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路顺遂》 分卷阅读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拾骨之恩 大宋建国近百年,自当今的圣上登基之初,实行新政,又免除一切苛捐杂税,鼓励农桑。如今不过七载,河清海晏、国富民强。大宋繁荣,四海皆为之朝贺。 距离汴京百余里的永安县,街道上敲锣打鼓,正是李家在迎娶新妇。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挂满了红绸,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皆面带笑容。 新郎官是今年科考进士二甲,圣上亲赐进士出身,暂任永安县令,风光无量。是以此次大婚前来恭贺者之众,不仅集齐了永安县所有的富户名流,就连汴京也有许多身份尊贵之人前来。 李家本就是永安县富户,新郎官又大方,前来祝贺的众人无论身份,都能得一份沉甸甸的回礼。 拜堂用的正厅后面,穿过铺满小石子的僻静甬道,正是李家明日用来招待客人的宴饮之处。占地十余亩,亭台楼阁,园子里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草木,取‘曲径通幽’之意。 姜宁透过柴房狭小的木窗,仅能望到花园一角追逐打闹的几个孩童,以及偶尔驻足穿着显贵的妇人。 曾几何时,她也爱领着他到那里扑蝶嬉戏,那时的他还会软糯糯的喊她娘亲,一转眼他都要娶妇了。 她在这富贵宅院里与人争了一辈子,吃过山珍海味,穿过绫罗绸缎,斗倒了两任主母。到头来,落得个夫君厌弃,母子离心,孑然一身。 外头锣鼓震天,她隐约听到一丝唢呐欢快的声音,大约新媳妇就要过门了。只是不知老爷定的新妇是黄氏还是刘氏,为新妇‘撒谷豆’之人可选的妥帖,那牵巾选的颜色可相称…… 姜宁用力爬上窗边堆着的一堆木柴那里,她想靠近窗子,仔细看一看外面热闹的场景,最好能看到今日的新郎官,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李承谦。 “哗啦,砰!” 如今是夏日,还未屯柴,是以柴房里的木柴除了伙房做饭偶尔搬运,根本就没有人打理,堆得十分不稳。 姜宁从上面狠狠的摔下来,流了一地的血,可她喊不出也动不了。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最后竟死在了自己手里。 之后的两天竟没有一个丫鬟给她送饭,自然也没人发现她已经死了。她的尸体掩盖在散乱的木柴里,免受了蚊虫的叮咬,只是流出的血早已干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 直到第三日,柴房的门才被人从外面打开,清晨的阳光照进昏暗的柴房,姜宁看到进来的是自己刚刚成婚的儿子。他高大英俊,文武俱全,是自己一生的骄傲。 即使她已经死了,死的还这样凄惨,但只要想到还有一个如此争气的儿子,她心里也欣慰很多。 老爷房里那几个姨娘能有什么本事,等到年老色衰,一样要独守空房。而她的儿子将会是这李宅的新主人,这里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你终于死了!” 姜宁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李承谦,即使那时候,他也不曾这样扭曲过,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脸上的表情。 他大概是真的把她当成仇人了,也好,自己死了,他就不会太痛苦。 “我亲眼见你推林氏下水,害死了她肚子里已经八个月大的男婴,然后是薛姨娘、郑姨娘、李管家……你害了这么多人,夜里就不会做噩梦吗?” 姜宁看着坐在自己尸体面前,面无表情数着自己罪状的儿子,心里剧痛,他是在怪自己吗,可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你还下毒杀了蓉儿,她死的时候,七窍流血,仵作说她全身都被指甲划烂了,你说她得有多痛啊!” 蓉儿?她不记得老爷身边何时有这么个人,再说她杀人从不用毒! “你杀她的理由居然只是因为我多看了她两眼,她那时还只有十五岁,你怎么忍心!将剧毒掺在她为我研墨的砚台上,你就不怕我先死了吗?” 姜宁想起来了,蓉儿就是那个俏丽的小丫鬟,她是不喜欢她,因为她勾引承谦。她的儿子是要做大事业的人,不能学旁人早早收了通房丫头,将心思都用在闺房情趣上,所以她将那小丫鬟调到了伙房当差。 “的确是我告诉父亲你与城南瓦肆的柳梦楠有染,证据也都是我伪造的,父亲早就对你没有任何情义了,自然深信不疑。” 他怎能陷害娘亲,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此时姜宁看到他面容上升起的一抹笑容,狠辣无情,这是自己一口饭一口奶亲手喂养长大的儿子吗? “认贼做母这么多年,我只是为母亲讨回一点公道,她如何死的,我不想知道,只是想来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他的母亲,谁告诉他的?当年他还那么小,全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其余知情的人也全都已经死了。 老爷,还有老爷!对,是老爷让自己抚养许氏的孩子,许氏也是被老爷害死的。难道事情败露,老爷将罪责推到了自己身上? “我确实喜欢蓉儿,所以我自蓉儿死后也将那毒物逐渐下到你的饮食里,想让你也体会体会剜心蚀骨之痛,只是可惜你就这么轻巧的先摔死了。” 他想杀了自己!姜宁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承认,她这一生过得何其悲哀,自以为打败了所有人,其实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场笑话吧,竟然为了别人的儿子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 “你也别 分卷阅读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怪我,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姜宁的确想过许多种死法,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他会害了自己。 她这一生或许从嫁入李家那天开始就错了,她若安安稳稳待在乡下找个淳朴汉子成亲生子,未必会这样大富大贵,但她有信心会一生顺遂。 姜宁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丢在了一处臭水沟旁边,他们竟恨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连裹身的草席都吝啬,还将自己扔在这千里之外完全陌生的地方。 大约不得入土为安,她的魂魄一直停留在尸身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臭水沟里的蚊蝇成群结队的停留在她身上,然后腐烂发霉,蛆虫开始啃食她的身体…… 她发誓若能有个人将她的残躯收敛,让她能够投胎转世,她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他。 只是她或许没有来世了,因为她的尸骨开始支离破碎,被人践踏,被野兽啃食…… 姜宁守在尸身最初的地方,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颤巍巍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取出一块蓝布,将她散落四周的尸骨小心翼翼的放在那块干净的蓝布上。 然后不知走了多久,将她埋在了小河村,她的家乡。 姜宁确定自己生前不认识这老妇,自己在小河村不常出门,也不记得结交过什么人,能千里迢迢赶来为自己收敛尸骨。 小河村 是永安县下一个偏远小村落,之所以叫小河村,就是因为村里有一条长满了荷花的小河。 只是姜宁离开那一年,村里有户人家的小孩为了采摘河里的莲蓬,溺水死了,从那以后,河里就不再种荷花了。 姜宁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这条小河旁边,她坐起来看到那片熟悉的荷花,以及岸边那块,她幼年常用来搓洗衣服的石板…… 她怎么会回到了出嫁前的小河村! “姑娘,你醒了!” 李远亭,他怎么在这里? 姜宁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正在用手使劲拧外袍上的水。薄薄的一层苎麻质地的里衣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男子健硕挺拔的身躯……这是年轻时候的李远亭! 她想起来了,现在是她十四岁那年的夏天,来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掉到河里的李远亭,然后救了他。 姜宁水性很好,可是抵不住一个成年男子在水里紧紧抓住她往下拖的重量,后来她抓住岸边的树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到岸上。 “你是这附近村里的人吗?” 一样的问话,那时自己还不知道救的人就是永安县钱庄的少爷,亦很少接触外男,自然问什么答什么。两句话就将家里交代的一清二楚,只是十四岁的姜宁肤黑体瘦、唯唯诺诺,李远亭自然是看不上的,只是留给她一个不值钱的玉佩。 也是很久以后,姜宁才知道她再次见到李远亭,对他心生爱意之时,他为何会迫不及待的要纳她为妾。 她以为他是为了报恩,其实他不过是贪恋她的容貌。 此时的姜宁是再也不愿见到他这样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她前世为他付出了一辈子,可他却从未保护过她一次,任由她在他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里,孤立无援,艰难求生。 她后来做的那许多错事,何尝没有他无能又好色的前因呢。 她做鬼的时候就想好了,若能再世为人,除了要报答恩人,还坚决不能学前世一样将自己的命运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 既然上天如此厚待于她,那她这辈子就该好好过,决不能像前世那样为了虚荣,爱上一个无心的男子。 “唉,姑娘,你别走啊!这附近哪里好玩,你还得给我指指……” 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自然比不过姜宁这双跑得过她爹姜大山的腿,她抱起地上的洗衣盆,七拐八拐就将李远亭抛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姜宁按照记忆里的路朝家里走着,一路上遇到的邻居对她也不十分热情,她在小河村长到十七岁,一直木讷寡言,完全没有朋友。 “死丫头,洗个衣服这么慢,赶紧喂羊去!” 说话的人是姜宁的继母王氏,她亲娘在她两岁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没几天姜大山就迎王氏进门,可惜了她那刚出生不到一月就夭折的幼弟,姜宁一直认为她亲娘与幼弟的死与王氏都脱不了干系。 “娘,路上碰到婶子了,她说让我去给翠丫姐量量身子,过几天要去镇上扯布给她做条裙子。” 姜大山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但自从姜宁爷爷没了之后,姜家就分了家。按理姜大山是老大,要赡养老母,分的家产最多。可几年之后两个弟弟家里都过得比他红火,尤其是姜宁二叔家里,隔几日就要割肉打打牙祭,二婶子人大方,但也烦王氏有事没事总去蹭吃蹭喝。 所以,一听说姜宁二婶子要给翠丫扯布,王氏就动了心思,扯布总有布头吧,让宁丫管她二婶子要,她二婶子总不会不给吧。 到时候可以给小虎子做双鞋子。过了中秋节儿子就十岁了,总得穿点新的。 姜宁冷不丁被夺走了手里的木盆,前世她没有跟王氏说过这个,因为给翠丫姐量身子是王氏吩咐给大姐的活计。 她之所以记得很清,是因为王氏非让大姐朝二婶子要一块碎布,乡下人扯布做衣服,都是算好的,哪有多余的。大姐脸皮又薄,不肯张口,为了这事,王氏没 分卷阅读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少数落大姐。 “你赶紧去,衣服我让云丫晾,记得量的时候宽松些,我们乡下女人,就得宽宽松松才得劲儿!” 云丫是王氏生的大女儿,比姜宁小不到一岁,素日王氏什么都不让她干,如珠如宝的养在手心里。 只是成日待在房里绣花,也没绣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到是脾气养的跟地主家的千金一样,跋扈任性,目中无人。上辈子出嫁时,还撺掇王氏跑到姜宁那讹了一大笔银子。 那时李家的主母,李远亭的亲娘还在,不说那个精明吝啬的老太太,姜宁上头还有李远亭的正妻许氏。 姜宁深知自己在李家为妾,万事都得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自然更不敢张嘴要钱,只能偷偷卖了李远亭素日赏的小玩意儿。 后来姜云一家搬到了永安县,要钱更加频繁了,姜宁才不得不插手李家钱庄的事,以致遭了李远亭父亲的厌弃,熬了一辈子也没能当个名正言顺的妻子。 如今王氏下了这么大的本,都使唤起姜云干活了,可见家里真的捉襟见肘,连买布的钱都没有了,只是不知道她要那碎布头干啥。 姜宁在去二叔家的路上,一直在想给那个自己收敛尸骨的老妇究竟是谁。 能知道她是小河村的人,肯定不是她在永安县认识的人,那时她不愿别人知道自己是个乡下女人,一直闭口不谈娘家的事。 那老妇从那个陌生的地方步行到小河村,一路上她几乎从未开口说过话,饿了就吃身上背着的干粮,渴了就喝河里的水。她应该对那段路十分熟悉,带着的干粮刚好够吃。哪条河里的水能喝,哪条路平坦好走,她都一清二楚。 到底是谁?对自己施了那么大的恩情,却从未透露过一个字。 姜宁不信这世上有专门替孤魂野鬼收敛尸骨的好人…… 二叔家的房子建在小河附近,从姜宁家过去要经过一座村里人合力搭建的小吊桥,桥面不平,桥身还摇摇晃晃。 姜宁许多年没走过这座小桥,脚下不稳,险些滑倒,侧身闪过来一个少年,稳稳扶住了她。 转过头来正想道谢,那人却已经快步走到了桥的另一面。姜宁隐约觉得这人面熟,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开口询问只怕还会惹人怀疑,索性她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便装作害羞,低头稳稳抓着手下的栏杆,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走。 等下了桥,两人一东一西,渐行渐远。 姜宁到二叔家的时候,碰巧堂姐姜翠正在晒谷子,便说明来意。 姜翠与姜宁大姐姜妍同岁,姜翠的月份小些,俩人的一直感情很要好。 只是后来,姜妍不得不操持一家人的吃穿,还得给村南头的裁缝打下手,赚些家用,成日忙的脚不沾地,俩人也说不上几句话,便渐渐不如小时候那般亲密了。 “我有许久没正经见过大姐了,上次见她还是除夕吃年夜饭的时候,她那会儿也一直忙着,我知你是个机灵的,寻机会就多帮帮大姐。” 上辈子,姜翠也跟她说过这事,那时她觉得她们都在王氏手底下讨生活,谁都不轻松,她自己的活都干不完,哪里还顾得上大姐。 后来她出嫁的时候,才知道大姐没日没夜的干活,是为了给她偷偷的攒嫁妆,只是那时候,大姐已经跳井死了,钱还是托姜翠给她的。 “嗯,我知道。翠丫姐,量好了,我把尺寸给你写下来。要没其他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你等一下!” 姜翠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进屋,再出来时递给了姜宁一个小纸包,“这是赤红糖,听说能缓解疲劳,还能养气色,女孩吃最好了,拿回去让大姐吃吧!” 姜宁上辈子在李家倒是常吃,与姜片一起熬煮,能缓解她流产之后每月那几日,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只是这东西毕竟金贵,虽然只有拳头大一包,也不是姜翠这样的乡下丫头能买的到的。 “这?” 姜翠低头娇羞一笑,农家女子普遍偏黑,但她脸颊上的两抹红晕,姜宁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娘给我说了门亲事,这是男方送来的。大姐还没有说亲,这个给她吃吧,面色好看些,也能找个好人家!” 这赤红糖,姜妍上辈子肯定没有要,因为她过几日就会因淋雨大病一场,那场大病,让她险些丢了性命,王氏也匆匆给她许了人家。 姜宁接了过去,红糖姜水能祛风寒,她忘了大姐具体是哪几日淋的雨,万一防不住,这也能救命。 “翠丫姐,你对大姐真好,以后我也会对你和大姐好的!” 姜翠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姜宁二婶子又是个开朗豁达的妇人,是以膝下几个孩子个个单纯善良,此时自然看不出姜宁的变化,只当她突然懂事了,“嗯,我嫁的远,在杏花村,以后你好好护着大姐就行了。” 杏花村,她确实嫁的很好,第一年回家探亲就带着个大胖小子,人也白了许多,她的相公对她也很照顾,席间都是他搂着孩子在喂。若是大姐也能嫁个这样的男人就好了,大姐那么能干,也不至于…… “我还没走呢,你哭什么,到时绣嫁妆还免不了要麻烦你,再说这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去,去,快回家去吧,晚了,大娘又该骂你了!”姜翠推她走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塞给她。 姜宁低头看着手里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茅根,这东西主要是小孩子春季的时候会去挖, 分卷阅读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因为饱满的根须里藏了满满的甜浆,是她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最好的零食。夏天的时候用它煮水,也能得到一碗甜丝丝的清爽凉茶。 翠丫姐这是还把她当成孩子呢,只是这些温情她上辈子从未体会过,那时她只想离开小河村,离开贫穷无知的乡邻,离开压榨她的姜家…… 姜宁回到家的时候,以为会见到云丫站在院里给她摆脸色,没想到她竟然安安分分的待在屋里。 倒是王氏见她回来,还热情的从屋里出来招呼她过去吃芸豆,记忆中这都是小虎子才有的待遇。 “娘,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她重生回来改变了一些事,然后王氏寻思着把她卖了? “你告诉娘,那男人是谁?”王氏生了一张方脸,笑起来尤其像拐卖妇女儿童的牙婆。 “我都看见了,木盆里有一件男人的衣服,上好的锦缎,是你洗的!”王氏不悦的看着姜宁,好似她昧下了多大的宝贝一样,一副就算是自己的宝贝,不拿出来分享也是天大的罪过的表情盯着姜宁。 男人?她才十四岁,那里有什么男人! 锦缎长袍,肯定是李远亭落下的,那个惹祸精,自己都下定决心跟他断绝关系了,可别再生出事端了。 “哦,我在河里捞到的,看那料子好,就捡回家了,娘,您放心,我不要,您给小虎子做两套衣服吧,算是我和大姐送给他的生辰礼!” “白捡来的东西,怎能算你和妍丫送的,不行,衣服有了,你和妍丫就一人再送一双鞋吧,毕竟是唯一的亲弟弟,十岁是个大生辰,可不能寒酸!” 王氏喜滋滋的将芸豆端回了屋里,瞧这面料拿到镇上肯定能换一贯铜钱,今日真是收获颇丰,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一会儿妍丫回来,你告诉她,今儿个晚上就吃桐皮面,再加一筐炊饼,分量做的足足的,你爹干了一天的活,得吃饱!”,也不用拘着这俩丫头了,全都可以撒开了肚皮儿可劲吃。 顶嘴 乡下的夜来的早,姜宁刚喂完后院圈里一公两母,三头半岁大的山羊。 迎面走来一个穿粗麻短褂的少女,右胳臂挎着个装满野菜的大篮子。 正是姜宁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姜妍。 隔了几十年再见,姜宁有些不敢上前仔细瞧一瞧姜妍的容貌,她离家太久,已经渐渐遗忘了这个勤劳能干的亲姐姐。 纵然一母同胞,可她们并不亲厚,各自手里都有繁重的杂活,即使晚上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也很少交流。 姜宁进厨房的时候,姜妍已经麻利的洗好了菜,如今是夏日,野菜长势喜人,姜妍从村南头走回家的路上就能掐满满一篮子。 姜妍抬头笑了笑,“饿了吧,再等一会儿,饭马上好!” “娘说要吃桐皮面,还要一筐炊饼。” 姜妍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野菜,拿起一旁的粗布擦了擦手,“家里没有桐皮了,我去村西头捋点回来,你把面揉了吧!” 小河村是一个依河而居的村落,南北短,东西长。村西头是一大片荒草地,农闲时,村里的人会去那里挖些野菜,只是姜家在村东头,很少过去。 “姐,天快黑了,你别去了!” 小河村民风淳朴,农家女子胆子都大,偶尔走一两回夜路也不碍事,说罢话,姜妍已经解开身上的蓝布围裙,跨上了她平常出门带在身上的竹篮,“没事,一会儿姐再给你摘些红果子。” 姜妍性格爽利,说走就走。 …… 姜宁伸出手,因为有姜妍在,她如今还有一双小巧柔嫩的手。 刚嫁入李家的时候,羡慕府里的丫鬟都有一双白皙柔软,骨结温润的手。 可自从姜妍出嫁,家里的大小活计全归了她一个人,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到了冬天手上就生满满一层冻疮,等第二年春就落得满手褐色的疤痕,指腹粗糙的全是粗茧。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将手露出来,也是自那时候起她就十分注重保养自己的一双手。 幸而李家家大业大,就是她最不得宠的时候屋里伺候的仆妇也有四个,所以姜宁上辈子自嫁入李家起,就再也没进过厨房了。 荒废了这许多年,不知还能不能和好一盆面。 姜妍出嫁前姜宁只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直到姜妍出嫁,家里所有的杂务活都归了她,她厨艺算不上顶好,但在这小河村也敢数一数二了。 和面的步骤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是面缸里剩余的面粉,怕是不够他们一家七口吃到新粮食下来。到时候家里若真断了粮,挨饿的肯定是她们姐妹俩,她明日得想个法子屯点粮食。 先是从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倒在土灶垒的铁锅里。烧火的技巧倒是生疏了许多,捣鼓那‘引光奴’很久才生一团火出来。 小河村的炊饼,和面需用滚烫的热水,将面烫熟,和成面团之后,还要用手沾了凉水捶打面团,直到面团光滑,撕扯有劲。 趁着饧面的功夫,姜宁把姜妍之前洗好的野菜拿出一部分切碎,用油炒香。然后将饧好的面团揉匀,揪成大小均匀的小剂子,再将剂子压扁,放入之前炒好的野菜沫,封口之后用擀面杖擀成薄皮,上锅大火蒸半柱香的时间。 姜宁做饭不如姜妍麻利,只堪堪蒸好了炊饼,姜大山就回家了,见姜妍还没回来,脸上顿时就起了怒色。 “爹,娘说要吃桐皮面,大 分卷阅读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姐去村西头摘桐皮了。” 王氏窜门去了,姜云是不管外边多吵,都躲在屋里不会出来,小虎子不到饭点也不会回家。 姜大山刚从田地里回来,出了一身的汗,又是夏天,燥热难捱,脾气自然也不好,“吃,吃,一天天的不干活,就知道吃,妍丫去多久了,磨磨蹭蹭肯定躲活儿去了,我是做了什么孽,一屋子的懒货!……” 姜宁看他还有继续骂下去的意思,乡下男人粗糙,说话不忌讳,嗓门也大,只是这些话让左邻右舍的听见,终归影响不好。连忙从屋里端了热水出来,“爹,我给您兑点温水,您去洗洗吧,洗好了刚好吃饭。” 姜大山倒不是顾忌左邻右舍,老母亲前些日子摔断了腿,如今在堂屋里卧床休养,他在外边骂骂咧咧,让人听见误会了,到时候是要戳他脊梁骨的。 “做啥桐皮面,我就不好吃,一会儿你让妍丫做野菜面就行了!”桐皮面确实有一股苦味,姜宁也不喜欢吃,但王氏就爱那个味。 姜宁把做面用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姜妍也没有回来,她此时厨艺并不好,但若姜大山洗完,饭还没做好,那家里必然要吵翻天。姜宁只好先用剩下的一半野菜,随便做了一锅野菜面。 饭都吃完了,姜妍还没回来,姜宁心里很担心,姜大山呼哧呼哧吃完了碗里的面,就像没有发现少了一个女儿一样,径直进屋睡去了。 “娘,我没吃饱!”小虎子吃了两个炊饼,一大碗野菜面,已经是姜宁的两倍了。 “没有了,明天再吃。”王氏将手里还剩的炊饼塞进嘴里,胡乱抹了抹嘴,意犹未尽。 姜云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炊饼,对着王氏开口道:“还有呢,我刚看见二姐藏了一碗面和两个炊饼!” “我要吃!你去给我拿出来!”小虎子抓住王氏的衣服,愤怒的指着姜宁。 王氏拉住即将坐地上撒泼的小虎子,不悦的盯着姜宁,“你敢藏东西?” “娘,大姐还没回来呢,她累了一天了,不能不吃晚饭。” 姜宁上辈子也跟他们一样漠视周围的人,麻木的只知道顾好自己,从来不知姜妍在这个家竟然毫无存在感。 以前她也这样饿过很多回吧。 王氏重新坐了回去,指着小虎子朝姜宁说:“小虎子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他没吃饱,你去拿出来让他吃了,我就不告诉你爹。” “娘,我说了,大姐还没有吃饭!”姜宁上辈子从不敢和王氏顶嘴,即使她后来在李府说一不二,见了王氏也总从心里害怕,或许是小时候被她打怕了。 但如今看着这个矮胖的妇人,突然觉得前世的害怕来的莫名其妙。她怕什么呢?一个乡下无知妇女,自以为生了个儿子就能操控一家人的生活,若是将她放到李府,怕是三天都活不下来! “反了!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王氏急忙站起来,去里屋拿她那根用来教训姜妍和姜宁的藤条,可惜藤条刚被姜宁当成柴烧了。 最终面和炊饼,姜宁都没能留住,因为小虎子跑到厨房吃的一干二净,还当着姜宁的面擦了擦嘴,做了个鬼脸。 而姜宁也对姜大山彻底失望了,一个懦弱无能、重男轻女的男人,他甚至心里只有他自己! “姐,还疼吗?” 姜妍摘桐皮的时候,失足从山坡上滑了下来,索性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擦破了点皮。 “早都不疼了!”姜妍将裤腿放了下来,姜宁靠的很近,她有些不自在。 “姐,你等一会,先别睡!” 姜宁偷偷去厨房开灶做了碗鸡蛋面,又烧了一碗开水,将白日姜翠给的赤红糖挖了一大勺放进去。这东西还能补血,希望姜妍能挺过这一关。 她只是去了一趟二叔家,却改变了许多事,例如上辈子就没有去村西头这件事,可现在姜妍还为此受了伤。 或许她回来,也改变了姜妍生病的方式,可如今她手里一文钱都没有,她不想到头来大姐还是要嫁到外村,落得个那样惨的结局。 “这是什么?甜甜的!” 黑灯瞎火的,姜妍不知道吃过饭,姜宁又端给她的是什么,只是喝起来甜甜的。 “是白茅根,今天翠丫姐给的!” 姜妍或许都没听过赤红糖,要是知道是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是姜翠的聘礼,绝对不会接受的。 “一顿不吃不碍事,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和爹顶嘴了!他是男人,扇你一巴掌得多疼啊。” 姜妍看不清姜宁脸上的伤,只是隐约在月光下觉得有些肿。 “小虎子那颗乳牙早该掉了,他自己不小心碰掉,爹居然怪我,是爹不讲道理!” 姜宁不过是在厨屋门口横了根木棍儿,想让他摔了一跤,是他自己吃太饱,才会摔掉一颗牙。 “他是男孩,又是独苗儿,你也知道爹宠着他,以后就离他远点。” 只要姐姐好好活着,她们姐妹俩一定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姐,你还疼吗?” 姜妍摇了摇头,又开口道,“睡吧,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干活!” …… 麦子熟了,姜妍已经跟村南的裁缝告了几天的假,要留在家里收麦子。 小河村人大都勤朴,天微微亮就已经起来了,如今正是农忙的时间,姜宁姐妹自然不能偷懒。 姜妍在厨房里忙活一家人的早饭,姜宁就拿着把扫帚在院子里洒扫,农家的院墙低矮,她 分卷阅读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看到隔壁李大娘家的皮小子,李二蛋光着屁股趴在一棵大杏树上,想摘还未熟透的杏子。 他比小虎子还要小上几岁,乡下七八岁的男娃娃,自然是最淘气的时候,爬树摘果子、下河摸鱼,家家都是放养的孩子。 再说乡下孩子皮糙肉厚,也没哪家大人时时将孩子带着身边,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 姜宁之所以特别注意,是因为她隐约记得上辈子李二蛋从树上摔下来,被摔成个傻子了,李大娘家天天都有哭声传来,惹得王氏暗地里抱怨不少,只是她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了,得空还是提醒提醒他们吧…… “宁丫,这个给你!”姜妍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拿出几个红果子。 “姐,你都摔成那样了,怎么还去摘这个?”这种野果子酸酸甜甜的,格外开胃好吃,乡下小孩子没什么零食,往往还没熟透都被摘完了,唯有枝头高高挂着的会一直长到成熟。 “快吃吧,我昨天放在篮子最下面,云丫和小虎子都没看见。” 姜妍将洗的干干净净的果子一股脑全都塞到姜宁手里,示意她躲起来赶紧吃掉。 “姐,你也吃!”姜宁从手里挑出一颗最大的,就要喂给姜妍。 她们姐妹从未这么熟络过,姜妍没反应过来,直到红红软软的果子挨着嘴边,才张口赶紧咬住。 姜宁见到姜妍的反应,才知道她们上辈子除了干活分工的时候会说话,其实很少这么亲热过,她顺手做出这些事,也是因为上辈子李远亭总嫌弃她放不开,连给他喂个葡萄都害羞半天,她才学着多和人亲近的。 只是她学会这些手段之后,他却再也不来她的院儿了…… 如今这世上和她最亲的人就是姜妍了,既然决定了这辈子要和这个大姐好好相处,就应该从日常肢体、语言多多接触开始。 姜宁瞧着姜妍低头时脸上腾起的一片红晕,她是害羞了吗? “啊……” 姜妍姐妹一起扭头朝李家看去,李二蛋居然从树上摔了下来,手里还捏着个半黄不黄的杏子。 李家没有大人出来,想必是已经下地去了。姜宁转身,想去看看,这从树上摔下来,可小可大,可别就是这次摔成傻子了。 “宁丫,别去!” 邻里邻居少不了拌几句嘴,都住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几天见了面,打个招呼,事儿就过去了。但王氏心眼小,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拿出来说八百回,李大娘是个标准的农家儿媳。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是以两人一向不对付。 姜宁转眼一想,若冒冒失失的过去,就冲两家的关系,李大娘一定觉得是她害了李二蛋。 所以姜宁掉转个弯,将正在吃饭的孙爷爷一起叫上了。 “这看着摔的不轻啊,要不还是送大夫那去吧?”姜宁进来的时候,李二蛋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孙大爷推了两把,也没能把他叫醒。 “孙爷爷,要不还是把大夫请到家里来吧,听说病人不能挪动呢!” 李家经营着一件药铺,里头就有几位上门大夫,听他们说,突然昏迷的病人不能移动,否则会加重病情。 上辈子李二蛋之所以变傻,就是因为耽搁的时间久,又挪动了的原因吧。 “妍丫脚程快,你去请大夫,顺便告诉我家大小子让他去地里将二蛋爹娘叫回来。” 痢疾 “死丫头,都跑哪儿去了?不知道今天要下地割麦子啊?” 姜家已经分了家,姜大山身为长子,又要照顾老母,分到了村西边三亩良田。但一家七口,只有他一个壮劳力,自然不够吃喝,还兼租了十亩偏远的荒地。 如今是农忙时期,不仅姜妍和姜宁要下地,就连一向惯会躲懒的王氏也不得闲,需得顶着烈日跟着一起下地。 “娘,我在这,二蛋摔晕过去了,大姐去请大夫了!” 姜宁隔着院墙朝王氏喊道,她可不敢回去跟她当面说,依照王氏的一贯作风,一准要伸手朝自己身上狠狠拧上两下。 王氏见姜宁旁边站着的是村里名望最高的孙家族长,自然也不敢明着骂姜宁,只是狠狠瞪着多管闲事的俩人。 李氏目中无人,见了自己总是一副仇人模样,引得村里许多人指指点点。她是恨不得隔壁这一家出点什么大事才好,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有你孙爷爷看着,没事的,你快点回来!”吃完饭还得下地呢,她可不想饿着肚子干活。 姜宁不想过去,奶奶卧病在床,王氏肯定要干活,说不定爹还会让姜云也下地。如今王氏肚子里肯定憋着气,而那个家里她除了欺负姜妍就只能欺负姜宁了。 上辈子姜宁也是被王氏打怕了,见到她黑脸就浑身发哆嗦。 孙爷爷见姜宁不想回去,以为邻里邻居的,她跟二蛋关系好,害怕他出事,才守着的。 “虎子她娘,大牛去地里喊二蛋爹娘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怕是找错了地,我还得去看看,就让宁丫先在这看着吧。” 李家是外来户,李氏又接连生育了七个女儿两个儿子,一大家子仅靠着地里那点收成,日子之所以还过得不错,主要靠的就是李氏夫妇勤俭持家,吃苦耐劳。 别人家租地都是找近的、连在一起的租,他们夫妇却都是挑远的、分散的下等田,因为租金便宜。 王氏眼睁睁看着孙家族长走远了,再看向姜宁,她居然还杵在李家庭 分卷阅读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院里。 “回来!” “娘,二蛋还躺在地上呢!”姜宁发现,似乎第二次顶嘴就好开口许多。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李氏嗓门大,一进门这一声哀嚎,着实吓了正在拉扯姜宁的王氏一跳。 “王青秀,是你?你害了我的二蛋!” 李氏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儿子,以为他已经死了,还是被王氏害死的,立即扔下手里的农具,就朝王氏抓去。 小河村人人都知李氏是个干农活的好手,一把子力气,寻常男人都打不过她。是以此时王氏已经被摁倒在地,脸上还被抓了几道血痕。 姜宁有意让王氏得点教训,此时装作不敌李氏的样子,到是声音喊得大,又是早饭的时辰,引来村里大半的人围观,王氏恨得咬碎了牙,这顿打算是让她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了。 大夫虽然来的及时,但二蛋摔的太狠,醒来之后脑子就不大好用了。所以他到底怎么摔下来的,纵然有孙爷爷作证,李氏还是认定跟王氏脱不了干系。 姜宁眼睁睁看着两家之间的土墙越来越高,墙的那一边除了有李氏偶尔指桑骂槐的话传过来,大半时间还是她的哭声。 麦收之后,小河村接连下了十几天的雨,不仅耽误了秋种,刚收回家的麦子也受潮,坏了大半。姜宁粗略估算了下,还完租钱,或许就不剩多少了。 恰这时候,有媒婆上门要给姜妍说亲,说的是柳营村柳家的小儿子。 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么回事,但她不记得最后是怎么没成事的,柳家她也不太熟悉,但李远亭一个远房表弟就是柳营村的,据说柳营村正常人家的男子从不外娶,只有懒汉、穷汉在本村找不到人家,才会外娶。 这几日王氏天天到处宣扬,她很快就要与粮店老板做亲家了,可见那人家境殷实,难道身有残疾? 只是婚事定了还没几日,村里到处都在传姜妍是个跛子,断了一条腿,还跟村南头裁缝铺掌柜的儿子暧昧不清。 姐妹俩一直在屋里舂麦子,等知道这些的时候,柳家已经派人过来退亲了。姜宁到不介意姜妍被退亲,反正这柳家也有猫腻,姜妍嫁过去,她也不放心。 姜妍前些时日摔破了腿,所以走路有些不稳,现在已经好了,既然是谣言,出去走两日也就过去了。只是裁缝铺的事,事关女子清誉,村里人不会凭空造谣的。 姜宁看着一脸镇定,刷锅洗碗的姜妍,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流言,“姐,你真的跟刘三哥……” “宁丫,别听别人乱说!我跟你刘三哥是不可能的!” “刘三哥长得好,人也上进,而且我都看见过好几次他送你回来了!” 姜宁口中的刘三哥正是裁缝铺掌柜的三儿子,只是村里的裁缝铺,只接些裁剪的活,赚不了多少钱。而那裁缝铺的掌柜却足足有五个儿子,除了刘三哥勤奋上进些,其他几个儿子都没什么本事。 依着姜大山和王氏的性子,没有一份像样的聘礼,是不可能将姜妍嫁过去的。 “姐,你要是喜欢刘三哥,我有办法!” 姜妍闻言,放下手里刷锅用的丝瓜瓤,抬头盯着妹妹一张稚嫩童真的小脸,她确实心悦刘三哥,若真的能嫁给他…… 可家里这么穷,她还有弟弟妹妹要操心,何必拖累他呢,再说继母王氏定然会在她的婚事上为难他。 “你能有什么办法,别说了,快去把羊喂了,一会儿娘过来又该说你懒了!” 姜宁见她不相信自己,当下也不过多解释,如今王氏心里郁闷,正愁没处发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躲着点吧。 过几天小河村会有一场不重不轻的灾情,村里许多人开始上吐下泻、高烧不止,但那会儿村民不知是吃了发霉的粮食所致,都以为是瘴气。 “姐,还难受吗?” 上辈子姜妍并没有得病,倒是姜宁奶奶刘氏抵抗力低,夏季蚊虫太盛,真正得了瘴气,早早去了。 姜妍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的看向妹妹,“这方法可行吗?” 姜宁让姜妍装病,然后让刘三哥趁机上门提亲。只是姜妍怕穿帮,自己偷偷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痢疾。 “我告诉爹,说你得了瘴气,他今日就要把你送到村西头的荒地上!” 村里人怕被传染,在荒地建了座小屋子,让生病的人全都过去住,上辈子之所以死那么多人,也是因为不同病情的人混住,加大了传染力度。 一旦进了那里等于没了活路,死后也要被烧死,姜妍急忙坐了起来,她只是得了痢疾…… 姜宁扶住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那里的,刘三哥今天下午就会上门提亲!” “爹会答应吗?” 自从想起来这件事,姜宁就格外小心,她只是隐约记得上辈子青蒿草能治疗瘴气,但具体怎么用,还需要其他什么药材,一概不知。 是以她熬煮了数日的青蒿汤给家里众人喝,刘氏还是发病了,姜大山怕人说他不孝,刘氏瘴气症状并不明显,只是高烧不止,昏迷不醒,所以并未将刘氏送出去。 但眼看刘氏不行了,家里也揭不开锅,他需要一口薄棺! 所以一定会答应刘三哥的提亲。 毕竟用一个即将病死的女儿换取的是他的孝心,村里人也不会戳他的脊梁骨。 至于刘三哥怎么说服他爹娘,将老两口给自己准备的棺材板拿出来,姜宁并未 分卷阅读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细问。 第二日一早,刘三哥用一口薄棺,带走了姜妍。 “宁丫,你长大了!”她出嫁离开这个家,也可以放心了。 “姐,你以后有什么事多和姐夫商量,跟我说也行,别憋在心里。” 姜宁和姜妍相处这些时日,发现她十分单纯良善,就算明知被人欺负了,也不反击,只会默默忍受。 大约上辈子跳井自杀也是被欺负的狠了,心里难受。 “宁丫,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你拿着吧,以后给自己备份嫁妆。” “姐,你留着吧,你和姐夫刚刚成亲,正是用钱的时候。” 姜宁一开始告诉刘三哥,姜妍得了瘴气,问他愿不愿娶的时候,他是一口就答应了的,他在家排行老三,纵然出力最多,却是最不受宠的一个,能拿出一口薄棺,想必家里的东西再没有他的份了。有了这笔钱,俩人也不至于过的太窘迫,至于以后…… 愿意什么都不要就为娶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姜宁相信,刘三哥一定会待姜妍很好。 “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虽然王氏总是打骂你我,可云丫和小虎子都是咱们的亲弟妹,你以后能不能和他们好好相处?” “好。” “还有奶奶和爹,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照顾他们!” …… 姜妍又絮絮叨叨的给姜宁交代了许多家里的琐事。 “姐,你还在小河村,不放心可以回来看看,快走吧,姐夫在外边等的着急了。” 刘三哥请不起迎亲队伍,刘家兄弟几个抬了把椅子权当花轿了。 姜宁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人,想起了姜妍上辈子的婆家也是这么把她带走的。 谁知那一走就是永别,留在姜宁最后的记忆里的亲姐姐竟然只有一个孤单瘦弱的背影! 姜妍上辈子的婆家过几日就会上门提亲,那时姜宁并不在意姜妍会嫁到哪里,所以不知道提亲的人会是谁。 但那人带了一篮子的麦芽糖,她到现在也还记得那甜滋滋的味道。 真是阴差阳错,上辈子姜妍是因为一篮子麦芽糖被亲爹嫁到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如今又是为了一口薄棺。难道乡下女子的婚姻就是父母用来易物的筹码吗? 病发 姜妍因有病在身,出嫁的十分仓促,除了二婶子和三婶子给了两块花布,再无任何陪嫁。 但姜翠不一样,二婶子特意找人算过,才将婚期定在了过完重阳节的九月初十,那是个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男方又是杏花村家境殷实的人家,聘礼给的足,二婶子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陪嫁一套体面的首饰外,各季衣物也要装满两箱奁。 姜宁这几日就陪着做些剪裁缝纫的活。 “听说刘家爹娘是个偏心的,也不知大姐嫁过去过得如何。” 姜翠将手里做好的一套大红衣裙,仔细又检查一遍针脚,确保细密平整,才小心翼翼的放进箱奁里。 “昨日姐夫带了半篮子红薯过来家里,听说大姐已经好了很多了。” 姜翠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才靠近姜宁,小声开口道,“你老实告诉我,大姐真的没事吗?” 昨日是姜妍回门的时间,同在一个村子,姜妍若不是病重到无法下地,一定会回家看看的。 姜宁也觉得奇怪,只是姐夫说了,大姐无事,他只是怕她拖着病体,见了风,加重病情,才独自前来的。 “她若按时吃药,如今应该已经全好了。待会儿做完这些,我还是去看看吧。” 姜翠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收到针线筐里,拉了姜宁起身就往村南裁缝铺走去。 “宁丫,我俩就这样莽撞的冲过去,会不会不好啊?” 都快到了,姜翠又开始打退堂鼓,应该叫上兄长一起去的,万一大姐受了欺负,还能替她撑腰。 “没事,我们都是做妹妹的,就去找大姐说说话,不碍事的,再说你不是快成亲了嘛,刘大娘要是问起来,也可以说是你想去问问大姐成亲后需要注意的事。” “可万一大姐受了欺负,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啊!” 姜翠一开始是想去替姜妍撑腰,可一想到刘家五个身强体壮的儿子,这会儿难免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做事考虑不周全。 “进去吧,我们又不是过来打架的,再说大姐刚成婚,姐夫一定会护着她的,哪里需要我们呢。” 姐妹俩没想到进了刘家不仅没见到姜妍,反而被刘氏拐着弯骂了一通。 原是姜妍到了刘家之后撑着病体干了一天的活,第二日竟起不来床了,又高烧不止,与村里瘴气发作的病人症状十分相似。 刘氏便认定姜妍是得了瘴气,要将她送回姜家,只是三儿子说什么都不同意,这才作罢。但一口棺材换来个身患传染病的儿媳,她到底心中有气。 “你不会把大姐送到村西头了吧?” 大概是大姐痢疾加重了,可要是把她送到村西,那个全是瘴气病人的地方,她还哪里还有命活! “哼,将她送到村西都是便宜她了,你们姜家就该把聘礼还回来,再向我刘家赔礼道歉!”姜家也是苦哈哈的,王氏又是个胡搅蛮缠、不通情理的妇人,这要是换了别家,她一定让人吐出两倍的聘礼才行。 “ 刘大娘,您把她送哪了?若是大姐真的得了瘴气,我把她带回去,不会连累你们!” 姜宁怕她重来一辈子,反而早 分卷阅读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早害了姜妍。 刘氏巴不得这两个黄毛丫头赶紧将人带回去,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个木屋,我们三林有情有义,如今日日待在那里照顾她呢!” 姜宁和姜翠找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小河村,竟然还有如此破落的房子。 那小屋临河而建,没有院子,周围长满了许多杂草,大约又因废弃许久,屋顶的破了许多洞,这样荒凉杂乱又四处透风的屋子,怎能养病呢。 “二妹、翠丫,你们怎么来了?” 刘三林抱着一捆树枝,从河边的小道走了过来,他满身污泥,手上还提着一桶水。 “大姐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住到这里了?”姜翠看到如此狼狈的刘三林,再一联想刘氏的话,十分担心刚刚出嫁的大姐。 “进去吧,妍娘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姜宁进屋发现,屋里收拾的还算整洁,只是大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似乎想起身喝水,却体力不济,半个身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刘三林连忙走过去将妻子扶起来,端起桌子上的水,小心翼翼的喂给她喝,又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出去,才对着姜妍说道:“你们姐妹三个好好说说话,我去给你熬药!” 自从进屋看到姜妍如今的处境,姜翠眼里的泪水就掉下来了,刘三林一走,她立马上前拉着姜妍的手,“大姐,你怎么了?” 姜宁仔细观察姜妍发病的症状,她上辈子为了驻颜养肤的方子,爱去药铺里逛逛,对那些游方医口中常常讨论的病情也略有耳闻,姜妍这病来势汹汹,却并非瘴气。 “可能真的得了瘴气吧,你离我远点。” 姜翠讪讪的把手放下,乡下药材少,得了这病几乎是绝症,她有些害怕。 姜宁瞧见姜妍身上裹了几件衣服,有她自己的,也有刘三林的,“姐,你一直发冷吗?” “嗯,大夏天的,我身上却一直感觉跟冬天似的,”姜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话也有些发抖,“你们回去吧,万一也传染上就不好了,我这里有三哥照料,不碍事的!” 也不知道刘三林是怎么说服姜妍的,竟能让一直不愿麻烦别人的她如此依赖。 “姐,村里得了瘴气的人都是冷热交替,面色苍白,口唇发黑。你大约只是邪风入体,染了风寒。” “对,肯定只是得了风寒,大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姜翠附和道,她和姜妍年纪相当,又是从小玩到大的亲姐妹,小时候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姜妍总是对她诸多照顾,是以姜翠心里最亲近这个大姐。 姜宁最近聪慧许多,姜妍也莫名开始信赖她,“真的吗?” 姜宁已经偷偷将赤红糖都给姜妍喝了,没想到这一劫她还是逃不过,“嗯,这病得注意保暖,你一会儿多喝些热姜茶,我再把家里的棉被给你拿过来,捂一捂汗就好了。” 乡下人,棉衣棉被这些东西都是保命的财物,日常都是紧紧锁在箱子里的,“家里的棉被,你哪里能动呢,放心吧,我穿了这许多的衣服,不冷!” “妍娘,来,先把药喝了吧。”刘三林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青草味儿的药汤,手臂上还挂着个水囊。 “天色不早了,我和翠丫姐就回去了,姐夫,你好好照顾姐姐吧!” 姜翠也立即跟着起身,看了一眼殷勤照顾姜妍喝药的刘三林,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姜翠才向姜宁抱怨道,“要不是看大姐夫对大姐还算体贴,我一定要把大姐接回去,你瞧他们那日子过成什么样了,不仅没有盛茶的水壶,厨屋里的灶台也是新垒的,用个陶盆在那里烧水呢!” “这不是大姐病了嘛。” 姜宁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若回去了,刘氏肯定经常想起当初姜妍是怎么嫁进去的,而且以前给自己家里帮工的丫头成了儿媳妇,她用起来也顺手很多,姜妍以后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只怕也艰难。 只是乡下人非常重视人丁兴旺,爹娘还在,不会分家的,只盼刘三林确实是个靠得住的。 姜宁到家的时候,没想到就看见小虎子正在吃麦芽糖,姜妍已经嫁出去了,这难道是王氏打起自己的注意了? 只是她才十四岁,若真的为了一筐麦芽糖,就任由继母王氏把她嫁出去,这村里的人肯定会戳姜大山的脊梁骨。 姜宁奶奶刘氏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姜大山请不起大夫,就靠着姜宁熬煮的青蒿草汤,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姜宁走进刘氏住的东屋,这也是姜宁自重生回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瘦削精明的老太太。 东屋里头的摆设很简单,也是自刘氏发病之后,王氏就将里头能搬的就都搬出去了,如今只有一张挂了棉麻布床帐的榆木床,刘氏了无声息的就躺在那张床上。 姜宁记忆里这个老太太存在感并不强,只是重男轻女,逼迫刚生产完的儿媳立即再生,却不想最后害死了她。 大约心里有愧,素日很少打骂姜宁姐妹,也只是冷眼看着王氏在家里横行霸道。 “给我倒碗水。” 冷不丁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姜宁吓了一跳,她原本是想将刘氏的棉衣偷偷拿走,这个样子她是活不到冬天了,可下葬的时候,这些东西却都得烧给她。 姜宁从厨房端了碗温水给她,姜大山也怕被传染,这几日很少来看她,都是将饭菜放在床上,让她自己吃。姜宁走近了,闻到她床上 分卷阅读1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散发出来的馊味、臭味。大约是行动不便,又无人照料,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姜宁还有一堆儿活要做,也没东西可以替她换,再说王氏也不允许她进刘氏的屋子,原先是防着她从刘氏这拿东西,如今是怕她病了,没人干活。 “我扶您去门口坐坐?” 刘氏体力恢复了很多,靠着姜宁也能勉强站起来,“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其实这病主要靠蚊虫叮咬传播,再说她年轻力壮,不容易生病,村里那些年轻人大都因吃了发霉的粮食,患的只是痢疾,并非瘴气。 “您在这儿坐一会吧,我还得去做饭。” 刘氏一条腿不方便,姜宁搬了个椅子进来,让她坐在哪,通通外面的新鲜空气。 王氏跟着姜大山下地,每日回来脾气都不好,不是嫌弃姜宁饭菜做的不合胃口,就是嫌弃家里打扫的不够干净。 就是今日回来什么也没说,吃完饭,王氏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去刷锅。 “娘,我还要吃麦芽糖!” “什么麦芽糖?”王氏尴尬的将桌子上的碗都收到陶盆里,“家里这么穷,哪有闲钱给你买麦芽糖!” “我看见了,你把糖放到箱子里,还上了锁,给我钥匙,我要吃!” 姜大山将手里的旱烟重重的朝桌子上磕了磕,“王青秀,你做了什么?” 定亲 王氏将手里端着的陶盆往姜宁手里一推,“你去刷碗,”又对着姜云,“把虎子带屋里去!” 接着王氏撒泼一样坐在了地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东西少啊,你以为还能遇上个像柳营村一样给两袋白面,一贯铜钱的好事?” “可人家要娶的是妍丫!” “她为什么要妍丫,还不是听说妍丫病了,能少给点聘礼吗。” “那你为什么骗人家,你这样要我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 一女许两家,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全村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他淹死。 王氏将坐着的板凳朝姜大山身边挪了挪,“当家的,也不是我非要贪她那点东西,前些日子娘摔断了腿,存下的银钱都用来请大夫和抓药了,如今家里连下锅的米面都没有了!” “可是……” “我把宁丫许给她了,那人肯再给一根银簪子呢!” 她早就想要一根银簪子,只是和姜大山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给自己买过像样的东西。今日那妇人头上戴着的簪子,精致漂亮,正是她喜欢的样式。 “不行,宁丫才十四岁,你赶紧把东西都给人家退回去!” 姜妍嫁出去了,如今家里能干活的就只剩姜宁了,王氏心里自然不愿放姜宁走,只是来提亲的人说了,她家儿子生了病,需要赶紧成亲。 一般庄户人家肯花银子娶个病重的儿媳妇,肯定是儿子快不行了。 王氏心里盘算着,等人死后,姜宁再给他守两年寡,她就把人接回来。 到时候再嫁她也能落一笔银子,就算嫁不出去,人长大点了,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你也别嫌我不孝,娘得的可是瘴气,会传染的,咱们这么藏着,万一传染给你或者小虎子,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 “你什么意思? ” “你要不同意,我就跟别人说,娘得的是瘴气!” 乡下人讲究入土为安,所以就算得了传染病自家也会藏着掖着,但邻里邻居怕被传染,肯定让烧了。 但刘氏若是被烧了,姜大山不仅对不起死去的爹,两个弟弟也会找他算账。 …… 姜宁将锅碗瓢盆都刷完,又烧了一锅热水,准备给刘氏擦洗擦洗身子,顺便看能不能从她那拿两件棉衣。 自姜妍得病之后,王氏以为是刘氏传染的,日日将刘氏的门锁上,今日大约忘了,才让姜宁有机可乘。 姜宁进来的时候,刘氏正好放下手里的小陶碗。王氏怕被传染,每次送来的饭菜都是直接盛在她专用的碗里。夏天天热,那碗散发着一股馊味。 刘氏之前摔伤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她得瘴气也不过才七八天。姜宁以为她不至于行动不便到这个地步,连去屋里放着的水盆那洗个碗都没有力气。 看她躺在那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大约也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才这般自暴自弃吧。姜宁默默将碗拿去刷了,顺带将盆里的水也到了。 “娘在跟爹说话,我给您擦擦身子吧!” 姜宁上辈子极少跟刘氏说话,因为刘氏害死了她亲娘,才让王氏进的门。而王氏成日打骂她,她心里自然也恨刘氏这个罪魁祸首。 听到姜宁的问话,刘氏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出声。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姜宁担心姜妍,想早点过去。刘氏虽然瘦弱,可姜宁毕竟才十四岁,搬不动她。 姜宁知道刘氏床底下的箱子里放着几件旧棉衣,本是刘氏准备拆洗拆洗给自己做一床垫子用的,因为太旧了,王氏就没有搬出去。 “奶,您床底下的衣服能不能借我用用?” 刘氏依旧不吭声,姜宁忍着恶臭将床下的箱子拉了出来,找出那几件破棉衣,从窗户扔了出去。 刘氏住的是东屋,窗子外边是一条小路,但又长又窄,还是个死胡同,所以很少有人会从那里走。 姜宁准备一会儿天完全黑了,再偷偷翻墙出去,将棉衣送到姜妍那儿。 姜宁将那盆温水倒进刘氏屋里的水盆中,又将水盆端到 分卷阅读1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刘氏身边。 “水是温的,您自己洗个脸吧!” 她不能在这屋子里久待,万一被王氏发现,到时候在家里纠缠起来,她就出不去了。 姜宁到后院羊圈那里,准备将三只羊晚上可能会吃的草都放进去。姜大山过来找她,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开口道:“宁丫啊,爹给你找了门亲事,是陆家村的,小伙子跟你同岁,明天那边来人,你就跟她走吧。” “爹,我才十四岁,我不嫁!” 姜大山看着姜宁黑乎乎的脸,和一副瘦弱无力的身子,就这模样,他再养两年也得不到更好的聘礼,“谁家的闺女都是要嫁人的,早嫁晚嫁有什么区别。” “陆家村在哪里?您去过吗,人家今天来,明天就要人,你也能答应!” 上辈子姜妍嫁过去没多长时间就跳井了,大概也有对娘家失望透顶的缘故吧。 “陆家村富庶,来提亲的是陆家村里正的侄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那人还说了,你要是同意嫁过去,就把你当亲闺女看。” 来说亲的谁不是一张嘴,漫天不要钱的好话说尽,姜大山还拿这话骗她呢。她若真是十四岁什么也不懂的乡下野丫头,自然心里高兴,想必当年姜妍就是这么被骗去的吧。 “既然这么好的亲家,您应该给云丫留着,我高攀不上,”姜宁将从羊圈里打扫出来的粪便倒在一旁沤粪的池子里,“都收拾好了,我去睡了!” 姜大山拉住姜宁,一脚踢在她大腿外侧,“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亲事已经定下了,明日你不嫁也得嫁!” 姜宁及时扶住旁边的矮墙,到不至于摔倒,只是土墙上的篱笆硬刺狠狠扎进了手里,“那爹心里又有没有我这个女儿?娘要是泉下有知得多寒心啊,我不嫁!” 姜大山本就对姜宁她娘张氏没什么感情,他最先看中的就是王氏,只是刘氏认为王氏泼辣,不肯下聘,又做主给他娶了张氏。 成亲后,张氏保守木讷,房中之事一向放不开,也不会说甜言蜜语,自然更惹他厌烦。 对于张氏生的两个丫头,他又能生出多少怜惜,“你要敢跑,我就让妍丫替你去!” “姐已经嫁人了!”刘家在村里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就算陆家村的给的聘礼再多,也不介意姜妍已经嫁过人,她也不信姜大山敢让姜妍再嫁到陆家村去。 “刘家早就想让妍丫回来了,只要退了聘礼,你姐姐就能嫁到陆家村去!” 姜大山不想再过多纠缠,姜宁这个女儿虽然不如姜妍长得好,干活也没什么力气,但往常还算听话也甚少偷懒,他没想过她竟然这么排斥嫁人。 “我知道刘家三小子是个好的,所以才只要了一副给你奶奶准备的棺材,就让妍丫嫁过去了,你姐姐现在过的这么好,你忍心让她再嫁给旁人吗?” 姜大山见姜宁低头站着,不言不语,继续劝道:“谁家闺女嫁人不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家里情况艰难,你嫁过去也能过得好点,怎么就不同意呢,爹还会害了你不成?” “爹,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明天能不能让翠丫姐送送我?” 这个家早就不是她的家了,她又何必像上辈子一样在这里被人当牛做马的继续奴役,她还不信陆家能比李家后宅更糟糕了,何况也能调查清楚上辈子姜妍跳井的真相。 “好,去睡吧,在家最后一晚了,我让云丫去陪陪你,你们姐妹也好好说说话。”姜大山见姜宁松口,这点小事自然答应。 …… 姜宁隐约记得上辈子姜翠跟自己提起过,姜妍是病了,没钱医治,才投了井。可见那陆家就算有钱也不会用到自己身上。所以她回到姜妍出嫁前,她俩人同住的小屋里,就开始借着月光给自己收拾行李。 明日王氏肯定不会给自己准备嫁妆,但这次亲事她心中有愧,也不会阻拦自己带走一些不值钱的衣物。 “你去睡大姐的床!” 姜云抱着枕头,身上的水红色衣裙在月光的照耀下煞是好看。姜宁上辈子尤其羡慕她,农家女子大都面黄肌瘦、神色萎靡,她却肤色如雪,圆润可爱,还能穿色彩鲜艳,没有补丁的新衣裙。 上辈子自己那般爱慕虚荣,大约也有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刺激的缘故。 如今见过了富贵荣华,再回头看,突然觉得上辈子那个为了一些好看的衣裙珠宝,就付出自己一生的姑娘,着实有些可笑。 姜宁没理她,自顾自收拾手里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过冬的,翻遍了箱子,竟只有一件稍厚一些的夹衣,还摞满了补丁,她有些头疼,这样的衣服就算带过去,她还能不能穿? 姜云看见姜宁包袱里的衣服,没有一件像样的,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床上,顺带着将姜宁放在床上的包袱皮儿拨到地上,指着姜妍之前用两张条凳搭起来的床“你去那边收拾,我要睡了!” 姜宁力气大,一把将姜云拉了起来,指着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她上辈子在姜云面前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即使后来她成为了永安县富户家里最受宠的姨娘,膝下还有个才貌双全、地位尊贵的儿子,姜云见了她依旧没有身为妹妹该有的礼数,反倒是她见了姜云一直像是个丫鬟,有求必应。 其实姜云就是个花架子,外强内干,猛地被姜宁这么一吓,就乖乖低头捡着地上散落的衣服。 分卷阅读1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只是捡着捡着,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姜宁也不怕姜云去找王氏告状,如今王氏还要靠自己赚一笔聘礼银子,自然要暂时捧着自己。 想起床底下还有姜妍之前留给自己的一袋铜钱,里面一共有三十五个铜板,是姜妍在裁缝铺两年偷偷攒下来的工钱。如今姜妍过得这样穷困,自己得将这钱还给她。 姜云再进来的时候,姜宁瞧她眼圈红红的,想来遭了王氏的骂。倔强的站在屋中央瞪着自己,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叫爹娘宠的单纯任性,自己又何必纠结上辈子的事,对她这般苛刻。 姜宁将地上的衣服都收起来,叹了一口气,她不敢睡姜妍的床,也情有可原,“算了,你睡我床上吧。” 陆家村 虽说已经过了盛夏,但白日里还有些闷热,蝉鸣鸟叫,噪的人不得安稳。一一入夜夏禅、蟋蟀就都歇了嗓,躲洞里静待黎明。 月色笼罩的小河村,就像在摇篮里安眠的婴儿。乡下人从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以吃罢晚饭,家家户户都早早睡下了。 姜宁躺在‘床’上,通过用来隔绝蚊虫的纱帐看向天空的一轮圆月,上辈子她出嫁那日也是这般月朗星稀。只是那时她兴奋的一夜未睡,满心满眼都是李远亭温柔抚摸着她脸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宁娘,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那时的她以为一辈子是心意共通、相互扶持,白头偕老的意思。 却原来凉薄懦弱如他,一辈子竟那样短。 入府不过半年,深冬苦寒,她只是因为摔破了一只瓷碗,就被主母罚跪庭院一天一夜,他没有出来问过一句话,也是那时候,她失去腹中已经成型的孩儿,并且再也不能生育…… 终究这个世界谁都靠不住的,至爱如此,至亲也是如此,她何必心有不甘呢,姜大山只是不喜欢她。 …… 距离小河村百里外有一个风景秀丽的村路,名曰陆家村。陆家村土壤好,农作物亩产极高,兼之村后有山,村前有水,是以方圆十里没有比陆家村更富庶的村落了。 但此时的陆家村,相比小河村的风平浪静,里正家却闹哄哄的聚集了几乎半个村子的人。 “纯娘,六郎还没醒吗?”说话的正是齐氏的大嫂,里正陆长文的妻子秦氏。口中的六郎是齐氏唯一的儿子,刚刚十四岁的陆景深,也是今晚为何会聚集这么多人的原因。 “没呢,到时候还得麻烦四郎替他接一接新媳妇。” 秦氏是个有福气的,刚嫁进来时,陆家一穷二白。三个儿子并着老两口住在一间漏雨又透风的土房里,厨屋还是露天的,现在吃饱穿暖的日子以前哪敢想。 “这都无妨,就是可惜六郎读了这许多年的书,眼看就是科考了,唉……” 齐氏明白秦氏的意思,无非是想要提醒她,六郎读书花了家里的银钱。只是如今她也不在意六郎还能不能继续读书了,只想他能醒过来。相公走的早,她一个人拉扯他长这么大,也不图他有什么大出息,能像村里其他人一样,成亲生子,在田里忙碌一辈子也好。 “大嫂,我知道这段日子给六郎抓药费了不少钱,等他醒了,我就还回去!” 秦氏偷偷瞥了瞥嘴,这都睡了多长时间了,每日都往里灌药,也不见得动弹一下,大夫也说了,他极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以前是看他聪慧,家里一堆儿的小子,就只供他一个人读书,她也不说什么了。如今却不一样了,他就是个无底洞,现在齐氏还要再替他讨个媳妇进来,多一张嘴吃饭,早晚这个家都要垮了。 秦氏已经跟二弟妹程氏商议过了,等冲喜的媳妇进来,六郎还没醒的话,齐氏也不能怪他们狠心了。 程氏虽然在打扫院子,却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看到秦氏已经开了口,连忙放下手里的笤帚,凑了过来,“纯娘啊,我们知道你手里也没什么钱,只是家里不宽裕,大郎二郎眼看就要娶亲了,我们也没办法!” 俩人见齐氏低头,不接话,只好继续开口,“过几日要是六郎还不醒,不如就把药停了?” 齐氏闻言,惨白着一张脸,抬头盯着两人,“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们想要我的命吗!” …… 姜宁以为想到过去那些糟心事,她会睡不着,但没想到整夜无梦,一觉到天亮,竟是睡得解乏极了。 她醒的时候,姜云还在睡。第一次可以不用早起做饭,她就静静的躺在床上打量屋里的一切。 这个屋子她以前无数次想逃离,所以到了永安县之后,她从不提及小河村,想尽一切办法磨灭她身上所有可能与小河村的联系。 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反倒有些不舍了。 这件小的只能放下两张床的屋子,窗户上的纸是今年除夕姜妍剪的,床帐上的绣花也是她得空一针一针绣上的…… 这屋子里的布置竟都是姜妍花了十足的心思。 “宁丫?” 姜翠进来的时候,见到姜宁正在穿鞋,“你这鞋子怎么成?” 永安县习俗,女孩出嫁的当日,需得穿一双新绣鞋,但是姜宁没有新鞋子,只能找了自己补丁最少的一双。 “我哪里还能计较这些,是爹叫你来的吧。” 姜宁推着姜翠出去,走到后院柴房,将手里的钱袋子递给姜翠。 “这是 分卷阅读1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什么?”姜翠看着姜宁手里磨的起了毛边,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荷包。 “这里面是大姐出嫁前给我的铜钱,你帮我给她买半斤红糖,剩下的就让她留着吧,还有,东屋外面的小道上有两件棉衣,你帮我一并拿给她吧!” 姜宁上辈子一无所有跑到永安县也没有被饿死,她不信自己两手空空的嫁到陆家村还能活不下去。 “宁丫,这应该是大姐留给你置办嫁妆的,你……” “陆家村的一会儿就过来了,我哪有时间置办,再说大姐比我更需要这笔钱,只是翠丫姐,你出嫁,我不能送你了。” 姜翠接过姜宁手里的钱袋子,自己原本对这个堂妹没什么感情,只是这一段时间她突然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了,反倒热络许多,自己出嫁在即,还常常来帮自己做绣品。她手艺精湛,渐渐开朗之后,说话也幽默许多。如今自己刚刚和这个堂妹亲热起来,她竟然就要被伯父匆匆嫁到陆家村那么远的地方了。 姜翠从未出过小河村,半日脚程的杏花村她都觉得远,从未听过的陆家村又该多远呢,她们日后想要再见,怕是难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姜翠想到此处,不仅悲从心来,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你们在干什么?” 姜云冷不丁的出声,吓了姜宁一跳,见到姜翠手里还未收起来的荷包,不动声色的将姜翠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云丫醒了?” 姜翠知道大伯一家平常是如何苛求姜妍姐妹的,自然极快的将荷包往衣袖里塞去。 “翠丫姐往身上藏了什么?”姜云盯着站在姜宁身后,慌慌张张往衣襟里塞了个东西的姜翠,她听到的声音是铜制器物撞击发出的,那东西想必是一包铜钱。 姜翠不会撒谎,身上又确实揣着钱,心虚的很。 “是翠丫姐我添妆的,我没要,”钱是姜妍辛辛苦苦攒了两年才攒下的,姜宁决不能让王氏知道,“娘肯定不会让我空着手走,所以我让翠丫姐拿回去呢!” “二姐,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听说陆家村富庶,二姐是去享福的,还在意家里这点东西吗?” 姜翠从姜宁身后走出来,将手里提着的陶瓷罐放到一旁的矮墙上,对着姜云说道:“云丫,无论宁丫嫁到哪里,这嫁妆娘家都是要给的,你还小,不懂这个!” 陆家村路远,定的接亲时间也早,王氏怕到嘴的肥鸭子又溜走了,今日一大早就起床准备看着姜宁。没想到到了西屋,竟发现姜宁和姜云都不在。听到后院有说话声,一颗心才算又回到肚子里。 “翠丫来了,瞧瞧,这新做的衣裳就是好看,你娘呢?” 王氏热络的拉住姜翠的手,她虽然与姜宁二婶子林氏不和,但能占便宜的事,她一向十分热情。上次姜妍出嫁,她没落下什么东西,如今姜宁出嫁,她得让两个妯娌出点血。 “娘下地了,让我过来送送云丫,这罐子里是娘和三婶儿腌的咸鸭蛋,”姜翠将矮墙上的罐子拿下来让王氏看了看。 “你娘的手艺一向极好,这下小虎子有口福了,”王氏一副看不懂这是给姜妍的意思,上前就夺走了姜翠手里的陶罐,“宁丫虽然嫁的急,但对方是殷实人家,咱们这陪嫁也不能少了,礼数也得周全,我去找你娘和你三婶儿商量商量,你们姐妹仨就先将家里收拾收拾吧!” 家里有姜大山和云丫,娶亲的一会儿就来,她不怕姜宁跑了。 “大娘……”王氏是伯娘,力气也大,可罐子里的鸭蛋是娘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那我去做点粥吧,翠丫姐,咸鸭蛋就粥最好吃了。” 姜宁提起王氏手里的罐子,拉了拉姜翠,依王氏这般小气自私的性子,陶罐里的咸鸭蛋多半要进了她自己的口。就算这会儿让姜翠也吃上点,王氏也不会多说什么。 …… 王氏气呼呼的从外面回来,想来也没要上什么值钱的陪嫁。姜宁一向跟两个婶子不亲近,上辈子出嫁时,她们也都没去送。如今她回来这段时间,常去替姜翠做嫁妆,林氏肯给一罐咸鸭蛋已经很好了。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吃早饭,姜宁给每人都煮了一颗蛋,就连久病在床的李氏都有份,姜翠心疼不已,但心知姜宁带不走,不如敞开了吃。 王氏正在气头上,看着姜宁碗里已经剥了壳,一整个的咸鸭蛋,气的肝疼,又不敢真发作打她一顿。于是吃饭的时候尽是挑刺,一旁的姜翠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娘,宁丫姐做的已经很好吃了,您要是不吃,那我就吃了?”姜翠吃饭快,碗里的粥已经快见底了,说罢竟真的伸手去端王氏的碗。 “翠丫,不是大娘说你,吃这么多,嫁过去会遭婆家嫌弃的,你娘到是个泼辣的,但你可不能学!”王氏将桌子上的粥端了起来,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拨了两口。 不过嘴皮子沾点便宜,姜宁将碗里的鸭蛋黄夹到姜翠碗里,“翠丫姐,赶紧吃吧,一会儿陪我去摘几片荷叶,路上也能遮遮阳。” 只有殷实人家嫁娶才会抬轿子,请迎亲唢呐,她记得上辈子只是来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抬了个架子就把姜妍抬走了。 …… 姜翠陪姜宁摘荷叶的时候,顺手给她摘了几个莲蓬,“宁丫,我要嫁那夫家姓王,在杏花村,你要是过得不好,可以去找我。” 姜宁闻言,心里十分酸楚,从没想过姜翠 分卷阅读1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能这般掏心掏肺的对自己。 自己上辈子究竟无视这个堂姐到什么地步,如今只不过是替她裁剪了几件衣服,竟能换得她一片真心。 “好!” 姜宁和姜翠携手回家的时候,王氏坐在小桌子旁,对着来人一脸的谄媚,想必那几人就是陆家过来迎亲的人。 陆家村(二) “你们先坐着,我还有些事要嘱咐,劳烦再等一会儿!”王氏笑眯眯的给那几人将碗里的茶水添满,起身拉着姜宁和姜翠进了西屋。 “娘,您还有什么事?”姜宁以为无非就是王氏不肯她带走家里的一针一线,索性都是些旧物,她也不甚在意。 “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翠丫虽然还没有成婚,但毕竟是姐姐,她给你添妆,你就收着,这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姜宁走后,王氏细细问了姜云她们早上在后院说的话,姜宁整日里往林氏那跑,她不信林氏能小气到只给一罐咸鸭蛋。听完姜云的描述,她敢肯定那荷包里的钱不会是翠丫给的,一定是林氏和孙氏给的,这二人可真会防着自己。 想必上次妍丫出嫁,她们也私下里给了妍丫不少好东西,得空儿,她得去一趟。只是眼下得将这钱要过来,毕竟姜宁嫁到陆家村,她可去不了那么远。 看来姜云还是跟王氏说了,姜宁原知道王氏贪利,还不知道竟然连姜翠给她的添妆都想要据为己有,“娘,翠丫姐给的是私房钱,我不能要!” “话不能这样说,既然是添妆,那就该收下,这是礼数,你要是不收,以后传出去了,对翠丫的名声不好!”王氏看着姜翠的袖口,示意她将荷包拿出来。 王氏想着姜翠肯定暂时将荷包藏起来了,一会儿送姜宁走的时候就会给她。 王氏不能跟着送亲,于是趁着陆家迎亲之人喝茶的空档儿,准备将钱要过来。 “娘,二婶子和三婶子已经送了咸鸭蛋过来了,别人不会说什么的,倒是您和爹准备给我陪嫁什么啊?” 陆家的人就在外边,王氏没想到才十四岁的野丫头就这么有心眼了,她竟然骗不了她了。 “王青秀,听说你又要卖女儿了!” 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让王氏恼怒异常,又是西隔壁的李氏,她不下地总盯着自己干嘛,上次妍丫的事说不定就是她散播出去的。 “胡说什么呢,宁丫可是行过聘礼,正儿八经的嫁到陆家村的,你若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当着陆家迎亲人的面,李氏可不怕丢人,刚好说道说道王氏的不是,至少也得让她在亲家面前丢丢人,“这几位就是陆家村来的吧,你们把宁丫接走也算做了好事,她平日在家可没少受后娘的打骂,”长凳上坐着的几人并没有身缠红布的新郎官,说什么明媒正娶,王氏也就是骗骗她自己,接连卖了前妻生的两个女儿,这姜大山也是个懦弱的,旋即转头对着王氏说,“你总算把张氏从这个家彻底撵出去了,心里不知怎么乐吧?” 乡下女人确实大都泼辣,但李氏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找王氏的不快,只是二蛋成日木木讷讷,也不大说话了,原先多么聪明机灵的儿子突然变成这样,李氏心里有气。 李氏最忌讳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张氏,当年若不是张氏,她早就嫁给姜大山了,何必拐这么大的弯,以致最后未婚先孕,爹娘都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了。 …… 姜宁从屋里出来,见李氏和王氏俩人吵得不可开交,仿似再添一把火就能打起来。 姜宁不记得上辈子姜妍出嫁的情形,现在想来就是这样一幅场面,亲生的父亲连送都不愿意送她一程,吃罢早饭就下地了;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并不觉得那是个特别的日子,躲在屋里一如往日的刷锅洗碗;王氏叉腰站在院里,在她郎君的家里人面前与街坊邻居吵得热火朝天…… “娘,吉时到了,我走了!” 王氏皱了皱眉,显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愿放姜宁走,但面对咄咄逼人的李氏,又不愿甘拜下风。 姜宁没给王氏反应的时间,径直走到地上摆着的一副架子旁,坐了上去。 陆家村来接亲的几人没想到新娘子家竟然真这么穷,连一个陪嫁箱子都没有,倒是同行的媒婆是个人精,立马让坐着的几人起身,抬了架子就走,连吉祥话都随便敷衍了两句。 坐在架子上的姜宁扭头往后看,她上辈子是在永安县出嫁的,那时自己在临街的裁剪铺里做工,吃住都在里面,早跟小河村断了联系。 “哎呦,新娘子呀,可不能往后看!”一旁跟着的媒婆十分面善,姜宁瞧她的打扮应该也很少做媒,一身粗布蓝衣,紧紧扎着的裤腿,磨得起了毛边的黑色千层底布鞋,走起路来不比男人慢。 “大娘,陆家村是什么样的?” 陈氏今天出门前,为了像个媒婆,专门在脸上敷的□□此时被汗水打湿,糊在脸上十分不舒服,便从短褐上衣斜领里掏出手帕胡乱的将脸上的糊状汗水抹去,“你是想问六郎吧?”陈氏瞧着轿子上坐着的黑瘦小丫头,听了她的话低下头,仿似害羞不已,遂自豪骄傲道,“六郎是我们陆家村最有学问的人,每年过年一整村的对联都是他写的呢!” 听姜大山说他与自己同岁。 李承谦十四岁的时候刚刚参加了乡试,一手师从大家的端正楷书写的是行云流水、笔锋豪放雄健,也常 分卷阅读1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常有人上门来求,只是他从来都吝啬笔墨。 一行人走的急,又有太阳晒着,十分炎热,陈氏将衣襟稍稍松了些,“对了,夫子还常夸他聪明好学,将来能做大官呢!” 乡下人觉得能做官老爷的都是顶顶明事理,懂学问的,所以夸人学问好都是形容一句日后能做官老爷,姜宁只是想不通既然这么有学问应当专心准备科举才是,为何这般的着急娶亲。 陈氏又接着说道,“六郎是我看着长大,人是个好的,就是运气不好,从桥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吃了药一直不见好,前几天又一直昏睡着,大夫说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纯娘才去你们小河村提亲的。” 见姜宁低头不说话了,陈氏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吓到她了,毕竟谁愿意嫁过去就做个寡妇呢,“你放心,六郎一定能好的,而且纯娘是个心眼儿极好的人,以后也不会为难你,肯定比你在小河村受后娘磋磨要好!” 相公躺床上昏迷不醒,婆婆既心眼儿好,依照姜妍逆来顺受的性子,不是逼到绝处了怎么会投井。 “大娘,我爹说你们陆家村富庶,是不是遍地都是吃的和穿的啊?”姜宁尽量模仿十四岁丫头的说话语气,想从媒婆嘴里套出些实际的话。 陈氏闻言看向坐着的小丫头,这年纪比自己的三丫头还小,未长开的一张小脸被人用黑木棍在眉毛处粗粗的画了两笔,亲娘不在了,想来也没人跟她说过知心话儿,遂温声开口解释道,“都是一样的农田,就是我们陆家村里的田地肥沃许多,又临着大河,取水方便,这才亩产高了一些,其他都是一样的。” “哦”,姜宁上辈子对小河村的印象仅仅是那里的桑树叶长得好,裁缝铺子里的掌柜在收陆家村的桑叶时往往会多给一成价钱。 想来土地肥沃,无论什么都长得好吧。 …… 大宋朝成亲习俗都是男方在酉时末迎新娘子入门,行过礼入洞房就算礼成了,第二日方宴请宾客。 姜宁上辈子从未坐过这么远的轿子,他们一行六人从早到晚一直在路上,甚至连午饭都是在路上解决的。 抬着她的人中途换了两次,她不忍心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轿夫一路抬着她,可他们几人却是极重规矩,不肯让她下来。 一进陆家村,天色已经昏暗,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昭示着这里的土壤确实肥沃。只是不知是不是天黑的缘故,她不曾见到桑树,也不见养蚕的人家。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她到永安县至少是两年以后了,说不定是有人在这期间种了桑树,再将桑叶卖到永安县。 也是后来她做工的裁缝铺掌柜要回乡下去,将店面盘给了她,她才知道陆家村盛产桑叶。 那时掌柜的告诉她若是陆家村的来卖桑叶可以多给一成的利,她还不甚理解,只当是掌柜家的亲戚,她得掌柜照顾许久,也乐意送他这个人情。很久以后才知因为陆家村的桑叶一麻袋能比别家多出半袋,品相也极好,养出的蚕结茧时间短,其实是她赚了。 可见陆家村有个极实诚的人在用心做这桩生意,只是她后来嫁入了李家,一应事物皆委托别人去做,未曾见过那人。 “姑娘,前边就是里正家了,这盖头你蒙头上吧!” 陈氏从身上的灰布包袱里拿出个一尺见方的水红色盖头,伸开抖了抖,盖在姜宁头上。 姜宁上辈子是作为妾嫁给李远亭的,一顶小轿从李府侧门进去,自然也没有行过夫妻礼仪。这会儿被一顶红布严严实实的盖住,看不清楚路,只感觉到架子停下来,走过来个男子将自己扶了过去…… 他就是姜妍上辈子的相公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 姜宁被人扶着进了一间充满药味儿的屋子,坐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平息。 齐氏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床边蒙着一块红布稳稳坐着的小丫头,瘦削文弱,一袭素青色窄袖襦裙,肩膀处隐约还透着几块补丁,绣活应该很好,那补丁若不是颜色太过扎眼,完全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终究是她作了孽,替儿子娶进来一个尚未及笈的小丫头。 齐氏扶着依旧昏睡不醒的儿子坐起来,拉着他的手,将那丫头的盖头掀起来。 姜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妇人,她皮肤白皙,圆脸宽额,细眉杏眼,头发被布巾包裹的一丝不苟,通身打扮干净利索,一看就知是个勤劳能干的乡下妇人。 姜宁惊讶的并非是她的美貌与干练,而是这妇人的容貌。 若是面皮黑些,额头再添上几道横纹,分明就是上辈子将她的尸骨带回小河村安葬的妇人。 姜宁寻找了这么久的恩人,竟然是姜妍上辈子的婆婆,可是姜妍嫁过去之后并未回过小河村,就连下葬,陆姜俩家人也并未见过面,这妇人是如何认得自己的,又为何会千里迢迢的去替自己收尸? 齐氏掀开盖头见那小丫头红了一双眼睛,殷殷盯着自己,倏忽就落下泪来,急忙用袖口替她擦,“你要是想家,我明天就带你回去?” 这样一个善良大度的妇人,即使家里有一个重病的儿子,姜妍也不至于绝望无助到跳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自己和远在陆家村的这个妇人又有什么关系? 齐氏以为姜宁是没见过六郎这样重病昏迷不醒的人,被吓到了,“你别怕,六郎只是发了高烧,才不省人事的,他以 分卷阅读1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后会好起来的,”说完又递到她手里一个煮熟的鸡蛋,“吃吧,你以后和我一起睡!” 姜宁回过神来,快速打量了下屋里的摆设,靠窗立着的书架上,摆了几本书,桌子上还铺着一套文房四宝,屋子虽小却干干净净,除了简单的家具,再无其他。 这里原本应该是男子的卧房兼书房,如今窗子上贴了喜字,被人静心布置成了喜房,虽然简陋,但看着十分温馨。 “我……”,姜宁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吃吧,吃完去院子里洗把脸!”齐氏重新替儿子盖好了毯子,又指了指小桌子上的一碗白粥。 姜宁今天早上只是吃了个半饱,而且陈氏以为姜家就算不留人吃饭,至少也会准备好几人路上吃的干粮,谁知什么都没有,他们带的干粮自己都不够吃,姜宁自然不好意思要。 赶了一天的路,姜宁早就饿了,于是也不扭捏,起身坐到屋里放着的小桌子处,就着爽口的小咸菜慢慢吃着。 姜宁看齐氏端了一碗晾的温度刚好的药,小心翼翼的往床上躺着的男孩嘴里喂着,只是碗里的药大半都流了出来。 这床上躺着的难道才是陆家六郎,他已经病成这样了? 看来齐氏替他娶个媳妇过来,不仅仅为了冲喜,也是为了儿子生前有个媳妇,死后才能供奉牌位。 床上躺着的男孩,面色苍白,五官还未张开,单就那秀挺的鼻子来说,以后面貌不会太差,就是瘦了些,看身量也不高,左腿还绑着透了血迹的布条,听姜大山说,他与自己同岁,若真就这么死了,也确实英年早逝了些。 姜宁上辈子在后宅里跟人斗智斗勇,虽说她害人从不使毒,但为了防人,为了求子,总爱去李家药铺里转悠,是以各种药方子都看了不少,说是半个游方医也不为过。 不知道上辈子他后来到底有没有被治好,但既然自己遇上了,为了报恩,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只是一碗白粥,但比姜宁上辈子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她做了不知多久的孤魂野鬼,莫名其妙回来这些时日,第一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安安静静看着眼前忙碌的妇人,若是她那早逝的亲娘还活着,也会这样不辞辛劳,耐心细致的照顾她吧。 “您这样喂是不行的,”上辈子李远亭的母亲中风,卧病在床,手脚都不能动弹,是姜宁一日三餐,衣不解带的侍疾。对待这样口不能咽的病人,她最有经验。 乡下人很少有夜晚点灯的,只是这件屋子朝西的方向开了个大窗子,所以这会儿屋里还有微弱的日光,齐氏扭头看向桌子边坐着的小丫头,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是小了的,露出一截瘦弱的手腕,手里端着的碗都快赶上脸大了。 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盛了一勺药汤往床上躺着的人嘴里喂,“院子中央的桶里有水,你去洗把脸,碗先放着,我一会儿洗!” 姜宁走过去,坐在床边,在齐氏的注视下伸手托起男孩的头,“您那样喂,他不会咽下去的,”说着掰开了陆景深的嘴,示意齐氏将药汤喂进去,又将陆景深的头往后压,“这样,药汤就能顺着喉咙流下去了!” 齐氏见果然没有药汤溢出来了,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姜宁,俩人合力将碗里剩余的药汤全喂进陆景深嘴里。 “你怎么会这些的?” 姜宁自然不能说,她是在永安县和盛堂学来的,不说她怎么去的永安县,就她一个乡下丫头,和盛堂都不会让她进门,更别提教她这从不外传的喂药方法。 幸而陆家村和小河村相距甚远,俩村人几乎都不相识,她胡乱编了个理由就蒙混过去了。 陆家一共有三间大屋子,堂屋住的是陆家老大也就是里正陆长文一家,东屋住的是陆家老二陆长武一家,西屋才是陆景深母子,虽然西屋最小,但三房只有母子二人,倒也住的开。 只是大房的秦氏是个好生养的,膝下五个孩子,三儿两女,一家七口住在一间屋子里,连转身都困难,更何况陆家大郎今年好不容易定了亲,对方要一间单另的房子。 从议亲开始,秦氏就愁白了头,空地倒是有,可是请人挖地基、盖房子,木材样样都要钱,陆家三房十几口人,每张嘴都要吃饭,哪里还有余钱。 是以姜宁跟在齐氏身后出来,秦氏就坐在院中,一脸不快的盯着二人。 陆家大郎蹉跎到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将要娶的还是个死了男人的新寡妇,就这样还得做小伏低的求着人家。 秦氏自然看不得齐氏这般出去一趟就领回来个乖巧的小媳妇,“纯娘啊,六郎怎么样了?”。 齐氏将桶里的水倒在盆里,姜宁自然极有眼色的蹲下去洗盆里的碗筷。 姜宁见齐氏自顾自的忙着将绳子上的衣服都收了,并未回答她的问话。 难道这一家人并不和睦,坐在院中间的那个刻薄样妇人趁齐氏不在家,逼死了姜妍? 来的路上陈氏大概给自己介绍了下陆家的情况,这个妇人又黑又壮,想来是她口中的陆家大嫂秦氏。 姜宁又偷偷看了两眼那妇人,与齐氏一样的打扮,就是面皮黑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甚至比上辈子的齐氏还多上许多。 “纯娘,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大郎的亲事不能再拖了,明天要是六郎还不醒……” 话还未说完,从堂屋里走出来个黑脸汉子,秦氏立马站 分卷阅读1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起来回屋去了。 “三弟妹,她就是你给六郎娶的媳妇?” 陆长文皱眉看向姜宁,显然不太满意。 姜宁也不喜欢他打量自己的眼光,像是对待一件不满意的物件儿。 她站起身,装作含羞的模样藏在了齐氏身后。 “恩,小河村来的,”齐氏将衣服递给姜宁,示意她拿回屋里,“这是六郎的亲大伯。” 姜宁抱着衣服,小声的喊了声大伯好,转身就往西屋跑。 身后传来陆长文嫌弃的声音,“这样的能干活吗?” 姜宁将衣服一股脑扔在桌子上,透过窗户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的俩人好像已经说完了话,姜宁只看到齐氏接过来一包东西,道了谢,将地上的盆端起来往这边走。 齐氏见姜宁躲在门后,小丫头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害怕也是应该的,“六郎病的这几日,我都是睡在他那里,你跟我去把床挪过来吧!” 齐氏跟陆景深住的西屋是一大一小两个套间,中间用了一道门帘隔开。齐氏力气大,虽然叫上姜宁一起,但其实姜宁也没出什么力。 姜宁发现自己这个前世的恩人,果真如陈氏口中说的一样,心眼儿极好,自己才刚过来,她已经将自己当成家人了。 姜宁觉得幸运极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恩人,还做了她的儿媳妇,她身上还有娘亲的温暖。 “我以后可以叫您娘吗?” 齐氏干活麻利又细致,不大一会儿就将屋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原本以为姜宁刚到陆家还不习惯,才十四岁的丫头,想家也是在所难免,本想过两天就将她送回小河村住几天,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 “好!”想了想又道,“六郎的名字是他爹还在的时候请人取的,叫景深,我看庚帖你小他几个月,等他醒了,你就喊他深哥吧,你们能当夫妻处就当夫妻,若是实在合不来,我以后给你添了嫁妆,你再嫁给旁人,好不好?” 姜宁上辈子过得那样伤心伤肺,早就不想这些情爱之事了,重活一辈子她只想过一过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不用每天困在繁琐的规矩下,不用费尽心机讨好李府每一个人,也不用绞尽脑汁防着有人害她…… “我哪也不去,我就守着您!”,姜宁脱了鞋,和齐氏一起坐在床上。 刮骨剜肉 当天夜里齐氏听到隔壁‘咚’的一声,自陆景深发病以来,她夜里就没睡踏实过,是以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陆景深是疼醒的,左腿传来深入骨髓的疼,他仿佛还被人一会儿拿在笼屉上蒸,一会儿扔在雪地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尤其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让他有一种被束缚,动弹不得,深深的无力感…… 姜宁人皮实,在哪都能睡得安稳,又陡然认出齐氏,心里踏实,是以完全没听到夜里的动静。 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围了许多人,齐氏低着头坐在院子正中,周围的人仿似在指责她。 姜宁急忙从屋里出来,脸都未洗,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像母鸡护崽似的将齐氏护在了身后。 都说陆家村富庶,但陆家这一大家其实穷的很,姜宁昨天将碗送到厨屋的时候,偷偷看了面缸里的面,与姜家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掺杂着粗粮的半缸子面粉,只是陆家这边能吃的东西种类多了许多。 陆长文是立正,就算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有秦氏,也轮不到指责齐氏。 众人看姜宁跑出来,伸手反而将齐氏护在身后,都惊讶的愣在了当场。 齐氏起身,将姜宁拉了回来,示意她赶紧回屋去,姜宁自然不肯走。 “我早上还没给六郎喂药,你去帮我看看药熬好了没,大夫说了,他的药得按时辰吃。” 姜宁摇了摇头,无论陆景深怎么样,齐氏不能有事。 人群里坐着个花白胡子,穿一身灰布短褐六十岁上下的老人,这会儿慢悠悠的开口道,“纯娘,这丫头今天是一定要送走的,你就别管了!” 姜宁一头雾水,他们说的是她?可是她刚来陆家村,谁也没得罪过呀,再说他们要把她送到哪? “昨儿她已经跟六郎成亲了,现在是六郎的媳妇,没有六郎发话,她哪都不能去!” 齐氏看着温软,却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是的认理儿的倔强妇人。 “可她一来,六郎就发了病,这丫头明明就是个祸害,就算六郎醒了,她也不能留在家里!” 陆景深又发病了? 姜宁昨天看过他的病症,只是摔断了腿导致后续的发烧,一直喂不进去药又引起了炎症,才会昏迷不醒。 按理昨天吃了药 ,今天一早就该醒了的。 这些人难道是把她当成是害陆景深加重病情的不详之人? 姜宁见齐氏绷着脸不言不语,她应该和这些人的想法不一样吧? “纯娘,六郎是我们陆家村的希望,你可不能害了他啊!” 村里其他人也开始附和,似乎姜宁就是过来害陆家六郎一样,而且还得了手,他们这模样似乎要将她立即处死。 姜宁虽然不想给齐氏添麻烦,可总得先保住命才能谈报恩的事。 “娘,要不我先回小河村吧!” 齐氏没发话,只是拉着姜宁的胳臂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刚嫁进来就被婆家赶回去,她名声就算全毁了,再说六郎发病,自己走不开,也不放 分卷阅读1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不行,这种不祥之人,一定得按照族规处置!” 人群里有人开口嚷嚷,姜宁不知陆家村族规要怎么处置,但想来不会好过。 循声望过去,是个穿着邋遢的男子,仔细看还秃了半边头,发际线冲天高,长相奇丑,嘴角生了口疮,流出的脓水明晃晃的看的人想呕。 实实在在是面丑心也恶! 姜宁看见院子里的众人都望向一开始说话的老人。想来按照族规处置是一件大事,得有人做主才能执行。 齐氏站着不言不语,姜宁怕她顶不住压力,真的会跟他们一样认为自己不详,把自己交给他们。 毕竟自己一个外村的,势单力薄,到时候就算他们想杀了自己,她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良久,老头拄着拐杖对着地上敲了两敲,施恩一样,对着齐氏发话,“明天若是六郎还不好,纯娘,你就别拦着了,”说完看向秦氏,“长文媳妇,你看着点,别让她偷偷跑了。” …… 陆家六郎腿上的伤果然炎症加重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显然剂量不够,所以他病情才会这么严重,若是再拖下去,不仅他这条腿保不住,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腐肉挖去,用上好的金疮药止住血,再慢慢休养上一年半载。 只是不说能不能请来能挖腐肉的大夫,单这止血的金疮药怕是齐氏都付不起。 “娘,深哥的腿是怎么摔的?” 齐氏手里捧着一个小陶罐,正从里面挖出药粉,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那天下午跌跌撞撞的回来,满腿的血,说是脚滑从桥上掉了下去,接着就昏迷不醒了。” 看来跟陈氏说的差不多,这件事应该跟姜妍没关系。 “娘,陆家村族规是要怎么处置我啊?” 齐氏放下陶罐,摸了摸姜宁的头,“你放心,娘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我知道六郎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这丫头还是自己做主娶回来的,就算跟六郎命数不合,也是自己的错,要动用族规,也该先处置自己。 姜宁对着齐氏甜甜笑了笑。 心里却在想,乡下人打一口井不容易,族规应该不会是让人淹死在井里。 只是姜妍怎么投的井。 姜宁见齐氏挖了一大勺白色粉末敷在了陆景深的左腿伤口处,那伤口已经溃烂发炎,流出的脓水糊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看着十分狰狞恐怖。 “娘,我有办法治深哥的腿,家里还有钱吗?” 按照陆景深现在的状况,再没有人给他治病,别说腿,命都保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把握治好他的腿,但能救他的命。 “你想干什么?”齐氏拿了块新帕子正在替陆景深包扎。 “将腐肉剜去,用上好的金疮药止血!” “你说什么?”齐氏震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时下,就算医士,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娘,能救深哥的命,你会让我做吗?” 以她在和盛堂观察过的病例,为今之计,唯有剜肉。 她不知道上辈子是谁替陆景深医治的,亦或者他就这么死了,既然如今还没有更好的人选,这辈子就由她动手吧。 齐氏盯着姜宁,她实在无法相信她,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看身板完全就是个孩子,让她如何把儿子的命交到她手里。 可是姜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甚至就要点头答应了。 “娘知道你想让六郎好起来,但你不是大夫,不懂医术,我不放心……” 姜宁想要开口劝说,床上的人突然就醒了,仿似忍着剧痛说出两个字,“娘,剜!” 吓了正在争论的俩人一跳。 齐氏抬头,儿子已经又晕过去了,仿似刚听到的只是她的幻听,她看着儿子左腿的伤口,不过半日,腐烂已经又扩大了一圈,咬咬牙,站起身,从外间拿了几个椅子摞在一起,在房梁上摸了一会儿。 姜宁见她拿下来个小银锁,仔细吹掉上面的灰尘,摩挲了一会儿,才拿帕子包了塞进怀里。 齐氏走到床边,用手抹掉儿子因疼痛,额头生出的汗水,对着一旁坐着的姜宁道,“我去买药,还需要什么吗?” 姜宁见她眼眶已经发红,那银锁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是自己身上也没有钱。 摇了摇头,指了指她怀里的银锁,“娘,那个银锁您别当死契,我以后会给您赎回来的。” 齐氏闻言扯了个笑容,没再说话,出去了。 …… 姜宁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本身不是医者,没有接触外伤过病人,是以看着陆景深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发怵。 齐氏拿了缠了布条的木棍放在陆景深口中,又压住陆景深的腿,眼神示意姜宁可以开始了。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姜宁已经尽量将刀磨的锋利,还在他腿窝下方紧紧扎了一圈布条,以防出血太多。 连皮带肉,并不是那么好剜的,所幸姜宁力气大,下了狠劲儿。 陆景深大约太疼了,齐氏压制不住他,抬腿狠狠踢了姜宁一脚。 刀锋错开,在姜宁手上划了一刀。 齐氏眼眶里含着的泪水,眨巴着就掉了下来,为了疼得浑身颤抖的儿子,也为了姜宁。 …… 陆家老八如今不过六岁的年纪,在地里闹起了肚子,满地的打滚,程氏只好先带他回家。 分卷阅读1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乡下人养孩子大都是放养,生了病先熬一熬,实在熬不过才会请大夫。 这种情况一般是他自己偷吃了什么东西,孩子胃小,就算真是误吃了有毒的食物,吃一碗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蒲公英草煮的热汤,再稳稳的睡上一觉,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是以程氏回家的时候,手上就拿了一把新鲜的蒲公英草。 “哎呦,不得了了,新媳妇怎么流血了?” 程氏手里还抱着陆家八小子,看到屋里正在清洗伤口的婆媳俩,放下手里的孩子,就围了上来,一嗓门嚎的整条街都能听到。 齐氏急忙解释道,“二嫂,她就是不小心刮了一下,你别嚷嚷。” 姜宁明白齐氏紧张的原因,永安县也有这个风俗,新媳妇进门头三日,若是见了血,都是不吉利的。 “这那是刮了一下,你瞧她……”程氏指着姜宁手上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显然不准备就此罢休。 “二娘,你眼花了,那是深哥的血。” 程氏眼睁睁看到的,就算她这会藏在衣袖里,只要伸出手就会被人看出来。 “就像昨晚上,我明明看到隔壁陆七爷递给您一包东西,娘也说我眼花了呢!” 陆家这一大家子,有一堆儿小的要拉拔,秦氏又管着小库房,日常零花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恰程氏是个爱美的,嫁进来之后连廉价的胭脂水粉都用不上了,而那陆七爷是个死了妻子的鳏夫,递的时候也不过摸个小手,揉一把酥胸,是以程氏觉得自己这行为也无伤大雅,这么些年就过来了。 如今陡然被姜宁戳破,程氏脸上自然挂不住,又看齐氏立在一旁不言不语,想来她早就知道了…… 程氏讪讪的放开扯着姜宁胳膊的手。 祸害 齐氏做饭并不算好吃,何况家里也没有油水,姜宁前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顿饭若放在那时,定然一把扔了筷子。 她虽换了个芯子,但这身子倒十分适应。 在陆家,纵然她盛了两大碗的野菜面,也没人拦着她。 是以这几天她都吃的很舒心。 姜宁从厨房端了陶盆,蹲在院子开始刷锅碗。 往常吃完饭,只有陆长文两口子坐在院里拉拉家常,其余人都会回去早早歇了。 姜宁觉得那个一直坐着的陆家大郎肯定有事要说,所以她寻了个小板凳,就坐在水缸前头,慢悠悠的又开始洗衣服。 “娘,小娥想让我陪着,明儿个去趟镇上,买些绣线。” 这是要钱了。 上辈子自林氏死后,李远亭一直没有再娶正妻,李家没有主母,合该她这个资历最长,膝下又养着嫡长子的姨娘管起李家库房,只是李老太爷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林姨娘。 林姨娘是林氏娘家的堂妹,明着不敢怎样,私下里却没少苛责,冬日少炭,夏日少冰,就连饭菜也常常不够新鲜。 她那时才对李远亭彻底死了心,渐渐对正妻之位也没了兴趣,所幸好好经营起自己名下的那间裁缝铺。 李承谦也会朝她要钱,因着她素日对他一向严厉,是以他要钱总是拐七八道弯,不像陆大郎这般还未开口,就让人猜的七七八八。 秦氏瞥了一眼蹲着洗衫子的姜宁,又看了眼东西两屋闭着的房门,“你俩的事也快了,她是该绣些帕子。” “那,娘……” 秦氏继续说道,“只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倒腾不出来一间屋子,你问问她,后山上那间茅屋,她愿不愿意去住,要是愿意,我跟你爹过两天就去收拾收拾,你俩也能在重阳前边就把事办了?” “娘,那屋子太破了,而且……反正我不要!” 陆家统共三间屋,住了十几口人,陆家大郎也不知怎么想的,难道就因为屋子破,就要带着媳妇和父母兄弟挤在一起? 姜宁放缓搓洗的节奏,竖起耳朵,听秦氏怎么说服陆大郎,实在不行,她也是能去帮忙劝说上两句的。 不料,秦氏却起身回屋了。 陆大郎跟着也进了。 结束了,秦氏这是去取钱了? 院子里仅余陆长文和加快搓洗速度的姜宁。 东屋里孩子多,往日都是孩子不肯睡,打闹的声音,如今却也静悄悄的。 劳累了一天,程氏没精力去管教他们,干脆一人给颗糖,催促着早早歇了。 院子里有一丛郁郁葱葱的伤力草,乡下人眼里除了庄稼和瓜果蔬菜,其余一切都是杂草,姜宁想这草定是有人专门种的 。 也是到了永安县很久以后,姜宁才知道这草若是晒干了,是极香的,放到香袋儿里,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清香。 齐氏按照姜宁教的方法喂儿子喝了药,又替他把腿上渗出血的布条换了新的。 看着儿子瘦的皮包骨的脸颊,又想到白天老族长的话,叹了口气,只盼着儿子能早点醒来。 一出屋门见姜宁坐在院子里洗衣服,连忙走过去,“你手上的伤还没好,这些放着我来,去睡吧。” “娘,不碍事的。” 她刚嫁进来就什么都不干,别人说她是个懒媳妇就算了,只是齐氏免不了要被人议论,说她连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都□□不好。 陶盆里也不过是姜宁嫁过来时穿的那身衣服和齐氏做完饭放在桌头的头巾。 姜宁下午见齐氏洗过衣服,这些搓洗的东西放在哪里,她已经一清二楚了。 分卷阅读2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齐氏一边拧干手里的衣服,一边说,“明天我得去地里,你就在家待着,若是别人为难你,你就把门关上,什么也别管,等我回来,记住了吗?” “我跟您一起去地里吧,在家我都是要下地的,您别看我身量小,一把子力气呢!” 这会儿地里的活计,也不过是除草施肥,她前世在姜家的时候,能闷头做上一天。 “家里地少,用不到你,你就在家照顾六郎吧!” 齐氏将陶盆里的水泼到那片种了伤力草的土地上。 沾了水的伤力草,越发青翠。 “娘,这里怎么种了一片杂草?” 西屋旁边的空地上,一共只能分出来这么一小片能种蔬菜的地方,一半都用来种这种在乡下人眼里没什么用的杂草了,姜宁有些好奇。 “这草味道好闻,风一吹刚好飘到六郎的窗前,他读书辛苦,能提提神儿。” 姜宁想上辈子的自己,提起李承谦时,大概也如齐氏提起陆家六郎的神情一般。 自豪骄傲,与有荣焉。 “娘,你放心,深哥的病一定能好起来,到时候他还去读书,一定能挣个官老爷回来!” 齐氏顺手从菜地里摘了个黄瓜,用桶里的水洗了洗,闻言,将黄瓜递给姜宁,笑着道,“好,以后你也是官家娘子了!” …… 睡到半夜,东屋那边传来声响,程氏鬼哭狼嚎的闹醒了一家人。 姜宁素来是个淡泊的性子,不凑热闹,只是上辈子身在李府,她不得不伪装成个热心的妇人,和府里那些个姨娘虚与委蛇。 只是齐氏已经坐在床边穿袜了。 “你别起了,我去看看!” 这一家三个妇人,秦氏寡言少语,却最是自私精明,程氏爱贪些小便宜,没啥心机,但泼妇行径,什么都做的出来。 齐氏古道热肠,当真是个实诚的妇人。 姜宁怕齐氏出去被两个妯娌欺负了,也跟着起身,穿了鞋袜。 一到院子里,就见程氏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陆家三丫,旁边的秦氏正在往陆三丫额头上抹药。 不知药里搀的什么,黑乎乎一片,与血水混在一起,一股子腥味。 “大嫂,这满头的血,怕是止不住了,不如请个大夫?” 秦氏忙活着将手里的药草敷上去,流出来的药汁沾了陆三丫满脸,衬的伤口颇狰狞。 “这三更半夜的,去哪儿请大夫,别担心,能止住的!” 还未等姜宁拦,齐氏已经进屋将那瓶上好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纯娘,这是什么?” 秦氏光是看瓷瓶上方方正正印着的三个小字,就觉得这东西价格不菲。 她哪里来的钱? “是止血的药,快给三丫敷上吧,伤在头上,可马虎不得!” 一旁的程氏,连忙将陆三丫额头上原先敷上去的黑膏药全擦了,又沾了清水,将伤口清洗干净…… 姜宁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一大早,陆六郎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嘴里已经开始说起胡话了,只是这胡话也好笑。 竟是前世李承谦背过的一篇文章。 还记得那时候李承谦还只是个九岁的孩童,刚开始学做文章,期间半年,总无进益,夫子就让他背历届文科状元的应试文章,其中就有陆景深嘴里的那几句。 姜宁替陆景深换了额头上滚烫的帕子,又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看着是恐怖了些,好在熬过去,这命就算保住了。 突然院子里进来几个人,拿了绳子,连招呼都没打,进屋就直奔姜宁。 齐氏原本在灶间做饭,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三婶子,您别拦着,这是个扫帚星,得按族规处置,咱村里才能重归安宁!” 领头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出头,一身黑布短褂,极有力气,一只手抓着姜宁的肩膀,另一只手提了绳子就要往姜宁身上绑。 “宁丫是我给六郎娶的媳妇,合过八字的,你们不能带走她!” 齐氏伸手挡在姜宁前面,手里还拿着个烧火棍。 这一圈儿的小伙子小时候吃过齐氏给的麦芽糖,喝过齐氏煮的野菜汤。 这会儿自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上前。 “纯娘啊,这丫头跟六郎合了八字,可跟咱老陆家不合啊!” 齐氏见陆长文进门,放下撑着的手臂,正想开口,让这个身兼里正的大哥赶人,却没想到他一进门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想想,她一进门六郎就发了病,昨儿八郎和三丫也接连遭来横祸,这么多事赶在一起,不是巧合说的清的!” 见齐氏还不松口,靠近两步,继续小声说道,“现在还只是我们老陆家,以后若是村里其他人家也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可她才十四岁,我……不如我送她回去?” “进了陆家村,就是陆家村的人,她不能回去!” 陆长文接着道,“不过也能请个驱鬼的道长,到时候她身上干净了,也是能在陆家村住下去的,只是你也知道,咱家没有这么多钱。” “请个道长,要花多少钱?” 当银锁的钱还余下一百五十文,若能请个道士回来做一场法事,将姜宁留在家里,也是值得的。 陆长文伸出两根指头,“至少得这个数。” “两百文?” “两百文哪里请的来,至少二两银子” “怎么这么贵?” 分卷阅读2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二两银子是陆家这样的人家一年的花销,姜宁看得出,这个陆家大伯大约知道齐氏手里还有银钱,这是讹钱来的。 陆长文挥手让那几个青年出去,又示意姜宁也出去,只是姜宁装作看不懂,怯怯的立在齐氏身后,还拽着她的衣袖。 他瞟一眼面黄肌瘦,木木讷讷的姜宁,也没再赶她,低声说道,“纯娘啊,家里的钱都是你大嫂管着,咱家也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我知道你手里有钱,” 齐氏连忙道,“不是我不交给大嫂,……” “我知道,是三弟临走前留给你的,我也不是非要让你交出来,只是既然你有这个钱,银子哪有命重要,说不定你在屋里做一场法事,六郎就醒了。” “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有没有便宜些的?” 齐氏为了儿子的病,早就用完了相公临死前给她的体己,屋里能当的东西也已经当完了。 陆长文环顾屋内四周,西屋比起自己的堂屋,确实不算大,但墙壁四周被齐氏细心的围了一层花布,屋内家具摆放的亦十分整齐,这屋子还是个套件,到时候中间一封,就是两间屋子。 六侄子躺在床上,无知无觉,有气进没气出,唉,他那个早逝的三弟终究是个没福的。 “那你还有多少钱,我尽量去找找吧,只是这便宜的道长……” “无妨,能驱鬼就成,我这里还有一百五十文,大哥,你就看着找!” 姜宁扶额,齐氏这般信任家里人,早晚叫这一家子榨干。 或许那一百五十文给出去,就真的榨干了。 分家 “娘,道长都是大慈大悲之人,如果咱们家真的有邪魔鬼祟,道长分文不取就会过来的!” “你懂什么,谁家做法事不要钱的?” 齐氏以为姜宁是心疼钱,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从陆六郎的枕头底下摸了个荷包,就要递给陆长文。 姜宁一把抓了过来,“娘,这钱你给我,我保证能请个好道长!” 齐氏惊讶,“你去哪请?” “纯娘,不成,她身上本就不干净,这道长不能让她去请!” 齐氏自然也不赞成,一个十四岁的丫头,平日根本就不可能出过远门,她不放心她去。 “听话,把钱给你大伯!” 姜宁从钱袋子里取出二十文,“娘,去县里请,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你能请来人?” 陆长文眼睁睁看着姜宁将荷包里剩下的钱递给了齐氏。 “大伯,我不方便出门,麻烦您跑一趟吧!” “我可没脸拿二十文去请人!” “那道长姓李,就在县门口摆摊,您可以打听打听,在县里极有名,您去了,就说您知道银娘的下落,其余什么也别说,他会跟着您来的。” “这钱是给您雇车的,麻烦大伯快去快回!” …… 姜宁上辈子在裁缝铺做工的时候,有一日遇见个上门的道士,以为他想要缝制一套道袍,极热情的将他迎了进来。 连着介绍了好几种料子,他却一种也看不上,只盯着门口的一套问是谁缝的。 姜宁那时记性好,自然记得铺子里的衣裙都是谁做的。 恰是那道士出走的妻子,银娘。 他们原有个多病的儿子,于是抱了孩子到处寻医,有一日走到永安县附近,俩人起了争执,银娘以为相公不想再为儿子治病,就抱了孩子一人走了。 一个妇人带着个多病的孩子,就在永安县附近的村子住了下来,那时裁缝铺的掌柜偶尔会去乡下收些衣物来卖,银娘就靠这个度日。 那时的姜宁,利索聪慧,掌柜的偶尔也会让她去收,乡下路远,她有时还会在银娘家里借住,时日久了,俩人也生出些友情。 对于银娘的遭遇,她那时还同情过。 是以从那道士口中听到的却是另一种说法,便断定这其中有所误会,遂领了那道士过去。 俩人见了面,那道士颇诚恳的解释了几句,能待在永安县寻找那么多年年,定也是用了心的。 后来二人哭哭啼啼的抱在了一团,竟真的是郎有情妾有意,生生叫一场误会给拆散了。 如今让他二人早些见面,以免蹉跎那许多年,她也算做了一桩善事。 …… 齐氏想要留那好心的道长吃顿饭,再替他将身上的道袍缝一缝,却没想到他从屋里出来就走,怎么都拉不住。 “娘,让他走吧,银娘是他的娘子,他们夫妻已经很久没见了。” 齐氏从灶间装了半袋子的花生,一把塞了过去,“道长帮了这么大的忙,不能空手回去,这是自己种的,不值钱,您带着路上吃!” 张祁见姜宁点了点头,接过去,夹在左胳膊底下,拜礼,推开门就走。 …… 午饭是姜宁做的一大锅面条,陆家人一人一碗,自己寻了凉快的地方,蹲着吃。 秦氏端了碗,走到齐氏跟前,“纯娘,一早就说好了的,六郎的药得停了。” “可六郎眼看就要醒了,大嫂,再吃几副吧。” “这都吃了多久了,再说,我管着家,全家的粮食和银钱是不是应该都在我这儿?” “大嫂,你听我说,那一百五十文是……” “好了,我也不问你那钱哪来的了,你也不用交到我这了,我知道当年老三给你留了一笔钱,你不愿意给,我也理解!” “大嫂…… 分卷阅读2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只是咱们一大家子,单单供六郎一个读了那么久的书,如今连给大郎二郎娶媳妇都没钱。” 齐氏沉默。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六郎这病怕是不好了,我就想着他这屋子能不能先借给他两个兄弟?” 秦氏说完,紧紧盯着齐氏。 若是陆六郎真的没了,那屋子确实应该交出去,齐氏寒心的是,如今六郎还在,他们已经开始打起屋子的主意了。 “你要不想借,卖也成,我给你拿些钱,六郎还能再吃上几天的药,或者你给他打口好棺材?” “大嫂这是想把我扫地出门了?” 齐氏已经咽不下嘴里的面条了,她是个孤儿,没有兄弟姐妹,一嫁进来就把秦氏和程氏当做亲姐妹,大哥二哥也当成亲大哥,就算当年四郎夭折,她也没怪过任何人,如今,他们竟然要这么对她。 “话也不能这样说,不如这样,后山的茅屋,你们就先去住一段时间,等大郎二郎成了亲,你再回来?” “大嫂何必这样麻烦,不如趁着这会儿分家吧。” 秦氏脸色难看。 “我也不要别的,村头那五亩地是三哥拼死挣回来的,你得给我!” “齐氏,六郎若死了,你可什么都得不到,我们能拖,你可拖不起!”秦氏气急败坏的开口道。 “就算六郎躺在床上,只要他还有气儿,闹到老族长那,分家可不止这些!” 陆老三当年救过老族长,这事儿若真的闹过去,秦氏知道,她得不了便宜。 原以为齐氏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却是个硬柿子。 只是如今家里一共十亩田,又另租了十亩,才将将够一年的吃喝。 骤然拿出五亩来,秦氏不舍得,于是端了碗,气鼓鼓的起身。 …… 姜宁揭开陆景深腿上的布条,夏天天热,以防伤口发炎,得让伤口时时通风。 只是乡下人习惯在伤口上蒙上布条,觉得这样就能让药膏发挥更好的疗效。 姜宁见齐氏进了屋,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娘,怎么了?” “无事,六郎如何了?” 姜宁若无其事的绑好布条,“结痂了,想是过几天就能醒了。” 齐氏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摸着他身上凉凉的,想是出了一身的虚汗,又取了帕子替他擦着。 姜宁见齐氏并不避讳她。 床上的男子如今也不过刚刚过了十五岁生辰,长期埋头苦读的原因,身体还未发育,再者她早已不是纯情少女,曾亲手养大过一个孩子,遂帮着齐氏一起替他擦起身子来。 “我给你收拾了东西,你回小河村去吧!” “娘,我不走。” 齐氏从柜子里抖落出来一块蓝底白花的花布,将姜宁嫁进来穿的那身衣服放了进去,又从柜子里拿了一身棉衣,“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是我的棉衣,给你穿吧。” 肯定是秦氏跟齐氏说了什么,或许上辈子姜妍就是这么死的。 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陆家村的人全都将她当成鬼祟,她身染重病无钱医治,良善温和的婆母又赶她走,小河村也容不下她,所以她跳了井,死在陆家村。 “娘,道长说了,我不克人……” “不是你的原因,是你大哥二哥要成亲了,家里住不下,所以你先回去?” 家里怎么可能住不下她一个丫头,肯定齐氏和陆景深也要离开。 “娘,我去找他们!” “站住,让你走你就走,再不听话,我就替六郎做主休了你!” 姜宁扑通跪在了齐氏面前。 “娘,您别赶我走,我要是回去我爹会打死我的!” 打死可能不会,但她肯定再也出不来了。 跪着过去,姜宁又抱住了齐氏的大腿。 “我什么都不怕,娘去哪,我就去哪!我也听话,我不去找他们了!” 齐氏叹了口气,将跪在自己脚边的小丫头拉起来。 “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走。” 婆媳俩还要抬着陆景深,只能简单收拾了两个小包袱。 秦氏请了族里几个老人,这会儿还有陆家另外两房的人在。 陆长文手里拿着张文书,见齐氏出门,站起身。 “你既然要分家,今天就当着族里叔伯们的面,把话都说清楚了,村头那五亩地都给你,这两件屋子我得收回来,这是地契。屋子没有契约,今天就请在座的各位叔伯做个证,以后这个家里就没有六郎的东西了。” 齐氏放下手里的包袱,走过去拿了契约。 “纯娘,你也别怪我。” 陆长文也是没有办法,底下俩孩子年纪大了,若是还不成亲,村里人也会戳他脊梁骨。 三弟当年对家里贡献最大,可他死的早。 齐氏没再说话,也没开口求人,转身背了陆景深就出了陆家宅院。 陆家村坐落在一处小山坡下,依山旁水,风景秀丽。 齐氏出了陆家村就一直朝北走,山路难行,姜宁想换一换她。 可那个倔强的妇人,咬牙背着儿子,一声不吭,坚定从容的朝前走着,从太阳西斜走到月牙儿弯弯。 直到眼前出现一处破落的茅草屋。 “娘,我们以后就住这吗?” 齐氏安顿好儿子,见姜宁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眼里没有害怕,仿似带了一丝惊奇。 见她这般,齐氏也想开了,不过是远离村庄,以后儿子读书也清净许多 分卷阅读2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笑着点了点头,“嗯,虽然破了些,我们娘俩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姜宁跟着齐氏走了半夜的山路,她虽然一言不发,但姜宁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此时见她露了笑容,也甜甜开口道,“我周围看了看,这地方极好,向下就能看见陆家村,屋后还有一汪清泉,院子这样大,我们以后不仅能种些瓜果蔬菜,还能给深哥种一片伤力草,也给娘种一片月季花!” 后山茅屋 屋子久不住人,院子里的杂草都有一人高了,俩人利索的收拾出来一条小道,也将屋外一圈的杂草都拔了。 这茅屋虽破,以前也是住过人的,姜宁从屋后的池子里打了两桶水,将厨屋里的一口大锅和水缸都刷洗干净。 齐氏去茅屋后边的酸枣树上摘了一把果子。 俩人凑合着蒸了些酸枣山芋头。 姜宁兑了盆温水,“娘,明日再收拾吧,您泡个脚,咱早点睡?” 已经入了秋,山里夜间还很冷,茅屋里又潮,引来许多虫蚁。 齐氏这会儿正拿了草木灰洒在屋里,热烫的未燃烧尽的木块,落在地上,不仅能驱赶蚊虫,也能祛湿气。 俩人收拾了半夜,她也确实累了,点点头,坐在门槛上,脱了鞋袜。 姜宁借着月光,看到齐氏脚上冒了几个水泡。 只是她仅仅是小心翼翼的搓洗干净了脚上的泥土,并未多做处理。 甚至都没有擦干脚上的水珠,就合衣躺了下去。 这水泡一定要扎破,挤出里头的脓水,才好得快。 姜宁起身,从在陆景深衣袖里拿出他那把尖刀。 蹲在齐氏脚边,“娘,这水泡得处理了,要不您明天下不了地了!” 齐氏蜷了蜷腿,摆摆手,示意姜宁放回去,她不愿意用儿子那把精致的尖刀,和花了大钱买回来的金疮药。 “您要是倒下了,我和深哥以后可怎么办啊,您就让我给您挑了吧。” “不过几个泡,咋就要死要活了,不碍事的,明天就好了。” 姜宁拗不过她,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不去院子里,她也看不见。 …… 茅屋年久失修,屋顶一层薄薄的茅草半挂在房顶,透过缝隙还能看见满天繁星。 陆景深虽然瘦,但他很高,十五岁的少年郎,再瘦也有百来十斤。 齐氏就这么背着他,没怨过任何人,没喊过一句累。 一如那时,她也是这么背了自己的尸骨,走了不知多远的路。 姜宁对上辈子的记忆,最深的就是跟着齐氏走在路上,她没有感觉,只能被动的跟着尸骨前行。 一人一鬼,一路无言。 她很少歇息,即使夜间也在赶路。 那时她的脚上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破了再磨上一层,直到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了? 她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去替一个无缘无故的女人收尸的。 而且她一个乡下妇人,如何知道永安县富户家里将一个做妾的女子抛尸在了何处。 床上的陆六郎似乎疼得厉害了,一直在颤抖,齐氏睡的沉,并没有听见临时搭上的床板吱吱嘎嘎的声音。 姜宁起身,从厨屋里端了一碗热水,并捣碎进去一个山芋头。 睡了这几日,也快醒了吧。 陆六郎一双瘦削苍白的手紧紧抠在床沿,姜宁已经能看见上头深深划过的几道指印。 姜宁上辈子摔伤过手腕,那时还有上好的止痛药膏,夜间也免不了被疼醒。 何况陆景深这般剜过肉,断过骨,她可以想像这疼痛该有多么锥心刺骨,难以忍受。 扶他起来,姜宁用勺子先舀了半勺水,准备先让他润润唇。 没想到男人这时突然清醒了,伸手抓了姜宁的手腕。 “你是谁?” 声音嘶哑,声线低沉。听在耳中,不像十五岁的少年,还莫名有些熟悉。 “我叫姜宁。娘说,让我叫你哥。” 陆景深疑惑,他最近昏昏沉沉的,隐约仿似听到过娘和他说,要替他娶个媳妇。 只是,怎么是她? “喏,你醒了,就把这个吃了吧!” 陆景深在姜宁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依靠在床边的墙上,见齐氏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陆家。 “怎么到这里来了?” 姜宁撇了撇嘴,齐氏不肯说,但她猜的出来是陆家那两个伯父,逼迫着要赶齐氏出门。 但陆景深断了条腿,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以免他知道了,反而惹得齐氏担心,摇了摇头。 觉得他可能看不见,“家里分了家,娘说,咱们以后就住这里了。” 陆景深没再说什么,端过碗,就慢慢吃了起来。 姜宁替他重新上了一回药,伤口正在愈合,免不了要再疼上一段时间的。 这里潮气重,蚊虫也多,还是替他绑了起来。 他吃完就强撑着要下来,换齐氏上床去睡。 “你身上有伤,就睡这吧,我和娘一起睡,地上铺了棉衣,还有一层茅草,不冷!” 其实她怕齐氏湿气入体,茅草底下还仔细铺了一层没有火星的草木灰。 俩人团着睡在墙角,四周的风也吹不过来。 姜宁觉得比在陆家温暖舒心多了。 陆景深依旧挣扎着要下来,仿似睡在床上多大的罪恶一样。 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 分卷阅读2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姜宁用了劲儿,一把将陆景深推到了床上,小声恶狠狠的道,“好好睡觉!” …… 一夜无梦,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姜宁醒来的时候,太阳投过东边的窗台,照进屋子空地上。 她看见就在空地上盘旋着一条翠绿的拇指粗的大蛇。 吐着芯子,慢悠悠的朝姜宁这边前行。 “啊,……” “别动!” 姜宁已经起身往陆景深那边跑了,她腿脚灵活,几步就要跨到床上了。 只是那青蛇更加灵活,一口咬在了姜宁的腿上。 …… “不是让你别动吗?” 你面前有一条虎视眈眈的蛇,随时准备张口咬你,你能不怕吗? “没毒吧?” 伤在后腿上,姜宁看不到,不是很疼,应该就只是常见的菜花蛇。 “恩,以后小心点!”陆景深替她将裤腿拉下来。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其实这种蛇,乡下很常见,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娘应该在锅里留了早饭,你去端来吃了吧!” “她去哪了?” “不知道。” 其实陆景深也是刚醒,地上只有姜宁一个人还在睡着,齐氏并不在家。 姜宁懊恼自己睡的太死了,齐氏身上如今只有一百三十文钱,肯定是去买粮食了,她脚上的水泡还没好,这一来一回肯定又得磨上一层。 说是早饭,其实是煮的野菜,昨天只是运气好,才挖到两个山芋头。 野菜里连盐都没有,又苦又涩,不是为了活命都咽不下去。 倒是陆景深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的是山珍海味呢。 姜宁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想着怎么也得去接应接应她。 “你知道卖粮食的地方怎么走吗?我去接一下娘。” 陆景深盯着她,没出声。 姜宁也是糊涂了,只有县里才有粮店,乡下哪有卖粮食的,各家自己都不够吃呢。 可若没有粮食,他们三个就得全都饿死在这儿。 姜宁料定齐氏是去筹措粮食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她会去哪,只能往陆家看看了。 “娘说这里会有野兽出没,我给你把门关上,你就待在屋里别出去!” 说完,姜宁拿了墙角立着的一根粗树枝,就关门出去了。 徒留身后男子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要一个人下山?刚不是还怕蛇吗? …… 陆家村背靠一大片荒山,村民有时会上山砍柴,打些野味,扛到镇子上叫卖,也有不怕路远的,挑到县里卖。 但其实这些都赚不了几个钱,也就是农闲的时候,多个赚钱的门路。 陆家村人上山,大都从村口的小路进去,而且为防村里幼童跑进去迷路或者被野兽伤害,沿路都有标记。 如今姜宁走的这条小道,崎岖陡峭,路边长满了野草荆棘,应是废弃了很久。 也不知齐氏一个柔弱妇人,怎么会知道这条路和山上那间茅屋。 不过一晚上,陆家已经开始重新修葺房屋了。 姜宁见原先齐氏和陆景深住的西屋,陆家几个成年的小辈,光着上身,正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那片郁郁葱葱的伤力草也已经被人拔了,扔在门口。 齐氏并不在里面。 姜宁捆了门口的草,背在身上,从陆家门口走过。 上辈子逼死姜妍的凶手,她不会放过他们! 姜宁先找到了去小河村接她的陈氏家里,得知齐氏并未来过。 只是与齐氏交好的妇人,心眼儿也极好,塞给了姜宁一篮子蔬菜,虽说都是自家种的,不值钱,可这会儿却正是需要的时候,姜宁也没推辞,道了谢,接了过来。 姜宁又在陆家村另外几家平日与齐氏走的近的妇人家里瞧了瞧,都没见齐氏身影,只好等在上山的小道上。 午饭还没着落,按理说,齐氏一定会赶在晌午回去。 可姜宁在路口等到了太阳西斜,也没看到齐氏。 估计俩人走岔了,姜宁准备返回去。 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居然是齐氏,只是她发髻凌乱,身上一件灰布短襟上全是苎麻碎屑。 “娘,您去哪了?” 齐氏将身上背着的半袋子小米递给姜宁。 “替人搓了会儿麻,”又指了指篮筐里的碎布,“那户人家心善,还给了些布头。” “小米也是您从他家买的?” 齐氏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咱从陆家出来了,但娘也能让你俩好好过去这个冬天!” 虽然村头那五亩地地契在齐氏手里,但秋收前是不可能给齐氏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直到明年夏收,一直都不可能再有粮食了,春夏到都好过,地里野菜多,随便挖点就能裹腹。 最难熬的就是冬天,没钱没粮,他们只能等死。 姜宁握了握齐氏的手臂,她这是刚去,才觉得这么干一天不碍事。 香袋儿 “六郎,我的儿,你终于醒了!” 俩人走到半路,一抬头看见陆景深正拄着根树枝,一点一点往下挪,看样子是要下山找齐氏和姜宁。 齐氏流着泪望着儿子,摸了摸他温热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肩膀。 嘴里一直在念叨老天保佑,感谢了各路菩萨。 姜宁还未见过这样开心的齐氏,也跟着笑了笑。 就算一家三口就这 分卷阅读2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样一直生活在山间这个破落的小茅屋,她也觉得充满了希望。 “娘,咱们回去吧,深哥还没吃晌午饭,咱今天吃小米粥,再拌个野菜。” “好,好,六郎,走,娘搀着你!” 齐氏一手提起地上的篮子,另一只手扶着行动不便的儿子。 …… 吃罢晚饭,姜宁用砍下来的木棍,仔细在茅屋四周扎了一圈的篱笆,撒了草木灰,又用脚踩实。 说是小山,但茅屋其实是建在一片平地上的,屋前屋后都有极大的空地。 此时清除了杂草,姜宁圈进院子极大的一片空地。 幸运的是,除草的过程,还发现了几株小果树。 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小院子,姜宁满意极了。 齐氏将厨屋和堂屋重新收拾了一遍。还在堂屋里埋了个火坑,烟火气驱散了屋里的潮味。 走进去只觉得干燥温暖,像个家的样子了。 姜宁看到一张简易的架子床,摆在昨晚睡觉的地方。 “娘,这床怎么做的?” 一般这种物件,都是家具大件儿,男女成婚的时候才会找了专人去做,选木料,花纹,制作榫卯,组合……没有十天半月是做不来的。 如今茅屋里的这个,用的料材虽然粗糙了些,也不甚美观,但看着就很是坚固。 齐氏正在往上面垫茅草,闻言笑着看了看陆六郎,“是六郎做的,咱俩先简单的住上几天,等木板磨好了,垫在下面,才舒服呢!” 姜宁看了眼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木椎正在刨着一块木板的男人,月光暗淡,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大概显出个五官分明的轮廓,她以为读书人都应该如李承谦一样,四体不勤,想不到他还有这本事。 读书之余专门学了木工? 齐氏见姜宁不解的模样,继续开口解释道,“他爹曾经做过木匠,那时六郎总跟着打下手,他学东西快,看一遍就记住了!” 想到早逝的相公,那是个什么都会的男人,力气也大,有他在的那些年,她没吃过丁点儿的苦。 齐氏叹了口气,加快手里的动作。 …… 第二日齐氏还要去苎麻坊,姜宁拦住了她,三人接下来的几天就待在茅屋,仔细收拾了住的地方。 这一日,姜宁看着齐氏那天带回来的碎布,想着可以做几个香袋儿出来,带到永安县上去卖,也能换几个钱。 上辈子她还在裁缝铺的时候,那掌柜的就常常从外面收了荷包,香袋儿之类小东西,放在铺子里,或卖或送。 只是得花样好看,才能卖上好价钱。 绣工到是不成问题,她上辈子能进县里裁缝铺,也是凭借着一手的好绣工。 但这绣线不便宜,她得跟齐氏商量商量,买些绣线回来。 姜宁正坐在院子里拨弄着晒干的伤力草,就见院子外站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上背了个背篓,正朝院子里望着。 鬼鬼祟祟,看着就像不怀好意。 “你是谁?”姜宁走过去,开口问道。 若真是陆家村来看笑话的,她一棒子就能打晕他。 那青年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六郎的媳妇吧?” 陆六郎认识的人? 姜宁戒备着点了点头,齐氏去后山挖野菜了,陆六郎倒是在屋里,只是还在睡,她想了想,没给他开门。 俩人就隔着篱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话。 原来这少年与陆景深差不多年纪,从前玩的极好,他读书不行,就做了个货郎,走街串巷卖些小玩意儿。 十里八乡的到处走,到哪算哪,一趟门少则四五天,多则十天半月。 这次走的久了些,刚回来就听说陆家六郎成了亲,就想着过来添个礼,却没想到他竟搬了家。 姜宁见他背篓里果然有半袋子高粱,话说的也诚恳。 便将他让了进来,进屋去叫陆六郎。 俩人聊了会,那少年再出来的时候,拘谨的走到姜宁面前,试探着开口道,“听说你是外村来的?” “恩” “六郎如今断了腿,以后也读不了书了,你不会想回去吧?” 姜宁撇了他一眼,这少年走街串巷也没精明多少,这话问的,她若想走,她还在脸上写着啊。 “你下次出去,能不能帮我带个东西?” “你想买什么?”陆大牛皱眉,如今家里都这样了,这女人还想花钱。 “我不买,想托你卖一批香袋儿。” 陆大牛笑了笑,原来是想赚钱,满楼应承下来。 “我不会让你白带的,赚的钱分你一成。” 陆大牛摆了摆手,“你是我兄弟媳妇儿,我不能要你的钱!” 姜宁知道他是觉得她赚不了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下次什么时候走?” 陆大牛这到处跑的,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他也是从县里拿了货,再往乡下去卖,或者从乡下收了货,卖到县里,赚个差价。 “眼看就要秋收了,我过了秋收再走!” 姜宁点了点头,那就是还有十天左右。 …… 姜宁第二日跟齐氏说起这个想法,她果然十分排斥。 “这可行吗,乡下女人谁不会绣个花,你就是绣的再好,可人家会花钱买吗?” 乡下人或许不会买,但县里人为着图个新鲜,也一定会买。 “您就让我试试吧,也就费些绣线,绝对不会亏了的 分卷阅读2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娘,就算咱紧着裤腰带,您手里这几个钱,咱也过不了冬啊!” 齐氏张了张口。 “我知道您想说可以去苎麻坊搓麻,可人家也不会白给粮食,还是要花钱买,咱到时候还有钱吗?” 齐氏搓了搓衣襟,已经入了秋,后山的野菜也吃不长了,她身上一共只剩下一百文铜钱,就算买最便宜的粗粮,他们顶多能吃到入冬。 “好,我去买绣线,娘跟你一块儿绣!” 齐氏咬了咬牙,放下碗,从屋里拿了荷包,挽着篮筐就要下山。 去镇子上采买,一去一回,至少得三四个时辰,依照齐氏的一性子,这顿晌午饭,十有八九是要略过了。 姜宁跑到厨房,硬给她揣上两个野菜饼。 …… 齐氏走后,姜宁去后山看了看,没发现能吃的东西,到是发现几个蚕茧,她捡起来装进口袋,顺便扯了一把野菜。 估摸着齐氏快回来了,姜宁将屋顶晒着的野花拿下来,跟伤力草一起捣碎。 她前世也做过香袋儿,里面的香草一定要晒干才不会发霉。而且各种香草的比例也有讲究,幸而掌柜的是个不吝赐教的老师傅,她那时跟着他学了不少的香料配方。 午后的阳光,浓而不烈,暖而不晒,姜宁就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忙活,微风徐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将她周围的香草气味儿送到了陆景深的鼻尖。 执了一卷书的男子,想起幼年经过小河村,那个给过他茶水的小姑娘。 扎了一头乱蓬蓬的发,从家里舀了清水,摇摇晃晃的递给他。 他读书的书院坐落在距离小河村不远的青水镇,后来,他总饶了远路过去,却再也没见过她。 直到三个月前,他见她站在桥上,摇摇欲坠,上前扶了一把。 “想什么呢?” 陆景深回神,见姜宁站在他面前,手里举着个陶碗。 “这是什么?” “喝了吧,能缓解疼痛,熬了很久呢。” 陆景深不疑有他,一口气喝完了碗里黑乎乎,撒发着腥臭气味的汤药。 姜宁手里拿着几根木枝,试探着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做个晒干草的架子,就是那种有好几层,每层都可以放下一个框的那种。” 她用手臂在空中比划了大致的样子,为了更形象,还拿着木棍大概搭了一下。 “明白了吗?” 陆景深没说话,但是接过了那几根木枝。 姜宁想这架子等到以后养蚕也能用得上。 毕竟以后的陆家村盛产桑叶,她就近养些蚕也不错。 …… 齐氏不仅买了绣线,还买了各色麻绳和几块花布。 姜宁这批香袋儿准备面向闺阁未出嫁的女孩子,她们手里的闲钱除了买新衣,就是买各种好闻的香袋儿。 选她们作为售卖的对象,最为保守,虽然卖不上大钱,但一定能卖出去。 她还画出了上辈子在裁缝铺卖的最火的几种绣样,有鱼戏莲花,喜鹊登梅,彩凤绕枝…… 齐氏替姜宁裁剪好香袋儿尺寸,她手脚利索,遂拿了针也想跟着姜宁的花样儿一起绣。 “娘,您绣这个花样儿!” 姜宁动了点小心思,每个香袋儿的绣样都不尽相同,但改动的地方不大,无非是花瓣的数量不同,花苞绽放的程度不同…… 恰好吻合了,闺阁女儿的小心思。 自己的香袋儿是独一无二的,也能和手帕交一起选个类似的,暗含心意。 俩人都是手脚极利索的人,到了该吃晚饭的时辰,已经合力做了三个出来。 齐氏小心的将姜宁一早备好的香草装进去,穿上彩绳,系了个漂亮的结。 无利不起早 乡下人一年的指望就都在田间地头了,各家各户谁不是从一落下种子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捉虫除草,松土灌溉,比养孩子还上心的对待每一株禾苗。 如今终于到了丰收的季节,是以,路上挽着篮子,包了头巾的妇女,个个脸上都笑容满面。 陆家村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种的粟米亩产能高达两石。 不缺吃食的人家,就会找了木板车推到县里粮站,换成铜钱。 俊俏的小伙会买个簪子手帕,递给相中的姑娘。 也有换几坛好酒,埋在院里大树下,等到过年,开上一坛,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年夜饭。 多的是扯几尺素布,给家里老人或是孩子,裁剪出一身新衣。 是以,此时的陆家村,村民们全都活跃在田间地头,仔细的将割下的粟米装进背筐。 粟杆也是烧火的好原料,这都是要屯起来的,接下来一冬的取暖就全靠它了。 “亲家!亲家!” 喊话的妇人穿一身蓝布短褂,描着两道柳叶似的细眉,一张面皮上也不知糊了多少水粉,白惨惨一张发面团似的虚胖大脸上还涂了个红色口脂,通身上下就发髻梳的还算顺眼,但她不知从那摘得一朵小黄花,插在鬓角,那小黄花还带着两片翠绿的叶子。 这妇人垮着篮子,两步路就行到了秦氏跟前。 “你们全都下地来,可让我一通好找!” 秦氏抬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皱眉瞅着眼前一脸谄媚的妇人。 “小娥的聘礼……” 俩家已经见过面,聘礼可已经说好了的,小娥模样虽好,可毕竟是个寡妇。 大郎二郎都是一样的聘礼,小秀她 分卷阅读2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娘可高兴的很呐。 就这个孟氏贪心的很。 “亲家,说哪里话呢,聘礼很满意,这不是看你们村秋收了,我来走动走动!” 秦氏放下手里的木镰,指了指地头的一排柳树,“去那说吧!” 为了方便取水,陆家村挖了几道沟渠,水是从村前的河水里引过来的。 因是活水,这里也很清澈,秦氏蹲下去,洗了把脖子里挂着的汗巾,递给孟氏。 她头发里还冒着的热气,熏的那小黄花都贴在发髻上了。 孟氏怕要擦掉脸上的脂粉,连忙摆了摆手。 “我来确实有事,” 孟氏从篮子里拿出个纸包,你看,“这是小娥给大郎做的一双鞋,这鞋面可是县里的布庄买来的,摸上去可真真儿的细软,你再瞧瞧这做工,多精致,还有这鞋底子,我可再没见过更厚的了!” 秦氏接过看了看,确实是双好鞋,可既然是小娥做的,合该小娥过来送,孟氏这是做什么? “亲家啊,我家小娥面子薄,人也实诚,做了事也不邀功,可我得替她打算啊。” 原来还是要聘礼来了。 秦氏立马就要将鞋子还回去,纵然家里很快就要有十几石的小米,也能换几贯铜钱回来。 但她何日受过这样的气,正要发作。 “唉,亲家,你听我说,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求到你这儿来了吗!” 孟氏口气一软,“我就想着能不能借家里六郎几本书。” 见秦氏盘腿坐在田埂,拿了扇子正在扇风,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 语气颇骄傲的大声开口道,“这不是小娥的兄弟明年也要参加乡试嘛,所幸你家六郎也用不着那些了,不如先给了小娥兄弟!” 秦氏手里的蒲扇一顿,“我们已经分家了。” 孟氏一惊,随即也想明白了,一个瘸腿的文弱侄子,不能科考了,又下不了田。可不得赶紧着分家。这会儿不分,等小娥嫁过去了,她也得想办法让他们分。 “你们供他读了这么久的书,这说走就走了?总得留下些东西吧,读书人可得知恩图报呐,再说我这只是借,等小娥她兄弟考中了,我立马还回来。” 见秦氏还是没有开口,“亲家,小娥虽然是个寡妇,可还是个清白的黄花闺女,模样那般好,我们村里求娶的人可不少阿,若不是看中了你家六郎,我可不同意她嫁过去的!” 孟氏这话到是不假,小娥脾性模样都好,若不是为了这个,秦氏也不会同意自家儿子娶个寡妇,还摊上孟氏这个花蝴蝶似的亲家。 如今聘礼已经下了,若是悔婚,外人只道是男方的错,不说那聘礼她只能拿回一半,大郎以后再娶也麻烦。 罢了,总归不过几本六郎用过的书,她不信,齐氏孤儿寡母的还能硬护着不给? …… 自从开始绣香袋儿,齐氏就盯着手里的绣活儿,她绣的细致,小心翼翼,总怕绣错一针。 姜宁担心她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其实齐氏已经绣的比姜宁好的太多了,针脚平整,花鸟虫鱼简直跟真的似的。 若不是布料粗糙,绣线也不够华丽,她真想将这批香袋儿卖到汴京城去。 “娘,您歇一歇?一直盯着,您眼睛不舒服,也容易错。” 姜宁从后山摘了些野菊花,嫩黄的花瓣微微发白,这种半开的球形花苞最适合做菊花茶。摊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让它慢慢失去水分,干燥后再晒上两天,制好的菊花茶能存放上两年不散香气,泡在水壶里,既好闻又好喝。 上辈子,她初入李府,心高气傲,什么都要和人较上一较,有个姨娘极爱品茶,她不甘落后,也请了茶道师傅,教她品各种香茗。 花了大把的银子也只学了些皮毛,自然还是哪种稀少珍贵,就爱哪种。 后来有人送过她一罐菊花茶,气清香,味苦微甘,十分适合她的口味。但这种随处可见的小野花制成的茶,无论含着多少心意,终究上不了台面,她也只私下里喝了几回。 姜宁还移植了几株在院子东南角,被掐了花朵的植株光秃秃的立在那,颇有几份委屈。 齐氏抬头看了一眼,“这野菊花得明年春天移栽才好活!” 姜宁将陶罐里的水浇上去,“见到了就挖回来了。” 见齐氏还在低头捧着香袋儿穿针引线,走过去,“您已经绣的很好了,不急在这一会儿的。” “一会儿天就黑了,我把这个绣完。” 姜宁已经拿走了齐氏腿上放着的针线筐。 俩人这几天已经绣了三十多个了,到后天怎么也能做出五十个。 这种小玩意就得紧俏着卖,才能赚上钱。 …… 陆景深的腿这几日疼得越发难忍,他左腿的骨头可能已经长歪了。 有时候他恨不得拿把锯子就此锯掉才好。 姜宁进屋换鞋,见陆景深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走过去,却见他满头大汗,就准备掀开他的裤腿看一看。 以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掀过很多次,这次也是驾轻就熟的就拉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不料,陆景深并未睡过去。 关键是他没穿裤子! “我,我……” 姜宁这的确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的双腿,修长健壮,仿似蕴含着无穷力量。 上辈子与李远亭在一起,她含羞内敛,为数不多的几次同房也从不敢直视他换衣。 分卷阅读2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而李承谦虽名为她的儿子,但她抚养他的时候,家里奶娘仆妇一堆儿,她也从未见过他的身体。 匆匆一瞥,并未看得再细致,但给姜宁的冲击依旧很大。 男人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恼怒。 他一把抓过被子盖在身上,甚至已经坐了起来。盯着姜宁还伸在空中的手,眸色深沉,薄唇微抿,看不出喜怒。 “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男人并未开口,眼神示意她出去。 姜宁已经忘了掀他被子的初衷,讪讪的放下还指着他的手,只觉指尖都是尴尬。 …… 秦氏过来的时候,姜宁和齐氏正在院子里吃晚饭。 环顾四周,除了屋子破旧一些,收拾的到是有模有样,院子很大,桌椅板凳一应物件儿都有。 齐氏手里肯定不止那一百多文!她到底小瞧了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三弟妹。 “纯娘,正吃着呢?” 他们走的时候可没带走家里一粒粮食,看着碗里黄澄澄的好像是小米。 姜宁看秦氏垮了个篮子,里面应该放的是高粱馍馍,他们已经好久没吃面食了,只是这农忙时节,秦氏带了东西翻山路过来,一定不怀好意。 齐氏应了一声,也没再招呼。 秦氏自己寻了个板凳坐下,笑着开口道,“瞧,这是家里刚蒸的高粱馒头,不知怎的,一样的做法,我就是比不得纯娘你的手艺,”说着揭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拿了一个拳头大的馒头递给齐氏。 齐氏看了看没接,兀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又替姜宁夹了一筷子凉拌野菜。 “纯娘啊,六郎如何了?他如今在哪,我去看看!” “他卧床养病,大嫂还是别去看了,到时候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秦氏将篮筐放在桌子上,“咱虽然分了家,可还是亲戚不是!你大哥想着你们这刚搬了家,一应物件都不齐全,这不就让我上来看看嘛,”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看你们如今过的好,我也放心了!” 秦氏抬手抹了抹眼泪,“当初那事,你怨我们,怪我们,我都理解,是我对不住你们!” “大嫂,你不必这样,我理解你们的难处!” 齐氏放下手里的碗筷,叹了口气,之前是把他们当做自己最亲的亲人,掏心掏肺的一心为着那个家,最后才会失望。 如今仔细想想,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家里太穷了。 只是她的心凉透了。 “唉,唉,”秦氏连连点头,“我就知道你最心善了!” 姜宁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插口道,“大娘,大哥二哥快要成亲了吧,只是家里穷,怕是添不了礼了!” 齐氏正要开口□□姜宁,秦氏连忙开口,“不碍事,你是小辈,那能要你的礼,”又看了看齐氏,“纯娘,我知道你如今手里也没几个钱了,意思到了就成,不必多花费!” 秦氏原本没想着过来要礼,但见到这一院子的物什儿,一想到齐氏手里还有一大笔钱,她就意难平。 上路 姜宁撇了撇嘴,果然。 正要开口,齐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辈成亲,也确实没有做长辈的不添礼的习俗,若传了出去,无论秦氏做了多大的恶,别人还是会道一句齐氏的不是。 既然说了不必多花费,而且他们当时从陆家出来是什么模样,村里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 就随便送些布头什么的,秦氏到时候也不敢再刁难。 “大郎二郎定的什么时候?我到时候一定去!” 秦氏拍了拍腿,一副懊恼的模样,“最近秋收,家里忙,都忘了跟你说了,就在下月初七,俩小子一起,双喜临门,咱陆家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接着又笑眯眯的拍了拍齐氏的手,“说起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我一个寡妇,那几天也不好过去帮忙。” “不是,家里也没啥收拾的,你那天人过来凑个热闹就成!” “哪是什么事?” 虽然是农忙时节,但陆家人多地少,秦氏不会找外人去自家地里帮忙。 秦氏挪了挪板凳,朝着齐氏开口道,“就是小娥娘家兄弟,这不眼瞅着也要科考了,就想借六郎几本书看看,我这不就过来替他拿回来嘛,以后真考上了,咱家也能沾沾光!” 陆景深就读的书院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教他的先生也是极有声望的,他的书,可不得让孟氏巴巴儿的过来求。 “娘,深哥以后还得用呢,而且这书哪个书院的不一样啊,为啥非要来借深哥的呢?” 秦氏瞥了一眼姜宁,“你家里没人读书,可能不懂,六郎的书,外面可买不到!” “大嫂啊,这书,六郎以后还用得着,不能借!” 秦氏有心再劝一劝,“纯娘啊,我知道你手里有钱,可六郎那个病得静养,以前刘大夫可说了,就算他好了,腿也保不住了,瘸着腿,他以后还怎么读书啊?” “这就不劳烦大娘操心了,我们家的事,自己能解决!”姜宁开口道。 秦氏拔高声调,对着姜宁喊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和你娘说话,你一直插什么嘴?” “大娘这是干什么,娘没让我走,我坐着还不能说几句话了。” “纯娘啊,我好心好意过来看你们,我……” 齐氏将篮子递给秦氏,“ 分卷阅读2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大嫂,实在对不住!” “你,你们……” 陆景深被外面的争吵吵醒,坐起来拄着床头的木棍,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 如今天还黑的晚,一轮夕阳挂在西方,日光已经弱了许多。但他许久不曾出门,还是被外头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他抬手揉了揉,忍住眼眶子里的灼伤感,慢慢看清了院子里的三个女人。 姜宁坐在齐氏身旁,像一只幼狮保护着身旁温顺的绵羊,而秦氏坐在齐氏对面,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正在说什么。 再后来,俩人吵了起来。 “大娘!” 秦氏回头,见陆景深斜靠在门旁,面容憔悴苍白,人也瘦了许多,他居然已经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齐氏已经站起来,快步朝着陆景深那边走过去,扶着他,“无事,你快回屋躺着。” “六郎啊,你大哥这不快要成亲了,对方家有个与你差不多年龄的弟弟,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了,就想看看你的书。” 陆景深转头对着齐氏道,“娘,都给大娘带回去吧,我以后不读书了,留在您身边,好好照顾你!” 齐氏是标准的温柔妇人,往日极听陆景深的话。 但这会儿,流着泪,摇头。 “娘,我知道,家里也没钱供我读书了,您手里的地,我不会让您卖的!” “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 随即对着站在院子里的秦氏道,“大娘,我有个条件。” “你说。” 秦氏这会儿,只要不甚苛刻的都会答应,毕竟已经骑虎难下了。 “我想让您先租着村头那五亩地。” 齐氏震惊,自家的地不种,来年吃什么? “六郎,不……” “娘,秋收完,紧接着就要种下一季,如今我们连吃的粮食都没有,去哪里弄冬种的种子?” 可是不种地,他们吃什么? 生活在乡下的人,纵然靠天吃饭,可若是手里没有地,心里就会不踏实。 “娘,我能替人抄书做文章,咱饿不死的!” “而且,攒够了钱,咱还可以把地要回来自己种。” 齐氏也确实没办法了,只好进去将陆景深的书收拾到一个小包袱里,递给了秦氏。 姜宁有些不敢看陆景深,纵然才十五岁的毛头小子,可该发育的都发育了,猛咋咋被自己看到,他心里也是别扭的吧。 听他说的抄书,这种行当,她前世也在瓦肆见过。 但一本抄下来得不了几个钱,不过能免费看看书而已,多是穷苦学生,借着抄书的机会多看几本自己买不起的经史集注。 李承谦有个同窗,便是家境贫寒,靠着这抄书的行当,勉强读了几年书,后来因交不起束侑,退学做了个教书先生,一天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倒也逍遥。 只是陆景深这模样,怕是连书院的门都进不去,哪里能揽来学生。 …… 齐氏一大早就起来,将两人这些天做的五十个香袋儿,装进一个木盒子里,翘首企盼着陆大牛的到来。 望着里面五十个颜色各异的香袋儿,她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 若是卖不出去,或者出了什么差池…… “娘,您怎么起这么早?” 姜宁起床的时候就见到齐氏已经坐在门口,正在整理今天要晒的野菜干。 “哦,睡不着,饿了吧,饭在锅里,我去给你盛。” 时令已经是深秋,早起还有些发冷,正是贪恋被窝的时候。 姜宁自从回来这段时日,早已改了上辈子在李府养成的睡懒觉的习惯。 每日都是天一亮就醒了。 她抬头看了看,以为今天自己起晚了,可门口的两株小花上布满了露水,就连太阳都未完全升起,远方还能隐约听到鸡叫。 “您这是什么时辰起的啊?” “我怕大牛走的早,就等在这了。”齐氏看着山下的小路依旧没有人影,心里也是一阵着急,这可是她身上全部的家当了。 “都跟他说好了,他不会不来的,您也先来吃饭吧。” 往日都是齐氏先给陆景深熬了药,再替他盛好饭,他一人在屋里吃。 今日吃饭的时候,陆景深居然撑着身子,一起坐在了院子里。 “六郎,要不娘还是给你端进去?” 乡下人的板凳,不过就是一块木板,底下四根短木棍,既节省木料,也轻便小巧,但就是十分的矮。坐在上面,就跟坐地上高度差不多。 伤口正在结痂,左腿整个都是麻木的疼痛,甚至无法打弯,他根本就坐不下去。 自从上次掀被子的事之后,最近两天姜宁都没往他跟前凑过。此时见他支着一条腿,扶着桌子,硬是要往板凳上坐,齐氏也搀不住他。 连忙过去搭了把手。 “娘,我把以前的笔墨都整理了下,明天开始就在家里抄书了。” 姜宁看了一眼齐氏,钱都用来买布头和绣线了。 这抄书也得有纸啊,现在可没钱给他买。 齐氏斟酌着开口,“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再等一段时间吧!” “无事,娘,我知道您没钱,我找同窗先借上几本书抄着,无本的活计,我身体也好多了,您放心吧。” …… 陆大牛挑了自己的架子,晃晃悠悠就上了山。 “这一个要卖十文钱?” 姜宁算了算手里这批香袋 分卷阅读3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儿的成本,所用材料都非上乘,加上工时,一个得有三文的成本。 十文钱不过是永安县里那些公子小姐们,日常的零用。 出来逛街,谁身上没有个百八十文钱。 齐氏也觉得太贵了,“宁娘啊,这哪值这么多钱,要不我们便宜点?” 纵然是她一针一线用了十分的心思,可对于能换钱这件事,齐氏心里没有底。 “娘,您放心,一定能卖的出去!这次我先跟大牛哥一起去。” 陆大牛心里确实没有底,他走街串巷,什么都卖过,还从来没有卖过十文钱一个的香袋儿。 他倒要瞧瞧,她怎么卖。 齐氏本不同意姜宁出去,但陆景深还病着,她走不开,这一批香袋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生计。 想着陆大牛已经在外跑了两年,人也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姜宁看向陆景深,“你的书院在哪里?我顺便去替你借书。” 陆景深盯着姜宁,瘦弱的小丫头,暗淡枯黄的脸颊和头发,长的确实不够好看,此时说起去永安县赚钱的事,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神采飞扬,踌躇满志的。 深秋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绽满了希望,亮晶晶的。 他想,她已经足够聪慧坚强,也会蜕变成美丽的姑娘。 “就在秀水镇,距离你们小河村很近,你去了找一个叫冯子都的,他会借的。” “好。” 齐氏替姜宁收拾了两件衣服,又拿了家里仅剩的几个铜板。 “都说穷家富路,只是咱家穷,你这一走得好些天,这点钱你拿上。” 又摸了摸姜宁的头,“就算卖不了钱,你也早点回来。” 陆家村人对出远门有一种本能的拒绝,总觉得外边的世界危险重重。 进城售卖 永安县距离汴京不过百余里,又是方圆最为富庶的一个县,是以街道上走着的姑娘穿着打扮都颇为赏心悦目。 迎面走来的姑娘,上身着交领窄袖短衣,下身是一条水绿色长裙,外罩一件白色长袖小褙子,前襟和领口还别致的绣了缠枝花,走起路来,聘婷袅袅,仿似画中仙子。 陆大牛直勾勾的看着她,那姑娘也能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想来平日里众星捧月惯了,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姜宁没想到自己刚到永安县就见到了上辈子的许氏。 此时的许涵月还未曾与李远亭议亲,她还是这永安县炽手可热的闺阁小姐。 父亲经营着永安县最大的布庄,大哥又在汴京府衙做事,与李远亭虽说也算门当户对,但到底李家还差了点。 姜宁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让这位美名与才气皆拔尖的天之骄女在明年五月,匆匆下嫁给了李远亭。 “这是你做的?” 许涵月走到姜宁面前,挑起一只绣了牡丹的香包,问姜宁。 嫁入李府三年后的许涵月,因着久病的缘故,总是病娇娇的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人也十分懒散,姜宁过去请安,十有八九她是连发髻也不挽的。 不若此刻站在姜宁面前的女子,通身绫罗绸缎,头戴珠翠,娥眉杏眼,气质逼人。 姜宁点了点头。 她拿起来,放到鼻端轻嗅了下, “味道挺好闻的,绣工也出色,就是布料粗糙了些。” 一旁的丫鬟开口道,“姑娘,这些街头小玩意自然比不得烟柳阁的做工,前头就是了,我们过去瞧瞧?” 许涵月放下手里的香袋儿,对着姜宁笑了笑,转头朝着丫鬟指的地方走了。 姜宁和陆大牛就在烟柳阁所在的永安县最繁华的街道上摆了个小摊。 陆大牛在一旁卖些乡下收来的野味。 “宁娘,这姑娘瞧着是个有钱人,可人家连问都不问就走了,你这……” 他把她带出来,自然想让她也赚点钱,可她站那半天了,也不吆喝,这期间倒是有人过来问,可见她要价太高,也就作罢了。 姜宁自然知道她这布头太过粗糙,可绣样都是极新奇的,要价其实并不算太高。 但毕竟不是上辈子的时候,有人认可她的口碑,愿意花钱从她手里买东西。 “大牛哥,你在这儿帮我看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姜宁拿上几个香袋儿,进了街边一家卖衣裳的铺子。 她注意这里的掌柜很久了,是个胖乎乎的妇人,嘴应该很甜,几乎每个进她店里的客人最后都笑容满面的走出来。 “小姑娘,有事吗?” 这掌柜的名叫林二娘,这小铺子是她跟自家相公一起开了十几年的老铺子,自从前年相公病了,这铺里就她一个人撑着。 虽说每日进账也有近百文,可每月官府就要拿走一半,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是以这些个年来她也没存下什么钱。 如今相公病重,她需要一大笔钱,已经准备要将这间凝聚了俩人十几年心血的铺子给卖了。 “大娘,我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哦?” 姜宁将手里的香袋摆在柜台上,她拿的是齐氏绣的四个香袋,分别是牡丹花从含苞待放到盛开的过程,这几个香袋可以组成一组,也可以单卖。 “这是?” 林二娘仔细看着姜宁摆在她面前的几个香袋,在粗布上绽放的花朵,绣的惟妙惟肖,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香味儿,四个香袋儿味道由淡转浓,仿若是一朵朵真的牡丹 分卷阅读3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这是我娘绣的,不只这一种,还有蝶恋花,双鱼戏莲等等几种绣样,您可以收了,放在店里卖。” 林二娘看了看姜宁,这小丫头在门口两日了,也没见她卖出去几件儿。 “你怎么知道我会要?” “这香袋儿我单卖是不好卖,可您能卖出去啊!” “我?” 姜宁指了指她铺子里挂着的几件长裙,“您铺子里只卖长裙,太过单一,客人们也不好搭配。” “我这里专门售卖长裙,别的我也不擅长,至于你这香袋儿,若用的材料再好些,到是与烟柳阁的差不多呢,如今这十文的价格确实高了些!” 林二娘将香袋儿还给姜宁。 “大娘,我有办法让您在这条街上和烟柳阁不相上下。您不想听听吗?” “您这铺面虽小,但我看每日进出也有五六十人,可见您这里卖的东西物美价廉,口碑极好。” 林二娘最骄傲的也是这些了,她卖东西从来都是童叟无欺,从不赚昧良心的钱。 “但为何您一直都只是个小铺面呢?” 烟柳阁也开业不过两三年,就一跃成为了闺阁女儿出门必逛的铺子。 她也曾去观察过,里面确实胭脂水粉,裙裳寰钗,应有尽有。 但东西太多,反而杂而不精,令人眼花缭乱,不知买什么好了。 只是她一个妇人,没银子没靠山,纵然想做出一番事业,又能怎么办呢? “你想怎么做?” 姜宁笑了笑,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能够赚大钱的机会。 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几个香袋,“这香袋儿的绣工您也是认可的,还有香气您也闻到了,拿它来搭配您铺子里这些衣裙,最好不过!” “可这布料太粗糙了,而且……” 林二娘没好意思说,这些香袋儿若是同她的衣裙一起售卖,怕是要拉低她的衣裙价格。 “您也闻到了,这香气这般浓郁。而且它里面的香味儿配方都是我静心调配的,能戴很久。” “不瞒您说,我做的这一批也只是样品,家里穷,买不起好的料子,您若愿意要,以后我可以用绸缎来绣,也可以按照您的衣裙来搭配。” 姜宁指着最中间的一条烟灰色的长裙,从袖口里掏出个白底绣了一行小诗的香袋儿,“譬如这条,您搭配这个。” 林二娘拿过姜宁手里的香袋儿,朝衣裙上比了比,那小香袋儿上的字体娟秀,飘着的几朵落樱仿若沾染上去的,缥缈幽美,到真是相得益彰。 “好吧,你再拿几个过来我挑一挑,但你得给我便宜些!” 姜宁将剩下的全都拿了过来,“您看一看,这每一个都是我娘精心绣的,都是好的。” 林二娘这才发现,一箩筐的香袋,竟没有重复的,纹样确实各个精美,只是这些都买下来也需要一笔钱,她如今冒不得险。 只捡着成套的又挑了十六个。 “下次有了新款,你可以先拿来我这里,不敢说全要,十个八个还是可以拿下的!” 姜宁给她算了个整数,共计二百文。 加上这两日零散买的,她手里如今也有了三百文铜板,所幸将剩余的十几个一股脑都给了陆大牛,托他游街串巷的时候卖。 她在郊外破庙了住了几日,觉得浑身发了臭,也担心在家的齐氏。 赶紧采买齐全接下来要用的东西。 有几张白纸和上好的绸缎,又买了半袋白面和一袋小米。 装在背篓里就朝着秀水镇的方向走去。 据说抄书的要事先和书斋的老板讲好,否则,辛苦抄出来的书,没有人收,不仅费时也费钱。 她应该去书斋问问的。 可这会儿她已经站在书院门口了,她以为十里八乡都有名的书院,至少应该有个气派的大门。 就像前世李承谦就读的书院,门口的□□似乎是哪个大书法家所书,用一整块上好的最为结实的梨花木刻了,就悬挂在门口。 路过之人皆要仰望一番,在咂摸几句□□,也觉得那书院是个好的。 可如今眼前这个,门头上长了青草,写了书院名字的木牌都有些腐朽了,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上面的字,这仿若农家小院的地方,就是陆景深口中的安阳书院? 其貌不扬成这个样子,也难怪会教出陆景深那样闷葫芦似的学子。 姜宁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了,忙迎上去打听陆景深的那个同窗。 所幸,那人在这书院仿似很出名,不一会儿姜宁面前就站了个矮胖面善的青年,不若陆景深的沉闷,他很健谈。 只是陆景深出了那样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只当陆景深请了长假。 “恰你今日过来了,本我和另几个同窗约了要瞧瞧他,如今一起走吧!” 姜宁想着,陆景深受伤之后,一直不怎么开口讲话,有这几个同窗过去谈谈心也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过去和刘夫子说一声。” 冯子都再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大捆书,还又带了个瘦瘦高高的青年。 “他叫马利,从前景深在的时候,我们三人是住在一起的。” “你就是景深的妹妹吗,可你们兄妹长的不像啊!” 冯子都笑着狠狠拍了拍马利的肩膀,“你别往心里去,他说话一向这般没心没肺!” 马利跳脚反驳,“我咋滴了? 分卷阅读3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就是不太像啊。” 姜宁也跟着笑了笑,他们又不是亲兄妹,自然不像。 她不得不承认陆景深长的还可以,但她只是还未发育,又长期吃不饱饭,才这般枯黄萎靡,毕竟再过几年,她可是靠着美色嫁给了李远亭那个富家公子。 其实如今姜宁的五官并不算难看,只是和陆景深相比,难免让人觉得差了些。 不过姜宁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好奇,这三人在一起时,也这般说笑吗,确实有趣。不若李承谦的同窗,皆对他有一种崇拜,私下相处也总是恭恭敬敬,透着一股子疏离感。 同窗之谊 姜宁本想拐道去一趟小河村,看看姜妍的病如何了,他们有没有搬回刘家,但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子,终归不太方便,所幸之后出来的机会也多,便直接回了陆家村。 冯子都虽然圆滚滚的身材,但背着个大背篓走了这十几里路,依旧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时不时讲几个笑话。 看来这书院的弟子也并非都是些文弱书生。 “还有多远啊?” 反倒是那个瘦高,面黑的马利,前半程还勉强跟得上,走到后来已经腿软无力,非得冯子都拽着才能继续往前。 “我说马利啊,你怎的连个女娃娃都比不过,这才走了多久,你就成了软脚虾?” “我能跟你比吗,成日里上窜下跳,跟个泼猴似的。” 冯子都狠劲扒了扒粘在自己身上的马利,没扒拉下来,气急败坏的道,“就你坐的住,上次怎么没把你砸死!” “提起这事,你就不惭愧吗?要不是替你写文章,我能那个时辰还待在学堂吗?” “那,上次呢,要不是我你早被人打死了,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 听俩人斗了半路的嘴,姜宁也笑了半路。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玩笑过了。 “前面就是了,上山路不好走,冯二哥把筐子给我,好好扶着马大哥吧?” 冯子都摆了摆手,伸手掐了一把马利。 那高瘦的青年仿似立马来了精神,整了整身上的衣冠,还伸手从筐子里拿了一袋子小米扛在肩上。 瞧着姜宁惊讶的模样,冯子都开口解释道,“他一向这样,爱在景深面前充胖子!” …… “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冯子都看着眼前的小茅草屋,破败不堪,简直就不该是人住的。 连个挡风的门都没有,扎了个篱笆勉强凑合着,屋顶的茅草用的还是新鲜的杂草,轻飘飘的悬挂着,仿若一阵大风就能将整个屋子连根拔起,吹到天上去。 “这哪里像住人的,根本就是个避雨的……呜……” 冯子都立马上前捂住了马利的嘴。 姜宁忘记了陆景深如今不过十五岁,正是自尊自傲的时候,肯定不愿意同窗的好友看到自家破落的样子。 她带来的这俩人,看着家境都不错,是以平日相处,陆景深大约也是自卑窘迫的吧,一如刚到李府的自己,觉得谁都看不起自己,一点小事就能发一通脾气。 姜宁有些懊恼,会不会好心办了坏事。 她如今已经不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也不觉得穷就低人一等,反而能很平常的与人相处。 而且下意识的将这俩人当成了李承谦的同窗,她那时总是对那些孩子们热情又周到。 “我们新搬的家。”姜宁正想说,一会儿见了陆景深,莫要说刚才那番话。 冯子都立马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这里很好,幽静,风景也好,院子又这般大,我喜欢!” 那慢半拍的马利终于也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本想将冯子都的描述升华一下,却又实在找不到新词,抓耳挠腮的来了一句,“种些桃树,也算世外桃源了!” 齐氏推门出来,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男子,以为姜宁在外被坏人盯上了。 立马从篱笆后面拿了根木棍。 姜宁见齐氏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她怕是误会了,连忙上前解释道,“娘,这是深哥的同窗,过来看他的!” …… “这些都是你赚来的?” 齐氏摸着放在厨屋里的粮食,有些不敢相信。 “恩,娘,我又买了两尺绸缎,咱再绣些荷包,还会赚的更多呢!” 姜宁将手里还剩余的五十文铜板交给了齐氏,“这些您先拿着!” 齐氏不想,钱竟然来的这样顺利,她本就绣活好,年轻时没少替人绣衣,绣背面。 如今这才绣了几个香袋,竟能换回来一袋子小米和半袋子白面,还有荷包里沉甸甸的一袋子铜板。 “这真的是那些个香袋儿换的?” “娘,县里的公子小姐们都很喜欢您的绣活,所以我卖的很快,剩下的就让大牛哥替我兜售着,我就先回来了。” “也是多亏你,给的绣样好看,绣出来的香袋儿才好看。” 齐氏笑眯眯的接过荷包里的铜板,“今天咱们烙饼吃,我再去换只鸡。” “好,那娘你快去吧,饼子我来烙,保证金黄酥脆!” 她以前在李府就算吃个菜饼子,里面也会加了各类切碎的山珍野味。 如今竟也馋起了鸡肉,不过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姜宁和了面,在晌面的同时,洗了一把路上摘来的新鲜野菜,就着爽口甘甜的蔬菜吃烙饼,是她还在姜家的时候,劳累了一天,最想 分卷阅读3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念的美食。 齐氏换来的鸡肯定是用来补身子的老母鸡,这种鸡用来炖汤最好,里面若能煮进去几个山芋头,既能提鲜,也十分好吃。 冯子都和马利来了之后就钻进了陆景深的屋子,里面时不时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 姜宁抬头看了眼天,时辰还早,于是准备去山上碰碰运气,提了放在门口的背篓,就出门了。 陆家村后的山坡并不算陡峭,但山路难行,而且土质也不好,所以才没有人来这里开垦农田。 一路走来,这里的杂草树木倒是长势喜人。 但生活了许多蛇虫鼠蚁,姜宁也不敢太往里走。 所幸运气好,没挖到山芋头,却捡到了大半筐的毛栗子。 姜宁回到家的时候,冯子都居然爬到了屋顶,拿着个杆子,冲着站在下面的马利得意的喊话。 “你说你,白长那么高了!” “你,你再打我,以后别想我会替你做文章了!” “哼,我们是互帮互助好么,说的跟你做了多大的牺牲似的,是不是啊,景深?” 姜宁是第一次见到陆景深脸上露出笑容。 十五岁的少年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仿似天塌在他头顶。 这样轻松自在的活着不好吗? 上辈子的李承谦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孝顺温恭的模样,其实他内心却恨着自己,那时的他过得也很痛苦吧。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李家有任何瓜葛,那个孩子的人生也会不一样了吧。 “唉,陆家小妹,你篮子里的是什么?” 陆景深转身,收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起盯向姜宁篮子里的毛栗子。 “是毛栗子,娘不是换了只鸡吗,将这个剥了壳,放一起煮,很好吃的!” “是吗?那我要吃!” 屋顶的人猛地站了起来,脚下一滑,亏的他腿脚利索,没从屋顶掉下来。 只是吓了底下站着的马利一跳,“你干什么,说到吃就不要命啦!” …… 齐氏换来的那只老母鸡,肥的流油,姜宁从鸡身上扒拉下一层黄澄澄的脂肪,放进烙饼的锅里,刺啦啦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 栗子处理起来麻烦,但炖熟了,吃起来香甜软糯,招待客人也十分适宜。 齐氏准备将半筐的栗子全都炖了,还能给那两个小伙子装上一罐,借了人家的书,这也算个回礼。 “娘,这些够了,剩下的我炒一炒,给深哥的同窗带走吧!” “恩?” 姜宁忘了,乡下人吃栗子都是破了壳,煮进肉里,或者生吃。 也是再往后几年,冬日里吃炒栗子才在汴京盛行起来,继而永安县城就有了专门卖炒栗子的地方。 她一直都嘴馋,喜欢美食胜过绫罗绸缎,李远亭追求她的时候,便是每日早早去了卖炒栗子的铺子跟前,秤上几两,连着送了一整个冬日。 那时的他或许也是真的喜欢过她,只是喜新厌旧惯了,她性格又那么不讨喜,才不得善终吧。 “宁娘?” “恩?哦,就是将栗子直接放在干锅里炒熟,至少能存放三四天呢。” “那吃的时候还是要剥皮,我直接剥了吧。” “娘,炒的过程,栗子皮就会裂开,到时候就会很好剥的,而且带皮才会存放的更久。” 齐氏看了看筐子里剩余的栗子,她从未这般做过,也没见过,但经过香袋儿的事,如今很信任姜宁。 “好,那就炒吧!” …… 姜宁将筐子里的白纸拿出来,递给齐氏,“这是给深哥买的用来抄书的纸。” 齐氏接过,叹了口气。 “娘,如今咱们的香袋儿能赚钱了,不若深哥还是去书院读书吧?” 抄书的营生,姜宁觉得是个又费力又不赚钱的活计。 而且如今印刷术的兴起,除非抄的书是孤本,否则书店里是不会收的,至于私底下买的人,肯定是想买个更便宜的价钱,这就更不赚钱了。 这书院的读本,就算编纂的再好,也只会有秦氏那般的妇人,为了白占便宜才费尽心思的讨了去。 “我也这么想的,可六郎不同意。” “那我去跟他说!” …… 自冯子都和马利走后,陆景深就拄着木棍在院子里走了很久了。 看得出来,他不太能接受自己如今是个瘸子。 姜宁拿了纸站在院子里,见他已经满头大汗,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别走了,你的伤口还没好,太累了也会阻碍伤口愈合的。” 走近了,才发现,他的左腿微微发抖,应是忍着剧痛才能直立的站着。 陆景深看了眼姜宁,没理睬,依旧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姜宁皱眉,她还从未遇见过这般不听劝,一意孤行的人。疼痛的滋味很好受吗? “你的骨头已经长歪了,就算你再忍着疼痛走一百遍,它也不可能恢复如初,而且可能引起伤口感染,不仅你这条腿保不住,还会要了你的命!” “娘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陆景深捏紧手里的木棍,死死盯着姜宁。 仿似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被他恶狠狠的盯着,姜宁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她何必这么血淋淋的告诉他真相。 清了清嗓,“你别急,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静养,等伤口好了,你再下地行走,也不一 分卷阅读3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定会瘸!” 入冬 陆景深在书院一向是学问最好的弟子,史经集注,无一不通,就连李夫子也说他聪慧机敏,若下场,一击必中。 少年得志,纵然家贫,也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他怀揣入仕之心,宏图大志,欲在庙堂施展一身才干。 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会在十五岁这年,一念之差,步入深渊。 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从前过目不忘,春风得意,仿似很久之前的事了。脑袋里一团乱,他甚至不记得上个月夫子讲的那篇策论出自何处,立意如何,论据如何…… 遑论不良于行,头脑一团浆糊,他也万不能下场了。 父亲早逝,母亲柔弱孤身一农妇,含辛茹苦抚育他成人,如今又为了他的病损耗心力,甚至做出了冲喜的事。 他愿意暂时放弃学业,撑起这个家。 可如今他腿脚行动不便,唯一想到的谋生手段,便是替人抄书。 两个同窗的到来,原本为他带来了诸多希望。 冯子都带来的书中有一本是介绍大宋各地风土人情的游记,他翻看了下,开篇就被吸引住了。 遣词造句逻辑通顺,用语幽默风趣,注解亦是浅显易懂。 其上山行地貌,人文地理皆跃然纸上,既写实又引人遐想。 印刷术造价过高,他自信自己抄出的书,能买上个好价钱,至少够他们一家三口温温暖暖过了接下来的严冬。 而他只不过还不太能接受自己有一条残废的左腿,才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提醒自己。 也期待奇迹出现,他多走走,骨头就正回来了。 可他这般隐秘的心思却被姜宁一语道破。 她可知,他为何会摔断腿? …… “书你就别抄了,赚不了钱的。若有真的好书,印刷出来的便宜又好用,不会有人花钱买你手里的!” “这纸你就当做练字的吧,将身体养好,考个功名,也算报答娘了。” “……” 齐氏正在屋里裁剪,闻声,立马跑了出来。 见儿子握拳站在墙边,双眼通红,一副被惹急了的模样。 而她那原本要来劝说儿子休养的小儿媳,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六郎,是娘的意思,你读了这么久的书,眼看着就要有出息了,原先也就罢了,如今家里有糊口的营生了,你还是去书院?” 陆景深没说话,只是转过来头,盯着齐氏的脸。 “当初你爹拼了命的干活,不就是为了供你读书吗?是娘没用,这么些年来,没存下一文钱,甚至连你读书的束侑都交不起,我还当了你四哥的银锁。” “现在不一样了,家里能存住钱了,我一有钱就去赎回来,这些你都不用操心!” 齐氏想起那把小银锁,又抹了一把泪,四郎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生了整整两天才把他生出来,一落地哇哇的哭声震天响,原以为是个讨债的爱哭鬼,不想却是个憨态可掬爱笑的胖娃娃。 她和相公如珠如宝的养到两岁,那孩子早慧,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爹娘,可那个软糯可爱的孩子却永远停在了两岁。 “娘,您这香袋儿的营生能做多久呢?诚然您的绣活十里八乡都出名,可人家也不过图个一时新鲜,若哪一日,这东西卖不出去了呢?” “我已经错过了乡试,就算回了书院又如何!” “况且我撑着棍子起身已是十分艰难,每日还需喝药,您想让我到了书院处处请人帮忙吗?” 陆景深声音越说越小,齐氏抹了抹泪。 “好,娘不逼你了,你就在家好好养病,娘问过大夫了,你的腿能好!” “恩,我会好好养病的,只是,成日躺床上也无趣,抄书还能练练字儿,等腿好了,我再去书院也不至于落下太多,您就答应了吧!” “我保证每日只抄上半天,不会累着的。” …… 陆家村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村前的小河结了冰,几个小孩围着厚实的冬衣,正在上面玩的起劲儿。 陆大牛家就住在河边,从几天前开始他就不出门了,窝在家里过冬。今年小赚了一笔,手里有钱,人就想过得舒坦些,干脆买了炭火,和自家老娘暖暖和和围着火炉烤吃食。 “大牛啊,今年全靠着你,咱家才这般暖和。” 老人冬天可不就图个暖和,虽说心疼炭火,但围着个暖烘烘的火炉,就是舒坦。 “要认真说起来啊,也不是靠我,六郎媳妇才是个聪明的,她一脑袋瓜的注意,你说我一走街串巷的,往年哪里赚过这么多钱!” “啊,是她啊,那丫头看着木木讷讷,原是个机灵的?” 陆大牛的娘有个关节疼的毛病,天气一变就疼,走路多了也疼,是以不下地就盘腿坐在屋里,没什么趣事。这会儿听到儿子开了个头,自然十分好奇,催促着儿子好好说道说道。 “那可不,我原先也就倒卖个针头线脑的,出去一回也就能落二十几文,经她指点,在县里倒腾些旧物,一回也有百来十文的差价,这不,咱才能用上这炭火!” “我咋听说她也是乡下过来的丫头,从没进过城,她能想出这法子?” “一开始我也不信她的,可人家头一回进县里就赚了三百文,我想着也没啥损失,游街的时候就顺嘴问上几句,没想到第一次就赚了二十文。” 分卷阅读3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六郎那孩子就是个机灵的,纯娘相中的儿媳妇,看来也不差。” 老太太瞟了眼院子里还未化开的厚厚的埋了脚脖子深的雪。 “这天得越来越冷了,也不知六郎一家在山上咋过,这样吧,咱院子里埋了一坛子酱菜,你再挑一筐炭火,给六郎他们送过去,咱也得知恩图报不是!” 陆大牛一口答应下来,挑了个扁担,摇摇晃晃就上了山。 姜宁和齐氏躲在屋里又制作了一批香袋儿,准备等雪化了再托陆大牛送到林二娘那里。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上来了?” 一边说一边拿了个扫帚替他扫着身上的雪。 “三婶子,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你快拿回去吧,家里有吃的,炭也不缺,秋日里囤了一厨房的木柴,够烧了!” 陆大牛已经挑着扁担进了院,对着齐氏笑着道,“六郎媳妇帮我那么多,这也是感谢她的,您就收下吧,她人呢?” 齐氏见陆大牛已经熟门熟路的将扁担挑到了厨屋,也不再推辞了。 “搭的那个什么炕,这几天有些闷烟,正在屋里忙活呢,走,进屋去!” …… 陆景深拄了个拐,站在地上,指挥着趴在地上的姜宁,将里面闷着的木柴先取出来。 “这边的口开的太小了,所以才会闷烟。” “那我把那边拆开吧!” 姜宁拔了满脸的灰,原本这炕是北方才有的东西,别说永安县,整个汴京都很少见。 也是有一年,永安县的冬日特别冷,她夜里冻的睡不下,李远亭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个冬日取暖的法子。 寻了工人给她砌了个炕,她只知道睡上暖呼呼,还省炭。 为了这事,李远亭的母亲没少讥讽她,她面子薄,后来即使晚上冻的打哆嗦,也不肯再睡那张炕。 三人住的这茅草屋,虽说重新修葺了,可住在山上,总归更冷些。 她老早就琢磨着搭个出来。 但她只见过成品,实验了几次都不成功,不是不好控制温度,就是一半热 一半不热。 还是陆景深给了几点建议,才搭出个像样的。 只是也不怎么完美,用了一段时间,就总是闷烟。 “不妥,你这样,烟都进屋里了,不若就像垒灶台一样,在屋外做个烟囱?” 姜宁仔细想了想,李远亭垒的那个,好像是没有烟囱的。但她没睡几日,或许记不清了。 “真的要垒个烟囱,那热气不都跑了吗?” 陆景深正欲开口解释,齐氏笑眯眯的领了陆大牛走了进来。 “六郎好些了吗?” 陆景深已经能站起来了,就是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他已经很满意了,见到陆大牛,也笑着点了点头。 问他,“怎么过来了?” “天儿冷,我娘牵挂三婶子,让我过来送点东西。” 接着从衣襟里掏出个荷包,递给姜宁,“这是上次林二娘结的账,你数数!” 姜宁从里面数出五十文,递给陆大牛,将剩余的钱全都递给了齐氏。 这回陆大牛却摆了摆手,“这回我只是顺路给你带过去,都是林二娘卖的,我不能收!” “当初说好的一成利,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那不一样,原先是我替你卖,现在都有林二娘收了,这钱我再不能要了,再说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我和六郎又是兄弟,若进城捎带个货,还要你的钱,传出去,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这香袋儿原先是姜宁让陆大牛带了进城,先让林二娘挑一部分,剩下的再托陆大牛散卖。 林二娘本就是个精明的妇人,极会做生意。 先是搭配着衣服送了几回,再开始单卖,因着款式从不重样,香味亦是独特,是以每个都是孤品,渐渐有人打听着过去,专门为了买几个香袋儿。 几次之后,林二娘动了心思,专门到陆家村寻姜宁谈合作的事。 她有铺子有口碑,姜宁有手艺有想法,俩人不谋而合。 自那以后,姜宁手里的香袋儿,荷包都放她那卖,依旧十文钱一个,但账款要等她都卖了出去再结。 永安县只她的铺子里卖,转手就能赚一笔钱。 提亲前因 姜宁将数出来的钱塞给了陆大牛。 “路途这样远,你也不能白替我捎货啊,再说,我也不会永远只卖这些小玩意儿,咱们以后还长远着呢!” 陆大牛又看了眼齐氏和陆景深,那俩人也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搓了搓手,“那好吧,以后你的货保管交给我,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看了眼屋里被熏的黑漆漆的墙面,有些费解,难道是把灶台垒到堂屋了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齐氏倒了碗茶水递给陆大牛和陆景深,指了指墙角的炕床,“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个什么炕,晚上躺上去睡觉暖融融的。” “在里头烧柴火吗?那岂不是把人烤熟了!” 陆大牛惊讶的盯着跟床一样大,像个灶台似的台子,这东西居然是床! 姜宁笑着解释道,“只是热气在这里面来回走动,没那么热!” “哦,我知道了,就跟睡在烟囱上一样!你怎么这么聪明!” 陆大牛连忙上前仔细观察,一边看一边点头,“这外面一头还能垒个灶台,烧 分卷阅读3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些热水,烫手烫脚、洗衣做饭都有了,太好了,等雪化了,我也做一个。” 姜宁看了眼陆景深。 三人合力将炕床重新修建了一番,就连齐氏也上手帮了忙。 架进去柴禾果然没再闷烟了,齐氏十分欣喜的坐了上去,热气还未完全腾上来,但她就是感觉整个身体都是暖的。 “这东西当真好,六郎好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陆大牛说完这句话,一屋子都静了下来。 齐氏原本是眼看儿子不行了,才跑到小河村想替他娶那个据说病重的儿媳妇,一为冲喜,二为儿子若真有个万一,死后能有个牌位。 姜宁的确是个好的,如今模样长开了,瞧着真真儿俊俏水灵,就是年纪太小,她是把她当闺女养着的。 陆景深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坐在板凳上,喝了口水。 没人发觉他耳朵尖红通通,握着茶杯的手也有些不自然。 …… 陆大牛走的时候带走了姜宁交给他的新的一批货物,还有两本陆景深抄写的书。 扛着肩上的货物,对未来也充满了憧憬。 他是跟六郎一起长大的,俩人小时候常常去后山摘酸枣,那时三叔还在,六郎还跟他一样调皮。 有一回钻进山里,要寻那传说中会吃人的大老虎,初生牛犊不怕虎,俩人就带了一把小猎刀就想杀了那头害人的畜牲。 迷了路,躲进山洞里取暖过夜,不知是谁带的头,争论起了谁的娘亲更会做饭,更贤惠。 那时的六郎说她以后的娘子就要如他娘一般,勤劳能干,还要长的好看。 如今他真的找到这样的人了。 陆大牛紧了紧手里的扁担,明儿个还是进趟县里吧。 宁娘说了,这么冷的天儿,去做倒卖旧衣的活计,更好赚钱呢。 他多跑几趟,攒些钱,过几年也讨上一房温柔又漂亮的媳妇。 陆大牛加大了下山的脚步,山路难行又覆盖了一层雪,他却一步一步走的踏实又稳重。 经过陆家的时候,放下手里的扁担,敲了敲门。 陆家八郎裹着个破破烂烂的不知穿了多少遍的冬衣过来开了门。 “大牛哥,你咋来了,你手里拿的什么好吃的?” 陆大牛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烤栗子递给他,“你大娘呢?” 八郎一把抓过那几个还温热的栗子,一遍剥壳一遍朝堂屋怒了努嘴,“在屋里啊!” 恰秦氏听外边有说话声,掀了帘子出来,“大牛啊,有什么事吗?” “这是三婶子给大嫂子的红糖,这不托我拿给您呐!” 秦氏接过,道了一声谢,“我也就顺嘴说了句,害喜的妇人多喝红糖,生出的孩子聪明,没想到你三婶子这就送过来了!” 陆大牛纵然有过不喜陆家大房和二房,在六郎最危险的时候,分了家。但毕竟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且乡下人大都纯朴,没谁会一直记着别人的不好。 如今他也是乐于见到陆家一家人再搬在一起住的。 “三婶子一家虽然搬了出去,心里自然还是惦记着您一家的!” “这我是知道的,只是这红糖怕是花费不少,我也没什么礼可回!”说着就要递回去那包红糖。 陆大牛连忙摆手,“大娘,这本就是三婶子的心意,您让我再送回去,三婶子见了,岂不要骂我!” “可这么贵重的东西,合该先给六郎补身体啊!” “您放心吧,六郎有吃食,不缺这个。” 秦氏收了过去,笑着道,“只听说纯娘托你卖绣品,如此看来她赚了不少钱吧?” 陆大牛挠了挠头,“是赚了点钱。” 秦氏将陆大牛让进屋里,给他倒了杯茶,“这我是粗手笨脚惯了的,缝缝补补还凑合,拿出来换钱是不可能了,但你大嫂子和二嫂子的绣活比我好多了,不如下次你把她们的绣品一块儿拿了去?” 这寒冬腊月的,乡下人没了地里的活计,男人们还能吃酒摸牌,女人们除了拉拉家常,就没什么事能做了。 秦氏想着,这一来不能惯俩新媳妇白白闲着,二来也能给家里赚点钱。 “这……” 姜宁的绣品都由林二娘收了,他如今也做起了旧货买卖,而且荷包不仅利润小,游街串巷也不怎么卖的出去。 “咋的,你三婶子的能收,我的就不能了?你是看不上我家小娥和小秀,还是对我这个老太婆有意见啊!” 陆大牛连忙站起来解释,“大娘,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是宁娘,香袋儿荷包也都是她找的收货人,我就只替她带过去交给人家,这你交给我卖,怕是也得不了几个钱。” 秦氏皱眉,那个野丫头,看着是比一般人机灵些,可她才多大,能有什么主意。 “人家凭什么只收她的啊?” “这我哪知道啊,我也不懂绣花啊,要不您去问问?” 秦氏整了整衣服,说去就去,还从大儿媳那拿了几件绣品。 …… 姜宁替齐氏做了一身保暖的衣物,里面用的是她从县里换回来的羊毛,既轻便又保暖,外面的布料也是上好的锦缎。 “娘,我们做新衣也不是为了给别人看,自个儿暖和才是最重要,您就这会儿穿!” “可谁家不年不节的穿这么好的料子啊,”齐氏爱不释手的摸着身上做工精致,厚实温软的冬衣,“这衣服真暖和 分卷阅读3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改明儿你和六郎也一人做一身。” 姜宁走过去抱住齐氏,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荚味儿,被她暖融融的气息包围着。上辈子那个抱着自己尸骨,沉默赶路的妇人身上也是这样的馨香柔软,只是那时候。 “娘!” 齐氏搂着姜宁依旧瘦弱的身躯,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自从你来了咱家,娘这心里啊,就踏实很多。” 姜宁在齐氏怀里蹭了蹭,当年的姜妍若是没有死,齐氏会不会也这样对她。 “娘,你当时为什么要去小河村,我家里提亲啊?” 陆家村和小河村虽然都是永安县下的两个村子,但其实距离很远,一个富裕一个偏僻,里面的人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齐氏笑了笑,“说起来,这事儿还有六郎的功劳,我说要给他找一门亲事,他坚决不肯松口,后来烧迷糊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就听到了小河村。” 姜宁坐直了身体,这里头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那您就找过去了啊?” 乡下妇人大都不曾出过远门,就算从儿子口中听到他说了什么,也不大可能知道是哪里,更别提独身找了过去。 “我小的时候跟家里人走散了,一个人在外讨了几年生活。去过你们小河村,还记得村里有一户人家种了一棵大杏树,结的杏子个头很大,那会儿我饿的厉害,馋树上的果子,就坐在门口,直勾勾看了很久,后来里头出来个妇人,递给我一个帕子,里面就包着几个杏子。” 齐氏至今还记得那几个杏子香甜多汁的味道,也记得那妇人白净的面庞上,柔美的笑容,她递杏子时,没有施舍的意味,仿似只是自家杏子熟了,请人尝一尝。 也是那几个杏子,让她撑到了陆家村,遇到了六郎他爹。 只是后来她嫁给了三哥,又做了娘,一直也不得空去见一见那位恩人。 “那人是我娘?” 齐氏摇了摇头,“我那会儿饿的发昏,不记得路了,你们小河村如今家家户户都种杏树,我也分不清了。” “那您怎么去我家了呢?” 齐氏那会儿也是看着儿子病得不轻,想着小河村的人都有菩萨心肠,就想去碰碰运气,毕竟谁家也不会把闺女嫁给个快要病死的人。 “也是巧了,我一进你们村啊,就听说你大姐病了,似乎病的还不轻,这才决定去你们家的,毕竟六郎那会儿也病的凶险,若是有个万一,也不好糟蹋人家一个好姑娘。” 原来是这样,只是这辈子,姜妍先嫁给了刘三哥,按照齐氏的脾气,肯定不会提直接娶她的。 所以她的婚事也有王氏牵线搭桥,或许还趁机讹诈了齐氏一笔。 “我对不住你,你……” 其实那会儿是齐氏是见过姜宁的,黑瘦瘦一团,抱着个比自己粗上好几圈的浣衣盆,费力的将里面一家人的衣服,一件件拧干了水往架子上搭,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跟那一家人都格格不入。 所以王氏开口的时候,她才愿意从头上取了那根相公留给她的银簪子。 “娘,我怎么会怪你的,要不是您把我带出来,指不定我这会还饿着肚子呢!” 一手好字 种了杏树的人家,姜宁小时候的记忆里其实只有自家一家。 张氏是个很会种东西的妇人,小河村种出来的果子都不甜,还有一股子怪酸味,那杏树苗也不知她从哪扦插过来的,结的杏子又大又甜。 小河村其他的树苗也都是张氏从自家杏树上扦插过去,再挨家挨户传授种植的技巧。 难道是齐氏后来知道自己的恩人是张氏,所以才千里迢迢的赶去为她收尸吗? 原来自己那个早死的娘,冥冥中还在护着她留下的一双女儿。 ……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齐氏怕腿脚不便的儿子摔倒,是以每日清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扫雪,清理院子。 “呀,纯娘这衣服瞧着真好看!” 秦氏远远就看见山上的院落,四周都是雪,就这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 齐氏忙接过秦氏手里的篮子,“这是宁娘给我做的,她啊就爱折腾这些!” 秦氏热络的拉过齐氏的手,笑眯眯的道,“我们三妯娌,就数你有福气,”又摸了一把齐氏身上的衣服,“瞧这料子怕是得二十文一尺吧?” “大嫂,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秦氏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头,“这不是你托大牛给小娥一包红糖嘛,我也没啥好回你的,这是我一入秋就晒的干菜,你尝尝看?” 齐氏接了过去。秦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着她一定还有话要说。 “进屋坐吧,屋里烧了火,进去暖和暖和。” 又转身对着姜宁道,“去拿些菊花来,给你大娘泡上一碗菊花茶!” 如今小茅屋被分成了两间,中间摆了一排架子,上面放些瓦罐,有装了咸菜的缸子,有装衣服的藤条箱,大大小小的罐子摆了一架子,错落有致、杂而不乱。 菊花是姜宁晒干存着,以后慢慢喝的,没想到陆景深却很喜欢,所以放菊花的罐子就一直在陆景深屋里 。 不像齐氏和姜宁屋里烧了炕,暖融融的,而陆景深的屋子只有晚上才会燃个炭盆。 姜宁掀帘进来的时候,陆景深正在整理笔墨。 纸张快用完了,他已经托陆大牛再买些了。 姜宁看到 分卷阅读3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陆景深收起来的纸上写着的字,刚柔并济,字形方圆兼备,确实是一手好字。 不若上辈子姜宁遇到的那些个文弱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像个吸血的水蛭,牢牢粘在家人身上。 他能自食其力也挺好。 只是文人大都一身风骨,不愿污染了一身铜臭味,这陆六郎倒是能屈能伸,文采斐然,说弃就弃了,在家这么久,就只是安安心心的抄书读书。 见姜宁一直盯着他,陆景深抬头询问什么事。 “哦,大娘过来了,娘让我过来拿些菊花。” “在那边,你拿过去吧!” 姜宁走过去找到了那个罐子,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 “你要是还想读书,过了年,你就去吧,家里如今真的不缺钱。” “恩,我知道了。” 这是去读还是不去? 姜宁上辈子自以为跟李承谦关系很好,但其实她并没有了解过李承谦。 眼前的少年比之那时候的李承谦,更加内敛沉默,他心里想的什么 ,她还真猜不出来。 …… “这绣的确实不差,不过这人家收不收我还真不好说。” “这你都说了不差,那肯定是好的,就跟你们的货一块儿送过去,怎么会不收呢?如今你们过的这样好的日子,总得拉拔一下家里人不是?” 姜宁端着热腾腾的茶水过来,正好听到秦氏在卖力的劝说齐氏。 “大娘,拿绣品换钱,您应该去镇上或者县里啊,找我娘也没用。” 秦氏伸手接过茶水,“宁娘啊,大娘这不是图个便宜,都是一家人,你说我们一起做买卖,这互相也有个照应嘛。” 姜宁看了眼齐氏手里的绣品,绣工比不上齐氏,但比自己却不差。 “大娘,不瞒您说,这绣样都是我想出来的,得成套的人家才收呢。” “这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嘛,你就跟人家说说,你两个嫂子也能绣,你看看这绣样也不差吧!” 秦氏转头拉了拉齐氏,齐氏没动也没开口。 “大娘,可是您当初把我们赶出来的,咱们如今可算不得一家人了。” 秦氏早就领教过姜宁的嘴皮子了,如今有求于人,自然不敢跟她斗嘴。 “纯娘,那件事是嫂子的错,嫂子给你道过歉了,你也说过不会怨我。” 秦氏停顿下来,看了眼姜宁,想让姜宁出去,齐氏没开口,姜宁也只当没看到,就坐在齐氏旁边。 秦氏从衣襟里掏出帕子,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泪水,揉了一把眼睛,继续开口诉苦,“我知道我不该来求你,这事我原本也不该张口的,但家里毕竟供着六郎读了那么些年的书,如今一文钱都没存下。” “俩大小子成亲了,底下几个小子还等着呐,你就看在咱们十几年的情份上,拉拔一下家里?” 说着就要跪下。 姜宁斜眼瞧着,这么个能屈能伸,脸皮奇厚的妇人,齐氏哪里能拒绝的了她。 “大娘,你就是跪我娘也没用,人家也只是个小铺面,要不了多少,给你做了,我家岂不是就没得做了?” “这,这话也不能这样说,谁还会嫌弃存货多,要不这样,你把你两个嫂子的绣品收了,便宜些也成,你赚个差价?” 齐氏开口,“嫂子,这做买卖都是有赚有赔,若赚了还好说,那若是赔了,你可不能怪我家宁娘!” 秦氏搓了搓手,讪笑道,“这咋还会赔钱,镇子上不是也收绣品嘛,顶多就少赚个钱呗。” 姜宁看出秦氏的心思了,就是觉得这段时间他们赚了钱,想从齐氏这里换点钱,若是真答应她了,到时候绣品无论好坏,自家都得买了。 “大娘,您让二嫂子先过来我这里绣两天,针线布头、绣样我都提供,若是绣好了,日后绣一件给她一文钱。” 秦氏思忖,这绣的好不好都是姜宁一个人说了算,到时候就说绣的不过关,这不是白给他们干两天活嘛。 正想拒绝。 齐氏递过去一碗热腾腾的茶,“嫂子,这过来做工,只要肯干,每天都有钱拿,比绣了再拿过来稳妥多了,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你回去跟秀娘商量商量?” 秦氏心不在焉的接过去,“过来做工一来一回就耽误不少事,不如把东西带回去,在家做?” “宁娘的绣样都是现想的,就连我也得在她的指导下才能绣完。就来这绣吧,要是觉得麻烦,晌午饭就在我家吃。” 秦氏蹬了一眼姜宁,继续对齐氏说道,“这秀娘一个人来,我也不放心,让小娥一起吧,她俩做个伴?” 齐氏不同意,小娥一个有孕的妇人,这上山万一磕着碰着,他们也赔不起。 “哎呀,这那就这么娇贵了,我怀大郎的时候不还是下地干活,回家还得洗衣做饭,不照样顺顺利利把大郎生下来了。” “这山路不好走,万一有个好歹,你也不好跟亲家母交代,就这么说定了,等小娥生下孩子再来。” 齐氏指了指秦氏手里捧着的碗,“快尝尝这菊花茶,是宁娘从山上摘来的,六郎可爱喝了呢!” 秦氏拿起来喝了两口,“这闻着挺好的,就是喝着有些发苦,我这年纪大了,喝不惯。” “那这说好了,我明天就让秀娘过来啊。” …… 第二天天不亮,王秀就往山上来了,她跟大嫂一起嫁进陆家,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分卷阅读3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程氏嘴皮子历来是个不饶人的,她在家里没少挨骂。如今大娘替她找了个事做,就算起早贪黑,还爬这么远的山路,她也乐意。 她长的不够好看,家里也穷的叮当响,能嫁给陆二郎,她娘说是她积了八辈子福了。 姜宁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准备去厨房舀点热水,洗洗脸。 天还没大亮,这院子又是扎的一圈篱笆,姜宁只看到门口站了团人影。走近了,发现果然是个人,因为太冷,佝着身子,不住的跺脚,穿了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染了一身的寒霜。 “你是谁?” 那人影转过身,几步走到柴门前,拉下脸上围着的布巾,露出一张被冻的红通通的脸。使劲咧开了嘴,笑着对姜宁说道,“你就是宁娘吧,我是你二嫂子,我叫王秀。” 姜宁拉开门,请她进来,“你怎么这么早?” 王秀将手插进衣袖,局促的笑了笑,“我怕来迟了,耽误事。” 姜宁看她取下来的布巾外头蒙着一层白霜 ,肯定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了。 按理说,她第一次一个人出来干活,就算不是秦氏带她过来,陆二郎也应该送她,怎么会让她一个刚成亲的小媳妇顶着寒风,这么早就上山。 “你以后不用这么早,天亮了再来就可以了。” 王秀急忙摆手,“不早不早,我以前也给人家做过工,比这还早呢,我早来一会儿,也能多做几个。” 姜宁想起姜妍,她也是每日鸡叫就起床,再赶到裁缝铺,不停歇一直做到日落。因着她还只是学徒,并没有多少工钱,但她那会儿也是这般乐于起早贪黑。 “进屋烤一烤手吧,天这么冷,冻的拿不住针,你也没办法做活。” “唉,好。” 齐氏正在穿衣起床,见姜宁领着个穿着臃肿冬衣的小妇人进了屋,一时没反应过来。 “娘,这是二嫂子。” 经过了一夜,炕床里的柴火已经烧完了,只床上还余着热气,茅屋虽经过修葺,但毕竟比不得正经的房子,一进屋并没有暖和多少。 姜宁蹲在床边,重新燃了一把柴火进去。 王秀好奇的看着姜宁生火,然后将火填在床头下边开的洞口里。 “是秀娘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饭吃了吗?” “婶子,我,我第一次来,打扰你们了吧。” 齐氏摆了摆手,穿好衣服开始挽头发,指了指生着火的炕,“过去暖和暖和吧,一会儿吃完饭再开始做活。” 王秀赶紧拒绝,“婶子,不用,我直接开始做吧。” 姜宁原本是看齐氏每日盘腿坐在绣架前,不曾歇息半刻,怕她眼睛要熬坏了,这才想着要请个帮工过来。 按着王秀这样预备夙兴夜寐,埋头苦干的劲头,齐氏日后大约也不必再做了。 …… “娘,您以后就少绣些吧,日日熬着,将眼睛熬坏了。” 齐氏闻言,切酱菜的手顿了一下。 “你不用担心我,娘如今还做的动。” 姜宁知道齐氏是想多存一些钱,好到县上去找个好大夫,替陆景深再瞧一瞧他的腿。 只是这香袋儿,荷包一类的小物件儿,做多了卖不出去,还费眼睛,她得想个其他赚钱的法子。 “娘,您知道陆家村有谁家在种桑树吗?”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姜宁拿出了一包蚕卵,“您看,我们可以养蚕,结茧卖丝。只是这蚕只有喂食桑叶才长得好。” 之前她在山里捡的那几个蚕蛹在深秋温度适宜之时,咬破蚕丝,破茧而出,长成蚕蛾,留下了这一小包蚕卵。等到春天桑树萌芽之时,这些蚕卵也会跟着长大。 齐氏仔细观察姜宁展开的布包上一小撮蚕卵,“这确实都是好品相的卵,只是陆家村无人种桑树啊,山上也不曾见过桑树!” 怎么会无人种桑呢,桑树长成至少要两年,而她前世十七岁的时候,陆家村的桑树已经在永安县很出名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阻碍了一些事情,所以陆家村从此就不再种桑树了? “我以前见过别的地方养蚕,人家都是建了工坊的,我们什么都不懂,怕是也养不活。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娘以前是做惯了活的,不碍事啊。” 姜宁并不懂桑树种植之事,主要也没有树苗,且这植树之事都是开春了才进行,便暂且放下。 坦白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思想都深植人心,根深蒂固,但永安县靠近汴京城,富户权贵们较一般偏远郡县都多,家中不缺财帛,女儿自然都是精心教养。 姜宁在永安县待久了,有些忘了,乡下有些农户为了生个儿子,能有多疯狂。 王秀就生在这样一户人家,她前头五个姐姐,底下三个妹妹,家里穷的叮当响,爹娘还想继续生儿子。 只是轮到她,长的丑,卖不上好价钱,也是她娘哭哭啼啼不愿再卖女儿,才将她嫁到了陆家村,这陪嫁自然是一文钱也没有的。 秦氏精明小气,程氏一张没门的嘴皮子,成亲当天就敢当着乡亲们的面,落新媳妇的脸,指着新妇破口大骂。 那时缩着脑袋流泪的小妇人,也不知成亲之后明里暗里被挤兑过多少次。 姜宁瞧着她黝黑的面皮儿,干皱皱仿似放了很久已经霉变的苹果,裹在摞满补丁的灰扑扑冬衣里的身段,也比成亲那会儿更瘦了。 低着头, 分卷阅读4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寡言少语的性子也更沉闷了些。 大约比不得从前的姜妍在王氏手里讨生活的日子。 她一时心软答应秦氏的要求,也是想着让她赚些钱,日后在家里能硬气些。 …… 四人吃罢早饭,姜宁收拾了下桌子,便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绣框。 先让王秀试着绣几个简单的花样,齐氏在一旁观看,看出她有些紧张,拿着针的手微微发抖。 齐氏开口鼓励,“你就按照上面描好的花样绣就行,别害怕,这料子就是拿来练手的。” 见王秀深吸了口气,目不转睛盯着绣架,齐氏笑了笑,坐在一旁,也拿了自己的绣筐开始整理绣线。 姜宁描花样的炭笔找不到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天用完,就放在装着布料的针线筐里了。 “你的炭笔,六郎拿去用了,估计用完忘记放回去了,你去找他要吧。” 茅屋本就很小,被中间的架子分成两间,陆景深住的那半边儿就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简易的用来当书桌的柜子。 姜宁进来的时候,见陆景深坐在床上,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做什么。 他很瘦,即使穿着冬衣,也能看出微微凸出的肩胛骨,头发用一根灰色布条束在脑后,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冬日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在他身上,姜宁想,她若还是上辈子那个小姑娘,一定会爱上眼前这个清俊勤奋的少年。 陆景深回头,见姜宁盯着他手下的木料。 方方正正的一块榆木,是他磨好,仔细浸了一层桐油,准备给齐氏做一个结实耐用的匣子,方便她存些银钱的。 “怎么了?” “哦,我过来拿炭笔,你在做什么?” 陆景深放下手里的炭笔,示意姜宁先坐下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虽说姜宁嫁进来是做陆景深的娘子,但俩人并不在一个屋住,齐氏心里也只是把姜宁当做女儿养。 十几岁孤傲执拗的少年,面对突然住在家里的姑娘,他心里是有些别扭的,亦参杂了不可道明的意图。 “你以后要一直住家里吗?” 眼前的少年,薄唇微抿,目光沉静,显得十分从容。 衣着单薄,挺拔的脊背,隐隐又透出一股无畏的凛然来。 在陆景深直勾勾的注视下,姜宁点了点头。 姜宁见他别过脸,目视下方,仿似在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初娘替我把你娶过来,是因为我的病,如今我好了,你若是想离开也是可以的。” “你想要我走?” 陆景深放在腿上的手,握紧,又松开,转过脸朝向姜宁,“家里的钱你都可以带走,你还小,以后,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 姜宁摇了摇头,“娘对我很好,我不走。” 抬头见陆景深耳朵通红,面上还维持着镇定,突然想到,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他让她走,大约是不想接受这桩亲事。 连忙摆手解释,“你莫要误会,我们以后就做兄妹,你日后遇到喜欢的女子尽管提亲就好,我不会妨碍你的,真的,我只是想留在娘身边照顾她!” “你若不放心,现在就可以给我一纸休书,只是我也没别的地方能去,能不能先让我住家里?你如今行动不便,我可以照顾娘!” 陆景深点了点头,“这里大都是你收拾出来的,你自然可以住。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这样住在,家里,对你的名声,不好。” 姜宁听陆景深面红耳赤的说完这一番话,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担心这个。 “我没想过再嫁,不在意名声,就想一辈子守着娘。你要愿意,就把我当妹妹看,你只管读书,这个家我来养!” 说罢,姜宁起身拿了那根炭笔。 陆景深看着高高兴兴,满身干劲说要养一家人的小姑娘。站起来的个子还不到自己胸口,细胳膊细腿,一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柔弱模样。 他原本是想告诉她,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家他能撑得起来。 但印象里,干瘦羞涩的小丫头,仿似已经变了一个人。 …… 姜宁将筐子里的布料裁好,又描了几副绣样。 院外热热闹闹,大约又是陆景深那两个同窗过来了。 “娘,您别动,我出去看看。” 王秀怯怯的看了一眼齐氏,家里有外男登门,不是要男人出去开门吗?就算男主人不在家,也不该新妇出去迎吧。 “来的想是六郎的同窗,咱家没这么多规矩,谁去都一样。” 王秀低头,她在家是连上桌吃饭都不敢的,更别提能跟人谈论了。不过在这里待了半日,她发现原来一个女子还能这般生活。 依着年纪姜宁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姿色也并不十分出众,听说还是齐氏从外村换回来的。 为何那些从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她都能做,还能跟齐氏说笑,甚至,还能出门招呼客人。 …… “马利,你这也忒小气了吧,我原以为你吭哧吭哧一路,是背了多贵重的礼物了,原来竟是两只小狗?” 冯子都偷偷掀开马利抱在怀里,盖了一层厚实棉布的篮筐,就发现这么两只巴掌大的小狗崽,立即扯开嗓子数落了起来。 “你可别小瞧它们,这可是一窝小狗崽里最凶的两只,”伸手逗了逗篮筐里睡得四脚朝天的那只,小狗崽大约正做着美梦,不堪其扰,奶凶奶凶的叫了两声。 分卷阅读4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你听,声音多嘹亮,看家护院再适合不过了,长的也好看,肥嘟嘟软绵绵,六郎每日瞧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冯子都斜眼瞧着,也被那只黄白相间,站都站不稳,还冲人汪汪叫的小狗崽吸引了目光。 “唉,你哪弄来的,瞧着还怪机灵的,”冯子都也学着马利伸手,拨了拨另外一只,只是这只着实睡得太沉,拨了几拨,硬是团成一团,依旧呼呼大睡,不过触手热乎乎,毛茸茸,当真会惹人喜爱。 篮筐里那只被马利摇醒的小狗,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过去,张嘴,一口咬在了冯子都的手上。 刚断奶的小狗,牙齿还没长全,自然咬不疼人,但这凶狠护短的模样,引得俩人哈哈大笑。 姜宁一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的俩人穿了厚实的皮衣皮帽,蹲在个篮筐面前,不知在逗弄什么,一向爱吵嘴争辩的俩人,竟还能头对头,一副亲热的模样在那儿嘀嘀咕咕。 “马大哥,冯二哥,怎么蹲在门口啊?” 冯子都回头,见是姜宁,收了收快裂到耳朵跟儿上的嘴角,又将篮子重新盖上,才冲她招了招手,满脸神秘,“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谁知篮子里的小奶狗不配合,刚盖上,它就十分不满的开始汪汪大叫。 “是小狗?” 前世时,李府隔壁住了个寡居老翁,他就养了只肥硕健壮的大黄狗,有一年那大黄狗下了几只小狗崽,最后却只堪堪保住一只,那老翁就上门来问,她愿不愿意要。 那时她还未曾抚育李承谦,膝下孤单寂寞,十分想养,但李远亭是个没有动物眼缘的人,那小奶狗见了他就咬,又精力充沛,成日叫唤个不停,只好作罢。后来她常常拿了吃食去喂它,那小狗十分聪明,见了她就扑过来,打滚撒娇,欢实的紧。 只是那小狗却被人硬生生溺死在水里。 马利抱了筐子走到姜宁跟前,献宝似的打开上头盖着的布帘,露出里头两只毛茸茸的小奶狗,“你瞧,喜欢不?” 姜宁伸手,被冯子都阻止,“这只凶着呐,你喂它两天再摸!” 那只趴在篮子边沿的的小狗,仿似听懂了冯子都的话,反对似的冲他叫了几声。 姜宁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马利转头对着冯子都扬了扬下巴,“我说它机灵吧,你瞧它多会讨好未来主人。” 姜宁接了篮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开口询问,“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天是我们跟景深相识的日子,”指了指冯子都,“一大早,他就雇了车往这边赶了,哦,我们还跟书院告了假,想在这再住两日,还和上次一样,同景深挤一挤。” 一入冬,姜宁和齐氏就睡在新垒的炕床上了,那张陆景深做的木板床就闲置了下来。上次马利和冯子都走的时候,山上下了一场大雨,路滑不好走,便住下了。幸而陆景深那屋虽小,却还能勉强再放下一张床。 贪念 冯子都和马利见面就爱拌嘴,但一本正经起来也能将齐氏哄的眉开眼笑,冯子都又惯是个嘴甜的,就连一直低着头的王秀,他都能夸上两句。 屋子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好了,再别逗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们城里那些个新鲜玩意儿,我也不懂,不必破费,六郎在隔壁,你们快过去吧。” “婶子耳聪目明,又这般爽朗健谈,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齐氏笑着摆了摆手。 …… 陆景深对那两只小狗并不十分感兴趣,看了两眼,就让姜宁抱走了。 冯子从衣袖里取出两本包装精美的书籍,“这是柳斋先生的新作,送给你的。” “柳斋先生!我托在汴京城的大伯父买都没买到,你如何买到的?” 马利看着那两本书,眼睛放光,柳斋先生是闻名大宋的大文豪,每次有新书编纂出来,必引的洛阳纸贵,世人皆竞价相求。 也不怪马利惊讶,冯子都家里世代都是做买卖的,只他爹捐了个毫无实权的芝麻小官,居然能有门路求到这书册。 “这你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自有我的法子!” 马利也不再和冯子都斗嘴,转向陆景深,“景深,你看完了能不能先借我看看?” 陆景深翻了几页,递给了马利,“这两天你先看吧。” 马利如获至宝,立即捧了书,坐到靠窗的一角,甚是郑重的翻开了书册。 冯子都也并未与他再过计较,掀了袍子,一屁股坐在陆景深的床上,踢了踢脚下熄了炭火的陶盆,“你这屋冻的跟个冰窖似的,怎的不燃个炭盆?” 他自己到并未觉得冷,爬了一路的山,身上还微微有些出汗,撇了一眼平日最怕冷的马利,他似乎真就是个书呆子,居然推开窗子看书,透进来的风最好将他吹成个傻子。 “寒冷让人清醒。” “啊?” “我托你办的事怎样了?” 冯子都正了正身子,“已经办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毕竟是你的家人。” 陆景深盯着自己的腿,如今已经不怎么感觉到疼痛了,但长歪了的骨头,让他永远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那个平日寡言少语的二伯,仅仅是为了他身上带着的银钱,他差点杀了他。 那会儿他在桥上扶了一把姜宁,等姜宁走后,他再回来的时候,脚底打滑就从桥 分卷阅读4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上滑了下去。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扶姜宁的时候崴了脚,过桥的时候才会打滑。那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全都不见了,也只是以为掉进了河里。 直到后来他在自己左脚鞋子里发现了一个小洞,是铁钉穿过的痕迹。 那天一定有人在身后跟着他,即使他不在桥上滑下去,秀水镇去往书院有一段崎岖难行那条小路,也会致使铁钉磨穿鞋子,让他狠狠摔上一跤。等他昏迷不醒,再趁机偷走钱袋子。 他之所以怀疑是二伯父,一来,那天他身上带着书院要交的束侑和秦氏给他的用来给大哥二哥添置成亲物件儿的钱,算是一大笔银钱了,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秦氏和大伯,就只有二伯了。二来,那鞋子晾在外头,他无意间看见二伯动过。 直至前一段时日,二伯拿钱平掉了镇上欠着的酒钱,还跑到冯子都家的酒肆买了两坛好酒存着,他才确认就是他! 或许不止是钉子,他还给他下了药,只是药效太慢,跌入溪水之前还未曾发作。 所以他直至深夜醒过来时,并非单纯的失血过多才浑身无力。 “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了。” 冯子都点头,看着陆景深腿边的拐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开春了,你还是回书院吧,李夫子说能给你单独安排一张书桌。” 寒窗苦读近十载,他实现心中□□定国的宏伟抱负最快的坦途便是参加制科考试。 “再说吧,如今我这样挺好的!” 冯子都原本就对那些之乎者也的诗经集注毫无兴趣,比起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他更喜欢真实的市井气息,走遍大好河山,领略异地风情。 但他觉得陆景深不同,天纵奇才的少年,书院最瞩目的存在,他的人生合该繁华似锦,充满掌声和赞美。而不是窝在这偏远的小村庄聊聊此生。 冯子都欲开口再劝,陆景深却已经低头刨起木块上的花纹了。 木屑从油亮光滑的木块上纷纷落下,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荷花翩然而入,仿似它本就生长在那里,而陆景深不过是拂去上面蒙着的灰尘。 …… 王秀从未见过那样干净整齐的锦衣少年,心中慌乱,低头,掩饰她的局促不安,却只堪堪盯着绣了一半的芙蓉花,忘了该如何行针走线。 她在娘家时,虽做过缝缝补补的活计,但家中极少裁剪新衣,农家姑娘家的衣物上也很少会精心绣上花样,是以她于这刺绣花样并不擅长,就如今会的这几样,还是隔壁家姑娘出嫁,绣背面时,她帮过几回忙。 前段时日,程氏想让她做绣品换钱,她也是跟大嫂学了很久,能将将绣出一副入了程氏眼的,已是她竭尽全力,一动不动,绣了三天的结果。 此时心中慌乱,自然不知如何下针,只好心不在焉听着几人言笑晏晏。 待二人走后,她循着之前的绣线,插了一针。十指连心,她能压制住痛呼不至脱口而出,却无法阻止指尖殷红的血液污了布料…… 姜宁提了篮子从陆景深屋内回来时,齐氏正在柔声安慰低头抹泪的王秀。 “嫂子,你怎么了?” 齐氏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桌子上沾了一滴血渍的半幅芙蓉绣样儿。 一个香袋儿也不过巴掌大,这绣样更是很小的一块儿,如今污了,挡是肯定挡不住了。 姜宁走到桌前,拿起绣框里面另放着的几副,绣工虽不够出彩,但胜在规整,能看得出来是认认真真在绣。 只是王秀这般粗心,才第一天就伤了手…… “秀娘,你别哭了,婶子真的不让你赔!” 王秀抬起脸,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面向姜宁,“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好的,这个,你就从我工钱里扣。” 齐氏也一起看向姜宁。 “我知道我绣的不够好,但我会认真学的,我不怕吃苦。” 姜宁的刺绣是姜妍教的,她学什么都快,并不觉得这种活计有多难。直到去了永安县,十几个绣工里,掌柜的唯独留下了她。她才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是要有天赋的。 “宁娘,让我先教教她吧,也不是谁一生下来就会的。” 本就是为了减轻齐氏负担,才将王秀叫来的,姜宁不同意。 “我可以先不要工钱,家里的活计也都可以尽管交给我,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好了,婶子做主,你就先跟着婶子学。” 姜宁是新妇,一进门就分了家,如今做点小买卖还不带着自家嫂子,这事传出去,她以后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齐氏热络的给王秀示范了几种绣法,又指出王秀之前几副的针法问题,随即安慰她,“你就是太紧张了,这针法我瞧着像是刚学的,新手就得慢慢绣,我就在你旁边,若有不会的就问我,多绣几遍就记住了。” 王秀点了点头,觑了一眼姜宁,见她并未再反对,已经低头开始描绣样了。这才安心下来,穿了线,按照齐氏教的绣法,屏气凝神又绣了一副。 “汪,呜……” 炕边篮子里的两声小狗叫声,打破了屋内安静。 姜宁将小狗抱出来给齐氏看,刚断奶的小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桌子上放了一块刚烤好的山芋头,它鼻子灵,闻见味,扒着小短腿就要过去。 齐氏拦着,掰开它的嘴仔细数了数它那一口小米牙。 “看家护院是不错!” 分卷阅读4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姜宁将依旧熟睡的那一只也抱了出来,“恩,马大哥还说这两只是同一窝,您瞧瞧这只,从进门就一直睡着,头上还有一嘬白毛。” 齐氏瞄了一眼,伸手将桌子上的山芋头一掰两半,喂给了怀里的小狗。它肉嘟嘟的爪子接了那块山芋头就开始啃,蹭了满脸的黑灰,护食的模样着实取悦了众人。 齐氏爱恋的摸了摸小狗软趴趴的耳朵,“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以后家里可热闹了。” 乡下人只要家里不缺口粮就会养狗,王秀在自家村子也见过不少,但都是被拴在门口,威风凛凛,一靠近就呲牙狂吠,好不凶狠。 眼前这两只,一只咪蒙着眼,趴在姜宁怀里不肯下来,另一只抱着半块烤芋头不撒手,她很想去戳一戳它鼓囊囊的腮帮子。 “娘,小狗怕冷,这个冬天就先睡屋里吧,等开春了,我在院子里给他们搭个狗窝。” “好。”齐氏笑着应了,抬头见王秀一直盯着这边,朝她招了招手,“秀娘,过来,你也抱一抱!” 三人两狗,凑一处,逗了会儿趣。 “娘,您歇着,我跟嫂子去做中饭。” 厨屋搭在院西,因着齐氏和姜宁的屋烧着炕,姜宁就将水缸挪了过来,不至于每次做饭还得凿冰。 王秀下厨又十分麻利,切菜和面样样都会,俩人合力,一顿饭很快就做好了。 迷雾重重 秀水镇是距离永安县最近的一个镇子,兼之又有个十分出名的书院,是以成了方圆百里最好的消遣去处。镇子上有个听书的瓦肆,里头的说书先生听说还是个童生,一折故事经了他的嘴,抑扬顿挫、曲折离奇,真真儿的引人入胜。 陆家二伯陆长武便是这极为忠实的观众,温上一壶酒,他能就着花生米,从早听到晚,摇晃个脑袋,陶醉其中,仿佛自己就是那提了一把青龙偃月刀的大侠。 如今入了冬,庄稼地里没什么活计,他便每日都过来,这日他正听到兴头上,外头有人递话,说想见他一面。 “你怎的来了?” 站在陆长武面前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头上包了一块蓝色头巾,白嫩嫩的一张俏脸,端着个泫然欲泣的模样。 “二郎,你为何近日都不来看我了?” 陆长武不过见她长得好看,说过几句甜言蜜语,俩人厮混过几回,哪有什么真情在,如今听书听的正上瘾,早将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我们说好了,以后见面谁也不认识谁,你何故寻来?” 那妇人抹了两把泪,“我腹中有了你的孩儿。” 这可不得了了,妇人本是个孀居多年的寡妇,纵然如今民风开放,寡妇嫁人之事多有发生,但暗结珠胎仍是个遭人唾弃的勾当,有些村落,对成亲前做出此等败坏民风的妇女,沉塘抑或烧死都不算大事。 陆长武后退了两步,搓了搓手,盯着妇人依然纤瘦的腰肢看了半晌,十分怀疑她腹中能有个娃娃,家里什么情况,他也清楚,眼前这妇人决不能带回去。 “你胡说呢!” 妇人小声啜泣起来,瓦肆门口人来人往的,陆长武怕被人认出来,于是扯了妇人的衣袖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路。 “这几个钱你拿上,到没人认得你的地方寻个大夫,把这娃娃去了吧!” 妇人不接,“你说过会娶我的!” 陆长武确实说过这话,只是是裹在这妇人的被窝里说的,温香软玉在怀,头脑发热,就是那会儿她说要他的命,他也说得出口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不过一个暗娼门子,还妄想我会娶你,这钱你爱要不要!” 妇人寡居多年,碰巧那日出门崴了脚,被陆长武搀着回了家,身高腿长的壮实青年,殷勤的为她打水洗脚,此后又多番照顾,看着是个老实可靠的,这才暗通款曲。 如今被他这般侮辱,自然急红了眼,上去就对着他的脸一通乱抓,下手不轻,陆长武的脸瞬间就遍布红痕,甚是狼狈。那妇人依旧不依不饶,手脚并用,作势要打死陆长武。 “啊……” 殷红的血自妇人裙摆下流了出来,显然是真的动了胎气。 陆长武盯着自己的手,原来她肚里是真的揣了娃娃,可他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动的手。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捡起地上的钱袋子,四周看了看,无人,绕过地上打滚的妇人,朝着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连书也没听完,就朝着陆家村跑去,幸而那妇人不知自家住哪,就是这瓦肆以后来不得了,还需另寻一个消遣的去处。 今日真够倒霉,出门之前被程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这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还没听过瘾,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出了秀水镇,陆长武才算松了一口气,那血流的是凶猛些,但只是瞧着吓人,大约都是那娃娃的血,应该不碍事的。就算她真的死了,周围无人见证,也查不到自己这。 他寻了处大石,一屁股坐上去。伸手解开身上的冬衣,从里面掏出个小酒壶,就着帕子里的花生米,眯眼开始回味今日听得的那半回书。冷不丁被人从后套了个麻袋,几个人拳打脚踢,将他打得鼻青眼肿。 “哪个天煞的敢打老子啊……”,陆长武谩骂不休,打人的几人,停了下来,寻了块小石头,对着他的左膝盖猛地砸下去。 麻袋里传来一声哀嚎, 分卷阅读4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随即安静下来。 …… 陆家村 王秀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姜宁给她安排了些裁剪和缝合的活,不需要绣功,只需将绣好的花样缝成香袋儿的样子,再将香草装进去封口就可以。 她手速快,两日的功夫就缝完了所有绣样儿,此时正歪靠在齐氏旁边,看她绣花样,顺便递个针线剪子之类的。 “娘,咱家的面不够吃了,我送马大哥他们的时候买些带回来吧。” 齐氏起身打开炕床边上放着的半人高的杨木柜子,取出一个崭新的盒子,从里面慎重的数了五百文出来,交给姜宁。 “雇上个车子去吧,剩下的钱给自己裁一身衣服,你来咱家这么久,娘也没给你好好做过一身衣服。” 齐氏将手里的钱装在布袋子里,塞进了姜宁手里,“去吧,早点回来。” “这匣子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齐氏手里装银钱的匣子,材质是榆木,做的精巧无比,上头的纹饰是姜宁再熟悉不过的荷花图案,不仅仅是这图案镂刻的是小河村,还因为这匣子上辈子在她的妆奁里躺了十几年。 那时她在裁缝铺里做工,老掌柜想要回乡下安度晚年,就有意卖出铺子,那铺子坐落在永安县最繁华的两条街道的交汇处,自然很多人上门询问。 只是她在铺子里做了近三年的工,不想有不熟悉的新东家接手,但手里的银钱不够买下铺子。有一日她在铺子里整理存货,打扫的小厮就递给她一个这样的匣子,说是有人还她的。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五个大银锭,一锭银子二十两,一共一百两,刚好买下那间小铺子。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借出去过钱,但她就算再做上一辈子的工,也买不起那间铺子。等她忐忑不安的盘下那间铺子,过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寻来,她才知原来竟真有人白白给了她那么一大笔银钱。 姜宁接过匣子仔细盯着其中一枝荷花,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匣子,那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里藏了个\&039;景\&039;字。 “昨日六郎给我的,以前他爹做的那个坏了,这是他新做的,你若喜欢,让他也给你做个?” 这匣子是陆景深做的?这种私密的钱匣子很少会外借,而且这木料并非上乘,也不会被拿来典当。陆家母子上辈子与自己无亲无故,为何要给自己一大笔银钱,他们又是哪来的钱? 一团团的谜团,姜宁有些恍惚了,是不是她做了太久的鬼,忘了跟陆家母子的渊源? …… 马利和冯子都俩人在山上住了两天,也不知是怎么憋住没斗嘴的,才刚出了院门,就心急火燎的吵了起来,倒像是李府后宅里那两个总是争奇斗艳的姨娘,今日为个绢花,明日为个盘口,仔细一想,还真是像,都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宁娘,你笑什么?难道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马利皱眉,冯子都已经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他只好问一旁稍微控制住的姜宁。 “哈哈,瞧瞧这个书呆子,居然真的被风吹傻了!这可怎么办啊,又呆又傻,以后岂不连媳妇都娶不上!” 马利顿时涨红了脸,年轻气盛的毛头小伙子,对这种话题十分敏感,放下背上的箩筐,就要扑过去。 姜宁及时拉住了他,“马大哥,消消气,您别冲动。” 俩人原本是在讨论河里的鱼为何冬天会冻不死,延伸到结了冰的河面能站几个人,后来就开始争论,若这会儿去遭开冰面捞上来几条鱼,那鱼是不是异常鲜美。 而争论无果之后,马利居然说反正那鱼在冬眠,不会上钩。 “就他懂得多,去年我祖父自外地得了一只乌龟,我曾亲眼见过那龟冬日就是要冬眠的,他见过这么冷的天还不冬眠的鱼吗?” “嘿,你过年吃的鱼都是哪里来的,我说你傻,还错了?” “过年吃的鱼都是从黄河运过来的,黄河水湍急涌动,从不结冰,里头的鱼自然不用冬眠,但冰河下的鱼能一样吗?” 俩人隔着姜宁指着对方争吵不停,完全没有姜宁插嘴的地方,姜宁笑着摇了摇头,这俩人习惯了吵闹的相处模式,无理也要辩三分。索性读书人秉承了君子动手不动口,只是争吵不断, 三人走到村口,雇了一辆驴车,冯子都掀了袍子率先坐了上去,露出腰间一块的玉佩。趾高气昂的模样,惹急了马利,俩人一前一后,背对着坐上了驴车。 姜宁还记得那时裁缝铺里的小厮跟她描述过送匣子的人,圆润的锦袍公子哥,腰间挂了一个翠绿的玉佩。绷着脸,皱眉的样子像极了老掌柜门上贴着的门神。 前世她并不认识冯子都,自然寻不到送匣子的人,只是陆景深为何要托冯子都给她送银子呢。而那时就能拿出一百两银子的人,为何齐氏后来给她收尸的时候,穿戴并不华丽,甚至是破旧不堪。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忘了很多事吗? 市井气息 下了几日的雪,陡然放晴,又赶上集会,秀水镇上很是热闹。 再过一段时日便是除夕了,姜宁便想着一并买些年货回去,于是嘱托驴车暂时先在镇口等着。 马利和冯子都见姜宁还要置办东西,索性回了书院也无事,便要陪她一起逛集会。 姜宁嫌他二人太过吵闹,委婉的提出自己买就行,但俩人如何不肯走,又一再保证绝不再斗嘴了,还能帮她提东西。 集 分卷阅读4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市上这么多人,又在他们书院山下,姜宁想着俩人怎么也得为了面子忍上一忍,便同意了。 永安县下辖六个镇子,相互之间虽不甚远,但交通不便,若固定一个地方,其余几个镇子就会十分不便,于是这六个镇子便轮着来举办集会,为了方便村民,又固定了日子,秀水镇便是每逢九举办,初九,十九,二十九。 今日恰好是初九,沿街叫卖鸡鸭活物到布匹板凳、蜡烛绢花之类,应有尽有。 迎面走来的行人皆大包小包,喜气洋洋,想来今年收成不错,家家户户都有些余钱。能热热闹闹的过个新年,就是这些常年跟泥土打交道的庄稼人最大的盼头了。 姜宁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浓郁的市井气息了,她上辈子久居后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端庄内敛的大家闺秀,而重生回来这段时日,又为了生计埋头苦干。 如今想来,她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独自在永安县裁缝铺的那段时日,掌柜的宽和,只要不犯错,月底就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工钱。 是以,一到月底铺子里另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绣娘就会拉着她,逛一逛永安县那几个售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问一问人家进了什么新货,仔细瞧一瞧,再回去自己制了相似的。 那工钱不少,俩人却只舍得去一家糕点铺子买栗子糕吃,香甜软糯的滋味能让她们忘记当下的窘迫。 恰好路过卖糕点的铺子,姜宁进去每样拿了一个,这东西味道虽好却不禁放,只能买回去给齐氏尝尝鲜。 出门见冯子都和马利站在个书画摊跟前,果真没有斗嘴,还兴致勃勃的站在一群人后面,想要挤进去。 无论是京城里的绅士名流,抑或是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都是爱凑热闹的。此时无论里头的摊主在做什么,这么多人围观,路过的人自然都想一探究竟。 冯子都实在挤不进去,只能望向身量瘦小的姜宁。 姜宁实际年龄比他们都大上两轮了,实在受不了有人这般讨好似的望着她,于是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交给马利,撸了撸袖子,一头钻了进去。 里头的摊主正往一张画上题字,姜宁识得的字不多,而且大都是上辈子陪幼年的李承谦读书时学来的,知识虽然浅薄,但能认得出那摊主写的头两句是在赞美画中人。 只是不知这丹青是否是这摊主所书,画中的女子站在落英缤纷的桃树下,琼颈玉面,仙人之姿,纵然轻纱覆面,可露出的一双含情水眸,却令人浮想联翩,忍不住幻想她面纱下的倾城容颜。 此等绝色,若非亲眼见过,决不能只凭一个回眸,便描绘的如此传神。 而姜宁震惊的是,画中女子那双与她十分相似的眼睛,确切的说,是她二十岁时的眼睛。 这世间还有人的眉眼与她这般想像? 姜宁用力挤到最前面,想仔细瞧一瞧那女子的容貌。被后头的人推搡一下,不慎碰到了摊主的手臂。 摊主抬眸,不耐烦的朝姜宁摆了摆手,“姑娘,若污了这画,你可赔不起!”搁下笔,将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置在背后的架子上。 “那画是谁画的?” 摊主见姜宁着了一身粗布衣裙,灰扑扑的头巾又包了半张脸,便仰着他那蓄了撮胡子的下巴,趾高气昂的模样,对着四周颇骄傲的大声道,“当然是我亲手所画!” “那你可认得画上的人?” “自然,画上之人乃是我梦中所见一位仙子。” 众人唏嘘,怪不等能有那般绝代风华,正想再多看几眼,那摊主却已经将画收了起来,故弄玄虚的又拿了另一幅画出来。 那画竟是看一眼都要收钱了。 “既是仙子,怎会在你梦中现出真容?” 摊主卖画为生,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分明是想砸他的招牌。于是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推搡着姜宁,将她挤了出来。 幸好进去的时候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都交给了马利,她都快被人群挤的喘不过气了,一出来先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又低头整了整身上被挤歪的衣服。 冯子都立马上前,“这书画摊子到底在做什么?” 马利也围了上来,他见过各种摆了稀奇古怪玩意儿的书画摊子,从没有一个能吸引这么多人。 姜宁敛了敛思绪,朝着二人笑了笑,“摊位上挂了一副美人图,摊主神秘的很,于画上给那美人面上覆了一层白纱。” 马利立即摇着脑袋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一副美人图竟能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我倒是想瞧瞧,这摊主的丹青比之景深,孰高孰低?” 马利立即瞪了一眼冯子都,略带嫌弃的开口,“你想看美人,何必扯上景深,再说你这圆滚滚的身材能挤进去?” 姜宁压下心中异样,这世间眉眼相似之人何其多。二十岁的她喜好京中盛行的柳叶眉,那眉形既自己能画,别人亦能画。 那摊主一副急功近利的浮躁模样,不像是能做出那幅画的人。或许是从京中哪位落魄公子手里得到的吧,汴京美人如云,各个人比花娇,见识的多了,能做出那幅妙手丹青也不足为奇。 “嘿,要我看,景深不必抄书换钱了,闲来做几副丹青,照这盛况,他一日就能换得千钱!” 马利十分不赞同,“你一介读书人,怎的满身铜臭,夫子说过,唯有科举致仕方为正途,这 分卷阅读4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作画本就是闲来消遣之乐,怎能作为立身之本!” 冯子都家中世代经商,他父亲捐了个芝麻小官,没什么实权,还年年往里送钱,唯一愿望便是儿子能走仕途之路,为祖上争光。 可惜他纵然聪慧,却十分不喜读那些晦涩难懂,毫无实用的古书。 “士农工商,自是缺了那一行也不行,若是没有这些从商之人,你能吃的上南方运来的甘果?能穿上这纹饰精美的锦袍?能用上各地产的笔墨纸砚?”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能入仕何必经商?” “既你也承认商业的重要,那它就该和入仕是一样的地位,怎么可以说能入仕就不该经商呢。” “你,我不和你说这个,反正你让景深卖画就不对!” “怎么不对了,我知他一心入仕,可他如今家境贫寒,卖几副画贴补家用就会耽误他读书吗?” “读书人怎能分心……” 姜宁买了一坛羊羔酒回来,这酒的配料里加入了羊肉,味道甘滑,冬日里温上一碗,喝下去全身都暖呼呼的。恰齐氏这两日有些骨酸膝软,这酒也能给她祛祛寒气。 出门见他二人还在争辩不休,果然先前的保证不作数了。 “那个,深哥的画真这么好?” 姜宁虽只大意瞄了两眼那书画摊子上的美人图,但那美人的姿容画的惟妙惟肖,令人浮想联翩,能吸引那么多人的作品岂是人人能画的。 冯子都立即来了兴致,绕过马利,兴致勃勃的给姜宁讲起了陆景深是如何在书院用一副山水图,给他们换了书院里最好的一间休息房。 “这山水图不似美人图,只怕并不好卖。” “这你就小瞧景深了,他画的丹青更是风流不羁与风骨气度并存,半日就能将这街上的盛况尽收画中,人生百态,皆跃然纸上,何况一副美人图!” 既有此等才华,为何在家时从未表露。 只是这作画要用的笔墨纸砚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姜宁买完粮食和年货只余一百多文,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 陆景深的纸用完了,虽然托了陆大牛买,但陆大牛这次大约要在永安县多待几日,姜宁就决定先给他买上几大张。 “你若要买纸,马利最清楚哪家的又便宜又好使,走,让他给你挑上几张!” 姜宁上辈子没少给李承谦买笔墨纸砚之类的物件儿,她研究过最好的笔出自哪里,什么样的笔头才会吸足墨汁之后凝而不滴,她一个不通笔墨的人能一眼就分辨出李承谦画出的画儿,用的什么笔,什么墨。 她那时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不想让他因为有自己那样毫无才华的娘亲而在人面前自卑,将近三十岁的她每晚睡前都要翻一遍千字文。 可惜他并不在意她是一个怎样的娘亲,他只是眼里没有她,看不见她做的那些努力,他甚至将她当做仇人。 马利笑了笑,走了过来,对姜宁道,“是的,这白纸唯有长乐产的才最白最细,但许多铺子里放的都是仿制的,初初看上去无甚区别,沾了墨汁就不一样了。” 除了姜妍,这世间从来没有人会将她当成个小姑娘照顾,明明她实际年龄比他二人大上许多,她也从未表现出过依赖,不知为何,这二人总像亲大哥一样对待她。 “好,那麻烦马大哥了!” 亲哥哥般的疼爱 马利介绍的是一家看起来颇齐整的书铺,别家门头上或多或少落了许多灰尘,而这书铺连外头挂着的招牌却十分干净,仿似清洗过很多回。 “就是这里了,你别看它铺面小,可是开了上百年了,我祖父以前都常来这里买宣纸的。” 铺面门口有三阶台阶,砌的是文人最爱吟诵的青石,磨的光滑圆润的棱角,默默承受着百年来进进出出数以万计的文人墨客们的足迹。 一进门墨香四溢,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文房四宝,排列有序,分门别类,屋内十分温暖。 门边柜子后站立着的拨弄算盘的老翁,也只在他们刚进门时,对着马利点了点头,随即低头核对账本。 姜宁生出一种错觉,这铺子仿似一个坐落于闹市的隐士,和蔼慈祥的看着周围一个个玩闹的孩童,自在乐呵的笑着。 她从未认真读过书,从心里敬畏读书人和这些密密麻麻写满了她不认识的字的书籍。 马利替姜宁选了几尺宣纸,又问她要不要墨块。 姜宁也看得出来那几块墨极好,拿起来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松枝香气,这应是南县产的松烟墨。价钱也合理,二十文一块,姜宁包了三块出来。 宣纸旁边置了几张红纸,姜宁想起过年家里都是要贴门对子的,便准备裁上半张,自家用两幅,也给姜妍送去两幅。 突然想到,陆景深的字好,往年大约替人写过不少,今年虽然不在书院读书了,但村里会写字的人不多,大约还是会有人求上门。 便多买了几张,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少不了,陆家村同齐氏关系好的妇人家里也可以都送上几副。 结完账身上只有十几文钱了,买的也差不多了,姜宁决定回去。 “这我们可不能要,你拿回去给景深用吧。” 姜宁笑着将那两块墨塞了过去,“深哥也用不了这么多,拿着吧,是我给你们的,算是谢谢陪我买东西!” 马利正不知所措望着自己手里用一块彩缎包的四四方方的墨块,他一个男子 分卷阅读4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怎能随便收人的礼物,冯子都却已经大大方方的将那墨块装进了袖带里,笑着朝姜宁道了谢。 姜宁转身,坐到了来时坐过的驴车上,前面赶车的老叟吆喝一声,正低头蹭脑袋的小毛驴哼了哼鼻子,喷出一股热气,迈开健壮的蹄子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走。 回陆家村的路十分难走。中午天气温暖,太阳晒化了道路上的积雪,雪水参杂泥土,染了车轱辘上厚厚的一层黄泥。 那小毛驴纵然健壮,渐渐也有些吃力了,赶车的老叟只好请姜宁一起下车走路。 姜宁脚上穿的是一双齐氏下雪前亲手给她做的千层底布鞋,虽然厚实暖和但是不隔水,这会儿已经湿透了,一双脚也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鞋子外边还糊了一层滑腻的黄泥,必须小心扶着车架子才不至于滑倒。 大爷,前边拐过去就是我大姐家,不如我们去暖和暖和? 脚上一冷全身都冷,就怕人能扛一扛,那小毛驴受不住撂挑子。 赶车的老翁就指着这毛驴挣钱呢,自然也怕累坏了它。 姜妍和刘三林今年一入秋就搬了回去,俩人将柴房拾掇拾掇,隔了一间新房出来。姜妍心灵手巧,将屋子布置的十分温馨,虽然同在姜家差不多的处境,但姜宁能看得出来,她如今快乐很多。 姐,你别忙活了,我就是过来歇歇脚!” 姜宁知道自家大姐在刘家处境艰难,却不知她艰难到这种地步,姜翠告诉过她,上次她在刘家吃的那顿午饭,刘氏足足数落了姜妍三天。 姜妍局促的笑了笑,摸了摸姜宁的头,“婆婆把家里的米面都锁起来了,姐不能招待你吃一顿热乎乎的饭,就给你泡热饼子吃,你别嫌弃!” “咱们姐妹,我怎么会嫌弃。” 刘氏笑嘻嘻的掀帘进来,手里还端着半碟子麦芽糖,“吃啥泡饼子,今儿就在家好好吃一顿。”脖子里挂着个狗皮围脖的刘氏亲热的牵住姜宁的手,围着姜宁打量了一圈,“瞧这模样俊俏了不少,果然好山好水养人。” 姜宁被刘氏这般讨好似的瞅着,有些不大自在,回头望向姜妍,也同样一头雾水。 “大娘,您有话就直说。” 刘氏寻了个板凳围在火炉边坐下,拍腿笑了笑,“大娘能有什么事啊,就是看你们姐妹情深,羡慕的很,只是,下次再来看你姐,可不能再带这么多东西了。” 她发现驴车了?姜宁过来的时候特意让人将驴车停在一处避风的隐蔽处,刘氏怎么发现的? 刘氏嗔怪似地瞪了一眼姜妍,“你放心,娘知道,那都是宁娘给你,娘不会朝你要的,以后别这么偷偷摸摸的了啊!” 原来是打她驴车上的东西呢。 “大娘,您误会了,那东西是我娘让我买的年货!家里也穷,一年到头就指着那些了!” 姜宁见刘氏立马拉下了脸,跟着说,“我大姐在您家这么长时间,我也很少来看她,亏的您多多照顾她,自然也该孝敬您一份。” 刘氏闻言,立马摆了摆手,“既是你婆婆让买的,我这哪好意思要。” 虽然一幅拒绝的模样,但掩饰不住眼里的雀跃。 姜宁如今手里不缺钱,用两袋粮食换姜妍在刘家好过一些,也十分划算。 “应该的,我常常跟我娘提起您呢,她得知您会做衣服,羡慕的不得了呢,若知道那粮食是搬来您这了,想来也不会责怪我!” 刘氏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看着姜妍的眼神也温和许多。 姜妍在一旁焦急劝阻,“娘,咱不能这样啊,宁丫回去会挨打的!” 刘氏瞪了一眼姜妍,“胡说什么,这是亲家母给咱家的,”又转向姜宁,笑容满面的轻声询问,“那我让三林跟着去搬回来?” 姜宁点了点头,“麻烦姐夫再去喂一喂那小毛驴!” 刘氏连声道好,喜滋滋的起身让刘三林搬粮食去了。 “你疯了!那粮食给了刘家,以后你们吃什么?姐知道你那婆婆待你好,可那时过冬的粮食啊!不行,不能让三哥去搬!” 说着就要起身去阻止刘氏和夫君。 姜宁拉住她,“姐,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我在卖绣品?” “就算赚了钱,也不能这样用啊!” “所以你以后在家里使劲儿吃,一定不能亏了我那两袋粮食!” 姜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倏的就流下两行热泪。 蜷伏在姜妍怀里,姜宁亦反手抱着姜妍软乎乎热腾腾的身子,上辈子的这时候,姜妍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她那时从未将这个姐姐放在心里,甚至对她的死都漠不关心。 她那时怎么会那么傻,居然看不清这世界最爱她的人就是这个柔弱的亲姐姐。 “姐,我会对你好的。”这辈子我会补偿自己曾经的漠视给你带来的伤害,也会好好保护你。 “小丫头,该是姐姐保护你啊!”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要是姐夫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养你,”正说着,姜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栗子糕,就要往姜妍嘴里递过去。 “这是什么?”姜妍伸手接过,方方正正的淡黄色,上面精致的纹饰让她不敢相信这是入口的东西。 “是栗子糕,你尝尝!” 姜妍小小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甜糯糯,还散发着花香,她从未吃过这般精致的点心,指着中间几个看不懂的纹样,“这是什么花样, 分卷阅读4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糕点铺的名字,人家找了模具,印在上头的!” 姜妍低头,沮丧的道,“哦,宁丫懂的比姐姐都多了!” “我也不懂的,陆家哥哥是个读书人,我日日见他写,才知道的!” 姜妍颇认真的嘱咐姜宁,“虽然你说那家人让你做女儿,但我觉得你既然是嫁过去的,且你那婆婆待你又好,你就嫁……” “哎呀,我知道了,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这么精致的东西一定很贵吧?” 姜宁将袖口里揣着的半袋子糕点都拿了出来,“这些你留着晚上饿了吃,我下次再给你带!” 姜妍被逗笑了,点了点姜宁的额头,“到底谁才是姐姐啊!” 又敛了敛神色道,“回家看过吗?” 姜宁默不作声,从姜大山踢她那脚逼她嫁人开始,那里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姜妍叹了口气,“自从奶奶走后,爹成日闷闷不乐,云丫也不知跑哪去了!” 姜宁奶奶刘氏的本就病入膏肓了,姜大山早有准备,不至于等人走后才闷闷不乐,难道是因为云丫? 还真是可笑,那个家里姜大山大约是厌恶自己和大姐。同样都是他的孩子,同样都是女孩,他却能将姜云捧上天似地疼爱。 “毕竟是咱亲爹,你有空还是去看看吧!” 姜宁不像姜妍脾气温和,能包容那个家里的一切,她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对于姜大山,她没有丝毫感情。 “他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职责吗?” “可……” “姐,你别说了,我没有那样的家人。” 姜妍自知再劝无益,低头拿了根烧火棍将炉火挑旺,让姜宁将脚靠过去,又拿了个羊毛刷子刷姜宁鞋子上已经烤干的泥土。 没有退路 刘氏白得了两袋粮食,喜滋滋的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姜宁和赶车的老翁。 “姐,你也坐!” 刘家的餐桌就支在厨屋里,地方很小,想来平日也不常用。 刘氏立马接过姜妍手里的饭勺,推着姜妍坐了过去,“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这里我来!” 姜妍本有两个嫂嫂,但那俩人却并未下厨,只在饭菜做好的时候过来端走了自己那份,姜宁想,那俩人估计吃完饭连碗都不会洗。 “大娘,您也一块儿过来坐吧!” 虽说是个桌子,其实就是四条腿撑着的一块方形木板,姜宁和姜妍挤在一处,刘三林和赶车的老翁各占了一处,还余着一处没人坐。 刘氏笑着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嘿嘿,好,一块儿吃。今儿三林他爹没在家,家里也没酒,别嫌弃啊!” 姜宁端起手边的茶碗,大娘,那我就以茶代酒先敬您,谢谢您的招待! 刘氏从没这般被人捧着,好话不要钱似地一箩筐一箩筐的听,这一下午她的嘴巴就没合拢过。越看姜宁越喜欢,连带姜妍都顺眼许多。 客气啥,以后常来大娘这啊! 吃,吃,都是家常菜,不是我自夸啊,大娘这手艺街坊四邻没一个能比得过。 刘三林先给姜妍夹了一筷子菜,俩人互看一眼,姜妍脸颊腾起一片红晕,连忙低头咬了一口饼子掩饰。 就连姜宁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年轻夫妻,大约就该是这样,看着对方故作正经的样子都能羞红自己一张脸。 她二人感情好,姜宁也放心许多,刘家家里虽然乱糟糟的,但刘三林一把子力气也有手艺,最重要的是对姜妍真心,也愿意护着她。 纵刘氏贪点钱财,只要没什么坏心思,也就随她吧。 几人表面一团和气的吃完饭,姜妍起身欲收拾,姜宁拦住了她,大娘,我知道我姐姐嫁进来让你们家破费了。 刘氏对三儿子用家里最值钱的一口棺材换了个快病死的儿媳妇这件事,至今仍在介怀,时不时想起来就看姜妍不顺眼。 本来在自家干活的学徒工,暗地里竟然勾引三林,而自己那没出息的儿子竟然为了她,张口就要家里的棺材。 这要是从前健壮的姜妍也就算了,她裁剪手艺好,做衣服也手脚麻利,嫁进来至少能撑起家里的铺子,可她那会儿得了瘴气,那可是个会传染的病! 如今嫁都嫁进来的,眼瞅着病也好了,除了心疼那口棺材,她还能怎么办。 唉,你们家的情况,咱小河村谁不知道。那王青秀总会遭报应的! 姜宁跟着编排了几句王氏的不是,我虽然是被卖出去的,但总归是命好,遇见了我娘,所以我也不恨他们了,以后就当没那么个家吧。 刘氏好不容从姜宁这得了甜头,自然是要抓紧姜宁,唯恐她也不认姜妍了,那么一家人不认就不认吧,妍娘跟你一母同胞,你们还是最亲的! 大娘,您说的对,我娘也总说,现在我就大姐一个亲人了,让我多跟大姐亲近呢! 你这婆婆倒真是个明白人,你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吗,我姐姐也有福气,能嫁到您家来,这说明我那早死的亲娘还护着我们呢! 刘氏浑身一麻,那张氏都死了十几年了,还能护着她这两个孩子? 大娘,您可得好好对我姐啊! 刘氏尴尬的笑了笑,你姐姐在家里干活最是勤快,我喜欢她的。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原本还担心 分卷阅读4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您怪我姐姐当初没带什么嫁妆,我娘还说我多心了,今天听到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多了。 姜宁拉了拉姜妍的手,姐,你快回屋歇着吧,刚才又是洗菜又是烧火的,累坏了吧! 姜妍看了眼郎君,刘三林也是一头雾水,俩人齐齐转头茫然的盯着刘氏。 刘氏这还有哪看不明白的,三林,快带你媳妇回屋去吧,这桌子我让你大嫂收拾,以后家务活,她们妯娌三个轮着来!说完立马回屋去叫大儿媳了。 姜宁笑了笑,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大姐,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姜妍挣脱丈夫挽着她的手臂,那我送送你。 姐,你身体不舒服,回屋去吧,让姐夫送我到村口就行。 妍娘,我去送小妹,你快回屋暖和暖和。 …… 姜宁从衣袖里掏出买东西省下的钱,连同钱袋子一起递给了刘三林,姐夫,这几个钱你拿上。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妍娘知道了会骂我的! 那就别让我姐知道,这钱你拿上给她买点红糖,配着老姜熬成水,她肚子疼的时候就喝上一碗,能缓解疼痛的! 姜妍小时候受过凉,留下个痛经的老毛病,每月那几天都疼的直冒冷汗,还曾晕厥过一回。 村里的妇人都习以为常,没人会想着专门去调理,只能生挨,还会打趣年轻的女孩,说生过孩子就好了。 姜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过孩子就不疼了,但她知道这疼是有多难熬。 拿着呀,你也不想看我姐总这般难受吧! 你把粮食和钱都给了我们,你回去以后怎么办? 刘三林能娶上姜妍,姜宁帮了不少忙。而且他在家里不受宠,兄弟姐妹都处的一般,所以他和姜妍一样,也把姜宁当成亲妹妹了。 你和姐姐都放心,我娘人很好的,不会打我! 可…… 拿上吧,等以后你们有钱了,多给我买点好吃的,我最爱吃肉了,就买肉吧! 刘三林笑着接了过去,宁娘,谢谢你! 姜宁拜了拜手,转身坐上驴车。 站在村口的青年,望着驴车渐行渐远,徒留地上两行浅浅的车辙印子,那坐在驴车上的少女还不足十五岁,单薄瘦削的肩膀随着车子来回摇晃,明明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却已经能几句话就让他娘将家里的家务活平分给几个儿媳妇。 而自己,就连给新过门的娘子买个甜嘴的麦芽糖都没钱,除了能在娘数落她的时候,捏一捏她的手腕,什么都做不了。 刘三林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能,娘子每月那几日都疼的睡不着觉,而姜翠原先送来的红糖,娘子吃完至少能在他怀里睡个安稳觉。 他也找过他娘,可他娘觉得那东西就像麦芽糖一样,就是哄孩子甜嘴的,还抱怨娘子嘴馋,不给买。 他眼睁睁看着娘子那几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大哥二哥偶尔向家里要个几文钱,爹娘都会给。可他却因为之前的事不敢强硬的要。 刘三林转身朝家里走去,一步一步,他走的很慢,这个刚刚弱冠的男子,头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以后的生活。 如今家里的田地,房子,钱都没有他的份了,那柴房想来也住不长久了。若以后他和妍娘有了孩子,这要住哪啊,而他又要靠什么养活她们。 推门时,听到家里两个嫂子抱怨的声音。 刘三林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转身,听说里正的娘子喝过那东西,家里或许还存着些,他先去换些回来,明日再去镇里买。 三哥,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姜妍不肯喝,一定要刘三林说出来源。 上次她生病的时候,姜宁将她给的钱就是换了这个,她知道这东西有多金贵,别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给他。 刘三林本来也没想瞒着姜妍,我朝二大娘买的,钱是宁娘给的! 你…… 妍娘,我不想再这样了,手里一文钱都没有,你肚子疼的整宿睡不着觉,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做什么? 镇子里有一家铺子要找制衣师傅,我想去试试! 刘三林低头看了看娘子温柔又担心的眼睛,你也跟我一起去! 可家里的铺子? 那铺子不说赚不了几个钱,就算赚钱,日后也没有咱们一文钱,我们苦点没啥,你若怀了孩儿,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儿一起吃苦! 姜妍喝了刘三林手里的红糖姜水,微辣的汤汁从喉头下去,直接暖进了心里。 俩人抱在一处,任凭外头寒风拍打窗檐,姜妍头一次觉得幸福。 只是还有些担心妹妹,纵然她那婆婆是个好相处的,但一顿骂是少不了的,只是她从小虽闷不吭声,却是个极有注意的。 姜妍紧了紧怀里的郎君,我们得记得宁丫的恩。 她是你亲妹妹,自然也是我的亲妹妹,只是,你就这么信任我?若是到了镇子上没人肯雇我呢? 我知道你的手艺,不会有人比你做的还好!就算……姜妍摇了摇头,我会一辈子跟着你的! 妍娘,就算我刘三林沦落为乞丐,讨来的第一碗饭也会先给你! 不会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刘三林笑了笑,有一个这样支持自己的娘子在身边,他 分卷阅读5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不怕,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下山寻人 那小驴被刘三林喂了满满一箩筐的干草,又喝足了水,这会撒开蹄子卯足了劲儿朝前跑。 赶车的老翁转过头来,朝姜宁笑道,“它这是急着回家了,你朝里挪一挪,坐稳。” 姜宁暗暗紧了紧手里抓着的车架子,白天被人踩的坑坑洼洼的路,这会儿上了冻,十分坎坷,小毛驴只顾超前跑,后边整个车都摇摇晃晃,姜宁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要被颠簸成四瓣了。 她理解那老翁回家心切,毕竟入了夜,不说路上寒风刺骨,那月光黯淡,看不清路,也危险。 车上的粮食都留在姜妍那了,她得空还得跑一趟镇子,再买些回来。这是她到陆家正经过得第一个年,怎么也得吃饱饭,暖呼呼的过。 俩人一驴很快就到陆家村了,因着姜宁带的东西不多,那老翁替她将东西都装进背篓,就赶了驴车回家去了。 冬日里山上的草木都枯了,那些干巴巴的树枝各种形状都有,白日看着只觉得有趣,但晚上着实容易引起人往牛鬼蛇神上联想,远处间或传来几声乌鸦啼叫,在这寂静空廖的夜里,有些瘆人。 姜宁将头上的布包重新围了围,将口鼻都围进去,背上背篓,提了一口气就迈开了步子。 按说她这辈子还从未做过亏心事,不该怕走夜路的,但她总觉得后头有人跟着。 她虽然做过很久的鬼,可她只是一个人飘在自己尸体附近,她不仅没见过其他的鬼,甚至除了齐氏连别的人都没见过。 所以鬼到底会不会害人,她也不知道。 “啊……” 姜宁看到远处飘来一个怪物,十分壮硕,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左高右低,是个无头怪! “宁娘啊?你别害怕,是我!” 那怪物居然还能发出齐氏的声音,是了,她曾听李承谦那个乳母讲过,怪物为了捕猎,是能幻化出猎物最亲近之人的声音,蛊惑猎物自己朝它走过去。 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万事靠自己,努力收敛脾气,还是不得善终。 自己死倒是没什么,姜妍如今生活的也不错,可齐氏怎么办,家里存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他二人撑过这个冬天,何况陆家还有那一帮子人虎视眈眈。 姜宁拔腿就跑,听说能蛊惑人心的怪物都是不良于行的,她不上它的当。 “姜宁!” 陆景深的声音,这怪物竟然这么有本事,能同时幻化出两个人的声音。 不对,她跟陆景深…… 姜宁停住脚步,转身,那个迎面而来壮硕的黑影,慢慢分开,居然是两个人。 “宁娘,是我,我是娘啊!” 真的是齐氏! 姜宁连忙跑过去,盯着齐氏仔细看了看,又握着她温热的手,是她,真的是她,不是幻觉。 “娘!” 齐氏搂了搂姜宁,想接过她身上的背篓。 “这么晚了,您怎么下山了?” “天黑了,我见你一直不回来,就想下来看看!” “下山的路不好走,您摔着怎么办?” “别小瞧了你娘,我身体好着呢。走吧,咱回家!” 姜宁走到陆景深跟前,少年面无表情,只一双黝黑的眼睛盯着她。 “谢谢你来找我。” 姜宁还想说,你腿脚不便,以后在家等着就好,她不会有事的。 陆景深却已经伸过手,将她后背上的背篓拿了过去,沉默,转身朝着山上走。 姜宁想夺回来,少年后背似乎长了眼睛,一条腿还能十分灵巧的躲过姜宁伸过去的手,“你去扶着娘!” 转头望向齐氏,她正笑眯眯的盯着二人,见姜宁望了过来,便对着姜宁道,“无妨,过来,咱俩一起走!” 姜宁紧紧搂着齐氏的胳膊,齐氏穿的厚,脱了一件挡风的外衣给姜宁,犹带着体温的宽松冬衣罩在身上,隔绝了冬夜的寒霜。 直到这一刻,姜宁才明白,锦衣华裘、山珍海味都抵不过身上这一件带着浓重烟火气息的罩衣和身旁这个心地善良的妇人柔柔的唤一声她的名字。 她对于上辈子的所有不甘心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 “娘,您真好!” 齐氏笑了笑,想要下山找姜宁的人是六郎。只是那孩子嘴硬,吃罢晚饭坐在厨屋不回去,隔一会儿就望望外边的天色,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只是如今儿子刚过了十五岁生辰,而姜宁还不足十五,再养几年,她就能抱孙子了。 “路上耽搁了吗?“ 坐车去往秀水镇,一来一回,怎么都能赶在落日前回来。 “路不好走,就拐去我大姐家歇了歇脚,“姜宁想起那两袋粮食来,“还有件事,我说了您别生气?” 齐氏拍了拍姜宁的手,“我知道,你把粮食留给你那亲姐姐了。宁娘啊,家里的钱也是你的钱,你自管用!况你自幼丧母,长姐如母,娘懂这个道理,如今她有了困难,你伸一把手是应该的,娘怎么会怪你!” “谢谢娘!我姐姐是个跟您一样的好人,您以后见了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好,你们姐妹我都喜欢!” 陆景深的腿已经不疼了,但长歪的骨头,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他宁愿让人觉得他是伤口还未好利索,也不愿让人知道他已经是个跛子了。 后边的女孩小声的说着话 分卷阅读5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语调清丽,充满了朝气。 他原本的计划是考取功名之后,备足丰厚的彩礼去小河村提亲,他知道她的继母王氏是个见钱眼开的妇人,所以她一定不会拒绝。 至于她,村里人都说姑娘爱俏。而村子里乃至书院附近,年纪相仿的女子看见他,眼睛里发出的光,让他觉得他长得还算俊俏。 本来只要再等三年,他就能得到她。就像幼时的爹娘,两情相悦,恩爱不疑。 可他虽提早娶了她,却不再是俊俏的模样了。 三人回到家,齐氏先从锅里舀了一碗热水,让姜宁捧着暖暖身子。 “深哥,这是给你的!”姜宁从背篓里拿出纸和那一块墨递给转身欲走的陆景深。 “六郎,接着啊!” 齐氏见儿子怔愣,一动不动,盯着姜宁手里的东西出神,出口催促。 姜宁又一一将先前买的年货拿出来,给她简单介绍了吃法。 “自从六郎他爹走了,咱家还没这么热闹过,”齐氏看着杂七杂八摆了半桌子的东西,“好,今年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娘,这是羊羔酒,卖这酒的掌柜说,每日温上一碗,您那个腰膝酸软的毛病能去掉不少。” 齐氏笑着接了,“那店家都是唬人的,即这么神,谁还会去看大夫。” “我买都买了,您就试试?” “可我也不会喝酒啊?” 姜宁笑着打开酒坛子,拿了个小勺子盛出一勺,倒进手里捧着的热碗里,“这是药酒,添加了许多药材,一日一小碗,不碍事的,您先尝尝?” 齐氏接过来,就着碗沿抿了一小口,入喉微辣,还有一股淡淡的肉香。不若年轻时,郎君骗自己喝过的那一口,辛辣上头。 “这酒怎的喝着像肉汤?” 姜宁又沽了一勺,递给陆景深,“深哥也尝一尝,这酒最是暖身,你那屋只燃了个炭盆子,夜里只怕还要冷。” 齐氏立马起身将炕里烧的红热的木柴拿了几根出来,端去了陆景深屋里。 “天越来越冷了,六郎夜里多燃个炭盆吧。” 陆景深反对,“娘,我不冷!” 齐氏已经给他盖了两床厚被子,还每日都在睡前塞他被窝里一个灌了热水的羊皮袋。 半大的小伙子,纵然生过一场病,身体也较一般人强壮。这个冬日他已经过得很舒适了。 “快将酒喝了,去睡吧!” 姜宁无声笑了笑,陆景深大都是面无表情,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现下这般哑口无言,皱了眉毛无可奈何的样子,倒也十分可爱。 少年吃瘪的模样,很像明明已经吃饱了饭还硬被齐氏再喂几口的那两只小狗。 …… 程氏这几日在家照顾被人打得鼻青眼肿的陆长武,同样断了的左腿,让程氏深信陆长武是掉进了跟陆景深同一个深沟里。 骂一个自己都没见过的深沟,自然不解气,又不敢数落陆长武,便将怒气都转移到了王秀身上。 “让你早些走,到了再吃,你婶娘还能克扣你吃饭不成?” 王秀已经尽量少盛了,半碗稀的只有水的粥。她饭量大,根本就吃不饱,只能尽量小口的吃,骗一骗她那仿似永远都填不饱的胃。 “你说说你,去了几天,一文钱都没挣回来,就知道吃,二郎怎么娶了你这个饭桶!” 程氏本就看王秀不顺眼,见她又是一幅油盐不进的木讷样,更加生气,抢过她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她面前。 尤还不解气,转身舀了一碗水,泼在了她头上,“收拾干净,赶紧走,看见你就来气!” 大哥本就是里正了,秦氏还管着库房,这个家哪有她说话的份,如今给陆长武请个大夫回来,秦氏的脸都能拉一尺长。 本指望着儿子能争气,可一天娶的亲,王秀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反观那王小娥,虽是个寡妇,挨不住肚子争气,且那游方医说了,这一胎准是个儿子。 她的这个心啊,就没顺畅过。 程氏骂骂咧咧的走了,王秀低头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碗收拾了,有两块切的指甲盖大小的山芋头,她捡起来塞进嘴里,这次的山芋头大约放的久了,不甜。 门画 陆长武那膝盖骨是碎了,半夜里一瘸一拐的回家来,疼的嗷嗷直叫,全身的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殴打所致,偏他硬说是摔进了沟里。 陆长文猜测二弟是去酒馆喝酒,欠了人家酒钱,还不起这才被人追着打了一顿。能下这么狠的手,应该欠的还不是个小数目,家里没什么钱,也就不张口问了,只当真的信了陆长武的话。 就是不知道二弟有没有泄漏家里是陆家村的,别被人家找上门来,他身为里正,无论如何是要做个主的。 秦氏正在屋里盘头,听见程氏又在院子里骂王秀,扔了手里的木梳,转头对着陆长文抱怨,“她又开始了,这指桑骂槐的给谁看啊?” 陆长文翻了个身,继续睡。 秦氏索性也放大嗓门,“我管着库房,可从来没偏袒过谁,当时给六郎请医问药大家伙儿都是同意的。” 隔着个纸糊的窗户,秦氏见程氏在院子里气呼呼的往自己这边扫起了地,仰起的土直冲屋里来。 “六郎是童生,将来能做大官的,再说当年要不是老三,家里能有这光景?老二还像跟六郎比?” 程氏一把扔了手里的苕帚,冲着窗户后边的秦氏大 分卷阅读5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声说道,“嫂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同样是一条命,长武就天生下贱?” 秦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如今儿子都娶了亲,陡然被一向以自己马首是瞻的程氏驳了面子,怒气腾的就蔓到脸上来了,胡乱拢了拢发,起身就出去了。 “你还想怎么样?请了大夫,买了药,是人家大夫说的老二的腿废了,你成日摆脸色给我看,是在怪我?” “我可不敢,您多厉害啊,这买的药能是一样的吗?” 陆长武骨头软,成日喊疼,也是个没本事的,一疼起来就对着程氏骂,什么难听的都骂的出口。不像当时陆景深吃完药就安安静静都睡觉。 “哼,长武受不住疼,骂你几句,你不受着,倒还怪起药来了,嫌药没用,那别吃了啊!” “……” “要我说,也就你相信他是掉沟里了,那鼻青眼肿的模样能是摔出来的?也该他受受疼,长长记性!” 程氏立马提高嗓门,几乎是喊了出来,“你什么意思?我家长武咋了?” 陆长文披了一件外套出来,“一大清早喊什么喊,也不怕丢人!“他长得凶,浓浓的倒八字眉,一双布满红血丝,睁的铜铃似得大眼,看的人直发毛。 秦氏扭身进了厨屋,程氏咕哝几句,搓了搓手,也回了屋。 …… 天气越来越冷了,即使屋里烧了炕,拿着绣花针做活,容易冻伤手,姜宁决定先暂时停一停这绣活。 齐氏不同意,“这做买卖的讲究个细水长流,你说停就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家就不认你这个人了!“ “娘,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和林娘子说一声就行。冬天出门的人少,她那存货都卖不完呢!” “那就少做些,我一个人做就行。” “娘……” “你别说了,娘心里有数。” 姜宁看王秀依旧沉默的坐在那打下手,盯着齐氏穿针引线,很认真的模样,下炕,准备给两人倒一壶热水。 “对了,你去让六郎把门对子写了,你陈大娘一会儿要来,我昨儿答应她要送她几幅。” “好,那也给二嫂子写一幅吧,你是新媳妇,新房里贴上个福字,喜庆!” 王秀点了点头,希望能招来福气吧。 刚才她心里其实很怕,若是齐氏不绣花来,就也不需要她了。 她知道就算生下一儿半女,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所以,她想学会一门手艺,就像姜宁这样,在这个家里腰杆子直挺挺的,没人敢骂她,也能吃饱饭。 …… 陆景深打开昨晚上姜宁递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厚厚一沓裁好的宣纸,还有几张叠好的红纸,展开,是用了红花捣成汁染的,这种纸,他很熟悉,每年除夕前几日都有人拿了让他写上几个字,从七岁至今,他写过不下百幅。 笔迹也从一开始的稚嫩方圆到如今的行云流水,他将纸拿了出来,只是这种东西都是图个吉利,他生了那样一场大病,人都差点没了,纵然他的字再好,今年大约也没人找他写了。 他比了比,这几张纸,大约够他们用上十几年了。 红纸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陆景深打开,里面是一块松香墨。墨香夹杂着松木的清香,令人闻之,文思泉涌。 他平日惯用的是自制的一种碳木墨,极其考验人的下笔力度,要书写一片深浅一致的文章,是十分困难的。 陆景深不知为何,姜宁要给他买这么一块墨。她应该是不支持自己抄书的。 姜宁进来的时候,陆景深就盯着装墨块的盒子发呆,桌子上摊开的宣纸,还未落下一笔。 “买给我的?” “是马大哥带我去选的,说是这墨块可遇不可求,且价美物廉,就买了。” “多谢!” “嘿嘿,不用谢,那个,娘说让你写几幅门对子,要送给陈大娘的。” “陈大娘要的?” “恩。” 陆景深没动。 那几张红纸,姜宁不知道该怎样裁剪,就直接包了起来,如今全是整张,需要剪开才能书写。 “咳咳,我拿了剪子,你说要裁多宽,我来裁!” 陆景深看了一样姜宁,然后将桌子上其余的东西都先收了起来,展开一张红纸,用手比了比,“剪子给我!” 他下手很利索,落剪果断,所以剪的很直。 姜宁数了数,他剪的虽快,却没有浪费一点纸,乡下人大都贴的也并不简单,一幅门对子里不仅包含上下两联和横批,还有门上要贴的门芯,大小都不一样,他居然算得刚刚好。 开始写的时候,陆景深依旧那了他惯用的墨。 天冷,砚台里居然结了一层冰,姜宁主动接过去,准备替他磨开。 装作随意提起,看向正在整理红纸的少年,“怎么不用新墨块?” “松香墨用来写诗作画极好,日晒雨淋很容易晕染,不若这墨,虽然便宜,但很实用。” “哦。门芯是写字还是作画?” 乡下人门芯贴字十分常见,主要会写字的人好寻,作画的人不好寻。 不过,门对子本就是为了震慑邪魔鬼怪,所以门芯上的门神越是面目狰狞越好。也有些人家会自寻了笔墨,将心目中“神荼”、“郁垒”二位神人最狰狞的样子画上去。 “一幅作画,其余的写字。” 姜宁想了想,大门上贴门神,其余的门上就贴祈福的字,倒也合适。 分卷阅读5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桌子不够长,墨汁又有些稀,姜宁便替陆景深托着刚写好的门对子,以防墨迹流下,污了红纸。 她看过不少人写字,都没有一个像陆景深这般沉稳,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写出的字。 不若抄书时的字迹方圆,这门对子上的字透出一股大气磅礴的凛然正气。 他握笔十分平稳,那对子写的也好,文采斐然,姜宁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较之李承谦要优秀许多。 写完门对子,他娶了一张四方的红纸,准备作画。 “我将墨再磨的稠一些,你再画吧。” 陆景深已经开始画了,寥寥几笔,一幅怒目而视的神荼画像就跃然纸上,冯子都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作画的天赋。 “无妨,你拿过去多晾一会儿。” 姜宁吹了吹上面的墨汁,小心拿起来,捧着过去让齐氏看。 齐氏早知陆景深做的字画不差,见姜宁过来,还是立马放下手中的绣绷,笑眯眯的接过去,仔细看了看,颇自豪的对着屋里的俩人道,“六郎的字比去年更好了,这画做的也好,瞧这俩门神神气威武的模样,多精神。” 王秀附和,“是很气派,不比买来的差呢!” “哈哈,以前倒还真有外村的过来求,说要五文钱买一副呢,不过写几个字,咋就值五文钱了,我呀,就让六郎当场送了他一幅。” 齐氏虽这么说,但笑的合不拢的嘴,还是为有这样一个出众的儿子感到骄傲,她心里甚至觉得儿子的字价值千金。 姜宁想了想,这门对子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多得是拉不下脸去求人写几幅的人家,再说也不是人人能写,所以市集上的字画店铺每逢过年也会售卖门对子。 写一副就能卖五文,那可比绣一个香袋儿容易赚钱的多。 只是文人大都清高的很,陆景深能抄书却不一定能答应写门对子。毕竟抄的书是被人珍重的保存,一传十十传百,惠及子孙后代。 而写的门对子却要经受风吹日晒,何况买去的人大都连字都认不全,何谈欣赏。 但若能趁机赚上一笔,以后齐氏也不用为了凑陆景深的束宥,点灯熬油一样的不敢歇息半刻。 陆大牛原先十里八乡的游街串巷,想来这方圆几个村子他都十分熟悉。若是陆景深不愿意,她或许可以找冯子都试试,他们都是一个书院的学子,想来这文笔也差不了。 虎皮袄子 陆大牛几乎跑遍了永安县所有的大街小巷,他本来就最会说话,加上一张憨厚的脸见了人就笑,很快就跟这永安所有富户的门房都混了个脸熟。 这一趟虽然赚的不多,但毕竟算是打开了门路,过了年,大约会有更多的人将旧物卖给他。 裹着个虎皮袄子的陆大牛怀里抱着一大坛子酒,他爹临死前还在念叨,这辈子都没痛痛快快的喝过酒吃过肉。 他也想过总有一天能不在乎手里的银子,带着他娘到永安县,那街上的东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那时也不过是梦里想一想,永安县的东西那么贵,他怎么可能买得起。 现在看来,再攒个一年半载,他不仅能在永安县买东西不眨眼,或许还能置一个宅子,到时候再讨个漂亮温柔的娘子…… “大牛啊?” “哎,陈大娘,是我!” 陈氏惊奇的看着陆大牛身上威风凛凛的虎皮袄子,忙放下手里的篮子,将手在身上擦了擦,“这大娘能摸摸不?” “随便摸,我跟您说啊,这虎皮袄子看着薄,穿着暖和啊,跟围着个火炉一样,羊皮袄子比不了!” “哎呦呦,摸着真光滑,不少钱吧?” “哈哈,就是遇上了,我寻思着这我娘不是不能受寒吗,这东西暖和啊,给我娘往身上一穿,她冬天里就不用再窝在床上了。” “呀,给你娘的?这么一大块?真好,你娘是个有福气的,六郎她娘也是个有福气的!” “陈大娘您也有福气,您这是打哪来啊?” 陈氏将手臂上跨着的篮子打开,拿出里面叠好的几幅门对子,展开,“是你齐婶子让六郎给写的,瞧瞧,这画的多好啊!” 陆大牛接了过来,他看不懂写的什么,但能看出那门神画的比县里书斋挂的还要威武许多。 “六郎是咱们村有名的才子,有他给你写门对子,您家那小孙子以后保准儿也能考个秀才回来!” “哈哈哈,你这话大娘爱听,对了,宁娘让我给你捎句话,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陈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收好展开的门对子,放篮子里 ,“宁娘说是有事要交代你,让你上去一趟。” 陆大牛点头道谢,“好咧!” 陈氏拉住错身欲走的陆大牛,“那个,大牛啊,大娘求你个事呗?” “那个,这不过冬了吗,你玉田哥闲在家没事,大娘瞧你最近忙的很,让他给你搭把手?” 陆大牛原先只是一个穷货郎,干的是游街串巷的活计,是比做买卖的商人还不如的行当。 若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谁家也不会去干这个。 家里没有多少田地,他娘又是个干不得重活的妇人,他爹不得已才做了个挑担子的货郎,村里人都看不起他们家。 但陆大牛不觉得丢人,爹用挑担子赚来的钱养大了他们姐弟。 “您,……” 陈氏连忙笑着拍 分卷阅读5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了拍陆大牛的袖子,“要是为难就算了,大娘知道你赚钱不容易。” “不是,大娘,您不觉得丢人啊?” “还不都是穷闹的,这我那儿媳妇每天哭着喊着要让小兴去读书,我家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里有那闲钱。” 陆大牛做的旧货生意确实需要有人帮忙,若是能找个同伙更好,可这不一定能赚到钱,又辛苦。 本来是想找认识的另一个货郎,同他一样的家境贫寒,脑子比他还要灵活,只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干,正想找姜宁商量呢。 “那行,大娘,赶明儿我去找玉田哥商量商量。” “好,好,我回去跟玉田说说,谢谢你啊,大牛!” …… “都写好了?” 姜宁替陆景深倒了一杯热茶进来,见他屋里已经摆满了门对子。 男子放下笔,转了转手腕,“恩,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姜宁想瞒着他,自己先到镇子上试试,看是否能卖的出去。 但陆景深仿佛一早就明白姜宁的心思,注视着她的眼睛深邃而透彻。 “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 文人大都十分爱惜自己的笔墨,上辈子的李承谦就是这样,记得有一回,李远亭未经他的同意,便将他的字画借给一位老友赏析,还回来时污了一点。他在家整整发了三天的脾气,不吃不喝,还险些要离家出走。 陆景深依旧盯着姜宁,眸光中似有暗影流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姜宁被盯的心里发毛,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我想拿去卖,一幅五文,怎么样?” 陆景深皱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他喝茶的姿势很秀气,先掀开闻一闻,用茶盖撇去茶叶,再小小啜饮一口。 姜宁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懂茶艺呢。 “便宜了。街对子卖十文,院内的七文,单个福字三文。” 若不是时间不对,姜宁都要怀疑,她上辈子在永安县买的门对子都是陆景深卖的了。 “这些你先拿去镇上卖,回来的时候再多买些红纸!之后就托大牛去卖,你别管了。” 还不知效应如何,他竟这么自信! 一系列的后续安排都谋划好了,姜宁不信他是刚想到的。 他是一早就有这想法,就等自己提出来了吧? 只是他说不让自己管了? “这买卖咱也是第一次做,哪能都交给大牛哥,我想好了,若是镇子上卖的好,就雇个驴车,我们坐驴车去卖,比走路卖的快。” 本就是薄利多销,自然走的越远,赚的钱越多,且这东西不在年前卖出去,之后就卖不出去了。 姜宁吃罢晌午饭,就把要卖门对子的事跟齐氏说了。 “好到是好,就是太辛苦了,天这么冷,一直在外头站着!” “娘,不辛苦,我准备雇一辆车呢,就坐在车上卖。咱赚了钱,就让深哥回书院读书!” “那我能帮什么忙啊?” 姜宁笑着揉了揉齐氏冰凉的手,“能做的多了,替深哥裁纸,帮他磨墨,还得将他写好的门对子晾干!” “好,这些我都会做!” 王秀想说,这些她都会做,她不想回陆家去。可她看的出来,姜宁是想让齐氏歇一歇,才让她干这些的。 齐氏从袖口里掏出个钱袋子,数了二十文钱出来,“秀娘,这钱你拿着。” 王秀连忙摆手。 “拿着吧,这几天你虽然没做绣活,但一直跟我打下手,这是你应得的。快过年了,接下来你就先不用过来了!” 王秀这辈子都没拥有过这样一笔巨款,却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她知道自己不配得来这二十文钱,也想长久的干下去,至少在齐氏这里她能坐在板凳上吃饱饭。 “你这孩子哭什么?” “婶子,我不能要,我……” 齐氏铁了心要给,王秀哭哭啼啼就是不肯接,姜宁坐在一旁也不好劝。 “二嫂子,你要不怕辛苦,就跟我出去卖门对子,给你发工钱。” “行,我不怕苦,我特别抗冻,就是下雪天在外边站上一天都不怕冷。我声音其实很大多,会吆喝,我还会……” 齐氏见王秀立马坐直了身体,唯恐姜宁看不上她,急切的数着自己能派上用场的优点。暗暗叹了口气,“好,那你就跟宁娘一起去,到时候这钱你可不能不要了啊!” “好,谢谢婶子,谢谢宁娘!” …… “什么味儿,怎的这么香?” “你没来过仙庙镇吧?前面有一家香油作坊。” 姜宁确实从未来过仙庙镇,离小河村最近的秀水镇,她都没去过几回。 后来去了永安县,因为做工的是裁缝铺子,她打交道的也都是盛产桑麻的镇子。 这产香油的作坊她还从未见过,车子经过的时候,不免多看了几眼。 铺子门口摆了两口大锅,一个穿了白布围裙,头发包的严严实实的老妇正坐在个小板凳上,慢慢摇其中的一口,上面清清的一层淡黄色液体想必就是香油了,散发着十分好闻的芝麻香气。 一旁站着的老翁低头翻动着另一口锅里炒着的芝麻,目光十分专注,连有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反应过来。 想来一向揽客的都是那老妇。 香油气味浓郁,不用吆喝,便有人上门。 如今天气冷,村里人大都窝在屋里 分卷阅读5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取暖,他们怎么才能把人都从屋里叫出来呢? 乡下地方大,十分空旷,吆喝的方法不仅累还收效甚微。 “大牛哥,你知道哪里有卖锣鼓的吗?” “你买那东西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车上载着三人到庙仙镇镇口,王秀这是第一次出远门,镇子上很热闹,镇口有卖香喷喷的包子,她看到有人给了两个铜板,那摊主拿了张油纸包了五个,递了过去。 那么贵,肯定好吃。 她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吃,坐在车上又颠簸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也只能对着摊主口中吆喝的香喷喷、热腾腾的肉包子,暗自咽了口口水。 姜宁拿出两个铜板,买了五个包子,递给陆大牛和王秀一人两个。 “还没开张,不能乱花钱的!” “大牛哥,你就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再说,吃人的嘴软,一会儿你要不好好干活,我那两个包子可饶不了你!” 陆大牛苦着脸,问王秀,“二嫂子,你还敢不敢吃?” 王秀连忙咬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白面夹杂着肉香,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鲜肉的汤汁简直要烫掉了舌头,她张嘴吸了口凉气,直接咽了下去,热气从咽喉一路下去,直接暖到了肚子。 “哈哈,二嫂子敢,我也敢!” 姜宁看着俩人狼吐虎咽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低头朝着手里的大包子也咬了一口。 开门红 姜宁将摊子摆在街道拐弯处,那儿原先蹲着几个乞丐,见人来了,齐齐站起来,恳求的盯着几人,其中一个带了个六七岁孩童的老妇,将手里的破碗伸了出来。 她转身买了几个包子,用手里的包子换了那处极佳的位置。 王秀没沿街叫卖过东西,纵然支起了摊子,可她面对形色匆匆的行人,有些张不开嘴。 “卖门对子喽……”陆大牛嗓门大,一吆喝就引得附近几个摊贩斜眼看了过来。 只是驻足看的人多,上前来问的少。 姜宁将门对子都拆开,摊在随身带来的陆景深做的简易架子上。 走过来一个身穿月白圆领宽袍的青年,头上簪了一朵红色的花,那花做的极逼真,里头嫩黄的花蕊也不知拿什么材料做的,还散发着芳香。 陆大牛忙热络的招呼,“您看看,这可是书院里最有才气的童生写的,那书院里的夫子都常夸他才华横溢,以后是要做状元爷的呢,您买一副?” 青年取下手上的手套,一双白皙温润的手,接过陆大牛递过来的门对子,“日后的状元爷?” 嗓音清冷,漫不经心的话语,却不让人觉得轻视。 姜宁上前,“您只瞧这上头画的门神,是不是威风凛凛,过年不就图个喜庆吉利嘛,您要觉得还行,就买一副。” “你知道我看中这门神了?”青年反问,尾调轻扬,颇有几分挑逗的意思。 “画的好,自然招人喜欢!” “哈哈哈,给我拿五幅。” 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青年,笑声倒是十分爽朗,一口气买五幅,想来家境足够殷实。 “哎,好!”陆大牛麻利的取了五幅,拿油纸包好,仔仔细细的系住,递给了那青年。 王秀盯着姜宁手里的铜板子,她没什么学问,堪堪只能数的清五十以内的东西,见过最多的钱还是昨日齐氏拿给她的。 就这几幅门对子,居然能卖五十文钱! “卖,门对子了。” “二嫂子,你声音太小了!”陆大牛听到王秀如若蚊蝇的吆喝声,立马给她示范了几句,“你别害羞,这里也没人认得咱们!” 卖出去第一幅,接下来就容易许多,不到下午,所有的门对子都卖了出去。 姜宁将钱分成三份,“大牛哥,这是你的,之前说好的,你替我卖东西,给你一成利,诺,拿着吧!” 陆大牛喜滋滋的接了。 “二嫂子,这是你的。” 王秀连忙摆手,“不,我不能要,我也没帮多少忙!” “二嫂子,你就拿上吧,你不拿,宁娘会不高兴的。” “就你厉害!”姜宁作势要打油嘴滑舌的陆大牛,被他笑着躲了过去。 王秀接过姜宁递过来的钱,沉甸甸的,她突然不知道应该拿这些钱做什么,原先是想买一双暖和的绣鞋或是买一根雕花的木簪子。真赚到了钱,她却舍不得了,只想存起来。 姜宁将剩下的钱全买了红纸,又买了一支上好的毛笔和砚台。 “走吧,早点回去还能去我家吃一顿热乎的锅子。” 陆大牛一听要吃锅子,连赶车都顾不得了,转过脸兴奋的提高了嗓门,“婶子今儿要做锅子?好就没尝过婶子的手艺了,我能带我娘去不?” “你娘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我家了,咱回去商量商量接下来卖门对子的事,二嫂子也去,吃完让大牛哥送你回去!” “好。” …… 大冬天能饱饱吃一顿热乎的锅子,是乡下人一年到头最大的盼望。 提前用大骨熬煮好的鲜香奶白的汤,丢进去几把秋天采来晒干的山菌子,大火烧开,就连锅里沸腾的热气都是鲜香四溢。 一家人围在热气腾腾的煮满了食物的锅子前,说说笑笑,再佐上一碗温烫的酒,不必山珍海味,乡下最常见的萝卜白菜,吃下去都浑身舒坦,酣畅淋漓。 陆景深坐在姜宁左手 分卷阅读5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边,他吃饭慢,又只顾着往锅里添菜,一顿饭下来,姜宁觉得他可能还没自己吃得多。 于是趁着热汤锅给他做了一碗面条。 门对子这种年货,必须得抓住时机,再晚,各家各户备下了,自然就卖不出去了。 陆景深盘腿坐在炕上,身上披了件竹青色的外袍,他写字很快,全神贯注的认真模样像极了上辈子初遇时的李远亭。 那时的李远亭还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 容貌俊朗,出口成章,恰恰是她最爱的模样。 盯着陆景深棱角分明的侧脸,她有些恍惚,仿似记忆里曾出现过他的影子。 姜宁摇了摇头,她上辈子根本就不认识他。 炕床上摆了厚厚一沓写好的门对子,已经分类叠好。 并不十分高级的纸张,有了陆景深的字,倒像是刚从书斋里拿出来的镇店之宝一样,顿时,姜宁对明天的出行也多了几分把握。 “深哥,我做了点面,先把面吃了再写吧?”睡前不宜多吃,是以姜宁盛的面碗里汤水居多,小心翼翼的端着,生怕洒了,转头看向齐氏,“娘,您要不要再喝点汤,我放了点您爱吃的干萝卜,很鲜。” 齐氏下午吃得有些多,笑着摇了摇头,将之前裁好的纸归拢在一处,整理出几块边角料,她手巧,剪出两朵怒放的腊梅。 “呀,真好看,您剪得真好看。” 齐氏又拿了一块稍微大些的红纸,刷刷几剪子,再展开,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落在牡丹花上,惟妙惟肖。 “哈哈哈,好多年不剪,生疏了。” 姜宁拿过来,齐氏剪的窗纸是过年过节,家家户户窗户上常贴的样式,上辈子,每逢过年,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会围坐在一起,比谁剪得好,最后得胜者,作品就可以贴在窗户上。 那会儿,院里有个丫头,手十分讨巧,会剪各式各样俏皮的小动物,模样笨拙可爱,十分招人喜欢。 “娘,您会剪十二生肖吗?” 齐氏摇了摇头,“从未剪过,你喜欢?” 姜宁指着窗户上一片空白的地方,“明年是龙年,若剪一条威风凛凛的龙贴在这儿,多喜庆!” “只见过画像上的龙,还从未见过有谁家做成窗纸贴在窗户上呢,我明天琢磨琢磨吧。” 齐氏将陆景深写好的门对子都用布包好,装进一口大箱子里,和姜宁一起抬了下去。见陆景深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连忙接过碗。 “六郎快回去睡吧,不用再写了,明天早点起来再弄。” 姜宁躺在床上,屋内十分黑暗,她睁着眼睛,适应很久才渐渐能看见屋顶垂落的几根茅草,影影绰绰,像盘在房梁冬眠的蛇。 闭了眼,又想起,今晚看到过的陆景深的侧脸,她总觉得自己曾见过他。 不是在梦中,而是真切的认识过他,面容要更成熟些,束的是青年男子的发髻,十分焦急的模样,嘴里不知在喊什么。 姜宁做了一个梦,梦中天气炎热,她下乡去收蚕茧,带的水囊里的水都喝光了,就走到河边准备重新再灌上一袋子。 乡下蛇虫鼠蚁多,她又时常可能要露宿野外,身上原本带了能驱蛇蚁的药草,但那回大约路上走的急,不知掉哪去了。 她刚走到河边,就被一条蛇咬了一口,先是钻心的疼,然后酥麻酸疼的感觉自脚踝处渐渐往四肢传来。她虽大意学了些辨别毒物的方式,但那条蛇行动迅速,她也只看到它褐色粗壮的躯体。 姜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暗暗使劲儿,屈坐在地上,掀开裤脚,两个极深的牙印正往外冒着黑色的血,那是一条毒蛇。 可是伤在脚踝外侧,她没有办法处理,只能使尽全力暂时挤出部分污血,她找了跟拐杖,走了很久的路…… “宁娘,醒醒,醒醒?” 姜宁再睁开眼,屋外已经大亮,齐氏一双温软的手正拍在她额头试探。 “娘?”姜宁扶着齐氏的手,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齐氏一把抱住她,“还难受吗?” “娘,我没事,做了个噩梦,什么时辰了?”姜宁找到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别急,今天就在家养着,我看你有些发热,也不差这一天,啊!” “娘,我真的没事,我这就起,大牛哥来了吗?” 齐氏见拉不住姜宁,絮絮叨叨的给她洗脸的盆子里添了热水,吃罢早饭,又煮了些姜汤,非要她喝下。 “我真的没事,再说不还有阿牛哥和二嫂子在吗,您就放心吧!” 陆大牛已经在外边等了一会,见姜宁出来,那小毛驴打了个十分响亮的喷嚏,陆大牛连忙上手替那毛驴顺了顺毛。 “大牛哥,等久了吧?”姜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早早说好了时辰,结果她居然睡到了这会儿。 陆大牛憨厚的笑了笑,他娘说过,小姑娘家都爱睡懒觉,他那两个姐姐还未出嫁时,只要不是农忙,他娘就叮嘱他不能吵了姐姐们睡觉。 “没,我也是刚来,婶子说你有些发热,要不还是添两件衣服?” 王秀也已经收拾齐整坐在了车上,身上虽然还是之前的衣服,但脖子上却围着个十分厚实的围脖。 齐氏闻言,立马回屋将姜宁之前做给她的那件衣服拿了出来,“听话,把这个穿上!” 姜宁只好接了过去,陆景深站在一 分卷阅读5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边,没说话,临走时,递了个热腾腾的羊皮袋子过来。 风流债 姜宁他们首先去的是距离陆家村最近的薛家村,陆大牛对那里十分熟悉。 驴车停在一片空地上,三人将车子上的东西都一一摆开。 “你这会儿能告诉我买的这锣是做什么用的了吧?” 陆大牛将铜锣拿下来,用手里的木槌使劲儿敲了一下,那铜锣立马发出一声洪亮而绵长的响声。 姜宁接了过来,挑眉,对着俩人道,“堵住耳朵。” 密集的敲了十来下,喧闹热烈的响声彻底打破了薛家村宁静散漫的冬日早晨,合着这响动,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接着,附近几家有三三两两的小孩推门出来看热闹,几个虎头虎脑六七岁大的孩童,围着驴车,叽叽喳喳的讨论那驴子是从那里来的。 “大哥哥,你的挑子呢?” 领头的一个孩子先开口询问,他记得陆大牛就是以前卖糖的货郎,每次只要他来,娘就会给他买甜滋滋的麦芽糖。 只是哥哥老跟他抢,娘又不肯多给,每次他就只能甜一甜嘴,但有总比没有好,所以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挑担子的货郎。 陆大牛俯身揉了揉那孩子的头,“哥哥今天没有带糖,去将你爹娘叫出来好不好?” 那孩子踮脚,想看清车上的东西,只是他既不认字也不认得门对子。对着满车的红底黑花,四四方方薄薄的纸片子不感兴趣,只是确实没有看到麦芽糖,嘟嘴,“这是什么呀?” “是门对子,想敲这个吗?”姜宁将手里的铜锣敲响,“若是谁能回去将他的爹娘叫来,谁就能敲五下!” 一群孩子争前恐后的往家里跑去。 “这东西还真好用!”陆大牛接过去,连带着吆喝敲了几下。 远远看到有人出来,姜宁又嘱咐了一遍分工,“嫂子,一会儿你还是就只管装,大牛哥招揽生意,我收钱,咱不能乱了!” “放心吧,昨天镇子上那么多人,咱也没卖岔,今天在这村子里肯定不会出错。” 那些孩子叫出来的都是自家娘亲或是大姐,十几个妇人哄孩子般,远远站着,并不上前。 姜宁主动走了过去,找了一个里面唯一仔细梳过头,穿着也是最体面的,攀谈起来,“大姐,吃过饭了吗?” 那妇人见姜宁一个小丫头,瘦瘦小小,一张嘴就满脸笑容,顿时就放下了戒心,而自家孩子还在排队,便跟姜宁聊了起来。 “您家里过年要贴的门对子,写好了吗?” “唉,咱们村没认字的,孩他爹托人去别的村求了,这十来天过去了,连个信儿都没有。我瞧你这车上摆的就是门对子,谁写的?” “大姐,这门对子是我家大哥写的,他在秀水镇的书院读书,是个童生。这不,快过年了,给自家写了几副门对子,整个村子的人都过去求。他心善,所幸就多写了些,只是这纸墨都费钱,为了供他读书,家里已经整日吃不饱饭了,所以……” “我懂,咱非亲非故的,肯定不能白要,只是你这门对子,一副要几文钱?” 谁家也不会两手空空,腆着脸就上门求字的,一篮子酱菜,几块好布头,也要不少钱。 “大姐,咱都是实在人,不敢多要,一副街对子十文,院内的七文,单个福字三文,您若买三十文以上,就送您一个福字。” 妇人想了想,自家大门肯定要贴那画了门神的街对子,院内的就简单些贴,一共需要一副街对子,三副院内的,这么一算刚好够再送一个福字。 “我能挑挑吗?” “您保管挑,都是我家大哥费了功夫写的,寓意都是极好的!” 那妇人也不识字,挑拣了几张用墨最多的,回家拿了钱,喜滋滋的领了自家孩子回去了。 乡下人都爱跟风,看见别人买自己也会买。 最后只剩下几个福字,陆景深写的福字用了不同的两种字体,一种是当今很盛行的楷书,方正端庄的浓墨方块字,一种是笔顺更加流畅,远看犹如一副画儿的草书。 乡下人不管你写的如何,只要干净没有墨点子,都是一副好对子。 回去的路上,王秀也难得说了几句儿俏皮话,陆大牛一副抹了蜜的嘴,干货郎这几年长了不少见识,说起故事来也是绘声绘色,有趣极了。 三人说说笑笑,本就不远的路,很快就到了陆家村。 王秀先跳下车,搂着怀里一双新买的绣鞋,急忙忙回了家。 “宁娘,二嫂子这是回家显摆去了?就一双绣鞋?” 那双绣鞋是在薛家村换来的,有个小媳妇,做了一双新棉鞋,只是她怀了娃娃之后,那鞋子就穿不得了,便想换几个钱,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一套衣服。 恰王秀能穿,那鞋面上的绣样也讨喜,是一棵多子多福的石榴树。 为了这个由头,王秀眼都没眨,立马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鞋子好看,还不能显摆啦?” 陆大牛就是打趣,没什么恶意,看多了王秀沉闷的样子,今日好不容易活泼了些,顺嘴调侃几句。 “显摆显摆当然可以,就是别招了你家二大娘的眼,她最近脾气可不太好!” 说起程氏,陆大牛撇了撇嘴。 “怎么了?” 姜宁知道程氏一双不饶人的嘴皮子得罪了村里不少人,但毕竟陆长文是里正,陆家在村 分卷阅读5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里还是颇有些威望的。寻常人也不敢与程氏多计较,也就挨几句骂,能忍就忍了。 “还不是你家二伯,听说在镇子上招惹了风流债,被人打了,如今病恹恹的在床上躺着呢,吃喝拉撒睡都是你二大娘照顾。” “风流债?” 陆长武模样虽周正,可穷搜搜一身灰布蓝褂,一看就是个乡下汉子,平日也闷不吭声,还能勾搭上镇子上的妇人? “本来我也不知道,是村头的六大爷给我说的,他俩之前常在一处吃酒,有一回吃醉了,你家二伯亲口告诉他的,要不怎么被人打成那样子都不报官?” “我那二大娘不知道?” 程氏被陆长武迁就了那么多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妇人,她若没闹,肯定是还不知道。 “就她那脾气,谁敢跟她说啊,就这光伺候你二伯就十分不耐烦了,看谁都不顺眼!” 陆大牛前几天给他娘带回来那虎皮袄子,本来村里人到处都夸他有本事又孝顺。 结果被程氏不阴不阳的讽刺了几句,说他在县里肯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就连那虎皮袄子也不是正路子得来的。 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被她泼了一盆子污水,他娘是个嘴拙的,说不过她,回家来闷头哭了一场。 他又是个小辈,况全村人都知她那么个德行,他若登门骂回去,丢人的只怕就会是他。 “宁娘,我跟你说,你们家最近都别去招惹她,她可是个豁出去不要脸的性子,万一不小心得罪她了,她跑到六郎的书院闹一闹,那六郎可读不成书了!” 提起程氏,陆大牛一副鄙夷的模样,可见是恨透了她。 “好。” 陆大牛将那头小毛驴牵进自己家,他家的柴房本就大,自从垒了炕床,厨屋又闲置了下来,便将一部分柴搬运到厨屋,给小毛驴腾出半间屋子来。 这头倔强的小毛驴这两日已经熟悉了陆大牛,对于他递过去的干草和水再也不用头拱开了,还亲昵的蹭了蹭陆大牛的手。 连一头毛驴都知道谁待它好,它就亲近谁,可李承谦,她亲手养大的儿子,为何会那么恨她? 对于上辈子的事,她曾想过,永远都不要再记起,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但那切肤剜骨的痛最近时常冒出来,大约最近的生活太过顺遂,才会想起上辈子步步为营的日子。 “宁娘?”那头毛驴脾气特别大,对着姜宁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溅了她一身的水。 陆大牛拽着姜宁的袖子,将她往食槽外扯了扯。 “你怎么了,盯着它看什么?” “哦,没事,走吧!”姜宁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子,转身出了门。 那陈大娘就是去小河村接姜宁的妇人,同齐氏一向关系极好,她前几日托陆大牛给他家儿子在县里找个活计。 陆大牛怕不稳妥,就跟姜宁商量,恰这几日还缺人手,俩人准备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卖门对子。 陈大娘家距离陆大牛家不远,姜宁和陆大牛过去的时候,陆玉田正蹲在门口吃饭。 “玉田哥,天这么冷,咋还在外边吃饭啊?” 陆玉田站起身,咽下嘴里的饭菜,憨厚的笑了笑,“习惯了,”又傻乎乎的对着陆大牛和姜宁笑了笑。 陆大牛扭头看向姜宁,尴尬的笑了笑,“玉田哥,陈大娘跟你说了吗?说是你想找个活?” “哦哦,对,娘说了,有消息了吗?”陆玉田兴奋的看向陆大牛,“只要能赚钱就行,我不怕苦的!” 陆玉田长得又高又壮,原本是坐在门槛上的,站起来极高,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像一堵门神一样堵在门口。要不是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姜宁都要怀疑他不愿意见到他们了。 “要不我们进去说?” “啊,好,进去说,进去说!” 财迷 陈大娘家很小但是收拾的非常齐整,院子中间种了一棵桃树,现在是冬日,大约是怕被冻坏了,树干上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茅草。 姜宁和陆大牛进了屋子,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墙角背三字经,嗓音稚嫩,带着哭腔。 他穿了一身竹青色棉衣,头上总了两个角,绷着胖乎乎的脸蛋,感觉是个有着倔强小脾气的孩子。 见有人进屋,颇机灵的叫人,陆玉田走过去蹲在那孩子面前,指着姜宁,“不能叫姐姐,她是你六郎哥哥的娘子,你得叫嫂子!” 那孩子扭头,盯着姜宁看了一会儿,一声嫂子叫的有些不情愿。 “出去玩吧,爹和你大牛哥有事要商量。” 陆玉田从桌子底下抽出凳子,又倒了两杯茶水,“让你们见笑了,我娘子管的严。” 一个才不过四五岁的娃娃,能流利的背诵三字经,已经算是十分聪慧伶俐的了,但自古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陆玉田的娘子管束的严厉些,也没什么错,“没事,陈大娘呢?” “我娘吃罢饭就窜门子去了,她爱操心,一天不跟人唠叨唠叨地里的庄稼,就不能安心睡觉。” 陆玉田扒拉两口碗里的饭,才想起来问,“你们吃了吗?” 陆大牛连忙摆手,“不用管我们了,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冬日里粮食珍贵,也就是这么客气的问一句,陆玉田低头将碗里的饭吃完,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茶水。 “大牛,咱们一个村子里这么多年,我没什么本事,但一把子力气,你把活交给 分卷阅读5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我尽管放心!” 陆大牛看了一眼姜宁,来之前他已经跟姜宁说过,陆大牛就是个朴实的庄稼汉子,没什么心眼,也不甚机灵,就是实在。 “玉田哥,是这样的,我现在在跟宁娘卖门对子,不像我在县城里搬运的活计,得十里八乡的吆喝,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干?” “愿意,你这算是找对人了,我嗓门大,村头喊一声,保管村尾都能听到!” “不是你想的那种吆喝,就像镇子上卖酒的人家那样,得招揽顾客。” 陆玉田心生怯意,“这我也没卖过东西,只怕做不好。” “没关系,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只要你愿意干,很快就上手了!” “行,为了小兴,我什么都能干,”陆玉田咬了咬牙,答应下来,又局促的搓了搓大腿,“那个,一天能给多少钱?” 陆大牛看向姜宁。 “玉田哥,你明天若是能卖出去五十幅,我就给你十文钱,再每多卖出去十幅就多给你一文钱,怎么样?” 陆玉田不知道行情,见陆大牛冲他点头,便也答应了下来。 从陈大娘家出来,陆大牛非要送姜宁回去,姜宁拒绝。 “大牛哥,现在天还早,你快去再找一头毛驴回来,别耽误了明天的事。” “我跟六叔已经说好了,他家的毛驴明天早上就能牵过来,这事,我还得再跟你商量商量,我跟秀娘一路到没什么事,就是担心玉田哥,他第一次出门,我不放心你俩啊,要不咱们四个先一起卖两天?” 姜宁摆了摆手,“你不放心他,还不放心我吗?我都跟你出来多少回了,不也没事,你快回去吧,不必送我,这一上一下多耽误事,早些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才是正事!” 说完不给陆大牛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 姜宁回到家先是端起桌子上的水,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下去,转身,陆景深正站在门口,盯着她手里的碗。 “怎么了?”姜宁又倒了一碗,她中午只吃了两个干饼子,水囊里的水三个人分着喝,根本就不够。 “卖的怎么样?” 姜宁立马喜滋滋的从袖口里取出鼓囊囊的钱袋子,“全都卖出去了,赚了好多,娘呢?” 齐氏刚好端了热腾腾的烤饼子进屋,见到姜宁手里撑得圆鼓鼓的钱袋子,“呀,赚了这么多钱!” “快来,娘,我们一起数。” 陆景深开口提醒,“娘,先吃饭,吃完饭再数。” 齐氏想到姜宁在外边一整天,肯定也饿坏了,于是强行将目光从钱袋子转到桌子上,“行了,钱也不会跑,先坐下吃饭。” 姜宁吃的很快,不仅是饿了,还想赶紧跟齐氏,两个人喜滋滋的盘坐在炕上数钱。 齐氏特别喜欢数钱,每次赚了钱,她都要数上好几遍,再放起来。 俩人一吃完饭,连锅碗都顾不得收拾,立马将钱袋子里的钱都倒出来,摊在炕上,来来回回数了四五遍,齐氏才仔仔细细的用布包好,放在她那个木盒子里。 陆景深将碗筷都刷好,又将那两只小狗喂饱,听见屋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才堪堪数完了钱,正准备进屋。 “娘,您明天去把那个银锁赎回来吧!” 姜宁已经知道了,那个银锁代表着陆景深的四哥。 齐氏抚摸着盒子里的钱,除去陆景深过完年要交的束侑,剩下的钱确实能将那块小银锁赎回来了,只是她当初为了多换点钱,当的是死契,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人买走了。 “好。” 自从郎君走后,她每年上坟都叮嘱他要照顾好四郎,可她这个未亡人却连四郎的灵位都守不好,今年无论如何得让四郎在家里过年。 “娘,咱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姜宁安慰着情绪瞬间低落的齐氏。 陆景深端着一盆热水进屋,“娘,先泡个脚吧。” 齐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推了推姜宁,“你去泡,走了一天的路,解解乏!” 姜宁瞅了瞅陆景深,他已经坐下开始写门对子了,齐氏又一脸督促的看着她。 盆里的热水有些烫脚,她知道就是这样的温度才最解乏,忍着烫意将两只脚都放了进去。盆里盛满了热水,没过她的小腿中部。忍过最初脚面传来的烫之后,便是传到四肢温暖的热气,极是舒服,熏得她昏昏欲睡。 …… 姜宁睡了一个十分温暖的觉,还做了一个美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极好。 她下床,炕边团着的两只小狗还在呼呼大睡,黄绒绒的一团,极是惹人怜爱,姜宁上手胡乱揉了两把,许是这几天它们已经适应时不时就有人过去揉自己一把,十分享受的打了个呼噜,继续睡。 厨房冒着炊烟,陆景深在院子里走路,他拿掉了拐杖,慢慢走已经看不出同正常人的区别了,想是平日没少练习。 厨屋里,齐氏正在蒸饼子,她手脚麻利,一边切菜一边团饼子,还能兼顾灶膛里的火。 姜宁进去,坐在灶台跟前,抓了一把秸秆填进去,火势噼里啪啦就烧了起来。 齐氏指了指锅底,“给你埋了两个山芋头,快吃了吧。” 刚烤熟的皮焦里糯的山芋头,一掰开,里面浓郁的香甜气息就扑面而来。 姜宁将剥了皮的一半递到齐氏嘴边,“娘,你先吃。” 齐氏并未推辞,笑眯眯的张嘴咬了一口。 “娘, 分卷阅读6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给你烙点饼子。” “谢谢娘!” 姜宁知道,齐氏大约是想早早下山去当铺将那块小银锁赎回来。 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陆家四郎,姜宁是惋惜的,据说小时候长的白嫩可爱,聪慧伶俐,只是两岁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没了。 三人吃过早饭,将昨天陆景深写的门对子分成两份。 “昨日忘记跟你说了,以后多写一些字形复杂,着墨多的,比较好卖。” 陆景深点了点头。 姜宁本想再嘱咐他写累了别撑着,歇一歇,只是这话由她说有点别扭了,像是娘亲嘱咐孩子的。 恰陆大牛和陆玉田一起上来了,俩人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模样。 “大牛哥,玉田哥,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一旁的陆玉田神色窘迫,扯了扯陆大牛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陆大牛拍了拍陆玉田的肩膀,笑着开口,“玉田哥小时候被狗咬过,一听说你家里有狗,就不敢上来了。我说你家的狗才足月,那小牙齿连皮都要不破,他这才敢来。” 齐氏不解,“玉田既然害怕,怎的你俩还说说笑笑?” 陆大牛答道,“这不就说起养狗来了吗,玉田哥说他除了狗,其他的东西都会养,这不就跟我吹了一路的牛皮。” “你娘常常跟我说你家的牛羊长得好,膘肥体壮,原来都是你的功劳。” 陆玉田挠了挠头,憨厚的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您过奖了,我,我就是有耐心些。” 齐氏回屋将早上烙好的饼子拿上,又灌了满满一羊皮袋子的热水,再块厚实的棉布包好,环顾一周,见没什么落下的,才出了屋。 陆大牛将地上那两口大箱子般起来,“这么重,六郎这是写了多久?” 陆景深腿脚不好,没有上前帮忙,听到陆大牛的问话也没回答,拄着根拐杖立在墙角,看着几人谈笑风生,面无表情。 “也没写多久,他写字快。婶子给你们烙了点饼子,路上吃啊。” 陆大牛接过来,“好,谢谢婶子。” 换绣鞋 几人将东西都装好,又坐下喝了碗茶,王秀还是没来。 “你二嫂子往日从不晚来,今天家里怕是出事了,咱们去看看吧!” 齐氏已经拿了包袱出来,里面装了两张饼子和一袋子铜钱,她怕丢了,紧紧抱在怀里。 陆大牛看向姜宁,疑惑,她没说程氏的事? 姜宁昨日回来的晚,吃完饭就睡了,还未来得及跟齐氏说这些,谁知道今天一早家里就出了事。 毕竟跟齐氏像家人一样住了那么久,纵然有过不是,如今出了事,齐氏也不会坐视不理。 “走啊!” 陆玉田不知什么情况,但他虽反应迟钝,却很热心,此时一听齐氏这么说,立马就要拉着陆大牛一起去。 …… 王秀是第一次给添置衣物,那双绣鞋她极其喜欢,既漂亮又喜庆。红色的鞋面上绣了一颗象征多子的石榴,里面还仔细铺了一层羊绒,十分暖和。 这么好看又暖和的绣鞋,她本想留在过年的时候穿,但陆二郎心疼她大冬天还要在外行走,执意要她提前穿上。 王秀想着,本就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况她也确实脚冷的厉害,便羞答答的答应了下来,一早起来还特意梳洗头发,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秀娘今天这么一收拾,我都快不认识了。” 孟小娥本就长得漂亮,如今怀了孩子,秦氏不仅不让她做活了,家里有什么好吃好用的,也都是先紧着她。心情舒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娇柔的惹人怜爱。 “大嫂。”王秀腼腆的笑了笑。 面对姿容焕发的孟小娥,王秀是有些自卑的。 “这鞋子是二郎买给你的?”王秀浑身上下就一双鞋子崭新的扎眼,想遮也遮不住。 陆大郎年龄大了,还长得不怎么样,陡然娶了这么一房貌美的娘子,也是成日捧在手心,娇惯的不得了,孟小娥在这个家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秀怕被她要去,但自家娘家肯定没钱给她,她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陪嫁衣服都没有。 “不是,是宁娘给买的。” 孟小娥不傻,那鞋子一看就不便宜,王秀这才去几天,她那么个木讷的样子,能哄得姜宁给她买一双绣鞋? “是吗,真好看!” 孟小娥又仔细的看了看,“这绣功可真好,瞧这石榴绣的跟真的似的,料子也厚实,得不少钱吧?” “大嫂,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姜宁昨天就说好了,今天要走两个村子,比昨天的薛家村要远许多,她怕去晚了耽误时间。 孟小娥拉住王秀,“急什么,吃完早饭再去吧,他们走的时候从咱家门口经过,你再跟他们一起走,今天娘做了酥琼叶,可香了。” 酥琼叶,顾名思义就是又酥又脆,用的是夜里新蒸好的馒头,切成薄片儿,抹上厚厚的一层蜂蜜,在火上烤到焦黄酥脆,一口咬下,满口甜滋滋。 王秀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复杂又美味的早饭了,关键这东西不仅好吃还顶饱,今天天气不好,可能会下雪,她想好好干活多赚些钱,就得先吃饱肚子,于是点了点头。 陆家的早饭因着陆长武卧病在床,已经很久没有围在一起吃过了,不大的饭桌坐了十几 分卷阅读6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个人,确实有些拥挤。 儿媳妇昨晚说要吃酥琼叶,秦氏就连夜蒸了一锅馒头,用的是上好的白面,为了劲道,揉面揉的胳膊都发了酸。 天不亮就又起床将馍片抹了蜂蜜,仔仔细细的烤出一股子甜香,为了她那未出世的大孙子,她可是费劲了心。 孟小娥先夹了一片放王秀碗里,“秀娘,你快尝尝,娘做这个做的可好了!” 王秀刚嫁进来的时候,纵然被程氏闹了个没脸,在陆家不怎么抬得起头,但那会儿孟小娥还未有身孕,程氏也就嘴皮子不饶人,从未阻止过她上桌吃饭。 但程氏懒惰,又不愿在小辈面前没脸,秦氏做的这些东西,她是不屑吃的。她吃不上就要在饭桌上找不痛快,也不准自己的几个孩子吃。 是以王秀从前光看了,就连闻个味都要遭程氏的白眼,更别提吃了。 看着自己碗里陡然多出来,金黄诱人的酥琼叶,王秀抬头偷偷看向程氏,见她低头吃饭,脸上并未表现出不快,又看向陆二郎,他也一脸无措的看回来。 王秀忐忑,但她一身上下也没什么能被孟小娥这般惦记的。 她们一起嫁进来,孟小娥有身孕之前,俩人一个是个寡妇,一个家里穷到卖女儿,相同的境遇,时常坐在一起做活,说说笑笑,曾经也十分要好过,如今不过是邀自己一起吃个早饭,王秀也就不再多想了,张嘴,对着唾涎已久,香喷喷的酥琼叶咬了一大口。 “好吃吗?”孟小娥自己也夹了一片。 王秀点头,比起三婶子,大娘厨艺确实很一般,但这抹了蜜的东西,确实做的很好,一口酥脆,满口蜜甜。 “好吃就多吃点!”孟小娥替她又夹了一片,筷子伸向桌子中央的盘子,毫不犹豫的夹了一个包子放进王秀碗里,“再尝尝这个。” 那包子虽是用的素馅,但用了羊油拌馅,吃起来就像是吃肉。 桌子上一共也就一小盘子,几个弟妹都是俩人才分得一个,这会儿都眼巴巴的看着王秀碗里。 “嫂子,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秀将碗里的包子一掰两半,给了陆二郎一半,剩下的塞给了离陆二郎最近的陆七妹手里。 孟小娥笑了笑,“嫂子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明天想跟你大哥去一趟镇子,托你跟宁娘说一说。” 王秀松了一口气,明天恰好要经过秀水镇,宁娘心善,这事肯定能行,“嫂子,一会儿宁娘过来,你直接和她说就行。” “还有件事。” “你说!”王秀咽下嘴里的饭菜,喝了一口汤。 “就是你脚上这双绣鞋,我看着底子有些薄,正好,我有一双厚实的,跟你换换。” 秦氏在一旁也开口,“小娥的鞋子也没穿过几次,她那双里头还塞了很多羊毛,很暖和。你不是要走街串巷吗,穿那双刚好!” 汤有些烫口,王秀忍者热意咽了下去。 程氏静默的坐在一旁,吃完碗里的饭菜,站起来,端着一碗给陆长武的汤药,走了。 那双绣鞋是王秀买给自己的第一件东西,用的是在寒风里站了两天,换来的第一笔钱,对她来说,那不仅仅是一双鞋。 “大嫂,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穿了,不好再给你了!” “都是妯娌,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孟小娥将自己的鞋拿出来,“难得咱俩脚一样大小,你看看,这鞋子我做的厚实,比你脚上这双经看不进用的好多了。” 王秀看向陆二郎,希望他这时候帮帮自己,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脚上的这双鞋子。 谁知他一开口竟是劝她妥协,“大嫂给你,你就拿着吧,我瞧着脚上这双也是中看不中用!” 王秀放下饭碗,憋退眼里的泪意,“大嫂,我不想换,鞋子是宁娘送的,她看见了不好!” 秦氏撂下筷子,冲王秀道,“张嘴闭嘴都是宁娘,你别忘了,你这赚钱的机会还是我给你找来的!” 王秀低头不吭声,准备让秦氏骂够。 “一说你,就这幅样子,你这是做给谁看呢,我不是你正经的婆婆,可这个家里还是我管着的,只要我管着一天,就不允许有人忘恩负义!” 陆二郎连忙扯了扯王秀,示意她道歉。王秀将脸别到了一边。 “大娘,秀娘绝不是那样的人,您给她找了这个活计,她开心的整夜睡不着觉呢,不就一双鞋子吗,她愿意给的。” 说完就要拉着王秀回屋。 “不,我不愿意。” 王秀看着懦弱,却很固执,此时坐在板凳上,手里攥着衣角,挺直了腰背,陆二郎扯不动她。 孟小娥自从怀了孩子,这个家里谁敢跟她对着干,这会儿被王秀当面拒绝,抹了两把泪,连饭也不吃了,直接跑回屋子里去了。 刚成亲的小妇人,嗓音尖细,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人心里十分烦躁。 陆长文摔了筷子,冲着陆二郎就教训起来。陆二郎唯唯诺诺的受着,末了,使了全身的力气拉起王秀,连拉带扯的将她弄回了屋。 …… 齐氏在门口叫了两声王秀,来开门的却是陆家七丫。 姜宁跟在齐氏身后进门,孟小娥从屋内掀帘出来,死死盯着姜宁,满脸委屈,好似姜宁欺负了她。 “大嫂这是怎么了,眼圈红红的,莫不是哭了?” 陆大郎在一旁对着姜宁抱怨道,“还不是你给秀娘买的那双鞋子,都是你嫂子,怎 分卷阅读6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么偏心眼成这样?” 姜宁一脸懵,自己什么时候给王秀买过鞋子了?难道是昨天王秀拿回家那双?可她为什么说是自己买给她的? “大哥,您真会说笑,嫂子嫁过来什么都没给我买过,更别提孝敬我娘了,你说我凭啥给她买东西啊?” 陆大郎瞪眼,“那你怎么给秀娘买了?” “二嫂子在我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工,我们都没给她发工钱,买一双鞋子怎么了?” 秦氏听见姜宁跟陆大牛吵了起来,掀开门帘子,大声打断陆大郎,“怎么了?” 孟小娥连忙上前,挽了秦氏的手臂,“娘,您给评评理,宁娘说那鞋子是抵给秀娘的工钱,可当初不是说好了,去做工得来的钱都是家里的吗?凭什么秀娘独占了?” 王秀从屋里出来,一言不发,拉着姜宁和齐氏就要出门。 陆大郎堵住门,“先别走。” 王秀抬头,很平静,“鞋子,二郎会拿给你!” 姜宁本不想管这些闲事,陆二郎在家里最是懦弱,原先没什么本事,被欺负也就地里多干些活。程氏嘴皮子厉害,但没心机,除了涉及自己的时候反应敏锐些,其他时候都是莫不关心的。 齐氏看不下去,在自己跟前认真勤奋的小娘,被家里人这般欺负。 “就一双鞋子,你们咋啥都能看在眼里?” 孟小娥的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要不是有陆大郎扶着,立时就能昏过去,“婶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陆大郎心疼自家娘子,看着齐氏的目光充满了埋怨,“小娥就是好心,秀娘不识好人心也就算了,婶子您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怪小娥呢?” 王秀冲着齐氏笑了笑,“婶子,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买卖,我没事的!” 风雪 姜宁对这一家子莫名其妙的逻辑算是早就领教过了,对着陆大郎怀里的孟小娥道,“我娘可没说是大嫂子的错!大嫂子直接就觉得自己有错了,怎么还怪起我娘来了?” 陆大郎正想开口,姜宁又继续道,“二嫂子肯定说了不愿意换,既是我送她的那就是她的东西,她不愿意换,你们谁都不能强迫她!” “还有,你们家的钱怎么用我不管,但是我送出去的东西,你们都别想觊觎!” 秦氏瞪眼看向齐氏,“纯娘,当初说好了的,给你做工是有钱的吧?” 姜宁也不想在这耗时间了,他们今天分两路,还要跑好几个村子,“大娘,您别拿我娘说话,当初说好的是绣香袋儿卖出去才有钱,但二嫂子在我家还没绣过香袋儿呢!” “那她这些天……” 王秀抬头,“大娘,你说我这些天要去婶子家做工,就不让我在家吃饭,我只好去婶子家蹭饭,是婶子和宁娘心善,才容下了我。” 又转向孟小娥,“嫂子,你要是看宁娘给我买东西不顺眼,那等你生下孩子也过去帮忙!只是这家里的饭可就没你的份了,至于宁娘和婶子愿不愿意给你饭吃,可就得看她们心情了!” 说完,拉着姜宁和齐氏出门,连招呼都没打。 姜宁印象里的王秀一直都是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原来人受欺负到了极致,也会这般伶牙俐齿。 齐氏到秀水镇就下了车,姜宁嘱咐她,不要一个人回去,等他们卖完门对子,会把她接上的,齐氏笑眯眯的应了。 过了秀水镇,四人就要分开了,陆大牛走街串巷多年,姜宁相信他一定会做的很好。 陆大牛昨日就嘱咐过陆玉田,他虽然是第一次出来,但宁娘是个女子,他得多照顾她些,又耐心的教了他一些做买卖的小技巧。 因着快过年的缘故,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年货,蒸馒头、炸肉丸、做新衣……所以窜门子的人很多,街道上常常能见到三三两两讨论衣饰饭菜做法的妇人。 陆玉田有些露怯,他在熟人面前十分放得开,一嗓门确实能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但这毫不熟悉的异乡,连一句吆喝都有些底气不足。 姜宁鼓励他,“玉田哥,没事的,这里没人认得咱们,你就放开了嗓子使劲儿喊。” 陆玉田早就忘记丢人的事了,他是有些害怕,怕这陌生的地方突然冒出来几个坏人,抢了这一车的财物算小的,万一要害命,可怎么办。 “宁娘啊,你说这里的人会买咱们的东西吗?不会上来抢吧?”陆玉田压低了声音,戒备的看着周围。 “玉田哥,你想多了,都是跟咱们村子一样的乡民,不会有事的。你看大牛哥,当了那么多年的挑货郎,不也好好的吗?” 陆玉田不禁从心里佩服起姜宁来,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害怕,姜宁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能这么镇定。 他也不能被人看扁了,于是沉下一口气,扯开嗓子吆喝了起来。 陆景深这次写的门对子都是浓墨重彩的,画的门神也越发威武了。 俩人刚开始卖的很顺利,纵然有些人嫌贵,也不过抱怨几句,站在一边只看不买,没出什么岔子。 到了中午,出门的人少了,姜宁拿出早上齐氏烙好的饼子,分给陆玉田一半,俩人就蹲在一棵大树下面吃了起来。 寒风凛凛,就算饼子一直被包在厚实的布包袱里,这会儿也已经凉透了。 陆玉田抬头看了看天,“只怕一会儿要下雪,咱们得尽快卖完!” 雪来的很快 分卷阅读6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俩人刚吃完饼子,天上就开始下起了小雪。门对子都是纸做的,沾不得雪,俩人只好将门对子都收起来。 又赶着车,吆喝着卖了几幅,雪越下越大,姜宁当机立断,“玉田哥,咱不能再卖了,得回去!” “啊?雪还不是很大,也没剩几幅了,还是卖完吧!”陆玉田头次出来,想多赚些钱,家里也能过个好年。 “一会儿雪大了,车子就走不动了,咱必须得赶快回去!” 雪花里夹杂着寒冰,扑在脸上有些疼,但俩人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着车快速的往家里赶,雪越来越大,温度骤降,他们若不能赶在入夜前回去,有可能会冻死在路上。 姜宁怕雪水进去装着门对子的箱子,只好整个人伏爬在上面,用自己的身体替那口大箱子挡雪。 更为倒霉的是,车子坏在了半路上,车轮被路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头颠了一下,散了。那小毛驴受了惊吓,犟脾气上来,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姜宁只好将毛驴身后的架子车解下来,由陆玉田拖着那架子,自己一边替那浑身湿透不断打着响鼻的小毛驴顺毛,一边哄着它往前走。 也不知道陆大牛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接上齐氏,齐氏腰不好,若是再被冻了,只怕这个冬天尤其难熬了。 都怪她,今天出门时就看出天气不好,应该一早阻止齐氏,那银锁就在当铺,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买走。 车架子一边的车轮子怀了,导致整个架子都托在地上,陆大牛拖了一会儿,已经感觉到自己隐隐开始出汗了。 这么冷的天,若是出了汗再叫寒风吹上一吹,是极易得风寒的,他将脖子的系着的布巾取下来,展开,蒙住了头脸。 回头看向姜宁,她正拉着那头倔驴,焦急的趴在它耳朵边说些什么,说完,再拉,那毛驴还是不动,又继续对着那毛驴说话,那神情像是母亲在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孩子,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陆玉田知道钱不好赚,却也不想将命搭在这里。 “宁娘,咱们这么走,根本走不回去!” 姜宁又何尝不知道,下了雪,天很快就会黑,这小毛驴这么倔的脾气,她根本就拉不动它。 但那架子车可以暂时先放弃,毕竟也不甚值钱,但这小毛驴却不是目前的她能赔得起的。 “找个地方,先把车藏起来,咱俩一起把这毛驴拉回去!” 姜宁试了很多办法,软的硬的都来了,但它就像是跟腿有仇一样,不肯再迈出一步。 风雪越来越大,姜宁的鞋子和裤腿已经湿透了,她冷的上下牙都开始打颤了。陆玉田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手都已经冻僵了,还在扯着缰绳跟那头小毛驴较劲。 就在姜宁决定要放弃这头油盐不进的倔驴时,前方传来了陆景深的呼唤声。 “是六郎!他怎么来了?”陆玉田欣喜的往前看,没看到人影,但声音一直传过来,忙高声应了几句,随后对着姜宁兴奋道,“这下好了,六郎主意多,肯定有办法!” 姜宁松了一口气,对那个跟她同岁的少年也怀揣了期待。 陆景深是跟陆大牛一起出来找人的,今天陆大牛和王秀运气好,俩人一到村子就被村民们热情的围住了,一箱子的门对子,很快就卖完了。 俩人接了齐氏,赶在风雪来临前到了家,只是一直不见姜宁回来,陆景深担心路上出什么问题,便想出来找找。 陆大牛听完事情经过,有些嗔怪的说起了六叔,“借车子前,我就再三询问过六叔,他家的车子有没有什么毛病,他当时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车子结实的很,他家毛驴也听话的紧。” 围着车架子转了一圈,“这车轮子分明早就坏了,用了根隼头楔上,走平路还行,稍微快一些,颠簸着肯定要散架的!” 姜宁顾不得其他了 ,抬头看向陆大牛,“先不说这个,有什么办法能修一修吗?” 陆景深将那车轮子摆好,从随身带着的木盒子里取出几根木隼,又从路边随手捡了块石头,对着缝隙敲了进去。 “不是很结实,但能凑合着坚持到回家了!” 陆大牛扶起来,转了两下,很是满意的模样,“结实,我瞧着比另一侧的都结实!” 姜宁一直拉着那头小倔驴,风雪大了,她知道那小毛驴也怕冷,不断的用手替它扑掉头上的雪花。 陆景深走过来,替她戴了个斗笠,又将身上的外衣脱了递给姜宁,“娘担心你,让我出来找找,快把衣服穿上!” 姜宁接过来,厚重的男子外袍,还带着陆景深身上温热的气息,裹在身上,隔绝了外边湿冷的风雪。 “谢谢!” 那边,陆大牛和陆玉田已经将车架子装好,姜宁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景深径直牵了毛驴从自己身边大摇大摆的过去。 这么容易!那毛驴之前是存心跟自己作对吧? 因着那毛驴只听陆景深的话,回去的时候,姜宁就和陆景深换了车子。 陆大牛一边赶车,一边和姜宁说闲话,先是说了买卖上的事,姜宁上辈子不说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风波了,陆大郎嘴里的事,在她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漫不经心的听着,偶尔回上一两句。 “若不是六郎担心你们,非要出来找,谁也不知道你俩会出这事啊!” “是他要出来找的?” “对啊,婶子心情不大好,回去就进屋躺下 分卷阅读6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了。” 姜宁回头,看向后头那辆车子上,沉默赶车的男子,他头发上覆了一层雪花,脊背挺直,赶车的姿势居然莫名的好看。 他将外袍脱给了自己,里面是一件淡青色圆领宽袍,他本就瘦,衣服宽松的挂在身上,风一吹,衣玦翻飞,像个行走江湖,孤独清傲的侠士。 仿似感觉到了姜宁的目光,他抬头看了过来。 俩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姜宁心里微微有些热意,连忙别过了目光。 剪纸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虽道路泥泞,姜宁还是决定继续出门,齐氏担心她,但也知道劝不住她。 “娘,离小年也没有几天了,我们抓紧时间,趁着年景好,多卖些。” 这种每年必备的年货,一般人家都会在小年前后备齐。 “我知道劝不住你,去吧,早点回来!” 姜宁欲言又止,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您也别太伤心了,那小银锁虽然买不回来了,但四哥若是知道能救六郎一命,想来也是高兴的!”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为了那瓶金疮药,齐氏当初当了死契,好巧不巧,那小银锁月前就被人买走了。 齐氏摆了摆手,又嘱咐了一遍,“早点回来!” 姜宁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卖门对子,虽辛苦,但着实赚了不少钱。 陆玉田风雪那日之后还打过退堂鼓,这几日也高兴起来了,姜宁每日都按时给他发工钱。今天他们要到永安县,他攥着钱袋子里的半贯铜钱,底气也足了些。 他想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这么些年他都没孝敬过他娘。 “玉田哥一会儿想买些什么?” 陆玉田想了想,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他娘缺一件厚实的冬衣,娘子缺些胭脂水粉……就连家里也得买些桌椅板凳,油盐酱醋。 只怕这半贯钱都不够呢。 陆大牛见陆玉田摸着自己的钱袋子,低头掰着手指头,小声的罗列起了要买的物件儿,忍不住出声提醒。 “县里东西多,但也贵,拣着稀罕的买些就可以了。” 陆玉田尴尬的笑了笑,他第一次来县里,总觉得这里的东西比镇子上的好。 “大牛,你经常来县里,知道哪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吗?” “知道,这事你问我就对了,等卖完这些货,我带你去!” 王秀这几日也赚了些钱,她留了个心眼,一部分给了秦氏,一部分留了下来。 但就算手里有钱,也不敢乱花。 姜宁给几人又叮嘱了一番,永安县不像乡下,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吆喝,这里摊位都是要提前租好的。 县里读书人多,门对子不好卖,是以这次姜宁不是主要卖门对子,齐氏前几天剪了些窗花,十二生肖都有。 这东西只要有人教,学的会很快,齐氏发动了寻常同她关系好的几个手巧的妇人,足足剪了一大箱子。 她知道这东西一定会在县里很紧俏,便租了一户卖早点人家的摊子,等她们到了,那户人家刚好要收摊。 四人一起帮着收拾了,那卖茶点等妇人还将桌椅板凳都留了下来。 姜宁挑了几幅窗纸送给她,那妇人喜滋滋的接了,“剪的真好,这是二龙戏珠吗?” 王秀跟着卖了几天的门对子,早就练出一张逢人就笑的脸 ,这会儿跟那妇人聊起来,丝毫不显扭捏。 永安县本就是汴京周围最大的县,临近年关,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姜宁指挥着两个男人将桌子都并在一起,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白布,再将红色的窗纸摆在上面,煞是好看。 引得路人皆驻足观看,询价来买的人亦是不少。 连带着门对子也卖出去不少,四人忙的不亦乐乎,足足两大箱子的货,刚过午时就卖的差不多了。 姜宁拿了几幅门对子,又挑了整套的十二生肖和几样花鸟剪纸,“大牛哥,我先去给林嫂子拜个年!” 陆大牛正在替客人将其挑选的几样剪纸包起来,闻言,抬头冲着姜宁道,“是该去的,摊子这里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好好顾着的!” 姜宁租的摊子距离林二娘的铺子不是很远,中间穿过一条永安县最繁华的街道就到了。 上辈子的姜宁最爱往这条街跑,因为李远亭家的药铺子就开在这条街上,他从小对这些针灸之术就有些迷恋,读书之余最爱研究些疑难杂症。 她刚入府时,李远亭还是对她极好的。那时她在府里十分压抑,她的出身,就算做个妾,都不得李远亭母亲的喜爱,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嘲笑一句土气。 那时,只要她想出府,李远亭都会满足她,准许她在街上逛一天,等他回去的时候再带上她。做妾室的哪能随便就往外跑,但有他纵着,全府上下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对她的好,终结于那个她失去孩子的冬夜。 姜宁快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林二娘的铺子。 许久未来,林二娘的铺子里面热闹了很多,远远就能看到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姜宁进去的时候,林二娘正在热络的同人说话。 姜宁环顾店内四周,木质的墙壁上挂满了衣裙,有些绣样是香袋上的,被人巧妙的增加或者减少一些,绣在了衣裙上,香袋儿上的绣样很小,如今放大了出现在衣服上,也并不突兀,反而十分和谐。 林二娘将姜宁让进内室,局促的给她到了 分卷阅读6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一碗茶,“事先没跟你说,那绣样我就直接用了,你不怪嫂子吧?” 姜宁摇了摇头,这东西本就图个新奇,卖出去了,别人看着好看,照着样子绣,她也拦不住。 只是自己辛苦想出来的样子,齐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东西,这般容易的就被人仿制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你不怪我就好,你的绣样独特,自从改用了香袋上的绣样之后,我这店里的衣裙在永安县可算是出了名!哦,最近送来的那批香袋儿,眼看就快要卖完了,你什么时候再送来?” 姜宁将齐氏前段时间绣的五十个拿了出来,“林嫂子,我这次来,也是说这个事的!” 林二娘将上次的钱结好,递给姜宁,“怎么了?” 齐氏日日做绣活儿太费眼睛了,姜宁早就想不让她绣了,“是这样的,我瞧你这铺子越来越红火了,对这香袋儿要的也越来越多,家里就我跟我娘绣,肯定是供不上的。” 林二娘松了一口气,不是涨价就好,她刚开始赚钱,若是姜宁趁机狮子大张口,她无论付不付,都是损失。 怕姜宁以为,自己要等不及她的货,另找了人做,林二娘立即表态,“你放心,这香袋儿,我肯定不另做的,也只买你给的!” 姜宁笑了笑,“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香袋里的香料也不是一般人能配得出来的。 “我娘眼睛不好,以后就不绣了,我们村子里的绣娘肯定也不上县里的绣娘的绣工,所以以后我把绣样和香料装好,您找人来绣就好!” 林二娘心思活,迅速在心里想了想,这倒是个好办法,自己铺子里本就有雇好的熟练绣工,香袋儿的绣样又小,她们可以很快就绣好几天的量。 “你这主意倒是好,只是我们怎么分利呢?” 姜宁缓缓开口道,“五五分成,您出布料和绣活,我出绣样和香料。” 一个香袋里最值钱的就是香料和绣样了,姜宁居然愿意跟自己五五分成,林二娘那里还有不答应的。 “只是咱们得约法三章,丑话说在前面!” “好,你说!” “我知道您是极看中自己口碑的人,所以我希望您能一直诚信买卖,不能一袋香料分成两袋装,布料须得选用最好的,绣活也绝不能敷衍!” 林二娘立即正色道,“你放心,这铺子在方圆都是极有名的,我要是砸了招牌,我家郎君第一个就得休了我!” “好,我也给你保证,香料绝不掺杂次等货。” 林二娘放心的拍了拍姜宁的肩膀,“我知道那衣裙上的绣样不该用香袋上的,这样吧,你单独再给我画些衣裙式样,我给你一成利,如何?” 俩人一拍即合,又立了契。 姜宁将带过来的布包展开,“这是我娘剪的窗花,还有几幅门对子,提前给您拜个早年!” 林二娘展开,连声赞道,“你一向主意多,你娘又最是手巧,我回去贴窗户纸上,家里几个小子,保准盯着看半晌!” 姜宁走的时候,林二娘硬是塞给了她两条咸鱼一坛酒,酒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是她专门从铺子后面的一棵大树下挖出来的。 起初姜宁不肯收,林二娘就说跟她志趣相投,就当她今天收了个妹妹,这酒就是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姜宁见她是真的高兴,也并非一时客气,接了过来。 那一大坛子酒,刚好抱了她满怀,幸亏姜宁力气大,否则还抱不动了。 姜宁抱着酒坛子穿过那条街,酒香迷人,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温柔缱绻,满含情意,像是上辈子的李远亭,隔了几十年,声音就回响在她耳边。 或许是她对这条街太过熟悉,而那时李远亭又经常站在街边唤她。 姜宁加快脚步,逃似得离开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将那一声声的呼唤全都抛在了脑后。 摊位上的剪纸没剩多少了,姜宁便让陆大牛领着陆玉田和王秀去买些东西。 “宁娘,我不去,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也没有几幅了,我一个人可以,你还没好好逛过吧,跟大牛哥去吧!” 陆大牛也在一边劝道,“就是,嫂子快走吧,永安县的簪花可漂亮了,你买回去跟大嫂子一人一朵,她也不会抢你的,多好!” 王秀确实有些心动,她看永安县的小娘子人人都簪花,漂亮极了。她和孟小娥都是新妇,本来就该新年的时候簪花的,又撇了一眼姜宁只用一根木簪子束起的发。 “好,我跟你们去!” 李远亭 没剩几幅了,姜宁便提前将摊子上其余的东西都收拾好。 刮了一阵风,吹走了一片未压好的窗纸,姜宁跑去捡。 一双骨节分明,雅致修长的手先捡了起来。 抬头,是李远亭。 姜宁想,他大约是认不得她的,救他出水的时候,她面皮很黑,身量也瘦小 。 在陆家养了这么久,她长高了许多,五官变化的很大,何况这会她头上的布巾直接包了半张脸。 但李远亭望着她的眼睛,有过片刻的迷茫。 姜宁知道自己一双眼睛生的格外好看,李远亭上辈子就夸过她,潋滟秋波,晶莹明澈,他极其喜欢。 没了黑黄的面皮衬托,他大约以为她是个美人呢! “公子?” 他陡然回神,姜宁指了指他手中的窗花,示意他还给她。 谁知 分卷阅读6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他像是没看懂一样,不仅没还,还盯着姜宁问,他们是否相识。 姜宁摇头,心里有些忐忑,他难道是想起了什么? 但她如今远不如十七岁的明艳动人,纵然他想起自己就是救了他的人,想来也不会对她死缠烂打。 姜宁稳了稳心神,“公子即喜欢,就留着吧!”,说完,转身就走。 李远亭焦急的一把拉住了姜宁的手臂。 吓了姜宁一跳,光天化日,他怎么孟浪至此! “小娘子莫怕,你和我一位故友长得极像,小生一时情急才冲突了你。” 说着就朝姜宁赔了个礼。 故友?他哪里来的和自己长得像的故友! 按照上辈子的进展,他这会儿应该和许涵月你侬我侬的月下幽会,眼里居然也容得下旁人。 果真是个处处留情的浪荡公子哥! 姜宁面色一冷,“小女子就是个乡下妇人,攀不得您这富贵交情。” 李远亭面色倏的就红了个透,他从未被人当众落过脸面,面前这牙尖嘴利的小娘子,早已将他当作个登徒子。 他终究没有再跟上前,转了一圈,于对面的茶楼寻了个临窗的位置,偷偷看她独自站在摊前招揽客人。 展开手里的窗花,边角上的喜庆吉祥纹样围着里头的一条大鲤鱼,这应该是贴在家里读书人的书房,以求科举高中的。 李远亭看了一会,她一直没发现他,坐在摊子前待人十分热络,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他怀有敌意。 接着过来几个人,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收拾摊子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看着年纪都相仿,不像是兄弟姐妹。 听那个长相粗旷,个子最高的男子叫她‘宁娘’,听不清她的声音,但李远亭知道,她并不是梦中那个蹙了一双眉头,倾城如画的清冷女子。 姜宁见李远亭没再纠缠她,吐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坐在摊子前继续叫卖。 很快陆大牛他们回来,几人商量着,天色不早了,就提前回去了。 第一天来卖窗纸,就卖的这样好,几人都很高兴。陆玉田搂着怀里一罐子蜜饯,乐的嘴巴都合不住了。 回到家,齐氏见姜宁笑嘻嘻的,还带了一大坛子酒,也就放下了心,她原本还担心那些窗纸卖不出钱。 “都卖出去了?”齐氏接过酒,“上次你给买的酒还没喝完呢,咋又买了?” 姜宁把篮子里的咸鱼也拿了出来,“娘,不是买的,是林二娘给的,我今天不是去她那送香袋儿去了吗,顺便给她送了几幅门对子,这是回礼!” “这么一大坛子酒啊?这礼有点重了吧?” 齐氏抱着酒坛子仔细看了看,闻着坛口散出来的酒香,浓香醇烈,那坛子上还画着画,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好酒。 “我一开始也拒绝了,但她说跟我投缘,非要给。” “她是个实在人,以后咱得好好做绣品!” “娘,我跟你说个事,以后咱不绣香袋了。” “不绣香袋,咱干啥啊,这门对子又不是个长久的买卖!”齐氏递给姜宁一碗水,是她早早倒好一直温在炕上的。 姜宁拿了个板凳,坐在炕头烧炕的地方,脱了外边的大长袍子,将手脚都放在上边烤火。一边措手一边回齐氏的话,“我去林二娘店里看了,人家现在买卖做的大,就咱俩绣也供不上人家卖,免不得她要另找了人按照咱们做好的仿制,所幸都由他们做,咱们只提供香料和绣样,卖的钱跟她五五分成。” 齐氏往炕洞里又添了两根木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那咱以后就种香草了?” “娘,是我自己不想绣了,哪是光为了您!” 齐氏又想起一事,“娘看你庚帖上写的明儿是你生辰?” 在姜家的时候没人记得她的生辰,后来去了永安县,还是老掌柜给她过了两回,只是她的生辰重了小年,说是庆贺生辰,其实就是多准备上一碗长寿面,借着小年的喜庆,向她道一句吉祥话儿。 那么多年,都没有人专门提过她的生辰。 “是,我是小年夜那天出生的。” “好,明天娘给你庆贺,想吃点什么?” 姜宁站起来搂住齐氏,她知道齐氏心善,可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遇见这么个妇人,掏心窝子的对她好。 “好了,过了生辰就长一岁,不哭了,去叫六郎,咱吃饭啊!” 陆景深放下手里掀着的门帘子,转身,坐了回去,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蘸足了墨继续写字。 身后的门帘掀开,陆景深知道进来的人是姜宁,但她好像并不打算叫他。 终于,他扭过头,逆光站着的小娘子盯着他书架上的书出了神。 陆景深仔细看了眼封面,是他抄的那本游记,因着读来新奇有趣,便自己留了一本,里面的山水地理着实令人心生向往,闲暇之时读上几页是个极好的消遣。 他原以为她是不识字的,卖门对子的时候,自信骄傲的却像是饱读诗书的模样,一试才知道不过识得几个常用的字。 只是那本书里几乎都是一些生僻字,旁边写着的批注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的懂,她这般盯着,是那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姜宁颤抖着问,“陆景深,这书,是你做的批注?” 陆景深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随后又肯定的回了一句,“是!” 不知道她怎么了,乌溜溜的圆眼睛里蓄满 分卷阅读6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了泪水,微抬着头,倔强的不让泪水留下来。 “有什么……” “你……” 俩人同时出声,又默契的同时停顿,等着对方先说。 做批注的那本书,曾被人专门送到姜宁手里,她识得字不多,但做批注的人十分认真,几乎是用了白话,且都是她能看得懂的字。 那时她住在农庄,虽然心中郁结,但因着腹中有了孩子,也不好外出散心,只好成日待在屋里,独自排遣,幸好有人给她送了那本书。 而那本书上简写的字体就跟如今手里这本一模一样。 为何上辈子她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她一无所知呢? 她问出了那句一直隐在心里的疑问,“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 自从看到姜宁眼里的泪水,他心里仿佛被人严严实实的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喘不过气。 陆景深起身时左手食指和拇指沾了些许墨汁,黏腻的糊在手上,他烦闷的捻了捻,谁知越捻越大。 烦躁,心疼,讶异,这些情绪在他心里一遍一遍的过,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个问题。 齐氏进屋,见两人直愣愣的站着,笑着指着姜宁,“瞧你这个小花脸,快别哭了,走,吃饭去!” 姜宁稳了稳心绪,她刚刚有些急切了,就算她上辈子跟陆景深有过什么关系,也都是几年以后的事,如今的陆景深肯定是不知道的。 第二日,姜宁就没跟着出去卖窗纸了,懒懒睡了个好觉。 “娘,我想吃山芋粥!” 齐氏正坐在炕边,替陆景深缝制新冬衣,闻言,笑着拍了一下姜宁的头,“快晌午了,早上留的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姜宁拉住齐氏,“娘,不用了,那我直接吃晌午饭吧,也不是很饿。” “这可不行,你刚醒,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那您也别热了,我就想吃凉的。” 齐氏瞪了一眼姜宁,“哪有起来就吃凉的,等着,你洗完脸,刚好能吃。” “好!” 姜宁将被子圈在身上,从被子夹层取了衣服出来,慢条斯理的往身上穿。 她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齐氏在她衣服里缝了厚厚的一层羊毛。穿在身上暖和又贴身。 晌午过后,姜宁陪着齐氏将家里先是好好收拾了一番,两间茅草屋从一开始的破落不堪,到现在的温馨整齐,齐氏心里高兴,同姜宁多说了几句。 “这屋子原先是六郎他爹建的,那会儿打猎的人都能进来歇歇脚,就是自从出了那事之后,再也没人来过了,这才荒废了!” 姜宁一直没有问过齐氏,陆景深的爹是怎么没的,直觉告诉她跟齐氏口中的那件事有关。 “娘,出了什么事?” 齐氏擦桌子的手一顿,如今回忆起郎君惨死的那天,还心有余悸。 “被熊瞎子咬死的,就在这间屋子里!” 居然就死在这件屋子里!姜宁没见过被熊瞎子咬死的人,但光凭想像,也知会有多惨烈,大约那血留了满地,尸身也会残破不全…… 陆家的人还让她们母子搬到这里来?他们安的什么心! “没事,过去那么久了。他爹是和那熊瞎子同归于尽了,算是为村里做了件大事。这么些年,我们孤儿寡母的没少被人照顾,就连景深读书,也是族长发了话的!” “娘……” 齐氏或许真的释怀了,静默着坐在窗台前梳了梳有些散乱的头发,就又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对了,之前你不是跟我说想种桑树吗?我在后山找到几棵,只是都是些野桑树,长得不大,不知道能不能用。” 姜宁眼睛一亮,“可以,在哪里,您带我去看看!” “现在可不能种,得开春了才行!” “对,是我太着急了,娘,您说,我要是养蚕,能做成丝绸不?” 齐氏笑着应了句,“能。” 接着道,“过完年,景深去了书院,娘就跟你一起种树。” “好,有娘在,肯定啥都能做好!” 齐氏笑着点了点姜宁的鼻子,“就你嘴甜。” 姜宁想,就算她抽不出丝,至少也能做成蚕丝被,或是做成冬衣的夹层。 生辰 十五岁是个及其重要的,家里小娘子及笈,意味着媒人可以上门议亲了。 是以一般人家或大或小都会操办一番,街坊四邻坐一起讨论些议亲风俗、哪家有品貌皆端的男子、对着刚及笈的小娘子嘱咐恭喜一番。 总之,对于刚及笈的小娘子来说,该是个喜庆热闹又害羞憧憬的生辰。 姜宁已经算是出嫁了,齐氏虽把她当成女儿,毕竟当初是下过聘,行过礼,且全村人都过来吃酒了。 名义上早就是陆景深过了门的娘子了。 齐氏虽说过,可任由姜宁再嫁人。但那会儿,陆景深昏迷不醒,齐氏对他能好好的再活过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如今他不仅醒了,也不讨厌姜宁。 齐氏了解儿子,他八成是默认了这门亲事,只是碍于他自己的腿,才跟姜宁兄妹相称。 于是就把这个生辰当成是过了门的新妇,第一次在婆家过得重要生辰。 她昨日托人换了两条鲜鱼并半斤羊肉。 今天一大早又用家里的石磨磨了些豆子,做了几块豆腐和半篮子豆皮。 齐氏手脚麻利,收拾出一桌子菜也不过半个时辰。 分卷阅读6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陆大牛他们还未回家来,倒是陆大牛他娘和陈氏先来了。 先是围着姜宁转了转,夸她长得好又能干,一旁的的齐氏笑的牙不见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过生辰的是她。 “家里没啥好东西,这块,你留着做条裙子!”陈氏递过来的是一块白色素布,未经染色,但能看得出来是一块很平整的苎麻布,用来做夏日的衣裙最合适不过了,轻便又透气。 “谢谢陈大娘!” 陈氏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和蔼可亲,她伸手捏了捏姜宁的腰,“你刚来那天,我还担心这么瘦的样子,只怕比六郎还难养活,如今是结实了,可还得再养养,胖些才好生养。” 这个生辰本就是要看她含羞的模样,姜宁这会儿却是真的脸红了,她还没想过跟陆景深生个娃娃。 陆大牛的娘给的是一小篮鸡蛋,她家里养了十几只鸡,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吃。 姜宁没好意思接。 “纯娘,我家大牛跟着你赚了不少钱,这礼你一定得收下!”大牛娘不怎么会说话,既这么说,这礼是一定要给的了。 “哪是跟我赚钱,都是宁娘的主意,不过你既然送了,我也就不推辞了,刚好给宁娘补补身子。” 大牛娘也笑着看了看姜宁的腰,揶揄的模样十足十学的陈氏。 齐氏陪着在炕上坐了一会,唠叨些家长里短,陆大牛和陆玉田就过来了。 姜宁出去,“二嫂子呢?” 陆大牛递给姜宁一朵红色的簪花,“二嫂子说她不来了,托我给你带个好呢!” 秦氏不愿过来给小辈过生辰,王秀自然被拘着不准过来。 姜宁本也没把那一家人当做自家人。 陆大牛和陆玉田给姜宁买了一盒子糕点。姜宁打开,是她最爱吃的栗子糕,给每人分了一块。 这是姜宁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有礼物收,还有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家人。 吃罢晚饭,陈氏帮着一块收拾了桌子。 姜宁盘腿坐在炕上,在数最近赚来的钱,齐氏的小木匣都有些放不下了,除去陆景深过完年就要交的束脩,大约还有四贯剩余。 香料都能自家种,不用花多少钱,但是她想养蚕,就得种一片桑树,院子里那片地肯定是不够种的。 但是一亩地大约就需要三贯铜钱,她肯定是买不起了,至于村头那几亩地,齐氏肯定是不会同意拿来种树的。 难道还要再等等吗,这香料也不知一年能进账多少,要想做成一个布庄子,至少得有五六亩地的桑树, 她得等多久,会不会那时候陆家村就有人种桑树了? “这个给你!” 躺在陆景深手心的玉佩,若叫前世的姜宁来看,是绝不会戴在身上的。 纵然雕刻的十分精美,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栩栩如生,镂空的纹饰除了祥云,里头大约还嵌含了她的名字。 但那玉的成色绝非上乘,只是雕刻的人巧妙的用里头的杂质做成了停留在荷花上的蜻蜓。 这份礼物对现在的姜宁来说,过于贵重了! “为什么送我?” 陆景深装做不耐烦的塞了过去。 转身的时候,姜宁看到他通红的耳朵尖,是害羞了吗? 姜宁抬手,犹带着体温的玉石,应是被人摩挲过很多遍,在灯火的映照下,发着莹润的光。 他什么时候开始刻的,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生辰吗? 姜宁有些不安,他大约是将他当做喜欢的人了,可她对他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该如何委婉的拒绝他呢? 齐氏送走了陈氏,见姜宁盘腿又在数钱,笑着说她是个财迷。 “娘,你看,匣子都装不下了,咱家也算是陆家村的富户了!” 齐氏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小媳妇也太容易满足了,这点钱就让她乐得成日兴冲冲的。 转头一想,刚刚及笈的小娘子,可不就得成天乐呵呵的。 坐在姜宁面前,将匣子里的银簪子替她簪头上,“咱家宁娘长大了,该梳发了。” “娘,我戴木簪就好,这个你戴!” 齐氏摇了摇头,“娘不戴别的,这个就是给你买的。” 齐氏头上的木簪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乌黑发亮,纹饰也漂亮。 “娘,你这个是爹做给你的吗?” 齐氏摸了摸,笑的很幸福。 “不早了,睡吧!” 姜宁虽然没见过陆景深的爹,但从齐氏的描述和陆景深的长相,能想象出,那应该是个伟岸英俊、朴实善良的男子,或许年轻的时候,还是附近村庄最抢手的女婿人选。 翩翩少年,只怕也俘获了不少农家女子的芳心,才会让齐氏至今念念不忘。 只是世间那有令人完全如愿的事呢,齐氏和陆景深的爹虽然恩爱,却不能相守。能一辈子相守的人,却又做不到一心一意恩恩爱爱。 转眼阳春三月,陆景深已经去了书院月余,齐氏想念儿子,做了一篮子的饭菜,并着几件单衣,要去秀水镇看他。 走之前,再三叮嘱姜宁,“宁娘,我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中午要是刮风,就将院子里晒着的谷子收屋里。” “您快走吧,六叔在山下估计都等不及了!” 姜宁蹲在齐氏移栽的那十几枝桑树苗跟前,刚抽出的嫩芽,毛绒绒的叶子,吸饱了水分,绿的极其喜人。 这东西果然很好养,齐氏不过从山上剪回来一背篓的 分卷阅读6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枝条,埋在院子里,施了几回肥,一场春雨过后,竟然都发了芽。 姜宁决定去山上转转,看有没有长势喜人的榆树或者蒲公英,她得采点叶子,试着先养一批春蚕。 走之前先将年前齐氏收好的那包蚕卵拿出来,紫褐色芝麻粒大小的蚕卵依旧看起来保存的很好,倒了一小撮出来,平摊在一块大板子上。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着,两三个时辰之后就能孵化出蚂蚁大小的蚁蚕。 许久没来过后山,姜宁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居然有一条小溪,溪水清冽,里头还游曳着几尾小鱼。 溪水边的树木长得都很繁茂,所以之前她一直没有发现这条隐藏着的小溪,现在想来,自家后院那个小湖里的水之所以日日清澈,也是这条活水不断流入的缘故。 姜宁捧起溪水喝了一口,入口甘甜,就是十分冰凉,夏天来这儿洗澡倒是极好。 割了满满一筐子的蒲公英嫩叶,姜宁已经知道在哪种树了。 只是这事还得跟村子里的人商量商量,尤其是哪个当着里正的陆长文。 姜宁回到家,板子上的蚕卵孵化的并不多,只有几个从蚕卵里爬了出来,不知道是过了一个冬天,蚕卵都死了,还是如今的气候还不适合孵化。 她将蒲公英叶子仔细挑捡干净,又用刀细细的切碎,洒在木板上,孵化出来的蚁蚕隔一个时辰就要进食。 无论孵化了几个,她都得精心照料。 “宁娘!” 姜宁抬头,是王秀,她如今也怀了身孕,加上年前带回去一大笔钱,家里人如今都不敢苛待她了。身子圆润了许多,脸上也常带了笑。 “二嫂子,你怎么来了?” 王秀手里提着个小布包,“婶子刚给我拿了包红糖,她说是要去给六郎带点衣服过去,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就给你拿了点饭菜,你一个人晌午就别做了!” “这刚到晌午的点,你提前做的饭?” 王秀大着肚子,走路肯定很小心,从山下上来最少也得一个时辰。 “如今大娘和娘都不敢骂我,我用小锅做的,就咱俩的份,是菜饼子,我去热一下,你一会儿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姜宁接过去,“我来吧,你在院里坐一会!” 王秀搬了个凳子,坐在姜宁晒蚕卵的板子前面,“你这是要晒蒲公英叶子?要切这么碎吗?” 说这就拿起刀,准备替姜宁将剩下的切了。 厨屋的门口正对着那块板子,俩人刚好能对面说话。 “不是,那板子上我晒了一小撮蚕卵,我试着养些蚕!” 王秀惊讶的看着板子上黑乎乎蚂蚁一样的几个正在蠕动的小虫子,她没见过蚕,只知道这东西做出来的丝绸是顶贵顶贵的东西,只有达官贵人家的主母才穿得起。 识字 王秀娜了挪板凳,坐的更近些,想看清楚芝麻大小懒洋洋的虫子是怎么变成一片片滑溜溜的丝绸的,又怕自己挡住阳光,站了起来,走到背光处。 姜宁将饼子隔水蒸上,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火,洗了洗手,见王秀远远盯着那几条刚刚会爬的蚁蚕。 “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成,这东西吃桑叶最好,只是我那几棵桑树才发了嫩芽,只好委屈它们吃这蒲公英叶子。” 王秀走到姜宁身后,看她切了蒲公英碎末洒在木板上,动作熟练,“你们村子养这些吗?” “不养的,这东西主要长在江南,永安县的牛家村倒是有几户人家在养,只是养的不多,结的茧成色也不够好!” 王秀好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姜宁上辈子替掌柜的下乡收绣品,自然知道的多,不仅永安县,汴京城辖下五个县,她都去过。 之所以知道那几户人家在养,是有一年她路经牛家村,有个驼背的老妇,将一套她做的冬衣卖给了她,那里子用的就是扯开的蚕茧。 牛家村另外几户人家也都是因着喂食的叶子比较杂,结的茧无法抽丝,都只能做成冬衣的里子。 这些事自然是不能告诉王秀的。 “恩,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的!我最爱听他们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讲的闲话了。” 王秀也想蹲她娘跟前,听村里的妇女讨论年轻时候去过的地方,但家里活多,她哪里有空。 “那这东西怎么做成衣服啊?” 姜宁见她好奇,就一边切一边跟她说,“它们会越长越大,吃的也会越来越多,白白胖胖的,然后就会吐丝将自己包住,那丝就是丝绸的原料。” 王秀听的云里雾里,只知道这虫子是会吐丝的,那珍贵的丝绸竟然是虫子吐出来的。 吐出的丝再织成布,“这么复杂啊?” “所以丝绸才珍贵啊!” 王秀又担心姜宁,“可是你会养吗?” “试试呗,哪有人生下来什么都会的!” 王秀宁愿花时间学学绣花,也不想养没有把握能赚钱的虫子,纵然珍贵,没有人指导,赚不了钱,在她眼里,那些虫子就跟地上爬的蚂蚁没有什么区别了。 随即也失去了兴趣。 “爹的病加重了,再不请个好大夫,怕是熬不过今年夏天了。” 陆长武自从生了病,脾气就不大好,成日躺床上骂人,渐渐的程氏也不爱管他了,生了满腿的褥疮,他又忍不住去挠,破了皮就往床上流。不必靠近他,一进屋就一股子恶臭。 分卷阅读7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恶人自有恶人磨,姜宁巴不得他早点死。 王秀开的这个口,肯定也是秦氏撺掇的。眼看就春耕了,请个大夫,若是治好了,家里多一个人干活。若是治不好,既让陆长武走的快些,也落个好名声。 “爹以前是做了不少错事,但他遭了这么长时间的罪,也算得到报应了!” “嫂子,饭热好了,我去端出来啊!” 王秀张了张嘴,终究没有不识趣的跟上去。 吃过晌午饭,姜宁拿出陆景深留给她的书,在地上写写画画。 默写了半页纸的字,掀开一看,今天竟然全对了,不禁心中欢喜。 “你在学认字吗?” “对啊,多认识几个字,下次去卖东西,就不用连铺子的名字是什么都不认识了。” 姜宁其实只是无聊,她想看看书,可连谈情说爱的话本子上的字她都认不全,更别提上辈子读过的那本十分有趣的山水游记。 她原以为有专门卖那种画了插画的白话书的,但永安县最大的书铺子都没有。 如今她又不好直接求陆景深给她再做上一本,何况一本好做,她再想看怎么办。 只好每日督促自己学五个生字,如今三个月过去了,陆景深留下的那本千字文,她已经看了十几页了。 王秀盯着地上,姜宁画出来的横横竖竖称之为字的东西,有些羡慕。 “你也想学?” “我学不会的,你能看懂?” “深哥每月回来教我几页新的,我再自己慢慢练。” 幸好姜宁上辈子陪着李承谦读书,脑海里还有一星半点的印象。陆景深再教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完全无知。 “其实,我觉得生个娃娃,将他养的能读书写字就行了,咱们时常出去抛头露面也不好!” 王秀成日在家被秦氏和程氏轮番教育,之前受的委屈在她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怀着身孕,在家也能跟孟小娥平起平坐,她觉得日子已经很好了,有些不理解姜宁为何还要瞎折腾。 “二嫂子,你觉得做买卖丢人吗?” 王秀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都是乡下人,本分就是照理好地里的庄稼,男人们出去换些铜板子贴补家用就够了,女人不就应该在家做饭洗衣,照顾孩子吗?” 姜宁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男人在外奔波,她就在家相夫教子。 但一个跟他毫无共同志趣的妻,跟照顾他的仆人有什么分别。 所以李远亭永远在找新鲜的美人,除了贪图年轻貌美的躯体带给他的激情,他又能从千篇一律的女人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甚至有些理解他为何会那么快厌恶她了。 那会儿,她对风月之事毫无兴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通,唯有一张入了他眼的脸蛋和浑身的江湖习性。 但陆二郎不是读过书,出身富贵的李远亭,他需要的就是王秀这样温柔体贴的娘子。 “二嫂子,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王秀欲言又止,临出门,才下了决心,转头对姜宁道,“爹的病真的很严重了!” 姜宁装作听不懂,“知道了,等娘回来,我会跟她说。” 王秀好像误解了姜宁的意思,立马松了一口气,笑容满面的朝姜宁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嫂子,我同意什么了?” “给爹治病啊,婶子心善,你跟她说,她肯定答应。” “我又不是大夫,咋给爹治病?” 王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我说岔了,我的意思是,你拿钱去请个大夫来,给爹治病!” 姜宁面色一冷,“你虽然是刚嫁进来,也应该知道,我和娘还有深哥,是被陆家赶出来的,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你爹生病了,凭什么要我们拿钱?” 王秀眼睁睁看着姜宁在她面前头一回黑了脸,局促不安的辩解,“可大娘……”。 “你回去这么告诉她们就行,我是不会拿钱的!” 王秀还想继续劝,“可是请个大夫,也花不了多少钱。” “二嫂子以为只是请个大夫吗?后续买药材不要钱吗,以后陆家的人不管是谁,有个头疼闹热的只怕都来找我。再说如今绣香袋儿的活计停了,我娘手里没钱!” “可毕竟是六郎的亲二伯。”王秀担心程氏到处乱说,毁了六郎的名声。 “只管去闹,我可不怕,当初他们赶我们出来,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孟小娥在家处处压她一头,她才主动揽了这个事,想借机扬眉吐气一回的。 王秀见劝不动姜宁,只好悻悻然,下了山。 果然两天之后,程氏就找上门来了。 齐氏坐在院子里正在修剪果树枝条,农家院子无论多大,普遍都是要种些花草树木的。 枝条是陈氏送来的,是她家院子里的桃树刚刚修剪下来的新枝子,据说全村就她家的桃树结的桃子又大又甜,水嘟嘟,一口咬下去蜜汁四溢。 只是桃树寿命极短,这两年已经不怎么挂的住果了。 所以齐氏另找了一根毛桃枝子当作砧木,准备嫁接一棵长的快寿命又长的桃树。 程氏嗓门大,老远就听见她嗓音尖细的骂声。 齐氏放下手里的刀子,围在她脚边正在打闹的两条小狗汪汪叫了几声,就兴奋的跑了出去。 半岁的狗崽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皮毛被齐氏养的油光水亮,四肢健壮,跑起来迅猛极 分卷阅读7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了。 “宁娘,大黄二黄跑出去了,你去看看,别真咬着你二大娘了!” 姜宁昨天用柳条编了两个笸萝,这会正将那十几条蚁蚕往笸萝上挪,指甲盖儿大小的蚁蚕身体颜色在逐渐变浅,不再是一开始的褐色,身上的细毛也在消退。再过两日它们就会不停的进食,直到完全变成白色。 姜宁喜滋滋的想,她才第一次养,居然真的养成了,这一批先让它们长大,蚕蛾产了卵继续用做下一次的孵化。 她慢条斯理的将切碎的蒲公英叶子撒上去,拍了拍手,应了齐氏一声。 可惜大黄看着凶,除了小时侯咬过冯子都,之后再没咬过人,二黄小短腿,软萌萌的,凶都没见它凶过。 “娘,没事的,大黄二黄就是叫唤叫唤,不会真咬人的。” 程氏咋咋唬唬的,不惊动两条看家护院的狗才怪。 只是,姜宁出去的时候,正看见程氏恶狠狠的不知从哪找了根腕口粗的棍子,朝着大黄的头狠命敲了下去。 她还来不及阻止,大黄已经倒在地上了,二黄哇呜一生,吓得程氏撒腿就跑。 一人一狗,沿着下山的路就狂奔起来。 姜宁追了过去,虽然她恨不得天上劈下个雷,直接劈死程氏,但若是二黄咬死了她,只怕齐氏和陆景深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下山的路不好走,程氏又是拿着根沉甸甸的棍子,拼了命的往下跑,一不留神就被地上突起的石头绊住了脚,咣叽一声,摔了个大跟头,还顺着坡朝下滚了几步远。 这一跤大约摔的不轻,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比程氏的嚎叫声还大,令跟在后头的姜宁都能感觉到疼。 程氏立马坐了起来,拿起手里的木棍阻挡着二黄的攻击。 二黄素日看着脾气好,但真犟起来,只怕咬到嘴里的肉,不扯下来,是不会松口的。 姜宁立马叫住了二黄。二黄回头嗷呜一声,好像在说,程氏是坏人,大黄被打了,它是在报仇。 以免程氏再打到二黄身上,姜宁跑过去搂住二黄。 “二大娘这是做什么,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还打我家的狗!” 程氏气喘吁吁的扶着木棍站起来,“我做什么?我还要问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连门都没进,居然敢放狗咬人!把你娘叫过来,我腿上这伤你们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走了!” 姜宁见她膝盖上隐隐在往外渗血,手掌也磨蹭掉了一大块皮,发髻散乱,十分狼狈。 活该! “您素日从不来家里,一来就哭天喊地的,狗又不认识您,自己跑了出去,可您这是做什么,上去就是一棒子!” “我都快被咬死了,还不能敲它一棒子?不行,这俩畜生,今天必须打死!” 二黄喉咙里发出呜撸撸的声音,冲着程氏呲牙裂嘴,若不是姜宁拉着,只怕这会已经咬上去了。 山头 程氏是个机灵的,见被姜宁死死拉住的小狗,一副疯了的模样,叫声越来越凶,眼瞅着就要冲出来,朝她狠狠咬上一口。 “那个,我明天再来!告诉你娘,明天把狗拴好!” 程氏拍了拍身上的土,她摔倒的时候崴了脚,这会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肥硕的臀部不仅左右摇摆,上下也微微晃着,十分滑稽。 姜宁放开二黄,它忽然就蹿了过去,朝着程氏的屁股就咬了上去。 程氏穿的厚,只咬破了她的裤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瓣屁股。 姜宁憋笑,眼泪都憋了出来,偏二黄一副解了气的模样,趾高气昂的跑到姜宁脚边,讨赏似的摇了摇尾巴。 程氏看在眼里,更加气愤,紧了紧手里的木棍,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冒失,她们竟敢这么欺负她!明天一定要让大哥过来看看这一对儿婆媳彪悍成什么样子了。 到时再叫上几个跟她关系好的邻居,由大哥做主,将这一家人并两个畜生赶出陆家村! 姜宁抱起二黄,将跳脚的程氏抛在身后,没想到素日不吭不响的二黄竟这般睚眦必报。 趴在姜宁怀里的二黄伸出舌头舔了舔姜宁的手背,姜宁安抚的捋了捋它的头。 担心被打的大黄,姜宁快步往家走。 卧在桌子上的大黄见到姜宁,呜呜的低声呜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娘,大黄有事没?” “前腿断了,耳朵也蹭破了些皮!” 大黄二黄都是齐氏一手喂大,从刚足月的小奶狗到能看家护院的好手,全是她精心□□出来的。 齐氏心疼的摸着大黄的左前腿,替它敷上药,用布条轻轻的绑住。 姜宁将二黄也放在桌子上,两条狗一母同胞,感情极好。 二黄走过去舔了舔大黄受伤的耳朵,亲昵的蹭了蹭它的头。 “您别担心,过几天会好的!” 齐氏叹了口气,“你二大娘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姜宁知道齐氏说的是程氏刚骂她的那些。 什么不怀好意的狐狸精,不孝顺,好吃懒做……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姜宁并不在意,且陆家村人都有眼睛,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不是程氏能诋毁的了的。 “我没放在心上的!” 齐氏是个闲不住的妇人,见姜宁编了两个笸箩,也砍回来些柳枝,准备编些篮筐去卖。 第二日,等来的不是程氏,而是陆景深。 并非学院每月一日 分卷阅读7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的休息日,齐氏也刚刚去给他送了衣衫。就连齐氏看到出现在庭院里的陆景深都有些惊讶。 “六郎,书院出什么事了吗?” 陆景深递给齐氏一盒点心,“没事,夫子们都去春游了,我就回来看看!” 齐氏虽然想念久不归家的儿子,但她知道,终归学业重要,“你一来一回多耽误时辰啊,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陆景深笑着应了。 姜宁正好有事要找陆景深商量,吃过午饭,就把他拉到摆了一笸箩蚕的棚架下。 “你看!” 陆景深只要瞧见无骨的动物就会浑身难受,何况眼前这摆了一笸箩的白生生还会蠕动的虫子。姜宁像是得到了奇珍异宝的小孩子,急于分享,兴冲冲的等着他回应。 他只能强忍着不适,勉强回了个笑容。 “你可别小看它们,虽然现在还只有十几条,但是养上两茬,咱家就能开个丝绸铺子!” “你要养蚕?” “对啊!”,虽然陆景深见识多,但毕竟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怕他以为她是在异想天开,连忙解释道,“很好养的,就是每天给它们摘些桑叶吃!” “好,养吧!” “你也觉得很好,是不是?” 陆景深咬牙,点头。 姜宁说出她的目的,“养蚕得有桑树,你看,”姜宁指向院子里几棵已经舒展开叶子的桑树,“那些都是娘种出来的,是桑树!” 陆景深顺着姜宁的指头往外看,那里的确冒出许多新植物,不仅有桑树,还有几棵嫁接的桃树和一片看不出品种的月季。 “你想用那几棵桑树养蚕?” 姜宁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凑近陆景深,“这几棵哪够啊,我想在山上种,种一整个山头!” “你真的要开个布庄子?”陆景深不忍打击她,她大概是没算过,一尺丝绸就要五到六笸箩的桑蚕,而最小的布庄子也得有千尺丝绸,就算她把之前跟她做买卖的人全都叫来,也养不起! 姜宁点了点头,她说的很含蓄吗? 陆家村的后山本就是因为种不了庄稼才荒了下来。只是一旦姜宁开始种树养蚕,村里人只怕都会跟过来开垦荒山。 只是既然她想养,那就试试吧。 “好,我想想办法。” 姜宁笑着答谢,“行,不着急的!” …… 陆家村村头有一棵大柳树,歪脖子,虬节横生,又是一棵伴着几代人的老树,异常茂盛高大。 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没爬过那树的。 偏陆家八郎身量瘦小,四肢纤细,爬不上那棵高他许多的老树。 “八郎,你让开!” 村里的孩子王往往不是年纪最大的,而是最有力气的那个。 那孩子一把就将正在使劲儿攀爬的陆八郎扯了下来。 早春的季节,泥土还未松动,这一摔,着实疼得不轻。但孩子都是这样,大人不在,即使摔疼了也不会哭。 陆八郎站起来揉了揉屁股,立在一旁,看那几个孩子麻溜的蹿了上去,折了几枝柳枝,搓了搓外边的表皮,将里面的杆子抽出来,做成哨子。 他羡慕的站在树下,看他们比赛谁的哨子更响。 远处走来四五个穿灰布短褂的男人,向陆八郎打听陆长武家。 树上的几个孩子见来了外村人,皆好奇的从树上下来,围在那几个男人身边。 其中一个男人拿了几块麦芽糖递给陆八郎,鼓励的看着抿嘴不语的陆八郎。 “你们是谁?” 那男人蹲下身子,“我们是他的朋友,来找他有事!” 一开始推过陆八郎的孩子王连忙上前,走到那给了麦芽糖男人跟前,“我知道,就是他家!”指向陆八郎。 那男人毫不吝啬的又拿了几块糖递出去。 孩子们得了糖,皆嬉笑着要指路。 陆八郎抓住那男人的衣袖,“那是我爹,我带你们去!” 男人脸色一变,很快就又恢复笑脸,朝另外几人摇了摇头。 陆八郎是第一次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那几个总排挤他的孩子,昂首阔步,神气极了。 很快就到了陆家,陆长文并几个年长的儿子们一早就下地了,陆家村要开挖一条新水渠用来灌溉早春地里干旱的粟米,全村十五岁以上的男人都得去。 秦氏和程氏也带着儿媳,女儿们去挖野菜了。 是以家里只有躺在床上的陆长武。 “好了,我们进去找你爹,你去玩吧!” 陆八郎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家里来客人了,他是不是应该去叫娘回来做饭? 后头那几个孩子得了糖,高高兴兴的将陆八郎拉走了。 …… 齐氏以为今天程氏真的要来,早早就将大黄二黄拴在茅屋后边,给足了吃食和水。 两条狗第一次被栓住,先是疑惑的盯着齐氏看,见齐氏走了,正想跟上,却被脖子里的绳子拽了回去。 两条狗急切的叫唤了起来,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山上,听着尤其可怜。 素日极听话的小狗,齐氏不忍心,给它们换了根长长的绳子,足以从屋后绕到屋前。 这才安稳的窝在距离齐氏不远的地方打起了盹。 只是程氏一直到过了晌午都没来,齐氏怕它们无聊,准备带着去山上溜溜弯。 陆景深的腿每日需要多活动活动,齐氏便问他要不要一起。 陆景深仔细检查了一遍姜宁写的字,没 分卷阅读7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什么问题,放下手里的纸笔,准备跟着齐氏一起出门。 姜宁连忙站了起来,“娘,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她想领他们去看看,她前几天发现的那条小溪。 陆景深皱眉,今天的字还未写完,而且她写的歪歪扭扭,还得多加练习。 齐氏很高兴的模样,“走吧!” 这是三个人第一次一起出来,两条小狗也很兴奋。 二黄跑在最前面,东嗅嗅西闻闻,一会儿叼来一根带着香气的木枝,一会儿衔来一颗干瘪的果子。身上不知从哪蹭了一身的泥,跑到陆景深脚边,甩了他一身。 大黄趴在陆景深怀里,蹬着后腿想下去。 齐氏笑着替二黄将身上缠着的枯藤拿下来,拍了拍它厚实的屁股。 陆景深放下大黄,由着它歪歪斜斜的去追二黄,自顾从袖口里取出条帕子,仔细擦拭着袍子上的泥点子。 “娘,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溪边不远,二黄大概就是在溪边蹭了这一身的泥。 姜宁领着俩人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灌木林子,泉水叮咚,混合着山间特有的寒凉气息。 齐氏蹲下去想洗洗手,被姜宁拦着了。 “娘,这溪水很凉,小心寒气入骨!” 齐氏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拨开河边茂盛的杂草,撩起清澈的溪水,将手上沾着的泥土搓洗干净。 批评 二黄从后面跟了过来,抖了抖身上的枯叶,兴奋的跑到齐氏身边,伸出舌头,喝了几口溪水,对着一汪清澈的溪水里游动的小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被齐氏拽着,才没跳下去。 姜宁指着溪水两边茂密的灌木丛,对着陆景深和齐氏,大声道,“山上种不了庄稼,种树还是长得很好的!” 俩人环顾四周杂乱的树丛,以灌木居多,不高,枝叶交错,开了淡黄色小花的迎春,夹杂其中,添了些许朝气。 能够想想,暮春十分,这里百花争艳,应是十分热闹。 溪水并不宽,踩着中间突出两三块大石头,就能抵达对面。 溪边最高的是刚抽了新叶的柳树,虽不及山下的婀娜多姿,枝条也稀稀疏疏,不甚喜人,但挤在一处还能长成这样,可见这里土质确实肥沃,若有人专门修剪,想来不比山上的差。 姜宁接着道,“这里距离咱家也不远,我想将这里都种成桑树,以后就可以来这里采摘桑叶了!” 齐氏担忧,“可是深山里有猛兽,这个地方这么靠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娘,野兽也是怕人的,只有实在饿的不行了才会下山攻击人!” 齐氏依然不放心,“可是这山也不小,里头说不定有多少野兽呢,在这儿种树,万一里头的野兽过来啃食糟蹋,那不是白种了吗?” 姜宁指向溪水对面,那里有几棵碗口粗的枣树,“您看,那里的树至少长了七八年了,一点野兽啃食的痕迹都没有!” 齐氏抬头,顺着姜宁的手臂看过去,山南水北是为阳,溪水对面的树木长得是比这边的茂盛一些,但那碗口粗的枣树没有个几年也是长不成的。 而且酸枣树还最易受到野兽啃食。 “那行,明天咱们就来把这些灌木和杂草都清理干净,找些桑树苗种下。” 阳春三月最是适宜种树,以防种不出桑树,她还另埋了几处桑树枝条,如今移栽在这里刚好。 陆景深开口,“这么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你俩可收拾不完,不如在村里雇上几个人?” 姜宁同意,她正想在村里再找几个老实的稳妥人,以后也能帮着养蚕。 齐氏手里还有些铜钱,但提到雇人干活,她就有些不同意,“如今还未赚钱,就雇人干活,不稳妥!” 再转头看向姜宁,“咱先养上两年,确定你那蚕能换钱了,再雇人种树,行不?” 虽是商量的问句,话里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只是等到养的蚕吐丝结茧,能做成丝绸了,村里人也都知道了,那时候再想在这山上种树,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陆长文虽是这陆家村的里正,但也不是所有的事只有他说了算的,陆家族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很多事,陆长文也不得不听他的。 而他对陆景深母子一向都很照顾,此事若是由齐氏或者陆景深去求他,就会简单很多。 姜宁原本是想让齐氏同意陆景深去找陆家族长帮忙。 若是连雇人干活齐氏都不同意,那买下这片地,她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大黄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齐氏抓着它的后颈,将它抱了起来。 陆景深开口,“今天走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姜宁看向陆景深,她今天跟他说这些事的时候,他明明很乐意,这会儿怎么都不开口劝劝齐氏。 不若上山时的说说笑笑,回程的路上十分沉默,二黄也不再撒欢似得跑来跑去,十分乖巧的跟在陆景深身后,一声不吭。 到了家,陆景深放下二黄,督促姜宁回屋写字,自己拿了本书坐在院子中间。 姜宁透过窗户看不出他是在读书,还是在思考问题。 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一动不动,手里握着的书也并未再翻动过一页。 他好像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肯向别人展露一丝软弱,倔强的想扛起家里所有的事。 其实如果种桑树真的很麻烦,她也不是非种不可,还可 分卷阅读7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以想出其他赚钱的营生。 姜宁放下手里的毛笔,她一向都是在地上练字,拿不惯毛笔,沾了一手的墨汁。 “写好了?” 陆景深接过姜宁递来的几张纸,她腕力虚浮,其实并不适合这种大气磅礴的字型,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不大能示人。 他翻得很慢,几步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认真看,皱眉的模样,像极了前世李承谦的那位严厉的邓夫子。 邓夫子是汴京有名的大文豪,曾任翰林院编修,听说编纂了几本能荫泽千秋万代的好书,为人清高正直,极具文人傲骨。 本就在汴京城极负盛名,告老还乡之后,永安县不少世家子弟备了厚礼上门,只求能指点一二。门庭若市,日日不得清闲。 遂在永安县的书院做了个讲经的夫子,每日讲一个时辰,其余登门求见的一律不见,反倒让这位老先生清闲不少。 他十分严谨,学问又深,书院里无论谁做的文章,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就到处都是毛病,只是他也不说话,就面色不虞的盯着手里的文章,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往下看。 姜宁陪着李承谦见过几次那个清癯干瘦的老先生,他已年逾古稀,一双眼睛依旧十分锐利,在他面前姜宁总觉得自己自卑的无地自容,每次都只能屏气凝神的等在一旁。 陆景深咳嗽几声,拉回姜宁的思绪,指着纸上姜宁涂抹了几遍的地方,“‘恭惟鞠养’这四个字,意思是恭敬小心的爱护,这个‘鞠’字应该这样写,”说完,手指沾水在桌子上方方正正,一笔一画的写了下来。 接着道,“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说的是我们的身体发肤是由地水火风四种物质组成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仁、义、礼、智、信这五常,要小心谨慎的爱护身体,不敢损伤一丝一毫……” 陆景深的讲解倒是比那老先生浅显易懂的多了,姜宁听那老先生给李承谦讲课,时间一长,就只想昏昏欲睡。不像陆景深的解释,令人豁然开朗。 “写字最能看出本心,你得沉心静气才能写好,我知道你读书只为认字,但无论做什么都要认真!我去屋里拿纸笔,这些字你就坐在这儿,重新再写两遍!” 说完,扔下手里的书,转身回了屋。 姜宁学着陆景深的样子,手指上沾点水,在桌子上将那句话又写了一遍。 爱护自己的身体。可她上辈子怎么会那么愚蠢,为了挽回李远亭的心,怀着身孕在他门外整整跪了一夜。 那一夜,她不仅失去了李远亭的心,也失去了那个已经成形的才七个月大的孩子。 姜宁的泪水顺着面颊低落在桌子上,和着字迹,模糊成一片。至今她都想不明白,为何一向宠爱她的李远亭会在她有了身孕之后,态度急剧变化。 将她远远送到农庄,只派了个奶娘照顾她,那半年时间他也从未去看过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写过。 直到姜翠找到她,问她要钱,说家里出了事。 她回去才知道,姜翠嫁的那个一肚子草包的男人,将几间铺子管理的一塌糊涂,中饱私囊,将铺子里的利润一多半都扣到自己手里,更过分的是拉帮结派,贿赂账房。 李远亭非常生气,李家的掌柜们原本没一个敢背着他行事的,如今却被姜翠那夫君带着都敢昧铺子里的钱了。出了这种事,底下人都看着,他当即就将人赶了出去,命他三日内填补上亏空。 那时的姜宁虽然糊涂,只知一味的纵容姜翠,可她毕竟管过铺子,知道这种事一定得严肃处理。否则底下的人不会服他的,李家老太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她没去求李远亭,去当铺里当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只留了两样充当门面的珠翠。 到底亏空太多,一时半会根本填不上,姜宁只好找到姜翠,追问钱的下落。 她在姜翠面前一向有些自卑,姜翠说一句用完了,她就只是问一句,那么多的钱怎么可能全用了,姜翠盯着她,一副趾高气昂,就是没钱的样子,她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另想办法。 还没等她将自己名下的铺子卖出去,姜翠那夫君就丢下妻儿老母避难去了,谁知路上被人劫了道,不知如何得知了他的身份,那劫匪扬言要一大笔钱才肯放人,且规定的赎金日子超一天,就剁他一根手指。 李远亭不在家,她只好去求林氏,本做好了遭受一番羞辱的准备,没想到却很顺利的拿到了钱。 只是等李远亭再回家的时候,面色不虞,将自己关在书房,砰砰啪啪,开始打砸里面的摆件。 那里面哪怕是案几上一个置笔的玉笔架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可姜宁站在门外,越是出声劝,他越是打砸的厉害。 再出来,就让人给她端了碗堕胎药。 她不肯喝,跪在门外求了他一夜,最终那个孩子还是离开她了。 他那么愤怒不可能只是因为钱的事,但林氏到死都不肯说,那天她究竟跟李远亭说了什么。 如今想来,他宁肯相信林氏,也不肯信她,他们之间本就是存在问题的。 陆景深从屋里出来,见姜宁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娘子,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 只是他也说不出道歉的话,默默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她抬头,笑着拒绝。 想让她回屋,话到了嘴边,转了转,到底不 分卷阅读7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知如何开口。 只好陪着一直坐在院里。 罪有应得 齐氏惦记着陆景深今天要回书院,一大早就起床准备给他带些吃食。 糖霜制成的萝卜条,晚间挑灯读书的时候吃上几条,可惜陆景深不爱吃这些,倒是冯子都,一罐子都不够他半晚上吃的。 “婶子!” 陆玉田气喘吁吁的推开门,满头大汗。 齐氏放下手里的罐子,递了条布巾过去,“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二,二叔,死了!” 齐氏皱眉,“你说详细点,谁死了?” “昨儿,一帮人来咱们村子把二叔打了,扔在院子里,今儿三更天人就没了!” 陆玉田结果齐氏递来的水,一饮而尽,“简直太欺负人了,居然敢跑到咱们村子打人!” 姜宁听到外边的声音,穿好衣服出来,“是谁敢这么干啊?” “昨儿村里人不是都去挖沟渠了吗?是几个孩子领的路,也描述不清,就知道是几个外村人。” 齐氏解开身上的围裙,“走,我跟你去看看!” “娘,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齐氏点头,“把六郎也叫上吧。” …… 陆长武是横死,按理是不能入陆家祖坟的,一副草席裹着是要扔到后山上去的。 程氏拦着,哭成个泪人,不断的咒骂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姜宁曾听陆大牛说过,陆长武在镇子上惹了风流债。 刚好村头的六叔也在,姜宁走过去,“六叔,我有事想问您!” 端着饭碗正在往嘴里扒饭的陆六叔转头,看向姜宁,他听陆大牛说过,这小娘子看着不起眼,做起事来条理分明,十分聪明。 连忙咽下嘴里的饭,“你说,什么事?” 姜宁看向周围,聚集了村里不少人,这会已经有几个人看了过来。 “我们去那里说吧?”姜宁指向距离陆家不远处的那个柴禾跺。 “好,好!” 陆六叔跟在姜宁身后走过去。 “我想问问您,二伯之前跟您说过的镇子里的事,您知道多少,麻烦都告诉我吧!” 陆六叔偏头想了想,“你是想问打你二伯的那几个人吧?” 姜宁点头。 “其实这事还真不好说,长武爱去镇子上的酒肆喝点酒,长此以往,欠了不少的酒债,突然有一天他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他有办法弄上一笔钱,我想就是他骗了人家吧,那几个人大约是来讨债的。” 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是罪有应得了。 “那些人为了钱就敢杀人?” 陆六叔又摇了摇头,“那几个人也没想杀人,只是往长武身上泼了两盆水,把他嘴堵了扔院子里,想让他吃点苦头吧,也是不巧,长文他们昨天都回来的晚,这才冻坏了长武!” “那你知道是哪家酒肆,他骗了谁吗?” 陆六叔摇了摇头,“酒肆就是秀水镇上那个有个说书先生的,至于骗了谁,我就不知道了,酒后胡吹几句,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若是骗来的钱,那几个人应该会先去找酒肆的掌柜。 “那他在镇上惹得风流债,那个女人是谁?” 说起这事,陆六叔眼睛一亮,十分羡慕的模样,“长武说那娘子长的貌若天仙,性子也极好,温软,会伺候人!就是是个寡妇,大约被夫家的人发现了,上次才将长武打的下不了床!” 既然那风流债的事是已经出过气了,这次就不会是那帮人了。 难道真是被陆长武骗的人,人家找到了这里,又看钱无法讨回来了,才决定打他一顿出气。 不过无论如何,这两桩事,算是都了结了,陆长武连命都赔上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六叔!” 陆六叔叫住姜宁,斟酌着开口道,“那个,宁娘啊,这事也是长武自己命不好,镇上那些人你还是别去得罪!” 纵然是人家的家务事,可六郎他爹当年救过他,六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镇上那些人,不是她一个小娘子能惹得起的。 姜宁回头,“谢谢您,我会小心的!” 她不是想给陆长武报仇,只是习惯了找到真相,以防身边还有危险。 程氏纵然嚎叫着不准别人将陆长武抬走,没人应她,渐渐也累了,摊在地上默默抹眼泪。 齐氏过去准备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陆景深从后扶住齐氏,皱眉瞪着地上撒泼的程氏。 “纯娘,你别介意,云娘就是太伤心了!”秦氏蹲下身将齐氏扶起来,对着齐氏说道。 “要是她肯拿钱出来,长武就不会死,是他们害死了长武!” 程氏声音沙哑,这么嚎哭着喊出来,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盯着她,“长武身子骨弱,前些天一直不太舒服,我就想借点钱给他找个大夫,可她不仅不借还放狗咬我!” 自从齐氏突然从陆家搬出来,左邻右舍的也都十分关注这一家。 不少人都知道如今陆景深又返回书院读书,钱是齐氏一个人出的,那么一大笔钱,别人想都不敢想,齐氏眼都不眨的一下就拿出来了。 这会儿众人看着齐氏的眼光也有些不一样了,纵然分了家,可兄弟有难,总得拉拔一把。 陆景深开口,“大娘,家里也不缺抓药请大夫的钱吧,您让二大娘去找我们要,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众人转向秦氏,这抓点 分卷阅读7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药确实也费不了多少钱,过年时秦氏并两个儿媳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止这些钱。 秦氏尴尬的笑了笑,冲着周围大声道,“可不是我让云娘去的,长武说自己认识一个有名的大夫,在永安县,请人家来就能治好他,可那大夫没有一贯钱不肯来,这不刚好家里买了春种吗,一时拮据,云娘才想去找纯娘借的,也是运气不好,被狗咬了。” 又对着陆景深道,“六郎,现在你二伯没了,你二大娘伤心才会口无遮掩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其实这事也不全怪你们,毕竟当初是家里先对不住你们母子!”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隐忍的模样,让人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为了家里和睦,才忍气吞声,不愿多做计较。 姜宁进门时正见到秦氏扶着程氏,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又整了整衣裙,“纯娘,家里这么乱,招待不周,不如你们先回去吧!” 齐氏脸色微变,没再说什么,拉着陆景深就要回去。 姜宁见周围人都一副责怪的模样看向陆景深母子,她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王秀也冲着她摇了摇头。 “大娘,家里这几头山羊卖了就不止一贯钱了吧?您不愿意拿钱也就罢了,二伯骨瘦如柴,全身布满了褥疮,你们平时怎么照顾他的?如今出了事,不说找到行凶之人,反而怪起我们怎么不给你们钱?” 陆景深反驳的秦氏哑口无言,又句句在理,这会儿村里人都对着秦氏和程氏指指点点。 ……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半路,陆景深对着齐氏和姜宁说到。 “等一下!” 陆景深站住,姜宁追过去。 “我问了六叔,二伯大概是被追债的人打的,他欠了酒肆的钱,然后骗了别人才把钱还上的。” 陆景深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回去吧!” “那你去哪?” “你不是想种树吗?我去找族长!” “可是……”姜宁回头望向齐氏,她呆呆的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 “没事,我先把契书拿上,种树的事,慢慢来!” 姜宁没想到,陆景深竟这般相信她,他不怕她做不成吗? 陆景深想伸手揉一揉眼前这个突然呆滞的小娘子,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喜悦,一张小脸养的白皙了许多,五官也渐渐张开了,他能想象,几年后,她会出落的越□□亮,大约整个永安县都不会有这般灵动的美人。 而他,断了一条腿,终究不会是她的良人。他只是想护住她。 姜宁甜甜一笑,“那你快去吧,我和娘在家等你!” …… 纵然陆长武生前犯过什么大错,人死了,齐氏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还记得她刚嫁进陆家那年,三兄弟一起去抓泥鳅,挽起裤脚跳进泥塘的男人,就跟小孩似的,互相扔起了泥巴,秦氏和程氏也都是新媳妇,没甚多规矩,跳下去一起玩了起来。 六个人你追我赶的玩了一下午,泥鳅自然一条也没抓到,回去挨了一顿骂,晚饭也都没得吃。 陆长武最受老太太喜欢,从厨屋里偷出几个菜馒头,几人又偷偷的跑出去,围在河边吃烤馒头。 那天月朗星稀,枝头的芙蕖花开的很是热闹,她到现在还记得,陆长文沉稳坚毅的脸,陆长武搂着云娘春风得意,还有三哥热情洋溢的笑容。那时有两个哥哥在,三哥总是笑嘻嘻的,他们都是那么的开心。 “娘,咱们吃点什么?” 齐氏一回到家,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那一簇簇的花丛旁边,如今还未到开花的季节,那几丛花也只是冒了花苞,花瓣还未完全展开。 齐氏仿似并未听到,姜宁想她大约也没什么胃口,就准备简单先煮些粥。 淘米下锅,灶膛里添足柴火,就不需要有人时刻看着了。 喂完蚕,又给大黄在碗里添了点水,二黄玩的疯过头了,离弦的箭一样,从外头跑进来,一头就撞在了姜宁腿上。 它自己也懵了,半天没有反应。 姜宁见它这般模样,不禁笑出声音来,从筐子里拿出一个馒头,一掰两半,给大黄二黄分了。 吃罢饭,齐氏依旧坐在院子里,不过这会儿不是发呆,而是编柳条筐子。 陆景深递给姜宁一张薄薄的纸,“山上的地,你可以用二十年!” 姜宁接过来,“二十年?太好了。” “还有一点,每年要给族里交十贯铜钱!” “可以!” 姜宁答应的爽快,让陆景深这个心里没底的人也觉得她一年不止赚十贯。 “那我走了,照顾好娘!”你也别太辛苦。 缫丝 三年后 此时的陆家村,正是最美的时候,万物生机勃勃,尤其从山上往下望去,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山上的茅草屋早已经换成宽敞舒适的木板屋了,月季花开正艳,香气四溢,招来一群蜜蜂飞进飞出,忙着授粉采蜜。 偶尔有一两只落在院子里晾晒着的丝线上,被姜宁挥手赶走。 日渐西沉,落日照在院西那棵大梧桐树上,投在地上斑驳的树影,几只归巢的鸟雀叽叽喳喳,仿似在交流哪处的吃食更合口。 “嫂子,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否则萱丫头又该哭着来我这里找娘了!” 王秀手脚麻利的继续缫丝,“今天他爹带她去山上了,我反正没事,就在你 分卷阅读7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这多干一会儿!” 自从陆长武死后,秦氏也不敢过多要求二房,家里又只有王秀时不时拿回去些钱,她如今在家里也算抬得起头了,不若以前的唯唯诺诺。 “对了,听大牛说布不太好卖?” 姜宁也是摸索了很久,才织出这第一批布,品相并不好,只能往乡下卖。 陆大牛拉着一车的布跑遍了周围几个村子,竟只卖出去了一匹。 “不如我们卖的再便宜些?” 姜宁自然知道,卖的贵了,乡下人买不起,所以那个价钱其实已经不赚钱了,再便宜,她就只能亏本了。 王秀摇着头叹气,她跟着姜宁这么久,略微一想,现在的价钱应该已经是最低了。 “缫出的丝大都是断的,粗细也不一致,织成的布可不就到处都是线头,还凹凸不平嘛!” 王秀停下手里的活,“要不还是卖棉被和冬衣吧,咱们做那些顺手了,也有固定的主顾。” 姜宁摇头,“这些都是单宫茧,缫丝做布匹最好,做被子有些薄了,不好拉开。” 当初做被子是试过很多次才成功的,一开始也都是买不上价钱。 但那几匹丝绸虽然品相不好,毕竟也是能用的,至少他们已经能织出布了。 姜宁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对缫丝的方法。起身,从屋里又端出一笸箩蚕茧,倒进热水里,开始不断的搅拌,边搅边做记录。 “宁娘,大嫂和你说了没?她也想过来干活!” 两年多以前,孟小娥生了个儿子,王秀生了个女儿,孟小娥仗着自己生了陆家的长孙,在家没少拿话数落王秀。数月前,才发现那孩子有些残疾,一只耳朵听不见,远不如小萱机灵可爱。 姜宁低头煮茧,十分认真,王秀停下手里的活,试探着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是拦着她,就是……” 姜宁抬头,笑着安抚王秀,“她过来也就是跟水生嫂子们一起采桑喂蚕,跟你见不着面的!” 桑树都长在山上,姜宁索性就在桑树林附近盖了几间茅草屋,将蚕全养在那里,屋里烧了炕,还能延长养蚕的时间。 王秀松了口气,放心的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她一向心高气傲的,会不会不愿意做那个活啊?” 采桑确实是个累活,纵然林子距离茅屋很近,但蚕快结茧那几日吃的很多,需要人来来回回的不停的采摘桑叶。 就像水生嫂子那样手脚麻利,一把子力气的农妇,干上一天也累的腰酸背痛。 “她若吃不了这个苦,我也没办法!” 姜宁将煮好的茧子放置在一旁,手里的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不同的搅拌力度、煮的时间以及火候的大小,都能缫出来什么样的丝。 只是她试了很多次,每次都不太理想,她想,煮的时候应该还需要另加些东西。 上辈子的时候,掌柜的都是另外找了人缫丝,然后再拿回铺子里织成布,看来这缫丝的步骤确实很是麻烦。 “小豆子确实可怜,但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王秀想到自家小萱的机灵可爱,对那个有些木讷的孩子生出怜悯之心,连带着也不那么讨厌孟小娥了。 “娘!”院子里的柴门被一个玉雪可爱,肥嘟嘟的小团子推开,扎着两个朝天揪揪的小女孩飞奔着扑在了王秀怀里。 姜宁转头,“瞧,这就找来了!” 跟在后头的陆二郎挠了挠头,指着小宣衣服上的一处破洞,“是她自己摔得!” 小丫头甜甜的对着王秀一笑,“自己摔的,不疼,没哭!” 姜宁拿了块湿了水的布巾,掀开小萱的裤脚,沾了泥巴的膝盖隐隐透出血红色。 “婶婶,疼!”小丫头捂着腿,不让姜宁继续擦。 王秀拉开她的胳臂,“你乖,婶婶就是看看你的腿。” 擦掉膝盖上的泥土,才看到她腿上被蹭去了一大块的皮,王秀心疼的直掉眼泪。 陆二郎站在一旁,尴尬的直搓手,他心粗,小萱没哭也没喊,他以为没事的。 姜宁将小萱的膝盖上的伤处理好,抬头,她圆圆的眼睛里包了满满一眶泪水,眼睛一眨,才流了下来。 姜宁替她擦干净眼泪,“我们小萱以后不用这么勇敢,你哭出来也没关系,爹娘不会怪你的!” “奶奶,哭,烦!豆子,不哭!” 王秀抱紧小萱,几乎要将她的小身子嵌在自己身体里,呜呜的声音自喉咙深处传来,听起来可怜极了。 看着这娘俩这么伤心,姜宁转头看向陆二郎。 “在家里我娘是不准小萱哭,她声音尖,一哭,左邻右舍的人都能听见。小豆子是男孩子,他能哭能闹,小萱要是跟着闹,我娘就会打她。” 程氏居然连小萱这么听话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小萱还这么小,你不拦着吗?” 陆二郎皱眉,“在家里,豆子其实很少哭,哭起来哼哼唧唧,惹人心疼。但小萱一哭,一家人都睡不着觉,哪能让一个女娃娃搅的左邻右舍都不睡觉呢,而且我娘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会心烦。” “所以你就任由你娘打小萱?” 原以为陆二郎只是腼腆,不会表达,没想到居然也是这么混蛋。 陆二郎低头,闷声说,“我娘那是管教孩子,下手也不重,哪个小孩子小时候不挨打的?” “可挨打总要有理由吧,不能因为哭就打啊, 分卷阅读7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她为什么哭,你们问过没有?” 王秀起身,“宁娘,我们先走了,今天谢谢你!”抱着孩子快步走在前头,陆二郎默默的跟在她娘儿俩身后。 姜宁没心思继续煮茧了,乡下人大都重男轻女,她家里是,王秀家里也是。 小萱那样懂事,何尝不是被大人逼的呢。 姜妍大约也是,还有她,王秀…… 她们又何尝愿意懂事,若是有人宠着,谁不爱肆意张扬,娇纵跋扈呢? 近朱者赤 秀水镇上的行知书院,近日出了一件大事,刘夫子珍藏多年的典籍莫名其妙丢了。 那几本书本放在刘夫子卧房的床下,还严严实实的上了一道锁。 每日都拿出来看的刘夫子,那天就只看到一只空匣子,里头的书竟不翼而飞了。 这事可不得了了,那几本书可以说是刘夫子的命根子,日日都要拿出来观摩的,当天晚上就查了全书院学子们的屋子。 若是外面的贼不可能会知道他床底下有那个装书的匣子,更不可能不将枕头旁边的一袋子钱拿走。 只是搜遍了全书院所有的犄角旮旯,连用来堆放废弃书桌的杂物间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几本被翻毛了边的旧书。 刘夫子这几日看谁都像偷书的贼,眯着一双小眼睛,一手背后,一手捋着自己的胡子,在讲堂上转来转去。 冯子都感觉自己快被李夫子绕晕了,他干嘛总盯着自己,不应该盯着爱看书的那几个书呆子吗? “夫子,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刘夫子是书院最爱较真的夫子,他要是认定一件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如今被他盯上了,可不就让冯子都浑身不自在么。 “无事,你继续背!” 冯子都真是有苦说不出,谁不知道整个书院就数他学问最差,刚讲完的新篇章,他哪里就能背的下来。 “您那书本子我真的没见过!” 刘夫子瞪圆了眼睛,“马上就要秋闱了,你连一篇千字的词句都背不下来,还怎么参加科举?” 平日跟冯子都玩得好的几人,哄堂大笑起来,就他还参加科举呢! 回到卧房,冯子都扔了手里拿着的几本书,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盯着帐子上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刮破的洞。 他就需要一个这样的洞,能从这书院里出去,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嘿,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 马利将身上的衣衫脱了扔过去,那衣衫刚好展开盖在冯子都脸上,他吃罢饭在院子里跑了两圈,如今那衣衫上满是汗水。 冯子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并未扯下那蒙头盖脸,满是汗臭的衣服。 “怎么了,你还真的生气了?” 陆景深跟在马利身后进来,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正欲再喝下第二杯,被床上一跃而起的冯子都夺了过去。 马利如今天天跟着陆景深习武,身子骨比几年前强健了不少,瞧见冯子都满是肥肉,圆滚滚的身体,忍不住想跟他比试一番。 俩人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弄得屋里乱糟糟的,最终还是冯子都用自己满身的肥肉,压倒了马利。 陆景深从外面回来,对着地上的俩人,皱眉,“谁收拾?” “他。” “他!” 俩人异口同声的指着对方。 冯子都从马利身上翻了下去,慢悠悠道,“你输了,你去!” “好,我去!” 冯子都坐起来,不解的看着龇牙咧嘴的马利,“他输了,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陆景深斜斜瞪了一眼冯子都,这么个壮实的身板,居然跟马利打成个平手,他也不害臊? “我知道了,我读书不行,现在估计去参军都没人要我了!”说完,又仰面躺在了地上。 陆景深收拾自己的东西,将桌子上的一本杂记揣在了怀里。 “景深,你要回家?” “嗯,我娘托人给我带话,让我有时间回去一趟!” 冯子都立马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跟你一起回去?” 刘夫子最近有些怀疑他,让他暂时离开书院避避风头也好。 马利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我也去,上次婶子还说要给我做桐皮面呢!” 三人到镇上赶了辆驴车,冯子都翘着二郎腿,“你们说,我看着像是会偷书的人吗?” “你不想,偷回去你也看不懂啊!”马利变了声调,又开始取笑冯子都。 “景深,你说!” 陆景深合上手里的书,“有句话叫近朱者赤,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若是身上还有痞气,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那刘夫子为什么总是盯着我?” “这你都要问景深,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很明显,刘夫子是掌握了证据!” “可我真的没偷过书,我就是去他屋里把他的椅子腿切了,只是想让他摔一跤,可他也没发现啊!” “哦,难道是有人去告状,肯定是李远山!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马利挑了挑下巴,“嗯哼,明白了?” “不对啊,既然刘夫子怀疑是我,他怎么还肯放我出来?” “当然是书已经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我怎么不知道?”冯子都转身,盯着马利。 马利指了指陆景深。 “是刘夫子自己放错了位置,现在没事了。” 冯子都见陆景深已经摊开了书,继续读 分卷阅读7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了起来,只好扭头和坐在后边的马利小声嘀咕。 …… “齐婶子,宁娘?” 姜宁还没打开门,大黄、二黄兴奋的直接从门下钻了出去。 两条狗不知怎的,最喜欢马利,这会儿高兴的将人扑在了地上,伸着舌头舔他的脸。 “他大概就是因为长得像一根肉骨头,才这么招大黄、二黄的喜欢!” 冯子都酸溜溜的朝着姜宁说道。 谁知,大黄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从马利身上站起来,围着冯子都开始摇尾巴。 他竟然真的从衣袖里拿出两块肉,成功的把大黄二黄从马利身上引了过来。 陆景深笑着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冯子都一身的肉不是白长的,身上随时都有吃的。 “进去吧!” “娘去桑树林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你?”姜宁接过陆景深手里的包袱,冲着站在院子里检查蚕丝的男人问道。 “娘让我回来的。” 他身量比三年前高了不少,肩膀也宽了很多,好像也比那时候更加沉默了。 “这个给你。” 姜宁接过那本深蓝色封皮的书册,她学了三年多的字,虽然写的不好,但书基本都能看得懂了。 “谢谢!” 冯子都和马利俩人跟大黄、二黄玩的不亦乐乎,没发现这边诡异的氛围。 “我去做饭?” “嗯。” 姜宁走后,陆景深拿起笸箩上的一个蚕茧,椭圆的拇指大小的东西,外边缠着雪白的蚕丝,里面睡着一只会蠕动的虫。 他忍住身上不断传来的颤栗,捻了一条丝出来,柔软的丝线缠绕在手指上,有一种温暖又安心的错觉,就像姜宁给他的感觉。 桌子旁边放着一个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写了满满一本子的字,他拿起来。 好像是她在研究缫丝的方法,上面还画了几个不同大小的蚕茧。她的画技实难恭维。 如若不是旁边就摆着一堆的蚕茧,他大约以为她在本子上滴了几滴墨汁。 纵然涂画的潦草,也能看出她的认真,其实她做事还是很有条例的,几种不同的控制蚕丝品相的因素,她每次只变一种,尝试到极致,再换另一种因素。 无疑这是个最复杂难做的办法,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看本子上的记载,她应该已经尝试了不下百种方法。 有时候陆景深都好奇,她哪里来的那股子坚韧的倔劲儿,豪不浮躁,就那么一点点耐心细致的做,直到最后达到目的。 齐氏背着一筐子山杏回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陆景深,不禁加快了脚步。 许久没见儿子,她摸着儿子健壮的胳膊,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娘?” 齐氏连忙逼退眼里的泪花,“我没事,就是知道你快应试了,担心你,现在看到你,放心多了!” “婶子,有我们和景深一起呢,您别担心,他在书院吃得好穿得暖,学问也好!” 冯子都上前一步,宽慰齐氏,只是他脚下的两条狗,汪汪的冲着他手里的肉块叫个不停。 这话说出来,不太令人放心。 “坐吧,快,娘给你们洗几个山杏!” 其实野山杏酸的很,也就农家人会直接吃,讲究的人往往都是削了皮,在蜜水里煮软再晒成干,做成蜜饯。 齐氏见陆景深每次走都要带几罐子酸甜的萝卜干,便以为现在的孩子们都爱吃酸。 将山杏洗干净,就直接端了上来。 冯子都嘴馋,先拿了一个,一口咬下去,又酸又苦,不敢当着齐氏的面吐,只好含在嘴里。 “这次回来,在家住几天?” 殷切的望着陆景深,自然是希望他多住几天。 “家里真的没事?” 齐氏将姜宁晾好的蚕丝都收起来,“家里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你放心。” “子都和马利也留下来,现在家里地方大了,不怕住不下!” 冯子都自然乐意,连忙应承下来。 家里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齐氏都多吃了半碗饭。 连大黄二黄吃完饭都没有出去,窝在陆景深脚下,听齐氏讲桑林的事。 “您养的蚕真长这么快?”听到齐氏说一个月就能养成一批蚕茧,惊讶的问道。 “这蚕啊,也得分年龄,大的爱吃什么样的桑叶,小的又爱吃什么样的叶子,隔多长时间喂一次……” 齐氏足足喂了三年的蚕,有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也有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一谈论起种树养蚕,就有说不完的话。 马利赞到,“您真厉害!” 齐氏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手,“这不算啥,就是熟能生巧,我跟宁娘学的,她最聪明了……” 直到姜宁端了饭菜出来,齐氏还在夸她。 动心 第二日一早,陆玉田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奔山上来了。 平整的山间小路两旁栽种了一排榆树,微风拂过,落下一片片铜钱似得榆钱。 他爬树上摘了许多,用衣袍子兜住,这东西和着高粱面,蒸成拳头大小的馍馍,吃起来清甜爽口,一顿他就能吃下六七个。 姜宁在院墙外种了一圈的桃树,是当年齐氏嫁接的水蜜桃,三年过去,树桠舒展开来,夏日都能遮荫了,陆大牛专门走过去,端详起其中的一棵。 冯子都早起去桑林转了一圈,大黄二黄也跟在他身后巡视了一遍领土,大黄跑到一颗桃树下面,抬起 分卷阅读8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后退,对着那棵粗壮的桃树就撒起了尿。 “你是谁啊?” 冯子都未曾见过陆玉田,他正站在院墙西边等大黄划定完自己的领域,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走过来,定定站在桃树下,鬼鬼祟祟,撩起的衣袍里不知藏了什么,鼓囊囊的。 大黄二黄闻声跑过来,冲着陆玉田摇了摇尾巴。 “你是谁啊?” 冯子都瞧着陆玉田黝黑的面皮儿,束起的头发里还扎了几根稻草,一身乡下汉子的打扮。既然是大黄二黄认识的,那必定是山下陆家村子里的人了。 “在下冯子都,是景深的同窗!” 陆玉田反应过来,应该就是那两个时常来找六郎的公子。 立马上前,讨好似得介绍自己,“我叫陆玉田,是来找宁娘的,我家就住在下边!” 冯子都推开柴门,“那进来吧,宁娘在做饭,你先等一会儿,我让景深去叫她!” 陆玉田虽不如陆大牛常来,但也是推门就进,院子里喊一声人就行了,没做过这么多的规矩。何况还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来招待他,着实有些别扭。 正想拉住他,冯子都却已经快步朝陆景深的屋里去了。 姜宁从厨屋出来,端了盆水,正准备往院子里泼,见陆玉田站在院子里,疑惑的盯着陆景深的房门。 “玉田哥,你站着干什么?”姜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啊。 陆玉田回神,“啊?” “哦,我来找你,这个给你!”陆玉田将袍子解开,把里面的榆钱都倒进盆子里。 “还是布匹的事吗?” 姜宁心不在焉洗着盆子里的榆钱,那布匹本就品质中等,陆大牛拉了跑到县里去卖,免不得要遭些罪。 陆玉田点了点头,“说的就是呢,我们走街串巷的卖,到是有那等富贵人家裁了一尺两尺做些小儿尿布,但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布,却只能这等贱卖,大牛哥心里不舒坦,跑道护城河边上叫卖,却,却被人推进河里了。” “那他有没有事?”姜宁心里一颤,若陆大牛因此丧命,她如何跟他娘说。 “人倒是没事,还未开洪,那水浅,只是受了些风寒,他还在客栈住着,叫我回来跟你说一声。” 姜宁略思索了片刻,“吃罢早饭,我们去一趟县里,一起想想办法吧!” 陆玉田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有法子的。” 陆景深转身回屋。 “原来你家宁娘这般聪慧啊?还会做买卖!” 马利原本过来找陆景深些问题,没想到刚进屋就被冯子都神神秘秘的拉了出去,说是外面有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男子找宁娘,让陆景深赶紧出去阻拦,娇滴滴的宁娘可不能被人骗了去。 俩人躲在屋里,却是看了这么一出戏。 “你害不害臊,一个小娘子都比你聪明。” 冯子都哑口无言,他看那男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着圈的看那棵桃树,跟看自己家的树一样,他能不往那方面想吗。 俩人斗起嘴来,永远一幅不分胜负誓不罢休的模样,往往吵得最后,谁也落不了好。 可今天,冯子都居然就没在反驳了。 马利觉得奇怪,看向背对着俩人的陆景深。 屋子里突然的沉默,另外俩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氛围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 陆景深:“吃罢饭,去县里。” 冯子都:“我也想去县……” 三人同时开口。 …… “娘,我跟玉田哥去一趟县里,家里您先操心着。” 姜宁快速的收拾了个小包袱,想了想,又装了半箩筐的蚕茧。 齐氏欲言又止,她本想着,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趁着六郎还未科举,把亲事敲定了。 她喜欢姜宁,就算儿子能高中,她也只想要姜宁这个儿媳妇。 “娘,您别担心,有玉田哥和大牛哥在,我吃不了亏,就是咱家的蚕,有一批快要吐丝结茧了,您费点心,多照看!” 齐氏摆了摆手,这本就是她的活,林子旁那几间屋子里的蚕,她比姜宁清楚多了。 “去吧,早点回来!” 姜宁将包袱背在身后,带子从后边穿过来,使劲在胸前打了个结。 “宁娘,我们跟你一起去,我家就在永安县,你们可以住我家。” 冯子都见姜宁出来,立马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 姜宁一脸讶异,她不是去玩的,看向陆景深,他侧身站在冯子都身后,看不出表情。 “冯大哥,我们是去卖东西的,你不回喜欢的。” 马利拜了拜手,“就是因为你们是去卖东西,他才想去的,你还不知道吧,他以后就是想做大宋的首富!” 冯子都将脸都笑成一朵花了,两条小狗不解的冲着他汪汪叫。 “让我跟你去吧,我知道永安县哪里最热闹,哪个地方适合买什么。” 马利难得帮腔,“这事,问他确实清楚!” 陆景深转头过来,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姜宁,“听说,大牛是被人推下水的。” 言下之意,他们人多才能势重。 只是这又不是去打架,卖东西自然得对方愿意买才能做成交易。 “好吧。” 五个人坐一辆驴车,姜宁坐中间。 陆玉田是个闷葫芦,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做不来风趣幽默。陆景深 分卷阅读8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更甚,简直对不起他那张五官分明,清俊帅气的面容。 马利也歇了跟冯子都狡辩,一路上都捧着本书在看。 就只有冯子都向姜宁打听做买卖的事,问的很细,得到答案之后,又异常兴奋,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突然,驴车一个颠簸,坐在中间没有依靠的姜宁直接倒在了陆景深怀里。 少女温若无骨的身子,只是撞在了他怀里,随即很快离开,但她身上那股甜香馨软的气息却不断的往他鼻尖钻去。 被她的头发擦过的下巴,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蹿到头顶再从后往下,一直传到后背尾椎骨。 刚刚过了十九岁生辰的少年,血气方刚,对情之一事首次有了具体的体会,竟是这般愉悦,难以自持。 陆景深红的能滴血的耳朵出卖了他此时的故作镇定。伸出来的手,灼热的不知放在哪里才好。 姜宁极快的道了句谢,继续朝着冯子都回答刚才中断的话。 “我和林娘子的协定,仅仅限于香袋和衣裙款式,这批布确实不够档次,林娘子也不会拿来自砸招牌。” 冯子都点了点头,“你那香料配方真就是祖传?外人就配不上?” 转机 陆大牛这夜住在客栈,睡睡醒醒,想了很多法子。 之前在永安县串门子收的旧货一大部分都卖给了城里一家典当铺子,那掌柜的姓王,膝下两个女儿外嫁,如今独居在城南,陆大牛过年过节都会给他提两坛酒和一包糕点,渐渐的他对陆大牛很是照顾。 不知这些布料,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这布料摸着倒都是上好的蚕丝,只是为什么织的这么不平整?” 王掌柜摩挲着手里的布匹,“可惜了,可惜了。” “这是我们自己织的,蚕也是自己养的,绝对结实!”陆大牛当着王掌柜的面,使尽撕扯那块并不平整的丝绸。 “唉,这都是上好的绸丝,便宜了,你们不赚钱,可是贵了,是真的卖不动啊!” 陆大牛推过去一碗酒,“您肯定有路子?” 王掌柜沉吟片刻,“我认识一个人,他或许能买上几匹。” 原是王掌柜前些时日遇上一个怪人,那人一身锦袍,端看是个贵公子打扮,却日日流连在当铺门口。 王掌柜以为那人遇上什么事,想典当家里的东西,又拉不下脸面,便主动攀谈起来。 谁知那贵公子竟是要买几匹素布,王掌柜突然想起,自家旁边便是一家裁缝铺子,只是那掌柜的几月前关门回乡下去了。 城中卖素布的铺子数不胜数,王掌柜好奇,问他为何非要来这儿买。 起初他不肯说,但他日日都来,如今太平盛世,王掌柜的当铺清闲很多,便常常给那公子递个茶水板凳什么的。 一来二往,竟叫他从那贵公子说出的话里,寻到些蛛丝马迹。 这贵公子时常梦中遇见一个绝色女子,那女子一身墨染素袍,笑盈盈的站在柜台后边,问他要不要做一身衣服。 大约还有些隐情,因为那贵公子提及梦中的女子时,脸上有悔恨和痛苦。 但无论如何,王掌柜的仔细回想,想破了脑袋,也只记得刘掌柜只有两个跑腿的小厮,并着郊外几个固定提供绣品的绣娘,只是铺子里别说绝色女子,就是女娃娃也没有的。 王掌柜的劝说那贵公子不必再费心来等,刘掌柜的锁了铺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是他仿似很固执,隔三岔五还是会过来瞅上两眼。 也拜托王掌柜替他留意能染墨的素布。 陆大牛那些个布匹,摸着十分厚实,吃墨又不晕染,十分适合做成那贵公子的要求。 陆大牛刚赶回客栈,就见姜宁一行人,陆玉田正焦急的同那个店小二打听什么。 “六郎!宁娘!”他喊了一声。 陆玉田先回头,焦急的迎了上来,“大牛,你去哪了?生着病怎么还乱跑!” 陆大牛拍了拍陆玉田的肩膀,笑着对紧跟着走过来的姜宁和陆景深道,“我没事,咱那些布有处卖了!” “大牛哥,这些布卖不上好价钱也没关系的,你若是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姜宁提着的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咳,就是身上湿了些水,真不碍事,是玉田哥非要叫你过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陆大牛和陆玉田分开在两个地方兜售,回了客栈,发觉陆大牛面色发白,浑身滚烫,急忙替他请了大夫,就奔回陆家村了,事情的经过,他也不是很清楚。 陆大牛挠了挠头,不愿细说。 “肯定是遇到占便宜的了,城里最多就是些破皮无赖,见你一个人,又拉着那么多的货,眼红!” 听冯子都这么说,陆大牛连忙点头,“就是,遇见几个蛮横不讲理的顾客,起了几句争执,主要怪我,没控制住脾气,反倒把自己推倒了。” 姜宁跟陆大牛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最了解他,一张笑面虎的脸,只要对着顾客,他脾气就温和的很,嘴巴又甜,很少会有人买完了他的东西还不满意的。 只是见他不愿说,也就没再往下细问。 陆大牛把从王掌柜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姜宁。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景深,突然开口,“人都没见过,我们贸然染了布送过去,万一人家不收或是已经找到别的了呢?” “齐婶子不是会做 分卷阅读8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衣服吗?请她做上几套,再让景深画上些山水图,咱直接卖衣服!” 冯子都大喇喇插了个脑袋在陆景深和姜宁中间。 这倒是个办法,这裁剪,姜宁做的也很是利索,但不比着尺寸,做出来的衣服,并不大好卖。何况,由齐氏一针一线的缝制衣服实在是过于耗费时间。 “你姐姐姐夫可以做,他夫妇二人手脚利索,至于这大小,如今汴京城十分流行宽袍、素袍,所以只管按照普通人的身材,稍微大一点就可以了!” 仿佛看出姜宁心中所想,陆景深句句都说在关键处。 陆大牛一拍脑门,“都忘了妍娘那小裁缝铺了,如此甚好!” 说罢,就跑后院取了自己的包袱,牵了驴车出来,“咱们快走吧!” “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把药喝了!” 姜宁指着店小二托盘上一碗黑乎乎,浓稠的汤汁。 陆大牛心情极好,端过来,一饮而尽。 冯子都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同龄的黝黑汉子,有些佩服他,虽然出身不好,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笑起来,很纯粹。 …… 姜妍的铺子开在秀水镇一处不起眼的街口,刘三林吃苦耐劳,手艺又好,短短三年就盘下一个铺子。 刚开张,客人并不多。 姜妍坐在门口,怀里抱着刚半岁还在牙牙学语的小福宝,捏着他胖乎乎的小肉手,冲着铺里做工的刘三林,教他喊爹。 福宝并不理解爹这个词指的就是对面那个男人,流着口水,拽姜妍脖子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嘴里叽里呱啦不知再说些什么。 姜妍拿出手帕替他把嘴上的口水擦干净,正想夺回他手里的头发。 可小福宝紧紧攥着手里的头发,不肯松手,姜妍怜他手嫩,也不敢用力,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起来了。 “姐!”姜宁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跑到姜妍身边,想从她手里接过福宝。 小家伙认生,扭过脸,将头埋在了姜妍怀里。 姜宁想逗逗福宝,摇着手里的拨浪鼓,“福宝,你听,这是什么?” 小孩子兴奋的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拨浪鼓。 “啊!”姜妍惨叫,立马腾出一只手捂着头皮。 “怎么了?” 刘三林连忙接过福宝,看见他手里的几根长发,“福宝,怎么能欺负你娘呢!” 小福宝从没见过刘三林黑脸,更别提被他训斥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姜宁连忙摇响手里的拨浪鼓,哄着福宝把脸转到她那边,替他抹了抹脸上的泪,又塞他嘴里一块甜滋滋的麦芽糖。 福宝伸着手,要姜宁抱。 刘三林没动,黑着脸,皱眉瞪着吃了糖,又嘻嘻哈哈没事一样的小娃娃。 福宝察觉到抱自己的男人,紧紧勒在他身子上的强壮臂膀,蹬了蹬腿,没挣脱开,扁了扁嘴,眼睛里包的那包泪闪闪烁烁,满的都快溢了出来。 姜妍揉完头皮,暗自吸了口凉气,拉了拉刘三林的衣袖,“不怪他,是我没梳好头发。” 接过委屈巴巴的小福宝,抱在怀里轻声唱起了歌谣。 尴尬立在一旁的姜宁,扭头给陆景深一个求救的眼光。 马利回了家,冯子都硬是要跟着,说是要长见识,陆景深也拦不住,索性就让他做上两天苦力,收收他身上越来越多的肥肉。 见姜宁看过来,冯子都立马将陆景深扶了下来,又从车上抱了一匹布,跟在陆景深身后。 陆景深的腿已经看不出异样,他走的又慢,端的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他长相出众,五官棱角分明,本是个清冷疏离的模样,这会儿,颇有些翩翩少年,温润如玉的感觉。 跟在身后的冯子都,撇了撇嘴,暗自骂了句,斯文败类。 陆景深走到刘三林对面,朝着姜妍和刘三林郑重的施了个礼,这才不紧不慢道,“姐夫,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刘三林对这个学问颇深的连襟,十分敬佩,立马拱手回了个礼,恭敬的将人都让进铺子里。 铺子很小,但是收拾的很整齐,进门右手边摆了几件成衣,左边是一张大桌子,上面铺了几款靛青色的衣料子,应该是一件正在做的对襟长袍,上面的盘扣繁复且精美,应是出自姜妍之手。 “这批素布,能不能全都帮我做成宽袖直裰长袍?” 刘三林接过冯子都递来的布,略微打量了几眼,“这布还是别做外袍了,凹凸不平,当官的穿,上不得台面,庄稼人穿,又怕糟践了。不如做成冬被的里子,或者汗巾,鞋帮子之类的?” 陆大牛强调,“就是为了做衣服才制的布,咋的就不能做衣服了?” 这些天他听多了这批布料并非上乘的话,如今听到刘三林这么说,忍不住要反驳上两句。 刘三林耐心解释,“我也没说不能做,只是不管我做的多细致,多合身,你们都只能按照普通的衣物来卖,赚不了钱的。不如就按照我说的处理掉,你们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姜宁蹙眉,刘三林说的那些,的确是个办法,但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青梅竹马 “多谢姐夫好意,你只管做吧,我自有办法卖出去!” 陆景深示意陆大牛他们将外头驴车上的布匹全都搬运下来。 姜妍见几十匹布抬进来,已经将铺子摆放的满满当当,就算她陪着郎君不吃不喝,一日也只能做上 分卷阅读8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七八件。 同刘三林对视,俩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六郎,这……” “我们几个是做不来针线活的,也就只有宁娘懂剪裁,可以留下来帮忙。”陆玉田亦是愁这些布料,只是做衣服这事,他也不懂,这么一大堆,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姜宁家里还一堆事,这批蚕就要结茧了,她得抓紧时间回去研究怎么才能缫出的丝粗细均匀,不易折断,否则下一批的布料还是这般的品相,她也不必再开布庄了,就种种树,做个养蚕的妇人算了。 “我……”,正要开口拒绝。 “她不能留下,这些布料就交给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后我要过来先拿五十件衣袍!” 陆景深话说的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做过衣服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只是刘三林听完陆景深的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拒绝。 “你大概要什么样式的,能画下来吗?” 陆景深接过刘三林递过来的笔墨,寥寥几笔,再次将纸张展开,铺在桌子上时,刘三林眼睛里流露出的赞赏,毫不掩饰。 姜宁伸头凑过去看,那画上并不单单是一件衣袍,而是着了宽袍站在树下挥剑的少年,因画的是背影,看不清容颜,但从他挥剑的姿态和挺拔如松的身姿,能想象出那应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画里只有黑白两色,纯粹干净,那件宽袍着在他身上,迎风舒展,翩然物外,遗世独立,衬托出那少年的傲骨风姿。 “好,三天后,你过来取,五十件,一件都不会差!” 陆景深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姜妍连忙将福宝放在地上的圆筐里,塞给他那根小拨浪鼓,扯了扯郎君的衣袖,纵然这衣袍不需要繁琐的纹饰,三天,五十件,郎君夜以继日,不眠不休也做不完啊。 刘三林回头给了姜妍一个笃定的眼神。 待人都走后,姜妍替刘三林将做工的桌子腾出来,一直叹气,“这么多,可怎么做得完啊?” 刘三林将桌子上做了一半的衣服暂时收起来,“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这件衣服是李公子两天前就定下的,纹饰有些复杂,他明日过来要取,麻烦你做了吧!” 姜妍心不在焉的接了过来,郎君一向十分有主意,也不说没把握的事,不知这回他怎的这般冲动。 “既然已经应了,那就好好做吧,这件衣服你放心,我能做!” 若是真的做不完,她到时就跟宁娘求情,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全卖的出去,做多少卖多少,也不会影响什么,宁娘会答应的。 刘三林低头,拿着剪子利落爽快的剪裁出形状,他不仅手艺好,缝制衣服也很快,一炷香不到,一件宽袍就做了出来。 福宝从箩筐里站起来,他还不会走路,但四肢比一般的小孩子都有力,手脚并用,竟让他从箩筐里翻了出来。 爬到刘三林腿边,啊呜一声,张嘴咬住了那件刚做好的衣袍边角。 正是萌牙的年纪,福宝嘴里时常都是满满的口水,这一口含上去,他嘴边的布料已经完全洇湿了。 刘三林低头,将福宝抱到腿上,从他嘴里扯出那块布料,想替他擦干嘴上的口水时,没想到他的嘴角已经是干的了。 都说越好的蚕丝越是吸水,看来宁娘养的这些蚕结的茧,都是好茧。 福宝指着桌子上的布料咿咿呀呀,刘三林刚做好一件衣服,耐心的陪着福宝,看他肉呼呼的小短手捏起桌子上的碎布条,装模作样的往自己手上缠。 才半岁的小娃娃,如今都懂得诉说委屈了。 刘三林拿起他的手,爱怜的亲了亲,长满胡茬的下巴扎的福宝咯咯笑个不停。 姜妍抬头,无声笑了笑,这对父子,长相尤其相似,只是福宝爱笑,郎君爱皱眉。她已经看惯了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却同时有两种不同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两张一样幼稚的脸,郎君笑起来真好看! …… 冯子都本来是想跟着陆大牛学一学这经商之道,没想到陆景深横插一脚,把烂摊子丢给他那个憨厚实诚的姐夫了。 自己跑来山上采摘一种叫什么鼠尾草的植物,在他看来,景深就是想借机偷懒。读书用功的陆家六郎,居然于家务事上偷奸耍滑,欺骗宁娘! 他好像发现了陆景深的真面目,暗戳戳的在心里记上一笔。 “想什么呢?” 陆景深转过身,啪的一声,拍在冯子都肩膀上,“小心脚下!” 冯子都慢悠悠的收回脚,蹲下,挖了一株鲜嫩的野草丟后背的筐里。 陆景深默默的又从他筐里拿了出来,不着痕迹的踢走他脚下那块有可能让他滑到山下去的一块石头。 “好了,回去吧!” 山路危险,不仅仅是崎岖难行,蛇虫鼠蚁也多。万一不小心,失足跌下山崖,或者被咬了一口,都有可能命丧与此。冯子都这般大大咧咧,这种可能性更高,陆景深决定,当即就下山。 姜宁还坐在院子里缫丝,她小心翼翼的从盆子里的一只蚕茧上找到了口子,扯出那根丝线,往木轮上缠绕。 缠到中间,还是断了,陆景深看到她嘴唇蠕动,大约是骂了句什么。 “你去帮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这里我来!” 姜宁愣愣的盯着被塞过来的一箩筐树叶子,陆景深已经熟练的坐在了她的位置,捞起一只新的蚕茧 分卷阅读8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仔细剥了起来。 “这是?” 山里的树木花草她也算认识差不多了,筐子里的是鼠尾叶,有消炎止痛的作用,但其疗效远不如别的药草,只是据说还能用作染料。 但姜宁并未见过如何染布,更不知如何处理筐子里的鼠尾叶,“这个要怎么弄?” 陆景深抬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姜宁脸颊微烫,她素日留给他的印象是那般无所不能吗,还是齐氏在他面前夸得太多? “先洗干净晾干吧!” 冯子都搬了个板凳,坐在陆景深对面,“景深,你居然会这个?什么时候学的?” 陆景深头也不抬,“你忘了,你曾经借给我一本书,那里面就有记载,我只不过比你多了个心眼,很容易就记住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古人诚不欺我啊!”说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说我没心眼!” “你有吗?” “我……”冯子都哑口无言,在陆景深面前,他确实后知后觉。 “对于你不存在的东西,何必计较别人有没有呢!” 陆景深在三人里面,嘴巴最是利索,关键他每次都有理有据,说的对方毫无反驳之地,冯子都最是佩服他这一点。 陆景深低头,加快左手转动的速度,再两股合成一股,他速度很快,一股丝线合完,完全没有断过。 冯子都接过来,惊讶的朝着陆景深比了比大拇指,“原以为这缫丝只能女子来做,没想到,陆景深,你才是深藏不露啊!” “这东西是讲究技巧的,只要转的够快,用力均匀,就不容易断。” 冯子都接过来,按照陆景深说的,转了两圈,只是他用力不均,又是第一次做,难免手忙脚乱,一只蚕茧断了七八回。 姜宁这回煮的茧子较之以往,韧性很足,不易折断。一边的册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陆景深拿过来,翻了几页。 “有什么好办法吗?” 姜宁洗完那筐鼠尾叶,和用来做香料的伤力草一起晾晒在架子上。 “恩,你煮的时间太短了!而且,我觉得不妨试试在热水里抽丝。” 姜宁拿起桌子上的一卷丝线,捻了捻,果然粗细一致,韧劲十足。 “你怎么做到的?” 陆景深微笑,“这东西虽说熟能生巧,但掌握了窍门,并不麻烦。” 说着,给姜宁演示了一遍。 冯子都笨手笨脚的,被陆景深赶去跟大黄二黄玩了。 缫丝的架子旁,只有姜宁和陆景深两个人。 一个教,一个纺。 姜宁学的认真,没有发现身边的陆景深看她看得出神。 齐氏站在门外,十分欣慰,这两个孩子在她眼里最是般配不过了。郎才女貌,又青梅竹马。 或许再过两年,她就能做奶奶了。 金乌西落,火红色的晚霞铺满了西边的天空,几只倦鸟扑腾着翅膀从院墙上空飞了过去,嘎嘎几声,仿似在招呼身后的伙伴。 陆景深回神,见齐氏笑眯眯的站在门外,忙走过去,接她身后背着的箩筐。 “去喂喂后院那几头山羊吧!” 陆景深隐约猜到,齐氏这回叫他回家的意图,只是他未曾取得功名,一条腿也瘸了。已经不曾将她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了,这回,他不想委屈她。 “娘,您先别说!” 齐氏讶异,以为儿子想在考取功名之后抛弃宁娘,毕竟若是在科举应试中拔得头筹,皇宫里的金枝玉叶也是娶得的。 青衫少年 陆景深接过齐氏身上的箩筐,一边往屋后走去,一边盯着姜宁低头时垂落的一缕发丝。 她很认真,绷着一张小脸,那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冯子都不知对两条狗做了什么,屋后一声高过一声的狗吠,他连忙加快脚步朝着屋后走去。 齐氏立在原地,先是看了看姜宁,又盯着陆景深加快步子,左右摇晃,并不十分稳健的身子。 叹了口气,这三年多以来,六郎虽然面上淡淡的,仿似不把宁娘放在心里,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心里明明满当当都是宁娘。 这孩子执拗,总觉得别人是同情可怜他。而宁娘这么优秀,他心里得多苦啊。 姜宁抽完一股线,抬头见齐氏愣愣的盯着屋后,她也回头看了一眼,前院通往后院的那条小路上,种了几簇连翘,原本是姜宁在山路上随手折回来的几根树枝,齐氏见上面开的嫩黄色小花好看,就找了陶罐养着。 后来陆玉田来家里,就把那几根开败了花被扔在桃树下的枝子捡了回来,略微修剪下就插在那块地上,没成想,就一年一年长成了一堵花篱笆。 如今那花开的正盛,在落日的余晖照映下,仿佛镀了一层红色的光,很漂亮。但齐氏脸上却不是欣赏花该有的神情。 “娘?” 齐氏回神,走过来,“你陈大娘说她们织的布不好,让你为难了!” “怎么能怪她们呢!” “娘看着你这么辛苦,一点忙都帮不上,不如我们别卖布了?” 齐氏原本很支持她做这些,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六郎马上要科考了,咱家不做买卖也能吃饱穿暖,何必再这么起早贪黑呢!” 姜宁更加不解了,如今桑树林子有陆玉田照料,长势很好。齐氏是个闲不住的,看得出来,她也很爱养蚕,若 分卷阅读8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只是为了贪图安逸,她一开始就不会同意养蚕,毕竟香袋儿的收入就足够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看出姜宁的疑惑,齐氏开口解释,“妇人家,成日抛头露面,平白惹人家闲话,等六郎中了举,你就跟他到任上,操持家务,这边这么多事,你就别管了,啊?” 姜宁皱眉,宋朝民风开放,街上摆摊的妇人处处可见,若是抛头露面就招致闲言碎语,告到官老爷那儿,这散播流言的人可是要发配异乡的。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齐氏沉默。 “娘,咱这买卖做了三年多,如今又雇了几个人,说不做就不做了,如何对得起人家呢!” 齐氏张口欲言,长了嘴,又低下头来。 “别的不说,您看陈大娘家,原先家里穷,玉田哥的儿子想读个书都没交束脩的钱,家里成日一团吵,自从玉田哥帮咱们种桑树,嫂子跟着你养蚕,家里有了钱,这两年是不是就安稳许多?” 齐氏顶着盆子里还剩着几个蚕茧,幽幽开口道,“那以后咱就只卖蚕茧,不折腾了。” “谁会嫌弃钱多啊,既然咱做得出布匹来,为什么不做呢?” 姜宁接着道,“您还记得曾跟我讲过乐羊子妻的故事吗,桑树种了,蚕也养了,纺布的机杼也买了,若是不织布,不是功亏一篑吗?” 陆景深提着个空筐从屋后走过来,后面跟着跳来跳去躲避大黄的冯子都。 齐氏抬头瞄了一眼,站起身,“算了,我做饭去!” 陆景深满满踱步走到姜宁旁边,晃动井绳,打了一桶水上来。 刚倒到盆子里,就被冯子都抢先洗了把脸。 他也不恼,慢悠悠的将水倒掉,又打了一桶,就着井水的冰凉,洗手净面,略微散一散热涨的脸颊上升腾的热气。 冯子都凑到姜宁面前,看她缫丝,不知为何,还是有断的。 姜宁颓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东西着实需要掌握技巧,而且这么缫丝,实在太慢。 只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打起精神专注手中的活计。 还有那批布料,陆景深说刘三林有法子,他一个小掌柜,能有什么法子,手里没有多少闲钱,又哪里舍得去雇人,可别累坏了才好。 明日,她还是去瞧一瞧吧。 四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晚饭,冯子都是个夜猫子,非要带着两条狗出去溜达。 陆景深怕他迷路,便准备一起去,齐氏又不放心,只好催促着姜宁,三人同行。 姜宁抱怀里一只兔毛护手,虽然已经暮春,但山间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照的山路很是清晰,三人一边悠闲的说着话,一边往山下走。 大黄二黄十分兴奋,你追我赶,撒欢狂跑,身子划过路边半人高的野草,扑簌簌的响。 冯子都见一棵树上挂了几个绿油油的果,晃着肥硕的身子,硬要爬上去摘几个。 只是他这几年长胖的厉害,远不如从前灵活,吭哧吭哧老半天,抱着树枝,就没再往上一寸。 陆景深个子高,站在下面跳了两下,也是够不着那最低的枝头上垂着的几个。 “这是野青梅,酸的很,你要他做甚?” “没听过青梅煮酒论英雄吗,我想吃!” “哼,你还用跟人论?” 冯子都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粉里透红,一个大男人,生气生成这样,也是丢人。 姜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知,那俩人居然同时转头盯上了她,冯子都便罢了,他正在生气,瞧过来的眼神自然温和不了。 陆景深素日面无表情,清冷俊傲的,这一眼却让姜宁浑身发冷,他这是恼羞成怒了? “咳咳,不如,我爬上去给你们摘几个?”抬头,也就朝南那几个最大,还泛着黄色,“那几个怎么样?” “不好!” 陆景深忽然出声,撂下两个字,转头就走。 姜宁站在原地,看见他衣袍下不甚灵便的左腿,转头朝冯子都摆了个无奈的表情。 “走吧!” 冯子都气鼓鼓的喊了声大黄二黄,也跟在陆景深身后走了。 姜宁自觉憋屈,到底是出来散步还是找气受来了? 站在树下望了一会,想象着酸甜可口的青梅,配上绵密的酒香,不自觉吞了吞喉咙。 月光皎洁,洒在那俩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姜宁抿了抿嘴,终究忍住偷吃几个的念头,转身跟了上去。 …… 接下来的两天,茅屋里快要结茧的蚕生了一场病,姜宁忙着照料,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没再去找姜妍。 将养蚕的架子里几条奄奄一息的蚕拿了出来,皱眉清洗着笸箩上的排泄物,那些蚕明显是吃了不干净的桑叶所致。姜宁心疼的叹了口气,这些小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婶子啊,你是个明事理的,我在你这做了这么久的工,可有出过一次差错?” 齐氏开口,“她水生嫂子,宁娘也没有怪你,赶快把这些筐子都洗干净吧。” “我知道这些蚕娇贵,所以每次采摘的都是新鲜的桑叶,遇到腐烂不干净的一律都扔了出去,若是前一晚喂不完,第二日我也会重新摘,这事是真的跟我没关系!” 说完,抹了抹泪,哭腔一起,啜泣就有些止不住了,边收拾边小声吸鼻子。 齐氏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恰好 分卷阅读8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陆玉田抬进来满满一箩筐干燥的桑叶,齐氏指了指姜宁脚边的矮几,“就放那吧!” “玉田,你说,我是不是每日都去,满满六箩筐,一日不差的,前日下雨,捂了一筐,我昨日还多摘了一筐。” 陆玉田点了点头,这水生嫂子确实是个勤奋的。 “对了,那个孟氏,前日晚上,她肯定是用枯枝烂叶代替我摘的新鲜叶子,喂给那些蚕了。” 这些蚕晚间还要进食两三回,都是摘叶子的几人轮流照看,前日本轮到水生嫂子,但她过来的晚,孟小娥先替她喂了一回。 虽王秀一向和孟小娥不对付,此时也不容别人诋毁她。 “水生嫂子不要看谁不在,就攀咬谁啊,我嫂子无缘无故干嘛要害这些蚕,您就是承认自己粗心大意吧,婶子和宁娘也说了不会怪你啊!” “我真的没有!” 姜宁听她们吵得头疼,本来就惋惜那死了一半的蚕,如今听她们在这儿推诿责任更是头大。 亏的她还为了她们跟齐氏力争,她们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说了多少次不能喂湿的桑叶,喂之前都没有用手摸一摸吗? 姜宁摔了手里的抹布,走了出去。 山间鸟语花香,刚下过雨的泥土松软,散发着青草的香气,近处那一片桑树林经过水洗,愈发青翠,还挂着一串串绿色的桑果。 陆景深背着个大筐子,脚边围着两条土黄色的狗,正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他仿似感受到了姜宁的目光,抬头,冲她勾了勾嘴角。 青衫少年,笑起来嘴边有浅浅的酒窝,额头左侧还有一个伤疤,眉飞入鬓,被他漆黑的眼眸盯着,温暖又舒适。 这分明就是那年在农庄,与她一墙之隔的那个落魄书生。 因着她的身份,虽只见过那书生一次,但他温润和煦的嗓音陪伴她度过了那段最忐忑焦躁的时日。 那时庄子里连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但成日郁结于心,对腹中的孩儿着实不好。便常坐在院落西北角的花架下,闻着花香入眠。 一墙之隔,他读书的声音很大。说是读书,不若说是讲故事,从江湖恩怨到儿女情长,他每日都有说不完的事。 渐渐,她对那书生口中荡气回肠的故事,生了几分兴趣,有了期盼,每天的日子仿佛也好过许多。 有一日,她实在忍不住,想询问他上个故事里的孤女最后有没有与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成亲,又可找到她亲生的父母。 听了那么久的墙根,她着实脸红了一阵,幸而,那书生并未发怒,将那孤女的命运娓娓道来。 从花架前的桃子初结,到蜜桃成熟,引来鸟雀竞相啄食,她又听了许久的故事。 都说有了身子的妇人嘴馋,果不其然,她开始觊觎人家枝头上的果子了。 不知怎的,在听完一节故事后,她居然不顾礼仪,开口向他讨要。 围墙那边的他沉默一会儿,就差人送来了枝头上最大的几个果子,且洗的干干净净。 从那以后,隔三岔五,她总能收到些酸甜的果子,有时令的蔬果,也有蜜饯果脯一类价格昂贵的零嘴。 是了,他怎会落魄呢,纵然只是个农庄,但那院落布置的很是精致,他日日不做活,读的也并非正经科考的书籍,还有一个小厮跟在身后日日照顾他。 只因他二人唯一的一次见面,她那时要离开农庄,挑了车帘子见那青衫少年神情落寞,发丝微乱,一副狼狈萎靡的模样。她才认定他是个落魄的穷书生。 现下想来,他那时应是生了一场病,不良于行,颤颤巍巍的依靠在门槛上,注视着她远走的马车,大约失了她这唯一的听众,他心中亦是惆怅。 姜宁恍惚了,那书生一张惨白落寞的脸渐渐与陆景深此刻神采飞扬的脸重合。 或许时日太久,她将陆景深的一张脸装在了那书生身上。 “怎么了?是茅屋的情况不好吗?”陆景深见姜宁眼圈微红,担忧的开口问道。 大黄二黄围着两人,很欢实的又开始叫。 姜宁回身,低头看着大黄猛的抬起前腿,扑在了陆景深的身上,在他衣袍上留下几个梅花般的爪印。 两条狗素日虽闹腾,但不至于往人身上扑,难道陆景深身上有肉,勾过它们? “咳咳,这个给你!” 姜宁接过来,是两个拳头大的水蜜桃,有一只顶端的皮被蹭破了一点,往外冒着浓郁甜香的蜜汁。 “这是?” “我摘桑叶的时候发现的,你尝一尝,可甜了!” 这个季节也只有山下温暖一些的地方才有成熟的桃子,这山上连桃树都没有,他从哪里摘的? 突然想起来那夜枝头,几只诱人的青梅。 姜宁也不戳破他,“你吃了吗?” 陆景深摆了摆手,“树上还有很多,就是我不爱吃这种甜丝丝的果子!” 姜宁抬头,日头已经偏西了。因着茅屋里王秀和水生嫂子的争吵,心里升起的那股莫名的焦躁感,仿佛一下就被这两个又大又甜的水蜜桃抚平了。 闹剧 简单吃完晚饭,齐氏在锅里煮了些茅根,开水沸腾,给每人盛上一碗。 农家的饭食大都很固定,到了什么季节就吃什么,喝什么。 陆景深和冯子都两人还在那捣鼓晾干后的那些鼠尾叶。 加了水将叶子捣碎,再过滤出渣滓,期间好像因为再添加什么,俩人起 分卷阅读8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了争执。 姜宁兀自坐着,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茅根水,小口小口喝着。 院外那一圈桃树也该挂果了,陆玉田前几日说,那几棵树长势很好,今年就可以结上几个。 想到刚进肚的那个桃子,姜宁现在看院外那几棵树,真是越看越讨喜。 “宁娘,喝完早些睡,明日不是还要去妍娘那吗?” 姜宁应了一声,吹了吹碗里的水,低头喝了一大口。 齐氏拿着个小包袱,递给姜宁,“这个是给福宝的,你跟宁娘说,那小虎头鞋一定要穿够百日!” “娘,这鞋子真好看!” 齐氏笑着摸了摸鞋子上的虎头,“这是你陈大娘做的,她是个福气人儿,四世同堂,家中人还都是喜寿,穿了她做的这虎头鞋啊,避灾避难,保佑我们福宝以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包袱里不止有一双虎头鞋,还有小孩的一套贴身里衣,做工很是精致,布料想必也是齐氏仔仔细细过了几遍水的,十分柔软。 “娘,谢谢您!” 大黄二黄打翻了盆子里的鼠尾草渣滓,两条狗兴奋的在那团细碎的叶子上翻腾,沾了满身的墨色,被陆景深呵斥着跑去了院外。 突然传来大黄愤怒的叫声,齐氏起身,拍了拍姜宁的肩膀,“你快把水喝了,我去看看!” 秦氏揪着披头散发的孟小娥,一进院子,就将人摔在了地上。 “纯娘,我是带这贱妇来给你赔罪的,她不知好歹的坏了那一屋子的蚕,今天,要打要罚,全听你的!” 齐氏扶起哭成个泪人的孟小娥,她脸颊上有几道红印子,想来在家挨过打了。 “唉,你打也打了,我还能怎样,只一件事不明白,”齐氏看向孟小娥,她抽抽噎噎,只怕话也说不明白,“大嫂,你可有问清楚,她为何要害我们?” 齐氏为人和善,纵然这几年跟陆家不似以往亲厚,但逢年过节也没少走动,对于孟氏这个侄媳妇,她也一向以礼待之,从未刁难。 秦氏瞟了一眼陆景深,又看了看坐着喝水的姜宁,拍了拍大腿,苦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张口哭诉道,“我让她过来帮忙,原是想着咱一家人,她能替你看着那几个老泼皮,免得在你眼下偷奸耍滑,可谁知她竟是个笨的,被人蒙蔽了都没发觉。” “您这红口白牙的在人背后诬陷,只怕也不是个好的!” 秦氏上来时动静闹的忒大了些,那水生嫂子在村里名声不错,秦氏还未走远,就有人跑她家通风报信了。 是以俩人前后脚一起赶到了齐氏面前。 孟小娥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了水生嫂子的两条胳膊,拼命摇晃,“你为什么要害我?” 姜宁怕她们打起来,误伤了齐氏,放下手里的甜水,急忙围了上来,伸开手臂,护在齐氏身前。 “我几时害你了!”水生嫂子不仅长得人高马大,体力也极大,用了力,一把就讲孟小娥甩开了。 转头对着齐氏道,“婶子,我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是有口皆碑的,至于跟我一起摘桑叶的几个婶子,都是您亲自挑选的人,人品如何,您自然也是有数的,”转头怒目瞪向秦氏,冷哼一句,“敢问秦婶子一句,哪个是你口中的老泼皮?” “小娥才去几天,她怎么可能闯出这么大的祸,分明是你……” “好了,嫂子,我们不妨先听她二人讲这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楚,可好?” 齐氏原本没想过要彻底掰扯这件事,前几日下雨,那些蚕吃了沾了雨水的桑叶,又或者夜间忘了关窗,都是有可能导致生病的。 那日当值的人,自己心里记住就行,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她并没想过扣工钱或者训斥。 “孟氏既然如此委屈,就请她先说吧!”水生嫂子看似谦和礼让,话里却是满满讥讽不屑。 孟小娥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日水生嫂子说她夜里要有事,我想着我刚做工,诸事都需勤勉些,才主动提出要帮她喂一回蚕的,方法也是她教的,怎的她喂着无妨,我喂就出了事,肯定是她做了手脚!” “哼,事到如今,你还怪起我来了,那我问你,那日我可有告诉你,喂之前要擦干桑叶上面的水渍和尘土,你可有做到?” “我……” “你没有,不仅没有,你应是忙着偷蚕砂,来不及喂,匆匆从桑叶袋子里抓了几把出来,扔在笸箩上!” 水生嫂子对着齐氏深深一拜,“说起来,这事我确有过失,到了之后未曾发现不对,没有及时告知您!” “偷蚕砂?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姜宁实在想不明白,孟小娥要蚕砂做什么?这东西一般都是陆玉田拿走作为桑树的养料了。 “七大娘告诉我蚕砂装在枕芯里,给小儿枕着,就能治耳朵失聪的毛病,我就想着去蚕房捡一些回去,我没想多要的!” “那你跟我说,我怎会不给,何必偷偷摸摸的?”齐氏咬牙切齿,她最忌讳有人偷东西了。 “我,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万一……” 孟小娥怕王秀从中做梗,这东西既然能治小豆子的病,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的,才使了这么个法子。 “你偷东西这事,自有婶子定夺,但你明着帮我,却敷衍了事,喂了不干净的桑叶,你可承认?” 秦氏从墙角抽了根棒槌,作势就要往孟小娥身上打去。 齐氏拦着,姜宁 分卷阅读8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对着站在一旁冷脸看着秦氏和孟小娥的水生嫂子道,“事情弄清楚了,你们先回去吧!” 待到水生嫂子和随后跟她过来的几个人一起走了,秦氏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嫂子,事情你也清楚了。小娥一心为了小豆子,我也不怪她了,只是我这里是不能留她了。时候不早了,您带她回去吧!” 齐氏扶起秦氏,拍了拍她身上的土,将棒槌接过来,递给了姜宁。 秦氏原本是想过来闹一场,再从齐氏这里拿些银钱回去,没成想,钱没要到,就连孟小娥做工的活计都丢了。 只是闹成如今这样,饶是她再没脸没皮,也不好当着姜宁和陆景深的面,在这个时候提出要钱。 一脸羞愤的拉起孟小娥,转身就下了山。 …… “你说,你姐夫真的能做出五十件衣服来?我瞧着景深画的样式也并不容易做啊!” 姜宁亦是忧心,福宝还小,姜妍得分出精力照顾他,也帮不上刘三林。 谁知,还未走到那个小铺子门口,就有热闹的喊声传来,姜宁远远瞧着围着的许多人,心里一沉。 催促着冯子都加快赶车,俩人拨开人群,好不容易钻了进去,却没见到刘三林夫妇,连福宝也不知所踪。 铺子的门紧锁,门上贴着陆景深画的那副画,着了宽袖墨染长袍的清俊男子。 姜宁听身后的人议论,才知刘三林昨日就关了铺子,贴出那幅画,扬言今日若有人猜对门上另外贴着的哑谜,就能得到那件衣裳!来来往往这许多人,竟无一人猜中。 因着秀水镇行知书院尤为出名,这里聚集了不少文人墨客,所以这几日,这里都是人声鼎沸,讨论那帖子上的哑谜。 冯子都读完,却笑眯眯的将姜宁拉了出去,“这哑谜是景深所赠,这下好了,咱这衣服不愁卖了!” 姜宁没心思想卖衣服的事,“可我姐姐一家人呢?” 冯子都转了转眼珠子,“这铺子应该有个后门,走,你跟我来。” 果然铺子前门临街,但从隔壁的铺子进去,有个公用的小院子,种了几盆绣球花,姜妍养的那只橘黄的猫伸了爪子攀着盆子,仰头嗅着里面的花蕊,吸入了花粉,打了个喷嚏。 看见冯子都进来,一溜烟,跑了。 俩人循着那猫儿,敲了敲门,里头果然是姜妍开了门。 “姐,外头是怎么回事啊?” 姜妍先将二人迎了进去,姜宁环顾一周,桌子上满满堆了些做好的衣袍,福宝安安稳稳睡在他的摇篮里。 刘三林起身行了礼,又低头继续缝制衣服里,姜宁注意到屋里多了个青年,灰布长褂,肤色很白,大约三十岁左右,蓄了个小胡子,跟着刘三林一起做工。 姜妍给二人倒了茶水,笑着解释道,“三哥说要给你们帮帮忙,那哑谜是六郎赠的,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那人是?” “哦,三哥请过来帮忙的,是从前一个铺子里做过工的,手艺很好,这次多亏了他呢,六郎要的五十件衣袍昨日就做好了!” “这么快?” “三哥想了个办法,把衣服全都分解开,先做袖子,再做衣襟,然后由牛大哥统一缝合起来,省时省力呢!” 福宝在床上叫了两声,姜宁连忙过去,将他抱了起来,睡的暖融融的小孩子,两节小胳臂抱着姜宁的脖子,软乎乎的喊着娘。 姜宁喜欢的心都要化了。 姜妍笑着接了过来,“你和六郎的事也快了,到时候也生个和福宝一样可爱的娃娃!” 姜宁顿时羞红了脸,她以前未曾想过,陆景深如今名义上还是她的夫君,她和他是那样亲密的可以共同养育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的关系。 那边冯子都装好了衣服,催促着姜宁赶快回去,陆景深还在家等着染色。 姜宁将包袱里给齐氏给福宝的东西拿出来,拍了拍自己羞红发烫的脸颊,才出门上了车。 染布 姜宁和冯子都将一车的衣服运回去,陆景深和齐氏也做好了染色的准备,一起的还有陆玉田她娘陈氏。 一口前日刚刚修补好的大陶缸里盛满了墨黑色的染料,旁边还放置着一口烧了热水的大锅和两缸清水。 姜宁曾学过简单的染色,知道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是用来煮这些衣服的。染色之前,先将衣服上的浆煮去,才能容易着色,煮完再过几遍清水,色彩才能鲜亮又持久。 只是刘三林的铺子门口贴的长袍上绘制的是一幅水墨山水图。图定是不能直接用墨汁画上去的,那样的话,一沾水就会掉色。 只是这种无规则的图案着实不好染。姜宁只知道两种染布方法,一种是浸染,比较简单,直接将煮过的布料放置进加了染料的染缸浸泡就可以。 这种染法,可以按照染料不同的配比和叠加染出不同颜色的布料。 就像姜宁身上穿的这件鹅黄色长裙,就是先用黄柏水染底色,晾干之后再用蓝靛水套染一遍。总之,浸染就是通过调节染料的叠加顺序,染出不同颜色的布料。 而那幅水墨山水图,只有黑白两色,并不需要另外调配染料,染出复杂层次的色彩,所以,应该不是要用浸染的方法。 另外一种是扎染,较之浸染复杂许多,但可以染出不同的花纹。用纱线和麻绳等工具将布料扎、捆、缝、缚等多种形式组合后再进行染色。 虽然复 分卷阅读8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杂,农家巧手的妇人也是会的。逢年过节,扯上几尺素布扎几朵花或者简单的虫鱼鸟兽之类,染成或蓝或红或青带了草木鸟兽的裙襦,穿出去,都是一件颇为体面的衣裳。 姜宁已经看到了染缸旁边放置着的半箩筐麻绳。 齐氏倒是足够心灵手巧,莫非那样复杂的水墨山水图,她也能扎? 冯子都对染布这件事十分热衷,将衣服都搬下来煮好之后,他就站在齐氏身边,学着她折叠衣服,绑麻绳,缝图案…… 纵然有些笨手笨脚,有齐氏指导着,他也算是成功的扎了一件。兴奋的看齐氏将他扎的那件歪歪扭扭的衣袍泡进染缸,四周墨黑色的水迅速吃透了那件原本还一片白的衣袍。 上辈子,给裁缝铺里染布的伙计说,扎染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无论你扎的多么相似,出来的花纹都是形状各异,无一相同的。 就像是铺子门外日日经过的行人一样,乍看,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但细看,长相各有不同,神态或美或丑,哪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娘,您怎么会这个的?” 据姜宁所知,齐氏这样的手艺,只有大户人家自己的族中女儿才学的到。 齐氏看向陈氏,“我也就会扎几个花,是你陈大娘想出来这个法子的。” 陈氏抿嘴笑了笑,姜宁透过她暗黄的皮肤隐约还能看出一抹红晕。 “我会的也不多,那日六郎拿了图过来,我就用家里的几件旧衣试了试,还是用了你教的缝的技巧,才想出这个法子的。” “你就别自谦了,咱们村子里哪家新妇裁衣不是求你给染的布?”齐氏扭头对着姜宁和冯子都夸道,“你们陈大娘的外祖是染布的好手,从前在永安县开过染坊。” 姜宁称赞,“怪不得您有这般的好手艺,您就是再开一个染布坊,那买卖也定是做的不差!” 陈氏连忙摆手,又叹了口气道,“都是些简单的纹样,比不得当年我外祖之万一。只是我那些舅舅、姨母、兄长姐妹没一个继承了他老人家的好手艺,才让那染坊没落了去!” 姜宁转了转眼睛,这真是天助。她原想开一个布庄子,如今陆玉田会种桑树,齐氏会养蚕,她缫丝,陆大牛他娘能织布,现在陈氏能替她染布,姜妍可以裁衣。 她居然不止能开个布庄,现在直接可以卖衣服了。 “陈大娘,不如,您以后帮我染布吧,我给您工钱!” 陆景深扎布的手顿了顿,遂即想明白了什么,勾了勾嘴角。扎完一件,朝着冯子都的方向扔了过去,他正在纠结手里的结应该怎样打,正想再问一问齐氏,冷不丁差点被缸里的染料溅了一身。 抬头,见陆景深冲着他笑了笑,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冯子都正想回击,但手里的布料还未扎完,且陆景深紧挨着齐氏,他也不好下手。 撇了撇嘴,继续跟手里的布料斗争。不就是会扎个布嘛,至于骄傲成这样,还幼稚的想往他身上溅水。不对,成日被刘夫子夸赞的陆景深,不是眼前这个情绪外露,一点点小成功就得意成这样,甚至他脸上的笑,都让冯子都浑甚恶寒,他不会憋了什么大阴谋吧? 那个笑其实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要不明天就回书院去,可是他想跟着宁娘学做买卖。 冯子都再抬头看过去,陆景深已经恢复了往日淡漠清俊的模样,刚才那个笑,大约是他眼花了吧。 “这怎么行,我还得织布呢!你是不是嫌弃我织的布不好?”陈氏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然后神色不安的看向姜宁。 齐氏安抚的拍了拍陈氏的手,“你别急,听宁娘满满说!” “别说陆家村,就是秀水镇,也再找不出您这织布的好手艺了,我怎么敢嫌弃?” 陈氏稍稍放下心来,又忐忑开口问,“那?” “织布的人好找,但是染布却只有您会,我不请您请谁啊?” 陈氏连忙摆手,“你别看我会染这个,换了别的,我不一定会啊,可不能误了工!” 齐氏劝道,“你就应了吧,我相信你的手艺,你看这么复杂的山水图,你都能扎,其他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陈大娘,也不是次次都要这么复杂的图案的,咱们常穿的,我日后也是要染的!既然娘都看好您的手艺,那一定是没错了,您就答应了吧?” 陈氏瞅瞅齐氏,又看到姜宁一脸的恳求,略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几人合力将剩余的衣袍都扎好,等浸泡的差不多了,再放到热水里固色,晾干之后,又清洗了几遍,直到不再掉色,才搭在了院子里一早就支起的架子上。 冯子都看着满院的长袍,上面一幅幅的水墨山水图,微风吹过,扬起薄薄的布料。 一日的劳累仿佛都不算什么,他躺在椅子上,将吃完的桃核远远抛了出去,引得大黄二黄竞相追了出去。 姜宁将院子里晾晒着的花草收进屋,经过陆景深,见他执了一本书,皱眉,并未翻开书本,盯着院中那丛伤力草发呆。 “你是今年秋季科考?” 陆景深转过头,盯着姜宁笸箩里的干花,良久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看书。” “嗯!” 上辈子的李远亭亦是今年被家中父亲逼着参加了科考,考的也是进士科。 “我听说,你们有一科曰策论,需要对如今的朝廷时政作出解释?” 陆景 分卷阅读9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深解释道,“是,当今科考共有九科,策论是进士科必考的一项!” “这些大事我原本是不懂的,但常听林娘子说起,永安县的布匹较之南方的布匹便宜很多,品质也不差,却卖的不如南方的好,京城许多绸缎庄即使进货本地的布匹,也会说是南方水路过来的。此事在京城引起了许多人热议,你不妨多关注关注!” 李远亭对这些进货贩卖之事最是清楚,一篇文章写的是有理有据,论点分明,直切要害。是那年最出彩的一篇策论,可惜他其他科考的并不理想,名落孙山也是意料之中。 但这件事,却在永安县传的沸沸扬扬,皆言李府即将要出个官老爷,进进出出,不少达官贵人上门,就连姜宁也得了几个夫人送进去的小玩意。 所以对于今年的考题,姜宁记忆尤深。 陆景深应了声好。 “你读书辛苦,外面起风了,回屋去吧!” “好!” 冯子都从躺椅上下来,颠颠的跑到姜宁身边,“距离科考也没几日了,不如明日让他回书院去吧,回来这四五日,刘夫子该着急了!” 陆景深没吭声,只是面色不虞。姜宁自然也不敢开口赶他。 气氛莫名的静默。 “哈哈,不如你和深哥明日都在家休息吧,我和大牛哥还有玉田哥去卖!” 陆景深点了点头,冯子都自然不愿意,“不行,我是闲不住的,我得跟你一起去!” “闲不住就去山上摘桑叶,你什么都不懂,去了不是添乱吗?” 冯子都愁眉苦脸的盯着姜宁,“啊,冯二哥明日替我送一回香料吧?” “好,保管送到!” 陆景深瞅着俩人一唱一和,冯子都还裂开了嘴巴,他那雪白的牙齿尤为碍眼,转身回了屋。 烫伤 第二日姜宁将分装好的香料全部都装到车上,又仔细盘点一遍,确保无误,才放心让陆大牛和冯子都跟着林娘子派来的那个敦厚的小伙子将一车货拉了出去。 她本想再嘱咐几句,但是冯子都一脸不耐烦,只好转而求陆大牛路上多多照顾他。 织布的活计不能停,王秀和陆家村里另外一个姓方的嫂子便留在家里继续缫丝,这些做好的衣袍便由姜宁和陆玉田来卖了。 齐氏今儿清早出门时给姜宁做好了晌午的饭菜,天气有些阴,还准备了两件蓑衣放在车上。 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卖自己缫的丝做成的衣服,姜宁心里有些紧张,往水囊里灌水时,不小心烫到了手指。 陆景深本坐在院子里,有一把没一把的往地上撒着谷子,那几只咯咯叫的山鸡,将他围在正中间,胆子越来越大,已经开始从他手里抢食了。 大黄被一只鸡啄了耳朵,倏的站了起来,冲着那只被剪了尾巴的秃毛鸡就追了过去。 听到姜宁的惊叫声,陆景深将陶盆里的谷子一股脑全扔了出去,又不小心踩到了二黄的尾巴,疼的团团转的二黄自然不敢冲着已经跑远的陆景深咬上一口,便转头对着那一窝鸡撒气,呲牙裂嘴的将鸡群冲散,然后窝在那一堆谷子上不动。 姜宁将手指从耳朵边拿下来,皱眉看着左手食指上微红的一片,有些疼,大约一会还要起个晶亮的水泡。 正想着去水缸边泡一会凉水,陆景深冲过来,托起她的手,将那根微红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你……”姜宁抽了抽,没抽回来。 “别动!” 和李远亭那荒唐的一夜,她也吃了些酒,加之含羞,第二日,便不记得那许多事了。后来的相处,她总是放不开,就连亲热的坐在一处,她都会红了脸,浑身不自在,能躲则躲。 是以活了这许多年,她,她从未跟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过。 温热的舌头包裹了她微凉的指尖,拂过伤处,酥酥麻麻,他的牙齿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慢慢刮过她的手指。 热气从烫伤的地方顺着他的舌头,传到与他的唇接触的指关节,再顺着她的左手臂,传到胸膛。 耳朵里听到咕咕咚咚的跳动声,眼前闪过的一道白光,仿佛夏日午后的一道闪电,越来越响的咕咚声就是紧接着的惊雷。 姜宁感觉自己浑身酥软,热的厉害。 “宁娘,该走了!” 陆玉田从后院牵了头毛驴出来,那小毛驴被人捋顺了毛,趾高气昂跟在陆玉田身后。 眼前的女子两只大大的眼睛,纯情又无辜,仿似水洗过的宝石,看在陆景深眼里,却极是魅惑勾人,她微张的檀口,仿似一朵初放的鲜花,而他就是萦绕其上的蜜蜂…… 姜宁急忙使了劲将手指抽了回来,陆景深没再阻拦。但,手指连带着扯出了一根银丝,更为尴尬。 陆玉田身后的毛驴摇头晃脑的打了个响鼻,“啊,驴,羊,后院的羊,没喂,我,你们……” 陆玉田转身时,差点绊倒,扶了一把旁边那头皮毛油亮的傲娇驴,才站稳了身子。那驴本想移开身子,不知为何,又稳稳站了回去。 姜宁觉得自己的脸大约就像是前几日吃的那个水蜜桃,戳一戳就能滴出血来。 她悄悄用手背压了压比水囊里的水还要热上几分的脸颊。 “口水能疗伤的!”陆景深清了清嗓子,斟酌良久,解释一句。 姜宁小声回应,“嗯。” 院子里鸡飞狗跳,大黄追着的那只秃毛公鸡纵身一跃,跳到了只虚虚盖了块木板的染缸 分卷阅读9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上。 紧跟其后的大黄伸出前腿,就要扒上那块盖板,姜宁连忙出声阻止。 小跑着过去,将鸡赶了下去,在院墙根儿找了一块大石头,想搬过去,压在那染缸上,以免院子里的这几只鸡掉进去。 “你别动!”陆景深皱眉开口,随即迈步朝着姜宁走了过去。 姜宁找的那块石头因着前几日下雨,长了些湿漉漉的青苔,又半埋在土里许久,只怕下面还有潮虫。 “这点小伤,不妨事的!”她低头,准备将石头挪出来。 陆景深急急走了两步,从姜宁手里抢走了那块石头。搬到水缸前,舀了两瓢水冲洗干净,然后压在了染缸上。 农家长大的他,不仅言谈举止肖似京城世家公子,素日生活亦是十分爱干净。青苔那种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他最是触碰不得。 姜宁干咳两声,“我去叫玉田哥!” 陆玉田坐在后院的小水坑边,拿了一把小石头,在打水漂。 羊圈里的羊懒洋洋的嚼着嘴里的青草,开春新下的那几头小羊羔还在呼呼大睡。 毛驴围着陆玉田走来走去,见姜宁走近,用头拱了拱陆玉田的后背。 姜宁和陆玉田牵着毛驴回到前院,陆景深已经穿上了那件只有外出才会穿的青色直裰长袍,重新梳了发,看起来就像是个清俊的贵公子。 大黄二黄的饭盆里也添满了饭食。 “六郎,你也一起去?太好了,这衣服上的图是你画的,若是人家问起来,你也好回答!” 陆玉田高兴的将架子车套在毛驴身上,拍了拍右边的座位,“坐上来吧,你腿不好!” 陆景深摇了摇头,“山路不易行车,我先走一走,实在不行了再坐车!” 三人赶在辰时末抵达了秀水镇,先去了一趟刘三林店铺子,那幅字谜还在,画已经收了起来。 “你给的那张字谜原是这样难?这几日竟无一人答对!”刘三林百思不得其解,陆景深的学问虽好,但那行知书院何等的气派,来来往往也有十几个夫子模样的人顿足,居然还未曾被破解。 “那字谜确实难了些,但这秀水镇解得出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不愿卖弄学问罢了!” 那字谜是他根据刘夫子曾编纂的一本典籍所设,倒是不难解,就是要让人信服,必得引据论典费些心力。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那衣袍增加些噱头,若是有人当众解了出来,必是围观之众,满堂喝彩。再趁机赠出那衣袍,这样一件备受瞩目的彩头,多的是人穿来炫耀。 若是无人肯解也无妨,名声传了出去,想知道谜底的人自是不在少数。 买一件衣袍,便可得知谜底。 文人多是傲然风骨,自己买来的谜底,解释不通透原委,自是不愿随意透露给旁人。 刘三林想不透这里的弯弯绕绕,但能看得出来如今的结果并不糟糕,或许无论怎样的结果,陆景深心里都是有数的,“总之我的事是做完了,你们就在我这铺子门口支个摊子吧,虽然较之大道偏僻了些,有这些木架子,你们也方便卖!” “多谢姐夫了,只是我们已经找好了地方,就是想借您这木板一用。” 这秀水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时半会上哪找个合适的地方,陆玉田刚想开口反驳,被姜宁扯了扯衣袖。 三人告别刘三林,朝着永安县走去。 “六郎,我前日听大牛说,你那字谜和衣袍可吸引了不少的人围观啊,就算没人猜的出来,我们在那儿卖,有刘三哥一家在,不比去永安,一无所有,从头开始的好啊?” 陆玉田憋了半路,他脑子笨,着实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你想啊,对这谜底感兴趣的都是什么人?” “恩,多了去了,我也感兴趣!就是我不识字,看不懂。” “你说的对,只有识字,懂得风雅之人才会不仅对谜底感兴趣,对那件彩头也有兴趣。” “你再想一想,秀水镇有学问的人都在哪?” 陆玉田挠了挠头,“你们书院?” 陆景深点头,“书院都是书生,手里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大笔银钱,我们得去有钱又愿意买这样一件风趣高雅的衣袍的地方。据我所知,行知书院的学子,一半都来自永安县!” 姜宁原是想着借助字谜的热度,趁机打着彩头准备的过多,只能便宜贩卖的口号。总之多多益善,薄利多销,先将手中的布料卖完,口碑出去了,才能有下一步的发展。 想了许久,更觉陆景深会筹算,先在永安县卖,秀水镇的人自然也会跟风。 绿玉髓 永安县到秀水镇的路上,有一条小河,河水十分清澈,透过碧绿的河水,不仅能看到能看到底下的圆润光滑的鹅卵石,还有几条自由自在游曳的蝌蚪。 李远亭洗了洗手里的帕子,对着河水照了照脸上的伤处。 被磕碰的左侧额头已经高高肿了起来,血丝黏着泥土,看起来有些吓人。 冰凉的帕子压上破了皮的眉骨,暂时缓解了源源不断传来的火辣辣痛感。 他是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的,牵了马厩里用来拉车的马,谁知一向温顺的马儿半路上却发起了狂。从官道上下来,专门挑不好走的小路,道旁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衣衫,还差点将他颠下来。 那马仿佛不知疲倦,一直往前狂奔,他只好从身上拿了匕首出来,一把刺进了它的脖颈。 分卷阅读9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马儿吃痛,骤然停下仰天嘶鸣,李远亭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道旁一棵野杏树做了缓冲,又幸运的跌落进灌木丛里。 浑身上下虽狼狈不堪,好在没有其他严重的伤。 只是这荒郊野外,他又完全不认得路了,要如何回的去? 此番出来本是为了秀水镇那块玉佩,四年前,他遗失了的那块玉佩。 萦绕梦中多时的女子,腰间缀着的就是这块玉佩。而那玉佩,乃是他祖父送他的生辰礼物。碧绿如洗的绿玉髓,本就价值连城,何况里头漂浮着的红色杂质巧妙的组成了他的名字。 而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块玉石,出现在了梦中女子身上。 李远亭不明白,自己四年来一直在重复与那女子有关的梦,却从来看不清她的脸。 而一个与他素昧平生的女子,为何会让梦中的他不敢靠近,就连直视,都会心口发疼。 远处传来车辙压在泥土上的辘辘声,李远亭迅速擦净脸上的血污,掬水漱了漱口。整理好衣冠,才朝着马路边上走去。 若运气够好,他便可搭乘一段到达秀水镇。 陆玉田拉住毛驴,皱眉看着前方浑身是泥的青年,身材高大,但独身一人,袖口一片血迹,还握着把寸长的匕首。心中一颤,这人莫不是土匪头子?道路两旁定然还埋伏着他的兄弟们。 “你,你要干什么?” 陆景深从车上下来,将姜宁往身后藏了藏,四周树木很高,低处杂草丛生,最是易守难攻,又便于隐藏。 他们为了贪图近路,才走了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若真的埋伏有人,那么他们跑都无处可以跑。 李远亭盯着车上下来的那个头戴幕篱的年轻小娘,十分像是梦中的女子。 她体态甚是窈窕,不慌不忙,下车时还微微提了裙裾,露出来一双粉色绸面绣鞋。 他眼中突然显现出一双白如凝脂的小巧玉足,就荡漾在刚刚他擦洗过额头的那条小河里。扭头冲着他笑,依旧看不清容颜,但他知道,她极美。 “你,不过就是想要点过路钱,别动我们,我们给你,车你也拿走!” 陆玉田见那男子死死盯着宁娘,同为男子,他也是在永安县见过世面的,那些个好色之徒,若看上了谁家的小娘,便是这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三人里头,他最年长,合该冲在前头。他娘时常告诫他,行走在外,最不能吝啬的便是钱财。 若是舍些钱财,就能保住宁娘,那自然是要舍的。 “这位兄台,看你锦衣华袍,不像是打家劫舍之人,你有何难处,尽管说出来,在下若能帮,定当竭尽全力!” 陆景深遥遥对着李远亭行了个礼。 姜宁不动声色的往陆玉田和陆景深身后移了移步,幸好出门时,姜妍塞给她一顶幕篱,白色的绢纱制成的屏障,遮掩住了她的容颜。 李远亭亦恭谨的回了个礼,“敢问你们可是秀水镇上的人?” “正是,这里虽非官道,但离着官道也不远,你别乱来啊!”陆玉田出声警告。 李远亭这才明白这一行人原是将他当成拦路的土匪了。 他看到车上的小娘子,一时恍了心神,忘了将手里的匕首收起来了。 “莫要误会,在下的马惊了,不得已杀了它,这才这般狼狈的!” 陆玉田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鞭子,倚在车旁,突然又反应过来,那男子口中的马,他居然是骑马过来的。 如今的大宋朝,只有家境十分殷实的人家,才能够豢养马,且都十分爱惜,而他居然轻轻松松说杀就杀了。 看过去的眼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敬。 “你想搭车?”陆景深开口询问。 李远亭遥遥行了个礼,满满踱步过来,解下身上的荷包,“只需将我带到市集便可,这是车费。” 鼓囊囊的荷包,里面定有不少钱,陆玉田正想伸手。 陆景深开口,“我们要去永安县,你过来吧,车费就免了!” 姜宁上车之后紧紧挨着陆景深,留给李远亭一个背影。 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嫡子,恪守礼数,出门在外,自是不能询问别人家的女眷。 一路无话,进了永安县城门,李远亭下车致谢,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 临走,又偷偷瞄了两眼姜宁。 天气转暖,街道上挤满了行人,永安县又是归属汴京辖下最为富庶的一个县。 道路两旁的铺面林立,有卖脂粉的铺子,传来阵阵香气,里面站着的许多女子,大约都是在挑拣香粉盒子。 如今的民风较之以往,开放许多,女子跟着自己兄长参加宴会,亦或有人组织,男女同游。这都是闺阁女子面见外男最好的方式,自是要梳妆打扮一番。 姜宁活了两辈子,从未作为未出嫁的小娘子参与过这等宴会,到是为了给李承谦物色个相称的女子,举办过几次那样的宴会。 不过是曲水流觞,吟诗作文,是以才貌俱佳的男女,最易受到欢迎。 “我们就将车停在这吧?” 不远处就是永安县最大的书肆,里头的不仅有科举应试的书,女儿家爱看的情爱话本子、山水游记、书画册子……亦是应有尽有。 三人刚刚将衣袍展开,铺在板子上,就有行人驻足询问,“你们这衣袍可是秀水镇裁缝铺门上贴着的那件彩头?” “是!” 围 分卷阅读9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观的另一人发问,“既然是彩头,为何拿来售卖?” 陆景深不急不忙的解释,“本是答对字谜的奖品,期限三天已过,无人答对,这才拿来售卖!” “是什么字谜,还能难倒了行知书院的学子?” 最先发问的人将字谜说了出来,其余众人皆跃跃欲试,只是驻足良久,好无头绪。 “你这字谜出的忒怪,既然三天已过,也该揭晓谜底了吧!” 另一人发话,“柳二公子不是自诩文采斐然,范文正公转世,莫非一个小小的谜语竟难住了你,这才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谜底?只是人家凭什么白白告诉你啊!” 其余人附和。 那柳二公子涨红了脸,他家中的学究惯是个圆滑的,父亲问起,总这般夸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就是当世文豪。经过上次的科举,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虽然未曾入选,但首次下场就中了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幸而因此,他也并没有太过丢人。 陆景深将衣袍拿在手中,“各位以为这袍子,样式如何?” “自是风流不羁,潇洒的很!” 陆玉田上前,“我们今日本是来卖衣袍的,但既然已经说到了彩头,那便买一件衣袍,得个谜底,只一样,这谜底不得再随意泄露出去。当然,若是真有那才高八斗之人,自己解了出来,或者通过谜底能做一番精彩的解释,这谜自然也就归他了。” 众人自然想要,得了谜底之后,还愁想不通透谜底与谜语之间的缘由?且不说那谜语,就是这衣袍上行云流水般的水墨图,亦是放浪形骸,风流的很,到时在郊游宴会上也能大肆瞩目一番。 “那你这衣袍要如何卖?” 陆玉田答,“百文一件!” 众人唏嘘,城南绸缎庄上等的料子,也不过二三十文一尺。 “你这也太贵了!” 之前那开口询问谜底的男子开口,“我要一件,谜底如何给我?” 陆玉田从衣袖里掏出字条,“这个就是!” “柳公子这般有钱,还寒窗苦读科考作甚!自在家中温柔乡里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出声的男子不知为何,一幅公鸭嗓,说完话还怪笑了几声,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围观之人也越来越多。 “只怕在场之人在家中都是不管内务的吧,有人替你们打点一切,天冷有人送来冬衣,腹饥有人送来可口的餐食,甚至开笔之前都有人替你研墨,谁会懂得身上的衣袍价值几何呢?” “那你又懂了?听说你们家光是一等的贴身侍婢都有十数人,你大约晚间睡觉连鞋袜都不用自己脱!” 又是引来一阵笑声。 那柳公子母亲家中原是扬州有名的盐商,带着巨额的嫁妆嫁到了汴京,后柳公子祖父年纪渐长,才从朝中退隐,举家搬到了永安县。 因有大量钱帛傍身,吃穿用度皆是精致无比。 那柳公子原是不懂这些,但自从科考落榜,他自知自己科举之路无望,便潜心钻研商学,不至于败落了家产。 “永安县最好的布料产自城南的几家绸缎庄,其中最适宜制作春季长袍的当属云锦,五十文一尺,而做一件长袍需要七尺,更别提绣娘所费的工时!这位小哥手中的绸缎虽比不得云锦,但也是上好的蚕丝所制,百文一件实乃价廉物美!” 那柳公子身材颀长,容貌周正,接过陆玉田递来的衣袍,展开就披在了身上。 阴差阳错 众人见那柳公子穿上之后卓尔不凡,更衬的身姿挺拔,围观之人有那家境贫寒,负担不了的,酸了几句,便早早散去。 多的是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出门荷包里都是满满的一包银子,自是不把这百八十文铜钱放在眼里。 倒是姜宁取了头上的幕篱,露出一张粉嫩白皙的笑脸,引来许多人围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个娇俏的可人儿,柔柔弱弱的站在那,纵不吆喝,能从她手里接过那衣袍,都兴奋不已,犹觉那衣物带了一股莫名的幽香,令人想入非非。 陆景深皱眉,姜宁这两年张开了之后,越发的明艳,又到了议亲的年纪,陆家村倒是都夸他一句好福气,但出门在外,只怕她没少被人询问是否婚嫁。 他想着,等科考一过,自己有了功名,定要厚着脸皮求一求,让她为了他将头发梳成妇人模样,断了这些狂蜂浪蝶们的念想。 又接连卖了几日的衣袍,陆景深一直没提要回书院的事,冯子都一副要跟着做买卖的架势,自是不肯主动先提。 他读书辛苦,科考在即,接下来只怕要有一段时日不能回来了,在家多陪陪齐氏也好。 这日,姜宁坐在车上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钱匣子,里面装满了铜板。 陆玉田打趣她,“听我娘说,你和齐婶子都爱数钱,这下可要数到明天了吧?” 姜宁看了看怀里的木匣,没跟他计较,眼睛亮晶晶的,瞟了一眼稳稳坐着的陆景深。 他沉默着,盯着正在拉车的驴耳朵发呆。 大约是收摊时遇到的那个白胡子老翁的缘由,他说陆景深的腿还能治,只是稍微又些凶险。 但姜宁觉得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齐氏原先还会叹上几句,如今已经完全接受他跛着一条腿了。 因不急着回去,他们这会儿走的官道,路过一个茶肆,恰那驴也累的不轻。便停下来,进去歇歇脚。 卖茶水 分卷阅读9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的是一对儿老夫妇,手脚很是利索,兼卖些吃食。 铺子里五六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大半儿,想是他家茶水甚是好喝。 陆景深要了一盏茶并一坛酒,还有几样下酒的吃食。 原本书生是不能过量饮酒的,但他今日得了那样一个消息,定然胸中郁闷,陆玉田便陪他多喝了几碗。 姜宁吃完了那盏茶,有些嘴馋,陆景深仿似看了出来,给她添了半盏。 “恩人!” 李远亭携了个女子,疾步走来,对着陆远亭三人一拜。 陆玉田回头看去,见是前几日路上载过的那人,那日还差点将人当成拦路的土匪,连忙抽了凳子,招呼着一起坐。 倒是他身旁立着的那个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 仿似不愿同桌。 陆玉田了然,只是环顾一周,再无空位。于是起身,跟陆景深坐在了一起,示意他二人同坐。 其实这一桌上还有姜宁这个女子在,又是在这路边的茶肆遇上,同桌吃个茶,并不妨碍女子清誉。 但不知为何,那女子仍是不肯落座。 陆玉田心中有些反感,莫不是嫌弃他们这些乡下人?笑容凝滞在脸上,正想起身再坐回去。 李远亭已经坐了下来,嘱咐那老翁将他要的茶水送到这桌来,又要了两斤羊肉,几样小吃。 陆景深伸手替他斟满酒,他端起碗,仰脖,一口喝了下去,那站着的女子终是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姜宁不知出了什么差错,那女子居然是姜云。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正和秀水镇上宋屠户家的大儿子打的火热。为了能嫁过去,还跑到永安县朝自己要了十两银子作为陪嫁。 如今这一身的绫罗绸缎,头上还簪了一支翠玉簪子,那宋家自然给不起这份聘礼。 且她又和李远亭一起,看模样似乎不想认姜宁这个姐姐。 她们之间本就是相看两厌,装作陌不相识最好。 李远亭喝了碗里的酒,又偷瞄了一眼姜宁,越发觉得她更像自己梦中的女子,容颜绝美,气质恬静。 但玉佩是姜云的,她曾救了他,小河村与他有过关系的也只有姜云,不能因着对面女子的容貌,他便见异思迁。 且这几日他于梦中再也不会感到心悸难安了,所以姜云就是那个入他梦中的女子。 姜宁执起茶盏,喝了一口陆景深倒给她的酒,原本怕李远亭见了她之后,会同上辈子一样,夸奖几句好容颜,继而穷追不舍。 但他只是在落座之前瞟了几眼她的脸,喝过酒,便扭头过去对着姜云嘘寒问暖,不再多看她一眼。 此时的许涵月应是已经嫁给了李远亭,甚至李承谦也已经快要四岁了,姜云被王氏娇养的心高气傲,可知她嫁过去是做妾的? 姜宁借故出去,走之前踢了踢姜云的绣鞋。 总归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亲妹妹,又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姜宁努力说服自己,姜云也不过是被王氏心尖尖上宠着,才会那般蛮横无理。 娇嫩的花骨朵儿一样的女孩,进了那虎狼一样的后宅,只怕连皮带骨要一起被人拆吃入腹。 她纵然怀疑母亲的死跟王氏有关,但妇人生子本就是十分凶险,她那个心里只有王氏的爹,素日自然不仅是照顾不周,大约也没少给她那个一味只知忍让的亲娘气受。 如今人都死了,她将这仇算在姜云头上,也确实冤枉了她。至于前世那许多的错事,更不该算在如今的姜云头上。 “你找我什么事?” 一开口仍然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你和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三四年不曾有人这般跟她说话,姜宁努力忽视姜云趾高气昂,令人十分不悦的神情。 “关你什么事?上次我找大姐姐要点银钱,你硬是给拦了下来,回去之后我没少被娘指着鼻子骂,等着吧,很快就轮到你了!” “大姐已经嫁了出去,你们还隔三岔五的找她要银钱,说出去不嫌丢人?” 也就是姜妍心善脾气软,耐不住人软磨硬泡,姜云又哭的家里仿佛要断了粮一样。一月就算去上三回,也能哄得两回的钱。 “你要是为了敲打我这些,就不必再说了,我以后可用不着她的钱了!” 姜云洋洋自得的语气和之前李远亭对她的呵护备至,姜宁哪里还有不懂的。 “那个人绝不是你的良人,快快回家去吧!” 姜云瞟了一眼姜宁递过来的荷包,里面大约不少银钱,“哼,二姐姐这是自己嫁的不好,便看不得别人好?你这回倒是够大方的,只你的钱,我可不敢要!” “你可知那人家中有妻有子,又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如今看上了你的好颜色,很快他就会另觅美人!到时你一不如正房大娘子家中势大,没有郎君的宠爱,还有尊面,二不如得宠的姨娘,万事都有郎君护着。你一个人在那深宅后院如何活的下去!” 姜宁多想,上辈子就有这么一个人能在她昏了头,一门心思要入李府为妾的时候,狠狠的点醒她几句,将她骂醒,也不至于让她白白做了那许久的郎情妾意的美梦。 姜云扭头就走,她如今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那泼天的富贵里,如何肯收回来。 李远亭的样貌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最为端正的,蜂腰虎背,身姿挺拔如松,嗓音也好听,真真入了她的眼,是她这么多年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 而且 分卷阅读9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他已再三保证过,家中尚未娶妻,她的身影亦是萦绕他梦中多年,这样一个谪仙似的人儿,对她倾心已久,愿娶她入门,姜云如何拒绝的了? 姜宁拉住姜云,“你就这么跟他走,你娘知道吗?” 自古聘为妻,奔为妾。 当年未嫁便有了身孕一直都是王氏的痛处。 她宁肯躲起来将孩子生下,都不肯跟姜大山私奔。可见心中还是有着礼义廉耻的。 姜云一把甩开姜宁扯在她袖子上的手,“你别乱说,我只是跟他出来游玩的!” 姜云不在意是否为妾,那么高的门第,家中奴仆一堆儿,当家主母是要管事儿的,而她一个农户女,半个大字都不识,这等累活,她揽来何用呢。 只要李远亭心中有她,肯为她花钱就行! “我听人说,你在秀水镇已经要议亲了,那人呢?” 姜云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听见,放了心。恶狠狠的冲着姜宁道,“你从哪听来的胡言乱语,坏我名声?” 姜云想到宋青松,他倒也算个好的,家中经营着卖猪肉的营生,还有几亩良田。 若说起来,自己如今这姻缘还多亏了他那狗眼看人低的娘,非要自己一个农家女拿出县官嫁女儿的嫁妆来。她从姜妍那儿没讨来银子,只好将那块小时候从姜宁的洗衣盆子里捡来的玉佩当了,谁知那玉佩竟然是李远亭的。 那日他骑着骏马来找她,虽说额头破了皮,周身也有些狼狈,但掩盖不住周身清贵儒雅的气质,她想他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生了些许仰慕之情。 他只问一句,那玉佩从何而来,她学着姜宁的说辞,说是从河边捡来的,一起的还有一件锦袍。 他喃喃自语,说,原来就是你救了我? 姜云怕他将玉佩要走,自己那嫁妆就算打了水漂,转而一想,冒充他的救命恩人,终归是能得些赏钱,便大声承认了。 再之后,他那番有些孟浪的表白彻底俘获了她的心。 “是不是坏你名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见到姜云这般做了亏心事般的大声辩解,姜宁便知道,事情还是如上辈子那般的发展。 只是不是为何这俩人会相识,上辈子的李远亭是十分厌恶姜宁这个厚脸皮的娘家妹妹的。 心知就算是问,姜云也不可能告诉她。 “那人家境亦是殷实,你嫁去了不说定然明媒正娶,是个正妻,日后他也不会再纳妾侍,后院清净不比什么都好?” 那宋青松虽说为人草包些,但对姜云一向是极好的,除了房里有个软糯柔善的通房,是再也未曾招惹过别的女人的。 姜云穿着的一身粉红色的软烟罗,金丝滚边,绣样精致,她最是宝贵。 轻轻抚平因被姜宁拉住起了褶皱的地方,“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姜宁盯着姜云聘聘婷婷的身段,大约学过几日的礼仪,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颇是曼妙。 摇头苦笑,那李远亭一表人材,又表现的情深似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一头栽了进去,她又如何劝得住。 那对老夫妇坐在门前,正在煮一锅茶叶蛋,用的不知是什么香料,那锅里的汤极是鲜香,姜宁走过去买了几颗,央那老夫妇再给些汁水。 老妇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极是和蔼,听完姜宁的请求,立马推着正在煮茶叶的老翁去盛。 姜宁和那老妇话了几句家常,听到身后掀帘的声音,转头,看见姜云和李远亭从铺子里面出来。 姜云气鼓鼓的走在前面,李远亭追在后面,见到姜宁,向她行了个礼。 只是他追了姜云几步,又退回来,“不知在下可曾在哪里见过小娘子?” 姜宁福了福身子,看向远处越走越慢的姜云,“公子要追的人已经走远了,这荒山野岭的,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已经是新的一生了,她不可能跟眼前这个男子再有任何瓜葛了。 李远亭回身,行过礼,牵了马就追上去了。他上马的动作依旧英姿飒爽,行云流水般流畅,却再也不能让她心中起半丝涟漪。 第 54 章 陆玉田扶着陆景深出来,一坛酒下肚,他仿似更加沉默了。 第二日一早,陆景深主动提出要回书院。 冯子都扒饭的动作顿了顿,他不想回去了,“那个,景深啊,你先回去,我就在这,我能帮忙卖货!” 餐桌上的几人沉默,冯子都是陆景深的同窗,齐氏不好开口赶他,但一个书生怎能做买卖呢,他家里人如何能答应。 “你先跟我回去,你爹娘要是同意,你再过来!” 冯子都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他爹娘怎么可能同意,他爹自己都考了多少次,一直不死心,后来捐了整整五箱雪花银,才谋了如今这个小官。 “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我……” “不同意,那你就好好读书!” “我……” 姜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陆景深发火,他脾气一向温和,就算会跟冯子都和马利斗嘴,也是极有分寸的。 “冯二哥,这做买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风里来雨里去,还要遭人白眼,你说你已经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继续好好努力,考个功名是紧要事!” 陆景深看了姜宁一眼,没有说话。 “我,我不爱读书,就想做买卖,我想着将买卖做到整个大宋,到时候就没有人会看不起做买卖的商 分卷阅读9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人了!” “你这想法很好,可你知道吗?这说服人的本事也是做买卖不可或缺的,如果你能先让令尊令堂答应你放弃读书去经商,才证明你有这做买卖的天赋。” “可是,我爹……” “好了,不是刚才还雄心壮志要把买卖做大吗,这会儿就打退堂鼓了?快去收拾东西,我们早点走!” 齐氏将一早准备好的酸萝卜拿出来,又将自己前几日做的两件新衣给他装好,“你也快科考了,接下来就在书院好好读书,娘在家里很好,不用担心,啊!” 陆景深附在齐氏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齐氏松了一口气,替陆景深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也别太用功熬坏了身子,就算一次不中,也没关系的,她不会嫌弃你!” 陆景深点了点头,大黄二黄围着他的腿嗅来嗅去,待到两人走出去很远,还跟在身后。 …… 接下来的时日,姜宁就用心在家钻研缫丝,如今缫出来的丝,用来织布已经很好了,就是依旧不够细密,距离上好的锦缎还差些。 陈氏抱着一匹染好的水红色绸缎,神神秘秘的拉了姜宁到一旁,“宁娘,你瞧!” 姜宁擦干手,轻轻接过抱在怀里,触手顺滑,颜色鲜亮,织的也甚是缜密。 “这颜色真好看,我就说陈大娘的手艺最是信得过的!” “有人来咱们染布那儿了,说是这样品相的绸缎,一匹给咱一贯铜钱呢!” 一匹是四十尺,那就是25文一尺,一件衣袍顶多需要七尺,这竟然比做成衣袍还值钱! 陈氏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主顾,转述起话来都微微打颤。 “那人可说自己打哪来吗?” “说是永安县城南绸缎庄的掌柜,如今人就坐在染坊,这谈买卖,还是得你来,那人遍身珠翠,晃眼的很,我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 姜宁笑着拍了拍陈氏的手 ,“这有啥紧张的,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难不成还会吃人?”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齐氏恰好回家做饭,便跟着一起去了。 染坊为了取水方便,就建在蚕房附近,陈大娘是个能人,已经可以染出五六种颜色了。姜宁托陆大牛和陆玉田扎了几个高高的架子,用来晾晒染布,如今那几匹染好了颜色的绸缎就挂在上边,远远就能瞧见。 原本秦氏要让陆家大郎和二郎过来,给陈大娘打下手,发一样的工钱。 姜宁以农忙为由,拒了,秦氏来找了好几回,姜宁都没松口,她是日日都来这染坊门口,不是骂几句陈氏,就是扔几块石头进去。 迫不得已,姜宁才在村里找了个不好惹的混不吝,专门在门口堵她。 只今日,没在门口见到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少年。 陈氏指了指蚕房那边,他正在帮人搬运桑叶,脱了外衫,里头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背心,黝黑的脊背上满是汗水。 “这杨兄弟瞧着凶巴巴的,干活倒有一把子力气,有时候也帮我搬运染缸,不像那些人口中说的那么不堪。” 齐氏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还管我要过糖,别家的孩子拿了就跑,就他知道说一声谢。” 陈氏摇了摇头,没了娘,爹也就是后爹,关起门,一家子的事外人哪里看得清。 姜宁推开染布房临时扎的篱笆门,正中间的院子里坐着个妇人,正在慢慢喝着桌子上的茶水,身边还站着个清秀的少年。 那妇人转过脸来,视线在齐氏和姜宁身上转了两转,又回到姜宁身上,“听说你们的布想往永安县卖?” 姜宁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是的!” “我在永安县管着几家绸缎铺子,人人称我一句柳娘子,今日来亦是东家的意思,你们的布我们全要了,一匹一贯铜钱!你若同意,今日就可立契。” 对面的妇人,脸上仔细涂了一层脂粉,柳叶眉,丹凤眼。坐着不怒自威的模样,像极了官府里那些个教养嬷嬷。 瞧她通身的打扮,既是绸缎庄的掌柜,上头却还有东家,便知这人定是大户人家得了脸的家仆。 永安县城南那几家绸缎庄,她也略有耳闻,甚至还打过几次交道,但都是那位隔了幕帘的青溪先生跟她谈。 姜宁曾一度怀疑那青溪先生是东家的女儿,毕竟隔着帘子,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无论那青溪先生是谁,眼前这妇人,她却从未见过,那柳娘子的称号,她也从未听过。 “你要买布可以,我却不能全部卖给你。” 那妇人胸有成竹,“这个价格,自然要买你全部的布!” 二十五文一尺的价格,确实放在整个永安县,这妇人给的都算是高价。 且她管着永安县城南几家绸缎庄,想是有些分量,既然开了口,那这布还真不好往别处卖了。 但若真的这么做,姜宁日后就完全受制于人了。 “那您可以回去转告您哪位东家了,我不卖!” 陈氏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好的买卖主动上了门,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正想让齐氏劝告一句。回头,却见齐氏盯着那小少年,若有所思。 “你,你同扬州齐家是什么关系?” 齐氏皱眉盯着那妇人身后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还是头一次这般无礼的行至人家面前发问。 “您是?” 少年好 分卷阅读9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似并未觉得被冒犯,反而十分恭敬的行了礼,又不解的发问。 “那你母可单名一个琳字?”齐氏语气有些急切。 少年点了点头,“家母确实出自扬州齐氏,闺名齐琳,您识得她?” “她如今可还在?” 姜宁见齐氏发问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泪水也无声的落了下来,连忙走过去扶住她。 少年思虑片刻回答,“家母已去世多年,您若是故人,也该知道她一向身体不大好!” 齐氏身子一软,泪水流的更是欢快,姜宁还未见过齐氏这般样子,跟陈氏一起将她扶到椅子上。 “娘,喝水!” 齐氏推开,拿出手绢捂了捂眼睛。 “您?” “哦,娘,您跟这位小兄弟去屋里谈吧,我跟这位柳娘子再商议商议!” 染坊虽然简陋,但以防刮风下雨,也盖了间严实的小木屋,如今是夏季,推窗就能看见山上成片的桑树,景致很是喜人,倒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那柳娘子稳稳坐着,自顾喝起了碗里的茶水,没再开口询问姜宁之前说的再谈谈的事。 这么个人精似的妇人,确实当得起那几家绸缎庄的掌柜。 陈氏陪着坐下,想暗示姜宁再考虑考虑,又碍于外人在场,不好明说,急得满身冒汗。 “大娘,我瞧外面树上的桑葚长得甚好,不如摘来,让客人尝尝?” 陈氏起身,“哎,好,柳娘子且坐一坐,待我摘些新鲜的来!” 那柳娘子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您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将全部的布匹卖你吗?” “自古这买卖做不成,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价低了,二是这买家没合上卖家的眼缘!” “那您觉得我是什么原因呢?” 柳娘子悠悠开口,“你呀,是第三种原因,太贪了!” “哦?如何解释?” “你既想将布卖出去,又不想承担任何风险,你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又可知我这篮子会不会想装其他的鸡蛋呢?” “您本身就是开绸缎庄的,为何来我这买布呢?” 那柳娘子瞄了一眼姜宁,没开口。 “您怕我的料子又好又便宜,耽误了您的买卖?” “你这料子顶多算三品,且就这几种颜色,我还怕你?” “您不用唬我,您今天为何来,你我心知肚明!” 柳娘子眯眼,声音放低,“那你是准备跟我们对着干了?” 俊美少年 齐氏从屋里出来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只眼眶红红的,硬是要留那二人用了饭再走。 那少年仿似很爱吃桑葚,一小笸箩的新鲜果子,全进了他一人的肚子。 虽对外说那少年是柳娘子的亲戚,但依着她对他的恭谨和爱护,姜宁猜想,这少年应是柳娘子东家的少爷。 既姓柳,又是城南的绸缎庄,不知这少年是否跟那柳梦南还有何联系。 上辈子她见到的已经中年时期的柳梦南了,虽说瓦肆那种聚众取乐的地方,周围人声多鼎沸嘈杂。但人到中年的柳梦南依旧清逸出尘,仿佛一支空谷幽兰。 他的画技出乎意料的好,每日一画,画什么完全取决于他自己,高兴了给人画一副媚态横生的美人图,不高兴了画一只老鼠也是有的,所求者竟以千金逐之。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倒也有些柳梦南的影子,只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还有个这般俊美的弟弟。 身量矮了些,胳膊腿也颇瘦弱了些,瞧今日这饭菜吃的也不像是挑食的样子。 柳梦南一副高大英俊的身材,自是不该有这般柔弱的兄弟。 饭毕,齐氏装了满满一陶罐的桑葚,又从地窖搬了两坛桑葚酒,还拾掇了一挎兜的干菌菇,幸而山脚下还有两个小厮在等候,这才将东西都装了上车。 齐氏盯着马车扬起的尘土,又抹了抹眼泪。 “娘?” “走吧!” 姜宁很想问一问齐氏,她同那个小公子是何关系,为何这般泪流不止? 只是回去的路上,齐氏越走越快,将姜宁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人都有自己的伤疤,捂着不愿让人看见。 姜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从树上摘了个桃,调转身子,去了染坊。 林娘子从姜宁这儿只买了一匹布,还是用来给自家人做衣服的。 她其实已经开了第三家铺子,但于选料上一向精细的很,好不容易遇见一家合心的,便跟人家一口气立了五年的契。 只是染坊囤积了太多的货,陆大牛和冯子都二人,便拉着一车的布匹,立下了豪言壮语,不卖完,就不回来。已经走了三天了,姜宁担心他们,就让陆玉田出去找了。 跟柳娘子的契约是,每月绸缎庄买姜宁二十匹布,姜宁往别处售卖,定的价不能低于绸缎庄的价格。 如今人都不在家中,她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这送货的活计又需得找个可靠的人才行。 那杨家大哥正在门口坐着,手里拿着个宽叶子做扇,瞅着山上桑树林子的方向,有一搭没一搭的往脸上扇风。 看他那汗珠子不住的往下落,就知道这风扇的忒漫不经心。 “杨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杨冬立马回过神来,“啊,我太热了,扇风,扇扇风!” “你是想吃树上的桑椹?” “不,那东西酸了吧唧的,有啥好吃的! 分卷阅读9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姜宁还记得几年前,齐氏去镇子上买粮食,就是他替齐氏将满满一背篓的谷子背上山,累的气喘吁吁,也不肯坐下喝口茶。 齐氏硬塞给他几块麦芽糖,他也是如今这般的口气,说,甜腻腻的塞牙。转身,姜宁却见他小心翼翼的塞进嘴里,幸福的整张脸都咧到一起去了。 “那果子你爱吃就自去摘,我跟他们说一声,你想吃多少就摘多少,不会有人说你半个字!” 杨东挠了挠头,对着姜宁的背影大声喊道,“我真的不是馋果子!” 姜宁转头,见他黝黑的面皮有些微红,了然。 已及弱冠的男子,再是不肯承认自己嘴馋姑娘家的零嘴。 “我,想去摘桑叶,你能付我工钱吗?他们的一半也行,我会好好干的!” “你想挣钱?” 杨东用力点了点头,他想攒些钱,盖一件屋子,再请个媒人,他不挑,村头那个脸上长了麻子的姑娘就很好。 “你识数吗?” “识的,小时候我娘教过我,还认识几个字呢!” “那你帮我去永安县送货吧,比摘桑叶挣得多。” “真的?可我没送过,怕给你送错了,还是等玉田哥回来给你送吧!”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送个货都不敢?” “谁说我怕了!就算你让我送的是一车金银,我都敢!” 姜宁笑了笑,推开门,“我可没有一车金银让你护送,就这些布匹,你帮我送给城南柳家绸缎庄,他们会派一个姓王的伙计跟你交接,到时你记得让他在账簿上摁手印。” “好咧,你放心,我绝对把货亲手交到那王伙计手里。” 姜宁将事情都交代好,又收拾了下库房,如今陈氏染好的成品布已经差不多都贩卖出去了,就是外面晾晒的也没有几匹了。 自己做出的东西能换成钱,踏踏实实的躺在荷包里的感觉真好。 …… 农忙过去,村子里的妇人一闲下来,就有说不完的闲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慢悠悠的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七嘴八舌的翻来覆去就是村里那点事,谁家多了个鸡鸭都清清楚楚的。 这日秦氏坐在门口槐树下乘凉,孟小娥也坐在她旁边,低头做着针线筐里给小豆子新做的肚兜。 平日跟秦氏交好的两个妇人从家里拿着个杌子出门,也慢悠悠的晃到陆家门口这棵颇大的槐树下。 妇人们话家常,自然是离不了家中的孩子,恰小豆子歪在孟小娥腿上,似睡非睡,可爱的紧。 “秦大嫂,你看你们家豆子多听话,我家那几个皮小子就知道折腾人,这不前两天去河边玩,那个小的被水蛭钻进脚底板,他爹一顿猛抽,才弄了出来,着实不省心!” 这本是夸奖小豆子挺好的好话,听在秦氏耳朵里,却是嘲笑她家小豆子一只耳朵听不见,在村里不合群,连玩伴儿都没有。 当即拉了脸,呵斥着孟小娥将小豆子抱屋里去。 抓着手里的蒲扇扇了几下,还是热的很,便起身回家,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水瓢的凉水,咕咚咚下了肚,才觉得好受了些。 “唉,你们听说了吗?”远处又走来个妇人,神神秘秘的对着先前找秦氏说话的两个妇人小声说道。 “纯娘娶了个好儿媳,如今那养蚕的营生干的好,就那陈氏,上个月家里顿顿吃肉呢!” “你怎知人家家里顿顿吃肉,莫非你隔着院墙,天天看人家的吃食不成?” “我闻到的,且看那陈氏的衣着,她一个老妇,那衣服的料子比新妇回门穿的那一身还光鲜。” 这几人自然知道陈氏如今家里过的好,来跟秦氏套近乎也就是为着山上的活计。 “这你跟陈氏隔着一堵院墙住着,就没有央她给你也安排个什么活计?” “哼,那营生岂是她能插手的,不过我可得来消息,这秦氏可也帮不了你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小娥突然不干了吗?” 俩人互看一眼,秦氏不是说心疼小娥吗,山上的活计太忙,怕她吃不消,这才不干了的。 “我跟你们说啊,小娥是被赶回来的!秦氏在纯娘面前可没脸,你们也别一天到晚的拍她马屁,没用!” “赶回来的,为什么啊?那秀娘不是干的好好的?” 那妇人嘴一撇,极是鄙夷,“谁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有程氏那么个妖艳的婆母,她又哪里是个好的!” 联想到程氏最近的所做所为,几人了然的点了点头。 秦氏听了几句墙根,手里的蒲扇都快撕碎了。 她堂堂陆家村里长的大房娘子,居然因为齐氏,被人在背后这么编排。 当即换了身衣服,就朝着山上走去。 …… 冯子都朝陆大牛吹嘘自己当时如何说服他爹的,却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上次陆景深急着回去是为了治他的腿。 听到陆景深整整在房舍躺了两天一夜,疼的咬坏了三条布帕子,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齐氏急得回屋就要收拾了包袱,去照顾陆景深。 “冯二哥,你快说说,深哥如今怎么样了?” 齐氏见过陆景深命悬一线的凶险模样,这会自然急得脸色苍白,手脚都有些哆嗦。 “那个,如今已经好了的。那治病的大夫先将他的腿打断,重新又连接上,我瞧着也就疼了那几日。您别担心,都过去了!” “怎么会过去,他这个傻 分卷阅读9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孩子,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呢?” 姜宁拿出帕子,替她擦拭脸上越来越汹涌的泪水。 “那大夫说的凶险,他就是怕你们担心!” 这断骨再生,必然十分凶险,也会比当日疼上百倍,他为何执意要治? “娘,您别担心,我明天跟冯二哥一起去看看他!” 冯子都自觉失言,默默吃完了碗里的饭,就带着两只狗出去了。 他家中还有些以前做买卖的路子在,如今姜宁做出来的布匹大半都归他来卖了。 不止布匹,那桑葚酒也很受欢迎。 此次回来,就是他偶然结识了一个走南闯北贩卖皮毛的商人,喝了他随身携带的桑葚酒,大加赞赏,说是此酒可往北地贩卖,那里妇人也有饮酒的习惯,最喜入喉绵柔的果酒。 玉镯 秦氏起身,到底还是收拾了包袱,想了想,又进屋取了两贯铜钱揣在怀里。 “娘,我跟您一起去吧!” 她也有些担心陆景深,十几岁的少年,瞒着家里做了这样的决定。一条看起来健壮的腿就那么重要,值得他用命去搏? 齐氏想了想,将包袱递给姜宁,“家里还有这一摊事,离不了人,我就不去了,你跟冯家小郎君还有你大牛哥去一趟,嘱咐六郎一定要养好身子,这钱你给他买些吃的。” 姜宁怎么会看不出来,齐氏心中十分挂念陆景深,此时是恨不得飞到他身边的。 “家里不碍事的,我们雇个快一些的马车,今天太阳下山就能回来!” “我还是不去了,你也别告诉他我知道这件事了,那孩子心里不知道得多愧疚呢。” “娘,他如今不是没事了嘛,您别担心。” 齐氏抹干净脸上的泪,将包袱和银钱都递给姜宁,“你看着再收拾收拾,我去叫冯小郎君回来!” “纯娘,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啊?” 齐氏朝着推门进来的秦氏叫了声大嫂,就想错过身子出去,被秦氏一把拽住了胳臂,推搡了进来。 姜宁急忙走过去,稳稳扶住齐氏,“大娘这是做什么?进门不敲门也就罢了,推我娘干什么?您纵然是做长辈的,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秦氏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抬脚走进院子,环顾一周,见家里只有齐氏和姜宁,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寻了个凳子坐着。 “纯娘,我刚来,你就要出去,这就是你教儿媳妇的礼数?” 齐氏盈盈又福了福身子,“大嫂,是我的不对,但我真有急事!”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也有急事啊?” 姜宁上前,“大娘,这世间有个规矩叫先来后到,您没看见我娘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吗?咱们已经分了家,您不由分说,推门就进,还将我娘险些推到,这要是传了出去,您面上也没光吧!” 秦氏瞪了一样姜宁,“我没空跟你在这打嘴炮,你出去!” 姜宁哪里肯,齐氏不仅嘴上说不过秦氏,就是打起来,她也占不了秦氏的便宜。 “大娘有话直说就是,何必撵我走!我娘是个心软的,她做不了主,您若还是为了大嫂的事,就请回吧,我不同意她回来。” 秦氏猛地站起身,手臂碰到一旁的木桌,咚的一声,碰翻了桌子,噼里啪啦,打碎了上面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胳膊吃痛,秦氏踢了踢地上几只碎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买来冲喜的货,这个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秦氏之前是大嫂,如今是婆母,家里哪个敢不抬着她,如今被个小丫头骑在头上,岂肯咽下这口恶气。 “大嫂,你说话主意些,宁娘是我使了银子,请了媒婆,用轿子从正门抬回来的,是六郎明媒正娶的妻,你若以后还这般说话,我这里不欢迎你!” 齐氏难得发一回火,倒是震慑住了秦氏。 “你去叫上冯家小郎君,快快下山去吧,再晚就来不及回来了!” “站住!” 姜宁回头,“大娘不是让我走吗?” 秦氏抬起头,“免得日后说我欺负你们,今日索性就跟你们说个清楚!” “你们如今这院子虽说是当年三郎盖的,但这地皮子却是村里人共用的,还有山上的树也本就该是村里人共有的!” 齐氏睁大了眼睛,“大嫂,当初分家的时候,您可说了,这院子是归了我们的!” “纯娘,当初说的是茅屋,可不包括你们圈了这么一大片的院子啊!再说村里人的东西,你白白占用这几年,心里不愧疚就算了,如今竟还想占为己有?” “大娘,你说这是村里人的东西,可有证据?” “我,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么一大片荒山,当初也没人阻止你来这住,那你为什么不来呢?” 村里人的田地珍贵,但这斜坡似的荒山,自然没人看在眼里。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过几日村里人自然会有说法,”又看向齐氏,“纯娘,到时人人指着三郎的脊梁骨说话,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还有山上那些树,苗子都是山里的,如今成材了,自然也得归村里!” 说完,拍了拍手,就要走。 那小作坊收回族里,她身为里正夫人,自然要归她管理,到时候让谁干,让谁走,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大娘,您来家里这么一通乱砸,就要走了?” 秦氏皱眉,揉了揉胳膊, 分卷阅读10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你还想怎样?” “摔了别人家的东西,三岁小儿都知道赔钱,大娘不会不知道吧?” “它自己碎的,与我何干?”秦氏跺了跺脚,新做的绣鞋,就被污了一团油渍。 “嗬,那明日我也去拜访拜访大娘,只我这个人粗手笨脚,只怕家里那对儿彩绘仕女琉璃瓶,要被我砸碎了!” “你,不过几个烂瓷碗,你想要多少钱?二十文够不够?” 秦氏从袖带里摸出荷包,数了十文钱出来,扔在地上! 姜宁瞥了一眼秦氏手腕上的玉镯子,她记得初来陆家,那镯子是套在齐氏手腕上的。 “您摔碎的那个盛着野菜馍馍的盘子,是六郎的同窗送来的,放在永安县的大新当铺,能值七百文。这个酒壶就更值钱了,是龙泉窑所出的上等青瓷,胎色灰白,釉色艾绿,釉质薄匀晶莹,您再瞧这上面绘着栩栩如生的缠枝花纹样,上千件才能出来这一件,还有那个……” “停,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氏越来越听不懂姜宁的话了,什么盘子能值七百文钱,还有什么艾绿,什么晶莹。这傻丫头哪里懂来这么多! “给您说清楚啊,免得出去了说我欺负了您!” 秦氏不懂那些东西,但瞧着是比自己家用的要精致些,而且这几日净是锦衣华服的人过来,只怕那东西八成还就是真的。“我,既然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出来!” “六郎的同窗是永安县的大户人家,我们总不好怠慢了人家,所以才拿了贵重器物招待,谁知大娘您,一进门,连话都不让我们说,就坐那了!” “可,是你这桌子不稳!怪不得我。” “您若执意不认,那我只好告到县老爷那去了,毕竟这么贵重的一笔财物!” 若真的闹到县老爷那儿,陆长文这个里正只怕当场就要被撸了去。 “你,你敢告我?我是你大娘!”秦氏生了几分怕,又看向齐氏,恶狠狠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媳!” “大嫂,宁娘是过分了些,可您呢?发动全村人来指责我,还要戳三郎的脊梁骨!” “我……” “大娘,就算告到公堂,我知您也赔不起,不如您就赔咱一件贵重的器物,权当今日,我们家走了霉运,活该保不住这些器物。” “我有什么可以赔你的?” 姜宁故意走到秦氏跟前,围着她转了两圈,“您这玉镯子成色到是不错。” 秦氏连忙捂上,看了眼齐氏,又松开,“我给了你镯子,你就不告了?” “自然!” 秦氏咬了咬牙,当初为了将这个镯子据为己有,她费了多少心。想了想陆长文里正的位置,和即将到手的那下金蛋的母鸡,又宽了心,不过一个镯子,以后她想要多少个镯子没有,于是闭了眼睛,将手臂伸了出来。 “拿去吧!” 秦氏手腕胖,姜宁下了狠劲,将她的手腕搓掉了几层泥,才撸了下来。 待秦氏走后,齐氏担忧的问道,“这些真都是宝物?” 姜宁笑着拉起蹲在地上收拾的齐氏,“确实不便宜,但没那么贵,刚好够这个镯子。” 齐氏接过,摸了摸玉石上一个小磕角,“快走吧!” 恰这时冯子都身后跟着两条狗回来了。推门看到一地狼藉,以为还是自己说漏嘴那件事,连忙使了眼色让大黄上去撒娇。 “大牛哥呢?” 姜宁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身上湿漉漉的,这是又去桑林那边了。 “去看他娘了,我也去瞧了瞧,如今那几个女工缫出的丝都很好,咱们这布庄算是正式开张了!” “冯二哥,你去酒窖先搬出些酒来,咱们这就去永安县!” 冯子都正想说,不急,那货商还要在永安县待上几日,姜宁已经跑了出去。 转身,齐氏手里抱着个东西也回屋去了。 只好认命的充当一回搬运工,打开地窖入口,顿时一阵酒香钻入鼻中,沁人心脾的香。 别说是北方边城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就是汴京城里的王孙贵爵闻了这酒香,只怕也要每日沽上一壶,对月浅酌岂不乐哉。 冯子都忍住肚子里的馋虫,搬了两坛上来,稳稳放在车上,深吸一口气,真是香,倒是便宜了那皮料商。 姜宁和陆大牛回来的时候,冯子都已经般的差不多了。 “冯二哥,就这些吧,我们快些走!” “把车子摆满吧,那人说了,有多少要多少!” 陆大牛牵了驴出来,“就听宁娘的吧,咱们这头驴再多了也拉不动。” 互生情愫 姜宁不是第一次来行知书院了,但眼前富丽堂皇,青砖碧瓦的高大门楼,给人的威严远胜从前。 “前年,有个富商给书院捐赠了一大笔银钱,不仅这门框子重新修葺了,里面还盖了一片密实宽敞的书舍,再也不用住那几间刮风下雨就冷飕飕的小破屋了。” “白给你们钱?让你们盖书院?” 陆大牛提高声调,翻新这么大一个书院得不少钱,那人这是有钱没处花了? “听说他家里曾经穷的揭不开锅,在书院里读书时受了刘夫子不少恩惠,如今发迹了,便来回报了!”冯子都提起那人,语气里颇有些羡慕和敬仰。 “既受了刘夫子恩惠,回报给他就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的给你们翻新房屋?”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报之,你不懂!” 分卷阅读10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姜宁却懂,她嫁进李家那样的高门大院,才知这世上从未有无缘无故的慈善。 即使是怀揣目的,只要做了于他人有益的事,便会被人夸一句心善。纵然剖开表面,里面是血淋淋的事实,众人也会选择相信好的一面。 所以只要你足够有钱,做一个好人,是多么的容易! 而资助穷苦读书人、修葺书院,是商人惯用的伎俩,目的是培养可以为他们所用的人才。 冯子都领着姜宁和陆大牛,跟门口坐着打盹的老翁说明来意,那老翁睁眼看了姜宁一眼,“女子不能进!” “为何?” 那老翁闭着眼睛,“清净圣贤之地,怎可有女子这等污浊之人!” “迂腐!院中花草树木皆由女子所栽,饭菜饮食餐餐亦都由女子张罗,若无女子,这书院早就乱成一团糟了,你说女子污浊,那你是岂不更加污浊?” 那老翁换了个朝向,继续闭目养神,“书院有规矩,外来女子一律不得入书院半步!” 冯子都正欲继续理论,姜宁开口,“冯二哥,算了,我不进去,你去帮我看看深哥,”取了身上的包袱,又将路上买来的一块卤肉塞了进去,“你再把这个交给他,请他好了之后,回一趟家。” 陆大牛跟着进了去,姜宁寻了块山石,擦干净上面的青苔,坐了下来。 行知书院门口的路虽陡峭,但从这里往远处看,层峦叠翠,树木郁郁葱葱。那些书生何其有幸,能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求学明理。 如今她算是真正理解那些久居庙堂的老者,为何都想做个隐居山林的隐士了。听鸟语,闻花香,一杯淡茶,回顾平生,惬意逍遥,不枉人世走一遭。 “宁娘!” 陆大牛扶了陆景深出来,等他在石头上坐好,仔细检查了下他固定了两块木板的左腿,见没有血迹,才放心的将那条腿放下。 青衫黑发的少年,温柔的冲姜宁笑着,这也是姜宁第一次认真打量作为一个男子模样的陆景深。 眉目清秀,却并不文气,锐利的眼神,坚定又自信,只微微凹陷的眼窝,看出他最近有些疲惫憔悴。 他越来越像记忆里那个一墙之隔的书生,却比那书生多了几分从容镇静。纵然一样的疾病缠身,他却依旧满身朝气,让人觉得温润和煦。 书院门口虽然是一大片空地,但紧紧相隔百十步的此处树木葳蕤,遮天蔽日,冯子都拉着陆大牛,不过才走了片刻,已经不见了身影。 “你找我?”少年嗓音低沉,却莫名透露出一丝兴奋。 “你,为什么一定要治” 断骨重生,纵然有痊愈的可能,但更大几率的是痛不欲生,抑或腿断人亡。 “既然有机会能治好,为什么不搏一次呢?”他收敛了脸上轻松喜悦的表情,恢复一如既往的稳重自持,慢悠悠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 姜宁亦是不愿想,那个绝不能的发生的后果,她只是气愤,他怎么能这样不拿性命当一回事。 “娘知道了吗?” “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还疼么?要多久才能恢复?要不还是回家养一养吧,科考以后还有机会。” 陆景深拍了拍左腿固定木板的地方,酸酸麻麻,他已经有感觉了,只要继续好好调养,以后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起来,站她身边。 “早就不疼了,只是为了恢复的更好,才用这些木板的。并不耽误我平日里行走读书。” 姜宁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袖带里掏出个白玉簪子,“这个给你!” 陆景深盯着姜宁手上的簪子,没接。 “那个,我看与你一样的书生,头上簪的都是玉簪,如今咱家不缺钱了,这东西也买的起,你莫要舍不得!” “你知道女子送男子玉簪,是什么意思吗?” “嗯?” 陆景深嘴角微钩,接了过去,将头上一只簪了很久的木簪取了下来,亲手簪上姜宁手里那只。 “这簪子跟了我很久,你留着吧!” 姜宁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旧簪子,光滑油亮泛着温润的光泽,是块好木料,上头的纹饰也很精致,丢了确实可惜。 伸手接了过来,拿了帕子仔细的包好,放进了袖带里。 抬头,见陆景深含笑盯着她。眼角眉梢,洋溢着宠溺,这样的表情,姜宁并不陌生,前世,她答应入府那天,李远亭也曾这样看过她。 姜宁突然明白了,他们如今这样,像是互生情愫的两人在交换定情信物。 齐氏对她像亲生的女儿一般,而她也不排斥与陆景深相伴一生。 嫁给他,也很好。 “我嫁给你的时候,娘跟我说过,若是你愿意接纳我,就让我们做夫妻的。” 纵然,心里已并非十几岁未出嫁的小娘子了,但姜宁说完这句话,还是觉得脸颊冒起了两朵红云,耳朵也有些发热。慌忙将脸转向别出,近处的树木仿似有了灵性一般,扑簌簌摇曳起来,她连忙低下了头。 “那你愿意吗?” 陆景深问的小心翼翼,姜宁感觉的出来,不知为何,他心里是欢喜她的。 “嗯。” 她声音很小,裙裾上的一团污泥已经阴干了,想是用手一搓就能搓掉。 “等我考取了功名,便正经迎你入门,你可愿意?” 陆景深伸手握住了姜宁绞在襦衫上的几根手指,用修剪平整的指甲慢 分卷阅读10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慢刮着她的指腹。 滚烫的热度从小指传到头顶,两辈子的姜宁都没有这般害羞过。 后退半步,想抽走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他却更近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宁娘,我喜欢你!” 少年嗓音温柔,靠在她耳边带着热气的表白,仿佛能够穿透耳膜,蛊惑人心。 姜宁抬头,他的脸庞近在眼前,不可否认,他的五官,无一不是她喜欢的模样。 抛却前世种种,眼前的男子早已占据了她的心。 她也欢喜他。 “好。” 少年笑的很开心,站起来,将她搂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真实而温暖,姜宁闭了眼睛,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耳边响起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密集的仿似要破胸而出。 姜宁第一次被人这般怜惜的抱在怀里,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景深抱的太紧,她已经长得鼓囊囊的乳,被挤压的有些疼痛,微微挣扎了下,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 “你放开些,我有些疼。” 她的声音娇媚含怯,落入陆景深耳中,令他从尾椎处生出酥酥麻麻的一阵热意。 从前读书时,读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他那时很是不能理解,昏君所为,竟昏庸至此。 如今,他若有那样的地位,她就算要这天下江水倒流,他也要想了办法满足她。 姜宁抻了抻被揉皱的衣衫,“我扶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还得去县里送酒。” “再坐一会吧,大牛哥去送了,送完再回来接你。” “哦。” 姜宁原本想看一看那皮货商是否可靠,那么多的酒,他可要的起。 但现下想来,既然是冯子都谈下的买卖,就该让他自己去辨别。 否则,一味的放不下心来,事事都要插手,岂不把自己累死。 “宁娘,你还记得自己七八岁时候的事吗?” 七八岁,那时姜宁的爷爷还在世,姜家还未曾分家,纵然王氏已经嫁了进来,却也不敢过多苛刻姜宁姐妹。 所以那时的姜宁过得还算无忧无虑,村里的也有几个交好的玩伴儿,日日像个疯丫头,爬树掏鸟蛋,下河捉泥鳅。 后来,爷爷去世,姜家分了家,姜宁的奶奶自然镇不住王氏,家里那般难熬,她性格才变得那样懦弱敏感,加上王氏又成日的打骂,在村里她才从不与人说话的。 七八岁以前,算是她上辈子在小河村最快乐的时光了。 “大约还记得些,只是那时我还小,记得不大清了。” 姜宁以为陆景深是要跟他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她听陆大牛提起过,他小时候也是一样的淘气。 “那时有个人晕倒在你家门前,你给他端了一碗水,还给了一块麦芽糖,你还记得他吗?” 那时她力气小,端着盛水的碗摇摇晃晃,撒了他一身,他其实是被水泼醒的。 姜宁摇了摇头,她家门口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又长了几棵十分高大的树木,过往行人多有坐在门前停脚歇息,不过是一碗水,讨的人多了,她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不曾记得那些人的模样。 “你曾晕倒在我家门前吗?” 陆景深点了点头,“那时我有些发热,又整整两日粒米未进,才晕倒在你家门前,若不是那碗水,我只怕已经死在那了。” “你两天没有吃饭?” 齐氏膝下只有陆景深一个孩子,她就算饿着自己也不可能不让陆景深吃饭。 七八岁时,整个永安县应该是没有闹饥荒的,而陆家也不像是穷的吃不起饭的人家。 “那时我爹刚刚去世,我娘伤心过度,躺在床上差点也追随了去,我是去县里请大夫的。” “大伯和大娘还在,怎会让你去请大夫?” 陆长文身为里正,又有村里那么多人看着,他怎么都不应该眼睁睁看着亲兄弟的未亡人躺在床上等死。 “爹是横死,按理说是不能入祖坟的,大伯怕爹孤单,就将爹的尸首收在一起埋在家里的祖坟。” 姜宁略微知道陆家族人的下葬习俗。若有人并非寿终正寝,还要下葬家中祖坟,那么至亲就要为其守灵,除了披麻戴孝餐餐茹素,还要在死者坟茔附近百米的地方住上一个月,且不能向族中人求助。 但她那时并非陆家村的人,齐氏却还是在她坟茔附近扎了个小茅草屋,一个人在里面住了下来,直到她回来之前,齐氏还在那住着。 救命之恩 “没想到无意之中还救过你,但你无论晕倒在谁家门前,人家都会伸出援手的。” 不过一碗茶水,谁家都给得起。 如今陆景深他爹好好的葬在陆家祖坟,齐氏身体还算康健,多亏了那时年仅八岁的陆景深。 “不,是你救了我!” 他那时不仅是累的走不动路了,亲眼见到他爹死的那样惨,他娘连他都不想管了,要追随而去。所以觉得他也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也甚好。 使了吃奶的劲儿,往他嘴里灌水的小姑娘,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软软糯糯的问他,是不是呛住了,见他不说话,跑屋里拿出一块被舔过的麦芽糖,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他想吐出来,但那小姑娘捂着他的嘴。 说她姐姐告诉她,想娘了就舔一舔,嘴巴甜了,就是娘在天上看着你笑呢。 可那块麦芽糖那么甜,他却 分卷阅读10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爹对他笑了。 陆景深拉住姜宁,让她也坐在那块青石上,待她坐定,抬手替她将垂在耳际的碎发挽了上去。 “你……” 就在书院附近,姜宁怕有人突然进来,害羞的想要拨开他从耳侧已经移到眉骨的右手。 “别动。”呼吸喷洒在脸颊,热热的,姜宁仿似被蜜蜂蜇了一下,动弹不得。 他将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眼前一片漆黑。 接着有温软的东西覆在了唇上,耳边传来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 姜宁猛地睁眼,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手心,换来更加急切的侵略,软濡的舌尖描过嘴唇,探进了牙床。 她握紧了拳头,脑子里一片混乱,陆景深为什么要这样? 他收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掌,缓缓后移,插进了她的头发,抚摸她的头皮的力道有些重。 姜宁恍惚间睁开眼,看到陆景深微微颤抖的眼睑,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怜惜她,不是李远亭那样嘴上说说而已。 还记得十几年前一碗水的恩情,想来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姜宁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亲了一会,仿似有些难受,停了下来,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狠狠喘了两口气。 “是腿疼吗?” 姜宁想撩开他的衣袍下摆,看是否刚才激动间碰到了哪儿,他承受过了断骨之痛,别到头来再功亏一篑。 陆景深拉住姜宁即将蹲下的身子,“无事,你去帮我洗个凉帕子来,”抬手指了个地方, “那里就有一条小河。” 姜宁见他额头隐隐冒着热汗,脸颊通红,身上也硬的厉害,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便顾不得害羞,连忙答应着站了起来,朝着陆景深指的地方快步走去。 姜宁走后,陆景深先是在心里默背了几句修身养性的经文,压制住身体深处的燥热。 又裂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如沐春风,揉了揉后来她动情之时狠命掐在自己腰间的软肉,若不是左腿绑着木板,他定会爬上最高的那棵树,大声喊上几句。 陆景深从头上取下那根玉簪,置在手心端详,式样简单,只在簪头雕刻了几朵祥云,但于他却是比榜上头名那一身御赐的锦衣华袍还要珍贵。 玉簪隐隐传来她身上的幽香,恬淡怡人,他又仔细看了两遍才簪了回去,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雀仿佛也在恭喜他。 …… 姜宁穿过葳蕤茂密的树木,果然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冰凉,她对着河水整理了下鬓发,又顺手洗了把脸。 夏日天气炎热,刚又太害羞,身上出了些汗,洗脸的时候,顺便解开了领口的两粒盘口,擦了一把脖子。 再抬头,见李远亭就在不远处站着,盯着她出了神。 姜宁连忙扣上领口的扣子,拿出帕子准备擦干脸上的水珠。 没想到李远亭放下手里的水桶,快步走了过来,姜宁慌忙间,那帕子竟然落入了水中。 她伸手去捡,没站稳,滑了一跤,眼看整个身子就要落入水中,伸过来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小娘子见谅,在下实非有意冒犯!” 姜宁后退一步,李远亭也连忙放下她,恭谨的行了礼,又从水里捞出那帕子递了过来。 “多谢公子!” 姜宁走远几步,蹲下,将帕子重新洗了两遍。 “小娘子,是有些怕我?” 李远亭发现眼前这个漂亮娇俏的小娘子似乎每次见他都有意躲远。 “公子多虑了。” 李远亭走近两步,索性大大方方的问,“那你为何见我就跑?” 姜宁洗好了帕子,站起来,不防李远亭竟真如上辈子一样黏上了她,得想个什么法子避开他呢。 上次见她还以为,没了那块玉佩做借口,她又不住在永安县,李远亭就不会对她死缠烂打了。 没想到,外表谦谦君子,私下却依旧是个十足的登徒子。 “男女授受不亲,更不该私下见面,并非小女子故意躲着公子。” “青天白日的,路上见了就要装作陌路人,这是哪户人家的规矩?” 姜宁不欲多做纠缠,后退两步,福了福身子。 玉佩!姜宁突然发现李远亭如今腰间就带着那块据说价值连城的玉佩。 当初,这玉佩,也并非是他为了答谢救命之恩,特意送给她的,而是他遗落在了河边的草地里,是她收拾衣物的时候捡到的。 只是这辈子她并未去捡那块玉佩,且那玉佩掉的隐蔽,李远亭当时应该是没有发现的,后来那几日,她在小河村也并未见到有人专程来寻东西。 “公子这玉佩是心上人所赠吧?” 李远亭执起腰间的玉佩,是前段时间,从当铺赎回来的,这玉佩上面有他的名字,那当铺的掌柜收了货的当天,就派人告知了他。 不过幸得这玉佩,让他找到了当年那个救了他的小姑娘,也是萦绕他梦中多年的女子。 “并非心上人所赠,但因此找到了有缘人,是块灵玉。” 姜宁惊讶的抬起头,莫非这玉佩注定是个女子捡到,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所以这辈子会有一个人代替上辈子的她,在李宅那个高门大院先是斗得你死我活,再了此残生吗? “说起来,你也认识她呢,上次在路边茶水摊,我们一起吃过茶的。” “是她?” 李远亭含笑点了点头,纵然姜云 分卷阅读10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不如眼前这个女子容貌出色,但胜在性格温柔,心地善良。 姜宁皱眉回想,王氏将姜云捧在手心,别说浣衣了,就是素日里刷锅洗碗的活计她都很少干。 河边污泥多,姜云自己是不会往那走的,所以这玉佩绝对不会是她捡的。 若不是她捡的,她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那位姑娘看起来质高玉洁,清冷隽秀,莫非是她捡到了公子遗失的玉佩,才成就了你们这一段天赐的姻缘?” 姜宁跟李府那些个人精一样的姨娘们斗智斗勇那么多年,想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嘴里套出话来,还是很简单的。 李远亭本就对姜宁颇有亲近之意,不知为何,只要与她说些话,他就心胸畅快。 此时见她含笑询问,自然有问必答,“其实差不多就是这样,但她还救过我的命,那时我落入水中,身上衣袍太重,将我拖拽着往下沉,是她不顾一切将我拉上了岸。” 原来如此,姜云冒用了她那时做过的事,只是李远亭并不像是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报答之人。 他怎么会生了同姜云在一起的心? “如此听起来,她竟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女子,能枉顾自己性命来救别人,怪不得能让公子一见倾心!” 李远亭摇了摇头,“倒不是一见倾心,我原本想将她认作义妹,再将她风光高嫁,算是报了那救命之恩。” 姜宁好奇,忘了陆景深还等着她的凉帕子,急忙追问,“那后来呢,她怎样叫你动了心?” 这等隐私男女闺帷之事,着实不该由姜宁来问。 但俩人都未发现什么不妥。 李远亭缓缓开口道,“也着实奇怪,我自从那此落水,梦中就出现一个白衣女子,每次见她,我都觉自己亏欠她颇多,往往心痛的从梦中惊醒,但自从云娘出现,就再也未曾做过那个梦了,想来云娘就是梦中那个我该弥补的人。” “你,你梦中之人长什么模样?” “白衣胜雪,裙摆上绣了大片红色的花纹,看不清容貌,但我知道她是极美极美的,站在花圃里跳舞,四周散落的花瓣落在她身上,那舞姿曼妙的也只应天上才有……” 李远亭依旧在描述他那个旖旎多情的梦境。 姜宁却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了头顶,他梦中的女子,应该就是自己,那时她刚刚失去了孩儿,有一日,花园中百花竞相开放,她从幽居多日的屋里出来,脱了围在身上的厚裘衣,就站在院中,舞了一曲,祭奠她那已经成型了的孩儿。 其实她的舞姿并不曼妙,不过是来了永安县闲暇之余,跟着铺子里掌柜的家里的两个小娘子,去歌舞坊学过一阵儿。 一曲舞毕,回头,见到李远亭同几个外男痴痴的盯着她。 她当即提了裙子就往屋里跑,奔跑间,碰掉路边一簇簇绽放到极致的花瓣。 也不知是李远亭哪个友人将她这一路奔逃画到了画上,一时之间,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大街小巷,就连汴京城,都知道永安县李府有个姿容绝美的妾室。 也是自那时起,李远亭就彻底厌弃了她,从未踏足过她的院子半步,亦不在同她说过半句贴心话。 这辈子的李远亭为何会梦见她,梦见的还是他应当觉得耻辱的那一日。 还有,若没有那个梦境,他只是想认姜云为义妹,那她呢,上辈子,李远亭从未向她提及过梦中之人,他又为何会缠上她,执意将她抬入府中,还许诺她继室的地位。 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纳了她。 姜宁盯着李远亭一张一合的嘴,有些恍惚,他上辈子为何会许诺她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让她为此付出了一生。 可笑,直到最后她才知道,李家有祖训,妾室,永远不得扶正。 心意相通 “什么?” “若是没有那个梦,你还会娶她吗?” 姜宁知道自己不该问这种话,但她忍不住,她想知道上辈子让她付出一生的情意,是否从一开始本就是个圈套。 李远亭注视着姜宁身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李兄!” 陆景深没有被人发现偷听的窘迫,反而对着李远亭行了个礼,上前握住了姜宁的手。 两个人似乎从上次一起喝酒开始,就不太对付,但这回,陆景深站在姜宁身边,牢牢握着她的手,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抖搜开全身的羽毛,身姿倨傲。 “你们在谈论什么?” 牵扯到前情旧事,姜宁此时还不愿被陆景深知道。只好随口胡诹两句,索性李远亭也并未多嘴。 陆景深点了点头,仿似真的信了。 “我带你去摘花吧,那边有一片野花,开的可好看 了。” 李远亭识趣的不再打扰,指了指河边的两个大木桶,“你们快去吧,我去打水了!” 一向清俊孤傲的陆景深语气温柔,含笑望着姜宁,落在李远亭眼里,不知为何有些刺眼,梦中心口处沉寂了很久的疼痛也开始隐隐作痛。 那女子似乎跟他说过一句话,轻飘飘的散在风里,说的是什么呢? 她浑身是血,却只看着他默默流泪,后来过来了很多人,将她抬走了,她对着他嘴巴张张合合,他也猜不出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说不出话,她眼里的泪水是为谁流的?质问失望的眼神又是因为什么? 不若梦中沉闷难忍,醒 分卷阅读10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来就好,这回的疼痛来的汹涌的急切。 李远亭停下打水的动作,努力不去想那女子,姜云已经回来了,他会对她很好。 即便家中不同意迎娶姜云为正妻,他也想据理力争,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所以来书院认真读书,参加今年的科举应试,只要能榜上有名,便可开口朝父亲要一个应允。 他会请她做他的妻子,八抬大轿迎她入门,许她一世荣华…… 李远亭觉得左胸那里疼的仿似被人狠狠捅了进去,再旋转刀柄,肆意□□,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回头去寻,周遭已无人影。 为何一个他至今还不知道姓名的小娘子,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努力去想梦中那女子的容貌,她的脸越近,他周身也就越来越疼,最终忍受不住,又呕出一口献血,浑身颤抖着晕了过去。 …… “不是带我采野花的吗?花呢?” 陆景深将姜宁摁在树干上,他力气大,那小树摇摇晃晃,惊了几只在树上做窝的鸟雀,落下几片叶子,然后他的脸又覆了上来…… “宁娘,你会是我的妻,对吗?” 姜宁害羞的点了点头,纵然那时迎她入门的是他的堂兄,但名义却是他的,所以她已经是他的妻了。 陆景深将姜宁搂紧怀里,“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心中有我!” 世人对女子经商多有偏见,认为抛头露面非正经闺阁秀女所为。 但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如上辈子一样,做个无知的后宅妇人。 “你若觉得我在外走动不太妥当,我便头戴幕篱,以纱覆面,只那布坊既然开了起来,我就得用心经营,万不能半途而废,你说是不是?” 陆景深点了点头,“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宁盯着眼前的男子,越看越喜欢,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大牛哥也该回来了,我们去路口等吧!”冯子都路过永安县,定是回了家,好在回去的路上还有陆大牛在。 姜宁想,李府纵然富贵,但一家子人没有一个是心善的,无论当初李远亭娶她的原因是什么,她如今也不想知道了。 陆景深替她正了正头上的簪子,又递过来一把纸伞。 叮嘱她路上小心,回去之后干活不要太累,不必吝啬银钱,要吃饱穿暖…… 姜宁认真听他说了很多,每一句都用力点头,表示会听话。 最后还是陆大牛在一旁咳嗽两声示意,他才放过了姜宁。 上辈子李远亭每次出远门,她都站在门外送,但他却吝啬给她一个眼神,而她看惯了他与府中那几个貌美的妾侍依依惜别,早就不期待哪一日能与他也哪般难舍难分了。 回去的时候,姜宁又拐到姜妍那里取了几包已经做好的衣服,如今姜妍的铺子也开始赚钱了,不说日进斗金,市集上的蔬果,她终于能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了。 小福宝流着口水,啃葡萄的馋猫样像极了年画上的胖娃娃,姜宁笑着逗了逗他。 大姐有了福宝之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幸福的很。 多好,至少改变了姜妍的命运,让她不用像上辈子死的那样惨。 前世经历过的种种,她是应该放下的,无论李远亭为了什么要纳她为妾,对于这辈子的她都不重要了。 至于姜云,她不是个能听得进去劝的人,好在她若不争不抢,在李宅也能过几年富贵日子,这大约正是她所求的。 回到家,齐氏正在做酱汤,浓厚香醇的汤汁,里面煮进去新鲜的蔬菜,隔了老远闻到也能香掉人的鼻子。 姜宁舒舒服服的吃完饭,将厨屋收拾妥善,路过齐氏窗前,见她屋里还亮着光,便敲门进去。 齐氏正坐在窗前,手里是白天从秦氏那里要回来的玉镯,用一块帕子包着,看得出来她很珍视这玉镯子。 “娘,镯子是爹留给您的吗?” 齐氏摇了摇头,摸着上头一块小磕角,“是我阿娘给的,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物件儿了。” 姜宁其实有些好奇齐氏的身世,她说她是逃荒来的陆家村。 那镯子成色虽非上乘,但换一家人半年的口粮也是足够的。 且她认识扬州齐家人,仿似还跟那天那个锦衣少年的母亲认识,既然有这么富贵的亲戚,总不至于逃荒来到陆家村。 “您之前是扬州人?” 扬州富庶之地,那齐家门楣更是显赫。 齐氏点了点头,“扬州齐家,煊赫百年的大家族,我曾在那个雕梁画栋的大宅院里生活了十年。” “那您怎么会来汴京呢?”甚至后来还嫁给了出身低微的陆父。 齐氏记忆里的扬州,只有阴湿潮冷的那个小木屋,和阿娘的咳嗽声。 父亲风流多情,有太多的孩子了,她小娘被人陷害,母女二人身无分文被赶了出来,是她那堂姐姐时常接济,这才活了下来。 后来,齐氏听齐家的奶妈子说她那堂姐姐嫁的不好,路远迢迢去了汴京却被夫家霸占了嫁妆,身体也不好,想再见一见老家的人。 她跟了那奶妈子来了汴京,不但没见到大姐姐,反而要被送进一户官宦人家为妾。 知道是被骗了,寻了机会逃出来,但她如何还回的了扬州。 “小娘死后,我是来汴京投靠我那堂姐姐的。只是路上差点被人发卖了,跌跌撞撞这 分卷阅读10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才到的陆家村。” 姜宁握了握齐氏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可还想回去看看?” “我那大姐姐已经去世了,齐家于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齐氏将镯子包好,递给姜宁,“娘看着六郎对你很是喜欢,你若也同意,咱们就寻个日子,把你们的亲事再办一办?” 姜宁将齐氏递过来的镯子推了过去,“这个您收好,我嫁了进来,已经是您的儿媳妇了。” 齐氏高兴的站了起来,将镯子拿出来直接套在了姜宁的手腕上,“这是我送儿媳妇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真好看,”齐氏眼里腾起雾气。 姜宁大声叫齐氏,“娘!” “唉,真好,日后你跟六郎多生几个娃娃,家里热热闹闹的好不好?” 她前半生跟小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小娘死后独自漂泊了两年,遇到三哥之后,总算安稳几年,可三哥却走的那么早。 姜宁羞红了脸,想到要跟陆景深生个小娃娃,像福宝那样胖乎乎的娃娃,她好像并不排斥,反而很期待。 她抱住齐氏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娘,等深哥科考之后,我就给您生个娃娃,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齐氏连连说好。 …… 这日姜宁正在蚕房跟齐氏一起喂蚕,屋外吵吵闹闹来了一群陆家村人。 领头的是陆长文,还有一旁幸灾乐祸的秦氏。 “大伯,大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姜宁皱眉环顾那一群人,里头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还有被人扶着的陆家族长。 陆长文对着齐氏道,“纯娘,想来前几日你大嫂也跟你说过,村里很多人对你们家占山种树的事不满,我身为里正,不能不管。” “大哥管这事之前,是不是该详细了解下事情经过?我可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当初这山是荒山,常有野兽出没,三哥也是在这山里被野兽咬了。六郎是读了圣贤书的人,不愿见族人时常被攻击,这才想出种树的法子,而且这山地由我家用来种树是立了契的,每年该给族里的钱,我们也可是一分不少的交了。” 齐氏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且铿锵有力,人群里开始交头接耳。 “你赚了多少钱,又才交了几个钱,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那日我可听到了,你们一匹布就能卖一贯铜钱!” 秦氏站出来,挺了胸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众人唏嘘,陆家村一大家人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几百文。 “大娘,您几时听到的?您又可知道做出一匹布要花费多少?” “我不管你费了多少,可你赚了这么多,却只给村里人这么点,大家伙儿都不服!” 秦氏惯会煽风点火,此时又一副为了大家利益的模样,引得众人神情激愤。 隔壁染坊的几人听到动静,此时都聚了过来。 “大娘,您怎么这样说话?” 王秀拨开人群,见里面说话的正是秦氏。且她居然说布坊来钱容易,他们起早贪黑的干活,就连宁娘和那个永安县来的贵公子都是为了卖几匹布到处跑。 这蚕房里的蚕今儿病恹恹不爱吃桑叶了,明儿染了病死了,若不是齐氏悉心照料。她们如今织不织的出来布,都还另说。 且秦氏背着她,集合了村里这么多人跟齐氏闹,她以后还怎么在齐氏和宁娘面前自处。 所以王秀的语气算不上好。 聚众闹事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生了个赔钱货,在家还不夹着尾巴做人,这会还敢质问我来了!” “我,大娘,您,我娘都没说我什么!” 她虽然生了个小萱,是个不能给他们陆家传宗接代的丫头,但她自己已经苦了半辈子了,不想她的女儿接着苦下去,所以从来都是如珠如宝的护着小萱。 程氏虽然不喜,却也没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过她。 “你娘,哼。我告诉你,家里现在还是我当家的。平日里你使唤这个,使唤那个,做个懒婆娘也就算了,今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以为赚几个铜板子回去,就能骑在长辈头上!” 程氏做的那些腌臜事,几乎全村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秦氏如今看二房的人,个个都是败坏门风的下贱人。 王秀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本就脸上烧的慌,又被秦氏指着鼻子骂这种话,还引了村里几个年轻媳妇都开始指着她窃窃私语。 忍着哭腔,大声质问秦氏,“大娘,我什么时候在家做懒婆娘了?您怎么说这种昧良心的话!” “我昧良心?你别以为自己在纯娘这儿得脸,就不把我和你娘放在眼里了,说到底你正经的婆母都在陆家,你在这儿瞎献什么殷勤!” 姜宁原以为程氏那张嘴就够厉害的了,肚子里一箩筐骂人的话,说起来连珠炮似的,让人插不进去任何话。 现在看来这妯娌俩,半斤不差八两。都是个厉害的。 王秀惯是个嘴拙的,这会儿在秦氏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齐氏也不是那种能跟人挣得面红耳赤的妇人,而姜宁上辈子遇见的也都是人精一样的后宅妇人,都要脸,断不会使这种乡野妇人强词夺理的路子。 “您哭喊着为了大家伙好,那我就问一问在场的各位,你们是觉得我家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今儿全都说出来!” 姜宁抽了把条凳过来, 分卷阅读10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稳稳的坐在中间,翘了二郎腿,倒真的一副土匪头子的模样。 人群里交头接耳片刻,一个着青布短襟的青年走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站在那望着山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桑树一言不发的陆长文。 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这山从前虽是荒山,但谁家地里的秸秆不够烧,都能来砍上半屋过冬的柴,要是想起房子了,也能伐上几棵大树,可如今都被你种了桑树,这桑木是不好做栋梁的啊!” 众人听他说完,也开始附和。 “你叫夔牛,家里兄弟六个,你排行最小,知道为什么分家的时候明明是你分的最多,如今却还不如几个大哥过的好吗?” 那青年听见身后几个人开始嘲笑他,立即恼羞成怒,“正说你家的事呢,牵扯我做甚?” 姜宁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肯定觉得几个兄长娶的嫂嫂都是能干的,就你家的什么也不会干,是不是?” 夔牛虽然心里就是如此想的,此时也万不敢承认,“你胡说,丈夫立业怎能依靠妇人!” “其实此事还真不怪你家娘子,她与几个嫂嫂一样勤俭持家,不敢停顿下来休息片刻。但你那大哥在山下辟了几亩荒田用来种茶树,二哥会编柳筐,三哥四哥靠河里的鱼,也是吃穿不愁,五哥最厉害,打猎是一把好手,一年下来,能攒下许多好皮子。” “家里男人能干,妇人做什么都有底气,自然才能将家管好。你看,你那几个兄长今日可来了?” 夔牛转身,几个哥哥推说家中有事,确实都未曾到场,“他们来不来与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 “你那几个兄长家里赚的钱也不少,怎的没见你去管他们要钱?” 夔牛嗤鼻,“哪有分了家还要靠哥哥养的道理,他们有本事是他们的事,我纵然不才,这点事理还是明的!” 姜宁放下翘着的腿,站了起来,“你说我占了村里的荒山,可我至少还给了银钱,所以那荒地并非是白用的,而你那几个兄长才是不声不响的就占了村里这么多年的便宜!” “你,你胡说!不是这样的!” 陆家村占地大,农作物也多,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野树,今日你薅一筐明日他砍几枝,没过几天也就又长了起来,因不是自家的东西,所以不会有人在意。 就拿那编柳筐用的柳枝来说,就是夔牛二哥砍遍陆家村所有的柳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编柳筐谁家都会,但编出来的东西却不如夔牛二哥的能换钱。 提起夔牛二哥,也只会夸一句手艺好。 村里不止夔牛家如此,单靠地里那点粮食,陆家村也不会成为永安县最富庶的村。 农闲时,多是会做些副业的人家,河里种些莲藕养些鸭子,山脚下圈养些家禽,种些果树…… 这些都是用的村里的地,村里的河,也没见有人跳出来说个不字。 众人吵的不可开交,喧闹声一阵盖过一阵,终于被陆长文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喝,停了下来。 “夔牛几个兄长干的活计,大家伙想干也能干,就是不会干,这才由着夔牛几个兄长做了独一份。其他人也一样,都勉强混个温饱,哪里像你,坐家里就干等着收钱!” “呵呵,大伯这是觉得养蚕容易?” 陆长文都发了话,众人见有便宜可占,哪有不据理力争的。纷纷表示要辟了荒山给自家养蚕。 “好,既然大家伙觉得容易,自去养去,来我们这闹什么?莫非想霸占我家的布庄?” “你说这是什么话,那布庄子何时成了你家的,用的哪样东西不是村里人的,按我说,你把布庄子上缴,归村里人,赚了钱,大家平分!” 陆长文这番话说的看似极为村里人考虑,又这般大义灭亲,自然赢得了在场众人的拥护。 齐氏气急反笑,“大哥这话说的不错,但您不能针对我一家,村里赚钱的营生多了,您得都收了,这才能服众!” “我身为里正,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 齐氏啐了一口,显然发了怒,“哼,您纵然是个官,可这世道还是有王法的。”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陆家村尚且还算在天子脚下,这一帮人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孤儿寡母。 “大伯既然说我坐在家里等着钱上门,那我今天还就学一学那土财主。在场的不在场的,只要是陆家村的,谁觉得养蚕容易,也想养的,来我这领了蚕卵,自去养去,若真能养出蚕茧,我一个不落的全收了,若养不出来,你们也别眼红,毕竟你们不会捕鱼,不会编筐,不会种茶树,不会的多了去了,没道理要别人养着!” 人群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举了举手,“可这蚕吃的桑叶只有你有,没得吃,它怎么吐丝结茧啊?” 众人附和,恨不得那铜钱直接钻到袖袋子里去的模样。 陈氏好不容易安抚好王秀,又听见人群里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大声说,“我家若没吃的了,眼看要饿死,你会给我吃食?” “可这是你们说的要我们也养,这没有吃食,谁养的出来啊!” 齐氏狠狠的瞪着秦氏,里头的人都是素日里最是泼横不讲理的,她把他们叫来,就算能要走了布庄,她自己又能落几成好。 秦氏自知理亏,悄悄往陆长文身后躲了躲。 “纯娘,既你会养,寻个日子挨个去教教他们,都是一个村 分卷阅读10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里住着的亲戚,不能就你家赚了钱,其他人都饿死!” “大伯这方法好啊,累的是我娘,落好的可是你。不过我娘忙着呢,没这个空,谁若是想学就来蚕房打几日的下手,若是还看不会,那我们也没办法。” 姜宁索性将这恶人做到底。 又有人站出来问,“那这蚕万一中途病了,死了,这中间的损失谁赔?” “你们既然想养,就要承受损失,做不做得成,都是你们自己的造化。至于这山上的桑叶,我倒是可以先低价卖给你们一些,以后有那还想养的,自己想办法弄桑叶去!”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纵然如今大宋从事蚕桑的农人全在江南水乡,而陆家村地处北方,谁家都没养过这软趴趴的虫子,如何下手一概不知,正想反对。 姜宁将桌子掀倒在地,一条腿踩上去,“我知道你们人多势众,是来欺负我跟我娘的。但我今天就告诉,我不是受了欺负委委屈屈哭两声就作罢的小妇人,又素来不是个能忍住脾气的,你们若再得寸进尺,别说那永安县我有认识的人,就是写御状告到皇帝陛下那里,我也是敢的!” 又侧头看向陆长文,“大伯,这下您要是还不满意,那侄媳妇就只能上京城去沉冤了,索性脸面不要了,也要官家给评评理,看我哪里对不住陆家村了!” “你敢,六郎正是科考的当口,你这不是毁他前程吗!” 陆长文笃定齐氏不敢拿六郎冒险,他那三弟临死前,眼睛都闭不上,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六郎还未榜上有名,还未替陆家光耀门楣,他那是死不瞑目啊。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首先深哥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忍气吞声,被你们欺负个彻底。再者家中母亲妻子在村里都无立足之地了,他就算榜上有名,脸上也无光!” “你!” 陆长文本就是赌齐氏和姜宁不敢声张,齐氏一贯是个软弱的,从前在家时,有什么好物件,只要秦氏和程氏看上了,她笑眯眯的也就送了出来。 不成想,离家几年,就如此硬气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眼见着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若再强要,这村里人日后不得怎么戳他的脊梁骨呢。 到时六郎也来掺合一脚,他不仅在村里永远抬不起头,只怕里正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想养的就找宁娘要蚕卵,不愿意费力的,就下山去,该干嘛干嘛!” 人都是秦氏找来的,一开始就说好了,只要是跟上来的就有钱拿,有东西分。 这会自然都不肯空着手回去。 但陆长文说散了,秦氏也不好再留,“大家伙都累了,不如先去我家喝口茶吧?” “咱都是闲人,喝茶好啊,一日三餐的去都成!” 这是赖上秦氏了。 秦氏拍了拍大腿,“嗨,我家能有什么好茶啊,我这三弟妹家里有菊花茶呢,还有刚蒸好的小桃酥。大家伙上来一趟不容易,就在这喝口茶吃点点心,再下山吧!” 秦氏一副生怕人粘上的模样,上前紧紧攀住了齐氏的手臂。 热情的仿佛这里是她家。 柳梦南 若还是那一帮子泼皮无赖,姜宁早掂了棒槌,一个一个全给打下山去了。 索性院子里烧些热水方便的很,那菊花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若真是一人一碗茶水,姜宁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可气的是那帮子人竟然舒舒服服喝着茶水还要嘴碎。 小桃酥统共就做了两锅底,是为了给几个照顾买卖的主顾们送的,其实就算做的多,姜宁也是不可能端出来的。 喂给山底下的野狗,还能换来两声讨好似得叫唤呢。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群泼皮无赖,院子里也只余下二十来个人。都是妯娌夫妇的,看来是真心想养蚕。 “齐嫂子,我本不该厚着脸皮跟您讨,但我保证养出来的蚕茧全都再卖回来,你多少文收都行,家里姑娘多,我这当娘的得给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不是?” 说话的是陈氏隔壁一个姓万的婶子,虽然爱占些小便宜,但好在是个拎得清的。 齐氏点了点头,虽说心疼那些蚕卵,但她一个人也确实养不了这么多。 眼瞧着养出来的蚕供应不上缫丝织布,她心里也急。 “宁娘让你们跟我干上几天的活,如今虽然农闲,我也知道家家都不容易,我就尽量快点把要点教给你们吧。” 齐氏从蚕房的一个盒子里,给每人都分了一小包的蚕卵。 从如何培育到如何饲养的方法都一一详细的教给了他们。 四五天之后,最后两对夫妇也走了,蚕房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水生嫂子采摘桑叶,大牛娘织布,王秀领着几个女工缫丝,布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运行。 这日,姜宁坐在院子里写写算算,废了好几张纸,才总算画出一个染布的木架子。 陈氏一个人,每次染布都很吃力,一匹布沾了水得有一个十岁的孩童那么重,还得抱着往高处晾晒,实在是不方便。 姜宁看着画好的图,陆景深不在,一时也不知道找谁去做这么大的东西。 齐氏从地窖里搬出一坛桑葚酒,堆在院子里用来乘凉的那棵大槐树旁边,又将刚摘回来的桑葚洗好放在桌上,忙忙碌碌整理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席面。 姜宁伸手从果盘里拿了几颗桑 分卷阅读10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葚塞进嘴里,被齐氏打了下手背。 “娘,那柳小公子又要来?” 如今齐氏是一心一意的对那柳清川好了,只是这厮忒不识趣,隔三岔五就要上来。 一个大男子,长得唇红齿白,还会抱着齐氏的手臂撒娇,姜宁着实有些看不惯他。 实在难以想象,柳梦南那般清冷,竟然会有一个这么活泼软糯的人长得像他。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齐氏连忙走过去开门,姜宁撇了撇嘴,今日倒还清静些,没有隔着老远就听见他跟身边那个叫宿辛的小厮打闹的声音。 宿辛,哼,这名字听着也像个女使,他心里怕不是住了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 若是李承谦也这般娇气,她早就一拳头招呼过去了。 姜宁伸手抓了一把桑葚,全塞进了嘴里,一口咬破,汁水四溢,嘴里甜滋滋的。 若要往日,柳清川肯定直接就奔了过来,端起桌子上的果盘,就像大黄护食一般,牢牢抱在怀里,再不肯她多吃一口。 姜宁伸手又抓了一把,胡乱塞进嘴里,紫红的汁水流了出来,正想找块布巾擦干,抬头,那柳清川居然一身女子装扮,更离奇的是身后站着的居然是柳梦南。 他仿佛认识她,双眸死死盯着她,身体微微颤抖。 姜宁站了起来,上辈子的柳梦南死的比她早,因为李承谦的诬陷,他是被李远亭活活烧死的。 只这辈子,他们从未见过,他为何这种神情? 好在他很快就收敛了脸上复杂的表情,仍旧如前世那般清逸出尘。 只是较之姜宁上辈子遇见他的时候,正板很多,反而不如人至中年的他洒脱不羁。 齐氏震惊的盯着柳清川一身女娇娥装扮,忘了招呼她坐下来喝茶。 那柳清川扭捏了半晌,被柳梦南看了一眼,立马就挺直腰板将她为何要扮做男子模样的缘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兄长不爱经商,是以她承继了母亲留下的大半产业,女儿家在外行走终究不便,这才女扮男装,之所以未曾告知齐氏,实是她习惯了男儿模样,那一身打扮与她来说并不是刻意隐瞒。 姜宁震惊的是,她居然是青溪先生。 上辈子的姜宁一开始和青溪先生做买卖的时候,也派人暗中打探过,费了不少银钱,也只知道他早年除掉了几个异母兄弟,将家中产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其余一概不知。 虽常常听闻他做事很少讲究情面,坏了规矩便六亲不认,且他的规矩及其严苛,但她那时走投无路,只能赌一把。 后来姜宁靠着那几单买卖渐渐喘过气来,知他是个讲诚信重承诺之人,也就渐渐合作了下来。 那么些年,她确实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隔着一层纱帘,她只知道那是个杀伐果断,才能出众的人。 只既然柳清川是青溪先生,那身为她亲兄长的柳梦南为何会到瓦肆卖画。 柳家虽非官宦人家,但在永安县也算有头有脸的富户,李远亭又如何敢烧死他。 吃罢饭,柳清川拉着齐氏去山上看陈氏染布了,她似乎对那些花花绿绿的染料十分感兴趣。 按理姜宁是不该跟外男独处,但齐氏心里已经将姜宁当做忠贞不二的儿媳了,柳梦南又是故人之子,言谈举止极为守礼克制。 山野村间,其实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姜宁打定了注意不再想前世的事,是以这会儿只自顾自做着手里的活计。 陆景深说他科举若能榜上有名,便要再娶她过门。但她其实并不在意他是否能高中,只要能安安稳稳的陪她一辈子就好。 膝下养两个调皮的孩儿,时常斗一斗嘴也是快乐的。 姜宁正在往那红盖头上绣鸳鸯绣样,她上辈子入李府为妾,头上不能戴盖头,身上也不能着大红嫁衣。虽然李远亭寻了块四方的粉红绸布,偷偷盖在了她头上,到底并非正头娘子,从后门入府是她一辈子洗刷不掉的污点。 “宁娘?” 姜宁抬头,柳梦南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这样的神情,像是从前互相爱慕的情人,被棒打鸳鸯各自成亲,经年之后再度重逢。 “你还记得我吗?” 姜宁诧异,他怎么如此发问。 他将桌子上的图纸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再抬头,语气十分笃定,“我知道你不是现在的你!” 柳梦南四年前一觉醒来,多了一段记忆,有关一个女子的记忆。 梦境清晰,如同亲历。 梦里他是三十岁那年遇上的她,他一向浪荡多情,挥金如土,家中虽万贯家财被他全部败落也是有可能的,所以那时他以在瓦肆画香艳的美人图出名。 通常买画的人,都是自诩风雅实则□□熏心的公子哥儿。 那天她头戴幕篱,先在澹台先生那里听了半日的书。 他注视了她很久,因为那白色的轻纱眼睛处晕染了些许湿痕。 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不知道她为何哭。 澹台先生的书他都听过,那日讲的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剑客行侠仗义的故事,里面都是些啼笑皆非的段子。 唯一一段能引人泪下的,便是那剑客后来遇见一个少妇,怀中抱着个气绝多时的孩儿,每日都站在村口,等她那被恶霸打死的郎君回家。 这种情爱之事确实容易引起那些闺阁女子的同情,澹台先生每每讲起,不仅赚足眼泪,也赚够了赏钱。 他仔细听了听, 分卷阅读11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却是还未讲到那段。 那天他心血来潮,在售卖的阁楼上,挂了只猛虎图,画像惟妙惟肖十分逼真,血盆大口里还有一撮血淋淋的兽毛。 那图镇住了在场萎靡文弱的一帮人,甚至有人尖叫着跑出瓦肆。 骚乱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看到她起身往这边走,微风拂过,掀起轻薄如纱的一片幕篱,他隐隐约约瞧见她的脸,温婉贤淑,柔媚似水。 无人竞价的一副猛虎图被她买了下来,因是底价,所以她只用了十文钱。 梦中,他看到她执意用十两银子买了一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美人图。 那图画上的场景他并不熟悉,但确是出自他手。或许是哪个画师请他重新润色过的吧。 脑海中陡然出现一句恭维,先生此画已是绝美,但仍不及那女子十之一二。 再之后,梦中的他们已是十分熟络,他作画弹琴,她便素手抚弄他屋内的那只异瞳波斯猫。 偶尔抬头对他浅浅一笑,美的干净纯粹,就像一支空谷幽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知道,梦中的他,对她也只是欣赏,并非□□。 一束清甜洁白的槐花自槐树上落下,落在他的肩头。 “你……” 姜宁疑惑,他难道跟她一样也在死后重新又活了过来? 可她是因为被齐氏敛了尸骨,他呢,当时李远亭将他浑身都烧成了灰,一丝不落全撒进了河里。 “柳公子,我们素昧平生,你怎知我不是现在的我,莫非你还研究鬼神之说?” 柳梦南连忙出声解释,“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认识的你,不该待在这里。” 梦中的姜宁此时应该即将嫁进李府。 他指着图纸上一处墨痕,“这处的画法,想来应是我教的你!” 姜宁低头,的确,她总是搞不清比例,想做个美人塌,结果找了木匠按照图纸却做出个鞋架子。 是柳梦南教她如何行笔,如何控制高矮宽窄。 “莫非这画法只有公子一人会?” 柳梦南摇头,“这画法简单,学过丹青的人都能掌握,但你先描点再下笔,连比例都跟我如出一辙。” “宁娘,你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 姜宁敛了敛心神,“你,究竟是谁?” “四年前,我做了个十分荒诞的梦,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想起以后的事。我验证过,那些事都会再次发生,唯独关于你,跟我梦里那一世不一样了。” 他原先还偷偷的找了道士相看,以为是自己上辈子的情缘未了,甚至还画像寻找过姜宁。 原来真的是他 “你来就是为了梦中的事?” 柳梦南点头,那梦境真实到令人毛骨悚然。 姜宁思索片刻,“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梦中的一切确实都发生过,且那辈子我们是死了的,只是不知为何,上天给了我们一个重来的机会。” “死了吗?”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他当时被李远亭锁在县郊农庄,活活烧死,而她站在门外,只听到屋内他最后一声凄厉的喊叫。 他若记得,必然先找李远亭拼命。 柳梦南摇头,“我记得的大都与你有关,对了,我,我还见过你,你摔死在柴房里。” “你见到过我死?” 姜宁震惊,那一世他明明比她死的早。 柳梦南点头,“模模糊糊并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你流了很多的血。” 姜宁皱眉,难道他跟她一样,都是死后无法投胎? “你还梦到过什么?” 柳梦南摇头,他无法将那些事连成一整个故事,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梦中除了你,所有人的脸我都看不清。” 姜宁其实并不是很愿意想起上辈子的事,她先是错付给李远亭一颗少女的纯情真心,又被李承谦蒙蔽了双眼,将他当做后半生的依靠,尽力护他周全,到头来他却想让她死。 唯有一件事,齐氏为何会去替她收敛尸骨。 “你可知我死后被人扔在荒郊野外,还是一个不知姓名的妇人替我敛了尸骨?” 柳梦南皱眉,“你怎么会被……?” 是李承谦?姜宁上辈子亲手喂养大的那个孩子? 是了,梦中那个偏执聪慧的少年!自从梦到姜宁满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出去,之后的梦境都与那个少年有关了。 他过得仿佛并不开心,时常去那间柴房,一坐就是一晚上,什么话都不说。 姜宁点头,直到此刻回忆起李承谦蹲在她满身是血的尸身面前说的那番话,她依旧脊背发寒。 “我只知道你被人抬了出去,并不知他竟然会那么对你,自你死后,我倒是从未再见过你那郎君了!” 姜宁冷哼一声,“他妻妾成群,自然想不起我了!” 柳梦南却摇头,“或许好多事情都不如你同我讲过的那般,我亲眼见到他跪在一对儿夫妇面前,请求给你一条活路,给你腹中的孩子一个名分。” “给我一条活路?” 姜宁想起上辈子,初始得知身怀有孕的时候,李远亭确实不如想象中的喜悦,反而有些不安。 李远亭虽然只是李老夫妇从兄弟那里过继来的嗣子,但素日对他如同亲生,十分爱护。李承谦亦能安稳活到长大,不至于是他夫妇二人非得容不下自己。 若说出身,那柳小娘怀了身孕的时候,他夫妇二人也很高兴,她 分卷阅读11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那出身还不如自己呢。 为何偏偏就容不下她的孩子? “你可知是何缘由?” 柳梦南皱眉,努力回想,“好像是你腹中的孩子并非你那郎君的亲生骨肉!” 上辈子她们确实只荒唐过那一回,且她害羞的根本不敢看他,满身的酒味,她只希望他能轻一些。但那夜任凭她如何哭喊,他都未曾放过她,第二日,起床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她以为他是怕她害羞,也是为了赎罪,才早早的走了,莫非……那根本就不是他? 可李府虽然只是永安县一家富户,但也不是谁都能悄无声息的溜进来,且不惊动任何人就进入她的房里。 她从一个小娘子变成妇人,李远亭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是主动把她送给了谁! 他怎能?怎能! 姜宁死死掐着手里的香草,指甲陷进肉里都未曾发觉。 那时她大着肚子跪在书房外,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她。 她那时还傻傻的以为他心里有她,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他定能原谅她。 现在想来,那个孩子,他一开始就不想要的。或许那一切也只是他的一个计谋。 也是难为他了,在她流产之后,悉心照料,还装作深情的模样,告诉她他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让她保养好身子。 对了,他只是借势让她抚育李承谦而已。 他究竟是把她当成了什么? 好在,她重来一辈子,终于能避开那个心如蛇蝎的男人了。 姜宁冷笑两声,“大约那个时候,我还有所谓的利用价值!” 柳梦南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事情并不是如姜宁所知的那样,但她那时确实过得并不开心。 见姜宁浑身戾气,开口劝道,“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如今那些事还都未曾发生,你切莫陷在莫须有的仇恨里。” 姜宁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深吸一口气,自嘲道,“活了两辈子才算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我果真愚蠢。” “你可知那个为我敛了尸骨的妇人,是怎么得知我被抛尸何处的?” “大概和一个爱慕你的男子有关。” 最近他的梦境里开始出现一个男子,他对那个男子仿佛很熟悉。 也是自从那个男子出现,梦境就不再是那个柴房了,而是与那男子身边的一只木匣子相关。 那男子更加沉默寡言,只会望着木匣子上的纹饰,做出一副很悲痛的样子。 有一日,那男子醉了酒,对着木匣子悠悠开口,虽然是李承谦布局杀了你,但造成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只记得,他对着木匣子说已经找到你的尸骨,会有人带你回去。 “爱慕我?” 柳梦南点头,那个梦里的男子,望着匣子的目光,不仅有悲伤,还有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姜宁上辈子嫁入李府之后,很少外出,就算有人因为那副美人图,贪恋她的容貌,但她死的时候已经年老色衰,又有哪个爱慕容貌的人会大费周折的替她收尸呢? 姜宁急切的发问,“他长什么样?” “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那,那他可有什么特征,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把玩什么,喜欢去哪……” “有,他时常盯着一只木匣子发呆!” “木匣子?” 柳梦南开始描述哪只梦中见过无数次,纹饰无比清晰的榆木盒子。 姜宁跑进屋,将齐氏那个用来装银钱的匣子拿出来,“可是这样的匣子?” 柳梦南接了过来,捧着仔细瞧了瞧,“大小、纹饰都相同,只是那只旧了很多,这还有一块缺角。” 姜宁喜极而泣,“就是这只匣子,原来是他!” “是谁?” 姜宁擦干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谢谢你!” 柳梦南笑了笑,没有说话,能帮到她,本来就是梦中自己的愿望。 “忘了吧!” “什么?” “我说,都忘了吧,就当这一辈子是新生,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好了!” 柳梦南点头,“你变了很多,我梦中的你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爱恨分明,却远不如现在恣意畅快。” 似想到了什么, “我听清川说,你已经嫁人了?”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是,如今这是我婆家!” 陆景深的腿应该也快好了吧,她已经有些挂念他了。 “姨母很好,你嫁给我那表弟,想来不会吃苦了!” 姜宁点头,她如今是真的很幸福,“你的意中人也很快就会出现了,只要不要让她在明年九月初五那日出门就好!” 那位赵小娘子是城南柳家长媳,却在过门不到一个月时,被一条野狗咬了,回去没几天就过世了。 据说自那时起,柳家长子闭门不出,接着布庄出事,柳家才渐渐没落了。 相隔了两个月,她腹中的孩儿也是初五那天没有的。 俩人谈论了许久,直到大黄嘴里叼着半只苹果跑了回来。 清川跟在后头,抱怨身上的衣裙不方便,男子束发的带子也比满头珠翠轻松。 “你这满身的草屑,有把自己当成女子吗?”柳梦南凉凉开口讽刺。 “嘿,我说大哥,你别过河拆桥啊,是谁帮你找到宁娘的?” 又冲着姜宁道,“你快告诉我家哥哥,你已经成亲了,叫他也好好尝一尝赵家姐姐的相思苦!” 柳梦 分卷阅读11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南倏忽红了脸,“乱说什么,五妹妹清清白白一闺阁女儿,平白被你败坏了名声!” 恰齐氏推开门,听见柳清川的话,“大郎是该说亲了,可是已经定了?” 柳清川跟着打趣,“定了定了,未来嫂嫂人还好的很呢,姨母就放心吧!” 姜宁看向齐氏身后,陆景深瘦了很多,但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很是喜悦。 齐氏领着陆景深跟柳家兄妹见了礼,柳清川笑嘻嘻的打量陆景深,再玩味的看向姜宁,又对着柳梦南挤眉弄眼。 姜宁发现安柳梦南对着陆景深若有所思,仿佛联想到了什么。 但她已经知道了,上辈子替她收敛尸骨人就是陆景深,他心思深沉,能从李承谦那里打探到她的下落并不稀奇。 只这回,陆景深虽只粗粗瞥了她两眼,但却跟以前在家里的样子完全不同,目光热烈,毫不避讳。 姜宁忙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匆匆奔往厨房。 纵使两情相悦,她心头依旧十分羞涩,许久未见,她既盼着,又躲着。 求娶 齐氏新垒了两口灶锅,如今做起饭来轻便很多,一个人完全可以忙活的过来。 姜宁蹲在灶台前,将之前劈好的木柴填进灶膛里,利索的生好了火。 陆景深进来,接过姜宁手里的引柴,坐在灶膛前慢慢往里添着木柴。 这是要替她烧锅了? 姜宁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案板前,拿了一颗大白菜,慢慢的切着,记起来陆景深似乎格外喜欢吃夹了野菜碎的炊饼。 主意到他的腿已无大碍,姜宁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那个云游的老医者是何方神圣,竟真的治好了他的腿。 若有缘再见,定要好好酬谢一番。 “晚上吃炊饼好不好?” 火光映着他清俊的脸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可爱极了,姜宁回头见他目中含笑,深情望着自己的背影。倏忽红了脸,她还从未被人这般,这般喜欢过。 “都好!” 姜宁听到他起身,齐氏亲手做的那双缎面厚底鞋踩在地上的木枝,发出咯嚓咯嚓的声音,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身后像个火炉似的男子体温。 停顿片刻。 然后一双略带薄茧的大手,覆在了腰间,一寸一寸往怀里带…… 他竟然侧头亲了自己的耳垂! 姜宁浑身发软,手里剩着的半颗白菜犹如石硬,让她如何都切不动了。 他双臂将她搂在腰间,下巴抵在她发顶,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好香啊!” 说话间喉结滚动,擦过姜宁的后脑勺。 这天怎的就这么热了! “你,离我远一些,太热了。” 陆景深依言退开,拿出锦帕替姜宁擦着脖颈间冒出的汗珠…… 厨房本就闷热,身边又围着个火炉似的男子,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你要不要去院子里吃些瓜果?娘今天刚从山上摘的,可好吃了!” 陆景深退回到灶膛,没说话,好像有些生气。 姜宁完全不知他这气从何来,难道也是不喜那个如今不男不女模样的柳清川? 所幸有人给自己烧火,她也乐的轻松,便不再开口赶他出去。 直到姜宁烙了一个炊饼出锅,掰下来一块,尝味道,酥酥脆脆,不咸不淡,手艺进步不少! 陆景深幽幽开口,“给我留点。” 姜宁笑了笑,将那块烙饼盛在陶盆里,递了过去。 陆景深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姜宁,才伸手接了过去。 斯文的咬了两口,“菜梗子太老了,娘怕是咬不动,还有,你这饼也太厚了吧!” 瞧那说话的模样,像是嫌弃极了,只嘴巴诚实的很,一口不剩的全吃完了。 姜宁没搭理他,利落的又烙了几个。任他眼巴巴的瞧着,也没给他手上端着的陶盆里再添一个。 一顿饭做完,陆景深规规矩矩的坐着,脸色越发不好了。 柳清川进来,催促饭菜,如今他兄妹二人是把这里当家了,哪日没玩尽兴,就住上一晚,所幸如今这院子里别的没有,两间屋子还总是空着的。 “想吃自己来做!” “是我不想做吗?你急匆匆的跑进来,我这不是为了你,才拉着我哥哥和姨母都不进来吗!” 姜宁早看出来了,柳清川就是个炮竹性子,一燃就火,还口无遮拦。也不知上辈子那个青溪先生究竟是怎么转了性,心机深沉,说的话也滴水不漏,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精。 后来的柳梦南,倒还有几份沉静聪慧的性子。 只是柳清川说的这番话,如此大声,饶是姜宁脸皮再厚,上辈子活的岁数加起来,也没这般害羞的无地自容过。 “你嚷嚷什么!给,端去!” 陆景深气急败坏的将案板上一筐烙好的炊饼一股脑全塞柳清川怀里。 柳清川正要发作,陆景深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回头,见姜宁正在拌凉菜,一张白皙的小脸比窗外的落日还要红上两分。 不自然的轻咳两声,“我这次回来,想先迎你入门!” 回家前他刻意挑选了吉日。 她同小河村已无来往,这聘妻之事也就简单的很,只需将她那在秀水镇开铺子的姐姐姐夫一家请来,在陆家村燃上几挂炮仗,届时请村里几位老人过来观礼,拜过天地,他们就正经的结为夫妻了。 想到什么,陆景深也红了脸, 姜宁捏紧手里 分卷阅读11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的筷子,“科考在即,还是先别想这些了,我,我能等你!” “你就不怕我高中之后,被汴京那些高门贵爵拉去做了上门女婿?” “你若想,他们就是不拉,你也能娶,若是不想,便是公主要嫁,只怕也有应对之法!” 姜宁不知他何等心机,但能从李承谦口中套出她的下落,又岂是泛泛之辈。 “你就这么信任我,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 不在乎会让你亲来亲去? 不在乎会给你做炊饼? “你只是想待在娘身边,才不得已接受了我?” “你这样想的?” “否则,为什么不愿成婚,你那个妹妹都可以高高兴兴的嫁人了!” 姜云? 李远亭竟能说服他那一双父母?许涵月也同意? 想来姜云比上辈子的她更懂得如何讨好人吧。 “她嫁她的,与我有何干系?你科考在即,此时成婚,别人会有非议的!” “说我不顾前程,沉醉美人乡,还是说,若不能高中,你便看不起我一个寒门秀才?”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美人?” “你……” 姜宁有些恼了,他怎的听不进去话! “李远亭,他成婚了!” “你总扯他们干什么?” 姜宁将拌好的菜盛在盘子里,端着就要出门。她实在不知道还要跟他说什么,这油盐不进的脾气,着实让人窝火。 陆景深在身后幽幽开口,“他说,若是你就好了,救他的人,若是你就好了!” 他是经过后山竹林,偶然听到这些话的,当时不知为何胸中一阵烦闷,喘不过气的疼,好像姜宁真的只是他暂时抢过来的一样,她永远不属于他。 所以,急切的想要确认,她只会是他的妻! 姜宁诧异的转身,她不过是跟李远亭见过两次面,且上辈子他对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情意,若不是看在她一副好皮囊以及能照顾李承谦的份上,他应是不可能纳她为妾。 所以,他这是真的为了报恩,才娶了姜云? 既如此重情,成亲后何必做出一副薄情寡义的浪荡模样。 姜宁有些看不懂他了,难道他觉得只有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你对他也有意?” 陆景深见姜宁沉思的模样,顿生醋意。李远亭思慕她也就罢了,长的这般好看,是个男人都会心生爱慕,但她若也有意,不,她心中已经有自己了! “再过两个月,科举过后,我定能高中,届时荣华富贵,我都会给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姜宁噗嗤一笑,他讨好的模样倒还真是少见。 但,她并不在意那些,仅凭他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将自己冰凉的手捂进怀里开始,她心里满满就都是他了。 姜宁仍有犹豫,此时成婚,若有心之人怀疑他们早有私情,她无所谓,读书人本就忌讳亲近女色,到时影响他的仕途,引人非议就不好了。 “你若不拒绝,我就当你承认了,我回来的时候找人算了黄道吉日,后天,我们后天成婚!” 说完,抢过姜宁手里端着的盘子,脚下生风,放在了院子里一早就摆好的桌子上。 他们虽是一早的姻缘,但只有科举之前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堵住日后那说她攀附富贵的悠悠之口。 吃罢晚饭,柳清川早早回房歇息了,齐氏收拾收拾也准备歇息了。 姜宁坐在院落里逗大黄二黄,两只傻狗为了个苹果核争来斗去,二黄蔫坏,争不过就去咬大黄的尾巴尖,也不知大黄受过什么刺激,瞧着挺大一块头,被动一下尾巴尖就吓得只往角落里躲。 陆景深给柳梦南递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男子一身粗布青衫,站在桃树旁,枝繁叶茂的蓬松树木只衬的他俊秀挺拔,临风玉树。 “若依我母亲的关系,我该唤你一声表哥。” 一样的语句,只是梦中的他一身官服,面容肃穆。 那个持了匣子沉默寡言的男子! 他想起来了! 以血为引 柳梦南的梦里,他们的初遇算是不欢而散,他请自己帮忙找一个女子,作为交换会帮自己夺得柳家商铺和田产的归属权。 父亲犹在,纵然家中兄弟众多,可自己身为嫡子,那些产业又多是母亲嫁妆,所以本就是自己的东西,何须去夺。 若不是看他官服在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定然一顿乱棍轰出去。 然世事难料,父亲突然病故,他那个庶长大哥全盘接手了家中所有产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族中无一人肯为他兄妹二人说话,还将他和清川都赶了出去。 离了柳家起初那段时日,身无分文,窘迫异常,恰逢清川生了一场大病,他只得卖画维持生计,再想起那番话,不免觉得有几分道理。 自己虽然无意于掌家,但只有权势在手,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而看似温和无害的人,一但牵扯利益,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再后来,那人又出现了,却是请自己在卖画的地方挂一副丹青。 那画像上的女子虽一副未长开的青涩模样,却已显现出几分姿色,是个清秀的美人儿。 再后来,阴差阳错,还真叫自己找到了,原来那画卷里的小娘子原是父亲生前相熟的一个裁缝铺里的女工,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确实白 分卷阅读11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净漂亮、娴静大方。 怪不得能让他惦记那么久。 只是找到了人,他也只远远的看着,从未上前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常去见,隔了七八日才去见上一回。 一个是少年得志的官场新贵,一个是市井街头随处可见干杂活的女工。 纵有几分姿色,她却着实不配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娶入门。 那时的柳梦南以为,那不过是他年少读书是一个旖旎的梦,寻到了,发现不过如此,也就慢慢放下了。 于是也不再关注二人进展如何,毕竟自己还要绞尽脑汁去想如何才能拿回母亲留下的家产。 陆景深虽然初入官场,却手段高超,又心思缜密,自己那个外强中干的庶长兄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很快他就替自己将柳家家产夺了回来,作为酬谢,给了他一匣子银钱,原以为他那样清冷孤高的人不会收,没想到他面不改色的接了过去。 喃喃自语,有了这笔钱,她应当就不会总是皱着眉头了吧。 后来,他居然想娶那女子为妻,纵身份有别,但自己那个姨母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也不会阻碍。 谁知,她却被一顶花轿抬进了李府为妾。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他也很少再见到他了。 柳梦南不知中间发生了何事,他突然被罢了官,生了一场大病,匆匆离开了永安县,再见,已是十年之后。 他成了名满天下的巨贾,闭口不提曾经之事。 看得出来,他浑身戾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即使沉默寡言却温润如玉的少年,世人皆言商人重利,他却千金散尽,不为名不为利。 幕帘之后,他面对李家那个妇人,依旧痴情绝对,不敢露面。 那时,自己在城南瓦肆与姜宁的初遇,便是为了替他打探她是否过得安好。 甚至之后所有的陪伴,都有他参与其中。 最后,姜宁被人杀死在李府,尸骨无存,也是他费尽心机将她葬身之所找了出来。 求仙问道,只愿给她一世顺遂。 柳梦南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何自己会做那个梦。 那一世,他确实早早就死了,因是被人活活烧死,怨气极深,骨灰沾染了姜宁的绣鞋,一魂一魄便附在了她身上。 她死了之后,魂魄剥离,所以自己才留在了那个柴房里。 看尽李府的兴盛衰落,直到他来,用一只木匣子带走柴房里姜宁残存的怨念,顺带带走了自己。 他日日抱着匣子,因为自己只是一只魂魄不齐全的鬼,所以并不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直到那一日,他喝了很多的酒,眼神却依旧清明,屋外围坐了几个白胡子老道,像是要做法。 做法之前,他终于对着匣子开了口。 他说恨自己不敢开口,让她嫁给了别人。 良久又颤抖着开口,说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时荒唐,害了她一辈子。 然后,他点燃一块蓝色粗布,将灰烬盛在匣子里,用一把匕首划开了左手手腕。 鲜红刺目的血,模糊了柳梦南的眼睛,浓稠黏腻的液体糊住了口鼻,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大汗淋漓,只余耳边一声叹息,我只愿她来世一生顺遂。 那便是他初初醒来时的梦境,或许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何其幸运。 …… 眼前的少年,面上微微带了些不耐烦,并不是那个疯狂到以命为引的男人。 柳梦南握紧双拳,微微闭了眼,鼻端有香气传来。 “宁娘已是我的妻,若下次再见,我夫妇二人定尊兄长!” 柳梦南摇头苦笑,这般心中窃喜,脸上无波,话语中洋洋自得的模样,上辈子倒是从未见过。也不知那个愿到底应在了谁的头上,他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无妨,你要好好珍惜!” 男子仰脸,宣誓般,“那是自然,我会将她捧在手心,如珠似宝,无论发生什么,此生仅她一人!” 柳梦南看到身后寻出来的姜宁,陆景深走过去,相视一笑,将她一双手紧紧握在手心。 那些前尘往事,都烟消云散吧,她不必再知晓。 而自己,也因此能救下五妹妹的命,这世间又有什么比得过两情相悦,相伴白头呢? 山间夜风吹来,送来阵阵凉爽的惬意,柳梦南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绣了凤尾花的帕子,白色的丝绸握在手上光滑柔软,翠绿的绣线勾勒出凤尾花窈窕的枝条。 她一向不通女红,却能给他绣一幅这样的帕子。 树影婆娑,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脸庞,柔和了她脸上红彤彤一片羞怯,是梦中的他凝在心间的执念。 还好,那一切都未曾发生,那个大胆示爱的女子还住在一墙之隔的林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他们相伴着长大,也将携手渡过余生。 …… 陆景深与姜宁的婚期定在了三日后的七月初七。 陆家村万物勃勃生机,山上的桑树茂盛葳蕤,偶有几个采桑的妇女背着大背篓穿梭其中,山下的稻田绿油油一片,时不时传出几声蛙叫,欣欣向荣,无不预示着丰年。 七月流火,于农人,真是个喜庆的好时节! 不比四年前,六郎危在旦夕,娶妻那样的喜事都盖不住满院落里的死气沉沉。 如今山上那处宽敞的院落站满了前来祝贺的人,个个笑容满面,围着齐氏说祝福话。 如今恰逢农 分卷阅读11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闲,山上的布庄子里做工的大都是陆家村人。 是以成亲虽匆忙,又只是补办一场仪式,也来了几乎全部陆家村的人。 姜妍怀里抱着的小福宝已经能断断续续的说整句的话了,奶声奶气,软糯糯的小娃娃最是招人喜欢。 院落里的妇人们除了跟齐氏说话,便是坐在姜宁梳妆的屋里逗弄小福宝。 把秦氏这个里长娘子都冷落在了一旁。 “娘,我不去!” 孟小娥怀里抱着怯怯诺诺,将哭未哭的小豆子,站在堂屋门口,任凭秦氏推搡,就是不肯上前。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儿媳,原看秀娘是个闷葫芦,如今她都知道亲近你三婶子,讨好宁娘,你咋就这么大的脸,说句软话都不肯!” 秦氏恨铁不成钢,话说的重了些,又朝着孟小娥身上戳了几下,吓哭了小豆子。 小孩子耳朵灵,福宝寻着哭声就望了过来。 秦氏讪笑着,“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啊,长得真好看!快来,奶奶抱抱!” 福宝从姜妍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避开秦时,跑到孟小娥身旁,昂头看向哭个不停的小豆子。 虽小豆子大了福宝两岁多,但瘦弱矮小的模样,瞧着与福宝差不多年纪。 “哈哈,这孩子机灵,小娥,快,让小豆子带他出去捉蟋蟀去!” 孟小娥看向怀里哭个不停的儿子,终究也没有放下他。 福宝如今才一岁,姜妍自是不放心的,连忙将他抱了回来。 今儿大喜,有这么多街坊四邻在,秦氏也不敢居大,自寻了个小杌子,远远的坐下了。 原本替姜宁梳头的一个五福人,见如今时辰还早,不急着梳头,斜斜的依靠在里屋套件门框子上聊闲话。 看见秦氏那般讨好奉承的模样,心中畅快。 忍不住开口,“幸好当初分了家,如今那程氏是再不好出门了!” 一旁的人好奇,全都围了上来,“怎的?” 那妇人见姜宁面色未改,想到之前山上闹的那一出,想来早就没了情分在。 免得担了背后说人的骂名,索性放开了嗓门,“一个孀居的寡妇,底下孙女都三四岁了,竟突然断了月事,大了肚子,你们说是何事?” 瞄了一眼秦氏,见她依旧坐的好好的,仿似听不见这边的谈论。 继续说道,“原本这种私事,捂紧了,外人哪能知道半分,可这秦氏愣是绑了奸夫跪去长武坟头磕了三个响头,还让他把程氏领了回去!” 寡妇改嫁本就不算稀奇,但未能成婚便厮混在一起到底有辱名声。 是以程氏宁死不肯离开陆家,还差点撞了墙。 “怪不得前几日见陆家大郎压着毛六爹去给长武磕头呢,原来他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这个说看见了毛六爹给程氏递过香袋儿,那个说毛六爹脚上那双鞋就是程氏做的……俩人的奸情一下就被众人认定了。 有人问,“程氏待在屋里,闭门不出可是为了养胎?” 另一人也问,这怀了别家的孩子,还待在陆家养着,那秦氏闹这一出是要干啥,也不顾名声了? “唉,当晚那程氏就悬梁上一根麻绳,哭喊着要给长武兄弟殉葬,幸亏发现的及时,只可惜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人也病恹恹的躺了几日。” “怎的不请医问药?” 陆家村房屋盖的密,妇人们又总是最爱凑在一起瞧个热闹的,是以只要有心,谁家今日吃的什么,都能打探的一清二楚的。 这几日陆家除了程氏称病,闭门不出以外,一切都同往常没什么不同。 众人这般一想,也都心下了然,定然是秦氏不肯请。 怀了别家的娃娃,没道理再花自家的银钱。 只是乡下人,都惯于同情弱者,不免唏嘘,到底一条人命,秦氏怎能心狠到这种地步,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秦氏自然听到了屋里那些个长舌妇,添油加醋的谈论着程氏的丑事。 只作出那样的腌臢事,程氏就得受得村里的留言蜚语。 她只是为了长武不平,他才去了多久,程氏就耐不住寂寞,与人苟且,还不知羞的坏了孩子,没有压着她二人同去谢罪,已是她看在几十年的妯娌情分。 这些人,竟然怪她不给程氏请医问药! 妇人小产,绝瞒不住医者!到时弄的全村人都知道,她就能活的下去?只怕不止她要沉塘,他们全家也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红颜祸水 秦氏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能替程氏遮掩最后一块遮羞布,让她以为自己在外人眼里是病死的,有什么不好! 只怪自家男人太过懦弱,当初就该大张旗鼓的找上门去,既安安分分的送走了程氏,也能趁机朝毛六爹要上一笔银钱。 现下好了,孩子没了,毛六爹自是不肯承认了,没准还得讹上自家! 这种事就不该悄没声息的办! 如今白白让自己担了个心狠的坏名声,只是此事做的隐蔽,是谁透露出去的? 难道是程氏素日不检点,近日又闭门不出,被朱小娘一盆污水泼了过来,这是使了诈术罢,见自己默不作声,以为猜中了,才敢这么嚷嚷了出来。 她一个成日忙的跟个陀螺似的婆娘,同自己又有些不和,平日是很少来自家门前乘凉的,怎会知院里的事? 定是使计来诓骗自己 分卷阅读11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 当即起身,拽了那朱小娘就要理论,只一旁站着的几个妇人也不是吃素的,两三个人上来利索的就拉住了秦氏。 秦氏张嘴就喊,近旁一个妇人,忙掏了给自家孩子擦鼻涕用的帕子,一把捂上了秦氏的嘴。 新妇入门,切忌吵嚷打骂,否则日后会家宅不合的。 姜宁从里间出来,皱眉看向怒目圆睁,嘴里呜呜还在骂着什么的秦氏,“大伯娘,今日是我和深哥大喜的日子,您这是作甚?要搅了这婚宴不成?” 秦氏摇头,只恶狠狠的盯着朱娘子。 姜宁拿掉了秦氏嘴里的帕子,“您回家去吧,别管这些,好好照顾二伯娘!” 秦氏见姜宁走近,又说这样的话,突然明白,今天这一出,只怕跟她脱不了干系。 秀娘跟她关系好,肯定就是她从秀娘那儿套来的话。 倒是小看了眼前这笑面虎一样的小妇人,自她来了这陆家村,嫁到了陆家,自己就没一天安稳过,先是软面团一样的纯娘突然就硬气起来了,接着,好拿捏的程氏也跟她翻了脸,长武没了,小豆子还是半个聋子…… 她就是个灾星,专门来祸害自己的! “我呸,凭你,还想嫁给六郎?你就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待我撕了你这张伪善的脸,让大家伙瞧瞧,你长了一颗怎样的黑心肠,”挣扎着就要抓姜宁的脸。 姜宁躲闪不及,被她扯掉一缕头发,“伯娘慎言!我本就嫁给了深哥,如今也是他要娶的我,我怎的就不配嫁给他了?您说我是毒妇,可我孝敬婆母,操持家务,村里有目共睹,您若昧着良心,死后可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成亲当日,被伯娘当着这么多人骂毒妇,饶是姜宁努力克制自己,也难免发了怒。 “哼,你甭吓唬我,六郎也不是个好的,自己发达了,半丝不肯帮衬兄弟,想当年,家里供他吃穿,竟都供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氏一开始还满脸的讨好,这会儿就破口大骂了,姜宁着实有些看不懂她了,难道她以为刚才那些话都是自己散播的不成? 纵然再恨秦氏和程氏,她也不可能选在今天激怒她,何况,如今齐氏身体安康,姜妍也幸福美满,她早就当山下陆家不存在了。 之所以不制止朱婶子,也只是想听个八卦,或许还能气走秦氏。 秦氏一惯惺惺作态,但是作为长辈,她既来了,便是要坐在上座,受新人跪拜之礼的。 姜宁自是不愿跪她,也不愿陆景深跪! “伯娘说话还是考虑考虑后果,您随口说的话,可能就毁了别人一辈子,甚至是两条无辜的性命!”说完给旁边一个嫂子递了个眼神。 她这是说,程氏的事是自己抖落出去的? 秦氏正欲再骂,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只脏兮兮的帕子,毫不犹疑的塞进了她嘴里。 “宁娘,吉时快到了,让朱婶子给你装扮了,秦氏就交给我们几个吧!” 钳制秦氏的几个都是布庄子里的女工,力气极大,秦氏是一点都动不了,疼的额头冒汗,倒也不再骂了。 姜宁点了点头,朝周围几个妇人歉然一拜,“到底还是深哥的亲伯娘,若真闹起来,他到时也不好不管,只今天这日子……” 一旁一个说话办事都极爽利的妇人接过话茬,“你放心,我们保管不让她出来作乱,六郎可是咱们村最有学问的人,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婚宴,自该和和美美的!” 几个人围着秦氏,将她从后门架了出去,绑在后山一株歪脖子榆树上,还将那块擦鼻涕用的布巾子填在了她嘴里。 榆木爱生虫,况那棵树长在山间,无人照料,树干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花虫,且不说那黑灰的小虫子不时往她身上掉,多足的虫子在脸上爬来爬去,秦氏全身都瘙痒不止…… 那些虫子分泌的黄色黏腻的液体也不住的往她头上、脖颈、胸前滴落,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更不用说,她在山间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第二日午时才有人过来给她解开。 …… 喜房布置在了姜宁原先一直居住的东屋,屋外是一片花田,如今大多花朵都凋谢,绿肥红瘦,更衬得花木茂盛,枝叶郁郁葱葱,微风吹过,却依旧送来余香。 陆景深推门进来,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间屋子,却是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和姜宁住在这里。 新添置的物件都仔细贴了喜字,屋正中的桌子上铺了大红的桌布,就连床帐都换成了绣了鸳鸯戏水图案的大红色纱帐,床头两边龙凤红烛照映,入目一片喜庆。 而最让他心潮汹涌的便是床边坐着的女子,红色镶金线的嫁衣,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露出的一双莹白小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想象盖头下的她,是否同他一样,既紧张羞涩,又满心雀跃。 陆景深上前,坐在她旁边,缓缓伸出手,掀开那方红色盖头,先看到她一双亮晶晶的双眸的,两人相视一笑,似有些害羞,她又低下了头。 他心想,她穿红色真好看,衬的肌肤赛雪,面若桃花。 陆景深只想将她狠狠抱在怀里,极致疼爱、融进骨血。 倾城佳人,不过如此! 饮罢交杯酒,陆景深将姜宁搂进怀里,一字一句道,“我此生定不负你!” 姜宁几近落泪,抬手,慢慢收紧胳臂,环住陆景深的腰身,她无话回 分卷阅读11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应,只有紧紧抱着他,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两世为人,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寻一人终老,方不悔这世上走一遭。 …… 第二日清晨,姜宁睁眼,拿开陆景深依旧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 下床穿鞋,端坐在窗边梳妆台,铜镜里映出女子红扑扑的一张脸,乌墨长发披在身后,脖颈点点微红,唇润莹透,眸中含水,从今以后,她就是个妇人了。 她拿了台子上的篦子,慢慢通着头发,四年前,齐氏怜她,所以她并未作妇人打扮,如今不同那时,需将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梳作发髻。 只是她前世嫁个李远亭之后,从未自己盘过头发,且她那时唯恐被人瞧不起,身上一应饰物皆学着汴京贵妇们,替她盘发的那个婢女就是汴京大户人家□□出来的。 姜宁试着盘了几个样式,皆松松散散,不成样子,正想学着齐氏,盘一个略老气的发髻。 身后伸过一双手,接住了她手里的篦子。 陆景深很温柔,慢慢从头皮梳通至发梢,再伸手替她按摩头顶,极为舒服,姜宁便任由他摆弄。 过了一会,他终是放下了她的头发,“还是你自己挽吧!” 女子发髻不似男子,通顺之后盘在头顶即可,还要挽出各种形状,且不能歪歪扭扭,要端正整齐,一丝不苟。 真真看着容易,挽起来颇费功夫,他又怕用了劲儿,扯疼姜宁,是以齐氏那样简单的发髻,他也挽不成。 看着姜宁三两下学着齐氏素日挽髻的样子,盘了个老气横秋的妇人发髻,又从妆镜台上抽了画眉的炭笔。 “这个我会,我替你画眉!” 闺房乐趣,也不过是郎君为妇人画眉描唇,涂脂擦粉。 陆景深一手妙手丹青,终归不会画错。 姜宁笑着将炭笔递了过去。 新妇面见公婆,第一日总是要装扮好自己的,虽齐氏早已看全了她,姜宁却不想免了这一步。 于是闭上眼睛,微微仰了脸,等着陆景深替她画眉。 唇上一热,睁眼,陆景深笑眯眯的又凑了上来。 “娘子莫不是背着为夫偷吃了蜂蜜?” “嗯?” 姜宁歪头,到底还是让他又香了一口。 “为何你的唇上,总是这般香甜,为夫怎的也亲不够!” 姜宁疏忽脸红,联想到他昨晚趴在自己耳边,下流话说个没完。 这人真是!真是,人前衣冠,人后禽兽,床上没脸没皮! 姜宁从未觉得自己姿容出色到能称之为红颜祸水,但接下来的几日陆景深时时跟在她身后,寻了空,就要揉弄她一番。这般离不了她,捉着她,甚至一根手指他都能亲的一脸沉醉,也绝口不提回书院的事。 在她面前精力无穷,离开她便萎靡不振。 姜宁不安,她不会真的毁了他的仕途吧? 离别 冯子都跟着个皮货商先是去南方收了一车的好皮子,再随着商队辗转到北境,兜售美酒和皮料。 这一路遥远而漫长,历经曲折,远比书院有趣多了。 一回来就听马利说陆景深和姜宁成亲了,他本比陆景深年长上一岁,又从书院退了学,自己母亲都还未替他张罗亲事,陆景深居然已经成亲了? 风尘仆仆的到家,连一盏茶都未吃完,又匆匆的出门了。 冯母张罗了一桌的珍馐美食,却拽都拽不住瘦了两圈的儿子。 出去行走了那么久,回家跟她连句热乎话都不曾有,果然儿子大了,不亲娘了! 这头冯母哀哀怨怨的吩咐下人将冯子都脏兮兮的包袱拿去洗干净,那头,冯子都跟马利二人雇了辆脚程快的马车,直奔陆家村。 一路上,对着马利吹了半晌的牛皮,出去一趟回来,俩人倒是不怎么争吵了,马利支棱着两只耳朵,颇认真的听他讲述路上的见闻。 “你是不知道,那夜的风雨有多大!车轮子陷在了泥里,黎二叔使了很多法子,就是奈何不得那几匹拉车的马,车上的皮子沾不得水,可上头的油布被大风一吹,竟飞走了!” “然后呢?” 冯子都挺直腰板,洋洋自得,“自然是我出面才摆平的!” “你?” “我下车先是想追上那块油布,但天黑路滑,我一脚不知踩在了哪里,竟失足滑进了一处山坳,亏的我身姿矫健,一丝外伤都无,那油布还就挂在面前的树上!” “你竟运气这么好?” “怎的是运气,那古木粗壮异常,须得三人合抱,又笔直直冲云霄,我丝毫未疑,挽了袖子就爬了上去!” “更神奇的便是,找到油布,我从那树上一跃而下,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黎二叔面前,那几匹发了倔脾气的马,见了我,就一使劲将车辙从泥坑里拉了出来!” 冯子都向来是个没有动物缘的人,几匹马没有对着他喷口水就是好的了,居然还能见了他之后力大无穷? 他第二日,专门跑到马厩,岂料那几匹马依旧对他爱理不理。 那天夜里的事,他一开始觉得是有土地神仙相助,后来一想,没道理让他先摔一跤再助,大约危难那一刻激发了他的本性。 他原是个身怀绝技之人! 马利听完,心中了然。通过他添油加醋的叙述,大概也能猜测出当时的情况,摔下去的时候,一路有软草护着,所以他才能毫发无损。 分卷阅读11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至于那棵笔直的参天大树。雨天天黑,他只是凭了爬上去的难度,断定那是一棵颇高的古木,其实长在山坳的树,高度大约刚好跟大路持平,所以才能从树上跳到路边。 但无论如何,他这一路着实艰险,纵然知道他必定添油加醋一番夸大,也是听的马利心惊胆颤。 夫子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自己生来最远也只去过汴京城,如今听冯子都说起遥远的北境风光,眼睛里闪闪发光,手舞足蹈,颇有些艳羡。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冯子都放弃科举,说走就走,虽然有些羡慕他这般果断豁达,到底也知自己早已陷入红尘,被世俗枷锁牢牢锁了身。 于那异域风情,他乡风光,也仅仅只是艳羡。 …… 冯子都一开门就看见陆景深亦步亦趋跟在姜宁身后,卖力替她打着扇子,但姜宁盯着手里的图纸,仿似有些不耐烦。 在书院里跟个万年冰山一样的男子,难得看到他热情却被拒的模样。 没有哪一刻,冯子都像这会儿,迫不及待的想学会丹青素描,将陆景深这幅样子画下来,光是在书院传播,也能引那些人掉了下巴。 “咳咳……” 陆景深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替姜宁打扇子。 “咳咳咳……” “你受了风寒?”马利忍不住开口。陆景深这模样,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姜宁终于从图纸里抬起头,看到冯子都,先是小小的皱了下眉头,才起身。 “冯二哥不是说去体察民情吗,怎么灰头土脸的?” 如今大宋崇尚严谨肃穆之风,是以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农夫百姓,皆着装整齐,发髻端正。 冯子都身在富贵人家,自是极其爱干净的,平日穿着的衣物无不素净干练,端的是翩翩佳公子,温润少年郎的做派。 只是这一路走来,人累马疲,遇到个歇脚的地方恨不能倒头就睡,于这外貌也无法讲究了。 同行之人皆一样的打扮是以不显,他自己慢慢也就习惯了,如今被姜宁说起,倒是有些窘迫了。 “屋里有水,先去梳洗一番吧!” 陆景深站在姜宁身前,替她挡着他身上散发的阵阵异味。 如今炎炎夏日,身上出了汗,被衣物一捂,可不就一股酸臭味! 但马利哪里拦得住他,二人是邻居,他一回家就先拉了自己打听陆家村的事,一听陆景深成亲了,就火急火燎的要过来。 那架势,仿似成亲的是他自己! 冯子都本想问完成亲之事,但见陆景深一副嫌弃的模样,只好讪讪的奔往后院水池。 姜宁再仔细看了眼手里的图纸,确保没什么问题了,才教给陆景深。 “你瞧着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姜宁递过去的就是前几日一直想搭建的染布纺的木架子,那日陆景深看过之后,说可以添加几个滑轮,将布料通过绳索直接挂到顶层。她思索了几日,终于画了出来。 “嗯,可以了,明日我去给你搭!” 姜宁笑着说,“那我让大牛哥和玉田哥都去帮忙,搭建需要的木材,我一早就让杨大哥准备好了,就摞在染坊的围墙旁边!” 想着布坊终于要有一件像样的东西了,她还是很激动的。 晚间,也不知三人在一起谈论什么,月上中天,陆景深都没回屋,姜宁熄了灯,闭上眼,久久才入了梦。 第二日一早,姜宁一摸旁边的被褥,竟毫无温度,他一夜未归吗? 翻身,想赖会儿床,隔着窗子,鸟雀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啄着花籽,视线上移,金乌刺目,居然辰时了! 姜宁猛的坐起身,胳膊肘撞到床头,引起一阵酥麻,顶上红色的纱帐微微摇晃。 陆景深推门进来,“醒了?” “我……” “今日无事,多睡一会也无妨。” “可,染坊的架子搭好了?” 陆景深脱了外袍,就这屋里洗脸架子上的清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趁着清晨凉爽,闲着的人都过去帮了忙,两三个时辰就建好了,我一会儿带你去看!” 姜宁脸上微红,她画的图纸,居然搭建的时候,她不在现场。 “你怎么不叫我?” 陆景深其实来叫她了,但看她睡的恬淡安详的一张脸,终究不舍得。 “你笑什么?” “宁娘,我竟不知,你这般舍不得我,睡梦中还叫着我的名字!” “什么?我,我怎么可能!” 姜宁穿了衣服,立马从床上下来,就想躲到屏风后边去。 陆景深扯了她在怀里,“吃罢午饭,我就要跟马利他们回书院了,你以后记得都要像昨日夜里那般,时时刻刻都想着我!” 纵一直盼着他走,真到了这一刻,却又舍不得了。 窝在他怀里沉默一会,闷闷开口,“那我替你收拾行李!” “再等我两个月,科举之后,我若去哪,你便跟我去哪,好不好?” 科举入仕的文人,大都不会返回原籍上任,皆是先在汴京任职一年,再按考评等级,外放做官。 姜宁心中甜蜜,却又不舍,两个月仿似二十年一般难熬,忍了泪意,在他怀里狠命点头,“嗯!我和娘会一直跟着你的!” …… 陆景深牵着姜宁的手去染坊,陈氏正在晒布,浸透了水的厚重布料被夹在木棍上,旁边吊着一根麻绳,只要轻轻 分卷阅读119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往下一拽,那布料就稳稳的挂了起来。 如今眼前这个结结实实的架子,是她亲手画的图纸,陆景深带着人,一根木头一根木头搭建起来的。 两个人合力完成一件事,姜宁心中暂时放下他即将离开她的愁绪,满满都是自豪与兴奋。 身旁这个男子,真的在用尽一切宠爱她! 从刚来时,一片荒山,到如今满目葱葱郁郁,繁荣忙碌的桑林、夹在其中的蚕房、五颜六色的染房…… 这里如今真的是她和他的家了! 她真的舍得这些,跟着他背井离乡吗? 姜宁有些迷茫,却又好像很坚定。 有他和齐氏在的地方,都是家! …… 姜宁将包袱来回收拾了三回,终于还是陆景深过来,握了姜宁的手,“我就在秀水镇,你闲了可以去看我!” 姜宁泪眼朦胧,她不想打扰他啊! 陆景深看姜宁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却有些开心,她终于还是把他放在了心里。 “虽然课业繁重,但我还是有时间出来见你的,偶尔放松一下心情,才能更好的读书!” 姜宁是不信这话的,前世李承谦科举之前,她是连从他院外经过都要屏息踮脚的。 她不曾读过许多的书,却也知道,写文章最忌讳有人打岔,文思泉涌之时若被人打断,再无灵感,岂不可惜! 陆景深也不再解释,拿过包袱,吻了吻姜宁的额头,轻声说了句,等我。 立契 自上次冯子都从北境回来,开阔了眼界,越发觉得山间这一小片桑林根本不足以让他大展身手,于是跟姜宁商量着,将山下的田地都买下来,种成桑树,村里人都可以从事蚕桑。 这倒是跟姜宁之前承诺的一致,只是那几个领了蚕种的妇人,谨慎小心,只敢养上五六笸箩,且都是从姜宁这里买了桑叶回去喂,根本成不了气候。乡下农人根深蒂固的认为田地还是应该本本分分的种植粮食。 “这个可以交给你娘,她和村里很多人家的妇人关系都很好!” 姜宁摇头,齐氏虽然良善,但到底是外地过来的,如今这么多人围着她,不过是想在桑林谋一份差事。 “我去!” 姜宁不赞同,“娘,这不是普通的事,要去也该我去!” 陆家村人,容易被说服,但也最是难缠,种好了还好说,万一遇上什么意外,定是要讹上齐氏。 “我在陆家村这么长时间,咱们的布坊每日拉货的驴车进进出出,只要许诺他们养出的蚕茧,咱们全收,他们哪里有不同意的?” 姜宁拉住起身就走的齐氏,皱眉思索,“您去说也成,等我立个契,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半会。” 当天下午,姜宁将陆大牛和陆玉田都叫了过来,一起商量契约的事。 首先是陆玉田开了口,他如今负责在附近几个县兜售布料,“宁娘,你说的扩大规模的事,我完全没有意见,如今咱们的布料实属上乘,价格也公道,好多人都求上门来买呢!” 陆大牛也跟着点头,“刘家三哥的手艺也没得说,做出来的样式跟宁娘你画的一模一样,县里那些铺子都比不上,只要他那人手够用,保管做出多少,我就能卖出多少!” 既然销路没有问题,那就是桑田的管理问题了。 “我想着,咱们不买土地,还是让他们自愿种植,产出的蚕茧必须全部卖给咱们,但是咱们不能一视同仁,将蚕茧分为三等,每一等都对应不同的收购价格。” 冯子都立马点头,“这个方法好,可以防止有心人偷懒,养出不合规格的蚕茧。只是这契约若是都有利于我们,他们会不会不愿意养啊?” “若是同意契约,咱们第一年可以免费提供树苗,娘和水生嫂子都是养蚕的一把好手,也可以随时给她们指导!” 陆大牛疑问,“那咱们纺织和染布的人手是不是还要再增加?” 他娘如今就在染房旁边的小屋里纺布,虽然每月挣的银钱比之前地里一年的收成都多,但他娘也累的腰酸背痛,眼酸手麻。 他也劝过多次,让她回家歇着,或者慢慢的干,纺一会儿歇一会儿。反正是按照纺出的布结算银钱,不会占了齐婶子家的便宜。 偏他娘觉得自己终于有点用处了,又见院子里堆着许多缫好的丝线,见不得拖沓,更是卯足了劲儿干。 他受了姜宁这么大的恩,也不好直接将他娘拉回家去。如果能多找些人手,不至于那么忙,他娘也就不会太累了。 冯子都开口,“县里的布庄都是找的长工,咱们也可以啊 ,就在桑林旁边盖几间屋子,找些手艺好的年轻女工,干起活来也麻利!” 姜宁上辈子做过女工,虽然老掌柜的待她已是极好,终究只比做下人好了一点,一睁眼就是做活,晚上还要挑灯盘货。 若不是家里实在是穷到揭不开锅了,很少有人家会将儿女送去做长工。 “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干活爽利的女工,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陆玉田和陆大牛抬头盯着他。 “你们盯着我干吗?我保证用不了多少钱。” 陆大牛摆手,“听说,县里那些长工常常被人毒打,咱们还是正经请人吧,我可下不了手!” 陆玉田和陆大牛都不太能接受,雇佣长工,本身就是底层出来的人,不愿去剥削别人。 “好多都是被家里逼着出来的苦命 分卷阅读120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人,有一口饱饭就行,他们若是偷奸耍滑,直接撵了出去就行,何须毒打。” 俩人还是犹豫,冯子都继续说,“我这也算是做了好事,你二人和宁娘都不是刻薄吝啬之人,他们能到这里做工,可算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姜宁笑了笑,“冯二哥,此事就交给你办吧,另外,每十日给一日假。” 几人商议罢,姜宁写好契约,送走了陆大牛和陆玉田。 冯子都神秘兮兮的跟在姜宁身后,先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嘴里小声嘀咕了半晌。 “怎么了?你别这样看着我!” “景深托我给你带几句话……”尾调扬起,这是想让姜宁求他的意思。 “你别老去打扰他!” 冯子都家在永安县,每次来陆家村都要拐到秀水镇,美名其曰要给陆景深传信。 “哼,爱听不听!” 他居然真的转身去逗弄二黄了,往日都是一副不吐不快的神情,今日怎么这般沉的住气? 姜宁将院子里晒着的香草都收回去,又描了几幅衣服样式。 二黄白天玩累了,趴在桌子下也懒得理冯子都了,任凭他把玩它的耳朵尖。 “咳咳,他说什么了?” 半天没有反应,姜宁又坐近些,“他还好吗?” 想到再过不久,他就该去汴京了,她是不是要给他收拾一副行装,应试的小屋舍里,又潮又闷,最好带些清爽适口的糕饼,衣物也得舒适透气才好…… 冯子都依旧一副傲娇的模样,跟大黄如出一辙。 姜宁自讨了没趣,唤了一声大黄,那傻狗,听到姜宁的声音,以为是要给它吃的,咻的一声,就奔了过来。 大约跟墙角的蚂蚁玩的太欢实,眯着眼就闯了过来,一头撞在冯子都背上,将他往前一扑,一人一狗就要往桌子上撞去。 姜宁来不及伸手,只好闭上了眼,耳边咚的一声,是他脑袋磕在了桌角。 大黄自知闯了祸,拐个弯就藏姜宁身后了。 这狗,大概真的傻,居然敢藏在她这个冯子都眼里的罪魁祸首身后。 冯子都站起来,指着姜宁,不知气的还是疼的,“你……!” 齐氏听到声响,从厨屋出来,见姜宁没事,又转身回了屋。 二黄早已经麻利的站起身,免了波及,这会儿,扭头,翘着尾巴离开了。大黄倒是机灵的也跟了过去,还踢翻了冯子都原先屁股底下坐着的那个小杌子。 冯子都气得跳脚,“我是看清楚了,你跟景深果真是一丘之貉,都是一样的黑心肝,一个威逼利诱让我给你传信,一个心狠手辣放狗撞我!这差事我还就真不干了,他爱让谁传谁传!” “是深哥让你传信的?” “你以为我闲的发慌,隔三岔五找到书院,受刘夫子的奚落?” 刘夫子其实只是惋惜,冯子都脑子聪明,就是不肯用功读书,偏偏还跑去做了个游街串巷的商贩,他每次见到他,必要耳提面命一番。 只是这话,听在冯子都耳朵里,一次两次还能虚心接受,次数多了,略有些气闷。难道做个商人就是辱没祖上了? “那个,你也知道,大黄就是那么个冒失的性子,不是故意的!” “哼,晚了,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他这次托我给你说了什么!” 冯子都吃罢晚饭,利落的梳洗完就回屋了。因为冯子都和马利二人常来,三年前翻新房屋时,就多盖了两间。 这会,姜宁看着紧锁的屋门,怎么也不好意思上去再问。 齐氏抱了半筐艾草从后院过来,“宁娘,站在院子里做甚?” “哦,有些闷,我站这儿透透气。” “别站太久了,你皮肤薄,一会儿该被叮的满身包了!” 齐氏抓起一把艾草点燃,在姜宁周身熏了熏,又叮嘱她回屋时拿回去。 “还有,晚上睡觉前一定记得埋好纱帐,如今这蚊子是越发的厉害了!” 后院有水,山间草木也茂盛起来了,可不就招惹蚊虫吗。 索性齐氏积攒了很多艾草,睡前点燃,将屋子熏一熏,能赶走不少。 姜宁抬头,漆黑的天幕上漫天繁星,一牙弯月斜斜挂在树梢。 也是如今天一样的夜晚,她不知道枝头的山杏是否好吃,但他转身的背影却牢牢刻在了她心上。 原来,那时,他就对她有了情意。 姜宁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拿起筐子里的艾草,慢慢踱步回屋。 门框子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那日礼毕,他抱着自己入洞房,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进门的时候,头就磕在这上边。 在那之前,他从来都是稳重自如的,也是那一刻,才正经的像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脱鞋时,看到床下摆着的一双黑面浅口布鞋,是她做的,方便在家中时穿,不像靴子一样,又闷又热,穿也不好穿。 他大概很喜欢,只要在家,穿的一定是这双鞋。只是鞋子有些年头了,脚底都磨薄了。 姜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装着一个人,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探望 第二日一早,姜宁就收拾好了一大包东西,她要去看陆景深。 从柜子里挑出一件棉白色直领褙子,青色团纱百褶裙,换衣时特意在腰间系了条长绸带,行走间飘飘摇摇,极为俏皮。 她满意的打量着圆形的铜镜里映出的那个衣着素 分卷阅读121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雅清淡的小妇人。 眼角眉梢,唇畔鼻尖,无一不妥。 没有那许多精致的首饰装点,少了几分凌厉妩媚,如今的面皮白里透红,唇角微微上扬,却更加清丽娇俏。 他见到会欢喜的吧,一同自己雀跃的也想要见到他。 对镜梳妆时,看到窗子外那棵枇杷树已经挂了果,那日他也是坐在这里,扭头对她说,等树上的枇杷果全都熟透了,他可以替她制些川贝枇杷膏。 大约山间气候太过干燥,姜宁一到冬日就经常咳嗽,每日都吃上一盅冰糖雪梨,也不怎么见效。 去年,陆景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罐子川贝枇杷膏,拿银勺子舀上一勺,顺着喉咙滑下去,冰凉舒爽,倒是十分管用。 眼前这棵枇杷树有她每日施肥除草,精心照料,才长成如今这幅枝繁叶茂的模样。只是它毕竟还小,又是第一年挂果,也不知那些果子能不能长大。 姜宁放下手里的篦子,如今她已经能熟练的挽妇人发髻了。 梳妆台上,铜镜旁边有一个圆形银质的小盒子,累丝工艺,做工精湛,打开之后,一股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粉红色做成桃花形状的膏体,只需指尖一挑,揉匀了涂抹在脸颊,不仅衬的面若桃花,通身萦绕的香气,更是经久不散。 这是永安县一家极负盛名的胭脂铺子所售,据说制香的老掌柜是大宋数一数二的高手,很多汴京的贵妇们都爱专程过去买上几盒香脂。 这种东西,她上辈子是用惯了的,所以陆景深一开始送给她的时候,她并未觉得不妥。 但如今想来,这桃花香是香里的精品,不说一盒需要三贯铜钱,每月仅出十瓶,能买得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景深不过是秀水镇一个书生,他是如何得来的? 姜宁并未打开,拿帕子仔细包好,收在了袖袋里。 此时他在做什么?像自己这般,梳洗打扮,还是吃饭背书? 上辈子李承谦的那个夫子总说一天之际在于晨,听说书院里的刘夫子,治学严谨为人刻板,那他这会儿应该是在上早课吧。 若能赶在午时吃饭前到,还能让他吃上自己亲手烙的菜饼子。 姜宁催了几遍,冯子都端坐着,慢条斯理的喝粥,就是不肯起身。 不知为何,冯子都最近尤为矫情,不过是被狗撞了一下,没流血没破皮的,一晚上总该气消了,没想到竟小气至此。 若不是陆玉田和陆大牛都忙着,齐氏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她才不会这般低三下四的求着他。 大黄围着姜宁,大概是包袱里有香味儿,它凑在姜宁面前,将尾巴摇的很欢实,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样子很讨喜。 实在想不通,这么一只软呼呼的大狗,冯子都也能蹦住脸生它的气。 姜宁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糕点,故意扔在冯子都旁边,大黄过去吃的时候,刚好能蹭上他。 终于,蹭了十几下,冯子都猛的打了个喷嚏,声音之响,将正欢快吃糕饼的大黄吓了一跳。 冯子都有个老毛病,狗毛粘在身上,他就会打喷嚏。 他看着碗里还剩着的半碗浓稠喷香的粥,犹豫再三,实在下不了嘴继续吃。 气鼓鼓的起身,找了个背篓,将姜宁的包袱装好,又从后院将驴牵来,斜眼看了看姜宁。 往日他最是话多,是个停不住嘴的性子,是以陆景深那么个闷性子,跟他在一起也有说不完的话。 眼看就要到书院了,他竟也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连途中毛驴撂挑子,他都是镇定的解了车架子,默默的引它喝完水,又继续赶路。 他这模样,不是要跟一只狗过不去了吧。 姜宁跟他在一起,越发拘束,她原本也不是爱闲话的性子,是以一路无语,到了书院门口,那看门人,险些以为二人是来讨债的。 书院门口有一棵百年梧桐树,枝繁叶茂,是个遮阴的好去处。 看着冯子都一言不发进了书院,她将毛驴牵在树下拴好,坐了一会,依旧不见有人出来,热风袭来,身上出了些汗,拿帕子擦过,依旧有些黏腻,便想去河边洗洗。 行了七八步,隐约听见远处有人正低声哭泣,是个女子,细声细气,大约伤心到了极致。 姜宁无意窥人隐私,转了步子,想绕开了去。 谁知,那树丛里的女子竟大声哭了起来,肝肠寸断,听着凄惨凄厉,好不可怜,这闲事怎的也要管上一管。 回头望了一眼书院门口,依然看不见陆景深的身影,只有那看门人兀自打着扇子,闭目养神,仿佛完全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姜宁原想着里头那个妇人,大约是被书院里的男子抛弃,一时想不开,才会坐在这里哭泣。 不想,里头突然冒出个男子,青衣乌发,一脸不耐。 见到姜宁,仅仅面色微敛,毫无被人发现奸情的窘迫,立在原地整了整衣冠。 男子是李远亭,后头跟着追出来的女子居然是姜云,衣衫凌乱,眼眶通红。 莫非,这二人在此行不轨之事,之后,李远亭翻脸不认人,要抛弃姜云? 不应该啊,李府家大业大,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姨娘。 “你怎么在这?刚那话你听到多少?”姜云质问道。 李远亭看了姜云一眼,之前对着自己哭诉的她,唯唯诺诺,柔弱可欺,转头对着外人就这般盛气凌人。 如今才发现,这样一 分卷阅读122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张清纯无辜的脸下,居然包着一颗狠辣无情的心。 她绝不会是他梦中的女子! “是她,是她跟你说的那些事对不对?” “你听我说,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心里只有你,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远亭看向眼前这个泪如雨下的女子,她怎么能哭的这般情真意切呢?“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他!” “那?……” 姜云狠狠瞪向姜宁,“你到底还污蔑了我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姜宁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上辈子造成她悲惨生活的罪魁祸首,突然没了看戏的兴致。 “等一下!” 李远亭开口叫住姜宁,“你们是什么关系?” 姜宁没理会,径自往河边走。 姜云突然跑过去,一把拽住了姜宁,转头对着李远亭道,“你还不知道吧,她是我的亲姐姐,不过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 李远亭走了过来,盯着姜宁的脸,“姐妹?” 姜宁不愿牵扯俩人中间,只是姜云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她牢牢抓住。 “放开我!” “姐姐,你放过我吧,当年你娘出事,跟我娘完全没有关系啊!自从你出嫁,这些年从未回过家,可你知道家里的日子有多难过,爹生了病,弟弟还小,我是没有办法,才去典当玉佩的啊!” “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李远亭盯着姜宁的眼睛,笃定道。 姜云心中发虚,却还是很快大声反驳,“三郎,你说什么呢?当年,自然是我救的你!” “为什么这些年,你都不来找我?” 姜宁冷笑,他满目深情这是做给谁看,仿佛上辈子抛弃自己的不是他。 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对着姜云道,“自从我嫁出去的那刻起,我就跟你姓的不是一个姜了,我没有爹,也没有妹妹和弟弟,烦请你放开我!” “还有,别什么污水都往我身上泼,你的那些事,我无意知道,也没兴趣说给别人听!” “至于我娘是怎么死的,我无从查证,但做过恶的人,上天自有惩罚!你娘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在这儿替她开脱!” 姜宁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 “你等……”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她刚才那话你没听见吗?她就是怪我娘,才在你面前诋毁我!” 李远亭充耳未闻,冲着姜宁的背影追了几步,又被姜云扯住。 “你一开始说娶我,要了我的身子,却不娶我进门,这便罢了,是我自己下贱,迷迷糊糊就献了身,如今,我给你做了妾,你却不肯回家,让我日日独守空房,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 姜宁突然想到,之前陆景深是告诉自己,姜云成亲了,原来跟她一样是给李远亭做了妾,只是,上辈子李远亭从未在成亲前许诺过娶她的话,只说,会让她做继室娘子。 看来,到底是姜云更得他心,只是再得他心,也落得个被厌弃的下场。 这种男人,她上辈子大约是真叫富贵迷了眼,竟蹉跎了近十年在他身上。 姜宁蹲在河边,河水清澈,倒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终归自己早就跟她说过,是她不听的。 伸手揉碎平静的河面,打湿帕子,擦了擦脸。 目标 “这个我制的药膏,若被蚊虫叮咬了,就涂抹上一些,清凉止痒的。这个是用娘存下的艾草,混了些其他的药草,做成的药包,你晚上睡觉前燃上一撮,不仅驱蚊还可以安神,啊,还有这个,……” 姜宁一件一件从包袱里往外拿,硕大的包袱,一时半会儿竟都未曾介绍完。 陆景深含笑将姜宁搂进怀里,“别担心,我在这里很好!” 毛驴打了个响鼻,引得那门房看了过来。 “你别这样,有人!” 陆景深不放,反而搂的更紧,“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郎君,天底下断然没有阻碍郎君亲近娘子的道理。” 姜宁停止挣扎,任由他抱了一会儿,“冯二哥好像生气了呢!” “恩” 就这样,不好奇吗?不是应该问一问他为何生气吗? “昨天,他说,他替你给我带了口信,我怕他打扰你,就说了他两句。” 头顶传来陆景深的闷笑,他好像十分愉悦。 以为他是笑冯子都肚量小,忙又接着解释,“不止这个,后来,大黄还撞了他一下,将他撞倒了,头上磕了个大包!” “我给他道歉了,可是他一直气鼓鼓的。” “所以,你是来问我,我给你带了什么话?” 姜宁默默点头,忙又摇头。 “放心吧,他没事,也不是生你和大黄的气。” “那他?”冯子都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谁还能给他气受? “不说他了好不好?” 姜宁推开陆景深,“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我,要回去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耳边响起陆景深戏谑的声音。 无非就是些闺房私语,她含羞启齿,听他说亦是满脸通红,“不想!” “真的?” 姜宁正色道,“你安心准备科考,到时我给你送行!” “只是送行?” “你快进去吧,我,我得走了!” 冯子都这人居然不出来了,姜宁都想不管他了,索性让他自己走回去。 “ 分卷阅读123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我在永安县买了一块地。” “恩?你说什么?” 陆景深含笑看着她,“你不是想开布庄吗,那里距离汴京也很近。到时陆家村这边就只种桑养蚕,缫丝纺纱、染布裁剪都在那里做,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 “可你……” “现今的永安县令就是本地人,他马上要调任汴京,下一任的县令定然也会出自周围几个县,只要考核优秀,我就会到永安县为官。”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永安县归属汴京城,是周围几个县里最繁华的,城中又遍布富户名流、德高望重之人,是以虽非京官,却是科考的举子们最好的去处。 姜宁不怀疑陆景深读书的能力,他一向聪慧机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然出类拔萃一些。 只是他哪里来的钱,置办田产。 看出姜宁的疑惑,陆景深解释道,“之前卖门画的钱你给了我 ,我想着存着也是存着,便在县里买了个铺面,每年都能盈利不少呢!” “卖什么的铺面,竟能盈利这么多?” 姜宁纵将卖门画的钱全给了陆景深,也没有多少,所以那铺子定然不是在最热闹的街上,也不会很大。 若能盈利,只可能是卖的东西吸引顾客。 “原是跟你做买卖的那个林娘子介绍的,同一条街,是个裁缝铺子,我买下来之后,略微收拾了下,便做成个书斋,卖些文房四宝和字画,盈利不少,便又在一家胭脂铺子旁边买了个大一些的,卖你大姐夫做的衣物,没成想居然收益颇丰,才攒下了这买地的钱。” 原来跟那胭脂铺子就隔着一堵墙,怪不得他能买到那桃花香。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用一点点本钱就做成如今这样。 “你让冯大哥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陆景深点头,“你之前不是说过,永安县那几家布庄产的布质量不好,还定价贵,你想打败他们,取而代之吗?” 姜宁的确这么想过,那几家布庄沆瀣一气,抬高布价,上辈子老掌柜之所以要回老家,也是被挤兑的没有活路了。 他们若只是赚些钱便罢了,居然还压榨工人,几乎隔两日就会从里面抬出来几个满身伤痕的工人。 那时,姜宁最庆幸的便是,能跟着老掌柜做工,纵然工钱少些,可老掌柜从未打过她们,每月还能得两天休息。 一听说老掌柜要回家,她也是怕了,怕自己走投无路,最后只能去那里做工。 所以才动了将铺子盘下来的打算。 接手之后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堪堪立住了脚,却从无盈利。 自然也被坑骗过几次,只是李府不差钱,她那时也不指着铺子赚钱糊口,索性就那般不死不活的过了几年,直到她看清李远亭和那个捧高踩低的李府,自知没有依靠只能等死,重新接管铺子,周旋了很久,若不是和柳清川练手,她只怕也挺不过去。 后来听说有个大富商,报复性的打压那几家布庄,手段高超、做事狠辣,这般以黑吃黑,反而渐渐好了一些。 她想做布庄,终究绕不过那几家,只能趁现在,他们还未联合在一起,迅速崛起,才能与之一战。 想归想,却也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小作坊如何斗的过盘踞永安县上百年,树大根深的老布庄! 所以才只是将布匹往乡下地方或者是外地卖。 “我口无遮拦的话,你怎么当真了,可别再叫别人听见,要笑掉大牙的!” “你以为冯子都爹娘同意他放弃科考,就是为了让儿子做个游街串巷的小商人?” “可,冯二哥……难道,是你去说服他爹娘的?” 陆景深点了点头,“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他的意思是,他要帮自己成为永安县最大的布庄?可姜宁上辈子汲汲营营了许多年,也未曾做到,他一个不及弱冠的书生,可以吗? 姜宁抬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不知何时竟已经这样壮硕了,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那里,神采奕奕,镇定又自信。 心计城府较之自己高出不知多少,他有睥睨一切的资本。 姜宁突然想通了冯子都为何生气,只怕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冯子都原先以为他只是读书好,才华横溢,纵有伟略经滔、封王拜相之才干,也从未嫉妒过,如今他居然也通晓做买卖,还布了个局,让自己跳进去。 “你不怕他从此再也不理你了?” 陆景深摇头,“他本就想做个商人,我不过是提前替他达成了心愿,至于恼羞成怒,怪我背着他给你们出谋划策,也是出息!” “知道你聪明,也不必时时显摆吧?” 冯子都依靠在书院门口的石狮子上,凉凉开口。 姜宁瞧他浑圆的身材,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着实不像个书生,早该去做个油腻的富商。 不知抱了什么,宝贝一样护在怀里,绕过陆景深,上了车子,嘱咐姜宁坐好,驾着车就离开了。 姜宁忍不住好奇,“冯二哥,你这怀里藏了什么?” 冯子都开口,“不是要做大富豪吗,这自然是本钱!” 又威胁姜宁道,“提前说好,布庄的利润,咱俩得五五分,我可是把家底都投进来了!” “这里头是金银珠宝?还是田产房契?” 冯子都傲娇的模样像极了大黄,做了什么自己觉得了不起的事,求表扬的傲 分卷阅读124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娇模样,“哼,那些死物哪里能生钱!” 姜宁越发好奇,冯子都一惯就是个富家公子哥做派,解决问题从来都是金银,出手大方,到底还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本性纯良,是以这么些年倒也没什么不妥。 若不是钱财,会是什么? “告诉你吧,是我绘制的经商路线图,等着瞧吧,我将来一定是永安县,不,汴京城最有钱的巨贾!” “恩!冯二哥,咱们一定可以的!” 那么远的路,他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呢! 二人干劲十足的规划起了宏图大业,幸而如今世道太平,人们都愿意花钱买衣物,买酒水。 又说到,日后真成了巨贾,满屋子的钱应该怎么挥霍。 姜宁想买个大宅院,栽种上果树,日日躺在树下,听人说书,不要下回分解,自己想听多久就听多久。 不用像上辈子那般操心府里各种糟污事,最终还落得个抛尸荒野的下场,有了那许多银钱傍身,她到时只顾待在齐氏身边,自由自在。 走时还剑拔弩张,回来就雨过天晴了,看来还是六郎有办法,齐氏欣慰的笑了笑。 吃罢晚饭,时辰尚早,姜宁动笔写了几分契约。 齐氏刷过锅碗,喂了鸡鸭牛羊,拿着个小本子也坐在了姜宁旁边。 “我今天一共问了七个妇人,三个能当家作主的,说是明天就来签契约,四个还要跟家里商量商量。” 姜宁将人名都登记好,叫了冯子都一起出来写契约。 “开春时你让扦插的枝条,我今天也去瞧了瞧,长势都很好,散开了,种二三十亩地没问题。” “最快也只能等秋收了之后再移栽,那小桑条,断养不起蚕的。” 姜宁想了想,秋收之后,若再养蚕,便需多喂养几日的桑叶,刚移栽不久的桑树,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叶子。 “那便明年再养吧!” 陆大牛推门进来,他和陆玉田今日走访了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大都是观望态度,就是看着姜宁赚钱,自己也不愿意冒险,都想着,铜板子能从天而降。 俩人着实有些生气,本是件极好的事,最后竟变成散播谣言、蛊惑人心的了。 “这会儿到还能再养一批秋蚕,不若先给这些立了契约的人家分些蚕种,咱们山上的桑叶索性也用不完,就让她们去摘,收蚕茧的时候,咱们按照半价收,怎么样?” “婶子,不行,若任由那些人来摘,他们保管将桑林糟蹋的不成样子!” “可只有这样,他们尝到了甜头,才肯养啊!” “自古哪有农桑不赚钱的,他们怕自己养不好,反倒赔了一年的收成进去,这是想让我们替他们找个能接手的呢!” 提起那些人,陆大牛略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又十分同情,毕竟家中都是上有老下有小。 赶考 “那不如我们还是卖桑叶?”陆玉田建议。 齐氏一脸为难,“这只怕不行,那几个妇人家中都不富裕,又有一堆的活计要忙活,能答应养蚕已是不易,怎能拿出买桑叶的钱?” “那就先赊帐,大不了将桑叶的价格再低些!” “这,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哪有愿意身上背着债的?” “若是不愿就先不养,咱也不能事事替他们谋划啊!”冯子都不是陆家村人,又自小生活在富户,不懂几人为何处处为了蚕农考量,商人本就是逐利,若都这般心善,还怎么赚钱。 “也不能这么说,陆家村从前没种过桑树,村民们也大都不懂蚕桑,虽看咱们如今这般红火,却也不敢拿自家的田冒险,他们等得起,但咱们等不起!” 冯子都明白姜宁的意思,如今他们已经在永安县布匹行展露头脚了,那些经年的老布庄已经盯了过来,虽然背靠柳家这棵大树,但若真到了那一步,永安县所有的布庄联合起来,只怕柳家也无计可施。 所以,他们自己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先不说卖桑叶的钱根本就不够付给采桑工们的薪奉,就是价格一降再降,他们也不愿出钱买啊。” “那就免费!” “为何?”陆玉田不解,这样一来,岂不是很多人来领, “我们免费提供桑叶,首先,冯二哥找来的工人里有会采摘桑叶的,我看过了,甚至比水生嫂子这种采摘了两三年的老手都麻利,让她们专门采摘桑叶,能省不少事。 其次,领了免费的桑叶,最后必须养出蚕茧来,且这蚕茧归属咱们,无论品相如何,不能再往外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但凡领桑叶的村民,都必须去蚕房帮一个时辰的忙,这样不仅能让他们尽快熟悉养蚕的方法,也可及时发现问题。” 陆大牛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村里的地,大都是必须用来种庄稼的良田,他们纵然想养,没有地,也是不能行的。如今,也可将整个山上种满桑树,免费供给桑叶,只用最后收回的蚕茧半价即可!” 冯子都先是极力赞同,又疑问,“怎么防止他们偷偷将蚕茧卖给外人呢?” “同样立了契约,他们不敢的!”陆玉田自信道, 人心都是贪婪的,为了百八十文或许不会,但巨大的利益面前,一切诺言都脆不可击,更何况一纸毫无温度的契约呢?难保不会有人偷偷卖了出去,多赚一半的银钱。 “契约上不是写了,若私自将蚕茧买给别 分卷阅读125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人,一旦发现,罚金白两!”陆大牛也开口解释道,他是不信村里有人会去赚那等昧良心的钱,且有契约约束,谁还敢这么做。 “可这白两金,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归还,只怕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 这契约本就是约束,陆大牛觉得不会有人会违背,才这么写的。就像小孩子立誓,总是将后果设置的非常严重,真的违背了,也只会不了了之。 “那你说怎么办?” 冯子都就是头疼这些事,这些村民并非自家仆人,身家性命握在自己手中,自不敢阳奉阴违。 首先他们各自归家,陆家村又大,不好发现偷卖,其次如若发现,他们团成一股绳,自己这边就是告到公堂上,对着些蛮横不讲理的村民,这官司就不知要打到何时了。 姜宁思索一会儿,“这蚕长到什么时候,每日吃多少,都造个册子,这样咱们就知道他们大概有多少蚕茧了,只要按着这个数目收,就错不了多少。” 齐氏一拍大腿,兴奋道,“这个我最是知道的,交给我吧!” 接下来,几人忙忙碌碌,总算是将这件事完成了,又将山上栽种桑树的地方扩大了些。 陆大牛还跑到邻近几个村子,也说服了近半的村民养蚕。 如此养出的蚕茧,仅凭山上那个小屋子,缫丝织布,是无论如何都消化不来了。 恰好陆景深也快要进京科考了,她之前答应过他要去送他。 便收拾收拾,带上齐氏,同冯子都一道去往秀水镇了。 陆大牛和陆玉田在家盯着,赶车的便是替姜宁给林娘子送香袋儿的杨大郎。 一身匪气的少年,如今改邪归正,办事极为牢靠,嘴巴又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招人喜欢的紧。齐氏大约是把他当作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大儿子,一路上嘘寒问暖,相谈甚欢。 到了书院,陆景深正等在门口,背后的背囊已经收拾好了。 “不是该明日才启程的吗?”冯子都不解,他在书院读了许多年的书,往年都是九月初三,要参加科考的举子们在书院集合,由刘夫子领着一起去往汴京,往里看了看,竟也没见到马利。 “刘夫子今年就不去了,改在了永安县集合。” “定是邓夫子,他最爱偷懒了,只怕将你们送到汴京也是不管的!” 冯子都咬牙切齿,当初就是邓夫子先诬陷他偷了夫子的书,那人分明就是个外强中干,惯会窝里横的草包,也不知掌院怎么想的。 陆景深安慰般拍了拍齐氏的肩膀,“汴京那边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再说我与马大哥同去,他大伯也安排了两个引路的小厮,一切都好,您别担心!” “马利伯父在京,倒也便利,只是听说他官衔不小,不用回避的吗?” 冯子都家中虽无官宦,但夫子常言,科考的考生们最忌讳的便是与官员结交,若被人揭发,是终身不得再参考的。是以,科考之前,举子们敢在市井茶肆抨击朝政,却不敢与考官们同桌而食,即使迎面遇上,也要尽快离开。 “不过派两个不识字的小厮过来,且马大人从未主管过科考,为人又正直清廉,不可能徇私舞弊。若如夫子所言,人人草木皆兵,岂不乱了朝政。” “既如此,那是极好的,快走吧,莫耽误了时辰!” 齐氏坐在车上,将替陆景深准备的东西一一检查了一遍,“我听说那考舍狭隘,闷不透气,应试的考生们要在里头坐满三日,你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闻一闻这个!” 陆景深接过去,一个碧绿的小瓷瓶,打开,清爽刺鼻的气味从鼻根直冲头顶,“这是?” 齐氏看向姜宁,“宁娘做的,是薄荷叶子的汁液,能清凉祛燥,提神醒脑,你憋闷难受时闻上一闻。” “好!” “还有这些干粮,里面给你夹了肉……” 齐氏轻声细语的嘱咐一路,到了永安县还意犹未尽,又拉着马利一番嘱托。 趁着齐氏跟马利说话的功夫,陆景深拉着姜宁的手,先是含笑看了她一会儿。 姜宁的手小,被陆景深握在手里来回搓揉,有些疼,挣扎了下,他却顺势掐了把她的腰。 姜宁瞪了他一眼,扭头朝齐氏站的方向看过去,见她依旧跟马利说话,并未注意到这边。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谁担心你了?” 陆景深闷声笑了两声,她一贯这样嘴硬,也不期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县郊那片地,冯子都知道地方,他领你过去,我也放心!” “只是你若是想盖屋子,就先去咱们那间卖衣服的铺子,我前些日子找了几个匠人,已经去现场看过了,你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行。” “地方没有咱们山上那片地大,但是地势平坦,适合建造房屋,且交通便利,坐牛车到县里只需半个时辰。” 姜宁点头,“你别操心这些了,我有分寸的!” 恰齐氏说完了话,跟着马利朝这边走了过来,“景深,该走了,邓夫子已经到了。” 冯子都上前,对着马利和陆景深一人在胸口捶了一拳,“你们都给我好好考,我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这三人难得在一起正经一回,马利和陆景深都未还手,冲着冯子都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邓夫子雇好的马车走去。 …… 姜宁原以为陆景深说的小铺子,就是像林娘子那样,一方柜台 分卷阅读126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两三张桌子,四周的墙壁镶嵌一圈木架子,挂满售卖的衣物。 一进来,才发现,这铺子竟不比隔壁的胭脂铺小上多少,四周的墙壁挂了厚实的幕布,上面绘制的竟然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裙裳,穿在体态婀娜的仕女身上,典雅高贵、风韵十足。 怪不得能盈利许多。饶是上辈子的她,穿惯了绫罗绸衣,进了这样的铺子,也难免要心动。 那掌柜的认出冯子都,连忙迎了上来。对着冯子都弯腰一礼,面带笑容,十分恭敬。 冯子都向他介绍,“这两位是你们东家的母亲和妻!” 那男子笑容更甚,对着齐氏行了个大礼,“早闻东家母亲慈悲心肠、宽容大度,今日一见果然慈眉善目,小人之福,竟遇上了您做东家!” 原本他这话一出,认了主子,齐氏是要给些赏银的。 只齐氏未曾料到此事,身上装的银子又都硬塞给了陆景深。 对方是男子,又不好从腕子上撸下个镯子递过去。 冯子都身为男子,还未曾管过家,家中小厮都是父母直接送他屋里的,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姜宁看出齐氏的窘迫,上前,塞给那掌柜的一角银子,“早就听闻严掌柜精明能干、智圆行方,又将铺子管理的这般繁荣昌盛,日后免不了还要仰仗掌柜。” 那掌柜的笑嘻嘻的接了,对着姜宁道,“这都是小人的本分,承蒙您夸奖。” “您今日来,可是为了后院那几个匠人?” 姜宁点头,这铺子开在闹市,居然还有供人歇息的后院。 结局 因着铺子里住的都是男子,姜宁和齐氏便借住在了冯子都家中。 只是姜宁没想到,一墙之隔居然就是李府。 吃罢晚饭,她坐在屋前一棵银杏树下,漫不经心的啃着一块苹果。 李承谦小时后最爱躲在后院茶房,偷几个点心果子,蹲在池塘边,喂里头那几条大胖鲤鱼,还会絮絮叨叨的跟它们说话。 她从前没少偷听过。 “宁娘,外边起风了,回屋里来吧!” 姜宁将果核扔在树下,应了声。看来他今日不会来了。 他上辈子那样恨她,还杀了她。终归是亲手养大的儿子,她还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六郎居然不声不响的置下这样一份家业,你们都长大了,你爹要是在,也能放心了!” 齐氏陡然开口,语气欣喜却又带着落寞。 “娘,您也该享享清福了,日后,深哥中了榜,您就是官人娘娘。” 黑暗中,齐氏笑了笑,她是不求这些的,不过是三郎临死前的遗愿,又看六郎那孩子着实聪敏好学,才隐隐带了些期望的。 但她并不求六郎一定要有什么大的成就,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人老了,无非盼望着儿孙满堂。只是如今六郎和宁娘都还小,再过几年,有了孙儿,她这一生也算对得起三郎了。 “我知道你们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娘如今身子骨还算硬朗,有什么活计都还干的动,你别总一个人扛着,啊。” 姜宁知道,齐氏这是担心县郊盖房子的事,也是,当年陆家村那几间屋子盖的也不容易。 先是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了水脉,弄的满院子泥糊糊。又是起房子的时候,断了屋梁,砸伤了帮忙的乡邻。最后铺的茅草不牢固,一场大风,吹走了上面一半的茅草,幸而未下大雨,否则她们就要在雨里睡上几日。 “您放心吧,今日咱们见的那几个人都是盖屋子的好手,不会出现那时的状况的,而且深哥还找了许多帮忙的人手,那屋子不出半月,也就建好了!” “竟能这么快?” 姜宁笑着解释,“秋收之后,深哥就让人准备了,如今地基都打好了,咱们只用过去看着建造成什么样的就行。” “唉,娘没用,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姜宁靠过去,钻到齐氏的被窝里,“您怎么会没用呢,是谁帮我说服陆家村的村民养蚕的?谁都做不到的事,只有您能做!”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宁娘,你愿意嫁给六郎,娘是真的开心!” …… 七年后 永安县有一家早点铺子,靠着卖的一种带有辛味的豆干闻名,晨起,那店主刚打开大门,一群人说说笑笑就围坐了进来。 早点铺子距离县衙很近,那几位都是在县衙门当差的,店主的妇人当即热情的替人倒了碗热豆浆,“几位还是老样子吗?小妇人这里有刚卤好的茶叶蛋,要不要也用几个?” “每样都来一份,今日权当欢迎小郑了。啊,对了,王大娘子,你们店里的酒也温上一壶。” 早上自是不提供酒水的,但这几人都是熟客,那王大娘子也是应的,且看这情形,定是为了捉弄那个面生的小郎君。笑而不语,烫了壶酒,与几样早点一起端了过来。 “我第一日当差,还是不吃酒了罢!” 另一人取了酒盏过来,“这酒不醉人,不妨事!” 王大娘子瞧着那名叫小郑的小郎君,接过酒盏,抿了一口,像个娇生生的小姑娘,引得桌上另几个汉子哈哈大笑。 忙上前解释,“这酒啊,纯是用果子酿造的,不醉人的,小郎君就是独自吃了这一壶,再去当差,也保管神清气爽!” “这是酒吗?酸酸甜甜的像是果子的汁水!”说完,又倒了一杯。 分卷阅读127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这几人来得早,铺子里还未有其他人,那王大娘子坐在一旁,照看着炉火,顺便听几句闲话。 “小郑啊,你初来乍到,可得央李大哥给你好好讲讲咱们县衙的规矩!” 那小郑虽然年轻,但涵养气度非一般人,一听这话当即到了碗酒,对着主位的人就敬了过去。 王大娘子往炉灶里添了几根柴,推了推锅里熬着的菜粥。虽说听那李掌事说了不知多少遍,每每还是感兴趣的很。遂坐直了身体,听他哑着嗓子开始说。 “你无非就是想打听咱们那位少年县令!” 说的次数多了,这吊人胃口的开头着实像个茶肆里说书的。 小赵狠命点了点头,“我就是为了陆大人,才来的永安县!” “我们大人啊,长得好看,待人也和善。” 这自然不假,却并不是小郑想听的,他是听说陆大人断案有奇招,无论多么错综复杂的案件,到了他手里,不出三日就能整理清楚。 “你是想听我们大人如何断案的吧!” 小郑眼神放光,从前只听人说些片断,如今有机会能听回囫囵的,他忙给那李大哥夹了个喷香的肉包子。 “这些年啊,大人断过的案子不计其数,一时也不知从哪说起!不如我就给你说说,我第一次跟着大人查的那个,寡妇毒杀幼子的案子吧!” 众人皆看向那李掌事,这么些年了,倒是头一回听他说起这件事。 “话说起来,我还是有些惭愧的,那时我跟着前任县令也是断过不少案子的,认定那寡妇不可能是凶手!” “□□是从隔壁小叔家搜出来的,那孩子也是寡妇唯一的儿子,寻常人都不会认为是那寡妇杀了人,我就做了回寻常人,带人直接抓了那小叔。” 小郑连忙问,“后来呢?” 李掌事呷了口酒,“公堂上,寡妇哭诉,也看不出破绽。那小叔只一个劲的说冤枉,垂头丧气的模样,眼看就要在状纸上签字画押,认下那桩冤案,还是陆大人看出了端倪。” “如何看出的?”众人都来了兴致,盯着李掌事,鼓励他说下去。 那李掌事慢悠悠的吃了口辛辣的豆干,又慢悠悠开口,“今日这豆干味道鲜得很!” 王大娘子正听在兴头上,忙回了句,“那大哥走的时候,我给您带上些,好送给夫人尝一尝!” 那辛辣的配方正是这夫人所赠,隔三差五,王大娘子都要托人送过去些。 李掌事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夫人叮嘱过我很多次,当初给你方子只是想让你们养家糊口,她不要回报的!你若再让我给夫人送,大人也是要责骂于我的!” “夫人?”小郑不明所以,这怎么又扯到夫人身上了。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膝下两个孩子别提多活泼可爱了!” “若说起来啊,咱们夫人贤惠能干,笑起来跟仙女一样,谁娶了她都会捧在手心里的。” 李掌事推了一把旁边那说起夫人,就满面春光的傻小子,“这话你可别让大人听见,否则有你小子的好果子吃!” 谁人不知,清风朗月的陆大人是个醋坛子,连自家娘子给儿子盛了碗粥,都要醋上半日。 小郑一看满桌子的人都被带偏了去,虽然他也很好奇那位夫人,但他更想听断案的事啊,“李大哥,后来呢?陆大人怎么发现那寡妇是在撒谎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李掌事这转移话题的本事越发长进了,有人抢了他面前的豆干,一副不说不给吃的模样,“快说,快说!” “其实这事跟夫人还是有些联系的,当时我们抓那小叔的时候,那寡妇从人群里冲出来,撞了夫人一下。” “撞了一下?然后呢?” “夫人后来跟大人说,那妇人怕是有些问题,丈夫刚刚去世,儿子也死了,她居然还涂脂抹粉,身上香味浓郁。” “原来是这样!那大人如何找到罪证的呢?” 人命官司,自然需得人证物证俱全,才可定罪。 “那小娃娃当时不过六岁,平日是调皮捣蛋些,但人很机灵,村里很多人提及都很惋惜,大人就问四邻,那小孩死之前有没有喊过疼,那妇人有没有嚎哭请医。” 小赵不解,“可若是被毒死的,那妇人不知情也是有可能的!” “问题就出在这,那妇人大喊大叫着请了医,医者刚来,她就哭喊着是隔壁的小叔毒死了自家的儿子。” “是了,毒发身亡是在自家,嫌疑最大的就是她自己。” 众人不悦的瞥了一眼小赵,这新来的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太过冒尖了。 小赵只顾注意着案情,一时忘形,忙闭了嘴。 “大人单独提审了那妇人,表示定会为她申冤,将她安抚了一番。又问她,那小叔平日可去过她家,那妇人说自己是个寡妇,为了避嫌,从不让小叔进门!又问她,家中可丢失过财物,或许是家里遭了贼,那贼人心怀妒忌,下了药?但那妇人立即否定,称家中吃食一概是由她仔细锁了起来,贼人不可能进屋!” “后来大人让人验了她家中的吃食,发现只有那孩子口中的炊饼被下了毒,其余吃食一概没有问题,而那炊饼正是那妇人亲手所做。” 一众人跟着县令大人断案数年,仿佛也习惯了万事问个明白,“那大人有无问清楚,那寡妇为何要杀了唯一的亲子?” 李 分卷阅读128 重生之一路顺遂 作者:月藏海雾 掌事捋了捋胡须,“人心叵测啊,从那以后我才知,最毒妇人心啊,哦,咱们夫人自然除外的!” 众人笑着骂那李掌事背地里还要奉承几句,倒也心悦诚服,想当年,陆大人得了疫病,医师都说没得治了,夫人却衣不解带得侍侯了整整七日,终于把大人救了回来,自己却落得个头疼的毛病。 “别绕圈子了,快说,一会晨起了,你们大人就要过来了。” 王大娘子瞧着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会儿,她这铺子就要人满为患了,自然听不到这故事了。当即也不计较那句最毒妇人心,只想知道个原委。 “就是,夫人最爱吃王大娘子家的豆干,每日都要过来买的,一会儿让他瞧见,咱们在这话他的闲话,可又要去县里几户老人家里挑水砍柴了!” 倒也不是说话这人不愿去,只是有个老人,总爱拉着他给他说媒,非要将自己的表侄女嫁给他,天知道,那小侄女不过十四五岁,嗓门就已经比他娘还要大了,他虽然羡慕大人万事都听家里娘子的,可她实在泼辣,他受不住啊! 李掌事清了清喉咙,“原是那妇人觊觎家中钱帛,不愿依照郎君临死前的嘱托,分给幼弟一半。先是强制分了家,但又想要个好名声,将家财象征性的给了出去些。” “后来这小叔子经由媒人说了一门亲事,眼看着就要成亲,那寡妇守了几年的寡,也不想守了,便想出这样一个嫁祸于人的方法,将儿子的死嫁祸在小叔子身上,整整一份家业便都是她一人的了。” 这下,就连王大娘子也忍不住唏嘘,这妇人竟狠毒至此,着实该杀!幸而大人英明神武,不曾让她得逞。 …… 这厢,姜宁爬伏在床,正睡的香。感觉背上阵阵发痒,忍着酸软往里滚了两滚,谁知那人跟着过来,带了些许薄茧的手掌越发放肆,渐渐往下游移…… “娘亲,娘亲!” 屋门被撞开,一个着了绿衣白嫩嫩的小姑娘迈着小短腿就要往床上爬。 陆景深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抓住她要掀被的小肉手,爱怜似的亲了又亲,“珉儿怎的又调皮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随便就闯进爹娘的房间吗?” 身后跟着的仆妇将小姑娘接了过去,“主君息怒!” 小丫头鬼灵精怪,哪里是仆妇看得住的,陆景深替还睡着的姜宁将被子盖严实,才起身,接过小丫头,点了点她的鼻尖。 “说吧,为何一大早就来找你娘亲?” 小丫头兴奋的道,“哥哥说娘亲就要给我生个小妹妹了,是真的吗?” 姜宁听完,默默将被子拉起来,盖过了头顶。 从前,陆景深每回哄慎儿单独睡觉,便是这一番说辞,如今自家儿子都学会拿这个哄妹妹了! “额,那个……” 陆景深爱女如命,说不出欺骗的话,求救般的看向裹的一丝不漏的姜宁。 小丫头脆生生的开口,“珉儿不想要妹妹,想要个弟弟,爹爹你同娘亲讲,给我生个弟弟吧!” “爹爹带你去吃酥油果子吧,今日的果子可好吃了!” 门口站着个小男孩,一针见血的戳穿陆景深,“爹爹,今日可没有酥油果子,你忘了,娘亲昨晚说她想吃咸豆花配肉包子!” 陆景深领着一双儿女出了屋门,他不知说了什么,珉儿咯咯笑的很是欢喜。 姜宁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如今,她真的很满足,她知道,糟心的事依旧不少,但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便不去深究。 他愿替她挡去风雪,她便躲在他的怀里做个不知世事的小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