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娇蛮》 分卷阅读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文案 【受宠贵女重生女主X前期质子后期皇帝男主】 重生前谢长欢为京中第一贵女,天生富贵命,满门权贵,出嫁不过两年却被以善妒之名休掉,满城讪笑。最落魄时,李旻以后位相聘,千娇万宠,直至兵临国破。 重活一世,骄纵不改。我既然权势泼天,富贵显要,以势压你又如何?再遇还是软面奶包的李旻小世子,正是任由搓圆按扁的好年华怎能放过?谢家大小姐美貌又骄纵,能抗能打能治婊。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长欢,李旻 ┃ 配角: ┃ 其它: 1.1、破头 今夜元嘉公主府灯火通明,西苑这儿不大的小院前守了许多人,下边人生怕主子受了寒,挨了饿,时有侍女来往送些外披吃食,不过大多没派上用场。 等着时间长了,提灯的婢女也记不大清楚自己这灯笼烛火换过几次,那暗下去的烛火是第几次拨亮了。 “长隽,让素弦姑姑先带你去歇着,你一个小娃娃守在这儿也没什么用。”驸马谢白摸摸靠在自己身旁困得有些站不住的小儿子,这男孩也不过五六岁,显然有些遭不住这样熬夜,已然有些困意。 谢长隽揉揉自己有些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朝着父亲轻轻摇摇头,声音软糯却坚定:“等阿姐没事了,我再回去。” 众人守着房门被侍女推开了,华衣女子从房内送着宫里来的老御医出来,老御医交代了几句,便躬身向华衣女子恭敬一礼,侍女先行送老御医出门。 “殿下,如何?”谢白迎上去问元嘉公主。 “心且先安下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元嘉公主忙了一夜,面上已经有些倦色。本来自家宝贝的女儿给摔了就心疼不已,更是头疼的,这小世子又牵扯在内,事情便复杂起来了。 长欢平日与北卑小世子李旻不大对盘,大多缘由在长欢身上,长欢性子骄纵总寻事,亏得李旻是个好性子从来不与她计较。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长欢非让小世子给她推秋千,也不知道怎么的人就从秋千摔下了磕着脑袋了。 依着公主夫妇对小世子的了解,就能推测出这事应该小世子干系不大。李旻如今也才十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今夜也挨着困意与公主府中众人一同在这儿守着。 元嘉公主转身劝说李旻道:“世子对于长欢也是十分有心了,您也陪了一夜了,如今早些回去府中歇着吧。” 李旻听元嘉公主这么说,点了点头,微微垂首拱手道:“此事错也在我没看住长欢师妹胡为,实在愧疚难安。既然如是,那先生,公主殿下,我先回府,改日等长欢师妹她好些了再来赔罪。” “世子夜间风冷,行路小心。“谢白动身去送人出门。 元嘉公主转身对表哥宁澄道:“澄表哥,你也回去吧,告诉二妹妹长欢没有大碍,过些时日活奔乱跳了让长欢到府上给她请安。” “即使如此,我们也能放心了。”宁澄点头答应。家里那位二殿下若不是如今六个月的身孕不方便走动,必然也是要跟着过来的。长欢是二公主抱着长大的,疼爱得不行。 谢长欢躺在床上只觉得头脑发胀,李旻死后,她从北卑被送回大昭这些年独居长青别苑,向来闭门谢客,不见外人,别苑这儿长久下来就落得门可罗雀,冷清至极。 门外的有些嘈杂的人声,谢长欢张张嘴想唤碧珠过来问问外头是什么情况,却见一个袅袅的身影缓缓过来打起床前的幔帐。 “丹珠?”谢长欢看着眼前这个比印象之中年轻许多的女子,她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稳。 昭惠十六年,北卑鹯阴城破,在乱军之中丹珠护她出城,肩上身中数箭,再也没重回大昭故土。如今丹珠却还是少女模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小姐您总算醒了,这回您从秋千摔着脑袋磕破了头,昨夜公主殿下与侯爷在外头守了一晚上才刚去歇着,连带着表舅老爷和世子殿下也陪了半宿,赶夜路回去的。” 谢长欢顺着脸摸到额头上,果然自己这脑袋瓜被厚厚的包扎了一圈。上辈子昭惠五年,她七岁这年确实磕过一回脑袋,头都磕破了,伤得不轻,把她那公主娘吓得不轻,生怕这一回把脑袋摔傻了。 其实那会到底还是怪她自己任性胡为。那会谢长欢穷极无聊坐在秋千上,脚尖踮着地上一下一下推着秋千,正好逮着了李旻抱着书从谢侯房中出来。 李旻性子好总让着谢长欢,小时候她不喜欢他性格沉闷不大爱说话,又是一副规行矩步的正直模样,平日里没少捉弄欺负。那回谢长欢硬要李旻推秋千,李旻向来就拗不过她的。谢长欢嫌他推得磨叽,自己蹬上秋千才给磕着的,这事其实完全不怪李旻。 谢长欢捧着脑袋想事情时候,便有人推门进来,她抬头便见着自己那位公主娘亲衣袍带风的走到跟前来了,看脸色也担惊受怕了一夜,回去也没有歇安稳。 分卷阅读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公主娘坐在了谢长欢的床边上,可能碍于她额头上还伤着没处下手,这次娘亲大人伸手直接掐住了她的鼻子,责怪道:“你这丫头,平日里就莽莽撞撞的,这回怎么没把自己给摔死?” 谢长欢使劲挣开了元嘉长公主掐着自己手鼻头的手,露出些荏弱的模样嗫嚅道:“我的好娘亲,您看女儿脑袋摔成了这样,现在都这么一副可怜模样了,您还忍心责怪女儿吗?” 长公主缓下语气道:“你爹大早被召去朝上去了,没看到你醒来,一颗心如今还悬着呢。” “你可真是个小祸害精呀,这一大家子跟着不安生。头还疼不疼,摔了这么大个口子,亏得没有把人摔傻了,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留疤。” “阿娘,丹珠说昨夜李旻也在这儿陪着?”谢长欢装作无意的这么问了句。 “可不是呀,人家小世子昨夜也在门外头挨了半宿,听得王太医说你没有大碍才走了。” 倒像是李旻会做的事情,谢长欢心底暗暗一笑。倒是将旁边坐着的长公主吓迷糊了。“长欢你想什么呢?” “阿娘,这事跟李旻没关系,是女儿自己踩到了秋千上边摔着的。”谢长欢解释道,生怕自家娘亲不信又添了句说道:“那会儿李旻只是见过爹之后路过,是女儿强拉着他过来的。” “你这回倒是突然有了良心。你爹看着你们长大的,能不知道府里头跟着他读书的这几个孩子的性情,平时你那般刁难任性,小世子倒是处处让着你,你爹早猜多半是你自个儿摔的。” 谢侯爷精明无比,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哪里能躲得过他的法眼。令大昭朝中之人意外的是,这样的人却志不在朝堂,闲暇时宁可领着几个小娃娃在自己府中读书。 “小世子确实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明明是你这丫头自己给作的,人家却还说改日看你,你往后别老动不动老跟人家过不去。” 见着谢长欢已经醒转过来,碧珠和丹珠便逐渐将房中的垂帘打起来让房间更加明亮一些,将紧闭的窗户推开来换换新鲜气儿。 借着打开的窗户,谢长欢看到了已然升至正中的日头,心中疑惑到这个时辰了自家侯爷爹居然还没有从宫里回来。从太府监的位置退下来之后,虽身上仍有勋职,不过徒有其名,很少管朝堂的事儿。 今天居然一早受召上朝了,到这个时间没回来,谢长欢忍不住问长公主:“阿娘,舅舅今天特别召了爹进宫去到这时候没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长公主挑挑眉毛道:“还能是什么事情?” “还不是因为如今后宫就瑶光殿燕皇后一个正经主子,那帮大臣咸吃萝卜淡操心,觉得后宫太冷清不像样子,这回又来集体进谏逼着选秀。” 长公主伸手将谢长欢床上大的小桌案放好,从丹珠的托盘上边将清粥端到了桌案上,推到了谢长欢面前,才缓缓说道:“你舅舅一个人招不住那帮子老臣,便把你爹叫过去帮忙顶着。” 自家娘亲这么说,谢长欢马上便明白,为着这件事情朝中的那些大臣每隔一段时间闹一回,年年如此,闹了这些年了仍旧不消停。 后宫里头嫔妃是多是少,甚至说皇帝独宠哪一位,本不是前朝大臣该管的事情。但当今皇帝的这位皇后出身特殊,西凉来的异族公主,若宫中的只有这么一位皇后娘娘,皇嗣皆由其所出,将来皇位的继承者只怕血脉不正。 “你先吃些清粥,待会儿把药喝了。”长公主神情也有些无奈。“这帮子顽固派的老臣子要闹起来,只怕没那么快消停,你爹今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谢长欢埋头默默喝粥,看着面前的长公主和碧珠。她现在真的确定自己从昭惠十九年重回到了昭惠五年了,重来了一次,她该好好想想这一次该如何过自己的日子。 偌大的帝京城贵女虽多,前世的谢长欢却是最为令人艳羡的。不管是羡慕也好,嫉恨也好,她出身背景所有帝京城的世家女子所无法望其项背的。 才名冠京的小谢候与处尊居显的长公主的大女儿,受皇帝舅舅的宠爱,伯父是威震八方的谢大将军,谢长欢是上天注定了的富贵权势命。尽管那时的谢长欢骄纵任性从不收敛暴躁脾气,身边也从来不缺为着追捧她的人。 就这样的谢长欢,终究还是遇到个让她不得不低头的人。她甚至想尽办法没脸没皮的要嫁给这个人,终于让那个人不情不愿的娶了自己,最终以善妒骄横的恶名被那人休弃。 沈观世,这个名字如今谢长欢再次想起来只觉得无限的嘲讽和可笑,让谢长欢愈发的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过到了狗身上了。 2.2、养病 谢长欢醒过来之后在病床上几乎就把家里头的长辈见了一圈,被长辈们反复耳提面命的叮嘱今后莫要胡为,安生些在家里养病。 若是换了前世消停下来的谢长欢铁定不会答应的,但现在的谢长欢正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事情,也便老老实实听话在家里待着了。 一大口闷了碗中的药汤,苦的结舌皱眉的谢长欢拈了块山楂糕,正准备扔到嘴巴 分卷阅读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里头的时候,碧珠快步走到屋内,轻声在她耳边通报道:“小姐,小世子现在正往你这院这儿过来了。” 李旻确实提过之后她好些了会再过来看她,谢长欢没想到这人这么突然来了。谢长欢一听赶紧将手上的山楂糕扔回碟子里头,让丹珠去给她拿件外披。 衣服是来不及换了,谢长欢只能匆匆忙忙的用外披盖在外头遮着寝衣,随手顺了顺披在肩头有些纷乱的长发,靠坐好在床头。 李旻的父亲是北卑大君最为宠爱的已故长子,生母却是位出身大昭的平民女子,生他不久便与世长辞。 他的长相却随了母亲的清丽娟秀,与谢长欢在宫中见过长得五大三粗的北卑男人不大一样,只有一双在阳光下能看得出些深蓝颜色的眼睛透露出异族血统。 侍立在床两侧的碧珠与丹珠向李旻见礼后,李旻点点头让两人起身,丹珠立马搬了凳子给李旻坐在离谢长欢床前稍近些的地方。 “脑袋还疼吗?”李旻看着谢长欢问候道。 谢长欢看着面前还显得有些稚嫩的李旻觉得有些怀念,决心捉弄一下面前这个内敛的少年。 “世子今日来探我的病,难道就没给我这个病人带什么好东西吗?”谢长欢看了看李旻然后故意挑刺道,说着还朝着面前的李旻伸出手来。 她自小和李旻一块儿长大,向来直呼其名,说话从不顾及身份随性得很,此时唤他做世子,却是带着调侃意味在其中。 听谢长欢这么说,李旻只是轻轻一笑,他不善说那些安慰人的的话,如今见着谢长欢有精力挑起他的刺来,大抵已然见好。 陪着李旻进来的侍女桑桑,闻言将个漂亮的白瓷小罐子捧到谢长欢的面前,今天这姑娘撅着长长的嘴巴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谢长欢小时候爱刁难欺负李旻,因此桑桑这小丫头每每见着谢长欢都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谢长欢,生怕她又在李旻身上打什么坏主意。 但就是这么个从小跟她针锋相对的北卑姑娘,当年北卑鹯阴城破时候,正是桑桑奉着李旻的遗命,死命护她平安。 回去大昭,桑桑坚持在偏僻孤冷的长青别苑守着心死如灰的她,为从她手中夺下自刎的匕首割得满手是血。 谢长欢笑着打开面前的白瓷罐子,果然如她所料,李旻向来哄她的就只会这么一招,送糖,这是一罐子雪白圆润的牛乳糖。 小时候李旻身上嗅着总是一股奶味道,谢长欢那时追着问才知道李旻爱吃牛乳糖,身上那只绣荷包里头总是带着,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李旻荷包里头的糖都到她肚子里头。 谢长欢捏起一颗软糯的糖含在嘴里,朝着李旻指着桌上的话本让他拿,又有些刻意的扶着还包扎的额头嚷嚷自己头疼得很。 “我在屋子里待了几天了,今天本来想翻翻那话本的,结果痛疼得看不进去字。” 李旻自然而然地翻开了那话本的书页,也不拒绝谢长欢的暗示。“那我给你读吧,你靠着闭眼歇着莫费神,困倦了要躺下休息了再唤我声。” 谢长欢弯弯眼眸,朝着李旻甜甜的一笑。李旻见了谢长欢朝自己笑,立马把头低了下去,耳朵尖尖有点泛红。长欢打小任性,特别爱与他过不去,这般和平的相处倒是让他十分意外。 李旻告辞离开时候,连带着桑桑都狐疑地看着今日乖甜得不像话的谢长欢,这位大小姐今日怕是转性了,除了讨要奶糖和念话本之外,竟然没有半点其他的刁难之举。 “小姐,您今日没有为难小世子?”碧珠等人走了房间只余主仆三人之后,终究忍不住好奇。 谢长欢郑重的将白瓷糖罐收到床头柜子里头,然后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含含糊糊的解释道:“李旻我也欺负了这么年了,厌了不想欺负了,还不兴我对他好些?” 谢长欢不出门,但防不住外头人进来探病了。最早是李旻过来,而后她转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她的小院今日又来了一群她不大想看到的人。 其实现在谢长欢的身子别说下床,出去围着公主府跑上几圈都完全不成问题,但对着这大群人,她偏偏就是连屁股都不想挪。 床前一排的绣墩,坐着的都是平时爱围着谢长欢转的帝京城里头年纪相近的世家小姐们。谢长欢身世显赫,如今虽说还是个半大的小娃娃,但不影响被人追捧。 世家里头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虽说都还只是些半大孩子,但也能明白跟这长欢大小姐打好了关系,就等于搭上了长公主府这座大靠山,有的是好处。 也不知道是谁牵的头,今日这群世家小姐们竟然蜂拥而至过来探望,把她这不大的房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上辈子的谢长欢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大群人趋炎附势的多真心相待的少。以前的谢长欢不过图个热闹声势,享受这众星捧月,现在新鲜劲儿过了,倒觉得应付这一起子人应付着真费神。 坐在绣墩中间的青绿衣裙的姑娘名唤苏璐,比如今的谢长欢长几岁,已经出落出来几分颜色了,只见她微 分卷阅读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微一笑先挑开了话头。 “如今见着欢妹妹已经大好了,我们姐妹们今日也算得能够放下心来了。”苏璐这话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热络了,把一群人的关系一句话扯近,一下子她谢长欢就莫名多了一堆姐妹。 苏璐这话出来,骆家的二姑娘连忙顺着她的话说:“是呀,欢姐姐出事时候我们都给吓得不行,前几日姐妹几个还约着一块儿到寺庙里头给你祈福呢。” 谢长欢听这话也就笑笑,开口道:“大家有心了,若不嫌弃直接唤我名姓。我娘不让我在外边跟别人姐姐妹妹的乱喊,她老人家说小时候听着宫里头的娘娘们这么互相喊就发憷。” 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座的世家小姐们脸色瞬时一变,都不大好看。谢长欢自然也能看出一众人的不悦,她既然能把这话说出来,就不怕得罪这些人。 碧珠捧着茶水点心来招待,房间里头有些凝滞的氛围也算得以缓一缓,众人低头喝茶吃点心。 谢长欢示意丹珠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会意之后丹珠便转身去取她需要的东西。 “姑娘们的关心令我十分动容。”谢长欢看着座中的世家姑娘们笑着说,而后脸上又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 “有件事情本让我觉得难办,今日看到特地来这儿探望的姑娘们又觉得还是有办法的,若是姑娘们愿意帮我便是行得通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帮忙?” 才刚刚被落了面子的苏璐不大敢搭腔,倒是骆微铃抢着答道:“长欢你有困难,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苏璐稍稍朝骆微铃那边翻了白眼,似乎不满她在自己前头抢了风头,此时忙不迭的跟着道:“是呀是呀,你有什么要我们搭手的地方尽管说吧!” 见有人先答应了谢长欢的话,方才还在迟疑的一众人连忙跟着搭腔,跟着表明自己帮忙的诚心。 谢长欢也不急,等得朱丹取了东西回来了,才缓缓开口道:“我这回在秋千上头摔破了头,遭了这次罪,阿娘特地请人给我卜了一卦,说是今年气势犯冲,年内必然要遭些大小劫数,需要神灵庇佑,方能少受些罪。” “正巧下月便是道祖诞,我想绣些香囊做诞礼。毕竟是给神灵的献礼,丝毫容不得怠慢亵渎,因而不能委于家中奴仆之手,不然有损这份心意。” 说道这里谢长欢看着座上的众人,垂眸微微一笑,看似温柔亲和,却让众人心中蓦地猛烈萌生退意。 谢长欢拿起丹珠捧着托盘上头上好的红锦和金红丝线,对众人道:“但姑娘们既然对我心意赤诚,也是人间真情,我想若是每日你们过来陪着我祈福做绣囊,必然是锦上添花,献礼更添真意。” “这......”方才口齿伶俐应答如流的几人,此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要帮的忙儿说清楚了,下面一片难色。虽说这些世家小姐们也不是全然对绣活一窍不通,但毕竟是个费神的活儿平时都少做,也不乐意做,这金丝银线的更是容易割手。 但既然是自己说满了的话,哭着也得把这手上绣活干下去。平时都是扔给家中绣娘丫鬟干的累活,她们娇生惯养大了的小姐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累,没干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的,只想这谢大小姐赶紧发话放她们一马。 但这谢长欢正好到了喝药的时候,根本对于她们的苦相视若无睹,极有耐心慢悠悠的吹着还烫口的药汤,也不急着入口。 干着这一回已经叫人吃不消,但这谢长欢说的是每日这个时候过来这儿帮着干这话,苏璐把割了一道口子的手指塞到自己嘴里,恨不得掐死刚刚满口答应的自己。 这群世家小姐们足足干了一下午,谢大小姐才不急不缓的开口笑道:“今日大家也累了,明日还请大家继续过来帮忙。” 3.3、燕后 初时长公主夫妇都盼着自家这位大小姐能消停些在家待上一段时间,时间久了,女儿老不出门走动,反倒让夫妇俩感到担心了。 长公主前几日入宫与燕后稍稍提了这事情,宫里今日便来人了说皇后娘娘想谢家姐弟俩了,要接他们入宫里稍微小住几天。 上来马车时候,谢长隽短胳膊短腿的,即使借着马踏上来也是举步维艰,先一步上了马车的谢长欢抿着嘴笑着朝弟弟伸手。“来,长隽,阿姐拉你上来。” “不要,显得很蠢。”谢长隽撇撇嘴,没接自家姐姐伸过来的手,自己蹬着腿吃力的上了马车。 “臭小子,这臭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明明是就个乳臭未干小孩子总硬逞强,一点不知道惹人疼。”谢长欢伸出手指用力点了谢长隽的额头一记,也懒得计较自家弟弟那向来别扭性子。 谢侯爷亲自送谢家这小姐弟俩出门来,看着长隽已经先到马车里头了,谢白才状似无意的跟女儿长欢提点道:“长欢,也别多想,该如何随心便是了。” 谢侯爷这话也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多少其他的了,就立在远处看着马车渐渐行到远处,摆摆手让探出头来张望的谢长欢安生些回车内坐好。 谢侯爷明明最是聪明无 分卷阅读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比的人,却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朝堂上的事情不爱沾手,也不大计较权钱得失。别说外头的人看不懂,就是谢长欢也常常觉得看不懂自家亲爹。 燕后是出身西凉的公主,从小生活的习惯来了大昭多年依旧没改,皇帝也惯着。因而她的瑶光殿与宫内其他宫殿当中的布置大有不同,没那么多金贵文雅的器物摆饰,金玉书画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正墙上恢弘大气的挂着一柄黄金马刀,尚未出鞘便已然透露出沙场横戈的刀兵之气。 谢长欢被宫人领入瑶光殿时,燕后正站在殿前,她今天未曾做大昭后妃的严整妆发,只是穿了颇有些异族风情的窄袖紫纱常服,长发掺入了坠饰小珊瑚珠子的发绳编做两股辫子,长长的垂在身后。 这瑶光殿的正堂当中摆了个木架子,架子上头有条结实的小铁链子,一端系在架子上头,另一端绑在了站在架子上头的那只苍青色的鹰隼爪子上。 燕后手臂上绑了快皮质的厚垫子,只听她稍稍吹了声口哨,那只鹰隼便展翅飞到了她手臂上,紧紧地抓住皮垫子站稳了,锐利的金色眼瞳很是神奇。 “给皇后娘娘请安。”已经到燕后跟前的谢家姐弟,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给面前的燕后见礼。 “一段时间不见,姐弟两个又背着我长大了许多。”燕后看着谢家姐弟俩笑笑,旁边的心腹侍女会意赶紧把两个孩子从地上扶起来。 燕后招招空着的那只手让姐弟俩过来自己身边,将右臂上的那只鹰隼递到两人面前。“这是今年北卑那儿送来的,听说当地的牧民可以驱使这猛禽抓兔子。” 谢长隽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禽鸟,平日的那股子小少爷骄矜劲儿早已经丢到九霄云外,睁着大眼睛满是好奇的打量着那只青鹯。 此时的谢长欢心中却唏嘘感慨多于惊奇。她怎么会不认不出这草原上的青鹯鸟,鹯阴城的破晓与黄昏都是伴随着青鹯的辽远苍凉的叫声到来的。 上辈子初去北卑的那几年,她总是郁郁寡欢,李旻便经常带她到城外骑马散心,让手下人驱使青鹯捕来野兔和小獐子与她。 燕后一笑,伸展手臂让那只青鹯鸟重新飞回到木架子上头去,把绑在手臂上头的皮垫子解下来交给身边的侍女。对侍女道:“去把晗儿叫过来。” 待长欢姐弟坐下来之后,侍女端上琉璃盏装着的葡萄甜汁招待。燕后出身西凉,西凉风沙肆虐之地,水源稀缺,但那处出产的紫珍珠甘美至极,最适宜酿酒。 燕后极擅酿酒,每年都亲自酿制葡萄美酒,送至各家分甘同味。小孩子家家自然没有没办法尝那美酒,但还未酿入酒缸当中的葡萄原汁倒是能够尝尝。 “儿臣给母后请安。” 堂前在侍女护着走上个衣饰华美的小童,他的年纪与谢长隽相仿,也不过五六岁,恭敬跪下给皇后请安的动作端端正正一板一眼,连着身前挂着繁琐的玉环腰佩也纹丝不动。 这孩子正是是皇帝与燕后的独子宋晗,他漂亮的眉眼长相随了母亲燕后,生了双张扬的凤目,眼瞳颜色不同于中原南地这儿的人,是偏向浅褐色,借着光线隐隐能瞧出些鎏金的光辉。他年纪小小,这稳稳当当的谨慎性子与长隽有过之而无不极。 “来,今儿长欢姐弟过来,正好你也该跟同龄的孩子多亲近玩闹,别老自个儿在宫里头闷着。”燕后招手让宋晗起来到自己身边来,伸手稍微把儿子稍微往谢家姐弟这儿推了推。 “长欢表姐,长隽表哥。”宋晗轻声唤了声,稳当的与谢家的姐弟两个打了声招呼。 “晗儿带你长隽表哥去外头转转。”燕后轻轻推了推小皇子宋晗笑道。“你兄弟俩多日未见,怕也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看出燕后似乎有话跟谢长欢说,宋晗与谢长隽两个小的便相当识相出去外头,留下谢长欢与燕后说话。 “长欢,之前的伤恢复得如何?” 谢长欢摸摸自己脑袋,其实除了仍旧包扎着,倒是已经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谢娘娘关心,长欢已经没有大碍了,过些日子这包扎也能拆下。” “听说前阵子这帝京城里头的世家姑娘都到你那院子里头做起了绣活了,可有此事?”燕后悠悠的这么提起这么件事情。 “是的,这些世家姑娘们来探看长欢,关怀备至,心甘情愿每日过来帮着长欢做道祖诞的绣囊的。”谢长欢抬头见燕后并没有责备之意,也不隐瞒这件事情。 燕后听着谢长欢这半真半假的鬼话只是一笑,问她道:“然后呢,如今还有几个世家姑娘坚持每日去谢府帮着你做这绣囊呢?” “一个没有。”谢长欢摆摆手道,脸上也不是很在意。“兴许是这绣活太是累人了些吧,那些世家姑娘们做了几日便陆陆续续身体抱恙了。” “你的性子到底随了长公主,从前虽任性胡闹些,到底最是精明,心里明镜似的。”燕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交友不贵多,有一二真心知己便足矣。” “这么突然开了窍想明白了。到底一大群不真心的人围着身旁也没有什么意思。”谢长欢也没 分卷阅读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法在聪明人面前一直装着糊涂。 待到两人聊完了,燕后领着谢长欢到花园里头去寻刚刚被支出去的宋晗和谢长隽。到那院中的时候,几个侍女退到了一边,正中的石榴树下头宋晗被明黄衣袍的皇帝高高抱起,伸手去攀长稍高些那个艳红饱满的大石榴,长隽那装模作样的小馋猫等在一边,脖子伸得老长。 宋晗被举得高高的,小手使劲伸着,脸上绷的紧紧地仍是不得其法,但按着他那不服输的性子是没办法主动认输放弃的,就这么僵持着,憋得小脸通红。 皇帝体弱怕寒,刚从紫宸殿中出来只着了件单衣常服,受不住这院子里头晚来急风,禁不住咳了起来,也只能将抱着的宋晗先放下来了, 本静静在后头看着的燕后,此时夺过旁边侍女捧着的外披从后头给皇帝罩在了身上,轻拍背部给皇帝顺气,忍不住开口急道:“明知道身体不好,这傍晚已经起风了,你也不知道加件衣裳?” 皇帝听燕后这么嗔怪也是温温一笑,安抚道:“刚抱着晗儿在这玩闹,未曾注意,下回会记得的。” 帝后之间的对话仿佛不过寻常百姓夫妻,皇帝登基也有这些年了,他从小在宫闱之中长大,日日理着朝堂上的纷争,但这样的高位之人却眼底却是罕见的干净透彻。 皇帝此时自然注意到了跟随在后头的谢长欢,招招手与她道:“长欢,过来舅舅这儿。” “一段时间不见,长欢又长个儿了。”皇帝摸摸她的发顶道,这个人的手掌宽厚而温暖,为她遮蔽出年少时一方无忧无虑的天地。 前世就是这双手为她写下她所恳求的赐婚,在她下嫁沈观世时亲自赐下堪比嫡亲公主出嫁的妆奁陪嫁。后来又是这双手亲自扶着她从正极门前登上远去北卑的车辇,破格号令亲信穆将军统龙武军护送风光远嫁。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样的人注定俗世凡尘久留不住的,她仍记得当年在北卑宫中忽闻大昭传来仍是盛年的舅舅驾崩的急报,薄薄的信纸直接从她颤抖的手里头滑落出来。 谢长欢在宫中住了几日才重回公主府,才回自己的小院还未来得及去长公主房内说话,丹珠便给她递上了个绣好了的金线吉祥云纹的绣囊。 谢长欢接过手中看了几眼就认出来,这不是那日她分给那些世家姑娘们做的绣活吗?她记得没做几天,那些世家姑娘们纷纷都说这儿不舒服,那里不妥当,陆陆续续都不来了,这些绣囊也没有做成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谢长欢捏着绣囊问丹珠。 “这几日小姐您不在府里,是通过门房层层送进来,看这花样针脚,应该是那时候在屋内的其中一位姑娘做的。” “倒是有心了。”谢长欢看着那有些拆了又做,显然费了些功夫才做平整的云纹。应该是亲手做的,虽说后头碍于其他人不来了,也不好再来。倒是回去自己闷头做完了偷偷送过来,想来这姑娘笨拙又实心眼,倒也是个真心的。 “丹珠,那日是你分配的花样,可还记得这吉祥云纹分配给了哪家的小姐了?” 谢长欢向来极为看重丹珠并非还无缘由,只因一来是她做事利落,二来是丹珠记性极好,凡事伤心又细致。 丹珠想了想答道:“奴婢记得,花样里头最考功夫费心思的是这个吉祥云纹的,因而前头挑的小姐们都避开了这个,因而是剩到了最后,给了安家的三小姐。” “安望久。” 谢长欢印象中,这姑娘向来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偶尔答话时候发出的声音弱如蚊呐,生怕惊动什么似的,因而即使在场也引不起别人什么注意。 4.4、示好 谢长欢的性子说简单也十分纯粹简单,好坏皆是如此,别人敬她一分,她必然是十倍奉还。 虽说这不过是谢长欢疏远那帮子人所耍的小把戏,但这次安望久对她的事情尽了心,总归还是得把这人情给人还回去的。 宫里头赏了些紫珍珠葡萄,长欢便让碧珠分些暗暗送去安家,不必声张。安望久虽真心给她做这祈福之物,但见其他人不来,也有所顾忌其他人不来了,只敢偷偷的把做好的绣活送来。 若是谢长欢明面上答谢,说不定还会令安望久为难,惹得她在那群世家小姐当中难做人,暗暗送去便好,需要懂的人自然懂。 今天日晴无事,谢长欢端着装鱼食的小瓷缸,带着丹珠在自家莲池喂鲤鱼,抛入鱼食引得池子里头的金红鲤鱼争相抢食,叠成了堆儿。 谢长欢站的地方抬眼便能看见拱门后边的琅音院,整个公主府最清静的莫过于此处,从前是驸马谢侯爷的书房,如今被充作了谢侯爷带着学生读书的地方。 大昭贵族子弟十二岁上下入宫学就读,统一由朝廷委派的官员教授,而在这之前的蒙学则是在家自行请先生或是入族学私塾进行学习。 谢侯爷从前与北卑王室有些交情,因而这被送到大昭的北卑小世子自小被扔到谢侯爷这儿教导。谢侯教一个孩子也是教,往后亲友同僚送来同是正值开蒙启学年纪的孩子也没拒绝,不知不 分卷阅读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觉便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琅声园的蒙学开得像模像样,惹得朝里头有些大臣还戏称公主府这谢驸马的琅声园为大昭开蒙学宫。 这些日子谢长欢还在养伤,暂时还未回去琅声园跟着其他人读书。只有谢长欢心里头明白,头上这磕伤早已无碍,她不去琅声园读书只是因为不大想看到那人。 “小姐,下课了。”旁边的碧珠看着院内那边,小声提醒蹲着发呆的谢长欢道。 从院内陆陆续续走出些学子,这些大多都是帝京城中世家子弟,自小跟谢长欢相识,又是统一学堂开蒙,因而这些公子哥见着谢长欢皆招呼她一声师妹。 学子当中有好事者见她蹲在莲花池边,开口调侃她道:“长欢师妹,头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就来这儿等着观世。难为你稍等会儿,他和其他人还落在后面。” 谢长欢听那个人的名讳被提起来,手指狠狠的抠入手中的小瓷瓯当中,嘴巴抿得紧紧地并不说话。 那人见着谢长欢低下头不说话,只当她是小姑娘脸皮薄害臊也不再调侃。小时候的谢长欢就是沈观世的小尾巴,沈观世走哪儿她便见缝插针的在哪儿冒头,早已经闹得这公主府当中无人不知。 那院内又出来一群人,沈观世被簇拥在人群当中,他在学堂众学子中聪颖出众,为人虽有几分孤傲好胜,但仍赢得同窗们的拥戴。 沈观世似乎也看到蹲在池边的谢长欢,但对她如今冰冷刺人的目光有几分诧异,猝不及防就被身后的同窗一把往谢长欢那儿推。 “观世,你快去,师妹肯定又是来找你的。”后边的学子们嬉笑着闹沈观世,让他过去谢长欢那儿。 沈观世皱皱眉头,有些不耐同窗这样的笑闹,谢家这大小姐自小骄纵爱胡为,这些人也跟着撺掇,但这局面下也不好发作,只低声抗拒道:“你们莫要这样胡闹了。” 正当众人仍闹着让沈观世过去时候,却见谢长欢站起身来拍拍有些皱起的裙摆,看也不看沈观世,淡淡的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寻李旻的。” 李旻身份贵为北卑世子,大昭这些同窗的世家子弟还秉着些上下之礼相待,明面上头还是不敢随意有逾越之举,平日里头大抵都恭恭敬敬的,保持些距离,唯有这谢长欢敢直呼其名姓。 刚走出琅声院内的李旻对面前的场景有些疑惑,被众人簇拥围着的沈观世面色有些难看,而谢长欢越过众人朝自己走过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拉着自己便走。 后边的世家子弟们就是哗然,惊讶之余还有的小声嘀咕这谢大小姐今天又是怎么了,平日不是爱黏乎沈观世,今日看也不看一眼,反而扯着李旻走了。 李旻一路被谢长欢拉着不吭声,倒是身边的侍女桑桑看着自家世子莫名其妙一路拽着跑,忍不住开口抗议了。“谢姑娘,你拉着我们世子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那儿有个讨厌的人,我不想看到。”谢长欢停下脚步,直白的说道。此时才发觉她使了那么大的劲儿拽着李旻跑,有些抱歉的松开无辜被牵连进来的李旻。 “被拽疼了你怎么也不吭声呀。”谢长欢拉起李旻衣袍的袖子,细白的手臂上头果然被抓出印子来,他小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打不吭骂不恼的软面模样。 桑桑旁边为自家小世子心疼的不行,明明是这个大小姐任性,此时说话还如此嚣张,张口欲为李旻辩,要出口的话却被李旻一个温和的眼色堵回去了。 谢长欢为李旻这闷声暗自吃亏的性子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今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李旻只是淡淡一笑,将被拉起的袖子重新抚平,盖住了谢长欢抓住来的红印,并不说自己,只是看着谢长欢问道:“你今日过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谢长欢将李旻领到自己的小院里头,让他稍安勿躁先等一会儿。只见着谢长欢手指稍微出些弧度,放在嘴里吹去一声响来。 小院上头四角的天空应声而来一片展翅盘旋的黑影,近了才看清楚是一只苍青色羽翼的鹰隼,盘了几圈才缓缓降落在院子中央的那本有些突兀的木架子上头。 还是桑桑最先认出来,抑制不住兴奋道:“是青鹯鸟,世子您快看,这是咱们草原上边青鹯鸟。” 桑桑比李旻大些,真真切切的在北卑草原上生活过的孩子,见过故乡伴随着青鹯辽远苍凉的歌声带来的破晓与落日,因而此时心中分外激动。 激动之余,桑桑看向世子李旻,平时温文柔和的世子此时只是沉默,见来自故乡的青鹯鸟,阳光下李旻带些深蓝的眼瞳中暗如深渊,有些东西沉入更深处。 谢长欢往前一步,站到李旻面前:“这是前一段时间从北卑那儿送来的,入宫时候我费了很大的劲儿从皇后娘娘那儿讨要回来的。” “李旻,我讨要回来就是想让你看看亲眼这青鹯鸟。我爹告诉过我,青鹯鸟在北卑那儿是英雄的化身。” 正说着,谢长欢已经走到李旻的面前,她现在比李旻稍矮小些。平日里在李旻眼中,谢长欢不过是个脾气急躁又爱胡闹的 分卷阅读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小丫头。 此时这小姑娘却坚定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是你的话,有朝一日,必能带它回去,放它重归自由。” 李旻的手笼在袖子里头捏紧了又缓缓松开了,李旻懵懂还未懂事时候就被送到大昭,小时候的记忆早已模糊。 李旻只隐约记得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老人,也曾用苍老干瘪的手抚着他的发顶,与他道:“阿旻,有一日,你羽翼长成,当再回此地。” 身为北卑世子,却身居大昭王土,李旻自己也明白,名为来此地通达见闻,巩固两国情谊,其实自己不过大昭与北卑盟约下作为筹码的质子罢了。 重回故地何等渺茫之事,面前这么一个跟他向来不对盘的谢家大小姐却能说出这话。李旻难得真心感念谢长欢简言道了一声:“多谢。” 此时的褪去了平日里头温和模样的李旻,墨染一般的眉目显得清冷而疏离,叫人亲近不得。谢长欢知道这时真正的李旻才显露出一角,平时那个温和的世子,不过是他为自己裹上层柔善可亲的皮囊。 “青鹯鸟在我这儿养着你放心,等那天还请你送它还乡。”谢长欢接着说道。 她是帝京城当中出了名的骄纵任性,向皇后娘娘讨要什么都属正常,但李旻这么个北卑世子,一举一动皆有可能引发是非,谢长欢自然不愿给他添麻烦。 后头两人之间说的这些话桑桑听不懂,只能有些糊涂看着仍在笑的谢长欢,磕过脑袋的谢长欢做的那些事情叫她越发的看不懂,只能狐疑的看着她。 愣在了后边的桑桑,没想这时候谢长欢会突然走到自己身边亲昵的拍自己肩头。 谢长欢笑与桑桑说道:“??我的好姑娘,别用看坏人似的的眼神看着我了,今后我保证不欺负你家世子,行了吧?” “真的?”桑桑大眼睛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谢长欢。 “骗你的话,我谢长欢是小狗。” “好,若是你以后真的不为难我们世子,我便不再背后说你时坏心丫头了。”桑桑直率,听谢长欢既然这么说了也爽快的答应了,一时口快也没顾着把这不大恭敬的话也一并吐露了出来。 谢长欢耳聪目明,一下便抓着话柄,笑道:“原你背后是这般暗骂我的。” 桑桑被揪住话柄,虽有些懊悔自己嘴快,但也实诚的认了这茬。“谁让你平时爱为难世子...”碍于李旻的眼色也没再往下说。 5.5、伤痕 谢长欢自头磕着了也消停了好一阵子,因着长公主担心这伤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宫里的王太医前前后后来了公主府好几回,这一回总归能把她额头上的包扎布条撤了。 这大夏天的,被这么包得严严实实,差点没给她悟出一头的痱子来。谢长欢早等着这一天了,今日王太医过来给她拆了头上的包扎,长公主陪在旁边。 当包裹的纱布全部揭开之后,谢长欢只觉额头一片清爽舒适,长公主走上前端详着她额头,却摸着右边额角那一块儿有些担忧,问退开侍立在一旁的王太医:“这处真的没办法了吗?” “还请公主恕罪。”被长公主这么问道,已经尽力的王太医也只躬身请罪。“这磕伤不轻未伤着内处已然是万幸了。” “罢了,太医您这些日子不辞辛劳来这府上奔波,也辛苦了。”长公主叹了口气,招手唤了身后的锦笙,便有小侍女奉上一袋锦囊装着的金叶子。 “一点小小谢意,还请太医你莫要推辞。锦笙,太医也辛苦了,你好好送他出门。“ 王太医惶恐不敢接,无奈长公主送客的话已经下来了,也不还再在此处赖着不走了,只能接了赏赐赶紧告辞。 待到碧珠给谢长欢呈上铜镜,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发觉之前头上的磕伤仍留着个伤印,红红的,自右边鬓角蔓延出来,像是从发中生出的三片浅浅红瓣。 形状像画上去的一般精致巧妙,谢长欢自己也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辨认其真假。摸过之后,她才能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这红印与自己皮肉相连。 谢长欢此时的相貌尚稚气未脱,大眼睛扑闪,脸颊有些肉嘟嘟的,这三瓣红印生生在这娇憨清秀的脸上点起些媚气来。 谢长欢记忆里头自己也这么磕了一回,也包着脑袋过了一个多月,却没有留下个这样的印子,反复摩挲着这浅红的印子,皱着眉头看着这前世没有出现的伤痕。 见谢长欢如此,长公主伸手按住了女儿摩挲红印的手,轻声劝她道:“帝京城当中这些夫人小姐们花钿妆发一日一个样,你如今鬓角这三瓣这般规整,正像斜飞的桃花钿,别人想要还得动心思画呢。” “天成的桃花斜飞入鬓,美得很不必遮着。”长公主将谢长欢遮着额头边上红印的手挪开,让印痕毫无遮掩的显露出来。 “再过上几年,等你到点妆的年纪,这斜飞的桃花钿配上春雨沾花妆,我家这欢丫头不知道要引多少帝京城的少年郎驻足断肠。” 过后从学堂回来的谢侯爷才知道谢长欢额头的伤留了印,端详着她鬓边上的红印,颇有些 分卷阅读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唏嘘。 半晌谢侯爷才道:“簪花入鬓,一岸桃花隔水开。你萧叔叔常说,人生若是一条路走到黑未免无聊,有些意外何尝不是上天眷顾。你这际遇当如是,虽然还不是是福是祸,且看看再说吧。” 谢长欢头上的伤既然已经好全了,回去琅声园读书是再也避不过去的了。碧珠在身后替她抱着装着文房用具的匣子,谢长欢拿着扇子挡在额角处匆匆的往学堂里头走,暂时不愿他人看着这鬓角的印子指点。 “今日师妹总算是回来了。” “早啊。” 凡有人招呼,谢长欢都只是匆匆应一句便走。大多人虽觉得今日的谢长欢有些奇怪,拿着已经过了季节的凉扇走得这样急匆匆的,到底没怎么在意。 但谢长欢撞到陆猴儿这就糊弄不过去了。这陆猴儿原名叫做陆桓宣,是谢长欢的表亲弟弟,长相倒是陆家一脉的文秀端正,但这性子皮得无法无天。 长欢平日里头跟这表弟感情最是深厚,到底是书房里头常被一块儿罚的两人,常年难兄难弟的情谊积累下来,相处起来甚至比那亲弟弟长隽更合拍。 陆猴儿见平日张狂得不行的表姐,今日却是低着头藏着脸不愿见人的模样。“姐,您今儿是怎么回事?” “没事,你别管我。”??谢长欢想背过陆猴儿直接从门口进去学堂里,被没想陆猴儿仗着个子比她稍高些,从身后直接从她手中把那白绢团扇抽走了。 “姐,你磕的那处怎么还留着三点印儿。”陆猴儿是个嘴巴没把门的,看见了什么就直白的嚷嚷了出来。 这两人就在学堂口处,这么一闹自然引得学堂里头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谢长欢脸上,聚焦点就在鬓角那处红印。 除了早已见过这伤痕的亲弟谢长隽,其他人看着谢长欢脸上印儿的目光中多少都露出些惊异之情,连着李旻与沈观世也是如此。 幸而此时谢侯爷及时进来,曲起指节在讲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表示即将要开始上课,惊异的众人才收起情绪与喧闹各自入座,准备上课。 众人的注意力转开了,谢长欢才松了一口气。从前为着坐得离沈观世近些,谢长欢还恳求了自家爹很久,无奈谢侯爷最后都没有答应,现在倒是庆幸自家爹当时没对自己心软。 李旻的位置就在谢长欢旁边,如今她手撑着下巴,眼睛视线稍微斜斜就能看见专心听讲的李旻。这个位置多好呀,谢长欢心底暗自笑道。 上辈子谢长欢却最是看不顺眼李旻坐这个位置,只因每回谢长欢往沈观世那儿传信笺纸团儿的时候,李旻这位置正正就挡在了中间,有时团儿就落在李旻脚下,帮谢长欢丢过去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可李旻每次却死活不肯帮忙,还装作看不见的模样。 有一回李旻不仅不帮忙,还将落在他桌案上头纸团儿一掀,给掀到谢侯爷的眼皮底下,谢长欢被自家爹抓了正着,被罚了抄书,整整一月才总算抄完了交差。谢长欢记得自己那时候恨死李旻了,罚抄也是便骂着李旻边完成的。 谢侯爷刚还在上边讲解龙师火帝这一处,也不知什么时候人就走到谢长欢这边来了,手上书册一卷就拍到了仍在斜眼瞄着李旻那边的谢长欢,拍得她龇牙咧嘴。 “专心点儿。”谢侯爷提醒道。 谢长欢捂着被敲了的脑袋,对着已经转过身去的谢侯爷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却见着李旻嘴角处扬起些不容易察觉的弧度。 但当李旻发觉了谢长欢看自己的时候,方才那不自觉显露的有些孩子天真气的一笑早已无踪,面上又恢复平日那副柔和温文的完美模样,安静的回看她。 在谢长欢看来,现在的李旻就跟个蚌壳似的,每次稍微放松露出些内里的真心,却都是转瞬即逝,一转眼又披上伪装的皮囊。 现在的李旻不过十岁,本来是应该还十分稚嫩最是孩子气任性的年纪,他却习惯了用副柔善温和的模样伪装自己,打不吭声,骂也没火气,跟个软面团儿似的。 谢长欢上辈子与李旻一块儿长大,那时不管她如何无理的为难,李旻都不与她计较,反而大多时候只是温和笑笑,柔善一点都不真实,像个假人似的。那正正是谢长欢最不喜欢李旻的地方。 前世等到谢长欢嫁到北卑再见时候,李旻已经贵为北卑大君,却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温和无害的模样。 那时候李旻鸢蓝色的眼瞳清冷而深邃,立在高高的君座之前,静静看着身着火红凤服远嫁而来的谢长欢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伸手握着她的手,将她稳稳地扶上身旁的凤座。 谢长欢在大昭到大昭漫漫长路,曾经在心中想了很久李旻娶自己这个沦为帝京城笑柄的弃妇为后的原因,终究不得其解。 那时的谢长欢怎么想,也不会觉得这么一位意气风发的草原君王都不会对一个南地的弃妇有什么兴趣。答应远嫁不过是谢长欢心灰意冷后的逃避,她乐得在李旻的后宫之中被冷落一旁,本就打算在这个没人熟识自己的异地耳根冷清的了此残生。 分卷阅读1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做皇帝是件劳心劳力的活儿,聪慧勤政如她那位皇帝舅舅,尚且常常忙到掌灯时分才疲惫的回到瑶光殿。李旻到底也是一国之君,自然闲不到哪里去。但他却夜夜坚持到谢长欢房中去。 初时,谢长欢并不大搭理李旻,两人就这么四顾无言的干坐着。后来,谢长欢也懒得与李旻客气的端着,自己该躺便躺着就寝了。以为李旻来几次面上过得去了,感到乏味无聊,意思意思就会罢休。 没想到谢长欢自己睡自己的,李旻倒也能在房中自己找事,将没理完的政务叫人搬到了她房内,有时忙完得早便寻了本书翻看。 这么相安无事的日子也不过维持了半个月。谢长欢那日在内间早早躺床上就寝,李旻如常在外间坐着,却没见他带政务或是书卷。 外头落了些雪的时候了,谢长欢自小怕冷,她睡的这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脑袋一沾着暖和厚实的被褥她便犯困,不一会儿已经睡得有些迷糊了。 身上被子被掀了一角,躺进来个身上带些冷冽冰雪味儿的人,腰上揽上了一双有些冷手,谢长欢花了半天才睁开眼,方才清醒过神来,转身发觉李旻已经躺在自己身侧。 谢长欢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这人今儿怎么了,只能动了力气试图从李旻的怀里头挣扎出来,到底她这身板抵不过李旻的力气。 “莫胡闹了,已经纵容了你这些时日了,本君的耐心也差不多到底了。”李旻沉沉的声音从谢长欢耳侧传来,隐含在声音之中的威仪让人不容拒绝。 直到那时候,上辈子的谢长欢才真切的意识到李旻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他并非真的对自己纵容无度。 6.6、帖子 谢长欢看着面前的帖子,扫了眼请帖主人家的名字,便冷笑起来,上回才这么落了人家的面子,这么快她们就寻着机会过来找回场面了。 碧珠年纪小些,性子不如丹珠沉稳,帮忙收拾谢长欢看完放下的帖子,看见那帖子面上的名字,又忍不住问:“小姐您前段时间才那样捉弄过她们一回,这才过多久,又送了帖子来请您观戏饮茶,难不成真这般心大不记仇的吗?” “她们自然是记仇的。”谢长欢轻笑一声,心里头暗道就是记仇,苏璐才弄了这么一出鸿门宴把我请过去。 帝京城中的世家姑娘们及笄之前大多待在闺中,如谢长欢这般正正经经的在学堂里头念书毕竟少数,更多是请着女先生到家里教些简单的,女儿家能够识文断字,通晓理账,将来嫁为人妇家务事理得过来便可作罢。 世家小姐们困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头,闲日无事最能消解烦闷的不过是跟年纪相当的小姐妹们聚聚,姑娘们之间的交游形式颇多。 这种一家做主请上戏班准备上茶点,发帖子请其他世家姑娘来家中做客,也是交游的形式之一。苏璐本身倒还不到作为东主主理操办交游聚会的年纪,因而这次送来的帖子上头挂名的是苏家的大姑娘苏琳。 “这帖子的邀约,小姐您还去不去?”听了自家姑娘这样说了,只怕那帮人来意不善,碧珠拿着那帖子忍不住又问谢长欢一句。 “去,为什么不去呢。”谢长欢从坐塌上头下来,走上前推开窗户,任由晚间有些凉的夜风吹入有些气闷的房内。此时谢长欢稍微抬头就能瞧见丹珠带着几个小丫鬟点起院中的那些照明灯笼。 灯笼是府里头细心的丫头所制,用的东郡产出的素云纱制作的纱罩,点了烛火透出的光辉如皓月澄明柔和,盛夏时候甚至吸引来萤火虫流连。如今已经渐渐入秋,这冷光却是让人看着更添些寒意。 “正好借机能够逃一天学堂里的课了,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管得我越发紧了,这学堂里也不是好待的地方了。” 谢长欢接了苏家来的帖子,也提前与长公主和谢侯爷知会了今日要出去。下午的课是不用去上课了,但上午还是得去学堂一趟。 今早谢侯爷讲了半章书,外头有仆下给他递了信来就这么打断了。离着下课虽然还有些时间,谢侯爷没往下讲了,便让他们铺了宣纸自个儿练练字。 谢长欢捏了笔,随性的书了半首《六月》,正正写到了“元戎十乘,以先启行。戎车既安,如轾如轩”这句,此处正是气势如虹,血气上头的时候。 谢长欢没防备脑袋忽然被戒尺敲了下,被这么突然的吓一跳,她差点把醮满墨汁的笔滑到手边的羊脂玉纸镇上头。 谢长欢抬头便见自己那位侯爷爹,谢侯爷眯眼探究的瞧着她手边上那首只写了一半征伐之诗《六月》,她不像一般世家闺秀习的是婉约的簪花小体,从下在学堂里头跟着谢侯爷一块儿学的字,没学来谢侯的温润谦和,反倒自有些狷狂之气。 半晌,谢侯爷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养了这么病,你这字倒是进步不小,里头的气性也是见长。这整军待发还未出征生生被你书出了这般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狂气,你这丫头还预备着要干什么?” 公主府人人都说长公主性烈如火,好在这位端方如玉的谢侯爷在旁劝着,这些年才收敛许多。人人都觉谢侯爷脾气好性子 分卷阅读1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温文十分好说话,可谢长欢打小倒不怎么怕长公主,但这要这侯爷爹爹稍眯眼瞧着她就立马认怂。 谢长欢前世就受不住自家亲爹这双眼睛,被盯着看时就觉得自己已经露了马脚。谢长欢的字写得张狂,虽然如今尚在学堂已经收敛了,但还是让谢侯爷瞧出些端倪。 “爹,是女儿张狂了,该好好安分收敛。”谢长欢推开纸镇,准备收了面前这写了一半的宣纸,重写一张。 谢侯爷却按住了她的宣纸摇摇头,不置可否。“既然是骨子带来的性情,就是重活一次也难改,换张纸重写一手字有什么用。” “既然开了头,自己想着法子写完了便是。” 谢侯爷这么评说一句,不再看谢长欢的那一手字,转身去看其他人,徒留谢长欢拿着半首诗坐在那儿发呆。 “师妹,无碍吧?” 连着坐在旁边的李旻此时都察觉谢长欢的异状,看着谢长欢这边,开口关切问了句。 谢长欢自小随着谢侯爷这学堂当中的学生一同开蒙听学,年纪偏小,又是学堂中唯一的女孩子,带些对于这先生谢侯爷的客气,因而这学堂内的弟子们大多唤谢长欢一声师妹,连同着李旻也是如此。 “没事,我被我爹教训不是常事吗。”谢长欢笑笑道,说着便探头去看李旻的字。“ “写完了,这一大篇这么快,怪不得我爹总夸你这个好那个好的,我看看你都写什么了。” 谢长欢从不跟李旻客气,直接从他的桌案上拿取了那写好的书作,兀自端详起来。 锋芒内敛,行藏如深,这是谢侯爷常在练字时候评说李旻的话,现在看着李旻所书的《载芟》,才不得不服自家爹爹眼光极毒,一针见血,评字亦是评人。 李旻平日看起来温和可欺,毫无大志,只因他善于伪装,一腔雄心壮志都深埋不露于人前,行藏几乎不显半点端倪。 那时站在北卑君座上让谢长欢意外的大君李旻,并非一夕之间转变的,只是此时仍在异地大昭为质子的李旻并未显露真实的模样。 谢长欢压低声音道:“比我写得好多了,我却是不喜欢写这些君王祭祀礼制的诗,觉得乏闷。”说着时候还偷偷瞄了眼谢侯爷,免得被听到说她大不敬。 李旻听着只是微微一笑,取回自己所书的诗作,正想拿纸镇压回去原来的位置上,却没想谢长欢的动作比他更快些,已经拿了他的纸镇在手上把玩。 谢长欢看着面前这雕刻做山石模样的紫沉木纸镇,对李旻笑道:“沉香木安神,你这纸镇是个好东西。” 李旻向来对于谢长欢很是大方,听她这么说了,直接对她笑道:“师妹喜欢,把这纸镇拿去用吧。” 谢长欢一挑眉,有些不满意李旻这说法,有些不大高兴道:“我岂能是那种白拿别人东西的无耻之辈。” 说着,谢长欢拿起了自己桌案上的纸镇。那是一只用整块毫无瑕疵的白玉雕刻出来的白兔,白软的小兔儿蜷着身子睡得香甜,看上去很是娇憨可爱。 谢家以玉为德,对于家中儿女读书文房所用之具丝毫不吝啬,谢长欢手上这纸镇材质用的是上好的独山白玉,即使在酷寒严冬也是入手生温。 谢长欢把自己的白兔纸镇放在李旻的桌面上头,然后十分大方的说道:“我拿我的纸镇跟你交换,决计不会让你吃半点亏。” 李旻自是知道谢长欢这纸镇价值不菲,他曾在谢侯书房中见着同是独山玉的麒麟纸镇,这上头恐怕还有些世代家传的意味,更是不肯接受,推拒道:“师妹,这大有不妥。” 谢长欢兀自收起李旻那块紫沉木纸镇,对于李旻的劝阻毫无在意道:“??有什么不妥,你平日那副温吞的模样不恰似这软白兔子,你拿着使很是妥当。” “东西已经给你了,若是你执意不拿着,这般嫌弃,送出去的东西我决计不会收回来了,那我也只好摔了这只白玉兔子了。” 听谢长欢说得这般决绝,李旻再是顾虑也只能暂且先替她保管着这纸镇,想着待来日再归还给这回转心意的谢家大小姐。 待下课了,收拾了东西谢长欢便离开了琅声园,正在回自己圆的路上,没想前边路边挡着个她十分不乐意看见的人,沈观世。 “师妹。”沈观世见谢长欢过来,便迎了过来开口唤住她的脚步,看这架势确确实实是过来寻谢长欢的。 谢长欢想避开是避不开来了,只冷冷的挑眉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的沈观世道:“沈师兄,有事?” “师妹回来之后似乎与之前大变,冷淡许多,是否是我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得罪师妹?”谢长欢此时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恶劣之至,沈观世毕竟有自小养成的世家涵养,倒也没跟她计较。 冷淡?谢长欢听沈观世这话,心里直冷笑,沈观世倒真是个十分自以为是的人,他不过是有几分天资,皮相生得好些,故而在众人当中拔萃些,难不成为着这个原因,所有人都得死皮赖脸围着他转不成? 也亏得是谢长欢上辈子在北卑那些年磨平了 分卷阅读1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心性,又在长情别院当中伴了几年青灯古佛,不然若还是当年那任性妄为的谢长欢,重生回来第一次见面就该将沈观世摁在莲花池里头淹死。 “沈师兄这样稳当的人又岂会有不妥之处?”谢长欢淡淡这样答道,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沈观世前世所作所为,岂能是简简单单的不妥足以概括的。 “我在师兄眼中不过是个七岁的黄毛丫头,咋呼闹腾并无长性。您看着我爹的面子纵容些,故而我从前便老缠着师兄你玩闹。从前确实是我不懂事。” 七岁的谢长欢,在沈观世眼中向来是那个公主府里头惯坏了的大小姐。从前这小丫头说话办事疾风烈火一般,此时却格外冷静话语淡淡,又却不知为何,沈观世听得却如卧针毡,字字锥心。 “往后再也不会了。”谢长欢说完了便与沈观世错身而过,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路上前行。 沈观世心中常暗自觉得,任性刁蛮的谢长欢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子。此时他的作为何尝不是被惯坏了个小孩子,太傅嫡孙,受尽了赞赏长大的天之骄子,从前谢长欢缠着他,他不以为然,此时人家不再如此,反倒是他先不适应了。 7.7、看戏 前世的谢长欢大抵是前半生过得过于顺遂,就连上天都看不过眼了,才使得她后来遇着这么一个混账的沈观世吧。 求不得三个字使得谢长欢魔怔了半辈子,讨嫌的跟着沈观世这么多年,小心又收敛,活得不像自己。即便如此,终归有一天谢长欢还是在沈观世的桌案上看到了为交出的一纸休书。 更让谢长欢觉得讽刺的是,休书旁边躺着是沈观世跟其他女子的来往信笺,一缕拿着红色细线仔细绑好的女子青丝就压在信上,两样物件有着如出一辙的丹桂暗香。 打心底的厌弃并不是她多少年的追随,或是多少掏心掏肺的好能够磨灭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是沈观世心底不喜坚持不肯娶她,谢长欢想来也拿他没办法,但绝不能接受这等辱没。 谢长欢上辈子嫁入沈家之后,活的最像自己的大抵就是决然离开的那一天。沈家富贵显赫,坊间常有人说是沾了这府宅好风水的光,故而后代子孙才得以这般发达显贵。 沈家府宅的风水好不好谢长欢不知道,只知此处甚是人声喧嚣鼎沸,从来不乏看热闹的人。她那日决绝之时,最后将休书一并那信笺与信物扔到沈观世脸上时,府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谢长欢转身时候,像沸腾的热水一般议论不休的人群,见她走过来一下子静默无声,让出一条通路来让她通行。 既然决意要走,谢长欢看也没再看沈观世,一路顶着当头的烈日走回公主府去。一碗离开前当着沈观世面饮下的红花汤,走到了半途上才迟迟生效,谢长欢脚步颤颤巍巍有些走不稳,只能咬了牙愣是硬撑着。 谢长欢最后回到公主府一段路是碧珠丹珠俩扶着的,药劲儿生效发作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跨过门槛时候才发觉自己一身素裙子后摆被血污得看不出颜色了。 公主府里头的人闻声而来,谢长欢被左右两侍女护着,自己那向来硬气烈性的公主娘亲风风火火的出来,瞧见她第一眼,张口话没有说出来,倒是眼泪先下来的。 谢长欢做事决绝,说与沈家再没任何干系了,便就能够断得干干净净,分得明明白白的。回到公主府谢长欢不问世事,就在自己小院子中清清静静的待了整整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皆是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在这个月当中,沈观世被向来温厚的皇帝传入宫中怒斥一通,在紫宸殿前跪了一日一夜才出宫,原本的官职被罢了,令之回府思过,却未说限期。连带着想为孙子求情的老太傅,也被皇帝冷冷仍了句,沈太傅管束子孙不严,先回去反省自身,再求情莫怪朕不体恤老臣。 求告无门的沈家居然还厚着面皮到公主府来了,说希望谢长欢念着旧日夫妻情分,出手救一救他们这独苗嫡孙的仕途。那沈家长辈话没说完,就让谢长隽泼了大大一盆冷水,拿扫帚赶了出去,冷言说让他们快滚,莫污了公主府的门庭。 听说后来沈家人还挨个儿请过沈观世的共事的同僚,从前一起读书的同窗帮忙,却无人应答。只因这些人大多从前也是琅声园出来的,谢侯爷一手教着开蒙启学,与谢长欢一块儿长大的,此时只恨不能帮着公主府这边多踩几脚,哪会帮这个缺德损行的忙儿。 谢长欢结束上午的早课,去正厅与父母弟弟用过午饭,再回自己院中时候,丹珠已经准备好她今天下午去苏家带过去的糕点。 这苏家这回请她没安几分好心,谢长欢去赴宴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各自心头的盘算归盘算,到底面子上边的礼数要要过得去。这应主人家邀请看戏喝茶,东道主家那边的茶水点心早早备下,而赴约的客人添上些自家带来的点心,算得锦上添花回敬主人。 事情交代给丹珠,谢长欢向来十分放心,看着食盒里边盛在青瓷碟子中精致漂亮的白菊马蹄糕,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谢长欢对于赴这场鸿门宴不急不缓的,睡过了午觉之后才慢慢起来 分卷阅读1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梳发整装。梳发时候丹珠可以将两鬓的发梳得垂下一下,想着好掩着右边鬓角的三瓣红痕。 “不必掩着,梳起来吧。”谢长欢看着镜中的预备要定好型的发式。“这些日子我天天去学堂,学堂里头人人尽知我这处留了这样的印子,早就传出去了,何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呢?” “我就是脸上留了这印子,也不见得在她们当中比着会落了下风。”谢长欢拨开挡着的鬓发,大大方方的露着额头。 丹珠见着自家小姐心中已经立定自己的主意了,便也不多说。丹珠梳发的手艺极好,女童能做的发式简单,两边各挽起一半为环,珊瑚碎玉珠花压着,珠花上垂下一二磨得圆润可爱的玉珠。 谢长欢脖颈上头的银项圈也是同一套的玉珠珊瑚坠饰的,衬着今日水红衫子很是合称。此时的谢长欢还带些孩童的白软,穿鲜艳的颜色很是出挑。 外头的车马预备好了,谢长欢这边衣装也收拾妥当,碧珠提着食盒跟她身后,主仆俩正要出门。 正正瞧见长公主迎过来,瞧见要出门的女儿,打量了一番,赞道:“丹珠手艺愈发灵气了,今日这头梳得很是好看。长欢今日去了好好玩儿,不高兴了便回来。” “阿娘,那女儿走了。”谢长欢告别长公主后,在丹珠的帮助下提着裙子登上马车了。 苏家姊妹这次的戏台子就搭在了花园里头,台子下头设了些看戏喝茶的桌椅。谢长欢来得晚,台子上头热场子的戏已经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了,下头大多平时熟眼的世家小姐们大多已经落座了。 谢长欢无意去前头人堆里边拱,将食盒交给了苏家在院前迎客的丫鬟,正打算在后边稍清冷些那围桌上寻个位置坐定下来。 “谢姑娘,您且慢,我家姑娘知道您来早早为您在前边留了看戏的好位置,特地让我们这些小丫鬟盯着,您来了就赶紧把您带前头去。” 苏家的丫鬟都是一水儿柳青色衫子,面前这个圆脸蛋丫鬟十分的伶牙俐齿,说着便在前头为谢长欢引路了。 谢长欢心道这回苏璐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到底此时的苏家姐妹在她面前还嫩得很,那点道行在现在的谢长欢面前完全是不够看的。 “长欢,我们等你好久了。”一照面,苏璐便十分热络的拉着谢长欢往自己身旁落座。 谢长欢抬眼把那一桌几个瞄了一圈,果然,骆微铃几个平日里头与她面和心不合,这些心高气傲爱来事儿的主都在这扎堆了,这些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苏璐的亲姐苏琳也在座,怎么说人家才是这次的东道主,谢长欢到底还是稍颔首与她打了招呼才坐了下来。这两姐妹相貌有几分相像,不过是姐姐稍微稳得住气儿些。 眼看这台上边的戏已经唱到了尾声,那骆微铃才状似无意的扫了戏台子上头一样,开了腔道:“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出,每次邀约着看得都能背下来了,实在没意思呀。” 骆微铃说罢,桌上几个将她的话应和了一番,她才把目光转到了谢长欢这边来,故意问她:“长欢,你想不想看更有意思些的新戏吗?” 谢长欢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看面前的骆微铃,装出几分天真惊奇的模样。“这几出戏看得腻了,确实没什么新意,若是真有这有意思的戏解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听着谢长欢顺着她们的话回答,苏璐一脸得意,笑道:“既然是特地请了长欢你来,怎么能不准备些特别的。” “我们姐妹几个之前在家中闲来无事时候读起书上些古代轶事,觉得很是有意思便自己写了出戏,等会儿我们几个给你演上这出戏,你看可好?” 苏璐说着,给旁边的骆微铃递了个眼色。骆微铃便从座上退了下来,微微一笑往那戏台子后边去了。 “好呀,好久没看过新鲜的了。”谢长欢模样天真的笑着拊掌答应,这出戏她们费了这么多心血准备,她倒要看看这次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璐忙不迭的向谢长欢介绍道:“这出戏我们是根据古代那无盐皇后钟氏的故事改的,相传这钟氏天生脸上有块大红斑,相貌丑陋,不堪入目。这无盐钟氏被西宫那美人更是相形见绌。” 说这话的时候,苏璐一双眼睛时不时往谢长欢右边鬓角的三瓣红印处瞟,惹得桌上的姑娘掩着嘴角略有深意的勾唇讪笑。 其中的暗示之意谢长欢自然看得明白,若是从前的她直接掀桌子给苏璐几巴掌,但如今她的心性缓了许多,对此也只是装模作样跟她笑着,淡淡道:“亏得这次邀约,我倒是能大开眼界了,一览这新奇的戏码。” 一直没说话的苏琳,此时才缓缓开口道:“二妹她一心要邀谢姑娘你来家里,借着我的名头办了这次小聚,可准备功夫都是她们亲力亲为的,我这个做姐姐的什么没敢,真不好厚着脸皮邀功。” “本就是你们小姑娘之间的玩闹,我硬是掺和进去却是有些不合适。”苏琳有些抱歉的一笑,而后朝自家亲妹道:“阿娘说让我去帮她看看账本,我先过去,你们玩得尽兴些。” 苏家这位 分卷阅读1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姐姐倒是有几分聪明,到这份上了,却把事情撇得这般干净。碧珠有些动怒的咬着嘴唇,谢长欢递去个安抚的神色让她稍安勿躁。 旁边的苏璐一声清脆的击掌,戏台子上幕布后边先出来了一人,是穿着精美戏服装扮一番的骆微铃。后又有一个人出来,具体是被推出来,低着脑袋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 似乎面前的骆微铃说了什么,那个被推着出来的姑娘才抬起头来,她涂得苍白脸上被画了大块的红印,加之一脸惊惧不安,眼泪流下来把那脸上粉墨晕得一塌糊涂,更是惨不忍睹。 谢长欢眯眼往戏台子上头瞧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认出这一脸粉墨糊涂的姑娘就是安望久。 8.8、闹剧 谢长欢看着戏台子那出闹剧,安望久本就是极怯弱的性子,这一身滑稽的衣着和脸上这红红白白的涂抹,想来也是苏璐那帮子人给她硬弄上去的,非逼着她扮的这个丑角。 安望久大小也是位侍郎家的嫡女,窝囊成这样也是让人深恨其不争,这样性情的人唯有真的痛到深处,方能够生出些狠毒劲儿来反抗,若非如此,这懦弱退让的性子是拗不过来了。 谢长欢心知这事情急不来,这时插手早了,安望久便吃不着教训。谢长欢一口把手上的酥糖吃完,这甜味齁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皱皱眉头,咽了口清茶将嘴里的甜味冲淡。 台上头扮演西宫夏氏的骆微铃对着几乎蜷缩做一团的安望久咄咄相逼,安望久已经没有退路了,眼看着再往后退着便要摔到了台子底下。 谢长欢见状皱眉,正预备起身,却被戏台子上头的一声尖叫声镇住,原本一直沉默低着脑袋的安望久推开了逼到自己面前的骆微铃,一双通红的眼睛怨毒的直直看着面前人。 成了,谢长欢心中暗道,站起身来挑挑眉毛直接对苏璐道:“安姑娘今日看上去有些身体不适,怕是配合不了你们把这台戏演下去了。 “那齐王东西宫钟氏与夏氏的故事我从前也看过,戏是好戏,断断不能就这么只演了一半,没头没尾的,我替安姑娘扮那东宫钟氏,继续把这台戏演下去吧。” 谢长欢说罢一笑,也不等一脸意外的苏璐做出任何反应,就往那戏台子走了过去。 后台,请来的戏班子还未散,一帮人正在这处歇着呢,有些戏服和演戏用的刀枪剑戟还未来得及收拾,零散的放置在旁边。 “这些里头打人最疼的是哪一样?”谢长欢站在刀剑架子前,向那戏班子一脸疑惑的老板活计们问道。 后台一帮人不清楚这突然闯进来的谢长欢的身份,看她衣着不凡也不好得罪,正是惊疑不定不敢说话的时候,却是一把童稚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那条棍子,其他都是纸糊的,就那是真材实料的结实木头,我师父每回拿来追着抽我可疼了。” 谢长欢笑着打量那出声的孩子,刚刚才演过一出观音降世的戏,这孩子在里头演的是个撒花女童,此时还穿着见粉色的戏服,红头绳扎着两辫子,生得很是机灵可爱,扑闪的大眼下有颗狡黠的小痣。 “谢了。”谢长欢向那小童道了谢,走过去伸手拿了那根有些沉的木棍子,然后掀了幕布往戏台子前头去。 谢长欢拍拍红着眼睛的安久望,让碧珠先把人带下去休息会儿,自己提着那后台拎来的棍子藏在身后,对一脸意外的骆微铃笑道:“我来陪你演完这出戏。” 本是西宫奚落东宫面貌丑陋的戏码,此时只见谢长欢转而板起脸来,严声对骆微铃斥责道:“本宫奔走沙场,为国守疆拓土,抵御外敌。你身为西宫却不知为君王分忧,奢靡成性,大肆铺张,如今更是蛊惑君王,陷害忠良。” 谢长欢虽因着年纪的缘故,个头要比骆微铃小了一截,但她大眼睛直视着骆微铃,傲倨高昂着头,此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平日就是十分气焰嚣张处处压她们一头的大小姐,此时这么逼着面前的骆微铃虽摸不清状况,却不敢违抗,禁不住退缩后退。 “本宫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 骆微铃没防备谢长欢兜头一棍子便打了上来,虽护着了脑袋,打在背上这一棍子又沉又狠,只听追上来打人的谢长欢有理有据的训斥道:“这一下为被你残害的忠良所打!” 也不知道谢长欢这死丫头个子小小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儿,骆微铃被她追得踉踉跄跄想往戏台子下边跑,却没想自己踩着了戏服长长的下摆,脚下一绊,直接自己给滚到了台子下头。 此时在下边的一群人才回过神来,跑去去扶摔下去狼狈不堪的骆微铃,围着去看她情况如何。骆微铃才把护着脑袋的手松开,她自己滚下去时候磕的鼻青脸肿,现在鼻涕泪眼一大把的更是难看。 “你下台的方式倒是别致,也不枉我亲自上台来陪你演这台戏了。”谢长欢把手上的棍子一扔,看着台上乱成一团的众人笑道。“今儿就到这吧,我已经是十分尽兴,就不知道你们如何。” 谢长欢说完也不管下边一群神色各异或是愣住或是咬牙的苏璐那帮人,径自去找等在一边的碧珠。扫了 分卷阅读1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眼站在碧珠身旁的安望久,谢长欢问她道:“安姑娘,你是要跟我一块儿离开或是留着在这里?” 谢长欢本就不是什么十分耐心的性子,见安久望仍是低头不语的模样,便觉得之前那些教训和欺负她是白受了,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谢长欢此时只觉失望,正欲带着碧珠离开苏府。 “我想离开。”一双手拉住了谢长欢的衣袖,安望久的声音不大却没有犹豫,看来这次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这么懦弱苟且的混在苏璐这群人当中了。 回到公主府以后,谢长欢便领了人到自己房中,让迎过来的丹珠去打盆温水来给安望久打洗脸。 “多谢。”安望久对谢长欢道。 “别谢我,我只是顺带把你领回来。你赶紧把这一脸乱七八糟的洗干净吧,不然回去你爹娘有得要盘问你的,到时可有你难受的。” 听了谢长欢这么说了,安玉久陷入了沉默,丹珠端着盆温水和帕子过来适时的打破了房中的寂静,温和劝道:“安姑娘,先洗洗脸吧。” 安望久接过丹珠拧好的帕子,用力的擦拭着脸上的油墨粉彩,因着涂得厚了些,把原本白嫩的脸擦得泛红了才露出原本的模样。 谢长欢打量着安望久的脸,她其实生得并不难看,倒也清秀可爱,只是时常垂着脑袋,弓着身子这畏缩懦弱的形容让人实在看不过眼。 “安姑娘,之前的绣囊,我还未曾当面谢你的心意。”谢长欢状似无意的挑起话头。“现在想想,你能耐下心思做这仔细活儿,可是家里母亲姐妹常带着做。” 安望久听这话,嘴角噙着抹苦笑:“让谢姑娘你见笑了,家母和姐姐们都十分精干,爹爹心思在管教弟弟上头。我从小就不大有自己的主意,大事小事觉得听她们话便好。他们或许没说错,我这人只会傻乎乎跟着,真的不大成器。” 谢长欢端起桌面的一盘柿子走到安望久面前,将红澄澄的大柿子捧着盘子呈到她的面前。“你挑挑,这一盘柿子里头你会选哪一个?” 安望久有些不解谢长欢用意,望了眼盘子里头的柿子,然后只伸手挑了一个看着熟透了的大红柿子。 “没错,挑了个最熟,最软的。”对她的选择,谢长欢一笑道:“换作我,或是换作任何其他的人都会像你这么挑的。” 谢长欢坐着也从盘子里头挑了个柿子,兀自撕起柿子皮来了。“谁都知道,柿子捡软的捏,怪也只够怪这柿子软面,不够硬气。” “你坐会儿,碧珠会拿套衣裳给你换。已经叫人送信儿到你家,说我带你来公主府玩了。等晚一些再让府里安排马车送你,你自己稍微想想把这事圆一下,应该也能在你爹娘那含混过去。” 谢长欢把剩下的柿子塞到嘴巴里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安望久也不逼着她,嘴里含糊的说道:“你自己坐这儿好好想想,我回来都有一阵子了得赶紧先去我娘那儿一趟,不然她回头又得说我了。” 吩咐了丹珠照看这安望久,谢长欢便动身去寻长公主。还未等谢长欢见到长公主,锦笙姑姑早早已经等在必经的路上,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先一步将她拉到旁边了。 “小姑奶奶今儿又去那儿耍了威风回来呀?” “锦姑姑,我人也不过刚回来凳子都还未坐热,怎么您就知道了?”谢长欢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否认,甚至带点儿得意洋洋。 锦笙看这自小看着长大的大小姐很是无奈。“你呀你,人都找上门了怎么能不知道呢?那骆家夫人哭哭啼啼带着女儿来公主府这儿告状,殿下正在正厅那儿应付她呢。” “哦?那她告的是什么状呀?我搅了那戏台子一团糟?我拿棍子抽了那骆微铃一顿?还是说把她吓得滚到了台子底下?”谢长欢挑挑眉毛问道。 这小祖宗比自个儿想的还能折腾,锦笙听着谢长欢这一通供认不讳又是想笑又是无奈。 “锦姑姑,我本就是要去阿娘那儿的,现在听闻有人为我的事儿找上门了,更是要看看她倒是能拿我如何?” 还未等锦笙开口劝阻,谢长欢拔腿就兴匆匆的往那公主府面客的正厅奔去,那股子兴奋劲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谢长欢小小年纪便不好欺负,长公主这边的便宜也不是好讨的。长公主端着茶杯一言不发,听着骆家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述说着自家女儿的惨况与无辜。 当年在宫中,长公主跟宁皇后应对嫔妃花样百出的颠倒是非和搬弄构陷的时候,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沙呢。 长公主看着面前这女人拙劣的表演,就这么挤出几滴眼泪来,就想占了正理让公主府主动先低头赔罪,看透了骆夫人的小算盘,她心底只是冷笑。 骆夫人说了半天,脸上眼泪也干了七八分,面前的元嘉长公主只喝茶一言不发。骆夫人一把手拉过自家女儿正打算掀了袖子给人看看身上的磕伤。 长公主抬手阻止了骆夫人,将手上的茶盏一放,才缓缓的开口道:“骆夫人,令千金身上的伤我大抵也知道什么情况了,不必如此。” 分卷阅读1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这事我也听夫人说了遍,你刚刚说这出齐王东西宫相争的戏是令千金和几个小姐妹一块儿编排的,我没有听错吧?” 9.9、埋名 大昭的元嘉长公主是什么人,当年先帝驾崩,各方蠢蠢欲动局势纷乱之时,能够一手匡扶幼弟登基,领着宁氏一族扶助新君在朝政上头站稳了脚。 她当年面对朝中一大帮临朝声讨她这位公主引外戚乱权,裹挟新君的老臣子,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此时面前不过是个深闺妇人埋怨教女无方,自然根本不放在眼中。 “这出戏编排出来是想影射什么?”长公主沉下声音问一句,微微眯起眼打量眼前人,目光凌厉压得骆夫人半天回不上话,半天才回神点点头。 “那戏...确实是微铃跟一帮小姐妹编着玩的。” “大胆。”啪一声桌子被长公主拍得震响,骆夫人身子被惊得一缩,没想方才还好好说话的人,此时突然面上露出了这般厉色来。 “这出戏是你们能随便乱编的吗?这其中含沙射影的别有用意,后宫之事岂容一帮小孩子肆意编排。中宫娘娘知道了,该当何罪?” 长公主这一句句厉声逼问,让骆夫人连带跟着身后的骆微铃都白了脸,像是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拍打在脸上,将骆夫人那颗猪油蒙了的心总算给敲打清醒过来,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家这傻丫头闯下多大的祸来。 “殿下,是小女糊涂,不知轻重,求公主您看她小孩子不懂事,饶她一回吧。”骆夫人立马拉了骆微铃颤颤巍巍的跪在了跟前。 长公主站起身,一眼也不看跪在跟前的母女两个。“方才不是夫人自己说信任我大公无私,不管何人犯错,必然公正以待,才把今天这一出呈告到我面前,望我主持公道的。您这又是干什么?” “再说了,小小年纪如此包藏祸心,诋毁中宫,岂能轻易放过。”长公主也不顾跪着挡在面前的骆家母女两个,转身往屋内去。 骆夫人只能眼看着长公主那大红织锦袍袖裙摆从自己面前不带半点滞留的拂身而去,她却不敢动身,整颗心瞬间落入冰窖里头,只能拉着女儿接着跪下去,只盼能跪得这位殿下回转心意。 本还在帷帐后边观望看戏的谢长欢看着已经过来的自家公主娘亲,立即收回了伸长探看的小脑袋,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挑眉却不吃谢长欢这招,拉着谢长欢的胳臂把她带到后院的亭子里头。“有什么要说明白的?” “娘亲为女儿主持公道辛苦了。”谢长欢讨好道。自上辈子谢长欢惹祸之后,她从来不怯对方长辈找上家里来。只要有自家公主娘亲这尊大神在,不管什么人也讨不了什么便宜。 长公主见谢长欢此时讨了便宜卖乖的模样,伸出食指往她大脑门上狠狠戳了一记。“??得亏我今日没有出门正正给你挡了这事,要是让你爹去先知道了这事情,回头有得你受的。” “这事当中女儿委屈,有冤要申。”谢长欢撇嘴道:“这次本是她们先来招惹女儿的,身为公主府的长女怎能被人辱没,若是随随便便忍气吞声,那我们公主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尽是歪理。”长公主并不听谢长欢的巧言诡辩,敛下神色,评判道:“公主府的人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欺侮的,你这次做的倒是比从前多了许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谢侯爷心思如尘,长公主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自然也能察觉女儿身上的变化。确实,这事情若是搁在从前的谢长欢身上,她的做法绝不会有这么多曲折,一气之下便会冲上去,兜头招呼那些始作俑者几记大耳光子。 “谢阿娘夸奖,女儿定当勉励。”谢长欢笑着亲昵的去抱着长公主的胳膊,跟只讨喜的小狗儿一般挨着自家公主娘亲身边问道:“阿娘,您就让那两人这么跪着?” “先晾着跪上一阵子吧,胆敢欺侮公主府的人,还有脸找上门来?”长公主坐着,让身后的小侍女去取茶点过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并不着急去发落那两人。 “这世间不是什么人她都欺负得起,逞威风前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长公主轻蔑道,显然那两人还不够在她面前当盘菜。 谢长欢重活一世,自以为已经世事洞明,对着身边这些人大多也只有自己算着别人玩儿的份了。此时见长公主处理这这事,心中暗道这姜还是老的辣,自己那点小心思还嫩了许多。 晾了这么一阵子,骆家那母女两个非但不敢生出半点怨气,此时见着长公主肯回转过来再见她们,却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长公主这回儿倒是缓了原先疾言厉色,亲自扶了骆夫人起身。“快起来吧,你们这般跪着倒是叫我看着不忍心。这事情若是只是牵扯我公主府我倒是能做主就此罢休。” “可此事牵连甚大,帝京城里头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并瞒不多久,迟早是要皇后娘娘耳朵里头的,那便是回天无力了。” “那殿下您说,我该怎么办,这事情闹成这样。” 长公主这么一下软硬兼施之下,已经没 分卷阅读1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了主意的骆夫人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长公主身上,巴望这位主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未语叹了口气,长公主做出些无奈的模样。“到底令千金还是年纪小,心思单纯了些,这次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做出了这等傻事。” “皇后娘娘,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主子,若是见着小孩子犯了错误能够坦诚承认,主动到她跟前说明白了,这事指不定还能当小孩子胡闹从轻发落。你说是不是?” 听着长公主的话,骆夫人面上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情,迟疑的微微点了点头。“公主您...说的是,倒是该主动...请罪。我儿只是听了别人唆使,到底年纪小没主意。” 长公主说着不忘特地在后头提一句醒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有心人抢先添油加醋说了,还不知道被说成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呢。行了,你们今日这么折腾也累了,赶紧带上孩子回家歇着吧,你看把这小娃娃吓得青白的。” 骆家母女两个走后,把这一出看了个完整的谢长欢才藏身的屏风后头出来。看她们这形色匆匆,怕是已经决心把那苏璐当做领头生事的捅出去,那一帮子人一个别想跑,到时再落几滴泪,说句自家孩子不懂事被人蛊惑把自个儿摘干净。 谢长欢天不怕地不怕,从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这位公主娘亲更是如此,因为你惹着了,表面看着她不与你计较,暗地里头不知什么时候就让她算计到圈儿里了。 帝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天在场的人那样多,这事压根就瞒不住,这几日城里怕是要流言满天飞。谢长欢却没留帝京城里听得这一出戏闹出的后续,就让自家公主娘亲带出城,去庙里头吃斋了。 每隔十天半月的时间,长公主都会到这远离帝京城的觉生寺去一趟,帝京城中只知道这长公主看着居高显要,却有几分向佛之心,这般虔诚的老远跑去吃斋念佛。 可谢长欢却知道,吃斋礼佛不过徒有其名,长公主走那么远是见一个重要的人。觉生寺依山而建,远离尘嚣,还未进寺庙当中便可听见几声辽远太息一般的撞钟声音,在山间回荡。 长公主是常来常往的客人,虽从未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一身的仪态气度就让人不敢轻看。在寺门扫地的小沙弥是这几年才入这觉生寺的,也知道有这么一位贵客十天半月会来一趟。 刚下车马,寺门前小沙弥收了正在清扫的扫帚,便上前握着菩提子佛珠双手垂头行礼道:“阿弥陀佛。” “小师傅,可知道宁谦公子此时在何处?”长公主问道。 “宁公子今日一大早便去了落雨亭,现在应还在那处,夫人此时过去应该能够寻着公子。” “多谢。”道谢过后,长公主便牵着谢长欢往寺内走。 落雨亭建在寺庙后山半山处,有一小半正好挡在山上小瀑布的下头,因此常年受冲下的小瀑布冲刷,那亭子顶黑亮光滑,瀑布水冲到亭子上,又沿着四角回旋翘起的飞檐被甩出,亭子内里常年可听雨声,可见雨景。 还未上到亭子中,谢长欢远远透过瀑布水甩出的雨幕看到个白衣端坐在亭子中的背影。长公主牵着谢长欢步步沿着窄长的山间道往上走,此处近山近水,才入秋季便已是寒意丛生。 亭中的男子一身白色布衫,坐在一把木质轮椅上边,半个黑色面具遮了上边脸,正垂头拿着矬子琢磨手上的木雕,如此遮遮掩掩的,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谢长欢却知道他其实并非形容丑陋,只是他的这张脸不方便被人看见。面具底下这张脸长得跟皇城王座上的皇帝一模一样。 “谦儿。”长公主轻声唤道。 “来了。”男子这才把头抬了起来,他黑色的眼眸一片沉静,朝长公主亲近一笑,抬头又越过自家姐姐看到站在后边大的谢长欢。 “大舅舅。”谢长欢主动走到行动不便的宁谦身边,京中人只知道长公主有当朝皇帝这个弟弟,谢大小姐有个十分宠爱她的皇帝舅舅,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隐姓埋名的大舅舅。 当年昭顺帝中宫宁皇后诞下的本就是一对双生子,因着皇家禁忌,一个留在宫中亲自抚养,另一个送出藏匿,兜兜转转,命道难违,本在宫中的出了宫,本在宫外入了宫,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宁谦看谢长欢鬓角的红印。 谢长欢听自家大舅问起脸上这处磕伤后留下的红印,只能摸着那处不大好意思答道:“我自个儿从秋千摔下来,磕着了。” 10.10、命格 长公主与自家弟弟要些事要聊,这就不是如今还是个小孩子家家的谢长欢能够掺和得了的,锦笙便先带了她从亭子下来。 觉生寺佛门清静地,扫地挑水诵经,事无大小都是潜心向佛,寺庙中的僧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谢长欢也不至于不懂事到去打扰人家,穷极无聊便蹲在禅房前看墙前开得正好的秋菊。 记得每年宫中秋宴时候,各种珍贵秋菊便会被成列摆出,样式繁复,颜色夺目的名品谢长欢见得不少,瑶台玉飞,紫龙卧雪,朱砂红霜这些自然不在话下。记得有一年 分卷阅读1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萧太妃的弟弟,谢侯爷好友萧如景曾经呈上一盆通体翠绿的菊花,名之为春水碧波,一下子便赢得所有人注目。 面前这看着平平无奇的素雅白菊也不知是不是日日在觉生寺当中聆听梵音,格外生得钟灵毓秀些,谢长欢竟然觉着这些素白秋菊衬着寺庙这处的黛瓦白墙丝毫不比宫中名品差。 “长欢小施主,阿弥陀佛。” 谢长欢转头,身后这笑容可掬,慈眉善目活像个弥勒佛的圆胖老人正是觉生寺的主持慧痴大师。谢长欢是慧痴看着长大的孩子,因此话语之中总带些许长辈的慈爱。 长公主还说过谢长欢小时候任性不通事,有一回来觉生寺来的时候硬扯着大师的手上的崖柏串子不撒手,慧痴大师还笑呵呵摘下来手串赠她,说她到底还是有些佛缘,今后会多受庇佑。 见着慧痴大师来跟前,谢长欢站起身也手掌合十回敬了一个佛礼道:“大师,多日未见,近来无恙。” 大师开怀一笑,看着谢长欢,大智慧之人眼眸平静广阔,让人无法触边际。“小施主,这些未见的日子看来有了自己的一番际遇,此时再看与从前心境大有了不同。” “是吗?”谢长欢苦笑,只不过是在这小孩子皮囊,塞入了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多活了一世的魂魄罢了。 慧痴微微展眉一笑,看着面前的谢长欢,大师笑着伸手稍稍一点自己的光洁额头道:“长欢小施主,这处破得好。” 谢长欢瞪眼迷惑,却听大师接着言说道:“面相命数本是天生地给,人自降生便已经注定的,人活一世便循着命数而去,半点不由自身。如今小施主这面相有变,往后的命道也随之有变。” 把这话听明白之后,谢长欢垂首诚心向慧痴大师道谢。“多谢大师为长欢指点迷津,此番不易,长欢必认真待之。” 慧痴大师却摇头道:“不必言谢,你幼时来寺中时候,我便知,长欢小施主虽是红尘槛外之人,到底有些佛缘,命中会多受神明庇佑。” 接近用午膳的时候,长公主他们才从落雨亭上下来,这一行当中却多了个预想不到的人。那姑娘正值二八的好年华,眉目清秀,一身素色布裙不掩玉貌花颜,身上背着郎中大夫的木质药匣子。 “乔姐姐。”谢长欢远远看见了乔湘便唤她,小跑过去。 乔湘笑着正朝自己奔来的谢长欢,伸手接她。谢长欢知道乔湘今日必然是过来给大舅舅送药的,大舅舅宁谦幼年时候腿上受过伤,现在只能接着拐杖慢行,遇上天气突变会有隐痛,因而还需不断调理。 宁谦身份极为特殊,自然不能由不熟识的寻常大夫看诊。乔湘也不是普通的民间大夫,与谢家公主府的关系非比寻常,她是谢侯爷好友萧如景的妻妹。 谢侯爷本就是一生传奇,惊才绝艳之人,能弱冠之年平北卑内乱,缔结两国盟约,主理太府寺促成南北行货通商,北建放马场壮大骑兵营。这样的人却在声名鼎盛之时急流勇退,安安心心在自家后院教起了小娃娃读书,实在令人摸不清头脑。 愿意与谢侯结交的人不在少数,但谢长欢知道在自家爹爹那儿称得上挚友的只有两人,一是铁腕刚正的现任兵部尚孙栩,另一个是萧老丞相嫡子,萧太妃幼弟萧如景。 萧如景是帝京城上一代世家子弟中出了名的怪人。他出身望族兰陵萧家,父亲在朝中为相,姐姐在宫中为妃,一条青云直上的仕途明明白白给他铺好了,只要萧少爷伸伸腿顺便混混,也是官运亨通。可萧如景就偏不,在钦天监那儿挂了几年闲职,便跑去捣鼓药材经起商来。 仗着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没几年真让萧如景捣鼓出些名堂来。不成器的萧相家的败家子摇生一变成京中极负盛名的巨贾萧大老板。萧如景成婚早,与夫人乔氏是少年夫妻,两人感情倒是十分和睦,谁家夫妻都有吵嘴的时候,他们连重话没曾说过。唯一遗憾乔氏未曾生下一儿半女。 萧如景的岳丈前鸿胪寺卿乔公膝下无子,就这么两个女儿,前几年身体已经显露些颓态,也自知时日无多了。乔公便让小女儿多到姐姐那儿走动,隐隐向女婿萧如景透露些托付小女儿终生之意。 乔公行将就木心中所念不多,一是怕自己走后,小女儿孤苦伶仃无人护佑,大女婿萧如景品行端正,多年看来是个稳妥人,嫁与他也算得好归宿。二是大女儿乔潇嫁与萧如景多年一无所出,萧如景却没有任何苛责之意,依旧对嫡妻珍爱有加,未曾有过重话。乔公内心多少内疚,望着小女儿嫁去能为萧家续个灯火。 萧如景倒是应承了乔公的托孤遗愿,却没有娶乔湘之意,当着乔公面认了乔湘为义妹,承诺往后待其为亲妹,尽心照料,送她嫁与良人。这一番使得乔公无言以对,笑也不是,叹也不是,只能对萧如景感念道,吾家长女得郎君如此,大幸!得君此诺,吾无后患,唯憾乔家负君良多。 乔公故后,乔湘以萧如景义妹的身份便居于萧家,对萧如景执兄长礼数,进退有度。萧如景膝下并无子嗣,也乐得将一身医术传给这义妹。乔湘聪颖,跟着学了几年倒也能独当一面。b 分卷阅读1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r “乔姐姐从哪里来呀?”谢长欢牵着乔湘的手亲昵与她说话,乔湘是难得真的性情恬淡的人,你富贵之时她并不急沾共享,你落魄之时她却能雪中送炭。 前世谢长欢从北卑重归大昭,独居于那长青别苑,显然是为世所遗之人,乔湘却时常来看诊探望,与她说说话,劝她多看开些。 乔湘笑道:“萧家在这附近有药田,兄长他去西海督办药材了,我便替他过去查看长势。想着宁公子这边的药也用得差不多了,就顺路过来一趟,到没想到今日这么巧长公主殿下也过来了。” “乔姑娘有心了。”长公主笑道。“回去记得帮我向萧老板问好。阿白镇日在家念叨着,后院树底下去年青梅酒已经到了品酌的时候,却没人跟他喝,只盼萧老板早些从西海那回来到府上来。” “殿下与侯爷的话我一定传达给兄长。”乔湘点头答应,然后想起一事转头对坐在轮椅上头的宁谦道:“宁公子,您身有旧患,比之寻常人更容易寒气入骨,落雨亭虽景致灵秀,但湿寒气重,您还是少去为好。” 宁谦性情不似双生兄弟皇帝那般温和亲善,到底是个稳重人。此时对着乔湘这个常年给自己看诊配药的大夫却格外别捏。此时乔湘劝谏,宁谦却拧过头不看她。 “宁公子,入秋天气渐凉,多保重身子,按时乘热服药。初苒姑姑说您总是不按时服药,每次说先搁着,搁着药都凉尽了,才想起喝。”乔湘确实好性子,丝毫不与面前别扭的宁谦计较,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多事。”宁谦冷哼了声道,也不知道他埋怨的是谁。 谢长欢看着面前没来由孩子气起来的大舅舅觉得十分好笑,走到乔湘的面前,天真的拉着背着药匣子想要告辞的乔湘耍赖道:“乔姐姐,难得来一回不与我们一起用午饭吗?这觉生寺后厨掌勺的慧仁师傅他做的素菜可好吃了。” 乔湘本还想推拒,却听旁边的长公主道:“谦儿这性子寻常人劝着听不进去,你常年给他看病,留下来多替我劝他几句才是。” 母女两个打了个漂亮的配合,无人注意的时候谢长欢才蹭到了自家公主娘亲身边,小声耳语道:“阿娘,您也看出大舅舅喜欢乔姐姐?” 长公主狠狠赏了谢长欢一指头戳,捏着她的脸颊肉道:“一个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谢长欢被捏得脸颊变了形,也闭不上想要说话的嘴巴,含含糊糊不服气争辩:“您怎么就不知道我不懂了,大舅舅对着其他人都客客气气,唯有乔姐姐面前分外别扭。” 对于谢长欢这话,长公主不置可否。 此次来觉生寺这一趟,长公主临走前还不忘到殿前诚心求了道保全平安符,谢长欢陪着跪在殿前蒲团上香祷告时,听着自家娘亲反复默念着母子平安。 “阿娘,您又准备给我添个新弟弟了吗?”谢长欢看着长公主仔细收入袍袖当中的母子平安符问道。 长公主瞪了谢长欢一眼道:“??胡说什么。我只盼你这丫头能懂事些,安分些,有长隽一半沉稳便谢天谢地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再添个小的给自己罪受。” “这是给你二姨求的,想着她那肚子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先帝膝下公主多,长公主底下的妹妹不少,唯独与这个行二的妹妹感情好,对其颇为关照。加之这位二殿下后来下嫁与长公主外亲宁家表哥,更是亲上加亲。 11.11、风筝 关于上一回苏家戏台子那出闹剧,谢长欢回来了才从旁人嘴里听得了后续的事情。骆家母女俩在皇后面前把这事主动捅了出去,这一干子人全部挨了训斥,一个跑不了,如今还禁足在家里头,唯独一个谢长欢被长公主带离帝京城,置之事外。 谢长欢才回到琅声园中,陆猴儿那狗鼻子便闻着味儿寻过来讨要吃的。谢长欢把袋子里头椒盐纸核桃倒了一半到陆猴儿手里边,然后自顾自也捏起纸皮核桃来。 陆猴儿的嘴巴就是塞了吃的也堵不上,嚼着核桃依旧叨叨说起了近日京中的事情。“姐,你可不知道,你跟公主姑姑去寺里头这半个月。京中那帮世家小姐全都给叫到皇后娘娘跟前狠狠的训斥一顿,罚了在家中禁足抄经,连带着那群京中夫人也跟着消停躲家里安分起来。” “因着这些世家夫人小姐不出门,少了相互之间无谓的攀比争艳,我们这帝京城里头的胭脂首饰生意也跟着冷清许多。” 谢长欢听着陆猴儿没正行的坐在自己桌案上头瞎侃,心道帝京城这些爱好争奇斗艳的女人们却也不算全无贡献了,至少养活了城中一大帮脂粉商人。谢长欢抬头却见着李旻进来学堂,一伸手使劲把坐在自己案上的陆猴儿推下桌子,也不管陆猴儿屁股摔地上几瓣儿在那叫唤。 “李旻。”谢长欢看着李旻到自己跟前立马雀跃的唤他。 “师妹,这一趟出门可还顺利?”李旻其实入门时候便注意到今日谢大小姐回来,在自己座上与表弟陆桓宣说笑,此时脸上嬉闹后的笑意还未散,眉眼弯成一对月牙儿。 “就是吃斋礼 分卷阅读2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佛了几日,回来这帝京已经满城秋色了。”谢长欢说着,将自己剥好的核桃肉往李旻面前一捧。“吃不吃?” 李旻笑着摇头婉拒,陆猴儿却是个不客气的,直接坐在地上从谢长欢手里拿了就往嘴巴里塞。 陆猴儿透过打起垂帘,望着外头的天际,感慨道:“大好晴日,碧空如洗,我们不出去乘风放纸鸢,下河捞小鱼儿,困居在这方寸之地,真是有负韶光。” “这几日风正好,这风筝定能放得又高又远的。”谢长欢点点头,难得同意陆猴儿的话,转头又问李旻道:“李旻,你想不想出去放风筝,和我比试比试?” 李旻为难的一笑没说话。谢长欢才醒悟过来,李旻客居于大昭的北卑世子,北卑无放纸鸢之习,在这里也没人带着,怕是李旻至今没机会亲自去放放风筝。 “没事没事,我找了机会带你去放风筝,到时候把这猴儿削得落花流水的。”谢长欢并不是说来哄哄李旻,她如今心头真的盘算起了这么一回事。 正说着呢,学堂里头的学子已经陆陆续续的进来,见谢长欢与陆猴儿说话,便有人插入问道:“师妹,陆猴儿,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怎好不掺我们一份?” 被蜂拥围着问,谢长欢忽然觉得带李旻出去放风筝这事情有了想头,故意撺掇道:“师兄们,你们最近入了秋,天高气爽的正适合出去放纸鸢。” “可是只有我们俩在我爹跟前说了可能不奏效,要是大伙儿一块儿说,我爹见着说不定就肯点头答应了。”谢长欢见众人意有所动的样子,便又接着诱导道。 今日谢侯一进琅声园学堂中,就感觉出这群小皮猴与往常的不同,平日他入堂中大多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今日这群皮猴却似乎伸着脖子等着他进门,眼睛里头的精光藏都藏不住。 今日考教诗作,这些小娃娃皆以风筝为主题,谢侯心中便已经有了七八分了然。“你们今日言行举止多有异状,怕是心中藏了什么要说的,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平时闹腾的皮猴此时全部噤了声,谢侯一眼便从其中挑出了撺掇众人的始作俑者,直接问谢长欢。“他们不说。长欢,你说说怎么一回事?” 谢长欢心中暗骂那群人没义气,转头立眉竖目把那一群人都瞪了,说好了大家一起说这事,到头来将她一个人供出来抗着这事,顶着谢侯的目光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爹。”谢长欢带着求饶的语气唤了谢侯一声,巴望着能放自己一马,却见着自家爹爹完全不为所动,只能老老实实的与谢侯交代:“您看,就是孔圣老人家,暮春三月尚不忍辜负韶光带着众弟子沂水沐浴。” “这外头的天气多好呀,平日读书时候师兄们也十分用功,如今就是乘着风日好空一日出去放放风筝,耽误不了什么,也不是坏事。” “直白说便好,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做什么。”谢侯拿手中的书卷一敲谢长欢的头顶,让她先坐回自己位置上。 “先回去把东西准备准备,过几日倒不是不能出去转转,看看北坡秋景。现在把心收起来,专心课业。” 谢长欢听谢侯这话便知道他已经答应,心里即刻欢呼雀跃,撑着下颌往李旻那儿递去个得逞的狡黠笑容。 今日长公主去元安二公主府上看望,自小这位二姨便十分疼爱谢长欢,每回儿前去必然捎带上她。 府上的仆下领着她们进去的时候,元安公主正坐着跟母亲萧太妃说着话,见长公主她们来,本想起身相迎,但如今这身子已经十分沉了,一时竟然起不来身子。 “别起身了,坐着吧。”长公主忙开口阻止道,而后快步走到她身旁,对萧太妃道:“清姨,幸亏您亲自来照顾,不然我澄表哥这么一颗心悬着,恨不得从吏部回来照看。” 元安公主家的驸马宁澄不比无官一身轻的谢侯爷,作为吏部的主理官员,此时又已经入秋,转眼又是入税的时候,吏部官员一年最是忙碌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官员皆无法归家,主理官更是要以身作则,无法陪伴左右,也实在无奈。 “长欢,来,过来二姨这儿。”元安张开手让谢长欢到自己这儿来,见着谢长欢有些顾及挨着她的肚子,反而百无禁忌的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谢长欢的手被元安公主按着,肚子上忽然隔着肚皮传来一下柔软的触动,这么一下差点吓得谢长欢缩了手。 “莫怕,这孩子与你招呼呢。”元安公主笑着哄谢长欢。“二姨生个小表妹跟你玩好不好?” “好呀。”谢长欢笑着答应道,可她知道元安公主肚子里头的这一胎怀的是个又软又糯的小表弟宁琛。 说着话时,长公主想起一事便让身后的锦笙呈上一物,打开红缎盒子,里头躺了一支须脉长而多的老参。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跨一次鬼门关,顺利的很快便能够把孩子生下来,不顺的折腾整夜也不在少数。最怕便是生到一半没力气了,那便母子俩都危险了。因而富贵人家凡有妇人生产,必然要备上一支老山参,切了参片续着一口气,山参越是年岁久的越好。 分卷阅读2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萧太妃自然看得出锦笙呈上前来的这一支,一看就是年岁久远的珍品。“长公主有心了。” 长公主只是一笑,并不领萧太妃这句道谢,出言解释道:“我就是有心,也没本事去寻这样的稀罕物,这是前阵子我遇着乔二姑娘,她托我送来,向来也是萧老板的手笔。” 萧太妃一听长公主提起自家弟弟,便有些皱眉,萧如景作为世家嫡子,这些年确实十分离经叛道。“我也是许久未见如景,他离京有些时日了。” “听乔二姑娘说,萧老板是去西海置办药材了,想来过阵子就回来了吧。”长公主也不想引得萧太妃想起这些年许多不如意之事。 萧太妃是兰陵萧家教养出来的女子,秉承家规,举止最是优雅,喜怒不行色,长公主看得出她这些年着实为萧家的事情十分头疼。 兰陵萧家为大昭望族,世代相传,鼎盛不衰,历代当中出过的许多史上颇有贤名的后妃和丞相。萧家教养闺阁女儿尤为出名,昭煦帝皇后一本《萧氏女训》被许多未曾出阁的闺秀奉为圭臬,昭煦皇帝特赐萧家以牡丹魏紫为家族徽记。 虽如今仍有朝中的萧老丞相与皇宫的萧太妃支撑,但嫡子萧如景一不入朝堂仕途,二并无膝下子嗣,明眼人都可看出如今的萧家早已不比从前,颓势已然渐渐显露出来。 “别的我也不想奢望,就盼着元安这次平安些。”萧太妃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女儿的手背。她这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只因上次元安的生产过于凶险,孩子没保住不说,连带着大人也因着大病了一场。 说到这上头,长公主向安远递过一个觉生寺里求来的平安符,安抚道:“莫过于忧心,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正经的。” 长公主与谢长欢被留了在元安公主府中用了晚膳,才赶夜路回去的。谢长欢回到公主府便直奔自己房中,书房当中放着个木桶,桶中浸泡这竹篾。 谢长欢从中抽出一支来,摸了摸比先前软和了许多,唤丹珠给自己取片刀过来,将竹篾用片刀破成了更加细薄适宜作为骨架子的细竹条。 如今书桌上头素绢,彩墨和细线一应俱全,谢长欢让碧珠帮着把破好的细竹条放好,她拊掌暗笑,万事俱备,只前请李旻这东风了。 12.12、北坡 今日学堂课上,谢长欢满心琢磨着开口拐着李旻去跟自己扎风筝,往那边偷瞄的次数实在多了,惹得李旻也一脸奇怪的往她这儿回看。 谢长欢张张嘴想要跟李旻说,却发觉上边讲案上边谢侯爷已经看过来,只能暂且先把嘴巴闭上了,把脑袋缩回书册后边装作认真听讲的模样。 硬是憋到了早课结束的时候,谢长欢才立马拉着了李旻的袖子,忙问他道:“李旻,我爹说明日就带我们去北坡,你下午课后要不要跟我去扎风筝?” 李旻有些犹豫,看着满脸期待的谢长欢不知如何回答。他行事向来规规矩矩的,每日按时回去世子府,从不在外边无故滞留。 还没有等李旻回答去不去,后边的陆猴儿一蹦到谢长欢的跟前,兴冲冲的答应道:“姐,我去我去,捎上我一个。” 谢长欢朝陆猴儿翻了个白眼,知道有好玩的这泼猴必然是要参上一脚,想甩了他是不可能的。她转头又扯扯李旻衣摆。“世子殿下,去不去呀?您倒是给我个准话呀。” 看着谢长欢大眼睛睁得圆溜溜唤他世子殿下,李旻知道这谢大小姐对于他这犹疑不决的态度已经有几分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大抵是欠了这大小姐,从前念着她年纪小又是谢侯幼女常让着,现在甚至不忍心让她有一点失望。 “好,我去。”李旻答道。 谢长欢得逞一笑,李旻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身处异国他乡,身份特殊,心思比之同龄孩子更敏感深沉,到底还是心软经不住她步步紧迫。 下午结束了课业,谢长欢便带着李旻与陆桓宣到自己小院里头去。谢长隽一直犟着不掺和他们的无聊玩闹,最后还是让自家姐姐硬拉了过去,所有要用的东西前夜里已经准备好了,此时丹珠带着院里的小姑娘捧到庭院石桌上。 李旻风筝都没放过,扎风筝这事儿更加没法指望他,长隽年纪小也是骄矜少爷一个,实实在在的动手干活的事儿谢长欢也只能指使着陆猴儿做了。 “姐,你看你叫了这么多人来啦,敢情最后出汗干活就我一个?”陆桓宣手上扎着细竹骨架子,熟练得很,嘴巴上也停不下来咋呼。 “您快闭嘴吧猴哥儿。”谢长欢正找地方放碧珠端过来还热乎的浆糊,腾不出手只能踹陆桓宣屁股一脚让他安静下来。 “长隽那儿不是也在帮着画图样,你干点活嚷嚷什么?” 谢长隽虽然年纪小,但手上的笔端得十分稳,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看过的图样几乎能够分毫不差的重新绘出来。之前犟着脖子不肯跟谢长欢来,此时画图样倒是认真。 “那世子呢?他为什么可以不干活?”陆桓宣胆子大向来也是个没规矩的主儿,也不顾着李旻的身份,见他没干活就把人拎了出来问谢长欢。 分卷阅读2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谢长欢把浆糊放了稳妥处,腾出手来拧着陆桓宣的耳朵,拧得他嘴巴里头只能叫疼。“还给我废话是不是?我让李旻过来就没打算让他干活的。” 李旻那软和性子,就是陆桓宣不说也自觉过意不去,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在旁边看着想搭把手,看着谢长欢都不忍心。 “不着急,等会了绢布上骨架子绷线的时候,有的是你帮忙的地方。”谢长欢拉李旻去看谢长隽在那素绢上边画图样。 谢长欢拿起已经画好的燕子图样,指着燕子身上的蝙蝠纹饰向李旻介绍道:“这是民间常用的祈福风筝的样式,叫做福燕。你数数看,上头有几只蝙蝠?” 李旻仔细一看,在这个大字型的燕子身上,双翼两边,剪刀双尾,加上中间腹部,加在一起统共五只蝙蝠。“五只。” 谢长欢笑着点头。“这就叫做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善终。当这只五福燕子风筝放到天上去之后,又叫做五福齐天了。” “这只燕子是我的了,我得把名字写上去才是。”谢长欢说着从博古架上边拿了只笔下来,正想动笔,又停下来看着面前的李旻道:“你帮我写,再在上头添上些吉利话就是再好不过了。” 李旻接着笔,稍微思忖,落笔便是清逸端正的四个大字,长宁永欢,这么名字祈福都在里头了。 谢长欢从李旻手中接过风筝,心里头心满意足,又忍不住念叨李旻一句道:“世子您可真是惜字如金。” 风筝扎好了便晾在了谢长欢的房中,等着明日去北坡的时候再过来取。谢长欢晚上已经躺下了,又忍不住起身,秉烛瞧瞧燕子身上李旻所写的长宁永欢四个字。 当年谢长欢初初去北卑时候,他完全听不懂北卑语,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没有几个。最后还是李旻实在看不过去,手把手教了她些简单的北卑话和书写文字,让她生活上便捷了不少。 北卑地处辽阔无边的草原,族人尊顶上一片无际苍天为永恒主神,称其为“长生天”,而常盘旋于天际的青鹯鸟这被认为是天神的神使。每至风起的秋十日,可将祈愿写到彩幡悬挂于高处,以求将祈祷随风送去天际。 前头几年谢长欢秋十日悬挂的祈愿彩幡都是李旻执笔替她写的,谢长欢其实并不知道李旻给她写了什么,后来慢慢学了北卑语后,才知道那话换做大昭语也不过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唯念卿欢颜常在,岁岁平安。 今日因着谢侯前头去北坡赏秋景的允诺,整个琅声园的学子当中都充斥这无声的雀跃躁动。下午准备出发时候,学堂里头学子们拿出的风筝什么样式的都有,一个赛一个精巧别致,夺人眼球。谢长欢心里暗骂这群人不讲义气的,当初谢侯问起时一个不敢说,现在倒是十分积极。 北坡离谢侯府并不远,胜在此处低平草浅,又逢着如今正值秋日天高风急,正适合放风筝。谢侯平时在学堂里头拘束得严,现在出来了倒难得管束他们,任由这群泼猴儿自己去疯。 谢长欢看自家侯爷爹给公主娘放了只蝴蝶风筝,远远顺着牵着线放着。待到将风筝放得又高又远,谢侯才回头冲着站在红枫树底下的长公主笑着招手,明明是帝京城最为斯文儒雅的谢侯爷,此时却像个少年郎似的。 谢长欢与陆猴儿不知道偷跑出来放过多少回风筝,早已经是个门清儿的个中好手,没一会儿就把风筝放起来了,御着正起来的风,高处的燕子风筝稳得很。 谢长欢回头看李旻,只见着他与桑桑不得其法,仿佛尝试,那雄鹰风筝都十分不听话的在地上打滚。此时李旻向来温厚无暇的面上,此时才鲜有地露出些小孩子的无措与着急。 看李旻白玉似的脸上急出些细汗,红润起来的脸色却也多了些活泛气。谢长欢心底莫名的想笑,又生出些柔软的保护欲出来。她大步走到李旻身边,将飞得稳稳的福燕的线轴往他手里头一塞。 “拿着,你先放着这风筝。”谢长欢朝着李旻一笑。看到有些窘迫耳朵尖尖露了红的李旻,谢长欢更是得意。 “李旻你先在旁好好看着我怎么放的。”谢长欢从桑桑怀中拿出雄鹰风筝的线轴,对她道:“来,桑桑你来帮我,你先把风筝端好,听我说放再撒手。” 谢长欢跑出一段距离才回头看,桑桑把手中那只雄鹰风筝举得高高的。正巧碰上了这起风大的好时候,谢长欢做了个手势喊道:“桑桑,松手吧。” 借着风势,谢长欢拖着线轴将风筝送上空中,又拉着风筝线一阵有技巧的收放将蓝天上边那只雄鹰放稳了,慢慢牵着回到了李旻身边。 李旻看着谢长欢使得雄鹰展翅苍空,原本规规矩矩的温和的脸上,被真真切切的兴奋取而代之。谢长欢正想凑近了,去贫嘴调侃李旻几句,却不察此时天空中另一只摇头摆尾的九节蜈蚣飞得近了。 谢长欢察觉有些不妙,张嘴想说让李旻拉着福燕风筝走远一些,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只福燕底下的牵线已经跟九节蜈蚣纠缠在一起,这就相当不妙了。 那九节蜈蚣摆了摆,底下的牵线有技 分卷阅读2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巧的一松一紧这么一弄,便把福燕的线给割断了,断线的福燕失了支撑,旋转着便慢慢落下来了。谢长欢瞪眼去寻那个罪魁祸首,顺着那九节蜈蚣的牵线,另一头拿着线轴的不是别人,正正是沈观世。 谢长欢把手上的线轴扔给桑桑,气冲冲的走到了沈观世面前,沈观世露出些意外之情,没等开口说些什么就让面前的谢长欢狠狠地往小腿上踹了一脚,疼得他马上一屁股摔地上。 “师妹!师妹!”旁边学堂弟子们赶忙过来拦着气急了的谢长欢,若是不是此时被人拉着了,指不定还得再往身上踢几脚狠的。 “沈观世,你赔我风筝!”尽管这么被拉着,谢长欢仍对着沈观世瞪着发红的眼睛,使劲想挣脱冲上前去楱沈观世。 坐在地上疼得捂着腿抽气的沈观世,看着气得龇牙咧嘴想冲过来的谢长欢,此时仍嘴硬道:“不就是只燕子风筝,我赔你多少都不在话下,有何稀罕的!” “撒手,看我今天不揍死他。”闹起脾气的谢长欢跟头红了眼的小兽似的张牙舞爪,大家赶紧使劲抓住她。 陆猴儿虽不想帮着沈观世,但也知道此时谢长欢动手揍人必然讨不了便宜,拉着谢长欢劝道:“姐,您先别急,风筝掉红叶湖那边,现在应该还是捞得着。这龟孙儿我们回头再寻着机会教训他。” 13.13、西归 解脱了当年那点偏狭的执念,谢长欢才发觉原来这沈观世自小便那么这么讨人厌,若不是被人拦着劝了,她方才是真心想冲上前去狠狠楱那臭小子一顿。 陆猴儿倒没指错,那福燕风筝真落到了红叶湖这处来了,幸而挂在了夏天残留下来的枯荷枝上头,还没有沾到水里头。谢长欢着急,怕风吹一吹就落水里头了,直接淌水直接下去捡风筝了。 那簇残荷生的地方水不算特别的深,谢长欢踩着水捡了风筝折头回来,湿了沾身的衣裙上岸风一吹,才知道入秋水冷。看后头的李旻和陆猴儿跟过来了,谢长欢扬了扬手里头捡回来的风筝朝他们一笑。 “姐,你怎么不慢点等我们过来,你看你这一身都湿透了。”陆猴儿看着淌着半身的水十分狼狈的上岸,就拿着风筝的上半身还是干的。 “桑桑帮我先拿着。”谢长欢倒不是很在意,把风筝给跟过来的桑桑拿着,自顾自提了提还滴着水的裙子前摆,使劲抖着水,溅得站在旁边的陆猴儿赶紧避开以免殃及池鱼。 “哪儿来得及呀。”谢长欢跺跺脚,发觉绣鞋里头都是水,此时怎么也弄不干净,双脚不适,不知是不是绣鞋里头沾了湖里的河沙水草黏黏腻腻,又有些硌脚,极为不舒服。 “来,脚抬起些。”李旻在谢长欢的面前蹲下来抓着她的脚,桑桑扶着她才不至于摔着。脱下来的绣鞋里头还乘着水,里头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几根水草,脱了布袜,李旻拿了自己的手帕给谢长欢擦干净湿脚丫,让她踩着旁边的干草地上头。 谢长欢发着愣,只觉得这场景恍若隔世,从前在北卑时候,李旻带她到原上骑马散心,雨水时节刚刚过去,草原上头有许多不容易察觉的小水洼,谢长欢还习惯着穿大昭带去的绣鞋弄得狼狈,也是李旻扶着给她擦干净的。 “师妹上来吧。”李旻提着湿绣鞋,背过身示意谢长欢上来。 谢长欢没有扭捏的跟李旻客气,直接跳上李旻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还不忘提醒道:“世子殿下,您可小心点,别把我给摔下。虽说我之前得罪您的地方多了些,您可不能借机报复。” 这不知好歹的话惹得李旻无奈一笑。陆猴儿翻了白眼,直接揭了自家表姐的短,有些同情的看着李旻道:“世子,我这位姐姐平日别的就不说了,就一点吃得比别人多些,生得比别人圆胖,也就您肯背着她了。” 这句带着调皮劲儿的调侃惹得桑桑捂嘴笑起来。谢长欢伸腿往陆猴儿后背心就是一脚,陆猴儿毫无防备的被踹得一踉跄险些摔地上去。 陆猴儿回头气得瞪眼想寻谢长欢算账,无奈此时谢长欢被李旻背在背上,如今踹了人她还在那儿得意的吐舌头,晃着脚上挂着的银铃铛,就是仗着他拿自己没办法。 谢长欢虽然踹了陆猴儿一脚,算是出了口气,到底心里还是对那话有几分在意的。其实陆猴儿的话倒不是全部胡说八道,此时尚在幼年的谢长欢在公主府里头娇养着,镇日没有什么烦恼事情,确实是生得圆润福气了一些。 “李旻。”谢长欢抱着李旻脖子,缩在李旻肩窝轻声唤他。 “嗯?”李旻微微转头应了声。 “李旻你听我说,我现在年纪小,确实有几分圆胖,那都在脸上,其实不是真的胖。”谢长欢此时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解释着。“而且以后长大了就不一样,我长大会很好看的,你可别不信。” 李旻没出声回答,谢长欢瞧得出他正憋着笑,在他背上能感觉得出他全身忍得微微发颤。谢长欢知道他只当自己是说笑话,气得锤他。 “唔..没,师妹,我相信的。”李旻话语中还带着硬忍着的笑意,背上又是一阵隐忍的 分卷阅读2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轻轻颤动。谢长欢却心道,这一出能换李旻放开了真心实意的快活笑一回,倒也不亏。 回去公主府,弄湿了裙子,光着脚丫子的谢长欢还是让长公主给狠狠说了一顿,谢长欢抱着自个儿的福燕风筝倒是一副心满意足,随你处置的模样。 今日下午的课,谢侯中间接了小厮递过来的信笺,结束得比往常早了许多。谢长欢有些疑惑,赶忙让碧珠收拾,想跟着去看看怎么回事。 虽说现今谢长欢还寻不着真正能收拾沈观世的机会,让他吃些小苦头还是做得到的。沈观世走在前,谢长欢经过时候状似无意狠狠跺他一脚。 “你!”沈观世又是脚疼又是气结。 “你什么你,就是故意踩你的又如何?”谢长欢理都不理,头也不回直接追着谢侯爷后头去了。 原来谢侯爷今日提前结束了下午的课是赶着来见人,见的不是别人,正正就是萧太妃挂在嘴边念叨的萧如景。在别人眼中,萧如景活得离经叛道,是萧家的不肖子孙。萧如景自己倒是快意,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仍是嬉笑玩闹的意气少年模样。 “侯爷事忙,叫我孤身好等。亏我从西海回来还第一个赶着来见你,一片痴心到底空付,真叫人难过。”依着谢侯爷在帝京城的名望,也就这与他年少相识,感情甚笃的萧老板敢这么没脸没皮的调侃。 “早知就多晾你一会儿。”向来待人温和有礼的谢侯爷见着好友萧如景很是不给面子,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次可有人瞧见了。”萧如景嬉笑看着才赶过来的谢长欢,眨着眼睛,带着几分委屈道:“长欢,你瞧你爹,外头都说谢侯爷温雅无双,就是这么对我一个远归的故友的。” 这两位的互相调侃,谢长欢自小便听过不下百次,只是一笑。谢长欢走到萧如景面前,见他手里提着东西。“萧叔叔您刚从西海回来,就急着来找我爹喝酒?” “是呀,听说你家酿了上好的梅酒,得了信儿我这不连夜快马从西海赶了回来。”萧如景摸了摸谢长欢头顶,转头又问谢侯爷道:“阿白,小栩儿呢,还没到?” “还在路上吧,阿栩不比我们这些身无官职的闲人。这些年虽说还算太平,但兵部到底关系利害,他这一身不轻松。”谢侯爷应了好友几句,又按着谢长欢肩头吩咐道:“长欢,去梅园我们去年埋酒的地方挖几坛起来。” “好。”谢长欢应了一声,去取了小铲子,高高兴兴便带着侍女去取。 这青梅酒是去年长公主带着侍女酿的,谢侯爷亲自埋到树底下的,谢长欢记得幼年时候家中年年都酿这青梅酒,有客人了才挖出来招待。 青梅子是自家梅园产的,清明之后梅雨之前就得摘下酿酒的青梅,摘的时候不可磕碰,也不能沾有雨痕,不然酿出来的梅酒会苦涩难入口。完好去了蒂的青梅共着剔透的冰糖酿入纯净柔香的泉州湘山酒中,选着晴日埋入梅树底。 谢长欢带着碧珠抱着酒进去屋里的时候,谢侯爷今日请的客人此时都来齐了,除了萧老板,谢侯爷还有一位至交好友,便是这位孙尚书,也就是萧如景口中的小栩儿。 想当年三人皆在大昭学宫求学入仕,谢侯爷慢慢从朝堂隐退下来,萧如景卸职跑去经商,如今正正经经还在朝为官就只剩下年纪最小,性情最是急躁不定的孙栩。 “你们说说,宁澄他们吏部每年收上去的赋税多少。怎么老有人往兵部使费这上头动歪心思,说着太平盛世,不宜穷兵黩武,要削减拨下兵部支出。”孙栩说起这事仍有些气恼,少年时候的急脾气到如今也改不了。 “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日。真当人家打到地界上,用人的时候,这群天天吹嘘着盛世太平的孙子哭爹喊娘都没用。” 长公主曾说,少年时候帝京城里头评价这三人,谢白温雅,萧如景风流,孙栩却是俊俏。孙栩自小就生了好相貌,坏脾气使得漂亮的面貌多了几分不好亲近的蛮横,最厌恶别人说他长得好看。 年少时候的萧如景最是管不住嘴巴,还不熟识的时候见着孙栩生得实在是好皮相,就顺嘴多夸了几句,溜了嘴说孙栩漂亮得跟个小娘子似的。孙栩听了哪里肯饶,便提着冷银枪追着萧如景跑了整条朱雀大街。 取了酒过来,谢长欢一时没别的地方去,谢侯爷也不赶她走。谢长欢便坐在那儿抱着萧如景给的琥珀核桃,便吃便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太平盛世若最是蒙蔽人心,看着海晏河清,这底下不知道多少诡谲的暗流。”谢侯爷退隐之后不太插手朝中之事,但不理不代表不关注。 “可不是,光是西海那边这么多年悬着这一脉无人继承,现在那儿还乱着呢。到底都是从前老西海王的嫡系,儿子走了老子逆谋造反不得善终的老路,朝中派出这些草顶不了什么用,这嫡系的西海重甲骑部众最是剽悍勇猛,也最是桀骜难驯。” 萧如景听着,这一次走西海忍不住有感而发。“西海纷乱,民风彪悍,这一趟置办行商走得我心惊胆战的。亏得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身西凉,两国还有几分姻亲 分卷阅读2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面子。不然这般内乱还得防着外敌,就真叫腹背受敌了。” “这西边纷乱,北地也不见得能太平多久。”谢侯爷听了皱起眉来,转头向萧如景求证道:“听说北卑老大君身体近来不大好,可有此事?” 萧如景点了头。“我听说鹯阴城老大君身边那儿派出了不少亲□□医问药的,怕是真有此事了。到时候北卑那边乱起来,局势怕就不是如今这样了。” 谢长欢把这话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种讯号,北卑大君身体显露颓势,那么就代表着北卑将起内乱,李旻被带回去的日子也在一日一日的接近。 14.14、秋宴 “姐,过几日你去宫里秋宴,回来时候可记着给我带好吃的。”陆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谢长欢,嬉皮笑脸的趴在她案头上。 谢长欢就着手边上的书一卷敲到了陆桓宣的脑袋壳儿上头,如他一般馋嘴吃个没停的品性,这些年早该被谢长欢分甘同味的小零嘴喂成个小胖子了。 可面前的陆桓宣不然,吃进去的东西都被他那一身的折腾劲儿消化干净了,吃得不少,可还是那一副清瘦文弱的小少爷模样,若是不说话不动的时候真像个教养极好的世家小公子。过几年长大了的陆桓宣虽依旧嘴巴贫,却不影响帝京城姑娘爱慕这位陆公子。 倒是可怜一起吃的谢长欢把自己给喂得一副福祥。谢长欢这么一想更是觉得面前的陆猴儿可恶,没好气的说:“吃那么多干什么,都不带长肉的,吃了也白搭。” 即使猴精如陆桓宣也搞不清楚自家表姐如今心中九曲回环的弯绕,转而看着一直安安静静的李旻打起了主意。 “世子,你看我姐这点小事也不应承我。话说回来,每年秋宴世子你不也是要去的吗?” 陆桓宣之前对着李旻这北卑世子还有几分顾忌,上次北坡走一趟,这小子没脸没皮,自以为和李旻生出了些相见恨晚,感情深厚的自我认知,与李旻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陛下待我亲厚,才有幸受邀与宴。”李旻笑着亲和的说。“每年宴后皇后娘娘会将准备的珍馐美馔相赠赴宴宾客共享,陆公子喜欢,我到时转赠与你也算全了娘娘美意。” “还是世子懂我,世子性情纯善温文,姐这你得多学学,不然将来没人娶你。”陆桓宣与李旻说话更是亲近狗腿,话语间甚至把她这个这些年共担患难的亲表姐踩贬一番。 “世子唤名字便好,或者随其他人叫我陆猴儿。你叫陆公子,就我俩现在这交情,再这么叫怪生疏的。” 李旻与他能有什么交情,这话听得谢长欢直翻白眼,看着陆桓宣那一副贱兮兮套近乎的模样,恨不得踹他几脚。 大昭宫内一年四季就有大宴,还有一年到头许多的节祭也会设宴,大大小小宴会算到一块儿近百场,其中最为着重的一春一秋的两场宴会。春宴在正德殿,为君臣之宴,犒劳朝臣,学宫弟子中拔萃者也应邀在列。 秋宴则是一场皇族内的大型家宴,四海皇族皆会从封地奔赴此宴,团圆月下饮宴,以求收拢皇室族亲之心。李旻为北卑世子旅居于大昭异地,再次无亲无眷的,皇帝体恤其孤苦,每年李旻也是这场皇族团圆大宴的座上宾客。 “猴儿,你这么嘴馋那秋宴上头好吃的,为何不跟我一同赴宴,或是让你姑姑带上你?”谢长欢转头问陆桓宣。 陆桓宣除了是谢家表亲之外,家中还有位姑姑为漠北王妃,若是他想参与这宴会其实算不得多为难的事情。却见陆桓宣摇摇头,直道:“不可不可,我爹不许。” “他老人家说,那是刀光剑气,暗箭交锋之地,宴场上头危机瞬发,笑里藏刀,每每伤人都是无形的,人家大多避之不及,叫我别一脑门浆糊傻乎乎跑去瞎掺和。” 谢长欢听这话,心道这陆老爷明白人,皇室族宴哪里来这么多温情脉脉的,底下都是各自的盘算。出身西凉的燕皇后独专后宫,膝下皇子宋晗也身有异族血脉,这些年一直为人诟病,皇室旁支虽看着还是风平浪静,心底不知转过多少盘算。 谢侯爷不爱沾手朝中之事,因着长公主很多事情却不得不作为。陆家祖辈有勋爵傍身,又是积富之家,避世之心更重,一门心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人惟愿子孙进入仕途出人头地,而陆家唯恐子孙入朝,当年陆桓宣入仕还被家里拿棍子抽了一顿。 秋宴在即,长公主也因此入宫好些日子了。皇族大宴操持起来不是件容易事情,燕后是出身西凉的公主,也为中宫这么多年了,到底对于南地这边许多细枝末节的礼数讲究不擅长。每次秋宴还是得请长公主从旁协助。因而秋宴便是谢侯领着家里两小的驱车入宫。 在秋宴之中还有项助兴活动,名为“添秋色”,秋日正是菊月,秋菊最盛之时,宴会上头为着应景陈列了不少菊花。而来赴宴的宾客也带上自己的一盆珍品秋菊,陈列其上主客共赏,名为添菊助兴秋色。 上马车前,谢侯还谨慎提醒仆下仔细那盆带入宫中的珍品,等会儿入宫要敬献御前。今年公主府添的是一盆“雪海”,花朵硕大雍容,净白毫无杂 分卷阅读2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色的花瓣儿向中心收拢,如霜雪凝成一般。 谢长欢其实不大爱去秋宴,这样的场合下需要讲究的规矩极多,纵使没法没天如谢长欢也不得不顾忌,使人周身不畅。 两名宫女提着长柄纱罩宫灯在前引路,在今天这宫中随便一板砖也能正正砸上几个名讳响当当的大人物,谢长欢不敢如何造次,老老实实与谢长隽并肩规矩的跟在谢侯爷的身后。 “侯爷留步。”一声轻柔唤住一行人的脚步。 谢侯顿住前行的脚步,谢长欢闻声转头探看。这唤住谢侯爷的华服女子正是元庆公主,为先帝爷膝下行三的公主,长公主的异母妹。 对于这位妹妹,长公主不常提起,就是提起也是话语冷淡。倒是谢侯两位好友喝酒喝昏头了,常常调侃谢侯当年艳闻轶事会提起一二。 说当年谢侯爷年少在北卑定盟一战成名之后,被成了帝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信口拈来的随性诗作都会广为传颂,不少京中未嫁才女闺秀作诗遥相应和,其中有一位就是这元庆三殿下。 谢长欢不懂事的时候曾经在二姨元安公主那儿求证过他爹这些风流往事。说法又很是不同,元安公主只是不屑一笑,不过是有人自作多情,做些无妄梦而已。 “元庆殿下。”谢侯爷对面前女子稍颔首。 谢长欢看见元庆公主身边牵着的女童,年纪与长隽相当,见着谢长欢看她,主动翘起嘴角露出个十分乖巧的笑容,甜甜的招呼她与长隽。“长欢表姐,长隽表哥。” 面前这十分嘴甜卖乖的小女孩正是元庆公主的女儿秦裳。谢长欢最不爱听被人假惺惺的姐姐妹妹的叫唤,偏偏面前这位她大多时候真拿着没办法。 听秦裳一声唤,谢长欢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只能做出稳重模样应她一句:“阿裳,一阵没见前面又掉了几颗牙。” 秦裳正是换牙的年纪,一口牙确实不好看,说话还有些漏风,但平时身边人并不会提,她自小极会讨好长辈,一张脸笑得能挤出蜜糖汁儿来,掉牙了也如往常一般笑,自己没在意。 此时谢长欢这么说一句,秦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笑起来的模样多半不大好看,马上紧紧地抿起嘴巴来,再也笑不出来了。 “侯爷,怎么不见长公主殿下同行?”问话的是元庆公主的驸马秦枫,作为武将的秦副都统生得刚毅魁梧,不苟言笑的性子面上没有什么神情,比之谢侯爷斯文温和的模样,可以说得上十分不好接近了。 “秋宴事忙,皇后娘娘一人独挡难免为难,殿下她前几天便入宫协助。”谢侯爷对秦副都统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依旧笑着应答。 “还是长姐深得娘娘信赖,我们其他这些妹妹倒是也想帮忙,只是娘娘不点我们的将,也是有心寻不着机会了。”元庆公主一笑。“那侯爷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元庆公主与秦枫皆是一颔首,一行人便先走到前面去了。看着面前人越过他们远去,谢长欢松了一口气,与这些话里有话的人打机锋并非她所擅长。 也不怪这一家子形色匆匆,如今这秦副都统的仕途如日中天,要应酬的地方实在多,不比谢侯爷这样无心仕途的一介闲人管好一家老小便好。 帝京城防卫天子直属北衙十六骑,威名赫赫的龙武军,羽林卫,神武军都出自北衙中的精英。如今北衙汪总都统眼看着就要退下来,必然是要人要提上去统领北衙,京中几位驻守的武将皆有可能,其中呼声最为热烈的就是这一位秦副都统,难怪如今元庆公主面上如此春风得意的。 谢长欢记得这一次北衙都统人选的事情在京中掀起不小的风波,如今正是风波咋起,说势在必得未免太早。 雁西湖前秋宴的筵席已经摆起,远远便可见各色彩灯连起的灯火璀璨,原本的花植被移走,换作了应节的秋菊,有几处垒砌的秋菊花塔,金灿灿的万寿菊堆得高高的,烛火照耀之下如同一座累金之塔,端的是万寿无疆,惠泽绵长。 几座花塔之间有圆行锦台专门放置各家送来添秋色的珍品菊花,已经有几株姿态奇异的盆菊。谢侯爷唤了随行的素弦将挂有公主府名牌的“雪海”找个适合的位置放好。 “二哥哥。”忽闻身后有人这么唤了声。 15.15、共赏 这一声“二哥哥”唤得谢侯爷顿下所有的动作,他未转头面上便已经露出些笑意,他自然知道这世上唯一会这么唤他的人是谁。 “宁宁。”谢侯爷仍用小时候的昵称唤她。 面前的紫衣女子弯起嘴角一笑,她的眉眼与陆桓宣有几分肖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秀的长相透出些难以掩盖的不安分。从前的陆表妹,如今的北漠王妃。 “许多未见,小侯爷。”说这话的不惑之年的男子,正是北漠王宋傒,他与老谢侯是旧日相识,辈分莫名虚长于这些同龄人,因而与谢侯爷说活时候总是带着些让人火大的长辈关怀。 “王爷,您近日无恙。” 谢长欢能看出自家爹在看到这位王爷时候明显眉头一皱,让谢侯爷 分卷阅读2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觉得难应付的人也是时间罕有了。 这样一个入了秋还拿了折扇招摇的北漠王爷,在谢长欢眼中,一向是个风骚入骨的老不正经,行事乖张却辈分极高,我行我素,却少有人能指摘。 看着也不过不惑之年的宋傒,辈分论起来要往前翻三代,昭武帝老来得子他排行十七的幺子,是先帝昭顺帝的皇叔,排到当今皇帝这儿已经是爷爷辈的老古董了。虽说这声爷爷皇帝和长公主都叫不出口,但碍着这辈分,对他仍有些无可奈何。 宋傒与谢侯爷熟稔,此时端得正像个长辈,说话之间拿着收起的折扇往他肩头上轻轻敲了两下。两人此时挨着近,说话的声音不大,并不想让旁人听见。 “小侯爷,你们谢家这兄弟俩这些年真的过得十分淡泊,真亏得你家兄长驻扎镇守,我那北边封地这边过了这么几年安定日子。不过我那小地方对于谢将军他而言着实是屈才了。” 谢白笑道:“镇守北地关隘是不是必要,王爷您不是最清楚,金水河那一边的境况您的消息必然比我更加灵通,倒不知道还能安稳多长时间了。” 宋傒嘴角笑意一顿。“你这个退隐的人真是,身在江湖,心念庙堂。若是谢瑜他仍在京中,哪里有这些乌合之众相争的份儿,如此想来未免唏嘘。” 谢白只道:“兄长自有他自己的考量,王爷等会儿开宴了那帮人怕是不好对付,别忙着为他人唏嘘,多想想应对之词才是正事。” “我都这么个爷爷辈的老古董了,这些老小子还想挖我出来兴风作浪,倒是亏得他们想得出来。”宋傒不屑。 两人这么闲话几句之后,谢侯爷便带着谢长欢与谢长隽入座。谢长欢刻意张望了一下筵席上座的宾客,发觉李旻已经在座了。皇帝向来十分厚待这位北卑小皇子,今日李旻的座席离御座非常近,旁边的便是皇子宋晗。 此时李旻也发觉谢长欢望过来的目光,隔着大半秋宴筵席,映着艳艳秋菊,照着烛火摇曳,朝着她这儿递来温温一笑。 若是放在其他场合,谢长欢必然是要过去撩拨李旻几句的,可如今这场合实在是不合适,也只得就此作罢,挨着长隽乖乖坐好。 帝后入席,众人起身恭迎。燕后华服严装,今日身上是正经的大昭后妃宴会服制,没有穿佩任何西凉的饰物。她眉目生得明艳逼人,此时走上前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为人本就温厚,秋宴本就是皇族家宴,微微弯起眉眼,语气更是亲和。“难得今日族内皇亲四海同归共此明月,便将些繁琐理解暂且搁置,尽兴饮宴便是。” 上头皇帝发了话,宴饮便能开始,伴着乐姬的丝弦之音,众人便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这第一轮只能叫做一个浅尝辄止,让众人稍解赴宴路上的风尘疲乏,算宴会的一个伊始。 随着丝弦乐章的转化由欢快的宴饮曲调换成了稍和缓轻柔些的调儿,只见手里捧着一盆盆添秋色的菊花的彩衣宫娥鱼贯而出,身着的衣裙袍袖宽而轻柔,踩着乐声在宴场的红锦地毯轻移莲步,犹如一只只扇动彩翼,翩跹于花间的蝴蝶。 捧着秋菊的宫娥姿态优雅,在筵席之间的移动的方式实则十分有讲究,有步履轻盈有舞蹈的美态,但不能移动得过快,以免筵席当中的宾客看不清共赏的秋菊。 “这盆谢侯爷添的雪海,毫无杂色,十分难得。”皇帝笑着对移到面前姿态雍容的白色秋菊赞赏道。“长隽,你来说说你爹添的这一盆寓意如何?” 共赏秋菊最后会评出个中魁首,皇帝会进行赏赐,搏个佳节的好彩头。宫娥捧花游于筵席之中,皇帝见了出挑的会询问添者一二,若是能说出个打动人的寓意,自然使得献出的秋菊格调更加高致些,更容易艳压而出。 皇帝对于天资聪颖的谢长隽这个外甥向来看重,这次也是特意点名提问于他。朝堂之中许多人都说谢家这小公子这般被陛下栽培青睐,将来是预定了将来要做随王伴驾的王侯将相。 自小谢长隽与皇子宋晗感情亲厚,就连上辈子谢长欢也觉得,宋晗会承继大统,而后谢长隽将忠心耿耿的随王辅政。但事实并非如此,此后谢长隽与宋晗的分道扬镳令人意外,世事多变,哪里有那么多想当然。 谢长隽被点了名字,从容的站了起来,朝着帝后一礼,才不急不缓的答道:“回陛下,此菊名雪海,贵在有霜雪之高洁。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君子当有遗世独立之淡泊,抱霜饮雪之高洁。” 谢长隽此时不过六岁孩童,声音清亮沉稳,字字金石掷地,满座皇亲有些虽已多少听闻谢家幼子的灵秀之名,此时亲目所见也不由得为之侧目,桥舌不下,众人震惊之后才暗暗低声赞叹,此子不俗,可逾其父。 “好。”皇帝连连抚掌赞道:“真可谓少年立志宜早不宜迟,长隽自白霜雪之志,也表了谢侯淡泊之远,确实让人钦佩。” “去取澡雪,朕要赏赐与长隽。” 前面一惊未平,此时更是有一阵瞠目哗然。名剑澡雪赏赐可见皇帝对于此子无限厚望。澡雪乃是开国始皇辅政丞相 分卷阅读2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连羡的佩剑,玉鞘藏冷锋,能分金断玉的利器,更是惩奸除恶的权柄。 传说连羡曾多次以此利器将馋臣奸佞直接斩于殿前,血溅雕龙金柱,后连丞相逝世之后,一直作为先贤遗物供于凌云阁中,受了数百年的香火供奉。此物不仅是兵器,更是圣物。如此赐予一个黄口小儿,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陛下这实在有欠考量....” “谢小公子尚且年幼,尚无功勋在身,就得如此重宝,前无先例,您此举实在不妥。” 等这一阵子讶然过去后,回过神的皇族长辈们的劝阻之言陆陆续续脱口而出,不绝于耳。 却见皇帝只是一抬手使众人噤声,只淡淡道:“无需多言,朕已经赏下,金口既开,绝无收回成命的道理。论说才智心性,如今不过垂髫的长隽在座几人能比。不过几件功勋想来对他并不为难,先赏了再立功勋未尝不可。” 他们的这位陛下温厚的时候确实是个十分好说话的君主,但当他拿定主意之后,再劝说无益,触怒龙颜就十分不妙了,在座皇亲虽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多言了。 “长隽叩谢陛下。” 谢长欢淡淡看着面前的叩谢之后站着脊背挺直的弟弟,他伸手接过得命取来的澡雪宝剑,眉眼沉凝坚定。 帝京城之中澡雪公子一夜成名,谢家小公子年幼有霜雪志,御前赏下澡雪宝剑,端端是年少成名,风头无两。之后外来人论说起帝京城中的人杰地灵,首先会听到街头巷尾老少皆知的两句歌谣,朔风濯玉何处寻,谢家堂前澡雪郎。 皇帝这赏赐可说得上爱重而凶险,是捧是杀,全看谢长隽能不能担得起这重名,担得起不过锦上添花,助他早日成名,担不起往后必然是登高摔重,云端泥泞一念之差。 谢长欢看身旁父亲谢侯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谢长欢是家里的祸秧儿,平时责罚得多,实则并没有多少不放心,向来稳重寡言却是长公主夫妇的心头患。 伯父谢瑜常评说长隽肖似谢侯年幼,性情孤桀傲物,认定的事情,就是撞了南墙,糊脸上的血都不抹借着撞的性子。以后不该必然处事多吃亏的,这次的赏赐无疑加剧谢长隽的孤直心性。 谢长欢也说不好她这弟弟命格是好是坏,少年成名,为臣孤直,一身忠勇,至死方休。强极则辱,在朝堂之上如此为臣者,是大义大勇,也是大悲大愚。 赏赐之后宴场热得到了极致的宴场,慢慢的冷却了下来,众人甚至有些悻悻然的情绪。这澡雪都赏了,拿不拿魁首,谁拿都无所谓了,横竖再大的彩头还能越过这名剑澡雪的风头不成。 谢长欢有些索然无味的看着宫娥捧着轮转到自己面前的一盆盆秋菊,确实是缤纷多姿,奇态尽出。一是谢长欢上辈子什么没看过,此时再捧她面前都是炒冷剩饭,翻不出新鲜劲儿。二是她心里挂着,总觉得还有个什么要发生,但一时想不起。 绞尽脑汁的谢长欢托着腮帮子,直到面前一名宫娥捧着一丛□□翩跹而至,她眼瞳皱缩,顿时灵台清明。 面前□□并不是什么珍品,比之寻常农家房前屋后所栽种的野□□尚不如,花叶萎靡,枯黄暗淡,毫无生机。 16.16、枯菊 谢长欢看着面前这盆恹恹一息的□□,稍微往下边一撇便能够看到挂着的檀木名牌,明明白白的刻着敬献者的名讳,南安王府宋晖。 宋晖正正就是现任南安王最为宠爱的嫡子,若是不出意外将来便是由他来继承安南王爵位。谢长欢有过前世经历,此时大抵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长欢忍不住打量坐在对面筵席的宋晖,今日果然是一身有备而来,虽说不至于失礼于人前,但是作为王族赴宴不免素朴了些,但显然宋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显然随着那捧着枯败□□的宫娥莲步轻移,注意到这的人越来越来,众人面上露出不解之色,筵席之中渐渐有了些小声的窸窣议论。 “这怎么回事呀?不是从南安过来的路上枯败了吧?这么伺候的宫人仆下没有注意到的吗?” “这盆花怎么好拿到秋宴上来?这中秋佳节的拿了盆这样半死不活的□□道御前可说是不敬了...” “坏了这共赏秋色,皇帝怪罪下来怎么办?” 皇帝自然早早就看见了那争奇斗艳的缤纷之中的一盆枯菊,待到宫娥游到了面前才不急不缓的开口,抬手压着了渐渐起来的议论之声。 “晖儿,这筵席上边大家都送艳丽鲜妍的秋菊与亲朋同乐,南安府已经呈上一盆珍品玉翎管,你单独又送上这一盆,此举是为何意?” 宋晖从自己的座席站起来,朝皇帝一礼之后,才道:“回陛下,这盆枯菊并非来自南安,而是侄儿的一位长居西海的好友所赠与的。” “如今腹地亲近皇城,沐浴皇恩,海晏河清,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周边一片歌舞升平。今日仲秋得享花月团圆,但此时西海的黄花却只能依傍烽火尘沙开放,自然是=憔悴颓败。” “这样一丛枯败残菊放在帝京城的寻常百姓面前,怕都 分卷阅读2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要嫌它品貌不佳,有碍观瞻,在纷乱不定的西海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皇帝垂目看了看那丛枯菊,伸手黏一片黄叶,满是灰尘,干枯得一触即碎。“这几年西海的情况朕也是有所耳闻,确实令人忧心,接连派遣朝中大将前往镇压,却收效甚微,确实让皇族宗亲们为朕担忧了。” 宋晖俯身恳求道:“恳请陛下派遣皇族镇守西海。” 闻言皇帝垂眸,看不出态度。大昭除了帝京城为中心的腹地之外,外有四重镇,分别名为东郡,南安,西海,北漠,正常来说,按照往届的常例,皇帝会委任信得过皇族内亲代为镇守。 一脉镇守的封王没有什么大的过失,所管辖的封地王爵便会父传子,子传孙,代代传续下去,因而一支王族镇守在一地越是长久,当地百姓与其干系就越是紧密。若是有意外镇守当地这一支王族断绝,则从嫡系皇族选人继承或是旁系有出色者继承统治。 但这几朝旁系传续并不顺畅,就北漠与南安两脉传下来了,东郡和西海两脉悬空,情况又不大一致。 就说东郡,一来是东南临海富庶经济重地,二来是先皇昭顺帝故地。昭顺帝自那处发迹,未登基时候为东郡王,长公主幼年时便是在东郡王府长大,因而对于当今皇帝意义非凡,至今未封与皇族。朝臣揣测大抵是留待与未来太子暂时待待,练练手的封地,不出意外便是到时会封与皇子宋晗。 而西海则是犹豫先帝胞兄老西海王留下一个烂摊子,老西海王叛逆伏法,先帝念稚子无辜将其幼子留在了帝京城之中亲自抚养,不料儿子最终还是走了老子的旧路,剿灭叛逆之后,这一处的继承便悬空下来了。因为西海民风彪悍,加之重甲营不好管束,这些年派去武将统辖都收效甚微,偏偏皇帝对这事却并不着急。 沉吟许久,皇帝才抬起眼眸扬起笑意,赞道:“晖儿年少却能年纪臣民,是南安王之福,也是宗室之兴。但这镇守西海重地的人选确实是非常不好挑?” “南安王表兄,你如何看?” 南安王对于自己爱子弄出这么一出其实并不大支持,此时看着皇帝没有斥责之意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跟老南安王一般是个怕事的主儿,正因为老南安王识时务不参合先代王权之争才保全了自身。 现在风头最盛的便是北漠那边,骑兵营深受倚重,加之北地这些年太平。南安王瞥了眼一副事不关己把玩扇子的宋傒,对皇帝说道:“想当年北地也是一片纷乱,如今北漠王爷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臣弟以为表弟宋让能堪此任。” “嗯?这倒也不是不可。”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转头看着本来置身事外的宋傒。 北漠王那边立马咋呼起来,他与南安王两人辈分认真论说起来也是差着爷孙辈,宋傒说话便十分不客气了,不惑之年的人,充起人家爷爷教训孙子倒是十分趁手。 “宋许你不要欺负我这个老人家,让儿虽与你同辈,如今还不过是个玩泥沙的小孩儿,你让他去镇守北地,人还没有王座高呢,你是要笑死谁?” “再说我膝下只有让儿一个孩子,让他跑去承继了西海那一脉,我百年之后漠北又找谁给我继承?” 宋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推诿之词,南安王到底骨子里头怕事怕出头,心里不大认同,却也只是畏畏缩缩的嘟囔一句:“不是还在身强体壮的盛年...”今晚回去再生一个也来得及,后边的话在御前不大体面南安王也只好咽了回去。 “朕看着晖儿这孩子也是个有心的,想来会是个仁德之主,必然能够委以重任。”皇帝不评说宋傒与南安王的争辩,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宋晖。 底下的人闻言心底暗自都有了揣测,看皇帝如此赏识这宋晖怕不是要让他去承继西海那一脉。 也不知宋晖那小子算是名好还是命歹,论说他安安分分未来也是可以继承安南王,南安虽不如东郡富庶,胜在安定,以南是瘴气之地,那些南蛮小族不足为患。西海如今内忧外患,却有重甲营一支重剑,若是新主能驯服了便所向披靡。 众人等着上头皇帝开口委任宋晖去西海,谢长欢却知道并不然,她打量目光灼灼,眼底一片雄心壮志的宋晖,只觉得可笑,他到底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皇帝。 “晖儿,替朕去看管东郡可好?” 这一句震得宋晖和筵席上头一干人皆是惊疑不定。宋晖犹如一个盼望着长辈交与自己宝剑大杀四方,建功立业的孩子,却被递与一匣子田契珠宝,叫他好生保管,不提继承。当即宋晖便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长欢再逢此宴,才恍然顿悟在富有天下的帝王眼中,跟他们所看到的大有不同,到底是他们狭隘了。 众人以为东郡是国之富庶属地,而西海是西边的关隘重地,而在她这皇帝舅舅看来,就是将来要交与孩子手中的一头待宰肥羊,和一把未开锋的利剑。 原来此时皇帝就已经决定好了身后之事,只是继承这些的人并非面前的宋晖,待宰肥羊可以交托代为饲养,国之重剑岂能轻易交与他人之手。如今的西海纷 分卷阅读3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乱还在皇帝掌握的度中,而要将之平定,名声大振的那个人还在慢慢成长当中,急切不得。 谢长欢越过宫娥们错落纷飞的衣袂,看见宋晗那孩子淡然平静垂着脑袋,并不在乎自己的父皇将这些国之重地交托与谁。这孩子身负西凉异族血脉,如今在橘黄的烛光的映衬之下,一双眼瞳几乎呈现鎏金一般的颜色。 未来那个冷酷铁腕,血镇四方的摄政王也不是在一朝一夕成长起来的,至少谢长欢如今看来,宋晗还不过是个性格稍微冷淡些,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共赏秋色之后,大人们的共筹交错,推杯换盏,莺歌燕舞,高谈阔论仍在继续,小孩子们早早乘着大人们说话的空当儿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皇后娘娘也不拘着这些宗室的小孩子们非得坐着筵席之中云里雾里听大人说话,让身边稳妥的宫人带着宗室的小孩子去雁西湖边上去看回廊上挂着的彩灯,或是去湖边放莲花河灯。 她这弟弟虽比她小些,平时就十分端正自持,倒是常教训她这个当姐姐的不稳重,现今被皇帝予以重望,破格赏了澡雪剑,更是不肯跟他们这些小孩子扎堆,做这些胡闹的事情了。 谢长欢想来有些孤独,平日十分嫌弃陆猴儿那厮耳边聒噪,现在却无缘由想得紧。谢长欢从碧珠手里接过已经点好了的灯笼,放在长柄托竿上头的圆环槽中,接着木柄的长度将莲花灯放置在远一些的湖面上头。 可惜了,今晚团圆仲秋夜凉如水,却是个月明无风的晚上。谢长欢无奈,只能把手伸到水里头,微微拨动湖水,希望借助这水波将莲花灯送到更远些的地方去。 拨着水,谢长欢忽然觉得手臂一紧,原是自己的衣袖被拉住。谢长欢以为是碧珠怕衣袖入水替她拉住,正想转头跟她说几句,却发觉身旁蹲的是笑意温文的李旻。 “这夜里袖子沾了水怕是不大舒爽。”李旻解释道。 谢长欢嘻嘻一笑,并不说话,从湖水中把浸了许久的双手拿出来,猝不及防的往那边弹了水珠,又按在李旻的双颊上头。 先是水珠溅了一脸,而后又湿又冷的触觉使得李旻身子又一颤,面上完美温和的笑意被惊讶取代,又有一瞬有些不适的皱眉头。 “冷不冷呀?”谢长欢缩回自己的手,明知故问道。现在的她乐于戳破李旻伪装在外头温和好相处的伪装,刺激李旻在自己面前露出别的情绪, 当谢长欢想再接再厉多撩拨李旻几句的时候,却听得一声又惊又急的呼救一声,救命——救命—— 17.17、落水 谢长欢听得这呼救声立马从湖边站起身来,此时宗室中的孩子大多集中到了靠近宴场的湖边上,一凑着块儿放莲花灯。 呼救声将人群惊奇,都站起来张望,本来夜晚黑黢黢的湖面被一盏盏随水而去的莲花灯,照的灯火潋滟,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惊疑不定的众人面面相觑。 又是一声尖利的叫声,这一次听不到“救命”之类清晰的字眼,却比前面的几声更急,也更为惊骇,在回廊那边众人寻声转头过去,远远看得有个穿着白衣的孩子落到水里头,伴巨大的水声。 本在这边照看的宫人见事出突然,又这般紧急,便分了大半人手过去那边查看,谢长欢有些心惊,本想跟着过去查看,却被李旻暗暗拉住了。 “师妹,已经有宫人过去施救,也遣人通报。挤过去也是徒劳,不妨先在此处稍等。”李旻劝道。 谢长欢勉强点头,见状急着跟着去是本能。其实前世也发生过这么一出,只是她一时没想起来而已。今日落水的孩子正正就是北漠王之子宋让。 隔着一些距离,站在岸边可以谢长欢可以看见有几名年轻的禁卫跳入水中,在水中上下几次搜寻,合力将一名孩子托了起来,正往岸上这边送。 此时通报过后,可见宴场上的皇族宗室已经陆续赶来这边,赶在前头的是北漠王夫妇,王妃直接夺过孩子揽在自己怀里似乎在唤他的名字,在旁的北漠王宋傒的神色并不好看。 赶来的太医将宋让平放,伸手在胸口有技巧按了几下又掐了人中,宋让吐出水了,北漠王拿了自己外披披在湿漉漉的宋让身上。似乎随着赶来的帝后说了什么,一众人才往回走。 见事态告一段落,谢长欢才跟这一众宗室幼童往回走与大人们汇合。谢长欢自然要跟在长公主身边,她此时正在人群中央,离着北漠王一家非常近。 也算得万幸,落水的宋让及时被救了上来,受了点惊吓,看着并没有大碍。 “重...”被北漠王抱着的宋让面色苍白且恍惚,忽然从父亲肩头抬起头喃喃了一句什么。 听得走在中间的皇族宗室都是一震。北漠王平时如此吊儿郎当的人此时也蹙起眉头,强压着情绪,温声又问儿子。“让儿,你方才说什么了?” “崇明鸟。”这一次宋让说得非常清晰,没有任何存疑的地方,一众人连着皇帝面色都微微有了变化。 “那人...穿着有黑色崇明鸟的衣服...带着黑鸟面具,他追着我 分卷阅读3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宋让此时缓过精神,慢慢说着自己经历的事情,可是他越往下说,宗亲们的脸越是发白。 宋让说的黑色崇明鸟,其实就是崇明玄纹,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是可以标在自己的衣饰用具上头,它是西海一脉皇族的身份象征,正正就是从前西海王徽记。 西海境内有一处大湖,相传百年前曾有大旱,大半年未曾降雨,河流断流枯竭,饥民遍野。在西海百姓觉得无望的时候,有通身玄色的崇明鸟出现,引着百姓去往一处大湖,那便是如今的西海圣湖。从此圣湖与崇明鸟便成了西海那边的信仰依仗。 派去如此多的武将,未能使得西海百姓信服,其一是民风本就彪悍,桀骜难驯,大多派过去的官员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二是西海百姓的固有信仰。从前的西海王诞生有玄鸟歌咏的奇景传说,后又以玄鸟为徽记,领着重甲骑所向披靡,不知不觉与司战的崇明神鸟形象重合,几乎也成了信仰的一部分。 坊间还有一种说法,西海一脉两次叛逆被降服,却始终未曾交出重甲营的兵符,因而名不正言不顺,并未能为西海兵民接受。 这一场秋宴可谓是一波三折,宋让所说的玄鸟怪人,宫中禁卫营找了一夜都未曾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却是宗亲之间多了许多玄乎其玄的传言。 有人说那追着宋让把人吓到水里头的玄鸟怪人是老西海王的鬼魂,专门乘着仲秋皇族大宴过来捣乱的,刚有人提了让宋让去西边,就待着他去报复了。 也有人说,那玄鸟怪人是西海遗族,小西海王根本没有死,拿着西海的玄鸟兵符,正寻着机会伺机号召重甲营部旧,东山而起。 各种各样的说法不一而足。在谢长欢看来,谣言本身是真是假其实不重要,传出来是怎样的也不重要,重在引起听者的反应,以及引发的群体效应。 反正这一出之后,北漠王更加是不肯自己儿子去什么西海了,甚至谁提西海就跟谁翻脸。其他宗亲也对这事有了顾及,各种推诿之词层出不穷,一来二去的这件事情就逐渐搁置下来,宗亲各自回去自己封地。 “阿让他人倒是没事,我去看时候,已经不大愿意提起那天的事情了,想想也是这事也是够让人心里发毛的了。”陆桓宣虽那日并没有参与,他与宋让是表兄弟,知道却不少,坐在谢长欢桌案说起此事来。 “说到底还是那小子八字轻,到时候入了宫学多跟在我这个表哥身边,保管神魔鬼怪不敢近身,有一个陆爷爷灭一个。我们到时候进去,指不定和皇子一届一个班,再加一个世子,有意思了。” “世子我们缘分长着呢,去了学宫必然也是拆不开的。”陆桓宣说着往李旻那边眨眨眼,李旻回以无奈的一笑。 “猴儿,咱们要点脸可好?”谢长欢托着腮帮对自家表弟冷漠的说道。“你和李旻哪来什么狗屁缘分,还是不你小子在这赖着这不走,快从我桌子上起开。” 陆桓宣提起大昭宫学,不为别的,正巧如今宫学重新翻新加建,同时有些小道消息传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皇帝有意将宋晗送到宫学与其他贵族子弟一同进学。 这倒是个特例,宫学和北衙是大昭文武两座大山,文武名臣大抵出自这两处。但皇族一般自持身份,与一般世家贵族不同并不屑于入宫学,宋晗身为皇子更是应当由名师单独精心教导,此举实在出人意表。 当然并非没有特例,上一个入宫学的皇族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伏法的叛臣小西海王,还跟谢侯几个人是一届的同窗。想来那一届宫学真是算得十分出彩,里头出来尽是响当当的人物,有名士,有重臣,有巨贾,还有逆王。 “姐,你这么冷言冷语对弟弟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陆桓宣这人没其他,就是嘴贫没消停十分致命。 “到时候我们一溜人进了宫学,连带先生一起,就剩的姐你一个了,肯定心里头不忿了。其实也不必如此,如今连正儿八经的皇子都入宫学了,指不定哪天贵女也可入学,到时到朝中做女官呢!世事难料呀。” 陆桓宣说的连带先生指的就是另外一条小道消息了,传闻如今的宫学督学萧丞相向上头提说要卸职归乡,颐养天年,推荐的继任便是谢侯爷。 谢长欢倒没有多少不忿,寂寞不舍倒是有点。“宫学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小时候常跟着我爹去得多了。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你现在要我去我都不肯去!” 谢侯爷学识渊博,口才了得,随便拎上去讲经讲诗,都能在讲案上头说得头头是道。因而从前宫学有学官告假,萧丞相便请了谢侯爷去代。那时候谢长欢年纪小不大懂事,谢侯出门她便哭闹不停,扒着大腿不让走。 谢长欢哭,谢侯只好带着一块儿去学宫,回头拎了小凳儿放在讲案旁边,让她坐着接着哭,别累着自己,讲学间隙时不时给她揩下鼻涕眼泪,偶尔问她要不要喝口水再哭。 现在谢长欢再回想,那时底下的学子,经受循循善诱和哭闹魔音两重洗礼,那表情可谓十分难以言喻。如此闹了几回,萧丞相再也不请谢侯去学宫代课了。 谢长欢懂事后 分卷阅读3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才知道自己丢了多大的人,到现在对宫学那地方还有阴影,所以不愿意去宫学并非气话。 “世子,那你呢?你去过我们大昭宫学吗?”陆桓宣转头又去问李旻。 李旻回道:“跟着陛下去过几回,第一次见那盈壁阁着实大开眼界,世间还有这般书载盈壁的地方。” 李旻口中的盈壁阁就宫学当中的藏书的高阁,最初为宫学建成第一任督学乐正先生的书房,乐正先生爱书如痴,所藏已经是叹为观止了。传下来每一代又有所添置,更是卷帙浩繁。盈壁阁经过几代名匠扩建,规模宏大,设置大量精巧大型书柜不多说了,连着四壁被书盈满,高处还得靠长梯子拿取。 当今皇帝也是爱书之人,若是出宫最大可能便是去学宫盈壁阁中,李旻是北卑世子,也是他看顾的后辈偶尔带着去也不是什么奇事。 “世子去过盈壁阁,那听过咱们陛下和娘娘在那儿的初遇美谈没有?”陆桓宣笑问李旻。 当李旻摇摇头表示未曾听过的时候,陆桓宣脸上的卖弄得意之情更胜,清清嗓子要将这一桩逸闻娓娓道来。 18.18、轶事 国家之间的邦交来往最常见的便是互相派遣使臣访问,到处看看友国与自己国家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其中也带着几分借鉴学习的意味。 各国所处地域不同,民风自然也不尽相同。几国之内,大昭算得上最为风雅温文,极富有书卷气的国家了。有使臣来访一个必然参观的地方便是大昭宫学。 那年来访的是西凉使臣,接待的是礼部主客司的官员。这西凉使团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按照惯例应是先安置在四方馆好生招待,接风洗尘之后,再择日面见皇帝。 但主客司的官吏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来的使团格外任性,初来乍到的,非得让人领着先去参观大昭闻名的宫学。 主理官劝了没用,想了又想,行吧,只要不说长驱直入去参观皇城,还是能够松动松动。大家同朝为官,宫学的学官同僚也能见谅打点一二的,毕竟是使臣来访的必去观光点,接待起来也驾轻就熟。 其实主客司的官员同样没想到的是,这次西凉使团里头还混了位公主殿下。使团一众人被领了去宫学,这位小殿下自己从一行人当中溜了。 小殿下自小在西凉长大,那里的建筑与大昭这儿的风格迥异,亭台楼阁,回廊花鸟,处处看着都新奇,不自觉走着便拐进了一处高阁。 这高阁门口倒是煞有介事的写了三个字,西凉这位小殿下虽会说中原话,可并不识得中原的文字,瞪眼看半天,看不个所以然就直接走进去。 弄半天原是个藏书的地方,小殿下被满目充盈的书卷看花了眼,心道这中原的皇帝真有意思,这书卷多得都能够拿来摆成迷宫,自己没被西凉大漠上的沙暴迷了眼,倒是在这古怪的地方转晕了头。 小殿下实在有些泄气了,只想找个人询问出路。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面前出现个穿白底蓝纹袍子的男子,正从书架上边取一本书下来,小殿下欣喜的上前问路。 “我在这处转晕了,你知道出去怎么走吗?” 闻声那男子转过头来,看到面前西凉打扮,红裙红靴,手臂腰上金饰叮叮作响的小殿下,有些意外。 男子很快神色恢复如常,未语先笑,温声给她指路。“姑娘,往那处直走,不要转别的方向,便能出去。” 知道出路了,小殿下却挪不动脚步,她呆呆盯着男子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大漠风沙艰难前行许久的人,被晒得七窍生烟,突然面前出现一泓清泉。她觉得面前的男子的眼睛就是一汪最清澈的泉水,由神山雪水化作的。 小殿下觉得这个人跟自己在西凉看到的男子都不一样,西凉男人如同山上磐石一般高大可靠,带着大漠烈日般的炽热刚猛,勇猛刚毅。 这个男人的眉眼生得温和得很,身量算高,但身板有些清瘦。从前这样不够壮实高大的男人在西凉是要被人笑的,女人们觉得嫁这样的男子不可靠,看着就干不了力气活,是养不饱老婆孩子的。 可小殿下觉得面前这人这样也不坏,眉眼好,鼻子好看,哪里都好看,不会打猎牧羊就不会。 “你娶妻了吗?” 小殿下这么直截了当的一句,问得面前男子一愣,不清楚她的用意,但还是回答了。 “未曾。” 小殿下一听立马脸上笑开了花儿。“那就好办了,拿着这个。”说着她就往面前男人怀里塞入一柄黄金镶宝石作刀鞘的匕首。 “这是何意?” “听说你们中原男女之间要交换物件定情。我们那边求亲是要上神山去打头像样的猎物,我现在没法给你打头像样的猎物,不过这把匕首我拿来割过野狼的喉咙,你先拿着。” 男子哭笑不得,有几分无奈。“姑娘,你莫说笑了。” “你怕你家里人不同意吗?”小殿下想了想从前听说过中原这里的传统。“没关系,你们中原人不是先听皇帝的话,然后再是父母的话吗?” 分卷阅读3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先尊君主令,后从父母命。” “对对,过几日我们西凉使团会进宫见你们皇帝,我跟他说你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让他把你赏赐给我。那你家里人应该就不会不同意了吧。” “听说你们皇帝很大方的,应该会答应的吧。到时我带你回去西凉,你不会打猎不会放羊也没关系。我有最肥的羊群和最好的酒,一定让你吃饱,比现在好。”小殿下笑道。 她这么说,面前男子嘴角笑意更浓,但并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淡淡道:“是吗?” 四方馆官员都觉得自己最近官运似乎有些不顺。先是西凉使团里头带了位公主殿下却隐瞒不报,差点还在宫学里头走丢了。这也算了,如今这小殿下还出难题为难他们。 小殿下要他们在学宫里头帮忙找一个人,只说那个男子穿了身白底蓝纹的袍子,长得十分好看。四方馆的主管官觉得小殿下是有心与自己过不去。 谁不知道宫学里头都是男人,在里头读书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生得风流俊逸的大有人在。穿白底蓝纹袍子?这不是废话吗?宫学统一服制就是白底蓝边星纹袍,白衫做底,上用蓝色丝线绣有二十八星宿图纹。说了等于白说。 这些不是全大昭人都知道的吗?好吧,小殿下是西凉人可能真的不知道,但四方馆主理官觉得这不是自己被这般为难的理由。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入了这西凉公主的法眼。 这个故事以西凉小殿下在太极殿上看见大昭皇帝告结。 “原来西凉公主在盈壁阁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正是在盈壁阁看书的皇帝。”陆桓宣将故事说完了,转头看谢长欢。“姐我没有说漏什么吧。” 谢长欢道:“没,大抵这个故事就是这样。这一段倒是没有胡编瞎造,跟发生的事情相差无几。” “难道京城这些名人逸闻美谈还有不符实的吗?”李旻客居于帝京城也听过不少古今名人的趣闻轶事,对于这些事不疑有他。 “有,很多,你想听吗?”陆桓宣道。“里头咱先生谢侯爷的逸闻传得可荒唐了,简直不容直视,啧啧啧。” 坊间传说真假参差不齐,也是难得有这么一段与事实相符的,大多离谱得让人哭笑不得。传闻即使一开始传出去是真的,过程中也常有越传越歪的情况。 近些的,比如说初时燕后不通中原这边闺秀们的交游聚会,在宫中设宴时候,其他夫人小姐助兴都是弹弹琴唱唱曲儿。一群人撺掇,燕后只好让人取了自己殿中那把杀气腾腾的金刀来凑趣。回头就有传闻,皇后不满朝臣上书选秀,设金刀宴将一群闺秀吓破了胆,使得底下人的歪心思消停了许久。 远点的比如说谢侯爷,萧如景与孙栩三个自小相识,京城里头人人皆知他们感情甚笃。但坊间也有些谣言,说这几个人过从甚密,关系不简单。到了后来愈演愈烈,传言萧如景对夫人乔氏不过相敬如宾,心中钟情好友谢侯,只是碍于伦常不能言说,苦不堪言。而看似一心扑在兵部上头的孙尚书,其实心中恋慕萧如景,才至今未娶,以兵部工作麻痹自己,可怜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侯爷他们这三个人关系剪不断理还乱。”陆桓宣发了句喟叹,还欲把那荒唐的传言往下边说下去。 谢长欢越过陆桓宣已经看到自家爹走了进来,还在往他们这边来,赶紧暗暗推了陆桓宣一把。 “猴儿,别说了,赶紧闭嘴吧。”谢长欢低声又提醒了一句,连李旻都注意到了,转回自己桌案去,脸上的神情端的是正直又无辜。 陆桓宣说到兴头上,哪里是谢长欢一句话劝得住的。“也有不同的说法,说是咱们侯爷也并非全然不知,对于好友的情意也不是毫无所动...” 兴许是谢长欢捂脸的神情过于惨烈,陆桓宣终于肯转过身看看了,表情几乎在一瞬间凝固了,如果可以他一定想亲自回到一刻钟之前狠狠抽自己大嘴子。 “先生....” 谢侯爷一直站在陆桓宣身后,笑眯眯的听自己这个学生散布自己那异常离谱的逸闻。“怎么不说了?桓宣不是对于这些逸闻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先生,我错了。”陆桓宣为一线生机挣扎着。 “桓宣你既然对于这些逸闻轶事如此感兴趣,为师很是欣慰,本朝其实有一本专门专门记录名人轶事言谈的结集,名为《凌云阁言谈录》,可看过?”谢侯爷笑意温文。 “看过,没看完。” 谢侯爷仍笑着,点点头道:“很好,回去给我抄完。” 谢长欢看着陆桓宣一脸生无可恋,这还真不是陆桓宣心志不坚,经受不来挫折。谢家藏书颇丰,同一本书藏有许多不同名家版本。但《凌云阁言谈录》就一套,原因无他,这本书实在非常占地,一套需独立一柜子收藏,厚度比之城墙,城墙都要自惭形秽。 《凌云阁言谈录》简而言之,就是自开国昭元帝起的朝中名臣的轶事名言,经历功绩。传了几百年,皇帝更迭十余代,每代的名臣都不少,每个人的轶事言谈更是如恒河沙数,数不胜数。这 分卷阅读3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书别说抄完,能看完就了不得了。 谢长欢知道,其实谢侯早听过自己这些传闻,表面什么不说,但那段时间谢绝好友萧如景和孙栩到自己府上来。 19.19、安宅 一月三旬各有三天琅声园学堂不上课,师生都能休息,做些课余之外的事情。如此挨到了八月下旬的休息时光,对于谢长欢而言有好有不好,好处便是能够躲懒,不好的地方便是有几天见不着李旻。 谢长欢起来还琢磨着今天该做什么事情,碧珠便提着一篮子枣子进来,凑近一瞧上头盖在上头枣叶还沾着露水确实是十分新鲜。 “哪儿来的?”谢长欢从篮子中拿了颗枣子,在手中上下抛接着玩儿。 “安姑娘身边的侍女送过来的,是自家树上产的,看着新鲜,送些过来与您尝尝。” 谢长欢眼看着就要把手中的枣子塞到嘴巴里头,却被丹珠一巴掌拍落了手中的枣子。 “这枣子树上刚下来,还没有洗呢。”丹珠说着便提着整篮枣子拿去洗。 被丹珠教训了,谢长欢有些悻悻然,摸摸鼻子。 “她倒挺有心思的。” 回想起来最近事情多,她倒是有一阵子没想起安望久的事情了。上回从苏家领了安望久来一趟公主府,那日谢长欢借了一套衣服,后来这姑娘倒是洗熨得妥妥帖帖的把衣服又还回来。 “送枣子的那侍女呢?”谢长欢问。 “哦,这么早提着一大篮子赶过来也不容易,便让她在我们屋里喝口茶,歇歇再回去安家。”碧珠回道。 “叫她过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谢长欢想了想,安望久的事情她已经管了个开头,就这么搁着了,自己还是过意不去。 谢长欢吩咐了,碧珠便去自己房里去唤人过来。安望久身边这小鬟年纪小,十分老实的性子。小丫鬟见了礼之后,便站在那儿,谢长欢不发话,她也不敢动。 “你家姑娘倒是有心,得了东西还念着我。” 那小鬟憨憨道:“小姐她说您不喜欢她道谢,只能得了东西便送些过来您这儿,虽鄙陋也是心意。” 谢长欢自小富贵蜜糖里泡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给她送什么其实都没什么分别。 她对着那小鬟笑道:“她近来过得可还顺心?” 这次抛出的问题却使得这小鬟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似乎之前被交代过什么。但依着她不知变通的性子却是编造不出瞎话糊弄谢长欢的。 “不愿说也就罢了。”谢长欢也不强迫于她,心道安望久在家里不会遇着什么不顺的事情了吧。 “你回去的时候替我给你们家安姑娘穿一句话,我这几天不去学堂在家休息,一来二去我与你们姑娘也有些交情,明日登门找她玩。” 那小丫鬟听着谢长欢的话点点头,牢牢的记好了了才告辞回去安家。 “小姐,您与安家姑娘相识不见得有多深,为何如此关心她?”丹珠细心,也知道谢长欢并非什么爱管闲事,善意泛滥的人,此次如此关注安望久的事情算得出奇了。 洗过的枣子红亮得像一盘硕大的珊瑚红珠,很是好看,谢长欢从中挑了一个抛入口中,才缓缓道:“毕竟有些事情是因我而起,与我无关倒算了,这般搅了事情就撒手不那么厚道。” 着实是谢长欢拿绣荷包戏弄了苏璐那帮人,这样起了头,在戏台子那儿才有安望久的事情,这其中有些她的因果。安望久这性子原本是入不了谢长欢的眼的,她并不喜这般懦弱的人,但来往几回,却有几分不忍。 坐马车到同福坊安府门前,已经有人早早在那儿等候了,正是那日过来公主府的小鬟,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着,见着下来的人确实是谢长欢,便赶忙迎过来了。 “谢姑娘,您总算来了。”小鬟道:“我家小姐早早便让我在这儿候着您了,生怕把您错过了。” 谢长欢被小鬟引着往安家院中去,安家府宅的格局不算得特别大,之前听安望久那么说安侍郎这家里人丁还是很是兴旺的,安望久上头有许多位姐姐。 大富之家的姑娘才会单独辟出院落,讲究要住得宽敞又舒适。谢长欢也听闻过经济较为拮据的也有未出阁的姐妹们挤着同一个院子,不过就是各自住各自屋子。想来安家就是这种情况吧。 谢长欢侧目院子中间装着花植的瓷盆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还有许多窟窿眼,裂纹沿着窟窿往外延伸。 “你们家这盆景盆子弄这么多窟窿,莫非这样里头的花植会生得茂盛些?”不仅是谢长欢,连碧珠都注意到了。 “碧珠姐,你想多了,这是我们家少爷拿弹弓射出来的窟窿,就前几天还未来得及换盆子。” 前面迎面而来一位妇人,后边跟着个丫鬟。谢长欢看着女人的面相不由皱眉,不是说她生得如何丑陋,只是这尖眉利眼,透着一股子胡搅蛮缠的刻薄之气。 谢长欢不怕遇着如何凶恶之人,最怕是讲不通的人,不自觉厌恶的往后撤了一步。 夫人夺手就抄过 分卷阅读3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面前小丫鬟细瘦的胳膊骂道:“死丫头,不在屋子里头干活,在这儿瞎晃什么?久丫头不争气,你这做丫鬟的也是一副白吃的懒相。” 接连骂了几句,又粗鲁的推搡几下,谢长欢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唤了句:“安夫人。” 安侍郎惧内家里头就一位夫人,算着这年纪,看着这指手画脚教训底下人的做派,面前这妇人必然就是女主人安夫人。 此时被打断了,安夫人挑了眉毛打量起谢长欢,见着她一身穿着讲究,衣料项圈皆是名贵货色,也看出有些来头,面上的挑剔之情隐去了些。 “添福,这是哪家的姑娘?” 小丫鬟捏着自己被掐痛的胳膊,答道:“这是公主府过来的谢姑娘,是来找我们姑娘的。” 帝京城里头有许多谢姑娘,但说到公主府就只有一位谢姑娘,便是谢侯与长公主的长女谢长欢。 如今安夫人的岂止和缓,简直是要笑开了花儿,前段时间还觉得自己小女儿整日闷在家里,也不见她的去跟其他世家姑娘打好关系,实在可气。可如今这公主府的小姐到访,这样的高枝儿岂不越过其他人许多。 “死丫头,来了贵客也不早说,什么招待的都不准备成什么样子?” 安夫人有笑骂几句,然后热络的与她道:“谢姑娘呀,你第一回儿过来,我也没认出来,真是失礼。你们同龄姑娘玩闹都是喜欢热闹的吧,我一会儿让家里几个姑娘都到安丫头屋子去。” “夫人,谢姑娘是来找我们姑娘的,她又不忍家里其他的姑娘。”添福忍不住说了句直白的真话,却被安夫人又狠狠掐了把胳膊。 谢长欢有些后悔走这么一趟。她觉得如今的自己在安夫人眼里头不是人,而是只能产金蛋的鸡。 “娘。”安望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伸手一把将谢长欢拉到自己身后,谢长欢才不至于被双眼泛光的安夫人逼到面上来。 “谢姑娘很快就走,不会在我们家待多久,您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哎,你这死丫头...” 安望久言简意赅说完,也不顾安夫人的喋喋不休,拉着谢长欢就走。这干脆利落的劲儿,连着谢长欢也忍不住在心底赞她一声。 “我家里这个不成体统的样子,让你看笑话了。”安望久到屋里就说了这么一句。 人生最为不幸的统共那么几件,一是父母不慈,二是子女不孝,三边上兄弟姐妹混蛋。安望久未来的子孙孝不孝顺未可知,但其他几样都五毒俱全,也不知道上辈子犯了什么杀人越货的过错。 谢长欢心中有些同情。此时她面对安望久莫名有些局促,想安慰几句,但显然再说假话没用,也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性情。 谢长欢只能干笑几声,实话实话道:“从前觉得你那怯弱性子不大招人喜欢,但比着来看,在这家中你这心性已是十分难得。” “你之前真没有与我胡说,你的几位姐姐我没有见到,安夫人确实是十分强势,让人有些难招架,也难怪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安望久听谢长欢的话没多少情绪,淡淡道:“其实你没有说错,从前我确实跟个软柿子似的,我娘叫我去干什么就干什么。确实,这么巴巴儿去讨好别人,挺让人看不起的,怪不得她们都看不上我...” 谢长欢一看安望久,觉得自己真的干不来这宽慰别人的活儿,越劝着越不成样子。 劝不好,谢长欢干脆闭嘴不说话了,望着简单的房间,桌面上摆着枣子,品相却比送给自己差了些,想来是把好的挑了送人,自己留了不好看的。 除此之外,有一个绣活箩筐,看来安望久在家里确实没少干绣活。再来便是一本书,和一打写了字的纸,谢长欢凑近了才看出是纸上誊抄的是书上大的内容。安望久的字典型的闺阁里头出来娟体小楷,柔弱得很。 “你练字这般勤奋,看着恨不得把这书全抄一遍?”谢长欢另外开了话匣子,不再说刚才那使得两人尴尬的话题。 “确实是在抄。” 安望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家里请来教姐妹们的女先生只教了我们写字,管账本,其他的也不多见,只能从她那借着自己回来抄写记一记。” 女先生很多便是这般敷衍的。倒不是谢长欢对于女子当先生有什么偏见,大昭不是没有学问出名的女先生,如教导长公主的女傅穆夫人学问就很好。 但这好的女先生毕竟是少数,另外一个便是迂腐些的人家觉得女子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安望久说起读书写字时候眼中有光,难得一样东西是她自己主动愿意去做,并非被他人所安排的。谢长欢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你誊抄的这书的版本不大好,错漏之处有些多,不如借我的。”谢长欢开口建议道。“你可以来公主府找我要,实在走不开的时候唤丫鬟来取也行。” 20.20、旧案 谢长欢预备去长公主院子,路上却见着有两个陌生的背影走在前头比她先一步进了院中,可以确定的是,进去的这一 分卷阅读3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男一女并非公主府的人。 院中有洒扫的小鬟,谢长欢逮住一个,拉到一边悄声问道:“这两个何人?来我娘这院子是做什么的?” “回小姐,方才锦姑姑领人进来的时候,只说是请来给公主殿下修簪子的民间巧匠。”小鬟知道的也不多,谢长欢问道便知无不言。 谢长欢听了心中更是纳罕,最近也没有听说府中有什么十分贵重的物件损坏了,若是一般釵环首饰坏了,打发府中的仆下送去珍宝轩修补便是,何须把人请到府上来。 听闻长公主是将这对匠人夫妇请到了房中,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见面谈话。谢长欢心中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打发了跟随的丫鬟,谢长欢从院中绕过后边去,蹲着身子隐没在一从花植后边,背靠着的正是长公主房中的一扇窗户,竹帘子已经打了下来。 谢长欢踮起脚来趴着窗沿,透着珠帘的缝隙可以看见坐着谈话的三人,那对夫妇背着坐着。 两人衣着打扮倒是朴实无华,十分低调,但座谈饮茶的仪态不急不缓,从容有致,可隐隐显出些世家的气度修养,并非出身乡野的寻常手工匠人该有的模样。 “阿池。”长公主此时喟叹似的唤了那女子一声,又与她说了几句话,声音低了下来谢长欢便不大听得清楚了。但从长公主的神态可见这两人关系十分亲近。 对于长公主说的话,那女子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拒绝了长公主的劝说。女子转头对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男子点点头取出个精巧的黑木小盒子推到长公主面前。 “按着陛下的意思,还不到交给那孩子的时候。”谢长欢贴紧了耳朵也只听到长公主是这么说了一句。 “无妨,交与你们之后,如何用便是你们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对于如今的我而言,这带在身边也不过是个无用之物,带着也是累赘。” 这是谢长欢听到男人最清晰的一句话,声音冷淡。方才长公主她们交谈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沉默,这男人身体似乎比起寻常人更畏惧寒冷,衣物穿得很厚实。 几人又低声说了什么,夫妇两个便向长公主此行。两人起身时候,谢长欢本想蹲下身子重新躲起来,却发觉男人往这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 谢长欢都觉得自己是被发现了,男人却什么没说,往屋外走了。男人本来生了一副讨喜的模样,圆杏眼带着天真气儿,一般这种长相不会有什么攻击性,可方才他往窗边这般看一眼却将震得她不敢动弹。 长公主出去送那对夫妇,房中人走空了,谢长欢才蹑手蹑脚的偷偷摸进来。长公主房中将方才的那黑木匣子放在了字画后边的暗格里头。 这个暗格子还是上辈子她长大之后,长公主亲自教的开启之法。搬了绣墩才凑够了高度,谢长欢伸着手将放在里头的小匣子摸了出来。 打开盒子,看清楚里头物件的瞬间,谢长欢被惊得眼瞳皱缩,差点手一抖把东西摔到地上去。 盒子里头装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一枚鸟形的玄铁兵符。大昭四处重镇皆有所属驻兵,以对应的兵符进行调遣,只认兵符不问来者。而这一枚正正是用于调动西海重甲营的玄鸟兵符。 传闻之中随着西海王脉断绝,一同消失无踪的玄鸟兵符如今赫然出现谢长欢的面前。果然方才的那对夫妇身份并不简单,能送来这物件,必然与西海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长欢,你在做什么?” 啪嗒——方才没有从谢长欢手中脱手的盒子,这一次被面前突然回来的长公主吓得摔落在地。谢长欢看着面前眉眼冷厉的长公主,不敢说话。 谢长欢自以为活多了一世,世间的事情,自己大多已经尽知,但这公主府藏着的秘密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长公主从容的坐在凳子上,也不看垂着脑袋的谢长欢,她并不意外谢长欢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 “在外头听了多少?” 谢长欢看长公主,想起方才那个男人往自己藏身那处洞悉一切的眼神。“那个人告诉你的?” 长公主坐着听了谢长欢这句疑问没有否定。谢长欢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阿娘,他是从前西海王府的人?” 一直没有正眼看谢长欢的长公主此时才转头,她如今打量谢长欢的眼神已经变了,厉声道:“跪下!” 谢长欢虽并不觉得自己好奇查探是犯了多大的错误,但也不能说是光明磊落之举,也不想顶撞长公主,便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她跟前。 “越发没法没天了,这是你该打听的事情?”长公主冷眼训斥道。“今天不管你听到可多少,出了这门就给我通通忘记干净。” “这是宋氏皇族的事情,谢长欢,你记清楚自己姓什么,有些事情一辈子不知道,不沾手才是福气。” “阿娘,我....”谢长欢挣扎着动动嘴巴,终究什么有力的辩解都说不出来,长公主说得其实并没有错。 上辈子谢长欢根本没有经历这么一出,自然心安理得的 分卷阅读3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当个小傻子。但如今已经知道了,谢长欢心底不可能无动于衷。长公主斥责于她,一来不想她知道,招惹祸患,二来她知道无用。 就是谢长隽站在这里都比她谢长欢有底气,长隽是将来谢家继承人,有担当有志向,问的人若是他,说不定长公主会全数告知。 谢长欢从前看着安望久时候,总感慨这姑娘什么听从家里人的安排,把自己活得无知又窝囊。上一世的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 公主府的大小姐,生来就备受宠爱,却没有人期望她往后有什么成就作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被安排妥当。小时候闯祸有人给她裹着,从未受过真正的责罚。大了外头受了委屈,家里人会出头。 谢长欢上辈子过得大抵平顺,就是两件事情受了些委屈,真正伤了心。一是错嫁沈观世,痴心空付,二是北卑政乱,李旻身陨。 若是从前谢长欢大抵会归咎于命途多舛,但实则她自己也毫无作为。今生尽知前生事,若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作为的谢长欢,结果又会有什么改变? “阿娘,女儿如今确实没有能力为您分忧,这些事情知道了也无用,无怪您如今让女儿置身事外。” 谢长欢从小到大闯祸的次数,谁都数不过来,认错的次数也同样多。但大多时候谢长欢认错时候都是口服心不服,油嘴滑舌的哄哄长公主罢了,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认同长公主的话。 谢长欢毅然抬起头,言辞切切。“但是请您不要把女儿当做无知无觉,随意被人安排的小傻瓜。” 长公主一怔,她膝下一子一女,长隽长欢。长隽既为独子,将来家业必然一肩继承,这孩子心思沉稳,也是个能担大事的。 而对于女儿长欢,长公主只望她一直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长大,找个安稳的好人家嫁了,从未打算让她知道荣光富贵背后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没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心里弯绕如此多。 “长欢,你这孩子如今心性变了许多,倒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少看你这丫头。大抵你也能猜个十之八九了,剩下听过了就跟今天所见一并忘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让跪在面前的谢长欢起身。“我依旧是那句话,这确实是你不该插手的事情,至少是如今的你不该知道的。” 之后长公主与谢长欢说起了一桩十多年前的旧案,小西海王叛逆案。朝中老臣皆知当今皇帝登基离不开当年公主府的鼎力扶持,但实际上这背后的事情却鲜有人知晓。 先帝病危,太子储君早早定下,本应该没有什么异议的。但西海旧部起了推小西海王上位的心,朝堂上野心勃勃的臣子见着有机可乘,想着挣一份随王保驾的功勋,各怀鬼胎的人纠结在一块。 平日里上不了台面的鼠辈,全部聚在一块儿,此时又是新旧黄泉交替之际特殊时期,就变得棘手。 “你爹那时觉得与其费劲对付一帮人,不如说动那个人,这乌合之众自然土崩瓦解。”长公主说道。 “那个人?” “小西海王宋昱。你爹从前与他在宫学同窗,相处几年,还算了解那人。你爹说,他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纯善之人,对于宋氏王族也没什么感情,但有一样东西可以说动他。” “什么东西?”谢长欢看着长公主。 “自由。”长公主说起旧事有些唏嘘。 “宋昱自小被先帝提防着圈在京中长大,先帝人快没了,又有另一帮人想要裹挟着把他推上皇位,他这一辈子已经始终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小西海王叛乱,来得声势浩大,却轻而易举被初登帝位的小皇帝解决了,随着这次平乱助长了新帝威信,一些阻碍也接着这次机会悄无声息的清楚了。 长公主没有说明白最终小西海王宋昱的真正结局,但谢长欢知道自己大抵方才已经见过那位小西海王了。 21.21、归京 谢侯爷今日早早骑着马出城去了,去接从北地回帝京城的兄长一家,谢长欢陪着长公主在家中等候。她的这位大伯父谢瑜镇守北地十年未归,如今总算回京,一家人都是翘首以盼。 老谢侯膝下两个儿子,长子谢瑜,次子谢白。朝堂之中从来不乏负有盛名的贤臣良将,一族一姓都会因家族内出这么个名臣而鸡犬升天,与有荣光,走在路上头都能昂得高些。 一族之内能出一个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但最为鼎盛时期的谢家却是一门父子三人皆是朝中砥柱,武中良将,文中名臣,全都占尽了。 那时的谢家风头无两,堪称当时帝京中的第一华门高族,紧接着,谢白又尚长公主,更是羡煞旁人。 当时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的谢瑜便是北衙副统,在北衙子弟之中声望极高,将来继承统领北衙在当时人们看来已经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但世事难料,谢瑜娶了郑国公家族亲之女。郑家嫡孙战死,国公认了谢瑜妻子到自己名下做孙女,迁了名字到主家,等同于将郑家交与她继承。 作为孙女婿的谢瑜接了郑家镇守北地的苦活儿,前途无量的帝京城少年将 分卷阅读3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军,带着妻子去那边远之地,无怨无悔的戍守北地,一镇守便是十年。 “殿下,侯爷接了将军一家,他们人已经过了永安坊了,马上就到咱们公主府了。”外头小厮跑进来兴高采烈的禀报。 战功赫赫的名将即使常年在边远北地,也丝毫不妨碍百姓对他的崇拜之情,上到古稀老人,下及黄口幼童,皆知道谢将军在北地镇守的桩桩件件的战绩功勋,街头巷尾乐此不疲的传颂。 “长欢,走去门口去接你大伯他们一家子。”长公主唤谢长欢,领了些仆从到府宅门口去帮忙迎接。 谢瑜这趟回来低调,随性只有几名部下,回来之前也只告知了弟弟谢侯,并不想要声张。 但如今公主府门口还是挤满了家里的仆从,长公主只点了几个人出来帮忙搬东西,结果其他仆下还是忍不住来门口仰望一下北地这位战神的威风,特别是府里头的姑娘们。 长公主在小事上头对下边的人并不严苛,加之今日心里头高兴高兴,也随着他们去了。 谢长欢与长公主在人群的最前边,远远的能看见骑马的谢侯,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几人,后头跟着一辆马车。 “娘,您瞧,是爹和伯父他们回来了。”谢长欢眼睛利,看见便提醒长公主道。 谢将军这次回来轻装简行,带的东西并不多,行起来也轻快,一转眼就到门前来了,机灵的府中仆从上前去有的搬了车马踏,有的帮忙牵马。 长公主笑道:“兄长,嫂嫂,一路风尘辛苦。” 这位北地战神并非百姓们想象的那般虎背熊腰,三头六臂的。他相貌与谢侯爷有六七分相似,面貌朗朗俊逸,是位颇有些书卷气的将军,只有挺拔的身姿和利落的身手透露出些武将之风。 谢将军性情爽朗,见人未语先笑,徒然就让身边的人生出亲近感来。“长公主,您这些年未见倒是一如往昔,你家里这两孩子都这么大了,您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谢将军笑着看着自家弟弟又侃了句。“想来这些年殿下过得喜乐,愁心事儿都找到我弟弟那儿,小时候的老毛病这些年还是不改,一见我就皱眉。” “你离我远些,别来招惹我便不会这样了。”谢侯爷瞥了自家兄长一眼冷淡道。“你这人就是废话太多。” 谢侯见着兄长皱眉板脸,据长公主所说,是小时候留下的幼年阴影,小时候谢将军顽劣没少捉弄弟弟谢侯。因而知道如今,谢侯一见哥哥就自然应激反应一般皱眉,总觉得这人笑嘻嘻的心底就琢磨着要搞事情。 “成珏。”谢将军与长公主夫妇招呼过来,便转身想去去扶自家夫人下马,尽管看起来并不大必要。 “不必扶我。”只见那紫衣夫人看也不看谢将军,翻身便利落的的下了马,姿态从容淡然。 谢夫人为郑家将门出身的女儿,一身的武艺其实不下其夫谢瑜,这些年北地边防稳固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将门之女,美得冷厉凛然。她垂首向长公主道谢:“有劳殿下和侯爷亲自来接我们一家了。” 长公主笑着摇摇头,似乎察觉到少了什么,问谢夫人道:“??嫂嫂,如莹,如玺那两孩子呢?” 这么问了一句,只见那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角来露出一张机灵的脸来,笑得十分灿烂。“公主婶婶,我们两个在这儿呢!” 说着那露面的小孩儿转身,从马车里头拉出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孩子下了马车,两个小孩儿长得一模一样,连着身上的衣裳,脖子上的金项圈都如出一辙。若不是这两个孩子看上去一个活跃些,一个乖巧些,正能当做是同一个人照镜子。 这两孩子便是谢将军膝下的一双儿女,比谢长欢稍微大些,是一对龙凤胎,活泼些的是姐姐郑如莹,乖巧些的是弟弟郑如玺。他们不姓谢,姓郑,是郑国公的心愿,生怕郑家军后继无人,就与谢将军夫妇商量着让这两孩子姓郑,将来继承郑家,了解老人家的一桩心事。 如果说,谢将军是谢侯的童年阴影,那么谢长欢的童年阴影便是面前这双长得跟瓷娃娃一般好看的姐弟。 谢长欢四五岁的时候曾经在东郡祖父老谢侯家住过一阵子,碰巧那时这对姐弟也在。那时谢长欢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姐姐只觉得十分新奇,分辨能力没有这么强,常常犯糊涂分不清这两个。” 郑如莹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带着谢长欢爬树掏鸟窝,谢长欢把新做的红缎裙子扯破了,红了眼睛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郑如莹便教谢长欢道:“没事长欢,你老实跟祖父交代,是如玺哥哥带你的便是。” 谢长欢内心十分感慨自己这个表哥怎么如此义薄云天。当老谢侯把孩子们都提面前时,谢长欢老实交代了,郑如玺却是一脸震惊,开口说自己今天整日都在房中看出根本没有出去。 最后还是老谢侯把这事情听明白了,揪住了整个恶作剧的罪魁祸首郑如玺。年幼的谢长欢一脸懵,郑如莹却摸摸她的小脸笑得不行。 小时候的谢长欢是懂得分享的好孩子,老谢侯疼爱这个小孙女带她出街给 分卷阅读3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买了三串糖葫芦,她想着带回去跟人分享。先去寻郑如莹给了她一串,然后寻“郑如玺”给他一串,剩一串喜滋滋打算自己吃。 结果面前又来了个表哥“郑如玺”,一脸意外的看着她,聊了几句,结果说长欢根本没给自己送,谢长欢一拍脑门才醒悟过来过来被表姐捉弄了,把自这串给了“郑如玺”,就去寻表姐算账。 结果去寻的时候,谢长欢面前又冒出来个郑如玺,她便彻底昏头了。此时三串糖葫芦在手的郑如莹才缓缓出来,原来她前边见到的三个都是郑如莹。 谢长欢在东郡祖父家住的那半年之中,诸如此类被捉弄的事情层出不穷,尚且年幼的她被找弄得对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看到这两姐弟就哇哇哭闹不休。 “长欢。”郑如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主动凑到谢长欢身边来,还十分亲昵的拿手揽她的肩头。 “表...姐好。”现在的谢长欢自然能够把这两姐弟分得清清楚楚的,但身体还是不由得的一颤。也许童年阴影就是这么一回事,即使已经长大到无需畏惧了,但这份感觉依旧是挥之不去,难以消磨。 今日府中难得这般热闹,长公主亲自督办了为谢将军接风洗尘的家宴,谢家支脉简单,没有其他世家那么多妻妾相争,妯娌生妒的闹剧,一顿饭吃得舒心。 饭桌上头兄弟就着酒杯聊了些这些年境遇,他人大多都为本已经应该前途似锦的谢瑜不值当,若不是他北去这北衙都统的职务哪里能轮得到其他人分上。 谢瑜自个儿倒是坦然,一口闷了杯中酒。“其实这个北衙都统谁我当不当都无所谓,但如今这北衙的风气真让人不可恭维。想当年一群北衙出来的少年郎,哪个不是、一腔热血,意气风发,提剑就能上战场杀敌。” “如此下去,成了京中那群软脚饭桶混官职求显贵的混迹之地,那就当真是毁了北衙。” 北衙最风光的两个时期,一是昭元帝大国初定时,跟随他最为心腹的部众以北衙十六骑的形势保留下来,镇守帝京城周边腹地。二是昭顺帝从东郡挥师北上,一众东郡热血少年投身北衙,老旧机构彻底的大换血,彻底新生。 “乱世出英雄,这太平日子养出来大多是不堪大用的废物。”谢白闻言也有些唏嘘,问兄长道:“陛下这次昭你回来所为何事?” “阿白,其实你也猜出来了吧,北卑老大君能现在那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临朝都是强撑着,能撑多久都不好说。” “陛下的意思是,早做准备。北卑乱起来之后,要对付可不仅仅是边境游走不定的二十六部了,还要防备原来的盟友。” 谢侯爷握着杯盏的手一紧,当年北卑与大昭的和谈盟约是他一手促成,眼看这和盟很快变成一纸空谈,他心中滋味难言,长公主轻柔的拍拍谢侯手背安抚自家驸马。 长公主问:“那依兄长看估计大抵是什么时候?” “最晚不过今年冬。幸而朝中有孙尚书的硬脾气撑着,每年拨下来北地边防的军资倒还充裕,若真打起来也不至于局促不堪。”谢将军回道。 “已经呈上折子,陛下让我回来亲述此事,好堵了那群吹嘘盛世太平之徒的嘴巴,这几日我上朝堂呈请加固北边边防的事情。” 谢侯爷点点头道:“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去,阿栩那边提前说一声,他那边会跟着应和的。” 22.22、解围 琅声园平日便是孩子念书写字的清净地方,今日因着新来的郑如莹,郑如玺姐弟两个比平日热闹了许多。 郑如莹十岁的姑娘,却从来不做女孩儿打扮的,衣装向来都是跟弟弟郑如玺一模一样的来穿的,长发一把高高束起来。第一次见着的人确实很容易为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弟两个感到惊奇。 “天呀,两个郑兄长得一模一样的。”陆桓宣围着姐弟两个打转儿,嘴里连声啧啧称赞。陆桓宣自己感叹完了还不算,还拉着身旁的李旻去看。 陆猴儿这人生命力可以说是十分顽强了,之前被谢侯爷那样罚过抄书,不过短短几日身上那股子不安分的跳脱劲儿又回来了。 想当初陆桓宣抄了几日,抄得整个人面色发青,握着笔的手都是发抖的。见状谢长欢才动了恻隐之心,与李旻一起帮着抄了一些。 不过谢侯爷也没指望陆桓宣真的能把《凌云阁言谈录》真的全部抄完了,昨天便放了他一条生路。没想陆桓宣这厮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管束自己嘴巴之心,不过刚逃出生天,那一身不安分劲儿又出来了。 “世子,你看,这叫人怎么分得清楚?” 李旻看着这两姐弟,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眼中的眸光一动,似乎察觉出来什么,盯着站在左边的郑如莹一会儿,眼中露出些了然。 “桓宣,其实这位...“ 居然被李旻给看出来了,眼看着李旻就要将真相脱口而出的时候。谢长欢却见郑如莹站在陆桓宣身后,将食指按在嘴唇上边,示意李旻保守秘密。 “世子你刚想说什么呀?”陆桓宣看见李旻欲言又止忍住,便 分卷阅读4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凑到跟前去追问。 “没什么。”李旻摇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陆桓宣再追着问,也被李旻扯其他话囫囵过去了。 谢长欢凑到李旻身边瞧他,李旻这性子刚忽悠完了陆桓宣估计还有些良心不安。“你看出来了?” “行呀,居然看着陆猴儿被捉弄不帮他?” 李旻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称着他这张清秀的小脸,可以说是无辜又善良。“估计郑姑娘也只是与桓宣开个玩笑,不至于太过分。” “难说了,我这表姐。”谢长欢道,看着陆桓宣傻乎乎的跟人家去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 李旻这人看着纯良无比,实则上里头包着馅儿黑得跟芝麻糊似的,其实他看着陆桓宣蒙在鼓里的模样也有几分趣味,才没有出言揭穿。 忽然屋顶一片瓦片被掀动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还有几片砸了下来,震得站在窗边的谢长欢一惊,外头还没有进来的学子围在那儿看,一阵沸腾。 “哇,那猫儿蹿到屋顶上去了。”外头有人惊呼。 “这猫儿个头儿真够大的!” “嘴巴里头叼着什么东西呀?” 谢长欢他们也出去瞧热闹,站在琅声园的院子中,抬头便可见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猫儿蹲在屋顶的瓦片上,它嘴里头叼着的东西别人看不出,谢长欢却认得,是长公主的玉梳子。 玉梳子被雕成中宽两头尖的形状,通体莹白,下边缀着一缕水蓝色的流苏。谢长欢心道,这只肥猫怕是饿昏了头,把这柄玉梳子当鱼了。 这猫蹲在那儿动也不动,懒洋洋躺着,姿态颇为骄矜傲气,对着下边露出些可以算得上鄙夷挑衅的神情,惹得院中有些学生撸袖子作势要撵它。 “别别别,公子们你们莫吓着这猫儿,它一惊送了嘴巴,要是把公主殿下的玉梳子摔碎了,那真不知道如何向殿下交代。” 急匆匆跑过来劝阻的姑娘,是新到长公主房中的小丫鬟佩樱,她初来公主府,事事谨慎,唯恐出错,这一回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已经是惶恐不已。 “那还能怎么办呀?”陆桓宣说:“那猫大爷摆出这副样子不就是仗着我们上不去嘛。” “谁说上不去的。”郑如莹一笑,院子四周瞅瞅,最终目光定在了学堂边上的一颗高大的榕树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只见郑如莹手脚利落的几个攀爬,便爬到了榕树上边离那房顶最近的一出枝梢,顿了一会儿,似乎在预估着如何上去房顶上,然后轻轻一跃便落在房顶上了。 “这位郑兄好俊的身手。”陆桓宣赞叹道。 其实不仅仅是陆桓宣,旁边的世家子弟都是一片叫好,这里头莫说上房顶,爬过树的都没有几个,整日关在屋子里读书。郑成珏显露这一手利落无比,在这些世家子弟看来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传奇的人物了。 琅声园屋顶上边的水翠瓦看着好看,其实并不是那么结实,就是稍微沉一些的肥猫从上边跑过都能踩碎了一大片。可这郑如莹脚步极为轻巧,一眨眼就到那躺着的胖猫的身边。 胖猫见势不好,想抬起身拔腿跑路。却让郑如莹先下手为强,一把按住了后颈,伸手从肥猫嘴巴里头取了玉梳子出来。 “弟弟接着。”说着郑如莹就把手中的玉梳子往下一抛,众人心头一惊,心道心怎么这么宽,这可是把玉梳子,摔了前头都白搭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都是多余的。站在下边的郑如玺听到姐姐的呼唤,抬手便稳稳接住了飞过来的玉梳子。郑如玺在众人惊叹声中将玉梳子递还给一脸震惊的佩樱。 郑如莹的上去的动作潇洒,下来的时候更是利落。只见郑如莹一手提着猫儿的后颈,扯着榕树枝丫便跃了下来,顺手把胖猫儿往陆桓宣的怀里一扔。 郑如莹这一次帮忙大显身手,学堂里头的孩子都大为赞叹。小孩子家家谁没个仗剑走江湖,锄强扶弱的侠客梦。这么个侠客一般的人物出现在面前,自然崇拜不已,课下都围着郑如莹。 “这些算得了什么。在北漠秋收之后,田里头堵着洞去找的野鼠才叫狡猾,烧了火用白烟熏出来,抓的时候才真的讲究伸手,咻的一声就不见了...” 有人被追捧,自然就有人被冷落了。平日这学堂里头的孩子都围着沈观世转,此时新来个人,沈观世那点在同龄人出众的小聪明就不够看了。 沈观世坐在自己位置,冷眼看着从前拥戴自己的人全部跑去围着别人,冷哼了声:“无聊至极,不过乡野粗鄙之人的玩乐,有什么稀罕的。” 谢长欢见他这怨妇模样,冷冷嘲讽道。“有些人呀,心眼就只有针眼尖儿那么大,真当自己是谁,别人难不成都得围着你转不成。” “你!”沈观世气得瞪眼。 “我怎么了,哦是我忘了说明白了,我刚刚说的有些人指的正正就是沈公子,不是别人。”谢长欢笑着补充道,看着沈观世气得不行更加高兴。 “谢大小姐的气量也大不到哪里去,上次那不就是一只破烂风筝,气得张牙 分卷阅读4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舞爪的。听说你后来还巴巴儿捡了回来了吗?”沈观世翻旧账反击。 “沈观世,上回没挨够教训是吧!我这次非揍死你不可。”不提还好,提起来谢长欢就炸毛儿,撸袖子就要上去给沈观世一拳, 沈观世越说越离谱。“说了几句实话就急了,你不也是仗着自己是公主府的大小姐,所有人都得让着你吗?我也是受够了你那野蛮骄横的模样,以后那个男人受得了你这脾气?娶了也得赶紧休掉!” 这一番话重重戳了旧患,谢长欢气红了眼,胸口闷得气紧,她谢长欢上辈子真他娘的是瞎了眼,看上沈观世这么个狗玩意儿。 谢长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气得要扑上去,却发觉衣袖一紧,发觉有人拉她,她用力欲挣脱,却发觉那人力气比她大得多,转脸一看是李旻。 只见李旻轻轻朝她摇摇头,轻声劝道:“师妹,你冷静些,这是学堂,到时侯爷会为难的,我也不想看着你为着不值得的事儿被罚。” 她确实想揍沈观世,却也明白在这不合适。谢长欢重活一世其实脾气已经比之上辈子好了许多了,只是遇着沈观世这混蛋玩意儿容易炸。 “你听话好不好?”李旻软着语气又道,鸢蓝色的眼睛上有长长的睫毛,说着还拿手摸摸谢长欢的发顶。 李旻的手白皙匀称的,微微有点凉,一下一下轻轻的,还真能把急红眼的谢长欢炸起的毛儿顺回去,让她一身的刺儿收回去。 “别憋着自己,慢慢把气儿缓匀了。”李旻提醒之下,谢长欢才发现自己自己呼吸已经打乱,怪不得气得胸口闷闷的疼的紧。 “好,听你的,先不揍他。”谢长欢被李旻哄得没脾气了,松了本来攥紧了的小拳头,李旻见她松了劲儿,嘴角扬起温和的笑容。 在谢长欢看不到的角度,李旻看着沈观世的眸光变得又冷又沉,沈观世本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旻的眼神压得不敢妄动了,不甘心的闭了嘴。 “沈公子,我劝你一句,谨言慎行,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要说,凡事适可而止。”李旻冷冷扔了一席话,便拉着谢长欢走了。 23.23、捉弄 虽说郑家姐弟是谢长欢的童年阴影,其实谢长欢与郑如莹的感情不坏。谢长欢觉得自己对这位表姐的感情很是复杂,说畏惧,却又忍不住靠近,有点钦佩,内心又忍不住腹诽这人不厚道。 今天晚上郑如玺就睡谢长欢的房间,洗了头发散下来正自己拿了干的布擦着自己洗过的长发。他们一家人简居于北地,边地条件不比帝京城,很多事情都自己动手做,也不大习惯旁人伺候了。 从小到大,郑如莹喜欢简单的男孩儿打扮,她的相貌生得极好,现在尚且还年幼就可看出五官的明艳味道,散下了头发,整个人更显得柔和。 这相貌倒是为难了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郑如玺,现在小时候不觉得,成人之后,男子相貌过于精致,甚至到了艳丽的地步,总归会让人诟病的。 郑如莹今日心情颇好。“哈哈哈,那陆桓宣现在你们叫他陆猴儿是吧,长大了也变笨了,也没那么猴精,今日郑兄郑兄的叫过一天。” 谢长欢听郑如莹这么说,反倒有些同情陆猴儿。陆桓宣是她的远房表弟,自然也是郑如莹的表弟,小时候并非没有见过面,怕是陆桓宣今儿一时没想起这茬来吧。 “表姐呀,他好歹从前也叫你姐,那小子把你当仙女捧着呢,你这行为颇让人伤心呀。” 谢长欢记得有一年过年几个小孩儿刚好都在东郡老家,整个年节都凑在一块儿。那段时间郑如莹少有的听大人话,穿着女孩儿衣裙过年,确实十分好看。 陆桓宣那时拖着鼻涕泡儿跟着郑如莹屁股后边叫仙女姐姐,郑如莹只要肯对他笑一笑,陆桓宣能自个儿在角落头呵呵傻乐一整天。 反正跟对着谢长欢的待遇天差地别,谢长欢觉得自己在陆桓宣眼里大抵就是个跟着玩泥沙大的傻妞儿。 “哼,他自己傻而已,那个北卑小世子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郑如莹并没有觉得自己捉弄陆桓宣有半分不对的地方。 “说来,我住在定北城中,见过来做买卖的北卑商人也很多了,生得壮实粗野得多。那小世子除了一双眼睛,真的一点看不出是北卑人。” “李旻他长得应该是像他母亲多一些吧,毕竟也有一半咱们大昭的血脉,如此也很正常。” 谢长欢在脑海里头回想了一下李旻清隽文秀的脸,在心里猜想她那大昭娘亲必然是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儿,让人看一眼就莫名横生保护欲,恨不得揣在怀里护着的那种。 “你们关系倒是真的好,你对这北卑小世子都是当面直呼其名的。他这人有几分聪明,至少比陆桓宣那小子眼睛好。” “确实是的。”谢长欢心暗道,她这辈子一回来就这么一个劲儿对李旻好,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以后还会更加的好。 “不过这学堂有个十分讨人厌的。”郑如莹爱恨分明欣赏的人说起来眉眼都是笑吟吟的,若是不喜欢的便毫不留情的嗤之以鼻。 分卷阅读4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谁呀?” “今儿自学堂里头跟你吵架,你差点动手揍的那个,那混蛋小子小鼻子小眼睛一副没气量的刻薄相。” 郑如莹评说厌恶的人,真的嘴巴毒得无所不用其极贬低,但却说得谢长欢心底一阵痛快,沈观世那混账东西真的是欠收拾。 “长欢,你是不是也很讨厌那小混蛋?”说着,郑如莹那一双大眼睛又对谢长欢狡黠的眨了眨。“要不我们想想法子好好收拾那小子一回?” 谢长欢有些犹豫,虽说她闯了祸,长公主大多会想办法给她兜着,但在学堂公然揍沈观世,这事情闹起来就有点不好看。 “怕什么,收拾他的办法多得是,我们不露脸,他就没法找我们麻烦。保证不给二叔和公主婶婶添麻烦,干不干?”郑如莹笑着看谢长欢。 每回儿谢长欢这表姐撺掇她干坏事都是这副表情,但谢长欢每次都傻乎乎的被牵着鼻子走了,这次也同样不意外的答应了。 谢长欢甚至有些豪气干云的一拍胸脯道:“干,只要能收拾沈观世那混蛋就成。” 几天后的琅声园外,谢长欢与表姐郑如莹一同埋伏在沈观世的必经之道。这处莲池边有许多假山,两人一狗正正隐蔽假山堆里头。 按着计划,她们放学后便急急收拾了东西,先一步躲在这个地方等着沈观世出来。没一会儿,沈观世果然被簇拥着从琅声园的月拱门,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郑如莹看了眼蹲在脚下的黄狗,预估了一下距离,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黄狗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一群人在那儿就明明白白的冲着沈观世去的,汪汪叫得凶,追着沈观世撵着他跑。 初时谢长欢听这个计划的时候,还不相信短短几天郑如莹能够在短短几天将一只野狗训得如此听话,但看到这场景真令人不得不佩服。 郑如莹说这法子是在定北城时候,一个异族商人教授的,连漠北最是凶恶的狼群都能驯服,何况不过区区一只野狗呢。 那狗追着沈观世,旁边的贵族子弟被吓得连忙躲开也不敢靠近,都退开了些距离,生怕那狗掉转过来把自己也咬上一口,只有沈观世那小书童想帮忙驱赶,但左右都不得其法。 只见郑如莹曲着手指又是一声哨,那狗赶着沈观世往莲池那儿去,两人一狗正正围着莲池有些滑稽的转着圈,狗撵着沈观世,书童撵着狗。 本有些害怕躲边上的其他贵族子弟此时脱离险境,完全的作壁上观,自然乐于看戏,有些已经笑出声来了,甚至有些扯着嗓子摇旗呐喊起来。 “观世,加把劲儿。” “沈兄,快点儿,那狗就要咬你屁股了!“ 沈观世跑得满头大汗,已经深秋天凉的时候,他却连满头淋漓大汗。平时十分注意仪表,衣袍头发容不得一点乱的世家公子哥,现在一团狼狈,束起的发乱七八糟的。 待到沈观世跑得离她们藏身的假山堆最近的地方的时候,郑如莹抬手一颗石子打出去,精准的打到了沈观世右腿膝盖上边。 沈观世关节一酸,整个人跪倒在地上,黄狗已经扑上来了,只能就地打滚躲避扑上来的黄狗,一人一狗直接翻到了莲花池里头了。 狗游上岸一眨眼逃跑隐没到假山后头,众人才回过神去捞沈观世起来。这暮秋的水池子冰寒刺骨也够沈观世受的了,上岸之后整张脸都白了,头发里头缠着烂水草。 沈观世牙齿打颤,半天才吼出一句完整的话。“给我去把那狗抓住,我要打死它。” 一众人去搜狗,郑如莹闻言就拉着她带着狗从隐蔽处溜走了,正急着找个狗洞送出去。 谢长欢他们回到琅声园本以为已经没有人了,正好能让那狗从琅声园角落的一个狗洞出去,却没想到正正撞上最迟走的李旻。 李旻打量着眼前怎么看都十分奇怪的两人加一条落水狗,还尚未来得及询问情况,就听得外边已经传来人群说话喧哗的声音。 “去学堂后边石碑躲着。”李旻看着谢长欢轻声道。 谢长欢点点头,郑如莹道了句谢,便按着他说的去学堂后边的勉志碑石后头躲着了。 “啊,原来还有人,是世子您呀。”来人看到李旻便十分客气的打招呼,李旻虽为北卑世子,但待人十分谦和有礼,人缘一向不错。 “世子,你方才在这儿,有没有看见一条瘦瘦的黄狗从这儿跑过去。”另一人问李旻。 “有呀。”李旻答道,正抱着狗儿的谢长欢与郑如莹心底听他这么说心头都是一悚。 “往那边角落去了,钻了那洞出去了。”李旻说着还往那边看了眼,装得跟真的似的。 几人都是一片懊恼,就一步之差。还有人不死心问李旻道:“世子,真的看清楚了吗,没溜别的地方?” 旁边的桑桑挑了眉毛道:“就那么屁大的院子,一条狗钻洞出去还能看错?我们世子说跑了就跑了,你们不爱信问别人去!” 几人有些悻悻然,其实也不是不相信李旻,只是确认确认,被小侍女凶了,真是有 分卷阅读4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些自讨无趣了,但毕竟是李旻身边人,也不敢露出不悦之情。几人告了声辞,便灰溜溜的走了。 “真是多亏了世子仗义了,还有姑娘的急智。”郑如莹走出来便笑吟吟的跟人道谢。 “好说好说,既然世子帮你们,我便也帮一把。”桑桑性子直,别人凶她,她能理直气壮的凶回去,反倒不大适应被人真诚的夸赞。 “师妹,你这回做什么了?”李旻问道。 “我和表姐,驱了狗去追沈观世,把他追得掉莲花池子里头了。”谢长欢老实说。 “哦,挺好的。” 谢长欢怀疑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可李旻眼中确实刚刚一瞬间闪过些幸灾乐祸的神色。谢长欢睁大了眼睛跟李旻确认:“李旻,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师妹听错了。”一眨眼李旻又恢复那一副纯良无辜,与人为善的模样了。 24.24、丧报 大雪,十一月节。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矣。 今天这天气正正是大雪节气之名,下了一场大雪,还没有消停,过来学堂的时候已经积雪近三尺,地面被白雪覆盖得一点儿空隙都没有,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还没下够的模样。 学堂里头的窗子关得紧紧的,却仍能听着些呼呼的风声,讲案上头谢侯爷就着一杯热茶,十分应景的讲着《北风》,外头真真是雨雪其靡,听着谢侯爷的声音,谢长欢只觉得更冷了几回。 这琅声园要到了冬至前才彻底停课,这意味谢长欢他们还得再这冻死人的天气挨上几日。在谢长欢看来,这种天气只适合睡觉。 显然整个学堂里头最同意谢长欢这看法的,莫过于表姐郑如莹了。郑如莹如今已经手撑着下巴,挡在书卷后边睡熟过去了,嘴巴还微微张着。 谢将军上朝堂禀报过北地边防之事后,得了皇帝准许便带着妻子急急赶回去北境布置边防,将一双儿女交托给弟弟谢侯。 谢长欢其实挺高兴表姐郑如莹留在公主府的,至少有郑如莹在这儿,谢侯对她动气和责罚的次数明显比之从前少了许多。 现在每回谢侯预备为谢长欢的顽劣而要动气的时候,看了眼郑如莹也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便作罢,大抵是觉得比之郑如莹,她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好冷呀,谢长欢默默叹了口气,握紧了手里头的暖手小炉,这是前几日开始冷了李旻偷偷塞给她的。李旻塞完这小手炉之后又是一副认真听讲的端正乖巧模样,仿佛想出这投机取巧的主意不是他一样。 手炉小小的,冬日里头所穿着的衣服厚实宽大,谢长欢揣在怀里头,谢侯坐在讲案上边也发现不了。 以往在北卑皇宫里头冬日时候,李旻知道谢长欢自小畏寒,也是十分照顾的,厚厚的羊毛毯子铺满了她的寝宫的地面,炭火烧得殿内温暖如春。 正在讲着的谢侯忽而停了下来,望向门口,那处又是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门才被推开。 是谢府的小厮,谢侯爷讲学时候府内人一般不会如此唐突的打扰,除非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学堂中的学生知道先生有事,便不约而同的低头,老实安静做自己事情。 谢侯爷接过信件,脸色有了些变化。谢长欢抬头看见那信是素白信封,白得晃眼,说明了是一封紧急的丧报。 谢长欢才后知后觉的记起上辈子的一件大事,昭惠五年,大雪之日,北卑大丧,老大君溘然长逝。 谢侯爷看过信,将信件放在讲案旁边的炭火盆之中,素白的信不一会儿化为炭盆中灰烬的一部分,消没得无影无踪了。 “世子殿下,请您随我到书房来一趟。”谢侯爷表情带上几分凝重,开口对座下的李旻开口道。 上辈子谢长欢并不那么关心李旻,自然不会在意他忽闻故国的祖父逝去作何感想。可如今谢长欢看着李旻皱皱眉头,她的心都会跟着缩紧。 “李旻...”谢长欢忍不住唤李旻的名字,但却不知道后头该说什么,总不能拉着他,不让他去听谢侯爷要说的事情吧。 现在的李旻面上像是凝结了一层灰蒙蒙的霜雪,整个人透着一种与平日不同的冷淡,对于谢长欢的呼唤声充耳不闻,径直朝着谢侯爷去了。 幼失轱慈,客居异地,这一切造成李旻的早慧内敛,总能活成讨人喜欢,别人期望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没有攻击性,安静不惹事,尽管这些并非他本性。 谢侯爷看着面前这位北卑小世子,这孩子看着柔善亲和,实则冷硬在骨,藏锋深晦,对于个小孩子而言,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世子殿下,我方才得到一份紧急的丧报,觉得还是先告知您一声。”谢侯爷语意一顿方才往下继续说:“老大君他老人家已在前几日归天了,死者已矣,生者珍重,还请您节哀顺变。” 李旻心思敏感细密,总能一些蛛丝马迹里边隐隐预感些东西,这件事其实在他看到那白色信封便已经料到,如今亲耳听闻只是手有些发冷。 “先生有心。” 如果按着世间常理,李旻此时应该做 分卷阅读4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出悲戚不已的神情才符合他如今的身份,甚至可能多少博得些许旁人的同情怜悯。 李旻自幼被送到大昭来,若不是世子府有两个北卑跟来的官吏,他甚至连北卑语都不会。 对于这位身为北卑大君的祖父,李旻的印象也已经非常的稀薄,只记得那只干瘦有力的手按在自己的头顶笃定他的重归故土。 这一点跟北卑的联系,如此被斩断,李旻自觉生性凉薄,心道自己往后的生死去向大抵无人关心,心头升起一点点凄凉,不多,连着丧亲的悲戚也是淡淡的。 良久,李旻才重新开口问道:“先生,北卑那边可曾传我回去参加君主大丧之礼?” “未曾听闻。”谢侯爷摇摇头。“此丧报为大昭的情报机构传回来的,如今北卑未曾再与大昭官方通讯,似乎并不欲大昭得知北卑之事。如今具体局势如何还是未知之数,请世子早做准备。” 李旻点点头。北卑若是连君主大丧都未曾召他这位世子回去,那么他这个所谓的世子殿下显然不招北卑新主的待见,便彻彻底底的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弃子,将来在大昭的位置便是尤为尴尬。 谢侯爷道:“殿下放心,照看好您是我亲口承诺大君的,既已承诺,岂能失信。不管接下来如何,我必然倾力佑您无虞。” “殿下只需想好如何抉择,是愿重归故土完成大君心愿,还是留在大昭这儿平安度日。” 天蒙蒙亮,谢长欢睡醒以后急急的拿了床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开口唤迎过来的碧珠给她拿朱砂颜料和笔。 这个天气就是调好的朱砂,隔了一晚上,必然也会冻起来,需重新温热化开。 等着朱砂拿过来的时候,谢长欢就对着那扇绘着九九消寒图的屏风发呆。那本来是一扇素绢白屏风,谢侯爷亲自绘上一株老梅树,九九八十一个梅花瓣错落点缀其上,每天用朱砂点红一瓣,点完全部的时候冬天就过去了。 每年冬日谢侯爷都会送谢长欢这么一副画屏,谢长欢总盼着快点将把一屏风的梅花瓣儿全部点红,今日是个例外,她有些惶恐溜走的时间。 点完一瓣儿,李旻留在大昭的日子就少一天,谢长欢点红一瓣梅花之后,拿着笔有些怅然若失。 “我的好姑娘,您行得慢些,这么大的雪。我们出门得这般早,去学堂的时间必然是误不了的。”碧珠的声音追在谢长欢的后边,她拿着伞快步努力追着跑在前头的谢长欢。 这几日天气都不大好,雪下得厚,谢长欢披着兔毛裘衣快步往学堂那儿去。还是这样,今天谢长欢旁边属于李旻的桌案依旧空空如也。 期望,失望,重新期望,再次失望,谢长欢呆呆的坐在自己座上,手里攥着李旻给的小手炉,李旻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堂,再过几天就是冬至日了,这琅声园的今年的授课也即将结束了。 “小姐...”碧珠捧着一碗切片喂食青鹯鸟的瘦肉,对谢长欢说道:“天气冷了,就开始不大吃食了,这都好几日了,初时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愈发严重了...” 本来威风凛凛的草原鹰隼,此时紧紧闭着眼睛瑟缩颤抖着,苍青色的羽翼暗淡无光,只有一双爪子勉力抓住架子维持着最后的额尊严体面。 谢长欢凝眉责道:“怎么不知道早些跟我说!” “这....”碧珠其实也没想事情会这么糟糕,谢长欢平时脾气算不上好,任性而骄纵。但对身边伺候的人并不苛待,但这几天是真的心情不好。 “出去!都给我出去!”谢长欢厉声道。 空无一人的鹰房里头,谢长欢坐在椅子上看着奄奄一息的青鹯鸟。大抵是以为这病鸟是冻着了,鹰房里特地也烤了火盆,但是温度也算不上有多暖和。 “你又是怎么了,有吃有喝的,还是不够?”谢长欢自言自语道:“也对,本来那么广大的草原苍天,此时困居龃龉小地肯定是不高兴的。但这么冷的天,出去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谢长欢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了,拿面前这只青鹯鸟没办法,也拿李旻没办法。 之前她曾经拿青鹯鸟鼓励李旻,可事情临头,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些自私的念头,若是李旻留在大昭,这辈子不管北卑如何,不管犬戎如何,平平安安的待在自己就好。 “你们要我如何?”谢长欢自语道:“若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结果,我却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25.25、急变 北卑大君驾崩消息的震动还未过去,冬至日前夕,又一条消息使得这节庆在即的帝京城蒙上沉重的阴霾。犬戎部众夜间奇袭了大昭北地边防。 边境二十六部在大昭边境早已经是臭名昭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对其深恶痛绝。这几年谢将军在定北城亲自镇守,屡次大败犬戎部众,大大灭了犬戎部的威风,犬戎才不至于如此气焰嚣张。 犬戎偷袭大昭边境,虽说是噩耗,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犬戎部向来对于大昭这片沃土虎视眈眈,年中大小的进犯数不胜数,这其实不足以令百姓震惊 分卷阅读4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犬戎部这一次奇袭能够成功,很大程度是因为北卑对于犬戎的作为毫无预警,不像往常一般烽火传讯提示。甚至北卑幽州城毫无作为让出小道,使得犬戎部众得以长驱直下,出其不意,连破大昭北境好几个都司所。幸而谢将军早有防备,才能及时止损。 这背后透露的讯号,便是北卑已经再也不顾从前与大昭定下的盟约,这北卑新君公然帮助犬戎。北境这十多年的安静怕是到了头了。 北卑国内的形势也是纷乱不定,十三城有些甚至乘乱各自为政。就在这种情况下新君李裨登位,还敢公然藐视先大君定下的和盟。 如今帝京城中百姓忧虑之余,对于北卑毁约,襄助犬戎奇袭,害边地将士战死,也是愤怒不已。甚至有人激愤怒言道,要拿那住在京中的北卑世子血祭亡魂。诸如此类的悲愤之言在帝京城已经是甚嚣尘上。 今日谢长欢来学堂来得迟,谢侯爷在几天连连被皇帝召入宫中,无暇照看琅声园的学生。前几日学堂里头的世家子弟还能老实看书写字,慢慢的也松懈下来了。 进门谢长欢便听到了学堂里不加掩饰的阔论之声。谢长欢抬眸一撇,是一群人以沈观世为中心围着,正议论着前几日的边境之事。 “北卑胡狗居然这般无耻毁约,使得那无耻犬戎贼人侵入我大昭边境。这背信弃义的无耻狗贼!” “平时犬戎贼寇在边境就坏事做尽了,杀伤的不仅是大昭,北卑自身也深受其害,居然掉转枪头帮了犬戎,北卑胡狗真是不知好歹,认贼作父的贱骨头!” “有的贱种就是宁可做走狗不做人的!真是可气!要战便战,我们大昭可是有谢将军那样的神武英雄。” 几个贵族子弟一番激愤言语之后,此时沈观世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我看来,这北卑人其实包藏祸心已久,并不是真心与我们结盟,指不定早已经派了奸细在我们大昭这儿,说不动我们身边就有呢。” “观世说的是。”那人听沈观世这么一说,似乎想起什么来了。“说来世子也是北卑人。” “还世子个狗屁,就是个无耻的北卑狗贼,枉费先生平日还那么器重于他,对他倾囊相授,他真是条胡狗,狗性难驯,调转头就咬人。” “可世子...不他对我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平日里头相处下来,他为人其实并不坏呀。”另一人有些犹豫,出言辩解道。 “平日里头北卑那些胡狗不也是装着那副和睦相处的样子,这下不就是猝不及防的反咬咱们大昭一口吗?所以说是胡狗,平时不声不响的,闷声就咬你一口!” 沈观世道:“平日他怕也是虚以伪蛇做做样子罢了,倒是可怜了我们这些同窗还待他一片狠心。从前也不知道被利用了多少回了?” 正说着,沈观世便被人迎面泼了一脸的水,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眉眼冷得刺人的谢长欢,她拔掉了了青花瓷盆里头的水仙花,直接把瓷盆的水泼道沈观世脸上。 水泼干净了,哐当一声,那青花瓷盆也让谢长欢直接摔在地上,圆杏眼冷冷瞪着面前的沈观世。 深冬寒意刺骨,沈观世这一下子被水泼得满脸满身,真叫一个透心凉,心头怒火大盛,也顾不得世家公子哥的仪态,直接指着谢长欢鼻子骂:“谢长欢,我们说北卑的事情,你一个大昭人犯什么毛病?” “就你们,也值得人家利用?”谢长欢看沈观世的眼神冷厉而嘲讽,嘴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 “沈观世,你少在这里乘乱煽风点火!” 沈观世抹了把脸上的水。“如今还用我煽风点火,现在多少人朝那世子府吐唾沫星子,恨不得把李旻揪出来抽筋扒皮。照我说,就该直接拿他祭旗以慰英灵。” “谢长欢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死战了三日才守住边境的将士吗?你这个样子也配做大昭子民?” 谢长欢年纪个头小小,真的莽起来谁也按不住,猝不及防就冲过去直接使劲一把将那沈观世撞倒地上,骑在他身上,直接拿拳头狠狠地往沈观世脸上抡,她的手感觉不出痛似的,几拳下去揍得沈观世鼻子都出血了。 “你他娘的犯...什么混!” 沈观世也被打出脾气来,推开身上的谢长欢,气疯了上还想给张牙舞爪的谢长欢一巴掌还击,却冷不丁被人截住了扬起的手。 “你!”沈观世看见拉他的人正是郑如莹。 陆桓宣与郑家姐弟一同进来的,见到此情此景,冷冷瞪着地上的沈观世,然后扶了谢长欢起来。 郑如莹根本不把沈观世放在眼里,淡淡道:“我表妹对不对得住我爹他们死守边地轮不到你来说。” “你如果敢动长欢一下,我就卸你一条胳膊。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郑如莹这话不是恐吓,她是真的能说到做到的人。 沈观世到底不敢拿谢长欢怎么样。谢长欢说了不舒服便从琅声园先回去自己的院子,在鹰房里头关了门,自己呆在那儿。 谢长欢也找了帝京城花鸟市懂得侍弄禽鸟的人过 分卷阅读4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来瞧了,硬是往鸟嘴巴灌了药,炭火也烧得更加足了。这只青鹯鸟依旧是恹恹的,吃食一点儿也没动。 再这么下去,谁都知道,它的面前只有一条死路。 鹰房的味道不好闻,闷闷的,炭火烤得焦灼,禽鸟的气味更浓,谢长欢在椅子上蜷着身子,把腿脚也缩到椅子上边了。 “长欢。”有人推了鹰房的门进来了。 谢长欢转头一眼,来人是长公主。“娘。” “闹脾气了。”长公主看来已经知道了琅声园学堂那儿发生的事情了。长公主是自己进来的,没有带丫鬟,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谢长欢旁边。 “女儿又给您惹麻烦了。”谢长欢知道自己火气上头了。平时尚且知道学堂里头不宜与人动手,今日居然为着这敏感问题与人争吵动手。 “这点事情你娘我处理不过来,让人带沈家那小子去换了衣裳,脸上收拾干净了,也就流了点鼻血,便打发人先送他回家。” 长公主淡然道:“走之前我亲自叮嘱了那小子几句,如何他也不敢再回去乱说话的。” “谢谢阿娘。” 若是唤作平日的谢长欢得知了长公主替她摆平了事情必然会过来亲昵的卖乖,左一声娘亲最好,右一声娘亲最美,今日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看得长公主来气。 “从前你不是觉得沈家那小子千好万好,恨不得跟个狗皮膏眼贴人家身上。如今却又觉得世子好,差点为了他把人家开了瓢儿。” 谢长欢抱着膝盖,枕着下巴淡淡道:“从前是我昏了头,沈观世他被开了瓢儿也是活该。” “大小姐您到底想做什么倒是吱一声,别在你老娘面前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长公主问。 “吱——”谢长欢懒洋洋极为不正经的应了声。 被长公主狠狠敲了一记脑袋,谢长欢才摸着脑袋老老实实说道:“我想去世子府看看李旻。” “这几日不行,得缓缓。世子府现在外头围着的全都是人,想干什么的都有,盯着的人也多。”长公主叹口气道:“李旻那孩子确实跟我们家有些缘分,你爹答应人要照料这孩子,必然不会食言的。”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谢长欢又问。 “冬至那天晚上吧。那帮人闹几天也没意思了,那天也该回去过节了。” 谢长欢从梦里起来,明明是深冬极寒的天气,却满头满身的都是汗,睡在外间今晚值夜的丹珠看着她一副魇住了回不过神的模样,吓得连忙叫她名字,生怕谢长欢真的丢了魂儿, “小姐,小姐...”丹珠还在叫谢长欢的名字。 “别叫了。”谢长欢压下丹珠在眼前晃着的手。“跟叫魂似的,你家小姐至少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头七的日子远着呢。” “呸呸呸您这是说什么呢。”丹珠十分嫌弃谢长欢这说话方式,确定没事了,才转身去那毛巾和干衣裳,去给谢长欢擦身子换衣服。 谢长欢重新把头埋在被子里,刚刚梦境里头的场景挥之不去,蔓延闯入到北卑宫室之中肆意厮杀抢掠的犬戎士兵,炽热无边贪婪舔舐宫室的火海。她有一瞬间觉得那一头才是真实,而如今大昭和乐的小日子只是美梦。 26.26、故梦 彼世,昭延三年,这是谢长欢嫁给李旻到北卑皇宫里头的第四年,她能够大概听懂简单的北卑话语,能看懂简单的北卑文字。但依旧不大会说,也懒得开口多说。 起初谢长欢是不懂说,也听不懂所以甚少开口。后来宫里的人大抵觉得这位大昭来的女主子十分高冷,不好接近,慢慢的没事也躲得远远的。 等谢长欢到能听懂能说的时候,也没人跟她说话了,更加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了,她便只能继续端着那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模样。 北卑君主称大君,而元后称大妃。谢长欢这位大昭出身的大妃,四年之内在北卑皇宫里头既不问外事,也不管后宫之事。 这样的后宫之主真的算得是十分不称职的了,若是换成是在大昭中这么当皇后,皇宫里头能花样百出的鸡飞狗跳的。幸而,李旻皇宫就她一个光杆子大妃,既没有其他妃子,李旻也没有子嗣,她就管好自己一人吃饱,全后宫基本都饿不着了。 谢长欢内心其实琢磨过,北卑的大臣会不会像大昭的那帮老臣一般,为了皇帝开枝散叶广纳后宫而写血书,撞柱子,无所不用其极。但最终碍于语言障碍,谢长欢也就放弃探究了,人家撞了柱子她也不知道。 第一年与李旻关系处处缓和下来之后,谢长欢也曾带着几分好奇试探过李旻关于这事的态度。 李旻从她嫁过来就坚持睡在她寝殿里,初时确实有些尴尬,后来便也习惯了。谢长欢寻了一天李旻躺在自己身边还未睡着的时候诚恳的提问。 “陛下,今天臣妾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唏嘘。”谢长欢憋了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开场。 李旻转过头看着她。“为何事唏嘘?” “到如今这年纪,从前在学堂中的那些同窗想来现在都 分卷阅读4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已经为人父母,儿女绕膝了。” 谢长欢说这半句的时候,李旻眼眸温柔,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几乎有了几分小时候温顺的模样,鸢蓝色的眼瞳中有几分希冀的亮光。 “听说先大君后宫妃子不少,子嗣繁盛。陛下不考虑纳妃也享享儿女之乐?” 谢长欢问完之后,李旻立马变了脸,背过身躺着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连盖着谢长欢身上的被子也被他扯过去了。这突然生什么气。 她是来到北卑才知道李旻还有喜怒无常的毛病的。小时候的李旻是看起来柔善无比,对谁态度都极为温柔的软白面团儿。 北卑再见李旻,谢长欢只觉得李旻对着外边人性子冷硬了许多,但对自己大多时候还是极为温和纵容。 谢长欢早年觉得李旻待她这般好,是看了父亲谢侯爷的面子,毕竟李旻最为难时谢侯爷曾经出手相助过,又是教过他的恩师。 但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位君主,能够做到这地步,一坚持就是三年,却如何不是所谓恩情能够解释得了的。 谢长欢并不愚钝,她心底隐隐有了新的答案,却让她觉得羞愧难以接受。到底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他们倒是相逢得早,只是那时的谢长欢有眼无珠。 如果有机会她先喜欢李旻那该多好,她便有足够的喜欢配得上这人的好。若是没有前面一段,还是从前在公主府骄纵的大小姐,必然会大大方方的与李旻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姑娘我也屈尊接受你吧。 前世谢长欢在北卑四年,李旻只在三件事对她十分强硬,不容反抗。第一是坚持在谢长欢的寝殿歇息,四年如一日。第二件事情是将不肯出门闷在宫里的谢长欢,扛在肩头待带出宫殿,骑马待她去草原散心。 第三件事情成了谢长欢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昭延三年,冬日严寒彻骨。谢长欢觉得最近李旻真的很忙,来她寝殿的时间都很晚。她已经睡熟了,只隐隐觉得有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走了。 谢长欢问丹珠。丹珠回道:“陛下深夜来过,他说娘娘您怕冷,若是醒了要好一阵子才能重新睡暖和,不想搅扰您安寝。在床边站了会儿就走了。” 原来又是李旻,还是以为是她睡糊涂了,谢长欢听着丹珠的话点点头。第四年谢长欢觉得是她在北卑遇到最寒冷的冬日,往年李旻睡在旁边像暖炉一般,她倒是忘记了自己原来是这么睡不热的畏寒体质。 想着谢长欢又有些埋怨李旻,都是怪他,自己这几晚才睡了老久,才把脚丫睡热,睡前拿热水烫也不顶用。 那夜犬戎奇袭鹯阴城也是毫无声息的,势如劈竹,宫城内很快也乱成一团了,宫城之外射进来的火箭将西边的宫殿燃烧成一片火海,映红了半边天际,破城车撞出轰轰巨响,与厮杀之声混杂在一起。 谢长欢放了身边的宫人裹挟细软各自去逃命,她只有一个主意就是到李旻身边去,不管遇到什么,她现在唯一害怕找不到那个人。 她在人群之中穿行,现在谁也不是主子,谁也不是奴仆,肩头被窜逃的人狠狠撞了好几回,若不是丹珠她们两个在旁护着真的会被撞到地上去。 已经有犬戎的乱军进来城中了,谢长欢早早换了粗布衣服,蓬头垢面的,却仍未能逃脱被盯上的命运。 她们跟一群宫女一起被堵截在一处,一只脏手伸向了谢长欢的脸,丹珠替她推开,被犬戎士兵扇了一巴掌。谢长欢拿起落在地上的长矛想要反抗,却被人踢到在地。 那几人还想再踢,却一瞬间僵住了动作,一行热血撒到谢长欢脸上。谢长欢透过倒下犬戎人的尸体,看见了手持□□,目光冷厉的李旻,身旁还有一群禁卫。 李旻脱下自己的袍子罩在谢长欢身上,伸手抹干净谢长欢的脸庞,确认她没有受伤,才舒了一口气。李旻唤身后的桑桑道:“按我之前说的做。” 桑桑与身后的禁卫神色悲壮沉凝,坚定将左手压在胸口行了一个北卑君臣之礼,齐声应道:“是。” “李旻,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跟你一块儿。”谢长欢拉着李旻的手不敢放手,生怕自己一放手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时候。 “我不拖你后腿,你不用保护我,让我跟着就行。”谢长欢几乎用了哀求的语气说道。 “长欢。”李旻敛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映出浓厚的阴影,与眼底疲惫的青黑色混做一处,白皙纤长的手摩挲着谢长欢被烟尘沾的脏兮兮的脸。 “听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李旻像叹息一般说出口,谢长欢生生憋红了眼眶,喉头哽咽着想要再开口求求李旻,他向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 谢长欢没防备之时,李旻已经从自己衣袍上割了一长布条绑住了谢长欢的双手,又拿锦帕塞住了她的嘴巴,使得她无法发出声音。 “长欢,安静些,别动了,很快你就能回家了。”李旻嘴角动了动说道,替她将披在身上的袍子系带绑好,动手理了理她蓬乱不堪的头发。 “有些事情我以前深恨你不知道 分卷阅读4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如今觉得你还不知道真是太好了。”李旻轻声叹道,收了眼底最后一丝纠缠在谢长欢脸上眷恋,起身再也不看在地上挣扎的谢长欢。 “护送大妃从密道出去,城外会有人接应。” 谢长欢被人带走时,是一辈子最恨自己无力的时候,李旻只留了个背影给她,在火光尘嚣之中望眼欲穿,她使劲力气嘶吼李旻的名字,嘶吼自己知道,可是喊到肺腑痛得发紧,都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行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重新回到大昭。出逃时候从密道中出来,遇上城外一队犬戎乱军,丹珠护着她,身上中了数箭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这些李旻身边的死士忠心耿耿的完成着李旻留下的遗命,全力护着谢长欢一路奔逃出城,直到遇到伯父谢瑜带人过来接应,把人带回去大昭。 过了两国边境金水,谢瑜才迟迟的告诉谢长欢李旻的死讯。那是谢大将军第一回看见自己这刚强骄傲的侄女这个样子,却无法开口劝慰。 谢长欢声嘶力竭的哭得跪在雪地上,她的嗓子早就哑了,此时的哭声仿佛是撕裂喉咙发出来的,让人疑心要哭得呕出血来。过金水河那一夜,像野兽一样的悲戚呕哑的嘶鸣之声响彻金水河南岸。 回到大昭之后谢长欢不愿意住公主府,长公主也不勉强她,让她去长青别苑单独住着,给她打理好一切事物。 独居长青别苑几年,谢长欢已经不怎么哭得出来了。夜里伴着青灯古佛,只觉得悲哀。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和李旻哪个更悲哀些。 谢长欢这么被人捧在手心珍惜,却来不及告诉李旻自己的喜欢。李旻那么满心满眼的喜欢着她,却来不及听听她说一声爱他。 她想,若是有机会重活一世,必然要比李旻更早喜欢他,比前世的他对她的宠爱更深,绝不忍半分哀思染上他的眉眼。 27.27、冬至 冬至日,边境战事起,几场战役的捷报又将帝京城点染得喜气洋洋的。城中百姓似乎有心将边地的胜利与冬至节日一同庆祝,银装素裹的城中被张灯结彩,万家灯火映照出别样的热烈。 世子府这日终于清静下来,府外还有这几日残留下来的满地痕迹,未来得及清理的鸡蛋碎渍,散乱的破烂残叶和泼到地上的脏水。 谢长欢来之前想了许久,这一次来看李旻要带什么,怕他挨冻,怕他挨饿,怕他难过,又怕他寂寞。拿了一大堆又重新放下来,谢长欢最终只带了两样东西来。 长公主坐在马车嘱咐谢长欢道:“我不方便露面,你不要在里头待太久。为公主府,为世子着想,如今这个时候其实都不该过从甚密。” 谢长欢点点头,丹珠拿了东西跟随她下了马车。伸手叩门,良久门才开了一小条缝,兴许是被这几天暴怒的帝京城百姓弄怕了,那小门房确认了半天,觉得她们不像是闹事的百姓才打开门来。 丹珠走上前对那已经有些神经兮兮的小门房自报家门道:“我们姑娘是公主府的谢大小姐,与世子是同窗,今晚是来看看世子。” “这大晚上的过来?”那小门房有些犹豫,毕竟这来世子正经拜访的客人本就少,更何况这特殊时期,过着冬至节大半夜上这儿来实在奇怪。 谢长欢懒得与他多说:“你不信便罢了,去喊你们世子身边的桑桑过来给我们开这门,她认得我们。” 那愣头愣脑的小门房真把桑桑给喊了过来,桑桑见谢长欢过来也是一脸意外。“谢姑娘?” “我来看看你们世子。”谢长欢道。 毕竟一片心意,桑桑此时也不忍拒绝,让谢长欢这大冷天晚上跑过来见不着人,便自作主张的引了她进来世子府里头来。 在过去李旻房间的路上,谢长欢发现府中许多人的衣装都素朴得很,面上的神情也是暗淡无色的。 桑桑告诉谢长欢,如今北卑新大君没有召他们回去北卑参加老大君丧典,世子为嫡孙理应服孝,在孝期内只能他们这些北卑子民穿了素衣,聊表哀情。 谢长欢点点头表示了然,此时帝京城中民怒沸腾,不可能大张旗鼓的为北卑老大君拜祭服丧,只能简化形式,借以表示对于逝去君主的哀情。 “世子殿下就在房中。”桑桑脚步停在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前边,对谢长欢说道。 “桑桑,谢谢你了。”谢长欢道了谢之后从丹珠手中接过东西,让她先跟桑桑下去歇着。 谢长欢叩了几下,没听到有人应就,推了门进去。左右而顾第一眼并没有瞧见人影儿,然后听到噼啪一声掀动珠帘的声响。 掀了帘子出来的李旻脸上甚是意外,恢复平静后才开口道:“我以为是桑桑呢,怎么会是你?” “我就来看看你,你几天没有来学堂了。” 谢长欢便说着便打量面前的李旻,他尚未就寝,身上是一身样式简单素色的衣袍,神情淡淡的,没有平日那些可以堆在脸上的笑意和善,整个人冷而尖锐。 “多谢,有心了。如此境况,我不过一只被人唾弃的丧家之犬,真没想到还有人费心来看 分卷阅读4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我。” 李旻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意,若是平日的那个温良纯善的小世子决计不会如此出言刻薄尖利的,他今日身上莫名带了几分恶意。 “我既然来了,你何必这样说呢?”谢长欢道。 “你多往往好处想不行?他人如何,那是其他人。我谢长欢绝不会如此,莫说现在满城风雨,大雪漫天,就是天下下刀子,我要看你谁也拦不住。” 刻薄之言却被谢长欢直白的回了,李旻怔了怔,长睫毛覆在眼睛上颤了颤,这么个半大孩子就那么站在那儿有些孤立无援,又手足无措。 如今的李旻小世子到底是小孩子,耍完脾气,带着恶意的话说出口。被谢长欢豪气干云的话驳回来,人清醒些了又觉得后悔。 “你这样说话更有人气儿些。”谢长欢道。“有气就撒,难受就说,谁没个脾气,我没指望你一直端着笑脸,我又不喜欢面人儿,假的很。” 谢长欢解开手里捆起来的白梅,梅花是公主府梅园的今天刚折下来的,入了暖和的房间里头,站在上边的霜雪化作了水珠子。 想取案头上的长颈花瓶,谢长欢如今的小小的个头儿,想拿也只好去找个小凳子借个高度了。叹了口气,谢长欢想转身去找凳子,李旻却已经给她拿下来了。 这一辈子她总当十岁的小世子李旻是个小孩子,却常常忘记自己如今是个更加小的娃娃。这些举动在李旻看来,似乎有些滑稽吧。 梅子衬着浅青色长颈瓶子倒是十分合适,谢长欢看着满意了。对李旻说:“我今天跟我娘去梅园里头剪下来,最好的几枝我全部带过来了。” “想来想去,今天是冬至,我就带了两样东西,一是这梅花,二是这个。” 说着,谢长欢打开了随着一起带进来的食盒,把中间放着一大碗酒酿放在桌面上,这冬至日的凛冽寒气到底是不可小觑,滚烫的装进来,现在就剩一点儿温热了。 “世子殿下,赏脸吗?往年冬至酒酿是我娘和府里的丫鬟做的,今年是我动了手的。”谢长欢看着李旻笑道。“花生,芝麻,枣泥儿,三种馅儿都有,够意思吧。” 李旻这世子府从来节庆时候从来不缺吃食,宫里头都会赏赐,公主府那儿也送一份。 谢长欢端来这一碗卖相可以说十分差劲了,大小不均匀,甚至有些露馅了。小姑娘却热络的朝李旻推销着自己的手艺。 学堂里头的贵族子弟私下议论谢长欢这个小师妹,大多都觉得这小姑娘虽然生得俏丽,但骄横过了头,龇牙咧嘴的时候多,并不十分可爱。 李旻那时听闻别人这么议论谢长欢也是一笑而已,并不置可否。谢长欢从秋千摔过之后,在他面前倒不怎么凶悍,倒是娇憨有加。 一只总在人家面前总是张牙舞爪的猫儿,到了自己面前收敛了爪牙,甚至翻起柔软的肚皮咕噜咕噜求你挠挠,这是一种让人心头一软的优越感。 谢长欢笑着推着面前不大成样子的酒酿,她头上头发扎双环绑了银碎花,右鬓边三瓣浅红印儿,小圆脸堆着满满的笑意。 李旻觉得心头上这些日子覆盖着的坚冰,被谢长欢甜甜这么笑得化开了。 明明如今的世子府一片素白的愁云惨雾,可谢长欢偏偏硬生生的闯进来,接着一碗乱七八糟的酒酿,把李旻拉入万家灯火的节庆的烟火气当中。 “别嫌丑嘛,尝尝再说。”谢长欢催促道。 李旻咬了一口,公主府的口味向来十分嗜甜,如今轮到了谢长欢手上可以说是变本加厉了。 “什么馅儿的?”谢长欢又问。 “枣泥。”李旻答道。 “这个我要说说了,我帮忙跳了枣核,去枣子皮我也有帮忙,我还让阿娘多加了糖。”谢长欢眨着大圆眼睛向李旻表功道。 那就怪不得是这样的味道了,李旻咽了甜得齁的枣泥汤圆,倒了杯茶清清口。 “公主府的酒酿都是放了糖桂花的,当年秋日的金银桂花,洗干净晾干了水,腌啧入蜜糖里头,如今冬至拿出来用正好了。” 谢长欢平时闹腾,其实也不见得有多爱说话,就是陆桓宣贫嘴话多,她跟着斗上几句。 李旻这边咽着酒酿,谢长欢一直在说,稚嫩的声音说着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里头似乎带着寻常人节庆时候该有的烟火气儿。 “啊,吃完了。”谢长欢话里带着点惊喜,又道:“其实不用勉强吃也可以,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 “这汤圆跟我人一般,现在看着不怎么样,以后会更好的。我长大了真的挺好看的,你不要不信。”谢长欢似乎害怕他不信说得十分认真。 李旻一笑,倒也不是不相信谢长欢,只是觉得她如今这小模样十分逗趣。 夜来雪大,李旻披了衣撑着伞送谢长欢出去,谢长欢今日也是素色一身,白色兔毛围袄,脚上蹬着双羊皮小靴子。谢长欢挨着他旁边时候,两边环发上的碎银花映着雪光闪烁,有些沙沙摩挲声响。 “李旻,我家养的那只青鹯鸟飞走了 分卷阅读5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我猜它是等不及了,自己飞回去北卑的大草原了。”谢长欢忽而开口说道,清静的雪夜里头,不大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这样挺好的。”李旻答道,是该回去了,在门前定下脚步,把手中的伞塞到谢长欢手里。“夜路小心。” 28.28、归国 随着李裨登基为北卑新大君,意见不合的几个城被陆续收复,此时的北卑皇权算是慢慢巩固起来了。 大昭在这期间也曾派去使臣询问关于借道与犬戎奇袭一事,北卑大君却只说当时各地混乱,是当地领主自作主张,他是事后才知还有这么一回事。这一番含糊其辞,并不能让人真的信服。 即使不能让大昭君臣信服,但北卑如今咬定自己没有故意违反和盟,只是反臣作乱,一时之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把这事放一放。 这北卑新君李裨,正是小世子李旻的叔父。这叔父自己登基了,对于自己这小侄子不管不顾的,未提及半点要接侄子回去的意思,这不待见的态度显而易见。 战事消停,人们原先激进的情绪也冷却许多,也不那么明面上喊打喊杀,这北卑小世子也是可怜人,虽说对于北卑诸多不满,但也是口头上说说。 公主府人多关系也杂,年货礼品新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儿,年节前这许多东西都需要置办的,长公主一份清单修修改改,又亲自得出门验货,忙得分身乏术。 谢侯爷虽说如今年节将至已经停了琅声园的课,但自从北境事发之后,便被频发的召入朝中。这说是退隐的闲人,紧急时候第一个想的还是他这个免费劳动力。 今儿长公主从珍宝轩打回来一条长命锁,另外配着两个小镯子。谢长欢凑近了看,正正是之前长公主参详了许久图样,改了又改打出来的的那套。 这小锁头正面祥云里头是“福佑康宁”,谢长欢将小锁头翻过来背面是“怜玉”二字。 “这便是预备给二姨家小表弟的百岁礼?”谢长欢看这做工精巧的长命锁啧啧称赞,长公主这次当真是不惜血本了。 “是呀,盼了这些年,这宁家的嫡子总算盼来了,也是了了一桩心事。”元安公主这一番总算得偿所愿不容易,身边亲友都为其高兴。 谢长欢看着长命锁“怜玉”这二字若有所思,心道自己这宁琛小表弟不容易,这娇滴滴的小名使得他的童年生活过得十分丧心病狂。 元安公主自上次孩子没了之后,一直没再怀上,这回总算得了个可爱的孩子,心疼珍重得不得了,满月那日便请了帝京城相国寺的主持严慧大师过来祈福祛灾,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无灾无祸的长大。 大师赐福之后,看了那小宁琛几眼,说这小公子娇贵,幼年时候还是取个女孩儿气的小名避避祸端。 元安公主夫妇孩子没出世的时候就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取了一大堆,大师这么说了,那就照办吧,就在名字里头挑了个极为骄矜的名字。 宁琛自小就是个小哭包,加之有个这样娇娇女娃儿一般的小名,这孩子更加经常被人取笑。宁琛上头两个表哥,谢长隽嘴巴毒,宋晗拳头硬。 怜玉小朋友的成长过程之中,大抵脱不了这么三件事情的循环。怜玉又被欺负得哭红了眼睛,宋晗表哥把那群人揍了一顿,长隽表哥刻薄的嘲讽得那群孩子直跳脚。 宁琛满月的时候,众人到远安公主府里头探望新生儿吃姜醋。谢长隽本一副高冷的本公子不去,结果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长公主一块儿去了。 宋晗是跟着燕后娘娘姑娘过来,两个小孩儿就这么挤在摇篮前边看表弟。大抵有些缘分就是不经意之间结交下来的吧, “长欢,有件事情你听听就好,不要多想。”长公主把长命锁的盒子重新盖上,吩咐身后的侍女放在妥帖的地方收好。 “虽说你与小世子感情亲密,你爹也与故人有约对他照料有加,但小世子前路如何抉择是我们无法左右的,他必然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听长公主这么说,谢长欢心头一紧,知道长公主接下来的话语必然是关于李旻的。 “世子殿下他怕是很快会回去北卑去了,他的姑母亲自派澹台家接这孩子回去,这一路倒不用过于担心。” 谢长欢皱皱眉,前世她这时候实在年纪小,所以这段记忆不是很清晰,她只记得后来有人接李旻回去北卑,现在长公主提起来了,她才恍然想起原来是这位人物。 长公主说的正是李旻的亲姑姑北卑大公主宣罗殿下,当今世上几国之内,能以女子之身左右朝政的不过就这么几位,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上辈子嫁过去李旻将谢长欢保护得很好,谢长欢乐于守着自己的方寸之地过小日子,李旻也由着她高兴就好。北卑的那些王室除了节祭一大群站在那儿拜见,谢长欢几乎没有单独见过什么北卑王族。 唯独一次单独见过宣罗大公主。如果说母亲长公主是朵雍容傲气的牡丹,那时的谢长欢只觉得面前的女人是朵带刺的玫瑰,艳丽却危险。 幸而谢长欢大抵不在这玫瑰 分卷阅读5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公主要扎的范围内,当时宣罗殿下只是打量了谢长欢几眼,淡淡道,你生得像你母亲多些,倒不像你爹那般诡计多端。 “娘亲,与李旻的姑姑是故人?”谢长欢想起前世之事忍不住问长公主。 长公主眯眼打量着谢长欢。“你怎么知道的?” 谢长欢摸摸鼻子含糊道:“就是随口问一问罢了,听着娘亲的语气似乎有几分这意思。” “确实也算得故人,她这些年变了许多,我和你爹也不好琢磨她如今这般是什么意思了。” 谢长欢有一点未能想明白。北卑如今新君几乎已经坐稳了,李旻是早逝的北卑大皇子之子,如今还是个孩子,到底是个皇权的威胁,岂能就这么看着他回去? “那北卑新君绝口不提接李旻回去,打心底便不想他这侄子回去,那宣罗公主怎么这么大的能耐,能违抗君主之意把李旻接回去?” “宣罗殿下背后是澹台家,自然是有把握的。她是小世子的亲姑姑,和大皇子是一母同胞,自然不会对小世子的事情坐视不管的。她若是强硬起来,那北卑新君也只能由着她把人先接回去,回去了再想办法对付。” 澹台家是北卑出名的将门,手握重兵,不可小觑。北卑军制与大昭又有所不同。北卑是在草原上起家,起初便是几个部落集结而成的,后拥共主,经过几百年的建章立制。最早建国时候一个大部族便是澹台家。 这位宣罗殿下有一点备受争议,就连当时在北卑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之事的谢长欢也听说过。当年的宣罗殿下年仅二八最是俏丽的年纪下嫁于当时已经古稀之年的澹台老将军,膝下无子,却能以主母身份掌握澹台家,她的手段不可说不厉害。 谢长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李旻处境堪忧:“那李旻回去北卑岂不是狼入虎口,更加危险了。” “宣罗公主这个人呀,做事情岂会这般循规蹈矩。”长公主叹了口气,她年少时候与这位打过交道,心中有几分揣测。 “她其实并未打算将小世子送回去北卑帝都鹯阴城,她这是打算直接把人带去檀州城,那地方是澹台家在内乱时候收复回来的,这是打算拥她这小侄子做檀渊王。” 谢长欢惊得愣住,她知道上辈子李旻对于姑姑宣罗殿下十分钦佩恭敬,他登基成王少不了这位大公主的襄助,没想是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狠角色。这事情要是放在大昭这个,弄不好便是叛乱之罪。 “先斩后奏做到这地步,她大抵也是有了十足把握那北卑不敢动她,行事这般张狂。”谢长欢猜测道。 “澹台家手握重兵,她可能也有些新君的把柄。但这一着实在太险。”正说着长公主并不赞同摇了摇头。“昨日,我跟你爹说起这事情,都觉得惊险太过了。” 谢长欢说:“那李旻能在大昭过完年再走吗?” “兴许待不到了,宣罗公主通信上边已经说了澹台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陛下那边也接到信儿。想来在春宴上头,小世子便要跟陛下正式辞行了。” 谢长欢有些失落,虽说这一段时间她时有跑去世子府找李旻,但见面的机会仍是屈指可数,这么想着至少能陪着他过完年,但他却要回去北卑了。 “好了,我说完了。长欢,你回头把这些事情都忘记干净了,绝对不可传出去。”长公主嘱咐道:“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哦。”谢长欢自然记得自己和长公主的约定。 29.29、游京 大昭皇宫每年有两场宫宴最为盛大,??身为朝臣的定然是最为期待每年承德殿上的春宴,一年辛苦到头得君王论功行赏,??也是不枉费苦心效忠。 今年春宴上头最为瞩目的消息倒不是哪位大人又得了皇帝重赏,皇帝在宴会上头又赞赏了谁,??朝堂上边的风向又有什么变化,??而是北卑小世子李旻他向皇帝辞行了。 咱们大昭皇帝还非常爽快的答应了,筵席当中的朝臣们一下子更加摸不清,??这又是怎么样的发展。皇帝对于北卑的不道义嗤之以鼻,??却似乎丝毫没有为难这小世子的意思。 “朕也收到你姑姑宣罗殿下的来信,??看来接小世子回北卑的人马不日就会抵达帝京城了。这些年世子居大昭,??朕看着你长大,??早已视你为子侄,??心中也是不舍,但到底北卑才是世子故国。” 皇帝望向北卑小世子的目光沉而厚重。 “朕作为长辈,??在这里祝世子此回北卑一路顺利,勿忘先祖嘱咐。世子不过少年便心思沉稳,??假以时日必然有自己的一番成就,必能承先祖遗志。” 春宴本是犒劳群臣,以慰劳碌辛苦的君臣之宴,??今年莫名其妙的成了北卑世子辞别送行的宴场。 官员们在摸不清自家皇帝的用心的同时,??不免有些腹诽,倒是让这北卑小世子抢去了风头了。 谢长欢乘着雪晴的好天气来世子府寻李旻。这李旻要回去大昭的消息传遍了帝京城,??倒是方便了她过来世子府瞧李旻,??反正是将走之人,??别 分卷阅读5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人瞧见又如何。 世子府当中的人都十分忙碌,谢长欢一进来就见着大伙儿都在收拾东西。因着久离故国,这就要重返故乡,世子府里的北卑人大多满脸的喜气洋洋。 来过几回,谢长欢一过院子,桑桑见了她,便笑着告诉她道:“谢姑娘,我们世子在房中看书呢,您直接进去找他吧。” 谢长欢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径直往李旻的房间去了。推开门,就见着李旻站在几个大木匣子前边,那几个大匣子里头满满装的都是书。 “哇,好多书呀,你这些是都要带回去北卑的吗?”谢长欢不由得惊叹一声,故人将学富五车视作是美谈,但李旻这几大匣子,北卑路途这么遥远,怕是不容易运送。 “我没什么别的身外物,就这些书卷还有些价值,让师妹你见笑了。”李旻又恢复平时那和和气气,面带微笑的模样。 “长欢长欢,我叫谢长欢。我的名字又没有多难记?世子殿下怎么就是不肯开金口叫我的名字呢?” 谢长欢不耐烦的对李旻道:“你都要回去北卑了,又不在我家读书了,谁是你师妹呀。” “好,那往后便不喊师妹了。”李旻挨了谢长欢的脾气,依旧笑着,眼中流露出几分委屈。 所以说李旻这人内里十分鸡贼狡猾,没多久便摸清楚谢长欢看不得他委屈,但凡露出些可怜兮兮的模样,谢长欢必然是会收起脾气的。 谢长欢拿他没法,只好缓了语气道:“你回去北卑,还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师妹,表妹或是其他什么好妹妹呢?可谢长欢就一个。” 李旻倒也算得从善如流道:“好,长欢。” 房中书架里头还有许多书没有收起来,李旻这人十分讲究放箱子里头的东西也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来。 谢长欢也不是什么喜欢打扰别人做正事的人,便自己到一边去折腾房间里头那只大胖狸花猫儿了。 据李旻所说,这只狸花猫并不是正经养在世子府的,只是从前常喂些剩饭,于是来世子府来得勤了,冬日里头冷,这狸花猫也不委屈自己,常常溜进李旻的房间里头偷暖气睡懒觉。 谢长欢蹲在地上蹲得累了,便抱着猫儿坐在了书房中的一处躺椅上边,炭火盆就在旁边,比别处自然暖和舒适许多,好不惬意。 冬天一暖和放松,谢长欢的老毛病便又来了,眯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糊涂过去,直到一猫爪子拍到脸上去,不厌其烦,才不得不睁眼。 一睁眼李旻就在谢长欢面前,李旻确实长了张非常赏心悦目的脸,但是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就这么一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谢长欢还是觉得怪惊悚的。 把猫轻轻放地上,谢长欢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身子,才有些不高兴的抱怨道:“李旻,你这个人怎么总喜欢盯着别人睡觉。” 李旻鸢蓝色的眼睛肿闪过一瞬的诧异,不大明白谢长欢这话的意思。话出口了,谢长欢才发觉说得不对,总不能跟李旻说他上辈子就总这样吧。 “整理完了?”谢长欢问李旻。 李旻点点头,问谢长欢:“想不想出去走走?” 倒是让谢长欢出奇。“咱们李旻小世子平日里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循规蹈矩得跟个深闺小姐似的吗?今儿居然想到了要带我出去玩了?” 谢长欢故意说这话逗李旻,李旻只是一笑:“那还要看谢姑娘您赏不赏脸呢?” “那感情好呀,我就是看你闷在府里头怕你把自己闷坏了才过来的,没想你倒是开窍了。”谢长欢嘻嘻笑道。 “我在帝京城也住了几年,现在即将起行回去北卑,才想起原来有许多地方都没看过,以后也不知道何时能再来,总归是一件憾事。” “这不留遗憾才好,还要几天才走也够了,姑娘我定能带你游遍了这大昭帝京城十景。”谢长欢豪言道。 “先去和澹台大哥说一声才好出去。”李旻道。 李旻口中的澹台大哥指的是北卑澹台家这一代的将军澹台桀,谢长欢前世在北卑宫中常见他跟随在李旻身边,最后死守的部众也是澹台桀的亲信部众。 想来前世李旻能这般信任澹台桀,也是因为自小就陪在身边的缘故,多年积淀下来的君臣情谊。 宣罗公主嫁到澹台家膝下并没有诞下子嗣,彻底掌控了澹台家,便从旁支当中挑了个资质出色的少年过到了自己名下,扶持他继承了澹台家军权,那少年便是澹台桀。 澹台桀如今不过二十多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眉目俊朗刚毅,身量高大,李旻带着谢长欢去那院子里头的时候,澹台桀正与部下说话。 “世子殿下。”澹台桀见着李旻过来态度十分恭敬,手握拳曲身对李旻行了臣下礼。 “澹台大哥。”李旻唤他。“我们即将起行回北卑,眼看这在大昭的时间也没几日,想着出去城里逛一逛。” “殿下说得是,大昭风物与我们北卑多有不同,确实有许多值得观览的地方。”澹台桀心里其实并不反对李旻出去,只是有几分顾虑小 分卷阅读5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世子的安危。 “城中人多杂乱,还请世子允许臣同行。” “好,那有劳澹台大哥了。”李旻道谢。 谢长欢出门前与碧珠交代让她先留在世子府中等她回来,三人只是在城中观光游景,人带多了反而不方便。 “姑娘姓谢,可是大昭谢瑜将军的族人?”澹台桀是北卑武将,比之长公主谢侯爷,自然更加熟悉常年镇守在边地的谢瑜的名号。 “将军猜得没错,澹台将军所说正是我的伯父。”谢长欢道。“将军与我家伯父是旧识?” “有幸见过谢将军几面,他那等英雄人物岂能是想要结识就能够结识的,若不是如今边境处有诸多不便,必然亲自到定北城登门拜访。” 谢长欢心道这澹台桀心胸倒是十分宽广,并不碍于国别不同而存有偏见,倒是满腔的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 “若来日有机会,必然为将军引见我伯父。将军爽快人,不需多拿别的,提两壶好酒来,我伯父必然高兴。” “那便先在这里谢过谢姑娘了。” 今天虽然大雪已停,一片晴好,仍是寒风拂面,到了这湖边长堤之上更是如此,萧疏的光柳条在风中瑟瑟款摆。李旻披了灰色的裘衣,下颌埋在毛皮里头,小脸比往常更白,鸢蓝色的眼睛掩映在长睫毛下边。 小世子长得真是我见犹怜,谢长欢见着李旻低头把脸埋在风毛当中避寒的小模样,心里头不由叹道。长堤风大冻成这样,李旻倒是愈发的楚楚可怜了。 “这处盛景叫做十里烟堤,不过咱们来的时间不大对,柳树都还是光杆子,在冷风里荡着清冷萧条得很。” “若是你能再在帝京城待一段时间,春日嫩柳叶发出来在春风中十里的烟柳一同轻轻款摆,这白玉长提上边就像笼罩翠绿的轻烟,这便是真的十里烟堤了。” “那倒是可惜了。”李旻有些遗憾道。 谢长欢对李旻一笑道:“冬日来这儿看不到十里烟柳,也总归有些其他值当的东西,不然我也不费精神带你们过来了。我请你们吃云吞吧。” 小摊子十分随性,就摆在湖边山,简单的木桌小凳子。谢长欢喊了店家,要了清汤云吞。 热腾腾的云吞端上来的时候,谢长欢才介绍道:“你们看着云吞外皮薄而通透,里头露出的鲜肉馅儿粉粉的,多余的皮儿掐在一段在清汤里头像尾巴一样款摆开,整个是不是像一尾尾金鱼。这手艺也叫作金鱼云吞。” 李旻坐在避风处,面色和缓许多,被热汤腾出些精神。听谢长欢说话,面上也浮起些笑意,不是平日那种应付人,而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 “有趣吧。”谢长欢托腮看李旻。 李旻点点头,点点头笑道:“听你这么说,这云吞竟然有了十分的可爱,看起来已经叫人十分有食欲。” 这招就是连自家那十分臭屁的弟弟也搞的定,谢长欢心中得意,笑着说道:“别看长隽现在对谁都冷冰冰的样子,以前可是会抱着我爹大腿,哭闹让带过来这小摊找金鱼的。” 30.30、送别 谢长欢虽说跟李旻拍了胸脯,??打了包票,不会让他带着遗憾回去北卑的,??但这京中盛景何其多,就是春风马蹄再疾,??想一日看尽长安花谈何容易。 这盛景游到最后一日,??第二日清晨李旻就要随澹台桀回去北卑了,谢长欢才从心底生出些焦灼不安来。 倒是李旻宽慰她道:“这些天看到帝京城许多盛景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我并没有什么遗憾。” 看过了苍山晴雪之后,??三人慢慢走下来,??清静的山中这处人声格外热闹,??且都是些打扮鲜亮的少女和少年郎,??李旻不由得好奇的多看几眼。 谢长欢上辈子倒是被那群世家闺秀拉着来过此处,??当时心底还十分不屑。前世的谢长欢模样不差,家世显赫,??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并不屑于求神拜佛。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这处是座月老庙,里头有一处景致叫做红树金桥,虽然不如之前的十景那么出名,??倒也还能顺道去看看。” 入了这座月老庙,??谢长欢才觉得有些后悔,他们这三人的组合实在清奇得诡异。来这月老庙的不是待嫁的少女,??就是约会的小情侣。 澹台桀这么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人带着两个小孩子,??真不知道该算什么情况了。 在庙中走着的时候,??时不时有女子看过来,大多都盯着澹台桀看,他如今做了大昭的打扮,隐去了北卑人的特征,确实是一副有为青年的模样。 谢长欢竖着耳朵听到成群的少女轻声讨论的声音,话题大多围着澹台桀的。 “那人生得很是高大英俊呀。” “但应该是有家室了,你看身边跟着两个娃娃。” “兴许是个鳏夫,这年纪轻轻的。” 谢长欢听得哭笑不得,心道这过分了吧,人家说不定还没娶老婆就被你们这般咒了。李旻也听得懂只是装作没有听到, 分卷阅读5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面上一脸天真纯良的小模样。 真的摸不清状况的大抵只有澹台桀,大抵是身上那些探究的目光真的过于炽烈,终是忍不住问谢长欢。 “谢姑娘,那些女子一直盯着我,嘀嘀咕咕在笑着说什么,莫不是我这装扮露了身份?” 谢长欢露出符合年纪的天真笑容解释道:“没有,姑娘们赞将军你长得英俊呢。将军你娶妻没有?没有的话,可以带一个中意的大昭漂亮姑娘回去。” 澹台桀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想起什么又摇摇头,有几分怅然若失道:“我并不想娶妻。” 看着面前被姑娘们祈愿姻缘的红线缠满了枝梢的大树,李旻恍然大悟:“原来红树是这么一回事。” “不然你以为真的是红叶子的树不成,再往前走便可以看见金桥了,我们走吧,这儿人可真多。” 人群拥挤,谢长欢状似无意的拉了李旻一把,过后她始终也没有松手。李旻被谢长欢牵着好一会儿,也全由着她去了。 所谓的红树不是长红叶子的树,所谓的金桥自然也不是黄金打造的桥。是一座长长的铁索桥,上头挂了大大小小样式各不相同的锁。 “上头的锁,分两种,女子求姻缘就往上挂祈愿锁,男女之间定情就往这上边挂上定情锁。”谢长欢道。 “锁上有字。”李旻拿起一个锁看了起来。 李旻看那锁上的情诗,谢长欢也凑过去贴着他旁边探头去看,锁上两行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谢长欢看不得人拿这首诗定情,忍不住嫌弃道:“定情这诗未免不吉利些了吧。” “你快撒手。”谢长欢拍落了李旻手中的锁。 这诗谢侯学堂讲的时候也是直摇头,李旻同样是谢侯爷教出来的学生,一瞬间明白谢长欢的意思。 “生死未知,何谈偕老。阔洵难逾,无以成信。这诗确实不该拿来定情。”李旻轻声说道。 这两句出自《击鼓》,坊间许多女子也跟着念这最出名的中间两句,大多也不知全诗讲什么,就当做是与爱郎情定终生的海誓山盟。 实则这根本什么正经的情诗,是首正经的行役诗,征夫行军休息,饥寒之际,想起与妻子盟约,却自知生死未卜,想想这誓言大抵是遵守不了了。 大多人只知道念着前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甜蜜爱语。却甚少人知道最后两句,凄清无望,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诺言还是无法跨越生死。 澹台桀不大明白这两小的嘀咕什么,最后还是李旻把《击鼓》当做了一个故事慢慢讲与他听。 “我以后若是娶妻,必然不与她定这种盟约,不让她无望枯等我,若是我战死,就该还她自由,让她找个好人嫁了。”澹台将军行旅之人,对这个故事感慨更深。 “帝京城的姑娘出嫁前,大多都跟情郎在此处挂锁定情,难怪这桥上的锁这样多,成了一座金桥。”李旻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锁道。 “确实是有这样的习俗。”说到这上头,谢长欢忍不住玩笑道:“李旻,若是我有一日要嫁人了,凭着我们这几年的同窗情谊,你也别送别的贺礼了,送我把真金打的锁就好,我当时挂最显眼处。” “谢姑娘想得十分长远呀。”澹台桀只觉面前这小姑娘十分伶俐能言,被这话逗得笑开了。 谢长欢嘻嘻哈哈的,澹台桀也开怀大笑,李旻此时的笑只冻在面上,心底不大笑起来。 他但凡想到自己送了金锁,谢长欢拿着与别的男子手把手的锁在金桥上头定情,四肢百骸莫名的不舒爽。 李旻越想越不舒服,连面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开口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送。” “不送就不送,世子殿下真是小气。”谢长欢撇撇嘴,对于李旻突然的拒绝感到不快。“偌大的公主府还缺你送的一个锁不成?” 澹台桀看着面前突然闹起脾气的这两个小孩儿,他说到底莽汉一个,也不知道好端端的这两个怎么吵嘴了。自家世子脾气一向是极为温和,这谢家小姑娘跟世子也要好,怎么就莫名其妙生起气来,实在弄不懂。 小孩子吵架开始得莫名其妙,不知不觉便结束了。谢长欢最先耐不性子又跟李旻说起话来,李旻也不再提之前的不快。 重新回到世子府,谢长欢临回公主府之前,拉住了李旻单独与他道:“明日你回去车马繁杂,人也多,礼部那边也会安排仪仗相送,我不好挤进去送你。” 听闻谢长欢不去,若是平日那个善解人意,温厚纯良的李旻必然会体谅的说一句无碍,有心了。此时李旻不知道是不是被金桥的事情影响了心情,半晌才对谢长欢吐出个“好”字。 “你小气,姑娘我可是大方得很,你不肯送我金锁,我却要送你个长命锁。”谢长欢从兜里摸出来一条小小的长命锁来。 李旻手心忽然被塞了个小锁,显然是谢长欢小时候的物件,在大昭长命锁这饰物,大人小孩都能带,寓意好,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不知道有多少。 分卷阅读5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但其中最贵重的一条却只有一条,满百日父母锁亲赠带到身上去的那条。按照习俗,孩童降生百日,祈百岁长生,父母赠长命锁。 谢长欢这条小小的,却做得精细,锁链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拼接痕迹,白玉吉祥云锁头,百岁长欢四个端正的字镌刻在暖玉上边。 “不是什么名家所做,我爹亲自打图样做的。”谢长欢摸摸鼻子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我小时候的老物件了,戴是戴不了的。你权当护身符带着吧。至少我这些年过得还是顺心的,这物件想来还是有用的,回去的路上也能助你一路顺风平安。” “小世子,怎么样?姑娘我对你够意思了吧?”谢长欢看着李旻不说话,沉凝着一双鸢蓝色的眼瞳,觉得自己说得沉重了些,又换了快活的语气道。“你心里可要记我的好呀。” “小世子,你不是这么不舍得要哭鼻子,别呀。”谢长欢见他不说话逗李旻道:“姑娘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一个人...” 说着谢长欢觉得不大对劲,抬头再看李旻,鸢蓝色眼睛沉如深海,眼眶红了一圈,牙齿咬着下唇,隐忍又倔强的样子,还真的要哭了,她怀疑李旻眼睛扑闪一下就要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 李旻小时候看着虽也是个和软的,但骨子里头冷静又倔强,不是宁琛那种哭包,这也是谢长欢第一次见着李旻这个模样,一下子她也不由得慌了起来。 谢长欢是真的没打算上惹哭小世子的,刚刚她说的嘴巴溜顺,此时却只能像个哑巴一般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了。 “谢长欢。”李旻的声音低低的。 “在。”谢长欢这会儿是真的不敢惹李旻了,他眼睛红红的她都心疼得不行,要是真哭了,她只能捶自己一顿给他谢罪了。 “我有一天还会回来帝京城的。”李旻的眼睛亮而坚定,声音有些哽咽的意味,认认真真的又把金桥上头的话再说了次:“但是金锁不会送给你的。” “啊?”谢长欢愣愣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李旻。 31.31、东郡 李旻从帝京城回去北卑的这一日,??天气晴好,北风也算不上冻人。谢长欢与李旻说了不去,??自然就不会出门去凑热闹,起床之后抱着手炉坐在房间里发了半晌的呆。 其实她与李旻的道别还真算不上愉快,??李旻虽说没有掉下眼泪来,??也是红着眼睛进去世子府,那小模样现在想想还是让人怪牵肠挂肚的放不下。 门被敲了几声,??进来的是一声喜气洋洋红衣裳的郑如莹,??笑着走过来不可以坐在谢长欢的身旁:“这几天白天过来找,??谢大小姐总是不着家,??今天总算不出门了。” “表姐呀,??伯父留你在我家是让你跟着我爹读些圣贤书,??好学着知书达理的,你却变得愈发八卦好管事了,??回头伯父见了你这模样是要伤心的。” “我压根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郑如莹不当回事。两姐弟明明是一胎出来的孩子,还生得别无二致的模样,??但这书卷气儿和安静沉稳仿佛都到郑如玺身上去了。 “你也莫说我。”郑如莹挑挑眉毛看着谢长欢。“我俩半斤八两,到了祖父面前一考教,也就咱们两个弟弟像是读书出来的人,??我们俩都是草包。” 谢长欢这就不高兴了。“别拿我与你相提并论,??上回明明是你答不出,我提示你被祖父发现,??才一并罚了的。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再拉我下水。” “我是不比长隽和如玺,??但比你,??还是强出许多的。”谢长欢十分不屑道。“今年回去东郡,祖父依旧还是会考教表姐你的,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今年与往年略有些不同,谢将军夫妇守在边疆无暇他顾,年节期间郑家姐弟就随着谢侯一家回去东郡老宅。 郑如莹固然天不怕地不怕,也有这处软肋,被谢长欢这么轻轻一戳,立马改了态度,拉着谢长欢的手软了语意又道:“长欢,你不能见死不救的,我之前不是答应了教你功夫吗?” 谢长欢瞥了一眼,却并不松口。“你不是说这功夫一时半会儿只能学得些皮毛,学个一天两天并没有什么大用。” 郑如莹只能加大了筹码道:“那我哄我爹带你去北境定北城那儿玩,你常跟着我,我日日教你,总行了吧。” “听说定北城离北卑很近,是不是真的?”谢长欢语气有些松动,开口问郑如莹。 “这话确实不假。定北城是最北边的一座城,骑马过了几个负责哨防都司所,走近道儿,骑一匹快些的马三四个时辰可以到金水河边。隔着岸北边就是北卑的幽州城。” 郑如莹被祖父老谢侯骂草包倒真不是她如何愚笨,只是背不下许多学堂里头文绉绉的东西,对于北地这些行军边防之事倒是能如数家珍,边境的地形图像印在脑子里头一般。 “那檀州城呢?”谢长欢又问,她记得长公主说过李旻是被他姑姑带回去北卑檀州城。 郑如莹想了想告诉谢长欢道:“檀州在北卑 分卷阅读5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东部临海地,这儿与许多北卑许多以游牧种植为生的地方不一样。檀州看着荒凉无比,但这地方是黑金之地,出产石漆,有矿脉。” 谢长欢点点头,心里头有张图慢慢的展开。上辈子的她真的知道得太少了,在大昭公主府长公主和谢侯爷将她庇护得好好的,而嫁到北卑之后李旻又将她捧在手心疼爱。 再活一世,谢长欢不想再困居在帝京城中当个闺阁之中横行的大小姐。若是她强些,哪怕是有基本的自保能力,李旻那时候又如何会连将她留在身边陪他到最后都不肯。 这一世先机还在自己的手上,谢长欢自噩梦那一夜之后仿佛再将鹯阴城的陷落思量了许久,这绝不简单的是一次外敌入侵,能够如此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祸端必然在萧墙之内。她手握先机还能扭转局势。 谢长欢重生一世,第一想得就是好好护着李旻,让他这辈子长命百岁,无忧无虑。第二想的告诉李旻自己的喜欢,与他携手白头,万世其昌。 东郡这地方其他不说,光气候就叫人喜欢,地处水乡到底是比帝京城的气候柔和许多。老谢侯从前是读书出身的文官,极为重视子孙的学业,出了郑如莹这么个奇葩,老人家每每看着她就不自觉叹气了。 老谢侯也不是说要把孙女培养得如何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才女之流,起码有点女孩子的模样,外人看着也像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几个孙子辈回到东郡,见祖父老谢侯便要在厅堂中行拜见之礼。老谢侯跟前摆了两个软垫子,长幼有序,郑如莹与郑如玺姐弟先在前头拜。谢长欢和谢长隽稍年幼些就先侍立在一旁等着。 等跪拜完之后,在给压岁钱之前,老谢侯还会随机的考教几个问题。谢长欢站在后头为郑如莹捏了一把汗,不大敢明目张胆的提示,只能避开老谢侯的目光,稍稍动动手指,微微做了提示的嘴型。 直到老谢侯总算对郑如莹的回答“嗯”了一声,虽说算不得又多满意,到底是过关了。谢长欢这厢才跟着送了一口气,之后便轮到她与弟弟长隽了。 谢长欢走到软垫前,整理好裙摆稍提着,端端正正跪了下来,双手先放在前,才好好的行了三次儿孙叩福跪拜之礼,手垫在额前,恭敬却庄正。 “长欢这丫头教得不错,今年看来这模样比以从前好了许多,有些书香世家姑娘的模样了。”祖父看着谢长欢在面前行礼称赞了声。 “长隽你这孩子向来极为稳重,如今这般得了陛下的青睐恩宠。年少成名,往后需更当自勉,才算是不负皇恩深重。” 相比对其他孙辈当初的赞赏和勉励,谢侯爷对谢长隽这个最小的孙子说得话语最为沉重严肃,脸上欣喜之余,又带了些忧虑之色。 “长欢,祖父问你,你们这些孙辈为何要在祖父面前行此叩福跪拜之礼?” 老谢侯并非随意一问,这提问便是对于谢长欢的考教。谢长欢抬起头望着座上的长辈,开口道:“爹说羊懂跪乳,鸦能反哺。祖父待孙儿慈爱有加,孙儿自然要对祖父濡慕恭敬,此乃礼数,也是孝道,若不通这道理,何为人?” 对于谢长欢的回答,老谢侯点点头,又问了谢长隽几句,长辈提问向来难不住他的。老谢侯递与谢长欢两姐弟红纸包着的压岁钱,便让两人起身。 老谢侯松了口让他们先下去,郑如莹就拉着谢长欢出去了,把地方留给大人们说话谈事。 “终于问过了,真是没吓死我,祖父总说听不懂的话。走,姐姐带你们去玩儿。” 其实前边在帝京城中,郑如莹已经十分克制收敛了,如今这东郡才是能够施展开手脚的地方。 谢长隽说不来,最后还是被郑如莹几句激将,莫不是澡雪小公子是怕了不成,被激着带了过来,还被安排着去看着支在湖边钓鱼的两支钓鱼竿。 郑如玺被不安分的姐姐磨出来的好性子,向来最是任劳任怨的好孩子,跟谢长隽一块儿待在湖边,提前生起了火堆。 郑家老宅子在乡野地方,比之繁华的帝京城里头多了许多的野趣,宅子后头这儿有湖有片野地,郑如莹每年都在东郡住几个月,把这片地方摸得象自家后院似的。 这儿的兔子洞,郑如莹随便看上几眼,就能摸出门道来。指挥着谢长欢拿着簸箩罩着这个洞等着,自己捡了些有些潮湿的干草,点起来直冒烟,熏得不得了的那种,去熏另外的一个洞。 “长欢看着点,等会儿若是从你那边的洞里头出来,使劲罩严实了。”郑如莹提醒完了,自己也捡了个簸箩去守另一边的洞。 兔子被白烟弄得烟熏火燎的洞里蹿出来逃命的那一下子,那真叫一个风驰电掣,猝不及防,谢长欢整个身子扑在上头,才不至于让这簸箩给撞歪了。 这簸箩入口喇叭形状,肚子宽大,蹿进去了是容易,但进去了再想要掉转身使劲出来就难了。确定那肥兔子真的卡进去了,谢长欢便把簸箩摆正了放好。 “还行,挺肥的。”郑如莹瞄了眼簸箩里头的兔子满意的说道:“你先回去,我去河下边去弄干净。谢长隽那小子 分卷阅读5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怕见血,上回看见吓得脸都白了。” 谢长欢把簸箩交给了郑如莹。如今澡雪小公子,将来的大理寺卿大人,在外看着传奇一样的人,总是一副目下无尘,高冷清贵的脱俗模样,不知道的人真当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 实际上,作为谢长隽的亲姐,她最清楚,这些神乎其神的溢美之词都是不存在的,她弟弟也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谪仙,谢长隽这小子从小就惯了一身的臭毛病。 其中一个就是晕血,说到底还是童年阴影造成,与郑如莹这过于生猛凶残的表姐有很大的干系。从前郑如莹的一手小刀技巧还在摸索练习期间,并不像如今这般一刀一个准,见血封喉,绝不给第二下挣扎的机会。 那次郑如莹在野地里头支了个竹枝小陷阱抓了只野鸡,便拿带在身上的小刀割喉放血。郑如莹下手也没有犹豫,只是这准头不大好。 割了一道口子,飙着血的野鸡一挣扎就从郑如莹挣脱出去了,谢长隽何其无辜,正好站在旁边溅了一身血不说。那只垂死挣扎着奔跑的鸡还一边飙着血一边悲鸣,从谢长隽面前扬长而过。 那只野鸡死前没力气了,支不住脖子了,身子整个软了下来,朝谢长隽这边瞪着白眼,断气死了。 郑如莹还不以为然,把鸡从地上捡了起来,还轻飘飘的对谢长隽说了句:“长隽表弟,看来这只鸡跟你有缘,死前两只白眼珠直往你那边瞥着。我等会儿烤了把鸡腿给你。” 当时的场面极其诡异,谢长隽站在原地一愣一愣不敢动,整张脸都是煞白的,生生留了终生难忘的阴影。之后那大半个月老做噩梦,听见鸡叫声就哆嗦。哦,除了晕血,谢长隽还留了个毛病,就是不吃鸡。 32.32、说服 郑如莹这么多年锻炼下来,??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随身带了佐料包小袋子,撒在肉上头有特殊的香味,??据说是从定北城的异族商人手里头买回来的。连着谢长隽也顾不得那份公子哥的矜持,也吃了不少。 “长欢,??你确定没开玩笑,??定北城那儿日子可不像在帝京那般舒服,我们将军府也没多少下人,??很多活还是要自己动手。”郑如莹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想的也很多。 “你要想好呀,??那地方连洗个澡都不那么方便,??可过不了帝京城那儿的娇贵大小姐日子呀。” 听着郑如莹这番话,??谢长隽与郑如玺都望过来,??这两个是第一回听到这件事情,有些意外的看了过来谢长欢这儿。 “阿姐,??你不要任性胡闹,爹娘不会放着你去的。”谢长隽忍不住开口道:“你一个公主府大小姐,??帝京城任你如何都好,但北境却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长隽,你有你想做的事情,??姐姐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留在帝京城我什么都做不成。”谢长欢态度也坚定,并不为弟弟的劝阻所动。 “你这般任性妄为不是平白让爹娘担心吗?平日贪玩胡闹倒也罢了,??大小姐性子骄纵任性也得有个度。” 谢长欢不服。“我是想跟着如莹一块儿到北境,??伯父还在那儿如何说不上乱来吧,??你这臭小子又知道什么?” 郑如玺性子一向是老好人的性子,左右而顾,怕谢家姐弟两人真的吵起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最后还是郑如莹一合手重重拍掌才结束了争吵。 “你们别吵了,这事就应该少数服从多数,四个人,这事情我帮长欢,如玺也帮长欢,长隽你先闭嘴。” 郑如玺被自家姐姐点到名字一脸意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对于这事情发表意见了。谢长隽咬着嘴唇,虽然不说话了,但仍不服的冷哼了声。 “长欢这般真心,必然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愿意帮你,长辈面前说不通,我大不了把你藏箱子里头待到北境去,有何大不了的。” 郑如莹将骨头扔到火堆里头,又拿棍子拨了拨火。她是故意把这事情挑开了在几人面前说的。郑如玺老好人性子不说,谢长隽虽然面上并不同意谢长欢这么做,但他也决计不会把这事情说出去,该帮忙的时候还是会帮的。 “长欢,你最好先把公主婶婶那儿说通了,这事便成了七八分了。公主婶婶不是一般的闺阁妇人,你且与她说说,她大抵能够谅解你的。”郑如莹如此建议道,她思路十分清晰,说得条条是道,已经有了一些今后那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的模样。 “阿娘过几日会去老东郡王府一趟。”本以为会一直生闷气的谢长隽却冷不丁的开口给了这么一句提示。 长公主幼年时候曾在老东郡王府住过,每次回来总会回去王府中走一趟,这次谢长欢便提了要跟着一块儿过去。 “长欢,今日专程单独陪我过来到底是跟我过来王府,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长公主走到了王府这处的亭子不再走,锦笙拿帕子将石凳拂扫干净。长公主才悠然落座,等着谢长欢老实交代。 “娘亲...”谢长欢软下声音喊长公主。 长公主并不理她 分卷阅读5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这惯用的小伎俩,淡淡道:“得了,你是我生下来的,那点小心思还想从我眼皮底下瞒过去。” “娘亲,女儿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跟您好好商量。”谢长欢说道:“之前女儿就说过不想当个什么都被人安排好了的小傻瓜,也不想困居在方寸大的闺阁之地,女儿如今想好了自己将来想要做的事情了。” “女儿想随表姐他们到北境边地去。”谢长欢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意愿说得清晰无比。 长公主眸光一滞,震惊之后才厉声道:“荒唐!你在想什么?一个小女娃娃去那北境边地去做什么?” “伯母也是女子之身不是一样在边地杀敌戍守,娘亲也是女子之身当年为匡扶幼帝不也是站立与朝堂之上。”谢长欢扬起头辩道:“表姐他们不一样能耐得边地的清苦,您怎么知道她们受得了,女儿就耐不得。” “是女子还是男子又有何干系?若是心之所向,就是头破血流也是要做的,娘亲您不是囿于世俗伦常的人,为了达成目的,冒大不韪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谢长欢呀,你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也算得上是商量?我这些年处处护着你这丫头,唯恐你受一点儿委屈,真真是养出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来了。” 长公主眼中有怒意翻滚,手掌气急败坏的拍到了石桌上边,先东郡王妃喜欢下棋,这石桌被镌刻了棋盘,并不平整,长公主这一掌重重的拍下去也是十分够呛的。 “娘亲您要打,就打女儿吧,拍这石桌子磕得您手疼,我答应长隽不惹您生气的。”谢长欢屈膝跪在了长公主跟前。 “若是你有心商量,我不允许你去那里,你就能乖乖给我待在帝京城里头,掐了那去北地的念头了?” “不能。”谢长欢摇摇头,对于这个却是半点都不肯做出退让。“就算是娘亲爹爹不允许,女儿逃也是也逃过去的。” “你就不怕我跟你爹打断你的腿。断腿也好,反正公主府也养得起你这一辈子,那你大抵还能安分些。” “那女儿就爬过去。”谢长欢淡然却坚定。“女儿这辈子有一定要实现的心愿,有一定要保护的人,不能在安逸的帝京城之中坐以待毙。” “疯了,真的是疯了,一个七岁的黄毛小丫头,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长公主听着谢长欢这话,愤怒却也无力,怒极了反而笑了出来。 作为母亲,长公主一直把谢长欢当做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娃娃保护骄纵,但这个自己心目之中的稚气的小丫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夕之间,成长快得可怕,猝不及防成了不由她左右的独立个体。 “求母亲成全,不管往后发生什么,长欢不后悔。” 长公主怒意慢慢平息下来,眯眼打量着面前坚定得不疑有他的谢长欢,问道:“你的心之所向指的是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女儿想去北边,那里有我想保护的人。” “李旻?你想保护他?”长公主看着谢长欢心底不知该笑还是该怒。“??他堂堂北卑小世子,过一阵子甚至是一地领主,姑姑是北卑宣罗公主,身后有澹台家的势力,哪里轮得到你你这小丫头去保护?你一个小孩子是想逗谁笑?滑天下之大稽!” “现在确实是不行,不代表以后。从现在开始跟着伯父行军打仗,了解边地境况。以后总归能为他做些事情。”谢长欢并不由长公主的嘲讽而动摇。 “你和李旻不过是玩得好些的玩伴儿罢了,就为了他,你就要离开帝京城,不过这锦衣玉食的日子,舍弃父母怜爱。你这么做值当吗?” 长公主看不懂女儿眼中沉沉的执着,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小儿女的总角情谊所该有的分量,晦涩如墨,沉痛入骨。此时跪在面前的谢长欢依旧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稚嫩模样,但一双眼瞳却如同背负一世沧桑悔恨的隔世之人。 “值得。”此生再活一次就是为着这一遭,谢长欢看着长公主回答。前世负君良多,今生万死不辞。 “你还是我的女儿吗?”长公主问。 谢长欢心头一凛,发现嘴巴有些干涩,看着长公主点了点头回道:“女儿一直都是娘亲的女儿,不管经历了什么。” 说服了长公主,谢长欢心底想着说服侯爷爹又得费一番功夫被狠狠的说一顿,回去那晚上先托了长公主先去跟谢侯爷说自己的这打算。 第二日谢长欢被谢侯爷喊去书房的时候,预感着会有一场疾风骤雨,但见到谢长欢时候,谢侯爷面上只是一片平静。 谢侯爷端详着面前的谢长欢,良久,才开口,语气之中没有什么愤怒,就像是小时候带着她去花园,问她哪一朵花最好看一般的语气。 “长欢,你娘昨天跟我说了这事情了,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去北境边地,去跟着你伯父吗?” “想好了,女儿想去。” 谢侯爷定定看着谢长欢又道:“长欢确实还是长欢,可不是原先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小调皮鬼了。” 谢长欢常常疑心自己是否在自家爹爹面前露了什么马脚,使得他发现 分卷阅读5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自己异常。但谢侯爷却一直没说什么,如今这十分突然的一句吓得谢长欢不行。 “紧张什么。”谢侯爷显然淡然得多,又问道:“你如此执着懊悔,不肯罢休,从前的他真的对你如此好?” 谢长欢讷讷的站在谢侯面前,看着一脸清明的谢侯,缓缓开口说道:“??如珠如宝,以命相护,女儿今生千方百计哄他开怀,护他平安,比之前世他为女儿所做的,女儿所做不及百一。倒是女儿辜负他了。” 谢侯爷听到谢长欢的话顿了顿,才又问“按着你这么说,他往后的命道大抵也不大平顺。就是这样你还是执意要做吗?” 谢长欢点头,谢侯爷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悠悠道:“痴儿呀,你看着没心没肺的性子,怎么生了副这样的痴心肠。” “万事小心,遇着难事,或是举棋不定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犟着,寻我商量。若是后悔了就回来。”谢侯最后对女儿交代了这么一句。 33.33、北定 昭惠十三年秋,??北定城。 定北城是大昭最北边的军事重镇,从处暑之后城里便就进入一年当中最为忙碌的时候,??不管是对于百姓还是对于驻守的兵将来说都是如此。 百姓抢着时间收获这一年以来的收成,边地驻守的将士们忙着“防秋”,??所谓的防秋指的是防范秋季边境游牧部众乘着秋高马肥,??寇边进犯。 在“防秋”时期,定北城和戍北大营军民都会格外忙碌,??白天集体的操练校阅比起平日严苛许多,??除此之外还有如筑墙,??哨岗,??巡防一类的活儿要干。 北境边地这儿离中原腹地距离遥远,??百姓们最高兴的便是看着骑马传递消息送信件的驿兵回来,??一骑绝尘远远的从城门上便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驿兵虽然不过二十出头,但与这定北城常来常往的,??跟城里许多百姓都很是熟络。 驿兵刚到城门见门城中兵民一同在修城墙,这城墙平日看着尔尔,??但打起仗来,却十分关键,维系一城百姓安危,??筑牢城墙便成了一件秋防的一件大事。这北地与中原不同,??墙体风吹的厉害,缝隙填浆容易失效,??修复检查马虎不得。 “杨将军,??你们正忙着修防御墙呢?”驿兵与熟络的一名边将招呼道。 “是呀,??你今天带来定北城的信真不少呀。”那胡子拉碴的边地将军转头瞥了眼他鼓鼓囊囊的袋子道:“你今天有得忙活的了,忙完晚上来我屯所喝酒,正好我不当值。” “好呀。”驿兵爽朗的应答邀约。 “大哥,今儿有没有我的信呀?” 清亮的询问声从城墙旁边的架子上头传来,声音的主人比起周边其他军士显得又瘦又矮,穿在身上的深灰色男装袍子在干活沾了不少灰土,长发干脆的绑成一束,这人生了一张俏丽的脸,右边鬓角有三瓣浅红的印子。 若不是早前就认识,真教人误认成生得俊俏的少年郎。这姑娘驿兵早就认识,是北定将军府的姑娘,名叫谢长欢,听说是谢瑜将军的侄女。那家的姑娘生得一个赛一个标致,但常年在军营里头,极少做女子的打扮,都是一身利落的男子装扮。 驿兵被这么问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里头翻出一封信笑着回道:“您这么说,我就想起来,确实有姑娘的信,我正打算往将军府送呢。” 谢长欢听了便从木架子上跳下来,走到驿兵身边接过自己期盼已久的信件,笑着道谢:“多谢了。” 信件是从中原发来的,谢长欢捏着信将手上筑墙的工具放了下来,想先行离开办些事情。 谢长欢便与那负责指挥筑墙的杨将军招呼道:“杨叔,我还有些事情,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有空再来帮您忙。” “走吧走吧。”杨将军大手一挥道。 谢长欢一溜烟便跑了,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拆了信件,使得信上的字显形出来,谢长欢一口气把信读完了,心道这事情其实也不难办,就是要去西市跑一趟了。 前一段时间,边地这里与犬戎有了些小摩擦,打退了犬戎之后。大昭这边的兵士也有些受了损伤,受箭伤其实在北地这儿还是多见的,犬戎是完全的游牧民族,精于弓马。 那些受了箭伤的兵士从都司所被送到北定城当中来养伤,但没有几天因为伤口溃烂而更加严重,且高烧不退,军中的医馆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长欢想起前世从北卑逃回大昭时候,护送的兵士当中有人受伤也是这种状况,且按着常规的治疗手段,越是涂药治疗情况就越发的糟糕,叫人看不清状况。当即谢长欢便写了信附了一截断掉的箭头与父亲谢侯。 谢侯爷确认箭头确实带毒,只是这上头的毒不好探查,一般大夫看不出其中端倪。在信件提起多年前,曾经有潜入大昭的犬戎细作使用类似药物谋害朝臣,但这么多年变本加厉,找了好友萧如景商量,想了应急之策。 谢长欢撕开夹层,抖了抖信封,掉出来一张药方,字迹流丽随性与谢侯爷 分卷阅读6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的不大相同,应该是萧如景的字,几味药材罗列在上头,熬成内服的汤药。 这信里面又特别提起异毒里头新加一样产在金水河北边的望枯草,要配置解毒方子还需要时间,如今为应急可以向边地行脚商人购买牲口药草,先拿来洗伤口。 几国之间的商人,大多牵着马匹四处行走,走到哪里便要吃哪里的草料充饥,常常有误食毒草的情况,商人多年经验积累大多能够配置草药应对。望枯草就是毒草的一种,若是行走与金水河两岸的商人想来是有办法的。 谢长欢读完了就把信件折好了,收到腰间,心里盘算着去完异地商人集中的西市,还得往戍北大营跑一趟,得赶紧让伯父谢瑜知道这件事情才好。 定北城因着里边界特别的近,异地商人大多会选择在此处进行行商兜售自己的货物,或是购置一些大昭的物产。如今边地几国关系不像从前那般和睦,所以异地商人大多会乔装成大昭边地百姓的模样,继续在定北城不起眼的暗集里头交易。 暗集有暗集的规矩,大家做生意买卖是不露面的,以免有矛盾的两族人捧在一块儿,急红了眼睛,打起来,惹来了城里头的兵士,大家都做不成生意便得不偿失了。尤其如今秋防时期,这城里头更是抓得紧。 谢长欢找了件外披罩在头上,打扮的脸也掩盖了,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若是新来的此时你要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考你的眼力了,毕竟个个都蒙得密密实实,货物也半遮半掩的不让人看仔细。 谢长欢是暗集里的常客,她四周张望一圈,便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谢长欢走上前一拍那腰背厚实的汉子。“嘿!” 托了上辈子李旻的福,如今的谢长欢也能说一口北卑人勉强听得明白的北卑话,与人交流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那汉子包在破布里头听着招呼转过身,一看这双眼睛也认出谢长欢来,一双牛眼睛满是笑意。“原是你呀,好久没有来了,又是要听我们檀渊王爷的消息吗?” 谢长欢摇了摇头对他道:“阿箬叔,先不说这个,我有另一件事情急着要寻你帮忙的。” 这名北卑汉子名字叫阿诺,常年行走在北卑与大昭之间的行商,前几年刚到暗集做生意只会讲北卑语,面对那大昭客人直接急红了脸,却吞吞吐吐半句话说不出来。 谢长欢那时帮了他一般,这些年也经常帮衬他的生意,买东西的时候少,大多是花钱请他打听北卑那边李旻的消息,后来两人熟络了,阿偌叔便不怎么肯收她的银子了。 “若是牲口不小心吃了会烂肚子发热的毒草。”两地的语言不通,很难用名称指代望枯草,谢长欢只能简单描叙一下中毒的症状。 “哦,你说的是河北边的有毒的白草,牲口吃了这个确实是会烂肚子,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呢。” “你那边有没有治这毒草的药?”谢长欢又问。 “有呀。”阿偌叔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去翻驮在马背上头的布袋子,从中找出了一个小些的袋子递到了谢长欢跟前给她。 “拿去,我家的药最灵了,就算是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牲口吃了这草药第二天就没事了。” 谢长欢拿着药是回去救人的,听他这么说总觉有些诡异,还好只是拿热水熬煮做外敷药,不必吃进去。 “这些我全部要了,咱们朋友归朋友,买卖归买卖。”谢长欢拿了钱塞给阿偌叔。 “您能不能下回来的时候多弄些这草药,您有多少我便要多少,若是能撺掇多些人弄过来就更好了。” 秋防时期,按着犬戎那贪心不足的脾性,不可能就这么一两次突袭就罢休,往后大大小小的战事,这药草还有许多要用的地方。手上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 谢长欢与阿偌叔那儿谈妥了之后,又瞧着在暗集当中转了一圈,把能够收到的牲口烂肚子药草都收到手上,才骑马回去回去将军府了。 几年边地生活,谢长欢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是个骄矜的世家大小姐,正如当年郑如莹说的一眼,在定北城没有什么大小姐的福可以享,一切自己动手,出门没马车,也没有丫鬟给你提东西,自己牵马独来独往。 将军府也就后厨有煮饭婆子,也不伺候人,就是做做饭。余下洒扫还是将军府附近的民妇偶尔过来帮忙赚些零碎钱银。定北城山高皇帝远,说民风淳朴也好,说不知礼数也罢,这里人对于身份等级那么强的意思,大抵是觉得达官贵人,公子小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得吃喝拉撒。 谢长欢回府之后给谢侯爷回了信,父女之间的传信,一手的掩人耳目玩得极好,信封里就一封稀疏平常的问候家常信,真正的信其实在信封上,拿特制药水显形。不忘在信封里头附上些从暗集买回来的牲口药草,才请人送出。 今日谢将军的副将白崇小将军当值,谢长欢誊写多了一份方子,分了些药草,想着可以请他按着自己说的方法去给屯所里头受箭伤未愈的兵士试一试。 34.34、盗夜 谢长欢去马厩里牵了自己的紫骝马出来。这马 分卷阅读6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是几年前生辰时候北漠王夫妇送的,??让她到朔京城马场当中亲自挑出来自己中意的那匹坐骑。 北漠王是镇守北境的封王,王府就在北边最为繁盛的朔京,??那儿还有大昭最大的马场,北漠轻骑营的出色有一大半源于马场之中优秀的战马。 当值的副将小白将军全名叫白崇,??是谢将军的故友白晟将军之子,??前几年北衙出来的年轻俊杰,特地被他爹送到北境谢将军这儿磨几年性子。 “白大哥,??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您了。”谢长欢跟白崇交代完事情,??便翻身上了紫骝马。 “放心吧。”白崇点点头,??将谢长欢交托的方子仔细收了起来,??谢长欢见着事情已经交托妥当,??便夹夹马肚子一路绝尘出了将军府。 守城的将士都熟眼谢长欢,??爽快的就放行了。待谢长欢走远了,身影消失在远处,??一个小兵才想起什么,恍若梦醒一般问身边的同伴:“??今天什么日子?” 同伴十分不屑的回答道:“守城门守了几天,??日子都给过糊涂了不成,今天是十六,月亮最圆的日子。“ 那小兵一拍脑袋,??瞪眼道:“不好,??不该放谢姑娘单独出城外去的,方才怎么就没有想来,??今晚是盗夜。” 这么一句,??旁边的同伴也变了脸色,??心里暗道不好。“谢姑娘还没有走多远,我在这儿守着,你快去屯所那儿通报一声,找人把谢姑娘追回来才是正经的。” 北卑入秋寒气中,此时逐渐入了夜谢长欢骑在疾行奔驰的紫骝马上,这种感受更为深切,北地朔风毫不留情的像刀片一样往面上吹刮。 谢长欢骑马行在漠地之上。北境不比中原腹地人烟稠密,万家灯火,行在路上总不至于惶恐不安。这儿夜里就一片冷月映着广大漠地,在路上独行久了,难免心头寂静空落落的,只有分布其上的哨防的都司所有些光亮指引方向,不至于迷了路。 前头这个都司所,谢长欢最熟,往这个方向去就是金水河,李旻就在金水河的另一边,她有时会骑马去河边看看。今日阿偌叔那儿带来檀州城的消息很少,只听说如今檀州城如今在靠海边开了口岸,海岸边有大船载着其他做生意人来往,十分繁盛,说可以与朔京媲美。 但今天要去的是戍北大营,终究不是这个方向,谢长欢远远看了眼,掉转马头往大营的方向继续驰去。 漠北的秋夜冻人,谢长欢停下来呵了一口气,使自己握缰绳的手重新回暖起来。她并非第一次在漠地上夜行,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儿还有一个都司所哨台的。 如今乌云蔽月,看不到哨台灯火,没有光亮,谢长欢凭着记忆继续往这处都司所哨防过去。果然如此,哨台确实还在这里,却没有灯火。 这使得谢长欢心头一凉,微凉的秋风过面,她似乎在秋日冷冽的空气当中闻到了一丝不详的血腥气。 凉风带来气味的同时,也拨开可天空中的乌云,再见圆得滴水不漏的满月,光辉重新回归大地,谢长欢却没能因为重获光明而松一口气,反而是更为彻骨的冷,这轮满月在她眼中,犹如悬于天际的刀刃,恶毒而致命。 圆月十六晚,犬戎盗杀之夜。秋天北地不太平,尤其是十六夜晚。北地大人吓小孩子不说别的,就说再不听话就月圆夜把你丢出让犬戎贼寇把你掳走煮了吃。 虽说犬戎部不是真的吃人,但也差不离了。犬戎部奉狼神,尊首领为狼主,每月十六圆月当空,狼嚎高亢,他们便到他族地盘烧杀抢掠,丝毫不收敛毁灭屠杀欲望,手段残忍无情。 谢长欢下了马,将手放在剑柄之上慢慢摸进了哨所之中,今晚月圆却没有任何风声,并非犬戎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他们首先在哨所下手,拔除了警报。 谢长欢摸进哨所,目之所及之处,躺着的尸体全部都是哨所负责哨防的兵士,没有什么剧烈的打斗痕迹,都是被潜行而来的敌人无声无息的一刀封喉死在戍守岗位上。 伤口中间深,两边浅,手法是犬戎部惯用的割喉放血的方式,隔断喉管,人不会立即死去,血从脖颈出不断汩汩而出,人还能痛苦的喘息好一阵子。 这法子本是用来杀牲口,为了牲口保持能活着放干净体内的血,肉吃起来更加干净。现在犬戎拿来在盗杀之夜杀人取乐,可见性情暴虐至极。 眼前这兵士死前经历了极度惊恐绝望,如今谢长欢能做的也不过是伸手拂过他面上,使他闭目安息。 甚至居所连灯火都来不及点上,后厨也没有生活做饭的迹象,看来这潜入的犬戎动手的时间应该在白日。谢长欢游准备退出后厨,脚下边一凝滞,被什么束缚住了。 谢长欢戒心大振,当即拔剑,却见着脚下是个满身伤痕的厨子模样的男人,那人奄奄一息却满脸希冀,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似乎想和她说什么。 “求...求你....去村子看一看....”男子艰涩的张嘴说出自己的祈求,眼中灼灼目光像是风中残烛,最后一点光热迅速的消散。 谢长欢收回剑, 分卷阅读6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蹲下身子,凑近那男人,听到他传来的最后一点破碎的信息。“哨所...旁边...,求...你...去看...大树边上....后院水井.水井..小石子....” 男人松手花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谢长欢将他未能闭上的双目合上。这处哨所旁确实是有个小村子,距离不远,但事到如今,存活的希望大抵已经十分渺茫了。 若谢长欢能再理智一些,正当盗杀之夜,立即赶去戍北大营报信才是最为妥当的,如今在这漠地多待一会儿都可能孤身遭遇正在抢掠的犬戎人。 这样场景谢长欢这些年在大昭见过,当年在北卑也见过。她被伯父谢瑜北卑逃回大昭时候入侵的犬戎人在北卑如入无人之境,出了鹯阴城,一路见过好几座被烧杀只剩一片废墟的村庄。 谢长欢赶到的时候,男人所说的村庄陷落在一片火海之中,看来已经被抢掠残杀殆尽,在这样的地方生还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男人弥留之际难以瞑目的模样再次浮现,谢长欢决定走入村子,至少为帮那男人亲眼看一看。他所说的大树现在已经烧成可一大块黑漆漆的光树干。 谢长欢推开院门,房子被火舌舔舐着,踢开脆弱的房门,民居简陋,土炕上边躺着的女人,死不瞑目,身上衣不蔽体,能遮盖就是散落的头发。 谢长欢叹了口气,果然是完了,拿过炕上的破被子盖在女人身上,尽量为她维持最后一点尊严。饶过房子,走到男人反复强调的水井,谢长欢未做任何的动作,那用于取水的井绳却不自然的抖动了。 底下有东西,谢长欢推动木轴,将绳子一圈圈的收起把井底的桶提上来,这只桶的重量显然不是一桶水该有的分量。随着水桶被抬上来,一个满脸惊恐的五六岁布衣男孩与她四目相对。 见着来人不是凶狠的犬戎人,男孩憋了许久的情绪,恐惧害怕一下子崩溃,哇一声就要哭了起来。 “不准哭!”谢长欢狠心道,现在的境况绝对算不上安全。“再哭我就不理你了!把你扔回井里。” 被谢长欢一吼,男孩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应声把情绪憋好。谢长欢将他从桶里抱出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说话有点抽噎:“我娘把我藏在这里的,我爹教我们如果有坏人就要找地方藏好的,他会来找我们。” 谢长欢抱起男孩道:“走吧,你爹让我来找你的。” “我娘呢,她藏在哪里,我要去找她一起走!”男孩抓着谢长欢的衣袖挣扎道,回头看自家被烧起来的房子。 谢长欢想起屋子里头女子的死况,看着男孩干净的黑眼眸,顿了一下才答道:“房子着火了,我让她先走。” “小石子。”谢长欢回想下男人提到男孩的名字,对那男孩恐吓道:“你爹叫我来救你,你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你扔到漠地里,让犬戎人把你捡回去煮汤吃。” 男孩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谢长欢才接着继续严厉的说:“不准哭,不准说话,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准问为什么,听懂了就点头。” 小石子捂住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谢长欢一路抱着他走出村子,吹了声口哨将紫骝马重新唤回来。用刚刚在村子里割下来的长绳将这孩子绑在马背上头。 谢长欢翻身上马,夹了夹紫骝马的肚子,驱使它在漠地上前行,逃亡似的将陷在火光之中的村庄甩在身后。 35.35、危机 这小石子兴许真的让谢长欢给吓唬着了,??一路上一声不吭的趴在紫骝马的马背上头,行了一路不说冷,??也不说饿,也不闹腾自己被绑得不舒服了。 谢长欢心急赶去戍北大营报信儿,??不惜冒险抄了近路。此时看着这孩子这个样子,??有些不忍。马背疾驰颠簸对于没有骑惯马的人确实不好受。 这小娃娃被夜风吹得,小脸青青的,??嘴唇干干的。谢长欢只能停下马来,??从马背上的挂兜里头拿出水囊来往小石子的嘴巴里头灌了一口。“男子汉多忍耐些,??很快到了。” 小石子抿着嘴巴点点头,??谢长欢重新跨上马背上。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倒也有几分硬骨头,??一声苦也没有喊过。 两人又行了一段路,月光有冷又亮的当空撒在北境漠地之上,??谢长欢一顿停下疾行的马蹄,前边传来震地沉闷的不寻常声响,??这是成群的马蹄踏地独有声响。 冷月光照亮那群人弧形的弯刀,十余人皆是身披皮毛缝制成的粗犷衣袍,马匹两边挎斗都是满满的抢掠来的财货,??马背后边还拿长绳拖着几个人,??像拖着破麻袋一样,看不清是死是活。 这些就是来犯北境抢掠的犬戎人,??或者说是今夜进犯的其中一支,??谢长欢眯起的目光微冷打量那队人马。 那群人已经看到骑在紫骝马上边的谢长欢了,??领头的人发出嚣张又挑衅的笑声,转头吩咐了一声,后面的几个犬戎人得令之后摆开了阵势要来拦。 犬戎人崇拜狼,本身狼性极强,作战跟 分卷阅读6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狼群一样,先是分开,然后合围收紧。乘着还未合围,谢长欢驱马往一处突破。 有人阻挡毫无凝滞的拔剑突刺,剑比刀轻快,格了一下转腕,轻巧卸了劲儿,乘着间隙再刺马颈前,战马痛得死命扬蹄嘶鸣,谢长欢乘机取要害。 谢长欢乘着没有完全合围将第一人挑落在马,占的出其不意的便宜,再多人围过来的就不好使了,陨落一人此时已经激起这些犬戎人的怒意,犬戎人嘶吼着奔袭而来。 马背上头还绑了个孩子,谢长欢看了眼绑在马背上头刚刚被溅了一脸不知是人血还是马血的小石子,打起来这刀剑无眼的,便也顾不上。两下权衡,谢长欢从马背上下来,抽了兜里的铁索,把药方子塞到小石子衣兜里头,一拍马屁股让紫骝马跑起来。 “去戍北大营。” 谢长欢的身手不比郑家姐弟,到底上半路出家的,带着个孩子实在顾不过来,她的紫骝马戍北大营的人大多认识,只要马跑过去了会知道她遇着麻烦了。 这铁索是郑如莹之前给她,本是拿来套马脖子驯服最犟的烈马的,兜头往冲过来的犬戎骑兵头上套去,猝不及防收紧拉人下马。 被拉落下来的犬戎人气急败坏的捡起弯刀就要砍她,谢长欢弯腰躲过,也不跟他多做纠缠,直接翻身夺了他原来骑的那匹马。 谢长欢夺了马,把铁索的另一头直接扣在马背挎斗的绳子上,直接拖了铁索驱马疾行把那犬戎人拖得没脾气,只能抓着脖子上的铁索,生怕真的被托断了脖子,直到其他犬戎人赶到合围才得到一丝喘息。 方才挑衅大笑的领头犬戎人此时也赶了来,咕噜咕噜的说了什么,谢长欢不懂犬戎话,半句听不懂,只见其他犬戎人驻马不再向前,只是举起弯刀怪叫助威。 那犬戎领头举起明晃晃的弯刀,兜头就要取谢长欢的首级,谢长欢侧身惊险避过脖子上的一刀,肩头上边划下来的这一下却是怎么也避不过去。 三寸长淌血的刀口子,谢长欢抽了一口凉气,估计宰深半寸就可以听到弯刀撞击肩头这块骨头的声音,热血上头,凛然的危机感很快压过了肩上疼痛。 谢长欢不假思索扬手拿长剑去格下一击,这领头的力气比之方才那两个打得多,力道震得谢长欢手拿着剑的那边臂一麻。电光火石之间,谢长欢一咬牙,另一只手飞速抽了靴子里头藏的匕首,乘面前人不备,借着十分的狠劲儿挑了那领头持刀砍人那只手的关节筋脉之处,这一下又毒又准,精准利落,毫无凝滞。 哐当一声弯刀应声落地,领头左手捂着被匕首挑断了经脉,飙着血的右手,放声嘶吼,疼痛愤怒到了极点,目眦尽裂,发狠的看着面前伤了他的谢长欢。 谢长欢打架天赋不算高,毕竟不是郑如莹那样所有的脑筋都用在了行军打仗上头,天生条件也不及郑如玺那般得天独厚,偏生有几分刁准的机智和狠辣。 但她发了狠,与别人动起手来却不一定会输,郑如莹这些年跟谢长欢交手最多,评说谢长欢道,这丫头一身的贼心眼,防不胜防,狠劲儿上来了吓死人。 那犬戎首领怪叫一声,合围过来剩下的十余个犬戎纷纷举起刀杀过来,谢长欢正预备着跳下马背闪避头上密织而来的弯刀,想着再寻机会突围。 就在此时,几发冷箭咻咻咻破空而来,强横的杀入战局之中,长了眼睛似的全部往围着她的犬戎人后背心去,一下子将局势扭转了过来。 见有机可成功,谢长欢也不闲着,策马向前持剑把还未弄清状况剩余几名犬戎人也挑落下马,那些犬戎人见着势头不对,惶恐呼噜着商量几句,连忙携着受伤的残兵上马窜逃而去。 穷寇不可追,谢长欢此时才有空隙转头看襄助自己的人,马上几人持着□□,见犬戎人奔逃才放下来。这些人打扮跟阿偌叔很相似,这轻羽箭是北卑人常用,后边马匹上还驮着什么,看着打扮像是过来大昭做生意的商队。 谢长欢甩了剑锋上沾染的血迹,将见重新入剑鞘,把匕首藏回小腿的绑带上边,才缓缓的驱使马匹朝那北卑商队过去。 “哥哥,哥哥。”明明应该已经离开了的小石子,此时被商队里头的一个大汉夹在胳膊下边,见着谢长欢驱马过来,手脚并用跟青蛙似的在半空中划动挣扎着。 谢长欢递给小石子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先安静下来自己等会儿再接他,便朝着那商队的领头人走去,那是一个大胡子商人。 他穿着厚袄子,镶了圈银色风毛,身形很高,一头长发结了许多小辫子披着,脸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让密实的胡子给占了,遮得密密实实。谢长欢说不好这人的年纪,因为整张脸唯独留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多谢。”谢长欢用北卑语道谢。 大胡子打量了谢长欢一会儿,远看这黑沉沉的眼瞳,此时近在眼前隐隐透出些蓝色来,北卑人的眼睛多多少少都有这个特征,只是每个人蓝的程度有细微差别。 “不必谢,犬戎人也是我们的敌人。”大胡子的嗓音沉沉的,声调压得极低,透着些不自然的沙哑。 分卷阅读6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呀,这大昭的瘦小子还会说我们北卑的话。”那个夹着小石子的大汉一听谢长欢会说北卑话,整个人就兴奋起来,还把手里的小石子往上提了提。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小石子不乐意了。 “你这小子鬼叫什么听不懂的鸟语。”显然那提着小石子的北卑大汉并不懂大昭语,只能放下挣扎的小石子。 “小石子过来。”谢长欢招手让小石子身边。 “你很不错呀,刚刚对付那帮犬戎贼寇的身手,我们过来的时候都看见了,很漂亮呀。”北卑大汉赞道。 “谢谢。”若是平日还能客套几句,谢长欢现在伤口痛得很,实在没有力气多说话,只想赶紧驱马赶去戍北大营通报消息。 他们身后有人牵来谢长欢刚刚放走的紫骝马,谢长欢接过缰绳将小石子重新扶到了马背上。谢长欢对那大胡子商人辞行道:“今日多谢各位鼎力相助,我还有事情,若是有机会再见,我一定好好答谢各位今日相救之恩。” 谢长欢一拱手拜别,就打算带着小石子转身走人,手臂却被面前这大胡子攥着了,谢长欢不解的看他,只听得他用沉厚的声音说道:“你身上有伤。” “你去北大营,我们送你。”大胡子又道。 谢长欢狐疑的看着大胡子,她从未表露过自己要到哪里去,男人却知道了她要往戍北大营去。北卑现在与大昭关系微妙,也不能完全信任。 “刚刚那马匹奔着去的方向就是北境的戍北大营,而且马匹身上的马蹄铁规制都是大昭将士用的。” “我们若要害你,方才便不救你,我们不入营中只送你到那儿,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谢长欢稍稍收起些怀疑,这大胡子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好吧,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到了戍北大营我会给报酬的。” “我不要你的报酬。”大胡子说着,转身从自己马匹挎斗中那处一件外披扔到谢长欢身上。 谢长欢觉得这大胡子北卑商人莫名其妙的,但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伸手把外披穿上至少不那么冷了。 天光露了鱼肚白,一行人走到戍北大营前面,已经早早有一骑等在那儿,见着来人疾驰过来,谢长欢眯眼认出了郑如莹被风扬起来的红披风。 “长欢,你吓死人了,这时候出城。”郑如莹下马走到谢长欢面前,看着她面色不对就急问道:“受伤了?” “路上遇着盗夜的犬戎人了,肩膀上打斗的时候挨了一下。如莹,你赶紧去告诉伯父,陈村旁边的都司所被偷袭了,还有陈村也遭难了。” 郑如莹道:“先顾好你自己。我爹和如玺昨夜已经收到信儿了,领兵偷袭盗夜的犬戎人围了,还有一小撮拐去小道逃了。” “白崇他派人寻你,一路过来没找到人,我们才听说你盗夜出城,把我们吓得不轻。” “他们人呢,没遇着什么事儿吧。”谢长欢自己作死就算了,心底还是不愿意把旁人拉下去的。 “好着呢,我让他们在大营里等消息。”郑如莹与谢长欢说完话,此时才注意到谢长欢身后跟着的一群北卑商人,开口问道:“这几位是?” “我遇着犬戎贼寇,这些北卑商人大哥帮了我,还将我送回来,我答应了要好好酬谢他们的的。”谢长欢道。 郑如莹点点头,换了北卑语对他们说道:“多谢各位仗义相救,我一会儿命人拿袋金叶子出来答谢各位。” 只见那大胡子摇摇头道:“我们不要报酬,既然人送到了,我们也还有事情,就此告辞了。” 36.36、情报 谢长欢那时跟犬戎人厮杀跟没事人似的,??还一路骑马回来戍北大营。此时郑如莹拿剪子剪开衣服要处理伤口的时候,谢长欢可以说是叫得十分惨绝人寰了。 “叫什么叫呀,??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大小姐您就省点力气,等会儿我涂药缝合的时候再叫吧。”郑如莹看着谢长欢并没有好气。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你御敌负伤的表妹很残忍吗?如莹姑娘,??我劝你善良一点,??不然以后嫁不出去呀。”谢长欢疼得不行,嘴巴上头愈发忍不住贱兮兮。 几年在边地生活,??又混迹在行旅之中,??谢长欢活得越来越不像个骄矜的贵族大小姐,??越活越糙,??身上沾了不少军营的流里流气的毛病。 郑如莹也不在嘴巴上边跟谢长欢争输赢,??直接扯开了结了血痂的衣服,??疼得谢长欢哭爹喊娘。 “姐姐我错了,是我乱说话您最好了,??您最温柔最善良了,想要娶您的英雄豪杰从朔京排队排到了焦京。您老手下留情呀!” 郑如莹的处理伤口对于谢长欢简直是一场噩梦,??包好伤口重新穿好衣服,谢长欢喊得大半条命都没了。谢长欢接过郑如莹递过来的水碗,张口就灌。 “我觉得那些送你回来的北卑商人还是很奇怪?”郑如莹听了谢长欢口述了一路的经历凝眉道。 “北卑与大昭现 分卷阅读6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在不比从前,??这和盟虽说北卑没有撕破脸,??但也基本成了一纸空文,之前约定同仇敌忾,??相互通信,??战马贸易基本都废止了。” “一群不认识的北卑人,??顺手射几箭在路上把你救下来就算了,还坚持要送你一路,最后半点回报都不要。不是都说商人最重利,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谢长欢趴在床上,此时已经筋疲力竭了,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道:“兴许是人家看我特别顺眼,就是这般待见我呢。这不是没可能的嘛,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还顺眼呢,你自己没看回来时候的模样,满脸都是灰尘,要有多脏就有多脏,别说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人家会待见你这样的?” “哎。”谢长欢摆摆手道:“那我真的不知道了,还请表姐您先移步吧,小的要休息了,记得把门给带上。” 谢长欢在戍北大营之中足足待了三日,谢瑜与郑如玺父子才从外头回来,这一次追击犬戎逃寇比以往花了更长的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谢大将军这次回来带了意想不到的人回来,那一群之前在犬戎人手下救了谢长欢的北卑商人,站在当中大的大胡子带着笑意抬眼看向谢长欢这边,甚至眼中有些故友重逢的意味在其中。 “伯父。”谢长欢走上前迎接谢瑜。 “长欢,你这次确实是莽撞了,若是你在北境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谢瑜关心的话语之中带了些责备之意。 谢长欢吐了吐舌头,小声回了句嘴。“家里头不是还有谢长隽那臭小子嘛,宫学年考回回第一的澡雪郎,我怎么样有什么所谓呢。” “你这丫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什么没有说。”谢长欢连忙摆摆手辩解道:“伯父,我有事情想单独跟您说。” “先等会儿再说,先跟着我。”谢瑜转身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一群北卑商人,而后才道:“大家一起来吧。” 谢长欢跟着一众人入了戍北营的议事厅当中,跟着谢将军站在他的身后。只听谢瑜介绍道:“前几日正是这几位北卑义士来暗暗给戍北营中传信,戍北营才能及时出兵挽救危局。” 谢长欢惊讶的看向座上的大胡子,心底更加不相信他只是个普通的北卑行商了。大胡子却只是一脸平静,回谢将军道:“到底还是晚了一些,若早一步,想来还能挽救下更多的人。” 娘的,谢长欢心底咒骂,只因大胡子跟谢将军说的这一句用的是大昭话,还说得十分的溜。前几天这孙子一副不懂说大昭话的模样,装得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谢长欢不满的瞪那大胡子,大胡子察觉到了回以她平静的微笑,然后从衣兜中取出一张羊皮绘制的地形图,展开了奉到了谢将军的面前。 “将军,在下还有一张图要献。”大胡子说道。 谢将军拿着地形图看了几眼,马上皱起眉头来。“这是犬戎根据要地的设置地图。” “是的,近些年犬戎寇边越发频繁全因为这几个在大昭边境据点的设置,给了他们进退之地,一番休养,补充武器又再次进犯。” “若是能将这些毒瘤拔除,想来能够一举大伤犬戎寇贼的元气,那么大昭秋防的威胁便会小了许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道理将军比在下更懂。” 大胡子继续说道:“犬戎行军虚虚实实,确实不好剿灭,这布防图献于将军,必然事半功倍。另外商队几个兄弟身手都很好,可做先驱,为将军先行烧了犬戎军中的箭矢,解除后顾之忧。” 谢长欢忍不住看那大胡子,想来这人也摸着了那犬戎箭矢暗藏的门道,知道犬戎那箭有问题。 谢瑜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中原人还有一句话叫做无功不受禄,你这图绘制出来废了不少功夫吧。若是无开诚布公的交换条件,我可不敢平白拿了。” 大胡子似乎就等着谢瑜说这一句,嘴角一翘,开口十分谦和的说道:“在下献图的同时,确实还有一事想求于将军。” “什么事情?”谢瑜审视着面前的北卑男人。 “犬戎据地中除了犬戎寇贼之后,还关押了一些从北卑境内掳走的女子,请将军从犬戎将其解救,好让在下带她们返回北卑安置。” “好。”谢瑜收回审视的目光,沉声答道。 北卑自称行商的这一群人被安置在戍北大营的客房之中,由军中的士兵带着过去暂住休息。 谢长欢抄了近路躲在拐角处蹲守,待到人过来了,抄起匕首闪身照着那大胡子面门上头就是一刀,被那人侧头躲过去,匕首钉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大胡子身后的部下见状面上露了警戒之色,往前几步想上前帮忙,却被他抬手阻止了,只好退回原处去。 谢长欢伸手将柱子上头的匕首重新拔出来,挑眉瞥了那人一眼,回首对着那云淡风轻的大胡子防不胜防又是狠狠的一刀,这回她却教人把手给制住了。 “切。”没有得手,谢长欢不忿瞪眼,但不得不承认这人身手比自 分卷阅读6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己好,甚至可能比郑如莹还好。 大胡子在她手腕关节一处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卸了她手上握匕首的力道,轻而易举从她手中拿过那把匕首来,开口却是一句:“你身上还有伤,不宜这般。” “放手。”谢长欢轻轻的一句话,那大胡子倒是乖乖的松了手了,还把手中的匕首递还给她。 “如莹倒是没有说错,你就是个大骗子,哪里有这样厉害的行商,能打探情报,还有这样的身手。” 大胡子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人耐不住她这般挑衅走上前来,谢长欢一瞧,来人正正就是上次夹着小石子那虎背熊腰的壮实大汉。 他用北卑语说道:“虽然听不懂你们大昭人的话,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骂我们老大,小兄弟,做人不能够这样的,我们老大这么好。” 这个人倒是真的听不懂大昭话,谢长欢走上前直接提出自己的来意。“算了,我也不是真的找你们茬的,直白点吧。你们烧犬戎军备的时候带上我。” 大胡子轻轻摇摇头:“你应该听谢将军的话,好好待着大营里头养伤,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不带的话,我可是要揭穿你们的底细咯。”谢长欢歪歪脑袋,带了些笑意威胁道:“我可是知道,你们是檀渊王府的人。” “你们马上的货物大营里边刚刚检查过,有几只罐子里头装着的是产自檀州城的石漆,救我的时候你们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弓箭,是连发□□。” “这说明不了什么。” 谢长欢就猜到他不会这么轻易承认。“两样东西分开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你用的是十发连弩,准头力道不是普通□□能比,你们檀渊王爷亲自请海外巧匠设计,只有他亲信部下携带。” “去年檀渊王李旻平定海外来寇的时候,就曾经使用过巨型强弩射出石漆涂抹火弓箭,当时檀州海战的战场,檀渊边海染成一片火海。” “没说错吧。”谢长欢笑眯眯的说道,这些年她都在阿偌叔那儿打探李旻在檀州的消息,没有一点儿遗漏不知道的。“说吧,带不带我?” 大胡子听着她说完这一番话,眼眸之中的蓝色慢慢沉了下来,看起来像是一片纯粹的墨黑,抿着嘴巴,胡子底下的双唇微动,神色有些复杂。 “你知道的不少。” “那当然。”谢长欢便当他是默认了,将手中的匕首一抛一接的把玩着,一瞬间收起手中,乘着大胡子此时思忖衡量的时候,一举得手成功的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你是李旻的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谢长欢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收得干干净净,语气冰冷而危险。 “你骗我倒也罢了,你若是敢骗他,我要你的命。”谢长欢说着,手上的匕首锋刃更加贴近了那大胡子脖颈间的血管。谢长欢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大胡子男人站在原地一脸若有所思,身后的部下赶上前来查看状况,惊觉他脖子上竟然真给划出口子来了。“老大流血了,你怎么任由那大昭瘦小子胡闹。” “无事。”大胡子男人倒十分淡然,往自己脖子上边一抹,白皙的手指上沾了血。男人见血没有任何的不快反而轻快笑了起来。 37.37、随行 谢长欢从一车干草堆里头爬出来,??拨拉着身上头上的干草,不满的对这段前面骑着马的几人抱怨道:“我怀疑你们在故意整我,??说带我出来,就是这么带的?” 大胡子却解释道:“要瞒过谢将军把人从戍北大营带出来确实不容易。” “给我骑的马呢?”谢长欢又问道。 “在这儿呢。”这虎背熊腰大的大汉名字叫做嵇布,??他骑在马背上头,??手上还牵着一匹,那正正就是谢长欢的那匹紫骝马。 “行呀,??居然还到马厩里头把紫骝马偷了出来。”谢长欢一见自己的紫骝马便眉开眼笑起来,??拍拍身上带的草木灰从草堆中一蹦而出,??跑过去抱着紫骝马的脖子。 谢长欢一靠近,??紫骝马便垂下脖子,??十分亲昵的贴着她的脸蹭。谢长欢一跨上了马背,??倒是真心诚意的夸赞一句:“那你们潜入的功夫确实相当不错了。” 大胡子这般人依旧扮成商人的模样,先行潜入到犬戎据点,??他们人不多,不多做交手,??只为烧毁军备粮草,特别是犬戎的箭矢。 谢长欢昨夜已经将谢侯的来信以及附带的方子一同交与了伯父谢瑜,也将情况大致说明了,??后续的想来他会去处理的,??无需她费心。 逃出来前,谢长欢在房间留了信,??心道谢将军看了应该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虽说也会骂她不懂事。谢长欢驱马与那大胡子并行。 “你们也发现那犬戎使的箭矢有问题了?”谢长欢把之前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胡子点了点头。“虽然大夫查不出有毒,??但每个中了箭的人的伤口都不大对劲,想来箭上应该动了手脚,未有完全应对之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确实是有问题,我们 分卷阅读6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大昭这边也是才发现的。”谢长欢审视着大胡子然后郑重的开口:“你既然是檀渊王府的亲信,你肯定有办法联络你们王爷吧。” 大胡子没有正面回答谢长欢的问题,黑中泛着点蓝色的眼瞳看着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帮我传一封信给他,让他万事小心。”谢长欢从怀里拿出信来。谢长欢给李旻这封信没有署名,只是提点了一下关于箭矢凃毒的事情。 大胡子接过信,眼眸中的神色晦暗难辨,密实的胡子底下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答应了一句:“好。” 谢长欢不理解他这古怪的神情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郑重的再次嘱托道:“你不要把信弄丢了,一定要小心,很重要的。还有不必告诉你们王爷谁送的。” 大胡子没有回应谢长欢的嘱托,反而问了一句:“你为大昭子民,为何如此相助于一个北卑的王爷?” “哼哼,不告诉你。”谢长欢笑笑不多说,她的圆杏眼大而有神,此时露着些狡黠。只见着她夹夹马肚子驱马先行了一步,到别的人那儿去了。 明日就要过大昭境内,到境外潜入犬戎军营当中。乘着还在相对安定的大昭内,今夜原地烧起火堆,稍作休息养精蓄锐。 嵇布从马背上解下来装着干粮的布袋子,给坐着休息的同伴们分吃食,走过来也朝着这边的谢长欢也抛来一个烧饼。“接着,瘦小子。” 谢长欢接过饼子,不知道在身上带了多久了,变得又冷又硬的。若是从前在帝京城那个公主府的大小姐,见了有人拿这种吃食给她,必然会大发雷霆的。 好在如今的谢长欢对于吃住基本不挑剔,拿着手中干冷的饼子就一大口啃上去。“谁是什么瘦小子,都给我好好的喊名字。” 嵇布倒不是真的故意的,耿直的说道:“大营里头谢将军他们都是用大昭话喊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叫。” 谢长欢眨眨眼睛一笑,玩心大起,对嵇布说道:“没事,我教你,我的名字翻成了北卑话,叫做谢大勇。” “好的,大勇兄弟。”嵇布这么叫,一行人当中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喊,谢长欢应着,外头笑得有些莫名。 “大勇兄弟,你这么年纪轻轻,看着个头小小的怎么会跑到这边境来当兵,家里还有人吗?”问的是嵇布身后一个年轻的北卑小伙子,嵇布叫他贺赞。 “我父母康健,都在大昭老家呢。”谢长欢半真半假的答道,被人这么一提,她莫名的想起公主府中的长公主和谢侯,还有长隽那臭小子。 “家里还有个小弟二狗子,现在该长大许多了。” 谢长欢看着大胡子眼瞳之中的神色微动,这全部人就他一个听得懂大昭话,必然知道现在谢长欢在瞎胡扯。谢长欢朝他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暗示他保密。 一群人啃着干巴巴的冷饼子,这玩意儿确实不怎么好吃嘴巴里头必须说些下饭的话题,比如说故乡的好酒好肉出名的俏丽美人儿。 “你们年纪小不知道。”中间有个中年北卑人啃着饼子论说起当年的事情来,他辈分高,这里的北卑小伙子都喊他俞叔。 “当年大昭和北卑关系最好的时候,我们还常去大昭朔京,翡翠楼中做的菜真叫个精细,摆的盘子能堆出花儿来,那酒斟出来看起来就是翡翠一样的颜色,过市的时候还有大昭美人儿在楼上摇着红袖。” 朔京城是漠北的首邑,是大昭北地最为繁盛的一个大城市,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北方漠地上。北漠王爷宋傒善于经营,也善于吃喝玩乐,朔京城也多少透着这位王爷的性情,与帝京城带着天子气的雍容庄正不同,朔京城更开放包容,更像个玩乐的地方。 “俞叔,你说的是朔京名酒新丰酒,那确实是好酒,色如翡翠,口齿留香。”谢长欢笑着点点头。 “朔京是个好地方,可我们大昭的好地方多的很,不只是这一处,若是各位有机会到帝京城来,我就在帝京城荟萃楼做东招待你们。” 贺赞年轻,帝京城也只是在长辈口中听过,这时候听谢长欢说起便忍不住问:“大勇兄弟,那帝京城能有俞叔说的朔京相比?” “天子脚下,腹地皇都,自然不会让人失望的。”谢长欢已经八年没有踏足帝京城,可幼年时候见过的帝都繁华依旧历历在目。 “长堤柳金顶雪,芙蓉肉桃花虾,桑落酒醉十里风,潋滟湖映千年月,美人在楼歌缥缈,少年舞剑身如龙。” 谢长欢手拿树枝轻轻敲击着地面,口里念唱着京中孩童口耳成颂的小调,再慢慢拿北卑语解释里头都有什么东西。“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帝京城里头没有的。” “帝京城的姑娘能有北卑的姑娘漂亮吗?”嵇布此时听得有些神往,忍不住问道。 “当然啦,帝京城的姑娘可漂亮了,帝京城的姑娘性子也好,不仅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还善解人意呀。”谢长欢带着某种目的鼓足了劲儿夸赞。 大胡子听着谢长欢这么说,嘴角微抿,露出些意味不明的笑容往她这儿看了过来,看得一顿自夸 分卷阅读6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的谢长欢莫名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 贺赞是个少年人,谢长欢一通胡侃,心中不禁对这个地方心生向往,转头看着大胡子问道:“老大,以后我们有机会去帝京城看看吗?” “会有机会的。”只听大胡子沉沉的这么答道。 不知道后来是谁起的头大伙儿一块唱起了一首北卑的歌谣来,谢长欢坐着听他们唱,歌声沉而辽远,歌里的故事有些凄怆。北卑少女等候出征的情郎归来,一年一年等在城头,青鹯鸟每年都会飞来这儿,留下青色的羽毛又飞走了,可是始终没有把她的情郎带回来。 都是边地行旅之人大家都不讲究,外袍一裹就能够围着火堆原地躺下来休息。谢长欢守今夜第一班岗,凑着火堆边上,拿手中的棍子将火堆的火拨旺一些。 “怎么还不睡呀?”谢长欢看着面前的本应该去休息的大胡子朝自己走过来。 “我来守,你去休息吧。”大胡子走过来就坐在了谢长欢不远的地方。 “不是都分配好了,我守完这一班自然就会休息。”谢长欢拗了柴火往火堆里头塞。“平白无端的便宜,我可不敢占。” 大胡子不置可否的笑了,就坐在谢长欢旁边,没有强迫她的意思,也没有离开去休息的意思。 “既然你都不去睡觉,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跟我讲讲你们王爷吧。”谢长欢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既然人在这里就不能平白放过打探消息的机会。 “你想听什么?”大胡子一向把声音压得很低,声音跟人一样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们王爷娶媳妇没有?”谢长欢很顺口的一问。 大胡子似乎没有预料到谢长欢第一个抛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问题,似乎被噎了一下,轻咳几声,神色恢复如常之后摇摇头答道:“未曾。” 谢长欢“哦”了一声觉得自己问法不大对,如果娶王妃外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谢长欢斟酌了一下,又问大胡子道:“那你们王爷身边总归有侍妾或是伺候的女人吧?或者说你们在王府有没有听说他特别喜欢哪个姑娘?” 大胡子仍是摇头,答得很是肯定。“从来没有,王爷他这些年十分洁身自好。” 谢长欢若有所思,面上露出些为难的神情,把声音压得极低才问道:“你们王爷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大胡子听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本来温和平静的眼眸顿时冷下来,起身也不理谢长欢直接走了。 谢长欢心道,这大胡子性格原以为是个好的,但先看也有些叛逆呀,好端端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38.38、袭营 谢长欢起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一件外披,看着跟上次大胡子扔给她的那一件很相像。大胡子现在一脸的高冷淡漠,??对谢长欢爱答不理的。谢长欢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位大哥了,也懒得去他跟前碰一鼻子的灰。 一行人离驻扎地还有一段距离便下了马,??开始步行靠近犬戎驻扎地。马不用系着,??任它们自己去附近吃草就行,反正到时候办完事情,??叫回来也不过是一口哨的事情。 漠地这处遮蔽地方不多,??他们凑得离这处驻扎地已经很久了,??这处营房很多,??但却不是给人住的,??都是堆放着武器军备,??那就怪不得为何近些年偷袭犬戎进退攻防,休整状态比往年都灵活了许多。 他们在等待日暮,??潜入营中先将守卫除去,以免有人出逃报信儿,??再毁掉营房里头军备。烧毁箭矢必然会有大火大营,引起别处犬戎的戒备,因此他们烧营为先驱必然要跟大部队打好配合。 谢长欢靠着土堆后边摸了摸一直绑在小腿上边的匕首,??又将另一把短刀缚在腰间,??等会儿潜入之后方便取用,这据点里头大多是弓兵,??只有潜入拉近了距离其实倒不难对付。 这一队里头的北卑人似乎这类的潜入,??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就直接在土堆后面闭眼小憩,??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直到夜幕缓缓降临时,再睁开眼睛,个个如同惯于暗夜行动的鹰隼一般,眼神锐利而兴奋。 门口岗班常守最少的时候是四个持着长矛的犬戎人,而据点里头有两支巡防兵交错巡防,左右两边各有一处有高哨台在盯点。 若不解决那高处哨台,他们要潜入怕是麻烦。谢长欢开口建议道:“我跟贺赞个子最小,动作也灵活,待会儿找缝隙先翻进去,先解决那处高哨台,你们再潜入。” 大胡子眼睛紧紧盯着谢长欢,眼神之中有几分不赞同,却知道谢长欢提出的确实是最为合理的方案,自己劝阻谢长欢也不会同意。他最后也只能拉着谢长欢,看着她沉声提醒了一句:“多加小心。” 谢长欢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贺赞选了右边去突破,谢长欢便往左边潜行而去。犬戎人到底是惯于游牧的民族,这建筑水平显然没有那些定居的民族那般精细。 等到里头的巡防班过去之后,谢长欢寻着间隙便攀折那木筑的防墙寻着空隙溜进去,躲在一处营帐的后头的视线盲点,观察着来 分卷阅读6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往的巡防小队,估量着上高台的时机。 走正路上高台自然不可能,挂在那软绳梯上边,上去得慢不说,被发现就成了个活靶子,营中的弓兵朝着射,没一会儿保管射成个刺猬球球。 谢长欢拔出腿上的匕首,估摸了一下大抵可行,待两班巡防走开了,高哨台中的人望向别处去了。谢长欢无声的接几段岂不跃到高处,将手中的匕首一钉二段借力,跳起一踏匕首手攀上哨台边缘,一翻身越入平台。 哨兵不知道身后冰冷的短刀已经悄然靠近,正准备转身的时候,一丝冰凉在脖子滑过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谢长欢一挽短刀一甩,把短刀重新入鞘。看准了时机从上来的位置重新一跃而下,顺手将钉上边的匕首收回。 门口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便是两班正在巡防的卫兵,一众人十分默契的分作两队左右而去,大胡子再看谢长欢,只见嘴唇微动朝着自己做了个“过来”的口型。 这次行动他是老大,谢长欢也只能跟着他过去。比起哨台上门口那些一两个,三四个的情况,这一排的人要一瞬间解决还是有难度的,喊一嗓子就白费功夫了。 大胡子将谢长欢拉到自己身后,用手下指挥着部下。这行人配合无间,在指挥下行动十分有序,这犬戎巡防二十个人两两成排一场列,握着短刀的暗杀者两个配合也默契一左一右,解决了两个把尸体拖走,又两个暗杀者上去,如此轮换剩下的五个人解决起来便游刃有余了。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的进行着,谢长欢连刀刃都未曾□□便已经全部结束,她只觉得后背发冷,要是与这样的人为敌,不知道有多难对付。 还在睡梦之中犬戎兵就更加不在话下了,轻而易举的就能够解决。掀起营帐,谢长欢看到堆积成小山的箭矢,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器。另外的营帐还有些粮草 他们在等谢将军的讯息,直到不远处升起一抹白色的烟幕,众人才将已经泼上了易燃石漆的箭矢,粮草点燃,将这军备营中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走。”大胡子不多看这军备营。按照他的计划,这一场暗杀和焚烧只是准备工作,重头戏还在后边。 “驻扎点还有三个,我们去哪一个支援?”谢长欢那天站在谢将军身后听得一些计划,谢将军只能他袭营,而后再来支援,后边他们再讨论的时候谢长欢并不在场。 “最西边那一个,去救人。”大胡子答道。 谢长欢骑在紫骝马上边驱使着马匹快行,她的马已经算得上脚程极快的良驹了,跟着大胡子他们仍有些吃力,心中不由暗想,李旻手下这么些人真不是吃素的。 犬戎大部队现在被大昭的军队围得脱不了身,随便放一把火便轻易自乱阵脚,乘乱潜入敌方营中比起方才无声无息的潜入容易得多。 这处营帐里头的人挤得密密麻麻的,大胡子随行当中有人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照明,谢长欢借着极为微弱的光勉强看出是些年轻的北卑女人,头发身上都非常的脏乱,手脚都被麻绳紧紧地捆绑着,嘴巴塞着破布团,脸上的神情既是迷茫又有着惊惧。 “别怕,我们是来就你们的。”大胡子用北卑语沉声安抚道,那些北卑女人眼中的惧色淡了些。谢长欢发觉大胡子虽看着怪里怪气的,但其实是十分可靠的人,沉沉的声音莫名的有着强烈的安定作用。 谢长欢也跟着上去解绳子。她拿了旁边这女人口里的布团,拿刀割开了束缚着的绳子,那女子依旧脸色苍白,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谢长欢也只好开口安抚道:“怕什么,我们是救你的好人,救了你,到时就送你回你故乡去。” “不要,不要,不要。”本来只是有些神色迷茫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回事突然尖叫起来,拼命挥着手,若不是谢长欢躲得快,差点就让她推到地上去。 “我不会去幽州,不要回幽州。”女人拼命的摇着头拒绝着,嘴里边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么几句话。 大胡子扶着往后退的谢长欢,将她护到自己的身后。谢长欢发觉,大胡子听了女人的话也疑惑的蹙起眉头,似乎思忖着什么东西。 “我们不去幽州,去檀州。” 女子听懂了这话,情绪才慢慢的安定下来,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好好,求你别去幽州,不要去幽州,千万不要去幽州,那里有豺狼....吃人....” 救了人出去时候,发现正好有一队正往这边来的大昭军队,谢长欢还没看清楚人,就先看到郑如莹软甲上边披着的红披风。 郑如莹一过来,先抬起手把一样物件扔过来了。谢长欢一接,原来是自己的剑,那时出门只带了短刀,没带这个,难为郑如莹给她带过来了。 “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伤没有养好,就到处乱跑,剑也不带走。”郑如莹没好气的说道。 “好表姐,还是你最好了。”谢长欢此时得了便宜,嘴巴也甜,反正说好话又不用花钱。 “我爹他们让我领着你们去最近的都司所去,你们也走了这么久去休整一下吧,这些姑娘看着 分卷阅读7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也遭了大难。” 郑如莹说着,看了眼后边跟着的一队北卑女子,似乎也看出这些姑娘不大对劲,一脸迷茫,眼睛无神。 谢长欢这回身上并没有伤,就是有些倦意,跟着郑如莹一块儿去查看那些安顿下来的北卑女子,大胡子他们一直在那儿,脸色看着不好看。 郑如莹截住了诊治完的大夫,直接把人拉到了外边询问道:“这些北卑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都司所的军医叹了口气,才缓缓答道:“这些姑娘命真的是苦,落到犬戎贼寇手里头受了折磨,满身都是伤。另外神智也不大清醒,给人灌了些歹毒的狼虎之药,整个人痴痴迷迷的。” “没办法治好吗?”谢长欢问。这些姑娘除了她解开的那个能说几句疯言疯语,其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慢慢调养了。”军医无可奈何道。 郑如莹一拍谢长欢的肩头,看她站在那儿愣愣的,开口对她道:“有些事情,我们也只能尽尽人事,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你也累了,先歇一歇,养足了精神,这番胡作非为,我爹等会儿回来还得说你一顿呢。” 谢长欢瞪眼看着面前郑如莹,她这表姐劝慰人的方式真的说得上十分别具一格了。 39.39、饮酒 谢将军他们是日暮时分才回来都司所的,??身旁左右跟随着的是副将白崇和儿子郑如玺。谢将军看到安然无恙的谢长欢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才露出责备之情。 外边人多谢将军不好开口,??待到将疲倦之师安顿好之后,谢将军卸了甲,??身边只剩谢氏内家的兄弟姐妹,??才把谢长欢喊道自己身边。 “长欢你这丫头是要气死你伯父我吗?要是你是我亲生女儿非得绑到营帐之外狠狠抽你一顿!”谢将军责备道。 谢长欢看谢将军面上神情十分纠结,又是生气又不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她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道,??小时候郑如莹也常闯祸,??谢将军说要要收拾她,??到现在为止也没真的见着他真的动过郑如莹一条头发。 见着谢夫人也走过来,??谢长欢看到了救星一般,??嘴巴一瘪做出一副委屈相朝着谢夫人道:“伯娘,??伯父他说要把长欢绑出去拿鞭子抽一顿,您快救救长欢!” 全戍北大营都知道,??在谢将军面前,夫人说一句,??比起其他人说十句都好用。谢夫人走过来,凤眸轻轻瞥了眼谢将军开口道:“长欢如今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此次也算是有功,??你何必为难这孩子呢。” 谢将军叹了口气,??揽过自己夫人,瞪眼看着假装乖巧的谢长欢说道:“成珏,??你每回都纵容着这丫头,??这回敢她就跟着人家去先驱袭营,??下一次不知道还敢做什么呢。” “罢了罢了,我们将军府这小庙容不得你谢大小姐,你爹上月从帝京城中来信,又催你回去了。现在想想,你还是老实回去你爹娘身边,省得我日子过得心惊胆战,每每都害怕着你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谢长欢离开帝京城八年,这些年间催她回去的信函少说也有百八十回,有的写给她,有些写给谢将军。现在甚至开始隐晦的提起婚嫁之事。谢长欢上辈子这年纪的时候已经嫁人,如今却还混在北地。 “伯父,您最有办法了,您替我回我爹的信,囫囵过去就是了,对于您还不是小事一桩。”谢长欢眨眨眼睛向谢将军讨饶道:“侄女以后再不敢肆意妄为了,一定乖乖听您的话。” “免了,小姑奶奶,您算是可怜你的老伯父,赶紧回去帝京城安分嫁人吧,让你伯父我安心多活几年吧。”谢将军并不吃谢长欢这招,语意坚定。 “伯父,您这回真的这么狠心吗?”谢长欢挣扎道。 谢夫人这回没有帮谢长欢,却是认同谢将军的做法。“长欢,这么多年了如何也该回去一趟吧,你爹娘想你想得也怪可怜的。先回去一段时间,往后再回来北境也可。” 谢将军半真半假的又出了个主意。“如果你真的想待在北境,要不在这找个人嫁了。我看白崇那小子不错,我跟他老爹当年出生入死的交情,两家也十分适合做儿女亲家。你从小也认识他,彼此熟悉。” 若不是在长辈面前太不敬,谢长欢真想翻翻白眼,照着谢将军这说法,他怎么不让郑如莹嫁给白崇呀。她正想回嘴的时候,却见有人等在厅外头,是大胡子。 “你找我伯父有事?”谢长欢看着他道。 大胡子站在原地眼眸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只是定定的看着谢长欢。不知为何,谢长欢此时觉得被这双深黑泛蓝的眼眸这么盯着有些叫她害怕,她不由得下意识的想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这位大哥了。 “我来找谢将军辞行,明日便想带着那些北卑姑娘们回去檀州。”大胡子不再看谢长欢,对着谢将军说道。 这次怕是没有回转的可能了,谢长欢心道。自己这位伯父居然还想到了撮合她和白崇,真是越说越离谱。 这处的都司所谢长欢很熟悉,不为别的 分卷阅读7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就因为此处离金水河最近,她有时会骑马到金水河南岸,什么不做就怔怔的看着对岸,一站就是半天,日暮黄昏了,就在这处的都司所借宿一宿,第二日再骑马回去定北城。 谢长欢提着两坛酒,走上土坡坐着,一轮艳丽却不大刺眼的圆日正缓缓的沉入长长的金水河中,平日看着白绫缎一样的长河,生生被映照成了金玉带。 揭开了酒坛子的泥封,这农家自酿的酒,比不得帝京城里头的美酒清凉透彻,略有些浑浊,但酒气还是很浓的。谢长欢灌了一口含在嘴里,并不急于咽下去。 上辈子谢家大小姐赴过多少盛宴,帝京城的千金美酒奉到了面前,也仅仅只是做做样子小酌一两口,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抱着浊酒对落日独酌。 独酌易醉,相思易醉,空腹易醉,谢长欢三样全中,一坛子酒下肚就喝得昏了头,面前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尽了,换做了漫天星斗。 第一坛酒已经空了,谢长欢眼前模糊不清,伸手去摸了第二坛过来,正想揭了泥封再饮,却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给按住了,刚摸到酒坛也被一并拿开了。 “别喝了。”声音清澈温厚,带着一些压抑的怒意,喝迷糊了的谢长欢不大清楚面前这个阻止自己的人生什么气,她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你管...我,滚滚滚,姑娘我都要卷铺盖滚回去帝京城,还不让我喝几杯诉一诉伤情。”谢长欢不耐烦身边的人过来拉她,想把人推开又推不动,只好靠着那人身上。 “你为什么伤情?”那男人又问。 “自怜之情,相思之情。人家一个住江头,一个住江尾,还能共饮一江之水。我这儿...隔着金水河,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思君念君...不见君。” “人家甚至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大傻瓜,站在另一个头。你....知道吗?我可是长公主府的大小姐,京中那些世家贵女们就没有哪个能越过我头上。就是要星星要月亮....嗝,可能不大行,在帝京城别的什么东西随便开口要。” 谢长欢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披件外衣,她酒喝得酣了浑身热着呢,这人还给她披一副,不耐烦想扯掉,却被那人按住。 “帝京城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了,我跑来...这北境吃了八年的沙子,连人的面上都见不上。” “哦,前阵子倒是见着他手下人...怪怪的,挺厉害的。我就放心了...不过又有点难过。”谢长舌头打结得厉害。 “难过什么?” 谢长欢张着嘴巴,面前被风一吹,鬓边几缕头发沾到嘴巴里了,她醉的手都摸不到脸了。还是身边人看不过去了,伸手到她嘴巴边上,想帮她把头发拔弄下来,却没想到一把被她抓住了手,一把在手腕上啃了一口。 那人只是在最初被咬到的时候疼得抽了口凉气,之后便任由谢长欢胡闹啃咬,反而像是安抚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摸着她的头发。 谢长欢含着满口的腥气,抬头看那人,觉得那人面相模模糊糊的,星光下边唯独一双鸢蓝色的眼睛是清晰的,她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李旻。” 谢长欢这一声叫得面前的男人身躯一震,眼眸中的柔情顿时无处可藏,遮也遮不住,不料她张嘴下一句却让人失望。 “果然只有我做梦和...喝醉了,你才肯滚出来见我。” 谢长欢猝不及防的扑到怀里来,男人只能伸手接着,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只听她埋着怀里头闷闷诉说的声音,混着哭声敲击着自己的胸腔。 “我...当然难过啦,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学武的材料,在帝京城...当惯了混吃等死的大小姐。刚来北境跟着如莹一块儿练武的时候..晚上身上全是青紫,新的叠着旧的我又..不敢出声,生怕别人嫌我娇气要赶我回去。” 谢长欢哭声慢慢低了下来,兴许是哭累了,只剩下低低的诉说声音:“但见着你那些手下,我他娘这些年学的东西算个屁,你若是见了肯定是...瞧不上呀的,亏我还想着...有朝一日你有难,我就提着剑冲过金水河救你。” “谁说瞧不上的。”男人的把谢长欢从自己怀里捞起来,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边吻了一下,很轻的一下,却有万千珍重宠爱,轻轻地,又在她眼睑上印了两下。 男人那双鸢蓝色的眼底下像是藏了无限温柔闪烁的星光,让人有种世间珍宝万千,却比不上他眼前的这人半分。 谢长欢怔了一会儿,突然咬着手指呵呵傻笑了起来。“李旻,这是你在梦里第一次亲我,以前..梦里你都不理我的。” 男人看着谢长欢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儿,有些无奈。谢长欢却傻乐着,有些自鸣得意的自语自语道:“我...从前说了,姑娘我长大了会很好看的,想娶我的人从朔京排到了焦京。” 男人本来温柔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悦。“包括白崇?” “白大哥?他应该不喜欢我吧。”谢长欢垂了脑袋若有所思的咬着手指想了想。 “那你呢?” 分卷阅读7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谢长欢摇摇头:“没想过,我伯父..也不知道想什么呀,我....怎么会嫁给白崇。” “那就好。” 男人的声音变得愉悦起来,又有几分冷冷的危险。“你若是想嫁他,我今晚就连夜把你绑回去檀州,关在檀渊王府。” “好呀...你来绑呀。”谢长欢笑嘻嘻的呈上手腕,心里想着李旻上辈子又不是没有绑过,想着想着,眼皮子重得再也抬不起来,她脑袋沉沉的压在面前人肩头上就睡过去了。 40.40、辞别 谢长欢起来时候只觉得脑子里头一团浆糊,??稠得一点儿转不动。她似乎昨天去喝酒了,好像还梦见李旻亲自己了,??想着心里还有些喜气洋洋的满足。 这些年梦见李旻不知道多少回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真实的,??温柔的抱着她哄她,??听她结巴着舌头有一着没一着的抱怨。 谢长欢收拾了自己,蹬着靴子下了床,??见着都司所外边停了好几辆马车,??北卑商队里头的人正护着那些北卑姑娘上马车,??看样子是在着手准备起行。 小石子那小子虽然不会说北卑语,??也听不懂,??但心里头明白这些北卑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加上相处下来也有些情谊。这时候小孩正躲在后头偷偷在瞧嵇布。 “小男子汉,别做这样的扭捏姿态。”谢长欢过去抓着小娃娃的肩头,??把他带到北卑商队里边。“你有什么话要当面勇敢说呀!” “这小子怎么了。”正在装载货物的嵇布,看着谢长欢带着小石子过来问了句。 “说呀。”谢长欢推了推身边的小娃娃。 “谢谢你,??还有你们回去一路平安。你给的那把弓我好好练的,将来也会上战场杀犬戎人,为我爹娘报仇,??成为像谢将军一样的大英雄的。”小石子说完咬着嘴唇,??稚气的小脸上又超乎年纪的坚定。 谢长欢一笑,将小石子的话翻成北卑语说给嵇布听。 “好小子,??有志气,??我在北卑等着听你的英雄大名传过来了!”嵇布听了快怀大笑,??直接伸手将小石子举过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北卑大汉,这么举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实在有些吓人。 谢长欢正想让嵇布把小石子放下来,却见着身后有人过来了,是大胡子,他明显是为着自己过来的。 “有事吗?”谢长欢问大胡子。 “我有东西给你。”大胡子说着,从怀里拿出带着绑带的精巧器具,拿过谢长欢的右手,把那器具贴在她手上把绑带收紧绑好。 “袖箭。”谢长欢收回手,仔细打量起来被李旻绑在自己手腕上的袖箭。在大昭军中谢长欢也见过袖箭,但是尺寸总是不合适,加之绑着硌得手上不怎么舒服,就不大爱用这玩意儿。 可大胡子给她的这个不大一样,柔软贴合得很,绑上去正正好贴着她的手腕,观察了一下射发的钢针足足有十枚。谢长欢抬手引发机巧,往旁边的树上试了试,射出的钢针入树三尺有余,这玩意儿威力还不小。檀渊王府的十连弩已经够惊艳,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这东西实在贵重,我受不得。”谢长欢想把那袖箭从自己的手腕上边解下来还给人家,却被那大胡子按住了手。 “若是你不喜欢这物件,随意扔掉就好。檀渊王府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大胡子道。 谢长欢愣了愣,心道李旻现在都那么有钱了吗?连着手下的部下都那么大气的,这种千金难求的宝贝儿都可以随便送人,扔掉也一点心疼没有。 “扔什么扔,你们做手下不替你们王爷省着钱,我还心疼呢,李旻他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败家玩意儿。”谢长欢瞪了眼面前的大胡子,伸手把松掉的袖箭绑带重新绑了回去。 大胡子看着谢长欢这样子,似乎看到她这样子觉得十分有趣,莫名其妙的翘着嘴角浅笑着。 谢长欢只觉得大胡子这模样相当奇诡,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眸,颜色深黑泛蓝,脸上的轮廓也不坏,偏偏脸上的眉毛胡子肆意狂野的生长,将美感破坏殆尽,一头不修边幅的长发杂乱的披在身后。 看着面前这人,谢长欢觉得他笑起来时候只觉得这种违和感更加强烈,明明生了双这么好看的眼睛,却又被好不珍惜的破坏殆尽。 谢长欢心里纳罕,李旻自己长了副好皮相,品味其实也不差,却对于手下人的审美仪表倒是十分宽容。 谢长欢去马厩当中牵了自己的紫骝马,跨上马背追过去对北卑商队的人道。“我送你们一程。” “大勇兄弟,你够义气。”嵇布笑着回头,看着谢长欢骑马靠近十分豪爽的笑了起来,抬手想在谢长欢的肩头拍上一记,却被大胡子睨了一眼,瑟瑟的缩回去了。 “什么话,我们也算一起过命的交情,你们要走,自然是要送的。”谢长欢也笑。“你们要回去北卑,我要回去帝京城,若是再来大昭我请你们喝酒呀。” “好,一言为定,我们下次在帝京城里头见。 分卷阅读7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听着谢长欢的邀约,北卑商队中众人都兴高采烈的应和道。 人如漂萍,半生风雨,知交半零落,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下次是什么时候了。谢长欢看着商队的车马往金水河去了,心中顿生凄凉之意。 谢瑜从前也说过好多回要送谢长欢回去帝京城,每回都是吓唬她,这次却当了真。谢长欢回去北定城之后,谢瑜就告诉她几天之后朔京回会来人接。 秋日过了半程,回去帝京的秋宴赶不上了,但至少还能够赶个年节。谢长欢这次预备着是乘那小北王宋让的车马一起去帝京城,一路有个照应。 “叔,你往后捣鼓着草药每月十三在这儿等着就行,将军府的人会过来收的,您看令牌便知道了。”谢长欢从怀里拿出一袋银钱。 “这是定金,您好好收着。” “这太多了吧。”阿偌叔有些犹豫拿着那钱袋看着谢长欢,似乎看出些不对,问道:“姑娘,您这是要出远门?” “收着吧,莫推推拉拉,不好看。”谢长欢笑了笑,只道:“我要回去帝京城了。您现在大昭话说得比从前好了许多,这做生意完全没问题了。” “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檀渊王爷的消息?” 阿偌叔回答谢长欢道:“只听说王爷前段时间好像出远门去了,不在檀州。” “哦,那好,谢谢您了。” “姑娘说什么呢,这些年我承蒙您照顾才是。” 谢长欢乘着这几日处理着自己在定北城中的最后一点儿杂事,收拾房间里东西的时候,郑家姐弟就在房门口。 郑如莹先说:“长欢,你要是在真不愿意走的话,我再去哄哄我爹娘,我就不信能他们能绑着你上车。” 看了眼自家一身霸王匪气的姐姐,郑如玺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从小不知道给自家这姐姐收拾过多少次烂摊子了。郑如玺被自家姐姐磨得没脾气了,他向来是话少的温和老实人,也开口道:“长欢表妹,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 “干什么呢,我家本就在帝京城,我回家一趟而已,看你们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谢长欢是被赶出将军府的呢?”谢长欢看他们只觉得有些好笑。 “臭丫头,姐姐我舍不得你还不行吗?身边这么多人当中,就是你和如玺跟我最亲,就不兴我不舍得吗?”郑如莹抱着手臂偏过头有些别扭的说了句。 “这句倒是难得的实话。”谢长欢展开手臂,流里流气的调戏一句道:“这么不舍得我呀,小可怜见的。来来,郑美人儿,给姑娘我好好抱一抱,疼疼你。” “滚丫的!”郑如莹狠狠骂了谢长欢一句。她向来习惯穿着男装,衣装简朴粗劣也遮不住脸上的美艳,平日在军中全仗着冷硬的威仪压着,突然这般露了些小女儿情态,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这些年朔京那北漠王宋傒自己不大管事了,带着媳妇到处云游,倒是把朔京城和轻骑营的事情一股脑全部丢给了儿子宋让去处理,当真是个十分没责任心的老爹。 渐渐的,小北王宋让的名号在漠北响了起来,这几年朔京附近的经济繁盛,除了边境偶尔有犬戎为患,其他都没得说的,再过几年声望怕是高过了其父。 谢长欢确实知道朔京漠北王府会有人来接,却没想到却是小北王殿下宋让本人亲自过来接的,他驾临这排场真叫宝马雕车香满路,丝毫不掩豪奢之气。 随侍的秀丽侍女先下来,玉白纤手仅仅拂开马车绸子帘一角,几乎都能透出耀目宝光过来,朔京城是真的繁华,漠北王府也是真的有钱。 从车中姗姗垂首出来是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身上是十分讲究的锦衣华服,金冠玉带。两人相视,谢长欢笑,面前的少年也笑,但笑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只听宋让先开了口唤谢长欢:“欢姐,好久没见。” 其实宋让小王爷辈分很高,论着还是长公主的叔辈,但他不像他家老爹般爱占人家辈分上的便宜,如今仍旧按着年纪唤谢长欢一声姐,谢长欢也大大方方的承着。 “小王爷的模样越发好了。”谢长欢夸道,宋让确实是生得好,但也不是每个人受得了的,至少这种奢靡精细的审美不大符合北境这边淳朴粗犷的民风。 “姐,你这手都没有洗,拼命揉眼睛干什么?”郑如玺看着自家姐姐,只见她揉完了又捂着眼睛。 “我觉得我快瞎了。”郑如莹依旧捂着眼睛。“还是眼不见为净,看着宋让那恨不得把金子贴脸上的骚包模样,我觉得我等会儿会忍不住揍他。” 41.41、朔京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酌香含北彻花,楹樽色泛南轩竹。谢长欢看着杯盏中泛着翡翠光华的美酒,??满桌的精细佳肴,垂帘之后的抚琴美人。 虽说郑如莹十分看不惯宋让这略显奢靡浮华的做派,??但是宋让他的品味审美其实并不差,??极为通晓待人接物之道,接了谢长欢来朔京城,??就备了好酒好菜招待与她。 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公子 分卷阅读7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哥儿,??谢长欢前世今生都见过不少。表弟陆桓宣,??陆家积富之家,??手里头的产业够挥霍几辈子的,??陆桓宣不管是在学宫读书,还是在朝中为官时候名声都是极好,??很得人望。 这离不开陆桓宣仗义疏财的性情,他无需人家追捧他,??也没盼着人家回报,总是能用让人舒服的方式让人接受,时不时带着大伙儿荟萃楼高兴一下。 跟陆桓宣不求回报的缺心眼的花钱方式不同,??宋让看着奢靡成性,??实则性情精明善于钻营,生活讲究花钱如流水,??可他心里却明镜似的,??一笔笔账都急着,??无利不起早的人。 这朔京城的繁华富庶,绝对不是一个只懂得花钱享受的傻小子能够经营得出来的。宋让是个逐利到了骨子里头的天生商贾之才。 人家有本事赚钱,又不是压榨民脂民膏出来的,还能带着老百姓一块儿过好日子。百姓自然拥戴,小北王生活奢靡就奢靡,反正花的他自己的钱,没人多说一句。 漠北王府的这处风雅楼阁建得高,透着收起的垂帘能够看见朔京城灯火璀璨的夜景,谢长欢道:“这万家灯火粲然如昼,朔京城真不愧是漠北的明珠城。” “那还是依仗了欢姐您家的两位长辈。”宋让抿着红唇一笑,他说话的分寸向来把握得十分的好,捧赞适度,让人感到舒适却不过分。 宋让也不是乱说,朔京城倒是跟谢家有些干系,当年谢侯主理太府监的时候首提南北通商和战马安置,这如今变成了朔京的经济支柱,朔京除了叫做明珠城,还有个名字叫做万马城,就因为这儿有全大昭最大最好的马场。 “小王爷折煞我们谢家了。凭小王爷的聪明,不管有没有谢家这点前缘,您都有办法茫茫平地起万丈高楼。” 谢长欢是真不敢接这人的夸赞,因为真不知道这小子盘算什么。当年秋宴宋让落水,呓语玄鸟怪人之事,谢长欢事后左右思虑都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她这些年反复再琢磨这事情,最后得到的结论,便是从头到尾都是皇帝让人演给宗室们看得一出戏,使得西海王的位置一搁置就是这么多年。 大人城府深沉,功于心计能够装神弄鬼就罢了。那时候的宋让也不过六七岁的孩子,落了水被捞起来,能演得以假乱真,这就让人十分不寒而栗了。 如今谢长欢看着宋让这般唇红齿白笑若春风的小模样,只觉得面前是个貌美的小吸血鬼,说不定笑着笑着,就猝不及防张嘴就能咬你一脖子血。 “小王爷,说实在的,您真别这么看着我,我所若不是虚长你几个月,是跟你沾些亲故的姐姐,还真以为小王爷有意于我了。”谢长欢侃道。 “欢姐,你说笑了,我们姐弟一场,本来就应当亲近一些才是。欢姐您讨人喜欢,别人亲近您,弟弟我自然也是敬慕姐姐的。” “小王爷,您有什么想要问的,不妨直说吧。”谢长欢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是在暗骂宋让。 谢长欢心中暗想,跟宋让这面白心黑,笑里藏刀的臭小子比起来,自家那个常年别扭冷冰冰的长隽弟弟简直天真无邪,纯良可爱到天上去了。 “欢姐,听说最近谢将军拔了犬戎几个据点,大伤了犬戎部的元气,这本是好事情。但听说事前有一队北卑商人入戍北大营献图。” 死小子消息挺快的嘛,谢长欢仍旧笑着却不说话。怪不得这次亲自来了定北城接她,不敢问直接当面谢将军怕伤了和气,跑来这儿套她的话是吧? 说着宋让又做出些为难的神色来。“但我爹将漠北交与我,我坐这位置就要负责任,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些为好,所以还是要多嘴问问,还请姐姐见谅。” “没事,小王爷您问,我能答得上自然会回答您。”谢长欢装模作样笑道,心底腹诽这人要是真的在意她见不见谅的话,不如不要问了。 “听说这群北卑人之前还救过欢姐,您在相处之间可看出来这些北卑商人的底细?” “不怎么清楚。”谢长欢摇摇头,她虽知道李旻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大昭的事情,但他部下隐瞒身份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现在也不是供出檀渊王府插手这件事情的时候。 “剿灭贼巢是要伯父拍板钉钉的事情,伯父都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疑点,我这个侄女更加看不出什么了。小王爷对此事存疑,何不亲自去戍北大营问我伯父?” 宋让咬唇,碰了钉子面色有一瞬的黯然,瞬息间又笑了起来和气道:“谢将军是长辈,他做的决定自然没错。” “小王爷生意做得极好,是个难得的精明人。但是在人心上头还是嫩了些。人心留存与做生意不同,精明过了头,太过计较了,反而容易让人寒心。” 谢长欢酒足饭饱,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也不看面前的死熊孩子。“多谢小王爷,临行前这几日还得在府上叨扰几天,麻烦小王爷照顾了。” 北漠王虽说将这封地大抵交托给宋让,但还未正式交托封王之位,应该是他那老爹觉得这小子嫩了些,还得磨几年心性,免得在人心上头吃些亏 分卷阅读7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吧。 这一层看来,陆桓宣就比宋让这小子好些,平时看着跟财主家的傻小子似的,花出一大堆冤枉钱,但从不问得失,大拙若巧,便是不着痕迹的聪明。 谢长欢的紫骝马就是从朔京城的马场牵走的,这几日在城中闲来无事便牵了过去,让马场当中手艺好的老马倌重新把马蹄修一修。 这马倌看着紫骝马便认出谢长欢来了。“谢姑娘许久不见,这马照料十分好,看着比从前更加健硕精神。” “这是自然毕竟是上得了战场的马,时常沙场上跑,不精神些不行呀。”谢长欢牵着马轻轻的摸着马鼻子。“这么多人还是您的手艺最好,这次有劳您了。” 两人正在说话,放马的大圈子里头忽然一声喷鼻子,又是一声高昂马叫声,这动静引得谢长欢忍不住转头看过去,一堆马场的士兵正在试图驯服一匹白色的骏马,宋让也骑马在不远处盯着情况。 “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要做什么?”谢长欢问,跑马场本就是培养良驹骏马的地方,有人驯马并不稀奇,连带着宋让那么紧张也在旁监工,这场面就大了。 “哦,小王爷他亲自领了人要驯了这匹长夜白服帖,说是带到帝京城去给大皇子的生辰礼物。”马倌答道。 这就难怪了,原是赠给宋晗的,怪不得宋让这般上心。谢长欢看着那通体洁白,毫无瑕疵的骏马在草地扬着四只蹄子,肆意奔跑着,甚是潇洒不羁,根本没有把身后驯马的兵士当做一回事。 宋让这人慕强,宗室里头的同龄人里头,他就对宋晗服气敬佩。如今都说宋家宗室里头大皇子宋晗风头极盛,为中宫嫡出之子,为人强势刚正。唯一点西凉血统带来一双浅色的泛着鎏金色的眼瞳广为诟病,却也挡不住强势的风头。 谢长欢记得这会儿谢长隽与宋晗的关系还很好,一个嘴巴毒,一个拳头横,这两人分开都是能制霸一方的主儿,合在一块儿更是所向披靡,天下无双,将宫学一群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长夜白,夜尽天明不就是晗吗?谢长欢心道这宋让真的十分用心了。宋让骑着马跟在后头已经是满头大汗,那细白皮子被晒得有些泛红。前边那匹白马倒是奔跑得十分潇洒不羁,在前头甚至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上一眼。 但事实岂能尽如人意呢。谢长欢心里暗道,这几年皇族宗室里头也是风起云涌的。谁能想到看着众望所归的大皇子最终没有成为大昭太子。 那悬着许久的太子之位最后落在后来者身上。如今大昭太子宋暄不是燕后所出的皇子,而是五岁才被领回宫中的流落民间的小皇子,坊间传说他的母亲是位大昭的民间女子。 这些年大昭的老臣为了皇帝广开后宫,生个血脉纯正的大昭皇子,什么撞柱子,写血书,一哭二闹三上吊恨不得试个遍儿。那时忽闻皇帝从民间认回来个黑发黑眼,纯正中原血脉的小皇子,简直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太极殿上为证身份滴血认清,这沧海遗珠的小皇子纯黑眼眸,手中的一滴血迅速与皇帝的血相融,看得朝中老臣跟自己亲生儿子认祖归宗一般,差点没在大殿上头哭出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老臣笑着为自己十几年殚精竭虑的抗争胜利去喝酒庆贺,坊间少女就为这些年的爱情信仰破碎为痛哭流涕,说好帝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居然现在私生子都出来了,这狗血的世界就不该相信爱情。 估计哭得很惨的还有一个宋让,这小子打小就坚信宋晗能当太子未来登临天下,估计那会儿也是一夕梦碎。但宋让大抵比较坚韧,依旧十分支持宋晗,估计哪天人家揭竿造反他也能跟着去。 说到底,坊间传言归坊间传言,陆桓宣说得没错,世间流言大多荒唐。宋暄确确实实是正统皇家血脉,不过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亲侄子。帝后守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自己知道就够了,其他都无关紧要。 42.42、难民 虽说宋让这小子心机深重不好养活,??但跟着他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宋让过日子精细讲究,出门也是一样要弄得舒舒服服的。 小北王的马车又宽又舒坦,??白毛绒毯铺着,锦缎小垫子靠着,??猊金香炉薰着,??这案几上边的茶水盛着都不见起个涟漪的,稳得不行。 有时候睡迷糊了,??谢长欢都常常以为这马车没有动,??掀开车帘子确认时候才发现已经走了很远了。 撑着手肘托着下巴,??谢长欢正睡得迷糊,??猝不及防的一颠簸,??整个人被突然停车的力道一下子拍到车壁上边。端着茶杯的宋让没有比谢长欢好上多少,??一杯茶全部撒到了锦衣上边。 一向讲究的小北王,眉头立即皱到了一块儿去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前头有一大群西边逃难过来的人,大抵是看着我们车子华贵便围上前讨要银钱。”外边的仆从如是说着。 谢长欢探头出去车窗子,??往外头看去,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洁白雪地的映衬之下,??脸上的黑灰显得格外的邋遢。老老少少都有,??口里念着乡音浓重的“好 分卷阅读7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心的大爷行行善心,给点吧,??给点吧”。 宋让听到外边的祈求之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拿着帕子低头擦拭锦衣上沾到的茶水。 只听他冷淡的吩咐着仆从道:“西边逃难过来的人,??拿点钱往两边撒开一些把人引开了,车马行得过去就行。” 谢长欢皱皱眉,宋让这哪里是真心施舍,分明只是嫌这些难民堵着自己的道儿了。把钱按着他这么个撒法,说不定急了的难民还会彼此相争,打个头皮血流呢。 宋让见着谢长欢的神色有了变化,才扬起平日惯常完美的笑容道:“欢姐,您是怪我不够尽力去帮那些西边逃过来的难民?” 谢长欢不置可否,其实也说不上怪宋让,如今这种状况理智的做法确实是如此,比起许多残暴责打鞭笞难民开道的贵族,宋让也不算得十分过分的。 宋让收好了帕子,嘴角的笑意不减。“欢姐说我惯做商人,那么我这儿就给您算一笔账。” “外头大抵有十多个难民,我约摸着就是十两银子也只能管好他们几个月吃饱。可西海有多少这样的难民,要管长长久久的安置温饱,我朔京城就是金子筑出来的,融了去救济他们也是杯水车薪。” “而且,若是你接济了一部分难民,其他人闻名投奔而来,你若是不接济全天下都要骂你。倒不如随便撒些银钱就走,虽不知道名讳,还可能有人念着你的好。” 一番话说得谢长欢哑口无言,道理确实是宋让说的这么一回事,大抵为人君为一地领主者,都需要有这般气魄,要顾及大局,就不能在小处拘泥。 “我并不是说这些难民这么放着不管就合适,只是不该我去多管闲事。”宋让说道。 谢长欢问:“那按着小王爷您的意思该谁去管呢?” “未来的西海王。” 宋让看着谢长欢,笑着重新拿杯子,倒了两杯新茶,把其中一杯推到了谢长欢的面前。“欢姐,这都过了秋宴,皇帝还急召四海宗室再次到宫中。虽说大皇兄生辰也重要,但也不至于如此,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宣布。” 谢长欢不语,她是经历前世之人,未来之事知道不少。自然知道这未来西海王就是宋晗,看宋让这胸有成竹的自得模样,他大抵也揣测出来了。 “有能者居之。我觉得陛下这回选的人必能都驯服西海那些不服管的野牛,这些都是他显身手,铸威望的地方,我就不插手了。” 野牛指的正正就是西海的重甲营,能力大脾气也大,这个譬喻算得上十分的贴合了。这些年多少试图强按钮头喝水的人都被一蹄子踹回来了。 谢长欢这趟与宋让一块儿的旅途算得十分愉快,路上没有经历什么辛苦,没有遇到什么难事。在银钱富裕到宋让这种程度的情况,大多常人的问题到了他的跟前都算不上问题了吧。 “欢姐,我们入帝京城了。” 谢长欢披着裘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旁边的宋让轻轻推了几下,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来,现在兴许到了热闹的时候,听得熙然的人声,说着都是中原腹地这儿标准的官话,跟北境的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一样。 八年久别,掀开帘子,谢长欢看着被细雪之中的帝京城有些恍惚,这条街有些商铺的招牌,伸出来的旌旗跟走之前一模一样,有些却已经改换了,熟悉中混杂着一点点变化了的陌生。 过了开化坊之后,那桥边有一名手执素色油纸伞的清冷少年,把马系在旁边。少年的手中还拿着另一把伞,抬眼往这边望着,倒也不是真的不耐烦,只是性情使然,眼神之中总透着些冷淡。 长隽,谢长欢只需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在人群当中认出自家这弟弟来。谢长欢转头对宋让道:“小王爷请您这就停下可以了,我弟弟就在前头玉案桥那儿等着我。” “长隽哥倒是跟欢姐感情深厚,这么下着雪的天气也亲自出门来接姐姐了。”宋让拿起自己的裘衣披在身上,似乎大有下马车送她一程的意思。 马车听了之后,谢长欢便快步走了过去玉案桥那儿,她穿着身灰色的男子衣袍。谢长隽愣了一会儿才认出面前人就是自家在北地吃了八年沙子的姐姐。 “长隽。”谢长欢开口叫自家弟弟。 “哼,还知道回来?”谢长隽看到自家姐姐的一瞬间眼眸之中有一丝亮色,可等到开口的时候仍旧是这副不大讨人喜欢的冷淡。 “是呀,你姐姐我回来了。” 长隽长得快,跟抽条杨树似的,一转眼再回来就越过她这个姐姐头上去了。谢长欢也只能掂了脚,上了手捏把自家弟弟脸扒拉下来,才能好好瞧瞧他这张俊脸。 “我家澡雪郎生得真是太俊,帝京城还有哪个的儿郎有我家长隽生得这般好看,虽说冷冰冰的,但冷美人就是无情也动人呀。” 谢长隽翻了一个谢家的祖传白眼,不留情面的一把将谢长欢的爪子从自己的脸上拍了下去。 “你这流里流气调戏人的话在那儿学的,好好的世家小姐不做,跑去学了这等无赖行状,等回儿去往家里走 分卷阅读7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熟人多,你收敛点。” 谢长欢早就习惯了谢长隽这性子,不以为意,收了手只淡淡说了句:“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入我眼,让我能舍得下得去手,你也太看低你姐姐了。” 谢家这两姐弟都说了几轮话了,那宋让此时才不急不缓的坐过来。这人下马车送个几步还有讲究个排场,宋让锦衣玉带,雪白裘衣披在肩头,施施然的在前行着,漂亮的红衣侍女落后半步执伞,扇面是白底红梅,此情此景入画便是一副公子桥畔行雪图。 若是不经意撞见这一出的过路人,若是有些基本的审美情趣,必然被这一幕惊艳到。但谢长欢与谢长隽姐弟俩,只觉得这人真是讲究到让人感到麻烦的程度。 “长隽哥。”宋让与长隽招呼。 谢长隽只是微微颔首,他这种嘴巴毒起来刻薄得要命的人,有时候不开口已经是极大的仁慈和面子了,因为开口基本没有什么好话。 “好久没见,听说长隽哥今年宫学年考又拿了魁首,今年春宴也在列,在这里恭喜哥哥你了。”宋让笑吟吟与谢长隽道喜。 如果是一般人就算是从前关系如何一般,此时别人这么满是溢美之词的夸赞恭喜,又是笑容满面的,大抵都能好言好语的接受这恭喜了。 偏偏谢长隽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也没过多久没见,我记得秋宴之后你才来过宫学找宋晗。春宴前十者皆可列席,跟是不是魁首其实并没多大的关系吧。” 这话可以说是很伤人了,一点面子没留给宋让。什么叫客套话,即使半真半假,大家看破不说破才能过得去,当面戳破就很尴尬了。 秋宴到如今少说也有几月没见,谢长隽直接说不久,等同于直白的说,老子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这烦人玩意儿。 “这....”宋让的笑脸顿时有些僵了,勉强维持着还过得去的表情 谢长欢觉得宋让面上笑嘻嘻,心底估计把他们一家子都问候了一遍,也不知道谢家积了什么福,才出了个这么不给人面子嘴巴损成这样的子孙后代。 “哈哈,欢姐既然长隽哥来接你了,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长公主和侯爷。”宋让两声干笑之后非常生硬的告辞了。 谢长欢从弟弟手里拿过给自己带的那把红伞,撑开了遮落下来的细雪,与自家弟弟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长隽,你方才故意的是不是?”知弟莫若姐,谢长欢自然能察觉到今天谢长隽这嘴毒杀伤力尤其大。 “他好烦。”谢长隽没有否认,冷淡的脸上有一种理所当然。“天气这么冷还废话。” “......”谢长欢突然有些操心弟弟的将来了,他这个人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43.43、归家 “小姐回来了。” “公主,??你快看,是小姐!” 谢长欢还没有走到前边就听到了府宅前边,??瞧见她和谢长隽走过来的丫鬟们就已经开始此起披伏兴奋的叫唤起来了。 站在丫鬟中间是穿着银鼠裘衣的长公主,出了眼间多了些细纹,??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谢长欢扑过来便展开手臂将女儿接着了。 “多大的人呀。”长公主这么说着,手已经开始摸着谢长欢有些乱的头发了。“路上颠簸辛苦吧。” “还好,??小北王的车挺稳当的。”谢长欢答道。 “怎么没见着小北王人呢,??虽说顺路吧,??但送你一程回来帝京城,??也该好好谢谢人家。” “这...”谢长欢从长公主身上起来,??语意凝滞的看着自家弟弟,??这事该由这当事人解释解释。 “他说冷先回去了,改日再来。”谢长隽眼皮都不眨的回答长公主的问题,??配合着那张冷淡而正直的脸简直天衣无缝。 在公主府里头看着长公主似乎比较强势,又是比较烈性的人,??有时候脾气暴起来真不是说笑的。但谢长欢最清楚,这两人当中谢侯爷才是不好对付的。 “爹。”谢长欢试探唤了谢侯爷一声,谢侯爷这几年琅声园这帮孩子大了之后本打算当个彻底的闲人,??后来被萧丞相磨了几年才肯去宫学教授一门课。 “长欢大小姐您终于肯回来了。”谢侯爷这说话语气摸不出什么具体的态度,??但这声十分折她寿的大小姐叫得谢长欢后背凉飕飕的。 “爹,您这么客气的叫女儿真叫人怪害怕,??真的不敢当,??不敢当。”谢长欢堆起笑意来,??给站在旁边的谢长隽使了个颜色,让他扔个垫子过来。 “女儿是真的知道错了,这不是来给你负荆请罪来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谢长欢捡了垫子,往膝盖下边一塞就过下来了。“女儿都跪下来给您谢罪了,您就看女儿一眼吧。” 谢侯爷看倒是看过来了,见着谢长欢这副十分不真诚的跪地谢罪,当即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起。 “您若是觉得背上没荆条不能作数,我这就让长隽去给我砍几条来,我立马给您背背上去。” 分卷阅读7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行了,你这一套从前你伯父早就早你祖父面前用烂了,别在我面前耍猴戏了。”谢侯爷总算肯正眼看些谢长欢这,说明这气也生得差不多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十八道金牌也差不多回来了,这些年你自己数数我给你伯父还有你去了多少封信?”谢侯爷叹了口气道。“当年答应你,可没想到你一去八年,中间连回来看看都没有一次。” 谢长欢不敢顶谢侯爷的话,只做出一副可怜相任由谢侯爷教训。不过论起这说话刺人的本事,谢长隽绝对跟谢侯爷一脉相承的父子。 “我错了。”谢长欢等谢侯爷说完了,才软着嗓子,眨着眼睛又给他老人家认了一回错。 最后还是长公主在旁劝了几句,谢侯气过了,才放了谢长欢回自己院子休息。她的这院除了花植因为生长有了些变化,其余分毫未变,时常有人收拾,就跟一直有人住一般。 谢长欢一回来,碧珠与丹珠已经先一步回来准备沐浴的热水了。虽说小北王的马车舒服,但这些日子行至要人烟的地方才能够沐浴更衣,到底憋屈了一些。 脱了一身衣袍,谢长欢整个人浸入水中,这冬日沐浴,桶里的热水蒸起来雾气腾腾的,她倒是舒服。 “小姐,你这身上。”开口的碧珠。 谢长欢顺着她的模样才发现看的是她后背的伤,每次有寇贼犯边,上阵拼杀有些损伤再正常不过的了,反正她自己平日看不见也没多想。 但碧珠自小长在富贵家里的丫鬟,谢长欢小时候一身细皮嫩肉的,有一块撞到的於伤青紫都大惊小怪的,这几年大大小小伤口的疤痕叠在一块儿看得自然有些惊惧。 丹珠推了推碧珠道:“碧珠,小姐一路累了,晚饭还有段时间,你去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她爱吃的端来。” “小姐这些年过得辛苦。”丹珠说着,拿着水瓢缓缓用水流淋湿谢长欢的头发,湿透了才那紫檀梳子梳浸在水中的的长发,飞沙浸染过的头发被梳理柔顺,才慢慢恢复本来缎面一样的光泽。 “其实还好。”谢长欢道,身在其中也不觉得如何辛苦,大抵大家都过着同样的日子。帝京城是繁华,什么不做也能安逸多日。北境的日子是风沙觉着血气的,每一刻都让人真实的意识到自己活着。 丹珠握着谢长欢的湿漉漉长头发,边拿干布擦着,边有些惋惜的说道:“小姐的头发是一头难得好头发,若是小姐没有离家,前两年便已经及笄了,什么样漂亮的姑娘家的发式都可以梳上头了。” 谢长欢嘴角露出些苦笑,边地哪来什么梳好看发式的机会呀,她在北境常年一条发带束了头发,连镜子都不必多照,北漠军营出去一圈必然满脸灰土,若是遇着犬戎进犯的日子更加不必说了。 “公主殿下,知道了您要回来,心里估摸着就怕这尺寸不对,请了锦绣楼的师傅做了好几套不同的,看来这一套最合咱们小姐的身了。”碧珠转了转说道。 房里两丫鬟一同忙活帮着谢长欢穿上精致的大昭女装,准备的是一双软皮羊毛小靴子,是她从前喜欢的俏丽款式。谢长欢顺手拿了刚才放在一边的匕首,就想藏靴子里头,一看自己这一身衣裙才回过神来。 谢长欢只能叹了口气,把一直随身的匕首归入剑鞘之中,暂时先放在床前的小柜子了,左右斟酌,还是把袖箭绑在自己的左手腕上边,绑好系带之后,大袖子一盖就什么痕迹不漏了。 北地几年带回来的老习惯,谢长欢如今身上没武器傍着身边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握了握腕间的袖箭才有些安全感。 晚饭时候,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话说得最多的就是谢长欢,从北卑的事情,说到北卑回来时候路上所遇。说到遇着从西边逃来的难民,谢侯的脸上神色有了些变化。 “已经到这程度了,看这样子也到不得不立西海王镇定地方的时候了。”谢侯爷说道:“这小北王他确实有几分远见,说的话里头倒是已经见着些先机了。” “本性逐利,见死不救,无益不伸手,还要硬扯些歪理狡辩。”谢长隽不否认谢侯爷说的话,但心底里不大认同宋让的做法。 “这孩子长在朔京城,比他爹多了几分精明,却少几分侠气,也唯独对大皇子十分出手阔绰,不计成本。“谢侯爷熟识这两父子,评说也相当的到位。“再磨几年做个地方封王还是能够胜任的。” 长公主看了谢长隽忍不住叹气道:“长隽,你也别说人家,你这样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得罪人,才这叫人担心。小北王不管心里想什么,表面的待人接物还是十分周到的。你不能改改吗?” “儿子你最好说话别老这么直,虽说讲的大多是些大实话,世间敢说实话的也不多了。或者说,你能不能偶尔试着...少说点?”长公主建议道。 谢长欢听了长公主的对自家弟弟的劝解有些哭笑不得,这话里怎么还带着对于谢长隽说话毒的几分赞许,这劝得这样态度不坚定的,劝还不如不劝呢 毕竟在北境生活了八年,再回来帝京城,两边生活习惯的差 分卷阅读7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距带来的不适应感比谢长欢想象的大得多。 准备的这些衣裳,精细倒是十分精细,若是上辈子一直生活在帝京城中的谢长欢必然会中意的,但对于如今的她却实在不便,重新请人裁几身行动方便一点的衣裳成了当务之急。 长公主本想请人来府中给谢长欢量体裁衣,但给谢长欢婉拒了,理由是多年没有回来,想出去转转。女儿才回来,她高兴才是第一位的,长公主便由着谢长欢去了。 帝京城人多繁华,是绝对不允许闹市之中纵马的,谢长欢带着丹珠乘马车先去锦绣坊,把最紧要的事情先办妥了。路上谢长欢坐马车里头不由得念叨起来在北地骑马的许多好处来。 锦绣坊这么年老字号,衣裙的样式积累颇为丰厚,掌柜看着来的是公主府的大小姐更是招待得殷勤,压箱底的老家珍藏样式册子都拿出来供她挑拣。 衣服的款式一年一个样儿,这册子一大本一大本的翻起来也不是件简单事情,谢长欢没心思,也没那个闲工夫去大海捞针的翻。 她直接开口道:“掌柜,您这儿有没有穿着行动方便些,比如穿着骑马射箭也舒服的伸展得开手脚款式。” 老板一听从底下抽出一本来,对谢长欢介绍道:“这一年京中小姐们流行游猎,衣裳也偏着飒爽利落的风格去,窄袖,下边也是便于行动的裙款。” 谢长欢翻开了看,倒是符合自己的要求,在京中熟人多,过几天皇族大宴之后露露脸,总归行走时候还是得穿得符合身份些。 “您若是扣式,领款这些的地方不满意,或者用料颜色花纹有要求,我们都可以改进。” 一家店短时间兴旺可能凭着运气,但能够百年风雨,屹立不倒,必然有其独到之处,比如锦绣坊积累颇丰,但也处理灵活。 44.44、北衙 谢长欢让马车先等在远处,??自己带着丹珠到四处随意转转,看看帝京城离开的这些年有没什么新鲜变化。 “小姐,??要不要找地方坐下歇歇脚喝口茶,听说天雩楼不仅有说书先生讲些传奇故事,??还有姑娘南调小曲儿唱得很不错。” 谢长欢一听也来了点兴趣,??所谓南调小曲儿其实是东郡那边的介于歌谣和说故事的一种形式。一般是年轻姑娘抱着琵琶,手中便弹着,??口里边配合着唱着些民间小故事,??唱调儿往往带些南方软和的乡音。 说书先生讲英雄出生入死的传奇故事听得多了,??偶尔看着清秀的南地姑娘,??软着嗓音唱着南地的一些小故事也挺有意思的。 谢长欢带着碧珠进了天雩楼,??便直接上了二楼去,??点了些茶水点心顺道问那小二哥道:“你们这儿唱南调儿的姑娘什么时候开场?” 那小二提着长嘴铜茶壶一笑介绍道:“平日里头捧叶姑娘场子的多是些大老爷们,公子哥儿,??没想到还有姑娘喜欢听呢。您稍等会儿,叶姑娘已经在后边准备了,??把这出《四郎探母》听完了,估摸着叶姑娘就会上台来了。” 谢长欢点点头道:“那还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今儿冲着这南调儿来的,??就正正撞上叶你们姑娘准备出场了。” 讲得倒是不坏,??但老生常谈听起来却实在没有什么趣味可言。谢长欢托着下巴往楼下一瞅,见着本来坐着听说书的客人有些骚动,??外头喧哗挤进楼里一大群黑红服制配着刀的人。 这一群年纪轻轻全都穿着这服制正是北衙禁卫的统一服制。北衙可不是随便能进寻常军营,??寻常出身草莽之人一般进不去,??里头大多都是些世家当中以武入仕的高门子弟。 大昭入仕不言而喻的规矩,文则宫学,武则北衙。谢长欢看着那群气焰嚣张的世家子弟,这官服在身,腰佩长刀,明显还在当值时间。北衙什么时候松散成这样,当值时间跑出来肆意妄为。 谢将军也是北衙出身的子弟,当年那一届北衙少年郎可以说十分拔萃,现在大多叫得出名头的武将大多是谢将军同期,据说那时候的北衙规矩管束极严。当年我行我素入如谢瑜这样的人,也得按着北衙规矩来。 徐枫当年受任北衙总统军,以十六卫大将军身份统领北衙,北衙居然变成了这样,谢将军看到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谢长欢低头看楼下,看着领头的那人伸手揪着一个跑堂的衣领子,听他粗声粗气的问了句:“叶青兰在哪里?” 跑堂十分害怕那人,浑身哆嗦着就伸手指着后边。“爷,叶姑娘,她就在里面准备着等会儿上台呢。” 那一群气势汹汹的就拐进去后边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谢长欢抓了几颗核桃在手里头,喝了口茶,对丹珠道:“等我会儿。” 谢长欢跟着那群人后头却不急着进去,就站在门口处观望着。里头有个抱着琵琶的高挑女子,估计就是他们说的叶姑娘,确实是生了水秀玉润的好模样,特别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般人觉得脸上有痣是瑕疵,但这姑娘右边眼角底下一颗慧黠的泪痣却是点睛之笔,显得分外灵气逼人。 “你就 分卷阅读8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是那个能够唱软和小曲儿供人消遣的叶青兰?”领头那人拿剑柄挑了那小姑娘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身后的一帮子人也跟着附和着起哄一般发出些肉麻的笑声。 “我在这唱的南调儿,不是什么供人消遣的小曲儿。”那姑娘生得一股子灵气,此时不笑敛下眉目却是一副冷冰冰傲然的模样。 “不管你本来唱什么,到我们到营里,爷们叫你唱什么便唱什么,还由得你做主不成?”领头那北衙禁卫十分嚣张的笑道:“叫你干点别的什么,也轮不到你说不行!” “若是想听戏的话请外头坐着,我不去别处。” 再次被人扫了面子,那人脸上神色也不好看,恶声吓唬那姑娘道:“识相的话赶着跟着我乖乖走,不然可有得你好受的。” “哎呦谁呀,我的眼睛!” “疼!” “谁拿核桃扔人呀?” 谢长欢靠着门框只笑不语,抛了抛手里剩下的核桃,把最后一颗捏碎了,果肉扔到了嘴巴里头。谢长欢心里只道京城这些贵胄子弟强抢民女的业务水平不行呀,她站半天都没有这些人都还没入正题。 终于有人望到谢长欢这儿来了,发现东西就是她这儿扔的,指着她鼻子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问你话呢,怎么不答?” “这一出北衙禁卫当值期间公然强掳民女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吧,你们话说完了吗?说完的话,那我可要动手了。”谢长欢笑笑。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狂...” 站的近的几人伸手拔了半截刀,还未来得及完全出鞘就被谢长欢一脚踹回去了,连人带带刀翻到一侧去了,躺在地喊疼。谢长欢一扯地上盘着的长麻绳,一个北地惯用的绊马的手势将一群下盘不稳的人拉倒在地不过一口气的事情。 北衙这些不学无术大的贵族子弟,当值时间都敢出来强掳民女,平时校场上怕是也没有认真的操练过几回,当真是一群软脚虾。方才气焰最嚣张领头的那个如今也被谢长欢站在脚底下,毫无还手之力。 “我竟然不知道如今刀都拿不稳的废物也能够入北衙?若是在沙场应敌的时候就你们这几下,早就人头落地了。” 谢长欢冷眼看着那还站着的几个,却被她畏畏缩缩往后退,连走上前来应战的勇气都没有,样子更是丢人。 “废物,滚远一点,再让我见着你们可不是这样了。” “我告诉你,现在别那么嚣张,我叔父可是北衙大统领。你给我等着,到时候一定要你好看。”站着的几人将那个最嚣张的禁卫小头头扶了起来,被打成那样,临走之前还摞下这么一句狠话。 原来是秦枫家里的子侄,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了。谢长欢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毫无动摇,早知道是这身世刚才就该下手更重一些了。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大胆行事,在底下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乌七八糟的勾当儿。 谢长欢笑眯眯道。“好呀,我等着,那你可别忘了找我算账。到长公主府记得报我名号,谢长欢,要找麻烦的话我随时奉陪。” 所谓仗势欺人,前提是你有绝对压过对方的权势,但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后果便只有自取其辱了。果然听了这来头,北衙这一班禁卫顿时脸色大变,掉头就蹿出去了。 “方才多谢,姑娘好身手。”人走了之后,那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的“叶青兰”才笑吟吟走过来与谢长欢道谢。 “我不动手,在你手下被教训,他们怕是都得横着出去了。”谢长欢瞥面前人一眼,这人装得看着十分像那么回事,其实身上露了不少伪装的破绽。 这人手中的茧子在手掌并不在手指,分明是练武拿兵器的人,并非什么靠弹琴唱曲谋生的姑娘。这人说话的口音分明是北方这边明快的调儿,哪里有半点吴侬软语的味道。最致命的,他连姑娘都不是,不过仗着十几岁的年纪,少年清隽长得副细白好皮,才扮得这“叶青兰”瞒过那群人。 “你根本不是弹曲唱南调儿叶青兰。为何假扮她?” “啊,你发现了。”被识破了身上的伪装,面前的少年反而快活的抚掌笑了出来,明亮大眼睛眨了眨告诉了谢长欢自己原本的计划。 “这群北衙恶少时常在坊间作恶,前段时间我在赌坊见着他们起意要将这叶姑娘绑到营中作乐,便提前过来与叶姑娘说了声,等在这儿教训教训他们。” 好一个仗义任侠的帝京少年郎,若不是做了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打扮,谢长欢心中的欣赏之情还要更胜几分。 “我看你这打扮倒也挺自在习惯的,好像不是第一回这般打扮了吧,似乎便没有什么不适。” 少年也不介意解释道:“我小时候在戏班子常做女童角儿,现在山了时候都是这样打扮,早就习惯了。说来,可能姑娘不记得,我却是记得从前在城中苏家唱戏时候见过姑娘,您那时来后台拿木棍打人。” 突然被揭了这陈年老底,谢长欢也是有些唏嘘,还是从前在帝京城里头做的恶作剧。又寻着记忆想了想,好像后台确实有个仗义执 分卷阅读8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言的小女童给她指了那棍子打人最疼。 “姑娘多年豪气未改。”少年郎本就生得明眸皓齿,现在笑起来更是粲然。“谢姑娘,您是长公主家的姑娘,跟皇家自然联系匪浅。我能跟您打听一下大皇子殿下吗?” “你打听他做什么?”谢长欢有些奇怪,这么个在帝京城之中任侠仗义的神秘少年,跟皇城里头的皇子宋晗会有什么干系。 “这个嘛。”少年摸摸鼻子,扑闪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谢长欢认出男儿身来,这模样真有几分俏丽无双的意思。 “从前大皇子在我被北衙一些人为难时候解过围,问我若是有一日要惩处这些人,愿不愿意替他作证,我便答应了,只是最近没在城中见着殿下的身影。” 谢长欢看面前人,他如今这俏丽小娘子的模样在帝京孤身在帝京城里头招摇不惹上些麻烦才奇怪吧。这会儿宋晗即将承继西海悬空的封王之位,最近自然闲不到哪里去。 “他最近可有有些忙。” “谢姑娘,我叫做连涣,常年在天乾山上,每月下旬会下来帝京城中,下回若是您或者殿下有事找我,可以去城隍庙那儿。” 45.45、叙话 今早公主府大清早就迎来访客,??谢长欢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这位。不见八年,小皮猴子长成翩翩少年郎,??只要陆桓宣不说话,还是相当的清俊。 可陆桓宣这人偏生是个没消停的,??一刻维持不了正经模样,??谢长欢出来时候他正熟稔的伸手勾着谢长隽的肩头。若不是谢长隽面上的神情非常直白的透着嫌弃,谢长欢都要以为这些年两人关系竟然变得这么好了。 陆桓宣才坐下,??便迫不及待道。“姐,??你才回来几天呢,??我一听说你回来帝京城就立马从赶过来公主府看你。您我是不是你这么多弟弟当中最好的一个。” 还没等谢长欢回答,??正牌弟弟谢长隽就先一个白眼剜到陆桓宣身上,??冷然道:“厚颜无耻。” “姐,??你看看他,这么多年,??长隽对我这个表兄还是这个态度,真是让人伤心。”陆桓宣嘴巴上虽然说着自己委屈,??面上却浑然没这个自觉。 谢长欢也习惯这表兄弟两个的相处方式,也就陆桓宣这种人受得了谢长欢这脾性。如今这两人皆为宫学弟子,眼看今年露月就要入六部试任。“猴儿,??你之后的试任如何?” 宫学为培养文官的机构,??多年地位超然,多年以来风雨岿然,??自然有其一整套相对合理完整的培养方式。几年宫学之内的学习,??每年定有年考,??前十拔萃者可得御前春宴列席机会,相当是在皇帝面前刷个脸熟,几年下来,冒尖的是哪些君主心里也有个底儿。 另外,在宫学弟子接近入仕年纪的时候会安排入六部作为小吏进行试任,了解朝政机关的运行方式,免得真正入仕时候一窍不通,光有一肚子圣贤书,在官场里头措手不及。 “别提了,弟弟我被督学安排到了兵部去,我哪里像是个懂行军打仗,部署军武的人,孙尚书又是个暴脾气。”陆桓宣叹了口气。 “还是长隽运气好去礼部试任,不遇上什么大典大祭倒是个十分清闲的差事。” 谢长隽只是冷哼一声道:“你这般懒散不着调儿,正好去兵部磨磨性子。” “也别这么想,试任这一年在哪里,跟将来正式入仕时候也不定一样的,忍忍就过去了。” 谢长欢说的是老实话,先例便有谢侯爷,他少年试任的时候是在工部,之后入仕却是太府监。这两者之间真的关系不大。 陆桓宣说谢长隽运气好其实不然,因为他往后正式入仕,是在大理寺供职。他本就是晕血的毛病,又死要面子半点不敢再旁人面前显出半点弱势,每次案子都硬着头皮上。 “说起来,你们知道吗?殿下他自请提前入吏部当中试任,明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陆桓宣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顺嘴提了出来。他所说的殿下就是同期在宫学学习的宋晗。 谢长隽脸上神情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他这么做,大抵是为了北衙的案子吧,他是决心要解决。” “北衙的案子?”谢长欢听着提起不由疑问。 “姐,你近些年不在帝京城,可能不知道北衙那边的破事儿,那帮北衙世家子本还只是飞扬跋扈些。这几年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几乎到了枉顾法典。还是跟着殿下才知道的....” 陆桓宣便说起这些年北衙的的一些情况。原来谢长欢昨日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竟不知甚至闹到侵占田产,占□□女,甚至闹出人命却相互藏隐的地步。 平民百姓敢怒不敢言,就算言了还没传上去就被压了下来。官员们各有顾虑,毕竟北衙这地方牵连甚广。这些年就像隔了层窗户纸似的,朦朦胧胧都知道一些,可就没个合适的人捅破。 “早看这些北衙的人不顺眼,这几年也不知干过几回架了,也就是殿下真的能够治住这些人。”陆桓宣显然也积压许多情绪。 分卷阅读8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别看长隽这副刻薄寡情,事不关己的模样,殿下调查这事情的时候,明里暗里帮了不少,比如上次去那村子里头时候...” “陆桓宣,你的话真的是越发多起来了,再管不住口舌我便要送客了。”谢长隽不耐烦的打断了陆桓宣的话。 谢长欢心道宋晗这事铁了心将北衙连锅端起,明里暗里做了这么些事情,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多半是放任甚至可能暗地里支持着。 这一番皇帝又是准了宋晗到吏部去,给了个官吏的身份,接下来把这件案子捅上去,检举起来更是名正言顺。加之天潢贵胄的身份摆在那儿断不能随意敷衍怠慢,如之前一般遮遮掩掩便不了了之,上达天听必然是要一查到底的。如今小小年纪心志就到这地步,前途不可限量,真不愧是未来的摄政王。 下午,谢长欢领着碧珠去锦绣坊取衣服,完事之后见着时辰还早正寻思着到那儿再转转的时候,一声尖利的马鸣声音打断了谢长欢的思绪。 有一群人纵马疾行冲撞而来,快得几乎让街道边的百姓避之不及,只能连忙躲避到一边,摊子多半都遭了秧,货物被疾驰的马匹撞得倾泻四散,散在地上的东西不少还被踩坏了。 谢长欢反应虽然也快,伸手去护着,也只来得及拉开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卖花小姑娘,马匹的速度极快,免不了冲撞,她臂弯挂着的小篮子还是被甩了出去,细心剪出的一枝枝红梅散了一地,被马蹄重重的踏碎,星星点点的残红被碾入了积雪之中。 黑红二色北衙服制,腰佩长刀,又是这些人,谢长欢眯眼看已经远去的一人一骑。拉着的小姑娘待到安全了之后去捡自己的红梅,也只能剩了一地残花。 小姑娘泫然欲泣,却颇为坚强的忍住了,捡起自己的小篮子转过身向谢长欢道谢道:“姐姐,方才多谢您出手相救。” 谢长欢心知这天气还出来卖花,必然是生计艰难,指了指她空荡荡的小篮子道:“这没关系吗?” 小姑娘有些遗憾道:“若是能卖出去,存些银钱我就能自己卖书,我们先生就可以少给我们抄一本,她身子不大好,却还白日给我们上课,晚上誊书。” “那行吧,你就当那些梅花全卖给我了。”谢长欢让碧珠拿钱给卖花小姑娘,小姑娘却摇了摇头不肯就这么收她的银钱。 “我们先生她说过不可白受他人的恩惠,姐姐你可以跟我回去,去我们学堂坐一坐,我给你重新剪梅枝,那地方不远,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谢长欢跟着那卖花小姑娘转过几条巷子,转入到一处瓦房里头,可以说十分简陋,幸而这小院被收拾得还算得上整洁舒适。 门户虚掩着,里头冒着些煮水的热气,小姑娘脸上颇有些意外之色道:“先生,您在里头吗?” “早杏,你今天怎么过来了?”随着声音响起,一只白净的手掀开了门内的布帘,出来一位衣着素雅的年轻姑娘,谢长欢不知为何看她有几分眼熟。 “长欢姑娘?”那年轻女子先认出谢长欢来,颇为意外会在这里看见谢长欢。“你原来已经回来帝京,我却还不知道。” “安先生,您认识这位好心姐姐吗?”小姑娘不解的声音从四目相对的两人中间穿插进来。 时间蹉跎,一晃眼八年。谢长欢真的第一眼未认出安望久来。刚回来的时候,碧珠说安望久这些年偶尔到公主府借书还书,顺带问问她的状况。正想着安望久何时再来公主府时候,就在这儿遇见了。 谢长欢看着给她倒茶的女先生,一脸的沉静安宁,再无半点幼年时候怯弱不安的模样。“安姑娘这些年变化颇大,怎么想起在这处教起这些贫苦孩子读书了?” 安望久将茶推到谢长欢面前,缓缓开口道:“闺中闲暇时间多,我这些年不去参与她们的交游,便做些自己乐意的事情。” “家庭稍富裕的姑娘尚能够读些书,认识些字,这些贫苦百姓家里的女孩儿却很少有这机会。我便每旬过来几日教教她们读书写字,不管能学多少总比目不识丁的要好。我闲暇时候也在这做做,也比在家听许多家长里短的耳根清净。“ 谢长欢想起多年前去安家的那一遭,安夫人颇为彪悍,想来那一群姐姐也不遑多让,这么一家子待在里头也是有得好受的。 “挺好的,现在你这样已经比许多人强多了。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去做。”谢长欢真心实意的说道。 安望久淡淡从容一笑:“我也觉得。虽说你不大喜欢别人道谢,但这些年还是得跟你道声多谢。” 两人正说着话,那叫做早杏的姑娘提了篮子进来房中,篮子里头装着新鲜剪下来的红梅枝,小姑娘笑着对谢长欢说;“姐姐,都是挑了剪下最好的要开没开的,您回去放在案头能供着许久呢。既然您是我们安先生的朋友,这些花就都送给您。” “别人送的,我可不随便收的。既然是安先生的学生送的,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长欢笑道。 46.46、西王 一只颜色鲜艳的蝴蝶风筝断了线,??缓缓地落在了 分卷阅读8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宫殿金色琉璃瓦边上。一群宫女围在下边仰头看着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中间的华衣孩童手里拿着空线轴,??黑眼珠子里头露出些难过的神色。 谢长欢过宫道往燕后的瑶光殿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这么一幕。这天阴沉沉的看着一会儿还得下雪,小太子倒这时候出来放风筝了。 这辈子小天子宋暄出世的时候,??谢长欢并不在帝京城,对于他身世所知也是上辈子残留下来的记忆。这孩子幼年时候倒还算得幸运,??活得天真快乐,??帝后和兄长在身边为他筹谋。 “你们等我一下。”谢长欢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对在前便引路的两个宫人说了声,??便往落了风筝的那处走去。 这风筝挂在了屋檐向外飞起的翘起处,谢长欢跳上护栏,??借了劲儿飞身,??伸手从翘脚飞起的琉璃顶上把风筝完好无缺的取了下来。 谢长欢手里拿着风筝大摇大摆的朝着小太子殿下走了过去。小太子未曾见过谢长欢,先是惊异于她漂亮的身手,又奇怪这宫里怎么突然来了个陌生的女子,问她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小太子不认得谢长欢,不代表她身后的这些宫人们都不知道。他身后一个资历较老的嬷嬷正准备开口跟小太子说,谢长欢却背着小太子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先别说。 “好说了,??我就是江湖传说的飞天大盗,??今日就是进宫来把小太子您掳走的!现在您已经无处可逃了,??乖乖跟我走吧。” 谢长欢哈哈笑着胡扯道,??顺手还在小太子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看小太子您细皮嫩肉的小模样,??我这一趟带出去倒是能卖个好价。” “一派胡言,哪里有大盗进来了,先捡了风筝再来掳人的。”这小太子显然半点都不相信谢长欢的这番鬼话,却也不讨厌谢长欢,任由着谢长欢捏自己的脸。 “殿下聪明。”谢长欢一笑,把手上拿着的蝴蝶风筝归还给小太子。 小太子从谢长欢手里接过风筝,想起刚刚那一幕又有些兴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谢长欢道:“你刚刚一下子飞上去伸手就把风筝拿下来了,好厉害呀。” “比起殿下您以后要做的事情,我这些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谢长欢摸摸小孩儿软软的额发。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呀?”小太子问。 身后跟着的嬷嬷此时笑着介绍道:“殿下,这位是长公主与谢侯爷家里的长女,论起辈分来,谢姑娘是您的表姐。” 这么一说,小太子便立马明白了谢长欢是谁了,黑眼睛亮亮的。“哦,你就是元嘉姑姑家去了北境的长欢表姐?我喜欢元嘉姑姑,每回见着她都给我带糖。” 谢长欢玩笑似的问道。“那我呢,你喜不喜欢?” “你给我捡了风筝,如果能留在这儿陪我再玩儿,跟我一起放风筝,我兴许也会喜欢你的。”小太子思忖了一下这样答道。 “还请殿下您恕罪,今儿实在是不行,我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还在瑶光殿那儿等着呢。”谢长欢露出些遗憾的表情解释道。 小太子黑漆漆眼珠子里头透着些失落,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忍不住抱怨道:“大家都那么忙,父皇忙,母后也忙,大皇兄也是忙得很,都不搭理我,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呀?” “殿下你要体谅他们,他们现在忙着把事情做完了,以后你在那个位置上边,才不至于太过辛苦了。” 谢长欢不多说,说了现在这小太子也不能明白,更不会明白他嘴里埋怨着几个人,都在费尽心血为他有朝一日登临天下做筹谋。 今日入宫本是为着给燕后请安的,离开帝京城八年现在于情于理也该来宫里头给帝后请安。入到瑶光殿时候,谢长欢才发现皇帝和宋晗都在这,帝后并肩坐在座上,宋晗在座下站着,面色凛然坚定。 见着里面还在说话,谢长欢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也已经把证据收集齐了,朕也不阻止你去做。你这一举不仅北衙本身会受到极大的震动,还牵动许多人切身之利,你必然在朝中广为树敌,往后的路会更艰难。” “儿臣明白。”宋晗毫无动摇的直视座上的君父。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宋晗:“想好了后果了,若是觉得能够自己能够承受就放手去做,乘着朕如今还能在为你在上头坐镇。去西海之前也算把帝京城中的事情了解干净。” 宋晗垂首道:“谢父皇,儿臣无悔。” 谢长欢听着这对话,把这两日遇着的事情一合计,便知道宋晗是准备着干一票的大的,检举北衙。这一下必然引起朝中的轩然大波。如今北衙早已不是一个部门散漫,主理官员玩忽职守的问题,牵扯许多京中贵族。 宋晗无异于要与帝京城的大部分贵族为敌,这事儿也只有他这种刚强不容砂砾的皇室贵胄做得出来。儿子要以身试南墙,也难怪这座上的帝后此时的神情都一派肃穆。 待父子两个说完话了,谢长欢才缓缓走上前去,垂首俯身 分卷阅读8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朝着座上的帝后行了见礼。谢长欢与宋晗平辈相交则是相互颔首致意。 “还请陛下恕罪,方才见您与殿下正说着话,在后边不敢打扰,未及时出来拜见您和娘娘。” “长欢你来了。”燕后和缓的神色看面前的谢长欢,才想起今日她会来这儿给自己请安。“倒是本宫一直没发觉,你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了,来我这儿让我看看你现如今的模样。” “当年你随着谢将军去北境边地,朕也想着是图新鲜待一阵子也该回去来,没想一去就是这么八年。小孩子长成大姑娘了。”皇帝看着谢长欢笑道。 “长欢在帝京城也不过是个游手好闲浪费粮食的闺门小姐,到北境戍北大营跟着伯父他们还能长点见识。”谢长欢笑道。 燕后问谢长欢:“长欢,听说戍北大营时候你常披甲执剑跟随兵士,上战场抗击进犯的边冦,此事可当真?” “确实有略尽绵薄之力,比起表哥他们的骁勇,我实在算不得什么了,只是勉强没丢伯父的脸。” 皇帝赞道:“你这丫头倒是与一般的大昭姑娘不大一样,难怪皇后常说最喜你这性情,十分像是她故乡的女孩儿浑身是胆。” “西凉姑娘从来不拘在家里头,敢拉弓打猎,也能提刀屠狼,遇着寇贼跟男子一般能上得战场。长欢如今岂不是如此吗?”燕后说着看了看自己悬在殿中的金刀。 见过帝后从瑶光殿出来,谢长欢特意快步想要追着宋晗,先一步出来的宋晗正走在自己前边。谢长欢唤道:“殿下,请您稍留步,我有一事要与您说。” 谢长欢把前几日自己在天雩楼遇着的事情原原本的说了一遍,也把连涣交代的联络点告诉了宋晗。“他说殿下您可以下旬到城隍庙去寻他,他愿意佐证。” 宋晗点头道:“多谢。” 谢长欢又道:“这也是我亲眼所见的事情,若是殿下之后行事需要,我也愿意出一份力,我也不乐见北衙变成如今徇私舞弊,仗势欺人的地方。” 谢长欢临走前看着宋晗带着点鎏金光泽的眼瞳,看着疏冷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脸庞,忍不住提醒道:“殿下,一切小心。” “表姐有心了。”宋晗微微颔首才才转身离开。 十三岁的半大孩子,瘦弱挺直的背影在被雪覆盖的宫城之中渐渐走远了,身后的宫人取了伞来,为谢长欢撑伞遮去飘下来的细雪。 宋晗是几个孩子中成长得最为孤独的,好不容易如今在宫学有了几个热闹的伙伴,很快又即将孤身去往西地,一腔孤勇决绝,大抵都是被孤独淬炼出来的刚强。 皇帝看着仁善温厚,但对自己这个孩子恨得下心来。翦除北衙奸佞之臣,镇平安抚西海动乱,驯服重甲营收为己用,一件件难题被摆到宋晗面前,目的就是将其一点点将其淬成大昭最好国之利剑,为未来新君披荆斩棘,破除障碍。 这个冬月帝京城里头不大太平,随着大皇子的检举,一桩桩旧事翻出,证人证据上呈,管束不严,徇私舞弊,枉顾王法一项项罪名定下,不仅北衙的几名大员,牵涉的其他官员也纷纷落马。 伴着这冬雪纷纷落,北衙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一件大案才最终落定。京中世家子弟在家中听着这一桩桩事情,都不免心悸,心道多事之冬还是少出门为妙。 宋家王室被皇帝急召来京中,不为别的,就是为宣布悬空已久西海封王之位落定,继承者正正就是闹得京中风雨满城的大皇子。说是急宗室商议,实则不过通知罢了。 这事儿皇帝提出,漠北王附议,长公主府保举,朝中忠直之臣纷纷附和,宋晗在北衙一案当中又是民心所向,铁板钉钉的事情,根本轮不到宗室们再说什么反对意见。 47.47、使臣 人活久了什么新鲜事情都能够瞧见。八年前前任北卑大君过世之后,??大昭与北卑关系陷入僵局之中,虽不至于有正面上的冲突,??也是不冷不热的。 这一回,北卑居然要派使臣到大昭来了,??使团的规格还不低一派就是两位王爷,一位大君的儿子幽都王李昊,??另一位是从前曾客居于帝京城的檀渊王李旻。这么响当当两个大人物过来,??莫不是想要重修就好。 细雪无声,??公主府茶室,??谢侯爷提起小红泥炉上的热水,沏了一壶好茶,??才在自己一双儿女面前,??慢悠悠的把这些年两国的情况简单说了起来。 “北卑内部其实分歧也不小,北卑现在这位大君这些年就摆着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既不与大昭撕破脸,也没有缓和关系的意思。澹台家与檀渊王都是好几次提前重启旧盟的事情均没有后文。” “那这次北卑这俩使臣派得就相当有意思了,一个反对结盟的幽都王,一个支持结盟的檀渊王,意见相左的两人共为使臣?到底是想干什么?”谢长隽说着,??漫不经心的在对弈的棋盘上边落了一子。 谢侯爷抿了茶悠悠道:“其实出使大昭的事情檀渊王那儿提过许多次,??皆未得那北卑大君的准许,??还是最近的一件事情作为契机才有了 分卷阅读8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这出使的机会。” “檀渊王府的人从边境的犬戎人手里头救出一群被掳走的北卑少女,??据说这些姑娘在犬戎人手底下受了不少折磨,??送这些姑娘回乡这事也随之传遍了北卑,??一时之间举国上下对于犬戎人民愤四起。” “回禀这件事情的时候,檀渊王还提起救回这些北卑姑娘受了大昭戍北军队的帮助。一时之间北卑人念起大昭为盟友的好处,又深恨犬戎,再提出使大昭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 谢长隽抬头淡淡道:“所以北卑大君拦不住自家侄子出使大昭的事情,派自己儿子跟着过来盯梢或是搅搅局也是好的。” 谢侯爷笑而不语,转头看着谢长欢道:“长欢那时候你不是正正就在北境,此事应当是亲身所历这事情,你又是如何看?” 忽然被提问的谢长欢心头一惊,手中的黑子差点落错了位置。其实她如今落子在哪里都是一样,如今她这边一片颓势,棋路已经被对弈的谢长隽堵得无处可去。 谢长欢弱弱道:“我就觉得..李..不檀渊王这么做也是挺好的,两国和睦,总比多个敌人好。” 说着的时候,对面的谢长隽又落下一子,把谢长欢最后一支通路堵死,谢长欢黑子这边气数已尽,任她再是如何垂死挣扎也毫无意义。 “跟你下棋真没多大意思,本身就棋艺不精,还心不在焉。”谢长隽说话一如既往的不给留面子。 “我这一局是没认真下才输给你,再来一局,必然能够赢回来。”谢长欢死鸭子嘴硬耍赖。 谢长隽翻了个白眼。“省省吧,我五岁时候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你就是认真也下得好不到哪里去。” 深冬里头传来的出使消息,使团真正来的时候已经是开春的时候。谢长欢心道也好,三月烟柳绿正是帝京城的好时候。 这家酒楼二层这房间正好对着帝京城最为繁盛的朱雀大道,谢长欢推开了窗户,手脚轻快的跃了上去。她一只脚伸出窗外悬空着,一只脚曲着抵着窗框,正好可以侧身坐在窗台。 大道长而宽广,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特别是今日听闻有热闹可看。忽而翘首的人群发出些惊呼的声音,人潮为前来的车马自觉的让出中间大道。 来了,谢长欢心中暗道,抬眼看到远处长长的车马浩荡而来。北卑使团数十人皆骑着高头大马,后边跟着长长的一列装载满满货物的马车。 谢长欢眯眼找自己想看到的那人,那一袭白底银纹的衣袍使她眼前一亮,只见马背上那男子腰背挺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上边整齐精细编着数条混着金属珠玉一类饰物编着的细辫子,剩余的黑发柔顺的披着,好一个华贵出尘的异族少年郎。虽只是一个侧影,但却足够谢长欢认出身份来。 比起队列当中魁梧得有些吓人的壮硕大汉,行在中间的年轻男子的长相更符合中原这边精致的审美,清正俊逸,眉眼之间略带些温和的笑意更是让人不自觉生出些亲近感来。惹得围观的帝京少女不少红了脸,低声议论着这行列当中俊美少年郎的身份。 使臣队列此时正好行到这酒楼的高阁前,正被人热议的俊美少年郎忽然抬头望身旁的楼阁,眼眸含星,弯起嘴角粲然一笑。 那楼阁二层并不高,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此时却开着一扇窗,红衣的俏丽姑娘悠闲地侧坐二楼窗台,还不知危险的悬着戴着金铃铛的一脚在窗外。 谢长欢被这突然的一转头吓得不轻,浑身一震,脚脖子上边的金铃铛也被晃得当啷一声响,手里拿着的脆皮核桃差点就掉楼下去了。她逃也似的似的跳回屋子里边手忙脚乱的关上窗户。 这样手足无措的状况下,谢长欢自然不会知道,在她合窗的一瞬,那华衣少年郎眼底的笑意,渐行渐远,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随着队伍的继续前行。 窗户管得紧紧的,谢长欢仍觉得心有余悸,若不是中间隔着八年时间没有见面,她长相变化许多。方才李旻回头看着这边笑的时候,有一瞬她还真以为被认出来了。 接待北卑使臣的宫宴排场不小,兴许是想将接待的宴席明的热闹一些,许多宗室贵族都应邀在列。谢长欢自然乐于跟着长公主与谢侯爷去凑这一场热闹。 正是开席之前的空档,谢长欢借口暂时离了宴场外出转转,却没有想到真的给她见着了熟人。 嵇布与贺赞今日也是北卑的服制,却比那时候伪装为行商的时候整洁庄重许多。谢长欢走上前招呼,两人都是愕然一愣,似乎不认识她一样。 谢长欢自然知道症结所在,今日场面正式她也是精细打扮过的好模样,一身与宴的精美裙装,跟在北境时候灰头土脸的假小子模样自然大有不同。 于是谢长欢随即就换了北卑语,与面前的两人笑着解释道:“嵇布大哥,贺赞小兄弟,你们不认得我啦,我是你们的大勇兄弟。” 两人的神情更加糊涂,虽然这声音听着十分耳熟,但从前的谢大勇可是个瘦小邋遢的小伙子,何时成了俏丽无比的南地贵族美人了。 谢长欢见两人仍不 分卷阅读8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信,只好拉起袖子,露了底下藏着的袖箭的一角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是你们胡子老大送我的总不会有错,那时候在北境为了方便我才那样打扮的。” “说来怎么不见你们胡子老大的人?难道他没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吗?”谢长欢想到了,便顺带一提。 “你说王爷他呀..你看身后,他不是过来了吗?”嵇布眼睛穿过谢长欢正往她身后的地方看去。 谢长欢听这话,下意识的先回头看,确实有人朝这边正走过来,却却不是她想象的大胡子,是那日才在朱雀大街见过的李旻。 今日入宫与宴,李旻着了一身玄色的华服,比那日朱雀道上显得更加庄正清贵,头上有精致的银制小饰物束在发间的小辫子的尾端,见着谢长欢的一瞬间,他那双鸢蓝色的眼眸露了些意外之情。 “你说你们老大就是檀渊王爷?”谢长欢回头问嵇布,嘴角仍旧噙着一抹笑意,却是冷得刺人的。 嵇布被谢长欢这么阴森森的眼神盯着,更加不敢乱说话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檀渊王爷,民女谢长欢有话要跟你单独说,可否借一步。”谢长欢如今正在气头上,走到李旻面前冷着语气说道,话语之间刻意用着一些生疏的敬语。 李旻看了眼自己两个手下,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自己也没想要瞒一辈子,这事迟早要坦诚的,便让他们先去筵席上等着。 “长欢,你先别生气好不好?”李旻鸢蓝色的眼睛温和的看着面前的谢长欢,伸手过来拉她。 “王爷,现在却认识我了,从前在北境那时候不是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吗?把我当猴耍好玩吗?”谢长欢咄咄逼人。 李旻眼睛坦诚而无辜。“长欢,我真没有。” 谢长欢拉起李旻的右手,拉开袖子,果然上头赫然的一排牙咬留下的疤痕。那天在坡上喝醉酒的事情,初时谢长欢以为是自己醉后大梦,后来郑如莹说是大胡子送自己回来的,谢长欢越想越不对劲,果然如此。 “王爷,您还说没有骗我,您这手臂上边的牙印子难不成还是狗咬的不成?”谢长欢指着李旻手臂上那疤痕嘲讽的反问道。 “长欢,别这么说。若是狗的话,我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心甘情愿的伸手给咬。”李旻把袖子重新捋了下来遮住了手臂。 “合着你这意思,是觉得我谢长欢比狗凶多了。”谢长欢听这话更加生气了,如今李旻在她眼中就是个大骗子,说什么都错。 被谢长欢定了罪无可赦,李旻有些委屈道:“长欢,我那时虽然没表明身份,但也从未骗你,更没有否认过自己是李旻。若是你问过,我必然会承认的。” 谢长欢语塞,难道说到底这事还得赖自己糊涂,没有看穿李旻的身份。李旻此时没了刚刚属下面前稳重沉着的王爷做派,鸢蓝色的眼睛软成一片,就眼巴巴的这么站在谢长欢面前,教人不忍责怪。 48.48、别扭 不管是幼年时候,??还是现在长大了,??只要李旻摆出这么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谢长欢便再也没办法狠下心肠对着他说重话。 谢长欢不忍心责备,可心里还是气李旻隐瞒,一团乱麻,??别扭得很,也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走了,??等会儿就开宴,??人多看着我们俩在这也奇怪。 今夜宴会座席,??帝后在最边主位,??两边相对列席,一边是北卑的来使,??另一边是大昭的宗室贵族,??两边相对饮宴,??此时大多面带笑意相互应和,??看着倒是一团和气。 谢长欢埋头吃东西,甚少抬头,因为李旻的座席就在对面,还时不时十分直白无辜的望着她这边。 这筵席当中自然是要有助兴的节目,之前也不知道是谁牵的头儿,说是要彰显大昭宗室贵族子弟的才华横溢,??撺掇得与宴的子弟闺秀献艺。 有崭露头角的机会,??自然是会有积极参与的人。秦裳倒是积极,??自家老爹秦枫作为前北衙统领前段时间在北衙案中首当其冲吃了挂落,??作为女儿这么快便能重整旗鼓到御前领着一群京中闺秀以舞献艺。这姑娘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个能人。 坐在琴桌前的谢长隽则是毫不遮掩的一脸冷漠。秦裳直接求的皇帝说长隽为宫学拔萃的学子琴艺精湛,皇帝答应了,不管谢长隽什么心情,硬着头皮也得上。 秦裳一身鹅黄舞衣手持一柄剑上前先是一步道筵席之中的红锦长毯上边,随着《破阵曲》调子渐渐起来,外边一圈儿着白色舞衣额闺秀们才缓缓而动。 谢长隽琴艺水平在宫学当中是毋庸置疑的高超,他性情孤直冷傲,曲子本来就是金戈乱舞的杀伐之气,在他手上更添几分肃杀凛然。 终究是曲高难和,高岭孤雪与深闺娇花有如何能够相称,秦裳这丫头是有几分聪明,但她与这些帝京城的高门小姐们终究是娇养在深闺,享受惯了帝京城的安稳繁华。这舞技艺精湛讨巧有余,能舞出曼妙身姿,到底是些没经过战争的人,其中的拼杀嗜血的意境。 秦裳跳舞眉 分卷阅读8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目含情,即使是这样的杀伐曲目,一双多情目也是四处流转,时不时往北卑那席间看去。谢长欢瞪抬头观舞的李旻,心道这舞有什么好看的。 舞曲尽了秦裳她们还在场上谢幕时,北卑那席间一阵有些突兀的掌声响起,谢长欢眯眼一看,是来源于坐在李旻身边的幽都王李昊。 掌声落了之后,听见那北卑幽都王开口道:“帝京城的姑娘们这一舞确实十分精彩,舞姿曼妙动人。但是却都不想真的能拿剑的人,看来大昭的姑娘这一点比不上我们北卑姑娘。” 幽都王这话是用北卑语说的,皇帝身边的译官面上露了为难之色,斟酌了一下才委婉的把这番话重新说了一遍给场上的大昭贵族听。 宗室贵族闻言面上都有几分薄怒,秦裳与身后一众闺秀面色更是难堪至极。反而座上的皇帝倒是坦然而平静,开口道:“谁说没有的?” “幽都王既然都这么开口了。长欢,那朕可不能继续私藏着你的本事了?”只见皇帝看向席间的谢长欢。 为大昭子民被人小看,谢长欢心中也有怒意,听皇帝召命便走到红锦毯上边对着座上的帝后一礼。“请陛下借两把宝剑让长欢用来在御前献丑。” “好。”皇帝唤了身边的宫人去替谢长欢取剑。 “另外,既然幽都王这么说了,若不能舞出些横刀立马的杀伐之气您必然不会满意的,刀光剑影要你来我往才有意思。长欢想请檀渊王爷出来助阵。” “檀渊王你意下如何?”皇帝饶有兴致的转头看着座中的李旻问道。“你俩小时候倒是旧识,如旧重逢共同试试身手倒也有意思。” 李旻点点头。“乐意之至。” 谢长欢从宫人手中接过一柄剑,将令一柄抛给李旻,转头对着坐在琴案前的谢长隽轻声吩咐道。“长隽,《白马篇》。” 谢长隽闻声将手按在琴弦上边起调。 谢长欢干脆利落的抬腕起势朝李旻那儿刺过去,早就知道这人藏得深,滴水不漏。此时李旻面对谢长欢一剑也是轻松拨开,剑走龙蛇丝毫不停滞,倒是谢长欢不轻松。 曲调慢慢渐入高昂,更加壮怀激烈,金羁白马,少年游侠,转入投身赴国难,视死有如归。两人交错的剑气凛凛,一当头劈刺,一格挡回身,腾腾杀气,杀伐果断的剑影刀光叫人转不开眼。 曲中最后一弦悲壮尾音落下,谢长欢伴着未收的余音转腕儿,挽了个剑花儿,利落的重新引剑入鞘。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谢长欢自己能感觉到胸前起伏气息难平,身旁的李旻却是纹丝未动,好整以暇的微笑着看着自己。若是当真有一天认真动手起来,她七八分是打不过李旻的。 “檀渊王,这一曲之中,你与长欢交手,你觉得我大昭的姑娘如何?”皇帝眯眼看着李旻问道。 “长欢姑娘身手绝艳,足以令世间的许多男儿都自愧不如。想来大昭还有许多这般不让须眉的女子。” 幽都王李昊与李旻皆是代表着北卑的使臣,一个故意不客气的出言贬低,如今当堂舞剑之后,另一个真诚的夸赞助阵,也算是勉强把这场面圆回来,这接风宴也算得圆满的结束了。 这北卑使臣当中的分歧也可初见端倪,分明两位王爷对于和盟的态度完全不同。 谢长欢筵席散了本该跟着自家人回去公主府,但李旻一副欲说还休的小模样,实在让她没办法走得干脆。 “干什么?”谢长欢在谢侯爷面找了借口缓了几步,一个人落在后边,李旻果然跟了过来。 李旻低软着嗓音问道。“长欢,你刚刚筵席也愿意让我帮忙了,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呢?” 其实谢长欢如今倒说不上有多生气,只是见着李旻有些别扭,每每想到李旻与大胡子就是同一个人,她便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往昔做的一些傻事情。 “再说吧,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谢长欢现在想想之前喝醉酒那傻乎乎吐了一腔苦水的自己都觉得耳根子发烫,李旻见过那般模样,那时指不定心里如何笑自己。 李旻到底小时候是受中原君子教养的人,向来循规蹈矩,为人守礼。上辈子谢长欢在他枕头边上睡了四年,他也没做半点逾越之事,就跟身边睡了个萝卜土豆似的,甚是清心寡欲。 上辈子做不来的事情,这辈子也不大可能突然转性。所以谢长欢觉得那晚上亲的那几下不是她自己做梦,就是可能她咬了李旻之后,顺带钻人家怀里,强行又往脸上啃了几口。李旻大抵脸皮薄,后来干脆绝口不提这事了。 谢长欢不搭理李旻走人。长长的宫道,她在前面兀自低头走着,他便在后面一步一步的默不作声跟在后头,安安静静的,也不出声打扰谢长欢。 谢长欢回身看他,李旻就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甚是可怜巴巴的,谢长欢这辈子的心软大抵都耗在了这人身上了,她叹了口气只能停下脚步。 “其实也没怎么生你气,你让我缓缓,从前在你面前做那么多丢人事儿,我得回家好好想想。”谢长欢垂着脑袋与李旻说道。 分卷阅读8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长欢,我不烦你。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李旻问谢长欢,谢长欢却不肯看她,有意避着他似的。 谢长欢垂着脑袋看地面踢着地上小石子不肯看他,李旻也不强迫谢长欢抬头,就自己稍稍曲了膝盖,矮下身子蹲了下来,在低处抬头与她对视。 堂堂北卑檀渊王爷做这般举动实在幼稚到有失体统,幸好这会儿宫道上没什么人,不然真不知成什么样子。矛盾的是谢长欢还觉得李旻可怜又可爱。 此时俯视着李旻那双眼睛,谢长欢就忍不住心软,给了李旻一个口头承诺道:“我答应过嵇布大哥他们,说来了帝京城会做东请他们吃饭喝酒的。那就三天之后,荟萃楼见吧。” 李旻还想送一程,谢长欢只能说外头马车那边谢侯爷等着,想用这理由来推拒李旻送她。 谢长欢面对跟着的李旻,只好说:“我们俩还是分开走为好,其他人看到了也不大好。” 李旻问:“为什么呢?就算是侯爷看见着了,或是别人见着咱俩一块儿走又能如何?” 谢长欢一脸你个傻孩子的慈祥表情看着李旻,与他解释道:“我的王爷呀,您就不怕我爹误会?或是其他人说闲话?若是流传出去你我之间有私情可如何是好呀?” “王爷这回去北卑几年,难道已经听不明白我们大昭话了?男女之间遮遮掩掩见不得光的私情知道吗?旁人议论起来的唾沫星子能淹死我们俩。” 李旻嘴角微微翘起,十分虚心的请教谢长欢道:“那在下请问先生,在大昭如果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确实有私情,情之所至,又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该如何是好?” 谢长欢答道:“这还不简单,把她娶回去就好了,明媒正娶过了门的媳妇儿,这见不得人得瞒着的私情就变佳偶天成,一双一对了。” 听写谢长欢的解释,李旻笑着点点头道:“确是晚生愚钝,多谢姑娘提醒,我这会知道怎么做了。” 49.49、约见 三月帝京城,??正是春烟柳更绿,??雨浓花复红的时候。此时正飘着银丝雨,大倒不大,就是被风吹得斜飞起来,乘着伞过路人难免沾微润的湿雨到新换的春衫上,??避都避不开,实在有些恼人。 年轻的蓝衣公子站在楼前,??站在那儿一立就是许久,??浅蓝色的衣衫被斜飞入屋檐下便的雨丝沾上些星星点点雨痕。过路的好心姑娘,??见他生得俊美,??要借他雨伞。 那公子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拿起右手中的一柄素面油纸伞,??表示自己并非被雨困在此处,??只不过还在等人,??而等的那个人却还没来而已。 车轮碌碌,??停在了荟萃楼前,这个天气车马和行人一样,出行都不易。马车的帘子刚刚掀开一角,站在屋檐下的李旻嘴边露出一抹笑意,撑开了手中的素面伞迎上前。 谢长欢今日一身浅红的裙衫,长发上半分股梳了流苏结环,??只点缀了两朵银片花,??下半长发与大多未出阁的少女作垂鬟搭在肩上。 当谢长欢发觉李旻撑伞过来接,??直接利落的跳下马车歪头朝他笑,??眉眼弯弯。今日她面上点了淡淡的桃花妆,眼角有点儿扬起的绯红,眉心却并未点染花钿,只因鬓边本身就有三瓣儿浅红,艳色天成,一岸桃花晕水开。 帝京城只因出身东郡水乡的昭顺帝一句“三月无桃李色岂不寂寞”,当时京中人开始遍植桃李,才有如今帝京城年年春日三千桃花点染出一片菲菲春意。谢长欢这些年生活于北境边地风沙烽火中,到底还是一朵高门娇养出来的俏丽桃花。 “你在想什么呢?”谢长欢见李旻忽然笑起来,不解的轻轻推他问道,走路时候脚脖子上的银铃铛叮叮作响。 李旻眼角眉梢的笑意未消。“人们常说世间有三千溺水,便想起这帝京城有三千桃花。”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想乘着这个春日去看尽帝京城三千艳艳桃花盛景?”谢长欢想起上一回李旻要离京返回北卑时候,他们连着几日游遍了帝京盛景。 “世间三千溺水取一瓢就好,帝京三千桃花也不必看尽,撷一朵藏起来就好。”李旻说着满眼笑意春风,看着面前的谢长欢。 帝京桃花三千,世间广大更是万花繁盛。他见过开得最好的一朵桃花就生在她的鬓角,任尔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兀自花开不败。 谢长欢被这么过于自白的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她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也知道这话语里头有些似有还无的暗示暧昧意味。 “王爷的话,姑娘我听不懂。”谢长欢故意道。 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往往十分暧昧含糊,点到为止,跟猫尾巴似的,撩过就算了,具体什么意思,往后的都靠着心里头自个儿琢磨,你猜我猜。 “我说想将姑娘绑回去北卑檀州城,藏在我的檀渊王府里头。这么说,姑娘这回可听得明白?”李旻鸢蓝色的眼睛此时眸色极深,他这人看着温和脾气好,可骨子里头还是有几分北卑族人的强硬脾性。 谢长欢反而笑了起 分卷阅读8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来,挑挑眉道:“王爷,这可是大昭的地方,姑娘我大小也是公主府的掌珠,你这么任意妄为可不行?这玩笑开得不好。” “这话我已经不是第一回说了,第一回说时你醉不省人事倒也算了,这回说姑娘却还做了玩笑,这可叫我十分难办了。难不成真的把姑娘强掳回去才肯信我心意?” 谢长欢听这话,脸上的笑意一僵,她只当大多都是做梦时候自己脑子瞎想,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看着仍在笑着的李旻,谢长欢却有些不寒而栗,不由往后退了步。 “会沾着雨的,离得近些才遮得住。”李旻伸手扶着谢长欢的肩头,又重新拉回自己的身侧,语意却如往常一般温和体贴。 “你们这一趟时间来得正好,正赶上帝京城里头吃桃花虾的时候。”谢长欢上座之后换做了北卑语介绍道。 “这时候正是花开时节,另者此时的虾,壳薄肉厚,在水里游动时候颜色通透与落花混做一处,煮出来是鲜嫩的浅粉色,故而这时候的虾被称作桃花虾。” 嵇布大笑:“原是这么一回事,虽说更想象的不大一样,但到底还是跟桃花有点关系,你们大昭人取名字有意思。” 贺赞年纪小,从前谢长欢是男装打扮相处起来十分亲近,如今改换了女装,少年人脸皮薄,竟然不怎么敢抬头看谢长欢了。 倒是嵇布心眼大得通透,接受得很坦然。那日筵席遇见的时候,谢长欢与嵇布介绍说谢长隽是她家二弟,嵇布反应极快还唤了谢长隽一句“二狗子”,换来的却是谢长隽凉飕飕的一枚白眼。这是他所知不多的中原话,还是谢长欢胡扯时候教的。 “大昭特别是帝京这儿吃食都讲究风雅,就比如说那盘芙蓉肉,更加跟芙蓉没什么关系。”谢长欢指着桌上那点裹着粉浆炸得金黄的肉片。 “寻常人家过年时候,将肥肉片裹了面粉蛋尖炸成金黄酥片,形状有些花的模样,便唤作了芙蓉肉。后来荟萃楼的师傅,稍稍改换了做法,里头肥肉片,换做滑嫩的鳜鱼片儿,裹浆炸出,外焦里嫩,且不油腻。” 谢长欢今日做东请客,席间挑了几样比较有意思的菜色介绍了里头的典故。好菜要有好酒才相得益彰。之前便答应了俞叔道帝京城要那桑落酒招待,都是北边生活惯了的人,也不用那小酒盏,直接拿起开了封提了壶就喝。 一来二去的,席间都是豪爽汉子,谢长欢也不忸怩,喝得有些急,当时还好,过后才知道上头了。她只能先去房间内处的软塌上坐在稍稍缓缓神,李旻叫楼里的人拿了热水帕子来,亲自拧了给她擦脸。 这是李旻第二次见谢长欢喝醉,这儿她倒不怎么张嘴说话了,就呆呆的坐在软塌上,双手还老实的放在膝头,一双圆杏眼带点儿水光乖乖的看着面前人,桃花妆被酒气点染了几分醉色,莹白的面颊晕了些浅红。 “长欢。” “嗯。”李旻叫她一声名字,她就乖乖的应一声,任由李旻重新拧了帕子给自己擦脸。 “我问你,你便乖乖的回答我,好不好?” “好。”谢长欢眼睛大却有些迷蒙,微微点点头,银花片垂下的细流苏在鸦羽一般的黑发当中流光溢彩。 “长欢喜不喜欢我?”李旻问。 谢长欢未语先笑,嘴角一抿又点头道:“喜欢。” 李旻拿着帕子给谢长欢擦手,谢长欢就配合的在他面前张开两只手让她擦。她的手跟长闺中完全柔韧的手不大一样,纤细确实有力量的,手指和手掌上都有茧子,这是一双常年拿剑的手。 “长欢真的喜欢我?”李旻笑过之后,脸上又刻意流露出几分难过的神情。“可是这几天长欢都不见我,叫我怎么相信你呢?” “嗯...”谢长欢歪了歪脑袋略一思忖,从李旻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伸手捧着坐在身旁李旻的脸,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想了想轻轻左边脸非常轻的啄了一下。 轻轻摸着自己的右脸颊,李旻忍不住微弯起了嘴角。正当谢长欢想缩回手,从李旻身边退开去,却又听到李旻不大满意道:“姑娘说喜欢我,就这样证明,也不足以叫人相信呀?” 谢长欢微微皱起眉,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又在李旻的左边脸轻啄了下,然后顿下动作,只听得李旻非常直白否定的说了一句“证明不了呀”。 又连着亲了那人的额头,眼睛,鼻尖,鬓角,可当谢长欢看李旻想知道够不够证明的时候时候,他仍是笑着摇摇头连着说“不够”。这一下,谢长欢的气性也上来了,狠狠的在李旻薄薄的唇上咬了一口,却意想不到的被人抓着手反咬回来。 谢长欢虽然这会儿脑子钝的很,仍觉得有些生气,她就咬了一下,李旻却如此睚眦必报。李旻没有喝多少,这桑落酒气和栗子糕甜味大多是她嘴里的。 李旻总算松了谢长欢的手,谢长欢坐着缓了口气,只听他轻声道:“你喝醉时候倒是听话可爱,记着这一回可别酒醒了就不认账了啊。” 谢长欢迷蒙的看着李旻,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含糊的开口道:“我想回家睡觉了。 分卷阅读9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 “我送你回去。” 谢长欢点头又摇摇头:“我不坐车。” “外头刚下过雨地上湿,我不想走路,会沾湿鞋子,绣鞋是今儿新换的。”谢长欢说着低了头踢了踢自己的红色绣鞋。 李旻无奈又宠溺一笑:“我等会儿跟他们交代一下,让他们先回去,我背你回去公主府好不好?” 雨后春夜里,空气又凉又润。谢长欢安静的趴在李旻的背上,软软的两只胳膊圈着他的脖子,悬着的两只脚穿着绣鞋,脚脖子上的红绳金铃铛叮叮作响。 “怎么了?”李旻轻声问身后的谢长欢。前半程她都十分安分,可这会儿不知怎么了嗅着鼻子往他脖子里头钻着,细细的气流撩得他耳根酥痒。 “奶糖。”谢长欢贴在他身后闷闷的回答道。 这是小时候在学堂时候的习惯了。谢长欢鼻子灵,只要李旻身上带了奶糖,她嗅着鼻子一闻就能够察觉出来。 “没带呢。”李旻回道,多少年前的时候的事情了,谢长欢却不大满意似的张嘴往他脖子咬了下,幸而不至于像上回手腕上那般咬得重。 他只好哑了嗓音警告道:“姑娘你安生些吧,若是再这样我就不送你回公主府了。” 50.50、阻碍 此时人声静谧,??公主府前谢侯爷身姿挺拔的站在石阶前,??旁边小厮手中提灯将侯爷面上不悦的神色照得明白。 “长隽,把长欢先带进去。”谢侯爷吩咐道。 谢长隽与父亲一起在门口等自家姐姐谢长欢。这回儿谢长欢总算是回来了,却醉的不省人事被人背回来。背她的人正是北卑的檀渊王爷李旻。 谢长欢在李旻背上睡得正舒服,突然被谢长隽拉了下来不舒服的哼了一声。谢长隽觉得此时氛围不大对,??只想赶紧撤离此处。 “李旻。”谢长欢看着自家弟弟傻笑:“你现在看起来怎么长得怎么像长隽那臭小子?” “清醒点,别丢人了。”谢长隽淡淡道。 拉着自家神智不大清醒的姐姐,??谢长隽看了眼自家脸色不好的老爹,??又看着镇定自若的李旻,??留了个“保重”的眼色拉着不情不愿的谢长欢就往公主府里去了。 “多谢王爷把小女送回来。只是有一事,??还是需要提点一下的,小女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跟男子如此亲近怕是不大合适。”谢侯爷看着李旻道。 李旻语带敬意的说道:“先生,??您教的君子之礼学生半点不敢忘,??仍记得您说过,??男女之间有情,应发乎情,止乎礼。学生不敢僭越,也恳请先生明鉴学生心意。” 谢侯爷看李旻,眼中的神色深晦难辨。“王爷身份尊崇无比,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何必拘泥于小女这么个不懂事的丫头呢。” “长欢是侯爷与长公主千娇万宠的掌上珠,??自然是不肯轻易的交托于寻常人的,??心之所属,??岂能轻易言弃,学生自当向您证明自己的心意。夜深了先生您早些休息,学生先告辞了。” 李旻今天是大昭文士打扮轻袍缓带,一拱手,垂首一礼,进退合宜,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贵族儒士之风。 谢侯爷审视着面前的北卑檀渊王,李旻能到今日当初自然有宣罗公主和澹台家的襄助,但檀州如今声震一方,能够使得北卑大君都有所忌惮,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边境发生这些事看着巧合,大抵也跟李旻脱不开干系。但这样的身份实际上十分的微妙。 每回儿喝完酒必然糊涂,谢长欢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碧珠过来伺候。谢长欢拉着碧珠问道:“昨日我怎么回来的?” “一位俊秀公子背着您回来的,我记得侯爷和公子好像都叫他王爷来着。”碧珠回答道。 这么说就是李旻把她送回来的,谢长欢回想一下,昨日是跟李旻还有他部下一干人出去荟萃楼吃饭喝酒了,喝得多了,后头的事情就不大记得。李旻把人送回来,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姑娘总算醒了。”丹珠是端着水盆进来的。“侯爷派人过了这儿问了几回,您都还没有醒。留了话说,您若是醒过来就去侯爷书房一趟。” 谢长欢起来收拾一下就往谢侯爷书房去了。谢侯爷看着谢长欢不说话,她心底便开始犯怵了,每回儿她犯了什么错事,若是谢侯爷直接开口训她倒还好,说明那事儿在他心底还是小错。 但若是谢侯爷这么沉默看着你却不说话,那你自个儿就得开始掂量掂量犯了什么大的过错了。谢长欢开始寻思该不会昨日醉酒时候,耍酒疯耍到家里来了吧?难不成在谢侯爷面前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长欢,你知不知道昨天送你回来的是谁?”谢侯爷一开口就这么问道。 “他们说是李旻把我送回来的。”谢长欢答道。 “他是何人,你真的清不清楚?”谢侯爷显然并不大满意谢长欢这样的回答。 “北卑的王爷。”谢长欢抿唇回答。 谢侯知道这丫头跟 分卷阅读9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他在装傻,直白的看着她道:“他这样的人岂能甘于长居人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别在我跟前装糊涂,他行的是一条凶险的道,我不愿意我家闺女陪着他以身犯险。给我老实待在家里,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安生些。” 谢侯爷没有给谢长欢挣扎耍赖的机会,直接强硬给她下达了禁足令,只能待在公主府里头哪儿都不许去。这几天谢长欢根本出不去外头,一头闷在自家的小院里头,那半架子迎春花藤差不多都给她祸祸完了。 还不止如此,谢长欢今儿去长公主院子的时候,竟然还见到了帝京城出了名给人说媒牵线的邢夫人,远远见着她给长公主递了张说媒对象的小册,长公主居然没拒绝。 帝京城里头,媒人受托上门说媒,会递上小册,上面书着说亲着的门第家世,生辰年纪,一目了然。留了册子的意思,便是愿意考虑,能不能再另说。 大昭姑娘一般十三岁行及笄礼,早成婚的姑娘,及笄紧跟着就嫁人了。谢长欢十五,公主府的家世摆在这里,相貌也不差,自然不乏上门说媒的人,往常长公主看也不看便婉拒媒人,让人把小册带走,这回居然留着了。 邢夫人前脚刚走,后脚谢长欢便急匆匆闯到到长公主跟前。长公主正翻看那邢夫人留下的小册,见谢长欢过来开口道:“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说呢。” “阿娘什么意思?”谢长欢瞪着那长公主手里的金红小册,又如看着仇敌一般的恨恨。 “光禄寺薛大人家的公子不错,如今在礼部供职,你这几日抽空去见见吧。”长公主轻描淡写道。 “娘亲,您怎么也跟爹爹一伙儿,明知道这些人我都不会喜欢,有什么好见的?”谢长欢有些生气道。 “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呢。”长公主今天是有意跟谢长欢为难似的。“若是你真的坚定,只是见见面也无妨,又没有让你马上嫁人。” “您和爹都不讲道理!都这般故意的为难我!”谢长欢说不过长公主,脾气上来了。 “我这事赞同你爹。你不乐意去见别人还不是为着那位檀渊王爷,莫说如今你跟他没什么干系,就是他上门提亲我和你爹也不肯让你跟着他去北卑。”长公主道。 “若说他是个富贵闲散的寻常王公倒也罢了,他却是个要争前程不甘为臣的人,如今前程未卜,怎能让你一块儿去赴险。” 谢长欢冷笑道:“自小我觉得我们公主府的门庭与别人家不同,不必谄媚权贵,也从不轻蔑寒士。到头来,名满天下的长公主与谢侯爷却要自家女儿,去做一个只能共富贵,不能同生死的无胆鼠辈?” “长欢,你给我回去自己院子好好待着,冷静下来了再来跟我说话。”长公主并不跟谢长欢计较。 这是谢长欢困在公主府第五天,与她那公主娘亲吵了一架之后更是气闷,早早的便憋在自己的床上。谢长欢是自小被惯着长大的,想要什么极少有不应承的,这次谢侯爷和长公主却鲜有的一致反对,完全不听她的申诉,想起来还是让谢长欢气得直捶床板。 叩叩叩,窗台传来一些响动,谢长欢抱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初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处又是几声轻叩窗扉的声音。 谢长欢披衣起身,光脚丫是开窗。推开窗扉看见站在外边的李旻,谢长欢差点惊叫出声,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拉着人翻身进来,抬头四顾没有人才关了窗户。 李旻是从后边翻进来的,身上还沾了些草木,明明是偷偷摸摸的进来的,可脸上却是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 “好了,如今王爷您连翻宅子后墙,夜探深闺这等事情都做出来,我们俩这回儿真成了见不得人的私情。”谢长欢见李旻得这模样忍不住揶揄一句。 “姑娘出不了门,我想见姑娘,也只能出此下策。”李旻微笑,鸢蓝色的眼睛温和的看着谢长欢问道:“姑娘这些日子在家可还好?” 谢长欢踮起脚尖伸手给他拈去沾在头发上的小草叶片儿,嘴里头嘟囔着:“好什么好,哪里都去不了,这几天还连着被我爹娘各说教了一顿。” “那想来烦闷得很,我带姑娘出去走走可好?”李旻眨眨眼睛与谢长欢道。 “我这样怎么出门呀?”谢长欢刚刚确实已经就寝,长发随意的散在身上,寝衣外边只盖了一件斗篷外披,脚丫还是光着的。 “无妨。”李旻稍稍屈下身子,捞起谢长欢的腿弯将她横抱了起来。吓得谢长欢赶紧伸手抱紧了李旻的脖子,免得自己真给摔了下去。 “你要吓死我呀。”谢长欢咬牙责备李旻道。这个姿势两个人挨得十分近,谢长欢的脸侧贴着李旻耳畔。 李旻笑了笑,横抱着谢长欢推开了后窗,从那儿跃了出去,已经是后半夜,公主府里头大多人已经各自回屋子里熄了灯歇着了。 “奇怪了是猫儿掀了东西不成。”守夜的老门房摸着脑袋看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谢长欢被李旻抱着,两人就藏身在不远处的墙 分卷阅读9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后边,她大气都不敢出,拿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再抖一下,脚上铃铛会再响,被人发现藏身之处。 “啊,是长隽少爷,这么晚是吵醒您了吗?”老门房陈叔认出来人是小少爷谢长隽有些歉意道。 “不关你事,这春夜里起对儿的猫都不大安分,实在扰人清梦。陈叔您去歇着吧,不必寻了。” 谢长隽的声音冷冷淡淡的,等陈叔提着棍子走远了,他才状似无意的往旁边的这堵墙瞥了一眼。 “大半夜也不知道消停一些。”清冷的声音说罢,谢长隽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回自己房间了。 藏着的谢长欢这会儿心跳跟擂鼓似的,心道谢长隽这死小子莫不是发现了,方才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刻意的嘲讽。 51.51、捣乱 北坡高处回看,??公主府已经在远处融进了帝京城万家灯火的其中一星点。夜露深重,??李旻拿了自己外披垫在地上让谢长欢坐在上头。 “方才有劳谢小公子他帮忙从中开脱了,他说话倒很有意思,我们莫名成了起对儿的猫。”李旻笑道。 谢长欢皱眉道:“他哪里说话有意思,你若是常与他相处,??他说话那刻薄劲儿能气得你食不下咽。方才那小子分明就是察觉了,才说那话刻薄我们的。” “姑娘刚才过墙可是害怕了,??掐我掐得好重。”李旻说着翻开自己的袖子,??底下确实有几个明显的指甲印儿。 “疼不疼呀?”谢长欢低头查看李旻的手臂,??忽而抬头发觉李旻眼睛带着笑意,??才知道这人是故意拿了伤口讨她心软的,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还好我爹是个文臣,??若换做是我伯父家的姑娘,??你方才翻墙的时候已经被乱箭射死了。”谢长欢挨着李旻贴在耳侧低声吓唬道。 “这样说来,??我倒是万幸喜欢的是公主府的姑娘,??不然到时候要是真把人掳了,还得担心被千军万马追着。”李旻捂着自己胸口道,手上紧紧攥着却没松开谢长欢的手,她被压着的手下咚咚都是李旻沉稳的心跳。 这凉意深重的春夜,谢长欢竟然无端觉得手被烫着了一般想要缩手,李旻没松手,??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姑娘前头说过的话要算数呀。” “我有说过的不算数的话吗?”谢长欢想来是个说话作数的人,??说到的自然做到,??奇怪李旻干嘛突然这么说。 “姑娘那日在荟萃楼喝醉,就拉着我不停说喜欢我,说着还抱着在我脸上啃了一脸牙印,这样说出来的话总要负责任的吧。” 李旻说着,要证明当日的情况似的,手指在那张俊美的脸点了好几处,食指先是点了脸颊,又是鼻尖,然后最后落在薄唇上。 他每点一下,谢长欢的脸就红一分。落到最后一处时候,谢长欢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捂着脸低下头。谢长欢心道,真是醉酒误事,上一回在北境是如此,如今回来大昭却不长记性,重蹈覆辙,酒后乱性做出这有辱斯文之事。 “姑娘,您说说,这该怎么说?”李旻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谢长欢不得不将深埋着脑袋抬起来。 “姑娘我从来就不是什么三心二意的人,既然占了小王爷您的便宜,便会负责到底。”不管有没有那醉酒的闹剧,谢长欢都决定要追随李旻,只不过正好接着这个机会把话当面剖白罢了。 “往后王爷到哪儿,姑娘我就跟哪儿去,不管旁人说什么,就算是王爷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谢长欢郑重的对李旻再次说:“李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准赶我,赶不走的,听到了吗?” 李旻听着这话本该十分高兴,但看着谢长欢红着的眼睛,她一向心思又浅又直白,此时深黑的眼眸里头却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倔强而决然,只能轻轻叹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带着安抚答应道:“嗯。” 谢长欢在公主府困可几日,今天总算被允许迈出大门不为别的,就为着去见光禄寺卿家的公子薛惟仁。 约了姑娘去画舫游湖,可面前这薛公子典型的荏弱书生,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搁到什么地方。 谢长欢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吓人的怪物,站在他跟前几步距离,也不再靠近,觉得这人都要被吓哭了。 “薛公子。”谢长欢不得不出声,提醒这位不敢抬头的薛公子自己的存在。 “是...是..”薛惟仁抖得更厉害了,也不敢抬头看面前这公主府的大小姐,听说这位姑娘脾气非常不好,一个不高兴就会动手,他生怕把这位主儿得罪了。 “我娘说跟姑娘见面最好去些清雅一些的地方,所以今日邀了谢姑娘来游湖。”薛惟仁如此说道。 “那你娘是不是也教了你见姑娘时候要一个劲儿埋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底下去?” “啊,这个我娘没有教我。”薛惟仁还真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谢长欢。谢长欢顿感无奈,心道赶紧随便在这湖上划一圈回家吧,这 分卷阅读9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薛公子估计也是出来给母亲交差的。 “长欢。” 只听有人叫谢长欢,她回头,便见着笑意淡淡的李旻走过来。这场面十足的人生何处不相逢,李旻这副样子装得真像是恰巧偶遇似的。 “好巧,这帝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竟然出门一趟恰恰巧就见着姑娘你了。”李旻笑着说道。 李旻仿佛才看见谢长欢身边的薛惟仁一般,做出几分讶异的模样问谢她道:“这位公子是?” “光禄寺卿大人家的薛惟仁公子。”谢长欢淡淡道,又对薛惟仁介绍道:“这位是北卑来使檀渊王爷。” 薛惟仁总算抬头了,看的是大昭文士打扮的李旻,一脸不可置信。“您就是北卑的檀渊王爷?” “看着不像是吗?”李旻早就对他人的惊异之情习以为常了,只是笑笑,又道:“常有人这么觉得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正要去游湖,王爷您莫不是也是?”薛惟仁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正正落了李旻的下怀。他这人在女子面前十分局促不安,但面对李旻时倒正常许多。 “你们也是要游湖吗?我这个异地人在这帝京城真不容易,找条画舫都转了半日。”李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有些局促道。 “春日游湖的人多,画舫确实不好租赁,若是王爷不介意的话,不妨一起吧。”薛惟仁邀约道。 薛惟仁倒是跟李旻相谈盛欢,谢长欢乐得成了旁边安静陪衬的那个。两人突然聊起了边境的军旅生活。 谢长欢得了几分恶意,故意吓人道:“薛公子,边地行军条件可不比帝京城,要什么都有,什么东西都不缺,打仗时候总会遇着些极限的情况。” “比如说冬日行军要热水,没有锅的话,路边随意捡个头盖骨,劈凿一下拿来把雪煮化了就能喝了。这个还算不得什么,若是在荒漠地上,实在没水渴急了,旁边有尸体放了血,喝下去也能挨个一两日。” 待说完后,薛惟仁脸都吓白了。李旻抿着嘴角,温和的看着谢长欢,一看就知道这人心底必然在那偷笑。 薛惟仁胆小却仍有些最后的倔强,张嘴问谢长欢道:“谢姑娘,刚刚说的这些情况您都遇见过吗?这些您都尝试过吗?” 谢长欢满不在意的磕着瓜子,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薛惟仁的问题。“这些在边地都不是事儿,习惯了就好。头盖骨煮水就有点大骨汤的味道,没放盐的那种。” “尸体里头放出来的血,这个的味道说不大准,得看具体看新不新鲜,新鲜的话味道还好,带点儿腥味,有点稠,不新鲜的话会有烂肉味道。” 薛惟仁的脸白跟张纸似的,有点发青,眼睛直愣愣,手边的茶水再也不碰。谢长欢觉得她再往下边说,这薛公子估计能当场吐出来。 哐——谢长欢身上什么东西掉到桌案底下了,滚落到了薛惟仁边上,薛惟仁捡起一看是把匕首,递还了给她。 “多谢呀,这把刀我用了多年,最是顺手,拿来割喉咙,用来放血都很趁手,身上必须带着。” 谢长欢这么一说,薛惟仁的脸色一变,满脸的追悔莫及,现在才知道自己放回刚刚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带着刀真的睡不着,军中行旅之人大多如此,我还有个毛病...还是算了,不说了怕吓着你。”谢长欢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游了一圈,谢长欢也不用薛惟仁送,自己先告辞回去长公主府了。倒是剩下了李旻和薛惟仁两个。 “王爷,你也是行军的人,方才谢姑娘说到一般未说完的那个习惯指的是什么?“薛惟仁与李旻并肩走着,不由的问了起来。 “这个...”李旻露出些为难的神色,犹豫了一阵,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常在军中的人防备心比较重,习惯枕戈而眠,有些异动就会习惯性的应声而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梦中杀人。” “就是说谢姑娘也是这般防备心重?”薛惟仁是正统诗书教养出来的文弱公子,听到这个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传说一样的事情现实中居然能存在。 “不,谢姑娘跟军中其他人又有不同,她稍严重些,有梦游之症,睡着在梦中有时会拿刀起来,常常误以为自己还在与人厮杀,所以会挥刀乱砍,砍到什么就不好说了。” 李旻说话声音低沉,说到最后暗示似的瞄了瞄薛惟仁的脖子,让薛惟仁顿时四肢百骸发冷,浑身颤抖。 “多...谢王爷提醒,我先...告辞了。”薛惟仁拱手一礼,似乎被鬼追着似的跑了。 薛惟仁走后,李旻嘴角浮起的一抹冷笑。 52.52、为难 “姑娘,??戏都演完了还不出来。”李旻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烟柳树后边露出的一点儿绯红衣角。 “王爷真是好演技,??这么吓得人都直接跑了。”谢长欢笑嘻嘻的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柄银制的雕花匕首。 “匕首还你,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塞我身上的?”谢长欢一抬手将匕首递到李旻的面前。 “本来 分卷阅读9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就是给你的,只是提前放你身上而已。”李旻对谢长欢露出笑容。“正好今天这场面能够提前派上用场,??倒是合适。” 李旻并不接拿匕首,而是反握着谢长欢的手,??带着她的手顺着匕首的柄摸到浮起雕花处的机巧,??按下去柄端处当应声弹出锁链来。 “那日见着你在漠地用锁链与匕首一起应敌,??想着两样合在一块儿你可能用着更加顺手,??回去便试着让人打了一把给你。” “你倒是上心,打了把好东西。”谢长欢高兴的试了试设计精巧的匕首,??高兴的收了起来。“檀渊王府的巧匠做起这些机巧真是天下无双。” 京中最近又有新的轶事,??长公主府大小姐回来之后连着见了几位托人说亲的公子,??那些公子见过谢姑娘之后都忙不迭的回去取消了说亲的事情。就说你薛公子自见过之后回家噩梦连连,??病到现在不见好。 “谢长欢,你故意的是不是?”谢侯爷冷冷质问道。 “没有呀,娘叫我去见那些求亲的公主我都去见了,这还不行吗?”谢长欢一脸无辜。“他们看不上我,我还能硬要他们喜欢不成?” “每回儿檀渊王都在,我竟然不知道时间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谢侯爷自然不傻,??半点不信谢长欢的鬼话。 “帝京城这么大,??你我走得,??李旻他自然也走得,走着走着碰见了有什么奇怪的。大抵京中现在也没什么人会上咱们家求亲,您也省了心思了。”谢长欢眨眨眼睛道,看着向来精明的自家侯爷爹如今无计可施的模样心底不更加得意。 “爹,恕女儿直言,阿娘这些日子接下来的小册,让我去见的那些帝京城里头的公子哥们,有哪一个能强过李旻的?您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长欢,檀渊王还没有上门正式跟我说你俩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女孩儿家忙不迭的替她说话。”谢侯爷显然为谢长欢这胳膊肘往外的不争气行为有些气闷。“就说安稳一点,这些人就强过檀渊王许多。” 谢长欢心头自然觉得李旻强过别人,自然不认同谢侯爷的比较。“爹,你这是歪理。若是按着你这么说,当初你若是取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可以不比如今清闲许多,那为什么还非得娶我公主娘亲呢?” “你这丫头...是要气死你亲爹吗?”谢侯爷气得说不出话来,谢长欢这话倒是说到他无法反驳的事情上头了。 “阿白,算了吧,你也别生气了伤身。”长公主是父女俩说到这里时候进来的,显然是听到了一点。“咱俩棒打鸳鸯的丑角演到这里差不多了。” “你看你为着这事情,把你亲爹气成什么样子了。”长公主有些嗔怪的看了谢长欢一眼,伸出食指往谢长欢右边额角狠狠地点了一下。“到底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阿娘,你们这话说得女儿糊涂了,你们最近又是把我禁足在家里头,又是安排我跟京中那些公子见面的,不是你们的意思,还能是谁的意思?”谢长欢疑惑。 之前谢长欢以为长公主和谢侯是担心她跟着李旻身陷险境才百般阻扰的,但如今这么一听又似乎另有隐情。 谢侯爷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才悠悠开口道:“你们这事情就是过了我和你娘这关还不能算数。陛下对于檀渊王的期望很高,在陛下眼中,檀渊王是奠定两国定下长久稳定盟约的不二人选。” 谢长欢没有想到自家向来温和的舅舅,居然也掺和在了这件事当中。“要李旻奠定盟约..那他必须是....” “你想得没有错,陛下期望有朝一日他登临到那个位置上头,方能重现大昭与北卑的结盟。”谢侯爷眼色逐渐深沉。 “我们为难你有我们自己的考虑,有一部分是陛下的意思,他在试探檀渊王是否由这等决心,还有在等王爷他的主动的承诺。” 谢长欢听到这里,其实心底隐隐有些预感。“你们想要李旻做出什么样的承诺?” “若他有一日登临为一国天子,身后最重要的位置必须留给你,不然我和陛下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谢侯爷冷而决然。“这是我作为父亲最后的底线,不过是他是何等尊崇的身份,我决不允许他委屈我女儿。” “爹,大可不必如此。”谢长欢轻声唤谢侯爷。心情有些复杂,她自然是愿意相信李旻,毕竟这个男人上辈子可以为她这个二嫁的女子六宫虚设,将她视若掌珠宠爱了四年。 “长欢,这事你不要管了,若是这点承诺都不能主动做到,他何必信誓旦旦的在我面前说要自证心意。”谢侯爷并不退让。 长公主拉过谢长欢道:“这事情你听你爹的。想来陛下那儿估计还得为难为难檀渊王,你不必着急,若是他当真有心,这点考验算得什么。” 这事情说透了之后,谢长欢之前的禁足总算是解了,长公主也不再接见上门说亲的美人。谢长欢总算是能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难得的安宁没有享受多久,宫里传来的消息又掀起波澜,檀渊王爷入宫面见圣上, 分卷阅读9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借机与皇帝说明自己对谢长公主府谢大小姐的情意,想请皇帝这长辈成全,希望可以得圣上赐婚。 皇帝却一脸为难的告诉北卑檀渊王爷,这本是件他乐于促成的美事,可在他之前,沈太傅家的孙子已经先他一步提了这事,这倒是为难了,一个是本国重臣嫡孙,一个是异族王爷。最后皇帝也只说容自己在想想再做抉择。 谢长欢闻知这个消息,只觉得沈观世这人是疯了,莫说从前在学堂的时候已经交恶的关系了,她从漠北回来跟这人压根没见面,这是存心添乱吗? 碧珠眼见着谢长欢从房里拿了匕首,藏在腰间,就黑着脸急匆匆的要出门去,忍不住问一句:“姑娘你这么急这是要做什么?” “去剁了沈观世那臭小子。”谢长欢冷冷说道,头也不回的疾步出了院子,面上厌恶至极的神色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吓得碧珠一阵后背发凉。 谢长欢到底是在北地军中吃了八年沙子的人,绑沈观世这么个在帝京城里头养尊处优的弱鸡根本没有难度。她就蹲在太傅府旁边的小巷子里,等着跟猪朋狗友混完独身回来的沈观世,一抓一个准。 沈观世走夜路居然被人套了麻袋,如今更是被人拿粗麻绳捆个结实,一脚踢翻在破屋地上,仍旧没有摸清楚状况,一脸迷茫看着面前的“绑匪”,接着昏暗光亮看得出是位相貌极好的姑娘,心道卿本佳人,奈何沦落至此。 “这位侠女,在下与您素不相识,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这样说来,您是不是认错了人?”沈观世试图靠着自己的口舌寻找生机。 “你说你不认识我?”谢长欢脸上的冷笑更甚,又踢了地上的沈观世一脚,心底只觉得这人更可恶。“可我怎么听说沈公子在陛下面前说想娶我来着?” 沈观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谢长欢,被她这话惊得浑身一震。“你是谢长欢?” “你说呢?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我才不信你这么莫名其妙会想娶我,打什么主意呢?”谢长欢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出鞘后刀刃泛着渗人的冷光。 沈观世抿着嘴巴,额头渗着冷汗,曲着脚往后缩试图摆脱面前人。谢长欢见他不张嘴回答,只是转了转手上的匕首,冷淡道:“两只手,两条腿,自己选选吧。” “谢长欢,你想做什么?你怎么敢?疯了不成,这是天子脚下,我不选,不必吓唬我,我哪一样都不想断..”沈观世摇着头不断的后退,面上的神色显然不像话语里边的那么镇定。 “谁说让你选断哪一样?我是让你选留一样,其他等会儿全都剁干净。”谢长欢脸上浮着森寒的笑意。“沈公子说我不敢?我在边境沙场杀人都不曾手酸,剁掉你条腿儿胳膊什么的,你猜猜我会手软吗?” “谢长欢,你别这样,别过来呀,我全都说,我告诉你还不成吗?这还真不是我的主意,是陛下...是陛下要为难檀渊王....” 谢长欢听到这里大抵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收回了匕首,果然是这么这样,长公主没说错皇帝并不会轻易答应李旻,这回是借着沈观世在给李旻压力。 见着她要走人,被绑在地上的沈观世忙不迭拼命的叫囔道:“喂喂,你要走人,先把我放了,把我捆这儿什么意思呀?” 谢长欢只是一笑,拿了块布塞他嘴里堵住聒噪的声音,轻声道:“这儿虽然人少了些,总归会有人经过的,什么时候有人过来,这就看沈公子的运气了。” 53.53、宿敌 谢长欢第二日大早就从碧珠处听说了个帝京城的新鲜传闻,??说是昨天沈太傅家的嫡孙沈观世,??昨日喝醉了酒回家时候迷迷糊糊爬高处,身上摔断了好几条骨头,现在躺床上说话都说不利索。 碧珠在说这个传闻的时候,眼神一直十分诡异的盯着谢长欢,??仿佛想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似的。谢长欢只觉得自己仿佛在这小丫头眼中成了什么幕后黑手了。 “你别看了,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就问了他几句话就走了,??兴许是这小子平日里坏事做多了,??报应而已。” 谢长欢不大在意,??心道沈观世大抵运气不大好,被她捆成那样,??还能闹出醉酒摔伤的事情,??估计那位收拾他的“老天爷”真的挺不待见他的,??嫌谢长欢收拾得轻,??亲自动手了吧。 “姑娘,还有就是谢太傅夫人一大早就入宫,在皇后娘娘跟前请求收回沈公子之前的求婚,说是您和她家的沈公子八字不大合适。”碧珠又将那事情后续说了出来。 谢长欢闻言自然拊掌乐道:“那敢情好呀。” 她心里这么一乐呵,就想着去找李旻分享一下,收拾了一下自己,??动身去四方馆那儿寻李旻去了。她却没想这一趟获取竟然扑了空,??四方馆伺候的人说檀渊王爷今日有事进宫面圣了。 谢长欢没找着李旻,??心道下回再来寻她,??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面前却出现几个北卑侍卫拦在了面前的去路。 “谢姑娘留步,我们主人想邀您见上一面。”那侍从用生硬的中 分卷阅读9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原话说道。 李旻身边的人谢长欢都眼熟,这几个显然不是他身边的人,在这儿还能被这些北卑侍从称之为主子的就只有那个人了,幽都王,李昊。 谢长欢勾唇冷笑,这位幽都王把她谢长欢当做什么人了,他说请就得要乖乖跟着这人走么。“我若是不愿意跟着你们去你们那位不敢见人的主子,在这大昭的地方,你们又能拿我如何呢?” “姑娘,不要为难我们。”那侍从的口吻很是强硬,看来原先在北卑是横惯了,到别人地头上也改不去这老毛病,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姑娘我今儿就偏偏要与你们过不去。”谢长欢丝毫不怯从腰间拔了匕首,冷厉的开口道:“谁敢碰我一下,我就把谁的手留下来。” 那些侍从也将手放在腰间所配的马刀上,一时之间馆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旁观四方馆的小吏白了脸不知如何是好,这两边那一方伤着了他们都不好向上头交代。 “住手。” 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喝止了那群想要拔刀的侍从,楼上一个黑色北卑衣袍的男子缓步下楼来,拦谢长欢的侍从都分列在两边握拳屈身行礼。 与李旻清秀温润的相貌不同,这位幽都王李昊是明显的北卑男子的长相,粗犷冷硬,身量高开,魁梧的身体给人以绝对的压迫感。 “谢姑娘好大的气性,本王不过想请姑娘上楼单独见面聊几句,姑娘何必动武呢?”李昊视线重重的压着谢长欢的身上,没有多少客气的成分。 谢长欢抬眼回看李昊,并不为这气势所迫。“幽都王您那儿的请大抵与我们大昭的请不大一样,我们这儿请人讲究礼数周到,你情我愿,最忌讳的便是这般强人所难,武力相迫了。” “哦?”李昊审视着面前的谢长欢。“姑娘这么说是如何不肯接受本王邀约了。那本王就要从谢姑娘这儿讨个回答,为何我那表弟李旻可以请得动你,我却请不动?” “不为什么,姑娘我不乐意。”谢长欢并不欲跟他废话,干脆利落的答道:“我今日就是为檀渊王爷来的,他不在,我就要走了,谁也拦不住。” 谢长欢看李昊的眼色极冷。上一世使得鹯阴城陷落攻入皇城的是犬戎的部队,在能够如此长驱直入,几乎无视北卑的城防,如入无人之境,必然有内应相互配合。最大可能便是那场陷落之后最大的收益者幽都王。 犬戎贼寇自然可恨,但这幽都王李昊也跟鹯阴城陷落脱不了干系,谢长欢对这人向来没有好印象,也不喜欢这人此时落在她身上这种露骨强势的目光。 “你们大昭人有句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草原上也向来是最漂亮的美人儿要配最英武的英雄。”李昊看着谢长欢若有所指的说道。 “先前宴场上,谢姑娘拿剑的模样很是漂亮,让本王一见难忘。谢姑娘这样的美人明明可以选择比李旻更强大的人依托,何必跟着李旻那种废物浪费时间呢?何不考虑一下其他人呢?” 一把银色的匕首应声出鞘,叮的一声贴着李昊的脖颈擦过之后,子直插入他身后的柱子上头。等李昊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一缕长发被削落飘下,脖颈处被擦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贴近半寸,这把匕首便可直取要害。 谢长欢手里攥着连着匕首的锁链,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刃一般看着面前的北卑幽都王李昊:“你说方才的每一个字对于我而言都是冒犯,你再敢出言侮辱李旻,我就剁了你的舌头。” 旁边围着的北卑侍从想要拔刀,却被李昊抬手无声的挥退了。“退下,不必你们动手。” 正当谢长欢想通过锁链收回钉在主子上的匕首,却没想李昊的动作比她更快扯着锁链,两相角力,显然谢长欢在个高大魁梧的北卑男人面前是毫无优势。 转腕儿翻身,谢长欢想借此逆转不利的局势,李昊却突然使了蛮劲儿拉她,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扯过去。 此时一柄长剑嵌入两人的角斗之中,李昊脖颈利害处被利剑胁迫,也只能送了手中的细锁链,抽身推开去避那一柄直取他咽喉处的长剑。 “李旻。”谢长欢看身旁人惊喜的叫到,李旻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使得她不至于摔倒,顺势收回了匕首将其递到她手中。 “幽都王兄,我不在时候承蒙你对我这位小王妃的照料了,这一剑算是还你。若有下次,我的剑可不一定能够收得这般及时了。”李旻语气中透着森然的寒意。 李昊不屑。“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位谢姑娘何时就成了你的王妃了?” “从前确实还不是,但今日面圣,我已经求得大昭陛下的恩准了,如此还请王兄往后离我家这小王妃远些。” 不仅是李昊意外,谢长欢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事情的发展。她还在糊涂着就被李旻拉着出了四方馆了。 “有没有哪里伤着了哪里?”李旻抓住谢长欢查看了一圈儿,除了手上僵持的时候被锁链勒出了些红印之外,并没有发现别的伤痕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谢长欢摇摇头回答道:“放心,没伤着。” 分卷阅读9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李旻摩挲着谢长欢手上的勒出的印子,鸢蓝色的眼中流溢处慢慢的疼惜。“怎么今日跟他动起手来了?” “哼,他那人我看着不顺眼。”谢长欢厌恶皱皱眉头的说道,心里想到李昊方才出言不逊的侮辱,她的心上便怒意难平。 “他这个人迟早都要对付的,你以后不必管他,放着我来。”李旻笑着说道。“哪里看不顺了告诉我,我到时候一块儿收拾,不劳王妃您动手。” 谢长欢眨眨眼睛,拉着李旻的衣角,好奇的问他道:“李旻,我何时成什么王妃了?” “姑娘与我的私情已经瞒不住,你我都不想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那按着姑娘上次所说,我也只能去求长辈应允迎娶姑娘了。”李旻面上笑意盎然,从衣角上拉了谢长欢的手。完完全全的包在自己的手心当中。 “那见不得光的私情成了一双一对,佳偶天成,便谁也拦不得我与姑娘见面。这还是姑娘从前教我的不是?” “你倒是十分活学活用。”谢长欢不忘笑着揶揄李旻一句,从前这些不过她胡说的,如今反倒被李旻用来开她的玩笑了。 “你今天入宫见陛下都说了什么,陛下怎么今日就肯答应你了?”谢长欢想起谢侯爷说的话,心底大抵明白李旻应是在皇帝面前做了承诺。 “我说了我要用来迎娶王妃的两样聘礼,陛下便再无二话答应了我的请求。”李旻笑着说得十分轻巧,可谢长欢知道并不是如此。 “你答应了陛下什么?”谢长欢皱眉,她不愿意李旻被人胁迫违背本心去做任何的事情。 “不是我答应陛下什么,是我自己能想到给我未来王妃最好的聘礼。王妃在我眼中是世间至宝,自然值得最好的。”李旻摇摇头,纠正谢长欢道。 “旻所有不多,却愿为王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愿以北卑后位相聘,唯卿一人,再无其他,二愿以两国和盟为聘,两国交好,长许安稳。两愿达成之日,便是旻正式迎娶王妃之时。” “只是达成还需些时日,要辛苦王妃耐心等待了。” 54.54、将离 “李旻你怕不怕?我倒是皮厚,??从小到大都没少被我爹训得多了去了,??他就是再脸色不好,我也能厚着脸皮去应付。”谢长欢拉着李旻的手嘀咕着。 “你在学堂的时候,我爹这么喜欢你,对着总是和颜悦色的,??你可从没见过他的坏脸色,也没听过重话,??必然是个脸皮薄的。” 李旻笑着听谢长欢说话,??谢长欢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的生了畏惧之心,??便自己走快几步绕到李旻面前拍胸脯道:“没事,万事有姑娘我呢?” “等会儿我爹不管说什么,??你却当他在念经不要听,??心里想点其他什么。若是我爹等会儿拿棍子了,??我就拉着你跑就得了。” 谢长欢这么一说,??李旻难得笑出了声,笑声清朗,眉眼弯出些弧度,鸢蓝色的眼瞳当中流光溢彩的。谢长欢看得移不开眼睛。 李旻开口道:“难为姑娘为我着想,姑娘是公主府的掌上珠无价宝,若是我挨一顿打,??公主与侯爷就肯让我将姑娘带走,??那也算是十分便宜我了。” 两人真正到了公主府,??谢侯爷脸上神色不至于难看的程度,??也不可能和颜悦色,只叫了李旻到自己房中,让谢长欢跟长公主待在一块儿。 长公主看着谢长欢一个劲儿的伸着脖子往外头探头,要不然就是揪着自己的裙摆,一刻都坐不定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长欢,你这儿焦急个什么劲儿。好歹大小一个王爷,陛下那边如今还松了口答应了,你爹再是不高兴还能对他做什么?” 谢长欢仍是心神不宁,有些放不下心,甚至打算让长公主去书房瞧瞧情况,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谢侯爷与李旻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谢长欢走到李旻面前忙不迭的问道。“李旻,我爹对你发脾气了吗?我爹打你了吗?” 李旻只是笑着摇摇头。谢长欢害怕李旻有委屈不敢说还是十分狐疑的看着自家的侯爷爹,确认李旻这个小可怜有没有在他这里受欺负受委屈。 谢侯爷却皱了眉头:“你这丫头想什么呢?你把你爹我当成了什么人了,就是再不高兴别人带我闺女,也不至于那么不讲理。” “哼!您说得好像没有欺负为难过李旻一样。”谢长欢不服气发出个气音,从前的事情她可记着呢。 “行吧,你们愿意去哪去哪,别在我面前晃悠了。”谢侯爷摆摆手道,也不看谢长欢围在李旻身边跟只护崽母鸡似的模样。 “这回是您亲口允许的啦,我送送李旻就回来。”谢长欢得了谢侯爷的赦令,便拉着李旻往外走了,也没看谢侯爷一脸痛心疾首好白菜被拱了的神情。 在路上谢长欢问起了方才的聊的事情,两人牵着手,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李旻瞒着,听着谢侯爷当真没怎么为难他。 “你身上带着都什么东西,还有响声?”现在并肩走着,两人贴得很久,李旻身上一 分卷阅读9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点细微的响动,谢长欢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李旻先从衣兜里头拿出的是个小物件。谢长欢只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因为那是她之前送给李旻当护身符的小长命锁。 谢长欢有些怀念道:“那时候送给你,你倒是当真贴身带了这么多年,这物也算有灵,至少让你全头全尾的又在我跟前了。” “还是托了姑娘的福,保佑我一路平顺。”李旻嘴角噙另外淡淡的笑意。“其实还有个小东西,我也是一直带在身边。” 李旻张开手掌,掌心躺了一把小金锁。谢长欢想起之前还为这东西与李旻吵过嘴,李旻那时候不知道犯了什么脾气一直说不要给她送金锁,现在这回又打好了呈到她面前来了。 “王爷如今果然是长大了懂事,是不是很愧疚当年为这点鸡毛蒜皮小事跟我吵嘴,后来想明白了就去打了把。” 谢长欢朝着李旻挤挤眼睛调侃道:“既然你这般诚心的来改正,姑娘我就不计较你当年的事情了。” “这锁是打个我自己的。”李旻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谢长欢的猜想。 “我没打算打了送你,只是把你我的名字一同镌刻在上头了,总归这般稳当些,要是姑娘拿了锁跟别人跑了,我找谁哭去。” “那王爷都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把名字刻好了,要是我不乐意跟你一块儿,你还能强绑我回去北卑给你做王妃不成?” “嗯,绑回去锁在檀渊王府里头,就用这把锁把关着姑娘的房门彻底的锁起来。” 李旻忽的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笑着又补充了一句道:“王府的巧匠打出了的这把是无钥的锁,只能合一次,合上了就打不开,也没有钥匙。” 谢长欢这回道真有些笑不出来了,李旻有时明明面上笑得温柔可亲,却总能开玩笑似的说些让她不寒而栗的话出来。 “这几日我们抽空再去一次那金桥,把咱们的这锁也挂起来吧。”李旻建议道。 “好。”谢长欢忙不迭的答应,心道赶紧把这破锁头找地方挂了,不然李旻老带着锁了打不开这破烂玩意这让她觉得瘆得慌的。 这春日的雨没个消停,整座山都笼在一种空濛的翠色当中,也正因为有雨,今日上去这月老庙里的人倒少了许多,山中清静许多。当啷当啷一步一步晃出来的铃铛声也能震出回响来。 雨水蘸了青石板,山路湿滑,李旻当心谢长欢脚上的绣花鞋沾水易湿,也怕这大小姐走路粗心把自己给摔着了,便背着她上山。 谢长欢乐得无需自己走路,趴在李旻的背上,一手圈着李旻的脖子,一手撑着自己的红伞遮在两人的头顶上。李旻着大昭文士衣裳,总是透着素净清雅的味道,此时映在红伞底下,莫名染了点别样的颜色。 “谢姑娘。” 有人喊谢长欢,李旻当即就顿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瞧见身后有一群打扮鲜亮的妙龄姑娘,身后有跟随的丫鬟给打着伞。 看着甚是脸熟,谢长欢眯眼一瞧,才看出几个认识的,这些不都是京中的世家闺秀,秦裳和苏璐等人都在其中。 “赶巧了,今日你们也到山上庙里,下着雨这路不大好走。”谢长欢回了句。她这些年都没有在帝京城,与这群京中闺秀所交也不过尔尔,心想着随便打句招呼就能各走各的了。 “是呀,真巧。”秦裳应了声。 “我跟李旻先行一步,你们自己小心慢行些。”谢长欢见她们没有其他话了便准备走人了。 李旻跟她们更加无甚交际,听着谢长欢打完招呼了,就稍稍一颔首就背着谢长欢继续往山上行进了。 看着谢长欢被人背着渐渐走远了的身影,站在原地的苏璐等人心头都不是滋味。谢长欢在她们眼中从来就是个格格不入的特殊存在。 小时候,作为长公主府的掌珠,谢长欢什么不必做就高高在上的压她们一头。就是性子再坏,身边的人都愿意追捧着,闯了再大的祸她也从来不当回事。 去了北境八年,帝京这儿好不容易清静了没有谢长欢的消息。一回来不管好的坏的便轻易占据了城中人的关注。别人为宴会露脸拼死拼活,她一个不经意反倒而成了焦点。 相亲的事情也是弄得满城风雨,所有人等着看她笑话的时候,却又忽然得了皇帝赐婚给北卑的王爷。此时山上遇着,两人和乐融融的模样倒是让一群人都有些怅然失落。 “表姐她向来运气就比旁人好些。” “就是说呢。” 秦裳低低的开口道。这话不假。与她们看来,谢长欢这么个异类从来不走寻常路,看着要摔跟头总能开出番别人意想不到的新境地,这便是谢长欢十分让人气闷看不过的地方了。 “李旻,走快些。”谢长欢撑着伞道。 “姑娘不喜欢她们?”李旻问了句,把谢长欢往背上扶了扶,脚步也应谢长欢的要求加快了些。 “都是没什么干系的人,不是一类人,跟她们说话怪累人的。”谢长欢道:“我懒得离她们,她们有几分看不惯我,大抵有几分 分卷阅读9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想看两厌的意思吧。” “姑娘这样的人世上无双,总归容易惹得旁人艳羡,羡慕却又求不得,便容易生出些怨怼不平的难言情绪出来了。” 谢长欢略一点头,算是赞同了李旻的话。 金桥上也湿漉漉的,细细风银丝雨吹打着千百个锁头的山盟海誓。谢长欢找了个又空隙的好地方,拉着李旻陪着自己把锁头挂在这里。 那天只是匆匆一眼,没来得及仔细看。此时才看到镌刻她与李旻名字的另一面还有两行小字,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今年花盛去年红,依旧与君同。 “王爷机敏呀。”谢长欢笑道。 “不管他人如何,我与姑娘往后不诉离情,也不为相思所苦。” 李旻说着握着谢长欢的手,把那把小金锁扣在了桥上。这无解无钥的锁头合上了,便再也解不开,天不老,情不绝,生死与君同。 55.55、草原 离开帝京城北行两个月,??到了定北城附近总算是可以和李昊分道扬镳了,??往后各自走各自的。 “李旻,??本王劝你还是分清君臣,你做这等逾越之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过是檀州一地封王罢了,别再得寸进尺了。”李昊阴沉暴戾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李旻,临走之前警告道。 面对警告,??李旻也只是淡淡的回道:“幽都王,你说得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确实是需得弄清楚。幽都少女被掳这案真的只是犬戎人抢掠民女而已,还是另有隐情,王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派胡言,??本王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此案早已经告结,不过是被人掳走的少女,如今都已经重归北卑,哪里有什么内情可言。” 李旻对于幽都王的否认只是一笑。”王兄现在大可以推诿干净,假做不知。到时证据确凿,呈到朝堂之上的时候你大概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幽都王眼眸暗下来,??紧紧盯着面前的李旻,??皱起虬结的眉宇,??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兄,??莫忘了那群幽都少女还在檀州,??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可不代表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李旻话语平淡却足以激起幽都王暴怒,??他眼中有暗色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李旻,你给我等着。” 望着幽都王气急败坏的领着自己的那部分部众骑马驰行远去了,谢长欢才驱马到李旻的身边,与他慢慢的并肩而行。 “总算是走了,这人真叫人讨厌。” “嗯,让姑娘委屈了。”李旻收起方才应对幽都王虚与委蛇的假笑,眼眸柔和下来。 “你之前救人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跟李昊有关系?”谢长欢从方才两人的对话之中也听出些意思来。 李旻点点头:“之前情报所指,这些少女被从北卑边境带出,而所出的地方在幽都境内,这么大的数量,却能够顺利带出。而且这种大量少女被掳走,在幽都境内尤为突出。”“ “作为一地封王就是再粗心,这么频繁也该注意到了,除非是...”李旻说到此处眼神变得阴沉。 “除非当地封王原本就是知情的,甚至是他甘愿将封土之上的子民奉上。”谢长欢听出这话的意思了。 “正是如此,我檀渊与幽都相去甚远,无法出兵左右,澹台家也不好干涉幽州的事情。因此当时也只是当他们出境了再下手,顺带在旁埋伏竟然摸出了犬戎人在边境藏着的几处据点。” “所以你们就装成了在两国之间行商的商旅,向我伯父献上情报,想借大昭军队动手。”谢长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李旻。“行呀,王爷您算无遗策呀。” 李旻笑着看谢长欢道:“也不尽然,我那时真不知道姑娘在北境军中,能在犬戎盗夜之时救下姑娘,这全然是意外之事。” 定北城,将军府。 李旻在谢将军面前亲自说明之前的事情。“谢将军之前实在是事出有因,向您隐瞒了真实身份,晚辈无心冒犯,还请您多加见谅。” “之前王爷您在戍北营的时候虽刻意伪装,也看得出来并非泛泛之辈,却没想到正正是北卑檀渊王爷,哈哈哈这缘分真是。” 谢将军说着又转脸看向了谢长欢道:“刚把你赶回去,你转个头就自己跑回来了,还把自己嫁到了更远的北卑去了。真不知道如何说你这丫头了,之前我还想着你跟白崇那小子从小就相识,跟你爹提一提..” “伯父!”谢长欢赶紧打断谢将军的话,不让他往下说了。“您别在我身上乱点鸳鸯谱了,您若是有着媒婆信,给如莹找个合适的吧!” “如莹,你觉得白崇那小子怎么样,你爹我觉得很不错,你们从小就认识,加之...” “爹!你怎么又来了。”郑如莹捂着额头一脸头疼的表情,还有些埋怨的看向谢长欢。 谢长欢吐吐舌头,贴着李旻耳朵边小声道:“我伯父就是这样,小白将军是他最喜欢的副将。这些年凡是见着个姑娘总喜欢撮合一下。” 李旻 分卷阅读10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闻言轻轻抿唇一笑,轻声回道:“那真是幸好谢将军没撮合成你跟他,不然我得带兵过金水河跟戍北大营的人抢亲了。” “长欢,你接下来如何打算?”郑如莹问道。 “我要陪李旻回去北卑。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这一回在这里也待不久,过几日就动身。”谢长欢答道。 “既然是如此,那也没办法。”郑如莹虽然遗憾,但也能够理解这两人如今的情况。 过了金水河便是北卑境内,此处草原广阔,上次踏入此处已经是隔世之事。谢长欢上辈子坐在马车上被护送过境的,那时候心死如灰,满心哀情也并无心情观景。 这次他们一行人骑马过境,抬眼才恍然这处竟然如此天地广阔,苍天与茫茫草海相接,即使策马疾行也走不到边际。现在初夏时节,草场正是生长繁盛的时候,时有小花点缀其中,马蹄踏花香满路。 “有兔子!”谢长欢往前边的草丛处一指,绿丛之中确实隐约可见有一闪而倏忽过的白影迅速逃窜出去。 “王妃给您弓。”嵇布将挂在自己马匹挎斗上的劲弓朝着谢长欢这儿抛了过来。 李旻伸手替谢长欢接住嵇布抛过来的弓,才递到了谢长欢手里。谢长欢拿过,往手上一拉,铮铮作响,力劲十足,是把好弓,顺手便从李旻的箭筒里头抽了只羽箭。 谢长搭羽箭挽弯弓,稍微欢眯了眼瞄准了那露出的一点绒毛屁股,一箭破风而去。可惜偏了一些,射着那兔子屁股后边,吓得那野兔蹦起。 又是一箭十分及时的补上,将那本来逃脱的野兔一箭钉在了草地上边。谢长欢转头,李旻笑着已经将弓放了下来。谢长欢本还想在李旻面前大显身手,结果这场面不得不说有些尴尬。 “这得算姑娘的功劳,毕竟没有你方才那一箭,那野兔也撞不到我后来这一箭上来。所以这样说来,还是姑娘你厉害。”李旻笑得说这话一点也不亏心。 “....”谢长欢对于这样指鹿为马的夸赞再是厚脸皮也不敢当这谬赞,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红了耳朵摸摸鼻子,转头看别处。 檀渊王爷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一番荒谬的歪理,就为了哄自家王妃,身后跟随多年的部众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自家王爷原来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虽然谢长欢的弓马射术也就那样,但身边的李旻补箭技术一流,这一次即兴而发的野猎也算得收获颇丰。方才在猎场上没显露伸手,烤肉的时候谢长欢就不肯放过这机会了。 “香吧?”谢长欢翻动着刚刚撒过佐料的兔肉,烤着七八成熟的兔肉泛着一层油光,原有的肉香上又多了一份香料的辛香味,看上去更加开胃。 “王妃您方才往上边撒了什么?”贺赞问道。 谢长欢神秘一笑道:“谢家祖传秘制烤料,我伯父研制出来的男女皆传。都见过我伯娘吧,大美人一个。年轻的时候她生得更美,冷若冰霜,艳若桃李,这八字就是形容她这种绝色美人的。” “我伯父当年靠得就是这么一手绝活追到媳妇。我伯父教我们的说过,学了这门手艺,没有讨不到的媳妇儿,也没有追不到的男人。” 这烤肉手艺被谢长欢说得玄乎其玄,众人都来了十分的兴趣,那本就看起来十分诱人美味的烤兔肉顿时又多了份神秘色彩。 兔肉烤好的时候,谢长欢特地拿刀先割了兔子腿下来,拿手帕裹着兔腿在走到李旻身边,递到他面前,献宝一样笑眯眯的说道:“王爷,赏脸尝尝我这手艺呗。” 李旻接过了却依旧看着谢长欢,鸢蓝色的眼中颇有几分探究的意味。“姑娘说这手艺是拿来追男人的,可之前从未见姑娘使出这一招哄我。莫不是姑娘你要留着哄其他的人?” “没...哪里有的事情,前头不是咱们不是一直在帝京城,根本没机会烤肉,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谢长欢摸摸鼻子解释道。 李旻眉眼微微眯起,嘴边噙着笑意问道:“哦?那姑娘的意思是我太好哄了,姑娘你根本无需费心?” 确实是这样,李旻确实挺好追的,谢长欢心中不由的点头,口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干笑道:“哪里,王爷岂能是那种别人勾勾手指,笑一笑,亲一亲就能神魂颠倒的随便人呢,明明这么正人君子。” 李旻笑道:“姑娘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谢长欢不解:“王爷你什么意思?” “姑娘若是愿意对我笑一笑,亲一亲,怎么知道我不会为姑娘神魂颠倒呢?所以姑娘不妨一试。” 李旻这话说完,谢长欢却傻了。明明她是想烤了肉去李旻面前显摆,撩一撩小王爷的芳心,如今这境况似乎不是她所预想的不大一样。 56.56、皇城 夏夜,??北卑鹯阴城,??澹台府。 “宣罗殿下,??幽州城里来的信。”府中侍从垂首为面前艳丽的华衣女子奉上一封快马送来澹台府的情报信函。 女子接过信函拆开,凌厉的美目迅速的看完信上内容,??唇上勾上一抹笑意:“李昊还真是个耐不住性子 分卷阅读10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的废物,这么快就狗急跳墙,慌不择路了。” “王爷如今人在何处?”女子借着烛火将已经看过的信点燃之后扔到身旁的火盆之中任其化作灰烬。 “王爷已经带新王妃离开定北城,??过了金水河边境,往鹯阴城这儿来,??估计是打算带新王妃见大君。” 女子点点头,面上的神色捉摸不定:“他这厢算是如愿了,自小便对那小丫头念念不忘,??那家没有好对付,能把人带回来想来费了不少功夫,于他也算是件好事。” 有侍女缓步走近房中,先是对女子一礼后通报道:“夫人,小将军还在外边求见您,说是有事情与您商量。” “都这么晚了,??刚从檀州回来,??这是怎么了?”女子略做思忖,??终究还是松了口:“让他进来吧。” 进来的男子身上仍是一身戎装,??冷甲上还带着夜里,??想来应该是连夜赶回来的。他未到三十,??已经统领澹台军十年,??眉眼俊朗英气,身姿提拔高大,气度沉稳,不怒自威。 “您近日可还好?”男人此时说话收起收起身上的冷硬,温和下来眉眼,眼神之中也少了许多常在军旅之中强硬。 “也不是跟往常一般无二。”女子淡淡道,表面看着她跟澹台桀年纪相差无几,实则这澹台小将军是她认在名下的养子,两人在名分上待着母子关系,当年正是她不遗余力的将他从不被重视的旁支庶子推至如今的位置。 “这么晚了,桀儿你为何事来找我商量?” “王爷他在回来的路上,幽都那边蠢蠢欲动,我想着是否要去接应一下他,以防这路上有鼠辈伺机作祟。” 女子略颔首道:“你去吧,多带些人,路上小心。” “谢殿下关心。”澹台桀垂首道,看着女子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心情有些难以言喻,宣罗公主对他总有几分长辈的垂怜,可他心中何曾把她当做什么养母长辈,从来都是少年时候的惊鸿长留心中的女子。 草原之上,夜风习习,星垂平野,千里连绵。初夏时候,草的高度刚刚好,躺在上头不至于戳人,也不至于被挡得难受。谢长欢挨着李旻的肩头,躺在草地上边看着星海若有所思。 “姑娘在想什么?”李旻轻声问谢长欢。 “看那星星不自觉就想起宫学弟子所穿的星纹袍,不知道当年的乐正先生是怎么想得,把二八星图弄衣服上,又有北斗七宿巾束发。难不成每夜观星的时候对着看吗?” 谢长欢调侃道:“每每看着那么一群人蓝衣素洁,衣袍当风的模样,端的十分的仙风道骨,总觉得宫学不像是什么正经的读书地方,倒像是修仙问道的道观,仿佛随时就要立地飞升了。” “姑娘这话说得,侯爷和小公子皆是出身宫学,这话要是在他们面前说了,也不知道他们该作何感性?”李旻抿唇笑得十分无奈,自家这位小王妃真是什么都敢说。 谢长欢撇撇嘴,不自觉流露些流露出些娇憨之态。“我自然不可能当着他们说的,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过过嘴瘾。” 李旻伸手轻轻捏了捏谢长欢秀气的鼻尖,惹得她皱起眉眼鼻子拿爪子反抗。”我们行了这些日子,姑娘怎么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往何处,就不怕我心怀叵测?” 谢长欢嘻嘻一笑,一脸无所谓道:“我身无长物,就上称去卖也没有几两肉,值不了多少钱的。再说,王爷你再怎么也不至于缺这点钱吧。” “姑娘无价,岂能随意拱手让人。” 李旻抿起淡红的薄唇轻笑着,稍稍翻起身子,正好压在谢长欢的正上方,一时之间,那双鸢蓝色的明澈的眼眸竟然使得漫天粲然星河都失色了。 谢长欢这时却笑不出来了,呆了半刻,只能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移不开目光的双眼,在黑暗之中不再看李旻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听着旁边微微的鼻息一喷,原是挨着身边的李旻发出一声轻笑,听他声音低低的在耳畔问了一句:“姑娘为何不愿意看我?” 谢长欢支吾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声若蚊蝇的开口答道:“王爷美色误我,顺便看看就移不开眼了,再看下去岂不是三魂六魄都勾走,什么都听你的了。” 捂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觉得身上笼着的那个人笑得更加厉害,笑意喷薄而出的鼻息越来越近,触到面上的地方不自觉的滚烫起来。 她捂眼睛的手被人轻轻按住,方才是她不想看他,现在倒变成了他不许她看了。她的唇上有柔软细腻的触碰,一下一下落下轻而密的厮磨咬啮,唇齿微启,缠绵更深。 “吸气呀姑娘。”李旻的声音听起来哑然,又带些笑意,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小弧度的晃了晃。 谢长欢气急败坏的挣脱了李旻按着眼睛上的桎梏,将笼在自己身上的李旻推翻到边上去,斥责道:“王爷你又来占便宜。” 李旻只是无辜道:“姑娘说过名正言顺之后,就是佳偶天成,一双一对,夫妻本就是一体,何来什么占便宜呢?姑娘若是觉得亏了,大可以讨回去。” 分卷阅读10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随着一行人接近鹯阴城,一些伺机而动的总算按耐不住动手来了,这一次埋伏并不算高明。派的人倒是不少,看来李旻真的触及那人的痛点了。 眯眼看了一地死士刺客,最后一个眼看力不敌众,也没有逃跑机会,当即服了牙中藏的毒药自尽。谢长欢翻腕儿将剑锋上沾染的血迹甩干净,才重新引剑入鞘。 她澹台桀与嵇布在前将尸体查看了一圈,解开面巾下头都是一张张被毁得几乎连五官都黏连在一块儿的狰狞脸庞,身上也空无一物。此时两人走回来皆是无奈的朝着李旻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在这些刺客身上查探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既然派出来的是这等亡命之徒,想来也早已经隐没了他们的身份,必然不会给我们留下蛛丝马迹。”事情也在预料之中,李旻面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澹台大哥,此时您不应该还在檀州处理事务,如何会先生此处相救?”李旻问。 “幽都那的人蠢蠢欲动,已经往檀州有了些小动作,心想那人也可能在路上也会动手。也不枉连夜赶了回来,便正正好撞上了他们动手。”澹台桀答道。 “也好,这么来也能一路护着您和谢姑娘平安入鹯阴城,也好让公主殿下她在府里放心。” 李旻听了澹台桀的话稍稍颔首。谢长欢站在李旻身边等他们说完了正事,才上前与澹台桀打招呼。 谢长欢笑眯眯对澹台桀道:“澹台将军,当日帝京城一别,恍然就八年时间了,您勇武英姿一如昨昔。” 澹台桀笑着看谢长欢。“是呀一晃就八年了,谢姑娘如今不仅长大了,还成了我们王爷的小王妃。如今这手上使得的剑术看着利落从动容颇有风姿,可是承自家传?” “澹台将军当真好眼力,我这一手剑术正是我伯父亲传。不过只得他老人家六七成功夫火候,在外人不丢人就行。”谢长欢笑着点点头。 澹台桀这次来迎接李旻带的人也不少,颇有些震慑效用,往后往鹯阴城前行的几日倒是安宁,直到一行人进了鹯阴城,都再无生事之徒敢上前搅扰。 “王爷,您入宫行事一切小心。”澹台桀分别前不忘与李旻叮嘱道,他们虽有君臣之别,但实则相处起来却像兄弟。“公主殿下她说说在府上等你回来。” “澹台大哥,请你帮我给姑姑报声平安,出宫之后我马上便带长欢去府里见她。”李旻道。 北卑皇城与谢长欢而言算不上陌生,可却是第一次以檀渊王准王妃的身份入内,总归规制礼仪都不大一样吧。李旻从前是这宫里的君王,他愿意惯着谢长欢,旁人便说不得。谢长欢在这宫里也没如何局促约束过,如今作为人臣入内行拜见之礼,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借了偏殿地处,宫女给她换去了一身风尘仆仆的大昭旧裳,换了套符合身份拜见北卑大君仪制的北卑服饰,头发被散了下来也改换成披满肩头的细辫子,掺了金红绳在发股当中,有珊瑚珠缀成的眉心坠额饰,脚下蹬着一双羔羊皮的小靴子。 宫人推开门的时候,谢长欢才发现换了玄底金纹王服的李旻已经正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清秀温润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心浮气躁。 此时见她走过来,李旻抿唇笑着伸手,握着谢长欢的手与她并肩而行,轻声道:??“咱们走吧。” 57.57、拜见 现任的北卑大君李裨就坐在鹰鸟图腾所装饰的皇座之上,??眼睛沉晦而满是阴鸷,??他不过在这皇位上八年,??已经流露出一种思虑过度的老态,似乎在担心突然有人冒出来对自己造成威胁。 同样是皇座之上的人,??远在大昭帝京城那儿,她的皇帝舅舅却向来是云淡风轻,眼神清明透彻,??不管遇着什么事情都是从容不迫的。 相形自然见绌,这位北卑君主为皇权偏执惶恐几乎入了魔障,??这样的人看着已经日渐羽翼丰满的侄儿,心中更容易生出惶恐惊惧,为把紧紧攥着手中一点儿权力,??在大势已去之时最容易做出愚不可及之事。 谢长欢看着这样的人,心中也不知道该觉得这人可恨还是可悲。 “阿旻,你总算是从大昭回来。孤还以为你这一行是乐不思蜀了,不打算回来北卑了呢?也对,你自小在他们大昭汉人的地方长大,总归与他们是亲厚些。”李裨说这话时候,??眼中总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似叔侄之间闲话家常,??却不佳掩藏的露出尖锐的针锋。 “大君此话侄儿不敢,??只是有些大昭故交需探访因而在路上耽误了些时候,??才至于比昊王兄晚了些回来,??还请大君见谅。” “哦,??这样吗?你骨子里头倒是与你爹一模一样的,就是偏爱这等瘦弱无用的南地狐媚女子。”座上的李裨说着将目光落在谢长欢的身上,不加掩饰的轻蔑。 “其实在檀渊王你的眼中,孤见不见谅早已不打紧了吧,此行出使大昭,多少次驳了回去,你还不是联同朝中这些人逼着孤就范。” 李裨眼珠浑浊,偏执而喜怒无常。“孤看你见的也不 分卷阅读10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是什么大昭故交,就是这丫头片子的伯父大昭的戍北大将谢瑜吧,一个北卑的封王勾结大昭的武将,你谋算什么别以为孤不知道!你能活到今天是孤的恩典,若是再敢造次,孤定要你人头落地!” 面对皇座之上老而昏庸,无能狂怒的大君李裨,李旻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威胁一般,根本不当一回事,唇边噙着抹冷笑。“侄儿不过是一介封王,大君若是要取侄儿的项上人头,大可随时来取,只要您能做到。” “大君您今日身体欠佳,是侄儿有欠考虑,还来宫中这儿搅扰您休息。侄儿这就告退,改日再给您请安。” “李旻你....”李裨伸出手指着面前自说自话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侄子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旻垂首行礼,也不管皇座上的君王作何反应,拉着谢长欢就从容的退出了大君的殿中,旁边的宫人内侍也无人敢言,皆是垂首恭送这位王爷离开。 谢长欢跟着李旻进去殿中的时候,还担心这李旻在他那大君叔父面前会受委屈,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李旻确实是大君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却做不到。 李旻也是看透了这点,因而在大君李裨面前颇有几分肆无忌惮,略带嘲讽的意味。此时李旻紧紧扣着谢长欢的手,见她不说话,便轻声问她道:“姑娘不说话了?可是为刚刚听到了的话觉得委屈了?” “委屈倒也称不上。”谢长欢直接摇摇头,其实单纯只是想事情,也称不上又多委屈,又弯了唇与李旻玩笑。 “不过方才那话语中说我狐媚却真是冤枉姑娘我了,我向来十分正派的人,何尝做过什么狐媚惑主的事情。王爷,难道我有狐媚过你吗?” 李旻看她浅浅一笑。“姑娘平时确实不曾狐媚,却也足以乱我心扉。若有一日姑娘你放下身段狐媚惑我,那我必然学古时的昏庸君王拿连城烽火博姑娘一笑。” 谢长欢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别人骂她狐媚惑主,这李旻不帮着澄清,夸赞她为人正派,端正温婉,就该这样,反而顺着杆子劝她做惑主的妖姬,这是怎样的道理。 上一世谢长欢确实见过宣罗公主,不过是在北卑皇宫中节俭的,这澹台将军府她还是第一回来,这将军府宅修得十分气派,门口便有澹台家的亲兵把守。 李旻与澹台家关系匪浅,见着来人是他,不用多说,深红宅门便已经打开迎接,有仆从进去通报他的到来。 “王爷,公主殿下已经在厅中等候多时了,她说您一来就直接过去那儿见她。”府中出来地位颇高的侍女与李旻道。 “好,本王这就带王妃过去。”李旻说罢,就带着谢长欢轻车熟路的往府中走,也无需麻烦府中人带路。 宣罗公主确实是位美人,即使如今已经过了三十,依仗着岁月对她的宽宥,这位北地佳人美得张狂又恣意。 眼前这美人正端着药碗给一个坐在木轮椅上干瘪得毫无生命力的老人喂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喂进去的倒没有多少,大半都顺着嘴角下巴流了出来,多得垫着的帕子也接不住。 谢长欢忽然想起从前那个与宣罗公主相关的传闻,宣罗公主十六岁花样的年纪,下嫁当时已经年过古稀的澹台老将军。面前这个半死不活不是澹台老将军还能是谁。想到这一层,这枯骨红颜相互映衬的场景更是看得她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姑母。”李旻开口轻声唤宣罗公主。 闻声宣罗殿下便知道人已经过来了,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头,吩咐身旁的侍女道:“送将军进去房内休息吧。” 待把人送走了,宣罗公主又在另一名侍女手中捧着的水盆之中洗手,有些自我厌恶似的仔仔细细清洗过手上的每一个地方,拿帕子擦干了才舒展开眉宇。 “来了,就自己坐吧。这丫头第一回来,你却不是第一次来府上还不知道自己找地方坐下。”宣罗殿下看着面前的李旻与谢长欢道:“??傻站着干什么,仿佛我责罚你们一般。” “一时忘了。”李旻笑了,带着谢长欢坐下。 宣罗公主目光缓缓落在了谢长欢身上,逡巡了许久才开口评说道:“像,你的长相有七八分像你母亲。看着是个老实性子,倒不像你爹那般诡计多端。” 谢长欢只能不失礼节的干笑,她真的不知道宣罗殿下这一番话究竟是想夸她还是想贬她。李旻家的这位长辈虽说话是不大好听,但看着谢长欢也没什么恶意。 “你爹娘如今怎么样?”宣罗公主又问。 “谢殿下关心。他们都挺好的,身体康健,我不在家中了他们又少了件烦忧的事情,应该会更好。我爹已经从朝中退隐多年,前些年还在家里开学堂,如今被拉去宫学当督教。” “这么多年也没看明白他图什么,他那样的人岂能想退下来就能脱离朝堂的。”宣罗公主语气带了笑意。“朝上有什么事情他还不一样得管。” 谢长欢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与自家父母又怎样的前缘,长公主所说的故人其实是非常含糊的关系,但却足 分卷阅读10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够了解对方。确实如她所言,谢侯爷如今即使退隐也不见得能真的不再涉足朝政。 “阿旻,之后你作何打算?”宣罗殿下问李旻。 李旻答道:“带长欢回去檀州住一段时间。那群姑娘已经找了合适的地方安置妥当了,就等着那些人找上门来。” “如今便也只能守株待兔了,李昊做的那些事情,如今幽州已经怨声载道,就等着一个爆发的契机。我们余下等变就是了,也等了这么多年,便不差一点时间了。” “需要桀儿跟你一同回去檀州吗?”宣罗公主问。 李旻摇摇头:“不必了,之前澹台大哥已经留了一些部众在檀州,加上那本就是侄儿的地盘,这点事情侄儿还应付得来。不如让他留在姑母身边以防鹯阴城突然有变。” “这样也无不可,就这么办吧。”宣罗公主点点头。“阿旻你先出去,我想与你这小王妃单独说几句话。” “姑母,这...”李旻有些不放心。 “我能拿她如何?出去吧。”宣罗公主摆摆手道。 虽说知道李旻这位姑母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李旻不在身边谢长欢到底还是有些心底发虚。 “你这丫头看着呆呆的,其实明不明白阿旻他要做的是什么事情?知不知道这条路的凶险?”宣罗公主锐利的美目紧紧盯着谢长欢,她此时就是一点点的犹豫都逃不过这位的法眼。 听到宣罗公主问的是这个问题,谢长欢反而平静下来,因为之前已经太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了,不仅长公主与谢侯爷问过,她自己也问过自己。 谢长欢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宣罗公主,轻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管李旻最终成王还是败寇,生路绝路我都会跟着他。若他成王我就在身侧随王伴驾,若他败落我也不惧做乱臣贼子。” 谢长欢淡淡的说道:“世上诸多事情当中我唯一怕的是,他赴险的时候不肯把我带在身边,独留我一人。” 宣罗公主闻言似乎想起些经年的旧事来了,抿唇一笑,她生来就是艳丽玫瑰一样的人,此时放下心中芥蒂展颜一笑脱了冰壳儿,一时之间明丽无匹。 “阿旻倒是选了个合适的人,他的檀渊王府总归是有了女主人。虽说如今我这侄儿已经迫不及待把你带回去檀州了,但一路上这么舟车劳顿的,还是先鹯阴城中歇息几日,再回去也不迟。” 58.58、檀渊 与入鹯阴城时候的无声无息的方式不同,??毕竟檀渊是李旻的主场,??这回儿谢长欢跟着李旻骑着马入檀渊城时候,??受到挤满两侧的百姓夹道热烈相迎。 看来李旻这封王做的不错,城中的百姓都相当拥戴这位檀渊王,??甚至有不少妇人手里捧着自家农产羔羊过来,还好只是用小箩筐装着捧得高高的,想递到他们手上。 若是百姓再热情些,??如同当年潘安过市一般,直接把这些东西抛过面上来,??那她和李旻这一路得遭得鼻青脸肿的。 李旻是地盘上的封王,受关注也罢了。谢长欢没想自己有一日也能如此受万众瞩目,实在不习惯便低着头心无旁骛的骑马前行,??但一些百姓的议论话语不时溜到耳朵里头。 “穿得轻飘飘的,跟我们不一样,阿娘快看,王爷带了个仙女回来我们檀渊城!” 是个孩子的咋呼声音,谢长欢忍不住往那边看一下。那小娃娃被自家壮实高大的老爹架在自己脖子上,因而占据了不错的看热闹位置。 谢长欢忍不住腹诽这孩子的想法,??她一身大昭打扮穿得不是北卑的衣服有所不同,??这傻孩子就当是神仙了,??该说是天真无邪,??还是傻的可爱。 “那不是仙女,??王爷带回来的是咱们的新王妃。”憨实的北卑大汉拍了一记脑袋瓜儿,??纠正自家熊孩子。 “爹!娘!你们看仙女看过来了!”那孩子兴奋的指着看了过来的谢长欢对着自家爹娘大喊道,??看到谢长欢的脸庞又发现什么似的又叫道:“好看的不都是仙女吗?你们看仙女右边脸上脸上开了一朵红花!” 那旁边的妇人不好意思看着骑在马上谢长欢稍稍颔首行礼,又一次纠正那小孩儿道:“那是咱们王妃娘娘,小孩子别乱说话!” 谢长欢不大介意只是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回去。小娃娃倒是倔强得很,不管爹娘纠正多少次,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叫法,倒是倔强得很,死活不肯改口。 “新王妃漂亮是漂亮,跟花儿似的,娇娇嫩嫩的,总归是南地女子,柔软得很呀。”有妇人如是道。 “南地中原姑娘瘦瘦的小身板,上下也没有几两肉,怕是不好生养孩子吧。”有人应和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女人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在这儿卖弄口舌,新王妃是大昭谢将军家的侄女,是能够拿刀提剑上沙场的女人,岂能是什么寻常的柔弱南地女子能比的。” “不是吧?天啊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莫不是从前见过新王妃?” 也不知道哪位 分卷阅读10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大哥这么有见识,居然还识得谢长欢这经历,这么帮着一解释,那一块儿的百姓仿佛炸了锅似的,议论之声一阵高过一阵。 谢长欢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往人群中一看果然看出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轻声道:“阿偌叔?” 真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着故交,人群中的北卑大叔露出微笑朝她点点头,倒是她把人家原本就是北卑檀渊人这一桩事情给忘了。 围观的檀渊城百姓甚多,不好停下来,这人声鼎沸的这也不是什么适合叙旧说话的地方,谢长欢也只能稍颔首跟阿偌叔道别,便驱马跟着行列继续前行。 按着李旻之前给她的说法,檀渊王爷这些年过得甚是洁身自好,别说王妃侧妃什么的,身边伺候的侍妾都没有。没有女主人照看,难得这檀渊王府依旧被照看得井井有条的,无需李旻分心烦忧。 “这几年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大多是是桑桑和几个得力的部下代为照料着府中的大小事务。” 李旻边说着先一步下了马,伸手去抱谢长欢下来。她本想推拒,却让人先一步揽着了腰,握住了手,至少任由着李旻将她抱下来,轻轻落地。 “虽说也照看得心细负责,到底是少了女主人不大成样子,不过往后就有姑娘做府里的王妃便有了主心骨。” 李旻握着谢长欢的手前行,王府前已经有仆从在恭候他们的到来。谢长欢一眼便能够在众人当中将站在众人中间满脸笑容的桑桑认出来。 “王爷,您带王妃回来了。”桑桑眉眼弯弯的笑着看携手走来的李旻与谢长欢,稍屈身行礼。 “好姑娘,自从当初在帝京一别,我可想你了。咱们都多少年没有见面了,想当初你还骂我坏心呀丫头呢。”谢长欢迎上前亲昵的拉桑桑肩头道。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您眼看这就要成我们府上的王妃了,怎么还跟我计较这从前的旧账呀。”桑桑稍稍撇嘴巴道:“从前确实是坏心眼欺负小世子不假,可现在却是我们王爷的好王妃了。” 谢长欢也算承了这王妃身份,便不翻这陈年的老黄历开桑桑的玩笑了,凑近她问道:“好姑娘,这一路我早饿了,有准备什么好吃的吗?” “知道一路回来必然人困马乏的,饭菜府中人一早就已经备下来,就等着王爷带您回来王府了。”桑桑面带笑容的应答道。 “好姑娘,不枉我这么喜欢你。” 谢长欢一高兴了嘴巴就说的溜,本来想接着蹭在桑桑身边哄她玩儿,没想却被李旻伸手捉回自己身边了,手被他使了劲儿紧紧的拉着。 “不是说饿了,我带你过去用膳便是了。桑桑你先下去歇着吧,不必跟着我们伺候了。” “是,王爷。”桑桑看着谢长欢有些调侃的笑意。 李旻也不知道突然闹什么脾气,谢长欢也不过是与桑桑多说了几句,把他稍稍晾在边上一会儿没搭理罢了,这般小心眼,这点事情也值得介意。 “王爷,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稀罕姑娘我,看你这样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人栓裤腰带上。”谢长见他这样,忍不住出言调侃。 李旻却完全不否认自己这种过度的占有欲,笑着晃了晃握着的谢长欢的小手,变本加厉的说道:“姑娘是掌上珠,什袭而藏犹觉不足,恨不得剖腹藏珠。” 李旻把这话说得认真,谢长欢竟然一时语滞,觉得李旻这人有时候还是蛮叫人害怕的,这话说得跟上回用无钥之锁深锁重楼一般,认真得惊悚。 谢长欢干笑两声,忙哄自家这小王爷道:“王爷,姑娘我又不会乱跑,不用您费心拴着的,您把心放开些,这玩笑开得怪吓人的。” “没,对姑娘说的都是真话。”李旻笑道,眉目弯弯,薄唇微扬,端得是一副清朗的好相貌。谢长欢只觉得李旻这一世性子方面好像有些部分被养偏了。 檀渊城这几年发展得极快,甚至人们习惯于将之与大昭北地明珠朔京城相提并论。谢长欢被李旻拉着行在海港市集抬头四处张望,比之吃喝玩乐繁盛的朔京城,檀渊这儿是非常正经的商业都市了,各地的商品汇集并在此处流通。 风日高阔,海边这处出了商业集市的贸易搬运的声音,海浪扑打的声音,风此时正往岸上这边来,带着些微微咸涩的味道。 “回航了。”李旻眯眼看着海上的一处船影。谢长欢记得前些年这处罗斯海还是寇贼横行,经过几次檀渊王府的大规模海战才安定了下来,成了一条重要的商业通路。 巨大的航船放下风帆,船上人熟练的抛锚固定好船绳。有人注意到站在这儿的李旻,招呼一声,许多人都往这儿看过来了。 最先下来是船老大,看着是个常年航海的老手,这类人四处游走,最是性情不羁,很难说真的服谁,但他对着李旻却是十分的恭敬。 “班先生呢?”李旻问船老大。 “哦,班先生还在船舱里头捣鼓他的东西呢,说是弄到关键时候,叫我们不用管他,等会儿自己会下来的。” 听了船老大的回答,李旻点了头,转身对跟 分卷阅读10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在身后的谢长欢道:“走,我们上去见见班先生去。” 谢长欢常年在内陆地方的人,虽说在东郡时候也有见过走漕运的航船,到底比这艘海航的小了许多,从前乘过游景所用的画舫更是像笑话一般。 船上的人还繁忙的卸载着货物,谢长欢见着许多从前在内陆地方罕见的稀奇玩意儿。李旻经过时船工们都顿了手上动作行礼。领主与君王不大一样,原在皇城的君主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象征,而领主是时常接触,血肉真实的存在,这份敬意更加真心实意。 李旻拉着谢长欢来到一处船舱的门口,伸手轻轻叩了几下而后开口道:“班先生,是我。” “小王爷呀,进来吧。”里头传来回应声音。 谢长欢以为这种封闭的环境必然昏暗,其实不然,一盏悬于顶上的特制琉璃石漆灯照得四周明亮,窄小的船舱下有许多架子堆放木铁一类材料还有工具的,还有些些谢长欢看不大明白用途的技巧玩意儿。 白发老人,整个人因为不见天日几乎是一片苍白,坐在案前,敲敲打打着,想来这就是李旻所要找的班先生了。李旻带着谢长欢走上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抬起头,似乎又几分意外李旻居然带人来见自己,目光便转到谢长欢的身上了。 几下逡巡,班先生的目光落在谢长欢的腰间,那里佩戴的正是李旻所赠的锁链匕首,那老人面上露出些揶揄的语气对李旻道:“怪不得上次找我做这玩意儿这么急,原是为了拿来讨好姑娘的。” 59.59、刺客 揶揄寒嘘了几句,??班先生早已知道李旻的来意,??转身便从一个架子上方取了一卷轴下来。推开桌案上边的工具,??将卷轴展开了,是一张图纸。谢长欢看得出来是个好家伙,??巨大而锋利的尖头铁钩连着长铁链,末端还有收发机制。 “你上次与我提的,这些出海的日子试着做了,??但是能不能达到你要的效果就得你自己试试了,你要拿来对付的是活物,??发出速度我已经尽力。这次航船停靠三日,试完了把结果告诉我。” “多谢先生,我会尽快安排人去校场试的。”李旻收起桌上的图纸,??又开口道:“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先生的。” 班先生抬头看李旻。李旻拉过谢长欢的右手,脱出绑在上边的袖箭,对班先生道:“这是先生您早前设计的袖箭,可否请先生调整得更为精巧一些,藏于女子的手钏这类,饰物之中,??这样不管任何情况都能带以防身。” “你这小子惯会找些难事来为难老人家,??如今有了小媳妇更是变本加厉了。且先放着吧,??这几天我得空替你瞧瞧怎么改。”班先生嘴上嫌弃着李旻,??最终还是应了。 李旻一笑便不再打扰了,??就牵着谢长欢离开了船舱。李旻见着谢长欢对航船感兴趣,??便带了她带船体视野开阔的高处去观景。 谢长欢踩在围杆上边看海,??这儿风大吹得长发乱舞,李旻伸手轻轻的给她挽到了耳朵后边。“等往后有时间了,我们也带你乘着航船到其他地方去。” 趴在围杆上的谢长欢听了回头一笑。“王爷说了可的要记着呀。还有那袖箭已经够好用了,为何还要班先生改得这般掩人耳目的样子。” 李旻解释道:“秋季风十日时候祈福大祭,我们得回去鹯阴城参与,到时候那些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这眼中钉,只怕你也会受为难,总归带上些精巧些的防身器物我放心些。” 谢长欢从围杆上跳下来,不屑道:“我才不怕他们,只要你肯带着我在身边,去哪里我都不怕。” 有人上过来这边,看装束也是檀渊王府的人,行礼得了允许之后报告道:“王爷,那些人入城里来了。” “知道了。”李旻点了点头。“加强防备,既然已经上钩,我们便随时准备着梦中捉鳖。” 谢长欢眯眼看着对话的两人。那些被从犬戎人手中救回的少女在送回来檀渊城的路上就曾经有人袭击,企图灭口。如今李旻将一群人秘密藏匿,刚放出些假消息,果然有人就忙不迭的上钩了。 是夜,秋凉露重。檀渊王府静谧无声,潜伏在暗夜中的闯入者在屋顶上伺机而动。檀渊王果然把人藏到了自己府中,这处看守如此严密,按理说这些女人早已经神志不清,也说出什么来,但能够永远守住秘密的只要死人。 在解决了几个卫兵之后,成功潜入院中一间屋子,已经熄火看来里头这被看护着的人已经入睡,刺客直接摸到床前,掀了床帐,举起刀刃准备对裹在被子中的人下手。 刺入被子中之后是异样的柔软,并没有预想的皮肉撕裂的触感,他还未得及做出任何放映,一道致命的冰凉已经锁上颈间,骤然收紧,将人拉得动惮不得。见识不好想要服毒自尽的时候,身后人比他动作更快,锁链一翻将他压在地。 谢长欢自上回碰见,已经知晓这些人的路数,动作更快的,在他动作前卸了下颌处的关节,阻止这刺客预备服毒的动作,□□囊从口中掉出。 “你死不死我可不关心, 分卷阅读10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但在这之前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说。”谢长欢冷冷说道,一脚就将那□□踢到那刺客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今夜潜入檀渊王府的一共十名,全部被活捉。审理盘问的事情府中自然有人去办,轮不到谢长欢操心,再者旁边的李旻一直催着让她早些去休息,到底熬不过这小王爷的软磨硬泡。 “刑房这地方腌臜得很,能见着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要污了姑娘的眼,姑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谢长欢无奈只能听他的,看来李旻是真不想她留在这儿看接下来的刑讯,末了留一句。“那审问出什么明天我问的时候,王爷您可不许瞒我。” “早些歇着吧,今儿姑娘也辛苦了。”李旻点了点头,摸摸她的额发,命人送谢长欢回房。谢长欢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后,那双鸢蓝色眼睛种的脉脉温情也随之消没,剩下冷而沉的锐利锋芒。 “去刑房。” 谢长欢晨起还未梳洗的时候,就听着伺候的丫鬟说王爷已经来了一阵了,见她未起就没有打扰,自个儿在外边厅中坐着等她起来了再一块儿用早膳。 看外头的天光,今天她也不见得起来得多晚,李旻这么早,不会是昨晚根本就是一夜都没有歇着吧。 谢长欢还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时候,就听着外边有丫鬟给李旻行礼的声音。李旻换了身衣袍,身上有股刚沐浴过的味道,面容倒没有特别明显的倦色,依旧笑容可亲 李旻立在谢长欢的身旁笑问道:“她们说姑娘醒了,就进来瞧瞧,昨夜在府里头睡得还习惯?” “王爷,凑过来些给姑娘我瞧瞧。”谢长欢坐在凳子上面对着李旻,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总有些落差,李旻只好蹲下来凑近她面前。 这样一来李旻还比谢长欢的位置矮些,谢长欢便正正好可以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果不其然在两眼底下有些青紫。 “你昨晚一宿没睡?”谢长欢伸手摸了摸那片疲惫的青紫色,却让李旻把手按在了脸颊上边蹭了蹭。 “从刑房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想着你没多久就要起来用早膳了,回去换了身衣服就来了。” “你傻呀,回去睡足了再来不也一样,我就在府里还能跑了不成?”谢长欢嘴上这么骂着,又忍不住心疼。 “去先躺会儿,等会儿吃早膳时候我再喊你起来。”谢长欢推着李旻往旁边横榻那儿去。 “姑娘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李旻软了语气,躺下了也没松谢长欢的手。这人惯会让她心软,真无辜纯良,又带点虚弱的模样,她是断断无法拒绝的。 谢长欢坐在横榻上,李旻枕着她的膝头躺着。李旻这么一来,她的头发最终也没有梳完,细细柔柔的倾泻下来。如丹珠说得她的一头是难得的好头发,色泽如鸦羽,细密如春雨,拂过脸上酥酥痒痒的。 说着话时候,谢长欢稍微一低头,长发便拂李旻的面上过去,李旻伸出手去抚那乌发,纤细白皙的手指从长发间穿插而过,柔软的头发丝一滑而过,仅仅留了一缕缱绻萦绕在了自己的指尖。 谢长欢动时骄纵而明艳,像跃动的火焰般炽烈。此时她披着头发不说话,未施粉黛的素面唯独右边鬓角有三点桃花色,连唇上的颜色亦然是淡淡的,大圆杏眼像一泓清泉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眼前人,倒真有点静美之意了。 李旻其实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与寻常人一点差别便是他的杀念和怒意都是冷而尖利的,越是愤怒压抑,心底越是冻如坚冰。昨夜在残酷严刑之下,犬戎刺客最终无法忍受吐露出真相,果然那些人真的为置他于死地而费尽心机,李旻嘴角噙着冷笑下令将所有人处以极刑。 这些年李旻常觉得自己的心被淬炼成一柄冷剑直到谢长欢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切却变了样,他的所有暴戾阴郁顿时烟消雨散,心头柔软得不成样子。 “姑娘,世间万人在我心中皆不过尔尔,不足动念,都不必强求。唯独在你面前,陷得不能自已。”李旻忽而叹了口气,抚着手指间留存着的那缕柔软的长发。“ 若有一日,你不肯爱我,我便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长欢本来唇边一直含着笑意看他,此言一出顿时消没殆尽,她的圆杏眼之中蓦然升起些深切入骨的悲伤,声音轻而沉凝道:“傻子,听清楚,李旻是谢长欢钟爱维护之人,前世今生都如此。” 李旻虽知道谢长欢对自己的情义亦不浅,却从未听她如此直白带些悲切的宣诸于口,如今一字一句如珠玉之声掷落在心间,李旻心中几乎称得上是震撼而狂喜。 还未等李旻反应,谢长欢便垂下头轻轻的将自己的唇印在李旻的眼睑,眉宇,额头,脸颊,轻柔的亲吻落满了脸上的每一处。 跟上次荟萃楼酒后带着醉意热切的亲吻不同,谢长欢此时的吻与□□无关,轻浅而柔软,明明是这样轻柔的触碰,却又仿佛有着千斤之重。 大抵这世间只有谢长欢自己知道,此时落在李旻脸上的每一下亲吻,都是上一世她没能告诉李旻的情意,她前生亏欠了李旻一句爱他,此时只 分卷阅读10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想百倍千倍还他。 60.60、祈福 被机巧扳机弹射而出的连着铁索的巨型尖头钩子,??带着千斤之力,??风驰电掣而去,一路呼啸着穿破远处的厚木板,??后钩卡紧紧紧的勾在上头。 扳机再次被扣动,铁索收紧,??钩子在强劲的拉扯之力下直接拉扯勾破了厚木板,将其扯得四分五裂,然后再一声沉而响的铁质碰撞之声下收拢回去那巨大的黑匣子之中。 谢长欢站在校场外的观景台上看得目瞪口呆,这等威力巨大杀伤利器就是那日图纸上头所绘制的,??是李旻托那班先生花大工夫制出来的。 “王爷,??您这是拿来做什么的?”谢长欢问李旻。 “屠狼。”李旻淡淡的扫了校场上散落的木板碎屑,??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雪地上被染红的场景。他拿着手中的图纸交与身后的部下,命其带去工坊赶制。 李旻这话说得一语双关,??一则犬戎以狼为图腾标致,屠狼代表誓杀犬戎人之心。二则指的是为犬戎人驱使的雪狼王。 犬戎人有训狼之术,听说每一代首领要登上狼主之位必然要驯服狼群中的狼王,使之为自己召唤驱使,狼王可一声长嚎可引上百野狼冲锋陷阵。行军当中的人马遇上百头被狼王召唤纠结在一块的狼群的冲击,??瞬时便乱了阵脚,??再有强敌在前便是腹背受敌。 谢长欢对于狼群出战也是只是听说过,未曾目睹。谢将军当年与犬戎一场大战中曾亲身经历,??最终艰难虽然取得险胜,??也是死伤惨重。 据李旻所言,??前一日的问讯当做,??那细作在重刑之下承认自己是犬戎,但却受的是幽都王李昊的命令,来檀渊王府杀灭人证。他主上为犬戎狼主长子,此时人尚在幽州,被奉为上宾,因而彼此之间的合作被给予李昊调遣。 依他所言,李昊便已经犬戎人勾结在一块儿,那群出身幽州的女子根本不是被外敌掳走的,是被自己的领主当牲口一般进贡给了犬戎人。怪不得当日,那姑娘惊恐的反复叨念着幽州有吃人的狼,不肯回去。 谢长欢看着坐在座上的李旻,只觉得他双眼中凛冽的冷焰在跃动,鸢蓝色的眼瞳沉如冰窟。这机巧一看就知不是为杀人所制的,李旻是下定信有早一日要在战场对上犬戎狼主。 如今证据倒是确凿,却无处分说,皇城座上的大君为把持着自己手权利早已失了作为君王心智,昏庸无度,自然不会认可这些通敌罪证,将自己儿子定罪。 李旻能走的只剩一条成王的孤绝之路,北卑如今再没有可以说理的地方,秉持公正的人,那么他便要创造那个说理的地方,成为那个审夺公正的山河之主。 谢长欢伸手覆在李旻此时有些冰冷的手上,开口对他再一次承诺道:“李旻,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的。你不用分心管我,我自己会跟上的。” “好。”李旻收敛了眼中冻人的凛冽冷焰,回握着谢长欢的手。“不为别人,就为着送配得上姑娘的聘礼,也要踏平如今这纷乱之局,风风光光的迎娶,绝不让姑娘有半点委屈将就的出嫁。” 此刻谢长欢在李旻眼中看到的是,凛然风雪吹刮散去后的山河万里,苍穹碧洗,四野茫茫,长河九曲奔流不尽,马蹄踏碎金水夕阳而去。 秋季风气十日,北卑鹯阴城外浩荡车马喧嚣,那时出城祈祷的北卑皇族,苍蓝的长生天之下,以祈愿五色的幡悬挂于巨木,借着风起之日,伴着青鹯鸟的鸣叫之声,虔诚祝祷。 谢长欢以未过门的檀渊王妃位列,却不能和平时一般骑马与李旻并行,按着规矩要坐于马车之中的北卑皇室女眷同行。 当今的北卑大妃本想邀谢长欢同车而做,宣罗公主以姑母之名先提了让谢长欢坐她马车中。宣罗公主背靠澹台家,又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的,大妃被驳了邀约面上尴尬也拿她没办法。 李旻分开之前,给她手上戴上班先生改过的银制手钏,短而细小的钢针藏于其中,手钏上有看似装饰似的几根银链子连到柿子山佩戴着的指环,实则为触发机关。 “不过是暂时分开会儿,如此便神不守舍了?”宣罗公主看着一直没有说法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谢长欢笑道。 “公主,我...” 未及谢长欢说完,宣罗公主便将手指按在她唇上,纠正她的称呼道:“与阿旻一样唤我姑母便是。” “我这些年常在想阿旻到底是为了怎样的一个姑娘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去。如今才知道原来并非他一厢情愿,你也不负他爱重,在北地也守了八年。” 谢长欢上次未来得及问,此时宣罗公主主动提起,便忍不住小心翼翼探查李旻隐藏的这些年的过往。 “姑母,我想知道,李旻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宣罗公主说起往日旧事,眸光沉凝。“阿旻作为君王的眼中钉,你能指望这些年他过得多好。我以为我这个姑母待他已经十分严厉,他却逼自己更紧。” “八年前刚回北卑 分卷阅读10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时候,阿旻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一月之中接连发生的毒杀,暗杀,查得出来的可以制造的意外不下十次。我担忧他的安慰想接他到澹台府照看,他却坚持着要留在自己的檀渊王府,他说,姑母,我是檀州的王,自己的地盘都不能守好的话,有朝一日如何护佑他人。” 谢长欢不由想起当年道别时候,红了眼眶才强忍着没留下眼泪的小世子,明明是个稚气未完全脱去的小孩子,一夕之间再回北卑,周遭危机四伏之下成了一地封王,却强硬的逼着自己成长起来。 “是年十月又有刺客乘夜潜入王府,阿旻拿枕在身旁的长剑将其一剑穿胸,床前当场血溅三尺。府里的人赶来时看见状都吓得一身冷汗。”宣罗公主声音沉然,情绪不多却也能让人感觉出那时的场景是多让人触目惊心。 “阿旻当晚不让府里的人收拾他的房间,就这么关着门,自己一个人在尸体前面坐了一晚上。” 谢长欢听着宣罗公主的描述,只觉得心头疼得发闷。八年前的秋夜仿佛就在眼前,那时十岁的李旻就穿着沾血的寝衣抱着一柄冷剑,坐在血迹凝滞的尸体前面,冷冷睁着一双鸢蓝色的眼瞳就这么孤独的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阿旻下达了作为檀渊王的第一道王令,命人将刺客首级悬于檀渊城门前,一挂就是十日,檀州刺杀之事传遍北卑。往后每有刺杀,便有首级悬于城头,如是积威之下当时北卑王族再不敢把阿旻当个无足轻重的小娃娃,这一举让整个北卑都为之撼然。” 李旻这一道王令宣告的便是一封应战之书,他虽年幼却并非什么坐以待毙的懦弱之人,要杀他的尽管可以来,他将凭一己之力统统将来者斩于剑下。 从前只知道李旻在他们分开的这八年变了许多,大抵能感觉出过得不大容易,但谢长欢时至今日才知道曾经温文荏弱的少年在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样的深渊。 谢长欢沉吟良久才开口道谢。“多谢姑母告知。” “嘘,先别说话。”宣罗公主的神色却有了异常的变化,伸手稍微将马车的帘子掀开,美目往外瞥了一眼,眼眸中的神色深沉了起来。“这一路不对。” 谢长欢眉头一皱,左手放在银制手钏之上,按动机巧取出一片薄刃夹在指间。谢长欢掀开车幕把身子探出外头,无声的将薄刃卡在那车夫的血脉之上。 “你是什么人,脱离了原本的路径是想要做什么?”谢长欢冷着声音逼问着。这一架车马缓缓越行越后,最终在行路复杂之处脱离了大队。 “发现的也太晚了。”那人头上戴着的毡帽压得极低,此时突然延边使得马车一颠,使得谢长欢的薄刃偏开一寸,在非要害之处划出口子,借机脱身,狞笑一声跳下了马车。 谢长欢忙拉着脱手的缰绳,停住就要撞到乱石上的马车,眯眼看前边的草丛里头有人影钻出。谢长欢不过是临时改道乘坐宣罗公主的车,这些人怕是冲着宣罗公主而来的。 草丛之中闪动着凌厉的箭镝冷光,谢长欢忙闪身钻入马车中不由分说拉着车中的宣罗公主跳下马车,以马车为掩体,避过簌簌而来的一阵冷箭。 “走。”谢长欢听到箭雨稍停就拉着宣罗公主就走,踏着原上的初秋长得已经过人头顶的乱草,往树植茂盛不好锁定目标的地方奔逃。 谢长欢疾速奔走,心跳擂得胸腔发痛,几乎有血液倒灌之感,耳膜被风吹得嗡嗡响,对于周遭的星点声响异动都格外敏锐。倏忽一阵有些诡异的哨声传入耳中,簌簌簌簌,看不清状况的草丛之中有些叫人心慌悚然的响动。 苍灰色的几尾兽影在草海之中逼近,敏锐而灵活,相互配合着锁紧正在奔逃的猎物。谢长欢几乎在听到那兽的嚎声的一瞬间就确定是什么东西了。“不好,是狼群。” 61.61、狼袭 “姑母,??如今也没处可逃了,??您先拿着这个防身。”谢长欢取了腰配着的短刀,抛到了宣罗公主的手中。狼与人不同,??鼻子嗅着味道千里之外都能追着过来,再逃也是浪费体力。 宣罗公主利落的借着短刀,??当即就抽刀出鞘,冷丽的刀锋映着美艳的脸庞颇为摄人,她出身北卑王族,自小就是马背上长大,??刀兵一类没少接触。 “许多年未曾动刀,??却没想今日亡命奔逃之下,??竟然为了自保要重拾旧技。”宣罗公主抿唇嘲讽一笑。 草丛之中的响动越来越近,谢长欢将匕首抽出,??一手握着匕首柄端,另一手抽出锁链来。响动之声诡异的停下,谢长欢心中警铃大震,将身旁的宣罗公主拉开的一瞬之间,一道灰影便直接越上头上。 谢长欢一瞬间反扣锁链桎梏扑面而来的狼爪,??拉动指间的技巧将手钏中的钢针刺入狼眼之中,??乘着灰狼吃痛嚎叫翻滚的空当儿,握着匕首隔断咽喉。 还未来得及擦一擦溅在脸上的血,??两头狼已经睁着绿幽幽的眼睛在后头伺机而动了,??谢长欢侧身躲过。却见宣罗公主身后有尾白狼已经张了血盆大口,??谢长欢忙朝着那边嚷道:“公主,??您身后。” 分卷阅读11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宣罗公主动作也快,抽刀架住狼口,为让那白狼得手。谢长欢才想松口气,肩上生痛却叫一头狼咬了上来,直接那咬住肩头的狼被拖倒在地上。 “长欢。”宣罗公主想回身帮她,却被另一头狼纠缠着截断行进的道路,只能一面焦急的应对着,一面眼看着谢长欢被狼一路拖行。 谢长欢强忍着皮肉撕扯的疼痛,举着匕首,这个动作却是极为不好拿刀攻击。又是一声诡异的哨声,又是一头狼飞奔过来,仿佛得了命令一般咬着了谢长欢拿匕首的右手。想逼着她松手放了手中的武器。 接着仰躺着被拖行的姿势,谢长欢咬牙忍痛,眯眼看到哨声传来的高坡上有个戴着毡帽的人,正正就是方才那个假扮的车夫。这人居然能够驱使野狼行动,谢长欢有种感觉,那个人是故意驱使狼把她拖掳过去的。 谢长欢唯一能动的左手按在手钏上抽出薄刃,毫无凝滞的割破咬着右手的狼喉,灼热而腥臭的血溅了满面。瞬息之间,提着匕首挣扎着去想刺肩头上的狼手。 铮铮几发破空的羽箭稍微缓解了宣罗公主的危机,让她能够稍作喘息,她握着短刀看到从草海另一边骑马而来的澹台军部的人,领头的就是澹台桀和侄儿李旻。 澹台桀翻身下马,挡在宣罗公主面前,提刀兜头就劈了逼近的白狼,大刀刚猛一击避无可避直接砍下狼首。 “殿下没事吧?”澹台桀问身后的宣罗公主。 面对澹台桀热切的关注,宣罗公主摇了摇头,自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定然十分狼狈,其实身上的血迹大多都是狼血,也就手臂上抓了几道爪子印。 “阿旻,你们快带人去找长欢,方才她被狼拖走了。”宣罗公主看着马上的李旻有些焦急的说道:“往坡那边去了。” “澹台大哥,你留在这里照看姑姑。”李旻冷着眼眸稍微颔首,留下一句吩咐便带着人往宣罗公主所指的方向带着大部队策马过去。 自己的血跟刺出来的狼血混到一块儿,谢长欢艰难的站了起来,举目看向高坡处,围过来的狼群的每一次攻击都是由那个人的哨声所控制。 四周都是幽幽伺机而动的狼,谢长欢眯眼注视着四周,每一个方向都有可能对她发出攻击。一匹狼被绞杀,很快便有新的一头补上原本的位置。这个人并没有让狼群发起绝杀,却不断的消耗她的精力,目的只有一个,那人想活捉。 谢长欢一口的腥气,嘴角漫出一道血痕,鬓边的头发早已经散得不成样子了,跟血糊拉纠结做一处。 “长欢——”远处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伴随着有一大队疾驰马蹄踏地的声音,谢长欢心道,是李旻带人来了。 强劲的□□射出的长羽箭将几匹狼钉死在地上,将围着的狼群阵列破开,狼群忽然没法方才的镇静与次序,慌乱的奔逃起来。谢长欢眯眼,再抬头看高坡处已经空无一人了。 “长欢,没事了。”李旻奔到身前,伸手揽着已经站得不大稳的谢长欢,而后稍微屈身把她横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休息。 谢长欢有些脱力的朝着李旻笑笑,笑的时候才发觉嘴边上溢出来的血更多了,却没想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把李旻吓得眼眶都红了。 “别呀,王爷。”谢长欢看着李旻红了的眼眶,她真没想过把李旻吓哭的,此时他鸢蓝色的眼睛带着水汽外侧明显红了一圈,连眼角也是。 “看着有点吓人是不是?”谢长欢想伸手摸摸。安抚下小王爷,接过一上手直接在人家白皙的俊脸上面盖了几个血手印,若不是实在是没了力气,身上也疼,一定嘴贱几句。 李旻红着眼眶沉着眼眸,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这副样子看得谢长欢又是害怕又是心疼,也不敢再多话,就老实的窝在李旻的怀里,任由他把自己待到澹台府中。 谢长欢身上多是咬伤和抓伤,肩头一处撕裂了皮肉,右手腕一直被拖着有些脱臼,其他伤口相比之下算得轻微了。府中的大夫在给谢长欢包扎手腕,李旻全程都像是一座雕凿完美的冰雕镇在不远处,盯得诊治的大夫也是后背发凉。 “王妃身上还有几处伤口需要上药。”那老大夫包扎好谢长欢的手腕之后,谨慎的转头咨询着后边李旻的意思。 “药先放着,先出去吧。”李旻沉声道。 谢长欢看着李旻走过来,从托盘上边取了剪子,她肩头那块撕扯的伤口,血把衣服糊到了一块半凝结着,只能拿剪刀先把衣服剪开。 若是像从前在郑如莹手下,就是衣服稍微扯着伤口,谢长欢都能扯着嗓子变着法子叫得鬼哭狼嚎的,此时面对着的是李旻,她却是真不敢喊疼。 刚才在草海上只是见着她那狼狈相,李旻就红了眼睛情绪失控成那样,谢长欢这会儿是不敢再喊疼惹他伤心了,再疼也咬着牙一声不肯吭。 肩头处衣服被剪开,剪破的衣服从黏连的伤口上揭走,谢长欢天生肤白,多年北地风沙砥砺犹是如此,一张小脸如美玉般的莹白,不见天日的肩头更是如此,因而仿佛撕咬出来血肉模糊的伤口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分卷阅读11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李旻阴冷喑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头中挤出来的一般,深深的恨意仿佛凝结的寒冰冷得彻骨。 “还不是时候。“谢长欢拉着李旻紧紧握拳的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让他稍稍松开攥紧的手。 “王爷,您再拖下去,姑娘我可就要伤重不治了。”谢长欢的脸刚刚擦洗过,沾染的血迹大半擦去了,脸颊处还有几道擦伤,抿着淡色的唇朝李旻露出一点安抚的笑意。 李旻镇定下来,伸手去拧热水盆中的帕子,给谢长欢擦去肩头伤口上的污血。谢长欢在忍耐着疼痛,几乎没有声音,实在忍不住时候身子才稍稍颤抖一下,细细的抽口凉气。 “疼吗?”李旻顿住手上的动作,不敢再动。 谢长欢摇摇头,露出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唇上几乎完全失了色,只有咬着的中央一点凝结着血色,鼻尖沁着汗珠。 她本是生在南地高门贵族骄矜的富贵桃花,被父母捧在掌心千娇万宠的长大,唯恐受一丁点儿委屈。这样娇蛮贵女却为了他在北地甘心受了八年风沙,一心一意的跟随他来北卑又遭了这般罪,她疼成这样都强自忍着,一声不肯吭。 啪嗒,有灼热的泪滴打在谢长欢的手上,她抬头便见李旻抿唇不语,涨红的眼睛氤氲水汽。这一下真的叫谢长欢立马慌了神,连忙拿手捧着面前小王爷的脸庞。 谢长欢伸手拿袖子轻轻给他擦眼泪,抬头把吻印在他的额头上边轻声安抚道:“李旻,你别怕,我真的不疼。” “骗子。”小王爷的嗓音哑哑的,带了点少年人压抑又纯粹的哭腔,这一声谴责让谢长欢的心头软得不能自已。 李旻全程极为小心翼翼,上药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到了极致。包扎过后换了干净衣裳,谢长欢低头看着他纤白的手指仔细给她系上衣服的腰间的系带。 谢长欢躺下来之后,李旻伸手轻轻给她盖上被子,却被谢长欢按住了手,只听她眨了眨杏眼道:“王爷,躺着我侧边陪我一夜好不好?我半夜要是伤口疼了就喊你。” 李旻没有说话,轻轻点点头却顺着谢长欢的话躺在外侧,谢长欢得偿所愿就轻笑一声扑到了他的怀中,额头就抵在他肩胛处。李旻本想伸手揽着谢长欢的肩头,却想起了她肩上的伤口,伸出的手转了方向揽在了她细软的腰上,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顶。 绯红纱障笼下一片旖旎,两人挨得极近,呼吸心跳都能够彼此感受到。李旻揽着谢长欢腰间,她比自己想象还要纤细柔软得多,有滑腻的黑发绕着他的手臂,若不是淡淡药物的清苦味道提醒着伤势,这场景真叫人心旌神摇。 “李旻,你真的没必要害怕,我不会轻易出事,这辈子我可是要跟你走到最后的人。”谢长欢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抵在他胸前,每一个字都震得他胸腔发麻。 62.62、幽都 对于秋十日祈福大典路上发生的事情,??大君采取的态度是粉饰太平,??明明有人可以伪装车夫将宣罗公主的车驱使出队列送入埋伏之中。这般用心歹毒却被视而不见,轻描淡写成了巧合的路遇狼群。 谢长欢捧着药碗听着李旻说着朝堂上的事情,??在澹台府中养病也有几日了,本来能走动之后便想李旻带着她回去檀州,??却也架不住宣罗公主挽留。 这些人怕是已经狗急跳墙了,居然打起了动宣罗公主来动摇背后的澹台家的主意,确实若是澹台家因为宣罗公主出事乱了,李旻相当于失了一股重要的助力。 “李旻,??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谢长欢皱着眉头咽下苦涩的药汤,??张嘴含住李旻伸手送过来的奶糖,??甜腻的奶香味道慢慢冲淡苦味。 “先取幽州,他敢伤你,??我决不能容他。”李旻沉声道,谢长欢在他眼眸中看到一息而过的杀意。 “我陪你。”谢长欢握着李旻的手。“着了这一回的道,姑娘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也是不能放过他的。” 鹯阴城养伤半月,李旻才带着谢长欢离开。檀渊王府大队人马浩荡白日大道回去檀州,??却极少人知道有少部分精锐已经连夜取小道往幽州方向去了。 北卑南境幽都城,??一行人才入城中,这严防死守的压抑之气便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谢长欢跟在李旻的身后,??伸手将披在身上的兜衣眼睛,??避在不显眼的小道,??望着耀武扬威刚刚过去的侍卫。 看那衣着都是幽都王府的人,??像是拉牲口一般拉着一列被麻绳帮着手腕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无一不是面色凄惶,低垂着脑袋满眼的绝望。更让人心惊的是,四旁百姓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人感到意外,似乎这在幽都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街角的暗处,灰头土脸的少女捂着嘴巴看着像牲畜一样被拉走的队列,咬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本就细瘦的手轻而易举的可以啃到骨头,她的眼睛眦得通红。 “走快点行不行,老东西!耽误工夫!”腿脚本就不大灵便的老人,被身后驱赶的幽都 分卷阅读11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王府卫兵狠狠地踹了一脚,直接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承受着接踵而至的拳打脚踢。 少女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意欲从藏身之处冲出去。此时却有一只手用力的按在了她的肩头上,她回身便见着一个穿着暗色兜衣的女子朝她摇摇头。 “冲出去不过多送条人命给他们轻贱,于事无补。嘘,有人过来了。” 女子说着眼神警惕的往外边瞥了一眼,伸手一手将她往小巷子里头拉,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两人侧身躲在转角墙后,大队的幽都王府卫兵就从墙的另一边过去。 此时两人挨着十分近,少女才有机会打量清楚拉她的女子的模样,她身量细瘦,但手劲儿并不小,被抓住了就难以挣扎,深色的兜衣下边是一张俏丽的脸庞,右边鬓角有精细的红印,不像是北地的人。 “走了。”女子松开了桎梏她的力道。 女子抬头,眼睛看的是巷子深处的地方,那里走出几个深色衣袍,几人似乎有意藏匿行踪,带头的男子十分年轻,鸢蓝色的眼瞳看过来与女子对视一眼。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男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她。 她尚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当下除了跟着他们一起走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由面前相貌俏丽却先前帮助过她的女子开口问话,她不觉放下些戒备。 “康琪,我叫康琪。”她握着女子推来的茶水答道。 女子点点头。“我们需要知道一些城内的情况,如果你想救下那些被抓走的人的话,最好配合我们。你自己冲动送命什么都做不到,不如帮助我们,反正目的是一样的。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康琪看看女子明显十分有把握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们吗?” 女子只是一笑:“若是可以告诉你的,我们一定会说,我们的身份若是你愿意配合,迟早会知道的。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们,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但你其实很容易想明白,是要告诉我们,还是任由那些人这么下去。” 康琪咬咬牙,点头道:“好,我告诉你们,请你们救救我们村子中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 谢长欢听着这个叫做康琪的北卑姑娘叙述着幽州发生的事情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回头发现李旻也是一脸凝重,她伸手轻轻覆在李旻握紧的拳头上,安抚他冰冷的指尖。 李旻问:“他们纵容犬戎人肆意在村子里头抢掠?” 康琪听李旻这么问,咬着发白的嘴唇点点头。“幽都的人不仅不管,还把消息封锁了。我偷偷躲着看到,幽都府中人还听那些犬戎人的话,他们分明是勾结在一块儿的。” “不知我们村子,附近有几个村子被烧掉了,变成一片废墟,也是这些人干的。本来他们想把村中的人都一并杀干净的,结果那个犬戎人拦住了。” “是为了什么?”李旻一下便抓住关键点。 康琪眼瞳中含混着愤怒与惊恐两种情绪“我听到他们说试药,还有送去筑狼台,这些人把我们当做了牲口...老弱一些的都被带来了幽都城,我的父兄却送到了狼台...” 谢长欢回望这沉默不语的李旻,他沉凝的眼眸变得幽邃深晦,有一团冷焰在其中燃烧。 李昊这个幽州领主做得真是以百姓为刍狗,丝毫没有半点顾惜百姓的恻隐之心。任由犬戎掳掠少女,还用老弱百姓作为试药材料,甚至在封地内筑起以活人为猎饲养狼群的狼台只为讨好勾结。 “康琪姑娘,你先去休息一下,这件事情急不得。我们既然应承要做的事情必然不会敷衍。”谢长欢安抚康琪,吩咐了贺赞先带她去其他房间休息。 谢长欢看着沉着脸的李旻道:“??王爷,李昊果然跟犬戎人有所勾结,在这封地上的恶行比我们之前查探的还要罄竹难书,你打算如何?” “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可以提前派上用场了,恶狼不屠尽终究是难消心头之恨。”??李旻冷冷道。 谢长欢问:“这么快就与鹯阴城那边撕破脸面吗?” 李旻摇摇头:“这次其实可以不必打着檀渊王府名头,如今幽州对于百姓而言已经变成如此人间炼狱了。” “恨李昊这个领主的人多得是,只需多些背后的助力就是了。再者余下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其实也积愤已久,若是危及己身,跟着揭竿而起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谢长欢敛眸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王爷您要去狼台,姑娘我便与你同去。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我也做得。这幽州很快要变天了,到时造反了,幽都这点事才算捅破了天。” 幽州,狼台围场。 康耿手中被铁链束缚着,挑着沙土,他们从边境的村子那儿被抓来已经有五日。来到这里便被守卫推着去建筑挑沙搬运,这里已经有一处围场和建起的高台。 围场为狩猎,却不是人狩猎野物,而是饥渴难耐的野狼狩猎活人。 分卷阅读11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康耿这几天见过干不动活的,或是反抗守卫的人被推入围场之中,被饥饿的群狼瞬间啃咬分食,最后只剩下些骨头残渣。 筑起的高台之上一个吹哨子的犬戎人,将狼唤到自己身份亲昵的抚摸,嘴角尽是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康耿怒火在胸腔之中熊熊燃起,想起被带到别处的家人,更是心焦,手指甲掐得陷入掌心,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停下来,想偷懒是不是!” 守卫的训斥着,一鞭子抽在了康耿身上,见着他咬牙不吭声也不喊痛,守卫反而不痛快了,反手又是一鞭一鞭非要脊背挺直的人在自己手下驯服。 “你还不服气是吧,下个推到猎场里头就是你!” 守卫扬起鞭子正准备接着抽下去,一个瘦小的人把他撞了个趔趄,一看身后原来是新送来狼台的一群下奴,撞他的那个瘦瘦小小,面黄肌瘦,唯有一双好眼睛量而有神。 “看守大哥对不起,对不住,我实在是饿得昏了头了,才站不稳闪神撞着您了。”那瘦小子不住的搓着手,哈着腰道歉道。 “你!”守卫将鞭子掉转了方向,想要抽那撞他的瘦小子,忽而感觉下腹一阵剧痛,只能把鞭子扔给押运新下奴过来的同僚,自己往外跑了。 “你先帮着看会儿,盯着别让偷懒,我去上个茅房。” 那个原本佝偻着身子,看着灰头土脸的瘦小子,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将指间的几枚银针藏回自己的腕间,与身后的那一双鸢蓝色的眼瞳默契的对视,狡黠一笑。 “大哥,没事吧。”那瘦小子问康耿。 康耿在那人凑近自己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他藏袖子里有只露出一小部分的彩绳,那是他妹妹常带在身上的,那时候犬戎人来村中抢掠的时候唯有外出挖野菜的妹妹躲过一劫。 63.63、猎场 围场当中下奴的命根本不值钱,??若不是还有工夫没有完全做完,这些人怕是全部都要被扔到猎场当中去喂狼了。 给予食物不过是暂时吊着一条命,一块块硬邦邦的饼子撒在地上,??下奴们都是饿得不行,??也没有多话的,都是抢了饼子默默到角落头去填饱肚子,有些相熟的便三五成群。 到了约定的地方,??康耿才发现被邀约过来的并不止他一个,??那个瘦小子显然手中握有的信物也不止那么一件,他身后还站着今天一块儿进来的沉默高个儿下奴。 “她怎么样了?”一个汉子拿出怀里的一条红色编花发绳最先开口焦急的问道。 小个子看了他一眼,??然后确认了他手中拿的信物之后才开口答道:“放心,她被从犬戎人手里救回来了,现今被安置在檀渊城中很好,若是你能出去便能去找她。” 见着有人问到接过了,??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簇拥着想从小个子嘴里问到自己家里人的情况。却见那高个儿沉默男人将小个子护在自己身后,??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的询问。 只听那高个儿男人沉声开口道:“大家如此焦急,??可见在外边仍有全心牵挂之人。作为家中男儿汉,??理应全心陪同保护牵念之人,??绝不愿其有丝毫损伤。” “如今身陷这围场之中,??屈辱苟活,生死未卜。外边的家人能够安好一阵,??也不能保证往后如何。大家是愿意战战兢兢的等着哪一天葬身狼腹,??还是重回心爱之人身边?” 高个儿男人声音沉稳而具有煽动性,??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了这些被抓到围场当下奴的男人们的心坎上。身为男儿,??一腔热血,本该顶天立地,保护妻儿家人,岂能如此屈辱如同牲畜一般任人宰割。 “嘘,有人来了。”男人提醒道。“大家不妨多想想,若是不愿再为任人践踏的牲畜,要出去该做些什么。” 高个儿男人也不逼着其他人立刻做出什么决定来,见着有围场的守卫过来,就带着身边的小个子散去了。 夜间围场当中的下奴都被关在一间简陋的棚屋当中,跟牲口棚屋没有什么两样,四处漏着风,地上也就铺了些已经有些潮湿的草料。 李旻倒是个十分手快的占了个角落的位置,以身躯将谢长欢挡在避风的角落里头,将她与同样睡在这个棚屋里头的其他人分明的隔开了。 这样一个房子不知有多少人真的能安稳的睡着,生死未卜,家人流离的焦虑,今天新的希望像火苗一般焦灼着人们的心尖儿。李旻话不多,却煽动得恰到好处。谢长欢手里捏着一堆信物,他们即使不愿加入反抗,也不见着敢多嘴出去多说一句。 谢长欢蜷着身子,正好抵在李旻的怀里头,抬头可以看见他那张用假胡子伪装起来的脸,就仗着这角落其他人瞧不到,带了些恶作剧意味揪了揪那小胡子。 “别闹。”李旻柔声道,没有多少责备意味。 谢长欢眨眨眼睛仿佛没有听懂似的,又揪了一下把胡子扯了扯,李旻护着她,此时只能有些无奈威胁道:“姑娘再闹我就想亲你了。” “有何不可?”谢长欢抿嘴笑笑,乘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 分卷阅读11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候稍微往前挪挪身子,轻而快蜻蜓点水一般的贴着李旻脸侧唇角印了一吻。 李旻想再把谢长欢往自己身边揽些,却听谢长欢开口说话:“你今天看到那个站在高台上门吹哨子指使狼群行动的那个犬戎人了吗?” 听谢长欢这么说,李旻立即就想起来确实有这样一人,便点了点头。这围场本是幽都王府的私产,这儿幽都王府的人都对那个犬戎人十分恭敬,言听计从。 谢长欢又道:“那个人我认出来了,就是那日出郊去祈福路上,我与公主路上遇袭时候,驱使狼群的人。” 李旻眼眸一暗,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原来是这个人,想来当时那个入府的刺客所说被奉若上宾的犬戎少主。” 谢长欢被李旻按到怀里头,只听他这么说。“接下来你就老实跟着我,不要再出手了。” 这次幽都的行动讲究一个配合,外头的人流言散布出去于本就惶恐的幽州百姓当中,到这个时候也发酵得差不多。在围场当中的时机也差不多了。 今日中午吃饭时间,还是原来的那聚集的角落,来的人比谢长欢之前预计的要多,她安静的站在李旻的身后。 “我们想好了,想要活着出去。你身上带着这些,既然能够如此潜入这当中来,必然是个有本事的人物,还请你给我们指上一条明路。”说话的人是康琪的兄长康耿。 谢长欢眯眼打量面前这个隐隐不觉中成为这群人主心骨的男人,康琪倒没有糊弄他们,她这位兄长确实颇有些领袖风范,是个有本事的。 李旻也在度量面前人,半晌才泠然开口:“最合适的时机只有一次,便是三日后幽都王来围场的时候,错过了失败了一次绝对没有重来的机会。” 计划完整周详,同时丝毫不隐藏其中存在的风险,众人还在陷入了沉默的思考,毕竟这是生死一线的抉择。 李旻不拿假话哄骗人这些人,也不紧紧的逼迫,只是把残酷的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前面提醒的风险是真,接下来这句也是真的。 “幽都王那日过来围场取乐,必然是要举办一场大型的人猎,我想在场的各位都得入场,我们当中能出场多少位就未可知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大多煞白一片,在狼群狩猎之中生还的可能几乎不存在,若是不反抗便是坐以待毙,揭竿而起反而尚有一丝生机在。 “我做。”一人应和声起。 “我也去。”随即人群中此起披伏的应和。 人是群体动物,人多势众聚众而胆肥,似乎面前的事情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在场皆同意加入。但还不够。 李旻道:“还请各位把握者这几天将幽都王将来围场进行大型人猎的事情散布出去,我想没有人愿意坐着等死,人越多成事的把握越大。” 闻言,众人都是赞同的点点头。这些确定加入的人如同星星点点的火苗,撒入人群当中很快便会掀起燎原之火将幽州搅得天翻地覆。 十五日预备动手这一日,日头焦灼,整个围场中被一种奇怪却难以言喻的氛围所笼罩着,工地之中的下奴比起往日更加沉默,一头埋在自己手头的活上。 夜间一场以人为猎物,狼群为追逐者的血腥狂欢也在悄无声息的准备当中,围场中看守百无聊赖的看着干着活儿的下奴,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几乎已经跟死人没有多大大的分别了。 “你干什么你,发什么呆!”看守看着停住手脚大的高个儿下奴,习惯性的拿起鞭子就往这个人的背上抽去。 没有预想到的确实鞭子居然被这个下奴一手握住了,只听那个下奴如此说道:“我不干了。” “你!”看守根本没有预想在这狼台围场之内居然还有这种敢做出反抗下奴,想夺回鞭子却没有那下奴有如此大的力劲儿,放手一拽,反而将其拽倒在地上。 这边的异动很快就吸引了其他围场当中的看守的注意力,更多的人赶赴这边,但即使是人数上升到十余人也不见得就能够轻松的折服面前这个高个儿下奴。 很快有懂得功夫的守卫拿着铁索过来帮忙,才勉强将这名反抗的下奴镇压下来,连着平日只高高坐在台子上头观猎的犬戎人也走了过来。 一群犬戎人簇拥着一个青年,那青年显然在犬戎部众当中地位不低,腰间佩戴一只造型诡异的骨质哨子,他凑过来看着那被铁链镇压着的沉默下奴。 “少主要不要把他扔到围场里头?”旁边有北卑围场侍卫带些讨好的问道。 那称呼为少主的犬戎青年却摇摇头,饶有兴致看着被铁链压着,仍不肯弯下头颅的下奴。“不着急,今晚试试看这样一个硬骨头被扔进百狼之宴作为开胃菜会怎样?” 那犬戎青年抬起靴子踢踢面前倔脾气的下奴,施与恩惠一般说道:“你听着,若是能在百狼之宴当中活下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一直无视他的下奴终于肯抬起头看这位犬戎少主一眼张嘴却是一句:“我活下来,死的便是你了。” 犬戎少主从未见过能在百狼夜 分卷阅读11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猎当中活下来的人,对于这卑贱下奴的话也浑不在意,只是轻巧的挥挥手让人先把这下奴带下去,今夜第一个放他入围场。 被压在的过程,那高个儿下奴只回头往人群之中默默地看了一眼,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其他不是没注意到,就是不解其中用意。 懂的人自然懂,谢长欢看着被人押解的李旻慢慢远去的身影稍微颔首,收起了腕间已经抽去的薄刃。只因李旻一个“放心,按计划行事”口型让她稍安勿躁,不要过多的担心,按着原本定下来的计划行事。 64.64、起事 夜幕已经降临,??今夜的狼台猎场却不见宁静,篝火被燃得热烈,天际之中悬着圆月,??如果愿意侧耳倾听,??可以听见几声饿狼的引颈嚎声,空气里面弥漫一种即将染血的兴奋氛围。 高台之上设下观赏的座席,台下作为百狼之宴的头盘好戏,??已经有一名被戴上了重重镣铐被押解在台下就等着正式点的开场。 棚屋之中的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暂时被安置着下奴簇拥在一块儿,今日显然外边的看守更多了,??随时等着开场戏结束之后再被送到围场之中,作为狼群的盘中餐。 “计划大家都清楚了,等会儿依计行事。”如此说的是下奴当中一个小个子,语气之中带着与外貌完全不相符的沉稳与从容。 众人点头,??小个子此时也不多说什么,??翻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钢针,??利落熟练的将棚屋之中每一个人手中的镣铐都解开了。 “大人有人犯病了开开门!” “死人了快来人呀!” 关押下奴的棚屋被敲得砰砰作响,??看守本不愿搭理,??这些等会儿就得被推到围场里头,??投入狼腹,此时如何又有什么区别。 实在被吵得不耐烦了,??看守才打算打开门呵斥几句,??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下奴安静些。 看守打开门,??却没有见着屋里有任何什么犯病或是快死的人,??一个小个子下奴不知何时蹿到身边来了,只觉得脖颈处一片冰凉贴上,低头才察觉是一片薄刃。 “叫几个看守进来,你若是敢乱说一句话,我现在就要你血溅三尺。”脖颈处的薄刃贴得更紧了,那小个子下奴低声的威胁道。 看守也不敢做出什么反抗,只能够依言召唤外头的其他看守道:“喂,来几个人进来搭把手呀。” 小个子朝其他的人递去一个眼神,便有两个人马上心领神会的两边门口各站了一个藏着。其他看守虽觉得其他还是派了几个人过来。 另外两名进来查看情况的看守,还没有出声就被藏身在门边上等着的下奴制服了,如法炮制,便弄来了七八套看守的衣服。 棚屋内已经有几名换上看守衣服的人,其余的也已经解除了手脚镣铐,换上了守卫的衣裳。 “你们按计划去吧。” 康耿问:“小兄弟你不同我们一块儿出去,你这是打算要去做什么?” “去找他。”谢长欢将指间的钢针藏回手钏的暗隙当中。 “若你想彻底摆脱任人鱼肉的境地,不妨多考虑之前与你说的那些话。有些事情不彻底的解决,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义旗你要不要高举全在一念之间。” 康耿略微颔首,面上若有所思,谢长欢也不多说其他了。她说罢便戴上守卫的毛毡帽,将帽檐压低,遮掩着脸庞便无声的走出关押下奴的棚屋。 此次李旻不打算以檀渊王府的名号出面,是打算推下奴当中颇有威望胆识的康耿上位,若只是个一心逃避的无胆鼠辈便不值得费心栽培,这是给康耿的选择。 借着一身守卫的服制,谢长欢能够轻而易举的混入到高台下的人群当中,如今李旻一身破落邋遢的下奴打扮被囚在铁笼当中。此时高台之上重要的人物已经到期了,犬戎少主与幽都王同坐于高台座上。 仗着身量小,谢长欢无声的潜到李旻的笼子旁边,李旻稍微抬起鸢蓝色的眼眸看向她,只见他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句“一切妥当”来安她的心。 谢长欢看懂之后点点头,贴近铁笼,状似无意的一抬手,银光稍闪,将指间的几根钢针抛入笼子当中,方便李旻借以解开手中锁链的桎梏。 她侧耳能够听到一些低低的像呜鸣一般的笛子声响,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夜间发出的声音,但她知道这是檀渊王府用来传递讯息的声音,是嵇布他们来接应了。 高台之上,一声号令,铁笼子的门被打开,笼中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李旻被押解着往围场之中,狼猎之地,幽幽惶惶,不可见之处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双伺机而动的贪婪兽目。 夜间兽目独有的绿色幽光慢慢毕竟围场中兀自立着,岿然不动安定得仿佛不是出于这等危险的境地。狼群之中必然有头狼,此时饿狼面前,骤然出现活人必然也是头狼先上前享用。 头狼跃起向前,只见李旻抬手横着手上的锁链挡住了最初的一次前冲,而后一脚踹向了狼腹,这一举动无疑大大的激怒了本来还 分卷阅读11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在围观的狼群。 狼群嚎叫之后围着他打转逡巡,围场附近有所异动,应该是嵇布他们也时刻预备这上前动手。谢长欢将手放置在腰间的刀柄,预备着随时冲上前去援护。却见着还在场中的李旻摇摇头,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李旻抬头看了眼在高台之上的人,鸢蓝色的眼中满是蔑视,将已经解开的锁链从手上脱下,勒住飞扑在身上的狼,而后将其狠狠甩落在地上。 谢长欢之前也受过狼群袭击,自然知道陷入这群狼环伺,寡不敌众境地的滋味,即使是李旻伸手比之她好上许多也不免担心,如今已经有几头狼扑咬上去。 羽箭破空而来,紧紧钉在扑上来的狼群上,谢长欢转头看见原本的守卫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换了人,正正就是去而复返的康耿等人。 高台上的人皆是眼神一凛,将幽都王与那犬戎少主护在了正中央。是时候了,谢长欢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身边的几个护卫,夺了刀抛向围场之中的李旻手中。 领头的康耿显然已经想好了不再逃避退缩,更没有给那些曾经压迫过自己的人逃避的机会。带着逃出来的人步步紧逼着往高台上去。 此时乔装之后的幽都王府当中的人已经赶到,他们背后远处可见汇聚成海的星星点点的火把,远处还未能清晰看出人影就能知道此次受煽动而来的幽州百姓声势浩大,慢慢的逼近此处。 幽都府终是人已经跟意图反抗起事的百姓斗做了一团,打杀械斗之声不绝于耳,已经分不出神顾着围场之中,人声浩大,狼群自然萌生退意,不敢造次,李旻已经在嵇布等王府亲卫的帮助之下将身边剩余的几匹野狼杀退。 脱离围场,李旻并不着急做什么,动作悠闲恬然,仿佛只是庭院中散步,他在纷乱之中慢慢走到谢长欢,见谢长欢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只是轻笑着安抚她。 “无事,姑娘不必担心,而且事情已经办完了。” 李旻揽着谢长欢的肩头,只是渐渐看着篝火撒了满地,取乐所用的狼主台被飞溅的火星燃起,动乱之中原本身居高位之人被受压迫着擒住,被狠狠的压在地上狼狈不堪,康耿站在众人之中被拥戴着。 在这次里头充当的不过引导撺掇的角色,推波助澜之后发生的事情便不能控制,但显然已经完全达到了预想的结果,他们已经可以从这里完美的退场了。 “走吧,夜凉风大,这几日委屈姑娘了。”李旻伸手摘下谢长欢头上的毡帽,抚了抚她的长发,拉着她的手离开不再看身后的纷乱。 压迫得越是厉害,一旦反扑起来越是惊人,狼主猎场成了积愤已久的幽州百姓的泄愤汇聚之地,这一股洪流很快蔓延汹涌到了幽州各地,所到之地更多的所压迫者加入其中,积压依旧的愤怒不平仿佛都在一夕之间找到了倾泻的出口,幽州这一场天翻地覆的反抗起事汹涌澎湃得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离开幽州的时候,谢长欢看到了高悬于幽都城门之上的两颗人头,幽都王与犬戎少主,是对于往日愤懑的宣泄,也是对于鹯阴现今王权的不满,从前粉饰的太平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谢长欢骑着自己的紫骝马与李旻并肩,李旻情绪平淡,对于李昊的死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似乎在他的眼中这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王爷,您之前就这么肯定围场中的下奴和周边村落的百姓一定会受煽动,起事反抗?”谢长欢问道。 李旻轻轻摇摇头。“下赌注的事情哪里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是他们来了更好,不来我预备做的事情也一样能做下去罢了。” “若是康耿他们一走了之,也没有四旁的幽州百姓来助阵。嵇布他们也有本事料理狼主台里头的人,做成有人反抗的样子,留下些李昊勾结犬戎人的证据下来又有何难?” “如此一来,死讯传回去鹯阴城中,皇城中的那位听闻这消息必然勃然大怒,康耿他们虽然如今基本收敛了幽州的势力,能抗得过吗?”谢长欢有些忧心。 “他就是有这心,也得有力才行。”李旻面色淡然只是笑着看谢长欢,丝毫不带任何忧虑。 “罪证确凿,六军不动,就是贵为座上天子又能拿这些出身低微的乱贼如何呢?如今幽州之事已然是北卑人人尽知了,我们这便回去鹯阴城去看看吧。” 65.65、更迭 “乱贼!” 皇座上不过不惑之年的天子,??已经尽显老迈衰老之相,此时盛怒激愤却只能将今日呈上来的折子统统拂袖摔落在地。 自己最为看重的继承人,居然被封地上最为卑微的下奴所杀,??占地自立,??往日位高权重的皇子身死却不得善终,道如今首级尚还悬于幽都城门上。 “大君,檀渊王求见。”近侍站在外头听着里面的声响便知君主心情不佳,??此时也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进来通报。 其实他的应许压根一点儿都不重要,??近侍还在殿前跪着,檀渊王爷李旻已经兀自走近殿中来了,??殿中竟然无一人胆敢阻扰,可见如今这位王爷 分卷阅读11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在北卑的声望是何等的如日中天。 跪着内侍看着这位主儿进来,脑袋垂得更低,只听得他开口吩咐一句“退下”,??便忙不迭的从这殿中退出去。 “李旻,??你好大的胆子。”颓败盛怒的君主见着殿中的来人厉声责问道。 “不知道大君您说的是哪一件事情?”李旻行礼面君之礼后,??悠然起身。 再回鹯阴城幽州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封王李昊的罪行已然是板上钉钉,??再无可辩的地方,??檀渊王李旻再次呈上罪证,无疑逼着君王直面处理这一桩丑闻。 大君想要起兵为亲子报仇剿灭幽州揭竿而起的平民,??却被李旻以民众受苦深重,??无奈之举,??如今封王李昊残暴不仁,??才至于如此,挡了回去。 因为盛怒颓败之相更为彰显的君王将桌案上的折子扔到李旻面前,被他避开了。 “到底是幽州民心之所向,还是你檀渊王的授意所致,你心里最清楚不是?” 李旻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皇叔,究竟是如何对于如今的局势重要吗?还请皇叔保重自身,不要过于劳神动气才好。” “放肆!孤从前就不该心慈手软,纵容你这等狼子野心之辈活到如今。” “皇叔何曾对侄儿有过手软的时候,檀渊城楼上悬挂的百余具刺客的尸首,皇叔您不记得,侄儿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北卑大君闻言身躯一震,如今檀渊王府的声势势力都不容小觑,背后更有澹台府的鼎力支持,再不是从前那个他可以不放在眼中的孤苦无疑的皇族遗后。 “侄儿听闻皇叔进来身子骨不大利索,特地送来略通医术药理的侍女,每日伺候皇叔您定时好好服药,以保身体康健。” “玉湖。”只听李旻轻轻一击掌,幕后便有垂脸端着放着药碗的托盘入殿的侍女,她已经换上宫人的衣裳。 “皇叔,这姑娘名唤玉湖,是幽州人士,本出身牧场之家,家中十余口,虽说不算十分富庶,但胜在和乐。却在几月前遭遇横祸,十余口被幽都府中人问罪押解,妇孺老幼大多死于试药,仅有她一人苟延存活于世。” 北卑大君再看那面前的侍女已经抬起头来,一双幽黑眼瞳满是怨毒仇恨。 “伺候皇叔吃药吧。” “是。”侍女端起药碗步步逼近,贵为君主此时却是孤立无援,甚至连一个心怀歹念的侍女都反抗不了。 “侄儿告退,皇叔保重。”李旻辞别,对于眼前的场景不甚感兴趣,只留一个背影退出皇殿之中最后连一扇透出光亮的门也被紧紧合上。 鹯阴城如今还在冬月里头,北卑的冬日比起大昭的帝京城中的更加漫长,也更加是难熬,澹台府上下对于李旻恭敬,连带着一同在府上叨扰的谢长欢也被府上的人奉若上宾。 谢长欢在等李旻从皇宫里头回来,她这屋子里头生了好几个火炉,屋内的侍女在近旁伺候着,李旻出门前特地吩咐着谢长欢怕冷,要她们多留心伺候着的。 暖意融融的有些犯瞌睡,谢长欢听到轻微的吱呀一声,懒懒的睁开了眼睛才瞧见了李旻进来的身影正压低的声音让屋子里头的侍女退出去。 李旻看谢长欢从软塌上头坐起来,知道自己进来还是将她扰醒了,搬了软凳坐在谢长欢身边,好让她不必动身多躺一会儿。 “还是把你闹醒了。”李旻将谢长欢的手捂了捂然后塞回到毛毯子里头。“躺着呗。” “嗯。”谢长欢也不拒绝,她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只手在毯子里攥着李旻的手,另一只手揉揉眼睛,乐得这般懒洋洋的跟李旻说些清闲的话。 “这阵子愈发容易犯困了,王爷您这一趟去皇宫里头办事可还算顺利吧?” 李旻不多说,只是笑着点点头。谢长欢其实不在意李旻做什么,既然李旻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问其他的。 为君者谁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她的皇帝舅舅是如此,李旻也是这样,所使的手段不光彩,用心歹毒又如何?她所要做不过就是全心全意的跟随着李旻罢了。 “我其实不大想说话,而是想王爷你陪我一块儿躺会儿。”谢长欢打了个哈欠在软塌上头侧身躺着看李旻笑意融融的俊逸脸庞。 “青天白日,姑娘你若是这般不大好吧。”李旻稍一垂头面上的神情甚是纯良无辜,眼中还带有三分欲语还羞的意味。 若是换做是从前的那个李旻,谢长欢还真觉得是自己放浪无羁,调戏了这坐怀不乱,品行端方的受礼拘谨的小王爷。 可如今两人的关系与从前有许多不同,面对这般做出无辜相的李旻,谢长欢本意也不过些侧卧着说说话,如今闻言只能冷漠的侧脸翻了个白眼。 自从秋十日遇袭受伤那一回之后,两人一直是同塌而眠,日日耳鬓厮磨,长此以往,也不知谁先逾了规矩,便生出许多床底之间情到浓时的旖旎。 谢长欢刻意道:“既然王爷您这么重规矩的人,我俩到底是未曾正式行礼的夫妻,还请王爷今夜分屋而眠, 分卷阅读11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勿坏了规矩。” 李旻拉着谢长欢,鸢蓝色的眼睛柔柔道:“姑娘怕冷,冬夜酷寒,炕冷衾寒,我怕没人将床铺暖热了,姑娘你睡得不舒服。” 谢长欢听着李旻的话,略一思忖,也听出了几分道理来,便也改了口道:“你这么说也是,那么你今晚把床睡热了,再走人吧。” “......”李旻一时语塞,想来整个北卑能说出让檀渊王爷暖了床然后就可以利索的滚蛋这种话也只有谢长欢一人了。 这几个月一来北卑的局势急变,谢长欢有些知道内情,有些懒得去打听,如今大君式微,此消彼长,另一方檀渊王府则如日中天,声势日盛。 自从狼主台一事之后,犬戎少主的头颅被高高悬挂于幽都城的城门之上,这一事不仅是引起了北卑大君的愤怒,犬戎部也是同样的震怒。 而李旻在朝堂之上力保起事之流,并提议以收编招安为宜,并派出亲信将此事办妥,幽州也顺势落入了自家势力范围。此事北卑大君也是默许,上升便成了北卑与犬戎部的仇恨。 犬戎部如同被刺激了的狼群,屡屡寇边扬言要为死在北卑境内的少主报酬,以北卑人的鲜血祭奠亡魂。局势如何动荡,边境犬戎部怎么闹,谢长欢本都不怎么放在眼中的,但如今事关李旻便不可做如是观了。 “真的不能够带着我一块儿去吗?”谢长欢在李旻临行之前还想挣扎一下。 李旻握着谢长欢的双手,一手将谢长欢的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乖乖等我回来,你如今并不是一个人了,之前应允要做到的事情很快就能够做好,到时便是我风风光光迎娶你的时候。” 谢长欢闷闷的“嗯”了一声,她并不是什么不懂事儿女情长的小姑娘,若不是有肚子里头这个小的,她说什么也跟得李旻紧紧的,如今却不能任意妄为了。 “阿旻,一切小心。”宣罗公主对侄儿叮咛了一句。 “有劳姑母多费心照看长欢了。”李旻道。 宣罗公主就在谢长欢身旁,点头道:“你放心吧,府中上下倾尽心里都不会让你这小心上人伤着一根头发。” 谢长欢看着李旻翻身上马,带着檀渊王府亲随以及澹台桀一干部众离开。这一行再是不舍牵挂,谢长欢也明白不得不去,为攘外为安内,犬戎部的这一战李旻都不得不亲身奔赴。 府门前待到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宣罗公主才挽着谢长欢带着她慢慢的回转回去府中。 “阿旻有他的战争,你也有你的要紧事情。”宣罗公主垂头嘴角含了抹温和的笑容看着谢长欢尚还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腹部。 “帝京城那边去信了吗?”宣罗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谢长欢道。 谢长欢知道宣罗公主问的是如今自己这状况有没有告知长公主与谢侯爷,这事她也是踌躇了许久才定笔措辞给父母写信的。 “去了信,不过还不知道到公主府没有。” 宣罗公主一笑,却似乎从中寻得什么趣味似的。“谢侯爷得知此事,必然暴跳如雷,恨不得亲身赶过来。如此一个什么不放在眼里的人,为儿女辈的事情躁动,倒是想想都十分有趣。” 谢长欢话语一噎,长公主只说他们是故人,但每每让人觉得这关系似乎有些耐人寻味。“殿下,我爹娘他们从前得罪过您?” “你娘的性子我倒是欣赏,你爹这种诡计多端,装模作样的人却不怎么讨喜。” 谢长欢语滞,谢侯爷在大昭向来是风评极好的,可堪典范的那种,怎么到了这位殿下嘴里就成了这副样子。 “阿旻之前有与你商量这孩子取名的事儿吗?”宣罗公主又问道。 谢长欢点点头,回道:“这孩子到时候不管男女,小名都叫做红苑。” “落日原上春生之草,这名字很好。”宣罗公主点点头赞同道。春草最繁盛的时候,等的人也该回来了。 北卑新君李旻年纪轻轻,盛名在外,一身传奇累累。李旻歼灭犬戎部亲手斩下狼主首级一战成名,以狼主首级为礼送往大昭一求两国和盟,二求谢侯女为妻。新主登基同年,定下北卑与大昭,迎娶大昭名儒谢侯长女为大妃。 英雄之名不多赘述,坊间自有传奇口耳相传。北卑新君名声还在其对于谢侯长女的专宠,后宫并无第二人。 曾有北卑朝臣婉转的谏言,大君应当多多亲近北卑望族,娶几位出身北卑望族女子为妃,诞下草原血脉的皇嗣才是正道。座上君主只是一挑眉毛,泠言道:“孤的亲母也是大昭女子,那孤这血脉按你这说法是不是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头?” 那进言的大臣当即被君主的这一番质问吓得跪在地上说自己失言求饶,也是如此一例,往后朝中想着进言这事的人也得多掂量掂量自己当不当得起这质疑君主之罪。 小公主红苑如今五岁,性格倒还算安静,谢长欢捏着她的小手教自家这小丫头写字,却见着李旻进来了,想着时间也是退朝的时候了。 “今儿早了些,怎么走得这样急?” 谢 分卷阅读11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长欢自李旻一进殿内就看出些异常,将笔放好,将红苑从练字时候站着板凳抱了下来。 李旻看了旁边伺候的侍女一眼,侍女便先带了尚有些迷糊的小红苑先出去了,留了殿中君主与自家娘娘说话。 “长欢,你听这事冷静些。”李旻说之前特意一顿。“帝京城那儿变天了,陛下他驾崩了。” 谢长欢虽有预料,但还是心神一震,毕竟是对她那样关怀备至,宠爱有加的长辈,她红了眼,颤声问:“如今状况如何?” 李旻握着谢长欢有些发凉的手道:“帝京城那边长公主还在那压着,西海王已经受急召急赶帝京城。你若是不放心,自可动用北卑这边帮衬些。” 谢长欢摇摇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帮忙,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做什么在旁人看了都意味变了。” 66.番外:旧事(一) “小世子,??是时候该起身了,一会儿还得去公主府拜见侯爷。” 李旻睁开眼睛,看着床前过来伺候的苏姑姑母女还有一众侍女,??今日这晨起弄得格外的郑重。 这是他在大昭的第二年,??大昭皇帝说在南地他如今该是开蒙入学的时候了,之前看他初来咋到时候年纪太小了些,也还没有习惯帝京城这边的风俗差异,??所以缓了两年。 如今旧事重提,??他是客居帝景城的北卑世子,入学的事情自然不可马虎随意对待,??选的师父也是京中名望极高的名士谢侯爷。 桑桑是苏姑姑的女儿跟着在一旁伺候,苏姑姑取了一套新做的衣裳给李旻换上,对于这次拜师礼也是很重视。“谢侯爷从前去我们北卑出使的时候,我还是公主殿下身边的管事宫女,??他生得好,??宫女们都偷偷在旁瞧着南地来的公子哥。” 李旻听着苏姑姑讲起自己将要拜见这位师傅的旧事。谢侯少年成名,??弱冠之年出使北地,??败犬戎诡计,??定两国合盟,??这一桩美谈无论是北卑百姓还是大昭百姓都是津津乐道的。 在公主府门前停了车,府前早有仆下在外恭迎了。李旻如今的身份无意弄出什么排场,??能低调尽量低调些,??身旁只跟了亲近的侍女桑桑。 领头的府中管事垂首恭敬道:“侯爷一早便命我等恭迎世子殿下,??如今侯爷和公主他们皆在厅中候着您过来呢,??请世子您随我这边走。” “有劳。”李旻虽只有五岁,也出身北卑,但其实早前也学过些大昭的礼数,即使在公主府仆下面前也表现得大方得宜。 本以为厅中是什么严正恭谨的场合,却没想李旻还没有进去就被一只从里边扔出来的花球给砸到了脑袋,是小孩儿玩意,幸而是轻软的材质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防备把人吓了一跳。 李旻蹲下脚步,把花球捡起来。厅中帘子一掀,有个女子出来,她打扮与其他侍女有所不同,更加讲究精细些,显然地位也有所分别。 侍女显然是既有眼力见的人,一眼便识出了李旻的身份,福身行礼之后,带着歉意道:“方才长欢小姐的掷的球惊扰了世子,还望世子您不要见怪。” “无碍。”李旻摇摇头,把这玲珑的绣花球还于那侍女。 管事上前为李旻把帘子掀起,李旻一行人便进了厅中。谢侯与长公主夫妇坐于座上,膝前有个红袄小女娃,生得粉嫩,拿着戴了铃铛镯子的小肉手拍着谢侯的膝头撅着嘴巴说着什么。想来便是谢侯的幼女谢长欢了,也是刚刚把球扔出去的罪魁祸首。 此时女娃听到了声响转头,目光落在了李旻身后拿着球儿的侍女,神色欣喜的看着那球儿,迈着腿儿就跑过来,接过了球,才注意到站着的李旻,疑惑问道:“你是谁呀?” 倒是座上的谢侯先起身过来,一手按着女娃的发顶,笑着说道:“这便是北卑的小世子,长欢,早上不也是你吵嚷着要看看我要收的徒弟是什么样子的吗?如今看着了,满意了吧。” “见过侯爷,见过公主。”李旻谦逊的见礼道。 “大君把你教得很不错,才来大昭两年这礼数比世家的小公子还要周全,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跟着学。”只听谢侯这么说。 女娃娃根本没有听两人说话,只是径直睁着一双圆杏眼在打量着比自己大些的李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突然十分惊奇的说道:“你的眼睛是蓝色的,你们那儿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李旻摇摇头道:“确实有许多北卑人眼睛会显出些蓝色来,但也不是全部都如此。” 这是李旻初次在公主府见到谢长欢,一身红色袄子,银色的长命锁片儿,手脚上皆有会叮当作响的镯子。长公主和谢侯年轻夫妇,这第一个孩子,也是如今膝下唯一的幼女。一直是万分郑重的娇养着,生得玉雪粉嫩小脸胖嘟嘟,娇憨可爱,真是半点看不出往后书院一霸的样子。 李旻是谢侯爷最早的开蒙弟子,而后仰慕谢侯爷才名送来受他教诲的弟子越来越多,公主府当中特别辟出琅声院给谢侯开学教授弟子。学堂上清一色的世家小公子,唯独谢长欢一 分卷阅读12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个小姑娘,年纪最小,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多让着一些这个小师妹。 谢长欢早年骄纵的性子大抵也是他们这么惯出来的。当中唯有沈观世对谢长欢从不纵容,也不甚假以辞色。谢长欢性子一向被人顺惯了,此时有个不一样的,偏生也来劲儿了,天天跟着沈观世屁股后边。 对于李旻,谢长欢不知为什么总是看不大顺眼,总是使着小性子。她刁难人的方式与自身的性格一脉相承,直白得让人想笑。 “今日虽说我爹夸奖你了,也判你的诗作为优胜。但明明观世哥哥的比你强多了,怪不得他那般郁郁不快,哼!” 沈观世出身名门,向来自视甚高,非得跟李旻争个高下,每回儿若是落败必然卒郁。像沈观世那样性格的人即使心里头不快,嘴巴上也不会说出来,倒是谢长欢过来李旻面前出头。 谢长欢到底是谢侯教养出来的女儿,就是再是气鼓鼓的,嘴里头也实在憋不出什么恶毒的字眼儿,这么逞凶了一番,饶是觉得有些不够仍是说不下去,只能瞪着杏眼作罢,有些悻悻然的转身走人。 “世子,也只有您每回容着谢长欢在面前无理取闹了。”桑桑看着走掉的谢长欢,还是忍不住为李旻抱打不平。 “无妨,她当真是个直肚肠的人,比起许多胜过不少了。”李旻看着谢长欢明明还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非要作出凶巴巴模样,透着一股猫儿强逞虎威的滑稽味道。想到这上头,李旻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谢长欢喜欢的缘故,琅声院外头的树上扎了个秋千,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可以见着谢长欢在那儿玩。今天李旻来学堂稍早了些,正好经过时候就见着谢长欢那荡秋千。 谢长欢玩得熟,荡秋千时候没有分毫的顾忌拘谨,直接踩在了秋千板子上头,一叠声的嚷着跟随的小丫鬟给她晃得更高一些。 “高些高些,丹珠你的力气也太小了吧,这么低一点意思都没有。”只听谢长欢从秋千上跳下来抱怨道。 谢长欢看到了正好经过的李旻,便喊住了他道:“李旻,你先别忙着去学堂,反正时间还早着呢。丹珠力气小,推得不高没意思,你过来帮我推秋千吧。” 李旻好歹是堂堂一个北卑世子,在这帝景城也就公主府里头的这位大小姐敢于这么直呼其名,并且毫不客气指使人干活了。桑桑向来不喜谢长欢这跋扈,见着她这颐指气使指使人的模样忍不住要出声反驳,却让李旻眼神挡了回去。 “好。”李旻答应了。 谢长欢见李旻过来,高高兴兴的跳到秋千上,又道:“李旻,你使劲些把秋千推高一点儿,这才有意思。” 李旻向来知道这位大小姐胆子肥,但没有预料到她竟然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秋千荡上去的时候松了手,整个人摔了下来。 公主府因为谢长欢摔破头受伤的事情忙成一锅粥,长公主与谢侯皆守在房外边。李旻待在角落,夜已经深了,但对于公主府中人来说,注定不是难以安寝的夜晚。 桑桑也陪在身边,小声嗫嚅道:“世子这事情也不怪您,毕竟你也想不到她会自己突然松了抓绳子的手呀。 李旻摇摇头道:“毕竟也在当初,若是反应快些提醒一句,或是接着一些也不至于伤得像是如今这般重了。” 谢长欢是夜里醒过来的,谢侯看李旻也跟着守了大半夜让他一块儿跟着进来。谢长欢身上还疼,也没起身就躺着睁眼看来人,看到李旻有些惊讶道:“阿爹,阿娘,你们不会以为是因为李旻我才摔着的,把人扣在咱们府上到这个时候吧。” “虽说我不喜欢李旻,但这事情确实跟他没关系,我只是想松手试试看而已。”谢长欢道。 “先生,公主并未为难于我,师妹放心。”李旻解释道。 “谁会不放心你。”谢长欢即使选择帮忙解释清楚,也不见得对李旻态度有所好转。 谢长欢便是谢长欢,喜欢讨厌都是正大光明的。李旻其实最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是在北卑与大昭因边地之事起了嫌隙的时候。 李旻本就是客居于大昭帝景城的北卑质子,虽明面很少这么直白的提出来,但大家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大昭与北卑关系恶化,首当其冲受到波及便是李旻。 从前学堂之中的同窗,还看着两国交好他即使是别国的世子,受到的尊重礼遇级别不低。局势变化,学堂中的弟子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变化,当面犹能冷嘲热讽,背后说的只怕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北卑人真够下贱的,甘心做犬戎的走狗。” “看我们学堂的那位不就知道了吗,闹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来我们先生的学堂里头跟我们一同进学,不就是不知廉耻吗。” 李旻有东西漏了只能倒回来拿,隔着门便听到里头的讥讽。咚一声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的踢翻在地,原本说话几人都噤声了。 “你们不喜欢李旻有本事去他跟前去跟他打一架,背着人后耍嘴皮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李旻呢。他是我爹的弟子,自然是要上学堂来的,你们若是看不惯,大可 分卷阅读12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不要在我爹门下进学。” 这是谢长欢的声音,光明正大,掷地有声。即使是不喜,她也不屑于背后议论,落井下石。她的所有喜欢,所有不喜,都堂堂正正。李旻心里头第一回有些羡慕沈观世,能被这样的人毫不忌讳的宣诸喜爱的情绪。 67.番外:旧事(二) 李旻命途多舛,??幼年便远离故土被送到大昭帝京城中当质子,而后辗转才回到北卑,从最不被看好的先大皇子遗孤,??登临北卑大君之位。 这些年厌恶他,??甚至痛恨他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都不少,李旻走得凶险,每每危急过后,??总不觉想起大昭那位任性跋扈的公主府中的大小姐谢长欢。 听闻谢长欢出嫁的消息,??李旻刚从校场回到王府,手里桑桑递过来搽汗的帕子脱手落了地。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谢长欢从小便爱黏着那个人,皇帝又心疼自己这个外甥女,一道指婚的圣旨下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李旻自知自己生来六亲缘薄,对人事因缘际会看得很淡。他那时只心想,??谢长欢嫁人了这样也好,??自己也该放下些不该有的牵念。 本以为是这样,??两人各自嫁娶,??再无干系。新君登位,??前朝的事情不少,??后宫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盯着,李旻一日没有定下自己的大妃的人选,??为着有利可图自然人心浮动。 李旻为着这事儿也有些头疼。许久没有听闻帝京城的消息,??此时听到的这个,??饶是向来克制自持的李旻,??登时也怒得起了杀意。谢长欢成婚三年,主动在太傅府前提出与沈观世和离,原因是沈观世在外已经另有新欢。 “大君。”桑桑看着碎在李旻手中茶盏慌得大叫,此时白瓷片将他的手割除口子茶水站着血淌到桌案上。 桑桑忙拿帕子去捂,李旻却无甚波澜的将手中瓷片掉下,自己拿着帕子擦拭手上的血点。“小伤而已,不必去惊动其他人。你方才说她在太傅府过得如何,继续说。” 谢长欢是公主府的掌珠,千娇万宠长大的,却没想被交托到了这么不知爱惜她男人手中。自出嫁之后这几年再太傅府中谢长欢过得不好,过得也不想是从前那个骄纵无忌的学堂一霸。 她为了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收敛起了自己从前的所有小性子,面对迂腐挑剔的公婆,性格恶劣的小姑,都小心的周全着。从前最不耐烦厨艺女工的骄矜大小姐,也学着洗手作羹汤,只为讨那个人一点点高兴和欢喜。 直到沈观世踩到了谢长欢无法容忍的底线。李旻向来很少有强烈的情绪,此时将桑桑的话越往下听着,越觉得怒不可遏,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底珍重的人,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从前在王府受过恩惠的几名大昭门客,你替我传令下去,替我到帝京城当中去办一件事情。”李旻冷下眉目对桑桑下了一道命令。 桑桑听了李旻命她办的事情,忍不住拧起了眉头,探问道:“大君您这是要为谢家大小姐出气?” 李旻并不回答,却也没有否认。桑桑知道了主上心意,便也不再多嘴问什么了,垂首行了礼,便无声的从殿中退了下去了。 曾经李旻真的想过,谢长欢嫁了如意郎君,他便能安心的将从前那个十分在意的小姑娘藏在更深的心底,只在无人时候悄悄独自想起来,可现在看来终究是不能了。 他只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一些把她护在自己身边。 今日宣罗长公主入宫见自己这位大君侄子,长公主地位尊崇,加之又是一手扶着当初还是王爷的李旻上位,如今在宫中无人不尊,一路直入这君王书房也无人敢拦。 年轻俊美的君王有一叠折子,被推到一旁,显然他并不耐烦去翻这些折子。宣罗公主染了艳红蔻丹的手拈起一本,几眼看过,冷冷嗤笑一声,便将那折子轻轻抛回到桌案上。 “又是给你举荐大妃人选的折子,朝中这些的心思可真是藏都不藏一下。阿旻,你登位大君也有些日子了,可想好了选哪家的姑娘了?” 李旻将正在看的折子合上,敛眉道:“侄儿已经想好了,正想着找合适的机会与姑母说。” 宣罗公主挑眉也来了兴致。“是哪家的姑娘?” “谢侯长女,谢长欢。”李旻抬头回答宣罗长公主。 显然这个答案宣罗长公主完全没有预想到,艳丽的脸上满满尽是惊诧的神情。“阿旻,你身为北卑国君,这大妃是国母,可不能儿戏。” 宣罗公主这么说,自然也是听说过了大昭公主府的事情了。 虽说北卑这儿对于女子的约束不像是在南地大昭那般苛刻严厉,女子得到的尊重更多,二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毕竟是国母,且不说刚刚和离了,谢长欢是大昭皇帝的侄女,中间牵涉公主府,北卑朝内也必然有所非议,这件事情牵连甚广。 “姑姑,侄儿正是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才想着去请您想想办法,谋划一二,促成这件事情。”李旻回道。 掌上明珠刚刚在前头的婚事里头摔了跟头,正是 分卷阅读12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伤情难过在家闭门不见人的时候。谢侯长公主夫妇爱女心切,只想把女儿好好护在自己府上,怎么轻易松口让她再嫁。 李旻郑重的亲自执笔写了求婚书,遣了心腹爱将澹台桀作为使者到大昭传达求婚之意,一则力陈北卑新君对谢家长女的爱慕深切,二则表达修两国秦晋之好的心愿。 出使过程中,澹台桀与李旻之间的书信从来没有断过。李旻知道谢长欢是皇帝疼爱的侄女,若是换个其他姑娘,自然会干脆的允了以修两国之好,但偏偏求的是他的这位侄女,一时也难以决断,只说还要看谢侯爷夫妇以及谢长欢本人的意思。 预想过事情不好办,李旻接到澹台桀的信时候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只是忽而有些牵挂重新回到公主府的谢长欢好不好。 最终这么一桩求婚能够落定下来,还是凭着谢长欢本人的一句“北卑大君不嫌蒲柳之姿,再嫁之身,情深爱重,臣女愿望往之”才将其真真正正的落定了下来。 李旻秋十日率领重臣皇族祈福北郊归来,收到来自澹台桀的消息,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谢长欢明明是那样骄纵耀眼的女子,少年时候在帝京城没有那家的贵女有她这样的门庭殊荣,高扬跋扈的红衣容不得一点卑微的天之骄女,如今居然用这样自惭形秽的词眼形容自己。 澹台桀后来的信件中告诉李旻大昭那边决定下来启程送嫁的吉日,是个秋日里头的好日子,李旻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按着车马的行程,大抵要到冬日才能行到鹯阴城来,提笔回信时候嘱咐澹台桀好生照料谢长欢,行程慢些也无碍。 李旻记得谢长欢怕冷,在学堂的时候每每到了冬日总容易贪睡晚来,挨了谢侯爷的责怪,也是搂紧了兔毛袄子,手紧紧的藏在衣袍里头,理直气壮的反驳自家爹爹一句“天气冷人自然容易怠惰睡晚,爹爹你怎么能够怪女儿,要怪就怪这天寒地冻的天时”。 谢长欢出身尊贵,为大昭皇帝长姐与谢侯膝下长女,帝后看着长大的视之为亲女。再嫁为北卑大妃,母族的人有心给足了尊荣,一律形制比之嫡公主出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在大昭也是少见的风风光光,满城齐贺的二嫁。 别人家的姑娘若是为夫家休弃必然无脸见人,即使再嫁也偷偷摸摸的也不敢让人知道,谢家这姑娘倒好越嫁越尊贵,真是给大昭女人长脸,看热闹帝京城女人们议论着,又更加嫌弃起来前一阵子醉酒摔得瘫了身子下不来床的沈家公子。 大昭一品大将率军护送,谢侯公子为送嫁使臣,送嫁车马规制极高,妆奁排场浩荡,入鹯阴城那日引得满城百姓引颈瞩目。 李旻站在殿前看着朝着自己步步而来的谢长欢,她穿的是大昭款式的嫁衣,南地姑娘出嫁大多会选着清风和煦的春日,嫁衣精致华美有余,却是不怎么御寒的。 谢长欢从容而来,面容在细金流苏之下影影绰绰的。李旻少年时候离开帝京城,那时的谢长欢还是娇憨圆润的少女模样,几年的时光她出落得更为明艳,只是那分艳色上笼着些许郁郁,像是被阴霾所掩的明月。 李旻伸手握着谢长欢的手包入自己掌中,她手冷冰冰,果然穿着这嫁衣受了寒。谢长欢似乎有些意外,杏眼从垂帘望李旻一眼,倏忽又重新垂了下来,作出一副符合场面的端庄沉静的模样。 他知道现在的谢长欢并不快乐,他想没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 新房帷幔床帐都换做了喜庆的颜色,一身艳色嫁衣的谢长欢坐在那儿等着他,李旻在宫人的手中接过喜枰挑起盖头,谢长欢圆杏眼看着他,咬着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想来应该是旁边有人在,谢长欢不大舒服,李旻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拂了衣袍坐在了谢长欢旁边。 谢长欢有些拘谨的攥着自己的衣摆,赚紧了复而又松开了,只听她低声说道:“大君您其实可以挑帝京城里头更好的姑娘的。您挑了我,倒也解了我的困局了,我待在帝京城里头也是难受,这事倒是该谢您了。” 68.番外:旧事(三) 李旻看着谢长欢低垂着脑袋半天才吐出句这么不像样的话,??心里又是心疼,又有些生气,他说:“往后不要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谢长欢一怔,??似乎有些不解李旻说这话的意思,??甚至抬起头来看着李旻似乎想寻求一个回答。 李旻没有说话,谢长欢现今完全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样,过于唐突难保她会更加封闭,??瑟缩成一团。他并不想逼得她过胜,??只是默默执起谢长欢冰凉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双手暖。 “冷吗?”他问。 谢长欢只是轻轻的摇摇头,??尽管幼年时候在琅声院时候也算得是有一份同窗的情谊,但那时的两人其实并不对头,又隔了这么多年。 虽然担着夫妇的名头,谢长欢也不大习惯李旻的亲近,??但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托词,??只好由着李旻替他暖手。李旻的手宽厚暖和,??谢长欢手里的寒意很快被驱散开了。 “好了,??已经暖了。”谢长欢想要从李旻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何李旻 分卷阅读12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攥得这样紧,??左右踌躇只能暗示一句道:“大君,您别坐在这儿了,??时间也晚了。” 谢长欢自觉地这一句婉转的逐客令已经很是明白,??李旻今天这番大敞城门,??带满朝门前迎娶,??已经给足了她的面子,她合该也有些自知之明,知情识趣一些。毕竟世间,哪有男人,这么多冰清玉洁,温柔小意的姑娘不娶,唯独对这么个二嫁的女人有意。 “说得也是。”李旻点点头,正当谢长欢以为李旻要起身走人的时候,他却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大君您在做什么?”谢长欢看李旻,她完全没想李旻居然完全没有听懂她的话语。 “时间确实晚了,那便就寝吧。“李旻又说道。 她确实是想赶李旻回去自己寝殿中就寝,而不是留在她这儿,两两相对,他们都尴尬。李旻的话让谢长欢有些语塞,她觉得李旻不至于听不懂她的意思,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是故意的。 看着谢长欢脸上藏不住腹诽的小表情,李旻心中觉得十分有趣,这样的她,但比起故作沉凝的模样生动许多。谢长欢天生是一双明亮的圆杏眼,末端眼尾处稍稍挑起,今日妆面上特别在此处挑出一抹轻红的颜色,生出十分的俏丽妩媚。 李旻想,若是等谢长欢习惯了他在身边,不再那么难过伤情,放下了对他防备了,他真想好好吻吻她的眼角。 谢长欢看着李旻宽衣解带,只默不作声,心道李旻可能是顾惜名声,若是她这个远嫁而来的大昭贵女,第一晚上就被君王冷落,传出去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一层上头,谢长欢心道,人家李旻想得周全,倒显得是她不那么懂事了,只能默不作声的先摸到床铺上,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自顾自瑟缩到靠里的角落去了,把外边富余的位置留给李旻。 两人共处一室,谢长欢没胆量赶一国之君去睡地板,这天寒地冻的世界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去睡地板,那还能怎样,只能凑合着这么睡着吧。 李旻看着把自己裹成团的谢长欢,嘴角带着笑意,只怕这位大小姐现在心里是十分埋怨自己不解她的用意。只能等她慢慢适应了,李旻侧身躺在谢长欢身侧。 半夜里头李旻是被谢长欢绕到面上的长发痒醒的,她确实是真的怕冷,估计是半夜睡糊涂了,那儿暖和就往那儿缩了,也没管之前防备不防备的了。 放轻了动作将绕在自己脸上的头发,李旻顺手理了理谢长欢睡得有些乱的长发,将长发顺到后边,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来,谢长欢蜷缩着身子贴着他的身侧,睡得很沉,手小心翼翼的捏着他的衣袖角。 李旻伸手揽着谢长欢盈盈一握的细腰,让她整个人能够更加舒适的贴到自己的身边来,这样骄纵的人睡着了却乖得像一只小猫似的。 “大君,您可以松手了吗?” 李旻睁眼,只听到谢长欢这么说,发觉自己手还揽在她的腰侧。闻言,李旻不置可否,只道:“昨日迎娶大妃,鹯阴城中大举庆贺,朝事也罢了,睡晚一些也无碍。” 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谢长欢在心底默默的腹诽。李旻没有松手的意思,又合了眼眸懒洋洋,她心头忽而想起了一个用来形容君王昏聩荒废政事的词眼。 “你在想什么呢?”李旻声音此时透着十足的慵懒,还有几分从鼻子里头透出的懒音。他在枕头上转了过来,几乎贴到了谢长欢的脖颈窝来。 “君王不早朝。”谢长欢怕痒,只能退了退。 李旻轻笑一声,谢长欢面上露出诧异来,毕竟再见之后李旻还没有这般笑过。李旻似乎听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面上的笑意更加浓厚起来。 只听他开口这么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上一句。” 谢长欢的脸蹭一下全部红了,恶狠狠的瞪李旻一眼,这次李旻一定是故意的。哪里好这般污蔑人,明明昨夜两人什么都没有做,不过就是清清白白盖棉被睡了觉。 不排除她半夜睡糊涂贴李旻身侧去,但他俩还是清白的。谢长欢缩到被子里头有些愤愤的想到。 北卑皇宫里头的日子说好过也好过,说难熬也难熬。李旻后廷人口简单,就她这么一位正主儿,也没有事情要去应付打理。正因为如此闲极无聊,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久了,还是乏味的。 在大昭时候,谢长欢为名儒谢侯爷的长女,自小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姑娘,学识见闻都是不差的。现在背井离乡,来了这异地北卑,一下子又成了目不识丁的粗鄙之人。 谢长欢是接受不了的,拿了本北卑文字的书看,殿中除了从大昭带过来的丹珠碧珠,年纪最小的侍女亲近她,毕竟语言不合,交流起来还是颇为吃力,不挂她问什么,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只是站在那儿一味的对她回以微笑。 放下了书,谢长欢不由叹了口气,这事情比她预想的难了许多。 李旻听过了今日殿中的人回禀谢长欢的情况,点点头,心头生出些欣喜,寻得些能做的事情,她却比自己想的更快的在适应这儿的生活,也不那么沉浸 分卷阅读12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于从前在大昭的往事了。 谢长欢在房中写字,用的皆是大昭带来的上等笔墨。李旻凑近了才瞧见了原来她在练习北卑的文字。 全部心神都在面前的执笔,当发现了李旻的到来,谢长欢着实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是一震。正待她要放下笔的时候,李旻却主动握着她的手将没有写完的那个字工整的写好了。 “往后都是要在这儿过日子的,早些学北卑的文字和语言也是好的,这些总归是手把手教授,好过拿着书去问殿中的小姑娘。” 谢长欢握笔的手一顿,似乎有些惊讶李旻居然连着这般细枝末节的事情也留心了,还专程跑来费心教她。 “专心些。”李旻提醒心思飘向别处的谢长欢道:“怪不得从前在学堂习字的时候你总会挨侯爷的训斥,这心思也太过拢不住了吧。” “哼。”被李旻这般直白的戳了从前的短处,谢长欢从鼻子里头不悦的哼出一声来,心中暗道若是不尽快学好,岂不是要一直被李旻这么取笑下去。 随着回春转暖,谢长欢殿中的炭火才慢慢一点点被撤了下去。谢长欢是冬日嫁到这北卑来的,猝不及防的感受了北地的刺骨严寒。 对她这么个南地来的娇养贵女,李旻也只是想尽了办法,尽可能周全照顾,厚毛毯子铺满了整个寝殿,最好的炭火烧得暖如春日。 有善于驯养马匹的封王送来帝京城几匹上好的良驹,李旻心想,也是正好的光景,这几日也可带着谢长欢出去走走,毕竟从前是为着广阔些的风景,从秋千上边摔破头也丝毫不怯的人。 “多谢大君好意,臣妾并不想外出。”谢长欢听完了李旻的提议之后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自回到公主府她便习惯了足不出户的日子了,守着方寸地方郁郁寡欢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反正出去也遇不到什么好事儿。 “这里是北卑,不是大昭帝京城。”李旻道。 谢长欢不解其意的看着李旻。 却听李旻敛眉带了些冷意又说道:“在北卑这儿无人敢议论你半句不是,若是有,孤便让他无机会可说。” 这一回谢长欢确实真真切切感受了一回,当李旻这个人强硬起来是什么样子。根本不由得谢长欢再推拒,整个人便天翻地覆的被李旻轻而易举的扛在了肩头上。 李旻今天是立定了心意要带谢长欢出门。 谢长欢还在李旻肩头上不安分的挣扎扑腾,李旻一手按在她的后腰稳住,才使得她不至于把自己摔下来。 “这处宫道平时最是宫人们来往频繁的地方,若是觉得不够丢人,大可继续挣扎闹腾。”谢长欢听到李旻沉静的声音如此说道。 69.番外:旧事(四) 谢长欢自从来到北卑之后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得体的事情,自己心中甚至还有了几分自得,自己从前在大昭帝京城从未得过淑女的名声,??此番在北卑却树立起来孤高冷傲,??目下无尘的形象来。 但被李旻这么直接的扛起来在宫道当中走着,所有端庄自持,冷傲疏离瞬间都烟消云散,??过往宫女见着君主都垂首推到一侧让路。 尽管如此,??谢长欢还是看出了宫女们看热闹的颜色,甚至有些忍不住捂着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谢长欢更觉丢人,??只能任由李旻扛着,在他背后捂着脸,能遮掩一点是一点。 李旻这个君主当得真够不称职,登基这么久了就她一个女人,??此时丢人的事情做出来连存疑的空间都没有了。谢长欢心中埋怨李旻。 北卑到底是马上起家,??精于骑射的民族,??宫廷里头的马房修得很是完善,??甚至有不小的驯马用的马圈,??大小甚至堪比小型的马场。 谢长欢未嫁之前骑射并不弱,??至少在一群帝京城的闺秀当中十分拔萃,就是从前在学堂当中的公子哥们,??也只有武将世家出来的几个能够胜过她几分。 一来性格使然,??挽弓骑马在谢长欢总比绣花账本有趣味,??二来也有些家学传承,??小时候跟着表姐一块儿练过,谢侯并不反对女子习武,长公主也由着。 只是嫁人之后,太傅府中沈家人大多陈见迂腐,觉得女子做这些显得不大端庄,沈观世也不喜欢,谢长欢才慢慢搁置下来了。 进献的良驹自然都是挑着最好的,饶是谢长欢看了也是要赞叹几句的。原先推拒着死活不愿意的人,此时却是满眼的跃跃欲试,自己凑近了去瞧那些良驹。 美人之所以称为美人,只因不管作出何种情态都美,偶尔安静下来的谢长欢不是不可爱,但这般眉目生动的谢长欢才是李旻记忆之中那个念念难忘的女子。 “有哪一匹能够看得上眼的吗?”李旻走在谢长欢的身侧问他。 “这头。”谢长欢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她懂骑射,也略通相马之术,自然能够通过品相情态,优中选优,在一众良驹当中挑出那一个最为拔萃。 这头名为乌云踏雪,是匹乌骓马,马身乌黑油亮,身板健硕精干,尽管不怎么外显但真正懂马 分卷阅读12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的人一看出来这马强健在筋骨里头,四只雪白蹄子稳健方正,像是踏雪前行一般。 马是一匹好马,眼神炯炯,额头间一点雪白点印,本事是有的,但性子也是刚烈难驯。俗话说,物肖主人形,大抵骨子当中性情有七八分的相像,谢长欢才一眼相中了这一匹。 还说话间,谢长欢已经一跃翻身上马,李旻有些不放心,毕竟谢长欢看着有段时间没有骑马了,他站得很近,观察着那匹乌骓马的反应。 刚开始还好,但当谢长欢坐上去试图驱使马匹前行的时候,马匹突然开始扬前蹄子反抗,李旻忙拉缰绳遏制住马匹太大幅度的行动,不让它把背上的谢长欢颠下去。 谢长欢有些愣怔,这马脾气的突然发作。此时李旻已经翻身上马将谢长欢护在身前,握着缰绳与胯下的这匹烈马角力,她整个人顺势就被揽在李旻宽厚透着暖意的怀中。 一来二去,乌骓马也晓得自己在李旻的手下讨不了便宜的,便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乖乖的任由他驱使。 “执意是要这匹马吗?”李旻问谢长欢。 此时李旻将谢长欢护在身前,手握着缰绳,整个身形拢着着她。此时不过初春时节,其实还是微冷的时候,谢长欢这么整个被揽着,李旻说话时候又凑近了几分,她只觉得燥热得很。 “就要这匹。”谢长欢本能的避开了些,然后回答道。方才自己信誓旦旦的要挑这乌骓马,若是这么闹了一番就轻易放弃了,她谢长欢成了什么人了。 李旻轻笑生音从而后传来,谢长欢只觉得两人此时这样的姿势真的不好好说话。李旻不过轻轻笑几声,谢长欢耳朵就被笑得又红又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怕痒的毛病。 “那好吧,你喜欢便随你吧。”只听李旻这么说,他握着缰绳环在她的腰上,不至于勒得谢长欢难受,也教谢长欢难以从他身边脱离。 正当谢长欢以为李旻要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翻身下马的时候,李旻确实分毫为动,只听他吩咐马倌道:“把孤的马牵回去,今日出行孤与大妃同乘一匹便可。”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怎么就变成同乘一匹了。谢长欢有些愣住,忍不住转头去看身后的罪魁祸首李旻,想要婉转的质问他几句。 两位之间本来就贴得十分的近,李旻说话时候习惯性垂下头贴得跟谢长欢耳畔近些,此时谢长欢一回头,唇角堪堪与李旻的一触,被风撩乱的发丝横亘在之间,似有还无,猝不及防的亲近。 谢长欢忙转回头,刚刚要说出口的质问话语,只好自己咕噜一声全部咽回去肚子里头了,她红着脸垂着脑袋装哑巴。 李旻伸手摸摸笑出弯弯弧度的嘴角,看着谢长欢红了的耳朵尖,一番羞愤得想要刨个洞把自己就地埋了的模样。也罢,今天心情大好,也不逼迫她过甚。 出来走走,谢长欢没有想到会弄得自己这般狼狈的,到底还是要怪李旻,完全不顾谢长欢的反对,直接把人从从殿中扛了出来,衣着鞋履行藏没有一样是适合外出。 风一吹,马上颠簸下来鬓发自然散乱得不成样子,谢长欢提起裙摆草原上边春日雨水多,前几日刚刚下过雨,草木茂盛,草深处看着平坦一踩下去才见挤了一洼水,此时脚上穿着的软绣鞋连带着里头罗袜都湿了个彻底。 沾湿了鞋袜的谢长欢,颇为埋怨的深深看着面前的李旻,问他:“大君,这该如何是好?” 李旻安抚似的看她一眼,甚至伸手抚抚了她散乱的鬓发道:“别着急,一会儿我想办法给你弄干。” 谢长欢再是不在意自己如今的形象,好歹担着大妃的名头在身上,随行出来带的人不多,大多还是近卫,更是不方便见着她这样子。 李旻屏退了身边人,让他们到远一些的地方守着去,没有诏令不能随便过来这里。 “先坐吧。”李旻脱了自己的外披垫在干燥的草地处,让谢长欢能够坐得舒服一些。然后李旻转身去了别处,回来的时候手上抱了些树枝柴火。 火生起来之后,周边也暖和起来,谢长欢身上有些湿冷,便凑近了火堆去,巴望着脚上湿哒哒的鞋袜能够快些干起来,不至于沾在身上,那么难受。 “你这样要几时才能干呀?” 谢长欢回望李旻,正等着大君陛下能说出什么高见呢。李旻行动力却比她想的高了许多直接伸手从她脚上脱了已经湿了的鞋袜,放在火堆旁边靠。 李旻拿了帕子把谢长欢脚擦干,而后放在外披上边。谢长欢有些不好意思,没想过李旻能照顾她到这个地步,其实只要说一句,她自己来便好。 “谢谢。” 一声道谢之后,两相无话,谢长欢便乘着这个时候解开了散乱的鬓发,打算整理一下,不至于在人前形容太不端整。 谢长欢咬着解下来的红色的珊瑚珠发声,稍稍侧头,梳理长发,出来得仓促,又是这样的山野地方,梳子都没有一把,只能是五指为梳去梳理长发。 幸而头发长却顺,梳起来并不十分费劲。南地女子都爱一头鸦羽般的乌发,坊间女 分卷阅读12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子有各种芝麻叶茶油等护养方法,一生之中不到不得以的时候都不肯损伤自己的头发分毫。 谢长欢是天生的好头发,长顺乌黑。及笄的时候,长公主送了谢长欢一把玉梳子,她自得了便十分珍爱,几乎时时带在身上,想着将来嫁人必然让自己夫君给自己梳发,一梳恩爱,二梳长久,三梳白头,到底只是空望。沈观世不耐烦见着她,更是从未为她梳发,最后那把玉梳子还留在了太傅府。 谢长欢心道,早知道那时走之前摔碎了,也不把那东西留在那儿。 梳最简单的两分的麻花编织,谢长欢梳顺了,心里头这般盘算着,李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了她旁边,执起了一半她分好准备编的头发。 “我来吧。”李旻说。 谢长欢咬着发绳,不知道如何应道。 李旻不知为何如此了解谢长欢的心意,便知道她预备着这样编,手艺还不错,手指间服帖听话,长发在他纤长白净的虽然赶不上碧珠那般出神入化的手艺,但这麻花辫也算编的均称细致。 谢长欢取下一条珊瑚珠发绳,准备递给李旻让他将编好的辫子绑好的。李旻已经编到了末尾,留了一段恰如其分的小尾巴,在这处绑好发绳便是了。 李旻手捏着发辫尾巴,却没有接过递过去的珊瑚红发绳。谢长欢有些诧异,却只见李旻稍稍垂头,在编好的辫子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头发是没有知觉的,剪短了脱落了都不会有痛觉,但是若是有一个人这样轻轻在上边落下轻吻,却是让人害羞的,谢长欢垂着脑袋,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了。 70.番外:旧事(五) 李旻从前觉得像谢长欢这样的天之骄女偶尔在自己面前露了些迟钝娇憨的模样,??有时却也忍不住为她的迟钝而懊恼。 今夜躺在床上谢长欢并像平日里头的那般沾了枕头就睡觉反而辗转了许久,李旻知道她心里头装了事情,这样直来直去,??有话不说出来必然难受得辗转反侧。 “有什么你便直接说了吧。”李旻看透了她的心思道。 谢长欢转过身面对着李旻,??抿了抿嘴巴,似乎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好开口踌躇了许久踌躇,才终究说了出来。 “大君,??你真的不考虑考虑纳些北卑望族的女子进来宫中吗?如今皇宫如此冷清,??总归是惹得外头的人非议的。” 李旻并不放在心上,只说:“他们能够非议什么?” 谢长欢弯弯绕绕婉转道:“大君后宫空虚,??膝下又没有子息,往好的说,是勤心政务,不眈于儿女私情,??往坏了想也也诸多猜测的。外头人要是说闲话,??大君您会不会很没面子?” 李旻总算是听明白谢长欢要说些什么,??面上有些不豫,??也不知道大小姐心里头一天到晚在琢磨什么,??竟然想到这上头去了。 按着谢长欢烈得像火一般的性子,??若是在心里头有半分把他当做夫君来看待,肯定不能没心没肺的说出这么一番劝他广纳北卑望族的女子是入后宫的话来的。 毕竟当年,??谢长欢发现沈观世与别的女子有私情,??当下便能决绝断了往日恩情,??毫不留恋的离开那个人,??她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贤良淑德的女子,眼中从来容不下一点点沙子。 能说出这种话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谢长欢的心中根本没有他。想到这上头了,李旻不由有些气闷,转身背着谢长欢闷声装睡,也不想再去讨论这个问题。 谢长欢来北卑一年多,两人一直同塌而睡,从开头的无声而眠,到偶尔说上几句话,氛围一向不错,这是鲜有的,李旻冷了话头,谢长欢端着刚刚提起的事情不尴不尬的。 “李旻你生气了?” 李旻却是没有想到大小姐会又凑上来,他背对着侧躺,谢长欢此时却是坐起身子探了头过来瞧他的脸色,带着些做错的事情时候试探一般的小心翼翼,唤的也是他的名讳。 就是再恼她的没心没肺的举动,李旻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也不得不软了态度,稍稍抬眼看着凑过来的谢长欢。 好模样就是占便宜,谢长欢天生一双圆杏眼,稍稍飞起的眼尾,做得出疾言厉色不留情面的跋扈模样,也十分适合妆成嫣然百媚的明艳娇态,此时稍稍示弱,垂了眼角也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见着李旻肯看她了,谢长欢才又开口道:“你不高兴我也是明白的,外头传什么都是老百姓的口耳相传,也是约束不过来的。” “你看我舅舅明明跟娘娘这般恩爱,总是有多事的人非议,逼着人家三宫六院开齐了才高兴。但到底情况还是不一样,至少舅舅他膝下还是有皇子不愁继承人的。” 李旻看着谢长欢,绕半天她还是想说着话,合着三分气性,他伸手拉了把没心没肺的谢大小姐,使得整个人扑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未等谢长欢反应过来,两人的位置就掉了个转儿,被李旻压在身下。 夜夜同塌而眠,偶尔李旻乘着谢长欢不备的时候,也偶然有过亲昵的举动 分卷阅读12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可这般在床上突然的举动还是从来没有过的,谢长欢有些惊慌的张大眼睛看着李旻。 李旻鸢蓝色的眼睛透着些愤愤,谢长欢自然明白自己是那儿惹到了这位主儿了。小时候的李旻想个软面团儿似的,怎么招惹他都是笑眯眯的,从来都不和谢长欢置气。 这么相处下来,谢长欢知道李旻并非没有脾气的人,他只是比寻常的人更加擅长克制自己的情绪。平时越是不动声色的人,但他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就越是可怕。 谢长欢试图挣了挣,危机感使得她想尽快脱离这样微妙的处境。她并非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两人担着夫妻的名分,李旻与她相处向来温和体谅,此时这般透着的危险意味。 李旻按住的手纹丝不动,他面上冷冷的带着些许愠怒和焦灼,贴近她脖颈近旁处的鼻息却是分外灼热的,他说:“你若是真的这么担忧外头人非议,关心孤膝下的子嗣继承,不妨为我生个皇子如何?” 谢长欢听了李旻的话,一动不动的躺着,手上再没有挣扎的动作,似乎愣住了一般,半晌才沉声吐出一句话。 “放开我吧,你其实可以找更好的人。” 谢长欢声音低低的带了些哽咽,李旻抬头再看谢长欢,圆杏眼红红的,湿漉漉有了泪意,谢长欢不是多愁善感,懦弱怕事的闺阁女子,她的性子极为刚强,小时候摔得再重也甚少见着又吭一声的。 她哭,是真的难受了。他急于在谢长欢心里头占据一个位置,气恼于她的漫不经心,没心没肺的话语,却半点不舍得她露出伤心难过的模样。 李旻松开了压制住谢长欢的手,突然有些后悔逼得她太紧了,伸手想替她擦擦眼角沁出一点泪珠,却被谢长欢侧脸闪躲过去了,她并甚至不想他触碰自己。 “别哭了,是我吓着你了。” 李旻叹了口气,帮已经背过身躲着自己,浑身透着抗拒态度的谢长欢盖好被褥,而后轻轻的起身。 “你好好休息。” 人走了,原先拥挤的床榻变得空荡荡的,谢长欢摸着慢慢冷下去的半边床铺,原先那个睡过的温度正在慢慢的消散。 谢长欢嫁过来之前想过李旻可能会无视她,甚至厌恶她,这都无所谓她不过是希望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过完自己这一辈子,还能巩固两国合盟何乐不为。 却没想过李旻在北卑这儿给她是深重的爱护珍视。谢长欢并非愚钝,她岂能不知,越是深重,她越不该轻易直视。谢长欢若自己还是十六岁尚在公主府骄纵无忌的她,必然能够理所当然,大包大揽下李旻的这份的珍视爱重。 十六岁高傲无比的谢长欢必然会扬着头,十分自得的说,大君你这么喜欢本姑娘,那好吧,往后也如这般就我们俩好好过日子,不就是小皇子小公主,姑娘我给你生一堆。谁敢乱说话,在背后胡乱议论你的,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谢长欢与李旻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冷战,总归是和缓了下来。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件事情来,李旻夜里过来一句,天气冷了,孤一个人睡不着,就轻描淡写的重新蹭上谢长欢的床上。 李旻其实向来十分浅眠,他还为封王时候就被座上的君王视作要尽早除掉眼中钉,府内的暗杀毒害防不胜防,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极为容易受到惊动。 夜里他是被身侧的异状惊动,隐约能够感觉到一道视线胶着在自己的身上,将将要警惕的睁眼时候,却听到了谢长欢的声音:“怎么睡着觉还把眉头皱得这么紧,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而后一只手轻柔的抚摸在他的眉心上头,轻轻地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谢长欢有些血气不足,所以天冷之后,指尖总是微凉的。 “今晚要是能让你做个好梦就好了。”谢长欢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怕惊动了他,有些若有所思。“白天我不敢仔细看你,夜里见你时候总是不大高兴的模样。” 李旻心中微动,兴许他在谢长欢心中也并非毫无重量。 即使谢长欢心中还没有那么喜欢他,日子还长着,一日一日积累着她的珍爱便是了,李旻曾经是这么盘算着。但面对着眼前这内外交困的局面李旻不由皱紧了眉头。到底是护不住她了。 “澹台将军。”李旻看着面前的澹台桀。“在孤心中,你一直是孤最为信赖的澹台大哥。若是真的到了城陷兵败之时,请你竭力护她周全,让她安全的回到大昭故乡去。” 作为君王最妥善的归处只要那么两个,一是在龙床之上寿终正寝,交由继承者风光大丧。另一个则是与国土都城同在,在皇城中坚守到生命的终究,以身殉国。 李旻在皇城中中箭落下城墙时候,眼睛犹是始终望着南去的方向,他只盼着谢长欢回去大昭的路上能够一路平安。他庆幸的想着还好,谢长欢现在还没哟那么喜欢自己,往后的日子变也不至于太过难过。 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冷汗浸了一身,李旻夜里从自己的床上半夜惊起,本能的摸摸床榻的另一边却是空无一人。 李旻张望着殿中的陈设,确实是在北卑皇宫里头, 分卷阅读12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猛然惊起意识还有些混沌,一心只想找人。他正愣着的时候,忽然有人挑了幔帐,走了进来似乎有些惊讶他醒过来了。 谢长欢似乎外出一趟,身上披着外披,带着些许夜露。“你倒是半夜里也醒了,这脸色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说着,谢长欢伸手抚上李旻的脸,带了些安抚意味。“你们父女两赶一块儿了,红苑那丫头半夜梦魇着了,我那头刚哄好了,你却也做了噩梦这一身的冷汗。” 71.番外:仰望(一) “澹台桀,??去把弓给我拿过来。”说话的是澹台将军独子澹台翰。 澹台将军老来得子,对于这个独子宠爱得不成样子,不管他要什么东西都依,??因而也助长了澹台翰目中无人,??傲慢无礼的性情,整个澹台家上下都不敢得罪这混世魔王,看着都要避的远远的。 澹台桀这澹台府的旁支庶子这身份十分尴尬,??虽说也是北卑第一望族掌握兵马大权的澹台家的血脉,??听着似乎也有几分尊贵的意味在其中。但这主旁有别,嫡庶又有不同。 澹台桀的母亲不过是个马奴家的小女儿,??不过是旁支家的老爷突然来了兴致招惹了一番,才有了他,就是在旁支孩子里头也是得靠别站矮一截的,在主家弟子面前更是什么都不算,??当做仆役来使唤。 十一岁的澹台桀侍立着,??像个小跟班一样,??在一旁看着澹台翰兴致勃勃的拿弓来射,??但这射术实在是粗陋得入不了眼,??几乎全都脱了靶子,??果不其然没有拉上几弓就完全没了兴趣。 若是换做自己来这个距离必然能正中靶心,澹台桀站着澹台翰身后的位置眯眼衡量了一下,??心中如是想道。澹台翰随手往他身上这边将弓摔了过来,??喝令道:“你收拾好,??随后再跟过来。” 澹台桀捧着弓垂着头,??看着澹台翰带着一群人走远了。校场这边此时没有人了,澹台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有了少年人特有的光亮,草原上头长大的男儿都是雄鹰的后裔没有谁真的甘心于屈居人下。 他昂起头来,目光微眯锐利而明亮,挽弓到了极致,一只青色的翎羽箭搭在弓箭的弦上,引弓而发,簌簌破空而去,利落不带一点儿凝滞。弓是一把好弓,箭也是上好的翎羽箭,只可惜所有者澹台翰是个没本事,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澹台翰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什么本事光仗着家室出身横行霸道,到底是虚得很,草包一个。 收拾了东西,当澹台桀赶上澹台翰一行人的时候,他们正恭敬退让在一侧为前来的行列让出通路来,赶来的澹台桀也跟着推在一侧。 澹台家族在北卑地位极高,遇到了让澹台翰也要退到一边避让的,必然是皇家的人。人群中被簇拥着的是一位身着红色窄袖骑装的十六七岁,长发被编成许多细长辫子披在身后。 正是大君最宠爱的小女儿,宣罗公主,澹台桀曾经听过这位主儿的名声,却是第一次见着面,这留在小少年心中第一次的惊艳,许多年之后都刻骨难忘。 宣罗公主是天生的贵族,她就属于那一类天生适合高昂着头颅目空一切的人。火红的裙摆如火焰一样炽烈,澹台桀从人群中抬起头看她。他忽而想起母亲干活时候哼唱歌谣里头生于火中的高贵凤鸟。 澹台翰平时被一帮澹台家子弟众星捧月簇拥惯了,此时这宣罗殿下面对澹台桀的拜见却是连一个侧目都不屑于给他,径直穿过他身侧,丝毫不做任何的停留。 这般被人拂了面子,澹台翰自然不悦,一回到澹台家便大发雷霆,摔砸东西,嘴边不干不净恶毒的咒骂着,忽而又心生一计道:“也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可嚣张的,我这就去求父亲为我求娶,成了我的女人,任他如何还翻得天去。你们说是不是?” “这......”原本屋子里头的人见着澹台翰发脾气,都说着好话去哄他顺气,这混世魔王发脾气,整个澹台家都没有安宁日子好过。 其他话可以不负责任的随便胡说,可是这位宣罗殿下可是大君最珍视的掌上明珠,哪里随意许人家,何况澹台翰这名声在北卑可不是那么好,大君岂能将自己最喜欢的小女儿嫁给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跋扈草包。 见无人应和,澹台翰又发起脾气来,举了个瓷瓶儿砸了起来。澹台桀往旁边稍稍挪了步避开了飞溅起来的瓷瓶碎片。这事情任由澹台翰如何闹脾气,都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可是澹台翰并不死心,瞄着这次游猎会上边出风头。光靠着澹台那点草包本事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便打起了李代桃僵的主意来了,发散了澹台家中的人打了猎物计到他身上去。 澹台桀也是被澹台翰带到猎场之上的其中一员,他虽年纪小,但本事确实出色,若非身份出身实在低了些,在澹台家应会受到重视。 弓绷紧了,他眯眼盯紧了一只正准备垂头在河边喝水的黄麂,但猎物放下警惕低下头的瞬间,引弦而发,一支箭往黄麂的心脏处射去。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也有赤羽剑射向那一头黄麂,不过比澹台桀 分卷阅读12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稍慢了一步,只射到了黄麂的腹部。黄麂连中了两箭,稍稍挣扎了一下,终究是提不起力气逃跑,伏倒在地。 澹台桀迅速从藏身的草丛中出来走向猎物,骑马而来的人马比他动作更快,一名侍卫已经捡起那只黄麂来了。 “赶在我前头的那一支青羽箭是你射的?” 有人问道,澹台桀抬头看到了马上艳丽的宣罗公主,果然这一次游猎她也来了。澹台桀愣愣的看着她。 “小孩儿,公主问你话呢。”旁边的人催促着他回答。 澹台桀点点头。 “你是澹台家的人?”宣罗公主发现了黄麂身上和他身后箭篓子里头代表澹台家的青羽箭。“澹台翰真是好本事呀。” 宣罗公主笑了起来,笑意之中带着几分讥讽。而后吩咐那抱着黄麂的侍卫道:“这头黄麂是他先射到要害处,当算作是他的本事,把猎物还给他吧。” 那侍卫得了令就将手中的黄麂交付给了澹台桀,一行人就准备驱马离开了,宣罗公主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调转马头看着澹台桀道:“你的本事很是不错,跟着澹台翰真是可惜,往后寻个好去处,凭着本事必能够出人头地。” 游猎在日暮黄昏时候结束,在行营当中清点猎物的数量,澹台翰虽说本事不行,毕竟集合了众人之力,所获还是远远超过其他人,武官向座上的大君禀告道,是澹台少爷所获最多。 这次游猎的头筹不出所料便是要落在了澹台翰的头上,众人都转头看向了这边,露出些或是钦羡或是敬佩的目光,澹台桀嘴角也颇为得意的够了起来,准备着接受这份殊荣。 “父亲,既然澹台少爷能够猎得这么多的猎物,那么他的射术想必是十分高超,不妨让他为我们展示一二,如何?” 正当大君预备宣布结果的时候,宣罗公主却忽然出言,使得澹台翰神色立即难看起来,这推了他上台便是骑虎难下。 本该在万众瞩目之下拔得头筹,却一下成了参与这次游猎的北卑贵族们的笑柄,数箭落空暴露无遗的澹台翰羞愤离场,其余在场上的澹台家的人也是面上无光。好歹是北卑颇有名望领兵大仗的家族,却出了这么个不学无术弓都端不稳的嫡子继承人。 游猎宴饮会持续好几日,这么一番颜面扫地,澹台家的人自然不会在此地久留,早早的便托了理由,预备回去澹台府,澹台桀也跟着帮忙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去。 澹台桀却发现有人叫自己,是今日碰见宣罗公主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侍卫。澹台桀被叫到了方便说话的僻静出,那侍卫给了澹台桀一柄短刀,看着简朴,刀刃出鞘却是分金断玉的利器。 “我们公主说了,你的本事不错,若是自己参加比赛必然能够取得拔尖的成绩的,往后不要再帮着澹台桀做这种事情了。游猎当中拔尖者都是有奖励的,给你太过招摇的容易生事端,这柄短刀不错,就当奖给你的彩头了。” 那侍卫把东西送到,要传达的话传达完转身就走了。澹台桀握着手中的那柄短刀,心绪久久难以平复下来。直到有澹台家的人过来寻他去干活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匆匆忙忙的将那柄短刀收纳起来。 澹台桀再次听到关于宣罗公主的消息,是她跟着同胞兄长大皇子到南地大昭出使去了。两国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频繁来往亲近,都有结交为盟国的意思。 关于这一次出使大昭,北卑鹯阴城之中有许多不同的猜测,有的说大皇子会求娶大昭皇帝膝下的一位公主作为妻子,两国缔结姻亲,将来的结为盟国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也有人说,是宣罗公主会在大昭挑一位出色的夫婿,嫁给南地大昭的贵族。澹台桀听着身边的人这么说着,干活的动作一顿,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藏在衣服当中的那柄短刀。 像是宣罗殿下那样高贵的人,将来必然是要嫁给最出色的大英雄的。澹台桀心想自己虽也是澹台家的人,却只是旁支家奴所生,也如同奴仆一样被驱使,她这样的人,他注定只能在低处仰望。 72.番外:仰望(二) 北卑的这一趟出使带着满身的期待而去,??却是带着噩耗而归的。他们本以为会得到两国联姻结为友邦的好消息,甚至说可以看见使团回来时候带回一位南地的公主。 但始料未及的是,盼回来的却是大皇子在南地遇刺身死的噩耗。大皇子是大君最为其中的儿子,??这些年在北卑声望极高,??十分得北卑的百姓的拥戴,这个消息传来,给整个鹯阴城笼上一层阴霾。 使团回程的那天,??澹台桀偷偷的从澹台府中溜了出去,??挤在街上百姓当中,引颈张望。车马行列行列缓缓而来,??有几骑先行,后面的簇拥着护送着的是皇子的灵柩。 作为同母胞妹的宣罗公主骑马在护着灵柩的车马前列,身上穿的是玄色的衣裙,身上装点的饰物全数摘了下来,??一头的发辫毫无华饰,??整个素朴的沉浸胞兄逝去的沉痛当中。 鹯阴城的百姓虽早早围在长街的两侧,??真正得到使团归来却变得鸦雀无声都默默垂 分卷阅读13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首以尽哀情。宣罗公主眼中空空,??也没有看两侧,??只是径直驱马前行。 澹台桀想起过世的阿娘曾经说过有朝一日你想为心爱的姑娘挥刀子拼命的时候,??你会成为草原上真正的男子汉。若是挥刀子与谁拼命能够让宣罗殿下不那么难过的话,他想他是愿意的。 那两的北卑发生了许多事情,??大皇子离世,??外敌犬戎趁机侵扰,??内外交困的危机,??借助外力才总算将持续了一年的动乱平定,虽然一波三折最终北卑还是与大昭定下合盟。 还有就是宣罗公主出嫁了,却没有像澹台桀预想的那样嫁给一个足以和她相配的男子。十七岁芳龄的大君小女儿下嫁澹台府,嫁的还是当时已经是古稀之年的澹台大将军。 花儿一样年纪的骄傲公主嫁给一个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里头的迟暮老人,这么一桩事情任谁听到耳朵里头都是心情十分复杂。说来讽刺,从前澹台翰曾经因着些不甘心打过讨公主的主意,如今人家倒是嫁到了澹台家来了,却成了他的嫡母,当真是世事难料。 不管这一桩婚姻如何,大君疼女儿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嫁人这日从皇宫到澹台府的派头十足,香车骏马看头十足,引得澹台府前过来看热闹张望的百姓不少。 迎娶公主入府是大事,澹台府上下这几日都一直忙着张罗,就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疏漏,惹得这位殿下不高兴,给喜事添不快。 此时侍女正预备要上马车扶公主下车辇,原本早就背下的下马踏却没有了影踪,府中的下人有些慌乱的四顾,口里小声念叨着不可能,明明一早就准备妥当了的,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正要查人入府内寻一个下马踏代替,本来以之为环着手臂看热闹脸上带了些许戏谑的澹台翰却拦着前去找下马踏的仆下,开了口说道:“今日是宣罗公主下嫁给父亲的好日子,此时再去找一个来代替,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澹台少爷,那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下边的人面上的神情甚为无奈,这混世魔王平日里头混账也就罢了,今日也别在这关节眼儿上头闹出什么大乱来。 “这不是有个活生生的好下马踏吗?公主殿下金贵用那些硬邦邦的死物反而不好。”澹台翰笑着将目光落在了澹台桀身上,带着十足的恶意。“去,去服侍公主殿下稳稳当当的下马车。” 澹台桀知道澹台翰今日是有意让他难堪。宣罗公主赠与的那柄短刀澹台桀一直藏得十分仔细,也不敢在外头人面前显露出来,但终究有一天还是被澹台桀发现这件事情了。 “去呀。”澹台翰狠狠的推了一把澹台翰,他不肯屈身趴下,澹台翰身边的几个随从便硬生生的按着他想要他在马车下屈服。 “住手。”马车中一声喝止声音传出,声音不大但自带的威仪却让人不敢再轻举妄动,澹台翰几名随从都是张扬无极惯了的此时犹是顿住了手下的动作。 一只手拂开了帘子,身穿红色喜服头戴红珠玛瑙头饰的宣罗公主美得灼眼,生于火焰之中的美丽凤鸟让人不敢直视,澹台桀只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我不用他伺候下马,你来。”宣罗公主抬眼冷冷的看着澹台翰。 “你说什么?”澹台翰不可置信的看着对他发出喝令的宣罗公主,向来在澹台府中只要他命令别人的时候,哪里轮得到别人对他这澹台家的大少爷呼来喝去的。 “我是大君的嫡公主,如今下嫁于澹台府中,也是你的嫡母,作为儿子的伺候嫡母下马车,有何为难的?”宣罗公主威严的眼光直视着还想要反抗的澹台翰。 澹台翰从来没有伺候人,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要屈从与一个女子手下。可面前的宣罗公主偏生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她是北卑最高贵的公主,也是新入府的澹台家主母,名义上头却是担着他澹台翰嫡母的名头。 这样一场闹剧只能算是澹台翰自己搬起石头遭了自己的脚,本欲羞辱他人不成却使得自己成了笑话。 澹台桀对于趴伏在地上充当人肉脚踏,被宣罗公主狠狠踩得哼哼叫的满脸怨恨澹台翰没有半点兴趣,他只是一直怔怔的看着仰着头,大步向前的宣罗公主。 坊间百姓大多为妙龄的公主感到惋惜,而宣罗公主作为当时人却已经活得仰首挺胸,没有半点顾影自怜的姿态,大抵如她这般天生高贵者根本无需别人的同情可怜。 宣罗公主从来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她是带着一身的使命和目的来到澹台府中的,她要完成自己的目标,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 当晚澹台府中掌灯达旦,热闹一直没有散去,只不过白日里头的热闹是为着庆贺公主下嫁的喜事,晚上的慌忙是为着澹台老将军的旧疾复发,本来就是古稀年纪的人了,身上新老毛病都不好,晚间还吐了血。 作为澹台家的人,澹台桀也跟着一众人守着,公主从房中出来,身上的喜服尚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素白的手上沾着大片的血迹。 她俨然已经马上进入了澹台家女主人的身份当中,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沾 分卷阅读13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染的血迹,面上毫无动摇的镇定,指挥着府中众人做事,遣人入宫寻最好的御医,安置着赶来赴喜宴的宾客。 众人都散去了,宣罗公主端坐在厅中的主座上,俨然已经成了镇住慌乱的澹台府中人的主心骨。澹台桀在房外逡巡着,未曾离去,宣罗公主看着十分适应如今的新身份,他心中总归放不下。 “去取我陪嫁的那支山参来,治不好也罢,只要还有一口气剩着,还是能够给他吊着的。”宣罗公主吩咐身边亲近侍女齐齐道。 齐齐本就为着自家公主下嫁感到不值,此时更是不解:“公主您又不是真心要嫁于那位,都是这样年岁的人还妄图公主嫁他,何苦费这力气吊着他的命。” “我确实不是真心要嫁他,却是真心要嫁入这澹台家,为着要做这澹台家的主母而来的。如今还未掌握真正掌握澹台家的军权,还不到他该死的时候。” 宣罗公主声音淡然:“大皇兄不在了,父皇虽然不对外头说,但身体慢慢已经大不如前了,阿旻还那样小,说不定有朝一日还得靠我这个姑姑护着他呢。” 公主下嫁,众人都以为是澹台家占了天大的便宜,却不知这位殿下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而来的。 澹台府有了这么一位出身高贵的主母,澹台翰的好日子算是过到了头了。从前仗着嫡子身份为所欲为,澹台老将军也年事已高,一是老来得子溺爱得不行,二是想管束也有心无力,便放任着他为所欲为,碰到如今的主母面前却是不行了。 每回干了混事,宣罗公主便按着家法处置,半点情面都不留。慢慢的,这位公主在澹台府上的说一不二的威信便立了起来。 澹台翰心中积怨已久,混惯了的人,岂能说改就改。他心中有气,在外面寻人出气儿,下手不知轻重,弄出了一单轰动鹯阴城的人命官司来。 澹台家的人顿时没了主意儿,这事情闹得太大,只能巴望着这位公主主母想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宣罗公主坐在主位上,听了这事态度淡淡,只说:“到底是一桩人民大案,若是因着是我继子的原因便能够网开一面的话,这北卑的王法将置于何地。” “近来将军他身体不大好,动不了忧思,若是谁敢在他面前多嘴的话我定然不会轻易饶过。”宣罗公主说罢,凛然的目光落在了众人身上。 澹台翰不学无术,嚣张无忌的恶名早就传遍了鹯阴城,这一回的案子被盯得紧紧的,最后的流放之刑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牢狱之中受了刑法还落下了腿疾。澹台家是将门,这样的人注定是与继承权再也无缘了。 本来一直被压制得死死的旁支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原本有一个澹台翰站着位置,旁支子弟们只能老老实实跟他屁股后边鞍前马后,如今却是成为候选人。 一众澹台家的子弟站在了主母的面前,最终的决定权还在这位殿下手上,她膝下无子,若是过继一位到她名下,这继承权才算是尘埃落定。 “就他吧。”宣罗公主看向角落头并不起眼的少年。 他出身旁支,女奴之子,此时却被万众瞩目,钦定为公主继子。 73.番外:仰望(三) 在澹台家的中,??宣罗公主的目光越过澹台家的一干人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澹台桀是镇静的,??她在这么多人当中偏偏选中了自己。 “过来。”澹台桀看见自己从来只能够卑微的偷偷仰望的高贵的女子朱唇微启轻声唤自己过去。 澹台家的宗族众人此时都有些躁动起来,??甚至有些想张嘴抗议,却被座上的宣罗公主一道冰冷而威严的目光镇压下去了。“我为如今澹台家的主母,亦是你们纷纷劝着要我从中选一位过继到名下,??如今既然我已经选定了是谁,??便是谁了,无需旁人置喙。” “过来。”宣罗公主没有再看堂中的其他澹台宗族,??朝着澹台桀轻轻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轻声唤道。 澹台桀如今十三岁的少年人,尚还青涩,身量像一棵笔直的小树,??能看得出将来的挺拔英俊的模样,??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而坚定。 座上作为主母的宣罗公主如今也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正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她生得明艳美丽,??曾经的她最喜爱灼热的红衣张扬无忌,??初见时候的光景道如今依旧像一团不灭的热火在澹台桀的心中燃烧着。 可如今的宣罗公主却常穿着晦暗的深色衣裙,明艳的脸上结着一层冰冷的壳儿,??即使笑也是带着冰冷的锋芒的。澹台桀有些迟疑的走到宣罗公主的面前,??有些怔怔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往后,??澹台桀便是我名下子嗣,入澹台家嫡系,往后澹台家若是有谁再敢有半点不敬,当以家法论处。”宣罗公主对座下的众人警示道。 十九岁的继母,十三岁的继子,说来实在荒唐得很。澹台桀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迷茫不知所措。他想过若是有一日日能够更接近她些,保护她便好,却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从前的那些衣服都不要穿了,我已经命 分卷阅读13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人给你准备新的,住处也收拾出来了,你往后便可光明正大的去校场了,军中还不急可以慢慢再去接触起来。”宣罗公主对澹台桀说道。 “谢殿下。”澹台桀垂中脑袋,不大敢直视近在眼前的女子。 “桀少爷,往后殿下便是你的母亲,要唤得亲近些才是。”说话是宣罗公主身旁的侍女齐齐姑娘。“不然外头的人还以为你们关系不睦。” “......”澹台桀为难,在他心目中母亲是属于从前在马棚中干活,身份地位却十分温柔的女子,而不是属于面前这位高贵美丽的公主殿下。何况宣罗公主在他意义不同寻常,这样的称呼不管如何都是不能唤出的。 “齐齐,由着他这样唤吧。我从未生养过孩子,有人这么唤我反而不适,旁人如何说与我们何干。”宣罗公主并不大这称呼的问题。 “澹台桀,我知道你不会甘于屈于人下只做一个旁支庶子,过着如同家奴一般的日子,任人欺凌侮辱。你抬起头来看我。” 宣罗公主这么说了,澹台桀只能注释着她的眼眸,冷而锐利。 她又继续说道:“你不必真的当我是母亲侍奉,只要你肯为我所用,我便会给你最好的机会,假以时日你会成为我北卑众人崇拜的大将军大英雄,你可愿意?” 澹台桀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之中砰砰砰撞响,有热血在急速喷涌,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只是一个屈居人下的家奴,只要有朝一日他有了能力,才有资格跟随在她身侧护佑。 他看着面前冷而艳丽的高贵公主,轻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所有人,包括澹台家的或是外头的人,都艳羡澹台桀,区区一个出身旁支,女奴所生的庶子竟然能够得了宣罗公主的青眼,一跃成了澹台家的嫡子继承人,这几年更是风头无两的少年将军。 世间上哪里有白捡的便宜,即使天上掉馅饼还得你有本事捡。宣罗公主的助力起了些作用不假,但澹台桀本就天资出众,加上一腔热血,吃得了苦头,无畏无惧,才能在这么短短几年从寂寂无名到如今炙手可热。 澹台桀如今十七岁,原本许多鄙夷看不上澹台桀出身的大族,如今都改了看法,甚至遣了媒人上门到澹台家来为自家待嫁的女儿说亲,一时之间鹯阴城中的澹台将军府竟然成了门庭若市之所。 遣了人将上门说亲的媒人送出门,宣罗公主翻了翻留下的庚帖,脸上若有所思,半晌才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阿桀,今年十七确实是应该谈一门好亲事的时候了。” 齐齐道:“殿下,可有看中的人家了?” “当中有不少不错的,有的出身显赫,有的相貌好,有的性情好,其实我说的不算,毕竟是阿桀的妻室,该由他自己选才是。” “殿下,您虽然只是担着继母的名头,您对桀少爷却是真的好,处处都紧着照顾。桀少爷也是虽然从来不唤一声母亲,待您却也是十分恭敬,每回回去好东西都是第一个孝敬您。” 宣罗轻轻的摇摇头:“在澹台府中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 “夫人,药已经煎好了。”有侍女过来向宣罗公主禀告道。 宣罗闻言只是稍稍点头,从座上起身,吩咐道:“把药端到大将军的房中去吧,我亲自伺候将军吃药。” 十七岁的妙龄公主嫁于七十岁的垂暮将军,这件事情坊间尽知。宣罗公主冷眼看着不能自理如同朽木的老人,大将军之衔是受了祖辈的庇荫子承父职,年轻碌碌无为,老了也教子无方。 澹台家倾颓的苗头已经渐渐显露了,迟早是要败在这父子手中。 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大抵脱不了自作孽三字,临老还想强入花丛风流,迎娶宣罗公主前服了大量药物,气血本就虚浮,强行进补更是反噬其身,才进新房就吐血不止,最后一条命捞了回来,也是吊着而已,半死不活的。 “阿桀在边地这回又建了功勋,近几年声望颇高,父皇已经准备正式让他承继澹台家祖业,我倒是得恭喜将军您,澹台家这回总算是后继有人了,不至于毁在澹台翰手上。” 宣罗公主说着,将一勺药汤送入面前人口中。 如今这人也就一双眼睛还能动一动,听了宣罗说的话语,一双昏黄的死鱼珠子一般的眼瞪得圆圆的,愤怒却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闭嘴不张,一勺汤药却顺着下巴淌下。 宣罗公主见他不喝,也不大强迫将药碗放下,抽了条帕子,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琴琴,你来喂,这可是将军吊命的药,务必要全部喂下去。” 那名被唤做琴琴的侍女生得壮实,显然十分熟练,也不和这位大将军客气,直接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强迫着人张嘴,一滴不漏的将碗中的药汤灌了下去。 澹台桀战事过来,风尘仆仆的赶回澹台府。见他提早回来,闻讯来迎接的宣罗公主有些意外,原本接到的消息从那里赶回来应该还有三四日才能到鹯阴城。 “比原先预计早了几日。”宣罗公主看着澹台桀翻身利落的从马上下来,走到她的面前, 分卷阅读13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几年时间原本的少年渐渐有了男人的模样,轮廓俊朗分明,挺拔高大。 宣罗公主印象之中,澹台桀年少时候在她面前总有几分腼腆害羞,初初接到身边照顾时候,甚至不大敢直视她,说话声音也低低的,眼神却是澹台家其他人没有的干净和真诚。 慢慢相处下来,宣罗只觉得自己好似有多了个弟弟,看到他有时又不自觉会想起自己那被送去大昭,独自在异乡的侄子,心中不由和软下来,多了几分怜爱。有时会伸手摸摸他的发顶,澹台桀便马上会红了耳朵。 如今的澹台桀已经高出了宣罗许多,站在她面前,她也得仰视这位少年将军,再也无法像从前一般摸摸他发顶,看着他耳尖通红的腼腆模样。 “稍加快了些脚程回来的。”澹台桀答道,他笑意舒朗,整个人像是笼了阳春日里头的最好的阳光一般。 虽然掩盖着,宣罗公主却看得出澹台桀这一次回来添了好些伤处,必然是心急回来草草包扎,甚至没有好好的修养整顿。 “战场上凶险,性命相搏应沉稳些才是,操之过急容易出纰漏。你身上这些伤处怎么也不知好好包扎,修养几日也无妨,这般急急地赶回来鹯阴城做什么。”宣罗公主道。 这般训责的话,澹台桀听了面上的笑意却更甚。“已经离开府中好些日子了,心中牵挂,总想着早些回来您身边才是。而且再过些时日便是您的生辰,若是错过了如何是好。” “你呀。”宣罗公主看着澹台桀。“先去换身衣服吧,把身上的伤处好好重新包扎一下,伤患处若是不仔细着好全了,容易留下久患,战场本就凶险,新伤不断叠着久患,往后年纪大了怎么办?” “好。”澹台桀乖顺的应答道。 谁都没有想过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铁血刚猛的澹台少将军竟然有这般乖顺柔和的一面,仿佛不管面前这位殿下说什么他都会笑眯眯毫不迟疑的点头答应。 74.番外:仰望(四) 北卑是在草原上成长起来的民族,??骑马射箭,放牧打猎是每个男人必须通晓的本事,即使是贵族也不例外。这次澹台桀在外有所斩获,??他对待部下向来大方。 缴获了不少东西,??都是些皮草细软,都给部下分下去了,正好久离家中,??送给辛苦照料家里的妻室,??添点妆奁,做件好的冬衣,??犒劳稍稍安抚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澹台桀只留下了一条上好的玄狐毛皮,男子打猎所获情理之中是交由家中妻子。他有想要相送之人,却不大敢言说内心那份真实的情愫。 “这皮子很好,正好殿下您可以做件披肩。” 齐齐是跟着宣罗公主从北卑皇宫里头出来,??是见过世面的侍女,??自然一眼就能够看出澹台桀送上的这条玄狐皮的好坏。 “你倒是有心了。”宣罗公主点点头,??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在玄狐皮子上边,??吩咐侍女将那皮子收纳起来。 “您的生辰在即,??正好得了块还能入眼的皮料,??便敬上让您做件新的冬衣。”澹台桀笑道,在宣罗面前卸下所有战场上边的冷硬,??将最柔和的一面呈现出来。 宣罗抚在扶手上的手指一顿,??十七岁的澹台桀英俊挺拔,??笑容明朗,??再不是从前在自己面前举止腼腆局促的孩子,他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专注而温柔,甚至带着几分信徒一般的灼热。 她顿了顿,终还是开口提起那件事情来:“阿桀,我有件事情想与你好好商量,近日我反复想着觉得也该定下来了。” “您说吧。”澹台桀看她,大有几分只要她说说口,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像从前那般无条件的言听计从。 “你今年已经十七,这次战事回来,父皇那儿已有打算你这次回来就正式封你大将军之职,继承澹台家祖业,为澹台家主。”宣罗公主说道。 “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大族遣了媒人来府上说亲,其中也有不少适合的姑娘,你从中选一位做妻子,即是喜事一桩,也好替你分担看管府中的事情,你说...” “殿下,我不想娶妻。” 宣罗未曾说完的话还凝在嘴边,澹台桀已经冷冷的开口打断了。这些年两人担着继母继子的名分,澹台桀虽说从不肯开口唤宣罗一声母亲,到底待她十分恭敬,事事尊她意愿,这还是他第一次顶撞。 “阿桀。”这突然的冷硬让宣罗措手不及。 “殿下,今日才回府中困顿体乏,先行告退。“澹台桀道,说着人便退了出去,身上有强烈抗拒情绪,还有不高兴。 宣罗是没有想过澹台桀居然对于她提及婚事这事情如此抵触,他若是有喜欢的人了,不愿意取这些大族家的姑娘,大可以与她说一声,她并无一定要他挑一位出身大族的妻室的意思,想起他最后深深往自己那一眼又不觉沉默。 “殿下,桀少爷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他可是事事以您为先,在您面前十分恭敬的。”齐齐见着今日的澹台桀也有些纳罕。 “谁知道呢。毕竟都是人,谁没有个闹脾 分卷阅读13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气的时候,阿桀现在看着并不大想成婚,便由着他去吧。”宣罗公主道,最让心惊不是澹台桀的反抗抵触,而望向她时候深邃的眼中克制隐忍的情意暗涌。 澹台桀不高兴,他并没有想过要娶其他什么人,最不悦的是,居然是宣罗公主与他提起这件事情。情绪来得汹涌,散去得也快,回过神的时候他有些懊悔自己冲动,这些年一直把情绪藏得紧紧的,如今宣罗公主几句劝他娶妻的话,竟然像孩子一般闹起了脾气。 正琢磨着这几日要到公主面前为自己前几日的不敬请罪,却是宫里的宣召先来了,大君已经下了封赏的旨意,这一番进宫面圣须得十分重视才是,侍女送来了新制的朝服。 “恭喜将军了,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面见大君时候须得穿得更加庄重才是。夫人在您回来之前已经着人去准备着了,您看如今恰恰好正能够派上大用场。”侍女说道。 少年简单无比的心思被这般轻易的牵动着,前几日寥寥几句话便能郁结于心,心意难平,如今一件装备好的朝服便也让他顿时心花怒发,欣喜不已。 大君的旨意是开头,澹台家是北卑的大族,家大业大的,这继任家业之事还得在宗族大典之上经过族中人的见证,草原苍天之下祭祖告天。 宣罗公主是大君之女,未出嫁的时候骑射了得,只是在澹台府这些荒废了许久,此时为着祭告仪式才得出外。仪式选了块吉地,先驻扎下来,扎起祭台土堆,前几日仆下的人都在做准备。 骑马打猎是在外难得的消遣,澹台桀前些日子为自己的顶撞之举深深的懊悔着,这几日都是恭敬陪在宣罗面前,少年马上英姿飒爽。 “您从前也喜游猎,不妨我陪着您猎些野物,晚上换换口味。” 见着宣罗公主不语,澹台桀心里想着她可能不大像去打猎,又马上换了句道:“也是,毕竟打猎是件累人的活儿,应当男人去忙活,到时我猎了回来,给您挑最好的皮子。” “那要不去散散心,您这些年甚少从府中出来,前面有处湖景不错,我给您牵马,我们去看看?” “阿桀。”宣罗公主忽然开口打断了正出着主意的澹台桀。“你如今有些糊涂了。不管是猎取毛皮,牵马散心,这些都是该用来讨好你未来的妻室,而不是我。” 宣罗平静的看着澹台桀,他的目光台藏不住了。 她曾经见过自己的兄长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目光。那时大皇子还在,她还是有父兄宠爱庇佑的年幼公主。兄长心爱的女子是一个南地的姑娘,跟着行商的父亲来到北卑。 兄长每回跟心爱的女子相会的时候,为掩人耳目总是带上宣罗这么一个小尾巴,她静静跟着,看着两人亲密的说话,兄长始终用柔和而灼热的目光看着心爱的南地姑娘。 澹台桀眼中有一瞬的震惊,像是被人惊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宣罗公主,而后这位少年将军便默默的垂下头来,又是半晌的沉默。 “殿下您一直是我心爱的姑娘,第一次在校场见着殿下我便这么认定着,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何错之有。”澹台桀抬起头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我已经嫁人了。”宣罗公主说:“而且我如今是你的继母。” “那又如何,这并无妨于宣罗公主是我心爱之人。”澹台桀说道,秘密已经被戳破,他看着宣罗的目光更加直白。 北卑与重视规矩伦常的南地不一样,弟娶寡嫂,子纳庶母的事情并不罕见,坊间或有几句议论,终究不是什么大不韪不可接受的事情。 “阿桀,你还是太年轻,因而容易偏执放不下,过几年你见过的人事多了,我这样的人便无足挂齿了。”宣罗淡淡道。“到了那时候,你便可以高高兴兴的娶一位单纯可爱姑娘作为自己的妻子。” 澹台桀不以为然:“若是我可以一直不变将殿下放心上,认定殿下是我心爱之人,始终不动摇半分,殿下是不是就肯信我了?” 当时的宣罗公主对于澹台桀的话不置可否,也并未作出任何回答,她只当少年意气的一句戏言。澹台桀却将宣罗一直放在心上,一放便是十数年,始终未变分毫。 今年冬日北卑皇宫因为添了位小公主热闹了许多,在君主特别嘱咐之下,寝殿之中铺的织锦毯子十分厚实,一来是这位南地的大妃畏寒,二来是怕还在学走路的小公主摔着。 谢长欢拿着手铃引逗着小女儿朝自己这儿来,红苑小公主露了焦急的神态,呀呀的从嘴巴里头发出些许声音,迈着小短腿朝着自己母亲一晃一晃的走过去。 走到膝前,谢长欢便笑着一伸手将女儿抱到自己的腿上,讲红苑巴望了许久的手铃递到红苑的手中,看着她接过便送到嘴巴里头,嘎嘎嘎的啃咬起来,沾了满下巴的口水。 “今日已经走得很稳了。”宣罗公主笑道。 “是呀,走路都是学得很快,就是爱咬东西这坏毛病不该,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头塞。”谢长欢拿帕子给小红苑擦口水。 “从前阿旻小的时候就安静的怕人,自己坐在那 分卷阅读135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儿看着没什么顽皮的样子,反而看得我与父皇都害怕。” 李旻父母早逝,被接回北卑皇宫,那时候作为小姑姑的宣罗公主看顾得最多,如今看着渐渐长大的红苑,总能想起李旻小时候的许多事情。 “姑姑,许多事情作为小辈本不该多嘴的,您和澹台将军的事情,这都这么多年了,李旻他每回说起都十分过意不去。” 如今澹台府只有一位将军便是澹台桀,三十好几的人仍然没有妻室,他仍在等着,等那个人相信的心意。 宣罗公主只是神色淡淡:“与阿旻何干,我自己的选择而已。阿桀的事情我确实欠他一个回答。所以今日来找你和阿旻,想请你们帮澹台府操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场丧仪。”宣罗公主这样说道。 二十年的仰望终究落寞于一场丧礼。澹台桀十三岁低如尘埃的时候,便遇见高贵傲据的美貌公主,少年时候的惊艳,注定只能默默无声的仰望着那个人。 仰望中度过了卑微少年时期,成名的青年时期,直到煊赫的盛年时,直到如今,少年和公主都不再年轻。 澹台府大丧,主母宣罗公主逝世,坊间传言澹台将军虽然只为继子,却向来事母至孝。三十五的澹台将军终于娶妻,并非出身北卑大族的显贵女子,也非貌美靓丽的年轻少艾,这位将军夫人籍籍无名,却得将军十分爱重。 75.番外:莽撞(一) 大理寺刑狱司里头气味并不好闻,??常年关押审问犯人,加上事由尸首证物放置这里处理也是一方面,血腥腐臭积累多年,??已经是不能轻易能够驱散的。 对于常年待在刑狱司里头早已习以为常的人完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正值午饭暂做休憩的时候,他们甚至能便大口嚼着饭菜,一边聊起大理寺进来的新鲜事情。 近来大理寺有新官上任,??还是京中久负盛名的谢家澡雪郎,??这位小公子为长公主与谢侯独子,小小年纪就被皇帝御赐宝剑,??托以厚望,此番正式任职他们大理寺少卿,众人议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谢大人今天看那血糊糊的尸体的时候吐了没有。 没,好像忍住了。 百里姑娘今天给谢大人送鸡汤了吗? 送了,??大人还吐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百里姑娘,??是大理寺刑狱司检验行人百里未明。大理寺刑狱司把这差事的名字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的,??实则比之寻常的仵作这等苦差事更甚。毕竟大理寺这儿的案子多,??那真是死得什么样的都有。 一般人还真当不了这差事,??百里未明是凭着处变不惊的胆识,??加上一手精湛的验尸技艺,博得刑狱司主事大人,??破格以女子之身留在刑狱司当中当差。 起初刑狱司里头的大老爷们,??一看不过是个十六七岁娇滴滴的小姑娘顿时心里就生出不屑之情,??心道一会儿当差的时候别哭着跑掉。 那日刚好帝京城里出了个大案,??现场可是获得上十分凶残了,钝器开的瓢儿,红白豆花儿似的糊了一地,脸砸得五官都数不清楚了。 常年浸淫在刑狱司当中的大老爷们,有些都憋不住跑到一边去吐了了一地,亏得那百里姑娘脸色如常,甚至布手套都没带上,直接上手翻检,直接在那混色豆腐脑里头翻出钢针来。 那姑娘纤细的手指尖沾着血污脑花,众人看着都脊背发凉,没想这小姑娘自身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儿,直接在自己的裙摆上头抹一抹就完事,直接去看房间其他尸体。 当场刑狱司的老爷们在汗然的同时,心里都发自肺腑的竖大拇指,由衷对这位百里小姑娘一句赞,真他娘的比爷们还要爷们。 “你们别说百里丫头今天炖的那锅鸡汤了,今天她在里头炖汤的时候我多事看一眼,娘的鸡毛都没有拔干净,那母鸡歪脖子躺着,里头一锅的血,还搞了些说不出名字的虫子,说是什么南疆秘方,大补。” “哎,不多说了,再说我饭都吃不下去了,真是太吓人,这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手里整出来的东西都那么恐怖...” 这小吏这么一说,同桌吃饭的几个人面色顿时都变得不大好看。 “你说百里姑娘是不是对这位新上任的少卿大人有什么意见呀,这么处心积虑明目张胆要把人毒死?” “谁知道呢?谢少卿看着冷冰冰,可这长相最是招惹桃花债的,谁知道两人之前有过什么前仇久恨也难说。” 已经是午休的时间了,大多人都乘着这时间暂做休整,大理寺宗卷档案司安静得很,年轻的大理寺少卿站在架子上头取下自己需要的宗卷。 这位少卿大人初初上任,外头却寄望深重,毕竟是谢家望族嫡子,前任极富盛名的大理寺主理官,断案如神的谢涯正是其祖父,此番也算得承继祖业了。这位大人十分勤勉,除了出外看现场和处理案件,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留在此处看旧案。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谢长隽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无奈 分卷阅读136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 “大人,你中午什么都还没有吃,我不放心。你不想喝鸡汤,你说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做,好不好?”少女说道。 她正正就是刑狱司众人议论当中的另一位当事人,百里未明。她出身南疆,打扮比起帝京城一般姑娘更加俏丽一些,彩编裙摆色泽艳丽,裙摆却不是闺秀们那飘逸拖长逶迤的款式,只到靴子上利落得很,侧挎着一个编制包,手上银镯子,脖子上项圈琳琅夺目。 谢长隽叹了口气,他性情冷淡并不喜他人的关于亲近,教养所致又不能恶语对着个小姑娘,只是轻轻摇摇头。 “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大人,你身体这么虚,动不动就容易面色发白,冒汗,这是我们南疆补身子的秘方,最是益气补血,你要不试试吧?” 百里未明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最后还是想劝谢长隽尝一尝自己炖的鸡汤,说着还伸手去打开自己炖的那锅鸡汤。 谢长隽忍无可忍直接按住百里未明的手,把将要揭起的锅盖重新按回下去,冷冷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许多,却偏生天不怕地不怕的百里未明。 “百里姑娘若是这么想要鸩杀我,大可直接些,何必如此?”谢长隽讥讽起人,丝毫不留情面,在他眼中这锅东西跟□□没什么两样。 “我真的只是想盼着大人好些。”百里未明牙齿往下嘴唇上头一咬,眼睛垂下有些委屈,把面前一大锅捧回自己怀里头。 “大人不想吃就不吃了,我回去刑狱司了。” 百里未明抱着锅走在回去刑狱司的路上,方才在谢长隽面前还觉得有些憋屈,为他不懂自己苦心而有些生气,此时又忍不住盘算着下回学着能做其他什么大人肯吃一口的东西。 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百里未明将锅放在一旁,查看起自己的小挎包来看着那一方帕子还在那里才安心下来。 那是第一次在案件现场遇见时候,谢长隽给她擦脸上血迹的,一条冰蓝色的松雪绣纹简单的帕子,有苏合香的味道。百里未明叠好了,重新仔细的放回自己的挎包里头,心想下回再还给他吧。 谢大人是真的好看呀,百里未明心里默默想着,就像是浸在蝴蝶泉里头的冷月亮,就是摸不着,碰不到,就是这么看着就叫人心里欢喜。 百里未明是从家里头跑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家里已经商量着让她继承阿娘族长的位置。当族长成日待在家里,族里头大小事情都得操心一看就不是件省心的差事。 而且那样一辈子都出不来南疆。帝京城里头繁华热闹,有许多南疆比不上的好,最重要的是帝京城大理寺里头有一个谢长隽,南疆可没有。 百里未明想,若是自己那位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族长娘听到自己这么一番任性的话,肯定会训斥自己没出息,直接让手下把人绑了回去族里头的。 如果是这样,大人应该会不高兴的皱眉头的,百里未明光是这么随便想想谢长隽皱起眉头的模样,就忍不住摇起头来。 大早上刑狱司大多人好打着哈欠说着闲话,上头便有人过来传话,说是京郊有位大人死在自家的别宅里头了,百里未明带齐工具与刑狱司的人一同赶去现场查看。 谢长隽是骑马过来的,比他们刑狱司的人来得早得多。正在查看尸体之外现场的其他东西,别宅里头一家七口全部已经七窍流血气绝死亡,唯有一个还大着肚子的小妾并无大碍。 根据供词,前一天晚上这一家子吃的是小妾做的鱼汤。这小妾家人之前家里是做鱼羹的,她也继承了这门手艺,颇得夫君的青睐,时不时便让她亲自做这一道菜。昨夜做了鱼羹之后,她身怀有孕胃口不佳,便一口也没有吃,其余吃了鱼羹的人今早全都气绝。 “看看鱼羹有没有问题。”谢长隽说道。 “是。”百里未明应声领命,已经有人将剩下的鱼汤捧来,她拿到面前观察一下,又拿鼻子嗅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已经排除了几种有明显异状和异味的□□了。 百里未明又从挎包里拿出银针来,银白的细针插入鱼汤当中片刻,取出之后也是毫无变化,原本整个案件都聚焦于这所有死者都食用过的鱼汤上边,可检查的结果却出人意表。 百里未明看向谢长隽,不必再多验收,他站在她身后已经将检验的结果看得清清楚楚了,面色有几分意外但并不言表。 “准备验尸吧。”谢长隽淡淡说道。“看看尸身上有什么问题。” 为了方便检验,刑狱司已经将齐家七具尸体整齐的码放在宽阔而相对阴凉一些的西边花厅当中。中原这边验尸规矩多,动手前要供上三柱想,百里未明是不信的。 可刑狱司的柯老大相信,已经拿出香台插上三柱想,领着身后众人摆了拜了拜,一则聊表对于死者的尊重,二则是望着死者有灵帮着他们迅速破解案件。 其他人在拜逝者,百里未明却在看谢长隽,他面色淡淡,可额角已经沁出些汗。他是生性十分喜洁的人,似乎十分看不得血荤,已经尽力握着拳头克制着不表露出来 分卷阅读137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但百里未明还是从他苍白得过分的脸上看出了些端倪来。 “大人。”百里未明忍不住唤他一声。 “动手吧。”谢长隽看着面前七窍流血的尸体,目不转睛,冷淡克制得叫旁人看不出异状。 76.番外:莽撞(二) 虽然还有几分担心,??但谢长隽开口这么说了,百里未明只能遵命而行,从带来的工具箱拿出一个布卷子。 解开束带展开之后,??里头是一列排得整整齐齐的银针,??百里未明从中取出,分别将几只银针插在尸体的口腔处,咽喉,??和腹腔几处。 等待片刻等到银针足以检测出反应之检验行人后,??百里未明才将银针取出来按顺序查看过后,呈给身后的谢长隽看。 “大人,??嘴巴,喉咙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到肠胃处却发现银针发黑,是剧毒的反映。” 谢长隽他虽然是新官上任,??所涉足的案犯现场还少,??但胜在对于宗卷熟悉,??百里未明这么一说,??便可以见得一些端倪。 说明这些死者本身先后吃进去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倒是混合在一起相互作用才产生了毒素,??导致死者在夜间才死亡,而不是在饭桌上当场暴毙。 只见谢长隽稍一颔首,??对百里未明道:“检查一些肚肠里头除了刘氏所做的鱼羹,??还吃了些什么东西?” 接下来这个过程就比较丧心病狂了,??随行而来的人看着百里未明从布包里头拿小刀出来,??知道她要干什么纷纷默契的背过身子去,唯有谢长隽强忍着看了全程。 开膛破肚这事儿还不是所有人都看得的,肚皮其实就薄薄的一层划开了,不说见多了的血,就是撕拉撑开里头内脏滑溜溜的在里头微微晃动就够吃一壶的了。 百里未明要检验死者的前天食用的东西,所以这还不算完,还得从里头找出胃和肠子出来哗啦开,翻搅里头跟□□混在一起,已经被消化得有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接着银钎子挑了挑里头稀烂的事物,百里未明艰难辨认了一下准备向谢长隽禀告检验的结果,发现他清逸俊秀的脸已经是一片惨白,百里未明看着十分不忍。 虽然按着大理寺的规程,检验行人在检验尸体的时候,要要案件的主理官员在旁边,但是这些金贵的大人们哪里愿意看这血糊糊的恶心场景,大多还有隔着帘子检验,报告结果就行。 谢长隽特别执着,也十分看重检验的过程,每一回来案件现场,检验的过程不管如何让人不适,必然是认真的看下全过程,关键的物件还得亲自审视。 “结果如何?”谢长隽捏了捏眉间,定下心神问道。 “除了鱼羹,和饭席间的寻常菜品之外,似乎在晚饭之前还食用过点心,时间比较早消化程度比晚饭的高。” 谢长隽听到后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府里头的下人来禀告那个小妾刘氏大惊大恸,加上跟着熬着一天,体力不济晕过去了。 “暂时没有什么线索指明刘氏跟案件有直接关联,留下几人在这儿看着以备不时之需就好。”谢长隽说道。“你们先去请大夫,给她好好诊治一下吧。” 百里未明正拿着特制的针线缝合着被破开的尸体,听着谢长隽这么说,便自荐道:“不用专门跑去请大夫了,我等会儿去帮她看看就好了。” “百里姑娘你还会这个?”刑狱司的人听百里未明这么说有些意外,没想还是这般有本事的人,真是小看这姑娘了。 “其实活人有的东西,死人不是都有,大体还是一理通百理明,方法都是一样的。”百里未明说着把缝合尸体的线牙齿一动咬断了,这话说得十分轻松。 这死人跟活人的分别可大到天上去好不好。刑狱司中人的神情瞬间从有所期待变成了忐忑不安,别前面这一桩灭门毒杀惨案还没有破解,后天又来一桩一尸两命的医患纠纷。 验尸的本事不过是顺手学的,其实百里未明真正老老实实继承祖训,学的是百里家的医术,心血虚浮,集气激心这种小事情,对她而言不过是扎几针的事情。 百里未明看着做事情没轻没重,其实一双手极稳,加之心底明静无所谓畏惧,不管是下针还是下刀子,手上的动作都是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唔...”刘氏感觉到穴位疼痛的刺激,眼睫毛颤动了几下,醒转了过来,定睛聚焦看了一会儿才认出百里未明来。 “妾身这身子真不中用,这就晕过去。这全家人含冤而死,出不上半分力,还得劳烦姑娘费心。”刘氏的面色仍不大好,想挣扎着坐起身来。 “别起来了,不过就是随手几针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这身子不大好,也别费心多想其他事情了,好好修养才是。” 百里未明见刘氏已经无碍,便收拾起来自己的东西。她天生鼻子灵,刚刚初初进入刘氏的房中就闻到了一股儿甜香,这回儿忍不住多一句嘴道:“你这儿好香呀?” 刘氏似乎有些不安:“是...吗?妾身鼻子闻不大 分卷阅读138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出来。” 百里未明稍稍眯眼,总觉得这位妇人不大对劲儿。 一桩大案这么悬而未断,原本说来刑狱司和主理此案的谢长隽应该忙个没得歇,尤其是谢长隽,他新官上任,这么一桩大案须得办得漂漂亮亮巩固根基才是。 谁知道,他昨日就留了几人在那府上看着刘氏,自己今日在大理寺却翻起书卷来了。百里未明知道自家这位大人做事情不喜欢,旁人打扰,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 实在等得有些穷极无聊了,百里未明便无声的蹭到了谢长隽的身后去瞅瞅他在看什么,她小时候虽然在南疆长大,阿娘请过人教她大昭的文字语言,以至于这次离家到帝京来不至于寸步难行。 谢长隽如今捧在手上的是一本叫做《金匮摘录》的医书,百里未明也通医术,但大多都是百里家族中长辈手把手教会的,或是自己瞎捣鼓琢磨出来的,并不耐烦看这些医术。 但如今谢长隽看得如此入神,百里未明也觉得有些些新鲜劲儿,双手撑着谢长隽背后的椅子背,探头凑近了去看谢长隽手上捧着书卷上边的文字。 是一篇关于的食物相克的内容,谢长隽在旁,百里未明觉得没法儿专心把这书看下去,他身上有股儿似有若无的清淡苏合香。 她从前总觉得大昭这边的人素日爱熏染的香味道太淡了些,十分没有意思,可是如今淡淡苏合香放在自家这位俊秀冷淡的大人身上,却撩得她心浮气躁的。 “看出什么来了吗?”谢长隽忽然开口。 百里未明被吓得一惊,方才的一些旖旎心思瞬间飘散无影,尴尬心虚的攥着自己的裙带往后推了推,不至于让自家这位大人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无礼。 “咳咳...”百里未明尴尬的轻轻嗓子,将仍有些噗噗乱跳的心安定下来,回道:“大人方才看的是《金匮摘录》食物相克,还是主鱼类的这篇,想来是觉得昨日陈家宅子那案子可能出现几种食物相克中毒的情况。” “按我看,大人您可以看看有什么香味浓烈之物与鱼会冲撞,产生相克致命的效果。“百里未明想起那日为刘氏看诊的情状,对谢长隽如此建议道。 “为何这么说?”谢长隽问。 “我那日为陈家小妾刘氏施针诊治的时候问道一股很特别的甜香味道,但是之前大理寺的官吏翻查的时候并无所获,向来是已经被她毁去了,只残留了味道。” 谢长隽闻言翻了翻手上的书卷,然后递给百里未明。 百里未明看到那一面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画,画了一尾鲤鱼,还有一卷生满小花的藤蔓,下边一排小字,紫刺棘花,有甘香,不可与鲤鱼同食,两物行克,剧毒夺命。古有村中农妇,为其夫制鱼汤不慎落其花细粉,被冤断为杀夫大罪。 “紫刺棘。”百里未明默念着这名字,应该是在中原这儿才有的花草,她只觉得那味道特别,却辨认不出。 百里未明还拿着书卷,谢长隽却已经起身看样子要出去。百里未明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赶紧跟上去。 “大人,您去哪儿呀?”百里未明问道。 谢长隽简言道:“陈家别宅的下人说过,刘氏在本宅当中基本是足不出户的,唯有上月中旬除了一趟远门,回去了母家的村落里头,我去看看。” 想也知道,谢长隽是要去刘氏的母家探查,百里未明忙不迭跟着后头去了,只留了话让大理寺相熟的小吏帮忙带去给柯老大,自己可能不在几日,让他多担待。 刘氏的母家村子离京畿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两人骑马前去,夜半遇着天雨,这夜路只怕是要赶得更加的艰难了。 谢长隽看着百里未明,她如今的样子十分狼狈,长发却都湿漉漉的搭在身上了,雨水还顺着眼睫毛滴落下来,顿时有些尴尬。 虽说本身在刑狱司当中干着检验行人这差事,也精细端状不到哪里去,当在谢长隽面前也是竟可能打扮漂亮的。 只见谢长隽调转了马头,淡淡道:“往回一段路有户人家,先在那儿躲雨歇一歇,天明再走也来得及。” 77.番外:莽撞(三) 借宿的主人家还算得和善,??就是半夜打扰人家十分不好意思。谢长隽也不是什么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只问主人家借了几件干衣物和厨房,便让主人家先去休息。 百里未明换了女主人的布裙,??对于她说实在是有些偏大了,??她只能把袖子稍微卷起几圈来,让自己行动方便一些,发辫银饰解了下来拿干布稍稍擦拭长发。 外头有敲门声,??百里未明看着那身影就知道是谢长隽,??便连忙放下手里头忙活着的东西,赶紧去给自家大人开门。 打开门,??谢长隽顿住脚步,看到百里未明这模样有些犹豫。 百里未明才忽然明了自己现在披着头发,赤着双脚的模样是不大合适出现在谢长隽的面前,谢家教养极好,??自然是见不得女子这般行举无状的,??此时连着耳朵尖尖都带着一点儿红。 看着平日素来都是冷淡的人 分卷阅读139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此时露出了些不好意思,??百里未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大着胆子拉着谢长隽进来。 “大人,??您若是大半夜一直站在我这门口处,等等主人家看到还以为怎么了呢。先进来吧。” 谢长隽权衡了一下,??还是由着百里未明拉着自己的袖子进来了。他手上端着葱花小面,??看着为着辟寒姜片也放少。 两碗面,??其中一碗热腾腾的被推到百里未明的面前,??虽然是材料极少的情况底下做出来的清汤面,但是热腾腾透着姜的辛香,也是极为让人开胃口的。 百里未明此时是真的饿了,也顾不上自己现在这模样在谢长隽面前是否端庄好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久旱逢甘露,刚刚淋过冷雨,又空着肚子骑马跑了大半夜,这样一碗滋味不错的热面热汤下去,百里未明觉得再没有更好的了。何况这面还是自家大人做的,就是不好吃,百里未明估计自己也能乐呵呵整碗吃下去,汤都不会剩。 “大人,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呀?”百里未明捧着面碗,好奇的问坐在对面的谢长隽。 谢长隽放下筷子,橙黄的豆点烛光之下,他俊逸的脸比起白日时候柔和了许多,眼中有几分怀念,似乎想起久之前的事情。 “我不食荤腥,所以从前在学宫的时候饭食总是不大对胃口,便常常借了小厨房。”谢长隽说道。 “大人您从前还这般开过小灶,还真是让人想不到。这么好的手艺,若是我在您身边定然天天守着旁边讨一口吃。” 谢长隽道:“从前也就殿下和桓宣知道这事儿。” 百里未明知道谢长隽性情冷淡,不喜与人亲近,极为难得听他他人,若是这么提起来必然是极为亲近的人。 桓宣指的是时常来大理寺请谢长隽去荟萃楼吃饭又被人嫌弃的陆大人,这个人百里未明倒是见过,见人总是一脸明朗的笑意,是个出手极为阔绰的人,几乎将大理寺能请得动的人请了个遍。 做东宴请席间杯酒应酬之间,这位陆大人举着酒杯嘴里还不住跟其他嘱托道:“招呼不周,招呼不周,我这位表弟就有劳大家看顾,他不爱说话但内里却是极好的一人。” 百里未明记得当时整场谢大人的面色都没有好过,一直嫌弃的瞪着陆桓宣却无奈对方装作看不见。 看来自家大人和陆大人这对表兄弟感情是真的挺好的。 那么他口里的殿下指的又是谁呢,百里未明始终心中存了这么个疑问,直到她躺床上睡下都没有从谢长隽口里获得回答。 主人家能够匀出一间屋子让他们两人歇一晚已经很不错了,百里未明躺着,看着谢长隽撑着下颌在桌边小憩,此时两人离得已经非常近了,仿佛她一伸手就能触碰道帝京少女们仰望的澡雪郎。 可这么望着谢长隽的背影,她心中却莫名生出些贪念来,若是能够离这个人再近一些该有多好。 一夜休息之后,谢长隽留下了些抵过衣物食物有富余的银钱,便带着百里未明提早离开那处收留他们的百姓家。 刘氏父亲曾经在帝京城中做过鱼羹小店,父亲过世之后一家都在乡下这儿住着,老母亲带着年幼的三个弟妹过活。 百里未明跟着谢长隽是晌午过后才寻到了刘氏母家这儿来的,破破落落的一个农家小院儿,一个强壮的男人正在院中的井边打水,却不知道跟刘家是什么关系的人。 村中都是务农的庄稼人,忽而这么个衣着雅致,相貌俊美的公子哥带着个打扮颇有南疆风情的姑娘出现在这么个乡野地方,怎么都是一件十分扎眼的事情。 “你们来找谁?”男人看着两人十分意外。 谢长隽道:“我们是从帝京城中来的,这次是替陈家的刘姨娘来看看家里头的人好不好,送些银钱来贴补的。” “拢翠她前些日子才亲自回来过一趟,怎么会又遣人回来看?” 男人狐疑的看着两人,皱了眉头,正想要要把人赶走的时候,忽而从破屋子里头钻出个半大的男孩来,看着男人问道:“于毅哥,他们是来找谁的。” 百里未明忙笑道:“你就是刘家弟弟吧,我们是拢翠嘱托过来瞧你们的,现在拢翠姐姐大着肚子心里挂念着,却又不方便走动。” 百里未明生得俏丽讨喜,见人未语先笑让人亲近,男孩听得她嘴里所说的情况都属实,便已经信了七八分了,便请人两人进屋子里头喝茶说话。 刘家母子几人都倒是老实庄稼人,唯独那男子始终对谢长隽与百里未明带着些戒备之意,时时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刘母得知两人是自己女儿的熟人,态度极为亲和。“也是难为那丫头一片心意了,我们这边日子其实一切都还好,万事为难的时候还有于毅从旁多少帮衬些,让她好好看顾自己便是。” “其他倒好,就是拢翠姐姐怀着身孕现在闻不得别的味道,房中许多寻常坊间香粉熏香总是难受,另一个是想家想的紧。” 百里未明看着平时粗心莽撞,实则心思极 分卷阅读140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为细密,此时一番试探的话语说得状似无意,真就是像是平时与熟人论着家常小事。 “她上回带回的细粉又用完了这么快,我记得她上次来时候折了不少花晒干做细粉。”刘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这么说。 “拢翠姐姐折的是什么花,我在她身上闻着那味道可好了。”百里未明又紧接着问了下去。 “就是山里边一种紫色的小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从这儿往山上走,山边上到处都是。” 虽说这么探知到底是不大光明正大,到如今事情没有查明,也只能够出此下策了。百里未明与谢长隽没有在刘家久留,探知了讯息之后,便按着刘母所说的往村边的山上探查。 果然,就是紫刺棘,两人看着山边缘上一从长满刺儿的藤蔓。百里未明伸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轻嗅,果然就是那日在刘氏房中闻到的甜香味道。 确认情况之后,百里未明正想回头与谢长隽说一声。却没想谢长隽突然扑过来,掩在自己的身上,谢长隽护着她奋力往侧边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不明就里的百里未明被吓了一大跳,过程只能紧紧抱着谢长隽的后背,此时在草丛处停下来,她一松手才发现手上一片温热的湿滑,一看手上全是从谢长隽身后蹭下来的血。 “大人你没事吧。”百里未明想查看伤口却被谢长隽推开了。 “快走!” 谢长隽的脸失了血色显得十分苍白,眼睛冷厉的看着站在不远处提着刀的男人,正正就是在刘家时候对他们两人充满防备的于毅。 于毅是起了杀心了,此时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过来,百里未明却看到不看他一眼,只是轻轻的将谢长隽安置好,让他先靠树旁休息。 “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人平白伤了你的。” 百里未明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不大喜欢跟人计较的,可此时看着谢长隽浅色的衣袍染了大片的血迹,心中怒意便难以遏制。 尽管来到帝京城这么久了,她本质还是南疆百里家的女儿,学不会帝京城里闺秀端庄温和,宽和大度,人家都说南疆蛮族女子好狠斗勇,性情毒辣,喜欢摆弄刀子和有毒的花草虫蛇。 百里未明却只知道她的心上人可不是别人能够轻易伤的,要是敢伤了分毫,那就该拿命来偿,这便是百里家女人的规矩。 百里未明少用武力,不是不会。于毅生得强壮高大,到底也不过是村野里头的农夫,很快便被一柄闪着寒光的月影刀逼到绝处。 “住手,别杀他。” 百里未明听到是谢长隽的声音才堪堪停住了手,但幽深瞳孔当中真真切切的杀意却没有完全褪去。“是,大人。” “案子还没有了解,他归案之后会罪有应得,你无须动手,也不应该脏了自己的手。”谢长隽淡淡道。 他其实知道,方才自己不出言阻止,于毅大概已经死在百里未明的刀下。这个平时看着有些粗心莽撞的女子,心思冷硬起来,当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做得出来。 78.番外:莽撞(四) 这一桩案子查起来曲折,??结果也颇让人唏嘘。百里未明听着刑狱司的人正讨论起这桩案子,都是一片哗然。 刘氏本随着父亲在帝京城当中经营着一个鱼羹小摊子,这位陈大人一回见着这姑娘有几分姿色便心生了觊觎之念,??过后使了些不大见得人的手段,??将那刘氏的父亲冤枉入了牢狱。 强娶了刘氏做小妾之后,这陈大人并没有依言将其父救出,使得刘父死在冤狱中。陈大人对刘氏很快没了新鲜劲儿,??弃之如敝帚,??夫主厌弃,正妻虐待。刘氏在陈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心中还一直放不下杀父之仇。 后刘氏身怀有孕,夫家才对其稍宽和了一些。一趟回去娘家,与旧日青梅竹马的于毅两人一合计才商量出来了这个计划,那村中人虽然不知紫刺棘之名,??却是大小口耳相传这玩意儿本无毒,??与鱼混了便成毒药了。 刘氏当日早些时候给家中做了糯米枣泥丸子甜汤,??中心处裹了紫刺棘粉末,??糯米这类食物特地做细滑混在糖水里容易吞咽,??囫囵吞下来不及细嚼慢咽一时之间也消化不完全。到了晚间按着家中人的要求做了擅长的鱼羹汤。 席间饭桌上谁也看不出异样,??直到晚上卧在床上两物交融,相克产生毒性,??在别宅下人不多,??毒发无声,??一时之间也来不及救援,??一夜之间便是七条人命。 “最后是怎么判的来着?”刑狱司的一名小吏忽然问道。 “她那个青梅竹马男人硬说是自己逼着她做的,但那男人案发的时候都不在帝京城,只能算作两人合谋。”柯老大喝了口茶,叹了口气才继续往后头说。 “念在那刘氏身怀有孕,谢大人似乎也将隐情上报了,两人都是永世发配劳役之刑。毕竟是七条人命,已经是十分庆幸了。那位大官老爷做的恶事却是永远判不了。” 而且谢长隽还把于毅曾在山上想杀人灭口,伤了他的事情瞒了下来不然这件事 分卷阅读141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情不可能如此轻判。百里未明心道,自家的这位大人可真是心软。 当时在牢狱之中于毅得知谢白相助当即跪下给他请罪,那时百里未明心里十分不忿,他砍了谢长隽这么深的一道口子,跪下磕头就完事了,真是太便宜这个人了。 “谢大人这案子结的漂亮又有人情味,想来也是奔波操劳一番,案子完了,人也病倒了,真的着实不易呀。” “百里丫头你又去哪里?” “我的鸡汤还在后厨蹲着呢,我这要给大人送去。” 柯老大这么提了句,百里未明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有办,去后厨把鸡汤装到食盒里头,她有几天没有每到谢长隽了,也不知道如今自家这位大人怎么样。 谢长隽在家养病。这次去的就不是熟门熟路的大理寺了。而是帝京城的元嘉长公主府,百里未明兴冲冲的提着鸡汤过来,现在到人家门口了心里却有些发憷犯怂起来。 从前百里未明更多时候想得是自家大人的相貌俊逸出尘,学识渊博人又聪明,可此时站在公主府华贵庄正的红漆大门前,却不得不认真正视谢长隽的出身。 大人他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与名满天下的谢侯爷家中独子,还是皇城之中大昭君主最看重的侄子,是真正的望族公侯,天之骄子。 百里未明在朱门停驻了许久,连着门房老人也忍不住出来问问她来公主府找谁呀。百里未明道:“我想找我们大人。” “姑娘可是找长隽少爷?”老门房又问了句。 正当百里未明想要点头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这声响引得两位转头,正瞧见一匹枣红马奔驰前来,跑得这般快,只见那马上简装红衣女子拉起缰绳,硬是将疾驰的快马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公主府前,而后毫无凝滞的翻身下马。 好俊的身手,在旁看了全程的百里未明不由得心中暗叹 “如莹姑娘。”老门房见了那姑娘立刻招呼道。 “陈叔。”那姑娘也是个爽利性格的,笑着便与人招呼,五官生得极为明艳,此时这么一笑更是艳光照人。 “这姑娘是?”那红衣女子招呼过后才发觉还有个百里未明就这么站在了公主府前,便随口问了句。 “这姑娘说她是来府上找长隽少爷的。” “哦?”红衣女子笑意更浓了,美目之中生了十分的趣味,将面前的百里未明打量了一圈儿才缓缓开口道:“难得见有小姑娘有胆识到公主府上来找我那冰碴子弟弟呀,还是位南疆的姑娘。” “你要找长隽的话,这便随我进去就好,我倒是要好好问问长隽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百里未明是听说过大人上头还有个姐姐,但是这位谢侯女早年便被北卑大君求娶了去,如今人应该在北卑,不大可能是面前这位。她却也称谢长隽做弟弟? 稀里糊涂的就被带进了公主府,百里未明一路看着气派的公主府内装饰,被琳琅满目的珠玉瓷器,名画兰草晃花了眼,还没有等她认清楚这府中的构架,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院中。 有恭敬的府中侍女立在两侧,在她们走近之前,便周到的打起门前的串玉石珠帘子,往里头走了几步才可见坐在里厅椅子上的谢长隽。 谢长隽身边还围了些其他人,显然今日想着来探看他病情并不止百里未明这么一个人。此时两人进来,正说着话的几人也转头望了过来,谢长隽显然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着百里未明。 “你怎么在这?”谢长隽问。 “是我带她进来。”女子破得意的对谢长隽说道。 此时与谢长隽同在座中的三人,百里未明只认识一个陆桓宣,居左的那个长相与带她进来这姑娘十分相像,但多了几分男子的谦和,另一个看着十分亲善温厚。 “百里姑娘许久未见了。”陆桓宣一见着百里未明便笑着招呼道,他眼力极好一下子便瞧见了她手里提着的食盒,嘴角的笑容明显此时带了几分恶意。 “今日又给长隽表弟带什么好东西,我们的福气是比不上他,得百里姑娘时常眷顾。姑娘你不介意让我们几个一块儿都瞧瞧吧。” 听着陆桓宣这么说着,百里未明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过来就是为着给谢长隽送鸡汤来的,于是便将食盒放在了桌面,解开了盖子,将里面的一盅鸡汤取了出来。 陆桓宣忙不迭的去伸手揭瓷盅的盖子,厅中除了谢长隽其余几人都有些好奇的伸着脑袋过来看,在看到瓷盅装有跟大小虫子炖在一块儿血糊糊的鸡汤,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百里姑娘真是有心了,对我们长隽表弟真是好呀,哈哈哈...”陆桓宣一边干笑着,一边将瓷盅的盖子合上,不动声色的将那一盅鸡汤推得离自己远一些,离谢长隽近一些的地方。 “长隽你趁热喝吧,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陆桓宣从小被自家这表弟的白眼瞪惯了,皮厚实得不行,完全无视谢长隽的无声抗议,把汤推到他面前去。 谢长隽不喜荤腥,自然也是不会碰百里未明带来的鸡汤。百 分卷阅读142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里未明也习惯了这样,到底鸡汤是自己的一片心意,谢长隽不喜也不能迫着他。 坐下听着厅中几人你来我往的说,百里未明才知道带着她进来的那位红衣姑娘是谢瑜大将军之女郑如莹,而座上与她长得十分相似的男子是其同胞弟弟郑如玺。另外的那个则是谢长隽的小表弟宁琛。 许是今日在兄弟姐妹面前,谢长隽面上笑意虽也不多,但却看着放松许多,说话却更加不客气不留情面,带着些在自己人面前的随性,甚至有时显露出些小孩子一般的不服输。 百里未明看着朝着陆桓宣翻白眼的谢长隽,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公主府待了一下午,百里未明离开公主府的时候是跟郑如莹一块儿走的,只见郑如莹三言两语将自家弟弟打发走了,然后与百里未明道:“百里姑娘,我俩结伴一块儿吧。” “百里姑娘,是喜欢长隽的吧?”郑如莹问得十分直接。 百里未明不喜欢遮掩,郑如莹这么问了,她就是喜欢谢长隽,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便坦坦荡荡的点头承认了。 郑如莹轻笑一声。“长隽这人嘴巴这么坏,又总是冰碴子似的却也有姑娘这般死心塌地的喜欢他,也是十分难得了,看来长欢当时离开帝京时候是多虑了。” “大人他很好。”百里未明维护道。 郑如莹笑够了,听了这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生得是一副精致的相貌,在军旅之中长大,收敛起所有的柔和时候,却是另一种凛然而疏离的模样。 “好?”郑如莹紧紧的看着百里未明,又问道:“如果我告诉你长隽心里头一直放着一个人。” “他甚至从不愿意告诉我们是谁,就自己一直这么守着这么个秘密,一丝不肯显露。他这样的人竟然喜欢那个人到这般谨小慎微,我这么说了,你还觉得他好吗?” 79.番外:莽撞(五) 听了郑如莹的话,??百里未明躺在被窝当中真的把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个彻底,一头长发都被滚的乱糟糟的。 平时沾了枕头就能入睡,丝毫不藏一点儿心事的百里未明,??此时口里衔咬着一条小辫子,??被素色窗纱透进来的白月光照得毫无睡意。 那个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姑娘竟然无形之中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儿,她抓耳饶腮的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占尽了大人的心,又被他收藏得如此妥贴,??吝惜一点不肯为外人所知。 天到了将明未明的时候,??深蓝一片,百里未明觉得一夜辗转完全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就是她知道了谢长隽中意的姑娘是谁,难道还能提着月影刀去和人家拼命不成。 最后到底还是没个结果,她也只能迷迷糊糊的起来穿衣梳头便去刑狱司了。今日谢长隽过来刑狱司这儿了,处理因为告病,??耽搁下来的收尾工作。 这可是平日百里未明求之不得的事情, 大理寺的暗朱色官袍穿在谢长隽身上独有一份清正孤直之气,??他垂头查看着刑狱司这里罗列整理过案件证物口供的记录,??凡是有不够细致妥当之处,??便一一给身边的小吏指出,??轻声往后要注意。 “百里丫头你今儿是怎么了?”柯老大忽然开口问道。“平日少卿大人过来你可是最高兴的一个,往常都是削尖脑袋往人家跟前钻的,??今日是怎么了就躲在后头。” 百里未明不说话,??一双手抠着挎包上边的小珠子。要是还在阿娘面前,??她如今这踌躇的模样定然是要被指着鼻子骂没出息的,??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求不得,却又放不下。 “唉,大人要回去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百里未明,此时听到柯老大的这么一句,还没有过脑子,脚下就先做出决定,追了出去了。 谢长隽走在前边,百里未明偷偷摸摸的跟在后头,前边的人停下脚步来,她便躲在侧边的墙后,他继续走,她便由接着跟着。 “你今日这是做什么?” 前边走着的人再次停顿脚步终于转头出声,声音清冷而淡然,百里未明觉得自己真是傻乎乎的,大人他应该是早就发现了,这一路上都是故意停下的。 此时行至烟柳长堤旁,谢长隽一身周正的暗朱色官袍,长身玉立,眉目清隽疏离,身后十里绿柳如烟,随风轻扬,都是一派萧然清落。 局促忐忑的只有百里未明一个,她低着头拖拖拉拉的从自己藏身的墙后走出来,走到谢长隽的面前。 “大人。” 谢长隽看她,只觉得今日的百里未明十分古怪。“你却也有如此是这般藏了心思,忐忑不安的模样,到底是何事烦扰?” 百里未明手指抠着挎包上绣着装饰的小米珠,鼓起勇气向谢长隽问起自己的疑问。 “昨日郑姑娘告诉我,大人心中藏了个人,甚至不肯告诉他人。我心中不知真假,又一直想怎样的女子至于大人您如此?” “是与否,真与假,与你又何干呢?” 谢长隽不回答却泠然简言反问 分卷阅读143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道。百里未明才想起这位大人原是个十分刻薄冷清的人,他说话不动声色,却可伤人于无形。 陆大人曾经与大理寺中人在酒局上笑语调侃道,他的这一位长隽表弟当中是命如清风,性如冷月,也不知道以后哪位姑娘能打动他。 百里未明不通中原许多文绉绉明里暗里带着隐含意味的话语,当时听了也就听了,也没太过当做一回事,此时才知道其中的意思,清风不可挽,冷月不能得。 “大人,是我多事了。” 百里未明红着眼睛跑回去自己的住处,心里头十分委屈难过,却无法想出谢长隽的半分错处来辱骂。就是到了这个地步,在她心底谢长隽还是千般万般的好。 只是他不喜欢自己而已,这到底也算不上错处和不好。就像是天上的明月星辰再是如何都摘不得,触碰不得的,可在你心中却依旧是最好的,只远远望一眼就够了。 百里未明坐在床前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忍心把手中攥着的一方雪松笺烧掉,上头是信笔寥寥的两行,字迹清逸傲然。 诗尽灯残夜将晗,起看北斗天未明。 她少年时候跟过先生,学过大昭的文字,但是学到诗书上头总是不肯多用心。以至于在谢长隽的案头看到这张诗笺每一个字认识,却不大能懂其中意味。 百里未明只看着上边有谢长隽亲笔所写的“未明”二字,也不管大人他是怀有何种心情写下这两个字来的,她只觉满心的欢喜。 将这松雪诗笺偷偷收纳至今,她一直珍惜的藏在衾枕之下,时常翻看看着,仿佛看着这二字,便如同听着那位大人喊她名字一般。 她性格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决断极快,唯独在谢长隽这件事情上头足足蹉跎了两夜,还是决定将那松雪诗笺小心收纳,继续没出息的喜欢这位大人,就像喜欢山巅雪,喜欢冷泉月一样。 百里未明第一次见宋晗,是站在朱雀大街上头,与帝京城的百姓簇拥在一块儿,艰难的伸着脖子仰望那位带着风沙而归的西王。 关于这位王爷的传说很多,相传他未及弱冠便以一己之身震服骄傲难驯的西海重甲营,统领其立下赫赫战功名扬西地,更是一手将流民四散的荒乱之地调理得富庶安定,使得西地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未曾见过这人前,百里未明是听过这位王爷的传闻的,她想象之中这以战功统军名镇一方的王侯,应是孔武强壮的男人。 实在没有想过是面前这样一个俊秀清瘦的人,他未着甲胄,只是一身符合身份的月白锦银纹蟒袍,乌黑如缎的发束于金冠之中,目光坚毅淡然,贵气逼人,天生的皇族贵胄。 他身骑白马,身旁作陪同行的是骑马的谢长隽。 直到那个时候,百里未明才知道原来陆桓宣一直说的殿下,与谢长隽一同长大,又为学宫同窗的殿下,就是这位王爷。 谢长隽稍稍侧头跟那位西王殿下说话,那位西王殿下皱起眉头,浅色的眼眸之中流出一些不悦的情绪,又回了句什么。 此间谢长隽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很淡甚至不大明显,俊朗的眉目却是百里未明未曾见过的柔和模样,初阳照雪也不过如此了。 但目前为止,百里未明能看出的不过是自家大人跟这位西王大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好的他说话的时候能柔和成这个模样。 自西王回京之后,一时之间帝京城风波不止,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先是太子辅政,后又是天子垂危,北境动荡,复而讨伐。 大雪日,大臣们冒着极寒的天时上朝,病重的天子强撑着身子披上皇袍,再次登上皇族,亲口立西王宋晗为摄政亲王,将未及弱冠的小太子临朝托孤于其。 这位以慈善可亲著名的昭惠帝驾崩于万家团圆灯火通明的冬至日,国之大事,天下同悲,帝京城被覆盖于皑皑白雪之下,仿佛也被披上了素洁的丧服。 谢长隽是长公主之子,也是为先帝倚重的亲侄,国丧必然是亲身守灵披麻至孝的。百里未明接连一月未见谢长隽出现在大理寺中,再见的时候,谢长隽已为大理寺正卿,勋承侯爵。 在别人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的谢大人,在百里未明眼中与之前却没有任何的分别,大人就是大人,一直都是她倾心爱慕着的人,她只心疼谢长隽满眼的疲倦和身上的清减。 “摄政王和我们谢大人又在朝上吵起来了。” “这两人既是亲族,又是学宫同窗,怎么现在同朝为官却这般意见相左到这程度,任是陛下怎么从中调停都和睦不起来。” “谁知道呢?外头还传着摄政王要造反呢,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帝京城中这样那样的流言传来传去,日日听着,甚至到了百里未明都要相信这些话,以为曾经那么要好的两人真的就这么因为政见不同而就这么决裂了。 可此时又出了另一桩震惊朝野的事情。 谢长隽之所以一直被帝京百姓美称为澡雪郎,皆是因为少年时候先帝在秋宴上赞其有冰雪高志,亲赐贤相连羡旧物澡雪剑,当今皇帝信任自己的这位表 分卷阅读144 贵女娇蛮 作者:随写写 哥,也特允其佩剑上朝。 相传连羡曾持此剑将乱臣斩于金殿之上。而今日的朝堂之上,谢长隽却以澡雪剑斩下了钦天监一位官员的头颅,这样喜洁儒雅的文臣,挥剑起落间,血溅在衣袍上却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只这位钦天监官员在御前殿上进言时说,傍星大明,紫薇暗淡,劝皇帝尽早剪除旁害,以正中主。 言下之意便是说摄政王的存在威胁皇权,谏言皇帝早日将其诛杀。皇帝恍若未闻,谢长隽持剑斩杀后,冷言说此人妖言惑众,动摇皇族手足敦睦。 坊间只知道这两位大人是势不两立的政敌,却没想谢长隽会为了维护宋晗作出殿前溅血的事情来,即使言说了理由,皇帝也倚重谢长隽,这件事情到底是太过出格了,也被罚了半年的俸禄,禁足思过一月。 而百里未明真正知道谢长隽心中掩藏多年的秘密,是在宋晗被人刺杀的那天晚上。谢长隽深夜把她带到摄政王府。 她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眼神依旧清明的宋晗,得了允许之后才搭脉诊治,顿时惶恐,不知道先是震惊宋晗隐藏的秘密,还是先惊异有人下手如此狠毒。 “如何?”谢长隽并没有跟进来床榻前,他的声音是隔着屏风传进来的,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其中的焦急。 剧毒不是不可解,只是法子用的特别,蛭虫深入伤口吸出毒素,只是百里未明豢养的蛭虫胃口极大,需以他人的热血才能引出。 “我来吧。”谢长隽拿过百里未明正要割手的小刀,在手心深深地割了一刀,溢出的血很快满了青瓷小碗。 不用这么多,百里未明想说,可话语梗在后头酸楚得说不出来。她当年辗转难眠求之不得的答案现在已经明了了,原来大人心中藏的人就是面前这位殿下,怪不得这么多年都不肯显露半分。 百里未明替宋晗包扎好伤口,就准备收拾东西出去。 “多谢。”宋晗不是个话多的人,道谢也是简简单单。 “不用,我又不想救你。”百里未明冷淡道,不过是那位大人想要救而已,毕竟是他这样藏着心中珍视的人。 山巅雪,冷泉月,于她是求而不可得,与宋晗则是得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