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掌上明珠》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四爷的掌上明珠》作者:二小乔【完结】 第1章 三月三,阳光煦暖。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静谧的某大学图书馆内,隐隐约约只听得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某女左手手里拿着一本雍正年间奏折档案看得津津有味,右手正在不停的摘抄。 此女边抄边摇头晃脑的沉醉。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帝王可以这么幽默可爱啊。 太萌了。这些都是朱批诶朱批!是有人会看到的诶!你到处卖萌,留下把柄了吧? 看看这一条,年羹尧得了一件雍正亲自设计制作的珐琅赏赐,还笑嘻嘻感情特好的讨还要几件。说恳请皇上满足臣的贪念。 四爷已经是九五之尊啦,可人家是这么批的: “珐琅之物尚未暇精制,将来必造可观。今将现有数件赐你,但你若不用此一‘贪’字,一件也不给,你得此数物,皆此一字之力也。” 真是幽默啊。而且很是大方。 还有这一条,朱砂不小心玷污了奏折,这位同学怕人家以为他呕心沥血,特好心的提示批道: “此朕几案上所污,恐汝恐惧,特谕。” 好温馨好细心啊,有木有? 看看这里,批给年羹尧的问安折子的回复: “朕身子甚安,你为朕一点不必忧心。。。前日怡亲王甚怪你自春不寄一音。。。他时时问及你,当深知他待你才是。” 你看,体贴了年同志,还让他要多想着老十三呢。怡亲王没能看见这份折子,若看见了不知多感动。反正某女很是感动。 还有,还有这一条。。。和怡亲王开玩笑的。 这一条,这一条,哈哈哈,嫌人家奏折写的太罗嗦不想看下去了。 某女在历史档案资料阅览室里默默的大笑。稀少的几个人无意中抬起头,纷纷浮现不解的表情。这个女生是不是把搞笑漫画带进来看啦,有那么好笑吗? 酷爱看书并且速度极快的某女迅速的搜罗了可以借阅的关于这个她中意的魅力男的史料,坏话的都是污蔑抹黑,好话的都是马屁虚言。看来看去,还是这厚厚的奏折好看。 爱恨分明的他。勤政辛劳的他。在只言片语里变得活生生的了。 某女摩挲着奏折上批注的地方,露出欣赏的微笑。盯着书页几乎要看出个洞洞来了。倏尔眼睛酸胀,便枕着胳膊昏昏欲睡。 果然三月不是读书天么?一个通体舒畅的大哈欠。 轰隆隆的雨声。 槐花飘飘摇摇被击落的满院满地都是,连房顶上都铺着薄薄的一层槐花花瓣儿。清甜的香气混在淅淅沥沥酣畅的雨水中。 下雨了么?某女睁开朦胧的睡眼,瞬间惊愕到了。她的身子小小的,小小的,被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绣花精致、料子上乘的衣料里面。手脚禁不住挥舞,还可以动。 但是,笨笨的,哪还有她本来的灵活敏捷啊?还有,这明显不知道怎么抱人的人是谁啊,干嘛搂着本姑娘这么紧紧的,想扼杀我吗?某女不满意的扭动扭动。 “格格要听话,不要给四爷添麻烦。”一个老妈子的声音软软的哄着。 四?这个数字好啊。难不成我心想事成美梦成真啦?遇到亲爱的四四了?那个时而腹黑整治官吏,时而仁爱体恤近臣,时而写几笔玩笑朱批,萌得要死的四爷么? 某女眼珠子滴溜溜的到处乱看。映入眼帘是一张冷俊的脸。 又冷又俊呢。喜欢喜欢。 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丝毫不影响某女的激动好奇与兴奋的心情。肉肉软软的小爪子“嗖”的伸出去抓啊挠啊。 其实她想很有柔情蜜意的抚摸啦,但是她看上去还只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屁孩,身体还不怎么听使唤呐。 张了张樱桃小口,奶声奶气的唤道:“四四——”小屁孩努力的竖起两根绵嘟嘟的手指,比作v字。 “哎哟喂,格格,要叫四叔。四爷,您看格格她跟您多投缘呐。”老嬷嬷讨好的说。 抱着他的男子怔了怔,半响,伸出温热宽大的手掌把弯弯的另外两根手指掰开,捏起来,凑足四根,纠正道:“这样才是四。” 某女被这清冷平和,又有磁性的嗓音迷住了,认真的展露出痴痴的笑容。粉嘟嘟的脸蛋鼓起来,右边脸颊笑出一个天真烂漫的梨涡。黑玉般的瞳孔流光溢彩。 四四好较真,好可爱哦。真是受不了耶。 “小格格的满洲名字叫做煦尔嘉。还没有汉名呢。太子爷说既然托给四爷您了,名字就请您看着办吧。”老嬷嬷恋恋不舍的看看小格格。 她是格格的保母,眼下就是生离,怎不伤心。更是为了格格的生母,她那个苦命的小姐伤心。 小格格正无忧无虑的抓着胤禛的手指头玩得不亦乐乎,好像这就是她最感兴趣的玩具,连自己要离开出生的府邸,离开亲生爹娘,寄人篱下生活在雍亲王府都不知道。 老嬷嬷暗自叹气。可是没办法啊。太子废了又立,一时间整个太子府人心惶惶。谁知到还会不会再大祸临头呢? 胤禛看着玩得投入的小侄女出神。煦尔嘉,“风卷起来的积雪形成的白毛风”的意思。 这个孩子是太子妃所出,生下来当时就奄奄一息,所以没有入玉牒。之后几次命悬一线,竟然都让她挺过来了。太子被废,时局动荡,这个孩子却也一直病怏怏的活着。太子复立,觉得满朝就老四最值得信任,便要把女儿过继给他。 他府上子嗣最为单薄,嫡福晋好不容易养到8岁的小阿哥又没了,一直没有所出,把小格格交给她抚养,一举两便之事。 虽然知道这其中干系很复杂,不过,只是一个小格格,他倒也不担心。皇阿玛那里模模糊糊也是请示了的。 能够被安排逃离难测的命运的白毛风,这个小娃娃或许是个有福之人。 窗外,四月的骤雨初歇,潋滟的晴光在琉璃瓦上泛起。 胤禛微微眯起眼,看着暮春的风景,道:“初晴。” 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就取做初晴吧。 小格格牢牢抓住他的手,咯咯的仰脸笑着。水汪汪的桃花眼将他深浸其中。 胤禛不知道,她抱着的小格格,会有朝一日成为他难割难舍的掌上明珠,他人生中的一抹煦暖绚烂的晴好。 即便十多年二十多年后,只要回想这一天的缘起,习惯了摆着冷峻脸的他也会不由得露出庆幸的微笑。 得之,我幸。 初晴。 第2章 我们这位女主人公,现在赐名“初晴”的小格格,应该是历代历届清穿女中最幸运的了吧?谁能一穿越就直接躺在中意的那位的怀抱中呢? 虽然她的四四还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她不怕,她还嫩小呢,有的是时间等他。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嘛。 她要侵占他的空间,挤入他的记忆,霸占他的芳心!不是有女追男隔层纱的说法嘛?她要实践一下! 叔叔侄女恋?她又不是真的是他的侄女。就在本尊的角度来说,太子和四四也是同父异母,这下一代就血缘更远了不是。 初晴的桃花眼弯弯成月儿状,熠熠光辉掩也掩藏不住。小小粉拳紧紧握成一个团子。斗志昂扬。 老嬷嬷走了,这座收拾出来的小院子里只剩下胤禛和初晴。初晴因为身份地位特殊,能够得到胤禛格外的对待。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只是在出生的时候从稳婆那里接过来抱一抱就好呢。 胤禛抱着沉甸甸的初晴,跨出门,来到雨打槐花香满地的天井中。 这个小女孩,某种程度上算作是他筹码中的一个吧。不管事成事败,他都可以保证自己进退自如。 凡事三思而后行,行一步想百步,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但是同时,他也有面对意外见招拆招的本事。 四月的蓝穹,被槐树花枝遮挡了一角。 胤禛抬头凝望,良久,道:“初晴,明天是不是也是晴天呢?” “初晴。初晴。”小格格娇娇的重复她听到的名字。歪着脑袋做出思考回应的模样。 胤禛淡淡笑笑,道:“你就是初晴。” 初晴一顿一顿的点着头,“嗯。初晴。初晴在的地方,就晴天。就有晴天。” 哎呦,说句话破破碎碎的,好难受啊。此女内在极其憋屈。她有满腔的话要倾诉给她的四四听啊。 他看向天空的姿势神态那样安然,然而她却品出了他的孤寂。 胤禛低下头,微笑着摸摸初晴小短小短的顺毛,说:“乖。” 初晴很期待他能亲亲自己的小脸蛋。好吧,也不算完全是她的脸蛋。但是亲一下也好嘛。没想到她的情话只得到这样。。。这样慈祥的回复。 她心里忍不住想怨天,你才乖呢,你全家都乖! 再次安慰自己,不能急躁,急躁会坏事。她可不能吓跑她的四四。 魅力的累积是需要时间滴,这跟点击量的累积,和冲j新晋榜是异曲同工的啦。 呀啵!我要继续混斗!初晴握爪。 三月的时候胤禛初被晋升为雍亲王。这个头衔和贝勒的意义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档次级别完全差距大的不是一里十里。地位年俸以及宅院配套设施都要一路飙升。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自然是替她家王爷欢喜非常。这一个月她都在忙着处理内务府修缮扩建府邸的大工程,同时也照应着各种贺礼往返。 家大事大,可府里那些侧福晋庶福晋都是些娇娇柔柔的性格,办不好事。她只有一个人撑着。 坐在正房榻上翻看着账目,贴身侍女兰烟奉上一盏红枣茶给她家主子润润嗓。 主子一早起来就坐在屋里忙活,比起来,那些个侧的庶的倒是清闲命。摊上她家主子这么好的福晋,都不知道多体恤,来分担一下。 兰烟轻声道:“主子,您歇一歇吧。这每天没日没夜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四福晋接过青花茶盏的手势娴雅好看,极其有身份,又不骄矜。 “咱们爷如今是王爷了,若是哪里没有处理妥当,出了岔子乱子,惹得旁人说嘴,就是我的不是了。我可不能丢了爷的身份。” 兰烟心想,主子您就是这世界上最不会给王爷添麻烦的人呐。 四福晋手腕轻转,兰烟默契的接过茶盏,用红木托盘捧着。 静下心来看看雨停了的屋外,乌拉那拉氏下意思握着帕子轻轻抚一抚胸口。她的孩儿离开的时候,也一直是这样时雨时晴的天气。 晖儿,额娘没有经常想你。你可是怨额娘? 兰烟暗自叹气,她家主子又在想去了的小主子了。主子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她的哀痛吗?别人看不出来,她兰烟可是知道的。 乌拉那拉氏忽然说:“兰烟,雨也停了,你去叫他们休息够了,也该开工了,别懒怠。” 兰烟答应了,走出门到耳房传达给丫头秋月。秋月领命去了。 兰烟扭身回来,便看见她家王爷抱着个女娃娃,依旧走得如平日一样气定神闲。身后是他的近卫撒法图和内侍小高子公公。 兰烟忙行礼,然后惊讶的退后几步跟着胤禛进了里屋。她可是连王爷抱小阿哥的样子都没有见过。 王爷虽然会关心会询问,但是也只是淡淡的听福晋转述便罢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孩子这么有福气? 四福晋也是和兰烟一样的震惊,尤其是对上那个小女娃娃晶莹的眼眸,忽地心头一动。这个孩子的眼神看起来像个大人。微微的好奇以外又带着思索。 思索?一个小娃娃思索什么呀? “王爷吉祥!”四福晋守礼的半蹲下。 “起吧。”胤禛神情惯常的无波,径自抱着初晴坐到主位。 刚把她放在榻上,小女娃不依不饶的抓住他的袖子,反复念着:“四四,四四。。。。。。别走!” 说着别走的时候眼水汪汪的,好像多眨一眨就会哭出来似的。 胤禛耐心的掰开她的小手,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都下去。” 兰烟,撒法图和小高子互相对视一眼,躬身退出去了。 四福晋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自家王爷跟小女娃娃比拼耐力。只见小女娃娃的肉呼呼的小手刚被王爷掰开,她的另一只手又拽住另一个袖子,如此反复。 胤禛倒也不急躁,和初晴较上劲了,不知不觉把福晋凉了半天都没有发现。 “王爷,”福晋好脾气的彰显自己的存在价值,“我来帮王爷吧。” 胤禛抬头应允的颔首。于是两个大人联手,终于成功摆平小初晴的纠缠。 福晋一个顺手就把小初晴抱在怀里,含笑拿帕子给她擦拭了一下因为太费劲所以变得红通通的脸颊和沁着汗粒的小额头。 初晴同学明显的叹了口气,眼巴巴隔着炕桌望着咫尺天涯的四四。 四福晋想起揣了半天的疑问,道:“王爷,这么个粉妆玉琢的娃娃是。。。?” 胤禛看了看初晴,道:“她叫初晴。是太子妃所出。以后就由福晋你来教养了。” 四福晋认真打量了打量怀里的小格格。 太子的女儿!虽说府里人丁单薄,子嗣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但是,抱养太子的女儿也是有风险的吧?而且,又不是阿哥,到底是没多大益处的。 不过,乌拉那拉氏有她出身大家的分寸。爷既然都应下的事,自然有爷的考虑。 四福晋的袖子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小家伙居然冲她嘻嘻笑着。 初晴姑娘听到以后要这位教育抚养她,顿时先决定讨好一下。而且她是四福晋,据史料来看,还是个温和贤惠的人。终其一生只得一子,还早不早的就没了。 四四跟她想来也只是相敬如宾,宠爱却是再也没有的吧?真可怜。即使从情敌的角度看,初晴也很同情她。 四福晋看着怀里小人儿满含依恋的和她对望,满腔的母爱涌上心头。 “是,王爷。那我这就拨几个信得过的丫头,还得给她找个妥当的老人儿带着。还有屋子也得安排。”四福晋精神头有些高,一时许多想法纷至沓来。 胤禛淡淡的道:“屋子我已经派人收拾好了。就在海棠苑。” 四福晋道:“王爷,海棠苑虽然好,到底偏僻了些。她还这么小一个孩子,离得那么远,我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 胤禛起身道:“福晋言重了。她不过一个小孩子罢了。” 正是要她住得偏僻,和府里人没什么瓜葛才好。 胤禛不再多说,往他的书房去了。 唯一的儿子死了,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之痛,对一个嫡福晋来说更是难以衡量的损失。不管怎么说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一颗慈母之心终于有了可以投注的地方。 除了洒扫使唤的人,最要紧的是贴身伺候的丫头。若是寻到好的,今后孩子嫁出去也可以有个靠得住的人。 很快四福晋就让兰烟找来了几个她平时相处得好的姊妹。她看了看,都是些水灵灵的丫头。 兰烟道:“主子,春花,夏香,秋莲,还有冬雨几个性格好,话不多,年纪虽然小奴婢几岁,做事却是很勤快的。” 四福晋相信兰烟,微笑着转向怀里的初晴道:“孩儿,你喜不喜欢她们呀?喜欢谁额娘就让谁跟着你,好不好?” 初晴乖巧的点点头,眼珠转着脑袋也转着。顺眼的话,春花和秋莲很对她的眼。眉眼温顺,嘴角都透着友好的微笑,不像假的。比来比去嘛,春花长得朴实一点,放在身边安全。 小手像招财猫一样向春花招呀招。春花也是一眼就喜欢这个小主子,看她叫她,笑着走进蹲下捏住初晴的手。 四福晋笑道:“好,春花你今后就跟着搬去海棠苑,随身伺候小格格。秋莲你就做春花的帮手,在外屋伺候吧。” 初晴拍拍小手。福晋真是善解人意啊。 接着四福晋又找来照顾过弘晖的夏嬷嬷把初晴交给她。初晴的特殊地位也一并说了,对她千叮万嘱。夏嬷嬷是四福晋娘家人,眼见这么尊贵一个小格格托在自己主子名下,自然高兴非常。 第3章 海棠苑是一处三明两暗,前后都带着校园的一处轩巧华屋。屋子是夏天整个府里最凉快清幽的地方,过去胤禛夏夜读书,与十三弟胤祥喝酒对诗赏月的佳处。 如今胤祥因故受了皇上的冷落,幽居府中,这个地方胤禛便不大想来了。收拾给初晴住,规格正好配得上她。 初晴被春花抱着到海棠苑门口时她就吵着要自己走。她可是一心要快点长大长高,不多锻炼那成呢? 春花很配合,小心地牵着小主子的手,看她摇摇晃晃跨过门槛的可爱样子,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 一进苑就看见两株开得正艳的贴梗海棠。被雨水洗过的绯红花瓣带露含娇,分外妖娆。苑东边设着一个长长的葡萄架子。翠嫩的绿藤,蔓蔓依依,在明亮的阳光下点点泛光。 初晴抬头,看见屋后高耸入云的古槐,嗅到空气中的清甜香气。看来屋后小院就是她刚来的时候见到四四的地方。那时他抱着她从另一个门出去的。看来这个海棠苑的设计极为精巧。 初晴兴致高昂的拽着春花将她的地盘里里外外看了三遍。陈设布置都是大方典雅的,只有据说是从太子府直接送来的一堆顽器古董玉石格外富丽,摆在她的卧室里衬得房间亮闪闪的把人的眼睛都要晃瞎了。 初晴指了指靠窗的炕,春花便知心会意的把她抱上去。初晴胳膊撑在炕桌上,郁闷的叹气。这一点事她也要靠春花,真烦人。 “四四。。。”小格格开始反复念叨这几个字,春花守着她听了半天,终于揣测着问道:“格格,您要什么?” 初晴哀怨地抬起水眸,“四四。” 春花想了想,道:“王爷?”初晴点头。 春花道:“格格要见王爷?可是王爷进了书房就不爱出来。恐怕得等到晚膳吧。” 于是,春花便再没有见到她的小主子改变姿势。初晴就那么一直托着脑袋等着天空黑下来。 终于,晚膳时分。 初晴激动的拉着春花小跑着到福晋的正房。春花很惊讶小格格记路的本领。 乌拉那拉氏一瞧见她边含笑伸开手要她过去抱一抱。初晴扑过去敷衍了一下,草草结束后便转着小身材找四四。 春花道:“福晋,小格格找王爷呢。” 四福晋整理衣裳的手一顿,笑道:“怎么就这么爱粘着王爷呢?王爷今儿说在书房用膳。” 初晴的小脑袋吧嗒,栽倒。没有四四,她没有食欲,食不下咽啊。 于是,初晴小格格说什么也不吃她碗里的一粒米,四福晋亲自夹的菜也不动一口。夏嬷嬷自认为很有一套的千哄万哄。初晴不耐烦,干脆大哭,省事! 动静闹大了,胤禛命人过来问了。小格格边哭边不忘叫“四四,四四”。折腾得嗓子疼的时候,胤禛高挑又略显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听了回复以后也不得其解,初晴怎么如此依恋他。想着她刚到新地方,哄一哄就过了,结果半天也没清静下来,他只好过来看看。 初晴哭的投入没瞧见他,等他走近,才饱含泪珠抬头望他,抽抽噎噎唤着:“四四。。。抱抱。” 长长翘翘的睫毛一扇,一滴没收住的泪水滚落,掉在粉脸颊上,煞是招人疼惜。胤禛见到,鬼使神差地就伸手一把抱起初晴。 初晴破涕而笑,搂住他的脖子,冲着站在一旁的春花眨眼。 四福晋起身道:“王爷,打扰王爷用膳了。这孩子还是我来抱吧。” 初晴忙搂紧不放,几乎把胤禛勒到。 胤禛拍拍她的小胳膊示意她放松,初晴便懂事的松了松。 “福晋自便吧。初晴就跟着本王用膳。”胤禛说完就抱着小人儿离开。春花忙尽责的跟着。 初晴悲喜交加的坐在四四身边。喜是不用说,悲的是她发现四四的饭桌上清一色的素食,比起福晋那一桌差远了。原来他今天吃素? 胤禛似乎也发觉了初晴复杂的表情,禁不住笑道:“怎么了?” 初晴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调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胤禛一愣,好兴致的又问,“什么是鱼?什么是熊掌?” 初晴“嗖”的抱住胤禛,奈何手短,只抱了小半个。 语气十足肯定的说:“四四,熊掌。” 舍鱼而取熊掌也。你吃素我吃素! 胤禛微笑着掰开小爪子,对春花说:“去叫膳房做一碗鱼汤肉丸来。” 春花惊讶了一秒。王爷在笑! 胤禛表情又变回正常,春花忙领命出去了。 初晴摆出一个阳光灿烂无敌的可爱笑容。她家四四心真软!她越来越喜欢他了!鱼和熊掌,她就是可以兼得!欧也! 对一个小女娃来说,一碗鱼汤肉丸配着小碗白米饭是尽够了。初晴是看一眼四四,扒饭一口。再看一眼四四,再喝汤一口。又看一眼四四,又塞一个丸子到嘴里。她在和四四一起吃饭耶!四四吃饭的动作没得挑剔,优雅从容,不像吃饭像演戏。 胤禛笃定的用餐,每样素菜都尝了尝,碗中粒米不剩。 初晴赞赏的点点头。 用好过后,餐桌撤走。春花琢磨着王爷要看书了,于是请示说带格格回去。 初晴忙重重的一拍小炕桌,“我要看书!” 胤禛到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图画集子,里面是宋徽宗的山水花鸟图的副本。 初晴默默看四四。你看不起我! 胤禛也不睬她,自顾自到书桌前对灯阅读没完的一卷书。 春花便也安静的立在一旁。 屋外,撒法图和小高子面面相觑。爷一向不喜欢人在书房打扰他,今儿奇了。看看天象,没异象啊。 时间静谧的流动。 等胤禛从书里回过神来,转头发现初晴已经趴在一篮子花团锦簇上呼呼睡着了。心里松下一口气。 起身走到她身边,忽然见小人儿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呓语道:“四四,别走。” 春花刚想去抱小格格回去睡,这样久了可不会脖子疼么,结果见到王爷微微弯腰,姿势温柔地抱起初晴格格。她又震惊的忘了动作。 胤禛走出书房,小撒和小高都请示着他们送格格回去。 胤禛不让人插手,径直将初晴抱回海棠苑。路上初晴醒了,窃喜的蜷缩在四四结实的胸膛上,安心的再次合上眼皮。 n天后。 初晴同学顶着明媚的春光,面带着一脸忧郁坐在花园芍药畦旁。接连五六天了,四四都是早出晚归,玩命似地在宫中加班加点。她都见不到他的半个影子,连背影都没有。 福晋屋里倒是热闹得很,每天早晚都有四五个侧的庶的来请安话家常,家里的几个小孩子也要来。一来二往该熟悉的都熟悉了。 这不,初晴在外头相思着呢,侧福晋李氏的小儿子请安后过来找初晴了。 弘时比初晴大一岁,却摆着小大人的样子,学着他阿玛走得四平八稳。 初晴忧伤的长叹一口气,弘时走进她,充满理解的说:“我知道,你也不想读书,对不对?” 初晴双眼没有焦距的看向他。小孩你在说神马?姐姐正在忧郁着呢。 弘时装模作样的单手放在背后,叹道:“我也讨厌背功课。不过,小晴你和我一起读书,我就有伴儿啦。” 几天里,估计是适应了,初晴的语言功能迅速恢复到她的原有水平。 听了弘时的话后不留情面的说:“谁要和你一起读书啊?”她早读够了好不好。 弘时道:“额娘在和我额娘说,让你也上学堂念书。咱们王府的学堂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啊。” 初晴明白了。 她老是要去书房找四四,福晋在想办法拴住她。看一看弘时,长得挺可爱的,当个玩伴也行。反正闲着嘛。只是这小孩以后好像跟四四关系不咋好。 春花来找她的小主子,初晴乖乖跟去上房。 四福晋含笑摸摸她的头说:“初晴很喜欢看书是吗?明天起让夫子教你多多的字,就可以看很多的书了哦。” 初晴默然。 我去书房是去看人的,不是看书! “是,额娘福晋。”初晴坚持着她特创的称呼。 李氏坐在一旁笑道:“哎哟,小格格,叫额娘呀。” 初晴作忧戚状埋下头,抽抽搭搭欲哭未哭。 四福晋忙笑道:“好好,随你,出去和弘时哥哥玩儿吧。” 初晴得胜的看李氏一眼,欢乐的蹦出门。 李氏心中不爽。太子妃的女儿怎么了?有那个命没那个运!再怎么也不过是个格格,能有什么?只不过也得小心伺候这个主儿,万一太子顺顺当地做了龙位。。。。。。 四福晋笑着说起别的。“你昨儿送来的茶我尝过了,倒好的很,你自己留着喝便罢了。不用想着我这里。” 李氏笑道:“福晋喜欢就好。” “弘昀身子近来怎么样了?” “没大好呢。让福晋费心了。” 初晴一出来,弘时就继续小大人样的说:“怎么样?我的话没错吧?” 初晴点头,问他:“大格格为什么不去?弘昀呢?” “二哥哥身体不好,三姐姐以前去,如今长大了,就不去了。”弘时说完,由衷的说道:“我也想长大。” 初晴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会长大的。长大了是挺好。不长大也有好处。” 弘时不解。 “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初晴一脸诚恳。 春花扑哧一笑。 第 4 章 上集回顾:初晴有了自己的地盘海棠苑,没见到四四食不下咽,四四抱走一起吃素,短暂温情相处后多日未见,福晋安排初晴和弘时一起读书。 上学堂。 雍王府的学堂就设在胤禛书房西南边的藕香书屋。屋子阔敞,三间全开型,对着屋外一池春水碧波。红色锦鲤曳尾巴与其中,快活自由。 清晓,初晴就哀怨地被春花逮住送往学堂。读书的人只有两个,真心要读书的应该一个也没有。陪读的在屋内屋外花团锦簇站了一溜。弘时的奶娘嬷嬷啊丫鬟啊也挺多。 书桌干净整洁。初晴看一看书桌上的书皮,还在学习《幼学琼林》,《三字经》,《千字文》之类。她自信到失望的地步。 给本《史记》吧,亲!来本《战国策》吧,亲! 夫子乃一代鸿儒。清风浩然,徐徐进门。长长的代表学问的胡须,宽大的袍袖彰显谦谦作态。初晴老实的学着弘时问好。夫子受了师徒礼,又给他们请安。 面对四五岁的小屁孩,鸿儒又能教什么呢?简直是拿大青龙偃月刀切葡萄干,大材小用啊。所以夫子无非就是教他们念几遍,然后就让他们背。此法古今相同。 弘时不爱提问。懂不懂无所谓,死背一条。 初晴同学有必要问吗? 有! 她想捣乱! “夫子!”初晴天真善良的眨眼,努力做出求知若渴状。 “格格请讲。”夫子很喜欢回他答问题彰显在学识上的渊博。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曹操不是个男子么?青衫不是男儿衣衫么?难道他中意男的?” “这个么。。。”哇啦哇啦。 “夫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么意思啊?” “夫子,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何解?” “夫子——夫子你怎么了?” 某鸿儒来不及想小格格为何专挑情诗问他就被整的束手无策。 初晴善解人意的期待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看来夫子也不知,那不如我问问四四吧。” 夫子疑惑:“四四乃何许人也?何处设帐?师出何门?” 春花好心,“回夫子,是王爷。” 夫子慌张,大事不妙! “格格,臣回去研读一番,改日再为您解答。王爷公事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才是。” 夫子匆忙布置了几篇背诵任务,说下一节课检查,就溜走了。 弘时高兴地拉起初晴软软的小手,说:“晴妹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连夫子都考到了。” 初晴口茭诈的昂首挺胸,“你不懂。” 什么喜欢啊什么相思啊男女啊,是这种大师最陌生最怕的东西。 弘时又把头一勾,叹气,“又要背诵。” “背不出来又怎么样?夫子他又不敢罚你。” “阿玛会罚。阿玛比夫子厉害多了。”弘时很畏惧他阿玛,一提起就声音颤抖。 初晴听了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初晴:“。。。。。。” “那你几岁啊?” “我五岁啊。” 胤禛和夫子在外书房闲坐品茗。他今天好不容易回来得早些,满身疲惫。浅啜一口清茗,神情看不出波动的听着夫子述说最近授课情况。 修长的手指放在一叠弘时近日的练笔上。 嫡子养到八岁就没了,次子多病,眼下只有弘时一个阿哥还是个可以期望的。他免不了重视管教。但听夫子说起他的功课,即使是掩饰过的,但也是不尽如人意。 胤禛想起来顺口问:“依夫子所见,小格格学的如何?” 夫子为这事忐忑了好几天。听王爷这么一问还是没有想好妥当的回答。 胤禛瞧出来夫子的犹豫,道;“夫子,明言即可。” 她到底还小,又只是个女孩儿家,学的不好也无碍。 “回王爷,小格格。。。。。。是极为聪颖,异于常人。。。天赋极佳,只不过。。。” 胤禛到意外夫子不吝惜赞美。“不过什么?” “小格格的心思老臣难以揣测。小格格能随口诵出魏诗宋词,但臣布置的千字文却一个也背不出。甚至比。。。” 比弘时还差劲。这话夫子不说,胤禛也听懂了。 初晴很聪明。这跟初晴很亲近他一样再明显不过。 胤禛轻轻吹了吹浮动的茶叶,眼眸清幽。放下茶盏,再次翻阅弘时的练笔。他是该去检查一下功课了。 一连又过去几天。初晴每天早晨都在学堂度过,和夫子斗心眼。在她腻烦自己搞出来的把戏,想一口气将千字文倒背如流,吓死弘时算了的时候,四四隆重登场了。 胤禛寻了一个早朝过后事物不多的日子。晨课未散的时辰,他信步踱至藕香书屋。屋外绿池盈盈,荷叶浅碧。 今年是个雨水充沛阳光轻暖的年份。 弘时背诵的朗朗书声传来。胤禛严肃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慈爱的表情。接着是一个清脆娇嫩的女童声音。 “夫子,我们千字文要学多久啊?换了吧?” “格格的千字文,臣可是至今只言片语也未曾听见,怎可就此跳过?” “夫子此言差矣,”初晴摇头晃脑拖长了音调,“千字文太容易,且背了也没有实际作用,不如不背。我背《过秦论》如何?”童音如黄鹂出谷,说的话却有板有眼。 “格格,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 “不为,则易者亦难矣。好啦。”初晴不耐烦的接下去。 胤禛已有兴致的走到窗外。初晴将书本交给夫子,按规矩背向着他,小手背在身后。瞥见那个期盼已久的高挺身影。初晴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 “天地、玄黄。。。”初晴故作记不住,一个字一个字地边想边背。 夫子在背后欣慰的点头。 “宇宙、洪荒。。。”弘时也鼓励的看向初晴。 “日月盈昃,那个,辰宿列张。” 头十六个字弘时最熟悉,于是全程跟着默念,晃头。 初晴突然卡住了,酝酿着气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初晴在众所期待中迅速诵出诗经名篇。 “嗯?”弘时满眼疑惑。不对吧? 夫子手上的笔砰的掉在桌上。不会吧,小格格哎,您饶了老臣吧。 初晴笑眯眯看着窗外的人。 “所谓四四,在水一方。” 不顾夫子的尴尬,不顾弘时的畏缩,不顾一帮仆婢的紧张,初晴小鸟扑翅膀一样飞身跑向已然踱到门边的四四。 “四四——抱抱——”初晴银铃质地,溢满爱恋的声音在瞬间的沉静中响起。 太兴奋,太激动,带着口茭计得逞,功夫不费苦心人的喜悦。初晴同学biang的一声撞到了四四的大腿。 弘时睁着敬畏又羡慕的眼睛看着他阿玛接住快要跌倒的初晴,顺势把她抱起。 胤禛云淡风轻的纠正她,“叫四叔。”她都来了许久,且又聪慧,改个称呼就难倒她啦?他虽不期望她叫他一声阿玛。 初晴无辜而天真的歪着头,“四叔是什么?可以吃吗?” 胤禛:“。。。。。。”是我想太多了吗? 夫子:“。。。。。。”小格格又开始装傻了。 春花:“。。。。。。”主子又在表白了。 其余众人:“。。。。。。”小格格真彪悍。 胤禛无语,放下初晴。悠悠走到儿子弘时跟前,初晴就像个小尾巴拽着他的衣裳亦步亦趋。众人皆敛气屏息。胤禛却似浑然不觉,只向弘时说:“说你学问上倒是有所长进。” 弘时惶恐。支支吾吾。小脸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2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憋得通红。小嘴张了又闭。 “怎么连话也说不出来?”胤禛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眉心轻蹙。 初晴费力的扯一扯胤禛的衣服,批评道:“四四,好凶。” 一片抽气的声音。 胤禛没有看她,但脸上神色却松了,淡淡的对儿子说:“你的字不好,笔力欠缺。每日多练一个时辰的箭法,字也多交五篇。” 真严厉!初晴可怜弘时。 她走到吓成木鸡了的弘时同学身边,按着他欠身,“弘时知道了。”说话的却是初晴,弘时后来才补上,“弘时知道了。” 胤禛见初晴帮弘时说话,随口便说:“你也开始练字。每天三篇。” 初晴眼泪汪汪,委屈地望着四四。 胤禛转身离去,轻捏眉心。心语:不要装可怜。 走出藕香书屋,胤禛突然想到初晴身体不好,在太子府定然没有请师父教练字。虽说现在看她没有半丝病容,反而比谁都神采奕奕,也担心她吃不消旧病复发。 脚不由自主往上房去了。乌拉那拉氏正在翻看去年的礼单,五月节快到了各府各处礼尚往来。虽说大概是按着旧例来,但也需要适当的新意才显得用心。乌拉那拉氏正忙得焦头烂额,几个管事的妇人也在跟前听吩咐。 秋月在外间值守,忽然走进来禀报说王爷来了。 乌拉那拉氏一怔,挥手绢命她们散去,说午膳后再过来找兰烟,她会把事情再细细分派下去。 胤禛刚步入上房,四福晋就含笑从东厢房出来,优雅从容地请安后,道:“王爷今儿回来得早些。” 胤禛颔首,在主位上坐下,道:“福晋若忙,不必在此陪本王。” 四福晋心中奇怪。王爷到她这里来,却不说有事,倒让她自便。 胤禛不再多言,从座位旁边的螺钿小柜子里抽开第二个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卷书。只是前人的一些小品文,读来闲情。上回读到的地方夹着一枚干瘪的腊梅花。 他是很久没在这里读书了。 想着想着,手轻轻翻过,也把心中的一丝感慨翻过去,已然又将乌拉那拉氏遗忘。直到,一个带点撒娇的声音先主人一步传来,翻动书页的手指停顿在那里。 第 5 章 上回说到:初晴同学童言无忌,将夫子问得尴尬而逃,四四听闻亲自出马,初晴吟诗表心迹,因为救了弘时连带受罚。 “额娘福晋——”初晴下了学堂,回到乌拉那拉氏这里用膳,没进门就在院里大呼小叫,“我给你说哦,今天四四——” 兰烟给春花使眼色,春花忙拽住自己小主子耳语。初晴听到四四在里面忘了自己要抱怨的话,欢喜地跑进屋子。 四福晋率先一步牵住她教导说:“先要行礼,再说你想说的话。可记得了?” 初晴嘟嘟嘴,还是没有差错的按照早前夏嬷嬷训练的方式行礼了。 “初晴给额娘福晋请安,额娘福晋吉祥。” “傻孩子,先给王爷请安才对啊。”四福晋含笑嗔怪。回首看了看胤禛,面上没有责怪的意思。 初晴嫌麻烦的叹气,那个小模样很惹人喜爱发笑。 “初晴给四四请安,四四吉祥。” 四福晋:“。。。。。。”这孩子是改不了啦? 胤禛等她把规矩守了方才发话,“你刚才想对福晋说什么?” 初晴默。说你整我,行不? 胤禛瞧她眼神乱飘,怎么会不知道她想什么,心中好笑,手一伸,道:“过来。” 初晴往福晋臂弯钻了钻,小声地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额娘福晋,四四今天特别凶,好吓人的。差一点就吓到我了哟。” 胤禛见她居然没有像素来那样奔过来有点不悦,威胁道:“你是不是觉得每天三篇字太少了?” 初晴摇了摇福晋的袖子,求救地仰脸望着她那张恬静的脸庞。 四福晋含笑摸摸她的额头,但眼神温柔而又写明了。。。爱莫能助。 福晋,您真贤惠! 初晴放开乌拉那拉氏,换上讨好的表情,挪到四四跟前,还闪着长长卷卷的睫毛,说:“四四,我错了。我可不可以不练字啊?” 胤禛将书放在一边,把初晴抱起来坐在他腿上。他现在做“抱”这个动作已经很是娴熟自然了。和胤禛相处多年的四福晋静静的坐到了对面,看着她有些陌生的四爷。 “你说你哪里错了?”胤禛问。 “四四你觉得呢?”初晴反问。是你要整我也,好不好? 胤禛好气又好笑,努力板着脸说:“你胆子倒不小!” “胆子长在哪里?我也有吗?”初晴开始浑身看看找找,一脸茫然不解的认真。 四福晋笑着解围,“王爷可是留下用膳?” 胤禛扬眉说:“福晋是希望本王去别处?” 乌拉那拉氏欠一欠身道:“妾身不敢。” 四福晋看了看兰烟,兰烟点头,会意的退下去调令王爷的膳食。 初晴欢喜地高举双臂,欢呼:“哦真好,今天又可以和四四一起吃饭!” 胤禛见她那不加掩饰的,丝毫也不做作,自然流露出的对他的喜爱之情,心中冰层恰如有暖阳穿透,渗入融融热度。 胤禛一向反对铺张奢侈,所以三个人的份例才拼在一起也并不显得过分堆盘。 吃饭的时候初晴还是老规矩,边看边吃,边吃边看呗。看是看不够的,吃。。。也吃不够。 胤禛淡淡的说:“细嚼慢咽。” 初晴立马乖巧地放慢速度。上学堂稍微有点用脑筋,又从藕香书屋到上房,怎么的也有大半个宅子的路,她当然饿啦。 不过就算四四这么挑剔她,语气里还是透出了关怀,初晴同学高兴还顾不上呢。 在福晋这里用膳是比较讲究规矩的。初晴吃的菜都是春花按照她的喜好布的菜。福晋自然把兰烟派给胤禛。她自己则由秋月伺候。 胤禛瞧了瞧初晴的碗,平板无波的说:“怎么只吃肉食?” 初晴埋头专注的扒饭。谁不喜欢吃肉啊啊啊? 。。。对,你不喜欢。 胤禛不紧不慢的说了两个字:“吃菜。” 春花忙见风使舵的给她的小主子挑素菜吃。 初晴幽幽的睨了一眼春花。“。。。。。。” 春花你叛变! 春花:“。。。。。。” 主子,这位可是王爷,春花月钱的来源啊! 正所谓雍王府里流行食不言。 这一顿午饭消灭在无声之中。 胤禛在这里待得够久了,略休憩之后便要走了。初晴同学此刻的心情是又怨又爱又不舍呀又不舍。 胤禛看着她,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伸出手刮一下初晴的巧鼻,“你中午表现不错,字就少写两篇吧。” 说完就飘走鸟。 蝉鸣。 蝉的叫声预示着夏天的越走越近。 槐树浓荫覆盖着窗户,海棠苑后院小屋子里满室皆绿。 南窗下,初晴正耐心地吊着手腕写字。 春花守在一边做针线活儿。她要给她小主子缝一个新巧的香袋儿,五月节的时候可以戴。 选的是湖绿色的缎子做底,细细的绣了绯红色的桃红色的莲花。 背面用平纹素纱,沿着口子上打算用双股金色丝线编成花穗。 目前还只是半成品,不过明眼人也看的出来做工的细致难得。 初晴将刚写好的一篇字晾在边上,提笔蘸墨,在新的一张宣纸上落腕。煞有介事的从右至左,从上至下地写上几行后,初晴满意的看了看,嘴角越抿越翘。 她哪里会安心练字?一没兴趣,二没恒心。不过这些都是写给四四看的,她才有点积极性。据弘时小朋友说,四四隔五六天就会抽查,算一算日子也快了,初晴便在今天一下子拼凑五六篇的字出来。 也不临帖,全是我字体。她是一心要四四头大。为她心烦也是想着她了不是? 这纸上的内容嘛,嘿嘿,自然更加不容忽视。 春花纤巧的手指正飞针走线香袋绣,停顿的间隙抬眼瞧了瞧自家小主子。看她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她又在想王爷了。 怎么说呢,春花心里挺同情王爷的。让她小主子惦记着,不知是好是坏呢! 初晴忽然见到夏嬷嬷从前面过来,忙将毛笔放下,把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张也卷成一轴往桌子底下一塞。等夏嬷嬷不太利索的腿脚迈进来的时候,花梨木桌案上已经一干二净。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夏嬷嬷先好好的行了礼。 初晴点点头,“嬷嬷请起。” “格格字练好了?” “练好了。” “福晋刚才差了人来请格格过去呢。老奴已经回了话,说格格正正经经练字呢,稍后就过去。既然格格这字也练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过去,老奴来请个示下。按理,是不该让福晋等的,不过。。。” 夏嬷嬷一五一十的巴拉巴拉。初晴本来是站在凳子上的,直接跳下来,叫一声:“春花,咱们走!”话都让她夏嬷嬷一个人说尽了,她就剩这句台词了。 夏嬷嬷又忙着要看初晴脚崴着没有,叮嘱下次要注意些什么什么,又让春花多加几个坐垫别让格格总这么站着练字。 太啰嗦了。初晴暴走。 上房是整个王府最威仪最气派的地方。同时也最尊贵最讲究。所以也始终散发着距离感,让人会不自主觉得手足无措。故四福晋素日都在东厢处理府中日常事务,在东暖阁休憩起居。 东暖阁是配殿,格局同正殿雷同,只是小了两号。陈设上也不会那样辉煌庄严,家居气息更浓。初晴一过来就由秋月引着去了东暖阁,初晴自然就知道胤禛必然不在。心里小失望了。 走过东暖阁的一对落地青瓷黄山云雾大花瓶,初晴规规矩矩行礼问好。四福晋和侧福晋李氏正在细看一堆琳琅满目的什物。 乌拉那拉氏见初晴乖巧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四福晋招招手,绛紫色的丝帕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初晴走过去,任四福晋把她的手轻轻握着。 “今儿天热,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我一直呆在屋子里呢。额娘福晋也知道,初晴那里凉快。” “是了,才打发去的人说我们晴儿在练字呢。怎么不拿来让额娘福晋瞧瞧?” 李氏也笑着掺水,“是呀,当年太子爷的字可是满朝文武无人能及,万岁爷那是夸赞有加啊。小格格的字一定也奇秀不凡,下笔如有神。” 初晴心里白她一眼。一个小女孩子能有什么笔下功夫,你这找茬也太明显了。 初晴天真崇拜的说:“弘时哥哥写得好。还是看弘时哥哥的字吧。” 四福晋笑着和稀泥,“你才多大,慢慢儿练,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先来瞧瞧皇玛法赏赐的五月节礼,里头还特别有你一份儿呢。还有太子妃专门给你送来的,晴儿挑几样喜欢的留着顽,别的额娘福晋替你收着。” 兰烟将给初晴格格的端午节礼一一奉上。宫中赐下的是艾虎,御书画扇,内府制造的绣石榴花荷包,荷包微微鼓起。初晴伸手一指,春花拿起来,将里面装的倒在手上让初晴看,是打造成粽子样式的两个银锞子。 这些东西都不在乎贵,而在乎有身份有地位,因为不是人人都可以让皇上特意恩典。 再看太子妃那边送来的样样色色的精致东西。细巧镂金花朵,银样小鼓儿,玛瑙石雕的小狮子狗,小金镯,玉镯,珍珠编织的吉祥的吉字簪子,别的像珊瑚树,猫儿眼,玉佛手。。。一概巧夺天工,价值不菲。 李氏在旁边看着暗暗羡慕不已。太子府被整治过也罢,到底家档子很厚实。瞧瞧这随便赏的东西,啧啧。这些也难怪福晋要替初晴收着,许多她还小用不着,更怕底下人有个疏失。 初晴全部都想带走,可惜不能,于是左右琢磨着肉疼的挑拣了半天。四福晋看着她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喜欢好奇。 第 6 章 上集回顾了喂:初晴找福晋鸣怨,四四坐等,三人吃饭立规矩,四四治理初晴挑食等毛病,字少罚两篇,端午节宫里、太子妃有赏赐给初晴。 主仆俩回到海棠苑,还好夏嬷嬷留下跟福晋说话,她们可以清静了。 “春花,你喜欢的有没有?”初晴把得来的东西拨弄来拨弄去的看,满眼金光。宝贝呀宝贝,她好有。 “回主子,奴婢不敢。主子喜欢的奴婢就喜欢。”春花在这方面还是很老实守分的。 “那可不行。”初晴不乐意了。“我喜欢的你可不能喜欢。就挑个我不喜欢的给你吧。” 说完给了春花一个镂空宝相花式样的小金镯子。 “金器太俗,和你比较配。” 春花:“。。。。。。”主子你太口是心非了。不喜欢的话您怎么会挑这几样呢。春花满心欢喜的收下,用手帕包好。 初晴睨她一眼,“怎么不戴上啊?你也嫌弃它俗气?” “主子,奴婢过年的时候再戴。” “过年?咱们混得好的话,过年再戴别的呀!跟着主子我呢,也少不了你的。” 春花便把镯子戴上,小心翼翼的拿起金漆小匣子,看着里面的各色赏赐首饰,说:“奴婢从没见过府里的主子们谁有这样的东西,巧得人说不出话来形容了,又贵气的很。” “那还用说啊?四四抠门儿呗!”初晴一副了然的表情和语气。 “春花帮我把藏在书桌暗格里的毛笔字都取出来,四四要,你就亲自送过去。不许给别人看。” 春花依言把毛笔字展开叠好,匆匆瞥了一眼,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 “怎么了?”初晴心虚,又想着春花不是不识字么? “格格,这一张怕是要不得了。”春花摊开新写的糊成一团的那篇字。 “算了,我不想写了,可惜那一张便罢。一块儿送去。放在中间夹着。” “一块儿?。。。。。。是。” 这个话题结束了,春花想起别的事项。“主子,福晋前儿说五月初三是太子爷的生辰。您说咱们是不是也该送份礼?” “太子爷?又不是四四的生辰。。。啊!”太子不是煦尔嘉的阿玛嘛。 春花:“。。。。。。”主子您想起来啦? “非得送吗?我还小呢。。。”不情不愿,哎呀,那叫一个不情不愿。 “按规矩,王爷和福晋一定早送礼了,多主子一份不多,少主子一样不少,只是,这孝敬心却是应该的。” 初晴默。 春花你说我不孝?! “春花,你把福晋给的茶叶拿出来。再有,找个看起来贵实际便宜的小匣子。。。”初晴开始盘算了。沾着目前太子爷 的光,她吃喝不愁,还得了这么多赏赐,给点回礼吧。 “主子,您要送转手礼吗?”还说王爷抠门呢。。。 “春嬷嬷,快行动!”初晴烦了。春花好唠叨! 茶叶是上好的普洱。初晴净手,铺开一条新手绢,慢吞吞将茶叶重新挑拣了一遍,选取了上中之上,凑出来一小撮。 “先把这些放在小锡盒子里把。”初晴拿着才得的御书扇子随手把玩。另一样得花点时间,但是却最雅最省钱!解决方案有了,初晴又开始思念四四。 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现在深深的同感。若是她没有丰富的自娱自乐精神,早腻烦了这庭院深深几许的等待。 胤禛轮休,得空在王府清闲一日。内书房一直设有他的卧榻,他习惯宿在这里。昨晚惬意夜读,直至子时过一刻,今早依旧按照素日上朝的时间早起。 伺候胤禛起床的小高子面上恭敬,心中嗷嗷哀嚎。他跟着的主子太勤奋,拖累他这个当下人的,哎哟喂,一年到头没个好觉睡。 漱口,洁面,打辫子,更衣。开窗通风,在兽金小香炉里熏上半钱沉香。不能多,否则味太明显,爷不喜欢。 做完这些,王爷的特供早膳也由侍女送到。不过是几样清粥小菜,配着桃花枣泥酥饼而已。即使时时更换,主题也没有变,“从简”二字。 菜只要新鲜,味只要适量即可,点心随意。 天还蒙蒙亮,胤禛穿着家常衣服,舒适随意地漫步于东园中。此时,晨雾未散,树绿花红都隐隐错错,如入仙境一般。飘渺淡然,诚然忘俗。 晓露沾衣,胤禛想起了那句晋诗里的“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小高子手弯里托着一件月白戳纱外罩打算给他爷披上。胤禛步子停住,手臂半抬,小高子领会,动作止住,朝着王爷的视线看去。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东园的这一池碧水如今挤满了田田的荷叶。几枝含苞的嫩绿荷花刚刚露出羞涩的头来。胤禛不禁感叹,荷叶什么时候都已经亭亭玉立,碧圆如盖了。 忽然,从对面的石榴树栀子树后传来熟悉的女童声。稚嫩中又带着娇懒。胤禛嘴角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声音越来越近,大致听得清楚她在念叨什么名篇,只是他似乎未曾读到过。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初晴同学诗意盎然的背诵着当年怎么看怎么不觉得多有水平多值得背诵的某位自己很清白的朱先生的名段。 回味感油然而生,当年啊,岁月啊,青葱啊。现在对着这一池清早的荷塘美色,让她由不得脱口而出的这篇背诵段。诗篇可以再背,时光可能重回? 春花抱着初晴轻声打断她的沉思,说:“主子,这还大清早呢,当心吵着别人。” “我都起来了,他们也别想睡安生撒!”初晴同学很黑暗的笑。 “主子,奴婢指的是王爷。”春花使出杀手锏。 “四四?他这个劳碌命。这会儿不早出门了吗?” 胤禛黑线。 初晴由春花抱着,探出半个身子,用手里的一个小巧精致的细颈项玻璃瓶收着碧绿荷叶上的露珠儿。晨曦柔淡的光随着晶莹的露珠来回滚动,然后倏的滴落瓶中。 初晴晃晃瓶子身,春花便配合地移向另一片荷叶。 “主子,这事儿让奴婢来做就好。万一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春花,你实话说,是觉得胳膊酸吧?”初晴不留情的拆穿春花花的温情借口。 春花:“。。。。。。”主子有时候真是,聪明。 “这个是送给太子阿玛的,必须我亲自动手。”初晴解释。 春花恍然大悟。还以为格格只是贪玩图个新鲜法子折腾她呢。 “主子,给太子爷的话。。。”犹豫,太寒酸了吧? 初晴不用她说完,惋惜的看着春花摇头叹气,“这你就不懂了。太子阿玛一定会喜欢的。” 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她诗词字画绣,无一能拿出手。采集荷叶上的露珠一向是古代读书人的雅事。说出去也好听,她一片孝心啊,没有里子也有面子。露珠收集起来刚好可以搭配送去的茶叶。 胤禛转身离去,面上情绪莫辨。小高子察言观色已经成精了,他就知道爷是不怎么高兴了。只是这原因他就猜不准了。这种情况他最忐忑啊。小高子不敢耽搁的一溜小碎步跟上。 初晴往胤禛刚才伫立过的地方望去,低垂的柳树还在微微拂动着绿意。 “我怎么听到脚步声呢。”喃喃自语。 春花暗笑,“主子想遇到王爷吧?” 初晴苦笑道:“哪儿会这么巧呢。” 初晴又收集了一会儿,直到攒满半瓶。照这个程度,估量着明天早上还得来。 作孽啊,困死她这只大瞌睡虫了。 “回吧。”初晴锤锤手臂。 胤禛回到书房,令小高子铺纸磨墨。弄好一切之后,小高子就被撵出去,与万年同事撒法图一起侯在左近听吩咐。 书法之道在乎胸襟,气韵,结合个性、修养,体现品格及审美。胤禛自幼年起便勤心书法,临摹名家名帖,寒暑不断。如今早已是挥洒自如,自成风格。 先写了一篇楷书,再洋洋洒洒一篇行书,最后流畅恣肆写了一篇草书。等到心中莫名的不快散去,胤禛才悠然搁笔。 室外的光线逐渐变强,室内也已是一片明亮。夏阳烘晒出草木的清香,淡淡的隐隐的。胤禛凝视着窗外摇曳的婆娑树影。 目光重新落在最后一首宋人七绝上。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来人。”胤禛不高不低的声音。 小高子忙不迭的进去。“是,爷有什么吩咐?” “去三阿哥那里问问他最近可有好好练习骑射,再把他这段日子的字拿来。”胤禛缓步到窗前,补充道:“还有小格格的字。” 走出书房,小高子松下一口气。爷的面色好多了。他这位爷有一点习性小高最了解,只要能用书法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 第 7 章 小高子再回来复命的时候,很悲桑狠悲桑的发现他家王爷和撒侍卫又把他联手抛弃了。问了守书房的丫头碧月,知道王爷到外书房会见十七阿哥去了。 十七阿哥胤礼素来崇拜他四哥的很,终其一生以他四哥胤禛为榜样。如今也年不过十二,却已经是举止言行活脱脱像极了胤禛三分。 胤礼还没有差事,比较闲一点。打听到他四哥今儿空暇,便巴巴儿找上门来。兄弟两个在外书房谈谈近况,胤禛又慢慢教导胤礼些待人处世的原则规范。 小高子找过来的时候,胤禛正和胤礼赏画。画是三月皇阿玛册封亲王的时候一并赏赐的,赵伯驹的仙山逸趣图。胤礼和他四哥一人拿着一边的画轴,专心听着四哥的评析和心得。 胤禛微微侧首看着胤礼,想起了十三弟小时候的样子。对他都是这样恭谨尊敬的。十三。。。皇阿玛将十三幽禁府中,未得圣旨不得看望。胤禛心中默默叹息。 “小高子,本阿哥正纳闷怎么会见不到你这个忠心护主的,可是我四哥派你去做什么好差事啦?”十七阿哥和胤禛看过画后归位坐下,微笑着对一额头汗的高公公开玩笑。 小高子快弯腰到地上了,诚惶诚恐回到:“哎哟,回十七爷,您折杀奴才了。伺候主子的事都是好差事。” “拿来吧。”胤禛淡扫小高子捧着的红木描金的托盘。厚厚一叠纸张,中间露出一角杏黄|色丝帛。“底下是什么?” 小高子知道爷定然会问,马上回到:“回王爷,小格格的字说是只许王爷过目。春花丫头本来要自个儿送来,奴才说不必了,于是她用锦帕遮了起来。” 胤禛不说什么,先细细的看弘时的练笔。小高子便禀报问的话。 “王爷,三阿哥每日下学后,从午膳过后直至未时习字,再接着练习一个半时辰的箭法骑射。字每日六篇,总共三十六篇,全都在这儿。” 十七阿哥咋舌,“四哥,弘时侄儿不过五岁,四哥就令他这样练字练箭,未免难为他。” 胤禛递给十七弟,“你看吧,这等笔法,若不早加练习,他日只会满纸荒唐。”说完微微摇头。 胤礼笑道:“对小孩子来讲,已是中上水平。”他这个四哥,对自己历来严厉,对自己的儿子要求也自然高了些。 胤禛没有回答,一张一张看起初晴的作业。一眼就皱起眉毛。先说字,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东拉西扯。不只是幼稚那么简单,简直是乱到一发不可收拾!看她根本就没有用心临帖,全是自家手法。而且每一篇字墨色新旧如一,字也没有进步,怎么看都是在一个时辰里一口气赶出来凑数的。 胤禛心中不满,没有发作,再看她写了些什么。握在手中的纸张微微抖动了一下。 第一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四四,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四在水中央。。。。。。 第二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第三篇,纸张又一抖,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竟然想浑水摸鱼? 第四篇,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第五篇,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胤礼很好奇,胤禛很冷静。 诗经,长歌,宋词,初晴居然会背也会写。而且专挑情诗! 看来她在太子府一直疏于管束。胤禛本觉得初晴对他是一种天真的依赖,童言无忌的模样也可以谅解,现在看来,他不能再放任她了。 初晴同学度过了一个郁闷的端午节。 之前是好好的。荷叶露珠儿和茶叶配对,找福晋用满文写了煦尔嘉的名字贴在瓶子上送去太子府贺生辰。太子阿玛很高兴,又回赏了初晴许多珍贵精巧的小玩意儿和分量扎实的银两。其中有一样东西必须提一提的是一只长命锁。 因为锁片是当年太子幼婴时代挂在身上的吉祥物。赫舍里皇后生前亲自设计命内务府打造的。太子从小戴在身上,宫中无人不识。可以说是一种地位的象征。福晋乌拉那拉氏只反复让初晴好生爱惜,没有提及来历。 初晴喜欢吊着锁片的玛瑙和翡翠相间的项链,就顺手戴在了脖子上。一张明媚小脸儿被衬得更加清新亮丽。 初晴同学沉浸在飞来横财的喜悦中不多久,就发现了四四的异常。首先是她的情诗攻势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四四出现的次数并没有增多,学堂也不来,福晋屋子也不来。再次就是端午节这天了。 五月节是个大节日,王府中的气氛也很浓厚。一早就有夏嬷嬷带着丫头往海棠苑的各个门梁上悬挂艾草叶,又让初晴用菖蒲水洗手。 春花做好了香袋,初晴欢欢喜喜的系在腰间裙子边上。她今天知道一定见得着四四,让春花给她打扮得格外用心。粉色的衣衫,水绿色的纱裙子,头发上还簪了茉莉花。 整个王府的仆役们都忙着洒扫庭院,在墙角洒上雄黄酒。天气热起来,高温便熏蒸着清凉的艾草菖蒲气息。 早起到福晋屋子里去吃饭,就看见了桌上摆着金字塔形状的小高高一堆粽子。冒着湿润热气的粽子由五色丝线缠绕,小巧可爱,惹人垂涎。 胤禛到宫中赴宴,一家人都等着他回来吃家宴。初晴也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四四。 天气濡热,胤禛心里有些烦躁。回到王府,脸色不耐的接受众人的请安。初晴喜洋洋的蹦跶到胤禛面前行礼,眼睛刚和胤禛对上,就被他眼神中的疏离和严厉弄懵了。 胤禛看见初晴迷茫失落的表情,把视线一移开,看见她脖子上的长命锁,眉头蹙得更深了。 家宴摆在正房西边的荣荫堂。厅堂外是烈烈夏阳。堂内被屋后的槐花树树荫遮盖了一半,清凉如水。胤禛在圆桌上位坐下,摆手示意传膳。不一会儿,早已等候多时的美味佳肴一盘盘被送上了桌。 婢女们鱼贯而入,将桌面摆的满满的。当中有节令特殊的食物,还有宫中赐下来的菜色,也有各个福晋家里或是别的王府贝勒送来的食物。 初晴对食物的兴趣一向高昂,可是今天她也蔫了。她离四四的视线范围一点也不远。四四右边坐了福晋乌拉那拉氏,接着就是她,弘昀,弘时,下去才是大格格,她娘侧福晋李氏。 桌子很阔很宽,每个人都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她基本就在四四正对面。但是四四压根儿不理她,这真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不是生与死,是我坐在你对面你也不想看我一眼。 初晴垂头丧气的咽下去小半个春花剥给她的糯糯的粽子,又扒拉着一块四福晋让兰烟加给她的一筷子红烧鱼。心不在焉的吃着,咳咳,被鱼刺卡住了。 一帮伺候的人忙端茶倒水抚背,四福晋也离开座位来关心询问。李氏也无奈做样子起身,靠外边一桌的府里的格格侍妾也慌忙离席。两位福晋都起身了,她们怎能继续吃着? 一时间颇有点人仰马翻。初晴被这阵仗急着了,讨厌的鱼刺也没下去,整的小脸儿通红,眼泪花花蘸在眼角。她眨眨眼,清晰地看到四四,她最在乎的四四无动于衷的表情。 接着,听他平淡的说:“不是什么大事,都归座用膳。” 或许是一向受宠,惯大了脾气,又加上实在是四四莫名其妙的无视她,初晴怨气冲天的回嘴说:“是啊,反正也死不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四福晋心里咯噔吓了一大跳,脸上依旧沉静如水,低声对初晴说:“晴儿勿要乱讲,今天过节,要说吉利话。” 胤禛却将银著重重一落,沉声喝道:“越来越不像话,还懂不懂规矩了?福晋是怎么教导的?” 四福晋泰然接受胤禛的指责。只希望王爷不要再追究初晴的错。 初晴却知道胤禛根本只是为了敲打她,没福晋半毛钱关系。她气势汹汹的高声道:“和额娘福晋有什么关系?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能管我?你想找茬就罚我好了,我才不怕呢!” 胤禛狠狠盯着初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敢挑战他的权威!她是一直当自己是太子的嫡女儿,他管教不得是不是? “你既然身在雍亲王府,本王就管的了你!到院子里去罚站一个时辰!谁也不许求情!”冷厉严苛,不留情面,当断即断。 初晴一英雄,脑袋发热,顾不上装乖讨饶,直接冲出荣荫堂到外面院子里去晒太阳。厅堂内鸦雀无声,针掉在地上都能震破耳朵一般。怒气上的王爷谁敢劝?谁敢惹? 第 8 章 “全都散席!”胤禛心烦焦躁,当下众人作鸟兽散。李氏眼中有瞧好戏的神彩,弘时满脸担忧,大格格目瞪口呆。不管如何,人渐渐散去,一场宴席仿似一场虚空的幻境。四福晋勉强多停留了一会儿,刚要待人不多了开口,又被胤禛看穿。 “本王自有分寸!”胤禛一句硬话扔过来。四福晋只好带着兰烟几个离开宴会厅。 胤禛叫小高子,“去看她在领罚没有。” 小高子小跑着去了又回来,“回王爷,小格格在院子里头大太阳底下站着呢。” “全都退下,谁也不许去管她!” 撒法图和小高子疑惑不解。王爷怎么突然要给小格格立规矩呢?这整个王府,除去王爷,就小格格身份最高贵。这万一今后变天了,这。。。更别提他们这位小格格平素多么体恤下人,人也机灵活泼。 “你们也想受罚是不是?” 胤禛一出,谁与争锋? 小高子自动缩了缩脖子。王爷在气头上,保住小命要紧。小格格命贵福大,奴才命贱,折不起啊。溜之。 折算过来,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日头正毒,带着辣意。院子里的蝉声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衬托得荣荫堂内越发安静异常。 胤禛沉着的在厅堂内稍作片刻停留,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缓缓拨动着。说一个时辰会不会太久?不让别人求情,她自己就不知道求情了吗?倒记得给福晋说话,哼。 胤禛起身步入庭院,眼前所见顿时让他无语。 炙热的阳光下烤番薯般倍受煎熬的摇摇欲坠的小人儿? 原本是以为会看到这样可怜的让人解气的画面。结果。。。她根本不需要他心软。 榴花正红,火烧着火一般耀眼。石榴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驳一片。柏树的倒影与之汇聚,一块充分的凉荫处站着背着手望着蓝天白云的初晴小朋友。烘热的风吹拂她粉色的衣裳,像极了含苞玉立的一枝小荷。 胤禛站在纜狂c芟拢男那槎济涣恕7u荆娜访凰挡豢梢哉驹谑饕裣隆?br / 聪明刁钻。。。可以让他勃然大怒,也能让他的怒气转瞬即逝。 开始还站在太阳下,小高子等一走就乘凉的初晴同学进行了深刻的内心反省,情绪已经正常化了。回头瞧见四四正望着自己,也不知是要走了还是干嘛。深深觉得为时不晚的喊道:“四叔,初晴知错了。” 为什么要叫四叔呢?初晴同学只是揣摩着今天的四四不好对付,必须要格外尊敬。刚才让他丢了面子,现在补上吧。 胤禛听初晴这么一喊,要原谅的话突然就变了样。“既然那里凉快,你就继续站着,好好反省,站够时辰再回海棠苑。” 在初晴埋怨的眼神中,胤禛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四四,你个黑脸冰山!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该吃药了吧我?早该去开付方子抓药吃!有病要治啊! 太子阿玛,呜呜,你女儿被治理了,你不知道吧?你还当他是个好人呐,结果现在女儿也被虐了,你的皇位今后也是他滴。你好亏啊,我也好亏啊,呜呜。 初晴嘀咕怨骂一通,继续随着树荫移动转移阵地,没让自己牛奶般白皙柔嫩的皮肤晒着。 轰!一声闷雷。初晴脖子一缩。悲?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3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悲哀地看天。浩瀚书屋 苍天无眼啊,天要亡我啊!晴空万里霎时下起太阳雨。 初晴同学悲愤难当,差点背过气去。豆大的雨点砸在她娇小的身躯上,不一会儿浑身便湿透了。衣裳贴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初晴纳闷。太阳雨一般不都下个几分钟就收吗?今儿抽啦?有完没完? 她耐心的淋着雨。 她可不傻,她不躲雨是有目的的。答案显而易见,苦肉计呗。 这个时候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狼,舍不得织女勾搭不上刘郎啊。 初晴猛下本钱,在滂沱大雨中慷慨就义。 事后,初晴同学几番计较,颇认为她这次算是折本了。她没有等到四四的去而复返,再又恨又无奈又疼惜的一把抱住她,在雨水中演完一出情深深雨隆隆的苦情煽情戏码。 胤禛只是叫人拿来伞送初晴回去,还说改日再罚。初晴从没有过的狼狈,湿漉漉的回到海棠苑。坐立难安,左等右盼的春花和夏嬷嬷一干人都聚集在前院的廊子上。他们的小主子一出现,全都争先恐后奔到跟前,擦头发,换干衣服,脱鞋上炕,拿薄被围着,端姜汤。。。 初晴在炕上被裹成了一枚粽子,从银红缎面锦被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哀怨的脑袋。一双桃花眼无限凄迷。小嘴机械的一张一合,咽下春花又哄又劝喂来的一银匙一银匙的姜汤。 夏嬷嬷抓紧时间谆谆教诲,又心疼又后怕又责备自己怪罪他人的,此处可以足足的省略三千加。等到夏嬷嬷说累了,退下找水喝顺便歇腿,春花坐到她主子身边。 “主子,您今儿真闹大了。咱府里谁曾跟王爷置气过?王爷对主子是格外开恩了。在奴婢家,这样顶撞,阿玛非拿鞭子抽不可。” 初晴无表情转脸,幽幽的说:“春花,你觉得我欠抽?” 春花:“啊,主子,喝完姜汤热不热?要不要躺下睡会儿?午饭也没有吃好,奴婢给您弄去?再让奴婢摸摸,会不会发烧呢?”主子淋雨了还这么敏锐,真是的,哎呀。 初晴拨开春花放在她额头上的手,“你才发烧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初晴同学真的发烧了。人间处处有乌鸦,此处乌鸦名春花啊。 深夜。海棠苑主卧。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焦急的守在初晴身边。太医也来过,药也灌下去了,可这高烧迟迟不退。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像恶魔一样扼住乌拉那拉氏的咽喉,她握住初晴的手暗暗颤抖。实在不行,这样的初晴太像弘晖最后的那天了。四福晋叫春花去请王爷来。 胤禛着一身单衣,沉着脸一跨进门便喝问,“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都是废物不成?”太医,夏嬷嬷,秋莲等跪了一地。 胤禛身后跟着满脸不高兴的李氏。今儿初五,胤禛宿在她那儿。王爷是个讲原则的人,每月只去她房中两次,初五和二十。今天算是被搅黄了。 乌拉那拉氏柔声道:“王爷息怒。” 胤禛大步迈到床前,看到初晴脸烧的通红,伸手一摸。炭似的滚烫,眸色一暗,问:“药喝了没有?” “回王爷,喝了。”春花忙回。 “过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太医惶恐的解释,“王爷,小格格身子底子很差,病根儿未除,本需要百般调理养护。。。”未尽之言,就是你丫还让她受气罚站淋雨发烧!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夫不治了。 “本王只问这药到底有效无效?”胤禛冷着脸。 “有,只是。。。”太医想着措辞。 “四四。。。”初晴迷迷糊糊听了很久,费劲的勾勾手指。 胤禛眼神一亮,俯身凑到初晴面前,听她断断续续的说:“我难。。。难受。。。我怕死。。。” 胤禛立即打断她,“本王不会让你死!” 初晴呼吸粗重,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她怕死了就穿回去,再也见不到四四,连因他生气,惹他生气的机会也丧失了。 胤禛将初晴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稍凉的手掌抚摸着初晴的小脸蛋。 乌拉那拉氏已经侧过身拿手绢抹着簌簌落下的眼泪。 听到初晴稚嫩的声音说“难受”,心一阵一阵的绞痛。她的声音仿佛与弘晖的声音重叠起来,回旋在她的耳边。 “酒。。。”初晴从昏昏欲睡中挣扎着念叨。她必须自救了,没指望了! 胤禛一怔,重复到:“酒?” “用酒。。。酒给我擦脸。。。”初晴在高烧中失去最后的意识。 顾不上犹豫,胤禛果断令春花拿酒给初晴擦拭。春花一直守在旁边心急使不上力,只怪自己 白天的乌鸦嘴,听了胤禛的命令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忙忙的倒了满满一碗莲花白酒来。 秋莲拿来帕子,春花就一遍又一遍给她主子擦脸,最后又把她滚烫的小手小脚都抹了抹。春花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倒真的很快起了成效。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响起了第四个更次。下人们都死撑着眼皮,提着一颗心到嗓子眼放不下。这可是太子爷 的嫡亲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孙女。若是在雍亲王府才一个月就没了。。。 胤禛不知第几次的试探初晴额头的温度,这次他确认了又确认,低声道:“太医!” 太医躬身上前搭脉,好一阵儿道:“恭喜王爷,恭喜福晋,小格格吉人天相,没大碍了。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药只要继续喝下去,不妨事啦。“ 所有人的神经松弛下来。四福晋遣散听闻消息赶来的耿氏,宋氏,钮钴禄氏等,又看了看李侧福晋的哀怨倦容,对胤禛说:“王爷还有早朝,此刻还是去略略休息一下吧。妾身在晴儿这里守着。” 胤禛颔首,轻轻放下初晴的小手。“有劳福晋。” 笔直的身影走出海棠苑,李氏忙忙的跟上去。 第 9 章 生病有时候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儿。病症减轻以后,折磨退去,初晴的日子就是享福了。不仅可以不去给福晋请安,不去学堂装傻陪弘时,还可以高枕无忧的发号施令要这要那。夏嬷嬷担惊受怕好几天都不敢唠叨小格格,连别的丫鬟奴役她都三令五申必须安静云云。 字?当然不练了!练给谁看啊?四四?想起他就鬼火大!别提他!这么久了都没来看过她。 初晴本来躺在玉簟上乘凉,忽然“啊呜”一声用小米牙齿咬枕头角。龇牙咧嘴的怒不可遏。 春花长叹一口气。小主子怎么多了个咬枕头的怪毛病。所剩无几的大家闺秀的形象是彻底没了。 “主子,听说皇上要巡塞外,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去。王爷去想必就会带格格您一块儿去。”春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找话题。 初晴听到“王爷”这俩字,“啊呜”一声更加发狠的咬,不解气,干脆坐起小身板儿,对着枕头一顿乱捶。枕头面上是芙蓉色的苏绣,朵朵桃花被蹂躏得邹巴巴,好不可怜。 “主子,您别吓奴婢啊。这事儿都过去好些天了,您还生王爷的气呢?可别再动气,病倒了,您让春花还活不活了?” “我不信了,春花你要为我殉情不成?” “主子您又说不吉利的话了。才在这上头吃大亏了。” “忌讳?”初晴没好气的质问。 “主子不忌讳?” “忌讳不忌讳都一样,谁都会走上那一步的。”初晴埋在枕头里悲惨的大喊大叫,“难不成我就死在这里了!到死都见不到四四了吗?到死他也不来看我了吗?呜呜。四四不理我了,我讨厌他啊!” 初晴夸张的发泄。你单相思久了,就能理解她了。 “主子。。。”春花犹豫。 “不要打扰我。”我还没尽兴呢。 “主子,王爷来了。” 初晴噎住。动作定格。趴在比她还悲催的枕头上装死。四四真来了,她又不太敢面对他了。要是他还是对她冷言冷语怎么办?她要想一想办法。 “不欢迎本王?”胤禛已经听到初晴的埋怨,不知道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小高子向春华使使眼色,两个人悄然撤出屋子。 春花有点不安的回望,对小高说:“小高公公,我怕我不在里面我家主子又说什么话得罪王爷可怎么办啊?” 小高修炼成精,点拨春花:“傻妞,你在里面王爷才会摆架子训斥晴格格呢。别碍事了。咱们一边儿凉快去。”他伺候王爷多少年了?他这主子可爱面子了。春花领悟。 屋内,初晴和胤禛僵持着。初晴不回头,声音从枕头里含含混混传出来:“对,不欢迎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胤禛命令道:“坐起来好好说话!” 初晴不动,反正她现在扮演的是个小朋友,一个初晴版不听话的小朋友。 胤禛走过去,初晴听着脚步声有点心虚的往里面偷偷挪动。 胤禛逮住她,一手就拎了起来。初晴躲开脸不让他看,嘴唇撅得老高。 胤禛扳过她的嘟嘟脸,脸上几道清泪痕迹犹在,桃花眼含着露水一般楚楚动人。初晴看着他的眼神总会让他有几分迷惘,那样清澈纯透又蕴含着爱恋的眼神。 胤禛撩袍子坐下,柔声道:“拿帕子擦擦,瞧你这脸像小花猫一样。” 初晴靠在胤禛的肩头,抓起他身上的衣料擦擦抹抹,然后得意使坏的破涕而笑。 胤禛垂眸看着初晴的坏笑,有一眨眼的失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初晴已经扎进他的怀里,小手怀着他的脖子,小脸抵在他的脖颈上,语气软软糯糯的央求:“四四,你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胤禛慢慢伸出手抚摸初晴的小脑袋,告诉她管束是为了她好?告诉她没有不理她只是户部查账让他伤透了脑筋抽不开身?都没有。胤禛也想不到自己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好。” 初晴被这个几乎不带感情的“好”字打动了,仰脸就在胤禛的英俊脸庞上“吧唧”了一口。“四四,我没有不喜欢你,刚才绝对绝对是骗你的。” 胤禛的身体微微一僵,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波动。 初晴仗着小身体的掩护,半点不脸红的重新埋在胤禛肩膀上偷笑。 “四四,你要去塞外了吗?”初晴有开始有兴趣关心了。 “不去。”胤禛作为年长皇子,经常留在京都监守。“太子,问起过你,”胤禛迟疑了一秒,“你想去可以随驾。” “四四不去我也不去。”初晴果断回答。“初晴哪儿也不去。” 胤禛唇角微扬,初晴刚要抬头,又被他的大手一按,重新贴在他的胸膛上。 初晴没能看见胤禛的脸,仍旧感觉得到他的心情至少是宁静祥和的。 初晴闭着眼轻轻唉声叹气,模模糊糊的说:“四四,我想快点长大。” 户部的差事都很讨苦头吃。繁琐芜杂,又时常牵涉到各处人马的利益。一个夏天,胤禛主要负责抚恤救济干旱洪涝的灾民这个版块,他和各朝廷地方官员打交道,斗心机,又为民生操心筹划,也为国库亏空愁眉不展。每天在宫内和户部间走动,本就清瘦的身形更加瘦削,初晴见到心疼不已。 咱们四四以后能当个实干皇帝,还不是因为现在积累的经验?谁好意思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瞎眼了。 为了体恤四四,初晴绞尽脑汁。怕他短暂的睡眠质量不好,便让小高子晚上熏上薄荷艾草香,即可驱蚊又可安神。怕他中暑,从东园采了藿香装在荷包里让他带着。胤禛不带,初晴就让小高和撒法图带着。知道胤禛不喜热,容易烦躁,特意准备了六安瓜片,也是祛暑热的佳饮,让夏嬷嬷做成凉茶,打听到胤禛一回来就着春花送去。 全套的关怀令四福晋也深深纳罕。初晴小小年纪考虑之周全,对王爷之上心,让乌拉那拉氏也觉得异样。哪里不对呢?又怎么都说不上来。李侧福晋一次还跟她开玩笑说:“晴格格眼里心里都是王爷,倒显得咱们不如她心疼爷了。” 初晴是不避嫌的,为了挽救四四的可怜的身体,猫在屋子里专门为他制定了一个食谱交给膳房。他只有一早一晚在府里,所以特意把早膳的营养搭配得最全面,晚上重点就是牛奶一杯。 胤禛的老习惯是清淡简单,初晴为了逼迫他就范,每天让春花把她连掐带揉的叫醒,亲自摸索到他书房外,然后看着他吃下去。晚上不管多晚她也要坚守阵地,盯着他喝完最后一滴牛奶才让春花把她抱回去睡。 三个月长久这么折腾,初晴同学光荣瘦身了。 胤禛抽空对春花声色俱厉,三令五申她必须负责把她小主子喂肥。春花压力一大,自己也瘦了,初晴还是没能胖起来。 入了秋,户部的事好歹忙过了,解决的也很到位。康熙皇帝和皇子们纳凉回京了。胤禛干事得力,被康熙嘉奖,放他一段时间的假,给他调了一个闲差。 领了皇命,胤禛身心轻松的回到王府。在上房略作停留,听福晋把府中大事讲了讲之后径直到书房小憩。秋老虎还没过,西窗外的夕阳如火烧着。刚坐一会儿,小高子和春花寒暄的声音就隐隐传来。照惯例,春花是初晴派来送凉茶的。 胤禛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小高子小心翼翼的在竹帘后唤了声“爷——” 胤禛:“嗯。” 小高子躬身托着茶盘蹑足到胤禛身侧,胤禛缓缓张眼,拿过凉茶来饮了半盏。暑意全退,然而心中的另一种念头却愈加强烈。面上依旧淡淡的,随口问:“小格格在做什么?” 小高子早帮爷打听过了,忙回答:“回主子,小格格今儿一天在画扇面,现在还忙着呢。” “画扇面?”胤禛微微蹙眉。天气还热,把自己弄那么忙碌做什么?胤禛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来。 海棠苑里一片浓荫,酒红色的余晖泼洒了一屋顶。走在院中,通体清爽惬意。以前每年夏夜都于此处读书,对这里的氛围十分熟悉。 曾有过许多这样的半晚时分,只不过当时身边有十三弟与他对饮畅谈。他一般说话不多,但是他喜欢倾听胤祥和他掏心掏肺。如今,胤祥没在,却有初晴以同样的坦诚对待他。 胤禛在树影中微抿唇,隐约中听到后屋传来奇怪陌生的旋律。 “菠萝菠萝蜜,菠萝菠萝蜜,带我去呀带去我去,啦啦啦啦啦啦啦,拉拉拉拉啦,带我去找四四去。” 没有悬念。是初晴。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一种他好几次都想捕捉又瞬间消失无踪的感觉。胤禛令下人们不许声张,默默来到初晴爱呆的后屋。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抱她的地方。 窗户一字排开好散热。春花刚巧在点灯,背对着门口。初晴俯在窗畔玉簟凉榻上的条案上描描画画。手边好几盘玄色,赭黄,桃红的颜料和沾着色彩半干的毛笔。 第 10 章 胤禛静静看着初晴。提笔凝神的专注,丝毫不带一丝稚气。唇角含笑,全然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这样的画面,竟然会让胤禛觉得移不开视线,也让他觉得初晴此刻离他很远很远。 “王爷!”春花转背,惊吓了一跳,忙忙的迎出来请安。 初晴抬头,露出一个喜悦溢满的笑容。真切自然。谁看了都会想一起微笑。胤禛进屋,骤然发现初晴又长高了。但是小脸上的嘟嘟肉不见了,小鹅蛋脸快变成瓜子脸了。 “春花,让茶房现做几盘糕点送来。” 初晴歪着头,“四四,你饿啦?” “喂你。”胤禛坐到初晴身旁,伸手捏捏她的粉颊,疼惜闪过眼眸。 初晴抓起一柄画好的扇子给胤禛扇风,胤禛淡笑着拿开,不嫌热的将初晴纳入怀中。 每天都很忙,忙得没时间好好抱她。他从来不喜欢和人亲昵,但是现在却不知不觉很享受抱着初晴的那种感觉。真是习惯成自然了吗? “四四,你今天没有公事吗?”初晴用最乖巧的声音问。 “没有。你希望本王很忙吗?”胤禛有点明知故问。 初晴的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身上散发淡淡的花香。胤禛知道初晴整个夏天都喜欢把茉莉花用银针穿成串挂在帐子里。 “我才不咧。我只希望四四好好儿的。心情也好,身体也好,嗯,什么都好。”初晴好沉醉好幸福的闭上眼。虽然,也好热。四四的皮肤有点烫。他从外面回来,没她凉快。 胤禛轻轻松开初晴,转而揉揉她的额发,那儿有些微沁的汗。春花捧着托盘进来,几个豆绿的瓷盘里全是堆叠得很好看的点心,还有一杯杏仁茶。 初晴见到四四了当然食欲好,不客气的抓起一个就吃。胤禛看着条案上的一摞扇面,图案都很古怪,不是花草鸟羽之类的,而是没见过的东西。初晴咽下一块绿豆酥,春花又递上杏仁茶。 瞥到四四的表情,初晴笑着解释说:“这是我梦见的东西。有个神仙带我去了一个仙境玩哦。这个叫冰淇淋,这个叫巧克力雪糕,这个呢是雪顶咖啡,喏,这个是草莓凤梨布丁。。。。。。” 画来解闷又祛暑啊。初晴的烂画技报废了很多张扇面,这些成品是好不容易幸存的。初晴向春华摆摆手,春花从别处拿来一个风格正统的扇面,是专门为胤禛设计的“曲院风荷”。初晴用简笔画的手法勾勒出荷叶和荷花,画面清越干净。 胤禛拿在手里看了看,放下问初晴:“刚才你唱的歌也是神仙教你的?” 歌?初晴一愣,“哦,菠萝菠萝蜜吗?那是一个叫谢小娜的人唱的,我自己学会的。” “谢小娜?太子府的人?” “以前是,后来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她很喜欢也很喜欢她的人。”初晴感慨着现代目睹的分分合合,以及那些众所瞩目的爱情。到底如何她不愿深究,她一心只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无情人终为怨偶。 “哎,”初晴托腮,哀戚状,“初晴也想嫁人。” 胤禛脸一沉,冷冷道:“口没遮拦!” 初晴知道胤禛会这样反应,也不畏惧,认真看着她的四四,又自带五分天真的试探:“初晴可以嫁给四四吗?” 初晴暗想,这样也可以算成是她在求婚了么?好凄凉。转念一想,对象是四四,值! 胤禛不动声色,伸手又揉揉初晴的头,“不可以。” 初晴蔫了,哄小孩子都不肯! “你以后长大了就会知道,就不会再乱讲话了。”胤禛淡然的语气,初晴听着怎么有一股寂寥的味道。 都怪老天让她穿越到了一个小屁孩身上,这感情积累的过程太长了点吧? “我已经长大了!”初晴竖起手掌保证。 胤禛听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刹那间整个房间就像被夜明珠照亮了。不常笑的四四,真是又一笑倾心的效果啊!初晴怔怔的,看痴了。 忽然,胤禛敛笑,不高不低的声音不怒自威,问到:“谁在外面?” 伺候李侧福晋的妇人刘家的战战兢兢跪在外面院内,也不敢进去,提高声音道:“奴才该死,奴才扰了王爷和小格格。回王爷,二阿哥不好了,侧福晋请您过去看看。” 弘昀?初晴担忧的看向胤禛。她可怜的四四,这个儿子也是活不长的。 胤禛神情凝重,起身离去。 弘昀的身体也是自幼便大病小病不断。常年跑府里的周太医对他的情况一直很清楚。他被请来后稍做望闻问切,便写了方子下去熬药。 李氏陪坐在弘昀身边,绞着手帕垂泪。胤禛一言不发和周太医坐在外间。 周太医看着王爷的黑脸抹汗道:“王爷,二阿哥目前是稳住了,只是他这身子不见好转,今年比往年更闹得厉害。如今黄天暑热,又添了溽气。若是得便,将二阿哥挪至他处方可保今年不虞。” 胤禛:“今年?太医是指弘昀挨不过去?” 周太医跪下叩头,“臣斗胆,不敢欺瞒王爷。臣学艺不精,实在无力回天。” 胤禛叹气,眼眸幽冷。“尽人事,听天命吧。太医请起。” 从一开始心里就做好了准备,跟这个无缘的孩子也不甚亲近,只是到底血浓于水,真到了这一步,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属于他的,从来就不多。却又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胤禛左手拨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右手轻握在身后,徐徐踱至廊下。中庭月白,一地清辉。一轮月,一束影。 “出来!”胤禛举头望月,薄唇微启,逸出两个无波的字。 一个怯生生的小身影从廊沿后缩手缩脚挪到胤禛跟前。弘时牙齿打颤的问安,“弘时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手里拿着什么?”胤禛视线落在弘时背后藏着是双手上。 “没。。。没什么。”弘时不抬头。 “胡作非为还想蒙混过关不成?” 弘时慢吞吞把手拿出来,头盯着脚尖。一个白色纱囊里飞着数十个橙黄|色的亮点。 “你哥哥生病了,你还有心情乱跑去抓萤火虫?”胤禛不悦。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二哥哥不舒服。丫头告诉我了,我。。。我就回来了。”弘时的声音细如蚊蚋,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还不把它们放了?玩物丧志。”胤禛面对弘时总格外严厉。 弘时鼓足勇气,动了动唇,终于开口说:“阿玛,这些萤火虫是捉来送给晴妹妹的。。。可不可以留下?” 胤禛看着弘时闪烁着异彩的眼睛,心中莫名其妙的恼怒,命令道:“放了!” 弘时委屈得泪水直打转,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虽然害怕阿玛,但是更多的是伤心,嘟囔着说:“阿玛。。。阿玛,弘时做错了什么?” 胤禛见不惯男孩掉眼泪,这下真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哭有何用?不许哭!” 弘时干脆仰天嚎啕。他天天上学,写字,还练箭,比叔叔们家的儿子都累都努力,阿玛还是不喜欢他,还是对他凶巴巴的。 弘时忍不住越哭越响亮,越哭越委屈。李氏被丫鬟禀告,忙忙的找过来。见儿子眼都哭肿了,泪珠一串一串的落,才稳定的心又悬起来疼。 李氏知道胤禛不喜欢男孩子哭,忙把弘时抱在怀里用手绢擦泪,“乖,弘时最乖,听话,别哭别哭,额娘的宝贝儿子,不哭了啊。” 额娘的疼爱和阿玛的冷眼形成对比,弘时更加大哭。李氏一愣,儿子今天怎么了,连她的话也不听了。 胤禛冷着脸说:“你若再不严加管教,改日就送他进宫由阿哥所照看便罢。” 李氏心头一凉,赶紧跪下求到:“王爷,王爷息怒。弘昀的身子骨王爷您也是知道的,眼下,妾身也就指望着弘时这一个孩子啦。他就算再怎么不好,在那不好的里头也算拔尖的了。求王爷,弘时还小,离不开额娘啊。” 胤禛捏捏眉心,“你起来吧。叫人收拾弘昀的东西,明天起搬去圆明园疗养。” “谢王爷!” 圆明园是今年康熙钦赐给皇四子胤禛的一座园林。位置就在京西北郊畅春园北一里许。康熙皇帝自己喜欢住在畅春园,给四儿子的地离得这么近,多少透露了喜爱之意。初晴同学是这么觉得的。 园中屋舍亭台楼阁一直在慢慢修筑,到秋天的时候,主建筑群基本完工。胤禛亲自参与设计了园林中的大多数景点,布置等,一直没有功夫去看看整体效果。 虽说名义上是弘昀需要静心调养,胤禛也选这个机会带了少数的府里人一同入住。初晴同学也在能够跟随胤禛入住的名单之中。 初晴带着憧憬的心情踏入这个万园之园。虽然才具雏形,但其明妍鲜丽,美不胜收的京都内的小江南风景,让在雍亲王府呆太久的她心旷神怡。 胤禛让李侧福晋随同,为了陪着弘昀住在桃花坞,弘时和大格格被分配在映水兰香。初晴喜欢看荷叶荷花,所以胤禛把她安置在濂溪乐处。小殿数楹,流水周环于其下。 第 11 章 濂溪乐处的五间小殿凑成梅花状,殿与殿轩朗开阔,灵活的衔接,自由随性。每到一个房间,推窗便可见屋外濂溪。净绿粉红,动香不已。夜里更是凉风习习,灌窗而出,吹动层层藕荷色纱帘,绮丽如幻。 李氏在背后颇有微词,因为濂溪乐处怎么看也是比桃花坞更适合让弘昀修养。那里视野广,让人心情开朗。依水而居,自然是冬暖夏凉,可以安生的呆到年底回府。 而桃花坞顾名思义,亮点就是桃花千株,春时美不胜收,现在只不过是郁郁葱葱的一片,虽说桃木辟邪,可这里住着也阴气太重,她心中忌讳。 胤禛本人住在宁远居。那里密室周遮,尘氛不到,槐荫花蔓,延青缀紫,风水沦涟,蒹葭苍瑟,澹泊宁静。 弘时和大格格住的映水兰香,屋宇外有良田数亩,青黄错错,松竹环绕。风入松,声似涛,宁谧中美好得让人忍不住闭目聆听。 这一座圆明园雍容大气中又带着新丽秀美,两者相得益彰。虽未人工,却似天成。园中湖泊、池塘、溪流、沟渠交错,水色映绿,波光照红,无不让人赏心悦目,产生红尘飘不到的感觉。 福晋没来,初晴不用立规矩。夏嬷嬷也给扔在府里,身边只带了一个耳根软的春花。小日子何其美好无边!这个六百余亩的园林当然远比雍亲王府有趣多啦。 圆明园现在还是个新园子,没带半点年代久远的陈旧之气,恰如一位秀媚的少女,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每一处都是迷人风情,每一个布置都是兰质蕙心。初晴刚来的时候,一早一晚都会到处逛,别的时间还是主要窝在濂溪乐处享受清凉之福。 初晴在府里的时候和大格格走的不紧密,现下两人住的近,她又和弘时住一起,渐渐的初晴多去几次就熟了。大格格叫婉怡,当真人如其名。 年方十四,俨然已是大姑娘一个。初晴和弘时跑动玩闹时她永远都是坐在芭蕉卷叶下远远看着,静静浅笑着。倒是春花和她的丫头可儿一起绣花作陪。 初晴在现代是独生女,一直想有个姐姐。在春花面前她始终被当成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和大格格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虽然初晴其实精神年龄比婉怡大,但是婉怡有王府千金的风范,举手投足稳重贤淑,又一心把她当小妹妹呵护有加,初晴就乐得装小。何况她天性活泼、思想自由放得开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今儿清早起来,初晴便到映水兰香去和婉怡一块儿吃早饭。弘时跟着胤禛去陪着康熙老爷子畅春园听戏去了。吃完早饭之后就四个女孩子一起掐凤仙花来染指甲。可儿和她的主人一样心灵手巧,她会用柳条编花篮,还会用竹叶折船叠屋。 初晴把采撷来的凤仙花满满的铺堆在花篮里,春花站在一旁拿小木杵细细捣烂,掺上明矾,给两位格格染指甲。初晴左手让春花摆弄,右手拿着可儿折的竹叶人形看来看去,又催春花快弄好,她要学折竹叶。 春花笑着一叠声答应到:“好好好,主子您别忙,一样儿一样儿来。奴婢下辈子投胎当哪吒,生个三头六臂再给主子当差。好不好?” 初晴笑道:“跟着我,春花的嘴也学坏了。” 婉怡抿嘴笑道:“晴妹妹真真心直口快的很。” 初晴坏笑,“口快是真,心嘛弯弯多着呢。九曲十八弯,堪比黄河入海流呐。” 搞完女孩子的漂亮事业,婉怡开始坐在池边青瓷绣墩上,手里拿着一个鱼竿垂钓。只见她吊起一尾,就让可儿取下放入水中,又钓起一只,又是如斯。初晴佩服她的耐心和好脾气。瞄一瞄,好像可以食用,不知道刺多不多。烧汤总行吧?不需要四四批准吧?那就改天吧,四四今天不在。 初晴现在玩、做事,会慢慢先为四四考虑一下。她不能再把四四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她的确是带着对他的了解和喜欢来到这里的,可是他不同。他有他的身份,他所受的思想教育。初晴知道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她要文火慢炖。放长线,钓大鱼! “哎呀,好肥好大的一条鱼啊!婉怡姐姐你钓鱼真的好厉害啊!”初晴扑腾到玉阑干边上,探头探脑大呼小叫。 婉怡微笑,“晴妹妹,濂溪乐处的池子里养了上好的草鲢、锦鲤、花青,怎么你还未曾见得?” “我光顾着赏荷花去了。鱼估计全在荷叶底下睡觉做梦呢。梦见被我做成了烤鱼,吓得不敢露出水面。” “好好儿的又想到吃,真是小馋猫。”婉怡用手羞着脸。模样温柔可亲。初晴忽然神彩一暗,趴在石桌上叹气。 “怎么了” “没什么。”她是想到四四的女儿都大她十岁呢,前途渺茫啊。何处是尽头?尽头又是什么等着她?有四四吗?哎—— 春花倒是很习惯她家主子情绪多变,转移话题道:“主子,您前儿不是吵着想试试什么竹筒装饭吗?今天王爷不在。。。”春花点到即止。 初晴双眼果然一亮,手掌兴奋地一拍,“没错!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哼完一节小曲儿,初晴让春花赶紧去操办。 “用柏树枝、干竹叶、干松针烧,保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放糯米七成,粳米三成,红枣和豆沙,别忘了放糖哦。” 初晴吩咐起吃的来滔滔不绝,春花笑着领命去准备。 婉怡看着初晴,微笑着摆头,“没瞧过像你这么爱拿吃的做文章的。” “那是你们跟着四四被苛刻惯了。”初晴随口诽谤。 婉怡好久才适应“四四”这样不伦不类不尊不卑的称呼。她知道全府上下都由着初晴,连阿玛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她也就更不用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晴妹妹在太子府自然跟我们不同些。” “太子府?哦。。。是啊。”初晴呵呵干笑。太子府帮她背了不少黑锅。这个名头也很好用,这里的人只有尊敬,也不会生出探究和怀疑之心。 膳房的人头脑十分灵活。小格格身边的春花传话要吃竹筒饭,把做法要求大略一说,他们就能做出货真价实的来。同时还举一反三的还另外做了竹筒肉,竹筒菜。竹筒碧青的外壳上还很有空闲的雕刻上了祥云牡丹图案。 初晴愿意是要弄好材料自己在映水兰香的屋子后面稻田旁烧着玩,可是婉怡说什么也不答应。一是于身份不合,二是怕她烧到手,三是怕她烧到人。初晴只能耐着性子坐等。好不容易春花端来了,她迫不及待的伸手就拿。 “唉哟!”给烫到了。初晴自己缩着手吐舌,春花忙拿起小手来看。 一起送竹筒饭来的人忙跪下,“奴才该死。”声音里透着无限惶恐和战栗。不像是平时别人只是随口习惯“该死”。 初晴奇怪的看他一眼,十五六岁的年纪,样子清秀,一双害怕的眼睛流露着淳朴之光。 “你是新来的吗?”别的人都大概知道她的脾性,不会吓成这样。 “是,是,奴才是在园子里膳房当差的小石头。没,没提醒主子,该,该死。”小石头大概记得师傅们说要常说该死。 “小石头?这些是你做的吗?”初晴接过春花小心掰开露出半截莹白如玉混着红底甜枣气息的竹筒饭。 “奴才。。。奴才只负责洗米劈竹子。。。还有刻花。” 麻烦的事情自然要欺负新人去做。 初晴笑笑看看竹筒,“嗯。你刻得很好看!” 小石头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只愣愣的看着初晴。她就是大厨房里头听说的那位王爷主子很疼爱的小格格么? 小格格真可爱。和他说话会看他的眼睛,会笑,声音又清又甜。难怪王爷会喜欢他。小石头现在也好喜欢小格格主子啊。 “大胆!还不退下!不罚你还等着赏不成。主子们也是你可以胡看的?”可儿率先呵斥。 初晴看身边的婉怡,她已经拂着手绢侧过脸,不自在的蹙眉。 初晴才意识到大格格这种身份,是不惯生人的。何况还是个年龄相仿的男仆。 初晴冲小石头宽慰的一笑,“没事了,小石头你回去吧。” 小石头回神,大力磕了三个响头,脑门砰砰砰的撞在刻着番莲花的青石板砖上,听着都疼。完了呆呆的退开了。 春花忍不住笑道:“是个乡野傻小子呢。” 可儿道:“也只能是在园子里,若是在府里,瞧嬷嬷们不好好收拾他一顿,扒他一层皮。” 初晴淡淡的看看可儿,“聪明的人太多了才没意思呢。婉怡姐,你快尝尝味道好不好。” 婉怡用汤匙轻轻舀了半勺米饭,嘴唇几乎看不到缝隙的张合嚼咽。初晴暗自叹气,这些时间相处,她知道婉怡是被她的姆妈额娘调教成这副习惯的,倒不是装。只不过这样小口小口又慢又庄重,能尝到食物的美味吗? 第 12 章 “怎么样?”初晴第二十一次提问。 “甚好。”婉怡第二十一次用相同的回答。 初晴气馁,她在婉怡这里想出点子弄出新鲜玩意让她吃,她每次都是这样回复, 不过,热乎乎的一大口糯米下了肚子,初晴的情绪瞬间又转移了。 “一茶一点,闲书半卷,赛过活神仙呐。”初晴啧啧。心里补上一句,只差一个四四。 “姐姐,晴妹妹,你们可真会享福。”弘时的声音响起,小身板大摇大摆从竹林小径中走来,身后跟着一溜人。 初晴一撇嘴,飞速看看量不多的竹筒饭,肉疼的说:“弘时哥哥,你可回来的真巧。” 婉怡笑着让可儿给弘时弄吃的,弘时坐在初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4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时坐在初晴身边,瞪眼看望桌上热气腾腾的竹筒,“又是什么?吃竹子么?” “要吃便吃,啰嗦什么?”初晴嘟嘴。hubaowang “晴妹妹,”弘时不满,“怎么你就对我一个人凶?” “嗯,爱之深,责之切嘛。” 弘时眼睛炯炯有神,含着半口饭,忙忙的吞下,问:“是吗?” 初晴一脸口茭诈,弯起桃花眼点头不住,“当然。”爱之深责之切,父母之心啊。 婉怡看着弟弟妹妹玩笑,露出了宠爱的笑容。“弘时,戏好不好看?” “好看!”弘时兴高采烈的说,“有孙猴子大闹天宫,钟馗打鬼,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扑哧。”初晴笑道,“弘时哥哥去听响声去了。” 弘时小大人的神气说:“还有很多,说了我怕你不知道。” 婉怡微笑,给弘时拾去脸庞上沾着的一粒糯米,“嗯,弘时懂最多了。” 弘时得意的对视初晴,看,姐姐都这么说了。初晴笑着点头哄他。 尽兴的玩了一天,到傍晚,初晴才从映水兰香出来,又绕着湖泊赏玩。初秋的金阳浮在粼粼的水面上,像被一根水银刀切成两半的鸭蛋黄。半江瑟瑟半江红。 露水开始在草叶上凝结,蟋蟀也开始编织今夜第一支歌儿。初晴陶醉地感受着圆明园令人心动的美景。她不知道,她的未来与这座园林休戚相关。 通往濂溪乐处的竹板桥上立着一个清朗如竹的身影。斜阳碎光在他脸上洒下微微薄薄的红橙色,月白色的衣袍下摆随风飘荡。眼神幽幽的凝视着远处淡紫色的重峦叠嶂。 初晴桃花眼一弯,嘴角上扬。这一副明园秋夕图,刚好缺一个主人落款盖印呢。 “四四——”初晴给春花打了个招呼让她远点跟着,挥着手喊起来。 声音空灵,清新,又染上了些惊扰梦中人的感觉。, 胤禛只是神情淡淡的看着初晴欢快的跑过来,然后在她跑到终点的时候自然的俯身,手臂一带,就把她抱起来。 “没规矩。”胤禛很没有诚意的责备。口气貌似严厉,实则一点批评的意思都没有。 初晴同学很有默契的自动过滤,撒娇道:“四四你出去了一天呢!我想你了!” 胤禛不以为然,“是谁在映水兰香玩得乐不思归?” 初晴下巴枕在胤禛的肩头上,“弘时哥哥说你让皇玛法留在畅春园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嘛。” “有些不适,告罪先辞了。”胤禛居然给初晴解释起来。 初晴听了忙支起头看着胤禛的脸色,紧张的问:“哪里不舒服?” “头痛。” “头痛?” 初晴听了伸出两只柔嫩无骨的小手按在胤禛的太阳||狂c|上揉啊揉,“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胤禛单手抱着她,腾出一只手将她的两只小手拿下来,握在大掌中,说:“现在好了。” 初晴眨眼,“真的?” 胤禛依旧淡然的回答:“真的。” 不过任谁,只要是熟悉胤禛的人都一定会不淡然的,因为胤禛太给面子,开金口回答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的次数太多了。 初晴恍然大悟,夸张的捧着心脏,“哦,我知道了。是因为看见我了,对不对?” 胤禛抱着初晴往濂溪乐处去,微笑道:“看见你更头疼。” 初晴友好的选择非礼勿听,松松的搂着胤禛的脖子,看着被暮色拥抱的园子,风景在眼前倒退,倒退。 “四四身上有酒味。”初晴确认了之后肯定的说。 胤禛的步子稍微慢了一拍,又很快恢复刚开始的节奏。“有吗?” 他回圆明园之后特意换过衣裳,也以香茶漱口了。 “嗯,有一点点。”初晴像只小狗一样再嗅了嗅,“初晴也要喝!” 胤禛以为小不点会讨厌酒味,闻言哑然失笑,道:“胡闹。” 初晴抱紧了紧,她其实是介意酒味烟味这些东西的,不过四四身上这种淡然的酒气真的像酒中带香一样。喜欢一个人的话连感官都会随着改变吗? 初晴喃喃道:“初晴只和四四胡闹。” 胤禛听见,不语,用手摸了摸初晴的小脑袋。眼神无边柔和。 春花已经先行到濂溪乐处打点,小高子也在。他特地找到茶水间递给春花一包茶叶和几朵葛花,说:“主子今儿喝了些酒,沏一壶珠兰花茶,要不浓的,淡淡的就行。葛花是解酒的。” 初晴这里只带了些她爱喝的茉莉香片,原来在海棠苑倒还有专门给胤禛准备的茶罐,此次并没有一起带出来。 春花笑道:“小高公公的细心体贴我们是再也学不会的。” 小高子礼仪性的谦虚到,“行,得嘞!咱们底下人,谁不都指望着上头过日子养家糊口,应该的。不是我夸口,跟着咱王爷,不细心不谨慎不踏实,哪行呢?这王府上下百来口,谁敢在王爷面前粗心大意?连喘气儿都不敢带声儿呢。也就你主子厉害。我是真心佩服!” 初晴和胤禛已经抵达。天边多了几颗星子。黛蓝的天空下凉风送爽,菡萏幽香阵阵。初晴最喜欢此处的夜晚,对胤禛说:“四四,我陪你在外面看星星乘凉好不好?” 胤禛淡淡道:“你陪我?” 初晴咧开嘴一笑,“同时你陪我。” 胤禛令人将乘凉竹榻搬出来,自有当值的婢女拿出熏炉点上驱蚊的熏香。春花和小高子抬来一张精致的楠木雕花高脚小几,几上茶壶杯盏具妥。 胤禛将初晴放下,自己坐定,拿起茶盏,吹了吹,品了一口,无情无绪的说了一句:“太烫了。” 春花慌忙跪下,不敢辩驳,头埋下快到地上去了。 初晴将茶盖揭开再仔细吹了吹,然后笑眯眯看着胤禛,“现在呢?” 胤禛没看她,将茶盏放下道:“退下吧。” 春花不敢妄动,初晴笑着拉着胤禛,“四四我饿了。” 胤禛扫一眼地上的春花,道:“没听到你主子的话吗?” 春花忙回:“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退到茶水间,小高子低声埋怨道:“哎哟,春花姐姐,才说要细心就忘到脑后头了。” 春花抚心口道:“好歹没受罚,我没忘记给王爷的茶要弄凉一些,只是错将格格的那一杯放到王爷手边了。” 春花他们一退下,初晴又赖到胤禛身上,小手挽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春花端来一盘初晴常吃的玫瑰果馅儿蒸糕,胤禛瞧一眼,道:“白天吃竹筒饭,吃八宝粥,夜间再吃这个不怕存食?撤下去换一样别的。” 春花当然惟命是从,初晴无所谓,她本不饿,只是为了缓和气氛才说的。 “春花,让小石头做玉蔻糕来。”她还是记着四四爱吃的。 说完还请示性的看胤禛,“好不好?”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看着清浅夜色包裹下依稀可见的菱芰香影。一钩新月洒下琉璃白的淡而清冽的月光。 初晴不说话的看着,胤禛也不说话。月色无言,星光亦无言。 夜风渐渐有些露气,胤禛仿佛回神的摆开衣袖覆在初晴小小的背上。初晴顺势猫在他怀里舒舒服服闭上眼。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分,初晴仿佛听到四四似有似无的念了几句像词的东西。 江南柳。。。 十四五。。。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 圆明园的秋意更深重了些。濂溪乐处的荷花多数成了莲蓬,带着一圈金黄的蕊须,藏头露尾在苍绿的叶片间。 春花走了几圈,又出现在她家主子背后。她发现她主子最近消停了,在小殿窗前长坐的时间久了,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几天前还兴致高昂,专程到王爷那里借书看,结果翻一翻就不再摸了。 “主子,吃糕点吗?” “不吃。” “主子,要不要去大格格那里玩啊?” “不去。” “主子。。。”春花缄默了,她很少见她这小主子这样安静又有点忧伤的模样。为什么忧伤?她也说不出,反正她就是感觉到主子是有些忧伤的。 “主子,你都看半天了,在看什么呀?” “看雨啊。” “阿弥托福,那雨赶紧停吧。主子您这样看下去,春花很担心。” “嗯。”初晴虚应了一声。 第 13 章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哎,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初晴声音飘忽的吟道。 春花留神听,笑问,“主子是在这本书里头背的诗么?” 初晴视线静静飘移到堆在一起的各种宋词集子。她还借了别的杂七杂八的书其实就是为了掩护她的本意。 她在找四四在她睡着的时候念的那首词。她记得江南柳,十四五,凭借这六个字,初晴挨着挨着像做英语阅读一样的速扫,最终不负苦心的让她找到了。 欧阳修,望江南。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人为丝轻哪忍折,莺怜枝嫩不堪吟。留取待春深。 十四五,闲抱琵琶行。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仔细琢磨了之后,初晴忧伤了就。十四五,闲抱琵琶,说的自然不会是她。能让四四突然感慨而发的人,是谁? 初晴看着雨,晶莹,清冷。 如果没记错,年氏就快进府了吧。初晴对此女最心虚。福晋自持身份,和四四恪守礼节。李氏早年似乎颇会讨四四喜欢,但是这几年却在四四面前讨不到多的恩宠。 别的王府格格侍妾都很低调,其中虽然有未来乾隆的生母钮钴禄氏,可她十三岁入府,至今已五年有余,依旧极为不惹眼。 按照胤禛那种两月一次的留宿规矩,也难怪她和耿氏到两年后才产下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两个人也算命好,一胎即中,是个阿哥。 可是神秘的年氏却不同。她将来一来便是入册的侧福晋,背后又有年羹尧这个给力的哥哥。初晴拿不准胤禛究竟和年氏是何种情愫。如今听到这首词,初晴直觉胤禛那天或许见到什么事什么人让他触动了心弦。。。 初晴产生了言重的危机意识,她凭借这副小身板,怎么拼得过人家妙龄少女啊?何况她将来是多么便利的身份啊?名正言顺的。她呢?太子嫡女,多明媚而忧伤的身份啊?前途比预想的灰暗,初晴重重叹气。 阴霾的情绪直到康熙老爷子挑好日子要御游圆明园的消息传来才得以最终消散。福晋少不了亲自来圆明园帮忙统筹规划,初晴便呆在她身边陪着看四福晋料理。 何处落座,何处消乏,何处更衣,沿着哪条路线赏玩,沿途重点景观是那几处,上什么茶,摆什么样的屏风,熏什么香。。。一一打点斟酌。 胤禛当然高度重视,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汇报,拿不准的时候,最佳方案也由他来裁夺,一锤定音。 人员调配是头一件大事,出去内务府派遣的人手,胤禛几乎把王府一般的下人分配到圆明园各处,各司其职,唯恐疏忽。 膳房也是另一个重点对象。做哪些菜肴食馔才能博取皇上龙心大悦,真真让所有人殚精竭虑。 膳房的人个个如大难临头,每天惶恐不安,试烧新菜给王爷试吃点评。胤禛每每动一筷子,若是不语,送菜的人就长跪不起;若是点头,去的人就三魂归位;若是说“差强人意”,那简直回到 膳房就会普天同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吃货晴知道膳房在花心思做新菜,时常就溜去送菜的人必经的琴心水榭坐等。而这个送菜的苦差是十有八九是落在小石头身上的。初晴很杀熟,势必恩威并使,软磨硬泡,在路上吃几口。 长久下来,小石头发现初晴小格格说好吃的,王爷就会说“差强人意”。他把发现报告给主管杨胖子,于是杨胖子学聪明了,把小格格看中的尝过的送去。果然,王爷满意的次数直线上升。膳房上下人等还受过一次赏赐。 这是初晴和膳房间的秘密,杨胖子因此时不时就特意孝敬晴格格一样两样外边的小玩意,或者做些不大上排场但是滋味可口的小吃。 金秋十月的天空湛蓝清透,渺远苍穹上时而掠过一群白鸽。福海畔琴心水榭内,初晴笑眯眯品尝着杨胖子送来的点心。 “杨胖,我看你很有一手嘛,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怕什么?” “托晴格格福,奴才心里有了底子,不过事关重大。。。” 初晴稳重的点头,“嗯,小心驶得万年船。马虎不得。” 杨胖子想笑又不敢笑。 初晴吃得如意,顺口道:“小石头手上雕功很不赖嘛。” “这。。。回格格的话,是。”杨胖子疑惑。 “不一定只能在食物上出新,在摆设器皿上取巧,博皇玛法一笑,还是可行的。” 有戏!杨胖子忙趴下,“请格格指条明路。” 初晴往嘴里塞进大半个蜜糖莲藕,咬得嘎嘣嘎嘣脆。 “我可想不出来,只是觉得把竹子抠成莲花不知成不成?或是把龙眼八宝饭放在菠萝里面,没有菠萝啊?放雕花南瓜里面呗。” 杨胖子整日都在不断思索创新创新,故而一点就透,霎时灵感涌现,叩谢不止,“奴才谢晴格格指点!” 初晴也兴致勃勃,“有前途,我看好你哟!” 后来,杨胖子大厨带领着一帮同僚,特备是年轻思路活络手艺过硬的小石头,整出了一系列的创意来。竹子是如何抠成三层莲瓣状的呢?初晴没去问,不过效果很好就是了。 稻草扎的东坡肉,托在荷叶上的清汤,晴格格吃过的竹筒饭改良成竹筒装羊肉串扎成吉祥字样,大饺子里头睡一窝小饺子,晴格格亲点的菠萝饭的代替品,小南瓜盖盅龙眼八宝饭等等。 这日,四福晋来找王爷,杨胖子恰好刚得了称赞满面红光侯立在宁远居的外廊上。胤禛兴致很好的说:“福晋也来过目。” 乌拉那拉氏含笑瞧了瞧,再看看很挡视线的杨胖子,“如此玲珑心思,倒没看出来。” 兰烟和小高等低头忍笑。杨胖子壮硕的身躯一震,汗颜,福晋这是戏言他身材不玲珑呢。 胤禛道:“本就不是他的心思,福晋自然瞧不出来。” 杨胖子忙跪下,老实道:“王爷英明。” 胤禛挥手,“下去领赏。” 杨胖子知道王爷是不怪罪他,千恩万谢去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胤禛知道得清楚,问道:“不是他想的办法?” 胤禛只道:“福晋觉得可好?” 乌拉那拉氏笑道:“从来没在别的宴席上见过,贵在新巧自然,颇与王爷素喜相投。莫不是杨胖子有奇人异士指点?” 胤禛笑道:“如今便叫福晋见见这位奇人异士吧。” 乌拉那拉氏瞧见王爷的好心情,也含笑点头。 胤禛道:“来人,去请晴格格来。” 第 14 章 初晴吃饱了睡,睡饱了玩,玩累了正困觉呢。给春花托着过来,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四福晋瞧她迷登登,小糊涂的样子,怜爱顿生。初晴老实的请安,乌拉那拉氏笑对兰烟说:“拿一盒上回进宫德妃娘娘赏的薄荷洋糖来。 初晴半睁着眼,由着春花喂了一颗含着,冰冰凉,果然清爽提神。 胤禛道:“最近怎么懒怠动?说你成天不出门,出门就去吃小灶,可是属实?” 初晴扁扁嘴,一副你都打听清楚了还来问我的表情,瞄到胤禛发出危险讯息的眼后,闷闷的回:“属实。” 胤禛看出初晴似乎情绪不佳,心中暗自疑虑。这个小家伙,高兴的时候特别缠人,不高兴的时候想法情绪全写在脸上。 “你是帮了杨胖子什么忙,他赶紧着巴结你?次序上倒越过我这个家主去了。”胤禛故意板着脸。 “四四你即然知道了,当处置便处置,不当便不为。”初晴很缺乏耐心的回答他。反正什么也瞒不过他的,她就知道。 “本王看,十分应当处置。。。”胤禛手一伸,初晴自觉地挪过去,顺势趴在胤禛膝头,头也不抬。 胤禛低头看着她乌黑柔顺的头发,却对乌拉那拉氏说:“福晋说该如何处置?” 乌拉那拉氏自然是知道王爷这么说也就是不追究了,便道:“她小孩儿心性,贪嘴好玩,幸亏没有闹出大乱子来,王爷只教她收收性儿便好了吧?” “嗯。。。”胤禛轻轻抚着安静听着没有动静的初晴小同学的头发,“前一阵子由着你玩,这一阵子忙,忘了问你练字没有?” “啊?——”初晴抬头,嘟嘴,眼睛可怜地眨巴眨巴,全套子伺候。 “拖了这么久还不足厌?明儿起好好写,再不许临时抱佛脚。”说完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字帖从本王这里拿,不许胡来。” 初晴想到自己那些去势汹汹却石沉大海的煽情之作,颓然。 胤禛交代完就让初晴回去,他和福晋要谈事了。初晴走得意兴阑珊。自己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四四不觉得她有多少用处,就知道打发她去练字。初晴闷头走着,忽然向春花神秘兮兮的招手。 春花附耳。 初晴凑到她耳边摇头晃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春花:“主子,奴婢没听清。” 初晴白眼一粒送上,再次融融私语。 春花为难:“主子。。。还是没。。。” 初晴发飙了,怒发冲冠,“春花,像你这样我还怎么和你商量大秘密啊?要我敲锣打鼓吗?” 春花吓得掏耳朵,“主子您怎么突然大声,奴婢耳朵。。。疼。” 初晴没好气的说:“算了,回去再说!” 主仆两人回到濂溪乐处。 关起门窗,初晴同学向心腹春花讲起自己的速效成长计划。结合现代的经验教训,她要立志把这副身体打造成|人见人爱型。 首要的便是身高。心智上她不缺,就缺高度!她一定要比任何正常的同龄女孩都高得多发育的好才行! 初晴想着增高的食物,一样一样说给春花听。某某菜某某菜,鸡蛋牛奶,多久一次,每顿的量。。。顺便还有对头发好的食物,对皮肤好的食物,对眼睛好有利于长久保持眼睛水汪汪的食物,蔬菜要吃。。。水果要吃的是。。。 运动结合食物!早起做操跳绳,瞧瞧绕着濂溪跑步,睡觉前春花协助下做仰卧起坐,从5个到15个到25个。 此外,每天练字也认真重视起来,四四既然喜欢书法,久之喜欢她写的书法,或者喜欢书法好的她。。。一技傍生,有利于长久作战! 春花在心里拜佛烧香期盼主子的劲头快过去,却发现这一次主子意志却出奇的坚定不动摇。 “主子,奴婢觉得您这样太辛苦了。”我也跟着好辛苦。 “哼,这些都是本钱呐!早点存,以后拿来用才阔气。” “怎么用?” “买人心!” 数日之后。 胤禛在宁远居里看着小高子从福晋那里传递来的礼单。礼单上记录着今天早晨太子派人送来给初晴的东西。名义上是托在初晴底下,实则全是上位者才能用的规格档次。胤禛知道其中很多是当初南巡地方官员孝敬给太子的古董顽起器字画珍宝,太子想趁势借他摆出来迎驾,讨皇上一个高兴。 “你到福晋那儿回话,就说照单子收下一半,然后退一半儿回去。收下的存在库房。再让晴格格写个帖子谢恩。” 小稿子领命,刚退出去一半,胤禛从竹榻上起身,“罢了,你只去福晋那里回话。” 暑热早退,园中一派秋爽。胤禛也不带人,仅由撒法图暗中保护。信步游览圆明园午后慵懒闲适的景色。空气中有幽幽的菊花香。 渐渐走到濂溪乐处附近,便见到溪水中柔柔招摇的青荇水草,莹润的鹅卵石上被他的影子吓散开的小鱼苗。前方杨柳添了鹅儿黄,垂绦下隐约可见两个小人的身影。 弘时和初晴正并排坐在池子边上一方平整干净的太湖石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弘时着梨花青夹金线绣卍字的衣裳,初晴一身杏子红百蝶穿花。两个衬着周边的景色,老绿的残荷作为底色,十分鲜亮好看。 “晴妹妹,”弘时似乎要说话,初晴比手指嘘他,眼珠子不转地盯着水面。 “咱们拿没有饵的鱼竿是不行的。”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初晴小声的凑在弘时耳边说。 “典故如此,可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哎呀,你别催嘛。”初晴本来就耐不住性子了,凶巴巴的训斥比她还没耐心的弘时。 弘时笑嘻嘻的吐舌,他倒不介意有没有鱼儿上钩,和初晴这么坐在柳条下秋风里,天高云低,心情舒畅着呢。只是很想和晴妹妹说话。 初晴望着水面,瞟到了一抹熟悉的倒影,丢下手里的鱼竿,站起身招手,“四四——” 胤禛一脸沉峻,拂柳而来。弘时在父亲的眼神中陡然蜷缩,惶恐之晴和初晴的兴高采烈形成对比。 胤禛走近,弘时忙请安。 初晴笑嘻嘻去牵胤禛的手,仰脸说:“四四吓跑了我的鱼儿,要赔哦。” 胤禛淡扫一眼放在一旁的竹竿,光溜溜的,顶端系着一根线绳子。 “又是你出的鬼主意吧?倒学起姜太公来了。你这样能钓上鱼来,本王就用手掌心给你煎鱼如何?” 初晴笑得别有用心,“这不已经钓上来这么大一条鱼嘛。” 胤禛轻扬眉,“本王是鱼?岂有此理。” 初晴小声嘀咕:“金龙鱼。” 胤禛转向弘时,“也还没玩够是不是?” 弘时忙说:“弘时退下了。” 等弘时走开,他的保姆丫鬟也从哪里冒出来跟随着离去。 胤禛侧脸看向初晴,“你刚才说什么鱼?” “听到了呀?金龙鱼啊,全身闪闪发光,长着龙的鳞片的鱼,味道嘛会有点酸酸甜甜的。” 随口胡诌已经成为习惯的初晴同学回答得不假思索。 胤禛时常从初晴这里听到各种稀奇古怪的词,习以为常的不加理会,牵着她往小殿走去。 第 15 章 初晴自觉又长高了半个头,被胤禛牵着开心的又蹦又跳,比划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达到那种头倚靠在他肩膀的高度。终于忍不住晃着胤禛的胳膊,问:“四四,你发现没有,我长大咯?” 胤禛目不斜视,淡淡答道:“没有。” 初晴一撇嘴,“你都不关心我才会这样。” 胤禛停下脚步,自上而下,不可置信般看着初晴,“你刚才说什么?” 眨眼装无辜,“我说错什么了吗?” 胤禛直接屈尊蹲下视线和初晴平行,狠狠地开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平淡的表情里添加了掩不住的笑意,好像看到初晴挥爪子想逃离又逃不掉的生气模样很满意很开心似地。 胤禛在初晴抗议的怒目中松开手。初晴揉揉脸,“哼”的昂头不理他迈步走开。 四四始终当她是个孩子,还捏她的包子脸耶,太过分了! 濂溪乐处一片静谧。只剩下风穿过柳丝擦过荷叶的声音似的。梅花小殿柱子间垂着的藕荷色纱帘柔柔漾动。 初晴先踏入殿内,后扭头看胤禛闲闲踱步,目光中似乎在询问,便主动说道:“春花到映水兰香给婉怡姐姐绣手帕去了,别的人我打发他们散了。王爷想喝茶可是没人伺候的,您看着办吧。” 初晴板着脸做出一副成熟持重的神情。 胤禛微笑着笃定地挑了一个座位坐下。这个濂溪乐处,景致极好,不用出去其实已经身在景色之中。格局疏朗,让人心胸为之一畅。房内原来的摆设被换掉一大半,初晴重新布置过,竟是华而不俗,雅致而不拘谨。清新自在,如她本人。 初晴看着胤禛环视屋子,小心道:“四四,你该不会也喜欢这里,想跟我换吧?” 胤禛没好气的忍笑,“现在不叫王爷啦?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 初晴一歪脑袋,忙讨好地靠过去,抱大腿,“说了赏我住这里的嘛,君无戏言。“ 胤禛陡然一凛,一把抓起初晴,冷色道:“不许胡说!” 初晴小心脏让这个变故害的咯噔一声响似的,回了半天神,才补救地说:“君子的君。” 胤禛看着她脸吓得煞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透着无措。初晴从来就没有真正怕过他,此刻却吓成这样,胤禛内心微微懊恼。 “太子爷今天又赏了你好些东西,暂且收在福晋那里,你好生写个帖子谢恩。”胤禛却没能说出安慰的话,只提了他的正事。虽然天知道为了这个“正事”他刻意花了多少时间在这里。 初晴的眼睛里真正浮现了一丝悲哀,迟疑又怯懦的张了张小嘴,最终还是问出口:“四四是因为我是太子的女儿才对我好吗?”头无力的低垂,“是吗?一直都是吗?” 初晴埋着脑袋,嘴角一扯,自嘲的笑了,“可不就是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胤禛默然起身,道:“要不然呢?” 如果初晴抬起头,或许能从他微蹙的眉头中看出端倪。他平静中又带着抑制的眼神,其实漏洞百出。 即使没有她那样强烈的感情,胤禛对初晴的喜欢是远胜过其他人的。 初晴深吸一口气,认真的施礼,“是。初晴知道了。” 胤禛看了看初晴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的小脸,想说什么,又还是就这样走了。 “皑如天上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初晴同学戚戚惨惨切切的招魂一样在夜起秋风凉的时辰唱着一首弃妇之歌。 没错,她深感自己是被弃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才唱完哀戚无比的调子,又语境一换,大气潇洒的对月念起最爱的李白大大的诗歌。 背诵完一遍之后突然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弃我去者,统统去死:乱我心者,通通处决。” 春花守着她主子叽叽咕咕念叨几串诗文她都没听懂,但是最后几个“去死”和“处决”却是明白的很,惊骇莫名。 她从映水兰香回来之后主子就一副决绝愤恨的模样。大晚上了也不就寝,在露气里散心。往日热衷的运动也不做了,连睡前牛奶都只喝了两口便放下了。她端着牛奶和糕点跟在初晴身后,左劝右劝,初晴双手背在身后置之不理。 初晴夸张的情绪宣泄后心头松了许多。仰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一弦清冷的月,彷如看着某个人的脸庞。摊开一只嫩嫩的小手,举手托起空中的月亮。手指虚空的收拢,连一丝月光也没能触碰到。 是我高估自己了。 初晴默默将手放下,下巴扬起漂亮的弧度,黑玉般的瞳孔中映着今晚的下弦月。柳影疏淡,她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 准备接驾的工作持续了月余之久,内务府终于传出旨意,确定了康熙爷御驾亲临的黄道吉日。时令已是十一月的深秋。 秋风中携带的不再是爽意而是寒意。不过圆明园接驾的人是丝毫无感觉,个个只顾着欢喜又惶恐,兴奋又谨慎小心。 雍亲王府的家眷都一齐过来了,当然有资格到前头出面的只有可以站在胤禛身侧的四福晋和侧福晋李氏。别的人有下跪的份。礼毕之后就听司仪太监传皇帝的话让随喜散了。 康熙本意就是轻松简单的到自己四儿子园子里走走,叙叙天伦之乐。本着这个初衷,别的阿哥都没能来如常伴驾。此番游园,可以说有点意思,也可以说什么深意也无。 “浑然天成,匠心独运。”康熙老爷左边四福晋,右边胤禛负责,信步闲游。 康熙的脚步身姿都带着高位者的威严和不可欺的王者风范。一双眼睛尤其黑,亮的有神。胤禛的眼睛跟他很像。这是初晴被钦点召唤到御前随同的时候的第一印象。 一起随行的小辈分就两个,另一个是弘时。弘时不敢表现出一丝分神,小身板按着平素练习的老成样儿亦步亦趋。初晴倒是全身心放松,观摩皇帝的仪仗,服饰,随从。这样都说是精简了的,若正式场合的话该是怎么气象万丈的场面? 从入园到游园到小憩到宴坐,有条不紊。不过分肃穆也不会太过简慢。初晴知道,要让一件事情看起来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其实在背后要下更大的功夫。 如胤禛这次接驾伴君游览,每一句对答,每一个姿态,每一条路径,每一个安排,都显得行云流水,天然去雕饰般,实则大为劳心费神。 牡丹台一带清旷畅朗,下午看戏的地点就在那里。无数盆万寿菊堆砌成一个吉祥的吉字。十四扇的紫檀木雕嵌松岭仙鹤红日出云的屏风,大气雍容。屏风 第一出戏照例皇上选,第二出戏呢胤禛仍旧让皇上选,第三出戏他才自己选了一出,第四处是皇上让四福晋点的。咿呀哐哐啷啷,旌旗,锣鼓,斑斓的色彩,昂扬曲折的唱腔。初晴先还很配合,毕竟王府鲜少请戏班,她还没见过现场版的。再过一会儿就听不进去坐不住了。 还好点心源源不断的呈上来,冷了就又撤下去。别人大多数浅尝,她就一个劲儿吃。收碟子的侍女从初晴这里拿回的大多数是空盘子。她忍不住多看了格格几眼。 康熙老爷对端上来的新鲜样式的器物赞不绝口。青莲竹盅是康熙最爱,看到后亲手拿着把玩了一番,说:“有心了,赏。” 办事太监自会去料理,膳房杨胖子等人在后头跪谢领赏。 戏台上正演到关键动情处,康熙胤禛都听到“哐”一声闷响。循声看去,初晴打瞌睡鸡啄米了很久,最终栽倒在面前的条案上。 春花慌忙给她揉发红的额头,一个包慢慢成形。初晴痛得手乱摆乱挥,把一杯热杏仁茶也打翻了倾倒在裙子上,一时间主仆俩忙成一团。 小高子在胤禛后面站着,看到状况百出的初晴格格忍不住帮她捏把汗,“小格格可真爱找死啊。。。” 胤禛面上纹丝不动,喜怒难辩。四福晋几欲起身,但知不可妄动扰了皇上兴致,只焦急关切的将视线投注在初晴那边。 第 16 章 康熙宽仁厚爱的一笑,道:“朕瞧着煦尔嘉倒是比旧年看着活泼跳脱了些。” 胤禛笑应了,手给小高子稍稍比划了一下,小高子便领会的蹑足到初晴身边,“小格格,请您到圣驾身旁去一下。” 初晴看向胤禛,不肯动。胤禛的眉头几不可查的微蹙。初晴把头别开,任小高子为难的僵持在她旁边,又绝对不敢退回去复命。 春花暗暗附在初晴耳边软言相劝:“主子。。。您当可怜小高子吧。” 初晴起身,小心的走到康熙身旁。演技一流的初晴同学先低头001秒,再抬头就鼓着腮帮子,眨巴着漾漾的桃花眼,乖巧的叫:“皇玛法!” 康熙看着自己小孙女的明朗纯真的笑容,亲昵的将她抱到自己龙座上一起坐着。 初晴吃饱犯困,压根儿没意识到龙座的特殊性,心安理得的在锣鼓喧天中靠着康熙爷爷好生睡了一大觉。 胤禛在一侧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康熙倒不怎么用心看戏了,看着很安心酣睡着的小孙女,露出慈爱的笑容。初晴脖子上戴着太子的长命锁,康熙的眼神中的慈爱又染上丝丝感伤。 那些曾在他羽翼下呵护的儿子们,如今各存心思,他岂有不知的。他们对他敬畏有余,诚孝不足。能像初晴这样没有心机没有任何妄想的与他相处的还能有谁呢? 胤禛恭敬的说:“皇阿玛,让儿臣把初儿抱着吧。” 康熙姿势摆久了正腰酸,儿子体贴入微使得他再次笑了笑,道:“这个小团子倒是挺重。” 胤禛的动作熟稔,温柔有力把初晴抱走,完成交接仪式。 初晴在迷迷糊糊中也觉得这个怀抱似乎更加舒服,在熟悉的幽幽沉香中蹭了蹭脑袋,嘟嚷道:“四四。。。抱抱。” 这几天初晴疏远了很多,态度有礼却无心意,这会儿本真暴露,胤禛禁不住轻轻微笑。 康熙看着这个曾被他批评为喜怒不定的儿子,颔首笑道:“因缘际会皆定数,煦尔嘉的命盘与你的相依相成,朕也想留住她的小命,才允了太子将她托付给你照样。如今看来朕是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啊。” “是,儿臣和这孩子格外投缘。因此稍微纵容了她一些,才总会惹出小差小错来。” 康熙笑道:“朕觉得无妨。人都说朕的皇四子是位‘冷面王爷’,办事刻薄无情,朕可不喜欢。看你这样子,才算有些人情味了。朕认为好得很!” 胤禛既被康熙批评了也被夸赞了,总的说来褒胜贬,先提起的心又稳稳落下。 初晴醒来的时候是在濂溪乐处,听春花讲说皇上很欢喜,回宫后还令人传旨撒大网一般赏赐了众人。还说了席上几样果馔好,把法子写出来让御厨也做去。 初晴笑道:“皇上也跟我一样,很会给自己找乐子享福啊。” 春花:“主子会享福,在万岁爷身边都敢睡觉。让奴婢跟着胆儿颤。主子睡着了雷打不醒,王爷抱了您好一会儿呢!” 初晴一怔,“四四抱我?在皇上面前?” “对啊。” 初晴心里一喜一甜又一灰,“做样子罢了。” 春花看着主子的脸色琢磨道:“主子这些日子是和王爷赌气呢?” “我才懒得和他赌气呢!谁稀罕谁去!”初晴炸毛了。 “主子。。。”您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 免费txt小说下载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5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春花,你觉得四四他对我好不好?”初晴问。 “好的没话说。您看王爷对三阿哥是什么态度,对您是什么态度?王爷对主子最好。” 初晴苦笑:“所以奇怪啊。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让谁都看的出来,我很特殊很不一样?做得这么刻意这么不像他的性格。” 春花不解。 初晴:“我告诉你吧。因为我是太子的女儿啊。如果我不是别人,如果我只是我自己,他会对我好么?算了,以后你就懂了。” 春花想了想说:“可主子你就是太子爷的女儿不是吗?别人相当也当不了啊。别人想让王爷对自己好也没那个福气啊。” 初晴沉默。 在感情之中的人,本来就不可理喻,本来就会变得斤斤计较。春花,你不懂的啦。 第二场雪降临在京城的时候,胤禛带着初晴等一班子米虫回到雍亲王府。初晴从马车上下来,在朔风中没走多久便冻成了冰棍。 奔回海棠苑后,夏嬷嬷掀开猩红色毡帘,笑得满脸的褶子的迎上来。秋莲和春花也相互嘘寒问暖。别的仆役们都喜洋洋的跪下迎接。 初晴跟春花说让大家哪儿暖和呆哪儿去,有事会叫他们做的,不用着急。 进了房间,满室暖香扑面而来。初晴在这大半年内个子突飞猛进,已经能“哧溜”一声自己爬上临窗的大炕了。 南窗的纸屉子拆了下来,可以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外面纷飞的雪花。初晴趴在窗户前面,用手指在水汽玻面上画圣诞树,糖果和礼盒,蝴蝶结。 春花拿来刚弄好的白铜小手炉递给初晴,看见那些奇怪的画很自然的问:“主子,梦里又见到神仙了么?” “嗯。”初晴不脸红的点头。 “主子和哪位神仙最熟啊?”好奇宝宝春花花又问。她可一次也没梦见神仙。 “。。。齐天大圣。” 春花:“。。。。。。” 这一次大雪一连下了两天两夜。雪霁的早晨,初晴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看着清透的光亮投映到窗内来。碧纱橱槅子上放着一枝新折的腊梅,冷香隐隐。 初晴唤来春花问到:“哪儿来的花?咱们院子里不是没腊梅么?” 春花从熏笼上拿过来初晴今天要穿的衣裳,“清早三阿哥叫小喜儿送来的。三阿哥窗户外边栽着一棵好大的腊梅树,可巧了,咱们一回来就开花了。” 初晴掀开厚厚的红艳艳的织锦棉被,春花给她一件一件又一件的穿得圆滚滚的。临了,外面还罩上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狐毛的鹤氅。 初晴坐到妆台前,春花给她梳头发。初晴手里捏着那支腊梅花轻嗅着,忽然随意的说道:“咱们也送个回礼吧。” 春花惊讶的嘴巴哦成圆圈圈。 “干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啊?春花你这样我会很受伤哦。”初晴白眼。 西洋镜里,春花忙忙的摆手,“不,不是,主子,您。。。变了。” “怎么变了?” 春花陷入难题,说主子变得大方知礼了,主子一准会炸毛。 初晴温柔的一笑,“春花,你对我支支吾吾的话,后果自负哦。” “主子,您压根儿就没变!”还是那么能折腾人。 “每一份每一秒,变化都在产生,看你发现没发现罢了。”初晴捏着手里的腊梅花画圈圈,一脸的玄乎和哲学。 “。。。主子,分和秒是什么东西?”春花筒子最大的品质就是爱问。 初晴沉吟,“不是东西。” “那是?” “一秒,就是你对我眨一下眼睛。” “那么一分呢?”春花好奇的眨了一下眼。 “眨六十下咯。对,就这样。” 一分钟后。 “主子,奴婢眼睛花了。” “看吧,变化产生了。” 科普完毕,收拾妥当后,主仆出门。初晴沿着廊子走着,赏雪看天。还没出海棠苑,突然停住,叫秋莲去拿官窑大磁盘收海棠树上的雪。 “要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泥沙,回来我等着用啊。” 春花问:“主子要做什么?” “给你洗脸。” 春花欲哭无泪,主子又记仇了。“主子——” “好啦,骗你的。给你吃。” 春花:“。。。。。。” “当然还是骗你的!” 春花不吭声了。淡定。淡定。 银装素裹的王府,屋顶都覆着厚厚的积雪。仆役们早早将路扫出来给主子们走。初晴走不习惯雪地,摇摇晃晃一路惊险。春花要抱她去,被拒了。 路有点远,初晴还是不负众望的摔倒了。春花眼疾手快,在初晴快要倒地的一瞬间扑过去垫在下面,初晴摔在她身上。 一堆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围过来小心的赔罪问安。 初晴圆滚滚的,被扶起来后挥手道:“没事没事,都散了啊,禁止围观。下回请早。” 春花顾不上自己就要看初晴手脸被擦破皮没有。 初晴认真道:“春花,我亏待你了!” 春花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初晴说:“你这么瘦,垫在下面都硌得我肉疼!” 春花:“。。。。。。” “以后快别这样了,在我把你养肥之前。” 到四福晋的东暖阁,一进门就见到乌拉那拉氏在看着兰烟削水仙球。十指纤巧,灵活如莲花绽放。 “额娘福晋清安!” 初晴过去,春花帮她除去身上的狐狸毛鹤氅。 乌拉那拉氏指着水仙花笑道:“冬天屋子里干燥,摆一盆水仙,清香宜人。回头春花拿几颗去你主子屋里养着。” 春花领命。 第 17 章 一会儿,秋月带着小丫头们把早膳端上来。热腾腾的玉米糊,荞麦梅花卷,滚烫的牛奶子,还有花生馅儿的小包子,豆腐韭菜馅儿的小包子。 初晴开心的大口大口吃着,很快便觉得心口发烫,背上也微微出汗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初晴吃,嘴角微抿。初晴去了圆明园后小脸上的肉又回来了,一口一口嚼东西的时候,单边的小酒窝更深了,可爱的让人想掐一下。身上穿着的玫瑰红织金的衣裳明艳艳喜洋洋的,衬得她越发像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了。 初晴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圆乎乎的小肉包,快被福晋的视线吞下去了。埋怨的看着乌拉那拉氏说:“额娘福晋吃太少对身体不好啦!” 小手操起一只小包子,张开嘴道:“啊——”她知道她现在这种年龄做这种动作是很招人喜欢的。 乌拉那拉氏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温婉欣慰的笑容。 兰烟替她用小银碟子接过来放到碗边,乌拉那拉氏笑道:“我们家晴儿体贴人,又乖巧,不知日后谁能享这个福啊?” 初晴没由来的尴尬起来。一口稀饭呛得她咳了两声。她第一次产生了“我是来抢人家老公的人”的觉悟。乌拉那拉氏看她眼睛闪烁,当她是害羞了,含笑把话题带过去了。 快要过年了,四福晋自然又是王府女人中最忙的一个人。初晴不在这里打扰她太久,只是陪着坐了一会儿,就退出去了。 走到屋外,望了望寒冷清脆的天空,呼吸着冷冽的空气自我疏导一番:“我这不是还没抢成功嘛?抢成了以后再内疚不安好了。反正不抢白不抢,抢了也白抢。。。” 想起府里小道消息已经在流传,皇上要将年遐龄的女儿指给皇四子,以充添子嗣。明年估计就能嫁过来了。初晴心情复杂的回到海棠苑。 海棠苑里,秋莲把高高的一盘雪放在石桌上,跺着脚哈着气等初晴她们回来。初晴看见她后摇头笑道:“雪不怕冷。你也不怕冷么?” 秋莲只是笑。初晴让春花把秋莲带到耳房去烤火,自己开始在瓷盘上拍拍打打堆雪做戏。 等春花出来,手里捧着一盖碗建莲剔心红枣桂圆茶,初晴手底下一只长颈项玉净瓶已然成形。瓶身的雪被压得紧紧实实的,中间被初晴用发簪掏空了。 春花递茶过去,小心的问:“主子。。。这个该不会是您的回礼吧?” 初晴手正冷僵硬了,忙忙接过茶碗来捧在手掌里暖着。 “集创意与心意于一体一向是你主子我的特色嘛!” 春花吞了吞唾沫,心想,主子是集小气和吝啬为一体吧。 初晴用簪子再在瓶身上细细抠划出“一寸光阴“的字样。收工! “啧啧,主子您的字像画画儿,真好看!王爷若是见了一准喜欢。” “得了吧。为了图他一个喜欢,他过生日的那副‘山居秋暝’我写了多少遍?哼,结果还笑话我没长进。” “王爷这么说,应该是怕主子您一得意就犯懒的缘故吧?” “我是那种受了称赞就自满的,浮夸浮浅浮躁的人吗?” 春花忙狗腿笑道拖长了尾音,“主子您不是——”那谁是? 初晴叫来秋莲,“去看看三阿哥在忙什么。得便我一会儿去看他去。” 秋莲腿脚勤快,很快就回来了,道:“三阿哥还有大格格都在二阿哥屋里下围棋呢。” 初晴犹豫片刻。她很少见弘昀,这样才能免去日后的伤逝之情。只不过做的太明显也不好。 春花却开口劝道:“主子,雪瓶儿还是奴婢送去吧。夏嬷嬷说让主子不要和二阿哥走动,免得沾了病气。” 是啊。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有闲心去管别人吧?人之常情如此。夏嬷嬷这样不知是不是福晋的意思。是谁的意思也倒不重要,毕竟这个年代,小孩子养大不容易。谁家的孩子不是肉做的? 初晴还是决定去一趟。她想自己穿越一回难道就是过来送死的?应该不可能啊。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了。煦尔嘉的身体底子再差,也被她调养得差不多了吧?虽然说离体校水平还有很大的距离,也不至于太脆弱、不堪一击吧。 初晴还是去了。经过李氏的屋子的时候走得飞快,没进去啰嗦问安之类的。到了弘昀的屋子外面,只觉得太过安静。这哪里像是有三个孩子在的地方啊?还没她一个人闹腾呢。 格外的静寂。令人在小院子里都能感受到一种似有似无的沉重压抑。屋外值班的人小心翼翼的过来请安,然后一个小丫头进去通报了。 弘时的声音响起,“晴妹妹快进来。” 初晴不动,这瓶子一进去不就化了么。 弘时果然很快就出来了。弘时穿得也很富贵喜气,银红色的底紫金色的彩绣袍子,松绿撒花的绫裤。圆头圆脑的,有这个年纪的小男娃的可爱。 “弘时哥哥,我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你送我花,我送你瓶子,是不是刚好?” 春花半蹲着将瓶子呈上给弘时看。弘时眼睛亮亮的,直说:“真美!真好看!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不能长留。天气一暖不就化成水了吗?” 初晴笑道:“那样你才会更加觉得它好啊。别顾着可惜了,瞧瞧我写的字。猜猜看是什么意思。” 弘时:“一寸光阴。。。这是什么典?” 初晴一摊手,“这可没有典故。” 弘时犯愁。 婉怡悠悠的出来,瞧一瞧后微笑摇头,“当局者迷,我的傻弟弟。” 弘时不肯轻易认输的,手一背,又开始装老成,“我已猜到了,姐姐也猜到了不成?” 初晴正要逼问,婉怡冲她悄悄使眼色,不拆穿弘时,笑着说:“嗯,我说出来弟弟看我说的对不对,不就是三弟弟你自己的名字吗?” 弘时再看“一寸光阴”,正是形体上把“时”的比划拆分开来,意义上合起来又是表示时间的“时”这个含义。嘴一咧,笑:“可不是么!晴妹妹是叫我惜时如金呢。” 初晴但笑不语。我真没那个意思,真的,你相信我,是你想太多了。 婉怡一手牵起一个,道:“天冷,别在外面呆久了,进去吧。二哥哥等着你们呢。” 弘时扭头招来小丫头,“晴格格送的瓶儿你放我窗户外面,好生守着。” 小丫头接过去了。 初晴第一次来弘昀的房间。屋内炭火烧的很旺,隐隐的有草药的苦味。大炕上,弘昀歪在石青色靠垫上,手搁在秋香色撒金的引枕上头。见到初晴,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轻轻的唤了一声,“晴妹妹。。。” 第 18 章 弘时十岁,一张已然清俊的脸。眉因苦痛会习惯性的蹙着,眼底却是一片平和。或许是没有妹妹的缘故,弘时见到初晴就显露出喜悦之情,这一声呼唤忽的让初晴鼻子发酸。 “弘昀哥哥今天气色好些。”初晴忍不住撒谎。 “晴妹妹你又不是天天来,怎么知道的?”弘时这个没眼力见的指出初晴的纰漏。 “我只当是会越来越好,不可以么?你不这么希望吗?”初晴狡辩。 弘昀笑笑,扯出一串重重的咳嗽。嬷嬷丫头们忙上来抚背递茶。 初晴听出他的肺里积了痰,提议道:“若有红橘就好了,只要在炭火上烤一烤,再剥了皮吃下去,对止咳祛痰很有奇效哦。” “太医开过药了,天天吃,也没见效果。”婉怡忧心忡忡的摇头,把可儿递来的茶拿到弘昀嘴边。 “是药三分毒,能少吃就少吃。我回头去问问额娘福晋有没有桔子。” 弘昀掩嘴最后咳嗽了一下,带着满脸潮红努力笑道:“不碍事。姐姐,你和弟弟接着下棋吧。晴妹妹,一起来看好不好?” 初晴笑道:“我没学过围棋呀。” 弘昀淡淡笑道:“没关系,我教你。” 弘时这一局恰好已经快要失败了,忙笑着弄乱棋子,“二哥哥要从头教,所以姐姐我们重下吧!” 婉怡抿唇一笑,“你啊,不好好下,当心晴妹妹赶上你。” 初晴笑道:“绝对没问题!” 弘时呵呵一笑:“输给晴妹妹也没关系。” 说着又重开一局,拈子落枰。弘昀用他那低弱而温和的嗓音耐心的给初晴讲解规矩门道,围棋的精妙和趣味。初晴想,弘昀养病的日子何其漫长,他是用围棋在寄托自己的时光和心境吧。 才看了两盘,初晴就懂了七分。当然是弘昀教得好,浅显易懂,自然还因为她不是真的年幼女童。 “弘时哥哥,别下那里,不行不行的呀!” “那里也是死路一条啊。” “吃这几颗这几颗,可以吃了。” 婉怡忍不住笑嗔,“晴妹妹,看棋不语真君子。” 初晴一激动就忘形了,吐舌头笑道:“我们都是小人,姐姐是大人嘛。” 婉怡不计较输赢,反正只是为了给弘昀解闷的,也就任着初晴弘时两个半罐子水斗她一个人。有时为了一枚棋子的去向,弘时和初晴要商量半天,婉怡和弘昀止不住看着他俩笑。 初晴同学是个情绪多变,也是个容易自我调节的人。在弘昀那里学了一点围棋之后,立刻对这黑黑白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爱玩的人就是这样子,在他知道一些又懂得不多的开头时期是最有劲头的了。所以初晴兴冲冲的要培养自己的围棋修为了。 初晴先本能的想到的人是四四,一票否决。再想到的是福晋,结果福晋真心很忙碌,委婉的劝她去找王爷。说是快年下了,王爷在朝中的事情也都在结尾了。初晴再次一票否决。 想做什么又做不了的时候真是心如猫爪,痒得很。初晴原地打转转,脑筋跟着转啊转,最后还是打算去胤禛的书房找几本围棋的书来自学。 胤禛有两个书房,一个内一个外,都有大量的藏书。不过,外间多用于弟兄和朋友之间的走动,内书房是用于他自己休憩阅读。初晴初步锁定目标为内书房。 初晴一步三探头、两步一扫描的摸到了内书房附近。守书房的丫头碧月见到她脆生生了唤了声:“小格格来啦!” “嘘——碧月,王爷在不在?”初晴躲回柱子背后,探出脑袋低声问碧月。 “王爷在,格格里面请。” “哦,他在就好。我先走了,别说看见过我。” 初晴的首次行动,失败。 第二次。 “碧月,王爷在不在?”重复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对话。 “在,格格您。。。需要通报吗?” “哎,那我就撤了。老规矩,你没看见我哈。” 初晴第二次出动,再败。 第三次。 “碧月!”初晴满含期待的眨巴着眼睛。话不用说完,相信碧月和她已经建立起了革命默契。 “格格。。。王爷在呢。”碧月小声说。 “啊,他每天好闲哦!” 初晴的第三次探险,惨败。 就发生在胤禛眼皮下的事情,能瞒他一次,不可能瞒他第二次第三次。他很快就知道了初晴来书房却不进来。 让撒法图跟着那丫头走了几趟,回来报说晴格格垂头丧气,萎靡不振,长吁短叹,对月伤怀啊。 胤禛便刻意让出书房,有时间的时候就呆在外书房。 可惜了他一番好意。初晴同学被打击之后,一蹶不振了好些天。胤禛便以为她不来了,又回到自己觉得惬意方便的内书房。 两个人真是有缘,胤禛才回来的第一天,初晴又一脸信心十足的找来了。结果,再次灰头土脸碰壁而去。 胤禛知道后干脆知会书房里里外外的人,晴格格再来的时候就只管说他不在就行了。既然拿不准摸不清楚那个丫头的行动规律,只好他将就她了。 胤禛让小高子负责把书房规划布置了一下格局,新安置了一架四扇的屏风,他在书房的时候就在屏风后的小榻上看看折子啊书啊,顺便守株待兔。 初晴不知第几次来了,碧月一看到她,马上甜甜笑道:“小格格,王爷今儿不在书房哦。” 初晴答应了一个“哦”,习惯性的打算转身,然后突然又扭头,“你说什么?!四四不在?” 碧月笑得很开心,道:“是,王爷不在。” 初晴往里面张了张望,“真不在么?” 碧月一副绝不坑你的表情,“真没在。” 初晴如愿以偿了,溜进书房,在大排大排的黄杨木书架上找啊找。一边找一边担心胤禛回来,心里抱怨道:“四四这个爱看书的,都不知道分类啊编号啊,找起来都会省心省力嘛。” 她忘了这是胤禛的书房,他自然很清楚什么书摆在什么位置,不像她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瞎乱找。 “哎,怎么都没有浅显易懂的啊?”初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本,是关于围棋的奥妙和纵横捭阖之法的,她看不懂。 初晴走出书房,碧月看了看她的空空的手说:“小格格您没找到想要的书吗?” “嗯,我明天再来吧。” 胤禛知道了初晴想学围棋,他早年是由国手亲自教导围棋,没有所谓的入门级别的书,于是吩咐小高子去买几本市面上通行的围棋入门系列来放到架上。 第二天,初晴从她还没找的另一边开始搜索,很快就发现了那几本书。书是针对小白选手的类型,而且还一本一本越来越难,具有系统性。 “咦,好新啊。。。”初晴刚笑眯眯的翻开就不禁感慨,“难道四四当年是过目不忘,一看就通。书都像是新的一样。” 到底也没多想,初晴迫不及待地在书房看入迷了。 渐渐的初晴明白多了,但是到新一阶段的时候又产生了问题。那些个口诀是实战的策略,可是她空间想象力缺乏啊。 “要是有个实物就会好多了。。。”初晴合起书来念叨着。看一看书房,肯定有棋子棋盘,不过她也不敢乱动,被四四发现就麻烦了。 后来,初晴再去的时候,发现书桌上赫然放着一个棋盘,两盒棋子,一黑一白,向她招手。初晴奔过去,星星眼:“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哇?是四四晚上下棋了没让人收下去吗?” 屏风后的胤禛听了默默一笑。 初晴开始拿着书,照着棋谱在棋盘上面布局,摆来弄去的,不亦乐乎。这次她在书房呆太久,都忘了时间,等她惊慌的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了很久的疑点。 “好奇怪啊,福晋不是说四四他在府里吗?怎么都不来书房的?”初晴自言自语的走出书房。 初晴一走,撒法图从屋顶上落下来,对窗户道:“爷,还要这么瞒着晴格格多久?” 胤禛淡然的答道:“看那丫头什么时候变聪明吧。” 围棋这件事,怎么也是两个人面对面的解决最好,初晴一个人自学,下两边,趣味性和实战意义就弱了很多。这不,她遇到搞不定的问题了。对着棋盘摆了个局,嘴里念叨着书上的口诀。好像都不顶用啊。 “三三,小飞挂。。。高目,单关内挂。。。那是走哪个好呢?” “天元开局。”胤禛的声音清远的在屏风后响起。 “那不是没事找抽吗?”初晴想也不想就嘀咕了一句。 “噔”的一声,初晴的手指一松,一颗棋子落在地上,骨碌骨碌转转,转到胤禛的脚边。初晴盯着棋子看,同时也看到了一双鹿皮靴。 第 19 章 初晴目瞪口呆地抬头,桃花眼眨啊眨,仿佛不相信看到的是真人。难道她刚才在外面碰到的那个碧月是假的?是谁给我说四四不在的? 胤禛:“在本王的书房见到本王是很石破天惊的事情吗?” 初晴结结巴巴:“四。。。四四!你怎么会在啊?” “本王出现在自己的书房还需要谁准许吗?”胤禛慢慢的捡起那粒棋子,越走越近。 初晴只管盯着他的衣服下摆看。小粉拳紧握。哼,有蹊跷!有阴谋! 胤禛几不可闻的轻叹,道:“玩躲猫猫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初晴一撇嘴,“我哪有躲猫猫?” “没有?没有还总是打听我不在才肯来?” 初晴忽然抬头,“咦,四四你是猫不就是在说我是小耗子?” 胤禛唇角微扬,伸手刮一下初晴的鼻子,“小耗子来同本王下一盘,让本王看看你的棋艺到底有几斤几两。” 初晴其实也很想和四四和好了,但是怕自己又触雷,她都已经被打击得外焦里嫩了,真的不敢主动了。 这么一听,四四好像把什么都忘了似地,顿时喜笑颜开,嘻嘻笑道:“那四四你先要让我一百八十颗。” 胤禛:“。。。。。。”不要太得寸进尺啊。 结果胤禛还是暗中让了初晴很多步。就算是这样。。。 初晴每走一步都要拿着棋子在空中悬浮半天才落子。落下去的时候还会看一下胤禛的表情。似乎在试探自己下得对不对好不好。 胤禛淡然的看着她滴溜溜的眼睛,道:“想好了?” 每次被这样一问,初晴就“嗖”的把沾到棋盘的棋子拈起来,“等一下!等一下!”四四的表情有诈。 胤禛扶额,眼睁睁看着初晴想半天之后把子落在更差的一个地方。 胤禛在初晴期待的目光中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初晴眼眸弯弯,流光溢彩。 没等初晴高兴完毕,胤禛继续点头道:“嗯,不错,想自寻死路没有比这更好的一步了。” 初晴听了不满的抗议:“四四,难道你一出生就会下围棋吗?” 胤禛悠悠的落子,道:“自然不是。” 初晴嘟嘴,“就是嘛,那你还说我下得差。我又不是什么神童嘞。” 胤禛淡笑道:“别人说你什么就那么要紧吗?别人口中的评价就那么重要吗?犹豫不决是做决定之前的事,一旦你心中主意已定,旁的你便无需再管。” 初晴争辩道:“那人家说要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又怎么解释?” 胤禛道:“前提便是,你能判定别人的意见是好是坏,是能点石成金,还是只是妄语虚言。若是不能分辨,还不如顺应本心。” 初晴琢磨了琢磨,试探的问:“那四四你刚才是妄语虚言么?” 胤禛神秘的一笑。 初晴想了又想,得出结论道:“四四你刚才耍诈!” 胤禛轻轻扬眉,“是么?” 说完,伸手将棋盘上自己可以吃掉的黑子全部捡起来。 初晴看着刚才还密密麻麻的一片黑森林变成了大地白茫茫好干净! 书房内响起初晴同学后悔的哀嚎声和胤禛爽朗的笑声。 房顶上的撒法图侍卫刚硬的脸部线条在笑声中变得缓和。 王爷是有多久没有开怀笑过了呢?好像很久很久了,他记不清了。 冬至的前一天。海棠苑暖烘烘的房间内是经典的主仆档,初晴和春花。 夏嬷嬷说冬至快到了,叫春花画一幅九九消寒图出来贴在墙壁上。 春花忙初晴指挥的别的事情去了,把这一茬忘了,今天忙忙的要画吧,初晴听了来了兴趣,也要添几笔。 春花想起主子夏天画扇面画了一天,画坏了无数张,在初晴提议之后面色犹豫了那么一秒,初晴立马夺过画笔,道:“春花,画得好不好不是重点。。。” 春花慢慢道:“那主子,什么才是重点?” 初晴:“当然是画得高兴啊!说吧,怎么画?” 初晴坐在大炕上,春花站在初晴身边比画着手。 “通常是画一枝梅花,花瓣有九九八十一瓣。这样每过了一天就染一瓣,涂完了的时候,春天就来了。” 初晴提笔的手停顿在空中,开始蹩脚的口算,“八十一瓣?每朵花五片花瓣,八十一除以五,一五余三,三十一,五六三十。。。算下来还剩一瓣,你让它情何以堪啊?” 春花道:“通常第一朵就画六瓣梅。” 初晴想了想,“那多不好,我看可以这样,多画几朵被风吹落了花瓣,凑一凑就好啦。” 春花道:“主子,那样好复杂哦。” 初晴也是个怕麻烦的,一想也对,便说:“好吧。你画四十瓣,我画四十瓣,剩下一片花瓣呢就算了,反正我们也知道最后一天是春天不就可以了?” 春花一向对初晴耳根子很软,反正她是主子,有问题主子担着。而且春花觉得她家主子和一般的小女孩都不一样,说不定是哪吒投胎来的。 主仆俩一人负责一边,开始画梅花。初晴画得一个大一个小,自己看着觉得只有两个字足以形容,“好丑”。 看看春花的,规规矩矩像是圆规画出来的,虽然有失自然,不过挺娇圆可爱的。 “春花,你以前常画梅花消寒图?”初晴泄气的问。 “是,福晋主子屋里的消寒图往年都是奴婢画的。” 初晴平衡了,“难怪嘛。吓我一大跳。” 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小高子忽然笑呵呵的过来了,“奴才给小格格请安嘞!” “来拿字吗?”初晴随口问。春花正准备去书桌格子里拿初晴练的字给王爷检查。 小高子笑道:“格格勤谨,快年底了字也没断呢?倒不是要查格格的字。王爷在西院马厩外,格格是过去一趟儿?” 初晴诧异,什么叫是过去一趟儿?还有得商量的? “是不过去一趟儿?”初晴呵呵笑问。 “是过去一趟儿?”小高子也呵呵笑着重申一遍。 第 20 章 初晴和胤禛的关系虽然看似恢复了,可是初晴心里头是有一个很大的疙瘩。在以前她是恨不得一有机会就和四四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现在呢反而会时不时冒出来一股退却避让的念头。虽然喜欢还是喜欢,只是这份喜欢多了顾虑、少了无忌。 心思乱七八糟的来到王府的马厩外,初晴不远不近的看着前面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胤禛。手执缰绳,脊背挺直,伟岸而冷峻,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感觉。不过初晴每次看到他这样的时候心中总是先涌上丝丝缕缕的心疼。 “在想什么呢?” 哒哒哒,胤禛的马儿踢踢踏踏来到初晴跟前。 初晴“唰”的后退三步,好高大英俊威武的马啊,就是别对我舔舌头啦。从身高对比来说,她和眼前的骏马简直就跟拿破仑站在埃菲尔铁塔面前一样悬殊。 “四四,你看上去好高大呀!”初晴仰脖子。 小身子裹在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狐毛的鹤氅里,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嘟嘟的小脸在冷风中吹得红扑扑的,水汪汪的桃花眼上卷卷的睫羽扑扇扑扇的。 胤禛反问,“看上去?” 初晴忙说:“没有没有,实际也很高大。嘿嘿。”初晴觉得最近的四四有点变化,好像多出一个给她设圈套的喜好。 胤禛淡淡一笑,看了看小高子。小高子忙叫了人过来躬身半跪在马前。初晴疑惑的站着看。小高子作揖弯腰过来,伸出胳膊给初晴让她扶着,道:“小格格,请!” 初晴有点为难,是要让她踩着别人上马去?她好歹也是现代来的,除了小时候打架踩过骑过别人,长大后可是很淑女的。。。咳咳,不算淑女也是个好孩子啦。 胤禛一手松松的持着缰绳,另一只手向初晴的方向递过来,“不想出门去逛?” 初晴看着四四第一次主动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怔了怔,回过神之后果断的扶着小高子,脚下不稳的踩上了那个人的背。 心里有一些不安,但是很快就被胤禛握住她的手所带来的安全感冲刷掉了。胤禛的手很冰,初晴不假思索的拿起他的手掌在小手心里搓啊搓,一边搓还一边哈气给他暖手。 胤禛低下头捏一捏初晴的脸颊,淡笑道:“好了,走!” “四四我们去哪里?” 胤禛手拿起缰绳,将初晴圈在自己的手臂所包围的空间内,道:“去看看你十三叔。” 从西北边的侧门驱马出府,初晴看到了久违的大街。再过了一段路,就看到有王府里的管事带着一队人马装运了什么东西在前面秩序井然的赶路。初晴扭头看胤禛,他目视前方,神色无波。 “啊,我知道了!”初晴拍手,“四四是要给十三叔送年货去,对不对?” 胤禛漫应了声“嗯”。 初晴埋怨的嘟囔道:“四四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第一次去见十三叔,都没有准备礼物的嘞。多不好啊。” 胤禛淡带嘲讽的笑道:“哦?这次你是打算送露水还是送用雪捏的瓶子?” 初晴撇嘴,“重在心意嘛心意!再说了,还送雪捏的东西也不是瓶子了啦,给十三叔的话就得捏一把剑出来才配。” 胤禛道:“你又知道什么?当初你还小,未曾见过你十三叔。” 初晴道:“反正,宝剑配英雄啊,错不了。” “人小鬼大。言辞上一点不肯吃亏。”胤禛轻轻摇头。 不知道绕来绕去策马走了多久,初晴一直忙来忙去的看街头形形色色的车水马龙。快过年了,街上的人格外的多。老少毕至,美丑咸集。 胤禛勒缰,翻身下马。初晴转脑袋看,没到啊。眼前只有各种摊贩店铺,热热闹闹,喜气洋洋,人头攒动。 “下来。”胤禛手搂住初晴的腰,一把将她抱下来。 “快到了吗?”初晴扯扯胤禛的衣袖。 “嗯。人群密集,不宜骑马。走过去。”胤禛刚要把初晴的小手握住,初晴就欣喜的欢呼着小跑到卖各种小玩意的摊子面前看来看去。 胤禛略站了站,就有府里的下人过来帮他牵马。胤禛视线照顾着初晴,悠悠的跟上她。 “啊,豌豆黄,四四,我想吃这个!”初晴站在人家小摊前期待的望着胤禛。 “不行。”胤禛扫了一眼,不容商量的说。 初晴小小的气馁了片刻,又看到了一样,兴冲冲叫道:“荸荠糕!四四,我要吃这个!” “也不行。”胤禛继续专制独裁。 “为什么不行?”初晴不乐意了。那带我上街有什么意思啊。堂堂一个王爷这么小气。 “吃的就不行。” “可我就喜欢吃的啊!” 胤禛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初晴不解的申诉一句后噔噔噔追上胤禛。 悠然的又走了一段路。 “四哥?!”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惊讶之中带着喜悦。 胤禛侧首,看见来人微微颔首。 十七阿哥胤礼身后跟着几个护卫和仆役穿过人群笑着来到胤禛跟前。 “胤礼给四哥请安了。久没见四哥了,四哥可安好?” 胤禛淡笑道:“甚好,你一点不必挂念。何事出宫?” 胤礼恭敬的答道:“明天就冬至了,我想给十三哥带些年节的礼物,刚从他那里出来。” 胤禛点头道:“好。不枉你十三哥以前疼你。皇阿玛那里可有请示?” 胤礼道:“皇阿玛知道我要去,四哥放心。我看皇阿玛那个样子,心里是极挂念十三哥的。只不过。。。啊,四哥现在也是要去十三哥府上吧?怎么一个人呢?” 胤禛这才发现初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嗯。”胤禛开始不着痕迹的以目光搜寻初晴。 胤礼看出四哥有事,便道:“弟弟改日再登门看四哥和四嫂。” “去吧。”胤禛淡淡道。 简单的和胤礼结束了对话。胤禛认真寻找起初晴来。 熙熙攘攘的街头,嘈嘈杂杂的人声,叫卖吆喝声,寒冽的温度,暖暖的蒸笼糕点气息,浓浓的腊梅花香味。 胤禛微微失神,心里没由的升起来一种深深的寥落感。快步在人潮中往几个方向都找了找,还是没看见初晴的影子。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6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初儿!”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紧紧的笼罩在胤禛心头。玉川书屋伴随着焦急的视线,心中一会儿是找到她后要好好训斥一顿的薄怒,一会儿是要把小不点的手牢牢抓住不放纵她乱跑的决心。 第 21 章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啊,走丢了吧?”突然有人在高声喊着。听到女孩子的哇哇哭声,胤禛往前面大步走去。围观的几个妇女男子看着他的着装打扮和气度都纷纷给他让路。 胤禛看了一眼,心失望的一沉。不是初晴。小女孩子跌坐在地上,边哭边揉着眼睛,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胤禛刚要抽身离开,又回身蹲下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道:“小姑娘,不要乱跑,乖乖在这里等你爹娘,知不知道?” 说完,胤禛就退出人群继续往前。 “初儿——”胤禛呼唤的声音透着急切。 “我在这里!” 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娇嫩的声音传来。 胤禛循声看去,视线却被一个推着花车卖花灯和风车的货郎挡住。挂得满满当当的花灯和风车花团锦簇、鲜亮喜气。 等到一堆花花绿绿过去之后,哪里有初晴的影子。胤禛的眉头皱起,刚要迈开步子,忽然觉得什么东西挂住了他的哆罗呢袍子的下摆。侧身低头一看,瞬间无语。 初晴蹲在胤禛背后,一手藏在后面,一只手拽住了胤禛的袍子边缘,扬着粉妆玉琢的小脸得意的嘻嘻笑着。她趁着花车过去的时候偷溜着绕到胤禛脚边,好好的利用了一把身子小巧易于隐藏的客观优势。 看到胤禛要走了,她才出手拉住他。初晴刚才忍笑忍了半天,现在暴露了可以放心大胆的笑了。 “乱跑什么?不知道本王会担心吗?”胤禛见她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就来气了。 初晴讶然,做出了一个“诶?”的疑惑表情。四四果然是喜怒不定啊,这样子就生气了? 乱跑的是你好不好?初晴心中反驳了一句。 初晴决定用她的转移大法,神神秘秘的说:“四四,我没有乱跑啊,我一直都在前面的那个面人儿摊子那里。噔噔噔噔,你看!” 初晴手里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两寸来长的面团小人,贵公子扮相,帽子背心长袍,颜色样式无一不是和他自己的相仿。再细看面部,玉面清俊,只是一脸严肃。 “是不是很像呀?”初晴晃了晃手里的面人儿,眉开眼笑。 “四四你不让我吃别的,我就吃掉你!”威胁雍亲王的赶脚相当滴好啊。 胤禛看着初晴,忽然露出一个溢满宠溺的笑容,道:“吃吧。” 初晴一愣,四四怎么突然变得不坚持原则了?意志忒不坚定了吧? 在她愣神的这小小的功夫里,胤禛以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手法迅速夺过初晴手里的面人。 “啊,四四你又耍诈!”初晴惊呼,扑腾扑腾的蹦啊蹦,想要抢回来。 胤禛只消轻松的把手举起来,初晴就是再蹦跶一万年也抢不到。 “呜呜,还给我!”初晴可怜兮兮的移动脑袋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四四。 胤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道:“本王代为保管。” “我反对!”初晴举起一只手,义正言辞的说。 “反对?”胤禛耐心的反问。 “没错!” 胤禛仿佛思索了一下,薄唇微启,道:“你觉得反对在本王这里起作用吗?” 胤禛轻飘飘的说完后,不容分说的牵着初晴往前走。 初晴不满的埋着头跟着胤禛踢踢踏踏的走,走着走着发现胤禛带着她回到了捏面人的摊子前面。捏面人的民间手工艺人看见胤禛一身贵气,忙不迭的道恭问安,“贵客要买什么吗?” 初晴嘻嘻一笑,喊道:“伯伯!” 老伯伯见到她,眼睛一亮,道:“小小姐,怎么,刚才的面人不喜。。。啊,小小姐说的是这位爷吧?” 初晴点头,又“哼”的睨了胤禛一样。 胤禛不理她,只用他惯常的那副冷淡表情道:“你刚才收了她什么东西?” 那人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赶紧从摊子底下拿出一只锁住的小木头黑匣子,手脚麻利的打开,小心的捏起里面放着的一朵翡翠小蝴蝶珠花,双手奉上。 胤禛接过来,递给初晴,“拿好。” “可是。。。”初晴虽然接过去了。四四乃要霸王? 胤禛从袖里摸出几枚铜钱。初晴惊讶地瞪大眼睛。四四居然随身携带这么小面值的钱币哟? “谢谢这位爷!”那人竟然还谢个不停。 胤禛也不理会,带着初晴离开了。 “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自己近身的东西给别人呢?”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儿,胤禛淡然开口了。 “可是我没有钱啊。下次再出门提前通知一下嘛,我好找春花要零花钱。”初晴一副那要怪谁的口气。 “你给他的珠花可以连他整个摊子外加他一家老少都买下来了。”胤禛给初晴灌输金钱概念。 “真的?”初晴同学做出惊喜状。真当她无知啊,她当然知道翡翠珍珠有多贵。不过让她享受一下有钱人令人发指的出手阔绰的作风也好嘛。 “那四四,把你买下来要多少钱啊?”初晴一脸天真和向往的问。 胤禛:“。。。。。。”这丫头又开始了吗? “哎哟,四四你干嘛打我?!” 初晴小手捂住被胤禛的手指狠狠弹了弹的额头。 “不许胡闹了,再要延误,年都过完了。” 胤禛拖着初晴大步往十三府的方向走去。 来到位于宝钞胡同附近的十三阿哥府。府门前已经站了小高子在伸长了脖子等着。初晴出门见到熟人的来劲,举起小手挥啊挥。小高子受到初晴的感染,刚要挥手,一下看到他家王爷警告的眼神,忙手脚蜷缩的迎上来打哈哈。 “爷,尹管事已经带人把东西安顿好了。十三爷说要亲来候着,奴才好说歹说劝进去了。” 胤禛“嗯”了一声,目光扫到小高子想要看清楚又不敢看太久的漂浮眼神。胤禛了然的把手里拿着的小面人递给他,神色正经的道:“把这个好生收着。” 小高子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他家爷呢,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拿着小孩子的东西的确很不符合他的高大形象啊。 小高子恭敬的双手接过来,胤禛又补充道:“小格格要也别给。自作主张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初晴刚升起的贼心又被胤禛一刀戳中要害,不死是不行了。灰扑扑的给了小高子一个哀怨的眼神。 小高子果断装作没看到。问他一百遍他也会指天发誓,他永远是站在王爷那边的。 “王爷!奴才钟顺儿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门洞里头忙忙的又出来一伙人。 胤禛虚抬了抬手,行礼的人都又齐刷刷的站起来。 为首的钟顺道:“主子又打发奴才来瞧,可是把王爷您等来了。王爷快里边请。” 胤禛颔首。 今天是一个干冷无风的晴天。十三阿哥胤祥在接到他四哥要来看他的消息后已经在花园亭子内摆了围屏,设了风炉酒盏,先就摆下了四样他四哥素喜爱吃的饽饽糕点。又亲嘱托十三福晋把胤礼从宫里送来的鹿筋等物命人怎么怎么做了温着待会儿送上来。 正安排着,就见他四哥带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悠悠走了过来。 第 22 章 胤祥欣喜的上前,先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笑道:“四哥,做弟弟的可是把四哥你盼来了。四哥这一向可好?” 胤禛与胤祥执手,用力握了握,微笑道:“甚好。” 初晴目不转睛的盯着胤祥,他和四四有五六分像,只是脸型更加硬朗,肤色略深些。个子差不多,但身材比四四矫健。迎面而立,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爽利豪气的风度。 胤祥也看着初晴。粉妆玉琢,一双笑眼弯弯成月牙状。嘟嘟的嫩嫩的脸颊上有一个可爱的酒窝。 胤祥弯腰笑道:“小丫头,你是谁啊?” 初晴一下子就喜欢上胤祥这样随和自在的态度,便和他开玩笑道:“就不告诉你。”说完拉着胤禛的衣裳藏在他背后。 胤禛拍拍她,道:“不得没规矩。还不请安。” 胤祥微微诧异的看着胤禛。他四哥刚才那似乎是安抚的口气,这和他向来不准身边人无视规矩礼仪的作风有背啊。 初晴又笑嘻嘻的冒出来请安。 “初晴给十三叔请安,十三叔吉祥!十三叔当真如传说中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呐。”初晴同学摇头晃脑的顺嘴念出一串子台词。 胤祥嘴巴很丢形象的微张。胤禛叹气,道:“十三弟。。。。。。” 胤祥很快找回状态。 “四哥,这是。。。?” “初晴是你未见过面的小侄女。乃太子妃所出。如今在我府中由福晋照看教养。” 胤祥心中一惊,看了看他四哥的脸色,如常。 初晴又不耐烦的听了一遍自己的身份,不忘着重指出:“反正我不是四四的女儿哦。” 胤禛的眼波动了动,又归于沉静。 胤祥又惊奇的看了看他四哥,“四四”是个什么称呼? 胤禛显然无意解释,道:“走了一会子路,有些乏了。” 胤祥这才忙把他四哥和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女带往亭子里坐下。 初晴先望了望亭子上的匾额,“清风伴月”。倒是极为雅致动人的简单四个字,一卷写意画仿佛已经铺开在眼前。主人的精神气韵可见一斑。初晴煞有介事的点头赞赏。 一走进清风亭,初晴便嗅到袅绕的清洌的酒香。再看地上果然笼着小火炉,上面煮着酒。长几上摆着菊纹青玉盘,盘内盛着几样糕点,另外还有两个冻石小酒杯。 坐定之后。 “四哥,先喝杯热酒搪搪寒气。”胤祥拿起烫好的玉泉酒就给胤禛斟酒。 “十三叔,那我呢?”初晴像小学生提问那样举手插话。 胤祥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一点不认生、丝毫不拘谨的小侄女,道:“你也要喝不成?” “要啊!”初晴理所当然的说:“初晴也冷啊。” 胤禛的声音不高不低响起,“初儿。” 淡淡的两个字威力无穷,初晴自动捂住额头防范被袭击。 胤禛好笑,道:“你也知道这是该打的吗?” 初晴嘟嘴。腹诽:大欺小,吃不饱。穿不暖,喝不好! 胤禛指着小碟子道:“你不是要吃小点心吗?” 初晴早看到了,道:“我要吃的你不让我吃。这些都是十三叔给四四你特地准备的,全是你喜欢的呢。” 胤祥笑道:“小晴想吃的是什么?十三叔叫人去做。” “十三弟无需管她。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 初晴嘀咕嘀咕,说的像你好了解人家一样。 十三福晋带人过来又呈上几盘热气腾腾的菜品。其中一样砂锅煨鹿筋,还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呢。 “爷吃酒畅谈,也莫忘了吃些菜才是,惜福养身为要。”十三福晋含笑说道。 胤祥对十三福晋道:“四哥跟我要说几句要紧话儿,你把下人屏退,带着小晴在园子里四处逛逛去。” 说完对初晴道:“十三叔园子里有几株好梅花,要不要去看看?” 初晴看了看胤禛,知道他们要谈事,点头笑着拍手道:“好啊!我要全部折来插瓶!” 胤祥哈哈笑道:“小晴还是留几枝给你十三叔作伴吧,可好?” “好,没问题!”初晴豪爽大方的表态。 十三福晋向初晴点点头,初晴蹦过去跟着走了。 胤祥的花园很阔朗,园中并没有太多的花木,除去寒翠的松柏,落光叶子的古槐和石榴树,最显眼的就是十来盆素心梅花。枝条烂漫,凌寒送香。在薄蓝的天幕下舒展一个寒冬的傲骨。 花盆直径足足有一米左右,比初晴还高。盆地垫着木台扎着干稻草保护梅花过冬。 十三福晋牵着初晴笑道:“这些可是你十三叔的宝贝梅花,也就是小晴的面子大。小晴喜欢哪一枝就折哪一枝吧。” 初晴皱起小鼻子呼吸着寒香,站在梅花的枝条下仰头观赏。莹莹水水的桃花眼,底里一片纯透清澈。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看得投入痴迷。 初晴一字一句吟念道:“三分侠气酬知己,一片素心到梅花。” 花是好花,人更是好人。都值得一赏。 十三福晋轻轻摸摸初晴的头,道:“小晴都能背诗了,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可人儿。” 初晴嘿嘿笑着看了十三福晋一眼,心里想:真是个心地善良的菇凉啊。 “福晋过奖了。”初晴出门做客还是比较懂礼貌,不忘谦虚一番。 又换着方位看了半天,仔细的斟酌挑选,最后定好了有着疏影横斜风韵的一枝。十三福晋唤来人帮着剪下来,又有福晋的随身丫鬟抱着美人耸肩碧碧玉瓶。十三福晋接过仆人递来的梅花好好看了看,又给初晴看。 初晴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匀净柔美的花瓣。 “真漂亮啊。” 梅花插入瓶子里,十三福晋命人拿去注水:“水记得要温温的。”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了,十三福晋估摸着两位爷聊得差不多了,就牵着初晴往回走。 清风亭内,胤禛正同胤祥对弈。他两个人都是喜欢下棋的,棋艺不相上下。胤禛胜在心思缜密、不紊不乱,胤祥善于出奇制胜,扭转局面。 两兄弟各有各的长处,所以常常都是一盘棋津津有味的打发掉大半个下午。 胤禛两指夹着白玉棋子正在聚神思量,初晴偷偷的过来一点一点绕到他背后。胤祥饶有兴趣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初晴冲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胤祥眨眼表示收到。 “光明磊落,君子之习;鬼鬼祟祟,小人之性。”胤禛笃定的落子,头也不抬的随口说道。 初晴的行动计划明显暴露了,但她还是“嗖”的蒙住胤禛的眼睛,呵呵笑道:“唯君子与小人难养也。” 胤祥掌不住,扑哧一笑。又用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咳不休。 “猜猜我是谁呀?”初晴很坚持的问。 胤禛拿下初晴的小手掌,淡淡道:“越发爱胡闹了。” 初晴便顺势趴在胤禛背上,越过他的肩头看着棋盘,做出洞察的表情,颔首道:“嗯,好棋。” 胤祥先是笑着看他四哥泰然自若的表现,再听初晴这么一说,笑道:“小晴你看这盘棋是谁会赢?” 初晴不假思索的说:“四四!” 反应之迅速让胤祥略微怔了怔,旋即笑问:“哦?小晴是如何看出来的?” 初晴笑道:“不用看啊,初晴就希望四四赢。” 胤禛微微一笑。笑如清风吹鹅羽,微乎其微。 胤祥做出委屈的表情,道:“原来如此,十三叔听了好伤心啊。” 初晴仗义的摆手,“没事没事,十三叔,你输了我就给十三叔你一个安慰奖!” 胤祥好奇,笑问:“什么安慰奖?” 初晴歪着头简单的想了想,道:“亲十三叔一下。”要是春花在的话,心里对她家主子吝啬程度的认识想必又更上一层楼了。 第 23 章 胤祥听了却哈哈大笑,似乎颇为满意的点头不止。 “小晴这是在故意让十三叔输棋吧?” “咦?十三叔自己输了的话还打算赖在我头上啊?” 胤祥但笑不语。 接着的棋局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胤祥还真就没什么大心思要赢,又没有做的太明显,算计来算计去让自己的子被吃的漂亮点。 胤祥奇怪的是他四哥好像不想他输,居然把明明白白送到手边的子也放过了。两个人似乎走上一条无比灿烂的黑胡同。下棋下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样比谁的“失误”多。 最后,胤祥赢了两子。险胜。真是险胜。 胤禛欣慰的微笑道:“十三弟的棋艺当真是一日千里。” 胤祥干笑道:“惭愧惭愧。四哥谬赞了。多亏四哥相让。” 初晴那点子水平,完全看不出他俩的门道,只是忙忙的叫再来一局。 胤禛便道:“时辰不早了,腊日天短,叨扰了你十三叔半日,也该辞行了。” 胤禛起身,胤祥也跟着起身,倒也不虚留,他知道他四哥的性子是说出口了的便是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小高子小跑过来抱着那瓶梅花,胤祥和十三福晋将他们亲送到二门口。胤禛的马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十三府的马厩牵出来候着了,胤禛照旧骑马带着初晴回府。 街市已经散了,街道两旁的人家户落里亮起了温馨的灯火。今天晚上,又是家家户户搓冬至圆的时候了吧?快要过年了,好像有点想家。初晴情绪有些伤感。 好想吃妈妈包的黑芝麻馅儿汤圆,还有橘皮冰糖馅儿的,桂花白糖馅儿的,玫瑰枣泥馅儿的,还有糖冬瓜馅儿的。 都好想吃啊。以前还可以开动一下脑筋想一想先吃哪一种口味的,如今只有回忆了。真像是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啊。啊。啊。 “哎——”初晴想着想着就深深的叹了口气。扁扁嘴巴,管理好哗啦啦的口水。 “好好的叹气做什么?”胤禛牵着缰绳平视前方,耳中却听得分明。 “我想回家。”初晴愁着小脸,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语气里三分娇气七分乡愁。 胤禛听了一言不发。 回到海棠苑的时候,天已擦黑。春花率先迎上来,笑问:“主子冷不冷?出去了一天,让奴婢好惦记。” 初晴看着春花这张朝夕相处,看了将近一年的瓜子脸,笑道:“春花你好肉麻。” 春花很快的接过去,“都是主子的功劳。” 初晴扑哧一笑,这个春花,表忠心的时候最好玩了。 “嗯,功劳都是我的,罪过都是你的,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啊。”初晴才不会放过机会占便宜。 “春花,”初晴进了屋子,在熏笼上坐了,问道:“你会不会做汤圆?” “主子想吃汤圆吗?”春花给初晴解掉外套的鹤氅收拾好。 “嗯。”初晴摊开手臂,干脆趴在熏笼上。 春花过来,道:“说起来,那边屋子里还放着好些吃的,都是主子你走后膳房特意做了送来的。” “知道我不在还送来?没诚意。送的什么?”初晴有点奇怪,还是对吃的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奴婢想想,哦,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两样小吃,一样是豌豆黄,一样是荸荠糕。外面虽然到处有卖的却不怎么干净。不过府里平时不做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位主子图新鲜要吃就一起做了给各处都送呢还是。。。”春花也是一脸的疑惑。 “豌豆黄,荸荠糕。。。”初晴怔了怔,不是路过街市的时候叫四四买给她吃都说不行的吗?原来是嫌脏才不让她吃的啊? “主子您在笑什么?”春花发现她家主子浮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种笑容好久没见到了。 “春花,我不吃汤圆了,你快去把豌豆黄和荸荠糕拿过来。”初晴兴冲冲的发号施令。 春花是见惯了她这位主子一会儿没精神一会儿精神百倍的,也不多说,去拿了吃的过来。 初晴瞅了瞅,的确比市面上的干净多了,色泽也好看,还用了模子压了好看的梅花,芍药的图案。春花拿来一个银质镂花的小汤匙,初晴接过来后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半日没有动手。 “主子怎么了?”春花有点糊涂了。 往常主子看到吃的可不是这样的表情。 “果然有看着就饱了这种事啊。” 初晴很是感慨的说。 冬至的前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北方的隆冬对初晴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灵魂来讲是痛苦又惬意的。苦寒的天气自然是很痛苦,不过暖融融的室内和热炕却是比南方过冬天要幸福百倍。 南方总是湿冷透骨,那种寒意只能生生的捱着受着,逃也逃不掉。北方就不同了,对一个贵族千金来讲,只需要安心的呆在自己屋子里哪里也不去的话,是觉得春天并不远的。 初晴就在暖炉和汤锅的陪伴下度过了这个冬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春天真的来了。在最后一场雪化尽以后,在九九消寒图上的梅花花瓣被彻底染红之后,在第一阵微醺的和风吹响窗棂的时候。。。 初晴走到海棠苑的院子里,看着海棠树开始萌生幼小的新芽,伸展抖动一身懒骨头,由衷的笑道:“啊,春天来了!”她好激动莫名、好感慨万千、好矫揉造作啊! 不过,小脸刚刚明媚了那么一小会儿又很快垮了下来。就算她再怎么样转移注意力再怎么装作无所谓,也回避不了年氏即将嫁给胤禛的消息从传闻到落实。 整个二月份四福晋就一直在宫内宫外的忙碌处理这件大事。从指婚之后一直就在进行的各项事务少不了她这个嫡福晋的安排。初晴在晨昏定省的时候免不了都能知道事情进展的大概。 胤禛在黄道吉日身着彩服亲自登门去年氏家送纳采之礼,内务府派下来的礼单都是在福晋这里放过的。初晴看着那些金的银的,貂皮狐皮,簪子钏儿,只觉得有点神思恍惚。再看看四福晋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这只是王府里众多事务的一件,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情绪想别的。 雍亲王府的规格比过去恢弘了许多,所以房屋是应有尽有。在新房的选择和布置上主要是胤禛定的。未来年侧福晋的院落在靠近东边花园的入口处,是去年扩建过的新院子。 院子里栽种了大量的春草夏花,尤以蔷薇和芍药为甚。阳春时令,雕梁画栋,新绿艳红,再衬着这满院的花香,满眼的娇蕊,一片迷人的景象。 初晴没有特意去看过,只不过是春天到了,学堂重新开张,和弘时路过那里的时候,弘时拉着她进去参观了参观。 这样好的一个地方,只是因为她的心情,就好的有些刺眼。她还对弘时开玩笑说,如果成亲的是他,她会很高兴。当然,她后来才知道,弘时成亲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第 24 章 节目:乔一乔看一看 女主角初晴同学的访谈录 以下言论是当事人自己的观点,不代表本台言论。可信可不信。 乔记者(以下简称乔):初晴同学觉得,对自己在故事中的设定满意吗? 初晴(以下简称初):对年龄不满意。太小了,我怀疑作者是怕文章不够长字数不够多才决定从我那么幼小的年龄开始写。 乔:您不觉得这样比较容易方便您吃豆腐吗? 初:若不是这个我当初也不会接这个角色。 乔:您一开始就喜欢故事男主角四四,他是您的四叔,这个障碍你打算怎么跨越? 初:这要问作者了。不过我听说应该是在即将到来的新阶段就会出现身份的转机哦。 乔:女追男都快一年了,您感受如何?会不会很懈怠? 初:希望读者不要懈怠就好,这条路还很长很长。我觉得连我都打动不了四四的心,别人也休想撼动他。 乔:目前男主角对女主角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 初:我还那么小,他要真动了别的心思才人品有问题!大概就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乔:据观察男主角偶尔有点吃醋的反应。 初:那是作者大人在搞暧昧。男主也只是无意识下的行动,性格原因啦。 乔:请评价一下你在故事中的优点。 初:积极主动,乐观向上,自得其乐,卖得了萌,装得了二。 乔:那么缺点呢? 初:他们说是脸皮太厚了,我个人是不认同的。好像还有点容易夸张啊,得寸进尺啊,见利忘义之类的吧。 乔:有读者担心你长大之后的前途,对此你怎么看? 初:放心吧,作者比你们还担心。她会搞定的。 乔:感觉故事中省略了一个夏天和一个冬天,简单的带过去了,没有一一道来。您觉得作者为什么这样做? 初:因为她要留着在后面写啦。后面的故事渐渐的跳跃性会更强,因为我严重抗议说第一年的戏份太重了。 乔:请简单说说您对和你搭戏的角色们的看法。比如春花? 初:和春花在一起的戏都特别轻松愉快,因为春花这个名字的定义本来就是春光明媚、花开遍地的意义嘛。她挺逗的。 乔:那么弘时呢?故事中你们俩年龄相仿,又是同窗。 初:弘时他就是个悲催的男配。对初晴很好,但是谁让男主是他爹呢?估计翻身无望。但是他长大了会惹出许多事情来。 乔:那么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呢?在故事中她是您的养母吧? 初:让我好有心理负担啊,还养母嘞。乌拉那拉氏主要是把丧子之痛寄托在了初晴身上。等初晴彻底成为独立的个体之后,她对她的认知会改变的。不过她是个完美高贵的女人。就是太完美了? 乔:不得不说故事中的男主角,和您对戏最多的四四了。 初:不好说啊不好说。他太复杂了。不过我觉得他是一个性子比较真的人,做事很有原则,表面上看起来或许不近人情,其实是他看重的点和别人不同吧。初晴恰恰也看重那些,所以会因为理解而喜欢。 乔:虽然还没有露面,但是您对马上要登场的年氏怎么看? 初:我觉得作为一名女配,她出场也忒隆重了、宣传力度搞的忒大了吧?咳咳,我完全没有嫉妒的意思。她早就在多部清穿剧中担纲重要角色,我是新人,不敢有什么看法。 乔:您对作者大人有什么想说没说,借此可以通过我们的节目传达? 初:我跟她都是有话直说的。她是个挺体恤人物的好作者,每次都是鞭打之后立马给糖吃。这次还逼着我来上节目,就因为她最近卡文了,五一又想出去玩。我代表大家再此藐视她。 乔:节目最后请对读者和观众朋友们说两句吧。 初:首先,祝大家五一大假过得开心。然后,请继续关注加热爱《四爷的掌上明珠》!您有什么看法请在觉得方便的地方随便留言,一定将有利于作者继续鸡血的创作。我们的故事,有你参与更精彩!我爱大家! 乔:感谢《四爷的掌上明珠》的女主角能来到我们节目。关注眼前的,走近背后的,我们下次节目再会! 刷拉,音乐,字幕,插图广告。。。 特别鸣谢:《四爷的掌上明珠》拍摄剧组倾情出借女主角。 感谢“大帅锅”干锅店为本节目提供访问场地和伙食。 感谢看完的你~ 第 25 章 雍亲王府很久没办喜事了。说实话,胤禛的妻妾是最少的,连比他小很多的亲兄弟胤桢都有两位侧福晋一位庶福晋,他却一直只有一位侧福晋而已。 据说康熙老爷子倒是屡次有指婚的意思,但是他一直淡而化之。拖沓了这么多年,他都升为亲王了,后院着实不够充实,看着也不像样。 康熙老爷子特意选了年家小女儿,因为他知道胤禛和年羹尧关系近,定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给他软软的挡回来。果然,这次他的四儿子很配合。 雍亲王府里的所有主子级别的人物全都都每人两套新裁的春服。大丫鬟们也能得到一块文细布料自己做背心。小丫头太监等每人五百钱的喜钱,一般仆役也有符合规格的赏钱。阖府上下仿佛沉浸在一片喜洋洋之中。 成亲的前一日,四福晋亲自带人收年府送来的嫁妆,亲自监督着新房的布置。各种名贵的柜子箱子精致的枕头锦被华美的衣料首饰等一抬一抬的送进屋。李侧福晋也在一旁帮看,其实是想要看看年家的家底厚不厚。 若是看到比她家当年好的了,便说:“年家是怕咱们雍亲王府没有不成,这是显摆给谁看呢?给谁炫耀面子呢?” 若是看到一般的,便说:“年家也太不上台面了,女儿嫁的是王爷,行事总得有点拿捏有点分寸才是嘛。” 乌拉那拉氏默默听了半日,忍不住说:“人品怎么样是最打紧,其次的倒不相干。你说是不是?” 李氏倒一向在福晋面前是很收敛的,只是对即将和她并肩的年氏抱着女人与生俱来的敌意。她是胤禛的第一个侧福晋,然后才是四福晋进门。四福晋是名臣之后、大家名媛,她这么多年看下来,也是由不得心服口服。 乌拉那拉氏待人没架子,处事公正,料理家事更是十年如一日的任劳任怨,对家里的女眷也是难得的大度随和。这些阿哥王爷的后院圈子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羡慕的。可遗憾的是事事难两全,她们的爷也是出了名的捉摸不定,出了名的难以亲近。 但是她李氏因为跟爷跟的早,是整个府里唯一养着几个孩子的。那些个侍妾她根本是不会看在眼里的,继承这个王府的不是弘昀也是弘时,一定跑不了。却偏偏生出了这一茬! 早就听说年家小女儿是个才貌双全的,只是因为体质柔弱第一次选秀没能参加,这一次便直接被皇上指给了王爷。年家如今也正在扶摇直上,去年年羹尧才迁了内阁学士,不久就升任了四川巡抚,年纪轻轻的成了封疆大吏,好不春风得意。 这个时候年氏进门,风头阵势岂不大大压过她去?同为侧福晋,她又正当二八芳龄,若是再为王爷生个一男半女的。李氏不愿再想下去。 “福晋说得是。咱们这样的皇亲国戚,这样的门第,当然看重的是人。若不是人好,万岁爷自然不会忽然又有了这个指婚的念头。“李侧福晋附和了几句,还是不免暗暗埋怨了康熙老爷子一下。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道:“确实。皇上很久没有往咱们府里指人了。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咱们料理完了这里赶紧再看看宴席准备得如何。可不能有一丝差错。亲戚们都要来的。” “是。福晋您别急,王爷都全权交给您办,可见王爷对您的信任,只有办的太好的,哪能有什么岔子的呢。”李侧福晋笑着道。不过话里还是透着酸味。 红。一片火焰般的红。海洋一般迎面袭来无处躲避的红。 白天,初晴一直呆在自己的海棠苑,看着让秋莲偷偷摸摸买进来的话本故事书。后来被夏嬷嬷死活拖出去参加婚礼。她在笙箫锣鼓和喜气寒暄中站了站,就又溜走了。 一个人爬到东园的一棵榆树上去。榆钱儿串串垂在春风里,把阳光也荡漾起来浅浅的新绿。伸手还摘了几枚嫩嫩的小叶子送到嘴里嚼了嚼。呸,苦苦涩涩的,一点都不还吃。 到了黄昏时分,新娘子的花轿到了王府,在上房花厅大堂举行了一切繁文缛节之后,送入洞房。那时候,年氏被送入了宝香院,她在王府的住处。 初晴在东园里能够听得到不远不近的奏乐声。还有像是电影院散场时候那种喁喁话语声。听不分明,却能听出气氛。 “劳资真是欠虐哇?”初晴突然啪的打掉面前一枝榆树条儿,愤恨恨的跳下树去。刚没走出多远,就见到神情焦急四处看四处望的春花姑娘。 “哎呀,主子,可找到您了!福晋问您的去向,夏嬷嬷问奴婢,奴婢失职,若是再找不到您,就要受罚被撵出去呢。” “谁敢撵你出去?”初晴甩脾气了。 “现在不会了,阿弥托福。主子您快往花厅去吧。” “急着找我去干什么?是我要娶谁还是谁要娶我不成?”在这场成亲大戏里,她不就是个背景人物么? “主子今儿说话可得留心些呀。这不是不合规矩吗?好多达官贵人,还有福晋们都来了。听说一会儿太子爷和太子妃也要亲自来呢。”春花紧紧攥住她家小主子的手。 “哎呀,主子你的手好冰 。主子可是在哪里凉着了?这时节早晚凉浸浸的,主子不能大意啊。”春花蹲下来,“主子,让奴婢摸摸您的额头。” 初晴自己摸了摸,一丁点烫,犯不着大惊小怪的。又看见春花一脸跃跃欲试的,便乖乖让她试探了自己的温度。 “咱们去了福晋前面打一圈就回海棠苑去,奴婢给您煮蜂蜜姜茶,热热的一杯下去就放心了。” “春花,你对我真好。”初晴在春花面前态度少有的真挚。 “主子,这是奴婢的本分。”春花笑眯眯的说。 初晴微笑着摇头,道:“不是,你是真心对我很好。我都不知道我有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上心的。我喜欢整你,还喜欢让你陪着我瞎折腾,我总是随心所欲,想做的事情别人怎么劝也不会听。时不时就让你担心受怕,出了事还要到处去替我描补。” 春花看出她这个小主子情绪又失常了,想了想,道:“主子的好,只有奴婢自己心里最明白。春花嘴笨,不会说,但是这里很清楚。”春花拍拍心口。 初晴看着春花,道:“既然如此,春花你就别指望换一个安分的主子了,你滴明白?” 春花笑吟吟的点头,道:“明白。奴婢就跟定主子了。主子,快走吧。咱们可是失了礼数了。” 初晴任由着春花牵着她往前头去,嘴里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你要是不那么懂礼数就更好了。” 夜幕深深垂,华灯处处明。玉樽载酒,宝鼎烹羊。丝竹动人耳,罗衣舞馨香。总之,初晴来到花厅就觉得一派富贵繁华、腐败非常。隔着纱幔屏风,看不到参加宴会的官员和贵人的面目。只是听到有人在劝酒,有人在赋诗。有人在行酒令。还有人打翻了酒杯惹来的呼叫和哄堂大笑。 01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7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 初晴去的是内眷们宴会的后花堂。入目便是锦绣灿烂,花枝招展的一片。各路福晋侧福晋,还有大一点的有门第的淑媛们齐聚一堂。初晴突然想唱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啊,小格格可是来了。”李侧福晋眼尖,很是热情的招呼道。 初晴本来想趁着热闹不着痕迹的入席,被她这么一声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第 26 章 “晴儿说身体不舒服,现在可是好些了?你就是晚一些来这些婶婶姐姐们又岂会多心呢,是不是?”乌拉那拉氏温和无比的向初晴挥动手里的淡紫色丝帕。 初晴过去坐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在这一圈的香粉中间,她也能判断出四福晋手绢上的蔷薇花香。清香宜人。 没想到四福晋如此维护她。 初晴乖巧的笑说:“初晴来晚了,叫各位长辈和姐姐们笑话了。都说大人有大量嘛,想必是不会和我计较的哦?” “怎么会呢?小格格可真会说话。” “是啊。身体重要。可还要不要紧啊?” “四福晋把小格格养得水灵灵的,谁还忍心怪责的,喜欢还来不及呢。” 内眷们都是配合得很。看来四福晋做人很成功。初晴也扯着嘴皮笑着,只是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正说笑着,忽然有人报:“太子妃到——”。酒席上的女宾们纷纷起身迎接。初晴心里咯噔一声,但愿不会在太子妃面前露出马脚。 太子妃着一声粉蓝团绣烟霞紫牡丹的宫装,紫金飞凤玉翅衔东珠串的鬓钗光华夺目,珍珠嵌红宝石的宝塔耳坠熠熠生辉,整个人款款步入屋内之后将房屋都照亮了一半。 “臣妾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吉祥!”受过良好培训的众人整齐划一的请安道吉。 太子妃瓜尔佳氏露出一个仪态万方的含而不露的笑容,手轻抬,道:“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我来迟了,让各位久等。” 李氏在心里暗自嘀咕:有其母必有其女。 太子妃微微一扫,将屋内的人尽数看在眼中。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人拘谨了起来。太子妃微笑着走向四福晋给她道喜,说:“王爷的喜事,便是整个皇家的喜事。四福晋周全了王爷,便是周全了皇家。可是有劳了。大家一起敬四福晋一杯,如何?” 衣衫金帛擦动的窸窣声和珠玉的脆响声阵阵,大家都附议着举杯。初晴在思考着是否关自己什么事,要不要举杯,忽然听太子妃柔和而威严的说:“煦尔嘉,嗯?” 初晴一凛,这可是正牌老妈,得听。初晴忙举杯含笑,乖巧的眨巴着眼睛,“敬额娘福晋!” “敬四福晋!” “敬四嫂!” “敬弟妹!” 一时间纷纷扰扰。台面上的事情接着做得差不多了,太子妃坐到了初晴的另一边。刚坐下,太子妃便拿起丝帕在初晴嘴角边轻轻按了按,柔声道:“怎么在王府里呆久了连规矩都忘了。你这样不是给你四婶丢脸吗?” 初晴觉得奇怪,她就是不能从太子妃的这些言行举动中感受到纯粹的亲情,反而极不自在。 初晴看了看四福晋,四福晋含笑解围道:“这可说的是哪里的话呢。晴儿如今叫臣妾一声额娘福晋,臣妾自然会尽心教导。孩子尚幼,今儿又有些身体不适,平时却是极其乖顺听话的。太子妃无需担心。” 太子妃淡淡笑笑,又和其他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初晴放松警惕,开始觉得肚子里面一阵需求召唤,便拿起象牙箸开吃。收敛的只对付面前的几盘菜肴点心,但是眼睛还是不免会自主的将视线投注在中央的许多新鲜菜色上。没吃过,想吃。就是这样简单的初晴式反应。 四福晋含笑给兰烟示意,兰烟便左手拿起小银碟子右手拿着小银著,先将一块芸豆卷挑起放在碟子上,然后从碟子上夹起来放到初晴碗里。初晴顿时眉开眼笑。 刚要开动,另一样吃食由太子妃的侍女拣了给初晴搁在碗里。金黄灿烂,香气诱人。 “蝴蝶卷,你以前最爱吃了。”太子妃笑着说。 这个。。。初晴筷子停在碗边。该先吃哪个?既然太子妃说自己最喜欢吃蝴蝶卷,那最好先吃蝴蝶卷咯。 初晴夹起蝴蝶卷送进嘴巴,一口咬掉半个。 “你看这孩子,喜好什么的还是没变呢。慢慢儿吃吧。”太子妃似乎非常开心。 初晴瞥了一眼四福晋,依旧笑得滴水不漏。瞧人家这份忍功,啧啧,也真不容易。 终于成功从太子妃和四福晋的夹缝中脱身,以头痛为理由让春花给抱了出来。沿着抄手游廊走了没多远,初晴就说好多了要下来自己走。 “四弟,你看你单独出来了,把大家冷落了不是。兄弟们都怕你的冰块脸,只好我来瞧瞧。”初晴听到了四这个数字,知道她躲了几天的人就在附近,本来想回避,又好奇叫胤禛四弟的人。 偷眼瞅过去,看见胤禛一身喜色吉服,正被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拉动着往男客们所在的花厅去。想来是不大饮酒的胤禛逃不掉被灌酒,黑着脸跑出来了? 初晴有点关切的看着,刚好对上了胤禛深沉的眼神。初晴刚神经紧张,忽见胤禛转过脸去,就当没看见她一样。 嗬,这是我该做的动作吧?初晴不爽了。扭头就走,加快步伐往通往海棠苑的月洞门走。 “煦尔嘉?”身后,突然传来刚才的那个声音。 初晴顿住,在这里叫她这个名字的人,又穿着明黄|色,只能是。。。真笨,初晴心里骂了自己。回过身去,露出才看到他们的表情,惊讶了一小瞬,然后对着唤她的人甜甜的笑,“阿玛!” 太子胤礽离开胤禛,上前两大步。初晴机灵的小跑过去,拉住胤礽的衣袍,仰脸嘻嘻笑。她觉得不说话最安全,所以只好嘻嘻笑了。不过,胤礽真的是个美男子呢。的确当得上英俊端正,仪表非凡八个字。虽然实际年龄比胤禛大,可是看上去差不多。眼神和胤禛的最不同,少了深邃沉静,一看就觉得这个人是个多情的人。 “一年多没见,煦尔嘉长胖了,嗯,也长高了。”胤礽把手放在初晴头顶,像在比划她是身高。“老四,可要帮我谢四弟妹一声儿。” “是。”胤禛惜字如金。 “年节的时候也没进宫拜年,说是病了一场,可好了?”胤礽看看她这个送出去的嫡出小女儿,长得越发冰雪可爱了,心里高兴,少不了多关怀几句。 “全好了。让阿玛为孩儿操心了。”初晴老实规矩的回答。 “嗯。今天是你四叔的喜日子,有没有去敬酒啊?” 初晴头疼,怎么都要让她敬酒啊?有没有人当她是小孩子啊? “孩儿有些着凉,想先回去休息了。”初晴用娇娇的语气说道。 胤禛听见,一抹担忧闪过眼眸,但是在胤礽面前却什么也没说。 胤礽抬头吩咐春花,“你是跟着煦尔嘉的丫头?” “回太子爷的话,奴婢正是。”春花忙跪下,声线颤抖。她是第一次有王府以外的主子跟她直接说话。 “把你主子带回去,让她好生调歇着。不得马虎!” “是。奴婢遵命。” 初晴也没再多看多停留,告辞离开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胤礽,也是最后一次。很多年后,初晴也记得这个晚上,不管胤礽以前怎样,后来怎样,她觉得那个晚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在那一刻,命运的轨迹一如她这个人,都是与他背道而驰的。 三天后。 胤禛有三天的婚假。三天过后,该上班的上班,该早朝的早朝。那三天里胤禛自然是在宝香院度过的,之后他也并没有破例,重新命人收拾书房,依旧按照他的老习惯来。 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有跟着年氏一起入府来的贴身大丫鬟小红很替她主子忿忿不平。她家姑娘是多么玲珑剔透的佳人啊,怎么能和那几位半老徐娘一个待遇呢。何况如今少爷是个什么身份地位,她们的娘家人呢?王爷这一碗水端平的做法,未免也太给她们面子了。 “小红,你为何闷闷不乐?”年氏对着妆台给自己选了一对虎睛石银线坠子戴上。看见镜子里大丫鬟的嘴巴撅着,柔声问道。 第 27 章 “姑娘,奴婢是为您抱屈呢。”小红拿着象牙小梳子给年氏梳理着柔顺的秀发。 “哦?”年氏纤纤素手停在耳际,不解道:“哪儿来的话?” “您看,王爷和您是新婚燕尔,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您丢在一边不管呢?书房,书房有什么好的,书房里面有姑娘您这样的人在等着吗 ?我看整个王府里也再找不出来可以把姑娘您比下去的。” “小红,如今离开了家里,莫要再这么由着心说话。我觉得没关系,你这样说,让别人听见了不好。”年氏戴好耳坠,对着镜子顾盼道。 “姑娘您就是个好性子。所以二爷让奴婢要多上心,不要让人把姑娘欺负了去。”小红继续叽叽咕咕。 年氏手指了指一支蓝水晶簪子,小红便拿起来在发髻上找地方插好。 “二哥多虑了。”年氏看了看发簪效果,微微点头,又道:“王爷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和二哥既是主仆的关系,又有朋友的情谊,已然是十分难得。我们只有心存恭敬的,怎么能有嫌隙之心呢?快莫要说这些了。” “我的好姑娘,二爷自然不是指王爷。这哪个后院里头是消停的?外面传言四福晋治家有方,奴婢觉得这话只有知根知底的里面人才能打包票。姑娘今儿戴什么花?”小红边闲话一边也没忘了自己的差事。 “院子里头蔷薇花开得好,就戴蔷薇吧。” 年氏说完,小红便答应了,走到门外另外叫了个丫鬟去摘花儿,自己又走回来伺候。 “您看呐,这么些日子了,咱们天天去福晋那里请安,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小格格。连婉怡格格,弘时阿哥都来请安过,偏她说一句病了,就不来了。” “哎呀,是呀,小格格都病了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年氏把小红的话题重点给听错了。 “姑娘,您让奴婢怎么说您才好?”小红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年氏扭头看她这个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贴身大丫鬟,抿唇笑道:“你看,你不是说了一早上了么?我都听着呢。不气了,嗯?” 小红知道自家姑娘就是心肠软,这保驾护航的重担就全在她肩上了。 这时候府里的家生小丫鬟原名红豆,因为重了小红所以改成小翠的捧着一盘子蔷薇花送进来。 “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年氏明眸含雾,柔柔的看着新开的蔷薇花,低低的吟念了一句写蔷薇花的诗句。 “姑娘,都妥当了。”小红给年氏配了一朵开了七八分的粉红蔷薇,打量了打量说。 “好。”年氏款款起身,“走吧。” 女子的一天通常都是从镜子前面开始的。初晴同学也不例外。何况她现在是在古代,有的时间消磨在梳妆打扮上。春花给初晴编了两个小辫子搭在胸前,后面的头发梳成一个总辫儿。辫子梢儿上系着蓝的绿的松石珠子做装饰。满族的小姑娘都打着耳洞呢,她虽然小也可以戴上以前太子府送来的小梨儿形状的紫罗兰色玉耳坠。 初晴不喜欢搞的太复杂的头发样式,加上年纪还小,用不上太繁复的头花,所以梳理起来也花不了太多时间。春花给她主子弄妥当后,自然而然的问:“主子,今儿说哪里不舒服?” “头痛?” “说过了吧?” “脚痛?” “好像也说过了。” “肚子痛?” “哎呀,主子您别咒毒自己了成不成?您看,侧福晋进门都好些日子了,您都还没有见一见呢。奴婢觉得福晋已经开始不信奴婢说的话了,每次都去说主子您不舒服,再这样子福晋一准得请太医来看了。” “好哇,春花,你除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开始红果果的威胁我了啊?” “红果果?哎呀没啊,主子。春花这一颗红心全都向着您呢。您看着外头天气暖洋洋的,日头也不晒,东园里头的玫瑰花啊紫藤萝啊迎春花啊一定开得灿烂极了。主子就不想出去逛一逛吗?”春花循循善诱。 “嗯,”初晴沉吟道,“紫藤花啊。。。该是开的时候了。可以做藤萝饼来吃了。” 春花刚以为劝服成功,又泄气了。跟主子斗,她真不是对手啊真不是。 “除了藤萝饼,还应该配一点别的时令菜。香椿芽炒鸭蛋吧。春花,春花?”初晴同学不顾春花的纠结心情,还在热衷于自己的春日食谱。 “是!主子?” “我还要吃香椿芽炒春花。” “是。哎?不对,主子。。。”春花本能的答应了一声,又才反应过来。 初晴笑眯眯的看着春花,直看得春花心里那面小鼓哐啷哐啷的那个敲啊打啊。 “行了行了,我去就去吧,你就别琢磨说辞了。就你那演技,福晋打从一开始就没信过。福晋是惯着我,我也不能让她太为难。” “主子。。。”春花几乎热泪盈眶。主子您懂事了。 “不过,我刚才说的两样小吃你别忘了给膳房说啊。”初晴不忘她的大事。 上房东暖阁。 清亮的光线投映进窗棂,熏着一室的花香。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正拿着几枝芍药几枝春桃正在插瓶。 初晴刚到走廊上,秋月便笑盈盈的向里面报:“小格格到。” 乌拉那拉氏含笑向兰烟道:“晴儿可是愿意出门来了。那几日见了太子爷太子妃,兴许这小人儿想家了心里难受,又不想说出来让我伤心,只推说不舒服不能来请安了。现在来,可见是心事也过去了。” 兰烟点头笑道:“可不是么。那次太子妃硬是让小格格吃蝴蝶卷的时候,小格格可为难了呢。主子对小格格好,小格格清楚的很呢。” 初晴进来,规规矩矩行了礼,起身便笑着拍手道:“好香的花儿,额娘福晋好雅兴啊。” 乌拉那拉氏笑道:“晴儿丫头的精神好啦?” 初晴嘻嘻一笑,央求道:“额娘福晋,我今儿也不去学堂,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好了,还没逛逛呢,不想去读书。” 乌拉那拉氏含笑点头道:“就依你。说到底,女孩儿家也不必太用功,有伤淳朴自然。不过,额娘福晋有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额娘福晋只管说吧。”初晴觉得这位厚道的福晋是不会提出什么刁难的条件的。 “晴儿,你今天去宝香院走一趟儿,如何?” 初晴不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后院有风险,说话需谨慎啊。 乌拉那拉氏继续道:“年侧福晋刚才来请安了。她才走你就来了。她虽然年纪轻,但究竟是你的长辈,以后你爱不爱走动并不相干,只不过她是新人,你理应是要去拜见的。你说是不是?” 第 28 章 “额娘福晋,”初晴想着借口,“您知道我一向除了跟您亲近,都不大和府里别的人来往的。就是弘时哥哥,婉怡姐姐那里我都很少走动的。可不可以不去啊?” 乌拉那拉氏含笑道:“这可是额娘福晋的条件哦。说起来,夫子也该到了。吃了早膳便去吧。” 初晴被打败了。 “好啦,我去是可以。但是我又不认识她。找不到话题啊。”会冷场诶。 “这样啊,你就把这瓶花带给她,就说我送给她,怎么样?” 初晴撇嘴道:“哪能您送花给她呀。要送也是她送给您啊。她那里不是一院子的蔷薇花嘛,您爱熏蔷薇花,我去要些来给您制花露吧。” 乌拉那拉氏含笑道:“你也计较这些?好,难为你替我想,便这般吧。来,饿了吧?兰烟,让他们摆饭。” 哎,她哪能体会初晴的心情。她现在哪还有好胃口吃饭呐?算了,她也只有饭还可以吃一吃、开个心提个神了。 “荼糜香梦怯春寒,翠掩重门燕子闲。”一个轻柔的女子声如淡淡清风飘来。初晴的脚步不由得停住。抬头就见到“宝香院”三个字,里面读诗的人可想而知。 初晴给春花比了一个嘘字手势,然后就探头在垂花门首看。阳春三月天,宝香院里繁花灿烂。蔷薇花架子下面,年氏正靠在楠木折枝梨花贵妃榻上,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拿着一本诗集。 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柳眉如黛,花肤雪颜。眉眼低垂,看得十分专心。花架上的花开得繁了,被风吹落了不少柔嫩芳香的花瓣,簌簌的落在她的肩头,还有她一身雨过天青色绣白玉兰的衣衫上。 初晴的脑袋里只有“卿本佳人”四个斗大的字。年氏那种一低头的如水温柔,她是终其一生也不会有的。是不是男的都喜欢这样的?还是四四也喜欢这样的?那就没戏了,一拍两散吧,她不想改变自己的性格。要不就跟所有的清穿前辈们一样,混吃等死吧?嗯!这么一想,前途一片光明啊! 初晴的心思就这样在百转千回间找到了一个方向,就像航行在海面上的掌舵手决定他自己的航向一般,初晴在心底里告诉自己,放下不是没什么不可以,放下也不是就意味着少了一份在乎,只不过她要学着更珍重自己。 “谁在那里?”忽然,一个伶俐的丫鬟的声音响起来。初晴一惊,忙躲开她的视线,回身拉春花走了。 小红拿着月白缎子披风从屋里出来,来到年氏身边,伸长了脖子往门边看。 “小红,你看见什么人了?”年氏被惊吓到了,一只手放在心口,平息了一会儿后柔柔问道。 “也没看实在。兴许是眼睛看花了。” “你呀,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好学着改了吧。莫要让人见笑才好。” “谁会笑啊?姑娘您都不会嫌弃奴婢的是不是?” “我又怎会嫌弃你?” “那就成了,别的人奴婢才不在乎呢。”小红给年氏披上披风。 “你呀。”年氏轻轻的笑嗔了一句,重又看她的诗。 “柳色青山映,梨花雪鸟藏。绿窗桃李下,闲坐叹春芳。” 初晴院子里的那几株红艳艳的海棠花开花落,六度吐蕊,花势一年好过一年。转眼已经是康熙五十五年的春末。初晴十一岁。她因为持之以恒的用现代的锻炼方法和成长食谱,比同龄的清代女孩子高,娉娉婷婷,不知情的会以为她十四五岁了。 初晴在海棠树下站着,看着春花拿着小花锄挖出湿润的泥土。海棠花瓣落红残香犹在,春却已经悄悄的离去。 “主子,这酒才埋了六年,怎么想着现在挖出来呢?”春花看着渐渐露出盖子的小酒钵子问。没有回应,春花抬头看。 初晴微微仰头,透过海棠树繁茂的枝叶看着头顶流动的蔚蓝色和洁白不染尘埃的云朵。嘴角上扬,好像看着从没看过的风景一样,如痴如醉。 “主子?” “岁月像谎言一般真实。”幽幽的,初晴从嘴里吐出一句春花理解不了的话。 “都六年了吗?”好像是问春花,又像是问她自己,又其实只不过是感慨罢了。六年前的春天,她亲眼目睹了那个温柔秀雅的女子,亲自释放了自己固执的情思。过去的六年里,纵然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由于心态变了,也好像觉得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年氏嫁进来的同一个月,弘昀殇逝了。李侧福晋悲痛万分,事后不知在哪里找人卜卦,说是府里有人犯冲,本来弘昀还可以熬一熬的,命相却被克了。算来算去,也就年氏最有嫌疑,她一来弘昀便撑不住了,就此李氏和年氏势如水火,两人是除了胤禛的生辰,别的时候断然不在同一个地方呆着。 初晴虽然心里有准备,还是被这个噩耗震出了眼泪。那个少年,清俊谦和,对她说:“没关系,我教你。”就这样彻底消失了。仿佛昨夜一场雪,早上起来看的时候居然了无痕迹。看着白晃晃的阳光,徒留心里的似梦非梦。 生命去了,也有生命来了。第二年,弘历和弘昼先后降生。初晴格外高兴。因为她看到四四的情绪也有了很大的好转。他就算看似再怎么顺应天命,内心的伤痛其实应该比李氏还深吧。弘历的生母位分卑微,所以他自从出生后不久就跟着四福晋,弘昼则是跟着李侧福晋。初晴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样整天和弘历小豆包玩。 第三年的三月,婉怡被封为多罗格格,七月晋和硕格格,九月嫁到蒙古。一年会寄来一封信,都是塞外的苦楚和思乡之情。这样柔弱的女子,是怎么样受得了呢?初晴觉得和她比起来,自己真的是非常幸运。因为太子胤礽也在同一年被废,整个太子府的人全部幽禁在咸安宫。那些她名分上的兄弟姊妹,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可以依旧享有宝贵的自由。胤禛很为她着想,太子的事件之后就送她去西山的别庄静养,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又过了两年,年氏终于诞下了一名女婴,虽然这头一胎几乎就要了她的命,但是到底还是生下来了。孩子的小名取得有些随意,年氏在看到胤禛不知什么时候写下的行书上曹操的短歌行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句子时,向胤禛提议说孩子就叫“心悠”吧。胤禛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明天就是心悠一周岁的生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初晴每次见到心悠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还是幼稚女童的时候给胤禛写的情诗。那般直率炽热的情怀,如今想来也有点不可思议呢。 “六六大顺嘛。”初晴收起心绪,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 “八也不错呐。”春花现在很上道,完全跟上了她主子的思考方式。 “嗯,有道理,你把它重新埋进去吧。过两年再开挖。”初晴顺着说。 “主子。。。”春花抹抹汗。主子永远都是这样的“讲道理”啊。她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啊。虽然这六年里她看着主子的变化很大,但是本质还是没有变,她敢打包票。 “因为明天心悠满周岁嘛。”初晴用怨笨的口气对春花进行点拨。 “啊,这么贵重的东西主子也舍得送?”春花惊骇。 初晴翻了一个白眼,“我又没说我要送出去。” “可是。。。”是您刚才说的啊。 “因为明天是心悠的周岁,我心情不好,所以要喝酒。” 第 29 章 “哦。”春花迟钝的点头。她家主子不知为什么对年侧福晋怪怪的。虽然从来好像没有任何冲突,主子也不会说她的任何小话,但是就是怪怪的。 现在就算一个例子,为什么心悠格格满周岁的喜庆日子,主子会不高兴,还不高兴到要喝酒?主子现在虽然长大了,但是老是这样偷着喝酒也不安全啊。 “奴婢给晴格格请安!”秋月从门外进来,给初晴行礼。自从心悠出生了,王府的人都统称初晴为晴格格了,这乱了多年的称呼终于有了个定数。 “晴格格,福晋打发奴婢来看看您好了没。” “我这就去。春花,快把东西藏好。”初晴吩咐春花,然后又向秋月笑嘻嘻的说:“我也没藏什么,秋月你什么也没看见哦。” 秋月微笑,“是,秋月什么也没看见。晴格格快去吧,福晋们在马车上等您老半天了。” 乌拉那拉氏这位贤良淑德的福晋,要带着年氏去法源寺为心悠的周岁祈福,当然还要替弘历和弘昼祈求平安健康。李氏推病,是不去的。初晴去陪四福晋,顺便折腾弘历小豆包。 初晴和乌拉那拉氏,保母带着弘历坐一辆车,年氏带着心悠,奶娘,保母和弘昼坐另外一辆车,春花,兰烟,和小红坐一辆小车。宝马香车一路出了府,直往宣武门外教子胡同去。 “额娘福晋,这时节法源寺的丁香花都快过了吧?”初晴不无遗憾的说。 “这趟是去祈福的,可不是为这赏花啊。”乌拉那拉氏含笑道。 弘历奶声奶气的问,“晴姐姐,丁香花好看不好看啊?” “单独看不咋样,凑在一起,像法源寺那样整出一片丁香海就好看。” 初晴趴在车窗上偷偷掀开帘子看,弘历也摸爬过来挤着一起看。 “有好多的人。”弘历认真的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末了,弘历煞有介事的扔出来一句才学的句子。 “才不是呢,”初晴做姐姐状,“他们有好国君为百姓谋福利,便不是皆为利往,是在朝着幸福的康庄大道走着呢。” “好国君?”弘历黑亮亮的眼睛,圆圆的小脑袋,好看的鼻子和红润润的小嘴巴,俊俏得像个小姑娘。扑扇着睫毛表达疑问的时候样子尤其可爱。 “啊呜,小豆包,就是像皇玛法那样的明君呐。”初晴把弘历的小脸放在手心里搓圆捏扁。 “晴儿,和弘历说这些作甚?他还是个小孩子。” “额娘福晋,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何况,小豆包才不是小孩子了呢,对不对啊?” “对!弘历才不是小孩子呢。”弘历是初晴的死忠粉丝。 初晴很满意的点头。她对弘历真是教导有方啊。 弘历小豆包坐乏了,小嘴张开,打了一个哈欠。 “四阿哥困了就睡吧?”弘历的保母作势要抱他,弘历看着初晴,嘟起小嘴,眼神满满的期待。 初晴笑着伸开手,“过来吧。” 弘历顿时喜笑颜开倒在初晴怀里。弘历咂巴着嘴儿,“晴姐姐,好香。”香喷喷的比保母身上好闻多了。 初晴轻手拍了拍弘历的小屁屁,道:“小色狼,快睡觉!” 弘历乖乖睡了,初晴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头看着他熟睡的摸样,憨态可掬,还伸手给他擦拭口水。未来乾隆帝又怎么样?小时候睡觉还不是会流口水的好不好? 乌拉那拉氏笑得温和,“像你小时候。” “嗯?”初晴没听清。 “弘历就像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缠着王爷一样。你看他多喜欢粘着你。” 初晴淡淡笑笑。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她以前是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么?她被弘历缠着念着,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一边嫌抱着他胳膊酸,一边还是不会拒绝他撒娇耍赖的小要求。 四四当年对她也是这种心情吗? “小四四。。。”初晴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梦乡中的弘历小豆包的脸,喃喃低语。 法源寺是千年古刹了,香火鼎盛。寺庙建于唐代贞观年间,保存至今实属不易。虽说佛法平等,但是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皇家领地,雍亲王府的内眷来了,法源寺还是十分给面子,肃清了闲杂人等,专门开辟了通道。 参拜礼佛祈愿完毕,一行人被请到极为清静的一进院落,乌拉那拉氏和年氏要休息说说话,初晴带上弘历去看丁香花。 紫色的丁香花汇聚成一片波澜起伏的海洋。花开得极为茂盛,虽然地上已经掉落了厚厚的一层细碎的花瓣,也没有影响到花的整体效果。 初晴赞赏的点头。 “晴姐姐,咱们王府里为什么没有丁香花?”弘历很善于发现问题。 “嗯。。。四四觉得丁香花太忧愁了吧?” 一大一小安静的欣赏了一小会儿,初晴问道:“好看吗?” 弘历郑重其事的说:“没有晴姐姐好看。” 初晴听了,伸出胳膊勒在弘历细细的脖颈上,“从小就会花言巧语,长大了果然会去祸害人间啊!我今天就替天行道,灭了你。。。” 弘历早习惯他晴姐姐纸老虎这一套了,很配合地哇啦哇啦挥舞着小手掌叫:“大侠饶命!” 初晴松开手,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道:“嗯,孺子可教也。” 跟着一旁的春花拦住担忧得搓手的弘历的保母,低声笑着劝道:“嬷嬷别急,我这主子您还不知道?她爱玩,但也是有分寸的。” “是,是。。。”保母点头,还是满脸的焦急。每次晴格格和她的小主子在一起,她就坐立难安。晴格格喜欢弘历小主子的方式跟别人的都不一样,时常都是又掐又捏又拍又打的。 看完花儿,初晴牵着弘历小豆包往回走,一路上进行了如下对话: “是晴姐姐我好看,还是海棠花好看?” “晴姐姐好看!” “那么,是晴姐姐我好看,还是牡丹花好看?” “当然晴姐姐好看!” “嗯,那是晴姐姐我好看,还是荷花好看?” “还是晴姐姐好看!” 弘历一声比一声响亮。 初晴顿住脚步,蹲下,瞄左瞄右,试探道:“是晴姐姐好看呢,还是年额娘好看?” 弘历在小脑袋瓜里对比了又对比,初晴扬眉,“还思考?” “晴姐姐比年额娘好看多了!” 初晴遗憾的摇摇头,“不可信啊不可信。小豆包你现在懂了吧?一个老说假话的人啊就算说真话也没人肯信了。男孩子要记得一言九鼎,信守诺言,一字千斤重。话可以不多,但是要言之有物。” “像阿玛那样吗?”弘历很聪明。 初晴笑笑,“对,不过也别太像他了。四四太沉默寡言,不喜欢敞开心扉,什么都爱自己一个人解决。记住,过犹不及,过头了也是不对滴。” 弘历眨着灵机慧黠的眼睛,听得认真。 马车行驶在一段颠簸的路上,忽然咯噔一声,马车停住了。 “出了何事?”乌拉那拉氏对帘子外的人问话。 “回福晋,车轱辘坏了,马上就能修好,福晋您等一等。” 初晴坐不住要下去看看。 “我去给小豆包买新鲜玩意儿。”说完就溜出马车,乌拉那拉氏唤也唤不听。 第 30 章 这条街很宽阔,可以通行马车,两边还设着许多生意很好的小摊子。除了卖各种粗糙的手工艺品的,还有耍杂技的,也有卖儿卖女的。初晴一路看着看着就走远了些。 “小姐,算个命吧?常言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只前生,下只后世,还只今生灾祸劫难。”一个黄瘦黄瘦的半老头子在小摊前摇着签筒冲初晴打广告。 “哦?是吗?先生怎么称呼啊?”初晴抄起手环胸,做出一个在古代人眼中的女痞子相。 “在下不才,人称胡半仙。” “哟,先生挺不客气,不自谦呐。” “见笑见笑,在下不才,却私以为当得起这个称呼。” “怎么说啊?”初晴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问。 “比如在下就可以看出小姐出身富贵,家世不凡。” “废话,像本小姐这样披金戴银的,瞎子也能看出来。”初晴蔑视的瞧他一眼。 “在下还能看出小姐很快就会有一场大劫难,至于这个劫的解法嘛。”胡半仙一手挡住半边嘴巴低声说话,一边摊开另一只手要收钱。 “你自己要给我算命的还想收我的钱?本小姐才不信,唔——” 初晴话没说完,从她身后驶过的一脸半旧的马车上一双粗壮浑圆的胳膊探出手来,把她拦腰抱住,另外一只手拿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初晴在心里还没开骂这死算命的和人同谋算计她,就被蒙汗|药弄晕了。 街头上依旧人来人往,胡半仙继续晃着签筒冲路过的单身女性叫道:“来来来,小姐算个命吧。常言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只前生,下只后世,还只今生灾祸劫难。” 马车往城门外赶,出去之后绕着山路行了半天,到一个小茅屋后面换了另外一辆马车,在天黑前城门快关的时候回到城内。 七拐八弯之后到了一个僻静的胡同背后,赶车的人到一扇木门上敲了五下,两声重三声轻,很快便有人出来,也不提灯笼,摸着黑开了门。 马车上的那个壮粗壮的汉子看着初晴衣领里头露出来的玛瑙玉锁,便飞快的拉下来藏到自己衣袖里头。他们同这家老鸨做人牙生意,能顺手多捞点银子就多捞点。 初晴幽幽醒转,却闭着眼听了半天的动静。一阵浓烈的脂粉味冲鼻而来,紧接着一个高亢亮堂的女人声音响起,“哟,皮儿够细滑的,又白又嫩,掐一下就能出水似的。眉形好,唇也娇艳,嗯,鼻子生的巧,耳朵也小。是个美人胚子,倒有几分我们家念儿年轻时的模样。这笔生意值当。” “可不是,我们俩兄弟答应把最好的送您这里来不是?烟水阁的罗妈妈给了这个价,可都没给啊。” “烟水阁算是个什么东西?下贱地方。也能跟我这幕才馆比?” 木材馆?还棺材板呢。初晴在肚子里腹诽。 “到账房领五百两银子去吧,记得把事情料理干净,别留下线索。虽然咱也不怕,不过嫌麻烦。” “是是是,刘妈妈真是第一爽快人!”闹消停了,初晴也听明白了。 “给我站在!”初晴大吼一声,坐起来。 刘妈妈见惯不怪,拍拍手掌叫来两个更粗壮的大汉护院。 “凭什么给他们五百两?卖的是我,钱也该给我本人才对!”初晴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平地一声雷! 刘妈妈愣了愣,一个媚笑,用水红丝帕掩了掩嘴巴,笑道:“奇了,我是头一回遇到被拐来还这么心甘情愿被卖,还带讨价还价的。” “那是她们想不开,女人嫁了人,伺候的也是男人不是?男人三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8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四妾的有什么意思?哪能跟咱们青楼比?咱们自在,快活啊,还有钱赚。玉川书屋”初晴一个劲儿溜须拍马。 刘妈妈当即对初晴另眼相看,喜不自禁,道:“好!好闺女!有骨气!” 初晴面上笑得如沐春风,心里直骂:闺女你娘亲! 初晴对那两个蒙面壮汉伸出手掌,“辛苦你们了,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忙活,我看就五五分吧。” 壮汉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相看两不厌。 “做人呢最要紧啊是被太贪心。。。”初晴拖长了尾音。 两个大汉和初晴进行了一番昏天黑地鬼哭狼嚎的唇枪舌战之后,最终谈妥了。他们得三百两,初晴得两百两。 两个自认倒霉的混蛋灰头土脸走了之后,初晴笑眯眯的奉上一百两给刘妈妈,“刘妈妈您请笑纳。” 刘妈妈见到回头钱那个喜啊那个乐啊,那个敲啊那个打。 “好女儿,这才来第一天就给妈妈进银子啦。” “今后还指着刘妈妈您调教栽培赚大钱呢。呵呵呵呵。”一阵谄媚的假笑。 “瞧你这小嘴甜的,小灵机。妈妈给你取个花名儿,就叫百灵儿,妙不妙?” “都听刘妈妈您的不会错,错不了。” 刘妈妈被拍马屁拍得那叫一个舒服,和初晴就青楼事业如何走向高档次、高水平、高盈利有许多共同的观点和建设性意见,两人探讨起来不亦乐乎。最后刘妈妈还答应初晴五年内走“卖艺不卖身”路线。 雍亲王府是夜通宵达旦。 不断有派出去搜寻的人胆战心惊的跪倒胤禛跟前禀报。胤禛听四福晋异常惊慌失措的来说初晴不见了之后,黑着脸调令了府中上下一切能够调令的人马出去撒网。为了初晴的安全,又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不可以太张扬。最后探来的消息是有人见到那匹马车出城去了。 胤禛眼眸中的寒意仿佛凝结了一个冬天的冰雪。 “哐!”一只官窑黄地吉字茶杯被硬生生砸碎在地板上。 胤禛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说:“还等什么?出城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京城之内他有九分把握,然而一旦离开京城,能顺利找回初晴的几率不到三成。胤禛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坐在椅子上。手在袖中握紧成拳,咯咯作响。 “王爷。。。”乌拉那拉氏被胤禛的盛怒震吓到了,又顿生担心,“臣妾知道王爷担心晴儿的安危,只是王爷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夜深了,王爷水米未沾,还是多少。。。” “不必说了,”胤禛打断,不领情的起身往外走,“本王去书房静静,有任何消息立刻叫他们来禀报。” “是。”乌拉那拉氏第一次听到胤禛如此冷漠僵硬的语气。她现在也是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啊。 年氏一直静默的守坐在一旁,眼神复杂的目送胤禛远去后,从兰烟手里拿过来一盏压惊的茶亲自捧给四福晋,柔声劝道:“福晋也要顾及自己,初晴格格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乌拉那拉氏有气无力的接过茶杯。 书房,是胤禛最常停留的地方,是他的净土。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除了初晴。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吧? 胤禛斥退所有人,也不掌灯,就那样孤独地伫立在凄惶的一剪月光中。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渐渐能看得轻一些东西。修长的手指拉开一只螺钿暗格,从中取出一只锦盒和一叠厚厚的纸张。 盒子里是一个又干又硬的面人。幽冷的眼睛终于生出一抹暖色。纸张上是密密的幼稚的字体,一张一张翻过去看,字迹越来越圆润成熟,字的内容也从情愫横生的诗歌慢慢变成了吟咏天地草木河川的篇章。 是从何时起的,他很清楚。因为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不能允许初晴继续对自己抱着过度的孺慕之情,而更加不能容忍的是自己居然会对年少的她产生有悖伦常的感情。原以为,只要她在身边,是以什么形式都不重要,却不曾想过或许他也有彻底失去她的可能。 就是在书房,小小的她在熟睡中爷念着他的名字。“四四,别走。” 也是在这里,一脸调皮和得寸进尺的说:“四四你要让我一百八十颗。” 弘昀离开的那天,他在书房一个人呆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初晴在夜里过来,靠在他的背上说:“四四,我还在,一直都会在。” 婉怡出嫁前夕,大家免不了说说喜庆话,还开初晴的玩笑。那个丫头是怎么说的?“我要陪四四下棋。” 为什么她总是能触及他心底最柔软不可及的角落?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夜雨凄清。一滴一滴,点滴到天明。 芭蕉未展丁香结。更漏静,人难眠。 第 31 章 雍亲王府一片愁云惨雾,气氛凝重。初晴同学在慕才馆却很欠扁的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是她没有找出路,而是慕才馆的结构十分复杂,亭台楼阁繁复曲折,修得和迷宫有得一拼,更像是一只华丽丽的鸟笼。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走到正门过。一直都有人负责监视她,虽然她比较自由,也决计是逃不掉的。逃不掉就安心等被救吧,反正她平时也来不了这种地方。 慕才馆真算是个比较有品位的秦楼楚馆了。装潢有格调,盆景瓶花高低错落,器具摆设精贵,进来的客人也大多是官客或者自诩风流的富贵子弟。初晴原以为雍亲王府的人能很快查到这里,却在三天后也没看到动静。 慕才馆里的几名当家花旦里头,有一位常念儿跟她最投缘,她负责教初晴怎么应对各类客人,怎么观察他们的性格,又是怎么既挑起他们的兴致,又不让他们得手之类。初晴穿着常念儿给她准备的衣裳,让她打扮了之后,馆里的人们多说两个人还有点神似姐妹花。 闲谈之余,初晴拐着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慕才馆的背后主人据说是和皇家有关系。”常念儿只点到为止。 后台大,有钱途啊。皇家?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插手声色娱乐事业? 初晴胡乱想着,常念儿微笑着执了白玉莲瓣小茶壶给她斟茶。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肤如凝脂,香腮染赤。。 这样的美人,不仅是外貌美,还有她的风情。而风情万种之中,常念儿是媚而不妖,颇似一盏红莲花。 她的房间内挂着几幅字画,其中还有她自己亲手画的高山流水图。一架古琴清幽,旁边高几上摆着一盆修剪得极好的兰花。她的谈吐气质不会是单纯的青楼出身的女子可以模仿媲美的。初晴看着她出了神。常念儿,的确是让人一旦见之便会常常念想的美人。 “我听妈妈说,灵儿你是自愿被卖的?”常念儿的声音淡如花香。初晴在慕才馆里的花名就是百灵儿了。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还可以出来结交朋友,免费吃喝,听曲子看歌舞表演,不吃亏啊不吃亏。” “朋友?”常念儿愣了愣,半响微微一笑,“灵儿你的想法当真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吧。世人皆视我们如泥秽,玩物,你要与青楼女子做朋友?” “像常姐姐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玩物?常姐姐定然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不知是怎么样的造化弄人,一块美玉,才在这里掩了光华。是世人无知,我们不与世人一般见识。” 常念儿被拨动心弦,眼中浮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整理了情绪后笑道:“灵儿你一口一声姐姐,其实我连女儿都有了呢。” “女儿?多大了?在哪里?”初晴很傻的环视了一下房间。 常念儿悠悠起身,走到兰花前面,像是在赏花,又像是在回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常念儿幽幽的念着,慢慢开口了。 “我本官家女,出身富庶,不料家父在政事上受了牵连,招来抄家之祸。家人一概或杀或卖或流放,而我被刘妈妈看中买下之时,腹中已有身孕。” “啊——那,孩子的父亲呢?他怎么不来就你们?” “我和子仁是青梅竹马,才刚定了亲,年少莽撞,违了礼法。家中人并不知晓内情。而他是家父门生,因为替家父奔走伸冤,得罪了幕后之人,也……”常念儿一滴清泪最终顺着脸颊落下,掉在故作微笑的嘴角边。 初晴的眼睛湿润了。常念儿反倒安慰起她来,“你不必为我难过。都过去十来年了。往事如灰,再难拾起。只是看见你,有点像是看见了当时的自己。十四五的年纪,以为世间的一切都美好得恰到好处,而自己便是那最幸福之人。” 常念儿以为自己有十四五岁了初晴不稀奇,但是常念儿说已经过去十来年了她才是震撼。 “常姐姐芳龄几何?”初晴忍不住打听。 “今年已是二十六了。” 初晴惊讶。哇,真看不出啊,她一直以为她才二十岁。 “那么孩子的话,也该有十一二岁了吧?” “是。她若安好,便是虚岁十二。”常念儿缓缓坐下,神思恍惚。 “她若安好?”初晴反问。 “瞧我今天怎么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来就不停了,灵儿你那天说给我谱一个新曲子,可有了?”常念儿似乎不愿再多谈,初晴便也撩开了。 “当然,曲名便叫做《念奴娇》,我觉着最适合常姐姐了。” 雍亲王府。 “禀报王爷,有晴格格的线索了!”负责搜寻的总事索鲁激动莫名的来报。再没消息他是真的不敢来见王爷了。 “还不快报?”胤禛在外书房纜狂c芟抡咀牛涸谏砗蟮淖笫治战粲炙煽k奶炝耍沙龀堑娜寺砻挥腥魏魏孟4乩矗诔悄诩绦阉饕裁挥薪埂k撇庖雷懦跚绲南嗝彩邪司攀潜豢粗卸腿チ搜袒ㄖ兀氐闩滩榈亩韵笠彩歉鞲鼍扑燎嗦ィ趺椿崾裁捶11侄济挥校恐荒苁牵腥耸屏η看螅肿x艘恍┑胤健?br / “奴才有一物呈给王爷。”索鲁从怀里掏出一包锦帕,小心的高举过头。 胤禛拿过来,揭开锦帕,眸光一沉。玛瑙翡翠长命锁。这不是前太子之物,不,是初晴的东西!当年端午节之时前太子所赠。初晴特别喜欢,很少戴别的项链,而是在出门和重要的日子都戴这个玉锁。 “这是晴格格随身的东西。是怎么回事?速速道来!”胤禛沉声喝问。 “回禀王爷,这是刚才有人拿到王爷名下的当铺销赃的东西。因是宫中的物件,当铺朝奉不敢妄接,掌柜的早和奴才有过照应,当即锁了典当之人。若真是晴格格之物,便是有了着落。” “说重点!晴格格身在何处?” 索鲁抬头看了看胤禛的脸色,迟疑道:“城南慕才馆。” “城南?”胤禛勃然大怒,“你是做什么吃的?晴格格就在城内你却数日之内无半点消息?” “……王爷恕罪!慕才馆,是……是九爷的产业。所以……奴才该死!” “老九?”好一个老九!胤禛眉头深锁,眼神狠戾。 慕才馆内,今夜又是宾客满座。 香雾隐隐,歌声袅袅。 流光飞舞,衣香鬓影,笑语喧喧,道不尽的风流浮华气象。 “江山如此多娇,惹无数英雄竞折腰。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连江山都不要。一颦一语,如此温柔妖娇,再美的江山都比不上红颜一笑。 “像鸟一样捆绑,绑不住她年华。像繁华正盛开,挡不住她灿烂。少年英姿焕发,怎么想都是她。红尘反复来去,美人孤寂有谁问?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的雪。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好!妙!当真好极妙极!”座中不断有人啧啧赞赏。 “没想到一曲《念奴娇》还可以改编得如此娇媚婉转。” “果然是美人如此多娇啊。”垂涎之意溢于言表。 “常念儿风姿不减啊。”看来是个熟客。 红玫瑰花瓣铺洒的舞台上,一群红粉佳人随歌翩翩起舞。常念儿在当中抚琴清歌,轻启檀口,款按银筝,春葱玉指如兰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极态尽妍。 初晴爱玩,蒙着面纱,混迹舞女之中。她在学校里也是校艺术团舞蹈队的主力成员好不,好久没能舒展筋骨了。等等等,终于等都自己寄居的这个身体长大,能不借此大跳特跳吗?而且穿着这一身曳地蝉翼纱流霞裙,环佩玲珑,莲步生尘,飘飘若仙,让她过足了瘾。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初晴和众女退回到后台梳妆间。常念儿抱着琴也慢了一步退回来。 “咦?常姐姐,你都不在外面多坐一坐?”初晴一边褪下外面披着的丝帛一边问。 “凡事有度。”常念儿微笑道。目光刚看到初晴□出光滑的肩膀,右肩头有呈品字状的三颗胭脂痣,手中的古琴霍然滑落,“嘣”的摔在地上。银线断裂,发出凄怆的回鸣。 第 32 章 初晴“哎呀”的惊叫,连忙帮常念儿把古琴拾起来。贵死了吧一定贵死了吧? 常念儿嘴唇翕合,看着初晴,不知是什么意味的摇头,“怎么会?” 初晴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 “灵儿你是何年何月出生?” “我,等一下我想想……” 忽然前面大厅里传来一阵嘲杂声,还有许多莺莺燕燕们慌忙的进来。 “出什么情况了?” “不知是什么来头的人,一声令下,把客人都遣散了。” “请各位移步前厅!”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传来。初晴看着他们的衣着,心里“咯噔”一声,镶白旗的人。她怎么突然觉得不想回去了呢,反正回去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她的年纪也差不远了,真要等回去过两年到时候指给什么没见过面的人吗? 初晴抓起自己刚摘下的面纱戴上,又混在舞娘中躲躲闪闪。 来到前厅,刚才还歌舞升平的,现在已是人去楼空,安静得不真实。女子们衣料声和环佩声隐约的响动。 “王爷,人都聚齐了。每个房间都搜查了,确保万无一失。” 索鲁听了手下的禀报自己躬身向走进来的他主子禀报。 外面下着雷阵雨,胤禛月白色锦服下摆略微的沾湿了,外面披着一件莲青色浮光锦的披风,缓缓的走进来,以一种遗世独立之姿环视全场所有人。只那一眼,已经让许多女子对他的傲岸高贵之气动了心。 初晴蒙着面纱,又穿得娇艳妖娆,万万没想到胤禛在不经意间与她对视后竟然一步一步笃定的走过来。胤禛仿佛天生自带的王者威仪,让人不得不心生敬畏。全场肃静,两边的人纷纷自动让行。 初晴埋下头学鸵鸟。胤禛走到她跟前,默然不语的解□上避雨的披风围在她身上,挡住她娇美的肌肤。初晴不得不抬起头来,露在外面的桃花眼水水的倒映着胤禛淡然的脸庞和深沉如夜的眼眸。那里隐藏了初晴看不懂的情绪。 “还不想走?还没玩够?”胤禛伸手将初晴冰凉纤巧的手握住,牵着她往外走。 初晴有些愣愣的跟着他,一路有人带路很快走到外面的马车前。 “我不想回去。“初晴看着马车,有些倔强的往后退。 “你说什么?“胤禛无法置信。 “这里很好玩,我暂时,不想走。“初晴看他脸色不好,委婉的加了个暂时。 “本王太惯着你了,是不是?“胤禛怒上心头。她居然丝毫不理会他这些日子的焦急担忧,他的寝食难安,牵肠挂肚。她居然不肯回去? “你哪有惯着我啊?”初晴顶嘴,开始尽量想理由来吐槽,“回去又要练字,每天一早一晚还要请安,偶尔出一趟门上一趟街还要请示,你不答应就出不去,出去了也是一堆人跟着。要自由没自由,要什么没什么……” 还有什么,怎么还真就想不起来了。初晴卡壳了。 胤禛拉着她的手越握越紧,眼底波涛汹涌,平息克制一番后,道:“你就那么不喜欢练字吗?那就不必在写了。你不愿意请安,那就免了。你想出门就出门,但从此以后必须让撒法图随身保护。本王信他。” “四四,你……?”你疯啦?被我气糊涂了吧? “这样还不肯回去吗?”胤禛的眉宇间流动着浓浓的无奈和倦意。 “我……” “王爷!王爷请留步!”常念儿追了出来,被胤禛的亲兵挡住。眼睛通红,隐忍着泪水。 胤禛看着她,又看看初晴。 “常姐姐,出什么事了?”初晴问。 “傻孩子,我不是你的常姐姐。王爷,您能否留步,只听贱妾几句话。是关于…干系重大,非同小可,还望王爷成全。”常念儿在惊惶之中也顾及了礼仪。 “四四,常姐姐对我很好,你就听听她要说什么吧。”初晴拉拉胤禛的衣袖。 “听完之后呢?”胤禛倒不在意这名女子要讲什么。 “听完之后,我们就回去呗。”初晴知道他在计较什么。 “我们?”胤禛看她,初晴点头。 重新回到慕才馆空荡荡的大厅,再由常念儿带着去了她的房间。胤禛把初晴留在隔壁茶室让索鲁守着,又还是不放心的撂下句话:“在这里好生等着,你若胡来,本王让人把这里拆了。” 初晴撇嘴。哼,几天不见,脾气变臭了,还耍起王爷的威风来了。 时间不长也不短,一盏茶再加几枚点心过后,胤禛一脸平静的走出来。初晴在栏杆外边趴着,等他出来后好奇的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没想到胤禛很耐人寻味的端详着她。 初晴忍不住用手指摸摸嘴角,有糕点渣? 良久,胤禛道:“你进去同她道个别吧。” “啊?常姐姐说什么重大的事情说完了?” “快去吧。” 初晴一头雾水,好奇怪。 “常姐姐,你怎么又哭了?”初晴压低声音,“被四四吓到了?哎呀,他是面硬心软,就喜欢做样子,你有苦衷说给他听就是了。” 多半是要伸冤吧?四四是个秉公直正的人,找他倒没错。 “你叫初晴……爱新觉罗,初晴?” “是。” “好名字。” “四四取的。”初晴不得不说。 “初晴,你叫我姨娘吧。” “姨娘?”初晴更奇怪了。“你喜欢这么老气的称呼啊?” 常念儿温婉一笑,点头。 “好吧,姨娘,我要走了,下回我再出门来看你吧。四四他居然答应我只要我想出门就出门呢。” “好好听王爷的话。他对你真的很好。” 这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初晴也不问了,只是回应着。 轰隆隆的春雷乍起。白天排舞晚上跳舞,初晴也折腾累了,趴在马车上的狐裘上睡着了。胤禛托起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枕着让她睡得舒适些。雨后泥泞的道路有些颠簸,剧烈起伏的马车,一如他此刻胸膛内那颗心脏。 他要怎样才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激动做出这若无其事的平静来的呢? 初儿……常氏所说的话虽然还需要查证,但若是真的,他一直最顾忌的障碍便……其实这些,在他的心意面前已不那么重要了。只是初儿会在乎吧?她不是问过他,对她好是不是因为她是太子的女儿吗? 胤禛视线温柔的凝视着初晴安然甜美的睡相。手指轻之又轻的抚过她的脸颊,生怕弄醒她,极尽爱怜。 “不是。” 微微拨开她细碎的额发,俯下,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第 33 章 暴雨后的宁静。 等马车到雍亲王府门前是,大雨已经渐渐转稀薄,最后只剩零零星星的几颗间或坠下。彻夜守候在门首的小高子像箭一般冲过来,满含期待的弓着身猫着腰询问:“爷?” “嗯。”胤禛淡然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听在小高子耳朵里简直宛如天籁。他主子最近雷霆震怒,要么就是沉默得可怕,现在恢复正常了,想必晴格格是顺利的被找回了 小高子欣喜的打起车帘子,胤禛轻轻唤了初晴一声,没有反应。 “还是老样子。”胤禛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小高子见了差点热泪盈眶。晴格格诶,您可别再玩失踪啊。您就是定海神针,王府的镇府之宝哇! 胤禛一手托在初晴脖颈后,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膝盖弯下,以标准的“公主抱”的姿势将熟睡的初晴抱下去。初晴很轻巧,胤禛毫不费力的抱着她往里走。 “禀王爷,福晋、侧福晋和别的主子都还在上房等消息呢。” “传与他们都散了,晴格格睡着了,要见以后再说。”胤禛看看初晴,不想为这些事吵醒她。 胤禛径直将初晴送回海棠苑。空气中还有槐花的残香。满地白花浸泡在明亮的雨水中。和以前一样,又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春花顶着一双红眼睛,看到胤禛和初晴一起出现的时候简直欢喜得手足无措,又哭又笑。胤禛冲她摆头,春花连忙领悟的掩住嘴,再抢先一步去给她主子铺床。 这些日子主子是不是没睡好?不知道受了苦吃了亏没有啊? 春花边铺床边悄悄抹泪。这些晚上,她看着叠得整整齐齐没动过的锦被都心里空,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佛祖,主子平安回来了。 胤禛站在一旁,看着初晴,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露出了微笑。眼神温柔得醉人。 “王爷……都理好了。”春花回首一看,呆了呆,轻声说。 胤禛将初晴安顿到床榻上,又亲自给她盖上蜀绣撒花的薄丝被。桃红色的被面映衬下,灵秀的脸庞更加明媚动人。 “备些杏仁茶和她爱吃的点心,明早若是饿醒了便让她吃,若不想起来便不要叫她。” “是。”春花奇怪王爷不旦不计较主子乱跑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反倒比以前更宠主子了。 初晴睁开眼,伸了一个大懒腰,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翻了个身还想睡。咕咕~遗憾的是肠胃大人不合作。 初晴嘴里含糊的“啊呜”的嗷嗷了一声,春花便噌的进来,双眼发亮,“主子,您可睡醒了!饿不饿?” “饿……”初晴直奔重点。 “能不饿嘛?主子您知道吗,你睡过了早午膳。再不起,夜宵也吃不上了。” 春花唠叨唠叨的当儿,初晴也彻底回神了。“我怎么在这里?” “啊,主子,您该不会失忆了吧?奴婢是春花,主子不会不认得了吧?” 初晴定定的看看春花,半天后,叹气道:“我果真不该给你讲那么多清穿故事。” 春花拍拍胸口,放心了的样子。 “主子编给奴婢听的故事又好玩又新鲜古怪,奴婢喜欢听。” 春花说着话就端来了一大堆盘盘碟碟。 初晴滑下床,踏着绣花鞋到床边炕上,手一伸,春花便立马递上筷子。 “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好!”初晴感叹后就是一阵大嚼大咽,几无形象可言。 “咦?都没人来看我吗?弘历小豆包?额娘福晋?”还有那某人就不提了。 “都没有呢。” “呵呵,我存在感有这么弱吗?大家都不知道我消失了几日又回来了?” “您快别开玩笑了。主子您一走全乱套了。王爷发脾气不说,府里的下人们都出去满城的搜寻,兰烟还说福晋每顿只动两筷子就放下了,四阿哥更是哭的泪人儿似的。” “……哟,小豆包成小水饺了不是。”初晴心里一热,嘴上还是依旧调侃着。见春花扁嘴委屈的样子,又笑道:“我知道啦。你也想我了是不是?我回来了,一根毛也没掉。” “主子又数过?” “数过啊。一万八千根,不信你数数看。” 春花扑哧笑了。有主子在就是好。连天都放晴了,真是应了主子的名字啊。 第二天一早,初晴想着也该去见见回四福晋和弘历小豆包。昨天对胤禛说的请安的话题也只是随口吐槽。不多走动找事情做的话这怎么过日子啊?反正回也回来了,王府生活就继续呗。 初晴梳洗后就觉得春花有点怪怪的,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呗,憋什么呢?不要内伤了。” “没有。”春花头摇得像拨浪鼓。 古怪,太古怪了。 初晴走到海棠苑门口的时候,就知道春花想说什么了。 撒法图同志铁骨铮铮,榆木桩桩般钉在门口。 “早啊,小撒。”初晴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豁达,顺口招呼了一声。 眼看着撒法图的身脊柱微微抖动了一下。一大早就跟晴格格过招,他心里好忐忑啊。 “奴才给晴格格请安!”撒法图强自镇定。 “你一大早金刚门神一样站这里就是专程来请安吗?”初晴看着他带过来的另外两个四位把住大门的阵势挑起眉毛问。 “回晴格格,王爷有令,晴格格从今天起禁足一个月。由奴才等负责执行。” 撒法图一板一眼老老实实的回答。 “禁足!?”初晴被震惊到了。 好哇,四四,你又耍诈! “春花,你是不是一早就得了消息?” “……是。王爷今早让小高公公过来传话了。不仅主子出不去,别的人也不许来。” 言而无信!言而无信!还答应我说什么想出门就出门,现在别说王府大门了,她连自己的苑门都出去不了! 初晴压下不满,假笑着引导忠犬撒法图筒子。 “撒侍卫,你来这里杵着不怕危及到王爷安全的事情发生吗?” 撒法图点点头。 初晴刚得意的一笑,还没展开劝解,撒法图又道:“不过王爷的命令奴才必须遵从。” “看你怪忠心的,好吧,我知道了,他们留下守着,你就回去吧。我不会乱跑。”初晴乖巧的笑着点头。打发走这一个再说。 撒法图眼珠动了动。王爷吩咐过,晴格格若是不生气反而笑了,他就更加要谨守岗位,死也不许离开。 “奴才不敢。”这是实话,大实话。 第 34 章 撒法图眼珠动了动。王爷吩咐过,晴格格若是不生气反而笑了,他就更加要谨守岗位,死也不许离开。 “奴才不敢。”这是实话,大实话。 “哼,你连我的话也可以当耳旁风,还有什么不敢的?”初晴决定甩脾气。 撒法图筒子大脑又开始回放其英明神武的王爷主子的吩咐。 若是晴格格真是生气了,就装可怜述苦衷。 “晴格格,您可以不听王爷的,可奴才们不行啊。奴才家里头就指望着奴才养家,如果王爷不高兴,奴才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这家里头的四世同堂,老老小小几十口可怎么过日子啊?呜呜……还请晴格格开恩,成全奴才。” 撒法图筒子不太会撒谎,就这几句经典台词就憋红了他四四方方的脸。太心虚了所以低低的埋着头,倒还真有点像那回事。 “你……你们主仆俩都不是什么省事的,木疙瘩,真难对付,哼!” 初晴气恼的瞪了他们两眼,扭头原路返回了。 初晴走远了些,春花看着撒法图,同情理解之后又带着疑问,道:“撒法图大哥,你家当初不是遭灾,只剩你一个人了吗?长年累月跟着王爷负责保护王爷一步也不肯多走,什么时候回过家啊?” 撒法图古铜色的脸一红,不言语。 春花倒觉得他学王爷的这一招沉默大法倒是学得挺扎实。 初晴以为她无缘无故(她自己以为是无缘无故啦)被禁足,胤禛好歹应该来给她说几句话解释一下,结果一直到十五六天之后才见到他。 胤禛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谋划。初晴失踪的日子里去了青楼,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把她关一段时间,让府里人对这件事的观望和打听都渐渐淡褪。另外,这丫头在慕才馆的时候居然敢和他谈条件,不小小的惩戒一下她怎么行?现在就这么难以管教了,以后还怎么得了。以后……想到以后,胤禛的眉毛微微蹙起。 初晴的身世是生死攸关的绝密,他就算这段时间在着手调查也是极尽小心,这是不能求之过急的事情。所幸的是她没有入皇家玉牒,只要皇上没工夫没心情管,初晴将来的婚嫁之事就只是他一个人可以管的事情,他的家务事。只是老人家喜欢初晴说话行动天然率真,除了废太子那两年稍显冷落了些,之后这些年也是时常有提到问到。 为了初晴,他自己的那件大事更加需要周全的筹谋计划。以前她不在计划之内,但是从他肯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后,初晴就再也不能从计划中除开。他要护她一生。 胤禛在书房外的纜狂c芟驴醋懦跸牡幕ㄖu谖7缰衅 g逶缙鹩致涔缚庞辏衷诒惶粽舾桑u湎缘酶咏棵婪曳肌r帕舻牡愕闼樯了冈诨ㄈ锛洌械拇踊o晟嫌ㄈ换洹?br / “四哥可是在等弟弟我?” 十七阿哥胤礼穿着一身凉爽的宝蓝色纱袍子从宝瓶门那边转过来。 等走到胤禛面前的时候,十七阿哥胤礼才又恭敬的行请安礼,例行的问候后笑道:“今年雨水多,四哥定然是喜欢的了。” 胤禛素来喜欢雨过天晴,喜欢清凉,天性怯热,几个亲近的兄弟都是知道的,故而胤礼如此说。 胤禛淡淡的笑笑,又忧思道:“好固然是有好处,只是今年这一段时间地方上报水患的折子也颇多,皇阿玛正为此忧心忡忡。不知今年的黄河灾情可有舒缓,沿河百姓人家是否安生。” “正是这话呢。这件事情多半又是要由四哥您来办理的。我所以来了,跟四哥叙一叙,只怕过几个月也见不到了。” “的确如此。你来得正好。” 胤禛微微颔首,脑海中却浮现出初晴潋滟的秋波和贵乎天然的笑容。几个月也见不到?好像只是想一想这个可能就会不自主的蹙眉,心头升起一股郁结之气来。 海棠苑。 初晴和春花鼓捣了一上午,最后按照初晴的设想做好了一个风筝。确切的说不只有一个,而是一串风筝。几个不同的风筝全部穿在一根线上,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最后一个风筝让春花很不解。 “主子,这是什么啊?” “春花,我们忙了一早上了你居然问我这是什么?你想气死我啊?”被关久了有点烦躁的初晴同学不耐的回答。 “不是啊,主子。奴婢是说这个是字吗?是字的话念什么啊?奴婢这几年跟着主子学了几个字,怎么觉得这个字很想‘四’字又不像。” “哼,弘历小豆包刚会说话那会儿就问过你,别人叫他四阿哥,四怎么写。那时候你不还兴冲冲的拿坏了一半的毛笔杆子比划给他看过四的写法吗?你还不确定啊?” 春花认真看了看,肯定的说:“这个是个画儿,不是字。” “错!”初晴一笑,拍拍手上的灰尘,直起腰来。 “这个是一个字。不是画的画。念做‘窘’。有着窘迫难搞、各种无语的深远意义。来,帮我放起来。” 春花跟着她主子久了,难搞和无语倒是明白。主子良心发现,承认自己很难搞很让人无语了吗?呜呜,好感慨。 等到胤礼陪着他四哥在东园里转悠赏花的时候,就看见了天空中飞着一长串不明物体。 “四哥,你看那是什么?” 胤礼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遇到事情问四哥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是风筝。”胤禛仰头看,微微一笑。 这当然用不着你说好不好?显而易见的嘛。 “初晴做的风筝。” 胤禛了然于胸的补充。那个丫头怎么可能闷得住?不搞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玩就不是她了。 “哦?我也好久没见到初晴了,小丫头一定又长高了。前一个月我见她比弘时还高了小半个头。呵呵,她可是得意了呢。” 胤礼等着他四哥提议说就顺路去海棠苑坐坐看一看初晴,结果胤禛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淡然的往花园里的莲花池去。 胤禛走了几步远后回头见胤礼还在看风筝搞研究,出声唤道:“十七弟?” 胤礼忽然“哎呀”一声,胤禛一看,是风筝挂在了一棵海棠苑外面的大榆树上。这一串风筝太长,只要有一个挂住了,就彻底纠结了。 在院子里放风筝,也还真是难为她了。 胤禛笑了笑,有点坏坏的。 “十七弟,你就即兴以今日所见所闻做一首七绝来,如何?”胤禛使用做哥哥的权力。 胤礼摆头不止,求饶笑道:“四哥是知道我的,吟诗作赋全然不是我的长相,更别提即兴吟诗了。只怕是陈词滥调,辜负了这满园美景。” 胤禛淡笑着将胤礼往远点的地方引导,两个人开始说起别的话题来。 送走胤礼后,胤禛才晃悠悠的走到海棠苑去。 初晴在秋千上站着,两手抓在绳索上晃荡的越来越高。 被槐树叶子筛过的阳谷斑斑点点的洒在她是身上,樱桃红的纱衣宛若蝶翼,在风中飘舞着令人炫目的姿彩。 地上,春花正蹲着清理风筝线,一个硕大的“囧”字风筝格外醒目。别的风筝都是做成红山楂桔子瓣儿,刚才飞在天上像一串糖葫芦的就是它们了。 “王爷!”春花抬头看见了胤禛,惊慌的站起来。“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啊——”春花的问安迅速的结束,初晴也迅速的从秋千上被甩了出去。 初晴的大脑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怨恨着春花的突然出声音和某人的神出鬼没,?br /免费电子书下载01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9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又同时兼顾地想着自己若是摔断胳膊腿儿,还真可以安心的禁足了。 秋读阁 在空中飘行的瞬间很短很短,初晴很快就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紧紧的怀抱中。那个怀抱有些久违了。是她在这一个时空曾经最最渴望、最最熟悉的怀抱。 只是,曾经。 她累了。想休息一下了。他既然不让她走进他的心,她也不想再把自己一门心思束缚在他的身上。在这里,她终究只是她自己,也归根到底只有她自己。 想到这些,不管这个怀抱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初晴还是果断的要挣脱出来。胤禛不放,初晴恼火的抬眼看他。这个人最近是怎么了,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哦? 胤禛静默的看着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的初晴,心里有一点钝钝的疼痛。他的小丫头明明就在他的怀抱里,却像是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还是来晚了吗? 双臂缓缓松开,强忍着内心想紧紧抱住她倾诉的冲动,伸手捋了捋初晴变得有点凌乱的发丝。 “怎么不小心点?若是摔着伤着了怎么办?”温和的语气之后,扫了一眼春花,严厉的责备到:“都是你们一味任她胡作非为。本王不在,她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谁能拿自己的胳膊还是腿来赔不成?” 春花吓到了,跪着全身颤抖。 初晴不满的冲胤禛撇嘴,“王爷把我这个当主子的都禁足了还不够,今天还要特地来责罚我的身边人吗?” 胤禛蹙了蹙眉,“你们都下去。” 一声令下,站岗的值班的近身听吩咐人等的全部都唰的消失掉了。 初晴觉得不妙,自己是不是做过分了。转念一想,言而无信的人是他啊,谁让他要先惹她的。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胤禛清场后,眸光深沉的盯着初晴。 “我……我不想说了。“初晴别开脑袋,不看他。 胤禛将初晴的脸轻而不容抵抗的扳过来,面对着他。初晴的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一泓清泉般,越看越纯澈动人。 初晴被迫迎着胤禛让她无处遁形的目光,心脏还是没出息的提高了跳动的频率,一抹红晕也不争气的爬上了粉嫩的脸颊。 她现在没有小孩子的身体做掩护了,这样子的亲近模式,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 胤禛心中划过一瞬的喜悦。初儿是脸红害羞了吗? 胤禛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调侃着说:“怎么好好的脸红了?” 初晴没好气的说:“太阳晒的。”被你气的。 胤禛淡然一笑,反问了一句,“是吗?” 初晴嘟嘟嘴道:“那要不然呢?” 胤禛也不接话,伸手握住她的手往前走,“那就到屋里去吧。” 初晴两手拖住胤禛的步伐,胤禛缓缓回眸看着她。 初晴期期艾艾的开口说:“王爷有什么话说只管吩咐,就不用进去了吧。” “你不欢迎本王?连进去坐一坐也不答应?” “不是……不是欢迎不欢迎的问题。” 你是我欢迎就会常来,不欢迎就不来的人吗?从来就跟我的情绪不在一个轨道上。如果我是火星来的欢乐小蹦跶,您就是冥王星来的别扭天然冰。 “那是什么的问题?”胤禛好耐心的求问。 “是我还没考虑和王爷您和解的这一事关为人处事的原则性大问题。” 胤禛好笑的看着她。她这是在跟他赌气怄气吗? “本王言出必行,答应过你的绝不反悔。但是罚还是要罚的,罚过之后,便是本王履行承诺的时候。” 初晴怔怔的看着胤禛。他这段话说得好像表白哦。真是又认真又别扭。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在让她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还是想扁他。 第 35 章 “本王言出必行,答应过你的绝不反悔。但是罚还是要罚的,罚过之后,便是本王履行承诺的时候。” 初晴怔怔的看着胤禛。他这段话说得好像表白哦。真是又认真又别扭。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在让她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还是想扁他。 “真的?”初晴忍了忍想上扬的嘴角。 “自然。” 初晴想了想,有一件幼稚的事情她一直想做又没有做。此时不试一次更待何时? “那你和我拉钩。”初晴伸出手,勾起小手指。“不会禁足之后又禁吃禁喝禁这禁那的。”防患于未然!没错! “拉钩?” “是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初晴顺嘴念叨出自己童年在乡间生活的时候常说的宣言。 胤禛看着初晴却不伸手,道:“本王不需要这么做。答应你便是。”真是陪她在一起就越活越回去了。 初晴满脸的“不信你、不信你、不信你,我傻了才再相信你”的表情。 胤禛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就是你看出来的那个表情啊。” 初晴不高兴的回嘴。明明知道还装不知道神马的最可恶了。 胤禛咳咳了两声,最后还是伸出手,小手指怎么也不能自在的勾起来。最后还是初晴笑逐颜开的掰开他的手指,然后两个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盖章!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哦!”初晴诡谲的眨着眼睛。 小狗?胤禛眉动了动。 算了,看她这么高兴得意,就这样吧。 对胤禛而言,话说出口了便是决定,否则是不会轻易说出的。他既然允了初晴绝对的自由便是不会变更的。等禁足一个月的期限一到,初晴就真的是畅行无阻,想出门就出门,把雍亲王府的各个大门小门都走了个遍。 只不过美中不足,身后有一个阴魂不散的撒法图筒子。以前她是没发现撒法图是怎么当暗卫的,总之过去不觉得他碍眼,现在却只要她出了雍亲王府的门,撒法图就会从东南西北各个不知明方向冒出来。 初晴闲着想整他,就会先在门口无所事事的观望观望,然后咻地跑到外面去。等到撒法图心急火燎的出现后,她又只买一根糖葫芦或者吃一块龙须糖就施施然往回走。 多搞几次这种小动作之后,初晴发现雍亲王府的各种小门外多出了几个小摊小贩,专卖各种民间小零食。只是初晴不知道的是,他们都是胤禛命小高子招人来假扮的。其实,那些吃的全是府内茶膳房点心厨子做的。 新鲜劲头一过去,初晴也不往外蹦了。反正她现在想出门就出门,太容易就没什么吸引力没什么挑战性了。连自由都有了,初晴还真是觉得生活可以没追求了。别人宅斗宫斗,那叫一个风风火火水生火热。她怎么就这么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唉——”初晴不无遗憾的幽幽的叹气。 “晴姐姐何事忧心叹气?”弘历端正的坐在小书桌前复习功课。他是个专心致志的孩子,别的动静都不会影响他,唯有他晴姐姐是个例外。 “叹自古英雄多寂寞啊。”初晴拿起小纱团扇做戏地摇了摇,假假的幽怨哀愁。 弘历歪着头,冒出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 初晴轻轻用团扇拍了一下弘历的头,“说谁呢?” 弘历嘻嘻笑着揉揉额头,晴姐姐的手劲好大,她自己却不知道。算了算了,就不告诉她了。男人是要让着女人的。 “弘历错了,晴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啦。”弘历炫耀所学的谚语。 “小豆包你才宰相肚子大得能撑船呢,将来还长点啤酒肚水桶腰,丑得没姑娘肯嫁给你。” 初晴瞧他那没诚意的样子开始嘴上过干瘾地诋毁未来大清一代美男的前途。 “晴姐姐嫁!”弘历干脆利落,回答得不假思索。 “去去去,我最嫌弃你了。”初晴被弘历小豆包逗得心里美滋滋的。受欢迎有行情,谁不开心啊?小朋友说这种话最可爱讨喜了。 弘历两只小手探过来抓住初晴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晴姐姐最疼弘历小豆包了,这么说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初晴扬眉,“又来这一招?” 弘历心道:“晴姐姐你不就吃这一套嘛? 初晴继续守着弘历,手里头有一针没一线的绣着一只荷包。这只荷包是她从禁足后就开始学着做来打发时间的。解禁后又扔了些日子,这几天才又重新捡起来接着做。 她耐心不足,针黹女红素来就不擅长也没兴趣。身边有个雍亲王一大巧手春花在,一直想传授她一招半式,可惜她无半点意向要配合。现在才来弄这些,比寻常女孩子来说晚了太多。也好在没谁把她当寻常女孩看。 浅金色的流光锦的底子上简单的绣着淡绿色的四叶草和棕黑色间黄|色的蜜蜂。小蜜蜂圆头圆脑透亮的翅膀,笨拙的手法反而显得蜜蜂的憨态可爱。翠嫩的心形叶子都绣的很仔细,只不过还差了好几片。 初晴停下针,揉揉捏捏发酸的后颈,将荷包和几色丝线放在笸箩里,把笸箩推到一边等下回再有心情了再做。 “晴姐姐,今日又不做了吗?”弘历问,他晴姐姐好没恒心啊。 “要你管。管那么多,以为你是谁,你阿玛啊?” “背后议论他人,德行之患。”说胤禛,胤禛到。 “……我晕。”初晴忍不住低声嘀咕。他怎么来上房不去找四福晋,偏到这后面的小抱厦来?早不来晚不来,说他一句就来了。下次也这么试试看。 “弘历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初晴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的眼波微微动了动。初晴近来一直只唤他王爷,再不改口。他知道她有极其倔强的一面,往往就体现在这些地方。 “弘历的功课写得如何?”胤禛看向弘历。不知道是不是自幼和初晴相处的比较久的原因,弘历对他也是有敬爱无畏惧,格外的讨他喜欢。虽然比弘昼大不了几个月,却是处处比弘昼出色。 “请阿玛过目。”弘历恭敬的奉上,小模小样的倒对答从容。 胤禛淡淡的看了一遍,微微颔首道:“尚可。” 弘历黑溜溜的眼睛因为高兴而发亮,闪闪的看向初晴,像是在邀功。 初晴笑着打击他道:“尚可而已,别太得意忘形。” 弘历笑着仰头问胤禛,“阿玛,弘历是不是比当年初晴姐姐写得好?” 初晴瞪弘历,好哇,小豆包,你敢揭你老姐的案底! 胤禛眼中有温柔的笑意浮现,道:“相距甚远。” 初晴刚以为胤禛给她留了面子,却又听他补上,“若论笔力虚浮,章法混乱,你望尘莫及。” 弘历低下头忍笑忍得很辛苦。 初晴阴测测的说:“想笑就笑出声吧。我不会怪你的哦。” 弘历忙噤若寒蝉。晴姐姐的话是反着的,他懂。 “佟嬷嬷,”胤禛叫来带弘历的老妈子。“把四阿哥带下去吧。” “儿子告退。”弘历跟着他保母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那我也先告退了。”初晴也作势要走。她本就是来和小豆包玩的,小豆包一走就没意思了。 “站住。”不高不低又不容商量的语气。 凭初晴和胤禛多年打交道的经验,她知道这是他有话要讲你不得不听的意思。 初晴站住不动。 “坐下。” 初晴坐下不动。 胤禛看着她像一个木偶,扯一下线动一下,着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做了什么?”初晴的眼睛无辜,一脸的不解和困惑。喂喂,你别太过分啊,我什么也没做呐! “你……”胤禛气结。 说她太听话?说她对自己太过客气疏远?说她表现得像一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多停留,宁肯和弘历自在相处?说她在一点一点伤他的心吗? 他不能。她只不过是学会了保留。学会了设防。是他以前逼迫她学会的,不是吗?他只能怪自己,又能怨谁? “初儿,”胤禛疲惫的捏捏眉心,在一旁坐下,缓缓开口道:“你是觉得和从此和本王无话可说吗?” “没有啊。”少说少错而已。 “那么,你有何话想对本王说的吗?”胤禛真的很想念很怀念过去的初晴,什么都跟他倾诉,爱撒娇爱哭闹。 “也没有。”有也不告诉你。 空气变得沉闷,室内的气压很低。初晴为了使得自己不关注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在脑海里背单词。ngratution这种超长型单词,一个一个字母的拼写几遍。好久没用英语,都生疏了。 胤禛的目光在初晴的脸上逡巡。小丫头是在走神?她现在还真是把自己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了! “回去歇着吧。准备明日清早启程。”胤禛突然说话了。 初晴吓了一跳,rendation只默默的背了一半,“啊?启程?谁?我?” 你又想把我打发到哪个庄子上去“静养”啊? “本王理查三省水患兼巡河工,这一去就需费时三个月左右……” 离开三个月?初晴心里有一点不舍。一丁点一丁点真的只有一丁点。咦?他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与其放任你在王府中无人管教、横行霸道、花样百出,本王决定带你随行。”胤禛抛出一颗手榴弹。 初晴炸蒙了。横行霸道?花样百出?冤枉啊!横行霸道花样百出的是你吧? “只带我去吗?” “只带你去。” 初晴心里把以上的对话翻译为: “你只针对我吗?” “针对的就是你?” “我可不可以去和额娘福晋商量一下合计合计?”四福晋救我!这天气马上就热了,出门要车马劳顿,很遭罪啊!而且还要被胤禛管教?管教? “福晋那里本王已经知会过了。”知会便可,没得商量。 “王爷,您不觉得也可以顺便管教一下弘时啊弘历啊弘昼也可以啊?” 请不要单单注意我! “不急。一个一个来。”胤禛一脸的坦坦荡荡。 初晴才搞不清楚胤禛背后的真是意图,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决策整得灰扑扑蔫蔫的。 第 36 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说的是人拖延或者是百无聊赖的心绪。初晴多么希望可以明日何其多,不要这么快就到“明日”嘛。 这个明日,清晓,她要首次和胤禛一起出公差了。胤禛办公事,更加显得务实从简,连春花都不许跟去,只带小高子,撒法图就近听命,索鲁精选的两名亲兵垫后,户部笔帖式,从属官两名协助工作。 初晴很不爽。他就可以管这么多人,她就多带一个也不行,只能被他管。 启程之前初晴先到四福晋处哭诉加道别。 额娘福晋,您就不能帮我在王爷面前说说话吗?要去河南、山东诶,好远啊。会很辛苦,我会瘦的哦。”初晴还是不死心的纠缠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为难的摇摇头:“我也不解,只是王爷的脾气性格你我都知道,他说叫你一起去便是不会再有什么变动的了。王爷自然有他的定夺打算的。” “怕你热着,已经叫春花拿了些祛暑效果极佳的药和茶叶给你包上,还有路上吃着解闷的蜜饯果脯。上回进宫德妃娘娘赏赐的两瓶子润雪玫瑰露,给了一瓶给年侧福晋,这一瓶给你拿去。” “自己路上多注意,别再顾着玩乱跑胡闹惹王爷不高兴。还要多照顾王爷的起居饮食,别让他太操劳……” 初晴第一次出远门,四福晋总觉得嘱咐的话说不完。说了这一头,又想起另一头。胤禛很快就派小高子来催行。 春花送她主子到二门口,一路眼泪汪汪的。 “主子可一定要小心,平平安安回来,奴婢等着您呢。”| 初晴安慰她道:“好啦,我又不是去上阵杀敌的,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你呢就慢慢的绣一副枕头套给我,要芍药牡丹百蝶纷飞,越复杂越好。绣完了我还没回来的话就再绣一个手帕子呗。” “是。奴婢记下了。” 这一次出的是正门。府门恢弘气派,门口停着胤禛专用的翠幄青绸车,几个角上都悬挂着八宝结子的红流苏。 初晴在前面停留了一下,小高子会意的说:“晴格格,主子已在车内等候您呢。” “我没有自己的马车吗?”初晴小幻想一下。 “回格格,没有。”小高子不留情的打破其幻想。 “那你们呢?” “奴才们一前一后马上就来。晴格格请!” 初晴也找不到话问了,只等小高子一掀开帘子,她就低着头进了车厢。 这辆行路的马车比平时短途用的更宽敞实用。车厢内有设计精巧的什锦槅子和暗橱用来放各种物件,甚至于还有一只固定了的豆青色底釉浮白梅的小花瓶,车内壁上还挂着一幅字。曲水流觞,风流尽显。是胤禛的行书。 胤禛的书法很漂亮。楷书行书草书都很擅长。其中初晴最喜欢胤禛的行书。文雅中又透着遒劲。 “在想什么呢?”胤禛从公文上挪开视线,抬眼问道。 “什么也没想。随便看看。” “初儿……”胤禛放下公文,“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本王。不需要藏着掖着,这不像你。本王也不喜欢你这样。” 你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初晴不语。以前胤禛来爱用这一招,她现在也用上瘾了。省时省力省口舌,方便快捷又环保。 沉默再度降临。 胤禛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向外面道:“启程。” “啧。”小高子接令,扬声道:“王爷有令,启程——” 马车轱辘开始行驶出王府的区域,往南边出城门外去。 初晴因为起得比平时早,所以便很快闭上眼睛在车内补充睡眠。眯着眯着眼睛便感知到某种不明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睁开眼睛看呢,胤禛泰然自若的看着他的公文。一页一页又一页。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接着睡吧。 车内空间很宽敞,初晴坐在一个离胤禛比较远的角落。靠着秋香色弹墨万花锦的软垫,怀里抱着以前让春花缝制的苹果形状填充棉花和茶叶梗的大抱枕。把下巴搁在抱枕上,随着马车的起起伏伏颠簸一栽一栽的。 胤禛眼神担忧的看着她入睡后歪歪倒倒的身子。这样长途跋涉不知她是不是吃得消。她又还在跟自己闹别扭的样子。这三个月里,能不能让她变回到从前的无拘无束,对自己毫无保留呢? 太阳往上爬,温度渐渐上升,车厢内也变得有些闷。初晴在晃晃悠悠中醒转,揉揉惺忪的睡眼,头在“抱枕”上蹭了蹭。软和程度不够啊,看来还得回头去填充多一点棉花。 “醒了吗?” 头顶上方飘来温和又带着磁性的嗓音。 这是…… 初晴立刻认清了形势,死命的闭紧眼睛。 “若是醒了就不必装睡了。睡太久,晚间会走了困。”胤禛淡淡的说。 初晴“嗖”的从胤禛的腿上爬起来,重新坐回原来开始打瞌睡的地方。奇怪啊,距离挺远的,自己怎么会睡到那里去的?梦游?人家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她大白天的是做了什么白日梦? 初晴掀开挡住车窗的帘子往外瞧。他们正沿着一条大河旁的管道上行驶。河水湍急,卷着青黄的漩涡。岸上两溜高大的杨柳。丝垂翠缕,扶风招摇。风穿梭过疏疏密密的柳枝抚摸在初晴姣好的面容上,让她浮躁的心也安宁了些。 回头瞥一眼胤禛,他正神色如常的看着新的公文,手正轻轻的捶着自己的大腿。 “以后路上我要是再爬过去了,你便叫醒我。”初晴忍不住开口道。 胤禛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又低头看文,“不必。” 初晴不明白的看着胤禛。明明现实中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可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胤禛对她有点不一样?好像补偿似地对她格外的好。为什么?补偿什么? “在想什么?” “没有。”他怎么老爱管她在想些什么啊? “初儿……”胤禛顿住。我在等你重新愿意向我坦白心意的一天。 “嗯?” “中午想吃什么?” “吃素吧。”初晴想了想,好像今天应该是他吃斋的日子。 胤禛淡淡笑笑,初晴对他的习惯依旧记得很上心。 “今天刚离开京城不远,就吃你爱吃的东西吧。后面的路上便没有这么方便了。” 初晴道: “我没有不爱吃的东西。” 胤禛莞尔一笑,“好。” 胤禛唤来小高子吩咐之后,小高子已经先行一步到前面打点好了。马车渐渐靠近一个村庄,进了一户比较殷实的门院前停顿。 院子里种着几丛凤仙花,鸡冠花。井边一棵老柳树,树下放着大茶壶粗瓷碗,想来是给上田劳作后回家的人喝。 初晴的本尊自幼是在乡间嬉戏长大的,看着这些粗糙简单淳朴的农村风光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胤禛先行一步进了屋子,初晴看着后面个两位官员,冲他们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几乎长揖至地。初晴好笑的往里走。 小高子不知道把人家主人请到哪里去了,方正初晴就是一个外人也没瞧见。 搽拭干净的饭桌上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用的是从王府自带的碗筷。 清炒豆苗。小葱豆腐,山药炖排骨汤,还有一盘熏肉。 “好丰盛啊!”初晴看到吃的就兴高采烈。家常小炒更是求之不得的。 胤禛微微笑笑。他越来越容易被初晴的情绪感染而左右了。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他心里不排斥这种改变。 小高子感激的给初晴掸掸座位上的灰尘递上碗筷。这一趟出远门,有晴格格在他的心里负担大大的减轻啊。而且晴格格一点儿也不娇气,伺候起来毫不费力。只要她不跟他家主子对着干……那就千好万好。 好久没同胤禛同桌吃饭了。自从年氏入府以后,她基本上是能避免就避免。一起吃饭对初晴而言一直是一件很私人很亲密的事。以前与胤禛吃饭会让她产生幸福感,后来她舍弃了那份虚妄的幸福。镜花水月罢了,何苦恋恋不舍。时隔今日,真想生起些光阴逝水之叹。 初晴想着心事,动筷子便慢了。胤禛用膳一向是优雅从容。两人相对而坐,身后一左一右立着撒法图和小高子,远远看去,画面自然和谐。 第 37 章 初晴跟着胤禛培养的一个好习惯便是一粒米都不剩。碗里一干二净。每次最后几颗米被数着送入嘴巴的时候,初晴就会产生一种简单的满足感。 吃完饭菜该喝汤了。小高子见到初晴抚了抚手腕上的绳纹扭花玉镯子要自己舀汤,连忙殷勤的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初晴说着边盛满大半碗汤搁在桌上凉着。 胤禛特放下筷子,小高子又热情的要帮他的顶头上司,结果被胤禛横了一眼。小高子忙缩一下头退开。 初晴看向正襟危坐的胤禛,问道:“不喝汤吗?” 胤禛看着她有仿似无意间的看排骨汤。 嘁——初晴心里埋汰了一声。他这是搬来小板凳坐等呢。 “小高子,把碗递给我。”初晴明白了胤禛的意思。 “是。”小高子也明白。 接过小高子奉上来的胤禛的碗,初晴亲手为他盛汤,又拿汤勺搅了搅,轻轻吹凉了。动作娴熟自然。她没少这么照顾弘历小豆包。当然是在心情好的前提下。 “请用吧,王爷!”初晴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调子。 小高子捧回给胤禛,胤禛垂首喝汤,掩去眼眸中的愉悦之色。 京城雍亲王府,宝香院内。 长夏临芍药,此处正是一片花团锦簇之时。蔷薇花架子下,年氏正和小红、小翠逗着心悠玩。心悠穿着鹅黄|色的小衣裳,才刚睡醒,由小翠抱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到处乱看。 年氏的笑意淡淡的,拿起手绢给心悠擦拭淌下来的清口水。小红看着她主子似乎情绪不佳,便讨笑道:“姑娘,您瞧那几朵花开得真好。又大又圆,比福晋上房那里牡丹圃的花还要盛。” “如花美眷,抵不过似水流年。花开得再好无人赏又有何用?开到荼蘼花事了……”年氏的声音幽幽切切。 小红对小翠说:“小主子给我抱,你去膳房领今天的燕窝,怎么这早晚了还没送来?” 小翠知道她们主仆俩要背着她说体己话呢,识趣的走了。这位年侧福晋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理温温和和的人,实际上对下人总是很疏远。她都伺候她好几年了,还是不把她当自己人看待。小翠心里不是滋味的出了宝香院。 “姑娘,现在没外人了,咱们自在说说话。您告诉奴婢,是不是王爷就这么说走就走了,您难受?”小红还是保留着对主子的闺阁称呼,以示她是主子的娘家丫头,身份不同。 “怎么会……我不过是随便说两句。”年氏挤出一个微笑。 “怎么不会?小红还不知道姑娘的心思吗?这么些年来,表面上姑娘在吃穿用度上处处只比福晋次一个等儿,比李侧福晋还高一些。好像王爷待咱们有多不一样,其实私下里王爷根本就不上心嘛。就连小主子满周岁都因为那个晴格格的事情给搞砸了。” 年氏默然不语。 “主子身子娇弱,夏天来了时常不好受,王爷却什么话也没有嘱咐一句就带着晴格格出远门了。” “别说了……说这些给谁听呢?只能让我越发心寒罢了。”年氏打断道。 “就是要说给姑娘您听啊。您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再给王爷添个小阿哥啊?往后,咱们这小格格出嫁了,谁孝敬您?若是连王爷也靠不住,您还能依靠谁呢?奴婢是为您日夜担心啊。”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我虽不是什么精明能干的人,却也不糊涂。王爷是个冷情的人,早两年觉得我初入府,又因为二哥哥的关系略显留心了些。这几年却是……人来了,心却没有来。这话我只对你才说,若是有人进得去王爷的心,这个人就只有初晴一人而已。”年氏将心底最深处的寂寞和委屈剖开来。 “王爷惯着晴格格,这阖府上下谁不清楚?可她到底只是个侄女,又不是女儿。真是不懂。就算是女儿也有嫁人的一天不是?” 年氏的眼眸里一片郁郁的黑色。“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本以为是我自己想太多……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姑娘您是什么意思?小红听糊涂了。小红不懂的,姑娘您多教导便是。”小红不解的问。 “糊涂人有糊涂的福气。像我这样,自寻烦恼罢了。”年氏将视线移到满院的芬芳上。 “姑娘,不是奴婢说,您不能再这么老实了,该争的就要争。” “小红,”年氏看着面前的一株长得过高的白芍药,“拿花剪过来。” 小红不知所以然的把心悠放进摇椅里,回屋子拿了花剪迅速回来。 花剪递到年氏手上,年氏打量着手里的剪子,再看着那朵花,“咔嚓”一声将花连枝剪下。 玉手执花,手上白皙的皮肤几乎同洁白的花瓣混为一体。 年氏出神的盯着手中的白芍药,良久,道:“你说的没错。” 小翠端着燕窝回来了,站在门口停了停,确信被注意到了才进院子。 “怎么去了这么久?”小红随口责问。 “膳房说是占着灶,侧福晋的燕窝就给耽误了会儿。” “这一次熬得不是普通的燕窝,可是极其难得珍贵的血燕,是不能离火的。给他们说了几百遍了!谁?好大的面子!” 小翠怯生生的道:“是李侧福晋让给三阿哥煮的冰糖雪耳。” 小红端起燕窝盅子,揭开看看色泽,勉为其难的捧给年氏,利嘴片刻不停歇。 “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呢,也值得当件正儿八经的事情做。谁没喝过冰糖雪耳?姑娘,膳房如今也会看人下菜碟了,只顾着巴结他们未来主子呢。我看不一定呢,如意算盘别打得太响了!” 年氏各种烦恼纷至沓来,听了小红的话,觉得滑嫩的燕窝也干涩的像过夜的馒头一般,梗在喉头难以下咽。 “小翠,”年氏放下汤匙,“以后你专门去守着,不许任何人乱动!” “是……奴婢知道了。” 小翠偷眼看着很少将愠怒之气表现在脸上的年侧福晋。 年氏拿起丝绢轻轻按了按嘴角,道:“把这碗燕窝倒掉。” “主子……”小翠讶异。不是很名贵的燕窝吗?只喝了一勺子就倒掉? “主子说倒掉就倒掉,横竖不是你家的,你白心疼做什么?”小红气势汹汹,反正她的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翠最气不过小红处处表现得比她要高一等,明明是个奴才却耍小姐脾气。忍气吞声将小盖盅端到宝香院附属的小厨房。想了想,到底还是不舍得,便找了一个不大用的空容器,将燕窝倒进去藏起来。 如果谁能告诉初晴两顿饭之间有可能相隔一条银河那么远,她午餐一定拼命多吃,撑死拉倒。下午马车一直在不停的赶路,颠簸得她头和屁股不知道谁比谁疼。等到天黑了还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到预计好的某某县城落脚。 胤禛是不愿意惊动地方官员的,此行目的地也不是这里,所以他们投宿客栈。 “掌柜的,还有没有空房间?”小高子打头阵。 “有有有,要几间都有,几位里面请。”掌柜的看得出这群人来头不小,虽然服饰并不特别富贵逼人,但是气场很强,尤其是当中的一男一女,神态气质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小二,带几位到上房去。帮着放好行李。” “不用了,”胤禛清冷平淡的声音响起,“普通房间即可。” 他的音量不高却不容忽视。 初晴就知道会这样。户部工作久了的人,让他多拿出一分不必要的钱也不会肯的。 “爷,咱这趟出来有晴格格一块儿呢。”小高子悄声的请示。有娇客也按照老规矩办? “然后呢?”胤禛扬眉。 小高子默默的去付定金,没有然后了。 初晴无所谓,干净整洁点就行。扯住胤禛的袖子,有气无力的道:“我饿了……” 胤禛淡然的看一眼才跑回来的小高子,小高子忙气都顾不上喘的说:“是是是,奴才马上去办。”饿着谁都不能饿着晴格格啊。 第 38 章 小翠以前刚入府当丫鬟的时候和春花一个年纪,两个人便分在一个房间。后来春花因为手巧会画极好的花样子能绣出比宫里还漂亮的花,便被管事嬷嬷调到福晋那里,又在兰烟,秋月手底下学习做事。后来小格格来了,啊,如今是晴格格了,春花就去了更好的地方,直接成了头等大丫鬟。 后来她也分给了年侧福晋,两个人有空还是会聚在一起说说心里话,谈谈自家主子。春花一说起晴格格便会眉开眼笑的,哪像她这样愁眉苦脸,就因为不招人待见。她也是尽心伺候主子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小翠伺候完年氏的夜宵,趁着她收拾完小厨房的空挡,就把燕窝悄悄拿出来打算给春花送去。小红陪着年氏去给福晋道晚安的了她才敢这么做。 海棠苑的小耳房里,春花听话的在绣着繁复华美的枕头套。初晴不在,许多间屋子都是黑着的。春花点着一盏玻璃白荷灯,低头专心的飞针走线。 小翠轻手轻脚的进她的房里,笑道:“好亮啊。这是晴格格给你用的吧?你爱在夜里做活计,这下也不会眼花,分不清楚丝线的颜色了吧?” 春花欢喜的放下针线迎上来,牵着小翠的手笑道:“怎么这会儿来了?年侧福晋那里不叫你伺候吗?” “她可不喜欢用我。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说着把燕窝盅放在小木桌上,把盖子揭开。“借你这里的小厨房热一热就行了。我不敢在宝香院弄。” “哪儿来的?”春花疑惑,这可是极贵的东西。好几两银子呢。 “我那位主子让我丢掉,我看她动也没动,白可惜了。” 春花微笑道:“你吃就好了。” “有福同享嘛。我只怨自己运气不好,没有跟着一个合得来的主子。像你多好,就算累也心甘情愿的。” 春花点头,别人夸她的主子她比自己被夸还高兴。 “我主子虽然在外人看着忒淘气,还有点不着调、不靠谱,其实心里雪镜儿似的,一清二楚,明白着呢。想什么说什么,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嘴巴上明着损你,暗着还是知冷知热的体贴人。” “瞧你,故意来说这些怄我的是不是?”小翠笑道。 春花问道:“你以前说年侧福晋想要个孩子,如今孩子也有了,她该高兴了呀。怎么她还是对你爱理不理的吗?” 小翠放低声音道:“以前她们以为有小孩子后王爷会不一样,常常来怎么的。结果还不是一样?连带着连五阿哥也没怎么入王爷的眼。说实话,她们对五阿哥也忒不放在心上了,这耿格格也操心着呢。孩子成天像个野猴儿一样,保母也管不住他。 “福晋呢也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功夫。我们下人能怎么样?我还要时不时听小红那蹄子使唤来使唤去的。谁能都像弘历四阿哥那样子长得又俊人有精灵,又有晴格格陪着玩。人呐,有时候还真是别不信命。” “嗯,我主子是挺喜欢四阿哥。她说四阿哥将来会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人。” 其实初晴当时侧重于他败家的本事和泡妞的本事啦。 n里外的客栈。 虽说是普通房间?br /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0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间,但也算是中等的。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胤禛和初晴当了邻居。小高子和撒法图及两名亲兵住次一等的房间,两名官员安置在稍远的拐角房间。 夜深了。初晴乏力的躺在床铺上,盯着头顶洗得发白发软的床帐出了会儿神。她是头一回离开京城呢。这种奔走折腾的旅途虽然劳累,但因为胤禛在身边,好像又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房间里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摆设。一张桌子两个椅子一张床而已。初晴坐起来慢慢的卸下头上的珠翠钗环。随身携带的西洋菱花小圆镜子里是一张出落的精致灵气的脸庞。那不是她,,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就是她。 秀眉雪花颜桃花,骨青髓绿长美好。煦尔嘉,你还当真是个小美人呢。可惜你去了哪里?让我替你走了剩下的路。若换做是你自己亲自走一趟,会不会让它变得容易些?” 也谈不上是否容易些,只不过会轻松平常些少了纠结只有随其自然吧? 初晴放下镜子,拿着刻着篆字小诗的玉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长长的秀发。 慢慢踱步到窗户边,推窗往外望。今夜无月,好清冷啊。 房屋街道都入睡了,树叶在风中发出簌簌的鼾声。 初晴看得到隔壁的光线晕黄的映在窗纸上。胤禛应该还在工作没有入睡。 离得这么近。 在王府,在圆明园,他们都住的很远。第一次离得如此近,是否连梦境也能相连? “吱呀”一声,隔壁的窗户也被推开。胤禛清俊的侧颜就这样映入眼帘。他和她第一次见到的样子比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嘛。冷峻的线条,优美的薄唇,还有幽黑如墨玉的眸子。 两个心有灵犀的人做了相同的动作。仰头望了望黝蓝的夜空,胤禛失望的发现没有月亮。正要关上窗户,不经意间看到了初晴正望着自己。 夜晚的凉风从胤禛的方向吹来,拂过初晴垂至腰际的长发。如水的眸子里翻动着各种难言的情绪。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怎么还没睡?”最后,还是胤禛先开口了。 “不想睡,睡不着。” 初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久违的歌词:“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她特别喜欢那种渗入生活呼吸行动的细腻歌词。这句歌词当初敲进了她的心里,好几年这首歌都是她的最爱之一。 她好奇怪,在古代想什么现代爱情歌曲呢? “明天还要赶路。到河南府尚有一段行程。” “哦。”初晴自动回复,只是没有动。 胤禛却先合上了窗户。初晴心里失落了一下。又轻声笑笑,斜依靠在窗棂上,任夜风吹着,神思渺远,漫无边际。想着什么,又什么也没想个结果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里最后一抹余光也熄灭了。初晴脚有点发酸,缓缓的挪向床边。这时候,她听到了轻微的叩门声。 初晴想也没想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胤禛。 “怎么也不问一声就开门?这是在外边不是在王府,你要多留心。”胤禛微微蹙眉踏进房来,轻声责备着。 “我觉得是你啊。”初晴回答得很自然。 话音未落,初晴便被胤禛拥入怀中。初晴大脑“唰”的一片空白。 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胤禛一手轻轻将初晴的头按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温柔的抚着她的秀发。电流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初晴的全身。听着耳畔他沉稳的心跳,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忘记怎么跳动了。 胤禛舒缓绵长的呼吸和她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在沉寂中隐约可辨。 就这么谁都不动的相拥了一会儿。 “去睡吧。”胤禛的声线温雅深沉。 初晴有些耍赖的继续靠在他怀里。理智这一次被情感战胜,输得一塌糊涂、溃不成军。此刻,她只想纵容自己任性一回。 胤禛的声音里染上了宠溺的笑意,“你这样不累吗?” 初晴头也不抬,就那样摇头。忽的,脚下悬空,她被胤禛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胤禛将初晴轻轻放下,又不容商量的给她盖上薄被,帮她把头发从脑后拨到胸前。 初晴在黑暗中努力的想看清胤禛的脸。他最近是怎么了呢?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呀。这样的暧昧只是一种照顾吗? “睡吧!”胤禛再次低声劝哄道,“等你睡着了本王再离开。” “那我就不要睡着。”初晴久违的表现出了依恋的语态。 “那么本王也就不能睡了。”胤禛淡淡笑道。 初晴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睡意袭来,重重的压在眼皮上,很快她边沉沉的睡去。 “初儿……”胤禛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初晴已经在甜美的梦乡中,没有回应。确认过后,胤禛小心翼翼的松开握在手掌里的初晴的纤纤素手。轻缓起身,目光却流连不舍。 半俯身,在初晴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道:“等我……” 情愫若花朵,在暗夜里含苞待放。浓烈的香气已然散发。 第 39 章 车厢,又见车厢。 这次的车厢内并没有太别扭的气氛,但也没有什么很旖旎的气氛。因为初晴同学这个长期宅神附体的懒小孩出这趟远门真是各种艰辛难捱。路况时好时坏,颠簸都是免不了的,她开始几天还会看看风景,后来就只有盼望停车休息的心情了。住宿条件也不咋样,她的睡眠质量也严重的受到影响。 在车厢里对着胤禛的时候她都免不了眼神有点恨恨的。这算哪门子“管教”啊?她是有多不乖才值得他这么费心的“管教”啊?他能不能明示啊,她改还不成吗? 胤禛看着初晴的眼神里也添了几分淡淡的疑惑。这丫头好像睡一觉起来就会忘事一样,冲他还是那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的样子。花在看风景上的时间明显大于花在他身上的时间。 “初儿……”胤禛忍不住唤了初晴一声。 “嗯?”初晴懒洋洋的回头来,眼神无辜。 胤禛并不是那种没话找话说到男人类型,为难的想了想道:“你在看些什么?” 初晴像是没听懂一样诧异的望着他。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好高深玄妙啊。胤禛什么时候对她的一举一动关注到这个地步了? “那个,其实,实际上嘛,哎呀,也没看什么。”初晴很纠结。 她现在都不想和胤禛说太多话,说太多就会暴露她自己的内心感情,她很瞧不起自己那种放不下他的状态。有一天晚上居然还很花痴的做梦梦见胤禛到她的房间来抱着她。早上醒来之后初晴同学深深的反省了。她的生活在很多年之前也没有胤禛的存在,所以今后没有他也没什么不可以。应该可以。一定、必须可以。 胤禛很认真的看着初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敷衍的回复。 “停车。”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沉默的路程之后,胤禛忽然对帘子外说。 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 初晴心里想着,又怎么了。嘴上却什么也不说。 小高子从后面的一架小马车上忙不迭的跑过来询问:“爷,怎么了?” 胤禛自己掀帘子下了马车。正是初夏傍晚,红通通的火烧云飘在远远的天际,往上看则是不同层次的颜色。黛青色,浅紫色,淡到发白的蓝色……胤禛负手迎风而立,晚风拂动着衣袍的下摆。 “初儿,下来。” 淡淡的柔和的声音带着浅浅的霸道隔着车帘透进来。车内的初晴既喜欢这种温柔又霸道的话语,又充满不解。 初晴垂着自己的胳膊腿下了马车。 [直接搜索四爷的掌上明珠大雁文学]第一时间看最新章节!!! “既然要看风景,还是到外面来看更能领略风景的真谛。”胤禛目光渺远的看着远处,开始慢慢的往前走。 小高子询问地看向初晴,初晴拿同样毫无头绪的一张脸来应对。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点点头,开始迈开步子跟上。 “你们在原地等候。”胤禛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道。 小高子听话的站住脚。初晴也纳闷的停住。 “初儿过来。”胤禛像是后脑勺长了只眼睛,背对着他们自顾自说着,走着。 初晴于是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起初还在揣测胤禛的想法,走着走着就忘了这一茬,而是融进了向晚的风,晚霞,河流和草木的声音之中去了。 这一条官道仍旧傍着一条大河,不过这一条河流十分安静的流着,两边是一望无垠的庄稼和间或点缀的村庄。河流中游着几只白色的鸭子,偶尔嘎嘎的叫几声打破薄暮时分的安宁祥和。 “晚钟送终了一天,牛羊咻咻然徐度田野,仅余我与暮色,平分此世界。” 初晴看着风景,心里流淌过曾经看过的一首英语诗。翻译成中文就是这样的意境。静悄悄的在胤禛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走着,目光追随着他昂然瘦削的背影,淡淡的笑意爬上嘴角。与她平分此世界的,不单单只有暮色而已啊,此刻,还有胤禛。 前面走得安闲随意的胤禛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初晴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他时常都会有那种感觉,就是初晴有时候会有一些不是她的本身年龄能够做出来的表情和神态。正如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慨万千的感觉。 初晴出来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魅力,心情舒畅了些,笑道:“不走了吗?” 胤禛也淡淡笑道:“喜欢吗?” “喜欢!” 初晴笑眯眯的继续沿着河边的草堤散步。 草地承载着踏着它们的温柔的重量,发出窸窣的微弱的声音。 狗尾巴草飘飘摇摇,灿烂的晚霞的光芒洒落在尾巴尖尖上,像是跳动的星光。 初晴跑过去采狗尾巴草,一根一根的,边往前走,边很快采了一大把。这样就变成了初晴走在前面,胤禛慢慢的跟在后面。一前一后也差不多四五步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还只差那么一点点。 “初儿……”胤禛看着玩得自得其乐仿佛又把他忘了的初晴。 “嗯?”初晴玉手纤纤,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回头来。 “不要走太快,也不要走太远。”胤禛说道,言有所指。 初晴歪着头,忽然笑了笑,“放心啦,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这里这么空旷不会迷路的。” 说完把手里的那根狗尾巴草递向胤禛,道:“别担心,我方向感超强的。我牵着你啊。” 胤禛拿古怪的眼神看着初晴,看初晴那么真挚,犹豫了片刻,真的伸手拿着那根狗尾巴草的这一端。初晴扑哧笑了,胤禛这个样子真的囧得好可爱啊。 初晴就这样变相的和胤禛牵着手,慢悠悠的继续走进晚风和晚霞中。酒红色的光芒铺洒在两个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的身影上。 “知不知道,这个我们家乡叫它马豌豆,这个呢学名叫做车前草,这个红嘟嘟的呢叫做蛇莓,一般我们叫它野草莓,可以吃的哦,不过后来我妈妈说这个很脏的……”初晴叽叽咕咕的一路说着,声音时高时低,胤禛在风声中时而听得清楚时而听不真切。 “有人说过这么一个道理,说人在黄昏时分是情感最波动的时候,女人尤其最容易在这个时候触动情绪。所以我有点罗嗦啊。”初晴看着一些鸟儿往自己的巢飞去。翅膀振动的声音似乎也能听到。 “女人?”这一次胤禛抓住了一个点。 初晴嘟起嘴巴,不服气的瞪他,“难道我还不算是女人啊?” 胤禛宠溺的笑了笑,没有接话。初晴“嘣”的凑到胤禛跟前,拿那捧狗尾巴草意思意思的敲着他,“你这是什么含义深远的笑容啊?” 胤禛摸了摸初晴的脑袋,笑道:“初儿的确长大了。” 初晴满意的点点头,“就是嘛。现在才发现啊。” 胤禛淡淡笑道:“现在也还不晚。” 胤禛伸手给初晴,风从指间默默的淌过。初晴鬼使神差的就把手放到了胤禛温热的手掌中。胤禛笑了笑,这次真的算是牵着初晴,往前走去。 “我们不管他们啦?”走的远了一些后初晴忽然问。 “不管了。”胤禛面不改色的甚至还有点使坏的笑道。 很远很远的后面的后面,小高子和撒法图犹豫徘徊在跟去和不跟去之间。 小高子:“傻大个,你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 撒法图:“死太监,我就从来没指望过你。” 小高子:“你对谁有指望啊?” 撒法图:“我谁也指望不上。只指望王爷不会扔下我们不管了。” 小高子看着越来越小的两个黑影,沉吟道:“应该……不至于吧。主子爷说让我们等在原地的啊。” 事后,小高子总结了经验教训,当主子和晴格格在一起的时候,是不能拿常规的道理来推断其行为的。主子好像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这一天晚上是投宿在一个普通农家户里。胤禛和初晴都已经走到前面的小村子里休息了,小高子和撒法图才真的痛彻心扉发觉到他们主子把他们弃之不顾了,这才与另外两个亲兵和从属官赶着马车追上来。 离前面的小城镇还有点远,胤禛便决定歇息一夜再赶路。这个村子不大,也很少有这么多过路的人借宿,所以他们来了不多久就造成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许多农妇老婆婆牵着抱着小孩子来凑热闹,胤禛看着他们没有不悦,反而比对府里的人还要和颜悦色。 小高子很快在人群中打了交道找到了房间投宿。有两家还能容纳多余的人,其中好一点的就留给胤禛和初晴两位主子,他们两个就在柴房将就躺一躺,亲兵轮流守夜,从属官住在远一点的差一点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正在做夜饭,因为主妇出来看热闹而导致一锅面煮的稠糊糊。初晴进厨房看的时候,正碰上主妇一脸尴尬的笑容。 初晴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又冲主人家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没关系,我们有干粮。” 初晴溜出厨房,跑到胤禛那里做愁眉苦脸状。要吃干粮诶,好讨厌啊。有时候没有好的宿头的时候或者错过了的时候,干粮就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啊。 “怎么了?”胤禛在很差的光线下看一路新增的信息情况,前方水患的汇报。听到初晴的脚步声,顾不上抬头直接问。 初晴看见胤禛手边一叠公文折子,改口道:“没什么,我来说晚饭还有一会儿。” “嗯。”胤禛翻过手上的一页。 [直接搜索四爷的掌上明珠大雁文学]第一时间看最新章节!!! 初晴看着勤劳工作的胤禛,真心不忍心说就吃点干粮吧这种话。走出房间,找到正在帮她把另一间房收拾干净的万能管家小高子。 小高子道:“晴格格,您有什么事吗?要休息的话等一会儿,奴才马上就好了。” 初晴问道:“小高子,你会不会做好吃的?” “好吃的?”晴格格要求好高。他还没做过吃的呢。 “奴才惭愧。” “的确值得惭愧一小下。” 果然还是没达到万能管家的水准啊。初晴摸着下巴想。 “那么你会不会钓鱼呢?”灵光一闪,初晴想到了村子边的河流。 “这个,奴才没试过。”小高子为了挽回形象,勉强说道。 “那就试一试吧,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马上,立刻。”初晴催促道。 小高子忙找钓鱼工具去了。 “回来晚了不给你饭吃哦。”初晴在后面追加了一句恶毒的咒语。拍了拍肚子,没办法,她现在饿了。 小高子勤勤恳恳的出门钓鱼去后,初晴也不放过撒法图,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道:“撒侍卫啊,你的刀功应该不赖哦?” 撒法图挺了挺背脊,答道:“是。晴格格请吩咐。” 初晴赞赏的点点头,“还真是不谦虚啊。” 撒法图筒子瞬间满头大汗。 初晴指挥道:“待会儿鱼抓来了你就去片鱼吧,好不?” 撒法图挣扎了一下,他的刀功还从没用在杀鱼片鱼上呢。他要保护王爷,砍砍剁剁的一般是人啊。 撒法图刚挣扎完毕,抬头发现晴格格已经自动当他默认了而给他找来了一把菜刀。 撒法图:“……”格格,您跟主子爷一样,都是极品。 “哎,快拿着吧,看顺不顺手,里面还有一把,不过有点生锈。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初晴把菜刀扔给撒法图,惊出了撒法图一后背的汗水。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脱水了。撒法图心中迅速闪过对春花的敬仰之情。能天天对着晴主子的挑战,也真不容易啊! 第 40 章 胤禛看公文看得再认真也能感觉到门缝里慢慢溢进来的烟,他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出房间,更大的烟气扑面而来。这户人家用的都是油灯,衬着烟气更加看不清楚室内的东西了。胤禛忍不住用袖子轻轻捂住口鼻,又听到后面厨房传来初晴咳咳的声音。 了然的往厨房走去,用手挥了挥烟雾,唤道:“初儿,你可在里面?” “在。” 初晴咳嗽着往胤禛这里走过来,然后推着他向外面走,一直退到清凉的室外。小院子里的茉莉花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芬。 “咳咳咳,”初晴继续咳嗽了几声,呛得眼泪直流,“马上就好了……我倒是想这么跟你说,只是……我有时候就是自不量力啊。” “他们呢?怎么是你在做?”胤禛用手给初晴擦去脸上柴草的飞灰。白里头红的脸颊被柴灰弄脏了,倒是添了许多俏皮。 初晴猜到自己脸上一定花了,伸手抓起胤禛的袖子胡乱抹了抹,笑嘻嘻的说:“他们当然比我惨,我怎么可能容许他们比我好过啊?都还在里头呢。哈哈哈哈。” 胤禛看着初晴调皮促狭的笑容,也露出了清浅的微笑,眼神一片宁和。 “怎么回事?”胤禛等初晴笑停住了,问道。 “做晚饭啊。小高子还不错,钓了这么长一条鱼,”初晴用手指比划着,“还有一条就小手指这么长。哈哈哈。撒法图负责剖鱼洗鱼切鱼片。那两夫妻白天劳作幸辛苦,吃过面糊糊就睡了。所以我们自己在烧柴火。” “不用这么麻烦,出门在外本就不能过于讲究。”胤禛不在意的说。烧柴火这种粗糙的事情,怎么能让她做呢? 初晴瞟他一眼,“这哪里算是讲究?这是合理消费好不好?你不好好吃就不能好好做事,怎么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啊。鱼呢是自己抓的,菜是地里他们自己种的,才不算是讲究。只是要等一等。” “好,你说了算。” “本来就是嘛。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啊。” 胤禛笑着点点头,初晴便转身要回战地——厨房。小高子和撒法图两个一点不会摆弄厨灶的还等着她去拯救呢。 “初儿,”胤禛叫住脚步匆忙的初晴,“就让他们去做吧。”想让她多陪自己一会儿。这种心情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可笑。只是忍不住会有这样的想法。 初晴不假思索道:“那简直就不用想吃到像样的东西了。虽然我也做的不好,总比他们强的。相信我。” 胤禛由着她去了,自己在乡野的星空下伫立着,听着草虫低吟浅唱,神情放松的陷入漫无边际的放空状态之中。 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真实而温情的生活画面,是不是他曾经在不知多么久远的从前奢望过的呢?又是如何不知不觉就拥有的呢? 等了不知多久,胤禛觉得脚都站酸了,于是慢慢踱步到后面的厨房去。厨房的烟雾散开得差不多了,能看清楚它的构造。 很大,房梁很高,被长年累月的柴火熏黑的横梁上用草绳拴着半旧半破的竹篮子,篮子里堆着土豆。靠墙角的地方堆满了各种粗细不等长短不一的柴草。 撒法图正在用其深厚的内力修为在吹火,初晴在和小高子削土豆皮,旁边一只小锅已经在冒着香气。 撒法图手里拿着黑乎乎的竹子吹火筒吹得正投入,突然看见胤禛进来了,一个使劲,吹了一大口气。“噗”的一声,一股浓烟又冒出灶洞口。 “撒法图,你要是再把火给搞熄灭了,我就,嘿嘿嘿,你懂的。”初晴手里的菜刀“唰”的一下削掉半边土豆,表情充满威胁的说道。 撒法图个子高,本来是蹲着在吹火的,心里正被晴格格弄得很不安,但还是起身要给主子行礼。 “不必了。”胤禛手虚抬了一下,撒法图和转过身来也要请安的小高子都又回到原来的岗位忙碌。 初晴见到胤禛,小脸“吧嗒”惭愧的栽倒了,“刚才火灭了,不然土豆饼很快就做好了哦。” 胤禛笑着微微摇头道:“不碍事。” 初晴撇嘴,道:“很碍事!我流汗了,又累又饿。结果还没搞成功。” 胤禛想了想,好心的放下架子道:“本王来做。” “还是算了吧。”初晴、小高子、还有撒法图三人同时说。 您来做就更不用吃饭了。 初晴虽然一向都是只吃不做,但是作为吃货中的吃货,对简单的烹饪还是懂的。就只是操作不够熟练麻利有水平罢了。小高子常年伺候胤禛各种饮食起居,自己做不来但到底是个做事情的,初晴指挥他做就是了。撒法图是从小练武,吃苦耐劳,很有开发潜力,虽然大材小用了一点,不过也还是可以把鱼片得薄细均匀,把火基本上把控还过得去。 这胤禛同学嘛……不言而喻,大家都不怎么看好他。 这种普通农村户的厨房灶台,远远比不上王府的膳房,不论是卫生环境还硬件设施。他们都是勉为其难,王爷怎么能屈尊于此呢?而且屈尊了也未必能做什么不是?当然,这个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明面上的说辞还是交给晴主子来做。 “真的不用?”胤禛坚持问道。 “真的真的不用。”三个人坚持回答道。 “那个……古人不是云过,君子远庖厨吗?您就快出去吧。”初晴在胤禛眼中发现了一闪而逝的受伤。哇,这就受伤了?赶紧好言相劝。 “你们真的可以?”胤禛扫了几眼不知是原本就乱七八糟还是被他们三个人弄的乱七八糟的厨房。 “是的!”言之凿凿的又响有亮的答复。 于是,胤禛被请出了厨房。 小半个时辰之后。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胤禛很挣扎。 一开始就应该劝住初晴,不用费事做饭了。还是就吃些干粮吧。这一顿饭做的时间三顿饭都吃完了。 正想着,初晴欢快的声音传来。 “可以开吃咯!”她可是饿了好久。 “爷,请用膳。”小高子乌七八黑着一张脸,小碎步跑出来恭请胤禛移驾。 胤禛看着满天繁星道:“就在外面用膳吧。” “是。”小高子听什么是什么,马上去叫两名亲兵搬座椅。撒法图也端着一锅热气腾腾水汽袅袅的嫩白的鱼汤出来,后面是空着两手的初晴。 “怎么,这汤也是我烧的,土豆饼也是我做的,小菜也是我炒的,你还有什么别的期望吗?”初晴看着小高子把她的手望着面露失望之色后说。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拿碗筷和别的菜。”小高子忙溜去厨房。他也好操劳啊,伺候王爷他也很是个有头有脸的奴才,但是今天真是各种狼狈啊。晴主子有时候很体恤人,有时候又真折腾人啊。 新鲜诱人的鱼片汤,青翠欲滴的小青菜,金黄焦香的土豆饼。 不是这样滴,为了还原真实性,需要换一下形容词。 依稀能闻出苦味的鲜鱼汤,绿油油很像没炒熟没放油的小青菜,太金黄直接糊了一大块的土豆饼。 菜不多,都是就比取材。初晴不擅长厨艺,但是脑袋还是比较能临场发挥。有荤有素,还有汤品,有点心。营养均衡,还可以饱腹。初晴心里洋溢着强烈的自豪感。 胤禛坐下,初晴也累倒的趴在他对面,眼睛望着桌面像望着自家的娃。真不容易啊。要是春花在就好了。 哼,这能怪谁呢!初晴想到这里又抬眼怒视了胤禛一小下,又“哼”的别开脸。 胤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初晴,无解。 又看到小高子和撒法图眼馋的站在旁边伺候,开口道:“今日赐坐,你们二人一并用膳。” “多谢主子!” 小高子先感激涕零的半边屁股沾上了板凳。 “主仆有别,奴才还是站着就好。”撒法图挣扎了一番后,闷闷的说。 小高子怨恨的偷眼看了撒法图一下。好哇,你倒会挑时候表忠心。屁股君艰难的离开板凳的怀抱。 “我觉得在坐不坐下这个问题上再浪费时间就真是极其不理智不合时宜的事情。”初晴幽幽的说。再不开动牢资要发飙了。 撒法图感觉到危险,迅速以眼神请示了胤禛,然后迅速坐下了。小高子也安心的坐稳了。 肯定是要胤禛先动筷子才行。首先是看了看嫩白的泛着苦香味的鱼汤,然后不等小高子伺候自己盛汤尝了一口。 “怎么样?”初晴满含期待的看着胤禛的脸。 胤禛笑而不语。 初晴嘟嘴,失望的说:“我就知道不会好喝的。” 胤禛淡然笑道:“比你想的要好喝。” “真的?”初晴又来劲了。连忙自己也舀了一勺子喝。 “呜,有点苦。” “先等一等,苦味过了之后就很好。”胤禛微笑的指点。 初晴惊讶的用力点头,“真的也!好喝好喝。”又要了一勺子。 胤禛又挑了一根小青菜,送入口中。有点平淡无味,但是却像是最美味的食物。 初晴看着胤禛嘴边浮现的神秘微笑,又揣测着自己尝了一口。 “还好,总比太咸了好,是吧?”初晴自我安慰。 “不错。”胤禛顺着她说。 土豆饼不太好挑,由小高子分成了六块。先分别给了一块给胤禛和初晴。 胤禛道:“初儿居然还会做这个?” 初晴是在乡村生活类的综艺节目里看着学来的。 “这个可能有点油腻腻的,只是吃了不容易夜里饿醒。”初晴解说道。 胤禛又咬一口土豆饼,微笑道:“的确有点油腻。” 初晴很想龇牙。我刚才是谦虚谦虚,不是真心滴。 胤禛洞察的看了初晴的表情,笑道:“骗你的。” “啊?” 初晴正郁闷的咬下一大口土豆饼,心想我自己吃,吃光光。 胤禛刚才说,“骗你的”? 哇,这种偶像剧的调调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怎么还是会忍不住很开心? 初晴笑道:“敢骗我,罚你多吃一点!” 听着他们的王爷极其没有架子没有原则的话语,还有晴格格极其没大没小没有规矩的话语,小高子和撒法图果断选择沉默。 方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是漫长的车马劳顿,昼夜兼程。知道胤禛的行踪的官员越来越多,他们也就没必要再掩藏行迹,住驿站享受国家“公务员”待遇的机会也就增多了。来往应酬一多,胤禛和初晴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很多。初晴有时候会躲在书格子后面偷听,看看胤禛到底在处理什么棘手的问题。听到洪灾,死人,饥民这些字眼,到底觉得无限唏嘘,听了几次也就不听了。 这一次他们住在县令大人的家中。该县令好像也是胤禛的门人。胤禛要和他细谈前面河南山东的具体灾情和治理方案,初晴就自己慢悠悠的溜出了门。 第 41 章 临漳县西边有一处著名的景点是东汉末年的铜雀台。台上楼宇连阙,飞阁重檐,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建成之日,曹操夫子与文武百官觥筹交错,对酒高歌,意兴湍飞。只不过如今,只剩一堆断壁残垣,空对着衰草斜阳。豪迈的乱世情怀与喧天的鼓乐都已经留在了千年之前的山河风雨中。 初晴问路问到了三台村西边的铜雀台,还能看见千余平方米的黄土青砖所筑造的台基。在这一刻,她的感触是同以往游览名胜古迹不同的。因为现在,她是切身的走在一段历史中。到底什么是真实的历史呢?其实只是后人开发脑筋的事。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一段解读。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初晴对高中学的这首词终于有了切实的感受。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有人在身后接着吟诵。 初晴吓了一跳,刚才还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感叹历史,顺便浪费时间。转身看去,是一名陌生男子。 男子看上去和胤礼差不多的年纪,面容清秀,眼眸澄澈,嘴边带着儒雅的微笑。男子身后还跟了个小女童,小女孩大概八岁,摆着小大人的样子看着初晴。 “小妹妹长得真可爱啊,”初晴自己其实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毕竟经历见识不同,说话就自带了高度。 “姑娘谬赞了,这是在下小妹。”男子微笑道。 “不谬赞,真是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可爱啊。”初晴笑眯眯的说。 男子微微愣住吗,不知如何接下去,小女孩却扑哧一笑,露出天真的笑容。 初晴见她不再矜持了,便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脆生生的回答道:“敝姓何,小名露雪。哥哥叫我露露。” 和路雪?还敝姓何嘞。 初晴捂嘴一笑,然后见小朋友小嘴撅得高高的,忙笑说:“露水清纯,雪色皑皑,是个难得的好名字啊。你的皮肤水水的嫩嫩的,跟这个名字很配。” 小露雪不知听懂没,总是知道是好话,便眉开眼笑的扯扯她哥哥的衣衫,仰脸得意的笑着。 她哥哥摸摸小露雪的头,笑道:“有人夸你,你该说什么?可记得哥哥教过你的?” 小露雪点头道:“记得。” 于是郑重的转头向初晴道:“多谢夸奖。” 初晴笑着拿自己的教育方针来忽悠人:“应该说,言之有理。” 小露雪疑惑了,又看着哥哥。 她哥哥笑着摇头,然后对初晴自我介绍:“在下姓何名碧。听姑娘念到自己素日最喜欢的诗词,免不了出声打扰姑娘的兴致。唐突了,姑娘勿怪。” 初晴笑着摆手,心想你就别这么酸了我就不怪。又看着何碧似乎在等自己说话,想了想瞎编道:“哦,我姓秦。闺名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啦。” 何碧又再次被初晴的直率弄怔住了。后莞尔一笑,道:“秦姑娘,天不早了,前面是灾民的留居地,近日略微乱了些,你孤身一人还是不要停留太久。” 初晴点头,“那我们一起回县城吧。你们看着也是要回去的对吧?” 小露雪抢答:“对的!哥哥和我刚给灾民伯伯婶婶弟弟妹妹送了米面过去,现在可以回家了。姐姐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这么好看的姐姐,我见过一定记得的。” 小嘴真甜,果然是和路雪,雪糕一样甜啊。 初晴笑道:“姐姐我啊是坐着云彩飘过来的,发现一个长得好可爱的小妹妹,于是就不小心从云彩上掉下来了。现在好可怜,我回不去了。我是因为你掉下来的,所以去住你家里好不好?” “真的吗?姐姐好可怜。当然可以住我家啊。是不是,哥哥?”何露雪小盆友满眼的祈求。 何碧看看初晴又看看露雪不知如何作答。 “哥哥,哥哥——”露雪拉着何碧的手一直晃啊晃,拖着娇娇的声音。 “好。”何碧点头道。 初晴抬眼看何碧,哇,好没原则的哥哥啊。真是有点羡慕呢。 初晴本想和何碧,何露雪兄妹同行到县城内就分开,结果发现何碧带的路越走越眼熟。眼熟到分明她才从反方向来过一次。 “没这么巧吧?”初晴心想。不出所料,何碧最后在县令的府邸门前停下了脚步。 何碧大概也很纳闷,本以为秦姑娘只是开个玩笑逗妹妹露雪玩的,没想到真的一直和他们同行到家门口。 小露雪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笑吟吟的拉着初晴的手,示意初晴低下头来。 初晴微微俯身,露雪凑过去小声的笑说:“秦姐姐,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了哦。” 初晴:“……”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居然还能有人让初晴无话可说的。 这孩子从哪里听来这些的?有前途! 何碧听得半分猜到半分,尴尬的笑道:“秦姑娘莫怪,露露她小孩子口没遮拦。露露,休得无礼。这些话让柳妈妈听到,可是要好好教育你的。” 露雪嘟嘟嫩嫩的小嘴,道:“是真的嘛。都怪哥哥你太让我操心了,到现在还没有给我找一个好嫂子。露露喜欢秦姐姐,就让秦姐姐当露露的嫂子吧!” 初晴还没回答,小高子就老远开始两眼放光,脚下生风的飞奔过来。后面一溜尘埃。 “晴主子诶!”小高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相处之后,初晴在小高子心目中的重要性已经上升到里程碑式的新高度,故而他近来有时候叫她晴格格,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叫晴主子。初晴基本上就是他心中的半个主子了。 “您跟奴才说随便走一走,这您也太随便了不是?这一走就去了这么久,奴才的魂都快跟您走了。王爷再多问几句,奴才就露馅儿啦。“ 初晴听着小高子这一串子滔滔不绝的爱恨交加的倾诉,笑着眨巴着眼睛道:“露馅儿了我替你包上。这一次合作愉快,下次继续哦!” 小高子脚下一软,就习惯性的想要跪倒,嘴里求道:“晴主子您放过奴才一马吧。不是还有撒发图吗?” 初晴手快的把他一把拎起来,教育道:“这还在外头呢,行大礼干什么?” 何碧正式向小高子见礼,道:“原来是家父的贵客,失敬。”又向初晴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 “原来是县令大人的公子和小姐,失敬失敬,双倍失敬。”初晴依样画葫芦的学了一遍,又初晴风格的变换了一下。 何碧已经有点了解初晴的作风了,和初晴对视而笑。 这一幕刚好被胤禛看到。胤禛走出议事厅,身后跟着何县令。看到初晴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轻松惬意,默契深切的样子,无名的恼火,眼底顿时泛起幽黑的涟漪。 “秦姐姐,你晚上跟我睡好不好?”小露雪 免费电子书下载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1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小露雪拉着初晴不放。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那个,姐姐睡觉会踢人哦?”初晴故作为难的欺骗小孩子。“你怕不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地上呢?” 何县令最先觉察到胤禛的不悦,又见自己的小女儿纠缠着同王爷一起来的晴格格,忙喝止露雪道:“露露,晴格格是什么身份?岂能容你胡闹?快放开。” “是秦姐姐,不是秦哥哥啦。”露雪还不忘纠正自己的爹爹。 何县令已经在胤禛身侧向儿子何碧做出“快把妹妹带下去”的眉眼神色了。 初晴看他焦急流露,笑道:“没关系的。我没有妹妹,觉得和露露很投缘呢。只要县令大人不介意我把令爱教坏的话。” 何县令忙道:“小官不敢。” “哦?只是不敢,其实还是介意的吧?”初晴笑着挑话茬。 “初儿!何大人是朝廷命官,岂能由你随意打趣玩笑?快向何大人道歉。”胤禛声音有些高的喝止初晴。 初晴撇嘴,胤禛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对她格外的严厉不留面子。开个玩笑,大家拉拢一下感情嘛。 “我不。”初晴不满的答道,“何大人都没有生气,王爷是在气什么?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何大人?” 可怜的何县令被拉入了初晴和胤禛的战斗中,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王爷只带了这位格格随行,对其重视可见一斑。惹不起啊。 “王爷抬举小官了,若是让晴格格给小官道歉,下官万万当不起啊。王爷不喜洗尘接风铺张浪费,下官就在小亭内设了一桌平常酒面,请王爷移驾。请格格移驾。”何县令辛苦的周转在两人之间,竭尽权力的润滑人际关系。 “嗯。”胤禛遏制了良久心中的气闷,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答复来。 何县令家的小亭内。 半轮月儿,遍洒清辉。园中花影交错。灯笼里映投出朦胧的光线。 何大人,何夫人,何碧,还有何露雪做得很紧密,胤禛单独坐在宽松的上位,初晴看了看大家的分布,选了离露雪近的一个空位挤进去,把胤禛晾在一旁。 胤禛手紧紧握着海棠冻石杯,也还没开始吃菜,就一口灌下去一盅酒水。 何大人十分胆颤惊心,依据他对这位主子的了解,他一向对酒只限于小酌,绝对不会无事过三杯。这么迅速的就先下去一杯了,看来今天是有事啊。 何县令默默的擦汗。 露雪还在叫嚷着让初晴尝一尝她最喜欢吃的糟鲥鱼。 初晴吃了一筷子,嗯,真的是骨刺皆香。 再挑一筷子送入口内,完全不把胤禛的状态放到心里去。 胤禛只觉得胸口火烧火辣的,又痛快又苦闷,难分难解,干脆又一个仰头,第二杯下肚。 小高子在亭外看着,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主子还没动筷子呢,就先喝了两杯酒。这是不想动筷子,只想动气吧?小高子在心中把一天的情况温习了一遍,他这里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初晴看中了远一点的放在胤禛面前的一盘花素蒸饺。 饺子被风吹干可就不好吃了呢。不过,某人似乎今晚不在频道。 第 42 章 何碧看出初晴的视线留恋在花素蒸饺上,便轻声叫来婢女给初晴夹了一个放到初晴的碗碟里。饺子一寸来长,小巧玲珑。透过半透明的薄薄的面皮,可以隐约可见里面的馅儿。 初晴本想整个儿送入嘴里,又把张大的嘴巴收拢了一些,咬掉半个吞下去。在别人家做客,形象形象。 初晴吃完后又向何碧露出感谢和赞赏的笑容。胤禛第三杯酒又“哗”的灌进口中。小高子忍不住上前请劝道:“爷,您想用点什么菜?” “是是是,下官也忘了给王爷布菜,王爷恕罪。”何大人也忙不迭的说。 胤禛冷然道:“本王不喜食花素蒸饺,撤下。” 小高子摸不着头脑,王爷接的是什么话? “王爷不喜欢,我喜欢!”初晴的声音在一片紧张的沉寂中响起。 胤禛道:“不要以为你喜欢什么本王都会由着你。” 初晴见他火气不小,又来的莫名其妙,也不禁生气了,说:“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过。王爷也犯不着如此!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就是了。不用累着自己,喜欢装不喜欢,不喜欢装作喜欢。” “放肆!”胤禛手一推,酒杯倾倒,清酒潺潺流在桌面上。 小露雪吓得往何夫人怀里钻。 初晴也心虚了,但还是毫不示弱的回瞪着胤禛。他这样时冷时热,时喜时怒,到底是为那般?再这样下去她真是受不了了?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吧! 胤禛原地起立,道:“你跟本王过来!” 胤禛说完,拂袖而去。 小亭内,无论是主是仆,是长是幼,全部表情凝重,不置一词。 初晴调整了一下情绪,淡笑着向桌面上的何家人说:“打扰各位用餐,失礼了!不用客气,请诸位自便。” 说完,初晴看看胤禛离去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跟过去。 小高子和撒法图尾随了一段路,初晴止住他们,道:“你们就不要去了,我有话想请教王爷。” 小高子和撒法图二人不由自主的就听命了。晴格格这会儿的气势也很强大,眼神沉稳,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平时的调皮戏谑,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胤禛住在何家最好的客房。是原本也可用作夏夜对月小酌,赏花吟诗的一处楼阁。阁内芭蕉树掩住了皓月的清辉,只有空气中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萦绕在夜色中。 初晴在后面走着,看着胤禛拐进了月洞门,最后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力的关上门。 初晴站在他的门口,郁闷着、踌躇着。把人叫来又把人拒之门外。毛意思嘛。 他的火气比她预想的大呢。本来以为他只是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才会勃然大怒,以为私底下会消气一些呢。不过缩在乌龟壳里这么久了,是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这一次,彻彻底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别再只因为舍不得偶尔的细腻温存就继续不清不楚、暧昧不明! “咚咚咚!”叩门声孤寂的在夜的宁静中响起。 没有回应。 初晴心里大有破釜沉舟的气概,所以又加大力度敲门。势必今天要把这个感情问题解决了。她怎么有一种胤禛在跟自己闹别扭的感觉呢?他闹哪门子别扭?他凭什么?他有什么立场吗?真是笑话!哼,今儿非把话说清楚不可。不然绝不离开。 “王爷!让我进去啊,既然都叫我过来了。”初晴由大力的敲了三下,满腹牢x福的叫喊。 没有回音。 “四爷?”初晴改变策略。 还是没有回音。 “四叔?”到底哪一个才是开门的钥匙啊。 门忽然裹挟着一阵很大的风力打开了,初晴的手还停留在敲门的姿势和高度,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手腕上一紧,接着编被不由分说的拽进房内。门在身后关上。初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背抵在墙上,手让胤禛牢牢的握住,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 屋内没有掌灯,月光淡淡的。初晴看不清楚胤禛的脸庞,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举动太反常,而这样的氛围……似曾相识?!是不是在哪个梦里有过?她现在是在谁的梦里?她的?还是他的? 胤禛不知道初晴在瞎想什么,只知道此刻他已经不复往日的淡定从容,原以为可以等到时机成熟再处理他和初晴的感情问题,但他越来越拿不准自己在初晴心中的位置。他曾经的笃定如今已变作了心慌。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任由她越走越远。 “不要叫我四叔,”胤禛挤出第一句话,“我不是你的四叔。” 初晴回神,不知道他说的话背后的意思,很是吓了一大跳,不由得道:“四四,你真生气啦?”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胤禛心头一热,感慨万千。原来他也有这么幼稚固执的一面啊,喜欢做她的四四,喜欢对她来说自己是特别的。 不是因为王爷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因为名义上的亲属关系,仅仅是因为喜欢而亲近,因为喜欢而重视,而另眼相看。 他对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付出总是谨小慎微的,充满了试探和怀疑。但初晴却能轻而易举的攻破他心中的壁垒,融化他心房的坚冰。以一种温暖坚韧的力量牢牢缠住他。 曾经也真的只是想对她多一份照顾多一份留心,最后却渐渐越陷越深。听她叫他四叔他会不快,她对任何别的男人亲近都不行。她说的话他爱听,她的笑他想看,她的小愿望他要帮她实现,她的违规任性他都默默允许。他不许她挑食,不许她乱吃不干净的东西。他不许她把喜欢挂在嘴边,却更不许她真的不再喜欢。 他爱新觉罗?胤禛真是全天下最可笑之人! 初晴在漫长的静默中不安的想要挣脱胤禛的桎梏,没想到胤禛反而一个用力将她拥紧,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满腔心绪化作一个叹息。 “初儿,你很久没这样叫我了。” 初晴闷在胤禛的怀里,后知后觉的发现胤禛没有以“本王”自居。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胤禛以感伤的口吻回忆道:“记得你以前总爱四四、四四的叫,谁让你改口你也不肯听不愿意。从何时起,你连四四这个称呼也抛弃了呢?是不是有一天你脸我也要放弃呢?” 初晴怔住,突然猛地推开胤禛,稳住被他引逗的乱跳的心,冷冷道:“从何时起吗?这是在问我吗?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你其实都明白都知道是不是?那你还来问我?我为什么要一直注视着背对着我的人呢?你来告诉我,当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来质问我这些,我该如何作答?” “背对着你?心有所属?”胤禛疑惑。 “你不是喜欢年家小妹吗?你不是一直不另立侧福晋后来又改变心意,为得不就是她吗?”初晴一股脑儿说出来心里的话。 “江南柳,叶小未成荫,十四五,犹抱琵琶寻。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这首词你还记得吗?你说的不是她吗?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胤禛眼眸中添了欣喜,又转瞬被无奈和痛苦覆盖。原来初儿的心结在这里,原来她一直都在误会,原来他所做的那些掩人耳目的策略她都耿耿于怀。只是她说对了,他也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不能继续错下去了。他要把话说清楚。娶年氏的事,他无可辩驳。但若说他心中有她,却是从来没有的事。 “这首词,是欧阳修所作。”胤禛解释道。 “这我知道。”初晴回到。 “据传是写给他的小外甥女的。” “啊?”初晴眨巴眼睛,这个背景知识她可不清楚。这不是情诗吗? “我有感而发,不是由于句子里的十四五,而是诗词背后不能为外人道的感情。” 初晴当机了。 没想到她最在意的事情,却是她一直误解了的事情。 “初儿……”胤禛越靠越近,磁性的嗓音充满蛊惑,“你可明白?” “你……你……你别以为这样说就可以糊弄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唔。” 胤禛不说了,直接用行动表示。 胤禛手轻轻捏着初晴的下巴,深深的吻下去。 轰鸣声。擂鼓声。 初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话了,只听到耳边狂乱的心跳。 胤禛的唇苦中带甜,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无限浓情蜜意,让初晴头晕目眩。手不由自主抓着他的衣襟,从迷茫无措转为配合顺应。 亲吻如酒,醉的是心。两个人都沉醉在这芳香的烈酒中,不可自拔。 直到初晴面红耳赤喘着气挣脱胤禛的臂膀,这甜蜜的牢笼,努力收拾着杂乱的理智,道:“四四,你喝醉了!” 初晴转身就要离开,胤禛从背后抱住她,道:“初儿!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初晴僵住。 她在逃避吗? 初晴看着无边的黑暗,道:“我没有逃避,我只是面对现实。四四,我以前一直想要你给我你给不了的,也不能给我的,现在我不想了。” “……为什么?” “我的世界不是只为了你存在的,不是吗?” 初晴苦笑道:“在所有人眼里,你是我的四叔,这是改变不了的不是吗?与其纠结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胤禛打断她。 “什么?” 胤禛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初儿,我不是你的四叔。” “你还在说什么气话吗?” “你不是太子的女儿。” “啊?” “你也不是太子妃的女儿。” “……?” 第 43 章 “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别的,你不用担心。” 胤禛还是选择了保留一些内容。他怕初晴知道真相后,任性如她,定会跟着常念儿而去。她的骨子里满满的离经叛道,做出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他不能拿失去她来冒险。慢慢来,慢慢来。 “你能重头再说一遍吗?”初晴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 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容量好像有点不够。她根本不关心自己的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份,她又不是煦尔嘉。反正她一直最在乎的就是她自己和胤禛而已。她一直纠结的是胤禛的心意何在。而身份障碍无疑是对他们的关系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傻丫头,”胤禛淡笑着,手指拂上初晴的面庞,温柔的触碰。 “现在哪还有时间说这些?” 接着重新俯下头,吻上她樱桃般润泽柔嫩的嘴唇。 多情却似总无情。 风回小院庭芜绿,香暗花影深。 京城西山的一处果园。 桃李芬芳已尽,枝头浓荫,牵挂着累累的果实。被压弯的枝头下是弓着腰采摘的果仆。 一名农妇打扮的女子也手提竹篮在采摘着头顶枝条上白里透红的桃子。 她的手指纤细如兰花,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人。 “哎呀,常嫂,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就回院子去吧。”一个果农踩着松软的泥土,拨开挡眼睛的枝桠,过来要夺去农妇手里的篮子。 “祝伯,是我自己要做的。我虽然手笨了些,再多学多做些时日就对了。您老别嫌弃。” 妇人打扮的常念儿说话不改她的端庄有礼。 她在知道初晴现在的身份处境不久后就被胤禛秘密派人赎身,被安置在王府旗下众多别庄果园之一里避人耳目。胤禛每隔一个月会让人把初晴的消息传给常念儿,让她安心。同时也传达了为了保全初晴的性命,不会让初晴知道她,认她这个母亲的坚决态度。 常念儿彻底洗去脂粉,换上最朴素的衣衫,作了妇人打扮。这里的果农是为雍亲王府做事的,所以没有人多嘴她的来历,只是对她都多出一份不自觉尊敬。事情也不让她做,倒弄得她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并不是个不能吃苦的女子。相反,她年轻时梦想的便是能同心上人结庐青山绿水处,手种花果,亲植菜蔬。当时,这样的想法还被与她最亲近的姐妹瓜尔佳?容丽嘲笑过呢。她说她这个千金大小姐,真的去弄粗糙了弹琴的双手,绝对两天就会哭着跑回家的。 往事如烟啊,世事难料。她真的有这么一天,却是她独自一人。庆幸的是,她和子仁的女儿还活的好好的。 “容丽,谢谢你肯照顾她。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她是你的孩儿呢?我只求你找个好人家教养她,衣食无忧即可。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把她送给别人呢?” 常念儿摘下一个粉嘟嘟的桃儿看着,心中思索着,叹口气,又轻手将桃子放进果篮中。红红的桃子衬着底下几片绿油油的叶子,煞是可爱。 “初晴……我可怜的孩儿。” 千里之外。山东利津县。 黄河咆哮着,卷着泥沙狂肆而下,沿河县镇村庄被淹无数,许多人流离失所。利津县是胤禛此行的最后一个视察点,也是灾情较为严重的一个县。 他们已经出京快三个月了,路上事情固然颇多,更因为胤禛顾及到初晴,行程并没有太赶。这样也好,胤禛觉得,他停留得越久,地方官员就越会上心,办事会越认真,受益越多的就是百姓了。 只不过受苦更久的就是初晴同学了。回想这一路上,只有在临漳县何县令家里的几天比较正常舒适,还有何露雪来逗着玩。后来离开的时候小露雪还偷偷摸摸在初晴耳边问她什么时候当她嫂子呢。初晴同学觉得,这个孩子好执着,真有她几分影子呢。 何碧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临行送了初晴一副雨后天晴图。虽然此图在他们离开后很快被胤禛夺去,不知道锁到哪里去了。初晴看在这么别扭的一个人终于肯向她表白的份上,就顺着他的心意,不跟他计较了。 曾经让她觉得坐立不安,心中烦躁的旅途,变成了两个人难得的一次相处机会。果然心境是最重要的。胤禛和专门负责处理河事的官员们又聚在一起商讨灾情和赈灾了。初晴就在朝廷拨款设置的粥棚帮忙。虽然她是个很好吃懒做的人,不过看到那些衣不蔽体,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无辜百姓,她能帮上一点忙,心里也很高兴。 淘米,熬粥,随便煮点一般性的药汤,带一些小孩子去洗手洗澡,给百姓讲一些卫生常识,预防疾病的方法等。 胤禛在黄河堤坝镇守一天一夜,初晴就在流民区呆一天一夜。胤禛知道了,给初晴下了几次命令,初晴还是我行我素。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拼命,赶快把事情做好了,我们也好全身而退,功成而返啊。我的良苦用心,你懂不懂啊,懂不懂?” 初晴睁着一双干涩疲惫的眼睛还是笑得神采飞扬的说。 胤禛揉揉她的头,无奈又心疼的道:“你总是不按我的计划来行事,可恶至极。” 初晴嘻嘻笑着,把头靠在胤禛的怀里。 她喜欢没有别人的时候和胤禛这样的相处。他会自称“我”,他会依着她宠着她。这样饱满的幸福,就算全世界与她为敌都在所不惜。 天气非常古怪。一天暴雨,接着一天就暴晒。这样的天气下很容易滋生瘟疫。湿热的天气下,利津县周边都爆发了疫情。只有利津县的流民区只有几个少数的病例。这都多亏了初晴的费心费力。尤其是她发现井水受到污染后向大家宣传健康知识,反复嘱咐把水烧开了再喝,等凉了拿来洗菜,这样洗过的菜才能吃等等。 胤禛和各路官员周旋,将他们兜里藏着的拨款一一套出来,把山东行省的赈灾工作落到实处。取得了好的成果,消息送到紫禁城内,康熙老爷子听了甚是欣慰。这种吃苦头的差事,从来只有他这个四儿子才做得好,做得较真。他心里清楚,胤禛身上有许多别的皇子没有的品质,虽然太认真苛刻了些,却是真的有一颗济世之心。 胤禛接到加急廷报,招他回京。他知道一方面是皇阿玛满意他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不要和地方的关系搞的太僵硬。皇阿玛就是在这些地方太宽厚。但是他不能不听。会有真的整顿的一天,等到他有那个实力和绝对的说话的权力的时候。 “怎么皱眉毛啦?” 初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离开利津县返回京城的路上,初晴看着胤禛陷入沉思,好奇的问。 胤禛笑着摇摇头。 初晴撇嘴,道:“又不肯对我说是吧?” 说完故意挪动屁股,坐得离胤禛远一点。背靠着车壁,嘟着嘴,闭上眼。装出气鼓鼓的样子。 胤禛看着初晴可爱的模样,晦涩的眼神变得沉静平和。 初晴闭着眼,纳闷着胤禛都不说什么话哄哄她,还想着她还得继续调啊教他。突然觉得嘴唇上传递来温润的触感,心里的小闹钟又开始乱摆了,脸上又是一热。 胤禛浅浅的吻了吻初晴,然后含笑看着她有些窘迫的小样子。时常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很容易就害羞啊。想着她的这个样子只有自己看得到,心里禁不住的得意欢欣。 初晴看着胤禛连眼睛都在笑,又气又羞的板着脸说:“以后有话好好说。不许动不动就……” 胤禛明知故问的笑道:“就怎么样?” 初晴被噎住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和她一样会耍赖了? 初晴转动眼睛,想了想在小说里看来的文明用语。 “不许动不动就使坏。” “使坏”这个词让初晴同学情不自禁掉了一马车的鸡皮疙瘩。没想到啊没想到了,她也说得出这么矫情的话来。 胤禛目不转睛的看着初晴,良久,微笑道:“好。” 初晴满意的点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样才对嘛。感觉最近被你吃得死死的。”要是以后他都用这一招,她还要不要说话了? 没等初晴继续嘀咕完,胤禛伸手把初晴往自己这边一拉,初晴一个不防备就跌撞进胤禛的臂弯里,被他紧紧擒住。 “喂!喂!堂堂一个王爷,说话不算话,合适吗?” “这个也算吗?”胤禛装无辜。 “当然!算!”初晴恨恨的回答道。 胤禛佯装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收回。” 初晴瞪眼,什么?收回? 胤禛带着醉人的微笑,手指抚了抚初晴的眼皮,道:“闭上。” “才不呢。” 初晴警觉得盯着他,把眼睁得比刚才还大。 胤禛笑道:“你喜欢这样就这样吧。” 说完就吻了下去。 缱绻而眷恋的吻,像咒语一般让初晴闭上了眼,深深沦陷。 京城。 雍亲王府。 乌拉那拉氏带着一众王府女人正在各怀心思的传看着王爷即将回到府中的信件。 第 44 章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都是以夫为纲,以夫为天,雍亲王府的女眷们也无例外。即使胤禛在京城的日子里也并不与她们有多少接触或温存,她们也是希望他就在可以望闻的范围。这次他一去就是四个月,府中的时光漫长而苍老,她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确切的消息。 乌拉那拉氏想的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就算她能尽力把王府管理得井然有序,她还是习惯遇事与胤禛商量,有个主心骨的感觉。 李侧福晋想的是弘时的婚事。这些年里胤禛对她基本上没有夫妻的情分,多半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而她尚存念想的也就只有弘时的前程和婚姻大事了。眼看着王爷好像一直对弘时这个长子冷冷淡淡的,她得从旁多使力,早为他牵线搭桥。 年侧福晋嘛,在来东暖阁之前就让小红打听到了大致的内容,此刻坐在乌拉那拉氏屋里,脸上平静,手上却紧紧的握着丝帕,眼神不住的闪烁,大有跃跃一试摩拳擦掌的感觉。 耿氏钮钴禄氏等侍妾级别的女子倒并不是激动,反正胤禛在与不在跟她们的关系不大,只是孩子能在王爷面前多露露脸,多受教导,对他们本身好,她们在府里的日子也能过得顺心省力些。 春花在海棠苑里是从兰烟那里得来的消息。兰烟亲来传福晋的话,让春花把屋子好生收拾妥当,差些什么就即可报上去补上,务必让初晴回来后舒舒服服好好休息一点不操心。春花绣着花数着日子,总算要等到主子回府,心里那个激动啊,在兰烟走后就脚不沾地的忙里忙外,带着秋莲,和手底下的小丫头们把屋子精心布置了一番。 平时稍有懈怠懒惰的王府奴才们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正经主子要回来了,百般用心才不会有疏漏啊。于是乎,膳房茶房的人,书房账房的人,甚至料理马厩的管理花圃的上下人等,统统热火朝天的拾掇起来。 连锁效应一来,四福晋干脆也让各院大扫除,还特别的给春花和书房的碧月分别赏了一件夏天的衣裳。 这个自然是引起了宝香院小红的不满,明摆的福晋是瞧着王爷不爱上她们屋是不?连一件衣裳也赏得有厚薄之分,就算有她的一份她还要压在箱子底下呢,谁稀罕!心里存着这个疙瘩,再有春花与小翠比较亲近,小红就更加不待见小翠,有事没事就要胡乱使唤有时侯还骂几句。年氏如今的心思全不在这些小事情上头,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加宠大了小红的脾气。 种种繁芜冗杂概不细谈。只说雍亲王府里刚焕然一新,胤禛和初晴的车马就抵达了家门口。王府管事排着队等着给胤禛汇报工作求表扬,初晴也要先回海棠苑梳洗换装,两个人便分开了。 初晴换乘了一座府内用的小轿子,掀开绣花车帘打量着王府里熟悉的一切。在二门上落轿,初晴还没下去就听见一个饱含焦急期盼的声音:“主子!” 轿子内的初晴心里暖洋洋的,扑哧一笑,道:“是啦,是我。” 春花欢喜非常的打起轿帘,两眼湿漉漉的看着初晴。 初晴拍拍她的手,笑道:“再怎么看我也不会消失,回去慢慢看。这还在门口呢,不让你主子我回去休息?” 春花笑道:“瞧我高兴糊涂了。主子一路上肯定累着了,秋莲和我一下午都忙着做主子爱吃的小点心,还给主子备了份礼物呢,主子快回去瞧瞧,若是喜欢啊……” 春花一路就啰啰嗦嗦唠唠叨叨,初晴又受不了又倍感亲切,就这么回到自己的地盘。 海棠苑门口,秋莲带着大小等级的奴婢仆人伸长脖子等着。刚看见初晴的一点影子就扑通扑通跪了一串子。 初晴头疼地看着春花道:“你教他们这么做的?” 春花摇头道:“主子,是大家都想您才这样的。” 初晴歪着头,道:“这个表达方式还比较另类哈。” 春花感慨地又盯着初晴看,初晴瞪她,“怎么啦又?” 春花道:“主子没在,没人跟春花说这些听不懂的新鲜话,春花好久没动脑筋了。” “噗”,初晴吐血。太反转了,春花筒子也会说这种俏皮话。 初晴走到门首,意思意思拉起秋莲,然后再虚抬了抬手,其余的人也就顺着起立了。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秋莲是个话不多的,今天见了初晴也禁不住多说几句。先把初晴上下瞅了瞅,认真的说:“主子又长高了些不是?也瘦了。” 初晴悲痛的点头道:“还黑了。都是四四的错。” 春花笑着让大家散了,引着初晴往后院走。 浓密的槐荫下,一个陶瓦大水缸子半埋在土里,半截露出在地面上。绿莹莹的清水里插着满满的莲花。白色的莲花含香盛开,檀心吐蕊,在碧绿的枝头荷叶间露出皓白如玉的容颜。 “哇!哇!”初晴欢喜过望,跑过去围着莲花缸子绕啊绕。 清淡的芳香萦绕。洁白无瑕的花瓣伸手可击。 初晴将脸凑在花朵间,轻轻挨了挨,陶醉死了。 “春花啊,跟着主子我,你的档次真是上了好大一个台阶啊。这莲,花中君子,只可远观之物。你也给我采来了,真有你的。” 春花笑眯眯的接受夸奖,听完之后恳切的说:“主子,您能在夸奴婢的时候不再损奴婢就好了。” 初晴头也不抬的说:“我是那种人吗?” 春花道:“大多数的时候,是耶。” 初晴道:“那就对了,全按照你想的来,我还是我吗?这种本我色彩,一定要保住啊。走,帮我梳头换衣服,福晋那边还等着呢吧。” “是是是。”春花有事做最开心,忙不迭的应了。 炎热的天气里,初晴在花花绿绿簇新的衣裳里挑选了一件湖水蓝的纱地彩绣黄鹂鸟衔樱桃的夏衣,领口别上一颗祖母绿梅花嵌珍珠心子的领针,手腕上一截水水的润润的翡翠镯子,耳际几绺发丝,垂荡着明白玉茄子形状的耳坠。 这样随意又自然的打扮一下,再淡扫胭脂,浅描眉毛,略略给嘴唇涂上点玫瑰色,镜子中的初晴已经美丽清灵得不可描述。 春花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主子,目瞪口呆。 “怎么了?缺什么少什么?头上要不要再加个珠花啊?几个月在外面搞的太简单,好久没这么打扮了。”初晴扫了春花一样,看她拿着簪子发痴。 “主子,”春花眨了下眼,“主子您真好看!” 初晴楞一小会儿,嫣然一笑,道:“才发现啊?” 春花郑重其事的说:“主子,奴婢是说真心的。” 初晴道:“我也是说的真心话啊。怎么你主子我以前很拿不出手?” 春花摆手道:“不是不是,主子您以前好看,几个月不见,更好看了。说不出来怎么就这么好看。比年侧福晋以前刚入府的时候还要好看。” 初晴撇嘴,道:“别拿她和我比好不好?她都成了美丽的标杆了吗?我们的类型都不是一样的。” 春花点头道:“主子是从里美到外,美得活灵活现的。” 初晴道:“咦?这话是从何而来?春花你是指年侧福晋心里不美,还是说她美得死气沉沉的?你可是从不在我这里说别人的坏话的哟。” 春花张了张嘴,忍住不说了。 初晴纳闷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我不在出了什么事情?” 春花摇头,低头咬唇不语。 初晴道:“我刚才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有什么就说什么是我这里的规矩,别欲言又止的让我心里急。” 春花道:“主子才回来,先不说这些让主子烦心,主子打点好了,这就去上房吧。” 初晴点头,“好,回头慢慢给我讲。” 初晴一进上房,整间屋子的人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她身上。那种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态,连在场的女人们看了都心生羡叹。年氏看到初晴的样子尤其震撼。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她居然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更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那种生机活力和特别的神彩,令人目不移视。 初晴在门口略站了站,眼波流转,将众人的表情姿态都收在眼底。和年氏对视后,还露出了疏远而礼貌的微笑。年氏怔住,初晴的眼神笃定而沉稳,透着成熟自信。年氏禁不住拿帕子轻轻按在心口,抑制住因胡乱的猜测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初晴先给乌拉那拉氏行了礼,又给李侧福晋年侧福晋降了半礼,再受了耿氏钮钴禄氏等的问候拜见,这才正式的落座了。毕竟是久别嘛,规矩是立得足了些。这也是四福晋的一个缺点?也不能怪她,大家名媛出身,自然是要处处守住祖宗规矩的。 第 45 章 乌拉那拉氏等初晴坐了,又仔仔细细把初晴打量了打量,含笑道:“怎么一眨眼就变成大姑娘了似的,额娘福晋也要认不出来了。” 初晴知道这是做长辈的女子常有的感叹,笑道:“额娘福晋说笑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 年氏微笑道:“转眼也快是晴格格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呢。” 初晴淡淡的看向这位一向不过问自己院子以外的任何事情的年侧福晋,假假的笑道:“上头还有一个弘时哥哥呢,年侧福晋您不用为初晴操心的太早。” 乌拉那拉氏没听出初晴的淡讽,笑道:“没错,我还想多留晴儿几年呢。咱们皇家的格格,在家是多么娇贵的身份呢,嫁到蒙古固然是风风光光的,但到底比不上京城安享富贵得容易。前儿你不在的时候,你婉怡姐姐寄了信来,读着一半是字一半是泪,瞧得我这心里酸。” 初晴微微蹙眉,心内唏嘘不已。同样是女孩子,她是不是就幸运得多呢?不管如何,四四会解决的吧? “信在哪里呢?我看了再替额娘福晋写回信吧。” 乌拉那拉氏道:“兰烟收在哪里呢,一会儿你看吧。你一路有什么见识,说给我们几个足不出户的长辈听听,如何?” “不能一一细数,勉强记得一些,说来听着解闷吧。”初晴守礼貌的时候还是挺有大家的风范。 一路的风土人情,所遇之人,所做之事,挑着值得一讲的。讲的过程中初晴很纳闷年氏的反应。她就像要把每个字都嚼烂消化了一样专心致志,没像以前大家群聚,她小坐片刻便会道乏告辞。 初晴讲的口渴了,兰烟体贴的捧来一盏花茶,春花转手递给初晴。 微启茶盖,已闻到清雅的花香。玫瑰花和金银花泡在水中,气味芬芳,入喉甘润。 四福晋笑问:“里头还搁了点西洋薄荷糖,喝着可还习惯?” “好喝!又香又凉爽,最适合这种天气喝呢。”回到京城真是各种顺手各种享福啊。 乌拉那拉氏笑道:“我猜你爱这些新鲜物儿,专门给你留着。也没多的了,余下的与信给你一起送过去吧。” “多谢额娘福晋。” 初晴知道煦尔嘉的身世后,产生了许多新感触。四福晋对她着实好,比太子妃这个官方认可的娘亲好的多、称职得多。她的关心往往从细节出发,而太子妃在幽禁之前从没来看过她,虽说给她的赏赐和节礼从来都很丰厚,却多少有点流于形式。 有时候想一想,这王府中的许多女人中,她唯一不想伤害的就是四福晋。也庆幸四福晋是一个典型的古代贤妻,将来也少不了是她母仪天下。对一个没有子嗣希望的女人来讲,身份地位也是一种至高的尊荣了吧。 回到海棠苑,初晴奔向自己的床铺,大字状趴在桃花圆月丝被上装死。春花把茶叶放好,又把婉怡的信给初晴,再去取来菱纱团扇给初晴扇风。 初晴瘫软了半响,道:“春花,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2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再也不想离开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了。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春花抿嘴笑道:“是,主子吃苦了。主子放心,春花会一直跟着主子,伺候主子的。” 初晴琢磨道:“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啊,得给你就近找一个。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瘦的高的?斯文的还是孔武有力的?” 春花羞涩道:“主子又拿奴婢取笑了。” 初晴道:“这是正经事呢。仅次于给我做吃的啊绣花啊什么的。” 春花含笑不语。 初晴端详道:“这个表情说明了什么问题捏?” 春花拿绘画着石榴花的团扇遮挡住羞怯的脸,道:“主子越大越会欺负人了。” 初晴笑道:“冤枉啊,我不一直就是这样欺负着你过来的嘛。” 初晴展开婉怡的信件,默默的看完,心情沉重了些。 “春花啊,不能跟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痛苦煎熬的事情,你可曾想过?” 春花一双眼睛迷茫不解。 “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哪里,最后牺牲掉自己的一生,也是莫大的折磨。” 春花轻轻道:“主子在说三格格吗?” 初晴坐起来,正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是一个人,也是很多人。总之,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绝对不会。” 春花正在用心跟上她主子的思维,初晴却又提起另外的一个话题。 “现在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和年侧福晋有关的?” 春花没反应过来,“啊?哦,主子您的脑袋跟奴婢的真的很不同诶!” 初晴点头附和,继续问道:“说来听听,主子对宅斗神马的充满了兴趣啊。” 春花犹豫道:“到底和年侧福晋相关不相关,奴婢也不敢说。只是她的娘家丫鬟小红蛮横又霸道,嘴巴又像个刀片,到处伤人。福晋是个活菩萨,不怎么理会。论理,年侧福晋是该管管的。她们宝香院的小翠与我要好,时常来说她被小红欺负被年侧福晋冷眼的事情。奴婢也只是心里觉得不平,就一时不留神,在主子面前多嘴了。” 初晴道:“春花,这算是你最长的一段台词了吧?” 春花拣自己听得懂的回答:“奴婢已经长话短说了呢。要说起来,几天几夜也怕说不完。就怕主子嫌烦。就在大前天,小翠烫伤了,奴婢给她送了主子您以前赏的清凉梨花止痛膏去。没想到小红看了说东西来路不明,冤枉说她主子正不见了一瓶,跟奴婢好吵了一顿呢。” 初晴拿过扇子来自己缓缓摇着,笑道:“找事找到我这里来了,胆子倒不小嘛。你吵架吵赢了没啊?” 春花泄气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吗?” 初晴道:“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点意外。” 春花道:“送主子您莲花不算吗?” 初晴斟酌道:“小有进步罢了,你这么快就自满了怎么行?我还正想着怎么给你报仇当奖赏呢。小翠我是不能帮你把她调过来作伴的,因为是福晋赏的人。而且她不在那里当差,别人也是要去。谁去受罪都是受罪,我们也不能做得太不厚道了。” 春花默默点头。 初晴兴高采烈的鼓动春花,道:“快想想该怎么报仇吧!” 春花纳闷的看着初晴,“主子,您怎么突然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初晴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她是信任春花的,道:“因为主子我忙完了爱情,可以忙友情了啊。我还没为你做过什么嘛。” 春花眨眼,“爱情?友情?” 初晴牵手春花道:“春花,你无论如何都站在我这边是不是?” “是。” “所以啊,将来你就知道了。” 找茬这种事情做起来是灰常容易滴。初晴同学本来也不是什么三好学生。存心要压制谁的气势那还不简单?信手拈来啊。 偶然的一日,初晴在给四福晋请安后瞎聊了几句后往回走,路上正面着年氏主仆,最后面是小翠撑着硕大的一把杭州雕花竹柄遮阳伞。 早上才下过暴雨,地面其实还有很多水漉漉的地方,青砖上也有水洼。初晴就立在原地,低头看自己的裤脚有没有溅到泥点。 青砖甬道过不去那么多人,年氏一时也立在那里等着初晴。 初晴抽空般抬头笑道:“年额娘倒是极其心慈体恤下人的,这路不好过,只让小红踩着水过去便是了嘛。” 那小红是汉人,平时在府里也穿的绣花鞋。此时脚上正是她才做好的一双簇新的鞋子,闻言极其不想动。 初晴笑道:“哎呀,真是一双好鞋子。虽然比我们春花的手工是一辈子比上了吧……也还不错呢。呵呵呵。” 小红哪里受过这种气,不甘心的嘟囔道:“晴格格是晚辈,理应让我家姑娘过去才是正理。” 初晴变脸道:“大胆!你不说自己让路好叫主子们方便,让年额娘白在这毒日底下累站了这么久不说,倒还派起我的不是来了。我是晚辈不错,我且问你,你又是个什么?” 一席话说得小红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青。敢怒不敢言,只把自己主子望着求救。 初晴轻笑道:“年额娘,您说是不是?小红这么做,倒显得您没有大家规矩,白辱没了您的好名声。” 年氏忍了忍,没忍住,道:“比起名声来,倒不能与晴格格相提并论。” 初晴四两拨千斤的说:“是啊,我教导底下人一向是严格又严格,绝对不会错了规矩失了本分,且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跟主子辩解。嘴都是极笨的,没有小红这般伶俐,倒是心眼儿好是难得的。你看,我随便一夸,春花就脸红了。真是善良啊。” 年氏:“……。” 小红:“……。” 春花也,无语。主子虽然是在替她出气,可说的话也真叫她惭愧啊。 第 46 章 这一次正面交锋,基本上以初晴的厚脸皮和云淡风轻的心态取胜。事后,年氏向四福晋称病,省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晨昏定省。她称病就称病吧,还借此打发小红去在路上和胤禛不期而遇,请了胤禛去探望。 胤禛回来之后交接赈灾的工作就搞了好几天,连初晴也没瞧见,就这样先去了宝香院。初晴知道后很不爽。就算知道胤禛心里没有年氏,但这未来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年氏如果也像耿氏钮钴禄啊等一样抱了孩子就安心养老,就不会有后面好几个“福娃”了。 初晴知道,不能用现代人的想法去要求胤禛,他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很珍贵的存在了,他或许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有这些妻妾。但是怎么能够要求一个皇室的人还是一个王爷,只享有皇室的至高无上的富贵和权利呢? 哪有一切都完美无缺,准备就绪,只等你去爱的人呢? 只不过,她对年氏的事情格外别扭。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是不需要费神的,唯独年氏不行。胤禛回府后就只宿在书房,也派人去各房传话,不再照过去的规矩留宿。 其实他这些年是连这些表面的过场都很少走了,现在跟初晴确定心意后,干脆彻底结束这些虚有其表的来往。其他人都对胤禛的话当圣旨来遵守,反正她们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她们的爷。年氏却另类了,她即使入府六年,却才得一女,如果见不到胤禛,她不是没希望了吗?于是才会有让小红请缨出马的戏码。 胤禛是个心中有数的人,去坐了,去问询了,但是也片刻后就离开了。过后便给四福晋传话,让她格外关心一下年氏。四福晋自然是吩咐膳房做了哪些补品和药膳给年氏送去,直到秋天才断。胤禛自己也叫小高子送了些宫里赐的器物给宝香院送去。别人看来是受尽恩宠,其实只有年氏知道事实不是如此。 初晴告诫自己不许小心眼,但还是小心眼了。胤禛好不容易有空来看她了,她却给春花说,就说她被年侧福晋传染了,不过不需要他来看望,很快就会好。 胤禛听到春花低着头复述这些话,啼笑皆非。有点无奈,又喜欢她的这种真性情。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他会觉得不想再费心,但是对初晴却是想要哄转她。 胤禛让春花带人退下去,他自己进了初晴声称“养病”的后院。 后院新搭的一个象牙白的纱帐,是按照初晴的设计让春花和秋莲简单缝制的。顶端是圆形的花苞顶,纱帐撒开来罩住里面的琉璃榻,初晴就高枕无忧的躺在里面,手上拿着穿了一半的茉莉花串子打瞌睡。 纱帐旁边就是莲花缸,槐荫浓绿,莲花洁白,初晴的睡颜影影绰绰,美好得可以如画。 胤禛轻轻拨开象牙白的纱帐,静静的看着初晴。长夏的风鼓动着软软的纱帐和花的清香。那张清丽灵气的脸庞仿佛有着极大的魔力,把他的视线牢牢吸引着。 初晴忽然睁开眼睛,然后当没看到似地闭上,还往反方向翻身,直接背对着胤禛。 “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会向我撒谎了是吧?” 初晴感觉身边的玉簟微微陷下去,知道胤禛坐下了,便又往里面挪。 “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 胤禛清和的声音就像是夏季最舒爽的风拂过莲花的花瓣一样。初晴忘记自己要跟他怄气了,脸上不情不愿的,心里却很顺从地又翻身面向他。 胤禛微微一笑。 胤禛伸手理了理初晴睡乱的发丝,又捏一捏她的脸颊,道:“果真是瘦了好些。”带她出门一趟,掉的这些肉要多久才补得回来。 初晴大言不惭的道:“是想你想的。” 胤禛却很喜欢听初晴式的这种小情话,宠溺的一笑,荷叶上的露珠见了也会碎掉的笑容让初晴看痴了。 “四四,你笑起来真好看。是不是这样你才在别人面前很少笑呢?”初晴笑道。 “是吗?” “是啊。你一笑就暴露你那颗温柔无比的心了,就很危险呐,为了保护你自己,你就笑得少了,是不是?”初晴半真半假的说。 胤禛默默的听着,有些出神。宫廷里的求存,王权的明争暗斗,运筹帷幄之中的输输赢赢,统统涌上来。 “温柔无比的心吗?”胤禛重复了一遍。可能只有她会看到吧?可能也只能让她看到吧? “初儿……”胤禛温柔的唤道,仿佛是念着一个易碎的名字般。 “嗯?” “我想抱抱你。”胤禛看着初晴的眼睛说。 初晴水汪汪的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然后带着一身淡淡的怡人的茉莉花香让胤禛抱住。 “我本来最讨厌夏天。” 初晴的头枕在胤禛的肩头,听他轻轻的开口,说起些琐碎的话。 “但是因为你,好像觉得夏天也会变得好过一些。” 初晴的嘴角不可抑制的翘起。这是她家四四的情话吗? 想着什么,初晴忽然嘴贱的说:“你对年侧福晋说过这些吗?” 胤禛缓缓的松开初晴,初晴坐正了对着他,眼含期待。 “初儿,你是不一样的。”胤禛认真的说。 “皇室之人,并不是你不想要什么就可以不要,想要的就能得到。” 胤禛的声音深沉静雅,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有时候你似乎得到了普通人奢望的一切,却连自己最普通的愿望也满足不了。” 初晴重新靠进胤禛怀里,道:“我知道。我懂。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支持你,就算你有别的心愿完成不了,好歹还有我,是不是?” 胤禛轻轻抚着初晴柔软的头发,道:“就算我不能在我身边留你的位置,你也要记得,我的心里,有你。虽然不清楚以前是怎么开始的,但是我清楚,以后,你会一直在那里。” 初晴心满意足的将头在胤禛颈窝里蹭了蹭,点头。 “我要的,只有这个。一旦拥有,别无所求。我是不是有点傻?” 胤禛淡笑道:“是有一点,但是有的人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傻丫头。” “我知道!”初晴举起手回答问题的学生似地。 “眼前就有一个!”初晴说完嘻嘻笑着。 胤禛看着初晴亮晶晶的眸子,也笑了。 三年后,康熙五十八年。 初晴在这三年里在外貌上又成熟美丽了许多,但是性格还是依旧的随便。应该说有胤禛罩着,她更加随便了。之后的每年她都能跟着胤禛出访,回来的时候胤禛休假也就把她随同带去圆明园。年氏很不幸的在心悠两岁的时候失去了她,身子骨真的差点搞垮了,精神也有些不济,但是对初晴的嫉恨却与日俱增。 这一次去圆明园,胤禛带了初晴,弘历,还有年氏去消夏。初晴觉得今年是她和胤禛认识十周年,于是在七夕这天,在濂溪乐处做了一番精心准备。 首先是白天的节目,泛舟。 胤禛素喜清凉,夏日最热衷于泛舟湖上。 垂柳带着绿绿的夏意,湖上的菡萏淡妆宜人于荷叶间。 初晴和胤禛也不带人,两个人自己划船飘荡在莲花芰荷里。 “初儿,停下。快看。”胤禛示意初晴看船右侧的水面。 初晴看去,是银白色的鱼群在开会。一个二个甩着欢快的尾巴,凑在一起唼喋不休,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 胤禛笑着做了一首诗。 “殿阁风生波面凉,溯洄徐泛芰荷香。柳阴深处停桡看,无数纤鯈戏碧塘。” 初晴看着他,原来这首诗是为此情此景所做。这首她在图书馆找来读过的诗句里面,原来有她!居然有她!她便是那个和他停桡看的人啊。 “怎么了?”胤禛疑惑。 初晴笑着摇头,道:“我觉得上辈子读过这首诗一样哦,好生耳熟。” 胤禛笑着调侃道:“原来上辈子初儿是个大诗人。是啊,你可是从小就会写‘所谓四四,在水一方’的晴格格啊。” 初晴不以为杵的笑道:“我又新做了一首呢。可是有空念给你听了。” 胤禛笑道:“洗耳恭听。” 初晴扬起芙蓉面,笑着念道:“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皱眉我爱撒娇。有一回并肩夜里看荷花,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拿来改造过的一首现代诗。 “写得好不好?” 胤禛淡笑道:“不知所云。” 初晴威胁的盯着他,“真的?不知所云?”这还是她很自负很自得很满意的佳作呢。 胤禛笑道:“我若说你做得不好了,你可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下去了?” 初晴配合的点头道:“既然您都这么理解我了,我又怎么能辜负您殷切的期望呢?” 胤禛笑得别有深意,“你是真的知道我最殷切的期望是何?” 初晴本来作势要拿起胤禛的胳膊开咬,闻言没懂的看着他。 胤禛顺手将初晴揽入怀中,眼里含笑,道:“嗯?” 船身伴着两人的姿势变动产生了轻微的摆动。初晴躺在胤禛怀中,头顶是高高的硕大的荷叶帮他们遮挡住夏日的阳光。 第 47 章 层层叠叠的荷叶覆盖出一片碧绿的凉意,但是初晴却觉得身体随着胤禛的声音开始发烫。她当然懂了胤禛的深意何在。说起来,这三年里,胤禛也算是为她守身如玉啊。对一个各方面成熟的且有着优厚的资本的男性来说,也还真是各种不容易啊不容易。 胤禛看着初晴又陷入她神奇的小世界,惩罚的捏了捏她凝脂般的鼻梁。滑滑温温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过来,胤禛感觉到体内久久抑制的躁热被引发出来。 “好热啊。”初晴干笑着要脱离胤禛的怀抱。 胤禛一个巧妙的翻转,手臂撑在船底。初晴就被圈在他的两臂之间,抬头便是他那张放大的俊脸。以前是冷俊,现在却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温柔魅力。 胤禛的手指在初晴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眼神深沉如湖如海,似乎要把人整个的吞噬掉一般的浩瀚无边。 初晴紧张的眨眼,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论理她也该习惯胤禛的魅力了才对,怎么还是会紧张会激动呢?年龄都活到哪里去了,真是的。 胤禛的手指停留在初晴花瓣般柔嫩的唇上,嘴角微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初晴咽下去一口唾沫,等了等,忍不住道:“四四,船板很硬,我的背不舒服。”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胤禛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语气。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哪管是什么时候啊。”初晴老实的说。 “看来我最近的魅力有所下降啊。”胤禛思索着,很正经的说着很不正经的话。 “嘁,”初晴很想吐槽,“你最近……唔。” 越来越臭美不像话了。 但是嘴被堵上了,话没能说出口。 虽然初晴不是第一次跟胤禛亲吻,但是这一次感觉到他明显的不同,似乎格外的热烈也格外的持久。船身一直在不停的荡漾,初晴的心也跟着荡漾,既有点担心翻船,又还是沉醉在这种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感觉中。 随着胤禛的吻越来越深,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初晴几次想短暂的逃离提醒胤禛这里很危险,都被胤禛霸道的拦截了。两人的鼻尖都沁出了细微的汗粒,灼热的肌肤隔着衣料互相传递着暧昧的讯息。 没有牵绊的船儿撞到高高的莲花枝,在激烈的涟漪中反复晃荡。初晴不会水,一个本能的紧紧搂住胤禛的脖子寻求安全感。 胤禛一手托住她的后颈,一手轻抚她的背脊消除初晴的担忧。 “四四,这样很危险。”初晴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喜欢上你,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胤禛淡笑着,声线微微沉哑。再次俯下首,将一个吻落在初晴的耳际。初晴全身禁不住一个颤抖,酥酥麻麻无法动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们两个人都是极聪明又极愿意在这一场跨越三百年的相遇之中变笨的人。 “危险的爱情。”初晴的嘴里破破碎碎的蹦出几个字。 胤禛似乎不满初晴还有精力分心说话,立刻又含住她不安分的小嘴,攫取她每一寸芬芳甘甜。 初晴感觉到胤禛灼热的手掌滑向她的腰间,似乎还有进一步举动的迹象,连忙条件反射的紧紧抓住。 胤禛便轻轻咬了一下初晴润泽的嘴唇,还腾出一只手来解救另一只手。 初晴的手被胤禛牢牢握住,按在他结实而滚烫的胸膛上。那里有一颗心和她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唇齿相依,意乱情迷之间,初晴感到胤禛已经解开了她的一件薄薄的夏衣。他要不要这么果敢这么放得开啊。这个荷花林子虽然深,周围也都密密实实遮蔽住了视线,还有湖水做屏障,但是现在是白天呐。 初晴唔唔的摇摇头。胤禛已经无法停住他的节奏,小腹内的炽热促使着他的一步一步的举动,多年来身体的渴望在强烈的叫嚣。 “初儿……”胤禛含糊不清的念着,“我要你。” 初晴当然知道他要什么,虽然她也想,很早就想,只不过在这里是不是太,太,太那个了一点啊? “不要怕。”胤禛变得沙哑的磁性嗓音低低的在初晴耳边响起,伴着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上。 初晴豁出去了,滚烫着发红的脸,闭着眼点点头。 胤禛开始温柔的吻着她,若即若离的触碰着,手掌抚摸着初晴的身体,帮助她慢慢放松下来。 初晴迎合着胤禛,小嘴微微张着,嘴唇像是一朵被浇灌过后的鲜花般红得娇美动人。身体却没办法放松,随着胤禛的手的移动而寸寸紧绷,又像是有一撮一撮的烈火燃烧过皮肤,热得她难以忍受。 “四四,我们可不可以……”初晴的嘴又被严严实实堵住了。可不可以改天啊,这样子真的让她好紧张,放松不下来啊。 “不可以。”胤禛就像会读心术一样,抽空回了一句。 “那你快一点?”初晴小声的说。 胤禛语带笑意,“居然还跟我讨价还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初晴想,胤禛根本不需要她答话嘛,因为他又吻过来了,这次不仅仅是嘴唇脸颊,还有脖颈都遭殃了。 胤禛喉结滑动,有些舌燥难忍,柔声哄道:“会有点痛。忍一忍。” 初晴闻言又紧张了,知道是一回事,亲身去实践验证是另外一码事啊。还没等她紧张完,就觉得大腿被胤禛分开,然后是两个人最最亲密的接触。 忐忑的心情伴随着紧张感和甜蜜的疼痛纷至沓来,初晴狠狠的咬了胤禛一口。这叫有一点痛?他说话要不要这么不靠谱不精确啊!初晴被骗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胤禛进入之后,既欣喜又心疼地低头吻去初晴的泪水,道:“下次就不会这么痛了。” “你这个骗子。”初晴气呼呼的说:“才不要有下一次。” “敢跟我这么说话的就只有你。”胤禛埋首与初晴耳鬓厮磨。 然后带着灼热急促的气息,在身体的律动下,肌肤与肌肤相亲。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也消除殆尽。 船不住的摇晃着。 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 多谢浣纱人未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初晴是被胤禛抱着回濂溪乐处的屋子里的。所谓初尝雨露,身体难免吃不消。加上她因为这个难度系数极高的舟中体力活动而精疲力竭睡得昏昏沉沉,胤禛不忍心叫醒她。在她身边躺着看了她好久之后,发现等不到她自然醒了,于是才移舟登岸。 濂溪乐处里留守的春花和小高子见状都要迎上来的时候,胤禛眼光淡淡一扫,两个人都知趣的退开了。 胤禛对濂溪乐处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啊。抱着初晴径直走向她的卧房,温柔的把初晴放在罩着藕荷色纱帐的床上。初晴头陷在一团软软的枕头上,脸上的表情更加安宁甜美。 初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红霞飞了。流萤在草虫间起起落落。蟋蟀吹起了草叶的琴瑟。溪水的孱孱声音越发絮絮如私语。 用手背揉揉惺忪的眼睛,一个习惯性的翻身之后伴随着着身体异样的酸软。 “哎哟!”初晴脱口而出。 “主子醒了?”春花从映日荷花的屏风后面转过来,头探出雕花柱子,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初晴应了声,实在忍不住抱怨的说:“哎哟我的腰!” “主子,王爷让奴婢准备了……蜂蜜百合汤,您,您醒了之后喝。还有翠玉豆糕。说您一定会饿。” “哼,四四吃我,我就只能吃吃豆糕、喝喝汤。真不公平。”初晴忿忿不平的嘀咕。 春花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 初晴看了看她这个早知人事的心腹丫鬟,忍不住扑哧笑了。 “主子……”春花不好意思了。 古代这种忠心耿耿的奴婢就是春花这样的,主子的事情若说绝对瞒过他们是不可能的,但就算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是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藏在心里面,然后努力为主子描补掩护。 初晴也在这几年里慢慢给春花洗脑,讲了许多重要的信息,春花基本上是无异议的,只是会为她可怜的主子的前途命运操心。不过她的主子还是依旧的阳光灿烂,一副屹立不倒的样子,她也渐渐放心了些。感觉她家主子一直都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总是会逢凶化吉。 “春花,咱们清早采来的莲花要来做白莲茶的,器物你都准备好了吧?”初晴漫条斯理换了衣裳,整理头发。 “是,主子说日落以后就可以设纱帐点灯笼然后摆茶。” “我还有吩咐的呢?” “记得呢,把香撤了,不然闻不到荷香茶香了。奴婢都做了。另外,奴婢怕有蚊子,先用艾草熏过了,现在什么味也没。” “嗯,果然不愧是我最信赖的春花筒子啊。” 春花以前问过主子筒子是什么意思,她主子说是“好人”的意思。 第 48 章 濂溪乐处的露台上已经设帐摆茶,还有佐茶的细巧果菜。糟鹅胗掌,木樨银鱼鲊,鲜莲子儿,鲜菱角,鲜荸荠……两个小金莲蓬酒盅儿里斟着前岁酿的荷花酒,两双牙著儿,安放在一张小凉杌儿上。 春花啧啧笑道:“主子难怪说自己是‘花痴’,您看您挑选的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和花有关的。” 初晴道:“我说的花痴不是那个意思啦。你又把你主子我想的太美好了。” 春花道:“就算不是,主子喜欢荷花,是谁都知道的事呢。王爷说荷花是,出淤泥什么……” 初晴接话道:“出淤泥而不染。” “对对对。出淤泥而不染。” 初晴从屋里拿出了她常用的一盘棋,此刻正有一颗没一颗的往棋盘里摆放,等着胤禛过来一起下棋。 “我可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喜欢荷花的。” “诶?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荷花是花里面最大的了吧?长得好看,谢了之后还可以吃莲藕。莲藕既可以凉拌又可以炖排骨汤。荷叶也有大又干净好看,既可以煮稀饭又可以泡茶。简直太物美价廉了!” 春花边听边点头,道:“是啊,主子这么一比较,荷花真的有说不完的好处呢。老中医还说可以当药用的呢。” “对吧?像我这么不会吃亏的人,当然会找一个最配得上我的花来喜欢咯。而且啊,荷叶露水可以泡茶,茶叶放在小纱袋子里放在莲花心里,第二天一早取下来再泡水喝,那才叫一个天然风味呢!可惜我还一直忘了这么做!” 初晴右手握拳敲打左手心,想到做到,立刻使唤春花道:“春花,现在就去拿小纱袋子装一小撮茶叶,找一朵直直的不歪的大荷花放在里面,明早就可以享用了。” 春花笑着应了要去做,初晴又叫住她吩咐:“不用我的茶,用四四爱喝的太平猴魁。” “是。知道了。” 主子对王爷是最上心了。也难怪王爷谁那里都不去,在府里的时候除了书房就是海棠苑。到了圆明园,就只来濂溪乐处,还让年侧福晋好好在杏花春馆养身体不要随便走动,其实也就是不让她打搅主子的意思吧? 说起王爷,王爷怎么还没来呢?王爷离开的时候是万岁爷那边传话,王爷去了说晚膳光景就回来的呢。主子也没吃什么东西就等着呢。 康熙老爷子这几年的身子骨一年比不过一年了,心力交瘁了这么些年,睡睡午觉醒了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虚寂寞,便要看看儿孙子嗣其乐融融的场面,便把几个儿子叫过去。大的小的,还有高高低低的儿子们的儿子们陪着畅谈欣赏音乐。 胤禛有些心不在焉。康熙见到这个一向恭谨惯了的四儿子没有平时的坐定神安的样子,便问他是不是有事。胤禛只道天气炎热精神倦怠了些,还望皇阿玛恕罪。康熙喜欢弘时的机敏好学,便说把弘历留下陪着他住些日子,让胤禛自己先回圆明园。 胤禛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天黑了,先打算回宁远居换一声家常衣裳,刚到宁远居的路口,就看到一个弱不禁风的身影守望在紫藤花树下,不看正面也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凄凄楚楚。胤禛的眉头轻微的蹙起。 年氏亲自找上门了。 “你怎么来了?”胤禛淡淡的口气里透着疏离。 “太阳虽然下去了,到底天热,走两趟儿又会头痛中暑了。”听着像是关怀,却有些微的责怪之意。 年氏听到胤禛的声音后又惊又喜的回头,又听胤禛这样客气又淡漠的话语,眼眸里的光芒被淹没在一片雾气茫茫中。 “王爷不愿意见臣妾,臣妾便不请自来了。只想看看王爷好不好。”垂着头,无限哀怜自伤的道。 “本王甚安。你自己好生将息便是。”胤禛走过年氏身边,逐客道:“回去吧。” “王爷就不让臣妾进去坐一坐再走吗?臣妾就这样招人厌恶吗?臣妾自认为谨守本分,一步也没有走错踏错,王爷能不能正眼瞧一瞧臣妾?一眼也好,一眼就好。” 年氏说着说着触动心中委屈,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胤禛看向年氏,眼神里有些许动容。她没有错。是他要利用她在先。既用她来收服拉拢年羹尧,让他安心为自己奔走效力,同时也利用她来打击当时的初晴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只是对于女人,胤禛一向是不动情的。清心寡欲数十载,令他破例之人,唯有初晴而已。 胤禛刚要开口让年氏回去,却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年氏不顾他的意愿,主动的抱住他,在他怀里嘤嘤哭泣。 “王爷,王爷……”年氏哽咽着喊着:“臣妾到底哪里做错了?臣妾是王爷明媒正娶,是告祖宗,受册封的侧福晋啊,王爷一点关心都不愿意分给臣妾吗?臣妾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胤禛闻言,眸光一沉,把年氏推开,道:“年侧福晋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出来随便走动,还是尽早回杏花春馆歇息吧。” 年氏极其舍不得这个几年来再也没有靠近过的怀抱,泪水涟涟的抓住胤禛的手臂,哀怨的泣道:“王爷,臣妾不曾奢望过王爷您心里装得下臣妾。臣妾只想王爷眼里能有臣妾也就死而无憾了。王爷,您就是臣妾的容身之所啊。绫罗绸缎,雕梁画栋,臣妾都可以不要……” 胤禛冷冷的打断道:“本王只能给你这些。你不要也得要。” 胤禛负手背对着年氏,冷漠得像是一块寒冰。绝然而凌厉。 “为什么?为什么王爷可以对她那样不计后果,不图回报的付出?臣妾要的不多,从来就不多。王爷,您回答臣妾啊。” 年氏已经凄婉的跌坐到地上,垂泪不止。 胤禛眼眸幽深的看着夜空,良久,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她对本王亦是如此。” “我不信,我不信……”年氏已经顾不上规矩礼数了,不住的摇头,反复念叨着。 年氏想到什么,伸手抓住胤禛的衣袍道:“王爷,臣妾也可以,臣妾也可以的啊。” 胤禛没有动,似乎也不忍心。年氏慢慢站起来,靠在胤禛宽厚的背上,泣道:“王爷您从来没有给过臣妾这个机会,又怎么就知道臣妾做不到不计后果,不图回报呢?” 胤禛默默的立了半饷,两手按在年氏搂着他的两只柔软细腻的手上要把它们拿开。 教会他动情的人,教会他心动心痛的人,不是这双手的主人。所以不可以。也不可能。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公平不公平。 突然,一阵跑动带来的草木窸窣声传来,胤禛侧首,正好看到初晴飞一般的扭头跑掉的背影。看背影就知道那丫头的脸上会是怎样气鼓鼓的表情。胤禛心一沉,拿开年氏的手,道:“年侧福晋若是不愿离开,便在此处等本王吧。” 说完朝着初晴离去的方向赶去。 年氏的手指握得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等到胤禛远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年氏的眼神从哀怨变为凄厉阴狠。 初晴在濂溪乐处等得莲花都要变莲藕了还没见胤禛回来于是自己就胡乱转悠着等他。转悠着转悠着就不自觉的到宁远居附近了。 她来的时候听到了年氏的哭声,还看到她靠在胤禛的背上,也看到胤禛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顿时气炸了。扭头暴走没多远,撒法图不知道从何方树木草虫石头堆里冒出来,杵着起花佩刀单膝跪下拦住初晴的去路。 初晴气势汹汹的指着他,“好哇,撒法图,我平时对你还不赖吧。你看着你家主子干这干那的你都不管不拦,我这要走你就敢拦着我了是不是?” 撒法图耿介的埋着头,仍旧不动声色的为他顶头上司争取时间。 “闪开!”初晴高声呵斥。 撒石头不动。 “不让开是不是?”初晴狠狠的瞪着他,“我跟你说,你再不让开,你就一辈子别想娶我们家春花!门没有窗户没有天花板防盗栏锅碗瓢盆要什么没什么!” 初晴气不打一处来,威逼威胁后乱说一通。 撒法图眼神艰难的动摇了,但是身体还是忠心耿耿的没动。春花,俺对不住你,要怪就怪你主子和我主子都不消停吧! “你还不让开?不让开我就我砸死你!” 初晴开始搬石头砸人。撒法图岿然不动。初晴虽然气愤,但是石头都只扔到了离撒法图很近的袍角和他的两边。撒法图钢铁般的眼神开始波动。晴主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所以善良贤惠的春花才会每次都说她主子的好话呐。想到春花,撒法图心中又一软。春花知道他这样对她主子,会,会不高兴吧? 就这样,撒法图顶着巨大的身心压力等到了速度赶来的胤禛。胤禛一来,向他眼神肯定的一点头,撒法图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很快哪儿来又消失在哪儿去。 初晴一点都不想见到胤禛,尤其是不要让她见到胤禛的脸,她不知道会不会冲上去狠狠的痛扁一顿,揍他个鼻青脸肿没脸见人。 “初儿!”胤禛拉住疾走的初晴。 “放开!”初晴一甩手。 “不要胡闹,你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个屁!我什么的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初晴心里骂着脏字。 “放开!”初晴恨恨的强调,“我好心劝告你,我现在可是在气头上!愤怒的小鸟也不是谁都可以小瞧的!” 初晴使劲挣扎着试图甩开胤禛,结果被胤禛大力的手掌紧紧握住,挣扭间觉得手腕生疼,心里也跟着莫名的痛,眼泪都痛掉下来了。 初晴大声叫道:“你放开我,我要擦眼泪!” 胤禛心里像被尖锐的石头砸中,用力的将初晴抱住,重重的叹口气,道:“是我不好。也值得生这样大的气?” 初晴瓮声瓮气的顶撞道:“不值得!” 胤禛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初晴湿漉漉的面颊,初晴“啪”的拍掉他的手,自己胡乱抹了抹眼泪。 第 49 章 我有事基本都在文案里有通知(不可抗力除外)。 (你的不可抗力太多了吧。。。) 大家用手机看的时候记得去展开看一看哦! 春花在濂溪乐处踮脚盼看,终于看到她主子和王爷一前一后的走来。春花刚要含笑迎上去,才发现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对劲。 初晴先走到春花面前,指了指院子里的摆设和茶点,?br /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3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道:“全部撤掉!” 胤禛过来,看到荷叶形状的豆绿茶缸里,碧幽幽的茶汤,汤里是一朵含着嫩黄花蕊的白莲花。莲花在汤水中浸泡着,软软的盛开着。 白莲茶,初晴每年只会选一天来喝白莲茶。其他时候,谁也不敢动她濂溪乐处的莲花。是初晴的理论,觉得只能让一朵白莲来遭罪就够了,别的还是就让他们美丽芬芳着吧。 胤禛听着她说撤下去不喝了,止住春花道:“留在这里。” “撤下去!”初晴竖眉瞪眼的发脾气。别的她做不了主,她自己的地盘她自己的东西还不行吗? “留下!”胤禛的声音依旧不高不低。他不用和初晴比声音高低,就这样已经是不怒自威。 春花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是她看着长大的拿她当自己人的主子,一个是在王府里唯一说话算话唯一能拿得下她主子的王爷…… 春花汗水都冒出来了,直愣愣的跪在原地,求和道:“主子……王爷……奴婢……” “春花起来。”胤禛的声音不带感□彩,平淡的命令道。初晴再继续这样耍脾气,他也不能继续迁就她了。 初晴瞪了瞪胤禛,看他淡然的表情后更加恼怒,对春花道:“王爷都叫你起来了你还不起来?东西都留在这里,跟我进去。” 初晴率先往屋子快步走去,春花担忧着跟上去。春花刚一脚踏进门,初晴就“啪”一声把门关得死死的,春花裙子都夹住了。 “主子,又是怎么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主子出去转悠的时候也是好好的不是……”春花扯出裙子,追着初晴在屋子里转。 “事物是发展变化的!”初晴恨恨的说道。 春花看着初晴东一件西一件的好像在收拾东西。 “主子,您要做什么?” “你说呢?” “奴婢看不出来。” “你还是那么笨!”初晴恨铁不成钢,“当然是离家出走啊!反正我们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够我们在外面好处好喝好玩的了,我当大小姐,你就当二小姐,到江南去雇佣几个人伺候着,买一个庄子宅院儿,自由自在乐呵乐呵!” “主子!”春花拉住初晴又腿软了跪下。“主子不要吓奴婢!主子不是说真的吧?” 初晴撇嘴道:“我都吓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胆子也不见长啊。快收拾你自己的去。算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值钱的就成了。等过几年你想回来了再回来,看那个撒大个还是不是老老实实等着你。是呢你就跟他,不是你就跟着我。” 春花听着初晴有条有理的安排各种事宜,真心觉得这次主子是生大气了。左思右想,趁着初晴在几个金银器皿珠宝首饰中做选择的时候偷偷把门开了条缝儿,让门虚掩着,才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初晴光明正大的打点了一大包值钱的东西,装了鼓鼓的一个大包袱。 “春花,我们终于可以过‘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童话生活了!” 初晴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搭,故作帅气的回头,一副“本祸害要去闯天下去了”的架势。 胤禛出现在初晴眼前,蹙着眉,眼神沉沉,屹立不动,浑身散发着危险的讯息。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初晴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觉得呢?”胤禛显然没有心情回答她这么白痴的问题。 “春花!”初晴尖声叫着,食指颤抖,指向缩到一边不起眼角落的春花。 初晴同学那个悲由心生啊,那个对于“胳膊肘往外拐”的沉痛体会啊。那个对于你越在乎谁就是给了谁欺负你、伤害你的机会的深刻感悟啊,一时间五味杂陈,心胸内翻江倒海,狠狠的把一个很遗憾没能装进包袱的芙蓉花瓣纹金碗“哐当”砸地上。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初晴红了眼睛。像一只兔子要咬人了。 “你,”初晴指着春花,迁怒道:“我错信了你!” “至于你嘛,”初晴颤抖着指向胤禛,又虚飘飘的移开了一点,“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游戏玩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了,好聚好散吧!咱们反正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简单容易方便着呢!” 春花满腔后悔,觉得她这回揣测错了主子的心意,哭道:“主子,奴婢错了!” “你怎么会错呢?”初晴冷笑道。“反正世界上本没有坏人,你们这样的好人多了,就有了比较,就有了坏人了嘛。我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胤禛的脸色从来没有过的难看,眼底聚集着一团可怕的风暴。她刚才说什么?!游戏?玩太久了?什么关系也不是?好聚好散? 胤禛压住火气,道:“今晚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拿了鸡毛当令箭,恃宠而骄。” 初晴恨不能一蹦三丈高。 “我恃宠而骄?我恃了什么宠?是你,爱新觉罗?胤禛,你不要恃宠而骄,你不要觉得我喜欢你,我在乎你,你就可以这样说我,这样自以为是。你觉得就你的感情才是感情,我的感情就是应该的吗?你以为我容易吗?你以为我心里很轻松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笨蛋!” 初晴越说越心酸,越说越觉得自己真不容易,过得真委屈,眼泪刷拉刷拉流下来。 她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懂文明讲卫生的现代好青年,来到这里“受尽委屈”,卖萌装小,她容易吗?啊?神马不能霸占他的人,霸占他的心就够了,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鬼话! 春花已经退下去了。 胤禛听着初晴的指责和怨诉,先是勃然的怒气,接着又转为对初晴的心疼,心里想辩解又无从辩解,想安慰又无法给予实际性的承诺。 现实如此,相遇如此,他们都无能为力。 “你走吧。”胤禛背向初晴,从肺腑深处掏出这样一句话来。一只手从袖中掏出令牌。话一出口,就觉得这句话像是他心脏的一部分似的,现在这一部分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心窝血流成河。 初晴怔怔的看着胤禛的后背。骄傲的,孤独的,无奈的。 远远的,远到三百年前。近近的,近到就在眼前。 初晴的泪不流了。沉甸甸的轻松感油然而生。甜蜜也好,痛苦也好,终于结束了。 最甜蜜的时刻往往也是最痛苦的时刻。 今天。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啊。 “我走了。”初晴反而镇定下来,静静的抓住包袱,不让声音颤抖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胤禛没有回头,脊柱挺直,一只手紧紧握着令牌,另一只手在袖中紧握。 终有一天,他要留住他要的一切。终有一天,他要给初晴她应得的一切。 终有一天…… 初晴抱着包袱低头跑过胤禛的身边,不用分神,脚很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径,很快的跑到小南门。 眼泪重新哗啦哗啦的流着。刚才从胤禛手里夺过令牌的一瞬间,他的手用力往后扯着令牌。就那么一瞬间,初晴的不舍化作了铺天盖地的痛。而脚步却没有停留。 十年,够了。 一切都不会有转机的吧?再待下去,自己也快变得不是自己,而成为四福晋那样体谅大度的没有情爱的女子。 够了。知道你的心,曾经那样那样的靠近过我的心,这样也够了。 “撒法图!”胤禛沉声道。 撒法图鬼魅般出现,埋头不语。 “从今往后,晴格格就是你的主人。”胤禛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看着模模糊糊的莲花出神。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才誓死保护晴主子周全!” “去吧。不要让她跑远了。”胤禛的声音颓然无力。 第 50 章 初晴走后的第五天。胤禛从撒法图那里得到消息,写的是“晴主子到西山遇常”。胤禛没有派人阻止,他知道常念儿什么也不会多说。真心为初晴好的人,只会想尽办法维护她而不是给她找麻烦。 初晴离开后的第十天。撒法图言简意赅的飞鸽传书又到了,写的是“晴主子开始种菜”。胤禛在书房反复看着这简单的字眼,想起初晴曾戏谑的笑说“君画我绣,以供诗酒”是不成了,你挑水来我种菜倒还可以。胤禛的眼底有潮湿的痕迹。 初晴不在身边的第三十天。撒法图的信息很迟缓的传到,“晴主子发现了,现在南下途中”。胤禛苦笑,初儿有时候固执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难回头,而她一旦认定了什么道理,她就怎么也不会轻易动摇。 王府中,胤禛传达的消息是初晴旧病复发,太医嘱咐不可轻易走动,需要静心调养方可保全性命。常念儿所在的果园和附近的别庄以此为由得到了三重防护,也提高了住宿档次,春花也被派去留在常念儿身边,胤禛也能更加不需要掩人耳目的往那里送东西。不能照顾初晴,照顾把她带到这个人世间的女子也是尽了一份心意。 乌拉那拉氏很是挂念初晴,每每在弘历给他晴姐姐写的信件里添几笔以表关怀。回信都由常念儿代笔,简洁妥当。对乌拉那拉氏是敬重关心,对弘历是疼爱教导,只是对别的只字不提。 王府的女人们都有些疑惑,而年氏把疑惑的时间省出来重新打点自己。她不知道初晴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不是生病了这么简单,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目前最要紧的是机会难得,她必须要抓住上天怜悯她而赐给她的良机。 年羹尧今年新升任了四川巡抚,年底进京述职,公务之外自然是要到家里拜望老父和兄嫂,跟自己的妻子嘘寒问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是拜会自己的门主、伯乐兼妹夫的雍亲王。年羹尧和胤祥也是旧友,胤禛便和他二人同到京城名流热捧的月明楼吃酒看戏。胤禛只是浅斟,年羹尧和胤祥是顺着性子豪饮。 你一杯我一杯之间谈得酣畅,年羹尧白净的面皮上染了兴奋的酒红色,笑说蜀地风光,大谈四川火锅怎么好,而京城的涮羊肉又有哪些诱人的魅力,摆手说着自己难以取舍,还请主子指点。 胤禛眼眸沉沉,薄唇微抿,修长手指在酒杯的杯身上暗暗用力。 “亮工,你自然是有回京城吃涮羊肉吃到腻味的时候,到时候四哥不给你设宴痛饮,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只能醉死了。” 胤祥听着这弦外之音,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涌豪爽的笑着打哈哈。 胤禛淡然的一笑,道:“那是自然。亮工,你与本王同吃一桌饭,同饮一壶酒,又何须惦记他日会否少了你的涮羊肉?说这些笑话,倒让旁人真以为你这员封疆大吏只有这些微末见识。” 年羹尧离席,打袖子跪拜,道:“主子教诲,奴才谨记。主子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家小全亏主子照应,奴才自当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胤禛一丝笑意停留在嘴边,伸手扶起年羹尧。 “亮工还有什么牵挂,本王自会替你料理。” 年羹尧起身,带着醉意,笑道:“舍妹不才,在家中奴才与父兄管教不严。若有什么疏失,还望王爷看在奴才的薄面上,奴才这里先干为敬。” 胤禛早就猜到他必然会提及这一茬,淡笑着给年羹尧满上。 夜里的朔风呼呼的吹着,胤禛,胤祥,年羹尧三人在路口分别。胤禛坐上自家的马车,带着三分醉意和沉沉疲倦回到王府。 小高子扶着胤禛下了马车,听胤禛沉声吩咐道:“去宝香院。” “是。”小高子埋着头应了。主子终于肯理会年侧福晋了。晴主子的事情,一大半是因为年侧福晋,主子为此疏远年侧福晋小半年了。 但这年侧福晋背后的靠山是很硬的,王爷平时可以忽略,但是年大人都说那么清楚了,主子又怎会不明白呢? 年氏听到小翠跑进来报说“王爷到了”,欣喜得赶到门外,小红忙不迭的拿着大毛斗篷跟在后面要给她披上。 “主子,您身子骨弱,得当心啊!披上斗篷,外头风大!” 年氏停下,咳了两声,面颊不知是激动得泛红还是因为风冷吹红了的。两眼熠熠生辉。 胤禛看了年氏一眼,慢慢走过去扶起请安的她。 “手怎么这么冷?” 清冷平和的声音低低响起在寒意凛然的夜风中。 年氏眼中立时有了水雾,感动的任由胤禛牵着她的手,感慨万千的唤了一声:“王爷!” “嗯。”胤禛淡淡的应了。 “你这院子里要到春天才有好景致。”胤禛道起了旁的话。 年氏不知胤禛的用意,忙笑道:“那么王爷春天的时候也和臣妾一起在宝香院赏花可好?” “进去吧。本王有些乏了。” 年氏扶着胤禛慢慢回到房中。小红暗自一笑,往火盆里放了一把合欢香,适时的退下去了。 屋内炭火烧的很旺,红红的火星伴着间或两声噼啪的破裂声响。融融的暖意扑在脸上,只是心中仍旧冰凉。 胤禛眼神朦胧的看着年氏,年氏娇媚的看向胤禛,又慌忙的移开视线。美丽的侧脸映衬在灯光下,恍若月宫仙子。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胤禛的嗓音在年氏耳畔响起。 年氏垂首羞道:“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烛火暗下来,玉兰花绣帐从金钩上垂下,年氏的纤纤玉指攀上了胤禛的领扣。 安徽。安庆府。 桐城。青草镇。 玉屏山色清,龙眠河水绿。 山清水秀间古朴安静的巷子,平和喜乐的寻常人家,积德行善的民风,推崇孔孟的文风。初晴在这里住了一年了。离开圆明园的头半年她先后在西山,泰山附近旅游。后来一直南下到徐州到南京到扬州。难怪弘历小豆包以后那么爱去江南玩,她怎么也要在江南好好挥霍挥霍,以后才能不被他比下去。两年就又过去了。 在扬州做生意,到处投资“参股”,用钱养钱,赚了钱又四chu女扮男装请客吃饭交友嬉游。夏天夜里在秦淮河上看花灯,冬季在姑苏城去赏“香雪海”。繁华三千梦,到底容易滋生惆怅情绪,跟着相熟的一个文人朋友,去了他的家乡一次。桐城。不期而遇的便是一年的停留。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开始,玄妙的。一如它的结束? 没有结束。 初晴知道撒法图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她甩不掉他,干脆就享受这个高级保镖的好处吧。诸如吃霸王餐,痛骂小混混,从地痞流氓手中英雄救美之类的事情,有了撒法图在也就有了强大的后盾。如果惹到地方官员的不肖子孙啦,撒法图那里有雍亲王的令牌。搞的地方官吏以为铁面雍亲王派了人暗查私访,故而江南一带这两年分外海晏河清。官员们励精图治,奋发向上,成绩斐然。 康熙六十一年初冬。 江南若是有雪,反而比北方更冷。外面飘着雪屑,硕大的书屋里溢着书墨松香。 初晴住在一栋桐城姚氏的老宅中,她的好友姚范是唯一的常客。别的文人虽然正直,但是在初晴看来又缺了灵活机变,倒是少来往好些。免得他们被她的谬论气得七窍生烟。那些人好就好在,一切止于文学。在文理上有不同的见解,吵吵争论一番,很快又撩开手,大家还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许该当如此。 在这里的一年和在扬州的两年大不一样,却是更加的让人心底安宁沉静。 只是想起君子,就会是不由得想起胤禛的准则来。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智,非宁静无以致远。” 宁远居便是这么来的。而好静和勤俭,淡泊和睿智,无不是胤禛的写照。想念似乎无孔不入,已然成为习惯。 “子初,你方才在想什么莞尔一笑?”姚范提笔,看着磨墨的好友秦子初,也就是初晴同学的新身份。 “我有吗?”初晴一副儒生打扮,清秀风雅,浅笑间自带三分高贵。 “我只是在看你的字,写得极好。就快赶上我了。” 姚范淡笑着摇头道:“你的行书固然是好,不过论楷书则笔力欠佳。” 初晴笑而不语。练习笔力嘛,胤禛以前就想培养她了,不过还是没有成才啊。 “不过,你的楷书典雅流丽,多加打磨勤于练习就可得赵孟眺三分真传。”姚范想了想又认真的评价道。 初晴笑着将手中的徽墨沾了点水,重新打圈,浓黑饱满的墨汁源源不断的涌出。 初次认识姚范的时候,他便是在杭州街头借了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几篇馆阁体楷书,法度严谨,风格婉美,当场卖给字画店的老板,直接拿了钱去买梨花春请初晴喝酒。 有些人以为不过是过眼云烟,却成为她这一年多来的至交好友。而有些人以为是重要到不行,却可以几年不再相见。 弘时已经成亲,有了小孩。当初和他一起垂钓一起上学的日子遥远得不真实。消息传来之后她送了份礼物,反正她的行踪一直都是暴露在胤禛的耳目之中的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又听说四福晋身体也不怎么安康,初晴便在江南收刮了许多滋阴补血的补品类的东西也雇人送到京城。京城雍亲王府是很好找的,送货的人收钱办事也不难。初晴还给春花买了江南的丝线,苏绣啊什么的都给一起带过去。 有种现代在千里之外上班的人给家里采办年货的感觉。 家人…… 她来到这里,只有他们多少算是她的家人吧。 “子初?” “嗯?” “你又出神了。”姚范温和的笑道。 “在下失礼,姚兄莫怪。”初晴笑着作揖。 姚范看了一眼初晴的手,伸手帮她把袖子捋了捋。“你看,袖口都沾了墨汁了也不知道。” 初晴往后退了退,讪笑着看向姚范停在空中的手。 姚范轻叹一口气道:“子初,你躲我?” “咦?此话怎讲?” 姚范眼神温和宁静的看着初晴,无奈的笑道:“我看上去很呆很傻吗?连你是女儿家也看不出来?我这样与你相处无间,难道你就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初晴愣了愣,张张嘴,笑道:“哎,你早说嘛。我也就不用成天穿这种不好看的衣服了嘛。”初晴避重就轻的想要一笑而过。 姚范道:“不要岔开话题。我都认识你一年了,你以为我还会跟着你的思路走吗?” 初晴嘿嘿笑着,突然指着窗外:“看,好大的雪啊!” 初晴作势要往门外跑,姚范果断的拉住她。 “子初,我不管你是什么家世什么地位何方人士,只要你愿意,我们从此一起游山玩水,种花写字,买酒赏月,可好?” “做朋友一样可以做这些事啊。”初晴干笑着开劝他。这人太有魅力了也不好。 姚范认真的摇头道:“我早就想过了,只有娶你为妻才能长久的将你留在身边。若是没有这份打算,我也不会请你来桐城见我的双亲家人。你喜欢桐城的生活不是吗?” 初晴看着姚范。原来这人暗恋自己这么长时间了。是她迟钝了?还是因为心里只有一个人,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别人的柔情了? “放开她!” 一个比风雪更加寒冷的声音响起。 初晴听着这个梦境中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第 51 章 相逢犹恐在梦中。 初晴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诗能最好的表达她的心绪。 另外一句是现代话。靠,他是被上天潜规则了吗?为什么还是那么英俊沉雅? 胤禛一身月牙色绣金刻丝袍子,外面披着黑狐毛鹤氅,黑白分明,清冷卓绝。眼神仿佛能穿透时光,依旧深沉浩瀚,直达初晴的心底。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头,脚边,冷翠的古柏、古槐在他身后挺立着,捎带一抹抹皑皑的雪顶。 整个世界静止成一幅水墨画。 “敢问贵客尊姓大名,擅闯私宅恐有不妥吧?”姚范本能的护在初晴跟前。 撒法图从天而降,瞄一眼不构成任何武力威胁的姚范后,向胤禛下跪行礼,语气激动,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胤禛“嗯”了一声,不悦的看向挡住他视线的姚范。若非这小子是张廷玉的世侄,此刻哪里有他置喙之处?实在碍眼至极。 胤禛冷冷的道:“叫你照顾好晴主子,你就是这么做的吗?若是我再晚一步,你打算如何料理?” 撒法图埋首,肯定的答道:“禀主子,晴主子不会答应的,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 初晴听了,很不服气的说:“喂喂,你要不要这么有信心呐?我很没面子诶。” 胤禛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果然还是初晴能轻而易举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微笑啊。 “叫他们走!”初晴戳戳发呆中的姚范的后背。 姚范之前就看出来者气度不凡,言语间高高在上,举止形容有着贵族的风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你,目光凝聚的压力已然让人不敢直视。 “请问两位是子初的什么人?若是之中有什么误会,可以到堂屋说清楚。若是有心刁难,只怕还请两位知难而退。” 姚范大概听出他们是认识初晴的,倘若是亲戚朋友,倒不能怠慢。 胤禛颔首道:“果然不愧是六尺巷人家,礼让有余。我倒要问问,你是初儿的什么人?” 姚范挺了挺脊柱,道:“在下乃子初的至交好友,也是她未来的良人夫君。” 胤禛慢慢的眨了眨眼,眸光危险的闪烁着看向初晴。初晴忙躲开他的眼刀。 胤禛笑道:“初儿是我的人。你有没有先征求过我的意见?” 姚范没料到是这样的对话,有些欠缺底气,不吱声了。 “喂,明明是你是我的人好不好?这所有权要搞清楚!”初晴忿忿不平的争辩。 胤禛看着初晴冒出小脑袋来,眉梢嘴角都染上了融雪的温柔笑意,宠溺的说: “好,你说了算。” “子初……”姚范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信息量。 初晴很不好意思的抽出手拍拍姚范的肩膀,叫着他的字,劝慰道:“已铜,你永远都是我的至交好友!谢谢你的信任和照顾,连我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不过问曾经,只看重我这个人本身。真的谢谢你!” 姚范满眼受伤的情绪,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之情。” 初晴和胤禛交换了平和的眼神,轻声道:“我只给得起你感激之情。” 千里命驾,马不停蹄。胤禛才风雪兼程的赶到桐城,短暂停留后就又以同样的急迫原路返京。临行之前,初晴陪着他去了六尺巷。 “初儿,你在桐城一年有余,想必熟知这六尺巷的来历。”胤禛的声音静寂如雪。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初晴低头看着覆盖住鹅卵石的雪花念道。 “桐城张英大人在京城做宰相,家人想要扩充府邸,和邻居起来争执,在三尺地界上闹得不可开交。本来是写信让张大人出面收拾镇压不同意见的,结果张大人写了这封信劝慰他的家人。让一让又何妨呢?邻居看见堂堂宰相如此有气度,便也不甘落后的让了三尺。六尺巷就这么来的。 胤禛淡笑道:“张英大人是张廷玉的父亲。” 初晴抬头。咦?张廷玉是未来的雍正朝宰相呢。宰相世家,气度胸襟果然是良好流传下去了。 初晴道:“你是来拜访张廷玉大人的故乡亲朋的?” 胤禛停下优雅的步伐,好笑的看向初晴道:“除了你,什么理由能让我抛下京城的局势来到千里之外的桐城小镇?是你不愿在意我的用心,还是你缺乏这个信心?” 初晴撇嘴道:“许久未见,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胤禛拂去初晴猩红斗篷帽沿的雪花,笑道:“我是想说,六尺巷的意义是,争一争,行不通;让一让,六尺巷。初儿,你可愿与我化干戈为玉帛?让我这一次,如何?” 初晴一时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只是红了眼眶。 胤禛将初晴纳入怀抱,感受着她独有的气息和温暖。 “初儿,这些年来你去了数不清的地方,遇见了数不清的人。可知道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头看?” 胤禛本来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男人,所以每次说着这些话总能轻易打动初晴的心。 不过,初晴还是嘴上不容让的说:“怎么,一边等我一边还让年侧福晋有了三个孩子?” 胤禛僵住,又用力的唯恐初晴逃开似地将她抱得紧紧的,声音低沉,道:“对不起。” 初晴叹气。她不是不懂他的用意。只是接受起来谈何容易? 胤禛又真挚诚恳的说了一遍:“对不起。” 初晴心里一软,恨恨的咬牙道:“你以后再试试看碰别的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禛愣了愣,旋即由衷的笑道:“好,你一定要把我看牢,不要再随便走开。” 初晴头埋在胤禛坚实宽阔的胸膛上,闭眼喃喃道:“我以后哪里还管得住你呢。”雍正皇帝。你是我的孽缘。 胤禛离开之前再次接见了撒法图筒子。 “撒法图,你谎报敌情,该当何罪?”胤禛是被撒法图的一张飞鸽传书骗过来的。 “主子恕罪,奴才该死。奴才是真的觉得姚家少爷居心不良,对晴主子另有所图。晴主子对他一点都没有防范之心,到时候真的上了他的道儿,奴才也不敢再见主子了。以防万一……” “哦?你不会是因为思念某人,急于回京之故吧?”胤禛摆平了自己的事情,开始有功夫调侃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奴才不敢。”撒法图大冷天的还冒冷汗。 胤禛负手,笑道:“做得好。” 撒法图兴奋得心里冒泡。主子从他这里能探听道晴主子的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春花过得怎么样。终于可以回去了啊。 “主子,您此行不带晴主子一起回京城吗?”撒法图一般是不多嘴的,只是长久的与初晴相处,他很为这位主子操心。 胤禛眼眸中浮起一抹柔和的色彩,笑道:“她说房租还有半年到期。” 撒法图默然。果然是晴主子的作风。 胤禛火速赶回通州,完成了查勘粮仓发放屯结情况的工作。十一月,康熙老爷子病入膏肓,驻畅春园,单招了胤禛前往。十一月初十,胤禛代康熙帝前往天坛祭天。十一月十三,康熙驾崩,遗诏皇四子继位。天下缟素,改朝换代。 接下来是一段朝中波澜再起,暗潮汹涌的耳熟能详的政治斗争。皇权之争,起起伏伏数十载,尘埃落定之余仍有死灰复燃的危险。胤禛杀伐决断,做了一系列被人们称作巩固王权坐稳龙椅的铲除异己的行为。 这些远在桐城的初晴不用听不用看也知道。但是苍天可鉴,胤禛是一个好皇帝。文治武功的李世民不也是踏着兄弟的血夺权称王的吗?不是替他辩护,只是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做了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雍正元年。四月。 初晴回到阔别三年多的京城。第一站先去了西山。那里有两个人在盼着她,一个在血缘上与她最亲,一个在情感上与她最亲。常念儿和春花。 初晴是在和胤禛派来的专人接送下秘密到西山的。事先也没有通知常念儿和春花。初晴到达的时候是清晨,天刚熹微。来到简朴小院子里的初晴看着纸窗里晃动的人影,听着小厨房里传来舀水的声音,一时间双眼迷蒙。再也不想离开了。不想离开关心她的人独自骄傲。有时候妥协一些,会不会让幸福容易一点? “主子!”春花拿着竹扫帚开门出屋子,一眼就认出来初晴。 “主子!您终于肯回来了!您……”春花跪在松软的地面上,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话没能说完就让初晴扶起来了。 初晴微笑着给春花擦眼泪,道:“好没出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春花抽抽搭搭的道:“主子您还不是一样。” 初晴抬手一摸,果然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主仆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破涕而笑了。 常念儿闻声赶来,呆呆的立在篱笆边上望着初晴。初晴过去牵了她的手,道:“姨娘别来无恙?” 常念儿哽咽着笑道:“一切都好。孩子,你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遇到烦心事?有没有坏人欺负你?” 初晴扑哧一笑,道:“我是坏人我怕谁?我们进去聊吧。撒法图,索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负责初晴安全交接的两个蒙古汉子嗓音低沉的响应:“是!” 第 52 章 胤禛篇 太子最近向我说起想要把太子妃唯一的女儿寄养在我名下。太子似乎以此作为复位之后对我的拉拢。那个小女孩从出生起就波折不断,几次命悬一线,为此连玉牒也没有上。这个筹码并不大,但是我不能不接受这份示好。女儿有女儿的好处,省心。 小侄女只有四岁,天真烂漫的样子很招人喜欢。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一双感情极其丰富的眼睛。因为丰富而纯粹。她看着我的眼神认真而专注,好像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她只有满语名字,叫做煦尔嘉。当时天刚放晴,伴着槐花的香气,我给她取名为“初晴”。 四四……初晴不知道是想说她自己四岁呢还是别的意思?后来我才发现她格外偏爱四这个数字,我怎么让她改口她都不肯。初晴喜欢让我抱她。跟我一起吃饭就会格外兴高采烈。不管我是不是板着脸,她都好像不怕我。这样没有缘由的对我好,很像一个人。我的养母,佟佳皇额娘。 太子的生日要到了,初晴一大早就到莲池去收集荷叶露给太子送去当礼物。突然觉得自己很羡慕太子有这样一个处处想着他念着他的女儿。有点气恼。我到底只是初晴的四叔。 初晴帮着弘时说话,看来是觉得我很惯着她了?象征性的罚她每天写三篇字,思来想去还是改成了每天两篇。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袒护她这么没原则了呢?字是写好了,除了字体一塌糊涂毫无章法不说,写的全是情诗。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加上朝堂之上的烦心事,好些日子对她都是冷冷的。 初晴的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当众和我顶嘴。这个端午节的家宴不欢而散,而初晴也因为淋雨旧疾复发,差点就醒不过来。那个时候我内心的焦急恼怒,是因为初晴出事我没办法向太子交代,还是别的原因? 初晴唱了一首奇怪的歌。她说是太子府一个叫谢小娜的人教她的。之后我派人调查,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初晴为什么要说谎?她需要说谎吗?她还这么小,怎么会有心机呢? 带初晴去圆明园,她和弘时,婉怡玩得不亦乐乎。喜欢吃喝玩乐,喜欢搞新花样。一定只是我想太多了。反正她喜欢信口胡诌。就当是她的兴趣? 从畅春园听戏回来后心情很不好。皇阿玛不是很喜欢弘时,就像他当年不怎么喜欢我一样。十三弟也不能出席宴会,我觉得自己连举杯的兴致都很缺乏。回到圆明园,不知不觉走到了濂溪乐处。初晴又跑到映水兰香去玩了一天才回来。她毫无保留的笑着向我跑过来。抱着她的时候,心里很安宁。我想这是我为什么喜欢抱她的原因吧?有点可笑,我居然要从一个小丫头那里汲取力量。 皇阿玛要来圆明园,太子为此借给初晴送礼物的名义送了很多东西来。我知道他最近惹皇阿玛不高兴,想要从中弥补。我不是很高兴初晴在我身边有着这样的用意。皇阿玛喜欢机敏自信坦率的孩子,所以在宴席上任着初晴睡倒在他怀里也一动不动的抱着她。我有些不愿让初晴吸引皇阿玛的注意力,她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应该用来作为政治工具。太子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冬至快到了,是我照往年的惯例要去给十三弟送年货的日子。十三弟没有爵位,又没了官职,那点例银怎么够用呢?只是今年我带了初晴去。因为不知不觉的,我把他们两个人都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我想这两个我信任的人见一见。初晴果然和十三弟相处得很融洽,我既高兴怎么又有点不乐意了呢? 如果当初收养初晴的是十三弟,初晴也会像对我这样对他吗?在棋艺上我和十三弟一向都是要一争高下的,只是这一次我为了一个“安慰奖”费尽心机的输了。小丫头居然还吵着再来一盘。你是真的想亲一下你十三叔吗?我拿天色不早了为借口,匆匆带初晴离开。回去的路上听见她叹气了,问她原因,她说她想回家。我不再说话。因为我不想答应她。我知道她说的家不是雍亲王府。 皇阿玛为我指婚,对象是年羹尧的小妹妹。年羹尧是我门下出去的奴才,如今成了封疆大吏。如果迎娶年氏,年羹尧自然是能更好的助我一臂之力。我以前见过年家小妹,看着是个温顺听话的女子,这样的女人不会惹麻烦,这样最好。 初晴似乎很受打击,不愿意见我,写来的字也都是吟咏山川河流的篇章。我一直都觉得初晴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得多,她似乎太聪明了。我只能装糊涂。她还太小,只因年少。等她长大了就好了。等她长大了,我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成亲日被兄弟们灌酒,我心里的不快又不能在大喜的日子表露出来。离开酒席,太子追了出来。他既是太子又是兄长,唯有他的话是和皇阿玛一样,我不得不听。不经意间看到初晴,不想她和太子见面,于是扭头就往回走。没想到太子还是发现了她。 初晴笑起来很甜,仰着脸叫太子:“阿玛!”连日的阴霾都从她脸上消散了。太子虽然利用了他这个女儿,但我也看得出他对她格外宠爱。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不过我有一点不解,闻言太子妃并不受宠,除了初晴一无所出,太子为什么会喜欢初晴多一些? 在我娶了年氏之后,初晴明显老实了。她不再撒娇不再童言无忌的索取我的关注我的宠爱。我的心情既轻松又沉重。弘昀走了,婉怡出嫁了,初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4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嫁了,初晴是不是也要从我的身边消失?六年来我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初晴消失了!没有征兆的,突然而然的消失。玉川书屋像是上天在惩罚我的心口不一,惩罚我对初晴所做的一切,才让我失去了初晴的消息。 再次找到初晴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已经走了太远。她不愿意跟我回去。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同时我见到了初晴的亲生母亲。她告诉了我初晴的身世,经过我的调查,她没有撒谎。这是初晴和我之间的转机吗?在我能够拥有保护她的绝对权力之前,我不能泄露一丝一毫。或许这就是命运,如果不是初晴的存在,我对夺取皇位的决心不会如此坚定。过去我给自己留了退路,现在我已无路可退。 带着初晴一同视察水患河工,她很不乐意。比起和我外出,她恐怕更愿意和弘历在一起玩笑。她还叫弘历“小四四”,却叫我“王爷”。我如果不再做点什么,真的要在失去她这个人之前先失去她的心了。 一忙公事没有看住她,初晴就给我制造麻烦。何碧才认识初晴多久,居然就用那种相见恨晚的眼光看初晴。这丫头知不知道人心险恶?知不知道她的美貌和气质很招人瞩目?就算这些她都不知道,那她也不知道我喝闷酒表明我很生气,而她还要继续和何碧你来我往的相视而笑?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要表明她不在乎了。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在气我自己。为什么我要在她不在乎的时候才开始如此在乎? 告诉了初晴她的身世,以为可以打开她的心结。却发现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个。这丫头居然从来就没把我们之间的身份看做藩篱。她最在意的是我的心在哪里。我的心在哪里?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说的话你不信,那么我就用行动来表示吧。 不管是到什么时候,初晴始终还是初晴。就是因为了解她,我觉得把初晴这样的留在身边是对她的束缚。我们两个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都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只是那一天不管是哪一天我都会觉得来的太快。而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 初晴哭着问我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委屈。我知道,对她最后的疼爱,便是手放开。不论我有多么的不舍,我知道不能再因为我自己的私欲而要求初晴继续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我最想给她的东西,现在还给不了。 初晴不论去哪里都那样自由随性,生机勃勃。好像我不在她身边也没关系。这种感觉让我很挫败。可我不是最喜欢她这一点吗?她像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样的看重她自己。就因为看重,所以才不能轻易妥协。 人虽然大了,可还是那样会惹事。在扬州一带闹得鸡犬不宁,撒法图帮她收拾残局都忙不过来。惹事还可以容忍,她毕竟都是做的好事。那些地方官吏本来就欠收拾。惹人就让我忍无可忍了。那么多人里面她偏偏和世家子弟姚范交情最深。最后还迷迷糊糊的跟着去了桐城。她以为男装的打扮可以降低她对男人的吸引力吗? 撒法图的飞鸽传书十万火急,我虽然相信一个认识才一年的人是无法撼动初晴与我之间多年的感情,只不过,还是会担心。在意她,已经成为了习惯。唯恐一个大意,就失之交臂,就此错过。她说不定真的会接受姚范,就此停靠在别人的臂弯里,借此来惩罚我。我要去告诉她,我绝对不会允许。 她,今生都是我胤禛的人。 第 53 章 初晴、常念儿和春花三人步入小屋中。仿照江南风格的黑瓦白墙,屋后是郁郁葱葱的桑木林。初晴坐到靠窗的位置,凝望着窗外。春花麻利的泡了一壶茶,给初晴和常念儿斟了一杯后安静的侍立在旁。 “春花把窗户关起来。”初晴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春花听命做了。 初晴放下茶盏,看向常念儿,道:“姨娘的满洲姓氏可否相告?” 常念儿一怔,道:“晴儿你?” 初晴微微一笑,狡黠而得意,道:“我可不笨。我只有不上心的事,没有想不通的事。我离开慕才馆之后就被禁足一个月,之后跟着四四巡视黄河水患四个月,回到京城后我去找过姨娘你,却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没想到三年后能在西山不期而遇。这处别庄是属于雍亲王府的,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四四为什么会把姨娘你留在这里呢?就算是因为我的缘故特别照顾姨娘你,又为什么不跟我提起呢?我想来想去,原因应该只有一个。” 初晴看着常念儿,微笑道:“现在看着姨娘,觉得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姨娘你其实是我的额娘吧?” “啊!”春花先忍不住惊呀的发出了声音。 常念儿眼含泪花,嘴边带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初晴离开座位,给常念儿行了一个大礼,道:“不孝孩儿给额娘请安。” 常念儿扶起初晴,泪落腮边,止不住的摇头道:“快起来。别这样。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会有危险。不只是你,恐怕太子妃一家也要受到牵连。太子也是个可怜人,不要因为你的身世再起风波才好。有时候真是世事无常啊。谁想得到呢。” 初晴坐定,问道:“为什么太子妃也跟这件事有关系?难道额娘你和太子妃是认识的?” 常念儿握住初晴的手,道:“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容丽,也就是前太子妃,她和我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 初晴点头,这个桥段很常见。 常念儿道:“晴儿问我的满洲姓氏吗?我和太子妃是同族,论起亲疏远近,她也算是你的远房姨娘吧。” 初晴道:“额娘姓瓜尔佳啊。” 常念儿点头道:“大行皇帝的儿子里,除了太子的嫡福晋,十五皇子的嫡福晋也是我瓜尔佳氏出身。五皇子,十三皇子的侧福晋也都是与我同族的姊妹。” 春花道:“您可比这几位都美丽啊,您为什么就没有嫁给皇子呢?” 常念儿微笑道:“当然是用了一些巧妙的门道才能在选秀中被撂牌子。这样才能有晴儿啊。” 初晴问道:“为什么我会成为太子妃的女儿呢?” 常念儿也有些疑惑,道:“当时容丽和我都身怀有孕,而我几经周折才托人把你交到她手上请她照顾你。我原想她会为你找个好人家,却没想到你成为了她的女儿。最后又到了雍亲王府。” 初晴撇嘴道:“总之我就是被送来送去就是了。”虽然是穿越过来之前的事情,听着还是很不爽啊。 想到什么,初晴问道:“既然如此,太子妃为什么不救额娘呢?” 常念儿摇头道:“我是戴罪之身,太子妃如果出面救我,只会对太子不利。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只要你能平安的生活下去,就够了。晴儿,答应额娘一件事。” 初晴道:“额娘你请说。” 常念儿道:“今天能听你叫我几声额娘,我已死而无憾。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叫我额娘,知道了吗?” 初晴明白,混淆皇室血统该当何罪,也幸好是她们家四四当皇帝。换了别人,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后怕啊后怕。 “好,我答应,姨娘也请好好照顾自己。我要进宫去了。以后再见姨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姨娘请多保重。” “是啊,王爷如今是皇帝了,你自然是应该进宫去的。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嗯。我记住了。” 初晴站起身来,“春花我带走了哦,姨娘?” 常念儿笑道:“原本就该如此。如今只是各就各位罢了。” 初晴用充满信赖的眼神看向春花,春花喜笑颜开的跟上初晴,主仆俩一前一后走出小屋。 屋外,紫色的雾霭刚刚散去,晨曦的光线映照在桑木林的树叶上。 “这个季节,是我遇见四四的季节啊。”初晴感叹着。 春花“嗯”的点头,满心欢喜的看着初晴。 初晴笑吟吟的回头道:“也是我遇见春花的季节啊。” 春花眼泪花花的点头附和道:“是啊。主子那个时候真的是一个好可爱的孩子啊。奴婢第一次见到您就很喜欢您啊。” 初晴眉毛动了动,“哦,只是那个时候啊?春花你这句话真的很破坏气氛呀。” 春花干笑:“呵呵,呵呵。一不小心,就……” “好了,走吧。四四等着我呢!” 初晴灿烂的一笑。 从西山到紫禁城花费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傍晚抵达内城的时候,下起了暴雨。 初晴看着遮蔽视线的重重雨幕叹气道:“我喜欢下雨的天气,但是不喜欢下雨的时候走在雨里啊。” 车里准备了硕大的雨伞,春花先下了马车,撑开伞在车旁等候。 风雨中屋檐下的兽铃哐当哐当的作响。 初晴掀开车帘,看到了从雨幕中走来的胤禛,他的身后跟着好久不见的小高子和先行一步向胤禛禀报的撒法图。没有带多的人,没有设置多余的排场,却带了最珍贵的笑容,来亲自迎接。 车厢两旁由索鲁带领的亲兵都跪下行礼。春花执着伞,恭敬的垂着头。 初晴立在伞下,雨水被风吹着很快濡湿了她的裙角。只是不动的看着胤禛,就像是看不够一样。 胤禛和初晴面对而立,凝视着她的眼睛,良久,手掌抚上了那张在时光中变得成熟美丽却又依旧清净香洁的脸庞。 “我回来了。”初晴微笑着说。 胤禛点头,将初晴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初晴的额角,温柔的摩挲着。 “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胤禛的声音带着欣喜、带着庆幸,掺杂着种种繁复的情绪。 “有初晴的地方就会有晴天。初儿,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那是当然。”初晴靠在胤禛怀里,听着雨声的伴奏,露出笑容。 胤禛轻轻抬起初晴的下巴,将长久克制的相思化作一个深沉的吻。 “四四……”初晴窘迫的躲闪,飞快的看着身边的人。 所有的人都很默契的把头埋得低低的。深宫之中求存,得要识趣才混得久远啊。体察主子们的需要,这是第一要务。他们可是深谙此道。 胤禛好笑的擒住初晴,眼眸中都满溢着醉人的笑意,俯首凑到初晴耳边,亲吻了一下她莹润的耳垂,磁性的嗓音呢喃道:“准备做好觉悟哦,熹妃娘娘。” “诶?”初晴仰头,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看着胤禛,“这就是你说的安排?” 胤禛将初晴拦腰抱起,初晴被吓了一跳,两手环住胤禛的脖颈。 胤禛垂眸看着初晴,充满暧昧意味的笑道:“自然还有别的安排。你这次跑是跑不掉了。” “看你笑得这样不怀好意的样子……放我下来!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我反对。” “敢说朕不怀好意的,全天下只有你初晴一个人了吧?反对啊,别人就算不清楚,你难道还不知道反对在朕这里有没有效吗?” “四四,你越来越狡诈了!” “不狡诈怎么降服得了你呢?” 胤禛的藩邸旧人们虽然是雍正元年十二月才正式进行册封,但是封号宫殿等各项事宜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当然是封为皇后,而别的女人们的封位就耐人寻味了。 贵妃年氏,出身汉军旗,并不显贵,但是其兄长年羹尧是胤禛巩固王权必须仰仗的力量,另外年氏温婉和顺,深得皇上喜爱,曾先后得一女一子,皆殇,现有一子,称八阿哥。 齐妃李氏,子三女一,尚存者三阿哥弘时。虽然资历老、入府早,却位份比年贵妃低很多。 钮钴禄氏,康熙时为藩邸格格,有一子弘历,人称四阿哥,备受当今和大行皇帝喜爱。钮钴禄氏出身满洲镶黄旗。镶黄旗乃八旗上三旗之一,这也是她为何进宫后除了母凭子贵能封为熹妃的原因之一。 耿氏,封裕嫔,有一子弘昼,人称五阿哥。 宋氏,封懋嫔。现膝下无子女。 以上为皇宫中流通版本最广的堪称权威的小道信息。跟正史也差不离。 而真实的情况是,钮钴禄氏在康熙六十一年就得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胤禛将其安置于圆明园月地云居修养,不久钮祜禄氏悄然离世。这个消息被胤禛封锁,而初晴在桐城答应胤禛回来之前,胤禛便打点铺陈好一切,好安排她以钮钴禄氏的名义进宫。 第 54 章 宫里人只听说这位主子在圆明园疗养,所以比其他的主子晚半年才入宫。景仁宫的宫女太监是由胤禛特别挑选,嘴巴严、素质高,因此初晴入住后的情况外界人士一律不知。不过群众们总是有他们的能力。 群众一:听说熹妃娘娘以前很受皇上的喜爱,只是和皇上吵架了才一直不让她入宫。 群众二:一定是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吧? 群众三:我听说熹妃娘娘入宫的那天谁都没有得到消息,是皇上亲自去接的。高公公和撒法图侍卫大人一起去了。这么看来皇上心里一直惦记熹妃娘娘呢。 群众四:你们都错了。据闻这位娘娘是以前那位钮钴禄氏的妹妹,皇上以前就想娶她却错娶了她姐姐,现在姐姐生了大病,向皇上请求让妹妹代替自己到宫中享福。 群众五:难怪熹妃娘娘看起来很年轻啊。不过,这样也可以吗? 群众六:天下都是皇上的,这有什么不可以?皇上愿意,娘娘也愿意,就成了呗。 当事人初晴同学听闻了各种版本的推测后的反应是,呃,想象力让生活更美好啊。 话说,神马都是浮云了,还有什么不是浮云?事已至此,能更方便的留守在胤禛的身边,已经够了。 初晴以前是废太子的女儿,很多年里都不参与皇族生活,活动范围仅限于雍亲王府,所以长大后已经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许多诰命夫人等就算看见她也记不实在了。钮钴禄氏当初位份极低,出镜率也低,家庭背景也不复杂,借她的身份一用是极方便利落的。走得近的男子里面,十三爷和十七爷是四爷党里的,是对胤禛知根知底的心腹,倒也不费事。 初晴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当初王府的女人们。不过,也没有初晴想的那么困难棘手。 入宫后的第一次会面,是在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的寝宫。那天,初晴第一次以熹妃的身份面见了各位旧人。三年多不见,一见面就是这种关系定位,谁都有些不适应。但是她们都心照不宣。皇上跟这个熹妃娘娘的真实关系,她们只能守口如瓶。 因为她们是依附于皇上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对皇上不利,便是对她们自己不利。说到底,皇上也就是知道她们不会说出去,不会有不妥当的言行,才有这样看似凶险不合理的一招棋。 她们不能怎么样,皇上心里再清楚不过。她们最多只能心里不爽,而且还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能给熹妃带去麻烦,不然皇上那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作为女人,她们知道,皇上为一个女人做到了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皇后娘娘固然是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称誉,也是在从皇帝那里得了他的口谕后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深深的黑眼圈接受了初晴的参拜。 初晴按品级穿了宫服,穿戴着极为华丽的首饰衣裳,一张脸美丽大方,迎着皇后的目光不躲不避,嘴角带笑,眸中波光潋滟,饱含着思索,又如静水流深,让人琢磨不透。 乌拉那拉氏的手放在茶盏边缘忘了动作。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这是多么似曾相识的目光。是什么时候见过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了。 对了,是第一次见到初晴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初晴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没想到,能让皇上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的人,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没想到,所有的无心都是有意。 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后来的种种。许多事情很快有了联系、有了解释。 乌拉那拉氏怔怔的出神,陷入无限的唏嘘之中。 “皇后娘娘……”入宫随侍的兰烟轻声在座位后侧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这才回神,想起来初晴行礼敬茶后还没起身,忙含笑道:“快起来吧。赐座,看茶,上点心。” “谢皇后娘娘。”初晴退后去坐在齐妃李氏的右手边。 “熹妃的身体可是好了?”皇后有她要完成的任务,那就是让初晴在宫里名正言顺。她要帮皇上圆谎。 初晴领会得,感谢的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无碍了。一直没能去看望您,听说您这几年的身体也不好,可一定要好生将息。能不操心的事情就别操心了吧,必须操心的呢您也少操心些,自己身体最重要啊。” 皇后便想起了过去几年那些初晴叫人送来的补品山珍。这孩子对她,的确是有敬重在的。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身份出发的。她都没有在她面前失了分寸。 “本宫记着了。只是皇上如今新帝登基,事务繁多,□无暇。这后宫的琐事自然须得本宫多料理查看,为皇上分忧,哪能不操心呢?”皇后心里缓和了些,淡淡笑笑。 年贵妃淡讽的笑道:“眼下为熹妃娘娘的事情,就已是操碎了心呢,还说不要操心呢。” 初晴微笑道:“那么就有劳贵妃娘娘多从旁协助便是了。我只要好好的呆着便是给皇后娘娘省事了,这个倒是好办得很。只怕别的人没有我这般安分呢。” “你……你这含沙射影说的是谁?”年贵妃气结。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回嘴。以前在王府她就不知天高地厚,现如今有皇上撑腰,又成了熹妃,更加不像话了。 “大家都你知我知,心知肚明。贵妃娘娘,日行一善,造福子孙。”初晴不冷不热的回答。 年氏以前的几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现在也就只有一个八阿哥福惠,她本就担心这些,听初晴这么说,胸闷郁结,只觉得气血混乱,突然捂着肚子道:“痛!好痛!” 初晴没想到她说什么来什么,站到一边愣愣的看着皇后忙着指挥,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忙乱的来来回回。 是夜,年贵妃小产,孩子没有保住。初晴在景仁宫里得了消息,神情难以辨认。 春花以为主子自责,温声劝道:“主子,这不是您的错。贵妃娘娘的体质弱,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保住。她的心思又重,自己想不开,胎儿本来就不健康了。虽说您给的打击也不小,但是真的、真的不关您的事啊。” 春花这个不会安慰人的口才。 初晴无奈的挤出笑容,握着春花的手,“你啊,是因为我是你主子才这么说。若是小红,她此刻只怕想要剥我的皮、吃我的肉、啃我的骨头,喝我的血呢。这还不够吧?” 初晴望了望稀疏的星星,不知道有没有一颗星星为了这个夭折的孩子坠落呢? “啊,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春花在宫灯下给静静的走进的胤禛行礼。他刚从年贵妃的寝宫出来,是守着年氏入睡了才脱身。此刻,修俊的眉目间染着疲倦,眼里带着忧色。 “跪安吧。”胤禛淡道。 春花遵命下去了。 初晴坐在青瓷绣墩上,没有动静。 胤禛从后面抱住她,不语。 初晴轻声道:“我什么也没有做。” 胤禛道:“我知道。你不要解释。” 初晴又道:“她一定很恨我。” 胤禛叹息,道:“她该恨的人是我。” 初晴垂头,道:“我知道你喜欢孩子的。” 胤禛收紧双臂,柔声道:“孩子以后也会有的。我们俩的孩子。” 初晴扭身回抱住胤禛,埋在他腰间,道:“弘历就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我现在是熹妃娘娘啊。” 胤禛警觉的看着初晴:“初儿,你不愿意有真的属于我俩的孩子?” 初晴仰起脸,平静的摇头道:“四四,我不要别的,只要你。我们的孩子,你定然会给予无限的宠爱。若是男孩子,我怕他被别人妒忌被别人算计,也怕他不能满足,不能安享平安喜乐。若是女孩子,我怕她远嫁蒙古作为和亲的工具,一个人孤苦伶仃,像婉怡那样客死异乡。我会担心太多太多。未来的时间何其宝贵,我不想拿来担惊受怕,患得患失。” 胤禛将初晴重新拥入怀中,良久,许诺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无论多不想也会替你做到。除了再次放你走,我做不到。别的,我都会答应你。” “甜言蜜语不可靠。”初晴微笑着说道:“不过,是你说的我就姑且信信。” 胤禛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一言九鼎。” 初晴笑道:“君无戏言。四四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这段典故?” 胤禛淡笑道:“不记得。” 初晴瞥他一眼,道:“哼,欺负我的事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以后就换你来欺负我了,好不好?”胤禛软语温言道。 初晴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欺负欺负你好啦。” 第 55 章 康熙帝驾崩后,太后乌雅氏病笃。在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被调遣去遵化守陵,后又被他当了皇帝的亲哥哥下令革去禄米后终于撑不住内心的煎熬,五月的时候去世。胤禛白天要忍着哀痛处理政务,夜间在灵前尽孝守夜,身体和情绪已然到了一个低谷。而丧事办完之后,他的心神一直无法安好,国事家事本来就耗力费心,深夜加班批奏折完了之后还被失眠困扰,整个人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初晴本来帮着皇后办丧事就忙了前后一个月,忙完之后才发觉很久没有和胤禛单独相处了。又听小高子专程来报告说皇上身体不适,却不肯好好休息,请熹主子去劝一劝。不顾自己的劳累,忙赶去养心殿。 “你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张弛有度,什么叫休养生息啊!”初晴一进去就看见胤禛在灯下握管疾书,案几上厚厚的好几摞颇具规模的奏折将其包围着。 “高无庸!”胤禛的声音低沉,危险的叫道。 小高子战战兢兢的躬身进来,扑地道:“奴才该死!” 胤禛不怒反笑:“明知道该死,你还敢违抗朕的口谕?” 小高子表忠心,叩头道:“万岁爷叫奴才不许去打搅熹妃娘娘,可是奴才斗胆,知道只有熹妃娘娘开口,才能让万岁爷您休息。为了万岁爷龙体安康,奴才死不足惜,万死不辞啊。” “好了好了,要体现主仆情深啊,要不要我□花来啊?小高子你先下去吧,送碗参茶来。” 小高子抬眼看看胤禛,得了旨意,恭顺的退下去了。 初晴坐到胤禛身边,不由分说的从他手里夺去毛笔,然后执了他的手腕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嘴微微的嘟着,颇有不满的垂眸不语。 胤禛的手腕极为酸痛,被初晴这样按压拿捏着,舒服缓解了许多。因为国事而蹙起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松懈,疲惫的干涩的眼睛带着柔和的目光看着初晴。 “看什么呀看,我又不是奏折。”初晴没好气的说。 胤禛淡笑着捏捏初晴凝脂般嫩滑的鼻梁,道:“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就别跟我犟了,回去休息吧。” 初晴看他的疲惫之色,放软语气道:“你不是失眠吗?等你忙完了,我守着你,你好好睡。行不行?” 胤禛摇头道:“不行。我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你自去休息便好。……失眠,就失眠好了。朕,我不需要休息。我不能休息。” 初晴不解的看着他,“四四,你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啊,要收拾烂摊子也要一步一步来,你自己先累坏了怎么行?” 胤禛笑道:“敢说先帝留下的基业是烂摊子,也只有你了。”说罢又满脸忧心,想来是想到了各种棘手的事务。 烂摊子由你扛了,好果子全让弘历那个多情种子败家子儿得了吃了,这种吃亏的事情,想想都郁闷啊。还得了些不好听的名声,值不值啊。 初晴眼里满是愤懑,道:“我不管,你现在就去休息。明天一早再说。” “明早还有明早的事,初儿……”胤禛一副商量的口气。 “不行!”初晴坚定的摇头。 小高子的参茶终于送来了。初晴监督着胤禛喝下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般。 “你啊,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的身体。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以前我还可以理解,现在你有怡亲王,还有张廷玉大人,何必事事都自己一个人扛呢?” 胤禛在养心殿内的卧榻上躺下,睁着眼,由着初晴絮絮叨叨的数落,薄唇微抿,嘴角微扬。 初晴给他盖上薄薄的浣花绫纱被,又见胤禛张着眼睛,便伸出两根手指去按他的眼脸。 “乖乖的睡下,你休息一会儿天不会塌下来。明明你是这个天下的皇帝,倒像是你欠了天下人的钱赶着要还似的。” 初晴吹熄灯火,在卧榻旁边执了胤禛的手默默守着。清亮的月光透过纱窗照清晰了半个屋子。 初晴守了很久,知道听着胤禛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手刚要放开胤禛的手,突然就被紧紧的拽住。 “初儿……”胤禛含含糊糊的念着。像是梦呓。 初晴抚了抚胤禛的手背,应了一声。“嗯,我在。” “皇额娘……” “嗯?”初晴疑惑。 “皇额娘临走前说,为什么不是十四弟当皇帝。”胤禛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受伤的情绪。“她说,一切都会不一样。” 初晴锁眉。那个不称职的偏心眼的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不一样?为什么是十四弟就不一样?为什么我就不行?朕,朕要做给他们看看,朕是个好皇帝。不,朕不是要做给他们看。朕要让天下百姓,江山社稷作证……作证。” 胤禛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初晴的眼中已经泛起了疼惜的泪水。 “四四,”初晴吻了吻胤禛的手掌,那里早年因为练骑射练字留下的薄薄的茧触碰着她的唇,“江山和我,都是你应得的。” 如果可以,但愿在你人生更早的时刻遇到你。。。陪你走多一点的路,度过多一些的时间,分担你多一些的寂寞,给你多一些笑容。 胤禛失眠的症状慢慢减轻了,初晴也不再半夜留在养心殿和胤禛拼体力了。胤禛政事繁忙,初晴自己给自己找事做,转眼又过了几个月。一天早上,胤禛叫人送来了一只狗,后又自己抽空过来陪着初晴聊天,逗弄小狗解乏。 胤禛喜欢狗,初晴也喜欢狗,两个人就给这只胖嘟嘟毛茸茸的小家伙取名字的问题上展开了日常讨论。 “初儿喜欢叫什么名字便叫它什么名字。”胤禛表态道。 “嗯,好。”初晴不客气的摸下巴思索着,忽然激动的一拍手,“有了!” 胤禛和小狗同时看向初晴。 “就叫它‘狗血’吧!” 胤禛跌足。“你说叫它什么?” “狗血啊。” “为何?”胤禛耐住性子。 初晴神神秘秘的又正儿八经的说:“我听说啊,‘狗血无敌’呐!这个名字威力无边,定能逢凶化吉!” 胤禛无语。 初晴揣测着胤禛的表情,商量着道:“要不,叫‘天雷’?其实本质是一样的啦。” 胤禛看了看全身雪球一样透着冰雪聪明劲儿的小狗,对‘天雷’这个名字也再次无响应。 “好吧,就知道你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文字功底,交给你了。”初晴意兴阑珊了。 胤禛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舒舒服服的躺倒在胤禛的脚边。 胤禛微笑道:“如意。” 小狗骨溜溜翻身起来,不失时机的晃啊晃尾巴。这个名字总算可以见人啦。 胤禛抱起小狗,笑道:“就叫‘如意’。” 初晴咋一听,不以为然的说:“现成的名儿嘛,没创意。” 胤禛看着初晴道:“初儿,我把‘如意’送给你。” “哦。”初晴随口接了。 夏日炎炎,清早的凉爽一过,初晴就懒怠在院子里停留了,叫了声“如意”,小狗机灵的起身,扑到初晴脚边。 初晴很瞧得起如意那副狗腿的模样,赞赏的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走吧,咱们歇凉去。” 如意屁颠屁颠的跟着。 胤禛看着初晴逗着如意,听见她远远的声音好像在说如意的未来夫婿应该叫做“万事”。胤禛忍不住独自笑了。 “万岁爷,南书房那边,张大人还等着您呢。” “走吧。”胤禛敛笑,大步往南书房去。 十月,胤禛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征讨青海萝卜藏丹津。之后又一段听取路报,打点后方支援,整顿债务支撑国库的忙碌生活。胤禛连续一段时间没有进后宫,唯一去的几次也是看了看年贵妃就走了。初晴知道这是皇帝的安抚策略。年氏这个女人,也是可怜的。只是,她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去帮衬她。 胤禛有时候忙里偷闲会命小高子低调的接初晴过去养心殿,下一盘棋或者写几笔字或者随便说两句话。短暂的相处反而更加增深了感情。两个人越来越有种琴瑟和谐之感。 这天晚上,初晴抱了如意去养心殿玩。嗯,玩。胤禛就在认真的不受干扰的批奏折。 初晴想起来要给如意剪指甲,叫了小高子手下人拿来小剪子开始行动。胤禛提笔蘸了饱满的朱砂,侧首看着如意露出恐惧的眼神,小身子在初晴的魔爪下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小心些,让别人去做这些事情即可。”胤禛出声道。如意性子温顺,可是急了也会咬人的。 “哎呀!”初晴忽然剪子一丢,叫着跳开了。 胤禛手里一抖,一大滴朱砂落在摊开的折子上。 不待看是谁的折子,先忙忙的问初晴:“怎么了?” 如意呜呜的低鸣着。 初晴惭愧的嘿嘿笑着:“那个,我剪到如意的脚趾了。” 胤禛轻叹一口气,摆头不止。又看看折子,批了“知道”之后,又刷刷的补上:“此朕几案上所污,恐汝恐惧,特谕。” 初晴丢开如意的事情,过来靠在胤禛背上,顺手给他锤锤捏捏以放松肌肉。眼睛一瞟就看见了朱砂批阅的那一行字。 “这个是……”这个不是我在图书馆看见的那一条折子吗?!初晴眼睛张得大大的。 “还不是因为你才弄成了这样。”胤禛淡淡的说道,以为初晴在纳闷那一大片鲜红的朱砂印渍。 初晴直直的盯着奏折上胤禛遒劲的楷书出神。当初,她就是因为他的奏折才喜欢上他,开始关注他、开始设法去了解他的。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写下了这一笔朱批。好玄妙的感觉啊。 怎么有一种首尾呼应的感觉?是不是,要回去了呢?回去?回到属于她的、却没有他的那个时空去? “初儿?初儿?”胤禛唤了初晴几声。 “啊?”初晴离开胤禛的背,回神道:“哦,我该回景仁宫了是吧?我这就走了。” 胤禛拉住初晴,探究的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添了些慌乱和躲闪。 “初儿,你怎么了?” 初晴使劲眨眼道:“我没怎么啊?我能怎么啊? “不要动。”胤禛伸手抚上初晴的脸庞,指尖到她的眼旁。朦朦的水痕没能逃开他的视线。 “突然这是怎么了?”胤禛柔声问。 初晴一头扎进胤禛的怀里,瓮声瓮气的道:“没事。我只是舍不得你。” 胤禛愣了愣,拍拍初晴的背,“小孩子脾气又犯了?” 初晴在胤禛怀里点头。 “是我最近陪你太少了。”胤禛无奈的叹气。 “是我,陪你太少了。”初晴闷声说。 在漫长的未相识的岁月里,让你一个人了那么久。而我,却能在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有你在。是我,陪你太少了。 胤禛感觉到胸口被泪水濡湿,惊讶的抬起初晴的脸。初晴的眼泪潺潺的不住的往下流,下巴上都坠着一滴晶莹的泪水。在胤禛的目光下,初晴露出微笑,拿起手背要擦去泪水。胤禛握住她的手掌,缓缓的将它放在胸口,然后吻上初晴湿润的脸庞,像要将她的泪痕吻去般温柔而细致。 “初儿,你总是因为我而流泪。以后,你只能因为我而欢喜。可好?” “四四,爱你是我自愿的。欢喜也好,悲伤也好,都是上天给我的礼物。能来到你身边,都已经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奇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离你有多远,多远……” 初晴的唇被堵住。胤禛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紧紧揽着初晴,内心带着几分无措的亲吻着怀里的人。忘乎所以的,渴求的吻着。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不能再听她像要离去一般说着这些话。其实,他一直都在做着某种心理准备。他早就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只是没有确认。也不想去求证。初晴身上,就像是依附着一个另外的灵魂。而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知不觉的爱上了这个灵魂。 “不要走……”胤禛不舍的喃喃道,将初晴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寝宫内的龙榻。 明黄|色的床幔,幽幽隐隐的龙涎香气。 有限时间,无限温存。 第 56 章 冬至的前一天。 按照以往的惯例,胤禛该和胤祥聚会。今年也不例外。不过地点改在了皇宫。两个人现在都□乏术,为国家大事操心得焦头烂额,也就节下能放松一下自己的状态了。御花园里胤禛和胤祥在下围棋。胤礼在一旁观战。早上怡亲王府才开的素心梅花现在插在黑釉题花的瓶子里,冉冉寒香伴着下棋的君臣兄弟。 初晴绕过假山叠嶂,不远不近的看着亭子里的三个人。兄友弟恭,在皇室家族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他们到底是做到了守望相助,不离不弃的。不过,同样是兄弟,怎么也会斗得你死我活呢?初晴暗暗摇摇头,甩开自己脑袋里对于皇权之争的看法。 胤祥发现皇兄胤禛下了一步平棋,正在奇怪是不是有什么策略,抬眸见到今日的熹妃娘娘款款走来,露出了然的微笑。能让皇兄分心的人来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初晴行礼。 “起来吧。”胤禛脸上神色未变,只是眸光清柔的注视着初晴。 胤祥离座,胤礼也正做准备见礼,胤禛便挥手道:“你们都免了吧。都是自家人。” 初晴笑道:“正好呢,臣妾也免了吧?” 胤禛淡淡一笑,“你倒是会自作主张。” 好看的txt电子书01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5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完手一伸,初晴便笑着将手放进去,陪坐在胤禛身边。玉川书屋 初晴扫了一眼棋局,嘴边噙笑。 胤礼也在一旁观战许久,心中尚未定论,见状便笑问:“熹妃娘娘是否有高见?” 初晴笑着不置可否。 胤祥笑道:“熹妃娘娘觉得臣能否侥幸赢得了皇上?” 初晴的棋艺是胤禛教授的,这些年来和他棋盘上较量下来也积累了不少经验本事。简单的看了看就知道胤禛刚才走了一步废棋。这原由嘛…… “怡亲王爷如若获胜,不是侥幸,而是遇到了贵人相助。”初晴笑着睇了胤禛一眼。 胤祥笑道:“正是呢。皇上棋高一着,微臣自然是要借些外力的。惭愧之至。” 胤禛淡笑道:“好了,怡王倒也不必在朕这里自谦。接着下吧。” 一时又安静的下起棋来,耳边只听到朔风呼呼的吹动屏风的声音和落子的脆响。宫女烹制好了茶站在亭子外面候着,初晴自去接过来捧了放在胤禛手边,又给胤祥和胤礼各自放了一盏。三个人先都只是下棋观棋,等到胤禛拿起茶盏浅啜了一口之后,另外两个也才如梦初醒的喝茶。 胤祥饮了一口,笑道:“甘香如兰,幽而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 胤礼笑着接口道:“是皇上素日最喜欢的太平猴魁。” 胤禛淡笑道:“饮后,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 初晴笑道:“人说字如其人,其实啊,茶亦如其人。” 初晴看向胤禛道:“无味之味,乃至味也。”就像是胤禛这个人,看似寡淡清浅,实际上最是用情至深。只不过心中看重,不会随随便便付与他人。 胤祥和胤礼都点头赞同道:“诚然如此。” 胤禛看着初晴,像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全世界。那里有信任,有了解,有爱恋,有温暖。胤禛握紧了初晴的手。 元月末,无雪,冷的有些干瑟。 初晴清早起来坐在景仁宫的正殿厅内接受弘历惯例的晨省。初晴看到弘历恭敬的行礼之后,默默的站着等她说没什么事就退下吧,忍不住说起了闲话。 “弘历,你今年多大了?” “回禀额娘,实岁十三,虚岁十四了。” 初晴自然很清楚这个。弘历也不知道为什么晴姐姐会问起这个。自从皇玛法去世,天下改朝换代,晴姐姐又换了一个身份回到宫中,弘历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对人和事都有了许多新的思考。有了新的思考之后,既有了新的领悟,也有了新的迷惘。对晴姐姐就是最大的一个迷惘。他该如何泰然自若的称她为额娘呢? “十三岁,你的额娘已经入了当时的禛贝勒府。十三岁,先帝也已经登基多年。十三岁了,你也该懂得,帝王家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和必须做的选择,还有必须选择的承担。” 弘历看向初晴,久久的回味着她的话。说话的人,是他自幼受其教导的晴姐姐。他有多久没有听她这样状似无意实则深远的教诲了。长姐如母。其实,在他心中,晴姐姐也是他的半个母亲。当年,亲生母亲位份卑微,若不是晴姐姐呵护备至,他又怎能安心的成长呢?他会不会像三哥那样不受皇阿玛重视,亦或者像四弟弟那样荒诞不经浑浑噩噩呢? “弘历小豆包。”初晴叹气般的叫起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弘历的眼睛泛起晶莹。 “我做的那些选择,就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原因。而你要做的选择,你可是想清楚了?有的事情你也许一时无法理解,但是你可以试着去原谅。少一点苛责少一些定论,多看看,多想想,再做决定。好吗?” 初晴以平等的身份和弘历诚挚的说出心里话。 弘历默立。 “弘历谨记。” 良久,久到初晴以为弘历不会接受她的解释不会开口理会她的时候,空旷的大殿内响起了弘历坚定的声音。 看到弘历转身走出景仁宫的如竹般秀拔的身姿,初晴微微一笑。 “难怪四四会秘立你为储君啊,弘历小豆包。胸襟气度,才情见识,你的确当得起四四的信任和交付。只不过……”你败家的本事太厉害了,难不成是早年在节俭四这里受的阴影? 初晴被这个想法弄得嘴角抽了抽。 “汪汪!”从小角门传来狗吠声,如意带着一路的铃铛响扑腾扑腾跑过来。 初晴离开座位,蹲下来逗弄如意。 “如意啊如意,你最简单最快活了是不是?”如意晃了晃尾巴,又歪倒在地上任初晴给它挠痒。模样很是享受。 “你说四四在干什么呢?”初晴开始一厢情愿的和如意进行对话访谈。 “哦,你知道?是啊,我当然也知道。青海战乱嘛,他无暇□嘛。我明白。你说他把你送给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如果他太忙了不能来,就让我虐待你来解气啊?” 如意一个机灵的滚开了。 初晴看着躲到桌腿下的如意扑哧笑了。 “做狗做到你这个境界,也真是通灵了。” “主子,如意是不是跑您这儿来了?”春花忙忙的从后面转过来。见状又笑道:“主子,您又在欺负如意了?” 初晴站起身来,春花过来扶着她。 “要不我还是欺负你?” 春花笑道:“您还是欺负它得了。奴婢还要给您做牛奶饽饽呢。” 初晴笑道:“嗯,有长进,看来撒法图是只能被你欺负的份儿了。” “主子——”春花拖长了尾音。 初晴认真的说道:“你看主子我都每年变个样了,四处折腾,各种乱来,你就这么数十年如一日的守着我多没出息啊。” 春花不觉着眼里涌出泪花,“主子,您说什么呀?” 初晴拉了春花的手,那双手帮她盖过被子,缝过衣服,梳过头发,做过点心,端过茶水。特殊的时候还会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暖她。 “我在说你也该给人家撒法图一个名分了。”初晴用戏谑的口气说话,掩饰掉声音里的依依不舍。“你就让他从了你吧,啊?” 春花脸红通通的,羞怯,欣喜,为难,担忧,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里乱。 “主子,奴婢,奴婢还想多伺候您。”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初晴的声音既低且轻。寥寥如风。 坤宁宫碧纱橱内,皇后歪靠在锦绣芙蓉靠背上,眼神宁静的看着初晴除下纯金嵌翡翠叶子祥云珠花的指甲套给她剥松子。如云的发髻上一朵海棠花步摇灼灼其华。别的首饰多为玉饰,莹然清润,别致好看。 “皇上给年贵妃送去的金银首饰个个价值不菲,件件都是罕有的珍品。”皇后忽然淡淡的开口了,起了一个随意的话题。 初晴抬眸,桃花眼依旧纯澈流光。“哦?好像是这样吧。” 皇后悠远的看向窗外的晴光。 “但是皇上送给你的都以新巧别致取胜,个个跟你很配。” 初晴剥松子仁的手指微微一顿。 “哪一边是用了心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有那些愚笨之人,才会说年贵妃盛宠。” 初晴但笑不语。 “年贵妃或许不一定不比你多情。但是她走不进皇上的心。曾经,本宫以为皇上是无心之人,却没想到,终究你还是做到了。”皇后的声音轻如呓语,又像是叹息。不知是为谁。 初晴微笑着把一撮松子放在皇后手上,道:“我没有想那么多。” 皇后怔了怔,点头含笑道:“没错。便是如此罢了。你做什么都胜在自然而然,发乎内心。想要什么你都很清楚,然后就去争取。争取不到也不会放弃,却也不会看轻自己。” 初晴看着皇后,从没想过她会那么了解自己。 初晴张了张嘴,道:“对不起。” 皇后笑道:“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呢?对本宫而言,多一个少一个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对皇上而言,有你就不同。本宫应当谢谢你才是。” 初晴垂眸。 皇后道:“你可能觉得本宫很奇怪,还不如年贵妃来得直接明了。但是本宫一直觉得,只要皇上开心就好了,至于那份开心是谁给的,就不重要了。” 初晴抬头看着皇后,浅笑道:“所以您是皇后。” 皇后道:“所以他不会让你做皇后。这个位置太累。为你精挑细选了钮钴禄氏的身份,为你不惜瞒天过海。” 初晴不解,怎么皇后说的像一切尽在胤禛的掌握之中,如果他想的话还可以让她做皇后。 “您的话里有话。” 皇后笑笑,“本宫今天多言了。你就当是人上年纪了胡言乱语吧。你也别光顾着剥,自己也尝尝。” 三月,胤禛亲诣太学,谒孔子,讲经论学,以俾于世道文教。 初晴后来听弘历转述胤禛在太学发表的重要讲话后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胤禛认真求实,讲究逻辑和条理,侃侃而谈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 三月的风吹着他的袍子,眉眼冷峻,话语理智又深刻,心底里却是那样仁爱苍生的一个人。仁而不忍,不忍江山风雨飘摇,国柱被蠹,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初晴轻轻的笑着,又轻轻的摇摇头。 弘历看着初晴脸上泛发的异彩,有一瞬的动容。晴姐姐对皇阿玛,应该不只是限于男女之情那么简单。有心之所属,更有与我心戚戚的赞赏与欣慰。 发现自己陷入遐思把弘历撂在了一边,初晴回神笑道:“弘历,撒法图前日还说看了你练箭,夸你身手了得,也让我瞧瞧,可不可以啊?” “是。弘历遵命。” 空地上立好了箭靶,风鼓动着庭院里的梨花和柳絮,片片梨花飞白,朵朵柳絮随风。 弘历站在庭中,目光沉稳,姿势熟练,拉弓扣箭,动作行云流水般恣意又笃定。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嘣。” 正中红心。 弘历看了看羽箭,露出笑容来,又回头看初晴。初晴站在一树梨花下,身上穿着象牙白的春裳。梨花如雪,落满了她一身。看着看着,好像她整个人都变得莹然透明了。弘历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再看时,初晴又还是在树下满意的笑望着他,不住的拍着手点头道:“嗯,不错不错,果然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小伙子有奔头哦。我想想看,我家弘历这般人品才干,什么样的女孩儿家才配的上呢?前天?大前天?李荣保的福晋带了富察小丫头来宫里做客,那个小丫头绣了个小荷包给我,我看她着实不错。要不你考虑一下?” 弘历好气又好笑的走近,“就因为给您送了小荷包?” 初晴想了想,笑道:“还送了她亲手酿的梨花春呢。你知道我好久没喝到这么正宗的梨花春酿了吗?聘了聘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你想喝梨花春很久了吗?” “那是当然啦。我当初在杭州……”初晴察觉到一丝诡异,顿住,弘历朝她偷偷吐舌头,然后恭顺的打千行礼道:“弘历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刚才问她话的是神出鬼没的胤禛。有着冰山雅号的雍正皇帝。 “嗯。”胤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儿臣先行告退。”弘历见着形势有变,赶紧撤退。 “弘历,要不要我送你啊?”初晴忙要跟过去,胤禛把她拉了回来。 “你当初在杭州?”胤禛挑眉重复了一遍。 “呵呵。”初晴干笑。 “如果我没记错,是和姚范在一起吧?” “呵呵呵,皇上的记性真好。”初晴接着干笑。“怎么就这么好呢?呵呵呵。” 胤禛揽住初晴的纤腰,“你还想喝?” “不是才喝了吗?” 胤禛直直的看着初晴,像是要把她刻入眼眸深处般仔细而专注。 胤禛缓缓的抬起手,初晴以为他要弹她的额头,忙别开脸半眯着眼躲着。胤禛手势上扬,将一片梨花从她发间摘下。 初晴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胤禛霸道的说:“以后不许喝梨花春酒。想想也不行。” 初晴暗自吐舌。你知道我想没想? 胤禛道:“我自是知道。” 初晴“咦”了一声。她没出声啊。 胤禛将手摊开,梨花被倏地吹走。 “回头把这里的梨花砍了。”胤禛忽然说。 “这算不算无理取闹啊?” “这里是皇宫,我说了算。” “好好,我服了你了。砍了要记得种新的哦。桃树怎么样?杏花也行。还是桃树吧,桃子比杏子好吃。”初晴唠唠叨叨的自顾自说着。 胤禛将她拥入怀中,低喃道:“怎么都好。梨花太凄清了。” “四四,你干嘛抱我抱得这么紧?”初晴忽然觉得胤禛有些反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吗? 胤禛不语,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的抱着初晴。 刚才,他分明看到了。初晴,在梨花树下,身影模糊。梨花如雪,她也像雪一样融化得透明。 梨花,别离之花。 第 57 章 初晴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娥太监作无语状。非常文学胤禛一个口谕,半个御书房就搬到了景仁宫。铁梨案,象牙笔舔,竹纹笔筒内毛笔如林,太极图端砚,旁边磊着高高的四匣程君房墨。原本挂在御书房的沈周的山水图,一卷黄庭坚的字,还有一卷归去来图,非常不客气随主人入住了。 初晴看着自己这个闲适随和的宫殿一下子变得充满了学术气息。尤其是看到那些个名家字画心生嫉妒。胤禛每天在这种环境下熏陶着办公,气质修为不高得令人发指才怪。 “诶,这么个小瓶子也带过来作甚?本宫这里难不成连个花瓶都没有,还劳皇上费心的?”初晴看着宫女小香恭恭谨谨的捧着一个碧清如水的花瓶进来。 “回禀娘娘,这个宋磁菱花瓶……” “停。好了,本宫明白了。”没等小香说完,初晴立马让了一条道出来。宋磁的,传世的好东西啊。都是御用的级别。惹不起啊。 一架博古围屏颤巍巍的被几个小太监抬了进来。 初晴看着这个进一步打扰她的房屋布置整体和谐度的器物笑得牙痒痒。 “这个又怎么解释啊?”初晴凉凉的开口问。 “回禀娘娘,这是皇上闲暇之时赏玩解乏用的。” “本宫知道。本宫是说这个原来不是养心殿的东西吗?”搬起瘾了这是? “娘娘好记性。回娘娘话,皇上说了,打墙也是动土,叫奴才们一并搬过来。” 初晴眯眼。 小太监们后背一凉,忙去找地方放下,又把锦匣子打开,把胤禛收集起来的各种奇巧玩物按原样摆好放好,其中鼻烟壶最多,西洋的器具也不少,还有些奇香。 初晴看到了一块枷楠暖手,是春初胤禛得了命人制成的。 “把那个拿来。”初晴素手微指。 东西递到了手上,初晴看着它出神。 “实在是块好香。做四件玩器,赐怡王、舅舅两块,给你带一块来,朕留一块,现今不时把握。” 那个时候,胤禛是这样笔蘸朱砂,写在年羹尧的奏折上的吧? 别人妄加揣测,说他将来对年羹尧和隆科多做的是兔死狗烹之举,而他其实只是性之使然。大爱大恨,对背叛了自己的人决计不容忍的爱恨分明。 如此,而已。 他们现在几乎和胤祥获得了同等的待遇,今后的下场都只能怪他们自己。 他一定会很恨很痛很寂寞。突然,好想见他。 初晴握着那块枷楠暖手出声问道:“皇上此刻在做什么?” “奴才不知。”小太监跪地低头。 不是不知,而是不敢乱讲吧。胤禛对底下人都是管得很严的。若是有轻易泄露他的行踪,不管是对谁,恐怕都是…… 初晴无奈的摇摇头,把东西递回去。 “知道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到了晚上,一批堆积如山的匣子装着奏折被送了过来。初晴知道,胤禛该要过来了。果然,小半个时辰之后,小高子的声音就在宫门口唱响。 “皇上驾到——” 时刻已经有些晚了,初晴早就卸去了彰显身份品级的钗环旗头,长发如墨,及腰垂立,一身珍珠色暗花流云纹绫纱衫子,不胜春寒般的单薄。 “免礼。”胤禛大步进来,没等初晴半蹲就去执了她的手牵了她进去。 “那些虚礼是做给别人看的,这里是你的景仁宫,你不必如此。”胤禛边走边说。 “皇上大张旗鼓的搬了半个御书房过来,恐怕此刻关注我这景仁宫的人不在少数。我再若有个不妥的,岂不是惹祸上身?” 两人步入殿内,宫人尽散。 初晴回身,手臂勾住胤禛的脖子,语带娇嗔,问道:“说吧,你今日这是为何?明明我就是尽量低调了,你却偏生要不得我安宁几日,是不是?” 胤禛回揽住初晴,额头抵着她的,默然不语。 初晴疑惑的看着他,手扶上他的额角,“怎么,头痛?有烦心事?” 胤禛摇头,俯首贴近初晴的唇,蜻蜓点水的碰了碰。 “你先睡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对视了一会儿,胤禛艰难的说道。 “我再陪你一会儿。”初晴笑道。反正这是她的寝宫。 “好。”胤禛回答得很干脆。 初晴看了看胤禛,明明就是在等她说那句相陪的话,不禁笑道:“像个孩子似的。” 烛火通明。几案上的奏折堆在左侧,批复了的都移到右侧。初晴披着一件明蓝色的宁绸披风,看着一本一本的奏折搬家。眼睛有些干涩,睡意滚滚,一个呵欠被手掌拢住。 “初儿,去睡。”胤禛头也没抬的说。 “我还不困。”初晴振作精神,起身走到博古围屏前转悠着细看。有一个地方收着胤禛惯用的几枚玉印。 初晴拿起那枚刻着“朝乾夕惕”的玉印。胤禛有时候会作画,更多的时候是写字。落款的时候大多盖的是这一枚印章。 “朝乾夕惕:终日勤奋谨慎,不敢懈怠。”初晴低低的自语。再扭头看灯下时而展颜,时而蹙眉,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的人。 就算是忙成这样,也还是想尽量的多陪着她。他是这么想的吗? 胤禛停下来,揉了揉酸软的手腕,眼睛看着奏折,手伸出去拿茶盏。看也没看就凑到嘴边,却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被喝得差不多了。 初晴见状,笑道:“是我忘了,罪该万死。” 说完就把茶盏端走,到放着小茶炉的地方去倒茶。把黄底吉字的茶盏搁在高脚楠木几上之后,初晴伸手去提宜兴紫砂小茶壶,却没想到,她明明伸出手去,手却仿佛从茶壶的身上穿过一般。 初晴当即愣在原地。 “初儿?”胤禛遥遥的看着这边,发现初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 初晴慢慢的又伸手过去,这次却摸到了壶柄。初晴长舒了一口气。 倒好茶,再过来的时候,初晴还是心有余悸。眼睛一直死死的把茶盘盯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它就会没有征兆的从手里滑落。幸好没有再发生刚才那种诡异的事。 胤禛看着初晴如临大敌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初儿?” “啊?”初晴抬起眼睛,对上了胤禛深邃的眼睛。 “四四,”初晴绕到胤禛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头枕在上面,把眼中晶莹的液体逼回去,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圆明园啊?我想看濂溪乐处的莲花。” 胤禛愣了愣,温柔笑道:“等到莲花开的时候,一定带你去。” “莲花开之前就要去。我怕错过了第一朵。”初晴闭眼嘟嘴撒娇。 “好。”胤禛的声音满是宠溺。 到底没那么容易脱身去看第一朵莲花。 四月,叙平定青海功。年羹尧赫赫扬扬荣归京城,胤禛亲自到城门迎接,设国宴。一时人称炙手可热,风头无两, 谕八旗官员等遵行简朴之道,力改奢靡之习。 革胤誐郡王爵,永远拘禁。 外加二月革除儒户、宦户名目,依例纳粮,三月革除各省门差牙帖等各种大刀阔斧斩草除根的整顿吏治的措施,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胤禛如置身水生火热之中,每日的早朝都是一场战斗。他每每推行一个新的措施,必然会遇到明里暗里的质疑反对,而身边可用之人能用之人又是少之又少。 初晴看他每晚都批奏折批到午夜,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又不见了,心中既疼惜又无奈。 等到终于能去圆明园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离开京城的几年里,初晴时常想起圆明园的恬净时光。入宫后胤禛一直无暇再带她过来旧地重游。现在重新站在濂溪乐处的小殿前面,赏着满目的净绿粉红,初晴感慨万千。 还记得那个时候,婉怡还在,弘时也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弘历还没有出生呢。她呢,除了想着怎么讨胤禛的欢心向他表白之外就是吃喝玩乐,纯粹又简单。现在,婉怡死了,弘时有了妻儿,弘历在人前得尊她一声额娘。倒不用再绞尽脑汁的想着接近胤禛打开他的心扉,却要费神想以后的岁月他应该怎么过。 时间,不多了。那次的诡异事件又在不久前重演了一次。她怎么捡也捡不起那把描着清水荷花的团扇,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感觉到天气的炎热。本来,她以为自己若是熹妃,应该是可以陪胤禛直到最后的。但是…… 她终于还是想办法调查到了皇后所说的话里的深意。钮钴禄氏并没有死,她在五台山上潜心礼佛,褐衣蔬食,持戒安禅。其实初晴都快想不起她的模样了。这个女人一直都很不起眼,很低调,也很安分守己。不多求,不争,不妒,不怨。她的大病一场,是机缘巧合还是胤禛的刻意安排,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初晴的疑惑终于有了点说法。她就是纳闷呢,如果钮钴禄氏不那么好巧不巧的生病,胤禛打算怎么“安排”她入宫。 或许,从胤禛把她和他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瞬间起,他就开始想要怎么做、该怎么做、能怎么做了吧? 初晴目光飘渺的看着漫漫秋水,袅袅菡萏。耳边仿佛响起了胤禛的话。 “初儿,你的封号是‘熹’,因为熹这个字是和‘晴’这个字有着相近的意义,且比晴字更好。晨光熹微,东方既白。比雨过天晴来得更平和。我希望以后你能不遇风雨,无所谓初晴,而是每天都是好天气。” 清涟涟的泪水顺着眼角脸颊滑落。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又为你做了什么?”初晴低下头,任泪水打湿了衣襟。 “最可恶的是你都为我做那么多了,我却还是必须离你而去。几年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风拂莲叶,莲叶拂水,水拂人影,波光碎。 胤禛人来了圆明园,其实相当于把清朝的中/央政/府这个庞大的运行机构搬了大半到圆明园。故,日常办公仍在进行中。每当他想去陪陪初晴的时候总是会冒出新的政务要他处理。白天是无暇了,晚上的时候也就只能在她睡着之后拥着她入眠。 初晴很懊恼自己的睡眠质量如此之高,从来都是睡得太沉没能感觉到胤禛的存在。胤禛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丫头从小不就是这样的么?睡着了被人抱走也不会察觉。 一直到胤禛的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胤禛不过生日,但是他会休息。登基称帝以来,他不巡幸,不游猎,日理万机,终年不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天比较特别一点。春节,他的生日。不过,正因为第二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他更是在连着几天每日每夜的处理政务后在头一天的晚上仍旧迟迟未睡。 临时接见了几个朝廷大臣,又和张廷玉、胤祥仔仔细细的密谈了许久,再一个人批奏折批到手软,胤禛终于想起了要睡觉。九州清宴里的灯火间或噼啪的爆破两声,寒风刮过窗棂的声音也清晰可辨。疲惫的身影倒映在金砖地上,被灯火拉得老长老长。 “高无庸。”胤禛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 小高子踩着小碎步的声音也紧接着出现,手里已经拿好了外出的黑貂毛裘斗篷。 “奴才在。” 胤禛黑眸看他一眼,嘴边一丝笑意,“你倒是挺能揣测朕的心意。” 小高子伺候胤禛披上斗篷后跐溜跪下道:“奴才不敢,主子恕罪。” “起来吧。先打发人过去招呼着,不要扰了熹主子安寝。”胤禛看了看殿内东墙边的自鸣钟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万字殿那边儿。” 万字殿,四时皆宜居住,胤禛继位前除了宁远居最喜欢的地方。濂溪乐处的荷花已经开过,莲蓬也结了摘了,地方太大太清静,胤禛便让初晴搬到这里来住。 走出九州清宴,看到外面开始纷纷扬扬下着小朵的雪花。地上已然湿润了一片。胤禛拢了拢斗篷,坐上步辇,往万字殿去。 万字殿建在水上,雪花融入水中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一个罩着雪白狐裘鹤氅的背影映入胤禛眼帘。 “初儿!”胤禛命停轿,大步流星的向兀自在立在雪花中的初晴走去。小高子挥手让随行的少数几个人也退下。 “四四!”初晴眉开眼笑,黑玉般的眼睛流光溢彩。向胤禛快走几步,扑到他怀里。 “我今天终于没睡着了吧?”初晴得意洋洋的说。 胤禛狠狠的收紧手臂,责怪道:“胡闹!” 初晴冷得直哆嗦,鼻尖都红了。只有寒冷才能驱走睡意,她可是好不容易这么下血本折腾自己啊。 “四四,”初晴仰起脸,秋波潋滟,“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胤禛垂眸,凝视着初晴。 “嗯!是不是没有人这么跟你说过啊?那我可是第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哦。”初晴摇头晃脑。 胤禛手掌抚上初晴冻了之后泛着胭脂红的脸庞,微笑道:“你一直都是第一个。” “以前都没有怎么正正经经的给你过生日,你那么忙、自己又不上心、也不给别人机会。现在你比以前还要忙……”初晴巴拉巴拉的倾诉起来。 “以后你要多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太拼命,什么‘以勤治天下’统统抛到一边去。每天都要有好的心情最重要,快快乐乐的。生日的时候要最快乐。我如果不在,没人监督你,你也要自觉点啦,别像个孩子似的还要人家逼着你喝牛奶……” “初儿……”胤禛听着初晴絮絮叨叨的千叮万嘱,心里霎时空落落的发慌。 “春天的时候可以吃点藤萝饼,夏天的时候喝荷叶露珠泡的茶,秋天的时候可以叫人收了桂花酿酒,冬天的时候要多吃点鹿筋补补身子,跟怡亲王爷下棋的时候不要因为想我就走神……”初晴像抢时间一样争分夺秒的说着,“还有……” “不要再说了!”胤禛打断道,几乎粗暴的将初晴紧紧的扣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入体内一般用力。 初晴泪水盈盈,摇头哽咽道:“你看你都过得那么单调,没有我你不是更没意思了?要多虚心向我学习,我现在说你还不听,等我……” 胤禛慌乱的吻住了初晴,不安的,焦躁的,方寸大乱。 咸咸的眼泪流到嘴边,酸楚和不舍从心底最深处满溢上来。 “四四,”初晴的声音和雪花飘落的声音融为一体,“对不起。” 雪花一片一片的坠落,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雪仿佛下到了胤禛的心里,连血液都一起变冷了。初晴就这样在纷扬的静谧的雪花中慢慢变得透明,慢慢消失不见。 来无预兆,去无痕迹。 胤禛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那里掉了一滴眼泪还是温热的。耳边还留着初晴的气息,还有她最后的三个字。 她说,对不起。 雪花砸进了眼里,生生的冷冷的痛。胤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铺天盖地的雪花裹挟着逃无可逃的苍凉孤寂,将所有的曾经都变成此刻流泪的理由。 对不起,爱了你。 爱了你,却什么也没有给你,只剩下唯独长生不老般漫长的时间。 第 58 章 三月三,阳光依旧煦暖。 静谧的某大学图书馆内,某女趴在一堆康熙雍正年间的资料奏折档案上一动不动。隐隐的响起了鼻息抽动的声音,晶莹的泪水潺潺的沁出眼角,洇湿了纸张。 阅览室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品质极高的白衬衣的英俊男子正和图书馆人员说着什么,目光柔和的看向这边。 管理阿姨笑眯眯的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卡给他刷了放他进去。 稀稀疏疏的学生中有几个无意中抬起头,看到了这个明显是和他们不同的成熟男子。在校园男生随意的t恤衫的衬托下,他的白衬衣透着一份雅致好看的况味。他的五官有几分冷俊,气质清冽,那唇边薄薄的笑意让他的脸更加生动耐看。也让人不禁好奇他在看什么、在笑什么。 “楚琴。”男子弯腰凑近睡梦中流眼泪的某女,弯起手指替她擦拭掉泪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皮。 睫羽微颤,在男子流泻出的怜爱目光中,楚琴睁开了眼。 “尹箴?!” 楚琴还没回过神来,唇就被尹箴的唇碰了碰。楚琴的脸唰的红了。 “这是在我们学校图书馆呢!”楚琴压低声音嗔怪。 尹箴微笑着捏捏她的鼻梁,“那你还在这里睡着了?梦见了什么,又流眼泪了?” 楚晴定定的看着尹箴的脸,有点迷迷糊糊的,“好像梦见你了,记不清楚了。好像我没睡多久,又好像我睡了好多年了。” 尹箴偏头,“梦见了我居然会记不清楚?看我今天晚上怎么罚你。” 楚琴瞪他一眼,鼓起腮帮子,恼羞着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尹箴低低的笑说:“我们家小娇妻又生气了啊?” 楚琴不睬他,走到陈列区,找到放书的架子,一个一个还回原位。 尹箴悠悠然跟着她,抽出她刚放进去的一本雍正奏折资料集子,俊眉微扬,说:“你什么时候起喜欢雍正了?以前不是对李世民感兴趣以外就是康熙乾隆了吗?” “弘历小豆包?谁对那个下不点感兴趣了。”楚琴不假思索的随口说了一句。 尹箴探究的看着楚琴。 楚琴也怔怔的楞在原地。刚才有什么一闪而逝了呢? 尹箴垂眸,掩去一丝波动的情绪,淡笑着执起楚琴的手,“好了,从清朝回来吧。夫人,为夫想吃你做的土豆饼。” 楚琴笑着被尹箴拉着走出图书馆。 梧桐树吐出新绿,蝉翼般半透明的叶片泛着柔亮的光线。图书馆东侧的空地上停着尹箴的lot(莲花)跑车。 楚琴扶额,“你说你来我学校的时候要不要那么高调啊?” 尹箴开了车门让楚琴进去,又给她系上安全带。 “你结了婚还想装未婚,想都别想。”尹箴小心眼的说。 “我还不是被你给迷惑了,才大学还没毕业就成了有夫之妇。” “我晚婚就够了,你到法定年龄了也该结婚了。除了我,谁还能消受得了你啊?而且,我也是很抢手的哦。” 尹箴手扶上方向盘,目视前方,一个漂亮的转弯,将车行驶上了林荫车道。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车玻璃上。 楚琴头斜靠在车窗上,看着城市的风景,川流不息的人群,听着车内尹箴放着的歌。王菲空灵寂寥的声音悠悠在耳畔回荡。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尹箴,你相信前世吗?”楚琴忽然问。 尹箴唇弯起优雅的弧度,“我信。但是我更珍惜这一世。” “嗯,那下一世呢?” “下一世啊?想来你也还在吧。好像还是很期待啊。”尹箴半认真半玩笑的说。 楚琴撇嘴,“切,甜言蜜语不可信。” 前面是红灯,尹箴趁机迅速的亲了楚琴一下。手指抚了抚她的发,笑说:“你不信我还能信谁?” 尹箴的眼眸深沉如水,蕴着浓浓的情意。 楚琴看着他的眼睛,笑说:“那就暂时先信着吧。快开车。” 尹箴不动,单把脸凑过来。楚琴好笑的看着他小孩子讨糖吃的表情,“啾”的在他的侧颜上啵了一下。 车流畅的行驶进了一个高档清幽的小区。保安笑眯眯的对车里的人打招呼。 “尹总,又接太太回家啊?现在像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夫妻感情这么好的太难得了。” 尹箴淡笑着看了楚琴一眼,说:“是我运气好。娶了一个好老婆。” 楚琴点头附和,“嗯!” 两个人的家是一栋独立的跃层式小楼。尹箴泊车的时候楚琴就在庭院里的树下看着他熟稔的倒车。等尹箴走下车,关了车门,回身走向自己的瞬间,楚琴的眼里莫名的有些湿润。 “怎么了?”尹箴走近,揽住楚琴的腰。 “没什么。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楚琴也说不清内心纷芜的情绪。 尹箴带着她往家里走,笑得宠溺,“我不就是出差了几天嘛。说了能赶回来让你陪我过生日的。” 楚琴笑笑,头靠在尹箴肩膀上,“有什么生日愿望赶紧想,过期不候啊。” “我早就想好了。” “什么?” “晚点再告诉你。” 晚饭。 楚琴围着淡紫色的底卡通熊的围裙在厨房里幸福的忙碌着。她在家里的时候从没做过饭,但是嫁给尹箴之后一点一点学的很快。土豆饼是尹箴最喜欢吃的,每次出差一趟回来一定会点这道菜。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得美味的东西,只是尹箴说这是楚琴第一次下厨的时候给他做的东西。第一次下厨做的什么楚琴倒记得不太清楚了。尹箴的记忆力也真不是盖的。 “开饭咯!”楚琴欢快的声音响起。 没有回应。 楚琴走到客厅里一瞧,尹箴的笔记本电脑开着,没看完的报表还没有关闭,人躺在沙发上,因为疲倦而睡着了。楚琴蹑足走到尹箴跟前,半蹲着看着他。他的公司在北京,但是她在南京读大学。他就为她把家安在南京。 虽然公司是自家的,不用天天打卡上班的守着,但是也有许多要他亲自到场处理的事情。但是他就这么奔波来去。楚琴不知道尹箴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早就让她嫁给他。幸而,还有几个月她就毕业了。工作找到北京,她也可以为他做些事了吧? 再让他睡5分钟,不,再睡10分钟?楚琴从卧室拿了羊毛毯,轻手轻脚的给尹箴搭上。手刚要收回的时候,没想到被紧紧的拽住。尹箴?br / 四爷的掌上明珠第16部分阅读 四爷的掌上明珠 作者:未知 箴依旧闭着眼,但是却不由分说的把楚琴往自己怀里拉。 秋读阁楚琴顺势就慢慢背靠着他倒在沙发的边缘。尹箴两臂合拢,将楚琴抱住,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喂,你当我是抱枕啊?”楚琴心里很暖,嘴上却这样说着。 “嗯。”尹箴将头埋在楚琴的颈窝处,眼皮沉重。在楚琴身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松懈精神状态,只想好好的抱着她休息。 “就再躺一小会儿,然后就吃饭哦。不然对胃不好,嗯?”楚琴难得温柔的说。 “嗯。”良久,尹箴才又回应了一声。 耳边是尹箴沉稳的呼吸声,楚琴轻声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说话。 “我的初稿,导师说主题鲜明,结构清晰,逻辑合理,基本可以定稿了。” “不过我觉得学士论文其实没什么人看的。” “怎么听怎么觉得老师在敷衍我啊。不过没关系,我也在敷衍他。” “我跟你说,我拍毕业照的时候是一定要露大腿的,你不许再反对。这个是传统啊传统。” 尹箴眉毛一动,一个位移,将楚琴扳过来面对自己,手支撑着头,俯首看着她。 楚琴眼睛眨巴眨巴的和尹箴对视。不能输不能输,这次不能再输了。 尹箴端详着楚琴,眼神幽远。 “那个…唔。”楚琴刚要准备进一步谈判,就被尹箴以嘴封口了。 缱绻而眷恋,热烈而温柔,沉醉的动情的吻。 “你每次都……”楚琴抽空控诉,但是话没说完就又被尹箴的动作打断。 尹箴和楚琴唇齿厮磨,短暂松开她后明知故问的说:“每次都怎么样?” “每次都这样对付我。你以大欺小。”楚琴抱怨。 “那我有没有这样对付别的人啊?别人想要我欺负还没有机会呢。” “你敢!” 尹箴发出沉雅的低笑。重新俯首,将楚琴吻得昏天黑地。 意乱情迷的被尹箴抱起,楚琴发现两人正往卧室去。楚琴晃动着身子抗议说:“还没吃饭呢。” 尹箴的声音微微沙哑,笑着埋头在她耳际说:“我吃你就够了。” 楚琴锤着他的胸膛,“那我呢,那我呢?” 尹箴将楚琴放在松软的床上,欺身上前,笑说:“你就被吃啊。” 楚琴不服气的扭动着,尹箴制住她,声音软软的哄劝说:“我的生日愿望你还没听我说呢。” 楚琴咬牙,“说了我也不听了。” 尹箴笑着咬了咬她的唇,“我等了那么久你怎么能不听呢。” 尹箴深情潋滟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身下的人,“初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楚琴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还没来得及思考,尹箴的亲吻攻势便汹涌袭来。绵绵不尽的纠缠,像是凝聚了千百年的相思般难解难分。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