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奥古斯丁 “小姐,”张妈皱着眉头看向正在吞云吐雾的季遥,“夫人吩咐过,回国就不许抽了。” 季遥眯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华灯初降。 “让她自己来和我说吧。” 她将袖子卷了两卷,露出手腕上的纹身,粉色的卷发飞扬,简直是青春期叛逆少女的活标本。 “那我现在来了,”威严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她没穿拖鞋,直接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抢走季亦夏手中的烟,踩灭,“以后不允许再抽。” 季遥打量着身前的女士,是有三年没见了,还是四年? 她笑出声,“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卡停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回来的。死贱种今天出来了,你不想给他送钱,现在戒烟,把头发整回去,你爸明天下飞机,给他个好印象。” 她没管季遥想说什么,踩着高跟鞋又扭头走了,“理发店帮你联系好了,下去司机就直接把你送过去。” “纹身遮仔细点。” 季遥良久未言,看了看中指,自嘲地笑了。 第二天她果然人模狗样的站在了季存生面前。 黑直的中长发,一身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崭新的校服。 “爸。”季遥笑着挽着父亲的手,“我回来了。” 季父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回来就行,早上就去报道了吧?” “对,手续都办好了。”秦莲把书包递给季遥,“赶紧去吧,别让班主任等急了,凯文陪你去报道,已经在楼下了。” “好哦,爸妈再见!” 季遥呆滞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树影。 自己都恶心自己。 都是假的。 到教学楼以后季遥直接甩手让凯文离开,自己叼着根糖往楼上走。 蹬蹬蹬。 走了几步发现不对。 季遥顺着阳光的方向向楼梯下看去。 轮廓渐渐清晰。 他的一头黑发全被阳光映亮,低垂着眼睛看不见神情,有着一笔一画都像是上帝的杰作的五官,只是他的唇和另一个人的在缠绵。 季遥感到口渴,或者是,更是渴望。 他是我的原罪。 我愿为他咬下罪恶的苹果,成为他的肋骨。 季遥在心里默念。 她转身跑上楼。 高三一班,她看了一眼门牌,推门进去,直接坐在了秦渔的前面。 讲台上的班主任有些尴尬,但是还是笑脸相迎,季遥看了看周围才感觉氛围不对,又站起身,“大家好,我是季遥,很高兴和你们一起度过接下来的高三时光,我说完了,老师继续上课吧。” 班主任继续上她的课。 课上到一半,另一个人推门进来。 季遥这次看更清楚了。 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慵懒地闪烁,薄唇带着着晶亮的光。 她的喉咙一紧。 紧跟着是另一个女生。 长的挺单纯的,也只能这么形容,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 而这次不一样,班主任叫住她,“郭宛之,干什么去了?!” 女生显然被吓到了,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求救地望向少年。 他不为所动,经过季遥,走向他的位置。 季遥扬起脸笑了。 我的亚当。 下课了之后季遥马上转头问秦渔,“那个男生是谁?” 秦渔看了一眼,“那个你应该知道啊,林家的贵公子。” “林深?”季遥在美国的时候的确听到过这个名字,某个狐朋狗友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无果伤心出国后还有一段纠缠。 而且有个答案甚至在心中呼之欲出。 他的英文名是adam。 我的亚当。 季遥心跳飞快。 “对啊,”秦渔对着镜子补妆,“你别喜欢他啊,对你不会有兴趣的。” “为什么?” “他大概谈了七八个了吧,清一色的好好学生,你这种二世祖追他的好几个,反正最后都是自己伤心,”秦渔拿出一只口红问她,“这个颜色衬我气质吗?” “我不是好学生吗,我很乖的。”季遥不服,“你涂什么都好看,再和我说说那个他女朋友。” 秦渔白了季遥一眼,又美滋滋地笑了,“那个他这星期才交往上的,我们班学习委员郭宛之。” 季遥还没继续问,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走过来了,“秦渔,介绍一下?” 秦渔翻了个白眼,“我堂妹,海归,季遥,其他无可奉告。” “这么见外?” “你叫什么?”季遥扭头问他。 男生有些吃惊,“陆河筠。” “可以,”季遥伸出手,“握个手,就算朋友啰。” 陆河筠有些吃不消,不过她长得也是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唇畔生花,像春日干净的阳光。 机械地伸出手到一半,更没想到季遥把手收回了。 “开个玩笑,”季遥笑的更灿烂,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啊。”然后走去办公室。 都这么有套路的吗?!陆河筠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秦渔笑了,“怀疑人生吧。” “你们城里人都这么玩的吗?”陆河筠一脸无奈。 “对啊,”秦渔笑吟吟的,“你别打她的主意噢,没戏的。” “知不知道什么叫难度越大,欲望越大?”陆河筠挑眉看着秦渔。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秦渔看陆河筠一副说不通的样子,撇撇嘴,干脆把镜子收了。 陆河筠敲了敲她的桌子,“给我透露点消息呗,怎么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名字。” “季家总知道了吧?” 陆河筠恍然大悟。 秦渔也站起来拍拍他的肩,“点到即止就好,有时间还是多陪陪你那个小女朋友吧。” 季亦夏晚上回的不是季宅,是她自己买的公寓,也不管秦莲女士在电话那边多么穷凶极恶。 “没有回来的欲望。” 她说完就挂了,倒在驼色的长沙发上,一眼不眨的盯着窗外的夜色,浮现的是那个少年。 是该死的生活中,唯一的玫瑰色。 哈迪斯 第二天,上午满满五节课,季遥愣是没有看见林深,郭宛之也不在。 “他是经常这样吗?”季遥问秦渔,指着她们这排最后的位置——林深的。 秦渔耸耸肩,“是咯,老梅拿他也没办法,毕竟人家不上学也是年级第一。” 老梅是班主任,姓梅。 “那那个女生呢?”季遥虽然放任了点,但也不会翘课,“学霸读书都这么随意啊。” 秦渔讽刺地笑了笑,“她以为自己脑子很好使吧,毕竟是我们的好学委。” “你和她有过节?”季遥听出她的味道。 秦渔撅了撅嘴,皱着眉点头,“其实也没有什么过节。郭宛之原本还是个乖乖女吧,和林深交往以后那个狂的,我和他说句话都瞪我半天。” “林深很喜欢她?”季遥无意识地掐了掐手腕。 秦渔思考了一会,“可能吧,好像是为了她和谁打了一架。” 季遥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他应该是我的。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上午翘课的两位倒是来了。 林深没穿校服,白色sup的t恤和黑色破洞裤,在人群里也不算明显。 可是长成他这样,怎么不明显。 季遥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口干舌燥,余光里看见他的嘴唇闪着光芒,微抿着,像初生的月亮。 上帝啊。 训练了二十分钟,人群就散去了,各自找事做。 夏天已经过去,今天却很热,秦渔拉着季遥去了小店买雪糕,林深和陆河筠走在他们后面,没有郭宛之。 季遥走来路上就知道他们走在后面,和秦渔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用余光看林深。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 季遥在美国谈过几次恋爱,喜欢就是喜欢直接上去表白,不喜欢就不喜欢拒绝或者分手都不留情,从不拖泥带水。 她也有点渣,腻了就换,还是有很多人追她,不过从来没有给过她少女的悸动。 遇见林深以后,心跳意外的快。 “嗨。”进了小店,陆河筠向她打招呼。 季遥还在用余光看林深,被陆河筠吓了一跳。 不过倒是有机会正视他了。 季遥笑得迷人,双眼弯弯,“你好呀。” 林深打量着她,没什么表情,季遥却感觉全身都在躁动。 “深哥,”秦渔应该是和林深交情不错,走过去打招呼,“这是季遥,我堂妹。” 林深点点头,看向季遥:“刚来?” “昨天来的,”季遥自然地走了过去,“你好。”自然地伸出手。 林深看着她,眼神时晦时明,有些复杂。 他的眼睛还有些蓝色。 他的手很冷。 季遥在握手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如果他的手,不只是触摸这块肌肤,是什么感觉呢。 收回手,陆河筠看着季遥若有所思。 “我们走啦。”秦渔拉着季遥,笑嘻嘻地挥手离开。 “我深哥帅吧。”秦渔走远了几步,拆了雪糕,给了季遥一根。 “帅。”季遥不掩饰她的渴望,“我一定要追他。” “又多一个伤心人,”秦渔昨天就觉得她没戏,“林深喜欢……” 秦渔想说郭宛之的类型,突然惊觉季遥更符合林深的审美。 “不就喜欢清纯可爱的嘛。”季遥笑得亭亭,马尾随着她的步伐摇晃,是素颜也很美的少女,阳光打在她身上,青春像在发光。 “说起来,你变了好多啊。”秦渔感叹,去年她在美国见她,一头粉色大波浪,各种奇怪纹身和另类造型也不觉得突兀,反而有美感——现在更加。 皮囊好不管怎么样来都是好看。 “你才发现啊,”季遥佯装不满,“我现在可是清纯美少女。” “你算了吧。”秦渔笑,“我都没问你为啥回国?” “呆腻了呗。”季遥扔了棍子,漫不经心地说。 “你家……”秦渔试探地开口,看季遥脸色要变,就了然了,转变话题,“既然回来了,要和郑州洋他们聚聚吗?” 季遥才想起来,和很多人都没见很久了。 “好啊。”季遥笑着说,回头一眼,看见搂着郭宛之走回体育馆的林深。 他似乎也看见了她,勾起一个嘴角,没什么温度。 但是还是好看。 “我……” 季遥再度回头,看见秦渔不好的脸色,“你怎么了?” “太凉了……我肚子疼,先去厕所了。”秦渔捂着肚子离开。 季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转身向体育馆。 她看见他们两个往器材室走去。 体育课快下课了,器材室已经不会有人。 季遥走的慢,等他们消失在门口了一会儿才跟上。 “阿深……”她没有走进去,站在门旁,还是能听见郭宛之的声音,又软又腻。 这种女生,有什么好的。 季遥透过门缝,看见他们凑的很近的脑袋,和郭宛之半露的肩。 不会在这里就?! 季遥吓到了,脸变红。 她虽然会玩,也交过男朋友,牵手接吻什么的,黄段子听过很多,但是更深一步就没有做到过。没欲望。 但是那个欲望在看见林深的第一眼就在季遥内心疯狂生长。 嫉妒到爆。 “季遥?”后面忽然有人叫她,是同学。 “呃……啊。”季遥顿时尴尬,有偷窥被发现的羞耻。 “下课了噢,我们一起回去吧。”女生很热情地来挽她的手,虽然季遥没记住她叫什么。 离开的时候回头,明明门都没开,她却在缝隙中看见林深的眼,看着她。 她看不清,却觉得像银河深处。 像哈迪斯。 冥界之王。 玛依莎弥(一) 林深之后也就回班了,经过季遥的时候,目光明显地投了过来。 季遥抬起头,对视了一眼,笑得灿烂,好像什么也不曾知道。 季遥看见林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收回目光。 好像有点难追。 晚自习是九点半下课,季遥收拾的慢了些,教室里就已经没人了,她回过头看,林深的包还在。 她收拾好背起包,关了灯,正准备离开,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压着门。 “还在啊,”低沉的,磁的,带有颗粒感的声音,季遥头皮发麻。 那个身体继续靠了过来,圈住她,男生该是吃了颗糖,薄荷的味道和木香,还有手指冰凉的触感,铺天盖地而来。 季遥的右手不停颤抖。 她要疯掉了。 又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灯被他打开。 林深看着脸色潮红的季遥,放开了手。 “抱歉。”林深一副歉意的模样,走过季遥到自己的位置。 只是认错了啊。 等他再次走过来,季遥还在原位,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回家吗?”林深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回。”季遥回头看他。 太近了。 近到季遥想吻他。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 林深再次说了抱歉,季遥摇摇头说没事。 关了门,等林深走出几步,季遥喊住他。 “那个……” “我怕黑。”她的脸在黑暗里,看不见表情。 林深顿了顿,“跟上来。” 季遥小跑着跟过去。 “你自己回家?”走到门口,林深才发现没有人来接她。 “恩。”季遥轻声地应。 “你家在哪?” “我不回家,住附近的一个公寓。” “叫什么。” “英园。” 林深看着季遥,没说话。 季遥忙着说:“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今天谢谢你。” “不用,”林深看向旁边,“我送你回去。” 季遥抬起头看他,夜里不分明的侧脸,依旧棱角分明。 风吹的她头发有些乱。 他的也是。 英园离学校不远,季遥走进小区,走进电梯,发现他还在,没有说告别的意思,心跳的更快了。 林深走了进来,摁了不同的楼层。 季遥是13,他是14。 “你……”季遥疑惑地看着林深。 “我在这里有套公寓。”林深淡淡解释,“顺路。” 季遥有些失望,也有些激动。 要下电梯的时候,季遥鞠了个小躬,她穿的校服,苏格兰风,领子飘动间露出了一点白色的内衣。 “谢谢你了,今天。”她看着林深,是热切的真诚。 门要关上了,林深按了向外键,像思索了什么后说出, “我有女朋友。”他说着的时候,盯着季遥的眼睛在看。 季遥笑了,转身离开。 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呀。 季遥马尾晃动,消失在电梯门。 林深看着地面,也笑了。 再过了一天,是周五,林深今天倒是课都上全了,只不过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 “人比人,气死人。”秦渔吐槽林深。 季遥笑笑,他这样的人,让人如何不心动。 “对了,下午放假,”秦渔说,“已经约好了,去锦一吃饭,州洋说你回国都不联系他。” 季遥拍了下脑袋,“我又忘了。” “得了吧,”秦渔推了她一把,不过是不敢面对罢了。 下午放学以后,季遥回了家,换了身衣服。 紫色的潮牌t,牛仔短裤,头发被她放下来,有曲线,她化了妆,明媚妖艳。 季遥对镜子里的自己笑,其实这才是她想要的样子。 一开始是因为秦莲要求她染黑发拉直不化妆,后来就是为了林深。 他干嘛要喜欢这种素颜的女生啊! 季遥愤恨地想。 既然是见朋友,应该遇不见林深,秦莲女士应该可以谅解的吧。 锦一是一家中餐厅,在溪边,门口杨柳依依,里面装饰古色古香又不繁琐,红木的家具在灯光下氤氲出唐宋的味道。 她按着秦渔手机上发她的门号走了进去,大家都已经到了,热情地欢迎着季遥。 “遥遥——”姜文幼扑过来给她一个大拥抱。 “遥妹,”张延举起酒杯,“又漂亮不少啊。” 季遥笑得温柔,老友,好久不见。 说很久没见也不见得,毕竟都是家里有钱的人,偶尔也会飞去美国,都会第一时间找季遥。 她走过去,坐在秦渔和姜文幼旁边,抬起眼看对面,才发现坐的是郑州洋。 她有些尴尬,便又低头。 也是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秦渔帮她一一介绍了,只剩郑州洋没有和她说过话。 张延看出来气氛不对,笑着说,“遥妹,和洋哥怎么不打招呼了。” 郑州洋也在回避,埋头吃菜,被张延cue到,呛得咳了几声,硬着头皮叫她,“遥遥。” 季遥笑着回应,“州洋。” 郑州洋脸红的不自然,大家都心照不宣。 玛依莎弥(二) 季遥吃完就出来了,站在门口吹冷风,一时间想不起刚刚聊的天——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现在回想,只有模糊的剪影。 像一生都过完了。 她看着永河,风吹起的杨柳。 秦渔跟着走出来,凑过去问她,“去ktv吗?” 季遥摇摇头,她喝了点酒,脸色绯红,眼里是晶莹莹的,风一吹像河面一样闪着粼粼的光,显得她更加动人。 “那你去哪儿?”郑州洋也走了出来,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季遥扯起一个笑,“我回家。”虽然秦渔真不觉得那是个笑。 “你打扮成这样回家?姑妈不是说不让你化妆……” “我先回个英园,你们好好玩。”季遥打断了秦渔,拿起手机打车。 她都说到这份上,秦渔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手告别。 季遥回到公寓,卸妆,换了件白裙子,看了一眼钟,七点。 季宅离得也不算远,十几分钟的车程也就到了。 季遥走向金碧辉煌的宅子,在犹豫间敲开门,看见尴尬的张妈。 季遥看见她的表情,就猜到七八分,后脑有个部位隐隐作痛。 门已经半开,季遥看见母亲口中的贱种和他的养母。 季遥下意识想后退逃离,却被身后的人拦住。 秦莲女士。 她努力去从她脸色看到愤怒,悲伤,或者其他什么表情,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保养良好的脸,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回来了,就进去。” 门彻底开了。 她看见了她的父亲季存生,她看见季华年和他养母周娟。 她的母亲笑的完美,胶原蛋白依旧堆砌满脸,“张妈,送客了。” 季华年倒不介意秦莲的话似的,只看见季遥,脸上是意外又惊喜。 “好久不见,妹妹。”季华年笑着说。 真恶心。 季遥的背后都是冷汗,但是她感觉到脊背被抵住。 “哥。”季遥也笑,笑的没有瑕疵。 “过的好吗。” 季华年挑了挑眉毛,“挺好的。” “不多留,我们走了。” 季遥对他离开感到一点意外,也有了松一口气的畅然。 季存生笑着望向季遥,拉她过来,“我们遥遥,变聪明了也变懂事了。” “爸爸,还是夸我变漂亮我会比较开心噢。”季遥古灵精怪地说,又让季存生坐下,又拉过秦莲,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门已经关上了。 聊的都是季遥美国生活的故事和在学校的经历,虽然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 三个人笑的很开怀,季遥的机巧聪颖,秦莲的时柔时刚,季存生的宠溺满足,虽然很多都是演的。 但是还是开心。 多么,幸福的一家。 季遥半夜吐了。 她跪在马桶边,感觉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吃了什么坏的东西,还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坏的。 呕吐物的气味带着记忆一起翻飞出来。 她那年十三。 季家在她八岁的时候开始起步,第四年时已经很大了,作为独女的季遥众星拱月。 她曾经在过年的时候见过季华年,对于温柔又长得帅的哥哥没有抵抗力。在他第一次进季宅的那天,季遥欢呼着跑去迎接他。 他那年十六。 季遥带着他去她的卧室玩。 而季华年却拧下季遥最喜欢的洋娃娃的头,去翻季遥的颜料,红色的,他把颜料涂在洋娃娃上,涂在季遥脸上。 涂在季遥身上。 十五岁的郑州洋正好来找她。 看见的是倒在地上,破碎上身的季遥。 季遥捂住眼睛,希望这样就可以不被郑州洋看见。 她出国,坐标美利坚。 郑州洋把季华年打了一顿,送进少管所,成年以后换成监狱。 季家那时远不敌郑家,之后季家生意越做越大,今年,季存生把季华年弄了出来。 季华年现在还要她家的财产。 他怎么能够。 季遥最终拎着包出门。 季宅在别墅区,她走了一会儿才看见有车,打车去了永河。 午夜的永河也有不少人。 有情侣,有失意人。 family的灯还亮着,她买了两听啤酒,晃晃悠悠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她看着粼粼的江水,看着灯光不灭的河的另一端,没有情绪。 只想见一个人。 “这么晚了,不怕出什么事吗?”低沉的,磁的,带颗粒的。 薄荷味的,带有木香的。 季遥有时候会想,上帝是否真的听得见。 她那年到了美国,翻书选名字。 “那我就翻到哪页算哪页咯。” “eve,在圣经里是夏娃的意思。” “夏娃是谁?” “是一个人的肋骨。” 切西娅(一) 切西娅 他的眼睛是黑曜石,是星辰,也是夜。 林深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套了件深蓝的衬衫,露出脚踝的黑裤。 让人想有初次性体验。 季遥心理活动。 但是表情依旧平静,她向林深笑,比秋水更动人的眼,虽然手里还有一瓶绿罐啤酒,借着风的醉意,她向他举杯。 林深下一秒走到季遥面前,握住了季遥拿着酒的手。 季遥身上的酒气很重,林深皱了皱眉,语气却宠溺,“小孩子还是别喝酒了。” 季遥感觉到自己快要不受控了。 左胸下不停跳动的,像要奋不顾身地冲出她的身体,欢欣地扑向他。 “走了。”林深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冰凉的异感却让她的体温更高。 他的声音天生带着沙哑与情欲,在这夜中显得温凉又性感。 季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深在一辆黑色跑车面前停下,很快放开了季遥。 季遥不知所措地看向他,林深解释:“刚刚有个男的在看你。” “挺猥琐的。” 这样啊。 季遥努力做出理解的样子,踉跄了几步,更像个酒鬼。 “为什么在外面?”林深拿走了她手上的啤酒,季遥见势要抢,被他举高。 “因为……”季遥向上伸的手突然环住了林深的脖子,少年惊讶着被压弯脊背,迎面是温凉的触感和酒气。 季遥闭着眼睛吻他。 让我做完这个梦,明天就好好上学。 “我有女朋友。” 林深再次这么说,但没有推开季遥,眼神里没有喜怒。 激起人的胜负欲。 季遥眸子里全是正直坦荡理所应当,倒映出永河上被城市点燃的光亮。 “有女朋友啊。”像有遗憾。 她却再度吻上。 有女朋友,还不是在和我接吻。 他的唇没有想象的那么冷硬,季遥大胆地张嘴,吻入他的薄荷味与木香。 他并没有拒绝,只是看着她。 眼里是一场纯粹的夜。 掉在旁边的是半瓶绿罐啤酒,黄色的液体浸湿地面。 “我送你回家。” 夜色里涌动的是黑色的跑车。 季遥不惊讶他会有车,车窗没有关,吹了冷风之后,神智都清醒很多。 就算有女友,还是没有拒绝我啊。 “再见咯。”季遥笑着这么说,关上车门。 转身的时候踏上阶梯,风吹起来的裙摆,车里的角度可以看见底裤的颜色。 林深没有下车。 接下来的一周,季遥倒是认认真真地上学了。 虽然一直没有做梦,也一直和林深没有交集。 郭宛之经常不在,林深偶尔出现。 传的是林深在四季酒店开了房,两个人夜夜笙歌。 “深哥据说器大活好,”秦渔说的时候一脸坏笑,“难怪郭宛之看的这么紧。” 男生好像都喜欢做这种事。 季遥低着头在写作业,像与任何事都无关,心中却是翻涌。 可笑又可怜的自己。用尽心机去勾引,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皮地去吻他,还是徒劳无功。 他有女朋友啊。 季遥从来没追过人,毕竟长得她这样好看又有钱,充满魅力的女孩,没有人会拒绝,所以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信手拈来。 除了这位。 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材。 挺直的背与温柔的玉肩,胸部大小刚好,弧度迷人危险,腰肢纤细,一双大长腿笔直修长。 她除掉了上衣,一对狎骨突起张扬,落地纱窗在光洁的裸背上渲染温暖的颜色。 让人有欲望的,年轻的身体。 是缺了什么吗。 她的手经过三角地带。 如果她也可以做到呢。 切西娅(二)h 切西娅 灯光昏暗,季遥混完pub回家,一头张扬的粉发乱糟糟的,睫毛下的亮片在闪闪发光,唇色是火红的,高跟鞋是火红的,凌乱又迷人。 她头痛欲裂,音乐太嗨,酒喝太多,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门锁,一番折腾,门竟然开了。 林深的俊漠的脸与微皱的眉,还有他美好的肉体。 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和诱惑的热气,上身隐隐显着腹肌,下半身围了浴巾,小腿的肌肉线条流畅,连脚踝都勾人欲。 季遥说不出话,惊愕间被拉进昏暗的房间。 随着门的关闭是铺天盖地的吻。 他的唇从她粉色的头发一直吻到了胸前的红豆,毫无章法,只讲欲望,t恤已经掉在一边,季遥莹白曼妙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绒毛都被刺激的立起。 季遥呼吸不畅,手无处可摆,在空中挥舞,腿发软,被林深打横抱起,衣服从走廊一直脱到卧室。 季遥倒在黑白色的床上,粉色的头发散落,玫瑰在她晶亮的唇畔绽放,脸颊在灯光下染上绯色,看的人血气上涌,胸前的茱萸再次被林深叼起,在灯光下闪耀着淫靡的光。 她好看的椒乳在呼吸间起伏,她的手摆在他头上,声音随着原始的欲望破碎又隐忍地呻吟着。 她只剩下了脱到一半的粉色胸罩和底裤,大片大片的肌肤在空气中不安的叫嚣。 最后一层防备被卸下,他冰凉的手触碰到她的禁区,拨开荆棘,是情欲的河流。 液体被林深拉起长长的银丝,他笑的风流,说的话下流,“湿的好厉害。” 季遥想捂住脸,被他制止住,幽深的眼睛像要占有一切。 “我想要你。” 不是询问,下一秒他的手指就进入了她的甬道,激起她的呻吟。 冰凉的触感让她有几分清醒,季遥挣扎着想挤出他的手指,下巴却被抬起,被迫看着林深。 他的笑声清朗,声音却低沉,充满情欲,“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吻上她的肚脐,一寸一寸向上,温柔而炽热,季遥后背弓起,像受惊的猫想要逃开,再次被拉住。 “放松。” 他的手指退出,在她的阴蒂处轻捻,下体早已泛滥成灾。 他的呼吸加深,像隐忍,又像要放肆。 眼神专注,下颚线崩起好看的弧度。 为欲望而生的男人。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好像是对接吻有特别的执念,步步进攻,缠住她的香舌,掠夺她的每一寸空气。 她的手支在他的胸肌上,不是很明显,但却恰到好处的紧实,她的手划过他的敏感点,激起他的“嘶”声。 他吻得深刻,像要将季遥揉进身体——直到她像溺水的鸟般挣扎才松开。 季遥身体的另一部分也被释放,颤抖着,穴道不停收缩,她人生中第一次高潮。 季遥身上都是被爱抚过的痕迹,肌肤泛着性欲的粉红,花穴在空气中发抖,小口流出的淫水散发着淡淡的的香气。 她听见他粗重的喘息,与低沉的声线,“可以吗?” 季遥羞红着脸点头。 他再次伸入了两根手指,异物的进入得到穴肉的夹道欢迎,收缩着想要吞下更多,林深笑了,抱起季遥靠在床头,在她耳边低语:“真会吸。” 让人想要坠落深渊。 她不断溢出呻吟,直到再次登顶,两条长腿无处安放,随着颤抖在空中挥舞,他的床单上早已到处是她泛滥的春水。 季遥泄了两次身,感官体验完全被放大,男人欲望控制的很好,尽管已经可以看见他的阳物涨的很大。 可观也可怖的尺寸。 她可以预料接下来是什么。 林深察觉到她的分心,手指恶意地抠到她的媚肉,激得季遥尖叫,受惊地搭上他的脖子,却让林深更好进入。 她的甬道里已经扩张到了三根手指,进出之间,修长的手指上带出的,闪耀着的是她的情欲。 不足够,想要更深。 她的g点似乎被发现,林深在那处作乱,季遥呻吟不断,甚至有再泄一次的欲望。 她的眼神潮湿迷离,像迷路的野猫,汗液滚下白如玉的肌肤,与春水相混合。 太淫乱了。 却好爽。 季遥咬着下唇,稍稍夹了夹双腿,林深抬起头来看她,吻上她的唇,她再次接近沉溺边缘。 林深看她欲求不满的样子,在她耳畔低语,像在轻笑:“遥遥,别急。” 手指撤离,再一波的淫水成股泄出,季遥已经没有力气。 他解开了浴巾,欲望已昂首挺立,季遥不敢去看,也来不及看,下一秒它就来到了穴口,季遥的花穴一张一合地仍在吐露春水,他的龟头瞬间被淋湿。 这个姿势,让她能看见自己的穴一寸一寸吞下巨物。 太羞耻了,季遥别扭的撇开眼,撞入的是林深的星河。 满是诱惑。 在季遥的愣神间,林深忽然挺腰,一插到底。 什么破裂了。 季遥的背如蝴蝶般弓起性感的弧度,两块狎骨突起,失焦的眼睛,唇没了颜色,手下意识勾住对方的脖子。 她的下体已被填满,穴口被撑的几乎透明,吃力地吞入男人的欲望。 “出去……”季遥说的很轻,抗拒得也很轻。 男人的脖子上青筋突起,汗水滚落喉结,性感迷人,他沙哑着嗓子说:“等等。” 他按揉着她充血的阴蒂,慢慢让她放松。 她的穴太过温软,每一寸穴肉都在吞噬他的自制力,每一寸穴肉都不想放他离开。 季遥感受到他的阳具尺寸甚至还在涨大,尽管只进了三分之二。 感受到季遥身体再次的颤抖,林深顺着她体液的润滑拔了出去,啵的一声,血色混着透明的液体流出,季遥有失禁的羞耻感。 她的身体缺水又敏感,看向林深,不知道她的眼神赤裸裸的都在渴望更多。 欲望马上被填满。 她的穴口已经张的足够大,林深再次一插到底,搅动着她穴内的淫液,也不忘搓揉她的花蒂。 羞耻心什么的,已经没有了。 季遥放肆地呻吟尖叫,好听的声音破碎成“哈啊……”的娇喘,刺激林深的神经。 再次感受到季遥的收紧,林深额头的汗滚落,惩罚性地轻轻掐了掐她的腰, “放松。” 他缓缓地抽插,腰部线条硬朗分明,噗嗤噗嗤的声音,是最原始的冲动。 每一次的抽插都能带出季遥的春水,带出她的呻吟,感官的刺激全部被满足。 季遥感觉身体最脆弱的部分被彻底开发,酥麻的性潮一直冲击到后脑。 她的穴肉吸吮着他的肉棒,爽的林深想骂人。 他的抽动更加地快,季遥已经没有办法思考,随着本能说着一些羞耻的话。 “把我肏死吧……啊……好棒……” 她粉色的头发凌乱不堪,随着身体的晃动在飞扬,已经不知道高潮了几回,嗓子已经嘶哑,林深却依旧精力旺盛,只是偶尔停下来放松吻她,然后接着下一轮的交合。 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加深她的情欲。 “遥遥。” 他像没有休止的永动机,快速的撞击她的花穴,像要把她的灵魂都赶出这个躯体。 他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嫩乳,多重的刺激让季遥回不过神来。 季遥再次泄身,生理性的眼泪被林深一一吻掉。 他的巨物已经涨得不行,季遥眼神失焦,想要结束,被林深按下。 “再坚持会。”他隐忍的声音是她的毒药,被含着耳垂,粗喘就在耳畔响起,季遥无法拒绝。 肉棒无阻地一插到底,重复着律动,季遥已经没有力气。 水光迷离的唇没有知觉的张合,贝齿想咬着下唇不发出淫靡的声音,但是在一次次的冲撞中再次迷失。 像坏掉了。 感受到他阳具忽然的跳动,“我又要……”季遥头向上仰,欲望如潮般再次卷来。 “一起。”林深咬着牙低声说,捉住了她的唇。 季遥看见一道白光。 headfortheheaven。 ----------------- 其实第一次写h的情节……很生疏,我下次努力改进 切西娅(三) 醒来是白色的天花板。 季遥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 掀起被子,迅速地擦掉下身的可疑的水渍,然后把通红的脸塞进掌心。 太丢脸了。 青春期的躁动,季遥一天几乎都在神智不清中度过,只要一停笔,记忆里桃色的梦就会翻飞出来。 林深放大的脸,他的温柔与进攻。 季遥觉得自己要疯了。 “遥遥,怎么了?”秦渔看她红了一天的脸,还关心的问她。 “没有!”季遥惊得合上了本子,才发现已经放学了。 “要我等你吗?”秦渔已经背了包要离开,季遥摇了摇头,秦渔也没有再说。 只是没有想到秦渔一离开就下起了雨。 漆黑的夜和清晰有声的雨,远方的灯光都变成了模糊的马赛克。 季遥赶紧收拾了一下桌子,又开始火急火燎地找伞。 而一双手从她身后伸过来。 指节分明修长,白得发亮。 梦中他的手有了样子。 再度想到昨晚,季遥脸迅速染上绯红,下意识地带着椅子后退,抬起头看向他。 林深看着季遥。 “怎么了?” 季遥摇头,回避他的眼神。 “要一起回去?” 季遥完全不敢看他,梦中的情节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 想要听他低声叫她遥遥,想要看他的情动,想要弹破露骨的弦。 季遥索性背上包夺门而出。 在跑入雨中前被拉住。 伞还是到了她手里。 她的手臂处还有林深触碰过残留的感觉,是冷的,但却扩散出一圈圈的热度。 她抬起头来,男生已经消失在雨中了。 季遥撑着他的黑伞回了公寓,看见是线路明晰的水迹。 这么大的雨,季遥撑着伞还是湿了裤腿,他该淋了很多雨吧。 没有思考林深行为进一步的意义,季遥轻皱着眉头,开了冰箱突然看见了之前张妈留下的生姜。 煮了五分钟,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装进黑色保温杯,季遥上了十四楼,看了看地上的水迹,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半裸的林深,木香正浓。上身的腹肌线条,让梦里的情节更加清晰。 他一只手用毛巾擦着滴着水的头发,一只手搭在门把上,看着季遥。 “我……”季遥握着保温杯的手攥紧了些,还在给自己想合理的措辞,却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阿深,是谁啊?” 季遥唇色褪得苍白,但是还是笑着抬起头,把散掉的头发撩到耳后,递给他黑伞,“谢谢你的伞,我怕你感冒了,就……” “你可以走了。” 却不是对她说的。 林深冷冷地看着走到门口来的郭宛之,指着门口季遥旁边的空隙。 “啊……好吧。”郭宛之在两人间游移着眼神,最后叹了口气,穿了鞋子走了。 季遥对这个反差有些吃不消。 “进来吧。”林深接过她手上的伞和杯子,懒散地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清冷的格调。 梦再度清晰。 季遥手轻划过过道的墙,触感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随意地把毛巾向沙发上一丢,然后就坐了上去,凹陷了一块。 季遥才看见他桌上已经有了夜宵,白粥和小笼包冒着热气,大概是郭宛之带的。 危机感。 他把季遥的杯子放在桌上,笨重的器具发出沉顿的响声,打开了,是红的发黑的水和浮着切的奇怪的生姜。 而季遥在发呆。 林深好整以暇地搅着红糖水,皱着鼻子喝。 季遥回过神来,看向林深。 林深倒是已经喝完了,杯里只见生姜,他站起身来投下一片阴影,包裹着季遥。 “我洗了你再拿回去吧。” 他转身往厨房走,季遥急急地起身,拉住他的肩,两个人鼻尖相对。 一只手的距离。 气氛升温。 季遥手按住了保温杯,慢慢靠近。 是梦境重演吗。 季遥胆怯地闭了眼,却听见一声轻笑,她的头被拉过去,头发被眷顾一吻。 “今天别吻我了。”林深揉了揉她的头。 “我好像有点感冒。” 季遥再度脸红,收了杯子塞好就想要逃走。 “周五去吃火锅。” 她走到玄关,低沉的声音就像在耳畔。 季遥再度站在镜前,食指和中指都错着额前的头发,笑得迷人。 莫名有偷情的刺激感。 在他女朋友离开的五分钟后。 衣物褪尽。 灯光下的躯体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