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女人》 分卷阅读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她现在,在干嘛? 1 她站在墙这边向外看,二十八层的高度必死无疑。爽冽的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将近一周没换的经历过一场宿醉的衣服。触目可及的栋栋建筑中某扇窗户后面或许有人正看着她,或许会迷惑于她的目的,但终究会选择无视。 并不是多想结束,只是怠于继续。 昨天上午,酒店的帐结清后,她身上就只剩下三块二毛钱了,而现在这三块二也早不属于她了。当然,她也可以找份工作,端盘子售货的活儿总找得到,或许还可以收银,相对轻松些,无论薪资多少包吃包住就好。总活得下去。只是,她不明白那样坚持的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单纯的生存本能吗? 她双手按在齐胸高的墙面上撑起身体,多年的舞蹈功底使她左脚轻松就站了上去,只要身体再稍一前倾,就可以轻松完成下坠的准备,之后只要交给地球引力就好。 可她停下了。 她悬空的右脚边一个布制单肩包瘫软的靠在墙上,包里的手机在响。她虽然也会三天两头心血来潮的换铃声,但这段陌生旋律却不属于她的风格。她绝不会用这样一段好像随时都在鞭挞自己一样甚至分不清是音乐还是噪声的声音做手机铃。 是捡的,连包一起。 大约有一个星期了,不知做了几个来回的地铁上,人来来去去,走过高峰又变得冷清,不知何时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包,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捡起它,又为什么会在今天出门前给捡到后三天都没响过的手机充电,又当做自己的行李一样背了出来。 或许潜意识里,她觉得有件行李终比空手显得常规些。 可现在它响了,她就重心后移放下了左腿,把它接了起来。 “喂,耿莲你好,我是考录科的关欣。恭喜你通过笔试。请于下月六号,也就是下周六带着身份证、准考证、学历学位证和电子信息档案来进行资格审查。地点是……” “不好意思,我不是耿莲。” “诶?抱歉我拨错号……” “号码没错。”包里一张会员卡上确实写着“耿莲”这两个字。 “啊,那她现在不在是吗?” “哦……对。”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回答最简单。 “噢,因为我还要通知其他考生,所以能麻烦你务必转告她一下吗,等一下我把具体时间地点和要带的材料再短信发一次。麻烦了。” “我……看见她,一定转告。” 对方很忙,或许也觉得她有点奇怪,挂断电话不到两分钟又往这部手机里的另一个号码打了电话,又是她接的让关欣有点尴尬。 既然让留了两个联系电话就至少对应着两部手机啊,否则像这样丢了手机不是一个两个都一样了? 她的大脑中一块清醒的区域制造着这样的想法,可这块区域却被整个大脑流放排挤无视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感受和情绪。她看着已经黑掉了的手机屏幕上自己空洞的眼睛,拇指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再次亮起,实木色背景里一只小猫慵懒的趴在阳光下。而她的猫,她即将成为野猫的猫则正安静坐在地上看着她。它或许不懂她在做什么,只以为她也像自己一样喜欢趴在墙垛上晒太阳吧。 手机不是指纹锁,是图案。而且,是三次内就能猜到的S形。通讯录里有父母的电话,但都是外地号码。购物APP里很容易就找得到家庭住址。她知道这不是好方式,更不是有效率的方式,是个彻彻底底的下下策。但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向着这个地址去了。猫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没有一点声音,她回头看它,它却没有对上她的眼神,更在意她的脚步,她转身蹲下把它抱了起来。 五月末的午后阳光刺眼炫目,她是抱着猫的年轻女子,川流不息的过客没谁在意她脸上是故作深沉的忧郁还是不再掩饰的哀伤。她已经努力放慢了脚步,还是没能消耗多少时间,这栋六层的老楼就伫立在一片新建小区包围中,大概是动迁时住户错误估计了房子的价值被开发商一气之下甩掉了。 1栋501室。 她仰头看着五楼的窗户,没有电梯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脱水晕倒在某层上,一步一步数着阶梯,强撑着意识,终于挨到了第72阶。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带有年代感的铁门显得比普通防盗门小了很多,只有锁眼闪着金属光泽。 “有人吗?”她敲了几次后喊道。心里已认定没人。“有人在家吗?” 她又站了一会儿,拿出刚从包的暗袋里翻出的一把应该是备用的钥匙。虽然因为转动方向与一般门锁相反而费了点时间,但还是进去了。一屋一厨的小格局,还算干净。 原本,如此已是不该,至少此刻她应放下东西立刻离开的。 然而,她已脱离了正常。 她放下猫,换了鞋,走进厨房,保温壶里不知放了几天已经凉了的水被她一饮而尽,她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精神 分卷阅读2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比想象中更坚强几分。她开了冰箱:鸡蛋、半瓶榨菜和冷冻层里的两袋速冻水饺。 她煮了一袋,和猫分着吃了;她打开电视,坐在并不舒服的小沙发上;她走进卧室,脑中盘旋的是新晋蹿红的女明星的一首洗脑的广告曲。 她会怎么醒呢?被尖叫声惊醒?被警察叫醒?被打醒?或不醒。 可那又如何呢? 她睡着了,在一个叫“耿莲”的陌生人家里,在陌生的床上,由猫咪陪着。像是坠入了一个没有底的深渊,或许手机响了只是错觉,她停下了只是错觉,她还活着只是错觉。但如果这就是死亡,感觉还算舒服,只是无法再与人分享了。 然而,当然不是。 她醒时,依旧只有猫陪着。 这只银色虎斑的苏格兰折耳猫名叫present,因为是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原本,她父亲也可以送件奢侈品,或其他什么昂贵的物件,但他却送了只猫给她。因为有人说:“养只猫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不着家了。” 但效果却不怎么好。 她看着它,它也看着她,一副乖巧甜美的样子,好像自己的主人是位公主。然而它的主人从来不是公主。她站起来打开衣柜,从衣服、包里找出六百一十三块八毛钱和除了身份证原件的所有证件。五百应该是备用金,剩下的是忘掏出来的零钱。她不是要带着这些钱走,她没地方可走。 她换了件衣服,大了一码,也还凑合。她又回到电视前,不认识的演员演得古装剧,没什么有趣,也懒得换台。Present安静的走过来,看了看她,跳上沙发紧挨着她趴着。 它已经七岁,不是小猫了。他们原本并不亲近的,毕竟,她几乎从没照顾过它。可自从那天早上,他们就莫名开始了相依为命。 场景重叠,有些好笑 2 “……来小拇指,按,抬,按,抬,再按,抬。好了,请坐,照相。” “还照相啊?刚才照一次了。” “没事,不用脱外套,就是留个现场照片。来把这个收好,二十个工作日后,本人拿着这张单子来取证,到时候得核验指纹,必须本人来,代取也得事后再来补验,不然丢了再办就麻烦了。” “哦,好。二十个工作日哦?” “对。” “请G058号办理人到5号窗口办理业务。请G058号办理……” 整个大厅,只有办身份证的5号窗口人最多,热闹也最多,耿莲每个工作日都有大量的时间靠这些热闹消耗。 不能聊天不能看手机不能做与工作无关的任何事又几乎一两天才能有一个业户咨询或办事的这个环保局驻大厅窗口,确实有些难熬,以至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值这个岗。但耿莲还是很喜欢的。 上班将近两个月了,与其待在局里格格不入,这里反倒轻松。 同期同单位的另一个女孩李乐,人聪明,性格又好,特别讨人喜欢。而她,话少又不合群,看似高冷,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算不上羡慕,但多少觉得也该是那个样子。可总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何况,她更担心,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今天过生日?”戴橙诧异的声音又一次吸引了耿莲的注意。 “啊。十八周岁。” “你自己来的?” “和朋友。” “应浡,他今天过生日,监护人没来。” “你这个要不你在这等,让监护人带着有你们俩人在的户口本来,要不就明天再来。” “就今天办不了呗?” 这个叫应浡的男孩听说是前年入职的,而坐在他对面问他的这个女孩则是耿莲的同期,名叫戴橙。体检时互相加过微信,耿莲在大厅上班之后也一起在食堂吃过几次饭。是本地人,开朗友善又有责任心,只是有些迟钝,比如耿莲热情中的刻意和应浡的好感,她都没能注意到。这点于耿莲来说算是好事,与应浡却有些头疼了。 “对,如果你明天以后来,就在户口所在地派出所开户籍证明一起带来;如果你监护人今天能来,就不用开户籍证明。” “嗡——!嗡——!”抽屉里手机在震。 “喂,杨姐。” “诶,耿莲,今天下午你回单位一趟,有个会你一起听一听。大厅那边你梁姐去。你中午回来吃或者吃完回来都行。” “嗯,我知道了。” 杨姐是她所在科的科长,对她不错。她虽然不如李乐那样很快就融入到了单位,但也不至于被冷淡,主要还是她自己的问题。就算表面的温和掩饰的再好,本质冷漠也很难不被觉察。 在食堂吃过饭她就直接回单位了,路不远不需要坐车,也没什么工作需要当面交接。 这座小城与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高铁不过两小时,她却从没来过。街上人不多,街道也干净整齐,只是这元月的天气却冷了不少。但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光是因为天气,更多的,是一个新 分卷阅读3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的穿衣风格。 小时候,她总是穿得美美的,像个小公主,她总是甜美的笑,乖巧的模样。妈妈从不吝啬在她身上花钱,就像不吝啬在自己身上花钱一样,好像她是她的一件装饰品。来自小朋友的羡慕让她自得,来自妈妈的“爱你”让她开心。就只是哭不得,只要她哭,妈妈就会生气,“再哭我就不爱你了!”是句可怕的威胁。所以她很少哭,即便不喜欢,即便压腿很疼,即便琵琶弦很紧。 七岁上学前她从没上过幼儿园或是学前班,她所有的学前教育都是在家里完成的,所以她并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适应,但她很快就克服了。她总是成绩最好的,她总是全优的,她是班长,是开学时的学生代表,是闭幕式上的主持和压轴表演。她的文具总是莫名不见,也总是有人把自己的借给她。她三年级就收到过情书,可她到现在还没有过一个正经男朋友。 耿莲走在林荫路上,树上因昨晚下了雪银白一片,风一吹,就有雪掉下来。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路过时车窗应着她的脸,胡乱绑着的头发,素面朝天的脸,深蓝色全框眼镜是上班前配的,她原本就有些近视。李乐曾不止一次问她为什么不化妆,她说懒得化。 她觉得这样更像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 “回来了。”杨姐坐在等候区的长椅子上看手机,听见有人开门就抬头看。 “嗯,回来得有点早了,大家还午休呢。” “冬天就容易犯困。大厅那边不忙吧?” “不忙,忙点还能有点意思。” “是,过年前这几天能闲一闲,一过完年就该忙了。到时候就得把你从大厅调回来,让局里派别人去了。要不咱们这活忙不过来。” “嗯!”耿莲笑着点头答应。 “一会儿一点半开大会,主要就是总结总结年底考核的情况,再说说过年放假安排和这几天暗访的事。” “哦。”她点点头,努力亲和的笑容总有哪里不够自然。 她在刚来时坐过几天的座位上坐下来,对桌的李乐戴着耳机趴在桌上午睡。整个单位安静的只听得到呼吸声。她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却不知该点开哪个app,微信没有消息,朋友圈也没更新。 或许该下个游戏。 可又没什么感兴趣。刷新了天气,点开了日历。 周二,离除夕还有两天。 “醒醒吧,到点了。乐乐没睡醒啊!哎呀我都没睡着。”杨姐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座位走,她声音有点尖但没到让人讨厌的程度。 李乐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嗯”了一声,看见对面的耿莲,摘下耳机问:“叫你回来开会啊?” “嗯。”她应了一声。 “忙吗?最近。” “闲死了。” “眼看着就过年了,哪还有人办事啊!好想现在就放假!” “还做梦呢吧?” 看李乐呵呵的傻笑,刚从外面吃饭回来的阳阳路过和耿莲打了个招呼就问她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做梦!”她说。 “呀,这是做什么美梦了?” “放假!” “啊!懂了!一点半开会是吧,咱们先过去啊?”这提议恰到好处让三个人跟在杨姐后面进了会议室。 会上如杨姐所说,表扬了前段时间年底考核的结果,那时耿莲还没去大厅,单位很是忙了一段时间,每天从早到晚,不知不觉就过去,回到家也是简单吃点东西看看电视就洗洗睡了,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又满满的只能想着一件接着一件的工作,像个流水线上的机器。 也很好。 她觉得。 “再有就是咱们马上就要春节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好。不过这个,过年期间,第一是值班同志的值班安排,值班过程有任何情况要及时汇报,没有状况也要零状况汇报。第二,就是过年期间的纪律……” 会从一点半开到了两点十分,之后科里继续把考核用到的材料进行装订归档。 又是一个美好的茫然的下午。 耿莲住的地方离单位不远,走路就好。虽然这座城市也并不怎么堵车。Present听见她的脚步坐在门口等她,等她夸奖自己这一天有多乖巧。食盆里的猫粮剩了小半,即使是她放多了,也掩盖不了它食欲不振的事实。或许是还不习惯,但它看起来还很精神。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必要带它去趟医院,她原来是不会考虑这些的,猫病了,自然有人管。 “你要去医院吗?” 显然,它回答不了。 “如果是口味不喜欢,等我明天去超市换一种。早知道就留意一下你原来吃的什么了。”她脱了外套抱起它,顺了顺毛。“又该给你洗澡了。” 她上次给它洗澡还是刚搬进这里的那天,算算也有两个多月了。猫虽然天生怕水,但它很乖,可能小时候习惯养得好。 “过两天吧,反正不上班,时间多得是。” 她放下猫去厨房煮了挂 分卷阅读4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面,几个月前,她还从来没煮过、吃过、甚至见过这种东西,可吃多了,方便面还不如它。虽然这一包也不是她买的。 失眠,不期而至 3 午夜噩梦惊醒,内容却回忆不起,只有最后的画面留有印象。 看不到顶的铁栏杆里身上长出蘑菇的自己。 时间:1点57。 她起身倒水,几滴不足以润喉,也懒得烧。放下杯子,又躺回了床上。Present就蜷缩在她脚边,她有股突然的冲动把它一脚踢下床。 多么幼稚。 她调整了睡姿,想再睡一会儿,免得明天上班犯困,却忽然想起: 明天,是除夕。 她翻了两翻,像是吵到了present,便安静不再动,可不一会儿就觉得整个背都酸,喉咙更干了,索性起来。厨房的LED灯明亮的刺眼,太过清晰的视野,一股陌生的熟悉感引得心慌,逼她不得不再一次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种种。 她接了最小刻度的水,通了电,暖黄色的指示灯不算明显,声音却格外响。 窗外在下雪,公路上没有一辆车在驶,路灯下的雪花缓缓的、静静的、晶晶闪闪。Present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坐在她脚边揉着耳朵。她俯身将它抱起,烧开的水倒进杯子,蒸汽模糊了一片玻璃。她没有咖啡或茶,她不需要这种东西,她不需要清醒。 可偏偏这样的夜半又让人格外清醒。 “七天的假要怎么过呢?” 只有冰箱和她的声音。猫咪抬起头看着她想分辨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发出的某种命令。 但,只是句废话。 水还没凉,她抿了一口,又烫又难以自拔。 像禁忌。 她坐在窗边喝了整杯的水,又倒了一杯,水渐渐凉了,平淡无味让人厌烦。终于,某个寒颤后,天亮被她知觉。 一年的最后一天。 她放下猫,活动了下酸麻的肩背。放好猫粮,煮了小米粥,煎了蛋。第一声鞭炮响时,她已经清理好了猫砂。她定定的盯着窗外,然后开了电视。 “听说有树桃花今年开得格外早,是去看了?” “您怎么知道?” “花瓣,落在头发上了。” …… 是最近正红的女明星的处女作,是部姐妹俩爱上了一个男人的烂俗古装剧。说实话,她并不适合这个角色,演技更不足以把控这个角色,演女二反倒会好些。不过,男女主都人气正旺,大概也不用担心会赔。 前两天定好要给present洗澡的事也正是时候实行。烧了水开了浴霸,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 “是……是我。”门外人很纠结的回应着。 确实,很纠结。因为门里的人该是她女儿,却不是她女儿。不是她女儿,却被她纵许是女儿。 “啊,您……怎么过来了?”她开门用自己不太习惯的恭敬态度请对方进来。借着突然响起的鞭炮声掩盖着无措。 “过年,我包了点饺子,我们俩也吃不了,就给你拿点。我刚在楼下还寻思是不是来早了,也不知道你起来没有。你起得真早啊。不像我家……”她戛然而止,没有说下去,因为这是一个会让气氛瞬间冰至零点的话题,这也是一个足可让她一夜白头的话题。 “谢谢,阿姨。” Present在来人脚边撒着娇,好像知道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很懂得自己寄人篱下的境况。 “你也醒了呀?”她蹲下摸了摸它的头,像在哄个孩子。 “喵~” “春节不准备出门吗?”那人故作随意的问,却是句试探。但她明白,她试探的不是她的过去或身份,她的目的那么单纯而暖心。 “嗯,没有出门的打算。” “既然这样,明天初一,去我们那边过吧。正好还热闹。” 她有些犹豫,却拒绝不了。 那个清晨,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她茫茫然站在那里看着门被打开。这样的场景她曾想到过,可无论是想还是真正面对,她的反应都只有麻木。不管即将发生的是什么,她都不在乎。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屋里有人。”在沉默的对视持续了近一分钟后,这对明显悲伤到精疲力竭的夫妻终于移开了视线,叔叔说话的语气像是打错了电话。 “是我私闯民宅。” 这句冷漠而毫无起伏的话又一次将他们的视线聚在了她身上。可他们惊讶的表情却在说他们比她更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件突发的事件。几秒的静滞后,阿姨开始输出她混乱的信息系统了:“我……女儿原本住在这,我有时会来看看她,但也不是很常来,不过,所以我有一把钥匙。但是,但是这里是租的房子,其实也不是属于她的,但她……她……”她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流下了止不住的泪,声音哽咽的越发听不清发音了。 “ 分卷阅读5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她刚刚离世了,就在昨晚。”叔叔接替她说出了这个刀刺般的事实。他低着头,双手扶着妻子的肩膀,轻轻摩挲着。 “耿莲,是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吃惊的眼中明显期冀着什么。 “我捡了她的包,她手机里有地址。我送过来的时候她不在,我没地方去,就住下了。有段时间了。” “哦……是,是嘛。”面对她平直的自白,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可,可是……我前几天回来拿东西的时候,这里没有人的。”阿姨哽咽着。 “考录科的人打电话来通知资格审查,她一直没回来,我就替她去了。应该正巧,是那天吧。” “哦哦,资格审查……” “下周,本来,下周末面试。” “……她该多想去参加面试啊。”她哭的更伤心了,蹲在地上依偎在叔叔的怀里,无助又无辜。她不该有这样的经历的,她是位好母亲。 原本什么都不在乎的她就这样站在原地,开始不自在起来了。脊椎的酸疼不断加重,或许是错觉,她感到自己随着心跳在不自觉得微微晃动。 终于,如同突破禁身咒般,她转身抱起趴在一边安静的猫向着门口走去。可他们在那,她出不去。 “如果……你们不想送我去警察局,我这就走了。” 听见她要走,一直安慰着阿姨的叔叔向一边躲了躲,她便垫脚饶了过去。 刚迈出门。 “可是你不是没地方去吗?”阿姨就叫住了她,声音哑涩,眼中依旧是不断的泪珠滚落。“你刚才……说……” 她确实没地方去,可那又如何呢? “反正,反正这房子租期还没到,你先……住在这吧。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的话。” 她没有回答,也不想拒绝,像没有家长告诫不能要别人东西的小孩。 呆呆的站在门口。 阿姨和叔叔拿了几样东西就离开了。她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混沌的大脑无法提供任何分析,只觉得疲惫。顺势倒在沙发上不知道睡了多久。 墙上的表几天前就没电了。 Present饿得瞄瞄叫时,她的腿已经麻得完全没有了知觉,以至她想起身却摔在了地上。痛感刺激了大脑,一个词突然蹦了出来:以后。 可这个词远比身体与地面的碰撞更让她痛苦,更让她想要逃避。她保持着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迅速的眼动,想要找点什么来转移注意。终于,门口一个牛皮纸袋子回应了她。 那是资格审查的时候培训机构给每个考生分发的宣传册子。为了更有效的招生,他们还做了题本,里面有三年间的部分真题和一套今年本省的预测题。 于是,她忍着因为充血而刺疼的腿匍匐着挪向了袋子,集中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一道一道的大声的读着题目和每个参考答案,一遍读完又读一遍。 Present很乖,但它已经饿了两顿,现在再也等不下去了。它走到她脸边叫,还时不时的舔她。她慢慢转动着自己生锈的脖子,黄昏暖黄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像张旧照片。 她费力的爬起来,给它倒了猫粮。当然是用耿莲的钱买的猫粮。但也剩的不多了。而她自己,即便饿也真的不想再吃方便面了。她觉得猫粮或许也比方便面好吃。 她又躺下了,躺在地上,躺在present的食盆边上。有些昏沉。半睡不醒时,那个词又突然无缘无由的出现,一瞬间,惊醒! 瘾君子一般拿起那本题册,可它已经无法让她投入,她站起来,猛然眼前一片漆黑,又是一跤,但也并没有如经典桥段里那样晕倒,她跌跌撞撞的走到耿莲那摞表皮红红的书前,随手抽了一本,看了几页,字在眼前,每一个都认识,却怎么都没办法想起它们组合在一起时的意思,好不容易读懂一句,下一句时又忘了这句。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总是那么清晰的:以后! 她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得最大,盯盯的跟着演员一起念着字幕。 突然,她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 家里的灯亮了整夜 4 “啊,我……”或许她是想好了要干什么说什么才来的,但敲了门却没有反应,取出钥匙开了门,眼前看到的却让她把那些全然忘了。 等对方终于从与她的对视中抽离将电视关了,她才尴尬的进了屋,坐在沙发的一边上。沉默了好久。 “上午,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把这些带走了。”她从包里取出了一个藏蓝色文件袋放在沙发上并向前推了推。“但我想,或许你会需要。”对方没打开来看,她也不打算说明。短暂的沉默后,她站起身说:“火车不等人的,我走了。” 她出了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是为了等屋里的人追出来,只是平静心情,平静她看似平静却翻江倒海的心情。 就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穿着女儿的衣服站在女儿的家里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刻,一个荒唐的想法占据了她整个 分卷阅读6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内心,可纵然它再荒唐,她却拒绝不了。 “她就是我女儿,是我换了一副皮囊的女儿!” 所以,经过几次的对抗,她终于无视了丈夫的关心和质问,坚持改签了车次。一反平常的没有等公交而是打了车,甚至没有等司机找钱,一口气爬上了5楼。 把那个文件袋留给了她,把那个装着女儿证件和一千块钱现金的文件袋留给了她。 她相信这些东西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命运,谁又说得清呢?好比那些突然而至的灾难,比如这个女孩就真的走向了她。 女儿花了万元的培训费考了几次都没过的面试,她却一次就考上了。一个月后接到了来自女儿手机号码的电话: “喂,是手机主人的母亲吗?”那边问。 “……是。” 对方沉默了一瞬,开门见山道:“政审需要看档案。”没有恐惧也没有歉意。 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你现在在哪里?” 又是一阵沉默,比上次久了一点。“在她身份证上的地址楼下。” “你等一下。” 女儿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私企工作过一年,之后辞职档案没转交劳动局,留在了自己这。她从衣柜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可以忽略不计的犹豫后下了楼。 远远的,那个看起来比女儿略小几岁的女孩一动不动的倚护栏坐着,眼睛盯着前面空无一物的水泥地,侧影如水中一株孤长的芦苇。 “你好。”她有些尴尬的闯入了芦苇的世界,觉得这个女孩既是自己的又是陌生的。 “哦,你好。”对方回过神来。 她从没叫过她阿姨。但她一点都不在意。 “这是……档案。”刚刚她甚至要将“你的”脱口而出。 可她还是收住了。 她的身体里像是突然出现了两个自己,一个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眼前这个无非是个捡了女儿包的来历不明的可疑甚至危险可怕的陌生女孩。她也明白这样做就是冒名顶替,而且冒名顶替是犯法的;但另一个自己又是那么坚定:这就是我女儿,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显然,后者控制着她,强烈的,不可转换的! “你……如果在这工作的话,还没有地方住吧?”她看着女孩不显喜悲的脸,试探性的问道。见没答,又说:“年初都说房价要涨,我就在桥北边买了个小公寓,想着……住也好,卖也好。”她又停下来,看了看对方依旧没有与她对视的眼。“如果你暂时需要个住的地方,可以先住在那。我,我带你过去看看吗?” “嗯,谢谢。” 她一句简单的回应让她多高兴啊,完全无视了这样毫无犹豫的答应多么不合常理,竟不自觉的挽了下她的胳膊,可又突然意识到了距离,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一个并不怎么在意答案的调节气氛的问题。但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它一直在她脑中盘旋,可也一直被她排斥,因为一旦她知道了这个名字,她的两个自我将会对抗的更加强烈,痛苦只会更深。 “我以前?”女孩反问。 一霎,她愣愣的竟不知如何作答。女孩看着她,没再说话。 好在,路上并没花太多时间。 房子是个小一室,简装,但也比女儿之前住的,也是这个女孩现在住的地方舒服,至少窗户外不再是密不透光的墙壁了。 “这里还算方便,离你们单位也不远。”她不自觉的瞟着女孩的脸,想从中看出些许喜恶。 她是多么希望她喜欢啊!那样,她就能相信女儿也喜欢。就算不喜欢,她多想看她站在这里挑剔、抱怨啊。 “这是钥匙,你先留着。” 女孩对着钥匙看了两秒钟,接下了,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来历不明又如何呢?这是个善良的姑娘,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原本她已经跟着女儿死了,现在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你怎么来的?坐火车吗?买回去的票了吗?几点的?” “明天下午的火车。上午要填表。” “那正好,今天你就在这睡吧,被子也有,哎呀,你还没吃饭吧?那……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去……我那吃点?” “我……” “哦,我就是一说,那你……你自己也别对付。对了,上次我身上也没有多少现金,你……” “谢谢。我会还您的。” “没,没关系的。”她只是想问她够不够花。“啊,那你,休息吧,我那个,我先回去了。电话你也有,有事就打电话。毕竟,我们是坐地户,哪里都熟些。” “谢谢。” 她印象中,直到今天,这个长相漂亮却几乎从不像同龄人一样爱打扮的女孩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这句“谢谢”。 低低的,冷漠又真挚的: “谢谢。” 分卷阅读7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谢啥?你能来,我还要谢谢你呢。不然就我们老两口,这年过不过还有啥意思。啊,既然你吃了,这饺子就留你中午吃吧,用微波炉热一下。” “嗯。” “哦……行那我回去了。明天你想几点就几点来!好不容易放假,好好睡个懒觉。猫也带过来吧!过年也别留它自己了。挺招人喜欢的。” “嗯。谢谢。” 她走出来,看着路边草坪里堆了一个雪人,脏兮兮的却不讨人厌,周边都是些炮竹燃爆后的痕迹,添了些喜庆。路上多是走亲亲串门儿的三两成群,少见如她这般形单影只的。但她也不像早上来时那样哀伤了,仿佛昨夜那个做了整桌菜又大喊着“女儿都不在了还吃什么吃!”掀了桌子哭到虚脱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计划着去趟封闭市场。这是女孩第一次答应来家里,她还不知道她的口味。但她觉得这也不要紧,她可以多做些,她总可以挑着吃几口的。日后,久了,口味喜好自然会知道的,又有什么可急的呢? 至于家里那个人,她再了解不过了,无论他说了多少次“来历不明”、“危险”、“不是咱们的女儿”,可到头来,他终究会喜欢这个女孩的,就像自己现在一样,现在一样喜欢。 邻居看着她提着满手的菜回家,打着招呼:“买这么多好吃的,女儿回来了啊?” 她想都没想就道:“啊,明天回来。你家儿子也回来了吧?” “回来啥呀!今年在那边过了。娶了媳妇忘了娘!” …… 这段对话能如此正常的进行,是因为耿家那件蚀骨挖心的事邻居们并不知情。不仅他们不知道,连亲戚们都不知道。自从两边老人不在以后,亲戚们联系的就淡了。这事又来得太突然太快,甚至还没用得上借钱,耿莲就在他们夫妻这些年的积蓄即将用尽之前离开了。 但她又回来了,她坚信着。 女孩是十点多一点到了,灰色羽绒服里穿着一件红格子的厚连衣裙,是前年女儿刚辞职回家,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价格不算便宜女儿却并不喜欢,是她觉得好看执意要买的。所以也没被带走,和其他一些留下的衣服一起放到了新房里。现在,眼前这个女孩穿着,虽有些大,却不影响她的漂亮。 “快进来坐,早饭吃了吗?哎呦抱着猫冻手了吧?我看他们有那种能背着的像个小笼子似的,也买个那样的吧!”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她不买是因为没有钱,进而又想起了丈夫一次一次提起的“来历不明”。 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她的坚信产生了一瞬动摇。 她去拿水果的手一顿微微抬起头,一下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咯噔! 两人几乎是立刻的、同时的移开了视线,可那一眼的印象还是相当深刻。 她的眼神那么温和,却又有着无尽的冷漠。 她不自觉的瞟向一直沉默的坐在窗前的丈夫,这样的下意识动作能让她获得些许安全感。她拿起一个苹果,说:“吃个橘子。” 女孩什么都没说,伸手接过了苹果,说了声:“谢谢。” 她那么安静,举止都得体,略略低头的样子竟与女儿有几分相似。她经历过什么?她不是个坏人。只会是个可怜人,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怀疑愧疚了。而这愧疚很快又压过了理智,她又开始逃避现实了。 却还是成了自私的女人 5 她从这套足有二十几年房龄的小两室里走出来正要松口气的时候,迎面一个邻居提着菜走了上来。“放假回家过年啊!”年过半百的阿姨主动打着招呼。“小猫挺好看的。” 她茫然无措的微笑回应,擦身走过。 “诶!你好像有点变样了,比以前好看了。” “谢谢。” 她若停留,对话仍会继续;可她匆匆走了,对方也不怪罪。 其实,她觉得自己和耿家墙上照片中的耿莲并没有很相似,至少与十几岁时的耿莲不相似。但耿莲自上大学起就很少在家,就算辞职待业那一个多月也很少出门。此前更是已近三年没回过家了。或许她就是那种努力却不得法的人。 而如今,她也叫耿莲。 午后,阳光和煦,却照不透空气的冷冽,她可以适应寒冷、享受寒冷,慢慢散步。Present却不行,它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刚刚阿姨说的那种东西她以前在家里见过,但从来没用过。因为她从来不会带present出去。对她来说,它只是父亲企图限制自己自由的锁链,一个名为“礼物”的锁链。 她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像来时那样把猫放进羽绒服里面,让它暖和些。路过超市,买了种新猫粮,不知道对改善它的食欲有没有帮助。 春节假期余下的几天,耿姨又热情邀请过她四次,她去了两次,但没有带猫。它的食欲依旧不好。工作日的第二天,耿姨趁她上班把它带出去看了医生,是第二次吃饭的时候说好的 分卷阅读8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医生给它做了细致的检查,没查出什么毛病,只说上了年纪,突然换环境不太适应。 耿莲下班时,阿姨已经把它送回来了,还做了一桌的菜,冰箱被塞得满满的。 当然,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要说没有一点尴尬不是真的,但也确实算不上反感。这种久违的感觉总让她恍惚自己还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母亲几乎每天都会亲自下厨,她结婚前是在专业的培训机构学的厨艺,菜做的很好吃。偶尔有小伙伴来家里玩总是一脸羡慕。但即便如此,父亲却从来没夸奖过她一句,更是越来越少的在家吃饭。 自从,初二下学期的某一天开始,她就再没吃过母亲的菜了。 恢复上班后的日子过得相对快一些。就算办事的人不多,身上的制服,眼里看到的环境,同事嘴里叫的纸上写的名字都不断提醒强化她: 你是耿莲! 耿莲的过去,耿莲的身份,耿莲的人生轨迹。无需多想,按部就班,就好。 “好几天没看见身份证的小姑娘了吧?”午饭时民政局的林楠恰好坐在了她边上。 “戴橙吗?”耿莲想了一下。“好像是有几天了。应浡也没来吧?是不是换岗了之类的?” “我这边离得远,确切的也不清楚,你们离得近,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呢。听说是病了,戴橙。” “病了?” “嗯,而且,应浡不是喜欢她嘛!这事全大厅,估计除了戴橙自己,都知道!听说是特意请了假去照顾她了。”林楠说完又咂着嘴补了一句:“爱情啊!” “羡慕啊?” “羡慕正常啊!我前两天发烧39度,请假领导还说没人替岗,问我能不能坚持!” “你坚强呗。” “并不想坚强!不过也不知道什么病,这都三四天了。要是感冒也该好了。” “确实。” “而且要是感冒应浡也不用特意请假去照顾吧!那就太……那个了,是吧?” “‘太’也不要,‘不’也不好,您也太难伺候了。”说着耿莲就站起身来准备走。“我这就不陪您了。” “诶?你什么时候吃完的?也不等我!” 耿莲回了大厅,身份证窗口里和戴橙轮班的女生正在座位上看手机。她们除了打招呼外从没说过话。虽然回来的路上她想过去问一下戴橙的情况,可现在却又止步不前了。 她拿出手机,微信里的好友并不多,朋友圈更新了几条无关紧要的励志语录。前段时间,她曾发过一段present的视频问它吃得少的原因,那时戴橙也留了言,说她不懂养猫,但觉得present很可爱。而给出了“换种猫粮牌子”这种比较专业的意见的则是现在正直奔身份证窗口而去的林楠,她家的母猫上个月刚生了小猫,图片视频连续几天刷屏朋友圈。而当初,耿莲刚来大厅上班的时候,也是她最先加了她的微信,并把戴橙介绍给了她。 “姐,好几天没看见戴橙了。” “她请病假了。” “我也听说她病了,怎么样?严重不严重啊?” “听说是睡觉的时候陷入了昏迷,但各项体征还都比较正常,就是人醒不过来,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不会是跟植物人差不多吧?” “这个,咱也不懂啊。” “有三四天了吧?” “嗯。” “应浡是去照顾她了吗?” “是啊。”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稍稍缓解了刚刚愈发凝重的气氛。 “她在哪家医院啊?” “在一院,住院部0523。” “行,谢谢姐。那我先回去了。” 0523,耿莲从没打算去看望戴橙,却莫名奇妙的记住了这个房号。 又做了一会儿,下午办公时间开始了。 两点左右有一个咨询办理流程的人,耿莲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又把对方不太明白的地方重点解释了一下。 有点事做,总比无聊着过得快些,白天总比晚上快些。 年后的天气一天较一天暖和,四月初的时候,耿莲被调回了单位。由另两位同事轮流值班大厅。而就在她走的前一周,戴橙来上班了。 她看起来并不像大病初愈,精神和气色都很好。林楠曾不止一次去看过她,所以戴橙和应浡回来那天她没表现出多少惊讶。而耿莲的惊讶总带些距离感,剩下的人或根本不知情也不在意,或早知晓。所以一切就显得自然而然,好像那不是一场大病,而是单纯的年假归来。 之后的一天中午,偶然又谈到了这个话题,戴橙就一边吃饭一边说: “就像做了一场长梦,梦里变成了一只猫,还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最有趣的是,养我的是个小姑娘,你们猜我想被谁养着?” 林楠看着同桌的应浡笑了一下,反问:“被小姑娘养着有什么意思?” “ 分卷阅读9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我也很奇怪啊!正常来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成了猫这件事吧,我确实是想过,可这个人吧,我还真没什么印象,怎么就能入了我的梦了呢?我觉得我昏迷之前都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难道是潜意识爱上了?” “谁啊?你说了半天。” “就是最近火了的那个女明星,叫湖月。” “湖月?就是演了那个超尴尬的电视剧的那个?” “嗯,而且梦里她也有个姐姐,我怀疑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过那个电视剧的原作小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事还真挺奇的。” “是啊,刚醒的时候一时都接受不了这落差了。” “您做猫还做上瘾了?” “你不知道!本公那可是做到了猫生巅峰了!” “本gong?呵呵,您这‘本gong’是娘娘啊还是太监啊?” “就是觉得做了太久的梦一不小心就容易走嘴。” …… 耿莲就坐在边上,安静的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热闹,视线相对时就笑着回应。这种状态,她们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若说还有人不适应,那大概就只有她自己了。 记忆中,这样的“乖巧”自初四开始就再没有过了。 这样功利、恐慌、极具表演性的“乖巧”。 像大多数女孩一样,耿莲,不,不该用这个名字称呼她。那时,她还没遇到这样一个人生模板,她还对未来一片茫然。她小小的世界里只有母亲,甚至,没有父亲。 那时,她叫冯荻。满月照上写着的小名是“小笛子”,但她已经不记得母亲是不是真的这样唤过她了。而父亲,从来都是叫全名:冯荻。因为取名时他说自己听过的最美的名字就是“荻”。 印象中,母亲开心的时候并不多,初中之后就更少,曾经引以为傲的母亲的拿手菜慢慢变成了奢侈。她总是很小心的观察着母亲的脸色,很努力的表现乖巧,小心翼翼的不去惹她生气。即便是在同学们都热衷于动漫、游戏或是变美的时候,母亲会高兴几乎成了她一切行为的出发点和目的。如果母亲笑了,夸她了,那么那天都会是不一样的,她会像习得了防御本能一样,记住那个行为,并重复。 即便,并不是每次都奏效。 但母亲还是经常哭,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那间父亲不怎么进去的卧室里,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不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冯荻就会去邻居家。邻居家的阿姨和母亲是朋友,虽然她并没有经常见到她们在一起,但她好像从出生起就知道她们是朋友似的,对此从没怀疑过。 阿姨总是很热情的招待她,安慰她妈妈只是有事在忙,不用担心。她会给她拿吃的,留她在家吃饭,甚至过夜。如果她要回去,也会举家送她回家。虽然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只是有一点,就是每次见面她都要异常热情的说:“哎呀,儿媳妇!” 不像爱,像偏执 6 大概因为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总是这样半开玩笑的说,也不觉有什么不对。直到她说: “那不过是他们的玩笑罢了,你不用当真的!更不要就真的强迫自己去履行!” 直到那一刻,他才第一次去正视。 邻居家大他一岁的小姐姐——他叫她“荻姐姐”——总是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恬静、多才多艺。因为两家住得近,她的母亲芷姨又和他妈妈是结婚前就相交的朋友,所以他们俩从小学到初中上的都是同一所学校。老师和同学几乎无一不喜欢她,有男生为了看她会特意在周末来他家玩,盼着她会来。 可她却鲜少为这样众星捧月的状况而开心,她总是很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当然,他也从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她是他的榜样,和要超越的目标。可慢慢的,不知是他自己的认知提升了,还是她的表现更明显了。总之,她愈发的不开心,愈发的谨小慎微了。 她几乎是步履薄冰的维护着她那位脆弱而敏感的母亲易变的情绪。 即便如此,她还是经常被关在那扇门外。她会在那里站很久,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犯下了,站到哭累,站到腿软,然后,慢慢走来他家。 这一切,他都曾亲眼见证——在他卧室的窗前最左边靠近书架的位置,正看得到她家二楼芷姨的半扇房门。 这件事,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她话不多,即使是再熟悉不过的邻居,即使面对着标准的竹马,也总是安静的坐着,默默的听着,在视线相对时回以微笑。而他,因为性格与父亲相像,在与她度过的客厅里,母亲始稳定占据着唯一主角的地位。但偶尔母亲不在倒也不至于冷场,因为他会及时的拿出练习册。 思考、解题、讲题时的她偶尔会有些随意。 初中的第一年,她大半的晚饭都是在他家解决的,因为她母亲虽然不再将自己锁在卧室了,却会直接对她说:“去隔壁吃。”而他也已经习惯了为她摆筷子。但他父母却不如这般乐观,他们总 分卷阅读10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是满眼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时不时的叹气。终于,期末考前一周的周六,她家雇佣了一个保姆。四十九岁,姓连。 她再也不来他家吃饭了。 当时来看,毫无预兆。事后想起,又总觉有太多细节在暗示:就是这天。 她依旧优秀,依旧沉默,依旧谨小慎微。 他依旧等她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午饭。 初三的学业已经很紧,可学校还是只规定了初四不参加艺术节。 舞台上,她一支舞;书桌里,多了十几封情书。 她冷眼看着它们,规整的一封一封捋好,锁进了她那个一年到头不会打开一次的小储物柜。余光中,他站在门口,她就转过头去微笑。 “走吧。”她说。 “那些,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问。 “除了锁在那里,我想不到其他处理方法了。你呢?” 他在台上的节目是大提琴独奏。他和她一样,是那种常被拿来说事的风云人物。她不用确认,就知道,他们的状况也一样。 “本打算还给本人的,现在倒是学到了一招。” 她不再说话,一个同校生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路过,因回头看她车把晃来晃去很不稳。她也看着对方,浅浅一笑,出于礼貌。 她总是修剪精致的及肩短发稍稍长了一点,朝左梳的斜刘海尾端一缕过胸的长发编成麻花辫折三段束在耳边。 是她母亲的喜好。 学校离家有十分钟车程,但他们习惯走路,各有原因。 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顺着视线看是一辆银灰色轿车。 “是叔叔回来了吧?” “嗯。” 她微低着的头,下垂的眼帘都在表明她在拒绝即将看到的一幕。几年,他的身高终于超过了她,是有次无意间瞥到了她的睫毛时发觉的,虽然那时早已高出不少了。 “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儿?” 她毫无反应,但他知道她听到了。 “谢谢,”几秒钟后她说。“明天见。” 她平静的走了进去,没回头,也没再迟疑。 后来,他曾在一个奇怪氛围里,从母亲的话语中重新经历了一次这段过往。母亲说: “我和冯荻妈妈是在一个教厨艺的培训机构认识的,是同学。当然,都是为了结婚。只是我生孩子比她晚了一年。我那时总是怀疑厨艺这种东西学了也是白学,因为我不确定和你爸爸能一起生活多久,更想像不到自己会长年如一日的给他做饭。但她不一样,她总是积极的,乐观的,对爱情满怀期待。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她嫁的人是自己大学四年的单恋对象。或许,没有她的乐观,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没有她的坚持,也不至于伤到如此。” 那时,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家庭,结局那么流俗。 当然,艺术节那次之后他们并没达成离婚,却是三个人最后一次全聚。 不欢而散。 冯荻很少提起她父亲,一来是他们确实很少有机会相处;二来是她真的不喜欢他,“我甚至希望他不要回来。”她曾亲口说。他记得那是在小学四年级的运动会后,她把女子四百米第一的奖品——一个猫形的相框——递给他时。或许是因为刚拿到奖品时班主任说的话:“好可爱的相框,可以放冯荻和爸爸妈妈一起的照片。” 他还记得那段对话是这样开始的: “能把它放在你家吗?”她的意思不是真的想把相框暂时放在他家,她只是习惯把“送给你”说成“能把它放在你家吗”。 “不能放在你家吗?”他笑着反问。 “家里没有三个人的照片。” “那等叔叔回来拍一张吧。” 就是此时,她说了上面那句话:“我甚至希望他不要回来。” 至于相框,那之后很多年里都镶着那次运动会的全班合影,她站在最前面,标准的属于她的恬静的笑。而五年前,他把它换成了一张她站在酒吧舞台上打鼓的照片。而现在,它仍站在他书桌的左前方。 即便书桌换了,住处变了,它始终在那,在他左手边。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我想试试。” 经常觉得“所谓命运”这四个字简直矫情到死,总有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味道,可偶有感叹时,脱口而出的又恰巧是这四个字。 所谓命运,哪有什么可预料。 正如他刚刚接受了一份与他从小到大对于“将来想做什么”这个问题的回答都无关的工作; 正如她突然的改变,突然的消失。 初二的暑假,就在他们全家从欧洲旅行回来的那天,每个人都很意外,因为芷姨竟会主动到家里来,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已经半年多没有出过门了,就连女儿的家长会也是缺席,但因为她一直是年级第一,老师打了电话告知了情况也就不再多问。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样式也不算过时,还化了妆。但却掩饰不了长 分卷阅读1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时间脱离社会的迷离。 她问他们都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是不是对某处流连忘返。而他母亲因觉得这是让她好转的开始,便详细的讲述着旅途中的每一站,每一个无聊小事引起的大笑,并且热情的建议她应该出去走走,给自己放个假。 她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说冯荻快从钢琴班回来了,她要回家做饭。但谁都知道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进过厨房了。而且事实上她也确实没做。因为她一走,他就上楼去收拾行李了,在此之前客人连给他们换衣服的时间都没留。他在把带走的书放回书架时,正好看见她回卧室了。而之后不久,连姨——也就是她家的保姆——就把饭菜端了进去。 那天,是个小雨的星期二。 而那一周的周六,她就出国了。 后来警察在监控里看到她走时只背了一个单肩包,身上依旧还是那件墨绿色连衣裙。至于为什么会有警察?是因为他父母陪着冯荻报了警。 最后,定性为了外逃。因为,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冯荻父亲公司的一个亿。 显然她父亲已经忘了自己的妻子是名校经济学系常居第二的高材生了,他这个第一疏忽了。 但就几天后在网上播出的一段关于她父亲的采访节目来看,他或许觉得一亿解决这件事也很值。 在此之后,冯荻只主动给她父亲打过一次电话,虽然连姨开始越来越多的往自己家里拿东西了——但只对于食物方面,这大概也算得上某种职业素养,也越来越频繁的唠叨起工资的问题了。但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在于学费要缴了。 她是用他的手机打的电话,因为她的手机也欠费了。 她没有喊“爸”,也没有问好,她说:“学校要交学费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她父亲的秘书就送来了一张银行卡,是午饭时间送到学校来的,当时他们正坐在一起吃饭,秘书营业性的表情和她礼节性的笑,达成了一次可持续的良好合作。所以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一直是这个秘书负责她的财务。 这个秘书姓“钱”。 能单方面一直爱的只有傻子 7 如果说有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是刻在她脑子里的,只有钱秘书。有段时间,她电话里的通讯记录只有他的号码,没有名字,无需保存。 只有打出,没有接入。 因为即便打过来她也不会接。就像现在,手机一直震个没完,只会让她烦。但闹钟已经提醒到第三次了,再不起真的会迟到。 三小时睡眠的遗赠永远都是“恍如隔世”。 第一天回单位决不能迟到。她从冰箱里把昨天外卖吃剩的紫菜卷拿出来用微波炉热了一下,但吃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是凉的,不过她也懒得热第二次。 衣柜里的衣服有原本就在这的,也有她从先前的出租屋里搬回来的,总之没有一件是她自己买的,有些样式已经过时,但大多都无所谓过不过时。 并不是说她的工资连添置几件衣服都不够,毕竟衣服这种东西和市场上任何东西都一样,有贵的吓人的,就有便宜到吃惊的。 她没买一件衣服的原因是更根本更纯粹的:没有购买欲。 她随手抽出一件烟灰色毛衫,深蓝色牛仔裤。这套衣服是她上周的上周穿过的,穿了一周,本来想洗一下,看来要等下周了。 她虽然没买过衣服却买了几双鞋,因为鞋号不同实在太受罪。 四月阳光明媚,天气回暖了不少,她身上千鸟格的大衣稍稍有些热了。夹道桃李树枝已泛绿,再有些日子便是花期。她记得小时候家里门前院内有一片小花园,她能叫出每种花的名字,却不觉得它们哪里可爱。可眼前这些枯树,不知哪里却能引几分期待,而期待又总伴着些不安。 “哎呀,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去那边了吗?”是隔壁科室的王姐,她们一左一右正巧在单位门口碰上了。 “嗯,把我调回来了。” “那挺好的。你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 “在家吃的啊?自己会做吗?” “嗯,昨天买的。” “我还没吃饭呢。起来晚了。” “那一会儿买点什么吃吧,别饿着。”到了科室门口,她就笑着挥挥手进去了。 杨姐正站在办公桌边上和李乐说话,听见声音就抬头看过来:“回来了!” “嗯。” 杨姐又低头继续说了几句,然后走过来把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耿莲具体负责的部分和分组情况安排了一下。 耿莲换了衣服立刻就适应了新工作内容,却无关乎新的工作环境。 午饭时,李乐和隔壁科室的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边抱怨着西红柿炒鸡蛋太油一边聊着一个最近在网上火了的美肤工具,因为耿莲并不化妆,所以也就没人打扰她吃饭硬是邀请她加入话题了。而她即便很清楚她们谈论的东西远不如她们期待的那般 分卷阅读12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好用,却也不会做什么善良提醒,吃着她一天中最有保障的一顿饭,吃着她曾经那么厌恶的尖椒。 很快她们的话题转到电影,从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到彼此对题材的喜好再到对恐怖片的探究。这个话题明显就更与她无关了。她从来不喜欢恐怖片,直至今日她只看过一部恐怖片,过了很多年已经忘了名字、甚至剧情,可片子里的房子和她家很像的印象却挥之不去。不过,那也已经不是她家了,她也已经不是冯荻了。 “啊!那个电影可真是……该怎么形容呢,有种让人睡都睡不踏实的烦躁。” “就主题曲还行。” “没印象。” 她们又开始盘点看过的那些烂片了。耿莲已经快吃完,准备站起来去送餐盘了。因为下午要去办医保卡,她担心录指纹的时候会出差错,加上睡眠不足心不在焉的没有一点食欲。 “那个乐队最近火了,唱那个主题曲的那个,因为他们那个弹吉他的长得挺帅的,好像。上周回家吃饭我妹花痴了一晚上。” “真帅吗?叫什么?” “一般吧,可能符合小姑娘的审美?叫什么……” “说得好像我们老了一样!?我们也是小姑娘!” “是是,你十六!嗯……搜一下,等等……啊!筼筜,白筼筜。” “白云?” “筜!呐,左边这个。有点小,我看有没有单人照。” 白筼筜。 他本可以取个艺名,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个他从小就不喜欢的本名。这个一听就很容易被人误会是女生的本名,这个让他初入学就闹笑话的本名,这个总让班里的男生因为他性格内向学习又好而借题发挥的本名。后来拜春晚爆火的某小品所赐,“白云”这个外号又跟了他许久。而他父母之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单纯就因为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他甚至不需要另想一个名字,他留学时有一个英文名,至少是个常见且不会引起歧义的名字。然而,他就像要宣告什么似的突然在她的世界重现,尖刀一样的刺入了她麻木的神经。 他明明已经决定好甚至申请好了学校读研,为什么会突然走上了一条从来不是他兴趣的、本应完全与他无关的路? 早晨那三小时的睡眠是她三天来唯一的睡眠,从在娱乐新闻里看到他的那刻起。 她很清楚,除了这个父母给他的名字,他人生所有的败笔都是因为她。 这次也不例外。 只要不快乐,再大的成就都是败笔。 对音乐,他从来没什么兴趣,奢侈的浪费着那遭人嫉妒的天分。 说起来,他也算是出生在音乐之家。他母亲虽然现在做了全职太太,但结婚前是音乐学院毕业留校执教的声乐老师,而她母亲的父母,他的姥姥姥爷在下海前也都是音乐老师。冯荻六岁开始学钢琴的时候,他也被迫一起学了大提琴。虽然之后的每堂课他都在走神和无聊中度过,却是每次推荐比赛名额的首选。各种获奖照片中永远是一张百无聊赖的脸。 这样的他,和她一起上的课,从没逃过。 这样的他,梦想是像他父亲一样做一名工程师,却以超出录取线近一倍的分数读了一所普通的设计学校。只因她上了那所学校,只因她勉强能考上那所学校,只因那是她能力范围内能选择的最好的学校,只因他说“你上哪所学校我就上哪所学校,你不上大学我也不上”。 高一一年,她从统考第一变成了倒第一。她不是故意旷考的,只是忘了,忘了问旷课时老师都说了什么,忘了自己在班上没有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忘了还要期末考试。 她没办法理解母亲的突然出走,中考前的半年,她疯了一样的复习,猜测着这件事的性质:是惩罚,因为自己不够好的惩罚;是等待,妈妈先去准备,等她中考结束就来接她。她没办法跟着老师的节奏一遍一遍听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题型,她不分时间场合的找老师问题,她差三分满分的考上了省最好的高中。然后她等着,等妈妈回来,等着她的赞许,等着她来接她。 半年多没剪的头发已经过肩,“该在妈妈回来前剪好的,”她曾想,“可说不定妈妈也觉得上高中后可以换种发型呢?” 整个暑假,她就这样成天成天的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微笑着,期待着,看着门看着窗外。 直到开学。 并不是绝望,她不觉得那是绝望。只是叛逆,只是小小的报复,至少,在一开始。 报到那天,已穿戴整齐的她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不想按下去,“如果不去,会怎样?老师会给家长打电话吗?最好是给妈妈打,虽然她的号码早已是空号,但兴许老师知道呢?又或许老师会在放学后找到家里来?不过来的也可能是爸爸,他会是怒气冲冲?还是满脸担忧,怕我生病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有可能他会给妈妈打电话,毕竟他是最可能知道她号码的人。”她忐忑的待在家里,等着随时而至的风波,紧张又兴奋。 分卷阅读13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可谁也没来,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她站在校门口,分班表还没撤,她验证性的向着左上角瞟了一眼,位置毫无悬念。还不等她说什么,班任就自行的为她想好了借口。 “是出去玩没能赶回来吧?没事的。你的书同学们也都帮你领完了。快坐下,马上上课了。” 她看着这个奔四的女人,想一句话戳破她的理所当然,但她没有,她安静的回到了那个被指定的座位。把那句咽下的话变成了行动。 不做作业,逃周二上午最后一堂的体育课,逃晚自习,逃音乐,逃美术…… “学校第一堂课就从没安排过体育,这位女同学,你哪班的啊?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啊?” “……” “你是高一那个入学第一吧?旷了学生代表发言,放校长鸽子的那个。” “……” “您这是……逃课?你们这好学生逃课也逃得和我们不一样啊!你逃倒是出去干点什么呀!就在学校车棚里,躺这不锁都没人偷的破摩托车上望天?不是你就算躺,也得躺个好点的啊,边上这个……” “别碰!” 那是冯荻和这个差点可能成为她第一个男朋友的叫忻洋的人的初见,印象只有一个字:蠢。 床头的水还温着 8 刺耳的防盗警报像下课铃一样回荡在整个学校,忻洋已经一个机灵窜到了他进来时翻过的墙根下了,回头一看冯荻还坐在原处没动,又颇讲义气的回头拉了她一把。 “吓傻了吧你!还不快跑!快快快!你先踩着我上去!” 她看着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面前的矮墙,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纵身翻了过去。 “卧槽,你早说你能翻过去啊!我……”没等他说骂完就瞄见老师已近在眼前,赶紧连滚带爬的翻了过去,抓着冯荻一路狂奔。 她本不在乎被抓到逃课的,但也没想过要以这种无聊的方式引起老师的注意。或许是因为他太蠢,蠢到让她好奇。 “我好不容易来上回课,不给我从良的机会!你去哪啊?” 冯荻想着要不要回家,她逃课的目的地也只有家,但最近她越来越不想回去了。 “不知道。”她说。 “我也真多余问你这个逃课去学校车棚望天的。走吧,哥带你玩去。” 忻洋,高二17班。 “我上次和女生一起逃课还是初二的时候,那女生以为她爸妈都在上班就回家了,被逮个正着。我刚差点以为你也要重蹈她覆辙了呢。不过像你这种好学生、乖乖宝逃什么课呀?” “……地理。” “啊?” “逃得地理课。” “逃得地……啊呦!我不是问你逃得是什么……啊——!学傻了吧你!” “嗯,大概是。” 他们没坐车,就靠两条腿穿街过巷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忻洋语气夸张的扯着各种话题,冯荻适时应和着,不提问也不抱怨。 终于,在一个走出一个长而细的胡同后,他兴奋的发出了终止信号:“到了!” 这是一家酒吧,也是一家台球厅,昼夜不休。 “你饿不饿?那边有家超市。” 那时冯荻还觉得方便面是种好吃又少有机会能吃到的东西。对方坚持请客,她也没推辞。 店里人不多,忻洋进去后和坐在吧台外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打了个招呼热情的叫了声“哥”。对方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余光扫见了边上的冯荻,没说话。 “那是我哥,不过他就负责白天,咱俩在他换班前走就行。你打过台球吗?” “没有。”冯荻把视线从酒柜移了回来。 “猜你也没有。教你几招!” 他一副专业架势开始了表演,但当冯荻弄清楚了规则就明白他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架势了。她靠在桌边,并没能产生些兴趣,她觉得待在这里和待在车棚无甚区别。 酒柜里的酒她大多叫得上名字,其中不少也在这两个月里尝过,是母亲剩下的。意外的,她天生酒量不错。 “今天有演出吗?”音乐声戛然而止,忻洋看场的哥迎着刚走进来的背着吉他的年轻男子问。 “怎么这么早?”忻洋看了看表。“算了,走吧。”他向着吉他男那边看了一眼,觉得他哥大概已没闲余理他,就径直出了门。 天刚刚擦黑,绚丽的晚霞边飞机留下的一道笔直的白线正慢慢消失。 “冯荻?”不是忻洋的声音,也不是他的方位。“是你吧?”大概是刚刚背吉他的人的同伴。身高很高,黑色T恤,身边还站着另一个背了吉他的人。 “是。”她被叫到名字的意外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之前去看朋友比赛的时候见过你。因为是第一所以有些印象。你应该……还在上高中吧?逃课?”他说话时瞄了忻洋一眼。 分卷阅读14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嗯。”她回答的却干脆。 对方很真挚的笑了,“我也是。不过我已经是没人管的大学生了,你也该等到这时候再开始逃课啊。” “等到是大学生?还是等到没人管?”她看着他,看他凝固的笑脸,微微垂下了眼睑,然后收敛了自己那双锐利的眼神。转而用她标准的社交式微笑结束了谈话。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忻洋站在一个路口指着一个方向问她家在哪,是不是顺道,她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但还是指了相反的方向。 “用我送你吗?” “不用,我打个车就好。” “那……” “不用陪我。” “啊行,那我先走了。拜拜。” 冯荻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了,就沿着她刚刚指着那条路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着。觉得安静而适应。 “冯荻!”又是他。“就你自己?” “他回家了。” “哦。他这……” “找他有事?” “啊没有,就是有点担心他……没有是好,可就这样把你自己扔下也够可以的了。” 冯荻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担心不是忻洋,是忻洋会对她做什么,但当看到他什么也没做却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时又觉得也不对。多余的矛盾。 “我正准备打车回去。如果没事的话就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 冯荻礼貌的微笑着,“与我而言,你和他是同样的情况。” “啊……也是。啊!”正好有辆空车过来,他招手拦下了。“能留个电话吗?到了给我发个短信。我之前说去看朋友的比赛其实是我妹,看见你就……有点放心不下。” 是个笑容很有感染力的人,冯荻觉得。 “嗯,谢谢。” 冯荻手扣在门把手上向车后看了一眼,无意识的。 “如果!如果你以后逃课没地方去就到这来,我们也正好想找个键盘。” “那就找个专业的,我不懂电子。” 她□□的无兴趣并没让他尴尬,他笑了笑,挥着手。像人们印象中标准的阳光男孩。 车后座的窗开了一半,是上位客人的留赠。十月底的空气已微微转凉,夜风更添了凛冽,与初转暖的五月有些相似。有书说植物是因为照到了某种光线才知道过了一天,经过了气温的降低才知道过了年,所以如果是温暖的人工花房,它可能就不会感到时间的流逝,分不清白昼,不知秋已到不知春已来。就像她,在短暂多梦的浅睡后弄不清自己是高一的16岁还是记忆中24岁,或者是信息表上填的27。 凌晨4点,天已微微泛白,感冒引起的鼻塞加重了她的失眠,头疼,更厉害了。但她不能请假,今天省里来检查,前天开始全单位都处在一种空前的紧张氛围中,昨晚还少有的加了班。 好在录指纹还算顺利。 她呆坐在床上盯着黑着屏的手机,一片混沌,present趴在窗台上回头看她,许是也好奇她为什么一动不动,“喵”的叫了一声。 她缓慢的下了床走进卫生间刷牙,想趁洗漱的时候烧壶水,可到了厨房又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愣了一会儿回去继续洗漱了,直到猫食放好才想起来。 吃了燕麦饼干,吃了药。正处经期,加上作息不规律,她脸上长了痘,异常显眼。 “要不要涂点什么盖一盖呢?”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似乎还没成型就消散了。 无意义的闹钟响了,提醒她起床。 八点二十到单位的时候人基本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穿戴整齐,把平时不戴的领带都纷纷找了出来,所有桌子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私人物品都隐身进了更衣室。领导自费买了水果:红提、香蕉、沙白瓜。李乐和另一个隔壁科室的女孩正在给每个空杯倒茶和咖啡,她,耿莲就拿着大盆去洗手间洗红提了。 说实话,她有点被这样的情形吓到了,她本觉得工作做好就好,从没想过接待工作要做到这个程度。而没想到的还有第二波: “每个盘子里放上一样数量的提子,瓜切成一样形状、大小的,茶杯统一有字这边对人,盘子和杯子之间有点缝隙,这样看着好看。” 领导的这番话这个标准简直让她目瞪口呆,收拾剩下的水果的时候不禁笑了,正巧被李乐看见。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就是觉得有趣。” 彼此打了个照面过去了,李乐还要负责会中倒茶,耿莲就回自己的座位了。 可领导似乎因为路况来得有点晚,单位的气氛就像是中学时期末考前的联欢会,也像毕业前的留影。 初中毕业时班里每个人都邀请她合了影,高中毕业时毕业照也是缺席。但由她负责键盘的乐队照片却有厚厚一沓。只是不知道现在都到了哪里。但应该不会都变成垃圾,因为其中一个人出了道,或许也会有几个粉丝、有些说不清的机缘。 她答应加入乐队 分卷阅读15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是在那天晚上,她决绝的当天晚上。从出租车上下来,房子一片漆黑。连姨已经回家了,晚饭倒是好好的摆在桌上,已经凉透。她坐在桌边没有一点胃口。她把家里所有灯打开,坐在沙发上,将电视声音调到最大。 依旧无聊。 “到了给我发个短信……”“如果你以后逃课没地方去就到这来。” 她换了身衣服打了个车,家里的灯亮了整夜。 “不逃课没地方去,也可以到这来吗?”她站在台下看到他注意到了自己,拿出手机,发了这条短信。 “当然。”他抽空回复。 “我到了。”她写,还没来得及发,他已经走下来了。 “我看见了。”他说。“不过我本来是让你到家发的。你怎么进来的?”他是指她未成年和门口保安的事。 “走进来的。” “大大方方的?” “需要鬼鬼祟祟的吗?” 乐队解散了 9 她钢琴弹得很好,或者说很精准,是不断练习的结果,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天资不够。 完美女孩。 妹妹12岁的钢琴比赛拿了第二,对第一名的女孩有着这样的印象。 他小时候也学过钢琴,但很快就放弃了。 现在,他是鼓手,又遇见了“现在,她是坏女孩”的她。 “这么晚出来,家人不会担心吗?”他试探性的问。心理大体已经清楚答案。 “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可她不是真的坏女孩。这个年纪,哪有谁是真的坏女孩? “键盘,”她眼光在台上扫了一圈。“我想学一下,有人教吗?” 他笑了,旁边桌有两个女孩小小的尖叫了一声,她们盯着他不是一两分钟了。“今天没有,明……啊,以后会有,学校有擅长的同学。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就明天,我去你们学校找你还是直接来这?” “哦,你是一中吧?来这似乎近一些。不过学校那边……” “不用回台上吗?”她岔的生硬而明显,语气理所当然。 “哦,嗯……那你先坐在这里,如果有人跟你说话不用理他们,我让他们给你拿杯果汁。” “谢谢。”她说“谢谢”时大概是条件反射式的微笑,是那个完美女孩的微笑。与她说“我不懂电子”时冰火两重天。 她坐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果汁杯里插着一只吸管,但她把它取出来了,两口喝光了整杯。第二口时朝着旁边桌瞥了一眼,那桌坐了两个女生,是店里的常客。他知道她们在看他,他知道她们喜欢他,甚至,如果没遇到她,他今晚会和其中一个一起离开。 他今天鼓敲得很不上心,徐赫提醒了他几次后终于放弃了。 他看着她坐在那里,并没有与妹妹同样年纪在这种场合应有的样子。她没有看向台上,身体微微的近乎不可查的随音乐摇摆着,眼睛盯着酒柜上的酒,像是在等边上那些看她的男人中的谁请她喝上一杯。 她,很危险。超出年纪的危险,漂亮的危险,有魅力到危险,让人担心她会有危险。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请她,只是因为他打过招呼,酒保帮忙推辞了,顺便又给她上了一杯果汁。这次她没取下吸管,轻轻抿了一口。低下头拿出了手机。 整个酒吧,只有她与众不同。 后半夜,他把她带到后台休息室,她就在那睡了,毫无戒心。此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她也都是在这睡的,很少回家,也很少去学校。但可能是家里找学校谈过了,也没勒令她退学。这样的放纵多少让人怀疑,他甚至可笑的怀疑过她可能身患重病时日无多,但显然并不是。 她学东西很快,他从学校找了个擅长键盘的女生教她,不久她就和他们一起站在台上了。不拒场,有些疯狂。有时她会唱歌,为了拉动气氛和徐赫调情,客人都传他们是一对。但一旦下台,他有他的女朋友们,她有她的底线。无论什么玩笑她似乎都开得起,但一旦话有一分认真,她会立即逃跑,就像他说“这么晚出来家里人不会担心吗”,就像他说“要不要帮你补补课”,就像他说: “我喜欢你。” “我腰疼。”她毫无顾忌的靠在他肩上,然后滑到他腿上。好像他刚刚说的是他头疼,好像他只是一个没有性别的闺蜜。 他看着她,了解她。“长腰了吗?”他开着玩笑,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 “长了呀,你摸,这。” “摸你个头!中午吃什么?” “嗯……随便。” “随便。”两人异口同声道。“我就知道。真是嘴欠还问。徐赫许帆!中午吃什么?” “我出去吃!”许帆算是这几个人里最正经的一个,有一个正式的见过家长的女友,感情一直很稳定,后来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我也不吃了,我妈让我回家一趟。” “回家 分卷阅读16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这不就是你家?”事实上,这家酒吧确实是徐赫家的,所以冯荻才这样开着玩笑。 “回我妈家!这样没有歧义了吗?” “没有啦!一路小心,亲爱的!我在家等你。”她在句尾抛了一个媚眼。 “顺便帮我烧好洗澡水。” “帮你烧上一缸脱毛水!” “这么狠啊!” 突然插了这么一句嘴的是忻洋,他偶尔会来玩。对比她,他上的课要多得多,倒像是个好学生了。 但他就是厌恶他,他太了解他在想什么了。还没弄明白什么是喜欢先懂了欲望的小孩。 后来,他大学毕业,忻洋大专一年级的暑假,两人竟在街上巧遇了,曾经的坏小孩终于遇见了喜欢的人,却因为之前急于追求标配的人生而抓到的那个女朋友的死缠烂打而错过了。说起冯荻: “有的时候觉得挺悲哀的,想想经历的人生,最能成为谈资的事貌似就是认识她的这件事。当时就觉得她挺有意思的,第一也是倒第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就是个电视剧看多了想叛逆一次的优等生,结果,却是个疯子。我也不是说她真的疯了,就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不过当时也确实想过如果能和她有点什么关系……哈哈!不过,还真有一次,就期末考试之前,她回家取东西的那次,我送她到家门口,我总觉得她是故意让我送她到家门口的。她站在门口对我说‘进去啊。’怎么说呢,她那时的表情确实是种信号。” “然后呢?” “呵,然后她那个邻居正好放学经过,跟她说了些什么,我就走了,逃走了。就是所谓有贼心没贼胆。后来后悔了好一阵子。不过当时不都说她和徐赫是一对嘛,我也是因为那个有点心虚。啊!听说她出国留学了。” “嗯。” “真厉害啊,一年没上学还能去留学。” …… 很厉害,他亲眼见证了他的厉害,自己一年来都没做到的事,他却用一句话做到了。冯荻高一暑假开始没几天,他开始出现在酒吧里了,站在离舞台稍远的地方,盯着台上的她看,他在试着理解她。就像冯荻出现在酒吧的第一晚一样,与众不同。 他白天也会来,有时会抱着一只猫。像是存在于另一时空一样,观察着,被无视着。 终于有一天,他过了通常会离开的时间还没走,她先开口了: “筼筜,很晚了,回家去。” “你也回去吗?” “我让你回去。不用管我。” “我不能不管你。” “……你不用管我!”她一字一顿的重复。 “我不能不管你。”他语气依旧平静而坚定。 “啊——!我们之间不存在‘不能不管’的关系,你只要转头出门回家就可以了!好吗?” “……我会娶你所以一定会管你,在原则以下。因为你在这里,不是真的开心。” “娶……娶?你怎么就……那不过是他们的玩笑罢了,你不用当真的!更不要就真的强迫自己去履行!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责任关系。” 她看着他,却没等到任何反应。然后她说:“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那时,他发现,她会妥协,对那个所谓的邻居家的小孩,那个她说的没有任何责任关系的小孩。甚至没来的及穿风衣,明明是那么喜欢的限量版,追着徐赫帮她拍照来着。 而照片,没有一点泛黄的迹象,拍摄日就像昨天。照片中的徐赫和电视里的徐赫是一个人又不像一个人,他们从小认识,看着他学过那么多东西,最后却偏偏坚持了一件最不被看好的事。 而他,为何也在? “来得挺早啊!看来上班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焦头烂额嘛!” “至少不用赶场。要不,你也加入?” “多谢美意!你喝什么?”徐赫问的不是他,是和他一起进来的“邻家的小孩”。 “咖啡。” “美女!麻烦两杯咖啡。”徐赫把脸从服务员小姑娘的脸上转回来,接着说:“正好今天在附近有场演出,不然昨天就去你家找你了。” “我本来还想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这些照片来了,看来是他要吧?” “他要我也要,我那份可能搬家的时候不知道塞哪了,怎么找也找不着。噢呦!看看哥年轻时的盛世美颜!” “不用看照片,现在也是盛世大脸。” “您好,您的咖啡。”小姑娘赶得这个点有点尴尬。 “谢谢。”虽然徐赫一点不觉得。 “那个,你们……是那个乐队吗?”小姑娘有些害羞。 “嗯?你认识我们?” “我听过电视剧的主题曲,觉得很好听就查了一下。那个,能帮我签名吗?” “没问题!” …… “看看!这就是上班族所没有的待遇!赶场又如何?要不,你也加入?” “……说 分卷阅读17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起来,这位自以为是明星但出门根本不用戴墨镜的中年人,你妈前段时间给你安排相亲了吧?” “啊。” “怎么样啊?” “哥们我基本就交代在这姑娘手里了。” “噗!你能让兄弟公共场所保持点形象不?不这么逗我成不?” “我妈这辈子就干了一件事,就是研究她儿子我!指着我成才已经是不大可能了,那在找儿媳妇这事上还不全力以赴?这要是再不一击即中,我都得怀疑自己遗传下来的智商了。” “不是,你认真的?什么样的姑娘啊,还真有点好奇。” “筼筜见过,诶?啊,你们虽然见过,但其实也不算认识吧?” 确实,他见过他很多次,但只听他说过两次话,一次他说他会娶她,一次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去哪所学校,我就去哪所学校,你去哪所大学,我就去哪所大学,你不上大学了,我也不会上。” “这白筼筜,那个谁的……啊……青梅……” “男朋友。”依旧这么直接。 “……啊,行。他,嘿,别说你俩这名莫名有种很配的感……” “卞禹桐。” 也只是稍久一点的联系不上 10 卞禹桐,她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 却突然光顾了她的梦。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高三毕业的暑假。他突然造访她家,她宿醉还在持续,公主风的睡裙和她不耐烦的脸极不相搭。 “进来坐。”她开门后的第一句话,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伴随着酒醒依旧剧烈的头痛。 “就算是毕业庆祝,你也喝的太多了。” “呵,是嘛。”虽然和她喝酒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是毕业生,但她懒得解释。“有事找我?” “嗯……” “忻洋告诉你我家地址的?” “是啊,这事还挺好笑的,我一直觉得对比他来说,我们关系应该更近些,结果到头来还要问他你家地址。” “他知道又怎样,他也不会这样突然来访。”她去换衣服了,说话的声音放大了不少,让这句话更显扎心。 “所以你不喜欢我来找你?” “嗯,不喜欢。”干脆的残忍。 “……抱歉。” “那要现在走吗?” “……” “哈哈,开玩笑的。如果是祝贺我毕业总该拿点什么礼物吧?你该不会真的空手来的吧?”她走出来,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样子。 “恭喜毕业。”他从口袋里拿出的深蓝色的小盒子里是条项链。 而这条项链如今成了真正属于她的几件行李中的一件,因为那天早上,它就戴在她的脖子上。那是她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戴它。她戴它的时候一时忘了它是它。 她打开盒子略扫了一眼放到了茶几上。 “你的小邻居呢?”他问。 “本该在补课!但他带猫去复检了。” …… 她是故意对他隐瞒了自己的地址。他在这一年中,甚至是有记忆以来,成了她最亲近的人。这种亲近让她疑心可以补替母亲,也让她忧虑它会在某天突然消失,距离感是最后的防线。 那时,她们是将近两年没见的“浅交”。 闹铃的振动声提醒她这段回忆已经用去了她一个小时三十二分的生命,既没留下感动也没留下悲愤,只有安眠药昏沉的副作用。 六月十九,大厅替班。 Present的食盆里还剩了些猫粮,她又续倒了些。这一个月来它体重掉了1斤,她体重掉了6斤,按与原体重的比例来说,present瘦得更多。她给它买了各种医生推荐的罐头和营养液,都没能挽回趋势。 “我觉得我可能把它们喂得太胖了,不过胖胖的好萌!给你看照片,昨晚上拍的,超治愈!”林楠家的母猫又生了小猫,在强制戴橙认同。 “猫可能也有猫的烦恼呢,愚蠢的人类啊!” “欠揍!” “哎!下个月陪我去看演唱会啊?” “谁的?” “湖月。” “你还真是喜欢她啊!” “和喜欢又不太一样,总觉得自己对她有责任。” “喂,戴橙,你这种可能就是变态粉的前兆,很可能就变成跟踪狂了!就像那个,新闻里说的那样,在人家门口蹲着,找开锁公司谎称是住户开人家门。” “不会啊!我也是有理智的好吗?看场演唱会而已。” “你上个月还买了她的写真!” “哎呀!普通粉也会做这样的事的,你就当我是她的一个普通粉,行吗?就普通的喜欢普通的爱,普通的追追普通的饭。OK?” “OK,OK。你都对!” “何况那本写真品质超高好吗?原来一直 分卷阅读18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觉得如花美人这种形容特别俗,但那本写真完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美人如花!山茶:可爱谦让、理想的爱;金银花:诚实的爱、奉献的爱;独占春:生机勃勃、高贵祥和;月季:尊崇、纯洁;琼花:魅力无限、美丽大方;六月雪:爱恋、相思;玉簪:脱俗、冰清玉洁;杜鹃:永远属于你;绿色曼陀罗:生生不息的希望!”她突然顿了顿,情绪戏剧性的低落了起来,却不做作。“如果是绿色的就好了,却偏偏是稀有又稀有、传说中的黑色。” “别嘟囔了!你这脑子要不要再好好检查一下?感觉醒了之后就有点神叨!下个月我不一定有时间啊,毕竟,又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什么任务,会不会有约会,说不定我那天结婚呢!都不一定是不是?所以说你不如找个能确定时间的,就算有事也能单位内部调整的……” “噢!你说的太对了!一会儿得跟应浡说,那天我应该没班,但如果、万一变成了我值班,让他替我一下。” “替……我天!诚恳送你五个字:你4不4洒?” “你傻!” “好好好,我傻我傻,就你聪明。聪明的我都不想跟你说话了。耿莲你替班就替今天一天吗?” “暂时是,也没准儿。” “哎!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啊?”话题突然的转向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同事,人特别好,而且你们没准认识,你不是十二中毕业的吗?他也是。不过我也忘问是不是同级了。他是多大来着……” “我还没……” “最近你妈是不是也开始说了?‘二十七了,该找了。’我妹今年二十六,她妈就开始安排上相亲了。”她的笑再正常不过,这确实是这个年纪的常态。“要不我把你微信给他,到时候加不加你自己定!” “嗯,行吧。” 说了这么一句,这事算是敷衍过去了,晚上请求加好友的信息也被搁置了。回单位上了两天班就接到上级单位通知,组织培训。每单位出两人,人选定了她和李乐,为期五天包食宿。 时隔半年,她又走入了这座城市。 标间,一个单位一间,培训时间是早九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半到五点。课程安排的紧,最后一天还由了考试,严重抑制了大家外出的欲望。但李乐还是在第二天结束的时候拉着耿乐出去了一趟。 她抱怨食堂的菜不好吃,一到晚上就饿,在网上订了家评价爆火的店要去尝尝。 那是家新开不足两月的店,就在培训地步行二十分钟的地方。进去时门口坐了不少排队的人。 “好在提前订好了,明不明智?” “明智!” “聪不聪明?” “聪明!” “是不是最美?” “可要点脸吧!” 留给她们的桌子在大厅最里面,说实话,有些憋气,但离上菜口进,说不定也是好事。人多上菜有些慢,但味道很好,两人在吃饭上都属于速战速决的类型,菜上全没一会儿就满足的打道回府了。 一路风平浪静。 培训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已经是七月,看着被周末来的耿母填得满满的冰箱,她打开微信里通过了好友请求。她解释:“前几天正好赶上培训,抱歉。” “我正巧也培训,上课收手机挺麻烦的。”对方回。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聊点什么,也不敢聊些什么。所以一般都是对方开始,她配合: “你们工作也挺忙的吧?” “嗯,还行。” …… “你们主要是办什么啊?” “办许可。” …… “听林楠说你是十二中毕业的?” “是。她说你也是。” ……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啊?” “都行。” …… “知道有家餐厅不错,哪天有时间一起去尝尝?” “好。” …… 像是一段对话,却抻了近半月。 她打开柜子,一排冷色调的衣服中有唯一的一条红裙子,号码比其他衣服小了一码,穿起来正合身。不知是不小心买小了还是故意用来提醒自己注意身材的。 任务性的茫然的约会她依旧给出了最大的尊重。或许她脑子里的某段回路已经定型改不了了。 餐厅定的是江边一家西餐,味道并不出众,价位相对普通,情调小资约会圣地,但或许并不会在相亲中成为加分项,至少于她而言如此。只有尴尬,和尴尬后的更尴尬。 他叫赵琦,话不多,或与她说的不多,样貌中等。 “身高是硬伤。”他自嘲说。 确实,她有些后悔穿了高跟鞋。 赵琦说话很有分寸,聊一聊学生时代又聊一聊搞笑段子,聊一聊工作,再回去说些过去。什么都不过深,不会有负担;不会刨根问底,什么都留空间 分卷阅读19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 他有些她看穿原因的小心翼翼。 她应和,对于那些本该共有的回忆就微笑,接不上的话题就移开视线。 周五的晚上,本可以再晚一点,七月的天还没黑。但她早已让对方明白她不想继续,七点半,两人已经离席。 他开车送她到小区外,又步行送了一段。 大多沉默。 “其实,我以为你会记得。”他突然开口。“至少会有印象。” 她等着他揭示谜底,没有出声询问。 “高一时我们同班。” 她瞬间紧张,“早该预想到的,当时怎么就会同意了呢?他会发现吗?他已经发现了吗?”这些想法所引起的惊讶浮在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艳丽的裙子让她如惊弓之鸟却楚楚动人。 “不过本来也不熟,后来分班更是连话都没说过了,但就……有点乐观,刚刚也期待着你会突然想起来。” “是,是嘛。我……” “啊!我不是怪你!这种事想不起来也再正常不过了。就是,就是想说,听林楠提起大厅有个叫‘耿莲’的女孩,和我同校同级,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我这个人,那时候就不怎么显眼,现在也没能成为什么……” 他的话那么诚恳,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她觉得有些虽然听清了,耳朵在工作,脑子却整理不了。 楼栋门口的人,穿着t恤运动裤,身影那么熟。 她知道他看见自己了,他也知道她看见他了。 “我……”她站住,不知怎么开口。“没能想起你,很对不起。” “没有没有,真的,我不是怪你!就是觉得你和那时候有点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我其实走在街上也完全没办法认出你来,因为提前知道了你是你才,才敢认。不过,老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真是没错,你比那时候更漂亮了,不过,不过你那时候就好,就,特别好。” “谢谢。” “那我先回去了,你到家给我发个微信。” “好。” 好在,他因为这段毫无准备的表白逃走了,在她站定看着他的目光中。她的愧疚被窘迫驱散了不少。 那后悔也是我的 11 “离开这里。立刻。”她走近他身边,失踪一年后说的第一句话,脚步一步未停。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却不止一只手臂的长度。 “你还好吗?”他问背影。 “嗯。”不真切的回答与铁门关闭的声音重叠了。 一周前,有人在微博传照片,附文字:今天吃饭的时候见到了徐赫前女友,完全是大妈既视感。 于是评论区就展开一场口水战,博主坚持照片上不顾形象埋头猛吃的女子就是徐赫前女友,并以徐赫还在酒吧演出时期就在追他为依据论述;另一方持反对意见,要么认为那个前女友与照片中人不是同一个,要么直接否定徐赫有前女友,坚持认为博主造谣;当然还有不少围观听八卦的,各种询问“怎么回事”。很快这张照片就像要求个明白一样出现在了徐赫的微博下,而后就出现在了筼筜的微信里。 他们若正当红,想必这件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可没有哪家媒体会为了一个没有市场的乐队炒作,当事人只要澄清:“那时闹着玩,有些过,其实原就不是男女朋友,后来也很久没联系过了。不过这张照片,右边的我还能想想,左边这个根本不可能的吧!”事情也就过去。并不会如前几日“偶像明星深夜约会神秘女子”那般,不出三天就将“神秘女子”身家底细爆个干净。 但他知道,他们都知道,照片上的人是她。没有后续也就没有线索,监控并不是说调就能调,徐赫第一次见到这个以高冷代言的邻家小孩死缠烂打的模样。 “我要是店主,都想报警了。”徐赫说。 “嗯,但不至于被拘留。” “所以你是有经验啊?” “一年前。” 好在这段距离近又没有什么分叉和盲区,知道了她的所属单位,再找人查就容易很多。 所以下午拿到地址后他就缺席了演出。 她的所有困窘他都知道,但命运却总让她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喂,你见没见到她人倒也知会哥一声啊,”徐赫的电话。“怎么说这事儿我也是出了力的。而且我可是一点没埋怨你搞砸了演出。你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是专门来看你的吗?说你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台下都炸了!喂!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抱歉见到了。” “……你这两句能不能不连着说!那……啊——!总之,明天采访别忘了!虽然不是什么大杂志社,有就不错了。九点别忘了!” “……能问你个问题吗?” “明天采访可能会被问到的吗?少见你这么主动配合啊!问!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为什么要坚持做乐队?家里的事也不是没在 分卷阅读20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管,如果想做明星,找个马上出道的偶像团体挤进去明明更容易。” “爱啊!” “爱什么?” “音乐呗!” “真的,只是因为爱音乐?” “是啊!你什么意思啊?” “因为,原来在酒吧的时候,你就是四个人中实力最弱的,爱好还好,专业的话,你天赋不够。” “……你是黑粉吗?黑粉都没有你这么黑的啊!哥自认对你不错啊!” “实事求是罢了。” “你!你明天还是少说话吧!脑子里没有情商这种东西吗?” “知道了,能不说一定不说。” “喔!你就等我这句话呢吧?你这混蛋!” “离天亮还有几小时,我睡一会儿。” “嗯,明早哥再打电话叫你,放心睡吧。” “你别迟到就行了。” “说一句‘谢谢哥’能死吗?行了,挂了。” 不像爱,像偏执。 “那怎么会是爱,是偏执。”那时她说,在听见他说“你说的话我想过了,我没有强迫自己履行什么,因为我没有感觉到压力和不情愿,只是,爱做”之后。 她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身边是他帮她圈出的各科重点,梦呓一般说了这句诅咒似的话,让他一直怕,真的只是偏执。 他在身边那些理所当然被称之为爱的情景里里寻找相同,又在那些被定性为偏执的例子里找不同。他希望徐赫说“只是爱”,这样他的,便也是爱;可他又不希望他说爱,因为那真的,不像爱,像偏执。 “就是说你觉得即使乐队成员全换了,它还是原来那支乐队吗?”二十出头的女记者机械的问。 “人如果换了脑换了心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这种世纪难题我还真回答不了。” “那现役成员退出也无所谓吗?” “这怎么会无所谓呢?只是,如果退出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快乐和幸福的话,我当然也会祝福。” “说起幸福,因为上次演出筼筜突然缺席,是有什么好事吗?”目光转向白筼筜的记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来自于职业性质。 “嗯。”徐赫向他使了眼色,他却没看。 “是什么呢?能分享一下吗?” “去见了个人。” “见了个人……算是好事吗?” “有些人,知道她在哪就很幸福。” “所以,是位很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 “女朋友?” “是。”让他想说却没这样说的理由不是考虑到什么人气,而是没有把握。他能不假思索的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却没办法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似乎前一种可以出于自愿,而后一种就成了偏执。 事实上,他们也从不是恋人,正常意义上的恋人。 “只有女朋友是重要的人吗?” 他太习惯和她在一起了。她就像他生命的一部分,即便不会每天看她念她,却知道她就在那,知道她在做什么,知道自己随时都能见到她。所以中考前的那一年他如她一般疯了一样的学习,差一分满分的考上了她所在的高中之后,她却不见了。 她的改变让他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去看她去努力修正自己对她的认识。不再是与她最近的人这种状况让他第一次刺痛。 冯荻的父亲送了她一只猫,因为是礼物,所以叫“present”,但它之所以能成为礼物只是单纯的时间、情景的巧合。因为她父亲正好是在她16岁生日的前几天回家找一件他不确定放在了哪的东西,出门又正好碰到了筼筜。所以他知道这件事的整个过程: “她几天没回家了?”他当然是指冯荻。 “没注意。”筼筜敷衍回答,他很清楚她上次回家是17天前的晚上,他考完试的第三天,他发现她整夜没回家的第二天。他看见她手里的小行李箱,她头发长过了肩,发色微微泛红的卷发。她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像个小偷。他跟在她后面,不是故意没叫她,也非没能叫她。 “不像话!学校那边怎么样了?”他是在问他的秘书。 “请了病假。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这个年纪,又经历……又经历了中考的压力有些叛逆也正常,要不,要不给她买只宠物,缓解一下压力又能培养心性,说不定就不往外跑了。”不过是为自己差点说错的话打了个圆场。 “你去办吧。” 正因为见证了它猫生的重要转变,也就产生了担负它猫生的责任感,所以此后多年他一直照顾着它,冯家的房子,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猫窝,主人并不睡在里面。 而它也和她一起失踪了。 她因毕业答辩缺席,而缺席的原因是她根本没做毕业设计,当然就算她做了毕业设计她的平时成绩也不够,总之她大学读了五年,或者说她大学已经读了五年。因为毕业前她回了趟家,参加她父亲的婚礼。 “给钱的 分卷阅读2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人还是要哄好不是?”那时她说。 虽然此前她从未回过家。 筼筜想过陪她一起,可没能成行的原因:第一是她拒绝,她回去不过几天不会长住,毕业又近在眼前,没有那个必要;第二,他父母圣诞前就到了,早计划好陪他到毕业一起回家。可直到他答辩结束她也没有回来,但她答辩的日期还要更后,他也没有太担心,但突然从某天开始,她的电话变成了无人接听,关机,关机,一直关机。 她被贴了封条的家,她在监狱颓废的父亲,她那些连她名字都叫不准的朋友,没有一个能提供出一条有用的消息。 她最后的监控影像出现在某个地铁出口处,她最后的消息来自一个二手手机回收店。 “是,是她,一星期前吧,抱着一只猫。来卖手机,当时忙没注意,她又不怎么讲价,手机也好使,就直接收了,后来发现她那手机卡还在里面,还好多电话费呢。不过她也没回来要。” 她是抱着present,她说怕毕业东西太多,先把它带回来了。 地铁口和回收店是在一片老城区内,他在那附近转来转去,见到有摄像头就进去要监控看,也自然被告过几次扰民。 可她,又不见了。 “筼筜啊,或许荻荻只是想换种生活方式呢?她既然需要钱,又是自由行动的,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们之间或许,也该散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不是爸爸计划搬家我死活不走的时候,也不是我一意孤行报了她念的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是现在?” “你明白妈妈的意思的。” “嗯,明白。所以你不如直接说‘她不爱你’,这一句来得更有效。” “筼筜!别这么伤自己!” “可是事实对吧?我不想承认,心疼我的你也不想承认的事实。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从来不是她觉得可以依靠的人。” 她早已糟糕透顶 12 不是不值得依靠,只是不想再拖累。至于爱情,她从不觉得是什么好东西。 冯荻的母亲是因为一见钟情的爱上了她的父亲,不管不顾的嫁了过去。冯荻姥姥老爷在冯荻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相继过世了,剩下独生女的妈妈,总是孤零零的,而让她孤零零的人就是那个让她满怀爱意的冯荻的父亲,更确切的说,是父亲一往情深的爱情。 初识时,他们是班里的金童玉女,性格开朗的女孩热情的追着男孩,可男孩总是不理不睬,并不是因为他高冷,因为他也有他的喜欢——孟荻。 孟荻高二转到他们学校,立刻引起了一阵风波。冯荻见过她的照片也见过她本人,一个即便年近四十依旧像□□一样美的女人。可美人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嫁给了大她九岁的男人,其财力不说自明。婚后四年无子,而冯父得知她离婚的消息时她已经跟第二任丈夫度蜜月去了,中间不过两个月。那时冯荻两岁,冯父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工作狂,不顾妻女只讲效益。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什么支撑着他的动力呢?他的目标究竟在哪呢?他桌上没有一张冯荻的照片,自然也没有冯荻母亲的,他桌上只有一张高中毕业照。 终于,六年后他在一场聚会上遇到了孟荻,她珠光宝气却全无俗媚,她低调内敛小有成就。她说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完全认不出了,她说她离婚了。那晚他前所未有的开心,但他没有将这开心分享给他的妻子感染给他的女儿,他把这开心投入到了工作里,他为他一直以来的坚持而庆幸。只是他不知道她没说的:她马上又要结婚了。直到他收到了邀请函。 但日子没有回到原来,即便原来也算不得好日子。他有了她的电话,知道她的地址,虽然他不能总和她见面,他不能理所当然的爱她,但他会偶尔和她通个电话,短暂的问候,间歇的“偶遇”,都让他快乐。可渐渐的这样的快乐越来越难以让他满足,他开始试探的主动邀她见面,请她吃饭,送她礼物。然后,他们终于出轨了。可他当然不是她唯一出轨的对象。他以为她很快会离婚然后真真正正属于自己,所以他也开始筹备离婚,但由于冯荻母亲的坚持,离婚没有立刻进行但也没僵持多久,她再婚的消息又一次让他崩溃了。 他跑去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我爱你。”她美得那么真诚,荒唐也让人笃信。 “你既然爱我为什么……” “我既然爱你就不能破坏你的婚姻,那次,你就当是我们彼此一个失误吧。” “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当时不是我父亲病危,你又结了婚我怎么会娶她?” “可你还有一个女儿。” “那才是一个失误!” “好了,我与他结婚又不是因为我爱他,你看看他,我怎么会爱那么一个人?他已经一只脚踏到棺材里去了,可他爱我,他像你一样爱我,所以我就答应了。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再反悔。你快走吧。” 这段录像大概至今还存在冯荻被银 分卷阅读22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行收回的那幢房子的那台电脑里,她如同机器一样的父亲像个小男孩一样被玩弄着,对话就像某部不入流的舞台剧的台词。它让她母亲发疯后也让冯荻吐了整顿午饭。成了压死她母亲的坚持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时她十六,孟荻一年前第四度离婚了。一方面她自己也不想立刻结婚,另一方面冯荻的母亲是未离婚状态下出走的,也有些手续要办,一拖就拖了九年。 可这九年后的婚礼还没等到冯荻去闹就泡汤了。这个她父亲爱了一生的女人,这个似乎与他相伴九年的女人,这个他自认最信任的女人,在婚礼前带着他的所有人间蒸发了,只把监狱留给了他。 冯荻一直觉得这世上大概所有叫“荻”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头来,她也会成为白筼筜的“孟荻”。 是不是爱情又有什么所谓?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爱情。 “真爱啊!” “什么?天价手钏吗?” “嗯嗯嗯嗯嗯。” “诶!保持别停!我给你录段表情发个小视频。” “去去去!竟然匿名!匿名!”李乐兴奋的声音把耿莲从恍神中召了回来。 “什么匿名?”显然她的无知遭到了李乐和李萌萌的鄙视。李萌萌就是隔壁科室常和李乐一起玩的那个女孩。 “没看新闻吗?就是那个最近特别火的女明星湖月,有人匿名送了她一条手钏,她以为就是条普通的手链就没当回事,结果她有一天带出去被朋友看见了,那朋友就说:‘你这手钏是古董吧。’结果一鉴定真是,估计能值上千万!她觉得太贵,就在网上找那个送的人,想还回去。匿名送的!是不是真爱?” “她应该也有些信息的吧,快递公司啊,寄件人地址啊什么的。” “那不知道。” “估计都扔了吧,不是说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特别贵的吗?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可能就直接把盒子都扔了呗。”李萌萌补充着。 “嗯,有道理。” “反正这真找着了就直接嫁了得了。” “那要是女的呢?” “女的也嫁了。” “有妇之夫呢?” “有妇之夫这也该离了吧,背着老婆把传家宝都送了!” “那要是有夫之妇呢?” “不是你这设想奇葩不奇葩?” “不过真有女孩特别喜欢她的,大厅有个女孩前几天……就上周六吧,她演唱会,还去了呢。”冯荻想到戴橙就插了这么一句。 “去参加演唱会这种吧,就很正常,这个级别不一样啊,就喜欢听她的歌就喜欢她的性格这样的不就太多了!怎么也是正当红啊。但能做到把传家宝都匿名送出去的就太少了,真就有点奇怪了。” “不过可能因为没了解过她,我就不怎么喜欢她,反正也不烦。感觉她就是这两年突然就火了,歌也没听过演的电视也没怎么看过。” “可能因为你老了,审美过时了!” “滚!” “真的,你不还说不觉得白筼筜帅嘛?他最近要演电视剧了!这就说明什么?有市场!好像已经开始拍了。” “这么快!?他们这圈子可真是压力不小啊!” “不过好像是个男三。叫什么……” 冯荻没有在加入到她们的对话中,端着餐盘起身了。 今天赵琦约她看电影,是他们一起看的第三场电影,依旧是喜剧。她打算穿短袖长裙,早上时去裁缝店把裙腰改小了些。他们见面不算频繁,有时半月一次,有时一周一次,无非是看电影、吃饭,说说各自的工作。偶尔微信也是简短的几句。相比三个月领证的人来说确实慢得可以。对于耿莲来说,他是发微信打电话才能想起平时完全可以忽视的人,有时她莫名觉得这样也挺好。可马上她又会清醒过来,她这个盗用的人生又能坚持到哪时呢? 他,又来了。 筼筜站在她家房门口,右手提着一个袋子。 “离开这,不要再来了。”她警告、逐客、无视。 她打开门,present一闪而出,跳到了他怀里。或许它始终觉得这个人才是主人。 “你怎么瘦了?”他站在她身后,她的视线仍留在刚刚present钻出的门缝处,看不见他的脸,他的眼神。 “喵~” “你把它带走吧。”冯荻觉得这样对它更好。 他伸手拦下了她要关上的门,把袋子和猫放在门口。“我走了。”他说。 Present看着他下了楼,又回头看了看她,没有跟上去,只“喵”的叫了一声。 袋子里是猫粮。 赵琦发来了微信,“到家了。”她回。 西厢的窗外晚霞还余最后一缕,天边半月像水中将融的冰,承不住寄托的重。 就如李萌萌所说,他真的拍了电视剧,十一月播出,九月已经有了预告。演的是男主的朋友,而女主就是正当红的湖月。 分卷阅读23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送手钏的人还没找到。 国庆节前梁姐请了年假,耿莲去大厅替班。中午吃饭时戴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拿着那串珠钏的图片看。 林楠忍不住问她:“你能把它从图片里看出来呀?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不是啊,这个……有点诡异啊!” “难道湖月收到的是诅咒手钏?竞争对手斥巨资送的?不过这样也多少说得通了。” “不是,这个,怎么说呢?这是小王爷从凉香那要回来送暖茵的那串啊!” “……嗯?” “我难道是神经错乱了?要不要预约个心理医生,或者神经科医生看看?” “你说的什么呀?” “我梦里见过它。如果这串在,那那串就也应该在,那凉香的墓就也在,到时候被考古发掘出来,那串肯定没有这串好,估计学者们肯定觉得是那时候的盗墓贼做了串假的把真的替出来了。哈哈哈哈!” “戴橙!戴橙戴橙戴橙!你要不真找个医生看看吧,挺吓人的!” “是吧!我也觉得要疯了。” “耿莲你是怎么做到两耳不闻同桌事,一心只吃食堂盒饭的?你不觉得她有点神叨吗?” “确实,有一点。” “对了,你和赵琦怎么样了?” “还好吧。” 可就在她说“还好吧”的这天晚上,他们正式分手了。 因为下午大厅有记者采访,她就找了个借口请了半天假,科里让李乐去替班了。所以她很早就到了饭店,一不小心造成了对方自以为迟到了的错觉,有些歉意,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 “我们……就到这吧。” 对她而言,这句话和“明天见”、“请在这里签字”、“您的菜齐了”没有任何区别。她说完“好的”,两人还平静把桌上的菜吃完才走的。走时彼此道了句:“路上小心。” 没有名字,无需保存 13 都说人总会不自觉的美化得不到的,譬如初恋。可他却分不清她是达不到自己美化的程度还是她根本就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和耿莲是高一时的同学,高二分班,他去了文科,成了文科班少数几个男生中的一个,后来又考了师范读了教育心理,同样是班上的“稀有物种”。而她留在了理科班。 她成绩虽不拔尖,也是常驻前十,她不是老师嘴里的三好学生,也不是班上爱闹的一员,以现在的话说:没什么存在感。可她却总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那时她就坐在他前面,一旦注意起她就会发现她是个很有趣的人。不像那些被以成绩定义的所谓的“坏同学”那样夸张的小动作,她在函数图像上画花,能用相当精致的小花盖住整个图像;趁老师集体开会的乱成一锅的晚自习用莫名其妙的调子唱着要写的题;她用她镜面的杯子做了“监控器”,监控后门的动向,并相应的配了本“死亡笔记”,她会在发现老师后顺着老师的视线观察是哪个可怜的娃即将遭殃了,然后拿出她的小本记上日期、当堂科目并写下名字首字母。 她家离学校很近,她从来不在学校吃饭。中午休息的时候有同学谈起她总是喜欢用“老实孤僻”这个词,因为她的小动作从来没被老师逮到过,被同学发现过,包括她的同桌——她同桌是班上的第一,在学年也是前三,高二时转去了重点班,但可能是节奏不适应,成绩反倒掉了不少。 但当然,他是个例外。 她绝不是老实孤僻,只是太过自得。 即便分班后不在一个楼,很少见得到,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却一直很真切。高中毕业校门口的大榜上写着她去了外省一所211学校,之后就再没能见到。毕业册上的联系方式很快变成了空号,或者一开始就是空号,这种事他觉得她也做得出,也许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而班里的聚会她也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从未出现。 “哪个?啊!是环保窗口的,叫耿莲,单身,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个啊?”毫无预兆的这个名字突然出现。 “挺漂亮的!哎,赵琦,让你近水楼台呀?”作为清一色的女同事中,或者说从高二到现在的万花丛中的一片叶,他早已习惯了被调侃。但这次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上次给他介绍林校的老师他都看不上!眼光高了去了!” “我看看。”他伸手接过了王姐手里林楠的手机。 “故意打我脸是吧?你看你看!这个,最左边。诶!说起来她好像也是十二中毕业的。该不会和你是同届吧?” “行,辛苦你了,林媒婆。” “行?什么意思?你这要成了,咱科不光管结婚离婚,介绍对象也包了。” “要不怎么体现服务到家呢?” 他本确定是她,然而当他真的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她和自己记忆中那个人不太一样了,不光是变漂亮这点。但他自己的表妹大一暑假回家的时候他也有种不认识的感觉,大学就 分卷阅读24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像女孩满级解锁的化妆间。 他知道,不再是“偷窥”,他得一点一点走进她。可越是这样,越是走进一点,陌生就多一点。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可她确实已经完全不是当时的那个她了。虽然她已经像个“老手”一样隐藏的很好了,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她每天都被莫名的焦虑控制着,她时刻留意着外在的反应,像只可怜的惊弓之鸟;她会无缘无故的陷入到强烈的自我厌恶中去,自责、懊悔、神经质,她有时甚至会把一句无关紧要甚至一般人不太会明说的话当做解释不断重复。 而这些,她甚至不自知。 她的稳重藏着恐慌,平淡伴着焦虑,温和透着冷漠。 但也可能只是借口,只是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擅自期待擅自失望擅自逃走,他并不想否认自己卑劣的一面,他适时说了分手。他知道对方会如她表现出的一样平静的接受。无论事实如何,他在心里早已认定:这只是个误会,她只是和她同名的另一个人,她只是一位高中时期他不曾注意到的与耿莲同名的女同学。 “请A065号到1好窗口办理业务。请A065……” “65号!65号在吗?”王姐直接对着坐在第一排的一对情侣喊,以他们进来的时间来看差不多就是65号。 “咱们咱们咱们,在!65号在!别看了,到咱俩了!” “这看什么呢?结婚都忘了。身份证户口照片。” “帅哥!”女孩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双肩包里取证件。 95年的,赵琦猜。 “不是,你是跟他结婚还是跟我结婚?”男朋友看来已被调理完毕,有意见也只能笑着当玩笑来提。 94,差了一岁。 “当然跟你结婚了!主要跟他也结不上啊。” “能结上就不是我了是吧?” “谁呀?明星啊?”王姐一不小心按上了话匣子的open键。 “他!”女孩一下把手机伸到王姐面前,开启了“脱销”模式:“他本来是最近火了的一支乐队的吉他,不过他大提琴拉得更好!上周他在一个综艺节目上表演过!相当好听!他前段时间演了一个电视剧,虽然是男三,但存在超强!超帅!我本来是为了男一追的,可看完就移情别恋男三了!不过男一我也喜欢。姐,你看,帅不帅?”女孩的手机屏幕又在王姐面前扫了一圈,还大方的安利到了赵琦。 “嗯……是不是有点太瘦了?我看还是你男朋友更帅。” “姐吃喜糖!”男孩喜气洋洋。 “这不说帅不给喜糖啊,现在才往外拿。” “不是,刚才太匆忙忘了。” “别掏了,我们这喜糖都能卖了。你看我这身材,年轻时也是一枝花,就是喜糖吃多了,都吹成气球了。” “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赵琦不是脸盲,女人由于近年来化妆技术的飞速发展可能辨认起来有难度,男人的话见过就多少会有些印象。 “见过?”女孩的目光瞬间注视到了他脸上。 “可能是长得像吧。毕竟明星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他解释。 “不一定啊!有可能真是他呢!” “真是你还要去蹲点啊?”男朋友又分寸恰当的抱怨了一下。 “真的,网上也有人说在咱们市见过他。” “是本地人吗?”赵琦更确定自己在哪见过照片里的人了,不是因为女孩的佐证,而是记忆在一点点复苏。 “他资料里写的不是。” “是不是也别想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位先生的合法妻子了。”王姐笑着把结婚证递给他们,按下了“暂停键”。 “这么快就办完了!” “那再唠十块钱的啊?” “呵呵呵,不唠了。谢谢姐,谢谢哥。” “小孩嘴够甜的了。” “请A066到1好窗口办理业务。请A066……” 白筼筜,到底是在哪见过呢,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更具体的了。 “听说咱们科承办介绍对象业务这事黄了?”午饭时王姐打趣道。 “什么介绍……?啊!嗯,黄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和耿莲的事。 “又是你先提的?” “嗯,我先提的。” “我说你在咱们民政局可都成老大难了啊!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看你挺积极我还以为这回有戏呢。” “林楠不也没结婚吗?” “林楠是没结婚,人家有男朋友啊。要不让她把男朋友踹了,跟你一帮一?” “您可别逗了!” “逗归逗,你也真得认真考虑考虑了。你岁数确实不着急,但你这总处不长是个事啊。你就说,有超过半年的吗?” “这回!差点就半年了。哎,那也不能不合适强凑吧?是吧?我吃完了先回去了。您慢慢吃。” “说你两句你就躲!” 没超过 分卷阅读25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半年这件事他也不是故意的,可既然已经发现不合适了,还是越早结束越好。可从大学到现在他交往过的女孩没□□也有六七了,数目还真有点惊人,而且看趋势个位数是肯定拦不住了! 也不知是哪根神经突然跳了一下,晚上回家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明星,他拿手机搜了一下,搜索推荐的第一条就是:白筼筜女友。这一点不奇怪,几乎无论你搜哪个明星出来的第一个推荐都是某某某女友或男友。他秉着凑热闹的心理点进去,网页出来的图片瞬间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见过他。 耿莲家的楼下,他曾和他擦肩而过,他甚至很确定对方打量了自己一眼。 但他又觉得奇怪,如果他们真的认识,为什么他会在耿莲家的灯亮起的同时出现在他眼前?如果认识,为什么彼此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留? 可这张照片中的背景确实是那个小区里那个单元门前,他穿着连帽风衣,回头从门里接过一把雨伞,送伞的人隐在门后连手都没有露出来。赵琦很奇怪广大网友理所当然的把它定义为“神秘女子”而非“神秘大爷”的依据究竟是什么。但他确实有理由相信那的确是女子,因为那把伞,是女士用伞。而且,那天他和耿莲互道“路上小心”之后天上就飘起了小雨,他回头想问要不要送她回家,他看到她撑起的就是这样一把伞。 即便他一直在,却也不是一直认识她 14 她真的在犹豫,实在是种多余的好意。或许这场大雨本能成为他那不该有的同情最后的坟墓,可若因为她狠心的好意让他继续煎熬,她是不该这样对待他的。只有没有她,他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别站在这,从我家门口走开。”她拿出钥匙绕过他开门。 “我能……等雨小点再走吗?” “喵。”门打开,present站在门口看着他,尾巴摇摇晃晃,它在等他抱它。 “请立刻离开。” 他蹲下摸了摸它,起身下楼了,present跟着他下了半层楼梯,雷声一响又本能的跑了回来。 外面雨下得压抑,他至少该有把伞的。 她站在原地不动,一只手搭在把手上保持着要关门的姿势,听他脚步声盖不过雨声,慢慢消失。Present又探出头向着楼梯口看,它大概希望他能又一次出现在哪。 “喵!”它叫他。 “已经有一会儿了,就算我现在下去他应该也走了。”她在向猫解释,好像全世界都在责怪她。“好吧,我下去看看,如果看见他我就把伞给他。” 她的鞋还没有脱,不需要换,这样又一次出门让她有些小小的不适应,像是落了什么,加重了她的焦虑。她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他在还是不在,也不知道她是在期待他在还是不在。 他正好在出门。后迈的那只脚也已经腾空。“筼筜。”他回头的动作和转身融为了一体,手因条件反射的动作而松开了,半开门失去了支撑力。 她知道他会伸手拦,不管会不会夹手。所以她先冲了过去,撑住门,留了最后一点距离。她不确定这点距离容不容得下他泛白的手指。 “没事吧?手。” 他抽回手活动了一下,“没事,没夹到。” 他在笑着说谎。 但应该不至于伤到骨头。 她想确认这一点,可她突然发现那只是因为她自私的想为自己消除一点愧疚。 “伞。” “谢谢。”他是用那只被夹过的手接伞的,或许因为真的没事,也可能只是强撑。 她慢慢带上门,视线不自觉的在他手上瞟了一眼。 Present趴在门外,见她上来也没起来,它像只老猫一样不愿意动了。之前筼筜送来的猫粮让它不振的食欲改善了不少,可却没能持续,这段时间它更虚瘦弱了。她把钙片碾碎混到它喜欢的鱼罐头里,它也只能勉强吃上几口。她已经又带它去过几次医院了,医生也换了几位,从一开始普遍给出的结论“没什么大事,适应就好了”已经变成了“到寿了。” “你希望他带你走吗?”它尾巴轻轻晃晃,看着走廊的窗。 她把它抱起带上门坐在沙发上,放了音乐,查看收到的信息,大体都是单位群里的通知和收到后的回复。 “明天见。”是赵琦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发现了,她觉得。 或许是雨天的缘故,许久不见的困意突至,她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梦里,她走在中学的操场上,她要去学钢琴,可身上还穿着睡裙,她耳前的头发还没绑好,她脚上没有穿鞋。天就要下雨了。这雨很危险,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她自己,毫不怀疑雨为什么会危险。大家都藏起来了。 “你怎么没有穿鞋?”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可看他的样子像是一开始就在的。“你穿我的鞋吧。”他开始解他的鞋带了。 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她知道了,这是梦。b 分卷阅读26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r   既然是梦,她就没理由拒绝他的善良。 她穿上了他的鞋,她不知道是怎么穿上的,但那根本不重要。雨终于下起来了,他们找着能躲雨的地方,可哪里都是人,哪里都挤不进去,当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席之地时他却不见了,他还在雨里,他长大了,他的脚在慢慢消失。 都是因为他把鞋给了她。 她突然惊醒,天已黑了,远处楼上牌匾的光亮照进屋里,音乐还在循环,present趴在她脚边乖巧的叫了一声。 她站起来机械的为它准备了晚饭。梦里的场景仍挥之不去。直到上班有了事做才淡化。 “听说特别好看!下班一起去啊?”戴林应三人的关系像是奇怪的三角恋。 “不去!” “干嘛拒绝的这么干脆?明明你也想看的。” “想看也不跟你去看!你找别人啊!”林楠把“别人”两个字念得格外重,大概是有点受不了他们俩的磨叽了。 “耿莲,咋俩去看啊?” “我昨天看过了,这部电影。” “啊~!和男朋友去看的?” “嗯……前男友。” “前男友?” “你和赵琦分手了?”这对林楠来说也是新闻。 “嗯。” “不用说,他先提出来的!我可真是……”她顿了顿扫了眼边上的戴橙,接着说:“身边尽是些奇葩啊!” “应浡你看过了吗?” “你原来就是故意气我的吧?”林楠终于把积压已久的一句抱怨吐了出来。当然她也知道戴橙确实不是故意的,她原本就有些迟钝,昏迷清醒后症状又更严重了。 “还没看,一起去吗?” …… 事实上,被她认为发现了她秘密的赵琦并没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风波,眼看明天就是国庆,所有人都在说自己的假期计划,或真的,或计划的,或敷衍的。躁动的气氛延续到了上班时间,直到两个暗访的人走进来才停止。 “喂?”快下班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来电号码是局里的座机。 “耿莲,你下班后回局里一趟。”少见不是杨姐转达,局长亲自找她。 “嗯,我知道了。是有紧急会吗?”她试探性的问。 “不紧急不能叫你啊?”他人很好,也喜欢开玩笑,但她却有些怕他。 “我是想要不要打个车回去,不能拖大家后腿啊。”她笑着说。 “不着急。” “我知道了。”她应了一声等对方先挂电话。猜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关了电脑拔了电源,收拾好桌面等着一打铃就立刻换了衣服往局里走,步行也不过二三十分钟。 她知道局长一向会晚走一小时,秋夜尚宜人,走路正好。 但她也没有太悠然,步子很快,到时已是一身微汗。 “局长。”门开着,她轻轻敲了敲门,探头进去。 “啊,进来。”单位显然已经下班了,只剩下他一个和楼下打更的大爷。“这么回事,今天来了几个人,找你,朋友吗?” “找我?”她突然很紧张,这个消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会是好事。“我……不知道。没有人联系我。”她的表现不可能算得上是镇定,但好在对方还猜不到她为什么不镇定。 “那就对了,我们也觉得不像是你朋友,一开始是两个小姑娘,穿着一黄一白的大衣盯着照片墙好久,然后就问谁是耿莲,耿莲在哪。” 原来早上大厅里止住了躁动的不是暗访的,她发现,一黄一白的呢子大衣看着照片墙是在找她,可她是替岗,照片不在大厅,她们就按照牌子上写的单位找到局里来了。 “问她们是不是办事的,也不说话,是不是你朋友还不说话,等再说让她们留个联系方式人就跑了。她们走后又来了两拨,人虽然不一样反应都差不多。” 她也懵了,难道是耿莲以前的朋友或同学吗?因为赵琦吗? “耿莲,如果没什么事,真是你朋友找你,就是不想留电话!那没事,啥事没有。但如果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千万跟单位说,就算解决不了也能帮忙想想办法。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人。” “啊,没事。你回去问问是不是谁找你。不过有事解决事,我希望就到咱们局里为止,无论什么。” “嗯,我明白。谢谢局长。” “行,回去吧。” 从办公室出来路过贴着全单位人员照片的相片墙,她看着自己角落处的相片,蓝框眼镜,马尾辫,统一的制服和略显僵硬的笑,这张照片是年初时拍的,照相馆还好心的帮忙修了修,结果竟比她本人更像她本人了。 她不敢确定他们找的究竟是耿莲还是冯荻。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是李乐发了个链接给她。可她的大脑已经没有为她提供好奇的动力了,她收起手机,出了门。 分卷阅读27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夕阳明亮的晃眼,脸上毒辣的阳光和转冷的风,不适宜的感受。 美发店外音响放着热播剧的主题曲,声音有些失真。穿着校服的学生逗留在小区里,彼此炫耀着游戏战绩,情景有些熟悉。 Present躺在垫子上看她,尾巴微微晃动着。食盆里的猫粮与她走时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也很累了吗?”她抱起它坐在沙发上,它就温顺的趴在她腿上。 它越来越没有精神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走呢?做只野猫也很自由呢。” 她一边耳后的神经扯着半面头疼,引起一阵一阵的恶心,中午就没吃什么,胃里还是有种没有消化的鼓胀感。躺下后短暂的缓解只会换来更真切的难忍。 她记得耿母买过常用药的,药盒上的小字让她更想吐,一袋颗粒送进了嘴才发现水壶是空的。药的苦味彻底摧毁了她最后的防线,她撑到厕所吐得一塌糊涂。 吐过反倒好受了些。 她漱了口出去却发现present也吐了,它就躺在一边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醒时,依旧只有猫陪着 15 医生给它打了针让它好受一点,对她说它熬不过今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悲伤,也不知所措。她拿出手机想着或许该告诉筼筜,可她,没有他的号码。 她唯一记得的一个号码——钱秘书的号码,早已是空号。 她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它并不像个病人一样不停□□,它的眼里依旧只有她。 “对不起。” 它能包容她的一切对不起。 而三点四十七分,是它离开的时间。 天已微蒙,落叶满地,城市保洁刚刚开始作业。忽略了是哪一天,树枝开始变得如此凄凄。她跌跌撞撞像个宿醉而无人搭讪的女人,游荡在清晨。除了头,她的胃也在绞痛。 她知道她该清理它“最后闯的祸”,但她真的没有力气。手机提示灯一直在闪,是那条她还没来得及看的李乐发来的链接。题目是“白筼筜女友”。她终于第一次以第三人视角看到了她递那把多余的伞的场景。是篇没什么内容的帖子: “筼筜两次缺席演出绝对是因为她!” “脑洞太大了吧?连根手指头都没看见,你说是他爸我都信!” “这好像我们小区啊。” “不是因为这张图说她是女的!我家窗户正对着这个单元门,我之前还不知道他的时候就透过窗户见过他,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他就觉得眼熟,但当时就觉得这人挺帅的,也没拍下来,但他确实是在等一个女孩。就是这个女孩。” 显然这张是拍照人蹲点拍下的,因为它的视角不再是斜下,而变成了平侧。 “我想说两人都没同框,你说我就信啊?” “是她的话,可以信。” “她?你认识啊?” “嗯,冯荻,他俩算是青梅竹马。不过她是不是有点变样了?” “你问谁?” “不是啊,她不叫冯荻啊,是我们单位的。” “你们单位的?什么单位?” “不可能告诉你的吧!” …… 无非是早晚的事,可来得总让人猝不及防。 她麻木的烧了水,吃了二倍的感冒药,躺在床上睡了十三个小时,起来打扫了卫生,收拾了自己不多的行李,留了一封手写信。说是信,更像个留条:感谢您们,我走了。 她不确定,她的存在是给了他们接受丧女之痛的缓冲期,还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可自责内疚又有什么用呢? 她早已糟糕透顶。 她取了耿莲工资卡里的所有钱,打了车,驶了两小时,到了一个县。这县是她培训时从坐在她边上的大姐那听说的,但当然不是为了投靠。只是正常的打车距离里,她只叫得上也不排斥这一个地方。 她没有住宾馆或旅店,直接找了中介租了间一室的房子。月租金比冯荻以往住过的最便宜的酒店一晚还便宜。 县里只有一家算的上大型的综合超市,她去应聘做了售货员。于是在国庆的第三天她又有了一份新工作。没人在意她身份证上写的冯荻是谁,与电视里的那个明星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曾冒名顶替了另一个叫“耿莲”的女孩。阿姨们在意的永远是: “有能耐的人都往外走,这么年轻怎么到这来了?” “成家了没有啊?” “一样是干活,还不如回老家和爸妈在一起,别傻!” “你没上大学啊?” “奔着男朋友来的?” 她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于是很快她就被公认的有了个没出息的男朋友。也多亏这样,大家看她的时候就只会觉得可怜,不会觉得可疑。 体力活很好的一点在于:每天都累到精疲力尽。超市里的分工并不明确,搬货摆货没有固定的负责人,活多时闲着的人都要去帮 分卷阅读28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忙,打扫卫生也是一起干,每天点货后回家都会很快入睡,醒了就去超市。 脑袋里面什么都没有,包括自己为什么要坚持活着? 直到十一促销活动的宣传板被取下,她才发现国庆结束了,以为过了很久的日子不过几天罢了。 第一个工作日,客流量比往日冷清得更明显,阿姨们在货架后聊天,收银员在偷偷玩手机,音乐循环往复的那几首早已过了厌烦期适应了。补完早上被奶奶阿姨们挑过的特价蔬果,她也突然变得好无聊,她的手机早就卖了,耿莲的也留在她家了,但如果不是此时的无聊,她真的已经忘了那是件必需品。 到现在也没人发现她入职时填了一个空号。 “笛子。” “抱歉,我们超市没有卖……禹桐?你怎么会在这?” 他们已经将近七年没有见过了。 “来找你。” 他看起来依旧是阳光的样子,却不是原来的样子。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跟我走。” “去哪?我在上班。” “逃班。” “又不是……”她想说“又不是学生了,逃班要扣钱的。”可却没说出口,或许因为她太无聊了,或许因为他总是太难让人拒绝了。“让我把衣服换了。你在外面等我。” 他停下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那我在后门等你。” “嗯。” “你会来,对吧?” “嗯?”她已经转身向着更衣室走了,意外他会有这一句。“当然。” 原来他一直在意她的逃走。逃走,成了她解决事情的唯一方式。 人真的会活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大一的寒假,她时隔四年又一次见到了母亲,像遇到真爱一样的偶然,和一群随时随地都能找到的所谓的朋友一起,在那个陌生的异国城市里,她像个少女一样穿着纯白的连衣裙捧着玫瑰注视着眼前举着戒指单膝跪地的男友。 “很幸福啊。” “是啊,就算老套也超浪漫的!”一无所知的同伴应和着她。 他们是在她高三下学期正式离婚的。他妥协了她带走的钱,她则妥协了那份执着。 都与她无关,她不是被剩下的,只是被无视的。 而她那时的逃走无疑的,也无视了卞禹桐。 “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是啊。” “嗯……车很漂亮。”话是为了缓解尴尬,却增添了尴尬。 “普通吧。” 她笑笑看着车窗外萧条的街道。“啊,我们去哪?其实这个县真的很小,一般根本用不着开……” “我们不会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不回来?” “不愿意吗?和我私奔。”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他甚至称得上单纯的的笑脸,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算善良,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认真。但确实有一个念头,唯一的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这样和他私奔也不错。 “嗯,不愿意。” 没有理由的她觉得自己只能这样说。 “……哦。” 他语声淡淡,嘴角仍带笑,却像副面具。 “相爱才能私奔不是吗?” 就算要逃走也要好好告声别,很长时间里她只恨母亲这一点。 “是啊。” 岁月,果然也给了他忧伤的脸。 “七年前就该跟你说的,谢谢你。如果说这世上我爱过谁,大概就是你。但我不能确定那就是你们所说的爱情。我的人生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所有行为的标准,但那个人某一天突然消失了,而你出现了。我依赖你,甚至不自觉的想把那些从她那得不到的向你索取。可我不能那样了,我不能再把全世界压在一个人身上了。那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太沉重太危险了。禹桐我给不了你平等的关系。所以七年前我逃走了,而现在,我依旧无条件的信任你,但我不会跟你私奔。” “无条件……信任我?”他车速慢了下来,笑得有些无奈。“如果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某个人,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她知道他说的是谁,另一个在她逃走时被无视的人,而且一次又一次。“你真的变了。最初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小妹妹,赢了比赛也能得体的不像那个年纪,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夜路,担心你会出事。熟悉些后就发现你总是明知我在说什么却偏要打岔,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个清楚,生着生着气就喜欢上了。有时真的觉得自己记忆中的是另一个叫冯荻的女孩。因为你太让人琢磨不透,在酒吧门口第一次见你时你的微笑和说“不懂电子”时的冷傲完全不是一个人,你可以上一秒还靠在我背上抱怨酒吧休息室太冷让我收留你,下一秒就在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时表现出无尽的距离感。真是很懂得拉扯啊。” “小姑娘的不知分寸而已。”b 分卷阅读29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r   “小姑娘的不知分寸?”他笑着瞥了她一眼。“那你现在这样装成熟是不是也是小姑娘的不知分寸?” “或许……也是。” “小姑娘,我爱你。” 像是告白的告白,分不清是因为缺了点什么而变得稀松,还是多了太多而变得模糊。 “……如果我刚才说‘好,带我私奔吧’,你是不是真的会带我私奔?” “不要无视我的‘爱’啊!” “是他告诉你我在哪的,也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对吗?” “……嗯。” 他是鼓手 16 明明才刚过收费口,她就猜到了。与其说是“逻辑”,或许“直觉”更合适吧? 昨天徐赫打电话约他,地点定在了徐赫家附近。交通情况意外的很好,他到的有些早,想了想就直接去了徐赫家。多年已习惯,他去他家很少会提前打招呼,就算徐赫不在,他也知道他家密码和放备用钥匙的地方。可好巧不巧的,这次不仅徐赫在,徐赫那位传说中的女友也在。 “正好遇到了,介绍一下,卞禹桐,跟你提起过。我女朋友斐钰梓。” “玉子?日本人啊?” “这样问的人好多,不过不是,金玉钰木辛梓。”女孩性格倒是很好,但气质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行!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先走了。”徐赫本就在门口准备穿鞋了,粗粗介绍了下两边就要出门。 “一路小心,亲爱的!在家等你呦!”钰梓比心道。 “会帮我烧好洗澡水吗?” “帮你烧到沸腾!” “要煮了我啊!” 真是毫不避讳的打情骂俏,和卞禹桐以为的会招阿姨喜欢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完全不同,倒…… “和她很像。” “什么?” 他看着徐赫,说:“没什么。找我什么事啊?还非得出去说,不想让女朋友听见啊?劈腿?” “不是,不是我找你,他找你。邻居家的小孩。”对白筼筜的这个称呼最开始就是由徐赫开始说起的,但卞禹桐很久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了。 “他找我?又要照片啊?” “……也没跟我说,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而这件“一会儿就知道”的事正是他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 “这个地址,”白筼筜递了一张便条给他。“是冯荻现在工作的地方。但因为一些事,她不能再留在那了。我本想去接她的,但因为我现在的工作性质,可能反倒会为她带来麻烦。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去接她。” 接受远比拒绝更理智。因为如果接受,他会后悔一时,可若拒绝他会后悔一世。虽然当时他并没能想过这么多。 “停车。”她平静而坚决。 “为什么?” “我……不想见他。” “那我呢?你觉得我为什么想你去见他?”她垂着眼,或许明白了,或许不在意。“‘我有责任阻止她,但没有,现在就该帮她承担后果。’他这么说,你让我怎么反驳?怎么说出口‘我就是不想她见你’?” “可他没有责任!没人需要对我负责,他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能对自己负责!” “要怎么负责?去坐牢吗?” “为什么不?也许你们以为我逃走是为了躲避处罚,但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没反应过来还可以去那里。有一个明确的地方免费吃住,有事可做,并不是坏事。我那时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那了,所以自觉离开了而已。我不在意坐牢的,而且如果我爸知道我也坐了牢,他会怎么想呢?虽然可能监狱不同,但我们也算终于待在同一个地方了。” “坐牢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的事。” “明明已经做好此生不再见我的准备了,为什么还要担心我会不会死在里面?对糟糕透顶的这样的我也选择了无视、原谅,为什么还要担心我会不会变的更差?” 他确实已经做好了不再见她的准备,虽然他没对任何人、甚至自己表说,但他确实做好了。像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粒种子,不知不觉已长成大树遮住了整片阳光。 “也不至于会死。”他知道的,就像原来他从不曾成功劝她去学校或是回家,他现在也做不到。 “是啊,”她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让他从不敢对峙的情绪。“还得继续活着,没有原因没有目的的活着。” “可活着的原因和目的谁都不是总有的,也没有人,至少不是所有人,是带着宏志出生的。但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因为总会有开心的时候或是暖心的记忆,感恩或感念的人,好奇和不舍的事物,即便不至幸福,也多少留恋活着。” 很多道理不是不懂,而是被归为了与己无关。不是每个人都会谈论活着的意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说出不擅长的话。他知道她很聪明,他教不到她什么。她住在酒吧的那年,就算没有刻意学,她的吉他也习得 分卷阅读30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了皮毛,鼓更是已近成手。 他逞不了人生导师。 可那时他觉得她的一切都不是认真的,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现在,她却是真的在触底的消极。让他的害怕已超出了担心的范畴。 路况,又瘫痪了。 她拉了一下门锁拉环,这已经是她上车后第三次拉它了。所以她明知道门是锁了的还是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表露了她的烦躁。即便她的表情依旧冷淡。 她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心中那根线断了,她不再是风筝,成了随风飘动的一片纸。 他始终没有让她下车,她也不会像小孩一样闹起来,她从来不会。 与白筼筜约好的地方他也是第一次去,位于市郊离机场不远处的一栋公寓楼的第十九层。下车时他有过一瞬担心她会不会逃走,或许她自己也犹豫了一下,但就像他立刻明白了那样,无论她变了多少,那都不是她的性格。 公寓紧邻路边,但安保并不完善,进门没有锁,电梯里没有摄像头,也不需要打卡。白筼筜开门的时候,卞禹桐看得到了他身后敞开的行李箱。 “你回来了。”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来了”,而是“你回来了”,突然,卞禹桐明白了她的线原来还没断,只是不再是她执着的那一根,而是对她执着的那一根。 他和她的旅途结束了。 “我不进去了。”他说。电梯停在这一层没动,像是知道他马上又要走。 这是他倒数第二次见她。 而最后一次是在法院。 他坐在靠门的后排,看得到坐在前排右侧的白筼筜和徐赫,以及因为他们而来的记者,也看得到坐在被告席上的冯荻和为她辩护的自信而笃定的律师。 其实,若按他们原本的计划,事情不该发展到这一步的。因为白筼筜是要送她出国的。 律师坚持冯荻不是有意冒名顶替的,是碍于一对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过度的父母的请求,为了缓解他们的痛苦才答应的,而且她是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过的面试,并没有造成被顶替人耿莲的任何损失。且工作中也是兢兢业业,至于上班期间所有薪资愿意悉数退还。对于考录方面,因耿莲缺席,本应补录的考生的考试权问题,据查,由于当年考试过了合格线的考生共三人,依规定通过笔试参加面试的考生不足三人的,该职位将被取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冯荻的替考,该职位在面试前就将被取消,不存在侵犯考生权利的情况,对于考生因参加面试所用的全部正常开支愿全额补偿。 过合格线的只有三人这种情况,卞禹桐觉得可能性并不高,但这事如果细查牵连的就不是一家单位某个个人了,只有这样麻烦最少;何况白筼筜明显不怕花钱,只因公务员与其他工作性质不同,不然早就私了了。 无论代价如何,她只要不坐牢就够了。 之后作为证人出现的耿莲的父母,也极力配合的证实了律师的说法。当被问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已经属于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了时,那位母亲说:“是,我承认,我是主犯,是我把莲莲的所有证件交给她的,也是我唆使她去参加考试的,我给她提供的住所,让她以莲莲的身份活下去的。这些我都认。可如果她没考上,她只是住在我家,靠我们养着,就不算犯罪不是吗?她因为有能力考上了莲莲没考上的工作所以犯了罪不是吗?但我觉得,把这么聪明又懂事的孩子赶出去,逼她去死才更是犯罪!” “这是要坐牢的!” “不是他们!”就在全场焦点都在耿母身上时,一直安静而面无表情好像整件事情只与她毫无关系一样的冯荻却抢在她之前开口了。卞禹桐清楚的看到她看了徐赫一眼,不是白筼筜,是徐赫。“他们才是受害者。是我捡到了耿莲的包,包里有她的钥匙和手机,利用手机的里信息和钥匙住在耿莲的家里,犯了非法侵入住宅罪;又利用耿莲的父母的丧女之痛,欺骗、误导使他们相信我与耿莲是一个人,骗取了耿莲的身份信息,并以此参加面试,犯了盗用身份证件罪、代替考试罪;工作之后,明知自己不是耿莲,还以耿莲的身份取得了执法证件,犯了伪造公家机关工作证件罪;事情暴露后逃匿,犯了逃脱罪。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我逃跑时,本想找儿时的朋友帮忙,但他劝我自首,我不听才要他给我请了律师,不过,我现在清醒了。” 这段“果然是她”的自白,将气氛瞬间引爆。白筼筜的难以置信是人就看得出。他要站起来却被徐赫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即便根本听不见,卞禹桐也知道他说了什么,因为如果他是徐赫,他也会这样说:“你现在说什么都已无法改变她的处境,为了她以后能更好生活,什么也别做。” 结局那么流俗 17 她的自白确实影响了结果,但也不是完全相同。最终,三年有期徒刑,不算很重,可也只有她自己,能云淡风轻。 审判后,他去看她。她剪了短发,比小时候她一直留的短发更短,但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分卷阅读3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谢谢你,帮我请律师。”她说。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谎也不是一回两回,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谎。” 不知是不是确实如他所说,可她此时是真的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谎。“大概因为我也不曾对你承诺过什么吧。总之,骗了你对不起。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只能在这里了,哪也去不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来看我。” “不要再来看我”,和她之前说的“不要管我了”一样,她的意思其实是:“你来我也不会见你”、“你管我也不会听”。 他原本是要送她出国的。 他帮她买了必要的东西,收拾好了行李。“我们可以回学校,那里环境毕竟相对熟悉。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问她。 “你要和我一起走?” “我至少要确保你安顿好……” “那你的工作呢?” “工作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因为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所以说不要就可以不要?是不是我去死,你也会跟着?” 他看着她瞪向他的眼,知道她不想听到什么答案,可他还是说了那个答案:“是。”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折磨我?为什么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我真的很想摆脱你!彻底摆脱掉你!不要管我了!好吗!?” 他是第一次看到她情绪如此失控,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对不起。” 她却很快平复了:“不,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她在控制,她总能控制。“你既然知道我在哪,应该也知道猫死了吧?” “对不起,我……” “我明白,你是担心我。” “……present,我把它埋在你家院子里了。房子,我买回来了。” “既然已经死了,让医院处理掉不就好了,何苦还要带回来。房子也是,也没什么好的回忆,买回来,做投资吗?” “好的回忆,我有。” 她笑了一下,不因为好笑。“是嘛。”她顿了顿,接着就说了那个“谎”:“筼筜,我不会出国的。帮我请位律师吧。” 可最终律师不是请来辩护的,是为他安心的。 短暂的安心。 她的话他明白,但即便知道她不会再见他,他也不会骗她、骗自己。他没有回答,只是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没什么需要的,别人能活我就能活。不过,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去看看我爸?告诉他,我也和他待在一种地方了,看来到最后,能陪他的人也只有我了。” 他眼神瞬间躲闪了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实。“他……冯叔他……两个月前脑出血被送去医院抢救,清醒后,趁身边没人,自杀了。” “……你说,你说他,死了?” “如果你不问,我会瞒到不能再瞒下去。对不起,我故意不想你知道,所以没告诉你。” “所以,”她不知所措的笑了,“是有留遗书的?写了什么?你不会骗我,告诉我写了什么?” 他在后悔,也许骗她会更好,但他从会骗她,不是不愿意,是做不到。“……‘我一生只爱一个人,也只恨一个人,但我现在不恨了,因为恨你比爱你更煎熬。’” “只有,这么多?” “嗯。” “只爱一个人,只恨一个人,嗯,我知道了,明白了。”家人,永远是她过不去伤,“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回去了。”永远一个人疗伤。 监狱锁住的是她,也是他。 生活却总偏离期待。 受这件事影响,白筼筜的人气却出乎意料的不降反升,之前他停了所有的工作,现在竟然成倍的找了回来。好像一夜之间,他就成了真正的明星。 这份工作,当初答应无非是一时起意,没有热爱,反倒有些负担。他能明白她说想要摆脱他时的心情,即便明白,也不会放手。 他规律的每月第一个周一去看她,听完狱警说她拒绝会面再坐一会儿然后离开。起初他会想办法避开那些跟着他的人,后来习惯了也就可以无视了。 徐赫的婚礼举办在她第十八次拒绝会面的那周末。在无数次抱怨“评论区又有人说‘他其实是乐队的经纪人吧?为了露脸硬要挤上台。’的话了!”之后,他真的成了经纪人,白筼筜的经纪人。 乐队解散了。 “从乐队成员到经纪人,肯定会有不甘吧?”一次综艺节目上主持人问。 “不甘,兴许有一点,但也挺爽的,至少我能理直气壮的回他们一句:‘我就是经纪人,就是为了露脸硬要挤上台!’” 喜欢他的人反倒比原来多了。 “你好,这衣服钉珠脱了。” “噢!我改完这件就缝,先放这吧。”负责服装的女孩明显已经焦头烂额了,他真的不确定如果就放 分卷阅读32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在这一会儿上台时自己究竟还能不能从一堆衣服里找到这件可能还没来得及缝的衣服。 “哦……你把针线给我,我自己缝吧。” “这你都会?”女孩一边尽量不“惊动”身边的衣服们一边艰难的把针线盒递给他,还不忘表达了下敬佩之情。 “之前朋友学服装的时候,跟着学了一点。” “嗯……”她换了缝纫机的轴线,他瞟了他一眼。“只是学了一点儿?该不会是帮女朋友做作业的时候吧?” 只是调侃,他却没有接话。 “啊!是新闻里那位?” “嗯。” “哦。”她点点头,缝纫机突突突的响了几秒。“新闻刚出的时候,我还跟室友说:‘现在明星为了出名炒作也是拼了,反正没几天就又会和哪个女明星传起绯闻来了’。惭愧了。” 率直的人。 “可不是拼了呗,组乐队乐队散了,演戏又没有演技,不靠点劲爆的新闻怎么上位!” 他的平静自嘲换来对方一阵大笑:“听说你专门请老师学了一段时间表演,感觉挺有成效的啊,就……上一部那个……叫什么来着?” “等下次你想起来再说吧。针线盒我放这了。” “就在嘴边!行,放那就行。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演戏这件事,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持续。不是因为演得多好,只是因为有话题度。这,他再清楚不过。但那些台词念得多了,总有种“自己不是自己,过去不是过去”的错觉,偶尔也很有趣。 风口浪尖时说退出总好像这个领域非你不可,可风声一过,也自然不会有人再记得你是谁。离开这件事,还不是很急,还有十一个月,但或许能更早一点。 “晚上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啊?”邀请有些突然,也很意外。毕竟,齐愐给他的印象一直有些高冷,她妆刚卸到一半。 “有事?”他反问。 “嗯,有点……好奇的事。” “关于我?” “有什么现在问,不能跟我吃饭的意思吗?” 他不反驳,因为确实有这个意思。 “你也太过分小心了吧?”被拒绝总是难免有些受伤,但齐愐不会夸大这份受伤。“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奇怪,接戏的时候他们明明说你是男一的,怎么就成了男二?” “人总要有些自知之明的,以我的演技演男一,这戏还怎么看啊。而且,原本感情戏我就演不来。” “拿着演技当借口!一副随时准备隐退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负责?没听过在其位谋其政吗?” 白筼筜突然觉得好笑,自出道就万众瞩目的齐愐,漂亮、聪明、演技好,身上一直带着光环和距离感,却不曾想也有热血少女的一面,好像那些和她气质不符的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原本不觉得如何,现在看她卸了一半的妆也突然添了几分滑稽。 “有什么好笑?”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的不负责还是你笑我?” “对不起我笑了你。” 她诧异的看着他,无奈的笑了:“这种时候你就该说‘都是’啊!” “错误承认了就要改,我不会改,也不想敷衍你。”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大概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吧。” 齐愐似有似无的认可一下,转身推开一间扇双开门,回化妆间继续卸妆去了。因为是民国时期的戏,江南水边的地理位置加上精致的布景可算惊艳,但内容就实难评论了,总结来说不过就是齐愐饰演的女一与他饰演的男二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且两情相悦喜事已定,就在结婚当日男一硬是拦下了花轿。男主多年前在母亲的一张照片中第一次见到了女一,一直以为她是母亲的私生女,可却渐生情愫,后得知只是误会,照片上的男人虽是母亲年轻时的恋人,可女孩只是男人做管家的家里的小姐,本是寄给女孩的父亲的照片中的一张,却遗落辗转到了男主母亲手里。于是男一就不远万里的找到了女一。之后彼此经历战乱、伤亡、痛苦,在男一自觉已无法给她幸福时,女一却抓住了他的手。 确实烂俗。 白筼筜接是因为徐赫让他接,徐赫接是听了他妈的意见,而他妈也不是自己想看,是他奶奶想看。所以这不是部妈妈剧,是部奶奶剧。 只是太过自得 18 “叫《烽息风未眠》,播到第六集了。演得挺好的,筼筜演杨家大公子,虽然不是男主角,但也不是坏人,温文尔雅的。那个女演员长得可漂亮了!” “是嘛。” “嗯!不信等他下次来你问他。” “……嗯。” “你每次都说‘嗯’,净骗我。都这么久了,你也见见他吧。” “好。” “不过,还有两个月了吧?” 分卷阅读33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嗯。还有五个月,减了三个月还剩两个月。” “总算熬到头了。到时候,让筼筜来接你吧。” “我……” “反正我不和他说,是你自己跟他说还是到时候他知道了自己来都与我无关。但我们家你也知道,电话我也留给你了,有什么事就来找阿姨。” “谢谢您。” “谢什么?好了,那小姑娘又开始瞪我了。知道了!时间到了!我这就走了!” “您慢走。” 耿姨每隔一两个月会来一次,有时和耿父一起,有时是自己,也有时会和白筼筜一起,但他不会进来,在大门口等着。她每次来都会带些觉得冯荻用得到的东西,但大多数不会送进来。加上总被提醒时间到了,她对监管的狱警颇有微词。 其实于她而言,监狱的生活没什么苦不堪言,每天规律生活,起床、出操、吃饭、学习、劳动、读书、熄灯。每时每刻都有既定的安排,没有复杂的选择也无需纠结意义所在。她不是个酷爱旅行爱自由的人,虽然大学期间也嘻嘻哈哈的走过了大半个地球;她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执着太累,试过一次已经再没了勇气;她也没有深爱不舍的人,她牵挂的和牵挂她的都不该存在,断不了的只有一个,一次一次被她拖累。 减刑三个月,说实话,并不是她的期待。她甚至莫名的疑心,若没有早这三个月,他不会推开所有事来接她,他的副驾会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或许就是耿姨说的那个女演员。他会明白自己的坚持并不值得,他会懂那不是爱情。没有艳阳下秋风一样的笑脸,没有枯叶抚头的浑然不知,也没有精心准备的房间和毫不怀疑的同居生活。 “我想你应该不想回家,就选了这里,我在这住一段时间了,各方面还算方便。我买了几件衣服,不过可能已经和你的喜好不合了,但总要有几件暂时换着穿的。” 他已经将近三年没见过她了,可他的神态就像昨天还和她一起蹦过极,他兴奋、热情、流露着愉悦和期待。 而她却有些不适,不只是对他,还有这个曾与她暂别的世界。或许早在她走进监狱之前,就已经开始不适应了。她没办法清晰的分析理解他的每句话,但她知道,只要她说她累了,他会立刻安静的像空气。 “我想睡一会儿。”她说。 “……嗯。晚饭的时候叫你。” 并不是她听从了耿姨的建议,只是在监狱的信息登记簿里,她的第一联系人就是他。 筼筜虽然说会在晚饭的时候叫她,可她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每天监狱起床的时间。但她知道他来过,或许不止一次,因为床头的水还温着。 她起来做了操,煮了粥,又打扫了卫生。感觉他还会再睡一会儿,就先吃了早饭。她抽了本书坐在餐桌上看,坐下前她甚至没看清书名。 大概九点左右,冯荻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是从沙发上传过来的。她走过去,看不是闹钟又返了回来。任它响着。大概第五通结束,第六通刚开始的时候,终于把他叫醒了。 “饿了吗?”他问她,对视后的第一句话。 “我吃过了。做了粥在锅里。” “你做的吗?” “嗯,我在监狱学了厨师。是一个组织传销的阿姨讲的课。” 她的意思是课很有趣,但对方并没有领悟到,他“哦”的点了点头,大概因为刚睡醒,脑子还只有她昨晚什么都没吃这件事,看起来有点懵。“还……打扫了卫生吗?” “习惯了,没有早课。” “……” “啊,因为每天都有早课,所以不上课时间就空出来了一块,没事干就用来打扫卫生了。我拿了你一本书。另外,手机大概已经有七通未接了。” “哦。” “帮你把粥盛出来吗?” “啊,好。谢谢。” 电话是徐赫打来的,其实她比他更早认识他,可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却感觉像是陌生人。 “他说想请你吃顿饭。”她也听得出电话的内容不止这些,但主要的就是这件事。 但这种事,这种交际,这种已经变成交际了的事她觉得胆怯。但她知道自己不该拒绝,那样只会让自己更难以融入社会,更难能独立存在于社会。 “反正有时间,以后再说吧,好吗?”她的心理准备只还需要一点点勇气,他却给了他避风港。 “嗯。”她顺势妥协了。她用青釉大肚碗盛好了粥和配菜放在餐桌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因为此时照进二十五层玻璃的阳光容易让皮肤晒伤,而这个位置也正好与看书的她相对。 “我一会儿要出门。”为了使这句话不太像外出申请,她又加了一句:“你也有工作吧?” “可去可不去的,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 “没什么介不介意,就是想找份工作。我怎么说都得找份工作啊。而且就像她们说的,这事一定得第一个办,一旦闲惯了就再迈不出去腿了。” 早晨安静而明媚,她翻书 分卷阅读34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的声音轻缓而清脆,正是时光静好时。 “有什么想做的吗?”他问她。 “与其想想做什么,不如想想能做什么,更实际些。”她的视线从文字间移向他的脸,嘴角略略带着自嘲,是他很少在她脸上看到的表情。和她表现出的状态一样有着某种应激性。 “如果不太反感,做与服装有关的工作怎么样?” 她的食指撩起了书的一页,准备翻起,听见他的话又放下了。“可你最清楚,其实我什么都不会的,连最后那个文凭都没拿到。谁会要啊?”她合上了书,站起来送回了书架。“你不用陪我的,让我出去走走。” “至少一起出门!” “还是……不要了吧。” “哦。手机放在你抽屉里了,里面有我的号码,结束了我去接你。” 她一度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手机这种东西了,但显然他需要她带着。“谢谢。”她进屋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把里面唯一的东西放进了手袋,并没留意它是不是开着机。 她走过客厅,看见他正站在门厅等她,样子莫明熟悉。 “筼筜,如果我要走,一定会和你说,不会再不告而别。”说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笑了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哦。”他微微点点头,微微带着笑。“小心。”他说。 社会的发展永远比想象中更快,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工作范围很小,并没报什么期待,何况她从没想过要留在这个城市,但她的钱,耿莲名下的钱都在判决后冻结并被作为罚金没收了,只剩下不到四百块钱。显然不够离开的成本。 “你好。” “您好,欢迎光临。”冯荻以为像这样的酒店至少会有迎宾和前台,可进来后却发现只有一个服务员在顾客桌边点单。 “啊,那个请问在招人吗?” “哦,请稍等一下。” “确实,这个自助点单系统刚接触会觉得有点复杂,但一旦操作起来就会发现很简单。只要按一下这个点单,这是我们酒店全部的菜单和推荐,只要点一下这个菜的图就会出来这道菜的主要成分和烹饪手法,按一下这个点菜就会到您的订单里,最后全部点完时也可以在订单里删除不想要的菜,然后进行电子支付,只要提示支付成功,厨房就会收到订单,厨师做好菜品后会由我们传菜机器人送上来,我们传菜机器人的肚子是密闭温控箱,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菜品的卫生和口感。如果有什么事请随时按呼叫键,我会尽快帮您解决。祝您用餐愉快。” “你好。抱歉久等了,请问是本人应聘吗?” “是。” “是这样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招的就是我这个工作,我们要求一班两人,另一个女孩她结婚辞职了。负责应对突发情况,帮人解释系统的使用方法这样。不过也不是很忙,因为这个系统也普及了一段时间了,现在有点规模的酒店都在用,所以问题不大。招聘标准了解过了吗?23到26周岁,大专以上学历,口吃清晰,五官端正,态度和善……” “哦,我看到了。谢谢,我回去考虑一下。” “好的,期待与你共事。” 早在年中,她就在监狱的电视里听到新闻说“我们国家在全面小康获得圆满胜利的同时,也迎来了新的挑战,科技的迅速发展,随处可见的无人超市、饭店酒楼里的自助点单等等,虽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便利,但也带来了一次不小的失业潮,进而连带出现的一线城市返乡潮、再就业培训潮……”因为大量岗位被机械及电子业务取代,服务业的人员需求骤缩,为了优中选优,要求也自然严了许多。 这样功利、恐慌、极具表演性的“乖巧” 19 “这版“居间服务行业管理办法”要真的推行了的话,不少中介要关门了吧。”他听着新闻里的报到事不关己的感叹着。 “主要有些中介也是太猖……我跟你说你家地址的事!你扯什么中介?告诉我告诉我,我得去接你啊!” “不知道不也接到了。” “是你自己来的!哎呀,放心,我保证不去家骚扰你!骚扰你们!啊对了,冯荻呢?你刚刚电话里不说在一起的吗?” 他以为自己不会,他告诉过自己那样不对,但他还是在她出门后不久跟了过去,并且没有让她知道。 “我是说算在一起。” “‘算在一起’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她现在人呢?” “已经回家了。她在找工作。” “找工作?”或许在徐赫对冯荻的认识中,她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找工作属于新鲜事一类,他的反应里有些意外。“那你没问问我家那小庙她能不能看上眼?” “你们家门槛那么高,我们也迈不进去啊。” “你能不怼……呀!还别说,她这工作还真不太容易!学历、年纪、经历,甚至还有性格都不占优势啊。” 白筼筜终于从招聘信 分卷阅读35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息中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冷笑着:“果然是商人,这么快就清醒了。” “有一个还算有前景。” “什么?” “你的全职太太。” “咳!咳咳!”他本在吃口香糖差点没咽下去。 “挺大人了吃口香糖还能呛着?憋着点!注意点公众形象!” “你觉得我求婚她答应的可能有多大?” “嗯……不知道,但应该是个小概率事件。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让她回学校。” “……重新考大学啊?你不觉得这要求有点苛刻吗?现在要是谁让我再经历一次高考,我就……我情愿去流浪。” “你是怎么联想到自己的呢?” 他一本正经,语气中没有一点讽刺,好像真的只是询问。 “就大家都是人,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关闭了网页抬头直视着他:“又不是同样的人。” “怎么,怎么就不是?你人身攻击!明明就一样,我们都一样!你去哪?卫生间在这边。” “回家。” “回家?你这刚来刷了一会儿网页什么都还没干呢,你回什么家?你当公司你家开的啊?” “不是我家,是我,这家正式职员只有两人的公司的一半是我的。” “另一半还是我的呢!呃……我家的。不是,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隐退,带着冯荻出国定居,要么接手家里的生意,要么找份待遇不错又不经常加班的工作,每天接送你老婆上学放学,如果可以的话中午一起吃个饭,周末去约会,或者单纯坐在家里看看书……” “你怎么知道?” “要不是我找人帮你改歌词,现在满大街都在放你的理想生活了!拜托你节制一点,控制一下好吗?再怎么说也等我签了新人啊!” “你准备签谁?” “嗯,我考虑着签个女艺人,湖月或者霙寞……” “我明白了,你有多不想我走。” “什么意思?你说签不到是吧?你等着!” “我不等着。” “我说你今天先等着,齐愐一会儿过来。” “关于什么?” “就说有事儿找你,具体也没说。你们俩怎么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啊?” “定在几点?” “说是中午到,快了。快回来,再坐一会儿!” 事实上,齐愐也确实很快就到了,几乎是在他坐下的同时她打电话来说进停车场了,徐赫就赶紧拉着白筼筜去接。出电梯时正碰到她往这边走,亮黄色风衣格外扎眼。 “是一个人来的吗?多危险啊。”徐赫快步迎了过去。 “我经纪人去停车了,那辆。啊!我经纪人,同时也是我妈。有那么……一点点小傲娇,”她一边说一边呵呵的笑着,“是个超级可爱的小老太太。” 他们虽然有过合作,但碰到一起的戏并不多,两人也只见过三两次,而且他记得当时她身边只有一个助理,并没见到这位经纪人。 齐愐看见车停下了,扭着头又补了一句:“一会儿千万别忘了夸奖她漂亮优雅以及倒车的技术!”待她嘱咐完她这位有点小傲娇的经纪人也走过来了。“妈!白筼筜和白筼筜的经纪人徐赫。这是我母亲兼二十五年的经纪人。” “阿姨您好,哇!刚刚车倒得真是太漂亮了,现在很难有人倒车这么利落了!而且竟然还是这么优雅漂亮的人!齐小姐刚要不说您是她母亲,我肯定得叫姐!”这种话由徐赫说出来就好像真的是由心而生似的,完全感觉不到假,这绝对算得上能力。 而白筼筜则只能在对方投来审视的视线时插空鞠个躬。 “好多人都说女人开车不行,可能开了一辈子车都不会倒车,但其实没什么难的。我们进去说吧,你们公司在几层?” “在十一层,电梯在这边。小心有减速带,这个地下停车场设计的有问题,入口直接对着电梯,之前就出过事,把电梯门都撞变形了。幸好人没事。齐小姐那个古装戏正在热播吧,都说是这几年难得的好剧,我准备养一养也追……” 他总能一直有话题。 “你们也知道愐儿很忙的,所以我就长话短说。最近有部爱情剧找愐儿,看过之后我们都觉得不错,但这戏的男一一直没定,愐儿是无所谓,毕竟她是专业演员,但我还是有点在意的,万一人品不好我实在是不放心。她说之前和你合作的时候觉得你人不错,我看了一下,除了年纪有点大,不太符合设定外,外形基本还行,也有人气,一直以来演的都是些不重要的角色也不会造成视觉疲劳,演技上也稍稍成熟了点,主要是看着确实不像坏人。不过这种事也没准,我会关注你的。这是剧本,你们先看一下。我希望一周内能收到你们的答复。工作的事就是这样,正好赶到中午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当然我请客也行,附近哪家好吃?” 确实是个可爱的小 分卷阅读36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老太太,但这称呼大概也只有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敢用了,而且还是背地里。 白筼筜看到了徐赫的眼色,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说别的,单说是长辈先开的口就该应下。可徐赫也知道,这事他做不了两个人的主。 “妈,这附近能有什么好吃的啊,都是给上班族提供的快餐。”她明显的嫌弃脸隐约有表演的成分,“而且,”说着她又凑近了母亲一点,“也不是多熟,一起吃也有点尴尬,我们自己去吃好吃的吧?” 她帮了他,他知道。况且她也没准备做好事不留名,她没一会儿就发了消息给徐赫:“这部戏我一定要拍,虽然是明显重女轻男,但反正你家那位也不在意。我刚刚的人情虽然不大,但也够让他在拒绝前考虑考虑了吧?” 徐赫原封不动的把消息读给等电梯的他,因为正赶上午间休息,好不容易来的电梯又是满载,徐赫就逮到了机会絮叨起来了。他虽然一直话就不少,可到絮叨的程度还是婚后升级的结果。 “剧本我刚瞟了一眼,虽然是爱情剧,但是科幻题材,应该是小说改编剧,还挺有意思的,你拿回去看看。你要是剧本都不看就拒绝人家可就过分了,人家小老太太……”这个称呼莫名戳中了他的笑点,他就停下笑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说:“人家小老太太可是亲自登门来找得你!你怎么都……” 白筼筜听得烦,就接过剧本走楼梯下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冯荻,但没有接通,她大概一直没确认过手机是否处于开机状态。 到家时她正坐在餐桌前吃饭,表情有些不明显的意外。 “我以为你中午不会回来,要一起吃吗?我简单做了点,用你冰箱里的。” “好啊。”她比在他想象中更平静。“工作找得怎么样?” “哪怕只错过一天,世界也不再是你认识的世界了。大概是这种感觉吧。不过,小一点的或是手工类的店大概还是可以试试的。” “哦。”他在斟酌要怎么开口,要不要开口。“今天,徐赫还说不知道他家那小庙你看不看得上。” 他有点担心,可他担心的她的情绪并没有爆发,她浅笑着:“我若看得上,他要给我开个后门吗?” 她结束了用餐,利落的收好了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槽,自嘲着:“与其那样,直接管他要钱不是更方便?” 他把徐赫当了枪,做了砖,换来了与估计相同的回答。 水流的哗哗声听起来格外响,阻截了他想说的话,徐赫的好意她懂了,她拒绝了,他的也不例外。 “我睡午觉去了。” “手机一直没开机吧?我中午给你打过电话。” “啊,我没留意。” “下午一起去趟超市吧?” 只有尴尬,和尴尬后的更尴尬 20 她不想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更多痕迹了,这样的邀请让她难以选择。她明白他的初衷,消耗品总要补充,难道他说“给你钱你去买东西吧”这样的话她会更容易接受吗?三年前的那件事已经闹得够大,好奇的人早已知道,不好奇的人早已自动无视。 “嗯,别让我睡过了。” “年纪大了人自然就淡然了,可并不是时间给了他什么,而是时间中的人事教会了他如何看开。看开的自己和看不开的自己就变成了不同的人,而且,越来越不同。”话是出操时站在她后边的一个犯经济罪的阿姨说的。她原本是个会计,比冯荻早一年刑满,出狱时直接被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养老院。后来养老院调走了原本的会计,让她来干,免了她的费用还额外给点零花钱,她就靠这点零花钱成功笼络了孙子,再后来她就真正的“刑满释放”回家养老了,因为她能添的麻烦、花的钱远比给孙子请家教教数学的少。 所以,或者可以说,现在的她、三年前的她、高中时的她、小学时的她、都是一体却不同的人,可这些人的生命里却都有着同一个人,好像DNA不是她们的共同点,他才是。 感觉有点奇妙。 超市里的背景乐是湖月上个月的新歌,因为戴橙对她的谜之喜爱冯荻也会有意无意的关注她的新闻。巧的是监狱里有个惯偷也是她的粉丝。听说去年六月湖月办了次粉丝见面会,不知是谁送了幅古画给她,画里的人与她神似,手上就戴着之前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串手钏,好像在说这就是你的东西一样。关键这画要是假的,也无所谓,可鉴证却偏偏是真的古董。她也因此又一次连占了几周的头条。 湖月后的那首歌冯荻是第一次听到,既不知道歌名也不知道歌手,只觉得声音格外熟悉。 采购集中在蔬果区,零食一类的东西冯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买过了,理所当然的走过之前她问了他是不是有东西要买,他粗扫了眼并排的货架,摇了摇头。和在日用品区时他问她相同问题时她的反应一样。 上午回家前她几乎花了自己全部的财产买了换洗的内衣裤和卫生巾。 一个中年阿姨推着车在门口附近询问一台摆货机 分卷阅读37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器人:“怎么没有塑料袋啊,塑料袋在哪里?” 机器人的回答则是:“按规定自今年十月份起,无人售货超市内不准提供购物塑料袋。如果您需要环保购物袋,请右拐日用品区D12号货架。如果您有不需要的商品我将帮您放回货架。祝您购物愉快。” 阿姨想了几秒,还是把东西全还给了机器人。“带不走怎么买啊,购物袋家里好几个。” 带着阿姨商品的机器人正好向着冯荻过来,筼筜在过磅,她一个人又是第一次进这种大型无人售货超市,觉得这个能拉高能变矮能说话的东西真是可爱,就趁它路过时拍了一下。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她以为它是对声音做出反应的,现在突然说话反倒让她有些紧张。 “祝您购物愉快。” 它要走,她又拍了它一下。 “您好,请问……” 她又连拍了几下。 “请停止这种行为,如若继续您将涉嫌故意损坏公共用品。” 她突然不再拍了,听见身后有人在笑。 “祝您购物愉快。” “谢谢。”她在尴尬。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噢。” “对不起,刚刚……没忍住。” 她沉默,但没一会儿就反击道:“刚才那首歌是你唱的吧?” 相对尴尬,结账出门。 “因为这个规定同伴必须同进同出。今天外面有点冷,我尽快把车开过来。” “大概是要下雨了,不过还好我穿了厚外套。” 筼筜去提车,冯荻就站在超市门口等,身后的玻璃墙上张贴着某品牌新款手机宣传报,与电视上看到的广告语差不多:你以为它只是一只蓝牙耳机?不,它是手机本身。11×6×37mm的身材,无线共享式充电,自带耳挂,机身微屏幕,2000万标准像素,空浮高亮投影,让屏幕大小随心改变,高敏感触控,不惧白日,不惧突破。 是最近在年轻人中声浪颇高的一款新型手机,褒贬不一。但冯荻自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到现在还只是开了机,实在没什么评价可说。 对面一家挂着“传统火锅”招牌的店门上贴着一张红纸,远远的看不清写了什么,她向着停车场的方向看了看,车辆还在排队,她向前走了一段,确定了纸上最大的两个字:招聘。 她想直接过去,可宣传报上的手机突然在她手袋里急促的响了起来。所谓的机身微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信息让她突然想起了曾经的MP3,和用MP3时的自己,突然明白了回忆,无关乎经历的好坏,总有一瞬间的画面被时间的柔光渲染,感动不经意间晃过。 “你在哪?我出来没看见你。”或许他担心了。可他的声音来得又太是时候。 “我的MP3是不是在你那?” 电话那边突然安静,听得见背景里有车辆在鸣笛。 “是,一直没还你。” “我在超市门口正对着那条道与前面这条街交口这,你往这边开一点应该就能看见我了。” “好。”他电话没有挂,她也就没挂。几分钟后他说:“我看到你了。” “哦。”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他的车。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接放进后备箱。“不累吗?拿着这么多东西。” “对面那家火锅店好像在招人,我想看的更清楚点就走了几步。而且这些东西也没有多沉。” “对面……福庆楼吗?” “不是,传统火锅。右边。”他顺着她的手指终于看见了那家牌子被二楼健身馆巨大的宣传板压在头顶的火锅店。 “啊,”他转过头看她,神色有略微的迷离。“现在去吗?” “嗯……明早去吧。” “好。”他拉开车门方便她上去,回头又瞄了眼那家店名。 “我明天自己来就好。”车子发动后她说。“你手机一直有来电提示,明天有工作要忙吧?” “也没什么可忙的,他就是问我剧本看没看,同不同意接。” “那你看了吗?” “中午翻了翻。” “哦。”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 “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么久远的事?”短暂的沉默后他问。 “这部手机是不是和MP3有点像?” “你不说还没觉得,确实很像。” “为什么要买这个,既不是多普遍的机型,也不是你在用的同款。” 他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如果是你自己选,你应该会选它吧。” “我?”大概是她高中前的那个“我”,她觉得。即便他一直在,却也不是一直认识她。“总之谢谢你,让我又过上有手机的人生了。”她轻松的语气避免了气氛的突然凝固。但效果并不好,虽然即便无话,他们之间也不至尴尬。 进了屋,冯荻准 分卷阅读38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备做晚饭,白筼筜帮忙。在确认了自己的分工后,他突然说:“如果在‘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之后,‘祝您购物愉快’之前再拍它一下的话,它会让让你选择语言模式。” 他在说超市里的摆货机器人,她看着他,好奇他怎么会再次提起。 “我也拍过,第一次去的时候。拍到它说‘请停止这种行为’。”他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是她这几年间第一次见到的他的表情。 她淡淡的随着他笑,一边笑一边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唱歌,没想到就是专业录制版。” 他的笑顿时添了几分尴尬:“不能就当成是某个不认识的人唱的吗?” “我记得小时候你还因为晴姨让你学声乐的事离家出走过呢,跑到我家说要做我弟弟,我妈……后来晴姨打电话来说做了排骨,你就带着我家的牛肉回家吃排骨去了。” “那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烦我?” “怎么会?我希望你真的做了我的弟弟才好!因为你在,她就会笑。不过要真那样的话,你现在就更觉得对我有义务了。” “……可是我……” “要下锅了!从厨房出去吧!”她的语音,排烟罩的嗡嗡音,没沥干的蔬菜遇油的滋啦声,淹没了他被察觉的表白。 安静的晚饭,不停打来的徐赫的电话,漫长的第一天。 “他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嘛?让他挑个时间吧,反正我是闲人,什么时候都行。”放在茶几上静音模式下的他的手机屏幕不知第多少次亮起来之后,她说。 他有些惊讶,抬头看,她却很随意。“哦。”他点头。 饭后他接电话,听了徐赫漫长的抱怨,然后问:“你什么时候请吃饭?” 她觉得这样更像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 21 “我给你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大牌您好不容易接一个就问‘你什么时候请吃饭’?”早上白筼筜一出现徐赫就劈头盖脸的来了这么一句。因为昨天被问到时只觉得懵,还很开心的说“啊?和冯荻一起吗?那可得好好选个时间。”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为了问他关于工作的答复才打的电话。当然,再打过去就直接变成了关机。这股火就一直憋到了现在。 “我倒是很想问你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打电话。时间选好了?” “我想啊,择日不撞日!就今天晚上怎么样?”他又一次被搪塞了。 白筼筜在想如果她今天被火锅店留下了应该会马上开工,不知道晚上是不是真的有时间。“我中午打电话问她吧。” “有必要等到中午吗?” “有。” “……广告拍不拍?”徐赫盯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后恍然反应了过来。 “不拍。”一盆意料中的冷水脱口而出。 “综艺上不上?” “不上。” “还想不想干了!?” “不想。” “大哥!” “受不起。” “大嫂!” “滚!” “那齐愐拿来那个剧本呢?” “不……” “人情债欠不起啊!” “我会考虑。” “啊!那你要考虑到哪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不演。” “……考虑还是要慎重考虑的,嗯,不用着急,慢慢考虑。我去确定一下预定的位子,有没有我的快递?今天的天气,老婆是不是发了消息……”他像个游魂一样在工作室转来转去。 “你可以坐在沙发或者我的椅子上,如果你的椅子坏了的话。” “我的椅子没坏,坏了的是我的心情。” “哦?那是什么影响了您的心情?是没有您的快递?还是您的爱人没有发信息给你?亦或是今天天气不好,位子没靠窗户。女士。” 他盯着沙发上刷手机的白筼筜,一下坐到了他身边,“是这样的,”捏着嗓子挤眉弄眼的开始了表演:“我老公,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人的,可因为他的懒惰和消极白白浪费了许多机会!可上帝是眷顾他的,现在又有一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可他却像往常一样事不关己的样子,你说我该怎么办?知心姐姐。” “改嫁。” “可是人家爱他呢。”他话一出,惊的白筼筜一个寒颤。 “我要求不高,滚出宇宙!” “哎呀!刷手机不如看剧本,来来来,看看!要不……人家读给你听也是可以的。” “我回家了。” “回什么家啊?晚上不还一起吃饭呢吗?我跟你说你这样不行,你这天天在她眼前晃,冯荻会烦你的!真的,相信哥,哥是过来人!” “嗯,这话我信,因为我确实已经烦透你了。” 他走进电梯,门刚一关上又打开了。 “嗯?你怎么 分卷阅读39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又回来了?”徐赫笑着问他。 “电梯里信号不好。”他简答,然后接起了电话:“喂?” “我中午在店里吃,你要是回家的话自己买点什么吧。”电话里除了冯荻的声音还有嘈杂的对话和音乐声。 “嗯,好。晚上几点下班?本想定在今晚,要不要改个时间?” “啊,和徐赫吃饭!哦……没事,就今晚吧,我和老板说一声应该可以早走。” “那我去接你,六点可以吗?” “不用,正是高峰期。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坐地铁过去。” “……哦。” 永远是她先挂电话,果决而干脆。 就像超市门前找不到她时心里突袭的空落落的恐惧,她的每次拒绝都有着比拒绝本身更深的刺痛。 “把地址发给我。”他转身扫了眼像小媳妇一样站在一边看着他打电话的徐赫。 “找你回家?还是让你不要回家?”一种带有幸灾乐祸的期待表情在他脸上。 “中午吃什么?” “不让你回家!我就说嘛!距离感很重要!安心,午饭我来解决。你呢,反正闲着,不如看看剧本!来!” “你是高三家长吗?” “谁让你是叛逆期呢!哎~算了,年纪大也和你们操不起心,先吃饭!吃饭!” 自称年纪大一脸无奈的徐赫上一秒还生硬的把剧本往他脸上推,下一秒又生机勃勃的拖着他去楼下吃饭去了。饭后还点了甜点。这也是自主点餐的一个好处:即便只有两个成年男子在包间点了心形蛋糕也不会有服务员投来异样的目光。 白筼筜没等他吃完就先走去了冯荻打工的火锅店,不去看看他总还是不能放心。 他没进去,车停在门口,透过玻璃门看得到她在收拾桌子。可他的视线却很难集中,意识里她不该有的模样竟出现的如此自然。他不止一次想要带她走,但也知道她如果不是自愿走出这个门,她也不会自愿走进他为她开得任何一扇门。 三点零七分他将地址发给她,三点半回了工作室,六点出门,六点四十三坐在了预定的位子上,她六点五十一进门。 “我进门前还在想不知道你们到没到,不是定在七点,怎么来得这么早?”她说,身上淡淡的有调料的香味。 “前后脚。”他帮她拉了椅子,她并没有表现出不习惯,这莫名让他有些欣慰。 “嗨,好久不见。”她跟徐赫打了个再普通不过的招呼。 “这位美女……你确定是‘好久不见’,不是‘第一次见’?你怎么就变成大姑娘了?” “嗯……那初次见面,您好。” “啊!初次见面您好您好,我是筼筜的经纪人,我叫徐赫,这是我的名片,还望多多指教。”徐赫用更夸张的语气调侃着她哪句“您好”。 “不敢不敢,客气客气,请您多指教才是。”她也笑着配合,气氛一下就轻松了。 “哎呀,虽然不好意思,但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负责点菜了!唯一和所有人吃过饭的人就是我了。嗯……餐具四人,热菜……” “四人?还有谁吗?” “我老婆。” “你结婚了?”就像他惊讶于她的变化一样,原来在她的印象里他也还是当年那个不定性的他。 “你没告诉她吗?”他用不可置信仿佛遭到了背叛一样的表情问筼筜。 “忘说了。” “可见你们之间的话题从没有过我!” “是谁心里没有你了?你是又开始日常表白了吗?我亲爱的老公!”钰梓手上提着一件红色外套,推门进来的时候刚挂了一个电话。 “你来了!”徐赫扭头看她。 “嗯,我来了。”她应和,拉出椅子,一边坐一边抬头和对面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嗨——!”她是第一次见冯荻,视线停留的稍稍久了一点。 “你来晚了。”来自徐赫的日常找怼。 “那要不你再定个时间,我现在回去重来一次?不过我看八卦新闻里的明星出个门都是遮遮掩掩的,你怎么每次都这么随便?”后一句问的是筼筜。 这是白筼筜第三次见到她,除了打招呼这算是第一次谈话。 “因为不是明星,就是个卖脸混饭的。” “看来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啊!” “因为别的更没有。” “你倒是也不用妄自菲薄吧?让粉丝听见了多伤心!” “他们的评价可能更苛刻,一把年纪了还在卖脸混饭够可怜的所以同情一下。” 钰梓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徐赫,问:“你家艺人一直是这么悲观的吗?” “他不是悲观,他是zuo!明明就有送上门的机会,他不要。” “噢!你之前说的那个吗?齐愐推荐的?为什么不要啊?” “因为他正谋划着撂挑子不干了呢。” “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对那些一直爱你的粉丝不 分卷阅读40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就太不公平了?” 白筼筜第一次见她时总觉得她和冯荻哪里像,可现在看又果然是两种人了。 “现在这个社会,有才华有样貌的人比比皆是,明星层出不穷,哪有什么真的会一直爱的粉丝啊?无非是一时情绪罢了,工作家庭一忙起来很快就会忘了。”他反驳。 菜已经陆续上齐了,徐赫听惯了筼筜的论点,淡定的给钰梓夹菜,安慰她:“他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理解不了才正常。不要怀疑自己。” 钰梓看看他,视线又回到白筼筜脸上,最后与冯荻对上了眼。她看着她,像是在问“你也觉得这样很奇怪吧?” “能单方面一直爱的只有傻子,”冯荻却没给她她想要的认可。“因为一直爱只会换来一直痛。” 斐钰梓真不该把视线停在她身上的,她能做的回答只有这个,在她的世界里一直爱所换来的从来都只有一直痛。 他根本不需要更不想要从她口中再确认一次。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联系一下齐愐吧,转告她‘我们会尽力争取的’。”他说话时和说“我会考虑”“不拍”“不演”时没什么区别。 “我们会尽……”徐赫顺口重复着,然后突然把注意力从为钰梓夹菜这件事上转了回来:“嗯?你是吃什么过敏了吗?” “是。你这顿饭,一不小心就踩雷了。”他的心情显然受了影响。 “不是,真过敏啊?你倒是早说你过敏是这个反应啊,这得定期给你吃啊!不行!拍下来,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不过以后可以有事没事摆一桌。” 徐赫真的仔细的拍了照,然后出门打电话,留下像拼桌吃饭一样自然沉默的三人。钰梓食欲很好,她独自解决了盘子里三分之一的虾。因为手占着,就轻甩了下滑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眼神不经意间瞟到了装饰镜,镜中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冯荻喝汤的侧脸——以她的食量和吃饭的速度来说,她基本已经吃完了,虽然此时徐赫的筷子还未粘过他的嘴。 “不觉得我们有点像吗?”钰梓淡然的问。 冯荻却有些惊讶,她顺着钰梓的视线看过去,又迅速收回来。“大概因为妆像吧。”她说。语气平静的好像自己和钰梓都是紧追潮流的美妆达人一样。 她又开始逃避现实了 22 可她的谎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毕竟,她已经几年没有化过妆了。 但钰梓却什么也没说,好像刚才只是无聊时为了调节气氛的无关痛痒的感叹罢了。或许也确实无关痛痒,反倒是她自己都解释不了的局促、条件反射的说谎,徒添了几分尴尬。 徐赫或许适时的走了进来。 “不觉得我们有点像吗?”由于她的二次使用,这句话的性质离“吃饭了吗”更近了一步。 徐赫看看她又看看她的筷子,“和排骨吗?”他问。 钰梓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又瞬间变成了欣喜:“说不定糖醋排骨是对女人颇高的称赞呢!你看它身材匀称,香甜不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外有韧性内有骨气,名德双修,还很实在!” “嗯,这样说你们确实很像。” “世间一切美好事物都和我很像。不过我刚才只是很通俗的在指我面前的这个人。” “冯荻吗?”他这么反问了一句,然后“大家来找茬”一样的对二人进行了对比。“不说不觉得,这样看还真有点像。你们俩很有夫妻相啊!” “所以你是准备和我离婚祝我们幸福了吗?” “不不不!你们还是私奔吧!离婚的话感觉我妈会和我断绝母子关系,我可不是那种不要家里一分钱的有志气的孩子。” “老公,就喜欢你这种狗屎一样的逻辑。” “老婆,就喜欢你这份敢爱狗屎一样逻辑的我的勇气。” 冯荻身边亲近的人本就不多,这样的小夫妻更是少见,只觉得像在看场表演,似有似无的感受尚不足以明朗,是厌烦还是向往。 “不过,”徐赫又继续了他狗屎一样逻辑的话题。“偷情我就管不着了。从明天开始三个月左右我都很难回家了。” “明天就开始?”钰梓并无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你刚才不是去沟通是去行贿了吧?” “用实力行贿!” “不需要说‘用’,除了钱你已经没什么能用的实力了,老公。” “这就是你的偏见了,老婆。” 钰梓瞥了他一眼,没有进一步打压他膨胀的自信,睄了睄桌上残羹,抬眼问冯荻:“他走了你呢?” 冯荻正暗自松了口气,“嗯?”反问了一声。自从刑满前几天到现在她一直持续着的不安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寄托点。她需要一段时间和空间让自己真正获得平静适应这个环境,而在这段时间和空间里不应该滋生对他、对任何人的依赖。 “没什么。”钰梓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机。 她则把头转向了没人的一边,却又对上了那面恰能对比 分卷阅读4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两人的镜子,让她短暂的产生了一阵不适。不是因为刚刚的对比,只是单纯的反感,并不难克制。 “这样,很好。”她对自己说。 初冬的寒浸进夜风里,凛冽地让人清醒。忽至的轻松气氛总被道不明的焦躁尾随,像犯了罪。 失眠,不期而至。 第二天,筼筜的电话标志了她对房子的独自使有权。 起床,打扫,吃饭,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惯性,机械,单一,枯燥,无趣,重复,平静。 但她不再失眠了,是体力消耗的附赠。 “冯荻,今天下雪路滑,又是周末,估计也不能来人了,你把这桌收拾完就回去吧。”火锅店的老板送完店里中午的最后一桌客人后说。他是个三十出头的四川人,叫李斌。个子不高,身材清瘦,高中没毕业就从家里出来了,口音也早没了乡味。几年前赚了钱开了这家小店,又认识了老板娘,去年刚刚结婚。 “我等玲姐回来再走吧。”老板娘中午没吃饭就出去了。 “没事,你先走吧,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呢。一会儿天黑了不好走。” 夫妻俩都是好人,或许也因此生意一直不错。冯荻刚来时原本就没什么工作经验,服务员更是头一次,总是断不了出错。烫伤的地方总是那几处,端盘子端到脱力,跑到腿肿也赶不上玲姐的效率。他们也曾暗示她她干不了,而且看她穿着也应该不必吃这份苦,可她当做听不懂,他们也没直接说让她走。终于也算挺过来了。本想攒够了钱就走,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就那么容易生出留恋。以至她必须时常在融洽的对话之后告诫自己:只干半年,干满半年就够租房子了,找个消费不高的县城打份工,安静的独自的生活,干满半年就离开。 “哦,那我先走了。” “啊对了,当时说好两周一天假,你来这三个月也一直没休,明后两天在家别来了。” “不用了,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儿。” “正好我也有事,趁天气不好没什么人,关两天门。” “哦,我知道了。” 三个月,或许因为年纪大了,感知力差了,她觉得三个月竟如此短。离筼筜上次回来已经过了三周,他说如果快的话下周就能拍完,赶在年前。 “冯荻。”她刚拉好羽绒服的拉锁,正要推门出去。“今天下雪,明天天气一定冷,出门多穿点。” 意外却合理的温馨提示。 “嗯,谢谢。” 礼貌而距离的道谢。 路上的雪犹豫于化与不化之间,染成了泥。她在考虑该怎么度过未来的两天,没什么明确的答案。 只是耐着性子耗。 而就这两天,这迷茫不知所措的两天之后,生活又一次鄙夷的给了她一巴掌,戏谑的骂了声“□□”。 李斌,离婚了。 玲姐离开前的眼神不算恶毒也说不上哀怨,但也足够做解释。 “是因为我吗?”她表现的不够惊讶并不是因为早知道,只是对变故有些麻木。 “是。”对方回答的也坦诚。 “或许,是我太迟钝,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也没有任何表露,我们甚至没有独处超过十分钟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察觉到你……” “虽然也没什么区别,但没离婚前那样总觉得更卑鄙,好像非要找好下家才放上家似的。总觉得,对别人动心思了要比跟别人好上了再告诉她,对她伤害小些。” 其实这种事真的说不上哪种伤害更小些。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她在应对,可麻木保护着她也限制着她。“我能再休两天假吗?”她只能抽离,只想躲开。 “啊,当然!你休。对不起,这么突然,肯定吓到你了。” “没有,没事。我先走了。” 她慌乱,惊诧,又疲惫的动不起脑子,它像线路出现了问题的主机,无论外设多么急迫的输入信息,它都丝毫没有反应。 一片空白。 她回了家,记不清是做了公交还是地铁或者她一路走回来的,总之她躺在了床上,突然没了意识。 醒时天已擦黑,不是夕阳的暖光,屋里一片冷暗,像牢房,她熟悉的牢房。她一动不动,事情在一点一点被记忆提取,分析,等待处理。 李斌离婚了,因为她,他们会成为恋人关系,他们有可能会结婚。 “和李斌结婚……”她自言自语着,脑子里并没有什么画面感。可她突然发现,或许,这已经是她人生不错的选择了。一个大学没毕业,没有家人,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坐过牢,一无是处的二十九岁的女人能遇到的不错的选择。一个算得上攀了高枝的选择。 她站起来开了灯,光线刺的她睁不开眼,她掏出手机,提示灯在闪。她给李斌打了电话。 她几乎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才决定了拒绝,但即便是那一瞬间,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不拒绝。不是因为后厨洗碗的阿姨在玲 分卷阅读42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姐走后一口一句的“小三儿”,也不是说她刚刚的分析都是狗屁。 只是因为这刺眼的灯光下是他的房子。他不会让她这样做,他总有办法阻止她,不顾后果,不计代价,不肯放手。 她又何必,又怎能,连累他继续堕落。 “……另外,这个月我上了九天班,能把这九天的工资给我吗?”虽然不是故意要把这句留作最后来讲,但这样多少会让他更容易释然些吧。 却,也说不准。 又成了无业游民。好在,不是身无分文。 通宵刷剧。 虽然曾听耿姨提起过这个叫《烽息风未眠》的民国剧,可看了十集她也终于理解它收视暴死的原因了。 女主还在哭,她却已经撑不住靠在抱枕上睡着了。 梦里咚咚咚的,是妈妈在厨房做饭的声音,她午睡起来,穿着狗狗拖鞋,白色带花边的睡裙,迷迷糊糊的循着声去找妈妈。“呀,我们小笛子醒了呢!像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的。”她听见妈妈这样说。“嗯。”她听见自己这样说。还是那座大房子,外面在下雪,可屋里的光却暖暖的。 泪水,温温的流进嘴角。 “荻荻,做噩梦了?醒醒!” “怎么会是噩梦?为什么要叫我醒来?”她想。 “没事没事,不要怕,阿姨在呢。快醒醒。” 阿姨……“阿姨?” “梦见什么了?哭得这么厉害?我进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早知道那会儿叫你好了。怎么像小孩一样看着电视睡着了呢?也没盖上毯子,感冒了怎么办?” “晴姨?” “嗯。筼筜说告诉过你我要来的呀,没说吗?” 她想起昨晚提示灯在闪,本想打完电话再看的,却忘了。“哦,筼筜呢?” “他把我送到门口就去买东……”门铃生硬的打断了她,她循声看过去,然后笑着起了身。“回来了。” 冯荻看着一如记忆中幸福模样的晴姨,试着活动了下睡落枕了的脖子,努力的接受着现状,剥离虚实。 “今天休息吗?”筼筜看到她显得有些意外。 “啊……嗯。”她却觉得解释更麻烦。 “我昨天发了消息给你,但你一直没回,想给你打电话时间又有点晚了,还担心……你哭了吗?” 不是不值得依靠,只是不想再拖累 23 “啊,刚做了个梦,不过也忘了是什么了。”她笑着说。 “怎么在这睡的啊?病了吗?”他伸手去试她的额头,她向后躲了一下,但没躲过。 他不是没注意到,也不是不知道,她总是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厌恶、排斥、抵触,却不同于此。而是更刻意的,单纯意识控制的,保证她能随时离开、随时抛弃他的距离感。 他讨厌这种距离感。 “没有,就是看电视的时候睡着了。” “肯定是因为那个剧太无聊了!”晴姨在厨房强调了自己的存在感。“就是那个,你去年的那个民国剧。要不是我亲儿子演的,我真是连一集都看不下去!虽然也只看了一集吧。不过好在网上有那个只剪了你演的部分的视频。” “啊,那个,确实很无聊。”他在害羞,在失落,在努力表现的不那么开心。 “之前听耿姨说起过。昨天突然想起来就翻出来看看。” 她起身洗漱,然后去厨房帮忙。 “嗯——!原来经常幻想这样的场景呢,和……你一起做饭。而且我听筼筜说了,说你厨艺相当好!” “没有,在……之前学了点。”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筼筜他吃饭老是对付,总让我担心。有你在就好了。” 冯荻在无措,这个场景让她尴尬。她们曾经是那么熟悉的关系,而现在,她却觉得或许面对的是耿姨反倒会更轻松一点。她笑笑以示回应。 “虽然啊,”晴姨又接着说:“现在很多人都说家庭主妇是婚姻杀手,可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看个人的性格心态。” “嗯。关键是有没有理解和自我价值感。” “对啊!荻荻有没有想过做全职太太?” “嗯?我……不会做全职太太。”她甚至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谁的太太,就算成了,经济来源也一定是她必需的。 “可就算是工作,也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啊,不用太逼自己的!筼筜他……” “晴姨,”她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了——一句不必要的善意。“姜,没有了,我去买吧。” “……嗯,路上小心。” “嗯。”她转身又驻足,还是决定在出门前说清楚,趁此刻,因为愧疚而升起的勇气。她关上了厨房门,让油烟机的声音盖住自己的声音。“晴姨,我的工作,我做什么样的工作、工不工作,都与筼筜没有关系,我就算成了某人的全职太太,那个某人也不会是他。我现在只是借住在这,而且我已经准 分卷阅读43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备离开了。但现在我还不想让他知道,等过了年,找个好天气,我会正式的和他告个别。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她们彼此注视着对方,那么熟悉又那么远。她看得到她的善良,也看得到她的担忧。“其实您心里也明白的,我们不该走到一起。您可以把我当亲女儿看待,却并不想,让我做儿媳妇的,不是吗?” “荻荻,我……” “时过境迁了,晴姨,我们都心知肚明。”她几乎没有停顿:“我去买姜,如果还有什么要买的给我打电话。” 她出门,拒绝了筼筜的陪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的话,戳破就透着寒凉,粉饰又露着虚伪,可事实就摆在面前,睁开眼就能理解。 为人父母的情不得已。 也无奈,冯荻当然不是合适的人选,可…… “筼筜。”她从厨房走出来,看似平静。“你刚拍完的这个电视剧和之前那个民国剧女一号是一个人吗?” “是,一个演员。” “那还挺有意思的,感觉像是女主和男二在一起了。” “也确实能算个卖点,但其实那个剧除了前几集,主线剧情几乎就没有男二了,很难产生想让他们俩在一起的期待。” “怎么没有期待呢?她喜欢男二啊!” “她后来又喜欢男一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开始跨入老年追剧群体了吗?” “可如果她坚持,男二说不定就会变成男一不是吗?” “哦……也有可能,但以剧本来说,还是男一更爱她吧。” “所以还是选了爱自己而不是自己爱的。即便一开始心有所属,到后来,也还是有可能会移情别恋,但如果能获得更大的幸福……” “妈,如果你是想借这个说什么的话……” “你也选个更爱自己的人,不好吗?” “……你刚刚跟她说什么了?” “不是我跟她说什么了!筼筜我是看着你们两个长大的,因为家庭、经历欺负她?妈妈还没势力到那个程度。是她,是她没想过要抓住你!” “……” “放弃吧!嗯?你也会遇到你的女一,遇到你的爱情!只有你放下她,妈妈才会更没有顾忌的照顾她爱她!你心里明白的,她在里面三年,妈妈为什么没去看过她,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种感觉很矛盾,我一边真的当她是女儿,一边又抗拒你和她的联系,我怕我会伤到她,更怕她会伤到你!筼筜?” “我明白,”他安静的听着,平静的回答,抬头注视着母亲,微笑着抚慰她的情绪。“可是妈,我一出生就遇到了太好的女孩,已经没办法降低标准了。” 她当然不是合适的人选,可却是唯一的人选。 她站起来,努力抑制更多的眼泪,“嗯,我明白了。”她笑着,又躲进了厨房的门后油烟机的声音里去了。 冯荻像算好了时间似的,开了门。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他问她。 她盯着他想了一下,说:“白菜特价。但我没买。” 平静无波。 年三十的下午白叔来了,四个人一起过了年。 初五徐赫来拜年,带着合同。 “是支线剧情的男主。”他这样说大概是不想让白叔晴姨失望,但反有种弄巧成拙的滑稽。“年轻的高中老师。” “嗯?筼筜原来确实是想过要当老师来着呢!是吧?老白!” “嗯,高一的时候吧。”白叔把注意力稍稍从网页新闻上转移了一下。 “老师?你会有这想法我还真是很惊讶啊!正好!趁机弥补一下遗憾!”这种强推时候的徐赫太像个卖力又无能的诈骗犯了。 “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有遗憾。” “没有……就算没有,也可以经历一下嘛,说不定当初的一时兴起的背后是自己都没发觉的热爱呢?毕生追求!” “然后改行吗?” “呃……可以啊!追求理想!” “有你这么个鼠目寸光的独生子,你家产业还能走到今天,可见叔叔阿姨的不容易啊。” “鼠目寸光也是你逼的!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份心吗?” “别说的好像被我睡了一样。” “阿姨!”徐赫一下挪到了晴姨身边,趁她没来得及躲闪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撒娇道:“您要为了我做主啊!”演技竟然不能说浮夸!除了筼筜外的三人都被惊到了,冯荻甚至还默默感叹了句:服了! “徐赫你不做演员吗?”她脱口而出。 “怎么?叹服于哥的演技了吗?可惜啊,这个圈子,演技好的多得是,但能表现的机会就没多少了。可!是!这些人中就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你说!你演不演?不演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然而他的抱怨和威胁就如一根缝纫针竖直落入了大海,水花都没激起一个。 他们认识的越久,彼此的了解也越深,他 分卷阅读44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虽说的愤愤,可想出名想演戏的欲望却根本没有几分,在酒吧组乐队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或许开始是因为跟风耍帅,而后的坚持就绝对是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来的兴许一辈子都无法达成的“初衷”。 “筼筜啊,就算不说在其位谋其政的话,人家这么诚心,你就去吧。”晴姨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向着白叔靠了靠,对儿子的劝说更像是自保。就算她是个开朗又开明的阿姨,可也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徐赫这种始终少年般的活力中年。 “嗯。是初七以后去吧?” “啊,月底。你这,是同意了?” “是啊。” “太好……了?不对啊!不是你风格啊!我这才来了不到半个小时,按你惯常的效率怎么不得拖个十天半月的,然后像新……” “给。慢走。” “小赫要走了吗?以后常来玩啊!”既筼筜之后晴姨也没给他说完“像什么”的机会,已然站起来准备送他走了。 “不是,阿姨,我没要走,我准备吃完午饭再走的。” “啊!”一直安静的白叔也站起来递了个没有包的红包。“给孩子的压岁钱。”孩子当然不是指徐赫。 “叔叔你这是要拿钱打发我走的意思吗?我孩子何止没抱来,都还没生出来呢!”是指他四个月后才会出生的孩子。 “我们是不是有点欺负他?”在筼筜几乎强制性的把徐赫送出门后晴姨说。 “怎么会?他又不是好欺负的人。”他理所当然的宽慰道。 “嗯……也是。”晴姨理所当然的接受道。“说起来,你刚拍的那个电视剧什么时候播?” “得几个月,大概暑假的时候吧。” 只有冯荻稍稍对徐赫表示了可怜,也恍恍惚惚觉得时间真的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变成了新的样子,故事朝着不曾想过的方向发展,一切都那么自然,熟悉变陌生,陌生变熟悉,躁动变聒噪,聒噪变沉默。 痛后的美梦格外让人留恋 24 徐赫拜访后的几天里房子渐渐又空成了冯荻一个人在的样子。她在地图上无目的的找着目的地。除了晴姨来的那天,筼筜甚至一次都没问过她为什么没去上班,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二月的最后一个周五,筼筜走后的第二天,晴朗的元宵节,冯荻买了票去了趟耿家。出发前她在超市买了些东西,尽量选了实用的。不想让他们忙活,快到时才打了电话,可到时还是摆了一满桌的菜。 “本该早点过来的,结果就拖到了现在。”虽然一直没断了联系,但距她上次见他们已经小半年了,就像小孩几天不见就长大不少,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好像几天不见就沧桑不少。 “你要忙的事肯定不少,能来我们就高兴!快,洗手吃饭!你今天回来车上人肯定多吧?买着座了吗?” “差点没买着,买的时候就剩几张了。” “那还行。在饭店打工累吧?” “开始挺累的,慢慢就适应了。老板同事人都挺好的。” “哦。还住在筼筜那呢?” “嗯,就他那不用花钱。” 因为说得像玩笑,所以三个人都笑了。 “他人好,对你也好。” “是啊,好过头了。你们呢,都好吗?还是睡不着吗?” “时好时不好的,更年期就这样。反正严重的时候就吃点药。但那药一吃人就容易胖,我也不愿意吃。” …… 吃饭、聊天,没什么重要的,又好像都是重要的。一不注意就到了晚上,他们留她过夜,确实也没什么事,但她还是用已经没有了的却并没告诉他们的工作当借口,坐晚车回去了。到时已是半夜,却没有一点睡意,想打扫卫生,又怕打扰到邻居,躺在床上不记得想了什么也想的睡着了,醒时已是春阳满室。 三月中,去超市必经的甜品店新品短促招人,她就去打了半月的工。忙起来有种简单的快乐,不知不觉的,气温就已转暖,街上穿春装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 可她的行李仍没整理好。 短促的第一天筼筜就给她发过信息,说接下来一个月拍摄地点正好是他们高中。他用了“正好”这个词大概本来是想邀她回校看看的,可他又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回去,于是就只留着这一句。 短促结束,天气正好,时间多到无聊。 高中母校,她一次都没回去过,从未有过来自记忆的邀约,可突然,这一刻,她想回去看看。 地铁2号转3号,不到四十分钟的路程。这所对她来说存在感并不强的学校却和记忆中的一点不差。正是中午放学时候,却没有学生从学校里出来,似乎是统一了全天封闭式教学。她想进去,却没找到一个被接受的理由。她也想过让筼筜来接她,但或许是记忆与现实的冲撞,情绪叠加了气氛,波动地有些异常。 她绕到学校侧面,车棚外,从矮墙跳了进去。这一行径虽无人目睹,可 分卷阅读45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操场上毕竟有不少午休的学生,校服已经和她上学时完全不同了,男生的西服样式还算常见,女生的白色长袖旗袍上衣配黑色高腰阔腿裤、藏蓝色呢子大衣还真的很少见。学生中偶尔有人注意到冯荻也没显出任何惊讶,就只有她自己揣着心虚。 “女士,你是剧组人员吧?”是体育老师,她记得他的模样,可他却完全认不出她来了。 “呃……嗯。”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没有。” “哦。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为了学生的安全,我们得检查有没有校外人员进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学校希望你们这段时间能尽量集中在西区那边,也希望你们能体谅。” “啊,对不起。我这就过去。”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认识路。” “我也正巧往那边走,顺路。” 顺路是假,他在怀疑她。“哦。”她掩饰的笑道。 “你也是演员吗?” “不是。” “不是吗?可看着有些眼熟啊。” “可能像您曾经教过的某个学生吧。” “也可能。你时本地人吗?高中上的哪所学校?”他突然一顿。“啊!我习惯了,老是就容易问人家学校。” “没事。我……不是本地人。” 或许,如果当初她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学校的第一,会不会就能被一眼认出?这样的想法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的人生现在又会如何呢? 西区教学楼下已经看得到聚在一起的人群了,她得摆脱开他才行。“谢谢您送我过来,我过去了。”她社交性的微笑道。这个表情她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敬称,太客气了。不过这样看你确实是像我原来的一个学生。” “很像?” “嗯,长得像,但性格不像。走我和你一起过去,正好参观一下。” “啊……” “怎么还不让看啊?” 她不确定筼筜或徐赫现在就在这,如果不在,剧组就没人认识她,只要对方看她的时候表现出了奇怪她翻墙进来的事实就会被发现。 又或者,告诉他自己就是冯荻,他会不会理解呢? “冯荻!”来自楼上的声音,引起了人群的注意。 二楼第三扇窗户。 “冯荻……啊!”记忆的钥匙。“不是本地人?” “开个玩笑。” “我刚还说性格不像,这样看来就是了。你现在也是从事影视方面的工作吗?还是说是家属?” “啊,没有,就是……打零工。” “怎么会?你当时大学读的是设计学校吧?不过你当时那个状况啊……不过好在交了好朋友。咱们学校在早恋问题上一向抓得很严,你算是个特例了。好在你们现在……” “我们没有早恋,就只是……邻居。” “邻居?那他们家附近的房价不得是天价呀!我现在都记得开学没几天,他突然冲到二年级办公室问冯荻为什么不是第一,为什么没参加考试,在哪班,没在学校在哪,什么都不知道算什么老师算什么学校?当时印象中这个新生代表是个性格相当温和的人,发起火来还挺吓人。明明就是个小孩。” “是很温和的,我应该从没见过他发火。” “陈老师!”筼筜的声音很近的响起,嵌进了她某段模糊的感觉里,转瞬又被人们愈加明显的注视冲破。 “哦!筼筜。那我先回东区了,快上课了。”并不适时地离开却很自然,让冯荻羡慕。她迅速整合了状况觉得还不至于被人认为奇怪,可以压一压自己的尴尬。 “来怎么没叫我啊?”他旁若无人,也许是化了妆的原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是啊,我也在后悔呢。”她看着体育老师的背影,想起来他确实姓陈。 “是他刚刚和你说起什么了?” “嗯?啊,不是,是他差点把我当可疑人员赶出去了。” 她笑他也笑,然后他突然问:“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啊!就是……像原来上学时候那样……进来的。不过学校真是没怎么变啊!只有这个楼是新盖的,这原来是体育馆吧?还是图书馆?” “体育馆。等今年高考结束,第三教学楼就会被拆掉,新建体育馆。” 第三教学楼是高三教学楼,也是冯荻在这个学校上过最多课的教学楼。“要拆掉了啊,不是说校长最喜欢那个楼吗?” “因为最喜欢那个楼的校长退休了啊。进去看看?” “不行吧,刚才老师还说让尽量集中在这边呢。” “难道也是老师让你翻墙进来的吗?何况,我们可以混进去。” “你不会是要穿校服吧?肯定不行,这个岁数太奇怪了!被发现多尴尬啊?况且一会儿人家找你找不到也不好。 分卷阅读46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 “不会找我的,本来就是配角没多少戏,差不多都结束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从之后他手机一直响到没电来看,显然是谎话。 好在校服穿起来并不显得太装嫩。 “这个校服很特别啊。” “嗯,是学校特意找人设计订做的。这些戏服虽然也是学校提供的,但没有量尺全部都是标准码,可能不太合适。你试一下。” 她接过衣服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衣服质量很好,考虑到保暖还加了绒,但不至太厚显得臃肿。“这一套校服估计也价格不菲吧?” “不然怎么体现它是贵族学校呢?哪都贵的就是贵族学校。而且这个衣服一学期最少两套另外还有冬装和夏装。” “突然觉得钱还是早花的好啊!” 她换好衣服出来,一时没看到筼筜,坐在一个小凳上等,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弯腰才发现,成堆的衣料下面是架钢琴。对了,这里原本就是音乐教室。 一件被记忆囚禁的物件。 她把衣料像后推了推,翻开被遗弃了许久的琴盖,还弹得出声音,却谈不上音色了。手指滞在琴键上,恍惚中那个每日与钢琴相伴的女孩似是某个幻影。黑白键上的动作是无意识的,《雨滴》是母亲喜欢的,高潮前的一小段,勾起的回忆竟是暖的,像玻璃,不忍拦下的柔光。 回神,他已经站在身边了。 “衣服还算合适?” “嗯,很合适。” “要不要……把头发修一下?” “头发……”她摸了摸自己扎成马尾的辫子。“确实长长了不少。不过不用了,挺麻烦的。” “不麻烦的。”他倚在桌子上的身体向前探了探,左手就握住了她的右腕,顺势站起来把她拉了出去。又进了化妆间 “冼姐,有时间吗?” “既然你问了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呀。请坐。有预期吗?” “嗯……当时留几张高中时候的照片好了。随便……” “高中的哪个时期?” “啊……”她脱口而出的高中,却并不是实际的高中,而是那个本该发生却不曾存在的高中。“没报到的时期。” 他笑笑,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她穿着初中校服的照片:“这个是初中毕业时的照片。” 又烫又难以自拔,像禁忌 25 “这张……”是她初中毕业代表发言时的照片,按角度和远近程度来看应该是学校留影。 “这个,现在前面的头发不够长,要接吗?”被筼筜叫做“姐”看起来却很小的美发师笑着问。 “不用了,类似就好。” “顺便化个淡妆怎么样?” “不用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 “我就是干这个的,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而且最近高中生化妆很普遍的,素面朝天反倒显得奇怪了。” “毕竟正是爱美的年纪。” “女人不就是一辈子都爱美的生物吗?我女儿才五岁,就开始喜欢高跟鞋了。” “好可爱!” “可爱是可爱,也够要命的了。你要是看哪个女造型师像我一样不修边幅,那基本就是生了孩子的。” “太夸张了!” “绝对没有!所以趁着没生,努力精致的活着吧。尤其在重返高中这种难得时候。” 平实而深具蛊惑力的话语,可怕的人。 而更可怕的是化妆这项技术,它真的会让人产生错觉,在时间的轴线上变的恍惚,让现实暂时模糊。 “希望是个难忘的回忆!”她像女巫一样下了咒语。 于是,这天就真的刻在了冯荻的回忆里。 明明没什么特别,可就是觉得一切都让人愉悦。走进教学楼的忐忑让人愉悦,偶然和学生相碰的视线让人愉悦,走在熟悉又如梦的走廊上的时空交错感让人愉悦,耳边嘈杂又悦耳的嬉笑声让人愉悦,阳光透过窗子的投影让人愉悦,有他在身边的安全感让人愉悦。 想透透气的男生开了扇窗,沁冷的空气冲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吹疼了她的眼睛,刺激了泪腺。眼泪突然开始流个不停,因为不是由于感情的放纵,便也不受感情的制约,只是一个劲的涌出来试图打倒某个不存在的敌人。 她的包留在了更衣室,只能用手不停的抹着泪水,靠着眨眼的方式缓解它的应激。 “无非是要拆栋楼,这么难过吗?” “不是,风吹了一下。” 她很灿烂的笑着来证明自己的话的真实性。依旧在脸上胡乱抹着眼泪的手被他抓住从脸上移了下来。她听见他也在笑,视线却很模糊。 “我知道,但想想,这好像是我见过你眼泪流得最多的一次。好了,别再刺激它了。哇!这个眼妆这么哭都没掉真是好厉害啊!”他用纸巾拭着她的眼睑,然后盖住了她的眼睛。“闭一会儿。”b 分卷阅读47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r   就算早已没了小姑娘的羞赧,也该尴尬的,但却只有宁静,静好的迷恋。怨恨午休结束的铃声那么刺耳,激起一阵骚动,黑暗的不安的让她本能的想要睁开眼,可又倏地,一片寂静。 是一个叫做“吻”的东西。 原来这一刻就叫做“气氛刚刚好”。 “别睁开,不然又会止不住。别害怕,有我在。” 明明该做些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如果一切都从这里重新开始,她始终认真的学习,或者高三复读一年,她大概能考到不错的大学,然后顺利毕业,如果她还算优秀,或许能拿到某个大公司的offer,或者也考个公务员,不是冒名顶替,安稳的工作,在大学或是工作中遇到了不错的人,普通的恋爱结婚,普通的知足快乐,到了28岁的年纪,大概已经有了哭闹不停但仍旧可爱的孩子。如果那样的话,筼筜也会看见她的幸福,也会回头看自己的幸福,不会再错把责任感正义感当□□情,把她看做世界的全部。如果那样,哪怕他所说的爱情里除了正义感和责任感还有一点剩余,无论那是单纯的好感还是习惯,她都至少有资格伸手去握。那她此刻所感到的一切都如幸福般的幸福,也会变得理所当然了吧! 明明该做些什么,却不想。 她感觉他握住她手的角度变了,她的眼泪止住了,她脚下的路突然空了,她睁开眼睛的一瞬,眼前的他接住了踩空的她。“你上次抱住我我还没有上小学。”他的声音带着笑,却又隐隐的有着什么。“对不起,因为太想要这个,背叛了你的信任。” 她的心脏因恐惧或其他什么而剧烈跳动着,红晕透过妆显露在脸上,她长舒了口气,让语调听起来更平静,她找好重心让自己能够独立站立。“确实……吓了一跳。要上课了,我们走吧。” 这样说着,她走得却很慢,显然不只是因为腿软的原因。她的右手握住左手藏在身前,和背后的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第一次发现尴尬和美好并不站在对立面。 “记得小区大门正对着那家川菜店吗?”又一次,他无视了她保持距离的信号。 无论是他还是她,今天都是不同的自己。 “嗯。”是在初二时开业的,她只去过一次,但因为太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开着吗?” “我们去那吃饭吧!” “就这样去?” “也不是什么18禁场所吧!” “在学校被拍到还可以解释,出去的话就……” “那我们翻墙出去吧?” “翻墙?我的意思是……” “我当然明白。可是为什么,你不来明白我的意思呢?” 下午第一节课,不知为什么没有一个班上体育,操场上空如舞台,他牵着她没有回握的手,即便没有对话框没有情节烘托,依旧随风飘零着淡若擦肩的忧伤,留在了第二教学楼三楼窗旁开小差的女生的手机相册里。 明明不想做,该做的却已成为了习惯。 她看着他的笑,微微的,暖暖的,她眼里留下了本该属于他的泪。 “我……” 明明是她价值观里判定为正确的行为,却只剩下了痛心。 “又被风吹到了吗?不行啊,这样很容易被春风吹坏脸的。我们回去吧。你连外套都没穿,我是怎么想的竟然要带你出去。” 明明是对的……明明…… “吃上就不冷了!因为很辣啊。” 却还是成了自私的女人。 “筼筜!”天生的主角却出现了。 “齐愐?” “打电话你也不接,到处找你也找不见,正想着你这是要罢工的节奏啊,回头就看见你大大方方的站在操场正中间呢!”她游刃有余的发挥着台词,走到属于她的位置。“你好。”绝不像电视剧里的心机婊,她真诚的跟她打着招呼,可爱的摆着手。“这是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怎么会来这?”是啊这部剧并没有她的角色。 “找导演。不过导演似乎已经气到昏过去了。被你!”她穿了黑色外套,精心做了略显成熟的头发,还是掩盖不住青春,她荡开一个笑,太阳的光线也柔和了。 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让冯荻想要立刻离开,但她自认并没表现出来。即便没有表现出来,“我们正要出去,失陪了。”他还是同感一般礼貌的告了别。 “去吃饭吗?” “是。” “见者有份嘛!我也正饿着!” “可是你辣椒过敏。” “你这也太欺负人了!专去吃我吃不了的!” “是之前就决定好的。” “嗯……不能换一家吗?这附近有家日料……啊!差点忘了你不吃生食,不过我们可以不点生……” “他不是不吃,是习惯不吃,因为我不吃。”她甚至不觉得是自己的声音,于是三个人的脸上出现了同样的惊不同的奇。“呃,我……我的意思是 分卷阅读48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我现在也能吃了,所以……可以去你……她说的店。”似乎相对齐愐的误会,她更希望筼筜可以不在意。 “不要。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太过干脆的拒绝。 “其实,我也不是很能吃辣。” “至少我喜欢。” “但你原本也是喜欢日料的。” “嗯,不知道你不吃的时候。” “所以说,一样的道理啊!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放弃喜欢的东西呢?” “因为能换来更喜欢的。” 能换来?真的能换来吗?他除了痛苦和麻烦什么都没换来。 “哦……我想我还是吃你那份盒饭吧!反正你要出去也没提前打招呼。拜拜。”适时,或不适时的,齐愐退出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玩弄手段,没有纠缠不清,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意思。 聪明的可怜。 绑定了特定回忆的地点,貌似可以理所当然到的熟悉,可就像穿了校服也没有一个班级可回,故地重游也没有哪扇窗为她留。 无非是相同地点相同菜系罢了,店早已不同于原来的店。还是相同辣到哭的程度,而味道又一次没有留下印象。 旁桌的女孩善意的提醒她:“如果吃不了就不要勉强,会刺激肠胃。” 她擦着眼泪笑着说谢谢。红肿的眼睛是单日流泪量最高的奖励。 他却一句也没劝她停过。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辣椒相处的这么融洽的?”身边有人在拍照,她看到了,无视了,从他执意要坐在门口处的时候开始。 “辣是种痛觉,痛着痛着就习惯了。”他面无表情的答。 “所以说啊,自虐的人才爱吃辣。” “所以说啊,爱吃辣的人没什么扛不了。” 他的情绪她察觉到了,带着些许陌生的责怪。或许并不是好时机。 “……筼筜,我要走了。我说过不会不告而别,我会告诉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和照顾,也……不能再麻烦你了。” “非要借这种辣到哭的表情说出口?是只有这样最自然?还是只有这样才说得出口?” “我也需要勇气啊,也要用一种痛掩盖另一种。” “那又为什么……故意无视我?” 我从来没见过他发火 26 “芷姨在找你。” 一句她曾像本能一样期待的话,她却遗忘的太久甚至没办法理解它的意思了。 “无视……找……没有……谁?我不知道……” 仿若一位前世的访客,他的话瞬间将她逼到了绝境,不是二选一的两难,是无论哪个她都不知如何反应。 “你如果想见见她,就不要走,因为我还没告诉她你在哪;可如果你不想见她,也不要走,因为我会告诉她你去了哪。” “你不会,这种威胁不适合你。” “学校不适合我,执着不适合我,出道不适合我,你不适合我,如果按照你们的标准,我的整个人生都不适合我。可即便如此,即便我已经这样狼狈的乞求,依旧有人愿意酸着手臂举着手机觉得我有那么点帅气;即便如此,我坚持的也从没放过手。” “我不要见她,我不能见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见我呢?现在见了面又有什么意义呢?是有人和她说起我了吗?还是她变得需要我了呢?可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她即便见到了还是要走的……那见到又能怎样呢?”她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靠着打到谷底的绝望。“我会在一周后走,无论她来不来。” 她站起来走出去了,几乎用掉了自己全部的决绝。所谓阴影,所谓情结,没有哪个是能轻易靠逻辑战胜的。就算是他用来换得一周时间的威胁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初春、午后,情侣亲亲蜜蜜的路口,信号灯智能而实时的采集着路况信息,分析控制着红绿灯的时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通过她身体的倾向为她决定了方向。她没换衣服没有钱,没带钥匙没带包,坐地铁仍要40分钟的路程靠走,天黑也到不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只向着那个方向。 她没地方可去,就像太多次失魂落魄。 眼睛肿得生疼,可不用手去揉就看不清路。 而被留下的他,回了学校。徐赫生无可恋的脸还没转成愤怒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是回来拿她的东西的。 “你是疯了?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不想干走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 “只剩下最后一点,明天一天应该能拍完,如果实在对我不满意就换演员吧。违约金我来出。” “你说换……不是,筼筜啊,我刚刚……这也是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嘛!怎么都得骂几句是吧?换……换演员这个,还要付违约金,咱这都马上拍完了,也太不值了!而且重拍人力物力还耽误大家的时间!协商嘛!是吧?有什么 分卷阅读49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不能协商的呢?明天……拍得完拍得完肯定拍得完!不过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赶是吧?也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要走。我留不住,就只能跟她一起走。” “……不是,你这是要彻底不干了啊!年轻人不可以这么没坚持的啊!” “当初答应你,也不过是想经历场她的经历,时间久了竟然也开始习惯了。所谓坚持的事,或许别人能同时做几件,但我一生似乎只做一件就已经很艰难了。” “不是,我……你!筼筜有些事,如果太难了,说不定是因为错了啊!全世界都在阻止你说不定是因为你真的走了一条错的路!留在这里不好吗?这个有些人一辈子都熬不出头的地方,你却能一路顺畅,就不觉得是种命运的启示吗?在错的路上一意孤行,只会落得荆棘加身阻碍重重,你会越来越累,直到暴尸荒野。得不到的依旧得不到啊!” “所以你就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觉得浪费,盖了安乐窝为自己放不下做借口。即便我错了,这也是我的人生,一意孤行的是我,暴尸荒野的也是我,只要我不后悔就没有对错,就算某天我后悔了,那后悔也是我的。” “……”徐赫的脸上几乎永远不会有“受伤”的影子,因为没人知道什么能伤到他。可一旦你窥探到了,他脸上的所有无所谓就都变成了可怜。 “对不起,”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他在自责。“大概,是性格的原因,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你是相处最久的一个,谢谢你。” 在这最久的时间里,他们终于对彼此有了了解。看似死党般的两个人,隔着心墙窥探着对方。他在墙内恒久的单恋,他在墙内漫无边际的寻找,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许也该称□□,属于那个年纪特有的权利。可那又不是真的爱,是幻觉。他爱着他期待中的她的样子,乐观向上、开朗透明,钰梓一样的女孩,可他又太清楚那只是幻想,于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改变她的勇气。却又断不了寻找那个“她”的念头,是她又不是她,必须是她又不可能是她,一个永远找不到的理想型。因为谁也不是“冯荻”,冯荻自己也不是,冯荻自己更不是。 “不是有一个更久的嘛,”他苦笑,“你说如果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你现在是不是就是超级巨星了?” “……我上的那所幼儿园,有一堆你这种程度的青梅竹马。” “给哥个面子能死呗?”他一边说一边大笑。“行!爱上哪上哪吧!不过公司不能动,我还准备签……啊,齐愐是没戏了,你啊……不说了。不过湖月和霙寞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培养新人吧,毕竟没有艺人的艺人公司就像没有商品的贩卖公司,总有种传销的感觉。先走了。” “嗯。嗯?你就变相说我签不到是不是?你等着,分分钟签给你看!” “那就多谢帮我挣钱了。” 他出门,“对不起。”回头鞠躬道歉,然后穿过下课嘈攘的操场,取了车猜她会去的地方:因为母亲意外的突然的消息而回原来那个家看看?还是因为想要逃避而走进某个麻痹神经的场所?或者,无目的的游荡,又或者,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太阳从最毒辣的下午两点渐渐变得温和,分手后还不到两小时,温差已经很明显。他不该不跟着的,他不该因为畏惧她的厌恶让她一个人离开。 他的情绪一直在焦虑和自责间徘徊,恍惚的怀疑从她回国失踪那天起是不是真的已经过了六年,他是不是真的曾找到过她,见过她一身红裙从身边走过。 她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黄昏的春风并不如诗中那么和煦,有些脱妆的脸放大着疲惫。 “对不起。”脱口而出。他为她披上的外套并不薄,但在他看来却还远远不够,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的眼神几近涣散。 但她看到他的车了,她几次看到与他车型相同的车都以为是他来了,这种期待和依赖让她羞愧而恐惧。她期待着他来又不想他来,现在他真的来了,与她期待中的画面相同的表情,可她自己却比那幅画面中的人丑陋不堪了太多。 她还是上了车,温暖的窝在座位里,痛苦和幸福难分伯仲。她闭着眼,一边逃避一边无力。 她始终没说一句话,依旧没有锁门,睡得很早,但他还是近午夜才敢悄悄推门看她。 夜的宁静里,像梦醒时分,既是美梦,又是噩梦。 恢复开机后的手机屏幕上一整排的提示信息,未接来电、微信、短信。徐赫通知他明天把余下的拍完,是受了不少抱怨、道了不少歉的结果。另外,他隐退的消息会留在《历史秩序员》播出前放出,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明天见。”他回复,然后谢绝了一起吃顿饭的提议。 他帮她开了加湿器,浅睡了几小时很早就出门了。 虽然很早,她却也已经看过日出了。 她自己定下的一周,她现在就想逃走了。可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为了她,她真的不想见一见吗?哪怕只是像那时一样,偶然的看了一眼。 分卷阅读50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一周,就一周。 她不知道筼筜什么时候回来,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可直到她睡了又醒,才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而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出去说一声:“你回来了。”她手搭在把手上没有按下去,可她走动的声音或许被他听到了,他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一股莫名的紧张从她脚下升上来,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看着她的门,知道她就站在后面,期待着她会走出来。凌晨的寂寞感散布在整个空间。而她,退了回去。 他轻轻叹了声气,在这样的凌晨却显得意外的响,他不确定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只有他自己有。他放轻了脚步回了房间,洗漱的声音想想就觉得刺耳,身体也懒得动。疲惫和睡眠不足很快给了他重重一击。似乎眨眼之间天就亮了,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手机在嗡嗡的提示今天有一个待办事项。 他坐起来依旧睁不开眼,他知道手机提示的是什么,今天,是芷姨,十几年没有过联系的冯荻的母亲的回国日。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告别得轻描淡写 27 西餐厅,是他第一次来的店,门口设置了储物箱,储存所有电子产品,为了营造复古的气氛。服务员谦逊礼貌的态度有时确实让人怀念。 “时间和地点我都发给她了,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来。”他觉得自己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她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变了太多,她脸上完全没有了焦虑紧张和痛苦,她保养的很好,而且优雅,始终带着微笑。 “会来的。”她笃定的说。但这份笃定却让他不快。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确定?” “不需要为什么。” 他从没掩饰过,他讨厌她,但这种感受今天更强烈了。“从我妈那听说了一些,您再婚了?” “嗯。” “看来很幸福。” “事实上,我觉得自己重生了。就像那时流行的那句话,终于用了正确的方式打开了人生。有时想想,前世的回忆真的很气人,我为什么要那么活呢?”她很开心的像是说了个玩笑,看上去极其可恶。 “我以为……您,是年纪大了,想起曾经有了悔过,思念女儿,所以回来了。看来不是啊。” “你还是一样不会讨好人呢!我这年纪,是绝对不能提年纪的!至于悔过,确实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满十八周岁,有点对不起她,但我那时的状态也并不适合担任监护人不是吗?我离开对她的成长才有好处,而且,有监护义务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要怪只能怪那个人死的太晚,不然她应该会被幸福的人家收养吧?嗯……说不定就会做了你妹妹呢。啊!她要大一些吧,那就是姐姐。哈!想起来了,你那时还说过要做我家的孩子,做她的弟弟来着吧?” “呼!”他明显叹了口气。“虽然您很肯定冯荻会来,但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冯荻不喜欢迟到的,应该是不会来了。那我就也……” “应该已经来了吧,偷偷的来,偷偷的躲在某个角落偷看。你好好找找,应该找得到。不是很容易找得到吗?”她斜着眼盯着红酒杯,顺着杯上反射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坐在角落里。“去找她吧,说我有话跟她说。” “什么话?” “记忆里你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孩子,这是怎么了?没什么,别担心,无非像你说的,道个歉,没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很对不起之类的。” “……不用了。她不需要。”他站起来,不想再停留一刻。 “这就要走吗?不想弄清楚我究竟为什么回来了?” “无论为什么,我都不在意。” “那就让她一直这样下去?你做不到的!因为曾经经历过失去,所以死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你害怕她不辞而别,可又不能没日没夜的看着,你更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好感在某天突然崩碎荡然无存,所以你只会一味宠着她顺着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有无时不在的焦虑,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他们父女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不一样!” “基因改变不了的。” “那她……” “没错,还有一半让你讨厌的我的基因。所以啊,即便你有多讨厌我,可你爱的人都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我!” “你这种人竟然……” “也找到了幸福!呵!就算让你恨的咬牙,你也还是会感谢我的。既然你不去叫,我就自己过去吧。” 她轻轻擦了嘴,抓着手包转身向后。他一把拉住了她,她回头,拍着他的手笑了笑:“我也不想让她成为我人生更大的污点。你如果一直抓着我不放,她绝对会走过来。” 她又一次说对了,冯荻已经站起来了。他松开了手,看着她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一边笑着踱了过去。他想跟过去,但冯荻的眼神在拒绝。 “虽然说‘好久不见’有点奇怪,但也只能说‘好久不见’了。不过为什么要让自己到这种程度呢?我身后的那个人,至少 分卷阅读5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不要连累他啊!” “好久……我……”她是多么无措,她却是那么随意。 “我知道你也不想连累他。可你不幸,就算谈及不上幸福,你至少也要过上正常的生活呀,不然你叫他怎么放手?那么善良的傻孩子。” “……” “这个,是你上的那所大学的特别许可,允许你参加明年的毕业答辩,但能不能毕业看你自己。有个学历总好过没有,你应该很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了吧?另外这张卡里是你一年的生活费,应该绰绰有余了。现在的你,多少也该能理解我当时逃得有多狼狈了,这次,就当正式告个别吧,以前没能给你幸福,以后要自己努力抓住幸福。我不是个好母亲,以后你如果也做了母亲,不要像我。” 十几年的重逢,比想象中的更短,更简洁,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她过得好不好。但看起来,比她有余。 “忘了问密码。”人已经出了餐厅,留下冯荻盯着银行卡发呆。 “还好吗?” “筼筜,我要去上学了。” “我陪你。” “不要,不要陪我,也不要来找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但是不要陪我。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我会证明的。” “……没有密码的卡有什么用,明明还有其他的方式,就……” 就连多一点的联系都不想产生。 “应该是能猜到的密码。她不会犯这种错。” “那……什么时候走?” “尽快。明天或后天。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怎么会没什么要准备的,又不是只去几天!” “我能处理好。” “……我知道。” “订好了机票我会通知你,你如果不忙的话,送我去机场吧?” “好。我……最近都有时间。” “嗯。谢谢。” 上次这样正式而又匆忙的离别,还是在他高三的时候。同样的目的地,同样的目的,不知怎么就跨了十年。 他还记得,那时是他母亲帮她收拾的行李,她站在一边跟进跟出,羞怯的安静的看着。他觉得她大概是惧怕名为“母亲”的一类生物。她总是在她们面前格外乖巧。 或许那个女人说的对,她如果成了没有监护人的孩子,她很有可能成为他姐姐。如果那样,他的父母会对她很好,她会感受到幸福,全家人会理所当然的出国陪她过年,或者等她一起过圣诞。她会顺利的读完大学,顺利的找到工作,然后顺利的恋爱结婚。当然,对象绝不会是他。如果那样,那他呢?他是会因为她的幸福而幸福?还是会比现在更痛苦? 如果那样,学习到半夜给她打的电话十通九不接,偶尔上课时接到的电话听见里面说“以后有事白天打电话吧,你睡觉的时间我基本也在睡觉”时的担心会减轻吗?因为宿醉忘了去给他接机时的失落会消失吗?每次都是下了飞机才告诉他她和朋友去旅游了时的抓狂会变淡吗?面对她的爱情会说祝福吗? 即便早知命运,命运也未必不同。 如她所说,她“尽快”的订了第二天的机票,行李很少,他开车送她,嘱咐她到了告诉他。 “……我原来住过的那栋房子,你说你买回来了,但也跟白叔叔借了不少钱吧?如果市场好,价位合适就卖了吧。虽然你说那里有你不错的回忆,但但凡经历都有好有坏,太过留恋也不好。人喜欢的和适合的有时会不一样,但渐渐地,人们都选择了适合的,其中肯定也是有道理的。被过去牵绊太多,就没办法看现在、看未来,其实世界并不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样。我兜兜转转浪费了这么多年,也终于回到原点要往前走了,我会活得很好,你也要努力。” “房子的事,我会考虑的。” “你明白的,我说的不只是房子。” “……” 她知道他懂的,但即便懂,还是在用沉默抗拒,正因为懂,才说不通。 “我走了,你回去吧。” “冯荻!” 如果不是距离远,他很少用名字叫她,让她有点惊讶。 她回头,他吻了她。之前在学校的照片,被网友因为画面太过唯美断定为剧照的照片,终于解除了误会。在她离开之前,他公然宣布了她是他的谁,无关她的意愿。 “房子的事,我会考虑的。”同样的话,却似乎变成了不同的意思。 她看着他,相比于惊讶,更有种哀伤。她什么都没说,又一次逃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他知道她不会回头,也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太了解她,甚至超过了她自己。 他的视线从她消失的那个点移开,扫到了注视他的人群,他礼节性的笑笑,想着没多久他们也会忘了自己是谁。 窃窃私语里,却有一个巧合,听见登机通知匆匆忙忙的向着登机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本想跟他打个招呼的,并不是有意听到了他们 分卷阅读52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的对话。有趣,好奇,出乎意料,然后她惊讶的发现,她们的目的地竟相同。 平静无波 28 “心璧!小璧璧!小心心!” “叫啥也没用了,我刚下飞机。” “飞机?外景吗?你不是下个月要去进修吗?” “上个月的下个月!” “啊——!那我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啊对了,你知道那个白筼筜……” “嗯嗯!来过我们综艺嘛!你看到现场了?是不是摆拍?是不是摆拍?” “不是。” “果然相信爱情是对的!” “你不会还拿这个打赌了吧?也是够可以的了。而!且!我当然知道他去过,因为那期是我替你上的班!当季收视第一!” “收视是因为明星粉丝多,跟服装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要开撕啊?” “撕就撕!你大二借我饭卡吃饭没还钱!” “我请你吃小布丁了!” “为什么我看上的男生追了你?” “因为他是按贴吧上的各系系花一览表排着序追的!” “那为什么你没同意?” “因为他说我看起来难度系数最低!” “那又怎么成了哥们?” “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好了好了,回去再撕,大家都看我。” “哦。不过听说他隐退了。” “正处上升期的现在?” “嗯,应该是真的,听说所有的活动都停了,就看什么时候发消息了。可能,和他女朋友有关吧。” “嗯……其实我现在正和你说的这个‘女朋友’前后脚进同一个校门呢。” “不是吧?”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找下白筼筜的联系方式,我猜他会想和我联系的。先挂了。” 第一次听到“白筼筜”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小姐姐的审判,就像她上次说的,还以为只是炒作,所以多少有些惭愧,没想到现在就要做同学了。而事实上还不止如此,因为是同一天到同专业同国籍,她们还住在了一起。 简单的自我介绍简单的行李,或许她更希望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或许她有些在意年纪,或许她有些在意自己上了超过十年的大学。她冷漠又拘谨,甚至和当年视频里的样子都判若两人,更别提网上爆料中那些酒吧里的照片、学校里的照片了。每个时期的她都像是截然不同的人。 心璧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活得单一啊。大学时她还算出众,可毕业至今却一直没进入到稳定的工作状态里,坚持梦想的话也多少成了幌子。现在又进了校门,再出去,怎么都要有所改变了。 “一起出去逛逛吗?虽然可能有些变了,但也毕竟是我待过五年的地方,还算熟悉。” 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约她,而且似乎是在这半小时里调整了情绪,她笑起来相当有亲和力,一时间,刚刚的冷漠反倒像她自己的臆断了。“哦,好。其实我正担心呢,本来就有点路痴又是第一次来的地方。” “我带的东西不多,好些要买的,你呢?也有需要买的东西吗?” “嗯……我妈把能想到的几乎都让带来了,剩下的没用到也感觉不到缺。” “那不累的话就陪我逛逛吧。” “嗯!” “我在这上学的时候根本就不学习,光混日子了。” “看着不像。” “我那时说我原来是书呆子,他们也说不像。我们是乘一班飞机来的吧?” “哦,是。进校门的时候我还想真够巧的了。” “是啊。所以,在机场的时候你也看到了?” “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你可能也听说过,是艺人。我们认识很久了,他是个善良的人,虽然这个词现在好像不怎么常用了,但……哎呀,我刚刚想好了的,怎么说不清楚了呢?”她笑着缓解尴尬,想澄清他们的关系,更确切的该说是在她理解里的他们的关系。 “听说他要隐退了?” “隐退?‘隐退’是什么意思?” “……啊?”心璧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明白的是这个词的意思还是这件事的意思。“就是从这个领域退出……” “我知道,我是问他怎么会要隐退?” “啊!这个,如果你都不知道的话我更不知道啊。而且我也是听说的,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谣言。不对,是很有可能是谣言!嗯!”她点着头认可自己。“而且本来就是事业上升期,又没病为什么隐退啊?虽然也不是没有。有病的话我收回!”她这个自言自语的模式在对话中格外奇怪,但是她习惯了,冯荻又没注意,就这么很自然的发生了。“我们不是去超市吗?” “嗯?啊!是。抱歉,我有点走神。” 冯荻主要买了日用品、水果和 分卷阅读53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速食食品,心璧秉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的原则也没空手,虽然在整理完行李后发现其中的绝大多数她万能的母亲都为她准备好了,不过她靠着“这种东西本来也是消耗品,多了就多了吧”这样的想法也就释然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简单吃了饭,到了宿舍行李才收拾了一半,她靠兴奋撑起的体力就宣告见底了,她在堆满了东西的床上挤出了刚刚放得下自己的地方睡了。即便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几点几分睡得,但感觉应该是睡了很久,因为她醒时整个身体都因奇怪的睡姿和怕踢到东西的紧张而酸痛着。 而对面,东西明显已经收拾好了,人也不在屋里。 天有些暗,她以为是黄昏,但却是黎明。手机提示的信息中有白筼筜的联系方式以及好友请求。 “你好,刚刚睡着了刚看到。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冯荻的室友,我叫连心璧。”她发了这样的信息。然后伸展了下身体去洗漱,牙刷到一半才想起他们是有时差的。叼着牙刷赶紧算了一下,好在,不是半夜。 手机放下还没走到洗手间,提示音就“喵”的响了一声,然后又一声。 “你好,我是白筼筜。记得上次见面时,还说‘等你下次想起来再说吧’,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下次。本来就听说你和冯荻去了同一所学校,竟然还成了室友,也是缘分。” “第一条:典型的拉近乎!而且很生硬!”心璧总结道:“行了,有什么就直说吧!”当然,这句也来自于她叼着牙刷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因为对方并没给时间让她逐条回复。 “我们上次遇到的时候也提起过她,所以我想你可能对她有一些了解,但她真的不是坏人!她人很好,无论是性格、能力还是其他各方面。她可能会让你觉得有一点距离感,但只是怕生而已,时间久了就好了。生活习惯方面,也完全不用担心,她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虽然没有,但最好不要和她喝酒,因为她真的非常能喝。不过饮食上,她不吃生食,所以即便有不错的日料店也不必约她,因为她只会点拉面。她现在,在干嘛?” “哎!”她叹了口气,打字道:“应该是出去了,我睡醒后还没看到她。”其实她也可以打电话问,但作为新室友那样就显得太粘人了。 “哦。”他回复,不是表情包,就这一个字。 “是失望了吗?”她嘀咕着,嘴里的牙膏沫差点掉在手机上。她终于一个箭步冲回了洗手间,快速完成了刷牙洗脸。 “是没跟他报平安吗?”她一边涂着乳液一边想,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从她下飞机到现在,她也一直没和家里报过平安!“疯了疯了!我的脑容量是只够装八卦的吗?手机手机……电量过低……好吧,手机永远在重要的时候电量过低。” 她连了充电器,发出了通话邀请,等着母亲暴怒的声音,但却意外的很平静,因为他们其实根本没能记住她到达的准确时间,还以为是刚到呢。虽然有些愧疚,可她还是选择就让他们这么以为下去。 她电话还没讲完,就听见门响,是冯荻帮她带了早饭。 “妈,先不说了,我室友回来了,帮我带了早饭,我先吃饭了……嗯,行,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笑着接过冯荻递过来的早餐,却无处可放。“知女莫若母啊!我妈刚还嘱咐我利索点,别太懒。” “你先坐这吃吧,吃完再收拾。”冯荻指了指自己的桌子。 “嗯嗯,谢谢你!给我买早餐还让我坐你的桌子吃饭!” “心璧啊,你是乳液没涂匀吗?” “嗯?应该是。没涂完就来打电话了。啊!你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了吗?我因为太兴奋完全忘了!” “我……嗯,打过了。我一会儿要去上课,有课吗?要不要一起?” “今天……哦!今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呢!嗯嗯,一起一起!”她三两口解决了早餐,化了妆,东翻西找的做好了出门准备。 于是,宿舍两边的对比感又强了一度。而且在之后的一周里还在持续增强着。 一边,她也觉得总这样偷偷的泄露冯荻的信息不好,可又实在没办法打消对白筼筜的可怜。虽然她听到冯荻在机场时说过会给他打电话,但事实上却从来没有过,至少心璧从没见过。而白筼筜打过来的也总是被匆匆挂断。渐渐时间久了,最开始单纯的八卦心态被淡化、添加、打压、重塑,慢慢变成了某种说不清的东西,让她隐隐觉得有些危险。 外面雨下得压抑,他至少该有把伞的 29 好在,忙碌要比颓废更难察觉得到时间的流逝,一年,本就很短。 时隔多年,在三十岁的年纪,她终于掂得出这纸证书的重量,也终于有了可以向他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的证据。一年来,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她说“我拿到证书了”,他说“我看到了”。 他站在礼堂的门口,捧着祝贺的花。 她一直知道他和心璧有联系,但看到他就站在面前的一 分卷阅读54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瞬,还是恍惚了,惊讶了,心动了。 “明明说过不要来找我。” “嗯。我来接你。” 又是阳光明媚的天气,阳光明媚的他,究竟错了哪里?不是对的人。 “接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约心璧一起吃个饭吧。” 彼此都已明了的状况,无需质问,无需反问。 他心里隐隐的惭愧和默契所带来的愉悦巧妙的交融着。 餐厅选在了学校附近,因为心璧还在为毕业设计做最后的调整,总有种离作品的物理距离太远就会不安的感觉。 席间氛围很好,谁也没有挑明,谁也没有掩饰,单纯的自然而然,像是老朋友,又有着初遇的欣喜。 “我们去喝酒吧?”来自冯荻的提议。“这可是我读了十二年才好不容易拿到的证书,想庆祝一下也正常吧?” “噢!其实之前听他说你超能喝的时候,就莫名燃起了好奇,一直就想要见识一下!”虽然没有掩饰,但这也是今晚第一句明确表明她和白筼筜之间联系的话,她说时不觉得,过了几秒钟才觉得不妥。 可这心慌还没传到表情上,冯荻就接话了:“我听说你酒量也不错,是时候切磋一下了。” “本来想回去再改一下设计,不过也不差这一两天!就让我们展现真我吧!”她阴阴的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刚刚那短暂的心慌早已不见踪迹。 酒吧是心璧推荐的,她偶尔会和同学过来喝一杯,上次来时同伴里一个因失恋痛哭流涕的男生坐的位子正是筼筜现在坐的这个。 场景重叠,有些好笑。 “该不会,我是酒量最差的一个吧?”他看着眼前排成方阵并且还在扩大的酒杯,清晰的感到了自己的极限。 “怂了吗?”来自冯荻的挑衅。 “你该不会想说让我们喝,你负责送我们回去吧?不需要,我属于醉的不省人事也能无意识的爬回家的类型。荻姐你呢?” “我不知道,因为没有不省人事过。” “哇啊!瞬间有压力了!来——!让我选一杯开场酒压压惊!就是你!干杯!” “啊!果然选了它!我刚刚也在它们俩之间犹豫了一下。” “你们俩,喝个酒一定要像下棋一样吗?”虽然这么说着,他也不是无选择的随便拿一杯,只是不如她们凭喜好,而是单纯凭度数。 筼筜第一次喝酒是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他送复检完的present回家。门开着,她却不在,桌上一瓶酒一只杯和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酒瓶很漂亮,琥珀色的液体只剩小半。她从楼上下来,说有事要出去一会儿,让他随意去留。就这小半,让他一直睡到了清晨。醒时,她抱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笑得媚诡。 “真不知道是我酒量太好,还是你酒量太差。醒了吗?头疼?”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在空旷的房子里带着回声。 “还好。”他说。 “晴姨昨晚打过电话,我说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把这扇窗帘拉开从你家就能看到这。” 她伸展了身体,左手握成拳头敲了敲坐酸的腰。侧头看着他,呵呵的笑。他问她笑什么,她说:“笑‘可爱’。” 之后多年,他也终于一次又一次的证实了自己在饮酒这项事业上就只能怡情。而现在,跟着她们的节奏,更是连怡情都做不到,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模模糊糊的听见冯荻说:“我会送你回去,安心睡吧,不要耍酒疯。” 他笑着“嗯”了一声,想着自己从没耍过酒疯不知道她这话是从何而来,或者,只是梦。 “是会耍酒疯的类型吗?”心璧好奇的问。 “嗯。”她笑着点头。 “什么样?” “嗯……” 事实上,因为清楚自己的极限,他喝醉的时候并不多,耍酒疯的次数就更少了。因为促使这一结果必需要的两个条件——醉到不省人事和与冯荻独处并不常见。而为什么是这两个条件?因为他的酒疯处女作就诞生在这样的环境下。 冯荻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他坐在沙发上拼命的揉着眼睛,像在闹觉的小孩。 “你追上他了?”从她开门进来就不停地问着这句话。 “你喝的?”她指着桌上的空酒瓶。 “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了,站在街角。跟我招完呼才走的。” 是卞禹桐。 她确实是去追他了,本可以追到的,但看着他的背影,她停下了,在感觉他会回头的前一秒躲开了。 “为什么去追他?有事可以打电话啊。”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想追上去,不是那种理智控制的行为,类似于……迷信的执着。追上了就是缘分,追不上就是有缘无分。” “有分?” 刚刚那短暂存在过的背影一闪而过,无论是视野里的还是记忆里的都让她来不及体会那一瞬的感受究竟算 分卷阅读55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什么,只是:“……无缘。” “那为什么还去追?”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啊?你喝醉了是这个风格啊!” “为什么?” “好缠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开始不耐烦,头疼并没消失,可她却想再喝一杯。桌上的酒瓶已空,边上是卞禹桐留下的礼物,小小的蓝盒子。“因为可爱。” “我不可爱吗?” 酒吧里冯荻想起他当时的样子突然笑了。“可爱,”她对心璧说。“他耍酒疯的样子特别可爱。” “可爱?这个说法让人很好奇啊!不能把他叫醒让他表演一下吗?” “那样就要陪他耍,没办法安静的喝酒了,还是说更想看耍酒疯吗?” “嗯……还没喝醉,要喝酒。” “喝醉了答案就会不一样吗?” “喝醉了还怎么知道一不一样啊!” “那……属于醉了就会说真话的类型吗?” “怎么可能?那样不就不能答应和你喝酒了吗!” 虽然这样说,但却已经:“醉了呢。”冯荻看着她笑着,“果然会给人一种能喝的感觉,因为脸色完全不变啊。” “你醉了吗?要回去吗?我送你!” “嗯,拜托了。” 叫了车,先送了心璧,然后送白筼筜回酒店。即便结束的比预想的早,可之后花费的时间却比预想的长,她有些赶,走的匆匆忙忙。直到到了机场才发现,忘了放下他的手机。 扔掉?或者寄回?本该二选一的。 本该…… 而他,清醒的那一刻,在身体的各项机能还没从睡眠中恢复过来之前,事实还在薛定谔的箱子中时,他的预感已经让他害怕了。床头的便签,他一点也不想看,手机却哪都找不到,用酒店的电话打过去,提示音是不在服务区,他想起昨天在酒吧时就提示过电量过低。 没电落在酒吧了吗? 洗漱、出门,明明存在感强到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那张便签,他却连碰到不敢碰。 刚过午后,酒吧还没营业,他在附近吃了点东西,没什么胃口。终于等到开门,对方打电话确认后转告他手机确实一度忘在了吧台上,但已经在他们出门前交给他同行的女士了,可究竟是哪位女士,却说不清。 是冯荻?还是连心璧? 不记得号码,他没办法和心璧确认;去找她,她们住在一起,本该住在一起,可他担心如果去了,他会在读到床头那张便签之前更早看到结果。 他回了酒店,安全距离外盯着那张便签,他必须面对,他知道,他逃避不了。 他走过去,还很远,但零星的几个字却像是突破了视觉范围一样进入了他的大脑。内容他几乎已经猜到: “我希望这不算是不辞而别, 但,很抱歉。 我没想到你会当天到,是我故意的,故意没想到,故意想到了却无视。我原本写过另一封信,想着放在心璧那,她会转交给你。但还是决定重写了,毕竟答应了你等你睡醒就回答你的问题。虽然你现在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问过什么。 你问我是不是要走,是不是即便你没有醉我也一定会走?是,也不是。我故意无视了你会当天到的可能,因为没办法确定你来了我是不是还能走、还想走。我问你要带我去哪?如果你说你想去哪让我陪你,我大概就真的会陪你,可你还是问了我想去哪。就像那时,没有理由的觉得追上了就是缘分,追不上就是有缘无分。 想想我的逻辑从那时开始就很混乱,大概是酒精中毒的结果。所以你也要少喝酒,不光为了逻辑,还有人身安全——总觉得会有怪阿姨想把你拐走。不过,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也没人录下来过?明明是那么难得的样子…… 筼筜,谢谢你,谢谢有你。 另外,为什么每次都要问同一个问题呢? 嗯,你最可爱。” 路况,又瘫痪了 30 敲门声很急,“白筼筜!”而且喊着他的名字,他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白筼筜?我是连心璧,在里面吗?”啊,是她。“我找客房经理开门了?” “我在。” “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她的头发、脸、框架眼镜和衣服都说明着她刚刚起床的事实。 “什么事?” “就什么自缢酒店卫生间啊,服用安眠药过量啊,割……啊,没事就好。那个……你刚醒?没……看到什么信啊……之类的?”她拉着长音四处寻摸着,偏偏忽略了他本人。 “如果你说的是她的留信,我读过了。”他从行李箱里抽出一本书,把手上的酒店便签夹在了里面。 “你知道了啊。可你看起来比想象中冷静很多啊!”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荻姐也 分卷阅读56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留了字条给我。”她从挎包里取出字条递给他: “很抱歉没和你说一声就匆忙离开了,和你在一起这一年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 不过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虽然我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合适,尤其是在你即将毕业的关键时候。但在这里我也只认识你了。 很抱歉。 你明天能帮我去看看筼筜吗?我已经联系了他母亲和朋友,最多三天就会有人来接他,在这之前,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让他独处。” 信尾还罗列了他住的酒店名和房间号、他的手机号码、他母亲的手机号码以及徐赫的手机号码。 “这屋是没有信号吗?给你打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啊!有啊。” “我的手机不在你那吗?” “你的手机怎么会在我这?” “那昨天酒吧的人把手机给了……在她那吗?” “哦!怪不得她没有带自己的手机。” “……你说什么?” “她没有带自己的手机!喏,用来压这张纸条了。”她从包里继那张纸条之后又拿出了冯荻的手机,眼神顺着筼筜没有接手机的手一路看上去,他的表情更像她没进门时预想的样子。“你怎么一脸惊讶?” “航班信息,说不定会有航班信息!”他拿过手机,查看着可能有用的线索。 “你怎么好像突然不淡定了?” “因为这部手机里装了跟踪程序。”这部手机是他买给冯荻的,在交给她之前装了跟踪定位程序,即便关机仍旧能准确定位到手机所在的位置。但这件事他确定她不知道。他以为她至少会带走它的。 “但你没在自己的手机里装?” “毕竟是部连被偷的价值都没有的老手机了。如果有搜索记录或许也……”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有用的。因为她真的像原始人一样,手机就是用来通讯的。不过很奇怪,明明不玩手机却要两部手机。” “你说她还有一部手机?” “嗯,三个多月前吧,感觉是一个装着手机的盒子送到宿舍来,但从来没见她用过就是了。啊!”一个恍然大悟的破音。“信息在那部手机里!所以她是一早就决定好了要这样突然失踪!” “我那部手机,只要开机,就定位得到。” “那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开机啊?而且就算开机也不一定还是荻姐开的,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她拿走了手机呢!不然她也不用在给我的留条里写上你的手机号码啊!而且就算真是她不小心带走了,也有可能在发现后就扔掉了啊!就算没扔掉……” “让我想一想。你先回去吧,毕业设计还要做最后的调整吧?” “不行!荻姐说不能让你独处!” “……是啊,还有这件事。”他用冯荻的手机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更不用来接自己。然后又打给徐赫,关机状态,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的东西,剩了多少?”他问心璧。 “几乎没拿什么走,就是和她来的时候差不多,剩下这一年里买的东西都没带走。要不是这张纸条,我可能一两天都发现不了她已经走了。” “不介意的话,我能去收拾一下她的东西吗?” “嗯!不介意。你也不介意的话。”她是指房间属于她那半区域的混乱度。 看着白筼筜收拾冯荻的东西,心璧既不好意思又无聊,就也跟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开始是同时开始的,对方结束时她才开了个头。徐赫的电话则正好卡在白筼筜礼节性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的这个尴尬时刻。她连号码都没看就直接接了起来。 “你好,连心璧吗?”对方问。 “对,请问哪位?” “啊,你好。我是白筼筜的朋友,我叫徐赫。是这样,我打他电话一直不通,然后之前冯荻给了我你的号码,就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知道。和我在一起。”她把手机递给筼筜,转述:“说是你朋友,找你。” “谢谢。喂?” “你手机怎么回事啊?一直不在服务区!” “……大概……你在哪?” “大概什么呀?也没大概出来。我刚下飞机,正往你住那酒店走呢。” “你先到学校来接我,然后我们再去酒店。” 心璧看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着冯荻留下的书,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惊慌。可这种感觉,相对于积极的寻求平静,她觉得更像是种被动的接受。 一种她不愿意看到的模样。她别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电话挂断后的一小时,很巧妙的正正好好一小时,徐赫正式接手了心璧的看护任务。简单的一句“再见”,淡化了曾有的过往,告别得轻描淡写,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失落。分不清也无需分清,因为这个结局却并没有让他们很久不见,像游戏,或是某部经费不足的电影,演员们很快又重获身份再次登场了,从艺人和服装师 分卷阅读57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变成了老板和员工。 不过半年。 通过徐赫的不懈努力,他们这间只有两个人的公司添了新成员——当然不是徐赫常念叨的湖月和霙寞——一个是在读的新人,叫德尔,既不是学表演的,也不是学音乐的,更不是学跳舞的,总之就是前世学透了投胎,帅的无可挑剔;另一个就是心璧,负责新人的造型。 白筼筜是在心璧之后回的国,能想到的办法都做了,可关于她的,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从你回来就天天盯着这个网页,这都半年了!你也不烦,也不累!既然有这功夫,要不你直接就负责把评论刷了吧!省得雇水军还花钱。” “早告诉你他不行,你不听。” “啧!怎么就不行!人家还是孩子,还需要历练!长着那么张脸怎么可能不行!不动都行!” “不是不动都行,是只有不动才行:静态画面美如画;一动毁所有;标本男;自从有了哥哥,再也不担心网速不够画面卡了,自从有了哥哥,突然明白网速太快是种罪了;嘘!别开口,你的声音是天神对你太过完美的外表的嫉妒;别上综艺!就让我们迷失在配音演员的声音就是你的声音的错觉里;自从认识了东北舍友,终于明白了哥哥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再帅也抗不过的二就是‘德尔’……” “求别念——!” “皇上不急太监急。” “皇上是不急,烧的不是他的钱!” “啊,说起这个,我要撤资。” “撤什么资!撤资扔出去的钱就打水漂了!如果现在还有资可撤我宁可赔违约金让这货滚!” “拜托你们两个也考虑一下全程都在听的当事人的感受好吗?”心璧带着咖啡从外面回来插进了对话。 “你是说这个窝在沙发上玩着游戏连防空警报都听不见人吗?” “也有可能是装作听不见呢?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很敏感的!” “心璧,善良过了就会变成万年小粉红,只会沦为社会的牺牲品!这货,你眼前的这货,就单纯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已!二傻子!” “啊?赫哥!你叫我了吗?” “一个单机游戏就这么好玩吗?有时间可学会儿习吧!” “我还不想睡呢!” “呃……要不再签一个靠谱的?至少可以用靠谱的挣钱养这不靠谱的啊。” “心璧的意见很不错啊!是吧?白总!要不您再给点钱咱们再签一个?” “明明是对等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你就活成了这副太监样?” “从知道你是摇钱树开始!反正你这几年投资也赚了不少钱,投资这种事肯定是有赚有赔的,你就把这个赔的名额给咱们公司呗?” “反正要赔,还是直接倒闭损失少一点。先走了。” “你这又要去哪?是你那神谕一样的定位突然有反应了?” “……是家里的事。” 一直没有定位信息,或许反而增大了手机在她手上的几率,只要不是已经被销毁了的话。 “家里的事?吃饭啊?” “陪我爸出差。” “去几天啊?喂!喂——!诶,自从楼上公司黄了,这电梯越来越有效率了啊。” “等咱么再黄了,它就更有效率了。”新人看不懂气氛的发言道。 “盼着黄是吧?黄也是你坑的!玩你的单机小游戏吧!原来也没见他这么孝顺陪他爸出差,这半年可好,全世界快让他去遍了。天天盯着那个死透了的网页等诈尸,也是离神经病不远了。” “……但,我们都知道,它其实确实诈过。” “……心璧,这就是他们的缘分,你不觉得吗?他天天盯着,无论上厕所还是吃饭,半年来他几乎就没进入过深层睡眠,可它偏偏在那晚有反应,在他抽风的让咱们帮他录耍酒疯的那个晚上,那是自从我认识他见他喝的最多的一次,那定位有反应,我们不是没叫他,是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刚开始学着麻木,慢慢习惯,就不要让他再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偶然按了开机键而产生的一个定位发疯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像我们期望的那样。如果他们真有那个缘分,也绝不是我们删一次记录就能阻止得了的。不是吗?” “……嗯,我也明白,但就是觉得……有点……啊——!你说的对!就是这样!” “还有你,我知道你听到了,闭好你的嘴。” “不想让我多嘴就别让我听见啊!既然听见了,你也知道我这张嘴,可真不敢保证。” “我真想敲死你!” “呀!到时间练习了!不消化一下总觉得中午吃不了多少的感觉。哎!这也是职业病啊!” “滚!” 即便早知命运,命运也未必不同 31 “我们也去吃饭吧。” “好啊。” “看什么呢?傻乐那样。” “这 分卷阅读58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有个人问‘有没有哪一刻让你觉得这就是命运?’然后有一个回复说‘晚十点第四次拿稿子给领导看,依旧不过的那刻’!你说会不会是同行?” “再笑!小心报应到自己身上!” “诶!有道理,不笑不笑,不能笑。哦……刚刚说吃饭,去哪儿吃?” 服装设计这个行业,三十岁才开始做实习生的不多。 “街角那家吧。” “那家好贵的!” 但三十岁还和实习生做着同样工作的却很多。 “又不是吃不起!我刚回国,饮食还调不过来,这附近也就那家能吃了。” “嗯~但我们不是刚回国饮食调不过来,还是吃得本土些吧。恕难奉陪了。” “不早说。冯姐,你呢?一起啊!” 然而即便数年如一日的做着实习生的工作却还能莫名倨傲的人也不少。 “不了,减肥。” “嗯,确实,能少吃还是少吃一点吧,年纪大了代谢慢很容易堆积脂肪的。要不……我也不要吃了吧。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能调回国高兴呢,毕竟本来就是实习生,而且以你的资质肯定不留不在总部,能回国总比去别的地方压力小些。哎,我就不一样了,再明显不过的降职。不过你不会真的期待过自己会留在总部吧?” “让我去哪里都好,只除了这里。” “我刚毕业的时候也这么想,所以当知道自己能留在本部的时候超开心的!我那个时候才22岁,公司大概觉得我会有成就的吧?转眼8年过去了,还不是回来了。咱们这个行当啊,成名要趁早。过了三十还没有成就就等于是废物了。打发回国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意思。就在这些小姑娘里,说不定哪个的作品突然被翻了牌子,回头就成了小主,到时候我还得像老妈子一样哄着供着。那就好多了,至少没什么落差感。” “那要不要现在就平和些呢?减少一点落差感。” “不要!老好人更惨。算了,还是去吃点什么吧,晚上看来还要加班的样子。拜。” “拜。” 实习期一年刚满就被调回国,她考虑过辞职的,可工作并不好找,一个31岁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作品的实习生,如果不是因为够努力够好用,现在这份工作也不见得会留给她。 好在她跟的设计师人不错,是分部年纪最长的,对她也很照顾,但有个三岁的儿子,心思精力就难免不被分散,何况工作的事原本就是这样,越不做越不想做,以小孩的一次流感为契机,冯荻几乎承担了她全部的工作。加班自然就成了常态。 两点一线的生活比在深山隐居更像是被独立于世界之外了。 她知道她得吃点东西,可就是一点食欲没有。这样的状况已经一星期了,原因来自于气温和压力。今早出门时她就觉得自己有点热伤风,但工作今天不做,明天就会积起来,然后进一步的恶性循环,至少把紧要的做完,正点下班回去睡一觉。 咖啡已经喝到第四杯,为了不出错,她格外小心着,却还是动不动的走神,让她头疼。 “腮红补多了吗?脸看起来很红啊。”姑且,也是关心。 “哦,我一会儿擦一下。” “你们组的预算还没交吧?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好,我知道了。” “啊!还有你们那个报告,写的太乱了,你写的,还是她写的?” “她写的。”冯荻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推卸责任。虽然很清楚对方出错是因为婚姻危机。但替人背锅这种事,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善良。 “OK,我发给她重写。” 就算面临离婚,该改的报告也得该;就算头昏脑热,该有的微笑也要有。 正点下班虽然没能达成,但还是比往常早了不少。回去的路上买了各种药,却一种也没吃,倒在床上直接睡了。夜里被渴醒,全身的无力感如梦魇压着她,一动不想动,可嗓子干得生疼。她挣扎着坐起来,突然的一阵眩晕,出了一身虚汗。就那一瞬,“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因为晕倒撞到了头,或者因为几天没有好好吃饭而虚脱,久久没人发现饿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可转而又觉得好笑,无非是个感冒。 刺眼的灯光,浑浊的脑袋,明明没有吃东西却总觉得消化不良,然后是极强的既视感:冰箱里没有一瓶水,水壶也是空的,她拿起杯,向嘴里倒了最后几滴,自怜的想着自己会因为这几滴水不至渴死。 只有这种时候,正处于这一刻的时候,意识才会被“活着得有个伴”这样的话征服,不给一点余地去想“按个净水器就好”。 她一边揉着因不适应光线而不停流泪眼睛,一边按照说明书准备一会儿要吃的药,把一些并不对症的药放进药箱。药箱里除了被她忘了的与新买的这些种类相同的各种常备药以外,还有的,是他的手机。 或许不适应光线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自欺欺人。 她毫不犹豫的按了开机键,因为很清楚,即便按了也不会有反 分卷阅读59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应。它因为太老又太久没有通电,电池已经没办法储电,只有在充电的情况下才开得了机。它上次开机已经是半年前了:她实习半年,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却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误成了压死她着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晚上她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醉酒后的惊醒,她给它冲了电,开机,然后看着它,期待着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可能在找她的人会打来电话。像发了疯一样。感觉很长,却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后,她熬过去了,吃了速效的感冒药睡觉,然后第二天继续上班。 就像鬼使神差,就像求生本能,她再一次为它冲了电,然后按下了开机键。很快,几条短信同时发了过来,从屏幕上不全的提示来看是充值提示。 并不是充值提示有什么诱惑,可她却突然生出了想打开他屏幕锁的欲望。 可名字、名字加生日、名字加电话号码……她能想到的密码他都不会用,她对他的了解也不过如此。 水凉了,她吃了药。拔下了充电器,然后看着它自动关机。眼泪渐渐收住了。 灯光,也不那么刺眼了。 明天必须去上班的想法像□□一样阻止着她尽快入睡的前提,越想睡越难以入睡。 她躺在这套一室的小公寓里,闭上眼睛,等待感冒药发挥作用。迷迷糊糊间,混混沌沌里,第一次,错觉自己回到了几年前耿家的房子。明明是陌生的人,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明明是虚假的关系,可那里,却给了她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格局相同的原因吧。 明知是错觉的错觉,一切美好的事都能重聚,放纵它的发生,期待它的持续。 痛后的美梦格外让人留恋。可火柴能燃多久?梦又能有多长?闹钟的响声永远那么不合时宜。她的头仍不清醒,严重的口干舌燥,除了水什么都不想往嘴里放。可胃在疼,她知道是因为饿加上药的刺激的结果。但她的动作太慢太没有效率了,如果做点什么吃,她一定会迟到,她不可以迟到。 路上买点什么吧。她一边决定一边心明自己什么都不会买。这样的次数太多了。 镜子里的自己看不出哪里变了,可就是老了。这种认识,总是会在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袭来。即便再不在乎,那一刹那的恐慌也不可避免,像是天性。 她比往常更细致的化了妆,没什么目的,单纯为了克服那让人厌恶的自怜,在荒谬的眼泪掉下来之前。 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伤春悲秋了?孤单吗?结婚会比较好吗?相亲的活动该更积极一点吗? 等感冒好了就着手开始这件事吧。 必须出门了。 早七点还在相对宽松的时段上,可不巧,两部电梯都刚过了这层在向下走,要等一会儿了。正好可以看看昨晚收到的工作信息,因为内容隐隐猜得到,她真的不想在不上班的时候看。 来自一位母亲的请求。一种让她只要想到拒绝就觉得可耻的请求。她最讨厌的那种人,她偶尔会产生和那种人一样的念头。 “我不确定中午前预算能不能做完,如果做得完,我下午就帮你改。但你也尽量做吧,因为我怕就算我下午帮你改,晚上前也不一定交得上。”她回复,但电梯里信号不好,没有发送出去。或者该说的更好听,但她还是点了重新发送。虽然很像托词,但却是事实。在此之上,她也无能为力。 回复很快发了过来:“我知道,谢谢。” 她收起手机,推开大门,热浪像伺机捕食的怪兽一口吞噬了她。楼道外刺眼的阳光,感冒、饥饿和焦虑、压力,她的意志努力的支撑着,还是没能走出小区。大门的柱子,她分辨不出自己和它的距离是不是触手可及,可就算够不到,她也再走不出一步了。但应该够到了,她觉得。毕竟,哪里都不觉得疼,就休息一会儿,等到身体适应,很快就会好,只是低血糖,只是中暑,很快,很快就能睁得开眼睛,很快就会清醒,然后去吃点东西,大概只会迟到一点点…… 或者单纯坐在家里看看书 32 “可是……还是被送到医院来了吗?”在睁开眼之前,嗅觉就已经定位了她所在的地理位置。她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即便也曾为“不会整个上午都已经过去了吧”这样的可能而担心过,却还是没能拒绝“就想就这样躺上一整天”的惰欲。虽然是医院,大病房里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消毒水味道的浑浊空气,哪里都算不上舒适,但就是有种久违的懒散和放松,纵容着自己的懦弱。等待着理智重占上风的那一刻:“还是和公司联系一下吧,手机……手机呢?我的包呢?难道是被送来之前先遭遇了盗窃吗?”瞬间绷紧的神经让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面对的最糟糕的后果:她没有钱交治疗费,也没有什么能做抵押,没有手机没办法和人联系,连回家也要先找开锁公司,之后还要补办银行卡、为了补办银行卡补办身份证、而她用来补办身份证的户口十几年前就不知道在哪了,而能求助的人,一个也想不起来…… “在找什么?” “ 分卷阅读60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包!我被送……” “在我车里。有什么急需的吗?先把粥喝了。” “哦,我自己来,谢谢。” 急需?刚刚还觉得每一件都很急需,可突然间,似乎又都不那么急需了。 “说是因为像小孩一样因为苦夏不吃饭导致的,不觉得丢人吗?” “很丢人吗?” “……很让人担心。” “只是常见病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像就我比别人差需要被格外担心一样。” “你比谁都好,所以才格外担心。不应该是这样吗?” “哇啊,别面无表情的说这么肉麻的话吧。刚喝下去的粥都要反上来了。” “那可不得了。快吃口橙子压一压。” 冯荻斜对面床的奶奶和照顾她的女儿或是儿媳一直往这边看,老人耳背,看得出已经在努力压低声音说话了,可声音还是传了过来:“看吧,我就说是小两口吧,和小情侣之间那种打情骂俏不一样!” 确实是太过自然了,没人会觉得他们之间曾有过四百多天的音信全无。融洽的过分因为谁都不想戳穿。 “你送我来的?不会是刚好经过吧?” “确实是刚好经过。在那附近找人,就看到要找的人差点晕倒在我面前。”他的视线对上了她的,于是笑了笑。“如果感觉好点了我们就回去吧,毕竟医院床位也很紧张。”他的笑,和她记忆里任何一幅有关他的画面中他的表情都一样,让她错觉这只是记忆因为她想他而用已有素材为她做的一个梦。 “是因为那部手机?” “嗯。”他答应的心不在焉。“高跟鞋太高了,就算平时穿着不累,刚刚那种情况我不在肯定要崴脚的。你又不矮,不用穿这么高的鞋。” 他不是唯一给她穿鞋的人,很小的时候妈妈给她穿过鞋,大一点老师也帮她穿过鞋,后来还有鞋店的店员,但他却是唯一与利益无关又让她觉得心安理得的人。和他在一起,她会习惯享受这些,忘记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 “你开车过来得两个小时吧?几点到的啊?” “嗯……差不多四点左右。” “睡得很晚啊。” “本来睡着了的,不知怎么就突然醒了。能站起来吗?” “嗯,没事了。” “那我……送你回家?还是去公司?” 回家、工作,一个是“想”,一个是“该”。“送我去公司吧。” 他在犹豫,但很短。“好。” 他换了车,她的黑色单肩包放在后座上,于是她也坐进了后排。她给上司打了电话,预料中的大发雷霆,但情况说明后对方也表示了理解,“想休息就再休息半天,不用勉强来了。”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似乎只有她把境遇想得太过严峻了。 “工作还顺心吗?”后视镜里他在看她。 “说不上顺心不顺心,大家都差不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却又偏偏忙的要死。” “一直以为你会在很远的地方,世界各地的找,结果,却近得离谱。” “就是为了让你不找我才留的信啊。” “可信里连一句‘不要来找我’都没有啊。突然联系不上,怎么可能不找。” “已经一年多了!怎么可能只是联系不上!?” “就算是十年,也只是稍久一点的联系不上。” “那如果一直到死呢?” “到死是多久?四十年?也不过是四个十年而已。” 他已经在她身上耗了三个十年,真的不在乎再多四个。这世上最可怕的慌是自以为真的慌,哪怕已经错的那么显而易见,还是如此执拗的坚持。究竟有什么值得?要做到这种程度! 自以为真的慌,究竟是真?还是慌? “是这里吗?” “嗯。谢谢。” 她下车,他也下车,看着他不喜欢的她勉强的背影。期待太久已经变的模糊,但他知道自己依旧在期待着什么,即便没有发生也不会失望。但如果发生了,如此刻,她转身,第一次主动的抱住了他。才明白,并不是不会失望,只是不曾懂什么是没有失望。 “筼筜,我们……” “我们结婚吧!” 有没有哪一刻让你觉得这就是命运? “嗯。”此刻。 “现在。” “可是……我没有户口。” 他突然笑了,“黑户。”与一直以来的笑没什么不同,却是完全不同的笑。“怎么会没有?在我这。” 他为她开了副驾一侧的车门,她就坐了进去。 “为什么?” “上学的时候用过,之后你的户口就一直在我妈那,后来因为……因为要办一些事就留在我这了。” 她知道他说的“一些事”是什么,关于那个人,她的记忆中只有冷漠,而就是这么一个冷漠的人,一生却只做了一件事:爱情。对于他最后选择,他 分卷阅读61 糟糕的女人 作者:边儿 的绝望,她也始终不能明白,到底是源于那个女人的背叛,还是他爱情的无望。 “婚礼……有什么想法吗?”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直注意不提起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她陷进回忆太深。可一时间却只想到了这一句。 “嗯……都行,也没什么特别需要邀请的人。” 路上有点堵,走走停停,天默默阴了起来,车窗上她的侧脸藏着忧郁。 “如果你觉得突然,可以再等等,等到你觉得可以的时候。” 再等,他真的太擅长等待。 “已经够了。”她看向他笑着。鲁莽、冲动,并不是这样的感受,兴奋、欣喜,但又确实有着某种不安。说也说不清楚。与昨晚敷衍的决定无关,也不是因为那刻突然的感动。他甚至不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可让她安心,让她觉得爱情并不都是那么可恶的东西,让她想结婚的人,只有他一个。或许并不是因为爱情,又或许这才是爱情。已经这么久了。“委屈你了。” 他不清楚她指的是什么,甚至不确定她是在对他说,但很快他就懂了,她只是想说:“我准备好了。” “那就不要出轨,好好弥补我。”一句玩笑,只因为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喝酒了吗?” “没有啊。很像喝醉了说的话吗?” “嗯。” “可是除了你和我喝过酒的所有人都说我醉了就只会睡,从来没见过我耍酒疯。所以录像这件事似乎只能你来做了。” “一句话都不说吗?” “嗯。” “为什么?搞的好像是我编的一样。” “是编的吗?” “怎么可能!” “那一会儿要试一下吗?” “好啊。反正下午也不用回去上班了。你呢?” “没事,跟徐赫说一声别一直打电话就行了。” “因为有事才会给你打电话啊。” “并不是。我有时觉得他给我打电话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电话打通了他比我还惊讶。不过说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啊!本来都差不多摆脱掉他了,就因为你让他来接我,才变成这样的!” “因为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他了。” “那你那个室友呢?” “能拜托的人。” “哪怕再见面时,我和她已经结婚了也无所谓?” 刚刚他帮她穿鞋的画面突然浮现在她眼前,有些小气,因为心,真的撅了一下。“……我肯定会恭喜你的,但你结婚的对象无论是不是她,我应该都不会无所谓。” “是在表白吗?” “嗯?” “你爱我吗?” “喝醉了吗?” “没有。”重复的对话,谁也不腻烦。“为什么开机了?希望我打过去吗?” “喝醉了吗?” “没有。啊!婚礼要邀请卞禹桐吗?” “哎呦,你开车吧!” “我可爱吗?” “哈哈哈!嗯!你最可爱!” “我真的这么问过吗?” “你不是刚问过?喝醉了吗?” “没有,没有喝醉。可我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感觉明白为什么你只对我一个人耍酒疯了。你不会是其实根本没醉,故意的吧?” “嗯……不知道。不过‘我可爱吗’这种问题究竟是从哪来的呢?” “……大概因为我喜欢可爱的吧。你可爱吗?” 完 最难做的决定是改变,最难守的承诺是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