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 分段阅读_第 1 章 书名:陛下在上 作者:花落时听风雨 文案: 凌州城内,传言公主殿下安阳缠绵病榻数日,恐要xing命不保,女皇yu选皇夫,延续子嗣。 在宫里挖土玩的小殿下,听到传言,眨了眨眼,她活得好好的,为何总有人诅咒她。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见见女皇,你选皇夫的时候,顺带考虑下我。 别让那群天天咒她死的人坏事得逞。 安阳:是猪拱白菜还是白菜拱猪? 奕清欢:当然是猪拱白菜 安阳:错了,是白菜拱猪。 读者:都错了,是腹黑的白菜掰弯了笨猪。 排雷: 1、文案废,小可爱还是先点开去看吧,应该是软萌小殿下被掰弯了的故事。 2、伪母女,没有血缘。 3、温柔腹黑女帝vs撒娇软萌小殿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阳、奕清欢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一 酷夏时分,一轮皎洁的新月悄悄爬上了夜空,将淡淡的光辉洒在了黝黑的地面上,让云殿的白墙黛瓦隐在一片银辉上。 清辉寂寂,太史令常澍穿过了重重宫门,被皇后急召至此,她站在大殿前,抬首望着黑幕中最耀眼的那颗命星,熠熠生辉,堪比明月之光,其命星周围只有一颗暗淡的星辰,似有似无,毫无起眼。 这样的命星好似随时就要陨落。 本该寂静的夜晚,可她一路走来皆是残垣断壁,冲天而起的火光烧败了数座宫殿,虽说抢回了国都。 但楚国经此一役,早已难再撑下去,若非云殿内的那位,只怕国都凌州已然落入敌寇手中。 那颗明亮的命星,该是帝星。 端坐在殿内水墨画中的女子闻声抬首,素馨雅致的双眸里泛起涟漪,一身白色素衣晃晕了人的眼神,常澍看着从不着白衣的女子,讶然道:“皇后殿下,您召臣来是为何故?” 皇后奕清欢抚着桌上的祭文,手上动作堪称温柔,望着站在殿中的太史令常澍,温和笑道:“本宫知晓太史局擅长观星知命途,召你来是让你们定下日子,将昭平公主下葬,礼法冲突之事,你们最擅长,本宫只求她能去的安静,不被尘事烦扰。” 常澍站在帝王理事的云殿之内,听不明白皇后之言,深深作揖,言道:“臣不明白皇后之意,臣方才观过天象,昭平公主命星暗淡,但犹在,何来下葬一说?” 她抬头,似是看到了几日前被血水淹没的城墙,胸口莫名袭上一阵惋惜碎骨的疼痛,她痛得蹙眉,淡淡道:“安阳确已逝去,城楼上那一剑虽非shè中心脏,但失血过多,救治无效。” 音落,无声。 常澍觉得自己平生所学受到了考验,皇后不似假言,昭平公主乃是她唯一的子嗣。虽说两军对峙,她亲手shè伤昭平公主,亦是无奈之举。 敌寇扣着昭平公主,意让楚军退兵,可城外几十万士兵,无路可退。凌州是楚京,落入敌军手中,乃是灭国之兆,孰轻孰重,是人都会选择大局为重。 不过,皇后行事果断,又怕将士攻城心中惧怕,为敌军所胁迫,弯弓shè箭,shè伤了被敌军扣作人质的昭平公主安阳,以此稳定军心,亦毁灭了敌军最后的一道王牌。 凝视着眼前的人影,常澍咬牙摇首:“昭平公主犹在……” “殿下……殿下……” 常澍话未完就被人打断,她看向急忙而来的内侍,面色惶恐,扑倒在殿中,喘息道:“殿下……小殿下那里出事了……她……她……” 皇后急忙起身,未待内侍将话说完,白衣的身影便已跑入了黑夜里。 常澍看着吓得脸色煞白的内侍,深吸一口气,替内侍抚平了衣领,笑道:“是不是小殿下活过来了?” 说不出的内侍听到这话,先点点头,又觉不对,猛烈地摇首。 冷冽的月光下,常澍摇首,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了被白色布幔淹没的寝殿内,那里寂静如地狱,数日前杀戮留下的血腥依旧蔓延在空中。 殿中央,白色的纱帘被夜风吹拂, 分段阅读_第 2 章 她好以整暇地靠在柱子上看着眼前的景象。 原本在殿中守灵的内侍与宫女早已吓得退到了殿外,屏息凝神望着殿内,独皇后一人迈着惯常轻盈的脚步往里走去,停在了灵位一丈外。 棺木里本该永久沉睡的女孩此时醒了过来,夏季酷热,她脱下了繁重的礼服,发上的发簪也尽数脱落,她靠在那里,痛苦地捂着右肩上的流血之处,呼吸微弱。 温热的血水与灼热的泪珠混在一起,烫热了一人的心。 在她踏步前,白霜般的烛光落在她的鼻尖之上,女孩贪婪地呼吸着鼻息间每一寸的新鲜的空气,她歪着脑袋,血色尽褪的脸上闪着不解。 此人站在此处,单薄瘦弱的身姿自有一番威严肃穆的气息,眼中水光潋滟,她道:“你很讨厌我吗?” 稚嫩的语声在大殿内响起,皇后似有些欣慰,心中汹涌澎湃,眼神颤了颤,被浓浓的欢喜取代,她徐徐摇首:“世间上没有人会讨厌自己的孩子,我亦如此。” 声音空灵剔透,让人为之一震,女孩乖巧点头,血渗出了白衣,更从指缝里悄悄滑过,她痛得蹙起了平缓的眉梢,“你若不讨厌我,我又未死,为何将我放着这棺木里,方才若非我醒得快,他们就会钉棺,你想活埋我。” 此话有些蛮不讲理,皇后不再出言反驳,眼前的孩子如春日里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眼中清澈无尘,着实不似往日。 她看向数步外的太史令,了然于胸,哄着眼前死里逃生的女孩,“庸医所为,你活着就好。” 试探过后,女孩从她眼中窥探出了温柔如水的情绪,恍惚了一瞬,她实在痛不过,想早些结束这些的对话,朝着眼前人伸出了手,羸弱的脸颊上明媚一笑,“那你抱我离开这里罢。” 她的气息太过微弱,纵然在笑,也不过弯了弯唇角,依旧锁住了皇后的视线,她轻步向前,将人轻轻抱起,又命人去寻太医。 将人放在隔壁偏殿后,觉得那些太医多半是庸医,活人也当作死人,不如民间的大夫,此时宫门未关,又命人去寻了大夫。 一旁未说话的常澍十分殷勤地上前扮起了大夫的角色,站在她身后的皇后垂在两侧的手再次蜷起,迟迟不敢呼出口中滞留的气息。 失而复得之感,让她万分窃喜。 那一箭,本就是她的错,安阳若恨,也无可奈何。 活着便好。 常澍早些年在道观里出家,还俗后就入了太史局,不过太史局里的人都被世人看作了神棍,无一人可相信,今夜之举,可让百姓对太史局刮目相看。 夺回国都不过几日,皇帝死于□□之中,如今处理大事的唯独皇后一人,待安阳气息稳住后,她才离开。 常澍跟着她而去,两人双双在院中止步,皇后仰首望着星空,想要观出安阳的命星,可叹她不懂这些深奥之理,半晌后罢休,言道:“太史令,观星辰,安阳是否保住xing命了?” 皇后的声音温柔如水,恬静的容颜上,露出一抹笑意,似春雨一般温润人心。 常澍抬首望着方才暗淡的星辰,如今闪着微弱的明光,她颔首:“是。”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 yu走时,又被身后人唤住,听常澍道:“殿下,您的命星璀璨盖过了小殿下的星辰之光,又是手握兵符之人,大楚命途已尽,安氏一族无帝王之星。” 她回转身子,眸中无冷光,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握住兵符数载,以皇后的身份抵抗敌寇,夺回国都,赶走了暴民,这都是她的本分。 因此,她从未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侯在她一侧的常澍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地说道:“早些年,先帝早有忌惮您之心,可是从未动手,便是因为您手中的兵符,如今小殿下病体孱弱,不适宜为帝。” 安阳的身体……皇后眼中闪过落寞,也未再呵斥太史令,回身踏着虚浮的脚步离开了。 热闹的庭院再次安静下来,常澍做的做多的一件事便是抬首望天,院子萤火虫飞来绕去,随着一个绯色衣摆的少女近前。 荧光虫绕着少女飞舞,如风而来 分段阅读_第 3 章 ,气质斐然,少女同样看着夜幕中光芒最盛的星辰,一脸好奇,盯着常澍的脸色,指着那颗星辰,认真道:“师父,我探出了那颗命星乃是帝星。” 常澍依旧仰首,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凝滞,“一眼可观,你花费了数日,学艺不精。” 少女吐了吐舌头,也未曾在意师父的话,明亮的眼睛依旧盯着常澍,悄悄道:“师父,那颗命星周遭只有一颗星辰,二者相连之兆,显……显姻缘……” “你直说,主犯桃花便是,不用拿着书里的话再说一遍。”常澍神色淡然,楚国即将灭亡,新的朝代来代替腐朽的王朝,亦是再好不过。 “可是我又发现那是小殿下的命星,母女怎可会显示姻缘之兆,师父,我是不是又学艺不精了?”少女面露愧疚之色,不敢抬眼去瞧常澍。 “学艺不精,那便回去再学。”常澍淡淡应了一句,心里却将方才小徒弟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自是知道星象未错,错的是人。 翌月,兴盛了几百年的王朝楚在人心之中磨灭,九州之上再无楚民,唯有万卷史书记载着楚国过去几百年的历史。 文帝安晟残.暴、不仁,亡于楚京凌州,皇后奕清欢闻讯于战场之上,折返而归,夺回楚京,驱走敌寇之后,见星象之变,改楚为周,临朝登位。故而,九州之上,新的朝代大周如新星冉冉而升。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已说,母女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切勿被文里的角色带跑。 推荐下新文《废相》,废相与新帝,记得加个收藏哦。 第2章 二 凌州位于北河之上,蜿蜒的江湖水绕过了凌州城,中原之地,彰显了新朝的勃勃生机。 城内万家灯火,不再孤鸿遍地,如今在位的皇帝是一个爱民的明君,曾经逃窜离去的百姓,痛恨皇帝不仁,酒酿笙箫、爱好掷箭蹴鞠,游历于花丛之中。怨恨无果后,引起民愤,叛军包围了凌州城,他们呐喊、呼唤,弑杀了文帝。 他们踩在了安氏皇族的脸上,曾经被践踏过的尊严在他们身上讨了回来,可是时间不久,皇后就带兵而归,他们知道自己的所为,皇后曾手握兵符多年,是军中勇者,城内乌合之众,定然打不过。 于是,他们将冷宫里幸存的昭平公主押上了城墙,bi迫皇后退兵,原本万无一失之策,孰料皇后未曾犹豫,一箭伤了自己的女儿,灭了他们的希望。 城夺回后,以为皇后必然大开杀戒,可是她只杀了领兵之人,并未屠杀所有人。 她在众人期盼中登上了皇位,曾经楚国安氏的后人没有一人出面阻挡,奕家本就是旧楚的望族,军中子弟将领大多出于奕家军帐之下。 危难之际,回转凌州,驱逐敌寇,奕家出了不少力,奕清欢的父母都死在了敌寇手中,她为长,奕家人唯命是从,大战中,反显得安氏人懦弱、无能。 世人都不是矫情顽固之人,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是明君,他们当然会追随。 两年前凌州被暴民袭击之事,是安氏人无法回想之事,直到新帝登位,他们才想过来,楚亡了,旋即将希望压在了小殿下安阳身上,可是两年内屡次传出她病逝的消息,他们便彻底死心了,安心做大周的臣民。 朝堂上,新臣都在担忧陛下的后宫之事,陛下膝下仅一女,如今半死不活,实难是储君之选,故而,他们联名上奏,请陛下立皇夫入中宫,延续血脉。 后宫历来是皇帝休息之处,如今,女帝后宫亦是冷清无人,云殿便是她休息之处。 偌大的宫殿,宫人也寥寥无几,苍天碧云,何其美好,总有些人想出去看看。 北门,是宫女内侍行走的宫门,通往深宫之外,这里的侍卫较少,比不得女帝朝臣行走的正阳门,但是这里出入仍需腰牌。 少女看着自己手中依水宫的令牌,无论哪座宫中的腰牌都比自己手中的破木牌来得好,侍卫遇及依水宫的人,都不会放行。 她在宫门口站了很久,春日的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醒来这么久,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讳,旧楚时她的封号是昭平,现在 分段阅读_第 4 章 帝登位,废去了昭平二字,只留一个安字。 她不懂是何意,本就姓安,为何封号也是安。 少女眉梢一扬,将威严沉闷的守门侍卫抛在身后,自己踏着步子往依水宫走去。 春日里,正午的阳光较为猛烈,直直地shè在她的身上,春阳照在她白皙中带着些许病容的脸颊上,似是隐约可见皮肤下颤动的筋脉,绯色的长裙被阳光折shè出年轻的活力。 迈着轻快的步伐,她站在了依水宫外的宫道上,思绪被站在台阶上的人抽离,自她醒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宫内伺候她的人,以及北门的侍卫,她见不到宫外的人。 这样也很好,毕竟她不是正主。 她不过是一抹游离许久的魂魄,见正主没有活下去的毅力,她才趁机而入,虽说夺人身体是件不光明的事,可她看见一个女将军极是伤心,既是正主不要了,她捡来用下,也无不可。 醒来时,便是躺在棺材里,看见那个女将军换了一身素衣,许是祭奠正主,从称呼里,猜测此人是正主的母亲。 “小安阳,怎么两年未见就成傻子了。” 她还未想明白眼前人的身份,思绪就被此人唤停,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他的紫金冠上,出入后宫的人必是王侯将相。 其实,她睡了很久,并没有正主的记忆,听宫人说,她睡了几个月,再醒来时已是大周的天下了,母亲登位,改号为周。 按理,应该是她的皇位,可惜就这么被她睡过去了。 相貌秀丽似女子的人近前来拍拍安阳的脑袋,探究的眼神看了很久,盯得安阳心里发慌,急忙往宫内跑去,可是她的步子跨慢了,被那人一把抱住,肩膀好像蹭到了一团柔软之处,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见她反应呆愣如稚子,安墨白拍了拍她的脑袋,眸色染上一层担忧,“小安阳,那一箭shè的是你肩膀,最多靠近了胸口,可是没shè你脑袋呀,怎地变傻了,皇嫂……不是,陛下没给你请太医看看脑子?” 声音也似女子般清润,安阳抬眸,静默了须臾,蓦地伸手在那人胸口上摸了一下,狡黠笑道:“原来你是女子,怪不得这里好软。” “安阳。”安墨白怒喝一声,柳梢眉竖起,如水的目光带了些窘迫,双手护住胸口,防止被安阳再次偷袭,瞧着眼前浅笑如稚子无辜的少女,她跺脚道:“安阳,我是你九皇叔,不许没大没小。” 耳畔滤过了宫人行礼的声音,安阳睁着眼睛借着灼热的日头,她凑近了眼前人,在她耳垂上看到了细小的耳洞,笑道:“皇叔也有耳洞吗?明明是女子,偏偏说是我叔父,莫不是你脑子坏了。” 安墨白没有想到她这般大胆,她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比起安氏其他畏首畏尾的伪君子,倒是洒脱了许多。如今朝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面总在传言,小殿下安阳时日无多,见了,才发现,哪是病症沉珂,分明是活蹦乱跳,比她还自在。 “甭管那么多,我也是你九皇叔,我在玉牒上是男儿身,这耳洞是被人强穿的,你不提,我都忘了。” 安阳不管那么多,从北门走过来花了半个时辰,走得腿都快断了,这副身子还是弱得很,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养了那么久,还是病恹恹的模样,约莫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这么羸弱。 走进去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之前的记忆是没有一点留给她,不过脑海里梦中,经常出现一张精致的容颜,英气温柔。 奕清欢的相貌,她仅仅见过一次,可是总会在脑海里出现,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眼前的‘九皇叔’,她也可与脑海中的人物对应,旧楚文帝的堂弟,九王爷安墨白。也是安氏族中的族长了,陛下封为中州王。 安阳觉得脑子有些乱,趴在桌子上看着九皇叔品茶,无精打采,听她说着外面朝堂上的事情,喋喋不休,红唇白牙,文秀之人,极是好看。 “九皇叔,他们说我要死,就让他们说去,我又不在意这些的。” “小安阳,你才十六,被别人这般诅咒于你身体也不好,还有群臣建 分段阅读_第 5 章 议陛下成亲,你就不在意?我是胸无大志,不想朝堂上的事情,可是你以前很喜欢这些的,你监国期间,也是不错的。” 一句一幕,走马观花,安阳来不及消化,看着九皇叔头顶的金冠,言道:“陛下好像是缺一枕边人,每日忙碌,也孤寂得很,九皇叔你成亲了吗?” 安墨白摇首,她如今的身份也算闲散的王爷,封地在中州,食邑尚可,但成亲后,哪有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平白被人拘束,不好。 “没有,我还小呢,比你大四五岁而已。” 雪白的肤色,笑颜魅惑,眉眼间淡存风流之态。颜色极好,安阳凝视了半晌,唇角漾起了一抹笑容,带出了浅浅的梨涡,言道:“九皇叔,要不你也去试试,你长得这么美,指不定陛下就喜欢你了。” 被人夸奖,安墨白笑得眯弯了眼眸,望着安阳的眼神也很温柔,掏了掏怀中,没摸到铜镜,觉得有些可惜。 她自信道:“我呢,美了点,但是不想入中宫,安氏如今还有人蠢蠢yu动,我得压住他们,不然他们自己死了不要紧,省得连累我。皇嫂当年,一己之力夺回凌州,气魄斐然,没有人比她更合适的。” 奕清欢的事情,安阳在宫人口中听了很多遍,心中也有些敬佩她,歪着脑袋,喟叹道:“我也觉得她适合。” 她将百姓带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守住了国家,她便最合适。 至于她自己,不是正主,不懂那些朝堂之事,而眼前的中州王举止风流洒脱,只怕也不是正经的明君人选;其他宗室王族,解不了凌州之围,更不是好的选择了。 养病的这些日子,奕清欢也时常过来,只是很不凑巧,每次来她都睡了,太医的安神yào太过灵验,不给她见见女帝的机会。 都说母女血脉相连,心有灵犀,但她就没有那种感觉,她思索无解后,只能归结为她不是正主的原因了。 唏嘘不已的安阳落在了安墨白的眼中,只以为她心中郁结女帝立皇夫之事,毕竟她活得好好的,外界传言将她说得不堪,女帝也不管管,真是匪夷所思。 她提议道;“二月二那日,陛下设下宫宴,召集了凌州城内贵族适龄公子,你也去看看,顺便告诉世人,你活得好好的。” 安阳收拢着其他不该有的情绪,来了精神,笑道:“那么那日是不是正阳门大开,而且来往检验没有平常严格?” 安墨白不懂守门之事,顺着安阳的思路跑,点点头:“应该是的。”她一回身,就瞧到了角落里安静的白狗,目光散漫,似是被主人遗弃很久了。 她一拍手,那个白狗立马听话地几步蹿上了她的膝头,安墨白笑着抚顺了白狗的毛发,不忘打趣道:“糖糕啊,你这个主子傻了,怎么你也显得无精打采,莫不是被她欺负狠了。” 糖糕抬起脑袋望着对面的人,抓了抓自己身上的毛发,又乖乖地窝在了安墨白的膝头。 安阳没有在意九皇叔的话,想的却是其他事。 二月二那日,她许是可以浑水摸鱼,扮作侍卫混出宫去。 第3章 三 糖糕是安阳醒来时就待在自己榻前的白狗,不知是谁取名糖糕,在她印象里,糖糕是金灿灿的模样,而这只狗浑身雪白,两者差距甚大,也不知是哪个没眼力见取的这个名字。 安阳并不喜欢糖糕,只因它太黏人了,不管自己走到何处,它都会跟着,几次将她丢在北门,可是她踏进宫门时,就会看到它举着前腿欢迎自己。 回来的竟比她还快。 估摸着,四条腿比两条腿走得快些,且比她还熟悉宫里的路。 中州王安墨白看着发怔的人,眸中闪过诧异,侧眸,紧紧凝视她,膝盖上的糖糕跳下地跑到了安阳脚下,蹭了蹭,才乖乖躺下来。 恍惚地,她想起以前,糖糕也是十分黏着安阳,只是那时安阳以嫡长公主的身份临朝监国,并无时间与宠物嬉闹玩乐,而是那时闲散在宫的皇后殿下才会日日抱着糖糕玩闹。 后来,她听说糖糕是昭平公主送予皇后解闷的。 现在,糖糕物归原主,可这个原主好像不是很喜 分段阅读_第 6 章 欢它。 “小安阳,你是不是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安阳自嘲一笑,幸亏这些日子没有见过外人,否则自己的身份早该被揭破了,她踢了踢脚下的糖糕,笑道:“有些不记得了,不过忘了也好,至少现在,我很开心。” 她这么简单说着,让安墨白感受到了绝境之内的悲凉,安氏一族死伤殆尽,敌寇冲进城时,杀的最多的便是安氏的人,而安阳被废待在冷宫中,反而保住了xing命。 在她安墨白的脑海里,留下的永远是少女监国时英气稚嫩的脸庞,如今只余活泼之色,或许这便是天意。 其实,万事强求不得,女帝奕清欢是她的母亲,会留下她的xing命。 惊疑不定后,换作了一副淡笑的面孔,睁着比泉水还要清澈的双眸,笑得俊美无双,安墨白言道:“忘了便忘了,对了,二月二那日我带你去看看前面热闹的景色,说不定还有你的老熟人。” 老熟人……岂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身份,安阳笑得有些委婉,唇角梨涡深了下去,点头:“好,我去就是。” 二月二,本是龙抬头之日,女帝定在此日,约莫着也是希望可以遇到自己心中喜欢的人。安阳早就将九皇叔的约定抛之脑后,在宫殿里翻出来一套内侍的衣服,换上后,就准备趁着今夜正阳门松懈时溜出宫去。 她也很庆幸,女帝这些日子没有来找她,不然,铁定露馅。 夜宴之日,宫内的璀璨的灯火照亮了每一寸土地,宫殿经过两年前的洗礼,原本破败的宫墙早已焕发着新朝色彩,柔和的光亮显示着新帝的英明才德。 一身深蓝色内侍服的安阳撇开了众人之后,只身往正阳门走去,走了几步,闻及身后的细碎声音,顿觉头疼。 她只记得撇开了宫人内侍,却是忘记了寸步不离的糖糕。 小小的影子在烛光下蹦跶得十分欢快,烟花在天空上乍响,糖糕似是没见过这些奇怪的灯火,后腿一踢,跳上了安阳的臂弯。 火树银花不夜天,极为绚丽的色彩,安阳似是看到了大周年前朝气的面貌,她也有些欢喜,只是欢喜过后,又将糖糕丢到了草丛里,在它爬出来前,赶忙转弯,向正阳门走去。 正阳门处,成排的马车等着进宫,都是她不认识的年轻面孔,都是些面貌极好的少年郎,都是随着家里长辈来赴宴,她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饰,确定好后才从角落里走出。 心中忐忑,更多的是慌张,她低头而行,不敢抬头注视那些朝堂上的新秀。 她看着正阳门三字时,心中有些欢喜,她不贪恋这些荣华富贵,许不知哪一日就如其他安氏子弟那样死在了银刀之下,她不想再变成孤魂野鬼,那样太过凄惨了些。 有些富贵,也需有命去享受才是。 她握紧了手中在其他宫人手中淘换来的令牌,云殿的令牌是最值钱的,但是轻易弄不到,她便花银子换了奉先殿的,毕竟那里是供奉先祖之处,想来不会有人去刻意盘查。 方走到门口,递上令牌,身后有人唤住了她。 “小殿下……” 小殿下是谁,我不认识的。 安阳低低喊了一句,示意守门侍卫快些,她已经出来一个多时辰了,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一侧刮了阵风,眼前出现了深色的人影,继而是深深作揖的大礼,“臣常澍拜见安公主殿下。” 侍卫手中的令牌已被常澍接过,其他人也显得有些惶恐,她们都是从军中调任过来守正阳门的,军衔不低才可过来守皇城大门。 但都没有见过安公主,太史令常澍是常见,她们也随着慌忙行礼。 “你们认错人了。”安阳咬牙回应,刀子般的目光在常澍保养很好的脸蛋上刮了一下。 常澍笑得愈发开心,眸中春风dàng漾,她行礼的姿势未变,笑道:“小殿下,你的命可是臣所救,且臣在您醒前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几月,怎会认错人。” 计划许久的筹谋就这般折损在这人手中,安阳不yu回头看她,转身往回走去,“我不是小殿下。” 她突然很讨厌小殿下这个称呼,就像讨厌常澍一般。 分段阅读_第 7 章 长排的马车内走下很多青年,望着太史令常澍追着一名内侍,往宫内走去,颇觉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殿下,您的令牌。” 安阳闻声捏了捏自己的腰间,果然不见那枚令牌,她顿足回身,此时,不知何处蹿出来的糖糕又扑到她的怀中,似是狠狠给她一耳光。 停下脚步的常澍看着给她解惑的白狗,笑着弯腰递上令牌,并道:“据说小殿下身侧的糖糕,寸步不离,如今见了,才觉是真的。” 参见宴会的人都在此停住脚步,安阳不敢东张西望,可她实在不想抱着怀里的‘帮凶’,就将它丢在地上,将将踏步时,糖糕咬住了她的裤脚,将她往后拖了拖。 她拽了拽自己被咬的裤脚,眼前的人皆已跪下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焰火都明亮了几分。她觉得眼前的气氛太过危险了,偏偏糖糕依旧拽着她不让走,‘吃里扒外’的家伙,定要罚它几天不准吃饭。 稚嫩的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长袍,在璀璨的焰火下显得极是可爱,女帝奕清欢看得恍惚了心神,目光专注地落在了她的白皙面孔上,那里不再是生涩的苍白,属于少女的鲜艳色彩让她觉得很欢喜。 她走过去,弯腰抱起了糖糕,揉了揉它的毛发,动作温柔,似是抚摸着孩童的柔嫩的肌肤,看着少女奇怪的服饰,笑道:“你这是何故,若非糖糕在此,我险些认不出你。” 众星拱月般的女子,眼神中的温柔似巨大的漩涡,蛊惑着安阳的目光,天空中盛放的焰火让她看清了女子颈间淡青脉络,清光如洗的面庞,一寸一寸映入了她的瞳孔之中。 按理,勇冠三军的将军应该是武强有力之人,可为何眼前人温润似水,杨柳姿态,让人无法联想到她是一军主将,血腥风雨中走出的帝王。 旁观的人都不敢抬首,只看到女帝牵着那个内侍的手走回了宫殿深处,唯独常澍抬首看着那颗愈发亮眼的星辰。 众人的目光大多落在了那个内侍身上,毕竟女帝不过而立之年,后宫无人。小殿下又是离不开汤yào,两年来都未曾出现在大庭广众下,若是殁了,他们也不会惊讶。 此番种种,更该立皇夫才是。但内侍好像不行,大周风气开放,女女成婚亦可,但内侍还是不妥。 有了这般想法的年轻人,又鼓起勇气往上林苑走去,那里是女帝宴请群臣之处,他们需尽快过去才好。 ******* 懵懵懂懂的安阳跟着女帝走回了她的寝宫,又迷糊地坐在了殿内,直到奕清欢亲自将茶递至她的手中时,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 茶水的温度太过灼热,而奕清欢手心的温度却是刚好,她抬起被牵过的手翻看了几下,未加思索,脱口就道:“你不是应该讨厌我吗?为何还要牵我的手。” 温和的人停下脚步,站在安阳面前,“就因为那一箭,你才想着要离开这里?” 女人的目光温和,在心虚的人感觉到带了些许探究,短暂而又缥缈,从她的头顶上滑过去,安阳紧紧握着茶盏,手心发烫也不敢松懈,定下神后,道:“那一箭……我不记得了。” 她迷迷糊糊好像察觉出那一箭是奕清欢亲手所为,也正因此,身体里的正主才会在临逝时那般伤心yu绝,没有活下去的毅力。 可是,她不恨的,若非那一箭,她怎会有机会成为安阳。 应该说,她应该感激奕清欢的。 她仰首笑道:“我并非恨你,家国之事,本就说不清楚,再者我不是不懂事之人,几十万人的xing命自然胜过我一人的xing命。” 少女的笑意带着年少人该有的疏朗释然,显得女帝自己有些斤斤计较了。安阳笑得弯住了眉梢,让她为之一震,她从没有见过如此明媚鲜明的人,以前的安阳都是蹙眉居多,多愁善感。 这张白皙动人的脸颊上出现的笑意很是真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纯真的面庞了。 “不恨就好,你去沐浴,将这身衣裳换下来罢。” “沐浴啊,我回去沐浴就好。” “你的衣裳已经取来了,就在这里。” 分段阅读_第 8 章 轻轻的一句话,让云雾里不知所措的安阳蓦地抬首,那一抹温柔婉约笑容中,带着淡淡的惬意,让她感知出了浓浓的欢喜之情。 许是,有个母亲也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求收藏…… 第4章 四 巍峨雄伟的云殿之后,别有洞天,女帝新辟了一座宫殿做寝宫,古色古香的规格,让人看尽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后,觉得眼前一新,入目之处格外舒服。 奕清欢出自江北之地,军中磨炼了数年,后旧楚处于烟云笼罩的岁月里,文帝为保江山,娶她为后,平定了十数载后,他便起了废后夺兵权的心思。 可这个心思刚刚在脑海里产生,边境出了战事,他不得不仰仗于皇后出征,前有恶狼,后又猛虎,她刚出帝京,不知何处出来的暴民集结成了义军,包围凌州,杀了文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在回来后,听从了下属的建议,登位为帝。 国事解决后,她便将心思放在了安阳身上,可今日的接触,让她不解,一个人的变化竟可以这般大。 此时的安阳更像一个懵懂无知,对着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而这种情况与之前心狠之人天差地别。 文帝曾有一年病重无法理事,而当时唯有中宫嫡长的安阳才有能力监国,那时不过十四岁而已,许是年少时的凄苦让她铭记在心,无论行事还是姿态总显得老成一些,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孩子。 彼时,她握着兵符不假,可文帝忌惮她,刻意分开了二人,防止她篡权。 因此,每每行事,安阳的态度都是十分苛刻,朝臣敢怒不敢言,唯有兢兢业业,生怕行事不妥,惹恼了她,牵连的可就是满门了。 她站在了屏风外,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忙碌的她数次想要去依水宫,可每每都止步在宫外。 那一箭,终究是她的错,按照安阳的xing子,如何会不恨,今日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她感觉不安。除了相貌以外,她已经感觉不出眼前人就是她的安阳了。 她的脑子里有一个想法便是—李代桃僵。 念此,她深深吸入了一口气,缓步踏进去,越过屏风后,一览无余。 凌州城内没有温泉,宫中也无法引郊外的泉水至此,劳民伤财之事,做了会惹得百姓怒骂。因此,宫内只有沏了汤池,里面都是烧好的热水。 热气氤氲,缥缈的雾气在少女身上缠绕,雪白的肌肤沉浸在水中,朦胧不明的水汽中,还是那张稚嫩的脸颊,乌黑的眼睫上落满水珠,一颤而落,让奕清欢停滞了呼吸。 她侧身想走,偏偏脚步黏在了青砖之上,她回眸去看,安阳也察觉到她的存在,两只眼睛亮晶晶,透着水汽格外天真,握紧了手中的布巾遮住了胸前春.光,忐忑道:“您有事吗?” 声音带了些软糯的鼻音,脸色如常带了些虚弱之色,奕清欢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白玉的石阶上,淡淡道:“你为何这般紧张?” “你沐浴被别人偷看,难道你不紧张?” 安阳看着仙风道骨般洒脱的女帝,今日看清了她的模样,才知她真的很美,美得让人心动,也不知道会被哪头猪给拱了。 可惜得很。 养病的日子对于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yào汤不断,也会让人迅速消瘦下来。热水中消瘦单薄的身姿,看着让人心疼。 女帝向她招招手,温和道:“我也是别人吗?” 安阳不知何故,横竖她这副身体也算是她的女儿,总不会杀了她,她沿着汤池的池壁走了几步,仰首望着她温和的眼眸,她没有感受到恶意,便笑道:“你说不算,那便不算。” “你倒真是听话。”女帝微微俯身,蹲下来,身后的裙摆逶迤而落,光线下裙摆上的丝线折shè出十分美妙的光线,让安阳看傻了眼。 她已然分别不出,裙摆上绣得是何物,兀自出神时,冰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肩胛骨上,秀发拨至胸前,凉意让她不禁打了冷颤。 女帝常年习武,体温算不得寒冷,反而比常人温 分段阅读_第 9 章 一些,但安阳在热水中浸泡了很久,体温升高了许多,自然就会觉得她的指尖很凉。 其实她将人留在此处,不过是想看看她肩胛骨上是否还有那个红豆大小的胎记。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错的。 指尖依旧在摩挲着那块细腻的肌肤,须臾后,手下肌肤泛着红色,她才恍然大悟地回神,拿过一旁的锦帕替安阳擦了擦脸颊,忍不住伸手抚摸,笑道:“听中州王说,眼前的事情你都忘了,为何不告诉我。” 安阳觉得女帝有些古怪,明明那么温柔的人,眼中透露出的情绪总是伤感,让人莫名感伤,她垂下眼眸,避开了女帝的视线,“忘了……我不记得了,我又没见过你,也无法亲口告诉你。” “罢了,再提也无用,不过你为何要出宫?” 屏风处那里还摆放着安阳脱下来的内侍衣服,想蒙混过关也是不成。 安阳默默叹气,望着女帝莹白的指尖,忽而道:“外面那么大,我不过想出去看看而已。” 理由有些蹩脚,但足以让女帝解除疑虑,既然都认为她不记得眼前事,那就顺手推舟。 “你这脑袋瓜子里想的总是与众不同,不过你眼下还是不适宜出宫。”奕清欢站起身子,望着孩子脸上失落的神采,黯然一笑,她竟将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难怪,听到她要立皇夫而无动于衷。 心中的自责又加深了一层,她抬脚离开时,心中依旧在悸动,她恼恨自己的无能,就不该相信旧楚文帝可以守住凌州城。 或许是她太过相信别人了,明知安阳的身世解开后,文帝便会弃之如敝履,她就该带走这个人才是,纵使兵荒马乱,也好得过眼前陌生人般的目光。 安阳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非安帝所出;明明知道宫里是虎狼之地,她依然愿意等着自己回来,可是那一箭带走的是两个人的希望。 那一年,她亲眼看见床榻上的文帝亲手扼住了安阳的脖子,口中是源源不断的叫骂声,丝毫不曾顾及自己的君主的形象。 病重之人,力气小了很多,安阳使劲便推开了文帝,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挺直了背脊,面色云淡风轻,唇角蠕动:“此事不过捕风捉影,我母亲是不是你的亲妹妹只有你们知道,我是孽种还是野种,我自己无法选择,我不会背负你们留下的罪孽。” 那样淡然的口气,囊括的却是惊天的秘密,她趋步上前时,安阳早已夺门而出,满面苍白的文帝抓住了她的手腕,声嘶力竭喊道:“皇后,杀了她……杀了她……朕要废了她的爵位。” “陛下,您忘了,安阳乃是我所出,若废了她,您让我如何自处。” 文帝佝偻着身躯,双手捏住她的手腕,死命地推开了她的衣袖,露出了洁白的手臂,皓腕之上一点红色印记格外显眼,他咆哮道:“你所出……要不要朕提醒你……朕从未碰过你……” 是的,她不过是收养了安阳罢了,这件事人尽皆知。 可是,旧楚灭亡,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连当事者自己都忘了,她突然有些害怕,安阳若是真当她是母亲,那她所有的努力便化为乌有了。 新周的贵族里都是江北出来的人,都是靠着军功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旧楚的那些贵族大多死在了暴民的刀下,如今所剩无几了。 如今,与旧楚确实没有多大联系了,而且大周的贵族并不看好安阳,旧楚的血脉里总会留着文帝的暴.虐,况且当时监国,安阳的手段也是承袭了文帝的。 故而,那些人才会吵着立皇夫,绵延皇嗣血脉。 当这些贵族齐聚上林苑时,安墨白手执着女帝那里讨来的令牌,进了后宫,企图拐走安公主殿下去上林苑。 安阳不喜那些贵族,听着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试问谁会喜欢天天咒自己死的人。 她本就是异世的一抹幽魂,天地间游dàng,知晓权势富贵让人为之疯狂,她是皇子不假,可女帝年轻,指不定还会有其他孩子,倒不如做一个逍遥之人来得快活。 安墨白如今虽是安氏一脉的族长,可到底太过年轻,她也希望安阳能够继承帝 分段阅读_第 10 章 位,免得安氏一族凋零至毁灭的地步。 “小安阳,你就不想看看陛下喜欢何人,指不定你的后爹就在上林苑中了。” 安阳捻起一颗葡萄在九皇叔面前晃了晃,毫不在意道:“陛下喜欢的人,定是人中龙凤,与我无关的,再者陛下也不让我去上林苑,免得被她骂。” 安墨白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夺了她手中的葡萄,丢入自己口中,戳了戳她的胸口,言道:“小殿下,你这里就不疼吗?不酸吗?” “为何要疼?为何要酸?我非她心上人,这酸疼二字与我不相干的。不过,我也想看看陛下心系何人,就是被她看到了,定然要挨骂的。” 忆起女帝浅浅的音色,温暖的瞳孔,她觉得好像没有人能够配的上她。 “不会,那么多人,陛下不会一一去看的,我们找一个盲点坐下,赶紧地换衣裳,你这身宫装出去,谁不知道你是病恹恹的小殿下。” 安墨白来时就做好了准备,给她准备了一套男装,大周比不得旧楚了,那些认识安阳的人不是死在了暴民刀下,就是被女帝赶出了大周。 是以,男装见人的安阳,很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九皇叔:安阳,你好像就是那头猪。 第5章 五 有人带路比安阳自己胡乱摸索要容易得多。 耽搁许久之后,二人来得有些晚了,此时,殿内早已笙歌起舞。 在殿外远观而去,首位之尊,离得门口有着数丈之远,更看不清女帝的神情,密密麻麻地众人看得人眼花缭乱,细细数来,定有一百多人。 安墨白拉着身边的锦衣公子选了一个角落坐下,反而将离女帝近前的位置给放弃了。 筵席的位置按照宗亲与官阶来安排的,安墨白虽不在朝堂上任职,但亲王的爵位摆在那里,是不容忽视的。 现在大周比不得曾经的旧楚,放眼都是贵族宗亲;现在,除了安墨白以外,江北奕族的男儿大多战死,零零散散的剩下几个幼小的孩子。 奕清欢的哥哥,战死后留下一双儿女,世袭子爵,不过也是待在了江北之地,未进凌州之地。 安墨白挤走了安氏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命人重新换了酒盏碗筷,连带着桌上冰冷的吃食都给换了。 一股清新的海棠香味扑鼻而来,夹裹着冷风,殿门一开一合间,飘进来几个舞女,小碎步走得极快,似是海上漂移的船只。 安阳看得迷住了眼睛,方想多看一眼,就被九皇叔蒙住了眼睛,凑在她耳畔嘀咕:“那些人是从西域来的,专门跳舞蛊惑人心,勾引人的,你看第一眼就会想看第二眼,有了第二眼,你就出不来了。” 果然是花丛里经常走过的人,安阳听话地不去看那些妖娆的舞女,低头看着内侍奉上的水果,捡了颗葡萄,顺带想去看一眼女帝,偏偏九皇叔选的位置太过偏僻,扭过大半个身子也看不见人。 她懊恼地坐回原位,听着九皇叔与其他人打着马虎眼。 “九王爷,你哪儿撺掇来的小公子,前些日子听你说娶王妃,难不成这就是小王妃?模样很是好看,定的哪日,好让我等去讨杯喜酒。” 安墨白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旁边的安阳将自己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揪了一下她腿上的肉,亦是悄悄道:“九皇叔,你若想占我便宜我,我去告诉她们,你是我叔父,不对,是姑姑才是。” 碍着其他人都在,安墨白冷冷吸了一口气,将那只白生生的小手抓住,放在食桌上拍了拍,低声道:“小姑nǎinǎi,不过几句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上面那位在,我也不敢啊。” 众人听不见两人轻语,又看安墨白挤眉皱脸的模样,都以为他惧内,未成亲便惧怕这位未来的王妃,都轻轻笑了几句。 这里都是不得宠的宗亲,贵族算不上,平民又不搭,见到勋贵都想搭上几句话,因此,几人也不再看着殿中央曼妙的舞姿,纷纷围着安墨白说话,将问题一一抛给了他。 御座之下,便空了一个位置,有些惹眼,不过安墨白行事历来不受拘束,在旧楚时便已如此,又与女帝亲厚,不涉朝 分段阅读_第 11 章 政之事,朝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阶之处,异常冷清,反倒不如安墨白那里来得有趣,女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自己带出来那些将领的‘好意’,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壶中酒饮了大半,眼光落在了壁柱之后那一处。 那里坐着都是安氏的公子,正在jiāo谈阔论,为首之人便是中州王,旁边那位……女帝精湛有神的眼眸散漫着些许异样的神采,手中的酒盅微微渗出些许酒yè。 西北角实在太过偏僻,靠近着过道,临近的只有窗户,不经意间还会溜进些许冷风,安阳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诱疑,她并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定然不会认识她的。 她托腮望着殿中近阶之上走出一位白衣公子,修身玉立,人如挺拔的青松,好是俊俏的模样,她急忙扯了扯九皇叔的衣袖,“九皇叔,那人是不是心悦陛下?” 安墨白随意扫了一眼,淡淡道:“这里来得未婚公子都是心悦陛下之人,有何可惊讶,舞剑而已,后面还有许多吹笛弹琴,还有……总之花招百出,指不定吟诗都有。” 安阳的一句话拉回了众人的视线,重新定格在中央白衣飘然的青年身上,手中剑并非是铁器所制,而是在竹剑之上镀了一层银漆。 天子近前,舞刀弄剑,反倒不如一柄竹剑来得让人舒坦放心。 不过,这并未影响青年洒脱的姿势,明亮的灯火下,银色的光芒迷乱了人的双眸,剑花凌乱间,多了一层豪迈之感。 江北多杰出的武将之才,见到如此景象,俱都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日子,不知是谁临先换了一声好,其余人都跟着鼓掌欢呼。 舞毕后,青年收剑回鞘,姿态洒然,多了几分飘逸之感,又不缺乏满怀豪情。 在座的宗亲与六部重臣,都不由点头,看向御座上的人。就连安阳也不由从壁柱之后探出半个身子想去看一看女帝是否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她这般大幅度的动作有些惹眼,安墨白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了回来,按在桌子上,恼恨道:“有何好看的,不就舞剑,凌州城内贵族子弟都会,你问问身后的那些人谁不会?” 闻言,安阳当真扭头去看那些探首的公子,奇怪道:“你们也会?” 安氏子弟皆以安墨白马首是瞻,眼前的‘小王妃’问话,当然要为中州王留着面子,就算不会的人,也都撑着脖子点头:“会……都会。” 安阳来自异世,不懂得这些刀剑棍棒的事情,默然回忆了方才那人的动作,认真点评道:“那人四肢有力,俊俏貌美,潘安之貌,”又想起方才那人弯腰耍剑的姿势,追加了一句:“嗯……腰力也不错,甚好甚好。” 众人不知潘安是谁,乍听后面那句,皆抿住唇角,憋住了笑意,安墨白一口酒未入喉,直接喷了出来,旁边内侍忙取了锦帕给她擦拭。 安墨白将目光重新回到安阳身上,脸颊带了淡粉,望着安阳无辜澄澈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轻啧了一声,实在找不出话题,便不再多言。 安阳转着手里的酒杯,酒yè如泉水澄净,她言道:“九皇叔,你说这里有陛下喜欢的人吗?” 被呛了一口酒的安墨白,擦了擦眼里被辣出来的泪珠,颇为心酸道:“那该问你,你们亲近了这十多年,她的喜好,你应该清楚得很。” 安阳拨了拨桌上的菜肴,挑了一筷子不知名的蔬菜吃了下去,脑子里转悠,我若是正主,就不会问你了。 她顿了一下,才一本正经地想了很久,神色肯定,言道:“应该喜好旧楚文帝那般的男子。” 莫名受挫的安墨白急忙捂住眼睛,甩着脑袋,异常夸张道:“谁会喜欢文帝,你果然是文帝亲生的,我赌陛下不喜欢文帝。” 安阳不明所以,“为何?” 看着安阳年少稚嫩的脸颊,安墨白顿时觉得自己应该很老了。 江北奕姓一族,几乎无人不知,往上追溯,底蕴十分雄厚的官宦世家,祖上在旧楚开朝时便已官拜三公九卿之位。只要族人出了江北,在外说上一声出自江北奕族,便无人敢上前寻其麻烦, 分段阅读_第 12 章 必会客气待之。 奕族协助君主平定了数次诸侯叛乱,辅助其开创了盛世之景,不知从何时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旧楚君王登基需娶江北奕族的女子。 但到了文帝这一代并没有适龄的女子,便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娶了文博侯之女上官秀为后,也是鸾凤和鸣之事,可是十多年中宫无子,直到死时都未诞下皇嗣。 先皇后故去,文帝想起了旧时规定,适时奕族族长的长女已到婚配之龄,便许了中宫之位。 安阳听得有些糊涂,扳着自己手指算了几次,才郁闷道:“原来陛下进宫时不过十五岁,文帝都已不惑之年了。唉……看来文帝娶她不过是为了兵权而已,想来陛下还未尝过情爱,许是这次可以了。” 这些话越听越古怪,安墨白敲了敲她的脑门,正经道:“安阳,妄议长辈之事,可不是晚辈所为,更何况那是你的母亲。” 安阳无奈眨了眨眼,有些颓唐,她并非正主,感受不到那股浓烈的慈爱,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胛骨,不过宠溺倒是可以感知,毕竟那般温柔的人,世上并不多见。 “中州王,你怎地坐在此处,莫不是嫌朕的近阶之位慢待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需五秒,女帝就已到达战场,小殿下请做好准备。 明天请假哦,感冒有点严重…… 第6章 六 安阳抬眸看着极为貌美的人,许是今日筵席之故,她画了淡妆,额间的花钿显得她愈发温柔,眉带风流,眸中似一池清水,映着今日满幕星辰,熠熠生辉,琼鼻微挺,顶着这般的容貌,如何威震大周。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苟言笑的九皇叔,暗暗腹诽她的胆子实在太小,女帝不过一句玩笑话就吓得她脸色都白了,简直太丢人了。 凉生寒意,殿内寂静无声。 一旁的安氏儿郎见女帝盯着‘小王妃’,便擅自开口介绍:“陛下,这是中州王未过门的小王妃。” “不是的……误会……误会,陛下别听这帮小子乱说话。”安墨白一个腿软,差点没有跪下来,回身瞪了几眼那群憋住笑意乱说话的小子。 不过女帝微微扫了一眼,就将他们面上的笑意吓退,心如明镜的安墨白轻轻笑了一声,作揖道:“陛下那里规矩太多,不如这里自在,臣无拘束惯了,望您见谅。” “无拘束也让人羡慕,只是你别将弘文馆里的学生也教的如此就好。”女帝拾起起桌上安阳未饮的桂花酒,置于安墨白手中,笑道:“弘文馆是大周才德佳子倍出之地,中州王多用些心才是。” 安墨白笑着饮下女帝敬过来的酒,面上笑意渐显,回道:“这是自然,陛下且放心。” 女帝敬酒从上而下,不过是顺路,众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待女帝回到御座上时,都将心思放在了殿中央舞台之处。 安阳没有想那么多,看了一眼方下舞剑公子所在之处,俊秀明朗之人,应该比文帝要好上很多。她郁闷地饮了一杯桂花酒,只是身旁的九皇叔安静下来,拽着她的衣袖就出了上林苑,歌舞即将结束,提早离开为好,免得女帝找她兴师问罪。 夜色浓郁,静谧如初,清光如洗。 安阳提着一盏灯火走在前面,漫漫长廊,额上的一处xué道不知为何跳了起来,她抬手揉了几下,九皇叔手中的灯火晃悠了几下,漠然道:“小安阳,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回封地去了,要不你也同我一起罢了,免得在宫里受人白眼。” 安阳手里的灯火也跟着晃了一下,不明道:“嗯?我何时受人白眼了,九皇叔,你的封地在何处,那里好玩吗?” “就知道玩,你还真随我,我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准能气得从陵寝里爬出来找你算账,不过要是陛下看着了其他人立为皇夫,你最好还是随我走,至少不用看见那些不喜欢的画面。” “她立皇夫与我何干?不过我想出这凌州城,大周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安墨白看着没心没肺的少女,一脚狠狠踏在了青石板上,脚步顿住,“一箭将你shè傻了不成,立了皇夫,大周这些人早晚就要了你的命 分段阅读_第 13 章 ,我不同,我不干涉朝政,只是躲在弘文馆里日日玩闹的闲散王爷。” 安阳看着气急败坏的九皇叔,陡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豪门之内,夺权争位是常事,更何况夺嫡之事,太过凶险,不如闲散之人舒服。 “九皇叔说得极是,我去向陛下要块封地,立皇夫之事,要抓紧些才好。陛下不会加害我,血脉相连,虎du不食子,她不会害我的。”安阳望着头顶上的明月,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显然很是自信。 安墨白想说什么,地上的灯火突然灭了,视线陡然昏暗,让她停下话题,回身望着缓步而至的女子,忙行礼作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将话说得太过透明。 安阳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脸,也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迎上了奕清欢的眼神,眸中透着稚子般的纯净的色彩,顺势言道:“陛下,今日是否很欢喜?” 这句话说者很淡定,听者皆露出了各样表情,安墨白觉得此处气息不太好,行礼后就溜出了上林苑。 奕清欢率先离席就表明今夜对此番群臣bi迫的立皇夫之事表示不喜,身旁伺候的人皆明,唯独游离于众人之外的小殿下糊里糊涂。 女帝神色不明,唇角的笑意凝结,晦暗的灯火里,近身的宫人都退到一丈外,她顿了一瞬,敛起了身上的寒意,问道:“我应该很欢喜?” 按理,应该很欢喜才是,安阳耸耸肩,唇角抿成一条线,“按理,陛下应该很欢喜,你不喜欢那个白衣舞剑的公子?” 白衣舞剑……奕清欢听她蓦地提起,脑海里跟不上她的思路,细细想了须臾,才道:“哪位,你指的哪位?筵席上舞剑之人不在少数,你总得说个名姓才是。” 刚刚只顾看着人家的相貌,倒是忘了问及那人的名姓,安阳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沮丧道:“我也不知,等我问了九皇叔罢。” 瞎cāo心的一人,奕清欢觉得眼前人相貌似是又张开了,顾盼之间多了些许不易见的迷糊,眸光似水若雾。 殊不知,安阳心心念念的大好人选竟未入女帝的眼中,让她万分失望,她随着女帝上了车辇,趁她心情尚可,趁机道:“陛下,您喜欢怎样的人,男子还是女子?” 她问得十分诚恳,奕清欢面上呈现几分酒醉之意,闹不清她脑子里的东西,凝眸道:“女子……你好像很赞同此事?” 眼中带了些许严厉,不经意间帝王气势透露而出,两人坐得近,安阳心虚地朝着一侧挪了挪,笑道:“我当然赞同此事,此事宜早不宜迟,陛下若是喜欢何人,不用在意我,我不会闹事的。” 古往今来,在她的脑子里,长辈之事,她不可多言,更别提君主之事,她不可做碍脚的石头。 俗语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阻拦不得。 奕清欢摸不透她的心思,垂首言道:“此事,你可以反对的。” 听明白女帝的意思,安阳吓得咽了口唾沫,摆手道:“不不不,我不会反对的,你别误会我。” 我还想去外面游历,不想早早死在这些夺嫡斗争中,九皇叔的意思很明显,我是旧楚安氏后代,大周的新臣不会让我成为储君,若动了那些心思,指不定刀qiāng剑雨就在来的路上了。 奕清欢见她不安的神情,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觉得眼前的孩子心思太过缜密,酸涩之余,她言道:“我还是那句话,此事不单单涉及我,也和你有关,你有权利chā手的。” “人都有自己的七情六yu,息息相关的只有自己,别人管不得的,陛下若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大可去追求。”安阳抬眸,望着奕清欢的眼神,诚恳地劝解。 可爱的容颜,说出的话让人觉得烦恼,奕清欢又觉得有些眼前人让她有些心疼,细细斟酌着言语,心中积攒的情绪一丝丝流淌:“阿蛮,我不会立皇夫的,在这里,我亦会守护你。” 安阳莫名觉得女帝情绪有些伤感,她不敢再将话题继续,只是想着女帝要是大婚,还是会从勋贵之中选择,她需去找九皇叔商量,告诉她陛下是喜欢女子的。 她靠在角落里歪着脑袋,眸中的光 分段阅读_第 14 章 色格外明亮,似是沉思,手臂上似是爬过了虫子,她伸手去挠了几下,又觉得自己不说话有些不合适,旋即岔开话题:“你为何唤我阿蛮?” 女帝闻言,果然随着她的话走下去,顺口道:“因你幼时总是蛮不讲理,我便唤你阿蛮,我以为你记得,想不到你连这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奕清欢:求此时心里yin影。 前章评论的人都发了红包,注意查收,经常冒泡有惊喜哦。 第7章 七 “这算是ru名吗?”安阳低头去看了一眼脚下,春季似是多了很多飞虫,她看向外面,并不是草丛之地,有些奇怪。 奕清欢坐得笔直,她在军中长大,无论在何处都会保持军人的姿态,眼下有些酒醉,也并未让她失态。 若是换作寻常朝臣在此,定然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安阳不同,两人是母女,不会让她拘着xing子,前世里她是孤儿,但在亲近的人面前亦会释放自己的天xing。更何况此时那些‘飞虫’专门盯着她,也无法做到‘正襟危坐’。 奕清欢被她这般动作扰得有些乱了心神,抓过她的手臂,立即掀开衣袖手臂手臂上生起了红疹,她有些惊讶,“你喝了筵席上的桂花酒?” 适才她见桌案上的酒盅未曾动过,原以为这丫头自己心里清楚对桂花过敏的事,谁曾想,连这些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真是糊涂的人。 安阳一扯,就将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挑起眼眸,看着不太友善的女帝,虽说二人是母女,可是现在很多人都在看着,拉拉扯扯好似不太好。再者,她的手臂很yǎng,被她抓着更加难受。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的女帝,浅亮的瞳孔透过修长的睫毛看向云雾里行走的安阳,终于忍不住开口训斥:“自己对桂花过敏,也忘了,你可曾在你的依水宫里见过和桂花有关的香料食物?” 原来如此,安阳理亏,唇角微微扯起,露出很是标准的哄人笑容,心虚道:“我就饮了一杯酒,我不晓得这些,下次会注意的。” 手臂上的红疹愈发难受,她忍不了,抬手就想去挠,刚抬手就感觉双手手腕一紧,被人禁锢住了,只听女帝吩咐宫人:“先去依水宫,快些,再去请太医过去。” 安阳感受到了女帝的紧张感,也跟着心脏砰砰跳了几下,脸色煞白,过敏可大可小,她不会死在这里吧,她拽了拽自己的手臂,“你先放开我,可好?” “忍忍吧。”女帝抿唇,手中依旧紧紧缠着她的双手,很清楚她的小心思,只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眼中的惊惧稍稍缓和,叹道:“还好脸上不曾有,不然你可就难看了。” 安阳没心思和她打趣,手臂上酸麻酷yǎng,她缓了一口气,又觉得脑袋有些晕眩,无力道:“我觉得好难受,你抓着我,我感觉自己透不过来气息,母亲……” 车驾此时停了下来,空中氤氲的雾气更加浓厚了,春日的深夜便是如此,寒气渗人,只有头顶上的明月照在地上,似是要驱散浓厚的雾气,却又驱不走雾中的寒意。 依水宫地处幽静,确是养病的好去处,从云殿过来要走半个时辰,南北之远,让人怯步。 女帝乍闻那句母亲,惊得抬眸,望着安阳不甚清晰的容貌,手中渐渐松了力气,她猛然发现,眼前这个人除了容貌外,和记忆里的那个安阳已是天差地别了。 她沉浸在过去记忆里,无法自拔。 安阳趁机收回手,慌忙下了车驾,向自己的寝殿跑去,她觉得自己脑子快要zhà裂了。 周遭安静下来,女帝痴痴地看着夜光下瘦削的背影,两年过去了,好似还是那般瘦小,她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人的时候,不过才一岁,天真懵懂,她站在冷宫的台阶上,看着地上的鸟儿在啄食。 手中紧紧握着半个馒头,完全不在意她的到来,或许那时一个冷宫里长大的孩子并不知晓什么是皇后,什么是权利力,有的只是自己的开心。 在将半个馒头都撕碎后,她开心地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想去捉一只,可是鸟儿受惊一起都飞了出去,只有她一人失落地站在原地 分段阅读_第 15 章 。 她歪头看着空中飞起的鸟儿,时不时地鼓着脸颊,喃喃自语。 文博侯送女进宫为后,众人皆知,皇后上官秀生产一尸两命;可真相却是皇后死于血崩,孩子活下来了,被太史局观星象后认为是亡楚之人。 皇帝不喜,便对外称皇后一尸两命。 将孩子丢进了冷宫里。 奕清欢看着眼前的孩子,觉得有些可怜,太史局批命一向不准,被勋贵称呼为神棍一党。稚子何辜,误听谗言,岂非仁君之举。 小安阳头歪了过来,柔软的睫毛下张开了湿润的大眼睛,粉嫩的唇角被她咬住,让奕清欢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被她眼中的澄澈吸了进去,不自觉地抬手去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 人小鬼大,小安阳退后一步,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保护自己不被外人欺负;再见到眼前女子手中的枣泥酥之后,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双手,卖乖式地走过去蹭了蹭女子的手背。 讨好眼前的姐姐,才有东西吃。 冷宫里多的是残渣剩饭,精致的点心是她第一次见到,出于对食物的渴求,小人没有拒绝,由着姐姐捏住了她的脸蛋,盯着食盒里的点心出神。 一岁的孩子不会说话,一块点心之后就缠上了奕清欢,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吐出小舌头tiǎn了tiǎn自己的唇角,意犹未尽。 奕清欢彼时只知道她缺一个孩子,缺一个依靠,那个依靠可以让江北安心,可以让她奕族手里的兵权更为牢固。 因此,她选定了前皇后的孩子。 文帝必然是爱上官皇后的,只是那份爱比不得自己的江山。 但太史令的陡然自杀,让他打消了顾虑,重新将安阳接回来,给她嫡公主的身份。 但十几年来,安阳从未唤过她一声母亲,开口都是殿下,长大后,人前唤殿下,人后便直呼其名。 训斥了数次后,也是无用。 久而久之,两人都已习惯了。 正因为习惯了,方才那一句才让奕清欢失魂落魄。 一旁的内侍看着兀自发怔的女帝,大着胆子上前提问:“陛下,您要进去吗?太医约莫着快过来了。” “不必了,太医那里懂得如何治疗,先回云殿。” 明月被乌云遮盖,地面立时yin暗了很多,雾气浓厚,内侍执着宫灯在前,奕清欢下了车驾后,心中依旧不安。 思索了很久后,亦无法想出答案,她仰首望着满幕星辰,蓦地开口:“去传太史令过来。” 被内侍拽进宫的常澍颇感无奈,在进云殿之前,按照惯例,看了一眼那两颗连接着一起的命星。小殿下的命星依旧微弱,但比之以前强了许多,死是死不了,只是未必会有富贵之路。 约莫着折腾几年,定能璀璨胜过帝王的命星。 云殿之内的女帝此时心乱如麻,压着自己的情绪,年轻气盛之词与她无关了,曾经真实的感情,在现在看来好像就像一场梦,明明人是存在的,可早已不是她想象的那般。 常澍趋步上前,“陛下,您召臣有何吩咐?” 旧楚的君主极其信任太史局,星象之意乃是天意,不可违背;若违背,必遭天谴,于家国都非善事。 大周的女帝并非如此,她甚少会传召太史令,因此常澍也算的除去中州王外最闲散的朝臣。 女帝心思翻转,不知如何询问,沉吟了片刻,方言道:“太史令,安公主自醒来后xing情大变,且不记得之前的事,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故朕问你,你可知道缘由。” 常澍看着女帝认真求知的面庞,觉得二者命星相连有解了,对于懵懂不知的小殿下来说,眼前人可是精明得很,只是情爱一事,当事人都看不明白罢了。 她回道:“或许小殿下之前受了刺激,城墙上那一箭虽未致命,但失血过多,加之惊吓过度,忘了前尘往事也是有可能的。小殿下xing情纯良,也是好事,陛下又何必泯灭了她的天xing。” 天xing使然,奕清欢心下一跳,以前的安阳确实纯良,只是到后来不得已掩盖自己的纯良的xing子,露出了锋利的光芒。 所谓的暴.虐与残忍,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 分段阅读_第 16 章 已。 她叹了一声,疲惫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再次言道:“如此便好,常澍你亦是旧楚朝臣,可还记得旧楚文博侯上官彧?” 常澍抽了抽唇角,文博侯或许无人知道,但上官彧的名声太大了。旧楚出名的美男子,是文帝先皇后的亲哥哥,不过此人与世无争,看淡名利,在先皇后死后就入了道观。 文博侯的爵位,有名无实。 “臣记得,那亦可算是小殿下的亲舅舅。” 奕清欢抬首看着常澍,她险些忘了,此人是十五年前升任太史令,她的前任上司算出了安阳是亡楚之人,后是她改口称批命错了,安阳是中宫嫡女,帝王之命。 她陡然觉得,太史令都是神棍,不可尽信。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我就被一块枣泥酥给收买了,怎么那么没出息。 今天七夕,截止24点前冒泡的有红包哦,记住单身才有。 有媳fu的就捧媳fu过七夕去吧。 第8章 八 常澍其实是知晓皇室秘辛而安然无恙的人,她想知道的东西,或许不用去猜,抬头看看星辰,就可推算出一二。 她记得旧楚文帝酷爱先皇后上官秀而冷落了后宫众多嫔妃,只是中宫十几年都未出嫡子,千难万难怀上了孩子,众人所盼可得一个嫡出皇子,继承江山。 谁知,孩子生下来了,皇后因此难产而亡,文帝对于这样的孩子本就不喜,加之太史令的胡言乱语,就顺理成章地将孩子丢去了冷宫。 常澍那时不过是太史令身后的诸多跟班之一,后来江北奕族找到了她,只要她‘合理’推算出先皇后之子不是亡楚之人,便可助她升任太史令。 这般好的事情岂有不允,她本就知道亡楚说法不可为真,便顺水推舟允了此事,才有后面皇后殿下收养安阳之事。 其实,所有的事情当中牵桥搭线的便是先皇后的兄长文博侯上官彧,此人芝兰玉树,本在朝中工部任职,人品尚好,在文帝娶了奕清欢后,便辞职归乡,去踪无痕。 如今,若知他的去向,唯有常澍。 女帝知晓二人之间有联系,开言允一月假期让她去巡访故人归朝。 新朝之内,旧楚文臣占了一半,心归旧楚者大有人在,而文博侯是旧楚名臣,他若归来辅助君主,也可做了旧楚朝臣的代表。 一心归,则万心归。 常澍听了女帝不着痕迹的问话,虽有些惊愕,但还是诚恳道:“陛下,上官彧此人名声在外,颇为良好,心亦散在外,如何会回来管这些俗事。” 一月之期,太少太少,劝不回来便是她的罪过了。 “朕记得他好像已经娶妻了,孩子好像比安阳还要大几岁,他闲云野鹤不打紧,也该为孩子想想。”奕清欢回身在身后的书柜里找出一幅画,铺展开来,是一个面容白皙秀丽的少女,她又瞬间合上,递给了常澍。 她笑着言道:“弘文馆jiāo给中州王,朕总觉得不放心,你让他回来替朕管着弘文馆,安阳过些日子也去弘文馆读书。” 常澍心存犹疑,还是接过了画像,铺开看了一眼,像是陛下的墨迹,江北女子战场上出身,亦不会落下了诗书文墨,一笔一画,勾勒出了少女的明媚笑颜。 小殿下的相貌画得比本人还好看,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常澍笑着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敏锐识人的女帝,看着常澍消失的背影,指尖划过案上的纸张,多年前,上官彧找到她,谋划了过继之事,只是她不知晓上官彧的用途,就算是亲舅舅疼爱外甥女,点到即可,却不顾危险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 知晓她的软肋,更知晓文帝不会碰她,如此深谋,却又可在孩子进入中宫后,洒脱辞官归去,如此不平常的人,也是少见。 二月二过后,朝堂上甚是安静,那夜进宫的所有青年都目睹了女帝容颜,心中忐忑又默默期盼可以得她青睐,偏偏那位像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一般照常上朝、照常理事。 凌州城内,中州王的名声一直在外传扬,他是新朝内安氏唯一封王的人,又是曾经文帝的堂弟,曾经被人极力推崇为新帝。可人 分段阅读_第 17 章 家也极力表示不做皇帝,也主动力荐当时的皇后奕清欢为帝。 正是她的谦让,让安氏朝臣安分下来。 不过,城内这次传说的却是她要娶妻之事,都在说那位小王妃唇红齿白,弯唇一笑,摄人心魂,因此,中州王未成亲便十分惧内。 一传十,十传百,人人信以为真,就连依水宫里的人也听得清楚。 春日渐暖,依水宫的盎然绿意的花圃外搭了秋千,此处树木茂盛,夏日也是避暑的好去处,病好点的安阳坐在秋千上听着宫人说着外间的趣事。 绕来绕去都离不得二月二那日的事情,不过她听了些新鲜的事,周朝新立,武将众多,旧楚文臣有些负气出走,有的死于暴民刀下,竟生生的没有了丞相的人选。 不知是谁提到了中州王,结果第二日她就被吓得躲在家中称病,这场‘病’足足三个月才好。 其实不是中州王‘病好’,而是有姑娘约她出门去玩,自是忍不住,急着‘病好’出门。 道理之上,丞相是百官之首,安墨白不过一个弱冠之龄的王爷,没有什么功德,轮不到她。只是她这样一做,堵住了众人的嘴,也让她自己安全了。 安阳坐在秋千上晃悠了几下,靠着秋千两旁的绳子,自二月二那夜后,她就再没见过奕清欢,半月过去,自己身上的红疹也消了下去,按理病好,她好像应该过去看看的。 这样,有利于培养母女感情,不求她喜欢,至少不讨厌自己,求块好封地出去,也好过待在这里受拘束。 被皇帝讨厌的人,下场都比较凄惨。 她自己坐了会,微风晃着裙摆,细微的声响似是从宫门处传来,她探着脑袋往那里看了一眼,风风火火的几人走了进来,步伐生风。 领头的人是女帝身边的执事宫人,她踢了踢脚下的草地,忙站起来,乖巧道:“秦执事,你怎么过来了?” 秦淮见到dàng秋千的公主,脸色红润,精神也好了很多,她现在是太医院最头痛的病人,偏偏前些日子又过敏,惊得整个太医院跟着她身后转,连带着女帝都忙碌几日。 “臣是奉陛下的旨意给您送东西过来的。”她一步近前,递上了一枚玉质令牌,上面刻了些图案,一个奕字很是明显。 安阳接过玉牌,翻看了两眼,有些不明白,“秦执事,这个有什么用?” “皇城之内,凭这枚玉牌畅通无阻,任何人都不敢拦您。 “那意思是我可以出宫了?” “可以,不过您出宫需换上男装,带上侍卫才可。” 安阳点头,喜不自禁,一一应下后,想起方才的事情,她望着脚下的青草,用脚尖踢了踢,耳朵有些发烫,眸中露出一些期待,她试探道:“秦执事,我可以去前面云殿吗?” 秦淮不解,不过看着她发红的耳垂,有些明了,笑道:“自然可以,你若去了,陛下定然很开心,您逛遍了这里每一所宫殿,为何单单不去云殿?” 方才是耳朵烫,现在是脸颊也烫了,安阳摸着自己的脸颊,偷看了一眼周围站立的宫人,她逛后宫,陛下又如何知晓,指不定就是这些人透露的。 也不对,她是独自一人去的,无人知晓。 想着想着,脚下蓦地重了些,低眸去看,她忘了,还有糖糕跟着她,要泄密也是它泄密。这个糖糕,感觉就是女帝派来监视她的,甩都甩不掉。 她抱起了糖糕,揪住了它白色的耳朵,心里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很多,她冲着秦淮笑道:“有劳秦执事了,我今日就过去,你让人通知我,陛下何时有空,我再过去,免得打扰她处理国事。” 眼前的少女懂事有礼,虽说比之以往消瘦了很多,但眼眸清湛,说话行事也稳妥,没有以往狠厉的气息,于她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秦淮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小殿下的事是陛下最关心之事,狠厉与良善,不过是行事方法不同。小殿下良善,那陛下就会变得狠厉一些,二人总有一人需保护对方。 如同旧楚时,小殿下行事狠厉,不过是想着震慑人心,让朝臣不敢心生慢待,那时总隐隐传着文帝要废后夺权 分段阅读_第 18 章 的传言,整个中宫都人心惶惶。 皇后不在意,但小殿下总有办法在她之前将危难解除,久而久之,就有人传言她行事苛刻,与文帝一般暴虐。 如今,二人换了位置,奕清欢征平叛乱,从敌寇手中夺回凌州城,成了他人口中马上威武的恶魔将军,而安阳如今病愈后温顺如小绵羊。 她默默叹息,俯身行礼,轻声道:“臣明白,一般午时陛下都无事,您可以过去的。” 少女茫然点头,面色姣好宛如白釉,正是青春之景,秦淮回身yu走,又忆起城内的传言,便开口提醒:“小殿下,您离中州王还是远些为好。” “为何,九皇叔洒脱了些,不论辈分高低,她也是不错的朋友。”少女抱着糖糕,明媚的春光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霞光,显然对秦淮的好意提醒不能理解。 秦淮觉得人失忆后就如同一个稚子,情爱一事抛却脑后,她有些理解女帝的痛苦之处了,这般云里雾绕的模样,二人明显不在同一条线上。 她斟酌着语句,“如果是朋友便很好,臣有事先退下了。” 少女又坐回秋千上,糖糕坐在她的膝盖上,爪子蹭在那枚玉牌,洁白无瑕,摸上去很光滑,摸着多蹭了几下,听着它的主子喃喃自语:“秦执事,感觉很奇怪,吞吞吐吐的。” 安阳很听话地选在午时去了云殿,不过有人比她更早一步,请了女帝议事。 殿内,女帝看着霍陵送来的情报,一页页翻过,神色凝然,清和的瞳眸里闪着亮熠的光,周身散发着冷冷的寒意,“江北那里……” “阿姐,江北不是大事,旧楚才是大事,安阳那里病情如何,无人得知,但旧楚老臣被赶凌州后,都称你是故意箭shè安阳,让她丧命,你才有机会夺位。这样的谣言,天天换着花样在传。” 女帝修长的手中摩挲着早已冷却的茶盏,迟迟不语,拧着眉,仰首迎向霍陵焦急的眼眸,坦诚道:“朕……我本就是故意的,她一人如何敌得过几十万百姓的xing命,没有冤枉朕。”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 红包都发了,好像漏了一个,电脑上查不到,小可爱可以适当提醒一下。 第9章 九 “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安阳听到了,必然更加恨你。”霍陵见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有些失落,继续言道:“阿姐,我知道安阳痊愈了,不如让她入仕,若是那些旧楚遗臣不安分,一看便知,你也省去很多麻烦。” “霍陵,此事不必再议,朕会让神策军严密注意,不需你分神,右卫军那里暂时不需再动,安阳那里,朕已然安排妥当。” 女帝垂首,片刻后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本就不是多情善感之人,感情一事本就不讲道理,是她错了就错了,人活着就已万幸。 再者,利用安阳的事,一次就够了。 外间的谣言就没有断过,周国新立两年,旧楚朝臣看似安定,可又在等待机会,等待安氏的后裔出来,再见机行事,而安阳,便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若那些人知道,他们心中最瞩目的人现在忘记了以前的事,更不会在意灭国之恨,想必会大失所望。 安氏贵族,崇文轻武,但都是貌美之人,文帝亦是一个俊秀的男子,貌美无双,只是白搭了一副好皮囊。 奕清欢见到文帝的时候,他两鬓已见白发,苍老干枯,不见传闻中貌美如玉之相。 或许先皇后上官秀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到后来,奕清欢见文帝不再宠幸后宫嫔妃,中宫嫡出的公主位分高于一般皇子,她就渐渐明白,没有神灵鬼怪谣言,文帝还是喜爱这个女儿的。 旧楚末年,文帝病重时,将安阳与奕清欢分开,禁止二人见面,隐隐怕皇后夺权,架空未来的君主。 而奕清欢很安分地接受了这个旨意,她在江北长大,只知听君命,不知从中周旋;而安阳不同,她跟在奕清欢身后看明白了宫中趋炎附势的局面。 文帝可以给她权力,但亦可剥夺她的权力,这一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需知只有自己站在顶峰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才是安全的。 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毅然踏入了朝堂的漩涡之中,为自己、也为自己身后的人赢取主动权。 但在皇后出征时,她放弃了手里所有的权力,住到了冷宫里。 皇后不知缘由,朝臣亦不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文帝更加昏聩,信任馋臣,增加赋税,劳损过大,引发暴民叛乱,打开城门,迎敌寇入了凌州城。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奕清欢登位两载,亦不明安阳那时的决定是对是错,又是什么缘由让她放弃了所有,甘愿被贬。 她并非迂腐之人,却做了迂腐之事,让人匪夷所思。 英气十足的右卫军统领霍陵,有着火bào的xing子,她犹豫了一会,仍旧道:“阿姐,安阳不记得以前的事是否有假?” 她跟随奕清欢许久,知晓两人没有血缘,文帝死后,按理安阳不该再是奕清欢的女儿,偏偏奕清欢不放手,前朝王族遗留下来的子嗣养在新朝深宫里,无异于养虎为患。 在心里叹了口气,女帝并不说话,抬眸就看到前面趴在门槛上的糖糕,眉目温婉,微微招手,就见那个白色小影子冲进了殿内。 霍陵见女帝并未反驳,又劝谏:“陛下,不如您赐安阳一块封地,封王迁去封地也大好。” 话音一落,脚下蹿过一个影子,常年行军的警xing让她伸手去逮,糖糕跟着安阳久了,也变得有些迟钝,就生生地被她提着脖子带离了地面。 四肢落空,糖糕委屈地朝着女帝哀哀叫唤。 “糖糕比以前笨多了,在中宫时,宫人内侍一齐去捉它,都碰不到它的皮毛,如今你一伸手就抓住了它,想来这些日子跟着安阳,xing子也学了十成十,迟钝呆傻。” 女帝笑着起身,抱着糖糕看向外面探头探脑的人,口中那个‘迟钝呆傻’的人还在想着要不要踏进去,糖糕跑得快,拉都拉不住,见着它的主人比谁都开心。 霍陵方才心有所思,未曾察觉门外有人,再者云殿之内谁敢偷听,秦执事行事谨慎,她偏偏忘了这个人物存在。 她不知安阳站在那里多久,便试探道:“殿下方才听到了什么?” 安阳有些忧愁,口中喃喃自语,是秦执事让她直接进殿即可,自然略过通报这个流程,谁知站在门外听她们提及封地之事,忍不住就想多听几句。 谁让,封地是她最关心之事,国中国,多自在的事。 少女今日换了身绯衣,脸色似是抹了些胭脂,盖去了往日的病容,漆黑漂亮的瞳孔里闪烁着几分迷离,奕清欢看着她的眼神,抱着糖糕的双手微微颤抖,心被高高挂起,她出征前,安阳便是这样的眼神望着她。 迷离带着期盼,让她早归。 她凯旋,那么安阳便是楚国新的帝王,那么,她的后位就可以废弃了。 可是,她凯旋了,送予她的礼物竟是一支羽箭。 世人都知她的箭法百步穿杨,那一箭足以shè中心脏。 但是她手抖了,shè偏了。 霍陵背对着女帝,半眯着眼看着少女,那张熟悉的脸颊上看到的不是往日yin冷的面容,她疑惑不解,可又不知疑惑的源头是什么。 明明是同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不相同。 yin冷与天真,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安阳觉得眼前女将军的审视似窥探进她的心底,让她无所遁形,她往后退了几步,乖乖说出了方才听到的话:“我听到了封地和封王。” “那不是给你的。”女帝近前,看到了她眼中的期盼,斜斜睨了她一眼,不自觉抿紧了唇角,眸中隐生寒霜,“这是右卫军霍陵,亦是我姑母的女儿。” 那便是表亲了,都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抵御敌寇,安阳心里也有些敬佩,不过外面明明听到封地是给她的,她进来后又变卦了,她默默叹息,旋即作揖行礼,“表姨好。” 只三字让霍陵的脸色变成了猪肝一般,幼时她很喜欢安阳唤她表姨,小公主心高气傲总是不愿,大多时候都是直呼其名。 现在她不喜欢这个表姨称呼了,安阳却又大大咧咧地唤她,真是喜欢与她作对。 霍陵不予理睬, 分段阅读_第 20 章 让安阳有些窘迫,她看向女帝,询问缘由。 女帝摇摇头,将霍陵赶出云殿,安慰她:“不用理她,这些年惯坏了她,你下次见面不用唤她表姨,唤霍陵即可。” 以后唤习惯了,连带着她的身份都会无故矮上半截。 安阳点点头,又觉得不妥,“这样不太好罢,我还是唤霍统领。” “随你,你为尊,唤她名字也是可以的。”奕清欢不以为意,落座于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难得主动的少女,心情大好,唤了宫人奉茶,眉梢眼角都隐着笑意。 秦执事看着傻站着的小殿下,抱走了碍事的糖糕,给二人留了些空间。 这些年,女帝忙于政事,总想着给安阳一个海清河晏的大周,每每去依水宫时,都已是更深时分,见不到人,她便喜欢在宫里坐会。 像今日这般静默相对的时刻,却是第一次。 “你鲜少来这里,是路过吗?”女帝拉着安阳在一旁坐下,神色温和,望着她的眼睛,一时间也也不舍得移开。 安阳又陷入了忧愁之中,不能告诉她,我是来套近乎的,这样是人都会生气,她思索了须臾,才抬眸正经道:“几日不见,有些想念,我就过来了。” 女帝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此话当真?” 谎话被人质疑了,安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踢了踢脚下的青砖,声音绵软:“真的。” “好,那我便信了,抬头,不要总是一副怯弱的模样,”女帝点点头,明知的谎话,她还是选择相信。 她的卖乖怎地就成了怯弱,安阳有些不服气,抬眸看着女帝,“秦执事让我离九皇叔远一些,这是为何?和旧楚有关吗?” 明目张胆地问这些话,女帝有些惊愕,不过又有些开心,对她坦言也是信她,笑了一下,言道:“安墨白是位风花雪月的王爷,旧楚遗臣若将希望放在她的身上,约莫着要气得吐血。” 自从安阳醒来,她并没有听过关于旧楚复辟的消息,直到安墨白进宫解释了很多,她才隐隐感知九皇叔的境遇很是尴尬,对于旧楚,她的有心无力,对于新周,她只想做闲散王爷。 唯一不同是她自己,有了周帝的庇护,她并不用担心这些,但是女帝一旦立皇夫,她的境遇也有些尴尬了。 “那便无关旧楚,我可以和她做朋友的?” “那是自然,不过中州王喜欢去风月之地,你切莫跟着去。” 女帝想了想,触及她腰上佩戴的玉佩,柔和地笑开了,淡入清风,魅惑众生,让安阳再次看傻了眼,默默叹息,这棵白菜是她的多好,可惜她是棵小白菜。 她斟酌了须臾,慎重道:“陛下,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有,就赶紧成亲罢,她也可以早些去封地。 没有,我可以帮你去找啊。 “没有,安阳,旧楚遗臣风波不断,你如何看待?”女帝并不在意安阳的话,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杀伐果断的血xing是不会也丢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元芳,你怎么看这两个不在同一思路上的人? 下周二更文。 第10章 十 安阳一听,眼皮子跳了几下,“您应该问错人了,我对旧楚遗臣没有什么印象,新旧更替,都会出现一些叛逆之臣,如何去做,陛下比我更清楚,问我不如去问朝堂上的朝臣,他们的答案会更清晰。” 奕清欢皱着眉,安阳一副乖巧神色让她无话可说,那双眼睛太过清亮诚恳,映在了她的瞳孔里,又是另一番景色,她言道:“我并非试探你,照常问你而已,不愿回答我亦不会勉强。” “我在宫内并不知晓旧楚之事,更无入仕的心思,这点您应该放心。” 话音方落,女帝剜了她一眼,安阳也不笨,她是不了解朝堂上的情景,意识里还是知晓善恶,她认真道:“我不知道那些事,无法回复你。” “你还是误会我了,我问你是征询你的意思,朝堂上有很多旧楚遗留下来的人,他们曾经都是你的下属,心总偏向你,若是被牵连了,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安阳监国期间,收服了很多纯臣,这些人都为了百 分段阅读_第 21 章 姓而想,这也是奕清欢当时留下他们的原因,而如今时间久了,很多地方出现了反周的声音。 周帝是旧楚文帝的皇后,这点是无法抹灭的,按理,当时继位的应该是旧楚的嫡公主,因此很多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也被其他想着还政于楚的人利用。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掀翻周朝,他们念着旧情,人在周朝,心留在了旧楚,这些人有些迂腐,但亦是可造之才,杀之可惜。 安阳曾是这些人的上司,对他们了解,女帝想着这些,才会破天荒地问话。 更深一层考虑便是,女帝不想因着这些事与安阳之间再生隔阂。 “我不记得他们了,但我可以帮忙的,需要我吗?”她的笑眼微微眯起,梨涡浅显,眸光如秋水清澈。 安阳如今这般,别说朝臣,就算身边的人将她卖了都不晓得。女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愿再纠结此事,捉住她的手臂,掀开袖口,手臂光洁如初,红疹早已散去了。 她淡淡言道:“记住了,切勿再接近桂花。” 女帝的手指很是修长,白白净净,此时从安阳的肌肤上滑过,她看愣了神,握刀剑的手竟然还是这般细腻,如雕刻的美玉,她心中一跳,强压着自己不去看,茫然地点头应答。 不知为何,她竟脸红了一些,让女帝不解,捏了捏她微红脸颊,怪道:“你脸怎么红了,这里门窗都开了,是不是衣裳穿多了。” 说着,便起身去翻她的衣领,冰肌玉骨的凉意在颈间滑过,撩人心弦,如雷鸣在心中击过,安阳今日不似那夜迷糊,她是醒神的,被女帝指尖滑过的耳垂似火一般灼热,她忙捂住了自己的领口,“陛下……那个我不热的。” 这下,脸更红了,似是醉色。 女帝觉得她有些好玩,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在一侧,悠悠道:“我替你在弘文馆报名了,下月初便可过去学习,去那里你可以jiāo些朋友,不必用真实身份,上官彧膝下一子唤上官年,便是你的身份。” “晓得了,上官彧是谁?我以后一直住他府上?”安阳真的有些热了,额头沁出些许薄汗。 奕清欢一眼看穿安阳的心思,霍然道:“想得美你,下学后有人接你回宫,上官彧是弘文馆新任的馆长,安墨白不适合这个位置。” 眨眨眼,安阳有些吃瘪,她又未曾表明她不喜住在宫里,陛下好像十分喜欢拘束她留在宫里,黯然道:“我听你的就是,先回去了,不扰你理事。” 见她要走,奕清欢也起身,有些不舍,仍旧点头:“我吩咐人送你回去,无事便可过来。” 安阳乖巧行礼就退了出去,风一吹,脑子清楚了很多,回去的路上盘算着,寻个日子可以出宫看看,这里的民生与朝堂上的形势,外面都可以看得到,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做个睁眼瞎。 安墨白也是闲不住的人,听说女帝给安阳解了禁,在二月末的时候就拉着她去街上遛弯。 正阳门外备好了俊马,安阳一身浅红色长袍,长发束起,玉冠添了几分英气,腰间上悬着一块青白玉佩,朱红色的流苏极为显眼,年少郎君,衬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踩在马镫上,翻身上了马,动作熟悉连安阳自己也吓了一跳,思索半晌无果,只好将其归结为惯xing所为。 白日是凌州城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小贩卖力地吆喝着,叫卖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有些馋人小吃旁聚集了很多的孩子,踮着脚指着那些小吃;鳞次栉比的货物,让人目不暇接。 安墨白喜欢骑马,招摇过市,也是常事,她望着身侧眉黛青青的小侄女,笑道:“我今日带你去听戏,庆园里新来一个顶梁柱的花旦,身材极好,唱腔更好。” “九皇叔,莫不是喜欢那人了,娶回家得了。”安阳眯眼轻笑,橙黄的光色映照她白皙的脸颊,今日的妆容下眉梢微微挑起,多了三分让人心动的媚意。 她笑意盈盈,让安墨白心中发yǎng,恼恨文帝的女儿竟一点不像他,以前瞧着青涩,养了几年竟也有些诱人了,她按住心头躁动的心思,“我也看上你了,不如娶你回去。” “九 分段阅读_第 22 章 皇叔又醉了,我可是你侄女的,娶我便是乱了纲常。” 安墨白铁青着脸,直起了身子,懒懒地看着街头上的百姓,道:“纲常啊,早就乱了。” 走到一处人流多的地方,安阳下马牵着缰绳幽幽走着,方才吵得很,也未曾听见九皇叔的话,就想着让她再说一遍。 安墨白自知方才失言也不愿再说,在路边买了些小吃,递给安阳,自己顺带拿着一块糖糕吃了一口,“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的,那个狗都取名糖糕,可想而知你有多喜欢这个。” 安阳一手握住缰绳,看着眼前油纸包里的糕点,怔愣了会儿,才接过,闻了一口确实很像,指甲掐住了缰绳上牛筋,脑子有些乱,闪过了糕点的样子,不过是用碟子装的,被一双洁白的手捧着…… 洁白如玉,像极了前些日子在云殿内见到女帝的手一般,记忆重合,在她脑子里zhà开了,这约莫是正主的记忆,她晃了晃脑袋,晕眩得厉害。 安阳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吓得安墨白扔了手里的糕点去扶她,见她脸色惨白,不安道:“小安阳,别吓我,九皇叔胆子小,经不起你折腾。” 人声打断了脑子里的片段,安阳直起身子,推开了九皇叔的双手,佯装镇定,言道:“我无事,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你无须紧张的,我们往前走吧。” 油纸包掉落在地上,里面的糖糕洒了出来,沾满了灰尘,两人都未在意,待二人走后,才有一人走近,将糖糕捡起来,装入了纸包里,连着整个纸包一起带走。 旧楚人都爱听折子戏,断头去尾,只听最精彩的一段。 那些人面上抹上了浓厚的油彩,华丽的绣服,美轮美奂的场景,让人身临其境。 在安阳陷入越来越沉重的瞌睡中时,安墨白觉得过意不去,折子戏未结束就拉着她出了戏院子,转道去了茶馆。 凌州城内多的便是这类的茶馆,不过这里是弘文馆学生最爱来的地方,安墨白也爱来这里,有时听听学生的高谈阔论,也是自在。 安阳过几日也是弘文馆里的学生,先来认识些学生也有好处。 安墨白一入茶楼,便听到了很多学生的问好,连带着一旁的安阳也收到些不同的瞩目,她微微点头后,随着安墨白拐过楼梯,去二楼上西面的雅间。 楼道里,迎面遇上了一个青衣公子,腰间陪配长刀,看到他们后,微微拱手行礼。 走近后,安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李统领,好久不见,你怎地也来此玩乐。” 李穆,左卫军统领。 神策军除去宫中守卫后,还分左右卫军。 李穆神色冰冷,威势天然,鹰鹜般的眼光留在了安阳的身上,让安墨白蹙眉,直接挡在了她的前面,扬起唇角,“本王知晓李统领尚未娶妻,但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人家公子,很不友好的,要不本王给你做个红媒?” “下官谢王爷好意,先告退了。” 寡言少语,yin晴不定,这是李穆给安阳的第一印象,她看着傲然的背影在楼道尽头消失,有些不喜:“他是何人?” “这是李穆,兵部李尚书之子,官居左卫军统领,正三品,是大周的新臣,你自然不认识,此人就是这般,像所有人欠他银子似的。” 安墨白解释了一句,也不甚在意,东面的雅间里坐了很多人,都是学生在探讨新任的弘文馆学士上官彧。 安阳轻笑一声,望着被‘罢官’的九皇叔,悠哉道:“九皇叔,你这无官一身轻,定然很舒服。” “小侄女,你错了,本王还在弘文馆里,不过是现在的副位罢了,在上官彧面前,我做副位,很好的,不过你有的受了,顶替了上官年的身份,据说上官彧教子严苛。” 安阳有些心不在焉,实在不解,奕清欢为何让自己顶替上官年的身份,她也很好奇上官府内有没有上官年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码字,啃存稿的一天。 下次更文是星期四。 不要潜水哦,这样不友好的。 第11章 十一 安墨白名声在外,东面的雅间里看到她,出来几个学 分段阅读_第 23 章 将她拉到了雅间里,那里聚集了很多的学生,方才李穆也是从这个雅间里出去的。 想来这里是弘文馆学生最爱之地,安阳笑着摇摇头,随着安墨白走进去,一入内,就看到了那夜舞剑的公子,她兴奋地拉着九皇叔询问他的名字。 雅间里置了几张桌子,安墨白选了一张人少的落座,看着一个依旧着白衣的公子,“那是户部侍郎家的嫡子公仪北,也是弘文馆里剑术的师父,问他作甚。” 安阳托着腮帮子,盯着公仪北,抿唇轻轻一笑,神秘道:“这样啊,你说他对陛下是不是也有心?九皇叔,你说我要不要在中间帮忙啊。”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安墨白听得清楚,惊得她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眨了下眼睛,“小殿下,你怎么那么热心,打得什么算盘?” 雅间里没有女子,都是些男孩子,锦衣华贵,安阳突然想起来,弘文馆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家子弟才可进入的,不过陛下让她扮作男子入学,难不成弘文馆不收女子? “我没有算盘啊,我这是为君主分忧。”她振振有词,上下打量着公仪北,眸中闪烁,嘀咕道:“九皇叔,弘文馆里没有女孩子入学吗?” “有啊,你原来不就是在弘文馆里读书的,男子女子分开而已,不过年末考核都在一起,你忘了,你曾经年年考核都是第一。” “我现在进去,只求不是倒数第一就好。”安阳恹恹地应道,她好像不记得正主脑子里的所有知识,她若是考核不过,奕清欢真会怀疑她的身份。 叹了一口气,她歪坐在那里,身子下意识靠在了九皇叔身上,看着这些兴奋的学子就觉得头疼,她又直起身子,言道:“九皇叔,考核题目是谁出的,是你吗?” 安墨白本就是挂名的弘文馆学士,三天打渔,两天偷懒,她连馆内教授的课业都不知有哪些。 这下被踩到了痛脚,尴尬言道:“不是我,不过今年换了上官彧,应该是他出,但每个年级都是不同的,对了,你为何又进弘文馆了,入朝堂应该是你的路啊?” “对啊,九皇叔,近日朝堂有没有人提到我的封地?”安阳被她提醒,猛地惊醒过来,她又非考科举入仕途,弘文馆里多是六学,她学之也无益。 安墨白饮了口茶,看着前面学生争得唾沫横飞,答道:“前些日子有人提及了,说是有的地方环境好,适合养病,不如给你封王冲喜,再去封地养着,不过被陛下回绝了,说你年龄幼小,未到封王的时候。” “我已成年了,可以封王去封地。” “你还真傻,那不过是陛下的借口,她舍不得你而已,陛下本就是心软之人,待你之心也尚可,只是日后成婚,心中惦念其他人,许是会待你不上心。”要知道,那一箭可是整个大周的人都知道,安阳可是进过棺材的人,就差封棺了,死里逃生,陛下的心意,真让人猜不准。 “心中惦念其他人……”安阳重复了一遍,脑子里闪过了些许画面,微微凑近了九皇叔,抿唇一笑:“九皇叔,陛下说她喜欢女子,我觉得可以帮帮她的。” 安墨白侧身就触及到安阳的鼻尖,被她这般凑近,淡淡的香味传来,配上安阳纯净天真的眼神,竟让她有些不由自主地失神,她慌不择路地往凳子一旁移动去,眼神胡乱看去,“你想做什么?” 果然,这个丫头真是个妖孽……以前整日冰冷的神色,如今笑颜如花,比女帝还要诱人。 “我啊……我记得宫中有教坊的,我觉得可以试试嘛。”安阳微微扬起下巴,笑意盈盈,就像外面的春风一般,让人沉醉。 她对这里没有兴趣,不过知道了公孙仪的名字,可以去问问陛下,深深想来他是男子,想来陛下不会有兴趣,倒不如去教坊看看。 两人在这里坐了一盏茶时间,有些学生过来问好,目光总是落在安阳的身上,前些日子中州王娶亲的消息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身旁白面公子一看便知是女子所扮,都笑着喊她‘小王妃’。 安墨白憋屈地瞪着那些学生,“去去去,乱喊什么,这是上官家的公子 分段阅读_第 24 章 ,被文博侯听到了,以后还要不要在学馆里读书了。” 提及文博侯三字,其余看热闹的学生都白了脸,他们方才议论的是人家父亲,岂不是在文博侯面前说他坏话。 安阳转眸看向前面已经软了腿的公子哥,脸上笑意添了三分,“各位师兄好,我与中州王不过是血缘上添了些关系,故而亲近了些,并非是你们口中的小王妃,不过哪家小姐想嫁给她的,我可以保媒的。” 她有些好奇正主以前是什么人,按理她在弘文馆里读书,为何这些人都认不出她,人的相貌是不会改变的,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庆幸以前的安阳是位低调的公主,这样她才不会活在正主的yin影之下。 这样,她可以按照自己的选择活下去。 她心里念着教坊之事,封地一事不能再拖了,她不愿意活在人心鬼蜮的世界里,有了自己的封地,她就不用担心哪日自己会被戳破,至少,她可以安心些。 从茶馆里出来,牵着自己的马走在街道上,安墨白被那些学生拉住了,毕竟风花雪月的中州王身侧的王妃也是不错的人选,纵使她是安氏后裔,但在安公主安阳的名字下,安墨白的身份不是那般耀眼。 今儿的日头很好,街道上的摊位也不少,她又看到了卖糖糕的摊位,驻足在原地,看着几个孩子围着那里打转,金黄色的糕点很香,舌尖蠕动,她也去买了一块,掏了掏身上,发现出门没有带银子。 方才一路跟着九皇叔,都是她付银子,黄白之物,没有它,什么事都办不了的。 摊位前少年高挑的身形,浅红色的衣袍,俊秀之色,让来往行人多看了一眼,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出生好模样,配上华贵的衣袍,如何看都是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安阳有些为难地看着摊主,将手中的糖糕又给他送了回去,歉疚道:“对不住了,出门忘带银子了,还是还你罢。” “你这人……长得挺俊,怎地这样耍人……”年轻的摊主看着被人退回的糖糕,幽怨地盯着安阳看了须臾,才接过了纸包。 安阳涉世未深,被人这般瞧着,心中发虚,面色红了红,牵过了自己的马,往回走着。 走了几步,身后有一人走近,将她方才退回的糖糕又买来送予她,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殿下还是这么喜欢吃糖糕。” 安阳脚步一顿,警惕地看着fu人,一身黑色衣袍,身材有些略瘦,鬓角染了风霜,精神矍铄,看着她的眼神略带慈祥。 她不认识此人,正犹豫要不要搭理,便听到此人说道:“小殿下,您贵人多忘事,怎地连我都忘了,我也算您的ru母,当年在冷宫里可是奴婢照顾您的,后来您跟着皇后去中宫,您也念着旧情,经常回来看望奴婢等人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会记得。 虽说眼前的fu人透露出一股友好的气息,但皇家乱事多,安阳保持了几分警惕,她不知前十四年发生的事情,但是眼前的事情她很清楚。 当即道:“您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她再次打量了这个fu人的相貌,熟记之后,翻身上马,往正阳门方向去了。 目送了少女离去之后,黑衣fu人隐身在了热闹的集市里,毫不起眼。 宫内不得骑马而行,到了正阳门后,她就下马,将马jiāo给神策军,视线转向宫内时,同样几匹马奔了过来,马蹄声哒哒传来,她应声停留在宫门口。 方才左卫军统领李穆赫然坐在马上,她陡然愣在了原地,不是说宫内不准骑马,这种规矩也因人而异? 真不公平,她咬起了嘴唇,瞪了李穆一眼,再看时,眼光穿过了前面几个将军,落在了最后女子的身上,她歪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跟着女帝出行。 奕清欢勒住缰绳,看着愁眉苦脸的孩子,今日一身男装,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发后束起来的玉冠格外英气,如同旧时的模样。眼中含了一丝关切,她翻身下马,走近安阳,“我今日去郊外,你要同行吗?” 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安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方想回应,耳边就zhà开了女子的声音:“陛 分段阅读_第 25 章 下,她一个孩子跟去只怕不妥。” 她看向坐在马上的霍陵,不自觉地回瞪了一眼,笑着回道:“表姨今日怎么了,脸色很差啊,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表姨夫没照顾好您吗?” 少女轻灵的声音在宫门口传开,马上几人都跟着笑得前俯后仰,李穆也被逗得抿紧了唇角。霍陵气得握紧了缰绳,愤恨道:“我还未成亲,哪儿来的表姨夫。” 女帝笑弯了眉眼,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出霍陵气急败坏的神情,她握着安阳微微出汗的手心,关切道:“你出汗了,见不得风,先回宫去罢。” 安阳点点头,定定地望着奕清欢回身上马。 一旁有人打趣霍陵,“霍统领,你哪儿来这么可爱的侄女,女扮男装也可爱得紧,及笄了不曾,我们这李统领还未定亲,不如你给凑凑,顺便给你看看表姨夫在何处,解了你的相思苦。” 李穆面色一红,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吓得那人忙笑道:“李统领,你都二十多,该订亲了,小姑娘那般可爱,给你也算是……” “够了。”女帝一声轻喝,如秋水清澈的眼眸里dàng起了潋滟,惊得几日都忙勒住缰绳,看着先行一步的君主,都追了上去,这个话题也被止住了。 慢行的李穆扫了一眼安阳,低声道:“陛下温和,杨大人玩笑开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各位安好。 第12章 十二 安阳站在宫门口,望着前面的逐渐远去的背影,将不自觉地挪动了脚步,她想说些注意安全的话,可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望着李穆,言道:“我无妨的,还请大人护好陛下的安全。” 少女很是有礼,李穆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清湛的双眸上,回道:“好,我先去了,姑娘保重。” 人走净后,她才缓步往宫内走去,深宫很大,但是后宫除去依水宫外大都荒废了,旧楚文帝的妃嫔都移走了,有的放还归家,有的在暴民闯进宫时自尽了,如今的宫内很是安静。 她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集市上遇到的无名fu人,对自己这副身体的身世很好奇,那人说她,她在冷宫里待过,言过其实还是真相实言。 fu人所言,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回冷宫去探望过他们,若是真话,皇后身处中宫,断没有废弃之理,两人是母女乃是一体,宫内并没有传言说皇后被废过后位。 那fu人之言,便不能当真的。 深深想来,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前面的事情她不记得,但有无废后,史书定会记载这般的大事。 安阳顿住脚步,看着沉重悠长的宫道,她很想理清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抓住一个宫人问了藏书阁的去向,那里应该保留了旧楚的史书。 藏书阁都是给朝臣品书的地方,递了腰牌,登基入簿,就可进去翻阅资料。 管事的并不认识安阳,不过她一身衣料乃是上品,约莫着哪个贵族的闺阁小姐,大周民风开放,女儿家出门喜扮男装,但安阳长得过于清秀,一看便知是女孩子。 他看着少女在自己怀中摸了半晌,却没有找出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便好心提醒道:“小公子,若不说出是哪家公子,我让人去府上拿令牌。” “我是……”安阳眯着眼睛,适时抿住了自己的嘴巴,安公主殿下的身份是尊贵,但是陛下好像不喜欢她用这个身份,她让以上官年的身份入弘文馆便是最好的证明。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站在门口,怀里掏了许久也没有东西,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眉眼漾着愁意,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那枚‘奕’字玉佩,咬咬牙递了过去,问道:“这个可以吗?” 宫里人的眼睛格外明亮,也识货,他接过玉佩,认出是陛下之物,笑弯了眉眼,也不再耽误时间,引着人进去,一面道:“小公子,想看哪些书?我可以帮您找的。” 安阳步入殿内后,看着几人高的成排书柜,咋舌道:“我想看旧楚文帝时期的史书记载,越详细越好。” 管事的颔首,将玉佩递还给她,吩咐人去找书。片刻后,就搬了数本书册过来,在桌子上累积成 分段阅读_第 26 章 一座小山。 安阳屏退了那些人,细细翻看了几本,旧楚文帝登基期间三十载,也算在位年龄不短。翻了几本,都是关于政绩百姓名声,无关后宫之事,细微的线索也不曾有。 藏书阁内也有其他人来,安阳为避人耳目,将书册搬到了角落里,盘膝坐在那里找。 夕阳从窗户里投shè而入,落在少女身上,修长翻卷的睫毛时不时眨一下,犹如蝶翼高飞,安静美好。 角落里翻纸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藏书阁里清晰,引得一人前来,看着‘小山’后的少年郎,微微俯身随意翻了一本,道:“这是些旧楚时的杂事,公子找这些没有什么多大用处的。” 安阳抬首,迎着淡淡光线,眼前人面相生得极好,轮廓线条精致柔和,眼如天幕亮人的星河,鼻头圆润小巧,下颚处的弧度仿若匠人精心雕刻般美好,眉宇间不食人间烟火般清贵。 这般貌相的公子,比公仪北好要漂亮几分,宫宴上并未瞧见此人,她讷讷道:“哥哥长得真漂亮。” 上官衍被人这般夸奖,红了脸色,低眸看着史册,温柔笑道:“男子不当用漂亮二字。” “那么……好像也是,”安阳坦然一笑,痴痴地盯了会,才道:“您怎么知道这么没有用,旧楚文帝时期的都在这里了。” “不尽然,这些讲的都是朝野民间之事,公子想要找什么,在下也可帮忙。” 来人约莫有二十岁了,安阳在想,那他应该也知道旧楚之事,她楞了愣,放低了声音悄悄道:“哥哥可知道,旧楚文帝可曾废后?” 上官衍被她神秘的语气吸引,也盘膝坐下来,言道:“旧楚文帝册立了两位皇后,一位是懿德皇后,闺名上官秀,第二位便是当今陛下,至于废后,并未听过。懿德皇后乃是难产而故,死时乃是皇后之尊,陛下登位前,以皇后之位平定暴民。公子,这样的解释,你可明白了。” 安阳点头,想来是那fu人诓骗她了,害得她疑神疑鬼,跑到这里来查历史,腿都麻木了。 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踢了踢腿,开口谢道:“谢谢你了,不知这位哥哥唤什么,改日我备些薄礼送到府上。” 谁让这位哥哥太养眼了,礼多人不怪嘛。 上官衍惊讶于少年的礼仪,细细看时,眼前人稚嫩的面容有些熟悉,心中忆起些许人名,他忙俯身行礼,“臣上官衍见过安公主殿下,方才不知,望您见谅。” 安阳摸着自己的脸蛋,轻叹一声,说道:“哥哥如何看出我的身份,好似无人认识我的,你也是第一人。” 上官衍见少女纯真的模样,心下微微松懈,言道:“家父是上官彧,前些日子陛下将您的画像送至父亲那里,臣偶得一观,便认出了您。” 又是上官彧,安阳靠在墙上,看着满地的史册,脑子里快速闪过些许东西,急问道:“你的父亲上官彧与懿德皇后有何关系,是同宗吗?” “懿德皇后乃是家父的妹妹。” 原来如此,安阳伸手扶着额头,其中的缘故她好像理不清了,陛下让她以上官家的后裔入弘文馆,想来有她的打算,母亲断然不会去害了自己的孩子。 看着上官衍端起了沉静肃睁大脸,她笑道:“那你还真是哥哥了,入了弘文馆,你还是唤我上官年就好,不过我有一问,府上可曾有上官年此人?” 上官衍心情极好,今日不过是来此找些书籍,想不到遇上故人,言道:“没有,不过宗谱上已经有了,上官年是父亲多年前走失的孩子,几月前方找回,殿下无须为此烦忧。” 他眼中dàng漾着温热的笑意,让安阳莫名安心,“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殿下想找什么,臣亦可帮忙。” 安阳在心口权衡,不能说出实话,但又想知道上官衍那里有没有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须臾后言道:“我前些日子想起文帝后宫时的些许妃嫔,就来这里查查她们的去处,可惜找不到记录后宫的史册。” 上官衍凝视安阳转瞬之间千变万幻的眼神,觉得她有些可爱,便道:“这些你去问陛下便知,关于后宫的便不会记入 分段阅读_第 27 章 史册,应该单立成册,后宫如立后此等大事才会记如史册,殿下寻错地方了。” 不是寻错地方,是找错了理由,安阳吐了吐舌头,故作深沉道:“想来也是,那我去问陛下就好。” 上官衍将人送出了藏书阁,看着欢欣雀跃的背影,上官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般的xing情真的不太适合在皇家,难怪女帝要将人送还上官府。 身后一人饶了过来,同样也看着前面消失的背影,“阿衍,方才你在于谁说话?” 上官衍回身,女子的面貌温和如水,眸色通透,他握住了妻子的手腕,答道:“那是安公主,来这里查阅旧楚文帝时后宫妃嫔的情况,可惜无功而返。” 沈洛云笑了笑,与丈夫一同出宫,眸光里糅杂着数算不清的情绪,言道:“常大人说她不记得前尘往事,看来是真的,她应该在查自己的身份,阿衍,要不要我们提醒一二,毕竟陛下那里的心思,我们都猜不到的。” “血缘一事,殿下自被陛下收养时就已知道,虽说忘记了,但陛下都未开口,我们怎可提醒,陛下心思……十几年的母女感情,只要殿下心思正,陛下断然不会害了她。” 沈洛云顿住脚步,轻叹一声:“你和父亲心思一致,依我看,不如带着殿下一道归隐,那些嚷着立皇夫的人可没有歇下来,我想想都觉得安阳身份尴尬,谣传她身子不好,一脚踏进鬼门关里,可我方才看她脚步沉实,哪儿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夫妻二人闲聊,前面的宫门似一条河流隔断了两地。 上官衍似笑非笑,“陛下心思深不可测,岂有我们能揣测到的,静待就是,父亲归来,念着姑母的情分,也断不会让殿下收到伤害的,这个表妹机灵着呢。” 他口中机灵的人绕回到云殿,廊下灯火已经点燃,翩然成影,星光飞矢。 秦执事引着安阳入内殿,亲自沏茶给她,笑道:“陛下约莫着还有半个时辰就会回来,殿下等等罢。” 安阳接过茶杯,浅浅啜了一口,问道:“秦执事,你可知陛下为何让我以上官年的身份入弘文馆读书?” “或许天下初定,陛下为着您的安全,才有此打算的。”秦执事垂首,她跟着女帝很多年了,亦看着安阳长大的人,其中曲折,她也看得清楚,只是眼下不能细说。 少女有些不悦,趴在桌子上,露出了心里的想法,“其实我没有必要非去弘文馆的,你看她就要立皇夫了,让我去封地不就很好。” “殿下,您就别提封地的事了,封地有什么好,那里没有自由。” “可是这里更没有自由的,旧楚之事,我并不想沾染半分,秦执事,我知道外面朝臣都认为我快死了,我看不如顺水推舟……” “殿下,慎言。”秦执事被她这般古怪的想法惊住了,世上只有人为权利趋之若鹜,安阳竟然起了糊涂心思,她劝解道:“您不要再提了,陛下会不高兴的,亦不会让您去封地,皇夫已是不过是被朝臣bi迫的,陛下有苦衷,您也不能跟着捣乱啊。” “捣乱什么,谁捣乱了。” 一句话起,惊得安阳站起来,殿内烛火噼啪作响,微风过,摇曳烛火,投映到风尘仆仆的身影上,勾勒出清濯而温和的轮廓。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发现表哥长得漂亮时,那都是人家的,例如泡面头表哥李寻欢,儿时的偶像啊,暴露年龄了…… 晚上好啊,么么哒。 第13章 十三 奕清欢由外步入内,眸光犹如望进了夜色里的星空,繁星点缀,笑言:“你最近来得挺勤快的,太医今日去依水宫诊脉,都未寻到你的人。” 安阳退回到座位上,托住了腮帮子,看着女帝眼里涌动着的深情,温脉浓厚,似高山上的泉水缓缓溢出,永不干涸,她觉得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睁眼时,没有刚才的那股子柔情。 “我今日和九皇叔出宫了,诊脉的事,我给忘了。” “是你玩得忘了所有事,记得明日留在宫里,太医会再过去的。” 女帝换了常服,一身碧色纱衣,浅绣着荷莲,颈间依稀露出一截 分段阅读_第 28 章 白细腻的肌肤,应景之色,清爽宜人,她望着安阳呆滞的神情,走过去,“魂不守舍的模样,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的……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安阳有些词不达意,也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自己心事被她一眼看穿了,拘谨之后,心中渐渐地慌起来,抬眼望着她,“你好像很了解我?” 女帝被她这番变换的神情逗笑了,在她对面落座,“你我在一起十数年,自是了解你的,方才我回宫时,藏书阁的人说你去翻阅了旧楚文帝时候的史册,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的。” 安阳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女帝一眼,君主不易,必有过人的手段,更何况她还是乱世中的一名女子,征伐四方逐贪狼,见识与筹谋,确实是安氏人无法追及的。 右手有些累了,便换了左手托着下颚,诚实道:“安阳想知文帝可曾废后,可查不到。” 夜幕已临,外面一片漆黑,纵使凌州城繁华之所,也需明月照亮脚下之地,而奕清欢便是新周的明月,璀璨盛过于每一颗星辰。 “文帝并未废后,在此之前有位懿德皇后,那是你的母亲,我不过在你周岁时收养你,安阳,你或许会认为你并非是我的骨血,所以才会枉顾你的xing命。” 奕清欢顿了顿,手中把玩着茶盏,分明的骨节格外显眼,引得安阳深深凝视,眸色纯真,她想不明白,一个人就算失忆,为何连曾经的眼神都变了。 文帝膝下子嗣稀少,且都比安阳年长,在宫内她并没有什么玩伴,加之早些年亡国之人的谣言,让她的xing子变得沉稳内敛,行事果断。有些宫廷诡计,奕清欢并不了解,也是安阳教会她的。 可如今,她能够在朝堂上与那些虚伪的朝臣虚与委蛇,见微知著,可安阳却活得如同未经历过宫廷心计的人。 前后变化,相差太大。 “还有呢?”安阳见她不语,适时提醒。 本该沉浸在惊天之事中的人,却比她还要冷静,奕清欢于回忆中惊醒,言道:“安阳,这个皇位,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还给你的。” “天下易主,势必引起大乱,安阳不想。”她笑了一下,落入女帝眼中,如缥缈云雾,让她看不透彻。少女身上熏的沉水香与往日一样,细细看来,她的习惯并没有改变,只是看人行事变了。 可以看出,安阳待她没有敌意,但亦不曾有信任,如陌生人一般的相处。 思忖了很久,女帝还是想着提醒她:“你我之间没有血缘,这点,安阳你该清楚。” 一句话如洪水猛兽,扑进了心坎里,在那里盘桓,安阳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面露懊恼,前些日子,她靠的便是与女帝的血缘,指望可以得块封地去乐呵乐呵,谁知都是她的遐想。 女帝是故意提醒她的,应该是告诉她,不要妄想皇位的。 尊卑分明,如陡然一盆冷水浇到了她的头上,她黯然道:“我明白。” 眼中露出些许暗淡的神采,女帝显露出惊叹,她比起安阳更有些局促,指尖在桌面上不断摩挲,最后握住安阳的手,低声道:“安阳,我……以前的事你想不起来,便算了,如今不同了,我们可重新开始。” 搭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心粘稠湿润,安阳觑了一眼,一贯疏离的面上涌现了笑意,相对于女帝局促,她觉得自己很从容。 醒来后,她听到的都是女帝奕清欢骁勇无比,平边境,收凌州,一系列的事情多豪情热血,可现在她见到是比一般女子还要柔情似水的人。 几番思绪,她觉得自己的手心也渗出了汗意,斟酌问道:“你……会杀我吗?如今我也算是旧楚遗孤,陛下仍旧将我奉为上宾,假以时日,为了朝政……亦或是我犯错,你会杀我吗?” 她将自己尽量放松,可尾音不免还是染上颤抖,她畏惧的并非是女帝,而是死亡。 奕清欢一向不喜欢勉强于人,特别是自己在意的人,她觉得安阳的不安来于对自己的陌生,她微微弯起眉眼,温和道:“不会,大周与旧楚并无不同,同样可以护着你,我更不会对你有 分段阅读_第 29 章 敌意,杀意不过是你的臆想。” “如果我犯了原则xing错误呢?” 这句话稍稍扯得有些远了,女帝望着她认真的神色,弯了唇角:“我不会让你犯大错误,还有一事,朕必须提醒你。” 安阳心中一紧,“什么事?” “朕不立皇夫。” 喜欢女子,当然不会立皇夫,安阳浅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女帝温柔认真的面庞,她随即道:“我知道,你会立后的,我不会干扰的。” 眼下,她不过是失势的前朝遗孤,不会想不开地去触霉头。 人,该向九皇叔学习,识时务才能活得舒服。 她低首去晃动着茶盏,忽略了女帝痴惘而执着的神色,耳畔只留下叹息声。 殿内轩窗四敞,微微夜风溜进来,吹得烛光四散摇曳。安阳觉得自己该离开了,毕竟二人不太相熟,又隔着旧楚新周之间的事。 耷拉着脑袋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又想起白日间的事情,缄默须臾,觉得还是先说为好,免得他日惹祸上身。 “今日在集市,我遇到一位陌生的fu人,约莫有五十岁了,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提到了冷宫,说是养大我的人,挺奇怪的。” 闻言,女帝的神色微微肃然,犹豫了片刻,言道:“你可记得那人相貌?” 安阳点头后,她站起身,吩咐人传来笔墨,“你将那人相貌画出来,朕或许会认识。” 旧楚安氏的人都会文墨,爱好风月,若非病容遮掩了安阳的脸颊,只怕眉眼间会透露些许风流之态。 “我记得那人的相貌,但我好像不会……作画。”安阳向女帝投去歉疚的眼神,细声细气。 女帝坐在方才安阳的位置上,半眯着眼睛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奏疏,道:“你且试试。” 手中的羊毫笔似有千斤重,她楞了须臾,念叨着涂鸦的方式,信手作画,随着落笔浮现出的轮廓,空落落的心被填满。 而女帝的目光终究还是移动过来,落在安阳的身上,贪婪地守着眼前懵懂的人,看着她一脸认真沉思的的模样,心中微微松动,认真伏首案牍的样子,还是如从前一样。 有段过往,忘了也是好事。毕竟,那些历史会压得她透不过气息。 她放下奏疏,缓步走过去,看着画像,心沉了一沉,“安阳,此人确实是你幼时亲近之人,周岁罢了,我接你回中宫后,便少了来往。” 落笔有序,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安阳将此归结为旧主的功劳,缓缓舒了口气,道:“既然陛下认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并非身强体壮之人,走了一日,发生很多事情,让她措手不及,应该回去理理思绪才好。 回去后,宫人服侍她躺下,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她觉得自己尚算幸运,并不觉得气愤或者怀有恨意,奕清欢不管是否有野心,但能留下她的xing命,亦是难得。 她翻了个身,想起外面的传言,或许立皇夫对所有人都好,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就可以放她去封地,做个闲散之人。 困倦得厉害,想了会就睡过去,但还是将白日里想到的教坊之事刻在心里,那里的人据说貌美天仙,或许陛下会喜欢的。 入夜后,云殿依旧灯火通明。 女帝登位,选用的丞相便是旧楚的兵部尚书瀛绰,他在亲自押送粮草后,凌州城才被人攻破,算是躲过一劫。 起先,他也很警惕,见到许多旧楚的朝臣被赶出后,心中害怕,在收到为相的旨意后,久久无法回神,他也是恋旧之人,心中想到的是旧楚天下。 两年过去后,他看到是勤勉的君主,海清河晏也是他极力作为之事,渐渐的也就诚恳地侍奉女帝。 他看到画像后,触及女帝眼中的愁绪,明白了事情来源,言道:“陛下,两年前,小殿下昏迷,若她健康,安氏死伤过半,又无母族依靠,旧楚朝臣心向已变,无法援助,您若让她登基,外间人知道您二人毫无血缘,兵符在手,都会认为她是您手中任意拿捏的傀儡皇帝。安氏不平,再生祸端,也是常情。” “现在,新朝初立,您是九五,乃是臣民所向,安氏不足为惧, 分段阅读_第 30 章 其实您可昭告天下,与安公主撇清关系,封王迁去封地,可以平息很多祸乱。您藏着只会让有些人更加不平。” 女帝冷冷地睨了瀛绰一眼,“这样朕膝下空虚,你们更有借口催朕立皇夫。” “陛下,您莫非真想将君主之位让与安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瀛绰,我记你一功,让你活到最后,最后领盒饭。 今天我家夫人当着别人面说不认识我,然后我就和她再见了……分手快乐。 第14章 十四 “瀛绰,别扯乱话题,朕宣你来是让你来解决此事,安公主不记得前尘往事,你行事时勿要牵扯到她。”女帝垂首,不予计较瀛绰的话。 “臣明白,臣会秘密寻访此人,不会打草惊蛇。”瀛绰接过画像后,屏息退了出去。 万家灯火在夜色下朦朦胧胧,站在高处,放眼望去,犹如星盘上密布的星棋,好看得有些不真实了。 翌日清晨醒来时,安阳用过早膳就坐在庭院里,细瘦的指尖拂过花上的露珠,日照过后,露珠便没了影子,命实在短暂得很。 人心鬼蜮,宫廷险恶之地。 她本不惧怕任何人,但这里的权势让她望尘莫及,且不说她没有入仕的心思,就算她有,没有傲人的手段也不能在朝堂上安然生活。 看透了这些,她又想着自己的封地,其实老死在封地,也不错,就像九皇叔那般活得恣意盎然。 眼下,外间闹得起波浪的都是安氏一些没有权势的人,失去了祖宗给的庇护,渐渐成为底层百姓,他们不甘心就想着旧楚江山,借以恢复自己宗亲的身份与富贵。 她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柳条,稚嫩而柔软,身旁的宫人见她不说话,都停住了脚步,敬畏的眼神很明显,皇室唯一的公主,指不定就是后面的天子,而她们伺候周全了,指不定就是天子近臣了。 安阳默然叹息,宫中的制度快要压得她透不过来气,院子站了会,回殿换了身男装,从宫人那里要了男子的折扇,一人往教坊去了。 宫内教坊都是由各地选拔过来的伶人,技艺娴熟,能歌善舞,最主要一点便是长得花容月貌。 长袖歌舞,花团锦簇,甚是喜眼。 教坊设于宫中,分左右教坊,本有内侍掌管,后设置教坊使,归属礼部。这里鲜少有人会去,只有在宴会时才会用到这里的伶人。 安阳进去时,庭院内清冷,更无人来迎接她,往内走去,步入练习的屋子,那里的琴声悦耳,纱幔之后,舞姿动人。 偏偏她进去后,琴声停了,舞女也盯着她,好端端的美景就在眼前停止了。 屋内红锦彩绸,百花尽绽,灿烂明媚的花叶,其间的女子穿着精致的绸衣,体态婀娜,眸色秋水,各州府地都是花了心思的。 其中一位女子走近她,着了一身紫色宫服,样式似是女官,安阳笑言:“想必您是教坊使。” 她掏出玉佩,在教坊使面前晃了晃,“陛下命我来这里看看。” 看着教坊使低眉颔首的神情,安阳颇有一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近日才发现这枚玉佩带来的用处竟是这般大,女帝看来也是个用心的人。 教坊使不惑之年,比起这些伶人,姿容老了些,但她待在这里多年,熟知宫廷里的规矩,眼前小公子未说明来意,只道听陛下行事,她隐约猜出一二。 前朝就有伶人升为妃嫔的前例,陛下登位两载,后宫无一人,朝臣追得紧,想必是想通了。她俯身退后一步,指着后面跪地的少女们,言道:“最近坊内编排歌舞,故而这里都是上佳之色,您想见见其他人,臣可以命人唤来。” 安阳眨眨眼,屋内摆着很多乐器,不过占地很大,远远看不清楚,安阳走近几步,半蹲在那里,细细打量这些少女。 她看到南窗下旖旎绽放的鲜花,便走过去搬了过来,晨起莹润的水珠顺着枝叶流淌下来,中间的舞台高于平地,她便坐在那里,笑道:“你们说花美还是你们自己美?” 一系列的举措惊住了众人,教坊使觉得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格外有趣,明明是女子 分段阅读_第 31 章 却一身男装,耀阳的光芒铺陈于上,她记得安公主好似也是这般的年龄。 重要的是,她手中的玉佩是江北之物,更是女帝贴身不轻易赠人的物件,如今出现在她手中,更加确信了少女的身份。 她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事情的变化。 安阳手中的牡丹花是教坊使精心呵护的,嫩绿的枝叶缀着娇艳的花朵,愈发显得鲜妍高贵 。 伶人都不敢说话,胆大者悄悄抬首,觑着眼前温熙平和的少年,心中砰砰跳了几下,又将目光落在牡丹花上。 牡丹花乃花中之王,谁敢自称比它美。 “没有人说话啊,自惭形秽还是有话不敢说,我又不是陛下,无须拘束,尽管说。”安阳一面说一面摇着自己的十二骨紫檀木折扇,额间碎发被撩起,添了几分风流之态。 屋内静得可怕,安阳颇觉无趣,面对她都不敢说话了,见到陛下,指不定要吓得哆嗦。这里的人都被权势吸引,附骨入髓,定是她说得不明白。 她招招手示意教坊使过来,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攥着清凉透肌的折扇,看着教坊使笑成了花,走过去道:“想说什么尽管说,公子和蔼,若是给了你们机会都不好好把握,你就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吧。” 其实按照旧楚规矩,宫内的女子都是君主的,不得与外人私相授受,教坊又是官署,与宫人无差别。 看着满屋子莺莺燕燕,安阳心情有些低落,哀叹君主真的好幸福,现在大周民风如此,若奕清欢纳了这满屋子的人,也不会有人异议,那些朝臣指不定会欢欣鼓舞他们的女皇终于开窍了。 教坊使说完,就有人抬首了,安阳看过去,一双手肌骨莹润,五指并拢,格外修长,她走过去,看着那双手,觉得与陛下挺相似的。 两者应该相配,她满意点头,yu开口,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今日怎地没有声音,又偷懒了不成。” 安阳险些忘了,九皇叔最擅长这些,她回过身,巧笑道:“王爷也来了,好巧好巧。” 安墨白方才进门就看到跪了满地的伶人,锦绣的人群里淹没了一身男装的人儿,现在看去,小安阳一身素衣,但因她实在是风华霁月,明珠在前,显得身后的伶人没了色彩。 但因她笑得十分诚恳,安墨白觉得此事有妖怪。 “咦,你也在啊,我是听说这里编排了新的歌舞,想着来尝尝鲜,你来这里莫不也是如此。”安墨白走过去,凑近安阳,低声:“想来你也精于此,怎地到这里来玩,后日就要去弘文馆,应该温习课本才是,小心荒诞玩弄,陛下打断你的腿。” 安阳眨眨眼,细细消化这句话,精于此三字,意味不大明显,留下那个少女,其余人都赶了出去,拉着九皇叔坐在舞台上,吩咐少女弹首曲子。 看戏的安墨白还是一副水油光滑的模样,yin柔纤巧的面容上涌动着笑意,随手掐了一朵牡丹花在手中把玩,也不顾及身后教坊使沉下的脸色。 她将花chā在了安阳的发上,显得有些诡异,听着绵长的琴音,言道:“你看中这个丫头了,往自己宫里放人可以,但是教坊里的人不大好,而且这些人大都是□□后送给朝臣的。” “无妨无妨,我又不自己用。” “那你预备送给谁,我就不必了,不缺。” 安阳瞥她一眼,言道:“我预备送给陛下,你说陛下温润如水,是不是也会喜欢这些同样温柔的姑娘,你看那双手,十指尖尖,如荷塘里的嫩藕一般,赏心悦目啊。” 安墨白被她不急不缓的话猝不及防地噎住了,干瞪着双眼,缄默了少顷后,不得已言道:“安阳,你是我见过最孝顺的,就算陛下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未免也太……太……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安阳也被她的话惊着了,原来她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也难怪前些日子,她劝自己小心些。 “你可知陛下只要纳了这一人,朝臣就会有理由让陛下立皇夫……” “立皇夫,甚好的,九皇叔,这里的人底细干净吗?”安阳有些兴奋,秀和柔美的下颚微微扬起,胳膊支在膝 分段阅读_第 32 章 盖上,看着对面女子的面貌,温润和煦,想来也是个温柔的人。 陛下,定然会欢喜。 安墨白有些头疼,她好像成了帮凶了,无奈道:“都是干净的,如同那些宫娥一般。安阳,你懂陛下爱好吗?胡乱塞人过去,弄巧成拙,龙颜大怒啊。” 这句话成了重点,安阳侧身看她,点头:“所以,我先试试,美若天仙的女子,谁不爱,虽说我不爱,但是陛下应该会喜爱。” 安墨白语塞,见着小安阳将女子带走,她站在门口,回首看了一眼教坊使,瞳眸如夜幕下漆黑的瀚海,深邃而幽澈。 安阳走在前,见九皇叔停住脚步,她也顿住,“九皇叔,你若留恋,多待一个时辰也好,我先去安排一下。” “你如何安排?”安墨白回过神来,一步踏近。 “自是安排进云殿啊,司寝的宫娥比较合适,我去找秦执事。” 安墨白再次一噎,悻悻道:“殿下安排真是周到,小王自愧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九皇叔:侄女安排得真妥当。 下次更文时间为周二。 第15章 十五 宫中没有秘密,云殿之内的宫人都是秦执事挑出来的,故而,当她看到教坊中选出来的秦若时,看着安阳的眼神久久无法挪开。 一片静谧中,安墨白在一旁悠闲喝茶,看着怯生生的秦若和不知所措的秦执事,幽幽道:“秦执事,小殿下行事有分寸,秦若的背景跟干净的,不就多了一个宫人,翻不了太多的风浪。” 秦执事揉着自己发胀的额角,言道:“中州王,教坊中的人皆是清白之身,臣也明白,只是陛下若是知晓此事,只怕不喜。” 她万万没料到,安阳已对女帝没有了心思,不仅如此,还特地给她和别人牵起红线,月老的职责都被他揽了过去。 “为何不喜,秦执事,你说陛下喜欢怎样的人?”安阳想了想,还是想问明白,日后方便行事。 “小殿下,你cāo心的事好像并非如此,你应该去文博侯府才是。”秦执事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安阳的神情,轻声提醒。 旧楚的国舅文博侯上官彧,在继后奕清欢入宫后,便携家眷归隐,如今归来,爵位依旧,只是入弘文馆做了学士,不再涉及朝政。 安阳点点头,她本就大打算去拜谒上官衍,只是不知备些什么礼物才好,她楞了会,才道:“我晓得了,只是秦若还需秦执事安排下,若陛下欢喜,需告知我一声才好。” 绕来绕去,就绕不过这件事,秦执事见她安阳听下了听到她的话,也应道:“臣知晓了,不过陛下若是不喜,后果需殿下自己承担。” 如何会不喜,最多将人发还教坊罢了,安阳稳了稳心神,抬脚踏出了偏殿,路上遇到神棍常澍,她有些不喜,冷冷哼了一声就离开。 常澍摸不着头脑,看着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悲哀,她在无意中得罪了这位魔王,幸好人家不参与朝政,不然定会给她小鞋子穿。 她往前走了数步,遇到陛下身边贴身女官秦执事,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到身后娇羞的女子身上,眉梢跳了两下,讷讷道:“陛下,这是开窍了?我可刚刚遇到了安公主,她不悦想必就是因为眼前人?” 秦执事被安阳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现在遇到太史令常澍,事态变得愈发复杂,只怕人人都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女帝的头又得疼了。 “常大人误会了,这是安公主送过来的,从教坊而来,说是司寝的宫娥。” 事实与想象中的差距甚大,常澍绷不住神色,笑开了花,言道:“安公主这是闹什么幺蛾子,陛下若是知晓了,定然伤心,秦执事最好不要将此人送至御前。” 秦执事自是懂得这些道理,叹息道:“谁说不是呢,陛下想来温顺,遇到小殿下的事,大多会顺她心意,就算此人送至御前,最多会将人发还教坊,自己伤心,也不会与小殿下计较。” “不过陛下自己的事与我等无关,她行事谨慎,不过这类之事,你我急不得,小殿下不理解陛下的心思,自是不会往情爱方面想,我觉得陛下纳了 分段阅读_第 33 章 伶人也好,试试小殿下的心思。” 常澍笑得很欢,落在秦执事眼中是幸灾乐祸,她言道:“若真这样了,二人只会越走越远,小殿下一心想着去封地,无非是你们这帮朝臣bi迫,谁愿意日日听到诅咒自己亡故的谣言,你们太史局一向按星象行事,为何不解除谣言。” “陛下不主动,我也没辙,小殿下已然十六,二人没有血缘的事在安氏老辈之中不算秘辛,趁着安氏人尚算安分,不如将小殿下归还上官府,断了劳什子的母女名分,也好早日定下婚书,星象之兆,二人乃是命定的伴侣。” 秦执事拉着常澍往无人的地方走了几步,低声道:“小殿下行事愈发像孩子,你熟知医理,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皆大欢喜。” 常澍看着数步外天仙般的美人,摇摇头:“秦执事啊,一山难容二虎,小殿下惊人的才能在早些年,你便已领略过,如今不是安氏天下,她若如从前一般,天下必然易主,麻烦事更多。” 从前的安阳睚眦必究,政治上的才能远胜于奕清欢,如今的她天xing中的善良犹存,安稳度日,也是一件好事。 重中之重,失去的记忆再找回来,谈何容易。 “那就这样拖下去罢。”秦执事也懂朝政之事,听了天下易主几字,吓得不敢再往深处想,扭头就走。 “秦执事,我话还没说完,您别走啊,此事有解。” 常澍追过去,在秦执事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后者神色微变,摇头不允,“小殿下的幺蛾子,她自己一个玩就算了,你这般做,岂非火上浇油,陛下动怒,你我都承担不了。” “秦执事,人是谁送过去的?” 秦执事诧异,“小殿下呀,你傻了不成。” “既是小殿下送过去的,与你我何干,将人安排司寝也是小殿下的吩咐,你不过遵命行事,天塌了,小殿下顶着,又不会折了你的腰。”常澍半开玩笑地解释,事关安阳,奕清欢多半是高拿轻放,牵扯不到旁人。 秦执事犹豫了半瞬,觉得言之有理,便点头允了,带着秦若去了帝王寝宫。 奉命进宫的常澍则去了云殿,步入殿内时,桌案上摆了锦盒,似是要送礼。 而女帝在一旁俯首案牍,近前后,常澍便恭谨地行礼:“陛下。” “常大人,请起,想来你最近无事,便唤你进宫,有事吩咐于你去做,”女帝起身,走到锦盒一侧,招手示意常澍走进些。 常澍依命行事,女帝说话总是这般直接,她回来后就日日在太史局忙碌,怎地就成了‘最近无事’。奔波近一月,才将文博侯请回,一点功劳都不记得了。 她凝眸望向锦盒,那里不过摆着一方砚台,细看之后,脑内泛起了无数波澜,这是开山之玉打造而成的,世间只此一方,据说是旧楚文帝的心爱之物,辗转落入奕清欢手里。 今日拿出来,莫不是赏她的? 常澍面上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平静,眸色清亮,听着女帝言道:“朕本打算亲自去文博侯府,可是君臣有别,如此也不妥,细想,你与上官彧相熟,不如你与安阳带着这些礼物走一遭也可,文博侯也是知礼之人,想来不会多想。” 原来不过借她的手送予旁人,常澍心中郁气难消,看着紫方砚台的眼神略微热络,低首道:“诺,臣领命。不过小殿下不太喜欢臣,看见臣也不开心,您要不要换一人随她同行。” 不喜的原因,自与二月二宫宴那日有关,女帝知晓安阳的孩子心xing,觉得她活得愈发顺遂自己的心,她只微微一笑,“无妨,太史令多虑了,安阳懂得分寸,此事就这般定了。” 难得的机会,常澍觉得自己应该推脱才好,二人数日才见一面,只会让安阳的心思离得越远,她作揖道:“陛下,文博侯知晓小殿下身份,您何不自己带着小殿下过去,春日花景并未凋零,近日街上多了些杂耍,想来也是很热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常澍叉腰:今晚,我是主角。 安阳:常大人,想让我背锅? 我写了写了,莫名感觉秦执事与常大人这对灰常有cp感。 分段阅读_第 34 章 下更星期四,留言前二十的有红包哦。 第16章 十六 音落,女帝向常澍投去了狐疑的眼神,她不过刚过而立之龄,瞧上去似是花信年华,今任的太史令与往任不同,为人行事低调,除去需太史局出行的场合,几乎看不见此人。 然而,她知道的皇室秘辛多于前辈,让女帝多了些许兴趣,“太史令此话何解?” 常澍瞧着女帝谨慎的眼神,心扑通扑通的跳到了嗓子眼,忙改口道:“臣的意思是小殿下与您有些疏远,不如趁此修复您二人的关系。” 是何关系,陛下心里清楚就好。 女帝微笑,看着身前‘老jiān巨猾’的太史令,言道:“卿之意,甚好,那明日朕亲自前往,你且下去吧。” 常澍顿时吐出一口气,恋恋不舍地瞧了一眼紫方砚台,俯身退了出去。 对于女帝的亲近,安阳已有些抵触,听到传旨时,愣了须臾,才颔首应下。她有些不习惯这些与女帝接触,天子如猛虎,多少都有du的。 只是拜谒上官彧却是必行之举,推脱不得,舅父家中,应该比宫廷简单多,要是就此在侯府住下也可。 上官衍貌美,其父又是曾经的美男子,大约也差不到何处去。她胡思乱想了一整夜,早起时,眼下乌青格外明显,伺候的宫人看着,都面面相觑。 小殿下一向安静,且定时就会安寝,像昨夜那般还是第一次,贴身的宫人青黛伺候她穿上外衣,觑了一眼安阳无神的双眸,关切道:“小殿下,可是有烦心事,奴婢看得清,自昨夜内侍过来宣旨后,您就闷闷不乐,陛下若是瞧见了,也会忧心的。” “她会为我忧心吗?”安阳反问道,女帝奕清欢甚为年轻,想要自己的孩子也很容易,天下之大,总有让她动心的人,可是她心里总觉得奇怪,等位两载,若立皇夫,只怕孩子都有了。 若是这样,她这个安氏后人大可摒弃,但是这样折腾,女帝半点好也捞不到的。 比如此行,她大可一人前去,帝王去臣子府上,不合规矩的。 亦或者,她这个人还是有用处的,毕竟拿捏住她了,安氏后人就会安静些,只有这么一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了。 青黛见她疑惑不解,默默叹息,言道:“依水宫中伺候您的都是曾经陛下清和宫中洒扫人,您与陛下的关系,奴婢们都看得清楚,母女同心,和乐得很,如今您行事避着陛下,陛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的。” 安阳脸有些苍白,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神色,不安道:“洒扫的人……暴民进宫后,不是说将宫内所有人都杀尽了,怎地还有遗漏?” “唯有冷宫中的人活下来了,那里太过偏僻,都是荒草,四门出不去,唯有那里可躲避的。凡是宫里有些品阶的人没能逃过,相反奴婢等这些洒扫干杂活的人逃过一劫。” “你当时已入了冷宫,若不是您在那里,只怕奴婢等人已经……” “等等……我为何又入了冷宫?”安阳觉得不安,思绪有些不听使唤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从心里涌出,正主前十四年做的事情太多,多番的惊人之举,冷宫也是进进出出,真是奇怪。 青黛似是惊讶小殿下会问这个问题,自己与她并不相熟,冷宫里她不过去躲难,毕竟江北望族的外孙在那里,暴民碍着江北的名声也不敢随意大开杀戒,冷宫里匆匆一眼,就没再见过她。 后面,小殿下伤重时,女帝信不过外人,才重新使用了清和宫的人。 “好似是您言语不敬,文帝大怒,才废去了您的爵位。” 安阳揉着自己的脑袋,心内惴惴不安,好奇是怎样的言语不敬,让文帝会废弃爵位这般严重。她的心,沉了下去,转而又镇定下来,旧楚早已过去,新周才是眼前的政权,不必被过去的事情烦恼。 有些事情稍稍琢磨些许深意就可,不必太过当真。 她坐在那里,由着青黛替她梳头,因着出宫之故,将长发用玉冠束起,今日穿的是一身绯红的袍子,简洁大气,长长舒出一口气,用过膳食后,就去云殿等陛下。 分段阅读_第 35 章 人将她引进女帝的寝宫,她步入后,就在一旁坐下,早朝刚过,想来陛下去更衣了,她昨夜睡得不好,坐在这里无事反而有些昏昏yu睡。 时间久了,就当真睡着了,耳畔响起了脚步声,激得她慌忙站起,无措地看着一身常服的女帝。 奕清欢瞧着安阳不安的神色,朝她走了一步,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稍稍弯身,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眼下摩挲了下,怪道:“昨夜睡不好,是何故?我记得你睡眠一向很好的。” 安阳郁闷,深处权利的中心,跌宕起伏的日子,想睡也不敢睡了,她不敢推开女帝,屏住呼吸,垂首道:“春日有些微热,夜间总睡不踏实。” “你也说了春日,依水宫那里尚算清凉,你若觉得热,夏日岂非要钻进冰库里,若是睡不好,让太医开些安神yào。” 只一眼,女帝就看穿了她这个谎话,安阳神色变了一下,不知是喜还是忧。 女帝拍了拍她的肩膀,知晓她心里的压力,那双如能贯穿人心的双眸落在安阳的脸颊上,如常地柔和下来,浅笑道:“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一些事情让别人告诉你,不如我亲口告诉你,免得生误会。” “不会的,我没有误会你。”安阳此时,略显沉稳,只是眼睫总是在眨,看着女帝的眼神总在躲避。 人的记忆变了,日常的小动作却不曾变化,女帝皆看在眼中,如从前般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好好看着我就是,在躲什么,心虚吗?” 说及心虚,安阳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司寝宫娥的事想来还是个秘密,眼中重新焕出了光彩,悄悄地往后移了一步,眯起了眼睛笑言:“陛下,说笑了,安阳有何可心虚的。” 女帝望着她脚下空出的青砖,心中明了,淡淡道:“你做了亏心事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喜欢离我远一些。” 闻言,安阳果断地踏出一步,比方才的位置还要近一些,眼中波澜生起,好似告诉女帝:我没有心虚,离你很近的。 她觉得自己有些吃亏,眼前温柔的帝王,知道正主的很多习惯,有时行事都是身体本能发应,她的脑中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而她,一点都不知晓女帝的习惯,若是知晓了,便可省去很多事。 女帝眼中漾着笑意,轻笑道:“真乖,比以前乖多了,我们出宫罢。” 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女帝揽起安阳的手腕踏出了殿门,云殿内的秦执事匆忙而来,见到二人牵着手,先是怔愣了下,又凝了眉梢,低低道:“陛下,霍统领有急事见您。” 女帝平静眸子微微闪动,握着手心里温热的手腕,神情复杂,“很急吗?” 秦执事朝安阳那里看了一瞬,点头道:“霍统领神色凝滞,似是大事。” 女帝神色一僵,侧眸无奈道:“安阳,我让常大人陪你去,着实是我不是了。” 熟料,安阳满面笑意,眸中dàng漾着窃喜,忙抽出了自己发麻的手腕,那里烫得很,好像有火在灼烧,言道:“陛下无须如此,政事要紧,既是如此,安阳一人去即可。” 不待奕清欢反应,那个小小的身形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一眨眼没有了踪影,欢快地脚步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女帝看着自己留存那人温度的手心发愣,不悦道:“到底是何事,霍陵这般焦急。” 搅了女帝好事的霍陵正焦急地侯在云殿之内,见到女帝一身民间常服之后,愣了须臾,才行礼,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办砸了事情。 心里十分惆怅,表姐以前在宫中都是高洁出尘的模样,鲜少有动怒的时候,她不善于伪装自己,怒了便是怒了,哪怕面对朝臣,也是如此。 她觉得头皮发麻,言道:“陛下,臣抓到了霍青,就是文帝身旁的内侍。” 霍青此人,旧楚朝臣都有些印象,本是君主身旁伺候的内侍,后不知为何被贬去了行宫,待大周立国后,便没有了他的去向。 “朕记得他在暴民进城前就去了行宫,你抓他何用?”奕清欢面色沉了沉,旧楚的人,她记得不太真切,但霍青此人虽说是文帝跟前伺候,后归顺安阳,但 分段阅读_第 36 章 君主喜怒无常,被贬也是常事。 霍陵的神色有些难看,她不过是遵密旨,与神策军一同抓捕画像上的fu人,意外发现了霍青,便抓住了人,熟料霍青要见陛下,声称事关昭平公主。 昭平便是安阳旧楚时的封号。 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将人带来御前。 “霍青称他知道的事情关乎小殿下,不愿告诉臣,臣只好前来询问您的旨意,见还是不见,他说文帝与小殿下曾有协议,但是何协议,他为保命不愿说。” 事发突然,奕清欢一下愣住了,眸中一潭静水被人投进了石子,泛起涟漪。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安阳失忆,不记得那些事情,无处求证。 霍青也曾是安阳信任之人,或许会为她解密。她立即果断道:“人在何处,带朕去见他。” “诺,人在天牢,臣陪同您前去。”霍陵领命,立时带着女帝去了天牢。 * 小殿下则是十分不喜地在正阳门口看到了太史令常澍,看着她一身官袍,上面绣着飞鸟,她依稀记得听闻了太史局的用处,无非观测天象罢了,与民间的神棍颇为相似。 常澍看着不善的小殿下,心虚地和车夫一道坐在了马车外面,暗道自己时运太差,得罪了未来中宫之主,真是祖上yin德未曾庇佑她。 文博侯府早年已经荒废了,女帝另派人修缮旧楚安氏亲王的府邸,那里是离宫中最近的院落,周围住的都是大周高官权贵。 太史令常澍赶车许是第一次,停在侯府门前时,上官衍有些惊愕,忙下台阶相迎,未开口就听常大人打趣道:“世子,得罪了陛下不要紧,切勿得罪车内的小魔王,苦不堪言啊。” 上官衍并非第一次见到太史令,晓得她洒脱的xing情,言道:“您有惧怕之人,也是少见,她的xing情和顺,与懿德皇后相似,想来定是你不对了。” 常澍不乐意道:“果然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是讨不到好处了,当年的懿德皇后可是出名的xing情和顺,小魔王只怕不成,小心被她掀了你侯府的砖瓦。” “无妨,父亲那里多的便是砖瓦,不会亏待了小殿下。” 常澍语塞,文博侯喜爱幼妹不是秘密,如今幼妹故去,将情谊转到了小殿下身上,看来陛下的棋走得很对。 作者有话要说: 前章福利已发,注意查收哦。 第17章 十七 两人寒暄了几句,安阳便探出了脑袋,看着玉树临风的上官衍,眼前陡然一亮,笑得眯弯了眼眸,没来由地静了心,果然还是皮囊好的人受欢迎,赏心悦目。 她跳下马车,乐道:“哥哥今日好像很开心,比那日要俊美多了,可曾娶妻了?” 对于安阳的自来熟,常澍怔得差点掉了下巴,索xing看着这对表兄妹聊天。两人站在一起,相貌有些相似,许是血脉关系,她也懒得多想。 上官衍引着安阳进府,一面道:“臣早已娶妻,不是凌州城人。” “原来如此,哥哥打算入仕吗?”安阳左右看了一眼,侯府内并无奇景,想来是刚搬进来不久,还未打理好。不过景色尚算雅观,比不得权臣府邸,也可算名门。 上官衍转头看着少女,只觉得她的眸光温暖而明亮,澄澈无比,嘴角不自觉勾出了淡淡的笑容,言道:“新朝开立两载,今年开放科举,陛下广纳贤才,臣想去试试。” 安阳不以为然,说道:“试试啊,好玩吗?听说男女皆可,不过哥哥这番脱俗的样貌,让人想起了羽化成仙的仙人,不似追名逐利的官场上沉浮的人。” “殿下,那是考场,是朝廷选拔人才之地,不是玩乐之地,再说臣若是仙人,也不会随着父亲回凌州城。”上官衍有些无奈,他们在外时刻注意着凌州城内的动静,小殿下病危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周。 早前,父亲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若非被世俗牵绊住,只怕两年前新帝登位时就回来,也不劳常澍走一趟。 安阳知道科举制度,也不多问,脚下石板的尽头走来一人,身姿飘杳,样貌与身旁漂亮哥哥有几分相像,一身青松翠柏的长袍,甚是好看 分段阅读_第 37 章 。 待人走近后,她才俯身行了揖礼:“安阳见过侯爷。” 一旁轻松无趣的的常澍向她投去了质询的目光,“小殿下,您怎知他便是文博侯?” 安阳瞅着‘不怀好意’的神棍常澍,言道:“五分皮囊,五分气质,哥哥长得这般似仙不染纤尘,将来侯爷也是仙风道骨之人,况且二人相貌三分相似,一看便知的。” “小殿下聪慧,常大人计较太多了。”文博侯上官彧笑着站在一侧,请安阳先行。 身后的常澍神情有异,目光总在安阳与文博侯之间飘忽,她落后一步,拽着上官衍言道:“俗话说甥舅一家亲,我怎地感觉这个小殿下与侯爷颇为相似。” 上官衍用烟火全无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敛眉垂目,言道:“常大人想多了,你也说一家亲,像了三分而已,许是像懿德皇后罢了。” 常澍想了想也是,她并未见过懿德皇后,传言是位美人,倒也符合小殿下的气质。 花厅内摆了很多茶果,安阳随意坐在了下首,看着神棍将今日带来的礼物一一送予了文博侯,常大人两只乌木般的眸子里含着几分殷殷之意,安阳不免多看了几眼锦盒里的礼物。 不过一方砚台而已,也值得神棍这般执着,她摇了摇头,坐回原位上。 多年的游离在外,造就了文博侯淡泊名利的xing子,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慈爱,比起陛下,更像长者。 她捏了一块糕点,想起了明日入弘文馆的事,放下了糕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心里的衣袖,她好像什么准备都没有,连去哪个班都不知晓,更不知先生是谁。 心中一时复杂,抬眸时恰好看到侯爷望着她,眸中带笑,不过多了几许觞然,她有些不解,yu问话时,却被上官衍拉了出去,想必常澍与侯爷有话要谈。 二人站在屋檐下,他言道:“小殿下觉得屋内憋闷,不如带您去花园走走,因着您今日过来,父亲推了故友的相约,不过他为人刻板,怕是与您说不到一起的。” 安阳点点头,想来也是,她二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上官彧似是不善言语,意态沉稳,细水长流之势,不晓得他的xing子怎地这般淡然。 “侯爷xing子当真难得,也是奇怪,子像父,哥哥也别那样就好。”安阳应道,一脚跨出,离了花厅。 今日的阳光很好,府邸的格局雅致,回廊又长又窄,墨色幽香浓郁,也不见下人,可见侯府低调得很。 走至后院时,闻到了淡淡yào香,安阳鼻子很灵,多行了几步,就瞧见了木架上摆放了很多yào材,她奇道:“哥哥府上也有精通岐黄之术的人?” 上官衍两根修长的手指撩过了架子上的yào材,眼睛澄净如净潭,“是内人,她本是乡镇上行医的大夫,后嫁给我后,便不再行医,不过还是有收集yào材备不时之需的习惯。” 音落,屋内走出一人,安阳瞳仁一缩,眼前女子一身湖水蓝长裙走下台阶,浅淡眸中漾着几分笑意,俯身行礼:“小殿下。” 一股香气缭绕,安阳抿了抿嘴角,踩断了脚下枯枝,叹道:“姐姐身上真香,大夫也会调香?” 沈洛云莞尔,“小殿下对香味似是很敏感?” “非也,久病成医,闻到yào味就觉得周身都不舒畅,鼻子灵了些而已。” 面对于安阳的坦然,沈洛云面上神情幽深而晦暗,浓浓的叹息声淹没在心间上,她看着一旁同样神色不明的夫君,笑道:“你回去陪父亲,我与小殿下聊会,女子之间的话题总是多些。” 上官衍求之不得,对着她便深深一礼,巧笑道:“谢过夫人了,我这便回去。” 沈洛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安阳在一旁坐下,随意道:“小殿下,这些年过得可好?” 家常话又多了些深意,安阳不知文博侯府是何深意,她不懂外间的关系,亲生的父子都信不得,更遑论表亲。她点头应道:“尚可,不缺衣食。” “小殿下的xing子有些像阿衍,洒脱得很,如今的形势,您不如归上官家,撇开了公主的身份,您也不是百姓议论的对象了。”沈洛云执起茶壶,给安阳倒 分段阅读_第 38 章 了杯水。 “如何归?”安阳来了兴趣,托腮看着眼前的阿嫂。 其实,她求的也不过是一份平安罢了。 沈洛云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执着茶壶的手颤了颤,纤瘦的脊背微弯,诧异道:“你也有了这等的心思?想来你被父亲说中了,都非贪慕虚荣的人。” “阿嫂说得很简单,我醒来后前事尽忘,若非陛下坦言,我都不知自己的身份,前朝遗孤,怎听都不好听。陛下若有心思大婚,我也能得块封地去躲难,如今这日子,总感觉被人掐着脖子。” “你若愿意,我去告诉父亲,让他上折试试。” 沈洛云说话也爽快,并未有半分的言辞闪烁,让安阳多了几分好意,望着她温平静陌的脸,低低道:“那便试试,我觉得陛下大婚,我就可以解脱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这个半路捡来的可以丢弃了。” 安氏已亡,上官府也算舅家,待上一段日子,无人再盯着她,也可溜之大吉。不然四面楚歌的感觉,总觉得哪日就会丢了xing命。 一些话说得,但也有的说不得,沈洛云笑了笑,言道:“小殿下,不记得前事,是忘了所有?还是只忘了些许伤心的事?” “所有,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安阳托着下颚,看着阿嫂面上的讶然,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她既然收了这副躯体,脑子中应该存着些记忆,偏偏什么都不记得,如同一张白纸。 “你怕是遇到伤心事了,亦或者被yào物控制,也许伤及脑部,都有可能的。” 关于yào理,安阳有些迷糊问道:“那如何辨别?” 沈洛云饮了口清茶,看着少女瘦弱的模样,面色红润,想来病症好了大半,笑道:“手拿来,我瞧瞧,你没有伤到脑子,那便只有前两者,高烧烧坏脑子也是有可能的,看你这个模样也不像失了心智。” 神鬼之说,是无法说明的。安阳半信半疑地伸出了右手,密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流转,闪烁发光,她磨了磨牙根,言道:“我脑子可是好好的,阿嫂莫要诊错了。” “自是不会,且看你意气风发的模样,就知你脑子没有受到重创。”沈洛云笑着应了一句,探上她的脉搏。 两人沉默了须臾,安阳微微偏头,看着一旁木架上晒干的yào材,眼角微微上翘,侯府内的日子还真简单。 沈洛云收回手,面色不算难堪,只是有些惭愧,语气比之方才更加和软,“我也不知,许是你遇到伤心之事了,许是高热烧坏了脑子。” 安阳眨眼,这些话说得像耍赖,方才言辞凿凿,此时又胡说一通,她不是傻子,见微知著的天赋还是有的,她倔强道:“你未提yào物,难不成我吃了yào才会不记得前事?” 小殿下不好糊弄,沈洛云微微苦恼,微微垂眸,看着杯中茶水,“我确实不知,不过你的脉象有些弱,想必是幼时之故,后面精心调养,如今……” “阿嫂,挑重要的说,安阳听不懂那些。”安阳面色不善,似是生气了。 对面少女气呼呼的模样,像极了那句俗语,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可爱的兔子咬人更疼。沈洛云笑了笑,正色道:“我探不出来,我虽是大夫,医术不好,小殿下非要让我难堪,丢我面子,也不友好。” 安阳睨她一眼,心境也平和下来,她本就不是正主,脉象也无法说明此事,她定下心,道:“阿嫂,你自己说的话,可不关我的事。” “不过你的身体比起常人还是差了些,陛下想来也费了些心思,养了娇贵的孩子,也是不易。” 安阳心不在焉,不多时,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侯爷请她过去。她看着沈洛云清秀温雅的面庞,抿了抿嘴唇,按下心里的疑惑,转身离去。 沈洛云在她转身时,便冷了脸色,天家之间的事太过复杂,也不知上官一门可能全身而退。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的,我给忘了…… 不过,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yè……今天月底啦,可以浇灌我啦! 第18章 十八 春日红光映在了墙头,驱逐了天牢里的yin寒。 一明一暗,让人有些不太 分段阅读_第 39 章 适应。 幽暗的天牢内,十步一盏铜灯,穿过了很多间囚牢后,奕清欢来到了霍青面前。 霍青此人,曾在旧楚时权势达到顶峰,他识时务,官居文帝贴身内侍,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地位,他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下面人的官运。 两年多不见,他面容枯槁,白发添了很多,让人看着只觉他是一位垂暮老者。 奕清欢进入了牢房里,霍青四肢被铁链所缚,行走距离不过两三步之间,她停留在了一丈之外,屏退了跟来的霍陵,她淡淡道:“霍内侍,两载不见,你可还好。” “奴才老了,皇后殿下依旧风姿犹存,美貌更胜当年,您已近不惑之年,想来即将大婚了,要先给您贺喜了。” 霍青看着奕清欢,眸色颤了颤,晦暗不明,不过话语带了些犀利,是谁也想不到,江北奕族果真夺了楚国安氏的天下。 文帝当年的提防是正确的,不过文帝只以为江北会辅政安阳登位,殊不知江北的野心更大,撇开了安阳,自己登位为帝。 “朕不会让你见安阳的,至于所谓的约定,早已过去,如今是大周的天下,朕也不想知道那些往事。”相对于霍青的言语犀利,奕清欢显得温静沉着。 “皇后殿下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往事,本该属于昭平公主的天下,却到了您的手中,她自己落得凄楚的下场,外面您的人日日喊着让您成婚,诞下皇嗣,继承皇位。奴才很想知道,昭平公主是何想法,您这般背信弃义的做法,外人看不透,但是她定然会看透您的。” 霍青动了动,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牢房里很刺耳,他这些年东躲西藏,颠沛流离,面容已然苍老很多,但是话语之间比以往更加生硬犀利。 奕清欢不着痕迹地蹙了眉头,这些事是她的心病,霍青与旧楚的遗臣一样,都认为是她篡位谋权,偏偏安阳忘记了前事,让她的计划耽搁下来。 “其实皇后殿下和身后的江北都很聪明,知道文帝喜欢上官皇后,对于她膝下的孩子也会喜欢,只是碍于那些谣言才不得不将之送往冷宫抚养。奴才跟了文帝陛下十几年,知晓他喜爱的人只有上官皇后。” “霍青,这些事朕都知道,不必提醒。起初朕并未有夺位之心,只是安阳昏迷不醒,朕若不这么做,凌州城内必乱。” 霍青摇首,坦然道:“不不,殿下野心不必与奴才解释,奴才只想见昭平公主,一些东西该还给她。” “什么东西,安阳大病初愈,不适宜搅进旧楚新周之间的事情,你可以jiāo给朕,若是合适,朕自会给安阳。”奕清欢凝视着霍青面上颤抖的肌肉,语言里带了几分自己的偏执。 如今的安阳,受不得任何刺激。 “您会给吗?这个天下本该是她的,你夺去后,可想着会给?”霍青激动地摇晃着手中铁制链条,眸色如狼一般幽冷,面目狰狞,厉声道:“陛下如今显赫,可曾想到昭平公主为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而你呢,一箭shè杀她,将昭平公主对你的情分踩在脚下。” 奕清欢走近一步,俯视着他,淡淡道:“霍青,切勿危言耸听。” 霍青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奕清欢,靠在角落里,手中紧紧攥着生冷的铁链,嘲笑道:“大周陛下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朕确实不知,安阳醒后忘了前事,如同稚子,宫中的人大多死于暴民刀下,查不到她为何入了冷宫,霍内侍,你如果知道,还请你告知。”奕清欢警惕戒备的情绪舒缓,脸上浮现了诚恳的神色。 霍青微微合上眼眸,其实他不过是上官皇后在世间最后一颗棋子罢了。 旧楚文帝三年,因着江北没有合适的闺阁女子出嫁,文帝破例娶了文博侯之女上官秀,其间二人本不想相熟,是老中州王安樾君从中搭了鹊桥,故此,文帝一见倾心。 珠联璧合的天赐姻缘,文帝乐此不疲,只是中宫无子,也是难以维持权势,上官秀在文帝跟前安了一颗棋子,便是霍青。 原是云殿外洒扫的小内侍,没想到会一步步攀爬至文帝的大内侍,管制宫中。 霍青升任大 分段阅读_第 40 章 内侍时,中宫传出喜讯,文帝大赦天下,以此来为未出世的孩儿祈福。 只是几月后,皇后血崩,一尸两命。 其实不然,孩子平安生下后,皇后才故去的,不过皇后不是血崩,乃是自缢。她活着一日,这件事终究会被人查出,不如以她死为结束。 一年后,奕清欢入宫接出了孩子,阖宫乃至朝堂奉为嫡女。 “这些,朕都知道。”奕清欢不想再听这些琐事,适时打断了他。 霍青仰首看着她,眸色依旧带着嘲讽,“那陛下可曾知道老中州王安樾君如何死去的?” 老中州王便是安墨白的父亲,奕清欢侧身看着他,摇首道:“不知,按理,他是三年前病逝的,既然你问了,便不会这么简单。” “殿下聪慧,安樾君是被昭平公主秘密杀害的。至于原因,会牵扯到旧事。安樾君是文帝的叔父,他在夺位失败后,便退出甚至消失在朝堂上。其实呢,他策划了一件惊天动地的yin谋。” “上官秀并非是上官家的嫡女,而是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安樾君当年在上官秀的母亲生产时,将其调换出来,送至上官府门前。后来,安樾君安排二人相识,兄妹相恋。” 奕清欢怔住了,她历经战场上数次战役,朝堂上沉浮了几载,几乎未闻过这般荒唐的事情,须臾后回神怒斥道:“疯了,安樾君简直是个疯子,他这般做来,自己又会得益什么。” “殿下勿急,后面文帝发现了此事,恼羞成怒,病情更加重了,昭平公主得知自己身世后,秘密du杀了安樾君,将此事再次埋入了尘土之中。只是文帝不再喜爱她了,加之殿下身后江北的权势,文帝再次动了削权的心思。只是您手里的兵权乃是江北所有人的希望,如何削,才不会引起动乱?” 看着霍青悲悯苍凉的目光,奕清欢觉得自己周身发冷,这些话如冰块一样止住了她的思绪,颤声道:“此事我不知,也没有……没有削权的谣言传入我的耳中。” “因为在你之前,昭平公主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霍青用可怜的目光看着这位新周的君主,凉意的笑容让他觉得很舒服,“昭平公主自废爵位,让自己没有登位的可能,换取了殿下出征的机会。就是说,她不再是文帝的女儿,不再是安氏后裔。”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是文帝自己下旨让我去平乱……安阳说她……她……”奕清欢腿一软,半跪在霍青面前,她整个人在发抖,似是不相信霍青的话。 “其实这一切都是文帝的缓兵之计,他知道昭平公主在朝堂上的威望,那些人也会协助你平定边境,待你回来后,还是个麻烦的。” 霍青顿了顿,引来了奕清欢憎恶的目光,“说,还有何事,我不知道的。” “陛下登位两载,就不知道手中的玉玺乃是赝品吗?” 春日的牢里,很冷很冷,奕清欢觉得地下的凉意一丝丝透入了心肺,她顾不得自己失态,起身揪住了霍青的衣领,斥道:“霍青,玉玺真假,朕不在乎,朕只想知道你为何不早些出现?” 霍青被提起,迫于压力注视着奕清欢发红的双眸,静静道:“奴才以为陛下会善待安墨白这个旧楚遗脉,凭着往日的情分,也会好好保护公主,可是外面传遍了她即将离世的消息,奴才才冒着危险来凌州城,想提醒陛下恪记往日的情分。” 奕清欢觉得这人让她很恶心,厌恶地松开手,扭头言道:“这些不用你提醒朕,还有朕不会让你见安阳。” 霍青自小受了上官秀的照拂,自愿为她做事,在其死后,便守护着安阳,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在安阳入冷宫后,他便随意找了错处,让文帝将他贬去了行宫。 他想的只有安阳是否平安。 在奕清欢转身时,他忙道:“陛下,玉玺在我这里,让我见昭平公主一面,我便将它给你,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了。” 这个诱惑太大了,人人都会动心,孰料奕清欢只顿了顿脚步,咬牙道:“朕不管你是何人,是何心,安阳现在很好,你不该见她。” 牢门外的小道上空无一人, 分段阅读_第 41 章 奕清欢看不清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这里奇冷,让她冷不住打哆嗦。 她无法想象安阳那时的心情,被世人抛弃,又不得已为自己考虑,其实,那时安阳可以bi迫文帝,让他退位,江北的兵力可以助她做到这些。 但让一个出身便带来耻辱的孩子,做到坦然面对楚国上下,何其艰难。 而安阳,对她,只字未提。 是不信任,还是觉得她会嫌弃。 其实,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脚下无力,奕清欢蹲下来,一只手扣住了墙缝里的灰尘,无力地靠在那里,她不怕冷,但此时的寒意远胜过了冬日的酷寒,冷入心扉。 霍陵慌张地跑过来,惊呼一声后,忙扶起她,透着铜灯里的光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脸色苍白如纸,听着她的恳求:“霍陵……杀了他,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阿姐,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霍陵连连点头,看着再次失态的女帝,她好像看到了两年前,她用箭shè伤安阳时,也是如此,全身颤抖,再也拿不住弯弓。 奕清欢站稳后,推开了她,强自镇定道:“不用了,朕自己可以回去。” 外面的空气新鲜,奕清欢望着如洗的天空,似注入新鲜血yè的大周,干净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秘密出来了,也埋了个伏笔,自己慢慢猜呦。 这章没有笨猪哦。 第19章 十九 暮色四合,春日的日头落得很快,凌州城内的万家灯火照亮了暮色。 从侯府出来,马车走了几步,太史局的人就急忙跑来,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温和有礼,看到安阳,先是一惊,也乖顺行礼,是识得她的身份。 小姑娘是常澍的弟子,并未在太史局谋职位,只是日常跟着她,学习星象之术。 安阳看着姑娘姣好的面容,如上好的白釉,跟在神棍后面着实可惜了,小姑娘一路跑来的,将师父拉至一旁,窃窃私语。 常澍面上带了些许凝然,说了几句话,就驾着马车走了,让安阳回侯府再唤一辆马车回宫。 主子不像主子,朝臣不像朝臣。 安阳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愈发觉得常澍此人不太可靠。三月初的天气,早晚都比较凉,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悠悠往宫内走去。 热闹的凌州城,晚上也是灯火辉煌,两旁酒肆林立,长街上摆了很多摊子,小巷口更是飘来了香味,好在她用过了晚膳,否则必会被吸引住。 漫步在街道上,今日出门记得带了银子,不怕再出现上次的糗事了。只是晚上路黑,她有些分不清路,望着几乎无甚差别的巷子,她觉得自己应该带马出来,许是马会认识路的。 月牙弯弯,走在路上,听到了隐约的锣鼓声,她便止步侧身,远远望去,那里灯光明亮,露天的戏台搭在灯火下,她摸了摸荷包,确定自己带了银子后,才抬步走去。 街道上都是走路的行人,她耳尖听到了马蹄哒哒的声音,许是常澍心里愧疚来接她了,由远而近,她停下脚步,一声轻呼在耳边乍响,“小殿下。” 不是常澍的声音,下马的是一个男子,玉树临风的冷面阎罗,安阳咽了咽口水,左卫军统领李穆,她眨了眨眼,“李统领,晚上好呀。” 李穆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安阳,这张脸带了淡淡的病态,素颜下如出水的白莲,秋水澄澈的双眸和微微挺翘的琼鼻,总让人的目光难以移去。 他俯身行礼,同样看着远处灯火明亮处,言道:“小殿下,去看戏吗?出来也该带些随从才好。” 茶馆匆匆一瞥,原以为是中州王的小王妃,孰料那日在宫门口相遇,霍陵告知是安公主,他险些失了分寸。 安公主与传闻中的xing子相差甚远。 相比较而言,还是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得可爱些。 安阳回身看了眼露天戏台,又看了眼门神一般的李穆,思索了须臾,终是点头:“路过这里,想去看看。” 李穆看着少女彷徨的脚步,提议道:“小殿下想去,不如臣陪您过去,待结束后,臣送您回宫。”他看着安阳微微皱起的眉头 分段阅读_第 42 章 忙道:“宫外不安全,臣是奉旨护卫京畿安全的。” 来了一个免费送她回家的人,不,是侍卫,何乐而不为。 “好,那我们进去吧。”安阳应了一声,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巷子里走去,李穆看着如此心大的公主,联想到朝堂上旧楚遗臣与大周新臣之间的暗暗较量,他蓦然觉得小殿下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国度里。 露天的戏台外有栅栏,进去就需银子了,安阳在前,进去在角落里选了座位,见到小二来了,在荷包里摸了两下,掏出银子递给了小二。 小二是个年轻人,身形消瘦,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中泛着精光,不过这里来往都是些百姓,花大把银子来这里看戏,不如去茶楼,那里没有风吹日晒,舒服得很。 他看了眼身后常服的‘官爷’,谨慎道:“小公子,这些银子太多了。” 李穆看着出手阔绰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几步走过去,递了数个铜板给他,言道:“来些好茶与果品,钱不够再来取。” 安阳嗔怪地斜了一眼小二,嘟嘴道:“怎地有银子不要,偏要你的铜板,莫不是傻子。” 昏暗的灯光透过安阳的眼眸,在眸底折shè出晚霞般的暖黄,生气的神色显得有些可爱。 “这里是百姓爱来之地,一块空地,加些桌椅,花不了多少银子,您一出手十两官银,可以买下这些了,他们当然不敢乱收。” 不懂行情,不过按理银子给多了,应该更加开心才是,安阳扭头看着眼前的青年,触及他眉上的英气,纵使一身普通长袍,也掩盖不住他的气质,想来惊住小二了。 安阳撇嘴,“你坐下吧,大高个站在这里很显眼的。” 面对她亲和的态度,李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此地都是平常百姓,离宫内有些远,也不知小殿下为何出现在这里。他碍着君臣有别,选择后退几步,站在了桌旁。 看戏的人都把目光落在戏台上,粉面佳人,落魄公子,咿咿呀呀地唱了半个时辰,安阳觉得好玩,上面的人都是浓妆,扮相不太舒服,不过比那日茶馆里的精彩多了。 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无聊时拨了拨茶盖,看着天上月亮,时不时地瞅着对面的戏台,她身旁的李穆也合适宜的也在一旁坐下来,好在烛火不明,无人在意她二人。 浅浅饮了一口茶水,安阳觉得周遭气氛冷凝下来,一扭头看到身旁站了一人,目光幽幽,杏色的长袍让她咽了一口唾沫,待来人坐下后,看到她发上的玉冠,她往一旁挪去。 奕清欢没有说话,只是托起了安阳饮了一口的茶盏,双眸略显调皮地眯笑着,“小殿下,夜不回宫,原是约人看戏,闲情逸致让朕羡慕。” 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李穆身上,狭长的凤眸透着股迫人的威仪,李穆见女帝不悦,立时行礼退下。 安阳不明白她话里的嘲讽是为何,不过她来了,也就解决了她的难处,抓住了眼前的稻草,她翘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口白牙:“常大人把我丢了,走了几圈便不识路了,好在遇上了李统领。” 奕清欢拽起她打着结的小手,按在桌面上,自己托腮看着她,温柔浅笑:“小殿下,忘了回家的路也是自然,以前你从正阳门到中宫的路走了几月才识得,我日日在正阳门口等你,足足等了几月。” 以前的事,她不记得了,那是正主的事。正主喜欢撒娇卖萌耍赖,但是她不喜欢。安阳用力气拽了拽自己受到桎梏的手,奈何女帝握得太紧,拽不回来了。 她有些泄气,不过看到奕清欢含笑的样子,她气得喘气,言道:“陛下,你拉我太紧了。” 看着安阳气红了脸,奕清欢才微微松开她,弯了一双干净的眸子,正经道:“我不过怕你再次走丢了,好在常澍派人通知朕了,不然偌大的皇城,寻你是件麻烦事。” 明明常澍的错,怎地算她头上了,安阳更加气恼,想在桌下踢她一脚,可想到她是大周的君主,生生压住了心中的郁气,破罐子破摔,道:“我本来就笨,陛下尽管嘲笑就是。” 玩笑过了便起不到逗弄人的乐趣,奕 分段阅读_第 43 章 清欢握着她的手,敛起方才‘不善’的笑意,“你那不是笨,只是忘了些许事罢了,怨不得你,是我的错。” 一瞬间,安阳觉得眼前高傲的君主不同于寻常,这句话是在道歉,戏台散戏了,观戏的人成群结队地往木栏外走。 烛火依稀透了过来,只勉强照亮了眼前的一切,而奕清欢的轮廓已经模糊了。安阳凑近去,发现她长长的睫羽在颤动,透着莹润的光亮,奇怪道:“陛下,你在紧张什么?” 人走净后,四下显得很安静,就连对面台上的烛火也熄灭了,奕清欢看着黑漆漆的戏台,一双眼睛似点漆般熠熠生辉,失落之意很明显,只是一旁的小殿下看不清楚,只道她是为朝政担忧。 李穆不知去了何处,安阳二人出来时,只看到了路边拴了一匹马,周身都是红色,英挺有力,她摸了摸马的脑袋,很乖顺,安阳笑道:“陛下心真大,这样的马拴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长街上几乎没有人行人,只有皎洁的月光洒下了些许光亮。奕清欢看了眼四周,并未有其他人,想来她的那些守卫都‘乖巧’的躲在暗中了。 安阳乐呵呵地摸着红马的脑袋,她不懂马,但这个马既漂亮又乖顺,显然胜过了平常用的那些。 昏暗的光色中,女帝近乎痴迷地注视安阳的侧脸,熟悉的精致弧度迷人心魄。她上前一步拉住缰绳,率先翻身上马,又向安阳伸手,“回去吧。” 站在马下的安阳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不死心地看着周遭,她并未发现第三人,亦没有第二匹马,她这才意识到二人同乘一骑的事。 再不死心也得认命,她鼓着脸蛋,望着奕清欢,“它这般瘦小,我二人会不会压垮了它。” 奕清欢伸出去的手也不收回,静静地望着温顺的少女在做最后的挣扎,让她莫名觉得好笑,泾渭分明的态度,她不喜欢。 “你那小身板,一个孩子都比你重。快些上来,要不然误了宫禁的时辰,你我都得睡长街上。” 安阳这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女帝的手心,肌肤相触的瞬间,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安阳觉得手心处注入了让人安心的暖流。 身子轻飘飘的,奕清欢攥住了她的手后,提气将人拉上了马背,与从前相比,瘦了很多。 她将人安置在身前,一手握紧了缰绳,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对于此时来之不易的亲密,她觉得这才应该是安阳口中的‘欢喜’,手中用了几分力气,恨不得将人拥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奕清欢:笨猪,你开窍了吗? 作者:她七窍通了六窍,仅一窍未通。 更文是周二。 第20章 二十 寂静的夜晚只余马蹄声,以及安阳不自觉加重的呼吸声。 安阳眯着眼睛低下脑袋,凑着淡淡的月光,看着自己的腰上那双极具魔力的手,太过灼热,那颗心在砰砰狂跳,她捂住了胸口,觉得有些头晕。 红马走得不快,女帝故意放慢了马速,隔着薄薄的春衫,似是感受到了安阳不安的内心,只当她是年少脸皮薄,就将手中缰绳塞到了她的手心里,“下次出宫记得勿要再一人,回去我拨几个禁军侍卫予你。” 手中多了缰绳,安阳明白女帝的意图,乖乖握住,只是身后那人的手也未曾‘乖乖’收回,她小声嘀咕:“今日是常大人之错,怨不得我,再者你出门怎地也不带侍卫。” 若带了侍卫,哪儿轮到两人共乘一骑的地步,她真的怕压垮了瘦弱的小红马。 “我知晓了,以后会注意的。”奕清欢应了一句,少女身上透着微微寒意,身子微微前倾,看到少女发烫的耳垂,她乐道:“你冷还是害羞,耳朵都红了。” 前面风是冷的,耳后气息是热的,冷热jiāo替,让安阳打了冷颤,若非女帝抱得紧,只怕要跌落马下,她缩了缩脖子,“应该是冷的罢。” 声音带着糯米般般的甜软,奕清欢觉得她比以前更像个孩子了,可惜她这些年忙于政务,无暇日日去依水宫看她,否则她醒来也不会这般抵触自己。 安阳身上若有 分段阅读_第 44 章 若无透着些清香,与之前不同,奕清欢有些不解,“你换了熏香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种香的。” 其实以前安阳对于这些小事根本不会在意,她的一切琐事都是奕清欢给她打理,若非最后那些日子,文帝执意隔开二人,安阳根本不知熏香这些事,只是用惯的贴身之物,陡然换了,心里如同少了些许东西。 起初,忙于朝政,热切于争权的她,只会觉得文帝死了,她便有机会夺嫡,她便会是下一个帝君,那么,被迫分开的人就会再见面。 奕清欢既然问了,就说明以前二人真的相熟,至于熟悉到何种程度,只有奕清欢自己明白了。 但显然,安阳不明白这一切,脑子里出现了些许模糊的记忆,不过二人母女的身份让她止步于亲情这个路口。 她一手松了缰绳,在自己腰间摸索了须臾,不经意间触到女帝的手背,原本绷紧的神经更加紧了,好似轻易一碰就会断了。吓得她慌忙收回手,回道:“阿嫂给我换了香囊,说是安神补气的。” “沈洛云擅岐黄之术,我近日也听闻了,既然是她给的,就戴着罢。” 得到应允,安阳松了口气,那只手已摸到香囊了,想了想还是松开,她觉得从醒来到现在,奕清欢这个陌生人已经融入她的生活里了。 不过晚上让她走一趟,着实不该,她小心说道:“陛下,今晚你不用自己过来的,听青黛说你每日政务很忙,今晚岂非浪费了你的时间。” 于一个生活了十五年的人而言,这些话听似关切,细细深究,还是带着些抵触。 奕清欢闻言,苦笑道:“小殿下还是担忧弘文馆的课业比较好,听青黛说,自打你醒来就从未捧过书本,整日不是和糖糕打闹就是满宫转悠,荒废了这么久,再重拾可就难了。” 路过正阳门时,橘黄色的灯火照亮了前面的宫道,安阳微微回眸就看到了女帝面上的笑意,仿若谪仙,只一眼余光,就让她觉得皎若星河。 她慌乱地收回眼神,摩挲着缰绳上粗糙的牛筋,试着商量道:“陛下,我可以不去吗?我又并非那些考科举的士子,学那么多知识又不可当饭吃。” “也可,那你明日入朝,枢密院还少一位主事的,要不你去顶替了。” 更不行,朝堂上多少人想拿刀砍她,羊入虎xué,焉有命在,安阳摇首,推却道:“我还是去弘文馆读书,我才十六,不急不急的。” 心中的事全然印在脸上,奕清欢看着抑郁不平的神色,伸手捏住了她气呼呼的脸颊,如丝绸一样的肌肤,格外顺滑。 “小殿下行事随心就好,以后有事可直接来找我,我……”奕清欢顿了顿,她想说我不会伤害你,可近人情怯,嘴笨了。 “依水宫到了。” 耳畔响起了雀跃的声音,奕清欢猛地一惊,才觉她错过了最好解释的机会,可是安阳懵懂无知的模样,就算解释,她也必然听不懂。 总不可,将她的身世再提一次,在她本已愈合的心口上再割开一刀。 奕清欢兀自摇首,自己先下马,再扶着安阳下马,见人迫不及待地往宫里钻,忙拉住了她,怪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走之前都不打招呼吗?” 皇室规矩多,离别时需行礼,安阳这才‘顿悟’,忙俯身行礼,“陛下,安阳先进去了,您回去时需走慢些。” 礼数周全,堪比宫人,毫无挑剔之处,奕清欢气恼,惩罚xing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双眸中温柔缱绻,“回去吧,以后下学会有人去接你,记住去其他地方,让人回来通知下。” 安阳点点头,忆起了前些日子的事,问道:“那人有下落了吗?我觉得她有些神秘。” “没有……”奕清欢猛地吸入了一口春夜里的凉气,面上夹了几丝愧色,不敢正视安阳亮晶晶的眼神。 “哦,安阳明白了。”安阳觑了一眼奕清欢的脸色,知晓没有二字夹杂着复杂的含义,不过既然女帝不说,那么她也不该问才是。 她看着女帝,灿然一笑,想等着‘长辈’先走,她再回宫里去。 这般诚挚的笑意,明媚动人,让奕清 分段阅读_第 45 章 欢来不及去抹掉心里的愧疚,也跟着笑了笑,心中的凉意拂去了大半。 “这些事有我去安排,你无须分心,人找到了我会告诉你,不会瞒你的。” 奕清欢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又不似霍陵满目英气,柔柔一笑似是镀上了迷离的月色光芒,让人觉得莫名的魅惑。 看得安阳傻睁着眼睛,迷糊地看着女帝打马走了,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不知这般的热度来源于何故,站在那里呆呆想了须臾,忆起方才奕清欢掐了她的脸,约莫从那个时候留下的。 转身往回走去,迎面撞上了青黛,脑海里又蹦出了奕清欢魅惑的神色,她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魔怔了,她忙喊道:“青黛,我要沐浴,快些,好热。” 不对,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被奕清欢抱了很久,魔怔的是她,不是自己。 * 独自打马回程的女帝,在云殿外被人拦住了,霍陵在那里守候很久,就连宫禁过了,都不敢先出宫。 殿外落马的女帝,眉眼都漾着欢喜的笑意,秦执事趋步赶来,轻轻提醒:“霍统领来了很久,迟迟不肯离去。” 上午时分,自天牢分别后,霍陵便留在那里处理‘后事’,此事过来,应该复命。若是如此,君主不在宫内,明日也可来复命,何必急于一时。 女帝疾步入内,屏退了宫人,心中记挂着早前之事,见到霍陵面上神色,犹自镇定道:“又出何事?” 霍陵作揖,言道:“阿姐,您走后,霍青告诉我,您手中的玉玺乃是假的,真的在民间。只要让安公主见他一面,他便说出藏玉玺之地。” 在破了凌州城门后,杀文帝,抢玉玺,是所有人眼观之事。所以暴民手中的玉玺便是旧楚玉玺,是以,奕清欢夺回后,在所有人眼中,那就是真的传国玉玺,赋予了新帝至高的威仪与权力。 但是玉玺乃是君主之物,见到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御前执笔的朝臣外,无人可观。 奕清欢回身至案前,将玉玺递给霍陵,若无其事道:“若无霍青的话,此时说这个是假的,你信吗?” 霍陵摇摇头,不敢接玉玺,言道:“阿姐莫打趣我,我又未曾见过玉玺,怎知真假。霍青还有一言,他说玉玺在安公主手中,她放权时命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替换了文帝手中的玉玺,将真的带走了。” 奕清欢瞳孔一缩,将玉玺放回原地,依照安阳的xing子,她真的会做下此事。不过她不能认了,那躺在盒子里的玉玺既然是假的,她也不能让霍青见安阳,那个荒唐的故事不该再现于世上,不该再告诉安阳。 她拂了拂身上衣袍的灰尘,不悦道:“真亦假,假亦真,已无从分辨,没必要听小人谎言,阿陵,你若不愿杀他,朕命其他人行事,这等蛊惑人心的人留在世上,定会出祸乱。” “可是阿姐,你可曾想过,一旦玉玺落入安氏人的手中,会引起更大的祸乱,他是安公主曾经看重的人,见一面而已,不会有危险,这样能免去很多麻烦。” 霍陵顿了顿,手心捏出了汗,她自小与奕清欢一起长大,情分自然是别人无法比的,她跺了跺脚,咬牙道:“阿姐,既是安阳换了玉玺,她为何不告诉你,她难不成连这等大事都忘了,还是等着机会还政于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以为两人共乘一骑,做后面的最舒服。 但有个新疆朋友说,其实最舒服是坐在前面的。 世界观……塌了。 明天继续更,不断。 第21章 二十一 曾经的往事,知晓的人并不多,细细想来,只有中宫的宫人知道,但除去随奕清欢出征的秦执事外,知晓那段隐秘感情的人都魂归忘川了。 就事而论,霍陵不知道那些事,这些话并没有错。 奕清欢凝眸,望着盒中的玉玺,不愿苛责她,缓缓摇首,“安阳并非你所想之人,霍陵,你多虑了,霍青乃是旧楚的人,他的话不可信,你莫被蒙骗了,此事到此结束。” 霍陵的心沉了下去,后退一步,朝着女帝跪了下去,言道:“陛下,您也说旧楚的人不 分段阅读_第 46 章 可信,安阳亦是旧楚皇裔,臣不明白,您为何总要将她留在身边。她非您骨血,何不昭告天下,表明心迹,何苦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当年您入宫为后,乃是迫不得已,现在您有了自己的选择,何不与旧楚安氏一刀两断,您还年轻,立皇夫之事,也迫在眉睫,江北人都盼着那一天。” 江北支持的历来只有自己族中之人,以前是为存活,如今是真正地信服于奕清欢,对于旧楚,他们与霍陵一般的想法,不能让旧楚死灰复燃。 可实际上,主位者没有这等心思,只要安氏的人本分,闹不出风波,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她都不会去动安氏。 安氏,毕竟也算安阳的同族,赶尽杀绝,不是奕清欢的本xing。 但涉及安阳的问题,她会抛开所有的原则,比如杀霍青,埋藏住那个荒唐身世的故事。 殿中寂静,奕清欢看着跪得挺直的霍陵,她不记得霍陵何时起,考虑问题不留情面了,安阳与她一同长大,她为长,安阳为尊,遇事安阳会因着自己的缘故而让几分。 想来,也让霍陵觉得安阳不过是一个安氏‘外人’,故而才会喊打喊杀,却忘了十几年的情分在其中。奕清欢颓唐地坐下来,提起朱笔,黯然道:“霍陵,此事朕不会再计较,你也收敛xing子,你的想法朕不会管,但你作为江北的人,亦是朕看重的人,你的心思传出去,便会是朕的心思,这样只会bi反了安氏,况且安阳在,安氏人会观望朕会不会传位于她,若此时将人从我名下去除,只会bi得人反了。” “再者,大周新立,根基不稳,漠北自两年前被杀退后,一直虎视眈眈,若内部安氏反了,掀起风波,漠北趁势而来。到时,你告诉朕,是先平内乱,还是先歼外敌?” “我……臣……”霍陵咬住了舌尖,握紧了双拳,陛下所言,半真半假,毕竟都知晓陛下待安阳的心思,虽非母女,感情胜过了平常母女,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 女帝拧起了眉,她知道霍陵的心思并非一日两日,单看她对安阳的态度不如往日恭谨,便知晓霍陵也容不了安阳。 她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霍陵,安阳不是你想的那样,此事到此结束,明日她会去弘文馆读书,苏合去江北未曾回来,你从右卫军中选几人出来,负责她的安危,她若出事,朕唯你是问。” “诺,臣明日就安排。”霍陵咬咬牙,她知道其中牵扯的太多,况且陛下的态度偏颇,心中疑虑也不敢多说,劝之无益,她只好先应下。 女帝见她不再多言,也缓了神色,笑道:“宫禁已过,你在宫内歇下,明日再出宫。” 霍陵再次应下,随秦执事去了偏殿歇息。 秦执事看着霍陵略带倔强的神色,心中也暗暗无奈,霍陵乃是江北嫡系,她的父母皆死于漠北人的刀下,自此她便跟着奕清欢进宫,做了安阳的伴读。 她比安阳年长几岁,但安阳自小聪慧,比同龄孩子显得更为拔萃,行事反比她老练,处处谦让。显得霍陵无知,不过二人同在中宫长大,磕磕绊绊也是常有的事,幼时不会想得多,等到大了,江北的局势水深火热,百姓有苦难言。 霍陵渐渐觉得安氏的君主有意为之,bi迫江北放弃兵符,连带着对安阳的态度也大不如前。 其实,君主之错,安阳一直在弥补,才有了后面奕清欢出征边境,平乱漠北,给了江北极大的信任。 翌日清晨,秦执事遵令去依水宫送安阳去弘文馆,去了才知,小殿下昨夜歇得晚,还未醒。 青黛也不去唤醒,看到秦执事有些为难,“小殿下昨夜回来就挺奇怪的,一个劲说自己魔怔了,在榻上翻来覆去,奴婢去问,她也不说,约莫到了后半夜才睡着的。” 话语里皆是心疼,秦执事了然,昨夜太史令常澍跑来,说是马车在半道上坏了,她回来先禀报下。 一个太史令,官居三品,好歹也是九卿之一,偌大的皇城内,难不成寻不到马车,巴巴地赶回宫里来要,再者她能回来,小殿下为何就不会回来了。 一听,便知是谎话 分段阅读_第 47 章 ,加之常澍朝她挤眉弄眼,她便知晓此事有怪。 她并未跟去,不过陛下回来时,满心欢喜,也知神棍常澍没有白筹谋此事。 太史局的掌舵人竟做起了牵线搭桥的月老,着实让人不解。 小殿下,对于情爱一事,就跟白纸一样,别人在上面画一笔,指不定将她心就带跑了。 陛下,此事有些难,毕竟二人身份摆在那里,一道鸿沟,无法逾越,她又不愿撇清关系,或许念着近水楼台的缘故。 曾经,小殿下不也是近水楼台嘛。 想归想,可是看到小殿下一副纯真的模样,她蓦地觉得自己想多了,此事急不得。 安阳觉得脑子晕得厉害,看着秦执事的身影,总觉得她在晃悠,习惯了早睡晚起,现在换成了晚睡早起,这副虚弱的身子真的吃不消,见秦执事转身,她抓着被子又眯了会。 秦执事是陛下近前的女官,轻易出不得宫门,将人送到正阳门后,就折道回去了。 青黛跟着她,看着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便索xing吩咐车夫走慢些,好歹能多睡半刻钟,至于晚到这事,横竖已经是事实了。 弘文馆位于城南,离正阳门不远,毕竟那里是官家后代读书的地方,定然位于繁华地带。门口早就侯着一人,拿着折扇晃悠,和外面同样等候主子放学的丫鬟聊得火热。 看着车夫打马过来,她立马跳下台阶,掀开车帘,先讽刺道:“小安阳,你可晚到了,文博侯可在里面候了足足半个时辰了,你这第一日过来就这般,小心人家不收你。” 安阳迷糊地睁开眼,被阳光刺得眼花,揉了揉眼睛,就听到九皇叔调侃她:“小安阳,昨夜是不是和哪家小郎君约会去了,快活的晚上不睡觉。” 青黛听不得污言秽语,不加掩饰地瞪了一眼安墨白,言道:“中州王,您还是留些口德,小殿下与您不同的。再者您好歹是长辈,注意下身份啊。” 安墨白钻上了马车,目光被青黛吸引,折扇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这丫头牙尖嘴厉,我挺喜欢的,哪日安阳不要你了,来我王府,我正好缺个丫头暖床。” “九皇叔慎言,青黛也是清白的姑娘,你这般胡言乱语,似是不太好。”安阳醒了神,她不喜欢别人打趣她身边的人,就算是奴婢也不可以。 她下马车后就自己往里走,吓得安墨白追上去忙道歉,不顾周围学生异样的眼神,甚是委屈,拽着她的衣袖,巴巴地道歉:“那个我错了,开玩笑而已,阿年莫气。” 陡然换了称呼,让安阳才意识到,在这里,她是上官年了。 不过她不喜欢被人扯着衣袍,‘小王妃’这个称呼再传一遍,指不定秦执事又要找她,提醒她离中州王远一些。 “王爷,你别扯我袖子,好多人看着呢。”安阳瞪了一眼,拼命扯回自己衣袖。 今日出门,安阳特地换下了宫门华贵的料子,选了件平常的竹色衣袍,显得较为稚嫩些。白皙的脸蛋也尤为可爱,方才生气时粉面桃腮,似怒未怒,倒有些像糖糕。 安墨白见她一片天真的模样,不禁摇首,怎会有人越长大越可爱,前事忘了也就罢了,曾经凌厉的眼神也不见了,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安墨白记得在父亲的灵堂上,昭平公主亲自登门抚恤,一身红袍,气质高贵,眉宇英气,木秀于林中卓越矜贵,凌然的眼神,震慑住了王府内其他兄弟。 世子未立,本不该是她的王位,却意外给了她,匪夷所思。 嫡长公主下令,代陛下行事,也无人敢反驳。 想起从前的事,安墨白多看了她一眼,抬手掐住了她的脸蛋,斥道:“阿年,本王与你父亲同辈,你不该行礼吗?” 四下都是学生,听到阿年这个称呼都顿住脚步,新来的弘文馆大学士上官彧一直都是他们钦慕的对象,见到他的独子,也多了几分兴趣,都停在那里看着二人。 不过,眼前的少年郎芝兰玉树,看其样貌,长得过于清秀,太像女儿家了,甚至比寻常女子都要貌美,颇有上官家的风范。 一句话,又被人占了便宜,安阳笑着凑 分段阅读_第 48 章 近她,狠狠踢了一脚,言道:“王爷好似记错了,我方才已经行礼了。” 安墨白没料到以前憎恶亲自动手教训人的小殿下,如今也学坏了,好在那一脚不重,踢得大腿麻木了些,并未有多大的痛处。 她踢了踢脚,瞪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学生,言道:“我带你去拿书,选课。” 两人走了几步,遇到了下朝而来的霍陵,她见不得安氏的王孙,只作势给安阳行礼,笑言:“臣今日在酒楼定了一桌席面,不知你可有空?” 第22章 安墨白亦不待见霍陵, 两人见面如同针尖对麦芒, 定会响起惊雷。她冷冷看了一眼, 直接拒绝:“阿年这里有我, 不牢霍统领费心,您还是管好右卫军, 管好江北来的将士,别再整日囔囔着小殿下缠绵床榻, 不日病去。” 被人一激, 霍陵耐不住xing子, 攥紧双拳,直接回答:“谣言并非是我江北传出, 中州王莫要胡言乱语, 坏我江北名声。” 安墨白:“霍统领想必也给陛下上折,力请陛下大婚。” 霍陵瞪她:“此乃是大周新帝之事,关于江山社稷, 轮不到你来chā问。” 安墨白回瞪:“这便是承认你也是在诅咒安阳之列的人。” 霍陵忍无可忍:“安墨白,再胡言论语, 我去禀报陛下, 你散播谣言乱我大周社稷。” 两人一言一语, 将安阳丢在一旁,她看到了角落里走来的上官衍,眯着眼睛从安墨白身后溜走,拿着树枝遮挡着身形,钻到了他的身后, 嬉笑道:“哥哥,那两人在吵架,你带我去选课吧。” 眼前少年郎多了丝狡黠的身影,与上官衍幽深记忆的熟悉感差了很多,不过年少鲜活的气息让人很开心。 他悄悄拉着人往文书阁走,笑道:“我以为你会看热闹,没想到你和父亲一般也不喜欢这些繁杂的事务。” 安阳回身看着犹在争吵的二人,开心道:“我也不喜欢,在宫里这么久,我习惯清净。对了,我该选什么课?” “弘文馆除六学外,其余都是随便自己的,你会些什么?” 安阳懊恼,揪了揪自己的耳垂,极力想了会,妥协道:“我……应该……好像什么都不会的。” 上官衍闻言楞了一下,双眸锁住了安阳,不解道:“小殿下莫不是连这些都忘了?” “对,好像是这样,是记不起来,拿笔就会想起的样子。上次就是这样,本不会作画,可是提笔就会画出人物。”安阳点点头,对于这些本能的记忆,她也不确定的。 上官衍将心里泛起的点点涟漪按下,笑道:“无妨,我查了你从前学的,学些剑术比较好,其余不必学了,免得引人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你是安公主啊,小殿下,我们快些进去吧,免得再让父亲等。” 安阳点头,在他的陪伴下,取书选了课程,半日的时间就这般过去了,下午没有她的课,便想着先回宫温习些新书,与上官衍分别后,就一人往外面走,侍卫应该等在外面的。 馆内的学生也下课了,三三两两地往膳堂走,馆内有午食,都算在了学费之内。不过这些都是大家子弟,不会缺这些银子。 况且,膳堂内的菜肴大多清淡为主,少有油腥,用不惯的学生还是喜欢结伴去酒楼。 安阳抱着几本书,撇开了众人,往大门走去,上了马车才陡然松一口气,整个人靠在青黛身上。 今日霍陵与九皇叔发生的口角,算是给了她提醒。霍陵不可轻信的,她不愿将人想坏,可是霍陵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奇怪。 马车绕着来时的路,走了一圈,马车停稳后,她就掀开车帘,想回宫睡会儿,晚上再温习明日的功课。 她不知,方才心里推测思量许久的霍陵站在了车下,而眼前也不是依水宫,赫然森严的‘天牢’二字映入眼帘。 霍陵竟将她拐来了天牢,胆子真大。 她瞪着‘面目可憎’的右卫军统领,霍陵望着她俯身行礼,姿态摆得很低,言道:“小殿下,有人想见您,故而臣将您带来此处。” 带……明明是骗,莫不是女帝的旨意? 分段阅读_第 49 章 事已至此,霍陵既然打定主意,不会给她机会往后溜的,她看着茫然的青黛,拍拍她的肩膀,言道:“你在外面等我,别乱走啊。” 若是放至从前,青黛定不会紧张,可眼前的小殿下善良过了头,殊不知霍陵本就不喜安氏一族,从前在中宫当差就隐隐知晓了。 跟她走,岂非是羊入虎口。 她点头,斜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霍陵,言道:“小殿下,记得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有何事回去与陛下说也是一样的,记住了。” 话中有话,霍陵不是傻子,她没有想到,宫中的小侍女都可以这样想她,她上前直接拽着安阳进去,吩咐自己的属下看好青黛,免得这个丫头回去通风报信。 天牢里光线不好,安阳被她拽着不好走,索xing自己使劲抽回了手臂,yin□□:“霍统领想让我见谁?” “是陛下的意思,是你从前的属下,犯了错便关起来,手里有样东西,对陛下很重要,还望小殿下让那人告知下落。”霍陵看着安阳茫然的神色,又怕她不肯,权衡再三,言道:“事关陛下,想来小殿下不会推却的,对吗?” 这些日子过得很自在,让安阳险些忘了自己是旧楚遗孤的身份,看着霍陵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心中不喜,但为了奕清欢还是点头允了。 霍陵一喜,将人带去了牢房,如那日女帝来此一样,屏退了所有牢役,自己亲自带人侯在那里。 安阳觉得这个地方冷,就拎着一个灯笼进去了,里面没有凳子,只有稻草,她就席地而坐,抱着灯笼外壁,隔着里面苍老的男子一丈远。 霍青听到开门的声音,仰首看着门口,苍凉的面容上溢出不可多见的笑意,两颊的肌肉在颤动,少女琉璃般的眼珠如从前一般,漆黑如夜水,不过对他多了几分警惕。 他改坐为跪,爬行了两步,直到铁链拖动不了才止住,他勉强笑道:“小殿下,两年不见,外面传得那么厉害,奴才当真以为……唉,不提了,我就知道奕清欢不会放弃那样宝贝的。” 安阳蹙眉低头陷入了一派沉思,这话着实不好接,霍陵也没有告诉他的身份,想套也不好套。 她将叹息埋在喉咙里,眼尾挑了挑,才道:“我很好,病了些日子,外面的传言是假的,我过得很好,你找我有事?还有那是什么宝贝?” 少女的话不多,一身清雅似柳烟,霍青看着门口,又是叩首:“小殿下,奴才当年有负所托,没能替您将东西送出去。现在,这也可以算是你的保命符了,切记,不要再做傻事,皇后殿下不可信。” “奴才曾经就提醒您,江北野心勃勃,必然会取代楚国,让您提防着些,可您总不在乎,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肺都掏给了皇后殿下。您若警惕些,怎会让她夺了皇位。” 霍青神色悲悯,唠唠叨叨几句,安阳听得不明白,本就安静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波澜,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再者,她也无处理朝政的能力。 她将灯笼挡在二人中间,熊熊的烛火烧得更加旺盛,她脑子里还惦念着宝贝,道:“我都知道,也明白这些事,你见我就为了说这些?” 她诚恳地看着霍青,示意他可以说出宝贝的下落了,若是在她手里,或许可以与陛下谈判,要块封地也自在啊。 言毕,霍青的眼神暗了暗,须臾间就要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以额触地,不断道:“小殿下,是奴才对不起你,负了懿德皇后的托付……对不起你啊……” 安阳被吓得往后跑,觉得霍青此人定是魔怔了,她认真思索了下,不愿放弃宝贝,言道:“无须这般,我活得很好,你没有对不起谁,你若无事,我便走了。” 她抱着灯笼就想走,霍青连忙爬起来唤住她,觉得眼前的小殿下与从前不一样了,想来两年里日子过得凄苦,他放低声音:“小殿下,外面有很多耳朵,您过来些,奴才告诉您。” 安阳半信半疑,看着他四肢上的铁链,想来也不会有危险,不过她还是选择抱着灯笼走过去,手心里都是热的,也不用害怕,她忐忑不安地凑近了霍青。 分段阅读_第 50 章 门口无人,但隔壁与角落里都是右卫军,霍陵密切注视牢里的动静,依照目前看,霍青确实没有骗人,见到安阳,确实都说了。 看着安阳走过去,她同样也走过去,但霍青的声音很小,她不免多走几步,不过几瞬的时间,她听到了安阳的痛呼声,不知何处的灯笼脱落,烛火淹没了整个灯笼,连带着地上的稻草也烧着了,顿时照亮了整间牢房。 一盏灯笼引燃了牢房内的稻草并不算大事,可稻草上滴落的鲜血,让所有人吃惊,霍陵顾不得喊人救火,她只知道眼前的少女但凡出事,她的阿姐便不会绕了她。 安氏一脉的人也会借机大放厥词,趁势而起。 霍青不知从何处来的锋利瓷片,用力chā进了安阳的肩膀,脸上泛着恶狼的笑意,狐光的双眸凝结成霜,被守卫迅速拉开后,他看着霍陵,好似告诉他,我成功了。 接着他被守卫掀翻在地,他努力挣扎着,蹿进了火里,火势迅猛,立时爬上了屋顶,形成了一面火墙,剧烈的浓烟从口鼻涌入,霍陵来不起思考,抱起安阳冲出了天牢。 马车上候着的青黛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人,惊得难以自持,就连骂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小殿下的脸色比白雪还要莹耀,衬着肩上的血yè极是殷红。 她抱着小殿下就让车夫赶紧回宫,来弘文馆的第一日便出了大事,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她瞪着同样惊慌失措的霍统领,“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 霍陵无心与她计较,只是她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霍青明明是心属安阳的人,为何又要杀她,难不成她被人算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其实霍青呢,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 第23章 思绪抽离了很久, 直到马车赶回依水宫, 霍陵才反应过来, 呆呆地站在了宫门口台阶下, 她被阻拦在外了。 今日,她应该被人算计了, 只是那方玉玺是真是假,就没人知晓了。 此事, 她没有瞒住女帝, 遣人第一时间去云殿通知。 她不知此事会掀起多少风浪, 幕后那人定会掀起满城风雨,敌明我暗, 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 常澍原本在云殿内告知陛下, 星象有变,她本就善推测星盘之象,第一时间就来通知陛下, 言是小殿下近日会有灾祸。 这话颇像摆摊的算命先生信口胡诌,女帝放下朱笔看她, “常大人近来无事, 若缺银子, 朕可赐你一面旗帜,上面可写文王在世,百测百灵。” 文王乃是算命的鼻祖,真的是百测白灵的。 常澍被噎住了,帝王说的再不好, 也不敢反驳,她还未说第二句话,右卫军匆匆赶来,言天牢出事,霍青伤了小殿下。 灾祸正是如此,奕清欢的眼神似能吃了常澍,乌鸦嘴真的很灵。 一路奔跑的女帝只花了一刻钟就到了依水宫,胸腔中灌入了只属于冬日的冷意,霍陵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事情经过,心中透着艰涩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为难。 屏退了霍陵,她望着身后跟来的常澍,咬牙道:“常大人推算很准,那请再算算安阳是否会长命百岁。” 自改朝换代以来,常澍只测算过三次,一次是凌州城夺回后,她测算出安阳与奕清欢乃是天命所归的伴侣;再是她说出奕清欢乃是新帝,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看好安阳了,且不说她是否昏迷,单单文帝秘密废弃她的爵位,就可表明文帝没有立她之心。 所以,那次,常澍的推算是应天之行。 第三次,便是这次了,不过被人看作了乌鸦嘴,她自是理亏,该报时来晚了,垂首低头不再跟进。不曾有怒的双眸布满星光,常澍知道,女帝的底线再次被触犯了。 见女帝人影消失后,她拉着心怀忐忑的霍陵问起经过,对于拥护奕清欢登位的人来说,她心存尊敬,捻头去尾的说了大致经过。 常澍服侍文帝,满打满算有十三年,太史局不同于其余衙门,无关朝政,只懂星象推测,文帝当时已是知天命的年龄,病重沉疴,有很多事情无法亲自处理,故而霍青成了很重要的人。 分段阅读_第 51 章 但是在奕清欢出征后不久, 就被贬去了行宫,临走时,常澍特地看了一眼,霍青并没有落魄之象,反而心满意足。 他走后,暴民围攻了凌州城,那时女帝抵御漠北,根本来不及支援,唯有皇城军队死命抵抗,附近的军队刚闻讯赶来时,城门就已破了。 其实,城门不破,文帝便不会死。 让所有人不明白的是,城门为何破得那么快,城内除去被皇后带走的左右卫军,还剩两万禁军,抵抗至援军而来,应该不是难事。 偏偏就城破了,常澍人在城外,不懂城内行情,但她隐隐感知,城门是被人指使故意打开的,那人料到皇后会南下援助,借此生事。 安氏文帝灭了,留下的小虾米不足为惧,皇后手里的兵权足以一呼百应的。文帝死了,嫡长公主被废,小虾米想登基为帝,也要看看江北军士与满朝文武答不答应。 常澍看着跺脚懊悔的霍陵,怜悯般地看着她,言道:“霍统领,不如去查查霍青这些年落脚之处,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在宫里长大的奴才,攀附权利才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霍陵被点醒,朝着常澍深深一礼,便急着出宫去天牢看看,霍青被大火烧死了,总会存些蛛丝马迹。 常澍向来不管事,见依水宫中太医如云,就轮不到她指手画脚,与秦执事打过招呼之后,就从北门出宫了,她看着骄阳,今晚定是个满目星辰之夜。 白昼的日光散去,换上了沉沉的黑幕,月影清明。 太医散尽之后,秦执事与青黛二人守在门外,青黛小心地觑了一眼殿内,烛影下的帝王神色紧张认真,淡淡宠溺让人羡慕,这样的情景并不是第一次了。 两年前,小殿下自棺木里醒来后,陛下就衣不解带地守了几夜,在小殿下身子好转后,陛下反到不来了,就算来也是捡着子夜时分,偷偷摸摸地,做贼心虚。 外面人不明白,她则明白,亏得小殿下不记得前面的事,谁会忍受养大自己的母亲不救自己反而拔剑相向,若是以往,只怕早闹得阖宫不宁。 陛下再心善,也无法解释,那一箭是万人所视,赖都赖不掉。 她扒着门框被秦执事敲了脑袋,斥责道:“霍统领带小殿下走,你也不拦着点。” “怎么拦,随行的侍卫也是她的右卫军,陛下送羊入虎口,奴婢也没办法。”青黛委屈地捂着脑门,言道:“霍统领行事不分尊卑,陛下也不管管,每次见到小殿下都是吹鼻子瞪眼睛的。” 两人在门口,声音略有些大,秦执事拉着她去一旁游廊,吩咐道:“这些事少提为好,霍统领不过面恶心善。” 青黛吐了吐舌头,白日里惊吓过度,现在腿都是软的,她忽地想起了女帝方才的神色,惊起了一身冷汗,嘀咕道:“秦执事,陛下是不是喜欢……那个小殿下?” 她真笨,现在才明白过来。按理陛下应该纳皇夫,诞育皇嗣,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偏偏陛下没有那种觉悟,三天两头往依水宫跑,密切注意小殿下的事。 醉翁之意,已然很明显。 看着青黛大惊小怪的模样,秦执事很淡然,“不可以吗?” 陛下并非卖不掉的大白菜,青黛的脸色上透露出淡淡的嫌弃,真是不知所谓。 青黛咽了咽口水,忙点头:“自是可以,可奴婢觉得小殿下没有那个心,天天唠叨着封地,您觉得二人合适吗?” 小殿下自醒后,就换了一个人,朝政上的事一问三不知,对于陛下是能躲则躲,绝不主动去见,也耐人寻味。 二人缄默须臾,殿内传来声音,便停止话题,往殿内跑去。 殿内满是浓厚yào草的味道,掩盖了淡淡血腥。 女帝喜欢与人独处,故一般时侯殿内都没有宫人伺候,她坐在床沿,已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担忧了,幼时接安阳出冷宫时,太医就已说过小殿□□虚,不易养大,后来惊住整个中宫的人,悉心照料了几年才让太医改口。 霍青为何挺而走险,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视线黏在了安阳毫无血色的脸颊上,伸手触摸,总觉得是自己的过错,霍陵 分段阅读_第 52 章 行事鲁莽,根本不该指望她才是。 青黛进来,瞧见了女帝眼睛周边布上了一圈红色,也不敢再说话,深深的内疚之情,比之以往更甚了,若是小殿下没有失忆,只怕现在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至于连个小小的霍陵都可以‘拐走’她。 深夜时分,百姓已安睡,秦执事近前后,道:“霍青死了,霍统领继续去查了。” 殿内静如死海,秦执事不安地看着女帝,烛光翻影间,她看不清陛下眉间的愁绪,发怔时,听她道:“明日起让霍陵去守城门,另外此事让苏合去查,霍陵太过冲动,也该好好反省了。” 苏合便是禁军统领,查此事很合理,只是让右卫军统领去守城门,面子里子都保不住了。秦执事应下后便退出去。 奕清欢只觉得疲倦涌上心头,眼中光影jiāo替,不断加糊。霍青如何,是为谁指使,安氏也好,江北也罢,她不想管也不想问了,两年前那一箭,看似大义,每每午夜,总缠绕在自己脑海里,下一幕便是安阳冰冷的尸体。 这些年来的回忆总是记不清,记不起,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失忆的不是她,为何她也记不清。 心头万千思绪飘过,橘黄色的烛火柔了目光,奕清欢神色凄楚,眼中闪着彻骨的痛意,“其实我背叛了你,你却不在意,并非你善良,亦并非我无辜,而是你心中没有了爱,不在意陌生人对你的伤害。安阳,我宁愿你恨我,总好过现在的陌路天涯。” 话出口,曾经的记忆争相涌进了脑海里,她念着十几年的过往,逐渐明白了眼前的情,那不是曾经安阳口中的倾慕,不是临别时的期盼,不是两相依偎的爱。 那是想逃离的陌生人的好感,仅此而已。 “你曾说,我归来时便还我一个海晏河清的楚国,干净的朝堂,而你做了什么,送我一个天下便结束?若说背叛,是你先开始的……”奕清欢仰首,吞下了那些泪水。 江北的人,不爱哭,自小父亲便告诉她,哭不是解决的办法,哪怕生死别离,泪水只会降低自己的士气而不会有任何益处,而有个孩子告诉她,哭是感情宣泄,不会有益处,但可以告诉别人,你需要她。 想到这些,奕清欢有些想笑,小心将指尖停留在安阳的脸颊上,细细摩挲,炙热的温度再次烫热了她的心,指尖停留在同样苍白的唇角上,笑着俯身,在干涩的唇角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小殿下,这次是我主动了,你看到我哭了吗?我需要你,很需要。” 曾经失去你的恐慌,一次便够了,不要再让我接受第二次……第三次…… 漆黑不明的时间总会过去的,我是将军、是帝王不错,可我也有心上的人,为他们伤你一次便够了,再没有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霍陵:表示无辜。 第24章 从瓷片chā入身体的那一刻起, 安阳的思绪就处在了混沌之中, 眼前的女帝不知是幻像还是真实, 反常的唠唠叨叨在耳边响起, 她不知道女帝在与谁说话,唇边触碰到了温热的触感, 身心沉沦下去,睡得愈发沉了。 头痛得厉害, 总觉得身体里有股火气在燃烧, 她不明白与霍青的谈话明明很顺利, 他为何要杀自己,他明明在自己耳边说出了地址, 东西在行宫。 宝贝为何会放在行宫, 如果是真的,霍青为什么又要杀她? 那股火愈烧愈烈,显然要烧死她, 但她的意识很清醒,睁开眼想要去找水, 庭院里没有人, 望着廊檐下明亮的灯火, 一时间有些恍惚,兀自转悠了几圈,庭院花草摆设,都不是她的依水宫,更不是女帝的寝宫。 廊下站着几个宫人, 天气似是很冷,她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安阳低头看着薄薄的春衫,觉得古怪,空中落下几片雪花,飘在手中,似柔软的羽毛落在了心间。 渐渐的雪花密集如鹅羽,天地间苍茫一色,脚下积雪愈发深了。 安阳可以确信,她应该陷入梦魇当中了,自醒来后,她从没有做梦,正主的记忆一直离她很远,这个梦许是正主的回忆。 凝神聆听,细碎的脚步 分段阅读_第 53 章 在慢慢走近,廊下的宫人被人驱逐了,那扇宫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钻进来一个红衣少女。 红色的披风,带着兜帽,遮掩住了容颜,走路似一朵轻盈的飞蝶,在她眼前闪过,后面跟着小跑的宫人。 安阳看了一眼,那人她识得,是秦执事。 殿门同样轻轻开启,少女的身形很小,顷刻间就钻了进去,秦执事走近后,将门轻轻阖上,便站在那里注视着左右。 少女是谁,安阳心中隐隐猜测应该是正主了,不过她来得匆忙,而且似是故意隐藏踪迹的。 安阳唇角抿起一丝笑容,带着些许好奇她跨进了殿门,她站在了少女身后,见她坐在厚实的地毯上,轻轻脱下了长靴,自己将带着雪水的披风除下。 少女的脚步很轻,似是怕惊动了内殿的人,让安阳不禁好奇床榻上躺着的是不是奕清欢。 果然,她跟着少女走近后,纱幔掀开,露出了女子安静的睡颜,出尘于世,薄扇如翼的纤长睫羽轻轻颤动,少女深深凝视了须臾,眸色欢喜,瞅着四周无人,轻轻在女子唇角上落下一吻。 满是旖旎,让安阳震惊,不过少女的样貌如何也看不清,似覆了薄纱,一双眼睛如秋水灵动。 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奕清欢是有喜欢的女子,怪不得一直不纳皇夫,那个少女现在又在何处呢,为何不出来。 奕清欢被惊醒,眸色同样带着欢喜,对于少女方才出格的举动并未斥责,只紧紧握着她寒凉的双手,嗔怪道:“陛下不让你过来,你听话就是,何苦这般糟蹋自己。你过来,被有心人看到,又会传到陛下那里。” “忍不住了,我仔细算算已经有十几日没见你了。”少女脑袋在奕清欢的肩膀上下蹭了几下,将奕清欢的双手放在自己脸蛋上,委屈道:“你摸摸我很冷的,我知道父皇担心外戚坐大,故而先让我与你断了情分,可我又不是家养的畜.生,十几年的感情说抛弃就抛弃。我来的时候很小心的,我待会就走。” 奕清欢只冷冷看着她,既心疼又无奈,轻轻捏着少女的脸颊捏了一下,安慰道:“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蛮不讲理,陛下虽说养病不理政事,可是他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切勿踏错一步。” “我冷,皇后殿下,外面很冷,你给我捂捂可好。”少女得寸进尺,双手紧紧圈住了奕清欢的腰肢,嘴中呢喃道:“我冷,你也冷,要同甘共苦的。” “阿蛮。”奕清欢低低唤了一声,寒气钻入肌肤里,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容,带了些许释然,“我将兵符jiāo给你吧,这样陛下也会安心,我握住这么多年,也该对得起江北了,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江北的人,可好?” “不好。”少女想而未想便拒绝了,眉心紧拧,搂着奕清欢的双手没有松上半分,“兵符是你的保命符,这也是这么多年江北的底牌,你的父兄已经战死,若给了我,陛下立刻会废后,你的命我会护不住的。你且等等,过些日子再说。” 安阳站在那里,死死盯着相互依偎的二人,手心渗出了汗水,她觉得眼前的一幕太过讽刺了,细细回想戏园子那日,奕清欢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情谊,她此时才后知后觉。 可是正主不在了,这份情谊又该如何善了。 她要替正主背负这些感情吗? 可是她不想的。 就凭那一箭,正主也该恨奕清欢,就算那是大义,可于情爱一事,也是不可原谅的,谁会喜欢一个杀害自己的人。 不过看着奕清欢温柔的眸子,她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原来拿她当替代品了。她踢了一下地毯,少女猛地抬首看她,眸带厉色。 安阳理屈,毕竟是她占着身体,稍稍后退一步,再抬眸时少女走近,身后的奕清欢不见了,她惊恐地往后跑。渐渐地,她缓下脚步,回身看着少女,“她已经杀了你,你恨的应该是她。” 少女扬唇一笑,眸色辉煌,负手看着佯装镇定的她:“你不恨吗?” 周遭寂静,安阳心下一紧,“我不恨,她害的并非是我。” 少女慢慢走近她,脸上扬着刺目而诡异的笑容,“你错 分段阅读_第 54 章 ,你就是我,而我也是你,不过你忘记了而已,你不恨,只能说明你不爱她了。不用想着逃避事实,情伤一事,是你自己选择的,无法赖到别人身上的。” “不是的,你说谎,那个人是你,与我无关……”安阳拼命嘶喊,四下景物均消失了,盯着眼前的黑暗回不过神来。她记得她在这片黑暗里居住了很久,久到忘记是谁。攻众号:于此 圭寸 蔵,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她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挣扎,这个梦太过诡异了,应该是日有所思,那夜的事情定然是她想多了,正主怎么会喜欢女帝,这不是正常的事。 不是的,楚国规矩森严,定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会的……不会的……”安阳大喊一声,猛地翻坐起来,肩上传来剧烈的痛楚,痛得她脑中清醒了很多,看着熟悉的摆设,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脑中记忆jiāo织在一起,汇成了女帝似水的双眸,太过温柔,她分不清这个人是梦里的还是现实的,不过这份温柔都是不属于她的。 她微微阖上眼眸,温热的触感在额间缓缓滑过,女帝的面孔越发清晰,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人搂入一个馨香的怀抱里,“要喝水吗?梦里总是喊口渴,喂你却又不喝。” 茶水递至唇边,安阳昏昏沉沉地张嘴,身体本能地做出发应,她大口地喝水,半睁着双眼看着头顶的那张脸,与梦中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岁月侵蚀的迹象。 茶水滑入喉咙里,来不及吞咽,便呛了出来,奕清欢放下茶杯,细心地为她抚背,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怪道:“方才明明已经退热了,怎地还这般烫,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苍白脸颊涌上血色,鼻尖萦绕着女帝身上独特的清香,安阳觉得很舒服,忆及梦里的事,就有些别扭地推开她,侧首回道:“无事,就是伤有些疼。” 安阳觉得再看她一眼就觉得有股热气冲上心头,梦中之事辨不得真假,许是她想多了,被霍青吓到了才会做噩梦。 奕清欢手中落空,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垂眸见安阳哭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点头又摇头的模样,心中不觉dàng漾着些许春风,她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安阳孩子气的模样,明明不乐意,偏偏忍着,别扭得很。 她微微蹲下身子,与安阳目光平齐,望着她说道:“你生我气了,怨我信错人,将你推入险境吗?” 安阳伏在床沿上,余光扫到女帝眼下的乌青,摸了摸自己肩膀的纱布,答非所问;“我睡多久了?” “两日一夜,本不是大伤,只是你底子弱,伤了根本,才会昏迷这么久的。” 奕清欢上前将她扶着躺下来,目光歉疚,“是霍陵的错,也是我的错。” 女帝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安阳心头飘过万千思绪,她想问问霍青是否还活着,毕竟昏迷时她浑身都是火,脑子里想着,张口问的却是其他事:“你在这里很久了?” “有会儿了,此事等查明后,我会给你jiāo代的。既然你醒了,我让青黛过来,好好休息,弘文馆那里暂时不用去的。”奕清欢垂眸,她不想告诉安阳她守了两日一夜,这些小事还是忘记的好。 见她要走,安阳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言道:“陛下有事瞒着安阳吗?霍青到底是谁,你为何让我去见他?他们口中的宝贝是何物?” 其实,她不愿当个糊涂的傻子,偏偏霍陵欺她不记前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朝代里,身居高位,万众瞩目,她知道知晓自己的处境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张口说出了很多问题,让奕清欢讶然,忆起幼时孩子年龄小,开口说话比同龄人早些,连珠pào般的话总让人吃惊,比她大了几岁的霍陵被说得干瞪眼。 她摇摇头,见安阳缩回手,无奈说道:“我并没有让你去见他,霍陵阳奉yin违,至于霍青是谁,我只能说是文帝旧时的贴身内侍,你与他的关系尚可,宝贝是玉玺。” 安阳陡然一惊,“玉玺应该在你那里,怎会在……在它处?” 始作俑者也是茫然无解,奕清欢看着两只眼睛同样无神,她就有气,对上的求知yu 分段阅读_第 55 章 望很强烈的双眸,“应该问小殿下才是,霍青说你调换了玉玺,我从暴民手中夺来的是刻意制作的赝品。” “他污蔑我……”安阳嘟嘴,咬着嘴唇,想着霍青最后说的话,东西多半真的在行宫,杀她应该是掩人耳目,好告诉女帝,自己也是受害者。 只是玉玺该不该jiāo给奕清欢,是个问题了。 安阳深思了须臾,觉得应该先去行宫看看,玉玺是不是真的还难说。她仰首望着奕清欢,看到了她眼中氤氲的柔和,咽了咽口水,“你信我吗?我不知道玉玺那个事。” 奕清欢凝眸,微微俯身,凑近安阳,深深凝视着她浅色的瞳孔,一字一句道:“你信我吗?时至今日,你还信我吗?” 若是从前,安阳定会高声回答她:会。 可城楼那一箭,带走了太多的东西,不仅安阳十几年的记忆,也包括两人之间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 留言有福利,88个红包。 这里算是以前的安阳与现在的对话,情景折shè,都是安阳脑子里的想法。 下更是明晚7点40,新闻联播以后,大家看完新闻可以过来看,不过最近新闻联播总延迟。 第25章 这个话题颇像一道送命题, 安阳眨眨眼, 对面女帝凑得太近了, 热气扑在脸上, 烫得她脸都yǎng了,含糊不清回答:“陛下信……若是信我, 我那个……自然……自然信你的。” 惊慌失措下,两只眼睛瞅着下方, 女帝熟练地抓住安阳紧张得两根打结的指尖, 晃了晃, 叹息道:“你又撒谎了,不信便罢, 以后就会信我的。” 两根手指纠缠在一起, 让安阳没了脾气,又被抓包的感觉真是很不好,她往一旁缩了缩, 肩上火烧火燎的痛感并不好受。 安阳理屈时,便不喜欢说话, 让女帝心中微微苦涩, 不过外面一堆政务需处理, 陪她也不是良久之策,她吩咐人好好守着,自己回了云殿。 半日的弘文馆生活就暂时告别了,让安阳颇为恣意,躺在榻上, 想着自己艰难的处境,莫名心疼自己,看似高位,其实多少人想着杀她。 偏偏正主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给她,就算曾经监国,收服民心,如今也用不上。 青黛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小殿下躺在那里唉声叹息,她端着yào汤走近,笑道:“小殿下莫不是想陛下了,这才刚走半个时辰,许是晚上还会过来,她守了两日一夜,也该回去合眼休息片刻的。” “不是只有一会吗?”安阳撑着青黛的手坐起来,听到这句话反复确定,这些日子的接触,奕清欢不似会说谎话的人,再者白日里她的神情温和,怎么看也不像是谎话的。 青黛替她将薄毯盖在膝上,见小殿下咬唇踌躇,笑了一声:“您是醒来一会吧,陛下当真守了你很久的,这点奴婢看着很真的。” “守就守呗,又不是守我的。”安阳嘀咕一声,有些释然,喝了一口yào汤,皱起了眉头,看着青黛手中的汤碗发怔,霍青此举到底是何意。 她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 霍陵引她去天牢,想要套出玉玺的下落,若是霍青说出了下落,那么霍陵便会在她之后第二个知道,与霍青的本意相违背。 若是她因此被霍青‘杀’了,所有人便会认为霍青本意是要杀她,而不是告知玉玺的下落。那个地址便说明了霍青的本意,只是不明白霍青兵险奇招的缘由是什么。 按理,正主替换玉玺,应该留在自己身边作保命符,又怎么留在行宫了。 她抬眸看着青黛,自己接过了汤碗,一口喝尽了yào汤,苦得她喉咙里发涩,忍了会儿,想起行宫的事,她示意青黛走近,打探消息:“青黛姐姐,你可知大周有几座行宫啊,那里好玩吗?” 小殿下平时的问题也很多,青黛也没多留心,递给她一颗糖果,言道:“凌州城附近的行宫只有一座,至于好玩,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奴婢听过以前宫人说起,行宫只有狩猎的时候会住那里。若是凌州城热得厉害,君主也有去避暑的时候。” 避暑……狩猎……安阳脑子里闪 分段阅读_第 56 章 过了些许情景,还是有些模糊,不如再见见霍青,问明白才好。青黛知道得多,让她去打听打听也好。 谁知,青黛听到霍青的名字就目露凶光,气呼呼言道:“霍青死了,好像是被烧死的,救不活的。霍统领来回话的时候,奴婢听到了。陛下也很生气的,让霍统领守城门去了,也是她活该的。” 原来是死了,可惜得很,安阳不知晓前面的事,对霍青这个人也无法分辨,既然求不得答案,那便只有自己去行宫查查。 又恢复到以前养病的日子,肩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也可忍受,她喝了yào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睁眼时,殿内点了灯火,侧首看着窗外,天都已经黑了。 内殿寂静无声,外殿传来人声,似是男子的声音,“陛下……漠北……最近安静下来,据边境传来消息,漠北王……有意……” 安阳撑起身子,恰巧青黛入殿,她招手示意人过来,轻轻道:“外面怎么了,好像乱得很,我好像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青黛矮下半个身子,含笑言道:“陛下方才过来了,丞相大人有事商谈,吵到您了?奴婢去外间看看。” “别,回来。”安阳唤住她,自己复又躺回去,“朝政大事,岂容你去置喙的,我已经醒了,便无事了,我自己一个人待会的。” 青黛见她执着,便由着她去,悄悄退了出去。 外间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地传进来,不过漠北几个字总是反复在提,安阳听得脑子有些发痛,漠北……漠北……这些词都很熟悉的。 她闭上眼睛,凝神聆听,漠北……她知道这个奕清欢北上去抵抗的民族,马上的草原民族,善战,因此边境每每都不安分,而江北总在这个时候出军北上。 几年前,江北族长奕清欢的父兄接连死在了漠北之战中,江北向楚国王廷求救,后是奕清欢亲自带人去平定,驱逐漠北军队数百里,直至黄沙大漠,她才带人折转回来。 若非被漠北牵制,凌州城也不会兵力空虚,让暴民钻了空子。 她深深思索了须臾,毫无结果,那些记忆似遥远的浮云,怎么够都够不着的,好似本来就不属于她。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细碎的脚步声近了,安阳忙闭上眼睛,假装熟睡,避免与女帝的接触。 奕清欢听闻急促的呼吸声,脚步一顿,微微抿住了唇角,假装的计策这个孩子玩得太过熟练了,她回身看着进门伺候的青黛,故意道:“小殿下,还在睡,将yào给我先出去吧。” 青黛疑惑,方才明明是醒着的,她不过去取yào的功夫,怎么又睡着了,她探首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人,半信半疑地将伤yào递给了女帝,俯身退出去。 女帝笑弯了眉,坐在那里细细看着安阳,纤长蝶翼的睫毛在颤抖,她微微凑近装睡的人,犹豫了会,不想揭穿孩子,安静的睡颜可爱得很。 十数载的生活,两人推心置腹,形同一人,许是她对安阳太过信任,临行前被她的‘豪言壮语’深深打动,竟一点都不知背后发生的事。 滴漏声声,她掀开被衾,目光落在她的肩处,她记得文帝病时,安阳很听话,也很孝顺,对于唯一的嫡出,文帝也是信任。 只是她不知何时二人生出了嫌隙,以至于在床榻前,文帝竟伸手想掐死安阳,安阳口中的‘孽种’与‘野种’,让人匪夷所思。 就算上官秀与文帝是亲兄妹,那么安阳也该是他的女儿,皇嗣中安阳天赋极高,若无差错,皇位本该是她的。可是,文帝自己推翻了自己多年的筹谋,废弃了安阳的爵位。 这事,太过奇怪了。 粗重的呼吸声让奕清欢缓过神来,安阳似是撑不住了,不过女帝并没有唤她,伸手去解开她的衣领,在自己触碰到纱布时,某个‘自以为是’的孩子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女帝弯了弯唇角,似是刚刚醒悟,言道:“小殿下醒了,可有哪儿不是,伤口还疼吗?” 安阳斜挑了奕清欢一眼,觉得这个人就是故意看她笑话,待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走,这个帝王真清闲。 显然是生气了, 分段阅读_第 57 章 奕清欢佯装没有看到她眸中里的淡淡怒意,依旧伸手去解纱布,安阳忍了须臾,终是拨开了她的手,不甘道:“我有青黛,陛下眼下一片乌青,还是快些去休息好。” 奕清欢含笑,看着安阳熟悉的脸庞,反问:“你有青黛,与我何干?” 这人真不懂礼数,安阳握紧了被衾,掩盖住了半露的肩膀,扭头不看她,“我受伤也与陛下无关。” 真和以前一样,小事上任xing得让人无奈,奕清欢扳正她的脑袋,迎上她的眸子,恍然道:“你害羞了,你该知你为我所养,你我二人同寝一榻都是常事,有何可害羞的。” 安阳心头一跳,继续揪着自己的被子,只盼望这个皇帝快些走,“那是别人,又不是我。” 这话让奕清欢恍惚了一瞬,安阳此刻的神情如从前一般,她拍了拍安阳的脑袋,“胡说什么傻话,你且说说别人是谁。” “我的意思是……是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你别脱我衣服……”安阳心中大震,看着行忌惮的女帝,一股蛊惑人心想吸引力袭来。 安阳死死瞪着奕清欢,长长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双温润的眸子,她却看出了狡黠之意。只是看出又如何,奈何不了,谁让人家是皇帝。 秦执事奉命守在云殿,禁军统领自江北回来向陛下复命,等了许久也不见陛下回来,她便过来请人。 青黛守在殿门口,见她屈膝行礼,笑道:“陛下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就好。” 秦执事颔首,轻轻推开殿门,蓦地听到里面小殿下的声音:“你别我脱我衣服……” 二人齐齐一怔,面面相觑,秦执事伸出去的手不知是伸还是缩,她看着四下站立的宫人,轻声屏退,殿门开的缝隙还未合上,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所处何地了。 青黛似被棍子打了一下,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动弹,茫然道:“小殿下恢复记忆了?” “我也不知……苏大统领在等着,你说我该不该进去请陛下?”秦执事兀自打转,搅乱殿内‘好事’好似不妥,她只好寻着青黛要主意。 青黛紧张得腿发软,蹲下来揉揉小腿肚子,方想开口,就听过里面小殿下喊疼,她一紧张就道:“我……不知道,小殿下yào还没喝,您守着……我去看看yào啊……” 寂静无声的廊下,吹来一阵夜风,秦执事轻轻地合上殿门,又原路跑回,请苏大统领明日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啊啊啊,你们听错了。奇耻大辱,我要找回场子,陛下且等着。 看到你们的提问,我好想剧透,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题外话:福利已发,注意查收。 第26章 安公主遇刺一事,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 女帝及时压下来, 也未惊起风浪, 只是右卫军统领无故被罚去守城门,让所有人看不解。 不过霍陵跟随女帝多年, 又是江北子弟,隔着血缘, 也无人敢去落井下石。 安阳在殿内待了几日, 等来了上官衍与沈洛云, 二人夫唱fu随,看着也让人羡慕。 上官衍几日没看到这个小丫头, 迫不得已请旨入宫, 见到人后,触及她苍白的脸色,诧异地看着沈洛云, 妻子知晓他的反应为何,上前不说二话, 拽起了小殿下的手腕, 细细探脉。 安阳觑着哥哥冰冷的神色, 愣是吓得将问好的话吞入咽喉,眨眨眼,端正地坐在那里,垂眸看着脚下,待阿嫂收回手后, 才敢抬首,嬉笑道:“我没事,瓷片chā得不深,疼上一些罢了。” “那是凶手心善,若带du就不会有你现在与我们玩笑了。”沈洛云看了一眼夫君,示意他先出去。 上官衍俊秀的眉梢微微舒展,戳戳安阳脑门,“此事待会与你计较,好好配合沈大夫。” 安阳心里嘀咕,面上不显,笑着应好。 上官衍临走时,合上了殿门。室内光线暗了些许,沈洛云恍若没有看见小殿下讨好的神色,“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又是这话,安阳有些抵触,不过哥哥阿嫂身上透着一股能令人安心的气息,她眨眨眼,蝶翼翻卷的长睫动了动,笑道:“阿嫂,那日你吞吞 分段阅读_第 58 章 吐的话,还未告诉我呢?你说你自己学艺不精,今日怎地又来充当大夫?” 沈洛云拧着眉头,有苦难言,鬼灵精怪的丫头真是难糊弄,她一脸困惑道:“失忆这个难症需经验丰富的大夫才可诊出,我初出茅庐,自然诊断不出。” “经验丰富的大夫,太医院内比比皆是,给我诊脉的院正是几十年的大夫了,他都未曾怀疑我的脉象,阿嫂一探就变了脸色,我真的有些怀疑那些太医被人收买了。” 话入重点,沈洛云干笑,不敢妄下定论,言道:。“我并不知晓这些,小殿下还是先让我看看伤吧。” 安阳不过随口一句玩笑,竟让沈洛云不敢接口,长长的睫羽下那双眸子深邃无比,专注地盯着阿嫂的面孔,“太医院听从君主之意,你说是不是陛下的主意?” “小殿下不要胡言乱语。”沈洛云面带焦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乱想了,此事我真的没有诊出来,我随着爹爹在外游历,听过一些yào物可以让人记不清以前的事,但我从未遇过,你的脉象有些奇怪,想来太医院不敢下结论,你与陛下一体,切勿起了嫌隙。” 后半句的感觉总像伴侣一体的滋味,安阳抬头瞧了阿嫂一眼,握住了她的手,言道:“你们在查这件事?” 小殿下还与传闻中一般,就算失去了记忆,敏锐的思绪还是无法掩藏住的,若是恢复记忆,与女帝争权,只怕朝堂上不会这般安静了。 难怪啊……沈洛云扭头看着殿门,缄默了须臾,小声道:“十多年前,父亲与江北达成了约定。” 旧楚君主娶江北嫡出女子为后,已不是秘闻,可以说是整个旧楚百姓都知晓,但是每一任的皇帝都不是江北女子所出,这就是君主的用意。 防着江北的心,每个楚国皇帝都有,只是人人心照不宣罢了。 懿德皇后死后,文帝按照旧例娶了奕清欢。 奕清欢与往年的闺阁女子不同,她是江北握有军权的嫡出小姐,文帝娶她,一则是按照旧例抚恤江北,二则是看中了她手里的兵符。 有心人知晓,文帝娶的不是皇后,而是一位兵权在握的将军。 奕清欢此时若将兵符jiāo给江北其他人,文帝则不同意,借机向江北发难,这样结果只会给江北带来灾难。 她根本没有想到,与文帝伉俪情深的懿德皇后会突然故去,是以她根本来不及释兵权。但是她在宫中若无子嗣,兵符jiāo不回江北,这样只会便宜了文帝立下的储君。 江北历代辅佐君主,不可存异心,这是奕清欢从小便知的事情,她入凌州前,打探得知了懿德皇后生下了嫡出公主,她没有子嗣,但可以过继这个嫡出公主。 恰逢此时,太史局的常澍找到了她,道是冷宫里周岁的孩子便是日后楚国的新君。连蒙带骗之下,让奕清欢相信了这个星象推测之言。 是以,上官家与江北以及常澍达成了约定,便是奕清欢□□,上官家退出朝堂。 孩子长大,立为储君,外祖母家只会是江北奕家,而并非是上官家。 一山容不得二虎,必有一虎退让,而上官家便是做退出的那一方。 只是文帝自懿德皇后死后,愈发多疑,不信朝臣,更不信自己养大的孩子,后宫中的孩子不多,无一人可得文帝的信任,他将政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中宫嫡出比其他庶出的皇子自然高贵些,安阳在弘文馆的表现胜过了其他人,入了文帝眼中,挚爱之女,自然卸下几分心防。 后面的事情,便是满国尽知了。 安阳听得怔忪了许久,喃喃道:“原来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可是陛下好像喜欢安阳……也不对……她二人应该是相互喜欢。” 稀奇古怪的话,让沈洛云听不清楚,不过细枝末节的事她也不知,只听传闻说皇后殿下奕清欢与过继的昭平公主感情深厚,甚至超过了亲生的骨肉。 以前与现在不同了,皇后不争权,但是皇帝会争,奕清欢不再是皇后了。 沈洛云拍拍安阳未受伤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等我爹过来,他是民间的大夫,杏 分段阅读_第 59 章 林佼者,替你诊脉,或许可知。在此之前,切勿多想。最重要一点,离霍陵远一些。” 蓦地提及霍陵的名字,安阳抬眸,“你们怎么知道此事的?” “你几日不去弘文馆上课,陛下那里遣人告假,霍陵无故被贬,不难猜出其中缘由。只是父亲知晓此事,怕是不会轻易结束。” 对于文博侯上官彧,安阳见过两面,面容可亲,看着很是和蔼,可眉宇间的愁绪总是挥不去,定然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为她,数年前能够放弃官位,也算是很好的舅父了。 不管怎样,她也有了可信之人。比之行事不着边际的女帝,还是觉得上官府的人比较实在。 不过这副身体是被人下yào才会失忆,这个借口很完美,自然就无人怀疑她这个‘外来人’了。 养伤期间,女帝来得极为勤快,安阳逆来顺受,你要怎样就怎样,显得极为乖顺。 数日不见的九皇叔安墨白带了大大小小的礼物过来,人参燕窝是没有,都是民间的小玩意,甚至还有糖人,似是在哄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安阳看着直蹙眉头,略带嫌弃地看着九皇叔,闹得后者心虚,开门见山道:“好的补品,陛下那里多的是,不用我凑热闹,既然不喜欢,我带你去宫外挑些好玩的,顺便看看霍统领守城门是如何威风凛凛的。” 反话也可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安阳瞥了她一眼,立即被她拽出宫,马车绕着皇城浩浩dàngdàng地走了许久才到了城门,她记得南北两座城门分别被左右卫军守卫的。 两旁的卫军执戬而立,巍峨的城门下人来人往,夹杂着百姓的吆喝声。 九皇叔很开心,来时买了很多糕点,堆了半个马车,吩咐随从散给守城门的卫军,自己挑了一包糖糕递给安阳,乐呵呵地与卫军聊着天,玩世不恭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触及到角落里的一人,眉眼都笑弯了。 安阳不知九皇叔玩的花样,接过糖糕后,打开就想吃一块,正主喜欢这个点心,她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以后女帝问起,她也有话可回。 可是她还未送到嘴里,就被青黛伸手笑着夺下,提醒她:“太医说了,你不能吃这些甜的,与yàoxing相冲,特别是糖糕,陛下明令禁止的。” 安阳方才脑子里还想着,醒来这么久,依水宫里就没出现这些甜品,原来是被陛下阻断了。甚好甚好,这也怨不得她。 不过闻着香味很诱人,甜甜的,安阳看着糖糕发怔,脑子里想起那晚奕清欢给她换yào时的情景,味道好像有些相似…… 青黛见小殿下依依不舍,她微微移一步,眼前小殿下侧脸光洁,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被小殿下人畜无害的模样惊到了,为防自己把持不住,抱着糖糕跑到城门楼下,随手塞给了角落里的卫军,又道:“中州王赏你的。” 只是——yin差阳错地塞给了霍陵。 她小跑着跑回来,见小殿下的目光反跑到刚刚卫军身上,顿时哭笑不得,拽着小殿下的衣袖,却发现她已经往那里跑过去了。 城门楼下,绯袍少年格外引人注目。旁边巷子口站着两位男子,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年身上,目光显出一股凌厉的yin鹜。 其中一人黑衣窄袖,巷子口的大树遮住了他的身形,冷冷地注视着城门下的一切,“手段凌厉凶狠的昭平公主,竟然也会这般和善,我觉得文帝养的女儿比他都会装可怜。” 旁边身着青白长袍的男子,看着安墨城愤恨的神色,言道:“奕清欢对这个独女宝贝得很,自打登位后,就一直将人藏在宫内,不涉朝政,不闻民间事。” 安墨城轻轻一笑,与中州王相似的眉眼狠很一蹙,冷冷道:“独女吗?不过是过继的孩子,当年奕清欢夺了孩子,bi得上官彧退隐,让江北成了昭平公主的外族,我想如今的安公主应该不知道这些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谁还记得那个伶人? 第27章 安墨城恨的不只是新帝, 也包括眼前的那个‘少年’, 若非她当时横chā一脚, 中州王的王位怎会到那个ru臭未干的毛丫头安墨白身上。 树下吹了几许 分段阅读_第 60 章 风, 漾动了树叶,一侧的黑袍人不动声色, 望着城楼下,说道:“只怕不尽然, 昭平公主何等机灵聪慧, 怎会不知当年的事, 虽说二人感情乃是约定而成,但如今奕清欢膝下无子, 必然会想着将皇位给她。” “那是她未立皇夫, 若立下皇夫,有了自己亲生骨肉,只怕昭平公主不会这么平静了。可惜了霍青, 也不知他是否成功。你们尽快找到玉玺,免得再生风波。”安墨城神色凝固, 死死盯着城楼下的人。 黑袍男子似是不认同安墨城的话, “霍青藏身的地方, 已经搜过很多次了,还是没有找到,我隐隐感知他是不是在说谎,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里,我可是亲眼看见奕清欢从暴民手中抢过来的。文帝的东西, 怎么会有假。” “我找到了打造玉玺的匠人,不会有错的。奕清欢与昭平公主的关系,可以告诉安氏人了,免得他们日益盼望着奕清欢会将位子还给安氏的人,痴心妄想着会还政于楚。” 安墨城静静地望了一眼身旁的人,信步走向城内街道,隐于行人之间,而黑袍男子转身步入了巷子里。 城楼下,霍陵莫名收到了一包糖糕,心中厌恶,安阳从小便爱这些,而她也跟着吃了很多,甜腻的点心,闻了就想作呕。 守门的卫军都被安墨白带坏了,嘻嘻哈哈打闹得不成样子,霍陵气得心中生火,看见安阳走过来,直接丢给她,言道:“小殿下莫坏了军中的规矩,大统领知道了必会责罚我们的。” 大统领应该说的是苏合了,安阳点点头,接过了糖糕,心里也不计较其他事。 反是安墨白走过来,月白色的长衫在日光下显得她的肌肤凝白,一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揽着安阳,看着霍陵灰头土脸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没人敢踩一脚,她敢,而且是带着安公主一起。 “霍统领近日可好啊,听说您体恤下属,亲自上阵,顶着日头给他们做榜样真是好啊。” 红口白牙的话,不大好听,其余卫军都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悄悄注意这边的动静。霍统领的脾xing确实不太好,自打来了这里,就无人敢和她搭腔。 安阳被人这般搂着,有些不乐意,也不喜欢九皇叔身上的熏香,便微微推开了她,见推不动就瞪着九皇叔,深黑的瞳孔里写满了不情愿。 霍凌清楚地瞧见二人之间的亲密动作,只扫了一眼也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惹恼了阿姐被贬来此地,若是再得罪安阳这位金主,只怕就回不了右卫军。 难得的火bàoxing子忍了下来,安墨白觉得无趣,便想揽着安阳回去,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霍陵,眯起桃花眼,露出一口白牙,“霍统领,你说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错的,本王会经常看你的。” 安阳不知二人之间的恩怨,只是看着九皇叔悠闲的姿态和霍陵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二人之间必有嫌隙,她不愿做中间人,抱着糖糕默默后退。 为了防止二人又掐起来,她试图拉着九皇叔离开此处,耀武扬威也该够了。 只是霍陵看着安墨嘲讽的模样,气得握着兵器的手背泛起青筋,在安墨白再次出言讽刺之前,抬脚就想踹人走。 安墨白知道这人三言两语就会动手,她退了退,嘴角弯弯,“霍陵,本王可是亲王,你一个小小的守卫军凭何与本王动手。” 安阳吃了一块糖糕,觉得口味甚好,本想再吃一块,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忙上前推开了霍陵,推搡间看到了她手腕上鲜红的印记。 愣了愣,安阳看着九皇叔,眸光闪烁,责怪道:“九皇叔,你看热闹就看热闹,为何与人动手,伤了人家的手腕。” 怕九皇叔不承认,她特地将霍陵的手拽出去给她瞧瞧,只是霍陵不情愿地推开了她,瞪了她两眼,站回了原位。 安阳纳闷,她好心调解,瞪她作甚? 真是好人没好报,下次打死了也不管。 她哼了一声,扭头看见九皇叔蹲在地上捂着肚子,不知是哭还是笑,她抹了一把笑出的泪水,“霍陵……你好像二十了,该嫁人了。” 霍陵愈发气恼,挥戬就 分段阅读_第 61 章 要打人,被身后骑马而来的苏合喝止,见着那位传说中的禁军统领下马走近,阳光下女子走来,自带了凛冽的杀气,让一众人都不敢仰首。 她一下马,安阳便抬首看着人,一双深色的瞳孔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向城下的守卫军,暗藏威严,待人走近后,安阳才后知后觉,此人和女帝有三分想象。 莲花初绽的女子总是纯洁如玉,安阳歪着脑袋,想起了女帝,二人有些想象,不对,女帝温柔如水,一颦一笑都带着如沐春风之意,苏统领冷得如冰,一眼就让人吓得不敢说话。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人就没对上眼吗? 小殿下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着,苏大统领已经走过来了,朝着二人微微行礼,斜睨了霍陵一眼,话语中透着满满致歉的意思,“中州王可有哪儿不适,下属行事不周,苏合代她们向您道歉。” 她站在那里,遮挡住了阳光,让蹲在地上的安墨白意识到她的到来,她随即站起身,笑得自己眼角都出褶子了,她还礼言道:“能否借大统领右手一用?” 苏合不知这位闲散的王爷有何故,看着小殿下捧着糖糕的模样,没来由的心定,这位主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水灵可爱,吃糖糕的模样倒是没有变。 她右手伸出,由着中州王将她袖口撸起,狐疑地看着两人。 安阳看傻了眼,口中的糖糕也忘了吞咽,眨眨眼,又想起了霍陵手中的红豆‘伤痕’,默默吞下了糖糕,看了看自己白皙洁净的手腕,那里什么都没有,心中咯噔一下。 为何她没有? 正主做了什么事? 安阳的脸色煞白,很是失落,垂着眼眸也不知道说话了。 被苏合瞧见了,忍不住抿紧了嘴唇,看向了天上的飞鸟,半晌才忍住了笑意,好心提醒道:“小殿下,这是我们江北的习惯。” “哦,习惯啊……”安阳一双杏眼闪亮闪亮的,心里头是一团雾水,似是没听懂这句话,将糖糕递给了青黛,自己一人往回走去,眸色忧愁。 不过走了两步,又折回身,撸起九皇叔的袖子,也干净的很,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九皇叔略带魅惑的桃花眼,痴痴道:“九皇叔嫁过人?” 这次轮到安墨白恼怒了,看着笨侄女,她戳着安阳的脑门,恨铁不成钢,恼恨道:“那个东西是江北的习惯,各地风俗,我们是凌州人,没有那个习惯,懂吗?再者,本王是娶媳fu,不是嫁人。” 安阳半知半解地离开城门,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苏合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只是想起方才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后的神伤之色,就莫名觉得天真明媚。 回宫后,说与女帝听时,乐得她朱笔都拿不稳,笑弯了眼眸,在自己多年下属跟前也不惧失了仪态,微微靠在御座上,眸色里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安阳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朕反倒觉得如此可爱些,符合她这般年龄,以前的她太过老成,让朕总觉得她比朕大些。” 苏合回道:“臣观小殿下周身少了些许威仪,眼神澄澈,不如以往凌厉迫人,似脱胎换骨一般。而且与中州王来往密切,臣担心安氏人会欺她失去了记忆利用她。” 女帝不以为意,“安阳行事凭感xing,不会不分是非,这点朕相信她。” 上次老fu人出现之事,安阳诚实告诉了她,便说明安阳不过失去以前的记忆,理智犹存。 楚国已亡,这是事实。 在楚国灭亡的脚步里,奕清欢觉得其间定有安阳的推波助澜,她到今日都不明白,城门为何破得那么快,仅仅几日就被暴民打开。 对于女帝与小殿下的情意,苏合隐隐感知,小殿下被废的消息传入营帐时,陛下的失态与眼中迫不及待回凌州的情绪是无法骗人的。 苏合看着嘴角依旧泛着笑意的女帝,觉得两年前若是小殿下真的因那一箭去了,陛下也断然不会登位,结局如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陛下,臣查过霍青这两年的行踪,他一直躲避为主,离开行宫后,似是一直在凌州城附近,这次被霍陵抓到,似是故意而为。至于他口中 分段阅读_第 62 章 的玉玺,臣不明白为何是假的。” 对于玉玺一事,隐秘无人知晓,而始作俑者安阳已然不记得这些事,女帝也颇为头疼,“你先派人秘密去查,不要惊动其他人,引来不必要的风波,既然打造玉玺,必然需要善于此行的匠人,你可去城内查访一二。” 苏合称诺,又道:“臣问了些当时守城门的卫军,有人称是收到了上头的命令,不要顽强抵抗,在暴民来时打开城门。” 奕清欢的脑海里又想到了城门楼上的少女,只觉得四肢发冷,她早就知道暴民袭击凌州城定是有备而来,断不会简单。 “接着去查,无论是谁,都要查出来。” 苏合知晓触及了陛下的痛楚,立时颔首,领命退了下去,只剩女帝一人坐在那里,盯着光袖之下的手腕上的红色印记,唇角不自觉弯起,那个丫头对于这些事一向愚笨。 对于政事,却是聪明得很,无师自通。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我有还是没有? 那个说的是守宫砂…… 第28章 被凌州王拖着逛街市的小殿下, 繁华热闹的小巷让她忘记了晌午的事。 凌州城内各色商铺, 在天桥下面摆着很多杂货摊子, 琳琅满目的货品, 杂耍卖艺、逗鸟蛐蛐,望之不尽。 安墨白自小就懒散惯了, 王位本没有她的份,若非安阳当时一锤定音, 以王权压制众人, 将爵位给她, 不然她依旧混迹于民间。 她的母亲本是老中州王的姬妾,不得宠, 生下安墨白后, 两人几乎很少看见王爷,活在王府后院如空气,灵堂上的那一幕, 年长几岁的她被安阳的气势所折服。 早前就有传言,老中州王参与过夺嫡, 失败后一蹶不振, 隐于王府内。安墨白袭爵后, 便寄情于风月,浪迹于青楼场地,彻底撇清了与朝堂上的瓜葛。 带着安阳撇开了王府与宫中的随从,一通乱逛,买了些糕点, 让安阳怀疑中州王府里的厨子八成不会做点心,才会让他们主子这般饥不择食。 天桥下多是卖首饰的货摊,都是些货美价廉的饰品,安墨白挑了根桃木簪子chā入了安阳的发间,端详了半晌,一本正经道:“小殿下适合这些花木做的簪子,金钗步摇不大适合你。” 暗里讽刺她没有富贵命。 安阳发怔,抬手将那只发簪除下,瞥她一眼,“王爷何时见过男儿家佩戴发簪的,yin阳不明。” 安墨白虽是女子,可习惯男装见人,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加之她的王位使然,都忘记了她女儿家的身份,若非被安阳戳着胸口指出她女儿家的身份,连她都险些忘记了自己是闺阁女儿家。 yin阳不明的话,好像在指她了。 安墨白垂眸看向他,一双桃花眸子里写满了不满,待说话时,旁边摊主小姑娘打量二人,适时言道:“公子与夫人很配,这支桃花簪不值钱,就当送给二位了。” 又被人看出了女儿家的身份,安阳无奈地将发簪还给了九皇叔,“我不是她的夫人,我是她的侄女。” 摊主小姑娘不明白这句话,看着安墨白的眼神发怔,后者将发簪的银子和其他饰品的银子一道给了她,忙去追上安阳。 人群中穿梭,仿若看不到尽头。 中州王府清净雅致,从正门进入,不知是几进的宅院,设了宽敞的门房,往里走便是可招待客人的客厅,然后依次是中堂、膳房。 安阳站在巍峨的府门下,看着府内皆是青砖琉瓦构造的屋子,她看着九皇叔的眼中多了些羡艳,被她拉着进门后,走了几圈,气派的画廊尽头的星罗密布的寝居群落。 她不禁侧眸,一个人要这么多屋子做什么,难不成那里面住了很多女子? 经过数座院落再往里走两百步,便是树木参差,叠石假山的秋湖。 湖中心搭了一座凉亭,岸边上的碧绿色的藤蔓爬满了秋水,华亭水榭,曲廊假山,春日的鸟儿振翅而去,安阳惊得多饮了口茶。 想来九皇叔将家底都花在这些方面了,听说中州封地富庶,想来也是真的是块风水宝地。 “九皇叔,云殿都没这里舒坦,中州封地上的王 分段阅读_第 63 章 府一定比这里更加阔绰。” 话语里皆是羡慕,安墨白挥挥手屏退了两旁的侍人,凑近她安阳眼下,低垂的长睫下白玉似的面颊上扬起红晕,肤如粉啄。 安墨白清了清嗓子,凑得近了,心头上似被丝丝细线绕得心头微微酥麻,异样的感觉让她后移动了些许距离,言道:“你还惦记你的封地呢,若等着陛下大婚,约莫也快了。” “为何?”安阳好奇,挑眼看向她,伸手将她那颗大脑袋往后推了推,因开心咧嘴而笑,露出了不多见的白亮小虎牙。 她知道朝臣都在催女帝立皇夫,可自从她出宫后,这类的消息就很少听见了,约莫着是陛下使人消停了,想起了那日陛下言之凿凿说朕不立皇夫,她就头疼。 天下那么多棵树,没必要在她这棵假树上吊死啊,不值得的。 凉亭内无人,安墨白瞅着对面傻侄女的表情就想笑,姿态散漫地靠在那里,嗓音慵懒言道:“你想知道?这可是我从相关人那里挖过来的消息,你得给我点好处,我才能告诉你。” 明目张胆地受贿,安阳瞪着她,“银子吗?等我回去找找,库房里堆积很多逢年过节陛下赏的东西,你想要何物?” 对于安阳傻的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安墨白微微扬起嘴角,侧身注视着她的双眼,嬉笑道:“小侄女,虽说我是你叔父……” “是姑姑可好,九皇姑难听了些而已。”安阳很好适宜地打断了她的话。 安墨白伸手捧起安阳的脸,开始胡诌道:“小侄女,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对于数日相处的人,安阳熟知九皇叔的秉xing,谈笑斗嘴,没人能赢她,且是凌州城第一滥情的人。 漆黑如墨的眼珠转了转,亭外来了一个女子,杏黄色绮罗裙,阳光折shè,映着那女子裙上纤细如丝的金银织线格外亮眼,海棠之上的飞莺栖在枝头,走近后,看到衣摆上颗颗细碎明珠无数,这般的织造,一派华贵不可信。 一看,便是九皇叔新招来的‘心上人’。 女子来得很合时候,安阳揪着九皇叔的衣袖,身子微微侧倾,压住了她,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啄,顺势看了一眼女子,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九皇叔滥情,她早有耳闻,既然想耍她,自该送些回礼才对。 安墨白背对着女子,不知身后有人,对于安阳的‘投怀送抱’诧异又满意,回道:“江北那里听说有个陛下的青梅竹马,听说的,如果是真的,约莫着江北会促进此事。” 原以为是大事,殊不知是这些小门道来的杂乱消息,若她有青梅竹马,怎会和正主有爱意。安阳踩了九皇叔一脚,白净的鞋面上被脚印盖住了,疼得某人抱着脚哎呦叫唤。 安阳回身,装作故意看到女子的模样,诧异道:“九王妃?” 女子远远就看到二人搂搂抱抱,又亲眼瞧到不雅观的画面,柳叶眉挑起,嗓音散含怒火:“你是何人?” 大火烧起来了,安阳面无表情地低头顿了顿,立时在九皇叔开口前,撺掇道:“王爷邀我过来游园子……王爷,您说是不是?” 说完不忘踢了踢九皇叔,后者气得压根yǎng,偏拿安阳无可奈何,眯起桃花眸子,“你唤错人了,她不是王妃。” 不知怎地,□□味有些浓厚,安阳笑嘻嘻地看着二人瞪眼,拔腿就往跑,逮着一个下人,让她引自己出府。 出了府门,回头去看,九皇叔没有追来,想必是被缠上了。 大口喘着粗气,躺在青黛怀里,忍不住笑道:“九皇叔真是滥情,府里好多莺莺燕燕,长得跟天仙似的,依我看,她在府内开了青楼。” 想起方才女子的猪肝色,想必将她当作了即将入府的新人了,眼睛里都蹦出了杀人的寒刃。 青黛替她顺气,一面道:“中州王闲散惯了,陛下每年都会赏赐些财物,都被她修园子了,迟迟不纳王妃,想必也不想受人约束。” 安阳眯起眼睛,蓦地想起九皇叔不着边际的话,直起身子,言道:“青黛,陛下有青梅竹马?” 青黛是宫中的人,来回传话,宫外的事情,大多听了一 分段阅读_第 64 章 耳朵,至于青梅竹马,朝堂上也没人提起,不然早就将人拉出来‘示众’,何苦留到今日。 她摇首:“没有,不过小殿下有青梅竹马,是否您听错了。” 陛下、殿下,一字之差,错了也可理解。 安阳震惊,眯起的眼睛里蹦出了生无可恋的情绪,“是谁?” 青黛很冷静,缩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小殿下冷了脸色,才道:“霍统领啊,你二人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那厮……安阳忙不迭地摇着脑袋,那人应该心向着江北,青梅竹马……指不定下次就把刀架她的脖子上。 这样的人也算青梅竹马……安阳不禁好奇,女帝的青梅竹马是何模样。 苏合出自江北,是否就是九皇叔口中的‘青梅竹马’。 两人模样,倒是般配。 安阳掀开帘子,看着正阳门口两旁的侍卫,禁军统领配女帝,好似也不错的。不过既然有青梅竹马,那她前些日子送过去的伶人就用不着了,应该早些撤回才好,以免误了‘大事’。 自王府回宫后,她就去云殿找秦执事,让她将伶人秦若时发还教坊,只是去了才知秦执事出宫去了,她便在台阶下等了一个时辰,日暮西山,人还没有回来,她才悻悻而回,待明日再过来解决此事。 金乌西沉,星辰渐渐洒在苍穹之上。 女帝打发了六部尚书,偷得半刻闲散的时间,听闻宫人来说,安公主今日在殿外等了许久才离去。 安公主与对于陛下的云殿来说,就是一个稀客,自她醒来,来此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奕清欢想了想,还是等晚些时候过去,安阳过来必定有事,许是碍于朝臣在此,不敢进来罢了。 念着几日未见,她准备沐浴换身衣裳,再去依水宫。 帝王寝宫之内,自备浴池,旧楚君王喜好温泉水,便仿造了温泉的式样,挖掘建成,只是奕清欢不喜奢侈,鲜少用汤池。 独辟的浴池与主殿隔开,氤氲的热气漫上了殿宇,热心的宫人在水面上洒了些花瓣,香气混杂热水,漫入了浴池之内。 这里比狭窄的木桶宽敞很多,肌肤泡入其中,缓解了周身的疲惫,奕清欢靠着池壁,揉着肩膀酸痛之处,深吸一口气,舒适地阖上双眸。 她与安阳之事,愈发复杂了。 原想着大周之事安定下来,就可以将自己的私事摆上桌面,撇清了本就不真实的母女关系,将她归还上官府,名正言顺,孰料安阳忘了前事,对她愈发抵触。 日日念叨着封地,她知道,情伤一事,伤至内心,安阳嘴里说不恨不怨,其实内心厌恶了自己。 深思乱想间,屏风后步来一人,脚步轻盈,奕清欢眯眼看了一眼,以为是宫人,也不曾出言阻止,再次阖上眼眸,觉得有必要与那个孩子将话说明。 碧池上的宫人走近后,看着女帝瀑布似的长发,热气氤氲,半露的光滑肌肤凝脂如玉,淅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住她急促的呼吸,白皙的背影让她吞了吞咽喉。 水中若隐若现的春.色,让人驻足不前。 历来灵敏奕清欢,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蓦地想回首,此时,一双玉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奕清欢顿时吃惊,那双手柔软无骨,鼻尖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脑海中的人大不相同。她未开言就死死捏住了那双手,用力之大,让来人无法挣扎,下一刻,手中猛地一甩,将人摔入了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我只让她司寝,没有让她gouyin,不背锅。 下一章就是碰瓷。 第29章 美人落水, 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 惊起了很多水花, 水流激dàng, 溅在了女帝面上,她随手扯过岸上的衣袍, 裹在自己身上。 惯常如水的眸子里漫起了怒意,殿外宫人听到巨大的声响后, 急忙冲进来, 看到女帝安然无恙站在池沿上, 修长的双腿与杂乱的景象格格不入。 慢走半步的秦执事看着水中扑腾的秦若,按着自己的心口处, 竟不敢回话了。 袅袅雾气在碧池四周游走, 女帝并未好心地下去将人救上来,碧池中心的水就会淹没过头顶, 分段阅读_第 65 章 而秦若摔下去的时候就已经落入的地方就是水深之处。 岸上一眨眼的功夫, 水中的秦若似是过了半生之久,看着头顶之处的女帝站在那里, 双臂挣扎几下, 往下沉得厉害。 女帝不发话, 宫人不敢下去救人。只听见秦若细弱的呼吸声,奕清欢才发话下去救人,自己去内室换了衣裳,才出来见人。 彼时,秦若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抓住救她宫人的双臂,一个劲地打哆嗦,目光落在女帝杏色长袍身上,眼睛哭得泛红。 我见犹怜、梨花带雨,让人柔了心肠。 秦执事觑了眼女帝,暗自佩服小殿下看人的眼力。秦若确实很美,单这哭泣的模样便能人眼前一亮,摄人心魂。 秦若瘫软在地毯上,一头墨发被水打湿,发钗也在水中遗失,发丝全都贴向脑后,眼眶微红,显出了比平时更加柔弱的神采,真是一张让人心动的容颜。 她抬首望着女帝,神色凄楚,小巧的鼻尖微微吸动,似是在下一瞬间就会唤人。 “秦笙,解释下此人的身份?”穿戴整齐的女帝站在秦若身前,眸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只蓄满了波澜不惊的怒意。 一句话惊得秦若不敢说话了,宫灯的光芒折shè在陛下身上,深色的瞳孔在明光中流转着清亮的光泽,听到怒斥声,她就绝望的啜泣。 陛下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温柔! 秦执事猛地被女帝唤了全名,姿态不安,见着女帝yu要发作的神情,忙道:“此人是教坊的伶人,小殿下让我安排进来的,其他臣都不知。” 女帝瞬时明白了所有的经过,看向秦若的眼神中多了些伤感和无可奈何,她并非是非不分的人,迁怒并非是她的xing格。 “将人送回去,秦笙,再有下次,你直接回绝。”女帝匆匆吩咐了一句,便往依水宫走去。 秦执事摸着头上沁出的薄汗,吓得两腿都有些发软,而看着秦若已然惨白的脸蛋,不知将人往何处送,若真是送回去的话,应该送还小殿下才是的。 **** 安阳戏耍九皇叔后,反得到了几盏水灯,送礼的人说是他们王爷特地给小殿下买的,做赔罪用的。 青黛不知府内发生的事情,糊里糊涂地将水灯收下,等小殿下回来后jiāo予她。 水灯呈水莲的模样,灯叶乃是粉色,中间搁置油芯,点燃后,似一盏湖泊中盛开的莲花。 安阳回来后,就看着水灯发怔,缄默半个时辰才用膳,带着青黛去宫内人工挖出的凉湖去放水灯,凉湖通往护城河,水灯会由着护城河飘到江河中去。 安阳执了两盏水灯,其余都让青黛收入库房,放水灯都需带着自己的愿望,她命人传来纸笔,写了几个字,夹在了水莲底座,待燃尽时,自然会将许愿的纸条烧了。 凉湖岸边,栽着杨柳树,绿荫成片,她屏退了随行的宫人,自己走到了岸边。 青黛不放心她,还是违背她的命令,跟过来。 安阳蹲在一旁,瞅了一眼青黛,言道:“不许乱看,知道吗?” 青黛听话地退后几步,看着小殿下将许愿的纸条放入灯座中,言道:“小殿下,许的什么愿,难不成又是和封地有关?” 青黛都快成了安阳肚子里的蛔虫,安阳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兀自将水灯点燃,徐徐放入湖面上,言道:“你若不想跟我去封地,我不会勉强你的,会给你些银子放你回家。”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青黛吐吐舌头,挽起衣袖,将剩余的一盏水灯递给她,解释道:“奴婢是说,陛下其实也不错的,您何不……” 放入水中的水灯在原地转悠,许是没有风,并没有按照安阳的想法往宫外流淌而去。 安阳用水拨了拨,看着水中生起的圈圈涟漪,坦然言道:“你会喜欢上一个曾经想要杀你的人吗?你可曾想过我是安氏后裔,是前朝的公主,多少旧楚遗臣想要复辟,如果再来一次,她选择百姓是不错,可我的命只有一条,再杀可就真的没有了。” 那样的欢喜,她要不起。不如给女帝选个良配,成婚生子,她也可以选择过自己悠闲的日子。 青黛讶然, 分段阅读_第 66 章 不知平时默默不在意的小殿下竟早有了自己的想法,她站起身,目光扫到几步外长身玉立的君主,惊得水灯都握不住了。 方才那番坦然的话,可是她引诱小殿下说的。她握着水灯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小殿下回头看一眼。 宫灯下,明辉淡淡,衬着女帝的面色惨白,眸中水光潋滟,眼角不经意间似是滑下了透明的yè体。 明明是实话,听起来异常伤人。青黛不忍,索xing跟着秦执事退出了几丈外,静静等候。 安阳不知身后的变化,水灯渐渐飘远后,唤青黛递给她第二盏水灯,身后人立即将水灯送到她手中,触手冰冷,她方后知后觉地回身。 一回身,奕清欢身姿挺立地站在身后,她暗自咬舌,眼中满含‘诚恳’的笑意,“陛下也来此放水灯?” 说完,安阳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她望着女帝的双眼,似看到了苍穹上的星辰,深邃幽暗,带着淡淡忧伤。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定然被女帝听了去,看似有理,可到底太伤人了。再者,她不是正主,无法替代正主做决定,更不能代她伤害曾经喜欢的人。 她本是异世的灵魂,在此之前走在天地缥缈之间,被一抹光晕吸引,继而附在了她的体内。 若问,她的前世命运如何,约是时间久了,她也记不清,如同正主前半生的命运,忘得一干二净。 踌躇着接过了女帝手中的水灯,觑她一眼,安阳tiǎn了tiǎn唇角,似是不愿见到女帝伤心,缓和道:“其实你有青梅竹马……我见过苏大统领,很好的。” 水灯方才就已点燃了,捧在手心里有些发烫,安阳低眸看到灯座下的纸条,想拨拨灯芯,尽快将纸条给燃了,不然被陛下看到了,又是伤心的事。 心中微一思忖,当真伸手去拨纸条,烫到了手指,猛地缩回,瞅着无动于衷的女帝,撇撇嘴,跑这里来做什么。 真碍事,她又不会哄人。 奕清欢恍惚间没有听到安阳的喃喃自语,不过早已看到纸条,只是安阳的东西,她不能随意去看。 在收到安阳不乐意的眼神,怕她伤及自己,就顺手接过了水灯,挽起袖子,替她将水灯放入水中。 湖面上的水灯仍旧不愿离去,在原地不动,安阳急得想踢一脚,蹲下来推走了水灯。 侧身就撞上了女帝不辨情绪的双眸,漆黑如夜幕的双眸中映着她的模样,似有愧疚似有思念,缥缈如雾,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安阳微微一怔,神色略带无奈。 对于女帝的情意,她实在不想回应,抿紧了唇角,微微侧身,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湖面上透着月色的银辉,奕清欢怔忪间看到安阳别扭的神色,忆起幼时,安阳若不开心又不让自己察觉时,便是这般的模样。 她顿时有些恍神,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的,往事如流水般在脑海里流淌而来。 明明是无奈的选择,文帝不会给江北留下孩子,唯有过继先皇后子嗣,才可保平安。但到最后,她已分不清到底心中存的是爱情还是亲情。 心中悸动,柔软的孩子就在眼前,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触上那张小脸。 安阳眼睁睁瞧着那只手伸过来,她心中不愿,这段感情应该结束了,只有陛下一人沉浸其中,她不愿被过往的感情束缚,陛下为何就不明白。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推开了女帝,她忘了二人处在水边,奕清欢此时恍惚,放松警惕,就这般被她推下水了。 身体的反应快于脑子,她伸手去抓那个下坠的身形时,脚下失重…… 月光下,被勒令站在远处的青黛看着两个身影齐齐跌落水里,哗啦一阵水响,忙唤人去救时,被秦执事拉住,见她神色淡然,安静道:“陛下会泅水,你去吩咐宫人烧些热水。” 青黛跳脚:“小殿下不会水的。” 水中的安阳怎么也不明白,轻轻一推,力气也不重,也不会将一个常年习武的人推入河里。 下巴触到湖水时,她死命扑腾了两下,希望青黛可以来搭救她,做了两世的旱鸭子,她不知道水里呼吸的方法。 分段阅读_第 67 章 脑袋没入水中时,喝了两口水,里面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她方才想‘搭救’的人去了哪儿,但是简单的道理她明白,越挣扎掉得越厉害。 双手不知道往上伸的同时又喝了几口水,再喝下去就得沉入水底了。她感觉自己脚下绑了大石块,迅速下落,喘气的时间都不给她。 惊恐万分时,眼前多了一抹黑影,身形宛若游龙,游过来时一手揽住她的腰肢,贴近了她,奕清欢清晰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身体总算不再下沉了。 无暇在想其他,安阳心中的求生yu作祟,伸手抱住了奕清欢的脖子,她不想再喝冰冷的湖水了,她要上岸。 别说摸脸蛋,搂着都可以的。 她真是愚蠢,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命再次jiāo到别人手中。 喉咙里似是塞住了棉花絮,她无法呼吸,水不能喝了,她屏住呼吸,希望在下一刻可以吸到新鲜的空气,一口就好。 奕清欢泅水的技术似是不太好,抱着安阳总是游不到岸边,安阳早已被吓傻,也不知道换气。时间久了,窒息引得身体发软,失去力气软在了水中。 明明可以呼吸水面上的气息,安阳却放弃了这些。 待再次沉入水底时,奕清欢选择靠近安阳,贴近她的鼻尖,忽地吻上了她的唇角,将自己口中的气息渡给她。 安阳感觉到唇上异样的温度,迷茫间睁开眼睛,贪婪地想要汲取来之不易的,主动地将自己送过去,水下看不清神情,但腰间那只手越来越紧了。 两人鼻尖相触碰时,迷迷糊糊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她不仅被人搂着,还被人亲了。比起摸脸蛋,亏得更多了。 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你碰瓷! 第30章 想而未想, 安阳使劲地推开了女帝。 推开后, 她就后悔了, 失去支撑力的她迅速往下坠, 方才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湖水后, 她认命地抓住了从水中飘过的衣角。 面子与小命,还是后者重! 她真的透不过气了, 辗转又落入奕清欢的怀抱里, 被她带着浮出水面, 吸了一口气,劫后重生的感觉真是好。 安阳张臂迅速拥住了女帝, 两只手紧紧jiāo缠在她的腰间。 她焦急地吸了几口气, 岸边的灯火极为明亮,照得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清晰,零零落落的光洒在了湖面上, 在那双温柔眸子里折shè出淡淡的金茫。 上岸后,青黛急得忙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神色淡然的陛下, 一下子没感觉出到底是谁救谁的。 “咳……咳……”安阳伏在青黛肩上咳嗽, 如一团烂棉花般躺在地上,将方才喝下去的水又吐了出来,两眼的泪水止不住外涌。 奕清欢习武之人,不惧寒冷,接过秦执事手中的锦帕, 替安阳擦着脸上的水渍,垂眸颓然道:“你推我下去也就罢了,何苦自己也跟着下去。” 安阳茫然……连咳嗽都忘了,半晌后,愈发恼火,重获新生的喜悦感也消散而去,不怕死地瞪着奕清欢,“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在岸边,你却游了那么久。” 奕清欢面色浮起一丝惆怅,低声道:“我不太会泅水,若是一人自然游刃有余。” 简而言之,加上你,就游不动了。 安阳生气,又无可奈何,看着女帝无赖的神情,只好干瞪眼,抓起一旁的外袍,自己往回走,也不想再看女帝得意的神色。 夜里风凉,走了几步就打哆嗦,青黛扶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女帝,不愿被小殿下这般拉着,示意陛下走过来。 秦执事将遮寒的披风裹在女帝的身上,满带笑意:“小殿下似是生气,陛下不去哄哄吗?以前的事情发生了,是无可挽回的,可是您若这么一直避让,只怕与小殿下愈走愈远。” 奕清欢看着走远的少女,方才水中的一幕让她怯然,安阳对她的抵触……显而易见很深的。若非水中的恐惧,只怕安阳不会再抓住她。 她摇首,言道:“或许她有自己的选择,再重来一次,我夺了属于她的东西,该恨的。” 秦执事自幼跟着女帝 分段阅读_第 68 章 ,中宫的日子过得艰难,唯有小殿下是女帝心中唯一的乐趣,本就是帝王家的联盟,陛下却将那个孩子疼到了心坎里。 小殿下虽说是江北的希望,可陛下过分上心了,这点情谊,身在当中的小殿下自然可以感受得到,待到她成长后,自然成为了中宫可以遮蔽风雨的那棵大树。 时移世易,江山落在奕清欢手里,她也会是安阳的那棵大树。 秦执事揣摩着女帝的心思,想让她进一步,这段感情不是bi迫的,是小殿下自己愿意的。 “飞蛾扑火,也要试吗?” 女帝喃喃自语,战场无往不利的人,面对一个失忆的人,竟然生起了胆怯的想法。 不,应该是心中的愧疚在作祟。 她看着头顶上的明月,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如何伤怀,终究无法挽回那些事情,叹了一口气,言道:“命苏合加快去秘密寻访民间的杏林佼者,务必治好小殿下的失忆。” “陛下……”秦执事震惊,心下一跳,上前劝道:“小殿下是个会玩弄权术之人,她能悄无声息地处置了老中州王,又安排了这么多事,该知小殿下心思不是同龄人可以比较的,若是恢复记忆,看到旧楚覆灭,岂不会天下大乱。” 女帝裹紧了披风,大步踏出,语色轻松,“本该就是她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至于江北,朕相信她会善待,如同从前一样的。” 飞蛾扑火,那便试试! 秦执事知晓女帝的xing子,劝不动就不会再说,苏合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可以治愈失忆的大夫,想来也是定数了。 陛下与旁人不同,她的心事皆藏在心底,喜怒不形于色,多说无益。 * 安阳回宫后,沐浴更衣,喝了一大碗姜汤才躺榻上,身上有些发冷,拥紧了被子,看着忙碌的青黛,悄悄道:“青黛,你将秦执事请来,我有话同她商量。” 时间尚早,秦执事定然还没有安寝,她是不想再去云殿见到陛下,那人一肚子坏水。 青黛点点头,走到殿外又再次折返,面色狐疑,低声道:“小殿下,秦若要见您。” 方才念叨着她,竟然将人念叨来了,她乐呵呵地将人请进来。 纵使过了个把时辰,秦若依旧颤颤巍巍,走路都不太利索,看到安阳后,几乎扑倒在她榻前,哭得说不出话。 青黛面上的狐疑愈发重了,看着不知名的小宫女自来熟地对着小殿下哭,警惕地派人去请陛下,小殿下不谙世事,被人蒙骗了也是常事。 安阳也是狐疑,难不成秦若成功了?喜极而泣,可也不能这么激动啊,话都不说,感激的话也该说两句。 好歹也是她推荐的! 秦若见小殿下一脸茫然,似是不悦,才用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艰难地吞咽一口,张了张口,喊道:“小殿下,您要救奴婢啊……救救奴婢啊……” 安阳垂眸,裹着毯子,走下来绕着她走了一圈,似是观赏自己的猎物,秦若并未穿着司寝宫装,而是穿上了教坊的衣饰,轻薄的纱衣下,胸口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不解风情的小殿下,看完后又坐回榻上,言道:“陛下不喜欢你吗?” 秦若面色羞红,生无可恋地摇首,岂止不喜欢,可以用厌恶来形容,那么多宫人眼睁睁地瞧着她被池水淹死,都不施救。 安阳裹在毯子里的双手打结,看着秦若姣好的脸蛋,摸摸自己的脸颊,一时也不知道女帝怎么想的。这般貌美的女子,也入不了她的眼。 秦若凄楚地说了事情经过,安阳的思绪渐渐云开雾散,有些恼道:“我只让你去做司寝的宫人,谁让你进碧池的,陛下恼恨,定然不会喜欢你的。” 秦若被小殿下直接戳穿,羞得捂脸,也忘了哭,只道:“您吩咐奴婢去做的,陛下现在要送奴婢回教坊,您该知道出了教坊的人再回去,名节就没有了。” 宫内教坊规矩多,安阳隐约也知道些,人家姑娘是被她带出来的,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可以伺候陛下,现在也不能就这么将人丢下不管。 安阳惆怅,一双点漆的眼眸骨碌转悠,想起了滥情的九皇叔 分段阅读_第 69 章 ,言道:“你若有心,去中州王府如何,你若无心,我可以放你出宫,两者你选择一样。” 那双澄澈的眸子略带茫然地看着她,清秀的容颜看不出情绪,秦若踌躇须臾,咬着贝齿,回答:“奴婢不愿去中州王府,也不愿出宫。” 教坊的伶人,都是为了每个月的月银才进宫当值,出宫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阳一楞,没想到这个丫头死心眼,就看上女帝了,真是麻烦,人家不要你,我也没办法。 她喝了姜汤,裹着被子又被秦若惹得生了一脑门的汗水,做月老真的头疼! 看着秦若锲而不舍的模样,她觉得劝劝为好,“陛下要杀你,你何必上赶着去呢,出宫后就恢复自由了,自由多好啊。” 自由可比那个女帝值钱多了! 秦若垂首不说话,让安阳也没有办法,耷拉下脑袋,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子,眼见着要滚下床榻,她又翻坐起来,冷声道:“你回教坊,我给你与教坊使解释。” 你不愿,干我何事。陛下也不愿,我都不想搭理。 话刚说完,秦若便又低低哭泣,充满期待的眼神里满是神伤,梨花带雨,安阳便干瞪着她,走上前,抬起那张精致的脸颊,方想说话,耳畔zhà响了一句话。 “你二人在做什么?” 安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触闪电般将自己的手收回去,手脚微微发凉,忙不迭地蹿上自己的床榻,眼睁睁看着兴师问罪的人走过来。 奕清欢若是知晓秦若背后是她,指不定要拿她怎样,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她将自己裹进毯子里,气势颇足,睁大眼睛言道:“我不认识她。” 青黛看着‘自欺欺人’的小殿下,着实汗颜,您要撒谎,也得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事。 好在奕清欢并未计较那么多,让秦执事将吓得不敢说话的秦若带走,自己一人步向床榻,看着安阳兀自发怔的模样,言道:“伶人是你让秦执事安排的?” 缄默了须臾,安阳觉得暴露了,心慌得厉害,方才的气势崩塌得太快了,悄悄掀起眼帘觑了女帝一眼,实诚道:“我只让她司寝,没让她去……” 勾.引两个字在嘴里打转,还是没胆子说出来。 奕清欢见她憋得脸色通红,也不再问这件事,坐于她一旁,言道:“方才湖边你似是与我提了青梅竹马之事?” 安阳长长舒出一口气,缓缓点头,“我听九皇叔说的,说你大婚在即,可能就是她。” “什么是青梅竹马?难道一起长大就算青梅竹马吗?阿蛮,你的认知是否太过浅显了些,江北子弟大多在同一个学堂里长大,比不得弘文馆,但亦是个人才辈出之地。” 奕清欢侧眸看着她,神情专注,眸中dàng漾着不多见的深情,言道:“阿蛮,若照你的说法,整个学堂里的人都算我的青梅竹马。” 好像说法是这么样的,不知不觉地带某人带进yin沟里了。 安阳歪着脑袋,被奕清欢眸中的深情所吸引,恍惚间似是清醒过来,可眨眼间又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脑袋有些发晕了。 她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xué,抱着毯子,迷糊道:“陛下,我不喜欢你的。” 奕清欢额角一跳,忆起安阳方才专注凝视伶人的神色,一种深深地挫败感迎面压来,她颓然应道:“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我没有青梅竹马的。” 安阳头疼,看不清奕清欢的神色,脑子里成一团乱麻,她躺下来,双手捂着脑袋,女帝深情的眼眸挥之不去,心猛地跳了几下,她选择往床的内侧躲去。 “你有没有青梅竹马,和我没有关系的。” 奕清欢知晓安阳眼下的抵触,出于自己的内心,她盘膝坐在榻上,认真道:“除你之外,我不需要其他女子,你不用再打小算盘,封地不会给你的,皇位可以还给你的。” “你耍无赖,谁要这个劳什子皇位。”安阳觉得眼前的女帝面目可憎。 女帝看着安阳气恼,又不敢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伸手捏住她气鼓鼓的脸蛋,手感颇好,理直气壮:“是又如何。” 面对帝王的强势,安阳耷拉下脑袋,眼睁 分段阅读_第 70 章 看着女帝在她的床榻上躺下,她大睁着无措的眼睛,好心提醒:“这是我的床榻,陛下您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 第31章 “太晚了, 朕回云殿还需半个时辰, 记得小殿下明日该去弘文馆的, 再不睡可又耽误时辰。”女帝阖眸躺在榻上, 双手置于小腹上,娴静的睡姿, 似是将这里当作云殿。 安阳微微侧脸,看着自来熟的人, 抱着毯子移到她身旁, 凑近后, 悄悄道:“天潢贵胄,应该端庄守礼, 你这般将规矩置于何地?” 婉拒的话说得很明显, 女帝睁眼就看到了安阳眼中的颓丧,曲径通幽的墨兰,温秀之余多了些调皮之色。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侧眸, 弯了弯唇角:“小殿下很端庄很守礼,你见我这个天潢贵胄可从未行礼, 就在从前你连我名讳都唤得出口, 你与我提端庄守礼, 是不是脸面厚了些。” 从前二人名义上是真正的母女,安阳有人在唤皇后殿下,无人就直呼其名,久而久之,奕清欢也习惯了。 蓦地听她喊着端庄守礼的规矩, 颇有些想笑。 安阳不知从前的事,但她知道正主爱慕奕清欢,定然不会唤她母亲,唤她名讳也是极有可能的。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安阳‘痛’得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厚脸皮,气得不敢再说话,抱着毯子滚到床内侧,算是面壁思过。 就会拿过往的事情欺负她! 她这方将毯子抱走,女帝摸了空,看着恨不得离她百丈远的少女,只留给她一个消瘦的背影,软乎乎地一团蜷曲在角落里。 她无奈道:“小殿下,你总得将毯子分我一半才好。” “不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自己去找就是。”安阳的鼻音有些严重,倦意浓厚,似个nǎi娃娃般不乐意地回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好熟悉,女帝楞楞地看着前方,她有些不忍地想起以前的事,有个人也曾告诉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待我登位后,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后位依旧是你的,我会善待江北,让你无后顾之忧。 说完,那人便蹭了过来,搂着自己不愿放手。 奕清欢合上眼睛,近日来的杂事太多,漠北不宁,凌州城不顺,旧楚遗臣作壁上观,只要他们知道安阳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宫外,定会引起纷争。 带来的血腥,会污染了安阳心中的净土,这是她不愿见到的,但人终究是藏不住的。 最重要的是那方玉玺,确实是假的。 真的,应该只有安阳一人在何处了。 她看着那团影子,有些事情她无法预料,但可以将人圈在怀里,护她半世安宁。 大周,新生的朝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心亦是在变化的,但她愿意相信安阳的心是属于她的。 小殿下似有不忍,身后没有动静,她翻过身子,直勾勾地注视着女帝,“我让你青黛给你拿条毯子过来,陛下若是染了风寒,我就成了大周国的罪人了。” 闻及罪人二字,女帝的眉梢狠狠一蹙,吓得安阳慌忙将毯子甩给她,自己拔腿往外跑去,君王喜怒无常,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奕清欢顺势起身,在她两只脚落地前,将人按回了榻上,看她惊慌的模样,触及她柔软的双手,“你为何惧怕我?” “古人云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自然是怕的。” “我在你眼里,只有天子的身份?”女帝的声音略带沙哑,依旧是温柔的语调,若细细听来尾音似在发颤。 安阳不说话,揉着身上的毯子,委屈地抬眸瞅了她一眼,点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女帝,心中的挫败感加深,深瞳中漾过一丝落寞,在摇曳的烛火下潋滟着淡淡的沉郁,抬起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安阳的脑门,“傻乎乎的样子,你能信上官衍,为什么就不能信我呢,我当真十恶不赦,罪行罄竹难书?” 安阳很想点头,又怕在她伤口上撒盐,怔忪了须臾,垂下双眸,晃了晃脑袋,“陛下是天子,怎会有罪行。” 违心的安慰,在奕清欢耳中听出了讽刺,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安阳鼓成包子的脸 分段阅读_第 71 章 颊,视线模糊,连眼前人都染上了淡淡雾气,“也罢,我耐心等你就好,只是罪人二字不可再提了。” 曾经,奕清欢临出征时,总听文帝不自觉的谩骂,无外乎安阳是旧楚的罪人,亡国之人。 其实,太史局推测错了,文帝才是亡国之人,楚国在他手里灭国,与安阳并无关系的。 女帝走了,终究无法对视安阳眼中淡淡的恨意,其实,那不算恨,只能算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依旧是安阳口中那句话,谁会喜欢上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翌日,依旧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日子,春日最让整个凌州城上心的便是三年一次的科考。这次不同往日,今年的科考是大周第一次举行,前三甲必然受人瞩目的。 有些权贵早已看好贵族的子弟,待中考后便牵引红线,贵族子弟有功名在身,谈婚更加容易,这也是世家大族的规矩。 今年的殿试结束后,状元落在了上官衍身上,可惜了很多挤破脑袋的权贵的满腔心思,上官衍早已娶妻,没有机会留给他们了。 弘文馆里安阳待了半月,让其他同班好友很开心,考核终于不用担心最成末位。新来的同学上官年几乎囊括了所有学科的末位。 让很多人好奇,上官年是否真的是上官家的血缘,其父其兄文采惊人,到他这里不说文采平平,也不会这般糟糕。 并非安阳愚笨,而是她根本无心于此,经常被九皇叔拉着从后门出去逛集市,授课的夫子碍着中州王的面子,隐忍不发,看着考核上实在难看的成绩,忍无可忍地去找了文博侯。 我们管不住,你爹总能管吧。 安阳不知授课先生的算盘,九皇叔回中州,她便落单了,日日乖顺地听课。 自从有了状元兄长,旁人看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好似看待怪物一般看她,她笨不能怨怪她,只能怨上官衍太聪慧。 好在女帝不与她计较,考核之事她从来不问这些,安阳也就听之任之,给同窗垫底就好,也落个‘友善’的好名声。 春末的时候,渐渐有些热,安阳在想着要不要撺掇着女帝去行宫,这样她也好去寻找玉玺的下落。 她的要求,除去封地外,女帝几乎无一不应,也让她很苦恼。 照例进了学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他同窗挤在一起又在讨论皇城里的时事,他们明明是男子,可长舌fu的xing子完全被他们钻研去了。 最近无事,在弘文馆里的时间多了些,与这些贵族子弟早已混熟,这些人有些今年下场去试水准了,可惜都名落孙山。 但这些子弟年龄都不大,十五六岁也不急着功名利禄。 安阳将自己椅子挪过去,打算听一耳朵,自从九皇叔走了,日子过得太无趣,女帝这些日子也规矩了很多,最多只拉着她一起用膳,不会再有越矩的行为。 这才让她安心不少,只是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腕,总觉得不舒服,这事或许只有陛下才知道,应该可以问一问。 挪后的椅子,看着几个同窗义愤填膺的神色,颇是不解,“各位,发生何事了,你们怎么这么生气,科举不公平?” 她记得,最近好像就这么一件大事,科举作弊者也是有的,能让学子这般气愤,唯有此事了。 居于正中的是苏家的公子,安阳有些印象,好像是苏合家的小堂弟,他解释道:“并非,这次科举是陛下亲力亲为,怎会有假。我们说的是安公主殿下,并非是陛下的血脉。” 安阳不解,“安公主不是陛下血脉,你们为何气愤?” 这些人莫不是吃饱了无事可做,去管天家之事。 “阿年你不知外面传言,说陛下那一箭是故意而为,只因安公主不是陛下亲生,一箭双雕,shè杀公主后,安氏子嗣凋零,正好推翻旧楚政权,建立周朝。” 这是将污水泼到奕清欢的头上了,传言明显是针对她,对她不利。安阳摇首,言道:“大军压近,破城近在眼前,民为贵,几十万将士若听了暴民之言,退军会造成恐慌,非上策,城中百姓也是人命,死一人救万民没有错啊。” 苏小公子连连点头, 分段阅读_第 72 章 握起安阳的手,激动道:“就是此理,外面传言不可信,阿年说得好。陛下为民,怎会为一己私yu,再者太史局推算出陛下是新君,帝王之命,陛下才会顺势登位。” 安阳使劲拽出了自己的手腕,看来爱慕陛下的人不在少数啊,眼前热血沸腾的苏小公子定是其中一人。 看了一眼周遭的学子,都默不言语,看来这个传言蛊惑人心的力量很大。就是不知奕清欢怎么解决此事,传言一事,煽动民心,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今日先生来得很早,安阳瞅到先生的衣角,连忙将椅子又搬了回去,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有些心不在焉,想回去见见女帝,其实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应该挺大的。 心中的痛处被人抓住后,狠狠割一刀,扬,也挺疼的。 安阳思绪只怕已入宫了,未察觉一侧的苏青朝她挤眼睛,桌上猛地被戒尺敲过,惊得她站起身子,看着脸沉得比乌龟壳还难看的先生,下意识将今日带来的课本翻开。 苏小公子无奈地摇首,悄悄将自己的课本举给她看,示意翻至那页。 明目张胆地帮衬,也是因为苏青家中有位掌管禁军的长姐。先生气得胡子几yu上天,他轻咳了几声,示意苏小公子将课本放下。 安阳翻来覆去,没找到今日的内容,委屈地看着苏青,怪他没有及早提示。 苏青摊开双手,小公子,我方才提醒你多次了! 授课先生又敲了敲桌面,干瘪的唇角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问道:“上官年,可知方才解释的哪句话?” 安阳垂眸,乖乖地站在那里,言道:“学生走神了,还望先生见谅。” 授课先生等的就算是这句话,戒尺晃来晃去,着实有些吓人,安阳小范围地后退,听着先生训斥:“世子待人和蔼,谦卑恭顺,文采了得,有这等兄长,你该虚心学习才是,以之为榜样,而不是整日玩物丧志……” 满堂的学子看着先生唾沫横飞,约莫着早已看上官年不顺眼,逮到了机会训斥,纷纷默默同情这个清秀的小师弟。 训斥了一炷香时间,安阳低首垂眸,做足了挨训的姿态。 谁知这个先生不罢休,骂完了又当着其他学生的面,打了十几手板才放过安阳,杀鸡儆猴。 安阳吹着红肿的手心,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文博侯谴来的,嫌她败坏了侯府的名声。对上苏青歉疚的眸子,她也就释然了,许是这些日子做的有些过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来上课罢。 散学后,学生各自散开,有的去膳房用午饭,有的去外间酒楼。只有苏青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啰嗦道:“一看你就是没挨过打,我让小厮去拿化淤消肿的yào了,涂上些就好。” 安阳拐弯后,猛地顿住脚步,看见文博侯信步而来,她连忙赶走苏青。 文博侯毕竟是弘文馆的馆长,学生见到都不舒适,苏青也是,得到安阳提示后,拔腿就跑。 安阳将挨打的那只手背在身后,看着慢悠悠走来的侯爷,说道:“侯爷专程来找我的?” 文博侯颔首,“不知小殿下去何处用膳,去膳房吗?” 看来有话要说了,许是和皇城内的传言有关,安阳点头:“也可。”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我不是怂,是软萌! 这章大概就是被副校长的姑妈带着出去逃课的故事。 第32章 弘文馆的膳房在西北处, 厅里都是学生在用膳, 前院的泉水波光粼粼, 阳光折shè落在了花丛间, 三三两两的女学生流连不去。 一路上很多学生先生见到文博侯都会主动上前问好,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在安阳身上。 安阳踏着碎步跟在文博侯身后, 手心火辣辣地疼,看到了泉水, 想去浸泡须臾, 降降温也舒服些。 春末的阳光有些灼热, 斜斜地打在安阳柔软修长的羽睫上,垂眸间落下一片yin影, 轮廓精致的眉宇下, 琼鼻小巧。天生上翘的唇角添了几许温柔。 花丛旁流连不去的女学生见到弘文馆大学士带着俊俏的少年郎来用膳,都站在那里不愿离去,议论着这位不学无术的上官小公子。 分段阅读_第 73 章 “文博侯的小公子长得真好, 可惜每次考核都是最差的,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有一姑娘摘了根野草, 在那个身影上比来比去, 乐道:“依我看未必, 只是人家不乐意学而已,你看人家眸色清湛,据说是被中州王带坏了,你看现在跟着文博侯后面,多乖顺。大家子弟, 文采不是第一位,只要是嫡子,长得好看,足以。” 安阳扭头看了一眼那些无事的小丫头,唇角弯了弯,清秀的双目立即眯笑起来,觉得她们说得对,文采不当饭吃的。脑子好用就可以了。 女学生没有料到上官小公子会冲她们笑,一个个乐得找不着北。 文博侯带着小殿下去了雅致的屋子里,吩咐人去上菜,他关上了南边的窗子,将外面那些女学生的目光隔绝在外,笑道:“小殿下似是很受学生欢迎的。” 安阳摇首,“我觉得还是同窗比较喜欢我,我给他们垫底,他们自然喜欢我。” 正襟危坐的文博侯爷听到这话,止不住笑意,他的‘幼子’逃课之事,经常每个授课先生都会来找他上报,考核的成绩也是第一个给他看。 话里话外,都表明让他约束幼子,就算不能如长子般名列前茅,也不可如此不务正业,跟随中州王逃课。 文博侯看着天真的少女,将准备好的伤yào推至她的桌前,“小殿下,近日在馆中学得如何?” 安阳看得伤yào,就觉得丢人了,不用她深想就可知,今日的事情已然传入文博侯的耳中,她觉得有些歉疚,言道:“侯爷,安阳是否让你蒙羞了,其实我意不在此,我终究一日会离开朝堂,待陛下大婚,我也会得到封地的。” 听明白她话的文博侯陡然一惊,他只当小殿下贪玩,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可听了这话有些心疼她。 太过聪慧的人反而会引起人的猜疑,他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女,安氏的身份终究会给她带来很多不便。 “其实陛下想的与你截然相反,近日的流言蜚语,想来你也听到了,你与陛下的身份已然瞒不住了,我的意思是让陛下将你送回上官府,与陛下脱离母女关系,不知你如何想的?” 安阳看着桌上青玉瓷瓶的伤yào,半晌后,才道:“侯爷,若是没有流言蜚语,我很认同这个办法,只是现在昭告天下,这盆污水会更脏的。百姓认为陛下从头至尾都在利用我,眼下我失去了棋子的作用,便让陛下承认了流言的。” 这件事,确实不好安排。安阳知晓上官府的好意,只是她的身份实在尴尬,若是贸然撇清关系,只会让流言传得更。 “小殿下身子骨不好,还是安心在弘文馆里读书的好,今日的事情也是我的不对,下次不用给授课先生面子的。”文博侯浅抿了一口茶水,这个孩子甚少会令人cāo心,不如让她随心去做,身子骨比旁人弱,还是好好调养为好。 光明正大的袒护,让安阳笑得很开心,很乐意接受这份好,笑道:“侯爷别嫌安阳给您丢人就好。”自己揉着挨罚的手心,这些日子以来侯府给了她很多温情,就算没有陛下,她也可以活得很好的。 文博侯见她开心,顺口提道:“你与陛下之事,我已知悉,小殿下若是愿意,文博侯府也是可以让你……” “侯爷,我与陛下无事的,您切莫多想。”安阳蓦地打断了侯爷的话,觉得不礼貌,又言道:“安阳失礼了。” 安阳知晓上官彧的意思,文博侯府的身份可以配得上陛下,可是她又不愿意与陛下在一起,侯爷这是乱点鸳鸯谱的,这份关怀……太深刻了。 文博侯看着小殿下发红的脸颊,笑道:“陛下与我谈起此事了,想来不会有假的,小殿下终有一日会入中宫,不需隐瞒我们的。” “侯爷,您这是误会了。”安阳看着文博侯开心的模样,实在不忍打破他心中的希望,她顿了一下,言道:“侯爷,您是我母亲的兄长,我也不愿瞒您,您觉得我会喜欢一个杀我之人吗?” 安阳话里透出之意,也是文博侯没有考虑之事,孩子脸上坚决的表情,让他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想法,他无奈道: 分段阅读_第 74 章 “是否她曾经放弃过你,你就不再回头了?” “侯爷,你被背叛过,是否会想着重修旧好呢?如果下次遇到相同的情景,我该如何去做?她是一个勤勉的好君主,但不是安阳的良人。” 文博侯想了许久,不知如何开口,触及安阳眼中清冷的笑意,他似是看到了很久前的一个女子,明眸善睐,可惜与他殊途而去。 他试着开口道:“如果可以,你还是给一个机会罢。一个救赎的机会很重要,但你的决定,上官家必会遵从,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一时的意气,半生悔意,小殿下,要细细考虑。” 文博侯的话很暖人心,安阳点头,总觉得他话中有意,救赎的机会……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侯爷,好似一尊木制的雕像,静默在案桌之后。 他的目光涣散,指尖紧紧扣住了杯盏,安阳下意识言道:“侯爷,您怎么了?” 窗机晃动了两下,惊得安阳脑子里闪过些许念头,侯爷年轻时也背叛过侯爷夫人…… 据说侯夫人过世得比较早,八成和侯爷的‘背叛’有关。 人家的私事多问也不太好,安阳趁着热菜上桌后,便开始专注用膳,只是授课先生打的是右手,让她拿筷子不太顺畅,夹住的菜总在筷子下滑走。 总之,在文博侯这个舅父面前,是丢尽了面子。因此,吃完饭便找借口离开膳房,踏出门时,听到侯爷的一声细语:“其实你和你母亲很像的。” 午后,是在校场上学习shè箭。 苏青选的也是这个,他早早就进入校场,等着先生过来,远远地朝着上官小公子挥手,兴奋地跑过去,言道:“侯爷教训你了吗?” 安阳走到无人做的椅子上面,“没有,他带我去用午膳的,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等你啊,知道你喜欢来得早,所以看看你。”苏青近前,牵起他的右手,想看看伤,可刚碰到衣角就被人拂开。 他恼恨上官年不识好人心,“都是男的,看下你的手而已,至于那么小气。” 真是个笨小子! 安阳靠在椅子上,不自觉地将手背过去,瞪了苏小公子一眼。 苏青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绕到她一侧,将那只手揪了出来,莹白的手腕晃得他眼睛发亮,怪道:“阿年,你的五指纤细,比姑娘家的还要白嫩,文博侯爷是不是拿你当姑娘家养的,难怪让那些专看皮囊的姑娘动心,真不公平。” 说完,盯着阿年的手腕又看了一眼,白净细腻,比他长姐还要好看些,他咽了咽唾沫,还未说话就被人拿住手腕,清朗如月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苏小公子看够了吗?” 吓得苏青魂不附体,看着上官衍带怒的面色,他不懂看下手怎地就这般生气。 安阳见二人要打起来,急忙跳下椅子拽住了上官衍,“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未散学呢。” “父亲让我送你回……”上官衍适时止住,到嘴的回宫二字没有说出来,牵着安阳的手警告了苏青一眼,才道:“送你回家。” 苏青被阿年兄长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好在其他上课的人都来了,冲散了几人不愉快的眼神jiāo涉。 上官衍不愿与这群孩子多说话,领着安阳往外走,将人送上马车,才问安阳:“小殿是想回宫还是在城里转转?” “哥哥想让我去听听‘民声’?” “算是吧,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我觉得还是安氏一党在作祟,而你已经身处漩涡之中了。父亲提议让你脱离宫廷,你既不愿,就该想着如何将自己立于其中而不受影响。” 这些话有些高深,安阳不大理解,不过她觉得这些事应该由陛下去处置,她虽姓安,可骨子里与安氏没有瓜葛的。 她抬眸,迎向上官衍探究的目光,声音绵软:“我想回宫,手疼,挨了十几下呢。” 非议女帝的谣言,无非是离间女帝与她的感情,可是这些日子相处,奕清欢骨子里流淌出的情感让她震惊,几十万的xing命与她相比,人人都会选择前者。 其实这个决定没有错的! 上官衍嗔怪的眼神落在撒娇的少女身上,只觉头 分段阅读_第 75 章 疼万分,言道:“你的决定父亲已告诉我,你既想着拒绝陛下,又为何现在替她着想。” “我是理解她的做法,并不代表着我会重新信任她,心悦于她。她养我十几载,我只是心疼她而已,这些不矛盾的。” 心疼与喜爱,是两回事的! 言语诚恳,不像赌气。上官衍一时摸不准这个丫头的心思,又觉她口是心非,只好回道:“不管你如何做,我们都支持你,既然你想回宫,我便送你回宫去见陛下。” 他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往正阳门驶去,转身上马时,看到马上一袭常服的女帝,身后遥遥跟着侍卫,大统领苏合亦在内。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公子:再看一眼…… 如果有不足的地方,希望可以提出来,毕竟我也算是百合的萌新,对不? 实话实说,我可以接受。 好多人提及,女帝开始面对安阳的死很平静,这点我后面会解释的,不想透露太多,但爱是肯定的。 还有人让我拆cp,我觉得女帝不错的,只是那种爱比较隐忍而已。 遇到这个呆萌的安阳,就没办法隐忍了,再忍,她就跟人家跑了。 第33章 马车迟迟不走, 让车内的人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奕清欢略带柔和的容颜。 她心中奇怪, 不就挨了几下手扳, 怎地就惊动这么多人了。 她跳下马车,走到哥哥身边, 仰首看着女帝,“您怎么也出宫了?” 弘文馆门口, 人多眼杂, 许是未到开课的时辰, 门口站着几个学生,好奇地打量着几人。上官衍是金科榜首, 人人都识得, 马上的人自带英气,睥睨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奕清欢下马后,拉着安阳进入马车, 吩咐车夫去集市。 又是集市,安阳好奇地看着女帝, “您去集市做什么, 考察民情还是去玩。” “苏合排练了一处戏曲, 闲来无事请你去看看。” 女帝不像往日那般温柔,带了些许冷意,让安阳摸不着头脑,言道:“逃课去看戏,好似不太好。” 瞅着安阳不乐意, 女帝眼中的冷意稍稍淡,“你逃课跟中州王去遛马赛蛐蛐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你的考核一次比一次差,难不成是朕看错了?” 又是考核,安阳手心突突地疼,靠在车窗上,垂下眼眸,委屈道:“都提这个,您就不该将我落户在上官府,上官衍太过优秀,我就成了纨绔子弟,谁都可以训我。” 听到‘训’字,奕清欢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她,问道:“谁训你了,文博侯与世子宠你都怕不够,怎会因这些小事训你。” 这是实话!安阳觑女帝一眼,“你刚刚训我了。” 奕清欢:“……” 沉寂了须臾,奕清欢抵不过安阳沉闷的xing子,先行投降,解释道:“我没训你,只是你日日跟着中州王出去玩闹,与我出去就不乐意。” 好像吃醋了! 女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被郁气堵得慌,最近政事颇多,搅得她头疼不已,可眼前的少女亦让她如此。 车外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女帝不悦的神色和紧蹙的眉梢,安阳心中咯噔一下。 她觉得生闷气的奕清欢也挺可爱的,两人离得近加',她嘻嘻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她紧蹙的眉梢。 觉得挺有趣的,她言道:“陛下吃醋了,像个孩子。” 女帝不防被她戏弄,将人整个顺势揽入怀中,少女不愿,挣扎起来,她威胁言道:“小殿下,外面有大统领在,你的动作声音太大,会传出去的。” 这个女人太无赖了,安阳气得干瞪眼,她方才竟觉得可爱,简直眼瞎了。 被她这么威胁,安阳也不敢闹了,车帘被风撩起,苏合常青色的衣衫隐隐可见,吓得她立马缩在女帝怀中,不再挣扎。 待宰的羔羊,颇有意趣。 怀里的少女骨肉柔软,安静的模样也惹人怜爱,听上官彧说这个孩子很像懿德皇后。 有日,她找到了懿德皇后遗存于世的画像,眉眼几分像,浅浅的酒窝也遗传了懿德皇后,但安阳比之她,更多了些英气。 安阳并非骄纵的孩子,比同龄人少了些 分段阅读_第 76 章 许稚子该有的天真。 失去记忆的安阳,似是弥补了从前未有的稚气,撒娇浪漫,真的像个孩子了。 让她生起了保护的yu望。 奕清欢握起安阳置在小腹前的右手,手心比她脸颊还要红上几分,她轻轻触碰了下,安阳疼得缩回了手。 “下次再逃课,约莫着要将你的学籍除名了。” 安阳哼哼了一声,言道:“除名才好,省得再去,侯爷说了,他不怕丢人的。” 奕清欢默默应允了此事,也不再继续问,目光黏在了她红肿的手心上,向苏合取了消肿的膏yào,替她涂上后,缓缓道:“弘文馆的课程你若跟不上,便不去了,只要你出入仔细安全,一切随你。” “我还是去吧,横竖也是无事的。”安阳回了一句,手心处沾了yào膏,清清凉凉,挺舒服的。 下了马车,停在了春来秋往戏园子的门口,安阳看着门匾,实在不懂女帝的想法。 偌大的戏园子并没有客人,安阳记得这里是达官贵人喜欢来的场所。大周开朝两年,民风与旧楚无异,女子喜欢豢养面首,而戏园子里的小生多半是粉啄玉面的少年,因此很多人喜欢来这里玩。 安阳来过这里一次,是九皇叔引路的。 安墨白看戏很规矩,偶尔打赏,不会有其他逾矩的行为。 戏园子一楼中间乃是高了几阶的木台,围绕着木台的地方都布置方桌,二楼的小雅间也是设置恰当,坐在屋内便可看到木台上的人。 格局与外面露天的戏台差距甚远,外面挂了歇业的招牌,奕清欢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可以隐瞒身份走进来看戏曲彩排。 帝王放下政务,特地来看新戏彩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安阳坐在雅间,窗户正对着戏台,可以俯视台上人一举一动,尽揽眼中。 “这出戏似是刚刚编写出来,有甚可看的。” 大统领苏合也在桌旁坐下来,替两位主子斟茶,茶香四溢,诱人心怀,笑道:“小殿下勿要心急,且看了就好,臣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进来的。好在此处无人识得新帝与苏大统领,否则必会露馅。” 看戏也要□□份等级吗? 安阳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她端起眼前苏合推出来的茶杯,漆黑的眼眸落在苏合脸颊上,认真道:“苏大统领,安阳觉得你和陛下挺像伴侣的,出生入死,配合默契,多好。” 苏合本是洒脱的人,听到小殿下的提议,吓得坐立不安,无力地看着‘友好’的小殿下,哭笑不得:“小殿下,臣不喜欢女子,若是您觉得臣与陛下过分亲近,臣日后定保持距离,你且放心。” 小殿下吃醋也可以这么坦然,着实让她吃惊。 奕清欢无奈扶额,对于安阳过分的‘好心’,她实在不想接受,又不忍苛责,恰巧下面开锣,吸引了三人注意力。 戏子演绎的大多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人物,豪迈热血或是温润多情,百余种人生,百余种选择。 但今日所彩排的却不相同,安阳看着戏台上粉面红腮的戏子,扮演的是一国之后。 一身华贵的红色戏服,上面绣着凤凰,她不禁看向杏色常服的女帝,“你以前也喜欢这样浓妆厚粉、珠钗满头、正红色的凤凰华服?” “不是,我不喜欢太过华丽的衣裳。” 女帝的神色凝结,目光落在那个戏子身上,透着一丝哀伤,淡淡言道:“苏合,编此出戏的人可请来了?” 苏合点头,应道:“在后面呢,且等这出戏结束再请他过来。” 两人打的哑谜,颇是奇怪。安阳也不多问,总觉得这出戏很奇怪,似是含沙shè影。 渐变的画面里,曲调转变哀沉,戏中的那个皇后身旁多了个稚子,身旁有位侍女端着一碗汤水,上面洒了些yào粉,戏子皇后面露微笑,将那碗汤水喂给了稚子。 安阳惊得站起身,瞳孔猛地一缩,又被女帝伸手按住,低声道:“你看出名堂了?” 安阳心中恼恨,不料竟是这般的含沙shè影,咬牙道:“du杀稚子,夺取旧楚江山。” 闻言,女帝莞尔一笑,将她拉至身旁坐好,朗声笑道:“朕的安公主小殿下不 分段阅读_第 77 章 笨,弘文馆的考核怎地每次落后人前,想来还是不放在心上,日后让先生多打你几下手扳就乖顺了。” 苏合嗤笑,端起茶水掩盖笑意,小殿下被先生打手扳,也是一件趣事。文博侯与陛下宠着,也该有人管管了。 安阳气恨陛下此时竟不正经,方才还是面色严肃,羞愤难平的目光落在戏台上。稚子长大了,站在那个皇后身旁,身高矮了半截。 她不禁看向皇后,她好像不比皇后矮的,略微高上一指。 曲调一改方才的哀沉,战场之上,锣鼓之声激昂万分,戏子皇后换作一身银色铠甲,军旗猎猎,威风满面,顷刻间就灭了敌方。 安阳好奇,对于漠北草原民族,好像不该输得这么简单,倒像是漠北与那个皇后勾结,演了一场戏,故意错过了增援凌州城的机会。 “苏大统领,漠北之战,这么简单吗?我怎么感觉好似是那个皇后与敌方勾结似的。” 苏合怔住,看向了女帝,踌躇了须臾,小殿下自是看出了名堂,才会有此一问。 这个世上,最不会怀疑陛下的人,应该就是安公主殿下了。 “漠北与旧楚不同,旧楚文人墨客居多,喜战朝臣也少,所以江北才会独树一帜。那一战,费时费力,并不容易,凌州出现□□之时,我们也处于战争最艰难时刻,回援是妄想。” 如几人料想,戏台上,待皇后胜利后,便取代了旧帝,换了一身黄袍,登位称帝。 称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那个对她有威胁的前朝后裔。 自此,落幕,新的国家如璀璨的明星冉冉升起。 看到戏台上被人抹了脖子的戏子,安阳受其影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唏嘘不已。 突然庆幸,奕清欢爱着正主,不然也不会有她活命的机会了。 她看着苏合离席,不自觉凑到女帝面前,接连眨了几下眼睛,“此事你若以狠厉的方式追究,陛下则落下残暴的名声,若是简单放过,只会让流言蜚语日益难听,三人成虎,您没做过的事也就成真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做,都难。 女帝看着眼前碧绿的茶叶,眸中温柔潋滟,晃动了眼前的茶盏,漾了笑意:“解法很简单的。” 安阳纳闷,讷讷问道:“怎么做简单?” 奕清欢轻笑一声,抓起她送上门的手,正色道:“朕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谈婚,可以论嫁了! 第34章 这人太无赖了! “我不同意。” 安阳下意识便拒绝, 被握住的那只手触及到奕清欢染了薄汗的手心, 不禁纳闷, 这个女人很热吗? 她伸手探了奕清欢的额头, 也是如此。 在那一只手探过来的时候,落在额间上, 奕清欢浑身一颤,愈发有些燥热, 言道:“怎么总感觉你在撩拨我, 小殿下。” “你……想多了……”安阳说话变得结巴, 立马离她远了几步,心神不定间, 胡乱回答:“是你紧张过度, 千军万马,你都经历过。这些不过口口相传的谣言,你怕甚?” 奕清欢沉寂须臾, 言道:“其实不如你我定下婚约,安氏一族想着大周江山半壁姓安, 也会安心, 这样免去血腥, 于百姓于大周,都好。” 安阳眨眨眼,墨玉的瞳仁转了转,如黑色的曜石闪着光彩,无辜道:“大周和百姓……与我何干?” 换而言之, 他们死活与我无关的,没必要拿自己的幸福去换取这些。 这样的安阳才是最单纯的,或许是自私,鸟兽人畜,无不如此。 奕清欢倒抽一口冷气,正yu辩驳时,又听她言道:“或许你想与安氏联姻,九皇叔也可以的,只是滥情了些,不过她若入中宫,想来也只有陛下一人。” “最主要的是,陛下曾与文帝是夫妻,安阳名分上仍是你二人的女儿,若是我与你为伴侣,百姓朝臣嫌弃的唾沫都可以将你淹没,您何必自贱身份做这些事呢。” 女帝瞅了她一眼,神色如故,浅啜一口茶,笑眼弯弯:“安阳,你的安氏后裔身份,朝堂上无人敢娶你的,你莫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吗?” 安阳冷了脸色, 分段阅读_第 78 章 赌气道:“一辈子不嫁人而已,又不会掉脑袋。” 察觉到她的不安气息,奕清欢小心地斟酌词语,循循善诱:“不如我们定下约定,朕昭告天下,废去你公主的爵位,如此你便不再是我的女儿。到时,立你为后入中宫,天下大定时,朕给予你封地,如何?” 她是君主,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愿强迫安阳,两厢情愿才是最好的。 但如今谣言四起,她本来沉稳的心也不安定了。 “我不要,天下大定,我都老了……”安阳难过地皱着眉头,触及到奕清欢温柔的眼神时,微微侧首,不让自己沉浸下去。 奕清欢这样温润似水、眼神宠溺的女人,才是最危险的。 女帝被她愁苦的小模样逗笑了,见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悄悄坐过去,捧起她的脸颊,嘴角噙起一抹笑,认真道:“你若老了,那我又当如何。” 这样的安阳才更可爱,她继续皱着眉头,生怕女帝又像那日般吻她,不过女帝温腻的眼神很好看,深色的瞳仁盈盈如星,鼻尖上沁出的汗水晶莹如露珠。 抿紧了唇角,摇首不应。 才不要上你这个温柔的当。 定了婚约,跑都跑不掉,封地更是没影子了。 她要克制一些,不能喜欢这个‘危险’的人。 她捂着自己的脸颊,掰开了女帝恋恋不舍的双手,半是妥协道:“你先昭告天下,废去我的爵位就是,余下的慢慢再说。” 女帝似是看穿了她的小算盘,言道:“此事以后再说。” 果然……奕清欢这个人不仅危险,还很讨厌。 与她谈了半晌,最后还在原地,安阳不满地哼哼两声,又趴在桌子上,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怨气,小声骂道:“骗子……” 软糯的声音,在女帝耳畔听来,极像是撒娇。她笑了笑,听到门外的声音方敛住笑意。 苏合领着一个男子进来,青色长袍,见到女帝后,作揖行礼,面相方正。 安阳抬眸瞧了一眼,因方才的事情心生不悦,眸光一转,先道:“先生应该是旧楚落第的的举子罢。” 为什么安阳一眼看穿了? 奕清欢已对她恢复记忆不抱有希望,可是一眼看穿陌生人的身份,让她很好奇。 “你为何认为他是旧楚落地的举子?” 安阳冷眼看着青袍男子,眯起双眸,散漫地笑意:“先生编这出戏,无非是趁势博人眼球,吸引别人注意。若你身上有官职,定不敢孤注一掷,惹怒圣颜而观其曲词,必然有些文采。而你的年龄,不惑之年,心里念着旧楚江山,应该没有参加今年的科考。” 她站起身子,踱步到男子身旁转了一圈,吓得他差点跪下来,看到他脚下崭新的布鞋,轻笑道:“文人多傲骨,我看不尽然。你能编出这出戏,要么是想哗众取宠,要么就是为谣言背后者做事,但你这么容易被找到,应该属于前者,你的傲骨大概被你吃了。” 男子精心筹划了这么久的事,被少年郎分析得透彻,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连心带身体凉得彻底。 他看着前面姿态华贵的人,知晓这些人不是简单的人物,不过他并不打算承认,昂起脖子正开口时,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年又开口了,嘴唇张了张,听不大清楚。 安阳凑到奕清欢耳边,低声道:“其实春来秋往的戏园子主人想必心思也是不正,不过都是些小虾米,应该顺藤摸瓜才好。” 说完‘悄悄话’,安阳直起身子,看着男子浅浅笑道:“既然先生想要引人注意,不如向陛下举荐此人,赏个近卿的官职,文采了得,想必不会辜负圣意。” 男子听完这些话,兴奋得身上汗毛都立了起来,立即低眉顺眼,想要自荐,说些悦耳的话,可少年已经跨出屋门了,只留下细碎的脚步声。 奕清欢知道安阳生气了,赌气的模样甚是好玩,只是这番话让人心惊,安阳的眼力确实高于她们。 其实在世人看来,年轻的女帝并不可怕,不过是柔弱的女子,依仗的不过是江北的军权和文帝皇后的身份,朝中局势不稳,她不敢胡作非杀尽天下想还政于楚的人, 分段阅读_第 79 章 重蹈当年的□□。 奕清欢执起茶盏,笑容浅淡,干净之中透着清澈与冷冽,说出来的话分外柔和,“先生这出戏很精彩,只是朕觉得有些地方不好,可以改一改,不知先生可愿意。” 凌州城内,可自称‘朕’的人只有君主了。男子吓得两腿发软,磕在地上,懊悔不已,不该将自己暴露在戏园子里,招来杀身之祸。 女帝将茶盏置于一旁,沉稳温和,“先生无需跪朕,朕也与你一样曾是旧楚的臣民,不知能不能改戏本,先生文采好,朕的人若擅意改动,只怕会糟蹋了这出戏,你若愿意,朕会安排一个合适的官职。” 男子踌躇了半晌,方想抬眼瞧一瞧,就被一旁侍卫喝止,他品不出女帝的弦外之音,只好言道:“草民心中念的是旧楚,不愿为陛下做不实之事。” “你既已称朕一声陛下,就代表你心里认定了朕乃是大周的君主,朕让你改的都是实情,不会强人所难的,大周的官职好做,可也得看你的诚心。” 奕清欢起身,朝着苏合扬起下巴,自己先带人出了春来秋往。 男子悚然一惊,看着女帝消失的方向,他编出这出戏,曲词为他所写,可剧情不过是他人口述,他铭记于心,脑中汇成一出出画面,再加以润笔,并未引经据典。 这让他改,不知改哪处啊…… 苏合观他一眼,命人奉上纸笔,略微提醒他:“陛下从未给小殿下下du,这是此一……” 小小的雅间被人严密注视,女帝踏出了戏园子,左右观看了半晌,并未看到安阳的人影。 她立在街上,远远地观望着行人,目光深邃幽静,直到一抹熟悉的影子从远处蹦蹦跳跳而来,才微微松下紧绷的神经。 安阳走过来,递给她一块糖糕,眸色不见忧愁,嬉笑道:“这里的糖糕有些甜,心情若是不好,可以吃一些,心苦嘴甜,也很好的。” 奕清欢抬手捋顺了她耳畔的碎发,见她欢喜的小模样,不禁莞尔:“不生我气了?” 安阳闻言,习惯xing瞪她一眼,旋即耷拉下脑袋,只给女帝露出饱满的额头,踢了踢脚下的灰尘,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与你生气不值得,浪费体力。” 女帝哭笑不得,见她吃得开心,蓦地想起太医的嘱咐,脸若寒霜,“太医说过你不能吃甜食。” 不待安阳抬首,就‘没收’她油纸包里的糖糕,安阳愣神,她自己吃就算了,真的不该请这个女人吃的。 傻瞪着两眼,奕清欢牵起她的手,往马车走去,不忘哄她:“回去给你做不放糖的糖糕!” 陛下,不放糖的还是糖糕吗? ** 禁军悄无声息地将春来秋往的戏园子包围,外面布置了很多四处巡逻的禁军,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密切注视。 歇业的红木牌子依旧挂在那里,熟悉这里的人明白,春来秋往里的戏码都是新编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歇业编排,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坊间依旧传着那些对于女帝不利的传言,女帝不再使用以往的怀柔政策,而以狠厉的手段抓捕了很多人,百姓不知旧楚新周,只知当今圣上乃是贤明之君,其余不管。 自己过得好,便足矣,不管上面坐的是谁。 权贵不同,他们想要自己更多的利益,就会不断地搅乱凌州城这面平静的湖水,谣言便是掷入湖中的那颗石子,掀起了涟漪后,渐渐平静下来。 但是这些谣言传入其他权贵的耳中,便不会这么简单逝去。 春来秋往的招牌很响,在旧楚时就有好名声,里面的青衣花旦乃是凌州城最好的,身姿妖娆,唱念俱佳,这里吸引了很多平民百姓与权贵。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提出了质疑,我觉得还是看下去再说,说多了就是剧透,保持那份质疑心哈。 第35章 今晚春来秋往新上演的戏码, 不收钱, 里面大厅与雅间免费对外开放, 上至皇孙贵族, 下到街边乞丐,皆可以进去观看。 扬后, 很多百姓都约定时间,前去观看。 苏青从长姐苏合那里讨要来了两张入戏园子的木牌, 在散学后约好友上官年 分段阅读_第 80 章 看戏。 安阳见到他递过来的棕色木牌, 言道:“以前进去不需要这个的, 你这个有什么用处?” “今晚上演的新戏,内容新颖, 与以往大不相同。据说是免费的, 很多人都会去看,这是雅间的木牌,长姐早早定下来的, 若没有这个只会和普通百姓在下面挤着,你这小身板指不定被挤成什么样子。” 苏青微微仰首, 少年郎意气风发, 喜笑颜开。 安阳将木牌还给他, 拒绝道:“不去,不好看,你约别人去吧,我回去晚了父亲会不高兴的。” 宫中有宵禁的时间,若是回去晚了, 青黛得在她耳边唠唠叨叨几日,再说这场戏都已经看过了。 陛下的打算,她隐约猜到一二,戏码没有换,内容定然删减很多,也添了许多符合事实的剧情。 只是不知这出戏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光凭一出戏如何打破流言呢? 得意洋洋的少年没有想到上官年会拒绝得这么直接,当即冷了脸色,不高兴了,一身蓝色锦袍似也褪去了颜色,方才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傲气瞬间就消散了。 “你让小厮回去告诉侯爷一声不就行,一个男子汉回去晚点又如何,又不是黄花大姑娘。” 苏青长得很好看,面相肖似苏合,眼如星月,丹凤眼在生气时眼角微微向上,落在安阳眼中,只觉得是一个长不大的少年郎。 “你自己去玩吧,我真的不能去,要不我父亲知道了,又会不高兴的。” 将木牌递还于苏青,他却怎地也不收,颇有些忧愁,“阿年,你是否讨厌我?” 安阳眉眼笑开,“我为何要讨厌你?” 苏青面色泛红,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那日我捉住你的手腕……看到了你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女孩子,是我唐突的。” 两人停在了街边,来来往往都是行人,也没人注意到两个弘文馆出来的学生。 安阳狐疑地看着他,猜测是否是苏合透露了她的身份,不然这个傻小子怎么知道她是女子的。 她不说话,面色不豫,苏青站不住脚了,扬言道:“你长得本来就不一样,比平常女子还要漂亮,那日我唐突了你,回去告诉长姐,她就说你是女孩子,让我下次注意分寸,不许再动手动脚的。” 想来这个傻书呆子也不会识破她的身份,安阳点头道:“女孩子当作男孩子,好养活,我就扮作男孩子了,你不用介意的,对了你是不是喜欢陛下?” 这个傻呆子上次那么激动,心里指不定就爱慕奕清欢,或许想从她这里找到接近奕清欢的机会。 苏青面色僵了僵,唏嘘道:“陛下可是江北的神,自小便很出众,懂事起便跟在老国公身边了,军事政法,长qiāng短刃,她无一不精,她是嫡出小姐,又这般出众。听长姐说,那时文帝娶了皇后,就是贬低了江北的面子。” “但是陛下不介意,反而以此为乐,后来,懿德皇后病逝了,那时江北和漠北打得正是激烈,没人会想到这个时候文帝会想着娶陛下。后来老国公战死,世子不善用兵,陛下无奈接了兵符。” “原以为陛下会在江北待一辈子,嫁人生子,圣旨下来后,让江北人愤怒了。我们苏家也是江北望族,知晓文帝用意,无非是架空江北而已,娶了陛下等于拿住了江北二十万兵力的。” 他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年,江北是我长姐与陛下一同协管的,不然陛下在宫里,鞭长莫及,所以我对陛下只有崇拜仰慕,没有爱慕,就如同我们江北武士尊敬陛下那样。” 一个喜欢的话题扯到了十几年前,安阳也是敬佩他的口才,不过苏青的这份仰慕纯粹,真诚。或许在江北人的心中,他们的陛下便是神灵般的存在。 可想而知,当年奕清欢入宫,江北有多么不同意,只是皇权至上,由不得他们。 只是江北多年辅佐君主之情,只有江北自己记得了。 安阳慢慢回过神来,只觉得喉间干涩,身在世家贵族,对于感情一事求之不得,却总含着些许利益在里面,不是纯粹的。 正主与奕清欢之间不为人知的 分段阅读_第 81 章 爱情或许是干净无瑕的,可是碍于世俗理论,不敢让外人知道。 但是,她很想知晓,正主何处来的勇气,喜欢上一个名义上的母亲,就算没有血缘,也不该是她能碰的。岁月的挣扎彷徨,皇权的罪恶感,心底的爱慕,能够让人发狂发魔,将一颗心撕得鲜血淋漓。 “我也仰慕她。”安阳面上带笑,江北确实灭了旧楚,时代更替,本就是这个世间生存的法则。安氏族人指望她能够复辟旧楚,可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复辟,还是劝那些人醒醒为好。 听到那声仰慕,苏青心中猛跳两下,忐忑不安地凑过来看她如沐春风的脸蛋,“阿年,你不会也想着……” “打住……苏青,我不喜欢任何人。”安阳顿时截住他的话,说了一句违心的话后,就不想再说话了。 一辆马车从身旁驶过,又在他们身前停下,里面的人掀开车帘,露出了沈洛云带笑的容颜,当着外人面只好唤一声阿年。 她从马车上走下,面色带笑,近来上官衍高中状元,还未分配官职,想来就在这几日就会接到任职的旨意了。 安阳停在一旁,看着阿嫂将食盒递过来,笑道:“你哥哥喜欢吃桂花糕,我便做了些,猜到你还在馆里,就给你送了些过来。” “阿嫂,辜负你的心意了,我对桂花一类的过敏,上次误饮桂花酒就惹得满身红疹。” 沈洛云未及回话,捏着食盒的手无意识攥紧了,压抑着心中的惊意,哂笑道:“这样啊,那我给你哥哥送过去,对了父亲晚上去春来秋往,也请你一道去。” 文博侯邀请,推脱不去也不好,安阳点头允了,只是苏青闷闷不乐。 马车停留片刻就向弘文馆驶去,坐在里面的沈洛云心神不定,思及小殿下方才的言语,暗暗觉得奇怪。 桂花过敏……她记得公公上官彧也对这个过敏! 她也记得夫君提起过,懿德皇后并非是上官家子嗣,那小殿下与公公相似之处,无法解释。 再者,二者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公公当年隐退做出的牺牲不值得,而如今又为了保全小殿下,听从陛下劝解,再回凌州城,这一切都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人…… 权贵重利益,更何况百年簪缨世家的上官府,世代三公之家,底蕴非普通家族所能比的,权势鼎天,贸然退出,人人都以为是上官彧淡薄名利。 上官彧重情,众所皆知,但对一个没有关系的人重情,必有缘故。 马车到了弘文馆才知,上官衍不在馆内,应该回府了。 两人走岔道了,沈洛云又吩咐车夫回府。 回侯府的时候,恰巧遇到侯爷命家人去请安阳,安排今晚去春来秋往之事。 她忍不住看着侯爷忙碌的背影,心中渐渐沉淀,问了下人,知晓世子在书房,她便带着糕点去寻人。 书房里的上官衍刚回来,整理桌上的书册,见到妻子亲自过来,忙起身去迎,笑道:“方才下人告诉我你出府了,怎地这么快回来了。” 沈洛云侧身避开了上官衍的双臂,将糕点放在桌子上,似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去弘文馆给你送桂花糕,想着给小殿下带一份,但小殿下告诉我,她对桂花过敏。” 趋步踏近的上官衍身子晃了晃,面上撑起一份笑意,“那下次便不给她做了,劳你费心,那丫头也不早说。” “不过顺手做了,只是回来的路上突然想起公公也对桂花过敏。”沈洛云一面说,一面将糕点从食盒中取出。 上官衍抬眼过去,沈洛云的神色如常,只是比平时苍白了些,他的神情有些绷不住了,“想来……是巧合吧。” “太多的巧合在一起,便不是巧合了,夫君,您说是吗?”沈洛云的声音很轻,仅仅高于呼吸吐纳的声音。 年少夫妻,沈洛云嫁进上官家时,已与普通商户没有区别了,以前就曾听说过上官家在权势鼎天时身退之事,能够放弃荣华富贵的人,必然风骨凌人。 她喜爱上官衍,只因为他身上风华的气质,清朗俊秀的容颜,二人坦诚相待,今日才发现,她好像错了。 上官衍神 分段阅读_第 82 章 色略带慌张,四肢僵硬,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聪明,今日的事情发生了,便瞒不住了。 她很久前就问自己,父亲待小殿下关怀太过,是否有其他缘故。 他怎么回答的,他说父亲念着懿德皇后的情谊,才会如此关怀。 桂花过敏,他记得祖母好像也是这样,但是他没有。 他给洛云的回复是:“我不是父亲的孩子,我是侯爷夫人过继来的。” 沈洛云等着他的回复,他在想多一个人知道,也无所谓,横竖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的。 他徐徐开口:“两年前,府上来了一个孩子,我说是孩子,因为她不过才十四岁,面色青白,脚上的锦靴布满了灰尘,风尘仆仆,我见到她第一面就觉得她很熟悉,我想了想,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她的画像。” “凌州城每年都会有人送来一副画像,我见多了也就认识。父亲看到那个孩子,除了惊讶以外还是浓浓的欢喜,我很吃惊,父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们去了书房,谈了什么我并是很清楚,但今年见到小殿下,她似是不认识我,温柔以笑,与上次怒焰的容颜相差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解释安阳的身世。 其实上一辈的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那个下棋人已经死了。 第36章 旧楚文帝末年, 上官家居黔阳, 与凌州城隔了数百里之远, 偏僻的小镇上, 炊烟袅袅。 其间,上官家举家搬离过几次, 最后选在了这个地方。彻底与朝堂隔绝,十几年, 也曾有人找过他们, 希望文博侯可回朝, 可皆被拒绝。 上官彧与江北的谋划,除却当事人外, 仅中间人太史局的常澍知晓。 那个春日, 府内闯进了一个孩子,在门外不曾高声叫嚷,眼神犀利, 震慑住了府内守门的家人。刚刚从外面归来的上官衍与她碰了面,碍于父亲出去垂钓未曾回府, 便私自将孩子带进府。 那个孩子不言不语, 张口便要找上官彧, 从凌州城来的孩子,怎地晓得他们住处的。 他想问的时候,父亲从外面匆匆归来,将人带去了书房。 后来,他于心不安, 离开凌州城的时候,他已有五六岁,加之这些年不断搬迁,他也晓得府上曾是凌州城的大户。 上官衍鬼使神差地摸到了书房窗下,并非他忘记了幼时教导,做起不入流的事情,而是好奇心作祟,让他不得不驱使自己的双脚走到窗下。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冷,如冬日叮咚的泉水。 他记得每次来的人,都会对父亲态度恭顺,可少女不曾带一丝尊敬,话语里反而带了一丝鄙视,几句话里他明白,少女过来质问父亲的身份的。 而仙风道骨的父亲吞吞吐吐,不再有往日的风采,那刻起,他明白父亲这些年东躲西藏不过为了一个约定,一个护住当今嫡长公主的筹码。 其间,少女反复提及懿德皇后,那个仙逝十数年的女子,也是他的姑姑。 书房内两人并没有争执,相反冷静了很久,父亲才开始说话:“我未料到你会过来,既然你查到了所有的事情乃是中州王所为,就该知道皇权至上,任何人都是他手里的棋子,包括文帝在内,而你就是最重要的棋子,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也是有原因的。” 少女声音冷得让人身上发寒,上官衍不懂一个孩子为何可以有这般坚韧的心xing,凌州城至此,快马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只为了心里的答案。 她沉静了许久,才道:“安阳知晓,中州王知道文帝身体不好,皇位迟早予我,便等着我登位那日,昭告天下,我并非安氏后裔,如此他便顺理成章地废弃我,立他自己为帝。” 书房內又安静下来,上官衍顿了顿,若是文帝知道了小殿下的身份,定不会让她活在世上的。 “如此,安阳若死,必会先拉下垫背的,中州王想揭发此事,也要看他有没有xing命看到那时,侯爷且放心,此事不会牵连上官府,水至清则无鱼,侯爷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的,我非善人,但能护得自己平安。” 说到这句话,少女便推门而去,而文博侯同样追了出去 分段阅读_第 83 章 ,命人沿途护送她回去。 “水至清则无鱼,小殿下是何意?”沈洛云听得半知半解,上官衍口中的安阳与她见到的完全是两人,一个满腹心机,一个不谙世事。 上官衍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挣扎了许久后,慢慢言道:“事后我问及父亲当年的事情,他不肯说,只说他与懿德皇后乃是棋子,他爱她,就足够了。但小殿下是父亲的孩子,这点也不会错。” 沈洛云盯着他,眼中染着点点星火,水至清则无鱼,皇家没有一个心机单纯的人。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安氏后裔,当年她没有资格登位,如今的周帝才顺理成章地夺了旧楚江山?” “陛下应该不知道此事,当年那种情景,手握兵权,早晚会被新帝利用,甚至连带她手下的人,不如她自己登位,保护江北,保护小殿下,无形中也是过了这道坎。” 上官衍平静下来,内心的蠢蠢yu动早已在这些年被淡化了,这样的秘密太过惊悚,甚至当年懿德皇后的死都有可能不如传说中那样。 文帝多疑,手段残忍,而老中州王如潜伏在水底的恶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上来咬你一口。 上官彧明知其间原因,都不敢随意有动作,但安阳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老中州王放松警惕,才会被安阳所杀。 但这个秘密终究会被天下人知道,犹如谪仙落凡的上官彧,情事糊涂,身上的脏污还是洗不清的。 这个结在岁月里,随着懿德皇后的逝去和安阳的失忆,又回到了原点。 沈洛云眼中落寞不已,哑声道:“我一直想着等爹爹过来,探探小殿下的病情,无论是所谓的情伤还是yào力所为,或许都可以治,可现在,你告诉我,该不该治?” 上官衍淡笑,“人生在世,各有所求,你我替不了别人做主,安阳的事,且让她自己做主,但我觉得她和陛下之事,除非她恢复记忆,否则这条路,陛下走得难,反之,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感情一事,不在乎对错,只问心意。 千万百姓与安阳,陛下选择的是前者。 锥心的选择,万人歌颂的时候,其间痛楚唯有奕清欢一人知晓。 安阳若怪,或许奕清欢心里会舒服些,但是安阳忘记了,陌生的路上只有空白的人生,没有奕清欢的存在。 沈洛云看着自傲的人,忍不住轻笑,“父亲的事,我们做不了主,一世声明,纵然狼藉,但他心里舒服,也总比郁郁寡欢的好,不过我觉得陛下那里轻易不会放手,且看吧。你想看陛下笑话,只怕安阳也不答应。” 她总感觉,安阳这个丫头,骨子里还是挺护着陛下的,也许是潜在意识的行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她看着身旁的男子,恼恨这个人瞒她这么久,挑眉:“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方?” 上官衍:“……” 这是闹脾气了,上官衍立马认错,笑着上前哄道:“这个事不能细说,为夫觉得近来府内冷清,不如你我添个孩子,也给小殿下加个侄子,乐一乐也好的。” 沈洛云:“这是白日……” “这是黄昏!” *** 黄昏的景色,美得让人心醉。 淡黄色的光晕洒在了远端,层层起伏,飘零云烟。落在皇城上方,又添了一抹光彩。 女帝眼中染着光,坐在屋檐下,批着奏折,殿内憋闷,反不如外面空气好。 秦执事过来,言道:“陛下,小殿下差人回来说,今晚侯爷相邀去春来秋往,晚些回宫,您要去吗?” 女帝紧紧握着朱笔,垂着眼眸,似在思索,艰难道:“不必了,让苏合跟着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秦执事却从她细微的姿态里察觉出她的挣扎。 “朕去宫内走走,不必让人跟着。” 奕清欢放下朱笔,自己踱步往前走。秦执事看了须臾,自己才去找苏大统领。 云殿一直向北走,便是冷宫,那里yin暗无人,却也是两年前宫人救助庇护之所。待江北军冲进来之后,这里便被人淡淡忘记了。 心乱之际,奕清欢不知自己怎地走到了此处,宫墙上皆是残损,留下了 分段阅读_第 84 章 多的深坑,再往里走,有些树木被烈火焚烧,枯枝残根。 当年,她带着yin谋,带着算计,踏入了那道宫门,在漠北与江北胶着的战事里,她不曾迷惘过,可见到那个孩子蹒跚向她走来时,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圆润乌黑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清澈干净,她觉得像极了干净的泉水。 小安阳并非是孤苦无依的,外面的上官府为她精心筹谋,而她将这样一个干净纯洁的孩子拉入了黑暗的漩涡里,只为江北的存亡。 她明白文帝对懿德皇后的喜爱,这个孩子不会死,但会碌碌无为终其一生,有上官家暗中庇护,会平安长大的。 事实上她做对了,安阳长大了确实是一柄利剑,可以守护江北的利剑,她不像文帝那般多疑,反而像江北子弟身上有一股狠劲。 而那股狠劲,就连江北出生的霍陵也赶不及。 她未曾想到是,安阳会对她动情,那样脆弱的感情,只要她去推,必会顷刻而塌。 可她没有去做,应该是不忍心,或许是心疼或许是她自己也动心了。 复杂的感情,让人难以可以清楚地分析。 她攥紧了拳头,目光似是随意落在冷宫里的每一处角落,走得累了,便在一处树根旁坐下,所及之处落在一位老fu人身上。 干瘪的脸颊,黑白相杂的发丝,一眼看过去,老人家也看到了她。 她似是在打扫台阶,将扫把放下后,就慢慢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面前女子绝美的容颜,笑得很亲切:“安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老人家认错人了,奕清欢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回应她:“我不是安姑娘,不知老人家口中的安姑娘是否是安阳?” 在这里,安静极了,奕清欢觉得眼前的老fu人应该认识安阳的,废弃爵位的安阳,也是姓安的。 “哦,老身眼拙,认不出姑娘。”老人家盯着女帝看了半晌,看着她一身杏黄色的衣裳,摇首,便退了回去。 自己嘀嘀咕咕:“应该死了,要不然早该回来了……” 奕清欢不明所以,起身追了上去,扶着老人家往里走,一面解释:“你口中的姑娘师傅说昭平公主安阳?” 这里与外间隔绝,老人家应该只记得昭平公主,而非安公主。 老人家停下脚步,看着唇白齿红的姑娘,拍了拍她细腻的手,笑道:“是啊,不过她让我唤她安姑娘就好,说是废弃之人,那样的称谓对她就是讽刺了。” 奕清欢默然,不知如何去接这句话。 老人家在这里待了几十年,鲜少见到外人,记不住事情,但只记得安姑娘走时对她的话,唠唠叨叨地重复起来:“那个姑娘啊长得水灵,走的时候,说如果活着回来就来取东西,可是到现在也没见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看的很乱,那我理理。 安阳不是文帝的孩子,是文博侯的。文博侯、上官秀和文帝,三者之间的感情很复杂。都是老中州王的棋子,安阳的出生就是中州王的yin谋。 安阳如果是成为新帝,那么他就有机会推翻她,可惜他最后失败了,被安阳杀了。 突然想到一个槽点,中州王是想熬死自己的侄子文帝,想想还是活得久的人有锦鲤命啊。 最近好多大大不想更文,都断更了,只有我在坚持,你们出来冒泡可好。(评论区太冷,准许作者卖惨吧) 第37章 水灵二字让奕清欢猛地想起自己出征前, 见到的安阳, 依旧是意气风发, 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不论何时总有着天生的自信,真正的天之骄女。 这个画面仅一闪而过, 奕清欢就愣住了,一贯温和的面容上也锁起了眉, 问道:“她要取什么东西?” 老人家好像没有听见女帝的话, 一个劲地兀自呢喃:“本来这里很安静的, 虽然没什么吃的,但比外面兵荒马乱的强……闯进来很多人……那天晚上啊, 我本来要睡觉了……来了一个面相俊秀的青年, 长得比安姑娘还水灵呢……” 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奕清欢扶着她在台阶上坐下,没有回声, 细细听着,冷宫里的人都是禁止宫里 分段阅读_第 85 章 跑来躲难的, 只是藏了这么多人, 自然容易暴露的。 “那个青年啊……”老人家抬首看着夕阳, 脸上生起了很多黄斑,这个冷宫里没有人来,她在这里孤寂很久,就是盼着那个姑娘回来,她是个守信用的人。 现在是来人了, 只是不是她等的人。 “那个青年是谁,老人家可知道?”等了很久,奕清欢还是出声提问,心中的疑惑如雨后春笋,飞快地冒出来。 她同样也坐在台阶上,看着眼中有回忆之色的老人,或许一切只有她能解开了。 冷宫里来逃生的宫人,大多惨死在暴民的刀刃之下,或许这个老人清楚地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是这个老人年岁大了,说话都不太连贯,颠三倒四。 她只能慢慢听着,慢慢问着,细细理清其间的思绪。 老人家说道:“那个青年把安姑娘拉进了殿,那个门坏了,能听到声音,但是院子里没有人了……所有人都躲了起来……他们好像打了起来,殿里着火了,那个青年就走了。” 她停了停,看着奕清欢白皙细腻的肌肤,蓦地笑道:“你和安姑娘一样漂亮,那个时候我在想,青年是不是欺负安姑娘了……后来安姑娘说不是的。” 老人家又不说了,奕清欢急了,抓着她的双手,迫切道:“后面呢?” “她当时就和你一样,抓住我的手臂,给了我一个盒子,说她若活下来就回来拿,若死了就放火把它烧了,可是我等了这么久她也没回来……” 说完,她自己摸着爬起来,奕清欢耐心地跟着她往里面走,殿内一张床榻,破旧得厉害,也不知这些年老人家怎么活下来的。 在被褥下面藏着一个盒子,老人家颤颤地将东西拿出来,苍枯的手细细擦过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安姑娘再不回来,只怕我就看不到了……” 一滴泪落在上面,惹得奕清欢震惊,她轻轻地步上前,觉得这个老人很温暖,想来也是安阳在冷宫里的朋友了。 她伸手去接,可老人不肯放手,她蹲下身子,轻轻说道:“老人家,我与安姑娘有着亲切的关系,我可以帮你等她的,她会回来的。” 老人家抬首,似是犹豫,可看到眼前姑娘安静的神色,她缓缓将盒子jiāo了出去,不忘叮嘱:“那你等着我,不是我失信哦。” “自然不是您失信。”奕清欢半跪下来,如获至宝般握住了小小的铁盒子,视线落在上面,目光坚韧而又温柔,她知晓安阳的xing子,这里面定不是简单的书信。 如暮的老人并不识得眼前‘姑娘’的身份,若是知晓帝王半跪在她的脚下,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她笑容满面地望着奕清欢,“姑娘,我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记xing好。” 奕清欢仰首,“其实您的记xing也好,这件事记住那么久都没有忘的。” 她起身yu离去,又听老人言道:“哦……对了,我想起来,安姑娘说,若是奕清欢来这个地方,这个东西也能给她的。你识得吗?” 这里与世隔绝,老人家怕是不知道外面天下君主便是她口中的奕清欢。 “识得的。” “识得就好,识得就好……”老人默默念叨几句,看人的眼神愈发浑浊。 沉默了好久之后,奕清欢捏着盒子往外走,她只有一种情况才会来冷宫,那么便是安阳身死,她会来此处悼念。 她走下台阶,将手覆在木盒之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指尖落在了桑叶锁之上,这把锁的钥匙在她的手里。 钥匙与锁本是一体,是安阳将钥匙送予她,钥匙似是一支银钗。 她立刻回转云殿,在妆台上找到了银钗。 秦执事不明白女帝为何这么慌张,见她指尖发抖,打不开桑叶锁,自己主动上前引着她打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面明黄色的布帛,上面绣的是龙腾图案。 这是圣旨! 大周每一道圣旨皆出自女帝的朱笔,此时女帝眼中诧异传入了她的眼中,便说明这十之八九是前朝旧楚的圣旨。 奕清欢拿出黄色的布帛,上面的玺印是真的,她与文帝数十年夫妻,虽说面和心不和,但他的笔迹,她 分段阅读_第 86 章 比任何人熟稔。 一眼观过,却是文帝废后的诏书! “这……陛下您从何而来的……”秦执事忍不住心中的震惊,却原来文帝早已废后。 奕清欢站不住,扶着妆台半跪在地毯上,指尖死死捏着圣旨的边缘,泪落无声,“安阳……她竟做到了这一步……秦淮……我与文帝毫无关系了……上面说我拥兵自重,那时我带兵与漠北……那一战甚是焦灼,若是废后诏书在那时……江北必反。” 江北若反,漠北趁机攻击,她们便会腹背受敌。 诏书若在凌州城破时被发现,文帝无情在先,奕清欢抵抗漠北,自暴民手中夺回凌州城,这是天下人尽看在眼中之事,此番便会是文帝诬陷忠良了。 帝王不仁,将军反之,自会顺理成章。 那些唾骂声会减少很多很多…… 这道旨意,让秦淮觉得,小殿下所为,就是将文帝与陛下的关系撇清。 她不再是文帝的妻了。 奕清欢抓过圣旨丢到一边,圣旨下面放置着一张信纸,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寥寥数字: 文帝多疑,立下废后诏书,只待殿下凯旋,伏而杀之,夺回兵符。 数日前,安阳命霍青将玉玺送至前线,皇后殿下,莫归。 安阳非文帝所出,以权换命…… 这封信并没有写完,奕清欢翻着木铁盒,渴望找出第二张信纸,小小的铁盒几寸长,一眼扫过即可观尽,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以权换命,后面是什么……”奕清欢似是把持不住自己,跪在那里,拂开了秦淮的搀扶,甚至想砸开铁盒,看看是否有隔层。 她哭了…… 她对安阳本不过是利用,春去冬来数载,她悉心照料那个孩子,不过是指望她登上皇位,为江北赢得几十年的平静。 父母死时,哥哥损坏了身子,今生再难握住长qiāng,她便是江北的希望。 入了后宫的女子,便不会有感情的。可安阳向她表达爱意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将亲情与爱情混为一谈。 她并没有在意,可在漠北时,她听到凌州城破时,心似被人chā入一刀,狠狠搅动,痛的她无以复加。 那时,她明白,她也有感情的。 只是她一直都不明白而已。 “陛下……”秦执事手里仍旧握着废后诏书,她未看到信上内容,提议道:“废后诏书要公之于众吗?” 奕清欢心中一颤,看着外面微微露出暮色的天际,微微摇首,“先让苏合来见朕,快。” 待秦淮走后,她似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一直都不敢哭,父母死了,没有哭,因为她是漠北的希望。 安阳被太医诊出没有脉搏之时,她也是没有泪水。 因为自己知道,那一段路难走,她会陪安阳走下去,黄泉终究太过yin森。 可现在她的所有的坚强都被摧垮了,安阳破釜沉舟,将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她回报的是穿胸一箭。 奕清欢,或许你真的不配有感情。 苏合进来时,便看到跪坐在妆台前的女帝,广袖中的手握拳,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虚空,神色苍白,眼眶很红。 似是哭过,而且是撕心裂肺的那样。 她跪在一旁,看着地上的信纸与一道圣旨,听着女帝沙哑不堪的声音,“今晚的戏再加一出,帝王废后。” * 苏合得了吩咐,就火速赶到了春来秋往,找到了班主,将演出时辰往后推迟半个时辰。 早来的上官衍遇到了在此布防的霍陵,他顿住脚步,眉眼清冷,在穿着常服的右卫军退下后,他趋步走近。 此时,春来秋往里未到开放的时间,戏台前无人,霍陵看着走来的上官衍,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在原地等他。 上官衍风头正盛,陛下迟迟不给他官职,便证明陛下心有不定,高官厚禄必是少不了的了。 大厅内,人已退净,上官衍将脚步放得很轻,看着戏台,徐徐言道:“霍统领被罚守城门一事,在下略有耳闻。” 霍陵不解,此事过去两三月了,上官衍的xing格很好,不像秋后问罪的xing格,再者小殿下之事,都瞒了下来,也无人 分段阅读_第 87 章 道原因的。 她知道这个新科状元还有后话,绝对不会是嘲讽的。 果然,顿了半晌,上官衍回首看她,目光很平静,就像看待一个陌生人那样,渐渐地凉如寒冰,似一把由冰做出的刀刃。 “霍统领,上官家与霍家并无jiāo恶,你也曾是小殿下的伴读,做人做事且留几分良心。霍家并非是奕族,想来我文博侯府还是有实力去争一争长短的。” 霍陵心中一惊,慢慢地攥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你以后若再欺辱安阳,我便有能力还之于你,安阳不好过,我就会让整个霍府跟着不好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解释得很清楚了吧。 明天可能不更,我要去医院,如果7点40没更,那就不会更了。 第38章 霍家在朝中并未实权, 无非霍陵是跟着陛下从漠北一路走来的, 若论威望, 与文博侯上官彧相差甚远。 百年根基, 就算曾经远离朝堂,也不是根基不稳的家族可以相比较的。 霍陵理亏, 手死死扣住了刀鞘,她早就被陛下告诫过, 现在又被一个官阶比她小的人威胁, 自是气恨在心。 上官衍并不觉得他是仗势欺人, 不过是利用上官家的优势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已,霍陵并无恶心, 但不难保证不会被别人利用的。 尤其是现在关键时刻, 安氏的人总觉得小殿下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背后主使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利用小殿夺位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愿与霍陵多谈话, 见着有人进门就主动避开,听到熟悉的人声, 回身看见苏青拖着安阳不情不愿地进来, 他换了一副笑脸, “你二人拉拉扯扯,进去还是出门?” 不知怎么地,苏青上次被上官衍冷眼瞪了一会,看到他心里就害怕,又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太友好, 立马松手:“世子,我和阿年打算进来看看。” 安阳看着几步处不说话的霍陵,愣了愣,没有深究,上前捉住上官衍的手臂,笑道“哥哥,我们去外面看看吧,我好像看到卖糕点的了。” 上官衍没有纠结于此,反而笑着摸了摸安阳脑袋,“好,你是不是又忘了带银子。” 被识破了心事,安阳吐了吐舌头,眉梢眼角都带了欢喜,“今日起晚了些,忘了去拿荷包。” 苏青与眼前这个上官小公子相识数月,觉得一个女孩子喜爱糕点正常,可是不换样就很奇怪,阿年每次都吃糖糕,也不怕腻。 兄妹二人笑着走出去,唯有苏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不言语的霍陵,主动上前问好。 霍陵脸色不豫,鼻子里应了一声,就转身去往戏台后面走去。 苏青还是不明白,今日看戏而已,怎地都布满着□□味,这个霍统领是阿姐手下,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他还是少招惹的好。 转头看周,时间还早,他就跑去找上官家兄妹。攻众号:于此 圭寸 蔵,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他们买了糕点回来时,大厅里已经满座了,不过班主在戏台上宣告主戏推演半个时辰。 大家伙都不乐意,纷纷站起来吵闹,这里又不能让禁军出面镇压,班主得了金主的银子,捏着鼻子让手下临时扮装,唱着垫戏应付半个时辰。 苏青的雅间到底没用上,他与文博侯府的人挤在了一间房,愣是没觉得何处怪异。 主动替文博侯斟茶,看着安阳兀自吃着糖糕,他推了推她,示意她停下来,别让文博侯一人干坐着。 这样的女儿太不贴心了。 安阳不懂苏青桌子下那一脚是何意,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你踢我做什么?” 这次苏青尴尬,脸色涨红,相比之下,阿年的肌肤光洁如玉,白皙如瓷,她虽说是男装不施脂粉,却不逊色于凌州城内涂脂抹粉的姑娘。 他的目光忍不住凝在了安阳的脸上,胡乱言道:“阿年,我觉得你的女儿家身份时间久了肯定会被揭穿的。” 这句话很好地盖过了方才的事情,文博侯看着眼前两个孩子,骤然察觉出来,男女之间好像的确大不相同,就算阿衍长得清秀,也不如安阳这般五官精致。 分段阅读_第 88 章 文博侯琢磨着,安阳现在还小,眉眼之间淡淡存着些许媚意,若是长大些,定然会像懿德皇后。 他想起懿德皇后的母族是外邦人,相貌多少有些不同于本地人。 他看了半晌,察觉安阳略感不安,突然道:“无妨,就算被人察觉也无所谓的,阿年开心就好。” 苏青讶然,文博侯府都这样宠孩子的吗? 其实不然,一个世家子弟而已,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陛下是始作俑者,弘文馆里其他人不敢揪着这个问题的。 安阳没说话,只觉得侯府的人对她太好了,如一家人一般,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放下糖糕,沉默着,不敢去面对侯爷关怀的眼神,或许是她杯弓蛇影了。 恰好此时,戏台上正戏开锣,下面观众欢欣鼓舞。 雅间不是正对着戏台,有所偏颇,苏青来精神,囔着他的雅间正对着戏台,观赏度最好,直接拉着阿年去了他预订的雅间。 二楼正中的包厢,是苏合定下为奕清欢所备,可她早早得了吩咐,陛下不会来此,她便位置给了幼弟。 两人笑着走进去,在楼道里看到独自一人的上官衍,安阳怪道:“阿嫂没有来,怎地让你一人落单了?” 提及沈洛云,上官衍尴尬地笑了一声,将安阳推进雅间,含糊其词:“你阿嫂累了……” 两人步进雅间,倚靠着栏杆俯瞰着楼下的观众,下面亦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苏青鲜少来此,不知春来秋往出新戏的盛况,每每都是座无虚席,今日又是免费,百姓更加多了。 一楼大厅是普通百姓,前排隔着栏杆,是凌州城有名的富户;官家老爷都将位置安排在二楼,比普通百姓高了一个等级,怕丢了自己的身份。 安阳觉得上面太过冷清,红色的帘幕拉下后,出现一位白袍女将军,手持着银剑,一举一动,颇具风采。 苏青搅动着杯盏,喝了一大口茶水润嗓子,目光落在白袍女将军身上,怪道:“我怎么感觉这人和陛下有几分相似,今日戏目是什么?” 不同于苏青的大口饮茶,安阳端着茶盏,微微吹了吹,姿态娴静,淡淡道:“方才班主报的是《中宫》,想来说的是一位皇后了。” 看着阿年的动作,苏青觉得她的教养规矩比凌州城内的世家小姐都不差,不像传闻里半道认祖归宗的说法。他痴痴盯了会,只是安阳未曾察觉,满心惦记着戏台。 剧情改了很多,与她听到的很像,不过在将军出征后,那个帝王竟下了废后诏书。 安阳惊得屏住呼吸,望着戏台上的女子,将茶盏递给了苏青,后者匆匆接过,又见到白袍女将军与周围的番族士兵周旋,身陷囹圄,言道:“这好似演的就是陛下,我听阿姐说过,那场战甚是焦灼,陛下被困,凌州城破,恰是在同一天的。” 下面的观众也很激动,心神飘摇,武戏更容易让人心情激动,激昂铿锵,长剑银刃在烛火下折shè寒光,众人只觉得豪情上涌。安阳看得忘记眨眼睛,奕清欢在战场上也是这般模样吗? 英姿飒爽,难怪让凌州城那么多人惦记着,她记得夜宴那日,舞剑的郎君已让人惊讶,但戏台上那人的风采更让人钦慕。 台上都是曲艺上的大家,模仿她人,惟妙惟肖,戏子就已经这般精彩,本人定然让人更加难以忘怀。 相信明日,就会多了很多仰慕奕清欢的郎君了。 词曲细腻,承合起转,番族士兵退下后,就见那个白袍将军领人退了下去。一旁的苏青拽住了安阳的衣袖,紧张道:“阿年,你说下面会不会就是那个将军夺回凌州,箭shè安公主的戏?” 安阳眸光一凝,生生将那只爪子从自己衣袖上拽开,同时大厅内凝滞,意料内的一箭shè出,她看着苏青激动的神情,怪道:“苏小公子,那一箭又不是shè你,你那么紧张作甚?别人以为你就是安公主了。” “不是啊,阿年你不觉得那个白袍将军很可怜吗?她努力在外拼搏,皇帝却因着她手中的兵符而休弃她、杀她,这明摆着欺负人,暴民杀死他算是救了白袍将军。” 苏 分段阅读_第 89 章 青的话很简单,却戳中了重点,若是暴民没有攻破凌州,那么,死的便是凯旋的奕清欢。 安阳拍了拍苏青的肩膀,孺子可教的神情,夸赞道:“苏小公子很有长进。” 被一个女孩子拍着肩膀说道有长进,他觉得憋屈得慌,正想说什么,身后有人捂住他的嘴,看着显露出来的衣角,好似是今日阿姐的便服。 他被掩住口鼻直接拖出了雅间,看到一个女子进了雅间,他急着出言喝止,又被人捂住嘴巴,拖向楼道了,推进了其他雅间。 待阿姐松开他,他才得到机会喘息,急道:“阿姐,阿年一人在那里,会有危险的。” 苏合看着急得跳脚的幼弟,忍住讽刺的话,他这个身板还需好好练练,当年小殿下不过十三岁的年龄,一鞭子抽上了藩王世子,震慑所有随行的侍卫,她可不是乖顺的猫。 这个幼弟,太嫰了,这些话自是不能告诉他,她冷声道:“待在这里不许去找上官小公子,他不会有事,侯府暗卫跟着,我还有事,不许胡闹。” 两个不许让苏青安静下来,想到有暗卫存在,也不着急了,回去好好看戏。 这厢的安阳心思都放在了戏台上,身旁陡然没有人唠叨,让她有些不适应,扭头去看时,女帝站在身后,拉着她回到雅间,将那道门关上了。 锣鼓声小了些,也不知演绎的是何内容。 看着女帝苍白的容颜,安阳想到方才的废后诏书,很替她心酸,有些忐忑出声:“文帝的事都过去了,陛下要想开些,你看现在,天下都是你的,你会有属于自己的感情。” 现在的安阳没有那股子傲气,纯净如水,也没有当初在朝堂上的热血,奕清欢看着安阳,其实她很干净,废后诏书一出,表明了文帝肮脏的心思。 杀妻夺权,定会被世人诟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心内不断翻涌的心思,长睫翻卷下双眸仿若失去了神采,她低低言道:“如果爱情不曾拥有过,那我便认命,可是它存在过,即在眼前,我如何肯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垫戏是戏曲里的一种名词,有兴趣的可以百度。 我还是更文了,求奖励哦。 第39章 安阳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可是看到女帝眼泪簌簌, 她又不知所措, 心里似跟着痛起来, 她揉着胸口,又听女帝开口:“破釜沉舟的爱, 我不曾有,空中楼阁的爱, 我会等着的。” 那一天, 她会等着的。 安阳从前信错了人, 纵然失忆,也不愿给她微末的信任的。 她的潜意识里, 奕清欢已不是最信任的人。 安阳的梦醒, 更是她自己的觉醒。 疼,她感到了彻骨的疼意。 她已没有办法从这份痛苦里地走出来了,她一直自欺欺人, 以为自己为着大义为着百姓,安阳可以理解的, 或许她以命抵命, 可谁知, 安阳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一切。 那封信,没有写完的事无人知道,她明白安阳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 安阳心中有她,甚至超过了她所渴望的权力,与安氏为敌、与文帝为敌, 都只为着不真实的爱情。 她现在失忆悔悟,求着离去,自己抱着幻想,渴望重新来过,可是抬眼触及到她清澈温顺眸子,觉得自己已然失去了资格。 安阳见她不说话,伸手不敢触碰她,无声落泪,心中默默叹息,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轻声道:“安阳觉得您应该往前看,不要往回走,不值得的,天高海阔,陛下乃是新周凤凰,不再听命于任何人,会有让您动心之人。” “值得……值得……”奕清欢一遍遍地复述,似一个孩子般执着。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安阳,偷换玉玺时,可曾想过是否值得? 你拼死藏下废后诏书时,可曾想过你我会不顾你的xing命,行使自己为将者的权利? 你用自己手中权力换取我出征的机会,可曾想过我会亲手杀你? 奕清欢仿佛回到过去,刚到自己腰间的孩子,总喜欢跟着她,拒绝宫人的搀扶。几步间的距离都不愿走,撒娇耍赖,非缠着她 分段阅读_第 90 章 抱着走。 她心有愧疚,是她将幼子拉入宫廷权斗里,每每都会想着待她好,弥补自己的错误。她的好是有目的xing的,这些导致了幼时安阳对她的深切信任。 突然觉得,她比文帝还要无耻。 她撑着自己走了几步,将安阳拉到栏杆处,不顾被人窥视的危险,指着舞台,泪水落入栅栏处,低低道:“是你将玉玺调换,命人送予我,更是你藏下文帝的废后诏书,保我不会被世人诟病,也是你亲手将我推上皇位。安阳,你做的这些,我根本不知情,应该我问你,安阳,你值得吗?” 安阳怔住了,愣了须臾,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悔恨,看着戏台上应着所有叹息声的一箭,下意识抚上自己的痛处,她不知怎么回答。 她觉得应该是不值得的,可是却又说不出来,只好道:“不知为何,看着你伤心,我也觉得难过,你若是为我好,就别哭了。” 这句话说完,她觉得轻松很多,没有违心,没有附和,是从心而言的。 她不能说,你苦苦追寻的不过是幻影,这话太伤人了,她不喜欢奕清欢,也不愿看到她伤心,也不知是何故,或许她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心,也留下了奕清欢的影子。 听到这话,奕清欢的泪水止住了,无措的指尖终于有理由轻轻抚上了安阳的脸颊,温热的肌肤让她感到生命的鲜活,呢喃道:“你活着,开心地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救赎。” 开心地活着,这是人难追求之事。 安阳觉得奕清欢定然受了这出戏的刺激,不能再说这句话刺激她了,想了想面上很是诚恳,言道:“陛下,安阳现在活得很开心,侯爷与你对我都很好的。” 冰冷的指尖不断摩挲着脸颊上的肌肤,安阳觉得五指就像冰块一样,寒意渗人,她察觉到一楼有人时不时地抬首看过来,她忙拉着陛下走进去,将门合上。 翻开桌上的陶泥茶杯,给她倒杯水,笑着道:“陛下,您想多了,过去的事再谈无益,大周之主是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了。” 看到安阳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女帝不觉有些心酸,按住她倒茶的动作,语塞艰难,“我很在意,就如同你不再喜欢我这般,安阳,我会给你想要的封地,天下不能还你,我会护你一世平安。” 不知为何,安阳对以前心心念念的封地失去了执着的念头,正主拿xing命换来的东西,她受之有愧,一口气堵在胸口,让她难受。 思忖了须臾,她拒绝了,“不用了,陛下,封地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觉得在这里我活着很好,去了封地孤苦无依,也不开心。” “安阳……”奕清欢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异常嘶哑,她认真地深深凝视着安阳淡然的神色,“我不会再bi迫你做任何事,你若愿爱,我就等着;你若不再爱,喜欢上旁人,我也欢喜,你选对人,这是你的正确选择。” 这便是放她了? 安阳忘了眨眼,她眼里的奕清欢如同方才戏台上那般,血xing女子,爱就不会放手,可是她现在就轻易放了,着实让她吃惊。 许是她的眼神出卖了自己,奕清欢察觉出她的疑惑,她闭上眼睛,眼角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我不是放弃,是没有资格去强迫你爱我,我会等着你,今生想是不会欢喜旁人了。” 刚刚缓出的那口气再次提到嗓子眼,无形的压迫感…… 说好了不强迫,又说不欢喜旁人。 安阳哀怨地看她一眼,还没说话,女帝就走出了雅间,背景落寞,她想了想还是追上去,安慰几句还好。 立如轻松翠竹,笑若清风霁月的人,此时给人一种莫名的伤感。 她冲到门口时,同样一个人影冲过来,两个人撞了正着,安阳整个背后先落地,疼得她蹙紧了眉梢,那个人反应比她快,拽着门框,扶着她起来。 “阿年,你跑什么,撞的我脑袋都疼。” yin魂不散的苏青似个门神一样守着门口,安阳气得脑门疼,待推开她,跑下楼去找,哪儿还有奕清欢的影子。 今晚的春来秋往最热闹,门口也站 分段阅读_第 91 章 了很多百姓,里面观戏不仅不收银子,还有免费的花生瓜果,巨大的诱惑吸引了很多百姓。 安阳拂开了百姓,追出街道都没有人,她看着繁华的夜景,心里有些发慌,今后她好像一人了,她并没有欢喜的人。 这些日子,奕清欢的主动问好,嘘寒问暖,在宫里晚上某一瞬间回头就会看到她,她的不请自来,总会让她措手不及。盈盈笑意,便会化解她的尴尬。 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可怕,久而久之便养成。她本来觉得奕清欢缠着她不大好,可现在人家觉得不配,主动放手,可她又觉得更不好。 好似她无论做什么,在自己心里都不好。 她颓然地往回走着,神情萧索,遇到追着赶来的苏青,周遭景色一片死寂,让她不禁搓了搓手臂,觉得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挠着,让她很难受。 苏青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有些奇怪:“阿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出去,追谁的?” “没什么,认错人了。”安阳僵硬着出声,走了几步看到上官衍,她抿着唇角不想说话。 上官衍看着愣头青一样的苏小公子,知晓安阳有话不好说,便打发苏青离开。 瞧着目光沉寂如深潭水的安阳,他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方才看到女帝匆匆离去,安阳又迫不及待去追,想来定是有事了。 他没有将人带回春来秋往,顺道回了侯府,安阳情绪不好,也跟着他乖乖回去。 沈洛云本已早早歇下,听到侍女说是小公子回来了,惊得又忙起身,吩咐下人去安排房间,想来今夜会住在这里了。 她走出廊下,就看到兄妹二人一前一后,月下二人的影子缓缓移动,安阳耷拉着脑袋跟在上官衍身后,似是犯错一般。 穿好外衣,她将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拉着安阳走进屋子,刮了刮她的鼻尖,玩笑道:“小殿下这是怎么了,今日的戏曲不好看吗?” 安阳摇了摇头,在桌旁坐下,转着手中的茶杯,等了一小会,见下人都退下去后,才平静开口:“陛下今日和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原来是因为□□啊,难怪你愁眉不解,此事需你自己想通,旁人帮不得你。”沈洛云凭着数日的相处,也明白了安阳的xing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弘文学馆的事更是不会让她蹙半分眉梢。 约莫记得上次有个授课先生逞威风,捉到她上课走神,动了几下手扳,侯爷第二日便换了先生,护短的心思瞒不住任何人。 弘文馆里的授课先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位馆长名正言顺地宠溺,他们也不好再做恶人。是以,小殿下的课业很是轻松。 外人将局势看得分明,可怜这个糊涂的小殿下看不清自己的心。 沈洛云今日未曾去看戏,不晓得台上的事情,安阳也只说了大概,她抿了口茶,笑了笑,瞧着已然迷茫的少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今日的茶很香,想来是你哥哥将他的好茶拿出来了。” 茶香与今晚之事有何关系?小殿下抬眼看她,提醒道:“阿嫂,我说的是戏,不是茶。” “我说的是茶啊,你就如同这杯茶一样,我想喝的时候,你哥哥藏着掖着不让我喝,我不想喝了,他又拿出来让我喝,总不随我心愿,这个人真的很讨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白菜长腿……跑了。 九皇叔:还会回来的。 第40章 沈洛云说着这些, 神色间不觉带了些得意, 看向依旧云雾里的安阳, 忍不住摇首, 这个小殿下在阿衍口中是一个手段凌厉之人,莫不是在诓她? 连自己的情事都搞得一塌糊涂, 当初是怎么权揽朝堂,她忍不住把了小殿下的脉搏, 劝谏道:“小殿下, 要不让我爹爹替你诊治吧。” 傻的可怜了些。 安阳想到这些, 心里一冷,她又不是正主, 恢复不了记忆的, 她托着腮帮子,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圈圈,“阿嫂, 陛下说破釜沉舟的爱她不曾有,但空中楼阁的爱, 她会等。你说, 她今晚是不是受刺激了?” 前些日子还在水里欺负她, 现在又说她会等 分段阅读_第 92 章 ,这个皇帝挺不靠谱的。 “不知,你二人的事情只有你二人心里清楚,不过今晚废后诏书这出戏,不难猜出就是文帝所为, 明日满朝文武就会劝谏陛下与你断了这层关系。想来也是,你是文帝的女儿,而文帝想杀陛下,其间的恩怨情仇,实在让人看不清。” 满脑子就是浆糊的小殿下停下转茶杯的动作,眨了眨圆润的大眼睛,无辜道:“父债女偿?” 听到这句话,沈洛云轻轻笑了。 “可是陛下说要给我封地,我拒绝了,我不想离开这里,你们都在此处,我离去作甚。”安阳急于解释,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好复杂。 沈洛云觉得侯爷这个女儿傻得可爱,约莫着像他,遇到感情之事,比起三岁稚子都不如,迷糊劲头简直是第一人。 “陛下现在学会尊重了,不做强迫你意愿之事,小殿下应该觉得开心才是,之前你说过你不喜欢陛下,那她再喜欢别人而已与你无关,立皇夫也无甚关系的。” 安阳纳闷,陛下好像不是这个意思的…… 应征了沈洛云的话,文帝旧臣在朝会之上拿出了废后诏书,上面有文帝的亲笔墨迹和玺印,一观即知。 丞相瀛绰当即表示,言道:“陛下既已不是文帝之妻,那么与安公主也非母女关系,应当即将安公主的名字从皇室玉牒中除去,新立皇夫,诞育皇嗣。” 御座的女帝看着诏书,并不言语。 文博侯上官彧出列,亦是附和,“陛下,安公主乃是懿德皇后所出,既然文帝行荒唐之事,臣觉得安公主应回我上官府。臣妹的血脉,臣阖府上下定会悉心照料,不负懿德皇后所托。” 女帝看着言语诚挚的上官彧,想起了书信上最后一句话,安阳非文帝所出…… 上官彧袒护之心,舐犊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安阳真的是上官家之后。 对于文博侯的出声,朝堂之上的朝臣都很意外,不过上官彧一向重情,且看他对晚归的幼子都这般重视,可想而知对于身份贵重的安公主也会护短。 瀛绰对文博侯的发言表示很满意,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示意御史大夫接着出声,此事一出,绝不会善了,且看安氏人如何拯救安公主这个皇嗣身份。 文博侯听着身后不断有人出言附和,朝着瀛绰虚虚一礼,感谢他出言相助。 瀛绰收到上官彧的感谢,心中也是不解,文博侯谢他作甚,若是安公主继续充作皇嗣,有朝一日上官府也是新帝舅家,他这是在拆台,上官彧竟还感激他…… 他这厢不解,那头的上官彧对于朝堂上的局势很满意,只差女帝开口下旨了,安阳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上官家了。 下面吵闹不休,旧楚遗臣大势所趋,还是想先挽救下局面,只要女帝不开口,还是有机会的,在他们据理力争的时候,上面的女帝似从梦中醒过来,眸色冷凝。 下面的朝臣都适可而止,知晓陛下这是拿定注意了。 他们静默须臾,等了许久,只听到上座的女帝一个轻飘飘的‘准’字,就离开御座下朝了。 众人不解,陛下您这准谁的请求? 待女帝下朝后,朝臣都围住了礼部尚书,拉扯着他探听消息,陛下若有动静,圣旨先到达礼部再通传他人的。 礼部尚书并非是年轻人,一大把年龄被一堆年轻人围住,差点被挤得窒息,好不容易到了礼部衙门,圣旨下来了,准许丞相所请。 瀛绰领头的新周朝臣赢了,终于让安氏遗孤从皇室里分出去,不过赏了一块封地云州,靠近凌州城,比之中州还要富庶,占地极广。 得到圣旨的安阳犹在侯府里逗弄白兔,从花园里拔了些绿草过来,喂给笼子里的小兔子。前两日似是喂食喂多了,第二日醒来,白兔就在笼子里挺尸,怎么都唤不醒。 安阳伤心得掉了几滴眼泪,转头让上官衍又去市场上买了几只回来,得了教训,也不敢喂多,天天就给着些绿草吃。 饿得几只白兔四只爪子扒着笼子,就差伸出脑袋来抢食了。 侯爷满心欢喜地从朝堂而归时,不用问下人就猜出小公子在花园里 分段阅读_第 93 章 ,疾步而去,很远就看到了石桌下的绿草,心里无奈,走过去,看到笼子里无精打采的兔子,忍不住道:“安阳,你几日未曾去弘文学馆了?” 安阳满心都在兔子上,头也不抬,拿着地上捡来的小木棍,捣鼓着笼子里的兔子,未曾察觉文博侯换了称呼,“好像三日了。” 文博侯不信:“三日?” 面对质疑,小殿下想了想,又反口:“不对,好像是五日了。” 文博侯气恼,看着安阳满心都在兔子上,气得脑门都疼,在她一旁坐下,“小殿下,你七日未曾去了。” 自那夜阿衍将这个孩子带回来之后,她也就自来熟地住在这里,宫里不会,学馆也不去,天天逗兔子,撑死了再买新的养。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这个孩子也真是心大。 身旁多了重yin影,安阳才想起抬头,平静道:“侯爷,弘文馆要将我除名?” 这个话不过口头上痛快,馆主坐在她面前,想来也是不会的。 文博侯觉得这个孩子在故意气他,又着实无奈,只好苦口婆心劝道:“明日去弘文学馆,你玩闹也该有余地的。” 安阳拿着戳兔子的木棍戳了戳阿嫂给侯爷斟的新茶,看着洁白的瓷釉涂上了一层白兔的唾沫,心里颇为舒服,言道:“不去,横竖过几日都要去安州,还学来做什么。” “不许去安州!”侯爷噌地从石凳上站起来,觉得有些失态,只好放慢了语气,“云州不安全,陛下赐你封地,你只需待在侯府即可。” 面对文博侯首次的怒火,安阳发怔,讷讷道:“那总得有人去打理才好。” “此事好办,我去替你几个可靠的人拨过去。” 安阳颔首,去不去也可,总归有个避难所就可以,有人替她安排也好,她又将注意力放在兔子身上,问着一旁阿嫂,“阿嫂,你看它们又想吃了。” 沈洛云觑着公公yin沉的神色,到底是没敢开口。 廊下蹿出来一团白色的影子,几人都低头去看,那团影子钻到了安阳脚下,伸出舌头tiǎn了tiǎn她的鞋,小尾巴摇得很欢。 安阳俯身将它抱起来,骨肉很软,放在桌子上,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眯着眼睛看它,白色的小尾巴摇了摇,看着安阳白皙的手背,习惯xing伸出舌头去tiǎn。 身后出现上官衍爽朗的声音,“阿年,喜欢吗?比你这些兔子可爱多了,而且不怕你喂多,它饱了就算你喂食也不会张口的。” 本是一件好事,孰料文博侯的脸色更加沉了,瞧着那个摇着尾巴的小白狗就差没有tiǎn上安阳的脸颊了,忍不住走到儿子身旁,低低骂道:“玩物丧志!” 上官衍不知刚刚发生的事,怔忪了半晌,一只狗怎地就丧志了,再者也不是他送的,陛下听说小殿下自己玩起兔子,就差人送过来了这个小白狗,他冤枉的。 未及他将冤枉喊出口,父亲就已拂袖走远了。 小白狗在地上的绿草里翻滚了几圈,安阳嫌它脏,便拽起它的耳朵,拖回房去洗澡。 上官衍颇觉无奈,面露委屈,向妻子坦言道:“陛下让我送过来的,说是它不会吃撑着。” 沈洛云瞪了丈夫一眼,打量了桌上几只兔子,这些也是陛下送过来的,陛下莫不是玩的yu擒故纵? 翌日,露从东方白,小白狗就已蹿上安阳的床榻,爪子挠开她的被角,钻进去tiǎn着安阳的脸颊,湿润的感觉让梦中人觉得难受,睁眼就将它丢了下去。 反复几次,终于将安阳吵醒,她看着在自己床上闹着欢腾的小团子,纳闷这只狗是不是经过调.教,专门来折腾她的,今日就给哥哥退回去。 这个团子,一点都不可爱。 她梳洗穿衣服,探着脑袋发现前厅的侯爷刚好在用早饭,她踢了踢脚下的团子,面目可憎的小东西。 侯爷热情地招呼她坐下,一起用早饭,以为她想通了,特意起早与他一起去学馆。 私下,安阳蹙眉斜目看扫向了一旁窝在桌角的团子,满眼愤恨,逃课长辈都无法约束,竟被一条狗给约束了,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待会就把它扔河里去! 用完早饭,与 分段阅读_第 94 章 侯爷一道上了马车,侯爷似是心情极好,路上jiāo代几句注意安全,有难事定要去找他。 安阳一一应下了,侯爷特地将她送到门口,见一切如常,才满意离去。 侯爷走后,突然涌上来很多人,都是隔壁班级或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师弟,一个个满面兴奋。 “小公子,听说安公主去了你们侯府,你见到了不曾?”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其实我不是狗! 第41章 安阳愣了一瞬, 满打满算也不过七日没有来学馆, 怎地不知这些师兄师弟都喜欢别人的私事…… 她握住书本挡住自己的脸颊, 死活不愿说话, 总不能告诉这群孩子,我就是安公主。 庚班的小师弟看着众人满脸好奇的模样, 清清嗓子,言道:“我幼时在街上遇见过安公主, 那时她身穿红袍, 身下的小红马据说是进贡之物, 是她降服的。” “对对对,没错, 听说这位公主是由陛下教养大的, 挽弓骑shè都很在行,当年的那匹逆风就是她降服的,这个名字还是陛下给娶的。后来逆风成了陛下的座骑, 在宫里待着呢。” 安阳眨眨眼,这些人比她知道的都清楚, 还问她来作甚, 不过这些学生为何就认不出她呢? 苏青不认识她, 是因为大周立国后,他才进的凌州城,这些人难不成都是眼瞎吗? 在她身后位置上坐了很久的师兄蓦地开口,“我母亲在除夕宴会时讲过安公主,那时她不过十四岁, 坐在主位上,身姿秀丽,眉眼总带着几分凌厉,那么高傲的人跌落尘埃,想来也是很难受的。” 安阳捂着头,很想扎进桌子里去,很想结束这些谈话,神色一凛,言道:“安公主并没有去侯府,已去了封地云州。” 原本想结束的,可这些师兄弟又打开了话题,纷纷言道云州是大周内最好的封地,比起凌州都要大上两倍,想来陛下还是心疼这个养女的。 听过养女这个词,安阳没来由地心虚,直接将那些人赶了出去,眼前清净很多,拉着一旁不发言的苏青,“我不过几日不来,这里怎么乱糟糟的。” 苏青晃着从市面上淘换来的折扇,转头看向安阳,言道:“朝堂上更乱,云州自古便是君主嫡出子嗣的封地,陛下赐给了安公主,惹得满朝动dàng,那些旧楚朝臣的心死灰复燃,加之陛下回绝了瀛大人立皇夫的奏疏,这下更乱了。” 安阳点了点头,觉得不无道理,言道:“我觉得云州不适合,陛下应该换一个不惹眼的封地才是。” 还有半句她未敢说:我去劝劝陛下,别太惹眼,需低调些才好。 苏青不喜欢朝堂上的事,特别是那个瀛绰,陛下喜欢何人是自己的事,你们一群朝臣巴巴地往上赶,违背了臣子的本分。 早间的课程极其无趣,安阳时不时地往外看着,听着授课先生唠唠叨叨地解释词义,熬到了散学,她抱着书本就风风火火地往外赶,又被苏青一把抓住。 “阿年,我父母要来凌州任职了。” “好事好事,苏兄且放手。” 安阳几步快走,觉得这个苏青愈发不规矩了,散漫的眼神很不友好,身后的苏青又跟了过来,笑了笑,“阿年,过几日我府上有春会,你来玩吗?” “夏至都快到了,怎么还有春会?”安阳顿住脚步,墨染的瞳孔里映着苏小公子无措的模样。 他挠挠头,尴尬道:“是我父母过来,请人去府上游玩的,你是我朋友,我就想着请你了。” 安阳约莫明白了,原是升官的喜事,她点头应道:“好说好说,那日我随侯爷去就是了。” 得到保证,苏青才放开她的手,傻乎乎笑了几声才转身去了膳房。 安阳不喜别人跟着,自己一人出了弘文馆,门口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有时时等着她的马车,若是走到正阳门,得花一个时辰。 她踌躇不决的时候,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回头去看,李穆出现在马上,挺直脊背,看向她的时候,冰块脸上出现了淡淡笑意。 李穆翻身下马,跟着他的卫军也随着下马,他走近,“我原以为小殿下去云州,想不到 分段阅读_第 95 章 您还在上学,让臣出乎意料。” 安阳对于此事,倦于jiāo谈,看向他身后卫兵的骏马,笑道:“李统领,可否借匹马?” “可,如此小事,担不得您一个借字的。”李穆笑着应下,一挥手身后副将将自己的马牵着送回来。 安阳接过马鞭,利落地翻身上马,与李穆打过招呼后便打马离去。 少女生的柔弱姿态,但马背上背影洒脱,特别是方才上马的动作,不同于一般女儿家的姿态,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不免会称赞一声。 纵不记得前事,心xing软糯,但那份傲气风骨依旧存在,若是恢复记忆,只怕奕清欢的江山也不会这么平稳。 李穆微微勾起了唇角,看向学馆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笑意,他悠悠牵动缰绳,慢慢往前走,身后的卫兵先回了营地。 他一人在城里溜达了许久,见无人在意就牵着马进了一家小院,将马jiāo给守门人,自己一人闪身进了屋子。 屋内熏了檀香,让他感到不适,不过尚可忍耐,他看向桌边等候许久的安墨城,言道:“我来晚了,抱歉。” 安墨城亲自起身给他斟茶,轻笑了一声,嘲讽道:“奕清欢以一出《中宫》就赢得了百姓的赞扬,真让我刮目相看,她在等着我们忍不住气去找周韫。” 周韫是旧楚落第的举子,今年科考时打算再次下场试试,可是被安墨城的手下抓住,被迫写出那一出戏。 春来秋往是安墨城买下的场子,借着惯例去排戏,谁知被该死的苏合发现,打乱了他们的所有布局,反而成全了奕清欢的美名。 应该说布局选地的李穆太蠢了些,身在禁军,自己的上司端了他的巢xué尤不自知。 对于安墨城嘲讽,李穆恍若未听见,只道:“公子现在怨怼已无用,不如想想玉玺在何处。” 听到玉玺二字,安墨城盯着李穆的神色,眼睛仿若深海之下翻涌的浪潮,现在人人都在找玉玺,女帝身旁的苏合也在命人暗地搜寻。 只要找到玉玺,一切都顺理成章,更能带动旧楚朝臣,一起反抗新周。 李穆在旧楚便是禁军中的将领,暴民冲进城中,他曾试图抵抗,可惜毫无用处,而老中州王的次子、眼前的吏部主簿安墨城,曾试图在暴民杀了皇帝后,自立登位。 可是他的筹谋并没有赶得上江北军的归来,当奕清欢率领军队进城后,他游走于旧楚文臣,试图让他们举荐自己为新帝。 奕清欢那时不过是文帝的皇后,而文帝身死,昭平公主昏迷不醒,中州王安墨白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只有他才合适楚国新帝的位置。 顺理成章的事,杀出了太史局的常澍,扬言星盘推测,奕清欢乃是帝王之命,应天之人,新帝最好的人选。 手中无兵,便什么事都做不了,安墨城压制着心内巨大的野心,俯首称臣。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捉住那位安公主,严刑之下,她定会说出玉玺的下落,霍青定然告诉她了。” 轻声细语,传达的是何等险恶的内心,屋内安静下来,李穆看着安墨城,他的父亲与眼前人有着jiāo易,让他不得不背叛自己的内心,可是利用一个孩子,他真的做不到。 其实,大周的兵权都牢牢掌握在奕清欢自己手里,李穆手里不过五千左卫军,成不了大事,而他的父亲为兵部尚书,但行事不为女帝赞赏,皆因他们不是江北的人,与旧楚有着说不清的瓜葛,是以,奕清欢并不亲信他们的。 父亲李佑曾是兵部侍郎,在奕清欢出征漠北时,曾有意阻挠,后听任文帝的旨意,将在供给江北士兵的粮食里做了手脚,待奕清欢凯旋时,查不出此事。而兵部尚书瀛绰升任丞相,李佑便上升至尚书一职。 李佑为了当年的事情心中发虚,见儿子也掌管了左卫军,心中才渐渐踏实,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被新帝重用,兵部犹如虚设,自己做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转而投向了旧楚的阵营。 李穆抿了抿唇,咬牙道:“安公主我已接近过数次,她忘了所有的事,你就算杀了她也无益,反会暴露自己,奕清欢特别护她,你不要引火自焚。 分段阅读_第 96 章 ” 安墨城不屑一顾,冷着声:“安阳可不是善茬,能够私下调换玉玺,瞒天过海,就知她不是你眼中单纯的人。” “安公子也不是李穆眼中单纯的人。”李穆呛了一声,不在意安墨城眼中的愤恨,他低声道:“我不会帮你去做这件事,安阳身后跟着侯府与女帝的暗卫,我不想引火烧身毁了自己来之不易的前途。” 安墨城冷哼几声不说话,对于李穆,他知道存着些许‘正义’的念头,那是因为没有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 二人不欢而散,李穆牵过自己的马,继续在城内巡视布防。 ** 云殿之内的女帝在案前批着奏疏,御史台上了很多奏疏,无非都是因云州封地一事,认为安阳不足以享有嫡出子嗣该有的待遇。 看了几本,气得她放下朱笔,揉着自己额间,问道:“秦执事,安阳今日可曾去学馆了?” 小殿下的行踪,几乎日日有人来回报,秦淮也是头疼,回道:“去了,今日同文博侯一道出门的。” “可知她有没有去云州的打算?” “陛下您想多了,文博侯刚接回她,还未来得及享受天lun之乐,怎么会放心让她去云州,小殿下现在乐不思蜀,白兔养死了一波,又送过去几只,听说得了教训只喂些草,饿得兔子无精打采的。” 听到这些趣事,女帝唇角蕴出些许柔和的笑意,脚边的糖糕动了动,牵着她的衣角蹭了蹭,女帝顺势捞起它,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要不要把你也送去侯府,那只狼狗刚满月,很温顺的,不会与你抢食的。” “糖糕原本就是小殿下送您的,哪有再送回去的理。”秦执事笑着应了一句,余光扫到门口宫娥朝她招手,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宫娥是守在廊下的,见到秦执事出来,低声道:“秦执事,小殿下在廊下要见您。” 秦执事斜眸瞧了眼殿内,这个小祖宗找她作甚,进宫有事直接去找陛下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tiǎn啊tiǎn,tiǎn啊tiǎn,脸蛋香香的。 第42章 云殿一旁的台阶上赫然坐着这位小祖宗, 纤细的五指晃着腰间的玉佩, 因着砖石砌成的台阶与地面草坪隔着半人高的距离, 遥远就看到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空中jiāo替晃悠。 秦执事看着自娱自乐的小殿下, 觉得她的心真大,云殿那位愁绪暗结于心, 从前的狼崽子,现在变成了小白兔, 看着就让人头痛。 “小祖宗, 进宫了都不去找陛下, 您找臣作甚?不如进去喝杯茶?” 秦执事满脸讨好,让安阳笑得眯住眼睛, 这人伺候奕清欢多年, 定是清楚二人感情的,都是老jiān巨猾之辈。 “陛下的茶太苦,会惹得心中难过。秦执事, 我且问你,云州封地的事, 能不能让陛下改口?” 这位小祖宗脑袋瓜里想的真与别人不同, 若是落在别人头上, 早就乐得赶去封地了,也只有她过来喊着要改口。 秦执事面露尴尬之色,看着她腰间悬挂的玉佩,摇首言道:“圣旨已下,焉可收回。” “秦执事, 云州是块好封地,不过却不是安阳该得的,江北将士追随陛下多年,苏家、霍家皆有从龙之功,虽说霍陵有勇无谋,可毕竟是陛下姨母家的子嗣,苏合年轻有为,他们面上不会有反驳,可心里终究会不舒服的。” 午时,苏青找她,她就明白陛下调来苏家父母,就是安慰江北的。 安阳脑子里思绪万千,面上依旧未显,不是她将朝堂想的险恶,而是每个朝代都是如此的。 秦淮捏了捏衣角,未曾想到小殿下竟也能想到这层,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等着小殿下的下言。 安阳撇嘴,抬首看着虚空中的浮云,皱起了眉头,继续言道:“我要那块封地有何用?我吃的不多,用的也就几身料子,何苦引来江北的怨气。江北是陛下最依仗的,若是惹来众人心不平,平衡之术,历来是君主善用的,何必为我打破平衡。” 江北与旧楚,关系本就微妙,她又是关键人物,今生最好是碌碌无为,功与过都不可有的。 虽说神色带了些稚气,可眸色 分段阅读_第 97 章 分坚定,秦执事竟无话可回,安阳的这些话是站在陛下这方考虑的。 “这些……陛下心意已决,劝不得的……” “平衡之术是不假,可朕也是人,有自己希望可以爱护的人。” 一句话让两人俱是一惊,草地上多了一重yin影,安阳屏住呼吸,跳下台阶,规矩地站在草地上,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女帝。 奕清欢今日穿得很是素净,乌黑如雅羽的墨发散在肩上,精致的眉眼下一双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笔挺秀丽的鼻子之下,唇瓣微微抿着,不喜不悲的神色,让安阳看出了其他的情绪。 视线微微下移,捏住袖口的手很漂亮,不是寻常闺秀的纤纤玉手,似是练武的缘故,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与她的相貌一般颇有英气。 心里夹杂着这几种情绪,她只好眨了眨眼,嬉笑道:“陛下也会偷听,有失威仪的。” 又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女帝走过去,坐在她方才做的台阶上,如她方才的姿势一般,示意秦执事下去,兀自道:“这里广阔,你的嗓音又大,想不听见都难。” 安阳站在原地,看着她娴熟的姿态有些不懂她,索xing撩起衣袍坐在草地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过了数日,觉得她好像释然了,言道:“我不想要云州,侯爷不让我去云州,虽说富庶,可是总让我感觉不好。” 在她内心深处,作为大周的百姓,抛开与陛下的情谊,对于帝王此番做法,她并不赞同。 “哪儿不好?”奕清欢低首望她。 “都不好。”安阳仰首瞧她。 二人凝视许久,奕清欢觉得这个少女在离她远去的道路上已停下脚步了,唇角扬起笑意,没有再问缘故,只是道:“好。” 安阳诧异,她方才准备了大段的话说服这个女人的,没想到竟这般简单,眼前投shè下来的影子坚定,在这个乱世,女子之身,是顶天立地之人。 正主没有选错人,这样的帝王才是百姓需要的。 安阳目光平静,奕清欢眼眸如深潭,在从前的日子里,她二人闲坐庭院时,安阳眸色深邃,看待任何人都带着不经意间的防备,而奕清欢如常和煦。 两年的时间,天差地别。 安阳看着时间不早,下午还有课,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扬起笑意:“你既然同意,我该回去上课了。” 她淡淡开口,奕清欢变了神色,忙跳下来,想拉着她留下片刻又不敢开口,踌躇了半晌,想起那晚的约定,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撑起半分笑意,“好,我让人送你过去,缺什么尽管来问我。” 安阳点点头,自己一人握着玉佩静静地往正阳门走去,遇到很多不同绣制官袍的朝臣,她低眉垂首,也未引人注意。 路过云殿前的宫门时,看到几个朝臣在那里聚集,手中都握着奏疏,面色不豫,jiāo头探耳。 始初几人的声音很小,似是谈到激动处,嗓音大了些许,传到安阳耳中:“在前线战死的大多是我江北士兵,旧楚时忍气吞声,如今是陛下在位,为何文帝后裔就能拿到云州,中州王的世袭也就罢了,一个小丫头吃得了那么大的地吗?” 安阳顿住脚步,愣了愣,转身去看,这时秦执事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几人,又见到数步远的小祖宗,吓得脸色变了变。 江北来的朝臣气焰太盛了,方才的话她也听到些许,就怕遇到出宫的小殿下,可谁知还是晚了半步。 她轻轻咳嗽一声,打量着安阳的神色,忙请几位大人进去,回身去找小殿下时,她人已不见了。 趁着进殿通禀的时候,与女帝说了一声,奕清欢抬首扫了一眼振振有词的朝臣,眸色生寒,翻开他们呈上的奏疏,随后冷下了声音,“朕的家事,你们是否置喙太多了。” 而另一边的安阳回到学馆后,在门外遇到文博侯,提及了苏青相邀之事,文博侯微微怔忪,苏家这小子请人约莫也太早了些,从江北至凌州城,陆路水路需走半月,哪儿现在就给人下帖子的。 上官彧皱着眉头,又听安阳说了今日在宫里的事,面上全是冷色,压着声音道:“你可认识那几人 分段阅读_第 98 章 ?” “不认识。”安阳摆手,想到今日下午是剑术课,若去晚了定会被那些同窗笑话,她随意应付了几句,就向校场跑去。 跑到苏青身旁,看着站了很多人的校场中心,喘口气,“今日怎么那么多人来上课?” 苏青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被人围住的授课先生公仪北,摇首叹息:“我听到了些许风声,瀛相打算让陛下立皇夫,据说很多人看好这个公仪北。” 被人忘了几月的‘大事’又被重提,安阳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一身白衣的公仪北手把手地教人练习,打量了须臾,想起了女帝眉宇间不输于男子的英气,一个劲地摇首,“这人弱了些,我感觉不如陛下英武。” 她陡然觉得,夜宴上的公仪北舞剑的姿势很美,若论真刀真qiāng,只怕不敌。 苏青跟着附和道:“我也觉得,你看那些人上赶着巴结,阿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了解陛下?” 安阳懒得回他这些话,看了眼校场上摆放的漏壶,时辰都已过,公仪北竟然还不喊开课,莫不真将自己当未来皇夫了。 她扭头站起身,看着公仪北站在那里,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讨厌,踢了踢脚下的尘土,“苏青,你去问问还要不要上课了,若不上,我便回去了,午饭还没吃呢。” 苏青一听她午饭没吃,也不去问,拉着她就往外跑,从后门溜了出去,安阳觉得不大好,苏青可是班上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被她带得逃课岂非是她的罪过。 可惜苏青一意孤行,带着她去酒楼里吃了午饭,再溜回了学馆,等她们再次到校场的时候,人已经走净了。 二人纳闷地站在校场上,时辰未到下课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人,提醒道:“公仪先生家中出事,先行下课了,二位可提早回去。” 听过这话,苏青乐了,他选剑术这门课本就是碍于长姐的想法,其实若论武功他并不比这个授课先生差的。 两人出门在门口分开,侯府的马车已赶过来了,她问着车夫是否要等侯爷,车夫说不用,侯爷备了马要入宫的。 安阳听着也不犹豫,吩咐车夫回去。 回府后,前脚跨入门槛,后脚团子就蹿出来,后腿撑起整个身子,前爪攀附着她的腿。 又乐不可支地摇尾巴。 她觉得这个团子很奇怪,揪起它的耳朵就想往池塘里丢过去,待到它怕了就会离她远远的。 提着团子走了两步,遇到迎面走来的阿嫂,看着白团子扑腾着四肢,笑道:“别拿团子撒气,我爹爹来了,你随我来,给你瞧瞧。” 沈父已逾五十,两鬓见白,长须飘下,青衫穿在他的身上,赋予了些许儒雅气息,他看到传闻中的昭平公主时,目光微微抖动,继而一笑:“老朽眼中的昭平公主,如当今陛下一般,上马可提qiāng,下马可提朱笔,却未曾想到现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 安阳行礼后,在一旁坐下,“叔父为何这般说,安阳不过十六岁而已,哪儿有您说的那般厉害。” 沈父来时做了准备,将yào枕从随身携带的yào箱里拿出来,放置在桌子上,言道:“我行医云游,三年前曾有幸在街面上见过小殿下一面,或许您不记得了,但老朽记忆深刻,那时我以为您真的是江北儿女。”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发了福利,记得去收哦。 第43章 屋内站着的沈洛云发现, 她的父亲对安阳有着几丝欣赏, 他收到信时, 立马赶来, 让她很不解。 她一直静静地看着父亲给安阳诊脉,等候是焦急的, 目光死死凝结在二人身上,一盏茶后, 父亲才收回手。 不过他先说的是方才的话题, “我在凌州城给好友治病, 回去时已是黄昏,街道上行人很多, 从西边来的藩王世子轩辕易似是与行人冲撞, 骂骂咧咧说了很多话,命令手下砸了摊子。” 前方战事吃紧,轩辕族居于封地琼州, 朝廷仰仗着琼州出兵,对于世子来都城的荒唐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站在人群里, 背着yào箱, 看着昭平公主从城门口打马而来, 呵斥了世子手下,希 分段阅读_第 99 章 望他们停手,可是谁带来的狗就只听谁的话,昭平公主千言抵不得世子一句话。就在打砸声不断时,昭平公主扬鞭抽上了世子, 马鞭狠厉,让世子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鲜血迷住了老朽的眼睛。” “如此豪爽的xing情,让下面的百姓拍掌叫和,老朽以为您是江北哪位将军,待您替世子寻医时与我报了名字,才知您是昭平公主,江北儿女行事果断,让人热血沸腾,老朽佩服得很,因此用yào时,给世子多添了味yào,让疤痕永久去不掉。” 安阳咋舌,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纤细如竹,竟加那般大的魄力,擒贼先擒王,只怕后续之事无法料理。 沈父看着安阳迷茫的神色,认真道:“也正因为如此,漠北奇袭边境时,西蜀拒不出兵,才有当时的皇后殿下出征的。老朽那时人在江北行医,被人拉入军营做了半载的军医。” 安阳微微一怔,不晓得其中还有这番缘故,她看着沈父,“听说凌州城破时,陛下那时在战场上与漠北军队胶着,难以分身回来解救?” “凌州城被困半月,就被暴民攻了下来,陛下想救也来不及的。”沈父来自民间,游走于平苦百姓之间,知道的往往是最底层的东西,他将银针取出,一一排列在桌上,淡淡道:“小殿下可知,凌州城附近有兵,那些将领为何不救?前线再是紧迫,也不该由皇后出征的。” 安阳看着细细的长针,抬起头来,眸色如炬,“君不君,臣不臣,文帝失了民心,被自己的臣民抛弃了。” 沈父捻起银针,示意女儿点燃烛台,瞧着心态极是平和的少女,言道:“一朝之君若是蝇营狗苟、玩弄权术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的人,国亡是迟早的事。” 他说的太过平静,让安阳不解,朝堂内君臣斗争乃是常事,但遇到敌寇,都会齐心,文帝是暴虐,可不是枉顾百姓xing命之人。 “陛下之所以与漠北胶着,皆因粮草后备不足,一袋粮食半袋砂石,能做出如此之事,皆因君主疑心太重。漠北退去后,陛下带人急于回转,前有暴民占着凌州城,后有其他诸侯渔翁得利,内有粮食紧缺,这场战役胜得太过艰险。” 安阳默然叹息,“粮食紧缺一事,未曾听人提及。” “安姑娘,粮食不足乃是行军大忌,公布于众,便会引起恐慌,老朽能知道,无非自己医术精湛了些许,替陛下诊治外伤时,不小心听到的而已。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 安阳默然,他想说的是,就算那日奕清欢因她而妥协,退军数里,那么其他诸侯国趁此围剿,江北军没有粮草,定然抵抗不住。 奕清欢败了,那么,她安阳也会死。 横竖,她都会死的。 安阳颓然丧气,看着沈父拿着银针扎过来,忙闭上眼睛,绵绵细雨的疼意袭向后脑,不过须臾的时间,就觉得整个脑袋都疼,连沈父收针都不知道。 看着跳动的烛火,她揉着脑袋,外面的风吹得烛火轻轻颤动,她眨了眨眼,火已灭了,听到沈父说话,“安姑娘醒来,从何时开始记事?” 她的脑中是乱的,第一次去回忆脑海里的东西,深深去想,以前觉得那些记忆可有可无,待真正想了,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这么久以来,她最初的记忆应该停留在城墙上,看着城楼下的千军万马,看着那一箭shè来,些许疼痛萦绕而来。 看着她痛苦,沈洛云于心不忍,忙上前想安慰一二,刚抬脚就被父亲拦住,“一些东西属于她自己,我们都帮不得的。” 脑海里城楼下轻铠白袍将军与灵堂上素衣长发的皇后殿下疯狂jiāo替。 “应该是我自棺木中醒来,可是我的脑子里还会出现城楼下她shè箭的身影,我……也不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安阳内心又觉得不妥,为什么意识里会出那一刻的情景,她今日深深去想,才觉得不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的认知好像错了。 沈父捻了捻胡须,“再往前可有了?” 安阳使劲地摇头,“没有……没有了。” “那么你的记忆停留在城楼上的那一刻,不过你不愿意去回 分段阅读_第 100 章 想,就这样认为你的记忆是从棺木里醒来的时候。” “不……不是……”安阳猛地站起来,紧咬着下唇,微微颤抖,指尖死死扣住桌沿,她不过是一抹孤魂,在安阳死后才覆在她的身体里的。 若是她的记忆停留在城楼上,那么她便早已占据了这具身体。 喜欢奕清欢的便是她自己,而非她脑子臆想的‘正主’。 她的神色迷茫,看向沈父的眸子如刀锋般锐利,沈父站起身面对她,轻轻笑了笑,“这样的眼神,便是当年鞭抽西蜀世子的时候一般模样。” 江北嫡女养出的孩子,怎么会是一只猫,应该是个狼崽子才是。 安阳颓然地坐回原地,狠狠揉着自己的脑袋,坚定出声:“我不想恢复记忆,我只想做个简单的上官年,有如父如兄的宠爱就够了。” 她如今的身份大不相同,而且她不将自己陷入泥潭,那份消失在心里的喜欢,就应该烂在无人的黑暗里。 沈父看着不出声的女儿,点头同意:“可以,不过从你的脉象没有探出太过奇怪之处,但是从方才银针入xué来看,你应该被人喂yào了。若是阿云口中的‘情伤’,城楼之事你应该已经忘了,而不会记住,所以我认为你被人喂yào了。” 沈洛云听到疑惑许久的答案,略带忧虑之色,提议道:“阿年,你不好奇谁给你喂yào的?这人是敌是友,需要分清,如果此人还在你身边,那么你还是会有大麻烦。”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安阳依旧不松口,被阿嫂的神色bi急了,才道:“你让我想想。” 在她起身要离开时,沈父收起自己的yào箱,陡然出声:“我诊断出来约莫是yào力而为,可不代表着我会治好你的这个病,安姑娘不要想多了。” 两人乱了的心瞬间安静下来,安阳抿唇离开屋子,廊下的团子蹲在那里,看着笼子里与自己一样颜色的不明物体,大着胆子上前走一步,爪子伸进笼子里,去抓住一个兔子的腿,狠狠地往外拽。 兔子立即惨叫出声,本就不喜团子的安阳见到这一幕,上前将团子的爪子抓住,直接丢进了池塘里,眯起眼睛看着它在水里扑腾,chā腰看着它:“小团子,别以为你可爱,我就不丢你,下次再扰我美梦,我将你毛拔光了丢进锅灶里当柴烧。”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将云殿内的那个女人丢下去,淹她,让她喝几口池塘里脏污的水。 待小团子喝够了水,旁边有个侍女于心不忍,下去把它捞上来,安阳瞪了侍女一眼,才转身回屋子。 原以为那样的惩罚之后,小团子会安静下来,可第二日清晨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的床上,真是淹不怕的团子。 她被搅得心烦意乱,看着时辰尚早,睡意全无,看着她被子里的白色的团子,揪着它的耳朵,“你是不是受谁指使来玩弄我的?今晚我把你扔到侯府外面去,命人下人不准放你进来。” 带着它去前厅用早饭,上官衍与侯爷已在等着她了,侯爷看她脚下的那团白色的影子,笑道:“这个东西听说被你丢进池塘里去了,竟还粘着你,真是忠心。” 安阳咬牙,是很忠心,比人都忠心! 侍女给她添置了碗筷,上官衍看着脚下的团子,含笑抬头,“阿年,听说你昨日进宫去见陛下了?” “对啊,我让她撤下云州封地的旨意,江北那里约莫着会起民愤的。” 上官衍停著,目光多了重狐疑,“还有呢?” “还有……”安阳迟疑了片刻,这样的问话让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迎着哥哥担忧的目光,咬着唇角,言道:“我似是听到一些朝臣议论我,说我无功无名,不该拥有云州这样的封地。” 文博侯微微摇首,轻叹出声,“陛下太过纵容这些朝臣,仁君恶臣。” 安阳微微一愣,上官衍露出讽刺的笑容,“昨日户部侍郎公仪大人御前劝谏时,话语有失,连降三级,贬谪靖州,随行的两位大人也未落到好处,贬谪降级。” 这些人仗着从龙之功,以股肱之臣自居,结党营私,帝王想整治他们这些文臣其实很容易,风口浪尖上,亦 分段阅读_第 101 章 算驳了江北的面子,告诫他们需守本分。 安阳想的不是朝堂上的事,而是授课先生公仪北,昨日早些离开校场原是父亲被贬,她眨眨眼,问道:“我觉得瀛绰应该会求情的。” 父子俩惊诧地看着她,异口同声:“为何?” 安阳喝了口白粥,觉得这二人太过大惊小怪了,自己平静道:“瀛绰不是举荐公仪北为皇夫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叉腰:打架就没输过! 女帝:我给你报仇了,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吧。 安阳:让团子以身相许! 第44章 这一句话, 让文博侯父子俩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是讽刺, 可安阳面上神色太真诚了, 让他二人完全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文博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折在了自己女儿手里, 顿时哑口无言。 安阳十岁上朝,周旋于朝臣之间, 杀老中州王, 劣势之下力排众议让奕清欢出征, 调换玉玺,或许她见过的风浪比文博侯要大些。 她与文博侯不一样, 她是赌命之人。 赌徒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 上官衍反应过来, 夹了一小块酸菜放在安阳碗里,轻笑一声,“阿年, 你吃这个定然觉得好吃。” 安阳听话地咬了一口,酸得眉头皱了起来, 眨眨眼睛不明白哪里就好吃了, 上官衍趁势道:“阿年, 你心里应该比这酸菜更酸才是。” 文博侯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轻笑出声,没有随着儿子一同打趣女儿,说起了昨日之事, “瀛绰以前是兵部的人,懂得审时度势,陛下无心立皇夫,公仪北因父获罪,不会久待凌州城,再者如公仪北这样的世家公子多的是,他再选他人亦可。不过很多人纷纷猜测公仪大人被降职的缘由。” 公仪家代表着江北文臣世家,此处遭逢陛下降职,怕是难再回凌州城,亦算陛下告诫江北,君臣有别,肱骨之臣也需谨守为人臣的本分。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都是朝堂上斗争的原则,大周的兵权握在陛下手里,瀛绰是丞相不假,可他手里没有兵权,不会忤逆陛下的。我就好奇瀛绰又会选谁做皇夫,我听说陛下有很多青梅竹马,不知谁又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前半句说的好,让文博侯很吃惊,听到后半句,他忍不住敲了敲桌面,“小殿下,你的心里能不惦念着皇夫一事吗?” 安阳刚吃了一口虾饺,来不及说话,只好点头,待看到侯爷脸色缓了些许后,又道:“侯爷,您是否也提议陛下纳皇夫之事?” 小殿下,说好的不再问呢? 上官衍笑着道:“只怕陛下纳皇夫一事要被搁置了,琼州世子要过来了。” 琼州世子听着有些耳熟,安阳抬眼,“他来做什么?” “来了信报,说是缺位世子妃,想在凌州城内选位贤良淑德的世家闺秀,不过陛下还在犹豫,毕竟琼州曾经做出的龌龊事,陛下心里也不舒服。” 上官衍如今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职,在外人看来是一步登天之势,可实则他心里清楚,陛下是看在安阳的面子上,给予他这样的官位,而不是去翰林院熬几年,以后的路需他自己走,若是他自己不争气,也不能怨天尤人。 文博侯父子要上朝,见到安阳满脸好奇,上官衍拉着她一道上马,待会将她送去学馆再去宫里。 当年,琼州在漠北攻打旧楚时,因着些许小事而弃之不顾,旧楚本就缺兵少将,群臣无法,只好听从了当时的昭平公主之意,让江北出兵。 而江北的兵符,众所皆知在皇后手里,这已有十多年的事了,皇帝不问,江北不提,就一直归于中宫。 在皇帝看来,兵符在中宫,反而是好事,可以约束江北的将士。 在漠北来袭时,皇帝第一道圣旨就是让琼州王轩辕月出征,可是此时轩辕月重病,明白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装的。 天高皇帝远,文帝也无辙,只好让奕清欢出怔。 后漠北退兵,旧楚凌州城破,这个旧楚乱成一锅粥,在奕清欢夺下凌州城后,各地诸侯都趁势反了,唯有琼州王甘愿臣服 分段阅读_第 102 章 新周。 奕清欢曾言,轩辕月能屈能伸,是个不可多得的枭雄。 轩辕月与旧楚文帝的恩怨,与新周无关,故而琼州又纳入了新周的版图下。 安阳算是听明白了,轩辕月不愿臣服于文帝,江北受到文帝猜疑,他若击退漠北,立下大功,按照文帝多疑的xing子,指不定也会被猜忌,就装病不出。 待奕清欢登位,他自觉抵不过,便率先臣服,解除旧楚藩王与新周对峙割据之势。 果然,狐狸还是老的狡猾,看到打不过就臣服。 “其实,当年都说是因为世子在凌州城内被伤,琼州王才会拒绝出兵,残暴的名声就落在了你的头上,其实不然,那只是琼州王的借口而已,孩子打闹,怎会干扰国事。” 安阳挠挠头,清晨的街市很热闹,她看到有卖糖糕的,眼睛发亮,买了一包,看着哥哥无奈的神色,笑道:“其实啊你不知道,沈伯父当年亲眼看着我鞭抽轩辕易的,他也参与了,让轩辕易那道疤痕永远跟着他。” 自己老丈人的xing子,上官衍对他知根知底,脾气很臭,但是对人对事很公平,当年跟着在江北军里待了半年,战场上刀剑无眼,吓得他妻子差点奔去战场把人拉回来。 他将人送到门口,见安阳进去才策马离去,许是成了习惯,安阳日日都是由着他接送,若是自己来不及,便唤随从过来。 公仪家被贬离开凌州城时,正是夏初,安阳被拉着去送行,看到那个公仪大人就是在云殿宫门口谩骂她的人,她躲在侯爷身后,也不敢探头。 心里莫名发虚,想着陛下此举是震慑那些自以为傲的功臣,与她无关,数次安慰自己后,心里也就释然了。 夏中的时候,天气有些炎热,天亮的时间比以往早了些,团子钻她被衾的时间却没有变,定时定刻,让她失去了逃课的机会。 她拎着团子出门,半道上照例把它扔下,能找到侯府是它的本事,找不到更好。 门口几个人,粗布短衫,推着一车子蔬菜,在安阳进去后,往里看了几眼,确信他们盯着的人进去,才绕到后门,将今日采买的蔬菜送进去。 弘文学馆很大,他们两人掏出地图,仔细辨认方向,摸熟了安阳经常走的小路,就在一片林子里静静等着,午时她定会从这里走。 学馆里几乎每一地方都有学生在走动,没有课的学生喜欢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但男生与女生的班级隔着一道墙,常理下是不给随意乱走动的。 只有膳房那里,都可以进去,因此,那日第一次踏入膳房时,被女生看到了,悄悄记在了心上。女学生那里都知,隔壁上官年的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前面有兄长,不能袭爵,让很多少女都止步叹息。 苏青总是暗地里骂那些女学生,眼睛瞎了不说,人也笨,上官年明明是一个姑娘,还让这么蠢笨如猪的少女动心,真是愚笨至极。 安阳自从住在侯府后,午时就鲜少出去吃饭,都是去膳房寻侯爷,大多时候侯爷都会在雅间等她,偶尔被唤进宫里,那么她便一人在雅间里吃饭。 这些日子,身后总跟着苏青,暗地里提醒他多少次也不管用,每到散学就会黏着她。 近日学馆里提及最多的便是公仪大人被贬之事,江北过来的学子心情都不太好,谈论此事都精神恹恹的,看来陛下此举真的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也是,岂有开国皇帝被自己的朝臣牵着鼻子走的! 尸山血海堆积出来的皇位,坐在上面的人绝不是她表面那样的温柔。 苏青父母已于前几月来到了凌州城,请了几日假后今日回来上课,一身淡青色长衫,本就是俊朗的少年郎,加之精神好,今日格外俊秀。 午时散学,安阳自己去膳房,后面跟着紧追不舍的苏青,她知道赶不走,也不说话,她喜欢走无人的地方,这样就不用被那些女孩子看来看去。 苏青跟着她,笑着眯住了眼睛,小路上整洁清净,竹林里散着淡淡的竹香味,安阳抱着书本踩在石子上,言道:“苏青,你见过琼州世子没?” “没见过,听过,当年昭平 分段阅读_第 103 章 公主一鞭子抽得他脸都开花了,后来怎么都治不好,脸就毁了,没人敢嫁他,他就来凌州城找世子妃。” 又是这件事,安阳心里莫名发虚,捂着自己的脸蛋,如今她没权没势,又与皇家没关系,那个跋扈的世子看见她,会不会抽花她的脸蛋。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往前走着,苏青走过来,拦住她,怪道:“阿年,你的脸色怎么不对,是不是不舒服?” 苏青总喜欢动手动脚的,她往后退后一步,方抬首就看到后面竹林里出现一团黑影,黑漆漆地扑过来,毛骨悚然,惊得她睁大了眼睛,“苏青,后面有鬼……” 午时的时候,弘文馆附近的酒楼生意很是火bào,雅间更是吃香。 安墨城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南边的窗户正对着弘文馆的大门,朱红匾额很是耀眼,富贵气象又杂着浓厚的香墨味,这是大周选拔世家才子之地。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怡然惬意,看到李穆后,勾起嘴角:“李统领,今日这么巧啊,也来饮酒,你看弘文馆的景色真不错。” 李穆走到窗口,俯视着弘文馆的大门,揪起安墨城的衣领,语气带了显而易见的怒火,“安墨城,要死你一个死,别拖着我李府,让我爹派人去抓安阳,出事我李家都会陪葬。” 安墨城yin狠地笑了笑,看着暴怒的李穆,将杯中酒洒在了他的脸上,“李穆,是你爹心虚怕奕清欢知道他当年偷换军粮之事。” “那是文帝下的旨,我父亲不过听命行事罢了。”李穆咆哮着喊了一句,额间青筋突起,酒yè滑过眼睛,揪着衣领的双手愈发用力,“安墨城,安阳失忆了,她以前自己做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相对于李穆的愤怒,安墨城很安静,轻轻道:“霍青临死前见了安阳,定说出了玉玺的下落,李穆,你他.娘的吼什么,是你爹自己自告奋勇去下手的,兵部尚书手中的职权可比我方便多了,对于我这个正统皇位继承人的态度,你爹可比你友好多了。” 安氏子嗣大多死在了暴民手里,近族的安墨城便自认是安氏正统的血脉,连带着李佑都认为安墨城才是安氏最后的希望。 听过这话,李穆颓然地放手,唇角轻笑出声,冷冷看着他,“霍青在你手里时,你问不出来,你就唆使他去见安阳,你就笃定他会告诉安阳,可是你忘了,现在安阳忘了所有事,她并不恨奕清欢,玉玺只怕早已落入奕清欢的手里了,你就是空忙一场的。” 安墨城理理自己的衣袍,听到这话眼里带出了火气,“不可能,苏合的人还在继续找,说明安阳并不信任奕清欢,霍青骨头硬,一个小丫头还是怕疼的。” 李穆抬首,看着安墨城紧张地捏着拳头,讽刺道:“你且试试,别忘了,奕清欢教出来的昭平公主,轩辕易都打不过她,你的人注定会失败。” 安墨城不服气,“那就等着看!” 作者有话要说:  苏青:我为嘛这么菜?怎么英雄救美? 作者:用不上你。 第45章 眼前的黑影让安阳瞬间反应过来, 眨眼间苏青就被人用麻袋套住身子了, 她伸手就将麻袋拽住, 接着脑后挨了一棍子, 就晕了过去。 原来不止一个人! 麻袋里的苏青睁眼一片昏暗,口里似是被塞了核桃, 难以出声,只好伸出手脚就去踢打绑住他的大汉, 可惜起不到半点作用。 少年郎骨骼较轻, 但也是个人, 两个大汉都是络腮胡子,看着麻袋里的那个不停动弹的人, 上前踢了一脚。 他们是以送菜进来的, 待会将人藏在车里,直接拉出去,也没有会来盘查, 只是再加一个人就很容易被发现。 茂密的竹林里被风吹出了噗噗作响的声音,大汉看着多出来的一人, 头皮发麻, 竹林里跑出来一个人, 向他们招手,“得手就赶紧走,别他.娘发傻,再不走就麻烦了。” 三人行事显然不是第一次,一摸一个准, 看准了苏青两人在旁边说话,用麻袋套住了拖进林子。 领头的大汉走进来,发现地上两个麻袋,踢了两人一脚 分段阅读_第 104 章 ,骂道:“他.娘的怎么多出来一个,你们怎么办事的。” yin暗的天光里,苏青看不到人,只听到声音,辨不得方向,被人锁住双臂塞进袋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陡然被人扛起似是走了两步,心里恐慌之极,恼恨自己放松警惕。 行了数步又被人扔在地上,摔得晕头转向,听到了刀剑相碰的声音,他心里求生的yu望又生起,扒着麻袋就呜呜出声。 外面的人嫌弃地踢了他一脚,才给他解开麻袋的绳子,张口骂他:“苏青,你丢不丢人,这三个莽汉你都解决不了,明日把你送到禁军里磨炼。” 入目的是长姐蕴怒的容颜,他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撕掉麻袋口,拿掉嘴里的核桃,支支吾吾言道:“阿……年呢……阿年呢?” “什么阿年……”苏合一身常服,很是英气,将幼弟从麻袋里拉出来,腰间的月华刀很耀眼,弘文馆的管事看着禁军统领亲自来了,也不敢随意答话。 苏青摔得脑门都晕,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地方有些熟悉,学馆的后门,旁边两个大汉已被撂倒了,捂着伤处叫唤。 看了一圈都没找到上官年,惊道:“长姐,我和上官年一起的,你救我可曾见到她了。” 苏合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拔刀架在地上大汉的脖子上,脸色冰寒,斥道:“还有一个孩子呢?” 两个大汉知道苏合的身份,看着脖子上的银刀,吓得痛呼都不敢了,脸色惨白,“那个……没有啊,我们就绑住他了,还有一个跑了。” 苏合不信,将刀划破了大汉的肌肤,鲜血沿着刀锋流淌,旁边看热闹的学生吓得双腿发软,知道苏合是禁军统领,战场上走下来的将军,可是真正见到她的手段还是很吓人,活生生的玉面修罗。 “再不说,我真的砍断你的脖子了。” 冷峻的目光落在人的眼中,凭这眼神就让人口中打结,大汉似是惧怕极了,茫然摇首,战战兢兢地看着距离自己半寸都没有的月华刀。 “来人,锁了弘文馆出路,命禁军全城关闭城内四门,不准任何人出去。” 下达了命令,苏合知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幸亏她今日休沐过来接幼弟回家用午饭,碰到这些人鬼鬼祟祟地推着车子,不然定出大祸。 弘文学馆的管事看着苏统领冷峻的神色,知道出大事,忙命人去请关馆主文博侯。 馆内的守卫封锁出路,不让学生四处游走,官宦子弟向来不惧怕这些,吵着嚷着要出门,聚集在后门口,有的甚至与守卫动手。 苏合心烦意乱,看着这些官宦子弟,冷冷道:“禁军办事,再敢吵闹,每人二十军棍。” 这个威胁很有效,那些学生吓得往后跑,二十军棍,命都丢了,禁军是皇帝身旁贴身的守卫队,享有巡查缉捕之权,更是管着京畿安全,真的被打,定无人敢理论。 一旁的苏青暗暗咬牙握拳,看着地上的大汉,狠狠’踢了一脚,怒道:“上官年呢,她若有事,定刮了你们。” “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先召看门的守卫来盘查问问,是否有异样的人出去,若是没有,只怕人还藏在馆内。” “长姐,先去竹林那边看看。”苏青提议道。 “好。”苏合将刀归鞘,命令其他人继续去审讯,自己带着赶来的几个禁军副将,跟着苏青去竹林查看。 竹林处于弘文馆西处角落里,再走两三百步就是膳房,只是这两三百步的距离也让学生很少来此,偏偏安阳喜欢走这里。 苏青钻进林子里,调匀了自己的呼吸,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脚下落叶很多,一看就知这里曾经被踩过。 苏合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新掉下来的竹叶,上]面有折痕,是人碰到竹子扯下来的,不过这里的脚步很乱,就算在夏日也显得清凉yin翳。 几人弯着身子在林子里穿梭,走到了出口,同样是一条小路,通往膳房后面。 苏合在膳房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痕迹,脑中闪过许多,终是开口:“秦闵,去宫里禀告陛下,上官小公子不见了。” 秦闵拱手领命,旋即往宫里跑去。 分段阅读_第 105 章 听到这话,苏青有些奇怪,愣了愣,忙问道:“长姐,阿年不见了,你告诉陛下作甚?” “这些你不用管,要是觉得累回去休息,你去告诉爹娘,我暂时不回去了。” 苏合隐隐觉得,安阳被人绑走,许是和玉玺有关,但是敢明目张胆地在弘文馆里动手,就知道馆内暗卫是不会跟进来的,再者这里是文博侯管辖之处,想要越过他,也不容易。 既然是采买的人出问题,便将膳房的人都调过来一一盘问,再派一拨人去城内寻找,就怕安阳已被悄无声息地被送出去,这样的话,最为棘手。 她不敢磨蹭,立刻安排下去,点了人,去外面搜寻。 * 琼州来的信报,得到朝廷准许,定的是七月从琼州过来,路上要走一个多月,沿途都已安排好。 一切都好办,只是世子妃的人选,让人不好去安排。 瀛绰早些年与世子接触过,他还在旧楚兵部时,于筵席上见过世子,琼州人与江北不同,江北爱武的xing子,只存在着骨子里,像陛下这般相貌如同寻常闺阁女子,纤细身姿,但上了战场,才会显出骨子里的热血。 琼州人长得英气魁梧,世子更是如此,肤如麦色,一看便知是琼州来的。 他将目光落在群臣身上,笑言:“听说世子想找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我看那些女将军就免了,挑些不会武功的闺阁女子,像霍统领这样的,只怕也不合适。” 霍陵拧眉,不想丞相这般直白地拿她当先锋,忍不住反驳,“丞相大人少乱点鸳鸯谱,下官看您府上的几位小姐比较合适,都不曾习武,花容月貌,更为合适。” 江北与琼州联姻,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只是在场的都明白,世子xing子火bào,这位霍统领更是如此,娶回家估摸着三天两头打架,王府成校场了。 瀛绰笑了笑,眼中带了冷意,“其实熟悉世子本xing的只有安公主,不如让安公主去迎接世子。” 这句熟悉,让人胆寒,云殿内议事的朝臣都明白,当年街头那一鞭子,抽坏的可是世子半张脸,两人再见,只怕安公主再一鞭子下去,琼州王真的要反了。 “既然如此,那此事jiāo给丞相罢,你回去与礼部商议,将适龄女子的画像送过来,瀛大人府内的几位小姐的画像也一并送过来,朕且看看。” 陛下一语定音,瀛绰僵了僵,硬着头皮接下旨意,霍陵差点笑出了声,推她当先锋不要紧,将安阳牵扯出来,就是你的最大不该。 提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魔头,公仪大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霍陵心情大好,随着众人退出去,看着秦闵冲进殿内,低低说了几句话,陛下闻声色变,立即带人打马出宫。 此时,四门已锁,整个弘文馆里都是禁军的人,持刀搜寻。 那两个大汉浑身都是血迹,牙齿都被打落几颗,愣是咬牙不改口,苏合气不过,挥刀想砍人,偌大的凌州城想要藏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 暮色四合,弘文馆内生起了许多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唯独一处内没有火光,yin暗潮湿,滴滴答答的水声传入耳中。 地上躺着的人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觉得整个身子都散架了,痛得厉害,挣扎着坐起身子,眼前一片昏暗,她摸到了温热的身体,不知是谁,使劲推了推。 “醒醒……醒醒……” 那人不搭理她,她就不再去喊,跑到有光的地方,仰首看上去,一个圆形的洞口,好像是一口枯井,她不敢去喊,怕招来坏人。 井下并不大,她闻着轻微的呼吸声,摸到了自己怀里的火折子,点开看清了躺着的那人相貌,竟是去封地的九皇叔。 见鬼了这是,火光很小,隐约看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没有了呼吸,她有些害怕,但还是撑着走过去,确定没有呼吸了才放心。 腿疼得厉害,她就像个孩子一样爬回了九皇叔身边,在她人中处掐了几下,立即听到了哀哀呼痛的声音。 “九皇叔醒醒,中州王妃来了。” 地上的人一听,骨碌爬起来,摸着脑袋,迷糊喊道:“哪儿呢……哪儿呢……” 分段阅读_第 106 章 半晌后,她一屁股坐下来,讷讷道:“本王还未娶妃呢……” 听着这话,安阳气恼,使劲推了推她,没好气道:“九皇叔,能解释解释你我为何出现在这里,那个人怎么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打脸了,后面是没有眼睛的。 女帝:也是,猪那么胖,跑也跑不掉。 九皇叔: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安阳、女帝:切…… 最近看到绛寒菌的《岁月如歌》,感觉不错,作者也很勤快的,大家看的同时,顺便帮我催催更吧,听说后面高甜…… 五年前,大学刚毕业,温瑜因为暗恋对象沈念的结婚,心灰意冷下独自出国,没有告诉任何人,徒留另一个深爱她的人独自在国内打拼。 苏轻歌:“若是我站在那星光万仗的地方,阿瑜,你可会注意到我?” 五年后,温瑜带着一身荣耀悄然回国,出席国内一个上层名流的宴会时,却被当红影后拦住了去路。 苏轻歌:“阿瑜,好久不见。” 温瑜:“好久不见,轻歌。” 第46章 井下昏暗, 明月的光线零散地洒下来, 安墨白转首看着神色平静的少女, 慢慢清醒过来, 也不说话,直接走过去踢了踢那个人, 挑了挑眉,“就这样死了, 太便宜他了。” 安阳透着淡淡的光线, 看清安墨白白衣身上染了些深色痕迹, 她也走过去,翻动着那个大汉的脑袋, 后脑勺尽是脏污的血水, 她回首看着安墨白:“这人是你打死的?” 安墨白对安阳沉静的态度,与检查尸体熟练的手法颇为好奇,“你恢复记忆了?” 安阳愣了愣, 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水,艰难地摇首道:“没有, 先说说你怎么回事, 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少女盘腿坐在那里, 眸色沉静,醒来时的慌张已不见了,安墨白看着她的姿态,竟不见半分惧色,冷哼道:“怪不得我父王曾说你是个狼崽子, 遇到这种情况竟然不喊不闹,那你怎么被人给打晕了?” 安阳无奈,“我也不知,有人用麻袋套苏青,我就帮他,结果被人打晕了。” “不对啊,你会武功的,难不成别人站你后面,你没发现?” “会发现还会被打晕吗?你怎么遇到我的,你看到苏青了吗?” 安墨白看着井口,眼中露出一抹冷意,轻笑道:“我去找你,学生告诉我你走小路去膳房的,我就一路跟着,后来遇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大汉扛着麻袋,我就想着去问话,谁知他见我就跑,后来就打起来了,我想带你走的,谁知他把我俩推进来了,我就拽着他也下来了。下来后,我摸到石头就砸死他了。” 安阳摸着自己的脖子,脑海里搜罗一遍自己平日接触的人,都是学馆里的学生,断不会想害她的,只怕还是与自己的身份有关的。 她没说话,井下的都是泥土,擦了擦手,她才言道:“这里是何处?” 安墨白绕着井口看了半天,背着手皱眉,井底之蛙,什么都辨别不出来,她尴尬道:“我也不知。” 真是个纨绔子弟,自己掌管的学馆内的分布都不知晓,她有些累了,想躺下,又听到上面传来声音,安墨白兴奋地就想喊话,她一步冲上前,捂住安墨白的嘴巴,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这是找我们的人还是害我们的?” 安阳手中都是血和泥土,夹杂在一些,让人闻得恶心,安墨白被她熏得脑门疼,不敢开口说话,只知道点头。 两人都不敢说话,屏息凝神听着上面的动静,安墨白侧眸看着安阳,月光下的肌肤很好,就是脏了些,温热的呼吸氤氲在耳畔,挠得她心底都yǎng。 她心里颤了颤,甜蜜和愧疚在心中jiāo织,听着耳畔急促的呼吸声,她忍不住拨开安阳的手。其实,她知道,安阳不是文帝的孩子,这是她从她父王书房里的信件里翻出来的。 当时,她震惊了很久,但是碍于自己的王位为安阳所赐,她便隐瞒下来了。 “下面有人吗?” 细碎的脚步声愈发重了,还有火光照shè过来,两人急忙避到一边,安墨白急忙揽着安阳,二人贴紧了壁沿 分段阅读_第 107 章 安阳动作有些僵住了,尴尬地将置于自己小腹上的手拨开。 此时,火光彻底照了进来,还有呜呜咽咽的狗吠声,安阳歪着脑袋听了须臾,正准备去井口时,上面有人提着火把下来了。 安阳没说话,安墨白沉默。 直到那人在眼前落下,火光将井内照得如同白昼,安阳眨眨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女帝,下意识推开了九皇叔,对上女帝温和的面孔,自己眼里带着几分心虚。 就这几分心虚,让奕清欢觉得很满意,方才见二人亲密地搂在一起,虽说自己心里难受,可安阳小眼睛不断往她身上瞟,她就觉得安阳理亏了。 二人相处那么多年,对于安阳的小动作,她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她提着火把走近两步,上下打量她,虽说脏了些,可精神尚可,她起落半日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可有被伤到?” 安阳呆呆看着,眼睛里都是她的模样,有些恍惚, 奕清欢自动忽视一旁的中州王,走到安阳面前,手擦了擦她脏兮兮的脸蛋,看到她手上的血迹,心中蓦地紧张,忙命人送她上去。 安阳被她的紧张弄得有些尴尬,看着气势强大的帝王,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人几日不见,好似变了一个人。那日在她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是旁人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奕清欢已疯狂地找了她几个时辰,她不想去顾及满朝文武的想法,不想去理会江北的态度,只因,她心里的那个人不见了。 江山破碎,风雨飘摇,她不想去理会了。 她终于发现,遇到安阳的事,她做不到理智了。 安阳上去后,奕清欢留下来仔细打量了那具尸体,旁边一块石头上布满了血迹,她回身看着安墨白,“中州王,能否说说你是怎么遇到安阳的?” 帝王问话,安墨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陛下,只怕安阳的身份已瞒不住了,毕竟安氏的人都认识她的,就算两年过去了,也有人记得她的相貌,您是瞒不过的。” 奕清欢睨她一眼,没有回答,派苏合继续去查,馆内学生都回去了,今日都见到传闻中的君主都被惊到了,英气有余,帝王威仪也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与传闻中的温柔,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为了一个世家子弟,她竟亲自出来主持局面,也让很多人吃惊,心中的疑问久久存于心中。 人找到了,奕清欢走时,团子在她脚下转悠,咬着她的衣摆,她笑了笑,蹲下身子,“今日多亏你,那个地方无人问津,又被落叶覆盖,还是你鼻子灵,待会我们一起去找她。” 同样找人许久的苏青看着女帝温和的笑意,觉得有些不符合她的身份,白日里紧张的模样都看在他的眼里,难不成女帝喜欢阿年,所以迟迟不立皇夫? 若非如此,不然阿年失踪,怎么会惊动君主亲自来寻找。 若非喜欢,怎么让她这么紧张另外一个人。 奕清欢回宫后,细细听了苏合的分析,与安墨白说的一样,安阳的身份暴露了,上官年的身份终究只是一时的,瞒不久。 苏合分析的源头是玉玺,从霍青的出现就意味着安阳调换玉玺之事,被有心人察觉了。 玉玺一日不找出,那些人一日不会罢休的。 “陛下,您可以问问小殿下,玉玺的下落,霍青死前只有她在,臣觉得霍青忠心,不像是会杀害自己主上之人,反而像是保护安阳,毕竟瓷片扎得不深,用意不明的。” 奕清欢怔忪了须臾,自己穿好衣裳的时间,苏合就已经将话说得很透彻了,找不出玉玺这个潜在威胁,安阳的生命安全便得不到保障。 她将腰带系好,在铜镜里看着自己满身锦衣的模样,无法高兴,悻悻道:“朕知道分寸,明日起弘文学馆附近加派禁军,另外拨些人去守着侯府,安阳身旁安排个伴读罢,她喜欢在弘文馆里待着,这点不要勉强她。” 苏合轻声应下了,陪着女帝去侯府。 * 酒楼上的安墨城迟迟得不到回应,气得砸了桌椅,远远看着安墨白潇洒地从馆 分段阅读_第 108 章 内走出来,揪着护卫的衣领,睚眦yu裂:“让你们盯着安墨白,她回来你们都不知道,坏我大事。” 护卫吓得头顶冒汗,“属下不知啊……她府内的姬妾都说她下月才归。” “那些人花了银子,也没有什么情报收回来,塞了那么多女人过去,就有一个顶用。” 护卫不敢说话,中州王就喜欢外面的野花,家里的花一个都不爱,他们也没办法。 弘文馆的灯火渐渐熄灭,安墨城等了许久,咬牙回了自己府上。 这边的安墨白从弘文馆里出来,打算去文博侯府,可走过去就瞧到女帝在府门前落马,步子踩得极快,她黯然地停留在原地,只好转马回王府。 女帝进府后,下人来不及通禀,只好引着这位贵人入府,侯府简单,安阳住在南边的院子,不是主院,但是光线很好,环境也不错,一路走过去,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门口走出几人,一人带着yào箱,下人在旁提着灯火,奕清欢猛地顿住脚步,疑惑道:“沈大夫?” 沈默同样停下脚步,看到新帝,他微微笑道,行了君臣之礼,“陛下,好久不见。” 是的,二人共处半载,沈默对这位新帝也颇为了解,对于她出现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 奕清欢站在灯火下,目光闪烁不定,停了须臾,才道:“沈大夫,朕找你很久了,有个人失去了记忆,你能否医治?” “老朽这里不缺病人,亦不缺不想治病的病人。那位姑娘并不想恢复记忆,老朽不能迫人家。” 沈默俯身行礼后,就带着下人离开,他向来只治病,不忘事。 奕清欢微微皱眉,没想到安阳竟不想恢复记忆,xing子如此倔强,她迈着虚浮的脚步往里走,门口就听到安阳的声音,她含笑走了进去。 对于女帝的到来,安阳觉得惊诧,说好井水不犯河水,怎地又过来了,她坐在榻上,接过侍女递过的羹汤,并没有主动搭话。 她刚沐浴出来,坐在灯火下,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似是带了春光,朝气蓬勃,与以前不一样了,身上披了一件纱衣,出水的露珠,轻轻弹动,莹润晶亮。 女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安阳,让她觉得浑身像被火点燃了一般,烧得厉害,实在熬不过这个女人沉默的xing子,伸手将汤递过去,“喝汤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陛下,喝汤吗? 女帝:不喝。 安阳:那吃肉吗? 女帝:不吃。 安阳:那你要吃什么? 第47章 奕清欢微微抿唇, 看着碗中犹在晃动的汤汁, 伸手接了过来, 没说话, 坐在桌旁兀自喝汤。跟着这个人忙碌了大半日,午膳晚膳都忘了用。 下人都被苏合挡在了外面, 她觉得无趣,自己一个纵身, 跃上了屋顶, 远远看着文博侯趋步而来。 上官彧遥遥看着屋顶上的苏大统领, 默认了女帝的到来,朝着苏合拱手, 自己又回了书房。 屋内的安阳抱着自己的膝盖, 习惯xing歪着脑袋看着前面慢慢喝汤的女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蓦地觉得其实奕清欢长得不错, 自棺木里醒来时,只有她不怕自己的。 灵堂内的宫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唯有她, 轻轻走过来, 目光眷念,可仔细注意,她说话时整个身子在发抖,起初以为是吓的,后来感觉应该不是。 她坐在远处灯光下, 水蓝色的衣裳显得她整个人很温和,静若处子,只是这样的模样于战场上、朝堂上都是不适合的,不过今日她的下井,给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九皇叔说话颠三倒四,一看就知有鬼,不过既然救了自己,计较太多总不好,这些事应该由眼前这个女人去查才是。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奕清欢微微转过头来,只一眼,就将偷看的人抓了现行。 也仅仅这一眼,安阳整个人落入了她的眼里,岁月静好,心里微微一颤,她将汤勺放下,缓步走过去,修长的羽睫微微颤抖,眼角微微扬起,漾着往日的关切,“今日吓着了吧,不会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 这样的保证很认真,但是安阳知晓,皇帝是 分段阅读_第 109 章 权,但不是万能的,今日的事也不可埋怨她。她能够放下朝政,过来寻人,亦是不易的事。 团子不知何时蹿了进来,跳上了床榻,侍女给它洗澡后,白色的毛发很干净,安阳也懒得赶它走。女帝的视线一直紧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神微微摇dàng。 她揪着团子的毛发,觉得陛下站在那里好像不太合适,自己抱着团子往一侧挪了挪,言道:“不关陛下的事,是我粗心大意了,想来侯爷会加强弘文馆的防卫。” 女帝顺势坐在她一旁,两人挨得很近,团子从安阳膝上爬出去,乖顺地趴在了女帝身侧,tiǎn了tiǎn她的手背,欢快地摇着白尾巴,模样极是亲近。 这模样如同第一次看见安阳那样,安阳自己也不见怪,这个团子自来熟,府内的侍女被它哄得团团转,前脚踢出府,后面就有侍女打开侧门放它进来。 奕清欢瞧着团子咬着她衣袖,顿时明白,笑道:“我们去外面坐坐吧,有些话我想和你聊聊的。” 团子先跳了下去,面对着两人不断摇尾巴,见安阳继续坐着,就上前如同早上唤她起床那样,撕咬扯拽。 安阳无奈,踢了它一脚,眼见着它又要凑上来,自己忙取了外衣穿上,揪着它的耳朵走出去。 奕清欢看着苍穹上的明月,景色格外好,伸手揽着安阳的腰肢,纵身而跃,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安阳站得有些不稳,踩在瓦片上的身体摇晃,忙一手抱着团子,一手揪住了女帝的衣袖,看着远处如雾的景色,楼阁之上,似是远离尘嚣,颇觉意趣。 女帝不说话,垂着双眸,只是扶着她腰上的手未松开,伸手接过团子,低声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这样的小动作未被安阳察觉,奕清欢不觉弯了弯唇角,同样看着远处,欣喜道:“安阳,与你在一起很舒心的。” 一句话似是提醒了小殿下,她自己坐下来,扭头看着她,“陛下今日来找我只怕不是单纯来安慰我的罢。”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奕清欢侧眸看着她,心如擂鼓,而安阳神色平静,替她回答:“你想要玉玺,对吗?” 奕清欢点头,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安阳轻轻笑了笑,含着些许刺眼的讽刺,与她虔诚的目光相撞击,她觉得自己好像输了。 她不由地苦笑,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把她放在心上,默然守护,和其他人包括安阳都没有关系,可是这份喜欢遭到质疑时,她觉得自己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安阳看着女帝yu言又止的神色,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道:“想要知道玉玺的下落,很简单啊,我有个条件的。” 奕清欢愣了愣,没有开口去问条件,觉得说话就更加让她误会,索xing让安阳一个人唱独角戏。 沉默可以让人臆想一切,安阳笑弯了眉,将自己的团子夺了过来,自己摸了摸,手感很舒服,不能便宜这个女人。 “我的条件很简单的,你立皇夫,我就告诉你玉玺的下落。” 清越的声音掷地有声,奕清欢咬着牙,齿间相碰,疼得她皱眉,看着安阳云淡风轻的模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又似被千军万马碾过。 她最怕的便是安阳‘处处替她着想’的模样,咬着牙回答:“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违背原则,违背我的心,我不允。” 她一直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于万民、于将士面前,她是一个行事稳妥的君主,不会因个人感情而弃大局不顾。 当安阳抬眸正视着她的自控和微微愤怒时,她选择压下了心里涌上来的酸涩,犹豫了片刻,终究道:“你可以喜欢别人,这是你的权利,但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权利,阿蛮,不要强迫我,玉玺……我可以不要,但你日后出行注意安全。” 月光如流水洒在大周女帝身上,添了些许柔婉的光色,安阳愣了须臾,看着奕清欢侧颜上白净的肌肤,眉很细,不是平常女子的远山眉,平淡了几分淡然,心中似有一支笔将这个精致寡淡的轮廓轻轻地描绘,她捏住团子的耳朵,不愿再说话。 分段阅读_第 110 章 然而心中积存许久的情绪一旦被bào发,就让人无法去忽视,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厉害,奕清欢隐忍的模样似一朵沙漠里纤细而倔强的花,在风暴中轻轻摇曳,无端让人心疼。 沉默了许久,奕清欢微微舒出一口气,白日里的无能为力依旧在侵蚀着她,周遭翻涌着属于她的那份孤寂。 她一双漆黑的双眸执着地凝视着安阳,央求道:“下次莫再说胡话了。” 她不想去追究安阳说出这话的理由,再次揽着她跃下,自己便落荒而逃,耳畔响起风声的同时,她也忆起很久前安阳的话。 那张干净的脸颊上,眸色生辉,那个孩子认真说:“我知此事有悖lun常,殿下知道就好,其余都是阿蛮的事,您无须有压力,只要知道就好,阿蛮并非是贪心之人。” 只要知道就好……奕清欢心口发疼,她跃上马背的时候,握住缰绳的手有些不稳,她也只是告诉安阳,知道就好,我并不想你有回应。 往事不究,我只等着而已,藏好心里的欢喜,可是不该如此bi她才是。 苏合追了过来,提及玉玺一事,她无力道:“她并不知!” 月上中天时,安阳一人坐在台阶上,怀中的团子很安静,不吵不闹,情绪似是受了她的影响,低落得很。 安阳点了点团子的脑袋,自己魂不守舍,叹道:“你说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多好的一桩买卖。” 团子被她揪惯了,反是这样温柔地嗔怪点脑袋,让它有些惶恐,缩在那里更不敢闹腾了。 安阳又道:“她既然已经选择江山,就应该直接些,拿了玉玺找其他人欢好,她是个好皇帝,还求我做什么。怀璧有罪之理,我也懂,她听话去立皇夫,我就会少了很多麻烦事的。” 她自言自语,廊下的灯光shè进她的眼中,亮晶晶的,又道:“真是个大傻子,也不知道怎么统领江北军的,竟还让这个傻子做了皇帝,团子,你说她是不是傻?” 一个少女,一只狼狗,在廊檐下,灯火处,少女自言自语。 * 文博侯小公子被绑一事,惊动了整座凌州城的人,并非文博侯地位显赫,而是女帝亲自出宫寻人,这般的举动让人不得不多想。 女帝铁了心地要查出背后主使之人,朝堂上下,禁军与刑部连成一线,彻查此事。 看着苏合写的密奏,她不免心中恼火,转头看着外面,目光幽深而寒冷,看得守在一旁的宫人心底一寒。 三个大汉背后定有人主使,安阳不过是弘文馆世子子弟,平常无人与她jiāo恶,断然不是简单的恩怨。余下的两人盘问几日,如何也不肯说出主使者,让她确实很恼火。 世子出封地一事已jiāo由朝臣去安排,目前让她头疼的还是此事,安阳那里的态度使得她心里乱糟糟的,就算她不肯原谅自己,也不该说出那般的话。 外面瀛绰倒是来此请求面见圣上,她知晓丞相来此定然有事,便打起精神,请人进来。 那日,她命丞相与礼部商议世子妃的合适人选,想来是过来复命了。 丞相手捧一奏疏,上呈后便静静侯在一旁。 女帝翻开名录,都是重臣之后,她看了看年龄与父兄的名讳,这些女孩子都是她不识得的,但他们父兄在朝为官,只能从父兄的品行上猜测。 半晌后,她合上名录,言道:“甚好,丞相辛苦了。” 女帝语气温和了许多,眸色皎皎如月光,瀛绰朝她看去,顺势言道:“陛下,臣与礼部商议给世子洗尘的夜宴,不知是否如上次那般请世家公子入宴?” 又是一场相亲的筵席! 作者有话要说:  苏合:陛下,下次上屋顶记得提醒臣,廊下不给待就算了,屋顶也不给待,哄媳fu也要照顾臣下的感受。 感谢: 紫御少爷扔了1个深水鱼雷 林雕扔了1个浅水zhà弹 风中凌乱oo扔了1个手榴弹 紫御少爷扔了1个火箭pào 大鈞扔了1个地雷 风中凌乱oo扔了1个地雷 silencemouse扔了1个地雷 我要学习!嗯!扔了1个地雷 不好好穿裤子的我解接扔了1个地雷 分段阅读_第 111 章 hunny扔了1个地雷 公子世无双扔了1个地雷 nǎi宝神推扔了1个火箭pào 古木架扔了1个地雷 筱柒扔了1个手榴弹 阿酒扔了1个地雷 你的云啊扔了1个地雷 第48章 一句话似是提醒了女帝, 她抬眸打量着瀛绰, 前些日子她推举公仪北之事犹在耳畔, 公仪北被父牵连贬出凌州城, 孰料,丞相又行此举。 她将名录jiāo予秦执事, 待会拟诏传达即可,吩咐后才搁下笔, 笑了笑, 眼中却是冷的, 言道:“为世子接风,合该选些同龄的闺阁小姐, 世家公子还是免了罢。” 瀛绰yu再劝时, 秦执事暗中向他摇首,示意他莫再多言。 既然不能劝,名录已呈上, 他便退下。 秦执事送他出云殿,他看着君主身旁之人, 想到凌州城内前些日子, 弘文学馆内一学生失踪, 竟惊动陛下亲自出宫寻人。 其中的关系,耐人寻味。 他踏在石子路上,停下脚步,朝着秦执事一礼,言道:“有一惑, 望执事能够认真回答。” 丞相乃是百官之首,秦执事懂得分寸,忙回礼,“大人有话可问,下官知道必回答您。” 瀛绰直接道:“前些日子,学馆内一学生失踪,惊闻陛下出宫相寻,后知是文博侯小公子,观其相貌神似安公主,这不知是认错人了,还是就是安公主殿下。” 瀛绰本不善管这些事,那日在街上遥遥一见,五官像极了安阳,只是□□与之大不相同,安阳气韵很似陛下,英气有余,行事果敢,而这个上官小公子温厚有礼,而且学识比起安阳差之许多,故而他才派人去查探底细。 查过才知,上官府确有上官年,在外多年,寻回时身子骨不太好,文博侯恐其早殤,便当作男孩子来养,因此人人都以为上官年是二公子,其实不然,只是位小姑娘。 正因为是小姑娘,年龄相仿,才让他起了疑心。 他虽疑惑,却又想不出缘由来,二人除却相貌年龄外,无一相像。 秦执事望着丞相不耻下问的模样,心中冷笑,依旧答道:“小殿下身子一向不好,当年鬼门关出来后,就一直在宫内,前些日子被文博侯接回家,据说送到别院里修养了,至于这个上官小公子,她与小殿下是表姐妹,相貌相似也属正常。” 这般解释,丞相也了然于胸,见秦执事神色如常,他又笑问:“陛下拒绝立皇夫,是否心中有喜欢的人,那位上官小公子,我观了相貌确实极好,据说品xing很好,温厚有礼,虽说爱玩了些,若陛下喜欢,文博侯改立世子也可的。” 上官小公子xing情活泼,极其温和,与之陛下沉稳的xing子也算相配,虽说身份差了些,只要改立世子也无不可的,主要人温顺,不会太过干涉朝政。 瀛绰话刚落,秦执事神色一惊,眉头皱了起来,暗道这位丞相真是称职,她摇首道:“丞相,您听下官的劝,陛下情爱一事,她自有主张。” 奕清欢与旧楚君主不同,她是自己掌握兵权的,并不惧怕与朝臣,为皇夫一事,她能够与朝臣抵抗,并不想与朝中任何世家公子联姻。 因此,瀛绰深深明白此理,总想着皇夫人选能够出自他的羽翼之下的世家公子,可又谁知,陛下看中了那个上官家的小姑娘,实在让人不解。 他告别秦执事后,便回了府衙,遇到兵部尚书李佑,他神色恍惚,见到自己也不见行礼,脚步虚浮,他留了个心眼,命人去跟着。 * 上官小公子在家休息几日后,就按例去了学馆。她自己不知,整个凌州城都知道她被人绑走的事情,学馆更是如此。 今日来的时候,班里那个座位上没有了苏青的身影,她托着下巴等着他,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反而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那个位子上。 她忙走过去,提醒道:“这个位置有人的,你去别处。” 孰料那人起身,单膝跪地,叩首行礼,吓得安阳忙避开,那人抬首,她看得入神,五官生得甚是精致,朱唇若丹,棱角分明。 因她来得早,班里的同窗都未来,她这一跪,除去自己外也无 分段阅读_第 112 章 人看见,她看得出这个人应该是陛下派遣而来的。她莫名理屈,那日让陛下立皇夫的话,好像伤了她的。 她出神间,那人伏在地上,言道:“属下是陛下派来的,保护小殿下安危。” “起来吧,你叫什么?”安阳顿觉歉然,忙拉人起来。 “属下乃是江北人,唤奕寒。”奕寒眸中一潭静水,并未因安阳扶她起来而有所欣喜。 待她起来后,外面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了,二人做得很近,有人过来同安阳打招呼,笑道:“上官年,我以为你明日才会来,今日怎么过来了。” 对于上官年三天两头的缺席,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安阳也随着笑了笑,“伤好了,自然就来了,今日明日有何区别?” 同窗乃是户部侍郎之子,两家也算jiāo好,他笑道:“今日考核,难道你不知吗?” 每月月底都会考核,安阳一拍脑袋,瞥了奕寒一眼,苍白的脸上生出尴尬的笑意,“你会吗?” 奕寒来时将安阳所学的内容都读了一遍,既然是伴读,自然不能太差,她点头道:“会!” 安阳眉心愈发拧紧,坐在那里,新来的学的都比她好,一身淡青色衣袍,挠挠头,看着外面大好的景色,朝着奕寒勾了勾手,抬脚就走。 就当我今日没有来吧。 方才说话的那个少年一把拉住她的衣袍,眉目也是紧张,“上官年,你去哪儿?” 安阳拨开他的手,微微翘起双唇,显露出清清浅浅的笑意,扬起下巴,调皮道:“我自然回府,我脖子那日伤了,方才又疼了,先生问起,就说我伤复发了。” “上官年,你又逃课,我不要垫底……”少年挥了挥手,眼见着安阳小跑着溜出去,不敢跟着她走,毕竟人家父亲是馆长。 殊不知,安阳走了,新来的同学也走了,众人看不分明,只当那人上赶着巴结馆长的公子。 上官年想走后门,可是最近加强了防卫,后门处有人把守,课间不准人出去。安阳绕了一圈,站在墙头下,想起那日陛下抱着她跃上屋顶之事,向奕寒招手:“你可能翻过去?” 奕寒愣了愣,未料到这个小公子xing子如此出挑,她点头上前揽着小公子的腰肢,瞬间就翻墙而过。 安阳站在墙外,拍了拍身上衣衫,淡青色的衣衫显得她的皮肤很白,阳光下一照耀,似能看到肌肤下的筋脉,她比之其他闺阁小姐,确实活泼很多,至少翻墙头逃课,其他小姐是做不出来的。 其实她更似一头猛兽,总不愿待在让自己受束缚的地方,总是挣脱而出。 两人绕着学馆外面的路走了一圈,安阳颇觉意兴阑珊,装病也得有个装病的样子,把玩着手里莹润的玉佩,准备回府。 弘文学馆前门同样溜出一人,绯红长袍,玉冠束发,神色清爽,一眼看到溜出来的安阳,上前将她拽上马车,桃花眼眸微微弯起,仿若盛满了一汪泉水,笑道:“我刚刚去找你,学生说你伤复发,回府去了,吓得我赶忙去侯府看你。谁知,你好端端地站在外面。” 安阳心虚,自己确实没有进取之志,也不在意被九皇叔戳破,挑开帘子看着外面,浑不在意道:“这是去何处?” 安墨白望过去,捕捉她眼中的心虚,微微挑了眼角,故作神秘道:“带你去好地方,开开眼界,去吗?” 凌州城乃是帝都,繁华尽处,楼台亭阁,每处都是一景色,都会让人心之向往。 马车停下后,乃是安阳不认识的街道,她下马后,观其周遭景色,只见门户大都紧闭,偶尔有敞开店门的,她怪道:“这是何处,我怎地从未来过?” 安墨白见她原地打转,为她解惑道:“这是清棠街,最是凌州城繁华之处,且让人心神摇dàng,乐不思蜀。” 闻之清棠街,奕寒眉目跳了两下,似看瘟神一般看着安墨白,随后又敛下神色,垂首站在一旁。 安墨白拉着她往一户走去,里面走出来几个小厮,看到中州王,忙为她带路,看着中州王身旁俊秀小郎君,笑道:“王爷来得真早,海棠姑娘还未起呢。” 店内乃是露天的高台, 分段阅读_第 113 章 旁边红幔绿旗,周遭无人,两侧有廊,往里看显得十分清幽。安阳看着半人高的台子只当是戏园,触及到小厮笑得扭曲的样子,不觉有些厌恶。 了解此处形势后,安阳转身就走,面色怏怏不乐,“九皇叔,要听戏换一处罢,这里的香气我不太喜欢。” 安墨白笑了一下,容色淡淡,将安阳拉了回来,回道:“急甚,看看再走。” 走不得,安阳捂着鼻尖随着她往里走去,外面蹲着几个小厮,看着二人进去久久不出来,便有人飞快地跑去禀报丞相。 瀛绰在府衙处理公务,听到小厮回报,蓦地停笔,沉吟了须臾,才道:“遣人秘密告知秦执事,再命人探听陛下反应,快去。” 如此,言明,窥探圣意。 中宫一位,让人垂涎已久,瀛氏族中亦有可婚配的儿郎,见到上官年这般初长成的青涩少年,确实有让人动心的yu望。 陛下也是人,于宫中凄苦十数年,后又征战沙场,一人如今,难免会喜欢比她小的人,但是上官年非是意料中的人,且文博侯在朝中威望愈盛,若是其子入中宫,只怕又会出现上官族鼎盛之景。 大周新立,上官一族并无半分功劳,何以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如此种种,让他怎能甘心。而现见陛下心系上官年,恐是因一人之故而荣耀满门。 陛下这些年两相权衡,未曾出现偏颇之势,一旦中宫有主,保不齐会打破权衡。 故此,他要先试探陛下心意,而上官年白日去青楼,心中惦念他人,必然会惹怒陛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 求评论啊啊啊啊。 求收藏啊啊啊啊。 月底了,求浇灌营养yè啊。 第49章 瀛绰吩咐人进宫后, 接到探子回报后, 事关六部之事, 忙去找禁军大统领苏合。 彼时苏合正在天牢审问那两名大汉, 接到属下通知,她慌忙走过去, 见到丞相后急行礼,言道:“不知丞相来此, 还望您见谅。” 苏合虽非权臣, 手中却有兵权, 更是天子近臣,陛下行事前多问她的想法, 如此重要人物, 一声见谅已给足了瀛绰面子,瀛绰也不会傻的真和她计较,他口中言道:“大统领严重了, 只是来此相问,弘文馆一事可有眉目了?” 安阳不过借着上官年的身份进入学馆, 真正论来, 安氏身份才是所有人在意的, 不过苏合并不想让瀛绰知道其中秘密,否则定会惹来大麻烦。 因此,她否认道:“未曾。” 苏合行事历来如此,不会两面迎合,瀛绰也未曾多想, 只将近日之事告诉她,“我今日见李大人魂不守舍,心生好奇,恐其行事错漏,便命人跟着,发现他近日与安氏人大有来往,苏大人查案不如多想一想。” 瀛绰不知,苏合已经注意李佑了,见到他提醒,作大悟状,顺口谢道:“谢大人提醒,下官这就去安排。” 东风吹得差不多了,他拂了拂官袍,面色带笑,“来时见到上次被人绑了的那个孩子与中州王站在清棠街,似是进店去玩了,我掀帘看了一眼,小公子眉清目秀,柔美如女子,似和您府上的幼弟走得很近,清棠街还是少去的好。” 一番话,在于告诫苏大统领管好幼弟,凌州城内仍旧行奢靡之风,清棠街乃是烟花柳巷,旧楚时,常有世家子弟惯往那里去,大周开朝后,那里渐渐没落,但是随着政绩开明,那里又恢复往日之景。 苏合听了半句,便已明白,苏青与上官年在学馆里形影不离,也不是秘密的事,丞相看到上官年,约莫着苏青也去了,故而随意提醒她。 只是苏青已去了禁军,习兵法武艺,不再去学馆了。 她行礼谢过后,瀛绰才转身离开天牢,她一人坐在刑堂内,敲着桌面,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禀告陛下。原想着小殿下记恨陛下,因此才会拒绝,可现在看来,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陛下这个人,只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若让陛下知晓,只怕也无济于事,徒增陛下烦心。上官彧宠子出名,更不会去横加管束,不如去命人去寻上官衍,想来她会劝上一劝。 分段阅读_第 114 章 遇到无人敢管的小魔头,也是让人头痛。 * 云殿内女帝召集朝臣商议朝事,过了一个时辰,大事禀完,女帝顺口提了世子作陪的人选,琼州与凌州城相距甚远,世子早些年来过凌州城,不欢而散,女帝并不想因着旧事再生是非。 琼州人极其护短记仇,需得力的朝臣一路伴随,避开与安阳的碰面。 闻及此事,朝臣都不敢露言,琼州世子脾气不好,几乎凌州人都知晓,谁愿意伺候他,一路伴随,任劳任怨,想想都是头疼。 一时间,殿内无人答话。 女帝也不恼,眼中弯出亲切的笑意,“世子虽说顽劣,并非是无理之人,你们谁愿意往?” 瀛绰有些分神,只是看着陛下情绪尚可,想来陛下接见这些朝臣,商议大事,未曾听到消息,他出列言道:“此乃鸿胪寺之职,不如jiāo由鸿胪寺卿。” 点名的鸿胪寺卿乃是一中年男子,闻言立即反驳:“鸿胪寺管外邦之事,琼州并非外邦,何以归臣。” 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他的提议若无陛下否认,便可直接下令,但鸿胪寺卿竟出言反驳让他恼怒,回身看着他,言道:“鸿胪寺之责,并非专属外邦,旧例可寻,接待琼州世子便是你们,又来反驳,尔等莫不是失职。” 旧例便是意指旧楚时,鸿胪寺接待世子之事了。 旧楚与大周,朝廷体质未曾改变,只是国号已换,众人不知二人谁在理,俱都不再言。 文博侯见二人争执,出列言道:“此乃大周,并非旧楚,陛下仁德,岂可比之旧楚无仁义可言的君主。” 本是忠义之言,但在瀛绰耳中,有意与他作对,他觉得此人可恶,但旧楚乃是朝堂禁忌,他只好解释道:“侯爷误会了,我并非指旧楚。” 他言语缓上半分,此番争执算是缓和下来,奕清欢看着下面的场景,并未开口呵斥,这些小事她并不在意,只要符合她自己的所想就成。 她微微侧身看着角落里的上官衍,示意他走近,笑着道:“朕记得你去过琼州,同龄人在一起总是意气相投,不如爱卿可愿接此差事。” 上官衍是今科榜首,初出茅庐的小辈,前辈不愿意争的差事就这样落到他的身上,他有些明白女帝的用意,差事若办好了,自能往上升,安阳那里也可照顾一二。 如此想来,岂有不允,他欣然领旨。 大小事务商议结束后,朝臣都悉数出宫,上官衍跟着父亲一起出宫,在正阳门外,小厮疾步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上官衍的眉梢蹙了一下,将小厮轻轻拉至一侧,问道:“侯爷可知晓?” 小厮摇首,“不敢告诉侯爷,小公子进去约莫有半日了。” 他走至马车旁,掀开车帘,直接将此事严明,文博侯神色变了变,想起第一次见安阳的情景,行事稳妥,就连行走的脚步都踏得比常人更稳,眼中透着历练,他作为父亲,骨子里疼她爱她,却只想她高兴,然而安阳并未露出这般的情绪。 自从再见后,安阳不如以前聪慧,但让他感到了鲜活的气息,那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情绪,她不是公主了,不再是手掌大权的皇嗣,面对世人的只是上官年。 他怔了须臾,笑道:“阿年行事有分寸,且让她去吧。” 清棠街那里,并非只有青楼,也有很多曲艺馆,想来阿年去听曲了而已。 上官衍颔首,忍着笑意,“儿子知晓了,命人去那里看看,再回来说与您知。” 而宫里秦执事得了外间有人故意传进来的消息,心中似有疑虑,特命人去查,半个时辰后,那人回答确有此事。 小殿下竟糊涂到去那里取乐子,她瞅着云殿yin沉威严的大门,思忖了须臾,还是进去选择说出实情,以免他日陛下知道后,心中恼恨她们不及时禀告她。 小宫女进去奉茶,将茶递于女帝手中时,女帝指尖发颤,竟未接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烫的茶水烫湿了地面的薄毯,宫女以为是自己之故,吓得伏地请罪。 奕清欢神色一顿,似是觉得耳朵出现幻听,又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复,眸色 分段阅读_第 115 章 现惶然,继而握起了手中朱笔,看着伏地瑟瑟发抖的宫人,抬首挥下,示意她出去。 她极力抿着唇角,见着宫人合上殿门,殿内又是一番沉寂的冰冷,让她突然有些不习惯,她垂首努力去看着奏疏,然而心里突生的害怕再也抑制不住,她答应过安阳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她欢喜何人,自己也会开心的。 这句话是违心之言,她怎会开心呢。 那夜,她见到安阳与中州王亲近,明知二人名义上是有血缘关系的,可心内还是压制不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心。 她嫉妒了。 秦执事立在一旁,看着眼中情绪不断转换的女帝,试着提醒道:“陛下,此事如何处置?要去劝解吗?” 奕清欢摇首,说出的话总是违心,“不用,安阳并非糊涂之人,那里世家公子都会去玩闹,不用管她,只是风浪之地,着人看好她,切勿再让她受伤。” 默默想了许久,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安阳高兴就好。 她应该信赖安阳,曾经的一颗赤子之心,曾经纯粹的爱意是不会改变的,那些应该刻在骨血里了,只是她自己不知晓罢,她一味抗拒自己,应该是她惧怕自己会再次抛弃她。 秦执事看着陛下神色迷惘,心中叹息,固步自封,只会陷入困境,她试着劝道:“小殿下聪慧,可也是年少之人,您何不去见见,若是有下次……” 似是说到女帝心间上了,她极是挣扎,说好原地等候,若去问了便是自毁诺言,但那里毕竟不是好去处,她心中酸涩,终究屈服于心里的思念,点头:“那这样,晚点你去安排马车,朕去侯府一趟。” 秦执事应了,黑影漫上宫墙的时候,女帝悄悄出了禁宫,问及侯府下人,道是小公子差人回来报信,自己在中州王府用过晚饭再归。 女帝靠在马车里等候须臾,觉得无趣,不如去中州王府看看,想瞧瞧二人整日黏在一起,会做些什么。 安阳不知自己的一个举措会引起许多人的胡思乱想,听了大半日的曲子,看到了各色各样风.韵不同的女子,闹得自己眼睛花了,耳朵聋了,只想吃些糖糕来安慰自己的心身。 九皇叔兴趣勃勃,说是从中州带回来一个厨子,手艺比宫里的御厨都要好,生拉硬拽地将她拖去王府一道品尝中州的菜肴。 管家恰好将她找了去,似是府内庶务出了问题,急要她去处理,便将自己搁置在书房,稍微等上须臾。 夜幕下来时,书房内有些昏暗,需点灯了,侍从将烛台点燃后,就退了出去,由着小公子一人在里面看书。 书房里遍布杂文野记,安阳翻开几本,觉得有趣,书房门被人推开,她下意识喊道:“九皇叔,你怎地才来,这里话本子颇多,借我些许吧。” 话音落下,并无人理睬她,顿了半晌,她才抬首,门口站着一女子,体态婀娜,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颈脖间的肌肤白腻,再下看,胸前的肌肤更是若隐若现,引人浮想。 非礼勿视! 安阳忙用话本子遮住自己的眼睛,适时提醒道:“茶放下,人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哦! 小殿下身边花草太多,有危险哦! 第50章 门口的女子听到这句话, 并未退出去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将茶放在安阳身前的桌子上, 一双洁白似无骨的手轻轻拨动, 撩开了安阳遮挡的书册,划过她的耳尖, 媚声酥骨,“王爷……妾已经好久没见过您了。” 约莫着认错人了, 安阳惶然站起来, 往后退了两步, 指着门口,厉声道:“出去!” 第一次遇到这般的情况, 在清棠街那里都无人敢碰她的, 蓦地觉得有些恶心,可出口的话有些像纸老虎,厉声却带着几丝颤音。 王澜未曾料到书房里不是中州王, 现下也是窘迫,见少女耳根都漫上了红色, 心中也明朗, 只怕她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 恼羞成怒罢了。 比起自己,眼前的少女更似羊入狼群般的惶惶不安,竟比自己这个闯入者还要恐惧。 少女的心事容易猜,不过她是安墨城安chā进来的 分段阅读_第 116 章 人,只为与中州王缠绵, 借以探测情报。她见少女恼怒,轻轻一笑,端起自己静心准备的茶水yu走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继而门被人推开了,王澜微微一惊,二人站得极近,屋内不觉有些旖旎,她伸出去端茶的手生生止在了半空中。 推门的人是中州王,与她同来的还有不请自来的女帝奕清欢,两人同样一怔,奕清欢看清了王澜的衣着,眸中染了冷色,“王爷在这里金屋藏娇。” 安墨白自觉自己离开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吩咐厨下安排好今日晚宴,竟不想有人趁此机会闯进了书房,还好未出大事。 只是女帝恼怒为哪般? 要藏也是我藏,与您无关呐。 王澜乃是安墨城精心培育出来的人,惯会察言观色,见客人身姿卓约,疏朗阔清,定不是凡人,她忙跪下行礼,口中也不说话,解释越多,就越容易犯错。 方才屋内躁动不安的安阳,见到奕清欢后,心就此沉淀下来,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口中干渴,yu端起茶水饮一口,孰料王澜惊呼:“小公子,茶水已经凉了,妾为您换一盏。” 安阳瞪了一眼,换一盏不知等到何时,再者她摸着杯壁也不觉得凉,大口喝尽后,才道:“中州王,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过来。” 经此一闹,她觉得无趣,反增加了些厌恶,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那些女子与眼前这个王澜十分相似,揉了揉胸口,莫名觉得恶心。 她看着脸色连着唇角都白下来的女子,从她身旁绕过,走到奕清欢身旁,嗅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她眨眨眼,觉得好闻又舒服,不免多看了陛下一眼,道:“您与王爷有事详谈,我回府去了。” 奕清欢因她着多看的一眼,眼中蕴出了些许笑意,忘了白日的事情,心中也觉欣喜,牵住了她的手,笑道:“我来寻你的,怎地留我一人在此,马车在外面,我送你回府。” 廊下烛火将安阳额头上的汗水照得亮晶晶的,连带着鼻尖上汗水都映shè着清楚,奕清欢拿锦帕替她擦拭,又温柔道:“你怎么吓成这样?” 温声细语让安阳觉得安心,她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人蹭过的耳朵,掰着自己的手指,极其厌恶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难受。” 奕清欢点了点头,安阳xing子确实如此,幼时文帝总夸她可爱,每每不免抬起双臂抱着她,她便皱着一张小脸不悦,既然文帝都是如此,更遑论这般浓妆艳抹的女子。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打量了两眼,眸中闪过疑惑,渐渐显出寒意,又看向安墨白,蹙起眉头,眼中冷淡,让人心生畏惧,言道:“中州王府邸还是少来为好。” 一句话暗含着帝王威仪,安墨白心中大惊,面上不敢有所怠漫,留意着女帝的动静,执袖行礼:“臣明白,臣会处置的。” 中州王府极大,安阳来过几次,少年人记xing不错,知道如何走出去,奕清欢见她熟门熟路的模样,心中不免沉了沉。 方才女子透着些古怪,暗地里命人看紧了,命苏合拿了去盘问。 然而安阳一路走着,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只是心中燥热的感觉未曾减退,反而加深了些,她按着自己的太阳xué,脚步晃了晃。 奕清欢自见到安阳后,心思就一直粘在她的身上,见她神色怏怏不悦,只当还是为方才之事心中不快,心中暗暗思忖着安慰之语,快到门口时,安阳脚步竟虚晃了几次,她忙扶住人,不安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觉得热……心里也跟着热……”安阳模糊地回答了一句,脑海里却也是乱糟糟的,似是也热了。 她这般回答,奕清欢只当她畏惧热,未作多想,扶着她上马车,将车帘掀起,通散两面的风,关切言道:“你从小就怕热,身上总是带着异于常人的火气,忍忍就好了,行宫那里我已命人收拾了,你若想去避暑,也可的。” 她脑中想着,便说了出来,回去召人商议即可;文帝早些年也有去行宫避暑的时候,对于那里,她并不陌生,只是那时安阳年幼,恐不记得了。 安阳坐在那里,攀着车 分段阅读_第 117 章 窗,风声响在耳边,在她听来有些像野兽的嘶鸣,她略微压抑着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明明风很大,可她还是异常燥热,似被热气蒸腾,手足无力,脑袋还有些晕眩。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奕清欢,她的身影都在摇晃,迷糊的视线落在上方。奕清欢今日所着服饰似与那夜梦中相似,自己不免恍神,如同梦中的红衣少女那般痴痴地凝视她,嗅着她今日身上的熏香,脑子更加迷糊了。 马车忽地颠簸了一下,安阳身上不防地往一侧倒去,跌进了奕清欢的怀里,伸手摸到她的手腕,冰肌玉骨,很舒服,她不免握住不想放手,未曾想到自己呼出的热气也是滚烫的。 奕清欢受她影响,伸手揽住了她,对于怀中人突然地投怀送抱觉得惊诧,幽邃的双眸填满了笑意,不过一息就察觉出怪异,安阳的手烫得很。 难不成染上风寒,发热了? 她愣了会,安阳又推开了她,自己端坐在远处,弯下了脊背,极不舒服的模样。她看清安阳的神色,辨不清她的神情是否痛苦,抬手探上了安阳的额间,顺带着触碰她的脸蛋,确实比常人炙热。 安阳缩了缩肩膀,躲开了女帝的触碰,方才那一下似带电般触及她的肌肤,引起阵阵颤栗可心里还是想要那个冰冷的温度,胸口起伏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动。 “你身上很烫,是发热吗?近日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女帝不放心,还是选择凑过去,命人将车驾赶快些。 她愈近,安阳心中愈骇怕,那人身上的香气很好闻,手腕摸着也很舒服,肌肤如白釉顺滑,牛ru一般……明明不是这样的,可现在变了,她还是觉得热……指尖扣住自己的衣领,想要脱去。 而中州王府自二人走后,就异常安静,星罗密布的群居中的女子都不敢随意走动,房舍一间挨着一间,每每发生的事情都会在瞬间传遍。 眼前局势很是明朗,只是安墨白作为安氏族长,少不得为那些想做龌龊事情的子弟担忧,她的嫡出兄长安墨城私下里的所为,她大都清朗,也清楚自己王府里的人也都是他塞进来的,但是他是兄长,不可内斗,她只好接着,将人藏在府内,不予理睬。 她平时严令,不可随意出院子,可是没想到王澜胆子大,竟然私自出院子,她恼恨之余,也无计可施。 但凡是人,皆有私心,她也明白,可是今日之事,她不得不处置。 王澜跪在那里,神色从方才的恐惧到此时的淡然,中州王待她们亲和,不过她们都是被安墨城秘密调.教后送来此的,今日之举本是破釜沉舟,谁想到被一陌生小公子冲破,也是缘机差了。 安墨白略微沮丧地坐在那里,脸色也显颓然,她在新周并无要差,也无错处,如今被君主呵斥,必然记着此事,于以后她的仕途并不好走。 而王澜看着久久不语,也在暗自揣摩气质高雅女子的身份,凌州城内能让安墨白这般惶恐的只有女帝奕清欢了,早些时候听闻女帝对上官家小公子有意,方才二人亲密的举动看来,确有此事了,而上官小公子喝了她准备的茶,必然会生事的。 而女帝只会以为茶是中州王所备,自己是府内姬妾,也只会听她的话,到时所有的怒火便会撒在安墨白身上,那么,她也是因祸得福了。 她抿紧了唇角,心中似是解气,伏在地上猛地被安墨白一脚踹上了肩膀,忍不住痛呼出声。 安墨白再次抬脚踩上了她的肩膀,怒斥道:“别以为本王不知你是二哥派来的人,今日之事陛下若怪罪,本王必会将你推出去论罪。” 王澜知晓安墨白并未传闻中的放dàng不羁,她所做的都是迷惑众人,包括迷惑君主,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论才学、论谋略,她并不输于朝堂上任何一人。 许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无可挽救,王澜也不再畏惧中州王,她站起身,笑道:“我在茶中下了青楼女子催情之yào,本想着迷惑你之用,谁知被旁人喝去,那人还是陛下在意之人,你的王位得来本就不公平,陛下恼恨之余,定会夺去你的爵位,你也不用再装了。” 分段阅读_第 118 章 闻之青楼女子催情之yào,安墨白来不及与她理论,命人将她看管起来,自己忙去侯府寻安阳。安阳系上官府与陛下两者之间的枢纽,她如此行事,自会惹恼了两方,且她也不忍看着安阳受苦,辗转于她人身下。 有此揣测,安墨白步子跑得极快,背脊之上皆是惊吓而出的冷汗,去马厩里牵过一匹快马就向侯府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王澜:小殿下,您的攻击力呢? 第51章 寂静的街道上, 奔驰的马蹄声响在夜空下, 安墨白将马停在侯府门口时, 一辆马车同样停在那里, 门口守着几名禁军。 她甩下马鞭就冲了进去,侯府的守门人识得她, 也未曾阻拦,路走几步就遇到文博侯, 他同样神色匆匆, 往南苑走去, 她知道那里是安阳住的地方。 南苑的灯光点得很足,照得外面都格外亮堂, 沈默在侯府住了一段日子, 对于小殿下被喂的yào也心生好奇,医者喜研究奇难杂症,纵小殿下自己严明不愿意恢复记忆, 可他仍旧想试试。 只是方才被请来南苑,见女帝在此神色略带惊惶, 入内来不及见礼, 就被女儿拉至榻前诊脉, 听她将方才所诊脉象言明:“阿爹,阿年脉象奇怪,我未见过,她唤热,可又不是风寒之症。” 沈默今日一身褐色衣袍, 看着女儿面带羞愧之色,自己脸色与身上衣衫一色了,心中也不禁好奇是何脉象竟难住了她,隔着帷幔探脉后,亦是大惊失色,他站起身,咋舌道:“她这是饮了不该饮的茶水。” “她不像中du啊。”沈洛云呢喃一声,床榻内的安阳不安分地将身上被褥全都踢开,口中唤着要喝水,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其实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只是不敢确信,瞧清了爹爹讶然的神色后,她已经能肯定了,立即问道:“有解吗?她这个样子好像很痛苦。” 不是好像很痛苦,是真的很痛苦,yào物作用下,安阳觉得自己身处在火炉中,下面架着干柴在燃烧,身上被褥是热的,就连自己身上穿的单衣都是热的,她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不耐地想撕开身上的衣物,蓦地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她。 奕清欢握着她的双手,擦拭着安阳眼角渗出的泪水,她的手很烫,烫热自己冰凉的心,眼中蔓延着浓厚的心疼,有些不忍对上安阳迷惘的眼睛,低声道:“沈大夫说这个yào无解,我命人去中州王府试着寻解yào。” 沈默是精湛的大夫不假,可总该试着去找下yào的人,不然谁都不会安心。 安阳脸色发红,将被子踢到一旁,觉得身上每一处衣物都是累赘,隔着帷幔听阿嫂说话,“我爹说小殿下中的yào……分量很大……陛下在此我们便出去等着……” 音未落下,就听到关门的声音,奕清欢心中一震,恍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只是安阳xing子极为倔强,此时若占有她,只怕yàoxing退下后,自己与她真的就是天涯陌路了。 安阳痛苦挣扎的模样落在她的眼中,心被猛地揪住…… 门外的沈洛云拍着自己的胸膛,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月光走来几人,她忙将人推出了庭院,安墨白探首望着明火的屋子,没有顾及沈洛云,仍旧大步走了过去。 “中州王止步!” 安墨白下意识顿住脚步,眼眶微红,袖中的双手攥成拳头,冷声道:“她饮的茶水有些问题,说是青楼女子催情之yào……你们放心她一人待在里面吗?” 沈洛云面露尴尬之色,听到这般直白的话,不知怎么向侯爷解释,踌躇须臾后,见到陛下身旁的执事站在廊下,见到自己这里围了很多人,趋步走过来。 秦淮不似沈洛云慈眉善目,她略过侯爷眼中的担忧,直接看向中州王,声冷言道:“王爷应该想想今日若非陛下心血来潮,小殿下饮茶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的人下yào,纵王爷声称不知情,难道您就能就此解脱罪责?” 安墨白急急解释:“王澜乃是我兄长送进府内的,我从未碰过她,她才会行此下策,孰料被安阳饮下,我……我真的不知……秦执事,安阳那里我可以解释的。” 分段阅读_第 119 章 许是中州王行事荒唐惯了,这话一出无人相信,不过文博侯的脸色已经很差了,知晓了大致经过,若是陛下今日未去,只怕事情会不堪想象。 秦执事许是瞧惯了宫内的肮脏事,冷笑道:“王爷应该想的是如何向陛下解释,小殿下会原谅你与否,和你的爵位无关,若是陛下恼怒,安氏最后的王位许是就不存在了。” 此言只为恐吓威胁,现在这个情况所有人都惦记着屋内的人,不想与安墨白多言,只有先将她吓走,其余的事情待明日天明再说。 安墨白闻言当真吓得后退几步,她只想着安阳是否会原谅她,未曾顾忌到陛下会继续待在此处,她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间屋子,脚步似黏在尘土上,她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有何能力越过君主。 她想到此,心中钝痛,失魂落地站在那里。 文博侯似是不耐与此人说话,下命令将此人请出去,别提脸色多yin沉,他一向待安阳如至宝,不忍苛责一句,以前身份有别,无法正大光明地呵护,如今在他府内,怎会让安阳任人欺辱。 人走净了,屋外安静下来,屋内的境况却愈发糟糕。 安阳挣扎在崩溃的边缘,自己神智被无止境的热浪淹没,忍不住在床上挣扎,身上的衣料摩擦着自己敏感的肌肤,让她止不住颤栗。 奕清欢给她倒了杯凉水,置于她唇边,手被她抓得很紧很紧,生生掐出了红色的印记,她也顾不上疼痛,只是安阳看着水杯停顿下来,眼中存着几分茫然。 她下意识顺着安阳的目光看过去,手腕那里鲜艳的红色同样也刺着她的瞳孔,水杯被打翻,安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了她,语气孱弱却透着狠意,“你也有这个……”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推开奕清欢后,自己蜷缩在榻上,勉强睁开眼睛,自己一举一动被yàoxing驱使,看向奕清欢的眸子不觉带着些许娇媚之色。 奕清欢心疼之余,又觉得她有些孩子气,自己半蹲在她身前,眼眶漫出几滴泪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言道:“我……这样……很干净,不好吗?” 以前觉得文帝不碰她,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可后来觉得这样很好,至少她与安阳是一样的,都是干干净净的。 安阳迷茫着眼神,痛苦地喘息一声,眼中闪过挣扎,干涩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她看着奕清欢薄薄的唇角,身体里的热潮又在翻涌,忍不住凑上去,生涩地吻落在奕清欢的脸颊上。 少年人,血气方刚,忍不住yàoxing也属正常,奕清欢由着她的吻落在自己脸颊上,yàoxing似有着传染xing,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热浪翻腾。 然而安阳分不清眼前人是谁了,被体内的yàoxing与本能所驱使,她觉得自己跌落在温热的怀抱里,同样是身体,而那个人身上很舒服,馥郁的香气让她着迷。 平常带着疏离淡然的人,她的吻竟这般炙热,奕清欢心里涌起淡淡的欢喜,见她身体下落,反抱着她,圈住了她的腰身,二人一同滚落在地板上,她很小心地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然而失去理智的人将眼前的女帝当作到嘴的猎物,恨不得将这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略带痴迷的眼神落在奕清欢的泛红的耳尖,她带着yu.火的唇瓣轻轻啄着耳畔,摩挲着她颈间的肌肤,如此才觉得身体里的那团火稍稍缓解。 酷暑的夏日遇到来之不易地冰,很舒服。 耳畔微微的喘息声,带着缠绵的意味,让奕清欢如梦方醒,眼前的安阳不是清醒的,而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一颗内心装满du.yào的糖果,吃完就会后悔的。 这样的念头在自己脑海里乍现,一股难以言表的痛苦在心口处zhà开,克制着自己心里的躁动,不能太过纵容她,心狠地轻轻推了推安阳,低声道:“安阳,我是奕清欢,那个曾经要杀你的人。” 安阳怔愣下来。 奕清欢顺势将她敞开的衣衫穿好,盖住了精致漂亮的锁骨,侧眸看向它处,脸上的红意愈发深了,方才被轻吻的地方也愈发烫人。 “我知道你是奕清欢……”安阳迷糊地回应了一句,蓬松乌黑的发 分段阅读_第 120 章 丝黏在额头上,嘴角被自己咬出了血痕,眸中漫着水雾,带着些许委屈。 奕清欢被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魅意所迷惑,自己正迷茫时,感觉着安阳被自己紧抱着的身体在挣扎,眼中熄灭的火焰又亮了起来,自己敛了心神,暗恼自己被这人骗了。 自己还是心疼她,将她抱上榻,感受到她体内的yu.望与痛苦,自己退了退,不敢再上前,言道:“我离你太近,你也痛苦,我在帷幔外守着你。” 安阳忍了很久,身上衣物都被汗水打湿,指尖狠狠揪着床下的被子,她闭着眼睛身子忍不住颤栗,下唇被她咬出血,淡淡的腥味在齿间蔓延,将口中的呻.吟再次吞咽回去,自己一人淹没在猛烈的热潮里。 她抬眼看着外面深色的影子,终究忍不住出声:“奕清欢……” 声音软弱无力,听着让人很心疼,奕清欢蓦地想起安阳初来中宫时,神色怯弱,除自己外都不愿与其他人接触,每每寻不到她时,都会撇嘴掰着自己的小手,怏怏不悦地乖乖坐在榻上,待见到她后,嘴唇抿了抿,都会忍不住掉几滴眼泪。 不是大哭大闹,却格外让人心疼不已。 她默然叹了口气,心中很是自责,见到那名女子神色不对,就该及早察觉才是。 自己实在做不到留她一人,奕清欢掀开帷幔走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的人,哄道:“你乖些,我便过去陪你,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小小的福利吧。 如果不算那就算了,留言精彩的评论有红包。 第52章 眼眶通红地凝视着走进来奕清欢, 她略带沙哑的声音, 犹如一片轻羽落入心头, 靡靡初音, 心头发yǎng,让身体里的情.yu似又bào发了。 她很听话地点头, 抓紧自己的衣袖角,眸中的热潮依旧在泛滥, 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食物’, 狠心道:“你站在那里别……别过来……我就是害怕……” 奕清欢也很听话地止步, 俯视着榻上的人,睫毛剧烈地颤抖, 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飘忽不定, 她选择坐在地上,压抑着自己不安的情绪。 侯府很安静,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也是井井有条,不见慌乱之色, 外面暗处等着很多人, 朦胧的光线里, 两人也同样很安静。 奕清欢注视着安阳的侧脸,略带汗渍,巴掌大的小脸通红,自己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如同幼时遇到雷雨天气时, 她也是喜欢这样一人缩在榻上,总以为雷电会将人的魂魄带走,故而总是躲着不见人。 她从小不喜欢说话,什么事一点就通,明明心里清楚,嘴上却不愿意说,让她逗弄急了才会说,然后撅着嘴看着她,等着她去慢慢哄。 安阳咬着唇角不说话,起初觉得累了才会慢慢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被人唤醒,喂了几口冷水,很舒服,只是她没力气去睁眼睛,身体渐渐没有那么难受后,才舒展下来平躺在榻上。 近天明时,奕清欢一夜未睡,纵然感觉很累也不敢睡,听到安阳熟睡的呼吸声之后,飘忽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落下,眼角微微湿润,如常泛着温柔和,指尖是安阳温热的肌肤,莫名觉得心安。 自怨自艾的两载,不敢重新面对她,如今觉得自己是浪费了两载光yin,若她没有逃避事实,去她住过的冷宫看看,或许那些秘密不会藏到现在才会被发现。 都怪她! 奕清欢就近躺下来,将安阳轻轻搂入怀中,将潮湿的发丝轻轻抚去,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隔着薄薄的衣料都可以感受她身上不一般的温度,再次烫热了自己的心,通红的小脸又变成苍白,无力的感觉很明显。 心疼她过甚,奕清欢一直抱着她,细细端详她的睡颜,明明从小看到大,还是觉得不够,安阳这些日子的疏离让她很害怕,一日不得安宁。 昨日安阳的主动又让她想起从前的时光,就算文帝禁止二人见面,可安阳还是总在夜晚,一人溜进中宫,悄悄见她一面,一个拥抱就可以让疲惫的人感到很满足。 此刻,女帝眼中浓厚的爱意并未遮挡,只是睡着的人看不见。 天 分段阅读_第 121 章 明时,同样一夜未睡的人候在庭院外,上官衍神色如常,倒是沈洛云脸色焦急,怪道:“小殿下醒来,会不会闹翻天?她对陛下谈不上欢喜,反倒带着疏远,恨不得陛下立即纳皇夫,她好一人自在。” 天际刚刚露出白色,夏季草丛间多露水蚊虫,上官衍被蚊虫所扰,步履上皆是露水,不敢离开这里,颇有些狼狈,他回道:“阿年口是心非,等陛下真的纳皇夫,她就后悔莫及了。那yào让她忘记前事,连脑子都似变傻了,以前多聪明现在多愚笨。”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沈洛云望着同样口是心非的夫君,无奈道:“你这话说给侯爷听,指不定罚你跪祠堂。” 提及跪祠堂,上官衍眼皮跳了跳,言道:“那丫头犯了这么大的错,跪祠堂都是轻的,父亲不管,我去管。” 总得有人唱红脸。 恰逢今日休沐,百官休朝,上官衍惦记着琼州世子,回书房继续查看上次琼州世子来京时的记录,而沈洛云觉得时辰还早,约莫着yàoxing已过,室内之事早成定局,给侯爷传话后,自己也先回屋安寝。 侯府就算天明也是静悄悄的,苏合早已收到消息,封住中州王府,锁拿王澜,只是人去时,王澜已悬梁自尽了,探不得任何讯息,无奈她只好继续锁住王府,不让任何人进出。 日上头顶时,室内静寂。 安阳睁开眼时,入眼便是奕清欢宁静的睡颜,她紧张地忘记了呼吸,凝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氤氲着她的眼睫,薄扇般的睫羽微微颤动,眼睑处存着淡淡的乌青。 想来,她也是刚睡的。 许是她第一次凝视别人睡觉,觉得新奇,不免多看了几眼,奕清欢的鼻尖很小,其实她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大,只是她作为君主,很少有人会抬眸直视她,渐渐地,都以为陛下如同男子一般,高大威武。 但她只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子,还是个很美的女子。 这般想了会,昨夜的事情在脑中回响,奕清欢濒临崩溃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她说:安阳,我是奕清欢,那个曾经要杀你的人。 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被她抱着并不觉得难受,只是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好,尤其自己腰间的那双手,羞涩之余让她感到一阵闷痛。 明明两人离得很远了,指不定奕清欢就要立皇夫了,结果一杯茶就打回了原形,都怪九皇叔,不能原谅她。 她盯着奕清欢看了许久,心中有气,想将人踢下榻去,可还是不忍心,好歹自己昨晚拿人家当‘食物’解yàoxing,差点吃了,现在轻轻柔柔地抱着她,比冬天里的被衾都要软和,很舒服,踢她有些不厚道。 过河拆桥,非她所为。 想来想去,还是饶过她,让她安静睡会。 这般想着,心里不知为何就颤动起来,就像是多年平静的湖泊水被扔进了石子,一圈复又一圈地dàng漾开来。蓦地她自己觉得很累,压下那些不知从何处翻涌而来的感觉,在她怀里动了动,寻了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等她闭上眼时,奕清欢睁开眼时,望着她恢复常色的脸颊,抿紧嘴唇,忍住想要亲亲她的举动,指尖轻轻滑过安阳干涩的唇角,昨夜罕见的温存让她很开心,干涸许久的心田被滋润了,没有如往常小心翼翼的眼神,反而如孩子般地笑了笑,方轻轻地下榻。 待她整理好衣物后,回身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还是那般安静,岁月美好,若是永久留在这一刻,她也很开心。 屋外的众人见到女帝神清气爽地出来,唇角弯得很深很深,俱都屏息凝神,听着吩咐。 奕清欢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沈洛云:“安阳xing子坚韧,昨夜受了些折磨,你待会给她诊脉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损伤。” 简而言之:朕未碰她。 沈洛云徐徐呼出一口气,就知陛下非是趁火打劫之人,xing子如此好,也算难得,她颔首应了,见着君主带人悄然离开,屋内的安阳依旧在昏睡不知。 真是个心大的孩子! 待回宫后,女帝立即召见了苏合,问起昨夜之事。 苏合已在宫里等候许久,闻言立 分段阅读_第 122 章 即回答:“王澜已死,中州王声称她乃是兄长安墨城安chā在府内的人,念着情谊,她一直未拆穿。而昨夜王澜为引.诱她,才会在茶中下yào,不想被小殿下撞上了。” 奕清欢善于行军打仗,对着战场有绝佳的判断力,但是这些隐晦之事不如安阳处理得当,不管怎样,始作俑者还算中州王,她沉静了须臾,言道:“中州王行事荒唐,迁回封地,无诏不得出,命人秘密盯着。另外安墨城,朕不大记得他在何处任职。” 提及安墨城,苏合手里的情报更多了些,安墨城是老中州王的嫡子,也是文帝死后朝臣内呼声最高的安氏子弟,只是无兵争不过陛下,便俯首认输。 后在吏部安差,做了小小的主簿,也未惹人眼球,故此,安阳安墨白在先,就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但论野心,他属三人中最甚。 但是野心不死的人,都会有些小动作,尤其是眼下安氏不平,他更是耐不住自己日益膨胀的心,想要兴兵作乱。 苏合整合着这些日子的信息,简化说道:“中州之处发现有人在藏匿兵器,起初并不多,只是这些日子数量日益加大,不得不让人怀疑,而中州是安墨白的封地,臣怀疑中州王与其兄联合行事,昨夜之事只怕不是偶然的。” 都是在乱世中生存过来的人,奕清欢知晓那些人不会死心,只怕安墨白接近安阳都是有目的的,她沉吟了须臾,方言道:“还是让安墨白回中州,那些武器也不用去管,只派人盯着,坐等他们谋逆就是。” 这话带着难以忽视的自信,见过苍鹰捕食,亦见过战场喋血,就没有害怕的了,奕清欢是从来就不怕人不服的君主,既然他们想,那便给一个机会,她能够在登位初让作乱的诸侯国臣服,就可以再来一次,彻底让安氏消逝。 安阳不属于安氏的后裔,那么,她便没有后怕的。 听着这话,苏合混乱的思路清晰了很多,脑中有了谋划,继续言道:“小殿下被绑一事,是李佑所为。臣亦查出当年江北军粮食夹杂着石子,就是他所为,许是怕您知晓后,秋后算账,故而投向了安氏的阵营,寻找玉玺的下落,亦知晓小殿下便是找到玉玺的重要人物,铤而走险在弘文馆里抓住小殿下。” 女帝神色凝滞,脑子里细细想解决办法,蓦地又听苏合言道:“陛下,小殿下定然知晓此事源头,不如您去哄哄,她要什么,您答应她就是。” 这话如何听如何怪异,苏合只怕将安阳当作寻常玩闹的孩子了,以此要挟女帝达到自己的要求。 女帝一夜未睡,听到这话又觉头疼,无奈道:“她让朕立皇夫,你说朕怎么答应她。” 历来严谨的大统领忍不住笑出声,忙碌多日蓦地听着到这种笑话,觉得生活多了趣味,更觉小殿下可爱,她拂袖行礼,忍着笑意:“陛下您答应就是,就说立文博侯次子上官年为皇夫。”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你们的假期就知剩下一半了,而我从未开始过。 (红包已发,) 第53章 闻言, 女帝抬首看着大统领, 神色略带些无奈, 言道:“你也跟着胡闹。” 女帝一向从容温和, 带着股江北女子惯有的矜贵,她并非是敢爱敢恨的女子, 但与安阳长年累月地住在一起,被她感染, 骨子里的豪情现于面上, 就算是苛责曾经的好友, 也带了些许明朗的笑容。 苏合知晓,这句话其实她是很爱听的, 只是小殿下不会同意的, 陛下做了很大的挣扎,才从恪守礼教的束缚里挣扎开来。 不为lun理,不为朝纲, 不为江北,只为她自己。 在与漠北的战役里, 万物凋敝、如火的战场上, 偷得半日闲的时候, 陛下曾经告诉她,自己心里装了一个人,她以为那个人会是像江北儿郎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 可是,当凌州城破了,小殿下毫无音讯的消息传来时, 她可以深刻感受到陛下那时心里哀伤,一个将军连自己的剑都拿不住了,不是无力而是心伤。 她明白了,陛下心中的人非是男子,而是她养育多年的小殿下。 礼教、lun理、朝纲固 分段阅读_第 123 章 然重要,可是在死亡面前就会变得很渺小,那时,奕清欢终究突破了束缚,敢于面对自己心。 然而幸福来得艰难,小殿下当初穷追不舍,现在竟将陛下往外推,若有朝一日醒悟,只怕会悔得去撞南墙。 苏合笑道:“小殿下让您立皇夫,未言明立谁,不若您试试吧,小殿下xing子尚可,不会与您生气的,大不了您再哄哄,横竖您哄了十几年了。” 女帝被她打趣得脸色红了红,捏着朱笔,轻咳一声,试着转移话题到政事上:“此事jiāo由你去布置,不易打草惊蛇,至于李佑,他撤了好办,只是李穆有些才能,被其父牵连有些可惜,朕觉得安墨城与李穆必有牵连,同样着人密切注意。” 苏合处事冷静,父母又至凌州城,一心一意地追随君上,办事格外用心,称诺领命后就去暗中布置。 待人走后,女帝面上难掩憾色,若是照着苏合的想法,只会将安阳愈推愈远,今日清晨她明明醒了,心中不舒服,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但还是没有吵醒自己,自己乖乖地入睡,至少安阳不再如从前那般反感她。 念到此,又觉得精神很好,纵一夜未眠,也不觉得疲倦,案上堆积的奏疏也不觉得刺眼,万事都是好的开头。 朝堂趋势日渐平稳,王权也是日益牢固,总有一日,她不必理会外人所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过安墨城本就心不定,犯上作乱缺少机会,不如给他机会,一网打尽,也好断绝安氏不轨之心。 奕清欢暗中布局,朝堂内水深,一时间也无人察觉,只是中州王遣回封地之事,让所有人看不明白,这些年安氏也算安分,特别是安氏嫡系的中州王,几乎不参与朝政,陛下亦觉欣慰,每年赏赐也多,只是突然回封地,让所有人茫然。 侯府内的小殿下不知这些事情的发生,她只知自己出不了府门了,不,是出不了自己的庭院,连侯爷都见不到。 开始几日觉得自己缺理,也乖乖应了,接着就待不住了,团子每日在庭院里溜达,偶尔去外面玩上半个时辰,就她出不了那道门,总感觉自己的待遇连团子都比不上。 心中气恼,洋洋洒洒地写了封信让下人递给侯爷,痛诉上官衍的不是,恼他不给自己自由,原以为侯爷知道后会放自己出去,可不想侯爷连一字都未回她。 如此,她好像真的没有了求救对象,阿嫂起初会来几次,等她写信之后,就不再出现了,也彻底不理她,门口的守卫凶神恶煞,恨不得每时每刻盯着她。 她日日坐在台阶上,望着日出日落,闲来无事翻翻上官衍给她的课本,之乎者也,越看越烦,索xing丢开去。 清棠街游玩的代价有些太大了…… 不过听侍女说中州王来过一次,坐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不日即将启程去中州,无诏不得回凌州城。 安阳觉得自己好像害了九皇叔,心中难安,便想着送一程,也好全了同是安氏人的情谊。只是上官衍知道后,不答应也就算了,将她捉去跪祠堂。 她并非痴傻,中州王三字不可提,中间肯定有什么缘故,她知道自己问了,哥哥与侯爷必然也不会说,如父如兄的关怀让她觉得这个家很暖心,世间上她也有可信任的人。 祠堂里的烛火一日十二个时辰不灭,日日有仆人来打扫,洁净无尘,前方的牌位光滑泛着渗人的寒光,安阳总觉得此处就算明灯高燃,心底里也有些害怕。 耳朵竖起听着外面的声音,风水草动都会钻入她的耳朵里,两侧的烛火在地面上晕出浅浅的光晕,她揪着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也恼恨时时出现的奕清欢,这些日子似是失踪了一般,也不见她过来。 在她将所有人都恼恨一遍后,深深叹息,兀自嘀咕道:“我姓安,又不姓上官,也不知面对祖先忏悔这句话哥哥是怎么说出来的,亏我以前觉得他仁厚,日久见人心,都学会欺负我……” 奕清欢未入内就听到里面嘀咕的声音,脚步一顿,明亮的室内,少女笔直地跪在前面,脑袋颓然地垂下,不过肩背挺直,亦如青松般直立。 倒 分段阅读_第 124 章 是未曾偷懒,也符合她的xing子。 许是许久未出门之故,安阳未着长袍,发髻如瀑布散在两侧,淡青色的曲裾很合适宜,听到脚步声,不安分地扭头一看,见了人,眸中骤然一亮,满是欢喜。 不过这份欢喜转瞬即逝,她又回身冲着灵位,将单薄纤细的背影留给奕清欢。 奕清欢没有错过亮晶晶眼眸里的情绪,正觉得欣喜时,安阳轻轻哼了一声,不yu与她说话,她觉得这个人愈发可爱了,以前不论开心还是沉闷都选择藏在心里,自己都窥探不得她的心思。 她记忆里的安阳,在临别出征时,都是死气沉沉的,哪怕自己答应她平安归来,都未能消除她时时刻刻萦绕心底挥之不去的沉重与压抑。 然而这一刻,她觉得眼前散发着鲜活气息的少女很好,那样的记忆确实应该抛去了。 她年少时,也曾有过骄纵傲气,后来被深宫里的王权压制难以喘气,那些棱角被磨平后,就渴望自己养大的孩子可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与风采,以前的安阳没有,但现在的上官年身上出现她想要的东西。 或许,安阳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忘了不愉快的东西,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再被那些肮脏的东西所束缚。世上安得两全法,大体上不出错,便可。 以前苦苦挣扎不可得的想法,倏然间烟消云散了。 奕清欢轻轻走过去,半蹲在一旁,拽了拽安阳的衣袖,柔声道:“小殿下因何恼我?可是嫌我几日不曾来看你?” 不知为何,听着这般柔声细语,安阳耳根红了,想到那夜被yào控制下的自己做出来的事就觉得羞耻,胸口起伏了一下。 须臾间,耳根红了,脸颊也红了,明亮灯火下,粉雕玉琢的模样极是让人爱怜。 她害羞了。 奕清欢不再逗弄她,言道:“你若想去给中州王送行亦可,她明日离开,待朝后,我来接你,与你同去。” 安阳点头,默默地起身,坐在方才跪着之地,揉着自己的膝盖,跪得久了纵使身下有铺垫之物也觉得膝盖酸麻,她并非霸道不讲理之人,被奕清欢如此看待,心中难以做到不动容。 她有些局促,捏着自己衣角的指尖发白,过了许久,才支吾道:“那夜……那夜……” “那夜你很乖,未曾做过不好的事情。” 奕清欢低低应了一句,遂放下身段,也委身坐在一旁,与她几乎肩靠肩,安阳不敢去看她,心中委实愧疚。 方才初见面的气势已dàng然无存了,奕清欢觉得她傻得可爱,笑了一下,抬起安阳的下颚。安阳同样凝视着她的,她的眼眶里的眸子似深邃的夜色,点点星光,幽深如无底的漩涡,仿若多看一眼就会被吸入。 此时的安阳更显乖巧,眉眼处的孱弱之态已渐渐散去,风华较之从前更加让人挪不开眼,女子的岁月很珍贵,她风华正好时,安阳方蹒跚学步,是她教会她一笔一笔写字,弯弓shè箭,她会的几乎倾囊相授。 她的宠溺只为弥补自己的愧疚,可此时她的宠溺只想安阳开心,此时她不想蹉跎岁月,可惜安阳忘了她。 从前安阳想她念她,她犹不自知其中的苦处,现在轮到她,她又很心疼那时的安阳,这时她不用为自身而烦恼,而安阳却是时刻殚精竭虑自己的身世被人揭晓,受万人唾骂。 安阳闷闷的,触及到奕清欢的手臂,低声道:“我那夜看到了……我好像没有……” 此事,奕清欢自然记得,那时苏合笑了很久,她亦是如此,不觉弯了弯唇角,被安阳看到,恼道:“你笑话我……” 少年人气得脸蛋发红,起身yu走,被奕清欢一把按住,揽近后,认真道:“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 安阳一心只在上面,未曾发觉奕清欢将她揽得很近,她静下心来,听她说话。 “旧楚开国君主得天下之时,是我江北祖先辅助的,故此旧楚君主登基时会立我江北嫡系女子为后,为显忠贞,嫡系女子会用这守宫砂来鉴定,久而久之,江北女子都会谨守规矩。你那日见到的苏合就是这样,不过我已下令废除这个陋习。” 奕清欢 分段阅读_第 125 章 定定凝视安阳依旧未曾舒展的眉梢,忍不住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言:“你乃是皇族,怎会有人敢用这个来束缚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女帝:小殿下越来越乖了。 第54章 安阳愣住了, 痴傻地点头, 心头那块地好似陡然见到阳光, 淡淡的yin影便消失不见了, 触及奕清欢清和的目光,歪着脑袋, 蹙眉道:“这规矩不好是该废除。” 墨黑如玉的乌瞳里漫过些许释然的神色,带着些许平淡, 奕清欢晓得, 她是释怀了, 想到些许趣事,弯了唇角:“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啊。” 那些笑容带着淡淡的纵容之意, 安阳陡然明白, 那日城楼下的事情,苏合定然告诉她了,自己心头一热, 嘀咕道:“文帝为何不与你在一起?” 音落,女帝唇角的笑意凝结, 眸中漫上些许复杂幽深的神色, 叹息道:“忌惮我罢, 况且他心中似有懿德皇后,见我又碍眼,自然不会想着与我欢好。” 月光透过绵密厚实的窗纸shè入室内,安阳依旧歪着头,细细品味这话其中的含义, 陛下与文帝大概是两看相厌的地步,不过因着兵符一事,为臣者、为君者都不得随自己心事而为。 不过她又在想,倘若没有漠北战役、暴民夺城这些事,那陛下岂非一人在宫中孤苦终老,就算她如常人所想那般在文帝驾崩后登位,自己与别人欢好生子,陛下的命运约莫着与宫墙终老了。攻众号:于此 圭寸 臧,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念此,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疼,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盯着脚下的青砖也不说话了。 安阳许久不曾露出这番凝重的神色,让奕清欢心中紧张,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耳朵,“怎么了,何事不顺心?” 她这般一问,安阳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凝重的神色淡了几分,道:“陛下,我方才在想,你养我是为了江北全族,若真的成功了,做了君主,你会如何,继续在宫里做太后吗?” 这样的问题很新鲜,让奕清欢怔忪了下,旋即摇首:“我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或许真的会留下,江北不可再留我,天子之母,大概只能留在宫里。” 安阳又问:“与红墙黑瓦为伴?” “大抵如此!” 说完便不再说话了,安阳忍不住偷偷去看她,她大好的年华好似都浪费在自己的身上了,虽说各取所需,但没有奕清欢她也不可能平安长大,她的一生为自己所累。 奕清欢神色淡如水,并未有多大的起伏,安阳脑子里想了很多,没有想到陛下发火的样子,大多都是温柔的神色,再不济也是现在这般眼神平淡。 春来秋往那次哭得撕心裂肺,好似也不符合她的xing子,总之,陛下就该是温柔的。 她眯着眼睛,似小狐狸般打探自己的猎物,惹得奕清欢侧眸,她又点了点她的鼻尖,温声道:“小殿下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坏主意。”安阳心虚地看向她处,耳根红了红,她捏着自己的衣袖,紧张道:“你可后悔?” 奕清欢的眼角微微一挑,“后悔?” 她的气息很淡,带着不解,与平常面对朝臣的温和之色显然不同,不过安阳觉得这个人好似很会装,明明知道她的话意,她一撇嘴:“我回去了,陛下也该回宫了。” 少年的脾气说来就来,可称任xing了。 奕清欢追着她走了几步,在她跨出门槛前拉住她,急道:“我不后悔,无论是养育你还是一箭伤你,我都不后悔。” “你不后悔便不后悔,你看月亮都那么高了,陛下明日要早朝,该回宫了。”安阳靠在门板,扭头看着别处,怏怏不悦,只是语气很冷静。 奕清欢见她真的不高兴了,不愿将来之不易的关系再弄得僵硬,不敢勉强去解释,心中似被一只手扼住,疼得厉害,只好妥协道:“那我明日过来接你,晚上早些睡。 ” 待人走过,亦是亥时了,安阳自己一个人回南苑,路上遇到疾步匆匆的侯爷,她闷闷不乐地行礼后,又一人往回走。 回去后,自己一人坐在台阶上,一面听着夏蝉鸣叫,一面 分段阅读_第 126 章 着今夜之事。 听了一会儿,侯爷来了,也不说话,直接坐在台阶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陛下入侯府,略过前门,直接从后门入,待我来迎她时,她又匆匆离去,你又将她拒之门外了?” 文博侯府上下待她极好,她的事上无一不妥帖,事事兼顾,安阳扭头看着侯爷,“侯爷,您为何待我这般好,甚超过了哥哥。” 此话问到了侯爷心坎里,眸色颤了颤,忆起安阳初次见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又是揪心,言道:“我与你母亲感情甚好,膝下无女,陛下又将你托付与我,难道我不该上心吗?你是女儿家,自然比不得你哥哥,难不成日日.bi你读书才合你心意?” 安阳悄悄吐了吐舌头,自己笑了一阵,言道:“我方才问陛下可曾后悔,她说无论是养育我还是伤我,都不曾后悔。” 文博侯看她,“所以你将陛下赶走了?” 安阳否认,“她是陛下,我怎敢赶她走,不过是劝她回宫,明日要上朝。” 少女容貌颜色极好,比起前两年xing子更加稳妥了,眉眼间更肖其母,文博侯对她这大胆的xing子也是无奈,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明日休沐,百官免朝。” 安阳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心虚,奕清欢待她很好,她起初以为是愧疚心作祟,可近来发觉并不是如此,方才陛下兴意满满而来,被她一激,指不定回去又会如何夜不能寐。 她竟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那夜奕清欢很守本分,若她趁势的话,自己也怨怼不了她的。眼前晃过陛下婉转风流的身影,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忍着不再去想。 文博侯见她困在方才的情景里出不来,便道:“阿年,倘若陛下方才说后悔了,你又如何想?” 后悔了……安阳细细想了须臾,皱起眉头,满是嫌弃道:“她必然是假话,那般的情况下她并未有错,眼下再来出尔反尔,让人更加恶心……” 话未说完,自己就下意识闭上嘴巴,呆愣地看着侯爷,喉咙里似堵住了雨天的泥土,让她说不出话。 善解人意的文博侯轻轻一笑,不带嘲讽,似有些欣慰,自己起身离开。 * 安阳心中有事,就不易入眠,想着不能让陛下久候,就早早起来,用过早饭后在自己院子里等着。 夏日的阳光出来得很早,透过枝头在庭院里洒下斑驳的光影,此时阳光并不灼热,安阳在廊下等了很久,昏昏yu睡时,方听到脚步声,猛地惊醒,迷惘地看着女帝。 今日不用上朝,奕清欢又不忍让安阳早起,便晚来半个时辰,可有人比她心急,早早就候着了,她走过去见她一身素色长袍,模样俊秀,笑道:“你要骑马还是坐车?” 她的笑容浅浅淡淡,容色温柔,似是未受昨夜之事干扰,安阳顿时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陛下未伤心,她想了会,言道:“坐车。” 奕清欢颔首,忙命人去安排。 清晨的街道上很多人,马车走走停停,安阳有些困倦,也不想与陛下说话,自己一人靠在那里打瞌睡,困得很了就睡得有些入迷,马车猛地停下,她整个人差点甩了出去,若非陛下扶住她,脑门要磕伤了。 集市上都是人,无法驶快,宫里的车夫不懂宫外的路,选的都是人多热闹的道。 安阳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睁着眼睛发呆,目光恍惚,想睡又不敢睡,直到有一双手伸过来,将她身子拉过去靠在自己怀里,温声道:“还有一个时辰,你且安心睡会,到了我再唤你,不会让你误事。” 安阳困得厉害,闻到熟悉的香气没有挣扎,蜷曲着身子靠在女帝身上,随着马车缓慢的速度进入梦乡,沉沉地睡过去。 半梦半醒时,觉得有人指尖滑过自己的眉梢,力道很轻很轻,如同浮棉的力道,她不想去睁眼,便由着那人去抚摸。 奕清欢搂着迷糊的少女,不觉弯了唇角,在她的记忆里,安阳若是有心事,睡觉也不会安静,总会蜷曲着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的眉头如醒时那般紧紧蹙着。 她凝视着少女,岁月沉浮,那个蹒跚走来的婴孩还 分段阅读_第 127 章 是长大了,她的眉目秀气,长开了很多,比之从前yin沉的xing子,多了些许洒脱之气,心胸开阔很多,笑容也多了。 细细端详了一路,待马车停下后,她犹觉不够,数步外中州王的马车同样停在那里,她唤醒了安阳,替她整理好衣袍,摸了摸她的耳朵,“自己去吧,我不便出去,我在此处等你。” 车帘被一旁树林里传来的风掀起,中州王隐约看到二人亲密的动作,脚步一顿,终究未敢走过去。 少女下了马车后,一蹦一跳地走过去,看着数日未见的九皇叔,咧嘴笑道:“九皇叔,你好像瘦了些。” 安墨白瞪她一眼,这个丫头没心没肺,数日不见竟胖了些,下颚处长了些肉,颈间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光洁白皙,唇角微微勾起,总带着笑意。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眸中眷念,伸手去掐安阳耳朵,被她躲过,她恼道:“小气。” 安阳自己摸着耳朵,侧眸道:“我非孩子,你不能总把我当孩子,用长辈的身份占我便宜。” 安墨白心中不平,“陛下摸你耳朵,怎不见你躲,我是你长辈,她难道不是吗?” “不一样的。”安阳抿着唇角,明亮的眼睛又黯淡下去。 安墨白扭头看着马车,口中却道:“何处不一样?” 马车里的奕清欢不知二人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安阳躲避安墨白的动作,心中一暖,莫名有些高兴,温暖如沐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你们说吧,冒泡吧。 第55章 一行人地处郊外, 夏日的骄阳照shè在石子路上, 蒸腾了些许热气, 安墨白抬眼看着安阳, 又问道:“何处不一样,你上次还亲我了。” 安阳不知是被太阳晒得头晕, 还是心生恍惚,觉得九皇叔话语奇怪, 顿时犯愁, 道:“那是你bi我的, 今日你走我好心送你,你休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与陛下当然不一样, 她养育我十几载,其间的感情自是你不能比拟的。” 安墨白略微低了头,凝视安阳的神色, 一字一句道:“就这么简单吗?安阳,你且问你自己的心, 你对陛下没有其余的心思吗?” 安阳身子一僵, 烈日当顶, 也觉得身心寒冷,俊秀的眉宇蹙紧,她否认道:“没有……” “没有吗?那日可是陛下留在你的屋中的。”安墨白语气淡若清雾,神色凝重,似有沉重的担忧落在肩头上, 那夜的情景她可看得清楚。 提及此事,安阳面上一红,抬腿踹她一脚,恼怒道:“安墨白,是不是觉得我是晚辈便好糊弄,那样的女子你让她入书房,还是说你有心折辱我?” 安阳身子瘦弱,可劲道不小,又事发突然,安墨白被她踢得摔在地上,沾染了地上的灰尘,灰头土脸地仰首看着安阳,急于解释:“那人是我嫡出兄长送进来的,与我无关,本该是我喝的茶水,被你误打误撞喝了,累得我要回封地,无诏不可回凌州。” 她之意,本想提醒安阳陛下因此事而罚她,让她生些怜悯之意,孰料安阳回身看着马车,想起霍陵被贬守城门之事,好像与她相关的人,犯错都罚得重。 心中莫名生了些许感动,她垂眸看到龇牙咧嘴的九皇叔,也不拉她起来,半蹲下身子,言道:“那也是你活该,让我难受一夜,踢你一脚算便宜你了,还有在中州城安分些,不许沾花惹草。” 沾花惹草这词用的不恰当,她是想提醒九皇叔在封地里注意动向,陛下遣她回封地,好似有其他缘由,不单单是那夜的事情。 安墨白不解其意,不过听她话音,‘难受一夜’必然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后面的话只当安阳心中挂念她,自己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尘,眸中流光一闪,嬉笑道:“放心,我在封地没有姬妾的。” 安阳眨眼,“你有姬妾与我何干,下次再往府里塞人,揉揉你的眼睛,找些身家清白的,不然死在人家床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丫头哪儿来那么多污言秽语,小心没人娶你。”安墨白抬起下颚,朝她伸手,倨傲道:“我被你所累,又不知何时见面,你我乃是至亲,让我 分段阅读_第 128 章 抱下,就算安慰我。” 至亲二字让安阳顿了顿,堂姑母也算至亲吗? 她觉得自己又吃亏了,退后几步,不愿道:“不要,你我又非至亲,最多……最多侯爷算我至亲,你不要占我便宜。” 这丫头比起以前难糊弄多了,安墨白上下打量她一周,语气低落:“抱一下都不同意,也不指望你挂念我。” 安阳感知自己紧张过度,九皇叔这般应当不会做些犯上之事,被迁回封地也是可怜,她犹豫了须臾,便上前主动抱住她,拍拍她的脊背,安慰道:“九皇叔好好照顾自己,待侯爷准许后,我便会去中州游玩,到时就会见到你了。” 安墨白正yu反抱着她,就见安阳迅速放开她,站于一旁,言笑晏晏。 这个拥抱也太过敷衍了,安墨白心生不满,便瞧见马车那边来人催促安阳回去,她也只好悻悻地放人离去,自己回身登上马车,回身看了一眼凌州城,眸中冷意乍现,心中郁气难以舒出,唯有放下车帘,自己一人离去。 这厢的安阳跳上马车后,寻了帕子擦拭自己额上的汗水,嘀咕几句好热,外面都是沙石,无遮蔽之处,顶着日头暴晒,时间久了就觉得浑身湿透了。 奕清欢见她脸色晒红了,便取些冷水给她扑面,吩咐马车往回走。 安阳心定后,就见陛下面色不悦,没有来时那般温和,她坐在一旁,盯了许久也看不明白,索xing不看她,掀开车帘,外面吹着一股子凉爽的风。 官道上都是灰尘,马车过后黄沙扑面,走了许久才见到绿树,葱郁之色,散发着蓬勃之气,空气闻着也舒服很多。 车内静若潭水,比外面舒服多了,安阳昨夜未曾睡好,眼下惬意便又想睡会,腰间忽地伸出一只手,紧紧圈住了她,安阳睡意全无,低头拨弄着那双手,不耐嘟哝道:“好热的。” “我不热啊。” 奕清欢轻笑一句,身子靠近安阳,同她一起看着外面的转瞬即过的风景,察觉到安阳的不耐,她小心道:“你别乱动,我抱一会就松手。” 声音温脉,让安阳难以反驳,只是陛下唇角贴着自己耳垂,热气氤氲,让她颤了颤,肌肤上陡生寒栗,过了须臾见她不说话,便嘀咕道:“你抱好了吗?” 奕清欢散漫着笑意,看着她红通通的耳垂,以前都是她主动亲近,不觉得她xing子可爱,如今看她羞涩模样,心中生起笑意,故意说起其他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可知我为何将安墨白遣回封地?” 果然,少年人闻言就不再挣扎,认真思考了须臾,回道:“陛下既然这么问,就不单单是那夜的事了,可是九皇叔行不轨之事?” 一语正中,她这心思果然玲珑,奕清欢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叹气道:“中州内多了不明来路的武器,让我不得不起疑心。” 安阳不知朝堂变化,但凡和兵器一类的东西染上的事情都比较棘手,她以为陛下神思消沉,不免口中宽慰道:“其实安氏若是不臣,陛下大可不必这般忧心,废除九皇叔的王位即可,或者派人紧紧盯着,等着他们的错处就好,自古朝代更替本就是常理。” 她的手指不安地瞧着车窗,九皇叔亦可算她的亲人,她不想自己喜欢的人与陛下站在对立的面上。 奕清欢见她认真思考之色,像极了xing子高雅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随意提醒道:“她可曾与你jiāo心提过府内之事?” “没有……我和她……”她蓦地顿住,好像九皇叔与她说起的都是玩乐之事,比如坊间哪家多了漂亮的伶人,或者城内哪家后院起火,亦或者戏园子里的花旦与谁欢好了。 好像大抵都是风月之事。 奕清欢见她yu言又止,心生奇怪:“你和她怎么了?” 安阳背对着她,她的神色藏匿于自己身后,看不清她是何神色,自己实话道:“她与我说的都是风月之事,没有与朝堂府内有关的。” “风月之事……”奕清欢轻轻呢喃,半晌后,似觉得自己将安墨白扔回中州是件很正确的事,单纯的人再与她待下去,指不定就教坏了。 她顺口提道: 分段阅读_第 129 章 “去清棠街那日,是否去了花红柳绿之所?” “什么是花红柳绿之所,那日我就听了几首曲子,那些女子艳俗,看得我眼睛都疼,后面就去了王府。” 安阳低低应她,自己指尖敲了敲腰上的那只手,示意她时间到了,该放手了。敲了几下,奕清欢就轻轻‘嗯’了一声,仍未放开她。 她yu提醒时,马车停下,向外看去,是侯府的仆人,再一抬首就看到了威严深色的城门,原是凌州城到了。 说好抱一会,结果抱了一路,安阳哀怨地看了女帝一眼,兀自掀开车帘,询问仆人是何要事。 仆人不知车里坐着女帝,只看到自家小少爷从车里探首,就直接言道:“今日苏侍郎府中宴请,侯爷说让您也去,故命奴在此提醒您,请您去苏府。” 安阳蓦地想起多日前苏青邀她之事,只是数日不见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回禀侯爷,我即刻就去。” 放下车帘,她看着女帝,问道:“我要去苏府,陛下回宫吗?” 仆人的话,奕清欢听得一清二楚,理了理她外衣的领口,笑道:“我与你同去。” 安阳诧异,不过对于陛下的事她不愿过问,许是君臣之间相处融洽,故而陛下会亲自临门。 今日休沐,是以苏府门前马车如龙,加之苏合官居高位,很多朝臣不管是诚心还是假意,今日都带着贺礼登门恭贺。 安阳临下车之前,望了一眼陛下,“您带贺礼了吗?” “朕去需要贺礼吗?”奕清欢睨她一眼,觉得她愈发有趣,穷cāo心的样子可爱得紧,忍不住出言打趣。 许是这话让安阳心中不舒服,待下了马车后就去寻侯爷,将她留一人留在人来人往的苏府门外。 在外迎客的是苏合,她看着小殿下的身影从眼前跑过,来不及去唤就瞧到了常服而来的女帝,心中大喜,忙亲自将人迎进府。 她心里亦明白,女帝亲自过来恭贺,多半是托了小殿下的福。 一路往里走,苏合亲自带路,让来往的宾客多看了一眼,只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两年前凌州城外那个马上英姿绰约的女将军,飒爽姿态,武艺丝毫不输于男子。 都知道是女帝亲临了,其他人便不敢往前凑了,一路上寂静无比,待至正厅外就听到爽朗的笑声,这里聚集的都是朝臣,在一起谈天论地,不过今日说的都是恭维的话。 奕清欢进去后,众人都不敢再言了,她落于上座,扫视了一眼,笑道:“诸位在聊些什么,可否让朕也听听趣事。” 文博侯在内,未曾开言,就听到有人先开口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是在谈论小辈之事,听闻文博侯家小女xing子温顺,与苏侍郎家小公子极为般配,正寻一保山说呢。” 苏合也是刚来,闻言奉茶的双手抖了抖,抬眸悄悄觑了一眼陛下神色,见之如常,才稍稍放心,转身朝着自己父亲摇首,示意让他们莫再言论。 奕清欢心中也是一惊,神色未改,端起茶水拨了拨茶盖,云雾缭绕看不清她的神色,淡淡言道:“朕只知文博侯有位不学无术的小公子上官年,不知他竟还有女儿,莫不是藏在府内不见人?” 这厢苏合示意,有人却未看见,犹不懂女帝话音,为在陛下面前露脸,当即解惑道:“陛下有所不知,您口中的小公子实则是位女儿家,文博侯恐其难以长大,便当作了男孩子来教养,又与苏家小公子同窗,二人xing情相投,故而才有此一说,只缺一保山,不若陛下来成全这对小儿女?” 官宦子弟,成婚若是得陛下赐婚也是莫大荣耀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奕清欢:小殿下桃花有点多。 安阳:大约是我太可爱了。 第56章 “xing情相投……”女帝兀自沉吟了一句, 心中的冷笑浮于面上, 反反复复地将这句话默念几番, 将茶水轻轻搁置在桌上, 笑道:“让朕赐婚不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使得。” 她看向今日的东道主苏侍郎苏烨, 他两鬓渐现银丝精神大好,此时他有些茫然, 见到长女向他摇首, 心中愈发不 分段阅读_第 130 章 , 按理与文博侯府亦可算门当户对,再者上官年的半路回来的官家女子, 指不定身份来路不正, 若非自己幼子心中挂念,自己也不会请人做保山。 但是陛下巧好此处过问,若是得以赐婚, 自是给了满门荣耀,他人也不会在背后指点上官年的出身, 照理, 这是一件喜事。 然而长女的态度让他不解, 但她颇得圣心,御前伺候的人,必然比他们这些外臣深谙圣意,现在否决了,那小儿子那里又如何jiāo代。 一时间, 他竟不知抉择。 苏烨不言,旁人只当他天子面前不敢言语,便好意推他:“苏大人,陛下问话呢,大好的机会何不求个恩赐。” 文博侯似看戏一般坐于一旁,静静品茶,因他座位离窗较近,一眼就扫到远处的安阳小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少年,一身锦衣,朴实无华,秀逸俊昳。 他侧眸就与女帝的视线相撞,他觉得此时安阳撞进来,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忙站起身笑道:“陛下之言乃是实话,小女xing子顽劣,苏小公子xing情温顺,二人只怕也不大合适,再者她身体不太好,还需调养些岁月,臣更不舍她早嫁。” 父母之命不假,可人家父亲不愿,其他人也不能再说些什么,苏合趁机说起凌州城内其他趣事,算是盖过了此事。 待整件事情揭过后,苏合暗自松下一口气,趁着外间宾客琐事,将父亲唤了出去,二人刚转过游廊,就看到苏青与安阳二人站在廊下逗弄着不知何处来的小白狗。 苏合猛地止住脚步,将父亲拉入暗处,指着前面的安阳,低低道:“父亲您觉得上官年与二弟合适吗?” 远处素袍少年站在那里,如莲花初出清水,模样可人,相貌颜色极好,与苏青站在一起,年龄相仿,也算般配。 苏烨端看了许久,觉得上官年甚好,不觉道:“难道上官年不好吗?我方才观你神色不对,难不成这个少女品xing不正?” 苏合急得跺脚,她的父亲来凌州城时间短,不知其中的猫腻,陛下将这个孩子看得比任何人都重,紧紧守着,生怕她出事,谁又知被自己幼弟惦记着。 眼下又不能直接说出小殿下的身份,她只好委婉道:“不是,撇开其他不说,就文博侯方才的态度您就不懂吗?” 提及上官彧,苏侍郎气得吹胡子,世人都道上官彧正直,待人和顺,这才有了联姻的想法,可方才竟被拒绝,脸面都丢净了。 他言道:“他那是嫌弃江北来的人,殊不知他是旧楚忠臣,不愿与我联姻。” 苏合摇首,恐他二人心生不和,于朝堂不利,忙解释道:“父亲听我一言,上官年的婚事非文博侯可做主,陛下早有打算,若是上官年爱慕二弟也就罢了,人家并无这等心思,您还是劝二弟另觅佳人,上官年不合适入我苏府。” 苏烨本yu再言,一听陛下早有打算,心中明朗大半,陛下立皇夫之事已有数月,可是她非但不松口,反而将众人推荐的人贬谪出凌州城,原不想竟是心中早有人选了。 他浓浓叹息,便收起了这番心思,待来日劝劝自家的傻小子就好。 廊下的安阳抱着团子,揉着它的脑袋,转头看着苏青,眼中带了质疑,“这就是普通的白狗,到你这里怎么成狼狗了,你约莫是未睁眼吧。” 苏青面色一红,指着团子的嘴,言道:“它的牙齿就不一样的,你别被它的皮毛欺骗了,我听人说前些日子琼州送来一只浑身白毛的大狼狗,这样的肤色少见,指不定你这只就是它生下的小狼狗,算算日子就该你手里这个团子这般大了。” 苏府世代武学,苏青又是嫡子,猎场上经常出入,对于一般牲畜足能分辨得清,眼下被喜欢的人质疑,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就耐不住xing子地急忙回了一番话。 这番话似带了争执的意味,让安阳顿时窘迫,手里的团子很安静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她摸了摸团子雪白的毛发,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好似很好奇她手里的团子到底是狗还是温顺的狼狗。 文博侯瞧清了这边的动静,出厅步过来,团子听到动静,从安阳怀里跳下去 分段阅读_第 131 章 ,走近后咬着他的衣角,他笑道:“方才有人说你二人xing情相投,现在怎地为团子争执不休,不像话。” 众人都瞧得分明,那句二人xing情相投只怕是胡诌出来的。 苏青知晓自己失态,便俯身揖礼:“侯爷说的是,是侄儿失礼了。” 他认错很快,相反是安阳怔忪了须臾,看着脚下的团子不言不语,似是想着它的来路,若真是琼州送来的,那便是朝堂之物,只有天子才有权利赠于谁,而哥哥送予她时,并未提起是御赐之物。 想来,这个讨人嫌的白团子是陛下送去侯府的。 念到此,她抱起团子就想扔进池塘里,要送就大大方方送,何必遮掩,害她今日被苏青和这些宾客笑话,揪着团子的耳朵用力拧了拧,似是将它当作了屋内的女帝,蹂.躏着来泄气。 她低头端详着团子,其余人觉得没趣都选择各自离开,苏青不解她的恼怒之色来源何处,正想拉着她解释下,就瞧见阿姐过来,道是陛下请上官小公子过去。 苏青看着阿姐,阿姐回视他,微微摇首,示意他止步原地。 因着陛下在此,众人玩得都不舒服,天子威仪总让人心生惶恐,无法舒心。因此,奕清欢待了片刻就起身去了后院,苏合见她抱着团子闷闷不乐,心中恼恨自己小弟的耿直。 人家姑娘喜欢就好,非要争长短,有何必要呢。 安阳恹恹不悦,总觉得自己被人戏耍,进去后便将团子摔在地上,忆起那夜团子跟她的亲密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上官衍也跟着糊弄自己。 团子跳下地,便屁颠屁颠地往女帝那里走去,欢快地摇着尾巴。 安阳蓦地怔住,抿起嘴唇,总觉得白团子背叛了她,自己养了那么久,竟还与别人亲近,她盯着许久都不愿说话。 后院yin凉,门前栽种了许多树,遮挡住了半数阳光,奕清欢也不觉得热,只是看到安阳红色的脸颊,就觉得奇怪,上前过去摸了摸她的脑门,却被她躲开,又复往常的疏离漠然。 这孩子又闹脾气了。时而稚气天真,时而懂事老成,真让人捉摸不清她的心思。 夏日的时光总让人莫名不舒服,安阳分不清自己为何恼怒,就觉得心中不舒服,她指了指团子,“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原因竟还在这里,奕清欢觉得她好笑,道:“你喜欢它就好了,何必在意它是狼狗还是普通的狗呢,方才还有人说你与苏青二人心意相投,要朕赐婚。” 提及此事,她特意注意着安阳的神色,安阳心思不在上面,不过听到赐婚二字,还是皱了眉头,嘟嘴道:“我又不喜欢他,赐婚也不嫁他,愣头青……” 如此,女帝的眉眼舒展开了,唇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又道:“朕观他相貌甚好,与你年龄相当,你没有想法?” 这是一种小心的试探,奕清欢也分不清自己为何要试探她,以前曾说她若有喜欢的人,自己会放手,乐意成全的。 许是有了这种承诺,自己才会愈发害怕,这个丫头xing子温顺,行事不急不躁,极为开朗,许是很多人与她相处久了,都会心生爱慕。 这样的试探让她很紧张,她自小便是万众瞩目,在江北时极受人尊敬,入宫后又是中宫皇后,她从未试探过文帝,画地为牢,养大孩子就好,从不曾想着取悦何人,像今日这般的举动还是第一次,这种体验让她觉得很新奇,也觉得人生有了不一样的喜悦。 然而傻傻的小殿下仍旧纠结于团子是狗还是狼狗这个问题,对于女帝的试探充耳不闻,被问急了,只道:“他好是他的事,我又缺他那点好,为何要动心,侯爷不会答应的,你也不准赐婚。” 她拨弄着团子的,仰首怪道:“它真的不是狗吗?我和苏青打赌了。” 败局已定,女帝好奇,“你二人赌什么了?” “一枚玉佩,在宝玉斋,对了,你有银子吗?我银子好像……不够。”安阳陡然想起此事,她从宫里搬出来,除了随身携带的玉佩外,就没有带东西,侯府里将她的起居安排得妥当,她也未曾想起这些,不过每月出门在外需花的银子 分段阅读_第 132 章 都是侯府账房在月初时给她的,银子不多,但够她花销的。 眼下,她需要银子就不知找谁去要,毕竟侯府那里她不喜欢张口,推却了封地,好像就真的寄人篱下了,无一知心人。 奕清欢随她一起蹲下来,摸了摸她鬓间的碎发,看着她局促的模样,眸中存着几分笑意,宽慰道:“我早就与你说过的,有为难之事可来找我的,你们这个赌约……” “这个赌约怎么了?”安阳扭头看她,有些看不懂她眼中的笑意,觉得奇怪。 “很好。”奕清欢笑了笑,“我以为你输了就以身相许呢。” 她莫名有些欣喜,能向她提及此事,心中必然有她了, “才不是,傻子才会这么做。”安阳嘀咕一句,又将团子推给她,扬了扬下巴,“这个东西还你,我不要了。” “越大越和孩子一样,你喜欢它就可以胜过一切,为何在意是谁送的呢,我起初怕你不愿收下,才让上官衍慌称是他在集市上买来的,现在你很喜欢它,舍得将它还给我吗?就同我喜欢你,不愿你嫁与旁人那样。” 安阳觉得这话有着浓厚讨好的意味,扭头去看她,二人四目相对,温柔似水,更似跌进了那夜澄净幽深的湖水里,她觉得自己的心神被搅动了,一团乱麻,局促不安地将团子抱了回来,眨眨眼,“那我收下它就是,你别这样看我,我怕……我怕……” “你怕什么……”奕清欢凑近她,看着她红得滴血的耳垂,使坏地捏了捏,意料内的很烫,亦很软,低低笑道:“是不是怕心里排斥我的感觉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告诉你们喜欢人家姑娘,别和人家争,桌子是方的,只要人家人家就说是圆的也行,反正眼瞎的不止你一个。 第57章 安阳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纤长白皙的手指, 她拨弄着自己被捏过的耳垂, 咽了咽喉间的唾沫, 她不语, 偏偏奕清欢想要答案,伸手又想捏她耳垂, 她忙摇首道:“我不知道……” 方才片刻的失神让她脸色发烫,这个人离得太近就很危险, 她嘟嘴道:“陛下,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危险。” 奕清欢听后抿唇一笑, “朕哪儿危险了,莫不是小殿下自己定力不足?” 好像真的是她自己定力不足, 安阳放开团子, 不死心地又扭头看着陛下,眼前雅致脱俗之人,确实很美, 淡粉的薄唇弯出了好看的弧度,其实她明明是位将军, 偏偏没有那股子骇人的杀气, 浑身上下透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之色。 在世人眼中, 她应该如美玉一般完美,让凌州城内郎君俊才心生倾慕。 她眨眨眼,眸子里透着灵动,笑道:“陛下不立皇夫了?那你要的东西可就寻不到了?” 又说气人的话,奕清欢睨她一眼, 眼看着团子从二人之间的缝隙里钻出去,她摸了摸安阳的脸颊,温声道:“我不要江山了,只想要你。” 声音里带着股执着,安阳听来觉得像妄念,她扭头不应,“陛下这是昏君之举,我可不要做褒姒,您还是立皇夫的好,再者你与安氏后裔在一起,没准安氏人又想着还政于楚,不好不好。” “不如……”奕清欢顿了顿,脑子里想起那日苏合戏言,弯唇笑道:“不如依你之言,那便立……” 听她应允,安阳心中咯噔一下,眸中光色暗了须臾,少不得回头看她,正等着她的下言。 她这样的动作自然落到奕清欢眼中,她心中一喜,不由笑道:“那便立上官年,如何?我相信侯爷不会拒绝的,他可比你了解你自己的。” 饶了半天还是在她身上,安阳正要回话,女帝又开口:“方才你是不是感觉紧张和不舒服,你看你心口不一哦。” 奕清欢站起身,顺势也将她拉起来,安阳身子瘦弱,但身材才以前高了些,隐隐比她高了些许,她轻声道:“你好好想想方才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是不是不开心?” 安阳侧过身,不答话,也不忍再听。 奕清欢见她神色松动,亦熟知她的xing子,苦涩一笑,“阿蛮,你可知你现在像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 分段阅读_第 133 章 阳心里安静下来,胸口却是起伏一下,“像什么?” “缩头乌龟!” 奕清欢轻笑,在安阳即将恼怒拂袖离开时,她趁机握上她的手,诚恳道:“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恢复记忆,见我身旁站着其他人,你是否会伤心会后悔今□□我与他人欢好?” 安阳淡下容色,亦不自觉地回握着陛下的手,掌心温暖,莫名地让她心安,面无表情道:“我被人下yào失去记忆,今生只怕都无法恢复,倒是陛下,你自登位后,勤勉朝政,善待百姓,自己亦是洁身自好,听谏良言,若是知晓你对文帝之女心生爱慕,只怕你这明君威仪就会被世人踩在脚底下践踏,旧楚朝臣亦会从中生事的。” 闻到被人下yào,女帝的眉眼狠很一蹙,心中愧疚倍生,只道:“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惧这些,阿蛮,明君昏君都是世人口中说的,若是你怕生事,可以继续以上官年的身份与我在一起,再者你本就是上官家的血脉,这样也是可以的。” 陛下将什么后续之事都想好了,安阳有些泄气,眼中挣扎些许镇定,兀自摇首:“我心中才没有你。” “你又在说谎,这样不好。” 她的镇定本就是被强迫出来的,见陛下又bi近她,她的慌乱就显露出来了,她道:“如何不好,你看你做的君主,我玩我的,何乐而不为呢。” 奕清欢看着她,只笑不语,眼中的失落很是明显,察觉出她的慌乱,不想让她为之烦忧,许久后又道:“好,那我等你就是。” 又是等,安阳也不说话了,也不想再勉强,又不忍见她伤心,就由着她一人去想。 团子不知跑去了何处,她yu去找,奕清欢似要跟着她,她道:“陛下切莫随我了,以免他人看到,会生流言蜚语的。” 这话提醒了她心中的一些事,唤来奕寒跟着她,自己随后回宫,在出府的时候遇到苏府小公子苏青,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蓬勃朝气,这个年岁的孩子都喜欢玩闹,可惜她这般年龄的时候面对的只有红墙黑瓦,深宫孤寂,唯一的乐趣便只有那个孩子。 苏合见她凝视幼弟,心中恐她因厅上之事不喜,便轻轻唤道:“陛下,这是幼弟苏青。” “朕知道。”只三字,再无其他话,她回身看着树下的安阳,幽深的眼眸里在烈日下闪过怅然若失的光芒,忽而又低低道:“宣文博侯入宫,再请沈默,朕有要事。” 说罢,便转身离去,苏青吓得站在那里不敢言语,帝王威信不假,可方才他感觉到初次见面的君主不喜他,方才眼中的寒意足可让他看清。 他失神地走过去,安阳与其他同窗站在树下,几人似是作诗,安阳觉得无趣,便抱着团子往回走,见到侯爷急匆匆地出府,她也跟了过去。 在府门外的时候,追上了侯爷,马车旁围了几人,似是苏侍郎,她乖巧过去行礼,又仰首看着坐在车内的侯爷,瞅着外人在不好唤他侯爷,舌头在口中打转,开口道:“父亲,您要去何处?” 听到父亲二字的文博侯愣了须臾,抬首望着车外探出脑袋的少女,目光在她脸上留了片刻,忍不住笑意,欣喜道:“陛下召我进宫,想来有要事,我命衍儿来接你了,在此处勿要闹腾。” 安阳皱眉,方才她与陛下分开不过一刻,哪儿会有什么要事,指不定因着方才拒绝她的事心生不悦,迁怒侯爷了,心中怪陛下小气,乌黑的眼眸里闪着异常的乖顺,又抬首悄悄道:“父亲,我能去吗?” 两声父亲让上官彧很受用,安阳乖巧得不像话,想着陛下与安阳往日的情谊,带她入宫,指不定陛下自己心中也欢喜,颔首应道:“可,那你乖顺些,切勿再惹恼陛下。” 毕竟人家是君主,再好的脾气都会磨尽的。 安阳闻言,便有车夫将杌凳取下,安阳带着团子就上了马车,与主人家别后,马车快速往宫里走去,留苏青在门前发怔。 “侯爷可知,陛下为何召您?”安阳忐忑了须臾,还是选择问出口,今日休沐断无将人从筵席上唤走的道理,再者侯爷是文职,紧急军事该招武官才是。 分段阅读_第 134 章 文博侯听着她不安的声音,心中软成一片,又不可太过亲近,只好勉强道:“你在我这里无须这般紧张,只要你不触怒圣颜,想来任何事都不用怕的。” 安阳讷讷道:“我方才又将陛下气走了,这算触怒圣颜吗?” 这就让文博侯无话可说。 马车在正阳门停下,文博侯带她去云殿,一面道:“阿年,我知晓你在怕,可你可曾想过当时之举是无可奈何,你若是不喜欢她,就大可将话说明,陛下并非年少,不能与你这般胡闹。” 安阳顿住脚步,看着脚下的团子,踢了踢它,“我也不知道。” 感情一事最是忌讳这几字,文博侯摇首,似是打开了话匣子,言道:“你可知我侯府别院数日前被人烧毁,那里对外居住的是安公主,世人都在谈论天子情薄,shè杀养女,又在前不久相弃,自己夺位,弃她不顾,安氏人心中愤愤不平,而帝党一派却是恨不得你早殤。” 安阳抬首,质问道:“侯爷不怕下次她再杀我吗?” 文博侯似是料到这句,笑了笑,道:“当年你的母亲并非血崩,乃是自缢,至于为何自缢,想来自有她的道理,不过有点可证明她放弃了你。正因她的离世才让太史局上言你乃是不详之人。我数次潜入冷宫,照拂于你,后无奈下,我与江北达成协议,我上官族退出朝堂,陛下收养你。” 四下无人,两人又同时止住脚步,不过为生母所弃此事,安阳倒是未闻,她不言语。 文博侯又道:“我想既然她收留你,不管她自己是否有子嗣,都会照拂你长大,宫中我仍有人脉,内侍官霍青亦会将你的近况告知于我。你在冷宫中待了很久,身体底子不好,我最后见你时,你仍是面黄肌瘦,去中宫后时常发热,难以平安长大,是陛下衣不解带地照料你。宫中传言,你时常生病是陛下苛待至此,文帝yu将你转jiāo其他后妃抚养。” 他顿了顿,眸色沉静平淡,他虽不在宫里,可关于安阳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道:“陛下起初不愿,后文帝bi迫,她冒着违抗旨意的风险将你留下,日夜守着你,许是他人认为你是皇嗣,自该好好照顾你,可是安阳,你可曾明白,她很年轻,会有自己的子嗣,或许文帝不喜她,但是该有的皇后荣耀不会少,不该触怒圣颜留下你。” 安阳不服,言道:“许是她心虚,若是我jiāo于旁人抚养,待日后我长大,登位后又会疑心江北呢。” 文博侯无奈,笑话她:“小殿下,你幼时体虚,且能否平安长大都是未可知之事,我同为人父母,亦可知其中艰辛,她待你如何,你自己忘了,如同浮云过眼,但是我相信城楼之事不会有下次,她将你当作至亲骨肉,悉心抚养十数年,那一箭怎知不是她心中最痛。” 那些事,可惜她全不记得了,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一箭。 “至于夺位……”他沉吟了下,冷声道:“安氏其他子嗣登基,第一个想杀的便是你这个储君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  女帝:小殿下天天触怒圣颜,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第58章 旧事重提, 不过添了抹残旧的心绪, 不过安阳在意的是懿德皇后为何自缢, 她想问可是侯爷这般好似不愿回答她, 不过他不回,自然有人回答。 正阳门直通云殿, 两人走走停停,花了半个时辰, 今日无大事, 又逢休沐, 是以云殿前很安静,不过云殿乃是商议要事之处, 安阳止步在外面, 看着巍峨的殿宇,唇角勾了一下,其实她也不喜欢做皇帝, 太累了。 在外迎接文博侯的秦执事久不见她,今日见到她心中诧异, 不过看她愁眉苦脸的神色, 不知发生何事, 待文博侯进去后,才将她请去偏殿。 待两人入殿后,安阳看着秦执事恭顺之色,目光颤了颤,装作随意问道:“秦执事也祖籍江北吗?” 秦淮不知她何意, 仍旧坦诚回答:“自然,臣来凌州已有十五年,当年跟随陛下入中宫的。” 那可算是宫内老人了,她拨弄着偏殿内的玉器,道:“那你可知文帝当年yu将我jiāo予其他人抚养之事?” 分段阅读_第 135 章 闻言,秦执事一顿,心中也奇怪,多年前的旧事,几乎人人尽知,小殿下今日怎地又问起,难不成又听了其他人的胡言乱语,与陛下离心了。 一时间摸不透她用意,又不可不解惑,思忖须臾,言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幼子体弱,宫人照顾不周,让您受了风寒,只是您身体差了些,本就难以将养,又遭遇风寒,来势汹汹,便十分危险。后不知怎地传到文帝耳中,他以为陛下待您不好,您那时不过是留在中宫,并未真正过继下陛下名下,他就想着给您换一位母亲。” 当年之事过去许久,外人自然不记得,但文帝借机发难,中宫之人自然难以忘怀,秦淮接过宫娥手里的茶盏,又将人屏退出去,才继续道:“您那时不怎么黏陛下,若是换人抚养,亦可,只是陛下舍不得您,就不想您离开中宫。但是万事由君主做主,她自己也当年少,血气方刚,无论如何都不能使人将您带走。” 奕清欢行事一向稳妥,果断中带着不多见的柔和,安阳不知年少时的她是何模样,心中来了兴趣,便央着秦执事说下去。 奈何秦淮不愿多说,只道:“陛下行事有欠稳妥,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她在军中多年,不知宫中险恶,行的是军中之法,立下军令状,若是照顾不好,她自请废后,冷宫过一辈子。” 安阳咂舌,这人比她还要冲动。护她之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她想多问,奈何秦执事对陛下年少之事闭口不言,唯恐说错话。 正殿此刻又进了一位布衣沈默,他初次进宫,并不叹然宫中美轮美奂的景致,待入殿后行了君臣之礼,便一派默然之像。 奕清欢留意着沈默的神色,笑道:“沈大夫诊出安阳失忆乃是yào物所为?” 文博侯与他都怔愣了下,他先道:“是,不过草民并无把握可治好小殿下的病症,此yào来源于漠北,但具体如何解,至今无法,只知服yào者前缘往事皆忘尽,犹如稚子方出生时单纯懵懂。” “可恶!”奕清欢恼怒,拍案而起,仿佛在逃难中遇到悬崖断壁,心中顿生绝望,又道:“侯爷为何不告知朕?” 侍立在侧的文博侯苦笑,回道:“陛下,安阳如今很好,臣不愿让她再去回忆以前的痛苦,至于情爱之事,陛下不该强求的,臣以安阳安好为准则,其他之事臣不想去管。” 逃避的xing子,只怕十分地都遗传给了安阳。 沈默还在,奕清欢不愿多说,只问了病症,他说的与安阳十分相似,她听后,道:“沈大夫还是试试吧,朕不想安阳糊涂一辈子。” 沈默也有此意,只要小殿下首肯,他就会试试,毕竟他对此yào也很好奇,依言退下回去再准备此事。 对于她的决定,文博侯也是悚然一惊,yu开言时听女帝漫不经心道:“侯爷不想安阳恢复记忆是怕她知道您才是她生父之事吧。” 奕清欢留意他的神色,见他面露震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伤痛,就料到自己猜对了,面不改色道:“侯爷之事,与朕无关,朕爱护的是安阳这个人,你可该知普天之下唯朕可护她一生平安,别院纵火一事朕已知悉,朕也会查下去。” 文博侯被她的先入为主惊住了,她待安阳好,他亦明,只是此事一旦揭晓,便是对安氏莫大的耻辱,但亦非他的错,乃是老中州王之故。 数年前,老文博侯夫人归来时闻及下人在后门拾到一婴儿,婴儿似是方出生,凌乱的襁褓之中并无证明婴儿身份之物,夫人怜惜她,便命人好生养着。 起初并未将婴儿记在夫人名下,直到多年后,婴儿长大唤上官秀,遇到了文帝,二人一见钟情,老中州王前来劝说,官场争名夺利乃是常事,老文博侯便将上官秀记在宗谱之上,对外称是上官家的嫡女。 文帝动情,又逢江北无女,便顺理成章地迎上官秀入宫,帝后二人,琴瑟和鸣。但多年无子,皇后便惯入寺庙求子,被老中州王得知,他便办了荒唐之事。 上官彧那时亦是袭爵,遭逢此事,吓得不敢言,回去后闷闷不乐,被老夫人知悉后,忙入宫探望 分段阅读_第 136 章 皇后,谁知皇后有孕,孩子不可留,皇后亦深知,只是文帝知悉后大为喜悦,昭告天下。 懿德皇后想办法将胎儿落下,谁知都未果,孩子临盆产下,她顿觉此事终究会被发现,祸及上官满门,故而趁着产后无人自缢而亡,那个孩子一面都未见,可见心中有多厌恶。 皇后自缢,又遭逢太史局奉上推测,文帝便将孩子送入冷宫,而上官彧心中不忍,时常入宫照拂一二,可孩子不可在那里一辈子,又得知江北奕清欢入宫为后,便撺掇太史局的常澍立下盟约。 而他心中有愧,纵使被yào物所控股,可每每想起上官秀愤怒的眼神,他都觉自己有罪,数年不敢回京,只靠来往书信知晓安阳近况。 奕清欢听闻懿德皇后厌恶孩子,心中猛地一惊,皇室中亲情淡薄,不曾想懿德皇后高雅竟也如此,只怕孩子是她一生的羞辱,她久久难以回神,只低低地道:“此事不能予安阳知晓。” 文博侯心中苦涩,他被自己的孩子厌恶,自然不想安阳知晓那些往事,回道:“陛下,所有的事安阳都已查清,她曾去找过臣,策马三日,只为一句话,她心中比谁都明白的。” 策马三日,奕清欢又是一顿,安阳理政时间不久,但又是太平世,自然不会有大乱子,只有一次她记得清楚,安阳离宫七日,回来就病了,医官道是劳累过度,她使人去查,也未有结果,原是她竟孤身一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老中州王行事只为君主之位,竟不想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她凝神想了须臾,待文博侯退下后,方使人唤了秦闵过来,道:“安瑞陵寝在何处?” 秦闵乃是禁军副统领,于苏合之下,今日是他当值,听闻陛下提起安瑞,便顺口回答:“老中州王葬于安氏皇陵之内。” 奕清欢点了点桌上的朱笔,言道:“时间久了些,你着人修缮一二。” 秦闵闻言,知晓是何意,便领命而去。 在女帝处理旧事之时,安阳在偏殿看着糖糕与团子打成一团,糖糕xing子不好,看到外来入侵自己领地的团子,便上前用爪子挠它。 团子被安阳蹂.躏惯了,遇它这般,也不恼,bi急了,便在殿内跑,躲着糖糕。 安阳的目光落在两团白色的影子上,未曾察觉殿内多了一人,直到团子改变逃跑路线往外走时,她才意识到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那么侯爷也该回去了,她忙急着行礼离开,不想被陛下一把揽住,动作太快,她脚下不稳,几乎跌入了陛下的怀里,鼻尖涌入一阵熟悉的香气。 她觉得眼前人有些轻浮,可触及陛下眼中的怅''惘,自己竟有些茫然,好像是自己站不稳的,不过她又在想陛下为何事忧愁? 心中陡然生了牵挂,其实很简单,时间久了,她只是不想陛下伤心,但这点好像是痴心妄想,君主忧愁之事太多,怎会时常开心呢。 她想得多,就觉得自己奇怪的感情找到了寄托,以前只想气她,让她远离自己,可好像适得其反,她反而凑得更近了,侯爷说过,陛下等不起了。 她的最美年华陪着自己已经过去了。 可是再推,陛下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她垂首看着陛下颈间跳动的筋脉,胸腔里涌出一抹异样的情愫,好似找到了寄托,靠在陛下肩上,她低低道:“我想家去了,陛下放手可好。” 她没有推开,奕清欢本想留下她说几句话,没想到她自己心思不稳,差点摔倒,不过见她眼中的觞然,心中一疼,温声道:“谁又给你气受了,这般低落,我方走,你就赶过来了,是有何事?” 以前,她很少问及安阳心中事,每每见她,她都会喋喋不休,将近日发生的趣事都说出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安阳心中有她,必不会瞒下任何一件事。 近日方知,她不过报喜不报忧,将所有令人担忧之事都埋藏心底,自己一人吞咽苦楚。 以后,必要多问才好。 安阳撤回搂着她的双手,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灵动的双眸让人眼前一亮,她认真道:“侯爷说我会误了你,我在想陛下可否给些时间给我,待我想 分段阅读_第 137 章 后,若再是不愿,您就去立皇夫,你我再无瓜葛,我会离开凌州,去我想去之地,若是我愿意……” 奕清欢见她神色认真,心中亦有些紧张,就追问道:“你若愿意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糕和团子的xing格也是潜移默化的╭(╯^╰)╮ 快了快了。 第59章 安阳顿了顿, 殿中无旁人, 只有糖糕与团子在来回奔跑, 她的心抽动了下, 她也紧张,这事不可糊涂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何,但若恢复记忆, 定然会有决定的。 她非糊涂之人, 陛下之心, 她都理解,只是她分不清是不是愧疚心占了上风, 蓦地反问道;“陛下可是愧疚?可是你养我十数载, 细心照顾,按理我不该怨恨你,若是作为子女, 我定然不会怪,可若是枕边人, 我亦不怪, 但我会害怕。我有心病, 总感觉在你心里,第一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黎民、你的百姓,指不定……” 奕清欢知道那一箭就是心病使然,她反握住安阳的手, 眼中是如常的真挚,“以前我太过信任你,可你什么都瞒我,我以为你会保护好自己,可你没有办到,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人留在一处,我会紧紧跟着你,自然不会有那些事情,若再会发生,我与你同去。” 以前的安阳太过沉稳,以至于让她忘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她所经历的风波与苦难,她自己竟一丝未察觉,反而坚信在偌大的凌州城,她可以护得了自己。 与你同去四字猛地击在心头,让安阳心头一颤,虽说心生暖意,可还是不舒服,侧过身去,嘀咕道:“你看你看,还是你的百姓重要。” 她是神色似在吃醋,很认真,并没有排斥。 奕清欢不由自主道:“从我将你带回中宫时,你的生命便重于我自己,只是每个人的使命不同,阿蛮你又不讲理了,若是可以,我也想平淡一生,便不会有这般的错事,只是平淡是好,但我难以护你周全。眼下局面已然大好,只需你点头,便无人阻止了。” 安阳看她一眼,极力心平气和地问道:“陛下想要安阳还是上官年?” 瞬息间让奕清欢明白了话中含义,她道:“一切以你心意为尚,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我自认未曾亏待过百姓,亦对得起朝臣,我未曾想过行骄奢之事,荒废朝政,如今的周朝日渐富庶,乱世亦渐渐远去,阿蛮,除你之外,我无愧于任何人。” “陛下错了,你对我不该存愧疚之心,我为你抚养长大,你能舍弃你的后位,我又有什么话说,就你的那般你身上有天下的使命,许多事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这点断无错处的,只是心病生了就难以治愈。那一箭只当还您的养育之情了。” “又说胡话了。”奕清欢忍不住轻声出口,不过未曾多加苛责,眼中含着浅浅的笑,目光如常般宠溺。 这些日子下来安阳能体会到奕清欢的心意,只是她喜欢躲避罢了,既然躲不了就该上前选择,不过在外人面前她极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想来也是不敢让外人知晓。 毕竟这件事太过荒唐了。 她很奇怪,陛下何时喜欢上的,自己又为何眷念上她的。 幼时的事情,她忘得干净,以至于现在对以前的执着也尚属懵懂之中,唯一能感受的便是陛下的好。 当这种好习惯以后,她就有些患得患失,如果这份好消失了、不见了,她该怎么办? 安阳心念未动,将自己腹中长篇大论都吞了下去,许多事情在她的认知里有些片面,她曾经的执着与妄念动摇了陛下,那定有深刻的情谊在里面,她忘了,陛下记得。 若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了,记得那份美好,陛下身旁站着别人,许是会恨透自己的选择,伤人伤已,大概是一样的。 安阳的态度软化得已很明显了,奕清欢不知何故,只当她自己想明白了,心中也觉欢喜,她二人如今面上私下都没有母女关系的羁绊,就算安阳的身份被揭露,朝臣反对,她也不惧。 时间不早,安阳yu回去了,她还有事情要做,走了两步又折回,yu 分段阅读_第 138 章 言又止,停顿了须臾,触及陛下温柔的眸子,她道:“你当初为何顶着压力将我留在身边?” 如水的眸子澄澈,含着些许忐忑与紧张,似是很期待她的回答,奕清欢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蛋,认真答道:“许是你那时太可爱了。” 这句话很爱听,安阳眸子里浮现愉悦的神色,也不再说话,踏着欢快的步子要出去,团子很合适宜地跑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往殿外跑去,似是给她引路。 说了谎话的奕清欢兀自发笑,其实那时的安阳并不是可爱,反而瘦弱得厉害,与可爱二字差得太远。不过看人的眼神温软,糯糯的声音让人听了便舍不得让她离开。 看到团子,奕清欢算着日子想起一件事,又唤住她道:“我送你团子,你很欢喜,你不应该回礼吗?” 礼尚往来,好似是如此,小殿下站在远处,看着外间欢腾的团子,心沉了沉,咬着下唇道:“你要的东西在行宫,霍青只说行宫,他yu让我自保与你换我xing命。” 霍青忠诚,但她不知奕清欢心中的想法。 安阳不大记仇,对于霍青伤她之事也未放在心上,她自醒来后,xing子如弥勒佛一般,整日爱笑,不愿读书,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都很厌弃,好似换了一个人。 奕清欢心中一愣,霍青本就在行宫当差,未想到他胆子那般大,直接藏于那里。 霍青本就不是心思单纯之人,能够做到内侍官的人必然有自己的谋略,起先她并未想着收拢文帝身边的人,后自己屡屡陷入困境,再者亦是他自己屡屡示好,她才会将此人纳入自己的阵营。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中宫,人人都上赶着巴结,后来才知霍青忠于安阳。 想来这是懿德皇后唯一能为安阳做的,若说厌恶,只怕不尽然,只可说不喜欢,毕竟毁她一生的孩子,到底心中会不舒服。 但她到死恐怕都不知,自己喜欢的人是她的兄长。 “我不喜欢玉玺。” 安阳回头看她,皱紧眉头,霍陵称玉玺为宝贝,自然就是陛下的宝贝,难不成不必比子值钱吗? “那个不是你的宝贝吗?” “不是。”奕清欢怒目对她,以前觉得她聪慧,怎地现在反倒不如幼时。 她见安阳想的专注,便也消了气,趋步走近她,外间无人,她便靠近了一些,在她耳边低低道:“你才是我的珍宝,不是死物。” 小殿下闻言耳尖一红,探首看着外间加檐下,好在无人,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欢喜,又觉自己稚气,便学着她的口气冷然道:“陛下休要胡言,我是人,怎可与死物相比。” 说便说,似有不悦,可耳尖却出卖了她,奕清欢愈发喜欢逗弄她,比幼时还要可爱,又道:“你比玉玺会说话,会触怒圣颜,还会与朕说条件,bi朕去喜欢他人,看你自己与安墨白、与苏青纠缠不清。仔细算算比玉玺甚为可贵。” 被她细细数落,安阳又想起授课先生骂她不学无术之事,羞的脸蛋发烫,不过后面的话让她奇怪,蓦地忆起晨间送九皇叔离开后,陛下就面色不悦,后来又问她可喜欢苏青,她怔然道:“陛下是醋了吗?” 奕清欢不答,由着她自己去想,都过了那么久才想起来,这个小殿下又痴傻了。 安阳后知后觉道:“陛下好生奇怪,九皇叔按理是我姑母,别人不知晓就罢了,你应该知道了,我与她不会生情愫,再者苏青,是你让我去弘文学馆的,怎地又来怪我。” 女帝愣了下,安墨白是她姑母不假,可是安墨白往日看她的眼神虽不露骨,可到底含着情愫,她是知道安阳身份的,难不成她也知晓安阳是上官家子嗣? 老中州王安瑞做的事情,安阳可查到,那么作为他的继承人安墨白利用手里的权力亦可会查到的,那么,她就更加不简单了。 脑子里想着其他事,奕清欢蹙了眉梢,言道:“你与她是姑母不假,是我想多了,你要回去吗?我送你到正阳门。” 若是幼时听到这句话,安阳定喜不自胜,只是此时她知晓奕清欢政务多,整个上午都与她在一起,案牍上堆积不少 分段阅读_第 139 章 奏疏,她道:“陛下去忙吧,至于回礼,我回去想想,你别催我啊。” 见她没有想多,奕清欢便放心,耳尖不红了,她又捏了捏,软软的,她道:“也可,我让秦执事送你,我等你回话,至于行宫那里我会派人去查的。” 安阳点头,自己带着团子走出去,糖糕丝毫没有眷恋的意思,与奕清欢一同站在廊檐下,望着她们走下台阶。她走了数步,回身看着如青松坚韧般的女子,眸中笑意浓厚,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去。 她看到团子咬她衣角,又想起回礼之事,脑海里生起不好的念头,她又未曾答应与陛下在一起欢好,为何要给她回礼? 若是给了回礼,岂非承认了这件事,答应与她在一起。 再退一步说,她都已将玉玺的下落告知她了,就不该答应她再送回礼。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陛下好像两样都得了。 恼恨自己愚笨痴傻,她遥遥的瞪了一眼,以后与她说话定要打起精神,这个女人老谋深算,那些温柔都是假的,都是掩盖她内心的糖衣,不知晓爱惜她也就罢了,明目张胆地算计她,可恨。 回去就忘记回礼的事,连她这个人都忘记。 她气得踢踢脚下的石子,石子蹦得很远,团子见到了立马去找,秦执事见她脸色红透了,气得有些狠,怪道:“小殿下这是何故?” 安阳哼了一声,也不想搭理那人身边的近臣,气呼呼地一人往正阳门走去,显得格外孩子气。 作者有话要说:  奕清欢:哄得差不多了。 第60章 女帝看着那个影子消失, 蹲下来摸了摸糖糕的脑袋, 眼眸里弯了一汪泉水, 轻笑:“你看, 她又不高兴了,真是个孩子。” 然而不过瞬间, 心间又被失落塞满,无奈道:“可是我连谁害她都不知晓, 坐在这个高位之上, 总觉得自己无能。” 时年旧事, 她苦苦查寻不得,安氏一脉已去大半, 文帝驾崩, 她实在不知谁会那样对待安阳,她起身便往云殿走去,眼下不是低落之时, 朝内杂事颇多,需她去处置, 做了皇帝方知不易。 与她失落的心思不同的小殿下在回了侯府之后, 就将方才的郁闷不悦抛之脑后, 她记得沈大夫就住在侯府北苑,她自己一路找过去,凭着yào香就可以找到人。 沈默来凌州城后就住在了侯府,偶尔出去为人诊脉,大多的时候待在自己的yào房里, 安阳摸准了时间,进去后在里面找到了他。 他可算是痴医了,不过这样不为名不为利的人,世间并不多有,安阳也保持着晚辈的态度,进门就行礼,笑道:“沈伯父安好,您见谅我不请自来。” 沈默从一堆yào材里探首,见到少女,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见安阳长身玉立,眉目清明。极为真诚的态度让他好笑,眸中漫着明澈,是个相貌极好的少年。 安阳与安氏只会舞文弄墨的少年不同,她心中自有正义,至少在她临朝的几年时间里,极力为百姓做些事情,算是挽救了文帝年间朝堂的腐朽,至少根从底下烂了,上面再如何精心施肥都不行了。 他从yào材堆里走出来,笑道:“小公子找我何事?” 语气亲近了些许,让安阳有些安心,便道:“我想恢复记忆,伯父可有办法?” 一段时日不见,想法都变了,沈默引着她去一旁坐下,言道:“既然你想了,我便试试,只是无十成把握,近些日子我也在研究此yào,它来自于漠北天山,漠北称之为忘川,难解。” “名字很好听,只是这yào让人有些伤心了。”安阳回了一句,又道:“以后如何做,我都听您的。” 苦yào断断续续地喝了两年,让安阳有些害怕了,不过想到以前那些复杂的事,又想急于恢复记忆,毕竟她和陛下有约了。 沈默对于她的转变有些惊讶,对于病人他自有耐心去了解,心意不坚定,若是半路又反悔,就更为棘手了,他道:“小公子为何又反口了?” 安阳蹙眉,“我只觉着自己少了很多东西,面对偌大的世间如同稚子茫然,对于感情一事更是懵懂不知,有些东西属于我, 分段阅读_第 140 章 我就踌躇着要不要拿回来,但是我又害怕她到底是不是属于我的,就想着恢复记忆就可以不用想着这些了。” 关键在于,她怕拒绝陛下,以后会后悔。 沈默不知其中关键,但见陛下对她体贴关怀,更是将她亲手抚育长大之人,想来其中的转折必然与陛下有关,牵连及午时入宫之事,言道:“此yào极为霸道,就看你将所有事都忘得干净而言,小公子若想解,只怕要吃一番苦头。” 安阳点头,笑道:“我明白的,此事麻烦伯父了,我先回去了。” 昨夜睡得不好,今日又是去城外、赴宴,与陛下畅谈,大半日下来觉得很是疲惫,纵使她年少,也该好好保养,况且日后只怕也无法轻松了。 光听其他人言论,就知自己的身份是麻烦,对于前事想起亦然好,只是她又在想,若是恢复记忆,是不是会与安氏有所牵连了。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yào房,未察觉到暗处的影子,待她出了北苑之后,那抹影子才出现在yào房门口。 沈默听到声音就走了出来,看到独自一人的侯爷,道:“小公子刚走。” “嗯。”上官彧口中应着,心思却早就跟着安阳出了北苑,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yu言又止,停顿许久之后,他方道:“她恢复记忆,需多少时日?” 这下可难住他了,沈默摇首道:“我也不知,且看小公子服用的yào量,侯爷难道不好奇是何人下yào吗?” 文博侯侧身望他,“沈兄知晓?” 沈默行走于各国之间,去了很多地方,此yào也是他在漠北见到的,不过漠北并不人人都知,少有人会想到忘川,必是医者才会将此yào带来大周。 “忘川来自漠北,里面所含yào材皆是大周不可生长的,两国并未通商,商人好财,不会将这yào夹着带进来,所以侯爷该如何查,您应该有办法。” 文博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看着满屋的yào材,也不知他与安阳能够父慈子爱到何时,一旦她恢复记忆,只怕连这侯府都不会踏入一步的。 但他不能违背安阳自己的意思,一切她开心就好。 安阳下决心恢复记忆,便日日待在府内,针灸喝yào都听大夫的,因着她不出门,女帝也打消了带她去行宫避暑的事。 朝中日益忙碌起来,大事小事都是不断,各地奏报日日抵达凌州城,六部轮流转动,女帝忙得无暇分身,心中总惦记着安阳的回礼,派人去催了几次,也未果。 皇城日益渐凉后,中州一人奏报专人送予君主案牍之上。 对于中州之事,女帝命人看得紧,是以她收到后,立即打开,眉梢蹙起,忙命人招丞相等重臣进宫。 与其说是奏报,不如说是中州王的手书,上面言明中州一深山腹部藏有兵器,自己不敢打草惊蛇,故禀报君主,以求后事如何处置。 瀛绰是帝党无疑,只是有着自己的谋划,他最近yu将自己瀛族内的郎君配与陛下,只是陛下迟迟不言此事,让他有些不敢行事。待看到手书后,立即言道:“臣yu往中州协助中州王处理此事。” 此事看似艰难,不过是藏匿兵器而已,遇上贼人,说不定能立功,带上族内子弟,何愁不在陛下露面呢。 女帝抬首看了他一眼,便看向上官彧,言道:“侯爷怎么认为?” 文博侯心头一片明亮,朝前两步,回道:“若是盲目处置,只将兵器带回,未免打草惊蛇,不如密旨于中州王,让她安静等候,勿要急迫,等幕后人再有大动作时再出手不迟。” 女帝颔首,算是定下此事,瀛绰等人心中一片yin霾,暗道陛下太过亲信文博侯。 女帝不知他们心所想,看向霍陵,问及他事,“别院一事查得如何?” 别院被焚,女帝不放心将此jiāo给刑部,便暗自命霍陵去查,过去几月,日渐浮出水面,她出列道:“安公主那日不别院内,是以躲过灾难,不过院子内的仆人皆被烧死,臣去勘查时发现些奇怪之处。” 霍陵迟疑,并未说出奇怪之处,她看向殿内其他几位朝臣,想着要不要继续说出来。 这时女帝见她停了,问她:“ 分段阅读_第 141 章 继续说下去,有何奇怪之处?” 霍陵得了首肯,才继续道:“臣发现别院周遭有很多人在秘密窥探,臣不知纵火人是否就是其中一人,便派人都抓捕归来,各人口供都不同,臣便将人锁拿在刑部大牢。” 说罢,她递上口供,“纵火者自缢,线索便断了,不过这些人很可疑,想来有陛下定夺。” 女帝草草看了一眼,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倏然坐直身子,淡然道:“朕将云州赐予安阳,你们认为她无功,bi得朕做小人将封地收回,如今她居别院修养,又出了这档子事,世人皆会骂朕是凉薄之人,你们可满意了?” 纵是轻声细语的问罪也让人心头一震,女帝甚。。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此番话颇重了,他们便面面相觑,不敢言了。 尤其是丞相瀛绰,他看向文博侯,后者神色如常,不似紧张,想来纵火一事也是有惊无险,他便站于一旁不再发言。 待敲打够了,女帝才放人出宫,此事不可再继续查,若是外人知晓安阳不在别院,便会又起风波,不如就此暂时结案,以后再论。她单独留下文博侯,问及安阳近况。 文博侯心思恍惚,听闻后,只道:“阿年一切安好。” 时间久了,文博侯便将安阳真正当作了上官年,原以为会安顺一辈子,可前事太过纠葛,安阳心中又有它事,若是恢复记忆,他总觉得安阳会再次离他而去。 相对于文博侯的忧愁,奕清欢似有感悟,先宽慰道:“侯爷不必焦急,且不说安阳心思如何,就单论恢复,时间尚早,您不必如此忧心,待空闲下来,朕召她入宫,与她解释一二,往事不可追,不用在意太多,况且朕看安阳很在意你的。” 安阳初时对她的排斥也一度让她揪心,不过安阳心中善良,未曾太过记恨这些,没有太多的怨言,那些往事过去那么多年,想来她也不会太过计较。 女帝宽慰几句,外间又通传大统领求见,她心中一喜,道:“宣。” 文博侯识趣地退出去,与风尘仆仆的苏大统领微微行礼后,就见云殿的宫门关闭,商谈秘事。 苏合带人在行宫搜寻数月,终于在一座水井中找出了玉玺,藏得甚为隐秘,他们人多,几乎翻遍了每一寸土地。 不过相对于埋藏井中多时的玉玺外,还有一物让苏合好奇,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香囊,双手奉于陛下,言道:“这是同玉玺放在一起的,里面的东西臣自作主张打开过,想来是小殿下命霍青送于你,只是不知为何,霍青并没有按照吩咐行事,反而藏匿。” 香囊时间久了,已闻不得香气,不过素色的锦缎上绣的是葱郁的竹子,针线细密,竹子虽说寥寥几线,可是绣得格外雅致。 女帝看着香囊发征,蓦地想起多年前安阳与她的笑言。 她说:“阿蛮觉得殿下像翠竹,看到它就想到了殿下,所以阿蛮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 第61章 奕清欢也记得自己的回答, 她自己说:“又在胡说。” 安阳认真回答:“殿下就当阿蛮胡说吧, 改日阿蛮绣殿下出来。” 她摩挲着上面的竹叶, 拆开香囊时, 里面仅一缕青丝,安阳之意, 很是明显。 苏合慨然,不敢言语, 她拿到香囊之时, 就知陛下见此物定会伤感。 曾经的小殿下为陛下做的事情太多了, 若无暴民袭击凌州城,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 这段感情只怕不能世人所容忍。 女帝因欢喜而弯了弯唇角, 其实像青竹的不是她,而是安阳。 安阳的品xing好,坚韧舒朗。 于她并不计较得失, 若是所有事情顺利,安阳等于将江山亲自送到她手中。 回忆她精心走的每一步, 反复揣测她的用意之后, 奕清欢已明白安阳破釜沉舟的打算。 文帝那般的作为, 已经不可算明君。 江北若遭截杀,必然反上凌州城的。 然而时移世易,精心安排这一切的不过是个孩子,奕清欢除了伤心、痛苦之外,还有震惊, 她能明白朝堂帝党一派对于安阳重重的提防了,这个孩子心机太过深沉了 分段阅读_第 142 章 其实细细回忆安阳的幼年,很多事情无人教授,自有主见,她能够自己体会其中的道理,于课业、于政务,若说是文帝教她的,只怕不尽然。 文帝暴虐,只求自己王权稳固如泰山,而安阳行事果断,看似残忍,却将百姓的利益放在王权之上,两人是背道而驰的。 看着这个迟来很久的香囊,女帝觉得赤子之心,尤为可贵。 她当时也曾迷茫过,她看着安阳一步步沉溺于这段荒唐的感情之中,她拒绝,可是安阳不为所动,将那份感情悄悄藏匿,不会给她带来任何负担。 青丝之意,她亦然明白了。 这份礼物,比起玉玺更为可贵,满腔爱意,再也遮挡不住。 她只看了一眼玉玺,再看向手中之物,唇角弯得很深很深,言道:“既然东西找回来了,想必那些人还在继续寻找,苏合,不如设局引鱼上钩。” * 中州之地,渔民富庶,夏末已见凉风。 王府内的奢华让人咋舌,肃穆大气,勾栏望水,亭台楼阁,方方面面都符合皇室风范。 老中州王安瑞本就喜奢华,在中州时无数次修缮王府,到了安墨白手里,又将后院扩大,房屋难以数尽,唯独一间屋子少有人过去。 安墨白继承王位时,将自己记在了嫡母名下,是以自己的生母并未曾享受太妃的待遇,但她为尽孝道,将人接来了中州颐养天年。 安墨白的母亲魏氏本是安瑞身前的婢女,被人从漠北拐卖过来的,如同话本上的经历,安瑞酒醉后将她拉上榻,生下了安墨白,不过母女俩并不受宠,直到安阳将爵位给了安墨白,她才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魏氏来中州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在经堂内礼佛。 安墨白自外巡视归来,就去了魏氏院子里用晚膳,庭院里除去飘着的檀木之气,还有不多见的芬芳香味。 魏氏心疼女儿,二人又鲜少见面,每每她回中州时,就恨不得将人日日留在身边看着,她知道安氏被夺了江山,女儿身份尴尬,也甚少给她增加压力,来了都说了家常之事。 中州地界较为安宁,庶务少,安墨白管得也轻松。 母女俩说了些趣事,仆人就摆上晚膳,安墨白引着母亲入坐,自己坐在一旁。 侍女上菜时不小心将汤水洒在了安墨白的手背上,白皙的肌肤烫出了几颗水泡,魏氏心疼,厉声呵斥了侍女几句。 府内侍女都是中州地界的良家子,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即吓得伏地叩首,肩膀一颤一颤,不敢抬首。 安墨白安慰母亲几句,吩咐人去取yào膏抹上,无甚大事,几日就可消去,她并非苛刻之人,见侍女吓得魂不附体,就轻声唤她起来。 侍女颤颤惊惊地起身,立在一旁,犹不敢抬首。 安墨白闻到一阵香气,嗅入鼻间,极为舒适,有些熟悉,她怪道:“你用的是何香?” 侍女陡然被问话,心中更加不安,将脑袋垂得更低,低低道:“是……各种yào材混合的,有宁神的功效。” “拿来?”安墨白朝着侍女伸手,侍女踌躇了下,才取下腰间的香囊递于她。 香囊拆开后,确实是各类yào材,安墨白觉得熟悉,可又记不起是谁曾经用过,她抬首看向侍女,体态纤细,耳垂微微发红,腰身不可一握,她心中愈发奇怪,便命令道:“抬首。” 侍女愈发害怕,袖中双手不断搅着,听到这句话,忙抬头,脸上的惊慌之色便遮挡不住了,只是看着虚空,不敢对上中州王的视线,眼中隐忍许久的泪水惶然落下。 安墨白看得呆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唇角,还有害怕时的神色竟是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香气都是一样的,不过那人从不会惧怕她,就连在井下都不会生起恐惧的神色。 但七分的相似足以让人讶然。 她放下香囊,趋步走上前,抬起侍女的下颚,问道:“你叫何名字?” 侍女显然不知所措,她是老夫人院内的人,平日在外面打扫。偶尔近前伺候,今日发生的事情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了,含着泪意的双眸格外动人,亦引人怜悯,侍女心中 分段阅读_第 143 章 害怕,迟迟不敢应答。 果然,安墨白放下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如失魂魄般坐回原位,半晌后才道:“母亲可能将这个侍女送予儿?” 对于安墨白所求,魏氏自不会拒绝,当即应允。 相对于中州的闲散,凌州城一片忙碌,琼州世子踩着夏日的尾巴入城,女帝于云殿之上召见了他。 世子年过二十,身材高挑,凌州城男子以文弱风流而称美,如苏青那般的世家公子,就会被人称为俊俏郎君,眼前的世子肤如麦色,剑眉星目,一身劲装很是英武,魏然挺立,但是半边脸上疤痕很是明显,增添几分凶神恶煞之感。 女帝在数年前见过世子,再遇已然不陌生,只是比起两年前,世子更加持礼守序,一举一动自带涵养。 世子见过女帝后,将所有的事情禀报,末了,微笑道:“臣想见一人,不知陛下可准许?” 女帝心中知晓,面上佯装不知,言道:“世子想见何人?” “昭平公主安阳!” 听到这话,寂静的云殿里可闻朝臣细微的叹息声,无人敢应答,面对张牙舞爪的世子,女帝淡淡一笑,“大周已无昭平公主。” “那便就是安公主安阳,臣说错了。” 女帝歉然道:“朕恐怕不能让世子如愿,安公主身子未愈,不见外人。” 世子不愿妥协,看着所有的大臣与侍从,他看出来了,女帝不愿让安阳见人,也不yu自取其辱,略一思考,回道:“既然她身体不好,臣也不勉强,臣来时备了些礼品,望陛下转达。” 女帝颔首笑言:“如此,朕替安阳谢过世子了。” 散朝后,朝臣陆陆续续地,世子快走几步没有人影,文博侯一人走过御阶,在过正阳门时被人唤住,原地站住后,看清来人,头皮发痛。 世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淡笑道:“侯爷可能让我与安公主见一面?” 世人都知,安宫主归了文博侯府,陛下那里的路子走不通顺,便走捷径。 文博侯自知,世子与安阳之间的矛盾,,以前安阳仗着自己嫡长公主的身份行事,现在遇到这个不讲理的世子,只怕只有吃亏的份儿。 念到此,文博侯就心疼,忙拒绝道:“安公主身体不好,不见外人,世子强求无益” 来时的路上听到的都是身体不好,世子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她要死了吗?” 琼州人说话真是快人快语! 侯爷气得胡子翘了翘,愣是半晌没有说话,许久后,直言道:“世子想见公主也可,需请圣旨,下官才可让您一见,若无圣旨,下官不敢违抗陛下圣意。” 正阳门的一幕被很多人看见了,亦都知晓当年两人旧事,只当世子寻仇来了,毕竟毁容之仇,不是人人都可以忍的。 此时的安阳居于侯府,甚少出门,被阿嫂bi得学习医家之术。 初秋的阳光有些du辣,从翠绿的树叶中渗漏,撒金般地落在安阳身上,她将手落在阿嫂肩上一处血脉,微微按了按,“是这里吗?” 安阳聪明,学得快,教过一次就学会了,沈洛云坐在石桌上,享受着小殿下的伺候,安阳手劲很轻,温温柔柔地很舒服。 近些日子,沈默试用了多种方法都未能唤起她脑海里封存的记忆,许是愈战愈勇,沈默也未丧气,反而信心大增,也不提出去云游之事,日日想着研究解yào。 沈洛云开心很久,父亲难得会与她住在一起,安阳因着听从沈默吩咐,与弘文馆告假数日,正是无趣,便拉着她学医。针灸之法,过于精细,首先得熟知人体xué位,她便先教安阳捏拿之术。 捏了会,很舒服,安阳手腕有力,常年骑shè,比常人多了股力道,替人捏肩正合适。 沈洛云觉得很舒服,微微眯上眼睛,侍女小跑过来,手中拿着烫金帖子,言道:“这是苏府小公子送过来的,请您去郊外shè猎。” 安阳停下来,自阿嫂身后走出来,接过帖子,看了一眼,笑道:“差人去苏府,就说我应邀。” 侍女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唇角微抿,又道:“侯爷帮您回绝了,不准您去。” 安阳讶然, 分段阅读_第 144 章 着帖子一角,晃了晃,赌气道:“那你还给我做什么?” “侯爷告诉您一声而已,说现在外面不安全,您出去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奕清欢:来,我怀里最安全。 第62章 外间安全与否, 并非是侍女可知之事, 她不过传话而已。 安阳也不为难她, 转身看着阿嫂, “琼州世子进皇城了?” 说起此事,沈洛云知道的比旁人多些, 上官衍日日跟着世子,对于他也略有些了解, 言道:“世子约莫半月前入城的, 在朝堂上就想见你, 被陛下以你身子不适而否决了,不过他好似很想见你。” 侍女退下后, 安阳就坐在一旁, 不解道:“他想报仇吗?” 沈洛云回道:“不知,阿衍观其品xing也不似心胸狭窄之人,至于见你缘由我就不得知了, 不过父亲让你留在府里,你就听话就是。” 安阳xing子较之往日活泼了些, 对于骑马shè猎之事, 心中也很向往, 但她一向听话,既然不让去就不去,也点头答应了。 半晌后,五日一催的宫人来此,送了些宫内新制的点心, 宫人乃是陛下心腹,笑着问上官小公子,“小公子,您有东西让奴转jiāo吗?” 每次都是换着花样问,沈洛云也知晓,权当未听见,安阳被催得无奈,目视前方,心中一动,让宫人等候片刻,自己回南苑将平日里养的一笼兔子,找出来一只,送予宫人。 宫人不敢收,踌躇片刻,实在不好意思言明,这是陛下赠与小公子的。 沈洛云在一旁,笑得抿紧了唇角,见宫人红了脸蛋,方道:“阿年,哪有你这般敷衍的。” 安阳生气道:“我如何敷衍了,我养了几月,还得顾着团子将它们吃了,日日用心呢。” 沈洛云无奈,直接言道:“这是陛下赠予你的,你再转赠她,你不是敷衍是什么?” 宫人颔首,提议道:“若小公子没有准备,奴回去等着,过几日再来。” 顿时窘迫的安阳,忙唤住宫人,悄声吩咐道:“此事不许告知陛下,我过几日补上就是。” 宫人见她总算有些了这些心思,心中大喜,忙道:“明白,定不会泄言的。” 待人走后,安阳看着笼子里的兔子发怔,半晌后,自己似是想明白了,扭头看着阿嫂:“阿嫂,府内还有何物是陛下送来的?” 陛下悄悄办的事太多,沈洛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道:“很多。” 说罢,也不再与这个榆木疙瘩说话,自己在桌上竹篮里拾起针线缝着肚兜,安阳接过看了一眼,知晓阿嫂有喜,哥哥整日乐得找不着北,眼下这些都是为孩子准备的。 她盯着阿嫂手中的针线望了须臾,鲜活的小老虎在阿嫂手中出现,似是很简单,她兴奋道:“阿嫂,教我吧。” 少年人,想一出是一出,沈洛云苦笑不得,“阿年,针线不容易学的,你不如继续学医,捏肩学得不错,再继续!” 安阳摇首,可怜道:“我不要学了,哥哥知晓了说我整日霸着你,再这样下去就要撵我出府,我还是不学了。” 沈洛云抬首,顿时无语,上官衍真能说出这些话,将安阳的哀怨视为不见,教针线与医术,有何区别? 教了几点,安阳学得很快,学以致用,下针时也,,格外认真,落脚细密,这让沈洛云大为不解,道:“安阳,你以前会吗?” “不知,不过这个似是不难的。”安阳埋首近前的素色锦缎中,未曾察觉到阿嫂口中的怪异。 接下来的事如沈洛云料想的一般,她只提了几点,安阳就自己动手绣出了并蒂莲,栩栩如生,她道:“安阳,你可有不会的?” 骑shè、刺绣、棋艺等无一不会,就连文博侯每每与她对弈,败后直怪她,不给自己留面子。 安阳听到这话,从容道:“读书不会。” 沈洛云立即拆穿她,“那是你没认真去学,弘文馆考核第一,你又不是没拿过。” “旧事何须再提,这里好像绣错了,我不懂如何下针。”安阳嘟哝一句,心中紧张,针便刺破了手指,豆大的血珠渗出指尖,染红了白皙的肌肤 分段阅读_第 145 章 ,痛得她扔了布帛,怪道:“这怪难的,不如寻个简单点的。” 指尖上泛着微微痛意,她环顾着周遭,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竹林上,立即有了简单的想法,指着竹子,笑道:“绣那个吧,简单。” 沈洛云回身看了一眼,再看着素色锦缎上的红色星点,妥协道:“你还真是敷衍,并蒂莲多好看,生生被你改成竹子,绣不好,陛下不会收的。” 安阳满不在乎:“不收我再拿回来,反正我送了,其他事我就不多管。” 竹子易绣,香囊半日就可完工,安阳念着若陛下不要,再经由宫人转回来,定然又要她重新去想着新的回礼,不如自己去,她若不收,此事就结束。 心中想着,便立即去做。翌日她命人去备马车,骑马风头过甚,以免被琼州世子察觉,马车照例停在正阳门,她揣着香囊一人往里走,宫门口都是来往的朝臣与侍从,她走在其间也不显眼。 正阳门人很多,往宫内走的俱是有身份之人,琼州世子方出宫,刚翻身上马,就瞧到一抹熟悉的影子,虽说是少年,可步履轻快,心情似是大好。 在往来的朝臣里,他一眼就瞧到了,昭平公主初见他时,就着男装,两人打过数次,对于她,自己很熟悉,那抹身形有些相似。 死马当作活马医,他立即下马,撇开侍从追了过去。 来接人的上官衍,看着低头踏蹄的马儿,问着一旁侍从,道:“世子人在何处?” 侍从得了世子的吩咐,回答:“世子东西落在宫内,自己亲自去寻了。” 上官衍看着正阳门,心内犹觉不妥,自己带着侍从,举步追了过去。 安阳走了数步,就有人收到消息过来迎接,几人走在宫道上,她顺口问了几句女帝近况,毕竟女帝休沐便会去找她,可最近似是不得空,仔细算算两人约莫有半月未见了。 宫人答道:“世子入城,陛下与众人商议世子妃的人选,世子便一直拖着不愿去相见,似是不喜这些人,陛下又不愿勉强,便纵着他了,闹得自己日益难安。” 闻言,安阳知道陛下对待军中的将士尤为宽容,但对待yin险小人,为何也这般温和,她怪道:“陛下这般宽待这个世子是为何故?” 宫人是陛下心腹,且在御前伺候,多少听了一耳朵,见上官小公子提出,就予他解惑:“您不知前因,听说当年是安公主一鞭子毁了世子容貌,所以很多人不愿嫁他,世子又不愿将就,陛下心中愧疚,故而一直未勉强。” 不需人说,安阳也知这重愧疚来自于自己,她点头:“我知晓了。” 走了数步,转而又想,琼州亦可算亡楚之兵,若非他们按兵不出,旧楚怎会亡? 大周比起旧楚,家大业大,琼州便成了弹丸之地,虽说兵强马壮,可到底不如其他地方富庶,若是没有了大周时不时的救济,也不会这般有底气。 陛下念着愧疚,这个世子也不知晓收敛,竟会惹事! 只是这样的诸侯国,用之也不安,安阳心中泛着嘀咕,也不知陛下如何想的,竟这般上心这个世子的婚事,皇城那么多未出阁女子,随意配一个就是,为何将自己弄得那么疲惫。 步入云殿时,恰好无人。忙碌半日的女帝,见到安阳,喜上眉梢。 她将人牵过来坐下,笑意浓郁,怪道:“你今日怎想起过来了?有难事?” 她可知晓侯爷不准她去shè猎一事,虽说侯爷此事是好意,可有些独断专行,她知道后也略微惊讶,毕竟侯爷行事一向温润,特别触及安阳时,他都会顺其心意,不会横加干扰。 想来这个魔王世子吓着文博侯了。 安阳环顾四周,见是无人,yu掏出香囊时,眼尖地看到奕清欢腰上悬挂的香囊,二人离得近都闻不到香味,想来时间久远,她歪了歪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陛下这个是她人所赠还是宫内衣局所制?” 香囊太过素净,上面绣的竹子不过数针,想来不是宫内衣局所制,陛下又是战场将军,约莫着也不会绣这个。 脑子里胡思乱想一番,安阳坐直身子,心里生起紧张的情绪,认真 分段阅读_第 146 章 地盯着她,只要陛下回答是她人所赠,她的就不送了,回去就将团子连带着兔子都还给她。 女帝不知她话中何意,自苏合将这个香囊带回后,便未曾离身,听她这话,只当安阳在试探她,嫣然而笑,道:“前者,她人所赠。” 安阳不乐意了,心里不知为何酸酸的,撇撇嘴,点头道:“挺好的,符合陛下的xing子。” 就连失去了记忆,前后说的话都不曾改,女帝也是感慨,yu摸摸她的脑袋,安阳却避开了,兀自站起身,看到御案上累积颇高的奏疏,她道:“既然陛下忙,安阳先回去了。” 女帝茫然,过来问了香囊之事,就离开了? 安阳急着离开,女帝心中不免担忧,拉着她又道:“你是有事吗?可直言,但凡我能做的都可做的,你一言不发,是不是为了苏青邀你被侯爷拒绝之事?” 她回身垂眸时又看到女帝腰间的香囊,眼中冷然,抽回自己的手,回道:“我就是来看看,陛下安好,我也该回去了。” 说话颇为奇怪,面色怏怏不悦,奕清欢只当她在外被欺负了,上官小公子xing子和软,几乎人人尽知,也有些人会故意找茬的。 她要走,奕清欢拦下她,安阳又觉得自己怪怪的,低头不语,正yu说起回礼之事,秦执事过来通禀说是丞相有要事求见。 有了脱身机会,她忙道:“这是紧急之事,陛下且去忙,我无事的。” 女帝点头,犹不放心,嘱咐她:“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待我来了再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春心萌动的小殿下吃的是谁的醋? 第63章 丞相所请不只是兵器之事, 更是与朝中兵部有关。他曾任兵部尚书, 自然知晓其中猫腻, 当即来禀明陛下, 呈上奏疏。 兵部尚书李佑所犯过错,女帝知晓, 正因为现在非常时期,不可直接动他, 待他露出马脚时再行处置。 但与中州牵连, 只怕定是为了安氏, 她很后悔当初任李佑为臣,虽说安墨白无心思, 但不代表着其他安氏也是无辜的, 为了百姓,为了安阳,她不可姑息。 议论此事后, 又问及左卫军统领李穆,李穆与其父不同, 在文帝当政时, 亦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若是与其父一般,只怕浪费了一身才华。 女帝爱才,不过不愿放过这颗du瘤,唤来苏合,吩咐道:“秘密着左卫军副统领暗中注意李穆, 必要时可取而代之。” 这是要收网了,苏合称诺,又道:“此时收网,是否太早,再者琼州世子也在,恐会生事,臣之意不如行宫秋猎时,避开琼州世子,直接拿下安墨城与李佑。” 提及琼州世子,人人都头疼,此人行事无度,闹得满朝文武都头疼,看了数张画像,嫌弃尚书亲女体弱,恐其活不长久,又言国公之女体胖,有碍美观,选来选去就是看不中。 明显就是拖延时间,女帝也很头疼,当初琼州王率先臣服,让她很感激,安阳旧时也曾言明,琼州王是枭雄,可结jiāo。 可父子二人xing格差之太大,她真的想学安阳,替他父亲教训一二,凌州城未出阁的女儿家都被他批评了,幸而当时只有他二人在,若被朝臣知晓,只怕这个琼州世子出门都会被人打。 丞相本有结jiāo之心,可是琼州世子将他的人拒绝门外,态度生硬,油盐不进,颇让人恼怒,又闻言他曾问及文博侯,安公主是否快要死了,气得文博侯当场拂袖而去。 故此,人人都躲着他。 琼州王有从龙之功,亦可算权臣,根基深厚,故此,女帝给他薄面,望他好自珍重。 待丞相走后,她忙去偏殿去寻安阳,可她晚去一步,安阳早已离去,她出殿寻时,宫人急忙来报,世子见到上官小公子了。 * 安阳出云殿之后,直接撞上了一人,抬首看去,脸上那道疤痕尤为明显,下意识直接认出,琼州世子轩辕易。 她眼睛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他一眼,抬脚就往云殿走,先借陛下之处避避再说。 她想得简单,可轩辕易不愿放过她,快走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唇角微微勾起,“昭平公主,很久不见 分段阅读_第 147 章 ,你可好?” 明明在笑,可让安阳觉得些许渗人,或许听闻了传言,看着那道疤痕,心中做虚,直接越过他,往一旁走去,回道:“世子认错人了,我不是昭平公主。” 殊不知,世子早就暗中端详她许久了,几步跟着她,如狗皮膏yào一般,“昭平公主耳朵红了,就说明你很紧张,你紧张因为你撒谎了。” 这人好似很了解她,安阳当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烫人,她不yu理睬这个疯子,拐了弯向后宫走去,这里的路她都熟,定能将这个人甩掉。 轩辕易等了许久,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当即紧紧跟着她,少年人的纯真让他愈发相信,这个人就是安阳,安阳喜扮少年的。他小跑着跟上她,“你为何装作不认识我?是不是陛下不准?” 两人跑了许久,安阳停下来看着他,未料此人这般穷追不舍,竟大胆地闯入后宫。宫人亦是追了过来,隔开两人,安阳站在秦执事身后,探出脑袋,“你若寻仇,去找安公主。” 闻及寻仇二字,轩辕易蹙起剑眉,望着周遭的宫人,觉得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妥协道:“我并非来寻仇,秦执事不必这么紧张,父王让我过来答谢安公主,秦执事稍退几步,说完话,我就离开。” 他语色诚恳,让人心生不起拒绝,秦执事知晓这位爷不好惹,就带着人退去。 轩辕易比安阳大了四岁,不过军营里长大的孩子见不得yin谋算计,在人退下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于安阳,言道:“这是你当年派人送去琼州的,让父王勿要出兵抵抗漠北。” 安阳听到这话,捏着袖口,盯着那封信不敢伸手。 轩辕易面色几转,带着笑意,心中焦急,便道:“我并非寻仇,当年是我行事鲁莽,你能够襄助琼州,是父王说他欠你一个要求,如今局势虽说大定,你身份尴尬,女帝又不认你,你大可和我回琼州,名义上就说我选你做世子妃,不过我需先说好,只是名义上的,我已有意中人的,只为助你脱身。” 全盘托出,让人匪夷所思。 安阳顿住,接过书信看了一眼,是她的字迹,下面还有昭平公主的玺印,冷下眼神,道:“你为何认为我想离开这里?” 一句话总算承认自己的身份,世子大为松口气,叹道:“陛下夺你皇位,我知道安氏心不平,但你是心甘情愿的,况且陛下要立皇夫,你曾说你不想生在皇家,我就猜想你会离去,我琼州欠你情分,自然要还你的。” 看完了书信,安阳平静下来,差不多猜出了始末。 当年,文帝多疑,琼州与江北一般都是他的眼中钉,不过琼州示弱,不如江北,琼州王不当出头鸟。 但是只要江北出事,他们必会成为文帝除去的对象,兵权分散,需握在他的手里,才会让这个帝王放心。 漠北开战时,文帝先想起的是琼州,安阳为了能让江北出征,让奕清欢远离囚笼,写信告知琼州王,言明文帝会在凯旋时除去琼州军队。 那么,无论是胜还是败,都会是死局。 再是忠君再是爱国,也该顾忌自己的xing命。琼州王便称病不出兵了,身在乱世,本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情紧急,文帝只可选江北,只可让奕清欢出征。 后面江北胜了,奕清欢立新周,琼州王不yu与之作对,加之江北军确更胜从前,新帝声威赫赫,便让识时务的琼州王臣服。 琼州王未失一兵一卒,在战乱时保存自己的实力,追根溯源,终是安阳给的书信大大提醒于他。 安阳收好了信,依旧沉默不语。 秋日天气yin沉,午后淡薄的阳光散去,乌云渐渐在上空密集,宫人取伞侯着。 安阳本yu拒绝,可想起陛下腰间的香囊,心中不舒服,就道:“你让我想想,世子先出宫吧。”她也不言明自己失忆之事,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对自己不利。 她的态度很生疏,让轩辕易诧异,可是观到远处疾步而来的女帝,只当安阳不敢亲近,文帝在时,安阳便是如此,孰料文帝死了,换了新帝,安阳竟还是这般如履薄冰的样子,他心中为 分段阅读_第 148 章 她不值,又不敢当着女帝的面胡说八道。 奕清欢来时就看到二人站在一起,都是心平气和,尤其是世子,神色和缓,眉眼带笑,又是一番风度翩翩之色。 她走去捉住安阳的手,摸摸她的脑袋,无视世子行礼的声音,低声道:“你可还好?” 世子未料二人如此亲密,正yu诧异时,就见安阳抽出自己的手,“我很好,勿要陛下忧心。” 他转而又想,虚情假意也不过如此,他有些看不下去,yu退出时,便听女帝斥道:“世子胡乱闯入后宫,可想过礼法?” 世子愣了愣,回身打量着四周,方才为了寻人,只顾奔跑,忘了注意这些,他忙请罪。 安阳知晓女帝动怒了,先她开口言道:“世子且回吧,这里无事了。” 这般袒护,让女帝眼中温和退下一半,世子忙抬袖行礼离开,离去时看了一眼垂首的安阳,心中叹息,脚下未停,须臾间就离去。 在正阳门前遇到急于找他的上官衍,他也不说话,直接带人策马离去。 上官衍没看分明眼前的情景,忙命人去宫内打听一二。 适时间,雷雨就下来了,奕清欢带着安阳忙回云殿,安阳的心情如玉今日的天色,乌云密布。 待入殿后,身上衣裳湿透大半,秋日比不得夏日,湿衣裳容易让人感染风寒,云殿没有她换洗的衣裳,奕清欢只好命人去依水宫去取。 安阳想冒雨回府,奕清欢自然不允,将她推去浴室沐浴,待人进去后,她则沉下面色,自己亦将淋湿的衣裳换下。 神情略带冷然,她目光渐渐转为幽深,问及秦淮,二人所谈何事,亦是否起了争执。 秦执事据实回答,但二人所谈之事,隔得太远,无法窃听。 看了眼墙角的滴漏,奕清华吩咐人将奏疏取来寝殿,脑海里犹存安阳与世子并立一处的模样,照此看来,世子并非来寻仇的,似与安阳之间有着些许情分。 殿外风声很大,雷鸣闪过,殿内的窗户被刮得呼呼作响,秦淮忙命人去阖上。 关上了寝殿殿门,待安阳入殿时,亦无风雨的痕迹,十分温馨。 她的发丝未干,脸颊粉红,衬着明亮的眼睛,格外可爱,奕清欢放下御笔走近她,未近前就见安阳将一封书信给她,冷冷道:“这是世子予我的,你应该认识上面的字迹,我不记得此事了。” 她的语气不太和善,奕清欢接过书信并未急着去看,只看着她眼中的冷意,抓住了她温热的手,不知该如何哄她,“你好似在我气?” “没有,陛下想多了。”安阳微微想抽开自己的手,不让她握,可用劲也拽不出来,她急道:“陛下,你松开我。” “不放,小殿下先说说为何生气?当着那么多人面,让我险些失了颜面,你这是存心的?”奕清欢有些固执,觉得她又在闹脾气了,幼时就是这般,有委屈也不说,平白让人心疼。 安阳扭头,看向它处,眸子变得晦涩,“陛下想要‘’威信,去立皇夫就是,何苦与我纠缠。” 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觉得这样说话不太好,可看到她换了衣裳也不将香囊换下,就觉得不舒服,梗着脖子不愿看她。 二人僵持着须臾,宫人推开殿门,笑着走过来,将手中之物奉上安阳眼前,道:“小公子将这个落下了,秦执事命奴婢送过来。” 奕清欢站在外侧,一眼就看到了香囊,她yu拿过来观看,安阳先她一步夺下,藏于自己身后,瞪着她,“这是我的,与陛下无关。” 言行举止,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看着自己腰间所悬之物,好似明白事情始末,她屏退宫人,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她将人搂紧,抱住了,低声笑道:“小殿下,可知有一种不开心叫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醋是什么味道? 作者:甜的。 陛下:酸的。 安阳:到底神马味道? 作者:酸酸甜甜的味道。 第64章 安阳抬眸, 陛下淡笑的容颜映入眼帘, 她怔愣了下, 贴着陛下身体, 感受着热意,蹙眉否认: 分段阅读_第 149 章 才没有, 陛下想多了。” 对于她的否认,奕清欢并没有意外, 掩耳盗铃, 循循善诱道:“既然没有, 那你为何高兴而来,看着香囊就不开心了?” 安阳认真地看着她, 眸色由暗淡转为明亮, 模样比以往乖巧很多,奕清欢不免也心软,她这般紧锁自己的心房, 也确实被自己伤透心所致,懵懵懂懂还是被自己心境带动。 她凑近安阳耳畔, 低声道:“小殿下动心了。” 耳畔传来热意, 似猫爪一般挠动着自己的心, 安阳觉得自己被带跑了,忙将自己拉回来,急道:“小殿下没有动心。” 就算她急于证明自己,还是没有成功,奕清欢不信, 将她藏在身后yu不为人知的香囊拿过来,安阳握着不愿放手,奕清欢无奈,唤道:“阿蛮!” 闻言,安阳心中拗不过她,指尖微微伸直,只好松手,扭头看向别处,坚持道:“不是给你的。” 香囊散着淡淡的香味,绸缎是新的,针线是新的,针脚也是新的,奕清欢不由柔和了容色,将自己身上的香囊解下,一齐递予她。 “别人赠你的,给我做什么。”安阳垂手,也不接,转首看着外面细密的雨丝,雨势稍歇,不过没有停下的迹象,想回去还得等上许久。 还是倔强,奕清欢不容她退步,将香囊塞到她的手中,低声道:“好好看看,可有何处不同。” 顷刻间,明明停下的秋雨又大了,打在外面御阶上的声音很大,听得人焦躁烦闷,安阳看着,着实不想接,总觉得是讽刺,她咬咬下唇,赌气般地接过。 奕清欢笑了笑,笑容甚为软和,“自仔细看看。”她转身去拆开安阳给她的书信,一时间,殿内静得只有外面雨打御阶的声音。 看了书信内容,她的指尖颤了一下,安阳的字乃是她亲手教出来,幼时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的字迹与自己的微像,刚劲有力,不同之处,在于她收笔时毫不敛其锋芒,就如同她昔日那个人一般,周身气度华然,张扬傲气。 她向安阳望过去,她安静地坐着,香囊早就被她扔于案上,想来也未作比较,安静的姿态与从前很像,她不记得何时安阳见她就保持着距离。 十几岁的孩子,天之骄女,总有自己身居高位的孤高之气,那样的气息似是与生俱来的,并非是她刻意显露。从亲密无私到刻意保持距离,若即若离,这样的差距并非因为她的拒绝,而该是安阳知道自己的身世。 从她知晓自己身世后,就秘密筹划一切,拿自己做赌注,算计了所有人,她此刻怀疑,暴民入凌州城,是否也在她的筹谋之中。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算在朝堂上长大,这样的心思不亚于任何一代帝王,远超过文帝,更遑论是她所授。 安阳置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目不斜视,可又忍不住去看一眼陛下,忆起方才她的笑意,那般坦然,她心中矛盾,是否动心了。 陛下确实是很好的女人,帝王之尊,且说她平时待她心意,细腻周全,可总觉得是梦,梦境醒来就会是场空,那样好的人,为何喜欢她呢。 时间在流逝,她眼中不由流露出懊恼,或许陛下是愧疚,可若是愧疚,权势足以弥补,不该用陛下半生的幸福,她用眼睛瞅着案上的东西,还是选择伸手去拿过来。 她摸了摸面料,丝滑柔软,比她就地取材确实好很多,比起这个,她就是阿嫂口中的‘敷衍’了,心中的酸涩如藤蔓一样爬上心头。她摸到封口之处,自己捏了捏,内里好像不是香料,她想拆开看看,可这是旁人之物,不合礼节。 她扭头看着陛下,眼眸迷离,落在陛下娴静的容颜上,眸色皎皎如华,还是那般美好,朝她微微点头,似是鼓励她拆开。 气氛缓和很多,安阳也大着胆子去拆,陛下既然点头就不会怪罪,她信手拆开,红色丝线绑着的一缕秀发,映入眼帘,她慌了,忙将秀发又放了进去,无助道:“结发……结发……是……好似是夫妻的。” 不是好似,是古来皆有。 她愈慌,奕清欢唇角的笑意愈浓。曾经的安阳处处 分段阅读_第 150 章 都为她考虑,而她如今碍着朝臣,连她的身份都要隐藏,终究还是她无能。 安阳的爱,毫不隐藏,每走一步,加深一分,不畏旧楚王权。 真是傻孩子。奕清欢静静走上前,不忍再逗弄她,将秀发取出放入安阳手心,温声道:“你做了那么多事,让我一一去猜,猜都觉得累,你当时筹谋不累吗?” 安阳握着,手心处发烫,神色怅惘,觉得陛下好像又伤心了,她脑海里竟存了一个念头,她忙对比两枚香囊,阵脚绣络皆相似,她茫然道:“这是我赠的?” 总是开窍了,奕清欢瞬间又被她逗笑了,点点她的鼻尖,亲切道:“爱吃醋的笨猪赠予的。” “我没吃醋……”安阳下意识捂住嘴巴,眼中满是被逗弄后的羞色,她又笑了一下,道:“既是我的,以前为何没见过?” “你令霍青将此物与玉玺一同送予我,只是霍青没有执行你的命令,反而一起藏匿了,近日寻回玉玺,也将此物一并带回。” 这些日子她愈看香囊,就觉得空落许久的心愈满,安阳之情,她看得透彻,故而才不愿放手,说她自私,也可。反正,她不愿让人离开自己的周围。 安阳发觉她的目光带着迷离,她担忧道:“有何不妥吗?” 朝堂之事,繁杂如百丈深的海水,她偶在用膳时听侯爷与哥哥提上几句,皆是难以决断之事,她好奇就会听上几句,哥哥有时问她的想法,然而方出口就被侯爷制止了,之后都缄口不言。 奕清欢不言,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道:“小殿下是否想明白了?” 话已通明,安阳下意识明白事情始末,不仅耳朵红了,连带着脸颊也红通通的,本想走,解脱自己尴尬的境地,却见陛下望着她的目光比以往都要柔和,眸中盈盈,映入她的容色,似一抹星辰点燃了整座天空,沉溺其中,她又不想走了。 也不说话,低头将那缕秀发再装进香囊里,又道:“在我出征前夜,你与我说过一句话,你说若有来生,你定要比我年长,这样就不会有上下尊卑的束缚。在你醒来后,我极力想要去掉这层束缚,见你每每气我,我恼怒之余又觉开心。” 这是被她气糊涂了?安阳侧眸,看着陛下,触及她唇角的苦笑,听她道:“这样的你,比精于筹谋、隐藏自己情感的那个安阳要好很多的。” 安阳面容间呈现茫然和无助,她对于这番话并不能理解,对于自己的过去更无法去理解,爱得艰难的痛苦在她脑海里永远被忘记了,留下的只有空白。 她醒来这么久,起初鲜少见到陛下,晚上入睡后,发觉身旁有人,想睁开眼看一眼,可yào后作用很大,只有瞬间的感知,待醒来后只有守夜的宫人。 直到她想逃出去,才渐渐走出了冰冷的宫闱,等她出去后,才发现那个冰冷宫闱里还有一人,从未觉得那里冷,大概她的心是冷的。 她原以为陛下是冷的,可现在觉得她的心是因旁人而冷,因旁人而热,而这个旁人便是她自己。 她静默,奕清欢也不言语,两人坐着听外面的雨声,殿中宫人都被屏退出去,秦执事在外面守着,此时万不会让任何人闯进来的。 安阳看着两枚香囊,私心将那缕青丝拿出,又放入了自己新做的香囊中,才亲自给陛下系上,看着过去许久没有香气的那枚,撇嘴道:“那个烧了吧,不好看。” 如此,心生安宁。 奕清欢苦笑,让安阳不自在的动了下身子,抬眸去看她,毫无惧色。奕清欢忍不住摸了摸她额间,觉得有趣,苦笑道:“小殿下这是连自己的醋都吃,而且这么理直气壮,闻所未闻!” 安阳红了耳朵,也不yu理睬她,侧过身子,依旧理直气壮:“我就这样的,陛下若不喜欢,便还我。” 殿外狂风骤雨,殿内却是暖意融融。 两人相对而坐,自奕清欢登位后,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安阳略显拘束,以前是不在意,现在不同了,她要正视这一切了。 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让陛下被人觊觎,她记得很多人倾慕陛下,等着中宫的位置,她歪着脑 分段阅读_第 151 章 袋,眸色亮亮的,先道:“陛下若是与我在一起,是否还会被朝臣bi着立皇夫?” 小眼睛发亮,呆呆的,有些护食,让奕清欢心头柔软,她道:“自然没有再立,他们喊了两载,朕可曾听过他们的?” 自然没有听话。安阳点头,弯起了眉眼,笑道:“可是很多人仰慕陛下。” 这也是个麻烦,安阳心中想着,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不是cāo之过急了,澄澈的眼眸里涌现苦恼。 二人离得近,奕清欢自然察觉她眼中的意动,咬着下唇,粉嫩的肌肤犹如夏日初初露尖的荷莲,带着清晨晶莹的露水,她坐近了些,膝盖碰到了安阳的膝盖,她笑道:“小殿下前些日子,还让我立皇夫,这么快就忘了?” 自己酿的苦果,怕得自己吃了。 安阳后悔了,只是眼下无用,她yu说话,未料陛下倾身过来,她眨眨眼,没有推开。 奕清欢唇角弯了好看的弧度,眼中的笑意倾斜而出,从安阳乌黑如墨的眼眸里看出了别扭,她伸手摸了摸她先出卖自己的小耳朵,笑着吻上了她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 第65章 对于奕清欢的主动, 安阳并未感到奇怪, 不过与水中相比, 是换了一处干净舒适的地方。嗅到奕清欢身上的气息, 她莫名地放松下来。 两人坐于小榻上,奕清欢以左手垫着她的脑后, 触及她眼中的水汽,使坏地咬了咬她发烫的唇瓣, 不想吓她, 便又停下来, 有些意外,笑道:“小殿下害怕?” 风不知从何处溜了进来, 让失暖意的人微微瑟缩, 攥着陛下衣摆的紧了紧,想推开,又不舍得, 别扭道:“不害怕……就是没法呼吸。” 声音闷闷地,她tiǎn了tiǎn自己被咬的唇角, 笑眯眯地看着陛下, 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陛下的模样, 指腹微微摩挲着衣纹。 “那是你笨!”奕清欢摸了摸半披在肩上的发丝,心知她这半痴傻的xing子,逗她道:“外间雨大了,只怕你回不去了,晚上歇这里罢。” 安阳静默, 扭头看着殿外隐约的人影,雨声清晰入耳,怏怏道:“需差人回去告诉侯爷的。” 这算是答应了,奕清欢心中欢喜,点头:“自是应该的。” 外间的雨势不停,宫人来回走动,殿门打开后,奕清欢轻声吩咐几句,便立即有人拿着腰牌去侯府。 陛下眉眼都带着笑意,宫人脸上的神情也很鲜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入夜前,再无朝臣过来打扰。 多年前,两人日日同寝一榻,也无觉不妥,只是眼前,反觉怪异。 安阳睡在里侧,下意识看着上方虚空,这里不是她的床榻,总觉得拘束,她捏紧了被角,绞尽脑汁地想找些话题,半晌后,蓦地言道:“我以前乖吗?” 问了话,觉得紧张的心便安静下来,她侧着身子去望,奕清欢神色尚可,也许在想这个问题。二人离得很近,虽说不是肩并肩,但陛下的神色一览无余。 奕清欢可算将门虎女,但母亲是出身书香门第,诗书于她并未少读,从而身上多了抹婉约的气质,眼下褪去了王服,暖黄的灯光将她的面容衬得愈发柔和,有了属于自己的气韵。 水般的温柔,风情动人。 安阳忍不住往她跟前凑了凑,目光落在她衣领下,露出的纤细锁骨上,嫩白细腻,安阳想伸手去摸摸,就像陛下喜欢捏她耳朵那样,方有了小心思,陛下就说话了。 “很乖。” 她等了很久,只等了两个字,安阳不紧张了,追问道:“多乖。” “很乖很乖。”两字重叠为四字,陛下的神色略带迷惘,认真想了许久,又无奈道:“唯一不乖的就是,无论我如何哄你,你都不愿唤我母后。” 奕清欢也侧身望她,语气里带了些慵懒:“拿糖糕哄你也不可,你唤文帝父皇,很是亲切。” 她侧身,领口下滑,安阳多望了一眼,莹白的肌肤,不觉道:“大概你长得不像母后,小孩子最会识人观面的。” 本是随口胡扯,谁知奕清欢当真了,与她四目相对,垂下眼眸,“若是如此,你本不该与我亲密,但凡你有 分段阅读_第 152 章 一丝嫌弃,文帝也不会将你留在中宫。” “又或是年幼无知?” 回答她的是无声,安阳抬眸去看她,恰巧撞上奕清欢的温和的目光,她先一笑,纯真的笑意,她问道:“不对吗?稚子分不清的。” “不对,你分得清,周岁的孩子记忆应该稀薄,可是你记得很清楚,我并非你的母亲,也明白你的母亲是谁。这点让我觉得很奇怪。” 安阳轻轻咬了唇,她先从被下握住陛下的手,略带凉意,与她的体热不同,很舒服,眉眼弯弯,“或许我记住了,很聪明。” 自己先夸上自己,奕清欢没忍住,笑了笑,莞尔:“你真的很聪明,生xing天真,对人好坏很是敏感,你虽唤文帝父皇,可你心里依旧在排斥他,表面罢了。” 安阳不知自己过去是何模样,可遇到的都是在夸;;她,就连今夜与陛下畅谈,也是如此,她自己也很奇怪,抓住她的手晃了晃,“陛下不担心我恢复记忆,会于你的江山稳固有弊吗?” 这话看似认真,就如同幼时安阳问她,为何她要认可文帝纳妃,为何不选择一人独宠。 都是一样的笑话,含义不同,可在奕清欢心里一样,软软的稚语,让她心中甜滋滋的,正色道:“这个江山本就是你送予我的,给你,未尝不可。” 从她谋划,琼州拒绝出兵,她出征,玉玺调好,凌州城破,无一不显示她的情意,奕清欢再是痴傻,也该明白了,此番情意,她不易还了。 安阳不知前情,只道:“我不要,像你这般就很累的,而且太过寂寞。” 在她印象里,奕清欢好像就一人,站得高,身旁就很凄凉,她又不愿意立皇夫,寂寞得很。她想着就微微挪过去几分,又道:“陛下,你没有亲人吗?” 奕清欢喜欢她这样亲密的模样,她捏了捏安阳的手心,少年人血气方刚,她的身子自小就不好,好在她愿意跟着自己学骑shè,才将自己慢慢养好。 但凌州城破所经历的遭遇,又拖垮了她的身体,奕清欢心疼胜过一切,她摸了摸安阳额间上的碎发,指尖揉揉她的脸颊,“有的,父兄故去,留下两个孩子,在江北。早些年,来凌州城时,你也见过,过去很多年了,他们只比你小几岁。” 提及江北的事,奕清欢心中也有遗憾,那里需有人坐镇才是,安阳未料到这些,只奇怪道:“那她们比我小,唤我什么?” 换了一重身份,对什么都觉新奇。 如此问,也让奕清欢愣了一下,她看向安阳,笑道:“随你!” “阿嫂也有孩子了,明年也会有人唤我姑姑的。” 奕清欢知她话中含义,顿时一僵,微微凑近她:“你很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但是我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安阳摇了摇头,“我们这样不会有孩子,但是可以过继宗嗣的孩子,所以还是别人家的好。” 说完,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何意,红着脸,觑着陛下的神色,“你懂了吗?” “又在胡说!” 奕清欢低低斥一声,在床上平躺着,唇角微微弯着,须臾后,伸手将她揽近,两人毫无缝隙地贴近,安阳心跳得飞快,她傻傻地盯着陛下乌黑的秀发,伸手摸了摸,顺滑柔腻,耳畔呼吸很热。 安阳的身体很软,不加抗拒,很是迎合她,奕清欢心动,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或许觉得来之不易的感情,让人很珍惜。 生xing纯良的少女认定她后,就不会再改变。绵长的吻,时间似在流逝,安阳眼底泛着微微红色,动动唇角,唇齿间都是陛下的气息,她合上眼睛,很顺从陛下。 然而她觉得自己很热,就像那夜喝了yào一般,烫得厉害,一阵惊颤后,她推开陛下,嘟哝道:“很热。” 奕清欢并没有再进一步,自己也有些头晕,她贴近安阳耳畔,低笑道:“我明日去找侯爷,可好。” 安阳喘息几下,呼吸沉重,未反应过来,就问道:“找侯爷做什么?” 她的左手被陛下死死握住,没有自由,她悄悄腾出一只手,仍没有忘了方才的小心思,眼下贴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心中意动 分段阅读_第 153 章 ,便用指尖点了点陛下的肩膀,隔着中衣,无甚感觉。 奕清欢感受到肩膀上的那只手,顺手捉住,摸了摸手背,眸色温柔到了极致,笑道:“明日就知晓了,你且睡吧。” 这就睡了? 安阳愣了须臾,见陛下合眼,她就没有了心思,也随着闭上眼睛,两人一同入眠。 奕清欢记不得有多久自己入睡时,身旁会有人,多了重安慰。 久到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她今晚睡得很深,不知不觉便入梦。 梦境里有文帝,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yin谋、他的算计,又在围绕她。 最清晰的就是在中宫庭院里,安阳在膝下养了两年,她学什么都很快,三岁的孩子能背诗文,再深奥晦涩的诗词多教两次,她就可全文背下。 这样的聪慧,给她带来很多乐趣,也让文帝对中宫,多了几分关注,无疑给她yin霾的天空多了几分色彩。 安阳很乖,不似其他孩子那样随意哭闹,她时常一人坐在那里,让宫人给她读书,她睁着乌黑圆润的小眼睛,听得格外仔细。 她试着让安阳开口唤她母亲,如按皇家礼仪,该称呼母后才是。 那日,阳光格外好,斑驳的光影洒在枝头,镀上了一层金帛,落在安阳身上,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格外好看。 她坐在那里,姿势规矩,脊背挺直,看着她缓步走近,自己跳下来,跌跌撞撞朝她扑过来,在她身前停下,扬起脑袋,一双漆黑剔透如夜空下明亮的乌珠一般的眼眸里,漾着轻快的笑意,幼子的天真浪漫让她觉得,这是她今生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安阳,她名义下的孩子,虽没有血缘,但是二人亲密胜过亲生母女。 安阳展开双手,踮起小脚,兴奋道:“要抱抱。” 她微微摇首,见那双乌润的眸子漫起委屈,小安阳乖乖将小手放在自己她的手心里,示意她牵着就好。 宫人将点心摆在桌上,便又退下。 她没有牵着安阳,反而自己走了过去,小孩子心思简单,并未多想,小跑着走过去。 “阿蛮,你是否不喜欢我?” 小安阳摇首,小手扣着自己的衣角,她又道:“阿蛮该唤我什么?” “殿下!” 她不悦,蹙紧了眉头,yu说话时,文帝大步走近,小安阳甜甜地唤了父皇,却躲到了她的身后,拽着她的袖口,不想上前。 梦境很真,她记不清,不过那样的事情出现过很多次,每次安阳都僵着不愿唤她,直到很久后,安阳说出了她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没摸到,哭唧唧。 第66章 梦里总是出现安阳幼时, 围绕着她不肯离去, 懵懂的you nu, 将她作为自己最大的依靠。 最后还是出现了城楼上的那一幕, 距离太远,观不清她的神色, 是悲是喜是怒是哀,她都不晓得。 当箭shè出时, 她的心口痛了, 痛到无以复加, 她急忙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安阳乖巧的睡颜, 呼吸沉重, 脸色灼红。 她也觉得很热,特别是二人离得近,安阳灼热的呼吸喷洒而来, 竟犹如夏日。 不放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似乎更热了, 落雨染了风寒, 秋日乍暖还凉, 极易生病。她忙披衣而起,命人去请医官。 深夜时分,在当值的医官并非翘楚,但风寒之症,尚可处理。 见到龙床上躺的少女, 略微迟疑,他并非经常御前伺候,大多时去府上给大臣诊脉,第一次被唤,心中紧张,原以为是皇帝,未料到是其他人。 女帝登位两载,后位悬虚,第一次看到有人与陛下同榻,心中论了论,想来此事传出去,朝堂上又起风雨。 他仔细探脉,指尖扣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须臾后,低低道:“风寒之症,想来是昨日落雨着凉了。” 耳畔多了些嘈杂的声音,安阳迷糊地睁开眼,觉得有些热,就要掀被褥,看着纱幔外陌生的男子,脑袋晕晕的,仔细去辨认,又没力气,只好由着去了。 掀了被褥,又觉得冷,自己摸索着去找,半晌后,摸到一只冰冷的手,她睁开眼,看到面含忧虑的奕清欢,她弯唇 分段阅读_第 154 章 了笑,“你怎么了。” “我无事,是你发热了,觉得难受吗?”奕清欢替她将被子掖好,她又摸摸安阳的脑袋,除了热,没有盗汗。 “那没事的,我就是有些冷……”安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从醒来后,一年内总会病几次,阿嫂说是体质太差,经不得风吹,注意点就好。 她抱着被子,望着陛下被灯火映得水光盈盈的眸子,晕霭烛火,眼前有些迷蒙,自己又困得厉害,便缓缓闭上眼睛,嘀咕道:“陛下该上朝了。” 真是不忘cāo心的孩子,奕清欢这样想着,看她紧闭双目,心中担忧又深了些,倍觉内疚,看着眼前年轻的医官,又觉不放心,命人拿了腰牌出宫寻医正过来。 安阳的身体一直是他在料理,他来诊脉,也稳妥些。 陛下脸色不豫,带着可察的紧张,宫人也不敢怠慢,立即去寻医正。 医正历经两朝,在奕清欢登位后,唯太医院未曾改动,她本想让沈默入院的,奈何他是在外游历之人,以皇权强压着他也不大好,就让这个医正继续留任。 但对于诊脉经验,他尚不足沈默。 他照料安阳近两载,都不知她被人下yào,唯沈默初次就可断定乃是忘川所为。 医正乃是年过半白者,入宫后,天色微微露白,他如同年轻医官的答复一般无二,都是风寒。 煎yào后,将人唤醒,安阳依旧头晕,服yào后,接着去睡。 直到午时方醒,她睁眼就可看到奕清欢的身影,在案前忙碌,眉头紧锁,水清冰冷,姿态高雅,与在正阳门前相见的那晚,很像。 不待她唤人,奕清欢就回首看到她,紧锁的眉宇立即舒展,停笔走过来,探了探她的体温,笑道:“热未全退,小殿下可想吃些什么?” 摇首,安阳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没什么胃口,又道:“陛下方才有难决策之事?” 奕清欢不答,算了算时辰,命人去拿yào,自己方才看了很多当时暴民入凌州城之事的记录。暴民,无非是被bi急的百姓。 她记得清楚,那年春日雨水很多,多处堤坝决裂,淹了百姓的良田,也将他们的家园冲垮,多事之秋,朝堂不稳,安阳当时力争拨粮,亦不会到官bi民反的地步。 那么在她走了之后,又发生何事,bi得百姓反上凌州城。 她查,只是想知道当中缘由,并非有事后清算的想法。 安阳扯了扯她的衣袖,睁着眼睛去望陛下,她鲜少有这番凝重的神色。奕清欢正思索,手腕被人动了动,她就断了思绪,垂眸看她:“方才沈默来过了,说你并无大碍,赶紧病好,回去帮他整理yào材。” 她的语气很轻,似是怕惊动了安阳,安阳也笑了笑,低低咳嗽两声,道:“沈伯父就是这般,既然他说这话,想必又有了新办法。” 病中的人,呼吸带了几分沉重,奕清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到她脸上虚弱的笑意,心中自责,口中仍道:“此事切勿强求,我已派人去漠北了,那里会有好消息的。” 自做了皇帝,她行事前就会多思量几分,解yào一事不可全依靠沈默,既然来自漠北,就该去原地寻找。 此事,侯爷未曾瞒住她,安阳也明白所有的心意,自觉顺从,但见到这么多人为她忙碌,心中也愧疚,乖乖喝了yào,才道:“其实我已做了选择,就不会后悔,但是何人下yào,我终究不放心的。” 奕清欢拧干帕子的手顿住,眼睫微微一颤,示意宫人退下,她问道:“如果是你自己自愿喝下,无人bi迫,待你恢复记忆后,又会怎样?” 安阳一怔,竟不知怎么回答。 奕清欢言道:“你忘了,是将所有的痛苦都抛开,爱意恨意都被你洗去,你行事一向稳妥,怎会被人这般算计。或许你的痛苦让你不想面对一切,你选择这个办法忘记。” 声音不大,却让安阳心中一颤,眉眼趋于平和,不见悲喜。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陛下口中的‘恨意’是何,她选择沉默了。 气氛不再温馨,宫人吓得也不敢上前。安阳见陛下不言,旋即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腕,眼中亮了亮, 分段阅读_第 155 章 开怀之色,软软道:“何事会让我恨?我醒来后也不曾恨你,只不过想远离这一切罢了。” 奕清欢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比起前些日子的乖戾,眼中这番模样乖巧得无话说,以前的她总是略显稳重,渐渐地就深沉不言;很久不像这次与她敞开心,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手腕上的那只手似又热了些,奕清欢不放心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方才未及欣喜,又添担忧了,她戳了戳安阳的鼻尖,又想怪她xing子太过绵软,想了想,还是选择宽慰道:“随你,开心就好,先吃些食物。” 午后,天气放晴,淡淡的光色洒进殿内,显得周遭有些昏暗。 安阳又睡了,与平日活泼的样子相差太大,奕清欢也躺下,睡在她一旁,想起午时所言。 安阳问她,会恨什么? 心中喜爱的人,爱不得。 孕育她的父母,恨不得。 其中的痛楚心酸,想来只有她一人可懂了。 人睡着了,显得更为乖巧,奕清欢侧身,细细端详许久,她只见过懿德皇后的画像,原先安阳容貌与画像上像了七八分,这两年眉眼张开后,便更像了。 眉眼间的风情,已是女儿家初露的情态了,她忍不住,亲了亲,将人抱在怀里,才午睡。 安阳时常生病,她自己未在意,只是让旁人跟着担惊受怕几日,特别是陛下,夜里总会醒几次,朝事繁多,人也显得没有精神。 她心里过意不去,秦执事看着却是浅笑不言,被她bi急了,就坦然道:“幼时便是如此,只是那时您巴巴地望着陛下,舍不得她走。两年前,您自打醒来后,陛下就守了您近半月,后来朝事太多,才几日去看您一次,不过每次去,您都睡着,自然不知晓。” 听了这话,安阳眸色晶莹,带着水润的光芒,听话地点点头,将外袍穿上后,嘱咐道:“你与陛下禀明一声,我该回府了。” 进宫五六日,也该回去了,安阳自己出了正阳门,那里有辆马车在候着,她准备上马车时,马蹄哒哒,快马停在眼前。 仰首望去,是琼州世子。 他丢鞭下马,走近道,“安公主可好?” 五六日不见,脸色差了些,精神很好,清瘦的身形让人感觉她的身体比起常人差了些,世子刚下马,平静自己呼吸后,直接道:“你可曾想好了,我见那日,陛下语色不善,你可被波及?” 听他话意,真的将陛下当作了夺人皇位、又处处提防她人的昏君了,安阳走下马车,摇首道:“世子多想了,陛下并没有你想的那般是非不分。” 世子也心安了许多,他近日去见陛下时,她也未曾提及此事,他知晓自己的身份,陛下不会因为小事而怪罪,但安阳不同,毕竟是前朝后裔,又与陛下断了母女关系,行事定然会被猜疑,因此,他在宫门口等了数日,终于将人等到。 宫门口,守着众多禁军,来往之人颇多,世子不傻,便道:“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安阳想拒绝,她是回府去见沈默的,不想与此人长谈,不过世子一片好心,千里迢迢来此,若不将话说明白,恐会让人伤心。 为了一举两得,她提议道:“不如世子去文博侯府,我现在是侯府次子上官年。” 对于这样的邀请,世子求之不得,当即应允。 安阳上了马车后,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侯府,侯爷恰好出府,见到几日未见的女儿,疾步迎了上去,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道:“风寒未愈,怎地就出宫了,陛下也放心?” “陛下不知,我找沈伯父的。”安阳扶着侯爷的手,跳下马车,回身指着世子,心虚道:“侯爷,我与他有话要说,能否让他入府。” 两人初见的事情,文博侯也已知悉,不过对于诅咒安阳身亡之人,他依旧没有好脸色,低低应了一声,让安阳引他入府。 他本打算应友人相邀过府饮酒,想了想,还是命人去回绝,改日再去亦可。 对于文博侯府的背景,世子并不陌生,上官衍伴“”随他许久,为人温和有礼,现在的安阳xing子与他颇为相似。文博侯是昭平公主舅父,想 分段阅读_第 156 章 来也会维护她,若要行事,也不难。 相反,安阳板着小脸,来的一路上都在思量,怎么拒绝这个好心世子,前事记不得,也不知与这位世子情分如何,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轩辕易见她步子走得极快,脸色深沉,知悉她心思深,也不愿多问,在步入厅内后,侍女奉茶,尽数退下,得了无人机会,才问道:“殿下想得如何,可曾愿意和我走,请婚的奏疏我都已写好了,只需您点头。” 琼州人,讲情义,他此番做来,也是想着安阳昔日搭救之情。 可安阳自己心里清楚,昔日不过为了让江北有机会出兵,误打误撞让琼州躲过危险。 第67章 安阳抿紧了唇角, 纤细修长的指尖在茶盖上摩挲, 对于质朴豪迈的世子, 她并不想隐瞒, 但她与陛下之事方刚确定,若生波澜, 陛下定然会更加忧心。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少女不言,端着热茶也不饮, 似是真的在思考, 轩辕易也不催促, 静静候着。 沈默来时,厅内一片寂静, 安阳见到他, 恰有了话题,给世子引荐道:“这是沈大夫,世子面上的伤痕或许可去的。” 世子面上神色不自在, 不过安阳眸色晶莹,面目可善, 极是诚恳, 不是讽刺, 他心中也释然,回道:“殿下忘了,我当年便是由沈大夫医治的,是无法去痕的,不过这些年, 军中将士都因我这般模样,而不敢怠慢我。” 凶神恶煞,反添了几分军威。 安阳理屈,想了想,又道:“沈大夫这些年医术长进很多,指不定就去掉你脸上的疤痕,再者你心爱的姑娘也喜欢你俊美的样子。”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看向沈默,示意他认可。沈默笑了笑,当年他也是参与者,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秉持着讲和的态度,言道:“世子若是愿意,老朽可一试。” 轩辕易沉默了,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起初对安阳有些憎恶,回到琼州之后,他也曾试过,都不理想,但这些年因着这张脸,添了几分凶恶,军中将士反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渐渐,他释然了,又因着琼州军队被安阳所救,他就更加不再介怀,但他终究会娶妻,这样与她日日相对,难免会心生倦意。他想通了,对着沈默行礼,恭谨道:“那就先谢谢沈大夫了。” 安阳算是被暂时抛弃了,沈默替世子调制了些yào膏,让他试试,若是无效,再想它法。 在沈默调制yào膏的空隙,轩辕易又提及方才之事,安阳酝酿须臾,诚恳回道:“陛下待我很好,其实君主这个位置谁做都相同,更何况现在大周蒸蒸日上,我已释然。再者,我不想离开陛下。” 她答话清晰,轩辕易与她接触过些时日,对于她的心胸宽阔,也心生钦佩。大周朝堂局势趋于平稳,陛下仁德,选荐良臣,比之文帝,实可算明君。 但是,对于后半句,‘我不想离开陛下’这话,他有些不明白,旧时他曾听闻皇后殿下与昭平公主亲密胜过一般母女,也曾亲眼见过安阳对于奕清欢之事都是亲力亲为,他只当二人是母女感情,就未曾多话。 他接过yào膏就离去,临走言道改日再过来拜谒。 待人有礼,礼节不差,不像传闻中的纨绔模样,安阳也不知自己当时那一鞭是怎么抽下去的,不过前尘不记得,她也不敢与这个世子jiāo心。 世子走后,她才走回yào房,见沈默在用石锤将yào材捣碎,她走过去,主动接过这个活计,眉眼弯弯,笑道:“听陛下说,您又有新办法了?” 沈默将yào材归类的手顿住,回眸,诧异道:“小公子似乎是很急?” 安阳顿住,容色便淡了下来,极力想了会,她道:“以前只想着活命,这般的身份,于君主于大周都,都不易活下去,只是现在想通了,听了很多传闻,就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这样的少女,心xing单纯,想得也简单,将自己的身份看得透彻,身在皇家,有着这样淡薄的xing子,实在少见。这样对陛下、对大周,都很好。 沈默周游各国,亦见过各色皇孙贵胄,每每都是态度桀骜,恨不得占着王权富贵 分段阅读_第 157 章 ,他初见安阳,便是洒脱的xing子,如今,被yào物控制,又变得很是单纯。 世事无常。 他道:“小殿下的过去,陛下最清楚,你何不仔细去问,不过小殿下可曾想过入仕,为百姓做些事?” 安阳摇首,“沈伯父不入朝堂,不知大周这团水有多深,中州王为避嫌都不敢入仕,居于弘文学馆中,我若是以安公主的身份进入朝堂,天天弹劾我的奏疏定会摆满陛下案牍。再者,我本意不在此,亦不想给陛下增添麻烦。” 让陛下两难的事还是少做为好。 沈默见她立场坚决,也不再说些朝堂之事,叮嘱了一些日常不该食用的食物,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侍女请安阳去前院用晚膳,安阳就与沈默道别。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秦执事站在那里,心下好奇,又见侯爷立于厅内,她疾步过去,笑道:“秦执事怎么过来,陛下有事吗?” 秦执事先行礼,再轻轻道:“陛下差臣问您,今日可回宫?” 安阳眨眨眼,未观侯爷脸色,方想答应她回宫,身后传来侯爷轻轻的咳嗽声,她循着声音回身,阿嫂站在身后,脸色变了变,“秋日夜晚出门易着凉,阿年今晚不若歇在府内,明日我去寺庙上香,你阿兄休沐,正好你也跟着去散散心。” 明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安阳没有理由拒绝,就道:“那我今日不回去了,秦执事帮我转告陛下。” 秦执事面带失落,无奈地摇首,看着侯爷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她抬袖一礼,“既是如此,那臣回宫复命了,明日臣会让奕寒过来保护您的。” 奕寒,好似是那个伴读。安阳颔首,笑道:“麻烦秦执事了。” 望着笑容可掬的少女,秦淮有些头疼,回去后,陛下少不得跟着失落,她笑着退出侯府。 暮色四合,廊下点了灯火,安阳淡淡一笑,拥着阿嫂往厅内走去,怪道:“阿嫂为何要去寺庙,听禅吗?” 厅内侍女来回将珍馐布上桌,四双碗筷,显然方才并没有让安阳离开之意。 沈默不喜来前院凑热闹,沈洛云命人将一日三餐送过去即可。 上官衍未来,侯爷念着安阳无趣,命人摆了棋盘,拉着安阳走一局。 一盏茶后,上官衍姗姗来迟,进门就看到坐在一旁与父亲对弈的安阳,自己解开披风,jiāo予侍女手上,怪道:“阿年何时回府,我方才进门遇到陛下身前的秦执事的,陛下宣旨吗?” 安阳正聚精会神地落子,未曾注意到这些,顺口道:“陛下问我可回宫,阿嫂说哥哥你明日带她去寺庙,顺道带我去散心。” 上官衍自外归来,身上有些凉,站着外间饮了杯热水,才道:“我与你阿嫂去寺庙,你跟去做什么?” 沈洛云瞪他一眼,暗示他少说话,上官衍愣了下,身子热了之后,才走近安阳,棋局一片焦灼,他看着父亲败局无可挽回,笑了笑。 安阳放下棋子,胜局已定,分心道:“可是阿嫂因为这事才将我留下的,哥哥不愿我去,那我明日去宫里就好。” 话音落下,上官衍感觉父亲与妻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凌厉异常,他忙改口道:“无事,你随我们一起去吧,你阿嫂去给未来的孩子去求平安符。” 安阳不傻,听着哥哥不情不愿的话,落下最后一子,彻底将侯爷的黑子堵死,收回目光,看向哥哥,“我不去了,上次哥哥说了,再粘着阿嫂就将我撵出去的,不粘了,明日我有去处。” 沈洛云笑了笑,站在一旁,看着安阳记恨的神色,终是无奈。 侯爷不知是棋局输了,还是听到这话,心中不悦,眸色幽深幽深,看着安阳纯真的神色,低低道:“阿年,陛下问我,你若入中宫,是以安阳的身份,还是上官年的身份?” 此事好像比较难以抉择,安阳眉目紧锁,不过她不想再生是非,思忖须臾,眸色变得晶莹,她看着棋盘上楚河汉界,笑道:“上官年,陛下既然给了我这个身份,自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我听她的。” 文博侯苦笑,这二人心意真是相通,陛下言及此事都听安阳的,问了这个 分段阅读_第 158 章 丫头,又说听陛下的。 萦绕着自己心间上的酸楚依然压抑不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将你的意思告诉陛下,我上官府又有一位入住中宫了。” 安阳不知何意,笑了笑,异常开心。上官衍神色难看,触及到父亲眼中的关切,他抿了抿唇角,默默地看了安阳一眼,没有说话。 用完晚膳后,上官衍将安阳送回南苑,一路上二人都不言语,在院落门口,他才言道:“阿年,我并非是侯爷亲子,上官年的身份配不上陛下,我想让出世子的位置,这样才无人敢置喙你的身份。” 深夜时分,秋风呼啸,安阳不知被冻的还是给吓的,她有些呆呆的,说不出话来,看到哥哥神色温和,她低低道:“我是女儿家,要这位置没有用的,再者我也不是侯爷亲女,岂能鸠占鹊巢。” 上官衍讷讷不敢言,木然地踏前一步,将‘你是侯爷亲女’这六字,死死卡在喉咙里,他摸摸安阳垂下的脑袋,安慰道:“此事侯爷会做主,你无须多想,你只要知道父亲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以后万不可恨他。” 安阳得此安慰,点点头,走路略显轻浮,自己入室后,哥哥就离开了。 看着哥哥仓皇的背影,就算哥哥不是侯爷亲子,也在身边养了二十多年,好过她这个外甥女。长夜漫漫,上榻后,辗转难眠。 几日的习惯,让她觉得身旁无人,是件很寂寞的事。 明明想着上官衍的话,不知为何,想着想着,脑海就出现陛下的容颜,时而温婉,时而淡笑,她猛地坐起身子,觉得自己魔怔了。 守夜的婢女忙走进来,看着她不安的神色,忙道:“小公子做噩梦了吗?” 安阳摇头,神色呆滞,喃喃道:“应该是美梦!” 婢女以为她睡糊涂了,也不在意,倒杯热水奉于她喝下,自己也不敢去外间,看着小公子睡着了,自己才去外间小榻上安寝。 次日一早,沈洛云来敲门,安阳还未醒,她看着在门外奔跑的团子,笑着折转回去。 团子终于在无人帮助下,数次后撞开了门,摇着尾巴,跳上了安阳的床榻,tiǎn了tiǎn安阳的脸颊,颇为舒适地往她被褥里钻去。 安阳被它挠醒,看着屋外大好的阳光,揪了揪团子的耳朵,嘟哝道:“我带你去找陛下,你想念她……” 她猛地顿住,脑海里回响着昨夜的事,迷糊的双眸凝视团子许久,凑近团子的耳朵,低低道:“我好像……是想念她了……” 团子似是听懂了,用舌头tiǎn了tiǎn安阳红扑扑的脸蛋,拽着她的衣角,想要往外跑。 安阳心中想透了,就急忙起来洗漱,用完早膳后,哥哥阿嫂已经出门了,侯爷去会友,府里又只剩她一人。 思来想去,抱着团子,还是去进宫,看望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 第68章 百官休沐, 并不代表君主也会有闲暇的时间, 案牍上的奏疏与往日相比, 不减反增。 为君这些年, 奕清欢将时间把握得很好,以前偶有时间会去依水宫。自安阳出宫后, 她就将那些时间又放在政事之上。 秋日的阳光很好,很适合郊外狩猎, 奕清欢自案牍后起身, 揉着酸痛的肩膀, 想着多日未去校场,便命人去准备。 苏青前些日子入禁军后, 便领了任务, 在校场守着,此处人迹荒凉,只有陛下偶尔会过来, 其他都是禁军自己在练习。 今日收到任务后,便将所有人都屏退, 苏青看着陛下的身形微微发怔, 未料到脚下多了个团子, 此时当值,不好弯腰将它抱起来,只四周找寻着安阳的身影。 团子在这里,她必然也在,他找了须臾, 才在宫门口看到阿年清瘦的身形,睁大眼睛去看,数日未见,那个少女眉眼间多了些笑意,明眸生辉,他原先猜得没错,陛下当真对她有意。 他难过数日,不愿让父母担忧,就将此事藏在心里,可今日看见了,心中还是忍不住动了些许心思,若是陛下不喜欢她,那么,他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可阿年出现在这里,而且这般开心,必然是与陛 分段阅读_第 159 章 心意相通了。 他默默不舍地看了几眼,便又垂首,再抬眼时,阿年走过来,自暖黄阳光中走出,身形愈发清晰,见到他,粲然笑道:“苏青,你在这里当值?” 他颔首,抬首大胆地盯着她,手搁置在自己腰间配刀上,笑道:“是啊,上次约你,你为何没去,我们猎到很多野兔还有只鹿,可惜你没去。” 被他说着,安阳也有些心动,不过算算日子,应该是她感染风寒那几日,她歉疚道:“我生病了几日,就错过了,等下次你再约我。” 场内都是禁军,齐齐看着二人,团子在安阳脚下上窜下跳,奕清欢忍不住信步而来,听到二人约定,眸色微冷。 将目光落在苏青俊秀的脸上,她淡淡道:“朕记得前些日子,听你父亲提起你的婚事,眼下可有着落了?” 闻及婚事,苏青脸色变了变,忙揖礼道:“未曾,长姐言及臣年龄还小,不急婚事。” 听到苏合的话,奕清欢神色缓了缓,安阳在一旁逗着团子,无意与二人谈话,她便道:“改日,朕给你赐婚!” 安阳闻言,半蹲在地上,抱起团子,唇角微弯,笑道:“成家立业,该先成家的。” 苏青看了一眼她欢快的模样,默不作声。 秦执事一旁乐了,待看陛下神色,也是眉眼舒展,牵着安阳的手,一起往校场中间走去,温声道:“那你是不是也该先成家?” 二人并肩的身影垂洒在草地上,显得格外契合。 “我又不立业,何时成家都可以的。”安阳由她握着,团子跑在脚下,她不由向陛下身旁靠了靠,并肩的影子半叠在一起。 奕清欢停下脚步,秋日骄阳,并不算热,眼下温度刚好,不过对于不请自来的,笑道:“昨夜秦淮回朕,你今日随同你阿嫂去寺庙,怎地又进宫了?” 安阳耿直,言道:“哥哥总说我霸着阿嫂,我若再跟去,只怕他二人都不自在。” 奕清欢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眸色如天水净波,不起波澜,接过宫人手中的弓,稍使力气,就将弦拉满,势如满月,不待她多想,一声尖啸,箭已脱离出去,正中靶心。 场内一时静谧,安阳方沉寂在陛下方才拉弓时的景象中,抬眸去看,方注意到陛下今日穿着很是清爽,英姿勃勃,比起春来秋往里那个扮她的戏子,更让人惊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奕清欢,惹得她侧眸,白皙的面容不自觉红了,问她:“你来吧。” “我拉不开的。”安阳拒绝,她手无缚鸡之力,有着自知之明。 奕清欢不在意,“你以前能拉开的,手生自然就拉不开,方才听你嚷着去狩猎,拉不开弓,你用身子去扑野兔吗?” 被人嘲笑了,安阳瞪着奕清欢,神色气恼,不想理她。 她也不知收敛自己的情绪,如此神色,太过明显,奕清欢觉得有些可爱,见她脸颊上染上了胭脂红,忍不住捏了一把,笑话她:“小殿下生气了,是你自己约苏青去狩猎的。” 绕来绕去,又绕到苏青身上,安阳总觉得陛下有些奇怪,不免又盯着她看了几眼,奕清欢实在受不住,揽过她的身子,将弓放在她的手中,抬起双臂,在她耳畔低低哄道:“拉不开,我可以教你的。” 如此亲近,安阳有些羞赧,心不在焉,看着周遭守卫的禁军,提醒道:“陛下,您不担心众目睽睽,给您惹来麻烦?” 奕清欢未料到她竟想到这些,宫闱皆是她的心腹::,她让传才可传,不过此话提醒她了,她引着安阳的手,拉满弓,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手心处包裹的那只手格外柔软,她笑道:“朝臣若是知道你我这般亲密,定会催着朕成婚。” 安阳听她提起成婚,心思恍惚,想起昨晚哥哥说的话,失神一般地盯着他处,待箭shè出去才回神,叹了一口气。 她心不在此,奕清欢自然感知,看着她方才流连之处,那里只有苏青,她略微提醒道:“分神可不好,小殿下心思恍惚,还要学吗?” 她不知少年人的心思不在此,见她摇首,也不勉强,她出来很久,该回云殿处理政事了。 分段阅读_第 160 章 自己走了,不过还是想带着安阳离开。 秦淮递来湿巾,她接过擦了擦手,才牵着安阳的小手,出了校场,临走看了一眼垂首的苏青,待上了车辇,才微微静心。她掐了掐安阳微微泛红的耳垂,目光暗了暗,“小殿下与我在一起,心中又想着谁?” “我想着哥哥。”安阳回了一句,往陛下跟前凑了凑,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莫名提及上官衍,奕清欢有些迷茫,淡淡一笑,“你与他有争执?” “算是吧,他说他并非侯爷亲子,若我与你成婚,他便让出世子之位,可是凌州城内本就是高官云集,这样做他岂不是很难堪。” 安阳不傻,侯府小公子的位置很好,但不及世子之尊,世袭罔替,上官衍初入京靠的便是这个世子的位置,以后可能是侯爷,于他仕途之上必有益处。 无端受她牵连的人太多,何必再搭上上官衍的锦绣前程。 她又小心翼翼看向陛下,与她道:“我不想因着此事与上官衍生了嫌隙,侯爷做事,我无法劝解,但陛下可以否决的。” 奕清欢听了她的话,暗道侯门世家为着世子的位置,明争暗斗,上官家的这两个孩子都为对方着想,实属难得,且上官衍是人才,她也喜爱。 “这样,侯爷若是上奏,我不允便是了,做场戏罢了。” 得了保证,安阳才觉得松口气,自己揽住陛下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上面,顿时就很满足了。 奕清欢顺势揽过她,觉得安阳的xing子愈发和善,以前觉得她任xing,bi着自己立皇夫,现在她想通了,便乖巧得很,前后xing子差太多,让她险些不适应。 安阳不知陛下心中所想,她想的简单,既然选择了,就好好对待。她觉得昨夜的焦躁不安都退去了,她欢喜地靠在陛下身上,看着外面的宫墙深瓦,蓦地开口:“我昨夜睡不着。” 奕清欢只当她身体不舒服,心疼地摸摸她的脸蛋,紧张道:“身子不适?让沈大夫看了吗?” 安阳脸红了,这个事找沈大夫也无用的,她见陛下紧张,忙诚实道:“我想你了。” 奕清欢愣住了,耳畔只闻外间车轱辘压地而过的声音,她未料到安阳这般直白,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好似未想到自己言语激起她心神dàng漾。 纵然以前听过安阳说过很多遍诸如此类的话,可都没有这次让她觉得欢喜, 自从那一箭之后,她无数次梦到安阳说出恨她的话,时常想起二人决裂的时刻,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又很害怕,近人情怯。 她试着去弥补,用权势、用封地,可都被拒绝了。 她便更加彷徨,在慢慢接近时,方知,安阳需要的不是权势地位。 奕清欢不言语,安阳便不敢说话,自她怀中起身,方想再开口,又被陛下抱住,与她道:“乖,我也很想你的。” 安阳笑了笑,车辇停下来了,她探头去望,又是瀛绰,她便缩在车辇里不下去,嘀咕道:“丞相找您有事……侯爷都去访友,他怎地不去……” “又说胡话。”奕清欢摸摸她的后颈,见她神色有异,又问她:“你怕什么?” 安阳知道以朝政为主,依旧不乐意道:“怕人多口杂,怕陛下案牍上的bi婚奏疏又添些许。” 奕清欢无奈,这样胡搅蛮缠,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顺带戳破她的心事,笑道:“依我看,小公子怕见生人吧。” 安阳抱住她,在她耳边悄悄道:“瀛绰以前是兵部尚书,应该与我相熟,若是被他看破身份,又该如何是好。” 知她心中不安,奕清欢也不yu让她烦心,只道:“识破便识破,旧楚已不在,我与你没有那层关系,只要你心坚定,何惧这些人言。” 安阳道:“陛下不想要贤君的名声了,文帝少了贤君的名声,才让众人心寒,被围困凌州城而不救的。” 奕清欢见她神色又是一本正经,在她颈上蹭了蹭,笑道:“朕不要名声,只要你,就够了。” 说着,也不顾安阳诧异的神色,牵着她下车辇。 瀛绰身后同样跟着几名朝臣,看到陛下的身影,自然就看到安阳,眼 分段阅读_第 161 章 中都闪过诧异,行礼的时候,将目光都落在陛下身侧的少年身上。 安阳觉得瀛绰看自己的目光格外凌厉,好似要探查她的内心,她不觉隐身于陛下一侧,低低道:“你的丞相总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腻吗? 第69章 云殿前总是热闹非凡, 天子理事之处, 禀事的朝臣, 服侍的宫人, 来往都不觉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看向陛下那处。 奕清欢唤他们起身后, 就带着安阳往内走在,拾阶而上。瀛绰虽说诧异, 但犹自镇定, 不过其余几位就面露犹疑。 其中一人悄悄牵住瀛绰袖摆, 低低道:“下官瞧着这位像安公主,可是气质又不像, 丞相见过此人吗?” 都是在旧楚共事, 当年安公主监国时,气质清傲,说一不二, 略带些霸道,可观方才少年温和的神色, 又觉二人差之太多。 但相似的容貌, 总让人浮想联翩。 瀛绰站在殿门外, 俯瞰着方才之地,目露寒光,压低声音道:“这是文博侯的次子上官年,与安公主是表亲,二人相像也无可见怪。” 御史大夫提议道:“远远看去好似一人, 丞相也曾侍奉过安公主,应该可分辨的。” 瀛绰一时默然,他也曾打探过上官年的底细,毫无破绽,再者上官彧隐居多年,膝下几个孩子真不好去查,打听数个地方都未果。 他便转了方向去查安公主,可上官彧防得太紧,上次纵火事件后,安公主就彻底失去踪影,他也窥探不到一丝情报。 眼下看二人并肩站一起,互生情爱,他觉得匪夷所思,侍奉陛下近两载,陛下心思多少也摸到些许,开朝初期,心思全都朝政之上,这些时日,陛下有时也会出宫,但大多都是去城外,查看良田,从未与人去游玩。 他与其他人一般,也实在不知,陛下何时喜欢上官年。 若是上官年与安公主是同一人,安公主权谋心重,必然会想着还政于楚之事,而他们这些叛楚归周的朝臣,落在睚眦必报的安公主手里,仕途不保是轻的,全家xing命都可能搭上。 迎向几位同僚的目光,他淡然理了理衣袍,状似不在意道:“既然各位都有这样的担心,且试探一二吧。” 几人都颔首,表示同意。 对于安公主,他们并不陌生,略微试探,就可察觉出异样。 安阳不知那些朝臣的想法,在偏殿内逗弄着糖糕玩耍,糖糕比团子乖顺多了,轻易不咬东西,哪像团子,经常欺负她养的兔子,恨不得都被它咬死,院子里留它一个。 她抱着糖糕,目光扫到案牍上的文书,随意翻看,都是文帝末年水灾之事,上面记录比较散,若一一看来,只怕不好理。 陛下近日想来在查看这些,她觉得无事,便细细翻看了几册,隐隐有‘水灾’、“赈灾”等字样。 旧楚国库并不丰盈,要养着士兵,又遭逢天灾,处处要钱,是以在拨粮之时,朝堂内吵得不可开jiāo。 但最终还是监国的她,一锤定音,决定拨粮。 既然都已拨粮,为何又闹得暴民围困凌州城。 她细细翻阅很久,都找不到答案。 不过可看出当时去赈灾的是户部几位主簿,其中为首的是安氏子孙安墨烨;若是他从中贪污,数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又去了何处。 她冥思苦想,几乎将文书记录都细细看了一遍,她不记得安墨烨是谁,不过记录不清,想来应该已经死了。 百姓发生□□,赈灾官员便是首当其冲要被他们擒拿的。既然安墨烨死了,那贪墨的银子去了何处? 奕清欢推开殿门,就见到安阳埋首案牍之上,书案上整理好的文册都被翻开了,她笑道:“小殿下可曾看出什么?” 这几日她也断断续续看了些许,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安阳行事一向稳妥,可是却只派遣几名户部主簿行事,且都是品xing颇差的官员,贪墨是大事,亦是常事。 赈灾本就是利于百姓的大事,若是人员选不好,不仅事倍功半,很有可能会官bi民反。 安阳闻声抬首,眸中亦是闪着疑惑,问道:“安墨烨是谁?品 分段阅读_第 162 章 xing如何?” 不知前情,却看透了其中玄奥,奕清欢默然叹息,予她解释道:“安墨烨是安瑞次子,安墨白的长兄,品xing颇差,当年此人是你指派的,至于是何原因,你当年没有说的。” 安阳蓦地觉得明知此人不堪大用,却委以重任,将数万百姓的xing命当作儿戏,莫非自己脑子糊涂还是信错他人了? 她蓦地有些心慌,问道:“如果是我做的,那我岂非害死成千上万的百姓?如此险恶,那便是罪人?” 见安阳慌张的模样,奕清欢被她逗笑了,走过去坐下,回道:“赈灾之时,我在忙着出征一事,并未多加关注之事,不过细细想来,那时你在朝中的权力渐渐被文帝收揽,文帝无心赈灾,是你力挽狂澜,人选是你拟定的,并不代表不是文帝授意。” 安阳依旧沮丧,未及多想,又听奕清欢言道:“此事不像是你的风格,这几日我也曾召集过其他与此事相关的旧臣问过,你当事提及的是新中州王安墨白,可是宣读旨意时换成安墨烨。也曾有人yu反驳,但是碍于你往日的威仪,不敢再提。” “我有那么凶吗?”安阳成功地被带到其他思路上,她揉揉自己的脸颊,又急于解释道:“肯定不是我做的,引发□□,没人会这么傻到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安阳言语直白,急忙撇清自己的关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让奕清欢心中发软,“你不必害怕的,此事已无人在问,我相信此事与你无关的,” 重用安氏子孙,颇像文帝行事风格,他轻信安瑞,助长其歪风,才会让自己陷入了他的筹谋之中,害得懿德皇后自缢,害得安阳小小年龄承受所有的痛苦。 追根溯源,都是文帝轻信他人。 她起身,将那些文书都整理好,才半训斥道:“这些东西不许再看了,以前的事自己不清楚,看了劳心伤身的。” 徒惹她伤心,早知就该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在正殿。奕清欢整理好,就命宫人搬走。安阳心中急迫,忙按住她的双手,“陛下,那些贪墨的粮食去了何处,可曾变卖。” 宫人进来,就见上官小公子按住陛下双手,她身形消瘦,站在那里,动作尚算优雅,但行为上对陛下已是不敬,她们蓦地止步。 安阳不料被人看到,有些窘迫,忙松开手,讷讷地看着宫人,觉得好像自己被他们偷窥了,忙镇定道:“你们先出去。” 对于她的发号施令,宫人面面相觑,瞅着陛下神色,正yu退出时,又听陛下呵斥道:“小公子说的话,都没听到?” 安阳红着脸,垂首闷闷道:“我是不是不该命令她们?” 既然选择上官年这个身份,就该做她只能做的事,就像方才,她不该在陛下面前吩咐她的人。 “小公子的xing子太过和软,与之前的小殿下判若两人,是以气质不同,很多人只道上官年与安公主面貌相同,并未将二者联想在一起,但是瀛绰等朝臣侍奉过你,必然会起疑,这些日子就留宫里,勿要出去了。” 安阳颔首,垂首未曾察觉陛下眼中浓厚的笑意,她容色缓了缓,复又提道:“粮食呢?” 奕清欢见她神色认真,不想逗弄她,便道:“乱世之中,粮食很为短缺,我估摸着当真变卖了,而安墨城购置兵器都需银子,我怀疑他兄弟二人之间必是狼狈为jiān的。” 听了答复,安阳才觉安心,与她相关的事,都想知道,毕竟行那般恶事,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她不想在陛下心中留下污点。 眼睛扫过陛下腰间的香囊,她笑了笑,盈盈眸色里映满陛下的笑颜。 奕清欢抱住她,低低道:“中州王要成亲了!” 消息来得太快,安阳蹙眉,不料,陛下慢慢贴过来,捧起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唇角,炙热的气息让她诧异,腰间的那双手紧紧圈住她。 奕清欢不悦,中州王成亲,她知道后竟蹙眉,惩罚xing地亲了亲她。 须臾间,安阳耳尖一红,对上陛下含笑的眼眸,问道:“你怎么又生气了?” 这人不傻,知道她生气了,奕清欢无奈道:“她成婚,你应该 分段阅读_第 163 章 开心才是,你方才蹙眉了。” 安阳同样抱着她,唇角还残留着陛下的气息,她不大明白这些话,仔细观察陛下神色,“我蹙眉是因为她太快了,不过几月时间怎么就成婚了,定是她又胡闹的。” 这番话,如何听都像是长辈训斥晚辈,奕清欢无奈摇了摇头,这个人显然不知自己的话音。罢了,何必与她计较这个。 “成婚自是大事,她的母亲亦在,用不着你cāo心的,以后她的事勿管。” 安阳应了,出人意料的是中州王妃是个良家子,家中无官,亦无权势,父母还欠下银子。安墨白娶妻后,就替王妃母家还清欠债。 中州王府多了女主人,仆人都很开心,王府多年冷清,总算在王爷成亲的时候,热闹一次。礼乐声起,笙歌雅乐,中州地界上,大小官员,富贾商户都来送礼。 她是诸侯藩王,礼仪比起在凌州城,简单许多,但依旧遵从古礼,拜天地,入新房。 晚间,红火如云,愈发喜庆热闹,推杯换盏。 安墨白被众人拦着,多饮了几杯酒,她的品阶最高,也无人敢刁难,从宴上下来时,走不动路了。被侍女醉醺醺地扶着回去。 她被喜娘指引着掀盖头,看到新娘娇羞的神色,她的心如春江水般dàng漾。 王妃与往日为婢时衣着不同,今日穿着与她同色的礼服,妆容精致,肤色白皙,只是怯生生地不敢抬首望她,有些小家子气,难登大雅。 安墨白并不在意,看着那张让她痴狂的脸颊,她笑了笑,推开侍女,自己凑过去,抱着王妃,酒意涌上头脑,嬉笑道:“其实,我很久前就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 九皇叔成婚了。 第70章 王妃微微一怔, 方才惊惧的脸色开始发红, 心也跟着晃动一下, 侍女端着合卺酒, 澄澈的酒yè里映着明亮灯火,她紧张地推了推肩上的王爷。 安墨白醉得厉害, 身上婚服有些重,让她直不起身, 迷糊地饮下合卺酒, 便倒在榻上。 侍女说着喜庆话, 屈膝退下了。 在殿门合上后,王妃心中的紧张稍稍淡去, 趁着安墨白酒醉, 才敢侧眸看着她,轻轻替她将冕服退了,听着她嘀嘀咕咕。 她是平民之女, 前些日子王爷归来,一眼就看中她, 带到身边服侍, 本以为这便是最大的恩仇, 熟知王爷竟要娶她。 如常人一般,仪典一样不缺,给她的父母购置新宅,置办良田,从此衣食不缺。 安墨白脱了衣衫, 顿觉轻松,睁眼看着榻前忙碌的身影,侧颜在灯火下格外柔和,她楞楞地望着她,在人近前时,伸手拉住她。 将自己新娶的王妃拉至榻上,起身压住她,迷蒙的眼中带笑,指尖摩挲着王妃的眉眼,笑得如同孩子,“我喜欢你……在冷宫的时候,我想着带你走,你不愿意……还打我……” 王妃心中一震,努力让自己镇定,如同做梦一般,她不知王爷说的是谁,但她知道王爷醉了。 她呆了呆,吓得不敢回话,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她想要后退,却恍然发现自己被王爷压在榻上,心中已是兵荒马乱,她闭起眼睛,既然嫁给王爷,那便是她的人了。 对于她的乖顺,安墨白很满意,醉意作祟,她吻了吻王妃的眉眼,犹嫌不过瘾,便有些粗暴地将她的婚服解开。 王妃不敢拂逆她,她侍奉王爷几月,知晓她不爱情事,见她解不开衣服,即将气恼,忙自己去解,努力让她欢喜。 她的衣裳被王爷弄得乱糟糟的,自己颤抖去解开,中衣外袍解开后,露出娇嫩白皙的肌肤,肩处线条优美,光洁如玉,将中衣褪尽后,红色的肚兜遮掩着胸前的风情。 安墨白的眼神由虚浮转为欣喜,一动也不动了,从她胸前移开,落在王妃红通通的眼睛上,她轻轻擦了擦,哄道:“莫哭,我不会欺负你的,安阳……” 听到这话,王妃哭得更加厉害了,自己抹了抹,不敢与王爷对视,低低唤着:“王爷……王爷……” 声音绵软,今日的小王妃格外脱俗,红唇微抿,哭过后更显软弱无助,安墨白瞧 分段阅读_第 164 章 心里更加心疼,她与安阳相识多年,自是不愿她哭。 红唇格外诱人,她亲了亲,香甜如美酒,又将吻落在她的颈上,低低道:“你是我的……不准去想着别人。” 她觉得应该是被她压着难受,忙侧身抱着她,心肠柔软,拍拍她的脊背,呢喃着哄她。 红烛高燃,新房之内,一夜静谧。 安墨白抱着小王妃睡了一夜,酒过饮后,易上头脑,昨夜如何入房都不记得,怀里抱着柔软的身体,惊得她忙坐起,自己衣裳尚整洁。 侧眸看向王妃时,她的衣裳解开,露出大半风华,她自己脑袋发晕,忙移开眼睛,自己小心起身,去沐浴更衣。 出来时,王妃已醒了,还是怯生生的模样,不过着华服的模样,也尚可称温婉。她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变得极为幽深。 王妃被她直白的目光,盯得脸色发烫,侍女在一旁窃笑,她便大着胆子上前,牵住王爷的手,她的手极为温暖,她腼腆地笑了。 夫妻恩爱,让侍女们也跟着开心。 安墨白摸着王妃的小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温声道:“请婚奏疏已送上皇城,陛下若是准许,八月十五后,我便带你去凌州城觐见陛下。” 王妃顿了顿,想起昨夜耳畔的‘安阳’这个名字,心下一惊,还是点点头,“妾身都听王爷的。”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秋日清爽,落日之下一片红霞,庭院里的晚菊也开了不少,一簇一簇。 团子在菊花丛里打滚,将一大簇菊花咬住了,迈着后腿直接往外拖,惊住一旁几只小白兔,青草也不敢吃了,都往笼子里钻。 庭院里颜色单调,唯独这些菊花添些色彩,被团子成天地咬,也剩不了几株。 安阳从窗户里看到菊花丛里多了团白色的影子,心知不好,忙出来将兔笼子拎走,免得又被它吃了,吩咐侍女带团子下去洗洗,待会入宫,定会跟着去,太脏了,抱都抱不住。 晚上需入宫赴宴,宫内制衣局早早地将袍服送过来。 安阳平日于衣着上并不在意,出门就着长袍。若是留在府内,便会穿些简单的曲裾。今日不同,她需穿着得体些。 侍女将衣裳备好,等着她来换上,偏偏团子又去糟蹋那些菊花,连带着她身上都染了些颜色,她看着崭新的衣袍,怪道:“怎么感觉太过华丽,太惹眼,换其他的。” 侍女笑了笑,知晓她的xing子,上前劝道:“小公子,这些都是常服,是您平日里不注重这些,今日,您若穿着漂亮些,陛下看着会高兴的。” 安阳捏着柔软的料子,她很听话地点头。 待她换好衣裳后,沈洛云走进来,看着青春洒脱的少年,一抹朝气,弯起唇角,透着动人的气韵。她笑着上前打量她一圈,言道:“还是这样让人看着舒服,气质温润,清雅俊秀,陛下定会欢喜的。” 又是陛下,安阳瞪她一眼,yu斥她,又瞧见她今日未穿正装,问道:“阿嫂今日不入宫?” 沈洛云替她理理衣冠,言道:“你与侯爷去即可,阿衍便不用去了,今年偷闲,我与他去长街上游玩,外间今日也热闹。” “我也想去,不如让侯爷一人入宫也可。”安阳又改了主意,这些日子被束缚在府中,后来在宫中住了些日子,许久不曾去长街,今日中秋佳节,长街上行人定是络绎不绝,灯火璀璨。 沈洛云蓦地一笑,打趣道:“与陛下定下名分后,就丢下陛下一人了?你就不怕今晚筵席,那些朝臣又给陛下推荐皇夫,你不去守着?” 府内侍女都是侯爷精心挑选的,有些是陛下拨过来的,都是心腹,也不会将这番笑言传出去,她们跟着笑了会,就发现小公子脸红了,似是害羞。 便都止住笑意。 安阳愣了会,她是想去外间,不过她更想与奕清欢同去,只是皇帝无自由,也只能想想罢了。 几人笑闹了会,侯爷派人来催,安阳与阿嫂分手后,就登上马车。 与此同时,丞相瀛绰也yu出门,不过他并未携家眷,整理好衣袍,幕僚前来,送上一封书信,言道:“安公主的习惯 分段阅读_第 165 章 都记录在内。” 他又折转回室内,细细看后,暗暗思忖,幕僚问道:“相爷为何想起这些,下官观陛下行事风格,并未对昭平公主留有情谊。这些年对她只字不提,也未见二人见面。” 瀛绰道:“文博侯幼子与安阳,二人相貌相似你不觉得有怪吗?” 幕僚行走于各家之间,也曾见过文博侯幼子,惊鸿一瞥,也曾惊讶,但多见过几次,疑虑消去,世间有血缘者,面貌相似,也是常事。 他回道:“上官年如同一般世家子弟,文采平庸,难以担当大任,与当年的昭平公主,行似神不似。” 瀛绰不认同,道:“本官初时未见过上官年,陛下若喜欢,中宫之位让予上官家亦可,只是时日久了,本官心中愈发不安。若上官年便是安阳,那么,接下来,朝堂之上必会腥风血雨,难有安宁。” 幕僚不知丞相为何这般惧怕一个孩子,不免奇怪,道:“侯爷是否多虑了。” 瀛绰摆手,道:“你可知老中州王安瑞是如何死的?” 幕僚见丞相问话,忙道:“文帝早有旨意,乃是病故!” 这都是民间传言,三岁稚子都知,论身体康健,老中州王常年骑shè弯弓,甚至胜于文帝,怎么会在无故病逝。 此间秘密,难以告知外人。 他任兵部尚书时,老中州王仍是朝堂上肱骨之臣,虽无兵权,却是皇帝叔父,皇亲贵族,为陛下亲信。与此时的瀛绰,权势颇像。 宫中护卫调遣,只属于禁军统领。瀛绰与当时的禁军统领相熟,听他吐露出只言片语。那日,安阳以计诱安瑞入宫,以du鸩杀,为防生变,调动禁军守护宫殿。 计策狠辣,部署严密,当时就连安瑞门臣都不知晓此事,皆以为他是因病而故。 其间若无万全计策,怎会蒙蔽天下人。 可那时,主事者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皇嗣,可见,昭平公主之心计,骇人听闻。 且她心xing狭隘,睚眦必报,若任由她入朝堂,焉有他们立足之地。 此事知道者,少之又少,中州王安墨白定然不知此事,他沉吟了须臾,命人过来,吩咐一二,又差人去中州告密。 幕僚见丞相眉眼紧锁,忙进言道:“若想分辨也简单,今晚筵席,只需一杯桂花酿,醇香浓厚,安公主对此过敏,一杯可解丞相烦忧。” 瀛绰觉得此计甚好,又不会打草惊蛇,立即允了。 幕僚又献计,“相爷,你可曾想过,若上官年真的是安公主,陛下怎会让她入主中宫,毕竟二人可有母亲情分在其间的,若被天下人知晓,陛下此举必遭唾骂。” 盘古开天辟地,人lun为上,男欢女爱乃是常理,近些年民风有异,女子之间也可成婚,但母女之间,有违天道。 时辰不早,该入宫了。瀛绰起身,随意道:“一则她二人无血缘关系,二则文帝早已废后,这两件事天下皆知,这也是群臣让陛下废她爵位的缘由。” 若真是安阳,陛下一意孤行,他们有何理由可劝谏,再者,陛下并非年少,亦非孱弱可欺,君威赫赫。因此,只能在安氏上找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的。 第71章 满座春风, 碧纱浮绕。 今日筵席设在紫宸殿。殿宇布置格外奢华, 以釉彩描出浅淡金色各样图绘, 晚间烛火将四下里照得极是柔和, 明月光辉如一缕缕轻烟飘入内,清亮的琉璃瓦鳞次栉比, 气势恢宏。 丞相姗姗来迟,不过自他踏入殿内, 就备受瞩目, 安阳一旁坐着, 他是百官之首,座位离御阶最近, 文博侯的位置仅次于他, 距离很近。 他止步于此,淡笑道:“小公子今日格外俊朗,神似安公主, 若不是本官知晓前因,只怕定会将你当作安公主, ” 丞相位高权重, 安阳为显敬意, 在他止步时,就忙起身,身前yin影似彤云压境。听了这番不yin不阳的话,周遭气氛顿觉诡秘,她并不觉得为他气势所迫, 反笑道:“相爷日夜为大周cāo劳,鞠躬尽瘁,眼力大不如前了,陛下知晓后,定会嘉奖您的。” “阿年,休得胡言。”文博侯步近,冷冷斥 分段阅读_第 166 章 责一声,不过眼神温润,也不像训子,朝着丞相行礼,又歉疚道:“幼子说话失了分寸,望丞相见谅。” 瀛绰被讽,yu反驳,又闻上官彧口中幼子之言,生生将喉间话语咽下,他是丞相,与一个孩子计较,有失风度。 他不免大方道:“小公子说话快人快语,不过方才气度灼然,易让人心生误解。” 上官彧微微踏前一步,神色不悦,言道:“幼子行事无度,与安公主更无相似之处,相爷一再将二人对比,是为何意?” 丞相已不想争辩,孰料一向温和有礼的文博侯,却不愿就此罢了。 气氛凝滞,旁人不敢chā话,毕竟两人都身居要位。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大统领苏合布防后,趋步入内,闻见剑拔弩张的局面,微微勾了唇角,讲和道:“侯爷护子,未免太过了些,丞相之语,也是实言。我们都看得明白,阿年与安公主殿下并非同一人。” 一语双关,两不偏帮,众人对大统领行事,不禁赞扬。 然而安阳却不怎么高兴,目光落在苏合身上,后面微微蹙眉,无奈道:“陛下就快来了,您安静些。”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落入瀛绰耳中,他转身落座,微微扫过众人,其间都有衣袍靓丽的世家公子,琼州世子亦在内,不过神色也不大好,脸上疤痕淡了些许,想来在凌州城遇到神医了。 苏合的到来,让气氛活跃,安阳在一旁看着侯爷,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您是故意生气的?” 文博侯侧眸看她一眼,问道:“你方才那番话也是故意激怒他的?” “嗯,一劳永逸罢了,他应该与我熟知,不如此番闹大了,他吃亏不说,也让众人不再试图打探这些。” 她心中早存了念头,不可任xing而为,但她不是软柿子,岂能让人拿捏。瀛绰此人yin险,明是纯臣,但看他此番行径,便知他有了自己结党之嫌。 朝臣结党,也是常事,本与她无关,但她的身份颇为尴尬,不能让人指点,这样更生杂事,不如今晚将他彻底激怒,他日他再针自己,今夜之事也会让世人怀疑,他是否是携私报复。 那么,他说的话,便会失了一半成效。 至于侯爷与丞相之间,听上官衍提过,瀛绰并不认同侯爷往日里的做法,二人时常政见不和。侯爷今晚生怒,也不会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 不多时,女帝来了,殿内笙歌踏舞,觥筹jiāo错,仿若方才的事件便没有影响他们。 但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安阳,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时不时地扫视一周,窥探的目光便会消逝。 她记得上次是公仪北舞剑胜出,这次好似换了名堂,不少俊秀小郎君出列,搭弓shè箭,都心照不宣地想拔得头筹。 一侧的丞相眯着双眸,举起酒盏,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出好戏。 安阳听着那些人热闹喝彩,侧身望着奕清欢,二人距离相近,回眸即可看着陛下出神,眸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人在意,她就多看了几眼,直到奕清欢回神,二人目光相撞,她才稍稍收敛,眨眨眼,便又去看热闹。 陛下独坐高位,身旁无人,便有些朝臣上前去说些恭维的话,安阳凝神听了几句,无外乎官场上的话,她便失了兴趣。 文博侯也随波逐波地上前敬酒,待他回来时,发现安静待在安阳脚下的团子,不知何时冲到了御座之上。安阳低低唤了几声,团子依旧不回头。 果然,还是养不熟的小狼狗。 奕清欢正觉无趣,抱起团子,摸摸了它的脑袋,下面对于突然出现的白狗,都留意一眼,也有人看到是从安阳脚下蹿出去的。 外间,皇帝对上官年有情的事,更加成真了。 不知是何家来的小公子至安阳跟前,举起酒盏,向她敬酒,她推辞了一句,那人眼中闪过失落,便退下了。旁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诧异。 席间敬酒,乃是常事,她不愿多饮,会驳了人家面子。 她不yu去想,朝臣皆看着门处的箭靶,下场的有些与她是同班,皆执酒盏过来,她推却不得,便小小抿了几口。 分段阅读_第 167 章 实在不想饮了,她就想退出殿外,yu起身,却见丞相过来,同样执起酒盏,身后宫人亦托起两杯酒,敬与侯爷饮了,虚与委蛇一番,化解方才的尴尬,这都是朝臣之间来往的客套。面上化解,但心内是否计较,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待侯爷饮下后,瀛绰又面向安阳,神色温和,颇像慈祥的长辈,言辞恳切,竟矮下姿态,与她道歉。 只是这酒只怕不能不饮,能驳寻常小郎君的面子,便不可让丞相无台阶可下。宫人近前,她似闻到了淡淡桂花香,心中猛地一滞,如何也不敢抬手去接。 众人皆看过来,好整以暇,静静聆听,丞相厚德,敬一晚辈,只怕陛下真有与她有百年欢好之意。 女帝身旁无人,便始终留意安阳。望着安阳不悦的神色,眉眼一蹙,捏了捏团子的耳朵,由着它跳下去。团子四肢并用,拔腿如箭般蹿了出去,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就见一只白狗撞上了宫人的腿上。 来的突然,宫人被撞,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倾倒在地,酒盏哐当落地,殿内顿时寂静下来,团子蹿出殿门外,秦淮立即暗示门旁的宫人去跟着。 安阳接酒的双手滞在空中,宫人则匍匐在地,急忙向丞相请罪。 瀛绰眼中闪过杀意,笑意倏然一敛,冷冷瞪着宫人。安阳面带笑意,俯身端起食案上的酒盏,笑颜如花,诚恳道:“是我的团子辜负了丞相美意,我向您道歉,再者应该由我敬您才是。” 她笑着仰首饮尽了杯中酒,辛辣滋味,顺着喉间落入腹中,她不耐地微微蹙眉,落入她人眼中,便是不善饮酒,但还是给予丞相面子。 她饮尽酒,宫人还跪地不起,瀛绰眉眼间的怒意稍稍退去,扬手吩咐宫人起身,本就不是她的错,再计较,天子跟前,就显得他苛待他人。 他也抬手,将杯盏中的酒饮尽,恰好此时,shè箭那处传来鼎沸的欢呼声,众人不解,循声而望,箭靶上稳稳chā着一只羽箭,世子轩辕易方将弓递于旁人。 奕清欢被这厢的少年郎带动,也趋步走下台阶,立即有人奉上弓箭,她随手接过,笑道:“朕且陪你们乐一乐。” 立时有人欢呼雀跃,陛下出自军中,宫中多年亦不曾将此落下,他们久居皇城之内,不曾见过陛下展露身手。 只见陛下轻易将弓拉满,唇角微挑,眸中沉淀着一泓柔和的泉水,瞬息间撤手,箭脱弓弦,直击箭靶红心,与方才那只箭一同chā在上面,箭羽微微颤动,发出低低声响。 众人惊叹,方才已有世子一箭落在红心上,再中,劲道与准度,更胜第一箭。 世子也露出讶然神色,很久前就曾听闻奕清欢武艺不俗,与漠北草原民族相争,在劣势之下,都可扭转败局。军事能力不亚于任何一个男子,更不输于他的父亲。 不过,她既能百步穿杨,在凌州城下那一箭,却失了水准,有些奇怪。他回身在殿内寻找安阳身影,属于她的位置上已无人了。 与此同时,奕清欢也在张望,方才那杯酒,只怕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该彻底醉了,既无她的身影,也无秦淮。 她也安心了,再回身时,连世子也不见了。 * 殿内空气污浊,反会让人愈发头晕,安阳一人寻了空挡,独自溜出来,虚晃着脚步,走了几步,身后有人跟来,她回望去,是秦执事。 秦淮yu扶她回偏殿歇上半刻,奈何她不愿,道是此刻赏月最好。站在那里,就是不走,十足的缠人。她无奈,只好带着人寻一亭子坐着。 亭下四周设有帷幔,挡去了夜风,安阳在此醒酒,喝了杯醒酒茶,方觉清醒些许。 周遭有宫人跟着,秦淮又站于一旁,她便单手拄腮,斜眸看着亭外明月。端坐片刻后,亭外走入一人,她立即打起精神。 心中暗恼,这个世子又乱闯。她先正色道:“你又入后宫了,赶紧离去。” 轩辕易见她坐得很直,神色略带气恼,未曾察觉她的醉态,只道:“这里不是后宫,我有话与安公主说,请秦执事移步。” 秦淮也见安阳神色尚可,便领着随行 分段阅读_第 168 章 的宫人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轩辕易开门见山,直接言道:“我近日闻得传言,你当真喜欢陛下?” 安阳觉得有些累,脑袋晕乎乎的,不过眼前有人,不能歪坐着,便挺直脊背,闻言,耿直地点头。 轩辕易的神色凝滞,眸中闪过鄙夷,声色低沉,“殿下心中可有纲常lun理?” 安阳一呆,急忙起身,袖摆拂落杯盏,‘哐当’一声,惊散她脑海中的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晚了! 第72章 lun理纲常、lun理纲常……她脑海里浮现这四字, 面色通红, 连带着耳根都红透了, 她知晓轩辕易是何意, 她茫然踏前一步,极力解释道:“我与她并无血缘。” 轩辕易并非咄咄bi人, 心中关切尤甚,平静道:“可陛下与你是人尽皆知, 母女关系难不成是一阵风, 吹过即刻消痕?” 安阳不知如何反驳, 这番话将世间最丑陋的那面,彻底揭开了, 更将她心中的天真击碎。她与陛下行事都很隐秘, 处处留意分寸,但她在奕清欢膝下长大,玉牒之上, 她曾是自己的母亲,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她沉默不言, 似觉羞耻, 轩辕易扯了扯唇角, 轻轻道:“小殿下年纪幼小,行事或失分寸,你的爱慕与贪恋,都是违背人lun。你可曾想过,世人知晓这段情, 如何猜想陛下?” 安阳似个不懂事的孩子,静静聆听。 “陛下在江北威望颇高,她自登位后,四海臣服,执政朝中,群臣爱戴,君权比之文帝,胜之百倍,她非文帝,不是昏聩,大周初立,君主贤明,你与她在一起,上官年的身份非长久之计,今日瀛相以敬酒为名,以桂花酿试探你,就表明,他亦在怀疑殿下。” 琼州之地,亦如小国,轩辕易掌权几载,亦可明白其中艰难,本以为奕清欢薄情寡义,岂料她竟生起了这般心思。情义是真,但王权亦是真,她若爱上旁人,也简单,只是安氏后裔,且不说朝臣不愿安阳入中宫。 单论安氏遗臣,得此机会,还政于楚的心思,必死灰复燃。 安阳想得简单,自明白心意后,想的都是自己,从未想过外人会如何想,会怎样评价这个君主。 对于安阳的沉默,世子并不意外,他不过站于朋友的立场,劝解而已。听与不听,都在安阳自己。 她若仍旧走下去,那么,他也只能祝福罢了。 那时,必然朝野动dàng,污言秽语,难听了些。天子失德,亦不利于朝纲。 他仍旧依着旧楚君臣礼节,俯身行大礼趋步退出亭子,外间夜色幽深,他默默叹息,数了几步,方察觉黑暗中立着一人,惊得他脊背生汗。 奕清欢从暗中走出来,眸色如夜,方才的话她也听了大半,她眉心沉静,觉得这个琼州世子,行事有度,若能执掌琼州,于大周,也是福气。 她笑了笑,并未责备他无礼,幽深的眼眸在灯火下浮现怅然,正色道:“我与安阳,一无血缘,二无名分,如何就不能在一起?” 世子初见她,心中大骇,可见陛下神色坦然,不是被人窥破秘密的窘迫,他心中奇怪,也不再惊慌,沉声道:“您曾是文帝皇后,小殿下是文帝之女,纵然废后,亦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漠北有一恶习,子承父业,亦可娶父妻妾,此让很多人不耻。 安阳此举,颇有些相像。 奕清欢仰首看着今日明月,清朗皎洁,干净如斯,安阳心中的爱慕便是如此,纯真得让人心疼。她不自觉触上自己手腕上的印记,淡笑道:“朕与文帝,清清白白,朕空顶皇后之名罢了,再者文帝曾将安阳的名字划出玉牒,多番情景,朕不可与你说尽实话,总之,非你想的那般肮脏。” 世子不懂,见陛下神色尚可,便大胆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让小殿下顶着上官年的身份?” “自有内情,不过你方才一席话,提醒了朕,安阳不该这么委屈的。”奕清欢依旧笑了笑,对于血气方刚的轩辕易,她又想起以前活泼的安阳,她鲜少有安静的时候,朝气蓬勃,从不畏首畏尾,就连文帝,她都不曾惧怕。 世 分段阅读_第 169 章 子不懂这话何意,他不yu再言,俯身恭送陛下离去。 奕清欢掀开纱幔,就看到安阳坐在那里,下巴抵着手背,眉眼不豫,怏怏不悦,她趋步走过去,在一旁坐下,从身后揽住她,温声道:“小殿下在想什么,可曾想朕?” 蓦地被人抱住,没有一丝兴奋,安阳反添几分忧愁,她扭动了身子,脱离了陛下的怀抱,眸中不自觉带着一丝委屈,她站起身,想要回府去了。 她要理理自己混乱的思绪,今日丞相试探她,明日、后日,定然还会有其他人的,无休止的试探,除非她自己表态,否则,就不会停手。 她若承认自己的身份,陛下名节上定然有损,遭人构陷,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快步想走,奕清欢不让她如愿,伸手捞住,摸摸微红的脸颊,气息相近,鼻尖蹭过她的侧脸,哄道:“以前小殿下行事极为霸道,旁人一句说不得,现在长大了,反而畏缩了,这样不好。” 奕清欢这话,似是在教训幼子,嗓音和煦,安阳清亮的眼眸里透着淡淡依恋,并未排斥,回身看着她,“你刚刚都听到了?” 外面夜风顺着纱幔缝隙里钻入,呼啸声犹在耳旁,安阳酒醉,有些畏寒,便不自觉地往陛下怀里挤去。奕清欢便抱着她,坐回原处。 安阳心思犹定不下来,方才酒醒惊出一身冷汗,眼下又觉得冷,她不愿与奕清欢靠得太近,一时间,咬了咬下唇,也不知道说什么。 奕清欢她不安的模样恍若未见,神色温婉,淡淡道:“过几日,便去秋猎,你想去亦可,不过你要乖乖跟在我的身边,不能如其他人那般随意入林。” 安阳xing情天真,但朝堂之事,多少明白些许,听了这话,方才的不安被淡去,扭头道:“陛下要行事?” 非她过于敏感,而是脑子里的思路走过去了,她活着,总归是安氏人,亦是安氏遗臣的希望,她宁愿自己非姓安,这样才可心安理得。 “算你聪明,不能与你细说的。”女帝若有所思,摸摸她的脑袋,如幼时那般逗弄她,安阳有优点,便是如何逗弄,都不会与她生气。最多红了眼眶,回头哄几句,就可。 紧张的神经松缓,安阳便觉头昏沉沉的,歪头看着奕清欢,方才的担忧都抛到九霄云外,转头就钻到陛下怀中,觉得冷,便攥紧她的衣袖取暖。 奕清欢还在想着如何去化解她心中的忧愁,不料她就睡了,指尖抚过她紧蹙的眉心,方才在犹豫要不要告知她,上官彧才是她的父亲。 只是依着安阳之前抵触的心思,定会让她不安。眼下,安墨城之意,尚未可知,贸然行事,也会再生波澜。 不如等此事完毕后,寻一机会与她细说,之前万不可走漏风声,上官彧为人清和,素来受人尊敬,倘若安阳身世昭告天下,上官彧的声名就保不住了。 连带着陵寝里的懿德皇后,死后都不得安宁。 此事,着实让人难以抉择。 外间有些风,安阳睡着后,也不放开奕清欢,揪着她的袖口,让她走不得。今日宴请百官,筵席尚未结束,她借机出来更衣,再不回去,就易使人怀疑了。 她将安阳手掰开,如同幼时那般,不过那时的小手变大了,修长如玉,仿若天生的根骨。掰开后,她替安阳套上披风,亲自送去寝殿。 看着她睡得安稳,奕清欢才急于回殿。彼时,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朝臣成堆地聚集,她看了几眼,瀛绰身旁多了几名攀谈的臣子。 夜深后,筵席便散了,女帝折返云殿,与苏合等人细细探讨了秋猎事宜。 秋猎并非首次,旧楚时文帝也曾带兵入林,只是后期身子病重,不愿来回折腾,就将此免去。奕清华方入宫时,也曾去过,那时为护着安阳,便不曾随之入林狩猎。 距离凌州城两百里地,高山之下,便是行宫。苏合带人在那里搜寻过玉玺,对于地形很熟悉,她善于领兵,与女帝商讨后,便秘密定下计策。 在苏合即将离去的时候,女帝蓦地吩咐:“届时,让世子跟着安阳,他随行护卫都是琼州精锐,也不会让人起疑,朕怕 分段阅读_第 170 章 李佑狗急跳墙,会利用安阳。” 虽说是瓮中捉鳖,还是有些担心。 苏合未料女帝会信任轩辕易,颔首领命了,趁着间隙又将今日筵席前的事,细细禀告于她。 奕清欢蓦地顿住,安阳嫌少会有怒言相对的时候,更何况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有些犹豫,瀛绰是她钦定的丞相,能力尚可,只是朝堂渐渐稳固之后,他便存了野心。 他是旧楚朝臣,却不念旧情,针对安阳;该是惧怕安阳入仕后,会携私报复。 她思忖少顷,坚决道:“命人盯着他,他见了何人,做了何事都告知朕,另外此次计划勿要告知于他,就算他生疑安阳的身份,也让他无辙。” 她一向不喜盯梢之事,信任就该坦诚,这才是贤君所为,只是事关安阳,她不敢大意。 酒醉之人,次日醒得晚,迷迷糊糊在榻上醒来,睡眼惺忪,奕清欢一旁在整理书籍,她下榻走过去,看了几眼,大多是兵家之言。 将军爱看兵书,也是常事。她伸手想去翻,蓦地手背挨了一下,唔,疼了,忙收回来,哼了一声,又跑回榻上,裹着被子,不理会那人。 书有多宝贝,碰都碰不得。 “小殿下,昨夜的事可曾记得了?”奕清欢放下书册,从宫女手中接过帕子,擦擦手,才走到塌旁,昨晚那般不安,今日醒来,定会吵闹不休,还需先哄哄才是。 安阳翻过身,露出脑袋,眼睛晶亮,眨了眨,极力想了会,似是未果,“昨夜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奕清欢:昨夜把你吃了! 第73章 奕清欢静默片刻, 凝视着安阳眼中的迷茫, 被她也带着迷惑起来, 释然道:“罢了, 忘了便忘了,你酒后记不得事。” “嗯。”安阳乖乖应了一声, 依旧看着方才的书籍之处,趴在榻上, 怪道:“陛下今日怎地有闲暇整理这些?” 奕清欢看了她一眼, 眼神很温柔, 又带着淡淡的寂寥,明明知道那些过去, 安阳不记得了, 可每每想起,都觉得难受,她低声道:“想着带些去围场, 无聊时打发时光。” 在安阳似懂非懂的眸色里,她又道:“这是我出征时, 你找来送我的, 分门别类地放得很整齐, 不过时间久了,有些发黄,改日有空,你拿出去晒晒。” 奕清欢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经历些自己的旧事, 许是想起什么。 她的手莹润如玉,不像将军,安阳瞅了几眼,翻开她的手心,薄薄茧子便藏不住了。秋日的阳光放shè,照在纱窗上,温暖一丝一丝渗透人心。 看了会,又仰首看着陛下,眯眼笑了下,小脸微红,道:“陛下,方才是何意,我昨晚做了不当之事吗?” 看样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女帝目色柔和,露出微微笑意,俯身看着她,掀开被衾,自己也躺了进去,不过外袍未褪,让安阳觉得有些冷,便往里躲了躲。 不过有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拽住,按在榻上,眸中笑意不加掩饰,她不容她再躲了,俯身,吻上了安阳。 安阳自认酒后未醒,有些迷糊,心跳遽然加快了,唇齿相依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许是脑子犹存酒意,自己的唇角格外干涩,她觉得口中又是甜的,比糖糕还要甜。 屏住呼吸,慢慢汲取,带着暖暖的气息,如醇厚的酒yè,让人沉醉,不愿醒来。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tiǎn了一下。 安阳总是这么乖巧,女帝眼中闪过笑意,不愿像第一次那般吓着她,浅尝即可。 奕清欢微微退开,让她愣住了,耐心等了会,陛下松开她,这便没有了? 她思索了会,眸中泛着浅浅的依恋,觉得陛下这个人真的很危险,以前避开些,也忍不住心神摇曳。现在在一起了,情意在心中作祟,反而更加难受。 她揪着陛下衣袖不放,眼中湿润,泛着迷人的光色,自己挪过去,有些依赖地蹭上女帝的脸颊,不知如何是好。 奕清欢知晓她的意图,也不戳破,反而推开她,起身道:“小殿下该起来洗漱,午后不许再睡,记得要干活的。” 她口中的干活,自然是将那些兵书搬出去 分段阅读_第 171 章 摊开来晒。 女帝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便领着宫人走了。安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榻是陛下的,周遭都是她的气息,连带着自己身上都是的。 她躺了会,惦记着要干活,便自己起来用过午膳,看着满满一箱子书籍,头有些痛,学着陛下的模样,擦了擦手,翻开几页,觉得有些多,便命宫人将箱子搬到庭院中去。 这是奕清欢的寝宫,宫人都是她的心腹,有些知晓她是安阳,有些不知,只当她是上官家小公子,加之她平常温和,与她们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见她绕着箱子忙碌不休,都乐意上前帮忙。 安阳后知后觉地捂住箱子,冲她们摇首:“陛下说了,不能帮忙。” 许是陛下忙,没有时间打理这些,摆在箱底的书籍不仅泛黄,还受潮了,四周虽有油纸铺垫,可来回搬运,到底破损了。 庭院里精致清幽,秋日的阳光微微有些晒人,将书页摊开后,摆满了桌面,安阳无趣,随意翻开几本,语句晦涩难懂,需要她一字一字去读,她不喜欢这些读物。 既然是兵家说法,军人并非是文人,太过晦涩拗口,怎会有人去细心研读。 这里细细数来,近百本书,她不时去翻动书页,让阳光晒去潮湿之处,她翻到一本书,字迹有些熟悉,指尖擦过书页,翻开后,是本手书。 字迹娟秀清晰,敛去锋芒,语句通顺,不像是男子书写之物,她生了好奇心,便坐在凳子上看,与之不同的是,这本书并非是晦涩之物,反而句句平常,细细解说。 大千世界,写了很多,在世间最西方,有着其他国家,发是黄色的,肤色雪白,连眼睛都与这里的人不同。 书里介绍了很多有趣的东西,都是她未见过的,比如有会计算世间的钟,她只见过滴漏;还有□□,由硫磺之物所配置,硫磺她似是见过,上面还写了做法,不如哪天试试,兴许有趣。 她未将书看完,就已日落,又忙将兵书收纳入箱,命人搬进去,她将手书留下,待明日有空时候再读。 晚间的时候,宫人来回忙碌,准备秋猎所带之物。天子出行,自是常人比不得,事无巨细,衣裳、发冠等小物都不可缺,到时人多眼杂,不可缺了一物。 安阳头一回见此阵仗,便一人坐在一旁,靠在榻上小憩,待陛下回来时,宫人就退出去了。她懒散地靠在那里,看到陛下更衣,眼睛亮了亮,兴奋道:“我今日发现一本有趣的手书。” 眉飞色舞、喜笑颜开,让人观了也觉得可爱,奕清欢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坐于她身旁,回道:“那些书,我只看了大半,并未读全。” 安阳细细回想了下,那本手书好似是压在箱底的,她从几上摸到,递给她,眸色晶莹,炫耀地在她眼前晃了下,又道:“上面写了很多有趣的物什,说到往西走,就会看到这些东西,好像是本游记。” 奕清欢抬手接过,翻开第一眼,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她无奈道:“小殿下,你酒未曾醒吗?这便是你写的手书,字迹敛起锋芒,这是你的字体。” 安阳懵了,接过来反复看了几次,讷讷道:“我看时就觉得熟悉,后来看到内容就忘了。” 既然是她写的,那么,她去过那些地方?安阳不禁深深回忆,她只记得自己并非是正主,所有的记忆都不存在,可潜在感觉告知她,以前那个喜欢奕清欢的安阳便是她。 不然,心底的情愫,又如何解释。如果不是,那么,陛下很有可能喜欢的不是她了。 她愣愣地想了会,想起那个梦,梦中安阳告诉她,她就是她,许是很久前,她就在这里了,被yào洗去了所有的记忆。 想通后,她将手书递给陛下,笑道:“这样啊……我不记得了,陛下觉得好看就读,里面有□□,甚是有趣的。” 奕清欢只翻到她所说的那页,愣了许久,又从头翻了几页,心中虽说震撼,但触及安阳纯真的眼神,心中恼恨她的那股莫名怒意,又悄悄不见了。 手书上写得很细,字迹端正,努力解释那些东西,言辞活泼 分段阅读_第 172 章 ,定然花费许久,才写下来的。只为让她解闷,她扭头对上安阳黑亮的眸子,眸色便坠入了一泓泉水之中,只剩下温柔了。 “小殿下模仿他人字迹,行似神不似,不过此书甚是有趣。”她浅浅夸了一句,心中涩然,她总是猜不透安阳的想法,两人生活数载,原以为最了解安阳的就是她,可现在看来,最不懂安阳的才是她。 她低头,安阳便坐过去牵着她的手,莹白如脂,异常柔软,她不舍得动,便由着她握着。 安阳不知她在想什么,弯了弯唇,便又靠在她的身上,第一次伸手揽过陛下肩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嘀咕道:“那本书我还未读完,你且等些日子,容我读完,你再读。” 自己写的手书,竟自己觉得有趣。奕清欢觉得有趣不是手书,而是她了,安阳心思愈发简单了,反倒适应了眼前的局势,瀛绰此人不可再大用了,待秋猎结束,腾出手来,将他贬离皇城。 “不行,你且先等我读完,是你写的,送予我的,便是我的!”奕清欢笑着在她耳畔亲了亲,安阳立即觉得yǎng,仰首反亲了亲她的脸颊,蜻蜓点水,甚是天真道:“陛下也该是我的。” 奕清欢怔了怔,方才心中的涩然随风散去,释然:“我也是你的。” 安阳笑了笑,很是满足,两相比较,还是现在开心,以前都是活在纠结中。 *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 偶有帝王会趁此机会进行军事训练,奕清欢非是柔弱的君主,既选定日子,自有此心。 禁军并未随行,反而让左右卫军随行,苏合镇守皇城。 安阳并未入围场,日日骑着小马在外间逗留,世子也一步不离地跟着她,直到陛下回来,他才会自动离去,待翌日,陛下离去时,他又殷勤地跟着身后。 如此殷勤,让安阳也觉纳闷,悄悄问了一句,世子只道是陛下安排。她也就放心了,秋日围场外也曾有小兔跑过,世子无趣,便随手shè杀,二人捡着兔子,命人去了毛发,洗净后,又送回来。 轩辕易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荒山野外露宿本是常事,运气好会捉到野鸡野兔,自己拔毛洗净,再上架火烤。 此处虽说有人在,但他觉得本就无事可做,不如带着安阳烤些兔肉来吃。取了匕首,将兔肉切开,便架在篝火之上。 帐篷外随行的人都被屏退,安阳听话地蹲在篝火旁,往火堆里放着枯枝。太史令常澍走来,看到世子与小殿下默契配合,心中愣了愣,走上前,行礼,继而低低道:“小殿下,可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她奉陛下之命,来推测命途,虽说星象显示二者适合,但有些朝臣顽固不化,非要推演生辰八字,奈何陛下听之任之,只苦了她来回忙碌。 安阳探首,虽说不喜常澍,但面上不可表现,她回道:“我也不知,你去问陛下。” 常澍一拍脑门,这位小祖宗都忘了,又忙回去。 世子探出脑袋,似听出些端倪,怪道:“你怎么连自己生辰都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我以前到底是干啥的? 作者:开挂的。 第74章 安阳折树枝的动作一滞, 自她醒来, 就无人提过这个, 不过她的生辰便是懿德皇后的死忌, 约莫着都不喜欢,她道:“不是个好日子, 记它做甚。” 当年懿德皇后产后而亡的事,并非是秘密, 世子也曾耳闻, 不过安阳从未在意, 倒是个豁达之人,他翻动了兔肉, 匕首割了些许刀口, 洒上蜜汁,又道:“我观侯爷对你甚好,不过你的xing子较之从前, 改变了许多,我还是觉得以前的你洒脱些, 现在你, xing子太好, 容易被人欺负的。” 这话与陛下之意,大似相同,安阳依旧浑不在意,像瀛绰那般的朝臣毕竟少数,有陛下在, 无人敢欺负她,便道:“无事的,我忘记了许多事,总觉得你们口中的那人太过霸道,而我此时不过小小侯爷子嗣,行不得霸道之事,乖顺些亦无不可。” 世子闻言,多看了她几眼,难怪再次见她,身上再无锐利锋芒,原想是认错人,竟不知此间还 分段阅读_第 173 章 有这番缘故。兔肉来回翻烤,使得两侧兔肉烤得均匀。 待他将兔肉烤好后,营外传来重重脚步声,安阳蓦地站起来,探首向外看去,算着时辰,军队演习该结束了。 果然,不出几息,夕阳下,奕清欢的身影出现在前面,她身后恰有彩霞,落在她的身旁,暖暖金光,袖袍浮动,蹁跹姿态。 安阳眼睛亮了亮,yu走过去,又看到她身边围着重重的侍卫,就放弃了想法,回身又蹲在原地,百无聊赖地丢着枯枝。 眼中闪着微微失落,世子观到有些好笑,安阳的爱与大多世家子弟不同,天真纯澈,不为权势迷惑,这是人世间最真挚的爱。 烤肉的香味吸引很多归来的将军,但世子只烤了一只,眼疾手快地将兔肉起出,匕首割开,装到碟中,唤着安阳,就跑去。 这群军人过来,一只兔子不够分的,指不定他俩连块肉都看不见。 两人跑得极快,转眼就不知去了哪座帐篷,后面慢了几步的军人都骂着小气。兵部尚书李佑站在暗处,看了许久,身旁多了一人,低低道:“昭平公主的xing子改了许多,那般跋扈之人,都被奕清欢调.教得如同绵羊,难怪要亡我旧楚。” 李佑原是旧楚兵部侍郎,调遣并将,征发粮草,事事都与昭平公主禀明,二人之间也算相熟,可如今的昭平公主身上毫无戾气,对于朝政之事,更不chā手。 改名换姓,成了文博侯幼子,更荒唐地要与奕清欢结契,简直似换了一人,压难怪许多人都未曾怀疑他的身份。 李佑不似他这般愤恨,多年旧事,心中愈发淡然,只道:“此次行事,依靠的是昭平公主的名号,若她到时不与你站在一起,只怕此事难以顺利。” “我已派人跟着她,必要时将人抓过来就是,个小丫头罢了,失去了往日的利爪,手到擒来,不过你的那个儿子最近好像频频失策,奕清欢都不待见他了,他手下可有五千兵,待演习的兵退去后,就可行事,别到时添乱,因他而失败。” 这次秋猎,未带苏合,禁军守在凌州城,而此时奕清欢手下不过几千人,他们兵力充足,足可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们,再以安阳的名义,打着还政于楚的旗帜,定会成功。 秋风略过营地内的彩旗,夕阳洒落在地,一日的演习便过去了。此处是群山围绕,再往北便是行宫,不过行宫长久未曾修缮,无法住下这么多人,奕清欢便早早吩咐人,搭好帐篷。 她今日归来后,沐浴更衣,便在龙帐内见到常澍,此人颇为奇怪,凡令她之事,多推三阻四,她有兴趣之事,不用催,自己就会等着。 穿了整日的铠甲,略有些疲累,换上常服后,整个人轻松许多,她端坐在上位时,听她问及生辰,她愣了愣,安阳从不过生辰,往年也是文帝象征xing赐些礼品。 都知,安阳生辰是懿德皇后忌日,那日,所有人连带着她,都会先想到是缅怀先皇后,祭品摆设、祭祀时辰,都不会忆起安阳生辰。 这些年,她知安阳心中事,也从不曾提及此事,算算日子,她今年的生辰已过了。想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文博侯记挂先人,也不会提的。 眼下在外,此事急不得,奕清欢缓声道:“此事不急,待回京再议,朕知卿博学多才,善岐黄之术,又精于五行,不知你可见过此物?” 她将一张纸jiāo给常澍,是她特地誊抄而来的,写的便是手书上的□□。 此物,她与安阳一样,都觉有趣。 陛下登位后,鲜少会夸赞人,常澍被她夸得晕乎乎的,待接过纸张后,脑海里的迷糊顿时散去,她知道这是陛下字迹,定是誊抄而来,她便道:“此物,应jiāo由兵部与工部才是。” 此话,便知她是懂的。奕清欢淡笑道:“朕不信兵部,卿早些年周游各国,可曾见过此物?” 常澍被安阳称为神棍,郁闷许久,她善于推测星盘之术,只是有些事不可多说,就像奕清欢的帝王之兆,自十多年前,二人第一次相见,她就知皇后殿下不会永远困于宫中,不过那样的话说出来,只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故 分段阅读_第 174 章 而她便隐瞒多年。 直到文帝被杀,旧楚风雨缥缈,她才在适当的机会说出。果然,应证了她的推算。 对于帝王的信任,常澍表示受宠若惊,回道:“此物,臣也曾见过,未至中原,臣冒昧相问,陛下从何得来?” 大周新立,威望远胜于旧楚,虽说安氏存有异心,但依陛下才能,不足为惧。她的不凡之处在于,她开国之君,睿智贤明,漠北一战,经历艰险,更懂得亲民爱民,薄赋税,轻徭役。 她一面想着,一面将这些内容都观尽,心中更是好奇此人是谁。 太史令说罢,奕清欢淡淡一笑,神色和气,淡淡道:“友人。” 皇帝精明,不愿透露此人,常澍也不愿多问,只道:“此物可zhà石毁山,威力巨大,陛下万不可将此方jiāo于他人。” 闻及zhà石毁山,奕清欢心中咯噔一下,安阳当时只为让她逗乐,想来也是知道此间用处,用于战场上,亦可有所获,只是她当时忙于行军,将她好意忽略了。 问清后,太史令便退下,径自出了龙帐,不远处见安阳踏着欢快步子而来,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待看到自己后,欢喜随即消散,只剩一抹不喜。 她暗自叹苦,对于这人,明明以前聪慧非凡,朝政之事得心应手,大病一场后,反而变得稚气,些许小事记恨到心坎里,让她无可奈何。 趋步走近后,她抬袖行礼,笑道:“小殿下似乎很讨厌臣,您让臣知道一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可否?” 安阳轻轻哼了一声,当初若非她,自己早就出宫了,这人明明就是神棍,言不由衷,她侧开身子,不愿与她多谈。 常澍觉得她的xing子颇有趣,一张小脸微微鼓起,肌肤弹指可破,煞是可爱,恨不得上前捏一下,不过天子的心爱之人,她不敢随意去触碰,只敛色道:“小殿下xing子好,不如听臣说完一句。” 安阳顿住,她并非不讲理之人,当即站在那里。常澍唇角的笑意随之凝固,眼中闪着漆黑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十多年前我就已测不到小殿下的命途,如今同样,我亦是如此,只有星盘可显示。” 安阳望向常澍,神色略有些不自在,静默片刻,脑子里在思索,是不是因为真的安阳早就死了,而她不过借用身体而已,因为她的存在而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她仔细观察常澍神色,似在确定什么,她叹息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此人能说出她的心内事,想必也有真本事,她又道:“我不讨厌你。” 说罢,就略过她,自己往帐篷内走去,在进去后,又不放心地掀开门帘,去窥探常澍。 常澍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淡然笑了笑,心中有些怀疑,方才女帝所提之物,十之八九是安阳曾经想出来的。时过境迁。只是如今的安阳,失去了记忆,那些东西也就失去了主人。 她的神色背影都无异,安阳心里仍旧放不下,有些低落,回神时被人握住手,对上陛下温柔注视她的眸子,心中又释然,鬼神之事本就说不通的。 常澍此举只想告诉她,她不是神棍罢了。此人,竟这般爱意自己的名声,也真是怪。 奕清欢顺着她的视线去看,只看到常澍的背影,摸摸她微带凉意的手,将她带入帐内。 常澍方才定然与她说了旁的事情,不然秉xing单纯的安阳不会这般盯着她,她不问,想开安阳也会告诉她,不用催促,耐心等着就好。 谁知安阳眼中漫上层层迷雾,只窝在她的怀里不说话,不时用自己的脑袋蹭着陛下的腰间。 奕清欢将她鬓角的发丝捋顺,想起以前的安阳,泰山崩于眼前,亦不动声色,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惊吓,都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其中的变故,她虽清楚,还是忍不住心疼,摸摸安阳泛红的耳垂,哄道:“小殿下想睡了,今晚歇我这里吧,可好?” 安阳皱紧了眉头,直起身子,双手绕过奕清欢的脖子,紧紧勾住,凑近她的耳畔,低低道:“陛下,常大人不是神棍!” 打在耳畔的气息温热,不着边际的话,让奕清欢 分段阅读_第 175 章 住,常澍测算确实灵得很,不然她当年十五六岁便任职太史令,且文帝多疑,被她糊弄得团团转,称她神棍,着实委屈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控诉:不是调.教的。 第75章 次日, 安阳醒来时, 身旁照旧无人了。 简单过了几日, 耳畔日日都是马蹄声, 好在她不用过去演练,不用面对枯燥的指挥, 但她好像拖累了世子。 轩辕易是军人,定然也喜欢去的, 尤其每每看到些许将士在丛林里奔跑, 他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兴致。鼓声震震, 砸在了人心,就算隔了密林, 她也能听到。 曾几次问过他, 可要去观军演,他都委婉拒绝。 常澍最近日日出现在她眼前,旁敲侧击, 说些她不懂的话,碍于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安阳也不甩脸, 乖乖回话, 不过两人话不在同一水准。 山间空气清新,秋日又凉爽,饶是如此,安阳还是被bi得一身汗,只觉得这个常大人怪得很, 几人坐在外间,世子起了篝火,安阳看着火势,心中不知如何回答。 待安阳据实回话,却发现常大人神色愈发差了,无可奈何,只好回答:“我忘了,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常大人所提之物,些许我在手书上看过,其他都不知。” “手书在何处?”常澍追问。 常澍熟知安阳软绵的xing子,知bi她太过,恐会让陛下知晓,便取过一旁清甜的山泉水,递于她,顺道:“殿下,这是臣早间在山中打的,小徒弟煮好的,且试试,入口甘甜。” 安阳饮了一口,心中还是有些紧张,觑着一旁的轩辕易,后者知晓她的意思,忙道:“我去看看侍从可将山鸡处理好了。” 世子走了,安阳才看着常澍,便道:“我不知晓你有何用,但手书在陛下手中,你自可去借阅的。” 不知怎地,安阳觉得神棍今日一举一动都透着深不可测,太史局不过观天象,掌管天文历法,顺带管着祭祀,可这位太史令好像懂得颇多。 这让她有些头痛,安阳想了想,心内灵机一动,扭头看着常大人,问道:“常大人,可知忘川?” 常澍正在神思,如何去问陛下讨要手书,奕清欢行事愈发严谨,将安阳护得紧,与当年在中宫时极像,蓦地听她问话,应道:“忘川当然知道,人死后需过忘川河。” 安阳皱眉,不悦道:“非冥界忘川,乃是一种yào。” 常澍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思,望了安阳一眼,安阳面上神色认真极了,似是真心求教,不是作伪,她不由多计较几分,礼贤下士,她也无须端架子,直接答:“忘川乃是漠北一圣医研制而出,本为忘情之用,后其弟子加了些许yào材,让人使用后,前尘往事俱都记不住。冥界有河为忘川,路过此河,便会忘了红尘事,故而得名忘川。” 安阳神色大改,见她果知晓此物,忙攥住她的衣袖,急问道:“常大人可知解yào?” 常澍一怔,看着自己袍袖上的那只小手,小殿下自醒来后,就xing情大变,恍若换了一人。眼下少年稚气未脱,以往厉然的眸色换作柔和,行事风格也不同了,xing情单纯。 若论从前,小殿下断然不会与她牵扯,她环顾四周,又将目光落在小殿下忧心忡忡的神色上,低低笑道:“家师早些年周游各国时,曾在手书里提过此yào,至于解yào,容臣回去看看,可有几载。不过此yào在漠北早已失传,不知小殿下如何沾染的。” 问了这话,她就想自打嘴巴,服用此yào者,犹如失忆,问了也是枉然,她又忙道:“若臣可去寻解yào,小殿下能否将手书借来一观?” 闻言有解,安阳立即喜上眉梢,忧愁的神色淡去,对于此人,也不可全信,就肃然道:“常大人若有解yào,我便向陛下去借手书,她护得紧,轻易不可借。” 方才还是软软的小绵羊,遇事就变成压榨她的小狼崽子,常澍知晓她心xing不定,哄骗道:“家师手书在凌州城内,眼下看不得,小殿下借臣一观,不过顺手之劳,何必与臣过不去。” 安阳清晰记得此人前几日恐吓她的事,她借正主身体用罢了,再 分段阅读_第 176 章 者与陛下相恋的也是她,她理直气壮,不愿理会此人,拒绝道:“不可。” 哄骗不成功,常澍神色极为难看,恨不得伸手去戳戳她的脑门,今日最后一日军演,此日夕阳落下,胜负定已分了,她不用御前伺候,明日就可回凌州城,去找师父留下的手书。 起身看到安阳白净的小脸上,尽是得意,她愈发觉得小殿下难缠得很,面上那团稚气,就是蒙骗人的,她恼恨地走了。 奕清欢自外归来,满面喜色,不顾众人猜测目光,众目睽睽下牵着她,往帐内走去。 她是皇帝,身后跟着许多人,此次江北驻地亦来了将士,见此颇为好奇,此次军演是他们胜了,陛下喜不自禁,他们也跟着开心,可是看到陛下方才眼中的情意,他们更加开心了。 陛下登位后,不喜男女情爱之事,可方才之景,又不似,陛下嫁予文帝多年,受其折辱,如今有了喜欢的爱人,自该祝福才好。 江北的将士赢了,自成群结队地去欢喜庆祝,其余人都显露出颓唐之色,不过军演而已,胜负都是常事,他们也无可计较。 只有朝堂上的几位权臣,盯着陛下与少年离去的身影,有些识趣地向文博侯贺喜。上官家多年前就出了一位尊贵的皇后,如今改立新朝,运势不减,竟还这般好运,纷纷赞扬侯爷教子有方。 文博侯面上应付一二,心中苦楚唯他一人知晓,若非陛下重情,又是她教养安阳,他也不会赞同此事。回身时,余光扫到瀛相yin沉的面色,心中一滞,忆起那夜他以桂花酿试探之事,早早料到他会生事。 瀛相根基深厚,难以撼动,他若贸然行事,只会给安阳引来忧愁,世人只当他想争权,不如让陛下去处置,她是君主,处置臣下,是理所当然。 晚间的时候,女帝宴请,群臣欢乐。 许是江北此次露面了,奕清欢高兴,多饮几杯,安阳溜进龙帐的时候,她靠在迎枕上,揉着自己的额间,面色微红,看到她入内,淡淡地望过来,姿态从容而恬淡。 安阳未曾见过她这般的醉态,很美,那双眼睛美得如同冬夜温泉水中倒映的月色,既柔和,又温凝,美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小跑着过去,笑道:“陛下醉了。” 秦执事将醒酒的茶汤送过来,见到小殿下来此,自觉地将茶放在案几上,带着婢女退下去。 奕清欢望着她,痴痴地笑了笑,揽着她入怀,淡淡酒气让安阳半眯着眼睛,她凝视安阳眼中的纯真,笑道:“今日江北将领夸你了。” 这般的话语很欣喜,似自己养大的孩子在外被人夸赞了,做父母的喜不自胜。 安阳不解,又听她道:“他们是真心夸你的,不是假意。说小公子年轻俊秀,风骨天成,可造之才。” 一面说,一面拿指腹摩挲着安阳的眉心,眼中的宠溺之色再也遮挡不住,她又欢喜道:“多年前,文帝也曾夸过你,我很开心。可是渐渐地,你就变了,变得深沉,有话也不愿与我说。我未经情爱之事,不知你的情意,我总再自责,是否将你教坏了,误入歧途。总想着将你拉回来,可是最后呢……” 她又不说了,安阳大约也明白,对于之前的情意,陛下定然是排斥的,不知为何后来又接受了,陷入情劫中,自己脱身不得。 她整个人便贴到陛下身上了,感受着她的心跳、体温,不想去问那些过去的事,目光落在案几上的茶汤,这才想起秦执事的嘱咐,忙起身端起来,还有温度,递给陛下去饮。 奕清欢不接,望着她,似是在看着她们遥不可及的过去,文帝的bi迫,她的隐忍,安阳的筹谋,统统出现在眼前。她眸带迷离,端详着安阳的神色,眉宇舒展,唇角带有笑意,她便道:“其实这样的阿蛮,才是最开心的,凡事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委屈。” 安阳再傻,也明白其中含义,将茶递于她的手中,又怕她洒了,便捧着她的双手,送到她的嘴边,轻轻道:“陛下醉了,喝了它,我们歇息吧。” 陛下凝视着她,她的目光很淡,又如一潭很深的潭水将她吸入进去,摄人 分段阅读_第 177 章 心魄,最是醉人,她实在不耐,捧着陛下双手,喂她喝下。 见碗底空了之后,她又觉得陛下也很听话,将空碗放回桌上,方回身时,就被陛下拉住,按在榻上,陛下欺身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奕清欢动作太快,安阳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酒气围绕着自己,她有些无措,唇间触感柔软,淡淡酒意香甜,伴着熟悉的气息,她渐渐适应下来。 安阳身体微颤,陛下吮吸她的下唇,舌尖轻轻tiǎn过,她正觉得羞涩,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方才饮的醒酒汤都渡到她的口中。 她有些恼怒,难以呼吸,醒酒汤渡过来,陛下却未离去,反扣住她,加深这个吻,直到她将汤全部咽下后,陛下才微微松开她。 奕清欢目光迷离地盯着她,冲她轻轻一笑,眼眸含着微醺醉意,不同于往日的端庄,带着淡淡媚眼,眉黛青山,更添几分诱惑,倾倒众人。 安阳略带委屈,怪道:“我又未曾饮酒,你为何喂给我喝。” 陛下这就是在报复她,不喝便不喝,何苦让她喝。 奕清欢指尖摩挲着她的唇角,浅浅一笑,自生媚态,“我分你一半,不好吗?” 自然是不好的,安阳脑中里想着,却未曾发现陛下眼中醉意迷蒙,夜色很静,更无人敢来打扰她们。 烛火似一圈圈潋滟,将她们身子包裹在其中,奕清欢眸带柔意,似是沉溺,轻抚动她的脸颊,安阳捉住她的手,得逞地笑了下,手感很是舒适,一双眼眸却执着地凝视她。 奕清欢使劲,却拽不回来,继而有些恼了唤道:“阿蛮别闹。” “阿蛮没闹,是陛下在闹。”安阳蹭了蹭奕清欢的手背,顺着视线,目光盈盈。 “明明是你在闹的。”奕清欢低低应了一句,伴着酒气,喷洒在安阳耳廓,她不安地放开陛下,同样放低了语气,眸色稚气,“陛下该歇了,明日还要早起的。” 奕清欢嗯了一声,并未听话地松开她,目光极为专注,只凝在安阳一人身上,她似是未曾控制自己,由着自己去望、去听、去想。 安阳被她看得脸色发红,不知她在想什么,小眼神转悠两下,仰首亲了奕清欢,仅仅瞬息,就让奕清欢笑了,目含涟漪,浅笑道:“这样不对,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不好! 第76章 静谧夜色下, 缠绵的吻如同酒醉, 醉意带着传染, 席卷安阳的脑袋, 晕沉沉的,她努力攥住陛下的衣袖, 温热的气息让人沉迷,一股欣喜犹如蜜水渗入心底, 她痴痴望着陛下微醺的容色。 她抚上奕清欢的脸颊, 撩开额间的碎发, 绵长乌黑的长发从指尖滑过,她心中动容, 伸手抱住她, “我其实也是欢喜的,只是心中不平罢了。” 闻及心中不平,奕清欢愣住了, 侧身而眠,笑意清浅而柔和, 温情脉脉, 温声道:“乖, 只有一次,我会改的。” 她似个孩子一样承认错误,安阳躲在她的怀里,指尖在她脸颊上戳了戳,那人醉意逐渐深沉, 阖上眼眸。 安阳起身,替她解开腰间玉带,脱下外袍后,自己也褪了衣裳,笔直地躺着那里,扭头看着陛下,眉心动了动,将自己手心贴到陛下脸颊上,温热的肌肤,让她沉迷。 她伸手抱住了奕清欢,刚好圈住她的腰肢,低低笑道:“陛下醉了,我抱着你睡。” 奈何无人回应她,她也不恼,自己弯了弯唇角,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 女帝很少酒醉,醉后也很及时喝醒酒的茶汤,昨夜江北将领过来敬酒,不免多饮了几杯。秦执事站在外间唤人时,她方初醒,枕畔上还有一人。 安阳双臂都在她的身上,不过睡相很好,轻微绵长的呼吸声,微红的脸颊让人心动,她努力回想昨夜情景,了然地笑了笑,反抱着安阳,点点她的鼻尖,低低道:“小殿下,可醒了,今日带你去狩猎,想不想去。” 安阳迷糊地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子舍不得睁开,反向陛下怀中挪了挪,似是怕冷,没有起榻的想法。 秦执事在外等着,透着人影,知二人缠绵,又不敢入 分段阅读_第 178 章 内去唤。 奕清欢只好捏了捏安阳微鼓的脸颊,望着她与世无争的模样,心内叹息,此次虽说只为引鱼上钩,可是事关安氏之事,恐其误伤安阳,便事事精心规划。 当初她为帝,亦是无可奈何之事,旧楚再出第二个昏庸荒唐的文帝,江北就真的保不住了。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不可不在乎安阳的xing命,以及功高盖主的江北军。 女帝心中之事,面上不现,轻抚安阳眼睫上散落的发丝,心底是一片柔软,笑道:“再不起,团子就该过来了。” 安阳从她怀中爬起来,特地探首看了眼地上,看了许久,亦不见白色的团子,恍然想起团子留在府内陪着阿嫂,未曾跟来。 她又缩回榻上,仍旧躲在陛下怀里,兀自嘟哝道:“陛下又诓我,昨夜就骗我喝了醒酒汤,一点都不好喝。” 醒酒汤都是yào材所熬制,味道微苦,自然难喝。 奕清欢笑了笑,道:“那下次不喝了。” “没有下次了……不对……”安阳yu言又止,抬首望着陛下,怔怔道:“陛下可记得昨夜之事?”她醉酒就会忘记事情,陛下指不定就不记得了。 “何事?” 奕清欢起身,命宫人进来伺候更衣,安阳仍旧躺在塌上,自己脑子里想得多,这些日子过得确实惬意安然,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侍女替陛下更衣、洗漱。 她的目光过于灼热,侍女低头笑了笑,快速地替陛下更衣后,忙退了出去,去置办早膳。 奕清欢站于铜镜前,镜子出现安阳的身影,呆呆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回身去看,安阳仍旧那般模样,她走回去,戳戳她的脸蛋,笑道:“小殿下最近胖了些,捏着更舒服了些。” 安阳也不恼,好似习惯陛下的动作,她自己捏了捏,好似是长了些肉,她又道:“方才,我在想,陛下以后会不会喜欢别人。” “自然没有的,小殿下该起身了,要不然会误了时辰的。”奕清欢摸摸她脑后柔软的秀发,见她仍旧不快,语意温柔:“我替你更衣如何。” 安阳眼睛亮了亮,乖巧点头:“好。” 侍女入内时,就见到天子替小公子更衣,袍服、玉冠、长靴,一处不落,陛下动作有条不紊,很是熟练,都觉得吃惊。 她们都不知,多年前中宫内,日日重复这番景象,不过小殿下长大了。 早膳摆好后,安阳方拾著,就听秦执事禀话:“陛下,左卫军李统领在门外候着,想见您。” 是李穆,安阳识得,她看向陛下,神色好奇,奕清欢眼神示意她先用膳,安阳撇撇嘴,听话地用完早膳。 奕清欢不yu见此人,其父所为,让人厌恶,就凭当年在粮食中掺杂石子,害得数万将士战死漠北,此种行径,就该处死,只是眼下动不得,她也只好忍着。 李穆不同,青年有才,奕清欢不愿磨灭他的才能,但眼下无暇见他,让秦执事告知他,晚些时候再过来。 安阳瞅了一眼,捧着块点心咬了一口,点心香甜,配着白粥,刚好适用,她道:“陛下,好似有心事。” “没有心事,我心里只有阿蛮的。”奕清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方抬首就看到安阳弯唇傻笑,她道:“今日你若想狩猎,我将逆风给你,它识路的,就算你迷路也会带你回来。” 狩猎是好事,可是会遇到很多世家子弟,安阳摇头,不想见生人,改变主意了,道:“我不想去了,在这里等陛下回来,你早些回来就好。” 一会儿一个主意,奕清欢也不知她想什么,只好妥协,“那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世子今日入围场,你就待着此处,勿要乱走,我让霍陵留下来。” 提及霍陵,安阳想起她不友好的眼神,又想摇头不允,但陛下事务繁忙,不能给她添乱了,她便乖巧应了。 霍陵入内时,就见安阳坐在软塌上,捧着书本,看得极为认真,桌案上积累着几寸高的奏疏,若放在以前,安阳早就去批阅了,可现在她宁愿捧着话本去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奏疏。 二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安阳心思,她都理解 分段阅读_第 179 章 ,可是现在她反而看不明白了,阿姐喜欢她,yu立她为皇夫,亦让她觉得荒唐,可是阿姐心思如何,她自是明白的。 安阳于她,太重要了。 情意在先,安阳做的确实也很多,若非她当时力争江北出兵,只怕阿姐一辈子困于宫中,凌州城破时,指不定阿姐也随文帝去了。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官场子弟,大多是趋利,唯有安阳,皇家子嗣,并未看重权势,如今的她,更是如此。稚嫩的肩膀上,担负的是江北众人的期望。 最终,安阳并没有江北失望,只是改朝换代,旧楚后裔,让江北将士心中发难,他们也在害怕,是否会还政于楚,这样,他们拥立的新朝,便会破灭了。 但是安阳知道后,好似未曾听闻,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也愈发看不懂安阳的xing子了,软绵、温和,这些摆在以往,都不属于她的。 她的打量让安阳抬眸,目光在她面上掠过,似有意动,仅仅瞬间,她就起身,至案旁,倒杯茶与她,笑道:“霍统领若觉无趣,可以去外面走动的。” 安阳淡然的xing子,让霍陵不解,她似参悟了千年佛法半,将自己的xing子修炼得平静如水。霍陵接过茶水,浅浅饮了一口,淡淡道:“阿姐喜你爱你,情恨深种,万望小殿下莫负她。” 安阳眉心紧拧,众人都只让她莫负陛下,为何不担心陛下负她呢,想着就道:“霍统领许是想错了,指不定是陛下负我呢。” 声音软软的,似有些委屈。 霍陵见她眉峰蹙起,神色认真,不似笑话,她舒了口气,帐内静谧而安宁,让她也觉几分安心,她认真回答:“你由陛下教养,更是她抚育,自己的孩子,不会害你。那一箭非她所愿,你不醒,她不睡,照顾你多日。虽说是她对不起你,可是她做的也够多了,为你放了安氏重臣,为你让文博侯复起,委以重任。又担着昏君的风险,与你在一起,小殿下,你可曾吃亏了?” 自是没有的,安阳摇头,抿着唇角,不想说话,又走回软榻上,自己捧着书本,也不去看霍陵是否走了,目光无法凝结,总是想着昨夜的事,她碰了碰自己的唇角,心里就觉甜蜜,陛下待她好,她自然知道的。 以前的事,她不记得了,只是人都会犯错,她就不该抓着别人的错处不放,应该善解人意些,她想了会,觉得自己想通了,便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在软榻上小憩。 睡得迷糊间,似被人揪住了耳朵,她摇摇头,捉住了那只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陛下柔和的笑颜,她立时坐起来,抱着她,笑道:“陛下今日回来早了些。” 有人等着,自是归心似箭,奕清欢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笑道:“我对于狩猎并无兴趣,且让他们去玩,我回来早些,还有些加急文书需看呢。” 原来不是来看她的,安阳神色黯了黯,黑漆漆地眼眸里满是委屈,眉头一点点落下,又道:“陛下今日,玩得可开心。” “尚可。”奕清欢随意应付一句,回头见她小脸绷紧了,就知她又生气了,忙道:“我回来这般早,自是早些见你,你还生气,有些说不过去哦。” 安阳咬着指尖,踌躇了会,跪坐在塌上,想着昨夜陛下吻她的情景,牵住陛下的手,低低道:“陛下,闭上眼睛。” 奕清欢不知她想做什么,为哄着她,也只好闭上眼睛。 她正细想间,唇间被人亲触,她心中好笑,不yu戳破,牵着她的那只手十分紧迫,生了汗意,有些黏黏的,她鼓励xing地紧紧握住那只手。 安阳正心慌难耐,手被回握着,心中似被羽毛拂过,麻麻yǎngyǎng,她便伸出舌尖,tiǎn了tiǎn,好像甜了些,整日的思念有了安置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我主动了。 某人:小殿下愚笨,错失良久。 第77章 安阳的吻过于生涩, 带着年少的美好, 是她主动的, 可是她又觉晕沉沉的, 只听到她的呼吸声,陛下的唇角也很软, 午后的阳光洒进了心内,铺了绿荫的草地, 更刮来了舒软的清风。 吻得深了, 分段阅读_第 180 章 己就透不过气了, 强忍住不甘,恨恨地推开了奕清欢。 奕清欢听着她重重的呼吸声, 忍不住蹭了蹭她的颈间, 赞赏道:“小殿下,越发乖了。” 哄好了小殿下,奕清欢弯了弯唇, 安阳心xing与幼时无异,愈发黏她了, 她将人安置后, 自己去了外间的书案旁, 正襟危坐后,才翻开奏疏。 帐外天色愈发黑了,寒意阵阵,女帝身姿未动,几个时辰下来, 方觉得疲累,回身去内室时,已没了安阳的身影。 侍女道是文博侯将小公子请走了,她虽说有些失望,但也释然,晚膳时,安阳亦未归来,她派人去找,此时,李穆又来了。 她命人将晚膳撤下,坐在那里,等着李穆进来。 新君即位两载,朝中并无动dàng,皆是蛰伏在暗中,安氏遗臣犹在观望,新君登位初期,也曾有安氏子孙谋逆,不过小题大做,未成大风大浪,就已偃旗息鼓。 文帝荒唐奢侈,贪婪盘剥,不曾顾念天下苍生,只知自己王权不可随意侵犯,诸王都在蠢蠢yu动,待他死后,更是圈地为王。待奕清欢登位后,更是兴兵勤王。 只是为着各自的利益,诸王起兵不久后,就生内乱,愈发加剧安氏的凋零,愚蠢的人才会立时出兵,蛰伏在暗中的安氏子孙不计其数。 其中不乏安氏嫡脉,只是文帝膝下凋零,仅安阳一女,其余的便算中州王一脉,安墨白无心,但其余人都是不可估量之辈。 休养生息的两载,已让安氏的人等不及了。 已坐稳皇位的女帝,并不惧怕这些。这些人比之漠北人的狼xing之举,实在不足一提。 李穆入帐后,先行大礼,他是秘密来此,环顾帐内,并无其他人,他看向神色从容的女帝,心下便是一凛,言道:“陛下,臣有要事yu禀明您知。” 听到此处,女帝冷冷笑了笑,恍然不知,只道:“卿有何言,可禀明。” 李穆握拳,想先求道恩赦,再禀明,可是女帝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并未显示太多的惊讶,这个女子太过可怕,他沉吟了一番,果断道:“陛下,两年前,文帝命家父在江北的军粮里掺杂了大量的石子,数万担粮食,只有一半的粮食。” 闻言,女帝眼中闪过寒意,袖中双手握拳,面上并未为之影响,只道:“哦,竟有此事,朕竟不知文帝竟如此歹du。” 出征漠北,数万担粮食,便是救命粮,文帝知晓江北会胜,故而行此举,让他们在归途中无粮,引发内乱,他再命人击杀。 既击退漠北,又可免去江北坐大的局面。 李穆为防女帝不信,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旨,双手呈上,“此乃是先帝亲笔,家父为人臣,不得不这般做,望陛下恕罪。” 奕清欢接过后,细细看过,她是识得文帝墨笔的,她摇首怒道:“让朕恕罪,死去的无辜将士,又该找谁去讨还,卿该知调换粮草是兵家大忌。” 李穆也知此事难行,便垂下目光,道:“臣愿将功折罪,望陛下不牵连我李家满门。” 这便是他今日来的目的,劝不动父亲,只可行此举措,女帝贤明,不似文帝,中兴之主,应该会体贴下臣。 奕清欢沉默许久,密旨犹如当头棒喝,文帝防她如此,她虽不曾心痛,却感伤宫中那些孤寂的岁月。她问道:“朕并非暴.君,且说说你如何将功折罪。” 李穆见女帝松口,便将这些年安墨城如何行事都告知,先是让霍青接近安阳,套知玉玺下落,又命人去绑安阳,火烧别院。近日里,yu在围场兴兵谋逆,夺回旧楚江山。 女帝听后,并未恼怒,细细核算后,只问道:“安墨城兴兵,何处来的银子,朕记得中州王由安墨白继承,自然封地上的税收不属于他,他一小小文官,何来银子,你李家又非富可敌国,其间的缘故,卿可未细说。” 见女挑出可疑之处,李穆面色发红,道:“乃是救灾贪墨而来,安墨烨死后,这些银子便落入其兄手中。” 与她料想不错,奕清欢凝眸,目光落在案上的密旨上,淡淡道:“你为何要告知朕,若是安墨城杀了朕,你们李家可是复楚的 分段阅读_第 181 章 功臣,功不可没,高官厚禄。” 李穆涩然,近日他隐隐感知自己境况有异,副统领行事更是越过他,他不傻,联想到旧事,自然可以看出女帝不再信任他。 况且,凌州城被围困时,安氏无一人有兵将之才,无一人可破陷境。更在城破时,安氏子孙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更甚者,有些去讨好暴民。皇家子嗣的风骨,丢得一干二净。 江北夺回凌州城后,他们更不必说了,争着拥功,抢夺皇位,满朝上下,朝臣痛心又无奈。若是安墨城谋害女帝,夺回旧楚,只怕会再现文帝暴.虐的行径。 他是臣下,也是百姓,不愿见到那番景象,换粮一事,亦是父亲的错,故而,他也求改过自新。 “臣知其大罪,然只求陛下宽赦李家。”他俯身叩首,姿态摆得很低,安阳在帐外听了一耳朵,她来此,无人敢拦,就连秦淮都不曾拦她的。 奕清欢依旧不言,注意到帘外的人影,便道:“此事朕亦明白,再有变故,你可告知朕,李家众人,朕亦可赦免。” 如此答复,才让李穆心安,他起身出帐,到在外等候的安阳,他略微迟疑,便俯身行礼。 安阳颔首,掀帘而进,他站在外间,顿了须臾,眉峰微微拧起,才踏步离开。 凡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奕清欢都喜欢一人坐于桌前,自己冥思苦想。在江北时,可与父亲阿兄明言,入宫后,就喜欢与阿蛮说说,起初孩子小,只会睁着圆润的大眼睛,执着地望着她,后来,也会为她出谋。 自登位后,便真正无人叙说了。 灯火下,那人案后端坐,似是疲累,用手揉着额间,暖光的光晕照在她的身上,仍是驱不走她身上的浓浓孤寂。 安阳走过去,也不扰她,伸手落在她的肩上,为她捏捏肩,阿嫂教的,有助于缓解疲累,不过她刚捏,就被陛下拉过去,坐在她的腿上,整个身子被她揽入怀中。 奕清欢并不说话,稍稍前倾了身子,蹭了蹭安阳的颈子,低低道:“阿蛮,你方才去了何处?” 她很少有这般低落的情绪,安阳猜测许是被方才政事扰的,她柔声安慰道:“陛下,若累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或许心情会好些。” “不去,走了一整日,我累了。” 安阳:“……” 陛下怏怏不悦,安阳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先想着方才自己偷听到的事情,安氏yu做乱,李穆来告密,只是他这首告,存着嫌疑,不知可信还是不可信,陛下约莫着自己也拿不准。 李穆为人清明,俊才良贤,是为可信,可是行谋逆之事的乃是他的父亲,若是为其父亲蛊惑,遵从孝道,借机迷惑陛下,错信于他,就会大错特错。 是以,这个决定很难很难。安阳蓦地有些心疼陛下,看着案上堆积的奏疏,她凑近陛下耳畔,认真道:“以后,我也可帮你的。” 只一句,便将女帝逗笑了,她直起身子,双臂将安阳身子禁锢在自己怀中,眸中温柔如月光倾斜而下,落在安阳身上,她笑道:“只要小殿下乖些,勿要整日寻思着给我立皇夫就好,其余之事,我可应付得来。” 提及立皇夫,安阳脸色又红了,奕清欢笑着去捏她红得发烫的耳垂,道:“这是你最不乖的,以后还想着再bi着我吗?” 安阳不傻,自是听出了她的逗弄之意,不过陛下已然从方才的神伤之中走了出来,她释然笑道:“我很乖的,不过陛下方才可是在想着李穆是否可信?” 提及正事,奕清欢神色冷了冷,多了股睥睨天下的风韵,安阳心思欢喜,她伸手替她揉了揉不悦的眉心,奕清欢便弯了弯唇,“我在怀疑,可是苦无头绪,小殿下有何想法?” 这是询问她的意见了,奕清欢抱着她,凝视着她眼中澄澈的涟漪,她知晓安阳单纯,观看事物后的思绪还与从前一样,春来秋往那次一眼看破他人身份,就足以证明,安阳还和以前一样聪慧,只是对于情事,好似封闭自己一般,有些被动。 安阳见她问话,便直言道:“李穆不可信。” 奕清欢怪道:“这是为什么?” 分段阅读_第 182 章 他若投诚,以李家全数xing命与你jiāo易,自是一片赤忱之心,可是他心若是善良,怎会迟迟不与你说,此时才说,约莫是想着你心中紧张,眼下无兵,自会信他。可我总觉得此人不简单,不过抛砖引玉,想让你调兵,他们在暗处观望,指不定你调兵就先暴露自己。” 安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与李穆相jiāo不多,但凭第一感觉,她就知晓李穆并非简单的世家子弟,他与霍陵一样,都是卫军统领,手中五千兵马,并非是莽撞行事之人。按照他的说法,投诚也可,应该在陛下入围场前,军演的兵队回去之前。 单单此刻说,不过行的是障眼法,yu扰乱人的心神。 听完,奕清欢望着她,笑意温存。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看,我也很聪明的,我也不受的。 第78章 安阳见她淡笑不语, 以为自己说错了, 眉梢垂下, 脑袋搭在奕清欢肩膀上, 失落道:“我……帮不了你的……” 奕清欢笑了一下,撇下方才的冷凝, 婉约柔美,道:“我方才为李穆所困惑, 皆在于他为人正直, 凌州城内世家子弟, 少有他这般风采的,文治武功, 都很优秀, 故而我迟迟不敢决定。” 安阳愣了愣,陛下鲜少夸赞他人,不吝啬华丽辞藻, 她怪道:“他这般优秀?” 奕清欢不傻,安阳现在情绪都显露于色, 现在的xing子, 像极幼时, 兴许这样,才是单纯的她。想了想,她捏起安阳气鼓鼓的小脸,“再优秀亦不如我们小殿下,聪明睿智。” 如此, 安阳才抿了抿唇角,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言道:“我不了解李穆,几面之缘,我并不觉得他有多优秀。” “小殿下说的都对,依你之言,我待会再与人商议一二,定下计策。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不许再将自己置于险境,知道吗?”奕清欢莞尔,理了理她肩膀的褶皱,知她心意,也不点破,吃味的小殿下总是需要哄的。 安阳歪了歪头,不大明白她的意思,yu多问一句,秦执事入内摆膳食了,奕清欢牵着她,坐下用膳。 围场内多丛林,往里走去,笼着薄薄的雾水,犹如春雨过后,安阳背着弓,骑着逆风,身后跟着些侍卫,她本与其他世家公子一起出行,不过他们嫌弃她动作慢,恐为她拖累,便一个个骑马往他处奔去,留她一人慢悠悠在林间行走。 虽说猎物多者可胜,但他们是同伴,也不该留她一人,真是无义气的人! 她也不气恼,是她自己愚笨,怨不得他人。吹过一阵风,林中树叶便哗哗作响,似鬼魅一般,她回身看着几步外的侍卫,心中也不害怕。 本就是出来玩耍,也不可计较太多,逆风很乖,静静地跟着她,林中多走兽,时不时地从她脚下跑过,待到她拉弓时,都已跑得不见影子了。 估计她是最笨的猎人了,慢慢往前走,枝叶密集,脚下多枯枝,扯坏了衣摆,她就跃上马背,骑着逆风,不用她自己走,行程便快了些。整座丛林都是今天的猎场,她骑着逆风,自然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她未猎一物,也让别人轻视,认为她糟蹋了良驹,不过几个时辰就受了很多人的白眼,安阳自知自己实力不足,周遭都是灌木,蓦地眼前一亮,一只白狐,从她眼前跑过,一阵嗖嗖轻响。 她弯弓yushè时,早有一支箭快她一步,破风而来,先行shè中白狐,她回头去看,一位身着锦衣年轻的公子骑马而近,蓝色袍服,坐于马上,甚是英俊。 他shè中后,立即有人去捡那只白狐,她盯着看了会,皮毛雪白柔滑,且纯,方才那一箭十分精准,自眼中shè中,未损其皮毛。 侍从去捡起,年轻公子自她马前而过,顺手摸了摸逆风的脑袋,安阳立即不悦,年轻公子只笑了笑,便打马去了他处。 寻常狐狸的毛色不匀,且多粗粝,但她方才看到那只白狐皮毛应该极为细软。 安阳看着那只白狐,心中暗道可惜,眼中闪过失落,她确实很喜欢,不过依她箭法,未必会一箭shè中,自己技不如人,不好去与他人争执。 她勒住缰绳,朝着那人 分段阅读_第 183 章 离去方向望了很久,目光执着,半日后,方出了围场。 落日在侧,她竟在林中待了大半日,回去时,露天的营地里摆放了很多猎物,安阳一眼又看到了那只白狐,一眼就看到,是因为它单独被放置在一处。 看来,她的眼光也是不错的,那样的白狐确实少有。 她走进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众人便停下话题看她,她则将目光又落在白狐上,须臾后,霍陵拉过她,伏在她耳边低低问道:“那只白狐是否从你箭下逃走的?” 她的箭未shè出,不过按照当时的情景,十之八九会逃走的,她便诚实点头。 霍陵便不说话了,她转身才看到林中的那个年轻公子,此时光线充足,她看清了他的相貌,修逸如隽,约莫二十多岁,发上的玉冠显示他的身份并不低,她愣了会,才道:“白狐是他所shè,箭法很好。” 她的言语坦率而真挚,漆黑的眸子干净纯洁,并未有众人想象中的窘迫,霍陵淡笑,存了几分不多见的温和。年轻公子过来,目光在二人身上飘忽,蓦地问道:“你便是上官年?” 眼神被钢刀雕刻,深而无边,霍陵眉眼一蹙,低低道:“奕承儒,你是何态度?” 安阳没有说话,清澈的眼眸里闪着易见的不悦,方才的好感刹那消逝,对于桀骜自恃的人,她不想多言,秋风清凉,拂动人心,甚是怡人。 她看了眼霍陵,不yu问其名姓,周遭的人皆看戏般地看着她,她想走,身后却多了抹熟悉的声音,温文而清越,如同山间泉水,“这里似是很热闹。” 众人转身行礼,安阳偏了偏身,忆起并非二人;独处,也跟着行礼,只是慢于众人。 奕清欢看到她的身影,才拐弯走近,外间很多猎物,看来都是今日所获,她记得今日安阳好似也入林了,本想路过此处,恰好可以带她回帐,却发现眼前多了位年轻公子。 她凝眸想了想,似是想起此人,淡笑道:“承儒,你竟也来了,怎地无人禀报于朕。” “臣今日方到,觉得无趣就入林狩猎了。”他指着那只白狐,笑得俊朗,又道:“臣多年不见陛下,白狐难得,献于陛下。” 闻言,安阳歪了歪脑袋,唇角抿得很紧,神色颇为严肃,说话便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奕清欢恰好看到她,见她不喜,脸上满是‘不许收、不准收’的神情,她不知发生何事,神色淡淡,便委婉拒绝道:“既然难得,你便自己留着,阿陵喜欢白狐,你该送予她。” 奕承儒有些诧异,陛下何时这般待他疏离。 霍陵后退一步,拉开了他,就见陛下向安阳招手,眉色温婉,亲切道:“小公子,今日可有所获?” 安阳颓然,乖乖走过去,站在她身旁,知晓她处理完政事方来找自己,便压低声音道:“空手而归。”未说,她看中的白狐,被他人捷足先登。 她鲜少这般沮丧,奕清欢碍着众人在,不好明言,只牵着她回帐,回去慢慢哄。 众人都知晓,陛下是来寻小公子的,也不显惊讶,都去围观猎物,奕承儒今日方来,未看明白,拉着霍陵,问她:“陛下当真喜爱这个上官年,我观他身姿纤瘦,不善骑shè,哪里比得上我们江北儿郎勇猛。” 霍陵瞪他一眼,“感情之事,哪有比得上、比不上的道理,要勇猛做什么,陛下立皇夫,并非立将军,她喜爱就行了,还有将你的白狐带回江北,我也不喜欢。” 她的脾气便是这般暴躁,奕承儒摸不准,也只好悻悻而去。 这厢的安阳总是惦记着方才,她被奕清欢牵着往回走,回身看了一眼方才的棚子,问道:“那人是谁,我怎地从未见过?” “江北奕族子弟,从小相识罢了。”奕清欢弯唇笑了笑,不同与方才不达眼底的笑意,眉眼间皆是岁月静好般的恬静,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问道:“你好像不喜奕承儒?” 安阳扭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直言道:“我不喜他离你太近罢了。” 奕清欢愕然,笑了笑,并未再说话,安阳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她的欢喜不知来自何处,安阳还是 分段阅读_第 184 章 起了白狐,她凑上去,问道:“陛下喜欢白狐吗?那个毛发很纯的,冬日想来可以保暖。” 营地里来往很多人,见到奕清欢都俯身行礼,多看了两眼陛下身旁的小公子,又低首绕过,态度都很恭敬。 奕清欢觉得她话里有话,望见她眼里的光芒,与她道:“你今日入林遇到何趣事了,方寸那只白狐确实不可多得。” 安阳撇嘴,将白日的事情说予她听,末了,可惜道:“虽说是我先看见的,可我技艺不好,约莫着也不会shè中它。” 两人往帐内走去,侍女适时地掀开门帘,好让陛下入内。 奕清欢这才了然,忆起安阳方才的沮丧,莫名心疼,她大病之后,鲜少去触碰弓箭之类的兵器,伤了底子,再去习武,只怕她吃不消。奕清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放在从前,白狐定是她的了。 她心疼地摸摸安阳脑袋,宽慰道:“你若真的喜欢,明日我去帮你寻。” “不用,我想要自己去寻。”安阳执着,脸上笑意浓了几分,搂着她不愿放手,主动吻了吻她,细细说了今日发生的趣事,也不言被奕承儒看轻之事,一人之言,有何可惧。 安阳心中有了执念,便想着去做,接连几日,都骑着小红马,背负弓箭入林,身后依旧跟着数名侍卫,不过远远跟着,并未打搅她的兴趣。虽说都是空手而归,她并不泄气,第二日依旧兴趣满满。 林间多灌木,走兽大多喜欢待在草丛里,她骑着逆风在林间走过,斑驳的树影似溪水在身上流淌,沐浴而行,确实很舒服。 她不愿开弓shè杀其他走兽,因此,她日日落空,对于林中也多了几分熟悉。她握着缰绳,耳畔多了声响,她不免驻足,嗖嗖一阵轻响,与那日白狐略过,声音极为相似。 她正yu去寻,乍听声音不对,本能地俯身在马背上,动作迅疾,一支羽箭擦肩而过,吓得她脸色都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陡然发现,小殿下蠢萌蠢萌的。 第79章 丛林密集, 树木葱茏, 安阳无暇去看暗箭来自哪处, 此起彼伏的箭羽声, 让她不敢回头,林间窜出更多的走兽, 亦惊动飞鸟,几声长啸, 飞往他处。 安阳恨不得此时变作飞鸟, 也振翅高飞, 两侧箭羽如雨林,设在她的身后, 不用想, 也知这些箭羽是为了shè杀侍卫。 远远跟着的侍卫未料到有人敢在此处设伏,虽说来时提前准备,但对方亦熟悉地形, 利用灌木遮挡身形,不敌暗箭, 他们纷纷坠马。 随行侍卫不多, 且都是精锐, 损失一半后,皆策马奔向前方的小公子处,安阳未中箭,逆风似是习惯这等突击场面,四蹄跃起, 带着安阳冲出密林,往深处奔驰而去。 安阳伏在马背上,由着逆风往前走,身后的呼啸声愈发淡了,回首去看,护着她的侍卫都已倒地了,然后刺客从侍卫手中夺马,追了过来。 她心中害怕,便往深处去跑,那里人迹罕至,杂草密集,又多猛兽,定是不易去找的。耳畔生风,并未有暗箭shè来,想来,那些人并不想杀她,只想擒住她了。 念到此,心中又不必害怕,只要自己不为他们擒住,便不会有生命危险。逆风很听话,带着她往深处而去,古木盎然,眼前一片模糊,光线愈发暗了,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遮挡住光线。 她抓住缰绳,不时注意身后动静,马蹄声急促,似就在耳后,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逆风是良驹,不会被这么快追到的。 林中犹如黄昏,逆风跑得很好,四蹄飞起,林中多杂草,安阳回头去看,刺客不见了,正欣喜时,整个身子天旋地转,逆风前蹄跪下,马鸣嘶喊,便被逆风甩了出去。 地上都是草坪,且落了很多厚实的树叶,安阳摔得脑袋发晕,整个人背朝下,树枝刮坏衣裳,腿摔疼了,她忙爬起来,查看身体。 腿上多了痛处,她摸了摸,那里一片湿润,想来是流血了,安阳试着爬起来,还可以走动。逆风似是知道自己犯错了,便低头站在那里,踢着马蹄,她不知逆风为何马失前蹄,但眼下不该去看了,需赶快出林才 分段阅读_第 185 章 好。 她走了几步,皱了皱眉,身上出了很多冷汗,很是难受,她想回去沐浴,就瘸着脚,一步一步走向逆风,只是腿疼,走得慢了些。 风声掠林,周遭树叶颤动,落下几片枯黄的树叶,草丛里似乎出了细碎的声响,安阳吓得立时紧张,此处无人,但野兽应该是有的。 刚有了这个念头,就觉得在草丛里躲着的就是狼,她后悔往这里跑了,刺客都不敢来了。 似是验证了安阳的想法,一声幽幽狼嚎声从草丛里发出,安阳不仅腿疼,也软了,暗自祈祷狼没有发现她,她需要上马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身上的血腥气无法掩盖,她挪一步,发现狼嚎声更近了,吓得她方才恢复血色的小脸又白了些,她脑中灵机一动,看到马鞍上的箭羽,心中有了主意。 再挪一步时,又发现自己的弓在方才逃跑的时候,不慎丢了,有箭无弓,也无用的。 她悔得想骂自己蠢笨,抿紧了唇角,想离开此处,草丛里真的有狼,且步步bi过来,眼中散发着幽蓝色光芒。 安阳咽了咽唾沫,一点一点向后挪去,她不想被狼撕碎后再吃了。脑子里闪过些许念头,可身上的血腥味是去不掉的,她有些颓然,不过她并不想等死,准备在狼接近后,自己跑去逆风那里,翻上马背,应该可以逃的。 草丛里出来的是一头成年的狼,它嗅到血腥味,便尾随而来,露出锋利的牙,眼中只有可口的猎物,并没有高贵之分。 安阳抓住时机,拔腿就跑,狼也被惊得扑了过来,眼见着狼就要扑到她的身上,她忍不住喊叫,刹那间,她腿疼得摔倒在地,狼就要扑了过来,她抱住脑袋,听得一声狼嚎,也不见狼扑过来。 虽惶急,安阳还是睁开眼睛,那头狼脖子上chā着一支箭,不死约莫着也无法动弹了。她猛地松了一口气,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左右张望。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阵脚步声传来,她仰望望去,从马腹下看着一双玄黑皂靴,落脚很稳,并不惊慌,继而是熟悉的声音,“小殿下,可惊到了?” 是李穆。 安阳方才歇下的气,又喘不上了,她抿紧了唇角,不断让自己静心,不要害怕。少顷,她才镇定答道:“无妨的,我无事,它并未伤我。” 李穆走过来,查看了周遭,并无他人,他趋步走近,蹲下身子,安阳身上有些狼狈,宽大的袍子凌乱,他看到腿上的血污,“小殿下怎地走到此处,这里很少有人来的,您可能走,我送你回营地?” “我追白狐的,追着追着就到了这里,不知怎地,逆风就将我摔下来了。”安阳眨眨眼,并未将方寸遇刺的事告知,她推却李穆的好意,自己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倒地的狼,心还是咚咚跳了几下。 李穆见她坚持,也不勉强,见她自己尤为艰难地攀上马背,自己骑马跟随着她,安阳心中多了几分考量,李穆为何出现这般及时呢。 并非她疑人,而是此处鲜少会有人过来,她多了个心眼,左右不断在张望,生怕再出现人,不免引起李穆的好奇,“小殿下在看什么?” 安阳撇撇嘴,眸中闪过害怕,看向李穆眸子里湿漉漉的,她嘀咕道:“我方才遇到刺客了,我怕他们又来了。” 其实,敢袭击她,又不敢夺她xing命的人,必想生擒她;只怕还是安氏的人,想用她的名义来行事,李穆出现得太巧合了。 或许她存着心病,除了陛下与侯府的人外,皆不愿相信。 救命之恩,必要感谢,只是这里面只怕带着yin谋,就另当他论。 安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劫后重生的害怕。李穆多看她两眼,不免心软,安慰她:“此事必是有人作祟,想来陛下知晓后,会查的。” 闻言,安阳猛地点头,小脑袋里想了想,又满脸诚恳,没有露出丝毫端倪,谢道:“你救我一命,自当要好生谢你的。” 安阳眼神清清如水,一举一动皆落在李穆眼中,他不免勾了勾唇角,答道:“举手之劳,小殿下勿要挂心上。” “不,知恩图报 分段阅读_第 186 章 的。”安阳摇首,很是有礼,非要感谢。 李穆淡笑,“为人臣,替主上分忧,乃是臣之本分,小殿下乃是安氏后裔,又是臣民的期望,可曾想过光复楚国。小殿下如今寄人篱下,为陛下所隐瞒身份,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身份揭穿后,可能还站在凌州城内。” 安阳手心一紧,死死勒住缰绳,眼神仿若受伤的小兽,语气力争平静道:“我不想的,过去的事都忘了,便不愿去想着这些了。” “文帝乃是殿下亲父,将楚国jiāo予您的手中,您却拱手送予皇后殿下,是否想过文帝可会寒心?”李穆静静地说了一句,安阳依旧垂眸,她耳朵动了动,细细聆听。 身后落了半步的李穆,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凝视着安阳,她容颜生得极好,精致的侧颜轮廓,如同匠人手下刻意雕琢的美玉,与曾经的不同,便是眉宇间的稚气,纤尘不染之姿更似稚子。 安阳下意识抬首,周遭多了很多侍卫,她看向李穆,眸色惊惧,小脸惨白,怕得说不出话来。 她反应了片刻,才明白眼前的境况,讶然道:“李统领,想做什么?” 小殿下不笨,李穆面上温润一笑,自己翻身下马,坚冷的声色,“小殿下失忆不要紧地,不过我们作为人臣,会帮助殿下的。奕清欢篡位,乃是谋逆,不过她手中有兵权,我们无法反抗,不如趁趁此起兵,包围营地,bi她还政于楚,岂不甚好。” 安阳沉默,方才摔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坐在马背上,更加难受。但是眼下非她任xing的时候,她只好忍泪听他说完,无非是说奕清欢谋逆罢了。 她吸了吸鼻子,心中霎时又是一寒,才道:“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你们且死了这条心。” 对于安阳的答案,李穆并不意外,他摸了摸逆风的脑袋,力道很轻,笑道:“无需殿下答应,您只需与我们站在一起即可,现在,请您屈尊跟着我们走了。” 安阳眼神一滞,终于流露出冰冷的目光,她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他们走,她懂得识时务,这么多人围困她,逃跑是没有用的,不如听话。 今日的夕阳格外美,营地上空光色晕黄,密林上方夕阳残虹,添就一抹徇烂的色彩。 营地中央的龙帐前,女帝长身玉立,看了眼日头,唇畔显出一抹浅笑,问着左右:“小公子,回来了不曾?” 侍女互相看了一眼,秦淮摇首道:“未曾,陛下若是想见,臣去寻,约莫着归来去了侯爷处了,世子跟着她,不会出事的。” 闻言,女帝眼中带着稀薄的失落,安阳难得想出去玩,也不拘束着她,便回绝秦执事的提议。转身yu回帐时,营地门口处,有人打马而来,在她跟前停下,神色略显慌张,道:“陛下,跟着上官小公子的侍从皆被人shè杀在林中。” 奕清欢蹙眉,稀薄的凉意化为怒火,怒问道:“小公子人呢?” 那人俯首,道:“不知,臣带人去查了多时,未曾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好凉,你们是要冻死我吗…… 第80章 晚间的密林中异常静谧, 洞内的篝火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安阳腿疼, 无甚精力, 便靠在墙壁旁,她不敢睡过去, 唯有强撑着精神。 洞口外一片漆黑,看不清, 安阳看了几眼, 就不再看了。不如留些精神, 以备下半夜行事。 李穆拿了些食物送给她,她只瞪了一眼, 并不去接。 小殿下一日未进食, 若是饿坏了,与他们大计有碍,再者小殿下容色楚楚, 一贯xing子绵软的她,竟未曾露出害怕的神情, 心xing坚韧, 这是她的本xing了。 他年长几岁, 在弘文馆时,小殿下就已备受瞩目,年年考核都是第一,他曾以为是其他学子谦让,以她是皇嗣为由, 不敢超越。可当她入朝理事后,这般的想法就被摒弃了。 小殿下天xing聪明,朝堂政事,游刃有余,皇家骨血,仿若是天生的储君之才,她的计策皆是良策,足可问鼎九五。原以为她会继位,但文帝不念父女之情,将她逐出朝堂,玉牒除名,让安氏皇族人沸腾,可谁又能料到,不过数日, 分段阅读_第 187 章 民来袭。 凌州城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那时,很多人在私底下议论,若是安阳执政,是否会避开这般的惨局。 可笑的是,他们前面还在幸灾乐祸,面临困局之时,就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孩子身上。可惜,那时这个孩子并不想再回朝堂,偏隅一地,保全自身。 只是有人心不甘,供出了她的藏身之所。 小殿下眼中厌恶很明显,若放置从前,她必会淡笑,隐藏自己的情绪,眼中淡存一道锐利的锋芒,淡淡威仪,自存人心。 安阳并不去接食物,自从知道自己被下yào后,对于他处的食物都保持警惕,能不用则不用。更何况是李穆送来的,亦要拒绝了。 她不接,李穆便将食物与水放在她的脚下,又从怀中掏出伤yào,放于一旁,言道:“我不过被bi无奈,是奕清欢咄咄bi人在先,我李家也算扶持过她的,况且我们匡扶旧楚,有何过错。” 安阳并不想与他争执,只冷冷道:“你想扶持我,只是你的借口,真正的背后是安墨城,你故意投诚,骗得陛下信任,只怕也是你的计策,但是我不会为你驱使,一旦你们成功后,安墨城便会杀我,自己登位。” 她是不聪明,但是眼前人的意图,昭然若揭,漆黑分明的眼眸里沉如波涛,袖子里的双手紧握,心中的害怕,不敢露于面上。 李穆本就欺她xing子和善,若再显出惧意,只怕就真的拿她当软柿子捏了。 深秋之季,夜晚寒冷,外间不时传来沙沙声响。李穆盘膝而坐,背对篝火,对于小殿下的态度,他只淡笑,他二人从未jiāo恶,亦无嫌隙,言道:“文帝被杀后,暴民为泄恨,杀死了很多皇亲,那时,我就在城中,见到满城杀戮,而安墨城为保自己,便将你推了出去。” 安阳不解,李穆来此,明明充作说客,竟说起了安墨城的坏话,她道:“你是何意?” 她好像明白,李穆与安墨城之间龌龊很深。 李穆朗声道:“安墨城诱骗我的父亲,助他成事,可他xing子狭隘,故此,我想助殿下成事。奕清欢喜爱你,不过是利益驱使,她与你并无母女关系,只是养你数载罢了。她与你在一起,不过安抚安氏旧臣,利用你罢了。” 安阳想反驳,她耳濡目染,听得陛下谈论旧楚,知晓旧楚朝臣不足为惧,但天下若知晓她的身份,只怕都会唾弃陛下,于她贤良之名,终是有碍的。 她不为所动,李穆以为她被自己说动,继续道:“如今虽说是奕家天下,但旧楚之臣不在少数,殿下若想重来,亦是可以,再者奕清欢当初回援凌州城,故意拖延,使得凌州城落入暴民手中,文帝亦被杀害,此番,您与她之间应当隔着血仇。” 说到此处,李穆盯着她的神色,仔细打量须臾,见她神色如故,不免心中黯然,口中依旧道:“大周江山,是殿下的命换来的,那一箭您忘了吗?此前不过云州封地,就使得朝臣不满,奕清欢出尔反尔,殿下,您还指望她会再护您吗?” 山洞里只有二人,李穆的姿态做得很足,可安阳未曾想到那些,脑海里迷糊记起陛下酒醉那夜,她说她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心底里是信的,不知为何,心底里生出担忧,陛下若是知晓她失踪了,定会焦急。至于李穆方才所说的话,很久之前,她早就想过了。 简而言之,还政于楚,与她并无多大干系,就算李穆助她,必要先伤陛下,这是她万万不愿做的事情。 安阳面露懵懂之色,全然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李穆心焦,暗道她愚笨,又道:“殿下,可曾想明白了,你若同意,臣便去安排。” 安阳微微摆首,靠着墙壁,眼中映着篝火,似是愁结,挠挠头,顺势道:“我想想,这般大的事,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 憨态可掬的模样,让李穆松懈,他起身退了出去,此处僻静,况且左卫军是他的人,奕清欢让副统领架空他,殊不知自己早就察觉,副统领也为他所用了。 左右卫军同时找人,他的人夹杂其中,自然不会将人带往此处,只要将安阳握在手中,旧楚朝 分段阅读_第 188 章 臣就会听命行事,奕清欢行事也会有所防备。 洞口未曾生火,多是左卫军把守,未免人多察觉,只留着十余人在此。一个时辰后,李穆进去,问及安阳是否想好,安阳依旧不愿,他便等着,但陛下跟前还需去做样子,他等不及答案,就先行去安排。 李穆一走,洞口处的守卫都打起精神,夜晚无光,星辰也只几颗,点缀在星空。 山中幽密,疏影斑驳,看不清前方。洞口的卫军来回巡视,所视之地,为天黑有所限制,凝沉的山间,不时传来沙沙声响,卫军并未在意,直到前面丛林似是出现了人影。 他们都是李穆心腹,自然知晓里面那位的身份,不敢有所懈怠,立即派了两人过去查看,去了半个时辰后,还未归来,不免又有两人去看。 待他们走后,右前方出现人影,卫军立即拔刀去看,未曾料到身后有人放暗箭,有人被shè中,倒在地上,其余几人立即去洞里,yu劫持人,可方转身就被人割破咽喉,来不及出声。 山洞里的人靠着墙壁,对着篝火,少女容颜淡淡,无惧色、无颓唐。轩辕易不禁奇怪,以他这些日子的捉摸,安阳xing子柔和,极是依赖陛下,眼下困境,该是紧张害怕,可谁知,竟这般淡然。 他愈发看不清这个小殿下了。 安阳见到他,也不奇怪,自己撑着墙壁站起来,兀自嘟哝道:“你怎么才来……” 世子大为不解,看到她脚下的食物与伤yào,分毫未动,不由暗叹她的警惕心,又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陛下让你跟着我,我还想问你,白日我被人刺客追杀之时,你躲哪儿去了?”安阳睨他一眼,腿疼得厉害,唇角也因痛意而失了血色,稚嫩的眉宇间露出些许疲累。 世子看着她须臾,因着男女之别,不敢伸手去扶她,只道:“小殿下好似知晓今日会遇伏?” 安阳怔了怔,道:“不知。”今日是狩猎最后一日,再过两日即可回京,安墨城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不过她也想去找白狐而已。只是这些,不可告知世子。 关键在于,世子暗中护她,且李穆不会让她死,最多吓吓她而已。 洞口的卫兵都被杀死,安阳找寻着自己的逆风,只是不知去了何处,时间紧急,为了防止李穆回来,世子不让她再找,让她换了卫军的衣裳,带着她离去。 待李穆回来之时,哪儿还有人,卫军都被杀死,一招毙命,又快又狠,必是军中之人。他恼恨自己的大意,让小殿下为他人带走。 恼恨过后,他便思考,是谁带走了安阳,外面那么多人在寻,必然不是奕清欢,那么只有安墨城了,他二人素来嫌隙颇深,自己有意扶持小殿下,必为他所不容,定会想方设法将人带走。 安阳一旦落入他的手里,真的便是傀儡了。 来不及去想,便急于去寻安墨城,明夜陛下于行宫宴请百官,他yu行事,必要在此之前,将小殿下救出来。 月落树头,世子带着安阳yu回营地,可遇到左卫军,安阳身上的血腥味很明显,只怕会让人怀疑,不如调转方向带着人去行宫,遣人回去报信。 只一夜而已,明日天明,陛下也会去行宫的,到时也会将人jiāo给陛下,自己也算办完差事。 果不其然,行宫方向并无人,一行人悄悄过去。 行宫损坏得厉害,女帝之前派人来修缮,主殿内如旧,但其他殿宇只将砖瓦修补好,力争秋雨落不进。 世子夜路走惯了,又是军旅出身,懂得如何躲避,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安阳见不是回营地,便有些无精打采,她想见陛下,迫不及待地想见,可是眼下不便。行宫在山下,入内便不好走,她只得下马步行。 他们绕了行宫一圈,yu从偏门溜进去,行宫修缮,动土添砖,宫墙外都是新挖的泥土,又被填上,安阳腿疼,便走得慢了些,行宫幽静,秋日月下多萧瑟。 她口鼻中皆是血腥味,陡然来此,鼻翼间涌着淡淡芳香,她不免驻足,怪道:“世子,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轩辕易亦顿足,走回 分段阅读_第 189 章 她身边,向周遭多看两眼,月下疏影,除了新填埋的泥土,并无异样。安阳蹲下来,嗅了嗅,花香味被刺鼻的味道取代,她愣了愣,未看明白,立即有人过来,唤住他们。 他们是行宫的管事,见世子等人身着左卫军服饰,也不多言,呵斥他们离开。 安阳更为诧异,这处难不曾藏了宝贝,不yu人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哭唧唧…… 第81章 轩辕易知晓此地有怪, 连忙拉着安阳离开, 从偏门入行宫, 小心避开宫人, 此处偏僻,前院守卫提着灯笼, 四处巡逻,后面与山相隔一道宫墙, 更加荒凉, 久而久之, 人也渐渐鲜少来此。 随意寻了一处宫殿,推门而进, 安阳是女子, 不便与他们男子待在一处,摸到烛火后,世子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伤yào留下, 就退出殿外。 殿内凄冷,多是蜘蛛网, 灰尘吸入, 呛得安阳不住咳嗽, 寻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坐下,这间宫殿似是居住的寝殿,虽说破败,但些许摆设未动。 地上寒冷,她又爬上一处小榻, 上面都是灰尘,她用袖摆擦干净,做完这一切,腿疼得厉害,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好一阵才缓过来。 从怀中掏出匕首,凑着烛火看一眼,绸裤上都是血,与腿上的肌肤粘合,她只好自己拿着匕首将绸裤割开,血肉之躯,她还是挺怕疼的。 自己下不了手,殿外又都是男子,她无奈下,只好自己闭着眼睛,狠了狠心,将绸裤撕下,疼得她脑袋发晕。上yào时,胡乱将白色的yào粉洒上,算作了事。 做完这一切,也不觉得疼,就是累得想睡觉,裹着自己袍子,蜷缩在那里休息。 隔日醒来时,安阳是被痛醒的。 秋日碎金般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肤色苍白,显得凄楚可怜,她yu起身,却发现自己不在昨晚那处无人寝殿,身下被褥柔和,她伸手摸了摸,柔滑舒服。 她双眸倏然睁开,左右看了一眼,榻旁的女子转身,漆黑的眼睛亮了亮,伸手拽住她的衣角,虽未说话,眉眼间的欣喜是掩藏不住的。 奕清欢回眸看她一眼,眸色淡淡,并未开口唤她,只拧干了帕子,细细与她擦拭,手臂上也多了些许擦伤,就坠马而言,安阳这般未曾伤筋动骨,已是大幸。 女帝不说话,安阳便觉得心虚,乖乖躺着不动,由着她去擦拭。为了不将她弄疼,奕清欢擦得很慢,力道轻柔,不似在擦洗,像是在雕琢一件心爱的物件。 擦过了手臂,奕清欢伸手想去脱下安阳中衣,触及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不忍再继续晾着她,柔声道:“身上有伤,无法沐浴,若是难受,我替你擦一擦就好。” 昨夜过来见她灰头土脸地缩在那里,瘦小的身子,让奕清欢忍不住落泪,明明想着护她周全,还是没有做到。 是她不好,失信了。 “好。”安阳乖巧应了,小眼神隐藏起方才的忐忑,装作若无其事地望着她。奕清欢着实无奈,解开她的中衣,温热的帕子覆在脖子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中衣脱下后,露出雪白的肌肤,安阳忽觉有些冷,望着陛下的眼神格外真挚,问道:“陛下何时过来的?” “记不清了……”她的话委实有些多了,奕清欢不愿回她,清洗的温水变了颜色,她命人去换,神色略带严肃,吓得安阳不敢再问了,睁着小眼睛,左右去看。 宫人换过热水,奕清欢便回身望她,目光流连在她紧咬的下唇上,指尖摩挲,心间一紧,低问道:“很疼吗?” 安阳乖乖摇首:“不疼,害怕……” “怕什么,这里不会有刺客的。”奕清欢只当她被吓着了,拍了拍安阳紧抓着小衣的手,示意她松开,声色柔和。 小衣解开,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安阳再傻,也感到羞赧,她不敢垂眸,凝视着奕清欢的神色,见她专注手下,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那夜被yàoxing迷惑,陛下都正色对她,可是……可是想的是这样,安阳还是忍不住脸颊滚烫,倏然间,又不敢直视陛下,索xing闭上眼睛。 温热的帕子在自己身上游走, 分段阅读_第 190 章 热血沸腾,安阳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点着了,还是很热的感觉。 奕清欢不知她小脑袋里胡思乱想,安阳为她抚养,这般的情景并非第一次,再看是很平常的,她擦好,小心地帮她更换衣衫后,然抬眸见安阳闭着眼睛,羞涩的模样,很可爱,昨夜的担忧都被驱散。 她俯身,在安阳紧闭的眼上,亲了亲,也不言语,由着她一人不安。 安阳本就紧张,经她一吻,只觉自己身子酸软,殿中静谧,隐隐间透着旖旎,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换好衣裳,yu说话,腿间伤处蓦地一痛,让她倒吸一口气。 奕清欢离得近,自然听到短暂轻呼,手下动作放轻,伤口经过一夜,未好好处理,有些恶化,入目就是血肉模糊。 她拧了帕子,擦拭伤口边缘,不敢去触碰伤口,安阳似是很疼,肌肤颤栗,她便道:“你是否知道会有刺客,世子说你并不害怕,很勇敢。” 伤处好像更疼了些,安阳疼得分不清陛下何意,抿唇不说话,她未喊疼,却克制不住自己流眼泪。 女帝处理过这些小伤,肌肤损伤,看着严重,休息几日,勿要碰水。待回凌州的时候,年轻人恢复快,便又活蹦乱跳了,她也心疼,不过并未宣之于口,明知有危险,偏要去,就该让她疼一疼的。 安阳不知陛下故意让她疼,躺在榻上,自己抹了抹眼泪,眨眨眼,泪水便又滑了下来,手背濡湿,她便去寻帕子。 宫人在屏风后候着,女帝从未近身伺候过她人,可见上官家小公子在她心中地位,她们很识趣地在原地候着。 上好yào,奕清欢扶着她起来,望着她眼里晶莹的泪水,帝王气势微现,目色几无波澜,安阳自是明白她是生气,她抬眸凝视,从未见过陛下生气。 奕清欢生气,并非怒颜,只是眸色未冷,唇角弧度平整,不露笑颜,沉静平淡,安阳忍不住多看几眼,静静地看她,蓦地道:“陛下生气,也很美。” 她的话太过直白,奕清欢未曾反应,屏风外的侍女笑作一团,暗道小公子会哄人,一个个大胆地探首,想去看看陛下是何神情。 安阳眼睛红了,浅浅的依恋,让奕清欢无奈,话语太过真挚,让她红了脸,也无法强撑着冷颜,遇到她卖乖,着实无奈。此处不可久待,吩咐侍女予她传膳,自己先去外间避一避。 她yu走,安阳急忙扯着她的衣角。 奕清欢回身望她,一只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眼巴巴地凝视她,委屈道:“我刚刚夸你了,你怎么还走……” 闻言,侍女们笑得更欢。 陛下脸色更红了。 约莫从小到大,无人与她说过类似的话,安阳之前与她很守规矩,并不曾与她嬉笑。眼下,失去了记忆,xing子活泼了少许,她顿显无奈,“你要怎样?” 安阳委屈,恐她又离去,朝她伸开双手,惨兮兮道:“那你抱抱我,昨夜我想回去寻你,世子不让。” 声音绵软,如同她常吃的糖糕那般,很甜很甜。奕清欢看着这个小麻烦,不可拂袖而去,不可训她,不可冷眼望她。明明是她犯错,偏偏还需哄她。 奕清欢自己宠溺太过了。 安阳得逞一笑,似个小狐狸,眼睫上挂着泪珠,眸色泛着湿润,在奕清欢坐下后,主动抱着她。 听她喊抱抱,奕清欢的心被针扎过,疼得尖锐,她如同回到过去,小殿下还是那个小殿下,在中宫内,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她不会这般心惊胆战。 她知晓安阳遇刺的瞬间,仿若天塌了,大周疆土稳固、百姓安居、江北希望,她统统都不想管了。那种害怕侵入骨髓,如同顽蚁,侵蚀她的血yè,整夜难眠。 她只想要她的安阳平安。 软香在怀,一点一点填满她心底的空虚,安阳蹭着她的肩膀,低低诉说,那日如何遇伏,密林深处遇狼被救,李穆如何说她说话,贬低她。 奕清欢静静听着,繁杂不安的情绪,被安阳糯糯的声音驱走,眼中涌现浓烈的感情,带着些许痴念。她抬手,轻轻抚上安阳脊背,尽她所能,安慰怀中这个唠叨的小殿下。 她 分段阅读_第 191 章 不觉厌烦,安阳诉完,觉得累了,靠在她的怀中,呼吸加明显变得绵长,大抵是累了。她yu将人放下,安阳吸了吸鼻子,才道:“我把你的逆风丢了……” “无妨,它会回来的。”奕清欢应付她一句,拍了拍的肩,力道轻柔,让人沉醉,安阳心绪平稳,又想起昨夜行宫外的怪事,与陛下说了,便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知晓她睡着了,奕清欢眸色柔和下来,轻轻将人平放在榻上,掖好被角,吩咐侍女好生守着,不可大意,自己先出殿。 这间寝殿是帝王休憩之所,重重侍卫把守,外人轻易进不得,她也放心,招来霍陵,问及行宫之事。霍陵面露笑意,自信道:“都按阿姐的吩咐办了,今晚的宴会是否继续,卫军还在林中找人,若是推迟宴会,只怕会让人怀疑。” 女帝颔首,“你去配合李穆,照他说的那般调兵,不可让他起疑,另外晚些再通知文博侯,小殿下在朕这里,无需担心,但戏还得演,勿要松懈。” 霍陵笑着应了,她从未参与过宫变,虽说不如战场激烈,但是第一次都觉得刺激。 难得的秋猎,让人放松。军演鼓舞人心,亦显示大周国力愈发强盛,兵力充足。群臣欢欣,都忘记了昨夜卫军去寻人之事,小小世家公子,与国事相比,不足为提。 晚宴之时,行宫正殿修缮好,美轮美奂,璀璨的宫灯,映得殿宇辉煌。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看……撒娇……卖萌……我也会。 第82章 女帝神色如旧, 端坐上首, 她宴请, 朝臣来恭贺, 她来者不拒,淡淡一笑, 抬袖饮尽,颇有春风得意之色。 新周朝臣能跟来的皆是朝中肱骨, 陛下开心, 他们自然愿意上前露面, 说些恭维之语,哄得陛下欣慰。 女帝本是自制之人, 今日这般纵容自己, 还是第一次,不过她容颜精致,一身朝服, 如往常般端庄,他人与她攀谈, 一颦一笑, 淡淡威仪中, 又透露出女子的风姿仪态。 月上枝头,本该散席之时,宫殿外似一声雷鸣而过,平地响动,让所有人震惊, 文官面露惊慌,武将较为平定,但亦可看出惊色。 朝臣不可带兵器入殿,武将手中无兵刃,不可随意出动,但依旧站于门口观望,似有浓烟被风吹过,黑漆漆的夜色,让酒醉的人顿时清醒。 卫军从门口处涌来,手中皆持兵刃,光看这些场面,他们就知眼下情景,有人bi宫,众人面面相觑。 然而弓箭手,在此时将目标落在上座的女帝身上,瞬间,羽箭穿透前方的守卫,有人惊呼,可箭羽被破空而来的箭折断,于空中陨落。 殿内一片混乱。 霍陵放下手中的弓箭,疾步站于殿门处,看着大步而来的安墨城,拔剑相向,“安墨城,你意yu何为?” 安墨城见她恼怒,反觉快意,指着包围宫殿的卫军,大笑道:“你眼瞎不成,我不过夺回旧楚江山罢了,皇后殿下……不……文帝废后,该称呼大周皇帝,她夺我江山,我自然要夺回来的。江北起兵谋逆,天下人皆知。” 众人默然,明显的局势,安墨城手中的兵马已包围行宫,瓮中捉鳖。 奕清欢并未说话,把玩着手中的酒盏,而霍陵被bi着后退,由着安墨城带兵入内,殿内的右卫军自觉将陛下包围住,女帝示意他们退下,眸色冷冽。文博侯站于一旁,言道:“安墨城,就算还政于楚,尚有安公主与中州王,他们为嫡,你这番兴兵,有何脸面。” 安墨城好似知道奕清欢会这般言语,面露猖狂,得意道:“你似乎忘了,昭平公主如何为你所伤,两军对阵,纵使她为质,你置若未闻就可,为何先shè杀,再破城。你就是怕她与你争夺皇位,才会先杀人。” 他称昭平公主,而非安公主,言明他并不承认安阳在大周的地位了。 陈年旧怨,朝堂之上,几乎无人敢提,昭平公主当年也曾权御旧楚,陨落得太过奇怪,虽说都是旧楚恩怨,但凌州城头上一幕,很多人亲眼观到,那一箭,险些要了昭平公主的xing命。 被安墨城提醒后,众人屈于卫军 分段阅读_第 192 章 刃,无人敢言,瀛绰观了一眼,也不言语,比之他人慌张的神色,他很镇定,仿若在看些许跳梁小丑。 众人不敢出声,乌压压一片的卫军,手持的刀刃在灯光下折shè出寒光,他们不敢言,就将目光落在女帝身上,她神色苍白,失去了方才的淡然,唇齿轻颤。 这些事在她心头萦绕两载多,起初,合上眼睛,便会浮现那日情景,整日难眠。她便去守着安阳,日夜不眠,累得很了,才会合眼。 经他说起,她仿佛觉得自己的罪孽犹在,甚至从未消退一分。 她处在自责中,不予回答,反添了安墨城等人几分士气,眼神锐利,安墨城趁机道:“我是无资格,但是昭平公主犹在,她一声令下,自有朝臣兵士助她。” 这便是打着安阳旗号,迷惑众人,文博侯愈发气恼,不忍安阳名声有污,高声斥道:“安公主心地善良,怎会行此举,是你等谋逆,休要诓骗众人。” 一时间,两方辩驳,朝臣不知信谁。但些许旧楚朝臣心中意动,激动者已往安墨城那厢踏去。 安墨城见状,愈发得意,笑道:“大周皇帝不说话了,你夺昭平公主皇位,本就不耻,又处处苛待于她,小小云州封地都不可予她,如今bi人太甚,她自该要夺回自己的江山。” 如此咄咄bi人,霍凌无法忍受,直接言道:“即使如此,你让安公主出来,问她是否与你同心。她若同心,我们自己该无言,若不同心,你们就是蛊惑人心。” “我们是否蛊惑人心,事实就是如此,是你们大周皇帝先shè杀昭平公主,再夺皇位,又下诏将她爵位剥夺,如今她无去处,难不成不该兴兵吗?” 他在殿内咆哮,一字字敲在人心,此事难以看出对策,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公主是旧楚后裔,新帝登位,留她一命,已是仁慈,再以封地相赐,便是恩宠。 新帝若不赐,也在情理之中。安墨城如此较真,无非奕清欢曾是昭平公主名义上的母亲。 殿内一团慌乱,文博侯起身与之对视,他不yu让人诋毁安阳声名,有人先她一步开口,女帝言道:“文帝末年曾下旨,昭平公主不逊,行谋逆之事,废爵位、玉牒除名,她姓安,但非旧楚后裔,安墨城想要朕还政于楚,让位于她,亦可……” 她顿了顿,从容自若,淡淡环视一周,群臣胆颤,惧怕不敢抬头,她才道:“安阳若想要,朕可给她,但是她非旧楚后裔,于尔等有何干系。” 釜底抽薪一言,让众人茅塞顿开,安墨城恼羞成怒,高声道:“昭平公主乃是文帝亲女,这点也是真实,她若登位,国号自是为楚。” 一墙之隔的安阳闻言,莫名叹息,安墨城此人愚笨,还未成事,就惦记着国号一事,天亡旧楚,也是必然之事了。 他有野心,却无实力,只会自取灭亡,难怪陛下并未将此当作大事,只是李穆所为,让人寒心。 正殿内的李佑看了看奕清欢,暗自恼恨安墨城言行不当,他补充道:“陛下既有悔悟之意,将皇位让予昭平公主,国号为何,想来与陛下无关了。” “陛下言之,安公主同意,她自可退,但是她不同意,你们便是妄想。”霍陵蓦地出声。 安墨城闻言,双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手中握刀,yu要行杀戮之事,先道:“奕清欢言之凿凿,假意相骗,不过是擒住昭平公主,待杀了她,昭平公主自然就会登位。” 他不敢说出安阳与奕清欢相恋之事,有碍安阳声名,起事无益。此时安阳人在李穆手中,只要咬死是奉安阳之命行事,便可明正言顺,待成功后,再废黜她。 霍陵恼恨此人,睁眼说瞎话,也无奈,空口无凭,怒视须臾,乍然看到殿门口出现一红衣少女,卫军将她拦在外。霍陵便道:“安公主在外,不如让她进来,也好证明,此番行事,主谋是否是她。” 此言一出,众人忙看向殿门,少女红衣,些许朝臣认出她惯穿的颜色,都屏息凝神。 安阳腿疼,力争踏步稳实,不让他人看出端倪,她的神色过于苍白,应证了外间所言,体弱多病,命不久矣 分段阅读_第 193 章 。 实则不然,她虽努力隐忍,但腿伤犹在,疼痛过度,使得脸色不好。 她入内,奕清欢微微失神,她不想让安阳chā手,奈何这个丫头行事自有主张,实在不听话。丞相瀛绰多看两眼,见她,一时间真的分不清,她是上官年,还是安公主。 亦或,二人本就是一人。 安阳转身,稍稍吐了口气,直视安墨城,“你听我命令,为我行事?” 安墨城脸色涨红,瞪着她数息,他明明记得李穆将她擒住,怎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他转身去找李穆,人群中并无他的身影,心中生疑,恐是他泄露机密,放了安阳,假意助他。 他方才口口声声称是安阳所为,此刻若改口,只怕会引起怀疑,唯有承认。 安阳又道:“既是为我行事,我此刻命你们退出行宫,放下兵刃,听从陛下处置。” 安墨城自然不同意,假意劝说道:“殿下行事,半途而废,是否被奕清欢胁迫,臣在外布置妥当,宫墙脚下埋了火.yào,只要您开口,此地便是平地,您便是新君。” 提及火.yào,安阳明白,宫墙脚下刺鼻之味是何物了,她想回首去看一眼陛下,却又不敢,此物定是她之前泄露出去的。然而她不敢了,只斥道:“安墨城,你说听我命令,眼下我让你退兵,你又不听,分明是诓骗众人。” 稚嫩的声音,比方才几人的话更有说服xing,此事与安阳无关。 安阳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怒意,道:“漠北来袭,你这何处?凌州城被困,你在何处?文帝被杀,你又在何处,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你又兴兵谋乱,嚷着还政于楚,试问,你有何能力匡扶社稷,有何能力抵御漠北再次来犯。” 她怒斥之色,带着些许凌厉,与往日稚气不同,但足可让安墨城无言,似是这场闹剧闹够了,奕清欢步上前,一把揽过安阳,将她护在身后,高声道:“此事不过是你安墨城一人为之,来人,拿下他,生擒安墨城,朕有重赏。” 安阳不明,他之罪,当场杀死,也不足为过。 安墨城冷笑,并未屈服,失去安阳这个金字招牌,他仍有能力,他挥手,身后卫军上前,展露出凶狠一面。慌乱间,一支箭羽自黑暗中而来,安墨城关注前方,背后未有防备,箭簇穿透他的肩膀。 接着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殿外来了很多人。 安墨城吃痛,甚是疑惑,殿内皆是他的人,何人敢不要命,出手伤他。众人同样浑浑噩噩,唯有女帝意识清醒,乾坤在握。她看向身后的安阳,似是明白她的不解,低声道在:“我怀疑,忘川之yào,与安墨城有关,他不能死。” 这便是她要生擒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流一章。 第83章 安阳不明, 恐激怒安墨城, 行宫外墙角的火.yào, 足可zhà毁此地的。她拽了拽陛下的手臂, 观到她神色并无惊恐,下意识感觉, 行宫外的那些东西,她早前应该知晓, 隐忍不发罢了。 看来, 女帝并非没有准备, 她便放松地站于她一旁,腿疼有些站不住, 她动了动身子, 透过人群,看到苏合从外间走来。 原来,一切不过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苏合进殿, 给了众人很大的信心,安墨城指望外间兵马来救, 等了数刻都未曾有, 回身恍惚间, 被苏合一脚踹翻在地,骤然间,殿内寂静,他的兵也停手。 叛军被镇压,血腥味充斥鼻尖, 女帝眼中尽是冷意,局势已定,安墨城叫嚷,“这么多人给我陪葬,也是好的,只需我一声令下,外间的火.yào就会被引bào的,你们勿要得意。” 垂死挣扎,就是他这般了,苏合看着他yin鹜的神色,淡淡道:“你趁着行宫修缮,埋下火.yào,我早已知晓,此前搜寻玉玺之时,我就心生怪异,不过未曾声张,你的东西经不得水,我命人淋上井水,你猜猜他们还会不会响。” 方才雷鸣般的声音,便是点燃火.yào,冰山一角,其余的都不会被点燃的。 安墨城被彻底激怒,抹去口中鲜血,愤恨地扫视过安阳,恨其不能,喊道:“安阳,你喜爱奕…… 分段阅读_第 194 章 他未说出口,就被苏合一掌打过去,声音太过响亮,震得人心一颤,让人不禁后退。江北女子,看似柔弱,实则xing烈如火。苏合平常柔和婉约,手段却了得,她怒道:“再乱说话,我的刀可就会割上你的脖子了。” 缄默须臾后,苏合命人将安墨城带走,前后闹剧不过几个时辰,奕清欢不言语,满殿朝臣皆跪着,安阳出来,不宜太久,她趁众人沉浸在方才变故中,忙将人送回去。 外间禁军在处理后事,她一直心神不宁,极力克制自己,此事平叛,虽是她策划,但其中亦出现变故,安墨城被擒,李佑死于殿内,那么,李穆去了何处? 方才人多,她心牵于安阳身上,难以分.身,将处于混沌中的安阳哄睡,她才出殿,立刻命人去搜捕李穆。 苏合带人清理行宫,见到陛下出来后,忙迎上去,言道:“回凌州城的路,都有人把守,并无李穆踪影,他该是知晓此事有诈,故带人提前离去。另外,丞相及六部大臣在殿内候着您,” “着人发布文书,通缉李穆。另外,安墨城押在何处,朕要见他。”奕清欢不在意李穆,朝臣见她,又会吵吵嚷嚷,使人心烦意乱。现在,她想知晓凌州城破后,安阳到底经历何事,谁又于她下yào,让她前事尽忘。 李穆先前告知安阳,是安墨城将她推出去的,那么,最后的事情应该与他有关。 苏合有些不解,此事已成定局,安墨城利用两年前贪墨的钱财,购置兵器,趁此机会谋逆,难不成安墨城身上还有秘密不成。 她俯身称诺,既然陛下不见朝臣,就传话散了,他们心中恐慌,但陛下无意计较这些,横竖叛军已被剿灭,朝内庶务,缓缓亦可。 奕清欢去见安墨城,还有一重原因,她在手书上见到的火yào,何以被安墨城利用。 穿过重重禁军包围后,奕清欢站在一间破落的宫殿前,她屏退众人,却遇见文博侯站在殿外,她想到被埋藏的过往,那些不堪岁月,王权造就了这一切的罪孽。 文博侯胸襟开阔,因着那些往事,自己的过错,沉寂十数年,这般风华俊秀的男子,光风霁月,比之文帝,胜之百倍,可情之一事,从来都不讲道理。 他从未言及心中的感情,但奕清欢隐隐觉得,他或许也爱着上官秀,但内心的愧疚掩盖住浓浓爱意。她在想,安阳的深情,当真随了文博侯,爱得偏执深沉,深到浓处,就心存无望。 安墨城无旨意,任何人都见不得,文博侯便在此等着,见到女帝,也不意外,他行礼言道:“臣想见见安墨城,望陛下准予。” “朕也想见,与侯爷一样,您在外等着,朕去见见。”奕清欢眸色一凝,转身入内。 禁军推开门,天近明,烛火依旧点着,安墨城四肢被缚,口中塞着麻布,里面看守的人立刻拿下,恭谨地退出,独留二人。 失去希望的安墨城,十分狼狈,发丝凌乱,铠甲依旧染着血污,肩上伤势被处理后,神色苍白,看着女帝,“想来你留我,我是还有用处,是问火.yào吧。” 他自认,唯一的用处,也仅仅在于这个鲜为人知的东西。 奕清欢摇首,沉静道:“不,朕最想知道的是忘川yào。” 安墨城默然,不知她是何意,便闭口不言,奕清欢此人比起安阳,言语间更显善意,安阳总会给人下套,但如今的奕清欢,比起安阳,也差不多了。甚者,他至今都不明白,父亲是怎么折在那个丫头手中。 他不言,奕清欢兀自道:“忘川yào,来自漠北,服用者,前事不知,忘去所有。朕不想绕弯子,安墨城你若有解yào,朕便放了你。” 安墨城不解,观眼下情形,安阳与女帝相恋,隔着身份,众人不辨安阳身份,只因她忘记所有事,气质也大有变化,今日听女帝相问,只怕安阳变化,是忘川yào所为。 他没有沉默,先冷笑,后讽刺道:“我也想知晓,可是我并不知这一切,陛下应该去问问安墨白,她是中州王,为何暴民不杀她,反先绕过她呢。最后你来攻城,暴民想起安阳为你骨肉,才拿她作质。 分段阅读_第 195 章 可惜,未果,你心中只有你的百姓,你的江北军,你的王位。” 他是败了,但是见到女帝神伤,又觉快慰,比起他的父亲,他至少成功些许,若无安墨白挡道,他必然会胜的,可惜王爵给了她。哪怕他故意在中州放置兵器,嫁祸于她,那么真实,女帝也不疑她,可看出,奕清欢此人也愈发深不可测了。 被他讽刺,奕清欢眉眼紧蹙,甚是紧张,心中又因安阳乱了几分,须臾后,她就沉静下来,忽略他话中之意,只道:“无须挑拨离间,既然不知,那便算了。火.yào一事,朕不在意,想来你也是从安阳处得知,既然你不知忘川yào,那便算了。” 她转身yu走,安墨城忙唤住她,他怕死。 奕清欢唇角挂着冷笑,回身道:“你只有一次机会的。” 安墨城浑身一僵,咬咬牙,不甘心言道:“是我将她推出去不假,可最后见她的人是安墨白,她去过冷宫,与安阳起了争执,具体是何,无人知道,但是她走后,暴民便抓走安阳,禁于牢中,忘川yào许是她所为。” 到此时,安墨城还不忘牵连她人,奕清欢冷冷望他一眼,不再言语,大步离去。 停留在庭院中,文博侯立于廊下,她二人都未得到答案,奕清欢想起前些日子,安墨白成婚,上书请求入皇城,觐见天子。当时,她将奏疏随处搁置,现在想起,忙命人下旨,准她所求。 安墨城谋反,牵连多人,女帝忙碌几日,终将此事理清,发布文书,通缉叛臣李穆。安氏不服,蠢蠢yu动,不是新鲜事。起初,新朝初立,不可大兴杀戮之举,幸好安氏手中无兵,未成大患。 奕清欢在行宫内周旋于朝臣之间,论来论去,又盯着安阳不放,竟有人声称安公主身体康健,为保大周安宁,应将她逐出皇城,远离朝堂,其间又有人反驳,争论不休。奕清欢觉得疲累,胸口沉闷,就呵退众人,自己沐浴休息。 殿外的安阳掰着手指头,细细算来,她有四五日不曾见过陛下,侯爷言及陛下繁忙,不许她去胡闹打扰,她就忍着不见。今日见侯爷回来颇早,议事结束得早,她便忍不住跑来看看。 她提着灯笼走来,很远就看到陛下宫殿内烛火昏暗,必然是睡了,她不想回去,就在外徘徊,下定决心后,将灯笼递于宫人,自己悄悄潜入。 宫人也习惯了,主动替她打开殿门,安阳望了一眼床榻,榻前只留一盏烛火,她脱了外衣,轻轻爬上去。 奕清欢歇得早,但她并未入睡,安阳方踏入,她就知晓。不开口,就只见小殿下毫不客气地往她怀里钻去,外间似是很冷,她的身子也有些凉。 陛下方沐浴过,身子是热的。安阳听到陛下紊乱的呼吸,就猜出她并未睡,便整个身子贴上去。 奕清欢睁开眼,不自觉地往外挪了挪,偏生安阳不知,在她怀中动了动,yu寻温暖舒服的姿势。待自己躺好,立刻弯了弯唇,笑道:“我知晓陛下未睡的。” 这便是小殿下挤上榻的理由。 奕清欢低头望她,就见安阳满目欣喜,她仿若不知今日议事,那些朝臣嚷着将她赶走。安阳见她不说话,主动亲了亲她,眸光溢彩。 小殿下态度很好,唇角很软,躺在锦被下的身体暖暖的,奕清欢被她撩动,让自己慢慢忘却那些繁杂的事,舒展身子,伸手将她抱到怀中,凑到她耳边,笑道:“小殿下,可知自己在玩火。” 安阳凝视她许久,不知她自己做了什么,细细想来这几日都在养伤,未曾去他处,她耿直地摇首:“没有玩,都在养伤的,腿不疼了。” 夜色寂静,奕清欢温柔地望着她,安阳不大明白,自己反而伸出小手,搂着陛下脖子。奕清欢觉得她心思单纯,yu让她放开双手。可安阳几日未曾见她,哪会轻易松开,兀自嘟哝不允。 一时间,奕清欢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安墨城是菜鸟,对的,他确实很垃圾。 还有,不大明白年上年下的定义……… 第84章 安阳不知自己是在撩拨, 只想把陛下搂紧, 贴近她, 弥 分段阅读_第 196 章 补几日的空虚, 她凝视陛下恍然的神色,委屈道:“你不想我来吗?” 她胡思乱想了, 奕清欢与她凝视相望,眸色异常柔和, 如池中月影, 缥缈得不像话, 她抚上安阳的唇角,指尖轻柔, 又蹭过她的耳垂, 低低道:“自然想你的,只是小殿下可曾听闻近日朝臣议事。” “不知,侯爷未曾告诉我。”安阳怔了一下, 粲然若星辰的眸子,在一点一点黯下来。陛下问起, 定然与她有关了。 奕清欢浅笑, 捏住她耳垂, 指尖微微用力,托着她的脑袋,目光带着浓浓情意,让安阳沉溺其中。奕清欢注意到安阳的失神后,她急迫地吻了上去。 安阳瑟缩了一下, 陛下的气息如云雾,将她轻柔包裹。她的脸颊红透了,气息紊乱,吻到深处,满室旖旎。奕清欢松开,二人鼻尖相触碰,安阳心脏砰砰直跳。 奕清欢望着她呆愣的反应,心中发笑,忆起白日间的事,她心中同样空虚得厉害,亲上安阳耳垂,那处柔软,她轻轻咬了咬,将吻下移,落在安阳颈脖上。 她似看见白嫩肌肤下,剧烈跳动的血脉,她这才发觉安阳的脸色发红,轻轻摸了摸,在发烫,她笑道:“小殿下方才很勇敢的,现在害怕了?” “不是……不是害怕……”安阳结结巴巴地,她揪着陛下的衣角,她觉得陛下与往日不同,方才亲她,也很急迫。她睁着水润的双眸,含着雾水,朦胧间带着些许迷惘,“我不怕,就是陛下感觉很奇怪,你伤心什么?” 她极为敏感,仿佛窥探出自己的心事,奕清欢心酸,点点她小巧的鼻尖,温柔道:“我方才在想,小殿下会不会抛弃我,去他处,不回来见我。” “唔……”安阳有些分神,她揉了揉自己被咬的唇角,怪道:“都说天子薄幸,不应该是陛下抛弃我吗?我为何要抛弃陛下呢,不公平的……陛下得保证,以后不许立皇夫……嗯,还有不许乱看别人,别人也不许看你。” 每逢宴会,她都能感觉出,很多人注视陛下,眼神不友好。 气氛缠绵,安阳嘀咕的声音异常软糯,带着些许不染纷争的清纯,蛊惑人的心神。奕清欢暗叹她的纯真,摸了摸她脑后顺滑的秀发,“乖,只要你听话,都听你的。” 这话颇为怪异,语句不通,安阳情动,只觉得自己的血都是热的,她侧身吻上陛下的唇角。 情热时,分不清是谁主动,安阳呼吸加重,眸中生起yu望,又觉欢喜,心中萌发奇怪的念头,便静静凝视着奕清欢。 二人相望,奕清欢唇畔扬起微微的笑意,“小殿下似乎很热。” 说着,指尖抹去安阳额间汗水,缓缓下滑,落在她的中衣领口,安阳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浑身发麻,红着双眼,她没有拒绝,如同那日陛下于她上yào那般,乖巧安静,情动的滋味在身体里涌现。 “小殿下说话算话的,嗯……”奕清欢对上她迷离的眼神,自己身体反而发热,再无迟疑,解开她的中衣。安阳眼眸弯弯,奕清欢觉得她的眼神太过真挚,带着几分迷恋,扰乱自己心神,更陡添几分害怕。 她向外看去,目光落在妆台上的红色丝绸,起身将之拿过来,笑着蒙上安阳双眸。 陡然看不见,安阳觉得害怕,身体更加敏锐,年少之人,未经情.事,情潮涌动,她的手始终揪着身下的毯子,火热的身体暴露,她想扯去眼前碍眼的丝绸,手刚碰上前,就被她挥去。 她有些气恼,可湿热的吻落在胸前的时候,她又忘了这些,害怕之余,也觉兴奋,纵使眼前一片漆黑,身旁涌动着她人的气息,她也觉心安。 安阳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她将自己完全jiāo于这人。奕清欢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平常看似温柔手,在她身体里引起阵阵颤栗,耳畔响起奕清欢的声音,喷洒着温热的气息,“小殿下让朕不许看别人,你好似经常去看别人的,苏青……安墨白……嗯,你要解释吗。” 原来还有这些,只是安阳不知,又在细细回想这些,身体的热意似要将她点燃,她不安地动着身子,方想回话,就觉得腿间酸麻 分段阅读_第 197 章 ,她浑身都软下来,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了。 她紧紧抿着唇角,她在害怕,奕清欢看着艳丽红色下,细腻肌肤,密集的汗水衬得她的肌肤无比白皙,她隔着丝绸吻了吻她的眼睫,声音略带魅惑,“阿蛮,不必害怕。” 听了这话,安阳当真不紧张了,只是血气方刚的身体,愈发敏锐,年少之人带着热情,身子软如水,美得彻骨,美得惊艳。让奕清欢着迷,她面上全是宠溺之色,情话羞于出口,只亲吻着安阳身上的肌肤。 安阳看不清她的神色,初经此事,笨拙地迎合着她,敏锐地感到奕清欢的温柔,她抿紧了唇角,却因身体里涌动的热流而忍不住颤栗。 奕清欢抬眸望她,见她抿紧了唇角,就将动作放轻,安阳软软地应了一声。奕清欢诱着她,安阳便无助地蹭着她。 安阳天真,也知羞耻,极力忍住低吟,缠绵旖旎的气息笼着二人。奕清欢未经□□,片刻间就已熟稔,她诱着安阳,听她低低的呢喃声,觉得她可爱。 安阳在她身下颤栗,却不曾推开,学着迎合她,红艳的唇角让她忍不住亲吻,不知何时安阳眼上的丝绸脱落,眼中涌着情意,心生动dàng,她便忍不住去要了一次又一次。 缠腻了许久,安阳止不住疲倦,睁着迷糊的眼睛,渐渐地,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奕清欢见她睡得沉了,方起身唤人送热水,替她擦洗身子,自己方才去沐浴。再躺回榻上时,安阳睡得安慰,偶蹙起眉梢,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安阳呢喃一声,并未睁眼,在她怀中蹭了蹭,攥着她的衣襟不放。奕清欢将下颚抵在她的头上,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心里。 她睡不着,脑海里十分繁杂,从见到安阳之日起,二人就紧紧绑在一起,她未想过会有今日;安阳的深情与单纯,深深打动了她。 想得多了,脑子就乱了,奕清欢睡着后,又梦见了冷宫外,向她蹒跚走来的稚子,漆黑乌润的眸子,让人怜惜,伸出双臂,给予她最大的信任。 梦境光怪陆离,她又梦到文帝,看她之色带着鄙夷,名为夫妻,实则连朋友都不是,处处防她,每每文帝怒目相对她,小阿蛮都会出现在旁边,牵着她的手,嚷着要抱抱。 她笑着俯身想将孩子抱起,瞬息间,怀中的孩子不见了,又站在城上,一箭穿透她的肩,她从梦中惊醒,天已亮了,秦执事唤她起榻,道是朝臣在等她。 今日要回皇城,诸多事务需她处理,她挥手示意秦执事退下,低眸望着怀中睡颜安静的人,捏捏她白嫩地鼻尖,低笑道:“还是小殿下舒服,就该把你唤醒,陪我去议事。” 安阳被人戏弄,觉得不舒服,往陛下怀中蹭去,寻了舒服的姿势,又接着去睡。侧卧在榻上,奕清欢揪了揪她露在外的小耳朵,唤她起来。 好眠被扰,难受得很,安阳睁开眼,对上陛下含笑的眸色,她醒不过来,搂着她不愿起,嘟哝几声好累,埋头去睡。 奕清欢无奈,只好将她两只小手解开,自己起身,一夜放纵,让她日子很美好,只要人平安地在她身旁,任何事都可迎刃而解。 女帝走后许久,侍女不敢去唤醒小公子,只好在外候着,窗外阳光洒进来,侍女为防刺眼,又过去将阳光遮住,宫人来回走动,吵醒了安阳。 她迷茫了很久,才不情愿地坐起来,看着周遭侍女窃笑,她好像想起什么,低头去看着自己身上的寝衣,好像不是昨晚自己来时穿的,她揪着衣领不放。 侍女看着小公子痴傻的模样,忙提醒道:“是陛下为您换了。” 不知为何,安阳觉得她似在笑话自己,瞪了一眼,轻哼一声,扭头钻回锦被里去了。 侍女面面相觑,知晓小公子生气了,面皮薄,也不去唤她,须臾后,陛下回来,打发她们出去。 安阳听着脚步声,探出脑袋,瞧见奕清欢,眸色发亮,“今日是不是该回去了?” 奕清欢靠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一笑,“今日苏合已带人先回去,我们明日再回,饿了吗,要不要起来洗漱?” 安阳应了一声,想 分段阅读_第 198 章 起昨夜之事,她脸色微红,偷偷观了一眼陛下,她神色如常,自己便淡然了,主动凑过去,揽着她的腰身。 她还是那样乖巧,有没有过去的记忆,都是一样的,奕清欢心中的愁绪消退,凑近她耳畔,咬了咬,“小殿下该起了,明日归去,你还需准备一下。” 又被咬了耳朵,小殿下想起昨夜之事,羞得不想起,只顾摇首,没料想,红透的耳垂出卖了她,奕清欢不愿强迫她,只笑了笑,唤人取来衣裳,亲自替她更衣。 回去的行程早已安排好,奕清欢将人安排在自己车辇内,人比来时多了很多,安阳看着奕承儒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在车内无奈时,蒙着陛下的眼睛,在她耳边嘀咕一番。 奕清欢见她吃味的模样,甚是可爱,由着她去折腾。奕承儒年前就需回江北,奕清欢也不告诉安阳,乐于见她吃味。 作者有话要说:  emmm 你们如愿了。 第85章 行宫谋逆一事, 并未引起太大的动dàng, 凌州城内依旧平静, 那些将安阳驱出凌州城的议论也被压了下来, 无疾而终。 中州王入皇城时,已是深秋, 梧桐叶洒落在主街上,车驾从上驶过, 王妃心奇, 就掀开车帘, 触及繁华喧闹之景,愣愣地呆了一会, 眼中溢满惊喜。 她的良家子, 未曾入过皇城,心中惊讶,面上不敢显露, 放下车帘,眸色温婉, 主动握起王爷的手腕, 见她心神不宁, 关切道:“王爷,可曾哪里不适?” 安墨白恍惚不觉,在王妃唤她三声的时候,才惊得回神,长长吸了口气, 摇首不言。 王妃眼中闪过失落,王爷心中有心事,却不愿明言,愈近凌州城,心事愈深,可惜她不能替她解忧,她觉得自己没用,便垂首不言。 中州王入城的消息,传入宫廷,女帝正与苏合探讨布防,一旁小榻上的安阳,闻言惊得走过来,怪道:“中州王妃是何模样?” 传信的秦执事摇首,“车驾方入城,陛下可要接见?” 奕清欢本想见见,眸色触及安阳面上欣喜,冷冷道:“不见,让她明日早朝后入宫。” 苏合窃笑,与秦淮一同退下。 安阳回过神来,看到了陛下不悦,她蓦地想起什么,脸颊微红,也摇首道:“不见不见。” 她一味摇首,偏殿不似正殿颜色恢弘,玩器颇多。这些日子,她常常来此,也习惯陛下处事时严肃的xing子,她静静瞅着陛下神色,待她恢复常色后,主动凑了过去。 认错的小模样,天真可怜,奕清欢也不予她计较,只陪着她一同坐在小榻上,安阳搂着她的肩膀,咬她耳朵:“中州王是我姑母,陛下怎地这般小气。” 她说话间,气息喷洒在女帝颈上,女帝侧眸望她一眼,晓得她心xing单纯,只道:“安墨白若不是你的姑母呢?你可想着她?” 安阳歪着脑袋,不大理解她的意思,眉梢眼角俱是不解,兀自推测道:“难不成九皇叔非是老中州王的孩子……那陛下为何还要予她王位。” 本是笑话,奕清欢察觉出些许,顺势揽着她,暗暗叹了口气,问她:“你怎么不猜测自己非文帝之女呢?” 安阳恍然大悟,唇角弯弯,乐道:“甚好,这样我便可明正言顺地与你在一起了。” 她乐观豁达,让奕清欢心中一滞,此事若昭告天下,只怕又会掀起一波风云,尤其是文博侯府,上官彧年迈,前途毁了也就罢了,上官衍年轻俊才,若因此事而荒废,有些可惜了。 再者,文博侯只怕也不愿意,毕竟事关懿德皇后声名,他怎舍得让她死后不宁。 安阳不知她所思,躺在小榻上,以她膝为枕头,嘟哝着与她分析,“你看我如果不是文帝之女,那你的朝臣不会叫喊着,我会颠覆大周,还政于楚,多好啊。如果我不是文帝的血脉,那我又是谁家的孩子,难不成当年懿德皇后掉包了?那也不对啊,如果掉了,应该换个男孩子才是。” 听闻她这般絮絮叨叨的话,奕清欢心底不由微微一松,安阳并未将心放在此处,嫣然一笑,望着自己膝上的脸庞,眸色温润,“你是懿德 分段阅读_第 199 章 后的孩子,但你与安墨白无血缘,不用去想,也不用去问他人,只需记住这点就好。” 她的话语含着淡淡忧虑,安阳爬起来,跪坐在一旁,见陛下神色坦然,她才一本正经道:“九皇叔真的不是安氏后裔?难怪她无心朝政,安墨城造反都避开她。” 安阳不涉朝政,想得颇为简单,奕清欢也不yu添她烦忧,只嘱咐她切勿与他人谈起,只当作不知。 听话的小殿下点点头,抚上奕清欢微蹙的眉眼,替她抚平褶皱,贴着她的额头,小声道:“我也可为陛下分忧的,只是陛下需教我才是。” 少女情怀,让奕清欢莞尔,她心中心事颇多,安阳失忆,很多事都需她慢慢去查,比如安墨城何处得知火.yào;在冷宫内,安墨白与安阳争执又是为了何事,最重要的是安阳身份。 她总想着让安阳正名,事实上,安阳非是安氏后裔,乃真正是上官彧骨血,如何正名都是不对的,一时间所有事如团乱麻,搅得她心神不宁。 二人眼睛相隔不过几寸,安阳仿若看到陛下眼中的愁绪,她搂紧了她,柔声道:“真的有很难解决之事?” “没有的,阿蛮莫多想。”奕清欢被她安慰,心头柔软下来,安阳不疑有他,下榻穿靴,一面道:“常大人约我午后去她府内,陛下若无事,不如我们一同前往,不如散散心。” 常澍此人深不可测,这是安阳的猜测,她穿好后,踩了踩地上毯子,原地踏了踏,紧紧盯着她,唯恐她不答应。 “好,我陪你去。”奕清欢拗不过她,又不忍她难过,只好应下。 午后,深秋的日头很舒适,暖入人心。 常澍鲜少与人来往,凌州城内jiāo往颇多的也只有文博侯,她这等官职并非肥差,但每月都可在陛下跟前露上几次脸,平时亦有上门恭维的。 且她的推算大多属实,替陛下演算的那卦,最合人心。因此,也有人找她推算,每每携大礼而来,都被拒之门外。 门人也习惯了,今日午后见来了一位小公子,锦衣华服,眉眼稚气,敲门时面带三分笑意,且身后马车上好似还有人。门人约莫以为又是前来要求算卦的,本想拒绝,奈何观这小公子,气质高贵。 凌州城内皆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可随意得罪人,门人只好回头去禀报,须臾后,才开门引人进去。 奕清欢随后跟着,她亦是第一次来,常澍竟不来迎,只派了小徒弟前来。 小徒弟自识得帝王,两年前,她受师命,替安阳小殿下与女帝算过,她二人星宿相连,姻缘大合。只是这样的推算,太过惊人,不敢公之于众。 将人引进书房后,小徒弟就退下。安阳推门而入,被屋内堆积如山的书册惊住,她越过地上散乱的竹简,在一堆书中找到常大人,一袭长袍,显然与这些书册融为一体。 常澍见到安阳,颇为振奋,幽深的眼眸落在她手中的手书上,迫不及待地在地上寻找,将旧书递予安阳。 安阳心中一紧,伸手接过,将手书给她,常大人贴心,将记录忘川yào的那页纸张折起,她接手就看到,站在原地,她看了一眼,所述与常澍提及相同,解yào写得不太明确,她细细看了数遍,还不甚了解。 她对于医理颇懂一二,此书记载并不全,只将忘川yào的配方写出,解yào写的十分迷惑人。 这厢有所疑惑,常澍拿到手书快速翻阅,并没有她最想看到,她伸手握住小殿下手腕,问道:“你将内容改了,还是与臣所看不同。” 腕上一紧,安阳挣扎,一面道:“这是我誊写的,只将些许重要去了,那些不可为他人知道,陛下不准,我便去了。” “小殿下欺我,不讲理。”常澍揪着她不放手,她对那些内容甚为好奇,九州之上唯有此物来自西边,但航运不通,她甚为奇怪,小殿下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她真是来自西边? 安阳不喜她人触碰,被她抓住了手,试图抽回,常澍略带恳求,“小殿下答应过臣,怎可出尔反尔。” “非我欺骗大人,实乃是陛下不允,那物实在骇人,不可让人知晓的。”安阳 分段阅读_第 200 章 眼前多了yin影,常澍未料陛下也跟着过来,蓦地心惊,忙松手,安阳唧唧歪歪地躲到陛下身后。 奕清欢看得分明,知晓常澍所求,她笑着让安阳出去,自己看着常澍,笑道:“你想知道也可,朕有条件的。” 常澍扯了扯唇角,陛下与小殿下心心相通,都学着威胁她,斟酌片刻,她认命道:“陛下旨意,臣自可尽心去做,陛下无须这般的。” 奕清欢颔首,温和一笑。 外间的安阳握着旧书,看着庭院中来回走动的小徒弟,约莫不过十四五岁,与她年龄相仿,她走过去,小徒弟在用小锄子刨土,约莫片刻后,刨出一坛酒。 安阳觉得新奇,蹲在一旁,小徒弟动作麻利,又刨出一坛酒,安阳见之欣喜,她知常澍不是常人,酿酒定也不俗,她忙抱着一坛,喜滋滋道:“送我可好?” 少年人多喜些奇怪之物,小徒弟面色泛红,知晓她的身份,便大方道:“小殿下若喜欢,尽管拿去,这是师父酿的,到今日刚刚好十载。” 陈年佳酿,须与人对饮,花前月下,甚好。 安阳谢过,抱着就走,回身遇到陛下与常澍,只见常澍的脸色都变了,她心疼道:“小殿下眼力真好,臣十年前收徒时,酿下两坛女儿红,今日方起,小殿下就看中了。” 奕清欢见安阳欢喜,也不由地展颜,忽视常澍眼中不甘,牵着乐不思蜀的小殿下回宫,路过文博侯府时,将常澍那里得来的旧书,命人送予沈默,他是医者,既知yào物配方,应可配制出解yào。 次日,中州王携王妃入宫。 王妃一身华服,容颜清秀,凤钗宝簪,添了几分典雅气质,她踩着步子,小心地跟随中州王,踏入云殿。 御座上的奕清欢抬首,目光黏在王妃容颜上,心中一紧,竟不自觉站起身。 秦淮察觉出陛下眼中异样,顺势去看一眼,倒吸一口冷气,中州王妃相貌有些熟悉,可是华服又给她添了几分妩媚,她静静站在那里,与之不同的是,她身上多了股怯弱。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不好吗? 小殿下表示哭唧唧。 第86章 王妃背对着殿门, 容色隐匿在光线中, 奕清欢仿若觉得自己眼花, 特地走下御阶, 距离七八步之遥时停下,细细端详这位中州王妃。 安墨白察觉到女帝神色, 忙行礼唤道:“陛下,臣此次而来, 还有一事想询, 能否让臣见见安墨城。” 一言唤醒女帝,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身走回案牍后, 殿外秋风擦过门庭, 发出细微的声响,本是寒意渗人,反倒让人舒服了些。 “可以, 朕让秦淮带你去。另外,安阳一直想见见王妃。”女帝言道, 吩咐秦淮执令牌, 带安墨白去天牢。 李穆在逃, 仍未抓到,是以,安墨城尚有用处。 王妃本就不安,她虽胆怯,亦可察觉陛下对她的打量, 陡闻安阳这个名姓,袖口内的双手不自觉颤动,她乞求地看王爷,希望她不要应允。 她的局促不安,落在女帝眼中,眸色微微一冷,再看安墨白,悄悄握上王妃的手,拍了拍,示意她莫要害怕。王妃一颦一笑,皆由安墨白引导,柔情蜜意。 安墨白微微踏前一步,语气恭谨:“王妃出自民家,安阳xing子活泼,臣怕二人会冲撞,不如改日相见。” 袒护之意,显而易见。 奕清欢也非执着之人,颔首应了,见二人离去,才命人去详查王妃身世。 午后,秦淮归来,与陛下提及兄妹二人见面之事。 安墨白不被老中州王喜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当年他陡然暴毙,中州王府乱了,本就未立世子,嫡子行事鲁莽,其他兄弟都不服气。若非安阳当时派人压制,只怕就乱了。 安阳身份尊贵,且袭爵一事,本就是皇帝主事,按理该是嫡子继承,但安阳偏偏将王位给予安墨白,灵堂上她以红衣出现,众人心生不喜,敢怒不敢言。 她张扬惯了,此事文帝且不管,纵使御史上奏,弹劾她不敬尊长,也毫无作用。文帝只在此事相护。起先,奕清欢也不大明白,安阳xing子并非如此跋扈, 分段阅读_第 201 章 到明白所有的真相,她才能理解她的偏激。 老中州王最看重的便是王位,最不喜的是安墨白,安阳为着报复,才让安墨白袭爵。 兄妹二人不和,安墨白曾言,安墨城往她王府内安chā婢女,探听消息,足可证明,安墨城与其父一样,不喜她,甚至想拉她下水。 奕清欢细细听着,天牢内隔墙探听,非是首次,秦淮将探听所知,尽数告知。许是二人知道隔墙有耳,并未说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淮退下后,女帝端坐于位上,当年秘密鸠杀安瑞,又是如何善后的。 这个安阳,真不让人省心…… 越想越头疼,孤注一掷的谋算,历来是安阳行事缺处,细细回想,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曾给自己留后路。狠厉如斯,当真让人胆颤。 中州王携王妃入京,让人诧异,她历来行事荒唐,如今娶了王妃,改过自新,大门不出,守着王妃,不离三步,也让人震惊。 安阳在侯府待了几日,沈默研制了新yào,她喝了几副,无甚用处,反惹得头疼。吓得整座侯府不宁,奕清欢心疼,便接她回宫居住。 她安静几日,念叨着中州王妃,让人请中州王入宫小叙。 殿内憋闷,安阳看着今日光色大好,便在亭子里候着二人。 她并未在后宫见人,而是在云殿周遭的湖水旁。今岁年初,她曾落水,对于水下,心中总存几分害怕,湖水旁风景不错,她喜欢这样的秋色,就算是惧怕,也不愿舍了此处。 枝头残存的枯叶,经秋风吹过,在空中打旋,落入碧波dàng漾的湖水中,dàng起一圈圈涟漪。晕黄的光色下,水面似笼着一层光晕,波光粼粼。 安阳扫过湖畔,小径上远远走来几人。宫人领着中州王与王妃走来,安阳歪着脑袋,注视着王妃。她踟蹰片刻,起身去迎。 近距离看清王妃容貌后,她轻轻咦了一声,呆呆地看了两眼。觉得自己失态,不该初次见面就这般,顿时窘迫,忙让宫人奉茶。 小小chā曲,自然就过去了,不知为何,安阳总觉得九皇叔xing子变了,来了也不与她嬉笑,反握着王妃的手。 宫人退下后,安阳抬眼悄悄打量王妃,颜色娇艳,眉心花钿,更添风华,映着身后碧波,景色如画,人也美艳。 安阳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友好,让王妃局促的心稍稍安定,安阳将茶水推至她身前,笑道:“九皇婶来自民间吗?” 这话问得呆傻,第一次正经拜见,让王妃心中害怕,安阳这个名字在她耳畔,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多到她数不清。原以为安阳是貌美女子,今日见了,方知是位单纯稚气的少女。 气韵脱俗,并不像宫廷中华贵不羁的贵族,浅浅一笑,姿态洒然,只这一眼,就觉得她心思干净。只是这相貌,与她像了七八分。 这让她心中暗暗发疑,可又看到自己手腕上不离不弃的那只玉手,暖意袭人,想象又如何,王爷牵着的是她的手,与王爷欢好的也是她。 这些,就够了。 面对纯净的安公主,她心中微微安定,战战兢兢地望了她一眼,垂首道:“是的,是王爷不嫌弃我身份卑微。” 安阳颔首,这倒颇符合九皇叔的个xing,看向她,嘻笑道:“九皇叔似是拘束,好生奇怪。” 她依旧单纯,自行宫之事后,女帝将她保护得很好,外面风言风语,未曾入她耳中。她语带微笑,与从前相比,多了些平淡的笑意,并无惧色。 安墨白神色未凛,端起眼前茶盏,眯眼道:“小殿下不知外间风声吗?我兄长谋反,牵连诸多朝臣,就连小殿下,也有人声称该逐出皇城。” 闻言,安阳脸色煞白,茶盏中犹飘着云雾般的薄烟,她想了想,并未出现安墨白口中的惧怕,反倒回答:“外间传闻罢了,陛下不会应的。” “一日不应,两日不应,待时间久了,就会应的。小殿下,应该想好自己的退路才是。或者讨一封地,归去,也很自在的。”安墨白笑了笑,又恢复常色,很想捏一捏她如玉的脸颊,只是王妃挨着她,自然不可去摸。 安阳陷入困境,想着怎么劝说 分段阅读_第 202 章 九皇叔打消这个念头,时不时地望一眼王妃,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只是容貌天成,也怨不得她人。 安墨白见她不言,喟然道:“此番我不在皇城,居于封地,才逃过一劫,虽说阿兄不对,可陛下趁机杀戮安氏,也让人胆颤。” 安阳依旧不说话,怎地听这番话,像是诉说陛下不仁,借机发难。她蹙起眉头,正色道:“九皇叔,妄议君上,乃是不敬的。” 维护之意,让安墨白吃惊,她好像又看到两年前,处处维护皇后殿下的昭平公主。那时,她方袭爵,大事都需禀明安阳,二人接触也多了些。 她原以为,念着骨肉亲情,维护也是常理,可是许久后,她看到父亲留下的手札,才明白安阳非文帝之女。父亲许因知晓此事而被杀,她与父亲毫无感情,自不会傻得去想复仇。 近来,她隐隐感知,那些维护之意,出自安阳的情意,非是母女之间该有的情意,而是男女情爱。 安阳鲜少会如此说话,在行宫内才会这般疾言厉色,那时不过是为证明自己清白,这次却是维护奕清欢。她觉得九皇叔话中暗藏机锋,许是她身在其中被吓到了,本就行事艰难,地位尴尬,再生波澜,只有中州王位不稳。 她就道:“陛下是明君,只要九皇叔不沾染那些,她是不会伤害你的。” 安墨白知晓她已非当日,心中自有盘算,面上嬉笑如旧,淡淡道“其实陛下是仁君不假,安阳你可知外间传言对你不利,你对陛下心思我明,只是皇帝薄幸,你觉得她对你的喜爱会永久吗?” 皇帝薄幸,古来皆有。不知为何,安阳想起文帝,他不喜奕清欢,却还想着利用她平定漠北,不仅薄幸,更无耻。陛下与之不同,她不立皇夫的,后宫无人。 她不为所动,又劝说安墨白,两人一言一语,让王妃明白二人关系。安公主声声唤九皇叔,暗暗明白二人是姑侄。 洞房那夜,听王爷酒醉之话,似是倾慕,她更加不懂,王爷并非沉溺情爱之人,为何这般对自己的侄女念念不忘呢? 她不懂二人争执缘由,转首间,看到一行人向亭中走来。望过去,为首的女子,长发摇曳,似是褪去黄袍的女帝,她没来由心惊,拍了拍王爷的手,示意她女帝来了。 安阳与安墨白同时转首,安墨白墨色瞳孔里摇曳着淡淡冷意,她带着王妃起身。 安阳不同,漆黑黑的眼眸里闪着亮光,几步跃过去,牵住了奕清欢的手腕,与她一同入亭子。安墨白与王妃一同行礼,待站定后,安墨白顺势道:“时间不早,臣携王妃先回去了。” 奕清欢毕竟是帝王,且经历沙场血雨,目光锐利得很,似是让他人无处可逃,王妃更是生起惧意,忙弯身作揖离开。 二人身影走远,奕清欢目光追随二人而去,安阳心生不悦,瞪着她一眼,本就心里不舒服,再望着她黏着不放,便道:“陛下可看好了,人已走远。” 奕清欢莞尔,小醋坛子打翻了。目光带着调侃,似是料到她会心生醋意,言道:“朕有意让中州王定居凌州,不再去封地就国。” 安阳眨眨眼,蓦地跺脚,扬了扬下巴:“我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我也有脾气的╭(╯^╰)╮ 第87章 人的心中, 疑惑一旦扎根, 就无法去除。 奕清欢为帝两载, 对于朝政庶务渐渐熟稔, 她虽非如文帝多疑,中州王此人, 看似风流不羁,附庸风雅, 流连于花丛之中, 但观她行事有度, 不惹麻烦,就可知其心xing沉稳。 且弘文学馆内, 安阳被绑一事, 她出现得那般巧合,确实匪夷所思。 安阳并非难缠之人,哄一哄, 也就好了。 一日,待送走琼州世子一行人后, 奕清欢召见安墨白, 问起冷宫之事。冷宫老fu人也曾言及, 那晚有位俊秀年轻人去找安阳,二人起了争执,再听安墨城之言,想来,那人是安墨白。 都说成亲后, 便是大人了。安墨白成亲后,xing子收敛后,加之她处事圆滑,中州王府未曾受到多大波澜。她是安氏族长,又主动将在案的安氏子嗣除 分段阅读_第 203 章 去宗籍,加之她曾主动告知中州内藏匿兵器,算是将自己摘了出来。 正因为如此,才加深了女帝心中的疑惑,解决此事需追根溯源。她并未在云殿召见,将人安排在偏殿。彼时,安阳不在,去了文博侯府。 安墨白小心翼翼地观看左右,殿内无人,女帝一人在煮茶,见到她人,立即请人进来,示意她坐在一旁。 江北儿女爱刀剑,女帝也不另外,只是她为嫡脉,知晓终会入宫,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也不曾落下。 煮茶一事,历来是文人雅士爱做,奕清欢也曾学习一二,登位后一直忙碌,今日无事,便做些雅事,热水煮沸后,她示意中州王在一旁坐下,一面道:“以前朕曾教安阳煮茶,奈何她xing子急,总坐不下来,教过几次,见她不善,就不再勉强。” 忆起往事,女帝倍感温馨,安墨白心中焦躁,她与安阳之前并不熟知,只道:“小殿下之前xing子稳妥,不爱之事,自己静不下心。” 茶香四溢,执起茶盅之人,浅笑淡然,不见杀伐之气,奕清欢言道:“不论之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喜煮茶,前几日朕教她,她倒去会周公了。” 言语间颇多无奈,更多的宠溺,安墨白状似惶恐地接过茶水,浅浅饮了一口,面带犹疑,不知女帝今日召她何意。 奕清欢是果断之人,饮茶后,开门见山:“朕兵围凌州城时,安阳居于冷宫,有人曾见你夜入冷宫,并与她起了争执,朕好奇,失势之人,有何让你值得去看望。” 不提争执缘由,只问看望。安墨白自然明白她之意,她从容道:“小殿下与臣之间,带着剪不断的血缘,臣当时知晓暴民意图,想带着她离开,怎奈她不愿,故而起了争执,她的xing子倔强,又会武,臣只好独自离去。” “听说你的生母来自漠北,是被拐卖而来?”奕清欢话锋偏转,让人摸不着她的思路。 安墨白同样吃惊,回道:“自小就被拐卖而来的,失去联系,再未归过漠北。” 奕清欢微微一笑,道:“朕与安阳之事,亦是两情相悦,王爷如何想,朕不清楚,但只有一点,王爷行事,不可与她有关,你二人是否有血缘,王爷心中当清楚,待他日朕予她该有的名分之时,真相既会大白,你二人不宜再相见了。” 安墨白眉心微微一凝,神色略僵,然片刻后,又恢复温笑,yu出口,陛下又道:“安阳失去记忆,人生重来,她的情意未改,这便是朕不yu放她的缘故。” 一番话,好似在炫耀。安墨白袖中的双手捏紧,陛下意在,安阳失忆前,倾慕她;失忆后,再来一次,依旧倾慕于她。 她咬牙忍了忍,好似一无所觉,如常轻笑:“小殿下单纯,不谙世事,自醒来后,就被陛下圈在宫廷,所见人与物,都是陛下事先安排的,心中所思,脑中所想,自然与陛下相关的。臣与小殿下,血缘割不断,既然陛下认为臣不该见,臣自不会见。王妃知晓了,也会不开心的。” 中州王府无权无势,自然难与帝王相抗争,安墨白茫然入殿,又浑浑噩噩出殿,眸色深邃,望着云殿叹息,本是安氏子孙天下,却由不得安氏子孙掌权。 她出殿后,女帝神色微凛,唤来秦淮,命人去查探,老中州王行事不算荒唐,膝下子嗣只几人。安墨白生母,未曾引人注目,若非安阳在王爵上chā手,也无人认识安墨白,更无人在意她漠北母亲。 秦淮领旨,女帝则去了正殿处理政务。被她使唤出宫的安阳此时回宫,手中拎着铁笼子,她回宫了,团子也跟着回来,日日与糖糕在一起玩闹,侯府丢下几只兔子,她心中念叨着,今日回府,一并带回来。 她拎着铁笼,正阳门侍卫认出她是上官年,便予以放行。自她以安阳身份面对众人后,引起不小波动,想了许久,她喜欢安静,便依旧做上官年。 中州王妃容貌与她像了七八分,比她年长两岁,其他人见了,只觉光怪陆离,更见坚信上官年与安阳是两人了。 她自己静静走着,抬首见到九皇叔垂首丧气地走出来,她抱着笼子,凑了上去, 分段阅读_第 204 章 眉眼温软,将数日前九皇叔与她说的话,抛之脑后了。 她笑道:“九皇叔,陛下相召?” 眼前陡然一亮,安墨白心情大好,殷勤地接过她的铁笼子,笑着问她近况,四下都是宫人,尤其是安阳身后跟着的侍女。安墨白忆起女帝殿中之言,眉眼狠狠一蹙,将人带离宫道,站于一旁草坪上,她拨弄着铁笼子。 兔子在笼子里左右晃悠,安墨白趁无人关注,指尖微微一勾,小兔子都钻了出来,当着安阳的面,跳落草坪上,眨眼间四散逃开。 安阳一眼瞧到,往日里它们尚算安分,若无团子去闹它们,自会乖乖待在笼子里的。她忙让附近宫人去找,自己丢下安墨白,追着兔子去寻。 跑了数步,草木飒飒,眼前一片绿意,安阳方抬首,站于一座假山外,兔子必然跑进假山里了,她弯着身子穿过,左右看了几眼,才在一个小洞口里看到它。 洞口狭小,它出不来了。安阳蹲下来,试着将它抱出来,口中嘀咕道:“乖乖的,不要动,爪子伸出来……” 安墨白跟着进假山,俯视着少女,因着高度问题,见到她颈间雪白肌肤,小巧耳垂圆润,她与王妃不同。王妃怯弱,她只略微提高声音,就吓得不说话,唯唯诺诺,不见活泼,见久了,毫无意思。 安阳不知有人跟着,一心想找小兔子出来,直到安墨白走过来,伸手将小兔子拽出来,丝毫不曾顾惜它是否会伤了。 安阳惊讶,小兔子痛得哀哀叫唤,她心疼地抱着,瞪了眼九皇叔。 安墨白毫无悔意,眸色晦暗,冷冷道:“它自己选择的路,卡死在洞口,你再帮助,难不成将假山拆了?” “那你也不……” “安阳你就像它一样,自己卡死在远处,以前喜爱陛下,现在就该迷途知返。”安墨白见她淡然神色,愈发觉得烦躁,握住她的手,直接道:“你喜欢曾养育自己的人,又险些为她送去xing命,将大好江山送予她。现在,天下属于旁人,你不思进取,沉迷于情爱,安阳,你以前的傲气呢,曾经想做掌控江山的野心呢?” 九皇叔变化太快,安阳吓得脸色惨白,怀中小白兔也受到恐吓,拖着伤重的腿,一溜烟地跑不见影子。 陡遭变故,安阳反应慢了些,睁着彷徨的眼睛。安墨白知晓吓着她了,便委婉道:“安阳,陛下让我莫要再见你。可知,我也喜爱你,从在灵堂上第一次见你之时,就已心动。” 此事,太过隐秘,安墨白自知也瞒得辛苦,她以前知晓安阳心中有陛下,却不想是男女之情,更不想失忆后,依旧爱着。 两次的机会,都未曾留给她。安阳醒来,她便日日带着她玩耍,多了温存,便可让她喜爱,努力向她靠近,谁知,她还是比不过那个帝王。 假山内只有二人,安阳被她紧紧握着,蓦地回神,就要挣脱她,陛下曾言及二人并非姑侄,九皇叔心思不好,会惹陛下生气。 安阳推开九皇叔,就想跑出假山,她惊魂不定,必会引人怀疑。安墨白心惊,拉着她不允她出去。这样的争执好像又呈现,安墨白想起冷宫内的那次,急忙揽着她,“安阳,我对你真心,且我不会让你蒙受骂名的,你与陛下,必会遭受他人唾骂的。” 这样的话,听得次数太多了,世子之前也曾提及,安阳只当未闻,九皇叔的呼吸好似喷洒在耳畔,她觉得难受,死命推开安墨白,极力让自己镇定,眼眶通红。 她与安墨白隔着一臂距离,眸色厌恶,“方才你让我感觉不舒服,甚至恶心。” 她不如以前那般善于隐藏情绪,怒了便是怒了,甚至毫无掩饰自己的厌恶,安墨白怔忪,见她转身,都不敢去拉扯。 安阳如逃难般逃回寝殿,甚至忘了去找兔子,直到宫人将兔子找回来,又放入笼子里,送到她的面前。她心中有事,坐立不安,来回走动,捂着自己耳朵,总觉得安墨白的呼吸就在耳畔,她觉得很难受,就去浴室沐浴。 将整个人浸泡在水中,许久都不露面,吓得宫人以为她溺水,想去水中捞她。半晌后,她又露出水面,喘 分段阅读_第 205 章 息几下,将自己洗净后穿衣。 整个人都很奇怪,又显得紧张不安。 奕清欢入殿时,早过掌灯时分,安阳早就入睡,她也已习惯了。待她站在榻旁时,那人身子动了动,又爬起,跪坐在榻上,呼吸粗重,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 她静默,奕清欢轻笑,yu伸手戳戳她通红的脸蛋,未料安阳先伸手拽她,整个人未有防备,就被她按在榻上。虽说太过突然,奕清欢自幼习武,力气可比男儿,微微惊呼后,未曾挣扎,只静静看着安阳,唇角蕴笑。 安阳眼眶红了红,闻及奕清欢微喘的呼吸声,她有些恼怒九皇叔白日的行径,不敢告知陛下,只好自己生闷气。 小殿下生气了,奕清欢不明她气在何处,只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算是无声安慰。安阳回神,痴痴望着眼前人,随即压到她身上,亲吻她的唇。 安阳有些急躁,闻着熟悉的气息,愈发急迫,想将自己融入这股气息中,吻得又急又深。 奕清欢感觉到她的不同,并未推开她,待她自己透不过气息松开,才细细望着她,指尖抚过她微红的眼眶,指腹下湿意渗透肌肤,她心疼道:“梦魇了?” 第88章 若是梦魇, 安阳也不会这般不安, 意识有些恍惚, 她摇首, 失去了方才的急躁,又复默然。奕清欢不动声色地将安阳抱在怀中, 细细聆听,她的心跳声陡然加快。 安阳非多愁善感, 以前不是, 现在更不是。她的处境不太好, 若是常人,多半会怨愤难平, 可她自行宫回来后, 闭口不提朝堂之事,过得甚为安逸。奕清欢细细想来,在她身上发生的诸多事, 唯独她的身世,让她自己久久无法忘怀。 只是眼下, 她该不会得知的。奕清欢打量她憔悴的神色, 眼眸里蕴出一抹微笑, “小殿下心思难测,我想不到,你自己说吧。” 旧楚安氏与新周矛盾太大,难得九皇叔不争不抢,虽说言之凿凿, 向她吐露心意,但是她一向不羁,爱玩乐,指不定白日就是逗弄她玩的。 她自己这般想着,眼中暗沉不在,盯着陛下看了许久,指尖在她寝衣上摩挲,隔着衣料戳着她的锁骨,斟酌道:“让中州王回封地可好,若想监视,回封地亦可。” 安阳并非困于深宫不懂外间事,所知颇多,但她不甚在意,权势于她无用的。知晓些端倪,本就怀有见微知著的天赋。她不言,不代表她不知。 奕清欢不知白日之事,只当她又在为她人求情,心中恼怒,面上依旧未显。李穆在逃,安墨白心思不知,若二者有所勾连,万万不可放其归去。 安阳见她沉默,小声讨好道:“她无权势的,又爱玩,现在成亲……唔……” 讨好的话未曾说完,奕清欢就吻上她,算作封住她口中喋喋不休求情的话,安阳眨眼,败下阵来,也不再提此话。先前害怕加气恼,显得急迫,如今自己想通了,也恢复绵软之色,犹如小nǎi猫。 只是奕清欢心中不舒服,吻了许久也不愿松开她,安阳退怯,推开她,自己躲在一侧,愣愣地看着她,嘀咕道:“我不提了……” 她聪明,奕清欢也觉得欣慰,安墨白之势,必不像眼前这般简单,她若擅自动了,百姓面前,只当她残暴;朝堂内部,难得的稳定,也会被引起动dàng。臣民看在眼中,会揣测新周上下,容不得安氏最后血脉,况且她往日里安分,也无理由动她。 若她真的安分些,奕清欢觉得自己也可忍耐,她公然娶良家女,无人可约束,且和安阳容貌相似,无异于给她添堵。 她将安阳拉进,笑言:“方才拉朕上榻,豪气得很,不过片刻,怎地就躲到一旁了。” 安阳情绪都在表面,她自能看清,她虽说稚气得很,但从不乱发脾气,方才就不大符合她的xing子。 小殿下心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觑一眼陛下神色,既无不悦,也无欢喜,她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方才梦醒想陛下了。” 奕清欢见她神色变幻,哪能辨别不出她这番胡话,她不说,自己也不问,明日且问问随行的宫人就知晓了。二人离得近,咫 分段阅读_第 206 章 尺之间,她轻声道:“小殿下如何想朕。” 话好像问得太细了,安阳咬舌,脑子被吓得有些迟缓,更加说不出话来,奕清欢知晓她方才都是骗人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留在她的衣领处,眼中□□显然。 安阳兀自思考她的话,只盼着快些想出来,今日假山之内的事,应无人晓得的,以后不见九皇叔就可。挨着陛下,心中已稍稍放松些,反倒有些甜丝丝的。 想着,便去做着。她上前主动贴近奕清欢,搂着她,摸到她的耳畔,诚恳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声音愈发甜腻,奕清欢近来忙碌,二人虽说同寝,奈何安阳习惯早睡,每每她归来,人都已入睡了。今日却在等着她,也是难得。 对于主动送过来的人,奕清欢浅笑,手脱离她的背脊,落在她的腰间,声音低浅:“小殿下的情话嫩了些,借用古言,不大好听。你累吗?” 前面都是赘言,后面三字才是主题,安阳入睡得早,眼下精神奕奕,望着她,心中半日空缺找到了寄托,正当欢喜,哪会累,当即摇首:“我不累啊,陛下累吗?” “嗯,朕也不累的。”奕清欢淡笑,抬手解开她的衣衫,安阳依旧愣了愣,想起白日之事,心中蓦地又泛起厌恶,扭头看向它处,自己身上那只手便停了下来。 奕清欢身子一僵,误以为她不愿,也不再继续,克制自己,又替她将寝衣穿上。安阳今晚心神不济,总是分神,望到陛下面上略带心疼,她闭上眼睛,屏去乱七八糟的念头,钻入她的怀中。 安阳心虚,搂着她就不说话,奕清欢也恼自己的鲁莽,伸手揽住她,拍了拍她,“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安阳犹觉不安,抬首望着陛下,将声音放得很轻,问道:“你睡了吗?” 等了半晌,无人应她,想来睡着了,安阳挣脱陛下怀抱,定定望着她。奕清欢唇角微抿,姿态从容,亦有醒时无法有的恬淡,她看了许久,觉得很好看,悄悄在她眉眼上亲了亲,算作赔礼。 她自己伸手反搂住陛下,在她肩上蹭了蹭,方才睡去。 奕清欢的暗卫,动作很快,几日间将安墨白生母许莹的底细查出。安瑞也是皇室贵胄,妾侍不同于王妃,不会录入玉牒,但安墨白的身份记录在册,皆有明文。 生母事迹很清晰,也很寻常,若无安瑞酒醉,也无安墨白的存在。 奕清欢也觉苦恼,翻看半日奏报后,回首看一眼,安阳安静坐在小榻上,捧着数册静静看着,自从那夜后,变得愈发乖巧,以前还念叨着阿兄阿嫂,时不时回侯府小住;现在就将所有事抛之脑后,日日腻着她。 她若议事,便在偏殿候着,若无朝臣,她便又过来,不言不语,不曾打扰她批阅奏疏。 那日之事,她也曾问过宫人,安阳入宫时见到安墨白,两人谈论几句,也无大事。她实在想不明白,是何事吓到她了。 以前,胆大包天,调换玉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稍稍风吹草动都可吓到她。 立冬那日,天气愈发寒了,安阳更躲在殿内不出,九皇叔曾传话,想要见她一面。可只要想起那日九皇叔的风言风语,就觉得害怕,她不敢应承。 她不见,安墨白又无法入宫,自己在府内干着急。 她站在廊下,看着府内萧条的景色,门人来报,丞相递了帖子过来,约她后日见面,称得了一坛好酒,yu寻人共饮。 瀛绰乃是百官之首,也是反旧楚第一人,与[中州王从未有过接触,无端请人饮酒,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沉吟须臾,并不想应,后又思索今朝局势。 丞相虽是百官之首,但文博侯在朝势力日益强盛,隐隐越过他。官场之上皆是党争,陛下隔岸观火,并不在意这些,且她爱护上官年,上官彧即将成为外戚,瀛绰有些沉不住气了,手腕不足,压不住重臣,且野心又大。 上官年与安阳,是一团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她是中州王,是安阳姑母,是知晓安阳身份之人,且瀛绰一直想查探这些,她便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瀛绰查清又如何 分段阅读_第 207 章 女帝不认,群臣难不成bi她认? 既然瀛绰相约,安墨白也去赴约。 安墨白行事隐秘,见过瀛绰后,日子如常,王妃极其贤惠,未到冬日,就给她备下了棉衣披风过冬。 凌州城内尚算安静,暗中波涛不断,表面未曾变化。过冬时,安阳染了风寒,小病几日,痊愈后,人显得更加呆滞,常常坐在那里整日不说话。 奕清欢请沈默入宫探脉,他自从得了常澍的旧书,日日钻研,少了那几味yào材,他试了多次,都未果。人老了之后,也显得偏执,不研究出yào方,誓不罢休。 予安阳诊脉后,只道她忧思过重,嘱咐陛下少给她说些难事,又回侯府钻研解yào去了。 冬日寒雪未下,骄阳尚可暖人。奕清欢特地选了一日,带着安阳出城狩猎。行宫那次,安阳一直便记挂着,不如带她去散散心。 哪想,准备妥当后,清晨起来,告知安阳,她又不愿去。 奕清欢xing子好,也不勉强,又吩咐人撤了,与她一同躺在榻上,二人肩靠肩躺着,外间飒飒风声,都可听得很清楚,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躺着躺着,安阳一转身,又钻入奕清欢怀中,巴巴望着她。奕清欢莞尔,摸摸她的脸,笑道:“小殿下近日在想什么,可否与我分享,也好为你解忧。” 奕清欢的手刚从锦被里拿出,尚带着热意,力道又柔,摸着很舒服,安阳又蹭了蹭,脸色微红,“没有啊,我日日在你身旁,有何可忧。” “正因为日日在我身旁,才可察觉你的怪异。”奕清欢戳破她。 安阳被提醒,挨到她颈侧,嘀咕道:“兴许天气寒冷,人也不舒服。”顿了顿,又觉这个答案不好,陛下不信,又改口:“沈伯父的yào,喝了让人不舒服,我与他说了,他好似很开心,说有效了。” 今日不同于前几日,安阳精神很好,奕清欢也未多言,只将此事放在心上,改日请沈默来问问即可。 奕清欢今日格外清闲,午后起榻,与安阳手谈两局,晚间的时候,用了晚膳,二人去庭院里散步消食,回来时刚过掌灯时分。 安阳沐浴时,她趁着空隙,看了几本奏疏,自己未结束,察觉到过来,便将文书合上,命人送回云殿。安阳望了望匆忙离去的宫人,让她去沐浴。 待奕清欢回来时,她跪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的手书,见到她青丝垂下,落在身后,沐浴后肌肤带着淡淡粉色,愈发温雅。 她抿了抿唇角,待她近后,才大着胆子道:“那夜,你是否生气了?” 殿内无宫人,奕清欢只好亲自将远处的烛火熄灭,蓦地闻言,未曾明白,回身望着她。安阳揪着自己的衣角,yu言又止。 哦,好像是忘了,那便更好。安阳傻傻笑了笑,奕清欢见她这般模样,自是想到缘由,脸色不自觉红了,好在她方沐浴,安阳也看不出端倪。 奕清欢想了想,依旧道:“本就是两厢情愿之事,你若不愿,我怎会勉强。” 她伸手拉住安阳,好似明白她这些日子的苦恼,淡淡道:“小殿下苦恼很久,就是因为这个?” 小殿下点头,半晌,又摇首,并非如此的。奕清欢发笑,她的苦恼好似很多。她靠近安阳,目色柔和,在她耳畔轻轻逗弄:“那……今夜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事主要为了安阳恢复记忆的剧情了。 第89章 奕清欢的气息打在脸上, 安阳感到yǎng, 微微后退。奕清欢并不让她退, 欺身压着她, 看着面色潮红的小殿下,她眸色迷离, 诱着安阳:“你未曾回答我的话,要还是不要?” 安阳不敢与她对视, 微微移开目光, 点了点头, 声音极轻极轻:“嗯。” “嗯什么?”奕清欢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一寸一寸地亲吻, 直到将吻落在安阳耳垂上, 牙齿轻轻咬了咬,听着她粗重的呼吸声,轻易调动她身体里的yu.望。 安阳沉浸其中, 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日子的担忧早就抛去。她并紧双腿, 伸手抱住奕清欢, 贴近着她, 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掩饰不住自己的情意,她微微阖上眼眸, 分段阅读_第 208 章 似等着陛下再进一步。 然而奕清欢很好地克制自己,她尊重安阳, 从不越雷池一步。今晚得到安阳同意,她却不想。安阳睁开眼,眸色朦胧,氤氲雾气,似是不解地望着陛下,她眸中情动之意,很是明显。 “该睡了。” 安阳等了半天,等到这句话,她有些难受,望着陛下在她身旁躺下,蓦地知晓陛下是在报复她,那夜她让她难受,今夜就让自己难受。 她忍了忍,小声嘀咕:“陛下小气。” 奕清欢浅笑,“阿蛮也小气的,都不让我去看一眼别人。” 安阳哼唧两声,本不想理她,让自己傲气一些,可当奕清欢伸手时,她又舍不得。自己乖乖地凑近,躺在她的怀里,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气全消了,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她蹭了蹭陛下的臂膀,抗议道:“陛下是我的,我都不看别人的,你也不许。” 本该霸道的话,出她口中反倒多些撒娇意味,奕清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由着她一人小声嘟哝。 她这般话不止,有人敲响了殿门,声音骤然,安阳抓紧奕清欢的衣角,心中如巨石压过,二人温存时,不会有人来打扰。奕清欢松开她,握紧她的手,等人入内。 等了少顷,并未有人进来,奕清欢下意识起身,寻了外袍穿上,打开殿门后,秦淮面色焦急,小声道:“侯府传来消息,只怕文博侯……” 她顿了顿,奕清欢于寒风中倒吸一口凉气,瞒着安阳数日,只怕瞒不住了。 数日前,文博侯出城访友,回来时遇流匪,天子脚下,按理该无流匪,偏偏让文博遇到,若要银子,给了便是,偏偏伤人。 文博侯亦是文弱之人,伤重回来时,险些咽气,是沈默硬从鬼门关救回来,不敢告知安阳,本以为瞒过去就好,哪想境况又糟糕。 流匪真假,刑部已在查询,暂时无从得知。 奕清欢黯然摇首,本想过些日子,与文博侯商议安阳身世,将安阳身世公之于众。眼下,xing命担忧,更不知如何是好。 安阳见她许久未归,起身跪坐在榻上,眼见着陛下入内,脸色不大好,她歪了歪头,“朝中发生何事了?” 她懵懵懂懂,让奕清欢心中发涩,深深喘了口气,命宫人进来替她更衣,一面道:“侯爷想见你,你随我去见侯爷,可好?” 安阳喜欢文博侯,这点显而易见。安阳虽单纯,亦懂感恩,文博侯待她好,自然就喜欢与他亲近,不过亲近时带着疏离,文博侯也不勉强,只要她平安活着就好。 安阳点头,也不言语,起身更衣,换了一身淡青色曲裾,衣摆垂地,安阳甚少着此装扮,看着镜中的自己,眨眨眼,目光从铜镜里,落在陛下那里,她似在翻看文书,神色微凝。 待她回身,陛下又将文书合上,与她沐浴归来时一样,她不禁在想,陛下是否有事瞒着她?这个想法,悄然而生,待上了马车之后,疑惑的种子生根发芽了。 侯府里彻夜灯火,门人似是等了很久,见到小公子回府,立马引着她去前院。 站在侯爷卧房外,她看着廊下灯火,徐徐摇首,缓缓后退,心中似有不详之感,她看向陛下,唇齿间漫出涩味,“侯爷他……” 话语轻飘飘的,但她亦然感觉出变故,可是她上次见到那日,他身体康健,断然不会陡然重病的,她心中莫名骇怕,僵持在台阶下,被人推了推,方回神,yu进屋,却被哥哥拦住。 上官衍面带愧疚,朝着她摇首,安阳明白,侯爷不想见她。 可是,为何不见她呢? 她不明白,却见哥哥请陛下入内,她不舍地看着陛下。奕清欢也有些意外,示意安阳耐心,自己跟着上官衍入内。安阳侧身,看到廊下逗鸟的常澍。 今夜好奇怪,下人忙做一团,无暇理睬她,阿嫂也不见人影,神棍却在此处。她就走到常澍跟前,看着笼子里的那只鸟,伸手戳了戳,常澍这才转身。 她看着神色温和的小殿下,心中莫名叹息,世事无常,文博侯半生为她所累,却又乐在其中。她看着夜空,眸色闪烁,“小殿下,可知笼中鸟的滋 分段阅读_第 209 章 味。” 笼中鸟是失去自由,安阳却不觉得自己与它一般,默然摇首。 常澍看着她眉眼犹存的稚气,忘川yào太过神奇,可以将一人变得懵懂,失了主见,曾经十分幽深的眼睛,也干净得很,是喜是忧,一眼可知。她觉得上官彧应该吃下这yào,忘了懿德皇后,忘了那段屈辱的事。 她与上官彧相识数载,知他情义,知他满腹学识,知他心中所挂。起初她不懂,上官彧为何牵挂帝女,就算是他妹妹亲女,自己做到仁至义尽,也可。他犯不着搭上身家xing命。 文帝在位,她每年都会在宴会上见过小殿下,绘一幅画寄予他,每年一幅,从未短缺。凌州城被围困,上官彧隐居,消息闭塞,待他知晓时,奕清欢已登位。 他来不及心痛,就感到欣慰,奕清欢待安阳,定然胜过文帝。 两人站在廊下,常澍心血来潮,将那只鸟放走,她道:“长夜无趣,臣这里有一趣事,yu说与您听,不知您可有兴趣?” 安阳讶然,侯爷那里生死不明,这人竟这般闲情雅致,她道:“我不听。” 常澍不理睬她,徐徐道来。 她道,多年前凌州城内有一商户,那位夫人捡到一婴儿,见其可怜,收回家中,称自己所生。后婴儿长大,妙龄少女,引得夫人儿子欢喜,yu表明心意时,少女嫁人了。 那位公子苦求不得,便发愤图强,在凌州城内谋得一席之地,人人都知他名姓,称他玉面郎君,可他多年不曾娶亲,碍于祖宗香火,他过继同族子弟的幼子。 后来公子为人算计,与那位少女一场欢=4==2=愉,酿下大祸,少女产下孩子,为免家人蒙受遭难,产后自缢。 安阳眨眨眼,听了这个趣事,心乱如麻,小眼神中尽是慌乱,也不知这个故事是否听进去了。常澍摇首,又道:“小殿下,您若是那个孩子,是否认为那位公子给您的是屈辱?” 屈辱?安阳略一沉吟,低着头,思索须臾,黯然摇首,常澍觉得她开窍,正yu欣喜,又听她道:“我非那人,无法感同,更无法回答常大人的问题。” 常澍顿时沉下脸色,她历来直爽,yu言明,却被上官衍唤住,她无奈,冲着上官衍道:“你爹快死了,为人子,是该小心侍奉,可你这般听他话,说是孝顺,可真正如何,你心里清楚。” 上官衍闻言,并不言语,目光错开,难以忽略的是他眼中的悲伤。 安阳觉得不对,以常澍方才之言,凌州城内一席之地、且过继子嗣、产后自缢,她急声问道:“侯爷是大人口中的那位公子?” 这个呆殿下,终于开窍了! 常澍颔首,算是赞同。安阳又道:“那……少女是懿德皇后……那孩子又是何人?” 常澍不答,上官衍靠在墙壁上,也是不答。 一时间,廊檐下,静谧无声。 屋内同样如此,上官彧脸色苍白,浑浊的眸色映着屋内烛火,他看着新周的帝王,他觉得很累,前半生致力于做权臣,让懿德皇后无后顾之忧,后来他隐蔽外乡,日日担忧孩子。 眼下,这般境地很好。帝王护着,比任何人都有用,会为她守着一方净土。 他合上眼睛,似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孩子,小小的她,在她人怀中很是安静,目光清澈。朝堂沉浮多年,流匪也好,刺客也罢,都过去了。 奕清欢见他不言语,容色安详,心中大骇,当即让人去找沈默,屋内在这时又乱了。 沈默入内,探上文博侯脉搏,面色一沉,朝着陛下摇首。他尽力了,本就命中要害,拖延数日,亦是最大的努力了。 奕清欢无力地向后退去,愧疚填满心底,想起安阳纯澈的眼眸,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她将上官彧召回的,如今却是这般田地。 府内侍女来回走动,安阳傻傻地看着她们,甚至可以看清那个侍女走了几次,走了多少步,她坐在台阶上,心里空dàngdàng的。 无人理睬她,常澍走了,也未曾回答她,那个孩子是何人。她细细想了许久,那个孩子应当是她。无人会无故待你好,侯爷做的每一件事,暗中都是为了她,若除去 分段阅读_第 210 章 血缘羁绊,想来侯爷是不会回来的。 当年他能舍得滔天权势,就不会再次惦念新周的小小侯爵。 眼前多了重yin影,安阳蓦地昂首,望着奕清欢,唇角抿了抿,神色木然,眸中泪光闪烁,无助地向她伸手。奕清欢来时,就知常澍将所有事情戳穿了。 侯爷临去都想瞒着,却被常澍破坏了。 安阳道:“他又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突然,前面有伏笔的。 第90章 “睡了。”奕清欢道。 “哦。”安阳低低应了一声, 见奕清欢不伸手接纳她, 便自己收回手, 愣了会儿, 又道:“那他还会醒吗?” 她的问题如四五岁稚子,奕清欢感应不出她的情绪, 或悲或怒?可是没有,她好似没有感觉, 不懂得难过, 不懂得察言观色, 像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连自己的思绪都没有。 奕清欢心疼, 徐徐蹲下来, 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低低道:“阿蛮,他走了, 去见懿德皇后了。” 安阳抿着唇角,却止不住自己身子发抖, 她抚上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好像很疼很疼, 痛意似洪水将她浸没,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内。 她想进去,却又不敢,侯爷是不想见她的。 “他为何不见我?” 奕清欢顿了顿,没有回答她。侯爷行事, 自有分寸,护子之心,昭然若揭,只是常澍不愿侯爷心中遗憾,提前告知,奈何侯爷等不到安阳想明白的那刻,先行离去。 他之固执,全因为自己的愧疚,亵渎懿德皇后,便用半生偿还。 安阳见她不回答,自己亦不明白,想起常澍口中的‘屈辱’,眼角滑过泪水,自己伸手抹去,才道:“真的是流匪吗?” “在查,我定会查清楚的。”奕清欢也隐隐感知,此事必不简单,只是侯爷突然去世,当以办理后事为尚。生死哀荣,上官彧又是两朝权臣,定会让他走得体面的。 奕清欢又道:“你该见见他的,他纵有错,也是你的生父,为你付出良多,阿蛮,他也有难处的,勿要怪他。” 上官衍忙得头痛,吩咐人去向好友与族中传信,又在前院设灵堂奠仪,他是长子,事事亲为,桩桩件件都需要他,一应细节,他都亲自去看,极为周致。 沈洛云也曾想搭把手,奈何他不允,命人将她送回后院。 天明时,陛下回宫了,她需上早朝。见她离开,安阳便整个人松垮,灵堂里人多吵杂,她一人待了许久,想起初次见到侯爷时,一眼即可看到他眼中的殇然,她还在想,他为何会有这般的情绪…… 竟不想,他背着罪孽活了数年。其实,本不是他的错,他却独自揽在身上。 她一夜未眠,犹不觉困。看着身旁不知何时来的哥哥,她恍然意识到什么,张口问他:“在藏书阁之前,我们是否见过?” 上官衍微微仰首,凄楚难忍,他道:“见过,小殿下曾驰马三日,去见父亲,问他当年之事,口中虽无恶语,眼中却带着怒意。那时,父亲意识到,小殿下是恨他的,正因为如此,他不敢认你。” 满腹的话咽了回去,安阳垂首,也不敢再问,侯爷都不愿见她,想来是被她伤得太过了。当年之事,怨不得任何人,本就情深,又是年少,为yào物所控,谁又能把持得了自己。 她对之前所为,表示愧疚,又不明白那股恨意,从何而来。她不曾尽孝罢了,竟让侯爷这般伤心。她兀自摇首,无法释怀,仰首看着白幡,“侯爷只怕不是遭遇流匪的。” “我也不信,此事待后事了了,我定要查明白。父亲在朝,树敌众多,想来要查也不容易,小殿下要帮忙吗?”上官衍侧眸看着她,她眼中强忍着泪水,带着点点倔强,像极了懿德皇后。 他年少时入宫,那时懿德皇后尚在,每每见她都很温柔,将宫内最好的点心拿予他,那个女子美到让人难以侧目。只是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自己带离人间,保了上官家满门。 实在难以看清,她对父亲是何情感。感激还是憎恨,无人可知的。 不觉震动的安阳,痴痴望着上官衍,她深深吸了口 分段阅读_第 211 章 气,略显沮丧,“我自然要查的,只是哥哥不该恨我吗?” 她傻傻的,甚至有些呆,想来整个人还在云雾中,她不知如何面对,方知自己的身世,至亲就已去了,伤心是有的,可是茫然多过于伤心。 上官衍见到她这般模样,知晓自己方才过于苛责她了,他摸摸安阳的脑袋,温声道:“你是父亲心中最重要的人,为你,他可以做任何事,我也同样,阿年,勿要拿我当外人。” 安阳心中再多的茫然不安,也不想与上官衍细说,她看向外间,心中想着晚间,陛下是否会过来。 她盼了几个时辰,未盼来奕清欢,反倒盼来祭拜的安墨白。 因着假山中的事,安阳数日不愿见她,在灵堂里她不好出言赶人,惊扰侯爷亦是不敬,也不理睬她,只当未见。上官衍观她神色,也未作勉强,自己去招待中州王。 安墨白宽慰几句,就来寻安阳,见她跪坐在蒲团上,也顺势跪下,方想伸手摸摸她,就被拒绝。她也不觉尴尬,笑道:“阿年,你要振作,侯爷一去,切莫太过伤心。” 老中州王做的一切,安阳心知肚明,只是安墨白与他不同的,她不想被困在上辈的恩怨中。若非侯爷骤然逝去,她也不会在意过去。 只是眼下,她无法与安墨白心平气和地共处,言道:“侯爷之事,我定要查明白的。” 多日不见,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安墨白诧异地看着她,“流匪行事,历来无章程,陛下已派人缉捕的。” “嗯。”安阳轻轻应了一声,又道:“中州王相信也是流匪所为?” 此事疑云重重,陛下不信,哥哥不信,她不信,偏偏九皇叔信了,安阳觉得怪异得很。 安墨白闻言,也不惊讶,细观安阳神色,除了疲惫外还有可察觉的试探,她言道:“人遭遇此事,难免偏执,我不过比你多了分理智罢了。” 安阳脑子里乱得很,她不想再与九皇叔言谈,便道自己累了。岂料安墨白不愿离去,便问她服孝一事。 听了此话,安阳面上yin郁,深深凝视九皇叔,一时间安墨白辨不清她是何情绪。她仿若又回到多年前,看到那个端坐在云殿处事的昭平公主,眉眼深沉。她暗道自己心急,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待上官衍回来时,安阳提了此事,上官衍忙碌许久,恍然方察觉此事,他拍着自己脑门,道:“此事我忘了与你提起,需送灵柩回故乡,去与不去,当看你自己的。” 怎能不去,她是侯爷唯一子嗣,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岂不是大不孝。安阳颔首,也不言是否去与不去,方才还振作,眼下又复颓唐,眉眼都耷拉下来。 上官衍来不及安慰她,就被下属唤出去,临走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官府也有百年底蕴,在上官彧离去的十五年内,势力渐渐消逝,又遭遇朝代更迭,更不如从前。然而,陛下有意扶持上官家,恩赐良多,加之陛下与上官年情.事,有意让她入主中宫,文博侯府声势愈大。陡遭侯爷离去,很多人看不清眼前局势。 暗杀一事,古来皆有。况且此事盘根错节,如处理不好,定会引起朝堂动dàng,陛下曾言,此事定彻查到底。一时间,朝堂上下愈显惶恐,恨不得人人将自己摘得干净。 丞相也来拜祭,上过香后,看向少女,施了一礼,劝慰道:“人死不可复生,安公主要保重自身。” 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安阳不甚在意,遽闻安公主的称呼,她方抬首,眸色晦暗不明,对于瀛绰,她没有好感。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她亦有耳闻,既然她称安公主,自己也没必要掩藏,言道:“丞相之言,安阳晓得,不过丞相既知我的身份,就该明白陛下之意。丞相乃是百官之首,言语有失,只怕也会惹火上身的。” 瀛绰竟被她一句震慑,看着眼前眉宇间涌着怒意的少女。其实她是安阳,还是上官年,都可算君上的风流秘事,作为臣属,随意窥探,任何君上都不容的。 不过,他并不害怕,又笑道:“安公主说笑了,您的身份是陛下保密的,作为您的旧臣,不过想 分段阅读_第 212 章 劝谏您保重自己。” 此语带着些许挑衅,安阳毫不胆怯地与他对视,将双手置于膝上,淡然道:“丞相言重,安阳并非新周肱骨,不过缠绵床榻的病人,劳不得丞相如此挂念的。你不是安阳的旧臣,是大楚的旧臣。” 瀛绰不料她反唇相讥,看着灵堂内满目白色,言道:“文博侯与我乃是故jiāo,公主又是他膝下子嗣,我自会照料一二的。署衙内事务颇多,臣先离去了。” 他离去的时候,上官衍方赶来,未曾来得及言语,就只见丞相出门上马车离去了。瀛绰此人yin险,他怕安阳受委屈,忙回灵堂,就见那里安阳跪坐那里,神色安然,他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 天气黑暗下来,灵堂内点了灯,愈发显得yin森,上官衍劝安阳去休息。安阳摇首不允,他正不知如何,陛下从外间过来。 安阳也看到她来,撑了一日,顿觉疲惫,见陛下过来,撇了撇嘴,兀自不言。上官衍不明,奕清欢却是明了,她这般神色,必是受了委屈。 屏退上官衍,她走到安阳身旁跪下,安阳立即识趣地抱着她,蹭了蹭她的肩膀。 奕清欢心疼,本就见不得她难受,她不言语,定不想自己知晓,也不去问。只问她今日可曾好好用膳,安阳摇首,“吃不下的。” 奕清欢默然,指尖摩挲着她眼下乌青,神色微凝,吩咐人送些吃食过来。安阳心中乱得很,她也不提那些烦心事。 似是蹭够了,心中舒服了少许,安阳方正起身子,凝视她:“陛下可曾想过,三载服孝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今天很多人剁手了…… 作者捏紧自己的口袋了…… 第91章 奕清欢闻言一颤, 抬首看着灵位, 久久不语。她忘了, 文博侯祖上并非是凌州人, 按理,该扶灵柩回故里。 她久久不语, 安阳心中不安,眼底乍现脆弱, 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嘀咕道:“按理我该回去的, 只是我真的去了……我……” 奕清欢回神,安阳心中愧疚作祟, 她定想尽这最后一点心的, 她低眸望着她,眸色如水,甚是温婉, 安慰道:“自是该去,我替你准备, 查案一事有我, 无须牵挂, 待结束后再回来,最多半载,我可以等你的。” 她容色温柔,声音温和。本是忐忑的小殿下,收到这份安慰, 心中稍稍安定,忘了灵前,伸手抱住她,闭上双眸,闻着熟悉的气息,耐不住倦意,靠着她入睡。 人睡着了,奕清欢低头望着她,怜惜地抚摸着她稚气的眉眼,眸中心疼显而易见。常澍此时走来,看到陷入熟睡的小殿下,以及跪坐在灵前的皇帝,吓得怔了怔,yu退回去,又被上官衍拦住。 她消失一日,上官衍正yu寻来,怪她将此事戳破,她自觉理亏,也不多言,只说明来意。 凌州城外几座山,山势起伏,秋日很多人都惯去狩猎,世家公子最喜结伴而去。文博侯访友,访的是寺庙中的故友。他惯于在外行走,又是休沐,出行并未带多名侍卫,很是低调。 山上流匪打劫是常事,那日恰好有人狩猎,流匪行事自有章程,怪就怪在,流匪遇到狩猎的世家公子,反倒绕路,不去抢夺。直到文博侯马车出现,才去夺财。 流匪杀人后,果断离去,钱财不甚遗失在暗处,遍寻山中后,找到流匪所用的兵刃。 症结便是兵刃。 兵刃与箭,与安墨城行宫谋反用的出自同一批。 奕清欢将人安置于隔壁小榻上,掖好被角,让侍女守着。出去时,悄悄合上屋门。晚间的侯府,格外寂静,下人走路都不会出现声响。 上官衍俊秀的身形,站于庭院中格外显眼,常澍看着头顶明月,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些什么。见到陛下出来,都弯腰行礼。 庭院里月光皎洁,淡淡银辉洒落,廊下的白灯衬托着银辉,显得格外秀美。 只是无人欣赏美景,常澍说话从不打弯,直言道:“此事臣怀疑与李穆有关的,只是臣不明白,杀文博侯有何益处。文博侯与瀛绰不大和睦,可与旧楚朝臣无关。” 这一点,也正是所有人迷 分段阅读_第 213 章 惑之处。李穆恨的是新周,与文博侯无关,杀他反而暴露自己,得不偿失。 奕清欢听了,看向上官衍,后者容色极为憔悴,手中持一物,是侯爷手书,他近日看了许久,无非是陈年旧事,亦包含着自己对懿德皇后的情谊。 他递于陛下,言道:“上面提及父亲当年归去时,也曾遭人追杀,父亲刚辞官,权势尚在,查清后,是安瑞所为。方得知,安瑞养了一堆武士,专行刺杀。臣在怀疑,安瑞死后,武士去了何处?” 安瑞之死,在于安阳。又是一重疑惑,或许武士落入安阳手中,又或许落入安墨白手中,可纵观她这些年,她行事胆小,武士应该不为她所掌控。 三人都将目光落在门上,小殿下睡得正熟呢。 奕清欢是皇帝,考虑得多,眼下迷雾太多,但死者为大,她便道:“不管如何,找到刺客与李穆。世子先扶灵柩回故乡,朕自会查明,予你们jiāo代。” 一些事,都是之前发生的,然而事关老中州王,安阳做得干净,本就不愿让奕清欢知晓,眼下再去查,也是不易。 常澍看着星象,脸色晦暗不明,侍女又将她请去,道是沈大夫请她过去,多半为了忘川解yào。此事耽搁不得,常澍行礼便离开。 既已决定,那便去做。幸好初冬寒冷,尸身不会腐烂,送回故土,也要年关。 奕清欢细细安排,与安阳有关之事,她都很上心,如同多年前那般。沿途安排好驿馆,下旨于各地官员,又在禁军中选出精锐随同,命伴读奕寒跟随于她。 重重安置下来,也花费了五六日时间,侯府做了准备,沈洛云不方便随行,便留在侯府内。 不知怎的,安阳头疼的毛病愈演愈烈,沈默将yào量减轻后,仍觉头疼。沈默行医数年,未曾遇到这般棘手的病症,只好又添了几味滋补的yào。 眼下,安阳最不宜出城,宫中安静,适宜她养病,再者沈默不能随行,需在府内兼顾女儿胎像。一时间,他很彷徨,yào该不该停下。 临出城的前一日,安阳头疼得难以睁眼,沈默见她难受,索xing使用针灸试试。奕清欢一旁看着,揽着她的身子,见安阳神色凄楚,蹙紧眉头,心中忍了忍。 长夜漫漫,静得让人发慌。银针刺入肌肤,引来安阳浅浅的呻.吟声,奕清欢侧身,撇开眼神,强自镇定。 半个时辰后,沈默收针,听闻陛下蓦地出声,“沈大夫,停yào吧,此事到此为止。” 沈默收拾yào箱的手颤了颤,近日凌州城内发生的事,他都听了不少,眼下停yào,必然功亏一篑。他不大赞同,手上提着医箱,恭声道:“小公子头疼并非是坏事,至少说明有yào效了,陛下心疼也是应该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陛下应该明白。” 女帝沉默不言,安阳是否存着记忆,她不在乎。案子难查,她便命人去查,查多久都可以等的。唯独不愿再见她难受。 沈默识趣地离开,背着yào箱就走。 安阳沉睡在榻上,脸色过于苍白,许是方才疼很了。奕清欢坐在榻沿上,满心都是安阳,如两年前那般,只希望她活下来。她握紧安阳的手,眼前闪过满目血腥,她阖上眼眸,轻轻唤了一声阿蛮。 似是一声不够,又唤了几声,想到两人许久不会再见,心就疼得一揪。以前,纵使安阳不记得她,但她夜间可以去依水宫悄悄看她,可以摸摸她的脸。 似是安阳心有察觉,在她唤了几声后,就睁开眼睛,伸手揉揉了自己的额头,睁眼就见到自己心上人,乐得笑弯了眉眼。奕清欢见她欢喜,不免弯唇,轻轻道:“笑得这般开心,不疼了?” “不疼了,见到陛下就不疼了。”安阳笑着坐起来,脸色显得尤为虚弱,乐呵呵地望着奕清欢,眼睛都不舍得移去。她之眷恋不舍,如同从前。 这样痴缠的眼神,让奕清欢想起她出征前夕,安阳来寝宫送行,离开时也是依恋不舍。她忍着心痛,摸了摸她的脸颊,熟悉的感觉,她笑道:“难不成我是你的解yào吗?” 安阳不觉头疼,黝黑的眼眸里总是明亮的,笑意也是可亲 分段阅读_第 214 章 她看着奕清欢加着愁绪的眉宇,竭力将苦涩埋在心底,亦将方才的脆弱都收起,她伸手抚平她眉眼的褶皱,口中不平道:“我走了,陛下不许去看旁人的。待我回来后,我要光明正大与你在一起。” 此时都不忘着吃味的话,奕清欢觉得她坦诚可爱。爱便是爱,不爱就想着拒绝,以前的她比不得这般‘大方’,也能让人感到她身上那股蓬勃的求生意志。 然而她的笑意蒙上一层yin翳,她亦想起了中宫内平静悠长的岁月,那时不会去想着分别,不会想着旧日恩怨,其实她的不想,只因安阳替她承担一切。如今,替换过来,奕清欢不愿在安阳面上露怯。安阳如惊弓之鸟,若她都显得柔弱,只怕安阳也会跟着彷徨不安,甚至日日害怕。 她轻轻应了,安阳便觉得欢喜,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侯爷送回去,她再平安归来。三载不久,陛下会等的。 明日要赶路,奕清欢催着让她睡下,安阳不愿放手,便拉着她一同歇下。 * 中州王府内的日子枯燥,安墨白鲜少出门,偶尔读书写字,偶尔命人拿出茶具,学着女帝那日煮茶。晚间的时候,她会坐在亭子里,取一玉笛,奏出悦耳的笛音。 这样的日子比起其他世家子弟,甚是无趣。她也有才气,初袭爵时,也曾想大展宏图,学识不浅,可惜,她未曾来得及施展,就已面临国破。 她憎恨文帝偏心,用人不善,引起百姓发动暴.乱。江北军夺回凌州城的时候,她被推举成新帝,然而她退怯了,试问,无兵权的新帝,会施展自己的才谋吗? 不,不过是添一傀儡。只是现在的日子,也非她想要的,毫无希望毫无新意,被人所囚,毫无自有。 王妃闻着笛音来寻人,将披风披在王爷身上,轻声唤她回去。 安墨白轻轻一笑,握起王妃温暖的手,两人并肩走回去,无疑是如胶似漆的一对。婢女在前提着灯火,安墨白提醒王妃注意脚下。 两人回屋洗漱,照例躺在榻上,屋内温暖,并无婢女守夜。安墨白躺在外侧,看着与安阳相似的容貌,又想起安阳面上待她的生疏,眸中闪过狠绝。 她翻身压在王妃身上,喉咙有些发堵。王妃眼下闪过惊惧,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过仍旧没有推开她,不敢言语。安墨白不禁在想,安阳住在云殿,与奕清欢是否在一起欢愉过。 是否如她这般日日不碰枕边人,想着想着,她吻住了王妃发颤的唇角掠夺。与安阳不同的是王妃逆来顺受。让她笑,她便笑,让她抬眸,她便抬眸;比如此时,让她脱衣,她便脱衣,露出精致诱惑的肌肤。 安墨白并不觉得过瘾,命她将所有衣裳都褪去,目光在王妃赤.luo的dongti上流连。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点。 第92章 安墨白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王妃的面庞上, 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 指尖从眉眼一寸寸滑过, 低低道:“王妃, 我待你可好?” 王妃觉得羞涩,不敢与她对视, 看向它处,咬着下唇, 道:“自然是好的, 成亲后, 王爷对妾身关怀备至,妾身父母都不及您的。” “那便好。”安墨白勾起唇角, 邪魅一笑, 安阳拒绝的神色浮现在眼前,而身下这副曼妙胴.体极其顺从,然而看到相似的眉眼, 心中狠狠一揪。她粗暴地将人翻过来,压在榻上, 望着王妃光滑如丝绸的肌肤, 她心中微微动容。 冰冷的神色略微舒缓下来, 唇角落在她颈上,留下细碎的吻。始初,安墨白方能自持,将吻徐徐地落王妃后背上。王妃害怕,微微躲闪, 反倒加剧了她想征服的心。 王妃肩背瘦弱,本就胆小,经她吻过,身子便软下来,任她摆弄。安墨白心中微恼,又将她身子翻过来,冰冷霸道的吻落在王妃的唇角上,毫无顾忌。 安墨忌惮地宣泄着内心的yu望,用舌头撬开王妃的贝齿后,便一路长驱直入,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王妃微微蹙着眉,一张小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泛起潮红,并不在意她掠夺。 安墨白顺着王妃的脖颈一路向下,她的发梢扫过王妃的胸前, 分段阅读_第 215 章 惹得王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安墨白一手覆上她的胸口,孩子气般地咬着她的嘴唇,直到感受到缠绕在唇齿间的血腥味,才肯罢休。 舍了她的唇角,便亲吻她的胸口,安墨白一举一动皆不讲理,咬住她胸前的丰润,引得王妃阵阵颤栗,浅浅的低吟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安墨白恍若未闻。 王妃初经人事,心中害怕得紧,攥紧手下被子,并拢双腿。安墨白察觉到她的抵抗,似被刺激,加深她心内的yu望,冷冷道:“腿,分开点。” 不自觉间带了些欺哄,王妃经常被她哄,眼下也有些动容,乖乖照做了。 她微微抗拒,让安墨白心中多了些畅快,手直接伸到两腿之间,探到羞花之外,指尖略带湿润,她弯唇笑了笑,按着王妃,毫不客气将指尖伸入。 王妃微颤,眼眸微迷,感到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颤抖,迷离之色,让安墨白愈发痴狂,她分不清身下到底是何人,只想占有她。美色在前,血xing之人,岂会轻易克制得了自己。 巫山云雨,历来让人痴狂,尝到甜头的安墨白,并未放过身下之人,一次次地进入。王妃本就年少,身子敏感,安墨白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她情动战栗。 直到王妃无力昏睡过去,这场欢愉才结束。天明后,安墨白独自起身,冷冷看着熟睡的王妃,七八分的样貌,也足以让她痴狂,失去本xing,她揉了揉自己的额间,往外间走去。 走出庭院,外间站立一fu人,两鬓白发,见到安墨白,弯身行礼。 安墨白望着眼前fu人,奕清欢找了大半载的人,却躲在她的府内,她得意笑道:“ru娘,大概很久未见小殿下了,不知她的习惯,您可还清楚。” 当初fu人出现在长街上,不过是试探,想要知晓安阳是否真的失忆。意料内的是,安阳不识得ru娘,照看她多载的ru娘都不记得了。 fu人蹙眉,“王妃与小殿下并不相像,王爷只怕是空忙一场的。” 七八分相似,一眼就可看出两人差异。 安墨白不在意,笑道:“那便要看ru娘的了,我若将你送到陛下跟前,只怕ru娘不会这般轻松了。” fu人身子一僵,微微垂眸:“我尽力。” * 入冬以后,身上多了几重厚重的衣裳,越往南走,安阳越觉得冷。抱着手炉,坐在马车里,便不想出去,她身子不好,有些畏寒。近来又添头疼的毛病,带着沈默的yào,一路上也尚可。 到了驿馆之后,屋内点着炭火,脱下厚重的外袍,不知是炭火过重,还是何故,她觉得头疼加剧,草草用了晚膳,就已歇下。 她缩在榻上,自己揉着额角,屋内不觉得冷。身上触觉敏感,便觉得疼得厉害,此处是乡镇,可闻鸡鸣声,扰得她难以入眠。 奕寒来过,知晓她头疼,喂她吃了yào,便在一旁守着。安阳半醒半睡,抓着她的手,嘱咐道:“明日要赶路的,你赶紧去休息,我无事的。” 天寒地冻,再睡不好,是人也受不住的。安阳见她不走,便发火赶人。她少有怒火,便是生气,也带着稚气,奕寒不忍拂逆她,便轻轻退出去。 门还未合上,安阳就已彻底睡着了。 她许久未曾做梦,一梦,便是曾经的往事。那些疏离的记忆,在梦中呈现。 她梦到了文帝,那个偏激的帝王。在榻前,他怒火滔天,扼住她的脖子,然而病榻之人,哪会有力气,安阳也不动,任由他去发泄。 殿门开了,尚是皇后的奕清欢走入,她立即推开文帝,神色略带慌张,随意敷衍几句,就越过奕清欢,逃出了寝殿。 安阳知晓,文帝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安瑞行事隐秘,又善谨慎。此事只要她妥善处理,不会再有人知道。 她处理好后,便是漠北宣战了。 梦中之景,俱是往事。云殿之内,金碧辉煌,文帝好奢靡,也无可厚非,玉石屏风置在门内,安墨白抬脚跨入,紫檀清香阵阵,她朝着案几后的少女行礼。 殿内摆设大气,更显君威,安墨白心存忐忑,直到她开口:“九皇叔,近来可曾适应?” 分段阅读_第 216 章 墨白站起身,恭谨道:“臣还需谢谢殿下,近来府内一切安好,兄长们也无刁难。” 她端坐案后,眉眼深沉,道:“这就好,漠北宣战了,我想让江北出战,彼时陛下定然不允,我苦思无果,甚为艰难。” 文帝忌讳漠北,昭然若揭。安墨白提议道:“臣听府上幕僚提及,此战当是琼州出征,最为妥善。” 彼时,琼州与江北,都是兵强马壮。只是皇帝多疑,且行事残虐,诸侯心中不平,此战只怕非琼州、江北二军不可。安墨白行事僵硬,不如其父灵活变通,但忠心可鉴,也是可用之材,多加历练,也可算肱骨。 她沉吟许久,道:“若是琼州不愿出兵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自古皆有。” 梦中竟出现安墨白,那时的安墨白行事尚可规矩,步步跟随安阳。然而梦中又出现在朝堂之上,春日决堤,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她力争赈灾,给予百姓温饱。彼时她已然放权,江北军出征在即,谁知又生一乱。她手中无甚权利,只有中州王府,她写好良策,觐见文帝,让安墨白担任赈灾主使。 她之推荐,文帝一应不允,反让其兄安墨烨去赈灾。她知晓,文帝对她起疑了。 再久一些,就是赈灾无果,反引起□□。文帝恐慌,想要弃城离去,奈何有人不遵圣意,打开了城门,无数暴民涌进皇城,烧杀抢掠,甚至进宫杀死文帝。 她坐于冷宫内,静静听着安墨白诉说外间的事,神色不改,呆呆望着天。 不知为何,梦里总是出现安墨白,那个讨厌的九皇叔。她不去想,偏偏她出现最多,直到有人问她:“你若忘记所有,可愿与我走……” 走?去往何处?她自梦中惊醒,迷糊睁眼,揉着眼睛坐起来,又觉困倦,奕寒未曾唤她,想来时辰还早。她又想躺回去,再睡会,方想闭眼,发觉眼前摆设不对。 她睁大眼睛去看,眼前屋内构造不同,比她睡时那间屋子更为宽阔,她呆了呆,这里驿馆简陋,能提供炭火,就已很好了。她yu下榻,门在此时打开了。 入帘的是九皇叔,手中端着一碗汤水,见她醒来,颇为诧异,旋即换了副笑颜,“你醒了,饿不饿?” 她的反应平静,让安阳添了几分恍惚,见着安墨白一步步走过来,她忙喝止:“站住,你怎会在此处,私自离京,可是大罪。” 她疾言厉色,安墨白淡然笑之,望着安阳强撑起来的威严,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笑意,言道:“那又如何,我离京算什么,你在这里昏睡半月有余,也无人知晓。” 一觉醒来,竟是半月后,安阳如何也不信。安墨白见她满脸不信,反将汤水递于她,“殿下渴了,喝些水润润嗓子。” 看到汤水,让安阳潜藏心底的疑惑如春日雨后春笋,疯狂生长,她不接过,反凝视她:“你到底想怎样,男女之情,本该自愿的,你擒我来,陛下若知晓,只会牵累安氏族人。” 安墨白依旧将汤水递给她,姿势不变,眼中蔓上yin霾,道:“她比你大上些许,再过几载,便会老去。执着的是你,何苦与她在一起,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闻言,安阳觉得可笑,颇为可怜地望着她,起身就走,疯魔的人哪会有理智。她打开门,廊檐下立了多名婢女,只当未见,抬首看到纷扬而下的暴雪,人间一色,美得波澜壮阔。她愣了愣,难不成她当真睡了半月? 她感到一阵使人发麻的心慌,回身看着安墨白,她依旧端着那只碗,向她笑道:“喝了这碗水,我让你离开。” 外间狂风暴雪,冷风灌入体内,安阳感到彻骨寒冷,继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耳畔乍响一言:“喝了这杯水,润润嗓子,臣即刻带殿下离开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白菜失踪的一章。 今天逛评论区,有个小可爱砸深水吐槽陛下弱……强烈要求小殿下反攻…… 陛下弱吗?那是温柔好吧。 虽然我承认小殿下会反攻,可是你们不带这样欺负陛下的,这样不好的。 第93章 雪花飘入廊下, 婢女看到王 分段阅读_第 217 章 爷示意, 纷纷退下, 除了风雪刮过的声音, 只余安阳粗喘的呼吸声。她心瞬间像被针扎一般疼痛,屋外的白雪晃亮刺眼, 眼神被反shè出yin冷森然,而在瞬间后飘渺而虚无若水。 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安阳跑至大雪中, 漫天的飞雪, 顷刻间将她身上覆满白色的风雪折断她的傲骨, 她跌坐在雪中, 耳畔响着沙沙脚步声,再开口的话凉得心骨凝冻,“安墨白, 你可曾对得起我?” 安墨白身子一震,眼中得意化作一抹悲凉, 薄唇一抖:“你……你……” 安阳眼光一动, 她当她是忠心的下属, 在最关键的时刻信她,她却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恨意蔓延,她狠狠抓起一把白雪,手心中□□,眼中寒光, 如流淌的江河,波澜涌动,“安墨白,你拿忘川给我饮,可曾想过我有朝一日恢复记忆,会将你碎尸万段。” 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安墨白眉心骤然凝聚,回身望着屋内的汤水,心中一动,yu走回去,安阳先她一步,冲回屋内,将瓷碗摔落,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假山之内,你让我很恶心,眼下同样如此。” 安墨白凝望的眼神淡淡流觞,苦涩道:“你为何看不清我的心意,自在父亲灵前,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已经倾慕于你。” 安阳冷冷道:“你倾慕我,与我何干?” 望着安阳熟悉的面貌,声势咄咄,心流涌动,阔别已久的悸动,让她心中发狂,拨开眼前的雾霾,“安阳,我会恢复大楚江山,你不是文帝的女儿,可我是安氏后裔,奕清欢能给的,我一样都可以给你的。” “安墨白,你有何能力说这句话,以我名义起兵?你与安墨城一样,自以为是,安氏之辈,犹如蝼蚁。”安阳对于此人,不屑一顾,巡视一周,找到自己的外袍。安氏若有俊才,怎会轻易让暴.民入城。 眼前的安墨白与其兄长不同,她懂得隐忍,在新周蛰伏两年,暗中行事,就可知此人心计颇深,然而安氏多风流之辈,论行军打仗,无人可敌奕清欢。 她yu走,安墨白怎会允许,抬脚拦在她的身前,安阳不屑一顾。安墨白在她手下也算任职几月,是何谋算,是何心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依仗着安瑞留下的武士而已。 如今回想起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与安墨白脱不了关系,千丝万缕的背后,就是安墨白。 安墨白眸中闪过狠绝,拿言语刺激她,道:“你就这般相信奕清欢,别忘了,是谁shè你,当胸一箭,险些要了你的命,你可是在棺材里醒来的。” 伤疤被揭起,安阳身形一颤,毫无遏制的疼痛蔓上心扉,她握紧了双拳,敛下脆弱,狠狠望着安墨白,“安墨白,我喜爱她,是我自己的事,与她无关,更与你无关。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不要强加于别人身上,更遑论理直气壮地站在此处,告知天下人,你谋反是因为我安阳。” 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安墨白沉默,不理解这句话,受到安阳的嘲讽,“难不成你从未想过,奕清欢回应你的情吗?” 安阳回身正视她,眸色烈烈,似是可怜她,又似是可怜自己,瞬息又敛下,只到:“她回应我欢喜,她若不回应,她安好我亦欢喜,而非你这般不择手段。安瑞死在我手里,他设计我的生父母,于你,我恨尚且来不及,怎会对你心生爱慕。从前,我念你心善,与他人不同,才屡屡照拂。眼下,侯爷之死,与你及李穆,只怕都脱不了关系。安墨白,你杀人之前,就该想过这些。” 闻及侯爷之死,安墨白慌了,忙解释:“侯爷之事并非是我所为,是丞相。” “你与丞相同流合污,有何区别。你助他杀人,谋中宫之位,他便助你逃离凌州城。”安阳冷然叙说。 安墨白吃惊,知晓安阳恢复记忆,竟不想她将所有的事情看破,安阳之心计,胜过任何一人。这样的少女,才是最可怕的。她望着地上的碎瓷片,眸色发狂,转身出去。 她这一眼,安阳岂会不知用意,踏前一步,拦住她的身行,瞬间将她扑到在地,捡起瓷片,置在她的咽喉处,外间暗 分段阅读_第 218 章 守候的暗卫,见她突然动手,迫不及待冲进来。 暗卫一惊,安阳的举动,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中,乍地惊起层层波涛。 安阳皱起眉头,微微一笑,将瓷片在她颈间动脉划了划,道:“看好了,我可不是良善之辈,你们若往前一步,我便划上去了。” 少女笑得诡异,方才她动作太快,也让他们来不及回护。安墨白知晓她之意,急忙喊道:“唤李穆来,不准放她走!” 安阳确实不是良善之辈,在她手里死去的人,只怕双手都数不清,她淡淡道:“我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嫔妃嫉妒奕清欢,文帝又恍如未闻。她们设计,我便投du,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神色如鬼魅,声音似阎罗,当真震慑住了暗卫,李穆匆匆赶来,看到被按在地上的安墨白,似是不解。小殿下xing子温顺,极易说话,然而念头未闪过,就听小殿下开口:“李统领,许久不见,在外逃窜的滋味,只怕不好受。” 此言一出,李穆哪儿不明白,小殿下恢复记忆了。安墨白脸色发白,只喊着不准放人走。 一时间,无人敢动,风声更,然而让人胆颤的却是眼前浅笑的少女。 安阳哂笑,瞥了一眼,蓦地抬起安墨白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似想在青砖上砸出一个坑来。她手下好像并不是一个鲜活的人,而是一块石头,与地面相触碰。 血从安墨白头上流出,染红了青砖,安墨白痛得挣扎,奈何安阳力气太大,并未让她移动分毫。 李穆见她毫不留情,顿时惊恐万分,安墨白如今是他的主子,他愿辅助她夺回江山,眼下不容有失,急忙喊道:“小殿下,她是你的姑姑,手下留情。” “姑姑……”安阳抬眸望着她,手中发狠,目光凝着对面之人,眸色泛红,“李穆,我虽姓安,可并不是文帝的女儿,想来安墨白会与你解释。眼下,放我离开,若不然我让你们群龙无首,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道理,我可以教你们的。” “不准放她……”安墨白渐渐无力气,感觉鲜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微微发颤。 然而她的话,已经无人在听了,李穆知晓其中分量,便妥协道:“我可以放你走,你不准伤她。” 安阳眸色沉了沉,面上依旧带笑,只这般森林气势,让人观之更为渗人。不过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继续道:“麻烦你们王爷送我一程,可好?” 李穆咬牙应了,小狼崽子恢复本xing,岂有他们还手的余地,他曾见过安阳行事,每一步都谨慎有加,密不透风。 安阳扶起安墨白,手中瓷器换做一柄匕首,这是她在安墨白身上摸到的,屋外大雪未停,她先将安墨白丢上马车,自己坐在外间车夫的位置上,扫视着周遭环境,此地不熟,唯有先出城,再行决策。心头一动,挥起马鞭,驱赶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心境有变,安阳又复心思如尘,不介意有人跟着,她曾在官场上与老狐狸们对战过,沉浮几载,旧楚之势,在文帝时期,根基已烂到腐朽。安墨白起兵,占据中州,虽可得一时之势,犹如兔子尾巴,是无法长久。 她往城外走了数里,冰天雪地,马车不易行走,颠簸许久,寒风刮在脸上,都感觉不出痛意。安阳停下,黄昏之际,她望着纷扬而下的白雪,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双手之上。 心中顿生厌恶,停下马车,跳入雪地里,干呕了一阵,忽然间似被人抽去了魂魄。她来不及难过,就抓起一大把雪,在手中使劲揉,擦去血迹。如何努力,还是无法抹灭旧痕,存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心存执念,一心想要将血腥味去掉,也不顾及自己是否承受得住,直到将双手搓得通红,才肯罢休。回马车里探了探安墨白的鼻息,望着周遭天地一色,若不尽快找大夫,真的会流血过多而死。 马车内有伤yào纱布,想来是李穆安排好的,安阳在她伤口上洒好伤yào,用白纱裹住,粗粗包扎好,才掀开车帘,坐在外间继续赶车。 大致方位还可辨别,往南走便去凌州城的方向;安阳勒住缰 分段阅读_第 219 章 绳,沉吟许久,李穆料定她会往南走,沿途必会埋伏,而且要去凌州城,必先过中州。 她调转马车,往北走去,琼州应在北边。 天黑时分,白雪尽头,出现黑影,袅袅炊烟,融化了屋顶上方的雪。分布着零零散散的烛火。 百姓群住之所,许是会解眼前困境。安阳将马车往村内赶去,家家闭户,她试着敲响门。说明来意后,起先有人不愿接受,可在看到她手中的银钱后,便又动心。 安阳将银子塞到主人家手中,诚恳道:“大雪难行,望您方便一二,村子里可有大夫,我朋友摔下马车,伤了脑袋。” 一大锭银子,足够一户人家生存几载了,老者观安阳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也将人迎进来,唤着自己儿子去马车里,将伤者扶出来。 此处偏僻,村子里自然有大夫,主人家儿子冒着大雪去请,煎了普通伤yào,喂着安墨白喝下。两人同处一室,安阳并非心狠之人,照看她一宿,待她伤势稳定后,才在主人家桌上留了大袋银子,自己悄悄翻身出了栅栏。 马车依旧停留在外间,安阳割断绳索,骑马往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不再哭唧唧了。 第94章 琼州之地, 地处大周以北, 民风略为开放, 冬日里许多人在街头看杂耍, 大周内乱,中州王秘密起事, 连夺两座城池,各地恐慌, 琼州却好似未闻。 新帝登位, 免了琼州三载赋税, 今岁又是风调雨顺,百姓有食裹腹, 有衣温暖, 过得也很安顺,不会无故生事。 安阳入城时,在街头张望, 问及王府的位置。牵着马,独自往王府走去, 陌生人来此, 都有些好事者上前挑衅, 再者安阳生得貌美,面色冷凝,犹如画中的冰山美人。 街头流氓拦住她的去路,上前打量她,毫无掩饰自己露骨的眼神。这类人, 安阳见得多了,凌州城内也曾有,多半是欺负外来人罢了。她牵着马yu绕过他们,流氓见她年龄小,便大胆上前站在她跟前。 安阳无奈,看着几个流氓身上粗布,也不想多加纠缠,便道:“堂堂男儿,欺负外来女子,算何本事,轩辕易治下有方,若是知晓你等所为,指不定砍断你们双臂,看你们如何在欺辱她人。” 少女不卑不亢,让柳回几人心中发颤,琼州来此多半是商户,大多是成群结队出行,像这般独自出行的人,几乎未有,故而他们才起心思。 可能称世子名讳的人,要么不要名,要么身份尊贵,显然少女是后者。柳回在市面上混迹许久,也善察言观色,立即阻止身后人上前,换了副带笑的面孔,问道:“小姑娘来自哪里?” 安阳望他一眼,“凌州。” 柳回一惊,目光直白,讪讪后退,凌州乃是皇城,眉心一动,当即道:“不知姑娘可是去王府,小的可以引路的。” 安阳望向柳回,并未错过他方才的惊讶,都道市面上的流氓善耍无赖,此人竟可瞬息反应,也算是个小人物。她抬头望天,太阳从西边坠下,带着冬日晚霞,也算如火如荼。 她许久不言,柳回不yu放过,又道:“姑娘不知,王府守卫森严,只怕王爷无暇见你的,小的认识门卫,可以给您通融,让你少等些时间。” 柳回心思,安阳岂会不知,她心xing果断,颔首道:“可。”顺手从包袱里掏锭银子给他,柳回却是不收,身后几人却目露羡慕,安阳见他不收,心中记着他的好,反手丢给了其他人,“你们拿着银子去酒楼喝酒,勿要跟着。” 有人带路,安阳走得很是安静,不时打量着周遭环境,注意着柳回是否故意往偏僻之所带。她多了心眼,柳回也察觉到,一路无言,到王府门口停下,回身道:“姑娘等着,我先问问王爷可在。” 安阳点头,柳回便笑着从侧门往里探首,不知塞了何物予门人,门人笑着收下,与他说上几句,半盏茶后才回,他面露为难,道:“王爷出城巡查,世子去了府衙办事,都不在的。” 日落黄昏,最多半个时辰,轩辕易也该归了,安阳将马随意拴在树下,便 分段阅读_第 220 章 在树下静静候着。柳回见她气质脱俗,自有心计,也不发话,在她三步之遥外等着。 冬日黑得早,几刻钟后黄昏变成黑夜,寒风吹过,柳回冻得发抖,眼前少女姿势依旧,心中多了些敬意,也暗暗为自己感叹,幸好今日未曾出手欺辱。 在柳回冻得即将要受不住的时候,街道那头传来哒哒马蹄声,他心中一惊,yu上前被安阳唤住,等到马蹄近前,看清马上之人,安阳才踏步出去。 马上之人不是世子轩辕易,而是琼州王轩辕月,安阳疾步过去,朝着他行礼,高声道:“王爷留步。” 周遭侍卫闻言,立即拦住她,柳回惊得上前,拦住侍卫,嬉笑道:“有话好说,勿要动气。” 琼州王早些年也曾入凌州城朝见,与安阳有过数面之缘,府门外灯火不明,少女轮廓模糊,但足可让他认清她的身份,心中骇然一惊,面上未显,只审视她,问道:“姑娘来自何处?” “凌州。”安阳笑了笑,又道:“世子临走之际,扬言要娶我,可曾作数?” 柳回与周边侍卫都是一惊,原是世子的桃花债。 琼州王面带笑意,言道:“自然作数,姑娘府内请。” 他这般客气,安阳也未推拒,抬脚跨上台阶,言之凿凿:“可否让我与世子见一面。” 王府内侍卫与家仆,又是一惊,世子被人家寻上门,bi亲来了…… * 年关后,大周陷入一片焦灼,安墨白行军似有一套,加之大周不过刚立两载,根基算不得太稳,腐朽的书生,顽固的墨客,唾沫横飞之时,留下大段斥责之言。 旧楚近千年的历史,让人的思绪定格,认为天下本就归安氏,其余人都是窃贼,窃取他人果实。不曾接触朝堂的人,无法得知旧楚政权腐朽,强撑数载,就算没有新周,也会被其他人取代的。 两军对峙,自古都有损伤,遭难的便是百姓。琼州涌来许多难民,接收都易造成动乱。 安阳在王府住了一月,踏实在这里过了新年,因她进门那句话,府内上下都将她当作是未来世子妃,态度恭谨。她问世子借了些人,回去查探那日情形。 如她料想,中州王妃当真代替了她,与上官衍一同回乡,并未让人察觉。她不由想起在凌州城内,遇到的ru娘,想来她的习惯,ru娘都告诉王妃了。 只要王妃乖乖的,不伤害他人,她也不介意继续演下去的。 客院靠近王府花园,安阳清晨去折了根柳树枝,将树皮去尽,拿刻刀慢慢雕刻。庭院里的阳光和好,去年来时,在雪地里奔波数日,受了点风寒,病了大半月,近日才可下榻。 王府婢女对她这个未来世子妃,很贴心,早早地替她将一方小榻搬出来,晒晒春日阳光,也很养人的。她一刀一刀刻制木棍,世子来时,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顿显头疼。 自安阳来后,王府乃至整个琼州都知晓,他被陌生姑娘bi婚之事,无不在笑话他。世子默然叹息后,趋步走近,安阳还是那个样子,病后眉宇间多了几份孱弱,神色也不大好。 初来之际,雪地风寒入侵,加之过度劳累,烧得浑浑噩噩,幸好无大碍,挺了过来。至今回想,轩辕易还是有些后怕,每隔几日都会看看她,顺便将外间形势告诉她。 安阳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情绪更加平静,失忆后还爱笑,特别是说起女帝时,笑弯眉眼。如今再提,也只是神色淡淡,提不起兴致。 安阳察觉有人来此,扭头望她,见他愁眉苦脸,浅浅笑道:“世子,莫不是被心上人bi婚了?” 轩辕易无奈摊开手,二人之间的笑话,也不曾在意,他正色道:“我要去前线了,君主有难,我们自该去辅助的。” 提及君主二字,安阳心中悸动,微微咳嗽两声,触及世子眼中的关切,她摇首,言道:“安墨白打着恢复旧楚政权的旗号,诓骗天下人,江北军在前,你若再去,只怕腹背受敌,我猜你未出征前,定有说客临门,阻止你去援助的。” 世子不可置信,说道:“怎么会,当初是你一封书信,难不成你还会再发一封书 分段阅读_第 221 章 不成。” “书信……当初是我亲笔书写,让安墨白命人遣心腹送来。她既知晓,定会效仿。”安阳捂着唇,忍不住咳嗽,面露苍白,神色如同从前,坚毅不拔,淡淡的从容高贵。 轩辕易不大理解这个少女,她既能从安墨白手里逃出来,为何不回凌州,反倒向他求助。他略站了会,侍从过来,道是中州来人了。 他愣了愣,道:“我去去就来。” 安阳放下刻刀,仰首望着虚空,背脊弯了下去,有些劳累,便躺在那里,合眼眯了会。再睁眼时,轩辕易便已回来了。 他急道:“果真如此,我父王应下了,将人好生招待着,只是出兵一事,该是如何?” 安阳笑道:“可听过汉高祖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且将来人糊弄过去,再分派出兵。只是此事需保密罢了。” 轩辕易心中好奇,不免道:“你竟与父王想的一般,不过兵家无常理,历来是见招拆招,安阳,我觉得你好像比我年长些了。” 闻言,安阳淡一笑:“那是自然,我可是活了几千年了,不小心着了安墨白的道而已。” 轩辕易再傻,也懂得她话中带笑,不过整个心还是提起来,问道:“你要随我去吗?我本想秘密派人送你入皇城,可路上易生险情,不如你留在此处,待平定叛军后,我再送你回去。” 安阳摇首,她是不会怀疑轩辕父子的忠心,留在此处,也非长久,“我随你一起吧。” 她了解旧楚,更了解安墨白,她若前去,也可瓦解旧楚联盟之势,毕竟昭平公主比中州王更有说服力。轩辕易这般想着,安阳却不是,她只想给自己找些事做罢了。 凌州城并未被战乱波及,新年初始,城楼上戍守的兵士比往常多了两倍,都是紧张不已。宫廷内,女帝并不太担心前方战事,江北与琼州皆已出兵,不成难事。 她最担心的还是安阳,安墨白之心,她自明了,若拿安阳做挡箭牌,战事再起,最遭殃的还是安阳。更何况她如今并无心计,外间世道本就乱,旧楚新周成水火之势,极易伤到她。 霍陵入殿时,女帝心中顿起波澜,问及安阳,霍陵答道:“苏合去接了,来信说再过十日就可到。另外琼州兵马已出琼州,想来不久就会到达中州附近。” 奕清欢微微颔首,想起安阳纯澈的眸子,心中又是一揪,须臾后镇定下来,又问道:“可曾查出安墨白是如何离开凌州城,内应之人,可有露头。” 霍陵顿了顿,面露疑难,依旧答道:“似是丞相。”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不许摸她手,不许捏她耳朵…… 陛下:那个她是谁? 小殿下:哼,你摸了……你捏了…… 我就不要你了。 陛下;那你要谁? 小殿下:哼 第95章 前方旧楚军队与江北胶着, 未有一方得利。安墨白行军激进, 攻下城池后, 便马不停蹄往下一座城池赶去, 忽略后方空虚,中州之地, 渔民富庶,却并非易守难攻之地。 轩辕易知晓兵贵神速, 骑兵皆是精锐, 不需半月就抵达中州外, 趁夜偷袭,打了楚军一个措手不及。琼州军队出奇制胜, 也算开了好兆头。 然而胜利之后, 轩辕易死守中州不出,得了安墨白的老巢,算是搅乱楚军军心。 江北在前, 琼州在后,楚军陷入两难境地, 一时间失了起初的信心。安墨白气得脑门疼, 轩辕月明明答应不出兵, 却又半路食言,还趁她不备,夺了中州。 中州之地,储备颇丰,粮草皆在此处, 她防不胜防,眼看江北军无还手之力,如此,便功亏一篑。 琼州兵不出中州,让所有人看不明白,轩辕易本想速战速决,可安阳却不同意。无奈,他只好忍忍。 安墨白生母魏氏仍旧居住在王府内,府内清幽,假山流水,碧波dàng漾,如画中一般,美轮美奂,站在其中,朦胧之美,恰如其是。 安阳与世子行走其中,步子缓了缓,认真道:“琼州可缺饷?” 世子一笑,好似明白她的意思,轻笑道:“自然缺。” “还不快去。”安阳瞥他一 分段阅读_第 222 章 眼,世子立时乐上心头,朝她行礼,道:“安公主有言,臣自然去办。” 轩辕易也不陪她去见魏氏,乐呵呵地带人去王府各处。跟在身后的柳回,不大明白二人言谈,上前问了一句。他自那日后,便死心塌地跟着安阳,他行事灵活,也懂分寸,安阳也给予些许信任。 眼下,听他问话,安阳道:“中州王府,富可敌国,眼下各地战乱,琼州出兵,陛下未曾拨付军饷,自然要从中牟利。不扰民、不惊民,安墨白的东西借来用用,也无不可。” 柳回唇角颤了颤,竟不知这位公主可以将趁火打劫的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两人走过一段路,见到一处院落,屋舍更为质朴,安阳抬脚步入,有人替她打开屋门。屋内坐着一fu人,衣料华美,她勾了勾唇角,先言道:“我是安阳。” 魏氏大惊,朝她望去,眼前少女眉眼间隐着深沉,眼眸更是存着bi人的傲气,与王妃是不同的。安阳的名讳,多年前就已听闻,只是她身份卑微,难得一见。 眼下见了,惊为天人,只是她不知少女意yu何为,只微微点头,静待安阳开口。 安阳不觉有异,道:“我听闻老夫人来自漠北,可曾知道忘川之yào,食用者记忆皆失,犹如稚子,懵懂不知人间世故。” 魏氏悚然一惊,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可怖之物,惧于安公主气势,她微微点头,“听闻,我祖上便是医者。” 闻言,安阳暗自握拳,心中滔天怒火,面上不显,淡淡道:“想来是你告知她的,无妨。想来老夫人思儿心切,我命人将您送过去,并非拿你做人质,卑鄙之事,我历来不耻。” 话说完,她便离开。几日后,当真命人好生将魏氏送走。 轩辕易得了中州,却按兵不出,被江北军唾骂。他们在前边与楚军周旋,琼州就该趁机反击,两者前后夹击,何愁不灭楚军。 女帝不知轩辕易的意图,但此事她亦是焦急,下旨让琼州兵出击。 而此时安阳接到密旨后,望了一眼,就还予世子,看着外间刺眼的光色,微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世子撤兵吧。” *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奕清欢之前不信,眼下见轩辕易按兵不出,方知此话有理。她心中甚为恼火,又苦于无奈,世子瞬息夺下中州,已出乎她的意料。 此番按兵不出,似在隔岸观虎斗,又似在筹谋它事,圣旨领了,甚是客气,转头就忘了君命。 内里如何,表面上,轩辕易已有抗旨之嫌了。朝堂内纷纷上奏,称是琼州军抗旨,应当以谋逆罪论处。 丞相瀛绰不言,下面朝臣纷争不休,奕清欢幽幽望着他们,抚了抚身上的衣袍,言道:“卿之言,朕亦明了,若此时论罪,试问谁来抗敌?” 方才言论不休的御史、文官,都站在原处,无人应答。 方才嘈杂得很,一时间,鸦雀无声。 上官衍上前一步,抬袖行礼后,言道:“臣与世子相jiāo数日,不如臣去一探。” 按理,上官彧去世,其子嗣需丁忧三载;但安墨白兴兵造.反,奕清欢不顾他人言论,准他上朝议事,待战事结束后,再行定夺。 然而此举,有意偏袒上官府,朝臣心知,面不知,眼前先解决叛逆一事,是最重要的。 此言一出,瀛绰出列反对,道:“上官大人只怕人微言轻,难入世子之眼,不如臣去,一则抚慰将士,二则探虚实。” 上官衍侧眸,暗道此人脸皮太厚,明明是他的主张,却道他人微言轻,侯爵之位也轻了不成? 党派之争,在此时体现了,两方自是不相让,奕清欢原是发号施令之人,眼下,静静听着,神色一凝,再观上官衍,气定神闲,似是笃定她会任命于他。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丞相了。”奕清欢不由一笑,心思变动得极快,立即有人研磨,她亲笔写下圣旨,让丞相去往中州。 瀛绰神色一松,立即领命,临走时朝上官衍微微一笑,似是嘲讽。 上官衍弯身,抬袖算作回礼,也不恼他的无礼。 下朝后,女帝回云殿,换下朝服,从南窗下看到 分段阅读_第 223 章 亭子里的安阳,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在煮茶,她莞尔一笑,“她怎地静下心学这个,这些日子忙的得都未曾好好与她说会话。” 秦淮同样探首望去,只见小殿下神色略有颓唐,摇首道:“这些日子,小殿下似是心情不好,总避着人,也不与人说话,有些奇怪。” 小殿下离开这些日子,云殿有些冷清,女帝只知忙碌,更觉失了人气。殿中陈设极尽华美,也让奕清欢感觉出孤寂。但安阳回来后,她便忙于朝政,无暇分身,以往安阳习惯跟着她,自从回来后,便躲她远远的。 更衣后,她便去往亭子去看看,今日打发瀛绰去往中州,且能舒适几日。然而不等她步近,安阳就已起身,略带惶恐地望着她。 奕清欢顿足,见她垂首,心中一揪,也不气馁,走近她,察看她脸色红润,不似有病,她又想不出缘由,只当她这半年里受了委屈,待来日问问上官衍。 她走近后,见她还是不抬首,yu伸手牵住她,将她带回亭子里坐下。孰料她方伸手,安阳就躲避,如同当初方醒来那般,神色多了些许软弱。 秦淮跟在身后,也觉得怪异,不过依着陛下吩咐,带着宫人退出亭子。 女帝独自走入,桌上茶水煮开,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氤氲着云雾,她笑道:“之前你不喜这些,怎地又来了兴致。” 她轻声细语,自带温暖,让‘安阳’微微怔忪,她之笑意关切,与安墨白不同。且她近日也明白,安墨白娶她,也因她的相貌。 但她害怕归害怕,却不可让人生疑,她温声道:“闲来无事罢了。” 奕清欢看了眼她,春风里被吹得脸色发白,故而将方才疑惑抛开,上前摸了摸她发汗的手心,心疼道:“春寒料峭,回殿去吧,我这些日子有些忙,待有空再来陪你。” 女帝的手温暖,只指尖碰了碰她,‘安阳’心中胆颤,忍着惧意未将手收回,抬首让陛下幽深的眼眸看得心头一颤,定力全失,茫然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奕清欢心思皆在她的身上,哪会看不出她的变故,心中存疑,yu开口,却见秦淮急匆匆而来,朝堂又出急事,她来不及安慰安阳,匆匆离去,不忘命人去请沈默入宫,为她看看。 秦淮领命,亲自去侯府,恰巧遇到上官衍,刚袭爵的他并未展露笑颜,听闻小殿下染恙,他笑了笑,道:“岳父出城而去,未在府内,不如秦执事去请太医为妥。” 秦淮犹豫不决,论医术还是沈默最善,且小殿下身子是沈大夫政治,陡然换作他人,只怕小殿下不适应,且陛下相召,并不急在一时,她道:“既然如此,我等下片刻亦可。” 上官衍笑道:“也好,不如去书房吧,恰好有些事需与秦执事商议。” 他太过神秘,反让秦淮疑惑,沉吟少顷,便跟着他去书房。 几日后,丞相竟归,女帝颇为奇怪,快马来回,也需六七日,怎地这般快回来了。 一入殿,看到往日端持有礼的丞相,满脸尘土,发髻散乱,见到她,便哭喊道:“陛下,世子从中州退兵了,臣遭遇楚军,险些命丧中州。” 若他是无知布衣,这般举措也是寻常,偏他是一朝丞相,御前失仪,秦淮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这般,忍不住抿唇偷笑。 上官衍不知何时入殿,见到他这般狼狈,大惊失色,“丞相这是何故?” 瀛绰不理他,依旧朝着女帝哭诉,诉说自己如何被世子戏耍,又如何逃离险境。 女帝端坐上首,闻及轩辕易撤兵,眉眼隐着怒意,如春日乌云沉沉,雷鸣将至。待丞相止住话语,她愈发压制不住怒意,拍案而起,呵斥道:“荒唐,不战而退,是何用意。” 她素来温和,鲜少这般怒火滔天,殿内宫人朝臣皆俯首跪地,瀛绰觑了一眼女帝,见她真的难掩怒意,才又垂首。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你摸了她的手,以后就不能摸我的了。 见面快了。 第96章 世子轩辕易好似在重复三年前的历史, 置大周于危机中, 然而满殿无人敢出言, 女帝震怒之后, 也趋于沉 分段阅读_第 224 章 静,看着瀛绰, 低声道:“辛苦丞相了,回去梳洗且休息几日。” 丞相这般模样, 确实有碍仪容, 瀛绰顾不得多想, 起身退下。 他一走,女帝心中空落落的, 总觉得此事怪异。琼州王亦可算忠君之人, 不会这般莽撞行事,亦不会谋逆君上。这般不管不顾的风格,倒与安阳旧时相象, 难不成他耳濡目染也学会了,既是如此, 又为何放弃中州。 忆起安阳, 女帝心中又是一堵, 安阳自归来后,xing情有些变化,虽说无病无灾,人总无精神。她抬首看向上官衍,沉吟须臾, 吩咐道:“你去秘密追寻琼州兵队,朕信你。” 上官衍面色沉着,并未欣喜,亦无烦忧,领了圣旨便带人出城。 前线战事绵延百里,难民无数,上官衍无法从陆路走,便从水路而行。 轩辕易来时带兵五万,中州出来后,四万人回琼州,其余一万人,分散而行,从后方绕到楚军身后。而楚军扎营大山之下,这座山向南绵延环绕着军营身后,成了楚军一道天然屏障。 也正是如此,江北打得苦难,论顽固,超过当年漠北军。 琼州多山,地势险峻,悬崖陡壁,轩辕易也曾见过,他带人越山而行,人数稀少,分队而行。从后方突袭,只毁粮草,再伺机逃向江北军地界。 此时,夜晚,楚军军营一旦被烧,江北军队见火光而出兵。 晚间都是休息,楚军未料前后夹击,措手不及,因战线都在前方,后勤靠着地势,没有收到警报,竟悄无声息地打进来。 待前方将士回过神来,世子带人早就跑了。李穆带人去追,轩辕易勒马回首,透着重重火光,挑衅地望着他,喊道:“李统领,这些□□还你,比起你们的,是不是更觉得刺激些。” 李穆气得咬牙,却又无奈,明明听说琼州撤兵,与大周离心,打劫中州王府后就不再近前,竟又平地冒出来毁他粮草。 轩辕易并非不知好歹,见人追过来,立即带着自己的兵撤,让江北士兵断后。 天明后,山前的火势还未灭,世子将安阳接进军营,详细告诉她昨夜情景。山势陡峭,不易攀爬,他亦折损了一半人马,只是相对于眼前的战况,要比料想中好了很多。 江北军在前方收拾残局,世子也懒得去管问,最让他兴奋的是,不用背上谋逆的罪名,担惊受怕数日,今晚可以睡得舒服了。他带来的士兵在山中潜伏数日,都觉疲倦,便放他们去休息。 安阳并未参与其中,但见轩辕易精神不错,就可知此战顺利,此战虽说两方围剿,对峙数月甚至几载,都会胜利,但大周立朝不过三载,又有边防之患,国库空虚,便难以支撑。 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扫去了多日yin霾,帐篷外都是将士的欢呼声。楚军受挫,必然想着卷土重来,但中州粮草已被世子搬空,遭遇天翻地覆,眼下不过强撑,让江北军去围困几日,沿途设下伏击,想来也猖狂不了几日。 江北、琼州乃是两地藩王之兵,虽说世子大胜,但之前宣扬出去谋逆的名声不大好,也无人来与世子恭贺。而轩辕易却是风和日丽之景,他损失兵队兵士过少,主力部队已回琼州,相反,江北却不尽然,消耗过多,损失惨重。 安阳看着刺眼的阳光,心中微暖,打趣道:“世子可曾想好如何脱离抗旨之罪?” 军中鲜少有茶,且世子不过是外来人,更不曾有好茶招待,他命人烧了些热水,自己倒了一杯,递于安阳,笑道:“非我抗旨,臣不过听命安公主罢了。” 简而言之,抗旨的是安阳,与琼州无关。 安阳摇摇头,“还没到你推功的时候,瀛绰本就有异心,但看他放走安墨白,就可知他的仕途已经末路了,之前遇到他,不过随意戏耍一二,且让他惶恐几日,待陛下腾出手来,第一个问罪的便是他。” 路途遇上,不杀他,便是让他回去宣其声势,让新周旧楚都知道,琼州不听话了。这样,楚军才会放心,轻易卸下防备,毫无顾忌地与江北缠在一起。 世子不言,安阳心计颇深,对待此事,胸有成竹,他不 分段阅读_第 225 章 明白才会问上一二,懂了便去行事。 上官衍寻来时,已是第二日,他渡江而返,闻讯便赶来。世子迎他入营,他心中忐忑,见过之前的安阳,又闻及琼州军队近日行事,大胆猜测都是安阳所为。 她将整个大周迷得团团转,而陛下竟在宫中完全不知晓,那日闻琼州退兵,恼怒之颜,犹记脑海中。安阳大胆的计策,闻所未闻,他有些怀疑,安阳这样瞒住陛下,心中极有可能怨恨当初那一箭。 然而见到安阳淡然娴静的姿态后,又觉自己想多了,少女手中捧着书,看得认真,上官衍又想起当初在弘文馆中爱玩、爱闹的上官年,那时候亲切可爱,眼下的人多了层朦胧迷雾,让人看不清她的心。 他又在想,此时父亲若在,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定然有些淡淡的骄傲的,谁家女儿如安阳这般优秀的。 他一路打量四周,看到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心中暗自叹息,他讷讷不语,安阳笑了笑,问他:“来时,陛下可曾怒气滔天?” 上官衍竟不想她第一句,问的便是陛下是否生气。他瞥了一眼安阳,“她自然生气,小殿下想想如何宽慰。” 若是之前的安阳,定然惶恐,可现在的她,仅仅淡淡一笑,“人有私心,帝王亦是如此,她若气便气。”她弯了弯唇角,心情似是极好,又将目光放在手中书本上。 上官衍又是一愣,久久不语,眼下不是谈心的时刻,见安阳静下心,便不多言,谈了几句朝堂局势,就先行离去。他需禀明战况,亦要告知陛下,琼州并非抗旨,只是安阳的下落,颇为头疼,不知该不该告知陛下。 他早早得了安阳吩咐,按兵不动,由着中州王妃假扮,且看看安墨白想做什么。此时楚军兵败是早晚之事,大周朝堂上,各安其位,君相之间,龌龊已生。这些都是常事,但他方才触及安阳冰冷的眼眸,心中有些不详。 上官衍失魂落魄地离开,安阳又凝神于书本上,世子无趣,便凑过来一看,眼睛睁大后,方咂舌:“小殿下,你竟然在看外间街坊的话本子……” 安阳失神,不料他竟看到自己的读本,尴尬一笑,忙收回,笑道:“军营中着实无趣,拿来解闷,世子若想看也可,等我读完。话本之上,情节动人,且笔墨不俗,也可称雅物。” 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有理,颇是振振有词。轩辕易对于小殿下的蛮不讲理,显得无话可驳,摇首,“小殿下还是自己看看吧,我去练兵。” 前几日还是两军对峙,楚军气势嚣张,现在却如风霜过的花朵,提不起精神,无粮草,撑不了几日。安阳之意,在于围困,困兽之斗,若是bi急了,指不定安墨白又想出yin损的计策,不如花费几日静静等着。 奈何江北军不听,他们人多势众,偏偏要学着迎头痛击,主动去招惹。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几万的兵队。 楚军破釜沉舟,亦有气势,待他们吃过亏,就晓得教训多了。 他人军中之事,轩辕易也不管,拉着安阳去校场,比试箭术。将士们也觉得无趣,凑上前看热闹,都是些小军官,不识得安阳面貌,只知世子称她军师。 世子箭术了得,安阳在筵席上就已观过,她心虚不敢应,兼之在中箭后,左臂无法使用大力,弓都拉不开,更别指望能够shè中靶心。 她本不应,可周遭士兵都在玩闹,憋闷数日,不好扫了兴致,挑眉看向世子:“是不是只要shè中靶心,即可?” “那是自然的。”世子知晓她之前箭术不精,恢复记忆后,应当不错的。毕竟从小习武,也不会太差的。 安阳得他应允,笑着看向士兵,征询他们的意见:“你们看到了,可得作证,别让世子食言。” 士兵见二人兴致满满,都跟着起哄。安阳笑了笑,吩咐柳回回帐篷取东西。 柳回片刻就回,递于安阳一样东西,只见她在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包在手心中,手中折腾一二,石子shè向箭靶,恰巧中了靶心。 这般也算投机取巧,将士看不分明她手中之物,世子却是清楚,安阳无事便拿着木棍雕 分段阅读_第 226 章 刻,几日不见,又寻了坚韧的牛皮绑上,轻易不让人见,今日竟舍得拿出来,他顿时没有比箭的兴致,想去寻来玩一玩。 安阳之物,总是新奇。奈何安阳并不想拿出来,藏在袖口,世子上前便想去抢,二人打闹起来,清爽笑声中蓦地传来其他声音:“雕虫小技,如何与弓箭相比,箭靶再拉十丈,就shè不中了。” 两人俱是一怔,安阳转身看了一眼来人,见是江北将领,知晓眼下不易生事,便往人群里站去。 奕承儒见少女面容熟悉,怔了一下,走近后,面露诧异,笑道:“上官年,你竟在此处。” 这些日子,安阳躲在帐内,无人去见她,江北这边只知琼州有位女军师,且年龄小,便不以为意,眼下听闻上官年三字,陡然一惊。陛下喜爱之人的名讳,他们非初次听闻。 一时间,安阳又是众矢之的,她不愿与奕承儒这个莽夫多作计较,望他一眼便离开。 奕承儒见她态度蛮横,只觉面上过不去,当下冷喝道:“站住,上官年,你这般桀骜,可曾将我江北放在眼中。” 安阳不yu纵容,陛下非幼主,兵权在握,不惧任何诸侯,若非她此番搅和,琼州也会很听话,纵使她教唆,琼州也心不安。但江北仗着往日军功,是有些过分了。 她回身道:“我看轻你,与看轻江北有何关联,你是江北军将领不错,难不成你可以代表整个江北?” 一些敏锐的将士已醒悟,琼州军师便是上官年,想必是听从陛下吩咐行事,之前抗旨一说也不成立了,君臣之间演戏罢了。 安阳眸光清冷,犹如春寒料峭中的冷风,让人依旧感到刺骨寒意。奕承儒不料她出言反击,且这般直白,气得脸色通红,军营不准斗殴,他便道:“我方才唤你,你本无官无品阶,不与回话罢了,又为何直接离去。” 风风雨雨经过数载的安阳,哪儿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冷眼看着他,生硬道:“论尊卑,只怕奕将军还需给我叩首。” 她之态度,不仅是桀骜,更有些猖狂,奕承儒看清情势,世子上官衍袭爵。又隔着三年孝期,上官年三年后,便什么都不是了。他恼羞成怒,张口便道:“你不过是陛下玩物罢了,且未立中宫,未下明旨,何来资格猖狂。” 玩物二字,彻底激怒了看热闹的轩辕易,他忍不住想要动手,被安阳拉住,她淡淡道:“我是玩物,那你先成我这般的玩物,再来置喙。” “恬不知耻……”奕承儒攥紧双拳,安阳并未在意,yu再言相激,发现他身后走来数人,一眼可见她熟悉之人,惊得忘了呼吸,连忙后退,逃回自己营帐。 世子顺着她的视线,同样如此,他也想离开,却想到抗旨一事,不得不与女帝解释。 这厢背对着来人的奕承儒,见上官年落荒而逃,只当她知羞,不免有些傲气。他心中方觉出口气,就看到将士下跪,身后传来清朗之音:“奕将军在训斥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有点方,要逃。 第97章 此地距离凌州城有五百里, 快马也需几日, 对于女帝的到来, 将士先觉兴奋, 可想起方才校场的谩骂,又有些忧心陛下是否会降罪牵连。 这段时日, 奕清欢无暇分身,朝政战事忙碌不休, 且又察觉丞相有异, 秘密拿住后, 又收到军情通知,世子带人夜袭楚军, 烧毁粮草。旧楚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些许遗臣在朝,她苦于无奈,不知该如何处置, 时局未稳,贸然大动, 于大周不利。 她虽无暇分身, 但亦可发觉宫内的‘安阳’有异, 恰巧上官衍归来,她再三bi问,才知真相。恼恨安阳的鲁莽,又担忧她的境地,在听闻她恢复记忆后, 心中且欢喜,又失落。 在宫中待不得,着六部尚书理政,自己先来军营探望。方才明明看到安阳的影子,眨眼又不见了,定然逃了。她不知方才变故,但见轩辕易脸色难看,略微沉吟,看向奕承儒,“卿之言,朕不明白,请卿再言一次。” 奕承儒心中害怕,但此时楚军未退,料定陛下不会降罪,便将方才之事说与 分段阅读_第 227 章 听,省去了玩物一词。 女帝眉眼稍霁,安阳行事历来傲慢,且在行宫内奕承儒抢她白狐,想必记在心中,她口中言道:“卿言语多加冒犯,下次注意一二,军中规矩多,勿要将江北蒙羞。” 照着奕承儒所言,女帝所作是偏袒上官年了。兼之此番战事,琼州立下军功,江北行军古板,反倒不如年轻一辈灵活。众将都明,碍于方才之事,皆领命称诺。 江北捂下此事,世子不乐意,幽幽看了一眼,佯装不明道:“陛下,此事也是阿年说话不知分寸,不可轻饶她。” 奕承儒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跪住,不断向轩辕易使眼色。世子只当未看见。 女帝不想纠缠这些小事,方才见到安阳,心中念着她,抬脚又听世子的讽刺,低眸望着众人,冷冷道:“去主帐。” 方松口气的江北将领,气恼奕承儒,狠狠剜了他一眼,跟着陛下去主帐。 世子幽幽起身,显得很沉稳,并无得意,看向奕承儒,淡淡笑道:“她说的并不错,论尊卑,你给她叩首,亦是轻巧的。” 这些日子,轩辕易一直忍着江北气势,他不过几千人,忍忍也无所谓,但今日校场之上,且论上官年无品阶,但人人尊她一声军师,代表的亦是琼州,出言辱骂,确实过分。 素来江北人xing子直爽,喜怒皆形于色,他本无意计较,陛下来得突然,让众人猝不及防,奕承儒想要掩盖,且看安阳是否同意。安阳避开,不过是不愿见陛下,并非是落荒而逃。此事若要遮掩下去,更会助长奕清儒的跋扈气势。 女帝心情不悦,面色冷凝,端坐上方,压得众人心口一滞,轩辕易慢了一步,掀帘入内时,主帐内似是谈及方才之事,他悄悄站于一旁。 奕承儒只道:“臣唤她,她反而冷言瞥我,毫无尊卑,又道论尊卑,臣需给她叩首,态度傲慢。” 这人穷有一身武艺,轩辕易真想上前一脚踹过去,言下之意,仍旧是上官年无礼,他方才提醒,都抛之脑后了。他若言二人玩笑,眼下用兵之际,安阳不介意,也就过去了,偏偏死揪着人家不放。 他言语执拗,江北其他将领也不言语,奕清欢不愿就此糊弄过去,看向世子。轩辕易上前一步,答道:“臣的话,许是被人质疑,不如让臣那小军师过来,两人对峙,众人都在,谁作假,都会明了。” 奕清欢一心想见她,立时点头应允。奕承儒见上官年方才落荒而逃,定然心虚,也不出言反驳。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去请,安阳而已不好推脱,见到奕承儒也想上前踢一脚,这些年她见过蠢笨不知灵活的朝臣,可奕承儒这般的却是第一次,简直天下少有的智障。 路过他时,安阳轻轻唤了一声:“智障……” 奕承儒听得清晰,却不知何意,又狠狠望着她。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让望着安阳出神的女帝,也有所察觉,她转向奕承儒,未来得及呵斥,就听见安阳行礼的声音,“安阳见过殿……陛下。” 她僵了僵,哪怕安阳及时改口,她还是听到了那个‘殿’字,诧异、震惊已然无法说明自己的心情。安阳意识到她的震惊,下意识垂眸,又偏首看着奕承儒,他同样震惊,不过是有着后怕。 众人明目之下,奕清欢觉得痛苦、烦闷和莫名焦躁,对于安阳从容的举止,她觉得自己更像个孩子,她恢复记忆,那么轩辕易做的事,也可以很好解释了。 她自称安阳,无论是谁,都不敢随意出言。若是以前,旧楚兴兵,他们或许可以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可如今破敌的是她,偷袭之策也是她定,对抗旧楚之心,昭然若解。 奕承儒行礼的双臂一顿,大胆抬首看着陛下,她微微蹙起眉头,他连解释求情的话都不知如何说。然而安阳似是很释然,坦然道:“此事怪不得奕将军,他不识我身份罢了,故而将我说成是陛下的玩物,情有可原。” 再次闻及玩物二字,奕承儒倒吸一口冷气,瘫坐在地上。江北几名将领也跟着附和,道是不识安公主身份。 奕清欢耳畔依旧是方才那句话,坐在上方, 分段阅读_第 228 章 骤然发觉安阳比起从前,虽说依旧是年少,可眉宇之间又添几分沉着稳重,全然没有少年青涩。 她恍惚起身,走到安阳跟前,伸手扶起她,碍于众人在,安阳微微抽离自己的双手,侧移半步,与她拉开两步之遥。 被她提醒,女帝遽然清醒过来,敛下眼中的悲悯之色,看下奕承儒,神色冷淡,“原来在卿眼中,朕是这般昏聩无知,玩弄她人。” 奕承儒忙叩首,面色惨白,“臣非此意……陛下……臣口不择言,望陛下恕罪。” 陛下自嘲,群臣皆俯首下跪,唯她与安阳站着,安阳神色漠然,置身事外,奕清欢仿若又回到以前,看不清她的情绪,摸不透她的想法。 “陛下……”安阳朝她摇首,战事未结束,阵前杀人,不利于军心,虽说可解恨,于大局没有丝毫益处的。而她,约莫习惯了。 安阳能想到,作为皇帝的奕清欢自然能想到,只是她想得更多,若是轻放此事,安阳威信一落千丈,触及安阳眼中的坚韧,她无奈摇首,论及暗流涌动的朝堂,安阳比她熟悉的。 然而她不愿意轻放,言道:“我江北历来都是清明,无焦躁之辈,卿之所为,若为天下人知,如何看待江北,如何看待朕。念及往日之功,朕留你一命,褫夺官衔,回江北去吧。而在场众卿,引以为戒。” 未曾牵连他人,众人只当未闻,忙听话地退出去,非他们不顾友情,而是奕承儒此举,确实撞上了刀口,将大周最尊贵的两人都辱骂,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们胆子也不敢求情。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轩辕易上前解释抗旨一事,女帝朝他摆手,“安阳的谋略,朕已晓得,琼州立了大功,无须担忧。” 得此保证,轩辕易愁结多日的眉眼,总算舒展开,又观二人凝重的面色,忙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安阳才回神,望着奕清欢,喉头有些发紧,斟酌须臾,似是在为方才之事做出总结,她抬袖行礼,做出为人臣的姿态,正色道:“殿下贤明,从未让安阳失望。” ‘贤明’、‘失望’这般的词汇,让奕清欢心中发颤,她分不清安阳指的是方才之事,还是弃她选择百姓,以箭伤她的往事。触及安阳冰冷的眸子,她恍若失语。 她看着安阳,迟疑半晌,方问:“你可是怨我?” “不怨。”安阳坦然。 奕清欢抿了抿唇,敛下目光,看着安阳站姿悠然,并未退缩,继续道:“你可会怪我?” 怨恨与责怪……安阳摇首:“不怪,我若是殿下,我也会如此行事的,一人xing命,怎比得过数万百姓。” 她的话,如常人一样,奕清欢却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心中压抑得厉害,亦无笑意。 安阳观她神色,心中沉了沉,细细与她说道:“我走得每一步都是自愿的,以前的我,总在担忧殿下发现我的身世,刻意去隐瞒,刻意去许多事来掩盖。秘密鸠杀安瑞,信任安墨白,若我当时坦dàng些,告知天下,或许不会有今日旧楚之祸,殃及多少无辜百姓。因我一已之私,而造成今日之祸,最近我总想起多年前太史局呈上的不祥之说。” “鬼神之说,皆是心中作怪,怎可轻信。再者常澍推翻之前的推测,文帝善疑,都已不信的,你何苦再想着这些。”奕清欢望着她踌躇模样,心中一揪,想抬手摸摸她,让她安心,又怕被她拒绝,只好站在远处。 安阳摇首,轻轻笑了一下,带着无尽的苦涩,对于神鬼,她不信;可她信命运的,不明不白来了此处,忘了前世的所有,忘了本来的父母,睁开眼睛第一眼,便是奕清欢关切的神色。 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比之古人,更为开放,因此,她不拘泥于旧俗,也不愿受尊卑束缚,母亲二字从不想过去唤,她心中自有一番天地,她很久前就在想,她若为帝,奕清欢为太后,她又该如何是好。古人顽固不化,又该如何去劝谏,她握有权力,难不成杀尽天下反对的人? 可不等她想到对策,安瑞多年谋略败露,发现自己的身世后,她更为惶恐,哪怕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也一路走下 分段阅读_第 229 章 去。可她若死了,奕清欢皇后的位置亦不会稳,待立新帝后,她会受到更大的屈辱。 这样的害怕压在她的心头,她想到与文帝让权的jiāo易,她是没有资格做新帝的,但是她可以让奕清欢远离宫廷,重回江北,只要她出了凌州城,便是自由的。 她做到之后,便静静等着,暴.民围困,她安如泰山,文帝死后,她心冷了冷,可是霍青不听话,没有将玉玺送出去,等她发觉安墨白也不听话的时候,果断将自己最后一封信藏在冷宫里。 这些往事,奕清欢知道大半,再言也无意义。以前心中被执念困扰,她抬首,平静道:“殿下愧疚许久,可您是皇帝了,与以前不同,可曾想过我与殿下,是否应该在一起。” 古人顽固,殿下初时,就觉得荒唐,悠悠众口,如何去堵,纵使她二人是现在君臣,可曾经的事一旦被揪出,损伤的还是殿下的威严。这种万民唾弃的情景,是她不愿见到的。 奕清欢蓦地一怔,深深凝视她的脸庞,试图看入她的心中,探寻心事。安阳自有主意,这是她无法左右的,就如同此次,将整个大周旧楚戏耍于手心,这是她做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了。 第98章 一人迷茫, 一人困惑。 一时间, 两人都缄默。 安阳心思想得开, 此时楚军未灭, 情爱一事未免过早了些,说出方才的话已是不易, 亦知自己伤了殿下的心。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掩藏的, 旧时她极力掩藏, 仍旧被殿下看出, 那时她觉得自己荒唐,可爱就爱, 无法将那人当作常人, 她亦无法做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心间苦涩,她抬首望着奕清欢,生出些许自责, 她不仅搅乱自己的心绪,也将她带入两难之地, 她微微阖上眼眸, 按下心头的羞耻, 努力压制着自己的颤动,“我确实爱你、钦慕你……” 她爱,但不存占有的念头,她将她奉若女神,怎会生起亵渎的念头。但心中的执念、yu望, 紧紧跟着她。 处于失落中的奕清欢闻言,眼中溢出欣喜,大胆地握上安阳的手,此时无人她不用顾忌的。安阳也未拒绝,深深望着她,不知为何,见她欢喜,自己也生起喜悦。 她知晓,自己依旧很在意她的。 人就是这般奇怪,她精心走下每一步,谋划所有的事情,也可想到暴.民反上凌州城,只为了将她送上皇位。自己没有资格,江北数百年的威望,且拯救百姓于水火,无人比她更合适了。 她若醒着,也会推荐奕清欢登位的。她抿紧了唇,“安阳从未想过陛下会回应,那个装有青丝的香囊,不过是想要陛下记得我。我有些贪心,不想做陛下人生中的普通过客。” 奕清欢听着她的话,眼里带了几分无奈,“你心智比成年人成熟得多,心思细腻。可是你该知,投入一份感情,需要很多的勇气,你既有勇气去爱,为何没有勇气面对呢?你面对我都没有勇气,如何面对他人。侯爷的错,就在于他不敢面对你。” 论起秉xing,安阳与文博侯像极了□□分。想爱不敢爱,活得便很痛苦。 安阳垂眸,低低道:“纵使这份感情纯澈干净,然而在这世间、在人眼里都是脏的。” 奕清欢得了她方才那句话,心中大为放松,只当她困于其中寻不得出路,轻声叹息:“人心易变,那时我当你年少分不清,不知何谓是喜欢、依恋,错把十几载的依赖当作是男女情爱,故而我装作不知晓,待你长大后,自然就会发现曾经的想法荒唐。” 这也是安阳觉得奇怪之处,为何出征归来后,奕清欢就变了,起初她觉得是愧疚作祟,久而久之,就觉得情爱多于愧疚。 她止住自己的声音,静静等着。奕清欢未曾让她久侯,苦涩一笑,“我不懂情爱,亦分不清对你的感情。在边境时,那个地方没有你,辗转半载多,我看见很多人,于困于红墙高瓦下不同,我见到了形形色色各不同的人,那时我方知,天下之大,住进我心中的只一人。” “那人是谁?”安阳声色沙哑,眸中渴望,昭然若揭。 奕 分段阅读_第 230 章 清欢止住声音,静静看着安阳,眼中微微湿润,泛着不多见的柔色,轻轻道:“安阳,我翻过千山万水,跋涉多地,见到你,你却轻易转身离开,你让我怎么办?” 安阳沉默不语,羞愧地垂首,好似犯错一般,是她先引.诱奕清欢的。她被奕清欢握着,也不知如何回答,确实是她先错的,如今却恬不知耻地来与她说这些大义,如何看都像是恶人。 她的呼吸加重,被奕清欢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微微发颤,闻到那句‘千山万水’,她蓦地想起冷宫里等候的日子,虽凄楚可心中有着期望,满是思念,若是真要再分开,见她与他人并肩,又是何等的难受。 她不答话,意味着她自己矛盾、踌躇,暗淡的眼神刺得奕清欢心口发疼,她想宽慰,告诉她,她本就是夺位而来,不介意他人目光,不介意史书如何记载、不介意后人谩骂。 未待她开口,帐外响起苏合的惊呼声,“陛下,楚军攻过来了。” 安阳抽回自己的手,立时有人掀帘而进,奕清欢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看向苏合。苏合将外间情况细细说明,安阳随口道:“兔子急了也会跳墙,起先就应围困,不该去招惹,待他们无粮,自会投降。” 她最初的想法便是这样,困而不杀,慢慢折磨,他们进攻,我们躲避,横竖他们无粮草,耗费体力,我们保存实力就好。 眼下楚军破釜沉舟,带着必死的决心,定会增加伤亡的。 然而这种打法,奕清欢很熟悉,她看了一眼地图,细细吩咐下去,制定好战略,派兵遣将。当初漠北与江北之站,他们便是楚军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因此她知军心是最为重要的,一旦散了军心,其余人本就没有希望,又无粮草,自然就垮了。 将士领命而去,安阳看着地图不语,楚军身后依旧两座城池,但已无多大用处,在望后看,便是中州了。她看向轩辕易,中州虽说被搬之一空,安墨白定会逃回去的,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能在中州起兵,亦可回中州翻盘的。 只是,她不会给这个机会的,不会让她再跑了。 安阳看了一眼奕清欢,道:“陛下该回去了。”外面乱了,凌州城内不能乱的,皇帝不可在此处久待。 众人也随着劝谏,奕清欢也知分寸,放下手中文书,望着安阳:“安公主可要回去?” 安阳扭头不望她,回道:“回去做陛下玩物吗?” 奕清欢身形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众人总觉二人之间莫名暧昧,也不敢抬首。奕清欢又见她脸上的倔强,妥协道:“苏合留下。” 苏合俯身领命,安阳又道:“苏统领掌柜京畿安危,保护陛下安全,怎可滞留战场。” 苏合行礼的动作未完,扭头望着小殿下,心中咯噔一下,观她yin沉的面色,似是明白什么。两人相争的源头,都是对方安危。她不知如何劝谏,但抬首亦观到陛下微微恼意,侧身起看小殿下低头,左脚踩着右脚。 众人眼观心,心沉了沉,面面相觑。安阳瞅了一眼世子,世子立马会意,缓和道:“陛下,小殿下如今在臣麾下任军师,臣定会护她安全,待战事结束后,臣送她回您身边。” 奕清欢不应,反观了他几眼,眸色如炬,似带了些其他情绪,他莫名感觉背脊发凉,忙保证道:“毫发无损。” 女帝还是走了,带着苏合,但等她回京后,苏合立即返回战场,只是前线已没有小殿下的身影,她找寻几日,江北军带人去追击楚军残余势力。 战线往南推,一直到中州城外,安墨白趁夜带人入城,城内有她的兵马,方一入城便关上城门。她爬上城楼,看着黑夜下的土地,她败得糊涂,却也清楚,自己败于谁人手中。 僵持半年的纷争,在夏日即将要结束,她踏着砖石,站在属于大楚的最后一座城楼之上,苍穹之上星辰耀眼,她温柔地笑了笑,闻及身后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周身一顿。 城楼上火光耀眼,晃得她有几分恍惚,走来的少女,依旧那、那般张扬、那般自信,没有让这些痛苦变得冷漠。她可灭了大楚,可将 分段阅读_第 231 章 下搅得天翻地覆,可将所有人玩得团团转。 安墨白很好奇,安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从未看透过,也许,奕清欢都不曾看透过。 安阳一步一步踏过来,看着眼前失败的中州王,眼中并无得意,亦无喜悦,安墨白应该算安氏翘楚,只可惜她心术不正,若是安分做中州王,也□□华富贵一生。 可惜了。 待她走近后,安墨白的目光便未再移开,她是贪婪,可也是被bi的。她的眼里闪过冷意,“安阳,你赢了。” 中州依旧还是落在安阳手里,城门大开不过是诱她入内罢了。 安阳抿了抿唇,不愿与她多话,直接道:“王妃活着,在陛下手中。” “那又如何?”安墨白冷笑,带着些许冷血,让人安阳有些厌恶,她转身就走,身后安墨白朝她喊道:“安阳,若无奕清欢,你可曾回头看我。” 这些话于安阳来说,太过幼稚,她算不上太了解情爱,爱奕清欢,乃是情之使然,厌恶安墨白,是因她的背叛。她顿住脚步,回身望她,淡淡道:“奕清欢不会杀我爹,不会给我下yào。” “可她杀的是你。”安墨白咬牙回了一句,在袖下的手掌捏得死紧,她起兵布置得很好,甚至想过指示王妃去杀奕清欢,只要她死了,大周就乱了。可惜,安阳从她手里逃出,还毁了她所有的计划。 她精心筹划这么久,忍受屈辱,却还是败给了安阳,而安阳几乎决定大楚命运。 时至今日,安阳犹觉得眼前这个人可笑,心中早就没有了波澜,看到安墨白的执拗,也似曾看到自己的以往,她道:“感情只是两人之事,为何牵连她人,侯爷是无辜的,将士也是无辜的。” “两个人的事?安阳你想的太简单了。”安墨白眼下毫无畏惧,她本就一无所有,王位是安阳给的,败了,也是因为安阳。 他指着城下站立的将士,又指着城楼上来拿她的那些兵士,笑得疯狂,yin沉地盯着安阳,大声道:“若真的只是你们两个的事,那么,你现在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你倾慕的人是谁?你将大楚江山拱手让给了谁?” 安阳默然,心中的耻辱感更甚,终究逃不过这一劫的,紧张地攥住双拳。 兵士们在躁动,左右观看,似是听不明白二人的话,轩辕易本想动手,可对方是女子,他历来不打女人的,想了想,只好放弃。 安阳退怯,面色在火光照耀下苍白得可怕,安墨白笑话她,“不敢说了,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倾慕你,这点我比她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捉虫。 第99章 这样疯狂的炫耀, 让所有人沉默, 安阳怕过了, 也不再怕她, 眸色又复清朗,看向身后将士, 淡淡笑道:“安墨白,你兴兵造反说是为我, 可你上次劫我, 完全可以带我离去。可是你没有, 你心中惦记的仍旧是你的大楚江山。” 夏夜的黑如泼墨一般,让人分不清方向, 唯独火把上的光色, 看清那个少女的身形。大楚昭平公主,没有人觉得陌生,可同样没有人觉得熟悉。她曾是大楚夜空中最皎洁的星辰, 照亮了一片黑夜。 劫难在前,后退只会让他人更加猖狂, 眼中满是坦然, 安阳弯起了唇角, 有些事情总需表露,朗声道:“安墨白,你与文帝一般,自以为是。既然你要答案,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我是旧楚安阳, 还是新周上官年,倾慕的唯一人,那便是新周的帝王。” 不需她回头,身后一片躁动,皆是鄙夷、嫌弃的眼神,戳她脊梁骨。安阳身子微微发颤,强作镇定,怜悯的目光落在她安墨白的身上,“你可满意了?” 安墨白咬牙望着她,心中恨意在此刻膨胀,她无话可说,亦低估安阳,她宁可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护住奕清欢。她面目狰狞,城下涌上来的士兵将她拿住,无法挣扎。 安阳被她这番相激,觉得自己解脱了,心中执念顿失,她长长叹息一声,看着安墨白:“你今日之势,皆来自我,你造反我也有责任,你被擒,我自该去陛下跟前请罪的。” 世子令卫兵将人带下去,安 分段阅读_第 232 章 阳依靠在城墙上,整个人瘫软下来。近日她虽看着轻松,可脑子里十分混乱,她思索以往,想着哪些朝臣归属于中州王,极力去试探安墨白的心境,思索沿途兵力,行军路线,不断去揣测各地官吏是否与之关联。 闲暇之际,她亦在想如何去面对奕清欢,怎样面对天下百姓。大周新立三载,本就不易,若皇帝德行有亏,百姓又会怨声载道,漠北虎视眈眈…… 世子站在她身前,她揉了揉自己的额间,带乱发丝,生起颓靡之色,略显痛苦,垂下眼帘,不敢望他,低声道:“世子可知,我并非文帝之女,是懿德皇后与文博侯上官彧的孩子,他二人并非兄妹。” 她能告诉旁人自己的身世,亦是不易,她挣扎过、彷徨过、无助过,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若觉得屈辱,便对不起侯爷了。所以侯爷死后,她觉得遗憾,生前来不及冰释。 世子皱眉:“小殿下,人活得坦dàng,又何惧他人眼光,若惧怕,便会活得艰难。”苏合来时,在城楼角落里看到狼狈的安阳,她一路走来,闻得将士所谈,心中震骇,寻到人时,与她想象的不同。安阳极是脆弱,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无助颓唐,她绕到她的身前,低声道:“小殿下,回宫吧。” 平叛一事已然结束,她该回去的。之前忙碌,闲不得,现在缓下来,安阳觉得周遭所有的眼神都是鄙夷的。她捂住自己的脑袋,想要拒绝,却又真的想那人。 那种侵入骨髓的思念,让她整日难眠。纵使她再不去想,也割舍不去的。 她们如今只是君臣,什么情分都不存在的。安阳缓缓点头,眼前黑影晃了晃,士兵冲过来,声嘶力竭喊道:“苏统领,漠北犯境,陛下让您回去。” 轩辕易闻言跺脚,骂道:“真会选时候,内战方结束,就来占便宜。” 短暂的脆弱消逝,安阳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袍,城墙上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拧了拧眉,道:“边境挡不了多久,琼州出兵,迫在眉睫。” 多载前的历史又在重演,轩辕易心中热血dàng漾,当年做缩头乌龟,被人骂到如今,今日趁此一雪耻辱,他当即道:“琼州义不容辞。” 他转身就走,安阳唤住他,道:“我也去。”处理战役后事,自有江北与陛下,她也无用处,不如去漠北看看,尽一尽绵薄之力。 她一出口,苏合怔住,急忙拉住她,“殿下,此事不妥,陛下那里臣无法jiāo代。” 安阳笑了笑,回身望她,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精光,“望苏统领转告陛下,为我正名。另外,早立皇夫。” 苏合张了张唇,耳畔灌入冷风,眼睁睁地看着小殿下离去,她醒过神来,立时追下城楼,只余策马离去的身形。 战事紧急,耽搁不得,她立时打马,连夜回凌州城。 漠北时隔几年便会来边境偷袭,小打小闹,都已成习惯。三年前一战,让他们损失惨重,本想保存实力等待几年,陡闻大周内部发生战乱,当无暇顾及边境,立时抓住机会,召集兵马,兴兵犯境。 奕清欢召苏合回来,商定计策,亦想听听安阳意见。以前以为安阳擅长政事,于兵事一窍不通,可这次平叛才知,她两者皆会,面面俱到。 她的意思是想派兵压境,狠打一次,赶漠北于千里之外,也好安静数年。见到苏合之时,她笑了笑,再望向她身后,空无一人,她蓦地站起,苏合跟她多年,怎会不明她的心意,便将小殿下嘱咐说清楚。 安阳想走,任何人拦不得,就连奕清欢自己在场,只怕也无力,她待安阳一向温和,只要她想办的事,自己都不会阻拦的。她茫然走到殿外,身形沉稳而安宁,痴痴望着漠北方向,喃喃道:“她还会回来吗……若不能,正名又有何用呢……她说的那番话又是何意……” 看得累了,她觉得眼睛酸涩,回身走到殿中,自己亲自关上殿门,光线阻隔了大半,挺直的脊背弯下,她徐徐蹲下身子,泪水从眼角滑落,不想再忍,便哭了出来。 叛乱一事,终将结束。安墨白被拘刑部,李穆死于战 分段阅读_第 233 章 中,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圆满的解决。奕清欢特地去见了安墨白,可不知该问什么,她作为皇帝,看似赢了,可安阳离去,她又失去所有。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安墨白唤住她,恳求她留下王妃一命,本就无辜,因相貌相似也被牵连。奕清欢答应了,在安墨白伏诛后,将人放走。 轰轰烈烈千余载的旧楚王朝,算是彻底在岁月长河中消逝。 边境战役,始初不顺,琼州虽说出兵辅助,可对于边境地带并不熟悉,反被漠北军队牵着走,屡战屡败,朝中一片惶恐,漠北人凶狠,又是马上民族,这场战着实难打。 女帝每每收到战报,都会细细看过每一个字,指望从上面看到安阳或者上官年的名字,哪怕一言两字,她也满足。每次都很失望,文博侯府每隔两月都会收到安阳的家书,不知是忙,还是安阳无心,千里寄回来的只有两字—平安。 上官衍很聪明,每次收到后都会送到御前,奕清欢看着平安二字,算作藉慰。除此之外,只言片语都不曾传到她的案前。 丞相瀛绰帮助安墨白离京之事被揭开,罢官免职;此事,上官衍找出证据,其父被刺杀,乃是他所为,满门株连。鼎盛一时的瀛氏,也因此凋零。 自此事后,朝堂内请立皇夫的声音渐渐低沉,安公主在城楼上的一番话,几乎传遍大周。人人都知上官年便是安阳,也知她倾慕女帝;女帝未曾对此事表明态度,但亦不难猜测出她的情意。 加之漠北一战打得艰难,也无人敢提皇夫之事;曾有一御史上书请立皇夫,女帝朝堂上缄默,下朝后就将人贬黜,与流放千里无异,震慑众人后,真的无人敢再提。 坊间流传女帝与公主相恋一事,文人多加笔墨,暗讽二人不顾lun理;时间久了,女帝一人独在云殿,再寻不见安公主的身影,那些讽刺也沉入大海,无人置喙。 本以为最多半载就可结束的战争,竟前后打了两年,从开始的屡战屡败,到轩辕易带人深入漠北王庭,将漠北搅得天翻地覆。 战报抵达凌州城时,刚下过一场小雪,冬日肃杀,朝堂内却显得极为振奋。奕清欢指尖死死捏着文书,她不知自己盼的是什么,是大军凯旋,还是安阳归来。 又或者,她真的会回来吗? 她望着重臣笑了笑,笑意温雅,如平常无异的,只是眸中略带苦涩,道:“胜了自然是好事的。” 面对来之不易的胜利,她的这话有些干涩,连带着她的目光都是无力的,像极了千里沙漠中毫无生机的绿草,风吹就会倒的。平静的两年里,她几乎记不起安阳的模样。 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过滤往事,安阳幼时身子不好,那双乌黑的眸子总是明亮的;她时不时想起幼时,喜欢跟着她的孩子;想起安阳为她做的每一件事,精心走的每一步,想多了就会觉得疼。 她时常去依水宫,秋千经过风吹日晒,早就失去了原来的样貌;也会去冷宫看看,找寻安阳旧时的痕迹。老fu人过世后,那里更加清冷,她有时会坐在台阶上,仰首望着天,猜想安阳是不是也会如她这般望着天发呆。 安阳确实很绝情,两年内只言片语的书信都不曾给她,她派出去的人也不曾回来,一丝念想都不肯给她。 她靠在御座上,望着众臣鱼贯而出,上官衍照例留下,将一封书信奉予她,与寻常一样,只有平安两字。她点了点头,便吩咐人退下,知她平安,胜过一切。 殿内憋闷,只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将案上木盒打开,将这封信放在里面,指尖摸过那些书信,淡淡道:“今年好像更冷了些,也不知道边境的将士如何过的。” 殿内只有她和秦淮二人。秦淮下意识去想,这两年好像并未短缺边境粮饷,要粮的奏报未来,陛下就已拨粮,冬日未到,就让人去送棉衣。 战乱年代,这般贴心的君主,实在不多的。 秦淮想了想,道:“粮食棉衣都有,应该不冷的。” 战役未结束,安阳就回来了。一人悄悄归来的,一人一马,静静地入城,她赶在侯爷三载忌辰前一日 分段阅读_第 234 章 回来的。 凌州城未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牵着马一步一步走着,在卖糕点的摊前留下,在包袱里翻找。她带了银子,买了几块糖糕,唇角弯了弯,忍不住咬了一口,眉眼蹙起,立即嫌弃,比起那人做的,差远了。 她挑剔惯了,着实无法入口,便送给了街边乞丐。乞丐看到她,笑得眯起了眼睛,连连道谢,嘴甜的夸小公子长得好,定会娶个漂亮媳fu。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乞丐,会不会说话? 第100章 听完乞丐的奉承, 安阳笑了笑, 几块糖糕就可以让人这般眉开眼笑。她记得旧时, 为皇后的奕清欢总拿糖糕哄她唤母亲, 她偏偏不应,论年龄, 她两辈子加一起,都比她大上几岁, 那时奕清欢不过十六岁, 这声母亲如何能唤得出口。 冬日的天空澄澈, 万里无云,想来能有几日晴天。 安阳两年来个子拔高了些, 学男子束发长袍, 也像几分,只是还是那么瘦弱,眉眼的稚气脱去, 漠北风沙让她成长,多了几分坚毅。沈洛云看到她的第一眼, 没忍住热泪盈眶, 安阳还是淡笑, 将马jiāo给门人,自己抬脚跨入侯府。 三年未归,文博侯府景色依旧。若真要有变化,那便是多了一个女娃娃,安阳走进屋, 逗弄着孩子,沈洛云命人去请上官衍回府,yu往宫里传信,被安阳拦住,两人沉默了片刻,沈洛云打消念头。 女娃是上官衍与沈洛云的孩子,只取一字敏。论语中学而有言,敏于事而慎于言。 上官衍的用意,安阳明白,父辈之事,难以挽回,唯有铭记罢了。阿敏不过两岁,走路蹒跚,容易摔跤,可她不愿让人扶着,满屋子乱蹿,沈洛云怕摔着她,命人在地砖上铺了厚厚的毯子。 这个孩子让安阳想起自己幼时,见到奕清欢的第一次,大概与她差不多。小孩子对陌生事物都产生好奇,走到安阳身旁,不怕生人,拿手戳戳她的脸颊,歪着脑袋望她,圆润的眼睛格外湛亮,半晌后,蓦地出声:“阿……娘……” 安阳笑了,本跪坐在地毯上的身子,笑得直不起来,沈洛云忙过来捂住阿敏的嘴,轻轻笑道:“往日让你喊,你偏偏不应,今日瞧见姑姑,怎地就就喊。阿娘是我,不能唤旁人的。” 笑过,ru娘将孩子抱下去,只是小孩子的目光落在安阳身上,似有不舍,她笑着将人揽过来,刮刮她的鼻子,神色温柔,看向阿嫂,“陛下这些年如何?” 除去边境战役,大周这两年可算风调雨顺,陛下行事稳妥,并无激进之处,唯一让人觉得不妥的依旧是她的后宫,空无一人。加之无人敢提立皇夫之事,陛下xing子愈发开阔,大有孤单终老之势。 她提起,沈洛云唇角的笑意显得勉强起来,望着安阳的眼神里多了分责怪,“陛下之事,你该最清楚的。早些日子有人大着胆子提,陛下手段温和,唯独遇到此事,不讲情面,压制得朝臣有口难言。我听阿衍说,陛下有立太子的打算。” 安阳抿了抿唇,眼中无失落、无欢喜,反添几分淡然,只道:“太子是否过早了些。” 朝政之事,沈洛云向来不管,但安阳能问出这话,便是已有自己想法。她不想过问太多,但大致上还是了解的。安阳xing子愈发捉摸不定,若说她不爱,城楼上的那番话,说得生动;若说喜爱,又这般绝情,让陛下早立皇夫。 她这番,颇像小孩子的xing情,yin晴不定。 沈洛云直言:“立皇夫的初衷本就是为子嗣,若立太子,自不会有人去提立皇夫。” 上官衍匆匆回府,身后跟着一人,安阳抬首就望到,略微诧异,苏青颔首一礼,见到她,欢喜难以自抑。少年显得更加成熟,沉稳一笑,屈身一礼,算作是见面了。 安阳恍然,看向哥哥的眼光中多了抹尴尬,面上犹带笑意,将阿敏送给ru娘,站起身,笑道:“苏公子,近来可好。” 上官衍略带歉疚,忙解释道;“我与苏公子一道,听到仆人传话,便过来了。” 他这番话未曾说到点子上,更不曾说是苏青自己跟来,还是他的邀请。沈洛云 分段阅读_第 235 章 见安阳神色松动,也不知她如何想,但苏青来了,总不好赶人走。且安阳不知的是,苏青这两年升得快,已接任左卫军。 凌州城内像苏青这般有为俊才不多,兼之背后世家扶持,更显拔萃。苏青与当年不同的是,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军人的英气。 安阳淡然处之,并不去望苏青,只问起明日忌辰之事,这下三人都明,安阳回来是拜祭,并无它事。上官衍一一与她解惑,他在朝堂之上,更将朝堂上发生的大事细细与她说明。 末了,他似有犹豫,才道:“陛下yu立江北小侯爷为太子。” 安阳定了定,望着茶盏中碧色茶叶,言道:“无可奇怪,本就是奕家天下,陛下无子,自然会将目光放在江北那位身上。” 她之淡然,让上官衍无话可说。这些年他与陛下接触过多,从安阳走后,她就鲜少露过笑容,哪怕边境大胜,她也只淡淡一笑。高处不胜寒,他蓦地觉得,陛下做到此点了。 陛下将自己的后路毁了,且毁得干干净净。自楚军兵败后,几番动dàng结束,朝堂内一片寂静,加之陛下任人唯贤,政务也不荒怠,勤政有加,大周已复勃勃生机之象。 大周稳固,又显向上,自然是好事。然而朝堂之上,因着帝王心绪不佳,都显死气沉沉。有些朝臣来侯府打探,询问安公主的踪迹,对于帝王情爱之事,也无人敢再置喙了。 两年里,众人似是看出来,女帝想爱不敢爱,极力压制着。 回来路途,上官衍预备了一番说辞,见安阳神色如常,提及陛下,皆是淡然之色。她不愿多谈,他也就偃旗息鼓。 苏青一直凝视安阳,心思皆在她的身上,三载未见,只觉得她容颜愈发姣好,垂眉敛目的安静气质,犹如屋檐下悠然绽放的白玉兰,出尘之美,引人倾慕。 许久未见,这般气质脱俗的安阳,让他难以移目,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苏青垂首遮掩,问道:“阿年回来,几时离去?” 安阳摇首,“未曾想好。”她回来本就是为了忌辰,边境战役若出变故,她许是会回去,但按照她与轩辕易的筹谋,不会出太大变故的。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一时间,苏青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可在此处久待,起身便告辞。 年底之际,朝堂上都会忙上一阵,今年又是大胜之年,若是战役顺利,明年便会结束对战,大军即可班师回朝。她看着送来的文书,轩辕易有雄心,打败漠北后,更想永绝后患。她也曾为将帅,知晓此战不易。她能做到,唯有后方补给给得及时,让他无后顾之忧。 其实,她也想将漠北打得无还手之地,俯首称臣,以此来彪炳她这个开朝帝王的功绩,添些传奇色彩。 看完这些,她又将写有平安的那些信翻出来,平安二字,字迹潦草,略带敷衍,与安阳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她时时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很忙,并非无意这般绝情。可她细细去想,若真的忙碌不休,怎会有时间写这些奏报文书。 奕清欢看着书信发怔,日暮时,秦淮入内,命人点亮烛火,问及明是否出宫,拜祭上官彧。她整日忙碌,国计民生,边境战役,大有不知今日是何日的念头,叹息道:“日子过得真慢,才三载,我好像过了半生之久。” 她叹息过后,又道:“自然得去,你去安排些,勿要引起他人注意。” 许是秦淮的提醒,奕清欢方觉得岁月漫长。夜间回寝殿时,一人躺在榻上,伸手在一侧摸了摸,试图去寻找安阳的痕迹。仍是寂静无声的黑夜,她蓦地觉得彷徨、难受,一人的日子,很难熬。 安阳在时,只觉得一日过得太快,早起上朝前见她一面,忙碌的时候,晚上再见时,她便已入睡,最多只可看她一眼,摸摸她的脸颊,听不到她软糯的声音。 她起身,将殿内的烛台尽数点燃,驱走守夜宫人,独自坐在光影中,愈发显得寝殿空阔,没有人气。她压不住心中的念想,看着自己烛火下的身影,心慌得厉害。 现在,她不仅听不到她软糯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睡颜,更摸不到她的脸颊,她 分段阅读_第 236 章 站在冰冷的寝殿中,心中涌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她若不是皇帝,是否可以不用顾忌那些眼光。 这些年极力压制的思念,好似雨后春笋,疯狂生长。她想她,极力去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可最终苦的还是她自己。 束缚安阳的是帝王名声,迫于无奈的是她身后宝座,一切的根源都是皇位。 她蓦地转身,披上外袍,往云殿而去。 * 近些年,上官衍继承文博侯府,行事比起先父,更加灵活,上升之势,让人不可小觑。三载忌辰,来拜祭的都是故友。一日忙碌下来,沈洛云觉得浑身都疼,庭院里一大一小,却玩得不亦乐乎。 她走近时,门人来禀,苏小公子来访,拜祭过侯爷,想要见小公子。 安阳不觉有怪,吩咐人请进来,又让ru娘将孩子抱走。沈洛云晓得她行事有分寸,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带人往前院而去。路过花厅时,见到陛下,她忙屈身行礼,一旁ru娘抱着孩子,阿敏往她怀中钻去,嘴角倘着口水。 奕清欢不大喜欢孩子,见到她,粉嫩的肌肤,乌黑眼睛显得很可爱,有些像幼时的安阳。她心中悸动,忍不住伸手抱了抱,接过ru娘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她的小嘴,听她口齿不清的唤人:“姑……姑姑。” 上官敏的姑母是安阳,奕清欢是知道的,眉眼微微一拧,深深吸了口气,轻轻道:“姑姑在哪儿呢?” 廊下寂静如无人,孩子牙牙学语,说不出话,她晓得来时方向,便用手指了指后院方向,“姑……” * 苏青来此,安阳不傻,自然晓得用意。庭院萧瑟,有些冷,好在午后的阳光,驱逐些许寒意。安阳命人取来茶具,煮茶来饮,坐于庭院中,苏青有些拘束,只静静坐着。 阳光明耀,透过枝头,洒下斑驳的影子。安阳神色安宁,一贯yin冷的脸上笼了一层柔光,带着几分不多见的温煦笑意。苏青看得愣了,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阿年,你和陛下的事……无疾而终……多年前我就对你欢喜,你留下吧……” 安阳捏着茶叶的手微微一松,眸色朗朗,犹如明月皎洁,她打断苏青的话,只道:“你可知我是文博侯私生女?见不得人,陛下虽说正名,可多少人为之不耻。” 苏青愣了愣,脸色发白,透着朦胧水汽,望着安阳不太清明的神色,怔怔道:“我知晓,我不介意这些身世。” 安阳心xing历来果决,薄唇冷冷勾起,不待苏青思索,又道:“那你又可知,我非白璧。” 苏青震惊,茫然站起身,安阳趁机道;“你介意吗?我表面看着干净,不过是假象,其实将表面撕开,有你看不见的肮脏。”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101章 一语毕, 苏青茫然。 庭院里的风声更大了些, 刮在人的心头, 如刀割一般。安阳之话, 略显刻薄,狠狠撕开光华万丈的表面, 那些让人羡慕的皮囊下,都是人最丑陋的地方。 五六载光yin, 安阳已然看淡这些, 不再执着, 她若爱你,连这些都无法接受, 谈何白首。 果然, 苏青面色惨白,安阳望他一眼,眸中冷到极致, 茶水煮开后,她将茶叶放入, 道:“时候不早, 苏公子回去吧。” 苏青自认这些年将自己锻炼得沉着, 可是遇到安阳,一句话就可将他bi到绝境,毫无往日男子气概。他垂首不语,心中颓唐,忆起方才那句‘我非白璧’, 心中狠狠一揪,望向安阳,低低道:“我不介意的。” 还是不死心,安阳望着煮沸的清水,眼角挑起,似是不屑,“苏公子不介意,苏大人苏夫人也不介意吗?苏氏乃是望族,娶一不贞女子,颜面扫净,恐你父母无颜见族中亲友。” 苏青再度语塞,若无身后家族支撑,他焉有今日地位。他不敢再说,他说一句,安阳有十句等着他,皆是事实,他如何回答。 他,落荒而逃。 庭院角落里的两人听得清楚,沈洛云看着那个离去背影,兀自叹息,安阳之心思,昭然若揭。她蓦地觉得庭院中的少女,沉浮于皇室,成熟稳重超于 分段阅读_第 237 章 常人,两载的漠北风沙,让她的心肠更硬了些。 奕清欢唇角紧抿,眸中闪着迷离,沈洛云望着她,询问是否要出去。 她抬首望着,安阳对面座位上摆着一盏茶,刚煮的。她方才记得清楚,苏青走时,并未有茶。她默默叹息,示意沈洛云离开,自己抬脚走过去。 安阳静静握着茶盏,耳畔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阖上眼眸,侧耳聆听,这种熟悉自心头散发,整整十四年,听在耳中,渗入心间。 她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沉寂。奕清欢凝视着她,心里微微发颤,无论何时,安阳都留存着这份骄傲,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眼前的她,静如一潭深水。 奕清欢没有在她对面坐下,更不曾去碰那盏茶,静静站在她跟前,伸手去触摸她的脸,指尖滑过她的眼睛,眉眼长开了许多,曾经的稚气都被风沙磨去。熟稔的触感,惊喜的触感,让她止不住身体发颤,脑子里蓦地划过一个念头。 回来了,就不能让她再走。 肌肤透过的温度,让安阳微微睁开眼,仰首望着奕清欢,近三载未见,她很想这个人。 奕清欢三字,是她去漠北的动力,也是她回来的希望。 她站起身,个子竟比奕清欢还要高些,察觉到奕清欢的紧张,她心中莫名想笑,记忆里的那个人,永是端庄之色,温存时,都是镇定、从容,哪会这样小心翼翼。 感觉到她的谨慎,安阳心中微微发痛,她活了这么多年,过往的奕清欢是她仰望守护的神女,她的微微蹙眉都会让她紧张不安;看如今,她觉得奕清欢触手可及,不再让她仰望。 然而今日,她有了与过往不同的感觉。安阳喉间紧了紧,忍不住想要去抱抱她,可理智让她清醒过来。 方才奕清欢的触碰,安阳没有拒绝,短短片刻间,奕清欢感受到她的变化,微微一笑,道:“你长大了。” 十九岁的人,本就是大人。十五及笄,她都过了四年了。安阳觉得陛下在话语上愈发贫瘠了,庭院里弥漫沉默,安阳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这是她亲手缝制的,她也随身携带,安阳微微伸手,想去触摸,奕清欢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好,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 香囊是她最后的念想,她怕安阳连这个也收回去。 原就懂她心意的安阳,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安阳尴尬地收回手,唇角微扬,道:“陛下可去拜祭过侯爷?” “未曾。”奕清欢摇首,她方入府,就遇到上官敏,听她支吾的话,唤着姑姑,又指着后院,她怀疑安阳回来了,三载忌辰,安阳有心必会回来,是她忘了这一遭。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苏青心思竟还未改。安阳的话更让她震惊,明明白玉无瑕的人,硬被她说成是肮脏的恶魔,吓得苏青仓皇而逃。 安阳心情极好,弯起的唇角不曾抿起,“那我引陛下过去?” “好。”奕清欢没有拒绝。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无言。至灵位前,安阳才主动将香点燃,递给奕清欢。 沉香袅袅,烛火幽幽,衬得二人身形修长。 当年与文博侯的约定,造就了二人不平凡的人生。安阳心中并无恨意,望着灵位,终究开口:“其实我不恨他,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他为人坦dàng,我是知晓的,我去找他,不过就想见见,顺带问起那件事的真相。” 重复往事,安阳顿了顿,有些话卡在心间许久,怎么也吐不出来,她闻着檀香味,心绪激dàng,快刀斩乱麻,道:“我去见他,想知道生父是何模样,仅此而已,不认他,是因为不想拖累上官府,懿德皇后用命换来的阖府安宁,不该在我手中毁去。” 安阳怔怔望着灵位,直到有人触上她的手腕,她方有知觉,沮丧道:“可是他误解了我。” 她的语气略显低沉,眉眼垂下,仿若方才的话,都是出自一个模仿大人的稚子之口。奕清欢知她悔悟,当初所有的坚持,都不过是其他人的平安。 她的身世,纵然是安瑞设计,可一旦揭开,皇家失去颜面,迁怒的必然是上官府满门。文帝本就暴.虐,怎会轻易饶恕。 分段阅读_第 238 章 奕清欢握着她的手,心中骤然涌起密密麻麻地疼痛,道:“你想他平安,他想的也是如此。如今你有此心,便够了。若再无法释怀,徒然伤心,侯爷也不会安心。” 她透着烛火,看到安阳眼角的泪花,yu伸手替她抹去,廊下传来脚步声。她不得不收回手,安阳也从方才的脆弱中走出。 太史令常澍熟门熟路地跨过门槛,眼尖地看到陛下,不觉奇怪,yu抬袖行礼时,见到她身侧一人,怔了怔,陛下鲜少与人亲近,难不成想通了? 她举步走近,看清那人相貌,怔愣道:“小殿下?”她又住口,小殿下失踪许久,定不是她,又问道:“中州王妃?” 也不对,中州王妃是她送出城的,永不归来。常澍糊涂了,安阳望她一眼,淡淡道:“常大人。” 少女的眼神犀利,让常澍一激灵,忙弯腰施礼,“臣见过安公主。” 安阳眼神冷了冷,上下打量她一二,方盘问她:“那人与我很像?” 提及那人,常澍觉得气氛凝滞,抬首望了一眼女帝,波澜不惊,她飘忽了瞬间,答道:“像,许是经过调.教,对你的举止特别熟悉。” 这般回答很是普通,安阳也不再多话,蓦地又听常神棍道:“以至于陛下认错,对她关怀备至。” 常澍好似看热闹,将‘关怀备至’四字咬得极重,安阳听得分明,瞅了奕清欢一眼,神色间看不出喜怒,“如何关怀备至?” 听到这话,常澍下意识看向女帝,安阳顺着她去看,奕清欢脸色白了白,那段时日,她格外忙碌,与‘那人’不过见了数次,着实谈不上‘关怀备至’。 她不言语,旁人只当她心虚,常澍接着道:“自然日夜相对,嘘寒问暖,小殿下应该自己清楚才是,大约您二人平日如何相处,那就是关怀备至。” 安阳:“……” 奕清欢:“……” 常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胡言乱语,继续再言,闻着小殿下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眷念。 奕清欢望着她离去,心中微微发涩,被常澍打断,已然不知该说什么,抬脚也yu回宫。常澍忙拦住她,“陛下,可否将小殿下借臣用一用?” 怒意压在眼底,奕清欢面上从容温和,内心早已翻滚,她冷冷道:“安阳自由,你去找她就成,寻朕有何用。” 常澍为难,眼中神色动了动,“普天之下,小殿下只听你的。” 女帝不以为意,道:“她不愿的事,朕从不勉强。” “哦,所以小殿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您从不多言?”说完,常澍恭恭敬敬作揖,平静道:“既然如此,臣去寻小殿下。” 奕清欢眼中划过狐疑,袖中的手微微一顿,她在想,她若挽留,阿蛮是否会听话? * 常澍去找安阳的时候,她正在庭院里,自己与自己对弈。 棋逢对手,方是人生乐趣。安阳好似没有这种感悟,将常澍晾在一旁,凝视棋面,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很慢,走得颇为艰难,她脑中想的是那日侯爷灵位前,常澍说的话。想到奕清欢对别人关怀备至,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样的画面,她就不自觉捏紧手中的棋子。 狠狠捏了几下,指尖泛疼,心中泛酸,安阳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常澍,怒道:“我不想见你。” 这话颇有些孩子气,常澍好似忘了那日的事,兀自摸摸袖口,掏出一份绢帛,明黄色的,在小殿下眼前晃了晃,眯起眼:“臣奉皇命而来的。” yi安阳终究冷静下来,请常澍入座,棋面乱糟糟的,不像是下棋,倒像是孩子随意摆弄出来玩的。她眼里带着警惕,把玩着棋子,漫不经心道:“常大人先与我说说,陛下对那人当真呵护有加,可曾……” 她顿了顿,不知如何去问,又想知道,咬咬牙道:“可曾肌肤相亲过?” 作者有话要说:  神棍常:殿下,咱要大气。 小殿下:…… 神棍常:大气才可霸气,不然怎么进行你的反攻大业。 小殿下:…… 第102章 听到唇齿间挤出来的话, 常澍蓦地明白过来, 小殿下还是小殿 分段阅读_第 239 章 下, 遮盖住所有人视线的, 是她那份沉稳的外表,细细抽丝剥茧, 除去她的睿智后,小殿下依旧如同从前一般。 比如现在小猫抓心的模样, 可作不得假。 小殿下骤然怏怏不悦, 常澍没忍住笑出声。她一笑, 安阳便红了脸色,狠狠瞪一眼, 起身就走。常澍有求于人, 哪肯放她走。 常澍立时矮下姿态,讨好道:“此事臣不知晓,您可去问秦执事, 她贴身伺候陛下的。” 安阳觉得也是,竟被神棍糊弄过去, 几日辗转难眠, 她也懒得计较, 又道:“王妃去了何处,安墨白如何处置的?” 这些事都是隐秘的,也无处可探,常澍一一告知她,安阳诧异:“陛下为何将王妃放走?” 常澍只奉命行事, 至于是何原因,她不曾去问,摇首道:“或许因为与殿下像了八九分的相貌吧。”其实王妃与安阳样貌相似,但气质大不同,就算被人提醒过,也是形似神不似,陛下起疑后,就不再接近了。 “哦。”安阳轻轻地应道,她问过话,常澍便将她的事说出,那份手书勾起她的兴致,与安阳一一说完后,是想知晓这些东西的来源。 安阳心不在此,只随口胡诌道:“江河对岸。” 这是不愿说了,常澍也不勉强,将火.yào的配方拿出来,置于桌面上,道:“殿下,此物来自于您,当年您将此配方也给了工部与兵部共同研制,之后被文帝阻拦,便不了了之。后被李佑得知,臣想知道的是能否改良一二。” “如何改良,我也不懂这些,凭着记忆而写,若我当年有成熟的方案,就不会jiāo于朝廷。”安阳实话,她当年不过有此想法,但被文帝斥责玩物丧志,就止了此心。征途辛苦,她恐奕清欢憋闷,才写下手书,逗她一乐,可惜的是,奕清欢并未看到。 常澍觉得可惜,回来的士兵谈及与旧楚一战中,火光四shè,短暂的瞬间,犹如雷鸣光色。她觉得改良一二,瞬间光色,雷鸣之兆,确实美妙。 安阳好似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望她,眸中亮晶晶的,并不觉得窥探人家私事不好,道:“常大人这是yu哄谁?告诉我,我可帮你的。” 小殿下精明得很,常澍觉得不好糊弄,敛下笑意,认真道:“自是心爱之人。” 常澍这般坦率,反倒让安阳心生羡慕。常大人这般奔波,只为逗心爱之人一乐,其心可善。她现在名义上是安公主,可内里不过是小小官宦之女,且是私生女,又为人不耻的。 苏青,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又不悦了,常澍觉得这个孩子yin晴不定,喜怒难测,也不知陛下怎地就受得住,想起自己小徒弟甜甜的模样,心生甜蜜。她皱下眉,却又见安阳恢复神色,慷慨道:“常大人先回,容我想几日罢,此事急不得的。” 这便是同意了。 安阳留府无事,便登车去了工部。她记得当年有人对此物颇感兴趣,常澍之意,她很明白,但她已然记不清了。虽说前世在史书上见过,匆匆一瞥,并未留意。 工部署衙的人不识得安公主,拦着不让进,守卫见是清秀的少女,一身紫色长裙,衬得肌肤很白,按理女子xing子纯澈,可少女身上一股气质,让人不敢忽视。 安阳被拒,也不恼,自袖口处摸出奕清欢给的玉佩。守卫不傻,见之立即将人引进去。安阳微微摇首,朝堂规矩严苛,没有奕清欢,她好似寸步难行。 谁认安阳这个名讳,认的只是皇权。 她本是熟悉此地,本可自己去找旧年案录,可她心知那是工部机密,也不晓得工部尚书可会给。她被人领进一屋,奉茶后,便静静等着。 守卫拿着玉佩去寻尚书,恰遇女帝入署衙巡访,她看到那枚玉佩,眼前一亮,工部尚书韩缜知晓这是女帝之物,回身望着她,自觉将玉佩奉至她眼下。 奕清欢眸色颤了颤,并未去接,极力显示若无其事的模样,只道:“卿去看看,安公主有何求,皆满足她。” 屋内一片寂静,女帝神色未改,听到吩咐的韩缜已然变色,对于安公主,他未曾说过话,但计败旧楚大军,几乎是人人 分段阅读_第 240 章 都知。盛名之时,却了无音讯,眼下这是回来了? 韩缜惊出一身冷汗,忙领命而去。 安阳并未等许久,瞧见韩缜亲来时,有些诧异,又见韩缜态度恭谨,行礼时恨不得一揖到底时,心中更为怪异。她对韩缜无甚记忆,五六载前,他不过是工部的小主簿,两人并未有接触。 韩缜面露笑意,背脊却冒着冷汗,低声道:“安公主,不知您有何吩咐,臣必尽力。” 安阳见他垂首,不敢抬首,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先道:“韩大人,我想要文帝末年工部案录,我知晓此为工部机密,但我不会泄露的。” 若是以往,韩缜定不会同意,方得了女帝首肯,他便顺水推舟应下,引她入屋。 他之态度,真将安阳当作一朝公主。安阳也懒得去想,将自己玉佩收回,小心放入袖袋中,站在比她还高的书架旁,踮脚去看。暴.民入城时,只会选些金银珠宝来抢,文书一类的不值钱,故而也得到完好保存。 韩缜在旧楚时,知晓安阳曾执政,又见她轻车熟路,便知她曾常来此,屏退了一众下臣,自己跟在她身后。这里多少有些变化,安阳见他亲自跟着,也不阻拦。 安阳所查,韩缜也渐渐发现,便主动道:“火.yào之物,也是旧楚兵败后,陛下才下旨让工部涉及,旧楚并没有此物的记录,殿下只怕查不到。” “嗯。”安阳应了一声,并未就此放弃,待熟悉此地后,就让韩缜退下。韩缜见劝不动她,只好退下。 他持礼将门轻轻阖上,回身方发现女帝站于廊下,不似初来,他先惊愕,忙弯腰行礼,女帝目带迷离,对于他的行礼好似未闻。韩缜知晓情爱之事,见女帝面色隐忍,加之外间传闻,就可猜测内中情由。 四下无人守候,他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皆细细禀于女帝。闻及安公主的名讳,女帝幽若深水的眼中闪过轻柔,微微颔首,让他退下,自己在廊下站立,不进也不退。 冬日多风,廊下女帝的裙角被风吹得摇摆,她垂下眼眸,指腹在袖口一下一下摩挲,心中皆是茫然。风大,隐有落雪的迹象,她似是找到了理由,推门而进。 屋内比外间稍稍暖和,可还是有些凉,奕清欢将脚步落得很轻,里间没有翻书的声音,她心中疑惑,难不成走了? 可她明明在外间等着,人是不可能离去的。她快走几步就瞧见案后那个瘦小的身影,似是累了,伏在案上休憩。天色不好,点点亮光在屋内萌动,奕清欢蓦地想起,在中宫时,安阳也习惯如此,忙到子时,有时伏案而睡。 奕清欢看着安阳,眼睛一眨不眨,悄悄走近,没有吵醒她,屋内寒凉,她猛地忆起何事,又命人去取披风来,盖在她的身上。睡着的安阳,容色显得十分疲惫,亦毫无防备。 呼吸绵长,修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奕清欢静静坐于一旁,白净的纸张上写着密密麻麻数字,她取过细细看了许久,目露笑意,安阳的字迹少了以前的锋芒,字如其人,安阳确实通透许多了。 她坐等着,细细凝视安阳睡颜也不觉枯燥,外间黑了,飘落几片雪花,屋内的人也不知晓。安阳似是睡够了,辗转醒来,看到身上的披风,猛然抬眼,面上不自觉带了一丝笑影。 她笑了,奕清欢自然也笑,见她坐直身子,伸手替她紧了紧领口,神色自然,指尖触到安阳颈间肌肤,两人俱是一颤。安阳抬首望着她,三载间的别离,陛下好像未曾在意。 奕清欢的手留在安阳肩上,不舍离去,温柔依旧,笑道:“这里找不到你想要的,我来此找过,常澍亦是。” 原是如此,大概被销毁了。安阳颔首,不觉失落,仿若眼前人在,就不会有失落这般的感觉。两人坐的近,膝盖碰着膝盖,安阳嗅着她身上如旧的香气,莫名安心,略一抬头,就触到奕清欢的双眸,漆黑如墨,带着不多见的淡雅笑意。 触及这般轻松笑意,安阳反倒拘谨,她们相处多年,她知晓奕清欢,奕清欢亦知晓她的。没有想起深彻至骨的情意,她方可镇定;论及情爱,她莫名拘谨,yu 分段阅读_第 241 章 站起身,却被陛下牵住手,她只好放弃。 那些荒诞的念头,终于成真了。安阳不知该喜该悲,眨了眨眼,问及朝政,奕清欢一一回答她,光线暗了很多甚至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不知是谁先主动,握住对方的手,两人渐渐贴近,安阳眼中闪着情yu,唇齿间发颤,她心中的爱意,是埋藏在最心底的种子,奕清欢一点一点浇灌,在岁月中发芽,在风雨中发芽。枝繁叶茂之时,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骤然的荒唐,不是常人的一见钟情,不是年幼无知的懵懂。 是在多年漫长的岁月中,磨炼而出。 光色不明,看不清人,看得清人心,安阳不知何处来的勇气,缓缓抬手,微微俯身,捧住奕清欢的脸颊,主动亲上去。这一刻,她等了很多年,从不切合实际,到懵懂期盼,再到如今的压制。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开始放飞自我了。 第103章 她不想再拒了, 世人谩骂, 便让他们骂去。生前身后名, 得来, 并不值钱。 这种颓唐弃世的想法,在脑海里停留半息, 在她清醒过来时,就不见了。吻过了, 她便松开奕清欢, 方才微凉的身子忽然间变得火热, 她有些无措地将双手置于膝上,不敢去看奕清欢。 奕清欢看不清她的神色, 毕竟年少, 血气方刚,爱便是爱。她的压制反倒让自己心疼,她握上安阳膝盖上紧张的双手, 朦朦胧胧间,她轻声道:“阿蛮, 别怕。” 安阳抿着唇, 抑制着周身的发颤。她总在想, 喜欢是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若她爱得彻骨,等得艰难,却看到自己喜爱的人与他人欢好,那么, 她又该如何承受。 她等不到回应,又该如何。 她太清楚自己的xing子,太明白自己有多喜爱她,她甚至愿意为这份喜欢而做出牺牲,哪怕她的xing命。不见她的岁月里,她一遍一遍回想着她们相处的时光。她在想,她爱,为何要压制呢? 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发颤,呼吸急促起来,内心瞬息轰然坍塌。至少奕清欢知道她在怕,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怕的。她并没有表面那般镇定从容,没有世人想到的那般睿智,她做的不过是压制着自己心里的yu望,强迫自己不去想从前的一切,留给世人的不过是个躯壳。 深深去想,没有她,她自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多少年了,她习惯将奕清欢当作她生命里的火焰,所以,她拼命去守护这盏火焰。 “你别怕。” 奕清欢轻轻出声,伸手抱住她,感受到安阳剧烈的心跳,她将手覆在她的后颈处,仿若回到多年前,安阳大病醒来,眼中满是恍惚,纵是未落泪,也让人感受到她的害怕与无助。 安阳与从前一样,还是喜欢强撑,还是要哄的。 “阿蛮,我曾经给不了你的,现在可以。这条路我们慢慢走下去可好?” “流言蜚语,我挡着,帝王之尊,自是天子,可以替你挡去一切。” 安阳沉默,死死咬着唇角,她只知晓,心里焰火,更大了些。 * 凌州城的雪很大,侯府里的红梅开得更美,在皑皑白雪中更加娇艳。 江北小侯爷奕暄顶着风雪入城了。 整座凌州城在大雪后,不见消寂,反更加热闹,世子府早就备好,不染纤尘,奢华不说,让人更诧异的是,他的侯府与文博侯府仅一墙之隔,凌州城内最好的地段。 红梅依旧动人,却掩盖不住冬日萧瑟,天寒人寂。安阳捧着手炉,站在廊下,望着红梅,听着隔墙的响动,残雪未退尽,存在砖瓦之上,在浅浅阳光下染着几分晶莹。 安阳将指尖覆在炭火上,垂下眼睫,望着自己莹白的指尖,叹息道:“我感觉自己好像老了,畏寒。” 屋内翻动账本的沈洛云,闻言立时抬手,瞪她一眼,“你若和江北小侯爷相比,你确实老了,大一辈的人,有必要和人家比年轻?” 安阳抬脚跨入,反驳道:“奕暄总觉得少了些磨炼,他在陛下羽翼下成长,被江北诸将呵护,若遇大事,怕是难以自持镇定。” 生来便是富贵, 分段阅读_第 242 章 说父母早逝,但上面有奕清欢顶着,养尊处优,奕暄这个世子确实很舒坦,没有经过太多的苦难,这样的人是否会了解民间疾苦,是否知道大周江山来之不易。 沈洛云晓得她话中含义,奕暄是储君,这几乎是奕清欢早就想好的,再看向安阳愁绪的面容,揶揄道:“阿年,你是为了陛下眼中无他人,还是真的为朝堂所想?” 安阳面色红了红,轻咳几声,言道:“阿嫂想多了。” 午时,上官衍冒着寒风而归,从宫内而归,接过沈洛云手中的热茶,缓缓道:“阿年,你可曾见过小侯爷?” 两人谈的便是这人,安阳懒懒地看他一眼,声线微冷,“哥哥的意思是我去拜谒他?” 安阳眼底掀起了波澜,泛起不太友善的光泽,上官衍俊秀的面容上漾过笑意,似是将屋内的寒霜融化,“安公主想多了,论尊卑该他来的,不过被陛下阻止了,给你一份安静。” “哥哥,你不觉得陛下此举早了些。”安阳当真面露不快,她本就不悦,陛下又非年迈,这样做总让她心里不安。 上官衍一怔,笑意微敛,“确实早了些,不过是风声罢了。” 安阳垂眸静坐了会,心中愈发不安,天光暗淡,好像又要下雪了。 * 江北小侯爷十一月末入城,在十二月初的时,女帝在昭仁殿宴请百官,为小侯爷接风,与往日不同的是,筵席不准携带家眷。 如此,沈洛云自然去不得,两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她趴在安阳膝上,红衣映着白瓷般的肌肤,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姑姑腰间揪了揪,没将玉佩拽下来,嘴巴瘪了瘪,安阳只当未见,将孩子抱给阿嫂。 小阿敏见哭都没用,乖乖地躲在阿娘怀里。安阳低眸瞧着自己一身红衣,想了想,太过惹眼,换身素净的好。以前为皇嗣时,张扬惯了,为了讽刺安瑞,在他灵堂上一袭红衣,多少人背后骂她,不尊长辈。 现在觉得自己失去了张扬的底气了,换了身紫衣,抹了些脂粉,看着铜镜内有些俗气的面孔,她终无奈道:“阿嫂,我好像和城内那些整日无趣的闺阁女儿家,无甚区别了。” 沈洛云望她一眼,神情犹如在云雾间,诧异道:“难不成你真的是少年郎?” 安阳:“……” 她若是少年郎,哪儿有奕暄那个江北小侯爷的事,早就将人踢出去了。 外间残雪未融,又现乌云,马车轮在街道上沙沙作响,隔墙的小侯爷也在此时打马入宫,两府便挤在一起了。 马车刚走,便又停下。车里的安阳看向上官衍,她xing情沉稳持重,不愿就此留下口舌,自己挑开车帘,慵懒的声音响起来,“怎么回事?” 寒冬腊月,安阳说话时,唇角带起一层薄薄的白气,沾湿了眼睫,江北侯府的下人看向她,只一眼就不敢再望,奕暄亲自下马,走到车外,俯身作揖,道:“臣奕暄见过安公主。” 闻言,安阳才看他一眼,清秀之色,不似轩辕易那般英气,少了股军中杀伐气息,带了股稚嫩与青涩,她笑了笑,“是小侯爷啊,天寒地冻,还是快些走吧。” 言下,让他先走。 奕暄愣了愣,识礼道:“臣无事,还是殿下先行。” 安阳笑了笑,将车帘合上,吩咐车夫先走。她又看着上官衍,认真道:“奕暄此人,识礼。只是少了股上位者的气质,心xing不够坚韧,是个仁君,却不是个明君。” 各朝代的帝王,她知晓甚多,如奕暄这般不在少数,与太平年间,他足可守江山,只是现在是乱世,漠北不平,大周永无安宁。 上官衍没有说话,在过正阳门时,方道:“安阳,你可知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安阳摇首。他接着道:“我十四岁的时候,被父亲bi着读书,十六岁遇到阿你阿嫂,未来凌州,我一事无成,空读圣贤书二十年。你十四岁的时候,早已名扬天下,杀安瑞,定谋略,力争江北出征,手段之狠厉,恐文帝都不及你。你败在何处?败就败在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世之上,你若真是文帝之女,大楚犹在。” 安阳眼 分段阅读_第 243 章 里神色晦暗不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险路,让古人去做,确实很难的。她是思绪有些散漫,沉吟许久后,道:“陛下十四岁的时候,已掌管江北。” 上官衍不言,静静下了马车,叹息道:“阿年,不是任何人都是天之骄子,你太过苛刻了。” 这句话几乎淹没在风声中,亦被身后朝臣恭维声盖过。自大周新立,安阳第一次以安公主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多年前不同的是,她身形长高了些,明眸皓齿,纵颜色美好,亦不见艳俗之色,这样的年龄,无疑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朝臣不敢得罪她,见她皆行礼叩首,安阳记不得上次被人这般恭谨对待是何时,她微微颔首,再往里走的时候,秦淮悄悄将她请入陛下寝殿。 她怔了怔,看向身后鱼贯而来的朝臣,微微摇首,秦淮轻声道:“殿下不需如此,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安阳自讽,是啊,两年前,中州城墙上的那段话,谁人不知呢? 她坦然地跟着秦淮走了。 寝殿内无人,安阳轻车熟路,走进后,唇角弯了弯,坐在小榻上,闻着殿内的清香,这里到处都是奕清欢的痕迹。她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梅花香,转眼去看,桌上摆着刚折下不久的红梅,她走过去,yu拿起梅花,余光扫到桌案上明黄色的一角。 她好奇将绢帛翻开,瞬息后,脑中轰地一下,皆是空白。她来不及想,就将东西放回原处,失去了赏梅的兴致,她推开殿门时,恰好遇到女帝回来。 安阳看了她一眼,依旧心不在焉,阳光落到她身后的秦若身上,她呆呆看了一眼,便行礼告退。奕清欢见她神色不快,便yu拉她入内,可安阳摇首婉拒,脚步极快,几息就没了身影。 她看向秦淮,秦淮不免奇怪,小殿下入内不过片刻,怎地就面色不悦,临走那一眼落在秦若身上,秦淮怔了怔,秦若是小殿下自己安排的,难不成后悔了? 安阳仓皇步去昭仁宫,脚步虚浮,险些撞到来往的宫人,上官衍正在殿外侯她,见她神不守舍,疑心将她拉到一旁。安阳望向殿内的奕暄,咬牙道:“哥哥是否也以为小侯爷可撑得起大周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奕暄有点像李治,所以安阳担心的。 小殿下:看吧,我没有私心的。 第104章 殿外也曾有朝臣三两攀谈, 注意到安公主的神色, 皆转首看过来, 眸色皆是打量二人。上官衍淡笑, 安阳并不像他这般温和,冷眼扫了众人, 拂袖而去。 数名朝臣都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寒,胆大的人凑过去, 询问上官衍, 方才是为何故。 上官衍淡淡一笑, “殿下心情不好,道是宫人冲撞了她。” 明眼人都知这是假话, 也无人戳破, 打过招呼,便踏步入殿。 殿外寒风再起,树影来回摇动, 秦淮命人在殿门口设置屏风,挡住寒意。 华灯初上, 殿内烛火高燃, 因着边境战事, 筵席极是冷清,并未笙歌踏舞,有些文臣看不过去,便行风雅之事,诗文助兴。 酒过三巡, 诗文不知赋了几首,文臣多文采,口出雅诗,以酒附和,也有乐趣。相位自瀛绰被诛后,一直空缺,加之女帝心不在焉,无人约束,酒意上涌,放得开了些,文臣挥墨泼画,鉴赏诗画。 安阳单手拄着下颚,呆呆望着筵席上走动的身影,不知是谁走到她身前,深深作揖,诚恳道:“安公主文采斐然,亦是才思涌泉,不如替臣等品鉴一二。” 这话说得诚意十足,并无讽刺之意,安阳望他一眼,并不识得此人。那人面色微红,见安公主直起身子,再次俯身,自报姓名:“臣周琛,掌管弘文馆。” 这是上官彧生前所职,安阳多看他一眼,文人多俊秀,周琛也是如此,安阳不愿应答,亦不愿拂他面子,笑道:“周大人,可知我在弘文馆,受同窗爱戴,颇有人缘,可知是为何故?” 答非所问,周琛不明白,不过他既敢搭讪,就做好准备,答道:“自然是公主言行举止,让人喜爱。” 安阳居于御阶下首,离女帝最近,她望着安阳微红的 分段阅读_第 244 章 色,暗暗摇首,人已微醉,周琛竟还与她絮叨。坐于殿中央的上官衍,起身过来结尾,拉着周琛的手,二人年龄相仿,他笑着打趣:“她受人爱戴,非如你所言,是月月考核时她属末位,且蝉联数月,无人争得过她。” 周琛一怔,半晌未曾反应过来,上官衍拉着他就走,满殿朝臣亦明白过来,想拉人鉴赏,奈何人家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有半分文墨。 御座的女帝也不由弯了弯唇角,抬袖饮了杯酒。奕暄坐于安阳下首,望着她云淡风轻之色,心中钦佩,不由道:“其实臣很久前,就听闻安公主才能不俗,满腹诗书,频出良策,使人向往。” 被拖下去的周琛又醒过神来,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臣在弘文馆内曾翻阅过安公主当年的策论,文采了得……” “周大人酒饮多了,醉了。”上官衍忙请人出去醒酒,絮絮叨叨的话被风声掩盖。 安阳斜靠在案前,托腮笑了笑,朗声道:“这个周大人颇有趣。” 古代雅俗共赏的文人多,且不拘小节,安阳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名,觉得和诗圣颇为相似,只是掌柜弘文馆,她有些怀疑,是否将学子带坏了。 她不恼反乐,让朝臣心中唏嘘,朝中注入很多新鲜血yè,大多朝臣不识得安公主,只靠着传闻有所了解,筵席上亲眼所见,不见妩媚艳丽,姿容甚美,清新脱俗。 他们不觉多看一眼,又恍然意识到什么,有意无意地抬首觑着女帝,心中咯噔一下,女帝面色冷凝,他们顿时酒醒,不待斟酌,忙各自举杯,接着方才的话题。 安阳那里又冷清了,奕暄便凑过来敬酒,他长得俊秀,安阳看他一眼,觉得他眉眼处像奕清欢,忆起寝殿内的那幕,她抿紧了唇角,目光变冷。奕暄不知何故,端着酒盏,进退不得。 他初来凌州,不懂人情,姑母提点很多,他自觉尚可,可是看到安公主,他又觉自惭形秽,大着胆子来此,又不知为何惹怒人家。 那般的眼神,纵是朝臣,也觉心冷,更何况是方来皇城的半大孩子。奕清欢默然摇首,起身往二人这里来,奕暄见姑母来此,心中大安,忙近步,垂目笑言:“安公主。” 有人撑腰,安阳自不能拂落他的颜面,虽说不悦,安阳仍是起身,恍然未看见奕清欢,冷冷道:“小侯爷初来凌州城,想来诸事不习惯,可是我长得丑了些,让你这般胆怯?” 奕暄一惊,忙摇首:“自然不是。” 安阳眼中神色更冷,“那我是阎王?” “阿蛮。”奕清欢轻声唤她,安阳仿佛一无所觉,压低声音:“小侯爷该知自己来此目的,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入朝。” 这边气氛僵持,外间醒酒的周琛回来了,放眼望去,又想过去,被上官衍唤住,拉到一旁坐下,唤着他人饮酒,眼光时不时地掠过御阶之下。 若是旁人,只会觉得安阳多管闲事,奕暄先是怔了怔,心中振作,轻轻道:“安公主为长辈,怎可随意窥视。” 一句话彻底让安阳无语,她不过年长四五岁罢了,竟担了‘长辈’这个莫大干系,她不瞪奕暄了,抬首瞪着女帝,后者弯了弯唇角。 仿佛她是在无理取闹。 安阳不说话,奕暄眉心微松,亲自给她斟酒,神色朗朗,道:“幼时总听姑母夸赞殿下,聪慧懂事,臣来此,自知能力不足,日后望殿下提点。” 安阳觉得话中有话,细细斟酌,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再一细想,她若答应,岂非会留在凌州。她接过奕暄的酒盏,仰首饮尽,不言不语。 奕清欢忍不住笑意,偏首回了御座。筵席主角是奕暄,可众人的目光总落在安阳身上,她失踪两载,近日归来,神色又如从前,让人不敢相信她便是上官年,那个怯弱懂礼的少年。 散宴后,女帝先走,朝臣才三三两两一同退下,上官衍待众人离去后,才走至安阳身旁,低低道:“你觉得奕暄如何,当真担不了大任?” 安阳善饮,今日饮了也有些多,她揉着自己酸痛的额角,目光清明,道:“看来哥哥很看好他的。” 分段阅读_第 245 章 “从大局上看,他很好,得体识人。”上官衍轻描淡写,似是听不明白她话中意思。 安阳最烦这种装蒜的人,冷冷瞪他一眼,上官衍淡淡一笑,“陛下之意,我不过揣测一二罢了。” 殿内朝臣退得所剩无几,秦淮吩咐宫人收拾残局,走到一旁,眼尖地瞧着殿外走来一人。奕清欢换下了朝服,着一身轻松常服,衣料柔软,黑夜下走来的人,总带着月华光色。 上官衍识趣地退出去,安阳脸色微红,映着水雾双眸,更显迷离痴傻。奕清欢淡笑,容色温柔,半俯身,望着她,拨开额间散下的碎发,觉得十分安心,指尖滑过安阳蹙起的眉眼。 “你在等我?”相处多年,安阳不走,意图明显,奕清欢换了衣裳,就过来,不愿她久候。 “嗯,等你,有事。”安阳神色镇定如常,眉心yǎngyǎng的,伸手拂去,抬首望她,触及她秋水双眸,她的笑容依旧这样美,与她幼时睁开眼看到的,一模一样。 安阳凝视她,顿时只觉得陛下哪里都好,她伸手去摸了摸,都是空的,她惊得起身,撞进了奕清欢怀中。奕清欢未料她这般主动,笑了笑,不言语。 她能自持,安阳许久未和她这般亲密,盯着她染了胭脂的唇角望了望,忍不住想亲下,奈何宫人都在,奕清欢怎会让她如愿,指尖挡在她的唇角上,微微摇首,“阿蛮,莫胡闹。” 这是被拒绝了,安阳微恼,闻及‘胡闹’二字,眼睛迷住,张嘴咬上奕清欢的指尖,脑海里乍现寝殿内的那幕,若说胡闹,该是她胡闹才是。 她发狠,直到口间漫上血腥味,她才松嘴,恶狠狠道:“我都看到了……都看到了……陛下太心急了。” 奕清欢陡然被她咬,疼得眉眼微蹙,看着指尖上的齿痕,又听她吐出实话,猛地一颤,疼都忘记了,难怪她会生气离去。只是眼下不适宜谈这个事,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心急了,那我们回去吧。” 安阳点头,神色自然,举步抬足,都似常人。奕清欢展颜,觉得她有趣,又想起她在筵席上夸旁人,便不太高兴,还是抬脚追了出去。 安阳出殿就往正阳门走去,认识回侯府的路。天色已晚,宫人领着宫灯在前,明明暗暗,她走得颇为顺利,奕清欢及时拉住她,道:“走错了。” 奕清欢望着她,眼中浮现笑意,那双眸子与往日相比,在灯火下,煞是勾人。安阳望着傻了,不自觉又想去亲一下,半路上又醒神,她不让的,方才就拒绝了。 她傲娇地侧身,正色道:“没错的,出宫就是得过正阳门。” 这点记得清楚,奕清欢依旧是笑,牵着她的手,yu往寝殿走去。安阳摇首,肯定道:“不去。” 她甚是坚决,与奕清欢僵持着。奕清欢不明白,柔声问她:“为何不去。” 安阳哼了一声,盯着她眼中的光色,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在此刻膨胀,她甩开她的手,嘀咕道:“方才……方才你不让我亲你……” 奕清欢愕然,回眸看了一眼紧紧跟着的宫人,让她们远远退后,直到看不清人影。她看不清安阳到底是酒醉还是清醒,不过还是前者居多,恢复记忆的安阳,满脑子只有她的帝王名声。 她摸了摸安阳的头发,安阳偏首,甚为恼火,“别总摸头,我不是孩子。” 只怕当真是醉了,方才奕暄敬酒时,她就该拦着。奕清欢不愿与她在寒风中僵持,倾身在安阳唇角上亲了亲,“可以回去了?” 安阳望着她,依旧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山里的朋友,信号好吗? 可以出来露面吗? 第105章 近日都是晴日, 今夜的明月也格外皎洁, 星火之间, 更添几分旖旎。 只是冬日夜景, 无心去观赏。奕清欢被她望得心头发软,低低道:“又不讲理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 安阳幼时蛮不讲理的毛病,改了很多, 但细细去看, 这个毛病已刻入骨子里,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不讲理’的意味。 安阳歪了歪头, 斜睨她一眼, 不理她。 奕清欢也望她一眼,转身就走。安 分段阅读_第 246 章 阳傻眼了,未加思索, 就跟着过去。 远处的秦淮笑了笑,吩咐宫人先回去准备热水, 小殿下的心xing比常人成熟, 聪慧得很, 心思细腻,更懂得分寸,往往陛下先妥协,再不行,就冷着她, 必然就乖了。眼看着二人走远后,才领人跟过去。 入殿后,温暖如春。 被晾了一路的人,很乖顺,坐在榻上,傻傻望着奕清欢。奕清欢本就没有气,被她这般望着,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她走过去,坐在一旁,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醉了要喝些醒酒汤吗?” “没醉的。”安阳回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倾身,靠在她的肩上,微微侧眸,目光落在颈间,雪白的肌肤下,筋脉徐徐跳动,她抿了抿唇角,仰首望着她,毫无迟疑地亲了上去。 宫人在外,奕清欢没有拒绝,淡淡的酒香与少女身上的清香夹杂在一起,比果酒还要甜蜜醉人。安阳乐了,伸手圈着她的腰身,唇齿热烈缠绵。 安阳尚存理智,知晓等她是有话说,尝到甜头后,就松开,依偎在奕清欢怀中,定定道:“有话说。” 她说话清楚,神思明朗,奕清欢也未将她当醉鬼糊弄,喂她喝了些热水,握着她的手,大致明白她要说的话。 烛火明亮,映shè着安阳眼中光芒愈盛,她咽了咽唾沫,道:“奕暄不行,做个太平盛世的仁君也可,只是漠北未定,边防忧患,都是他不懂的,佞臣欺少主,都是可能会发生的事。” 安阳自幼便被文帝教导,许多都是她自己心得,她曾经感叹仁君太过仁慈,会使得天下失去礼法;暴君太过严苛,如秦始皇嬴政那般,苛政猛于虎,会更加让百姓觉得不公,江山岂会长久。 文帝行事不及秦始皇残.暴,但看重王权,病中都想着如何收回权力,几乎成卫王权的奴隶;她就想着奕清欢这般最好,不仁不慈,不残不暴,可是她竟不喜欢权力,想着退位让贤,也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奕清欢察觉到她眼底的紧张,也不安慰,只道:“阿蛮,你想的是天下,可曾想过我?” 安阳动了动唇角,眼睛一直望着奕清欢,说不出话来,担忧地眼神,很是明显。这条君主之路,其实一开始就是她的谋划,她只想着她平安,没有想到她会回应自己的感情,更未曾想到君主这个位置,成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她不说话,奕清欢不勉强,面对安阳,她自始至终都是最有耐心的,接着道:“阿蛮,你想过没有,如果奕暄是白眼狼怎么办,我将大周jiāo给他,我毕竟是大周江山的开国君主,会阻挡他的路,他如果起了杀心,怎么办?” 安阳怔了怔,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奕暄看着很仁慈,而且陛下是他唯一的姑母,应当不会这么狠心的。她不信,奕清欢也明白,并不沮丧,又道:“他现在不会,羽翼丰满,我活着,就是他的心病。天家无父子,况且我与他,鲜少见面,谈何亲情呢。” 天家无父子,这句话是对的,且看文帝与安阳,教养十四年的孩子,说抛弃便抛弃了。 安阳陷于深深的愁结中,她有些害怕,却又认真道:“我会保护你的。” 不说还好,一说,奕清欢便拂开了她的双手,退开几寸距离,认真道:“阿蛮,你拿什么保护我,你连文帝都无法相比,尚且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换取我出征的机会。可是,你现在拿什么换?大周的皇帝,兵权在握,你如何斗得过?”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安阳觉得眼前的困境又很艰难,脑子迟钝了些,她有些难过地垂首,盯着奕清欢的肩膀,小心地靠了上去,嘀咕道:“我没用的,很没用……” 她连去工部署衙,都需奕清欢的令牌,若无她的话,她根本看不到那些文书记录,分明是奕清欢保护她的。在大周,她真的没有多少根基,靠的不过是上官府与轩辕易旧日的情谊罢了,真正要算,她不过是顶了虚名的公主罢了。她虽善手段,可是无权势,还是枉然。 人心浮动,陛下担心是对的。她想了会儿,忽然想起症结所在,又直起身子,眼中的茫然退去,道:“ 分段阅读_第 247 章 所以说陛下此时立太子早了些,退位更早了些,来日方长不急的。” 奕清欢未曾弯起的唇角,又适当地抿起,小狐狸不好对付,她直言道:“不急,旁人又要催着立皇夫,你脑子只想着帝王名声,丝毫不曾顾念我。” 安阳低首,不说话,似犯错的孩子,在检讨错误。 奕清欢默然一笑,敛去笑意,捧起她的脸颊,很认真:“你仔细算算,自你恢复记忆,你我见过几次,你可曾对我多说几句话,家书都不曾给我写一次,我一匣子书信,都是从旁人手里拿来的。” 她不高兴,安阳急了,面红耳赤,道:“写了,写了很多,我每晚都写,想你就写。” 奕清欢不信,“信呢?”盼了九百多个日子,她连一字都未看到。 提及信,安阳傻了,呆呆道:“烧了。” 奕清欢当真生气了,侧身不理她,高位者都带着旁人没有的气势,带着些许孤冷高洁,安阳最怕她生气,忙道:“不敢给你。”数次,她都将信给差使了,在人转身的时候,又忍住将信收回来,踌躇许久写出来的东西,就这样数次被丢入火坑中。 闻及不敢给你四字,奕清欢又没好气地望着她,道:“我知我对不住你,伤了你的心,可是我从未想过害你。” “我什么都不要。”安阳委屈地说了一句,漆黑的眼眸里,深深映着奕清欢的容颜,她又道:“不要名声,不要权利,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的。” 奕清欢茫然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漫着心疼,看清了安阳微红的脸色,这份感情着实太过委屈了,什么都不要…… 安阳似是清醒了许多,敛去笑容,道:\“更古至前,再往后看去,帝王将相,有位能不在意自己身后之名,况且陛下是大周开国之君,您若声明有污,大周根基不稳,后人如何看待这个朝代。明君难以推翻,但昏君极易被百姓厌弃,其间道理,陛下该明白。” 轻声细语,带着悲壮之色,如重锤敲击在奕清欢心头。安阳仰首望着她,明灯之下,容颜显得乖巧,略带脂粉,更衬出女儿家的娇柔,明媚纯美。 安阳道:“因此,我什么都不要的。” 她总在想,若陛下当初未曾登位,那她二人是否简单多了,可是她手中兵权,是护身符又是催命符,新君是容不下她的,也容不下自己。 xing命与爱情之间,就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那句‘我什么都不要的’似是击溃了奕清欢的理智,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这般卑微,这般委屈自己。她笑得苦涩,抚摸着安阳的眉眼,声音低且柔:“阿蛮,如果有两全法,你是否会留在我的身边,可以慢慢来的。” 这话在安阳听来,便是哄慰人开心的,她随意道:“自然。” 奕清欢得到回应,欣喜代替苦涩,宫人扣门,将热水送进来。安阳抬眸望着,觉得有些眼熟,便多看了两眼,秦若被她望得心中发颤,端着热水的双手抖了抖,秦淮眼尖地让人先出去,站在她跟前,笑道:“小殿下,可记得秦若?” 安阳颔首,又道:“她怎地还未走。” 秦淮道:“您送进来的人,陛下自然会收着的。” 安阳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幽深,如百丈不见底的深渊,直接道:“那便送走。”在这些方面,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奕清欢也回过头来看着她,不忘当初的事,顺口道:“你可是求我留下她的。” 两人同时一笑,安阳对着自己过去做的事,恼恨在心,苦于无话反驳,便上榻躺在被衾里,怔怔望着上空。 待奕清欢梳洗好后,宫人都退下,奕清欢掀开被衾,躺在一侧,她握着安阳的手,低低道:“已将她调走了,本就念着你,才留在身边的,既然你不喜欢,那也没有含义的。” 安阳眨了眨眼,转过头,两人许久未曾这般亲密加,她喉间动了动,瞬间的凝滞后,她低低道:“陛下要睡了吗?” 奕清欢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侧身,眸色温和,“不想睡,你想说什么?” 这样温柔的声音在此时听来,蛊惑着安阳的心神,她痴愣地盯 分段阅读_第 248 章 奕情欢,她以前觉得独自爱着,很孤寂很难熬,可现在她不觉得难受了,至少有人陪着她想,她想着奕清欢的时候,她肯定也在想着自己。 “哦,我也不想睡的。”她伸手摸上奕清欢的眉眼,今生不过十九载,她好似过了两生,忘川yào让她重活,幸运的是她不曾改变心意。何其艰难的是,奕清欢不曾放弃过,更不曾退怯。 安阳窃窃一笑,道:“那便不睡,不可辜负春宵的。” 奕清欢无奈,指正她:“这是冬日。” 被戳破后,安阳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八道:“冬宵也是一样的,都不可辜负。” 她笑得暧昧,奕清欢拨开她的手,侧身躺在榻上,不打算理她。 若是从前,安阳定也乖乖睡觉,今日带着些许酒意,她反凑过去,在奕清欢颈间蹭了蹭,“你生气了?” “没有。”奕清欢脱口而出,她怎会因着这些话语而生气。 她不生气,安阳心安,凑近她耳畔,握上她的手,声音极轻,似只想说与奕清欢听:“那你留我做什么?” “安阳。”奕清欢忍不住低斥,安阳不防她出声,当真吓着了,握着她的手臂都跟着抖动了下。她觉得自己过分了,便拍了拍安阳的手臂,“别胡言乱语。” 安阳被她安抚后,便望着她,抿着唇角,似带着些委屈,奕清欢见不得她这般,又想起方才安阳说的话,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心便软了。 她叹息后,眸色微微动容,安阳亲了亲她,她没有拒绝,揽上她的腰身,触上她柔软的中衣,她瑟缩了下,又笑了笑,很是坦然。 安阳察觉到她的变化,好奇着,幽沉的目光,带着体内灼热的温度,她又懒得去想,握住奕清欢的手,似个小狐狸,笑道:“我来。” 深爱中的人情.yu很容易被勾起,奕清欢不敢望着安阳,可不需她抬眼,安阳的样貌便已闯入眼帘,从前的稚气不在了,带着些许成熟的气息,深沉而孤冷,漠北的风沙,刮在脸上,很疼的。 她抬手抚摸着安阳的脸颊,带着心疼带着愧疚。安阳不知她的想法,一只手解开她的衣带后,她屏住呼吸,方才的笑言都抛之脑后,她吻上了奕清欢的额头、眉眼、唇角,手覆在温热的肌肤上时,她莫名颤了颤。 多年前荒唐的想法是真的了,奕清欢是她的了,她一个人的。 她低眸就看到,奕清欢的脸色红得发烫,她历来端庄自持,那夜她并未看清她的脸色,眼下瞧见了,竟觉得她也会害怕。她眨了眨眼,坏心眼生起,俯身在她耳畔道:“要不也给你蒙起来?” 奕清欢被她气着了,yu将自己寝衣穿上,安阳后悔自己多话,忙按住她的手,哀求着。她非古人,自不明白矜持,那夜她尚处失忆之中,懵懂无知,眼下不同了。她触上奕清欢的眼眸,身心惧陷了进去。 榻上温暖,有着她心爱之人,留存的只有yu.望。她亲了亲奕清欢微阖的眼眸,低低道:“其实什么都是值得的。” 听她说话,奕清欢也从羞赧中醒悟,淡淡一笑,对上安阳略带情.yu的眸子,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低低应了一声。 安阳觉得她的回应,似鼓励,她不再迟疑,指尖滑过她身上的肌肤。奕清欢微微颤栗,抿着唇角不再说话,她觉得那九百多个日子,并不算什么。安阳胡闹,她也愿宠着。 她的端庄她的自持,在安阳眼中是神圣的。安阳想看到她的另一面,便不住地去撩拨她,看到她手腕间的红色印记,握起她的手咬了一下,这个旧俗,该废去了。 奕清欢感应出她的心思,也不去阻止,她浑身发软,被她握着手,反觉心安些,她自懂事起,就明白自己终究是要嫁给文帝的,可是命运又给她开了很大的玩笑。 她来不及多想,安阳就贴着她的身子,她浑身发烫,又说不出话来,只好闭着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将自己jiāo到安阳手中,不再挣扎,予取予求。 湿热的吻落在胸前,她紧张地抓着身下被衾,喘息微重,她紧张到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抿紧了唇角,显得很镇 分段阅读_第 249 章 静,安阳反而不愿放过她,眨眨眼,手往下探去,她似有感觉,眼角泛着水花,晶莹如露珠。 她抱着安阳,不愿让她使坏,奈何安阳不让她如愿,她鲜少露出脆弱的一面,骨子里存着军人的好强。可是她好像高估了奕清欢的忍受力,在她方触碰到腿间时,她猛地一颤,似是求饶,声音沙哑:“阿蛮……别……”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长,所以晚了点。 emmmm,没毛病。 第106章 冬宵夜长, 睁眼时, 窗纱透过的光色依旧是朦胧黑色。 安阳揉了揉自己微痛的额头, 察觉身旁已是空无一人, 她心惊了惊,yu起身时, 宫人过来,将备好的外衣给她, 她问及陛下去处, 今日休沐, 按理不会去云殿的。 配殿内点着烛火,宫人静静守着殿外, 露从东方白, 微微亮光,让人看清兴冲冲而来的小殿下,她伸手推门, 宫人蹙眉,便阻止她。 安阳不乐意, 斜瞪了一眼, 宫人怯怯地收回手, 她喜滋滋地推开殿门。殿内并不是没有人,有两名宫女在收拾衣物,接着就是哗哗流水声。 她落脚声很轻,宫女回身看到她,都俯身行礼, 她将食指碰了碰唇角,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宫女脸色微红,安阳抬脚就往屏风后走去,屏风后人影绰约,她正yu转过,蓦地传来生硬威严的声音,“止步!” 捧着衣物的宫人吓得脸色发白,安阳回身望着她们,眼神表示,说的是你二人,又指着门口,示意她们二人出去。 宫人唯唯诺诺,身子僵硬,她二人在此许久,未曾见陛下赶人,反倒是小殿下入内,才引来陛下不悦。她们进退维谷,安阳瞅着她二人傻站着,真是不识趣,改日让秦淮调.教一二,她自己走近,接过衣物,“出去。” 六七步外的屏风内,奕清欢背对着屏风,青丝乌黑,拨在一侧,笔直垂下,安阳忍不住眯住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上白皙细腻的肌肤,露水点点,她歪着脑袋,走近后,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星眸闪了闪,她故作认真道:“陛下,退位之事,您想好了吗?” 这样一问,方才偷窥的事仿佛不存在了,奕清欢眉眼轻轻蹙起,并未回答。安阳急了,便道:“此事急不得的,奕暄还年少,不若再历练一二,漠北战役未结束呢,陛下的决定,会引起朝堂动dàng的。” “嗯。”奕清欢轻轻应了一声,并未看到,安阳心中无法安宁,合衣跳到水中,激起阵阵水花,奕清欢觉得她胡闹,知晓她不会水,便拉着她往浅处走,白皙的面容上,染上羞赧之色。 安阳蓦地反应过来,方才大咧咧地望她,陛下指定恼了。她忍着不去看她,自己先上岸换衣,道:“我去外间等你。” 待奕清欢出来后,安阳坐在榻上,垂首不去看她。奕清欢沐浴后,神色别有一番温柔动人,身上热气袭人,安阳感受到那股热气,忍不住往她身旁凑了凑。 奕清欢喜欢她这般亲近自己,摸着她的微凉的手,嘱咐道:“冬日寒凉,多穿衣,去漠北回来,沈洛云可曾给你诊脉?” 这是自然没有的事,安阳不愿她担忧,便谎称道:“诊过了,无大事的,在漠北我日日躲在帐内,又不上阵的。” 漠北气候严寒,风沙遍地,奕清欢去那里时,方是春日,犹觉行军不易,更何况安阳身子本就不好。她有很多话,却不知如何一一说出来。 她眉梢眼角皆带着温柔,昨夜欢好之时,安阳觉得她不似将军,像极了闺阁女子,她在漠北见到很多英姿飒爽的将军,英气十足,举手投足,带着泼辣的感觉,她觉得有时候更似男人,她便不喜欢。脑子里总是想着奕清欢,她居于宫廷十多年,大概曾经的英气都被磨平了,留存的只有温婉柔顺。 她想着想着,便笑了,脑袋歪在奕清欢的肩上,与她说些漠北趣事。漠北民风更加开放,马上民族,善斗。他们土地贫瘠,不如大周,便善于去抢,叨扰边境百姓。 有次,轩辕易带人深入漠北王庭,杀得王庭措手不及,满载而归。王庭距离边境数百里,他回来时,有位姑娘 分段阅读_第 250 章 跟了他数百里,在营外徘徊,就是不肯走。 那时,将士们都知晓世子有未婚妻,更有人知晓未婚妻便是安公主。安阳平静的生活被捣乱了,那个姑娘胆子极大,不知何处知晓她的身份,非要见她。她平时无事,见也就见了,那个姑娘极是洒脱,扬言愿意做妾。 安阳愣了愣,那姑娘说爱的是轩辕易,不介意名分,只要相守就可。 很多将士都被感动了,暗叹自己没有遇到这般好的姑娘,安阳派人去询问轩辕易的意思。结果轩辕易二话没说,直接将人丢出营外,在她回来时,姑娘都不曾离去。 边境情势大好,亦不让人担忧,奕清欢也渐渐将心思从上面剥离,分心于它事。安阳便将大致情景与她说了,好让她宽心。 两人谈了许久,又将话题放于立储之上,安阳是极不赞同的,但她的态度不强硬,圈住奕清欢的腰肢,她懒懒地靠在她的身上,抓着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腕上来回摩挲,上面的印记已经不存在了,她傻傻地笑了笑。 听到她的笑意,奕清欢方低眸去看,想起昨夜之事,她不自觉地收回手,不让安阳再摸,装作镇定地开口:“暄儿秉xing善良,随了他的父亲,不喜杀戮,骨子里没有那股yin狠。” 这也便是他的弱点了,太软弱,便无法震慑朝臣的。奕清欢低眸望着安阳,怪道:“懿德皇后与文博侯,都是柔和之人,可你与他二人不同,气质天成,外表的狠厉之色,不像他们。” 安阳怔了怔,往她怀里钻了钻,企图略过这个话题,又不好不说话,便随意道:“骨子里的事,谁能说得清,或许与文帝待久了,耳濡目染吧。” 奕清欢也觉得是,可又觉得安阳秉xing尚属良善,与文帝不同,想了会,想不出答案,便抛开不说了。 安阳怕她多想,就攀着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畔,认真道:“陛下若想堵住朝臣,大可将立储君、过继的事,放出些许风声,他们自然就懂,只是退位万万不可的。我回来就不走了,留在侯府,或者择一府邸,陛下若想我,我大可进宫。” 声音轻柔,依偎在她怀里的身子娇软,奕清欢知晓她主意多,心思深,沉默良久后,低低应了一声。 但凡她不悦时,都会这般。安阳熟知她的xing情,想起两年间的躲避,她顿觉有愧,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说,她斟酌道:“陛下若不信,我可以做给你看的。” 行动比言语要可靠得多,安阳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她是任xing了些,可以体会到奕清欢的心情,她年龄小了些,总会被人认为是玩闹。又不闻不问两载,是人,都不会信她。 她道:“要不陛下帮我选座府邸吧,总待在侯府也不好的。” 奕清欢明白她的意思,心疼道:“那你可就成了‘玩物’了。” 玩物是奕承儒说的,后被奕清欢褫夺官职,算是震慑旁人,故此,无人敢提了。很多人都知晓她二人之事,但安阳失踪两载,他们便淡了这份心。 加之,奕清欢并非昏君,不曾苛待百姓,待朝臣更是宽严并济,政事勤劳,大有明君之风,朝臣纵使心知肚明,也不敢提及,百姓有食裹腹,安居乐业,更不会谈论君主之事。 安阳没有提过要求,第一次的请求,奕清欢自然会答应,亲自命人去办。 安公主回来之事,几乎在第一时间,传遍皇城。所有人好奇接下来发生的事,毕竟情之一事,无人能够克制,女子相爱,亦非罕事,但二人这般的关系,实属罕见。 在御使大夫准备好奏疏上议,等着陛下行动,可是从冬日等到次年春,也不见二人有所牵连,安公主更是深居简出,不染指朝政;他们久久不见二人见面,奏疏只好丢入炭火中,劝谏的话也埋入腹中。 府邸选在宫廷附近,不近不远的距离,恰好来回一个时辰。安阳搬入后不久,第一位客人便是苏青。他是从长姐苏合那里知晓此处,他学聪明了,闭口不提婚事,隔三差五便过来,小坐片刻,谈些趣事,安阳也不好赶人走,只能任由他来。 如此过了月余, 分段阅读_第 251 章 待第二月时,就不见苏青再来,服侍安阳的婢女,觉得奇怪,安阳笑了笑,并未在意。窗外新移植几株桃花,过了几日,开得很灿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向来都是春日里最美好的景色,繁花似锦,如火如荼,给寂静的府邸,添了抹色彩。安阳喜欢在庭院中一人下棋,隔绝了外间的尘世,她也可以做到平静如水。 这样的日子枯燥无趣,安阳乐在其中,这么多年了,她可以平静数日,没有勾心,没有争斗。桃花下的少女少了抹yin郁,单手托腮,脑子里想的尽是如何解局。 轩辕易班师回朝后,便忙着来见安阳。灼灼桃色下,衬得少女肌肤雪白,头顶上方桃花不时落下,落在棋盘上,莹白的指尖将其捡去,恰如红梅白雪,艳丽如斯。 安阳心思在棋盘上,待脚步声近了之后,才抬首,蹙起的眉眼方舒展,道:“胜了?” “那是自然。”轩辕易扬起下巴,很是得意。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子,窄袖劲装,英气bi人。安阳一眼看到,立即明白过来,弯了弯唇角,“这是将漠北姑娘解决了?” 轩辕易脸色红了红,身后姑娘的笑意便淡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安阳,凌州话说得很是生硬,“漠北姑娘是谁?” 安阳讪笑,吩咐婢女上茶。她如此遮掩,更让人觉得苗头不好,那姑娘似是察觉到什么,瞪着轩辕易,转头就走。轩辕易未料到变化这般快,匆匆与安阳致歉,立时去追人。 两人来得匆忙,走得更快。安阳傻了,怔怔道:“不是说情比金坚吗?” 婢女见她当真不懂,便道:“您这是挑拨离间。” 安阳轻轻应了一声,扭头看着桃花,拨了拨棋笼的棋子,无趣道:“差人去问问,她今日来不来,若不来……”她想了想,实在说不出狠话,撇嘴道:“不来便不来吧。” 婢女听话地去传信,这里都是奕清欢的心腹,府邸周遭不时有禁军巡逻,不用担心会被旁人打扰。 晚间的时候,奕清欢并未来,安阳在心里悄悄记了一笔,自己上榻上,辗转难眠。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着后,蓦地被惊雷吵醒。 外间狂风骤雨,春雷阵阵,闪电如流星滑过,安阳推窗而望,层层雨帘里,黑夜更加深沉寂静。不知为何,她想起六载前那次,也是暴雨连续数日,江河决堤,春耕被毁,百姓遭受巨大灾害,文帝赈灾不济,引发暴.乱。 第107章 本就无眠的人, 听着雨声, 就难以再睡。思念深入骨髓时, 就无法克制, 她倚靠着窗下,脑袋抵在墙上, 唇边抿起一丝笑容,带着失落、消极。 婢女燕沁亦被春雷惊醒, 披衣入内, 瞧着安阳吹着夜风, 疾步走过去,无奈道:“您醒了若无趣, 唤婢子就好, 怎地吹起风来了。” 安阳醒神,抬首望她,“你可知六载前的暴雨。” 屋内溜进冷风, 安阳后知后觉有些冷,燕沁吩咐人去烧些热水, 又特地将炭火点起, 屋内缓缓回温, 她一面道:“六载前的暴雨……婢子知晓,是郡县决堤,天灾人祸是挡不住的,都说文帝为帝不仁,触犯天怒, 所以百姓受灾的。”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安阳原先听过,只是她无暇分神,便也不去管,眼下听来,都像是那么回事。她坐在榻上,抱着锦被,想着若真会决堤,那么务必要杜绝这般谣言的。 雨势不绝,安阳便一夜未眠,她整日无事可做,准备上午补眠时,常澍冲进府。整个人如落汤鸡,冻得浑身发抖,安阳捧着热茶望着她,忙吩咐人去准备热水,拿些今日新制的衣裳给她换上。 常澍是无事不登门,最近总是在研究如何将火.yào变成‘流星’,安阳并非古人,前世里见过她所说的那些,该是烟火才是。她曾去过山间的工厂,见过工人配制烟火,她匆匆一瞥,并未在意。火.yào与烟火相差太大,她不敢随意去实验,便召了工部的人去研制。 想来,应该有结果了。常澍更衣后,喝了碗姜汤,她心中藏不住事,便直接道:“中州两郡决堤了。” 果然,还是如此。安阳素来不管 分段阅读_第 252 章 ,朝中大事皆不知晓,若非她来此,只怕奕清欢也不会让她知晓担忧,她颔首,道:“现在的问题是赈灾还是水势蔓延其他郡县?” 安阳畏寒,体质不如从前,虽是初春,犹点着炭火,常澍便往炭火那里移去,多年前的决堤又在重演,不同的是帝王不同,女帝关爱百姓,不会如文帝那般守着王权过日子。她暖和不少,便道:“中州本就是雨水多,春耕不久,就遭遇连日大雨,堤坝挡不住,就塌了。现在两郡受灾,局势要好点,陛下担忧的是,雨水不停,其他郡县定会重演。” 两郡受灾,人数不多,若水势上涨,那么受灾面积就会变大的。这些都是未知之数,她看着常澍,“陛下有办法了?” 常澍颔首,“陛下想让您上书。” 安阳诧异,“为何是我?” “殿下聪慧,该知陛下之意,您二人的事,虽说如今遮掩,您不强求,但非长久之计。”常澍望着安阳的眸中,带着些许感慨,当年一场谋划,安阳于奕清欢,细细想来,该是她遏制文帝迫害江北最好的武器,只是谁会想到,那个婴孩长大后,会情动,会喜欢上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且,爱的这般卑微而深切。 安阳愕然,心下甚是复杂,缓缓摇首,道:“太危险了,我不会去做的。”纵她献出治灾良策,那又如何,最多百姓心里,只将她看作是朝堂上会替君主分忧,替百姓化解危难的肱骨朝臣罢了。待来人,她站于君主一侧时,又会引起朝堂动dàng,百姓谩骂。 史书上还是会留一污名。 常澍自在潇洒多年,身居官位,又不是重要官职,难以明白这种名义上的束缚,前两年战事吃紧,人心不稳,但漠北被大周驱逐出千里之外,百年里都难以兴兵sāo扰边境百姓,若非国库不足,女帝仍旧想打下去的。 她垂眸沉默一会儿,浅浅一笑:“小殿下孤独吗?可曾体会到长夜难眠的滋味?可曾体会到想见那人,又不敢去见的感觉?” 常澍与小徒弟的事,安阳半知半解,她并非长舌fu,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鲜少去关注旁人的。屋内摆着桃枝,花气清雅,让人渐渐安静。她捧着茶盏,细密纤长的睫羽轻颤,她笑道:“常大人曾与我言说,你算不到我的命途,对吗?” 真正的安阳,或许多年前就已不在了,她不过是接着这身躯壳罢了,故而‘已死’的人,自然就算不到命途的。 常澍未料到她记得这句话,讪笑道:“我非圣人,算不得那么仔细的,偶尔也会出错的。” 安阳望着她,她不信命理之说,可是常澍推算又有几分道理,或许她可试试,她靠在椅子上,道:“那你算算,我是何人?” 常澍蹙眉,似是不理解这番话,安阳望她一眼,道:“神棍啊,你就会欺骗世人,我听说当年陛下登位,就是听了你那些星象之说?” 被人当面骂神棍,常澍面色不太好,只道:“臣不明白,殿下为何这般在意陛下的名声。” 很多人活在当下,就连文帝当年的事都被翻出来,他最爱的懿德皇后,竟是他的亲妹妹,皇室秘辛,安瑞丧失人lun,策划这些事,后人如何看待的,最多茶余饭后,多说几句,口干舌燥,多饮几杯茶罢了。 这些,文帝不知晓,懿德皇后不知晓,安瑞更不知晓。很多人束缚在他们自己的眼中,旁人chā嘴多言,他们又看不到听不到的。 安阳望着炭火,眸色如星火被点燃,熊熊燃烧,道:“陛下登位数载,从未懈怠一日,比之旧楚数代帝王,都较勤勉,从谏如流,她若百年,必有明君仁君之称。若与我站在一起,世人只会记得她违背人lun之举,不会记得她的勤勉。千万优处,比不得一丝缺处,这就是人心。” 常澍语塞,这样的道理,谁人都懂,爱屋及乌,小殿下倾慕陛下,自然就舍不得她声名有污。她头疼又觉得好笑,道:“小殿下可曾想过,若你继承帝位,想法是不是与现在一样?还是说依旧恪守礼法,不与她并肩?” 安阳瞪她一眼,她若为帝,奕清欢若同意,自然就不会这般被动 分段阅读_第 253 章 了。她以前想的是,只要奕清欢同意,骂名由她来背,都可以的。她冷冷哼了一声,知晓拗不过奕清欢,便道:“如何治理水患,本就是大事,陛下既然有决策,我也不会多言的。” 有人作伴,长夜漫漫,便不觉得难熬,这样自然是好。安阳踌躇许久,才默然起身,她不进宫,只需差人将奏疏送进去就好。 常澍心满意足地点头,外间暴雨不绝,也不知何时会停。她悄悄来此,亦是悄悄离开。安阳一人独坐许久,这样的日子,她似是习惯,又似不习惯,她记得自己前世极爱闹腾,一刻也闲不住,但是现在她可以静坐一日。一杯香茗,一本书,便是一日。 雨天湿沉,凌州城内寂静,云殿却如水入热油,zhà开了锅。凌州城不过一两日雨水,江河以南的郡县却已连绵数日,泛滥成灾,民间百姓屋舍被毁,风餐露宿缺衣少食,急需朝廷接济,大周又处多事之秋。 漠北方定,眼下国库待竭,本当开宴庆贺,又因决堤之事而拖延,琼州军队在城外十里扎营,恰好可以防止暴.民发生动乱。 朝堂因此事而忙碌,封赏一事也暂时搁置。各地详禀灾情的奏疏文书摆满御案,雨水往南顺势而流,再过几日,只怕凌州城周遭也会遭受水患。 如何止住灾情,防止水流南下,是关键的问题。历来天灾,人无抵挡的余地,此时也是。不知是何人提及,将水引入低洼处,撤离那处百姓,保大局而弃一方。 这样暴雨天气,鲜少会遇到,太史局常澍推测星象后,提出‘荧惑’之灾。 ‘荧惑’象征残、疾、丧、饥、兵等恶象。而紫薇垣中北极五星对应帝星,掩去帝星锋芒。帝星衰弱,朝局动dàng,继而天灾不断。 众人对星象大多不明,听常澍大段叙述,早已晕头转向,女帝亦是如此,她耐心极好,认真听完,另提出自己见解。 常澍一一解答后,扫视众人一眼,继续洋洋洒洒大段经文后,方吐出重要信息,后位空缺,导致帝星孤弱,当前宜立后。 常澍之言,本就可信,加之多年前帝王登位,新立大周,便是听闻太史局的推测,多了正统名义。眼下,灾难当前,他们无有对策,便寄予神佛之上。她一语毕,竟无人敢反驳。 从旧楚谋逆,漠北兴兵犯我边境,到今日的决堤水患,竟无安宁之日,他们便相信了太史令之言。只是事后细细想来,太史令所言的是后位空缺,当立女子为后。 此言一提,骤请立后的奏疏便摆上御案,皆被女帝搁置一侧,不予理睬,若有人直言提及,她也在言语间曲折迂回,不怒不恼,亦不曾搭理。水患未除,怎会有心思处理这些,众人又明白女帝爱戴百姓之心,在漫天请立后的奏疏中,安公主亦上书,摊开细看,并无立后之言,便是治愈水患之策。 春日间,虽说无冬季严寒,但冬季潜在骨子里的寒意犹在,经久不散,春寒料峭,百姓流离失所,和煦的暖阳也遮不去那些伤痕。雨势停后,便是赈灾一事。朝堂商议后,恐重蹈覆辙,将当年之事再重演一遍,女帝钦点数人,以上官衍为首,前去灾区赈灾,又让人去治理水患。 旧日瀛氏一族与上官家政见不和,渐生龌龊,虽说瀛氏败落,祸害去除,但上官衍仍不敢懈怠,恐有人于难民中生事,借了几千琼州军,同去灾区。 战场上回来的军队,自带摄人的杀气,与一般驻军乃至禁军都不同,他们带刀而立,姿势挺拔如青松,眼神锐利,于春日间而感受到冬日肃杀之气,当真无人敢生事。 与时同时,封赏大军一事,提上议程。琼州军屡立奇功,若不厚赏,只会让战士寒心。然后翻开功名簿,写在第一位的却是上官年。世人都知,设计击败安墨白的是安公主,却不知她亦随同琼州军队,远赴边境,再次立下战功。 两次大捷,都是她之功。再多的言语,在这军功面前,都显得无力苍白。多年前被群臣驳回的云州封地,这次再封赏时,无人敢反驳。 于此同时,女帝下旨追封上官彧,厚赏上官一族,这般用意,世 分段阅读_第 254 章 人再傻,也该明白了。 封赏大军后,择一风和日丽之日,在宫内宴请琼州将士,让百官陪宴。 春色撩人,照耀在流水上,激起碎金光芒,曲水流觞,池畔设置坐席,君臣行乐,恰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女帝中途离席更衣,一人去往暖阁,撇开宫人,揉了揉额角,近日忙碌,确实让她觉得很疲累。她yu更衣时,耳畔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蓦地一滞,腰间多了一双莹白素手,有人靠近她,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 她知晓何人,也不出声,由着那人胡闹,颈间喷洒着温热的鼻息,热气氤氲不退,她怕yǎng,微微挣扎,那人才低笑道:“不如,我替陛下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常大人戏份太多。 作者:那是你媳fu花钱雇的。 第108章 声音娇媚, 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蜜, 奕清欢稍稍怔忪, 就感受到腰间那双手在胡作非为, 身子一滞,她忙按住那双手, “小殿下,白日间休要胡闹。” “什么算是胡闹?”安阳低低哼了一声, 极是不满, 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一手在她腰间玉带上画着圈圈,有些孩子气。 她尚算听话, 奕清欢知道的, 拨开她的手,转身望着她,察觉她不悦, 心中默然叹息,摸摸她的脸颊, 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怎地又不开心了。” 安阳本就心情低沉, 听她这话,又觉失落,眉眼垂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自己选的路,从未后悔过, 哪怕再是艰难,她都咬牙走过。那时,她从未吃到过糖,不觉失落,现在不同了,两情相悦,耳鬓厮磨后,隔着几道墙,想见却见不到,着实难熬得很。 在奕清欢面前,她不觉丢面子,约莫着里子都没有了,她闷闷道:“我后悔了。” 奕清欢莞尔,也不笑话她,只静静望着。 安阳见她也不安慰自己,心中有些气恼,瞪她一眼,“你是故意的,故意几月不见我。” 年后,奕清欢就不曾去外宅,加之漠北之战大胜,两郡决堤,忙碌三月有余,她也可理解的,只是她不傻,明白陛下有意晾着她的。她的做法,奕清欢从不反驳,纵着她,她便以为奕清欢也是同意的,孰知她根本就不同意,拿行动来反驳。 这人,真讨厌。 她乖乖说后悔,奕清欢意外,见她站在眼前,面色颓唐,如小猫一样软弱,她心软了,阿蛮做事一向任xing而为,可到底是为了她。安阳见她不说话,悄悄伸手牵着她的衣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骨气,“我错了。” 二人站在屏风后,背对着光线,奕清欢有些望不清她的神色,听她低沉的语气,她就知晓,可以了。她非执拗之人,安阳自小行事就很稳妥细腻,不需她多想,久而久之,她便喜欢一人琢磨,不喜告诉她,凡事一人做决定,她自己觉得好,便也会认为这就是最好的。 她不知晓安阳为何不要名分,偷偷摸摸非长久之计,纵旁人不知,但这般遮掩,她总觉得愧对安阳。满腔情意,换不来光明正大的相守,总是对不住她。 安阳见她久久不语,便急了。奕清欢抿唇,瞧着她患得患失的模样,硬着心肠,道:“你可知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害怕。” 自安阳回来后,她从不提那两年之事,安阳以为她不在意。眼下方知,她很在意,只是她比不得年少之人,无法大方宣之于口。安阳心下明了,她握着奕清欢的手,不知如何解释。 “该出去了,不然朝臣会起疑。”奕清欢脱开她的手,十分不自然,yu自己更衣。安阳眼睫颤了颤,急忙牵住她的手,道:“不急的。” 她tiǎn了tiǎn发白的唇角,心中空落落的,蹙起眉头,“真的不急的。” 入内不过一刻钟,更衣也需要时间的,哪会这般容易起疑。安阳谨慎地看奕清欢的容色,站后半步,自觉有错,也不说话,她摸着自己袖口,心内不舍,依旧道:“那我先出去。” 她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殿内属于她的气息也消散得快,奕清欢望着自己被她拉扯过的袖口,伸手摸了摸,好似可以摸到安阳柔嫩 分段阅读_第 255 章 的肌肤。她无奈摇首,自己更衣后,便回到席上。 女帝去而复返,神色依旧,众人也当真未起疑。轩辕易被人轮着敬酒,有些吃不消,便将众人视线往安阳处引,上次被她戳破,自己回去花费苦心去哄媳fu,今日不能饶过她。 安阳怏怏不悦,不大开怀,她给人的感觉本就是清冷yin郁,当她蹙眉不展时,朝臣觑着她的容颜,也不敢近前。当世子凑过去,说了些酒话,谢她献策大破敌军,连着三杯酒入腹。众人也明白过来,琼州将领得了世子眼神示意,立时上前敬酒。 都是军中将士,本就无隔阂,且敬酒的话,换着花样说,许是他们经常灌酒,轮番下来,竟不带重复的词语。安阳对将士素来态度亲近,但凡他们所求,都会应允,小军师这一称呼,唤了两载多。 其余陪宴的朝臣听着一句句小军师,心中滋味颇是难受,他们都是大周朝臣,对于旧楚之事,知之颇多,晓得安公主的才能,博古通今,看着文弱,前些年还传着她体弱,即将早逝的谣言,竟不想成了大周首屈一指的功臣。在军中深得将士爱戴,在民间深得民心。他们都在想着,陛下若真要与安公主在一起,他们可能拦得住。 看这二人态度疏离,泾渭分明,不越雷池一步。但凡不是酒囊饭袋之辈,都知晓二人感情在压抑隐忍,不知为何,他们感觉自己在做恶人。 再扭头去看陛下,她好似未闻,只静静品着佳肴,席中之事,与她无关,被灌酒的安公主,也仅仅是寻常的朝臣。 殊不知,奕清欢与安阳都是城府极深的人,惯会藏得住事,心思只在心中,人前的悲喜皆不属于她们。 筵席设在外间池畔旁,青木气息浓厚,待酒过三巡后,醇厚酒香掩盖住草木气息,和风dàng漾,他们依旧推杯换盏,安阳却是醉了,待那些将领轮番上阵后,便觉得眼前的人有两个影子,且晃来晃去,如不倒翁那般站不住,倒不下。 轩辕易很是满意,眼神示意那些人不要过去了,适可而止,再灌,女帝就要扒了他的皮。 春末的暖风,吹得人心神dàng漾,尤其是酒醉之人。安阳醒时,尚可自制,醉后,便频频向女帝那里侧眸,清湛的眼眸亮亮的,犹如明月皎洁,很是可爱。秦淮看得心惊,恐她醉后失仪,急忙想去扶她离去,安阳却是不允,她要再看会陛下。 今日多看一眼,指不定又要好久再见她,偷窥看不够,她脑袋有些发晕,便单手托腮,视线紧紧锁在陛下身上,瞧着凄楚可怜。 秦淮站在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轩辕易未醉,他又过来敬酒,他曾与安阳朝夕相处几载,颇是好奇她的能力,按理她不曾入军中,对于边境之事一窍不通。事实上,她比自己都懂,晓得甄选良将,何处是漠北缺处,怎样将伤员最小化,怎样绝处逢生。 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多见。轩辕易也有私心,军中多虎将,但这般杰出的军师不多见,他好奇安阳师出何人,也曾在酒后套话,答案竟是奕清欢。 秦淮侧移两步,安阳正yu欣喜,就瞧见世子的袍服,她生出厌恶之色,吓得轩辕易一愣,笑道:“小军师醉了,可曾记得你我的婚约?” 提及婚约二字,女帝握着杯盏的手蓦地捏紧,她未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世子言道:“小军师,我父王很是喜爱你,军中将士都记得你我的婚约,您看……” 这件事琼州人大多晓得,还曾是一时的笑谈。加之二人在边境时形影不离,人人都以为二人天造地设,将士爱戴小军师,在这次战胜后,不少人提及当时的婚约。轩辕易也闹得没办法,他不喜欢安阳,但婚约一事总得解决。 眼下,安阳酒醉,正是最好的时候。 安阳不理他,婚约一事早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很多人在望她,又是一出闹剧。轩辕易见她不理,眉心一动,“小军师,婚约一事,我记得清明,不如当着陛下面,再提一回亲。” 筵席上分成两拨人,琼州将领与朝臣,前者知晓安阳与世子的婚约,不知陛下与安阳的□□, 分段阅读_第 256 章 后者恰恰相反。眼下,都是大眼瞪小眼,前者望着安阳,期盼她回应,后者望着陛下,亦是期盼安阳做出回应,这样,他们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怕陛下踏错一步。 酒醉之人,哪会记得那么清。她知晓很多人望着她,不能失仪,便端坐起来,勉强着看向众人,耳畔又被人提醒婚约二字,她蓦地恼了,“我未曾与你有婚约,勿要胡言乱语。” 春风漾过,吹起她鬓间几缕发丝,眸中水雾迷蒙,众人也不信,她伸手拍了拍身前食案,怒道:“没有婚约。” 虽说酒醉,神色认真,余威尚存。众人也醒悟过来,看向轩辕易,他斜勾了唇角,手中酒盏晃了晃,笑道:“小军师莫恼,既然没有便没有,既然如此……”他顿了顿,看向女帝,朗声道:“陛下,可否为臣与心爱之人赐婚。” 奕清欢面色如玉,酒yè沾染唇角,朱红薄唇更显晶莹,艳丽得很。安阳望了一眼,头歪了歪,口干舌燥,便摸到酒想再饮,秦淮眼疾手快地命人将酒撤了,再饮下去,陛下当真会恼。她趁着席上无人察觉,便将人扶着送去暖阁。 轩辕易此举无非想要陛下赐婚,顺势消去外间猜疑,他与安阳,当真无男女情爱。奕清欢望着安阳离去的人影,知晓世子之意,大庭广众与安阳撇清关系,她温柔一笑,道:“有情人自该相守百年,方不负情意。” 这句话似是说与朝臣听,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出言。 散席后,众人各自离去,女帝脱身去了暖阁。 安阳头疼,喝了醒酒汤也无用,她捂着脑袋躺在榻上,有些热,她便蹭着榻上被褥,直到有人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指腹清凉,很轻,力道柔和,似风拂过,很舒服。 可惜就瞬息,就小气地拿走了。安阳睁眼,拽住‘那阵风’,她心头yǎngyǎng的,脸颊发烫,拽住心心念念几月的人,轻声唤道:“殿下。” 她的声音很轻,极怕将人吓走。听她唤殿下,奕清欢便心软了,坐在榻前,低声道:“要在这里睡会吗?” “嗯。”她应了一声,带着淡淡鼻音,奕清欢给她揉着脑袋,好让她舒服些。安阳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待舒服了些,她便直起身子,呆呆望着奕清欢,迷糊道:“你是生气不理我,还是想晾着我呢。” 奕清欢收回手,淡淡望她一眼,不喜不怒,“有何区别?” “有的。”安阳凑过去,抱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侧身躲避,乖乖道:“若是前者,我以后都听你的,成吗?” 奕清欢不为所动,冷眼望着她,“后者呢?” “后者……”安阳沉吟,脑袋歪在奕清欢肩膀上,外间端着的严肃架势,此时dàng然无存,想破脑袋也不知如何回答,便期期艾艾地蹭了蹭,委屈道:“没区别,还是听你的。” 想起方才之事,又觉得十分心虚,她谨慎道:“你是否气我两年不给你写信……” 奕清欢想起此事,心中觉得难受,微微推开她,埋怨她绝情。安阳察觉她抗拒,要推开自己,急道:“我给你补,认真写。”她脑子有些糊涂,两世记忆重合,只知晓任务没有完成就要去补,如同以前作业没有完成,便该去补。 她傻的有些可爱,奕清欢失笑,又不忍责备她,心中哀叹一声,到底是她抚育过的孩子,不舍她太过伤心。奕清欢眼中添了笑意,轻轻道:“你如何去补,两年的岁月,虽说不长,可也不短,我们是否经得起这般等待。” 安阳只听清前面的话,立时展颜,便认真道:“一日日去补。”眼下`醉了,她的心思皆摆在面上,奕清欢起了逗弄心思,冷颜道:“少一日,又当如何?” “不会少的。”安阳应道,忍不住亲上她的唇角,她酒醉,便失去自制力,大庭广众下都频频望她,眼下无人,更难自持。她心口发热,环住陛下身子,伸出舌尖tiǎn舐她的唇角,起初小心翼翼,见她未曾拒绝,便大着胆子去挑逗。 白日间,奕清欢尚存几分理智,不愿与她这般想推开她,又怕动作太大,伤到人。一时间,进退两难,她犹豫间,唇间芳香,酒醉沉 分段阅读_第 257 章 ,竟让她失去理智。 唇齿相依,缠绵须臾,安阳酒醉,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奕清欢眼中漫着迷雾,摸了摸她的后颈,安阳着一身雪白寝衣,领口松开,露出里面细腻白皙的肌肤,顿觉脸颊热得发烫,面对恢复记忆的安阳,她总想起以前的事。 她神思恍惚,安阳凑近她,整个身子贴近她,眼眸湿润,嘟哝道:“我给你补信,你也要给我补偿。” 奕清欢蓦然一惊,扭头望着外间明亮光色,眸色一颤,强撑着根本不存在的威严,冷冷道:“别胡闹,这是白日。” 床第之事,安阳向来不理睬她的‘威严’,再凶也无用,将人按在榻上时,手已经解开衣带。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后面有番外,养成的那种,从安阳穿过来开始的。 这章里面都是坑,你坑我,我坑你... 月底了,拿营养yè拿评论砸我吧。 第109章 今日休沐摆宴, 群臣喝的醉醺醺地离去, 自不会再入宫叨扰。今岁年后, 女帝难得有大半日休息的时间, 午后休憩,宫人守在暖阁外, 尽忠职守,不让外人打扰。 漠北风沙大, 冬日更是极寒, 瀚海百丈冰, 冰雪漫漫,许多将士熬不住严寒, 便去寻酒来暖身, 起初轩辕易还会禁止,久而久之,无人误事, 也就当作未见。 安阳畏寒,军中炭火不足, 轩辕易便每每留几坛酒给她, 本就善饮的人, 酒量更是日益渐长,只是碰上今日将士轮番灌酒,就招架不住了。在暖阁内醒来时,脑子反应不过来,呆呆望了许久, 察觉到身旁有人,才回忆起睡前之事。 她一动,浅眠的奕清欢就醒了,静静凝视她,见她面露茫然,就晓得她将酒后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安阳想不起来,便放弃,又躺到榻上,钻进奕清欢怀中。 虽说是钻,可她将手放在奕清欢小腹上,微微有力,便将她整个身子圈住,奕清欢晓得她又想胡闹,握住她的手,“小殿下,醉酒前的事,可还记得了?” 她的声音总带着温柔,与旁人不一样,或许这就是她待自己的不同,安阳以前听说酒精会让人脑子变傻,觉得是胡说,但今日好像是真的,暖阁内清香袭人,温暖正好,她躲在被衾中,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没有结果,黯然摇首。 这样的情形并非第一次,奕清欢也晓得,低头望她一眼,道:“阿蛮说以后会听话。” 安阳不答,存着警惕,总觉得陛下最近晾着她,就是故意的,眼下必然套她话,女人心,海底针,她幼时便知了。她不答,奕清欢也不急,伸手捏住她微凉的耳垂,继续道:“你还说将九百封书信给我补齐。” “嗯?”安阳抬首望她,依旧不信她。 “小殿下又忘了?没关系的,朕先去忙,等你想起,再来见朕。”奕清欢眸色潋滟,笑得温婉,毫不介意她的质疑,拍了拍她的手,就要唤人来更衣。 安阳见此,急忙拦住她,漆黑如墨玉的眼珠里闪着茫然,奕清欢言辞沉稳,不似诓骗她,且她自称朕,约莫着气她说话不作数,要食言。她摸着奕清欢似无骨的手,温暖如旧,她舍不得放开,就道:“我忘了,陛下说是便是。” 安阳在她跟前长到十四岁,心xing坚韧,既承认就不会食言,奕清欢转首望着天色,华灯初上,暖阁内光色昏暗,宫人无她吩咐,不敢入内点灯。 她想起身点灯,安阳依旧拦住,她回身去望,安阳神色看不清,她便顺势躺下,视线晕黄,安阳凑过来,在她耳畔嘀咕:“我们能否商量下,九百太多了。” 若是往常,她有所求,奕清欢必答应。今日提及九百二字,她便不舒服,扭头不理她,算作拒绝。安阳晓得她不允,也不觉气馁,tiǎn了tiǎn她的耳廓,她微微瑟缩,安阳察觉后便愈加得寸进尺,含住她的耳垂,大有她不松口就不罢休之势。 奕清欢脸颊发烫,白日间的热潮方退,眼下安阳又来撩拨她,简直无法无天。她烦了,便侧身想起,安阳缠得紧,她几月未见这个人,又被她坑了,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眼中含了些许古怪笑意 分段阅读_第 258 章 ,奕清欢看不清,只觉这人愈发缠人,寝衣似又被她解开,极力克制心中的羞涩,她恼道:“阿蛮。” 明明是帝王震怒,安阳却听出了嗔怪之意,化作一汪温泉水,极是舒服,到底不知是谁在撩拨谁,温柔而又熟悉的气息,让人不大相信躺在此处的曾是威震漠北的将军,也不是睥睨天下的君主。 安阳想起她酒醉坑自己,就觉得这人一点都不老实,她以前就惯逗弄自己的,现在竟还未改。她现在是清醒的,思绪清晰,她定要将九百封书信的‘耻辱’给讨回来,想着便将人压在身下, 奕清欢哪晓得她脑海中的古怪想法,她只想起身去云殿,怒目瞪着安阳。她忘了灯火不明,安阳察觉不到她的怒意,更是眼见着她将自己寝衣脱去。 恼羞不已,她往后动了动,避开安阳,双手放在她的肩膀处,微微抵触。 暖阁舒适,温度恰好,加之案上放置着新鲜的玉兰花,格外馨香扑鼻,就算解衣也不觉得寒凉,安阳反觉得体内滚烫,脑子里想着约莫酒意犹存。她就愈发无所顾忌,握着奕清欢‘捣乱’的手,亲了亲,那只手立即缩了回去,大有落荒而逃的样子。 奕清欢拒绝无效,又经不起她的挑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阻止她的力气都失去了,只好由着她摆弄。安阳一面吻她,一面继续撩拨,将吻落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指尖由上而下轻.抚,感受着她的颤栗,带她入情.yu中。 安阳极喜欢她现在的声音,面对朝臣时带着几分清冷,二人温存时轻柔之声,带着几分欢喜,眼下床第间便是靡靡之音,更悦耳。 奕清欢着实闹不过她,只得顺从,体内情.潮涌动,愈发敏感,偏偏安阳好似不知节制,年少人更加热气上涌妄为。她起初迎合,咬着下唇,齿间压抑着低.吟,渐渐就求饶,眼中迷蒙,漫着盈盈水光。 这次换作安阳不理她,但动作在不自觉间轻柔了些。哼,方才与你商量便不同意,现在,我也不同意。 阁内未曾点灯,廊下的灯光从窗纱上透进来,点点星光,更添了几分幽静。两人jiāo颈而卧,紧密贴合在一起,奕清欢当真被她闹得累了,也不说起身去云殿,阖眸沉沉睡过去。 她累得乏了,安阳睁眼望着她,觉得自己对她的认识,又多了一些。在她紧蹙的眉眼亲了亲,轻轻揉了揉,令她舒展。听她绵长的呼吸声,她小心寻来衣裳穿好,布入外间的时候,秦淮入内,眼角含着淡笑,安阳面色一红,孩子气地挠着后脑勺,傻傻地笑了下。 秦淮跟着奕清欢多年,晓得二人之事,颔首命人去准备膳食,闹过了晚膳,眼见着天色即将大白,今日需早朝的。 安阳坐在案后,随手翻了几本奏疏,近来忙碌,女帝不管去何处,都会带着奏疏,昨日暖阁外设宴,几本重要的奏疏便放在阁内。 她随手翻来,视线凝在上方,上面未做批示,想来陛下也难以决策的,略微沉吟,命秦淮拿来干净的纸张,羊毫沾墨后,写下自己的看法,她也曾执政,虽不如奕清欢熟稔,但她只写下,好给她提些建议,如何决策,还是她来做。 秦淮候在一旁,见她凝眉深思之色,似又回到多年前,她尚在中宫时,皇嗣的身份,循规蹈矩,做事很认真,不让陛下分心。孩子聪慧,自是父母最大的心愿,可文帝拿她当控制江北的利器。 安阳提笔写了许久,察觉到内室发出的声音,她眉眼弯了弯,撂笔就跑进去。秦淮怔了怔,无奈摇首,这么多年,遇到与陛下有关的事,都会这般急躁。 醒来,奕清欢依旧觉得很乏,只是多年习惯,让她准时醒来,身旁已无人,她方想唤人问清楚,小殿下去了何处。只是她未张口就听到急促的跑步声,再睁眼就看到那双有神的眼睛。 安阳睁着湛亮的眼睛,盯着她望,伸手要扶她起来,只是她被褥下未来得及着衣,微微侧眸。安阳歪着脑袋望她,不知她是何意,难不成生她气了? 她尴尬地缩回手,乖乖站在一边,人站远,眼睛还黏在奕清欢的身上,奕清欢脸色微红,神色 分段阅读_第 259 章 捉摸不定,安阳怔了怔,又忍不住凑过去,道:“陛下不起吗,今日要早朝的。” 安阳面色如玉,拢着一抹笑意,在暖暖烛火下显得异常娇俏,奕清欢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喟然道:“今日要回去了吗?” 她伸手,安阳就看到她臂上的红色点点印记,呆了呆,未说话。奕清欢立即收回手,面色毫无征兆地红了,佯装镇定道:“回去也好,春日犹存寒意,不要贪凉。” 安阳眨眨眼,将手伸入被下,握住她的手,蹭了会,方乖乖道:“我都懂的。” 宫人掐着时辰入内,安阳蓦地想起她方才书写的文案,写了一半,陛下再看,定不知她之意。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出去继续写。 奕清欢穿戴好,她还未曾写完,早朝在即,她不可多留,多看她两眼,许是等她回来,安阳还未曾离去。只是休沐后的一日早朝,格外忙碌,朝臣禀奏的事务繁多,待下朝,近晌午了,安阳早已离去。 暖阁里只留下她满页纸的批示,安阳自幼聪慧,想法也细腻得多,写了几页,让她自己去深思。安阳之才能,偏隅一地,委实可惜了。 女帝这厢哀叹,安阳回府宅后,门人道是文博侯夫人邀她过府一叙。她算算日子,好似是阿敏的生辰便在这几日了,她想着去长街去看看,寻些稚子之物送予阿敏。 她换下襦裙,着长袍戴玉冠,不喜人跟着,便一人牵着红马出府。她知晓,就算没有侍从跟着,暗地里暗卫也会紧随她。她出门打马至长街,闲逛一个多时辰,买些礼物,大包小包地悬挂在马鞍上,街上人多,她便牵着马步行。 待至人少处,她yu上马,却远远瞧见几人几马朝她这里走来,她愣了愣,牵马置一旁,不愿与人生起纠缠,她不想的是马上领头之人是小侯爷。 奕暄见到她,立即唤停,翻身下马走至她跟前,十四岁的孩子,仪表堂堂,玄黄华服,态度十分恭谨,含着浅浅笑意,明亮坦诚,笑道:“殿下往何处去?” 他下马,身后跟着的世家子弟,也纷纷落马行礼,胆大者觑着安公主神色,他们鲜少见到此人,凌州城内数她风声最盛,偏偏她又鲜少出户,搬离文博侯府,不知踪迹,平时想见也难,竟不想在长街偶遇。 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安阳,见到这般多的世家子弟,略一诧异,又想到少年人爱玩也是常事,谁会像她这般愈发清净,过的日子快赶得上‘空巢老人’。 她笑道:“阿敏生辰,我去寻些好玩的物什送予她。” 众人闻言,再看她的小红马,都是些小包裹。安公主容颜秀丽,比之其他闺阁女儿家,多了几分沉稳,也不摆架子,想到她的谋略才华,众人都唏嘘,自惭形秽。见她一面,与传闻中并无二样。 她不过随口一提,谁知上官敏生辰那日,凌州城内的朝臣皆送礼门,上到珍贵宝物,下至幼儿爱玩之物,竟摆满了侯府花厅。 沈洛云颇有些埋怨安阳,上官衍不在府上,阿敏又小,不该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安阳不以为意,捏着她圆嘟嘟的小脸颊,笑道:“阿敏快些长大,整个凌州城内的男子随你挑可好,定选个会疼人的夫婿。” “上官年,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是你哥哥说的吗?”沈洛云嫌弃地望着她,抱走她家女儿,免受安阳影响,又毫不客气道:“你应该将自己先嫁出去才是,再不嫁,真的没人会娶。” 安阳无语凝噎,她想嫁,也无人敢娶。世子请求赐婚前,还顺带坑了她,当真是jiāo友不慎。她想了想,是否给世子回些大礼,方不负自己一片心意。 只是更让她头疼的是,九百封书信,写还是不写?她不傻,才不要去补,若是不去写,陛下定又要晾着她,女人心海底针啊。 在她踌躇不定,挣扎时,弘文馆馆长周琛酒后写诗,引得众人传颂。他本就辞藻不俗,擅诗又通音律,篇幅文辞精彩,朗朗上口。安阳得知时,正在书房里咬着笔杆写着情书,她本是现代人,不同古人迂腐,正想着如何让陛下松口,九百换作九,哪怕九十也可。 她放下 分段阅读_第 260 章 咬得湿漉漉的笔杆,看了一眼周琛所作,写的是水患之事,诗意里皆是在赞颂她的水患策略,造下福祉。她心中没有感激周琛歌颂自己功德,反倒想的是他是否会作情诗,朗朗上口,打动人心那般,好让去哄哄陛下,省得她揪着自己不放,没来由让自己矮了半截。 周琛不知自己呕心沥血的大作,到了安公主这里,将连最基本的感激都没有,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想法。 小殿下望着周琛大作发呆,又望着自己文墨,一脸沉痛,问道:“周大人可曾娶妻?” 婢子让她问得发怔,不知她何故,实言道:“未曾娶妻。” 小殿下蹙眉不悦,又道:“那可曾订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殿下焦急:可曾有一封抵九百封的书信?在线等…… 月底了,快结文了,感谢大家订阅,评论有红包可得。 第110章 她的问题稀奇古怪, 婢子跟着她几月, 始终无法捉摸到她的心思, 便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周大人未订亲, 他甚爱酒,皇城内的闺阁女儿家爱他才能好, yu嫁他,可是他都不允, 扬言意不在此。” 此人颇为奇怪, 安阳也懒得去深究, 既然爱酒就好。古来李白斗酒诗百篇,想来予周琛灌些绝世佳酿, 趁着酒意浓醉, 醉生梦死,许是也会出好诗。她想着父亲生前也爱酒,府内定有好酒。 她耽搁不得, 立即回侯府,命人去取酒。上官彧生前珍藏的好酒, 在来凌州城时都埋在了树下, 她着人去挖, 沈洛云见着无妨,倒是跟着侯爷多年的管家颇为痛心。 此时上官衍不在,若在,指不定就不给挖了。他也爱酒,这点随了父亲。安阳也不取多, 只拎走两坛,剩余的再埋回去。管家跟着她,不懂她取酒之意,便提醒道:“小公子,这是侯爷多年前酿的,论之年龄,比您还要大上一旬。” 安阳满意地点点头,难怪管家心疼,这样也好,老文博侯爱酒,世人皆知。她这两坛酒,定能让周琛松口的。眼下正值多事,她不可登门去求,唯有派心腹过去。 不想几日后,被酒yè诱惑的周琛亲自登上侯府之门,要见安公主。安公主住处无人知晓,唯有通过文博侯府才可寻到她。安阳早前就知晓,求诗而已,周琛爱酒,自会同意。 周琛果是才子,饱读诗书,经纶音律皆通,自是大才,不需几日,就将诗写好,亲自送过来,喜滋滋地拎着酒出府。诗词甚合她意,名句佳词,若是传为外人知晓,定是传颂。 感情本就勉强不得,是相互期盼,相互爱慕。只是她非古人,不为这些浪漫诗词折服,陛下曾是军人,热血洒于疆土,这些东西虽说不在意的,情爱间的事,他人代笔,约莫着也会不悦的。 安阳后知后觉,低眉浅笑,又将这些诗词置于案上,托腮望着外间,她在想,陛下此时在做什么,书房外应景的栽着些许绿竹,婢子很会侍弄,眼下竹叶涛涛,幽幽南山之景,阳光漏过间隙,洒下斑驳的影子赏心悦目。 然而她从来不是赏景之人,陛下也非赏景之人,约莫着潜移默化,十多年来,她的习惯便成了自己的习惯,好似如同一人,不分彼此。 赈灾治水患,忙至夏末,待上官衍回来,已是秋初。秋雨过后土地湿润,空中散着湿气,树木未显萧索,有些春日的生机勃勃之象。 大难过后,便是修养之时,大周经过几年灾患,亦经不起风波,朝堂之上择选良策,与民休养生息。活在新朝中的百姓,安乐健康,与前朝不同,文人墨客也将目光从帝王身上移开,转向于大周山水,民间之乐。 过年,江北侯十五了。 朝堂之上,瞬息变幻,许多人心知肚明储君必是他的,中宫之位不再那么让人向往贪恋。少有往来的世家子弟替自家姐妹,打探着小侯爷的喜好,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记挂着他的婚事。 小侯爷无父无母,婚事自然是陛下做主,而有些fu人见不得天颜,便去想着从安公主那里走捷径。但出她们料想的是安公主素来不见访客,就算把拜帖送予文博侯府,人家也是命人 分段阅读_第 261 章 送礼过府,本人依旧不知躲在何处。 安阳躲着清闲,朝中无大事,陛下有立后之心,仅放在心中,待寻良机罢了。她二人俱都被眼前的变化所震惊,事故来得太过突然。女帝不以为意,一笑置之。 不知为何,安阳想起多年前,陛下也有这样的心思,女子十五及笄,有些人焦急,未及笄前就开始相看。定人选,过六礼,选吉日,细细算下来,皇室礼仪繁重,需花费一年时间,多者要两三年,因此当年父慈子孝时,文帝也曾考量过这些,让为皇后的奕清欢相看一二。 只是那时的‘相看’,便是利益牵扯,盘算着与哪家合适,毫无感情可谈。她笑了笑,略带苦涩,她的人生看似掌握在自己手中,可终究被旁人左右,若她真是文帝子嗣,继承帝位后,是否当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立自己母亲为后。 人生终究没有如果,没有那些深宫压抑,没有名利束缚,没有文人的口诛笔伐,那么她们的感情来得太过顺遂,便没有这般深刻。好比此时,朝臣皆知她二人的情.事,不敢提不敢参,陛下是明君,不会因此而牵怒,但他们都知晓,这桩事,无力阻拦,只能任其发展。 安阳躲了除夕宴,躲了年节礼,躲去了上元节,二月二那日没能躲过,被周琛请去饮酒。 周琛文博之人,没有什么权力,文人雅士,多被权贵尊重,万分清贵。他一直惦记着安阳的佳酿,厚着脸皮去要,人家道是没有。年后寻了契机,请人赴宴,那日不仅请了安阳,还有许多官宦,多是文人雅士,甚至连江北小侯爷都请,多的是青年才俊。 文人好墨,筹光jiāo错间,赋诗自是不必说的。安阳赴宴,少不了被人拉着说长道短,与人契阔。恰遇到苏青,他神色如旧,端的是清雅之姿,她斜眼看了两眼,苏青只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周琛酒过三巡,已有醉意,直言道:“苏大人订亲了,不日将外调。” 府内设宴在东暖阁,这间府宅是去岁陛下赏的,未多作改变,门窗四开,屋内红花,窗外青树,雅俗共赏,且有花香扑鼻,道是好府邸。 安阳离周琛那里约五步之遥,周琛之言,大多都知晓,苏青年少有为,若留皇城定然前途更好,不知何故,陛下明明惜才爱才,偏偏将人外调。安阳听了一耳朵,唇角带笑,肌肤胜雪,笑意间目光清澈,少了几分yin郁,加之这些年她鲜少露面,大多数人只记得她凌厉的一面,随着时间流逝,沉淀的底蕴恰好给了她几分风韵,姿容婉约。 清风溜入,发丝轻拂,众人酒醒,若是旁人,只怕会问上一句,苏大人与谁婚配。但安阳淡淡一笑,顾盼神飞,此事似与她无关。安公主与苏青曾是同窗,见她这般不管不问,疑心她无情。 安阳不管,若她多问一嘴,便是置喙陛下调令,她不问朝政,不代表她不知朝中动向。调走苏青,她确实不知晓,但也不会去问,陛下处事,自有章程。 她来时确实带酒相赠,想蹭首周琛的诗再回去,不然就吃亏了。周琛将那酒宝贝得很,不与外人知晓,又想起安公主早些年的策略,写得颇为大气,不似女儿家所言,他酒后提起,旁人都看向安阳。 安阳怔忪,那都是迎合文帝而写,大多都是拍马匹,无甚可谈,她趁着酒醉离席,脱离此地,连诗都忘了蹭。 她走后,不少人谈起嫁娶之事,起先说的是小侯爷,不知是谁提到安公主至今未嫁,周琛酒醉,高谈阔论,便道:“无人可般配。” 他是清流雅士,非权臣,众人自然一笑置之。 安阳忘了讨诗,捉摸着来日着人去要时,婢子来禀,周大人挂冠而去,抛下了他的一众学子。他之才华,引人羡慕,但为人直率,xing子强硬,通透之人,不大适合为官,女帝也不勉强,便赐金放他而去,顺势赐他几坛好酒。 这事也当过去了,安阳怔怔许久,周琛此人,确实不适合为官,嗜酒文人多豪放,犹如李白那般,可陛下并非昏君,他亦可服侍,一展抱负。 周琛挂冠而去,未惹起多大风浪,只是弘文馆馆长一 分段阅读_第 262 章 无人可任,此官并非权臣,并非肥差,多数人还是不愿。奕清欢并非新帝,数载励精图治,天下大治;大周又是礼仪之邦,此职她不想随意敷衍了事,还需相看,再寻一良才。 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朝堂之上亦有人出声,著书立世。此乃好事,女帝焉可不准,着手命人去安排。 朝堂之上,不知是谁提议安公主可任弘文馆学士。有些人天生擅长权术谋略,又不喜与人jiāo锋,这便是安阳的特征,她将情.爱看得胜过于一切,可以为情去斗争,又可以为情隐蔽于市。 但高洁之士,必饱读诗书,安公主不过二十,她虽说文采不俗,但女帝不愿她牵扯其中,眸光灼灼,眼中闪着幽深光色,气质如虽同往常高雅,可态度已冷去良多,看着让人发寒,道:“她年岁太小,不适合,再议。” 提议的那位朝臣,颇是不解,周朝初立时,逆臣安墨白任弘文馆学士,也不过二十岁。她使得,安公主比之,谋略更甚,才情更高,如何使不得。 其他人心明,都不出言附和。安公主为避嫌,自归来就不再沾染朝政,躲在府内清闲,高位都请不出她,焉会为这虚名而出,想到此,众人又望了一眼女帝,心中暗自焦急,安公主归来两载,都不见陛下有亲近她之意,更别提立皇夫之事,早些年,太史令上书立后,都被陛下驳回,又让江北小侯爷入朝,只怕当真不贪情爱之事。 这样的君主,古来少有,他们自是担忧。不过暂时想想,转头就将心思放在江北小侯爷身上,打听他的喜好,无孔不入,凌州城内所有的风向都被奕暄引了过去。 也曾有人试图将手伸至安阳处,只悄稍稍露头,便被女帝想法子遮掩过去,保她府邸安静。春日间,做了许久好人的女帝终于抽空来此,远远地就瞧见树下端坐的女子,紫衣摇曳,长发连绵。她驻足不前,多年前的记忆在脑中乍现,她将人从冷宫带出,幼小的孩子无助孱弱,如今,竟学会将她拒之门外了。 想到方才门人拦着不让进,就觉得愈发好笑,人长大了,还是呆模呆样,这是她置下的府邸,府内皆是她的人,怎会不让她进门。 她一走近,安阳就抬首,并不吃惊,转身看着婢女,“今日起了什么风?” 婢女晓得她不悦,也顺着她的话道:“反正不是西风也不是南方,更不是北风,瞧着亦不像东风。” 婢女言辞清晰,口舌伶俐,也不觉绕口。安阳不免酸溜溜道:“那便是东南西北风一起刮的,不然怎将这座大神刮过来,你说是不是?” 这样揶揄女帝的话,婢女怎敢应,垂首不言,屈膝行礼就离开危险之地。 奕清欢展颜笑了,晓得她使坏的伎俩,若不再安抚一二,定然要zhà毛。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姑母和我阿爹肯定不是亲的,挖坑给我跳…… 高估自己,大概下章正文完结。 另外,炒鸡感激myc的大□□。 第111章 终章 桃花盈盈间, 安阳转头望她, 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悠远而清柔。 两人凝滞不语, 奕清欢步近,熟稔地摸摸她的脑袋, 心神动dàng,漆黑的眼底漾过春日清风, 引来层层涟漪, 她眉眼温婉, 淡淡道:“我的书信呢?” 安阳定定地望着她许久,险些被她温柔的外貌骗过去, 捉住她的手就想咬。奕清欢意识到她要使坏, 忙撤回手,“小殿下又想耍赖了。” 九百封信,若是着急写完, 定会敷衍了事。因此,奕清欢与她定下规矩, 一日一封偿还。安阳没讨到好, 眼珠转了转, 道:“我要吃糖糕。” 还是那么稚气,奕清欢淡笑,她方觉得今生的耐心都给了她。曾几何时,她并非是个耐心细致的人,看到孩童, 她觉得那般吵闹,耳膜都疼,霍陵几乎在她膝下长大,她比同龄人要乖上许多,可她还是觉得吵得头疼,无奈将她托付宫人。 安阳则不同,她鲜少说话,更不曾哭泣,只会睁着乌黑圆润的眼睛望着你,她的乖巧她的依恋很是明显。与其说毫无人情的宫闱磨平她的傲气棱角,不如说她的傲气棱角 分段阅读_第 263 章 为眼前的孩子而散去。 她甚至不知从何时,安阳这个孩子在她心里深深扎根,知晓她的情意后,除了害怕便是彷徨。她不懂情爱,但她知晓一件事,她是文帝的皇后,是安阳的养母,这是踏破世俗的爱情,终究会让安阳死无葬身之地的。 只是她的抗拒,让安阳愈陷愈深,到了生死相依之地。这样小的孩子,体内却含着无尽的力量,她谋划所有的事,帮她脱离险境,帮她保护江北,这种爱情,谁不向往,谁不会心动呢。 奕清欢蓦地想起周琛酒后醉言,他道:“无人可般配。” 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确实如此。 她不自觉地笑了,道:“好。” 安阳诧异,不知她今日怎地有时间陪着自己胡闹,政务繁忙,怎好让她再去厨下cāo劳。她不闹了,站起身,与她平齐,望着她眼中深到无法遮掩的笑意,后知后觉道:“陛下是有喜事?” 她的xing子便是如此,吃软不吃硬。奕清欢笑道:“我来看你,不好?非要有喜事,才可来吗?” 大概杯弓蛇影惯了,安阳点头,凑近她,庭院中无人,她就想抱抱,也无生气的模样,不需人哄了,骨子里透着乖顺。 奕清欢满足她,抱着她,抚顺她的脊背,在众人前冷淡数日,她总觉得心里难受。安阳还年轻,不可偏隅一地,她之才华放置在朝堂上,也是幸事。 僵持太久,她怕委屈安阳,去岁水患也治理得大好,百姓记得安阳功劳,军中爱戴她,朝中大臣也无权置喙,至于身后名,史书记载归朝堂,改上一二也无不可。 她将一切都想得通透,就是不知安阳怎样想。 吃到糖的人,自然心满意足,她不说安阳也就不问,横竖她二人并无利益纠缠,她牵着她的手,手心的热意缓慢散开,渗入肌理。 庭院多风,坐上片刻还需回屋,二人便随意坐在廊下,无人打扰,自是恣意。安阳歪了歪脑袋,靠在奕清欢肩上,道:“小侯爷的婚事可有定数了?” 她眸色清澈通明,是真心问的,奕清欢便道:“早了些,再过两载,先过继,他并无成家想法。” 安阳颔首,奕暄或许看明白,眼下不过小侯爷的官爵,定亲时女方的家族许是有些限制,不如等他成为储君,这样身份要好看得多。 两人静静地看花,不再说着它事。安静且温馨,不知坐了多久,婢女过来问可要用膳,奕清欢点头,午膳后,上官衍与常澍同时过府。 他们找的都是陛下,安阳瞧着两人yu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带着婢女回屋午睡。她睡不着,总觉得陛下有事瞒着她,可她不说,必然不是大事。迷迷糊糊地入睡,身旁躺下一人,都不知晓。 醒来时,外间光色昏暗,她翻了身,碰到躺在外侧的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懒得睁眼,伸手那个人的腰,她喜欢体温jiāo融的感觉,嘟哝道:“走了?” “嗯,走了。”奕清欢反抱住她,目光浓烈而温柔,如同多年前抱着孩子入睡那般。安阳在她说话时就已睁开眼,她发觉奕清欢的神色微微凝滞,整个身子也绷紧了,她不明白这是何故。 若发生大事,她必然回宫处置,继续留在此处等着她醒来,必然就因为一件事,且关于她的。她方醒来,浑身都觉得舒适,被人抱着更觉得舒服。 不同于安阳的舒适,奕清欢眼中有着深切的忧虑,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轻柔,轻声道:“永安宫修缮好了。” 午睡初醒的人,脑子反应都会慢半拍,安阳被她摸得正舒服,未曾想得起永安宫是哪所宫殿,露出迷惘的神色,须臾后,眼睛一亮,喃喃道:“中宫?” 旧楚的中宫便是永安宫,因它是中宫,比其他寻常宫殿奢靡,暴民入侵,自然便要抢夺了。云殿修复得快,因为那是帝王议政之处,而大周新立,空库空虚,哪儿有银子修缮其他殿宇,便拖了数载。她都快忘了,自己在永安宫里长大的。 她蓦地明白了,混沌的意识消散,她察觉到陛下的眼神黯了下来,tiǎn了tiǎn唇角,回应道:“我答应过陛下,会听话的。” 分段阅读_第 264 章 这句话缥缈得不太真实,奕清欢弯唇笑了笑,起身穿衣,穿戴好回身望着‘赖床’不起的人,认真道:“可能接下来几日,会不太安全,你入宫吧。”不知从何时起,她有了心病,只有安阳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她才觉得安全。 方才说要听话,安阳又没有余地反驳,但眼下绝对不是入宫的最好的时机,她选择沉默,扬起的脑袋耷拉下来。奕清欢指的不安全,约莫指的是流言蜚语,她低估安阳的承受力,除了她以外,任何人的谩骂与指责,她都不会在意。她连懿德皇后的恨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其他人呢。 爱到深处,世界里只会剩下她一人。 奕清欢对于她这样的‘听话’,蓦地觉得无语,她也曾想过严厉些,只是每每她微一蹙眉,安阳就会变现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如同落雨的小nǎi猫,再硬的心肠也会软下来。 她妥协了,转身就走时,安阳出声:“陛下,若下诏,六部如何反应?”六部是执行圣意,他们若不同意,联合驳回,此事定会僵持下来,必让陛下颜面扫地,到时会惹得百姓不安,天下动dàng。 “小殿下不放心,便自己入朝压制一二。”奕清欢淡淡一笑,裹紧衣袍就离去。 她极少这般潇洒,安阳望着她的背影发怔,她的恣意告诉她,天下大定,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九重之巅。 对于她二人的结合,很多人理解,也有人反对,事情都要两面xing。脱离现代,经过二十年,安阳觉得她比古人还要迂腐,甚至比不上奕清欢的恣意潇洒,她是皇帝,掌控整个朝堂,她能做的可以很多,只是被安阳忽视的是历朝历代的君主都是褒贬不一。 细细数来,奕清欢的错事也不过这一件,女子结合已是常事,在于她曾养育过安阳。养育的情分,在世人眼中便是束缚,也是安阳一直担忧的地方。 朝堂之上,寂静如水,朝臣似是料到此事,无人反驳,六部收到旨意,立即忙碌皇帝大婚,竟无人推脱,甚至乐意促成此事。只有偶尔路过长街小巷,会听到几句污言秽语,但并没有人在意,数年下来,百姓忘了前朝昭平公主,忘了前朝皇后就是今朝国主,更忘了他们皇帝抚育过安公主。他们只记得大周的国主是明君,平漠北,治水患,轻赋税,让他们有食裹腹,有衣暖身,享受天lun。 永安宫,是安阳觉得快乐又痛苦压抑之处。十四年的岁月,她将这里当作家,仅是她与奕清欢的家。推开宫门的那刻,里面长身玉立的人影,让她眼前一亮,她疾步跑过去。 中宫景色很美,琼楼玉宇,美轮美奂,自是不必说,然而安阳却一眼都没有留给它们,眼中只有那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碧空如洗下的中宫,安静如无人。奕清欢不知在想什么,未曾察觉到身后故意放得很轻的脚步声,待醒神,已被人静静抱住。她笑了笑,云淡风轻,亦如往昔。 安阳迎着暖风呼吸,这股暖风中还有奕清欢的气息,让她觉得莫名欢喜,蹭了蹭她的颈间肌肤,道:“其实我还是喜欢云殿,因为那里有你。” 哪里有你,我便喜欢哪里。 大周立朝六载,才迎来皇帝大婚。 周宫里迎来天大的喜事,满朝欢喜,并无人提及不妥之处,能入宴恭喜的朝臣皆是女帝仔细筛选过,歌舞笙箫,人声鼎沸。 夜深的春日,犹带着深深凉意,小侯爷被灌酒,苦求无门,唯有替陛下喝下一杯又一杯的喜酒。永乐宫内满目猩红的灯火,不需人指引,沿着灯火走,定然能找到新房所在。 奕清欢早早退席,着人安排好,沐浴出水,姿容婉约,红烛摇曳,宫人说着赞美的话,便将新房jiāo于帝后。安阳嫁衣脱去,早就沐浴,忙碌一天她累得很,抱着红色锦被就想睡觉。她迷糊间望见奕清欢,精神一震,眼波流转,含着脉脉情意。 她望得痴傻,又呆模呆样,眸中又似透着些许精光。 奕清欢忍不住道:“小狐狸。” 小狐狸歪了歪头,并未将目光移去,爱慕之情不再遮掩,她跪坐在榻上,红烛高燃,眨眨眼, 分段阅读_第 265 章 道:“今夜是我们的。” “难不成还有别人吗?”奕清欢走过去,她并未熄灭烛火,按照习俗,那是要燃一夜的。 安阳望着她镇定的模样,有些怪异,这人太镇定了,大婚祭祀时,她就同上朝一般,神色如常,丝毫看不见喜悦。她撇撇嘴,望着她柔软的秀发,伸手摸了摸,顺滑如婴儿肌肤,她方抬头就瞧见奕清欢眼中的笑意。 大婚之夜,怎地无人灌她酒,太清醒了。 她迟疑间,奕清欢已上榻,拉着她顺势躺下来。这时,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走了这么多年,还是在一起了。安阳翻身,不厚道地笑了,“洞房花烛,更胜春宵。” 奕清欢不应,安阳便将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床第之事,安阳向来自觉。 红色的纱幔dàng漾开来,奕清欢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引起阵阵热潮,在衣带散开时,她蓦地睁眼,伸手揽住安阳的身子,轻轻一带,顺势将她压在身下,低吟道:“今日该是我在上面才是。” 话音未落,便有只玉手解开她的衣带,安阳傻了,睁着眼睛不言语,直到干涩的唇角碰到柔弱的双唇,她才回神,来不及默哀,就已陷入浪潮。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算是完结了,番外略微有点长。 有人问新文在哪儿,新文是专栏里的《废相》。 超级感谢要说什么的大鱼.雷。(这两字也屏蔽,简直了。) 第112章 人在困境中总会显得不安, 孩子亦是如此。周岁的稚子遭遇严寒, 身体孱弱, 更有xing命之忧。永安宫内灯火通明, 宫人行走间不发一丝声响,镇定之余, 更显忐忑。 大楚同佑十五年,文帝十六登基。先皇后上官秀去后一载, 册立新后。 新后奕清欢来自江北世家, 大楚几百年底蕴, 先祖在征伐天下时,奕族将士辅助有功, 后天下大定后, 居于江北一带,君主为感恩,立奕族嫡女为后。江北势大, 占据一方,诸侯势力远胜国君, 胜在忠心, 为安抚良臣, 继位帝王效仿先帝,将后位赐予江北奕族嫡女。 如此,不成文的规矩,便是立下。楚君未曾敢打破先例,直到文帝, 于十数年前声称江北无嫡女可嫁,后位不可一直空缺,便立知书达理的世家女上官秀为后。 帝后情深,本是珠联璧合姻缘,奈何中宫无子嗣。直到两年前身怀有孕,产下一女。只是命运不好,产后血崩,孩子都未曾来得及看一眼。知情人来不及唏嘘,太史局声称天生异象,小殿下八字与国运相冲突,有碍国运。 文帝思索再三,不忍夺其xing命,便送入冷宫,父女不想见。直到年后,太史局又有人声称太史令推测有误,被人收买,妄言欺瞒君上。文帝并非幼君,经过夺嫡血腥,立时明白此事有差,斩杀太史令,将小殿下接出冷宫,命中宫抚养。 中宫皇后奕清欢亲自去冷宫将孩子接出来,记于她的名下,只是方入宫,宫闱都是不见阳光的血腥,不懂其间斗争。宫人‘照料’不周,小殿下染风寒后,病况加重,几yu有xing命之忧。 文帝牵怒皇后,yu将孩子jiāo于后妃抚养,小殿下是他唯一子嗣,看得颇重,一时间后宫风向遽变,知晓皇后不为皇帝喜爱,细细想来,有温婉贤淑的懿德皇后在先,谁会喜爱出身军营的野蛮女子,因此,她们巴不得皇后出错,废她后位,旁人才有机会趁机而上。 永安宫一番争执后,不知何故,皇帝并没有将孩子带走,依旧留在中宫,风向又是不明。 孩子高热不退,皇后心思忧虑,唯有守在榻前望着孩子。殿内灯火太盛,兼之疲倦,刺得人眼睛发涩,秦淮跟着皇后几日未眠,困得睁不开眼睛,抬眼去望皇后,不见疲累之色,目光黏在小殿下身上,忧心忡忡。 她走过去,低低提醒道:“殿下先休息可好,小殿下一时半会也不了的。”高热不退,哪会清醒,稚子又不可随意喂汤yào,身体承受不住yàoxing。 且不说常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太医那里更是苦不堪言,开出的yào方再三斟酌,才敢下笔。朝堂与宫廷,历来是相连接的,兼之后宫内 分段阅读_第 266 章 只有这么一位子嗣,若再有事,只怕江山后继,要从旁系子孙中挑选。 深夜之中,有人担忧惶恐辗转难眠,亦有人欣喜得整夜不得无法入睡。年前,曾有人提议皇帝无子,可从宗室子弟中挑选出良秀之才,立为储君,可保大楚万里河山。 ( ) 文帝心中动容,本yu同意此事,殊不知新任太史令常澍杀出来,推翻前太史令所推测,扰乱众人视线,只是这位小殿下.体弱,能不能养活,都是未知之数。 几日下来,便有人暗地里嘲笑新后,自以为得了宝贝,却不知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春日,更深夜重,皇后打发秦淮去休息,自己带着宫人继续守着,被人谈论无数次的正主小殿下安阳静静躺在榻上,眉眼紧蹙,脸色暗黄,如何看都不像长命之像。 皇后亦是如此,她未经人事,便将孩子接到永安,若她就此夭折,皇帝发难,与上官彧的契约,也可能就此终结,极有可能会惹来上官一族的恼恨,这样的结局,她承受不住,江北亦是如此。 她来自江北,于宫闱内的龌龊之事,着实应付不来,且皇帝任由他人设计,这个皇后做得着实辛苦。 榻上的nǎi娃娃不知何时醒来,也不吵闹,睁着眼睛,骨碌碌乱转。皇后见她睁眼,自是欣喜,伸手去探她额间,仍旧烫意袭人,她心中虽犹恐慌,面上不显,忙命人去请太医。 被陌生人触碰,小殿下先是一惊,伸手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连被褥都推不动,她只好任由人摆弄,眼前晃过一人,幽火摇曳该是女子,皮肤极好,像是她常吃的nǎi香馒头,她有些饿了,咽了咽口水,瞧见‘nǎi香馒头’温柔的眼神,她就更饿了,来不及张口去咬,就被一阵黑浪拍过,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鼻尖充斥着苦涩的yào味,她努力睁开眼睛,没有nǎi香馒头,只是黑黝黝的苦yào,她被困于此,动弹不得,不愿喝苦yào,就抿紧唇角,咬紧牙关,誓死不从。 秦淮最怕喂yào,眼下皇后去休息,重任便jiāo给她。看着小殿下这番模样,就知晓这yào喂不进去,她轻声细语去哄,小殿下动动小身子,扭头望着它处。 一大一小,僵持不下。秦淮头疼,恰此时皇后过来,她指了指榻上的nǎi娃娃,皇后忧心,故来此看一看,稚子怕苦,也是常事。只是秦淮耐心都哄不好,只怕她也哄不了,想着要不要寻一ru母来中宫。 小殿下在榻上揪着被褥不放,手短腿短,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变成nǎi娃娃。不知为何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她这是开始新的人生了? 她这厢困苦不堪,皇后亦是如此,摒弃烦躁的心绪,她伸手从腋下将孩子抱起。安阳扭头望着她,咦……nǎi香馒头。 她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染病的孩子,皇后心中诧异,并未出声,将她抱起放在膝上,靠在自己怀中,接过秦淮手中的汤勺,自己先抿了口,温度恰好,低眸望着孩子,眼中倾泻出月华光色,极是温柔,轻声哄慰道:“你看,不苦的。” ‘nǎi香馒头’是骗人的,安阳不yu理她,伸出小手挥了挥,奈何人小胳膊短,犹如蚍蜉撼树。汤勺递至她的眼下,她望着她的素手,如白玉般腕骨,线条优美,古代女子好似都是这样弱不禁风,只有唐代以胖为美。 她眨了眨眼睛,漂亮的柔荑飞走了,又瞧见了不想喝的苦yào,她偏首将脑袋在‘nǎi香馒头’胸前蹭了蹭,借以撒娇,糊弄过关。 对于她的亲近,皇后震惊,身子不由僵住,小殿下来此一月有余,对她并不亲近,眼下却向她撒娇,太过突然了。瞬息后,她舒展眉眼,望着她的神色中多了些许柔和,许是孩子晓人事了。 秦淮笑道:“小殿下撒娇也没有用,不喝便好不了,去不了外面玩耍的。”稚子都喜玩耍,想来小殿下也是。 闻及‘小殿下’三字,nǎi娃娃扭头望着她,猜测自己的身份,未想得明白,还是被‘nǎi香馒头’bi着喝了大碗汤水,苦得她眼泪汪汪的。 皇后事务繁杂,见她高热退了便去它处,安阳一人躺在榻上 分段阅读_第 267 章 ,歪着身子自己与自己玩。接下来数日,都不曾见过她,直到一月后,她被放出去外间玩。 一月里在宫人的谈话里方明白,‘nǎi香馒头’是皇后殿下,至于她,便是昭平公主,皇后嫡女,也是皇帝唯一的子嗣。 她已会走路了,迈着小短腿,走得极慢,又不稳,ru母牵着她去庭院里散心。石子路不好走,她便放慢速度,低头看着脚下,这副身体病后极为孱弱,营养不良,在医术不好的古代,极易夭折的,还是多锻炼为好。 不知为何,她有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感觉。娘就见过两次,爹更是一次未露面,感觉好委屈的。她走了几步就觉得累,步履绵软,喘着粗气,昂首就瞧见远处花圃外坐着一女子,逆光观之,华茂春松,与那日不同,她看似弱质纤纤,却气度粲然,带着枭雄方有的豪气。 皓日清风,庭院里墙头上上停着黄鹂鸟,挥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她歪着脑袋停下,远处的女子也望着她,蹁跹而来,俯身将她抱起,理了理她的衣领,顺着孩子的视线望过去,素手一指,淡淡道:“那是黄鹂鸟。” 两人偶遇,便在庭院中坐下,皇后晓得稚子不懂事,便指着庭院里的景物与她认识。安阳静静听着,小眼睛总往她那里瞄,皇后话不多,深邃的眼里失去了那日的温柔。 秉着讨好的意味,小安阳勾着她的脖颈,呆呆望着这位皇后,古人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位皇后不过十五六岁,眉如翠羽,肌似羊脂,她不经意间多看几眼,皇后定然不是出身世家,眉间英气,让人忍不住侧眸。 她小脑袋里闪过些许想法,这位小皇后定不是深闺里长大的,只是娶这般的皇后,皇帝就不怕自己有生命危险? 皇后不知小孩子的想法,抱过她一阵,就发现她痴痴地盯着自己,展颜一笑,尽力将自己声音放作柔和,道:“你不认识我了?你该唤我母后的。” 安阳:“……” 我比你大的。 她不想唤,又想着如何糊弄,便仰首睁着黑亮大眼睛,龇牙一笑,企图用稚子听不懂这个理由来蒙混过关。 皇后自己未曾生育,便真的被她糊弄过去,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才将她jiāo给宫人,嘱咐ru母好生照看,勿要吹风,自己则回宫去处理庶务。 小chā曲过后,安阳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日日被ru母牵着在庭院里散步,她走得比以前快了些,小短腿也有劲了些,无须ru母牵引,自己也可走上一段路。 她住在偏殿,与皇后仅一墙之隔,皇后清冷喜静,偶尔过来看她时,也不多言,只问着她的近况,生疏之外,察觉出些许关切。许是她真的很忙,不能常常来此。 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帝王时,是在仲春家宴。 文帝多儒气,一身玄黑冕服,添了几分帝王之仪,人在中年,面容白净,丰神俊朗,五官刀刻般的俊美,不缺王者之气,甚至一眼扫过,bi的人不敢抬眸,但与皇后站在一起,甚是违和。 小殿下靠在ru母怀中,大着胆子打量他几眼,也不怕生,瞧出那份违和之后,才看向皇后,帝后真的是貌合神离,那么,她在中间,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呢? 家宴上都是安氏皇亲,第一次见到昭平公主,不约而同的打量着稚子,皇后察觉那些人不善的目光,以为稚子害怕,拍了拍她的背脊,低声宽慰:“别怕,我在。” 文帝为显慈父之色,亲自从皇后怀中将孩子抱过来,刮刮她的小鼻子,哄道:“来,唤父皇。” 窝在她怀中的安阳,有些无助,扭头去望皇后,恰好皇后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冲她浅浅一笑,眼神极淡,好似就只是让她听话。皇帝是楚君,人人都得巴结,她得要学着亲近才是,打定主意后,她方nǎi声nǎi气道:“父皇。” 声色清晰绵软,她甫一出口,皇后怔住了,这么多天哄她唤母后,都是不吭声,以为她不懂,今日文帝一言竟让她开口唤人了,莫不是血脉天xing?这厢乐不可支的小殿下,并未察觉到皇后的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安阳是在正主大病穿过来的 分段阅读_第 268 章 奕清欢冷宫见到的还是正主。 超级感谢要说什么的大鱼.雷。 第113章 春风回澜, 精致典雅的殿内笙歌踏舞, 小殿下坐在文帝膝上, 扭头望着殿内的皇亲, 享宴人数不多,一眼就可观尽。香木雕纂的的食案后, 为首的是一锦衣老者,约莫知天命的年龄, 眼中的深邃让人莫名心颤。 安阳乖巧得很, 努力亲近皇帝, 试图做个得宠的公主。而文帝慈父扮演过后,就无甚多大兴趣, 摸摸她脑袋上的软发, 目光落在殿内歌舞之上,眼前一亮,便将孩子jiāo于皇后, 小殿下乖巧,也不闹腾。 皇后抱着她, 弯弯眉眼, 喂她吃些绵软的糕点, 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只睁着大眼睛来回望着,想要认清这位皇亲贵胄,看清眼前的形势。她是稚子,也无人与她说些前朝之事, 她甚至连皇后是何人都不曾知晓。 她是稚子,可用不懂事这个金字招牌来遮挡,装傻充愣,顺势看看这些人。只是她更好奇,文帝已到中年,为何只有她一个子嗣,真是怪异得很,难不成她是过继来的? 也不对,若是过继,在宗室里挑些芝兰玉树的世子,为何选她这个病恹恹的孩子,差点夭折,得不偿失。满朝文武都不是酒囊饭袋,不乏治国经世之才,定然不是这样简单的,想来想去,只有她是文帝亲生子嗣,这点可以想得通。 只是观皇后待她,关切之心,总带着不经意间的疏离,且看文帝,待她更不见热络。唉……古代皇族生活,真是人心鬼蜮,她默默叹息后,就无精打采,怏怏不悦。 皇后对这些也无甚兴趣,摸摸她的脑袋,文帝隔三差五便会开家宴,请人观歌赏舞。青砖地面,澄亮如洗,下间空阔之地,舞妓翩然而至,彩色广袖飘如云动,足点轻盈,旋身摆裙,文帝已被她吸引而去,目光惊艳。 小安阳望着文帝唇际笑意,想起宫斗剧里朝三暮四的皇帝,再仰首望着皇后,神色如故,波澜不惊,从宫人手中接过玉盏,执起汤勺,竟还有心思喂她喝牛ru。 她歪着脑袋喝了一口,又去盯着舞妓。伶人多媚态,引得人侧眸,目色流转,她盯着那人身形,暗道古人迂腐,怎地还会敞胸露胳膊……她好奇便探首多看两眼,蓦地眼前晃了晃,一只玉手遮挡住她的眼睛…… 咦,不让看。小殿下盯着那只手心,发现那里留着薄薄的茧子,不是光滑细腻的肌肤,这位皇后当真是自幼习武。 不让看就不看,她转身面对皇后,以为她生气了,抬首瞧见她面上无奈的笑意。她便收回目光,乖乖靠着她,面上又是意兴阑珊之色。 皇后瞧着她似是困了,向陛下告罪,带着她回宫。安阳伏在她的肩上,配合地眯上眼睛,她可看得出,皇后在殿内就是如坐针毡。 待出了殿,散了污浊之气,整个人都觉得清爽多了,她睁大眼睛,环顾四周。只是皇后不友好,刚出殿门就将她放下来,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道:“我们走回去。” 庭院清幽,春日多繁华,小道平坦,骄阳也不晒人,正是白日散步锻炼的好时机。安阳听之任之,迈着小步子,她腿短走得慢,皇后便跟着她的脚步,走得极慢,显得很有耐心。 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孩童多动,她便学着打探四周,不能让皇后起疑的。一大一小走在前,宫人逶迤而后,她时不时地回身望着那些宫人,颇像黑社会老大出行,后头乌泱泱地跟着大队保镖。 走过一刻钟,皇后停下,安阳不知何故,抬首望她,就见她弯腰将她抱起,摸摸她柔软的后颈,温润如春雨,面带笑意,“累吗?我们抱着走一段,歇息可好。” 安阳忘了,稚子走不了太久的,皇后虽小,心思也很细腻,心里涌上温暖,她点点头,显示自己听懂了。 她比同龄孩子乖多了,除去喂yào需要哄,其余都乖巧如常人。皇后未教养过孩子,来凌州前都是在军中,与体阔肩宽的军人日日相处,也曾瞧见过叔伯家的孩子,日日哭闹不休,安阳这样确实算很懂事的。 安阳沉寂在皇后温香软怀中,被她抱着比被 分段阅读_第 269 章 ru母抱着舒服多了,她不懂的事情很多,但仅凭稚子,是不会问那些大事的,她也就缄默不问。走过一段,皇后又将她放下,照例牵着她。 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永安宫门,台阶有些高,安阳抬抬小短腿,身子不稳就晃了晃,险些摔倒,皇后也不扶她,只让她自己走。几步台阶走了很久,小安阳喘了几口气,斜眼望着身旁的皇后。 她嘴瘪了瘪,皇后刚刚都不帮她,她生气了。 她站得笔直,半生不熟的小大人,下巴扬起,小手背在身后,不让皇后再牵。皇后莞尔,不曾想她不撒娇,竟是生气了,她掏出锦帕,弯下身子,擦擦孩子面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哄慰,只弯唇浅笑:“安阳很厉害。” 她眼中浮现夸赞鼓励的神色,俯身后裙摆曳地,安阳不用昂着脑袋,就可望见她素净容颜,洗尽铅华,想起方才殿阁内的伶人,不大明白,皇后为何不受陛下喜爱,论姿色,她更甚一筹才是。实在想不通,她的小脑袋瓜不够用了,真是弄不清前朝后宫的局势。 皇后不知道她的想法,对于乖巧的孩子,人人都喜欢,但教导孩子不可一味宠溺,要适时勉励。就像方才,小小的台阶应当自己迈过,从小养成独立的习惯。 走了这么久,孩子应当也累了,她伸手yu抱她回寝殿休息。安阳不理她,自己耷拉着脑袋,独自往前走。伤心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皇后跟着她,不出声更不曾丢下她,偏殿门槛比台阶更高,平常都是ru母抱着她出去的,她狠狠心yu四肢并用自己爬过去,方抬脚就整个身子腾空,如踩云雾,鼻尖嗅到清香,她挣扎几下,皇后素来清冷的神色中蕴出似水柔意,低低道:“安阳要讲理。” 她竟不知稚子竟然这般敏感,许是冷宫中遭人白眼,才会心智比常人成熟些。 稚子闹脾气只有哭,可她又哭不出来,只能偃旗息鼓,由着皇后替她脱衣,躺在自己小榻上午睡。盖着薄毯,翻了个身子,皇后还坐在榻上,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纤羽坠地可闻,她确实累了,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闹后,皇后对她改观,醒来后自己换了寝殿,她迷糊地起身,呆呆望着陌生的环境,罗帐外看不清楚,暗自奇怪,自己这是又穿去其他地方了?怎地不是睡前的寝殿,她踢了踢被子,翻身就要爬下榻,脚尖未落地,被人整个抱起,塞回被衾里。 “莫要胡闹。” 干坏事的孩子被抓了正着,听见声音,安阳就明白自己还在原来的地方,皇后替她穿衣,语气温柔,“以后住这里。” 安阳觉得古人衣服极为繁琐,几层不说,偏偏她连如何穿都不晓得,只好任由皇后摆弄。皇后今日无事,在殿内也陪着她,拿了许多新制的玩意在小几上,她不想玩,可皇后在一旁陪坐,手里捧着书册,时不时看她一眼,好似在瞧着她乖不乖。 皇后对待自己亲生孩子都这般冷待,难怪皇帝不喜欢,她也不太喜欢。可是血缘天xing就该亲近才是,她不愿玩这些玩具,容易智商下降。想了想,越过那些玩具,站起身,迈着步子朝皇后那里走去,榻上绵软,她左右摇晃,在皇后眼中如同醉醺醺的小醉鬼向她扑来。 她在最后两步的时候失败了,腿脚无力,向前歪去,皇后接住她,亦不曾笑话她,将她身子扶正后,拿起书册,笑道:“安阳要听吗?” 皇后看得的是兵书,晦涩难懂,命人去取些诗经来,她虽来自将门,四书五经亦不曾落下,相反因她在军中,眼光反比寻常女子深远些。 孩子坐得端正,目不斜视,平常稚子爱玩的玩具,她一眼都不曾看过。皇后知晓先皇后出身世家大族,博学才女,这些难不成小安阳也遗传了? 皇后笑了笑,许是她想多了,稚子怎会看得出天赋,她接过秦淮手中的书册,摘选一段最简单的读与她听,许是她口齿清晰,小殿下听得很认真,秦淮看着母女融洽之景,笑道:“小殿下可比阿陵乖多了。” 触及生人的名姓,安阳顿时一惊,张口道:“阿陵?” 她说话 分段阅读_第 270 章 清晰,掷地有声,皇后放下书册与她解释,道:“霍陵是我姑母的孩子,她的父母死后,便养在我府上,来凌州时,我恐她无人照料,便一起带她过来。” 仔细算算是她表姨,安阳点点头。 真正见到霍陵的时候,安阳觉得那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话且多,用膳时总是唠唠叨叨,说着外间的事,她烦不胜烦,握着汤勺的小手拍了拍食案,严肃道:“食不言,寝不语。” 霍陵一怔,长这么大阿姐都不曾凶她一句,竟被nǎi娃娃凶到了,她抿住了唇角,眼泪汪汪,又不愿失了气势,同样气呼呼道:“你……蛮不讲理。” 本想吓到那个nǎi娃娃,孰料nǎi娃娃瞪她一眼,继续握着汤勺吃她的米糊糊,唇角沾上了白色的痕迹,自己还学会拿帕子擦去,显然不在意她的话。 两人相差五岁,显然nǎi娃娃都比她懂事,霍陵怔住了,眼看着就要哭,小殿下似是察觉到,小眉毛一蹙,继续道:“殿下说哭就是胡闹。” 皇后:“……” 秦淮被她这句话怔住,霍陵真的要哭了,她忙去安慰,霍陵跳下桌子去找阿姐求安慰。小安阳眼看着霍陵就要拽住皇后衣摆,她立即挥着小手去拍开,不让霍陵过来,学着皇后平时的语气:“莫要胡闹。” 如此,霍陵真的哭了。 两个孩子之间的战争,显然是小的胜了。秦淮忙去哄霍陵,小安阳躲在皇后怀中,扬了扬眉梢,嘀咕道:“真不乖。” 皇后对霍陵的苦恼并不在意,反倒为安阳的话所吸引,稚子的变化,几乎一天一个样,这些日子她待安阳多了几分耐心。两人同处一殿,对于她的变化也了解,她的心智确实胜于常人,聪颖敏慧。 她隐隐感知,自己走的这步棋是对的,上官彧远离,其门下势力皆归于她,只要安阳平安长大,不出大错,便可保无忧。 这厢将五岁孩子气哭的小殿下,为显乖顺,睁着乌黑纯澈的大眼睛,伸出胖爪子抓起一小块点心,往皇后唇角送去,好不容易让皇后亲近自己,会主动喂食,主动抱她,主动牵着她散步,断不能失去这个依靠。 对于她的主动喂食,皇后也不推却,她感觉出安阳对她的亲近之意,稚子单纯,想来真的将她当作母亲了。握着她的小手腕,她微微咬了口点心,点点她的鼻尖,宠溺道:“小殿下真的蛮不讲理。” 小殿下扬起纯真的笑容,外间局势如何,她不清楚,但是皇后并非庸碌之辈,后位不是常人可坐的,有她护着,定然无事。被秦淮抱着的霍陵依旧在哭,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哭声真的赶得上七只鸭子。 皇后朝那里多看了一眼,安阳便抓着点心继续去喂,‘控诉’她的分心,皇后被她扰得无奈,只能夺下她手中的‘利器’,揪揪她柔嫩的小耳垂,揶揄道:“这么蛮不讲理,你又无小字,不如以后唤你阿蛮。” 小安阳:“……” 取名字也可以这么不走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磨合期。 第114章 孩子渐渐大了, 也会爱闹腾, 若是与常人一样, 指定被人当做怪物。安阳不敢显得太聪明, 将自己装作稚子,努力学着新的事物, 虽说如此,可她的表现还是让人惊叹。 皇后知晓她早慧, 每日念些诗书与她听, 而后宫人牵着她去散步, 这是每日不变的。昨日霍陵不知何处弄来的藤球,当作宝贝, 一人玩着, 安阳歪着脑袋多一眼,今晨起在殿内就看见一只一模一样的,不用说这定是皇后吩咐的。 永安宫外住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妃妾, 据说陛下以前喜爱前皇后,更是不纳妃, 自立了新后, 后苑的殿宇约莫着不够住了。皇后行事低调也万分小心, 再多,也未曾踏入永安宫的宫门。 陛下打脸,唉…… 小安阳不去想长辈的糊涂账,自己抱着藤球去庭院,她长大了些, 不需ru母牵着。她将藤球放在地上,学着霍陵的动作,一脚将球踢出去,只是她腿短力气小,踢不了多远。 她也不沮丧,古人孩子本就不易养,她大病后,皇后待她格外耐心,几乎事事亲为,润物细 分段阅读_第 271 章 无声,她晓得皇后xing情,嘴上不言罢了。 脑子里想得多,一脚将藤球踢出宫门,她一人玩得开心,ru母跟着她,准备去捡回来,她忙道:“自己去。”这么点距离,她自己走好吧,要学会独立,不能总让人帮忙。 她已不是迈台阶都要费力气的婴孩,走出去,不见藤球影子,心中咯噔一下,正好不想要了,回去找皇后,央她念会书。今日起就未曾看到她,也不知去了何处。 宫道上多了个孩子,左右张望,瞬息后又转身,可藤球又在她转身时,飞到不远处。她习惯xing歪着脑袋盯着,她非稚子,晓得定是人为,她傻傻地站了会,那头走来几名女子。 她眼睛一亮,藤球不要了,转身跑回去,宫里的女子都不是好惹的,上次多看一眼就被皇后捂眼睛,再看,皇后知晓定然不悦。她跑得极快,瞧着没了影子。 不多时,文帝竟踏入永安宫,这堪称是安阳穿过来最新奇的事,可惜皇后不在。文帝望到她,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从身后妃妾手中接过藤球,“这是你的吗?” 安阳看到藤球,下意识眯起眼睛来,未接过藤球,就被皇帝抱起,置在膝上,食案上摆着皇帝带来的点心,她眨眨眼,望着那名妃妾略带张扬的神色,她接过藤球,放在桌上,小手挥了挥,藤球打翻点心,一块都不能吃了。 那名妃妾登时脸色都变了,又羞又恼:“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陛下还未尝呢,小殿下这……” 安阳表示她听不懂,微微蹭了蹭文帝放在她脑门上的手,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抓起一块点心,送至文帝唇边,笑眯眯道:“父皇……吃……” 文帝本就是路过,看到藤球才想到中宫养着一位小殿下,他无子嗣,对于小孩子也无甚耐心,隔日问问孩子的近况,至于储君的培养,她还小,自己也年轻,不至于无子嗣。 婕妤林氏看着小殿下,心中暗自起疑,她记得陛下对中宫不大关注,观小殿下态度,也不认生。陛下果真被点心吸引住,他眼中闪过犹豫,小殿下立即识趣地将点心放下,这般会察言观色。 文帝笑着问她住得可习惯,饮食如何,问一个稚子显然超出她的学识范围,安阳眨眨眼,正yu想着如何回话,就瞧着皇后回来了,比起林氏,皇后显得尤为年轻,二人相差五六岁,奈何皇后妆容素净,一颦一笑都带着罕见的清朗。 她呆呆的,眼睛盯着皇后身上,在文帝唤起身后,她忙跳下去,朝皇后伸手:“抱抱……” 入中宫大半载,长得白嫩了些,个子未见拔高,撒娇的本事见天地长,皇后归来,一眼就瞧到她一双肉爪上的泥泞,黑乎乎地夹着些许点心残渣,她竟不知离开半日,她的小崽子竟变得这般脏兮兮。 不用她望,就可以感受到林氏趾高气扬的态度,上次便是她吵着抚养孩子,中宫办事不全,让昭平公主大病,惹得皇帝生了疑心。 她蓦地蹙眉,小安阳也察觉到自己手中脏污,心中一紧,忘了皇后极爱干净的,她默默收回双手,小眉头低落地耷拉下来。 皇后瞧着她这番模样,对于她的敏感也了然,弯腰抱起她软软的小身体,吩咐秦淮去取水净手,低眸就瞧见她眼中的光亮,心中无奈。安阳搂着她的脖子,故意在她耳垂处蹭了蹭,黑色的灰尘就蹭了上去,她扭头冲着皇帝傻笑。 稚子笑容纯真,她用动作告诉皇帝,她在中宫一切都好,皇后待她更好。一旁的林氏眸色颤了颤,故作笑道:“殿下是忙先皇后忌辰?” 皇帝一旁品茶,望着那只藤球,安阳只在皇后怀中待了片刻,就自己下来,抱起藤球,蹭到皇帝身旁,努力套近乎。皇帝未养过孩子,孤家寡人也有感情,望着她白嫩可爱的脸蛋,被她数声软糯的父皇唤得心软,当真去替她捡藤球。 安阳听着两个女人聊天,数次听闻先皇后的名字,知晓她忌辰将至,可林氏语气颇为奇怪,只听她道:“忌辰,小殿下也该去的,作为懿德皇后的子嗣,该尽些孝心。” 咦……事情不对……出现新变化了。 安阳扭着小 分段阅读_第 272 章 身子,蹭向皇后,被林氏一把捞住,她看得有点愣,从中获取的信息量太大,皇后不是她的生母。林氏见她不挣扎,就抱入怀里,扬起慈母般的笑容。 许是她们都认为稚子听不懂,便无所顾忌地谈论,皇帝将藤球放在脚下,负手而立,提及先皇后,他心中难免不悦,发妻亡故,他也心疼,望着被她人抱在怀中的女儿,怜爱地揉揉她的脑袋,看向皇后:“忌辰一事,劳烦皇后了。” 林氏抱着孩子,颇为不舍,加之安阳并不拒绝,她便认为小殿下也喜欢自己,眉眼带笑,颇为温柔,笑道:“小殿下也喜欢妾身呢。” 一句话震得安阳回神,踢踢小短腿,不开心道:“下去。”林氏被狠狠打脸,讪笑道:“小殿下好似爱吃点心,妾身会做点心。” 安阳不理她,无助地望着皇后,卖萌地鼓着脸颊,泪汪汪地,眼中眷念很是明显。皇后本做壁上观,看林氏想做什么,但见到安阳彷徨之色,心中蓦地一软,硬声道:“林婕妤,点心用多了,孩子脾胃受不住。” 文帝也多看一眼,将孩子眼中的委屈与依恋看得分明,与林氏吩咐道:“你先回宫。” 不待林氏回话,安阳就从她怀中滑下,不忘踩她一脚,白净的鞋面顿时难看起来,她走的稳当,极快地往皇后那里跑去,拽住她的手,想要问话,当着外人在,又不敢问,急得跺脚。 皇后莞尔,待文帝离去后,点点她的鼻子,逗弄她:“你该唤我什么,殿下二字可不该是你唤的。”方才她瞧得清,那一脚分明是故意的,她走路极稳当,可见林氏的脸色极其难看。 她自大病醒来后,从未哭闹过,秦淮都称奇,孩子过于聪慧,敏睿超然,也容易惹人瞩目,因此她将孩子约束在中宫,唯有此地可让她觉得安信心。那次大病让她警觉,宫中肮脏的事多不胜数。 安阳拽住她的手,认真道:“先皇后。” 皇后知她聪慧,又久久不曾改口唤她,定然知晓自己身世,藏着掖着也无用,便道:“先皇后唤上官秀,是你的生母,忌辰那日我会带你过去。”合宫拜祭,哪儿会缺她这位小主角。 这般说,定然是真的,难怪起初皇后不曾亲近她,原来不是亲生的。安阳略微沮丧,抬眸撞上皇后温柔似水的眼眸,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皇后xing情好,就算不是亲的,待她也不会差的。再者她感觉得出,皇帝十分忌惮皇后,想来该有其他缘由的。 孩子一双眼眸湿漉漉的,巴巴地望着她,皇后蹲下身来,将她揽入怀中,神色柔缓,摸摸她的脑袋,宽慰道:“你想什么,我也明白,中宫之内只有你一位小殿下,勿要多心。” 历来江北皇后鲜少有诞下子嗣,皇帝之忌惮,皇后早就明白,他的疑心多过前任帝王,她到今日都未承宠,便明白皇帝与她之间,只有夫妻之名罢了。眼前的孩子是她、亦是江北最大的依靠。 安阳渐渐明白过来,她二人荣辱一体,生死相依。也抛去这层忧虑,只是她更担忧的是后苑的妃妾,陛下日日召幸她们,怎地也没有皇嗣。 她在这种好奇中度过几载,皇帝也发现她聪慧异于常人,早早的地将她丢去弘文馆读书。她觉得最大的敌人便是每日早起的苦难。 她起得早,皇后比她更早,只是孩子睡眠多,皇后唤她时,她便往被衾里躲去,装作无人在,试图多挣扎一刻钟。皇后习惯她的把戏,掀开被衾,望着她紧闭的小眼睛,白嫩的脸蛋红扑扑帝,甚是可爱。皇后倾下身子,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睫,笑道:“阿蛮,再不起可就误了时辰。” 眼睫上yǎngyǎng的,湿润的吻落让安阳惊得睁眼,自眼睛为中心散开一股暖流,她呆愣地眨眨眼,被皇后抱起穿衣后,才后知后觉,殿下亲了她。 早起的困意也不见了,用过早膳,她央求着皇后送她去正阳门,皇后不允,她晓得皇后心软,抱着她的胳膊不愿走,撒娇卖萌,道:“我不认识路……” 这种鬼话,糊弄鬼都不信,皇后立即戳破道:“不用你认路,侍卫跟着,他们会带路。” 安 分段阅读_第 273 章 阳哪管这些,站着不肯走,皇后无奈,被她搅得心神不宁,若不允她,指定今日一日都会闷闷不悦,越大反而越黏人。她牵起孩子的手,送她出宫。 次日,安阳yu故技重施,再求皇后亲亲时,秦淮走过来,低声道:“殿下,林氏有喜了。” 林氏,安阳有记忆,几年前总想着将她接过去抚养,闹腾许久才偃旗息鼓,竟不想怀孕了,她躲在被衾里,偷偷打量着皇后。她神色如故,xing子愈发平顺,只一双眼睛深邃如无波,显然并不觉得奇怪,唇角弯了浅浅的弧度,道:“自是好事,该缺的礼都送过去,勿要落人口实。” 这么多年,她也等着这一日,皇帝再有子嗣也是常理,先皇后在世,皇帝挚爱,总想着中宫先生下嫡子。如今挚爱失去,便无所顾忌了。 安阳察觉出她的不悦,钻出来,爬到她的身旁,小手攀着她的肩膀,神色真挚,凑到她耳畔,低低道:“殿下有阿蛮呢,不怕。” 皇后失笑,耳畔氤氲热气,让她颇为不适应,缩了缩,便将她按回被衾里,道:“有阿蛮,抵得上七只鸭子。” 安阳:“……”这是她当年用在霍陵身上的,哭泣时声音比七只鸭子还要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崽子…… 第115章 七只鸭子要去弘文馆的, 今日出宫很乖, 没有缠着皇后去送, 她知道, 林氏有孕,皇后会忙上几日, 后苑孩子少,前朝的朝臣都盯着, 这些年安阳也知晓帝后不和的缘由。 江北根深蒂固, 论兵力远胜其他诸侯, 而皇后未出嫁前,就已掌握江北几十万兵马, 她是江北的将军, 也是大楚的皇后。试想,皇帝本就忌惮江北,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怎么会真心去爱她。 上官一族门下的势力尽归皇后,她在前朝经营得顺风顺水, 只是上官彧的突然辞官离去, 引起文帝的疑心, 派人去跟踪,也未曾发现不轨迹象,久而久之,也就不放在心上。 林氏在后宫也待了多年,论资历论年龄, 高出皇后许多,只是出身不如皇后。眼下怀孕后,愈发猖狂,皇后只打理后宫之事,鲜少与后妃来往,只按理去送礼。她吩咐的时候,安阳恰好吃早膳,顺口提醒秦淮:“秦姑姑挑礼的时候,切记不要送吃食香料过去,选去贵重的瓷器玩物,意思到了就好。” 小人大模样,也说得在理,秦淮轻声应了,皇后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算作鼓励。 霍陵也听到风声,下学后也来到永安宫,皇后正站在宫外等安阳归来,她望着阿姐从容的神色,不似从前略带焦灼,她也就不再开口说话。 夕阳西去,倦鸟归巢。 很远就看到那个欢快的小人,皇后笑了笑,让她慢些,跑近后安阳熟稔地伸开双臂,笑弯了眼眸,皇后宠她自然抱着她往殿内走去。一旁的霍陵心中泛酸,嘀嘀咕咕:“这么大了,还抱着……” “咦……”小安阳趴在肩上,低眸去看着霍陵,知晓她是因为外间传言过来的,心中还是不快,这个人就会拆台,她轻轻哼了一声,躲在皇后怀中不理她。 霍陵自讨没趣,也别扭地不去看她。 入殿后,皇后照例问安阳今日所学,其实皇帝虽说不曾过来,但对于安阳的课业极其上心,挚爱之女,虽说比不得他的江山重要,也会关注一二。 安阳乖巧地一一回答,看着皇后如玉的容颜,想来早间之事未曾影响到她,安阳也就放心了。她坐在榻上,问及后宫的动向,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风平浪静,也无人可信。 她问这话,皇后也不会奇怪,理了理她的衣领,道:“此事你就不要多管了,你占着嫡长的名分,无论是我还是先皇后,嫡出便是最大的胜算。” 这倒也是,安阳当真不去想,轻轻拽住她的衣袖,又是撒娇卖萌,待到晚膳时,文帝竟过来。破天荒的头一次,小安阳看了会天色,心中暗暗猜疑,难不成过来安抚的? 果不其然,文帝和颜悦色,竟小酌几杯,丝毫不曾提及后苑之事,安阳与霍陵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安阳趁着帝后分神,装作出去更衣,自己脚 分段阅读_第 274 章 下抹油,跑到宫外去吩咐自己的婢女,在她耳畔嘀咕几句。 婢女蹙眉,不大理解她的意思,见小殿执着,只好去膳房要醒酒汤。 宫人捧高踩低惯了,见到中宫的人,立即热乎地上前招呼,婢女道是陛下宴饮,许是会饮多,要些醒酒汤。酒醉自然就要歇在中宫,恰好林氏身旁的婢女来此取膳,听了一耳朵,匆匆取了膳食离去。 文帝确实起了留宿之意,也并未饮多,见到醒酒汤时,笑着夸皇后细心。皇后眉心微蹙,yu替文帝更衣,她心中亦是发颤,侍寝之事,她亦是第一次,难免紧张,只是面上不显,这日早该发生才是。 外间的安阳探首看了一眼,霍陵今晚也不出宫,趴在她身后,偷偷去看帝后二人,小安阳暗道七只鸭子蠢笨,险些被发现。霍陵已习武,力气比安阳大,个子也比她高了很多,看着侄女安阳,严肃道:“我是你长辈。” 天色黑了,两人站在廊下,安阳无意与她争执,低低嗯了一声。她听着殿内动静,秦淮过来要带她去安寝,安阳站着不走,旧计重使,她个子矮,只到秦淮腰间,抱着她,仰首卖萌,“秦姑姑,且让我再玩会,你看好早呢,往日安寝时辰还未到呢。” 秦淮得了皇后吩咐,好好伺候这位小祖宗,她无暇分身,若照着往日情形,这位祖宗早就黏着皇后不放,定时安寝。她蹲下身子,平视小殿下,轻声道:“殿下吩咐,小殿下要听话的。” 安阳为显乖顺,大幅度点点头,“我听话,可是时辰还未到,我和霍陵再玩会,秦姑姑且去殿内看看,殿下可有其他吩咐。” 她自是懂事,秦淮也不勉强,吩咐宫人照看好。她一走,霍陵凑过来,面色好奇,“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 安阳不理她,只静静站在廊下。片刻后,内侍急忙跑来,要求见陛下。霍陵要过去,被安阳一把拉住,奈何霍凌力气大,拉不住。她跺跺脚,不过她一拉扯,霍陵也晓得分寸,站在廊下不进去。 眨眼的功夫,文帝匆忙出殿,脚步急促,霍陵看傻了眼,未及多想,就看到身后的影子冲进殿内。 皇后好似经过大难一般,坐于榻上,面色微红,置于膝上的双手微微攥起,看到一个小身影跑过来时,她有些明白方才之事。 安阳不yu多想,脱靴爬上榻,坐于她身旁,仰首就看到皇后耳垂粉色,面上更带有几分潮红,她呆呆道:“殿下害羞了?” 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这般质问,皇后脸色更红,不过童言无忌,她也不曾放在心上,更不提皇帝匆忙离去的缘由。安阳懒懒地打了哈欠,小身子歪在她的怀中,意思明显,我要歇在这里。 秦淮找人,遍寻不着,在殿内找到小殿下,又缠上皇后。她微微屈膝就退了出去,皇后拨开她两只小手,捏捏她的鼻翼,“下次不可。” 皇后知晓,不曾训斥,这次可使计让皇帝离开,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又待如何。 安阳不管那些,她只是不想要其他人来分宠罢了,更不想多些弟弟妹妹。其实皇后心下,装下她后,连霍陵都不曾入她心。安阳笑了笑,“阿蛮晓得。” 憨态可掬。 皇后莞尔。 安阳担忧皇帝下次再来,帝后本就夫妻,她阻止第一次,以后更麻烦。她忧心许久,皇后见她神色不悦,做了糖糕哄她,也无济于事。 前朝后苑都在望着林氏的孩子,文帝也是如此,极其重视,风向自然转去林氏那里,安阳非真正稚子,懂得察言观色,宫人待她态度不如以前热络,都是些眼光低浅的人。林氏生下孩子,那还是庶子,嫡长为先,中宫有江北支持,怎会不如小小世家女子。 休沐日,弘文馆不上课,安阳想去外间看看,可皇后不能出宫,她只好放弃。皇后出自武将世家,骑shè都是不俗,她曾教授过霍陵箭shè,安阳晓得后,也吵着要学。 皇后并未应她,都没箭靶高,骨肉都不曾长全,怎么学。 安阳受了打击,她年岁小而已,霍陵如她这般时,天天吵着吃糖糕呢。哼了几声,被皇后牵着去庭院里散步,不情 分段阅读_第 275 章 不愿。 可二人不过刚步下台阶,走来一位内侍,面色白净,步履轻盈,想是有喜事,开口却不是喜事,他道:“林婕妤从云殿出来,地滑耍了一跤,孩子想是没保住。” 这么巧吗?还是这么俗的套路,安阳歪着脑袋去看皇后,她并非周岁稚子,大局她都明白,皇后出自江北,不得陛下喜爱,但废后是他万万不敢做的事,很给颜面,阖宫之权还是在皇后手中。重要在于,她也感知,皇后无意去争这些薄如蝉翼的宠爱。 皇后也略感惊讶,内侍来自云殿,她便信了三分,准备更衣过去看看,内侍却将目光落在小殿下身上,虽知只一眼,亦不曾让她错过,她笑问:“陛下那里去了吗?” 霍青察觉自己失态,忙敛目,回道:“陛下在云殿与朝臣商议战事,漠北似有不宁。” 一句话透露出太多信息,皇后颔首,霍青确实聪明机警,她恍然明白什么,吩咐秦淮赏些金银,霍青推拒不收,又道:“皇后这里只怕让陛下不喜。” 永安宫本就让陛下不喜,这句话说的应该是陛下会怀疑中宫行谋害之事了。皇后颔首,回殿更衣,安阳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皇后屏退宫人,站在屏风后,触及到小东西跟着,招手示意她过来,嘱咐道:“往日如何,今日过后还是如何,明白吗?” “阿蛮明白,殿下亦可安心的。”安阳点点头,陛下多年盼得这个孩子,竟这样就没了,林氏为人谨慎,定然不是表面这般简单,她担忧的是皇帝迁怒。 她眼中的担忧,丝毫不曾掩饰,皇后觉得心安,纵使是孩童,亦可让她感到心安。 皇帝能够因这个孩子而来安抚,必然也可为这个孩子而牵怒皇后,且他疑心得很,定然要派人去查,到时候脏水指不定就泼过来了。 但看皇后这般从容,想来她有办法的,她也就放心了。皇后离去后,她自去寝殿预习明日先生所授。 林氏是在云殿外摔倒的,本是去为陛下送羹汤,谁知陛下忙着漠北之事,无暇见她,便打发她回去。此事如何也牵不到中宫,林氏口出恶言,嚷是皇后所为,明帝派人去查,云殿是他的理政之地,若在他的管辖之处诬陷皇后,便是他为君不贤。 朝臣不是傻子,比皇帝精明者数不胜数,自然知道与中宫无关,可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又有人暗道昭平公主否极泰来,冥冥之中,上苍都在助她。 春去秋来,明帝对于安阳的课业极为看重,三日两次将人拎去云殿考问一番,安阳觉得宝宝苦,又不敢表露,只好打起精神应付着。 皇后对于这番变化,并不讶异,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是嘱咐她在外小心,身处皇家危机四伏,她看得清局势,陛下看重意味着陛下将安阳真的当作储君培养,唯一的子嗣,自然就会得宠。 霍青升做皇帝身旁内侍,与中宫来往密切,皇帝这些年身子大不如前,也不曾顾及到这些小事。安阳又被拎去云殿,听着皇帝谈及先皇后的事迹,耳朵有些生茧,面上依旧诚恳真挚。 皇帝的意思她明白,秉着从小灌输‘不良’思想的道理,让她与皇后生起嫌隙,可她非稚子,对于先皇后没有记忆,皇后待她好,阖宫知晓,她也喜欢皇后,远离她当真做不到。 照例,霍青送她回寝宫,路上也曾提及先皇后,她蓦地就明白霍青是先皇后的人。先皇后是她生母不假,可与皇后亲密,又不会对不起她,古人分得真清,她喜欢这个后妈而已,这也碍着许多人的事。 霍青将人送到中宫,与秦淮说了几句,似是皇帝吩咐,他便离去。 安阳气哼哼,狠狠剜了眼霍青的背影,都说为她好,殊不知这便是很多年后世人常说的‘道德绑架’。 皇后等候安阳多时,自然看到她‘愤恨’的眼神,心中诧异,却见小殿下吸了吸鼻子,似是在御前受了极大委屈,屏退宫人,带她入殿,摸摸她略带寒意的脸蛋,温声道:“谁欺负小殿下了,霍青可没有这个胆子。” “父皇这些年,总和我提及先皇后,又道江北拥兵自重。”她顿了顿,心中 分段阅读_第 276 章 得慌,抬眸就看到皇后脸色煞白,她立时吓得不敢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四五章估计正式结文,给新文打个广告,《废相》,帝相! 第116章 皇后不知在想什么, 脸色比起往常白了很多, 眸中却是山水积聚的温柔, 安阳仿若能感受到她压抑的痛楚, 她是孩子,连安全感都不能给皇后, 甚至还需在她的羽翼下继续生存。 “安阳,旁人说的无用, 需你自己用心体会, 自己判断, 江北于我于你,都是一样的。”皇后凝视阿蛮面上的仓惶, 她竟不知自己一个神色, 便能让这个孩子情绪大变。 她多年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孩子相信她,相信江北, 眼下,她真的做到了, 可阿蛮对她的依恋与在意, 与亲生母女无差别, 时间当真能超越骨血血脉吗? 陛下之意,她有些明白了。皇后不喜欢脆弱,她更明白普天之下,唯王权至尊。她听从文帝意思,给她的阿蛮另辟寝殿, 皇帝很乐意见到昭平公主远离中宫,甚至生疏,乃至毫无感情。 帝后心思,颇让人费心思,难以揣度后,就只瞧见小殿下三天两头往中宫跑,不曾留宿,却经常留膳。皇帝耳提面命数次,小殿下一日三次改作三日一次,算是应付过去。 与江北一样占地广阔,手握重兵的还有琼州轩辕,世子轩辕易xing子略显跋扈,不知怎地,与昭平公主当街起了龌龊,昭平公主二话不言,一鞭子让世子毁了大好的容貌。 文帝气得砸了茶盏,昭平公主跪了几个时辰,挨了顿不大不小的训斥,方才退出云殿,就瞧见秦淮侯在一旁,上前行礼,道:“殿下请您过去。” 安阳揉了揉酸痛的膝盖,面带凄楚,可怜道:“不会也请我去罚跪吧?” 她知晓陛下爱面子,世子是臣,她是皇嗣,打了也就打了,装装样子训上几句也就过去了,皇后可不同,这些年待她愈发严苛,少见的温柔也不知给谁去了,安阳撇嘴。 “奴不知。”秦淮面不改色。 安阳无奈,只好去中宫走一遭,走到半路,瞧见林氏,她眉头微蹙,不愿与她碰面,从小路去中宫,她一面走,一面道:“林氏还给殿下使绊子吗?” 这个林氏自从孩子小产后,便将皇后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暗中使绊子都是常事。 秦淮道:“没有。” 安阳晓得她不会说真话,待会自己去查就是,她扫了秦淮一眼,自己跨入中宫。她是这里常客,三日一入,宫人见她行礼,也不作诧异。 皇后侯在殿内,她瞅了瞅,望望可有知情人士,给她提点一句,她未曾见过皇后发怒,她徘徊廊下时,殿内传来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清冷。 “阿蛮,进来。” 秦淮窃笑,连带着廊下打扫灰尘的宫人也闷头抿唇,她在中宫丢面子不是第一回 ,她也习惯了,整整衣袍,轻步走进去。 皇后在殿下翻阅宫内账簿,无人伺候,安阳殷勤地凑过去,未近身,就听到皇后发话:“小殿下方才为何不进来,心虚了这是。” 声音碎玉成冰,她垂眸并不曾抬眼,指节白皙,面容干净无脂粉,如多年前安阳睁眼看的第一面,nǎi香馒头。安阳理屈,屈膝跪在她脚下,嘟哝道:“阿蛮行事忘了分寸。” 皇后颇为奇怪,瞧着她受天大委屈的模样,怪道:“我何时让你跪了,陛下跟前没跪够?” 安阳又羞又恼,自己怕起来,揉揉膝盖,“殿下又逗弄我,明知我害怕,却不点破。” 白日明亮,安阳抬眸,殿下一袭素色,清冷中带着风华,她眨眨眼,觉得明媚动人,一时间竟让她挪不可眼,爱不自禁。 被她痴痴盯着,皇后略显不自在,招手唤她过来,今日未梳髻,平静的眼眸望着少女,风溜进,漾起她几抹碎发,安阳目光灼灼。 她轻问:“膝盖不疼吗?” “疼……”安阳立即抓住她皇后那抹浅淡的心疼之意,挪着步子走过去,皇后知悉她又开始缠人了,只道:“琼州世子不可得罪,江北与琼州素无往来,你若与世子jiāo好,定然有益,你此番确实彻底断了这条路。 分段阅读_第 277 章 ” 安阳坐下,道:“其实不然,陛下心胸小,唯有见到我紧紧依附他,无他人可帮,他才会对我放心,再者,我有江北就够了。” 这些年的相处,安阳知晓陛下秉xing,表面上十分隐忍且宽容,心里却是十分有棱角的人。他宽容,面对江北等诸侯,总是态度和蔼,背地里总是怨他们贪婪无度,眼中无他。安阳名义上是皇后的嫡子,若再与世子jiāo好,两大诸侯尽归附于他,文帝会愈多疑。 眼下,还是不与江北jiāo好为好。 皇后见她自有主张,知晓她行事有分寸,也不多言,此事就算过了,并没有安阳想象中的大怒。安阳微微放心,她yu赖在此地不走,好歹蹭了晚膳再离去。 皇后不允,今日召她过来,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训过了自然要赶人走,哪儿有留膳的道理。安阳不好打发,皇后也明白。她已入朝,陛下见她聪慧,弘文馆考核第一,他近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让安阳提前入朝参政。 她入中宫半个时辰未过,不会让人起疑,嚷着时间跪久了,膝盖疼。 皇后不疑有她,吩咐人去置办热水伤yào,安阳傻眼,见皇后当真信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傻气地挠挠头,道:“不用的,您让我坐会就好。” 她的xing子,报喜不报忧,皇后既心软,又心疼,要想亲自看看她的伤,她的指腹滑过锦衣下摆,她俯身间触及她领口下的肌肤,安阳惊住了,忙攥住她的手,脸色蔚若云霞,羞赧道:“殿下,不用如此麻烦,我晚间回去自己……去上yào。” 安阳说话磕巴,皇后淡笑,被她攥住的手也未曾抽回,含笑道:“阿蛮害羞了。” 这话颇是耳熟,记得安阳搅乱她的侍寝,见到便说:“殿下害羞了。” 安阳抬眼望着皇后,风姿曼妙,往日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涌动着淡淡笑意,色泽透明,她怔怔地望着,觉得此时的皇后煞是动人,她抿紧了唇角,紧握着的那双手,似握着一块炭火,烫热了肌肤,更烫到了自己的心。 她恍然收回手,心中发烫,难以对上皇后那双温柔的眸子,只瞧一眼都觉得是亵渎,她站起身,忙施礼退出去。 她的慌乱,落在皇后眼中,带出一丝迷茫。秦淮入殿,轻声道:“陛下身体每况日下,霍内侍让殿下贴心些。” 如何贴心?皇后眼中闪过冷意,颔首。 这厢的安阳逃出中宫,宫道幽幽冷风,似盆凉水兜头泼下,生生僵住,她方才竟起了污秽心思。天光依澜,少女脸色苍白,身后婢女瞧见,觉得怪异,方想上前去问,就见内侍慌张而来,低语几句。 小殿下神色yin郁,回身望着中宫,皇后心善,只护着中宫一方安宁,宫廷争斗她从未掺和,才会让林氏得寸进尺,她摸了摸鼻翼,转身去寻霍青。 林氏,留不得。 霍青听到吩咐,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道:“林氏一族在提议,过继宗族子嗣,只是陛下未允。” 多年前的戏码,屡试不爽,安阳晓得林氏的想法,只是过继他人,陛下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她活得好好的,又这般‘贴心’,怎会想起他人子嗣。 只是林氏有此心,只怕不会这般快偃旗息鼓,宫中血腥多了,她欺辱殿下多年,前朝后苑本就相连,她沉吟须臾,心中已经有决策。 被帝后训过,小殿下当真乖顺许多,亲自去给琼州世子赔礼,她去时,带着皇后准备好的补品,态度谦虚,没有那日的‘刁钻跋扈’。 轩辕易从不与女子计较,兼之是皇嗣,自己理屈,便勉为其难地接受这番诚恳道歉。 冬日下过雨,冷得更加快。安阳把书放在案上,推窗而望,雨水寒凉,下久了,庭院里的枯黄萧索被寒意取代,她听雨声,望雨势,心中想的不是朝政,而是中宫。 那些荒诞的心思一经想起,就如刚凿开泉水,遽然喷涌而来,她非不懂情爱,前世也曾恋爱过,自然晓得这份感情,只是她又不大确信,亲情与爱情,或许是她弄混了。无颜见皇后,这些日子总在想着幼时之事,她敢确定,她待皇后定是亲情。 陛下前 分段阅读_第 278 章 日咳血,沉珂之疾,医官请他好生修养,他惜权更惜命,便闭朝,小事jiāo于她处置,大事才可面禀。安阳便趁机一步步将他的人,换成自己的人,霍青又心向于她,自是不难。 隔日,中州王宴饮,请她赴宴。 她本不想去,奈何安瑞是陛下叔父,她收了帖子,在第二日登车出宫。皇帝病了,亲王宴饮便是对皇帝不敬,中州王便称得一红梅,颜色极好,急于请人观赏。 安阳在接触朝堂时日不断,自然知晓中州王无yu无求,山水的行家,但他颇得陛下信任,她也很给面子。到了府上此知,此梅非寻常梅,乃是红石而造,周身颜色不一,阳光照过,晶莹剔透,浮现莹润的纹理,颇有意趣。 来者都是朝堂重臣,围着红梅惊叹,安阳无意于此,见到桌上好酒,一杯接一杯饮着,眼似含水,稚气黑亮,安瑞瞧着少女,柔软明丽,从容而镇定,不过十三岁的孩子,竟有这般魄气,比起当年的上官秀,更加聪慧。 他一手策划当年的事情,自然晓得安阳的身份,论眉眼,她更似上官彧,只是上官彧退隐多年,无人再想得起他了。 宴饮结束后,安瑞送昭平公主出府,随意道:“殿下年后便十四了。” 安阳眨眼,眼弯弯的,装作不明白,笑道:“叔公竟记得安阳年岁,劳您挂念。” 说罢,便扶着婢女的手离去,次日红梅送予文帝,安瑞顺道提及昭平公主年岁,文帝后知后觉,望着一旁伺疾的皇后,笑道:“安阳该选夫婿了。” 皇后愕然,这般大的事情她竟忘了,只是她有几月未曾见过安阳,更不知她的心境,那日仓皇离去,都未曾见过她。她奇怪,阿蛮为何躲着她。 第117章 除夕宴上, 安阳酒醉, 抓着太史令常澍, 让她给算一卦, 皇后帮她相看驸马之事,满朝皆知, 然而她纵然不愿,也无济于事。 太史令常澍暗道今日不该赴宴, 众人都退到殿外, 陛下病体未愈, 不曾赴宴,皇后需要照顾陛下, 也无暇分身, 偌大的宫宴,便由着小殿下折腾了。 常澍叫苦连天,对着醉鬼, 如何卜卦,她使了眼色, 着人去请皇后, 这个小魔王, 唯有皇后可治。 安阳不晓得她的打算,屏退宫人,拉着常澍在青砖上坐在,此处未设地龙,常澍恐她受寒, 命人去取坐席。安阳面色微红,抿紧了唇角,想说又不敢说。 常澍了然,疑惑道:“殿下想问您的姻缘?” 安阳心中一窒,沉默许久,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卿且说来。” 皇嗣姻缘,自有天子而定,岂有太史令卜卦而问,常澍被噎得厉害,小魔王不好对付,且小殿下心眼大,吝啬,无法糊弄。她瞅着殿外,盼着皇后殿下早来。 虽说酒醉,安阳观之色,极是明朗,两人盘膝而坐,她缩在袖摆中的手微微发颤。在朝臣面前,她学会不动声色,情绪皆埋藏心中,眼下望着常澍,她有些害怕,怕她说出不好的话,常澍是神棍不假,本事颇为了得。 她之心事,连自己都看不清。 十四的少女,心计颇深。这是常澍对昭平公主的感觉,她入朝不过几载,竟能收服那些老顽固,党争之下,皆听她的吩咐。陛下病重,行事带着几分残.暴,朝臣眼平心不平,安阳利用嫌隙,让他们乖乖听话。 皇后的势力皆源自上官族,这些年经营得风生水起,皇后心诚,在安阳接触朝政后,慢慢jiāo付她,而小殿下并未让人失望,只是她太过完美,让人感觉不真实,犹如黄粱美梦,恐醒来,甚事是空。 “臣来时未带龟壳,无法卜卦。”常澍推辞。 安阳不依不饶,不曾信她,依旧道:“卿只需观星象即可。” 常澍又是一噎,良久无语,无奈地又朝殿外看一眼,殿内寂静无声,她讪笑道:“方才殿下让臣卜卦,未曾让臣望星象。” 安阳瞪她,“卿在狡辩。”冷笑两声,又道:“那卿观星象,推测一二。” 这真是不讲理的小魔王,常澍眉心一动,笑道:“那臣去外间观望星象,再来回您。” “卿且去 分段阅读_第 279 章 若你不归,明日将你贬出凌州城,今生不可再回。”安阳鼓着腮帮子,神色严肃。 常澍真心觉得斗不过小殿下,屈膝跪在她身前,许久,才问道:“小殿下欢喜女子?” 小殿下行事有度,今晚趁着酒醉胡闹,多半是真的是喜欢人家小娘子,只是陛下不喜,她心中难受。谁知,话音方落,小殿下恶狠狠地瞪着她,道:“欢喜……浅浅欢喜……难不成也是错?” 常澍无力,斟酌道:“皇后殿下宠您,您若说实话,她定帮您实现的。” 安阳摇首,脸色泛红,略带少女的羞涩,问道:“卿可知,何……是欢喜?” 除夕寒风犹为凛冽,吹得门窗发出异响,安阳听到了,吩咐人去关窗,神色镇定,与早朝并无异样。见常澍不答,她就生气,摆正姿势,常澍头疼,挡风的屏风外走来一人,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气。 常澍起身行礼,安阳昂着脑袋,看着皇后,眸色如水明净,有些心虚,忙爬来,脚下虚浮,站立不稳,常澍忙她一把,皇后脸色愈发难看。 安阳目视前方,看着屏风上的景色,细细去看,她眸中已是迷茫,哪是观景。 常澍yu走,皇后唤住她。 她很识趣,道:“小殿下方才让臣卜卦,问及婚事,后又问臣何是欢喜。” 皇后微微放心,常澍也了然,当年的事,还是瞒着小殿下为好,只是凭着小殿下的聪慧,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纸终究包不住火。 安阳察觉不对,轻轻咦了一声,逮住常澍就想问明白,她忘了自己是个醉鬼,青砖湿滑,她不过跨了一步,就要摔倒,常澍未走远,慌忙去接,只是她慢了一步,皇后先她抱着小殿下。 虚惊一场,她急于脱身,行礼便走。 安阳脑子清楚,要唤住常澍,皇后将她扶好,斥道:“陛下染恙,纵使今日除夕,你也不该酒醉,且不说御史大夫弹劾你不孝,陛下那里知晓,你也会失了圣宠,怎地如此糊涂。” 这般疾言厉色,安阳长这么大都未曾见过。她茫然抬首,在皇后眼中看到浓烈的失望,她脑中一片空白,心内的慌乱无法遏制,她张了张唇,不知如何解释。 她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惯了,初次遇到难解之题,她便开始躲避。朝堂上的人脉都是皇后给予,她用顺手的婢女也是皇后安排,她这么多年习惯了,当她窥探到不该有的情感后,她就想着自己错了。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欢喜,所以,她问神棍,常神棍却没有回答她。 这种感觉与前世一样,她觉得自己可能错了,纵她二人没有血缘,可名义上,二人是母女。她是皇后抚育的,是她一心一意教导出来的,是她倾注十多年心血养大的孩子,怎会对她产生那样的情感。 她再见皇后,觉得自己脑子发懵,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额间,yu让那些想法从脑海里剔除,可是今日她真的做错了,陛下染恙,她不过代为处置朝政,王权依旧紧紧握在他的手中,江北依旧被陛下忌惮,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她站直身子,微微后退,很稳,她屈膝行礼,愧疚道:“殿下教训,安阳记住了,以后万不敢再犯。” 听她认错,皇后心中百感jiāo集,皱了下眉头,宫人旁观,她未曾多言,只可将今夜之事瞒住,不可外泄。她未曾去扶她起身,只转身离去。 皇后走了,安阳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气,她呆呆地望着皇后方才站立之地,霍青来时见她还跪着,忙道:“小殿下,陛下召您过去。” 多半为了除夕宴饮之事,安阳方才还是酒醉,现在,全然醒了。 霍青扶着她站起身,见她神色不好,皇后又方才离去,便道:“皇后殿下训您了?” 安阳轻轻应了一声,不用人扶,自己去皇帝寝宫。 皇帝脸色枯黄,精神尚可,皇后不在,是妃妾在伴着,安阳行礼后,便站在一旁候着。宫人奉茶,她接过,亲自伺候。 安阳时常过来,与皇后错开时辰,她做得熟稔,皇帝欣慰,问及宴饮,安阳一一答了,他适时点拨几句,见她脸色不大好,撑不起精神,仁慈地放她回去休 分段阅读_第 280 章 息。 昭平公主一走,皇帝立即召霍青问及方才变故,霍青只道皇后走后,小殿下便不大舒坦。 听闻这话,皇帝笑了笑,更加欣慰。 * 安阳回殿后,免不了去沐浴,在水中浸泡许久才上岸,她方出浴池,婢女告知秦淮过来了。她诧异,就瞧见秦淮手中捧着的醒酒汤。 若是往常,她定然欢喜,皇后念着她。只是现在,皇后待她越好,她越觉得难受。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愈发糊涂。 她让婢女接过,笑着送秦淮出殿,再回首,觉得那碗汤格外刺眼,她酒醉清醒,自然不需要这碗汤,只是皇后心意,她不忍拂去,便端起想饮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手心湿滑,竟将汤给洒了,她又是一呆,或许自己真的不想喝,吩咐宫人去打扫干净,自己上榻安寝。 几月来,安阳夜间都是辗转难眠,今日酒醉,竟睡得香甜。除夕后,百官休沐,安阳睡得沉,无人敢唤醒她,待醒来时,外头的阳光极为刺眼。 她揉了揉宿醉后疼得要命的脑袋,习惯xing地往被衾里缩去,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许是婢女近前,她疼得不想开口,奈何又渴,沙哑着嗓子开口:“水。” 不多时,有人轻拍她的肩,她便爬起身,握住婢女的手,大口大口饮了杯热水,干涩的喉咙得到舒缓,她方抬眼,整个身子僵住了,握住那人的手遽然收回,背在身后蹭了蹭被角。 皇后将茶盏放下,观她脸色苍白,说不心疼是假,只是她已经好久未曾这般与孩子亲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昨夜之事,亦成了她的心结。 她望着阿蛮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淡淡道:“阿蛮有事瞒着我,亦或着遇到难事,无法决策?” 安阳迷迷糊糊,头更疼了,皇后扶着她躺下。 安阳不懂皇后为何而来,她二人都晓得陛下不喜二人太过亲近,都极少见面,尤其世子走后,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像今日,皇后亲来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沉默,皇后也不bi问,观她脸色很差,伸手触上她的额间,探了探,并未发热。安阳身体不好,幼时一场大病,阖宫担忧,皇后都记得清楚,开辟寝殿后,她事事亲为,总担心旧事重演,细枝末节都不愿放过。好在孩子爱闹腾,骑shè一样不落地去学,才将身子慢慢养好。 两人皆是沉默,皇后这些年也变得愈发沉静,宫廷生活让她变得沉默寡言,与安阳幼时大不相同,曾经些许的张扬与英气,都化为内敛的温润。安阳不敢抬眸去望,心虚地的模样,明显得很。 这般,皇后只当她还在为昨夜之事内疚,她默然叹息,温声道:“昨夜的话,可曾伤你心了?” 她的语气不浓不淡,恰到正好。安阳微微愣了愣,摇首,昨夜本就是她之过。 皇后本想信她,可仔细瞧她,似是瘦了些许,下巴尖尖,她不知何故,孩子大了,心中藏着事不愿和她说,她也无法,若生反骨,她只好去探缘由,慢慢去解。 对于阿蛮,皇后觉得自己存着万分耐心。既然她说不是,那么,她也不会再说,想起常澍所言,她心中似有解答,便问:“阿蛮是否有爱慕之人,陛下不准?” 安阳头又疼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压抑了许久,心中苦苦挣扎,脑门一热,张口便道:“殿下,可知欢喜是何?” 她问得直白,甚至如稚子般求教,皇后失笑,若是寻常母亲,定能解答,只是她这般遭遇,定然不懂这个人间情.爱之事,摇首不知。 安阳颓唐,皇后道不知,定然未经过情.爱一事,想起当年自己搅乱她侍寝之事,她愈发觉得自己荒唐。在皇后面前,她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皇后就察觉她愁闷难解。 她想,孩子定然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久后也会有自己的夫婿、自己的家,眼下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自己稍感失落,待以后就习惯了。 皇后安慰自己后,见阿蛮眉心微蹙,自己抬手怜惜地抚上,一寸一寸地捋平她的愁绪,“阿蛮,若真是有爱慕之人,陛下不准,我会助你,无须这般忧愁。” 自己今生无法触摸 分段阅读_第 281 章 的爱情,她养大的孩子应该可以去碰一碰,就算遍体鳞伤,那也是曾经爱过,好过一片空白。 第118章 安阳一怔, 神色间绷不住了, 她凝视着那只手, 星光流转, 凝滞了她心间的痛楚,她依旧带着迷糊, 她想挥掉那只手,可自己心绪随着那只手而平缓下来。 她魔怔了。 她阖上眼, 眉眼淡去往日的生动。 皇后不知她怎么了, 等了会儿, 发觉她睡了,许是昨夜醉饮, 伤了身体。她轻轻掖好被角, 悄悄退了出去,她吩咐宫人好好照料小殿下,这里都是她当年挑选出来的心腹, 必是贴心。 她吩咐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压低, 恐吵醒殿内的人, 她顿了顿, 又道:“今日推了所有拜客的帖,不见臣子,晚膳前小殿下若醒了,让她去中宫用晚膳。” 年间满朝休沐,皇帝静养, 又值佳期,安阳炙手可热,朝臣定然不会错过巴结的机会,有的可推,有的便不可推,不如去中宫避上一日。 皇后虽安排下去,她坐于中宫之内,午时宗族夫人来请安,她虚虚应付。入宫多年,这些小事,她已习惯。面上强笑,与他们谈天说地,提及的大多是安阳的婚事。 少女十四,来年便要及笄,眼下是该安排。礼部得陛下吩咐,送来很多朝堂子弟的画像。皇室子弟成婚,哪有爱意可言,大多考虑门第与家族利益。去岁林氏嚷着过继宗族子弟,可与安阳争一争,只陛下不允,他对安阳甚是看重,得这般行事有度的嫡女,谁还会想着他人子弟。 陛下训斥林氏后,她就病了,皇后顺势让她养病,不见天颜。林氏在后宫经营多年,是皇后忍让,不愿多加计较,只是她不知的是,小殿下安阳早就对她心生厌恶,真病还是假病,轻疾还是重症,唯有医官说了算。 林氏病恹恹,不能再兴风作浪,过了数日,便病死了。恰逢年关,陛下养病,丧葬便草草了事。林氏一族在前朝嚷着林夫人死因有假,安阳懒得搭理,闹到御前,医官做证,林氏族人无话,安阳趁机压制林氏,适逢御史弹劾,皇帝更觉厌恶,贬离出皇城。 林氏一族追溯往上,百年深厚底蕴,败得太快。朝臣心知肚明,不愿多话。唯有皇后知晓,这是安阳忍耐不住了。林氏跋扈,但她有兄长撑着,而皇后没有。 安阳长大了,自然是中宫最大的支撑。 她面对这些口灿莲花的夫人,着实头疼,她不知安阳醒了不曾,是否还是头疼,心中惦念,使了秦淮去探望。 这厢几位夫人还在滔滔不绝,眼睛却盯着离去的秦淮去看,她们想等着小殿下过来,这样才可见一面,为自己儿子争一争,博得昭平公主好感。 她们意图明显,皇后怎地不知。不多时,秦淮回来,道是小殿下晚膳不过来,出宫去赴宴。夫人们失望,皇后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她们这才识趣地离去。 她们前脚方走,安阳就入殿。皇后奇怪,她便道:“我若说我过来,她们便不会走,难得殿下主动请我用膳,怎可让不三不四的人旁观看着,多碍事。” 听闻不三不四四字,皇后本想训她一句,哪有这般编排夫人们的,指不定她的夫婿就出自这些家族。她未启唇,就看到安阳失了血色的唇角,心中一揪,也随她去了。 她唤人近前,外面风寒,握着阿蛮的手,暖乎乎的,少年人血气方刚,她笑了笑,道:“头还疼吗?” 这样亲密的动作,很是平常,安阳僵了僵,不敢动作。皇后近些年习惯她的胡搅蛮缠,见她站着不动,心中怪得很,陡生些许失落,孩子大了终究会离她而去的。 皇后依旧笑了笑,也不勉强,与她说了些趣事。殿内只余二人,安阳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与外间应付朝臣的yin沉不同,两人心照不宣地不提昨夜之事。 只是未到晚膳,内侍来禀,皇帝请小殿下过去用膳。安阳笑着让人退下,转头就砸了茶盏。这是中宫,余下都是皇后心腹,她也无需藏着掖着,坏脾气便使出来了。 皇后淡笑,方才还想着她长大,足够自己应付大事,眼下就砸东西出气 分段阅读_第 282 章 。 秦淮笑着去收拾,顺口揶揄:“江北带过来的物什,都被小殿下砸尽了,下次霍陵回来时,再带些,防止小殿下再砸。” 安阳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站在原地,不敢去望皇后,气愤道:“我几月未曾过来,陛下还这般……这般……” “原来阿蛮还知晓自己几月未曾过来。”皇后淡淡望她一眼,饶有深意。 安阳更加心虚,指尖捏着袖口摩挲,想看一眼皇后,却又没勇气。秦淮看着她,又是一番打趣,“小殿下似是民间受气小媳fu,有着委屈说不得。” 皇后失笑,站起身吩咐婢女拿来披风,亲自与她穿上,温润如山水,安阳吸了吸鼻子,站在那里不动,由着皇后摆弄。皇后见她当真不开心,心中默然叹息,她当真不知这个孩子的想法。 若说黏她亲近她,可以几月不曾来中宫;若谈论生疏,眼下又是这般不愿走。她发觉养孩子真是不易,裹腹温暖容易,让她舒心,难! 她捏了捏安阳藏在秀发下的耳垂,笑意微浅,逗她:“受气小媳fu,要听话。” 这句话本是无心,却让安阳身子僵硬,心中被针戳过,丝丝缕缕皆是酸楚。皇后越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就觉得自己卑鄙丑陋,其心可诛。她认真道:“我听殿下的话,只是现在能不能不要选驸马。” “嗯?”皇后替她系丝带的双手微滞。 安阳急道:“殿下若觉为难,陛下那里,我去说。” “此事是陛下提及,我不过替你先看着,你若不喜,再迟些也可,勿要以此事忧虑。”皇后不疑有它,亦不问原因,只嘱咐安阳几句,让她先去,勿让圣驾久候。 小殿下走后,皇后唇角笑意敛住,秦淮在一旁看得清明,忧心忡忡,道:“当年的事虽说知情人少,可不代表无人知晓,万一走漏风声,小殿下知晓,岂不是会生起怨恨,与中宫离心。” 云殿与中宫冰封露重,无情意可言,小殿下便在中间调和,只是皇帝多疑,再是调和也无用。渐渐地,小殿下在皇帝面前,只字不提中宫。 兼之她几月未来,秦淮担忧她是否知道些什么,消息传不好,便会认为皇后夺子,迫使上官彧隐退。宫廷朝堂,事实经第二人相传,可能就失去原来的本质。 皇后不以为意,淡淡道:“我养大的孩子,不会这般无情莽撞,她懂理。” 秦淮叹息,皇后这是深信不疑,人心多变,虽说是她养育,可隔着血缘,到底不会太亲厚。 主仆二人的谈话,无第三人知晓。小殿下不情不愿地去皇帝处,她方想清楚,好好对待殿下,那些荒唐的感情只是一时情迷,亲情爱情一字之差,定是弄混,她待皇后好,听她话。只是皇帝总这般,耳提面命,让她措手不及。 皇帝养病,菜色皆是清淡,安阳伺候他用膳,顺口提及自己婚事,诚恳道:“父皇病疾未愈,儿无心思谈婚事,不若等您病愈,亲自替儿相看。” 她说的诚恳,亲自二字让皇帝很舒身暖心,是他让皇后去办,孩子不愿,显然安阳更亲近他,他脸色苍白,看人更带几分锐利,仿若这般才可撑起他皇帝的威仪,孩子信任他,他应该应允。 皇帝答应后,安阳心中巨石掉落,敛下笑意,服侍皇帝用yào后,才退出去。 她喜滋滋地跑去中宫,发现寝殿灯火已熄,皇后睡下了。她愣了愣,急于分享好消息的心情被泼了冷水,想了想,皇后早睡亦是习惯,她不该打扰,转身回自己寝殿。 朝堂休沐七日,六部照常运转,送来的奏疏只添不少,她咬了块皇后送来的点心,翻开案上的奏疏,深处权力中心,方知权力的重要xing,非她贪婪。她若无权,怎会让林氏落败。只有她勤奋些,成长得快些,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所做的便是等着,慢慢剔除帝系一党的朝臣,用自己的心腹替换重臣之位。 慢火才好,于皇帝面前还是先收好锋利的爪子,需先示弱。 开朝后,安阳照例忙得脚不沾地,每隔三日都会去中宫,掐住时间,晚膳时间过去,便能蹭顿晚膳,多待半个时辰。 分段阅读_第 283 章 安阳处理朝堂之事,愈发熟稔,皇帝病得厉害,她便彻底放心。又知晓陛下不喜皇后,每逢皇后去侍奉,她都派遣后苑妃妾过去,疏散皇帝注意力,皇后待不得多久,便会行礼退出。 而她一去,安阳就会如临大敌一般的派人去盯着,得她神色很好地出殿,才会放心。 上元节时,皇帝病症微微好转,便不曾摆宴,安阳照例去他处,告知他朝堂上的些许大事,等他喝yào躺下后,才脚下生风地去中宫。 今日无事,她可在中宫多待一刻,不愿将时间在路上耽搁,她跑得极快,身后婢女跟不上,可是她还是去晚了,中宫又已阖上宫门。见到厚重的宫门,她心中浓厚的思念陡然剧增。 她若喊门,必会传到陛下那处,皇后定然又会训她,她围着那扇门走了许久,眉心一动,趁着巡视的守卫刚走,春寒料峭,夜间更是散着透骨的凉意。 婢女跟过来时,上气不接下气,方想劝殿下回去,明日再来,就瞧到那抹红色身影甚是灵活地翻过宫墙,她揉揉眼,再看,小殿下呢? 中宫守卫森严,安阳翻墙而入,自然惊醒宫人,提着灯火照去,就瞧见小殿下喜滋滋的模样,顿时愣住。安阳不理她,接过手中灯笼,神色凝滞,严肃道:“我怎么进来的?” 宫人震惊,知晓这位殿下的xing子,忙道:“殿中从宫门而入。” 安阳甚是欣慰,笑眯眯道:“明日去我那里讨赏。” 宫人哭笑不得,忙应下。秦淮听到声响,出殿查看,就瞧安阳提着灯火而入,微弱的灯火照耀得少女眸色如火,身上红衣也煞是好看。先前陛下病了,小殿下便日日穿着素净的衣裳,她本就消瘦,不喜脂粉,这样装扮,文帝不乐意,他不过病了,带着自己的孩子也病恹恹的,让她换身艳丽的衣裳,安阳也就应了。 皇后知晓后,命制衣局做了几套红色的衣裳,颜色好看,衬得少女明眸日似水,五官更为隽秀。 秦淮未想那么多,请她入内,回头看着宫人为难之色,她略微诧异,蓦地想起她吩咐宫人已阖上宫门,小殿下如何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手残点错了,今天付出代价,双更。 晚点还有一更。 重点就是:我昨天更文了,更了,就是前一章啊,有人说我没更文,委屈jpg. 第119章 安阳未曾注意到秦淮的神色, 入了廊下后, 就将引路的灯笼丢给宫人, 迫不及待地推开殿门。殿内温暖, 生着炭火,陡然跨入, 她有些不适应,灯火旺盛, 想来殿下在看书, 并未安寝。 案上的茶盏冒着氤氲热气, 安阳看了一眼,抬脚往内室走去, 内室外殿以屏风遮挡。这里是她成长之地, 幼时住过几载,后被皇后撵走。她双眼明亮,往里走去,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她想出声唤人, 张了张嘴, 未曾出声, 心头犹被重石压着,这般的感觉太过奇怪。不需几步,就可瞧见屏风后的人,似是方沐浴,只着一身单衣, 坐在铜镜前,发梢沾水,她正在擦拭。 殿内一片沉寂,静得安阳可闻心跳声,她望着那抹身影发怔,单衣淡薄,侧首时颈间的肌肤抬眼可望。连绵墨发、雪白单衣,腰身盈手可握,她似能看到淡薄衣料之下细腻的肌肤,曼妙的景象惊得安阳挪不动脚步。 殿下来自江北,却自带书香气息,翰墨入体,让人着迷的温婉,唯有她拿剑时,方可看到她眼中淡淡的杀伐之气。江北老侯爷很会教养女儿,她虽来自军中,却不见那些粗鲁气息,有的只有贞静温宁。 安阳抿住唇角,她知晓自己在窥探,可她使唤不了自己的双脚,紧紧黏在原地。殿下端坐在那里,而她躲在屏风后,行事如浪dàng子弟,殿中炭火似是将她点燃,一点一点的热意从心口蔓延到肌肤四肢。 她忘了一点,铜镜里可看到屏风,皇后知晓,没有她的吩咐,无人敢私自推门,唯有安阳,才会不听话。 屏风外驻足,目视着内殿动静,安阳吸了吸鼻子,皂角清香,愈发浓厚,塞住鼻间,无法呼吸,她知晓自己不该偷看,捏着屏风的 分段阅读_第 284 章 手放下,攥住袖口,骨节分明,yu唤人,就见皇后起身,无奈地望着她,“进殿先敲门,规矩呢?” 闻言,安阳脸色发烫,连着耳垂都飞上一抹嫣红,皇后知晓她脸皮厚,添了一句,道:“规矩被你吃了?” 一句话将安阳心中的yu.火浇灭,这是母亲在训斥在自己女儿,她又觉羞耻,殿下的一言一行与她心底的yu望相比,似明镜放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她的羞耻、肮脏的心。 心间痛得厉害,她垂首不言,极是羞愧,皇后笑话她,修长而素净的指尖戳了戳她发烫的脸蛋,浅笑道:“阿蛮这是恼羞成怒,不言不语?” 不待安阳回答,她去衣柜中寻了外衣穿上,殿内温暖,无须厚重的棉衣,她的举止平常、从容,看得安阳心中激dàng不安。明明眼前是安静温馨的寝殿,她却犹如站在兵荒马乱的战场,而她丢盔卸甲,再寻不得一丝尊严。 她现在可以明确,她确实动了贪念,枉顾人lun的贪念。思绪涣散,连殿下合衣站在她跟前都不知晓,只到皇后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发出微微惊呼声,“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仅凉,指尖还在发颤,方才的血色已退下,更是白得吓人。皇后担忧,握着她的手,眼中不免分出心疼,落在安阳眼中,似匕首剜开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仓惶抽出自己的手,兀自镇定,勉强笑道:“大概外间跑得久了,忽冷忽热罢,殿下不要担忧……我方才想着……今日是……是上元,佳节该与殿下共同度过的。” 她的话,皇后无不信,只是她的神情古怪,让她不得不起疑。恰好此时秦淮入内,看着小殿下的眼神同样古怪,她趋近行礼,上下打量她一眼,诚恳道:“小殿下可伤着了?” 安阳装作听不懂,捧着桌上的茶就喝,被皇后拦下,茶凉了入腹,伤脾胃。 皇后命人奉茶,目光落在秦淮身上,示意她将话说下去,秦淮yu说,被安阳瞪住,讪讪不敢言。 皇后睨她一眼,安阳立即正襟危坐、垂眸望着脚下青砖,再不敢扬眉瞪眼。秦淮窃笑,数日前的担忧一扫而净,中宫最近安顺很多,想来也是小殿下的功劳,她选择瞒下来,道:“宫人说小殿下跑得极快,险些摔倒,故而奴有此一问。” 秦淮竟替她瞒下了,安阳小眼睛亮了亮,星辰璀璨,忙点头,道:“看不清就滑了,无事的。” 二人一说一应,皇后目光飘忽,瞧见秦淮微翘的唇角,暗自放心,应该无大事。 宫人奉茶入内,安阳端起茶盏,略感烫手,暖意通过杯壁传到手心处,她抬眸望向皇后,皇后因方才之事也在打量她,眼神不约而同地触上,皇后淡然,安阳慌忙低头,被她的眼神惊得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皇后眼中的狐疑未退,反添三分,她不知何故,却见安阳起身,轻声道:“殿下,阿蛮先回去了。” 语气软软的,让皇后揪心,她送人出宫门,亲眼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细碎的光影,凉月昙花,带来的是无法驱散的寒意,她久久凝视,眼前是一种苍凉的黑暗,让她抓不住一星半点的痕迹,感慨片刻,秦淮过来,将披风罩在她的身上。 面对秦淮,她忍不住道:“阿蛮最近愈发奇怪,喜怒无常,方才入殿,竟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我问她话,她支支吾吾。秦淮,孩子长大了,都会这样吗?” 秦淮摇首,道:“奴也不晓得,霍陵也是在中宫长大,您该清楚。” 提及霍陵,皇后眼中浮现当年两个孩子争执的情形,五岁的霍陵,轻易被阿蛮逗哭,她唤阿姐,阿蛮却轻易将她推开。她又是无奈,眼中分明的温柔,让秦淮诧异。 她觉得,殿下遇到昭平公主后,分外耐心,那些浮躁的情绪,恍然不曾出现过在她的身上,或许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孩子而改变很多。 可惜了,昭平公主与殿下并无血缘! 皇后苦思无果,唯有多注意孩子的情绪,含光殿有她的心腹,孩子几时安寝,几时醒来,见了何人,是否开心,她都会一一问过。心中似有小猫的爪 分段阅读_第 285 章 在挠,她很想知道阿蛮爱慕的是何人。 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阿蛮不说,她也不会去多问。 这是自由,也是她渴望的。 * 与皇后不同的是,安阳并喜欢自由,宫廷是她生长之地,权力她最想要的,有了这些,她才有能力想要爱护自己在意的人。皇后是江北嫡女,被祖传而来的规矩毁了半生,她回去后,倒在榻上,脑海里皆是内室景象。 皇后一袭单衣,发丝未做髻,斜斜垂落胸间,朦朦胧胧,似梦非梦。与晚间不同,她大着胆子走过去,清晰看到皇后肩上光洁细腻的肌肤,她蓦地止步,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摸一摸。 她的心如小鹿乱撞,扑扑直跳,熟悉的香气让她不能自持,在指尖即将要碰到的时候,皇后回身望着她,眸色冷淡,没有往日的温柔,神色比除夕夜还要冷淡,她怔了怔,皇后开口:“阿蛮,规矩被你吃了吗?” 规矩……礼法……安阳后退,捂着发痛的胸口,她想解释,她未曾生起亵渎之心,可是皇后不理她,扬长而去。白雾弥漫间,又仅她一人,彷徨无助,与她刚来中宫一般,无人在意她,无人呵护她。 她心口窒息,难以自持。 蓦地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得以解脱,翻身而坐,大口大口喘息,目光所在之地,依旧是自己的寝宫。她茫然地转头,是自己的婢女,唤自己起身。 她仿若经过一场浩劫,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依旧在疼,让她脸色煞白。婢女吓到了,瞧见她额间痛出的汗水,她忙去请医官。 安阳哪儿敢去医官,立时将人唤住,强作镇定,道:“梦魇而已,勿要声张。” 由噩梦中惊醒,自然要害怕一阵,婢女也晓得得梦魇的害处,也不声张,服侍小殿下起身。只是她方才神色太过吓人,婢女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着人告知皇后,小殿下身子若有恙,皇后晓得她们怠慢,定不会轻饶。 安阳去上朝后,婢女脚下抹油,去中宫禀告。 只是安阳下朝后,殿外廊檐下多了名医官,她不解,何时召医官了,看向婢女,她神色不大自然,安阳只当是她自做主张,呵斥两声。 小殿下不给医官诊脉,婢女眼睛转了转,大胆道:“您若不理医官,奴去告知皇后。” 听到皇后,安阳当真被抓住痛脚,怔了怔,婢女慌忙引着医官入内,生怕小殿下再赶人家走。安阳也随之入殿,她不过做了一场荒唐梦罢了,醒来就无事。 医官诊脉,事关公主,他自当认真,再观殿下神色,脸色苍白了些,便道:“小殿下每日早些安寝,膳食定时用些,少些忧虑即可,臣开些滋味yào膳,调养身子。” 无甚大事,过度劳累而已。 婢女原样将话传去中宫,安阳不晓得身边婢女早就向着皇后,自己去处理朝政,门外来一小将,是她今年刚提拔上来的。她请人入内,明日奉茶。 小将唤陆莱,他有急事,道:“臣去岁发现中州王私养暗卫,行动诡异,便多心去查了查。” 亲王府按规制,有府兵,暗卫若是在府兵内也是常事,安阳知晓后,不以为意,竟不想陆莱留心于此,她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陆莱道:“臣查到多年前,上官彧辞官归去,中州派人截杀。” 上官彧是先皇后兄长,安阳自然晓得,这么多年来也未曾见过,着实奇怪。上官彧辞官前,官至六部尚书,若是不退,此时定是丞相,于她也是很好的助力。 “安瑞与上官彧有着深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du,感觉写不完了。 第120章 暗杀这般的事, 并非罕有, 古来都知, 天子都敢刺杀, 更何况挂冠离去的文博侯。安阳饶有兴致,“截杀成功了?” 陆莱摇首, 道:“并未成功,臣去查时且发现奇怪之处, 中州王在朝受人敬重, 他不涉朝政, 陛下极其信任,他曾与老文博侯jiāo好, 促成当年先皇后与陛下的情.事, 因此,上官府与之jiāo好,他又行暗杀之事, 定生嫌隙。”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事关上官府, 安阳眼 分段阅读_第 286 章 眸中光芒湛亮, 语气一如既往漠然, “上官彧才情了得,雄才伟略,当年挂冠,让众人唏嘘,莫不是与皇族起了龌龊, 才会主动离去。你可查清是何龌龊之事?” 陆莱来时显然做足了充实准备,小殿下心细,问得定然多,陆莱明白她的意思,道:“其实当年陛下先娶皇后,上官彧再挂冠,若他未曾离去,您养在新后名下,两家争子,局面或许可观,上官一脉虽无嫡系,但旁系中有妙龄女子,送入后苑,抚养殿下,也不会让皇后抚养。” 他说的甚是委婉,安阳想得远,上官彧贤名在外,他若想争,依照皇后初入后苑情形,她心xing淡泊,不会主动去争,且看她这些年对后苑妃妾争宠的态度,就可知她并非善于后苑之事。 再者争她,不过是一孩子,陛下壮年定然还有其他孩子,这些年除了林氏外,无人再有喜,这点也颇为奇怪,她想了想,苦于线索,懒得去想,便道:“此事我去问皇后,你且说两家生何龌龊之事。” “不曾生其龌龊之事。”陆莱道,世人都知,中州王安瑞受人敬重,文博侯贤明在外,两人都是山水在外,素来jiāo好,让人想不通是何事让中州王下杀手。 “那安瑞是脑子被驴踢了?”安阳忍不住好笑,这句话陆莱自然听不明白,她又道:“那可曾查到安瑞杀人的原因?” 以小殿下目前的立场来看,皇后极有可能bi退上官彧,夺子养于膝下。朝堂上的人精明如斯,自然晓得陛下立储不会立江北皇后的孩子,但前皇后之子不同,那是挚爱,多少会看重几分。 陆莱愧疚,道:“臣想先卫殿下查明您外祖一系隐退的原因,再去查两府嫌隙。” 安阳摆手,不以为意,道:“安瑞表面与世无争,但其深得陛下信任,绝不是表面这般简单,你去查清,上官府之事,待我问过皇后,再来与卿说。” 陆莱诧异,小殿下对皇后殿下这般信任,他yu再劝两句,小殿下略显烦躁,他忙退下。 他走后,安阳也不甚在意,归心于奏疏上,她三日方去一回中宫,待后日顺口去问问,她相信殿下不会是心狠手辣之人。 这日,她去中宫选在午时,恰好用午膳。 秦淮命人添著,安阳坐于一旁,小眼神瞅了瞅菜肴,不大高兴,道:“殿下未免清淡了些,御膳房不听话吗?” 她来时未传话,皇后自然不知,上下细细打量她一眼,观她脸色红润,神色大好,抿唇笑了下,“你今日怎地来得这般早,有要紧事?” 安阳含糊应下,咬了口新鲜的蔬菜,味道鲜美,食yu大开,她一面点头:“有事。” 皇后心微微沉下,安阳非贪图享乐之人,朝政大事她勤勉,若遇不解,定去求教皇帝,来此定不是朝堂大事。安阳聪慧异于常人,心细如发,想想最近无大事,有的只有多年前的那桩事。 食案上有道蒸鱼,安阳从小怕吃这个,刺多,她每每用膳都不会多看一眼,皇后大多时候会剔刺,再让她食用。今日也不例外,只是她心神恍惚,鱼刺扎手,立即点点嫣红,弄脏了鱼肉。 食不言寝不语,安阳吃得正欢,瞧见后忙拿帕子,皇后拒绝,命人送了清水过来,目光微冷。安阳傻了眼,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怔怔望着她。 皇后净手,见安阳眸光痴呆,不免多看一眼,道:“先用膳。” 发生这样的事,安阳哪儿有心思用膳,匆忙吃了两口,停著后,示意秦淮撤下。 宫人鱼贯而入,须臾后又退下。 皇后坐于软榻上,捧着热茶,热气氤氲,眸色迷惘,却灼灼地疼,那滚烫的茶水不似捧在手中,而是落在眼里。她面色如往昔,道:“阿蛮想说何事?” 静若清尘,安阳未蹭察觉到她的变化,只道:“前文博侯上官彧,为何挂冠离去?” “就为这事?”皇后垂眸,目光落于茶盏之内,神色间不自然,安阳察觉到,定神细观,不知茶盏内有何变化,点点头。 一坐一立,皇后望人,需抬首,唇边亦有着温和清浅的笑意,道:“你知道什么?” 此话有些奇 分段阅读_第 287 章 怪,安阳望着她,偏偏那双眼眸与往常不同,如寒潭水深不见底,这样的皇后她似曾相识,挺直的脊背如四季青松,坚韧不拔,再寻不见往日的清柔。 难不成上官彧是皇后的心结,二人亦有嫌隙不成?安阳不明,不愿瞒着皇后,实言相告:“有一人查到中州王府有着暗卫,多年前刺杀辞官的上官彧,两府不知有何龌龊,可惜查不清,而殿下入宫,上官彧才挂冠,安阳便想问问是否与殿下有关,安瑞那里总是奇怪。” 皇后居后苑,亦明白亲王若生乱心,必是大事。只要宗族不折腾,安阳这个皇位便十拿九稳。她想了想,缓缓开口:“我不知情截杀一事,至于文博侯为何挂冠,我说的,信誉浅薄,不如去问太史令,她知晓。” 安阳愈发奇怪,知晓常澍神棍的xing子,定欺她年龄幼小,不肯说真话,她不愿去问,道:“问她做甚,殿下说即可,阿蛮信您。” 皇后双眉紧蹙,眼中波涛涌进,道:“数年前,先皇后故去,产下一女,太史令道是不详,生而克母,陛下便将孩子送去冷宫,着人抚养,不见一面。后按照旧俗,立我为后。此时,常澍寻我,道是有法让帝女恢复爵位,让我抚养,上官族门下势力,皆归于我。” 安阳愕然,这般轻描淡写,让她对文博侯多几分好奇,上官一族势力,底蕴丰厚,不是一般家族可比,她怪道:“他怎么舍得这些权势,也真是奇怪,殿下可知他在何处,阿蛮想见见,这般才能贤者,挂冠离去真是可惜。” 她是惜才,并非怨恨皇后。皇后心下了然,颔首又道:“他之去处,太史令当知。” 安阳点头,望着滴漏,时辰不早,她该走了,道:“阿蛮明白,我早就知晓殿下非我生母,知晓这些事,并不曾让阿蛮改变心境,我为殿下所养,自会感恩殿下。” 理是这般,但人心,又是多变。 安阳的宽慰并未起效,皇后神色带倦,道:“你待我何心,我不多求,江北嫡女为后,看似风光,可内里如何,唯我们自己知晓。阿蛮只需记住一点,江北忠君,勿要猜疑,这便是我所求。” 她不求己,只求江北。安阳喟然,似是不经意一般,道:“我待殿下,乃是至亲。” 她终究还是要离去,不过片刻的谈话,皇后好似经过半生之久,她无事走到角落里,指尖抚过宝剑,上面落满尘土,她,早在多年前就已被磨灭,父兄接连逝去,侄儿年幼,她若只想自己,便对不起江北军士与百姓。 又过三日,安阳来时抱着一只白色小狗,毛发柔软,一入殿便四处跑,因它体积小,落地便没了影子。安阳恐它害怕,立即去找,它跑得急快,安阳满殿抓,几番挣扎,在角落里逮住它。 安阳揪着它后颈上的毛皮,走到皇后跟前,笑道:“殿下。” 皇后望着一人一狗,颇是喜意,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接过小东西,道:“你如此清闲,竟有时间逗弄这个。” “能为殿下办事,安蛮自然要用心。”安阳道,眨眨眼,格外明亮,道:“不如殿下取名吧。” 她显然很欢喜,皇后见她难得孩子气,逗弄道:“你送的,自是你的喜爱,不如叫糖糕。” 糖糕,是安阳幼时最喜欢的糕点,每每都是皇后亲做,安阳自是喜欢。 本是笑话,安阳当真,望着那团白色的小东西,甚是同意:“糖糕便糖糕,很爱人。” 皇后哭笑不得,说出的话自然不能收回,她轻轻摸了摸糖糕的脑袋,力道轻柔,看得安阳心中泛酸,直接揪住糖糕后颈,丢出去给秦淮,正色道:“阿蛮有事和殿下说。” 听她说话,皇后也敛下笑意,她二人之间,随着时间久远,隔阂愈发多,但让她提心吊胆的唯有此事,她当年抚养孩子,并非出自真心,纵是上官彧先提出,她得子又迫使上官彧辞官,旁人听到,人言可畏,孩子心中定生怨怪。 风起,窗户摇摆。安阳规矩跪于皇后脚下,行大礼,才道:“多年前的事再提无益,但殿下困于其中,我不知该让您相信,但是我为你所养育,您该相 分段阅读_第 288 章 信自己,自己养大的孩子,非白眼狼,你若连自己都不信,阿蛮也无话可说。” 弯弯绕绕竟让绕回皇后身后,皇后缄默,非她不信,只是她在宫中多年,人心鬼蜮、口蜜腹剑,她见到的太多。只是她一手抚育的孩子,自该要信的。 她站起身,扶起安阳。 安阳耍赖,央求道:“殿下让我起来,便是信我吗?” 皇后睨她一眼,“不信,那你长跪不起?” “殿下若不信,那便跪到殿下相信,阿蛮有诚心的。”安阳目光凝重,明明是耍赖,偏偏一副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你继续跪着。”皇后轻笑一下,眉眼平展,当真收回双手。 安阳继续道:“殿下不疼我了。” 皇后不理她,皇帝非良善之辈,安阳的路是她一手铺出来的,外间朝局她早就不管,管的只有自己一方天地,虽说后苑安顺,但繁杂之事,每日不断,她需与皇帝继续周旋,江北那里有苏合在管,她觉得舒心,便将所有心思放在安阳身上,久而久之,她习惯了。 安阳若生嫌隙,她定会难过,只是这是人之常情,天家无父子,她都懂。她斟酌道:“安阳,一念之仁固不可取,但仁心,泽被天下,不可忘。” “安阳明白。”安阳自己站起身,皇后既然选择信她,她便不好再继续跪着,时至今日,她不想被心中的贪念引导,用了晚膳她便离去。 文帝依旧病着,安阳心中愈发挣扎,不愿沉溺,便将自己放入朝政中,迫使自己忘了她,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日,下臣告知她,陆莱失踪。安阳心中挂念着文博侯,便让他放开手脚去查,半月未见人,就这般离奇不见了? 派人去寻找,几日后再见,竟是狼狈不堪,衣袍刺穿,发丝散乱,显然是被人追杀所致。她门下的人竟被人追杀,安阳如何不恼,让陆莱叙说发生何事。 陆莱是武将,功夫不弱,才会安阳看重,眼下意气风发早就见鬼去了,看着昭平公主审视的双眸,吓的讷讷不敢言语、阵脚大乱。 他这般惊恐,安阳怒气消散,陆莱行事沉稳,不会无缘无故,她安慰道:“卿可是遇到惊天变故,吓成这般,告诉孤,可为你查清害你之人。” 少女软言相劝,陆莱心动,支吾道:“中州王安瑞……” 又是中州王,安阳纳闷,心中亦是烦躁,来回踱步,“他为何要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大概和安阳一样,被人du傻了…… 第121章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莱查到的是惊天秘密。 因此, 他被始作俑者安瑞追杀。 安阳没有听清那个故事, 让陆莱一遍又一般的重复, 直到那个小将喉咙嘶哑,再也说不出话。她枯坐一夜, 陆莱看着她一夜,少年人没有想象中的大怒, 只有不显山不露水的悲凄。 安阳咬着牙, 死死望着陆莱, 不带仇恨,目光带着生涩苍白的狠, 道:“唯独死人不会说真相。” 陆莱大笑, 他知道自己查清这个秘密之时,就会被杀。安瑞杀他,守住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被发现得太早,而昭平公主, 亦是守住秘密, 永不见天日。 他不论去哪里都会死, 他笑了笑,道:“陛下已然知晓此事。” 安阳失笑,伏在案上笑得不能控制,她是皇后心中的骄阳,亦是江北的明日, 她干净、她皎洁、她明媚。可实际上……却是肮脏的。 上官彧为她,挂冠离去。 先皇后生她,不敢苟活。 她笑了很久,望着陆莱,目带怜悯:“那你也得死。” 安阳素来不是手软之人,见陛下时,他恼羞成怒,端起小几上的茶盏狠狠地砸过去,胸口起伏,苍白的面色上涌着愤怒,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孽种……孽种……” 安阳非古人,闻言她笑了笑,不介意这样的谩骂,她俯身将碎裂的瓷器一一捡起,漫不经心道:“我是孽种,本就是事实,陛下不用恼怒,只是安瑞,我必杀。不知陛下怎么想,让安瑞告诉天下人,昭平非您骨肉?” 皇帝爱声名,这是安阳多年得要的经验,皇家出了这 分段阅读_第 289 章 般大的丑事,自然要遮羞的。皇帝安静下来,打量她数眼,道:“杀。” 杀了安瑞,自然就会轮到安阳这个孽种,只是安阳不会坐以待毙,跪坐在皇帝榻前,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彷徨无助,神色淡淡,瞧不出是什么心思。 安阳狠心,有着天生的果断,只是这些,皇帝不曾知晓,因为安阳在他面前展露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谦虚知礼、紧紧依附他的孩子。 淡淡笑意的背后,目光毫无焦距,她从容分析事态,道:“这件事若被宗族知晓,朝堂必然大乱,不如先杀安瑞,陛下过继宗室子弟,再立储君,关乎皇室声名,亦关乎陛下权力,陛下应比昭平明白。” 皇帝应了,因为安阳手中掌握朝廷半势,足以与他抗衡。杀她,不是简单之事。 安阳退了出去,望着那抹明媚骄阳,将心底的黑暗掩埋,她精心布置下去。安瑞会入宫探疾,杀他简单,如何安抚宗族才是大事。 她效仿的约莫是杀韩信之法。只是安瑞比不得韩信功高盖主,引人忌惮。 安阳不晓得自己手中沾染多少鲜血,凡与此事相关的人,皆被灭口,是老是幼,她分不清,亦看不清。她bi问常澍,文博侯去了何处? 常澍当年能弄死前太史令,自然非简单之人,但是舌灿莲花的本领,就让人叹服。安阳听得烦不胜烦,望着她身后怯生生的小徒儿,道:“孤的寝殿缺位婢女,卿身后之人,唇红齿白,好相貌,不如孤领回去,做司寝婢女,卿觉得如何?” 常澍说天论地的舌头发颤,不留神说出文博侯的去处。 安阳甚是欣慰,得了答案,打马便走,一刻耽搁不得。策马三日,她在府宅外徘徊许久,直到有位儒者回府,见到她,震惊之余,还有淡淡欣喜。 这样的眼神,与皇帝不同,是发自真心的。安阳明白先皇后以死护着他的苦衷了,这样清远无尘的男子,确实比皇帝强。 她既然代替正主活下来,自要履行她的使命,上官府不可被牵连,上官彧更不可认。离开时,她见到了上官衍,秉承其父品xing,风流温雅,是位好郎君。 如何而来,便如何离去。 七日来回奔忙,彻底击垮了少年人的身体,她病了,却不曾去请医官,皇帝应在急于收权,想将她手中的人替换,只是她花了几载时间,怎会在这数日而改变,未得她的允许,陛下不过空忙罢了。 昭平公主病了,数日未入朝,她门下朝臣急得团团转,奈何见不到她人,唯有将消息往宫中递去。安阳瞒得紧,若非外间消息,她竟不知这些,匆忙去见她,才发觉寝宫内竟无医官,她平日留下的心腹,也不见人。 安阳将她的人处置了,是死是活,她不得知。心中虽有怨怪,但看到安阳病得虚弱之色,留下的只有心疼。她烧得厉害,唇角起皮,气息微弱,也睡得不安宁,皇后轻轻唤她几声,没有回应。 皇后竟不知半月未见,竟发生这般大的变化,她红了眼眶,顾不得往日恪守的底线,命人去请医官。只是太医院医官去了云殿当值,无人过来。 她自是不解,不知晓其中变故,皇帝复朝,行事霸道,急于想将安阳提拔上来的人,一一剪除,她暗暗猜疑,父女二人定生嫌隙。但是何嫌隙,让陛下生了厌恶,她无法得知。 忙乱之时,她想起太史令常澍,精通医术,她悄悄将人请入宫,女子入宫,少了多般忌讳。常澍被人拖来的,她不大待见觊觎自己小徒儿的人,奈何皇后懿旨,她屈服。 安阳病得糊涂,梦中总是出现谩骂她的人,污言秽语,幽幽声萦绕在耳畔,此事她瞒得极好,皇后不会知晓,不会像皇帝那样,恶du的眼神,恶du的话语,这些在皇后那里都是不存在的。 常澍晓得她见过上官彧,来回奔波,疲累所致,诊脉后方知她心火过甚,累及身体。她开了yào方,嘱咐皇后该注意的事,又道:“心病所致,皇后殿下开解一二,即可。” 提及心病,皇后更是无措,看着孩子昏迷中,痛苦而不安,她不明白安阳心病何在。能做的只有守着她,听 分段阅读_第 290 章 她口中一句句的殿下,明白她在唤自己,便轻轻回应,让安阳知晓,她在,勿怕。 有她陪伴,安阳逐渐安静,高热退下。 皇帝终究是九五,bi得安阳门下朝臣混乱,急忙求救,只是安阳未醒,皇后只得去见。在书房议事,无意间看到一幅画,安阳所绘。画技炉火纯青,纵使是侧面,亦是缥缈如仙,落笔可见轻柔,将那双眼睛勾勒得很美,温和如夏夜不经意间倾泄的月色,温和清婉,皇后静静凝视那双眼睛,她竟不知自己也可以这样美。 她心口蓦地一痛,指尖死死扣住上面题词,似只要将题词扣去,那这便只是一副普通的画像。天旋地转,她习武多年,竟这般觉得无力,她倚靠在桌案旁,安阳心思,她早该想到。她的眼神怪异,举止有怪,久问不提。 她问常澍、问自己,何是欢喜? lun理、纲常……皇后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一片空白,她不敢去想,只冷冷吩咐人取来火盆,将这幅画付之一炬,她试图替安阳掩盖这一切,她在书房里继续翻找,试图再找出第二幅、第三幅。她找了一日,连张白纸都不曾放过,没有找到第二幅。 她在想,她的阿蛮很乖。 放弃再找的时候,婢女来禀告,小殿下醒了,她理理衣袍,弯下的脊背再次挺直,如青松如翠柏,眉眼如画,她静静走出去,未曾再见安阳,她醒了,自有婢女照顾。 安阳病中惊醒,得知皇帝的手段,惊得连连咳嗽,连带着心腔肺腑都疼,热茶饮下,滑过疼得撕裂的喉咙,她抓起一旁的外袍,披上后就去书房,她不可坐以待毙,皇帝定会向她下手,继而是皇后。 春日骄阳下,仍旧是驱不散的寒冷,她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入了书房,方知皇后来过,召人议事。 她觉得更加冷了,急忙去找自己留下的东西,可惜,未果。 数日以来的痛苦,加在一起都不如今日,她苦苦挣扎多日,竟不想这般□□luo地暴露在奕清欢面前,是笑话?是荒唐? 好像是荒唐的笑话。 安阳的眼泪一直在流,她第一次哭泣,无声。擦了许久,都擦不去,她不知如何去见皇后,告诉她,她存了不该有的感情,她倾慕吗? 她似溺水者,抓不到一根救命稻草。 未待她想到如何解释,边境传来战报,漠北犯境。皇帝复朝,自然以皇帝决策为准。他属意琼州出征,安阳知晓,唯有让皇后离开凌州,才可保她一命,不被自己牵连。 安墨白来殿内见她,趁机合谋,让中州王府的人替她送信至琼州,先圣旨一步。 如她料想,琼州拒绝出兵,满朝哗然,都在斥责琼州王。只是斥责有何用,有兵才有底气。安阳避开不提此事,她门下的人趁机提到江北。琼州不如江北,这是朝臣心明之事,只是皇帝不敢用罢了。 小侯爷不过九、十岁的年龄,兵权依旧在皇后手中,只待他成年,即可承袭。 多数朝臣提议江北出征,漠北多年未来犯境,今岁来势汹汹,只怕难以善了。昭平公主弃朝多日,被皇帝蓦地提问,她眯着眼睛,笑道:“漠北犯境,自然琼州合适。” 皇帝漠然,“琼州王病了。” 安阳恍然大悟,又道:“那便江北。” 皇帝最不愿瞧见她这番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软肋,他便拿她无法,看着这个孽种在自己面前,他恨不得伸手去掐死她。他如常镇定,威仪赫赫,冷声道:“你定想让江北出征,这样你才有机会。” “我有何机会?”安阳诧异,歪着脑袋想了须臾,认真道:“我非安氏,不用考虑我会利用江北夺位。江北忠君,忠的是皇位上的人,不是我,是您。” 这句话让皇帝倍感舒心,不过片刻,等候在外间的霍青,听到杯盏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得廊下宫人,垂首不语,恨不得不存在。 第二日,皇帝下旨,江北出征边境,皇后为主将。 旨意到达中宫的时候,皇后愣住了,比多年前入宫为后时更震惊。放她归去,这是她今生不敢奢望之事。她将圣旨翻来覆去看了数次,才相信这个事 分段阅读_第 291 章 实。 前朝风云翻滚,皇后出征,古来皆有,六部抓紧准备,皇后亦是如此。而安阳躲在寝宫,伏在案上,绞尽脑汁地写手书,旅途凄苦,自然要备些开解之物。 只是圣旨方下,皇后着人请她去中宫。 她望着秦淮,心中生起恐惧,握着羊毫的指尖发颤,她抿着唇角,近乎哀求:“可以不去吗?” 小殿下这般模样,似是幼时犯错,不敢去见殿下。秦淮发笑,道:“殿下想您了。” 安阳垂首,心,害怕。 中宫如常,不过淡淡欣喜留绕于众人心头,皇后站于窗下,长身玉立,姿态端庄,十四岁的安阳盯着那抹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她静静看着,哪怕驻足,哪怕观望,都有种温暖在心中蔓延开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皇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冰冷,激得安阳心口发颤,皇后回神,面上是难有的肃杀严谨,犹如冰花,美丽又高冷。 安阳听她声音都觉胆怯,更不敢抬首望她,她害怕皇后说出那副画,大抵那是她最后的尊严,望她不要再践踏。 她不说话,皇后失去耐心,眸色如光,仿若在审视着安阳的良心,眉心间带着忧虑,她低声道:“安阳,你如何想的,我不可离去的。” 听她唤安阳,安阳心沉得更加厉害,她身体晃了晃,咬着牙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与阿蛮无关。” 皇后脸色发白,关上窗户,冷声道:“安阳,你想做的事,太过荒唐。我出凌州城又如何,终究是你的母亲。” 安阳花费许久,苦苦蓄积的勇气,全面溃散,她自己都无法接受,更遑论是古人的皇后。她tiǎn了tiǎn唇角,强装镇定,“殿下若可凯旋,江北自无忧,后位也不可动摇。” 她避口不谈那件事,皇后眼神化作淡然,她不知安阳如何让皇帝放心,若是从前,她定然高兴。只是现在,她无法欢喜。 她自是不信,安阳抬起眼眸,直视她眼中的漠然,苦涩道:“我知此事有悖lun常,殿下知道就好,其余都是阿蛮的事,您务须有压力,只要知道就好,阿蛮并非是贪心之人。” 皇后与她目光相触,心中一软,终究不再开口,这件事于她而言,能够出征,也是好事。 安阳见她沉默,恐她再说,如皇帝那般恶言相向。她觊觎长辈,如此孟浪、荒唐,人人都会厌恶,她急道:“以后未得殿下吩咐,阿蛮不会入中宫,您放心。” 不相见,总该放心。疏离生分,好过厌恶。安阳害怕,她不愿失去皇后最后这个亲人,不待皇后回答,就转身离开,步履极快,未曾察觉门槛,迈得太急,晃了一下,被秦淮扶住,才仓皇离去。 皇后眸色转柔,似是无奈似是心疼,她离去这段时日,或许陛下当真会给她选婿,再归时,便不会再这般难堪。她的人生,不该被自己毁了。 次日,朝堂又起风雨,江河决堤,泛滥成灾,良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 安阳解决大事,自不会给皇帝添堵,周旋过后,安心写手书,极力模仿皇后笔迹。只是事关百姓,她无法安然。重重考虑下,她主张赈灾。 她选择安墨白,皇帝属意安墨逸。朝堂之势,安阳居于下风,安墨白是她的人,皇帝知道,故而不用。安阳苦谏无果,顺势而为。 皇后离开前夕,安阳命人将装满书册的箱子送过去,每一册皆是她珍藏的兵书,她知晓皇后定然喜欢,至于自己的手书,埋藏在底部,等她看完那些书,指定就不会生气。再望她准备的手书,就不会弃之不顾,随手扔掉。 她在中宫徘徊许久,承诺皇后不会随意入内,可如今情形下,她又想见一面。初春寒冷,她望着厚重的宫门,冷到快要无法呼吸,终于伸手拍了拍,仅仅几下,就拍得自己手疼,她吹了吹,yu再拍时,宫门开了,是秦淮。 安阳穿得单薄,冷得鼻子发红,她吸了吸鼻子,眼眸弯成月牙,“秦姑姑,我想见殿下。” 声音软糯,秦淮奇怪,这位小殿下竟不再翻墙,算是给中宫颜面,她方想将人请进去,就看到安阳摇首,低声道:“你去传一声,殿下 分段阅读_第 292 章 不愿,我就回去。” 她态度卑微,让秦淮愈发不解,怕她冻着,急忙命人去通传。安阳前来,并未带婢女,只她一人,站了许久,觉得双腿麻了,久久不见通传的宫人回来,她心灰意冷,yu转身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眼睛亮了亮。 传话的小婢女嗓音甜且动人,她道:“小殿下,殿下请您进去。” 安阳小心跨入寝殿,不曾左右张望,就看到端坐的皇后,如常,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过来,紧张局促到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更犹如陌生人来此。 殿内很暖,布置古雅,这是她最真实的感觉。 皇后望着她,淡然道:“你有何事?” 态度泾渭分明。安阳想了想,好像无事,她摇首。 “嗯。”皇后轻轻应了一声,依旧面目温柔,只是眼中漠然,却很清晰。安阳无话可说,想听听皇后的声音,又怕她说些不好的话,她踌躇许久,才道:“殿下,会恨我吗?” 她的深谙城府,竟只琢磨出这么一句话。 她的怯弱,很是明显。皇后再次默默叹息,心中柔软,分离在即,她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是只会增添阿蛮的希望。她摇首,道:“我会凯旋,你且放心。” 安阳颔首,死气沉沉,再寻不得话题,不敢抬首望一眼,她秉持礼仪,双膝跪地,广袖展开,铺就身前地面,双手jiāo叠,俯身将头抵至地面,这是奕清欢幼时教她的,君臣之礼不可忘。 她起身离去,不再纠缠。 站于殿外,她昂首望着天,今夜,月正圆。 * 皇后走后,安阳愈发沉寂,整日待在书房里,霍青来宣旨时,她在撕着书页焚烧,屋内大半的书籍不见了,而安阳坐在那里,烧得很认真,她看着每一个字在火里消失,就如同她过去的岁月,不再被人想起,不留一丝痕迹。 看到霍青时,她弯眸笑了,如沐春风,火光熏红了她的脸色,可人模样,如玉一般,她笑道:“霍内侍,我的库房里还有很多珍贵宝物,这些年谢谢你,去挑一些,横竖我用不到的。” 霍青吩咐其他内侍守在外,自己孤身一人,他端详着少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甚是镇定,他很想知晓,小殿下与陛下的约定。 被问起约定,安阳眯起双眸,小狐狸的眼光湛亮,自信道:“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 霍青望着她,将圣旨递给她,安阳道:“你搁置在一旁,我晓得圣旨内容,陛下过继宗室子弟?”安阳甚是担心陛下身体,撑不到奕清欢回来,也是不妥。 霍青悲愤,道:“陛下在相看,未作决定。” 火势太大,安阳被呛到了,双眼流泪,她擦了擦,又继续,道:“你赶紧去挑一些,我带不走的,还有你也速离去,你曾为我所用,陛下必然察觉,不如先寻处不大不小的错误,去行宫待着,那里安全。” 屋内烟太大,安阳被熏得眼眶通红,眸中水光潋滟,她吸了吸鼻子,烧完书册,将自己贴身的衣物,也同样去烧了,不曾留下一物。 她着人去中宫,将糖糕抱出,摸摸它的脑袋,此时废弃爵位的消息,应当满城皆知,她低头望着糖糕,捏捏它的肚子,笑道:“我好像有件事还未办好。” 她去暗格中找出香囊,是她花费数日所制,虽说比不得绣娘,但亦可佩戴。糖糕一路跟着她,见她在状台前剪下一缕秀发,装进香囊,再放入暗盒中,动作甚是果断。 霍青来时,带走暗盒。他不知里面是什么,但小殿下吩咐,他自是从命。 安阳看着庭院中露出枝芽的树,笑道:“送予奕清欢,或许我便不用死。”又暗暗窃笑,殿下见到玉玺这般重要的宝贝,自然不会想着丢弃她的香囊。 且让她任xing一次。 霍青见她成竹在胸,自是相信,亲自带着东西,离开凌州城。 所有人都离去,安阳垂眸望着脚下糖糕,为难道:“那你怎么办?” 糖糕哀哀叫唤,安阳展颜,苦涩道:“我与陛下的约定,便是我放弃所有权势,换她出征。她若凯旋,我便……我便去找先皇后,盼着她勿要这般快凯旋, 分段阅读_第 293 章 且让我多活几日。” 糖糕不懂,蹭蹭她的手心,柔软的皮毛,顺滑且舒服,安阳抱着它,去冷宫。澄澈如洗的天空,安阳目光呆滞,层层云海下,她猜测那人是如何风姿,必是光芒万丈。 安阳从何处来,自该归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