有些不爽,“你吓我一跳。” 徐大娘在一旁急急拍了几下胸膛,才算是镇定下来。 南康没有理会谢狸的不满,只是急道:“主子呢?” 第81章 相知 “尚弈早上出去了,我不知他去向,出什么事了?”谢狸见他面色不对,问了一句。 “怀安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你说清楚。” “我与怀安带领一队人马去收集药材,半途与她失去联系,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 顾怀安毕竟是尚弈的表妹,谢狸想了一下,问:“你们走的方向是何处。” “在主子占领的地界内,那夜雨势急,我们躲雨慌乱间失去联系。” 这样一来,谢狸心中多少安定一些,“她应当不是被赫连御河的人抓住,只是与你们失去联系。你派一队人马去搜查她的下落,尚弈现在不在,你找他也没有。” 南康面色颓然,急道:“半月前主子将我驱逐,如今我没有权利调动一兵一卒。” 谢狸不知此事,此时也有些焦急。她虽说一直和尚弈在一起,却多混迹于军医处,也没有那个能力调遣士兵。 她想了想,心中一动,“你去找卫北,我去找赫连绍,徐大娘……你去唤人寻尚将军,将此事告之他。” 话毕,南康匆匆出门。谢狸转身去寻赫连绍,他熟知江南地界,对此事应当能帮上忙的。 ……… 屋内,立着四人。尚弈、赫连绍、周似、赫连康。 如今初春,气候适宜,却并非最佳的气节。之前秋季的屯粮被消耗无几,夏季的粮食方才种下,这预示着不久后会出现春荒。 尚弈欲征集百姓的粮食,但有之前尚阁一事在前,他不宜主动出面。此事,需得江南一带的赫连绍等人出面,希望以温和的方式筹集到粮草。 他们一行人商量此举的措施,征集粮草的力度。 赫连康毕竟是长者,较之赫连绍、周似等年轻一辈在江南百姓心中地位较高,征集粮草时由他出面最佳,周似从旁协助。 周似为女子,本不宜参与这件事中,但西递尚醒传来命令,对周似委以重任。 或许从另一方面考虑,周似的女子身份其实是一个利器。 这件事情其实容易,最主要的是征集粮食的措施及态度,若是事情解决完美,不仅有了足够的粮草还会赢得民心。 谢狸到达赫连绍住所时被士兵拦住,谢狸无法,只得在一旁等待。索性她并未等多久,便见着前方一行人缓缓而出。 在那一行人身后,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白狗见着谢狸,急匆匆的冲到她身边,蹭着她的脚腕,嗷呜嗷呜的叫着。 谢狸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抬眼只见着面前四人正安静的看着她。 “尚弈。”谢狸抿抿嘴轻轻唤了声。 尚弈眯了眯眸,语气有些冷,“你怎的来这了?找谁?” 赫连绍立在一旁,神色淡漠,目光不知落在何方。 谢狸见尚弈面色不好,起身答:“我找你。” 尚弈点点头,拉着谢狸手腕朝前走。白狗回身瞧了瞧一旁的赫连绍,尾巴摇了摇也跟着走远了。 赫连康因着肩负征集粮草重任,并未久留。走廊中 分卷阅读14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只剩下赫连绍、周似两人。 周似摸了摸腰间的麦穗,意有所指道:“我看她像是来找你的。” “不要乱说。” 周似笑了笑,问:“怕了,不敢和尚弈争。” 赫连绍眼睑微阖,敛了眉目,他语气冷淡,直言不讳道:“周似,你是想让我去抢谢狸?没这个必要,我说了,她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你若喜欢尚弈,自己去别把我扯上。” “你这么看我?”周似轻轻一笑,扯掉腰间的麦穗拿在眼前细看,若有所思道:“表哥,我和你不一样的,我活的一向比你好。” … 手腕有些疼,谢狸轻轻揉了揉,心里到底不怎么舒服。 尚弈抱着双臂看她,“找我什么事?” “顾怀安不见了。” “可有派人去找?” “南康去找卫北调集人马寻她。” “恩。” 恩,没其他表示?谢狸想自己是白担心了,顾怀安是他表妹又不是自己表妹。 谢狸揉揉手腕,越过他离开。 身后传来尚弈凉薄的声音,如初春的天气虽不甚严寒,却也凉的让人不舒服。“以后你别招惹其他男的,安分点。” Tmmd 谢狸回头,咬牙啮齿道:“你怕我给你带绿帽子?!” 尚弈侧过脸去并不看她,目光落在远方淡黄的腊梅上,“我怕什么,你若是给我带绿帽子,我就将你杀了。” 谢狸看着他坚硬流畅的下颌,只觉得他今日全属无理取闹。听得他这一番话,她又是好笑又是恼怒道:“对啊,你怕什么。” 谢狸想当初若不是她招惹他,两人也不定会走到一起。只是,她不明白,当初因着沈周一事,他将唲尸心交予她放她走,如今却怎的这般小气。 简直是两种迥异的表现。 两人间气氛有些凝滞,白狗不安的叫唤了几声。谢狸蹲下身子去挠它脖颈处的狗毛,尚弈回身,眼神诡异的看着一人一狗,“这狗不是跟着我来的,而是它本就在赫连绍身边。” 谢狸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你拿我和狗比,它这狗脑子,谁对它好它就喜欢谁。” “那你呢?” 谢狸不说话,起身离开。领口被人紧紧攥住,谢狸无奈回身,“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尚弈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谢靳年喜欢你,赫连绍有意你,谢狸你招惹的人够多的!!” 谢狸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只拿着一双黑眸凝视他。 “他们喜欢你,你怎会不知………” “我喜欢你。” 谢狸抱着他后脑勺,轻轻的吻他。 我喜欢你……… 尚弈你可知?谢靳年的喜欢于我而言是一种折磨,赫连绍的喜欢清浅,他最终会遇见他命令的爱人。只有你,一直以来爱我护我。 沈周走了,你和我一同送他。那个时候,我便想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何其有幸。 红尘俗世,若要一人相伴,那人只会是你。 尚弈捧着她脸颊,眸光暗沉,“说什么……” “我喜欢你。” “因为我待你好。”尚弈反问,眉眼熠熠。 狗脑子!谢狸暗自腹议,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朝着他狠狠吻去。很快,尚弈反客为主,抱着她细软的腰身,进了一侧的房屋。 白狗卧在地面上,耳朵服帖在脑袋上,它似有些无聊,眼珠转了转,起身朝着前方人影走去。 … 卫北派遣百名士兵,每十人一队去寻顾怀安,一夜过去,未有所获。 南康无奈只得再次找到谢狸,想要借白狗一用。谢狸想了想,没拒绝,只是有一个要求便是和白狗同行。 这次,除却白狗外,还另有九只猎狗,一共十只,每十人一队人马加一只狗,就着顾怀安的气息去寻她。 只是顾怀安走失时是雨夜,如今又过去四天,一路上并不容易寻的她气息。 白狗是十只狗中鼻子最灵敏的,饶是如此,它还是引着众人走了许多弯路。 尚弈、卫北两人要事在身,并未参与此次寻人之事。因此,白狗所在的一队人中只得南康、谢狸和卫北派遣的十名士兵。 一路上,南康焦急难耐,神色阴郁。谢狸想到去年在尚弈行宫初见他时,他还是个性子活跃单纯的男子。谢狸并不相信他所说的顾怀安雨夜走失的理由,一路二十人马,怎会看不住一个女子。 只是,这终究是他们两的事情。 白狗在前方带路,一路走去,道路渐窄,逐渐化为羊肠小道,四周是小型村落,田野。 三月份,水田中已经插上了水稻幼苗,一眼望去,清脆欲滴。 一路向前,眼前景色愈发熟悉。青黄相交的羊肠小道,残破的房屋。这个地方,是谢狸曾经住过的村落。也是这个地方,曾经经历过一场血洗。 白狗走到一处略显不安,乌黑的眼珠子盯着四周。 谢狸见有几处房屋未被烧毁,院门前还晾晒着干净衣衫,便就近选了一处房门去瞧。 敲击三下,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一约莫五十岁的男子,黝黑,瘦小。谢狸虽说在村落中住了两个月,却并不认识什么人。因此,只是礼貌的开口问询。 只是她话方才开口,那名男子便略兴奋的道:“谢大夫。” 额 谢狸点点头,忽略他眼中绽放的精光,只是问‘可有见着一年约十九的女子,个子同我一般高 分卷阅读14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肤白,额际一颗红痣。” 男子一听,忙摇头,“没瞧见,没瞧见。” 他神色极不自然,谢狸想再问,白狗已经从一旁窜进了屋子。 男子大骇,怒道:“谢大夫,你这狗怎么回事?出去,这是我屋子。” 谢狸没理会他,和着南康及另三人进屋子查看。房屋狭小,屋内用具少,并无女子衣物,看的出来,这屋子中只住了他一人。 男子见屋内人多,敢怒不敢言,只一个劲的吆喝着,“出去,出去,这是我屋子。” 谢狸看向白狗,白狗在屋内四周乱嗅,神色焦急,眼珠透着疑惑。 一无所获 几人出来后,谢狸按照以往印象去寻了一户人家。这次不用敲门,房屋院舍,一妇人正在清洗红薯。 之前,谢狸曾经医治过妇人逃兵役的儿子,她和这家人的关系算是好的。 妇人见着谢狸,嘴角裂开,忙道:“谢大夫?” 谢狸笑笑点头,上前几步。身后,是南康,既三名士兵。 妇人敛了笑容,一双眸子在谢狸身后几人身上巡视。谢狸回身,方才知晓妇人为何是如此表情。 南康一身布衣,那三名士兵却身着西递军服。 之前,尚阁路过此地发生的一切,这个村落的人想必终身不会忘却。 第82章 命 谢狸:“大娘………” 妇人低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方才问:“你们可是来找一名女子的。” 她语气温软,脸色却有些小心翼翼的。 南康一听,立即上前喝问,“你可知她在哪?!” 妇人静立半响,伸手朝前方一指,“那间屋子,你们快去将她带走罢,你们也走远点,越远越好。” 谢狸回身,霎时间,心中一片寒意。前方,约莫二十来人正举着锄头,弯刀等事物悄悄的朝谢狸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谢狸后腿一步,忙道:“大娘,你快进屋,千万别出来。‘美人’你也进去。” 白狗不听,朝着前方龇牙吼叫几声。谢狸脚一抬,将它踢进屋子,立刻将门关上。 前方二十来人听了,只桀桀怪笑,嚷嚷道:“这又多一个姑娘,老子是再不愁绝后了。” 谢狸一队人马本有十名士兵,只是在进村落时,南康将十人分散,如今,谢狸身边只得南康,及三名士兵。 如今,几人听得前方之人的话语,皆是变了神色。 谢狸心中闪过不好的猜想,抬头去看南康,却瞧不着他面相,只看得他略低垂的头颅。 谢狸又去看前方之人,原本是老实的庄稼人,此时皆面色阴郁。他们一行人儿子被赫连战抓去军队,妻女或是父母又惨死在那场战事中。如今,他们孤家寡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 一场恶战,最终,只剩下谢狸和南康两人。 地面上布满尸体,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南康如疯了般朝前方的屋子跑去,谢狸想了想没有跟去,转身拉开房门进了妇人的屋子。 屋内妇人瑟瑟发抖,里间床上躺着一名老者,想是妇人的公公。 白狗两只前腿热情的搭在谢狸身上,嗷呜嗷呜的叫唤,眼珠子含着两泡热泪,看去有些委屈。 谢狸安抚性的扰了扰它的头,转身去问妇人,“大娘到底怎么回事?” 南康到得那间屋门前,忽的顿住脚步。半响,他将门推开。 迎面而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糜烂不堪的景象,而是一种气息。令人几欲作呕的气味,那是人的排泄物和欢爱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想他错了。前几日,他若没有和她争吵,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她还会健康的站在他身边,眉眼如初,只是心中无他而已。 一步步,他朝她走去。 顾怀安眼睑微阖,拿过一旁破烂的衣衫遮住自己,她抬眼,平静道:“你来了。” 她半卧在杂草间,浑身布满青红、白浊的痕迹。她头发凌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她声音很静。 南康,“我来了。” 谢狸立在屋前,手中是大娘交予她的旧衣衫。她没进去,只是在屋外静静的守着。 约莫一刻钟后,南康唤她进来。 推开破旧的小木门,谢狸低着头,没多看。 她将衣衫交予顾怀安后便想出去,顾怀安唤她,“谢狸,可否帮我穿一下衣衫。” 顾怀安拍了拍双腿,苦笑道:“我没有力气。” 谢狸,可否帮我穿一下衣衫。同样的话,玉佳人也曾向她说过,不过,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顾怀安将身上遮掩肌肤的的破衫丢掉,南康倏然转身,面对墙壁。谢狸一怔,只觉头脑眩晕。第一次,她看到这种痕迹是在玉佳人身上,第二次,是顾怀安身上。 将衣物给顾怀安穿好,顾怀安将手臂顺势搭在她肩上。 谢狸扶起她,晃悠悠的超前走。 经过南康身边时,顾怀安顿住脚步,柔色唤:“南康。” 南康回身,谢狸顺势抬头看他,一霎间,只觉剧痛传来。她低头,肚腹处是闪着利光的长剑。 方才一瞬,南康回身时,顾怀安抽出他腰间的长剑刺向谢狸。 谢狸因剧痛,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她只觉得,肚腹处似被利剑搅动,间歇还传来一阵凉意。 顾怀安嘴角轻勾,脸上却殊无笑意,她道:“滋味不好受吧。” 分卷阅读14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她将利剑从谢狸肚腹抽回,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南康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急忙接住朝后倒去的谢狸。 “顾怀安,你做什么。” 白狗此时从屋外窜了进来,一口咬住顾怀安手腕。顾怀安大叫,疼的手腕胡乱挥动,却甩不掉白狗。 手腕上的血滴落在枯草上,溅起血花。 ‘啊,啊……’ “怀安。”南康匆忙中松掉怀中谢狸,谢狸丧失支托砰然倒地。她目光极静,凝了一层水光,水光中映着四周景色。 白狗咬的狠,一双黑眸似染上血迹,透着狠辣的红光。 南康将它从顾怀安手腕踢落,只听‘撕拉’一声,它嘴中赫然叼着顾怀安手腕上一层皮。 顾怀安大叫,痛的半蹲下身子。 白狗不依不饶,仍想去撕咬顾怀安。南康一脚踢在它肚腹处,白狗痛的嗷呜一声,卷曲在地上。 南康心中不忍,却只能转身扶起顾怀安,“你没事吧。” “没事。”顾怀安气息微弱,脸上却正正经经的多了笑意。 南康将她手腕包扎好后便起身朝谢狸走去,还未走近,他只见得谢狸露出骇然的神色,他倏然回头,只见着一把利剑以同样的方式插进白狗肚腹。 “不!!!!” “不要,不要。”谢狸覆在地上,拖着身子前行。第一次,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顾怀安!”南康怒吼,“你想死吗?” “我早就死了。”顾怀安抽出利剑,指向南康,脸色狰狞道:“从我被那些人抓来的第一天,我求他们放过我,可是没用。他们说,我可以为他们生孩子,在那个夜晚我就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南康,还有谢狸。都是因为你们。” 顾怀安疯了,或者说,她在装疯,她需要发泄。 南康立在原地,无力感袭来,他只觉天地晃动。如若可以,他希望时光倒流,回到八天前,那时候他一定不会因着被尚弈罢黜而对她使脸色。 那样,她便不会离开他,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南康呢喃,声音低微,“怀安。” “啊!!!” 顾怀安痛叫,白狗咬住她腿,牙齿深深的陷了进去。 她伸手想去刺白狗,手上利剑却被谢狸抢去。白狗紧紧咬住她腿,让她无法动弹。谢狸顺势,狠狠的将利剑刺入她腿部。 谢狸本想如法炮制刺向顾怀安腹部,只是她伤的重,无法立起来,只能卧在地上,一下下刺向她小腿的肌肉。 没刺几下,谢狸手中的利剑便被南康夺去。转瞬间,南康已经抱着顾怀安出了那处小木屋。 谢狸失去力气躺倒在枯草上,白狗挪动着身子缓缓靠向她怀中,嘴里传出轻微的呜呜呜声。 屋外,南康拖着顾怀安朝前走。 顾怀安甩掉他,厉色道:“我得去将她杀了,我必须将她杀了。” ‘啪!’ 南康一巴掌甩过去,气息急促,面色因着狰狞露出股股青色的筋脉,“顾怀安,你疯了吗?她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她没对不住我的地方,只是她命好,我嫉妒,我嫉妒!” 顾怀安瘫倒在他怀中,脸上凝满泪珠,“我成这个样子了,她命却这么好。我心难受。” 南康心中如被利剑搅动,腹胸处被人堵住,一下下锤击着。他想,顾怀安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怀安,我们走吧,走到越远越好。” “走的了吗?”顾怀安抬头,望向四周,“我们得将这里的人都灭口才能逃走,南康,你吓的了手吗?” 南康缓缓摇头,“怀安,我们逃命。逃的了,是命!逃不了也是命!” 远处,妇人的儿子已经从山上砍柴回了来,见着院中四散的尸体,一阵惊慌后,开始同母亲一同将尸体埋葬。 都是同村之人,妇人心情杂乱。她抬眼,望着远处相拥的男女,微微叹了口气。 做孽啊! 中午时分,院落的尸体早已被搬走,只是青灰色石板之上,仍旧残留着血迹。妇人和少年皆没有食欲,但屋中有一老者不能不吃,妇人便进屋烧饭,留下少年清理石板之上的血迹。 青灰色地板,地板的缝隙中夹杂着湿漉漉的青苔。血迹被水一冲,流向远处,陷入泥土中。 四周皆是一片静谧 如今整个村落只剩下他们一户人家在了。 这里地处偏僻,正值战乱,这死去的二十来人,以及之前被奸/污的女子,都不会被人察觉。官府向来只是太平日子起作用。 少年低着头,面无表情。 当时那名女子被抓的时候,他也在。只是他年幼,无法阻止同村之人行恶。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多砍点木柴去卖钱,还有此时帮他们收尸而言。 小木屋内,谢狸身子有些痒,像是枯草中的跳蚤在身上乱窜。只是腹部越来越痛,那轻微的骚痒也不在那么明显。 怀中,白狗气息有些不稳。它是狗,脸上全是白毛,谢狸也无法看清它面色如何,只是失血过多,大抵是惨白的。 没人来这木屋寻她了 邺城 士兵来报,城外运河处赫连御河的骑兵一路烧杀劫掠,抢夺过往船只财物,劳民伤财。 那处是邺城管辖之地,尚弈思虑一番后派遣卫北带领一行骑兵出勤巡视,若是遇见敌方骑兵格杀无论。 两个时辰后,卫北领兵而 分卷阅读14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归,去时一百骑兵,回来时只得三十二名,此役顺势惨重。 尚弈所带领军队与赫连御河手下军队,除去缺乏粮草之外,缺少的便是骑兵。赫连御河的骑兵是尚弈骑兵的五倍,若是按照今日势头,每役损失如此数量,约莫以后战役中军队会没有骑兵。 培养一名优秀的骑兵并不容易,尚弈并不想让这些骑兵不是死在战场中,而是死在一次一次的出勤中。 午间 徐大娘将饭菜在桌上布好,一个人坐在门前歇息。 尚弈回屋时,遇见她,道:“谢狸这几日不在,你也不必来此伺候了,先回吧。” 徐大娘恭敬道:“是。” 桌上,饭菜很简单,两菜一汤。他不挑食,因此饭菜都是谢狸的口味。 心绪忽的不安,他放下碗筷抬头,看见门外天空晴朗无云,碧蓝一片。阴郁的冬季,微寒的初春,天气都是阴沉的少有晴日。 如今,正值正午,阳光很暖,谢狸应当会喜欢这个天气。 第83章 命 木屋内,谢狸微微一动,伤口被扯开,痛的她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一动,白狗也跟着她在地上挪动。谢狸皱了眉头,轻声安抚道:“美人别动,你好生躺着。” 短短几个字,她说出来却费了一番力气。 前方被丢弃的长剑正静静的躺在地面上,泛着冷光。 谢狸一手捂着肚腹,一手扒着地面朝前挪动。握住长剑,她朝四周瞧了瞧,不远处一破口坛子正躺在地上。 谢狸小心翼翼的挪了几步,伤口却仍被撕开。谢狸察觉腹部一凉,低头看血迹愈发明显,晕染出层层朝霞。 白狗卧在一旁看她,时不时的低头舔舐着腹部。 赌一把好了 谢狸伸出手,用剑身敲击坛子。 清脆的声音传来,谢狸嘴角勾了勾,再接再厉。 ‘叮!叮叮!叮……’ 她没力气叫喊出来,只能期望这样能唤来人救她和美人。 … 午饭煮好,妇人唤院外的儿子:“小六子,吃饭了,进来吧。” 少年应了声,目光仍旧落在远方的木屋。不是说那个姑娘被人救走了吗?怎么里面还有声音传来? 三日后 邺城 尚弈叫来了赫连绍,两人在地图前研究地形,山脉。赫连绍是江南人,有他在一旁解说,尚弈能快速的将地图上模糊的地形理解通透。 门外传来脚步声,须臾,将士平板的声音传来,“尚将军,城外三里处有约二十户商家被敌方骑兵擒获。” “知道了。” 赫连绍将地图中残缺的一块补好,问:“不发兵去救那些商家吗?” 江南一带物产丰富,商业繁华,即便是战时商家也不会停止商贸交易。江南商业片及广,不止是大周朝内,江南的商人还会与外国交易往来。 之前,这些商家并不会受到迫害,此时,赫连御河却盯上了他们。 “怎么救?”尚弈反问,“赫连御河骑兵是我方五倍,他每隔几个时辰便会劫掠商家,我每次应该派多少骑兵去相帮。” 骑兵数量悬殊,若是派遣的骑兵数量不够,必定全军覆没。若是倾全力而出,敌方数量是五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赫连御河骑兵所劫掠的地界虽是邺城管辖之地,却是离邺城几里的距离,离赫连御河的阵营更近。 骑兵一去一回,便是两个时辰。 疲于奔波,不说人,即使是马也会受不住。加之,骑兵在战场上地位极重,若是真正发动战争之时,那些骑兵因外出过频死伤多,战马无力才是真正的害处。 赫连绍沉吟一番,低道:“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我二伯这几日在外征集粮草,初时还算顺利,这之后却招惹颇多怨言。” “百姓见我们并不发兵去援救那些商人,对我们失了信心。征集粮草其实容易,民不敌兵,必要之时我们可以强征。只是民以食为天,这样一来恐会发生叛乱。” 此时,要么与赫连御河谈和,双反各自占领江南一带,要么强行攻打,令其退居无法妄动。 谈和一事并不可行,而战场之上,粮草先行,如今强攻之下,没有十足的胜算。 赫连绍面色极淡,脑中想着解决之法。 良久,屋内只听得两人平缓的呼吸。 尚弈收起桌上地图,揣入怀中,低道:“不用强征粮草,有些事我们无法出面,有人比我们更合适。” 大周朝乃君主制国家,即便此时大周四分五裂,各方势力举旗称王。但最有威慑力的仍旧是皇室一族。 东部尚粤称皇,西递却有尚醒。 安抚民心,一方最高统治者出面最佳。 夜间 屋内只得尚弈一人,他将烛火点亮,看着跳跃的火光,他心中遽然划过一丝不安。如同悬崖之上,忽然跌落的失重感。 此时距离谢狸离开已是第七日,期间没有音讯。 尚弈双手紧握,眼睑微阖。片刻后,他唤了卫北进屋。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带着十名暗卫连夜出城。 世间或许真有感应,尚弈出的城门一瞬,因高烧而昏睡在床的谢狸呢喃出声‘尚弈’ 唇瓣一张一合,两个音,清浅模糊。 卧在床上角落的白狗慢腾腾的挪到谢狸侧脸旁,蜷缩成一团,乖巧的将头颅放在枕头之上,时不时的抬眼瞧她。 床前小凳上 分卷阅读14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妇人坐着连夜守着她,听得模糊的两字,她有些疑惑的凑近去听,却再听不得任何声响。 妇人见她嘴唇干裂,没多想,转身去倒了杯温水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给她。 翌日 高烧褪去,谢狸睁开双眸。侧脸传来阵阵濡湿感,她侧过头正巧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珠子。 “美人” 谢狸一开口,只觉声音沙哑难听的紧。她轻轻咳了咳,门外人听得声音推门而入,妇人见她醒了,问:“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大娘。” 妇人笑笑,侧脸一个梨涡,“没事,你烧了一天一夜,现在应当是饿了,我去给你盛碗粥。” “谢谢大娘。” 谢狸说完,眯了眸子。不知道尚弈现在在什么地方,可有人来接应她,此处伤的重,等她可以走动估摸也得是半月后的事了。 得快点好才行…… 快点才行 门再次被推开,光线进屋,地上一个斜长的身影。谢狸侧脸看去,心倏的一紧。 赵启缓缓一笑,恭敬的朝谢狸福了福身子。他身侧妇人正端着一碗粥,越过他走了进来。 “谢小姐,来喝粥。” 之前大娘都是叫谢狸谢大夫,此时却是叫谢小姐。 谢狸看向赵启,赵启只是温和的微笑,一言不发。倒是妇人呵呵笑着道:“你家人来寻你了,也真是巧,要不是他,我家也请不起镇上的大夫替你瞧病。病好了就别和家人置气,早点回去的好。” 赵启不说话快走两步,将谢狸从床上扶起,顺势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靠着。大娘依旧坐在床前小凳上喂她吃粥。 一碗粥吃净,谢狸让大娘带了白狗出去吃饭。 直到大娘身影彻底消失,谢狸才问赵启,“你还是想将我带去北境。” 赵启躬身,宽大的青灰色广袖低垂,“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 “我说过我不回,你若带我回去,也只是一具尸体。” 赵启:“小姐莫要说胡话,公子、大小姐都等着你回去。而且,”赵启话风一转,“这家人对小姐挺不错的,相信小姐也愿这家人平平安安。” 谢狸气的浑身战栗,怒道:“赵启,我父亲培养的人向来是刚正不阿,谢氏的将士虽不是良善之人,却也只会在战场上杀人。你怎的这般无耻。” 赵启良久无言,之后,他轻道:“主子命我等将你带回,若你无法回去,死的只会是我的兄弟。” 谢靳年…… 谢狸浑身无力,只得缩在床榻里侧。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杀了他。 一切悲剧的源头,一切的开始。 赵启见谢狸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心中不忍,想起谢靳年的命令却只得狠下心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一刻钟后,我来接小姐。” “我现在走不了,你看我如今这模样可适合一路颠簸。” “夜长梦多,只能委屈小姐一下。” 门被阖上,光线被纱窗遮挡淡了点。谢狸听着屋外的交谈声,吸了口冷气,手隔着衣物缓缓移到伤口处。 …………….. 半梦半醒间,谢狸似一只羽毛,没有方向,没有重力,随风飘摇。突的,她似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向下,深深陷入漩涡之中,无法出去。 耳边有很多声音,混在一起,无法辨别。 手似乎被紧紧拉住,手心的嫩肉被人握着,时不时的捏一下。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黑暗中,脸颊微微刺痛,感觉很熟悉。 她得醒过来,有人在等她……… 眼睑沉重,谢狸陷入挣扎。她的身子一时轻一时重,她无法睁开双眸。手心很温暖,她想回握。 手背上传来濡湿的感觉,谢狸突的分辨出那是一个吻,不是白狗的舔舐,是一个男人的吻。 尚弈轻轻吻着她只剩一层皮的手背,恶作剧的用胡渣去扎那处肌肤。 一路奔波,两人未有进食,他的情况不比谢狸好太多。 “你又扎疼我了,胡渣该刮了。” 谢狸声音细细软软,像刚出声的小狗的微弱哼哼声。 尚弈身子僵住,一双眸子黑的似被墨水侵染过。谢狸能察觉手上那只略显粗糙的大手细微的战栗。 “是吗?” 半响,尚弈低沉回道,低了头去吻她唇瓣。顺势用下颌的胡渣碰触她脸上肌肤。 谢狸想热情的回应他,只是有心无力。只得闷闷的躺在床上,仍由他霸道的轻吻。 这样很好,谢狸想。 一吻罢 尚弈变了神色,狠戾的盯着谢狸,声音低哑的问:“谢狸,伤害自己很爽吗?你但凡动动脑子,也不用走到这一步。” 谢狸理亏,闷闷的不说话。当时为了不被赵启接走,她硬生生将缝合好的伤口撕烂。这之后,她痛晕了过去。 “猪脑子!” 谢狸努努嘴,想到什么,她立即问道:“现在我伤口的模样是不是很丑,会不会留疤。” 伤口缝合、撕烂、缝合、谢狸简直不敢想象现在这个伤口会是什么模样。 尚弈一听,眉头皱着,想揍她一顿却又碍着她身上有伤,只得抑制住脾气,沉声道:“会留疤,这是你自己作的。” “伤害自己是一件不用成本又能得到回报的事情是不是?” 转了半天,话题还是回到这件事情上。谢狸抿着嘴,倔强的看着他 “说话。” “我在等你。” 分卷阅读14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尚弈一愣。 谢狸回视他,接着道:“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尚弈,一直在等。我伤害自己所用成本是我的身体,得到的回报是你。若这算交换,我并不吃亏。 第84章 伺候主子 午间的阳光和煦宜人,透过白色的纱窗,光线打在两人脸上,十分舒适。 谢狸伸手摸了摸他下颌处细小的胡渣,手突的被握住。谢狸视线从他粗糙灼热的手游弋到他略显疲惫的脸上。霎时间,心中柔软一片。 谢狸回握他的手,问:“要不要上来睡一觉?休息一下。” 尚弈颔首,两三下脱了外衣和靴袜上床睡觉。 没有做梦,一觉醒来,两人都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 耳边传来濡湿感,谢狸缩了缩脖颈,“别闹。” “你这瘦秧子模样,我也闹不起来。”尚弈捏了捏她手臂的软肉,语气有些凉,“趁这段时间,你将身体养好点。 “我吃不胖的。”谢狸语气有些洋洋自得。 尚弈笑,“没想你长胖,结实点就行。” 结实点?谢狸摸了摸他硬邦邦的身体……… 尚弈被他摸的浑身不自在,一手去抓住她乱动的双手,一手脱她衣服。 谢狸死鱼般躺在床上,瞪了他半响,见他不为所动,脱的她几乎半裸,她才闷闷的挤出四个字,“太猴急了……” 谢狸语气不忿,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她有点委屈,他都不顾及她身上有伤,就想着那些…… 尚弈舔了舔腮帮,睨了她一眼,继续脱/她衣裳。 当粗糙灼热的指腹刮过她前胸的肌肤时,谢狸的身子不争气的抖了抖,发出轻微的战栗。 尚弈恶意的捏了那一团耸起的白皙,沉了声音喝道:“抖什么抖。” 肌肤触及空气,有些凉。谢狸看他一眼,身子缩了缩,委屈不忿道,“我这伤还没好呢!” 尚弈眼神颇为诡异,手指拂过她前胸,低声道:“你抖什么抖,我给你上药呢。” 声音低沉魅惑 尚弈轻轻一笑,嘴角现出细细的纹路。他指腹、掌心虽显粗糙,五指却修长,指甲干净,透出粉红色。 谢狸偏过脸不去看他,只觉浑身烫的紧。 尚弈动作轻柔细致,见到白皙的肚腹处略显丑陋的伤口时,他脸色遽沉。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一只大手隔着纱布覆盖在伤口处,“大夫说了,这伤口要是再下去几分,我就断子绝孙了。” “什么意思?” “你是大夫你不知道?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多生几个呢?” “又不是猪。”谢狸轻声呢喃,配合着他的动作挪动手臂、身子。套上干净衣衫后,谢狸想到顾怀安和南康之事,她问:“找着顾怀安和南康了吗?” 尚弈摇头,“未曾找到他们的踪迹。” 谢狸静了一会,问:“美人还好吗?” “它比你伤的轻,你不用担心它。” “恩。”谢狸颔首。 “谢狸……” “尚弈,你在这世上还有多少亲人?”谢狸打断他柔色问道。 尚弈顿了一下,认真回想,将思绪梳理清楚后,他答:“我母妃有几个兄弟姊妹,只除顾怀安的父亲外,其余的我并不熟悉。我父皇这边,不用说,你大抵都是知道的。” “问这个做什么么?” 谢狸抿抿唇,想了想,认真道:“要不别去追顾怀安和南康了。” “不行,他们做出这件事的时候便须得知道此事的代价。” 他无法去想,当时她被刺伤时她是什么表情。躺在木屋中等人去救援时,她又是什么心情。那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那条白狗。他远在千里之外的邺城。 “其实……”谢狸缓声道:“我也挺恨的。只是,她不比我好太多。” 尚弈捏了捏她指腹的软肉,沉吟道:“你可是怜她被辱之事想放过她?” “不是。”顾怀安被辱之事,或许她会同情,却不会容忍顾怀安恶意伤害自己。她从不欠她! “当时我伤了她小腿。我是大夫,知道人体内筋脉的分部,她即使伤好,也会留下残疾。” 谢狸声音冷静,面上并不见丝毫表情。 “也行。” 门外传来叩门声,三下,‘扣,扣扣’ “是余大夫。”尚弈下床开门,将来人引进屋内。 进来的是两人一狗,提着药箱的余老先生,抱着白狗的徐大娘。 余老先生恭敬的朝尚弈福福,得到允许后开始给谢狸搭脉,问诊,重新开药,一切下来所需不过一刻钟。 谢狸有些好奇,便自己试着摸了摸筋脉,被余老先生看见,有些讪讪的松了手。 余老先生,“可有摸出什么?” 谢狸讪笑,“没,我摸不出自己的。” “恩。”余老先生点头,摸了摸胡须,转身又去看白狗。 谢狸眯了眯眸子,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等到余老先生离开,谢狸立刻抓着尚弈问:“我和白狗都是余老先生看的。” “恩”尚弈轻笑,“怎么不叫美人,唤白狗了。” 白狗此时卧在床榻之下的狗窝中,睡的香甜,嘴角哈喇子流下来,打湿了狗窝的棉被。 谢狸嘴角抽搐了几下,“我是人,它是狗,身体构造都不一样的。你别说,我们内服外敷的药都是一样。” “那倒不至于。” “尚弈!!” 分卷阅读14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尚弈嘴角轻启,拉出一道弧度,他扶着她肩背让她慢慢躺会床上,才道:“余老先生的医术摆在那里,信的过,而且…他年轻时是兽医。” 从兽医混到军医……谢狸抚了抚头,默默的想着自己以后向余老先生讨教的东西要多一些了。 尚弈无法长久陪在谢狸身边,待谢狸喝了新熬制的中药后,便领着人匆匆离开。 因着长久昏睡在床,尚弈离开后谢狸没有丝毫睡意。 她侧着头,问一旁的人,“徐大娘,现在是什么日子,我昏睡多久了。”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小姐昏睡多久我也不知,只是将军将你带回邺城到你醒来期间过去了三日。” 三月二十一,不在是初春,谢狸明显感觉到天气暖和不少。 谢狸不想一直躺在床上,便让徐大娘扶着她在院外转转。两人到达院外,只听得若有若无的欢呼声。 谢狸问:“我昏睡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大娘将近段时间的事情一一解说,谢狸方才明白那些隐约的欢呼声的来源。 昨日,尚醒带领一千兵马亲临邺城。十年前被贬至西递的三皇子如今已成一方霸主。 江南民心动荡,尚弈攻下的五座城池内的百姓急需要一个信仰。 尚醒此次来并未带来多少兵马粮草,而是将那些物资留在苦寒的西递,用以西递士兵抵挡绵长边界线尚粤的进攻。 他此次来,最有意义的是他本人。将苦寒之地西递管理成如今的模样,虽比不上富庶的江南,却也招显他治理之才。他的威信是经过十年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 早在西递,他便已称王。谢狸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会同长安的尚粤一般称皇。江南地理位置不必东部的长安等地差,谢狸想,或许不久的将来尚醒会将他的权利中心移至江南。 ****** 谢狸和白狗都受了伤,饮食上便多少有些忌讳。 初始,一人一狗都吃的清淡。谢狸倒没什么,白狗却是不饶人的,时常用饱含热泪的双眸控诉谢狸。 谢狸被白狗的怨念吓着了,急忙将自己碗里的粥放在他面前,“看,我吃的不比你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白狗凑近碗边闻了闻,嫌弃的后腿几步。 谢狸知道白狗想吃鱼,等白狗的伤口愈合之时便命人去厨房烤了一条鱼。 将烤鱼拿来的是尚弈,白狗闻着味,屁颠屁颠的挪到他身旁,蹲着身子咧着嘴角看他。 这段时间因着吃不成好东西,白狗一直认为是谢狸在虐待她,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此时,看着白狗讨好尚弈的模样,谢狸有些不满,撅着嘴问:“这鱼是你烤的。” “不是,我忙,没这时间”尚弈头也没回,低着头细心的将烤鱼中的刺剃掉。 哼!谢狸:“每次都是你将鱼端来,这蠢狗就会以为是你烤给他的。” 尚弈瞥了眼谢狸,笑笑并不说话。 谢狸撅着嘴角不看他,太阴险了这人! 晨生日落,江南迎来最美的时节。 谢狸的伤口愈合结痂,肚腹的肌肤本便细腻,因此那处伤疤摸去格外咯手。谢狸伤好后便时常出门走动,一则欣赏江南美景,二则赖着余老先生请教医术。 前段时日,城中伤兵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近来,四周暂时并无战事发生,军医都很闲。 谢狸赖着余老先生,请教当日他替白狗和自己治病时的区别,以及问了几处疑惑的地方。等回了住处,谢狸立刻跑到白狗的狗窝前。 谢狸比白狗伤的重,按说谢狸都能跑动了,白狗应该也能。可这段时日,它总是懒洋洋的躺在狗窝中,没见它跳过。因着这事,谢狸急的不行,没少做讨好它的事。 一人一狗对视 白狗嗷呜一声,后半身托在地上慢悠悠的前近。到了谢狸身前,两只前爪讨好的搭在谢狸半蹲的身上。 谢狸一爪将他翻了过来,伸手去扰他的肚子。 白狗乖巧的躺着,惬意的眯了眯眸子,任由谢狸在它的肚腹处按摩挠痒。 白狗伤在肚腹,当时为了医治它,将伤口周围的毛都刮掉了。此时,它肚腹处有一块粉嫩的皮肤,上面有疤痕掉落的痕迹。 谢狸眉头皱着,白狗被摸的很爽,惬意的眯着眸子哼哧哼哧的呜呜着。 妈蛋!谢狸一掌将白狗翻转过来,转身拿了案桌上的糕点,放在离它一尺之外的地方。 白狗双眸黑亮,拖着后半身向前想去吃谢狸手中的糕点。谢狸嘴角一勾,将糕点举起做势放入口中。 白狗急了,一下子蹦跶起来,狗嘴伸长一下子将谢狸手中的糕点叼走。 谢狸抱着手臂看它,“怎么不拖着后半身走了,不是蹦跶不起来吗,你个狗骗子。” 白狗呜呜的叫了几声,似在和谢狸争执。谢狸回它,“骗子,狗中败类。” 白狗似知道谢狸在骂它,急了,汪!汪!汪!的朝谢狸吠。 谢狸盯着它,悠悠的来了句,“以后将你每天的烤鱼撤掉,你吃太多,胖的都走不了路。” 白狗不叫了,整个狗丧失了狗生信念,四只摊开,肚子朝天,躺在地上呜呜呜呜的叫唤。 妈蛋!她这是养了一只猫不成,这么爱吃鱼! 第85章 清醒 一个时辰后,白狗依旧肚子朝天,成躺尸状。谢狸用脚轻轻踢了踢它尾巴,它翻了 分卷阅读150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个身用屁股对着谢狸。 谢狸无语,感情这狗挺记仇的。 谢狸自认为一人一狗的智商不在同一线上,对付一只狗还是挺容易的,特别是贪吃狗。 她转身去了厨房,从水缸中挑了一尾肥鱼。让白狗心情变好,除了给它选个漂亮的小公狗,就是给它做一顿好吃的。 谢狸处理的极为细致,甚至撒了调料在鱼身上。烤鱼时,烟火缭绕,身上免不得沾染上油烟味。她索性又从水缸中挑了一尾鱼,给尚弈做了个酸菜鱼。 她不知尚弈的口味,因此是按自己的喜好做的。不过她想,就尚弈那个糙汉子,应当是不会挑食的。 鱼煮好上桌,她去唤书房的尚弈。 未有走近,透过打开的窗户,她看见书房内周似环抱着尚弈的腰身。尚弈面朝里,并没看见谢狸。倒是周似,她将下颌靠在男人肩上,瞥了眼谢狸。 周似目光如水温柔,无喜无忧。她只看了谢狸一眼,便收回目光,抱着尚弈腰身的手却紧了紧。 谢狸抿抿嘴,歪着头想了会,按着原路返回。 屋内,白狗吃的正欢,谢狸进屋时,它都没用正眼瞧她。 谢狸嘟囔一声,“白眼狼。” 白狗充耳不闻,继续吃饭。 谢狸坐在桌前,徐大娘在一旁布菜,饭菜布好,谢狸道:“徐大娘,你去唤尚将军吃饭。” “是。” 徐大娘一走,谢狸立刻上前将门从里锁住,自己独个拿了筷子吃饭。 须臾,传来敲门声。 谢狸没理会,继续吃饭。白狗哼哧哼哧的吃完一条烤鱼后,蹦跶道门前汪汪汪汪的吠着。 谢狸放下筷子,“美人,回来。” “谢狸。”温润的声音,谢狸并不陌生,却并非尚弈。 谢狸愣了一下,起身开门。 门外,赫连绍一身月白色衣衫,手中拿着一红底白身的小瓷瓶,见着谢狸,问:“在吃饭?” 谢狸愣愣点头,“恩,进来吧。” 两人进屋,谢狸正思虑着要不要留他吃饭,他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我是给你送药的。” 他将手中瓷瓶放在桌上,“这药祛疤很有作用,早晚擦一次就好。” “谢谢。” 谢狸打开瓶盖,轻轻的嗅了嗅,味道清淡,闻久了有种熟悉的味道。谢狸想了想,问:“怎么有股橘子味?” “我也不知道,是从周似那里拿的。她是女子同你一般爱美,所以有这药。” 谢狸想爱美真是女子的天性,谁也不愿身上留着疤痕。以往,沈周在的时候,谢狸还会央着他为她熬制鲜美的汤药祛除体内累积的毒素,或者让他熬制膏药美白。 沈周常常打趣她妖艳的很,即便他这样说,还是会很认真的按照谢狸的要求熬制汤药。 “还挺好闻的。”谢狸将瓷瓶揣入怀中。 赫连绍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的打量她,病了一阵,人看去瘦了一圈。他环视一圈屋内,试探道:“以后你会在江南定下吗?” 谢狸一怔,摇头,“不知道,而且现在战事未完,说这些为时过早。” “也是。” 书屋 周似五指张开,阳光透过缝隙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卫北进屋,恭敬的朝屋内两人福了福身子,方才对着周似道:“周小姐,时间不早了,外面的人正等着小姐。” “知道了。” 周似走后,尚弈将卫北唤住。 他上下打量着卫北,眸光极淡。这位昔日的手下,如今已能撑起一片天地。“你要支持她?” “是。” 尚弈颔首,没在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活的清楚明白,有人愿意活的糊涂,或者是装糊涂。 “心甘情愿?” 卫北:“是。” 尚弈轻笑,打趣道:“即是心甘情愿,以后有什么苦也得打碎牙自个吞进肚子。” ……… 谢狸跟着赫连绍,一路走到邺城城楼之上。 城楼上,风大,谢狸衣裙被吹的猎猎作响。快走几步,她跟上男人步伐,城楼边缘,两人停住脚步。 战的地势高,看的也更远更多。 城外十里地春草青,桃花绽,柳树枝在风中飘荡。 谢狸:“带我来这做什么?” 赫连绍双手扶着城墙,目光落在远方,语气算是轻松,“江南是我故乡,你来了,我尽地主之谊带你看看。” “其实,挺美的。” “不同的风景。”赫连绍轻道:“长安与江南是不同的人文风景,只是以后约莫会变成一样。” 他回身,看向城内。邺城内有运河,多小巷,街道穿插,人来人往。此时,街道之上,巡逻的士兵比以往多了一倍。 他回身看向身边女子,她皮肤过于白皙,显得她眉眼愈浓,双眸黑亮。 “喜欢热闹吗?” “啊?!”谢狸微怔,疑惑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喜欢热闹吗?过几天会很热闹。” . 景色变得熟悉,耳边没有人来人往的吵闹声,院落的夹竹桃开放,爆出密密麻麻的花骨朵。 谢狸快走几步,推门而入。 门一开,白影晃过,白狗后腿立在地上,两只前爪扒在谢狸肩上。肩上一沉,白狗靠了过来。 离的近,谢狸闻着白狗嘴中的烤鱼味,有些嫌弃的嘟囔一声,“味道真重。” 白狗瞥了眼谢狸,又回身瞧了瞧屋内的尚弈 分卷阅读151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摇摇尾巴,越过门槛走了出去。 桌上的饭菜早已撤掉,尚弈靠在软榻上,转了转手中茶杯。杯中茶叶是江南特产,味道淡,味微涩。 尚弈抿了一口,起身将谢狸拦腰抱起。 床上前几日换了春被,大红色,红艳的过分。邺城中,一列用具的质量都比军营时好。谢狸躺在上面,只觉整个身子深深的陷入绵软的春被之中。 过了一个冬天,如今春日谢狸肌肤比去年七月末初遇时还要白上几分。 雪肤乌发,衬着俗艳的大红色。 尚弈身子紧绷,他没有犹豫,三两下将两人衣物褪净。 第一次,两人赤诚相见。 光线极亮,屋外是和煦的春日,谢狸甚至能听见屋外白狗扑蝶发出的声响。她伸出双手,遮住前胸风景。 腰上一重,手被男人强行扳开,至于身子两侧。 谢狸脸颊通红,她抿抿嘴,看了眼屋外的天色,“现在是白天?” “白天好。”尚弈声音低沉的紧,两人赤/裸的身子紧紧挨着,谢狸深刻的察觉道男女的差异。 尚弈身体温度极高,两人前胸相贴,他心跳的速度不比谢狸稳。 呼吸相近,肌肤相接,身体的每一处毫发都在交/融/摩/擦。谢狸整个人被摩的懒散,她腿动了动,勾住他精装的小腿。 情动时分,她脑海中忽的闪过书屋中的周似,还有今日赫连绍说的那句话。 她将他推开,问:“不是说过现在不是时候吗,你之前想的是等战事了。” 尚弈下腹绷的难受,此时面对谢狸的分心,他微皱了眉头。他将胸前抵着的双手束缚在头顶,腰腹一重,缓缓入了进去。 嘴唇被轻轻含住,恶意撕咬。耳边是津液搅动的声音,下腹是异样微痛的折磨。谢狸无法抑制的发出轻微的喘息声,片刻过后,她身子随着男人的力道毫无节奏的晃动。 喘息变成细微断续的呻/吟,似控诉,似无奈。 耳边忽的想起男人粗嘎沙哑的声音,“我先把你定下来,免得你和别人跑了。” 谁和谁跑还不一定呢?“你今日和那个周似怎么回事?” 谢狸不满的用脚轻轻踢了踢他小腿处紧绷的肌肉,下腹忽的一烫,身上男人闷闷的哼了声。 谢狸即使是初次,此时也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她眯着眸子算了算时间,发现有些短! 耳垂被人捏住揉了揉,谢狸侧身缩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谢狸手指按了按那凸起的两点,声音又软又细。她问:“尚弈,每次都这么短吗?” 身旁男人身体僵住,谢狸听着他略微不稳的气息,仰头去看他。 腰腹一重,身子被男人翻转过来。谢狸面朝棉被,察觉身后臀部被一双粗糙温暖的大手摩擦。 尚弈覆在她身上,双手扳开两瓣雪白的臀肉,入了进去。他轻轻嘶哑着她后颈处细嫩的肌肤,低道:“你要是老实点,就不会这么短。” 屁话!愣头青一个。 谢狸嘴角勾了勾也不拆穿他。 春宵罢,谢狸如烂泥般蜷缩在红艳的棉被之下。 尚弈下床将长裤穿上,走到床前掀开棉被,将赤/裸的谢狸抱了出来。 “我好累,想歇会。”谢狸控诉的看着他,双手将自己抱住。 “先沐浴,让仆人换掉床单,等会你才睡的安心。” “我自己洗。” 尚弈嘴角轻启,一本正经道:“不是累吗,我帮你。” 开启新世纪的男人,初始总是会乐此不疲的。沐浴的时候,谢狸想起中断的话题,回身问:“你今日和那个周似到底怎么回事?” 尚弈取了干净的绵帕擦拭她头发上的水珠,态度略轻慢,“你管好自己就行,她这个女人,一向比你聪明。她可是个明白人。” 这是在拐着弯骂她糊涂吗? 第86章 心愿 春暖花开,邺城迎来一桩喜事。 三皇子尚醒与赫连绍的表妹周似成亲。同一天,尚醒称皇,号惠武帝。定国号为燕,以尚元纪年,邺城定为国都。 邺城街道之上,家家户户悬红灯,挂红绸。江南占领的五座城池,高大的城楼之上皆悬挂九盏红灯。 喜庆的乐音萦绕着有着千年历史的邺城,经久不息。 谢狸绾着江南妇人的发髻,端坐在院落矮小的石凳之上。宽大的水红色裙摆绽开,铺在青草地上。 头顶上,桃花开得正艳。谢狸起身挑取花苞初绽的或开放不久的桃花置于身侧的竹篓中。唢呐鞭炮声响,原本卧在裙摆处的白狗吓的呜呜乱叫,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谢狸蹲下身子安抚白狗,可是不管用,声音太响已经持续半日。无法,谢狸只得将白狗抱回屋,用棉被盖住它双耳。 丝竹唢呐之音 杂乱 烦扰,好似永远都不会停止。 天边朝霞似烈火,绚烂无边。 谢狸摸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目光不知落在何方。手背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谢狸低头,安抚性的摸了摸白狗的脑袋。 十里外,硝烟四起。 本是宁静祥和的青草地,此时弥漫着地狱般的呼喊声。铁血将士,无边杀意。烈血男儿,用骨肉换取寸寸土地。 邺城内,响起的是喜庆的乐音。邺城十里之外,是从地狱而起的杀意。 夜间 赫连绍得胜归来,惠武帝尚醒同皇后周似及百官亲自出城迎 分卷阅读152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接。 灯火入目,城下将士的脸上多了血色。 谢狸立在城墙上安静的看着,徐大娘将手上薄薄的一层披风放在她肩上。白狗在城墙上好奇的走来走去,不时嗅嗅一旁驻守的士兵。 春天的夜晚,风是凉的。谢狸轻轻一嗅,闻着烟火味。 她仰头,‘嘭’的一声响,天边绽放五彩烟火。如同七夕节长安城夜空的烟花烂熳。 烟花持续时间久,谢狸仰的脖子有些酸痛。裙摆被白狗的嘴叼着向下扯动,谢狸低眸看它,它也仰着湿漉漉的眸子望向谢狸。 白狗的双眸黑亮,映着谢狸和她身后的烟花。 谢狸弯腰摸了摸它的头,起身唤徐大娘,“我们先回吧。” “是,夫人。” 与邺城相隔的淮安城,尚弈正带着一行人沿着城墙小心行走。 四周很安静,除去城墙之上火把在野风中晃动的轻微声响,就只剩下行人细微的呼吸声。 之前,尚弈与赫连绍商讨抗敌之策时便知一味强攻并不可取。在兵力上,赫连御河的优势更大。 强攻不行,只得智取。江南地带多运河,河流不会因围城而阻断。而有的地下河流会与水井相连。 将地脉摸索通透后,赫连绍与尚弈商讨实施计划。 尚醒想的比两人更深,在尚醒的布置下,称皇,迎后,建国在同一日实施。此外,淮安城的赫连御河必定会领兵攻打邺城。 此时赫连绍为主将,卫北为副将率领全军相迎,力争赢的一个漂亮的胜战,安定民心。同一刻,尚弈率领五十名暗卫,每十人一队实施计划。 第一座城池,淮安城,粮草不烧,车马不扰,只暗中将井水污染。 翌日 天未亮,城中响起鼓声。 谢狸立即起身出门,隔得远,蓝暮之下她依稀看见周似一声劲装在高台之上敲击锣鼓。 富有节奏的鼓声响彻邺城,城外,惠武帝尚醒御驾亲征率领三万士兵向东前行,攻击淮安城。 鼓声不停,火光中,三万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前行。 人影消散,天色渐亮,邺城外漫漫青草地,无边无息。 清晨,凉意入骨。 一宫女将手上狐裘披在一身劲装的周似身上,之后,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 城楼边缘,周似走到呆立的谢狸身旁,“谢小姐。” 谢狸回身,没有丝毫犹豫,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参加皇后娘娘。” 周似目光落在前方,语气极淡,问:“在看什么,人都走远了。” “民女在等日出。” “日出?” 谢狸点头,尚弈曾说过今日日出之时他约莫已经到了临近邺城的第二座城池,蓉城。按照顺序,依次是赫连御河占领的淮安城、蓉城、坤城、武安城…… 除去淮安城粮草不烧、车马不扰,其余的城池粮草囤积处皆会火光漫天。 只是隔得远,邺城的城楼之上是看不见那漫天的火光。 周似嘴角含着轻笑,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凤钗,“你倒挺有闲情逸致的,陪本宫走走可好。” 周似盯着谢狸,目光灼热。谢狸回视她,而后目光落在她身侧悄无声息的度寒身上。这个男人忠于周似,且武艺高超。 谢狸摸不准周似心思,谨慎的摇摇头,“民女身体不适,欲回屋休息,恐是无福相陪。” 倒是变得小心翼翼了?周似觉得无趣,转身走了。缓步至城楼口,周似回身,声音尖细,“你可知赫连御河此人。” “不知。” 谢狸心中疑惑,却也只安静的立在原地听她将话说完。 “赫连一族中论用兵,赫连御河居首位,用兵如神,沙场中运筹帷幄。同样,他这人不善利用人心,自视甚高。而这样的人,往往嫉恶如仇,会做出糊涂事。” 皇后离开,城楼之上顿时变得冷清。谢狸没有动,目光落在天边。徐大娘走到她身旁,劝道:“夫人,小心点,清晨风寒,莫要着凉。” “徐大娘,我是大夫。” … 昨夜邺城尚醒登基称帝,十里之外赫连绍大胜赫连御河。淮安城军心不稳,民心动荡。 赫连御河向来用兵如神,只他不善运用人心。昨日之事,击溃军队将士之心,加之井水污染,士兵皆浑身疲软无力。 清晨,一个时辰不到,淮安城陷。淮安城内囤积的粮草、车马缓解了之前的饥荒。 赫连御河及主要将士逃至蓉城方向,一行人至蓉城外时,已是翌日午间。城门开启,一行人踏马至蓉城街道。 街道尽头,火光漫天。木头粮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周都是救火之人。 . 淮安城 谢狸同余老先生及其余医师一行人缓步至城中各处水井,撒以药粉中和之前水井内残留的毒素。 井水清澈,有泥土掉落其中,溅起细微的涟漪。 此时距离尚弈离去已是第二十一日,二十一个日夜,若是事情进展顺利,此时他们应当在回来的路上。 只是…… 肩背上微微一重,谢狸回身。一旁的卫北收回手,躬身道:“夫人,此处动荡,不应久留。” 淮安城被攻陷不久,仍需一些地方需要治理改善。 谢狸颔首,转身时又顿住身子。良久,方才问:“卫北,尚弈一行人的路线是不是出了问题。” 五十暗卫加上尚弈,一行五十一人。按照计划, 分卷阅读153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将赫连御河占领的八座城池囤积的粮草车马捣毁后,他们会走赫连绍设定的水路回邺城。 只是想到那日周似的话,她心中不安。 “夫人,莫要担心。如今,未有消息传来,想必主子应当是安全的。” 谢狸知道卫北在安慰自己,也不再追问,领着白狗回了邺城的故居。 春天,白狗身上毛发愈发浓密,比起冬日厚了不少。当初,肚腹处受伤的那部分被剃掉的毛发重新长了出来,细细软软的。 夜间 谢狸卧在床上,床榻之下白狗翻了个身警惕的盯着前方。 汪!汪汪! “美人。” “夫人。”屋内烛火被点亮,眼前景色变得清晰。三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逆着火光看不清脸色。只是声音却是谢狸熟悉的,是尚弈安排在身边的暗卫。 谢狸翻身起床,将一旁的外衣穿好,方才撩起帷幔。 “是有将军的消息吗?” “是。”其中一名男子将手中纸笺交予谢狸,“主子回邺城的路被赫连御河的人堵住了,只得另寻它路。此后,我们与主子的联系中断。” 尚弈一行人返回邺城有三条路,其一走江南水路返回,这条道路已经被赫连御河堵死了。 第二条是经过西递边界线,从西递一路向东返回邺城。只是这样一来,尚弈一行人必须要穿越尚粤派遣攻打西递边界线的军队。 而第三条路则是经过处于北方的北境。北境未与西递、及东部交战,边境线较好穿过。只是这样一来,路途长一些,其中的变数也会更多。 第一条路被赫连御河堵死了,只剩下两条路。 谢狸握着手中纸笺,脸色不怎么好。片刻后,她问面前三人,“我们是此刻离开吗?” “事情已安排妥当,此时我们悄然离开为最佳。” 当初尚弈走时,便安排好。若他无法按照第一条路顺利回来,他的人将带着谢狸离开邺城,重新选一住处,并且不让任何无关的人知晓,甚至是一直跟着他的卫北。 这样一来避免谢靳年的人,二则让谢狸避开混乱的邺城,如今的燕朝国都。 夜里风寒 谢狸倚在摇晃的车壁上,白狗卧在她腿边打盹。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捏住鼻子,心中忽的划过一丝心酸之意。 如果能够定下来就好了!有一处安心之地,身旁有尚弈、白狗、还有左斐然。 她不用躲着谢靳年的追捕,尚弈能丢掉对尚醒的报恩之意。到时他和她才一起,再不理其余的纷扰。 第87章 怀孕 长安城,城内气氛萎靡人心不稳,上虔心楼寻欢的人少了许多。 清歌得了闲,却不知道做什么事来打发时间。只得赖着左斐然,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弈棋。 两人坐姿相似,皆斜斜的赖在矮榻之上,姿势随意。另一侧,青豆则端正的盘坐在清歌身旁,双眸黑亮认真的盯着棋盘。 左斐然将黑子落下,逗他,“青豆可看的懂。” 青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瞧棋盘,“我看的懂,我哥有教我的。” “我比你哥厉害。” 黑子落下,左斐然颇为得意的瞧着青豆。 德行! 青豆端坐着,红润的脸颊微微鼓起,不回他话了。 左斐然不知他心思,只一个劲的吃掉清歌的白子。一局棋,他赢的浑身清爽。 青豆起身收好棋盘,左斐然小拇指一伸,勾住他细细的腰带,“青豆,你什么时候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不是中意我吗?我带你回去见见谢狸,她见着你肯定得夸我眼光好的。” 青豆脸颊气鼓鼓的,生出两朵红晕。他有些气闷的转身,背着他道:“你乱说,我才不和你走。” 左斐然撑着额头,盯着青豆细长娇弱的身子,脸色十分苦闷,他没乱说啊?! 一侧的清歌走到铜镜前,照了照,伸手紧紧按住眼尾处,好像有褶子了。 左斐然挡在铜镜前,问清歌:“他方才为什么撒谎啊?我是认真的,没胡说。” “挡着我了,你让开。” “你除了照镜子还会什么?”左斐然疑惑的问,语气真诚。 清歌睨了他一眼,同样极为诚恳道:“我还会上/床。” 五个字,字字透着欢情。左斐然想着夜间情形,首先感知的是一种欢爱过后的味道,不好闻却也不难闻。 这段时日,他常常在清歌房中闻道。有时他也会去其他的屋子,那种味道与清歌屋内的不同。好似鱼水之欢这种事,除去每个人做/爱的频率不同,味道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这样想着,他呢喃出声,“我倒想和青豆试试,不知他肯不肯。” ‘嘭!’铁盆落地,声音清脆。 左斐然回身招唤他,“青豆,我正说你呢。” 青豆脸鼓成一个包子,气呼呼的将铁盆拿起放在一侧。转身取了干净的帕子擦拭地上的水渍。 青豆蹲着身子,左斐然立在他身后,脸色一时红一时紫,看去傻啦吧唧的。 窗户被人撞开,‘砰然’一声响,窗户下的软榻之上多了两人。一人身着素衣,满身尘露。另一人着军装,面色青紫,显然是窒息而亡。 清歌立即将青豆护在身后,目光锐利的扫视来人。 青豆不安,小心翼翼的唤前方的左斐然,“你快过来。” 分卷阅读154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左斐然面色惊疑,回头,轻声道:“这人我认识的。” 一时间,气氛凝滞。 尚弈将被他撞开的窗户阖上,快走两步将屋门反锁,方才回身打量屋中三人。许久,他方才对着清歌道:“虔心馆头牌?清歌。” 青豆扯了扯清歌袖口,谨慎的看着尚弈。 清歌颔首,“十三皇子。” 两人一言一语,左斐然快走两步,挪到尚弈身旁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不耐烦的问道:“尚弈你不陪谢狸,跑这干嘛。还有,这人是谁。” 他踢了踢软榻之上死去的军官,表情嫌恶。 “江南信使。” “你杀他做什么?”左斐然问:“自古信使每三个时辰派出一人,就是防止中途发生变故,消息没有顺利到达。你杀了一人,后面还有许多人不是?” “能杀一人是一人,这样多少能争取一些时间。” 清歌盯着软榻上死去的江南信使,转身朝青豆嘱咐了几句。青豆颔首,上前将软榻上死去之人的军装扒掉,换了一普通衣衫。转身唤了一壮年男子进屋将其背走,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尸体。 左斐然瞠目结舌的看着,嘟囔道:“挺熟练的,难不成经常处置死人。” 清歌瞥了眼左斐然,转身对一侧的尚弈道:“十三皇子,虔心馆庙小,虽你对虔心馆有恩,这里恐也容不得你久留。” 尚弈颔首,他面色疲惫,眼底一圈青黑,下颌处新生的胡渣让他看上去年长几岁。 他反身看向左斐然,语气平和,好似长者对一个孩童的嘱咐,“若你仍旧想回江南与谢狸在一起,最好今日启辰。不久新的江南信使顺利到达皇宫,尚粤必定会将各城各县的城门关闭,到时想走不会这么容易。” 左斐然点点头,他一定是要去找谢狸的,只是…他问:“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 “我们路线不同,我会继续北上。越过北境,穿行北境与西递的边界线,绕路至江南。” “你什么时候走?” 尚弈透过窗户缝隙看向远方的宫墙一角,轻声道:“处理最后一件事,我就离开。” 青豆回屋,手中多了一素净男衫。他先看了眼清歌,在清歌的示意下方才恭敬的将衣衫递给尚弈。 清歌:“恐要委屈一下十三皇子了,这是虔心馆仆人的衣衫。你穿这个从侧门出,不会有人注意道你。” “也行。” 尚弈走后,左斐然撑着头看外面街道的景色。 清歌的屋内的窗户外是一条小街道,平日里少有人走动,偶尔会出现摆小摊贩卖如煎饼般的小吃。方才,尚弈就是从这处窗户而入。 清歌坐在一旁描眉,青豆则低着头,双手弈棋。 左斐然走动青豆身后,抿抿嘴,手中举起一侧的陶瓷棋罐朝着清歌的后颈砸去。 力度合适,青豆一瞬眯眸昏了过去。 清歌描眉的手一顿,眉笔滑到眉锋外侧。铜镜中,身后的左斐然以手成刃,正欲朝他劈去。 清歌一气之下,丢了眉笔。回身微敛着眉目瞧他,“怎么,想把我也敲昏。将我弟弟拐走就算了,现在还想打我。” “不是,我是想将你也敲昏带走。” 清歌怔了一下,问:“你也想将我带走?” “恩。”走斐然点头,无奈道:“虽然带两个人麻烦了一些,但青豆舍不得你,他醒来后见不着你一定得同我置气。” 清歌撇撇嘴,起身动了动酸痛的肩背,随意道:“我和青豆不同,你们快点走的好。青豆醒来见不着我,肯定是得闹腾一阵的,不过到底有你,过不了多久他会好的。” 左斐然歪着头想了想,道:“你这意思是说我对他而言也挺重要的。” 傻子! 清歌复又坐下描眉,嘀咕道:“要走快走,别碍我眼。” ************ 杨柳村 天方才蒙蒙亮,白狗便有些躁动不安,在屋门前徘徊,时不时的用身子撞门。 谢狸被声音吵醒,披上外衣起身。白狗见着谢狸,安静下来,蹲坐在门前,一双狗眼盯着谢狸。 谢狸叹了口气,将门打开。 门打开一瞬,眼前晃过白影,白狗一下子窜的老远。门外,隐隐传来狗吠之声。 春天,白狗发情了。 早饭过后,谢狸无事,索性顺着村落的小道缓步满行。远远的白狗身侧围着好几只公狗,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 谢狸蹲着身子,隔着树枝打量着他们。看得久了,谢狸方才发现这几只狗中,白狗最喜欢的是那只黑色的猎狗。对其余几只狗,她都是爱答不理的状态。 午饭时候,白狗仰着脖子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五只公狗。谢狸愁的额头都起了褶子,转身狠狠将白狗揍了一顿。 这之后,谢狸以母上大人的身份做了一个决定。 她将黑色的猎狗留下,其余几只狗都赶得远远的。然后选了一笼子,将白狗和黑狗关在一处,她想,这下,应当安分些了。 关进铁笼一瞬,白狗以为谢狸在和她玩游戏,双眸亮晶晶的,时不时用前爪扒拉着谢狸的襦裙。 时间久了,白狗变得暴躁,不再和黑狗卿卿我我,开始用爪子拍击铁笼,撞出噼里啪啦的叮铛声响。 谢狸起身去瞧,得勒!黑狗失宠了! 没有办法,谢狸将两只狗放了出来。白狗气冲冲的咬破谢狸的裙摆,嘴里叼着 分卷阅读155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一块破布,昂着脖子又去找外面的小野狗玩了! 谢狸有些忧心,这白狗是发情了,可是没定性。 这之后,白狗朝家中领的狗更多了,有只公狗体型甚至只有白狗一半大。谢狸照样将白狗狠狠揍了一顿,拿了扫帚将屋门前不知从那里来的狗赶走。 一段时日过去,白狗再不领狗回来。它恢复了往日的性情,时常乖巧的蹲在谢狸脚边,看着谢狸做事。 一日,谢狸洗红薯的时候,玩心一起,用手朝白狗泼了点泥水。 白狗委屈的嗷呜一声,昂着脖子气冲冲的进了屋子。 它近来比以往娇气许多,骂不得,打不得。在吃食上,挑剔的东西多了,时辰用一双黑乎乎的狗眼瞪视谢狸。 谢狸想,它要是能说人话,一定是在数落自己。 谢狸将红薯上的泥土搓干净,用帕子擦净手,进了屋子去寻白狗。 白狗卧在狗窝中,见谢狸进来瞥了她一眼。 谢狸伸手覆在它肚子下,觉得有些凸起。白狗舔了舔谢狸的手腕,轻轻的呜呜几声。一双黑眸透着得意,扬着脖子,姿态得意。 第88章 最后 白狗怀孕,在吃食上变得挑剔。谢狸为照应它的胃口,到了临近的集市场买了不少蔬菜肉类。 买的东西一多,提起来便有些困难。平日两刻钟的路,谢狸走了半个时辰。 走在乡间的田坎之上,远远的谢狸便瞧见白狗的身影。因着春日怀孕加之一身浓密的雪白毛发,它看去丰腴不少。 实话说,这白狗算是附近十里八乡最漂亮的狗了。 白狗蹲坐在高地,仰着脖子,望夫石一般看向远处的谢狸。 它身旁有几个孩童,正时不时的打量白狗,见白狗没什么反应,慢腾腾的朝它挪近。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孩,约莫八岁,弯着身子伸手去摸白狗的背脊处顺滑的毛发。 白狗舒服的昂起脖子,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杨柳村,白狗比谢狸受欢迎。 谢狸轻轻唤了声白狗,白狗方才懒洋洋的站起身子,抖了抖浑身雪白的毛发。 窄窄的乡间小道,一人一狗的身影被夕阳的暖光拉的斜长。 四月 白狗的肚子大了很多,远远看去硕大的一坨。 谢狸蹲下身子去摸它的肚子,它便低着头舔着谢狸手背。 小屋的木门被人推开,白狗抬头,热情的朝来人吠叫。 谢狸身子僵硬,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直到听见身后轻快的步伐,她方才回头,轻唤:“左斐然。” 谢狸知道,那一刻她将失望掩饰的很好。 “谢狸!”左斐然咧着嘴傻笑,一边亲昵的揉弄着白狗身上的皮毛,一边招手唤门外的青豆。 谢狸第一次见青豆,只觉得他看去小小的,细嫩的紧。 左斐然起身去拉青豆的手,一边指着白狗问:“你将它喂的真好,长这么胖了。” 谢狸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是有些胖了。”余光中,她瞧见左斐然身旁叫青豆的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神情,心里一乐,便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白狗怀孕的事情。 左斐然一笑,拉着青豆朝屋中走,“我好饿,有吃的吗?” “有。” 日子过得很快,左斐然有青豆治他的性子,少了谢狸许多麻烦。白狗因着肚子大了起来,不再像以往般活跃。 谢狸闲了下来。 乡间日子悠闲,邺城却是一派肃穆。 北方消息传来,尚弈一行人越过北境时被俘。北境之主谢靳年传来消息,命人以谢家幺女换取尚弈一行人的安全回归。 朝堂之上,除去赫连绍,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卫北。 谢狸早在一月前消失不见,知道她踪迹的人或许只得卫北,昔日尚弈的手下。 卫北苦笑,摇头道:“臣确实不知谢家小姐踪迹。” 朝堂上,众人面色各异,心中自是不信卫北的一番说辞。 赫连绍抬头环视一圈,只觉得四周轻微的说话声恼人的紧。他抬头看向上方一派威严的燕帝尚醒,轻抬步伐,上前道:“微臣知道谢小姐的踪迹。” 五月中旬,白狗产仔。三只狗,两只白色,一只黑色。 产仔当日,左斐然惊的说不出话来,脸色纠结的看着忙碌的谢狸和青豆。等到两人将产仔后的白狗和三只小狗安顿好,他才上前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问道:“你两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谢狸没理会他,倒是青豆脸上嫌弃的神色是再不遮掩了,他也没说话,只用眼白对着左斐然。 左斐然气的不行,气冲冲的朝门外跑。 过了半响,他带着一人回屋。远远的可以看见他身旁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谢狸侧头,果然见着平日里温温吞吞的青豆脸色变得青黑。 谢狸伸展了下手臂,起身打算远离这三人,避免看到狗血的情节。 身后传来温润的声响,“谢狸。” 是赫连绍的声音! ……… “你怎么找到这的?”谢狸提着茶壶为他添茶,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 赫连绍性子比以往沉静许多,面色上再看不出喜乐。他转着手中茶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谢狸:“喝不惯吗?我不怎么喝茶,所有家中没什么好的茶。” 赫连绍轻笑,“有酒吗?” “有。”好茶没有,好酒却多的是! 谢狸将一坛秋竹 分卷阅读156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叶青放在桌子上,豪气道:“随便喝,我自己酿的。” 赫连绍也不推辞,倒了满满一杯后,一饮而尽。 谢狸靠在椅背上,安静的瞧着他。三杯酒下肚,他眼神亮了点,有了以往明媚跳脱的少年模样。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怎么找着我的。” 赫连绍凑近坛口,轻轻嗅了嗅。语气呢喃,“你的狗。” 白狗?谢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到什么轻道:“白狗产仔了,三只。” “恩。” 赫连绍轻轻点头。 谢狸端正了身子,目光落在屋外靠在一起的左斐然和青豆身上。 有丝几杯酒下肚,赫连绍抬头问:“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为什么?”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不要等了,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 身后有隐约的脚步声,谢狸回头用眼神示意尚弈留下的暗卫冷静。 赫连绍轻笑,目光落在谢狸身后,“你还等吗?” “当然要等的,他还没死。” 一个‘还’字让赫连绍笑了起来,心情莫名舒畅一些,“你知道?!”知道尚弈被俘,知道谢靳年提出的交换条件。 谢狸点头,声音轻缓,“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 窗户被人轻轻的敲着,谢狸起身,探出头去看左斐然,“什么事?” “青豆说去钓鲫鱼好熬鲫鱼汤给白狗喝,这样它好产奶,你去吗?” “我不去了,你们早点回。” 赫连绍目光落在她脸上,双指轻轻的敲击着略显陈旧的桌子。等到她和左斐然的对话完了他才意又所指的问:“他给你留了多少人。” “五十。” “哦” 一坛酒被他喝光,谢狸起身又掀开了一坛酒放在他面前。 赫连绍轻轻的嗅着醇香的竹叶青,却没有喝。只是问:“我奉命将你押送至北境换取尚弈的。尚醒很器重他这个弟弟,我表妹周似也不怎么喜欢你。” “我不会去的。” “你不去,他可能会被谢靳年折磨死。” “知道。” “你不去?” “不去。” 赫连绍轻笑,突然间看不懂面前的女子,同时,他不得不承认,在听得她的回答后他心中有丝丝的畅快,“他要是死了呢?” “他还没死。” “他要是死了,和你的沈周一样死在谢靳年手上,你会怎样。”赫连绍目光灼灼,脸色略显狰狞。他想要个答案。 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人生很长。有的人注定没法陪你一路,没有谁会是谁的全部,生活是自己的,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谢狸目光从窗外青翠的野草挪到赫连绍脸上,就在方才,她的心跳有短暂的停止。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学会如何真正的伤害一个人了。 他不在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而是揪住你的心,问‘这样,你疼不疼’ 谢狸起身,双手撑在桌面,居高领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他要是死了,我杀了谢靳年陪葬。” 那一瞬间,赫连绍仿佛又看到了嘉庆二十年宫中宴会上的谢家幺女谢狸。她只会在她上心的人和事上努力。 最开始是沈周,沈周之后是尚弈。 赫连绍起身,目光落在远去的左斐然和青豆身上。他想了很多,一会是想要不将她捆了藏起来?一会又是想着要不偷偷跟着她,等尚弈死了,换他来缠着她。 思绪回转,他最终只是轻轻的道了一句,“我先走了。” “这酒你喜欢喝,拿着路上喝的好。” “我不要。” 赫连绍广袖轻挥,散发出淡淡的酒意,落在暖暖的阳光下。 人走后,屋中潜藏的人出了来。 谢狸回身:“派人去北境救你们主子。”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若是救不回来死在北境了,也托人给我捎个信。其余人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走。” “是” 车马奔波,轻灰漫漫。赫连绍骑在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远远的看着。直到那辆马车失去踪影,他才一挥马鞭,决绝离去。 回邺城的路上,他与奉命率兵捉拿谢狸的卫北相遇,他和他打了招呼,看着面前无数轻骑一闪而过。 这么多人,抓一名女子,挺看的起谢狸的。 他想了一会,跟在那群人身后。杨柳村,依旧是谢狸曾经居住过的小屋。屋内的东西仍旧摆放在原位。桌子上摆在两只酒杯,竹叶青,一坛开封,一坛未开封。 他环视了一圈小巧的屋子,下想着她以往在这间屋子生活的情形。末了,提起桌上那坛未开封的竹叶青回了邺城。 这之后的日子,战事止,他兵权被削弱。燕国大力发展农商,夏末,他被派去处理南端的洪灾。 两月后回到邺城时,已是初秋。谢狸依旧没有音讯,尚弈依旧被困在北境。 一番休整后,他骑马去了杨柳村谢狸以往的住处。他身后,周似派了暗卫跟踪他,企图再次寻找到谢狸的踪迹。 小木屋冷清,积累了灰尘。他没多看,熟门熟路的跑到后院的一颗黄果兰下挖出一坛酒。他想,这里的酒终究是不多的,他得省着点喝。 第89章 故事的开始 北境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辰,牢狱中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夏日特有的腐臭气息。这座牢狱中关押的人不多,约莫二十来人。 顺着幽暗 分卷阅读157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的小道,牢狱尽头是一间长宽约两丈的水牢。赵靳年缓步至水牢处,略低着头看被束缚在水牢中心的尚弈。 连月的酷刑终是在他身上留下种种痕迹,消瘦的身躯,无神的双眸,变得浑浊的呼吸。 谢靳年看着这样的他,想着,若是谢狸在这会是什么表情。是对尚弈的怜惜,或者是对自己的愤恨。 他期望是后者。 他伸手轻轻敲击面前的牢房,铁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游荡在昏暗的牢狱中。 水中尚弈轻轻挪动着身子,手腕上的铁链相互碰撞,拓达、拓达、拓达。铁链长度有限,他停在离牢墙半丈的距离,双眸轻蔑的看着上方的谢靳年。 两个男人,不同的境遇,却是同一种眼神,谁也瞧不上谁! 谢靳年神色冰冷,低道:“还是没有阿狸的消息,她恐是躲的远远的再不回来了。原来你也没多重要。” 尚弈没有言语,只是微仰着头看他。 谢靳年,“你难受吗?她没来救你,若是换成沈周,她一定会来的。” “我难受什么?”尚弈返身,退后几步道:“她想我活,望你死。你会不知道?” 哼 “也是。”谢靳年轻轻点头,“她是想你活,望我死。” 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会迎来什么结果他大抵料想的到。 只是他终究不想放手,哪怕是见一面,聊一聊也是好的。 不过,坐下来聊一聊这个想法恐是暂时无法实现了。谢狸既然不来北境,等北境安定后,他亲自去寻她便是。 他微微侧身,示意身侧的赵启。 赵启颔首,快走几步轻声吩咐立在墙隅的官差。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和铁链的碰撞声。 尚弈手腕上的铁链长了许多,却不足以让他够到四周的墙壁。 他低了头,敛尽目光中的狠戾。 赵启看了水牢中心低头的尚弈一眼,而后恭敬的立在谢靳年身后。 断绝粮食,人在水牢里无法坐下休息,睡觉,不出几天,身体支撑不住,就会倒入水中被溺毙。 这是酷刑的一种。 本应死在战场的人这样的死法多少有些委屈。 谢靳年低头用脚勾勒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后轻轻一抹,轮廓散去再看不分明。他反身朝回走,未几,他顿住回身问:“你不想知道为何我能如此轻易的将你抓住。” “有人出卖我的踪迹。”尚弈声音低的出奇,仿佛是想积蓄精力,挨过一时是一时。 “不错。” 尚弈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却是平静。他多少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如今讨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谢靳年轻轻勾了勾薄唇,“燕国之后周似,我家妹子谢狸。你因着两个女人死在这水牢中,倒是有趣的紧。” 尚弈依旧的冷漠,苍白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只在听见谢狸名字时闪过一丝光彩。他看着谢靳年,轻嘲道:“关阿狸什么事。” 他微笑,昏暗的牢狱中,那抹笑多少有些刺眼。“谢狸她好的很,是个乖女孩。” ‘乖女孩’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形容谢狸。谢靳年冷了眉目,再不停留。 赵启回头,目光落尚弈身上。浑浊的死水,略破旧的白衫,夏日的腐朽闷热,飞扬的尘土。这一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也能笑的出来。 赵启不得不承认,他心底深处是期望着尚弈能在水牢中多挨几天,或许,谢狸正在来北境的路上。 轰然一声响,牢狱中的大门关闭。 ……… 谢狸从睡梦中起身,屋内烛火晃动,映照在她略显惨白的脸上。 门被打开,吱呀一声响,左斐然快步走到谢狸身前,微低了头打量她的神色。“怎么了,我听见你叫了一声。” “我叫了什么?”谢狸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声音略低,仔细去听有些冷硬。 左斐然一时间无法适应面前略显冷漠的谢狸,无措的挠了挠额头,道:“我没听清,好像是‘啊’的一声。你是做噩梦了吗?” “恩。”谢狸低低应了声,不待左斐然再说什么,她接着道:“梦是想反的,我很好不用担心。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着继续缝制衣衫。” 左斐然目光落在她膝上的男子衣衫上,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缝制一身呗,我缺衣衫的紧。” 谢狸皱了眉头,丢下手中衣衫,声音厉了几度,“你缺衣衫?既是如此,以后房事时小心些再不要撕破了。看着斯斯文文的,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个度。” 烛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左斐然脸色涨红,脸颊鼓起一个包,气冲冲道:“谢狸,你故意的,这几日你就是故意找我的茬。” 门外听了半响的青豆脸色亦是一片绯红,他亦是有些气闷。不过这是针对左斐然而言,并非谢狸。 他昂起胸脯,深深吸了几口夏日夜晚的空气。进了屋子,拉过左斐然的手臂,闷头朝外走。 左斐然是个猪脑子,脾气亦有些倔,梗着脖子立在原地,“我不走。” 谢狸捏了捏眉心,待反应过来只觉的手上一层黏腻的细汗。她正在缝制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男子衣衫,缝制时手必得干干净净。 她脸上透出一丝懊悔神色,赶紧起身越过一侧僵立的左斐然,走到角落的铁盆前将手洗净。 左斐然目光随着谢狸的身影晃动,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青豆恼怒他的不 分卷阅读158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懂事,伸出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狠狠的扭拽着他胸前的凸起。在他痛呼出声时,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按着他背将他拉了出来。 左斐然痛的躬下身子,双眸含着两泡热泪,无声的控诉着青豆放的行为,看去无比委屈。 青豆拍拍手,对他怒目而视,“以后不准你打扰谢小姐,你若是再去恼她,我可是会下狠手的。” 青豆自幼长在虔心楼,骨子中的阶级制度比起常年流落在外的左斐然深了不知多少。对于贵族出身的谢狸,他心中终究是有浅浅的尊敬。 再者他心思比左斐然通透,心知这段时日谢狸有心事,不好打扰。 偏这个左斐然是个不懂事的,也怪不得他成了谢狸的出气桶。 屋内,谢狸将手洗净。回身时已经没了左斐然青豆的身影。她看着那扇大开的木门,缓步上前想去关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白狗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天气太热,白狗嘴角张着,不断的吐着热气,随意找了个角,四脚张开睡起觉来。 谢狸坐到凉榻上继续缝制衣衫,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白狗。 想到什么谢狸问:“你三个崽子呢,不管他们了?” 白狗嗷呜一声,换了个姿势,屁股对着谢狸仿佛不想继续这个问题。第一次当妈,是很操心的,它这几个月都瘦了几斤。 白狗很伤心,屁颠屁颠的挪到谢狸跟前,求爱抚! 谢狸愣住了,天气太热,白狗一身浓密的毛发热气更甚,她真的不想和它挨太近。 白狗见谢狸不摸它,很委屈,嗷呜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谢狸怀中。 木门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间隙还可以听见小狗细软的哼叫声。三只小狗,正是最好奇活泼的年纪。此时应当是想母亲的,正不断的挠着木门呢。 白狗呜呜的吠叫着,一颗硕大的狗脑袋使劲的拱着谢狸。 第一次当妈,真的是很操蛋的啊! 谢狸哼哼几声,拖着它的屁股,将它抱出了房间。手一松,白狗落地,瞬间被三只毛茸茸的狗崽子围住。 谢狸轻轻一笑,放狗关门,一气喝成。 那件月白色的衣衫摆在软榻上,袖口处是谢狸正在绣制的几片不成形的叶子。她也知道自己女红不好,因此那几片叶子很小并不起眼,仿佛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绣制的。 已经缝制了三件衣衫了,谢狸想,这应当是最后一件。若尚弈回不来,绣再多衣衫也白费。 夏日,她起的早。 将饭菜弄好后,她拿了匕首在院前的石磨上轻磨。刀刃在石磨上摩擦,发出哧哧的刺耳声。 三只小狗围在身边,圆圆的屁股上小尾巴欢快的晃动着,三只茸毛脑袋时不时的凑近石磨上去看那泛着锐利光泽的刀刃。 谢狸怕刀刃不小心伤到它们,厉色呵斥几句,将三只小狗赶跑了。 天光大亮,身后传来脚步声,青豆蹲在谢狸身侧,脸色雪白中透出股红润的色泽。他嘴唇抿的紧紧的,神色严肃,看了磨刀的谢狸半响,方才道:“谢小姐磨刀做甚?” “不知道,我无聊,找点事做而已。左斐然起了吗?” “起了,正在洗漱。” “恩。”谢狸轻轻点头,将刀刃翻了个面继续磨。 远处 青草地上,三只小狗围在一团打闹嬉戏。肉嘟嘟的身子,毛茸茸的脑袋,水润透亮的黑眸映照着夏日清晨的特有的清新绿意。 一望无际的绿意,绿意之上笼着一层浅淡的白雾。 夏末,即将入秋。 一双素履踩在青草地上,有轻软的草叶折断声从鞋底蹦出。其上,一袭青灰色的衣袍,宽大的广袖低低垂落,在微风中轻晃。 陌生人的气息,三只小狗歪着毛茸茸的头,三双眸子好奇的打量来人。不一会儿,三只小狗便蹦跳到来人脚底,低低吠叫着,小嘴一张咬住来人脚腕。 尖细而嫩白色的牙齿,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紧咬住脚腕处的肉,不痛,轻微的痒。 尚弈低头,微皱了眉头看了半响。 三只小狗咬的兴起,嘴角处发出低低的吠叫声。小狗的叫声,低低的有些软濡,仿佛春日初长的嫩芽,泛着软软的意味。 他双脚微抬,带起三只小狗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汪!汪汪?!白狗从低矮的灌木丛中越出,伏趴在草地上,隔着两丈距离和尚弈对视尚弈。之后,白狗目光落在他脚腕处的三只小狗。 这一下,白狗是彻底怒了! 它屁颠屁颠的跑近尚弈,头一低,将小狗叼在嘴中,挪到前方的草丛中。这样来回三次,两只白色的小狗,一只黑色的小狗都被它仍在了草丛中。 尚弈打量着白狗的这一系列举动,嘴角处泛出浅淡而和煦的笑容。 小狗调皮,被母亲仍在一堆后不安的四处晃动,想要爬向尚弈。 白狗一看,高傲的仰着脖子,慢悠悠走到三只小狗的上方,身子一矮,俯趴下来,用浑身的肥肉和浓密的白色毛发严严实实的压制着三只小狗,不让它们乱跑。 这之后,白狗咧开嘴,回望身后的缓缓赶来的谢狸。之后,它回头,双眸黑亮的望向尚弈,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欢快的晃动着。 尚弈嘴角的笑意在谢狸的身影出现时如同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大。 他脚步轻抬,一步步,脚踏实地的走到她面前。 这一次,不是在梦中,而是在一个夏末的清 分卷阅读159 不可说 作者:赵百三 晨。 他真切的看见她,触及到她透彻的双眸。 谢狸仰头,夏末的朝阳透过薄薄的云彩打在她光滑的脸颊上。她微微眯起双眸,语气尚算轻快,“你回的真巧,正好赶上吃早饭。” “有我的吗?” “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