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扣》 分卷阅读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内容简介: 我是不幸的,从小得不到父皇的喜爱,受尽他人冷眼。十岁的时候还国破家亡,流落民间。 我是幸运的,在我仓皇逃命,饥寒交迫的时候遇到了他。他亦父亦兄,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捉弄人,在我将一颗芳心遗落在他身上时,却从边关传来他以身殉国的噩耗。不,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哪怕是前路漫漫,海角天涯…… 在我一路北上寻找师父的途中,我遇到了狼袭,遇到了响马,还莫明其妙被掳到突厥的上都和林…… 展转数月,终于从突厥逃了回来,我机缘巧合成了驻守边关军营的军医,那场艰苦卓绝的鏖战成就了我,班师回朝,龙颜大悦,封赏无数。我以为生活可以就此平静,不料一场更大的风雨正等着我…… 温润如玉的师父说:“我只要你,至死不变!” 伟岸的东突厥王子说:“不管你在等谁,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即使你入了皇宫为妃,我也会倾尽所有,誓要把你夺回!” 有着“国仇家恨”的豫王说:“我去请皇上降旨赐婚,你这辈子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 他们谁才是我最后的归宿呢? ~~~~~~~~~~~~~~~~~~~~~~~~~~~~~~~~~ ~~~~ 卷一:第一章 引 抬眼看看窗外的天空,日头老高,已近晌午时分,今天一大早没来由的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仿佛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我心神不宁。提起笔,我略为思索,在纸上写下: 党参四钱,茯苓五钱,白术四钱,甘草三钱,木香三钱,砂仁一钱,陈皮三钱,半夏三钱 “好了,张婶,到柜上抓药吧,掌柜的会告诉你如何煎服。你这病乃因素体脾气虚弱,饮食不节,劳伤脾胃,以致脾虚腹泻,回去之后要多加注意。” “谢谢你了,赵大夫。”张婶说完到柜上找易掌柜抓药去了。 忙了一早上,觉得微微有点头疼,我靠在椅背上,用手摁了摁太阳穴。还是回后堂休息一会儿算了,这么想着我站起身来边朝内堂走去边对易掌柜说:“易叔,我有点累了,到后面休息一会儿,前堂就麻烦你多照顾着点。” “公子尽管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没事儿。” 我前脚刚跨进后堂,身后就传来管家孟伯的声音:“公子,公子,边关来信了,你快看看。” 我疾步走出,一把接过孟伯递来的书信,急不可待的拆开。三个月了,师父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我们都心急如焚,不知道他在掖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个月前,位于我朝西北面的渭朔挥军南侵,在西於城外三百里的裕枷关燃起战火,我裕枷关守军奋力抵抗,苦战三个月,奈何渭军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双方僵持不下。彼时正值六月酷暑,边关伤兵甚多,多数受伤兵士伤口溃烂。而朝堂上,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皇上左右摇摆,犹豫不决,朝廷的援军、粮草和医药迟迟未发,士气低靡。裕枷关守将云崇礼是师父少时好友,半年前,他来信请师父到边关帮忙,师父一口应允。师父不但精于医道,而且通晓兵法,武功高强,是难得的将才,只是他生性淡泊,不愿为名利所累,故而远离庙堂。如今国土受侵,好友被困,师父觉得,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出手相助。 师父到裕枷关三个月后,朝廷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态度,皇帝准了主和派的请奏,决定和渭朔议和。由于朝廷派来的议和使臣不懂渭朔方言,所以必须挑选一位既会渭朔方言,又武功高强的人和使臣一起到渭朔的都城掖城议和。云崇礼显然是很好的人选,但是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于是师父便代他随同使臣一道前往掖城。正当师父和使臣在掖城与渭朔国君议和,渭军防备之心松懈时,朝廷却调动三十万兵马绕道攻打渭朔西南,五日之内,便把渭朔镜河以南三郡悉数攻陷,此举引起渭朔举国义愤,皆言我朝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而尚在掖城的师父一行处境十分危险。自从两国复又兵戎相见,师父便杳无音讯,我日日担惊受怕,既盼望边关有消息传来,又怕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前几日听人议论,说我朝这次大胜渭朔云云,心里想着渭朔既然战败,也许师父可以安全回来,想不到今日边关就有信来,想是师父已经回到军中。 “卿兄爱徒赵离: 兄于宣治七年十月受吾托出使渭方……至十一月下有信传来,兄及礼部侍郎张公于返裕途中遇渭军伏,失足堕崖,以身殉国,呜呼!……” 信从我颤抖的手中飘落,我的脑子 分卷阅读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以身殉国……以身殉国……什么意思?师父只不过是去议和的使臣,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即使我朝背信弃义,他们也不该迁怒于使臣啊,而且,我们不是打了胜仗了吗?为什么师父却回不来了?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手抖得厉害,脚下也觉得虚浮无力,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孟伯一把扶住我,“公子,你怎么了?信上怎么说?是不是先生有消息了?”我一言不发,眼泪汹涌而出。 “公子,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先生怎么了?唉,真急死我了。” “孟伯,先生……殁了!”说完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只觉心口一阵刺痛,霎时间传遍四肢百骸,一口气上不来,眼前顿时一黑…… 蒙蒙胧胧醒来,已是掌灯十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小烟、孟伯、李妈都神色焦虑地围在我的床边。看到我睁开眼睛,小烟喜道:“姑娘终于醒了!” “醒了好,醒了好,唉……我这把老骨头,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孟伯捶了捶酸痛的腰杆,走到窗旁的椅子上坐下。 “姑娘饿了吧?厨房里准备了冰糖红枣莲子羹,我去端一碗来给姑娘,”李妈说完扭着胖胖的身子出去了。 不一会,李妈端着莲子羹进来,我嘴角勉强扯了个笑容,说道:“李妈,把碗放桌上吧,大家辛苦了,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忙,都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们闻言默默的退了出去,小烟细心地帮我把房门关好。房门关上的一霎那,我的泪水又潸然落下,师父啊…… 哭了好久,我觉得眼睛酸胀刺痛,眼泪都快要哭干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书桌旁,拿起《备急千金要方》,里面夹着师父出使渭朔前给我写的信。 “爱徒赵离: 吾受云兄所托,定于十月随朝廷来使礼部张侍郎前往掖城和谈,此去约半月余即可返裕,汝勿挂念。为师离家已三月,家中及医馆事宜汝多费心,汝亦当自爱,勿劳伤汝身,时近寒霜,犹记强饭添衣,勿使为师挂念为盼……” 看着师父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的泪一滴滴的滴落纸上,将墨迹晕染开来,字迹渐渐模糊,我赶忙拿衣袖擦拭,却不料越擦越模糊,我颓然坐到地上。 我十岁那年突遭变故,流落到西於,多亏师父收留,后跟随师父学习医道,至今已七年有余。这七年来,师父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他却用他的温柔、关爱温暖了一个小女孩伤痕累累的心。不知何时,那个挺拔的背影,温润如玉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已经悄悄进驻我的心里,看到他我会感到羞怯,看不到他我又会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孟叔、孟叔”叫个不停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七年来,我从未与师父有过那么长时间的分离,还记得当天送他出门,我眼泪流个不停,师父还是象我小时候那样宠溺的叫我“小丫头”。一切都还那么清晰,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而谁知,我们这一别竟成永诀,师父啊,你的离儿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你就这样离开了我,这世上的事,迟一步,就永远成为了心底的遗憾…… 卷一:第二章 寒夜离宫 衍隆安二十四年冬。 “月儿,你要记住,做人要知深浅、懂进退,知能知不能,有为有弗为。” “月儿,等你以后长大了,要看淡风月,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轻易爱上别人。因为,不爱,就不会受伤。” “月儿,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这些都是我的母亲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的话,她要用这层层的思想武装保护我,让我不受伤害。 在我年幼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喜欢斜躺在窗前的贵妃椅里,落寞的望着锦宜宫的大门,然而,父皇的身影却一直不曾出现。期盼、失落、伤心、落寞、绝望,这是在我的童年里,母亲的脸上最常见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的脸上只剩疏离和淡然,仿佛除了锦宜宫门内,这宫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皇后、太后、宜妃、柳妃……乃至曾经深深爱过她又伤害过她的父皇。母亲的眼睛里只有我,我就是年轻时的她,我和母亲长得很像,母亲说,我遗传的不仅有她的容貌,还有她的才华。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上云卷云舒,高墙深院,寂静冷宫,我们最富余的,就是时间。从我两岁到十岁,除了每天到太和宫给太后请安,最多的便是跟母亲学习诗书琴棋,虽然我很想跟如意到外面放风筝,想跟五哥学剑,想象哥哥们一样和父皇去打猎,但是我不能。 八年时间,父皇大概已经忘了他还有我这么个女儿,我的胸前还挂着翠绿翡翠长命锁,背面有父皇亲笔书写,再由玉匠精雕细刻的“不离不 分卷阅读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弃”,当年他是多么疼爱母亲和我…… “珍妃,你看,你给朕生了个多么灵气的女儿,纯净如雪,皎洁如月,依朕看,小名就叫月儿吧。这个翡翠长命锁是朕特地叫人订做的,你给咱们的小公主戴上,不离不弃,代表朕对珍妃不离不弃,咱们月儿就叫萧离好不好?” “臣妾谢皇上给小公主赐名”…… 言犹在耳,但父皇的恩宠已经不在,当年独得圣眷,荣冠后宫又如何?没有强大的外戚家族做后盾,没有运筹帷幄,谋夺人心的城府,即使风华绝代如母亲,一样只是昙花一现。自古薄情帝王家,只有单纯如母亲才会相信爱情经久弥笃。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失去了父皇的呵护,母亲唯一能做的,便是封闭自己,让别人忘记我们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平安的生活下去,因为,对于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影子,谁都懒得去对付。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这寒冬的深夜,雪刚刚化,又下起雨来,真是寒冷刺骨。而屋内却暖意融融,紫金麒麟暖炉里,火红的炭火发出吡吡波波的声响。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五哥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月儿,后天我们要随父皇去梅川围场狩猎,五哥给你打张银狐皮好不好?去年打的雪貂皮做成的小夹袄怎么不见你穿着?” “有穿啊,只是五哥你现在很少到锦宜宫来,所以都看不到,如意说我穿着可漂亮了。” 五哥捏了一下我的腮帮子说:“那是,我们的广乐小公主穿什么都漂亮。” 虽然我现在得不到父皇的宠爱,但是皇兄们对我却很好,可能是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妹妹的缘故吧。所有的皇兄里面,五哥对我最好,虽然他比我大了十岁,我却特别喜欢跟他亲近,反倒年龄和我相近的七哥和八哥老是欺负我。 “五哥,你们去打猎能不能也带我去啊?” 我好想跟着哥哥们去哦,从小就生活在这高墙深院的深宫里,除了周岁时父皇带我到盘业寺敬香外,我再也没出过宫。但周岁时根本还不懂事,哪有什么记忆,宫外边是什么样的天地,我只能从哥哥们眉飞色舞的描述中了解一二。 “没得到父皇的允许是不能私自出宫的,而且我们是去狩猎,女眷是不能随行的。你看,你母妃不是也没去?”五哥摸着我的头说。 “可是,昨天六哥跟我说,皇后娘娘会去,柳妃娘娘也会去。五哥,为什么父皇不喜欢我?我也是他生的呀”我越说越伤心,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五哥叹了口气,把我搂到怀里安慰我“月儿乖,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你不是喜欢养兔子吗?五哥给你逮两只小灰兔回来好不好?”。 五哥把我抱在怀里哄了半晌我心里才算舒坦了点。“那我要很小很小的兔子哦,要刚睁开眼的。还要兔妈妈,没有妈妈,他们会很可怜的,”说到这里,想起自己,眼圈又红了。 五哥帮我擦了眼泪,理了理头发,说:“好了,五哥要走了,父皇还在御书房等着呢,去得迟了要受责罚的。” “嗯,那你狩猎回来一定要快点来看我哦,我又不能去锦阳宫找你,皇后娘娘看到我去会不高兴的。” “五哥答应你,一回来就来看你。”说完转身快步朝御书房方向走去,看着他穿着藏蓝绣金长褂的英挺背影消失在转角的月门里,我心里很是骄傲,这个英姿勃发,玉树临风的男子是我最最亲爱的哥哥。 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哥哥们都去了六天了,我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还有四天,只要再等四天,我就可以见到五哥了,还有他答应带给我的小兔子。 在床上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直到三更天,我仍然毫无睡意,总觉得心烦意乱的,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睡在外进的如意听到响动,起身问道: “公主,是不是要水喝?” 如意是照顾我的宫女,从小就陪我玩,陪我学习,我跟她也很合得来,甚至我愿意和她呆在一起胜过和母亲在一起。因为,母亲给我的感觉很压抑,在她身边,那种落寞、疏离的感觉会深深感染我。有时,我会在不经意间看到母亲腮边滑过一行泪珠,但是很快就被擦掉,再回过头看我时已是面含微笑。她很刻意的掩饰自己的情绪,怕带给我负面的影响,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敏感,我会在心里猜测母亲的内心在想什么,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惹她伤心了。而如意会给我扎风筝,陪我玩闹,冬天给我堆雪人,夏天给我捉蜻蜓。可是,宫中规矩,宫女年满二十四岁就可以出宫,或待嫁,或与家人团聚。如意还过三年就到了出宫的年龄了,到时不知道谁还能整天陪着我。 “如意,我睡不着,我好像看见母妃屋里还亮着灯。” 分卷阅读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娘娘一向少眠,这会子可能还在看书吧。” “那我过去陪陪她。” “如意给您掌灯。” “我自己过去就行,你睡吧。”说着就要拉开门。 “等等,公主,外面风大,您把这件厚的姑绒披风披上。”如意边说边把披风披到我肩上,还没等她给我把领子上的丝绳系好,我就迫不及待迈出门。 “慢点,您慢点,大冷天儿的,可别摔着了。” 出了门转过回廊,来到母亲住的听风阁。一进门,就看见母亲斜躺在贵妃椅上,一身淡紫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身上只搭了条薄薄的织锦被,右手托腮,左手拿着书本,思绪却早已不在书上。看见我进来,母亲略带责备的说: “这么冷的天,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 “母妃,我睡不着,您不是也没睡吗?” “那咱们到床上躺着去,香秀,拿床被子进来。” 香秀把被子铺好后母亲搂着我躺在床上,轻轻拍我的背,嘴里哼着好听的歌儿。母亲的被子好暖好软和哦,母亲的声音柔柔的,缓缓的,我仿佛躺在云端上,很快就睡意朦胧。 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嘲杂、喧闹声。正当我为这扰人清梦的吵闹声大为恼火的时候,远远的,宫门外传来急切的拍门声。 “如意姑娘,如意姑娘,快开门,我是李公公手下的小安子,出大事了,快叫娘娘和公主起床。” 接着“吱呀”一声宫门开了,“原来是安公公,娘娘和公主刚刚睡下,这过会子天就亮了,什么事不能天亮再说吗?” “姑娘还是快些服侍娘娘和公主起床吧,出大事了,赶快收拾些东西出宫避一避”安如山急切的说。 “如意,有什么事请安公公进来说,外面冷。”母亲也感觉到事情可能不简单,迅速披衣起床,同时把我的衣服穿好。 安公公进得门来,给母亲行了个礼,说道:“娘娘,敬北候谋反,他趁皇上和众位皇子出宫狩猎,率南军三十万攻打京师,现已攻破城门,直奔皇宫来啦!,李总管叫奴才等通知各宫的娘娘都暂且出宫避一避。”安如山一面挥袖拭着额头上的雨滴一面说。 “怎么就攻破了城门呢?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不是有羽林军吗?还有京城留有守军,兵部尚书张承庭大人这次并没有随皇上出行啊,事情应该没有坏到要离宫的地步吧?而且,皇上知道这件事吗?”母亲虽然着急,但想着京城有守军,还有五万羽林近卫军守着皇宫,暂时应该还不至于要出宫逃命。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这次出行羽林军有大半驾前随侍,京城只余两万人。京城虽留有守军,总共也不过十五万,仓促之间难以集结,而且,没有皇上的虎符,就算是兵部尚书也不能擅自调动守军啊。兵部已经派八百里快骑将京城情况通知皇上,可是围场离京城太远,就算是快马,也要一日一夜才能到达。而南军眼看就要杀进皇宫了,现在出宫刻不容缓,张大人率领羽林军保护各位娘娘绕北凤坡到西於行宫暂避。娘娘还是快些收拾收拾,带公主到大殿集合吧。”安公公说完行了礼快步跑了出去。 母亲推了一把吓得手足无措的如意:“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迟了就来不及了。” 突然想起什么,我对母亲说“等等我,我也有东西要收拾”,然后就跟着如意跑。 回到我的暖月阁,拿出一方大锦帕把放在柜子里我最珍爱的雪貂皮夹袄包起来。这是我七岁生日时五哥送我的生日礼物,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这个可不行。想了想,又把我两岁时父皇亲手给我雕的一只檀木鸭子放了进去。 回到听风阁,母亲和香秀都已收拾停当。正要出门时,母亲突然停了下来: “这样不行,月儿,把你的宫装脱下来,香秀,找一套小的宫女衣裳给她换上,如意,把月儿的头发散下来,梳你们平时梳的发髻。” “母妃,我为什么要穿宫女的衣服?”我不解的问。 “孩子,母妃这样做是为你好,这样你就一定能安全的出宫。”母亲声音里有一丝哽咽的颤抖,难道她预感到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那,母妃,你为什么不换上宫女的衣服?这样你也安全了。” 母亲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慈爱的笑了笑,说:“母妃和你不一样,那样做有失体统。母妃是你父皇的妃子,遇到再大的困难和灾难都不可以失了皇家的颜面。你还那么小,你的人生之路还很长,有很多事你还没有体味过、经历过,所以,你一定要安全的到西於行宫去,你父皇和皇兄们会去接你的。” 分卷阅读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母亲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时间也不允许我细想母亲这番话。没多久工夫,如意和香秀已经把我收拾停当,我们一行人疾步朝大殿走去。 卷一:第三章 西 於 大殿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家的脸上都是一片焦急神色。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和随行保护的侍卫都已安排妥当,羽林军抽出一部分护送我们离京,剩下的留守皇宫。最先上车的是太后和太和宫的管事嬷嬷,然后是惠妃娘娘,年妃娘娘……我们被安排在最后。 我和母亲、如意、香秀上车刚坐稳,车夫就驾着车开始跑起来。车轮碾过石板地面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天色还很暗,我掀开车窗的纱帘向外看,一路走过,长乐宫、太和殿、太安殿、德午门、晋午门……黑暗中屋宇模糊的轮廓飞快的向后移动。前面就是朝天门了,我们就要出宫去了,这可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宫,而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一种复杂心情,纷乱、紧张甚至隐隐有点期盼。马车疾驰而过,朝天门被远远抛在身后,我是真的出宫了,而此时我不知道的是,等我再走进这道宫门,已经是八年后的事情了。 马车一路飞奔,因为走的不是官道,很是崎岖,马车里的我们被颠簸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急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一头撞在窗框上。好痛!这车夫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这样突然停车很危险吗?看把本公主磕的,要是额头上磕出了包,我一定饶不了他。我一掀车门帘,正要找车夫麻烦,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只见前方点着无数火把,火光映照下,南军士兵站成一排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由于担心人多目标太大容易被南军发现,张承庭当时把我们分成三路人马饶不同的路离京,我们和楚妃、黎美人一路。其它的人可能已经平安的离开了京城,而我们这一队很不幸的碰上了南军。负责护卫我们的羽林军有两百多人,这时已经和南军厮杀开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花四溅。南军人多势众,士气正旺,不到半个时辰,羽林军死伤大半,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我们不想多做杀戮,你们这些羽林军根本不足以抵挡,继续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一个领军模样的人喝道。 母亲把脑袋探出车外的我拉了进来,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把我耳边的头发理好。火光明明暗暗中,我看到母亲的眼中充满哀伤,她爱怜的目光胶着在我脸上,仿佛要将我刻进心里。 “听着,月儿,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惊慌,要紧跟着如意,知道吗?”母亲说着,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羊脂白玉镯子脱下来戴到我的手上。 “如意,”母亲握住如意的手说道,“我十六岁入宫,这十二年来,却有大半在冷宫中度过,宫中尔虞我诈,人情凉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各宫各院妃嫔,甚至一些得势的奴才,对我们母女多回以冷眼,只有你和香秀对我们始终如一。这些人情冷暖,我已不会介怀,这么多年多得你们细心照顾,盼归很是感激。我们虽为主仆,感情胜似姐妹,月儿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形势紧张,我已无力保护她,看那领军说话应不是个残暴之人,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你们只是宫女,他们应该不会为难,前方生死难料,我就把月儿交给你了。” “娘娘……”如意哽咽着说道,“不要怕,一定会没事的,有羽林军护送,我们一定能够平安到达西於行宫,皇上一定会来接我们的。” “傻丫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们要保护好公主,把她安全的送到西於行宫。如意,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妹妹吧。妹妹,请受姐姐一拜。”母亲说完,对着如意盈盈下跪。 如意大惊,连忙侧过身扶住母亲:“娘娘,折杀奴婢了!” “不,如意,你当得起,因为你肩上的担子很重。月儿,过来跪下!”母亲拉着我跪在如意面前,“叫阿姨。” “阿……姨”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但是还是照母亲说的做。 “娘娘!公主!奴婢不敢当啊”如意在我们面前跪下。 “月儿,以后母妃不在你身边,要听如意阿姨的话。” “母妃,您放心吧,月儿一定听话”我向母亲保证。 “娘娘、公主,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这就是第一条要改的,如意,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叫公主,叫月儿,任何时候都不要泄漏她的身份。” 母亲转过身把我抱在怀里,抱得很紧。 “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母亲说完理了理衣服掀开车门帘出了车外。我和如意、香秀跟着下了车。 母亲走到领军跟前说:“军爷, 分卷阅读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们跟你们走,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这些宫女、太监们,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的家中还有父母兄妹。” 那领军微带诧异的看了一眼母亲,大概讶异于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状况还能如此冷静。 楚妃和黎美人也下了马车,都是在宫中备受冷落的人,如今又遭遇这样的变故,两人脸上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黎美人叹道:“唉!楚姐姐,不知何时我们才能重返宫门。” “能够回宫又怎样?不过是又进了那华丽的牢笼。”楚妃的声音低沉得不带一丝生气。 “你们几个,都站到这边来。”领军对这母亲和楚妃、黎美人说。 “军爷,请高抬贵手”母亲再次向领军请求。 如意悄悄把我拉到她的身后,低声说:“公主,把头低下,别让他看见你。”我赶忙低下头,好险!那领军正朝着边看过来。 领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我们,沉默了半晌朝他的手下挥了挥手:“放他们走。” 挡在前面的南军闪开一条道,如意拉着我急步走开。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母亲带到哪里去,我舍不得和母亲分开,但是如意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用力拉着我朝前走。我回头望母亲,她的眼里隐隐含着泪光,用右手在自己左耳上一下一下的抚摸。这是只有我才看得懂的手语,以前当我犯了错误或受了委屈哭鼻子,母亲总会把我搂在怀里,边用右手抚摸我的左耳边说“月儿乖,听话。”我知道,母亲这是叫我听话,乖乖跟如意走。看着母亲立在寒冷的夜风中,用这样独有的方式跟我道别,我的心揪得生疼生疼的,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顿时泪如雨下。 我们一路疲于奔命,避开官道,专挑偏僻的小路走,跌跌撞撞的跑了不知多远,直到累得再也走不动,这会子,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一路上还多亏了如意和香秀不时轮流背我,要不,我可能早就累趴下了。天已大亮了,前面有个小树林,我们决定在这休息片刻,寻些水喝。看来老天也可怜我们,不忍看我们这么狼狈,在树林里,居然有一条小河,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我正感到口干舌燥,也不管河水冰冷,掬起一捧就大口大口喝起来。一股冰冰的寒意让我跑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喝饱了水,我靠在一棵树下休息,没多久,意识渐渐模糊,好累哦!不管前路怎样,现在我只想睡一觉。 等我再睁开眼睛,已近晌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我问道:“如意……阿姨,我饿了,你有没有带吃的?” 如意大概也饿了,揉了揉肚子说:“昨晚出宫的时候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以为可以平安到达西於,只带了一些衣物和银两,吃的东西并不曾带。公主暂且忍耐,看这里道路渐渐宽阔,前面应该会有村镇,我们到前面想想办法。” 如意的一番话又让我想起了母亲,想起她孤独的立在寒风中与我无声的道别,顿时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母亲会被叛军带到哪里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皇,什么时候才能把母亲救出来。经历了这些变故,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 香秀看我低着头不作声,走过来说:“是啊,我也饿了,公主,我们到前面找些吃的,再雇辆马车去西於,这样应该会快很多。到明天早上,皇上应该就会得到消息,知道京中所发生的事情,就会率军剿灭叛军,救出娘娘,到那时皇上就会来西於接咱们了。” “嗯,一定会的。”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对她们,也对自己说。 往前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路边有个小酒肆,饥肠辘辘的我们坐下来点了些饭菜。酒肆简陋,菜色也很简单,不过,店小二的态度倒是非常热情。 “小二哥,请问这里去西於还有多远?”如意向他打听。 “哦,几位姑娘要去西於啊,如果步行,要三天,如果乘马车,现在出发,明天天亮可到。” “那请问到哪里能雇到马车呢?” “前面不远就是沙口镇,姑娘可以到那里雇马车。” “谢谢你,小二哥!” “姑娘客气了。” 从酒肆出来,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我们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在沙口镇买了几套衣服,把宫装换下来,再租了马车往西於赶去。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沉默少言,我们因为身份特殊,更加不愿与人闲聊,一路上只听到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我靠在如意肩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马车赶得快,我们到达西於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却也有不少人等着进城了。城门还没开,守城的居然是南军的人,我们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难道西於已经被南军占领?还好如意机敏,在沙口镇买了普通百姓衣服换上,否则我们现在一身宫装出现在这里怕 分卷阅读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由于天气寒冷,路旁居然有人生了一堆火,我跺了跺冻得麻痹的脚,好想过去烤烤火哦。如意看出了我的心思,牵着我的手走到火堆旁。坐在火堆旁边的是一男一女两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旁边停着辆驴车,上面堆着很多蔬菜瓜果,看样子,是进城赶早市的。看我们走过来,女人很热情的招呼我:“小妹妹,过来烤烤火吧!” 我走到她身旁坐下,把冻得通红的双手伸到火上取暖。 “小妹妹,你那么小年纪,这一大早,风尘仆仆的,是进城投奔亲戚的?” 面对女人热情的问话,我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如意恐我言多有失,答道:“这位姐姐,我们姐妹带着外甥女进城看望哥哥,不知城门何时能开?” “原来妹妹是要进城看望哥哥啊,如今天寒,日头出得迟,要卯时过半才开城门。现在卯时刚过,还要等半个时辰,妹妹不如坐下来烤烤火,慢慢等。” 如意和香秀琢磨着反正要等一个时辰,于是付了车钱打发车夫回去。 “姐姐进城赶早市啊?”香秀向女人搭讪。 “是啊,我们当家的在西於行宫的厨房里帮厨,今儿早上拉的蔬菜太多,我来给他打打帮手。” 行宫?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看看香秀,她也在看着我。 “大哥在行宫当差啊?真是好差事。”如意继续与女人闲聊。 “哪里好,以前倒还可以保得全家温饱,现如今兵荒马乱的,行宫根本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女人压低声音说。 听她这么说我们都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如今南军把守城门,行宫估计已在他们掌控之下,太后和其他妃嫔不知道有没有出事?父皇应该已经知道京城有变,那他也就知道我们会暂避西於行宫,可如今行宫受控,母妃和楚妃、黎美人被南军所俘,太后一行下落不明,他要如何救我们呢? 卷一:第四章 遇 险 “哦?”如意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行宫是皇上的住所,有重兵把守,姐姐若说行宫危险,那这天下还有安全地方吗?” “妹妹是外地人,难怪不知道。昨天下午,城里突然多出很多兵士,却又与平日里的守军不同,似乎不是同一支军队。听说,他们把行宫包围了,好像在搜捕什么人,这可是皇上的行宫啊,看来,要变天了。唉!我看我还是叫我们当家的另觅差事好了,免得我终日里提心吊胆的,唯恐哪天遭受池鱼之殃。” 正聊着天,城门开了,女人站起来说:“城门开了,三位妹妹,要不要一起进城?” “姐姐先行一步,我和妹妹再坐会儿,暖和暖和就来。”如意一向比较谨慎,她看守城的士兵盘查得比较严,不敢贸然这样进城。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妹妹们在城里安顿好了,有空到城东绿柳村找我玩,你们到了绿柳村只要向人打听简大嫂,没人不认识我的。” “好的,姐姐如此盛情,改天一定到府上拜访。”如意向简大嫂福了福,她回了礼与他丈夫驾着驴车走了。 简大嫂走后,我们三人继续坐在火边,商量着怎么进城。 香秀说:“我觉得我们就这样进去也不怕,我们衣服都换成老百姓的了,再说,他们又没见过公主,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儿。” “不可,”如意想了想,摇头说,“公主长得漂亮,本就引人注目,加上京城口音,难保叛军不起疑,即使他们不知道公主身份,也肯定会多加盘问。这一关,不好过。娘娘临危托孤,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那怎么办呢?”我闷闷的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怎么进城啊。 “或者,我们干脆不进城了,反正现在行宫已被叛军掌控,我们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香秀说。 如意看了我一眼,说道:“不去也不行,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去行宫,我们去哪落脚?公主金枝玉叶,不能流落在外吃苦。” “那,如果我们进城后发现果然如简大嫂所说,又该如何呢?” “只好到那时再做打算了……有了,香秀,你把我们平时用的丹砂拿出来。” 香秀满腹狐疑的把丹砂拿了出来,如意兑了一些水进去,化成浓浓的一片红色,然后从头上取下发钗,蘸了丹砂在我脸上点了很多细小的红点。待丹砂干后粘在我脸上,又取过水壶,倒了些水在手上轻轻往我脸上弹。 “公主,等会儿你什么也不要说,只管闭着眼睛装病,其他的交给我。 分卷阅读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 “香秀,这个办法只能我和公主两人先进城,你先在城外等候,我们进了城如果行宫安全,我把公主安顿好就想办法出来接你进去。如果行宫被叛军所控,那么我们出来和你汇合,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好的,我在城外等你们,姐姐万事小心,一定保护公主周全。” “我会的,妹妹暂且耐心等候。” 如意把我背在背上往城门口走去,我的心“咚咚咚”跳得好大声,仿佛要从胸口冲出来。 “你,进城干什么的?”一个守城的士兵拦住如意问道。 “嗯……啊……嗯……嗯……”如意一边比划一边指指背上的我,意思是说:要带病重的妹妹进城瞧大夫。比划了一阵,士兵才明白她的意思,走过来望了望如意背上的我,大概是看我样子象传染病,隔得挺远的就挥了挥手说:“快走,快走。” 这么轻易的就混过关,我们都没想到。终于进了城,我心里反而害怕起来,也许,我其实是相信简大嫂所说的话,只是想亲眼确定而已。这两天发生的事,是我十岁的年龄难以承受的。虽说父皇对我冷漠,皇后娘娘以及很多妃嫔对我冷眼相待,但我始终是大衍唯一的公主,我有关心我的母妃,有对我百般宠溺的五哥,有皇宫高强深院的重重保护。一夜之间,我由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沦为疲于奔命的逃犯,内心的恐慌和无助让我不知所措。 西於城地处大衍西北,北和渭朔相邻,西与乌靳接壤,是军事和商业重镇,我朝自圣祖皇帝以来均在此设重兵把守。城中屋宇林立,街巷交错,地形十分复杂,幸亏如意以前随父皇和母妃来过行宫,我们很快便找到行宫所在。我们躲在转角处偷偷朝行宫张望,果然如简大嫂所言,行宫被叛军重重包围。我呆呆的望着行宫方向,心里很茫然,没有父皇和皇兄们的消息,母妃和太后他们又都被叛军抓走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城和香秀汇合,然后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意在我肩头轻轻拍了拍说道。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如意牵着我的手走出巷子,两人都心事重重,所以没有注意一辆惊了马的马车朝我们飞驰而来,待我们发觉时,马车已冲到跟前。车夫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死命的拽着缰绳,殊不知这样会令受惊的马匹更加狂怒。眼看着就要命丧蹄下,如意一把搂过我扑向路旁。我们扑倒在地,我的额头、手臂被地上的沙石划伤,火辣辣的疼,而如意则被马匹和车轮从腿上踏过、碾过,她浑身都是血,已经昏死过去。 “如意!如意!你怎么了”,我吓得大哭“谁来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啊,求求你们了!” 狂怒的马儿一路朝前冲去,消失在巷口,周围的人渐渐越聚越多,有的摇头,有的指指点点,可是,却没人站出来帮我一把。 “真是可怜,两个外乡人。” “小姑娘,你在这里有没有亲戚?” “那大的伤得那么重,恐怕是不行了。” “我看,还是报官吧。” 我一边哭一边摇摇如意,希望她能醒过来。我觉得心好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哭如意,也哭自己。我虽贵为公主,可是自懂事以来就受尽冷眼,我乖巧听话,书读得比八哥还好,父皇还是不喜欢我。我天天到太和宫和长乐宫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对她们毕恭毕敬,逆来顺受,她们还是对我很冷淡,皇后娘娘甚至不许我找五哥玩。在母亲的教育和影响下,我已经学会了凡事不强求,不艳羡,不埋怨。可是,就算是这样倍受冷落的日子,也一夜之间离我远去,如今,我唯一的依靠为了救我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该怎么办?五哥,你在哪啊? “好了,好了,有官差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泪眼朦胧间,我看到有几个士兵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穿的是叛军的衣服!“不能让他们抓住我!”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怎么办?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官差走了我再想办法带如意去瞧大夫。趁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官差身上,我跑到转弯处的一家米铺后面躲了起来。 “是谁在这里聚众喧哗?不知道这是行宫吗?” “官爷,是两个外乡人,被马车撞了,大的这个伤得挺重,还有个小的,才八九岁左右。小的……咦?小的那个呢?刚才还在这哭来着,怎么不见了?” 一个看样子象领头的士兵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如意,伸手在她鼻端探了探说道:“嗯,还有气儿。有谁知道她们是哪里人?” “回官爷,她们好像是轩业口音,”一个生意人模样的人说道“哦,不对不对,应该是京城口音,对,京城口音。” 我的心霎时砰砰直跳 分卷阅读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这下麻烦了。“如来佛祖、观音菩萨,求求你们了,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身份啊!”我在心中暗暗祷告。 “京城人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领头士兵沉吟了一下,“你们两个,把她抬回行宫去,找个大夫瞧瞧,此人说不定大有来头。” “是,校尉大人。” “刚才不是还有一个小的吗?这会子可能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你们几个,在城里找找看,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京城口音。还有,让守城门的士兵严密盘查。” “是,大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如意抬走了,却毫无办法。现在如果走出去很可能会被叛军捉住,如意都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不能让他们捉住。坐在角落里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只有等天黑了,守城士兵疲乏、松懈了才能想办法出城。 发呆了好久,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时候,天渐渐暗了下来,我决定到城门口去碰碰运气,也许可以溜出城,香秀还在城外等着我们。凭着记忆,我朝城门方向走去,西於城的大街小巷实在是太多了,房屋建筑得又差不多,我已经搞不清楚方向了,在街上东转西转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城门。天色越来越暗,不行,一定得找个人问问路,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前面走来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看样子挺和善的,问问她应该不怕。 “嗯……大婶,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城门在什么地方?”我心慌得有点口齿不清起来。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城啊?城门有两个,西门和东门,你要去哪个门啊?” 嗯?两个门,我傻了眼了,那我到底要去哪个门?我想想,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西於在西面,那京城就是在东面了,那我应该出东门。 “大婶,我要去东门。” “从这转右边,右边是一条大街,走到尽头会有个牌坊,出了牌坊再转右边,一直走下去就是东门了。” “谢谢大婶!” “不客气,可是,小姑娘,这会子怕是要关城门了,你要出城的话要赶紧的。” 大婶话刚说完,我就撒腿飞奔起来,千万不要关城门啊,佛祖、菩萨啊,这次可一定要帮我! 佛祖和菩萨显然不在家,他们并没有听到我的请求,等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城门附近,才发现城门早已关了,几个士兵在来回巡逻。我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才好,肚子好饿哦,天晚了,也越来越冷了,还呼呼的刮起了北风。我走进一条背风的小巷,在一个墙角坐了下来,今晚,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应该都在吃晚饭吧,一家人围坐桌前,其乐融融。隐隐约约飘来的饭香,让我更感到饥肠辘辘,胃也隐隐的疼起来,大概老毛病又犯了。我揉了揉肚子,决定睡一觉,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风刮得好大哦,我抱紧怀里的小布包,里面是我视若珍宝的两样东西:父皇雕的檀木小鸭子和五哥送的雪貂皮夹袄。身上感到越来越冷,可是我不敢把夹袄拿出来穿,眼皮也越来越重,头昏昏沉沉的。朦胧中,我似乎又回到了暖月阁,睡在我的紫檀雕花大床上,丝绒被好软好暖和,紫金熏炉里飘出淡淡的荷花香…… 卷一:第五章 初 遇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纱帐,暗红雕花的窗棂,靠墙的高大书架,一尘不染的书桌,笔、墨、纸、砚,桌旁的墙上挂着一支翠绿的玉箫……我这是在哪呢?轻轻捶了捶还是迷迷糊糊的脑袋。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男子推门进来,他高高的个子,皮肤白皙,朗眉星目,蓝冠缁衣,清俊儒雅。 “你醒了?”他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让人觉得安静平和,如沐春风。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他,他跟五哥差不多一样高,一样的好看,但是他的气质更沉稳。 看我这么直着眼睛看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和我五哥一样好看。” 他笑了笑说:“你这是在夸赞我吗?男人可不喜欢人家说他好看,那是小姑娘才喜欢的。” “但是,你真的很好看啊!”我一脸茫然的表情。 他无可奈何的摸了摸我的头,说:“不说我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昏倒在明珠巷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还真是不习惯别人这样对我问话,以前在宫里,我虽然不受宠,但是公主的地位还是有的,从来都是人家向我回话。b 分卷阅读1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r “我叫孟照卿,现在该你说了吧。” “我叫……赵离。”我临时把名字改了,随了母亲的姓。经过这两天,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幼稚的萧离了,没有母亲和如意在身边,我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你今年多大了?” “那你又多大了?”我反问他。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着说:“呵呵,你还真是会讨价还价。听好了,我今年二十岁,属马,西於人氏,至今尚未婚配。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那这里是哪里呢?我怎么到了这里?” “这里是我家,城东孟府。你昏倒在明珠巷,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 “还有问题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 “没有了?没有了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我十岁。” “你为什么昏倒在明珠巷?” “我昏倒了吗?我只记得我很饿,又累,就在那条巷子里睡着了。” “你昏睡了两天。” “两天!”我惊叫起来。这时,肚子“咕噜咕噜”的传来叫声,让我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孟照卿笑了笑,吩咐小厮把饭菜端了上来。菜色虽然简单,却很精致,自从离宫后,我吃的都是简单粗糙的东西,这些菜虽然不如宫中御厨做的好,却已经让我垂涎三尺。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孟照卿把饭菜往我面前推了推说道。 我虽然很饿,却没敢吃太快、太多,我记得母妃说过,久饥之后如果暴食会对胃不好,我因为自小有胃疼的毛病,每每疼起来会满头冷汗,所以对饮食控制得很好。吃了七八分饱之后,我把碗搁到一边,用手绢擦了擦嘴,示意他我吃好了。 “吃那么少就饱了?”孟照卿诧异的看着我,大概觉得我饿了那么久之后应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叫人把碗筷收拾了之后走到书桌旁坐下,拿起墙上的玉箫边把玩边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独自一人昏倒在外面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我和……阿姨到这里来投奔亲戚……”我一边慢吞吞的说,脑子一边飞快的想着要编个什么样的故事来敷衍眼前的这个人。 “我们在街上走散了……嗯,我一直等她,都不见她回来,又累又饿,就在睡着了。” 孟照卿笑了笑,对我这漏洞百出的回答不以为意,“那你亲戚家住哪里?我待会差人送你过去。”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说。 “这可难办了,那你家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你那么小的孩子在外头待久了父母会担心的。” “我家里已经没人了,家也没有了。”这句话我倒没有说谎,我的家早已被人雀占鸠巢,家里的人也下落不明,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看我哭得那么伤心,他一脸紧张,又不知道该怎么哄我,只得轻轻拍着我的背,嘴里喃喃的说着:“好了,不哭不哭,我不问了。” 他的手象五哥一样大而温暖,他的怀抱象五哥一样安全,他的声音比五哥更温柔,他要是我五哥就好了,我窝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难过的想。这两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我痛痛快快的哭了好久,直到自己都觉得累了的时候,才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抬起头一看他的衣服,已经被我的眼泪湿得一塌糊涂。我有点不好意思,望着他羞赧的笑了笑说:“对不起!” 他伸出手擦掉我腮边挂着的泪珠,帮我理了理哭乱的头发,说道:“那你可有去处?” “我不知道能上哪去。” “若你还没有下一步的打算,可以住在我家里。” “真的吗?”我不大确定地问道,毕竟对他来说,我还是个陌生人。 他温柔的笑了笑,说:“你看你浑身是伤的,难道我要让你流落街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面待着可不安全。”接着他从桌上拿来一个通体翠绿的小瓶子,“这是九花玉露,每隔三个时辰把它涂在伤口上,这样以后才不会留下疤痕。我今天还要出诊,你在家中休息,我会叫小烟照顾你。” 原来他是个大夫,难怪心肠这么好。“谢谢你!”除了谢谢,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 今天,已经是我来到孟照卿家第十天了,孟府挺大,但是人却不多,平常除了孟照卿外,家里就只有小烟、李妈、孟伯和两 分卷阅读1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个小厮。孟府西侧是孟家的医馆仁安堂,每日来求医的人骆绎不绝,所以他每天总是很忙,我通常只有在晚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我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在他的书房里看书,孟府的其他地方布置极为简单雅致,唯有书房很是气派,藏书甚多,四书五经、孔孟老庄、天文地理、人文传记、奇闻杂趣、稗官野史……什么书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医学典籍。而我惊奇的发现,他居然还有《国策》、《资治通鉴》、《孙子兵法》这一类的谋略书,他那么一个云淡风轻的人,怎么看都不象是醉心权术之人。 吃过午饭,我在书房拿了本《新唐书》走到花园的秋千架上坐下,翻到昨天未读完的《孙思邈传》。由于怕我在府里闷,前两日孟照卿叫人在花园里装了一副秋千架。他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对我的好比五哥过犹不及,五哥虽然宠爱我,但是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有时未免有些粗枝大叶。 “孙思邈,京兆华原人。通百家说,善言老子、庄周。周洛州总管独孤信见其少,異之,曰:圣童也,顾器大难为用尔!及长,居太白山。隋文帝辅政,以国子博士召,不拜……” 唉!以往最喜欢读的这些人物传记现在也很难让我静下心来。不知如意伤势如何?她被叛军带走一定凶多吉少,而远在围场的父皇也一定已经知道了行宫被控,却为何迟迟不见行动?已经十天了,我无从打听母妃和父皇他们的消息,心急如焚。我的母妃,她一定不知道她心爱的女儿并没有安全到达行宫,此刻正寄身一个陌生人篱下。想起母妃立在寒风中的孤独身影,想起她一遍一遍地用手语和我告别,我的内心无限悲戚,人生的大起大落,亲人的纷纷离去,让我多日来在人前铸起的坚强轰然倒塌,泪水潸然落下。 “丫头,在看什么书呢?”孟照卿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突然出声问道。我一惊,猛然回头,看到他讶然的表情,这才想起自己连眼泪都忘了擦,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叫了声“孟叔”。 “小离,你怎么了?”孟照卿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关怀的语气让我心理涌起温暖的感觉。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想起了我娘。我娘一定想不到,她离开后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想开一些,虽然他们不在你的身边,但是他们对你的爱依然萦绕在你的周围,我想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如果他们知道你那么难过他们也会难过的,他们也一定希望你生活得快乐对不对?” 他的一席话,让我想起了离宫的那个晚上,临别前母亲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是的,我要让母亲放心,离开了皇宫的月儿,一样可以快乐的活着,不管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要坚强的面对。我勉强地对孟照卿笑了笑说:“嗯,我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摸了摸我的头感叹道:“都是我太忙了,府里人又很少,没人陪你玩才让你加倍思念亲人。” “嗯,我不怕闷,就是每天都闲着让我觉得自己都快生锈了!你架上那些书我都看了大半了。”比起以前在锦宜宫,孟府算是热闹多了,孟伯和李妈都对我很好,还有小烟陪我一起玩。小烟比我大三岁,是李妈的女儿,从小在府里长大,她性格活泼开朗,和她在一起,使原本内向沉静的我也变得有些开朗了。 “口气倒是不小,我那些书至少有几千册,就这几天,你就看了一大半?”他又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做这个小动作。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有很多书我以前是看过的,御……”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我赶紧改口“我家书房里的书比你这多多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目光里若有所思。我怕他看出什么来,赶紧岔开话题:“孟叔,要不,我跟你学医吧。” “好倒是好,你聪明伶俐,机敏好学,相信一定可以学好。只是,医馆里出出入入的什么人都有,市井小民、田夫野老……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多有不便。” “不会的,孟叔,我穿男装不就行了?好不好嘛?孟叔,我也想像你一样可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我边说边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把对付如意的那一套杀手锏拿了出来。 “好好好,拿你没办法,我待会儿吩咐孟伯给你准备几套男装。由于医馆较忙,我只有晚上才有功夫给你教授。我书房里有很多医书,你有空也可以自己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我见他答应收我为徒,心里很是高兴,于是像模像样的给他行起礼来。 他急忙伸手扶住正要下跪的我,说道:“不可,自医祖岐伯阐论,岐黄之术形成始,至今,我医家从无纳女弟子之先例。如今你既潜心学医,我当侵囊相授,我们可师徒相称,不必焚香祭祖师,行 分卷阅读1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师徒大礼。” “是,师父,我先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不急,你明天先跟我到医馆转转,熟悉一下,晚上回来我再教你。你现在刚入门,可以把我书架最下层的书熟读几遍,对医理有大致的了解。就先从《黄帝内经》开始吧。” “嗯,我现在就去书房看书,”我说完就朝书房走去。 “别走得太急,当心摔着,”身后传来师父担心的声音。 “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看到这里,我不禁想到,古人真的那么长命吗?人人春秋皆度百岁。而下面说的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逆于生乐,起居无节说的怎么像是我父皇?惊觉自己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大逆不道,我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合上书,我在书房里边踱步边默默背诵: “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因于寒,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体若燔炭,汗出而散。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短,小筋弛长,短为拘,弛长为痿。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 这时,师父推门走进来,说道:“小离,亥时已过,天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跟我去医馆呢,快回房歇着吧。” “好!”我说着把桌面收拾好,把书放回书架上,师父把披风给我系好就出了门。门外好大的风,刮到脸上生疼生疼的,虽然披着披风,我仍然冷得打了个寒战。师父看到,打开他的大披风把我裹在里面,我搂着他的腰,很温暖。师父身材高大,我只到他腋下,他给人感觉很温柔、安全,使我对人充满戒备的心放松不少,他是除了五哥外,我唯一愿意亲近的男性。 卷一:第六章 师 徒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换上男装,到前厅和师父一起用早膳。师父看到我走进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神中充满笑意。 “想不到我们小离穿起男装活脱脱一个英俊小生,呵呵,这还是那个我从明珠巷捡回来,满脸泥污的乡下小丫头吗?”师父打趣我。 我羞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做答,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走到师父身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就喝。 “我一早就说过,赵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虽然那天穿着粗陋,可是那气质可不是乡下姑娘有的。”李妈一边张罗早饭一边说:“这些天相处下来更觉姑娘知书识理,举手投足都有股贵气,想是姑娘家中非富即贵……”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阵难受。非富即贵,我的家并非“非富即贵”,而是“既富且贵”,可是富贵和权势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相反的,让我从小就偿尽人情冷暖,我多想象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一样,坐在父亲的膝头上撒娇,可是,父皇给我的永远只有冷漠。我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或是母妃做错了什么让父皇对我们冷若冰霜。而如今,母妃被俘,父皇和众皇兄杳无音讯,家早已不成家。想到这里,只觉无边的落寞从心底蔓延开来,我盯着手里的茶杯,不觉怔怔。 “李妈,别又惹姑娘伤心,快去给姑娘盛碗百合小米粥来。”师父发觉我神色不对,打断了李妈的唠叨。 李妈依言下去给我盛粥去了,我和师父都不再说话,一顿早饭在沉默中匆匆结束。 吃过早饭,我和师父来到了孟家的医馆仁安堂,医馆早已开门,候诊的长椅上坐满了等待看病的人。医馆里的掌柜、伙计看见师父进来,均点头问候:“先生早!” 师父一一给我介绍:“这是掌柜易叔,这是药房负责采购的陆大哥,这是你大师兄张淮恩,二师兄杨平易。” “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赵离。”师父把我介绍给大家后,就让我跟着两位师兄先熟悉熟悉环境,他则坐到诊室里开始给病人看病。 两位师兄刚开始还规规矩矩的叫我“赵 分卷阅读1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师弟”,但很快的我们就混熟了,他们也像师父一样叫我“小离”。大师兄性格沉稳内敛,二师兄则刚好相反,活泼好动。正当我跟着两位师兄看药房的陆大哥将新晒好的药分装到药屉里,门外传来一声疾呼:“大夫,救命啊,快救救我爹”。 我们赶快跑出来,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哥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进来,老伯已经不省人事。 “大夫,快救救我爹,我爹被蛇咬了。” “快把老伯放到里间床上,淮恩,把东西准备好,”师父说着把小哥领到里间。 大师兄立即去准备治蛇伤的用具和药物,我和二师兄跟着到了里间。师父把老伯的裤脚卷了起来,只见他的整个小腿肿得厉害,红红的,上有一排蛇的牙印,其中两个比较大,而且很深,创口的皮肤已经溃烂发黑。 “有没有看清,咬你爹的蛇长得什么样?”师父问。 “没看清,我和爹从边城回来,路上爹要去方便,我就在马车上等着,听到爹惊叫,等我跑过来,蛇已经跑了。刚开始爹还能说话,很快就昏过去了。” “被蛇咬了多久了?” “有两个时辰了。我当时就撕了衣服给扎上了,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没办法,离得太远了。” “你做的对,如果不是你先给你爹扎上,时隔那么久,就是神仙可能也无回天之力了。” 这时,大师兄把一个布包递给师父,师父接过布包转过头对大师兄说:“白菊花五钱,金银花五钱,甘草两钱,水煎。” “是,师父”大师兄答应着煎药去了。 师父说完,用棉花蘸了一些烧酒浸在老伯的伤口上,接着把那些烧酒点燃,一股怪味传来,我赶紧捂住鼻子躲到二师兄身后。师父从布包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柳叶薄刀,喷上些烧酒在火上烧了烧,就在老伯的伤口上划了个“十”字的切口,然后用手顺着小腿往下用力挤,顿时有黑色的血流出来。 我没见过这阵仗,看着老伯触目惊心的伤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看师父,只见他眉头微皱,动作干净利落,神情专注而严肃,大冷的天,他的额头竟然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样的师父是我不熟悉的,平时的他,是个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谦谦君子,而行医时的他,严肃认真,有条不紊,浑身充满自信和魄力,俨然一个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的将军。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黑色的血终于慢慢转红,师父轻轻呼了口气,用刀剜掉了伤口周围已经溃烂的肉,然后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子,倒了些药粉在老伯的伤口上,再帮他包扎好。 “这药粉是我们孟家祖传下来的蛇伤药,对金、银环蛇、蝰蛇、烙铁头咬伤均有比较好的疗效,记住一定要把伤口上的黑血挤干净才能用,”师父对着我和二师兄说道。 我们答应着默默的记在心上。这时,大师兄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师父让小哥服侍老伯喝了药,不一会儿,老伯悠悠醒转。小哥感激不尽,对着师父躬身就拜:“大夫,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爹!” 师父脸上不见刚才严肃的神情,又是淡如轻风的微笑,他把小哥扶了起来,说道:“小哥不必行此大礼,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份。” “公子医术高明,为人谦逊有礼,真是深得藜仁先生遗风啊!”老伯感叹的对师父说。 “老伯认识家父?”师父略为诧异。 “提起神医孟公,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当年老朽来往京城和西於之间贩运皮货,有一次路经南崖山,被一伙贼人打劫,钱货尽散,还被打得奄奄一息,多亏神医相救老朽才有命活到今日。神医妙手回春,急公好义,真是个大好人啊,唉!为什么好人偏偏没有好报,怎么就……都怪那个糊涂皇帝!”老伯无限惋惜的感叹道。 我听得心里一惊,糊涂皇帝,难道说的是我父皇?师父父亲的死跟父皇有关? 师父脸上神情黯然,说:“家父过世已经七年了……” …………………… “风寒伤人肌表,毛窍闭塞,肺气不宣,卫气不得外达,营气涩而不畅,故外见恶寒发热、头痛、身疼、无汗、脉浮,内见喘逆……” 师父这几天寡言少语,闷闷不乐,我看着心里很难受。自从那天老伯走后,师父就这样沉浸在往事中,父亲的死看来对他打击很大,而他父亲的死看来跟我父皇大有关系。不知为什么,我很排斥这种想法,我不愿意师父父亲的死是我父皇造成的。我很想问问他,但是,又不敢,怕惹他伤心。师父有伤心的过往,我自己难道不是?师父的父亲还有人念念不忘,而我,在人前是万万不能提起父亲是谁,自己是谁。如今这个身世的秘密更要藏 分卷阅读1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在心里了,如果师父知道了我是谁,他还能让我在这里住,还能传授我医术吗?一时间只觉脑海中千头万绪。唉!我搁下手中的笔,决定不写了,因为心里装着事儿,精神怎么都集中不起来,这篇《伤寒论》已经看了很多遍,还是不能记下来。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师父推门走了进来,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把我刚才默写的《伤寒论》吹了一地。师父忙把门关好,和我一起把吹落地上的纸捡起来。 “在看《伤寒论》吗?你书读得还挺快的,而且记性也相当好,师父初时还以为你看得太快,怕是蜻蜓点水,泛泛观之,没想到考了考你,竟都能对答如流。我像你这个年纪时,还只知道贪玩,隔三差五总是被父亲训斥。”师父微笑着说,可是那微笑里隐含着一丝落寞。 我看着师父轻轻皱起的眉头,感到很难过,于是伸出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说:“师父,不要皱眉头,你笑着比较好看。” 师父这次真正的笑了,他把我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手怎么这么冷?过来这边烤烤火。”说着,把我拉到旁边的矮几旁坐下,顺手拢了拢火盆。 “嗯,小离,你的字写得很好,娟秀清雅,只是字中力度不够,不过你年纪小,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更好。”师父边烤火边看我刚才写的东西。 我出神的看着燃得正旺的火盆,闷闷的说:“我的字都是我娘教的。” 师父叹了口气,靠过来挨着我坐下,摸着我的头说:“我只道自己早年丧父身世可怜,你却比我更可怜,你还那么小。” “师父,你爹也是很早就离开你了吗?”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的,那年我十三岁,像你二师兄那么大。我爹当时在太医院任院使,官拜正五品。御医是最难当的,宫里个个都是主子,谁都不能得罪。所幸我爹不仅医术高明,为人亦是十分通达,在太医院任职十年,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很融洽,连皇上都对他大加赞赏。但是有一天,我家突然被禁军里里外外包围了起来,领军的张大人说是我爹开的安胎药里有藏红花,让当时正怀有身孕的年妃滑了胎。皇上大怒,要将我们诛九族,幸得百官求情,加上我爹的医术深得太后赞赏,才免了连坐之祸……” “师父,你爹医术那么高明,怎么会开错药呢?”我不解的问道。 “这也是当时我们觉得不明白的地方,我相信,爹是被冤枉的,他是断不会在安胎药里加藏红花的。” “那有药方啊,把药方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问。 “是啊,我们也这么想。可是后来爹的好友,内阁侍读学士李大人告诉我们,药方怎么都找不到,就连御药房煎药的内侍也死了,这下死无对证,我爹百口莫辩。宫里的那些事啊……” 我听得头皮发麻,原来我十年来生活的地方竟是这样的黑暗,充满了阴谋与算计。 “爹死后,娘心灰意冷,举家迁回西於,两年后,娘也撒手西去了……”师父娓娓道来,眼睛看着被寒风吹得啪啪作响的雕花窗棂,眼神却透过了窗棂飘向远方。 原来,师父的爹竟是被我父皇下令斩首的,父皇啊,你怎么能这样冤枉好人呢!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看你平时沉静内敛,进退知礼,还真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如果你信得过师父,不妨跟师父说说。” 我并不是不相信师父,如果在我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之前,我可能会告诉他我是谁,但现如今我是断然不能告诉他了,可是不说又怕伤了师父的心。 “我家住在京城,家里很多人,我有八个哥哥,我有大娘,还有很多很多的姨娘。我娘并不受宠,爹对我也很冷淡,大娘和其他的姨娘就更不喜欢我们了。从小我娘就教我看淡得失……一个月前,一伙贼人把我家洗劫一空,娘带着我逃了出来……半路上,娘又出了事,我就流落到这里了。”我把那天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师父,当然,我没有告诉他,我就是大衍的广乐公主。 “唉!今后,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吧。”师父叹了口气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温柔和慈爱。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亦父亦兄,他是五哥和父皇的结合。我依偎在师父身边,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温暖,仿佛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舍不得放开。 师父仿佛感觉得到我内心所想,把我轻轻搂到怀里,一种淡淡的哀伤萦绕在我们周围,我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这时,李妈推门进来,看见我们那个样子,笑着说:“哟,小姑娘又哭鼻子了?公子,我盛了两碗乌鸡参汤,你们喝了暖暖身子吧。” 我不好意思的从师父怀里坐了起来,接过李妈递来的参汤。 分卷阅读1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师父说:“李妈,以后赵姑娘就在咱家长住下来了,对她要像对自家姑娘那样,切不可生分了。你回头把我的话告诉孟伯和其他人吧。” “是。唉,公子,不是我说你,如果你早些把云家姑娘娶进门,如今孩子都有好几岁了,也省得我们府里冷冷清清的。这下好了,府里总算多了一个人,没那么冷清……”李妈又开始唠叨。 “李妈……”师父哭笑不得,求饶的看着李妈。 “好好好,我不说了。”李妈说着把碗端了下去。 “师父,云姑娘是谁啊?”我对这位可能和师父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云姑娘大感兴趣。 师父佯装生气,板起脸说:“小孩子家,大人的事不要多问。” 我偷偷笑了,小声嘀咕:“呵呵,你不告诉我,我明天去问李妈。” 师父站起身走到书桌边坐下,无奈的看着我,摇了摇头说:“小小年纪,对这些事这么上心,你还是把精力放在书本上吧。过来,把《方剂歌》中的解表剂背一遍给我听听。” “哼,背就背,难不倒我。桑菊饮:桑菊饮中桔杏翘,芦根甘草薄荷烧;清疏肺卫轻宣剂,风温咳嗽服之消。银翘散:银翘散主上焦疴,竹叶荆蒡豉薄荷;柑桔芦根凉解法,发热咽痛服之瘥……” 卷一:第七章 普安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来到孟府已经差不多四个月,这四个月我过得很开心,师父、李妈、孟伯都对我很好,我白天跟师父到医馆学习,晚上在灯下一起读书,闲暇之余,还有小烟这只叽叽喳喳的麻雀陪我玩,这些日子以来享受的温情比我之前十年还多。虽然我有时还是会想起以前,想起母妃、如意和香秀,但是对我来说,这样的快乐太难得了,我特别珍惜,我只想牢牢抓住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会从我的指缝中溜走。 这一天一大早,师父带着大师兄出诊,由于去的地方较远,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让我在家好好看书。 “对了,小离,往后几个月需要用的药我写了放在书房桌子上,待会医馆开了门你拿过去给陆大哥,他今天要随商船到南边去采购药品。”临出门前,师父叮嘱我。 “放心吧师父,我记下了。” 师父走后不久,我估摸着医馆大概也开门了,于是换上男装,把师父写的单子往怀里一揣,准备送过去给陆大哥。 刚出门,看到小烟提着篮子从回廊经过,她看见我,笑着跑过来。 “姑娘,今儿不用上医馆吗?” 我答道:“今天师父和师兄出诊去了。对了,你提着篮子要上哪儿去?” 小烟神神秘秘的说:“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普安寺吗?就是求签特别灵验的那个普安寺,我和李妈去普安寺还愿。姑娘,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被她说得很是好奇,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自己去过寺院。小烟平时把普安寺解签的和尚说得神乎其神,还说普安寺的菩萨都很灵验,只要诚心许愿,就一定能实现。果真如小烟说的这般灵验的话那我是一定要去了,我要求求菩萨保佑母妃平安,保佑父皇快些率军杀退叛军。 小烟看我犹豫不决,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走吧,姑娘,难得今天不用上医馆,我保证你去了绝对不后悔!” 我和李妈、小烟乘了马车往普安寺。一路上街景繁华、人声鼎沸,西於真是一个富庶的地方。车行了半日,终于来到普安寺,果然如小烟说的香火旺盛,来往的善男信女骆绎不绝。我们随知客僧慧觉师父来到禅房坐下,随即有小和尚奉上茶。 “几位施主请稍候,方丈正做午课,随后就来。”慧觉师父双手合十,说完后下去了。 小烟是个活泼性子,不耐烦坐在这等,拉着我要到外面玩。李妈也不阻拦,随着我们,只嘱咐不要跑远了。我们来到大殿,只见当中一尊普贤菩萨塑像,他身骑白象,头戴宝冠,身被璎珞,手持莲花,宝相庄严肃穆。我们对着菩萨拜了拜,就往殿外走去。小烟拉着我来到偏殿,这里等着求签的人还真不少。我一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于是在殿外等她。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小烟出来了,看她一脸喜气,准是求了个上上签,问她,却不肯告诉我。 “公子,咱们回禅房去看看吧,说不定方丈已经做完午课了,我们回去正好可以看看他们怎样做法事。” “你去吧,我在外面四处看看,里面闷得慌,”我不想去看什么法事。 “那你别走远了啊,待会儿我们来找你,”小烟叮嘱我。 “嗯,我就在这附近,”我答应道。 小烟走后,不到一炷香的工 分卷阅读1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夫,我就把普安寺里外逛了个遍。最后又来到大殿,面对着普贤菩萨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闭上眼睛许愿:菩萨啊,你是专司众生愿与行的,求你保佑父皇、母妃还有皇兄们平安,早日扫平叛乱,只要他们都好,要月儿干什么都行,求菩萨保佑!我双手合十又拜了拜。 由于心里装着事儿,我没有了玩的兴致,闷闷的走出殿外。这时求签的人散去不少,偏殿里冷冷清清,不复刚才的热闹景象,大概是日近晌午,人们都吃午饭去了吧。我在殿门外踯躅,犹豫着要不要求支签,我既想知道前路怎样,又怕听到不好的预言,心情矛盾。 “小公子,可是要求签?”解签的师父看我在门外徘徊,出声招呼我。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从桌上拿起一个签筒,我摇了几下,“啪”,一支签掉了出来。我把竹签捡起递给了解签的师父,他接过竹签看了看,问道: “公子想问什么?” “嗯,问平安。”我答道。 “天边消息应难问,切莫私心强望求;若把石头磨作镜,精神枉费一时休……”解签师父沉吟不语。 “师父,这签……如何?”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签文我听得云山雾罩的,不大明白。 “公子,这签……不好啊。前途只怕凶险,还要多加小心才是!”解签师父不无担忧的说。 “前途凶险,前途凶险……”我喃喃的自语,果真这样?我心神恍惚的踱出殿外。虽然内心里时常隐隐有这样的担忧,但听得别人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只顾着低头走路,心里想着那支签,冷不防被一个人猛的撞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奶奶的!没长眼睛啊,敢撞本大爷!”那人一脸凶悍,说着上来就要揍我。 我心里的火“腾”的冒了起来。本来就很压抑,还莫明其妙的被他撞倒,就算是我没长眼睛,难道他又长了!我被他撞倒了,我还没发火,他倒恶人先告状。 “大胆刁民!无礼犯上,待我回禀父皇,诛你九族!”我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大概他是被我的气势震住了,举着拳头愣在那里。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不但我自己惹祸上身,还可能连累师父。趁他愣在那里,我一看左右,好像没什么人留意我们,急忙转到侧门进了后院。 没多久,李妈和小烟做完法事出来了,我们坐上马车往回走。一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解签师父刚才的话“前途凶险,前途凶险”,连小烟和我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胡里胡涂的也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孟府。 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师父已经用过了晚膳,在书房里和人会谈。我食不知味,只喝了几口茶,粒米未进。突然间觉得好害怕,锦宜宫、暖月阁,我再也回不去了,以后,我要去哪里落脚?哪里才是我的家?以前总是觉得皇宫是个大笼子,老想着能出宫就好了,现在出了宫才知道,离开了那森冷的高墙大院,我什么也不是,连市井小民都对我恶语相向。 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子里,远远望去,书房里透出橘红的灯光,师父高大的身影映在窗户上,这一切让我觉得温暖,心里莫名的觉得安全,觉得有了依靠。  这时,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大哥从里面走出来。天啊!我差点失声叫出来,我这是什么脑袋啊!我用手懊恼的捶了捶额头。早上师父出门前交待的事情怎么就全部抛到脑后了呢!怎么办?师父肯定很生气。 陆大哥走到近前,看见是我站在这里,说道:“小离,你可回来了,让我好找啊!” “我……”我无从解释,心里后悔万分,实在不应该去什么普安寺。 陆大哥压低声音说:“先生生气了,你等下进去好好认个错。”说完摸了摸我的头走了。 完了,事情是不是变得很严重了?陆大哥拿不到购药单子,没有跟随商船去南边,这些药怎么办?商船来回一次南边得两个半月,加上泊岸修整,这批药要整整迟三个月。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月儿啊月儿,你从来不是一个丢三落四忘性大的人啊,今天是怎么了! 来到书房门口,我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师父的声音。 “师父,我回来了。”我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师父。等了半晌,不见师父出声,我抬起头偷偷望他。 师父低头正在写着什么,既没抬头看我,也不和我说话,四周静悄悄的,屋外风刮得呼呼响,屋内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师父不理我,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进退两难,很是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得双脚发麻。 分卷阅读1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晚饭粒米未进,这时觉得肚子好饿,天又冷,四肢百骸好像放到冰水里浸泡过一样。我好歹也是个公主,长这么大几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以前即使被皇后娘娘责罚,也很快会有人去通知五哥来救我。现如今我忍饥挨饿的站在这里准备向师父赔罪,师父却当我透明人般,让我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罚吧罚吧,最好你生气把我轰出去!我赌气想到。转念一想,今天确实是自己不对,又觉得满心愧疚。思来想去,又想起日间求到的那支签来, 唉!早知道就不去普安寺,不去求什么签,求来求去,求了个下下签。我脑子里对白天发生的事情很排斥,很想将他们全部从脑子里赶出去。唉!大人们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谁相当皇帝让他当去好了,我只要我的亲人平安。然而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叛军如果取胜,敬北候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就这样站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越想越伤心,眼泪一颗一颗的滴落。 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温暖的感觉传来。师父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伸手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唉!又掉眼泪了,真拿你没办法。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哭个不停,如果我真的骂你一通,你的眼泪还不得把我的书房淹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破涕为笑:“师父,对不起,我……” “嘘……”师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了,我不怪你了。” 呼!我心中石头落了地,不用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了,我心中一松,眩晕的感觉传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脚下虚浮。我只觉得眼前事物都开始旋转起来,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师父赶忙伸手扶住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师父担心地问道。 “有点头晕,大概是晚饭没吃,饿了。”我小声答道。 师父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并吩咐厨房给我准备吃的。 不一会儿,李妈把宵夜端了上来,是我爱吃的百合鱼蓉粥。 “白天出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晚饭都没吃?”师父问。 “没……没发生什么事啊。可能是我累了吧,而且,我很担心师父责罚我,所以没胃口。”我胡乱找了个借口蒙混过去。 “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姑娘不对劲,好像只是人回来,把魂儿给丢了。晚饭也没吃,你看,饿坏了吧?小姑娘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得白白胖胖的才好。”李妈又开始唠叨了。 我求饶的看看师父,师父却很没同情心的靠坐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只好赶快端起碗,埋头就吃,三下两下就把粥吃完了。 “要不要李妈再盛一碗?你呀,再怎么着也不能不吃饭啊,今后可不许这样了。” 看着师父板起脸来教训我的样子,我觉得心里暖融融的,那种被宠溺的感觉真好。我搂住师父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说:“师父,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听话,不让你担心。” 师父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说:“马屁精!好了,再吃一碗吧,看你瘦的,一把小骨头。” 我开心的吃完粥,把碗递给师父,然后用手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好饱啊!师父,我的肚皮要是撑破了怎么办?” 师父好笑的看着我夸张的表情,摇摇头笑着说:“那我就叫李妈拿针线缝上!” 我抗议道:“我不要!那样好难看,我娘说,女孩子不漂亮以后会嫁不出去!” “呵呵!你才多大呢,就想着嫁人!好了,时候不早了,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师父说。 回到房里洗了把脸,我走到窗前的书桌边坐下。刚吃了东西,肚子还很饱,心里又装着事儿,一时间也睡不着。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我拿起纸笔开始练字。 临了一遍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不知不觉已到三更天,更深露重,凉意袭人,我也觉得有点乏了。收拾了纸笔墨砚,我解了衣服,在床上躺下。打了个呵欠,沉沉地进入梦乡,梦里,师父、五哥、父皇的脸孔不断出现,时而分开,时而合成一人,我搞不清楚,那个高大的身影到底是师父、五哥还是父皇,我只想牢牢地抓住他。 卷一:第八章 惊闻噩耗(上) “唉!”我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发出满足的叹息。现在是越来越懒了,以前在宫里,每天天还不亮就起来和哥哥们到上书房读书。父亲虽然对我冷淡,但是却没有放松对我的教育,所以在读书这方面对我和其他皇兄倒是一视同仁。也因为这样我才会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有更多的机会学习。而现在,只要是不用上医馆学习,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原来睡 分卷阅读1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懒觉是那么惬意的事情! 现在已是初夏时节,转眼我来到孟府已经半年多了。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见院子里的荷塘,现在还没有荷花,满池都是碧绿的荷叶,象一把把小伞紧紧挨着,把水面遮得严实,微风吹过,泛起一阵阵绿波,煞是好看。放着那么美好的景致不看,实在对不起自己,我玩兴大起,于是立刻起床。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来,所以师父今天不上医馆,而我也乐得轻松。穿上前阵子新做的白色绫纱罗裙,小烟也不知道哪去了?我往镜子前一站,打算自己梳头。以前在宫里,这些事都有宫女服侍,来到西於后,又大多作男装打扮,因此,我根本不会绾女孩子的发髻,折腾了半日,也没能梳好。平日里小烟双手上下翻飞,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绾出个双鬟来。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沮丧。算了,我把梳子往梳妆台上一丢,决定先出去玩,反正这大清早的院子里也没什么人,等会小烟回来了再让她帮我把头发梳好。 我拉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清新凉爽的空气,跑到荷塘边。刚想伸手摘一张荷叶当帽子戴,却惊喜的发现,不知何时,密密匝匝的荷叶下三三两两的冒出了不少花骨朵,有白色的,粉色的,碧绿的长长的臂擎着心形的花苞,好漂亮。我蹲在池边出神的看着那些花骨朵,想象着它们全部盛开的景象,满池高高低低的粉红、洁白、碧绿,脑海里闪出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句。突然,不知何时跳到脚边的一只青蛙“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把我吓了一跳。我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渐高的日头,决定到荷塘对面的大树下玩秋千。 我坐在秋千上慢慢摇着,想着要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这两个月以来,我拒绝去想以前的事,每天跟着师父学医、读书,或是和小烟一起到厨房看李妈做菜,又或者和孟伯去鸡舍喂鸡,那只花母鸡生了一窝小鸡,我好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日子过得快乐而充实,我就是赵离,忘掉遥远的京城,忘掉那高高的宫墙,忘掉一切和广乐公主有关的东西…… 一、二、三、四、五、六……一队小蚂蚁进入我的视线,我朝它们前进的方向看去,原来,前面有个大蚁窝,从四面八方走来好多蚂蚁,它们身上都背着一粒白色的像是食物的东西。呵呵,不知往蚂蚁窝里面灌一些水,会有多少蚂蚁跑出来?我坏心的想。于是跑到荷塘边,摘了张荷叶卷成筒装了一些水过来,对着蚂蚁洞口倒下去。嗯?怎么不见有蚂蚁跑出来?水全部渗到地下去了。蚂蚁没被灌出来,我前额和两鬓的头发却掉下来沾到了地上的尘土和树叶。有了,我把绑在领口的银色丝带扯了一根下来,把前额和两鬓的头发往脑后一拢,用丝带绑好。哼,我就不信不能把你们灌出来!我不服气的又跑回荷塘边装水。哈哈,这次完蛋了吧?我幸灾乐祸的看着被水淹溃的蚁穴,以及那些四下逃命的蚂蚁。 “小离!”身后传来师父的叫声。 我忙站起身,回头一看,咦?师父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的黑衣男子,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看他这么看着我,我悄悄把沾满泥巴的手藏到身后,然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嗯?我的鞋!什么时候我那洁白的锦缎绣鞋变成黄色的了?肯定是刚才使坏时弄脏的,这下丢脸可丢大了,我在心里对自己吐吐舌头。 师父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继而摇摇头,伸手从我的头上拿下什么东西来,我转头一看,是一片树叶,咬住下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照卿,这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宝贝徒弟?”黑衣男子一脸好笑的问道。 他那是什么表情?对我不屑?哼!不管你是谁,你得罪我了!我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小小惩罚一下他对我的不敬。 “小离,这是为师的好友云崇礼叔叔。”师父给我介绍。 我抬头看向他,心里有了主意。我换上迷离的眼神,傻傻的看了好一会,很崇拜的说:“云叔叔,你真好看。” 他果然上钩,脸上笑开了花,蹲下身来捏了捏我的脸:“小仙女,你也好漂亮!” “云叔叔,你好高啊,和你说话老是要仰着脸,脖子好累哦!”我夸张的捶了捶脖子。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让我可以平视他的眼睛:“这样可以了吧?” “嗯!”我伏在他怀里,双手钩住他的脖子,把粘在手上的泥巴不客气的擦在他的衣服上。 而毫不知情的他看我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嘴里呵呵的笑着说:“原来小仙女还是个粘人的牛皮糖。” 我偷眼看向师父,却看到他愕然的看着我们,大概这样的我和平时那个知书达理、举止斯文的赵离差太远。 我向师父挤挤眼睛,再瞅瞅云叔叔的背。师父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哭笑不得的对我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宠溺。 “小离 分卷阅读1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还不下来,师父和叔叔有事要谈。” “好!”我脆生生的应道。趁云叔叔没发觉,也顾不得行礼,赶忙溜走。 跑了没几步,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离,待会儿换身衣服,把头发梳一梳,我们要出门。” 我脸一红,说道:“知道了,师父!” “我觉得她这样很漂亮啊,像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云叔叔的声音远远的从风中飘来,让我很是得意。 回到房里,小烟正在收拾屋子,看到我进来,赶忙打来洗脸水,备好刷牙的青盐,让我洗漱。 “姑娘,这一大清早的,你上哪去了?昨晚上看书看得晚,我还以为姑娘没睡醒呢。”小烟边收拾边唠叨。 “我到院子里看荷花去了,这才几日没留意,就冒了好些花骨朵,可漂亮了……对了,小烟,给我找套干净衣服出来,我等会儿要和师父出门。” 小烟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我平常爱穿的淡黄色纱裙,裙脚绣着淡淡的绿色蝴蝶,走动起来宽宽的裙摆散开,那一只只蝴蝶好像会从裙子上飞出来。我穿好衣服,小烟巧手翻飞,我那一头因为跑来跑去而散乱的及腰长发立时收拾妥当,两个小巧的蝴蝶髻固定在我头顶两侧,再扎上与衣服同色的丝带。小烟在我面前退开几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姑娘,你可真是漂亮,皮肤白里透红,不用擦胭脂就那么好看,真像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 “不跟你贫嘴,师父等我呢,我走了。”我作势推了小烟一把,跑了出来。 来到大厅,师父和云叔叔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我来。云叔叔从我进门就一直瞪着眼睛盯着我看,我发现他已经换了身衣服,想是已经发现了我刚才使的坏,我偷偷吐了一下舌头,躲到师父身后。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怎么由着性子胡来?”师父回头板起脸佯装生气的说。 我睁着大眼睛看看师父又看看云叔叔,不知道要怎么办?师父脸上没有松动的意思,我刚要开口道歉,云叔叔绷不住笑了出来:“照卿,不要吓坏了小孩子。” 我这才松了口气,马上拉起云叔叔的手说道:“还是云叔叔好,不跟我计较,师父老爱吓人。” “马屁精!”师父笑骂道:“初时觉得你文静秀气,却原来也是个调皮鬼。” 我们三人说说笑笑的上了一辆马车,车夫“驾!”的一声吆喝,扬起马鞭,马车在青石马路上急驰起来。不多会儿功夫,马车拐入一条繁华的大街,在一家 名唤“醉仙楼”的酒家面前停了下来。原来师父是带我下馆子来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到馆子里吃饭?我有点纳闷的看着师父。 师父看着我,笑了笑说:“这醉仙楼的陈年菊花酿最是出名,你云叔叔早就想到此过过酒瘾。” 哦!我恍然大悟。 “醉仙楼,好名字,连神仙都能醉倒,我今天倒要看看能不能把我这个凡人醉倒!”云叔叔豪气万千的说道。 上得楼来,才发现这里的生意还不是一般的好,到处都坐满了人。小二一见我们进来,急忙殷勤的上前招呼:“孟大夫来了,里面请,我们掌柜的已经为您留了上房。” “呵呵,师父真是有面子!这么多人在外面挤着,我们来得迟却还有雅间坐。”我边走边惊奇的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你师父的名声可响着呢,这西於城里,谁不知道神医孟照卿。要不是你师父有婚约在身,不知多少媒人踏破你们家门槛呢!”云叔叔笑着说道。 “师父,原来你这么受欢迎啊?我想未来的师娘肯定很漂亮,我都等不及想看看了。”我崇拜的望着师父说。 “小孩子,别跟着瞎起哄。”师父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 正说着话,小二已经把菜传了上来。来到西於已经半年多,我对这里的饮食还是不习惯。因我自小胃不好,所以母妃不让我吃味道重的东西,饮食一直以清淡为主,而西於的饮食偏向辛辣、油腻。师父知道我的饮食习惯后,吩咐厨房我的饭菜一定要清淡,李妈于是变着法儿的给我做,想让我多吃点,她老是觉得我太瘦,担心一阵风就把我刮走。家里有李妈特别为我做南方菜,外面可吃不到,所以,我从来没有出来下过馆子。 师父把我喜欢吃的白玉羹,鲜蔬碧玉丸,山水豆腐,醉蟹一一摆到我面前:“小离,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你太瘦了。” “谢谢师父!”我拿起白瓷匙羹舀起白玉羹,清清甜甜,入口即化,想不到,在这西北边塞竟可以吃到这么地道的淮州菜。 分卷阅读2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嗯,很好吃,师父,这里的厨师肯定是淮州人。”我赞不绝口。 “不着急,慢慢吃,后面还有菜。”师父温润的声音让我感觉象这美味的白玉羹。 小二陆陆续续的把菜端了上来,有西於菜,也有淮州菜。师父边吃边和云叔叔聊天,而我插不上嘴,干脆埋头吃东西。醉蟹可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现在早就垂涎三尺了,只是苦于无处下手,因为以前在宫里,御膳房都是用铁钳子把蟹螯钳碎了的,不像今天这样整只的端上来。 云叔叔看我猛盯着那只红红的大螃蟹,却不动筷子,好笑的说:“小离,你只用看的就可以看饱了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总不能说不知道怎么吃,那会被笑死的。 师父看了看我,微笑着拿起一只螃蟹,用筷子轻轻一夹,“啪”的一声,蟹螯应声而碎。我惊奇的看着师父,这么大的螃蟹,蟹鳌是很硬的,师父怎么这么轻轻松松就把它夹碎了? “快吃吧,你嘴张得那么大,都可以塞下个鸡蛋了。”师父笑着说。 云叔叔大笑,说道:“哦,原来是没处下嘴啊。不过也是,这么漂亮的小仙女,舞着个大蟹钳龇牙咧嘴的啃着,确实有辱形象。” 我顾不得他的取笑,只是惊奇的拿起师父的手翻来翻去的看:“师父,您是怎么做到的?您是不是会武功?怎么我都不知道?” “不是吧?照卿,你这徒弟收得也太失败了吧?连你会武功都不知道?”云叔叔惊奇的说“小离,你师父可是逍遥剑派第七代的首席弟子,逍遥五剑中的玉箫剑。”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我马上抓着师父的手说。 “好好的女孩子,学那些舞枪弄棒的东西做什么!”师父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师父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就是死缠烂打也没有用,于是扁了扁嘴,只好作罢。 “小离,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啊,我武功不比你师父差。”云叔叔热心的说。 “真的吗?”我问,心里忍不住小小雀跃。从小我就很羡慕皇兄们可以练武,我每次求五哥,让他教我,他都不答应。看云叔叔的样子,武功应该挺高的,如果能和他学习,那以后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也不用一看见南军官兵就心里打鼓。 “崇礼,小离身子单薄,不合适练武。”师父一口回绝了云叔叔。 “师父……”我一脸委屈,用渴求的眼神“狠狠”的望着师父。 可是师父丝毫不为所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用。快吃饭,学武的事以后再说。”说着把剥好的蟹鳌放进我碗里。 哼!师父很了不起啊,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自己不教人家,还不许别人教,霸道的家伙!我心里恨恨的想,生气的把碗里师父剥好的蟹鳌拨来拨去。 卷一:第九章 惊闻噩耗(下) “哎呀,热死老子了!这鬼天气。小二!给官爷弄间上房来!” “各位官爷,实在对不住啊,上房都满了,如果各位不介意,大厅……” “去你娘的!让老子坐大厅?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没有上房?你就给老子腾一间出来!” 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这哪是官兵,跟土匪差不多。师父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些官兵的霸道行径很是厌恶。 “官爷,这可不行啊,上房都有客人,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不能随便赶人呀。”小二极有耐心的解释道。 “你小子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官兵显然发怒了。 “官爷……官爷,有事好商量。”小二的声音颤抖起来。 “官爷,有什么事好商量,还是不要动手伤人的好。”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你又是谁?敢这样和老子说话?找死啊。” “我是醉仙楼的掌柜,要说得罪官爷,我们是万万不敢的,但是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掌柜冷冰冰的说,显然不怕那些官兵。 “我……我们东家和西於巡抚可是好友。”小二看有掌柜的撑腰,胆气壮了起来。 “我呸!你那是哪一朝的巡抚?连皇帝老儿都在梅川吊死了,现在大衍可是我们南军的天下,等我们侯爷做了皇帝,把你们那些个鸟巡抚通通咔嚓……” “咣当”一声,我手中的匙羹掉到地上。官兵后面说了什么我再也听不见了眼泪夺眶而出,我赶忙把头埋在桌子上,唯恐被人看到。父皇……不, 分卷阅读2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小离,你怎么了?小离。”师父摸着我的头问道。 我顾不上回答师父,胸口憋闷,很难受,心揪得生疼生疼的。长久以来我都生活在担心、压抑中,如今,这担心果然成真了,无边的惶恐汹涌而来,我觉得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就要被风浪吞没。虽然我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皇的爱,他留给我的永远都是威严的表情和冷淡的背影,但是,他依然是我的父皇,他是我所有的希望啊。泪水如决堤的江水滔滔而来,怎么忍也忍不住,不一会儿,我的整个袖子都湿透了。我知道师父和云叔叔都会觉得疑惑,我想我的身份也瞒不住了,都不管了,我只想好好哭一场。 许久,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许,抬起头来,看到师父递到眼前的手绢,拿起来擦了擦眼睛,我想我肯定狼狈极了,于是对着师父和云叔叔咧开嘴勉强笑了一个。云叔叔正想问什么,师父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师父什么也不问,只是往我碗里夹了些菜,说:“再吃点吧,你都没怎么吃。” 我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可是为了不让他们觉得太奇怪,只好硬着头皮扒了几口,那些精致的佳肴吃到嘴里真是味同嚼蜡。 经那些叛军这么一闹,加上我的奇怪表现,师父和云叔叔也失了吃饭的兴致,一行人匆匆吃完走了。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晌午,师父和云叔叔到书房里谈事,我回自己房里休息。进到房里,一关上房门,眼泪又下来了,索性锁了房门,痛痛快快哭一场。从衣柜里拿出离宫那晚带出来的包袱,里面有我最最心爱的宝贝:母妃的羊脂白玉镯子,五哥送的雪貂皮夹袄,父皇雕刻的檀木小鸭子。“父皇、母妃、皇兄,你们都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啊……”我摸摸这件,又摸摸那件,每件都舍不得放下,恨不得都抓在手里。抽抽噎噎的哭了好久,头好疼,眼睛也好酸痛,好像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我索性趴在桌子上,无声地流泪。 过了不知多久,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我从迷迷糊糊中醒转,却不愿睁开眼睛,希望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唉!”师父低沉温柔的叹息,“你这孩子,这样睡着会落枕的,醒来又该叫唤脖子疼了。”师父说完把我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 “师父,我醒了。”我说道,却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到现在才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唔……好疼”。 “天黑了也不知道掌灯。你这么哭法,非把嗓子哭坏不可。”师父边说边把灯点着,漆黑的房间里顿时充满暖暖的橘红色光。 师父从桌上端来一碗东西,说道:“来,把药喝了,要不明天你会疼得连水都喝不下。” 我接过碗喝了一口,好苦!眉头都揪到一块了,抬眼望望师父。 师父摇摇头,温和地说:“要喝完,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喝完它。把碗递给师父时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 “这镯子是你的吗?怎么我以前从来没见你戴过?”师父问。 “是我娘留给我的,以前一直放在我的包袱里,”我回答道。 “这是羊脂玉镯子,乃是于阗所产,非我天朝所有,为白玉之最……而你这只玉镯,质地细腻,油润光泽,纯白无暇,雕工精细,是为上品,价值连城。”师父微笑着娓娓道来。 “师父,原来你对玉也很了解呀!”我钦佩的说,师父的博学、谦逊真的把我折服了。 “也说不上,”师父淡淡一笑,“只是对这只玉镯比较熟悉罢了。” 对这只玉镯很熟悉?我感到纳闷,正想问问,转念一想,问得太多会不会把问题引到自己身上?还是算了吧。 我没说话,师父也没说话,我们都沉默着。虽只是初夏,天气却渐渐开始热了,屋子里有点闷,我身上已经出了一点汗,甩着袖子扇了扇风。 “觉得热?要不,到院子里坐坐吧,我叫小烟把晚饭送到院子。吃晚饭时小烟来叫你,你把房门锁上了,没叫开。到现在还没吃,饿坏了吧?”师父看我拿袖子扇风,建议道。 我刚好想出去透透气,闷在屋子里哭了一下午,头晕,脑子也木木的。 院子里果然凉风习习,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晚风中,夹着丝丝淡淡的栀子花香,我在刺槐树下的石凳子上坐下。 不一会儿,小烟把饭菜端了过来:“姑娘,快趁热吃了吧,公子和云公子谈完事后知道你这么晚还没吃饭,可担心了。” 我接过碗,却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喝 分卷阅读2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了点热汤,就让小烟撤了下去。师父看我没有食欲,也不勉强。 这时一轮晕黄的月亮升上来,院子里顿时亮了不少,屋宇、树木、师父和我都笼罩在朦朦的月光中。月亮大而圆,想是快到十五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初六就是我的十一岁生日了。去年的生日,还有父皇、母妃、皇兄们和我一起过,虽然父皇对我一直是淡淡的,但每年的生日,父皇还是不会委屈我这个大衍唯一的公主的。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我最高兴的日子,父皇会派内侍过来封赏,有时还会亲自过来锦宜宫看望我们,虽然他通常只是说几句话就走,但我还是会高兴半天。今年的生日,我却流落在这里,而我的父皇、母妃、皇兄们……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师父走过来,在我前面蹲下,说道:“小离,你太忧郁了,你才十岁,应该是爱笑爱闹的年纪。有什么事可以跟师父说,别总是闷在心里。你还太小,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承受的,有什么困难,让师父帮你解决。” “我……” “即使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让你感到不安,你也应该知道,师父一定会护你周全。”师父的眼睛如一泓深潭,深邃而明亮,直看到我心里去。 “师父……我……我很难过”我边说着泪水又流下来,“我爹……我娘还有我的哥哥们……他们都扔下我走了。” 师父边帮我擦眼泪边说:“不怕,你还有师父。想开一些,以后就跟着师父一起,好吗?” “嗯。”我眼泪婆娑地说。 擦了擦眼泪,我说:“师父,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 师父温和的笑了笑说:“那么现在,你打算告诉我了吗?” “嗯……”我吸了吸鼻子说,“对不起,师父,我骗了你。我其实不姓赵……我姓萧。” “我猜到了,”师父微笑着坐到我对面。 “你猜到了?”我惊讶的长大嘴巴,“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手上戴的羊脂白玉镯。”师父指了指我的手腕说。 “镯子?”我低头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玉镯,不解地问。 “对,你不是奇怪我对这只玉镯为什么这么熟悉吗?因为这只玉镯我见过。十年前我家还在京城的时候,我爹和礼部的柳侍郎是好朋友。当年柳侍郎奉旨负责清点各地和番邦进贡的贡品,那年秋季的一批贡品里就有这只羊脂白玉镯。因为知道我爹素喜玉石,而这么顶级的羊脂白玉实属罕见,故而柳侍郎偷偷把我爹叫去观赏。我那时候跟着爹去了,这么价值连城的玉镯,即便只是匆匆看上一眼也是终身难忘的。” “原来这只玉镯这么有来头。”我抬起手腕看了看。 “你这只镯子的价值还真的可以把整个西於城买下来。”师父饮了口茶,淡笑如风。 “啊!”我以手掩口,惊讶的叫起来。 “莫非娘是怕我流落在外无以为生,所以把这个镯子留给我,好让我可以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嘴里嘀咕。 “我猜当初可能情况紧急,你娘没来得及细想,其实你这么小的年纪,把这么个贵重的东西放在身上可是会引来祸事。”师父说。 好险!还好当初因为手镯太大,我戴着不合适,所以一直放在包袱里,要不可能不是被南军抓走就是被人杀人越货了。 发了一会呆,我喃喃的问道:“这么说,师父,你……知道我是谁了?” 师父站起身对着我跪下,行了个大礼:“小民孟照卿,参见广乐公主。” 我没想到师父会行此大礼,吓了一跳,赶忙侧身避过:“师父,你快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不要你跪我!” 虽然在宫里动不动就有人对我下跪,我也不觉得这样有多严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看到师父对我下跪,感觉这样好生疏,在心里,我已经把师父当成了我的亲人。 师父站起身后说:“虽说你我是师徒,我为长辈,你为晚辈,但是你是君我是民,这国礼还是要的。” “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公主,他们都恨不得抓到我,把我也咔嚓掉。”我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拿手胡乱擦了擦,“师父,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你会不会……杀了我给你爹报仇?或是把我送给叛军?”。 “当然不会,那是上一代人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师父帮我擦了擦眼泪说,“想开点,不做公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是不是?至少现在不会再有那么多规矩束缚你,你喜欢干什么都行,你想上哪玩师父都陪你,好不好?” 分卷阅读2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边哽咽边说。 “师父什么时候食言过!”师父揉了揉我的头发说。 “那……我有件事,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我觉得这是个讲条件的好时候。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师父说。 “不,说出来你就不答应了,你得先答应我。你刚刚说的:我喜欢干什么都行。”我说。 “小狐狸!”师父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答应你了。” “唔……再刮我的鼻梁就塌了。”我拿开师父的手,捂着鼻子说。 “快说吧,什么事情?” “我要学武功,云叔叔答应教我的。”我说。 “嗯……”师父想了想说,“学武功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你身体太单薄,受不了这个苦的,等过两年你大一点师父教你。” 虽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是还算勉强接受。我长出了口气,捶捶自己酸痛的脖子。突然想起去年生日时五哥给我吹曲,七哥学蝈蝈叫,八哥背着我满御花园跑……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师父也不作声,静静的月夜,荷塘里的蛙叫声好像特别响亮……隆安二十五年秋,敬北候篡位,同年八月初十登基,改国号墉,年号宣治,…… 卷一:第十章 广陵散 “怎么就短了呢?去年才缝的啊!”我把去年入冬缝的白色丝绒斗篷拿在身上比来比去,去年还长及脚踝的斗篷,今年已经缩到小腿肚子上了,难道是洗了几次,缩水了? 我正纳闷着,小烟推门走进来,看我拿着斗篷在镜子前比来比去,说道:“这斗篷短了,姑娘,换这件新做的!而且,外面雪厚着呢!这件才够暖和。”说着从柜子里拿了件新的紫蓝色南丝锦缎薄棉斗篷出来。 “这去年才缝制的斗篷,怎么就短了许多?”我脱了居家穿的棉袍,换上香云纱中衣,外罩白色桑波缎暗绣夹袄。 小烟把斗篷披到我身上,边系带子边说:“当然短了,姑娘现在可比去年高了许多。你看这腿也长了,脸也尖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脸蛋圆嘟嘟的小姑娘了。” 听小烟这么一说,我看向镜中的自己,好像真的变了,个子长高了许多,刚来到孟府的时候,我站在师父身边,只及他腰部,如今四年过去了,应该快到他肩膀了吧。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美丽的。黑而长的秀发,简单的在头顶绾了个莲花髻,两鬓垂下两缕发丝,鹅蛋脸,眼睛大而明亮,红润的嘴唇,白色的衣裙,紫蓝色的斗篷…… “脸色苍白了点,上点胭脂。”小烟说着就转身去拿梳妆盒。 “我的好小烟,不折腾那个了,再不走师父都回到家门口了,”今天我们要到西城门外迎接师父,他四月间去西番采办药材,已经离家半年多,今天就要回来了,叫我怎能不激动! 我两手举起,在自己脸颊上使劲捏了几下,说:“喏,你看,这样不是好多了?走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跑。 马车早已等在门外,我跑到马车前,李妈想把我扶上去,我摇摇手连说“不用,不用”,然后形象扫地的一蹦就跳了上去。几年来大部分时间都男装打扮,行动自是比别的女孩子利落许多,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慢点,慢点,可别磕着了,瞧你高兴的!”李妈唠唠叨叨。 车轮子辗着地上的积雪,吱吱的响,我焦急得很,希望马车快点再快点,“陆大哥,能不能快点啊!要不都赶不上接师父了。” “姑娘莫急,先生昨晚肯定是住在荨州的驿馆里,就算今天天亮就赶路,也要到辰时才到,还有大半个时辰呢,来得及。而且现在雪积得那么厚,马跑太快容易滑了蹄。” 终于出了西门,陆大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的柳树林子边上。大冬天的,树叶子全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柳枝,被积雪压得低低的,好像就要坠到地面了,整个世界,银妆素裹的,显得特别的干净、清透。 跳下马车,一股寒风吹来,我打了个激灵,伸手把斗篷扯了扯。看看天,想是被我的喜悦所感染,连天气也变得晴朗起来,多日不见的太阳今天也露出了笑脸,天空不复往日的阴翳,一片蔚蓝。 寒冬的早晨,路上行人车马稀少,连鸟兽都藏起来了,西城门外,就我们几个人。天气好冷,我不时搓搓冻得僵硬的手。等了许久,脖子都伸得酸痛了,仍不见有人来,我不免觉得心焦,怎么这么久呢?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这时,远远的,一辆马车驰来,我心里一阵雀跃,高兴的奔上前几步, 分卷阅读2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正要招手,马车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从我面前疾驰而过。心里泛起小小的失落,我用手拂拂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仰头吸了吸鼻子。 “那辆不是啦!瞧咱们姑娘急得,不像是等师父,倒像是等心上人!”小烟打趣我道。 “臭小烟,让你胡说八道!”我追着小烟就要打。 正当我们俩打打闹闹追着跑的时候,陆大哥叫道:“来了,来了,你们看,那不是先生?” 我猛一回头,只见前面远远的,一队车马朝着我们走来。当中一人,骑着高大的汗血马,他身穿黑色长褂,外披银色狐裘镶边斗篷,风姿俊雅,玉树临风。 我跑上前去,近了,更近了。师父!是师父回来了! “吁——!”师父勒紧缰绳,把马停下来。 “师父,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我仰脸看着马上的师父说。 “是吗?”师父跳下马来,把手里的缰绳交给陆大哥,然后拉过我上下打量一下,“让师父看看,这半年你在家有没有听李妈的话好好吃饭。” “当然有!喏,你看!”我把脸抬起来,在师父眼前左右晃了一下。 “嗯,是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师父赞许的说。 “是真的……比原来更漂亮了?”我有点惴惴,脸上微微发烫。 “怎么?脸红了?”师父满含笑意的眼睛望着我,“嗯,知道害羞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呵呵,先生这次西番之行收获可真不小啊,拉回五大车药,还有那么多名贵药材,够我们用一两年的了!”陆大哥爽朗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师父吩咐道:“平川,你先把马车都赶回去吧!先把药卸到库房里,清点好之后再分箱上架。我和小离慢慢走回去,骑了十来天的马,可把我颠坏了。” 师父拉过我的手,眉头一皱:“怎么手那么冰凉?是不是雪地里站得久了?”边说着边搓搓我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几口暖气,“走吧,让他们先把马车赶回去,咱们慢慢走回去。” 师父在前面牵着我的手,我在后面偷懒,脚步都不挪动,让师父拉着走。 “还是象小时候一样!”师父摇了摇头说。 这一幕以前发生过无数次,然而今天我心里却感到特别的温暖。今天我是怎么了?看到师父,居然感到有些羞怯,难道是太久不见,生疏了? 突然想起小烟刚才说的那句话,“瞧咱们姑娘急得,不像是等师父,倒像是等心上人!”我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 看到我默不作声,师父回过头问我:“怎么了?看到师父不高兴?” “不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我现在的心情,有喜悦,有紧张,还有一丝懊恼。 踏着师父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第一次,我觉得跟师父之间有了奇妙的尴尬。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宽宽的肩膀,心里有一丝甜蜜蔓延开来,若有似无。心里象装着一只调皮的小兔子,在人眼前、心上蹦跳,让人不能忽视它的存在,然而待你真正想寻它时,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都沉默着,四周静静的,只有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到城门边正要进城,一阵“铮铮”的琴声让我们停下了脚步,那琴音竟似夹着风雷声,透着浓浓的戈矛杀伐之气,仔细一听之下,居然是《广陵散》,我心头大震。 “广陵止息……”我嘴里不觉喃喃出声。 师父讶异的看着我,说:“小离,原来你对音律也颇为熟悉。这曲《广陵散》当今世上没几人听过,更没几人能弹,想不到在这里竟能听到,看来西於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 “《广陵散》本是汉代所出,形成定稿于魏晋,绝响一时,而后已是失传多年,你又是如何识得此曲?” 我说道:“我三岁开始学琴,母妃看我颇有天赋,于是请了当时宫廷乐府首席琴师李子英教授我琴艺,我是从他的一本古谱上看到的。李师父擅奏《广陵散》,但是父皇不喜欢,因此他从不在人前弹奏。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才把曲谱拿出来教了我。” 我们循着琴声往城门边的小树林里走去。 “那……师父又是如何识得此曲的?”我边走边问道。 师父娓娓道来:“也是因缘巧合。当年我还在逍遥门内学艺,师父有个好友,摘星手林伯英林老前辈。他脾气极怪,软硬不吃,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平生有三大嗜好:棋、酒、音律。他擅奏琴,更喜欢搜罗各种秘谱,一次他搜到《广陵散》的秘本,被师父知道了,央他拿出来 分卷阅读2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共享,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只有一次赌棋把《广陵散》当彩头输给了师父,也是有幸听他弹奏过一次而已,却已是很大的造化了。” “如此说来,我倒要比师父幸运的多咯!”我笑道。 “以前从没听你提起喜欢音律。”师父说。 “当年出宫,走的匆忙,没有把琴带出来。那时突遭巨变,仓皇出逃,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来到西於后跟着师父学习医术,生活忙碌而充实,也就没再操过琴。”我缓缓答道。其实在我的心里,总是极力避免去想到跟以前有关的事情。 在树林深处,一间竹子搭起的木屋内,叮叮咚咚的琴声传出。茅屋外,一溜竹子栅栏围起了一个小院落。我正要伸手推开竹门,师父做了个手势制止了我。我们就这样站在雪地里听,许久,琴声从高亢激扬渐渐转为悦耳轻快,操琴者技艺高超,把我们都带入一个物我两忘的境界,直至曲终我们仍不能回过神来。 “是谁在外面?”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茅屋内传来。 “在下孟照卿,打扰先生了!”师父领着我走进院子,来到木屋门前,向屋内人作了个揖说道。 “进来吧!”里面的人说道。 我们掀了门上的竹帘走进屋内。屋子里陈设简单,靠墙放着一张软榻,塌前一张书桌,桌上一张褐色焦尾瑶琴。奏琴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一身月白色的薄棉袍,头发没有束起,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一把,说不出的洒脱飘逸,仙风道骨。 看我们进来,他比了个手势请我们坐下。 “在下孟照卿,这是小徒赵离。我师徒二人本欲进城,被先生的琴音吸引,于是循声而来,冒昧打扰,还请海涵。”师父略带歉意的说。 “不妨事,我这平素一个月也不见得有一个人来,刚好我今天精神也比较好,你们来了正好可以和我说说话。”那人说道。 “你一个人住这,不会太孤寂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左手吟绰,右手挑摘琴弦,一串乐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我有琴的陪伴,又如何会觉得寂寞呢。”他缓缓说道。 那串奔流而出的琴音是如此的熟悉,正是我以前学过的《吴山吟》。 “《吴山吟》……”我喃喃而语。 那人惊讶地望着我说道:“姑娘如何识得此曲?” “不瞒先生,只因幼时学过,如今还有些记忆。”我恭敬的答道。 “哦,姑娘习过此曲,想必与郭阳李子英先生甚有渊源。” 《吴山吟》乃是李乐师所创,郭阳琴派的镇派之宝,是不轻易外传的,因此,他一听我说出《吴山吟》即知道我与李乐师相识。 我稍稍迟疑后说道:“正是……家师。我幼时跟随先生学过几年。”我当年虽然没有正式拜李乐师为师,但师徒名份还是有的,故而如此说。 “哈哈!”那人朗声一笑,说道:“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故人弟子,也算有缘。我与你师父已是多年不见,他一向可好?”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当年家国巨变,我仓皇离宫,至今已四年有余,四年的时间,当年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从一心跟随师父学习医道,过去的事我已经很少去想。 “家师当年只教授了我六年……之后又云游他处,我也已多年不见他老人家了。”不是我有心撒谎,而是那些前尘往事不能为外人道。 “在下方才听得先生弹奏,技艺炉火纯青。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师父问道。 “有罪之人,早已被世人遗忘……名字不提也罢!”那人喃喃说着,脸上有着无边的落寞与悲戚,“就叫我大陇余七吧!” “原来是虞川琴派的流云指余七先生,失敬失敬!”师父站起身又作了个揖,我也跟着站起身。 “公子原来也是同道之人,连我年轻时的诨号也识得。”余先生微微笑道。 “略有所好而已,不敢贻笑方家。”师父自谦说道。 “公子过谦了!”余先生转而对我说道:“姑娘既是李先生弟子,想必琴艺了得,不知能否劳请姑娘弹奏一曲《吴山吟》?” “这……”我迟疑的望了望师父。 “姑娘莫误会了,在下多年前听令师弹奏过一次,很是喜欢,刚刚那几个音符也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随手拨弄而已,他人镇派之物,不敢觑觎。”余先生说。 “余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因多年未操琴,技艺生疏,唯恐辱了先生之耳。”我赶忙解释。 分卷阅读2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小离,既然先生盛情邀请,你就弹弹吧!”师父说。 “好,那我试试。” “姑娘这边请。”余先生站起来,把我让到琴桌前。 我盘腿坐下,因为《吴山吟》是外调琴曲,所以我调了调琴弦,然后挑弦试了一下音,接着开始弹奏。 当年李师父游历南方,有一次在吴山突逢天气骤变,初时阳光灿烂,顷刻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须臾即风停雨住,烈日当空。李师父慨叹于这样变幻莫测的天气,使得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一伏,于是有感而作《吴山吟》。整首曲子初起悠扬缓慢,继而轻快利落,然后是疾风骤雨般的急促,尔后又是渐弹渐缓,直至收弦曲终。弹奏这首曲子,指法要求极高,还好我虽然多年不弹,总还算没有遗忘,流畅的弹毕。 卷一:第十一章 瑶琴玉箫 弹奏完毕,我抬头,看到的是余七先生震惊的表情,还有师父若有所思的眼神,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我站起身走到余七先生跟前,屈膝行了个礼,说道:“弹得不好,让先生见笑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姑娘太过谦虚了。姑娘的琴艺,只怕不在令师之下,余某自叹弗如。” “先生过奖了,我只是仗着指法灵活,弹得讨巧而已,若论琴艺,又岂敢和先生以及师父相比。”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们都老咯!”余七先生一边感叹一边走到桌前坐下。 我和师父又坐着聊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了。外面的雪下得更厚了,我们一路无话,回到家时,李妈已经张罗好了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餐团圆饭。 那日从余七先生竹屋回来之后,师父一直很忙,连在医馆坐诊的时间都少了很多。现在医馆大多由大师兄照看,大师兄比我大五岁,跟随师父学医却已有十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所以师父很放心的把医馆交给他。 如今已是腊月,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年终岁末,人们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年货了,虽然天气寒冷,却丝毫没有影响人们迎接新春的喜悦心情。 这日是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要喝腊八粥,,到了傍晚,街上就已经冷清寂静,没什么人了,大师兄早早的吩咐关了门,好让易叔和陆大哥回去与家人团聚,而我们师兄妹三人也回到了东院。李妈早早的已经熬好了腊八粥,那甜甜糯糯的香气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作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围坐在火盆旁说说笑笑,只等师父回来就开饭。 不一会,师父顶着一身风雪回来了,“小离,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师父一跨进屋里就说。 我站起身,接过师父递来的一个大布包,解开层层包裹,一张瑶琴出现在眼前。我一看到这琴就知道它绝非凡品,梧桐琴面,楸梓琴底,压桑丝弦,丽水金徽,昆山玉轸,黄杨凤足,轻轻一拨,取音了然。我以前用的那张琴,也是张宝琴,由于出宫那日走得急,没能带出来。现在这张琴比那张更是难得,所有材质皆为上上之选,加上师父说做琴的工匠乃蜀中雷氏后人,这张琴真真是件稀世珍宝。 “谢谢师父!这件礼物我很喜欢。”我抚摸着琴,高兴地说道。 “看你高兴的!喝了粥给我们弹一曲吧!”师父笑道。 得到宝琴的喜悦早已将腊八粥的那点吸引力盖过了,我肚子里的馋虫也早不知去向,囫囵的喝了碗粥,把碗一放,我又把琴抱在怀里。 不一会,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喝完了,全部坐到偏厅里,听我奏琴。我把琴放到桌上,净了手,调好弦开始弹奏。《潇湘水云》、《广陵散》、《高山流水》、《吴山吟》……我好好的过了一把琴瘾。 弹奏完毕,我长长的出了口气,那种轻松的感觉,就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突然被搬开一样。 “哎呀,弹得可真好!生的水晶般玲珑剔透的人儿,偏又有如此才情,以后谁要是娶了我们姑娘,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哟!”李妈感叹道。 大家听得都笑起来,连师父也微微笑了。 “李妈……”我嘟起嘴佯装生气。 一起生活了四年,李妈早把我当成自家姑娘般关心照顾,时不时还会唠叨我几句,而我,也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我们虽为主仆,感情却胜似母女,也许是怜我幼年流落他乡,她对我的爱比对小烟还要胜三分。 “对了,有日子没听到师父吹箫了,今日既得宝琴,师父何不与师妹合奏一曲,也让我们大家饱饱耳福!” 分卷阅读2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二师兄提议道。 大家对这个提议一致表示赞同,而跟在师父身边的小厮显荣早已把师父的玉箫拿了过来。 我和师父商量了一下,决定合奏《夕阳箫鼓》。《夕阳箫鼓》本为琵琶曲,我也听过有人用瑶琴弹奏,就是不知道用玉箫吹奏出来是什么样子。令我想不到的是,弹奏出来的效果极好,博得了满堂喝彩。 “公子、姑娘,你们琴箫合奏,当真是绝配啊!”小烟语气夸张地说道,还不忘促狭的对我挤挤眼。 大家都笑了,我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脑,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再看师父,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拿起帕子擦了擦玉箫。 大家又说笑了一阵方各自散去。我来到书房打算把师父祖传的那本《奇方妙剂》腾抄一遍。存书的时间太久,平时翻阅得也比较多,很多书页页边都已破损,需要修整。 正当我专心致志的抄写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进来,我赶忙拿镇纸把抄好的纸张压住,抬起头看看,是师父进来了。 “师父!” “还在腾抄《奇方妙剂》吗?”师父走到我身边问道。 “嗯,今晚应该可以抄完了,明天让显荣拿到玉镜斋装裱一下。”我说。 “别熬得太晚了,早点睡!”师父说。 “好的!”我抬头朝师父笑笑,埋头继续抄写。 外面打三更时,终于腾抄完毕,我打了个呵欠,看看师父,他还在那埋头疾书。我知道这段时间师父在整理、撰写他的《孟氏伤寒杂论》,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四五更,白天又常常要出诊,很辛苦。 收拾好抄写的手稿,我走到师父桌边,把桌上冷掉的茶水换成热的。师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被我影响。我站在师父身后看他书写,师父的字英挺有力,沉稳内敛,就像他的人,外表和煦如风,内心确是极有主张。我将视线从纸上移到师父身上,他今天穿了身月白棉袍,外面是藏蓝锦缎长褂,衬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宽宽的肩膀,让人很有安全感,前两年我还常常趴在师父肩头哭鼻子,现在再看师父的肩膀,心境和当时却已是大不同,唉!如果能一直这样和师父待在一起不分开就好了。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等以后师父成亲了,每天晚上在灯下陪他读书的,就不是我了,到时我又在哪里呢?想到这我就感到无比沮丧。 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而欢喜,忽而烦忧。冷不防师父突然抬起头来,看到我两眼直直的盯着他。 “小离,怎么了?”师父问。 “哦……没……没什么,”我尴尬的望向别处,“师父,茶凉了,我给你换杯热的!”我赶忙拿起茶杯,把茶水倒了,再续上新茶。 放下茶杯,我拿起墨条研墨,“师父,今晚还要写到四更吗?”我问道。 师父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动几下,伸伸胳膊,踢踢腿,说道:“可能还要更晚些……心里想好了的东西,想赶快把它写出来,过了这个时候,思绪一乱,就又要从头整理了。” “哦……”我边磨边想,今天已是腊八,很快就要过年了,听李妈说,过了年师父未过门的未婚妻云姑娘要过来,不知那云姑娘怎生模样?性子温不温柔?又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是一片渺茫,心情有点低落,唉,人要是不长大多好,就不用面对这么多问题。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头发要沾到墨汁了。”师父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伸手将我两鬓垂下来的发丝拂起夹到耳后。 我一抬头,师父放大的脸就在我眼前很近的地方,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脸上火辣辣的,我想此刻我的脸一定很红,怕师父看出我窘迫的样子,我赶忙低下头。 师父也仿佛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他的手尴尬的在半空停了停,转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师父都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过了年,就十五了吧?我的小公主也差不多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嗯……师父,我先回房了,你也不要熬得太晚!”我说完低着头逃也似地离开书房。 回到房里关上房门,我的心还在砰砰的跳,到床上躺着,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刚才师父做过的动作,说过的话,心里觉得既甜蜜又羞怯。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想那么多,师父是有婚约的人,我的心思不要被他看出来还好,如果被看出来了,以后我要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去面对云姑娘? 上医馆,出诊,读书,吃饭,睡觉,日子一天天这样重复着,不觉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医馆不开门营业,易叔、陆大哥和两位师兄前几天就回家去了。一大早起来,我就和李妈、小烟还有显荣去街上采办年货。 分卷阅读2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大街上人头攒动,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卖烟花爆竹的,卖炒货的,卖瓜果蔬菜的,写春联儿的……我和小烟看到什么都想买,一年之中,最开心的莫过于过年的这几天。不多会儿,我们就满载而归,显荣推着小推车,上面堆满了李妈要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小烟要的针线及绣样、胭脂水粉、我则买了好多的烟花。记得以前在宫里,每年除夕夜各宫各院娘娘、皇子都会到同乐殿和父皇还有太后吃年夜饭。吃过年夜饭大人们会到文景阁听戏,而我最喜欢和七哥、八哥到积翠台放烟花。我喜欢那些烟花燃放时迸发的绚丽色彩,虽然短暂,却热烈、精彩。 回到家里,师父正在写春联,我凑过去看了看。 “桔井香流散作回春甘雨,鼎炉火暖烧成济世金丹。师父,你写得真好!”我说。 “回来了?来,你来写,正好可以考考你!”师父把笔递过来。 “写就写!”我不客气的接过笔,咬着笔头想了想,“有了!”,我挥笔在纸上写下:春夜灯花几处笙歌腾朗月,良宵美景万家箫管乐丰年。 “嗯!有长进,字也写得很漂亮!”师父夸奖道。 正当我们说着话,显荣进来通传:“先生,城南碧云轩的老板娘来了。” “哦,请她到花厅坐坐,我这就过去。”师父说。 “哦,一定是我们过年穿的新衣服做好了,我过去试穿!”我高兴的放下笔就跑出去。 每年临近过年,孟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会缝制新衣,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而这个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烟,她每年春、夏、秋、冬四季每季缝制三套衣服,过年时会增加两套较好的衣服。故而,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高兴得叽叽喳喳的,穿上新衣服,在镜子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瞧个够。而我平时要和师父上医馆,多数着男装,这些漂亮的衣服能穿的时候不多,再者我从小漂亮的衣服应有尽有,所以,我并没有小烟那样夸张的反应,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开心。 进到花厅,老板娘柳大娘端着茶杯正要喝茶,看到我进来,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行了个礼:“赵姑娘!” 我屈膝还了礼说道:“柳大娘来了,今年的新衣都赶出来了?” “都赶出来了,还遵孟大夫的吩咐,给姑娘特别多做了两套香云纱的春裙!” “哦?在哪?我要试试!”我迫不及待的说。 柳大娘把一个蓝色锦帕布包递给我,我拿了转到后厅。打开锦帕,里面两套薄薄的香云纱春裙呈现在眼前,一套粉藕色,一套淡黄色,师父很了解我的喜好,知道我喜欢素雅的颜色,挑的这两款颜色我都很喜欢。我选了粉藕色的穿上,款式新颖,裁剪合体,领口和裙摆都绣有淡淡的荷花,碧云轩的做工真是好得没话说。虽然天气寒冷,我却不愿披上棉袍,不想遮住裙子的美丽。 从后厅走到出来,还没进到前厅,就听见小烟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件,这件好不好看?我好喜欢哦!娘,快看,这件紫色的呢?” 我微微笑了笑,走进前厅,师父、孟伯、李妈、显荣,还有另一个小厮五顺都来了,大家正说说笑笑的看新衣服。看到我走进来,突然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有震惊,有羡慕,有赞赏……再看师父,他正斜斜的倚在桌边望着我,眼里有着浓浓的笑意,似乎还有一丝欣喜,是欣喜吗?我心里泛开一阵甜丝丝的羞怯,却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脸上有东西吗……嗯……你们怎么都看着我不说话?”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哎呀!赵姑娘穿这身衣服真是太美了!别人都是衣服衬人,到了姑娘这,再美的衣服也给比下去了,今儿个我们碧云轩的衣服算是找着正主了!”l柳大娘第一个回过神来。 “是呀,姑娘,你太美了。噢——以后不要跟你走在一起了,别人都会当我透明人了!”小烟夸张的说。 “有……有那么好吗?”我看向师父,不大敢置信的问。 “是真的,很美!”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阵欢喜,因为,师父说我很美,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夸过我美丽,老是当我小孩子。我很感谢柳大娘,没有她的美丽衣裳,我又如何能这么美丽的出现在师父眼前。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哈秋!”我打了个喷嚏,看来,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怎么就不知道加件外套?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会冻出病来!”师父边责备我边把新缝制的白色斗篷披到我身上。 “穿上外衣就不好看了!”我嘟囔着说。 师父边帮我系斗篷扣子边说:“刚才还觉得你已经 分卷阅读2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长大了,怎么还是象小时候一样不会爱惜自己的身子,冻坏了怎么办?” “我不怕,我有神医师父照顾。”我撒娇的说道,心里暖暖的感觉从里向外荡漾开来,刚刚感到的些微寒冷已经荡然无存。 卷一:第十二章 情愫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晨推开窗,一阵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朝阳从密密匝匝的树叶间照射进来,经过一场春雨,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像坠满了宝石,闪闪发光。我决定到院子里走走。 时间过得真快,过年时的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而转眼间现在已是阳春三月。我沿着河塘边漫步,边走边想,浑然不觉草地上昨夜积留下的雨水,将我的绣鞋打失了。我拢了拢前额垂下来的发丝,右手食指上一条淡淡的细痕让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除夕夜放烟花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 “啪啪啪啪!”显荣在燃放爆竹,那一声声巨响好像震在人心头上,我双手捂着耳朵躲在师父身后。过了一会儿,爆竹放完了,显荣拿了一篮子烟花出来,五顺拣了几个大的正要点。 “让我来!让我来!我来点!”我从回廊上跑下来,拿过五顺手里的烟花。每年过年燃放烟花时我总是特别兴奋,完全像个男孩子。 “小心些,别炸到了手!”师父笑着摇摇头,“有时那么斯文有礼,有时又跑跑跳跳!” 我把烟花放在云石台子上,接过小烟递过来的香,左手捂着耳朵,右手点火,一看点着,赶快撤退。 “咚……啪!咚……啪!”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亮光直冲而上,顷刻间炸开,绚丽的烟花象雨点一样向四面散开,紫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银亮的…… “好漂亮,好漂亮!”我兴奋的蹦了几下,“再来!”我又拿了两个烟花放到台子上。 咦?怎么点来点去都点不着呢?再试试,还是不行。是不是被水打湿了?我走上前拿起烟花看了看。“咚!”一声巨响,烟花在我手上炸开了。 “小离!” “姑娘!” “姑娘!”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师父从回廊上冲下来,抓起我的右手腕:“痛不痛?啊!说话呀!小离!” 我还没反应得过来,两眼直直的盯着被炸得鲜血淋淋的手。好红哦!是流血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不是很痛?师父?师父为何那么紧张?我脑子里有点糊涂。 师父一把把我抱起来,往他房里飞奔:“显荣,快!把急救箱拿出来,还有,准备好温盐水!” 师父把我放到软榻上,接过显荣递来的急救箱,用软纱布拭干净我手上的血,并用温盐水清洗伤口。“嘶……”好疼!我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怎么不小心?那烟花点不着就算了,你拿到手上干什么?”师父边给我擦上碧绿冰凉的烫伤膏边责备我。一丝丝凉意传来,我手上火辣辣的疼减轻不少。 “我想看看它是不是被水打湿了!”我小声的辩解道,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唉!”看我这个委屈的样子,师父叹口气说道,“师父并不是责怪你。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如果伤了脸,伤了眼睛怎么办?……看到你受伤,师父会很心疼。” 师父说话的语气,师父脸上的表情都很温柔,温柔得似乎要将我的心融化掉。我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如一泓碧潭的双眸,好像有着深深的漩涡,会将我吸进去。 “姑娘,伤得如何?要不要紧?”小烟人还未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 “这孩子,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让李妈看看!” 大伙都来了,把我团团围住,反应有点过度了吧?我哪有这么娇弱! 师父把我的手放下,站起身来交代小烟:“这几日好生照顾姑娘,受伤的手切不可湿了水,等伤口长好后记得每天涂上九花玉露,不然会留下大疤痕。” “知道了!”小烟答道。 “好了,小离,你也回房去早点歇着吧!现在伤口还深,其他人上药我不放心,记得每天过来我给你上。” “嗯!”我应声答道,由小烟搀扶着回自己的房里。 自从那日受伤以后,除了吃饭,上药时能见到师父,平时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就是晚上在书房读书也甚少与我说话,而我由于手受了伤,足有两个月没有上医馆。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我总觉得师父好像刻意避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分卷阅读3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唉!不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还是回房梳洗梳洗吧,今天云姑娘一行该到了,这位未来的师娘今天我可是第一次见,不能失了礼。 回到房里梳洗完毕,闲着也是闲着,我把前阵子师父送给我的琴拿出来。我三岁便开始跟李师父学琴,经过六年多的学习,我的琴艺已日臻纯熟,很多古曲都可信手弹来,当时李师父对我大加赞赏,说我假以时日必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五年多过去了,我疏于练习,琴艺与往日相比想必相去甚远,如果李师父知道我如此怠惰,不知道要怎么责备我呢! 正出神的想着,小烟从外面走进来。“姑娘起身了?昨儿晚上看书看得那么晚,我还以为你要在再睡一会儿呢。”小烟边说着边手脚麻利开始为我打理头发。 没多会儿,已拾掇完毕。“好了!姑娘,你今天好漂亮哦,过来这边自己瞧瞧。”小烟说着硬把我拉到大铜镜前。我看向镜中,里面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白色的纱质长裙,腰间系着的银色飘带随风飞舞。而我的发式再简单不过,小烟只在我头顶绾了个象蝴蝶一样的小发髻,用一条晶莹剔透的水晶链子固定,两鬓编了两条小麻花,其余头发则垂在肩上。 “今天我怎么看起来不一样?”我有点糊涂的问小烟。 “姑娘平时都穿男装,把你的漂亮都遮住了,今天既然不用上医馆,当然要换回女装啦。而且姑娘这半年来又长高了许多,你看,比小烟还高了许多。今天云姑娘来,当然要打扮漂亮些,可不能给比下去了!”小烟碎碎念。 “胡说什么呢!云姑娘可是我师娘。”我说。 小烟笑道:“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云姑娘怎么说都是个外人,而且公子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要不早就娶进门了。” “不跟你瞎说了!”我佯装生气,转过身去不理她,心里却对她刚才说的话思来想去。师父真的不喜欢云姑娘?是真的吗?确实,我在孟府这几年只是偶尔听到过这个名字,却从来没见她来过,也没见师父去看过她。我为这个认知感到窃喜,同时内心却又充满了罪恶感,好矛盾。 看向镜中的自己,我发觉自己又长高了不少,再过几个月就到我的生日了,过了生日我就满十五岁了,是个真正的大姑娘了。 “姑娘、小烟姐姐,先生叫我来看看姑娘收拾好没有?好了就到前厅去,客人已经到了。”显荣跑过来说。 “收拾好了,你先去回先生,我这就过去。”我说完转到屏风后换了坡底缎面绣鞋出门。 出了花园转过回廊就到了前厅,在门外,我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孟大哥,你都不知道庭兰她有多高兴,知道要来西於,她连觉都睡不着。” “大哥,你看二哥啦,讨厌!” “哈哈!” 我走进大厅中央,低着头曲膝行了礼:“师父。” 师父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露出赞许的眼神,微笑着说道:“小离来了,师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云叔叔是你以前见过的。” 我走过去给云叔叔行了礼,叫了声:“云叔叔”。 “小仙女,我们又见面了。”云叔叔含笑的声音传来。 “这位是云叔叔的弟弟云崇文。”师父指着坐在云叔叔旁边的年轻男子说。 “小云叔叔。”我向他曲膝行礼。 “小云叔叔?我没那么老吧?小仙女,我今年才十九岁,你叫我哥哥我会比较喜欢哦!”云崇文夸张的叫起来。 云叔叔看我为难,说道:“他就是没个正形,你不要理他,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愕然的看向师父,师父微笑着说道:“虽然年纪相差不远,但是礼不可废”。 我于是毕恭毕敬地又叫了声:“小云叔叔。” “算了吧,谁让我有个那么老的大哥呢!”他夸张的谈了口气。 这位小云叔叔可真是一根筋,他也不想想,我叫他哥哥,那他见了我师父还不得叫叔叔?平白无故做了人家的晚辈,还不自知。想到这,我差点没笑出来,赶忙用手掩住嘴。抬眼却看到师父满含笑意的眼睛正看着我,看到我看他,他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放下茶杯时刚才的笑意已经不见,云淡风轻的扬起唇角,回转身为我介绍坐在他身旁的美丽女子。 “这位是云叔叔的小妹……”师父话没说完,她却主动的把我拉到她身边。 “你就是小离吧?我是云庭兰,我早就听我大哥说照卿哥哥收了个小徒弟,一直想来看看,今天一见,果然是粉雕玉琢,天仙一般 分卷阅读3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的人儿。” 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师娘了,听她称呼师父“照卿哥哥”,那种亲密自是与别人不同。我细细打量她,只见她眉如远山,目若灿星,唇红齿白,粉面桃花,一身合身的蓝色衣裙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的美丽。 “庭兰姑姑。”我屈膝行礼,叫道。 “呵呵,不用那么客套吧?”她爽朗的笑道,给我回了个礼。 “庭兰姑姑,我知道你,我常听师父提起。”我在庭兰姑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说。 “真的吗?他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来着?你告诉我,有我在他不敢罚你。”她虽是对着我说话,笑意盈盈的眼睛却看向师父。 师父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装作没听见,转过头去和云叔叔说话。庭兰姑姑看到师父这样,自己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本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她却当了真,我正愁该怎么回答她呢,还好她自己不再追问了。 这时李妈和小烟张罗着把饭菜传上来了,大家于是围坐桌边,开始午膳。平时家里就我和师父吃饭,有时师父忙起来就我一个人吃,冷冷清清的,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桌上大大小小的碗碟摆了一桌,今天的菜真是丰富,估计李妈是使出了看家本领。而小烟体贴的把我爱吃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吃过午饭,师父和云叔叔到书房去了,庭兰姑姑拉着我要我陪她出去逛逛,我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出去玩玩也是好的。剩下小云叔叔大呼无聊,只好跟着我们。 我们三人来到繁华的西华街,今天刚好是集日,街上人来人往,小吃摊、杂耍摊、卖胭脂水粉针头线脑的、卖宫花绢帕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更有附近的乡下人,采摘了新鲜的蔬菜水果担了来城里卖,那风趣的吆喝声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碧眼金发,浓眉高鼻的胡人,西於地处大墉西北,是个三国相接地带,这里来往的商旅有很多胡人,他们贩卖良马、皮革,买回我朝的丝帛、香料等。西华街尾有家酒楼名唤“客来勤”,据说是西於城里最有名的酒家,里面的大厨既能做得一手漂亮的汉家菜,对于胡人的菜肴也颇有研究。小云叔叔嚷嚷着要进去大吃一顿,我们虽然刚吃了午饭不久,肚子还不饿,但是因为都没吃过胡人的东西,因此也是跃跃欲试。 “漂亮的羊毛毯子,镶着玛瑙的首饰,姑娘们戴上比花儿还美,小伙子防身的弯刀……便宜卖了啊!” 一阵夹着浓浓北地口音的吆喝声响起,我们停住脚步望去,路边停着一架马拉的板车,车上摆着一个货摊,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胡人在卖杂货。他的货摊上琳琅满目的放了很多东西,庭兰姑姑最喜欢首饰,一看这些东西马上被吸引过去了。她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好像什么都喜欢。 “小离,你看,我戴这副耳饰漂不漂亮?”庭兰姑姑拿起一副耳饰放到耳旁比划着让我看。那是一副银耳饰,银钩下是一弯新月形的耳坠,上面镶嵌着细细的红玛瑙,新月下面还坠着细细的银丝流苏,样子虽夸张,却挺漂亮。 “嗯,”我点了点头说:“挺漂亮的。” “这个呢?”她又拿起一条坠着红玛瑙的银额链。 “这个也漂亮,庭兰姑姑你人长得那么漂亮,戴什么都好看,”我由衷的说。庭兰姑姑性格活泼热情,这些首饰戴在她身上很相称。 “真是个惹人爱的小丫头,”她亲热的搂着我的肩膀说道,“你喜欢什么?姑姑送给你。” “嗯……”我慢慢翻看那些小玩意,没有找到特别喜欢的东西。我自小便与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对这些环佩珠玉不大感兴趣,以前在宫里,每年各地进贡的珠宝首饰都会分发给各宫各院,我一向都不大戴的,觉得好麻烦,只有一副五哥送的粉色南珠耳环我一直戴着。 “庭兰,这些首饰根本就不合适小离戴,小离那么文静,这些东西都太闹了。”小云叔叔在一旁插嘴道。 这时,插在大胡子身侧刀囊里的一把胡人用的贴身小弯刀吸引了我的目光。 卷一:第十三章 智救王子(上 ) “你的刀能不能借我看一看?”我问大胡子。 他迟疑了一下,把刀递给我。我接过刀仔细端详,吸引我的并不是他金制的刀鞘多么华美,镶嵌的宝石多么名贵,而是刀柄上雕刻的一个雪狼头,这是突厥王族的标志。我曾经见过一把与这把一摸一样的刀,那是东突厥的三王子塔里送给六哥的礼物。 这样一把王子用的贴身弯刀怎么会在他的身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大胡子看我拿着这把刀沉思不语,脸上讶异的表情一闪而过。 “小离怎么不喜欢珠钗而喜欢这 分卷阅读3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玩意?哎,大胡子,这把刀怎么卖?”庭兰姑姑看我喜欢这把刀,赶忙问道。 “姑娘,这把刀是不卖的。”大胡子说。 “你不是做生意吗?怎么又不卖了?难得我这小妹妹有看得上眼的东西,最多我们多给你点银子。”庭兰姑姑奇怪的看着大胡子说。 我上下打量了大胡子一眼,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王族的人。于是我问道:“这把刀,是你的吗?” “姑娘,实不相瞒,这把刀乃是我家主人留下的,所以多少钱都不卖的。”大胡子诚恳的说。 “哦,我说呢。”我把刀递还给他。 “庭兰姑姑,小云叔叔,我们走吧。” “那,那把刀不要了吗?” “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何况,我只是因为以前见过一把和这把一样的刀,所以有点好奇而已,并不是一定要买下它。”我们边说着边朝“客来勤”走去。 “姑娘,请等一等。”大胡子把我们叫住。 “怎么了?你的刀又要卖了吗?”庭兰姑姑笑着问他。 “不是的,”大胡子对庭兰姑姑摇了摇头,转而问我:“姑娘认识这把刀。” “嗯,小的时候见过一把和这把一样的。” “那姑娘可认识我家主人?”大胡子继续问。 我说:“你家主人可是塔里……哥哥?”我本想说塔里王子,突然想到,如果我说认识突厥的王子,别人可能会对我的身份起疑,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大胡子眼中闪过欣喜,“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个大胡子虽然样子生得粗鲁,脸上却没有暴戾之气,何况他还是塔里王子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我缓缓的点了点头。 “小离!”小云叔叔和庭兰姑姑叫住我,脸上显出担忧之色。 “没事儿,你们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我跟着大胡子走到转角的一条小巷口。 “敢问姑娘和……萧公子鉴鄞怎么称呼?”大胡子略为迟疑的问我。 “他……是我六哥。”我有点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广乐公主,请公主恕小人不敬之罪。小人呼尔措,是塔里王子的护卫。”大胡子说完弯腰向我行礼。 “呼护卫不必多礼,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那些前朝旧事,不要再提了。”我淡然地说道。对于公主这个身份,我早已经淡忘了,这个身份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相反的,却让我有一个惨淡的童年,让我年幼即失去双亲的保护,流落异乡,寄人篱下。我宁愿我是百姓家的女儿,也许日子会过得清苦,但是我会快乐很多。 “公主难道对故国已经没有任何怀念了吗?”呼尔措说道。 “也许有吧,又能如何呢?只能当成一枕前尘旧梦。”我道。 “公主如有复国之心,也许我国可以助您一臂之力。”他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对他的话感到很奇怪,不明白何以初次见面他竟敢和我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毕竟我们现在是站在大墉的土地上,他就不怕被人抓了?我越想越觉得奇怪,王子的护卫不在王子身边,怎么会在此地当了卖货郎? 大概看出了我的疑虑,呼尔措说道:“公主有所不知,三王子他……如今被扣押在西於。” “哦……”我静等他的下文。 “我们东突厥国小力弱,这几年一直臣服于大墉,我们每年向大墉进贡无数的宝马,骆驼,牛羊,可是墉国皇帝还是不满意,他要我们送一位王子到京城当人质。另外两位王子都有王妃护着,又有强大的外戚家族支持,而三王妃英年早逝,娘家也逐渐没落,王子没有人护卫,去年被送到晋京(墉国京城)做了人质。” “那怎么又在西於被扣了呢?”我问道。 “五天前王子收到从和林(东突厥王庭所在地)传来的家书,说是大汗病危,等着见他最后一面,要他火速回去。王子因为心里着急,所以等不及到天亮回禀墉皇就偷偷溜出了晋京。可是很快便被发现了,跑了两天,还是在这里被扣住了。”呼尔措说。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我问。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着人捎信回王庭了,这里离王庭有四天的路程,可是明天王子就要被押回晋京了。我们无技可施,只好在这衙门附近留心看着,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王子救出来。如果王子被押回晋京那就麻烦了,不但见不上大汗,还可能 分卷阅读3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会受到严厉惩罚。” 他这话倒是不假,要知道现在东突厥虽然是墉的属国,但是毕竟这是一个英勇善战,不屈不挠的民族,这从他们王族的图腾——雪狼就可以看出。狼是一种凶残好斗,而且非常专一且有毅力的动物。因此突厥一时的臣服并不能表示他们会永远认输,和墉永修世代之好。皇帝深刻明白这一点,因此逼三王子在晋京做人质,为的就是进一步控制东突厥,以防他们起兵。如今王子私自离京,此事可大可小,如果皇帝真要追究起来,可以给他安个私自回国,以图谋反的罪名。倒还真不如逃之夭夭,偷偷潜回东突厥,到时墉皇追查起来抵死不认账。还可以反咬一口,因为突厥王子是在墉国失踪的,如果墉国不能提供王子已逃回突厥的确切证据,那么就势必要负起“丢失人质”的责任。 “你们有几个人?要如何救出王子?”我问,对他的话相信了几分。 “我们四个人,一个回王庭报信,还剩三个。” “你们才三个人,如何能救得出王子来?”我问。 “如果公主能够帮忙,小人感激不尽,相信他日公主若有差遣,东突厥一定义不容辞!” 我说他怎么突然跟我说助我复国呢,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看来他是以为我手下还有忠心耿耿,誓死追随的旧部。他不知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了,当年敬北侯篡位建立墉国,至今已经差不多五年了。我的皇兄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早已没有了消息,父皇当年的旧部也多被招安,委以大任,就凭我一介小小女子,如何能够担得起这样的重任。而这五年来,皇帝施行仁政,减免税赋,赦免徭役,深得人心,因此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百姓只管有没有好日子过,根本不管是谁在做皇帝,如今的日子过得比前朝要好,谁还会有反心?站在老百姓的角度看,墉皇是个好皇帝。 “我现在是自顾不暇,就是想帮你,只怕也是爱莫能助!”我说。 “王子如今关押在府衙大牢里,我们必须赶在明天天亮以前把王子救出,天亮后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因为明天巳时,西於太守会派重兵把王子押解回京,到时想要救他就更难了。”呼尔措说。 “可是今晚大牢一定会加强防守,你们要劫狱只怕也是难如登天!”我说。 “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趁夜间守兵松懈的时候试一试了。”呼尔措。 “这样吧,我给你想想办法,是否帮得上忙我就不敢肯定了。现在我的朋友在等我,你傍晚的时候还到这里等我。” “谢谢公主!我们东突厥的所有族人都感谢你,他日公主若有差遣,呼尔措一定万死不辞!”他激动的说着。 “嘘!小声点,被人听到了!”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先别谢我,帮不帮得上还不一定呢!那,我走了。”我说完走出了小巷。 回到大街上,庭兰姑姑和小云叔叔都等急了。“怎么样?小离,那大胡子跟你说什么了?” 我笑了笑,说:“也没什么,他以为我是他要找的人。是他认错了。”虽然我的解释很牵强,但是看我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他们也就没有再问。 我们一路说着话,来到了“客来勤”。由于午饭时间已过,晚饭时间又还未到,因此酒楼里人不是很多。小二一见我们进来,马上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三位客官,里边请,我们酒楼是汉菜、胡菜样样都有,只要您能想得出,我们就能做得出。” 这小二也太夸张了点吧?样样都有?什么都能做?嘿嘿,等下要小小刁难一下他,我坏心的想到。 “给我们寻个好一点的位置吧!”庭兰姑姑说。 “好嘞!三位,楼上请!” 我们跟着小二上了二楼,二楼环境比一楼好得多,都是雅间。小二给我们找了个向南的雅间,从窗口望下去,可以看到繁华的西华街。 “这儿似乎环境不错,就是不知道菜做得如何!”小云叔叔说。 “看他名噪一方,应该还不错的吧”,庭兰姑姑在屏风前坐下说。 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微笑道:“等会儿试过就知道了,这些酒肆饭馆,虚有其表,名不符实的也是有的。” “嗯!小离说得有礼,等下菜要是做得不好,我们就砸它招牌!”庭兰姑姑豪气的说道。 正说着,小二奉上了茶:“几位客官,请用茶!请问客官想要来点什么呢?” “我们都是初次来,你给介绍一下吧!”小云叔叔说。 “我们店里有两大菜系,汉菜和胡菜,汉菜着重北方口味,以味重香浓见长。胡菜以牛羊肉为主,烹、炒、煎、炸、烤都有。 分卷阅读3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客官是要点汉菜呢还是试试胡菜?” “试试胡菜吧?大家都没吃过,尝尝鲜!”小云叔叔征询我们的意见。 “嗯!”“好!”我们都点头同意。 “那你说说看,你们都有什么胡菜!”小云叔叔说。 “我们有手抓羊肉,孜香爆羊肉,香烤羊寸骨,酒香羊蹄……” “就这几样,每样来一例吧!”小云叔叔说道,转过头问我们,“你们看看有什么想点的没有?” “我没什么要点的,就试试你刚才点的那几样吧!”庭兰姑姑说。 “小离呢?”他们都看向我。 “嗯……有,我要一个母子相会,”嘿嘿!我在心里偷笑,谁让你刚才把话说得那么满,说什么也要灭灭你的威风。 “嗯?母……母子相会?”小二一脸茫然。 “对!我还要一个八面埋伏……嗯……还有一个关公战秦琼,就这么多!”我笑着看他。 “八面埋伏……八面埋伏”小二被我闹糊涂了,却死撑着不肯认输,“有!还有那个什么关公战秦琼也有,不过这几个菜需要的材料和烹制的工序很复杂,嗯,客官恐怕要耐心等等!”嘿嘿!他这是要去搬救兵咯! 我笑着点点头,再看同行的两人,他们也茫然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离,你点的都是什么菜呀?你怎么知道他店里有这些菜?”庭兰姑姑问道。 “我就是知道他们没有这些菜我才故意点的,”我扬扬眉毛说,“我故意刁难一下他,谁让他刚才口气那么大!嘿!” “哈哈!合着你是在整他啊!”小云叔叔大笑。 “呵呵,有热闹瞧了!那……你刚才点的那几个菜到底是什么啊?”庭兰姑姑问道。 “何不等一等看,看他能不能做出来,太早知道结果就不好玩了!”我对她眨眨眼睛,故意卖个关子。 ~~~~~~~~~~~~~~~~~~~~~~~~~~~~~~~~~ (呵呵!懒虫若水来报到!将昨天晚上落下的小半章补上。) 卷一:第十四章 智救王子(中) “唉!”小云叔叔双手抱在脑后,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大哥下个月初三就要到裕枷关走马上任了,一大家子要交给我,还不得把我压死。” “哈哈,谁让你小时候偷懒,练功不认真,没有当将军的命。这一大摊生意,不交给你交给谁?你忘了小时候爹怎么说的吗:不为良将,则为良商。”庭兰姑姑幸灾乐祸地说道。 嗯?不为良将,则为良商?我偷偷一笑,从来只听过:不为良相,必为良医。 “啧啧!真没同情心!一点也不温柔,我看到时孟大哥铁定不要你!”小云叔叔翻个白眼说道。 “要你管!”庭兰姑姑拿起筷子扔他,“不要就不要,本姑娘貌美如花,还怕嫁不出去!” 看着他们兄妹俩闹成一团,我心里无比羡慕,这是我从小就享受不到的天伦之乐。皇家子弟,从一出生便注定不可能象百姓家的儿女那样相亲相爱,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的身上都背负着太多的权力欲望。 “真的?是谁小时候老嚷嚷长大了要嫁给照卿哥哥的?到时你的照卿哥哥如果娶了别人,看你怎么哭!”小云叔叔继续笑她。 “咳——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他娶了别人我为什么要哭?大不了让那女人当二房,我有婚约,我才不怕。再说了,他要是不娶我,我不会找个更好的嫁呀?”庭兰姑姑满不在乎的说。 我想,小云叔叔这么取笑她,她一定恼了,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其实庭兰姑姑的性格有着北方儿女的率直爽朗,不拘小节,是很可爱的。初时见她我心里总有种特别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她是师父未过门的妻子吧,跟她亲近不起来,倒是她对我很亲热。这半日相处下来,才发觉她有很多可爱之处。因为自己心境的变化,再看她时,觉得她更漂亮了,似乎和容貌没有关系,是另外一种漂亮。 这时,小二把菜端了进来,一样一样的摆上桌。 这里的菜果然与别处不同,“手抓羊肉”酸辣鲜香,“孜香爆羊肉”孜然香浓,肉质鲜嫩滑爽,“香烤羊寸骨”焦黄香脆,再看那“酒香羊蹄”,羊蹄筋晶莹剔透,还散发着浓郁的酒香,一桌子红红辣辣。我是受不了那辣味的,所以每样浅尝辄止。正当我们吃得酣畅淋漓的时候,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分卷阅读3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这位姑娘!”他朝我抱拳行了个礼说道,“在下是这家客来勤的掌柜,刚才小二不知深浅,口出狂言,请姑娘原谅,姑娘点的那几样菜我们做不出来。” “哈哈,这下认输了!”小云叔叔笑道。 “那就算了,我不过是和小二开开玩笑,掌柜不必当真。”我笑道。 “那几道菜如何烹制,姑娘可否不吝赐教?”掌柜毕恭毕敬的说道,那样子好像听候先生训话的学童,令人不觉想笑。 “嗯……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要给我准备几样东西,还有三个空盘子。我要:炒熟的豆腐一碟,焖黄豆一碟;炒鸡蛋一碟,炒红辣椒一叠;煮熟的鸡蛋一个,鹌鹑蛋八个。”我说。 “我这就叫人去准备!”掌柜说完下去了。 不一会儿,所有的材料都准备齐全,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我这几道菜是如何做法。 我笑着心里想,待会儿掌柜知道了我这几道菜的做法还不得气疯了,他是那么诚恳的向我讨教。 我把焖黄豆和焖豆腐倒到一个盘子里:“这道菜是母子相会。” “啊?黄豆和豆腐?”大家都惊讶的说。 “对,豆腐是由黄豆制成,没有黄豆就没有豆腐,故而称黄豆为豆腐之母。”我说。 接着我把嫩黄的鸡蛋和红红的辣椒倒到一个盘子里:“这道是关公战秦琼——红脸对黄脸。” “呵呵!还是小离聪明!”小云叔叔笑着说。 “还有最后一道,八面埋伏,”我说着拿起煮熟的鸡蛋放到盘子中间,再把八个鹌鹑蛋一溜围着鸡蛋放好。 “只是跟小二哥开个玩笑,掌柜不要怪罪才好。”我略带歉意的笑着对掌柜说。 “哪里哪里,姑娘冰雪聪明,严某受教了。”掌柜又抱拳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呵呵,小离,这些菜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脑子里就没你那么多弯弯绕。”庭兰姑姑说。 “其实这些菜也很容易想到的,我是南方人,在我们南方,酒楼里的菜取名字都会比较含蓄,好听,而不会象北方这样直接。这客来勤以北方菜和胡菜为主,因此我想掌勺的大厨应该是北方人,北方人性格豪爽直接,不喜拐弯抹角,自然对这些稀奇古怪的菜名不在行,所以才能难倒他”我说道。 “你呀!真真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庭兰姑姑笑道。 我们吃饱喝足,回到家里已是未时,我想起塔里王子还押在府衙的大牢里,因此婉拒了庭兰姑姑叫我去绣花的邀约,何况我对这些女红本来就不在行。回到房里,我拿出纸笔画一张地图,上个月我和师父到太守府给梁太守诊过病,对府衙的地形还有点印象。虽然我不知道大牢在何处,如何走,但是至少能标出哪个院子是太守住处,哪几处守兵较多,叫呼尔措他们避开这些地方。 画好图后,我来到师父的药房。一个一个的药屉,嗯……白芍……续断……杜仲……找到了,就是这个小绿瓶子,里面装的是师父家传的秘制迷药,药力强劲,多拿点,最好把那些守兵全部迷晕。我拿了张纸,把五瓶药粉全部倒出包起来,用手帕包成个小布包。对了,还要准备一支迷香,距离太远的话迷药是起不了作用的,先点了迷香把那些守兵熏迷糊了才能靠近他们,然后再用迷药给他们加加料,可以省不少事儿呢,我开心的想。嗯,还得准备四套我朝男子的衣服,要给他们换换装才能避人耳目。拿来一张大的棉布帕子,我把准备好的东西通通包进去。 一切准备好后,我看看窗外,天色开始有点阴暗了,呼尔措大概已经到那等我了。正要出门,忽然想到,还应该给他们准备一辆马车。但是不能用家里的马车,要是被师父知道了,他铁定不让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也肯定不会放下不管,而塔里王子是六哥的好朋友,我不能不帮。但是我不想把师父牵扯进来,劫狱可是大罪。我从柜子里拿了几两银子,还是到外面租借一辆马车吧。 把头发在头顶重新绾了个髻,戴上帽子,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衫,再换上一双千层底黑色棉布靴子,我出了府快步向西华街走去。 到了白天与呼尔措见面的那条小巷,他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大概是我换了男装他一时没认出来。我走到他身边叫了一声:“呼护卫!” 他一看是我,抱拳行了个礼说道:“公主!小人恭候多时了。” 我看看左右没什么人,于是把布包递给他说:“这里面有一张府衙的地图,大牢的位置我不知道,哪里是太守住所,哪里有重兵把守我都在图上写清楚了,你们今晚进去时要避开这些地方。还有一包迷药,见到人洒上一小抓立即能迷倒,此药药效强劲,洒的时候尽量不 分卷阅读3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要太多,能迷倒即可。另外,此药要近距离才能发挥作用,因此,你们还需要几支迷香,这个东西我家里没有,你们想办法弄几支,远远的点上,先把人熏迷糊了再行动。另外还有四套男装,你们救出王子后换身衣服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顿了顿,又说道:“事情如果顺利你们尽快赶到东城门,我会准备一辆马车,寅时之前我在那附近等你们。寅时一过天就快亮了,如果到那时你们还不能赶到东门,就到城东医馆仁安堂的侧门找我。” 我想,如果事情不顺利,就把他们安顿在医馆的库房里,那里平时很少有人进出,不容易被发现。官兵如果搜查起来多数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客栈、酒楼、医馆这些地方,因为逃犯如果没有逃出去就要找地方藏身,如果受伤就会来求医,但是一般情况下,逃犯看了病,买了药后总是会尽快离开,不会在原地等着人来捉,我就反其道而行之,赌它一把。如果还是救不出王子那也没办法了,我已经尽力了。 “可是……为什么要去东门呢?回突厥要从西门走,从东门走的话要多绕两天的路。”呼尔措问道。 “对,路是远了点,但是相对安全些。官兵发现你们不见了,一定会封锁城门,加强盘查。西门离府衙近,又是回突厥的首选,你们想到别人也会想到,因此肯定会在西门布下重兵,东门守备应该相对会松懈些。所以,虽然多饶了些路,但是你们脱身的机会会大些。”我说。 “公主说得极是!我这就回去稍作准备。”呼尔措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我把他叫住,“今夜快到丑时再进府衙,那时人最为疲倦,防备之心较弱。太守府衙不大,一个半时辰救人足够了。” “是!”他应声离去。 我出了城门到城外石排村租了一辆马车,赶了回来拴在医馆侧门的大树下。这几年跟着师父学医,常做男装打扮,针织女红完全不会,开方、治病、骑马、赶车这些倒是不在话下。 回到府里,已到了晚饭时间,大家都坐在饭厅里。看见我进来,庭兰姑姑说:“小离,你上哪去了?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哦,我没去哪,到医馆里转了转。”我说。抬头却看见师父探询的眼神,估计师父是看出来我在撒谎了,因为我从小到大很少说假话,但这次事情关系重大,不是随便能说与人听的。 戌时吃完饭后,大家坐在花厅喝茶聊天,我因为想着今天夜里的行动,有点心不在焉。 “小离,想什么呢?云叔叔叫你都没听到。”师父说。 “哦……”我回过神来,“我大概有点困了,所以精神不是很集中。” “那你回房歇着吧!”师父说道。 “嗯!”我得了大赦般,辞别众人,回房去了。 回到房里,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今夜的行动会不会顺利,救不出王子我倒没太多自责,但是如果把自己也牵扯进去,那该如何是好呢?再严重一点,如果波及到师父,那又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太鲁莽了?这件事情太欠考虑。我当时只是觉得塔里王子是六哥的朋友,如今在这世上,除了师父外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六哥的这位好朋友,虽然我素未谋面,但是心里却觉得跟他比较亲,所以答应了呼尔措的请求。如今回头想想,确实太过危险,这并不是我小时候和哥哥们玩的官兵捉贼的游戏,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想回头已是不能够,我骑虎难下。 唉!不管了!也不一定就救不出,我索性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睡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还是起来练练字好了,我每每心情烦躁的时候只要静下心来写写字,心情就会平复。 不知写了多久,我觉得乏了,靠在椅背上。门外传来“嘟嘟”的敲门声,“小离,睡了吗?”是师父。 我走过去打开房门,说:“还没呢,师父,你也没睡啊?” “没有,从书房出来,看你这灯还亮着,过来看看。” “睡不着,所以写一写字练练手。”我说 “小离,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师父问。 “没……没有呀!” “你现在长大了,不象小的时候,什么事都跟我说,”师父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能告诉我吗?”师父伸手拂了拂我鬓边的发丝,摸摸我的头。 “师父……”我的心一窒,又是这样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语调,我发觉自己已经深深的陷入其中。 我们都没有说话,彼此对望着。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早点歇着吧!”然后转身走了。 分卷阅读3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卷一:第十五章 智救王子(下) 看看漏刻,子正已过,估计呼尔措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的心狂跳起来,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坐卧不安。还是提前做做准备吧,早点赶到约定地点等他们,也许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很快就能脱身也不一定。从这里回到王庭,快马加鞭也要四天时间,他们一路疲于奔命,肯定不会停下来休息,所以,可能还要换几次马,得给他们准备点银两。一、二、三、四、五,嗯?这么少?我由于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每月的例钱不是拿去买了酒讨孟伯的欢心,就是塞给了李妈,我知道她还有个儿子在乡下,日子过得并不好,再加上平时花钱心里也没个谱,现如今到了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才发现所剩无几。怎么办呢?我平时都做男装打扮,身边连首饰都没几样,拿什么应应急呢?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什么好辙,最后咬咬牙,从柜子里把我的锦缎布包拿出来,雪貂皮夹袄,羊脂白玉镯子,十二岁生日时师父送的翡翠长命锁,舍掉哪一样呢?哪一样我都舍不得,它们已经陪伴我多年了,就像是我的亲人,失去了哪一样都会令我心痛。唉,还是留着吧,虽然只是个念想。我心里叹了口气,把东西包好放回了柜子里,然后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用丝帕包着的五哥送的粉色南珠耳环。这对耳环我平时着女装的时候会戴,所以没有放到柜子里。把耳环摊开在掌心,我深深地看着它们,仿佛要用眼神把它们镌刻到心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不能再犹豫了,要不会误了大事。最后,还是感情占了上风,我只拿了一只耳环,另外一只仍包好了放回枕头下面。这是南方进贡的顶级合浦珠,即使只这一只,都足够他们买好几匹马了。包好银两、耳环,我又到厨房弄了点干粮包上。夜里凉意袭人,我多加了件黑色的长褂,偷偷溜出府。 来到医馆后院,我把白天拴在树下的马车赶了出来。黑漆漆的大街上,就我一个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生起,头皮直发麻。我开始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把马车给他们就完了,弄得自己三更半夜胆颤心惊的还要出门。可我知道,没有我的掩护,他们肯定出不了城。因为府衙颁布了宵禁令,如无特殊情况,子时以后禁止在外游荡,禁止进出城门。但是我和师父有时会半夜出城诊病,城门守兵大都认识我们,了解情况后都会放行。不怕不怕,我对自己说,我又不是坏人,那些妖魔鬼怪不会找上我的。“驾!”我吆喝一声,赶着马车往东城门方向驶去。 东门附近有座土地庙,为了不被巡夜的守兵撞到,我把马车赶到土地庙后面。凉凉的夜风吹得我直打哆嗦,还是到车里面等吧,我掀了帘子钻进车里。时间过得好慢,每一刻等待都是一种煎熬,快点把人救出来吧!我在心里祷告;然而时间又似乎过得好快,已经打过五更了,他们怎么还不来?我的内心焦急万分。 正当我决定离开这里,把车赶回仁安堂等他们,几条黑影从左边的小巷子向城门的方向潜去。我定睛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脸大胡子,正是呼尔措。我低声轻唤:“呼护卫!呼护卫!” 呼尔措朝这边望了望,然后回头一招手,带领其余的人朝这边跑走来。他们一行四人,除了呼尔措外,还有一个高个子少年,两个三十岁模样的男子,都做武士打扮,想必也是王子的护卫了。那少年十七八岁模样,虽然衣衫褴褛,眉宇间却英气逼人,掩饰不住尊贵之气,定是东突厥的三王子,六哥的好友塔里了。 “这是我们的塔里王子,这是广乐公主。”呼尔措介绍道。 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小人诺吉,小人塔库布,参见公主!”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从车上跳下,说道:“你们怎么没有把衣服换了?” “一路上只顾着逃命了,来不及换,想着公主准备了马车,到了车上再换也不迟!”呼尔措喘着粗气说。 “你们刚才有没有惊动那些守兵?”我问。 “在大牢里和几个守卫交过手,后来还是把他们迷晕了,出来的时候没有碰上人。”呼尔措说。 “那你们赶快上车,把衣服换了。”我说。 等他们都坐到了车上,我坐到车夫的位子,正准备吆喝马儿,塔里王子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呼尔措,你驾车!” “还是我来驾,还怕我会把你们摔着不成?如果换成呼护卫驾车,你们就出不去了。”我说罢一提缰绳,马车“咕噜咕噜”地向前驶去。 靠近城门了,我也越来越紧张,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深怕被守兵看出异样来。 “谁!报上名来!”守城的士兵一声断喝,我心里惊得直打鼓。 “我是城东仁安堂的赵离。”我定了定神答道。 分卷阅读3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哦,是赵公子啊,你怎么才来?快走吧!”他说着打开城门让我们出了城。 嗯?我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那么顺利,守城士兵居然一句话都没有盘问就放行了,难道是我救人的“义举”感动上天,冥冥中有神灵相助?可是,他那句“你怎么才来”又是什么意思?似乎他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我不敢浪费时间多想,只想赶快把他们送出城了事。 “谢谢大哥!驾!”我驾起马车,从城门急驰而过。 大约跑了半个多时辰,天开始渐渐亮了,前面不远就是曲州,我可以把马车给他们,然后搭乘曲州的驿馆的马车顺路回西於。看看身后并没有追兵追过来,我把马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跳下来,我甩甩累得酸痛的胳膊,这一路,可把我颠坏了,握着缰绳的手僵硬得无法弯曲。 车上的人也陆续出来了,我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塔里王子,说道:“这里面有些干粮,还有一些银两,太守府现在可能已经发现你逃跑了,你们最好是沿这条路往东走远一点,再绕往西北。马车给你们,前面往左就是曲州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你怎么回去?”塔里王子问道,声音干净而好听。 “驿馆每天会有马车来往西於和曲州之间,我顺路坐他们的马车回去。”我回答道。 塔里王子凝视了我一下,解下颈上一条银链子给我戴上,然后说:“来和林找我!” 低头看着手上银色的雪狼头链坠,我不禁有点好笑,这人一向这么惜字如金的吗?真是个怪人!莫明其妙送了我这么一条项链,又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是人家一番盛情邀请,总是不好当面回绝的,于是我抬头对他笑了笑,说道:“好!” 他嘴角扯出一点笑意,对我点点头,然后上了马车。其他人也都上去了,呼尔措坐到我刚才驾车的位置,他抱拳向我行了个礼,然后一提缰绳,马匹开始跑动起来。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我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件事总算是办成了,提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嗯!早上的空气真好,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信步往曲州城里走去。 进得城来,天已经大亮了,赶早市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忙碌开了。昨晚由于一直在担心夜里的救援行动,全无食欲,饭都没吃几口,如今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方觉得饥肠辘辘。这个时候去驿馆未免太早,我决定先去吃点东西,顺便问问路。 路边有家面馆,我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马上斟了茶端上来:“客官早!想吃点什么?” “给我上一碗素面吧!” “好嘞!客官请稍等!”小二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面上来了,呵!还真是够大碗。小二放下面正要离去,我叫住他:“小二哥,且慢走!”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请问你们曲州驿馆怎么走?”我问。 “客官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往左拐,走不远会看到一家奉仓米铺,米铺旁的小巷子走进去可直接到后街,驿馆就在后街,很容易看到的。”小二耐心详细的告诉我。 “谢谢小二哥!一点小意思!”说着我把一粒碎银递给他。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二眉开眼笑的接过,再三道谢后才走。 吃完面,我依着小二刚才指的路找到了驿馆,驿馆里南来北往的,住了不少人呢!我在柜台后面找到了老板娘。 “大婶,请问今天有没有车马去往西於啊?”我问。 “公子要去西於啊?刚好,我们驿馆有两车大麦要送去西於,这不,正在后院装货呢,公子稍等等就好!”老板娘热情的说。 “谢谢大婶了!”我把钱递给她说。 “不客气,公子到那稍稍坐一会儿,”老板娘收了钱,转身朝后面喊了声“小青,上茶!” 我在桌旁刚坐下,一个紫衣姑娘手脚利落的把茶水端了上来。她边用抹布抹了抹桌面边脆生生地说:“公子,请用茶!” “谢谢姑娘!” “公子真客气!”她说完用眼睛瞟了我一下,掩嘴一笑走了。 我倒被她搞糊涂了,难道是脸上有东西?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颊。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她八成是把我当成男子了,难怪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不多久,驿馆的货上好了,我坐上车,跟着他们回到了西於。 刚跨进家门,迎面碰到陆大哥。“陆大哥早!” “是小离啊!这么早出门。” “嗯!哦,对了,陆大 分卷阅读3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哥,待会儿你去医馆见到师父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今天不大舒服,就不去医馆了。” “好的。” 我一夜未归,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还是快回房吧,这事如果被师父知道了就不好了。 推开房门进到屋里,我一下愣住了。“师……师父!” 师父正坐在我的书桌边,看到我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回来了?” “嗯!”我慢慢挪动脚步,不敢抬头看师父,边走边想:师父在我房里坐了多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昨夜未归?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呢?我犹豫不决。 “师父……你找我?”我嗫嗫问道。 “你昨天晚饭后说不大舒服,所以清早起来过来看看你,好些了吗?”师父说道,轻柔的声音象一阵微风拂过。 “嗯,好些了!”我答道。 “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伸手摸摸脸颊,“哦,可能是没睡好,做了一夜的梦,心绷得紧紧的。” “那你今天在家歇着吧,医馆就不要去了。”师父说。 “嗯!”我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了。”师父说着往外走去。 走到门边停了一下,略微想了想,回过头说:“小离……以后半夜不要一个人出去,太危险,师父不放心。”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原来,师父知道我半夜出去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难怪守门的士兵会说“你怎么才来”,原来是师父事先帮我打点好的。赵离啊赵离,你还真以为是自己聪明,如果没有师父暗中相助,城门那一关岂是那么好过的?说不定塔里王子现在又被关回大牢里了,而且企图越狱,罪加一等,不但救不了人,还把自己和师父也拖下水。以后万事都要和师父商量,不能再自作主张,我深深地自责。 梳洗完毕,我换了身干净衣服到床上躺着,手里拿着塔里王子送的项链把玩着,想起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禁想笑,他年纪也不大嘛,年纪轻轻的干嘛老绷着张脸?难倒做王子都要这么严肃?还是他的性格使然?又想起我的八个哥哥来,大哥是太子,稳重老练,行事圆滑;二哥斯文儒雅,身上总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三哥思维活跃,为人幽默机敏,谈笑如风;四哥喜欢喝酒,洒脱不羁,常令父皇头疼;五哥外貌出众,清俊儒雅,加上能文能武,最得父皇欢心;六哥从小就性格乖僻,很不合群,所以,即使他年纪和我差得不远,我也和他走得不近;七哥和八哥两人差不多一样大,七哥只比八哥大十六天,因此从小他们两人就打打闹闹。想到这,我不禁微微一笑,有多久了?我不曾也不敢去想他们,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已经淡忘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早已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掉了。 卷一:第十六章 相思结(上 ) 草长莺飞,蝉声绵绵,炎炎的夏日,荷塘里又开满了荷花。现在已经是六月了,过几天,庭兰姑姑就要回河沅老家去了,所以这几天我没有去医馆,在家里陪着她。 “唉!”又是一声长叹。 “姑姑,你怎么了?这已经是你第五声叹息了!”我问,视线却没有移动,依旧盯着手上的绣框,这是我的第一件绣品,我答应了把它送给我的“恩师”——庭兰姑姑作为谢师礼的。为了这份礼物不至于太令我难堪,我这几天可是苦练了好多次,虽然达不到“恩师”的要求,总还算勉强吧。 “小离,你说我该不该嫁给照卿哥哥?”她闷闷的问。 “为何如此问?你不是从小就梦想着嫁给他?”我问。 “是啊,就是现在,我也想嫁给他啊!”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又问。 “唉……我也不知道我犹豫什么,过了年我就十八了,也该成亲了。来西於之前,我是很盼望见到他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以后,我却一直不大开心。” “嗯?”我嘴里随意应付着,低头从线筐里找线。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很陌生,他对我温和有礼,细心周到,可我老觉得我们之间有距离。我尝试过走进他的内心,但是我发觉我进不了。他喜欢的,他想要的,我通通没有,他的事业我也帮不上忙。小离,你有没有在听?” “嗯……有,”我继续埋头绣花,最后这只小蜜蜂很快就完工了。 “我觉得,他喜欢你!” “嗯……啊!”我一惊,手上的绣花针深深的扎 分卷阅读4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进左手食指中“哎呀”,我疼得叫起来,指尖渗出豆大的血珠。 “怎么?扎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她也急起来。 我拿过手边一小团棉花按在指尖止血,然后用纱布包扎好,“谁叫你胡说八道,吓唬我。” 她喃喃地说道:“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我老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和看我不一样……” “肯定是你想太多了,师父看你的眼神当然和看我不一样啦,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啊!师父他一向就是这样彬彬有礼的,对谁都一样。”我打断她的话,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好像偷了东西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 正说着话,显荣走进来,他朝庭兰姑姑行了个礼,“云姑娘!” 然后转而对我说:“姑娘,先生叫我来找你,医馆里太忙,杨公子走不开,先生要到紫云庄出诊,叫你换了衣服跟他走一趟。” “我马上就来!”显荣应声出去回话了。 我略带歉意的对庭兰姑姑笑笑,说:“对不起,姑姑,本来说好今天陪你的,可是你看,医馆太忙了,我得去帮帮忙。” “没事没事,你去吧!我自个儿绣绣花,累了就睡一觉。”她说,其实庭兰姑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我回房换好男装,赶到了医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师父看我来了,掀了帘子坐到马车上,然后伸出手拉了我一把。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驶去,我们沉默着,都不说话。 “这几日,叫你陪着庭兰,累不累?”师父首先打破沉默。 “没有,庭兰姑姑开朗热情,人很好。她还教我绣花,只是我绣得不好。”我说。 “哦?绣了什么?改天给我也看看。”师父笑着说。 “当然不能给你看,很丢脸的。”我不好意思。 正说着话,不知是不是车轮碰着石头了,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我没坐稳,往外一滑,眼看着就要撞到窗棱上,师父赶忙伸手扶住我。我吓得心砰砰直跳,赶紧用手拍拍,平复一下。 “坐稳了,这路不是很好,不要太靠近窗边,免得再碰着。”师父说。 “嗯!”我答应着,却发现师父依然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师父的手好大,稍有点粗糙,我低下头偷眼看一下,他的手干净白皙,手指修长而有力,给人很安全的感觉。我轻轻地,想从师父的大掌中抽出手,却不料,反被他握得更紧。 我刚刚平复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这是我长大后师父第一次这么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虽然小时候他经常拉着我的手,但是现在的感觉在我心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知道现在师父的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伸手握住的,是那个落难的公主?调皮的小徒弟?还是总在身后凝视他背影的赵离?不知从何时起,有师父在场的时候我总是很沉默,想把自己深深隐藏到某个角落,我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每当他看我时,我的眼睛就会看向他处,然而当他离开,我又会在人群众寻找他的身影,我知道我不该对他存有非分之想,然而很多时候,我管不住自己,我被自己的心折磨着,煎熬着。 “小离,你在想什么?” “哦,没,没想什么。”我慌乱的回答,仿佛刚才心里所想被师父看透般。 “这段时间,你好像闷闷不乐?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师父说。 “有吗?我都没注意到。”我看着师父,嘴角扯了个笑容。 “是因为我吗?我觉得你和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往往我来了,你就沉默了。” “不是这样的,师父是我最亲的人……”我嗫嚅道。 马车里,又恢复了沉默,只听到车轮碾压路面“咕噜咕噜”的声音。 来到紫云庄,早有管家立在门口迎接,看见我们下车,立即堆起满脸的笑容走上前来:“孟大夫,真是辛苦您走这一趟,我家主人伤得不轻呐!”说着引领我们往庄内走去。 来到庄主段如风房内,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边围了不少人,那个四十岁上下,身材稍胖的中年女子看来就是段夫人了。段如风看见我们到了,欠了欠上身说:“孟大夫,请恕在下失礼了!” 师父赶忙制止他:“段庄主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段如风伤在左腿,自膝盖以下已经血肉模糊,并有多出骨折。 “段庄主如何伤得如此严重?”师父问道。 “唉!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惭愧惭愧!”段如风叹道。 “庄主的伤由于伤及筋骨,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方能痊愈。我等下给您清理一下伤口再固 分卷阅读4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定,可能会比较疼,因此需要用点麻药,失敬了!”师父说罢对我招了招手。 我把药箱里装着麻药的纱布包递给师父,师父接过往段如风鼻子上一捂,他马上沉沉睡去。师父手脚利落的给他清洗、上药、包扎、固定,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处理完毕。 “孟大夫,真是辛苦你了!你看还要开点什么药?”段夫人满心感激。 “段夫人客气了,还要开些活血散瘀、补中益气的药,”师父坐到桌边,那里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段庄主的伤势较重,外伤我已做了处理,内伤还要靠他自己好好调养,好在他本身身体较好,加上内功修为已到一定程度,故而不会伤及本元。这段时间让他好好静养,庄内事务,还是不要太劳心为好!”师父说着话的工夫,方子也已经开好了,段夫人即差人去抓了药。 “谢谢你了,孟大夫!如今已是申正,我已差人在偏厅略备薄酌,请孟大夫用了饭再走。”段夫人说。 “段夫人不必客气,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乃我医者本分。天色已晚,我们还要赶路回去,就不打扰了。” “哪里哪里,孟大夫救我夫君一命,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如今只是一餐便饭而已,如若仍旧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们了!”这段夫人还真是厉害,一句话说得师父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吃这餐饭的了。 我们来到花厅,小小的厅里布置得清新雅致,圆形的餐桌上,铺着绣有白梅的淡蓝色桌布,上面大大小小摆满了碗碟,菜色丰富而精致。 我们在桌边坐下,段夫人吩咐身后的丫鬟:“去请姑娘出来!” 丫鬟应声去了。我和师父对望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夫人对我们笑道:“不好意思,我家老爷有伤在身,多有不便,这顿饭就由我们母女俩作陪了,还望孟大夫不要怪罪。” “岂敢岂敢!”师父抱拳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十六七岁上下,个子娇小玲珑,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 “这是小女段云棠,今年年方二八。来,见过孟大夫!”段夫人说。 “孟大夫!”段云棠屈膝行了个礼。 “段姑娘!”师父抱拳回礼。 “这位是孟大夫的徒弟赵公子。” “赵公子!”段云棠对着我屈膝行礼,我赶忙还礼。 女孩在她母亲身边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师父,很快低下头去,粉面微红,含羞带怯。而师父脸上却波澜不惊,只客气的喝茶。 段夫人看场面冷清,笑着招呼:“孟大夫,赵公子,家常小菜,不成敬意,尝尝看!” 紫云庄的膳食还是很讲究的,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恰到好处,就连所用的餐具也无一不精致华美,可见家境富足。 席间,我留心观察段云棠,只见她几次偷偷望着师父,待师父看向她时猛又低下头去。到此,我心里方恍然大悟,原来,段姑娘是喜欢上师父了,难怪段夫人无论如何也要留我们吃这餐饭,原来是相女婿呢!想来今日来紫云庄诊病是早有安排的,但是段如风的伤却是做不得假的,大概是赶巧了吧! “好像沉闷了点,这样吧,云棠,你去取琴来,给孟大夫弹上一曲吧!”段夫人适时地推波助澜。 段云棠取来瑶琴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弹的是《梅花三弄》,指法、姿势没得说,感觉意境稍稍欠缺,想是操琴者心有旁骛,不能心手合一,她的手在弹琴,一颗心却在师父身上。 我有点好笑,偷眼看师父,却见师父也正看着我,眼里有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我决定作弄一下他。 正好这时,段云棠也弹奏完毕,我热烈的鼓起掌来:“段姑娘琴弹得真好!真是才貌双全啊!” 段夫人料不到我会这么夸奖她的女儿,立即对我满脸堆笑:“赵公子过奖了!小女的琴艺只是马马虎虎,哪里算得上好!” “段姑娘天资聪颖,如能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琴艺必可突飞猛进。” “唉!就是找不到名师啊!”段夫人叹口气说。 “夫人何故舍近求远啊?我师父除了医术出名,琴艺也很了得。”我边说边揶揄地看看师父。 师父无奈地看着我,苦笑着摇摇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段夫人马上说,“云棠,还不拜谢孟大夫!” 段云棠站起来走到师父跟前,盈盈下拜。师父赶忙站起身来扶住她:“这可使不得,孟某如何当得起?” 分卷阅读4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当得起,当得起!还望孟大夫日后多多提点我们家云棠!” 吃罢饭,我们离开紫云庄的时候已是满天星斗,还好今晚月色很好,所以路还是看的很清楚。陆大哥在前面驾车,我们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直叫人昏昏欲睡,真想象小时候那样靠在师父肩头。我掀起了车窗的窗帘,柔柔的月色照了进来。看看坐在身边的师父,身上披着一层银色的月光,整个人显得柔柔的,如虚如幻,好像就要羽化而去。 “师父啊……”我在心里轻轻呼唤。 师父好像听到般,突然转过头来,吓了我一跳。 看我这样,师父笑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你!”我说。 “想我?想我什么?”师父又问。 “想你又多了一个仰慕者,”我掩嘴笑出声。 “就顾着笑,你刚才为何要叫段姑娘跟我学琴?”师父佯装生气道。 我狡黠地抿嘴一笑,说道:“我看她那么倾慕你,所以就帮她一把咯!” “唉!你啊,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呢,”师父叹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欲言又止。 卷一:第十七章 相思结(下 ) 师父深深凝望着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欲诉无言,又似有千丝万缕的情意,将我密密的缠绕。 看着师父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百转千回,师父要说的是不是我所想的?我既想亲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他的心里也有我,又怕这话一旦出口,以后想保持这样单纯的师徒关系都不能够。因为我知道,他有婚约在身,我和他之间是没有结果的。而那个注定要和他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又是那样的纯真率直,襟怀坦荡,她明知道我的心思,却还是如此真诚的待我,我又怎么忍心剪碎她的幸福呢?罢罢罢!就让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我只要这样就够了,我与他有过这样美丽的月下凝视,相顾无言,这一切,在我今后的日子里将是枕边最温暖的梦。 “小离……”师父开口说。 “嗯?” “不要不开心……不要皱着眉头……” “师父,我知道。”我转过头,望向窗外,眼眶里盈满泪水,我极力的忍住,我不想落泪,不想在他面前落泪。从小到大,在他面前落过的泪不计其数,有高兴的,有委屈的,有撒娇的……然而今天,我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正当我满腹心事,暗自伤怀的时候,马车好像碰到什么硬物,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我感觉车子冲出了路面,然后是天旋地转,我整个人被抛了起来。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把我拦腰抱住,他把我紧紧的搂进怀中,为了不被甩出车外,我来不及细想,伸出双手紧搂住他的脖子,突然头部一阵猛烈地撞击,我失去了知觉。 当我幽幽醒转,不知身处何处,我只知道自己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看见满天的星斗。身上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我稍稍抬起头看,是师父,他也躺在地上,双手仍旧紧紧的抱住我的腰,这样的姿势让人脸红心跳。我想一下,我们怎么会在这呢?想起来了,我们今天到紫云庄出诊,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马车冲出路面,滚到悬崖下了。陆大哥不知道在哪里?师父不知道伤得如何了?我得看看。我想移开师父搂在我腰上的手,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却怎么也挪不开。没办法,我只好出声唤他: “师父……师父!” 没有反应。 “师父!”我加大声音。 还是没反应。 我急了:“师父师父师父!” 突然间,我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觉得好冷,浑身发抖,好像掉到冰窟里。我哆嗦着伸出手指到师父鼻尖一探,没有气息!我如遭雷击般,懵住了。我的心被抽空了,我的世界坍塌了,我一切的一切都随他而去了……我就这样躺着,泪如雨下。为什么?他死了,而我还活着,没有他,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我十五年生命里唯一的色彩。老天啊,我从小在寂寞的冷宫长大,受尽白眼,我没有埋怨过,我喜欢他,他却是别人的未婚夫婿,我也没有埋怨过,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死去?你为什么不能给他幸福!我不想再压抑自己了,窝在他怀里放开声音嚎啕大哭。 正当我哭得天地为之色变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为我擦去了眼泪,“唉!丫头,我还没死呐,你哭得那么大声。”师父温柔的声音传来,把我一下从地狱带到了天堂。 我猛地坐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伸出手摸摸,嗯,还是热的,我破涕为笑。 分卷阅读4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看你,小脸哭得花猫似的。”师父为我擦干泪水,正了正歪掉的帽子。 “谁让你吓唬我来着!明知道人家不经吓,还……”说着话,我的泪水又冒出来。 “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师父伸手把我头上的树叶草皮捡走。 我看到他的左臂上渗出很多血,把衣服染得红红的一片,我惊呼:“师父,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师父笑道。 “让我看看!”我卷起他的衣袖,一道四寸来长的伤口触目惊心的呈现在眼前,伤口很深,血还在往外渗。 必须立即止血,可是刚才一番颠簸,药箱早已不知去向。我看看师父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的不成样子,拿什么来给师父包扎呢? 突然想起怀里还有张棉布帕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从怀里掏出帕子,包住师父的伤口,刚好可以绕着手臂包三圈,虽说包得不够厚,止血效果不一定很好,可是聊胜于无嘛!可是,拿什么东西扎住呢?这里找不到任何绳子之类的东西。对了,我的银色发带!我由于不喜用簪子,故而常以发带束发。 我脱下帽子,伸手一扯,就把发带扯了下来,满头长发顿时瀑布般倾泻下来,我甩了甩头,用发带把包扎的棉布帕子扎好,由于发带较长,还在上面扎了个蝴蝶结。 “好了!”我拍了拍手说道。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师父震惊而热烈的双眸,我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的眼神,一时又羞又怯,不知如何是好。 “小离……”师父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喃喃的说,“你真的很美……” “师父……”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话。 “你可知道,女子的发带如果扎在男子的左臂上,是表示什么?”师父说。 我望着师父,迷惑地摇了摇头。 “相思结,同心扣,一结相思无尽,不弃不离,二结恩爱永葆,举案齐眉……” “相思结……同心扣……”我喃喃地重复着师父刚才的话。 “不离不弃……举案齐眉……”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字眼,原来我已经把我的相思化作丝丝缕缕的线,织成网,编成结,缠绕在他身上。 感情就如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我觉得自己象一只再也无力奔逃的兔子,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我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头上,泪落如雨,心里好像压着巨石,压抑而痛楚,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造化弄人,母亲一辈子为情暗然神伤,为什么到了我也还是逃不出这样的宿命! “小离……”师父叫我,声音因动情而嘶哑,“我的公主……不要落泪!” “师父,我心里很难受。我……”我抬起头哽咽的说。 师父伸出食指压在我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阵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虽然已近四月,夜晚却还是有股寒意。 “冷不冷?”师父关切的问。 “有点儿。”我点点头答道。 “我们坐到背风的地方去。”师父说罢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走到一颗背风的树下。 师父背靠大树坐到地上,招呼我:“你也过来坐下吧。”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在他面前坐下。 我依言坐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双手把我搂在怀里,说:“还冷吗?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我默默地点点头,他的双手把我的手握在掌中,一股浓浓的暖意透过他的大手传到我的心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说:就放纵这一回吧,即使他的从前,他的今后都是属于别人的,但是,这样的一个深夜,他是属于我的,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身子向后倾,轻轻的靠在他身上,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抬眼看他,他有着坚毅的下巴,稍薄的嘴唇,嘴边经常挂着浅浅的笑意,挺直的鼻子,深邃的双眸就像今晚的夜空,里面有繁星点点……这就是那个把我从街头小巷捡回来,给我安定的生活,给我关怀照顾的师父,这就是我心里那个风神如玉的谦谦君子。不能靠近你,不能触到你,只能在你身后远远的凝望,这一切,多么的令我暗然神伤啊!我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喃喃低语。 靠在背后的宽阔胸膛轻轻一震,我感觉得到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明显,他的感情和我的一样沸腾。搂在我腰间的双臂用力收了收,他的头靠了过来,脸颊贴在我的鬓边,轻轻厮磨。我们都默默无语,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分卷阅读4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只听到两颗心在跳动,还有远处溪流的潺潺流水声…… 过了许久,他低声说:“小离,你放心。” “我放心什么?”我问。 “我绝不负你!”他承诺。 “可是,她呢?你注定要辜负一个人……那个纯真坦荡的女子,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啊……”我黯然说道。 “我只要你!”他坚定的说。 我没有说话,只用手抱住他的双臂,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啊! 然而天总是不遂人愿的,正当我们为这旖旎深情的夜晚而心醉神迷的时候,一阵风刮来,刚刚还繁星满天的夜空,霎时间已经乌云密布,接着豆大的雨滴“滴滴答答”的滴落,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即成倾盆之势。在这悬崖谷底,我们躲没处躲,虽然有树叶遮蔽,但是没多久也全身淋得透湿。 “小离,是不是很冷?”师父说着,用力抱紧我。 我望着师父,用力摇摇头:“我不冷,有师父在我就不冷!” 我们就这样在雨中相拥,远处的山、树,更远的西於、京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被雨帘隔绝了,整个世界似乎只剩树冠下的这一方小天地,只剩我和他,我觉得甜蜜而幸福,似乎连打在脸上的雨滴也是温暖的。 “师父……” “嗯?” “我好幸福……” “傻丫头!” “师父……” “我头好晕……我想睡了……” “嗯?……小离,不要睡,小离……” 师父说话的声音好小,我都听不清楚,师父的脸也越来越模糊,我好累,我睡了。 朦朦胧胧中,是谁抱起了我?又是谁不断地在我眼前晃动?喂我吃很苦很苦的药?谁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断的说话?我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我还是好想睡……四周好黑哦,无边无际的黑暗,是谁一直拉着我往前跑?不让我坐下来休息。我一直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前方出现了朦朦胧胧的亮光。 “小离,醒一醒,听到我说话吗?” “照卿哥哥,你去睡一会儿吧,你都好几天没睡了。我来照顾小离,你就放心吧!”是庭兰姑姑的声音。 “我没事,我不累,你去休息吧!” “唉!” …… “师父……”我叫道,声音微弱而嘶哑。 “小离,你终于醒了!”师父和庭兰姑姑欣喜的脸庞在我眼前出现。庭兰姑姑还好,师父怎么好像变了个人?胡子拉喳,不修边幅,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病了吗?”我问道。 “咱们那天掉下悬崖的时候,你摔到后脑了,”师父摸摸我的额头,眼中温柔如水,轻声说,“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四天!” 庭兰姑姑看着师父,眼中黯然,悄悄转身,准备退出去。我赶忙叫住她:“姑姑,我想和你说说话。” “师父,你去睡会儿吧!”我说道,心里觉得好痛,师父为了我那么憔悴。 “也好,我叫李妈为你准备些吃的东西。”师父说完转身离去。 “姑姑……”我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哪里的话!你醒来就好,你一直昏迷着,照卿哥哥担心死了!”她说着,眼中有深深的落寞。 “姑姑,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诧异的问道。 “我不会抢走你的照卿哥哥的,你不再相信我了吗?”我说。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几时不相信你了?我们还象原来一样,是好姐妹!”她佯装生气,“再说,你也不一定抢得过我呢!”,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把我也逗笑了,但是内心里,我却觉得深深的内疚。庭兰姑姑如此真诚待我,可是我呢?在悬崖底下那一晚的情形又浮现在我眼前,他宽阔的胸怀,他温柔的话语,他跟我说决不负我,他跟我说他只要我……老天,何苦让我如此倍受煎熬!一边是待我亲如姐妹的朋友,一边是我痴痴爱慕的男子,让我如何抉择? 卷一:第十八章 离 去 自那日掉下悬崖后,我在家整整养了两个多月,原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师父非要我在家休养,而庭兰姑姑为了陪我,也把行期一推再推。而我原先答应送 分卷阅读4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给她的谢师礼在我昨夜的一番挑灯夜战下也宣告完成,还好来得及,因为明天姑姑就要回去了。 一大清早起来,梳洗完毕,我换上一件淡黄色镜花绫百褶绣裙,外罩白色莨纱短褂,揣上我的“战果”,直奔西院庭兰姑姑的住处。远远的,就看见她坐在大榆树下的石凳子上,一旁,她最心爱的白色长毛犬——绣球在地上翻滚,而她正和狗狗说着什么,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我玩心大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准备吓她一吓。走到她身后五、六步远的时候,小狗跑到她身后,她正好转过身来,我立即躲到旁边的树丛后面。 “绣球,你说,我该怎么办?”庭兰姑姑的声音传来,“他已经不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照卿哥哥了……他不喜欢我了。” 我并没有存心要偷听别人说话,然而听到的话却让我挪不开脚步。 “我知道,他喜欢小离,从我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看小离的眼神里总是充满着笑意,充满着宠爱。他跟我说小离的身世很可怜,他说他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绣球,我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小离。小离……她真的象大哥说的,是个小仙女,她是那么的美好,连我都忍不住会喜欢她。她可以和他一起治病救人,和他一起琴箫合奏,和他一起作诗填词……而我,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配不上他。”她哽咽着说。 “绣球……绣球……绣球……”她喃喃低语,“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庭兰姑姑的话让我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直是个开朗爽直的人,如今却如此多愁善感,她看得到我内心的痛苦,一直宽慰我,却把自己的痛苦深深掩藏。师父原本就是她的未婚夫婿,而如今她却为了另外一个喜欢上她未婚夫的女人而矛盾和感伤。她应该讨厌我,恨我,可是她却没有,她是如此的虚怀若谷,和她比起来,自己真是差得太远。 这段时间师父对我不加掩饰的宠爱让我矛盾,让我沉醉,我选择只看他眼中浓浓的情意,而逃避的不去想其他事情,殊不知,我们已经深深的伤害到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才更应该得到他的呵护和爱恋。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呵!而你呢?你只不过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落难公主,前朝余孽,当年师父怜你年幼无依,给了你一个安身之所,现如今,你倒要雀占鸠巢吗?你要让师父变成背信弃义之人吗?赵离啊赵离,你何时变成这样一个人了?你忘了当年父皇另有新宠母妃眼中的泪水和脸上的落寞了吗?该离开的人不是她而是你啊! 我站在树丛后面,思绪如潮,过往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宠溺的语气,他温柔的声音,他深邃如泓的眼睛,他嘴边浅浅的笑意,他有力的臂弯,他宽阔的胸膛……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可是我却多么的不舍啊! 我恍惚着走回南院,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该离开了,该离开了!”。 进到屋里,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我站起来收拾东西,把柜子里的锦帕包袱拿出来,里面都是我生命般珍贵的宝贝,拿了几套衣服,再把右手上师父送的芙蓉玉镯退下来收好,我找了套烟灰色男装换上,绾好头发,系好帽子。坐到书桌边,我提起笔,该给师父留封信。如何写呢?心里有千言万语,而笔端却如此的沉重,思索良久,最终,只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师父,珍重!拿镇纸压好,我背上包袱。就这样走了吗?站在门口,我环视这间住了五年多的屋子,这里有太多温暖的回忆,让我万般不舍,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走,否则,我无法原谅自己。 避开其他人,我从后门出了府。走在人潮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我内心孤独而茫然,偌大的世界,何处才是我要去的地方?离开京城后,这里就是我的家,而今要离开这里了,我的家又在哪里呢?漫无目的的走着,前面已经到了东城门,真的要离开西於了,心中有一丝痛楚渐渐蔓延。 “赵公子,要出远门啊?”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我回头一看,一队三驾马车的车队正往东城门方向走去,为首的车上坐着云罗布庄的王老板,“嗯,是王老板啊,您也出远门?” “我到淮州去进货,你要去哪?要不要我捎你一程?”王老板问。 淮州?淮州正是我母亲的故乡,小时听母亲说过家中还有一位堂兄,由于不喜做官,留在淮州经商,既然我无处可去,不如就跟着王老板一起,到淮州寻访这位舅舅好了。 “这可巧了,我刚好也要到淮州去,正好和王老板您一路走,也免得路上太过寂寞。” “如此甚好,我们一路也只有三个人,多个伴最好不过,况且赵公子医术了得,我们路上有个什么不舒服的,也有人照应。”王老板说。 “王老板客气了!” 近晌午时,我们一行来到曲州。想起当日在这里和 分卷阅读4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东突厥王子塔里一别,至今已是半年过去了,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顺利回到和林?人生的际遇最是难料,当年在锦宜宫里读书弹琴的我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沦为庶民,背井离乡,来到了西於,跟着师父读书、学医,我不会想到后来会那么的喜欢他,现如今,我又离开了西於,往后,我又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呢? 在曲州稍作停留后,我们启程赶往下一站——郓州。坐在马车上,我和王老板一路走一路聊。 “赵公子不是西於人吧?” “王老板如何得知?”我不觉诧异。 “呵呵,看公子相貌,不像。我西於人多身材高大,说话爽直,公子眉清目秀,俊秀有余,粗犷不足,是以我猜公子是南方人,不知对不对?”王老板说。 “王老板猜对了一半,我母亲是淮州人。”我笑道。 “哦,那赵公子这是要回去探望外祖父母咯?” “嗯……”我不置可否。 车行不久,天色开始阴翳,空中乌云密布,看来要有一场大雨。 “看着天色,象是要下大雨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才行。”王老板仰头看看天说道。 “嗯,可是这附近没有人家,我们上哪避雨去?”我问。 “我们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路边好像有个破庙,虽然要走回头路,总好过要淋雨!”王老板说 于是我们一行人调转马头往回走,还好不是很远,刚把马车赶进院子里,大雨就倾盆而下。这座唤作“洗石寺”的寺庙虽然破旧,避却雨还是绰绰有余的。推开门,一阵尘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起来。我在大殿里四下看了看,到处结满蛛网,那些菩萨塑像也已经斑驳不堪,想是太久没有人来。 雨势越下越大,看来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今天看来赶不到郓州了,错过了宿头,要在外面露宿,还好跟着王老板一起,否则我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歇,我们从庙里出来继续往前赶路。天渐黑时,来到一个叫避风堂的地方,知道今晚赶不到郓州了,大家索性把车赶到路边的一片梨树林里,停下来休息,吃点干粮。 一行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倒也快,转眼已是繁星满天,大家准备上车睡觉。这下难办了,只有三驾马车,我们却有四个人,我肯定不可能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同车而眠。 “你们睡吧,我不想睡,我在树下坐坐就好!”我说。 “赵公子,害什么臊呐,都是大男人,挤挤就睡了,扭扭捏捏,倒像个姑娘家!”布庄的伙计刘大柱笑道。 “就是嘛!怕什么!”另一个伙计李顺也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不困,先坐会儿,等我想睡了,自然会爬上车睡的!”我只好这么说。 “你们两个,不得无礼,赵公子是斯文人,那象你们这些粗鲁的家伙。这样吧,我的车让给赵公子睡,我睡李顺的车,你们两个人挤一挤。”王老板训斥他们。 李顺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笑,刘大柱则瓮声瓮气的说道:“这个没问题,我们兄弟只是和赵公子开开玩笑而已!赵公子莫要生气。” “哪里哪里,刘大哥言重了,我没有生气。” “谢谢王老板!”我向王老板道谢,对他的照顾很是感激。 炎夏刚刚过去,现在已是入秋,晚间凉意袭人,我躺在硬硬的马车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我不辞而别,家里一定乱成一团,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他一定急坏了。想到这里,我的心紧紧的揪做一团,从十岁到现在,除了他有时要出门进药,我和师父从来没有分离过,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离他而去。虽然我心里难过,百般不愿,但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只有我离开了,他们才能在一起。唉!不想了,既然选择了离开,就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哪怕以后会历尽磨难,我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反正睡不着,我索性下了车到外面走走,今晚月色很好,照得四周朦朦胧胧的,第一次露宿荒郊野外,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多亏了有王老板一行,否则我如何能到得了淮州! 不知何处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我循着声音找去,穿过梨树林,在一块大石板后,居然有条小溪蜿蜒而过,用手摸摸,溪水清清凉凉,好想泡泡脚。反正现在深更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在这里,我坐到石板上,脱了鞋袜,把脚伸到溪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脚上传来,直透到心上。好舒服啊!我惬意的躺倒在石板上,双手枕在脑后,数天上的星星。 忽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月夜的静谧,我从石板上坐起来,四顾却看不到人 分卷阅读4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马蹄声由远而近,似乎是网我这个方向而来。我有点儿害怕,赶快从溪水里抽了脚出来,闪身躲在大石板后面,手上拿着来不及穿的鞋袜。 不一会儿,四个黑衣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刚才明明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就不见了?”一个黑衣人说。 “可是这附近都搜遍了,难道他还长翅膀飞了不成!”另一个黑衣人说。 “头儿,你看怎么办?完不成任务我们怎么向王爷交差?” “刚才追来的路上有条岔路,我们回去看看。务必要找到他,我们都已经暴露了,不能留活口!”那个被称为“头儿”的黑衣人说完一挥手,带着另外几个黑衣人调转马头朝来的方向跑去。 呼!我长出一口气,看样子他们是在追杀什么人,还好他们没有发现我,否则不是连我也一起杀!我摸摸额头,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是赶快穿好鞋袜回马车上去。 突然一只手捉住了我正在穿鞋的右手腕,啊!我吓得一声疾呼,却被一只大手硬生生的捂住了。 “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一个冷冷的男声在身后想起。 我猛点几下头。 “我现在放开你,不要耍花样!”他继续威胁我。 我再点几下头,捂在嘴上的手这才松开,我猛吸几口气,呼!憋死我了。他双手一放开我,我马上闪到一边,戒备的看着他。 月光下,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斜靠在大石板旁,他的右腿受伤了,殷红的鲜血把白衣服染得触目惊心。他看样子很疲惫,很憔悴,我在心里盘算,如果我马上跑的话,他也不一定能抓到我。 “你跑不掉的,我虽然受伤了,但是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他冷冷的说道。 他居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太可怕了!我挪了挪身子,离他再远一点,“那你……你想干什么?” “要你帮我。” 我看着他,心里直冒寒气,非常后悔一个人跑到这边来,这里离王老板他们太远,就算是我大声呼救,他们也不一定听得见,权衡再三,我决定听他的话。 “帮你?我能帮你什么?”我问。 “帮我离开这里。你也看到了,我的腿受伤了,行动不便。” 我点点头,站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卷一:第十九章 白衣男子 刚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整个人就靠在我身上,好重啊!我直皱眉头。如何才能摆脱他呢?我思来想去,仍然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如今我整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他被那些黑衣人抓去,那么我肯定也凶多吉少,唯一的出路就是带他离开此地,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这荒郊野岭的,该上哪去呢? “不要妄想逃跑,先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你会读心术?”我问。 “哼!”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个人还真是又霸道又倨傲! 我们这样的行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么走法非被那些黑衣人抓住不可。只好对不住王老板,借他的马车一用了。我搀扶着男子穿过那片梨树林,来到我们拴马车的地方。 一看到路边有三辆马车,他立即全身戒备,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口抵在我的腰间。 “不要动歪脑筋,如果你不想活了,尽可以试试!” 我听了不觉有气,“不要威胁我,我既然答应救你,就不会食言,你看清楚了,我们可是安分守己的商人,不是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弄上车,我想了想,拿出纸笔给王老板留了个条子,说明有急事要借马车一用,让他到郓州的时候买辆新马车,回头再给他赔不是。写罢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连着留书一起放到他睡的马车上。他们几人鼾声如雷,不知道一夜之间,就在他们的酣梦中,已经发生了许多的事,唉!我这是走的什么运啊! 回到马车上,我拿起缰绳,轻轻赶着马儿跑动起来。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做事情倒还挺思虑周全的!”他说。 “哼!”这一次,轮到我哼哼了。 估摸着走得蛮远了,我扬起马鞭,“驾!”的一声吆喝,马儿立即撒开腿飞奔起来,马蹄的“得得”声,车轮的“咕噜”声,打破了夜晚的静谧,在空幽的山中盘旋回响。 分卷阅读4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跑了一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到了郓州城。城门还没有开,我把马车停到路边上。 “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继续赶路!”那个倨傲的家伙命令道。 “放心吧,那些人既然选择暗算你,就不会在大白天,在闹市里动手。而且他们又不是官差,不能逐家客栈一一搜查,又如何知道你藏身何处?过了郓州,下一个最近的城镇是砾阳,离此有三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不进城抓药,你认为你身上的血足够再流三个时辰?”我冷冷的反驳他。 被我一番抢白,他不吱声了,哼!没话说了吧?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气不过,故而说话的语气也很冲,平时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大概是他说话的语气太倨傲,激起了我心底的傲气。 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城门开了,我们随着那些赶早市的人一道,进入了郓州城。进了城后,找了一家干净的小客栈安顿下来。 我扔了一颗碎银给小二,说“小二哥,我的朋友摔伤了腿,麻烦你帮帮忙,把他扶到客房里去。” 小二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的连声说好。 把他扶到二楼的客房安顿好之后,小二讨好的问我们:“二位客官,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就可以,小店虽然不大,但是胜在房间整齐干净,饭菜精致可口!” “谢谢你,小二哥,等会儿有需要我会叫你的,”我笑着对他说,“我这里有张方子,麻烦你跑一趟,替我抓这些药回来。”说着,我把钱和药方递给他。 “好的,客官稍等,我马上就去。”小二愣愣地看了看我,然后接过钱和药方转身出去了。 “好俊俏的小公子……”小二的声音从门口飘来,我哭笑不得。 “想不到,你还懂医术,”他说道,有点小小的吃惊。 “我十二岁就开始行医了,”我冷着声音说。 搬把椅子坐到他对面,我故意微笑着对他说,语气却冷漠无比:“我已经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还帮你开了药方抓了药,待会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这下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他用研究的目光看着我,眼里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我说完马上站起来离他远远的,把他当苍蝇一样,故意表现得很嫌恶。 不多久,小二把药抓回来了。我让他准备了一盆温盐水,一把剪刀,还有一些纱布。他伤在右边的大腿上,伤得很严重,流出的血部分已经凝结,把裤子全粘在伤口上。我本想叫小二哥帮忙照我的吩咐处理伤口,毕竟他伤在大腿上,而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避避嫌。但是看他伤得实在严重,我不放心让他人处理,何况我现在在他们眼里是男子,这样做恐反招人猜疑。我拿起剪刀小心地剪开他的裤腿,他的伤口让人不寒而栗,大概是被人用刀砍的,一尺多长的伤口从大腿上方直延伸到膝盖处。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出去!”他冷冷的对小二说。 这人还真是很过分,过河拆桥,人家刚刚跑前跑后的为他买了药来,他还这个态度。 “是是是,我走,二位有事吩咐一声。”小二说着正要出去。 “等等,小二哥,麻烦你把这三包药煎一煎,武火煮沸,文火慢煎,用三碗水合煎成一碗。”我略带歉意地微笑着对小二说。 小二尴尬的脸上马上扬起笑意,答应着出去了。 用盐水帮他清洗好伤口,把外用药捣烂敷上,再拿纱布包扎好。 “为什么你对小二说话那么和气,对我说话语气却那么恶劣?”他问。 “如果你是我,你会和颜悦色吗?”我抬头看了看他,说道“伤口我帮你处理好了,药也吩咐人给你煎了。我可以走了吧?”说完站起身正要拿起包袱走人。 他抓住我的手腕说:“慢着,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你!”我为之气结,“你刚刚明明默认了的。” “那是你的理解。” “那你还要我干什么?”我强忍心中的不快,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这个仇我算是记下了,谁说赵离只有善良温柔的一面? “我的伤口还没好,需要人照顾。”他说道,嘴边略带笑意,我怎么看着促狭的成分居多。 “你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店小二不就行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为难我!”我说着,语气里已经有些哀求的成分,跟这样不讲理的家伙硬碰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别人我信不过! 分卷阅读4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 “你……”怒气又被他挑起,不行,冷静,冷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对付这样的蛮子,讲道理、发脾气都是没有用的,只能智取。反正脚长在我自己的身上,除非他把我绑了,否则还怕没机会溜出去吗?他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我。就是不知道给他这么一耽搁,还能不能找到王老板他们。 “算了,”我佯装轻松的扬扬眉毛说,“不走就不走。” 我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包袱拿在手上,里面有我离家时为了防身做的迷药纱包,只要往他鼻子上一捂,足可以把他迷晕两个时辰。但是那样做有点小人行径,他虽然霸道,却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我,我下不了这个手。而且迷药对人体多少还是有伤害的,这样做有违行医之道。 有了!我想起小时候师父教我的一套推拿手法,是在人的头部和肩颈进行推拿,有镇静安神,促进睡眠的作用。以前每当师父白天忙得太累,晚上我总是帮他推拿,每次他都会安然的睡着。 “你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奔波,肯定很疲劳,我给你推拿一下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就好人做到底,帮你放松一下,你看如何?”我放柔声音对他说。 他狐疑的看着我,大概讶异于我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其实,你不必怀疑我的好意。你看,你个头比我大,力气比我大,年纪比我大,你还会武功,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占了上风,我既跑不了,又伤害不到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说。 他听我说得头头是道的,再者,谅我也逃不出他的手心,点点头坐到床沿上,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我盘腿坐好。 我坐到他身后,伸出双手在他头部轻轻按压,沿着太阳穴、阳白穴、攒竹穴、承泣穴、风池穴、天柱穴……一路或压或揉,手法柔和但有力。 “你的手真软!”他伸手捉住我的手,回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脸有点微微发烫,用力抽出手,板着脸说:“少说废话,把脸转过去,要不不帮你推拿!” 他嘴角扯了个微笑,转过头去。一时无话,我使出浑身解数给他按、推、拍……他大概是太累了,受了伤后又硬撑了那么久,在我将推拿手法使出第二遍的时候,他的呼吸渐渐缓慢而平稳,我知道他进入了睡眠。 将他轻轻放倒在床上,拉过薄被盖上,我背上包袱,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呼!终于逃离魔掌了,掩上房门,我加快脚步走下楼来。在店堂里碰到小二,他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公子这是要出门吗?” “哦,小二哥啊!我有点事要离开。我的朋友麻烦你多照看,喏,这是房钱和饭钱!” 小二接过钱连连称是。 我走了两步,转念一想,再拿出一锭银子,回转身对小二说:“小二哥,我出去办事可能一日两日的赶不回来。我朋友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还要劳烦小二哥再照着那方子抓五剂药,每天给他外敷、内服。” “好的,公子您就放心吧,包管把您的朋友照顾好了。要不要留个口信给您朋友,等会儿他问起我也好告诉他您上哪了?” “不必了,我办完了事儿就回来,”告诉你,那我还跑什么啊?我心里说。 “我朋友还在睡觉,那药过两个时辰等他醒了再给他端过去吧!”我叮嘱小二。 “好嘞,您就放心吧!” 走出客栈,我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阳光也特别的灿烂。 被他这么一搅和,我和王老板他们也失散了,往哪儿去呢?一时没了方向。还是去淮州吧,如今这世上,我不知道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只能去投奔这位远房的舅舅了。 淮州离此远隔千山万水,走过去是不可能的了,得租辆马车。但是离家时带的银子已经花去差不多一半了,得省着点花,还是到驿馆看看有没有顺路的马车吧,那样会便宜很多。 事情还算顺利,我在郓州搭了驿馆的马车,中午时分已到达砾阳。在砾阳城内吃了午饭,稍作休息又搭了马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澧潼。 到达澧潼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我辞别驿馆的周大哥,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来。在楼下用过晚饭,我无心出去看夜景,直接回到房里。奔波了两天一夜,骨头架子都散了,摸摸柔软的床,真舒服啊!真想好好睡一觉。 “嘟嘟嘟”的一阵敲门声,是小二搬了沐浴的热水进来。 半坐半躺在木桶里,热热的水浸泡得四肢百骸好像都舒展开来,惬意得只想哼哼,唉!我长长的叹口气,自己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就连这最平常的沐浴,我也觉得弥足珍贵。 分卷阅读5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足足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水都凉了,我才意犹未尽的从木桶里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刚刚觉得浑身疲乏无力,这会儿躺到床上反而没了睡意。 明天又会到达哪个地方呢?会遇到什么事呢?那个被我扔在郓州城里的白衣男子,这会儿一定气得不行了吧?我盯着帐顶,脑子里胡思乱想。师父又在干什么呢?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书房里看书吧?是谁给他斟茶磨墨呢?是庭兰姑姑吧,我已经离开了,她应该留下来了吧? 师父……我一闭上眼睛,师父那云淡风情的笑容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仿佛感觉得到他温暖的大手,我仿佛听得到他磁性温柔的声音……思念如潮,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我的心仍然被他牵扯着。小时候每当母亲流泪,我总爱问她为何流泪,她微笑着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那晶莹的泪珠,那含泪的微笑,那曾是我心里最凄美绝美的容颜,如今都全部化作了尘土。可是她说过的话却似还在我耳边萦绕: “月儿,等你以后长大了,要看淡风月,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轻易爱上别人。因为,不爱,就不会受伤……” 母妃,对不起,月儿没有听你的话,月儿守不住自己的心……我双手紧紧的拽着棉被,无声的流泪,心,好痛好痛。 我就这样悲悲戚戚的想想哭哭,哭哭想想,也不知哭了多久。 这时门外传来“嘟嘟”的敲门声,这么晚了,我都已经睡下了,会是谁来呢?我披上外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打开门。 卷一:第二十章 归 来 门一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夹着一股风冲了进来,一把把我抱住。我心中大骇,碰上登徒子了!一反应过来,我立即拳打脚踢,心里紧张慌乱,心想这下完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他对我用强,我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小离……是我……是我……”是师父喃喃的声音,他用力的抱着我,好像要将我揉碎了似的,“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一下呆住了,师父?是师父!是宠我爱我的师父!我仿佛落水的人抓住根浮木般,用力抱住他的腰,泪水潸潸,这两日来的苦苦思念,百般委屈,担惊受怕都化作了泪水,我窝在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抱着师父痛快的哭了好久,直到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差不多哭没了,我才抽抽咽咽的停下来。 “唉!你这个磨人的小狐狸!”师父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下巴抵住我的头顶,长叹一口气。 “让我看看你,”师父说着想拉开我搂在他腰际的双手。 “嗯~~”我撒娇地摇摇头,就是不放手,依旧抱着他,“好丑……不要看。” “再丑我也不嫌弃!”师父开玩笑着,双手用力一托,把我抱了起来。 我赶紧把脸埋到他的肩窝里,现在这个样子太难看了,整个人很憔悴,眼睛又哭得红肿,我不要让他看到! 他关上房门,抱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我刚要从他身上溜下来,他却双手把我圈住,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从来没有和他这么亲密过,觉得脸烫烫的,浑身发热,羞得不敢抬头。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我的视线被动的往上移,他好看的下巴,他略薄的常常带着笑意的嘴唇,他挺直的鼻子,他如火的双眸。我的视线仿佛被吸住似的,再也移不开。 “师父……”我打破沉默,总得说点什么吧,这个样子太尴尬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挫败,干咳了一声,再次把我搂住,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道:“小离……小离……你要快点长大!” “师父,我都快十六了,不小了!”我小声说道。 他伸出手慢慢抚摸我的脸,眼里全是心痛,“为什么要走?” 师父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中,我心中不觉黯然:“我不想伤害庭兰姑姑!” “傻瓜!可是你这样却伤害了我,”师父说道,语气温柔得要将我融化,“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处理,好吗?” 我沉默不语,内心羞涩、喜悦、痛苦、矛盾……百味杂陈。 “小离……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弃我而去!”他深深的望着我,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坚持。 “师父……离开你,我是多么的不舍啊!”我说道,声音哽咽,眼里有泪光点点。 “唉!我的小狐狸!”他再次把我搂入怀中,“真拿你没办法!” “对了,师父,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我不解的 分卷阅读5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问道。 “那天,知道你不辞而别,我差点把整个西於城给翻了过来,到处都找不到你,我知道你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不可能到哪里去。” 师父顿了顿,继续说:“我想你离开家的时候心里肯定是茫然无助,没有目标的,既然西於到处找不到人,很可能是跟着什么人走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跟陌生的人走,因此我把范围缩小到我们认识的人中。” “我们认识的人也有很多啊!”我说。 “对,我们认识的人是很多,可是其中的商家并不很多。你离开我,心里肯定很难受,因此是走得越远越好,而会出远门的,多数是商家。所以我到西於城里那几家商号一问,就有人说看到你和云罗布庄的王老板一起出了城。” 师父伸手抚摸我披在肩上的秀发,眼中的不舍与伤痛让我深深震动,“我到云罗布庄打听,他们说王老板去淮州进货了,所以,我就沿路追来了。” “可是,我和王老板也失散了啊!” “你走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就在郓州找到了王老板,他告诉我,你当天夜里就独自一个人走了,还留了一锭银子,赶走了他的马车。把我吓坏了,因为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偷偷摸摸的走,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安全,是否会继续往淮州去,担心得不得了。” 让师父这样为我牵肠挂肚,我很内疚,“师父,对不起!” “不,该师父说对不起。是我处理得不好,你才会孤零零的独自一个人离家。在郓州转了一圈,我到各家客栈打听,在一家叫悦来的客栈打听到你的消息,他们说你出门了,还有一个朋友住在店里。我找到那人,他说不知道你上哪去了,说你只是救了他,你们并不认识。” 嗯,还算那人有点良心! “刚有点线索又断了,小离,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不过还好,知道你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其实,我遇到过危险,就是刚才救的那人,他是拿着刀子逼着我带他走的。他个子那么大,又会武功,我不得不就范。还好,后来给我溜掉了。”我心有余悸的说。 “有没有伤到哪里?”师父紧张的问。 “没有!我才不会笨到和他硬碰硬,我耍了点小聪明!”我略为得意的说。 “我就知道,我的小离是最聪明的。”师父充满宠溺的说。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想,你把马车留给了那个受伤的男子,自己可能不会去租马车了,所以我到驿馆去打听。他们说你搭了他们的车往砾阳去了,我就跟到了砾阳,到了砾阳再到驿馆打听方知道你又来了澧潼。我大致算了一下,依你的脚程,今晚应该夜宿澧潼,于是我又逐家客栈一一打听,就这样找到了你。还好能找到你,如果找不到,或者你发生什么不测,让我怎么办?”师父望着我,眼中浓浓的留连缱绻。 “师父,都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担心了!”我吸吸鼻子,有点想哭。 “傻丫头,那,你明天可愿意随师父回家?”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 “快擦把脸睡一觉,奔波了两天,累坏了吧?小脸瘦的只有巴掌那么大了。回去让李妈好好给你补补。” 我从师父腿上下来,走到水盆边拧拧毛巾擦了擦脸。 “来,躺在床上睡一下,我在身边守着你!”师父说。 我听话的在床上躺下,看着坐在床边的师父,“我睡不着!” “嘘!闭上眼睛。” 我依言闭上眼睛,师父温柔的大手在我额头上一遍一遍的抚摸,没多久,我沉沉进入梦乡。 等我睁开眼睛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由于这家客栈临街,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早市商贩的吆喝声传来,好不热闹。 看我睁开眼睛,师父笑着说:“醒了!” “师父,你一夜没睡?”我问道。 “眯了一会儿,我一向少眠,不打紧的,”师父说,“你起来梳洗一下,咱们用过早饭就回去吧!本来应该和你逛逛澧潼的,毕竟以前没来过,但是家里都乱成一团了,得回去处理。” “好!我听师父的,”我乖巧的答道。 洗漱完毕,我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的梳起头发来。只不过才半年,我的头发又长长了很多,已经及腰了,我平常多做男装打扮,头发太长反而不好绾髻,回去之后要麻烦小烟给我修剪修剪。唉!我这次离家,给家里添了不 分卷阅读5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少乱,回去后少不得又要听李妈唠叨半日。我前脚一走,师父在后面马上兴师动众的找我,不知庭兰姑姑会如何想?以前她虽知我心里喜欢师父,但是我不说她也不点破,大家一处说笑玩耍,感情好似亲姐妹般。如今,既已捅破了窗户纸,回去之后我要如何与她相处?师父让我给他时间去处理这件事,他预备如何处理呢?退了她的婚约?还是将我们两人兼收并蓄?想到这,母妃那失望落寞的眼睛又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该怎么办呢?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为何我却如此在意?我身边的人不是都这样过来的吗?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师父边说边拿过我手里的梳子给我梳起头来。 我心头大震,从来只听说宠爱妻子的丈夫会帮妻子梳头,而今,他却如此对我!偷眼看向镜中,他脸上仍是那和风般的微笑,眼睛里有着深深的宠溺和呵护,一起一落,每一梳都那么的小心轻柔,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器般。这么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如此的自然,仿佛原本就该如此,师父如此将我视若珍宝,我还有什么好挣扎,好犹豫的呢?罢罢罢!不管以后如何,有他如此待我,即便只是很短暂的一瞬,我也已知足了,就算是饮鸩止渴,我亦甘愿沉沦。 收拾好东西,我们结了房钱,离开客栈。师父是骑了马来的,为了尽快回去,我们舍了马车,以我的骑术要御马奔驰尚差一截,所以师父要我和他共乘一骑。 奋蹄疾驰的马背上,我坐在师父身前,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我喜欢这样极快的速度感,仿佛可以将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身后。跑了一个多时辰,我被颠得有些腰酸背痛,马儿可能也跑得累了,速度渐渐慢下来。我捶捶挺得酸痛的腰杆,往后靠到师父怀里。 “怎么?累了?”耳边传来他低沉温柔的声音。 “嗯!”我夸张地用力点点头。 “师父……”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一直绕在嘴里没有说出的话说出来。 “嗯?”他放开缰绳,任马儿慢慢地跑,双手穿过我的腰搂住我。 “我想好了……”我顿了顿,继续说,“我愿意和庭兰姑姑共……共……”我说得结结巴巴的,“共侍一夫”一词怎么也说不出口。 师父了然于心,轻轻笑了笑,说道:“傻丫头,你那么大方,肯把我拱手相让?” “我……”我想不出应该怎么说,干脆撒娇,“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小笨蛋!就算你肯,我也不肯……”师父说着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我说过,我只要你……至死不变!”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我的心防如遇到高温的瓷器般,裂开一丝丝的缝隙,然后“哗啦”一声,全部碎了。我靠在他的肩头,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叹气般轻声说道:“我也……至死不变!” 我们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回到西於时,已是华灯初上。一进家门,看到显荣,他惊喜地叫道:“先生回来了!姑娘也回来了!李妈!李妈!姑娘回来了!” 他的大嗓门把家里人全给叫出来了,李妈眼含泪光,走上来一把搂住我,哽咽着说:“傻孩子!你这么一走,是想把李妈急死吗?”边说边拿衣袖擦了擦眼睛,“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吃饭?有没有遇到坏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就说出来,可不能再这样一走了之了!” 我笑着安抚她:“没事儿,李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就放心吧!” 这时小烟也上来拉住我的手说:“姑娘,还好你回来了,可把小烟担心死了!” 孟伯笑笑,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说那些丧气话干吗?” 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我觉得好内疚,我没想到我的离去牵动了那么多人的心,赵离啊赵离,你如此任性妄为,搅得家里人仰马翻,但是大家都没有责备你,反而更关心你,爱护你,你何德何能?值得大家如此对待! 我环视一圈,不见庭兰姑姑的身影。她怎么没出来?是不是恼了我?我这样想着,问询的眼神看向师父。 师父了然,转头问李妈:“李妈,怎么不见云姑娘?” “哦!云姑娘已经回河沅去了,她还留了一封信。”孟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只玉钗递给师父。 师父看过信,长叹一口气,把信递给了我。我展开一看,信上写道: “孟大哥: 我回去了,在西於的几个月,我过得很开心,尤其是认识了小离,这样一个美丽善良的小妹妹,我感到很荣幸。她的气质,她的才情让我羡慕得不得了。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你并不是我梦想中的男子,双 分卷阅读5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方父母生前虽然定下了婚约,但是为了我们的幸福着想,我觉得这婚约还是解了吧!我想父母九泉之下也不希望我们以后成为一对怨偶。我回去后会跟大哥说清楚,让他把婚书退给你。这支翡翠凤钗是当年的文定之礼,现在还给你。 好好的待小离,若是她受了委屈,我可不饶你哦! 庭兰上” 庭兰姑姑,真是一个宽容大度,至情至性的好女子啊!师父,为何你喜欢的不是她呢! 我看向师父,他也是一脸动容的表情,唉!他终究是要辜负一个人。如今庭兰姑姑退出,成全了我们,我希望上天能看到她,眷顾她,让她能遇到一个深爱她,照顾她的人,给她幸福的生活。 卷一:第二十一章 沉 醉 “小烟,你说,我该穿哪件衣服?”我手上拿着几套衣裙问正在忙着收拾床褥的小烟。 小烟放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我,抿嘴笑道:“平时那么聪明,这会儿反倒没了主意!你还不了解他,他的眼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穿什么衣服都是天仙一般!”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你现在做了李夫人,对男人是了解了很多,我可不如你,还要你多多指教呢!”我笑道。 小烟去年由李妈和师父作主嫁给了李德,李德是前两年医馆从郓州请来的帐房先生,为人细心稳重,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小烟嫁给他后仍然在府里帮忙,照顾我的起居。 “好个伶牙俐齿的人儿!明明在说你,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她佯装生气的嗔道。 “好了好了,好姐姐,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快帮我选选,再耽搁就真的迟了!今天庭兰姑姑和她的夫婿来了,我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今天是我的十七岁生日,庭兰姑姑和他的夫婿还有小云叔叔从河沅过来给我庆生。这么多年的生日,我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开心过。距上次见到庭兰姑姑已两年多了,自从她当年留了一封信回了河沅后,我心里一直有个结打不开,直到去年听说她嫁人了,而且夫婿待她极好,我的心才总算放宽了。今天她携了夫婿前来,叫我如何不开心! “就穿这件绯红色的吧!今天可是姑娘的好日子,这个颜色喜庆!”小烟没有选我手里的衣服,而是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我从来没穿过的绯红色绫纱罗裙。我性喜素淡,从来不穿这些艳丽色彩的衣服。 “这件太艳了吧?我平时很少穿这么红的衣服!”我说。 “你就相信我吧,今天穿这件最合适!正是因为平时少穿,穿起来才能越发美丽!”小烟不由分说就给我更衣。 我像个木偶似的被她收拾妥当,然后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她拿起木梳,巧手上下翻飞,给我梳了个垂莲髻,两鬓各编两条细长的辫子,直垂到胸前,又从妆奁里拿出一支由数十颗细碎的朱红石榴石制成的珠花给我别在发上。然后是唇脂、傅粉、燕脂、花钿,小烟在我脸上细细描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成了!”小烟喜道,“快看看!” 我看向镜中,那明媚如春日阳光般的女子是我吗?她云鬓绯衣,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削肩柳腰,盈盈而立。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如此明艳照人,娇艳欲滴。 “姑娘,别发呆了,再不出去,倒要叫客人等你这寿星公了!”小烟催促我。 我赶忙换了绛色金丝绣鞋出门往前厅走去。进得厅来,庭兰姑姑一行还没有到,师父正在翻看手里李大哥交来的帐簿,今天恰好是盘点的日子。 师父抬头看到我进来,先是一愣,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浑身燥热,手足无措,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都是小烟啦,做什么要给我选这套衣服穿上。 他放下帐簿走过来,双手握住我的双肩,哑着声音说:“小离,你好美!让人无法移动视线。” 我低垂螓首,羞怯的说:“哪有那么好,是师父偏爱罢了!” “我的公主……”师父失神的看着我,喃喃地说,“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先生,云姑娘他们的马车到了巷子口了!”显荣跑进来说道。 “咳!”师父干咳一声,背过手转身对显荣说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到门口迎接!” 我跟在师父身后,走到大门口,远远的,两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来到大门前停下,早有小厮拿了脚踏垫在地上,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藏蓝色绣金长褂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朗眉星目,一脸正气。男子下得车来,回身打了马车帘子,伸手搀扶随后下车的女子 分卷阅读5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只见她头戴攒珠累丝步摇,身穿联珠团窠纹藕衫,腰间系条纯白的丝带,整个人恬淡如菊,说不出的娴静雍容,正是庭兰姑姑。 我一看到她,立刻迎上去,“庭兰姑姑!” “小离!两年不见,可长高了许多,越发标致可人了,”庭兰姑姑一把拉住我,热情的说道,“来,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相公,裴少华。” “少华,这位是孟大哥,这位是孟大哥的宝贝徒弟赵离。”她向裴少华介绍我们。 “孟大哥!赵姑娘!”裴少华向我们抱拳行礼。 “少华!”师父回礼。 “裴叔叔!”我也屈膝回了个礼。 “孟大哥!小离!”小云叔叔从马车上下来,向我们打招呼。 “崇文!小云叔叔!”我们回礼。 一行人寒暄完毕,一起到内堂坐下,男人们聚在一起讨论近日来裕枷关的战事,庭兰姑姑则拉着我的手到窗边坐下。 “小离,这两年不见,你可漂亮了好多!长大了好多!尤其这身打扮,明艳高贵,让人不敢直视。我以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何你小小年纪,身上时不时会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亵渎的气魄,我现在看出来了,嗯,是高贵!” “姑姑又拿我说笑了!我看姑姑才是越发漂亮了!做了人家夫人,好像有点变了,嗯……”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变得温婉柔美了。” “你意思是说我原来很粗鲁?”庭兰姑姑被我说得害羞起来,佯装生气道。嗯,看她噘着嘴,柳眉倒竖的样子,倒很象两年前的她。 “两个你我都喜欢,原来的你率真直爽,现在的你端庄温柔。”我真心的说。 “对了,他对你怎么样?”她说着朝一旁正和他们笑谈的师父努努嘴,向我挤挤眼。 “师父待我一向很好!”我说道,心里有丝欣喜,脸上却觉得微微发烫。 “还是那么害羞!你的心思可不能老是埋在心里,要对他说,你老不说,就不怕被别人说了?”她说。 我对她的话反应不过来,有点愣愣的。 “傻丫头!他那么优秀,你就不怕有别家的姑娘跟你抢?你以为谁都象我那么大方?” “师父他……他……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结结巴巴的说。 正说着话,李妈已经在大厅张罗着置好案几,摆上香烛果品。今天是我生辰,按习俗,我今天应该沐浴、更衣、焚香、祭天,然后是各亲朋好友向我“祝寿”。 小烟在案几前的地上摆上蒲团,我双掌合什,心里默默祷告,然后接过李妈递来的三炷香插到香炉里,跪下磕了三个头,仪式就算完毕了。 “小离,生辰快乐!”师父递给我一个檀木盒子,不无感慨地说,“过了今天,又长了一岁,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拉着我的袖子跟在身后孟叔、孟叔叫个不停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谢谢师父!”我说道,声音微微颤抖,我这声谢谢,不仅是谢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还谢谢他这七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谢谢他对我的宠爱和呵护。 接着小云叔叔、庭兰姑姑、裴叔叔、孟伯、李妈、小烟都向我道贺,我一一还礼谢过。一时间,大厅里欢声笑语,宾主同欢,其乐融融…… 忙了一天,开心了一天,到了晚间,我觉得有些乏了,早早的回了房。洗漱完毕,我将头发散了下来,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忽然想起大家送的礼物还没打开看,我走到桌边,从礼物堆中拿起那只檀木盒子。盒子是紫檀木的,雕着莲花、莲蓬,漆着暗金色的漆,连锁扣上的铜片都镂刻着精美的花纹。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通体纯白,莹光水润的羊脂白玉簪子。我把簪子握在手中,簪子温温润润,就像师父和煦如风的笑容,将我的心熨得无比柔软。 我走到窗边,视线穿过回廊,望向书房的方向,那里似乎还有橘红的灯光亮着。三更已过,师父还在灯下读书,我不放心,他今天累了一天,傍晚又出城出了一趟诊,不知道有没有在书房睡着?更深露重,可别着了凉。 推开书房门,师父正在低头作画。我走过他身旁看了看,洁白的宣纸上,一位穿红衣服的少女侧身而立,她的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眼里似乎有万语千言,欲说还休,正是我。我看时,师父刚好画完,提起笔在留白处题字: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 “师父画得真好!”我感叹说。 师父放下手中的笔,凝望着我说:“就算是世上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我小离的十之一二。” “我哪 分卷阅读5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有那么好!”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小声说道。 师父伸手拢了拢我鬓边垂下来的发丝,眼中温柔如水,“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师父如此将我视若珍宝,让我心里暖暖的,象喝了陈年的佳酿,不觉醉了。 走到桌案边,我铺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吸饱墨写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师父站在身后看我写字,待我写完,他伸手从腰际搂住我,喃喃地说:“我的佳人……” 我斜斜的倚在他怀里,头靠在他的肩上,叹道:“我的良人……” 良久,在我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游离了身体,整个人似轻飘飘的云朵般,似睡非睡的时候,师父在我耳边轻声唤道:“小离……” “嗯?”我慵懒的应到。 “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他说。 “什么时候回来?”我歪过头望着他问。 “说不准,裕枷关战事吃紧,将士伤亡惨重,朝廷的援军和医药又迟迟未到……” “……”我不说话,等待师父的下文。 “崇礼兄前些时日已经写信来,想让我过去帮他一把,我想着你的生日快到了,因此将行期一拖再拖……” “师父……我舍不得你!”我略带伤感的说,“不过,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也舍不得你啊……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师父额头顶着我的额头说道。 我没有说话,低头看着他今天送我的羊脂白玉簪子。 “这簪子是我娘留下的,”他说。 “既是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送给我呢!”我说着把簪子递给他。 他接过发簪,双手拢起我的头发,在头顶绾了个发髻,然后把发簪插了上去。 “这是她老人家留给媳妇儿的!”他说罢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柔柔的,润润的,我的心里,如同一泓清泉淌过。 “离……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他的脸庞贴在我的颊边,轻轻呢喃,“咱们就成亲……好吗?” 我伸出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好!我听师父的。” “嘘……叫我照卿……”师父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让人无法抗拒。 “照……照卿……” 两天后,师父启程去裕枷关,我们都到西城门送行。十里长亭,终有一别,我泪水连连,万分不舍。师父边帮我擦眼泪边说:“小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乖,不哭了啊!” 虽然他眼里也有不舍,也有心痛,但还是扭头上了马,一扬鞭,赶着马儿在官道上急驰而去。远了,更远了,师父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大路的尽头。大家都回身上了马车,只有我还在痴痴地守望,庭兰姑姑拉拉我的衣袖,我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上了马车。 卷二:第二十二章 西出裕枷关(上) 两位师兄都已学成出师,医馆只剩我和师父二人,故而师父走后,我接替他在医馆坐诊。每日来往的病人骆绎不绝,我忙碌而充实。只是到了晚上,当我一个人在书房读书时,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时,我会想他,非常非常的想他。想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想他灼灼如炬的目光,想他离去前一晚在荷塘边温柔如水的吻,想他让我改口叫他的名字。照卿……照卿……每每想到这里,我总会禁不住的微笑,以前总是羡慕庭兰姑姑可以叫他“照卿哥哥”,如今,我也可以这样叫他,照卿……这两个字是如此的甜蜜、亲昵,让人脸红。他说,等他从边关回来我们就成亲,我很期盼,从我十四岁开始朦朦胧胧懂得儿女之情时,我就期盼着有一天可以成为他的新娘,期盼着他揭开红盖头的霎那将最美的容颜呈现给他。 正当我沉浸在甜蜜的相思中时,正当我憧憬着他英雄归来与我携手时,边关来信了!等了三个月,终于有消息了,然而这封信给我带来的却是晴天霹雳。接到云叔叔从边关寄来的信,我当时就背过气去。师父去边关半年,我日也盼,夜也盼,却盼来了他失足堕崖,以身殉国的噩耗。 整个孟府笼罩在悲伤沉重的气氛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哀痛的神色。孟伯一下子老了很多,顶着满头的白发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师父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般,如今白发 分卷阅读5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人送黑发人,叫人情何以堪!而我这几天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脑子空空的,什么也不想,仿佛身边发生的事与我无关。 我坐在灵堂上,身上披麻戴孝,漠然地望着前来吊唁的人,对着他们一一磕头,眼中早已没有了泪水,心是麻木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我而去,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闭上眼睛,我仿佛仍看见他站在我面前,温柔的看着我笑,叫我“聪明的小狐狸”。睁开眼睛,入眼皆是他的身影,手上的玉镯是他给我戴上的,案几上的书上仿佛还有他手指的余温,墙上挂有他画的画,庭前还有他种的海棠,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的气息,为什么?为什么人们都要说他已经不在了,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我要去,去他堕崖的地方找,去整个渭朔找,他说过他会一生一世护着我的,他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不失信于人,更不会失信于我。 他们没找到师父,在西山寻了一块靠山面水的好地给他砌了一个衣冠冢。我一直不敢去那里看,我怕我会崩溃,从此再也没有生的勇气。 我十岁就没有了家,后来有了他的照顾、呵护,在我心中,无论什么地方,有他在就是家。如今他不在了,西於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不是没找到他吗?也许他还没死呢?也许他受伤了,正在某个地方等人去救。这样一想,我立刻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跑到他出事的地方去。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要去渭朔找师父,家里人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我去的,那里是战火纷飞的敌国,我此去必是送死无疑。但是我知道,即使前面荆棘密布我也义无反顾。 收拾好衣物,把我视若生命的宝贝一一包好,我退下手上的玉镯握在胸前,眼中有泪水潸然滑落,心上仿佛有只手在用力地揪,疼入骨髓。擦了擦眼泪,我赶快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要让自己坚强,前面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我不允许自己怯懦。没有了他的保护,我要自己承受风雨,七年前离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把头发绾好,戴上帽子,再找来一套杏白色的男式棉袍穿上,想了想,又加上一件蓝色加厚锦缎长褂,外面雪下得挺厚,在到达渭朔前,我不能倒在路上。 把留给孟伯的信放在书桌上,我再次看看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不知道这次离去,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里?亦或再也回不来了。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在后面发了疯似的到处找我,再也不会有人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家。再看一眼吧,我的床,我的雕花衣柜,我的书桌,我的梳妆台……别了! 从马厩里牵出我的枣红色的小母马,我摸摸它的头,把手伸到它嘴边,它高兴的刨了刨前蹄,伸舌舔吃我手里的砂糖。这匹小母马是师父特地从一个胡人手里买来送我的,因为它个子不太高,脾气也温顺,深得我喜欢。 看着它,我不由想起那天师父送马给我的情形来。那是去年的秋天,因为我过十六岁生日时师父在京城没能赶回来,因此他答应我秋天的时候带我到诺尔敦草原看牧民们一年一度的秋收节。 我们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师父御马技术极为了得,丝毫不逊色于草原上的牧民,而我既喜欢那种迎风飞奔的刺激,又胆小的不敢自己骑,每次都窝在他的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不放。我们在夕阳下携手漫步,我们还在夜晚的时候躺在草地上,看满天的繁星,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情。草原上有一种叫“塔塔”的花儿,一到秋季就开得遍地都是,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幽幽的紫色,风一吹过,还有淡淡的花香。他把那些花儿采了来,编成花环戴在我头上,我开心得在草地上翩然起舞,身后他如火的目光竟似生出藤蔓来,将我密密的缠绕。 他给牧民治病,他和他们摔跤,和他们大碗大碗的喝酒,豪气万千。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粗犷的一面,远远地看着他,我心里充满着自豪和甜蜜,这样一个英雄般的人物,他却独独钟情于我。 离开草原返回西於的时候师父就买了这匹小母马,我们给它取名“影子”,因为它总喜欢跟在师父的那匹“旋风”的身后,如影随形。 “影子,你想不想旋风?半年了,好漫长!影子,你知道思念的滋味吗?”我含着泪,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它的鬃毛,“影子,我好想他,好想好想!他们都说他不在了,但是我不相信,见不到他我不相信……影子,咱们去找他好吗?去找旋风。”我搂着影子的脖子泪流满面,我知道,它听得懂,它知道的,它知道我们多么的好,它知道我们就要成亲了的。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我给影子的身上和腿上都套好厚绒套,然后翻身上马。 出了西门,我直往裕枷关而去,裕枷关距西於三百余里,骑马大概需要两到三日。冬日的早晨,雪下得很厚,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人一马,千里独行。脸上、睫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我顾不上擦拭,我已经被冻得没有感觉 分卷阅读5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了,冻吧!我不在乎,我要学着对自己狠一点,我要自己坚强。 近中午时,我感到饥肠辘辘,身上带的干粮早已被冻得硬梆梆的,没有热茶,很难下咽。举目四望,到处都是茫茫山野,皑皑白雪,一户人家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还是再往前走走吧,我在影子的马屁股上拍了拍,它又撒开蹄往前奔去。 约莫跑了一刻钟,终于看到路边有个小酒馆,竹杆挑起的酒旗已经褪色泛白,只隐隐约约还看得出个“酒”字。酒馆很简陋,只前后两间竹子搭起的屋子,墙上扎上了茅草,糊了泥。屋前的空地上支了个草棚,摆了四、五张桌子,除了开酒馆的老伯,一个人也没有。 看见我下马朝酒馆走来,正在抹桌子的老伯笑容可掬的迎上来:“公子,可是要吃些酒暖暖身子?” 我把马拴在屋旁一棵光秃秃的树上,搓搓冻得僵硬的手说道:“老伯,我想吃些东西填填肚子,走了一早上了,腹中有些饥饿。” “有刚出锅的热馒头,还有牛肉面,公子要吃什么?” “那就来碗面吧!”我说。 我在桌边坐下,老伯端上一壶热茶来,“公子,先喝杯茶暖和暖和吧!” “谢谢老伯!”我尽量温和地对他说。我很想对他笑一笑,这么一个老人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自己生活,很是可怜,可是我笑不出来,我想,笑这个字已经从我的脑海里抹掉了。 没多久,面端上来了,“公子,将就着吃吧,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好佐料。”老伯略带歉意的说。 “没事的,老伯,我只要有口热的东西吃就可以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一个人出门?这天寒地冻的。”老伯问。 “我去找人!”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老伯又问。 “嗯!非常重要!”我说着红了眼眶,赶忙低下头,眼泪滴到碗里和着面条一口一口的吃,竟连面的味道也觉得涩涩的。 正吃着面,忽闻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我抬头一看,冰天雪地里,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驼着一个红衣女子朝酒馆而来。 “今天倒是难得的好生意!还以为那么大雪天不会有人经过,”老伯站起身对我说,“公子请慢用,我去招呼客人了!” “老伯,你忙你的吧!”我说。 “哎,老头!你这有什么吃的?”红衣女子跳下马,对着老伯叫道。 我眉头一皱,怎么这么没礼貌,对着个老人家大呼小叫的,可惜了这清脆的嗓音。 “我这有刚出锅的热馒头,还有牛肉面,姑娘要吃什么?”老伯倒是不介意,笑呵呵的问。 “没有别的了吗?”红衣女子不满的问。 “呵呵,姑娘,就这两样了,我这小店有时一天也不见个把人来,做得再多,也是白搭呀!” “哎,算了算了,来碗面吧!真是的,走了半天,连个象样的饭馆也没有,还当天朝地大物博,是个富庶膏腴之地,搞了半天,还不如我们麓颍!”红衣女子嘟着嘴抱怨。 我听她说话语气似乎不是我大墉人氏,于是细细留心观察她。她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眼睛深邃而漂亮,眉如新月,鼻若悬胆,嘴唇小巧而饱满,却老是噘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刁蛮任性。看来,又是一位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我摇摇头,低头打算继续吃我的面。 “喂!你干吗那样看着我?”她高声说道。 我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别人,难道是说我?我抬头看他,有点迷惑。 “说的就是你!你干吗偷偷看我?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她对着我扬起下巴,刁蛮地说道。 我不由在心里苦笑,脾气还真是坏,我就这么打量了几眼就得罪她了?再说了,大家同是姑娘家,我就算看了她几眼也不算失礼吧? “请问姑娘如何得知在下刚才在看你?”我问。 “你别相抵赖,我看见了!”她说。 “哦,如此说来,姑娘刚才也是看了在下咯?” “这……” “那在下敢问姑娘,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我打蛇随棍上,她果然没词了。 “你!你油嘴滑舌!”她生气地指责我。 不欲与她做无谓之争,我把饭钱付给老伯,牵了马就走。 天色灰蒙蒙的,没有放晴的迹象,估计还要下雪,唉!今晚不知赶不赶得上到擎阳住宿,得快点赶路,要不 分卷阅读5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露宿荒郊野外就麻烦了。 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马蹄声。 “喂!你要去哪儿?”听这清脆的嗓音,刁蛮的语气,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头看她,现在的我实在是没心情搭理人。 “喂!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她提高声音说。 “去我该去的地方!”我说。 “去你该去的地方……嗯?真是个怪人!”她自言自语。 为了甩开她,我扬鞭打马往前奔去,谁知她又打马追上来,我被她缠得实在有点烦,索性停下来。 “敢问姑娘,你一直跟着在下意欲何为?”我心情不好,因此说话也不大客气。 “谁说我跟着你了?路这么宽,你能走我就不能走吗?”她胡搅蛮缠,但是却叫人反驳不得。 唉!算了,跟她较什么真,赶紧赶路是正经的!这么想着,我用力甩了一下马鞭,策马在雪地里驰骋起来。 无论我跑得多快,她总是能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我打定主意不理她,所以一路快马加鞭。这样一追一赶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黄昏时分,我赶到了擎阳。 卷二:第二十三章 西出裕枷关(下) 进了擎阳城,因为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因此我就在城门附近找了家客栈投宿。这家名唤“君莫忘”的客栈虽然不大,看样子也还不错,窗明几净的,收拾得仅仅有条。 我在楼下简单用过饭后就回到楼上客房。洗漱完毕,我捶了捶腰背,上床躺着,骑了一整天的马,颠得腰酸背痛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身子虽然疲惫,却了无睡意,又想起两年前从家里出走的情形来。也是这样冷清的夜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因为矛盾、挣扎而痛苦难眠。然后他来了,夹着风暴把我席卷,他如火的热情喷薄而出,将我燃烧。如今我又彷徨无助的蜷缩在陌生的客栈里,却再也等不到他温暖的怀抱。 将脸埋在枕头里,泪水打湿了枕头,我以为我的心已经麻木得不知道疼痛,我以为我的泪已经流干了的,但是我错了,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有关他的一切都在牵扯着我,哪怕是最轻微的触动,都让我泪流满面。 从包袱里拿出他送我的瑶琴,想起和他在月下合奏,心中悲辛无尽,指随心动,一曲《空山忆故人》流淌而出,空山幽谷,浮云蔽日,伴着水声淙淙,连琴声似乎也有了缠绵的心事,那心事绵绵不断,悲婉哀伤,如吐丝作茧般一层层渐浓渐厚,静静的诉说中忽而闪出了一丝泪光,空谷幽兰也似染上了无以名状的惆怅和悲伤……琴声渐止,潮水退去,四周是让人心惊的静,而我的泪滴滴滴落,早已打湿了琴弦。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擦干眼泪,整了整衣服,绾好头发,带上帽子。 把门打开,却看到日间跟在我后面的红衣女子一脸动容的站在门口。 “怎么又是你?”我冷冷的问道,对她的深夜打扰,心里非常不悦。 她一听我这话,马上柳眉倒竖,就要发火,但很快换上一个小心翼翼的微笑,说道:“我听到你的琴声了!” “很抱歉扰到你了,我不再弹了,你可以走了!”我说完就要关门。 “哎……等等!”她双手把门一推,闪身走进房里,“你这人怎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我又不是坏人!”她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是我没有和陌生人闲聊的习惯!”我耐着性子说道。 “我叫阿旗,喏,现在我们认识了,你可以和我聊天了吧?”她娇憨地说道。 “姑娘,你三更半夜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赖着不走,就不怕传出去有损闺誉吗?”对她这种牛皮糖性格,我真是无计可施。 “那是在你们墉国,我们渭朔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我只是坐着跟你聊天,又没干什么坏事!” 她是渭朔人?我心里有点小小吃惊,两国正在开战,她居然敢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晃荡。 “你是渭朔人?那你知不知道秋枫岭?”我问她。听人说师父是在秋枫岭出的事,如果可以跟她打听道路,也省得我到时绕弯子。 “知道呀!在樵山郡,正好与我们麓颍相邻。” “樵山郡……”我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怎么走?离此地有多远?” “嗯……出了裕枷关,还要经过凤德、桐台、宣州,麓颍四郡,总要走个十来天吧!” “十来天啊… 分卷阅读5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暗暗思量,比我想象的要远得多。 “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去秋枫岭干吗?”她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去找个人……”对这个问题,我不欲多谈。 “不如这样好了,我反正也要回家,我们一道走吧,也省得路上寂寞。”她说。 “明天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是回自己房间睡还是在我房间里睡?”我故意把脸凑到她跟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我……走了,明天记得叫我!”她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出去。 小姑娘家!八成真当我是男子了。不过,被她这么一打扰,我刚才的悲伤情绪倒是被赶跑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身,结了钱,牵了马走人,心里想着,还是不叫她了,省得整天有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嗡”的,让人不得安宁,反正路已经大概问清楚了,到时再沿途打听,应该不难找到秋枫岭。 今天雪下得小了些,但是路上还是没什么人,连鸟儿都不见踪影,真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出了擎阳,下一个城镇是陈城,过了陈城就到裕枷关了。 想到裕枷关,不由又想起师父来。半年前师父就是到裕枷关帮助云叔叔送医送药,救治伤兵的,不料却有去无回,人的一生啊,真是风云难测!不过,在我心里,似乎总有一丝执念,他还活着,在某个我未知的地方,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哪怕是赔上我的性命,亦在所不惜。 他出发去裕枷关的前一晚,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索性起来,在荷塘边的草地上坐着,一个人想心事。想着他第二天就要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他才能回到我身边,心里万分不舍,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定要去的,我也只能在心里求菩萨保佑,别无他法。 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看见如意拿着红色的丝绳缠绕在一个翡翠平安扣上,编成一个很漂亮的结,我问她是何物,她跟我说这个叫相思扣,是她们家乡有情人之间互相赠送的信物,以表相思之意。她说时脸上充满了憧憬与羞涩,她说在宫外,有个人等了她整整十年,只等她出宫。我当时年纪还小,体会不到她的心情,倒是觉得相思扣很漂亮,缠着她教了我。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如意,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那个在宫外等了整整十年的痴心人,他还要心伤多少个日日夜夜? 我坐在荷塘边,手里编着相思扣,心潮起伏,“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我心有感触,嘴里不禁喃喃自语。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 我站起来转过身,“师父……” “嘘!说了以后叫我照卿,”他把食指压在我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怎么?舍不得我走?” 我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话。 “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就回来娶你。你要在家好好等我回来,嗯?” 我又点了点头。 “手里拿着什么?我看看。” 我把手里刚做好的相思扣递给他,无暇的白玉平安扣,鲜红的丝线,丝丝缕缕,缠缠绕绕着我无尽的相思。 “这个是什么?送给我的吗?”他问。 “这个叫相思扣,是我小时候一个照顾我的宫女教我编的。”我说。 我从他手里拿过相思扣系在他的腰间,“但愿君心似我心……” 他痴痴地望着我,说道:“定不负相思意!” 靠在他的怀中,感觉他有力的心跳,内心感到无比的平静与安详,天地间最大的幸福就在我手上。第一次,我觉得上天待我不薄,也许我小时候所受的苦,都是为了现在给我的回报。 “离……”他托起我的下巴,眼神迷离。 “嗯?”我羞涩得不敢看他。 “可以吗?”他在我耳边呢喃。 我知道他的意思,心中狂跳不止。他缓缓地低下头,他的呼吸是那么近,他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我觉得浑身发热,头晕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他的唇轻轻碰触我的唇,软而温暖,在我唇边留下细细密密的的吻。我闭上眼睛,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唇边漾起轻轻的笑,执起我的双手,环绕在他的颈项后,嘴里低低的呢喃:“我的公主……不要紧张,交给我……” 他的吻是那么的温柔如水,他的气息热热的拂在我脸上,他低低地呢喃是那么的让人心醉……我觉得浑身无力,脚 分卷阅读6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下好像踩在浮云上,只能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腰,我想我肯定站不住。 脑子里充满绯色的回忆,他热热的吻仿佛还留在唇上,我情不自禁,伸手摸摸自己的唇,却触到了不知何时滑落腮边的泪水。甩甩头,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能让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坚强土崩瓦解。擦擦泪,我打马往前奔去,“得得”的马蹄声在寂静空旷的山中不断回响…… “驾!……驾!”身后有人追来,她果然追来了,不知道是我跟她特别有缘呢还是八字犯冲,总也甩不开她。 “喂!你干吗一个人偷偷走掉?说话不算话!”她追到我身边,噘着嘴控诉。 “第一,我是光明正大的结了钱打大门离开的,何来偷偷一说?第二,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何来说话不算话?”我慢条斯理的说。 “你!……算了,我不跟你生气,反正,我跟定你了,别想把我甩掉!”她不服气的说。 其实,她是并不招人厌,虽然有点刁蛮和任性,却很单纯可爱。 “你为什么都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呢?”她歪着头问我。 “没有为什么,不想!”我懒得跟她耍嘴皮子。 雪地上刚结了一层薄冰,很滑,她却只顾着和我说话,冷不防座下的马一个趔趄,滑了蹄,她一下被摔了出去。 “小心!”我高声疾呼,想伸手去拉她,奈何离得较远,我手臂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看她咕噜滚到地上。 我赶忙跳下马,过去扶她:“怎么样?摔疼没有?” 她眼眶红红的,似含着泪般,一张脸委屈得都快拧成一堆了,身上衣服穿得较厚,应该没有摔伤,只是额头大概磕到了石块上,刮破了皮,渗出血丝来。 她一从地上站起来,就抬腿去揣那匹高头大马,“臭东西!敢摔我!回去叫大哥把你炖了!” 我赶忙阻止她这个危险的动作,要是把马儿惹怒了,可是会踢人的,“好了好了,别孩子气,明明是你自己不注意,反倒还赖到它的头上。” “人家不是跟你说话嘛!”她说着红了眼眶,就要哭起来。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自己还要人安慰呢,却在这一个劲儿的安慰她。转身从马上解下包袱,拿出纱布和特制的金创药。 “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会有点疼,忍一忍!”我拿纱布轻轻帮她擦掉伤口上的脏东西,然后涂上金创药。 上罢药,却看到她眼神迷离,痴痴地望着我:“天朝的男子,都像你这般好看,这般温柔吗?” 我听罢一阵头疼,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竟好像喜欢上我了,这个误会可闹大了。 我一把推开她,恢复了冷淡的口吻,说:“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儿!走吧!” “你!你真无情!”她生气地说。 无情吗?也许吧,我所有的情都随他而去了,找不到他,我就只剩一副躯壳,行尸走肉。 她生我的气,而我亦不欲对一个陌生人多做解释,毕竟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不想与别人有什么瓜葛。 我们快马加鞭,一路无话,中午时分即到了陈城。 在陈城简单吃过饭又继续赶路,傍晚的时候到了裕枷关。 裕枷关城池不大,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关,城里修筑了高高的城墙,墉皇派了重兵在这里驻守,真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塞。如今两国正在开战,守将云崇礼下了禁令,所有人等,无论所为何事,一律不许进出关,否则一律按敌国奸细论处。硬闯是不可能的,我更不愿让云叔叔知道我已经到了裕枷关,何况他要是知道我此来的目的,一定差人将我遣送回去,看来要出关还得费一番脑子。 反正天色已晚,现在即使出去也还是得找地方投宿,我还是在城内找家客栈先住下来再说,相信总有办法可以混出去。 卷二:第二十四章 出 关 清早醒来,我推开窗,外面雪已经停了,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守兵在清扫路面上的积雪,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裕枷关是兵家重地,除了驻守在这里的守军外,城里居民不多,平时有附近零星村落的老百姓会进城做些小买卖,如今兵荒马乱,时局动荡不安,就更少有人来了。 我换了衣服出门,打算到城门附近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关。裕枷关不大,我走了半炷香的工夫就到了城门口。附近没什么人,只有四个守军一边两个站在城门边上,虽然现在形势安定、宁静,渭军也退回了 分卷阅读6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凤德驻地,但是守军还是丝毫不敢松懈,紧闭城门。我走过去打算碰碰运气。 “军爷!”我对守军作了个揖说道,“家父几个月前到宣州做生意,说好一个多月就回来,却至今未归,家人不放心,差我前去看看。军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出关?” “不行!”一个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守军说,“你没看见大红布告贴着吗?云将军有令,所有人等,均不得进出裕枷关,违者军法处置!” 我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上面还有守兵来回巡逻,看来要出关还真是个难题,但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出去。没办法,还是先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出去,我转身往回走。 回到客栈门口,刚好碰到阿旗往外探头探脑的,看见我回来,脸上漾起骄傲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到城门口去了!又想甩了我?” “我只是出去转转!”我淡淡地说着,走到一张桌子边上坐下。 “哎!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老是喂喂喂地叫你吧!”她坐下说道。 这时小二把茶水端了上来。我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涩涩的,入口之后有点淡淡的炒麦香,不同于我平常喝的茶,清香四溢。我望着阿旗单纯娇憨的样子,心想,或许可以从这个渭朔女子身上寻到出路。 她看我不紧不慢的喝茶却不答话,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姑娘,同是天涯漂泊之人,相逢又何必问姓名!”我知道她钟情于我,却故意不说破自己也是个姑娘家,更不告诉她我的名字,吊着她胃口,因为等会儿还有求于她。以她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在两国剑拔弩张的时候居然敢在敌国逍遥闲逛,想来必有其过人之处。加上她明知道我去了城门口而没有跟上来,是料定了我出不去,而她也要出关,却丝毫不见着急,足可见她是一定有办法出去的。虽然我这样有点小人行径,但是为了出关,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却不说,不公平!”阿旗又噘起了嘴。 “我并没有问你的名字,是你自己说的。” “你就这么不愿意理我吗?”她垮着张脸,泄气的说。 “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也不难,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卖着关子说。 “什么条件?”她脸上马上换上欣喜的表情。 “第一,我的名字不可说与人听,不可在外人跟前叫我名字,那样会害死我的,”我故作神秘,“第二,你带我出关。”这个才是重点。 她听我这么一说,也紧张起来,“怎么?你有仇家?” “嗯,”我点点头说,“我原来不敢告诉你为何出关,就是怕你是仇家派来的,我是要躲避仇家追杀才出关的。” 她紧张地一把抓住我的手,“哎呀,你不早说,我今夜就可以带你出关。” 看她那么真心的为我着急,我心里非常内疚,但是,听她说今夜就可以带我出关,我心里暗暗激动,话既然已经说了,我也只能把这个谎继续撒下去,对不住她的地方日后再找机会跟她解释吧,希望到时她能原谅我。 “谢谢你,阿旗!你真是个好姑娘,我的名字叫赵离。”我故意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 她害羞地把目光移开,小声说:“赵离……嗯……离……离哥哥,我先出去买点东西,晚上我叫你。”说罢象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对不起,阿旗!我望着她消失在街角的红衣裙,心里默默地说,我虽然欺骗你,却并无加害于你之心,但愿他日你知道真相后可以原谅我。 小二走过来问我要吃点什么,我心里堵得慌,全无食欲,谢过小二后上楼了。想到晚上要出关,我心里有些焦虑,不知道阿旗如何带我出关?她有高强的武功?还是她和守军很熟?亦或她的背后大有来头?我在房里走来走去,心里忐忑不安。 为了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我拿出瑶琴,调了调弦,开始弹奏。《高山流水》、《平沙落雁》、《阳关三叠》、《吴山吟》、《琴台声慢》……一路弹将下来,内心慢慢变得平静。 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我收起瑶琴,打开包袱,看到师父的绿玉箫,霎时,回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十岁,从昏迷中醒来,他对我漏洞百出的谎话不以为意,手中把玩着这支玉箫,脸上的笑容云淡风清。十三岁,我听他在月下吹箫,清瘦的背影孤单落寞,我感到深深的震动,暗暗对自己说,如果我可以,我一定让他快乐,让他不再有悲伤。十五岁,我与他琴箫合奏,第一次,我以一个女孩子的目光看他,他不再是我的师父,而是我心里时时牵念的男子。十七岁,在他出发来裕枷关的前一晚,我把相思扣送给了他,而他,把“玉箫剑” 分卷阅读6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从不离身的玉箫送给了我,从此,鸳盟既定,两地相思…… “离……离哥哥,”阿旗一身红裙站在门口,泫然欲泣。 “阿旗回来了!”我站起来,勉强对她笑笑,我想,我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阿旗站着一动不动,哀伤地望着我,黯然说道:“为什么?你的琴声如此悲伤,即使高亢的琴曲,在你手下流淌出来的声音依然含有一丝丝悲凉?在你身上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在你心里,又有什么回不去的过往……” 她这么说,又挑起我悲伤的情绪,为了掩饰,我走到窗边,极目远眺……远处苍茫的群山,一片白雪皑皑,近处高高的城墙,严整以待的士兵……再转过身来时,我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你刚才说去买东西?”我问。 “哦!”阿旗仿佛从梦中醒来,“我去买了这个。”她边走进来边把一包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一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一件怪模怪样,象衣服,又不是衣服,是一件上衣和裤子连在一起的东西,衣服领子上还有象斗篷帽子一样的连帽,衣服的布料很厚,也很密实。另一件看来是个口袋。 “这些什么东西?”我困惑不已。 “这是一件防水的衣服,把这个套在身上走到水里,不会浸湿身上穿的衣服,而且还可以御寒。那个口袋是装东西用的。” “给我的?”我不确定地问。 “嗯!”她扬扬眉毛,翘起下巴,好像我的问题很可笑。 “你意思是说,我们要下水?”我问道,仿佛已经置身冰冷刺骨的水中,禁不住想打颤。 “对,到时你就知道了。”她故作神秘。 “那怎么只有一件?你的呢?”我问。 “我的藏好着呢,去了再取!”她笑眼弯弯。 我收拾好东西,天一黑就牵了马跟着阿旗出了客栈。 一路策马奔驰,跟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片松林里,松林好大,我们走了好久才走出。穿过松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松林外面正是白雪皑皑的严冬,而这里却绿意盎然,丝毫不见冬天的萧索、沉寂。我们穿过绿地拐入一片深山中,走了不久,来到山脚下的一泓潭边。潭水很宽,对面是悬崖,没了路。山中寂静,月光照着幽幽的潭水,反射出暗暗的白光,莫名的,我竟感到有些恐惧。 “这潭水,是不是很深?”我有点担心的问阿旗。 “不会很深,我下去水大概到这个位置”她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你比我高那么多,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 阿旗从包袱里拿出一条很长的白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白绫一头包好扎紧。走到潭边,朝着潭对面的崖壁,出手如电,石头带着白绫朝崖壁撞去,“啪”的一声,她再用力把白绫收回。月光下,她就像个精灵,舞动着火红的衣裙和白色的飘带,煞是好看。如此反复数次,“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忽然“咚”的一声响,与前面响声不同。 “就是这里了!这个地方里面是空的,所以跟别处响声不同,”她高兴地笑道,“这个就是我们等下要走过去的位置,在水面下,有个洞口直通山中。” 她解下白绫上的石头,把一把锋利的匕首绑了上去。 我不解的望着她,她却故意卖关子,笑着没有说话。然后拿起匕首用力一掷,匕首夹着呼呼的风声直奔崖壁而去,“嗖”地莫入石头中。 我被她这手漂亮的功夫折服了,“这个看来是用来固定位置的了!” “嗯!”她点头称是。 她把白绫的另一头拴在马的缰绳上,然后低头在潭边的石缝中东瞧瞧,西望望,“找到了!”她一声欢呼,掀起一块石板拿出一包东西,看来这就是她藏的防水衣了。 “我们的马怎么办?”我穿好防水衣问道,我知道马会游泳,但没听说过还会潜水,我们等下要走的洞口可是在水面下。 “让它们自己回去!我的黑塔认识路,每次我从这里走它都会自己回去。” 让它们自己走?我怎么舍得!影子是师父送给我的,再说我如今离西於三百多里,它如何识得路回去?我摸着影子油亮亮的鬃毛万分不舍。 “离哥哥,你就放心吧!我的黑塔会带着你的马儿的,我大哥在擎阳有马场,它会把你的马带到那儿去的,丢不了!” 影子,要和你分开了,我心里很难过,咱们说好了一起去找他,一起去找旋风的,可是现在,我却要撇下你, 分卷阅读6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对不起!你放心,过段时间我就来接你!我搂着影子的脖子,心里默默对它说。影子好像听懂了似的,鼻子里喷了喷气,脑袋在我肩头蹭了蹭。 阿旗拍了拍黑马的屁股,说道:“黑塔!你听着,把离哥哥的马儿带到擎阳的马场去!如果你敢拐了它乱跑,我就叫大哥把你炖了!” 怎么又是这词儿? 黑塔领命而去,影子跟着它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看我,我对它挥挥手,它就跟着黑塔去了。 打发了影子和黑塔,我跟在阿旗身后下了水,水没有我想象的冷,大概是这防水衣的缘故吧。潭水果然不深,刚好漫过我的腰际,潭底却极不平整,有很多石块,不甚好走。顺着白绫,我们走到了匕首固定的位置阿旗手握匕首用力一拔,就把匕首拔出来了。 “离哥哥,你跟着我,洞口就在水下面。”她说完拉起我的手,一猫腰,沉入水里。 我不敢怠慢,即刻用手一捏鼻子,随着她沉到水面下。水面下果然有个洞口,刚好可容一人半蹲着走进去。感觉闭着气走了好久,直到我快坚持不住了,阿旗拉着我站了起来。呼!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我放眼打量四周,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两手摸索着洞壁,趟着及腰的水往前走去。 “阿旗,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通向关外?”我不解地问道。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跟着我大哥到处贩马,”她低低地说,语气有些落寞,“有一次回家,经过这里,那时天气炎热,我跑到潭里洗澡。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洞。我和大哥顺着山洞一直走,居然可以走出去,洞的那头通向关外。” “我说呢,现在局势那么紧张,你还可以这么自由进出,原来是有秘道啊!”我揶揄她。 “怎么样?比你去闯城门容易多了吧?”她邀功似的问我。 “知道你聪明,好了吧?快走吧!”我推了推她往秘道深处走去。 卷二:第二十五章 旅 途 在漆黑狭窄的山洞中摸索着走了很久,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山洞渐走渐宽,憋闷、压抑的感觉也一扫而空。脚下的路渐行渐陡,估计我们正从山腹往山上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开始有点微光,越往上走,光照渐亮。终于出了山洞,却并没有走到地面上,前面没了路,我环眼四周,这大概是口枯井,四壁用青石砌得溜滑,我抬头望了望,井口上一轮圆月当空挂着,好深的井啊,目测一下,足有两丈来深吧。只是这四壁溜滑,毫无着力之处,我们要如何出去? 我望向阿旗,她抿着嘴顽皮地笑了笑说:“待会儿看我的!先把这身衣服除了再说!” 说罢动手除了身上的防水衣服,我早就想除掉这身衣服了,穿在身上又厚又重,难受得紧。 阿旗在井壁的青石上东拍拍,西拍拍,然后在一块石板上稍使劲儿一推,居然推开了,显出一道暗门来,她把手里的衣服往里一扔,再把石板推了回去。 她从背后包袱里摸出两条白绫和两只铁钩子,把白绫间隔着打了十来个结后系在铁钩子上,这就做成了一副软梯。接着把软梯往井口一掷,“咔”的一声轻响,铁钩钩住了井沿。她往下用力拉了拉软梯,让钩子卡实了,再一步一步踏着软梯出了井。 看着她,我心里微微感动,她其实也是心思细腻的女子啊!我知道以她的身手,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软梯,只需拉住白绫轻轻跃几下就可以出井,然而她细心的做了这软梯,自己还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为的就是怕不会武功的我难堪。试想,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处处需要女孩子照拂,那是多大的的尴尬!然而阿旗啊阿旗,你这番心意我却注定是要辜负的了!如果我真是七尺男儿身,定会叫你幸福快乐一生,只是这世上的事,哪能说得如果呢? “离哥哥,快上来!”阿旗在井口向我招手。 我收回心神,把背上的包袱紧了紧,学着阿旗的样子,踏着软梯,出了井。 上到地面上才发现这是一个破败的寺庙的后院。我环顾四周,寺庙破败不堪,早已没有人住,有些地方屋顶已经坍塌,只剩光秃秃的四壁,满院瓦砾,断壁颓垣。眼光扫过井口,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井沿上的青石光整溜滑,并无半点破损颓废之象,和井边破旧的寺庙极不相衬。我心里暗想,这寺庙如此破败不堪,何以一口枯井,竟像是新凿的一般?此秘道通向我裕枷关内,是个极大的隐患,如果渭朔派人从这里潜入关内,里应外合,那我裕枷关纵是金城汤池也会不攻自破。想到这里,我心头大骇。我对大墉感情极为复杂,我觉得我即是大墉子民,似乎又不是,在我脚下的还是那方土地,我身边的 分卷阅读6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人还是那样的面孔,甚至现在儒子们读的书,做的文章,都与当年无异,然而那座皇宫却再也不是我们能待的,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萧氏一族也早已没落!是他,现在坐在皇宫里面南称尊的那个皇帝,将我们萧姓一族几近灭门,我与他的仇恨不共戴天!然而也是他,开仓济民,广施仁政,使得衍末民不聊生的情况得以好转,百姓有了一线生机。和他比起来,父皇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虽然我不喜大墉,但战争却不是我乐见的,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该怎么办呢?该不该把这个秘道告诉云叔叔?但是这样一个秘道,凤德的渭军,裕枷关的墉军,无论是哪方得知,都一定会善加利用,以打击对方。我不希望大墉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同样不希望渭朔的百姓受这样的苦,然而,这并不是以我的能力就能阻止得了的,没有了秘道,双方难道就会善罢甘休吗?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我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想到最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渺小,虽空怀悲天悯人之心,却无回天之力,不觉沮丧落寞。 “离哥哥,我们走吧!”阿旗看我望着枯井发愣,拉了拉我的衣袖说道。 “……走吧!”我甩甩头,决定不想那么多。 今晚月光特别亮,快到十五了吧,我想。山上有着薄薄的积雪,很多地方雪已经化了,我和阿旗一前一后从山腰走下来。我一路走一路思量,这里不知是哪里地界,凤德?还是桐台?此去秋枫岭还有那么远的路程,还有十来天的相处,到底要不要告诉阿旗我跟她一样也是个姑娘家?她如此真心帮我,而我却未以诚相待,着实有点内疚。转念一想,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倒不是因为怕在她面前露了馅,我从小多着男装,能把男子的举手投足学个十足十,加上我身材虽不像男子那般高大,却要比一般女子高挑许多,我天朝男子多斯文有礼,不像关外北方民族男子那样粗犷豪放,是以要蒙蒙她还是不难。我犹豫不决主要是因为我对她实在不够了解,只知道她叫阿旗,他的哥哥是做什么的?她的家世背景如何?她这样随意的在两国之间穿梭意欲何为我一概不知。她帮我,完全是因为以为我是男子,钟情于我,一旦知道我是女子,知道我欺骗了她,会不会就拔刀相向?她一身功夫,我却手无缚鸡之力,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对她表明身份恐怕不妥。 两人一路无话,她是满腹女儿家羞涩的心事,我却是思前想后,左右摇摆,也是心事重重。 “离哥哥……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阿旗问我。 她这一问我才想起,之前跟她说过去秋枫岭,后来为了让她带我出关跟她撒了个谎,如今却要如何做答? “嗯……出了关就相对安全了……”我边说,脑子里边飞快的想要找个什么借口,“反正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以前听朋友说秋枫岭奇峰俊秀,景致独特,我这人最好到处游历,就到那儿去看看吧!” “秋枫岭?奇峰俊秀?”阿旗有点讶异地看着我,“不过,离哥哥,只要你想去,我都陪着你。” 一路走着,天慢慢亮了,我们早已走出了山中,眼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因为是寒冬,地上的草都枯了,满目是苍凉、萧索的黄色。渭朔与大墉虽为邻国,环境和气候却千差万别。大墉有山有水,环境优美,土地肥沃,膏腴富庶,渭朔却是一个草原国家,马背上的民族,四季游牧,逐草而居。大墉世代农耕,鱼米之乡,渭朔虽有膘马肥羊无数,却很受天气影响,一旦冬天太过寒冷,雪下得过厚就会把地上的草全部冻死,他们赖以为生的马、牛、羊也将因得不到食物而大批死去,所以对渭朔人来说,每年的冬季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 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有村落了,我们进去讨了口水喝,顺便买了两匹马。有了马赶路就快多了,中午时分到了一个城镇。 “我们到了桐台了!”阿旗望着我,笑得灿烂明媚,“因为走了捷径,不用经过凤德,少走了不少路!” “哦?那……到秋枫岭还需要多少时日?”我问。 “嗯……总也要七、八天吧!”阿旗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七、八天,不算太久,如果马再跑得快些,路上又不耽搁的话,也许要不了那么久我就可以到达秋枫岭。师父……你在哪?你是否还活着?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我的心感应不到你在哪?如果你不在了,为何这么多个夜晚连魂魄都不曾来入梦?我心里一阵抽痛,不由用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 “离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苍白!”阿旗担忧地看着我说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老毛病了!” “你不是懂医术吗?为何还让自己受病痛的折磨?”她不解的问。 “傻丫头!大夫又不是神仙,也 分卷阅读6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会生病的。再说,我这病病根深种,已经药石罔效!”我这话虽是为敷衍她而说,却也并非全是假话,我的病本来就不是药石能够治愈的,心病还需心药治,他,才是治愈我的良药。 她听得我如此说,一脸着急,“怎么会呢?一定是你医术不够高明,我哥哥认识一位出世的神医,改天我带你去让他给瞧瞧。” 我心里暗想,也就是你才会认为我医术不行,如果在西於,甚至整个大墉,提起神医孟照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作为他弟子的我又怎么会医术不精,辱了师父名声呢! 说着话的当儿,觉得腹中饥饿,一早上只顾赶路,连早饭也忘了。进得桐台城,就近找了家饭馆准备填填肚子。 由于是中午,饭馆里的人颇多,说着我听不懂的渭朔方言。男子多数穿着白色或黑色宽大的袍子,头上戴着拿长头巾绕成的帽子。女子的衣服则艳丽得多,翠绿色、孔雀蓝、大红色……还镶有美丽的金边。我初见阿旗,不明白她为何总是穿红得如此浓艳的衣裙,到了这里才知道,极目望去,满眼都是萧索的草原,漫漫的黄沙,颜色单调,缺乏生机,而姑娘们美丽鲜艳的衣裙无疑是这片沉寂厚重的天地里及其珍贵的亮色。 阿旗不知道对跑堂的说了什么,他连连点头,答应着去了。我正想问她,她转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请你尝尝我们草原上最美味的珍馐!” 听她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奇,不一会儿,菜端上来了,却是一只烤得焦黄喷香的羊腿。我们就两个人,如何吃的下这整只羊腿?我盯着那只羊腿,心里直打退堂鼓。我一向饮食素淡,不喜肉食,即使再美味的饕餮盛宴,我也只是浅尝则止。 正待问她,却见她抽出随身带着的银色匕首,双手捧着,笑眼弯弯的呈到我面前。我被她闹糊涂了,不解地望着她。 “喏!”她朝羊腿努努嘴,低声说道:“用匕首切一块下来!” 我狐疑地接过她手里的匕首,切下一块羊腿肉,用匕首挑了,难道真这样吃?我看着匕首犯难,草原儿女豪气奔放,不拘小节,吃肉不用碗筷,喝酒不需酒杯,我早就听说,可是轮到自己,却还是觉得别扭。 阿旗一把夺过匕首,把烤肉往嘴里一送,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离哥哥,这第一块是给我吃的,得你帮我切!这第二块才是给你的!”她边吃边笑着说,然后如法炮制,也割下一块肉来,递给我。 我想,这可能是他们渭朔人的礼节,不吃罢,可能会拂了人家姑娘的面子,令她难堪。算了,还是入乡随俗吧,伸手正要接过匕首。 “嗯……”她推开我的手,把烤肉递到我嘴边,“就这样吃!”说罢眼神含情脉脉,深深凝望着我。 又是这样的眼神,我看得只想转身逃跑,但是如何能走得掉?拗不过她,只好张嘴吃了。 刚把烤肉咬进嘴里,四周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有大笑的,有吹口哨的,有跟我说着什么的……可是我却不懂他们何以如此开心,想问阿旗,她却只抿嘴笑着,不回答我,而我越是糊涂,旁边人的喝彩声就越大,越欢。我生气了,扭头就走。 阿旗在后面叫我,我不理她,越走越快。她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离哥哥……你真的生气了?”她小心的看我的脸色。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做?那些人又在笑什么?”我冷然问道。 “我……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有恶意的。”她小声地说道。 “那,那些人为什么笑?”我问道,怒意稍稍减退了些。 “他们不是笑话你,而是……而是……向你道贺。”她越说声音越小。 “向我道贺?”我狐疑地盯着她,“我有何喜?他们要向我道贺!” “在我们草原上,姑娘会……会向他心仪的男子敬献羊的前腿,如果这位男子对姑娘也有好感,就会用姑娘的匕首为姑娘切下一块肉来,姑娘吃了肉就表示接受男子的求爱……而男子如果吃了姑娘亲手切下的羊前腿肉,就表示……就表示……文定之意。”她越说头越低,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蝇。 我哭笑不得,阿旗,你是那么聪明的姑娘,怎么就被感情蒙住了双眼!赵离啊赵离,我看你这出假凤虚凰要如何唱下去! 卷二:第二十六章 夜 袭 看她那么害羞、惶恐,我也不好再责怪,毕竟那也只是一个玩笑,就算了吧! “算了!羊腿就不吃了,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我挥挥手说。 分卷阅读6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在路边的小面馆吃了碗羊肉面,我们继续赶路。现在已过午正,今天不知能走到哪个地方?晚上要在哪里投宿?两年前那次离家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那时也是夜宿荒山野岭,还好有辆马车躺躺,虽然很硬,睡得我腰酸背痛,却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今夜如果错过宿头,怕是连马车也没得躺了。 还好,我们没那么不走运,天快黑时,看到一个小村子。说它小,还真是半点不假,没有房子,只有疏疏落落的十来个毡包零星的扎在草原上,地上的草半枯半黄,远处一个穿蓝色衣裙的姑娘正赶着一群羊朝这边走来。 阿旗走上前去,叽叽咕咕和她说了一通,她点了点头领着我们朝村子里走去。 “阿旗,你刚才跟她说什么呢?”我问。 “我跟她说我们想在她们村子里借住一宿,问她有没有空出来的毡包。” “哦……”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进村子。 阿旗说,这个小村子叫乌扎,乌扎在渭朔语里是很小的意思,在前面领路的姑娘叫央子,是巫师的女儿。 村子很小,能腾出来的毡包只有一个,我只能和阿旗共用,我倒是没什么,大家都是姑娘家。可是在阿旗看来却非同小可,我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虽然草原儿女不拘小节,但要与一个男子共睡一个毡包,却还是意义非凡的。要不就表明身份,要不就睡到毡包外边,我面临着两难选择。对她表明身份可能会惹火烧身,说不定还把我当敌国奸细送到官府去,不表明身份就只能睡到毡包外面,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就要娶她。虽说冬天的夜晚寒风呼啸,冰冷刺骨,总好过明早起来被人刀架脖子做新郎官,最多向央子多拿两条羊毛毯子。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还是睡到毡包外面吧! 我对阿旗说:“晚上我睡外面,毡包留给你!” 她又担心又害羞地说:“可是,到了夜间外面会很冷的,你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没事的,我多盖两条毯子就好!睡到外面不是刚好可以给你守着门?”我开玩笑地说。 入夜,寒风呼啸,我蜷缩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已经睡到背风的地方,也多加了毯子,却还是冰冷刺骨。 “离哥哥……你到里面来吧,外面那么冷!”阿旗在里面叫道。 “没事,你睡吧,不用管我!”我哆嗦着说。 “我也不睡了,你进来,咱们坐着说说话吧!”她说着把蜡烛点亮了。 我终是熬不过寒冷,卷起褥子毯子进了毡包。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我感觉就象是冻僵了的冰人,给人用暖烘烘的水一下一下的浇透,暖意直透心里,唉!这不起眼的毡包,到了夜里竟也是千金难换的好物事!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两个人都昏昏然,困倦不已。突然一声奇怪的啸声传来,然后是远远近近,啸声不断,不知是什么声音,听到人耳朵里毛骨悚然的。阿旗一听啸声,睡意全无,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什么声音?”我被她感染,顿时也紧张起来。 “有狼!” “狼!”我一声惊呼,寒毛直竖。 “嗯,”阿旗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而且,是遇到狼群了!” 狼群!我的心里狂跳起来,它们想怎么样?攻击我们吗?正当我们惶恐不安的时候,周围毡包里的村民也都起来了,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我们也出去看看!”阿旗说着背起包袱走出去。 我也把包袱背在背上系好,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走出毡包,看到大家都提着家伙往村头奔去,我们也跟着往前跑。村头已经聚齐了不少人,大家神色凝重,盯着前方。冷冷的月光下,前方二十来丈远的地方,一只只发着绿光的狼眼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怵。我小心数数,竟有四、五十只那么多,整个村子加上我们两人也不过四五十人,其中还有老弱妇孺,要如何斗得过这些狼?转头看看阿旗,她双拳紧握,微微颤抖。我从小没出过关,以前只听人说过狼性凶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狼,阿旗从小生活在草原上,对狼应该是比较熟悉的,连她都如此惊恐,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大家看到那么大的一个狼群,霎时没了声音,四周静悄悄的,人群、狼群在凄冷的月光下对峙着,每个人心里都在颤抖,彷佛已经感觉到死亡的冷锋从指端渐渐寒起。 这时,狼群开始往前挪动,它们开始进攻了。 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大家纷纷点起了火把,四周顿时亮如白昼。狼群停止了前进,却也并不后退,似乎不惧怕这火光。 分卷阅读6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这群狼怕是饿疯了!”阿旗皱着眉头说。 再看那群狼,可能是很久没有找到食物了,一只只饿得瘦长,月光下,碧绿的眼睛发出贪婪的光。今晚是月圆之夜,狼会特别兴奋,加上长久的饥饿让他们无所畏惧。羊群已经被人赶到后方稍安全的地方去了,如果这些羊落入狼口,可能会被它们吃个精光,那么牧民们就得饿死,更恐怖的是,也许狼群连人也不放过,今夜势必会有一场苦战。我既不会武功,也没有牧民们那样可以和狼搏斗的力气,难道今晚真是过不去的死劫?我的心开始真正感到恐惧。 狼群又往前挪动了,人群中开始响起小孩的哭声,惊恐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领头的是一只掉了毛的公狼,身上斑斑驳驳,竖着一只耳朵,另外一只大概是被猎人割掉了吧,样子异常凶残。 人群中,青壮年的男子都站在前面,老人、女人和小孩被保护在后面。我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狼似乎惧怕金属碰撞的声音。前排的男子们手上都拿着家伙,也许可以吓一吓狼群。我把心中所想跟阿旗说了说,阿旗点点头走到前面跟领头的男子耳语了一番。男子一声吩咐下去,手上拿着兵器的人开始用刀剑互相撞击、摩擦,顿时,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起。 狼群果然有所惧怕,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观望。金属声虽然能吓一吓狼群,但是并不能把他们逼退,终不是长久之计。再看狼群,离我们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了,危险步步逼近,再想不出法子,今晚可真的要葬身狼腹了。我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思虑良久,却仍然毫无办法。 阿旗解下了身上的包袱,往外拿着什么,这个大包袱一直看她背在背上,却从没见她打开过,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不一会儿,她把东西拿出来了,却是一把排弩和一大扎箭。 “你要射它们吗?”我担忧地问,“可是这样会不会惹怒狼群,激起它们的进攻?” “只能搏一搏看,总不能坐以待毙!我先把东西准备好,随时出手。两方相斗,谁抢到先机就赢了一半。” 这时人群众一阵惊呼,我抬头看,原来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羊跑了出去,跌跌撞撞,搞不清方向,朝向狼群跑了过去。只见群狼蜂拥而上,撕扯起来,全然不顾其他,奋力抢夺食物,一时间血肉横飞,转瞬间,小羊已经被吃干抹净,只剩一副白骨。那种残绝的画面让我胃中一阵翻腾,就要呕起来。狼群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更加蠢蠢欲动,金属声已经不能震住它们,领头的公狼对着月亮长啸一声,已有几只狼开始往前迈步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脑子里,我想起了包袱里为了防身而做的几包迷药纱包。那些迷药都是师父家传的,药性极强,普通人只要吸上几口就会昏迷,姑且试一试,也许可以救大家一命。 “我有个法子,也许管用,”我对阿旗低声说,“我有几大包迷药,可以把狼迷倒,但是需要几只羊做诱饵,你跟领头的人说一说,看使得不?” 阿旗点点头走上前去跟领头的男子说了几句,男子转过头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羊牵来了,我让牧民打来几盆温水,把纱包剪开,将迷药全数倒入水中,再用药水把羊全身浸湿,浸透,为了避免把羊给迷到了,我尽量避开羊头,只浸湿了羊身。寒风吹来,全身湿透的羊儿冻得瑟瑟发抖,眼中全是恐惧,有的羊眼中渗出了泪水,它们也知道自己即将作为诱饵被扔到狼群中的命运了吗?我感到心痛,不敢看它们的眼睛。 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该如何把羊赶到狼群中去呢?我刚才没考虑这个问题,羊已经意识到死亡的来临,无论怎么赶,都不肯往前挪步。 领头的男子看我犯难,操起稍生硬的汉语说道:“我有办法把羊赶过去!” 他说完把一只羊拉到前面,抽出腰间的匕首,往羊的屁股上用力一扎,羊“咩咩”惨叫声声,负痛往前奔去。顷刻间群狼又是蜂拥而上,我闭上眼睛,不敢看这惨烈的画面。 男子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十只羊已经全数赶入狼群之中。狼群疯狂地撕咬着、抢夺着。这时,阿旗单膝跪地,弯弓搭箭,“嗖嗖嗖!”三箭齐发,两只狼应声倒下,另外一只射中了屁股,嗷嗷叫了一声,继续疯抢食物,其他的狼根本不理,眼中除了鲜血淋漓的羊,什么也看不到。 不一会儿,渐次有狼倒下,渐渐的,倒了一大片,到最后,全部躺在了草地上。嗯,看来是迷药发挥作用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脖子,命总算是保住了。 人群中响起了欢呼声,他们热烈地和我说着感谢的话,更有甚者把我举起抛到空中。热闹了好一阵,人们才想起去收拾那些被迷倒的狼。保住了羊群和自己的性命,还收获了几十只狼,牧民们兴高采烈跳起舞来。草地上燃起了篝火,大 分卷阅读6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家都不睡了,把狼通通杀了,狼肉用火熏干。 “今年过冬又多了不少吃的,小兄弟,谢谢你!”刚才领头的男子走到我身边坐下说。 “不用客气,我那也是自救。”我说。 正说着,阿旗也跑过来坐下,“离哥哥,你的办法真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狼群灭了!” “我也是情急之下乱想的法子,还好管用,要不白白牺牲了那些可怜的羊!”我说,心里仍对刚才惨烈的场面心有余悸。 “小兄弟过谦了,要不是你,不仅那几只羊,所有的羊群还有我们这些人都可能性命不保!”男子赞赏地看着我说。 这时,有人拿了坛酒上来,男子拿过两只碗,倒满酒,递了一碗给我,自己拿了一碗,“小兄弟,我叫扎布,我敬你!”说罢仰头干了那碗酒。 “我叫赵离……可……可是扎布大哥,我不会喝酒!”我看着手里那碗酒,十分为难。 “哎……赵兄弟,只不过是一碗酒,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了不成?仰头一口,就完了!”扎布大哥把酒碗往我嘴边推,豪气万千地说。 我不好推却,只得仰头喝了。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口里直传到胃里,整个人好像要烧起来。 “这酒真烈!”我说罢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扎布大哥哈哈大笑起来,阿旗在我背上轻拍,问我有没有怎样。 我咳了一阵,只觉满脸发烫,一阵风吹过,连头也有点晕起来。 “赵兄弟真是好相貌,竟比那女子还美三分!天朝男子果真风神如玉!”扎布大哥盯着我,由衷赞道。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把头转过另一边,却正对上阿旗亮晶晶的眼睛。她看我转过来看她,眼神如受惊的小鹿,躲闪着望向别处。这下可是越来越乱了,我心中苦笑。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不行了,我有点头晕,我先到帐里休息一会儿,扎布大哥,阿旗,你们慢慢喝。” “我送你回去!”阿旗站起身扶着我的手臂把我搀回了毡包。 卷二:第二十七章 秋枫岭 昨天夜里喝多了酒,怎么回到帐里都不知道,一睁眼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头还有点沉,有点痛,宿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我举起手轻轻按摩太阳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谁叫我喝酒都不喝。 “离哥哥,你醒啦?”阿旗掀了帘子走进来。 “哦,我昨晚是不是喝了很多?怎么醉得那么厉害?我没有说什么胡话吧?”我问她,心里有点担心,千万不要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哦,这倒没有,你喝了酒之后说头晕,我把你扶回来,你一躺到垫子上就睡着了,除了叫了几声什么……师父之外,一直睡得挺安静的。” “哦……”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露什么马脚。 “这酒可真厉害,我现在还有点头痛!”我捶捶前额,对阿旗苦笑。 “要不咱们今天在这休息一天,明天再赶路?”阿旗说。 “不碍事儿的,还是赶路要紧。”我说着从垫子站上起来。 掀开帘子,外面阳光普照,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天空湛蓝湛蓝的,我深吸一口气,冰冰冷冷的空气让人精神一震,好舒服!五脏六腑都好像被荡涤了一番。 洗漱完毕,用了点早饭,我们辞别央子和乌扎村的村民们,继续向西北进发。一路倒也顺利,风平浪静的,第六天傍晚,来到了麓颍郡。 麓颍郡位于樵山郡的南边,我们从西於来,要到樵山必经麓颍。麓颍是阿旗的家乡,挺大的一个郡府,也很繁华,这里远离边疆,丝毫不受战争的影响,到处张灯结彩,迎接新年。麓颍地处渭朔西南部,坐落于若迦山脚下,这里有高山,有树林,有瀑布,不像桐台和宣州那样,到处是草原与戈壁。秋枫岭位于麓颍和樵山交界,从麓颍城骑马过去大概只要三个时辰就到,但我们到达麓颍时已是傍晚,虽然我恨不得立即就上山,却也只能在麓颍城住一宿,明晨上山。 我随阿旗沿着麓颍最繁华的六角街走到尽头,一座高宅大院出现在眼前,深棕色的牌匾上写着“诺府”两个字。 “诺府……”我仰望着牌匾,低声说。 “对呀,这就是我家,我姓诺呀,我叫诺阿旗!”阿旗开心地说,一回到麓颍她就活泼得象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好大的府第啊!看这气派,就不是寻常老百姓能住的起的,阿旗,一定有着不平凡 分卷阅读6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的家世。 “哎呀!我家那匹脱缰的野马终于肯回来了!”一个花甲之年,却声若洪钟,脚步如风的老头从里面冲出来。 阿旗立刻张开双臂冲上去抱住老头,亲昵的把头靠在他肩上,还用手揪住他的胡子,“二伯,半年没见,你怎么越来越老了?太让我失望了!” “臭丫头!知道我老了,还整天往外面跑,也不在家陪我!”老伯在阿旗头上不客气地敲了一个爆栗子。 “少来啦,你这只老狐狸,还不是想把我嫁给陆风,当我不知道呐!”阿旗白了老伯一眼,嘟着嘴巴娇嗔。 看他们那样笑笑骂骂,我心里竟觉得十分的温暖,这是多少年来,我做梦都梦不到的天伦之乐。从小父皇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威严,我说话做事处处小心,即使想跟他说句亲近的话,还要细心看他的脸色,还要想这句话说出去他听到高不高兴,他会怎么看我。象他们这样嘻笑怒骂,感情却亲密无间,让我无比羡慕,阿旗虽从小没了父母,但是有这样一个二伯,也是很幸福的了。 “二伯,这是我的朋友赵离,离哥哥,这是我二伯!”阿旗开心地介绍。 “老伯!”我抱拳行礼。 “赵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进吧!”老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嘴角含笑,请我进屋。 当晚即在诺府住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简单吃过早饭,我们就从阿旗家里牵了两匹好马,出发往秋枫岭。 就要到秋枫岭了,我反而胆怯了,自从听到师父失足堕崖后,我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温柔的笑脸还在我眼前,他低沉的声音还萦绕在我耳边,我的身边还有他温暖的气息……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对自己说,他还在,他没有死!正是这残存的一点希望支撑着我活下来,支撑着我不远千里,只身来到这异国他乡。如今,终点就在眼前,觉得自己象等待宣判的囚徒,生死之间,只隔一线。 “离哥哥,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阿旗问。 “我在想事情。”我心不在焉的说道,整个人沉浸在紧张和担心中,一忽儿充满希望,一忽儿又觉得非常绝望。 “阿旗……”我转过头看她,觉得老天很不公平,我与她年纪相仿,她有爱他的大哥和二伯,她的生活充满着阳光,她的眼神中只有单纯、快乐,而我,短短的十七年却经历了有的人可能一生都不会经历的坎坷,我觉得心很累,伤痕累累,如果找不到师父,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离哥哥,怎么了?”阿旗,仿佛感染了我的悲伤,睁着大眼睛望着我,眼眶里浮起淡淡雾气。 “没什么……我们还是快走吧!”我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也许我只是想这么叫一下她,仿佛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艰难独行的旅人,渴望看到,哪怕是一只鸟儿飞过。 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秋枫岭,由于山路不好走,我们把马栓在山下,徒步上山。 山上简直没有路,到处是林立的树木,嶙峋的怪石。我仿佛看到师父当天带着张侍郎仓皇奔逃的情形,前面没有了路,后面还有大批拿着弓箭、排弩的追兵……心口传来的疼痛让我不忍往下想。 “阿旗,这岭上是不是有个断肠崖?”我问。 “嗯,听人说过,我也没到过,大概是在山北面,”阿旗歪着脑袋想想说,“那我们往这边走吧,找找看!” 断肠崖,真的是断人肠,师父,当你从崖上坠落的时候,脑子里最后想的可是我?想着我每天翘首以盼,想着我等你回来为我披上嫁衣,想着对我说过的诺言——“我要你,至死不变”! 我艰难地往山上走,心中思绪万千,连路上荆棘刮伤了手也浑然不觉。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断肠崖。 我疾步奔到悬崖边上,从上望下去,悬崖高愈百丈,深不见底,崖壁上岩石陡峭,树木丛生。我跌坐在悬崖边上,一股寒气直透心头,虽然我不想相信,但是我知道,从这儿掉下去,是绝无生还的可能的。我万念俱灰,真希望现在就有一场大的地震,把我震下去,把我埋葬在这里。 我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心里空空的,看看远处的山石,近处的树木,怎么都变成灰色的了?我的眼睛被寒风吹得很酸涩,我以为我会泪流满面,我以为我会嚎啕大哭,可是,我没有,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尊石像。原来,伤心绝望到了极致,是连泪水也流不出来的! “离哥哥,你不要待在悬崖边上,太危险了!”阿旗在身后叫我,我充耳不闻。 “离哥哥……”阿旗走到我身边。 良久…… “阿旗……”我 分卷阅读7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叫道,声音微弱。 “我在。” “有没有路可以到悬崖下边?” “没有,”阿旗摇摇头,“断肠崖又叫断魂崖,从来没听说有人可以下去过。就是有人下去了,也上不来了!” “断魂崖……”我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失神地望着崖底。 “我一定要下去,哪怕是跳下去!”我说着就要起身跳下去,我方佛看到师父就在下面,崖下阳光明媚,四处开满鲜花。 “离哥哥!”阿旗死命拉住我,“你干什么!不能下去,下去就没命了!” “没命吗?”我喃喃地说,“无妨,我的命七年前就没有了!” 阿旗死死抱住我,把我往后拖。 “你别拦着我!我要找我师父!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拦着我?”我朝她吼道。 “我不管,总之我不让你下去!” 我拼命挣扎着要掰开她抱在我腰上的双手,突然颈后传来一阵撞击,我感到眼前一黑。 “离哥哥,对不起……”阿旗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闭上眼,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幽幽醒转时,我躺在一个小木屋内。阿旗一看我睁开眼睛,拿了点水喂我。冰冰凉凉的水就如夏日里清凉的溪流,从我嘴里一路流淌下去,我神智清醒了不少。 “这里是哪里?”我问道。 “这可能是猎户暂居的木屋,离哥哥,刚才,对不起……”阿旗嗫嚅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里难过。” “离哥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事,也许你现在不想说,但是如果哪天你愿意说了,我一定静静的听。” 阿旗,真是一位好姑娘! “阿旗……” “嗯?” “你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个人如果什么都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什么都没有了……”她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如果他现在失去了所有的东西,那他应该努力去抓住新的东西!” 努力抓住新的东西……我在心里慢慢咀嚼,在我的生命中,一直经历的是失去,失去亲情,失去父母,失去国家,现在,又失去了爱情,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抓在手中的。 “我该上哪儿?我能上哪儿?”我喃喃自语。 “离哥哥,到我家去吧,我领你在渭朔四处走走,散散心。”阿旗说。 我不置可否,失魂落魄地跟在她后面下了山。回到诺府,已是掌灯十分,我觉得十分疲乏,向阿旗和诺老伯告了罪,回房躺着。大家看我心情不好,也都没来打搅我,只差了小丫头送过晚饭和宵夜。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有合眼,我还是决定不再逗留渭朔,早点回西於,无论如何我都要给家人一个交代。心知如果阿旗知道我这么急着走肯定不会放行,或者又会跟着我到西於去,还是不告诉她了,失礼之处,就在信中向她赔罪吧! 天微亮时,我起身收拾好东西,把写好的信放在枕头上,走出了诺府。 (今天一直很忙,很晚了才抽出一点时间写文,对于这一章,自己都很不满意,大家将就着看了!后面还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有时觉得自己对文字的掌控和运用实在是不够纯熟,很多东西心里想得很好,却总是表达不到位。抱歉得很!) 卷二:第二十八章 狼 盗 从阿旗家里出来,我犹如一丝游魂在天地间飘荡。在城外贩马场扔了一锭银子给马贩买了匹马,马贩接过银子,眼睛瞪得如铜铃般。我没有心情去深究他的表情,翻身上了马,扬起手中的马鞭重重甩了一下,座下的马箭一般飞奔而去。 我需要极端的速度感,来冲淡压在心中如巨石般的阴翳,冷冷的风如刀子般刮到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的,我竟觉得有丝毁灭般的快感,我想我快要疯了。 我不断挥鞭,象头伤了双眼的猛兽,毫无方向的狂奔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马儿累得再也跑不动,才慢慢的缓下脚步。 我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抱着马儿的脖子,由着它就这样驼着我慢慢的走。想起和他一起骑马,想起和他相携在诺尔敦草原上,想起他大碗喝酒时的豪气干云,想起他行医时的严肃果决,想起他宽阔温暖的怀抱,想起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从今以后,所有的这一切,真的变成了我夜夜在枕边含泪咀嚼的旧梦!泪水,顺着腮边滑落,顺着马脖子滴滴滴入脚下的土里。别了 分卷阅读7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照卿,我一路泪落如雨,是否能让你的魂魄追寻而来,揽我入怀? 悲悲戚戚,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也趴得累了。坐直了身子,我举目望去,四野茫茫,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垠干枯的草原,没有房屋,没有人,甚至连鸟兽也不见踪影。这里是哪里呢?我开始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我迷了路。 策马四下奔跑,来来回回兜了几个圈子,我仍然没有找到路,整个草原宽阔无边,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一丝恐惧渐渐笼罩心头。草原夜间寒冷无比,没有遮风避寒的地方,会被冻成冰人,如果天黑之前我还走不出这草原,也许,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不能死在这里,我在心中对自己说,要死也要回到西於去。正当我左冲右突依然找不到出口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我精神一震,极目望去,远远的,草天相接的地方,一队驼着货物的马帮缓缓而来。我大喜过望,策马走上前去。 那是一队有着十来匹马的大商队,马背上都驼着沉重的货物,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微胖的身材,穿一身烟灰色的锦缎面棉袍。我走上前去,对他行礼道:“这位先生!” “公子多礼了!”他也给我回礼,“请问公子有何事?” “我迷路了,想跟先生打听一下。”我据实以告。 “哦,敢问公子欲往何处啊?” “我要去西於投奔朋友,走到这里迷了方向。”我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他我是墉国人,只道是去西於找朋友,焉知他是不是敌国人?会不会仇恨墉国而对我不利? “巧得很,我们的商队要去曲州,路经西於,公子如不介意,可与我们同行。”男子热络地说。 “如此谢过先生了!”我对他施礼道谢,“在下姓赵名离,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公子客气了!在下傅楚京,是曲州博雅斋的老板。” “原来是傅老板,失敬失敬!”我再一次客气了一番,唉!总算见着人了,这下不用埋骨他乡了。 跟着商队,一路南行,大概走了两个时辰,草原上的草越来越少,四处出现了苍茫的戈壁,太阳已经偏西了,今夜不知能否走到城镇,大概又要露宿荒野了。不过,有了傅老板一行人一道,我倒是不觉害怕。 “公子一路都不怎么说话,呵呵,是想媳妇儿了吗?”傅老板问道。 我脸一红,心想,媳妇儿?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来的媳妇儿!“傅老板说笑了,我尚未娶亲,只是离家多日,挂念家人而已!”既然他认为我想家了,那就顺水推舟了,免得又要想其它的词儿。 这时,商队里有人唱起了歌儿: 东阳府来华清县, 四十里路上开花遍, 高花边好打扮, 梳油头来搽粉脸, 毛忽闪闪眼睛白生生脸, 红格彤彤嘴唇搽上一点红, 娘家伙陪我二百两银, 我给我男人买地种, 三升糜子二钱盐, 我为我男人推炒面, 月亮下来把磨拴, 黑夜里推磨比驴欢, 三转五转推不下面, 十转头上搅一圈, 粗箩罗来细箩掸, 害怕我男人说不然, 鸡叫头遍天不明, 打发我男人快起身, 三十里路上歇一歇, 六十里路上把店住, 叫一声店掌柜仔细听, 打一碗水我来使用, 一口炒面一口水, 节省下银子作盘费, 二郎妹子儿哟, 节省下银子作盘费。 高亢的歌声在空旷辽阔的茫茫戈壁上回旋,显得特别苍凉。商队中却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赵五哥准是又想嫂子啦!”引得大伙都笑起来。 这时另外一个人唱道: 腊月里天气寒又冻, 为什么我赶马人儿这样苦命。 我想起我家好(呀)心伤, 可恨王家奴才把我逼走。 离家到今三年有零, 分卷阅读7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不知道妻儿还在家中? 我在门外你在家, 不知道咱娃儿呦干什么? 自从我走了甩下她, 十三岁小娃娃(呦)做什么? 歌虽粗俗,但是却道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一时间,大家的思乡情绪都被勾了起来。我差点就红了眼圈,还是极力忍住了,转过头问傅老板:“傅老板,我们今晚不知能否寻到地方住宿?” “错过了宿头,今晚可能要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傅老板仰头头看看天说,“不过,我们要走过这片戈壁,到车马道去,这里夜间很冷,还会起沙暴,会冻死人的。” “车马道?”我不明白的问。 “是以前的一个小国,后来被人灭了,只剩下一座破败的空城。路过这片戈壁的商队晚上大多赶到那里去过夜。虽是一座空城,遮风挡雨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们紧赶慢赶,终于在月亮升上来的时候赶到了车马道。月光下的古城,苍白惨淡,只余斑驳的城墙,萧索的断壁,连棵草都不生长,风吹过,掀起一阵尘土。望着这一切,我的耳边彷佛还能听见隆隆的战鼓,漫天的撕杀,刀剑声,哀号声…… 甩甩头,不想这些,今晚就跟着商队,睡一觉,明天继续赶路,早日回到西於。我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千百里外的那个家,自从师父出了事,我心心念念想的是早点离开那里,去渭朔,去秋枫岭,去断肠崖。如今,当我在外奔跑了一圈,受尽流离之苦后,那个地方,是我心里最温暖的去处,即使他的人已经不再,还有他看过的书,他握过的笔,他坐过的椅子,他睡过的被褥……一切是那么的令我想念,令我归心似箭。 我们一队人聚在车马道的古宗祠里过夜,这里背着风向,晚上没那么冷。大家在地上生了一堆火,拿出防水的加厚羊毛垫子铺在地上就睡。我向傅老板借了床毯子,靠坐在柱子上,开始怎么都睡不着,后来熬不住困,也迷迷糊糊起来。 半夜里,突然一阵驼铃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吵醒了大家的酣梦。会是谁呢?也许也是过路的商队,到这里来避风过夜的吧。大家都起来了,日间唱歌的那个赵五哥还跑到殿外去看。 “东……东家,北边来了一队人马,足有二十来人,都骑着黑马,穿着黑衣,看样子,不像是商队啊!”赵五哥匆匆跑进殿里对傅老板说。 “东家,不会,是遇上响马了吧?” “快!把火灭了!快!”傅老板顿时紧张起来。 “东家,咱们也不用怕他们,咱们都会功夫,大不了打一场。他们虽然人比我们多,一群盗匪,乌合之众,也不见得如何了得,咱们几个可都是练家子!”武师模样的男子说道。 “对,东家,咱们不怕他们!最多鱼死网破,定护了你周全!”其他几个武师附和道。 驼铃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似乎进了城,突然铃声嘎然而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刚才还看见火光,肯定有人!” 看来,贼人发现我们了!我看了傅老板一眼,他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抽出一对弯刀,又把一把长刀递给了我:“赵兄弟,等下打起来可能照顾不到你,你到后面去,刀拿着防身吧!” 我提着沉沉的铜刀,眼里一片茫然,这刀要如何使?我没有半点功夫,也从来没用过刀啊!我仰天无语,觉得自己很没用,师父啊,我当年要跟你学武功,你一直不答应,说一切有你保护,不想我练了武功把手磨粗了,现如今,没有了你在身边,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贼人的脚步声一步步传来,他们进了院子! “弟兄们,眼睛放亮点,别中了埋伏!”那个领头的马贼一声令下,脚步声立即停止,看来他们对我们也颇为忌惮。 傅老板就着门缝往外望去,倒吸一口凉气,“狼盗!” 其他人听到也是一脸惊恐。这狼盗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他们这么惧怕?我一脸疑惑的望向傅老板。 傅老板一脸凄惶,沮丧无比,低声说道:“他们是一伙突厥强盗,专门在大漠里横行,抢劫过往官商,恶名昭著。一旦被他们盯上,无论是什么商队,都在劫难逃!因为他们喜欢在马匹或骆驼的屁股上烙上狼头的标记,所以大家都称他们为狼盗。” “狼盗,最恐怖的盗贼,他们抢劫的不仅是官商,便是连其他强盗也不放过,霸道之极!”赵五哥惶恐地说。 我心里感到无限悲凉,为什么总是这样?好事我轮不上,坏事我却样样有份?老天,你太不公平了! “乔恩,你把马匹通通赶到后院去,赵兄弟,你也到 分卷阅读7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后面去吧,前面好歹有我们挡一阵子。实在挡不住了,大家就跑吧,毕竟丢了货总好过丢了性命,只能希望他们劫走财物就好,不要伤人性命!”傅老板吩咐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 我跟在他后面把马匹赶到了后院。不久,前殿响起了打斗之声,马贼闯进来了!一时间叫骂声,求饶声,刀剑碰撞声响成一片。 “大家快跑啊!”傅老板的声音传来。 我瞅瞅乔恩,他点点头,我们立刻舍了马匹货物,打开院门撒腿狂奔起来。 “跑?一个都别想跑,通通给我抓回来!”为首的马贼一声令下,立刻有小喽啰四下散开,追击我们这些逃命的人。 我和乔恩没跑多远就给追上了,那伙凶残的强盗把我们一个个绑了,然后捆做一堆。 “嘿嘿,想跑?没那么便宜!值钱的东西都揣在怀里了吧?跑了你们,我们还混个屁!你们几个,去!给我一个一个地搜,一个铜子儿也不许给他们留下!”马贼头目挥手命令手下的喽罗。 惨了,他们要搜身,怎么办,如果让他们的手摸到我身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奈何越着急越想不出来,一时冷汗涔涔。 搜身开始了,盗贼们在大伙身上或多或少都搜出了点值钱的东西,眉开眼笑的。而被搜走了财物的人则一脸绝望,这也许是他们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所有工钱,如今被盗贼全数罗走,回去如何向一家老小交待?更惶恐的是,马贼抢光了钱财会不会把我们全杀了,毁尸灭迹? 一个小喽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就要搜我的身,我大叫:“等等!不许碰我!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个包袱里了,身上什么也没有。”我踢了踢脚下的包袱。 喽罗捡了包袱拿过去递给马贼头:“大哥,你看……” 马贼头接过包袱打开翻看,“还不快去接着搜,等死啊?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我眼前一阵发黑,这人怎么这么贪婪,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他还不满足,还要搜我的身,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早已把他千刀万剐! 喽罗又走回我面前,阴阴地笑着,“小公子,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是我们头儿吩咐了,仔仔细细地搜!”说罢伸出魔爪。 我绝望了,侧过头,眼睛一闭,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了! 卷二:第二十九章 突厥王庭 突然,马贼头目叫了一声:“慢!” 喽罗的魔爪在我身前一尺来远的地方停住,仿佛得到赦免的死囚般,我提到嗓眼儿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连贼人粗鲁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也犹如天籁般。 马贼头目从我的包袱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是当年塔里王子送给我的项链!他把项链举起来,盯着狼头链坠半晌,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盯着我,“这个东西是你的?” “是我的!”我竭力保持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漏了我的紧张情绪。 “是谁给你的?”他走到我身边问道。 “你要便拿去,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个贼头真让人讨厌,一脸刀疤,凶神恶煞的。 “你最好老实点!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他粗鲁地用手扭住我的下巴,凑到我眼皮子跟前说。 “是……是塔里王子送给我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王子送给你的?王子的贴身信物怎么会随随便便送人?你当我那么好骗!”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几年前在西於,我救过王子一次,他就送给我了。”我说。 “嗯……”贼头来回踱着步,似乎在考虑我这话有多少可信度。 过了一会儿,他挥手吩咐喽罗们:“给她松绑!” “你……你肯放了我们?”我不大确定地问道。 “如果你果真救过王子,我们决不为难你,我们突厥人从来知恩图报。”马贼头目说。 “那……他们呢?”我指指被绑住的商队一行人,“可不可以也放了他们?” “我要他们有何用?我只要他们身上的钱财!”马贼头目说罢挥手命令小喽啰,“钱、物通通留下,让他们走,马也留给他们!” 喽啰们松了绑,大伙牵了马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等傅老板示下。傅老板看了一眼被众马贼抢走的货物和银两,长叹一声:“罢罢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说完一挥手示意大家走。我正要跟着他们一起上马,被马贼头目一把抓住:“ 分卷阅读7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你不能走!” 我一下傻了眼,“你刚刚不是说了,让我们走的?这么快就反悔?” “我说的是他们,你不能走!我们要先搞清楚,你那项链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真的救过王子?” “我……我为什么不能走啊?我跟他们是一起的,你们把我留下来干什么?”我急了,如果我被这帮响马贼抓走,那跟死有什么两样? “这位小兄弟确实是跟我们一道儿的,好汉就放过他吧!”傅老板也帮我求情。 “你们还不走,是想等我们反悔吗?”马贼头目横了傅老板一眼。 这时商队里有人已经开始扬鞭打马离开了,“东家,我们还是快走吧,要不大家都走不了了!”傅老板左右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来这帮马贼是铁了心的要抓我回去了,算了,抓就抓吧,本来就是个只剩半条命的人,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还是让傅老板他们先走吧,再拖下去可能真的走不掉了。 “傅老板,你们先走吧,迟了恐又生变故。我救过他们的王子,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样的,你放心吧!”我安慰傅老板。 “赵兄弟,真的没事?”傅老板不放心地瞅瞅马贼头目。 “没事的,你先走吧!等我去到西於,再上曲州拜访你!”我说。 他翻身上马,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看,我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打马飞奔。他一走,恐惧立刻袭上我的心头,其实我是多么不愿他们走,我害怕孤零零地面对一帮盗匪,可是我没办法,他们不走,肯定会被这些强盗杀了,而我至少还有个“靠山”,虽然我不知道这靠山到底靠不靠得住。 傅老板他们走了,而我则被迫跟着这帮马贼一路往北,不知去往何处。一路走来,所见皆是漫漫黄沙,没有草木,更没有人烟。本来还想寻机会逃跑,谁知马贼们看得很紧,有一日已经跑出数里远了,谁知他们一吹哨笛,那马儿乖乖地又把我驼了回来。还是算了吧!看样子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每日有吃有喝,也没有对我动过粗,夜间宿营的时候还把我围在中间,大概是保护、监视兼而有之吧,我自此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在马背上颠簸了数日,我早已被颠得头昏脑胀,坐在马背上,感觉手脚还有大脑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日,来到了一个城镇,马贼头目把他的喽罗们都安顿在城外,一个人领着我进了城。 这是个挺大的城镇,巨石砌起的城墙斑驳古老,尖尖的白色屋顶,头顶瓦罐蒙着面纱的女人,拉着胡琴的算命人……一切是那么的神秘和诱人,这里处处歌舞,民风淳朴,是一个与天朝完全不同的国度。我被这迷人的城市吸引,数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新奇的四处张望。 “我们的城市美丽吧?”不知何时马贼头目策马走到我身边问道,奇怪!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温和,和他一脸的刀疤那么不协调。 “是的!”虽然我很恼火他们一路把我挟持来,但是面对这么美丽的地方,我还是由衷的赞叹,“真是个美丽迷人的城市!与我们大墉完全不同!” “这只是个小城市,等你到了上都,会比这美得多!”马贼头目一脸骄傲。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象是受到表扬的小孩,可爱得紧。意识到自己竟然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他,不禁哑然,这样一个强硬霸道,甚至有点凶残的人,居然跟这两个字搭上边!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形容他,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对了,你叫什么?你总不希望我大庭广众之下喊你马贼吧?”我问。 “你不必知道我叫什么,别人都叫我盗王,你也叫我盗王吧。”不知为何,一问到他的名字,他立即恢复初时那种冷冰冰的表情。 “我们要去你们突厥的王庭?”我突然想起,他刚才似乎说要带我去上都,一路上,他们可没提过半句要去王庭,“你们要带我去王庭干什么?” “不是我们,是你去!我们等下会把你交给梅里叶护,由他把你带到上都。”他淡淡地说。 “你们不去?又把我转手他人?”嗯?他们不去?他们不就是想拿我去邀功的吗? “你们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去?我告诉你,我也不去,我要回西於去,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救过你们王子的恩人!”我非常气愤。 “你必须去!”他冷冷地抛过来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开口,任凭我好话说尽也不搭腔。 在城中走了一刻来钟,我们来到了一座很大的院落门前。他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看到我们,右手抚胸弯腰行了个礼后把我们请进院内。这是个很大的庭院,院 分卷阅读7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里种着葡萄,石榴,还有迷迭香,右边的大石台上,几个侍女在晾晒奶糕,风中有浓浓的牛奶香甜。 管家把我安顿在院中的凉亭里,他则领着盗王去见那个什么梅里叶护。我在庭中石墩上坐下,立即有侍女端上酥油奶茶和糕点。我不喜欢酥油奶茶的味道,那些糕点还是不错的,外面煎得金黄金黄的,里面却是嫩嫩的白,着实诱人,我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很好,淡淡的咸鲜,还有萝卜的清香。 等了许久,还不见盗王出来,我走出凉亭,在院子里慢慢逛。这个梅里叶护是个什么人呢?我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叶护好像是古时匈奴的一种官职,不知是否被突厥延用至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梅里大人,大概是个部族的族长。 “怎么突厥的叶护还和盗贼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呢?”我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他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个到处为非作歹,烧杀掳掠的强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想起。 我一转身,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矮矮胖胖的男人盯着我和蔼地笑。 “盗王吗?他不是强盗?那他为什么要抢劫我们?”我反问他。 “他是强盗,却只抢劫富人,不会对穷人动手,而且他从不滥杀无辜。”矮胖男人说道。 杀人?我是没见他杀过,那天他也没对商队动过刀子,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不是坏人。 “那他是谁?”我问。 “他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名字,”男人捋了捋胡子笑笑,“我只能告诉你,他姓阿史那。” 他姓阿史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史那是突厥王族的姓氏,那么他也是突厥王族的人吗?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名字讳莫如深?他也是突厥的王子吗?或者是其他的王室宗亲?那他又为什么做了强盗呢?我被搞糊涂了。 “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那么多。”男人笑道。 “那么,你又是谁呢?”我问道。 “我就是梅里。” “你是叶护大人?”我问。 “如假包换!”他笑道。 “盗王呢?他是不是把我交给你了?你要带我去你们的王庭?”我问。 他点点头答道:“我明天就动身去上都,你跟我一道去。盗王已经走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带我去?我不明白。” “他是我们已故大汗的弟弟,现任可汗的亲叔叔,二十年前,他与大汗争抢王庭,一番浴血奋战后,他输了。大汗下了命令,他及他的后代永远不能封爵,不能踏进上都半步!”梅里说时,眼中有着深深的哀伤。 原来在他身上竟有这样辛酸的故事,难怪我一问他的名字他马上变得冷漠强硬,也是个身世可怜的人。感叹他的同时,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成王败寇,自古便是如此,他还只是不能封爵,不能回上都,我的家人则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离上都和林还有多远?”我问,一想起明天又要在马背上颠簸,我就直皱眉头。 “大概要走四天,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刚才已经告诉我说你骑了十来天马,深感不适,我明天给你准备一辆马车。”梅里说。 这强盗头子,还挺细心,我心里对他的怨气终于减轻了些。 在梅里叶护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坐了马车,随着他出发往和林而去。 这天中午,我们来到一片绿洲,这里和梅里叶护所在的那个城镇不同,是个真正的城市,有河流,有草,有树木,女人穿的衣服都很鲜艳漂亮,连歌声似乎也特别动听。 “叶护大人,我们到了和林了吗?”我掀开车窗帘子,对着坐在和我并驾齐驱的另一辆马车上的梅里大人说。 “嗯,这就是我们的上都和林了,我前几天就已经修书往王庭,可汗知道你今天到,等下进了城,我就带你到王庭去拜见他!”梅里说。 带我去见他们的可汗?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只是帮了呼尔措一个小忙,救出了塔里王子而已,这下连可汗也惊动了。算了,见就见吧,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希望他见了我之后可以放我回去。 没多久功夫,马车嘎然而停,我掀了帘子走下马车。抬眼一看,呵!好气派的一座王宫!白色的城墙,明黄的屋顶,虽不似我天朝皇宫那般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然而那傲然独立,气吞山河的大气却丝毫不逊色于我记忆中那座高墙深院的皇城。 王宫守卫森严,一路走来,不断有手执长刀的侍卫对我们弯腰行礼。到了大殿门口,早有侍 分卷阅读7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卫等候,看到我们来,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来了,可汗正等着呢,容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不一会儿,侍卫走出来示意我们进去。我跟在梅里大人身后进了大殿。 “科布多叶护梅里见过可汗!”梅里大人弯腰行礼,我也跟着他弯腰行了个礼。 “梅里叔叔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大墉来的客人也坐下吧!”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低低沉沉,极有磁性。 我在羊毛墩子上坐下,抬头望去,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头戴裘皮帽,身上穿着裘皮大衣的男子高高的坐在披着白虎皮的王位上。他,就是东突厥的可汗了,看他眉眼,和塔里王子很像,只是比王子更高大伟岸,更成熟,更具男子气魄。塔里王子排行第三,他大概是塔里王子的大哥或者二哥吧。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幼稚,我见到王子的时候是三年多以前,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如今,想必也很高大了吧。 “梅里叔叔,今年入冬科布多的收成如何?”可汗问道。 “还好,没有下大雪,牛羊都没有大的死伤,只是西边今年入秋之后没下过一滴雨,天气很干旱,缺水严重。” 他们谈国事,我甚感无聊,到处打量起这座大殿来。也许是看到我百无聊赖,可汗吩咐侍女进来,带我到旁边的偏殿休息。 卷二:第三十章 可 汗 偏殿里设有书柜、条案、躺椅、床榻等,与其说是偏殿还不如说是间书房,这位可汗原来喜欢在偏殿处理公务。看这书桌、躺椅、床榻都与我汉人所用毫无二致,这位可汗受我天朝文化影响还颇深。走到书柜前抽出左边架上的一本书翻翻,全市突厥文,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把书放回去,从右边架上又抽出一本,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汉文书籍,翻开羊皮包着的封面,是《治安策》、《言兵事疏》合卷,再抽出一本,却是《百官公卿表》和《天文志》,看来可汗醉心汉文化。作为突厥的汗主,却如此醉心我汉家文化,不知道他是谦逊好学呢还是野心勃勃?意识到自己想得未免太宽,我叹口气,对自己摇了摇头。 把书放回书架上,我踱步来到窗前,从这里望去,只看到远远近近的各处院落以及白色的宫墙,只隔一道宫墙,但是那辽阔的草原,广袤的天空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原来就算是在不同的国度,王宫还是那样的门户森严,与世隔绝,俨然一座华丽的牢笼。 在窗边站得久了,感觉乏味,我踱回条案旁,上面有一幅字,仔细看来,却是未写完的《琴歌》,心中颇为激动。想不到在这千里之遥的他国,却遇到知音了。我自小深受母妃的影响,虽被禁锢在皇宫内,却无比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去广阔的天地间遨游,是以背着父皇我总喜欢读《庄子》,读《楚辞》,读嵇康的诗作。 “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我嘴里轻轻念道,看见旁边有笔墨,玩心大起,拿起笔蘸了墨就在后面续上: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 写罢拿起看看,不觉好笑,前面几句强劲有力,张扬恣意,仿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后面的两句却圆润娟秀,象是害羞扭捏的深闺少女,两种字迹是那么截然不同,凑在一起感觉很怪。 “好清秀漂亮的字!”身后响起低沉的男声。 我吓了一跳,回转身一看,突厥的可汗不知何时进了偏殿,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边。 “可汗万安!”照着他们突厥的礼节,抚胸弯腰对他行礼。 “公主不认得我了吗?”他微微笑道。 “你……”我不敢妄猜,他知道我是女子,知道我的身份,我曾经认识他,难道他是……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项链挂到我的脖子上,“到和林来找我!”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我再拿起项链一看,正是当年塔里王子送给我的雪狼头项链。 “我就是塔里!”他凝视我的双眼,眼中有着深深的笑意。 “你是塔里王子?”我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你变化好大!你现在已经是可汗了!” “变化很大吗?”他张开双臂,夸张地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大到你认不出?” “当然,”我非常肯定地说,“我记得当年见你,你冷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也不喜欢说话。” “可是你却变化不大,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个子长高了很多,”他笑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切都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转眼,已经三年过去了!”我感慨良深。 “是啊,当年多蒙公主相 分卷阅读7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救,否则塔里可能早就被抓回去,见不到父汗,更不可能成为突厥的可汗!”他说着,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居然在他眉间看到一股深深的沧桑感。也许是争夺汗位的路上步履艰难,也许是骨肉相残让他心有余悸,或者别的什么伤心往事,以他孤苦无依的背景,居然能打败两位哥哥,坐上突厥的汗位,可想而知,他一路走来,必定很苦。 “区区小事,可汗无需介怀!”我说。 “不,公主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他望着我的眼睛说,“要不是当年你冒险伸出援手,周密计划,以呼尔措他们几人的能耐,决难救我逃出。”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当年我也是年幼,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来,那番计划实是危险之极,能救出你,全靠运气!” “我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他望着我,诚挚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我和你六哥交好,你又救过我,咱们可谓深有渊源,老这样公主、可汗的,未免太生疏。” 他确实变了好多,三年时间,他已经由一个冷漠、忧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男子,一个统领突厥数万里疆土的王者。我看着他,他明明是在问我,可是那王者的霸气却让我觉得不容拒绝,不由自主地点头。 “萧离……嗯,这样好听多了,我带你参观我的王宫!”他说罢牵起我的手就要出去。 当我意识到这样不合礼数,人已经被他拉到门外了。从小到大,除了五哥和父皇,只有师父牵过我的手,再无其他男子,而这位可汗,虽然三年前见过面,但只是匆匆而过,严格说来我和他还陌生得很,怎的他如此大胆的拉着我的手?虽然我此刻身着男装,但是两个大男人牵着手走路岂不是更奇怪? “可汗,我……”我轻轻使劲,想把手抽出,他却紧紧握住不松手。 “刚刚才说好的,不要叫我可汗!”他回头对我说,“叫我塔里!” “好吧,塔里……哥哥,”我想着,直呼他的名字显得太过亲昵,他是六哥的朋友,又比我大了好几岁,叫他哥哥总没错,“可不可以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他低头看了看我们握在一起的手,笑道:“那好,走吧!” 我松了口气,跟在他后面在王宫中漫步,哪里是寝宫,哪里是议政殿,哪里是藏书阁……他细细为我道来。 突厥的王宫还真是不小,一路走下来,已是落日黄昏,塔里吩咐膳房准备了晚膳,并差人传了他的叔王和堂弟进宫,说是认识认识当年的救命恩人。 塔里暂时安排我住在御书房旁的一座院落里,门上的匾额写着什么我看不懂,问问领路的侍女,她说得也含糊不清,好像是“拢玉阁”,又好像是“绿玉阁”,我姑且叫它“拢玉阁”吧。 进到院里,我甚为惊讶,这里的房屋布局、屋内摆设,乃至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极尽清幽雅致,使人有种错觉,仿佛置身丝竹悠悠的江南而不是苍茫粗犷的漠北。想不到在这极北荒蛮之地,竟有这等难得的景致,尤其南方草木性喜潮湿、温暖,到了北方不易存活,而这里的一花一树都枝繁叶茂,长势很好,丝毫不见病弱之态,可见主人一番心血,呵护极致。 进到房里,已有侍女准备了沐浴的木桶和热水,还撒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干花瓣。我离开阿旗家后,被盗王抓住,经过十来天的艰苦跋涉才来到这里,虽说途中住店的时候也有净身,但是因为客栈条件所限,每次都是匆匆洗刷了事,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沐浴了,是以一看见木桶,恨不得立即跳进去好好泡它一泡。 “公主,请让若娜帮您沐浴!”侍女若娜说着就要动手帮我宽衣。 “不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我赶忙制止她,虽说小时在宫里每次沐浴也都是宫女们帮我洗,可是离宫后这么多年,我一切都靠自己,早已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侍女们终于掩上门走了。 不必想着今夜又要露宿何处,不必担心是否还会有狼群或盗贼来袭击,也不必辛辛苦苦在人前强颜欢笑,没有人来打扰,没有人来纠缠,这样全身心的放松对我来说是遥远而奢侈的。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紧张、压抑中度过,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松懈,我要自己坚强,再坚强,好累呵! 蜷着身子靠坐在木桶边,我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滴滴答答,落在撒着花瓣的水面,瞬间融入,消失无踪,卸下全身的防备,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脆弱,而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肩膀啊,如今又在哪呢?我伸直身子躺在水中,仰起头,靠在木桶边缘,泪水依然潸潸而落,是谁说过,抬起头,眼泪就不会往下掉? 水渐渐凉 分卷阅读7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了,我出了木桶,拭干身上的水,换上干净里衣。今晚可汗为我设宴洗尘,还有他的叔王和堂弟出席,他们均已知道我的身份,再着男装则是对主人不敬。还好出门时,带了几套女装,否则怎生是好?我穿了件镶着淡黄色绣花边的素白棉袍,外面罩了件微微浅绿色的锦缎罩衫,坐在镜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头发。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在澧潼的客栈中,他帮我梳头,也是这样一下一下的,充满着温柔与呵护,蓦的又红了眼圈。仰起头竭力忍住,不能再哭了,等下还要去见人,可不能顶着两个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出去。 这几年来,我什么都有长进,唯独绾发,是丝毫不见长进,尝试了几次,总是弄不好,唉!为何女子的发髻不像男子那般简单易学呢!最后,我还是决定象小时候那样,拿我的银色发带把两鬓的头发往后绑,其余的头发,就任它披散在肩上吧。 “笃笃笃!”传来一阵敲门声,“公主,可汗叫我来看看,公主准备好没有?”是侍女若娜的声音。 “哦,准备好了,”我把门打开,“你等等,我这就走。”我收拾好东西,披上白色丝绒夹棉斗篷跟着若娜出了拢玉阁。 跟着若娜七弯八拐的,走了半刻钟,来到了御膳堂。人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听声音像是五十来岁的样子,此人大概就是塔里的叔王了。 我走进门,他们的笑声顿时停止。我抬头看,只见一个满脸大胡子,鼻头红红的胖老头坐在塔里身边,他圆瞪着双眼望着我,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既想笑又觉得尴尬,只得求救地望向塔里。 看我望他,他才如梦方醒般,清清嗓子转头对他的叔王说:“叔叔,这就是三年前救过我的广乐公主。” “公主,这是我的叔王,左贤王布吉,这是我的堂弟荣多。” “前衍广乐公主萧离见过左贤王。”我向他屈膝行礼。 “呵呵!公主免礼,免礼!”他弯腰向我回礼。 “荣多王子!”我向荣多屈膝打了声招呼。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荣多一团孩气,“你好美啊!” “当然可以,”我微笑着对他说,“我和你的堂哥是朋友。” “公主果然品貌超群,倾人国城。天朝大国,真是钟灵毓秀,地灵人杰啊!”左贤王直爽地赞道。 “王爷过奖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如此品貌,不枉我可汗苦苦等候……” “叔王,不早了,大家都饿了,还是吃饭吧!”塔里打断他的话。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一动,莫非……望望塔里,他似乎对刚才左贤王的话充耳不闻,脸上看不到一丝异样。嗯,肯定是我多心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左贤王豪爽风趣,塔里热情好客,荣多天真活泼,我和他们虽说是初次见面,却没有丝毫拘束感,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吃过饭了。望着他们说说笑笑,我的心里有一阵暖流淌过。 卷二:第三十一章 告 白 在拢玉阁住了两天,我开始思念远在西於的家人,虽然他们与我本为陌路,毫无亲缘关系,但是七年相处下来,我早已把那当成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熟悉的一草一木,有视我如己出的李妈,有一直和我做伴,亲如姐妹的小烟,有慈祥的孟伯…… 打开包袱,我拿出一套烟灰色的男子长褂,领口处的扣子是我缝上的,针脚很不平整,长一针,短一针,可是这却是他最喜欢穿的衣服。想起他穿着这件衣服挥毫作画,想起他穿着这件衣服在灯下读书,想起他穿着这件衣服治病救人,想起他穿着这件衣服纵马驰骋……为什么?你明明说过让我等着你,等着你回来娶我,如今你却言而无信,抛下我走了,这世间又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把衣服抱在怀里,泪落如雨,肝肠寸断。 我蜷缩在床上,回忆如漫漫的潮水,将我淹没,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蚕,将所有的悲喜吐成丝,绕成茧,把自己层层包围,然后在里面静静地死去。 一阵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不知是谁,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心里颇为不快,但还是擦了擦眼泪,起来开门。 打开门我却愣住了,塔里一身白色轻装打扮,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他今天不是要会见各部族首领吗? “离,你哭了?”他问道,伸出手拭了拭我没擦干净的泪水。 “没……没有,眼里不小心进了沙子。”我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今天不是要 分卷阅读7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会见部族首领吗?” “我把那群老头子扔给叔王了!”他微笑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 “先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说罢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 我望着被握在他大手中的手,心里叹口气,这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跟着他从南门出了宫,已有马车停在宫门外。在马车里坐定,我轻轻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虽然心里直打鼓,脸上却竭力表现得不着痕迹。 “我一直想问你,当年我叫你来和林找我,为什么直到三年后的今天你才来?”塔里的声音低沉好听,可是听到我耳朵里却觉得莫名的紧张。 “我没打算来的,机缘巧合罢了!”我说道,心里愤愤不平,什么叫我才来,我是被抓来的! “为什么?我知道你在墉国处境困难。来到我这里,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最有力地保护!”塔里不解地望着我,仿佛我注定要他来保护。 “你误会了,我生活得很好,也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公主,我能保护自己!”我淡然说道。 “你很骄傲。”他说道,眼睛深深望着我,似乎要望到我心里去。 我没有辩解,望着他勉强笑了笑。骄傲?也许吧,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他想要的一切,剩下的也只是不愿低头的所谓“骄傲”。 坐在他身边,我觉得局促不安,虽说并不是第一次跟男子同车,但是坐在他身边和坐在师父、陆大哥身边就是不一样。师父如温润的玉,给人感觉暖暖的,坐在他身边我整个人都觉得很平静,很慵懒,只想靠在他怀里;陆大哥爽朗直率,坐在他身边感觉很自然;而坐在塔里身边,我浑身如坐针毡,他周身散发的王者之气让我不容忽视,而他眼里若有似无的情愫又让我紧张。 为了掩饰我的紧张,我掀开帘子望向窗外,繁华的街景,身穿艳丽衣裙、身姿曼妙的女人,神秘的异国风情都不能吸引我,我知道,他正看着我,双眸如炬。 “塔里哥哥,”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我没话找话,“你当年怎么和我六哥交情那么好?他是我众多哥哥中,脾气最乖僻的一个。” “六皇子虽然内向沉默,不大合群,但是是对我最好的一个。”塔里往后一靠,双手张开搭在椅背上,“当年父汗带我去晋京,朝拜你父皇,我还只有八岁,你的皇兄们都笑话我,叫我未开化的蛮子,只有你六皇兄跟我做朋友。” 看他提到父汗时语气中难掩濡慕之情,我觉得他其实也很孤独,很脆弱,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称。 “对了,当年你们从西於逃出,一路是否顺利?”我问。 “还算顺利,我们一直往东跑,为了安全,多绕了三四天路才折道往西北,”他回想当年的情形,一脸动容,仿佛那夜惊险的一幕幕就发生在昨天。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他望着我,双眸深邃如泓。 “什么东西?”我问道。 “你先闭上眼睛!”他说。 我看着他,心里笑他怎么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他点点头,坚持要我闭上眼睛。我拗不过他,只好把眼睛闭上。 “睁开眼睛看看!”他把一个东西放到我手中说道。 我睁开眼睛,一只小巧的耳环躺在我手心里,纯银的耳钩,下面坠着一颗粉色的南珠,正是当年五哥送我的耳环! “我的耳环!”我惊呼,“我不是给你们当盘缠了吗?怎么还在这?” “我们一路上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只有这只耳环,我坚持留下,我相信只要我留下它,我们就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如今,你来到了我的身边,上天终于听到我的祈求了!”塔里目光炯炯。 我避开他的视线,转头望着窗外,“其实你不必还给我的,东西是死的,如果能给你们带来帮助它才更有价值。” “谁说我要还给你的?”他说。 “嗯?”我觉得奇怪,转过头看他,“那你还叫我看。” “你已经把它送给我了,当然不能收回去!”他说罢从我手中拿回耳环,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我是想让你知道,它对我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我不敢看他,依旧扭头看着窗外。 “离!”他叹口气说道,“你怕我?” “没有啊!” “那为什么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 b 分卷阅读8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r   “离,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塔里望着我,目光诚挚而热烈。 “塔里哥哥,我……” “嘘!”他伸出手掩在我的唇上,“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我看着他,心中很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塔里,我只是把他当成哥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师父的突然离去,塔里的突然告白,一波又一波,冲击着我的心,让我无法负荷,无法思考。不行,我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马车里静静的,我们都不说话,我是心里千头万绪,芜杂烦乱,而他却似乎沉浸在沿途的美丽风景中,一脸悠然自得。 马车依旧向前奔驰,沿途的绿树,草地渐渐退去,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戈壁,高高矮矮的沙丘。我们离开绿洲,进入了大漠的腹地,因为沙地不好行车,塔里决定改骑马,可是我今天穿的是女装,不方便骑马。 “塔里哥哥,今天要骑马,你怎么不告诉我?早知我换了男装出来。” “当然不告诉你,否则我如何与你共乘一骑?”他说罢哈哈大笑,然后大手一捞,揽过我的腰,一把把我抱上马。 “啊!”我惊叫起来,“放我下去,我不习惯和别人共乘!” 把我安置在他身前,他低头对我说:“那从今往后,你要学着习惯了!” 热热的气息吹到我的耳根上,痒痒的,让我心如鹿撞。 “坐好了!”塔里用力一甩马鞭,座下的马箭一般飞奔出去。 我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撞向他的怀里。他一手抓缰绳,一手紧紧揽住我,哈哈大笑,笑声被风吹散,吹向四面八方,他笑得骄傲,笑得得意,仿佛每一粒砂砾都在为他跳舞,仿佛大漠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喜悦充斥。而我则懊恼不已,我恼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抱我上马,更恼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我怕,我是怕,但怕不是最大的理由!我是怎么了? 一路策马奔驰,风呼呼地从脸上刮过,吹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约莫跑了小半个时辰,塔里不再奋力扬鞭,马速渐渐慢下来,我也得以睁开眼。 放眼望去,四周漫漫的戈壁滩一望无边,与天相会。稀疏的骆驼刺与风细语,吐露昨夜的星光索影。沙石沉静,远远望去,一簇簇红云错落戈壁,似锦如霞,紫色枝条把缕缕灿烂照耀在苍凉的戈壁深处,让我感觉这片苍凉的荒漠也飘逸起来。它没有伟岸的身躯,没有婀娜的风韵,却有着最执著的根蒂,能耐住寂寞的风寒,经受荒漠的挑战。 我眼睛有些眩晕,“这是红柳么?” “是的!”塔里说道,语气里有着由衷的赞叹与敬佩。 “怎么会如此美丽!”我喃喃地感叹道。 “传说红柳原为天上的神仙,是负责玉皇大帝饮食起居的红娘,温柔漂亮,贤惠坚韧。”塔里远远望着那一簇簇红柳,为我娓娓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一日,红娘到天河中为玉皇大帝取圣水,无意中看到凡间黄沙肆虐,漫漫黄沙正席卷大片良田,沙丘如巨大的车轮,辗碎房屋、城池,吞并绿洲,遮掩河流,牲畜横尸野外,百姓流离失所……原来是黄龙作怪!此怪性情暴虐,蛮横骄燥,原本是天河中的守护神,因为犯有过失,被罚下天庭。由于凡间无人能降,所以到处兴风作浪,祸害人间。善良的红娘为人间的凄苦流泪了,她毅然向玉皇大帝请求下凡,到人间降服黄龙,整治黄沙。于是,玉皇大帝将红娘下嫁给黄龙,以慰其心,并对其进行约束,从而镇住了黄沙。为永锁黄龙之心,红柳就在大漠安了家,与沙丘相伴,一生一世再没走出过沙漠。” “是这样吗?”我歪着头盯着他,“我听到的故事与你说的怎么不一样?” “你听到的是什么故事?”他抱着我跳下马,漫步在沙漠中,“说与我听听!” “我听到的故事是这样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上住着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年轻的儿子每天上山砍树、下河抓鱼,年迈的母亲因眼睛失明,只好天天守在家里等着儿子来照顾。儿子很是孝顺,他每天起早摸黑,辛苦劳作养活母亲。他的勤快、孝顺引起了山上一棵柳树的注意,她被年轻人的善良所吸引,于是,每当年轻人上山砍柴时,这位柳树便摇身变成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去帮忙照顾他的母亲,并将简陋的小屋打扫得一尘不染。无论他多晚回来,锅里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候。年轻人以为是附近村庄哪个热心的姑娘来帮忙,不禁心里一阵悸动。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山里一只妖怪的眼睛。这只妖怪一直垂涎于柳树的美色,但他屡屡献媚,却屡遭碰壁。他见自己痴迷的柳树竟然对一个凡夫俗子动了芳心,不紧勃然大怒。这一天,他施展妖术将小伙的母亲弄疯,并变作柳树的模样来找 分卷阅读8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他,告诉他,自己就是连日来照顾他们母子俩的姑娘,并说,他母亲的病是因为这山里的一棵柳树精在作怪,只要他山将那棵树砍掉,他母亲便会没事了。 年轻人信以为真,便连夜提上砍刀上山。找到了妖怪所说的那棵柳树。此时的柳树正欲昏昏睡去,突然睡眼朦胧中,看见那位日思夜想的年轻人款款向她走来,她的内心一阵激动。然而,他的眼神是冰冷的,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仇恨,她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他便手举砍刀重重的落在她的身上!血从柳树的心里流到了地上,漫山遍野全被染红了……” 故事讲完了,然而我自己却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眼泪顺着腮边滑落。 塔里看着我,眼中有深深的不舍与伤痛,“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开心,我也知道你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但是,交给我好吗?让我来治愈你的伤痛。” 我看着他,泪眼朦胧,这是怎样一个人呢?一个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王者,一个面对敌人,残酷冷漠,毫不手软的可汗,当他面对我时,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唉!一切似乎都乱了。 卷二:第三十二章 野 趣(上) 跳下马背,沿着破旧的台阶拾级而上,我极目远眺,远处的沙丘起起伏伏,风吹过,形成优美的曲线,落日下,象飘浮在水面的轻纱。真是奇怪,一个如此厚重,一个又如此轻盈,两样极端的东西在我脑子里矛盾地重叠到一起。 天气开始渐渐变暖了,在大墉,估计已是新枝吐绿,万物复苏的春天了,而我在这北国的大漠已经盘桓了两个月。 试过几次跟塔里说要回西於,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阻止。我也想过自己偷偷走掉,但是我知道这次不同以往,在这深深的大漠里,没有突厥派出的向导,我是走不出去的。 “公主,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若娜的汉语说得很流利,声音柔软好听。 “再待一会儿吧,我喜欢这里,站在这里,让人心胸开阔!”我说。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突厥上都和林西北方的一座旧城池,名唤车尔勒格,由于流经这里的鄂尔浑河支流几年前就已经干涸,如今这里已是人去城空。但是踏进这座古城,站在它高高的城墙上,俯视这座被风沙日夜侵蚀的城池,眼前仿佛还看到它曾经的兴盛与繁荣。每次我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绵延无尽的沙丘,心中总是感到无比开阔,和这一片广袤的天地相比,人是多么的渺小,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王侯将相,百年之后,还不是化作一抔黄土,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逝者已已,师父已经离开了,但是他济世救人的夙愿未尝,他编纂的《金经要略》还只进行了一半,我要沿着他的理想一路走下去,无论多难,都要坚持走下去,我相信,无论他在哪里,他的心都会陪伴在我左右…… 一阵呜呜噎噎的胡琴声随风传来,象孤独行走的旅人在感叹命运,如泣如诉。胡琴不同于以往我弹奏过的任何乐器,它独有一股悲怆和幽怨,让听者忍不住落泪。 我踮起脚尖,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张望,那是怎样一幅绝美的画面!远远的,向阳的沙丘上,一匹高大的骆驼漫步走来,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风轻轻扬起沙土,夕阳下远远望去,竟象是如絮飘浮的云彩。骆驼的背上,一个穿白衣袍的人怀抱一把马头琴,一边走一边拉,撒下一路的琴音。 待那人走得近了我才发现,他与我这段时间见到的突厥人都不一样,应该说是他的长相并不象突厥人,突厥男子多高大魁梧,披发浓须。而这个拉着马头琴的男子,朗眉星目,器宇轩昂,更象是我天朝人。大概是因为他的长相吧,我对他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他走到城下,抬头朝我望来,看到我看他,他对我礼貌地笑了笑,我从不知道,男子也可以笑得这般好看,那种感觉,就像是暗夜里天上最灿烂的星星。 男子走上城楼,也像我一样,朝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远眺。他不说话,我则是向来没有主动和陌生人搭讪的习惯。 许久,他嘴里淡淡的说道:“想不到在这一片废墟之中,还找得到人!” “这世上的景致,本就有其存在的价值,无论是繁荣的街巷,还是荒芜的废墟,都有不同的人欣赏!”我也淡淡地说。 “姑娘想必不是突厥人?” “你看样子也不象。” 他看了看我,笑了:“那你可猜错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突厥人!” “哦?”这下轮到我诧异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他先开口,“姑娘为何会站在这里?追忆故人?还是……” “看风 分卷阅读8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景一定需要理由吗?我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罢了!” “如此说来,咱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他朗声笑道。 “公子好琴艺!”我由衷地说道。 “谈不上技艺有多好,闲赋之人,聊以打发时光罢了!”他又恢复了刚才淡淡的神情。 “公……”若娜出声叫我。 “嘘!”我知道她是提醒我天色不早,该回去了,但是我不欲身份被外人知道,因此打断她。 “我这就回去,”我说罢向站在旁边的男子行了行礼,拾级而下。 走出不远,男子的琴声从身后传来,我顿住脚步听了听,忽轻忽重的琴音听在耳中,象是送别朋友的《离别吟》,我笑了笑,一时玩心大起,也不转身,高高举起右手,用力挥了几下,算是跟他说再见。 虽然我们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王庭,也已是掌灯时分。我进了房刚换了衣服,若娜就走进来。 “公主,可汗请你到御膳堂用晚膳。” “我累了,也没什么胃口,你去帮我回了可汗吧!”我说。 “可是……公主,可汗好像不大高兴!” “哦?”我有点奇怪,他为何不高兴?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算了,还是走一趟吧。 跟着若娜走到御膳堂,塔里正一个人低着头在那里喝酒。 “大汗,公主来了!”若娜走到塔里身边说道。 “哦,那你还不退下!”他粗声对若娜说道。 “是!”若娜应声退下。 “塔里哥哥,你喝醉了!”我走过去,拿下他手里的酒坛。 “没醉!谁说我醉了?”他说着就要来夺我手中的酒坛。 “不能再喝了,要不明天醒来你会很难受的。” “再让我喝点,最好是……最好是醉他个十天半月,不……不用见那帮老头子!”塔里嘴里说着酒话,手在空中乱挥。 看样子,这段时间进行的部族首领会议并不顺利。塔里,以他二十二岁的年纪,并非嫡出的身份,要做统领十三个部族的大汗,其中的困难,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出生在皇家,从小我就知道,皇位之路是用血泪铺就的,钩心斗角,手足相残,其惨烈程度,不亲身经历决难体会到。 我愣愣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平常只看见他意气风发,俯瞰天下的豪迈,现在才发现他其实也有很多烦恼,也有很多力不从心的时候。高处不胜寒,自古以来,高高在上的王者,都是孤独寂寞的吧? 不到一刻钟,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发出均匀低沉的鼾声。我叫了人来,把他扶回寝宫,并吩咐御厨准备了醒酒汤。塔里身材高大,我和侍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他把外衣脱了。叫侍女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净了手,扶他喝了醒酒汤再让他躺下。 回到拢玉阁,知道我没吃东西,若娜张罗着要给我准备晚膳。而我实在是没什么食欲,白天骑了几个时辰的马,实在是乏了,我洗了澡,喝了碗热羊奶就躺下了。 四周好大的雾气,天刚刚亮,我骑着马来到一片竹林。氤氲的雾气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风起舞,手中碧绿的竹枝虎虎生风,竟比那最锋利的宝剑还有气势。雾渐渐散了,晨风中他衣袂飘飘,忽而平地疾舞,忽而腾空而上,剑若游龙,招招凌厉。我看不真切,也不懂武功招数,只觉得那身影是如此的飘逸,如此的熟悉。他一套剑法使毕,立身收势,回转身来,那样的长身玉立,那样的和煦如风,我的心狂跳起来,眼泪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出。 “照卿!”我冲过去。 “小离!”他扶住冲过来的我。 “你到哪儿去了?”我边哭边埋怨,“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我快撑不住了!” “傻丫头,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他微笑着看我。 “在我身边?”我仰头看他,可是他的脸为什么那么不真切,我紧闭双眼摇摇头,再睁开眼睛看,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模糊,那种感觉那么熟悉,可是为什么我看不清他的脸呢? “你在我身边,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也感觉不到你?”我急切地问。 “那是你没有用心去体会,你的心被悲伤和绝望填满了,所以你感受不到我。”他伸出大手抚摸我的头发,他的掌心是温暖的,我感觉很真切。 “现在,闭上眼睛,”他用手温柔地合上我的眼睛,“静静的,什么也不想……现在,感觉到风在吹吗?” 我仰起脸,轻轻的晨风吹到脸 分卷阅读8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上,凉凉的,润润的。我轻轻对他点点头。 “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又点点头。 “以后,每当你感觉到风在吹,就是我在唤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温柔的声音被风吹散,越飘越远。 “师父!”我猛然睁开眼睛,四周只剩下森幽的竹林,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我在竹林里奋力奔跑,在每个角落寻找,筋疲力尽,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流泪。 风吹得竹叶“沙沙”地响,“每当你感觉到风在吹,就是我在唤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的声音在我四周萦绕,风儿柔柔的抚摸着我的脸,真的象他温暖的手,我的心扯扯的痛,疼入骨髓。 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窗外天空灰蒙蒙的,连颗星星也没有,原来,做了一场梦。伸手摸摸脸上,一片潮湿,我真的哭了,连枕巾都湿透了。搂着棉被又哭了一会儿,我心里才觉得舒服了点。 四周是静静的漆黑,可是突然的,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我心里忐忑不安。有人!直觉告诉我,房间里有人。 “是谁?”我猛地掀开帐子,“出来!要不我喊人了!”我喝道,想吓吓来人,也给自己壮壮胆。 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离,别喊,是我!” “塔里哥哥?怎么是你?来了怎么不点灯?”我边说边下床掌灯。 “睡到半夜,醒来了,就过来看看你。”他笑笑说。 你倒是有雅兴,可把我吓个半死!我心里说道,“现在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寅正了。”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怎么不多睡会儿?”我问道。 “早醒了,还是你的醒酒方子管用!”他笑着说。 “你们突厥人应该酒量很好,怎么昨晚就醉了?我看你也才喝了两坛。”我取笑他。 “酒这东西,得看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醉倒。”他半真半假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可是这个草原王国的大汗,还有什么事能把你难倒?” “你自小生活在宫里,我不信你的父皇没有过烦恼。” 我笑而不语,因为他的话是对的,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他们的烦恼与寂寞并不比平常百姓少,甚至更多。他们虽然可以锦衣玉食,说一不二,可以掌控他人的生死,可是他们自己往往也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生怕别人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们不会也不能真正完全相信谁,他们心里的苦闷没人能倾听,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他们必须是无所不能的强者。 “我听若娜说你昨晚没用晚膳?”他关切地问道。 “当时比较累,没什么胃口。”听他这么问起,我觉得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我带你去个好去处!快!换身骑马装束!” “要出城吗?”我不解地问,“可是你今天不是还要和那些部族首领商讨大事吗?” “所以要你动作快点,等会儿天亮就走不成了!”他边把我往衣柜边推边说,“不用理会那群老头子!” 我穿上突厥女子的骑马装,跟在塔里身后到蹑手蹑脚的出了宫门,门外,早有两个侍卫准备了马匹、水囊等物件候着。 我们骑了马直奔城外,天刚开始有点蒙蒙亮,路上没什么人,我们一路打马飞奔。塔里的骑术自是比我强了许多,不到一刻钟,我就被落下一大截。 “等等我呀!塔里哥哥,你骑得太快了!” “呵呵,你的骑术还有待加强啊!”他边笑边放慢马速。 我跑到他身边,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先留点神秘感!”塔里故意卖关子。还好我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就等等看吧,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卷二:第三十三章 野 趣(下 ) 天渐渐亮了,我们跑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一片大草甸子,我惊奇的四处张望,到处是茫茫的芦苇,想不到在这干旱荒芜的大漠里,竟还有这样一方湿地,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天啊!大漠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好地方!”我感叹道。 “你以为我们突厥就只有沙子?那我们靠什么生活?我们也有绿洲,也有草原和河流。”塔里大笑我的无知,“现在刚开春,水里有肥美的鱼,芦苇荡子的深处,有野鸭,还有狍子,今天一定让你尝尝什么才 分卷阅读8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是突厥真正的美味!”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平时孤陋寡闻,这下丢人了吧!我有点懊恼。索性不理他,四下走走,看看风景。 “达曼,你留在这里,务必保护公主安全,布特鲁,你和我去打猎!”塔里情绪高涨,看来他已经走出了昨天的情绪低谷。 塔里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弓箭,打马绕过前面的泡泽,往芦苇深处驰去。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心里赞叹,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王者,单这一个驭马狂奔的背影就有股盖世的豪气,仿佛天下间的东西只要是他想要,就没有拿不到的。 “公主,您先歇息会儿,小的……小的去准备些燃料,就在这附近,不会很远。”达曼是个内敛话少之人,就这几句话,也说得吞吞吐吐,还涨红了张脸。 我点点头,他拿出防潮的羊毛垫子铺在草地上,并把水囊递给我。我坐在垫子上,边喝着水边想,塔里,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时而严肃得让人害怕,时而又天真如孩童;我曾经看见他对背叛他向部族首领告密的侍卫处以残酷的刑罚,也看见他对卑微如洗衣房的侍女嘘寒问暖;他可以对他欣赏的年轻勇士大加赞赏,也可以对他不喜欢的老臣严厉呵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忧郁的少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可汗,这片草原与大漠的真正主人。 达曼不知从那弄来很多干芦苇,聚成很高的一堆,还采了一些不知名的叶子、根须,放在水洼里清洗。 “达曼,你捡这些芦苇和叶子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这些是等下烤狍子用的。”达曼说。 “烤狍子?”我瞪大眼睛,“你是说我们在这将打来的猎物烤了吃?”仿佛那靠得焦黄喷香的狍子肉就在眼前,肚子里的馋虫顿时开始作乱,好饿啊! “我们突厥人外出打猎经常这样烹制猎物的,味道很好。”达曼低着头,手里不停地忙活。我发现他跟我说话时基本不抬头看我,难道是我样子很凶?我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达曼,我是不是面目狰狞?”我问他。 “哪……哪里,公……公主是天上的仙女。”达曼紧张得口齿不清。 “那为何你跟我说话一直低着头?我想是不是我的样子比较凶,把你吓坏了。”我说。 “不……不是,公主是天上最亮的星星,是草原上最温柔的兔子。” “兔子?!”我故意夸张的大声说,看他那么木讷老实,忍不住捉弄他一下。 “不……不是,公主恕罪,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达曼看我好像生气了,连忙请罪。 “好了,不逗你了,”欺负老实人应该适可而止,在继续下去我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我站起身四处走走看看,在芦苇的掩映下,浅浅的水洼子里,居然有鱼儿在游,再看看其他的水洼子,也有不少小鱼。我被这一发现逗得玩心大起,伸手掬起一捧水,捞起两尾小鱼,鱼儿在我手心游动,水顺着指缝流走,鱼儿于是往我指缝里钻,痒痒的,逗得我直想笑。 “达曼,有好多鱼儿!”我兴奋地对他说,“你看,我就这么一掬,就捉到了两条,这些鱼儿怎么不知道闪躲呢?” 达曼转头望望我,继续低头忙活,“是有好多鱼儿,浅水洼子里的都是小鱼,拔开芦苇,那些深水洼子里有大鱼,我们可以弄一些上来烤着吃。” “有大鱼?真的?在哪里?”我问。 达曼放下手里洗好的调味叶子,走过来带着我绕了几个弯子,走入芦苇从深处。地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洼,幸好我今天穿了突厥女子的骑马装,脚上穿的是鹿皮做的高筒马靴,要不,非打湿鞋子不可。 正走着,在我前面的达曼伸手拦住我,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右边的芦苇丛。我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不远的一丛芦苇后面,蹲伏着一只大野鸭,旁边另外一只野鸭在它身边走来走去,象是巡逻的哨兵。 “野鸭?”我低声问达曼,“它在干吗呢?” “嗯!”达曼点头,“大概是在孵蛋,春天天气开始变暖,很多野鸭这个时候开始孵小鸭。” “哦!”我点点头,“我说呢,怎么它一动不动的。” “这个时候的雌野鸭,最是肥美,肉质鲜嫩,待我把它射下来,等会儿一块烤了!”达曼说着从背后拿出弓箭就要射。 “不要!”我拦住他,“你把母鸭射死了,小鸭就孵不出来了!不能伤害它。” “那射那只公鸭也行!”达曼说。 “那也不行,你把公鸭射死了,母 分卷阅读8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鸭没有它的保护一样很危险,咱们还是捉鱼去吧,不要打扰它们!”我说。 “公主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 我们继续往芦苇丛中走去,走到一丛很大很密的芦苇跟前,达曼停住脚步,“就是这里了!” “这里?”我奇怪地问,“没看见有水洼啊?” 达曼没有回答,伸手拨开外边的芦苇,把中间的芦苇一把一把的拔掉,我走近一看,芦苇丛中现出一个深水洼来,仔细看时,我不由惊呼,只见不大的水洼里,挤挤挨挨的都是鱼,而且是个个圆头圆脑,异常肥美。不知是那些鱼儿太久没见阳光,还是水下空气不足,一看到芦苇被拔开,那些鱼儿一下全部挤到水面上来。 “怎么这么多鱼儿?”我感叹,“它们都不怕我们的吗?” “它们在水下憋了一冬,现在春来水暖,芦苇一下子被拔开了,它们还不赶紧的到水面透透气。”达曼说。 “那,咱们怎么抓呢?”我问。 只见达曼从背囊里拿出一个柳条编的鱼篓和一个葫芦瓢来,他把鱼篓放在地上,拿瓢子从水里一舀就舀出两条鱼来。也太简单了吧!我傻了眼,第一次看到用这样的方式捕鱼,比起大墉南边那些渔民来说,突厥人也太幸福了吧?那些渔民每天早出晚归,出海捕鱼,有时一天下来也捕不到几条鱼。 看他舀了大概七八条,我伸手拦住他,“差不多了,达曼,舀太多回去也吃不完,不是还有狍子吗?” “嗯。”达曼答应着收了葫芦瓢,我们沿路往回走。 塔里他们也回来了,打回了四只狍子,还有两只野鸡。看我们拿着一篓鱼回来,塔里笑道:“你们还抓了鱼,好啊,今天这顿早饭可丰盛了!” 他们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的树枝,放到水里浸泡,说是等下烤狍子用,我帮不上忙,只有在一旁看的份儿。 只见塔里和布特鲁三下两下就把狍子洗剥干净,一旁的烤肉架子已经搭好,火也生起来了,达曼用浸湿的树枝把狍子撑开,拿匕首在狍子身上割开很多浅浅的口子,然后抹上调料,放到火上烤。我看他们还采回好多巴掌大的叶子,不知有什么用?我拿起叶子翻来翻去,也看不出它有何用处,放到鼻尖闻闻,有股清香,那味道像是刚从豆荚里剥出来的青豆。 “塔里哥哥,这叶子是干什么用的?”我问。 “这个叫青叶,是等下烧野鸡用的,你慢慢看着,我给你露一手。” 塔里手脚麻利的把野鸡除了毛,掏了内脏,清洗干净后把香料塞了进去,直塞得野鸡的肚子胀鼓鼓的,然后象刚才达曼一样,在野鸡身上抹上调料,最后用青叶一层一层厚厚地包了。 “看来野鸡不象狍子,放到火上烤咯?”我问。 “对,野鸡肉质鲜美嫩滑,用火烤的话反而掩盖了其特点,如果是在王庭,我一定吩咐御膳房清蒸,但这里没那条件,所以,改用青叶包裹后放到火中烧,青叶有特别的香味,烧出来的鸡肉也是别有风味儿的。”塔里说。 “那包了这许多层,是不是为了防止鸡肉水份流失,保住其鲜嫩?”我问道。 “呵呵,几年前你还小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聪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塔里笑道。 塔里收拾好野鸡,交给达曼放到火堆里烧了,自己走到旁边的水洼子洗净了双手,然后四下漫步,走走看看。 “想不到你堂堂的可汗,竟还会做这些!”我说。 “我们可不同你们,我们是草原的主人,这草原上的一切我们都熟悉。再说了,我现在虽然当了可汗,可是我小时候备受排挤,虽然贵为王子,在部族里地位却不高,因为我的母亲没有高贵的出身,她是负责挤羊奶的使女。父汗虽然心疼我,但是他忙于政务,常常无暇顾及我。小时候,我总喜欢跟着叔王到处走,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快乐,不遭人白眼,不被人欺负……”塔里缓缓地诉说,语气里有丝淡淡的落寞。 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侧面,他的五官如刀刻出来般强硬立体,是怎样的生长环境锻炼出他这样坚毅的性格?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的一席话,让我想起我惨淡的童年,虽然我的母亲风华绝代,色艺双绝,但是也只得了两年的宠爱,从此深居冷宫。而我和他一样,遭人白眼,遭人排挤。如果没有父皇的冷落,母亲不会从小教育我看淡得失,教育我远离权力争斗,不会告诉我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不要妄想用美貌留住男人的心,要守住自己的心,要坚强。如果没有母亲从小的教育,我会是温室里最柔弱的花朵,会在遭遇变故时惊惶失措,会在面对威胁与伤害时无力应对;我会迷恋身上公主的光环,过不惯百姓的日子,当我远离皇宫,远离富贵荣 分卷阅读8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华时,就不会快乐。我们默默地坐着,相同的遭遇让我觉得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风中渐渐飘来阵阵香气,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哈哈!好香,大概是狍肉烤熟了,咱们过去吧!你昨晚就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塔里笑说。我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笑笑。 走到火堆旁,两只狍子已经被烤得焦黄油亮,“滋滋”地响着,无比诱人。看我们走过来,达曼把一只烤好的狍子递过来。塔里抽出匕首切下一块,挑在刀尖上递给我,“尝尝!一定不比你们大墉的美味差。” 我接过匕首,看着热气腾腾的狍肉,突然想起去年从裕枷关出来,往秋枫岭的途中,经过桐台,在小饭馆里,阿旗捉弄我的一幕来,我正是吃了她拿匕首挑着的羊腿肉,引来周遭人的喝彩。不知道在突厥有没有这样吃一口东西就不知不觉把自己给“卖”了的风俗? 看我只管猛盯着狍子肉,却不动口,塔里笑着说:“怎么?不敢吃?你是没吃过,它可比最嫩的羊肉更嫩滑鲜美。不吃很可惜的,人的一生,要酸甜苦辣都尝试过,才不枉到这人世走一遭,顾虑太多,只会禁锢自己的脚步!”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那点想法也被赶跑了,是啊,不管是什么,为什么不试着去尝试呢?再加上,我的肚子确实是饿得不行了。轻轻咬了一口狍肉,皮烤得焦香酥脆,肉质鲜嫩多汁,还有香料的特殊味道,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果然是美味无比。 “怎样?我没骗你吧?”塔里问道。 “嗯!真的是很美味!”我连连点头。 他又切了几块给我,自己也切了几块吃,“先别吃那么饱,等下还有野鸡和烤鱼,每样都尝尝。离,我这段时间忙于政务,没什么时间陪你,不过,你放心,等这次部族首领会议结束,我一定抽时间好好陪你,带你在我们突厥好好逛逛!”他意有所指的说。 “不……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儿吧!我来到这里也叨扰了几个月了。我……我只是想,你什么时候派个人,把我送回西於去。”我就怕他这样,说话也口吃起来。 卷二:第三十四章 误 会(上 完整) “为什么?”塔里问道,“我如此真心待你,你却还是一心要回西於去?是那里有什么人在等你吗?他是谁?告诉我他是谁?”塔里用力抓紧我的双肩,眼中有深深的伤痛。 我看着他,无法言语,塔里,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是兄长,我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再也无力去涉及儿女私情,我只想穷我一生的精力去完成师父未了的心愿。我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我自己,我属于滚滚红尘中万万千千的病患。我不会在任何地方永远驻足,我要游历四方,遍尝百草,编撰典籍,将孟氏的医术一代代传下去。 塔里看我不说话,眼中的悲伤更深,“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是吗?为什么?三年前我就对你许下了诺言,为什么你的心还是给了别人?我把代表最尊贵王族身份的项链给你;两年前,我一当上突厥的可汗就为你建了揽月阁,只等你到来,等你来,做我塔里的阏氏;为了你,我……” 哦,揽月阁?揽月阁!原来不是拢玉阁。揽月,揽月,我乳名唤月儿,他的意思是揽我入怀吗?塔里,原来竟是个如此痴情的人,在我还在为暗恋师父而患得患失,忽悲忽喜时,他竟已对我情根深种,老天!这究竟是谁点的糊涂鸳鸯谱? 他推开我,转身决然走开,行至前边不远处却又顿住,良久,他一字一顿地说:“不管是谁在等你,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即便你是入了皇宫为妃,我也倾尽所有,誓要把你夺回来!”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不知作何感想,他是如此霸道强硬的一个人,对我信誓旦旦,势在必得,也许,在战场上他是攻无不克的英雄,但是这场没有对手的仗,他要如何打? 我们回到王庭已经过了中午,听侍女们议论,说是那些部族首领一直待在议政殿不肯离开。 “那些部族首领就这么坐着等了一个早上?”我问若娜。 “嗯!他们大概很生气!”若娜说。 “因为今早可汗没有接见他们?” “嗯,他们说得可难听了。” “他们都怎么说的?”我又问道。 “嗯……我还是不说了!”若娜看看我,吞吞吐吐的。 “说吧,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他们说……他们说可汗沉迷女色,不务朝政,还说……”若娜抬眼看了我一下,继续说,“他们还说公主您是异族女子,没有资格当我们突厥的阏氏,他们 分卷阅读8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还说会力谏可汗,反对立您为阏氏。” 我哑然失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对塔里只是兄妹之情,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突厥的阏氏。 “公主……”若娜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她。 “您会留下吗?留在大汗身边?” “怎么说呢?我对可汗只有兄妹之情,我这一生,只想穷毕生之力研习医术,编著医典。”我淡淡地说道。 “公主……”若娜低低地说,“大汗对您比对谁都好,您为什么不试着敞开心扉呢?您这样,不会觉得孤独吗?” “若娜,好姐姐,我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我再也无力承受这样的蚀心之痛。” “唉!”若娜叹了口气出去了。 从侍女和侍卫们私下的议论中,我了解到,塔里这次可把各部族首领给得罪尽了,他把前几年老可汗在位时取消的一些税赋又恢复了,这下可触到了部族首领的痛处。不过那些首领也该做点贡献了,那么多年以来一直割据一方独享税赋,国家减免了他们的税赋,但是他们并没有减轻百姓的税赋,而是把这些百姓的血汗中饱私囊了,有些族长的官邸甚至比王庭牙帐更豪华。因此塔里下令每个部族每年都将收取的税赋的五成上缴王庭,但是不得增加百姓的税赋。阿尔泰部的首领据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想立马回去拉上人马跟可汗打上一仗。 “阿尔泰的瓦克多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我问正在收拾羊毛地毡的若娜。 “瓦克多大人脾气暴躁,很容易激动,人倒不是个坏人。他这么生气一方面是因为要上缴税赋,另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女儿朵达。” “朵达?”我问。 “嗯,朵达小姐从小喜欢大汗,她对大汗的倾慕是草原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年可汗争夺汗位的时候,瓦克多大人出了很大的力,所以他一直想可汗日后立朵达为阏氏。”若娜边说边把羊毛毡子收到柜中,换了新的薄毡子铺在地上。 “可是,眼看着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可汗却没有立阏氏的意思,朵达小姐也已经十九岁了,再不出嫁就要成为笑谈,”若娜继续说,“但她发誓非可汗不嫁,可把瓦克多大人急坏了。如今,您来了,可汗钟情于您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瓦克多大人才那么生气。” 我心中五味杂陈,来到这里并非我所愿,当突厥的阏氏更非我所愿,我却被卷入这场争端中。烦恼的是,塔里不准我回西於,他虽没有将我禁足,但是这漫漫大漠,没有人护送我怎么走得出? 若娜把要清洗的衣物拿到浣衣库去了,我心情低落,没有了出去玩的兴致,拿本书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 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我坐起身,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姑娘出现在门口,她身穿湖绿色镶白狐毛边绣兰夹衫,头戴白狐皮帽,额前坠着红色玛瑙抹额,足蹬白色鹿皮马靴,裙脚上坠着许多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当脆响。 “你就是天朝来的公主?”她用稍生硬的汉语问。 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她一把抓过桌上的匕首,我吓坏了,心想这人是谁啊,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就动刀子。谁知,她的刀尖并不是对准我,而是对准她自己。 “把可汗的项链交出来!然后滚回你们大墉去,要不我就喊人了,说你要杀我,哼,地盘是你的,匕首也是你的,就算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威胁我。 这个人看来就是若娜口中的朵达小姐了,我看她那样子,心中不免有气,我本来就不打算在这一直待下去,也不打算当什么阏氏,她大可不必如此。但我这人生性最不喜欢被人强迫与威胁,别人越是威胁,我越是要反其道而行。 我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可不可以大声点?” 她大声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还是装糊涂,“我还是听不见啊!对不起,我这几天旧疾复发,听力很差。你把你说的话,写下来吧,我就能看明白了!” 她果然上钩,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把可汗的项链交出来,然后离开突厥,要不我就自残,然后跟人说你要杀我。 我拿起纸条,看了看,“现在,请你从我的地盘离开,否则,闹到可汗那里去,你认为是你说不清还是我说不清!”我扬扬手中她刚才写的纸条,得意地笑笑。 “你!你听得见?”她指着我,杏眼圆睁。 “得罪了!”我笑道。 “哼!别以为有可汗护着你,你就如此嚣张,我的父亲有十万铁骑,我不信可汗不顾忌!”她说完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分卷阅读8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唉!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行事怎的如此鲁莽?我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其实她也不坏,为情所困的女子,最是可怜,尤其她又是如此执着的一个人,对感情太过执着的人,命运往往会很坎坷。她只看到自己的心,看不到别人,殊不知,即使不是因为我,塔里也不一定选她,这么多年执念于他却仍然不能融化冰山一角,她应该醒悟了。和她比起来我是幸福的,至少我心心念念的人,他爱我宠我,即使我现在失去了他,但我曾经拥有过,所以,我仍然是幸福的。 策马来到车尔勒格,我牵着马儿徜徉在沙海中,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来,在这看黄昏落日,看风沙呼啸,静静地思考。 “在那翠绿的草地上,飞跑着群群白羊 象名贵的珍珠,洒在碧绿的羽绒上 无边的草原,是我们的家乡 白云和青天,是我们的风筝 美丽的紫色花儿,装点我的衣裳 朝霞迎接我,自由地歌唱 微风伴着我,快乐地牧羊 ……” 远处传来一阵高亢的歌声,歌声在沙山间缭绕,却不见唱歌的人。我跑到沙丘上极目望去,在那天的尽头,骑着骆驼的白袍男子,边拉着马头琴边引吭高歌,随风起舞的白色衣袍,叮当作响的阵阵驼铃,夕阳下长长的身影,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动听的歌儿让我压抑的心情豁然开朗,我站在夕阳中,看着他缓缓走近,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咱们又见面了!”他从骆驼上跳下,望着我淡淡地说。 “你的歌儿唱的真好听!”我由衷地赞叹。 “无聊之人,随口唱几句罢了!” “可是你的歌声能够荡涤人的心灵,使人变得开朗快乐!”我说。 “你有心事?”他望着我问。 不知为何,望着他清澈而略带忧郁的双眸,我竟觉得那里面充满着无边的魔力,让我无法拒绝。我一直是个戒备心较重的人,轻易不会对人说出心中所想,然而面对他,我却觉得安全,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迷失了方向……”我望着天边的落日,喃喃说道。 “找不到方向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不放弃,沿着心中所想的方向走下去,终是能走出重重迷雾的!”他说。 “心中的方向……心中的方向……什么才是我心中的方向呢?谁来告诉我,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觉得很迷茫。 “这得问你自己的心,什么是你想要的?别人无法给你答案。”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什么是我能要的……”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姑娘愿不愿意试一试?”他说。 “什么办法?”我问。 他也不说话,从骆驼背上拿下两个绒面蒲团,放到地上坐下,也示意我坐下。我依言坐下,他用手把地上的沙子刮平,然后说:“现在,你在地上写下五样你此时最先想到的东西,或者人。” 我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伸出右手食指在沙地上写下:孟、行医、塔里、家人、琴。 “现在,你要舍弃一样。”他望着我说,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舍弃一样?我看着地上的八个字,舍掉哪一样呢?我伸出食指轻轻在“琴”上划了一笔。 “舍掉了琴?嗯,琴,懂它的人视它为知己,不懂它的人视它为玩乐的工具。但是不管是知己或工具,都不是不可或缺的。现在,你舍弃第二样。” 我看看他,伸出手指把“塔里”划掉了,塔里,他是我的朋友,然而我注定要辜负他的一腔深情,既然知道不能给他回报,还不如早早离去,与其说是我舍弃了他,我更愿意理解为我代他把自己舍弃了。 “现在,还剩下孟、行医、家人,”他沉吟,“你再划掉一样。” 我瞪着地上剩下的三样,突然觉得,这半玩笑的游戏是那么的严肃,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游戏,可为什么我的心竟是那样的沉重,仿佛有人拿刀在我身上割,还问我先割哪个地方?我只能选不那么疼的地方先下刀,只是一刀刀下来,越到后面越是疼入骨髓。 我伸出手,微微地颤抖,划掉了“家人”,心一丝丝地抽痛,我的家人,我视若亲人的孟伯、李妈、小烟,对不起! “还剩下两样,行医和孟,你只能留下一样。”他说。 “不,我不要选,这两样我都要,我都要,他们 分卷阅读8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是不可分开的。”我伸手把沙地上的字全部擦去 “那么现在,你知道什么是自己心中的方向了吗?”他问我,还是淡淡的。 “我想我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追寻。”我说。 “如果实在不知何去何从,不如停下来,好好看看四周,认清方向再赶路。”他意味深长地说。 卷二:第三十五章 误 会(下) “停下来,认清方向?”我琢磨着他说的话。 坐在沙地上,我沉默着,思考着,而他则拿起马头琴拉将起来,琴声随着风飘向天际,一轮红日渐渐沉到沙丘后面,天慢慢的暗了下来。该回去了,从车尔勒格回到王庭,骑马也要一个多时辰呢。 “天晚了,我得走了!”我对他说。 “姑娘可是要回上都?”他问。 “嗯!”我点点头。 “在下刚好与姑娘同路,正好结伴而行,也免得路上寂寞。” “哦,你也去上都?如此甚好。” 我们于是结伴回上都,一路上海阔天空的聊着,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识非常渊博,和他聊天受益良多。最重要的,他精通音律,并且对胡汉乐器均有了解,深得我心,自从离开西於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的轻松与快意。 由于我们一路并没有打马飞奔,而是谈天说地,故而回到上都时,已是月上中天。他说是要在上都谈一笔生意,会待上四五天,打算去驿馆投宿。我们走到驿馆前停下,“我到了,姑娘也赶快回去吧!”他说。“好的!”我拨转马头正要走,他叫住了我。 “姑娘,且等一下,”他走上来说道,“在下洛伊,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嗯……”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我叫萧离!”君子坦荡荡,现在是在突厥,我没必要隐姓埋名。 他弯腰向我行了个礼,我点点头打马朝王庭奔去,身后响起洛伊的声音,“别忘了,明天,把你的琴拿来!”我和他约好明天一起切磋琴艺。 回到揽月阁,到处黑漆漆的,若娜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那么晚了也不掌灯。我摸索着走到桌边,我记得烛台在书桌右边的架子上。摸到了蜡烛和烛台,我又找到了火石子,正准备点蜡烛,一双大手一把握住我的手,我吓得一颤,有人! “别点!”一阵低沉的男声,是塔里。 “塔里哥哥,你把我吓坏了!没声没响的。”我抱怨道。 我轻轻挣扎,想要把手抽出来,他却丝毫不肯松手。“塔里哥哥……”我为难地看着他,我很怕他这样,每当他对我表现得亲热,我就有一股拔腿而逃的冲动。他不顾我的挣扎,一把把我搂住,搂得很紧,压得我都传喘不过气来,我觉得,他的双臂就像一双铁钳,除非他自己松开,否则我怎么能逃得出去! “可汗!”我以身份称呼他,提醒他逾矩了。 “为什么?哪怕是敷衍我一下也好,”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为什么你连敷衍我也不肯?在这片草原上,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我该死的怎么就只看上你?” “可汗,我只把你当哥哥……我……我现在不想谈儿女私情,我只想好好编撰医典……”我结结巴巴地说。 “哥哥?我才不要当你哥哥!离,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是我不好吗?还是你还留恋过去的情人?”他把脸凑到我眼前说,热热的呼吸直喷到我脸上。 “不……不是的,我……我……”我对这暧昧尴尬的姿势极为害怕,紧张得话也说不全。 “我不管……你心里不可以有别人……不可以……”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他的唇轻轻碰触我的耳根,手也在我背上轻轻抚摸。我大惊,得马上想办法制止他,这样发展下去就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了。 “塔……塔里,”我战战兢兢地说,不敢再叫他哥哥,以免激怒了他,“其实我也不是不接受你,只是……只是我还没想好,你再容我仔细想几天好不好,到时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我心里面想给你答复并不就一定是肯定的。 “唉!”他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动作,但并不放开我,我也不敢动,良久,他才慢慢松了手,“离,希望你好好想想,跟着我,我会爱你,宠你,让你没有烦恼与忧愁!” “嗯!”我点点头。 “那你休息吧!我已经吩咐御膳房给你准备了晚饭,等会儿给你端过来!”他说完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转身走了。 b 分卷阅读9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r   我抚摸着额上刚刚被他吻的地方,不觉愣住了。事情越来越混乱了,塔里越陷越深,而我自己则好像被网入一张大网中,无法挣脱,越挣扎反而网得越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得想办法离开这。 一夜都睡不踏实,天刚蒙蒙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屋外深深吸气,然后慢慢呼出,我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在早晨露水还未退尽的时候练习吐纳,觉得那清凉的空气可以洗净五脏六腑的浊气。 回屋洗了脸漱了口,我把头发绾好,戴上儒生帽,换了身白色的男子长褂,腰间束上银色的腰带。要出门,还是着男装方便些。从床头暗格里拿出师父送我的瑶琴,解开绑在琴袋上的丝渑,我把琴拿出来,用棉布手绢轻轻擦拭。唉!还记得我和他琴箫合奏,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我是多么开心又羞怯啊,他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可以让我在心里反复咀嚼琢磨半天,他今天看我的眼神与往日不同,他今天说话的口气特别温柔,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我不断的给自己希望,又不断地否定掉,情窦初开的我是多么的患得患失,多愁善感。后来……后来,他终于给了我回应,他的感情象春夜的细雨,慢慢滋润我的心,他的宠爱像醇香的佳酿,让我甘愿一生沉醉…… 哦,我又落泪了吗?看着滴滴落在琴面上的泪珠,我在心里问自己,我以为我此生的泪水已经流尽了。用手绢擦掉琴上的泪水,我把琴放回琴袋扎好,又洗了把脸,收拾好心情,背上琴袋出门了。 太阳已经出来了,各院的侍女都忙着打扫,准备早膳,我在院门外碰到端着早膳进来的若娜。 “公主,你要出门啊?”若娜问我。 “嗯!”我点点头。 “可是可汗说了中午会过来和你一起吃午膳……” “他今天早上要接见蕃国的王爷,没工夫管我的啦!”我拍拍若娜的肩膀走了,这若娜,这么着急,这早膳还没吃呢就琢磨着午膳了。 “哎……公主,您早膳你还没吃呢!”若娜在身后叫道。 “不吃了!”我好心情地向她挥挥手。 吩咐侍卫从马厩里牵出马,我牵着马儿出了宫,看到侍卫跟在身后,我挥挥手说:“你们不用跟着我,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可汗吩咐了我们要保护公主的!”两个侍卫异口同声地说。 “我今天只在城里转转,没事的,你们不用跟着了!”我说。 “这……”两个侍卫深感为难。 “别这啊那的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跟着我我反而不开心。”我打发了两个侍卫,骑上马,不一会儿就到了和林的驿馆。 问了驿馆的掌柜才知道,洛伊一早出了南城门。我纳闷了,怎么那么早就出城去了?突然想起南门外是马市,我心里恍然大悟,他八成是买马去了,因为如果不是要走沙漠或远行,骑马则比骑骆驼方便多了,而越早去逛马市越能买到好马,难怪他要那么早出门了。我走出驿馆骑上马直奔南城门,果然一出城门就看见洛伊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走出马市。 “洛伊,买到好马了?”我问。 “你怎么知道我来买马?”洛伊问道。 “我到了驿馆,掌柜的说你出了南门,我就猜你买马来了!”我笑道。 “看看!”洛伊拍拍马脖子,“是不是一匹宝马?” “我来看看!”我说着跳下马,不曾想脚下不稳,一下扭到了,“哎哟!”我一生痛呼,脚下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了?扭到脚了?”洛伊扶起我坐到一旁的石头上,“我看看!”他说着把我的靴子慢慢脱了。我的脸刷的红了,在我们大墉,女子的脚是不能轻易让人看的,而在这里,显然没有这样的习惯。 洛伊脱下我的棉布袜子,用手轻轻按了按我的脚踝。 “哎哟!”我痛得叫起来。 “很疼吗?”洛伊紧张地问。 “嗯!”我点点头,看看自己的脚踝,已经有点肿了起来,唉!又要有日子不能出门了,我还打算想什么计溜走呢! “这里也没什么医馆,我们还是进了城再说吧!”他说。 “嗯!进了城你去帮我抓点药就成。” 由于我扭伤了脚,不好驭马,只能和洛伊共乘一骑。这是我除了师父和塔里外共乘的第三个男子,他既有师父的儒雅,又有塔里的豪放,而且朗眉星目,气宇轩昂,但是坐在他身前,我却觉得很安定很自然,心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而他也是谨遵礼法,只用手轻轻扶住我,并无一丝逾矩,如此坦荡的男子 分卷阅读9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真可以称得上“君子”二字。 一路上发现街上多了好多人,都挤在街道两旁,我突然想起,今天是蕃国王爷入城,难怪那么多人看热闹。远远的响起了鼓乐声,大概是蕃国的王爷已经到了吧?不多久,我们回到了医馆门口,洛伊先跳下马,然后把我抱下来。他吩咐小二把马牵到后院马棚里,然后把我抱进驿馆。不知道为何,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上午,我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似乎有两把锋利的刀在背后闪着寒光。我下意识地回头,什么也没有,只有门外马路上熙攘的人群,还有迎接蕃国使者的仪仗队经过。 进到房间,洛伊把我放到榻上坐下,吩咐小二打上一盆冷水,拿来了毛巾,湿了水给我敷上。我拿了纸笔写好方子交给小二,麻烦他帮我到医馆去抓药。 “你还懂医术?”洛伊惊讶地问。 “眼拙了吧?你面前坐的可是位神医!”我开玩笑。 “呵!”他笑笑说,“难得见你有这么开朗幽默的一面。” “我平时都很严肃,很不招人喜欢吗?”我问。 “当然不是,你……”他迟疑了一下说,“你很美丽,比草原上任何女子都招人喜欢。只是你平时都比较内向忧郁。” “对了,我今天把我的琴拿来了!”我把背后的包袱解下来,把琴拿出来递给他。洛伊痴迷音律,对各国乐器都特别喜欢,他对西域的很多乐器都很拿手,可是对中原的乐器却不甚熟悉,因此一听我说我有张宝琴,就说什么也要看看,要听听我奏琴。 “真是件宝物啊!”洛伊抚摸着我的琴,嘴里不住地赞叹,“离,你能否弹奏一曲?让我开开眼界。” “当然可以!”我笑着说,“只是我多日不弹,技艺生疏,要让你见笑了!” “你过谦了!”他说着把琴递还给我。 我接过琴,紧了紧弦,弹什么呢?我想了想,落指开始弹奏起来,一曲《高山流水》从指端流淌出来,我把我和洛伊的友谊比作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惺惺相惜,只觉这曲《高山流水》最贴合现在的心境。 一曲弹罢,洛伊竟已痴了,久久回不过神来。我也不打扰他,懂音律的人就是如此,他们听到耳朵里的不光是动听的声音,高超的技艺,还有谱曲人的灵魂,弹奏者的呐喊。 “唉!”良久,他噫出一声叹息,“我只道我擅音律,却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绝美动听的声音,有如此可令天地失色的神物!”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落寞,让我没来由的觉得心痛起来。 “两位真是好雅兴啊!”门口传来冷冷的男声。我一抬头,只见塔里边拍掌边走进来。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道他派人跟踪我?可是我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啊,我心里狐疑。 “茈嘏可汗!”洛伊对他弯腰行礼,原来,他认得塔里。 “洛伊哥哥!你作为一个番王,来到上都,却不进宫朝见我,你眼里怕是没有我这个可汗吧?”塔里冷冷地讥讽。 哥哥?番王?原来他们竟是兄弟吗?我被搞糊涂了。 “不知道吧?你面前的这个知己可是我的二哥,突厥从前的二王子,如今的努尔王爷。” 我望着洛伊,原来,他竟是一位王爷,难怪我觉得他身上有股高贵的气质。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洛伊望着我,略带歉意地说,“是我自己不想提起这个身份,我希望自己能忘记自己王爷的身份。” “我不怪你,你是王爷,咱们是朋友,你是平民百姓,咱们一样是朋友!”我笑着对他说。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塔里大声吼道。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他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了?干嘛生那么大的气? “你宁可选他也不选我?”塔里指着洛伊对我吼道,语气里有不可置信的挫败。 “可汗,你误会了,我和离只是切磋琴艺。”洛伊淡淡地说。 “住口!离也是你能叫的吗?误会?我误会?你抱着她下马,你和她在这里绵绵情话。”塔里对着洛伊吼道。 “我们只是……”我想跟他解释一下。 “你住口!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跟我回去!”塔里说着一把把我从床上拉下来。脚上的刺痛让我站不住,更无法迈动脚步。 “塔里,你不要这样,她的脚……”洛伊担心地说。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话!”塔里边说边拉着我朝门外走去。 卷二:第三十六章 心 碎 分卷阅读9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被塔里强拉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驿馆。“塔里哥哥,不要这样,我脚痛!”我叫道。 “你的脚很痛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更痛?”他在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我说话。走到门外,粗鲁地一把把我抱上马背,禁锢在他胸前,打马往王庭飞奔。他的怒气象一阵肆虐的飓风,所到之处,人人望风而逃,我望着他暴怒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连平时自认颇为灵光的脑子,这时也被吓得无法转动。 他没有把我送回揽月阁,而是直接带到了他的寝宫,他要干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眼上。 “塔……塔里,你要干什么?”我战战兢兢地问。 “干什么?”他一把把我扔到大床上,笑得邪佞而魅惑,“你说我要干什么?”他欺身近前,脸几乎要挨着我的脸,“为什么?我三年的苦苦等待,竟及不上你们数日的相识!”他的大手在我脸上流连摩索,“多么美丽的脸,为什么?只在他面前展露欢颜?” “可……可汗!”我边说边往里退,“你逾距了!” 他扑上来用身子压住我,“逾距?我不知道什么叫逾距,你知道吗?”他笑得越发邪恶,“他抱你了是不是?他有没有吻你,嗯?像我这样?”他火热的唇霸道的压上来,在我的唇上肆虐,蹂躏。我觉得好痛,双手顶住他的胸膛,死命往外推,“你……你放开我,我讨厌你!” “讨厌我是吗?连你也觉得我身体里留着卑微下贱的血?”他眯着眼睛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样就讨厌了?还有更讨厌的呢,今天我索性一并做了,让你讨厌个彻底!”他说完把头埋到我的颈窝里,疯狂的吻雨点般落在我的脸上、唇上、颈项上,大手在我身上四处游走。 我双手在他身上捶打,脚也使劲踢,“塔里……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恨你!”我用力推他,可是他像座山似的,纹丝不动。看我挣扎不休,他一把抓住我乱舞的双手,举到头顶上用左手压住,右手抓住我胸前的衣服,用力一扯,“嘶!”的一声,外衣撕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淡蓝色亵衣。他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我的颈项上,并沿着颈项往下移。我放弃了挣扎,因为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悲伤和屈辱涌上心头,我泪落如雨。闭上眼睛,我嘴里喃喃地说:“师父,等等我……等等我!” 塔里突然停止了动作,怎么?他打算放过我了么?但是他却没有从我身上起来,依然重重的压着我。我紧闭双眼,不敢看也不愿看他。“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让你惧怕?”他低低地吼道,嘶哑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伤害。“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笑得那么开心,和他那么亲近。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走进你的内心?而洛伊,他却可以?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他的,我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从他手上夺回来,无论是可汗的位置还是我要的女人!”他说着说着,语气又开始激动起来。我生怕他再像刚才那样疯狂,抓住机会,挣脱了双手,把他从身上推开,然后脚一弓,对准他的肚子一踢,他冷不防我会来这么一招,一下被踢到床下了。我赶忙从床上跳下来,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不愿意在上面多待哪怕是一眨眼的工夫。 “我和洛伊只是朋友,我们很谈得来,他懂音律,爱音律,我也一样。我今天去找他只是为了和他切磋琴艺。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像伯牙和子期,你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想的那么龌龊!”我气愤地说。 可是我自认为解释得很清楚的话语,听到他耳朵里却全然不起作用,他更生气了,“伯牙和子期?你们就那么惺惺相惜?你们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你还跟我说你们有多么纯洁!” “他抱我下马,那是因为……”我顿感气结,我并不是他的什么人,我凭什么向他解释?我有我的行动自由!“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我既不是你的子民,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我有我的自由,我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想跟谁弹琴就跟谁弹琴!”我赌气说道。 “弹琴,弹琴,我叫你弹,我叫你以后还去找他!”他说着一把从床上抓起我的瑶琴,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向前方的柱子上摔去。 “不!”我肝胆俱裂,猛冲过去,却来不及了,瑶琴猛撞到柱子上,“啪!”的一声巨响,琴碎了,弦断了,我的心也如摔在地上的琴般,四下迸裂。 坐在他的脚边,我泪如泉涌,抓着他衣摆的手无声地垂落。这是我的琴啊,师父送我的琴啊,我爱它胜过我的生命,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毁了它,毁了我全部的爱与念想?我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痛楚从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我觉得好冷,连每次呼吸都颤抖。我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我双脚发软,根本无力站起,我双手撑着地面,用膝盖慢慢爬过去,爬到柱子下。地上有很多摔碎的木屑,刺到我的手心里,刺到我的膝盖,那刺刺 分卷阅读9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的痛竟似能减轻我心口的痛般,每扎一下,我就觉得心口舒服些。 “离!”塔里跑过来,要把我拉起来,我轻轻一甩手,就把他甩开了。 我把琴捡起来抱在怀里,再把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拾起来,连最细的木屑也不遗漏。抱着琴,我靠坐在柱子下,一,二,三,断了三根弦,一、二、三、四、五、六……好多碎片啊,得用多大的力啊,才能摔成这样,如果是把我摔出去,不知能摔成多少片?这第五根弦还是师父帮我调的呢?我怎么也调不紧,以后,再也不用调了……这琴尾有白玉雕成的莲花,他说,我就像莲花一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今,莲花也碎了……看着怀中的琴和手中的碎片,我的泪模糊了双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他,看到他在月下吹箫,看到他对我柔柔地笑。我把脸挨在琴面上,轻轻摩索,仿佛挨着的,是他宽阔有力的胸膛…… “离,对不起,我……”塔里在我跟前蹲下,心疼地望着我,“你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我再给你做张新的,好不好?” 我望着他,眼神充满陌生,这个人是谁呢?他在跟我说话吗?他说了什么?我怎么好像听不见?这里好冷好黑哦,我要找我师父,我的师父…… “来,这张坏了,把它给我,我给你做张新的。”他伸手欲拿掉我怀中的琴。我不说话,但是死死抱住琴,为什么?连摔坏了的琴也不让我留着吗?不,谁也别想从我怀里夺走它,谁也别想…… “做张新的琴?”我茫然地问他。 “嗯!”他用力点头,“做张好琴,跟这张一样好!” “你的琴,会说话吗?”我问,眼神空洞,声音缥缈。 “嗯?……” “你的琴会讲故事吗?” “什么?”他听得糊涂了。 “你的琴会流泪吗?” “离……不要这样……”他低下头,充满懊恼与挫败。 “我的琴,它会说话,当我孤独时,它会跟我说话……它会讲故事,当我睡不着时,它会讲故事,讲很多以前的故事,以后的故事……它还会流泪,当我伤心的时候,它会陪我流泪……”我说着,用手紧紧抱住琴,紧紧握着手中的碎片,仿佛我稍一松手,它就消失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离,不要这样,不要伤害自己!”塔里满脸焦急,抓住我的手,欲掰开我紧握的手指。 我死死握住,任他怎么掰也掰不开。为什么我的手红红的?流血了吗?我看到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指缝留下来,流过我的手腕,染红了我的白色衣服。 “离!我求你了,你可以骂我,恨我,但是,不要伤害自己!”塔里一拳砸在我身后的柱子上,他热烈而又绝望地看着我,眼里流出泪来。“啊!……”他一声长啸,站起身来,朝外面狂奔而去。 若娜来了,丹英来了,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人来了,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都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想拿掉我手中的琴,但是他们都失败了,我像是一颗树般,扎根在此,毫不动摇。多久了?我不知道,侍女们过来点亮了蜡烛……她们又把蜡烛撤了……头好沉啊,眼前开始模模糊糊的,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动……师父……我好像看到了师父……师父,师父,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突然觉得好冷啊,好像掉进了冰窟里,我浑身颤抖,冷得连牙齿都“咯咯”作响,不一会儿,又觉得好热啊,仿佛有熊熊的大火在炙烤着我。一阵冰火的煎熬后,我坠入沉沉的梦里,好舒服啊,四周都是棉絮,我睡在柔软的棉花堆里,暖暖的,懒懒的,有风轻轻吹过,棉絮象云彩在我身边飘浮……是谁?那么嘈杂?是谁?不断牵扯着我,不让我好好睡觉,又是谁,往我嘴里灌东西?好讨厌,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让他们都走开,都走开…… “月儿,我的月儿长大了,漂亮了,母妃都快认不出了……”母妃的声音在我耳旁温柔的响起,可是,为什么我看不清她的脸? “月儿,生日快乐!这是父皇送你的礼物……”父皇的声音充满威严,我最喜欢过生日了,过生日父皇会来看我,还有礼物! “离,你要在家,好好等我!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哦!这是我最喜欢听的声音,那么低沉、温柔、充满磁性。师父,照卿,照卿……我爱你,爱得心都痛了,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一直说不出口,我还以为来不及了,还好,还好…… “月儿,五哥给你捉两只小兔子好不好?”哦,五哥,你太久不来看我了,连你的声音我都觉得有点陌生了…… 我最想见的人,他们都来到了我的身边,都温柔地看着我,我好开心,我觉得好幸福…… 分卷阅读9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咦?人呢?怎么都不见了?刚才还在的,哪儿去了?父皇、母妃、师父、五哥,你们又不要我了,你们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每次都弃我而去!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要我? 眼皮好沉重,我想睡觉,可是,为什么有人在用力地摇我?还不断的在我耳边大声喊叫,真的好讨厌啊…… 好刺眼的光!我的眼睛刚睁开一丝缝就赶紧闭上,慢慢的,慢慢的,逐渐适应了以后,我把眼皮一点点地睁开。塔里胡子拉杂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感谢长生天!”塔里看我醒来,开心得红了眼眶,“感谢上苍,让她还活着!”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离,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 “我怎么了?”我迷茫地问他,“我病了吗?” “是的,你病了几天,不过现在好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决不让你有事!”塔里轻轻握住我的双手坚定地说。 我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我的双手受伤了吗?怎么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我慢慢回想,塔里的怒吼,塔里充满愤怒和欲望的眼睛,塔里抓住我的琴奋力一掷……想起来了,那可怕的一幕幕又回到了我的脑海。深深的痛楚袭上心头,泪水沿着腮边不断滑落,我闭上眼睛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愿看他。 他握住我双手的手在微微颤抖,但是却不愿放开,“离,不要不理我,我要怎么做?你教我好不好?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他的声音痛苦而嘶哑。 我没有回答他,我的心没办法思考他的话,我的思绪一直在空中飘浮,没法集中,怎么抓也抓不住。塔里抓起我受伤的手放在腮边不断摩索,好久,他终于放下我的手。“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狂奔而出的背影,那凄楚的笑声在屋里萦绕,不愿散去。 卷二:第三十七章 逃 离 半躺在床上,我望着窗外,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已有十天了吧?我就这样关在房里,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这十天来,我没有再见过塔里,但是我知道每夜他都在我窗下徘徊,他矛盾、挣扎、痛苦的身影映在窗上,说不出的孤独与落寞。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心软,我不属于他,不属于这里。别说我无意于他,就是我对他真的有情,我也不能嫁她,我乃汉人女子,立我为阏氏,他就会进一步得罪包括瓦克多在内的大部分部族元老,因税赋问题他们已经对他诸多不满,如果再触怒他们,那他辛辛苦苦争来的汗位将岌岌可危。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可是,谁能帮我呢?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洛伊和朵达,洛伊是我的朋友,他也许可以帮我,朵达把我当情敌,恨不得我早点离开突厥,也许,她也会帮我。如今,塔里怕我有什么闪失,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而我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思饮食,浑身无力,异常虚弱,无法出去找他们。为了我,还不知道塔里把他二哥怎么样了?看他那天像头狂怒的狮子,我毫不怀疑他会干出什么惊人的事情。 “若娜,给我拿纸笔来!”我吩咐若娜。 不一会儿,若娜递上了纸笔,我想了想,在纸上写下:若想得到项链,请入宫一叙。然后那信封封了交给若娜,“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朵达小姐。”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找朵达帮忙,因为不知道洛伊还在不在驿馆里,而且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惹怒塔里的好。 信送出去没多久,朵达就来了。她这次的神情和态度与上次来的时候大不相同,眼神里似乎带着点疑惑和探究。“你……找我来什么事?”她问道,还是那么骄横,冷傲、 我不以为意,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她狐疑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帮我这个忙对你有好处,”我说。 “好处?”她想了想说,“那你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要你帮我离开这,离开突厥。” “离开?”她提高了声音,不能置信,“为什么?你不是一心想当我们突厥的阏氏吗?” “那是你们认为,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我淡淡地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找我帮你?”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了!”我说。 “好,我帮!”一对所谓的“情敌”结成了利益同盟,“但是要如何帮呢?” “这样,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一些干粮和水,我这两天就要。还有,你能送我走出这片大漠吗?或者,你给我找个好的向导也成!”我说。 “你……这两天就走吗?”她迟疑地问道,“可是 分卷阅读9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你的身子还没恢复。” “我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虚弱罢了,我这两天调养一下,应该没问题。” “只是,我不明白,可汗对你那么好,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对你用情之深,你为什么要离开?得到草原雄鹰般的可汗的宠爱,成为整个大草原的女主人,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为什么你竟弃如敝屣?”她问。 “感情的事是双方的,可汗对我的情义我知道,但是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我之所以要尽快离开,也是不想彼此再互相伤害下去。而所谓的荣华富贵,权力滔天,都是虚无的,女子的一生,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视她如珍宝,疼爱她,呵护她的男人……” 她沉默着,良久,她抬起头来,对我笑笑说,“我想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送你走出这片大漠。”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想着她刚才了然的笑容,我觉得,她其实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女孩,为什么,塔里喜欢的不是她呢? 两天后,在朵达的帮助下,我离开了突厥的上都和林,由于我身子还未复原,不适合骑马,因此我让朵达准备了马车。如今,我正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身边有朵达陪伴。 “朵达,其实你不用亲自送我的,让多勒送我就行。”多勒是朵达的家仆,现在正在赶车的大胡子。 “那么远的路,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再说了,你身子还没复原,需要人照顾。”朵达说。 “谢谢你,朵达!”对于她的热心帮助,我由衷地表示感谢。 “不,应该是我谢你,谢谢你把塔里的项链给我!”她说着,脸上忽而欣喜,忽而落寞。 “朵达,”我凝视她的双眼说,“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虽然我无意当什么阏氏,也不想成为塔里的女人,但是我想让你明白,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如果塔里对你无意,那么即使不是我,也还会有别人,要学会放手,有时候,放开别人也就是放开自己。” “我也想过放手,也试过,可是我做不到。从小我就喜欢他,那么多年了,我在他身后苦苦地追随,而他从不曾回头过,我哪怕是他的背影,也从没抓住过……其实被一个人爱要比爱一个人幸福多了……”她望着车窗外,嘴里喃喃地说,腮边,有晶莹的泪水滑落。 是啊,被爱远比爱人幸福得多,在这世上,能与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厮守终老固然是最大的幸福,然而如果不能够,那就选一个深深疼爱自己的人吧。道理虽是如此,可是我们都做不到,塔里如此,朵达如此,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我知道塔里会疼我爱我,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塔里、我、朵达,都固执地苦苦坚守那一份爱,我们三个人是如此的相似啊。 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草原、沙丘,远了,远了,离突厥越来越远了,塔里,他该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吧,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反应,暴怒?受伤?绝望?想起他生气时满脸通红,青筋暴突的样子,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我不由得笑了,还是让他生气好了,我不想看到他受伤绝望的样子。心里早已不恨他了,他那天的行为固然深深地伤害了我,但是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我不该逞口舌之快激怒他。我从小在宫中生活,早就学会了一套生存法则,其中一条就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威胁,要避其锋芒,暂时隐忍以保全自己,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跟他硬碰硬,可能前世跟他真的是对冤家吧。还有洛伊,他收到我让若娜带给他的信了吧?留书给他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走的时候应该跟他道别。 马车突然嘎然而停,让正在沉思中的我和朵达都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多勒!你怎么赶的车?”朵达对多勒呼喝。 “小……小姐,有……”多勒结结巴巴地说,声音中似乎充满了害怕。 “真是不走运”朵达掀开窗帘往窗外看了看,皱皱眉头道,“公主,您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说罢掀了帘子走出车外。 我也掀开窗帘,眼前看到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在我们前方十步开外,十来骑响马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我这是走的什么运啊?我在心中苦笑,怎么每次我都那么凑巧赶上?上次是塔里的项链救了我,这次不知能否逃过此劫?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阿尔泰瓦克多家的马车也敢拦!”朵达冷冷地对那帮响马说道,她虽故作冷静,但声音里一丝细微的颤抖泄漏了她的紧张。 “这妞性子还真辣!嘿嘿,爷就喜欢这样的!虏了回去每晚上给爷暖被窝,哈哈!”一个男子猥亵的声音响起。 “你找死!”朵达大怒,解下缠在腰间的长鞭就朝那男子抽过去,却不料,被一个左脸有个刀疤的黑衣男子一把抓住,朵达用力想抽回鞭子,却 分卷阅读9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怎么也抽不动。 “老六,闭上你的臭嘴!”刀疤脸对猥亵男子喝道,然后转头对朵达说,“瓦克多家族又怎么样?老子在这条道上混,害怕过谁?老子对女人没兴趣,识相的就快把钱财留下,否则……” 我听罢心里稍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只是劫财,我们身边都没带什么值钱东西,劫了就劫了,保命要紧,只要把马车留给我们就行。 “你们给我站到一旁去!”刀疤脸对着朵达和多勒喝道,“老五,你去车上搜一搜!” “是!大哥。”一个矮胖的盗贼应声就要上车来搜。 “慢着!”朵达叫道,“车上还有人!先让我把人扶下来,别让你这些喽罗唐突了……我妹妹!” 刀疤脸放了手中抓住的长鞭,挥手叫老五停下,让朵达先把我扶出车外。朵达掀开帘子,正要把我搀扶出去,我拉住她的手,指指怀里的包袱,对她摇摇头,包袱里是我视若生命的几样东西,我的檀木鸭子,雪貂皮夹袄,羊脂白玉手镯,还有师父送的长命锁,翡翠镯子和白玉簪子,还有那张被塔里摔碎的瑶琴。 朵达点点头,轻轻拉开车底的挡板,出现了一个暗格,我把包袱放了进去,她也把随身的包袱放进去,想了想后又拿了出来,大概是怕盗贼什么都搜不到,不会善罢甘休。合上挡板,朵达把我扶出了车外,多日的卧床令我非常虚弱,脚下有点微微颤抖。我一走出车外,就看到众盗贼惊讶呆愣的表情。那为首的刀疤脸如鹰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令我非常不悦,我把脸转过一边。 “大……大哥,仙女!”那个猥亵的老六流着口水说。 “闭嘴!”刀疤脸横他一记警告的眼神,玩味地看着我,“老子改变主意了,小的们,连人一块儿给我带走。” 我心中大骇,这些盗贼怎的如此出尔反尔?他们这么多人,而我们三人,除了朵达会功夫外,估计多勒也不行,我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连跑都跑不动,这下可如何脱身? 几个喽罗得令就要上来绑人,突然“嗖!嗖!”两声,为首的两个喽罗腿部中箭倒下。我们惊喜的望向箭射来的方向,只见身后的沙丘上,洛伊一身白衣,手上拿着弓箭,仿若神祗般,微风吹起他的衣摆和披在肩头的长发,说不出的耀眼夺目。洛伊,他真的是非常了解我,从突厥回大墉的路有很多条,我并没有告诉他我们走哪一条,然而他还是赶来了。 “你是什么人?敢坏老子的好事?”刀疤脸看到有人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射伤了他的手下,脸色越发阴冷凶残。 “你又是什么人?敢抢老子的女人!”洛伊也不回答,学着他的口气吊儿郎当地问。 他的女人?我还是朵达?看他这个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也只有这么个人,才会在面对那么多强盗的时候还开得出玩笑。 刀疤脸果然大怒,一挥手:“上!给我做了那小子!”话声一落,立即有七八个盗贼围上去。洛伊弯弓搭箭又射倒了两个,这时盗贼已经欺近他身前,他收了弓箭,抽出背上的双刀。刀疤脸一挥手,只留下两个盗贼看着我们,其他的都加入了群战。 “喂!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讲不讲江湖道义!”朵达急了,指着刀疤脸骂道。 旁边的盗贼拿着刀面拍拍她的脸,淫笑着说:“江湖道义?留着今晚回去爷慢慢跟你讲。” 正当我对盗贼下流的行径无比厌恶的时候,刀疤脸伸出大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拉,我立即跌进他的怀里。“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想推开他,却不料他搂得更紧,如鹰的双眼盯着我,让我不寒而栗。他伸出手指在我脸上摩索,“好美的女人!你让我坏了出道十几年的规矩。跟着我,让你吃穿不愁。”“你走开!我才不要跟着你!”我厌恶地挥开他的手。 “放开她!强盗!”洛伊欲赶过来救我,却被一个强盗在背后砍了一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可恶!”洛伊回过头去又跟他们厮杀起来。 洛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担心地望着他在人群众挥舞双刀的身影。 “你喜欢那小白脸?”刀疤脸邪佞地望着我问,目光转向洛伊时变得无比阴戾,眼中浮起冷冷的杀气。我看他那眼神,吓得一哆嗦。 “放开她!否则别怪我剑太锋利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背后冷冷地响起,一把闪着幽幽寒光的剑搭在刀疤脸的脖子上。他放开了禁锢我的双手,我立刻从他身边跳开,这才看向出手救我的人。 一霎那间,我竟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一身黑衣,高大挺拔的身影是如此熟悉,我几乎要喊出声来,但是当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我到嘴边的呼喊又吞了回去。不是他,不是他!那是一张极平凡的脸,平凡到混到人堆里就在再不会 分卷阅读9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有人注意他。可是他的身形太象了,那宽宽的肩膀,高高的个子……一定是我眼花了,不是他!连声音也不像,我心里刚刚泛开的狂喜被失望和落寞取代了。 卷二:第三十八章 黑衣人(完整) “叫你的人停手,撤到一边去!”黑衣人再度冷冷地说。 刀疤脸受制于人,不得不挥手叫那群喽罗停下。我跑过去看洛伊的伤势,他背后的伤口触目惊心,一尺多长的伤口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背部的衣服全被染红了,除了背后中了一刀外,左臂还有一条长约六寸的伤口,伤口很深,几可见骨。 “洛伊,对不起,害你受伤了!”我难过地说。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跟我客气干什么?咱们是朋友啊!”洛伊笑着对我说。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也极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他苍白的嘴唇告诉我,他已失血过量,如今只不过是强撑着而已。我把他扶到马车上坐下,已是气喘吁吁,而他也虚弱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对我笑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得赶快找地方给他止血疗伤,要不他真的会死,可是这茫茫的沙漠里,上哪找药给他止血?我虽懂医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身边什么药都没有,连平时常带在身边的施针用的银针也不知何时遗失了。 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打斗声,我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地上已经躺倒了七八个盗贼,黑衣人正力战刀疤脸和剩下的五个盗贼。只见他剑若游龙,上下翻飞,矫健的黑色身影笼罩在剑光中,看不清他是怎么使的剑,只不一会儿工夫,余下的盗贼也全部躺倒。再看那刀疤脸,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脚底抹油——溜了。解决了盗贼,他们全都围到车边。 “洛伊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想办法止血才行。这附近有没有城镇?”我问朵达。 朵达摇摇头说:“这里前不找村后不着店的,回到上都要两个时辰,往下走到达兰也要两个多时辰!”当初选这条道就是因为比较偏僻,走的人很少,绕的路又远,商队更不会往这边走,所以马贼也不常在这出没,谁知还是让我们碰到了。 “可是洛伊恐怕很难捱过两个时辰。”我非常担心。 “可否让我看看?”一直站在身后的黑衣人说道。 我们全都扭头感激地看他,刚才虽有洛伊赶来相救,奈何寡不敌众,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们恐怕早就被盗贼虏了去。 “那,有劳先生了!”我对他屈膝行礼后退到一边,好让他查看洛伊的伤势。 只见他慢慢转过洛伊的身体,看了看背后的伤口,又看看手臂上的伤口,然后出指如疾风,点住了洛伊大迎、缺盆、大陵、曲池、中府、极泉六处穴道。“点穴只能暂时止住他的血流之势,还是得上药,你们带了水吗?”黑衣人问道。 “哦!有!有!”朵达急忙把水囊递给他。 我盯着他接过水囊的手,他的手指清瘦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这是一只握笔的手,掌中有层薄薄的茧,是练功留下的吧?这只手我太熟悉了,从我十岁以后,一直是他牵着我的手走过懵懂羞涩的少年时代。为什么?连手都那么象?我再次仔细看他的脸,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样的一张脸上,找不到任何师父的影子,而他的手背上一条浅浅的疤痕,也提醒我,他不是师父,我的师父,手上是没有疤痕的。唉!我摇摇头对自己说,一定是我想得太多着了魔。 仿佛意识到我在看他,黑衣人扭头对我和朵达说:“我要为他清洗伤口,两位姑娘是否要回避一下?” “哦!”我这才回过神来,洛伊伤在背后,要清洗伤口必须除掉衣物光裸上身,这个时候我们两个姑娘家站在旁边确实不合适,我于是拉着朵达退到远处。 “这个黑衣人是谁啊?他功夫真好!为人也好,他不仅帮咱们赶跑了强盗,还出手救努尔王爷。”朵达说道。 我心里想着,为什么这个黑衣人无论身形和手都那么象师父?唉!他为什么生了那样一张脸呢?他为什么不是我的师父呢?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朵达看我心不在焉的,于是出声叫我。 “哦,没什么,想起了一个人,”我说,“这次连累了洛伊,我很过意不去,我不仅害得他们兄弟反目,还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其实公主你不必过于自责,可汗和努尔王爷不睦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洛伊王子的母亲是阏氏,从小他就尽得众人的宠爱,抢走了另外两位王子的光芒,而塔里王子因为母亲出身不够高贵,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里。大家都笃定老可汗去世后,洛伊王子是汗位的继承人,可是后来,却是塔里 分卷阅读9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王子当了可汗……”朵达娓娓向我诉说过去的故事。 “小姐,公主,可以过来了!”多勒在喊我们。 我们快步回到马车前,洛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清洗干净,上了药,还扎上了纱带,脏了血污的衣服已经扔掉,身上披着一件黑色衣服,大概是这位救命恩人的。看他的伤口处理得如此干净、利索,我不由对黑衣人投去探究的目光。 “先生懂医术?”我不死心地问他,心里总希望在他身上找到师父的影子。 “行走江湖久了,自然会一些外伤的处理方法,算不得懂医术。”他说。 “哦!”我心里浮起小小的失望,“敢问先生大名?” “在下……李云天。” “多谢李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我说完就要对他行大礼。 “公主不必多礼!”他急忙伸手托住我盈盈下拜之势。 “李大侠,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冒昧?”我问道。 “什么事?公主尽管说。”李云天说。 “我们此去达兰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路,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不知可否请李大侠送我们一程?”他武功那么高强,十来个马贼他不到半支香的功夫就搞定了,有他作伴,我们会安全很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因此说什么也要先把他留下来。 “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如此,多谢李大侠!” 转身走进车内,看见洛伊靠坐在车窗旁,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些,大概是李云天的金创药起了作用。 “洛伊……对不起!”我望着他,内疚地说,“都是我,害你受这么重的伤。” “傻瓜!咱们是朋友,我当然要救你。”洛伊笑了笑说。 “那,你得跟我们去达兰,在那里养好伤再回去。”我们要一直往南走,下一个城镇是达兰,我决定在那里待几天,等洛伊的伤势好转些再走。 两个多时辰后,我们到了达兰,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我跟掌柜借了纸笔,开了方子让个小伙计去帮忙抓药。我和朵达把洛伊扶到床上,让他侧身躺好,两个多时辰的颠簸,他已经很累了,没多久即沉沉睡去。 “朵达,不知道,从这里回到裕枷关还要多少时日?”我问。 “大概十来天吧!过了达兰,就要真正进入茫茫大漠了,所以我们要把马匹换成骆驼,还要养好精神,备足食物和水。从达兰往西南,直到渭朔的凤德,这中间没有城镇,我们要在沙海中走十几天,不做好充分的准备是很难走出去的。” 想到还有十来天的艰难旅途,我就直皱眉头,“这么长时间的跋涉,你不需要跟着我受苦的。”我对朵达说,心里充满感激。 “没事儿的,就当我外出散散心吧!我从小在阿尔泰长大,除了到过上都和扎布汗,什么地方也没去过。这次送你,刚好到大墉游玩一番,领略一下天朝大国的风范。”朵达豪气地说。 “公主……”朵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对你有所误会,所以那天态度恶劣,我向你道歉!” 她不提起,我都忘了这件事,“没关系,我能理解。一点小事,我都忘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那咱们是朋友啦?” “嗯,”我点点头说,“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嘿,我都说了,全当我出去散心了!” “对了,咱们既然是朋友了,你就不要公主、公主的叫我了,叫我的名字吧!” “好的,我比你大一点,我叫你小离吧!” “嗯!” 突然想起好像进了客栈之后就没看见李云天,我对朵达说:“你照顾一下洛伊,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好的,你去吧!” 楼上楼下的找了个遍,也没看见李云天的踪影,我心里一阵失落,难道他不告而别了?正好掌柜走过来,我急忙拦住他,问他有没有看见跟我们一起来的李公子。 “哦,是那位穿着黑衣服的公子吧?刚才好像去了马厩。”掌柜顺手指了一下马厩的方向。 马厩?他真的要走?我急忙往后院的马厩跑去。走到院门边,我停住了脚步,李云天拿着长柄软毛刷正在给他的黑马刷鬃毛,那熟悉的背影,熟悉的一丝不苟的神情,让我有一丝恍惚。不要转身,不要转身,我自欺欺人的选择只看他的背影 分卷阅读9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 可是他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似的,转过身来,正好看见我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的样子。他停下手里的活问我:“公主,有事吗?” “没……没事,我在客栈里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走了。”我有点尴尬地说。 “天色晚了,要走也得明天!”他说。 “明天……就走了……”我自言自语。 “嗯,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我想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又觉得似乎不妥,大家萍水相逢,他救了我们,还一路护送我们到了这里,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人家,而刨根问底地打听人家的去向又太过唐突。我杵在那里,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却又不愿意离开,明天他就走了,茫茫人海,也许以后再难相逢,想到这里,心情非常低落,只怔怔地看着他,无法开口。 他看了我一会儿,看我不开口,说道:“公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上楼了!”他说完收了刷子、木桶走回前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叫,就这样一个人站在院门下发了一会儿呆。 回到洛伊房里,客栈伙计刚好抓了药回来,我煎了药喂他喝下,他还是比较虚弱,失了那么多血,真得调养一些时日。由于洛伊行动不便,我们把晚饭传到二楼房里,过去敲李云天的房门,他不在里面,也没点灯,黑乎乎的,这么晚他去哪儿了呢?一顿晚饭吃得心不在焉的,大家都觉得我今天很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是李云天啊,不是师父,可为什么我对他这么在意? 经过一天的奔波,本来就还没复原的身体异常疲惫,躺在床上,头脑却很清醒。夜凉如水,如今已经过了盛夏,入夜后已感觉得到凉凉的秋意。想起离开西於时还是白雪皑皑的隆冬,而今已是入秋,这大半年来,我的足迹遍布漠北,遇到阿旗,遇到响马,被掳到突厥,与塔里重逢,认识了洛伊、朵达,还有今天的李云天,发生了那么多原来没想到的事,遇到那么多原来不认识的人,可是唯独不见我苦苦寻找的那个人。想到这里李云天和师父的脸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时而重叠,时而又分开……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烈日当空,火辣辣的,似乎能将沙地烤得冒烟。好渴啊,水囊里一滴水也没有了,嘴唇干得皲裂,我趴在骆驼的背上,有气无力。他们都去哪儿了?怎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浩瀚的沙海,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连棵干枯的胡杨树也见不到。意识一丝丝地慢慢被抽离,连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我就要死了吗?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我使劲儿抬起眼皮,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呵!我走出来了吗?前面分明是一片绿洲啊,有白色的蓝顶毡包,有牛羊,有河流,草地肥美…… 骆驼啊,快些走,把我驼到河边,就是淹死在河里我也愿意了。眼皮越来越重,但是我拼命撑着,不能睡着,睡下就永远起不来了。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是没到?明明就在眼前的绿洲,为何老也走不到?难道是传说中妖异的蜃景?我再也无力抬起头,慢慢沉入无边的黑暗…… 一丝清凉从嘴里顺着食道一路下来,水!我猛喝几口,涣散的意识渐渐凝聚,还是有人来救我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围绕在我周围,眼前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清,那个黑色的身影,是师父还是李云天?我不管,抓住了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慢慢睁开眼,外面黑漆漆的,不知什么时辰了,我又做梦了吗?可是那股熟悉的气息明明那么强烈,强烈到我从梦中醒过来还依然感觉得到。突然想到什么,我立刻掀开帐子下床,在房里走了一圈,没有,什么也没有!可是刚刚分明感到一股强烈而又熟悉的存在感。我披了外衣打开房门,李云天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慢慢走到他房门前,侧耳听听,里面传来他翻身压到床板的“咯吱,咯吱”声,似乎睡得挺沉。想太多了吧?我在心里嘲笑自己。 回到房里躺下,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打了五更,才蒙蒙胧胧闭上眼睛。 卷二:第三十九章 兵营重遇(完整) 由于昨天夜里失眠,今天早上我不像往常早早地就醒来,直到朵达来敲我的门,我才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天已大亮,我懊恼不已,怎么就睡过了头呢?不知道洛伊醒来没?他有没有好点?我穿好衣服,简单梳洗完毕就跑到洛伊房里。 洛伊已经起来了,他今天精神似乎不错,虽然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是气色看上去好多了。“洛伊,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我说。 “是吧?我也觉得精神多了,不像昨天那么虚弱,困倦。这独门金创药还真是有效!”洛伊笑着说。 “对了,你今天要把伤口上的药换一换。”听他说道金创药,我想起今天是他受伤的第二天,应该清理掉伤口上的残药,彻底清洗伤口 分卷阅读10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再换上新药,这样伤口才能愈合得快。 “哦,一早李大侠已经给我换了!” “换了?他已经起身了?”看来只有我睡过了头,“那他人呢?” “走了!”朵达说。 “走了?”我急忙问,“他走的时候,你们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是他说不吵醒你的,说你一路颠簸,很辛苦,让你多睡会儿。”朵达说。 “那他有没有说上哪儿了?”我问。 “没有!” 我撇下众人往李云天房间跑去,推开门里面已经人去房空了,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他的包袱和剑也不在,他是真的不辞而别了。我颓然地坐在床沿上,心里刚刚窜起的零星火苗被生生浇灭了。 “小离,你认识他?”朵达不知何时来到房门口。 “认识啊,你不是也认识?”我说。 “我是问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朵达嘟了一下嘴说,对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表示不满。 “我也说不清,”我站起身说,“他很像我认识的人,但是又不像。” “你这话很矛盾,什么叫很像,又不像?” “说他像是因为无论身形、动作都很像,说他不像,是因为他的脸,他的五官和我认识的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说。 “那眼神呢?”朵达问。 “眼神……也不太对,”师父的眼神温和,常带浅浅的笑意,而李云天的眼神则多了一股凛冽的寒意。 “不过,眼神也作不得准的,”我想了想说,“人通常在面对不同的事物时,眼神都不一样,还有人在精神焕发和萎靡不振的时候眼神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眼神本来就可以掩饰。”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干脆直接问他?”朵达说。 “直接问?”我想着朵达的话,我并不是不想问,而是话到了嘴边绕来绕去又咽了回去。如何问?难道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孟照卿?你是不是我师父?更何况,他昨天的样子,好像并不打算和我多说什么,我又如何能问得出口? “唉,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他都走了!”我没心情想这个问题,说完走回了洛伊的房间。 达兰是个四面都是沙漠的小绿洲,城中有个小湖,达兰人沿湖而居,湖虽不大,却从没断过水,即使最干旱的夏季,这里也是绿盈盈的。就是这么一个小湖,给这片荒漠带来一股清新的绿意,滋润了一代代的达兰人。 我们在达兰待了四天,洛伊的伤已经有了很大起色,我们一到那日即捎信回木伦,努尔王府已经派了人过来接他回去。这日,我辞别了洛伊,和朵达、多勒准备随着一队运送铁器到边城的驼队上路。 “离,以后来突厥,记得来木伦找我,努尔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洛伊说道,笑容里有微微的不舍。 “嗯!一定会的。”我答道,“嗯……回去后,帮我跟塔里说声抱歉。” 洛伊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我走吧,前面朵达已经在叫我了。 跟着驼队风餐露宿,艰苦跋涉了十天,终于到了边城,驼队到达了目的地,而我们则还有一天的路要走。朵达打算随我到大墉游玩一段时日,故而打发了多勒回去,我们把骆驼换了马匹,策马跑了大半天,经渭朔的凤德郡,傍晚到了裕枷关。 大墉和渭朔的战事依然僵持不下,双方都显出了疲态。城门依旧守备森严,守兵对进出城门的人一一盘查,毫不松懈。朵达是突厥人,她一身异族打扮,加上五官立体,高鼻深眼,褐色长发,一看就不是中原人,任我们好话说尽,守兵就是不放我们进城。我本来不愿意拿云叔叔的身份唬人,最后逼得没办法,只好对他说:“这位军爷,我是你们云将军的亲戚,能否通融一下?” “随便来一个什么人说认识云将军的,难道我们都要放行?”守兵显然不信,“再说了,你虽是我们大墉人,她可不是!”守兵还是不能消除对朵达的怀疑。 “那……能不能麻烦军爷给云将军带个话?如果云将军不让我们进城,那我们也就不为难军爷了!”我说着掏出一小锭银子塞给守兵。 守兵一看到银子,脸上堆起笑容,“好吧,我就给你跑一趟吧,要带什么话?” “就跟云将军说:小仙女想见他。” “在这等着!”守兵说罢招来同伴帮他顶着,自己进去回话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守兵回来了,对我们说话的语气也客气多了,“随我进去吧,将军在营地门外等着 分卷阅读10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你们呢!” 我们跟着守兵进了城,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驻军的军营。远远的,圆木搭起的围栏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深蓝色战袍,外披银色铠甲的人,正是裕枷关守将云崇礼。看我们到了,云叔叔快步迎上来,“小离!” “云叔叔,”我向他行礼道,“几年不见了,你一向可好?” “嗯!我挺好的,倒是你,这大半年的跑到哪儿去了?你可知道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云叔叔说。 “我……说来话长,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慢慢谈!” “对了,云叔叔,我还带了一个朋友来,”我把朵达介绍给云叔叔,“她叫朵达,是突厥阿尔泰瓦克多家的女儿,这次就是她送我回来的。” “将军!”朵达依突厥的礼仪给云叔叔行礼问候。 “姑娘一路辛苦了,一块进来吧!”云叔叔对她点点头说。 进到云叔叔的大帐,我瘫坐在椅子上,捶捶累得快散架的身子,再看朵达,没事儿人一样,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 “饿了吧?要不要叫厨子弄点吃的?”云叔叔问。 “嗯!跑了一天,累坏了,早已饥肠辘辘。”我说。 云叔叔吩咐了厨子准备吃的,又招来站在帐外值守的士兵交代了什么,那士兵点头去了。 “我叫人给你们收拾一顶干净的帐篷出来,今天天色晚了,在这将就一晚。明天送你回我裕枷关的将军府,这是军营,不方便留女眷。”云叔叔说,“你从突厥回来,这一路一定累坏了,先在我府里休息几日再回西於吧。” “好!”我答应道,这种事事有人帮着安排好,自己不用费一点脑筋的日子真是舒服啊,我有多久没这么轻松过了?这大半年来,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防备、紧张、奔逃中度过。 “几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了好多,变得勇敢、坚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云叔叔笑道。 “人总是会长大的嘛!我这大半年足迹遍布漠北,就是沙漠里的风吹也吹得我坚强了很多,”我苦笑着说,“而且我还遇到过狼袭,遇到过风暴,遇到过马贼,后来还被掳到突厥去,别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经历到的事我全碰到了。” “对了,我正想问你,当时你怎么一个人从家里跑了?留的信上也不说清楚。”云叔叔说。 “我当时想去找我师父,”我黯然地说着,想起当初自己冒着严寒,踏着厚厚的白雪,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千里迢迢,形单影只,我眼圈又红了起来。不想在别人面前太失态,我极力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说:“我心里一直觉得他没死。我走了很多地方,我还到了他出事的断肠崖……” “那你肯定是打这儿经过的了,怎么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戒严,你是怎么出得去的?”云叔叔不解地问。 “我并没有从这里经过,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带我走了另一条道。”我说。 “哦?还有另一条道?我驻守裕枷关几年了,怎么不知道还有另外一条道可以出关?”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秘道的事,没有回答他的话,还好他也没有深究,继续问我:“那你后来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没有……我到了断肠崖,那里根本就不能下去,我那个朋友说,掉下去的人……不可能生还,”我说着,心里有一丝疼痛传过。 “后来,我也暗地里派了人去找,照卿兄因我而送了命,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的遗体找回来,好好安葬。我的手下下去了两个人,他们是用绳子绑住腰,由人在崖上拽住绳子,慢慢地顺着崖壁放下去的。” “这么说,他们下到崖下咯?”我急忙问。 “嗯!下去了。”云叔叔点头说。 “那他们……他们有没有找到?”我问道,心紧张得提到了嗓眼里,双手握得紧紧的。 云叔叔看着我没有说话,他不说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一定是……一定是……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云叔叔缓缓而又有力地摇了摇头。“什么?”我问道,心里重新升起希望,“你是说……” “他们没有找到他的遗体。” “这么说……这么说……”我破涕为笑,“他还活着?” “有可能,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云叔叔说。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不管他在哪,只要……只要他活着就 分卷阅读10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好!”我高兴得语无伦次。只要他还活着,我的心里就一直有希望,即使我永远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只要知道他还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我就已经感谢苍天了。 说着话的工夫,厨子已经把吃的端上来了,饭菜虽然简单,可能是因为高兴吧,我吃得很香甜。我和云叔叔说话的时候,朵达一直在旁边听,一脸茫然,这会儿看我一改往日的忧郁,心情大好,弄得她更糊涂了。“改天再告诉你!”我笑道,第一次,有了向人倾诉的欲望。 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云叔叔起身送我们到收拾好的新帐篷。刚走出将军大帐,迎面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儒士打扮的男子,天色较晚,看不大清他的样子,可是却明显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迫人的气势。 “云将军有客人?”男子问道,看了我们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将军难道不知道营地里不允许女眷进入?” “这位姑娘是末将侄女,远道而来,又有急事,故而违规了。安顿好她们之后,末将自会去领二十军棍。”云叔叔恭敬地答道。 这人是谁啊?怎么如此霸道?云叔叔堂堂的将军还对他如此毕恭毕敬,我看着那人渐行渐远,心里纳闷。看出我的疑惑,云叔叔说道:“他是朝廷派来的督军。” “即使是督军,也不能那么倨傲啊!”我说。 “唉!裕枷关战事相持了几个月,一直没有进展,皇上对我诸多不满,故而派了他来督战。他的倨傲倒也不是专门针对我,朝中谁不知道豫王霸气傲慢,行事手段狠辣。”云叔叔有点无奈地说。 “豫王……?”我问道,原来是个王爷,难怪那么了不得。 “嗯,他就是皇上的第四子,豫王刘启。” 卷二:第四十章 妙手仁心(完整) 我们没有再说话,各自躺着想心事。没多久,朵达发出沉稳、均匀的呼吸,她大概已经睡着了,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也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们来到云叔叔的大帐,看见他走路一撅一拐的,我连忙上前扶他,“云叔叔,你怎么了?难道真的去领了军棍?你可是将军啊!”我问。 “将军犯了错一样得受罚,要不怎么治军?”云叔叔说。 “对不起,云叔叔,都是我的错,害你挨打。如果我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来找你了。”我内疚地说。 “说哪里话呢!你不用往心里去,并不是很疼。这帮兔崽子,偷工减料!如果这二十军棍打实了,我哪还能走路?”云叔叔挨了二十军棍,路都走不好,还怪行刑的士兵手软。 “他们那是心疼你!”为了我,堂堂的将军竟要趴在凳子上让人猛打屁股,我很是过意不去。 我把他扶到案桌旁,在他的椅子上铺了张软垫,有点担心地问:“还能坐下吗?” 他手撑着垫子,轻轻地坐下,马上又站起来,“我还是站着说话好了!” 从他脸上表情看,估计还是疼得挺厉害的。看他这个样子,我又有点想笑,一个横刀跃马,驰骋沙场的将军,手下杀敌无数,一个流血不流泪,铮铮铁骨的硬汉,如今却因为被打得屁股开花,坐都坐不住,这疼,还真疼得有点窝囊! “将军这伤怕是要养上个十天八天的了,这几天可不得站着发号施令了?”朵达笑道。 “让姑娘见笑了!平时只知道下令打那些违了军纪的士兵,不知道这军棍的滋味原来并不比在战场上挨一刀、中一箭好受!”云叔叔苦笑着说。 “要我看啊,你们大墉的军纪也太死板了,违反军纪也得看是什么事吧?临阵脱逃是违纪,泄漏军情是违纪,接见女眷也是违纪,但是违纪产生的后果却大不相同,怎么能一概痛打一顿呢?”朵达伶牙俐齿,说得云叔叔笑了。 “呵呵,姑娘对行军打仗不了解,所谓治军从严,令行禁止,如果因为犯的错情节比较轻而不处罚,那别人就会有样学样,这样该止的不止,该行的不行,那么这支军队也就散了。” “行军打仗我是不懂啦,还是将军说得对。”朵达笑道。 “现在校场上还在晨操,我得过去巡视一下,等会回来就安排人送你们到我府中。”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高声报到:“报!” “进来!”云叔叔道。 “报告将军!鲁校尉回来了!”值守的士兵报告说。 “哦?回来了?那还不赶快让他进来?”云叔叔欣喜道。 “报告将军,鲁校尉身负重伤,无法行走。” “ 分卷阅读10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什么?”云叔叔惊得从案桌前走下来,“快把他抬进来!” 士兵应声出去,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背后中了两箭的人趴着被抬了进来。他中的这两支箭都射的很深,整个铁制的箭头几乎没入背部,所幸中箭的部位不是要害,否则焉有命在?!虽没射中要害,但是要取出这两支箭却并非易事,拖得久了,失血过多,伤口疮疡溃烂一样会要了他的命。 “将军……我……这次行动……”鲁校尉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 “你先不要说话,我传军医过来给你治伤,其他的等你伤好些再说。”云叔叔说完朝帐外值守的士兵吼道:“怎么还不传于大夫过来!” 值守的士兵战战兢兢地进来说:“将……将军,您忘啦?于大夫家乡闹水灾,老婆孩子被水冲跑了,前两天他告假回去了。” 云叔叔用力一拍额头,“娘的!什么事都凑到一块儿了!这可怎么办才好?”突然他看看我,说:“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小神医,小离,你来给他治伤。” “我?”我指着自己问,“可是,我没有十成的把握啊!” “现在还能去哪儿找大夫?别说十成,有个六七成就卯起来赌一把了,拖下去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云叔叔说的我也想到了,只是我以前从没取过这么深的箭,心里没底,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点点头对云叔叔说:“那好,我试试!不过,我需要个帮手。” “于大夫带来的那个医徒李越还在,他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好!我回去换身衣服来。”我现在身着女装,阔袖长裙,环佩叮当的,等下动起手来不方便。 “好!”云叔叔说着挥手指挥两个士兵把受伤的鲁校尉抬到药帐去。 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我来到药帐,鲁校尉已经抬了进来,此刻正趴在宽条凳上,云叔叔、朵达还有一个副将模样的年轻人都站在旁边,昨晚打过一个照面的督军——豫王也站在一旁。我不由好奇地对他投去一瞥,正对上他直直看过来的双眼,好犀利的眼神!莫名的,我竟感到有一丝畏惧,他身上的霸气竟如此明显,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以前在什么地方感受到过。不想那么多了,我收回目光,集中精神准备给鲁校尉拔箭。 我接过李越递来的布包,打开看了一下,还好,刀具、针线都齐全。“麻沸散呢?”我问李越,麻沸散是最常用的麻药,治外伤通常离不了它。 “没……没有麻沸散,用完了。”李越结结巴巴的说。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深的箭,还是两支,没有麻沸散,疼也疼死他了。 “没有成药,那曼陀罗叶总有吧?”我问。 “有,可是不多了,可能不够。”李越说。 “先和水研了!”我吩咐他。 “嗯!”他答应着,拿了研钵,注入水研磨曼陀罗叶。 “谁能帮我一下,先把他打晕了?”我问周围站着的人,治病救人我拿手,打人我就不会了。 麻药不是很够,我担心他中途恢复知觉,那就麻烦了,所以保险点,还是打晕他。 “我来吧!”副将说着抬起手就要往鲁校尉颈后劈去。 “啪!”副将的手劈在了横空拦过来的书本上,我们惊讶地望向书本的主人——豫王。只见他左手挡开副将的手,右手出指如电,点了一下鲁校尉的昏睡穴。 “你劈柴啊?他已经受了重伤,你认为还能经受得住你那一劈?”豫王冷冷地说,还是那样不可一世的口气。虽然我刚才还赞了他一下,觉得他想得周到,但是听到他这样说话,刚刚冒起的一点好感立即消失无踪。 看看鲁校尉,已经昏过去了,李越也已经研磨好曼陀罗汁。我拿起纱布蘸了点曼陀罗汁涂抹在箭伤的周围,从布包里拿出薄如柳叶的刀片放到火上烧了片刻,然后轻轻划开皮肤,边划开,边洒上曼陀罗汁。箭没得很深,箭尖上还有倒钩,必须适当地扩大创口才能将箭取出。创口括扩好了,我手握箭柄缓缓向上用力,箭却纹丝不动,我不敢太用力,如果稍不注意弄断了箭柄,就更麻烦了。缓了缓手劲儿,我再慢慢用力,如此反复多次,箭开始有点松动,而我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离,如何了?”云叔叔关切地问道。 我点点头,说:“有点松动了,还要再费点工夫。”我双手沾满了殷红的血,额头上的汗珠开始往下淌,朵达掏出手绢体贴地帮我擦掉额上的汗水。我感激地投给她一个感谢的目光。 我握住箭柄继续刚才的工作,箭越来 分卷阅读10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越松了,最后我握紧箭柄快速往上一抽,终于拔出来了,呼!我心中紧紧绷住的那根弦稍微松了点。随着箭的拔出,一条血线喷射而出,我赶紧拿出备好的纱布压上去,过了一会儿,血止住了。伤口比较深,如果这样敞开着让它自己愈合会很久,而且效果也不好,我记得师父说过,如果伤口太大活着太深,可以用针线适当的缝合牵拉,加快伤口愈合。我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虽然我绣花的手艺不好,可是缝伤口,却是比绣花更小心仔细万分。不一会儿,伤口缝好了,我看了看,还算满意。 这时他大概恢复了部分知觉,感觉到疼痛,动了动肩膀,我又给他上了点曼陀罗汁。这一箭拔出来后,剩下的那一箭就好办多了,我依照刚才的方法,把箭拔了出来,再缝好伤口,上了金创药,包扎好。做完这一切,我犹如疯狂奔跑了一天的马,累得瘫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小离,咱们回去换了这身衣服吧,浑身是血的!”朵达说着伸手过来扶我。 我抬起手摇了摇,有气无力地说:“等会儿,我先坐一坐,累坏了。”说完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我现在坐相多么不雅,我也知道大家都在看着我,我还知道豫王的眼神充满探究和玩味,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坐了一会儿,接过朵达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精神顿时恢复了不少。 “辛苦了,小离!”云叔叔说,“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 “云叔叔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笑道。 走到桌边,提起笔写了一剂补血提气的方子递给李越,“他失了不少血,加上一路奔波,有所劳伤,我开了些内服的药,你就按方子给他煎了吧!” “是!”李越答应着收下药方。 “那,云叔叔,这里你们就看着点,我回去换身衣服!回头等他醒了我再过来。”我对云叔叔说。 “嗯,你去吧!” 回到帐里换了干净衣服,洗干净手,我一下躺倒在垫子上。豫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我会对他身上那股霸道、傲慢感到似曾相识呢?我以前见过他吗?我把这些年见过的人在脑子里筛筛子似的过了一遍。啊!我惊得差点叫出声来,立即伸手掩住嘴巴,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见过他,那年我离家出走,在梨树林边上救过的那个白衣男子就是他。难怪我说他怎么那么眼熟,原来真的见过,他居然是个王爷,难怪那么喜欢发号施令,盛气凌人。这到底是叫山水有相逢呢?还是叫冤家路窄? 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来?我有点担心地想。转而又嘲笑了自己一番,认出来又怎样?虽然后来我偷偷跑了,但是他的命可是我救的,我有恩于他,他还能把我吃了?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觉得底气十足。 由于要治疗鲁校尉的伤,我和朵达这几天没有去云叔叔的将军府,留在了营地,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和朵达都做男子打扮。因为客观的需要,这一次豫王没有对我们滞留营地说什么。 这天,我一个人待在药帐里,伸手摸过一瓶一瓶的药,把玩一下捣药的钵,云叔叔走进来,奇怪地问我:“小离,你在干吗?” “没什么,我在想,这些药瓶子,我师父可能摸过,这个石钵,我师父可能用它捣过药……”我勉强笑了笑说。 “不要难过,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云叔叔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 “嗯!”我用力点点头,给自己打气,不能没信心。 “对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云叔叔说。 “什么事?”我问。 “是这样的,前阵子因为于大夫家里出了事,正巧双方战事又一直僵持着,所以我准了他告假回家。前两天鲁校尉说这次深入敌方军营探到消息,对方正在积极囤积粮草,养壮战马,而渭朔一到入冬就大雪封山,到时可能粮草接济不上,所以,估计不久又会打起仗来。到时肯定会有很多伤兵,于大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你是否愿意留下来帮我一段时间?等于大夫回来了再回去?” “留在军营……”我想了一下,虽然这不是我原来计划的事,但是目前营地确实缺少大夫,我如果走了,到时那些伤兵怎么办?况且待一段日子也不会误我什么事,就留下吧,能帮的上忙也是好事。 “那好吧!”我点头答应。 卷二:第四十一章 大战前夜(完整) 这日,我到鲁校尉帐中查看他的伤口。本来校尉是没有单独的帐篷的,营中共有十名校尉,他们五人一组共住一个大帐,这次为了让他安心养伤,云叔叔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帐篷。 分卷阅读10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经过十几天的精心治疗和调养,鲁校尉的伤已经大好,身体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据说他这次深入敌营,探得了重要军情,但最后暴露了身份,在回来的途中被敌方射伤。 已经过了秋分,天气渐渐凉了,早晚已经可以感觉得到侵人的寒意。这几日,云叔叔和豫王以及两位副将整日关在大帐里分析、讨论、部署,校场上,士兵们操练得更加勤奋了,而负责后勤供给的士兵也正在加紧囤积粮草。这仗,说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渭朔乃草原国家,素来擅骑射,尤其是他们的铁骑,厉害无比,所向披靡。这次渭朔主动来犯,本已占尽优势,大墉战败求和,谁料皇帝玩了一手阴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边派人议和,一边又调兵遣将攻打渭朔腹地,将他们最为富庶的西南三郡纳入囊中。西南方面虽然捷报频传,但是东南这边却是形成对峙局面,僵持数月,双方都已现出疲态,对于云叔叔的“指挥不力”,皇帝大为光火,责令两个月内务必攻下凤德郡,将渭朔人赶回北方去,并派了自己的儿子来督战。 我拉开一个个药架的抽屉,不由地连连叹气,军中所剩的药少得可怜,尤其一些在战场上用得比较多的外伤用药。没有药物,就是你医术再厉害也是枉然,唉!这样的条件,就算是华佗在世,他也做不好这军医啊。 “赵大夫一大清早就开始唉声叹气,难道是嫌我军中条件艰苦?”一阵冷嘲热讽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一看,是豫王刘启,对这个和我有着“国仇家恨”的霸道男人,我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想和他起冲突。 “我叹气确实因为军中条件艰苦,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的艰苦,是因为我们的将士勇敢的上阵杀敌,而营中却缺医少药,当他们负伤回来该怎么办?”我说着说着就有点来气了,“天气渐渐冷了,将士们还穿着夏天的薄衣衫。这仗随时都可能打起来,而我们的粮草供给还远远不够。你说,我该不该叹气?或者,你该修书问问你的父皇,又想打胜仗,又不想拨粮饷,这无米之炊要如何来做?” 他眯着眼睛盯着我,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过了了一会儿,说道:“你胆子不小!” 我依旧抬头挺胸站在他面前,斜睨着他,毫不畏惧,心里想,他是你们口中高呼万岁的皇上,可不是我的皇上,我说他几句又怎么了?。他眼中的新奇与玩味渐渐退去,浮起一股冰冷,“这些不是你该管的!” “我确实管不着!我也懒得管!你们打了败仗受罚的又不是我,”哼!打了败仗才好呢,让你们的皇帝寝食难安,我心里想着就觉得快意,“我只是可怜那些上阵杀敌的士兵,我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们!”我说完走出帐外,脊背挺得直直的,自从知道他是皇帝的儿子,我对他更加厌恶,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回到自己帐中,看到朵达拿着一件深灰色的衣服正在缝补着,我不绝诧异,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什么时候竟放下身段做起这些工作了?“朵达,你在给谁补衣服呢?”我好奇地问。 “没……没有给谁,是我自己的。”她说着把衣服藏到了身后。 我才不信她的话,伸手就抢,她死死抓住不放,我指着她笑道:“还不招认?那明明是件男子的长褂!” “好了好了,你别抢了,我说就是了嘛!”她居然脸红了!看来这段时间我只顾着忙药帐的事,却不知道身边悄悄发生了许多事。 “快说!”我揪住她不放。 “是……是云将军的衣服。”她低着头,脸红红的,满是小女儿的羞怯之态。 我挨着朵达坐下,玩味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起来。我笑道:“你喜欢他!” “不……才不是啦!我是看他衣服破了没人补,才……才顺便拿过来的,”她辩解道。我现在可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了,看她那样子,心里没有鬼才怪呢!心里想着,还有正事没办呢,暂时先放她一马! “对了,朵达,我们到城里去一趟吧!” “城里?我们不是已经在城里了吗?”她不解地问。 “我们当然是在城里,我说的是城中心。” “我们去那干吗?” “药帐里的药太少了,很多必用的药都已经没有了,一打起仗来,这些药根本就不济事,我想看看城里的药铺有没有药,买一些回来备用。再说了,来到裕枷关这么多天了,整天就关在军营里,你就不想出去逛逛?”我说。 “好啊!”朵达喜出望外地说,转而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缝完这袖口……不过,很快的,就差几针了!” “好好好!不着急,等着你!”我笑着搡了她一把,“我先去跟将军说一声!” b 分卷阅读10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r   我来到云叔叔的大帐,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说。“嗯!也好,这样吧,你到帐上支两百两银子,我派两个手下陪你去!”云叔叔说。 “嗯……先不支银子,也不用人跟我去,我先去各家药铺看看,有的话再回来拿银子、叫人也不迟!”我说。 “这样也行,那你一个人出去小心点!” “没事,我有朵达陪着,不过她现在正忙着给你补衣服呢!”我笑着揶揄他。 “这……这个丫头,我说了不用的,每天操练兵马,袖子破点算什么,能穿就行了。”云叔叔居然有点尴尬,我偷偷在肚子里笑翻了,脸上却不敢太过张扬,人家毕竟是个将军,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这日下午,在街上走了大半天的我和朵达拖着累得酸痛的脚,走进一家小面馆。面馆里虽小,却也用屏风隔开几个雅座,我和朵达寻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就牛饮起来。不一会儿,面端上来了,我和朵达立即狼吞虎咽,形象全无,还好,最近一直着男装,吃相差点倒也无所谓。肚子填饱了,精神也恢复了,我嘲笑朵达:“郡主,你们突厥没饭吃吗?瞧你吃得跟头饿狼似的!” 朵达也不示弱,反唇相讥:“公主,你们大墉号称天朝大国,膏腴富庶,怎么你也饿得如此狼狈?” 我听罢大笑,她也大笑起来,笑是笑了,笑过之后,烦恼也来了。“怎么办啊?走遍了城里的药铺,就是把人家仓库里最下边那点碎叶子都搜刮了来,也还是远远不够啊!特别是麻药和止痛药,没有这两样怎么行?金创药也不够,要我怎么当这军医啊?”我仰天长叹。 “反正我们尽力了,实在不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朵达安慰我。 “算了,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叹口起说,“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否则将军该担心你了!”我不忘揶揄她。 “哎呀,我都不知道,你原来嘴这么坏的!”她娇嗔道。 出了面馆,我们往军营方向走去,走出不远,冥冥中,似乎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牵扯着我,我忍不住回头看。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出了面馆,匆匆往街的另一头走去,那背影,那疾步行走的姿势是如此熟悉。我立刻朝他追去,身后朵达喊道:“喂,小离,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黑衣人走得极快,等我追到街角,他已经不见了,我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有熟悉的味道。是他吗?还是他?如果是他,为何不肯现身见我,他不会不知道我日日夜夜伤心地等他。如果他不是他,只是那个萍水相逢的朋友,那也应该出来打个招呼啊,有什么原因让他对我如此退避三舍? “小离,你看到什么了?”朵达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问道。 “没……看到什么,大概是看花了眼,回去吧!”我闷闷地说罢转身就走。 我肯定刚才的身影是李云天,只是不明白,为何他明知是我们却不出来相见?为什么他要刻意避开我呢?罢罢罢,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城里买不到急需的药品,我得回去跟云叔叔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回到营地,已是晚饭时分,众将士都围在膳房外面吃晚饭,他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不时爆出阵阵大笑,估计又是哪个嘴坏的在说荤段子。我径直往云叔叔的大帐走去,走到近前,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问了问守在帐外的士兵,才知道云叔叔、豫王、两个副将都在大帐里议事。他们在讨论战事,这些不是我该听的,我转身向药帐走去,得赶紧把现有的药和急需的药都列一个单子,看看能否找几个人,走一趟西於。西於距此三百余里,轻骑快马的话,一天一夜可到,如果用马车拉货物速度就慢很多了,可能得两三天,如果采办药品顺利的话,顶多五天,可以回到裕枷关。 独自坐在药帐里,我就着昏黄的灯光奋笔疾书,得抓紧时间,今晚就跟云叔叔说说我的想法,如果可行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去西於,争取尽早返回裕枷关。 “小离,卫兵说你刚才到大帐找我?”云叔叔掀了门帘进来。 “嗯!”我头也不抬,边写边说,“我有一个想法,你先等会儿,我写完了跟你说。” “好!” 不一会儿,我把药单子写好了,递给云叔叔,“这些都是现在急需的药,今天我们在城里逛了个遍,没有什么收获……”我把去西於采办药品的想法细细跟他说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希望在西於能买到这些药。不过要多带点人手,那么远的路,我不放心。” “嗯!”我点点头说,“那你安排一下人手,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上路。”走到门边,我不忘 分卷阅读10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回头揶揄他,“朵达就不跟我去了,这一去可是四五天,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棒打鸳鸯!” “还不赶快去收拾东西,没大没小的!”云叔叔居然脸红了,看来他对朵达也不是没感觉嘛!是不是应该补一把火呢?呵,这事还是留着等从西於回来再说吧! 收拾好东西,我早早的就躺到垫子上。朵达手里拿着一团灰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不知道在干吗。 “朵达,你在干吗?”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给他做一副兔绒的护手,你不知道,他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还有一些地方都皲裂了,天越来越冷了,他的手每天都要拿那些冷冰冰的兵器……”朵达说着竟红了眼圈,“这么多年,他身边怎么就没个人替他张罗张罗。” 朵达说得我都感动了,能让她这么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郡主这么为他人着想,她心里啊,准是认定了云叔叔。有人惦记,有人关心,真是幸福啊! “你真是越来越小女人了!不打扰你,我睡了,明天还有正事儿呢!”我说罢闭上眼睛。 心里想着明天的事,我睡得很浅,总是处于半梦半醒间,蒙蒙胧胧的。半夜里,突然听到值夜的士兵大呼:“不好了!失火了!” 失火了?怎么失火了?哪个家伙那么不小心?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真是讨厌!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有刺客!你们几个,从右边包抄过去,他们往那边跑了!” “快去禀报将军,粮仓失火!” 什么?有刺客?粮仓失火?我立刻从垫子上坐起来,穿上外衣就往外跑。来到位于营地中后方的粮仓,云叔叔和豫王都已经到了,正指挥士兵救火,不一会儿,火势渐渐被扑灭,粮仓有一半被烧得黑乎乎的,看来损失不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本来粮草就不大够,现在还雪上加霜。 “粮仓怎么会失火呢?”我气喘吁吁地问。 云叔叔凝重地点点头,“我们的守备太松懈了!眼看着就要开战了,还让敌军的奸细混进我们营中。” 我这才看到,地上五花大绑着两个人,看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刺客”了,渭朔人也太狡猾了,烧了我们的粮仓,搞得人心惶惶,我们的士气先就泄了。只是城门紧锁,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那天进城的一幕又在我脑中出现,守门的士兵盘查极为严格,这两个异族人是怎么进得来的?难道是我们内部出了内奸? “说!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杨副将喝道。 “要杀要剐随你们,我们是不会说的。”刺客还挺嘴硬 杨副将照着他的脸“噼噼啪啪”给了十几个嘴巴子,打得他嘴角流血,他还是不吐半个字。 “真他妈是个硬骨头!老子打得手都疼了!”杨副将说道,“拿马鞭来,我就看他能硬到什么时候?” “你让开,”豫王冷冷地开口,“徒有一身蛮力!” 杨副将虽然不服,但碍于对方身份,也只好站到一边去。豫王走到刺客面前,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刺客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他邪邪地笑了笑,然后抽出腰间的配件,一刺就刺入刺客心脏,刺客连叫都没叫就倒下了。 我们都大吃一惊,谁都料不到他会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刺客杀了。 “王爷,你怎么把他杀了?”云叔叔说。 豫王没有理云叔叔的问话,用还在滴着血的剑尖拍了拍另一个刺客的脸,“现在,你来说!” 那刺客梗着脖子就是不吐半个字。“看来,你也不怕死?”豫王盯着他笑,“但是,你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他说罢出手如电,点了刺客身上几处穴道。只见刺客顿时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过一会儿又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痛苦得五官都扭曲狰狞了。看着大概差不多了,豫王伸手解了他的穴道,“怎么样?现在肯说了吗?……怎么?还想尝尝那滋味?”他说着正待出手,不料那刺客嘴里用力一咬就倒下了,不一会儿,嘴角流出暗红发黑的血来,他服毒自尽了。 卷二:第四十二章 裕枷关之战(上 完整) “啧啧,真是不经吓!”豫王收起剑,假装惋惜地说,“对于这种一心想死的人,还真是没办法!” 这恐怖的场面看得我心惊肉跳,这人怎么这么残忍?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有两个人死在他手下。 “在你面前倒下的,可是两个个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还在那说风凉话?”我不觉出言讽刺。 “他们都是敌国的刺客,难道不该死吗?”豫王象看怪物似的看着我说。b 分卷阅读10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r “在你眼里,他们是该死,可是在我眼里,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不应该如此轻贱它。他们是刺客又如何?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在你看来,他们是刺客,但是在我看来,他们是勇士。他们虽然死了,却比那些虚有其表,狐假虎威的人有尊严!”一口气噼里啪啦地说完,我觉得好痛快,他可能没想到,他一句话竟引来我这一大段抢白。 “你是故意找茬?”他斜着眼俯视着我,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眼神中充满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 “我没那么无聊!”我闭上嘴巴不再理他。 “两个刺客都死了,这下断了线索……”云叔叔沉吟。 这时,远处“吱”的一声尖锐的响声,一道细细的红光划破黑幕,“啪!”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发出刺眼的绿色光芒。 “有人在发信号,看来刺客还不止两个!”杨副将说。 “不知道这信号代表什么意思?”云叔叔沉吟。 “无非就是两种意思,行动失败,行动成功!”豫王答道,“如果是行动成功的意思,那明日渭军必来叫阵。如果是行动失败,那渭军不知还会想什么花招儿,总之严加防范,做好开战的准备是当务之急。” “王爷说得有理!”云叔叔恭敬地说。 哼!我横了他一眼,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有时还不得不承认,他脑子还挺灵光。 “这次还有多少渭朔奸细混入了关内?他们又是如何入的关?这些都要速速彻查清楚,还有,加强城门守备,以防敌人里应外合。”云叔叔对杨副将说。 “是!”杨副将领命而去。 “郭副将,叫你的人把这两个奸细埋了吧!” “是!”郭副将一招手,上来四个士兵,抬起两人就要拿去埋了。忽然,我心里一动,想起了什么,“慢着!”我出声阻止。 士兵停下脚步,我走上前,伸手摘掉一个人的帽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头发是湿的,我摘掉另一个人的帽子,他的头发也是湿的。 “小离,怎么了?”云叔叔走过来问道。 “我想,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入关的了!” “你知道?”云叔叔惊讶地问,其他人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缓缓点点头,环视了一下众人说:“我刚才发现,这人的帽子似乎颜色深浅不一,走进看才发现,他的帽子是因为浸了水湿了,所以颜色显得深,于是我摘了他的帽子,果然,他的头发是湿的。而今晚秋高气爽,风干物燥,并无半滴雨水,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刚刚潜过水不久。” “那他身上可是干的!”郭副将说。 “我想,他是换了身衣服,而头发不那么容易干,所以,把他的帽子打湿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从水上来的?”云叔叔问我,“可是裕枷关附近并无河流通向关外啊。” “云叔叔,你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我半年前出关走的是另一条路吗?” “嗯!”云叔叔点点头。 “那是一条秘道,从裕枷关往东南二十多里的一座山中,直通向渭朔的桐台郡,而秘道的出口,就在山中一个小湖的水面下。”我说。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条秘道的?”豫王问道,盯着我看的双眼犀利如鹰。 “我当时路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她说是小时候玩耍偶然发现的秘道。”说道这里,我想起那个一身红衣裙的女孩子,月光下看着我羞涩地微笑。阿旗,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唉,虽然早就知道我和她站在敌对的立场,可是我多么不愿正面与她为敌。 “我想此次他们来的人不会很多,因为那秘道很小,只能容一个人弯腰通过。渭朔此次派人来的目的,无非是切断粮草,扰乱军心” “嗯……”云叔叔沉吟片刻,叫道,“郭副将!” “末将在!” “你带三十人马,将那洞口封了!” “是!” “小离,要麻烦你连夜带带路了。” “好!”我答应道。 “王爷,咱们回大帐,商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云叔叔说。 “嗯!”豫王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走了。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赞许的笑意? 我带领郭副将和他的手下来到当日和阿旗出关走的秘道。“喏,秘道口就在这水面下的崖壁上。”我指着水面说。 分卷阅读10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郭副将一挥手,立即有两个人跳入手中,摸着崖壁潜下去,不一会儿,浮出水面,“将军,找到洞口了!” “上来吧!” “你们几个,去那边采石头,走远一点。”四个士兵应声去了,每人手里拿着一包黑布包着的不知什么东西。 “赵大夫,咱们也躲远一点!”郭副将对我说。 我跟在他后面走开数十丈远,在一块巨石后面蹲下身子。郭副将一声长啸,不一会儿,从对面传来几阵“轰隆隆”的巨响,连脚下的地面都震了震。对我们走回来,前面不远处大大小小的石头已经滚得到处都是。 “填!”郭副将一挥手,那些士兵立马搬起石头跳入水中。一支香的工夫后,领头的士兵过来回话,“回禀将军,秘道已经填封!”干得真是干净利落。 “回营!” 回到营地,天已蒙蒙亮了,又是一夜没睡,我赶紧回自己帐里洗把脸吃点东西,等下还要去西於。 这时前方响起了号角声,我心里一惊,果真来了!这号角声三长两短,是军中有紧急敌情时专用的信号,意在提醒后方的将领紧急集结人马准备应战。我戴上帽子,赶忙往云叔叔大帐跑去,此时将军肯定正在部署、安排人马迎敌,所有校尉以上军官都要到场,而我作为军医,也应该到场。进到大帐,大家都已经来了,个个神色凝重,云叔叔一看人到齐了,抬手示意站在他右下方的士兵报告敌情。 “回禀将军以及各位大人,渭军统领诺威领兵约两千在我军阵前百丈开外叫骂。” “是谁打的先锋?”云叔叔沉声问道。 “渭军右副都统安巴度!” “安巴度此人能征善战,力大无比,使一把长柄鬼哭狼牙棒。在去年八月一役中以一人之力力挫我军两名校尉和一名参将。我军中谁能敌之?”云叔叔道。 “末将愿领军一千,前往迎敌!”杨副将抱拳单膝跪地请战。 “以寡敌众,先失战机!况且你擅使双抢,以灵巧锐利见长,与他刚猛之力相比不占优势。”云叔叔拒绝了杨副将的请战。 “末将愿前往迎战!”郭副将跪地请战。 “嗯!你的长链流星锤灵活而不失力度,远可攻,近可守。”云叔叔说着拿起桌上令筒里的军令牌,“副将郭青云听令!” “末将在!” “命你领军两千五百员前往迎战!” “遵令!” “校尉刘长武听令!命你任右路先锋!” “遵令!” “校尉周重义听令,命你任左路先锋!” “遵令!” “未尽之处请督军大人补充。”云叔叔对豫王说。 “云将军调遣得宜,小王没有补充!”刘启嘴边含着一丝浅笑,语气慵懒,仿佛刚才是安排人去迎亲而不是迎敌。 部署安排完毕,郭副将起身上前接过令牌,即去点齐人马,准备出城迎战。我和云叔叔、豫王、杨副将,还有四位参将都到城楼上观战。城下渭军已经列好队,旌旗飘扬,士气如虹,一个身穿灰色鹿皮战袍,头戴白色裘皮帽,手执长柄狼牙棒,军官模样的人站在队伍前列,此人想必就是右副都统安巴度了。 “云崇礼!你这个缩头乌龟!你不敢出来了吧?”一个矮矮壮壮,嗓门奇大的渭朔兵在阵前叫骂,“你要敢出来,我们都统一棒子打得你尿裤子!” “哈哈哈!” “哈哈哈!”渭朔兵跟着起哄,笑得猖狂。 “这些人也太狂了吧!云叔叔,他们怎么能这样骂人?”我愤愤不平。 云叔叔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微笑,“这是叫阵,当然拣难听的骂,这样才能把人激出来。” “云崇礼!你们墉国怕是没人了吧?哈哈!要是怕了,就赶快开城门,爷们到时给你一个痛快!”那渭朔兵又在叫骂。 云叔叔看看城墙里面,郭副将已经点好兵马,列好队,等待将军示下。云叔叔一挥右手,“开城门!” 城门打开,郭副将一马当先,领着两千多兵马浩浩荡荡开出城去。看着他们,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他们中大部分人也就十八九岁,跟我一般年纪,而他们刚刚成长的肩膀上就已经抗起长刀,杀敌卫国,这就是我们的国之城墙! 郭副将在城下摆好阵势,渭朔军看我方已出城应战,停止了叫骂。只见安巴度一挥手,渭军中冲出一员小将,看样子年纪也很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使一把 分卷阅读11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偃月刀。我军上阵的是右路先锋刘长武,他使的是长枪,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在军中服役多年,身手了得,临敌经验也丰富。两人斗了十几回合,渭朔小将落败,我军首战得胜,将士们呼声震天,云叔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安巴度一看我军一上来没几个回合就折了他一员小将,顿时大怒,提着鬼哭狼牙棒就打马上来。 “刘长武不是他的对手,上去也是送死,应该撤回来。”云叔叔说道。 话音刚落,我方果然响起阵阵铜钲声,刘长武调转马头,回到阵营。 “看来,郭青云要自己上了!”云叔叔说。 果然见郭副将催马上阵,郭副将今年三十岁,戎马生涯十二年,行事沉稳老练,是难得的将才。他和安巴度阵前相见,似乎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相互拱手行礼,随即拉开架势。安巴度的狼牙棒虎虎生风,横扫、纵劈竟似夹着风雷,而郭副将的长链流星锤却灵活无比,忽而东,忽而西,用的是一股巧劲。安巴度挥舞着狼牙棒阵阵强攻,郭副将稳住阵脚,见招拆招,防得滴水不漏,两人斗了两百回合,不分胜负。安巴度强攻不成,佯装败走,郭副将哪里肯放了他,立即拍马追上,不料安巴度突然使个“回马枪”,举起狼牙棒直攻郭副将面门。郭副将生生避过,抡起流星锤直打安巴度后心。安巴度一个蹬里藏身躲过了这一锤。 “好!”连云叔叔也不禁大呼漂亮,不愧是草原上长大的,马术极为了得。 就在大家都为安巴度这一手叫好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般的兵器,无论长短都有它的优势和劣势,长刃宜远攻,短兵宜近搏,而郭副将使的是长链流星锤,这种兵器胜就胜在可长可短,可远攻,也可近搏。安巴度一个漂亮的蹬里藏身躲过了郭副将这一锤,他的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见圆滚滚的大铜锤照着马头就是一锤,直打得那马脑浆迸裂,立时毙命。安巴度滚落马下,郭副将跟上就是一锤,砸在他的后心上,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我方阵营又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我们两战连胜,军心大振。 “好!干得漂亮!”云叔叔大笑,“等赶跑了这群渭朔蛮子,上书给他请功!” “这郭青云还有两下子,没辱没他顶上这顶帽子!”豫王在一旁凉凉地说。 我斜了他一眼,这人还懂得称赞别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乎知道我正在看他,他转过头对我扬起嘴角。谁跟你笑!我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观战。 只见敌方阵营从中间闪开一条道来,一个身穿黑色战袍,金色盔甲的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徐徐走上阵前,那气派,竟似天神降临般。 “这人是谁啊?好像挺厉害!”我低声自言自语。 “他就是渭军的统领诺威。”云叔叔转过头低声对我说。 哦!原来他就是绰号“金甲战神”的诺威,看看他,再看看阵前迎风飘扬的“诺”字旌旗,我想起鹿颍那高大气派的诺府,想起通过秘道潜入我方营地的渭朔兵,又想起刁蛮娇憨的阿旗。唉!诺威,他大概就是阿旗口中崇拜无比的大哥了。 “郭青云不是他的对手,”云叔叔凝重地说,“他上来,是要逼我上阵。看来今天他们不决出个胜负不会罢休!” 我看着紧缩眉头的云叔叔,心里也担心起来,这个诺威,真的是那么可怕的人物? 正说话间,阵前已经开打了,诺威使一柄青龙戟,灵巧若游龙,却又凌厉无比,几个回合下来,郭副将已渐渐现出败象。突然诺威一伸长戟,戟尖上的月牙搭上郭副将流星锤的长链,诺威一转长戟,绕紧长链,用力一扯,郭副将的流星锤脱手而出。我们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诺威再一进攻,戟尖刺入郭副将左腿,将他挑于马下。 一看我方落败,敌方阵营立刻响起欢呼声!我方主将落马,阵脚开始有些乱。而诺威,高高地坐在马上,抬头朝我们的方向看来,眼中闪着挑衅的光。 “拿我的陌刀来!”云叔叔沉声吩咐身后的士兵。 “可是云叔叔,你身上的伤……”我不无担忧地说,云叔叔腰腿有旧疾,这段时间天气转冷,刚好发作。 “不碍事的。”云叔叔安慰地对我笑笑。 正当他准备走下城楼,一只手臂横里伸出来挡住了他,“我来,军中不可一日无将!”豫王神色肃穆地说,脸上没有了往日张狂邪气的神色。 “那不行,他找的是我。”云叔叔道。 “是你大还是我大?我有皇上御赐的金牌,你想抗旨吗?”豫王冷冷地盯着云叔叔。 “末将不敢。”云叔叔恭敬地低头拱手。 不一会儿,他已披挂整齐,提起长枪走下 分卷阅读11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城楼,那白袍银甲的英挺背影,竟让人感到一阵炫目。 “王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声叫住他,“你……一切小心!” 他嘴角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我没那么容易死!” 这是怎样一个人呢?别人都说他冷酷残忍,手段狠辣,而他自己呢,人前总是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可是现在,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城楼,驭马上阵,我又觉得,似乎这个一身浩然正气,勇往直前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卷二:第四十三章 裕枷关之战(中 完整) 阵前士兵看豫王亲自上阵,顿时安静下来。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沙场上,金的刺目,银的耀眼,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都是那么卓尔不群。诺威绰号“金甲战神”,一定武功高强,能征善战,豫王不知是不是他的对手?我知道豫王武功不弱,可沙场上的搏斗不同于武林中的比武,光武功好还不行,战场上更讲求的是心理,是以兵书上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亦说:将帅在谋不在勇。一个好的将领,除了武功高强,还必须熟读兵法,必须知人善任,统筹得力。 我站在城楼上,心里暗暗担心,而沙场上,上阵的鼓点已经敲响,豫王和诺威已经开始搏斗。诺威的青龙戟横可切,纵可劈,进可刺,退可钩,招招老练狠辣,而豫王刘启是丝毫不输于他,一杆银枪拦、拿、扎、劈、崩、挑、拨、拉、架,舞得是滴水不漏,闪闪成白光。 “想不到豫王的梨花枪竟是如此了得!”云叔叔赞叹道,“他来到裕枷关督战月余,军中众将士多有不服,如今看了他的枪法,估计今后大家再不敢对他有微言。” 听了云叔叔的话,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阵前众人亦是兴奋不已,这样多年难得一见的决斗,令双方将士都看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他们两人真是棋逢对手,估计斗到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云叔叔道。 “可是,始终要决出个高下来啊!”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忧,“我们希望豫王胜,对方当然希望诺威胜,他们都是这般优秀的人物,谁死了都是莫大的遗憾。” 沉默了一会儿,我黯然地说:“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一定要打仗,一定要杀戮?为什么不能过平静的日子?” “哪里有国家哪里就有争端有杀伐,男儿生来是属于沙场的,是国之栋梁,国之铜墙。” 说着话的工夫,场上两人又斗了几百回合。突然,诺威的青龙戟搭上豫王的肩膀,眼看着就要削过去,众人的心一下提到嗓眼里,岂料豫王迅速一低头,青龙戟削了个空。豫王一躲过诺威这一削,手里的铁枪往前一送,直奔诺威胸腹而去,诺威往后一仰,使一个漂亮的“金刚铁板桥”闪过。他们两人的均是外家功夫的高手,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连连叫好,如果这不是沙场上的一场殊死搏斗多好,真是难得的一场视觉饕餮盛宴。 “嗯?”云叔叔一皱眉头,“诺威怎么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呢?” 我听了伸长脖子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只见豫王一枪扎到诺威的腿上,诺威负痛,打马就走,豫王哪里肯放过这绝佳的好时机,紧紧追上。 “糟糕!”云叔叔一声惊呼,“这只是他的苦肉计,诺威擅使连环弩,豫王只怕要上当!” 穷寇莫追,豫王这是犯了兵家大忌,我的刚刚稍微放下的心不由又提到了嗓眼上。 “鸣金收兵!”云叔叔喝令城楼上的号令兵。 号令兵噌噌噌敲起了铜钲,可是豫王好像没听见,仍然打马紧追不放。云叔叔跑过去夺过号令兵手里的钲棰,奋力敲响铜钲,但是沙场上的豫王仍然不顾后方收兵的号令,死死咬住诺威。双方拉开五丈来长的距离,诺威抽出背上的排弩回身就是三箭,直奔豫王面门、胸、腹而去,豫王身子往右一侧,躲过上面两箭,再挥枪拨掉第三箭。没等他坐直身子,三箭又至,这次的三箭呈“品”字型,豫王挥枪打掉一箭,侧身躲过一箭,剩下的一箭直直射入腹中,将他射落马下。 “啊!”我一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双眼不敢看。待我移开双手再看时,周校尉已经带人将豫王救回,此时场上箭雨纷飞,豫王在后方的盾牌兵的掩护下,且战且退,一进城门即高挂免战牌。 经此一役,我方死伤六十三人,其中副将郭青云、督军刘启均身负重伤。云叔叔命人在药帐旁搭了临时的帐篷,把伤势较重的士兵搬了进去,我忙着处理伤员,一宿没合眼,还好有李越帮忙,要不非把我累垮不可。 “小离,你先歇会儿吧,一些容易处理的轻伤,就交给李越。”云叔叔到大帐探望伤兵,看我瘫坐 分卷阅读11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在椅子上,担心地说。 “没事儿,我累点到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止血药也用完了。我们的药品所剩无几,而现在跑到西於去采购也来不及啊,来回四五天,而且我一走,这些伤员怎么办?”这个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是啊,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云叔叔皱着眉说道,“哦,对了,豫王醒过来了。” “哦,我等会儿马上过去看他。”豫王昨天回来后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我用了大量止血药才给他止住血,而那只箭,因为没有麻沸散,不敢轻易拔出,依然留在他体内。必须尽快想办法拔箭才行! 来到豫王帐内,他已经清醒了,半躺在躺椅上,白色的衣服被血染得殷红,那支插在肚子上的箭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王爷感觉是否好点了?”我走近他问道。 “我说了,我没那么容易死!”他还是那样张狂的口吻,看在他是个伤员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为什么还不给我拔箭?” “王爷,现在军中没有麻沸散,贸然拔箭的话恐有危险。”我解释道。 “不就是点麻药吗?我不怕痛,你尽管拔就是。” “那不行,我必须对你的性命负责。”对他这种不怕死的提议,我断然拒绝。 “叫你拔你就拔,罗唆那么多干什么?”他开始不耐烦。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说什么时候拔就什么时候拔,你罗唆那么多干什么?”我一板脸,吼了他一通,这人总是能让我情绪失控,实在讨厌得很。 “想不到,你还有那么凶的一面。”他戏谑的睥睨着我。 “你!……”我刚想发火,转而一想,算了,犯不着跟一头驴生气,“我给你把伤口上的止血药换掉!” 轻轻解开他的衣服,我把昨天缚在伤口上的残药一点一点拿掉,再把捣烂的新药敷上,用纱带包扎好。 “你的手真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使劲想抽出手,他却丝毫不放松。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问。 “我们是什么身份,王爷怎么会见过?一定是认错人了!”我赶忙说。 “可我怎么觉得你很熟悉?”他目光如电,仿佛要把我看穿。 “你……你先放开我,要不我喊人了。”我怒道。 “你喊啊!没有我点头,他们谁敢擅自进来!”他得意地说。 “王爷……你……你明知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有失体统!”我只好耐心跟他讲道理。 “现在你才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嫌太晚了?刚才是谁解了我的衣服,在我身上又摸又捏的?”他语气轻狂。 “我……我那是给你治伤,你不要混为一谈。”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值守士兵的报告,我终于可以挣脱他的魔掌,立即拿了药盘站的远远的。 “说!”他慵懒地看着我,语气森冷地命令士兵。 “回禀王爷,营门外有人求见赵大夫!”士兵说道。 谢天谢地!救兵来了,不管是谁,我都万分感谢他。“王爷,请恕在下先行告退!”我如得了特赦令般,也不等他回答,马上跑了出来,身后传来他狂放的大笑声。 出到营门外,只看到大包小包的,不知什么东西,满满装了两大车,却不见半个人影。我拿起几包东西一一打开看,地榆、槐花、茜草、艾叶……正是我急需的一些药!这位雪中送炭的人可真了解我啊,我需要什么他就送来了什么。 “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他人呢?”我问值守的士兵。 “是一个穿黑色衣服的高个男子,刚朝那边走了。”士兵说着伸手一指。 “他说什么没有?”我问。 “他没说什么,只说这些东西是几天前你在他们那里定的,如今把货送过来。” 我朝着士兵指的方向拔腿狂奔,是他!一定是他!那天在面馆里,他一定是听见我和朵达的谈话了。为什么不肯见我一面?为什么?既然有心帮我,为什么还躲着我?我心里激动无比,拼命跑了很远,前面远远的坡底下,似乎有个策马奔驰的黑色身影。 “李云天!李云天!”我放声大喊,他似乎停了下来,他回头了!果然是他!但是很快,他又打马往前奔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站在坡上,一动不动,任风冷冷地吹到脸上,伸手一 分卷阅读11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摸,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回到营地,我叫人把药卸到了药帐里,有了这批药,我得心应手多了。当天下午就给豫王拔了箭,也给其他伤员都用上了止血、止痛药。“豫王这次伤及脏腑,虽然拔了箭,伤口愈合也没那么快,要多加小心,好好调养才不会留下病根,你要多上点心。”我对李越说。 “是!”李越道。 回到自己的营帐,我一头倒在垫子上,一天两夜没合眼,我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觉醒来,已经掌了灯,朵达坐在桌旁发呆。 “朵达,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 “哦,我竟睡了那么久。”我从垫子上坐起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担心……唉!这仗也不知打到什么时候?”朵达皱眉说。 “是啊!渭朔的诺统领实在是厉害!”我深有同感,“这场仗不好打啊!” “对了,刚才将军叫人来传你,我看你太累了,没忍心叫醒你。” “哦?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紧事?我现在就过去!” 来到云叔叔的大帐,他正在灯下写着什么。“云叔叔,你找我?” “小离来了,先坐下,我马上就好。”云叔叔示意我坐下。 不一会儿,他合上本子,抬起头看了看我说:“豫王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拔了箭,药也已经用上了,应该无甚大碍,只是他伤了脏腑,须得调养一些时日。”我说。 “听说这次有人给我们送来了急需的药物?” “嗯!” “是你的朋友吗?改天带他来见我,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他!”云叔叔说。 “唉!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找不到他啊!”我叹口气说。 “这两天把你累坏了吧?” “没事,只要能帮你,累点到没所谓……怎么样?想到对付渭朔的对策没有?”。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烦恼。诺威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通兵法,我和他打了两年仗,一直是这样不相上下。我什么方法都试尽了,依然拿他没办法。”云叔叔道。 “不知道云叔叔有没有试过阵法?”我问道。 “试过,平常的阵法根本难不倒他。”云叔叔说。 “我记得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一种叫莲花阵的阵法,是一种前松后紧的阵势,整个阵势象一朵盛开的莲花,先打开莲花的花瓣,把敌方诱进来,再收拢花瓣把敌方消灭在里面。” “哦,莲花阵……我倒是没听说过,”云叔叔沉吟道,“仔细说来听听。” “我小时候最喜欢读这些奇奇怪怪,旁门左道的书,也是在我师父书房的一本破旧的书上看到的,里面还有详细的图解……”我一看云叔叔对莲花阵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拿纸笔画了图详细地给他解说。我们由阵法说到如何调遣人手,谁适合打头阵,谁适合压阵脚,谁适合居中协调……不知不觉天亮了,我们竟谈了一个通宵,两人都非常兴奋,恨不得立即抓来兵马就操练起来。 “太好了!小离,你这个莲花阵真是可张可弛,绝妙之至啊,虽不是以刚猛之势见长,却是绵绵不绝,后劲无穷!” “可是这个莲花阵最大的空门就是后方,所以后方必须调派强有力的队伍护卫,如果被敌方攻破后方,则整个阵势立时溃散。”我不无担忧地说道。 “嗯!这确实是重点保护的位置,我调两个参将带两千兵马守住后方应该没问题。” “嗯!”我点点头,“还有就是这个阵势得劳动很多人手,演练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虽然演练不易,但是如果练成的话却是威力无比,定能将诺威的渭朔军全部吃掉!”云叔叔信心百倍。 “嗯!那就赶快调派兵马演练起来,希望这一次能将诺威彻底打败!”我说。 “可是,军中他人对此阵都不了解,要训练士兵们演练阵法不够人手啊!”云叔叔道。 “我跟你一起训练他们!”我说道,“一定将莲花阵练成!” 从那以后,云叔叔和我调齐一万二千兵马天天在校场上演练莲花阵,任凭渭朔军怎么叫骂,就是不开城门应战,如此过了半月,终于将莲花阵演练成熟。 卷二:第四十四章 裕枷关之战(下) 这一日,我将做好的红、黄、蓝、绿四种颜 分卷阅读11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色的小旗拿到云叔叔的大帐交给他,“云叔叔,这是新做好的小旗,演练时用的那些都旧了。” 云叔叔拿起不同颜色的小旗,把指挥阵法的动作演练了一遍,“红旗高举:摆阵!绿旗横扫:张!绿旗高举:合!黄旗右举:右阵攻!黄旗下劈:右阵守!蓝旗左举:左阵攻!蓝旗下劈:左阵守!” 演练完毕,他微微笑道:“辛苦了半个月,阵法终于练成了!后天就是黄道吉日,到时就算他们不来叫阵,我们也去把他们激出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嗯!一定能成功!”我用力点头,“我摆好庆功酒等你回来!” 从云叔叔帐中出来,我信步朝豫王的大帐走去,这半个月来,我忙于和云叔叔演练阵法,没顾得上来查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只是每天从李越的汇报中了解到他恢复得还挺快,似乎可以下床行走了。忙于操练也许只是个借口,我其实打从心里怕见到他,他是那样一个桀骜不驯,张扬恣意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难道他已经认出了我?不会吧?救他的那天是夜晚,而且他身受重伤,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他怎么会记得我的模样呢?而且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两年我长大了很多,也变了样,他应该认不出来才对!总之这人还是敬而远之,少惹为妙。 “王爷,我来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样了。”我走进帐内,对正半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本书的豫王说道。 “你眼里还有本王啊?”他抬眼瞟了我一眼继续盯着书本。 “这几日忙于和云将军演练阵法,故而无暇过来查看,还请豫王恕罪!”我恭敬地解释道。 “无暇?你一个大夫无暇看病,却整天和一群男人在校场上混?”他扔了书本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我是协助云将军演练阵法,不是瞎混!而且,王爷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后面每日的换药完全可以交由李越负责。”我忍住怒气说道。 “哦?你还会阵法?”他把脸凑到我的眼皮底下说,“看来,你真是个无所不能的女诸葛!” 我退开一步,冷着脸说:“王爷请自重!” “如果我说不呢?”他突然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腰。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双手使劲撑住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 “我在想,你半个月来丢下病人不管,我该怎么惩罚你!”他说着竟突然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我心里顿时又羞又怒,扬起手照着他的左脸“啪”的就是一巴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把他推开,“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轻浮女子!” 他伸手捂住被我打得火辣的脸,森冷的眼神仿佛能射出一支支冰箭来,“你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 我昂着头直视他的眼睛,人都说输了人也不能输了气势,我不能让他看出我胆怯,尽管现在我心里打鼓,腿直发软。 “好一只骄傲的刺猬!你等着,我会将你的刺一根根地拔掉!”他微微眯着眼睛冷冷地说。 这个男人太危险!我再也不敢待在他的帐里,拔腿逃了出来。一路跑着回到自己帐里,朵达看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事,遇到了一头狼!”我说道。 “狼?这里哪来的狼?”朵达狐疑地问。 “管他从哪里来的,反正你以后小心点就是了!”我说着忽然想起,人家现在哪里还用得着我操心,“我都忘了,你现在是有人保护了!” “又胡说八道!”朵达瞪了我一眼,“我昨天到城里买了只羊腿,刚才偷偷炖了,这段时间你们整日在校场演练,太辛苦了,得吃点好的。给你留了一碗在桌上,这一碗我给崇礼送去!” “哦,谢谢你!……嗯?等等!”我一把拉住她,“你刚才说什么?崇礼?哈哈哈!都这么亲热了,那我什么时候改口叫你云夫人?” “去你的!懒得理你!”朵达满面通红,一把推开我的手走了。看着她羞怯而又甜蜜的幸福模样,我心里说不出的羡慕,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爱一个人,同时也被对方爱着,不用想其他的事情,即使整天就是围着锅台柴米油盐也是莫大的幸福啊! 两日后,云叔叔带领一万二千兵马在渭军阵前叫阵,我、朵达、没有上阵的楼参将以及受了伤的豫王在城楼上观战。不一会儿,诺威领着渭朔军浩浩荡荡的来到阵前,看那架势,估计也是倾城而出,足有近两万人。两军的最高将领都到了阵前,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这一役是一场殊死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连阵阵刮过的北风都似乎带了点悲凉的冷意。 只见高高站在战车上的云叔叔一扬手中的红色旗子,阵地 分卷阅读11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前方的士兵扛起兵器四下散开,开始摆阵,不一会儿,即站成一朵微开的莲花。而对方阵前,诺威没有妄然来破阵,只是策着马来回走。双方僵持了两刻来钟,诺威开始调兵遣将,他抽出部分渭军分成二十个队,分别攻击我方莲花阵的十个花瓣。一看他挥手示意士兵开始破阵,云叔叔立即手执绿旗横向一扫,我方士兵看到令旗,立即散开,一朵微微开放的莲花立即怒放起来。渭军在阵中横冲直撞,企图破坏阵形,却是徒劳无功,云叔叔一看差不多了,立即高举绿旗,下令合阵,巨型莲花立即收拢花瓣,将渭军包围在内,云叔叔两手高举蓝、黄色旗,下令进攻。场上厮杀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不多久,冲进来的二十队渭军被消灭在莲花阵中。 “太好了!果然收到效果了!”我高兴得叫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才刚刚开始呢!”豫王在一旁懒洋洋地说。 我懒得理他,继续观战。诺威不死心,又派出二十个小队冲进阵中,这二十个小队在莲花阵中左冲右突,就是出不去,不一会儿,又被消灭了。如此反复几次,诺威急了,改变了战术,不往中间冲,而是指挥他的人马从外包围,可是他还是失败了,莲花阵合起来可以合成一个较小的方队,展开来却是可以非常的大,况且我军后方还有周参将和陆参将领的两千兵马作为坚强后盾,他是无论如何也包围不了。 经过数次失败,诺威开始学乖了,他不再下令冲阵,而是调来近两千弩兵,对准我方莲花阵的中心一阵狂射,我方士兵立即举起盾牌抵挡箭雨。诺威一看收效不大,改用火箭攻击,霎时天空中又飞起了一条条火龙,我方有不少士兵中箭,起火,阵形开始有些乱。好在莲花阵修复能力极强,前面的人倒下立即有后面或旁边的人补上,保证阵形不乱。但是这样只守不攻我们终是会吃亏,既然敌方采取守势,那么就由我方进攻。云叔叔果然举起令旗,下令外围进攻,这样进攻的好处是,保持莲花阵形不变,当进攻失败,退回来时仍可守。 从目前形势来看,我方是占尽优势,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那就是莲花阵除了后方是空门外还有一个薄弱的地方,那就是阵眼,一旦敌方击破了阵眼,莲花阵一样会溃散。而这个莲花阵的阵眼我把它设在云叔叔所在的地方,一是因为云叔叔所在的位置是中间偏后,处在层层花瓣的保护之中,不容易被敌方所伤,另一方面是,其他阵形布阵的人多不在阵中,更不会在阵眼上,因为布阵之人在阵中于阵无所帮助,反而会有危险,一旦布阵之人受伤,则会阵脚大乱甚至溃不成军。而我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让云叔叔站在阵眼上就是想赌一把,赌什么呢?赌诺威寻找阵眼时唯一的盲点。 我在心里默默求老天保佑,保佑我这一局能赌赢。但是形势似乎在慢慢转变,老天并不都站在我这边,我低估了诺威,经过数次的失败,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用心,集中尖锐力量直攻莲花阵中心,不管旁边我方的士兵如何砍杀,无数渭朔兵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我被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他这是孤注一掷要拼个两败俱伤啊!这样残忍的打法还真给他冲出了一条血路,他们越来越接近阵眼。而他也停止了前进,靠着两边士兵的掩护,举起排弩直取云叔叔。云叔叔不得不放下令旗,挥舞陌刀拨开箭雨。莲花阵阵形巨大,周边的士兵看不到令旗,霎时失去了方向,阵形开始乱了起来。 不行!我得下去帮他,要不非完蛋不可。我急匆匆地就准备下楼,却被豫王一把抓住手腕,“你要去哪?” “你没看到阵形乱了吗?我要下去帮他!” “你不要命了?这么多箭,你下去不被扎成刺猬了?”他朝我吼道。 “但是我不能眼看着这些士兵送死!”我朝他吼回去! “你不能去!”他死死拉住我。 “放开我!否则,我死在你面前!”我抽出他腰间的佩剑横在脖子上,坚定而决绝地望着他。 他慢慢地放开我的手,眼里有着挫败和痛苦,我没工夫深究他的眼神,转身跑下城楼。夺过守门士兵手里的盾牌,我打马朝阵中跑去。 来到阵中,我跳上战车,拿起地上的令旗,开始指挥阵形。“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云叔叔吼道。 “不,这阵是我布的,我不能眼看着它被破了。我来都来了,你就不要再废话了!” 云叔叔不再言语,挥舞盾牌替我挡掉射过来的箭,而我也静下心来,冷静指挥。阵形渐渐稳住了,而渭军的攻势则更疯狂,但是我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阵形不乱,我就有必胜的把握。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冲撞到我的右腰,接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我知道我中箭了,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极力凝住心神冷静指挥。身边的云叔叔左肩和右臂也中了两箭,可是他依然举着沉重的盾牌,替我抵挡箭雨。厮杀 分卷阅读11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惨叫、血雨纷飞,没完没了的挥动手臂,我已经麻木了,但是我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眼前的渭朔兵不断倒下,我们的士兵也不断倒下,战死的士兵尸体堆成了小山……这是怎样的世界啊?人渐渐少了,箭也越来越少了。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红色的帽子,红色的衣裙,红色的靴子,脸上凄楚绝望的眼神让天地都为之掉泪。曾经她对我羞涩地微笑,曾经她拉着我的手紧张得轻轻颤抖,在草原上她曾经请我吃羊腿,对我表露少女羞涩的爱意……而此时,她正举着弓箭对着我,泪流满面。 “阿旗……”我艰难地叫了她一声,我曾经多么希望她不是诺威的妹妹,我多么不愿与她为敌,可是现在,我和她却在这样一个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战场重逢,老天爷,你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离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认识?……为什么我们要重逢?我什么都没有了,哥哥死了,现在,连你也要失去了……”阿旗边说边摇头,泪落如雨。 我的心上仿佛有把锋利的刀在割着,痛彻全身,“阿旗……对不起!”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蒙蒙胧胧间,我看见旁边寒光闪过,“不!”我凄厉地喊起来,但是迟了,云叔叔使劲全力掷出去的陌刀深深地插入阿旗腹中。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箭也离弦朝我射来,直直射入我的右胸。 “小离!” “小离!” “小离!” 伴随着身边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倒下了,在那瞬间我仿佛看到阿旗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微笑。无边的黑暗朝我袭来,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自己跌入了一个黑色的宽阔的怀抱中。 卷三:第四十五章 圣旨(修改) 身上好疼啊,锥心的疼,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那种痛苦的感觉持续地煎熬着我,没有一刻缓解。我想,我快要死了,都说人在死之前感觉很轻松,很平静,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可是为什么,我却那么难受?一定是因为我欺骗了阿旗,所以老天惩罚我了,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遭报应的。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有人握着我的手,脑子有点清醒,又有点糊涂。 “该死的!你就不能不逞强吗?你给我醒过来,听到了吗?我不许你死!”是谁啊?对我这么大呼小叫的,欺负我没有力气反抗。 还是这个人好,安安静静的,只是握着我的手,一点也不吵,还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害我又想睡了。我不要睡着,我要看看他是谁,他的手好大,好温暖,我觉得很安全,朵达都有人保护她了,而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撑着,好累啊,我也好想有个宽阔的肩膀可以靠一靠! 我怎么了?全身都动不了,可是我的脑子是清醒的,我知道有人不断地在我身边进进出出,还有人跟我说话,有人在叫我,我想回答,可是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我把全身的力气凝在一起用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朵达和云叔叔焦虑的脸。还有旁边这个是谁?豫王吗?胡子拉杂的,他的伤不是好多了吗?怎么他也这么憔悴?他看到我,刚刚还暗淡无光的眼睛立即有了生命,神采飞扬起来。 “我……又病倒了?”努力了半天,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好像每次我一睁开眼睛看到一堆人围着我就准是生病了。 “你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不过,还好李大侠即时赶到,是他救了你!”云叔叔说。 “李大侠?”我缓缓问道。 “嗯,他说他是你的朋友!” 我想起来了,箭雨纷飞的战场,阿旗凄美绝望的笑容,直直向我射来的箭,黑色的宽阔怀抱……是他吗?是他救了我?为什么?每次我遇到危险,都是他出手相救,不知为何,虽然我此刻虚弱地躺在这里,连说话都很费劲,可是心里却有一丝涩涩的幸福。也许,也许正是为了让他救我,老天才让我中了这一箭,虽然很疼,可是能见到他,能让他注意到我,让他为我担心,再疼我也愿意。 我四下寻找,眼睛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却不见他,心里有点失落,为什么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呢? “云叔叔,李……李大哥呢?” “哼!”一直被人忽视的豫王站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云叔叔,王爷他……怎么了?”我被搞糊涂了。 “可能是累坏了吧,你昏迷的这几天,他也很担心,都没睡好。” “哦!”他担心我?怎么会?我印象中每次跟他说话都是不欢而散,我们可是对头,他才不会担心我。 分卷阅读11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小离,你真厉害!我好崇拜你!”朵达语气夸张地说,“你的莲花阵把渭朔人打得落花流水,你现在可出了名了。” “我们……赢了吗?”我望向云叔叔。 “嗯!我们大获全胜!我已经上书皇上,给你请功!” 请功?我倒是没想过,我只是想帮帮云叔叔就好。 “那……那个射了我一箭的姑娘怎么样了?”我艰难地问道,心里有个可怕地预感。 “死了,她受了将军一刀,当场就不行了!”朵达说道,“说也奇怪,她脸上居然是笑着的。是吧?将军。”朵达的话仿佛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嗯,是笑着,好像突然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轻松了,我也觉得怪。”云叔叔说。 我的眼中浮起泪光,阿旗,我和她之间的恩怨纠葛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她脸上最后的那抹笑容是因为放下了、解脱了吗?她解脱了,可是我却永远套着这副良心的枷锁,终究是我负了她啊!一边是至亲的哥哥,一边是钟情的“男子”,阿旗脸上的无奈和绝望将永远印在我心里,让我内疚,让我煎熬。 我没有开口,这个早已料到却不愿相信的答案让我心痛。这时,身穿黑色衣服的高大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砰砰直跳。 “小离醒了?”他问道,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淡漠,很温和。他叫我小离?他不再叫我赵姑娘了,是不是在他心里,也不再把我当陌生人了?我有点雀跃。 “李……李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他朝我点点头,说道:“你伤得重,要好好调养,要不会留下病根。” “我明白!” “你……”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伤口上的药该换了。” 我说他脸上的表情怎么有点怪,是了,我伤在右边肩膀往下,靠近胸部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我觉得脸顿时热辣辣的。云叔叔说是他救的我,是不是他给我治的伤?是他给我拔的箭?那……那他不是……我不敢往下想,真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我去吩咐人给你准备些吃的,昏迷了这么些天,该饿坏了吧?”云叔叔说完走了,我要处理伤口,他在这里是不合适。 朵达留下给李云天帮忙,虽然说李越打下手比较合适,但他是男孩子,当然得回避。李云天轻轻掀开我的衣服,伤口上紧紧缠着止血的纱带,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带,唯恐弄痛了我。而我,脸烫得大概能把鸡蛋烫熟了,他离我这么近,近到我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帐篷里静悄悄的,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更不敢抬头看他。不一会儿,他换上了新药,仍然扎好纱带,给我扣好衣服,盖上被子。 “药换好了,我刚才还吩咐李越给你煎了内服药,等下记得喝。”他说完端起刚才为我换下的药就要出去。 “等……等一下!”我赶忙唤住他,“我……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 他把手里的托盘递给朵达,朵达接过托盘拿出去倒了。 “什么事?你问吧。”他在我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我是说,你给我们送来了急需的药品。” “我也是大墉的子民,出一分力是应该的。” “李……李大哥,”我迟疑地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他点点头。 “你以前……不认识我吗?……你一直叫李云天吗?” “嗯!” “可是……可是,你很象我的师父。你真的不是我的师父吗?”我伤心地望着他。 “你……你认错人了,我长得这么难看,我真的不是他!”他说着就要走。 “不……”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他又一次消失掉,“等一下,我还有问题要问。” 他站住了,等着我,可是,我要问什么呢?一时间想不起来要问什么,只是想留住他,不让他离开。 “你……没事的话,我……我先走了。”他欲拉开我的手。 “有,我有问题……你……你讨厌我,是不是?”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没有的事!”他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可是……你一直躲着我……不肯见我,我找你,我到处找你……”我失声痛哭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师父了,反正我就是想哭,想在他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我的委屈,我的焦虑,我的害怕都统统哭出来。 分卷阅读11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不走,你不要哭了好吗?”他只好又坐回凳子上,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了,我抽抽噎噎地停下来,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对不起!” 他笑了笑,对我摇摇头,这个温暖的笑容,让他平凡的五官都变得生动起来。 “你……不会又要消失不见了吧?”我担心地问。 “不会,我答应你,如果我要走,一定告诉你。”他说。 “嗯。”我这才放开他的手腕。 这时,朵达端了吃的东西进来,我赶忙擦擦眼泪,收拾自己的情绪。身子虚弱,伤口又扯扯的疼,我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粥就放下了。 “要多吃点,躺了这么多天,把身子都掏空了,不多吃点伤怎么会好的快?”李云天说。 “嗯,”我端起碗勉强又吃了几口。 “还是李大哥的话管用,平时她要是不想干的事儿,我们就是拿刀架到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干!”朵达笑道。 “我哪有?”我抗议道,“趁我现在身子虚就都来欺负我!” “欺负你?谁吃了豹子胆敢欺负你,我看豫王不把他拆了!”朵达继续笑话我。 “豫王?又关豫王什么事?我才刚刚好,不要提那个扫兴的家伙!” “好了!有朵达陪着你,我先出去了!吃了东西睡一下,身子才刚好点,不要熬着!”李云天说完出去了。 “哎,小离,想不到他除了功夫了得,医术也那么厉害!”朵达望着李云天的背影说道。 “是啊!他医术高明,武功高强,他的举止,他的神态……唉!我想我是疯了!”我抱着脑袋摇了摇。 “怎么了?”朵达问道。 “我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老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难怪,我说你怎么特别在意他。也许只是像吧?天下那么大,长得像的人多了。又或者是你想得太多,所以原本有两三分像的,看在你眼里就变成七八分了。”朵达说道。 “是吗?”我怔怔地问她,也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只是我的臆想吗? “好了好了,才刚刚好点,不要想那么多了!快睡吧!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劳神伤身的,你看,瘦得只剩一把小骨头。”朵达不由分说就扶我躺下,帮我掖好被子,准备出去。 “怎么?你不睡吗?”我问。 “我……我去看看崇礼,他手臂受了伤,洗漱、穿衣都不方便。”她脸上飞起两朵红霞,飞快地跑了。唉!幸福的小女人! 我闭上眼睛,身子非常疲倦,脑子却异常清明,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不敢相信它们通通发生在我身上。布阵?天啊,我怎么居然这么大胆?上万兵马啊,居然让我给呼来喝去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神勇,当时也不知哪来的信心和勇气,仅凭在某本奇闻怪谈上看来的所谓“阵法”,就敢指挥千军万马上阵杀敌!好在这场仗赢了,如果是输了,我岂不是要沦为千古罪人?看来这种头脑发热,做事不顾后果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突然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我心里一惊,有人!我立即睁开眼睛,居然看到豫王坐在身边,正盯着我看。 “王……王爷,你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他问。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比较累,却又睡不着,闭目养神而已。”他难得的温和,我也不好意思再对他横眉竖眼的。 “你伤口还疼不疼?” “嗯!”我点点头,他这么友好还真让我不习惯。 “让你不要逞强,偏不听,受苦了吧?” “又不是我要逞强,当时情况那么危急,除了我,没有人能懂得莲花阵。”我有点来气,不觉说得大声了点,扯动了伤口,疼得我直龇牙。 “你这女人怎么倔得跟头驴似的?”他皱着眉头不悦地说,“女人就该待在家里,你这样整天抛头露面混在男人堆里像什么样子?” 我在心里哀叹,我究竟是哪个地方犯着他了?昏迷了几天刚刚醒来就要听他莫明其妙地说教,我这样拼命难道是为了我自己?我身中两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他不但不说感谢,还来编派我的不是!看着他那副倨傲的样子,刚刚对他稍稍改观的看法立即荡然无存,“王爷,让您老失望了,我就是一个不像样的女人,我就喜欢抛头露面混在男人堆里,不敢劳您替我操心。夜深了,我想睡了,王爷走好!”我指着门外冷冷地下了逐 分卷阅读11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客令。 他眯着眼睛盯了我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好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耳根终于清静了!我疲倦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打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朵达大呼小叫地把我吵醒:“小离,还不赶快起身,你们皇帝的圣旨到了!” 圣旨?我还有点迷糊,什么圣旨?“圣旨到就到呗,有我什么事?” “哎呀,崇礼说了叫我把你扶过大帐去,宣旨官马上就到了!” 我简单洗漱,穿好衣服,由朵达扶着,往云叔叔大帐走去。躺了那么久,整个人都虚脱了,脚下象踩着浮云,我不由埋怨起那多事的皇帝来,你圣旨来就来了,干嘛要劳师动众的?又不关我的事,还要我去凑这份热闹。 来到大帐,众人都跪在地上,宣旨官一看人到齐了,清了清嗓子,朗声宣读:“门下:昔宗周煌煌、威名远扬;功臣昭昭,分封四方。裕枷关节度云崇礼,善体朕忧,荡平流寇,明德有功,又及,奏疏所陈赵离献计平乱,有功同赏,着即日入京听封。钦此。中书令臣杜善德宣。谨奉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宣治八年九月初十曰。” 我听罢一愣,皇帝要封赏我?还要进宫听封?进宫?我心里冒出一股寒气,从知道父皇归天,萧家王朝已经灰飞烟灭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诫自己,远离京城,远离皇宫,永远也不要再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几乎已经忘了那个地方,忘了我曾经是个公主的时候,却要我入宫面见那个让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仇人?对他三跪九叩,感恩戴德?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去见那个皇帝! 但是,心里某个角落却又有个念头象是小猫的爪子不断挠抓着我,皇宫,是那个我住了十年的地方啊,那个遥远得连记忆都模糊了的地方,那里有我所有的童年回忆,自从大衍改朝换代,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如今我真的要回去吗?排斥、恐惧、渴望交织在一起,心里好矛盾! 卷三:第四十六章 入京(修改) “云叔叔,我可不可以不去京城啊?”我问坐在床边的云叔叔。 “怎么了?”云叔叔不解地问我,“这次入宫是受皇上的封赏的,莫大的荣耀啊,别人求都求不来!” “我伤还没好,不宜长途跋涉,舟车劳顿……”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不骑马,乘马车去,这里往京城一路都是官道,很平坦的,不会累着你!”云叔叔说。 “我不是怕辛苦,而是觉得麻烦,我的伤口要每天换药,我自己又干不来,还得找个大夫跟着。”我说。 “这个你也不必担心,我昨天问过李大侠,他正好也要到京城去,可以和我们一起走,路上照顾你的伤。” 李云天,他也去吗?这么说如果我不去的话,就又要和他分开了,不,我不要!他这一走,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相见。况且我也知道,皇帝既然下了旨叫你入宫,除非你是个死人,否则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去。如果不去,不说等到别人发现我的身份,一个抗旨不遵就可以要了我的脑袋。思来想去,我还是答应了和他们一道进京。 云叔叔走后,李云天来了,端着熬好的汤药,“小离,该吃药了!” “嗯!先放一放,等凉一点我再吃!”我望着他,心里涩涩的。 “要记得吃,你身子本来就弱,这次又伤得那么重,不好好调养很难恢复!你自己是大夫,自己都知道的了。”他叮嘱我。 “谢谢你,我知道的。” “那你歇着,我先走了!”他放下碗准备出去。 “等等!”我把他叫住,“你……也要去京城吗?” “嗯!”他点点头,“我刚好也有事要办,顺路可以照顾你的伤。” 原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只是顺便照顾一下我,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是,只要能见着他,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在他心里怎么想。 见我不说话,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端起桌上那碗深褐色的药汁,我想起小时候每当生病了,总是不愿意吃药,师父并不会跟我讲什么大道理,而是轻声细语,慢慢哄我。唉!又在想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已经习惯活在回忆里了,是不是我的心真的老了? 端着药碗的手慢慢倾斜,我看着那些药汁缓缓倒到地上,不一会儿就全部渗入地下。 次日,云叔叔交代好相关事宜,我们即动身往京城。一路同行的有云叔叔,豫王,我,朵达,李云天,还有云叔叔的一个手下周螓。照顾到我的 分卷阅读12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身体状况,大家舍了快马而换乘马车,一路慢慢摇着,朝京城进发。 这日中午,我们到了一个叫柳林坡的地方,刚好路边有个小酒肆,大家于是停下来稍作休息,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还挺累的。朵达把我扶到靠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豫王径直来到我身边坐下,而李云天则坐在另一桌和云叔叔聊着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和我走得近,至少在众人面前,他刻意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黯然地想,从小到大,凡是认识我的人,没有谁这么排斥我,即使刚开始把我当情敌的朵达,后来也和我成了好朋友。从来没有人象他那样一直拒我于千里,每次我主动跟他讲话,他刻意保持的疏远总是让我心伤,连带的,还有我那脆弱的自尊。 我坐在桌旁,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心里百转千回。豫王也沉默着,但是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总是会时不时流连在我身上。我和他之间,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每次说话到最后都不欢而散,对他,这个夺了我萧家江山的人的儿子,我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朵达看我们都不吭声,笑着问云叔叔:“崇礼,不知道这次你们的皇帝会赏给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君分忧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哪敢邀功讨赏?能得到皇上的认可,我已经很满足了!”云叔叔笑了笑说道,这几个月以来,只有这几天他是真正发自内心地笑。 “说到底,这次,还是多亏了小离,要不,这仗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云叔叔说着转过头对我笑笑。 “我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云叔叔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勉强对他笑笑,眼神从他脸上滑过,望向路口,不经意间,看到李云天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此刻他心里所想,与我有关吗? “小离,你说说,皇帝会赏你们什么呢?”朵达看我闷闷不乐,故意逗我说话。 “我也说不好呢,大概会赏云叔叔美女无数吧,或者,干脆招了他做驸马去!”我不忍拂她好意,开玩笑说。 “这……这个,你们的皇帝都喜欢赏这个吗?就没有别的可赏了?”朵达紧张起来,逗得众人都笑起来。云叔叔笑望着她,摇摇头,她思想单纯,太好骗了。 “好姐姐,诓你的啦!”我笑道。 “讨厌!又拿我寻开心!”朵达佯装生气。 “好了,皇帝保证不招他当驸马好不好?皇帝的女儿都嫁光了。”我这话倒不是骗他,德宗皇帝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宜阳公主早在他父亲没当皇帝时就已经嫁人了,二女儿瑞阳公主前两年也已经下嫁中书令杜善德的二公子。 “对了,那你想要什么封赏?”朵达问我。 “我?”我想要什么封赏?这个问题让我茫然,皇帝的封赏哪里又轮得上我们想要什么?即使真的让我选,我要的他又能给吗?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淡淡地笑道,“就是想看看皇宫!” “是哦,我也想看看你们大墉的皇宫是什么样子,大概比我们突厥的牙帐雄伟、堂皇得多了吧?”朵达一脸向往,在她看来,我也跟她一样,对皇宫充满好奇,殊不知,那座皇宫本就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曾经的家。 在酒肆简单吃了点东西,我们又出发了。我和朵达乘一辆马车,云叔叔和豫王一辆,李云天不喜欢乘车,骑了马在旁边跟着。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我不觉失神,而他,似乎感觉得到似的,突然转过头来,接触到我的目光,有片刻的挣扎,很快又转为平静,淡然地转过头去。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挣扎吗?他为什么挣扎、矛盾?是因为我吗? “朵达,我想跟云叔叔说会儿话,你能帮我把他叫过来吗?”我说。 “好!”朵达说着掀了帘子出去。 不一会儿,云叔叔进了我的马车,“小离,你找我?” “嗯,云叔叔……”我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李云天有点熟悉?我是说有股我们熟悉的感觉?”我问。 “你是说……” “你不觉得他有点象我师父吗?” “嗯,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也以为自己眼花了,”云叔叔掀开帘子望望骑马走在前面的李云天,“看背影,确实很像。” “不单是背影,他的神态,举止都很像!”我急切地说,“我觉得他就是我师父,是我师父回来了,对不对?” “小离,你想得太多了,他只是有点像,他不是照卿,如果他是照卿,又怎么会对你那么冷淡?想开点,不要钻牛角尖。”云叔叔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 “为什么?你们都说他不 分卷阅读12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是,”我不觉流下泪来,“他自己也不承认,可是我觉得他就是,我觉得他就是……” “但是他的脸不像,声音也不同,五官是最有说服力的,不是吗?”云叔叔努力说服我。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心里好压抑,我快被自己折磨死了,为什么他要出现?他让我不断地渴望,又不断地绝望。和着眼泪,我用颤抖的声音吟唱道: ①莽莽苍节兮群山坞 日月光照兮纷纭错落 丝竹共振兮执节者歌 行云流水兮用心无多 求大道以弹兵兮凌万物而超脱 觅知音因难得兮唯天地与作合 求大道以弹兵兮凌万物而超脱 觅知音因难得兮唯天地与作合 …… 歌声渐唱渐弱,最后变成低低的呢喃,也许,从瑶琴被摔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这一生孤独终老。 “摔破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我靠着车窗,神思恍惚。 “小离,不要这样……”云叔叔坐到我身边轻轻把我揽入怀中。 这时,豫王掀了帘子进来,“云将军,这里交给我,你到前面那辆马车里去。”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又要给我说什么大道理?不管他说什么,我现在都没心情听。 云叔叔有点迟疑地看着我,我对他轻轻点头,“云叔叔,你去吧!我没事。” 豫王坐到我身边,深深地看着我,我不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倚着车窗,看着外面那个骑着马的高高的背影,他宽阔的肩有些微微地颤抖,似乎在隐忍、压抑着什么,终于用力一甩马鞭,绝尘而去。我的心“哗啦”一声碎了,眼泪肆意横流。 豫王伸出手放下窗帘,然后把我揽入怀里,铁一般有力的臂膀宣告着他的坚持与占有。我没有挣扎,他伸出手拂开我飘在前额的发丝,一一拭去我脸上的泪珠,“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不许再为别的男人掉眼泪!” 我闭上眼睛,思绪穿过时空,飞回过去,飞回门可罗雀的锦宜宫,飞回母亲的听风阁,母亲脸上的落寞、疏离让我痛彻心肺,要经过多少次伤心绝望,才能心如死灰?就像用刀子在我身上一刀一刀地割,究竟还要割多少刀,才能变得麻木?从此再也感觉不到痛? 我一直闭着眼睛,我知道身后这个怀抱着我的是豫王,但是我自欺的不愿意睁开眼睛,我觉得好累,很想就这样靠着一个坚实的臂膀,不再受风吹雨打…… 马车在路上走了五天,第六天中午,我们终于到了京城。这座阔别了八年的城池在我眼里非常陌生,在我十八岁的生命里,虽然曾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但是却从没看过它真正的样子。我掀开帘子四下看,这就是我的故乡吗?这里异常繁华,道路宽阔,屋宇林立,街上人群熙来攘往,车水马龙。不时有华丽的轿子抬过,连在轿边跟着走的丫头也眉清目秀,衣着考究,京城,有着别的地方难以企及的大气雍容。 马车在平安街停了下来,这里有为各地官员进京办差设下的驿馆,云叔叔要先去兵部述职,把我们安顿在驿馆里稍作休息,明日上朝时再入宫面圣。我和朵达刚进屋坐下不久,豫王来了,要把我安置到他的王府里去,说是我身上箭伤未愈,驿馆不方便,王府里有丫鬟服侍。我说什么也不肯去,终于把他给惹毛了。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和我对着干?”他对我吼道。 “我不喜欢做的事谁也别想逼我,别以为你嗓门大我就怕你!”我撇撇嘴,凉凉地说。 “王爷,小离身体还很弱,你不要吼她嘛!”朵达在一旁为我抱不平。 “你听好了,”豫王转过头望着朵达,语气冰冷,“她以后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知道怎么疼她,不用你来教!你给我出去!” 朵达吓得不敢说话,赶紧溜出去,还不忘把门掩上。这人怎么这样?关键时刻一点也靠不住。 “王爷,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胡言乱语毁我清誉!”我抬头冷冷地瞪着他。 “我什么时候胡言乱语?毁你清誉?” “就刚才!你为什么跟朵达说我是你的女人?”我指控他。 “我吻也吻了,抱也抱了,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蹲下身,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这一辈子,你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那是你认为的,谁要做你的女人?我 分卷阅读12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又没有跟你怎么样!”我伸手想用力拿开他的手,“不要拿你王爷的头衔压人,在我眼里它什么都不是!” “哦?没有怎么样吗?那这样呢……”他说罢伸手一托我的后颈,火热的唇覆住我的唇。 这个登徒子,又来这一招!我伸出右手正准备扇他,却被他一手捉住,我转而用手推他,可他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我于是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你真是不听话!”他边吮吸着我的唇边低低地说,然后大手抓住我到处锤打的双手,禁锢在身后。 我动弹不得,张开嘴准备对着他的嘴唇狠命咬下去,眼睛的余光却瞥到虚掩的门缝前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我顿了顿,不再抗拒豫王,任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脸上、脖子上肆虐,眼睛成功地看到窗边的身影微微地颤抖,心里有种疼疼的快感漫过。豫王感觉到我的变化,欣喜若狂,放开我的双手,有力的手臂穿过腋下揽住我的腰,力道大得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狂热、滚烫的唇好像要将我身体里的空气吸尽。我攀附在他身上,承受他热烈的唇舌交缠,眼光却越过他的肩头盯着窗口,我知道,李云天还在那里。 “离!”豫王在我唇边流连呢喃,“你这个小妖精!” 我收回望向窗口的目光看着豫王,我在干什么呢?我在和这个男人接吻吗?他的眼睛变得好深,深得象两泓深潭,我在这两泓深潭里,看到自己迷茫的眼睛。 “闭上眼睛!”他说着,软软的唇吻上我的睫毛,“小笨蛋,男人吻你的时候,要把眼睛闭上……” 被迫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他的唇象调皮的蝴蝶,在我脸上轻轻飞落,又飞起,再轻轻落下,最后在我的唇边流连,留下细细密密的柔软。我的心从刚才报复的快感中苏醒,变得慌乱、迷茫,我这是怎么了? 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豫王稍稍放开我,我低垂眼帘,害怕他看出我眼神中的慌乱。 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声音低沉沙哑,“你心中是有我的,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我有耐心,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投入我的怀抱,渴望我的亲吻。” 他的话让我打了个激灵,我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把他推开,“王爷,刚才的事你还是忘了吧!” “你说什么?!”他皱着眉头问我,眼里有着不敢置信的恼怒。 “我是说刚才的事,王爷不要当真!”我转身背对着他冷冷地说。 他一把抓住我,粗暴地把我的身子转过来,“不要当真?你让一个男人那样吻了,还不当真?”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狂放而热烈,象燃着两簇火苗,“你这个妖精,你招惹到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他举起我的右手放到唇边,扬起一抹邪魅笑容的薄唇在我手背上轻轻印了一个吻,那软软的吻竟像是一颗烧红的炭火,在我手背上烙上烙印。 “在驿馆里好好待着,明天我来接你进宫!”扔下呆若木鸡的我,他扬长而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朵达贼头贼脑地从门外走进来,笑嘻嘻地说:“哇,豫王那块冰也有那么热情的时候!小离,我都要妒忌你了!” 她在我身边坐下,用肩膀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贼笑道:“哎,亲吻的滋味如何?” 我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推开她,“你不懂不要瞎说!” 谁知她一伸手就把我抱住,还在我背上乱摸一气,“别害臊嘛,我都看见他抱着你了,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啊?哈哈!” ①:引自央视版《笑傲江湖》插曲《天地作合》 卷三:第四十七章 面圣(修改) 昨天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我为自己匪夷所思的行为赶到惶恐和内疚。想起窗外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我的心揪得生疼,李云天,在他心里不是对我完全没有感觉的吧?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师父,那我昨天无疑是在他的心上扎刀子,同时也扎在自己的心上。 想起豫王刘启昨天的吻,我不禁头疼,我知道我心里并没有他,八年前,就是他那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皇帝父亲,也许还有他,让我的父皇在梅川自尽身亡。还有我的母亲,我的哥哥们,他们至今下落不明,我们之间有着如此深的仇恨,可我昨天居然让他吻了我!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越想越懊恼,越想心里越乱,我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我换了身素净的白色襦裙。坐在妆台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轻轻梳理长发,望着菱花镜里略显苍白的脸,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段日子,确实清瘦了些,眼睛越发显得大了, 分卷阅读12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水汪汪,可怜兮兮的,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 正当我顾影自怜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李云天站在外面,手里端着熬好的药。 “……李大哥!”我看着他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小离,该吃药了。”他缓缓说道,眼里有丝黯然。 我转身把他让进屋里,张口想跟他说点什么,可是心里虽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低头沉默着。他把碗递给我,我接过放在桌子上,“我……等会儿再喝。”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药,等会儿给你把伤口上的药换一下。”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在桌旁坐下,愣愣的看着药碗,褐色的药汁还在冒着热气。知道我今天要进宫,他那么早他就把药熬好了,他的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我的吧?我端起药碗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像往常一样把药倒了,转过身却看到李云天站在门口,眼里有着惊讶和不解。 “小离,你这又是何苦?”他低低说道,“如果不喜欢我给你治伤,你应该告诉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糟蹋!” “不……你误会了!”他受伤的语气,他眼里的黯然,让我无比心痛,“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怎么会……我只是……只是不想那么快好起来。” “这又是为什么?” “我一好起来,你又要离开了!”我自嘲地笑笑,眼里却有点湿润。 “小离,你……”他欲言又止。 “我答应你,往后再也不偷偷把药倒了,一定一滴不剩的喝完!”我笑着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无尽悲辛。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给你把伤口上的药换一下。” 我点点头走到床沿上坐下,他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轻轻解开我领口的扣子,掀开衣服,小心地把固定在伤口上的棉纱布掀开,“腰上的箭伤较浅,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但是肩部这一箭中箭太深,可能会留下疤痕……擦些去疤痕的药吧,可以淡化一些。”他语气里有淡淡的心疼和不舍。 “嗯!”我点点头。 他低头轻轻为我擦药,凉凉的感觉让我仍微微疼痛的伤口舒服很多。我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头上,他今天没有戴帽子,绾起的发髻上只戴一方缁布纶巾,浓密的黑发间丝丝白发灼痛了我的心。是什么样的难题?让这样一个洒脱恣意,笑看风云的男子华发早生?他的心里,遭受着怎样的煎熬? 伸手轻轻碰触那丝丝白发,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是因为我吗?是我把他伤得这样深吗?我扬起凄冷的微笑,我原来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我早已料到他会被我刺得遍体鳞伤,可是我还是举起了那把双刃剑,刺向他的心,也刺向自己的心。眼泪顺着腮边滑落,一滴滴的滴到他的手上,他擦药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我好想他抱一抱我,帮我擦一擦眼泪,可是他压抑着,隐忍着,煎熬着,就是没有伸出手。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心悦君兮……君不知!”我边流泪边吟唱,象受伤的小鹿悲鸣着舔舐伤口,疼痛着,哽咽着,几不成声。 他抬起头来凝望着我,浮起泪光的双眸,热烈而又绝望,他那样深切地看着我,眼神如锋利的刀子,将我镌刻在心中,仿佛这一世的最后一眼,要将我的模样深深烙印。 我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手滑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照卿……照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过让我好好等你的,你都忘了吗?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从我十四岁开始,我就等着,盼着这么一天……” 他握住我的手,放到颤抖的唇边轻轻吻上,我泪落如雨,心轻轻地颤抖,倾身向他,冰凉的唇碰触他的唇,他的唇也是那么的冰凉。和着咸咸涩涩的泪水,我轻轻吻他,我这么爱他,爱得心都碎了…… “不!小离,我不能!”他一把推开我,夺门而出。 他还是推开了我,为什么?他明明动了情,却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庭兰姑姑曾告诉过我,他说他要一辈子呵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如今,却是他将我伤得最深!我终于知道,这世上最锋利的兵刃不是刀剑,而是人心,人心一旦冷漠,便是最伤人的利器。 如木偶般呆坐了许久,我以为我会痛哭失声,肝肠寸断,然而我没有,我只是笑,冷冷地笑。我笑我自己的痴傻,我也笑这世间像我这般痴傻的人,情为何物?誓言又为何物?我再也不想去懂了。狠狠地擦了擦眼泪,我站起身来整理弄乱的衣服,坐到梳妆台前把头发绾好。 这时朵达 分卷阅读12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走进来,“小离,豫王的轿子到了。” “好,我这就出去。”我艰难地对她笑笑。 “小离,你……哭了?”朵达担忧地望着我。 “没事,是沙子迷了眼。”我说着走了出来。 门外豫王府的轿子已经候着了,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请问是赵姑娘吗?” “嗯。”我对他点点头。 “我家王爷昨夜入宫,娘娘留他夜宿,王爷吩咐我们一早过来接姑娘入宫。”男子说道。 “嗯,那走吧!”我说。 男子打起轿帘,我回过头望了一眼站在廊下向我挥手的朵达,上了轿。朵达,你是幸运的,因为你遇到了云叔叔,你一定要幸福啊,每一天都要用心的去享受,才不枉这前世修来的缘分。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呢?权势富贵、金银财宝?抑或是深牢大狱甚至三尺白绫?此刻,我的心里很平静,没有一丝惶恐惧怕。还是古人说得好——壁立千尺,无欲则刚,没有了生的渴望,就不惧怕死亡,没有了爱和被爱的欲望,就不会再受伤。 轿子在大街上绕了大概一支香的工夫,停在了朝天门外。我下了轿,抬眼打量这座阔别了八年的皇宫,当年连夜出逃,我没想到会在八年后的今天,以这样一种身份再回到这里。这里曾经是我的家,我曾经在降雪亭采过梅花,在文渊楼偷过先生的铁尺,在文华殿前的空地上放过风筝,在积翠台上点过烟花…… “来了?”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回过头,豫王背着手站在身后,脸上平静无波,眼神却充满审视和探究。我躲开他的视线,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拉过我的手往里走,我挣扎着想抽出手,他紧紧握住不放。 “王爷,你……还是把我放开吧。”我对他说道。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也不放开我的手,拉着我一路小跑,进了晋午门,前面就是德午门,门前守备森严,过了德午门是太华殿,德宗皇帝正在里面接见文武百官。跟在他后面过了德午门,来到太华殿门外停下。我垂手肃立在他身后,这情形让我有一丝恍惚,仿佛小时候跟在五哥身后,偷偷看父皇早朝。 守在门口的内侍看我们到了,低着头轻轻走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通传:“传赵离觐见——!” 我稍稍低头,跟在他身后,移步走进殿中,偷眼看看两边的文武官员,今天来的人不多,似乎都是四品以上官员。我和豫王走到御阶前停下。 “儿臣刘启叩见父皇!”豫王对他的皇帝父亲行礼。 “皇儿免礼平身!” 我杵在那里,没有跪拜,我知道见天子不拜是藐视君上,欺君大罪!但是,对他下跪,我如何对得起我九泉之下的父皇以及我至今仍不知下落的亲人们? “你怎么啦?快行礼啊!”刘启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提醒。 我低头左右环视一下,朝臣们都在盯着我看,我屈膝行了个礼说道:“民女赵离恭请天朝皇帝陛下万安!愿苍天保佑您国泰民安,永享天年!” 我话音一落,引来朝臣们一阵议论,连刘启也惊疑地望着我。 “你,为何见朕不拜?”德宗皇帝沉声问道,语气里含着不悦,“难道你不知道欺君是要掉脑袋的?” “皇帝陛下,民女知道欺君犯上,罪无可赦,但是您能否听一听民女不拜的理由,再决定是否要民女的脑袋?”我冷静答道。 “讲!” “民女之所以见到陛下没有跪拜,原因有二。其一,从古到今须行跪拜之礼者有五:天、地、君、亲、师。而民女并非天朝人氏,所以民女之于陛下,非臣民,非子女,非学生,故而无需跪拜。”我说道。 “哦?你非我大墉之人?”皇帝有些惊讶。 “不敢欺瞒陛下,民女自小与父母失散,这些年来亦是四处为家,居无定所,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氏。”我撒了个小谎。 看德宗皇帝没有说什么,我继续说:“其二,裕枷关一战,民女只是略尽绵力,全赖云将军调遣得宜,民女不敢居功。只是陛下既然封赏,亦即肯定民女所为。民女若是天朝人氏,这为君分忧乃是分内之事,而今民女既非天朝之人,则此次献计退敌乃是相助贵国。若是连于本国有恩的友人都要下跪叩头,未免有悖常理。天朝大国,礼仪之邦,如若连边远蛮夷都知晓的道理,反而在这里犯了错,恐沦为笑谈。因此,民女以为,见到陛下可不行跪拜之礼。” 我的理由说完了,德宗皇帝没有说话,整个大殿里鸦鹊无声,我心想,这下完了。豫王伸手偷 分卷阅读12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偷捏了捏我的手,我偷眼望他,他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正要替我求情。 “哈哈,好胆色!你把朕说服了,朕免你跪拜!”德宗皇帝突然大笑着说道。 “陛下圣明!”我松了一口气,脑袋算是保住了。 “听说你医术了得?”德宗皇帝仿佛来了兴致,继续问我。 “启奏陛下,民女十二岁开始随师父行医,至今六年有余,对大部分病种都略有掌握,若说医术了得,却是万万不敢如此夸口的。”我不亢不卑地说道。 “嗯……好!你小小年纪,却对兵法和医术均有涉猎,实是不可多得的聪慧女子!”德宗皇帝笑道,“你把头抬起来!” 我慢慢抬起头,龙椅上坐着当年谋逆篡位的敬北侯,如今大墉的德宗皇帝,他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有股儒雅之风。就是这个人将我的父皇逼死在梅川吗?就是这个看上去面目和善的人将我们赶出这皇宫,让我们流离失所吗?他的模样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怎么可以如此慈眉善目?他可是犯上作乱、谋反篡位的逆臣! 看到我的抬起的脸,德宗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惊疑的神色,不过,很快换上了和善的笑容,“好一个倾人国城的绝色佳人!” “听云卿说,你是孟照卿的徒弟?” “回陛下,是的。”我答道。 德宗皇帝长叹一声,“你的师父为国捐躯,朕深感惋惜,如今你又助我大墉击退顽敌,你师徒二人可都是我大墉的功臣啊!朕一定重重赏你,你想要什么?朕一定满足你。” “民女不想要什么封赏,只是……想来看看这皇宫!”我淡淡地说。 “那你的养父母呢?他们可愿来我大墉?朕可以赐他们粮田和金银。”德宗皇帝说。 “民女谢皇帝陛下,养父母如今都已不在人世了!”你的粮田和金银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可不希罕!我在心里说道,如今我撒起谎来是越来越顺溜了。 “哦?不喜权势富贵,不居功自傲,淡泊朴实,真是难得的女子。可惜啊,不是男儿身!这样吧,朕允许你提一个要求,朕一定满足你,你可以现在提,也可以等以后想好了再提!” “谢皇帝陛下,民女还是留着以后提吧!”我再次弯腰对他行礼。 “如此,你先退下吧!”德宗皇帝说道,“皇儿,她不是想看看皇宫吗?你带她在宫里四处转转!” “儿臣遵旨!”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跟在豫王后面出了太华殿。 卷三:第四十八章 宫门深似海 出到殿外,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豫王步步紧逼,李云天一再退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箭靶子,他们两人都挽弓朝我射来,将我射得伤痕累累。刚才在大殿上不过是强自镇定,心里似乎有根弦崩得紧紧的,如今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顿时觉得疲乏无力,脚下虚浮。我停下脚步,扶着廊柱休息一会儿,我知道自己应该隐姓埋名,离这皇宫越远越好,莲花阵退敌,本是情急之下为了帮云叔叔的忙而献的计,怎知战场上身受重伤,不省人事,待醒过来时圣旨已经下来了,不得不奉旨入京。进宫前心里不是没有惶恐,只是好想再看一眼这座皇宫,这里有我所有的童年回忆,如今,我又回来了,这里亭台依旧,碧水长流,只是早已物是人非,换了乾坤。 豫王说道:“第一次得见天威,是有些惊惶,以后见多了,也就不怕了。我父皇为人仁善,是个明君!” “是个明君就好,总还算是百姓之福!”我说道,对于他们刘家,我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他狐疑地盯着我,“为何我总觉得你对我父皇似乎颇有微辞?刚才在大殿之上,你为何见君不拜?你不知这样会掉脑袋吗?” “我想我不下跪的理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冷冷地说道。 “你,真的不是我们大墉人?” “王爷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刚才在大殿之上你不将疑虑说出来,留到现在才来怀疑,不嫌晚了吗?”他的话激起了我心底的傲气,要我对他父皇下跪,我宁可让他赐我一死,我们萧家是丢了江山,但是我们可没有丢掉气节! “好了!我们不要一见面就吵好不好?”豫王难得地作出让步,“你不是说想看看皇宫吗?我带你四处看看!” 我还需你领路?我在心里冷笑,这本就是我的家,我比谁都熟悉。我心里虽然不舒服,嘴上可没有表露出来,“那就劳烦王爷带路了!” 太和殿、宝华殿、 分卷阅读12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太英殿、云华楼、畅音楼、文渊楼、长乐宫、锦阳宫……我们一路慢慢走来,刘启为我一一介绍,我轻轻抚摸,朱漆廊柱,雕花窗棂,树木花草,亭台假山……往事如潮,我沉浸在幼时回忆里,心中百转千回。 “离?赵离!”豫王大声叫道。 “王爷!你干什么?叫得那么大声!”我被他吓了一跳。 “我才要问你,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几遍都没有听到,”他皱了皱眉说道,“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有啦,是……你们皇家实在太雄伟,我……我以前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花园,所以不免有点走神了,”我心知他有点起疑,陪着笑脸说道。 走了那么久,走过了无数的宫、殿、楼、轩,却还没有到我最想去的地方——锦宜宫。从这御花园西侧的小拱门出去绕个弯过了沁芳阁就是锦宜宫了,于是我指着小拱门问道,“对了,王爷,从这个拱门出去是什么地方?” “那是侧宫,因为位置较偏,没什么人住,用来堆放一些旧书画了。” 我听云叔叔说过,德宗皇帝是个比较节制的人,后宫除了孟皇后外,贵妃、夫人、昭仪、昭容加起来不过五六人,不像我的父皇,后宫佳丽无数。我父皇后宫庞大,因此皇宫一再扩建,宫院无数,如今到了德宗皇帝,后宫人少,很多宫院都空了下来,锦宜宫位置偏僻,只能沦为库房。 我正想对豫王说过去看看,一个侍卫跑过来向他行礼说道:“王爷,瑾妃娘娘传您过雍华宫一趟。” “你先在这园子里逛逛,我去去就来!”豫王说罢随侍卫走了。 豫王走后,我从西侧的拱门出了御花园,绕过沁芳阁往锦宜宫走去。宫门没有上锁,虚掩着,看来,这真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我推开宫门走进院内。朱漆的门窗已经斑驳褪色,母妃当年种在院墙下的蔷薇花也早已枯死,只剩花台,东边的榆树下是我当年下棋的石桌石凳,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上面落满了灰尘,西边以前有架秋千,我常和如意在那玩耍,如今也早已不知去向。 院子正中面南的屋子是母妃以前住的的听风阁,门上的匾额依稀还可以看到“听风”两个隶体的大字。我推开门走进去,地上堆着许多青瓷花瓶,里面随意插着很多卷轴。抽起一卷展开看看,是一幅“牧牛图”,落款是“长天”二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知这画画的是个怎样的人,居然有这么洒脱的名字。 我把卷轴放回青瓷瓶中,走到靠墙的书架前,这里的书随意地堆放在书架上,很凌乱。我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书页,一股熟悉的感觉让我的心受到重重地一击,那是一本学童习字用的字帖,纸页已经发黄,里面的字却还很清晰,那一横一竖,一瞥一捺是那么的稚嫩,那正是我小时候写的。我还记得当时是大冬天,我想要到园子里去玩雪人,可是负责监督我写字的五哥一定要我写完十页纸才许我出去,我于是急急忙忙,敷衍了事,写的字东倒西歪,五哥还笑我“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不但鸳鸯睡了,连我的字也是睡着的。唉,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十年?或是更早以前?我小时候有时调皮,功课总是不大认真,五哥常在母妃面前帮我兜着,他总是很宠我的……用力吸了吸鼻子,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掉了眼泪,我吹了吹字帖上的灰尘,再用衣袖擦了擦。 从听风阁出来,我转过回廊,到了西面的暖月阁。推开虚掩的门,我愣住了,屋里居然有人,那是一个穿着紫蓝锦缎官袍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卷画,还低头在瓷瓶里找着什么,看见我进来,他也愣了。 “你是谁?”他问道。 “我叫……秋水,”我想起刚才卷轴上的“牧牛图”上落款“长天,”于是胡诌了个名字。 “我看门没关,所以……”我嗫嚅道。 “哦,我进来找一卷画。” “你是画师吗?”我问他。 “不是,我帮一位……朋友找。” “你找什么画?”我好奇。 “我找一幅‘五牛图’。” “五牛图”?不知道是不是和刚才那幅“牧牛图”放在一块?我走回听风阁,在刚才那个青瓷花瓶里找了找,果真有一幅“五牛图”。 “你看看,是这幅吗?”我把卷轴递给他。 他接过一看,笑道:“嗯,正是这幅,你在哪找到的?” “就在外面的青瓷花瓶里。”我指了指听风阁的位置,“这幅‘五牛图’是你画的吗?” “你觉得如何?”他问。 “嗯,画得挺好,技法老道。不过我觉得这几头牛或戏 分卷阅读12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水或假寐,都是静态的,如果加上一些动态的,譬如奔跑、相斗,可能更有神韵。” 他听了我说完,又看看画,点了点头,“你看起来不像宫女,你是哪位官员的家眷吗?”他问。 “他当然不是宫女,也不是官员的家眷!”豫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见过王爷。”他向豫王行礼。 “嗯!”豫王含糊的应了声,转而对我说:“走吧!” 我随他往外走去,走到门边想了想,转头问道:“你是长天吗?”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对我挥了挥手,我对他笑笑算是道别,然后随豫王从锦宜宫出来,经御花园往东走。 “王爷,这宫里我也逛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宫了。”我对他说。 “时辰尚早呢,不着急,我领你去见见我母妃!” 什么?他母亲要见我?我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又不和他们沾亲带故,还有一层是他们不知道的,那就是我是他们眼里的“前朝余孽”,他们心里一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刺,我不想和他们家有任何的瓜葛! “我想……不必了吧!我一介平民女子,又没有出众的才德,还是不去打扰娘娘休息了!”我说。 “我跟她说了你的英勇事迹,她很想见你!”他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说道。 “我不相信,你和娘娘恐怕不是这么说的吧?”我问道。 “那我怎么说?”他侧过头看着我,“跟她说昨天咱们在驿馆里亲热的事?” “登徒子!”我恼怒地盯着他,如果眼光可以伤人的话我相信他已经被我大卸八块,“谁跟你亲热了?我都说了那是一时糊涂,不是叫你忘了它?” “忘?我可不会忘,你也不许忘!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经常提醒你,哈哈!”他笑得张狂。 “龌龊!”我怒道。 “龌龊?昨天不知道是谁在我怀里柔情似水……”他继续调侃。 “不要说了!”我捂住耳朵往前跑去。 我急急地往前冲,没仔细看,在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身材高大,我冲到他身上,却被他撞到了一边,差点摔倒,幸好那人伸手扶住了我。 “对不起!我走得太急,没把你撞疼吧?”我连忙道歉。 “没关系!”那人看着我淡淡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奇怪的是,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笑意。 我打量了他几眼,他三十岁上下,头戴爵弁,穿一身杏黄底子团花圆领袍衫,个子很高,眉目清朗,肤色略白,有股天生的贵气。 “你是哪位大人的家眷?”他沉声问道。 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这么问我了,我想了想,明白了。这宫中的女子,除了妃嫔就是宫女,再就是官员的家眷受邀入宫,其他人不可能进得来,他们看我不是妃嫔,也不像宫女,难怪认为我是官家小姐了。 “我不是什么大人的家眷……”我正说着,豫王跑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上,我恼怒地拿开他的手,我可不想别人以为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皇兄不是忙于政务吗?今天怎么有空逛园子?”豫王语气轻佻,脸上扬起笑容,嘴角却含着讥讽。 原来他是德宗皇帝的另一个儿子,又是刘家的人,可惜了这一身书卷气,我在心里惋惜,本来对他感觉挺好,谁知又是我的仇家。我看着这兄弟俩,觉得好奇怪,他们是兄弟,却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脾性都一点也不像。眼前的这位皇子沉稳温和,身上有股书卷气,像冬日的阳光,再看豫王刘启,虽然眉目英挺,五官也很俊,但是脸上总是一副倨傲的样子,让人讨厌,像是春天没完没了的梅雨。 皇子对豫王挑衅的态度不以为意,笑了笑说:“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出来走走。”然后转头对我说:“这位姑娘原来是四弟的客人啊!” 我正要答话,豫王的魔爪又搭到我肩上,“嗯!那皇兄慢慢逛,我们先走了!”说罢也不管他皇兄怎么说,揽住我就走。 “你这人真没礼貌!怎么能这么跟哥哥说话?再说了,他问我话呢,我还没回答。”我边走边挣扎。 “你不许靠近他,当心他吃了你!”他吓唬我道。 “他又不是老虎!”我说,“照我看,你比他可怕多了!我倒是应该离你远点。” “女人就是笨!你以为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就是真相?” “哼!”我鼻子里哼了一下,不屑地说:“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要相信你这个登徒子的话?” 分卷阅读12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鄙夷地甩掉他搭在肩上的手,快步往前走去。从御花园东门出来,刚好看见云叔叔从前面经过。 “云叔叔!”我惊喜地跑上去,像遇到救星般。 “小离!”他看是我,笑道,“逛完了?” 我点点头说道:“你现在要出宫吗?” “嗯,我要去兵部报个到,皇上将我调回兵部任职了。” “我跟你一起出宫!”我马上抓住他的手臂。 “可是……皇上刚才说,等会儿还要单独召见你。”云叔叔为难地说。 “什么?不是见过了吗?怎么还要见?”我急了,不禁埋怨起来,“这皇帝也真是麻烦,有什么话刚才不一并说了,又要找我过去,我不去!” 云叔叔立即伸手掩住我的嘴,低声说道:“小离,不可如此!他是皇上,被人听到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我想跟你出宫去。”我委屈地说道。 “别着急,我先去兵部报到,然后去置个房子,再把朵达接过去,迟一点等皇上放你出宫了,我到朝天门外接你。”云叔叔说。 “云叔叔,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宫里……”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万分不愿意。 “别怕,只要你不出言顶撞,皇上问什么,你乖乖回话就好。你可是立了功,又不是有罪,皇上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是一点,见了皇上,不得像早上那样!”云叔叔叮嘱我。 “云将军,恭喜啊!”豫王走上来。 “谢谢王爷了!”云叔叔拱手行礼。 “我走了,你小心点!”云叔叔说,“王爷,下官还有事在身,告辞了!” “将军请便。”豫王道。 云叔叔转身走了,我顿时觉得失了依靠,看了看身边的豫王,再看看这森森高墙的皇宫,惶恐的感觉浮上心头。 卷三:第四十九章 皇宫夜宴(上 完整) 怅然望着云叔叔离去的背影,我在心里叹了一下,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德宗皇帝也许只是想听我讲讲战场上的事。 “别发呆了,走吧!”刘启说道。 “咱们现在去哪?去见你父皇还是你母妃?” “先去雍华宫吧,我父皇这会儿还在和中书令杜善德议事。”刘启说。 “还是有权有势好啊,由不得你不从!”我不无讥讽地说。 “所以这世上多的是趋炎附势的人。”他说。 “权势这东西,用得好了就是手中的利剑。” “用得不好呢?”他问。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用得不好,就会变成埋葬自己的坟茔!” “哈哈!”他得意地笑道,“到了我手里,它只会是锋利的剑!” 前面就是雍华宫了,刘启收起浪荡轻狂的神色,领着我走了进去。 雍华宫里花团锦簇,富丽奢华,足见女主人地位非比寻常,以前听说德宗帝虽然敬重孟皇后,却专宠瑾妃,此话看来不假。 “王爷来了!”站在内门前的宫女给我们行了个礼,向里面传道:“豫王到!”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内院,一个身穿深紫红色广袖襦裙,白色绫纱长衫的美丽女子正站在回廊下逗着笼里的鹦鹉,她看来就是豫王刘启的母亲,德宗皇帝的瑾妃了。 “儿臣见过母妃!” “启儿来啦!”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温柔如水,似乎能把最坚硬的冰块都融化掉。是什么样的人呢?竟有如此摄人心魂的声音!我不由偷眼打量起她来。只见她云鬓粉腮,眉目如画,双眸似是装了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又似装在白玉盘中的乌玛瑙,顾盼流连间似有水波流过。凝神时静如玉雕的圣女,可是微启朱唇,眉目间尽是笑意,宛若从厚厚云层中迸射出来的万丈霞光,好一个动人心魄的美人!我从前只道母亲风华绝代,倾人国城,如今看到她,竟是丝毫不输母亲半分,如果说母亲是雪峰之巅最晶莹纯净的那片洁白,那么她就是炎夏雨后天边最绚丽的一抹绯红。 “离,这是我的母妃。”刘启向我介绍。 “赵离见过娘娘!”我微微低头,屈膝行礼道。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笑道:“果然是个绝色佳人,难怪我儿念念不忘!”说罢拉起我的手,“到屋里说话!” 我有点不习惯她的热络,尴尬地被她 分卷阅读12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拉进屋里,回头向刘启投过一个求助的眼神,他假装没看见,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他不知怎么跟他母亲说的,她一见我就如此亲热,我心中懊恼不已,都是自己那天犯糊涂,弄得现在骑虎难下。 进到屋里,瑾妃拉着我走到铺着赭色锦缎软垫的炕上坐下,立即有宫女奉上香茶,刘启挨着我身边坐下,我往旁边挪了挪,他又往我身边挤了挤。 我瞪了他一眼,“这儿让给你,我坐凳子!”我站起身坐到对面的朱漆春凳上。 瑾妃看着我们,温柔地说:“启儿,姑娘家脸皮薄,你不要逗她了!” 唉!她八成是当我们在打情骂俏了,这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我心里别提多别扭,只想时间快点过去,放我出宫。 说了一会儿话,外面传来宫女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瑾妃站起身走到门口迎接,“臣妾见过皇上!” 我和刘启随后正要上前行礼,德宗皇帝挥挥手朗声说道:“免礼了,又不是在大殿上!” 德宗皇帝走到上座坐下,瑾妃坐到他对面,“皇上辛苦了,先喝杯热茶!”说罢亲自为他斟茶。 看我们还站着,德宗皇帝笑道:“启儿和赵离也过来坐下吧!” “谢皇帝陛下赐座,只是民女一介平民,不胜惶恐!”我惊讶于他的平易近人,和天子平起平坐?即便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杜善德也不敢,虽说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恩宠和荣耀,但是为了能早点出宫,我还是对他毕恭毕敬。 “哈哈!这会儿倒惶恐了,你早上在大殿上慷慨陈词的勇气哪去了?”皇帝大笑。 “这……”我一时不知如何说。 “好了,你不必拘泥,朕等会儿还要听听你讲讲战场上的故事呢,你要一直这样站着讲吗?” “离,你就坐下吧!”刘启一把拉我坐到他身边。 “朕听启儿说,你曾经救过他?”皇帝问。 “回陛下,王爷当时上阵御敌,身负重伤,民女作为军医,替他拔箭治伤本是分内之事。”我答道。 “你一个女子,却精通医术,熟识兵法,行事周密,临危不乱,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陛下过奖了!民女自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研习医术本是为了谋生。说到兵法,民女还真是汗颜,因为我确实不懂兵法。”我说道。 “哦?那你又如何想得出莲花阵助云崇礼退敌?” “不瞒陛下,民女平素喜欢读书,各类书籍均有所涉猎,莲花阵乃是一本奇文怪谈上提到的一种阵法。民女只是给了云将军一些建议,裕枷关之战能取胜,全赖王爷和将军调遣得宜。”我说。 “如此容貌才情,且聪慧谦和,更难得的是胸有韬略,皇上,臣妾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呢!”瑾妃笑道。 刘启看德宗帝和瑾妃都对我赞不绝口,不禁面有得色,“父皇,还有一事您不知道。”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您还记得三年前儿臣奉旨彻查驿阳府官商勾结,贩卖私盐一案吗?当时儿臣不是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吗,后来幸得赵离相救才能活着回到京城。” “哦?还有此事?”德宗皇帝笑道,“看来你们俩是渊源颇深啊!”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结结巴巴地问刘启。 他嘴角扬起笑容,“我早就知道了,从我被箭射中后你帮我治伤,我就看出来了!” 正说着话,门外又响起通传声,“太子到!” 刘启听到,面色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很快扬起笑容,“皇兄来得巧了,正赶上听故事!” 太子?刘姓皇族的又一个成员,我今天不知走的什么运,刘家的人我一个一个见到了,早上在御花园碰到了一个皇子,如今太子又来了。这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也是和刘启南辕北辙?我在心里暗自猜。 身穿紫蓝色金丝隐纹长褂的太子稳步走入屋里,“儿臣见过父皇、母妃。”他行礼问安。 待他抬起头来,我暗自吃了一惊,他正是早上我在御花园撞到的男子,原来他竟是太子。他管瑾妃叫母妃,难道他和豫王竟是一母同胞?可是早上在御花园,我分明感觉得到豫王和他不和。 “皇儿免礼!”德宗帝和瑾妃同声说道。 “彦儿一块坐下吧,我们正听赵姑娘讲故事呢!”瑾妃说道。 看到她面含笑容,态度和蔼却不甚亲热,我恍然大悟,想来他们刘 分卷阅读13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家有皇子管父皇的妃子统称母亲的习惯,看瑾妃见到太子这态度与见到豫王的态度亲疏有别,大概太子刘彦并不是她的儿子。 “什么故事这么有趣?”太子笑问道,“我倒是很想听啊,只是事情紧急,恐怕要打扰大家的兴致了!” “什么事?”德宗皇帝问道。 “回禀父皇,大理寺卿薄明正从贡州回来了!”太子答道。 “人呢?” “正在德午门外候着呢!” “宣他到崇德殿等候!”德宗皇帝说罢站起身。 “是!”太子应声去了。 “臣妾躬送陛下!”瑾妃站起身行礼,我和刘启也站起身躬送。 德宗帝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对身边的内侍总管郭瑞年说:“吩咐御膳房晚上在萃景阁开宴!”“是,皇上!” “瑾妃,你到时和孩子们过来吧!”说罢走了出去。 “是!”瑾妃柔声答道。 什么?还有夜宴?德宗皇帝最后说的那句“你到时和孩子们过来吧”,这“孩子”不包括我吧?这见也见了,故事也听了,难道还要赴宴?怎么就没个完了?想到这里,我顿时如坐针毡,立即向瑾妃告辞,“娘娘,民女入宫打扰多时,该是出宫的时候了,还请娘娘恩准。” “吃过晚饭再出去吧,皇上吩咐了今晚在萃景阁开宴,要我带你们赴宴的!”瑾妃温柔地拍拍我的肩,叫我少安毋躁。 “可是,还有朋友在驿馆等着我,我想尽早出宫去!”我赶忙说道。 刘启一把把我摁回凳子上,“着什么急?朵达还用得着你去操心!人家有云崇礼照顾,你在中间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儿?” “你不懂啦!我还有别的事儿!”我瞪他一眼。 “好了!就留下吧,吃个晚饭也误不了什么事儿!我要午睡一会儿,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己玩吧!”瑾妃说罢笑着走了。 “你干什么!”瑾妃一走,我火大地对刘启说:“我要出宫去,干嘛硬把我留在这?” “又不是不让你出去,急什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你终生难忘!”刘启得意地说,眼里似乎有贼光闪烁。 “什么大不了的地方,我不去!”我冷冷说道,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别说没有,就是有我也不跟他去,看见他我就不高兴。 “你这人真没趣!”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那你还不让我出去?省得我这没趣的人让你觉得乏味。” “又不是我要留你下来,是皇上!”他幸灾乐祸地笑道。 “又拿皇上压我!仗势欺人!”我恨恨地说。 “你不去?”他凑到我跟前,我退开一点,“真不去?” “不去!”我说得斩钉截铁。 “那我今晚就跟父皇说,我喜欢你,我要纳你为妃!”他一副小人嘴脸。 “你除了威胁,就不能用点别的招儿?”我气呼呼地走出门,身后传来他得意地大笑。 随着刘启在宫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假山前,我记得这是文渊楼的后面,已经靠近宫北门了,以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偏僻的角落。随着他绕到假山后,呵!原来后面另有文章,拨开一丛青藤,现出了一个山洞。 望着黑漆漆的洞口,我心里直发怵。刘启已经走进去了,回过头笑我,“怎么?怕了?” “怕!不过我更怕被你纳为妃!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成功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挫败,我得意地扬起一丝笑容,哼!哪能每次都让你占了便宜! 洞里没有光亮,只能从脚下的地面感觉出我们是在往下走。我走得战战兢兢,还差点摔倒,刘启一伸手把我扶住,我想甩开他的手,但是想到等下如果真摔着了或是磕到了哪里,受苦的可是自己,只好委屈自己让他牵着,唉!全当被只熊抓住了! 不久,迫势渐缓,脚下慢慢踏到了平地。突然,漆黑的洞中出现了荧荧的光亮,我一看,刘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夜明珠。 “你故意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明明有夜明珠,故意不拿出来!” “那么早拿出来,我如何能与美人如此亲近呢?”他调笑。 “王爷,如果你带我来这就是为了戏弄我,恕不奉陪!”我说罢转身就走。 “真生气啊?”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前面真的有好东西,既然都来了,何不看看再走?” 分卷阅读13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那你不许胡来,趁机占我便宜!”我警告他。 “美人!”刘启佯装无辜的摊开双手,“就算小王我百般想与你亲热,也不会选在这个地方啊!” 我跟在刘启后面继续往前走,不久他停住了脚步,“到了!” 我抬头一看,呵!真是一幅奇景,只见前面一根根的石笋连接着洞顶和地面,石笋排列整齐,远看像是一把巨大的梳子。因为有了夜明珠的光亮,石笋上折射出许多亮晶晶的光点,还有晶莹的水珠,从石笋上坠下,掉到地面的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漂亮吧?”刘启问。 “嗯,”我不由地点点头,“想不到这里面别有洞天。” “还有更让你惊奇的呢!”他故作神秘地笑笑,走到“大梳子”前,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开始依次敲击石笋。顿时,叮叮咚咚之声在洞内回响,那“大梳子”竟像是一把琴,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太神奇了!”我走上前,伸手触摸那些石笋,一股冰凉的感觉传来,手上已经沾上了洞顶石壁渗出的水。 “我没骗你吧?”刘启问。 我撇撇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研究那些石笋,它们怎么会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呢?从来只听说百灵鸟儿会唱歌,想不到石头也会唱歌。 我盯着石头看了半晌,才发觉刘启站在一旁一直没吱声。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变成闷嘴葫芦了?我抬起头,刘启深邃而又热烈的双眸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他伸出右手食指压在我唇上,“嘘!不要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咱……咱们还是出去吧!”我说罢转身想走。 他一把把我拉住,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拥入怀中,他收紧双臂,脸贴在我的鬓边,深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如此着迷。” 我竭力把他推开一点,“你刚才说过不会趁机占我便宜的!” “嗯……我是说过,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再次把我拥紧,低声说道。 “你言而无信,小人!”我挣不开他的禁锢,只好用手捶打他的后背。 “我从没说过我是君子,你听谁说我是君子?”他抵着我的额头,脸几乎贴着我的脸。 “你……你……”我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什么叫君子,我只知道,你快把我逼疯了!”他的唇霸道地覆上来,我紧紧抿着嘴左躲又闪,他伸手一托我的颈后,固定住我的头部,舌头灵巧的描画我的嘴唇,我无法闪避,被动接受他的唇舌交缠。 不久,他离开了我的唇,却仍不放开我,脸埋在我颈窝处,呼出来的气热热的喷在我耳根上。我羞愧难当,挣扎着要推开他。 “别动!”他哑着声音低吼。 我才不理他,我要赶快离开这!我加大力气推他,还用脚踢他。 “该死的!你要是再动,我就在这要了你!”他再次粗声吼道。 我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吓得立刻停手,大气也不敢喘。 卷三:第五十章 皇宫夜宴 (下 完整) 我不敢动弹,任刘启紧紧拥着,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水珠滴落的嗒嗒声。这样的姿势让我感到又羞又恼,但是又不敢发作,深怕一不小心真的引火烧身,这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四周环绕着温热、暧昧的气息,他的视线仍胶着在我脸上,我感觉脸上热辣辣的,用力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不久,感觉到他激越的心跳渐渐平缓,他松开双手放开我,“你脸红了!”他低声说,脸上的笑容满足且得意,充满邪魅。 我挣脱他,一言不发,扭头往外走去。这个登徒子!这次又被他轻薄了去,我恨自己为什么要跟他来这鬼地方,明知道他是那样一个不受世俗道德约束的人。 “喂,地上不平,你慢点走行不行?”他在后面叫道。 我充耳不闻,走得越发快了,他跑上来拉住我的手腕,“叫你慢点,没听到吗?摔着了怎么办?” “难道我还要留在这里被你羞辱?”我冷眼望着他。 “羞辱?”他提高声音,“你觉得我在羞辱你?我心里有你,我喜欢你才吻你,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说得这么不堪?” 做了坏事的人还这么振振有词,这世界真是黑白颠倒了!我冷笑着说:“王爷,谢谢你的厚爱,只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愿?问问我喜不喜欢你?” 他挫败地低吼一声,抡起拳头,重重砸在我身 分卷阅读13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后的石壁上,“我这么全心全意对你,你都感觉不到吗?你有没有心?还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我没有心,我的心早就死了……”我木然说罢,转身往外走。 地上坎坷不平,我踉踉跄跄,脚下突然一歪,一阵刺痛由脚踝处传来,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今天走的是什么运啊?所有不顺心的事都冲着我来。我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轻轻揉一揉扭伤的脚,然后踮着脚一撅一拐的往外走。 刘启赶上来搀住我的手臂,“扭到了?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不必了!”我一口回绝,抽出手继续走。 “我可是一片好心,扭伤了脚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口吻。 “我作贱我自己,与你何干?” “还逞强?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懒得跟你废话!”他不由分说大手一捞,打横将我抱起来。 “你干嘛?放我下来!”我大叫。 “闭嘴!你的脚不想要了?”刘启吼了我一句。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一时哑了口,可是肚子里憋着一口气,难受得紧,我恨恨地盯着他,恨不得眼里生出刀子来。 他一直抱着我回到雍华宫,路上引来无数内侍和宫女的侧目,我在心里不住哀叹自己被毁的闺誉,这个蛮横霸道的人,肯定是我命里的克星。 进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里,他把我轻轻放在窗边的躺椅上,转身到墙边的柜子里一通翻找,拿出一个紫蓝色的小瓶。他蹲在地上,抬起我受伤的右脚,脱下鞋袜,脚踝已经肿得老大,微微发热,动一下都疼得我直想掉眼泪。他把白色的药膏轻轻抹在我脚踝上,动作细致轻柔,脸上少有的认真专注。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男子,他狂放不羁,霸道自负,却又执着于我,而我是注定要辜负他的,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前世有没解开的宿愿?今生如此纠纠缠缠,而我以后的生命中,还会遇到谁?又辜负谁? 当天晚上萃景阁的宴席皇帝还传了云叔叔以及几个官员,皇上亲自接风,云叔叔诚惶诚恐,“皇上,折杀微臣了!” “大家不必拘泥,今晚只是家宴,云卿,你这次大败渭朔军扬了我大墉国威,朕这餐饭要是省了,你可要在心里骂朕小气咯!哈哈!”皇帝开玩笑道,其他几位官员也随声附和。 “微臣不敢,为皇上分忧乃是为人臣者的本分。”云叔叔恭敬地答道。 我由宫女搀扶着,跛着脚一撅一拐地走入厅里,大家都惊奇地望着我,唉!我懊恼不已,恨不得夺路而逃,待在这宫里我浑身不舒服。 “民女赵离见过皇帝陛下、两位娘娘和各位皇子,见过各位大人。”我走上前忍着脚上的痛给他们行礼,坐在皇帝右边的女子我没见过,她四十来岁年纪,端庄秀丽,娴静温和,虽没有瑾妃那般娇艳欲滴的容貌,却自有一股雍荣华贵的气韵。她大概就是德宗帝的皇后孟氏了。 “平身吧!你的脚怎么了?”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扭伤了。民女来迟,请陛下责罚。”我说。 “年轻人,走路都不小心!”皇帝说罢转头对身边的女子说:“皇后,她就是赵离!” “赵离见过皇后娘娘!”我重又行礼,心中忍不住哀叹,今晚我是来赴宴还是来受折磨的? “你坐下吧,皇上刚才说了,今晚只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皇后淡淡地笑着说,她语气温柔,态度和蔼,可我却感觉到一股威严。 “谢娘娘!” 我环视一下坐在桌旁的众人,德宗皇帝坐在上首,他的右边是孟皇后,左边是瑾妃,皇后身边是太子,下来是一个我没见过的皇子,然后是云叔叔,三位我不认识的官员,旁边是豫王刘启,只有刘启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刘启笑着斜了我一眼。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只要宴席完毕我就能出宫了,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今晚萃景阁里虽然君臣同乐,一派祥和之气,但是我仍需步步小心,不能行差踏错。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木然看着周遭的人把酒言欢,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却没有听进去。 “唉!朕真是老了,这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要去休息咯,你们年轻人继续吧!”皇帝的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躬送皇上!” 德宗帝起身走了,两位娘娘也随他退席。皇帝一走,席间顿时活跃起来,而我也松了一口气,环顾席上众人脸上喜笑颜开,热闹非凡,而这些都不属于我,在这欢声笑语中我倍感孤独。我又想起那个微微颤抖的黑色身影,想起那热 分卷阅读13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烈绝望的双眸,心头又有隐隐的痛传来。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掉了,我以为我可以将以前的一切全部埋葬,但是我错了,我还是会牵挂他,虽然一次次的受伤,但是心却没有死。 “赵姑娘好像一直不开口,是否有心事?”说话的是太子刘彦。 “没……没有,有陛下和各位王爷、大人在此,民女岂敢妄言!”我只能解释为自己紧张。 “呵呵,赵姑娘聪慧机敏,不像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女子!”说话的这位好像是兵部的一个侍郎,云叔叔的手下。 我正待开口,刘启往我碗里夹了些菜说:“现在只有咱们几个在这,你不必紧张,多吃点!” 又来了,他想干什么?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非比寻常?到底我要怎样他才能明白,我和他决无可能,我根本不爱他,退一步说,就算我爱他,也决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跟他们刘家可是有着杀父之仇! “民女略感不适,想到外面透透气,各位王爷、大人海涵。”我说罢行了礼就往外走。 “赵离!”刘启说着就要追出来。 “四皇弟,我敬你一杯,这次裕枷关之战你也立了大功啊!”太子端起酒杯笑道。 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温和地笑笑。刘启没办法,只好端起酒杯喝酒,太子起了头,其他官员也一一向他敬酒,趁他无法脱身,我走出萃景阁。 离开他们的视线,我觉得呼吸都轻松了很多,虽然扭伤的脚踝还是很痛,但是我仍然沿着院中的卵石小径慢慢走下去。穿过月洞门往萃景阁后院走,我记得以前在这院子里有两株绿萼梅,一到每年入冬就开得满树都是,一簇簇的洁白,分外惹人喜爱,若是碰到雪天,远远望去,满树银妆素裹,分不清哪是花,哪是雪。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两株百年梅树是否还在?或是早已经凋零了? 一阵风吹过,冷得我打了个激灵,今天穿得不多,只在白色的襦裙外加了件淡紫色的缎面斗篷,刚才在屋内不觉得冷,如今走出外边,顿时觉得寒气袭人。已经差不多十二月了,西於已是冰天雪地了吧?人们又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天冷了,医馆的病人少了很多,师父不用整天忙碌,经常和我一起看书,教我画画,或者到郊外踏雪寻梅……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出来,风一吹过,冷冷的,我伸手擦了擦,裹紧斗篷继续走。 空气中浮动着阵阵暗香,我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清香满口,沁心入脾,顿觉心旷神怡,刚才昏昏顿顿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走到院墙边,只见柔柔的月光下绿萼梅冰枝嫩绿,疏影清雅,一簇簇洁白的花朵在月色下幽幽开放,暄香远溢。往前走近,香气盈怀,我暂时忘记了日间的不快,高兴地张开双臂转了几个圈,把手凑到鼻子前闻闻,连衣服也带了香味,梅花的香气果真像人们说的沾襟染袖,萦身绕体。 “一树寒梅白玉条,回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我抚着梅花低声吟道。 “姑娘好兴致!” 我回转身一看,是太子刘彦,他一身素白站在月光下,脸上是沉静温和的笑容。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你脚好些了吗?” “谢谢太子,好多了。”我答道。 “你不必拘礼,我怕被他们灌醉,所以溜出来了,没打扰到你吧?”刘彦说道。 “没有,我也只是随便走走。”我连忙说。 “我猜……赵扶风日间说的品评‘五牛图’的‘秋水’姑娘就是你吧?” “让太子见笑了,当时那位大人问我画得如何,我不知天高地厚,信口开河,不知道有没有惹恼他?”我有点不好意思。 “他怎么会恼呢?”太子笑道,“那幅画又不是他画的,我才是‘长天’。” “啊?”我大吃一惊,用手掩住口,瞪着眼睛望着他。 “你说得很对,我画的牛都太静,缺乏神韵。我画了很多幅,总是觉得欠缺些什么,可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姑娘真是知音人啊!”太子说道。 “您过奖了!”他这么谦虚反倒让我不好意思。 “我当时还想,这懂画的知音人是谁呢?后来一见姑娘我就想,今日评画之人定是姑娘了。谁料让我吃惊的还在后头,姑娘不仅懂画,还精通医术,懂得行军布阵,真是奇女子啊!”太子叹道。 “太子谬赞了,这一切不过是碰巧而已。” “其实,当时看到你跟四弟在一起,我就应该猜到你是谁了。”太子说道。 分卷阅读13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您误会了,我没有跟他在一起,”我连忙摇手否认,“早上碰巧遇到他而已,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子笑了笑说:“可是我看四弟对你用情至深啊!”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我早就跟他说了!”我无奈地说道。 “哦?连我们大墉堂堂的豫王都踢到铁板了,莫非姑娘已有心上人?”太子问道。 “这……”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哦,是我冒昧了!我没别的意思,只因看到姑娘郁郁寡欢,不忍心而已。我痴长你几岁,看到你就像兄长看到小妹妹。姑娘如觉得不方便,不必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心里很乱,理不清头绪。等我想清楚了,一定告诉你。”我说。 “好!时间不早了,你等下还要出宫,回去吧!” “嗯!”我跟着刘彦回到了萃景阁。 进入厅里,云叔叔和刘启都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年纪小一些的皇子已经离开了,三位大人倒还清醒,在轻声交谈。 “你们几个,把豫王爷送到雍华宫去!你们几个,把云大人送到西侧门外,那里有云家的马车候着了。”太子指挥手下把烂醉如泥的两人安置好。 “民女随云大人一道出宫,太子,几位大人,告辞了!”我忍着痛,屈膝行礼。 “好的,你去吧!”太子说道。 我如听到特赦令般,心里雀跃不已,终于可以离开了,自由,真是这世上最可贵的东西! “姑娘请留步,”一位大人把我叫住。 我雀跃的心情霎时跑得无意影无踪,留步?又有什么事?太子都发话了,还不能走? “姑娘以前是否来过晋京?”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怎么了?”太子问。 “哦,下官只是觉得姑娘有点眼熟,呵呵,大概是眼花了吧。” 他的话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会觉得我眼熟?我这八年来分明没来过京城啊,更不可能见过他。我心里忐忑不安,千万不要横生枝节啊! “定是你眼花了,赵姑娘在关外长大,你怎么会见过她。”太子说道,“赵离,早点出宫吧!” “谢殿下!”我顾不得脚疼,飞快地逃离那个地方。 跟在送云叔叔出宫的内侍后面,我从西侧门出了宫,直到坐到马车上的那一刻,我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卷三:第五十一章 京城孟府(修改) 坐着马车回到云叔叔新买的宅子,朵达早已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我们把云叔叔扶下车,她说道:“哎呀,怎么醉得那么厉害?”语气中难掩担忧之情。 “宴席上皇子和几位官员轮番给他敬酒,推辞不掉,只能全都喝了。先把他扶到房里休息吧,这么晚,也没地方买醒酒的药去,只能熬着了!”我说道。 和朵达安顿好云叔叔,我已经疲倦至极,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实在让我无法负荷,倒在床上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半夜里,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从寒意中醒来,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似乎做了很多的梦,可是脑子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裹紧被子半靠在床头,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屋子里,朵达沉稳的呼吸声传来,她睡得很好。她和云叔叔,会这样一直安稳、幸福的走下去吧?离开了突厥,她遇到了生命中真正的依靠,真的好羡慕她! 李云天不知怎样了?是否还在驿馆里?我肯定,他就是师父,否则他不会有那样热烈、绝望的眼神。只是,他眼中深深的绝望又是因为什么呢?当时他坠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年来他为什么不回家?他的心里又有什么苦衷?冷静下来想想,我发现自己好自私,我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逼他承认,逼他回应我,丝毫没有想想他的处境,还利用刘启刺激他,我觉得自己变得好卑鄙。当他最终推开我,我只觉得伤心、绝望,甚至有点恨他,恨他看不到我所受的苦,看不到我日日夜夜的煎熬。我被伤心和恼恨蒙住了眼睛,对他的绝望和挣扎视而不见,甚至想过将这段感情埋葬,我好残忍!不能这样胡里胡涂的,我得去找他,问问他。想到这我真想立刻出门去找他,只是这天怎么还没亮啊? 终于熬到天亮,我披衣起床,外面雨已经停了,收拾妥当后我直奔驿馆而去。到达驿馆时,老板娘刚刚开门营业。 “公子早啊!”她跟我打招呼,没有认出我来。 “早!”我随 分卷阅读13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口应了,直奔楼上李云天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难道他已经走了?我焦急起来,茫茫人海,这可上哪儿找去?我疾步奔到楼下,拉住老板娘问道:“老板娘,昨天住在辰字房里的那位公子哪儿去了?” “公子说的是李公子吧?”她问道。 “对对对!”我连声答道。 “他昨天晚上就退了房。”老板娘说。 “什么?那,他有没有说去哪儿?”我着急地问。 老板娘对我摇了摇头,我心里凉了半截,唉!问她又有什么用?客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店家?他真的走了,那么急着走,是怕我再来找他吗? “哦,对了,李公子留了一封信,说是让我交给一位姓赵的姑娘。”老板娘又说。 “我就是,我就是!”我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李公子说是给一位姑娘……”老板娘忧郁着。 “是我,喏,你看,”我说罢转过脸让她看我耳垂上的耳洞。 “哦!那好,我把信拿给你!”老板娘“验明正身”后回到柜上取了李云天留下的信递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把信拆开,“对不起,多珍重!”只有六个字,我不相信地翻看信纸背面,还是没有,我失望地把信塞回信封中。他是不想我找到他吧?可是这一次我绝不退缩,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事情弄个明白。 辞别驿馆的老板娘,我慢慢往回走,他会上哪儿去呢?是否还在京城?他会回西於吗?我要不要回去看看?脑子里闪出很多疑问,我拿不定主意该上哪儿找他,最后决定还是先在京城等等看,不行再回西於去。这样坐在家中等消息我不甘心,还是四处找找,或许会遇到他,象前几次那样。 我走遍了大街小巷,凡是他可能去的地方,如饭馆、客栈、医馆、药铺等等我通通不放过。找了一天,问人问得我口干舌燥,却没有一丝线索。傍晚,我拖着累得僵硬的两条腿回到了云叔叔家。云叔叔已经下了值,正和朵达坐在厅里聊天,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在讨论添置什么东西。 云叔叔看到我一脸倦容地走进来,惊讶地问道:“小离,你这一整天上哪儿去了?” “哦,我到驿馆去了。”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我后来去过驿馆,老板娘说你早就离开了!”朵达说。 “我在城里到处转了转。怎么?找我有事?” “是这样,今天早上散了朝,皇上向我问起一些你的事情。”云叔叔说。 “我的事情?”我心里紧张起来,怎么还不放过我?难道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我仔细想想昨天在宫里的一言一行,好像没有露马脚的地方啊。 “豫王对你有心,这一点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感觉得到,大概是皇上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问起你。”云叔叔笑道。 “又是他害的!云叔叔,我不想和皇家有什么瓜葛,怎么办?”我苦着脸问。 “你不必紧张,皇上只是问了问,没有要怎么样。再说了,我听朵达说,你对豫王似乎也……” “我和他没有……”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那天朵达确实看到了刘启吻我,“总之,我和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要不,我还是回西於去算了,离他远远的。” “啊?我还以为你对他也……”云叔叔有点惊讶,“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想皇上也不会不讲道理。” 云叔叔的话让我稍稍安心,对啊,皇帝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总不能把我绑上花轿吧?当下大家吃了饭,说了会儿话,我因为白天累了一天,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天我一早就出了门,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没有离开,他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关注着我,我不放弃,一定要找到他。不想再象昨天那样漫无目的地瞎找,我打算到孟家在京城的宅子找一找,兴许能找到。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加上改朝换代,世事变迁,不知道这宅子现在是否还在? 要打听到孟府应该不难,师父的父亲当年是名贯京华的神医,只要找个在京城住得久的人问问应该可以找到,我拿定主意,朝京城里最繁华的平安街走去。 街边有个卖绣品的大婶儿,我走上去向她打听,“大婶儿,您这丝帕绣得真是好啊!”我随手拿了两张丝帕恭维道。 “公子真是识货人,这丝帕是我家姑娘绣的,唉,要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要卖手艺为生。”大婶儿说道。 不过她的绣品确实不错,我选了几张说道:“这几张我要了!” “谢谢公子!九文钱!” 分卷阅读13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把钱递给她,我打听道:“大婶儿,跟您打听个事儿。京城里当年是不是有个孟神医?” “有!那医术,神着呢,能起死回生!” “哦?那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连忙问道。 “公子外地来的吧?唉!孟家,早就败了,据说是得罪了皇上,”大婶摇着头惋惜地说,“孟神医当年被斩了首,就在青河口,惨呐!那些都是前朝的事儿了!” “哦!这样啊?那他家的宅子还在吗?”我问。 “他家的宅子原来好像在城北的庄家门大街,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大婶儿说。 “谢谢大婶儿!”我说罢往城北走去。 晋京很大,我从城东走到城北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城北我被难住了,这里并没有庄家门大街啊,难道大婶儿说错了? 我向路边布庄的老板打听了一下,他听我说庄家门大街,摇摇手说:“年轻人,现在叫南珠弯了,庄家门那是前朝的叫法。” “那您知不知道过去这儿住着一户姓孟的人家?”我问。 “这南珠弯可不止一家姓孟的,不知公子找的是哪家?” “我找以前在太医院当过院史的孟大人家。”我说道。 “哦,你说的是神医孟藜仁先生。” “怎么样?您知道在哪吗?”我问。 “知道是知道,只是他们家十几年前就迁走了,只剩一座空房子,公子就是去了也找不到什么人啊!”老板说。 “没关系,您只要告诉我地方就成。”我急道。 “顺着这条街走下去,过了三道石牌门,右边的第一户就是了!” “谢谢老板!”我说完快步往街尾走去。 过了三道石牌门,右边第一户,是这里了。我抬头看,门楣上的牌匾早已腐朽斑驳,朱漆的大门也已经变成暗褐色,横七竖八的布满裂纹,门锁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门环孤独地守着这个曾经繁华的庭院。我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积了很厚的灰尘,连一棵草也不长,北墙边枯井旁的大榆树也只剩光秃秃的枝干。看着这满院的萧索,我心里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沉沉的。一代神医,成了阴谋的牺牲品,这个败落、寂静的庭院,曾经也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因为我父皇偏听谄言,让这个家家破人亡!而象这样受冤屈的家庭又何止这一个?这么多年来,我眼见耳闻的很多东西都让我感到矛盾,父皇,我是多么地敬畏他,在我眼中他就像天神一样,然而在黎民百姓的口中,他又是如此昏庸无道的一个皇帝,他刚愎自用,骄奢淫逸,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皇帝。 “公子,你找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我转过身,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伯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老伯!”我对他作了个揖,“我只是来看看,这是一位故交的老宅。” “奇怪!这宅子十几年来没人来过,一来倒凑一块儿了!”老伯说。 “老伯!”我激动地走上前,“您是说,之前曾经有人来过?” “前天傍晚来过一个年轻人,不过第二天早上又走了。”老伯说。 “走了?”我有点失望,“他后来还来过吗?” “好像没看到。” “他是不是高高的个子,穿一身黑衣服?”我问。 “我想想,好像是的。”老伯说。 “谢谢老伯!”我激动地说,是他!一定是他! 一定是师父,否则他不会来这里,我的心被狂喜填满。我原来虽然认定李云天是师父,但是他一直不承认,让我感到彷徨、迷茫,如今这个认识得到肯定,我这段日子以来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我像是迷失在茫茫大海的小船,终于找到了海岸的方向,不管多艰难,我都会朝着这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 我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坐下,既然师父来过这里,我想他一定会再回来的,我就在这等他,等到他回来为止。我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日落,还是不见他回来,好饿啊,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记得路口有家包子铺,香气飘得整条街都能闻到,想到这里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我快步跑到路口,买了几个,拿纸包了就跑回来,生怕师父回来被我错过了。 填饱了肚子,整个人精神多了,我依旧坐在石墩子上,背靠着石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静静的,我觉得无聊,从怀里摸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白玉簪。这只玉簪被我摩梭得光润溜滑,泛出莹莹的光泽。 “离,这是我娘留下的 分卷阅读13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她是留给儿媳妇的。”他低沉温柔的声音似乎仍在耳边回响,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啊嚏!”我打了个喷嚏,月亮升上来了,也刮起了风,寒气袭人。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只虫子也不见爬过,只有月光陪着我,师父还是没有回来。院门外的大街上也静悄悄的,只偶尔远远的传来几声狗叫。以前每晚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吃罢晚饭,有时我会缠着李妈,让她给我磨豆子熬豆浆,大多数时候我则和师父在书房读书。师父习惯晚睡,每天不到子正不会上床,而我贪睡,熬不了夜,经常趴在书桌上就睡着了。唉!那些幼时的回忆,真的很温馨。 又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冷战,这样下去非冻出病来不可,我还是先回去,如果他今晚回来,明天我早点过来,兴许就能遇上他了,反正这事急也急不来,再说我这么晚还不回去,非把云叔叔和朵达急死不可。想到这,我站起身走出院子,把大门关好。 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心里一动,我摘下帽子,从头上拔下两根长发,把它们绕进两个门环,轻轻打了个结。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然后匆匆往城东云叔叔家走去。 卷三:第五十二章 平地惊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完毕,穿了件厚一点的棉布袍子,再罩上银灰色的锦缎长褂,戴上帽子,匆匆出门。一路连走带跑,赶到南珠弯时,天已大亮了。前面就是石牌门了,我慢下脚步,伸手拍拍胸口,平缓一下急促的呼吸。 走上台阶,我来到孟府大门前,低头仔细看看门环上,昨晚绑在上面的头发已经不见了!我一阵狂喜,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砰砰”直跳。伸手推开大门,我跑进去,“师父!……师父!”我高声叫道。可是没有人回答,我不死心,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还是没人。 我懊恼地走出院子,坐在门槛上生自己的气,昨晚如果再等一会儿,也许就能等到他了,今早如果起得更早一些,也许就能碰上他了。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我都与他失之交臂,总是在他身后拼命地追赶,却连他的背影也抓不着? “年轻人,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抬头一看,是昨天跟我说话的老伯,“是啊,老伯,您也这么早啊?” “早上空气好,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老伯说道,“你在找人吗?” “是的。老伯,前几天见过的那位公子,您有没有再见过他?”我随口问道。 “哦,我早上刚出门的时候还见着他,怎么?你们没碰上?” “真的?”我高兴得站起来,“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只看到他从北门出了城,具体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老伯说道。 出了北门,还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唉,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熄灭了。不过,总好过一点线索也没有,知道他出了城,那我就到城外去找,如果找不到,晚上我还来这里等。 “老伯,北门外都有什么去处啊?”我问。 “出了城门,大概半里路,往左是榆树庄,往右是盘罗山,那上面有个云华寺。”老伯说道。 “谢谢老伯,那我出城去找找!”我谢过老伯直奔北门。 出了北门,我边走边想,榆树庄、盘罗山,我该往哪去找呢?师父是去找人?还是去办什么事?唉,没有头绪!思来想去,我决定赌一赌,就让老天来帮我决定吧。现在路上没人,等下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如果是个男子,我就去榆树庄,如果是个女子,我就去盘罗山。 心里有了主意,脚下也轻快了不少,走了没多久,果然有人迎面走来。但是我又犯难了,因为来的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像两夫妻,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堆着一筐筐的花生、黄豆之类的谷物,大概是前面村庄的村民,清早进城做买卖的。看来老天是不想帮我做决定啊,转念一想,我何不向她们打听一下? 等他们走到近前,我行了个礼问道:“请问大哥大嫂可是前面榆树庄人氏?” “对啊,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吗?”大嫂停下脚步,抬起头热情地对我说。 “哦,我哥哥一早出门说是去榆树庄,大嫂有没有见过他?他高个子,穿黑衣服。”我问道。 “没有啊,我早上在村头的河边洗衣服,没看到有生人来啊。”大嫂说道。 “哦,谢谢大嫂!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说。 大嫂客气了几句和他丈夫往前走了。我心想,师父大概真的没去榆树庄,那可能是上了盘罗山上的云华寺,我就去那碰碰运气吧。 到了岔路口 分卷阅读13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往右上了盘罗山。这山好高啊,走了半天才到半山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石板小路盘旋而上,山中林木葱茏,根本不见寺庙的影子,看来这云华寺是建在山顶上了。我在心里哀嚎一声,捶了捶酸痛的腿,继续往上走。 快到山顶的时候,树木掩映间,云华寺的山门出现在眼前,这时,阵阵禅钟声响起,惊飞了树上的鸟儿,钟声在山间回旋环绕,使得这山中古刹森严肃穆。沿着石砌的台阶拾级而上,终于看到了云华寺,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上来了! 寺门外,一个身穿灰蓝色僧衣的和尚正在打扫庭院。我走上前行礼说道:“这位师傅,在下有礼了!” “贫僧还礼了!”和尚放下扫把,双手合十,“请问施主有什么事?” “兄长今早上山来找方丈大师,不知是否还在寺中?家中有事等他回去。”在佛主面前撒谎,我尤为忐忑,可是不这样说,就算师父真的在寺中他也不会告诉我的,出家人不得妄言,他是不会随便向陌生人透露别人的行踪的。 “施主的兄长是不是李云天李施主?”和尚问道。 “对对对!”我急忙说道,心里一阵狂喜,这次运气真是太好了。 “施主请稍等,贫僧进去问问。”和尚说罢行了礼,进去了。 我等得心焦,想到要见到师父了,顿时坐立难安,这次他总该承认了吧?心里还有好多疑问啊,搁在心里一年多的谜团,终于要解开了,我既盼望快点得到答案,心里又有点惴惴不安,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对自己说。 不一会儿,和尚出来了,我赶忙问:“如何?” “施主,李施主已经随方丈进了佛佑塔,要四十八个时辰之后方能出塔。” “四十八个时辰?怎么那么久啊?”我苦着脸问道,“不可以早点出来吗?” 和尚对我摇摇头。 “那,可不可以让我进去一下?我说几句话就走。”我问道。 和尚又摇了摇头,说道:“闭关之时外人严禁打扰!施主还是回去吧。” 闭关?师父为什么要和方丈闭关?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想就这样回去,可是四十八个时辰,那就是四天之后他们才出关,我一直守在这也不是个事儿。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先回去,等他出关那日早早来这等着。 我垂头丧气地下了山,回到家里,饭也顾不得吃,就爬到床上躺着。朵达走进房里说:“你这大半天的上哪儿去了?” “没上哪儿,到外面遛了一圈。”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咕哝道。 “哪有人像你这样遛的?饭也不好好吃,早出晚归的。小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朵达问道。 “真的没有什么,”我翻过身来,看着她,“朵达,我心里有些疑问,想寻找答案,等我把这些疑团都解开了,再从头到尾跟你说,好不好?” “好吧,你不说就不说。但是饭总要吃吧?厨房里有银杏粥,我给你盛一碗?” “谢谢!我的好婶婶!”我笑道。 “哎呀!”朵达,从椅子上跳起来,“坏嘴的丫头,不和你废话了,快点到饭厅里来!”说罢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这种被人说中心事的甜蜜与羞怯我很了解。当年我心里装着师父,被庭兰姑姑猜中,当时的紧张还有偷偷冒出的甜蜜感觉至今仍记忆忧新。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我起身走出门来到饭厅里。云叔叔今天早下值,已经回到家里,两人坐在一处正说着什么,云叔叔亲昵地给她插上松掉的发簪。两人俨然一对小夫妻,大概也好事将近了吧?看到我走进来,朵达红了脸,走过来拉着我到桌边坐下。我端起碗,也许是饿了吧,连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的银杏粥也吃了两碗。 “云叔叔今天回得那么早?”我随口问道。 “嗯,今天皇上例休,不用上朝,我在兵部审好了下面递上来的各地军饷预算就回来了。” “好像回到京里任职比在地方轻松很多!”我说。 “目前来说,还比较轻松,往后就不知道了。其实京官有京官的好,地方官也有地方官的好!在京为官,生活的条件啊各方面好一些,但是比较受约束,事事谨慎小心,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在地方为官呢,生活条件是差点,但是相对比较自由。”云叔叔笑着给我和朵达说他的为官经验。 “如此说来,还是在地方好,我最不喜欢被人管着!”朵达说道。 我和云叔叔听了,都笑起来。云叔叔看着她,眼中充满柔情,“做 分卷阅读13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官的又不是你,你倒先有意见了!” “人家是担心你嘛!万一你哪天得罪了你们的皇帝,那怎么办?”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得罪皇上?我万事小心就是了。”云叔叔说。 正说着话,管家周伯进来传话:“大人,宫里的郭总管来了。” “郭总管?到哪了?”云叔叔问。 “进了二门了。” 云叔叔赶忙整了整衣冠,迎出门去,我们也跟在身后,垂手侧立。 “郭总管!” “云大人!” “郭总管到来,寒舍真是蓬筚生辉啊!”云叔叔恭维道,看不出来,他一员武将,处世却也非常圆滑。 郭瑞年听了,果然眉开眼笑,说道:“云大人真是客气,咱家是来替皇上传话的。” 分明是一句废话嘛,你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其他人要传话也劳动不起你的大驾呀!我在心里笑。 “哦?皇上有何吩咐?”云叔叔敛起笑容,躬身问道。 郭瑞年斜着眼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口谕:皇上说,郭瑞年,你立刻去云府,传赵离那丫头进宫来,朕有事要问她。” 什么?又要我进宫?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云叔叔,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我扯了扯云叔叔的袖子,小声说。 “赵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皇上召见呢,能不去吗?”郭瑞年说,“再说了,皇上想见你,那是你的造化,皇恩浩荡,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我苦着脸看着云叔叔,他拍拍我的肩说,“不怕,皇上只是问你话罢了。你忘了那天我跟你说的?最后还是得看你的意思。” 我没办法,磨磨蹭蹭地回屋换了女装,回到前厅,心里对那个皇帝别提多恼火。 “赵姑娘,走吧!”郭瑞年说着,对云叔叔抱了抱拳说:“云大人,咱家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咱们改日再叙!” “公事为重,郭总管请!”云叔叔将送我们送出了门外。 随着郭瑞年,上了轿往皇宫走去,我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皇帝为何三番两次地召见我?我本应该躲得远远的,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何况,这里还有我要找的人,还有我未做完的事。 心里想了很多,七上八下的,转眼已经到了德午门外,德午门内除了皇室和宗亲,是不许其他人的轿子入内的。我下了轿,随着郭瑞年来到了崇德殿,听云叔叔说,这里是皇帝的书房,如果不是很正式的话,皇帝多数在这里会见传召入宫的人。 郭瑞年让我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回话。片刻之后,他走出来对我挥了挥手,我打起精神,轻轻走进去。 “参见陛下!”我行了礼说道。 德宗皇帝正在看书,看我进来,抬了抬眼皮,“来了?你坐吧!” “谢陛下,民女站着就好!” “你不用紧张,朕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皇帝放下书说。 我只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心想,他不知道要问我什么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俗话说说言多必失,我还是简单回答,少说为妙。 “豫王心里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皇帝问。 我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果真是这个棘手的问题,要怎么说才好?知道?不知道?他既然这么直接地问我,恐怕对我和刘启之间的纠葛还是有所了解的,说不知道大概唬弄不了他。我只好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当然是不想啦,是你儿子一直不死心!我心里想着,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王爷天之骄子,身分尊贵,民女不敢高攀!”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吧?”皇帝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得出我在想什么? “民女……不敢欺瞒陛下,民女一介平民,与王爷确实不衬。皇家不是最注重门第的吗?”我说。 “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只要王爷不介意,朕也不好多加干涉!”皇帝说。 “这……陛下,民女和王爷确实不合适,还请陛下明鉴!” “赵离,你原该姓萧吧?”皇帝眯着眼睛,嘴角有丝淡淡的笑容。 虽然他语气平和,脸色也很和蔼,但是他的话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把我炸懵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下 分卷阅读14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反应不过来。 卷三:第五十三章 生死之间 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会杀了我吗?这一次大概真的躲不过去了!如果是几天之前,他要杀我我无所畏惧,可是为什么?等我对生活又有了希望之后,等我确定李云天就是师父之后,等我就要找到他之后才让我来面对死亡,我是多么的不甘心啊!师父,等你四天之后从佛佑塔出关,面对我已死的消息,该是多么的伤心,到时谁来安慰你?谁来陪你走过剩下的日子呢?想到这,心里凄楚,几乎要留下泪来,但还是竭力忍住了,不能掉眼泪,不能在仇人面前掉眼泪,萧家没有胆小懦弱的子孙! 为什么要犹豫呢?我的姓氏是我的荣耀,即使丢了性命,也要维护它的尊严!想到这,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转身面向西边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头,因为西边是当年的宗祠,我希望萧家的列祖列宗能看到,萧家的女儿,没有辱没自己的姓氏。站起身,我转身面向东北跪下,再磕三个头,师父,谢谢你七年来的养育之恩,谢谢你给我的爱和呵护,小离不孝,先行一步了。 德宗皇帝没有作声,一直看着我做完这一切。我站起来面对他,眼睛直视他的眼睛,没有惶恐不安和谨慎小心,“是的,我姓萧,我叫萧离!”我坦然答道。 “广乐公主,好!”皇帝说罢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背着手踱到窗前,望着窗外沉默不语。我没有开口,心中什么也不想,一片清明。 不一会儿,皇帝回到龙椅上坐下,说:“你很坦然,难道你不怕?”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 “怕有何用?也许早在八年前你们将我大衍变成大墉的时候我就该没了性命。是老天厚待,让我多活了八年,多了八年的幸福和快乐,我已经知足了!”我说。是的,我要感谢老天,让我多活了这几年,让我遇到了师父,遇到了我这一生梦萦魂牵的人,让我尝到了爱和被爱的滋味。 “你觉得朕会杀了你?”皇帝说。 “你有很充分的理由这么做,所以,我不怀疑。”我说道。 “你不想知道朕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我的坦然以对似乎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你是皇帝,要查到一个人的身世不是什么难事。” “你错了,朕并没有派人查你,是你自己泄漏了秘密。”皇帝说。 “你和珍妃长得太象了,那天在大殿之上一看到你,朕就觉得你是她的女儿。” “天下那么大,长得像的人很多!”我说道。 “的确!长得像不一定就是。但是你不愿对朕下跪,这是条理由吧?”皇帝说。 “是,”我接过他的话说道,“但也只是个可能而已,不能证明我就是广乐。因此,你刚才是试探我,而我给了你最有力的证据。”这个老狐狸! “你果然与普通女子不同,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冷静分析。”皇帝眯着眼睛看我,眼里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我淡淡笑了笑,既然明知道躲不过,为何还要惊惶失措,狼狈求饶?何不死得漂亮一点?我缓缓说道:“生老病死,人生必经的过程,谁也不能例外。所以,我不惧怕,我只是有点遗憾!” “哦?”皇帝静等我的下文。 “我能不能提一个请求?”我说道。 “什么请求?” “我想死得体面一点,还有就是,不要让外边知道我在这宫里发生的事,就当我消失了,让它永远成为一个迷。”我说道,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死了,就让他永远都找不到我吧,至少是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朕一定得答应你吗?”皇帝说道,嘴角有丝玩味的笑容。 “是的!”我说。 “为什么?” “因为在大殿上,你答应过让我提一个要求的。”我说。 “你为何不求朕饶了你?”皇帝问道。 “因为,你不会答应的!”我说。 “为什么?” “你是当今的皇帝,我是前朝的遗孤,你没有理由不杀我,因为你怕我会危及你们刘家的江山。” “那么,你会造反吗?”皇帝又问。 “不会!” “为什么?” “我讨厌皇权,讨厌战争,讨厌一切让人骨肉分离、居无定所的事情!”我说。 “好!”德宗皇帝大笑,“好一个聪慧机敏、临危不乱的奇女子!朕答应你的请求了 分卷阅读14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 皇帝说罢击掌两声,从后殿出来一个内侍,手上拖着银质托盘,上面一个小巧玲珑的酒壶,一只小酒杯。原来他早已准备好了,叫我来也只是“过堂问讯”,我在心里苦笑,罢罢罢,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这壶里装的是‘忘忧散’,它会让你很轻松,没有一丝痛苦!”皇帝说道。 内侍从酒壶里倒了一杯递给我,我端起酒杯看了一会儿,这就走了吗?再看一眼这人间的景色吧,听说阴间到处是黑暗、潮湿,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开始和结束,只有漫长的时间。走到窗边,我往外看,一轮红日渐渐西沉,天边是红色的晚霞,红色,这是我生命记忆里最后的色彩!我把酒杯举到唇边。 “不!不能这样!父皇,不能杀她!”殿门外响起了刘启的高呼,“你们两个,还不把我放开,不想活了!”接着“哎哟!……哎哟!”两声痛呼,刘启推开殿门闯了进来。 “皇儿,怎么不经传召就闯进来?没规矩!”德宗皇帝冷然说道。 “父皇,儿臣求您放过她!”刘启在殿中跪下磕头。 “放了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前衍的公主!” “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爱的女人,我要娶的女人!求父皇放过她!父皇,儿臣求您了!”刘启磕头如捣蒜,这个霸道倨傲的男人,对我竟如此痴情! “难道为了你所谓的爱就要置我大墉江山安危于不顾吗?你要分清孰轻孰重!” “父皇啊,您忘了,她对大墉有恩啊!她怎么会危及江山社稷?她还救过儿臣两次,如果不是她,儿臣早就没命了!” “皇儿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间美丽的女子多的是,朕以后定为你选一良配!”皇帝说。 “天下间的女子千千万万,但是儿臣只钟情赵离一人,求父皇成全!” “不要说了,朕意已决!”皇帝呵斥道,说罢对内侍挥挥手。 内侍走到我面前说道:“公主,请!” “父皇,您真的不顾孩儿了吗?”刘启抬起头望着皇帝,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眼中满是心酸和绝望。 看着他如此,我心里十分震动,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是浓浓的占有欲,他的爱意霸道张狂,完全不顾我的感受,让我反感。我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我竟如此重要。 “王爷,谢谢你的错爱,赵离无以为报,只能给你磕个头了!”我把酒杯塞到内侍手里,朝他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接过酒杯。 “离,不要……不要喝!”刘启无力地朝我伸了伸手,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 我对他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忍了多时的眼泪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仰起头把杯中毒酒倒入口中。 “不!”刘启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跑过来夺过我手中的酒杯,可是晚了,那苦苦涩涩的液体,热辣辣地从嘴里直流入腹中。 “离!离!你快吐出来啊!快!”他抓住我的双臂,用力摇晃。 “王爷,都已经喝了,怎么能吐得出来?”我对他凄楚地笑,“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不合适。你看,我是前朝的公主,咱们之间隔着很深的仇恨!” “不!我就是爱你,就是要你,管他什么狗屁仇恨!你死了,我追到阴间也要找到你!”刘启怒吼道。 我抬起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这个痴心得让人心疼的男人,为什么偏偏爱上的是我?而我的心早在多年前就给了另一个人,我的生命因为他才有意义。 “王爷,不要这样,你还有很长的日子,大好的前程。” “没有你,就算把整个江山给我又有什么意思?离,你等等我……”他说完放开我,劈手夺过内侍手中的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我吓了一跳,“王爷,不可!” “王爷!”内侍大叫一声,赶忙上前抢夺酒壶,壶是抢过来了,可是毒酒已全数进入他口中。 “皇儿,你……”德宗皇帝疾步跑过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刘启一口咽下毒酒。 “父皇,儿臣不孝,不能侍奉您了!” “王爷,你这是何苦呢?”我喃喃地说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笨女人!我说过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开我!”他对我说,脸上不再是狂狷邪魅的笑容,专注而深情,“到了阴间,你不会再拒绝我了吧?”他走过来,轻轻把我揽入怀中。 我没有回答他,头有点发晕,眼前的东西也开始出现重影,是“忘忧散”开始发挥 分卷阅读14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作用了吧?但愿我下一世真的能忘掉所有的忧愁!脚下无力,我的身体开始下坠。 刘启用力抱住我下滑的身体,走到墙边坐下,背靠着墙,把我安置在他身前,头枕在他肩上。 “皇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朕?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啊!”德宗皇帝声音充满悲怆。 “父皇,儿臣求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让儿臣和赵离静静地相守,不要打扰我们。”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打发了内侍,自己也走出殿外。我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头也越来越沉,再也没有力气撑起身体,整个人向地上滑去。 “离,再等一会儿,等我!”刘启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固定在胸前。 右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我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见一点红色,是我流血了吗?然后感觉另外一只手腕压在我的手腕上。 “咱们的血流到一起了,下一世,下下一世,你永远是我的妻……” 他说了什么,声音那么遥远,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沉入无边的黑暗。 仿佛沉睡了几百年,我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暖暖的丝被。这是哪儿啊?阴间吗?原来阴间还有这么好的房子,这么软的床,还有白色的纱幔,看来我小时候如意说的都是骗人的谎话,她说阴间有阎王,有厉鬼,还有到处飘荡的游魂,有刀山,还有大油锅,谁要是不听话就把他放到油锅里榨一榨。 “阴间的日子,好像也不比阳间差啊!”我轻轻叹道。 “噗哧!”一声笑声传来,“赵姑娘,您还活着呐!这是阳间,不是阴间!喏,您看,还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呢!”一个宫女装束的女孩走到我床边说。 “我还活着?”我被搞糊涂了,我不是喝了“忘忧散”吗?我记得很清楚。可是看看地上,确实有阳光照进来。 “我没死?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说道,“那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雍华宫的西院!” “我怎么到了瑾妃娘娘的宫里?”我问。 “是皇上叫人送你和王爷回来的,你们俩都喝醉了!”宫女说。 喝醉了?可是皇帝明明说那是“忘忧散”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王爷醒了没有?”我问道。 “还没有呐,他比您醉得还厉害!” 我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像是一团乱麻。德宗皇帝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了稳固他的江山,他赐了我一杯毒酒,我喝了毒酒,我死了。可是,我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是皇帝仁心大发,又让我吃了解药?似乎不大可能啊!我得去找刘启问个清楚。 “姑娘,您要干吗?”宫女看我掀起被子要起身,赶忙问道。 “王爷现在在哪?我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穿了鞋就要站起来,可是脚下很软,没有什么力气。 “您酒还没全醒,身上还虚弱,还是等休息好了再去吧!”宫女说。 “不,我现在就过去,你过来扶着我!”我对她说。 宫女拿件厚的外衣披到我身上,扶着我出了门,走到庭院对面的一间屋子。进到里屋,刘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很沉。他喝得比我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坐在床边的软椅上,心里虽着急,却无计可施。 “快点醒过来啊?怎么这么久?”我盯着他的脸说。 又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只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离!”他声音微弱地叫我。 “我们没死,我们还活着!”我急忙对他说。 “死?活?”他似乎还没全醒,无意识地重复着我的话,眼里一片茫然。 “我们喝了忘忧散,还记得吗?”我问道。 他想了一想,刚才还一片迷茫的眼里瞬间亮了起来,“你说什么?我们没死?”他忽地从床上坐起来,“真的没死!” “离,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啊?”我说。 “对啊,我们喝了忘忧散,怎么还活着?”他自言自语。 “难道是你父皇又让我们吃了解药?”我问道。 “不大可能啊!宫里的这些毒药,一般都不配解药,怕的就是有人把解药偷了去,那毒药就没用了。”刘启低头沉思,突然他抬起头来,“我知道了!” “怎么回事?”我忙问道。 “咱们上当了!”刘 分卷阅读14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启说。 上当了?我琢磨着他的话,仔细回过头想。“这壶里装的是‘忘忧散’,它会让你很轻松,没有一丝痛苦!”,皇帝的话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然后……我恍然大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这“忘忧散”是毒酒,是我们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不,是他故意误导我们!太狡猾了! “这只老狐狸!”我和刘启异口同声地说道。 卷三:第五十四章 青云观 “是谁在背后说朕的坏话?”德宗皇帝人未进屋,声音先传了进来。 我心里一惊,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来了?唉!刚才我们还骂得那么大声,那么气愤。我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侧立一旁。 皇帝夹着一股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进来的还有瑾妃。 我心里惶恐,不知道这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要行礼,皇帝挥了挥手说:“免了!你身子还没恢复,坐下休息吧!”我不敢造次,静静侧立一旁,这颗脑袋好不容易留了下来,得好好保护。 “父皇,我们……”刘启显然跟我一样,有点忐忑,毕竟,把皇帝说成老狐狸,是有点不敬,“可是父皇,你把我们骗得好苦啊!” “哈哈哈!”皇帝听罢大笑起来,他在椅子上坐下说,“朕可没说要杀她,是这丫头自己硬要这么说的。” “陛下,恕民女愚钝,曲解了您的意思!”我对他恭敬地说,知道他没有杀我之心,当然不能再像昨天那样你啊我的。 “你不是愚钝,而是不了解皇上!”瑾妃走过来把我拉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皇上宅心仁厚,又怎么会滥杀无辜?你虽是前朝遗孤,但于国有功,于我们启儿又有救命之恩。皇上又怎么会杀你呢?” 虽然他不杀我,但是要说他宅心仁厚,不滥杀无辜我却不以为然,哪个皇帝的手上不是沾满鲜血?当年他兴兵谋反,篡位登基时,一路不知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就算我父皇不是个好皇帝,他起兵是顺应民心,那我的母亲呢?我的皇兄们呢?他们并没有罪,可是最后他们还不是难逃一死? 看我默不作声,瑾妃笑道:“看来,这丫头还不怎么服气呢!” 我赶忙站起身说:“民女不敢!” “快坐下,瞧把你吓得!”瑾妃拉住我的手,眼睛盯着我的脸细细地瞧,“真是的呢,这小模样,那么精致,那么灵气,瞧着就让人心疼,就算皇上想杀了你啊,本宫还不答应呢!”我还是不习惯听别人这么直接夸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丫头,朕让人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但是你们要先好好休息,等身子恢复了再说,那‘忘忧散’虽不是毒药,迷药倒是加了不少!”皇帝站起身说,“爱妃,咱们走吧,让孩子们好好休息!” “是,皇上!”瑾妃说罢随着皇帝出去了。 “我还是搞不懂,你父皇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不解地问刘启。 只见他愣了一下,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很快又将笑容隐去,换上一副茫然的神色说:“是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狐疑地盯着他看,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装糊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啊!我跟你一样困惑!”他岔开话题说,“不知道我父皇要让你见什么人?” “是啊。”我闷闷地说道。不知道我要见的是谁?是个很重要的人吗?皇帝说我绝对想不到是谁,唉,真是想得人头疼!我决定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师父还有三天出关,在他出来之前,我一定要到云华寺去等他!想到这,我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喂,你去哪?”刘启叫道。 “回去休息!”我说。 “等会儿,你就不能陪陪我?” “你没听见你父皇说要我们好好休息?你想抗旨啊?” “等会儿再走,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刘启说。 “什么事?”我走回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看看你的手!”他说着抓过我的手,翻过手腕,那上面有一条浅浅的伤痕,已经结了暗红色的血痂。我想起昨天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咱们的血流到一起了,下一世,下下一世,你永远是我的妻……”脸有点微微发烫。 “还疼吗?”刘启望着我柔声问道。 我不习惯他的温柔亲昵,轻轻把手抽出来,“你真过分!趁我迷糊的时候,用刀子割我。” “我当时以 分卷阅读14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为咱们会死掉,当然要在你身上留个记号,要不然转世以后怎么找你啊?如果你嫁给了别人,那我不是白死了?”刘启吊儿郎当地说,又恢复了他的纨绔子弟本性,“唉!早知道不用死,我何苦挨这一刀?你看,我的伤口比你的深多了!”说着拉起袖子,把手腕伸到我面前。 他手腕上的伤口确实比我的深得多,也长得多,四周还红红的,伤口也没完全结痂。 “是你自己割的,谁让你割那么深?”我说道。 “我想着反正横竖也是死,干脆放多点血啊,让它流到你的身上,帮你洗洗你那顽固不化的脑袋!”刘启说。 “我顽固不化与你有什么相干!” “关系大着呢,你是我的妻子啊!我可不想以后人家说,豫王妃的脑子里装的全是石头!”刘启说。 “我又没说要嫁给你,你不要乱说!”我立刻和他划清界线。 “那可由不得你了!昨天我说要娶你,要你做我的妻你又没反对,现在后悔可晚了!最多我去求皇上降旨赐婚,你这辈子啊,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豫王笑道。 “你敢胡来,我就再喝一次‘忘忧散’,再也不要醒过来!”我威胁道。 豫王收起玩笑的神色,拉过我的手,眼睛清澈而诚挚,“离,刚才都是玩笑话。我知道我平素张狂霸道,你心里不喜欢我,可是我不介意,我这人脸皮够厚,我会等你,因为你值得我去好好珍惜!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逼你了,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 我望着他严肃的脸,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这个坚定执着的男人,无论我怎么拒绝,他始终不放弃。如今的他,带给我太多的震撼,我原来以为他对我只是抱着占有和征服的心态,不过是纨绔子弟争奇猎艳的游戏而已,如今他为了我,竟然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叫我如何硬得下心肠拒绝他?他要的只不过是个机会罢了。 老天啊!我在心里哀嚎一声,为什么他要突然变得这么君子?我宁愿他还是原来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王爷,那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竖起一块大铁板,让他使劲踢去! “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轻轻抽出手,转身走出了屋子。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觉得精神好多了,用力伸伸胳膊腿,好像也有劲多了,不像昨天,整个人软绵绵的,说句话都气喘。想起昨天皇帝说要让我见个人,我恨不得马上就去!因为我想早点出宫去,想着师父后天就出关了,我心急如焚。 我想去见那人,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找皇帝说,只好来找刘启。出了房门,看到刘启已经起身了,正在院中练剑,朝阳中,他衣袂飘飘,剑舞得极快,看不清剑式招数,只看到极速旋转的白色身影外,一圈银光闪闪的剑圈罩着,连站在远处的我都似乎感觉得到那冷冷的剑气。 “我的剑使得如何?”他一整套剑招练罢,收剑入鞘,向我问道。 “我又不懂武功,怎么看得出好赖来?”我说。 “说说你的感觉!” “嗯……剑人合一!”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个词比较贴切,“你不是使梨花枪的吗?怎么又舞起剑了?” “我平素喜欢用剑,你说我使梨花枪,是在裕枷关和诺威对决那一次吧?剑的长处是轻灵,用的是巧劲,它的缺点就是短。而在战场上,大家多数是马上对决,用的基本都是长兵器,所以在战场上,用剑是很吃亏的,往往你的剑还没碰到人家的衣角,自己就已经给人挑下马了!所以我当时选了枪。”刘启说。 “可是云叔叔说你枪也使得很好啊!”我说。 “那是因为从小就练的缘故。你知道我父皇……”他说着,看了看我,有点迟疑,“没登基前是一员武将,所以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就读兵书,练兵器。离……你对我们刘家,是不是……非常的恨?” “说不恨那是假的,是你们逼死了我的父皇,杀了我的母妃和皇兄们!”我疏离地说道,心里像是有个陈年的伤疤被重新揭开,辣辣的痛。 “离,我父皇当年只是想逼你父皇让位,并没有想杀他,他是自尽身亡的。至于你的皇兄,我想是在战乱中死掉的,你知道一打起仗,伤亡是免不了的,我们刘家也死了很多人啊!”刘启急着解释。 “那又有什么不同?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虽然我父皇不是个好皇帝,但你们刘家的天下,是从我们萧家手里夺过去的,这谋反篡位的罪名是抹不掉的。”我淡淡地说。 “离,你要公平一点,谁家的江山不是从别人手上夺来的?你们萧家, 分卷阅读14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不也是如此吗?”刘启竭力说服我。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是啊,谁家的江山不是从别人手上夺来的?可是即使是这样,又怎能让我淡忘这丧亲之痛? “当年……你也有参与吧?”我竭力想使自己坦然面对,但是我发现我不能,当我问出问题的时候,心里竟微微感到有点害怕! “当年,我只有十五岁。” “即使你没有参与,王爷,也消除不了我们之间的仇恨……”我直视他的眼睛,坦诚说出心中所想。 “仇恨……是可以化解的。”刘启说。 “化解?那么多人的性命,你告诉我,如何化解?”我转身背对他,缓缓说道。 “离……咱们不说这些好不好?你来找我什么事?”刘启岔开话题。 “你父皇昨天不是说要让我见个人吗?我觉得今天身体感觉好多了,可以去见了。”我说。 “嗯,你先去准备一下,我去跟父皇说。”刘启说。 我回屋穿上白色的薄棉裙袍,想想又加了件浅黄色的披风,换了厚底的凤头靴,今天好像起风了,怪冷的。不一会儿,刘启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内侍,看他的衣服,似乎是个小头目。 “走吧!父皇让他带我们去青云观,说你要见的人就在那。” 我们随着带路的内侍,出了宫上了马车,往京城南门驶去。 “青云观是个什么地方?道观吗?”我问。 “这都不知道!青云观可是个很大的道观,在京城南郊的青云山上,一个盘龙卧虎的地方,山上云雾缭绕,林木森幽,是个出神仙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刘启说。 青云山?道观?难道我要见的人是个道士?车行了半日还没到,我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怎么这么远啊?” “不要急,前面不远就是青云山了!”刘启拍拍我的手背说。 片刻之后,马车果然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开始往山上走。青云山果然如刘启说的是个宝地,十步一溪,百步一涧,山中古树参天,常看见奇花异果。走了半个时辰,我觉得有些累了,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直捶腿,“累死我了!唉,想不通这些和尚、道士,为什么要把庙宇和道观建在山顶上?在山脚下多好!”我抱怨道。 刘启笑说:“你好歹也是未来的王妃,斯文一点好不好?方外之人,求的就是清静,将清修的场所建在山顶上,是为了避免纷扰。建在山脚下?那是集市!” 我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就笑吧,我没力气和你斗嘴!” “来来,我帮你捶腿,这下长脸了吧?我这堂堂的王爷伺候你!”刘启笑着走过来。 “王爷?我还是……”我“公主”二字差点脱口而出,想到这里还有别人,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了,走吧!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刘启说着把我拉了起来。 往上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青云观”三个字。这青云观果然非同一般,气势宏伟,香火鼎盛。道观依山而建,一层一层,逐级而上,远看竟像是一副从山顶垂挂下来的巨大的云梯。 内侍走上前去,跟站在观门外迎客的小道士说了什么,再向我们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只见小道士立刻一脸恭敬地走过来,待他走到近前我才发现,她原来是个女子,也就是道姑。道姑向我们躬身行礼,说道:“不知王爷驾到,贫道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我们是要来寻人的。”刘启道。 “王爷请到厢房稍候片刻,贫道这就去请无尘师姐。”说罢吩咐小道童领我们到厢房等候。 我们刚坐下,就有道童奉上茶来,我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涩味过后是沁心入脾的清香,只这一小口,便余味无穷,唇齿留香,真是极品好茶啊! “想不到这深山道观居然有这样的极品!”我叹道。 喝过茶,我细细打量起这间厢房,屋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墙上挂着梅兰竹菊的水墨画,桌上的书本整整齐齐…… “贫道无尘,见过王爷!”一个淡然温柔的声音再身后响起。 “免礼!” 我仿佛遭了雷击一般,一阵颤抖,不,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声音、这声音……我的心里如万马奔腾,难以自抑。我僵在当地,不敢转身,我怕我一转身,这感觉就会消失掉。 “离,离!你怎么了?”刘启发现了我的不对,走过来说道,“咱们要见的人来了。” 我看了他一 分卷阅读14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眼,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子,仿佛背负着千斤巨石般,举步为艰。 卷三:第五十五章 恍如隔世(完整) 当我转过身来,看到身穿深灰色道袍的无尘,心忍不住地颤抖,眼中浮起泪光。我缓缓向她走去,脚步很轻,唯恐这只是个如水泡般易碎的梦,生怕脚下踏得重一些,就会把它打碎。 “月……月儿?”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脸上的表情震惊且激动,“真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用力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是我,母妃,是我!”我扑入她的怀中,放声大哭。八年了,我一直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八年前我像一只没有长出羽毛的幼鸟,一夜之间从她的羽翼下跌入风雨之中,我害怕、无助,连在梦中也惊惶失措。这八年,我只有在回忆中努力描画她的样子,只有偶尔的睡梦中,才听得到她温柔的声音,感觉得到她温暖的手。如今,她就在我面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孩子……我的孩子……”母妃伸手抚摸我的脸,声音哽咽,“好……好,长大了!” 我抬头看母妃,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滑落,素净的脸上,美丽依旧,一丝隐隐约约的沧桑让她美得让人心痛。 “我的月儿,长成大姑娘了!”母妃摸着我的头,又哭又笑,“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母妃,您一点都没变,还是像当年一样!”我说。 “母妃老了,都有白头发了!”母妃说得伤感。 “不,您一点都不老!”我很认真地说,母妃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倒把个王爷晾在一边。刘启于是开口劝道:“离,还是让你母亲坐下吧!” 我才抽抽噎噎止住哭声,伸手擦了擦母妃脸上的泪水,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我们母女多年不见,一时忘情,让王爷见笑了!”母妃歉意地对刘启笑笑。 “母妃,您当年被抓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在这里出家呢?还有,其他人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年那些不开心的事,提它干什么?母妃一见到你,就把那些事忘了。”母妃温柔地望着我笑道。 我的满腹疑问被母妃一句话全数挡了回来,正欲再问,忽然明白母妃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身边还有其他人,只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我望了望刘启,他脸上闪过一丝疑问,转而明白过来,笑着说道:“离,你陪陪你母亲吧,我到这附近转转!” “晚辈告辞!”他向母妃行了礼,带着内侍出去了。 他一走,我立刻说:“母妃,现在没有外人了,您可以说了吧?” “月儿,这称呼以后可要改掉,咱们早已经不是皇家人了,再这么称呼恐会引来祸端。你就像普通百姓家的儿女那样,叫我娘亲吧!” “娘亲?……娘亲,有点不习惯,”我笑道,“不过,叫娘亲比叫母妃好,亲一点!” “嗯,我的月儿真的长大了,”母亲抚摸着我柔滑的发丝,眼里充满慈爱。 “娘……亲,当年你被抓走后,吃了不少苦吧?”我问。 “我和楚嫔她们被抓后,被押回京城,关在天牢里,当时关在一起的还有比我们先走的梁妃一行,她们也遇到了南军。那些南军倒也没有为难我们,只是说奉了上头的命令,先把我们关着。” “关在天牢里!”我失声叫道,“天那么冷,你们在天牢里怎么过?他们给不给你们饭吃?” “饭倒是有的,只是很差,很多姐妹都吃不下,只几天光景就憔悴了!我也是硬逼自己吃下去,因为我不想死在牢里,我盼望着有一天你父皇会来救我们,我要等到那一天。”母妃眼里闪着坚定的光,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被囚天牢的日子。 “可是我等来等去,等了半年,却等来了你父皇驾崩的消息!” “后来呢?敬北候登基后把你们怎样了?”我问。 “敬北候还没把我们怎样,就传来了你父皇的遗诏……” “哦?父皇说了什么?”我问。 “你的父皇……这个我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他最后的一道诏书,是叫我们……”母妃的声音微微颤抖,心里仿佛藏着巨大的痛楚。 “如何?” “他叫我们……全部殉葬!” 我仿佛在数九寒冬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打了个 分卷阅读14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激灵,寒意直上心头。“父皇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叫你们全部殉葬?!”我气愤地说,心里对父皇那点仅存的父爱幻想破灭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叫自己的女人全部殉葬!我的母亲,十六岁进宫,满载着少女羞涩的幻想,做了我父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把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交给了他。然而她只得了两年多的宠爱,剩下的十年岁月都在冷宫中度过,她虽然伤心、落寞,但是她并没有怨恨,她依然爱我的父皇,依然盼望着有一天他会再眷顾她。她身陷囹圄,却没有放弃,因为她相信,相信我的父皇,她的夫君,会将她救出困境,她艰难,执着地等待,却等来了这样一道遗诏!也许,作为一个女子,是应该从一而终,以身殉夫,那样才称得上贞节烈妇,但是,父皇临终之前以一张纸决定了她们的未来,让她们全部黄泉做伴,未免太让人心寒! “后来呢?后来怎样?”我忙问道。 “敬北候,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他将我们从天牢里放了出来,让我们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于是,你选择了在这里修行?”我问道。 母亲望着窗外,眼神茫然,“不然又能如何?一个女人,人老珠黄,顿失所依,除了一颗伤痕累累、万念俱灰的心,什么也没有,要如何生活?” “您可以回淮州去呀,那儿是您的娘家!” “娘家?”母亲苦笑道,“月儿啊,就算我回到淮州又能如何?家中早已没了亲人,我又投奔谁去?一个远房的表哥,平素都不甚来往,落难之时又怎好去投奔人家?再说,这终不是长久之计。” “娘亲当时没有奉诏殉身,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你啊!不知道我的月儿可否还在?可曾找到安身之所?”母亲说着,眼中又留下泪来。 我伸手轻轻擦去母亲的眼泪,说道:“娘亲,不哭。月儿并没有受苦,这八年来,我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母亲摸着我变得略显粗糙的手,看着我被大漠的风沙洗礼过的脸庞,心痛地说:“我的月儿,受苦了!富贵之家的女儿,不会有这样粗糙的双手,不会有这样倔强、坚毅的眼神。都是娘亲没用,不能保护好我的小公主。” “不,娘亲!”我握住母亲的双手,“这些年,我的确过得很快乐,我拥有了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自由。虽然你不在我身边,可是我得到的爱和呵护并没有少。我还学了医,娘,你看,我的双手,可以拯救无数病患,我可以凭自己的本领养活自己。我还去过很多地方,娘,我在在草原上策马奔驰,我爬过渭朔的雪山,我遇到过响马贼,我还去过突厥的上都,我在军营里当过军医,我还帮助镇守裕枷关的将军布阵退敌……娘,您不知道,我经历过别人一生也经历不到的传奇。” “是吗?”母亲欣慰地说道,“我的月儿果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让娘觉得很骄傲!” “嗯,娘,您放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我不惊慌,不放弃,多动脑子思考,总能克服它!我不是娇嫩的花朵,我是一株草原上经历过风霜的草。” “我后来去过西於,可是没有找到你!我还去过很多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告诉娘亲,这些年你都怎么过来的?” “当年我和如意、香秀到了西於,西於城已经被南军占领,”我陷入遥远的回忆,缓缓说道,“香秀在城外等着,我和如意混进了城里,后来,出了事,如意被马车撞到,让南军抓了去。我躲在偏僻的小巷里,直到天黑才敢出来。我错过了时间,出不了城,只有露宿街头。” “露宿街头?”母亲痛心地问,“孩子,那么冷的天,你就睡在别人的屋檐下?”说着说着,留下泪来。 “娘亲,您别哭,我没有吃什么苦,我遇到了贵人。”我安慰母亲道。 “哦?贵人?” “嗯!我遇到了后来一直照顾我、呵护我的师父。”我说道,脸上露出微笑。 母亲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静等我继续往下说。 “我的师父叫孟照卿,娘,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疼我的!”我看着母亲,微笑着说,提到“孟照卿”三个字,心里似乎有阵暖流经过。 “你一定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吧?”母亲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从小你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只是生了一副骗人的斯文面孔罢了!” “哪有!连师父都说我是个聪明、听话的徒弟!”我晃着母亲的胳膊撒起娇来,这种感觉有我已经失去得太久了。小时常在母亲怀里撒娇,后来到了西於,偶尔跟师父撒娇,自从心里偷偷有了他之后,更多的是羞涩,见到他都觉得脸红心跳,更遑论撒娇了。再后来,和他相依、相恋,心境渐渐改变,心里不再把他当成他如兄如父的师父 分卷阅读14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更多的是把他当成心爱的男子,他是如此伟岸如青松般挺拔的男子,于是想着自己快点长大,长成配得上他的女子,总想让自己更完美,好变成他身旁另一棵挺拔的青松。 “如此看来,他可不是个好师父,自古以来都是严师出高徒,他这么纵容你,不把你教坏了!”母妃说。 “谁说的?他是天下最好的师父。娘,你没见过他,他高大,挺拔,俊朗,温和,严肃的时候象擎开遮挡风雨的巨伞,温柔时象平静无波轻轻流淌的小溪,他笑的时候,象扑面而来的和煦春风,他动容时,象微微颤抖欲崩裂的山峦……”我轻轻地说着,原来他在我心中是如此的丰富、生动。 “孩子,”母亲扳过我的身体,严肃地问道:“你喜欢他?” “不,娘亲,我爱他!”我说道,“我爱他,胜过自己!” “那……他呢?”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 “他也爱我,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我说着低下头,“因为,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娘亲。” “去年,他和使臣出使渭朔,回来的途中被渭朔军追杀,他们说他坠崖了。我不信,我去找过他,找了很多地方,没找到,于是我回来了。后来我又遇到了他,但是他不肯认我……”我感伤地说,语气里难掩落寞。 “可怜的孩子!”母亲抚摸我的脸庞说,“感情是个伤人的东西,爱得越深也越容易受伤。从小娘就教你看淡风月,守住自己的心,可是,你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娘,不爱虽然不会受伤,可是,一个人,好孤单啊!什么都得靠自己,好累!我守不住自己的心,他早已占据我心里所有的位置。即使时光能够倒流,再回到四年前,我还是会偷偷地喜欢上他……” 母亲温柔地看着我说:“苦了你了!” “不,娘亲,我不苦,”我微微仰起头,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没有他,我的生命将会变得苍白……娘,当初你就是这么爱父皇的吗?” 母亲点点头,脸上闪过少女般的羞涩神色,“娘十六岁被选入宫,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对皇宫感到陌生而害怕,晚上想爹娘了,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还记得那是八月初二的晚上,那天是娘的十六岁生日,那一晚娘也是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偷偷溜到御花园。” “您到御花园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去摘桂花。娘小时候特别嘴馋,喜欢吃桂花糕,每年过生日,你的外婆都会摘了桂花给我做桂花糕。到了宫里吃不上,便是闻闻气味也是好的。后来,来了一个穿着蓝衣的男子,问我摘桂花干什么,我告诉他,是因为想念淮州桂花糕的味道。他便问我,淮州的桂花糕是什么味道?我说,淮州的桂花糕是外婆绣着鸳鸯的红色被面,是娘亲给梳的双鬟髻,是父亲握着毛笔的大手……”母亲沉浸在回忆中,一滴泪滑过腮边滴入衣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于是笑我孩子气,还问我想不想吃桂花糕,我说想吃。他便带着我偷偷潜到御膳房,偷了一盒桂花糕,我当时还担心得要死,生怕被人发现了吃鞭子。” “后来呢?”我问道,这些事情从前母亲从来没说过,我所知道的都是她被父皇册封为珍妃以后的事。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再后来,我奉诏侍寝,待他掀开我的红被角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皇上,你的父皇。后来,我便怀了你,你的父皇当初对我也是极尽恩宠,只是帝王的恩宠,从来都是不长久的,何况你的父皇又是那样多情的一个人……” “娘,您恨他吗?”我问。 “不恨。”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他让我心里有爱。只要曾经拥有过他,只要能看见他,知道他,就足够了……” “可是,他让你们殉葬。”我仍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他知道无力自保,更无法保护我们,与其让我们落入他人之手被人染指,当然更愿意让我们一死以保全名节。” “我还是不能原谅他!”我说。 这时,门外响起了“嘟嘟”的敲门声,是谁呢?我望了望母亲,她示意我去开门。 卷三:第五十六章 豫王之怒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道童,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她向我行了个礼,说道:“贫道静修,求见无尘师叔。” 贫道?我望着她那稚气的脸,不禁想笑,转而一想,又觉得心情沉重起来。如果不是家里太贫穷,谁又会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道观里 分卷阅读14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忍受清修之苦呢?回想当年,我流落到西於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如果不是遇到师父,也许也会象她这样做了道姑或者尼姑,甚至,比她还不如。心里顿时万分想念那个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七年人生岁月的男子,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明天他就从佛佑塔出来了,这次我不能再错过了,我一定要等到他。 “嗯……请问,无尘师叔在吗?”小道童看我只管愣着出神,不说话,又怯怯地问道。 “哦!在,在里边,你进来吧!”我回过神来,把她让进屋里。 静修走到母亲跟前恭敬地说:“师叔,这是您要的《净玄论述》,师父让我拿过来的。” 母亲接过静修递过来的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回去替我谢谢你师父!” 静修答应着出去了,我拿过母亲手上的书翻了翻说,“娘亲,您再等些时日,待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把您接出去!” 母亲拉过我坐到她身边,说道:“这么多年,我在这都住惯了。” “那怎么行,以前你找不到我才寄身此地,如今我们既然相见了,我断不能让您继续留在这受苦!”我说。 “你连自己都顾不上,娘亲跟着你,只会拖累你。对了,娘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不是帮裕枷关的云将军退了敌吗?皇帝一个圣旨,就叫我进宫听封。我在宫里处处小心,他还是认出了我来,奇怪的是他没有杀我,还让人带我来这。要不是我奉旨进了宫,娘,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您!”我搂着母亲的脖子,头靠在她肩上撒娇。 “唉,他杀你做什么,你一个弱女子,既无反墉之力,反对大墉有功,杀了你,难掩悠悠之口。再说,他不是个嗜血暴戾之人,德宗皇帝,是个有仁心的皇帝!”母亲说。 “但是,咱们却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唉,乾坤巨变,江山易主,这不是咱们能阻止的,一切的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月儿,你要放宽心,不要让仇恨蒙蔽自己的心,那样你这一生都不会快乐。娘亲的一生在失意、落寞中度过,我不要你也这样。”母亲说。 “娘亲,我听你的,我会努力忘记那些仇恨,最多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把皇宫和有关的一切都从心里抹掉!” “对了,你现在住哪儿?”母亲问。 “我暂时住云叔叔家里,他就是裕枷关的守将,现在回京任职了,他是我师父的好朋友。娘,我师父现在还在云华寺的佛佑塔里闭关,明天他就出来了。到时我会去找他,咱们一起回西於去,好不好?”我恳切地望着母亲。 “你让娘考虑考虑。” 这时,刘启回来了,他提醒我时候不早了,还要赶回城里去。我虽然舍不得,但是想起自己明天一早还要到云华寺去等师父,也只好与母亲告别:“娘亲,我过两天一定来接你!” 摇晃的马车上,我和刘启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探究地望着我。我转过头,说道:“王爷,你有什么话就问吧?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刘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我想我父皇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猜出你是谁了。” “但是,他却不点破,还设好了局让我一步一步陷进去。”我淡淡地说。 “足可见,他并没有杀你之心,否则那天在大殿上就可以对你发难了。” “那他这一局棋又布的什么阵?意欲何为?”我说。 “所以说他是只老狐狸啊,你再聪明也不过是只小狐狸,要是什么都让你猜透了,那还有什么好玩的!”刘启交握双手垫在脑后,舒服地靠着椅背。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事瞒着我?”我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没有,你想多了!”刘启笑道。 我还是不信,但是他既然不说,我也不好强求。他现在一改往日的暴躁脾气,事事温和有礼,倒让我觉得不安,我想,有些话还是跟他说清楚的好。 “王爷……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有点迟疑,想着要怎么跟他说才好。 “什么话?说吧!”刘启懒洋洋地说。 “你为什么都不问我的身世,我这些年的生活,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我说。 “我倒是想知道,可你是那种想问就问得出来的人吗?”刘启斜了我一眼,笑道。 我心里有点动气,为什么他总是能把我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而我对他却毫无办法! “我当年离开京 分卷阅读15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城去了西於,本来是要到西於行宫暂避的,到了那才知道,西於已经被你们南军占领了。跟我一起去的宫女出了事,我一个人又不敢出城,就留在了西於城里,后来昏倒在一条小巷子里。幸亏有人救了我,他就是我的师父孟照卿。从那以后,我一直住在他家里,跟他读书,跟他学习医术……”我缓缓地说着过去,那些温馨的回忆。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我的心里有了他的影子,但是他有婚约,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待我极好,我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喜欢他,充满歉疚和负罪感。而他的心里也是有我的,但是,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不能负了他的未婚妻,只能在责任和感情之间苦苦挣扎……” “后来,他的未婚妻为了成全我们,黯然离开了……所幸,她后来遇到了一个好男人,生活得很幸福。而我和他心里的阴影才真正的消散了。” “他说过要娶我的,我也答应了会嫁给他,”我收回目光,真诚地看着刘启,“王爷,我是个有婚约之人,我的心已经全部给了他。” 刘启的眼睛变得幽暗,深邃,一抹受伤的神色闪过,他哑着声音说:“可是,他死了,不是吗?” “不管他是死了还是活着,我的心都已经给了他!”我平静但坚定地说。 他一把抓住我的双臂,用力摇晃几下,“你怎么还是不清醒?难道你这辈子真的死守着一个名字过一辈子?” “对不起,王爷……” “该死的女人!我有什么不好?我那点比他差?你竟然为了一个死人,把我全部否定掉!你该死的为什么不早说?”他用力摇晃我,把我摇得头都晕了。 “之前不说,一是我的身份不能泄漏,二是你那时的态度太过倨傲霸道,我不想多费唇舌。”我艰难地解释。 “那你现在干嘛又说出来?你就让它一辈子烂在心里好了!”他怒道。 “王爷,”我平静地看着他,“我现在说出来,是因为你真心相待,我把你当朋友,我不想伤害你。” “你以为你没有伤害我吗?你知道吗?你在拿刀子扎我的心!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而你呢?萧离,你真是够狠心!” “王爷,你会遇上比我更好的女子……”我难过地说,我原想,他对我也不过是好胜的心思占了大半,反正见了皇帝就走了,从此天涯海角,老死不相见,没有必要和他纠缠这些。谁知却让他陷得如此深,看他受伤的眼神,我感到很难过,我,并不想伤害他啊!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我!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漂亮女人?我告诉你!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这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他狂怒地把我打横抱出马车。 下得车来,他一挥掌,掌风将旁边骑着马的内侍扫落马下,他夹着我飞身上马,刚把我按在身前,就用力打马飞奔。 今天早上出门穿的不多,呼呼刮过的风让我冷得发抖,而他仍然暴怒地用力鞭打座下的马。他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月前塔里对我用强的情形,心中大骇。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说:“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你……你不可以乱来!”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一味打马狂奔,不一会儿,回到了城里,他没有回豫王府,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久,一座灯火辉煌的高大庭院出现在眼前,刘启提缰勒马,在门前停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门上的匾额,就被刘启硬拖了进去,只隐约看到“醉红”两个字。我打量了一眼屋里,粉红的纱幔,柔柔的灯光,甜腻的花香……一楼的大厅里,水墨花草屏风隔起的雅座里传来男子低声的调笑和女子娇嗔的笑骂声,眼中所见,耳中所闻让我耳根直发热。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风月场所、烟花之地?可是……我一个姑娘家,刘启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时一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刘启,满脸堆笑的走过来,一甩手中的帕子说道:“哟!是豫王爷啊,今儿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我们绢红姑娘想你想得眼睛都哭红了!只是,这位姑娘……”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在心里冷笑道,原来他还是这里的常客啊!只是他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拖上我?我气愤地挣扎,想挣脱他的魔爪,“放开我!干嘛硬把我拖来这种地方?!”我怒目而视。 “你不是怕本王找不到女人吗?本王就让你见识见识,有多少女人对本王投怀送抱!”刘启冷冷地说。 “秋娘,快去把‘落红阁’收拾妥贴咯,再把你那头牌的三位姑娘都叫到本王房里来!” 落红阁?我心里鄙夷道,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名字? “可是王爷,碧玉姑娘她正见客 分卷阅读15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呢,能不能……”叫做秋娘的女人为难地说。 “还要本王说第二遍吗?你还打不打算混了?”刘启怒道。 “是是是!”秋娘连声应着,马上差人去准备了。 “你寻你的欢,我回我的家,咱们互不相干,你干嘛一定要我来这种龌龊的地方?”我气愤地说。 “你想回家?早着呢!本王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秋娘,把她也送到‘落红阁’,找两个力气大的丫头看住她,别让她跑了!”刘启说。 我被两个粗壮的丫鬟架上二楼,来到一间亮起小红灯笼的房间,屋里燃着炭炉和熏香,一股腻腻的香味和暧昧的暖扑面而来。她们把我按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任我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我心里不禁恨起刘启来。 不一会儿,刘启也上来了,跟着鱼贯而入的还有三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们身上的衣服薄薄透透,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们一看到刘启,立刻围了上去,象蛇一样贴在他身上,嘴里绵绵软软地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露骨情话。 “哈哈哈!还是你们几个乖,懂得讨本王欢心!”刘启狂浪邪魅地笑道,抱起其中一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就往床上扔去,另外两位女子嘴里说着嗔怪的话,也跟了上去。 我何曾见过这阵仗?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地上找个缝就钻进去,奈何受制于人,走也走不了,只好闭上眼睛,别过脸去,不看这无耻的一幕。 耳边传来衣服撕破的声音,男子粗重的喘气声,女子娇软的呻吟声…… “王爷,还有我呢!” “王爷,我也要!” 屋里一派春光旖旎…… 我感到又羞又怒,他这是干什么?故意做给我看吗?羞辱我?我只觉得幼稚可笑,他如果还要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可没时间奉陪! “够了!刘启,你要让我看的,我也看到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让我走,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冷着声音说。 对面的红绡帐里一下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刘启懒洋洋的声音:“让她走!坏了本王的兴致!……来,心肝儿,咱们继续!”屋里复又响起调笑、娇喘声。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烟花地,回到云叔叔家里。云叔叔和朵达都对这几天皇上将我留在瑾妃宫中的事感到担忧,为了让他们放心,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直引得朵达大呼小叫,“什么?离,你是说,你的母亲还活着?天啊,这个消息太让人高兴了!” 云叔叔也说:“以前你小时候,有时听照卿叫你小公主,只当是他溺爱你,没想到,你真是公主。难怪那天在大殿之上你不肯下跪!” “云叔叔,对不起,因为怕惹来祸端,以前一直隐姓埋名,连你也瞒着……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休息!”我略带歉意地说。 “哦,那你去吧!”云叔叔说道。 “离,怎么了?不舒服吗?晚饭吃了没?”朵达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不饿,晚饭我不吃了,有点困,想睡一会儿!”我对她笑笑。 “那你好好休息!” “嗯!”我应声答道,往自己房间走去。明天师父就出关了,我不能被任何事情影响,明天一定要等到他! (不好意思,若水的文里也出现了有些“颜色”的场面,本来不想写“床戏”,怕教坏了看文的妹妹们,因为你们都还是小姑娘,但是又觉得故事发展到这里,有需要写一点,嘿嘿,不知道是不是让大家失望了?另外:这几天一直没有更新,水水觉得好抱歉,因为得了急性胃肠炎,上吐下泻了三天,吊了几天针,整个人虚得只剩半条命,昨天上班还出了几身冷汗,难受啊!今天早上起来,觉得精神好了些,码了一个中午,只写了不到五千字。再次说声抱歉!也对大家的支持说声谢谢!鞠躬!) 卷三:第五十七章 细说原委 想着第二天要到云华寺去等师父,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身,换了利落的男装,束好头发,戴上帽子。估摸着城门也差不多开了,我直奔马厩,为了能快点赶到盘罗山,我决定骑马,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可再也不能与他失之交臂。 街上静静的,刮着北风,怪冷的,只有大户人家门口挂着的灯笼发出红红的灯光,让这寂静的寒冬凌晨有点暖意。马蹄“哒哒”地踏着地面,响声清脆,我轻扬马鞭,在空中“啪”地抽了一下,催马奔北城门而去。 今天在城门当值的是个老兵,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刚打着呵欠,拉开城门,我就到了。“呵,公子可真早 分卷阅读15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啊!”他向我招呼道。 “官爷早!在下有急事在身,需尽早出城,官爷值守城门,一夜没睡,辛苦了!”我对他抱拳寒暄。 出了城,我立刻奋力扬鞭,策马驰骋,直取盘罗山。到达山脚下,天已经蒙蒙亮了,由于上山道路狭窄崎岖,不宜骑马,我只好在山脚下找了棵大树,把马拴在上面。沿着石砌的台阶一步步往上走,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衣角,山中仍是雾气蒙蒙,一缕朝阳从树叶间照射进来,宛若一柄利剑,划开层层雾帘。也许是因为要见到师父了,心情特别激动、兴奋,平时体力不甚好的我一路爬上山来竟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已近山门外。 迎面走来一个穿蓝灰色僧衣的和尚,我仔细一看,正是那天在云华寺门外见到的那个洒扫庭院的和尚,我走上去向他打听:“师傅早!可还记得在下?” 和尚还了礼,看了看我,说道:“原来是李施主!” 李施主?我迷糊了一下明白过来,那天我跟他说李云天是我兄长,难怪他以为我姓李了。 “师傅好记性。今日兄长出关,我特来迎他,不知兄长何时可从塔中出来?”我说。 “李施主已经出了塔,正跟方丈叙话,施主可进去找他了!”和尚说罢合十双手,行礼而去。 我的心激动得砰砰直跳,脚步飞快,直奔山顶的云华寺。走到寺门外,忽然玩心大起,师父此时正和方丈叙话,我闯进去打扰反而不好,何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他出来吓他一吓?我左右看了一下,寺门外是一片空地,无处藏身,只有十来级台阶下有快巨石可做遮挡。我于是回头下了台阶,绕到巨石后躲了起来。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上面传来了说话声。“照卿啊,此去一定多加注意,切不可使精气逆行,否则不但前功尽弃,后果也不堪设想!下个月的初六,记得亥时之前过来!”说话的人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大概就是云华寺的方丈大师了。 照卿?照卿?他刚才说了“照卿”!我激动得落下泪来,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我近乎顽固地认定李云天就是孟照卿,却没有谁肯相信我,李云天他也不肯承认,而今,终于真切地听人称呼他为“照卿”,叫我如何不落泪?只是他为何肯在方丈面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他和方丈之间有很深的渊源? “师叔,小侄记下了。”是师父的声音。 师叔?原来方丈是师父的师叔,难怪他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 “你去吧!”方丈说。 “是,小侄告辞!”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是师父走过来了,待他走过去,我从巨石后面探出头来,看看身后没人,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偷偷跟在他身后。他还是一身黑衣服,高高大大的背影,挺拔俊逸。怎样才能吓到他呢?我边跟着,边在脑子里搜刮着鬼点子。对了!他平时不是总不承认自己是孟照卿吗?我何不试他一试? 我暗暗清了清嗓子,压沉声音说道:“孟施主请留步!” 他果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是我,平静的脸上现出了惊讶。我朝他做了个无声狂笑的表情,然后欢呼雀跃地冲上去,搂住他的腰又笑又跳:“孟施主!孟施主!哈哈!师父,这下看你还不承认!看你还不承认!”我笑着笑着,流下泪来。 “这下,你总该承认了吧……总该承认了吧?”我声音哽咽,“你可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煎熬着过来的?”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我揽住,大手温柔地在我肩头拍了拍,待我稍稍平静下来,他将我推开一点,伸手把我脸上的泪水擦了擦,“无论我如何避开,你总是能找到我,把你教成个人精,不知道是我的成功呢还是失败?”他点了点我的鼻头,温柔地笑着说。 “我不管,人精也罢,蠢材也罢,都是你的责任,说出去丢的也是你孟照卿的脸!”我嘟着嘴撒娇,双手又紧紧搂住他的腰不放。抬起头看他,我双眼迷蒙,这是真的吧?不会又像以前一样,是一场明明很真实、清晰,片刻之后却又消失无踪的梦境?我伸手在自己脸颊上用力拧一拧,好疼!是真的,这一次他不会凭空从我眼前消失了。 他推开我一点,我再用力搂住他,他没办法了,低头凑近我耳边说:“离,这可是佛门净地,再说了,你一个娇俏的小公子搂着个大男人,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听了他的话,我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才清醒了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开他,“人家是……太高兴了嘛!”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他问。 “我去过南珠弯的石牌门那找你。”我说。 “哦?你怎知我家以前住在那里?” 分卷阅读15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向人打听的。”我笑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就在那里?” “这个嘛……”我笑着说,“山人自有妙计!”当然不能告诉他,否则这一招以后就不管用了。 “小滑头!”师父笑道,“那你又怎么找到云华寺来了?” “我去你家旧宅找过你好几次,每次都错过了,那天早上我碰到一位老伯,他说你出了北门,我就找来了!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进了佛佑塔,我找个和尚问了问,他说你今天出关,我就来了。” “师父,都是你在问我,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你呢,你这一年多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变成李云天?为什么你不认我?为什么……”我连珠炮似的提了好多问题。 “咱们先回家,回到家师父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师父柔声说道。 “好!”我答道。回家,真好,只有师父在才让我有家的感觉,只要有他在,无论带我去哪,哪儿就是我的家。 跟着师父牵,一路朝山下走,我蹦蹦跳跳,脚步轻快。 “离,你走稳些,别摔着了!” “不怕,有你在,我不会摔着的!”我笑道。我平时并不这样,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跑跑跳跳,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快乐和天真,才会卸下心防,真正轻松自在。 下到山脚下,太阳已经老高了,暖暖的照着大地,让人觉得舒适、慵懒。小时候我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如果不用上医馆,我会搬把躺椅放到院子里,再拿上本书,躺下慢慢翻看,看累了,就闭上眼睛天马行空的乱想,那时的生活圈子就是院墙上四角的天空,简单而快乐。 从树上解下拴着的马,我和师父共乘一骑,往城里而去。马慢慢地跑,风轻轻地吹到我脸上,有点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我轻轻往后一靠,倚在他胸前,他的怀抱还是那样的宽阔,温暖,安全,让我迷恋不已。我微微抬头,看着他略微长出一点胡渣子的下巴,视线往上,经过他的嘴唇、鼻子、眼睛、眉毛、额头,虽然他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但是他的神情,还是我从小就暗恋的孟照卿,他的身上还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嘴里喃喃说道:“这张脸,为什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一直不认我,就是为了这张脸吗?可是你知道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我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 他没有说话,垂下眼帘望着我,深邃的眸子里是两簇燃烧的烈焰,我宛若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地向他奔去,在这烈焰中燃烧自己,粉身碎骨。他的眼睛里是我熟悉的渴望,而我在他眸子的深处,看到了自己渴望的眼神,我们都如此的渴望彼此,渴望变成个柔软的面人,加一勺水,揉一揉,搓一搓,将两人揉成一体,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 我轻轻闭上眼睛,轻启的唇微微颤抖,有多久了?一年多了,我始终没有忘记他离开前夜荷塘边心醉的吻。我在等待他,等待他温暖柔润的唇,等待他如火的碰触,象一朵刚刚开放的花儿,娇羞地等待蜜蜂的采撷。然而等了许久,没有如期而至的吻,心里闪过无数的疑惑、失落,我不敢睁开眼睛,一滴泪热热地从腮边滑过。 “离!”他伸手接住我滑下的泪珠,“不要落泪!”声音低沉嘶哑,手也微微颤抖,心里似乎正苦苦挣扎。 我正待睁开眼睛,他已经俯下头,粗重温热的男性气息笼罩着我,柔软温暖的唇轻轻覆在我的唇上,象一剂神奇的良药,将我的失落和伤心赶跑了。我静静的感受着,他温柔的唇在我唇边、在我脸上、眼睛上厮磨,我欲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奈何坐在马上,总是不舒服。他感觉到我的不适,一把抱起我从马上掠下,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起起落落间,已到了路边的一片梨树林里。我睁开眼睛娇羞地望着他,而他的眼神似乎生了根般,热烈地胶着在我脸上,片刻也没移开。 他搂着我走到一棵高大的梨树下,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揽住我的腰轻轻往上抬,充满赤裸欲念的眼神让我羞得不敢直视,“你是我的魔障……”他轻轻呢喃,温暖柔软的唇瞬间变得火热霸道,在我唇上攻城掠池。而我再也不想故作矜持,随着自己的心意,伸手搂住他的颈项,积极回吻他,让他知道我是多么爱他,渴望他。世界早已失了颜色,失了声音,苍茫天地间,只剩我和他激越的心跳,火热的唇舌…… 激动渐渐平复后,他慢慢放开我,眼中潮水退去,矛盾、挣扎、悔恨之色浮起。他抬起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我身后的树上。为什么会这样?刚才明明还是如此贴近的心为何顷刻间又拉开如此远的距离? 看着他痛苦、挣扎,我的心里紧紧的揪成一团,“照卿,你心里有什 分卷阅读15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么苦衷,为什么不说呢?你什么都自己扛着,象一颗大树,为我遮风挡雨,把我呵护周全。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脆弱单薄的小姑娘,我不要做攀附在你身上的藤蔓,我早已长成了一棵树,一棵虽单薄却一样坚强的树。” “离,我舍不得你,我曾想过就此待在关外不再踏入大墉,但是我放不下,我割舍不下你。于是我回来了,我原来只打算看你一眼就走,只要确定你平安,我就远远地离开,不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让你以为我真的死了。可是我失败了,我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一面对你,我就把持不住自己……” “可是,这是为什么?”我不解地问,心里有股不祥的念头慢慢升起,“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你要硬生生地在中间划条银河?让彼此在两岸痛苦。” “离,这一切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嗯。”我应到,声音疲惫无力,又是什么让我心碎的事呢?我的心经历过太多的伤痛,每一次的伤都在我心头留下一道抹不掉的疤痕,日积月累下来,早已经伤痕累累了,再多一道伤又能怎样呢? “当年我和张侍郎从掖城逃回裕枷关,没多久就被渭朔兵发现了,他们出动了近两百人追杀我们。张侍郎不会武功,我虽有武功,奈何寡不敌众,只好且战且逃。逃到秋枫岭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好上山,谁知渭朔兵不依不饶,全面搜山,我们被逼到断肠崖边。被渭朔兵抓去决难活命,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往崖下跳……”师父缓缓诉说当日发生的一切。 “我当时并没有坠到崖底,而是被一棵从崖边伸出的树绊住,侥幸留下了一条命。我在树上昏迷多时,醒来时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痛,还有麻痹的感觉,伸手一摸,原来我的脸被刮伤了,有两只嗜血毒蜘蛛正在吸食我伤口流出来的血,他们身上的毒液渗进了我的皮肤里,将我的这左半张脸毁了!”师父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倒出几滴透明的液体抹在发际和耳后,过了片刻,他轻轻从脸上撕下一片面具来。随着面具的撕开,他的脸清楚的呈现在我眼前。 卷三:第五十八章 好事近(完整) 他的右脸,还是我熟悉的清俊儒雅的师父,然而他的左脸……从左眼下直到下巴,原来的容貌尽毁,几条丑陋、恐怖的疤痕让他的左脸扭曲、变形。他当时一定很疼吧?一定很难过吧?曾经那么一个英俊出尘、雄姿英发的男子,从今往后只能生活在面具之下,老天,你怎能开这样的玩笑?!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碰触他的脸。他抓住我的手,别开脸,“离,别摸,太狰狞,会吓到你!” 我从他手中抽出手,执拗地抚上他受伤的脸,把他轻轻转过来面对我,“还疼吗?当时一定很疼吧?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在你受伤,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我泣不成声。 “离,你别哭,早就不疼了。”他轻轻拭去我潸潸而下的泪水,轻声说道。 他的手在我脸上不舍地流连,目光迷离,嘴里喃喃地说:“照卿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照卿……吓坏我的公主了……” 我刚刚稍稍止住的泪水因了他这句话又势如决堤,握住他的手,我倾身向前,颤抖的嘴唇轻轻吻上他尽毁的左脸,嘴里有咸咸涩涩的味道,不知道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泪?或者是两人的泪兼有? “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英俊出尘也好,面目狰狞也好,你都是我心里唯一的照卿!”我的声音哽咽但坚定。 “你是我这一生永远珍惜、呵护的公主,你如此完美,完美得让我的心都颤抖,我不要你委屈自己,你的身边不应该站着……我这样的人!”他痛苦地说。 “我不觉得委屈!我不介意你的容貌!我只要你这个人……我只要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不管你是孟照卿还是李云天……”我凄凄哀哀,泣不成声。 “可是我介意!你是我呵护多年的珍宝,我不能容忍你委身于这样一个……丑陋狰狞的人。” 我用力眨了眨眼,摇摇头将泪水摇落,努力使视线变得清晰些,我直直的看着他,他的眼里有不容抗拒的坚持。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我弯腰抽出插在靴子里防身用的小匕首,拔开刀鞘,锋利的刀锋朝向自己,挥手就朝脸上划去。 “你干什么!”他一把打落我手中的匕首,用力将我拥入怀中,“你想要我的命吗?!” “如果让我跟你分开,我宁愿不要这张脸!”我哭道。 “你这个傻丫头!”他捧住我的脸,温柔的唇吻在我的眼睛上、唇上,“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 “那你就不要再以这种可笑的理由把我从身边推开! 分卷阅读15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说。 “可是我不可能给你幸……”他的话被我伸手掩住。 “不管是什么理由,不要现在说,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现在说……”我越说越小声,仿佛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脚直发软。照卿,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在我刚刚艰难地爬上山顶的时候却要伸手将我推下万丈深渊! “离!离!”他伸手抱住我下滑的身体。 我靠坐在梨树下,抬眼望他,“求求你,让我开心几天……”心里仿佛有只手在用力地扭,痛入骨髓,我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坐下来,把我拥入怀中,一一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大手在我脸上不断轻轻抚摸,“好,我不说,我不说……” 坐了许久,我开始觉得浑身发冷,身上轻轻颤抖,我往他怀里钻去,寻找一丝温暖。他感觉到我的不适,戴好面具,将我抱起来,“离,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如一片极轻的羽毛,被他抱起,飞身上马,往城里急驰而去。 我的意识一直处于混沌状态,似乎清醒,似乎又很迷糊,靠在他怀里,颠簸在马背上,依稀觉得进了城门,到了石牌门的孟府。头越来越晕,眼之所及的一切东西都开始旋转,我想我是病了。 照卿把我抱下马,往屋里奔去,然后把我放在一张铺着薄被的木床上,我的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脖子不放,生怕稍一松手,他从此真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乖,放开手,好不好?”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想从身上拿开。 我不说话,使劲摇摇头,依然紧紧搂住不放,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我冷得直发抖。 “离,听话!我不走,我只是去把窗户关上,你也得盖上被子,这样会冻坏的!”他柔声哄道。 我这才慢慢松开手,他拉上被子盖在我身上,走过去关窗户,我担心他丢下我走掉,他一转身我就把被子从身上掀开。他关好窗户转过身看到我把被子掀了,折回床边,给我盖好被子,宠溺地说:“还象小时候一样调皮!师父不走,你好好睡一会儿!” 我又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象小时候一样低声耍着赖说:“我不要一个人睡,被子好冷,你要陪我!”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脱了靴子,掀开被子躺到我身边。我伸手环住他的腰,头枕在他手臂上,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闭上眼睛。这一幕太熟悉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寒冬的夜里。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地上的雪足有两尺来厚,从小血虚的我怎么睡都睡不暖,虽然被子够厚,但是手脚依然冰冷。那天晚上师父看书看得很晚,睡觉前到我房里查看我被子有没有盖好,看到我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问我怎么了,我说太冷了,他用温暖的大手捂住我的手,想把它们捂暖,可是捂了很久仍是冰凉。而我则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放,最后他没办法,只好挤在我的小床上搂着我睡了一会儿,直到被窝里暖暖的,我睡沉了才离去。从那以后,他开了好多补血的药逼我吃下去,我手足冰凉的毛病也渐渐没了。唉!原来早在八年前我和他的缘分就已深深种下了,这样和他相依相偎的感觉真好,真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让我永远窝在他的怀里。 朦朦胧胧间竟睡着了,待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云叔叔家自己的房里了,我大惊,立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朵达刚好端着碗东西进来,忙说:“你受了风寒,快躺下!” “那个……李云天呢?”我赶忙问道。 朵达笑着把我扶回床边坐下,说道:“看把你急得,他刚才有点事回去了,说了马上就回来!” 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但是转而又担心起来,抓住朵达的手说:“他不会是骗你的吧?他不会又这样躲起来让我找不到吧?” “不会的,李大侠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来,你先把姜汤喝了!”朵达说着把姜汤递给我。 我接过碗,慢慢喝下,甜甜辣辣的糖水顺着喉咙而下,腹中顿时有股辣辣的暖意升起。喝完后又回到床上躺下,朵达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离,你是不是喜欢李大侠?”朵达问得很直接。 “我……”我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我心里一直装着照卿,也知道我因为放不下他而一次次地拒绝刘启,如果我承认自己喜欢李云天她定会生疑,而李云天就是孟照卿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因为,上至德宗皇帝,下至文武百官,人人皆知孟照卿为国捐躯,被追封为“护国将军”,而今他突然死而复生,不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心里左思右想,一直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回答她。 “还害羞呢?算了,我也不逼你了,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了。唉!其实你能喜欢上别的人也好,就不会老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朵达说着拉住我的手 分卷阅读15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眼神真挚,“离,你是那么好的姑娘,好得连同为女人的我都忍不住喜欢,知道吗?你值得所有男人去呵护!你的师父固然是世间最好的,但是他已经不在了,我们要为明天而不是昨天活着,对吗?” 她自动把我的犹豫理解为害羞,免去了我一番口舌。我看着朵达变得圆润的脸庞,思潮起伏,现在的她和一年前真是判若两人啊,那时的她刁蛮、任性、执拗,如今的她真诚、善良、开朗。再看云叔叔,他的脸上也时常带着微笑,不时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带兵打仗,不识儿女之情的一介武夫,爱,真的会让人变得更加美好! 为了转移话题,我问起她和云叔叔的事,“我就这点事,你都知道了,说说你吧!我看你和云叔叔彼此有情,两人好得如胶似漆,恨不得变成一个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朵达脸上飞起两朵红霞,羞羞怯怯,“我……还能怎么想,反正由他拿主意……” “拿主意?什么事拿主意?”我不解地问。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朵达低着头扭捏地说,“崇礼他……他昨天跟我说,想早一点成亲,让我定个时间,他好向皇帝告假,随我回突厥提亲。” “啊,你要嫁人了!”我又惊又喜,抓住他的手,“朵达,恭喜你!好羡慕你啊!” “谢谢你,离,我们不会去很久的,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 “喂,他说娶你就嫁了?那么轻易就把自己交给他,不会太便宜他了吗?”我逗她。 “反正……反正我心里认定他了,再说,我们……我们已经……已经……”她越说越脸红,声音也越发小了。 我狐疑地看着她,都要嫁人的人了,还那么害羞,她和云叔叔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早在裕枷关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他们两人彼此有情,还有什么事情这么难以启齿的? “你们怎么了?”我问道。 “哎呀,你这人坏死了,明明什么都懂还故意让人家难堪!”她搡了我一把。 我什么都懂?我被她搞糊涂了,看着她红得象个熟透的苹果的脸,一个念头突然从我脑子里闪过,“天啊!你们两个不会是已经……”我掩住嘴大吃一惊。难怪我说朵达这段时间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脸庞变得红润娇艳,神态、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如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柔媚雅致的风流韵味,原来早已由个姑娘家变成了小女人了。 “嘘!小点声,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就不用做人了!”朵达急忙说。 我一把抱住她,低声笑道:“好姐姐,原来已经做了云夫人了,就差领着女婿会去拜见岳父母了,我看来很快得改口叫你婶婶了。” 朵达有点担心地说:“离,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很……轻浮、随便的女孩?” 我笑着摇摇头,“不会,我知道你们草原儿女直率豪爽,只要认准了,就不会拘泥于太多繁文缛节。” “不知道……崇礼他,会怎么看我?”她轻轻叹口气。 “他当然会更爱你了,你想啊,你把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他,他会更加珍惜你,呵护你。他说想快点成亲,这不就是他的承诺?”唉,患得患失的小女人,真是当局者迷啊! 看她有点闷闷不乐,我决定逗逗她,一把抓过她的手,把自己右手三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寸、关、尺上,故作严肃地沉思一下,然后惊喜地说道:“哎呀!好姐姐,恭喜你啊,要当娘亲了!” “什么?”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哈哈大笑起来,但朵达随后的一句话却让我立即停止了笑声,因为我听见她说,“难怪……我说这个月月信怎么过了那么多天还没到,原来是……” “你说什么?”我正经说道,“这个月月信迟了很多天还没到?”说罢重新拉过她的手认真切起脉来。 她脉象正常,我并没有切到喜脉,于是笑道:“没有啦,我逗你的,你的脉象正常!” 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说:“还好,如果真是……真是有了的话,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之苦!” “不用担心,我等会儿给你开个方子,你们……你们……事后两个时辰之内,你记得服下。”这下换我不好意思说了。 “嗯,谢谢你!”朵达说完拿了桌上的空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刚才的欢笑与轻松慢慢消失,一股怅惘笼上心头。为什么别人的幸福总是那么容易,唾手可得,而我却历尽坎坷?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师父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 分卷阅读15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抬起头,看到他高高大大的身影从门口向我走来,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微笑,心里有股暖流缓缓淌过。 卷三:第五十九章 竹林箫声 “在想朵达的事……她就要和云叔叔成亲了。”我说,嘴角浮起笑意,心里却微微苦涩,因为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离,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如今,他回来了,却一直避着我,绝口不提成亲之事。 “崇礼……要娶妻了!”他半是疑问半是感叹地说。 “嗯,”我点点头,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回这儿来?” 他在我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退了!你在山上受了风寒,发起热来,我家老房子那被褥单薄,会把你冻坏的,所以还是把你送回来。” “我怎么动不动就病倒?真没用!”我嘲笑自己。 他拉过我的手,温暖的大手包住我的手掌,轻轻摩梭,“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深情地望着他说:“不,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早就冻死、饿死了!”说到这,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天大的喜讯没有告诉他。 “师父,你知道吗?我的娘亲她还活着!”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他惊喜地说道。 “嗯,她没有死,当年被抓之后她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直到后来父皇驾崩,刘家夺了江山,皇帝登基后才把她们放出来。她这些年一直住在青云观里。” “哦,你是怎么知道她还活着的?”师父问。 “是德宗皇帝让人带了我去见他的。” “哦!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没有为难你吧?你后来进宫,有没有怎样?”他问。 “我没事,他们没把我怎样。你当初就一点也不担心我吗?就那样走掉了,你就不怕我被人家斩草除根?”我噘起嘴不高兴地说。 “我不担心,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遇到困难和危险总能想到化解之法。再说……我知道豫王很喜欢你,他……不会坐视不理。”他语调低沉,似乎无限落寞。 看着他眼里的挫败与受伤,我想起驿馆里那一幕,就隔着一道窗户,我故意让他看到刘启吻我……我竟是这样的残忍,由于自己的一念之差,同时伤害了两个男人!给人希望,转而又让他绝望,这真是世上最残忍的事。 心里后悔、内疚、不安交织在一起,我惴惴地开口,“我和豫王……我们……那天在驿馆里,我糊涂了,我知道你就在门外,我……我想气气你。我和他……我们之间没什么,真的,我对他没有……没有男女之情。” 他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笑容,声音温柔低沉,“我了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搬开了压在我心上的巨石,他是信任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相信我,因为他懂我。 待在屋子里感觉压抑坏了,我好想出去透透气,“我不想待在屋里嘛!”我对他撒娇。 “觉得闷了?”他宠溺地笑着问我,“可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我现在精神好着呢!”我高兴地说。 “那咱们出去走走!”他说。 我满眼笑意地望着他,这就是从小宠我爱我的人,他总是这样纵着我,让我心里象灌了蜜似的。我倾身向他,在他耳下柔柔印下一吻,然后轻轻呵着气在他耳边说:“照卿最爱小离了!”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吐气如兰”?我在心里暗笑。 他的身子蓦的一震,伸手揽住了我的腰,把我搂到怀里,眼神灼灼,深深地望到我心里去,“这样的你,叫我如何放得下!”他低低地吼道。 他的大手环在我的腰上,我惊觉自己的瘦弱单薄,他两只手几乎就可以握住我的腰! “离,你太瘦了……”他眼里尽是疼惜。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我望着他渐渐变得深沉的眼睛,柔声说道。 他在我耳边呢喃,“姑娘家要圆润些……”声音低沉嘶哑,充满蛊惑和诱人的欲望,象醇香的酒,让人晕晕的,飘飘的。我感觉自己要醉了,脑子变得空白,无法思考,思维和意识都离我而去,只有敏锐的感官还属于我。 他的唇从我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辗转而下,最后来到唇边,沿着我的唇留下细细密密的吻,舌头温柔地描摹我的唇形,最后灵巧地探入我口中。我怯怯地迎接他,与他碰触,与他缠绵共舞。 他的大手微微颤抖,在我的腰上轻轻抚摸,然后抚上我的背 分卷阅读15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渐渐加大力道,将我拥得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温柔的吻也渐渐变得激越、霸气,充满占有的意味,仿佛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他的吻如炙热的火苗,在我身上燃起熊熊烈火,我感觉自己快被这一波波涌上的热浪吞没了。 他的唇离开我的唇,来到我的颈间,那酥酥麻麻的碰触,让我一阵阵颤栗。他左手揽住我的腰,将我轻轻往上抬,让我更紧密地贴近他,右手不断抚摸我的脸、颈项、肩膀,偏襟上衣的领口不知何时已微微敞开,他的手轻轻将我绑在腰间的衣带解开,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里既紧张、羞怯又有一丝丝欣喜。 “离……离……”他一遍一遍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 “照卿……”我嗓音低哑,充满妩媚与诱惑,“我……我不会……我……” 他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地咬,粗重的气息让我的耳根直发痒,“别怕……交给我……” 我觉得很安心,很温暖,在我面前的,是我深爱了多年的男子,他是如此的疼惜我,将我视若珍宝,从小我就梦想着,在我最美的时候,做他的新娘。不管他之前如何挣扎犹豫,现在,他还是要我的,他让我把自己交给他,原来,我也像朵达一样,幸福,已经在我手上。 我搂住他的脖子,攀附在他身上,象一朵盛开的花,努力在他面前绽放,极力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呈现给他…… 突然,他重重地把我压在床上,头埋在我颈窝里,不稳的气息重重的喷在我身上。他身材高大,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红着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照卿,我……我喘不过气了……” 他依然压在我身上,停止了动作,但是却没有抬起身子,我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伸手用力将他推开一点。只见他双眉紧皱,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 “照卿?”我担心地问。 他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意,然而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伸手拭了拭他额上的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缓缓摇摇头,低低地说:“我没事,一会儿就好。”说罢复又压在我身上,头也垂了下来,有些汗湿的脸贴在我耳边。 我虽憋得难受,却没有再推开他,任他重重地压在我身上。伸手轻轻抚摸他宽阔的背,我的心里闪过无数担心、焦急、困惑。他是怎么了?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不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从我身上翻下来,躺在一旁。我轻皱眉头,焦急地问道:“照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侧过身把我搂入怀中,低沉地说:“没有……是我太冲动了,差点伤害了你,离,原谅我,我情不自禁。” “不,我……我愿意……愿意和你在一起,你没有伤害我!”我从他怀中抬起头说。 他不再说话,只是搂着我,温柔地抚摸我的长发。良久,他在我额上轻啄一下,温柔地笑道:“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我压下心头微微的不安,好奇地问。 “告诉你就不新鲜了!”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到了那你就知道了!” “要不要骑马?我要换身男装吗?”我问。 他深情的目光在我脸上不舍地流连,摇了摇头说:“穿女装吧,我的离,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我从床上下来,再把他拉下来,边往门外推去边说,“你要是再这样看着我,再这么温柔地说话,我的脚就软得走不动了!” 穿哪件衣服好呢?我犯难了,平时我对穿着打扮不甚在意,只是偏爱素雅的衣服,其他的倒没什么讲究。但是等会儿要跟他出去,我希望站在他身边的自己能美些,更美些。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子,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心里有我才会这么觉得,但是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唉!原来我也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啊! 看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脸,我暗笑自己没羞!天气似乎有转暖的迹象,我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白里泛着淡淡银色的衣裙,这身衣裙虽然薄了点,但是很漂亮,领口、袖边和裙脚都用银色的丝线淡淡地绣着弯曲缠绕的藤蔓和细小的花朵,银色的腰带刚好把我的腰身衬得盈盈一握。这是我最爱的一身衣裙,平时不大舍得穿,今天就穿它,希望它能把我衬得更美,让他的眼光移不开才好! 穿好衣服,我把长发披在肩上,没有在头顶绾发髻,把前额和两鬓的头发梳了部分到脑后,编成麻花,再用银丝织成的发带绑好。 站在大铜镜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嗯,脸色苍白了点,唇色也太淡了。我拿起唇脂,在唇 分卷阅读15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上淡淡擦了一层,嗯,果然红润不少,至于脸色,没那么多工夫了,我伸手在两颊使劲捏了捏,似乎有点红色了。 一切准备妥当,我拉开门走了出去。他一身墨色长衫,背着手站在院里的槐树下,高大、英挺,让我倾心。 “照卿!”我轻轻地叫他。 他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无比震惊,深若暗夜的双眼直直地望着我,眨也不眨。我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脸上微微发烫,是这身衣服不合适我?是我的脸色太苍白?还是我的头发不好看?心里闪过无数疑问。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渐渐心生懊恼,恨自己平时为什么不在妆容和穿衣打扮方面多下些功夫?这样的自己如何能够配得上他? “我……我还是……去换身男装。”我结结巴巴地说罢就要转身进屋,穿上男装,我的不够美丽应该可以得到原谅,毕竟,男子的外貌不象女子那么重要。 他象一阵风,冲到我身后紧紧抱住我,“不,不要换,就这样。” 他说罢扳过我的身子,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离,你美得让我无法呼吸!我……我恨不得把你锁进心里,永远不让别人看到。” 我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我只在乎你看不看得到,别人,我不在乎!” 他再次拥我入怀,收紧双臂用力抱了抱我,“走吧!” 看着在我前面牵着我左手的他,我心里暗暗说道:“照卿,如果我是一朵花,那么,盛开只为你,凋零也是为你!” 出了云家大门,我看到他从巷子右边的树干上解下拴着的马儿,不解地问道:“咱们要骑马?可是你叫我穿了女装。” “谁说穿了女装就不可以骑马?”他说罢一把抱起我,让我侧坐在马上,随后他也跃上马背,一手搂住我,一手提了缰绳就吆喝马儿奔跑起来。 我们从西门出了京城,过了城外的青石桥,再折往南边,大约跑了大半个时辰,眼前不再是村落和宽阔的官道,出现了一片连绵的竹林。 我们下了马慢慢往前走,我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吗?” 他低下头望着我笑了笑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故意卖关子!”我不依地说。 “这样才能把你的兴趣勾起来啊!” 他把马拴在了竹林外,牵着我的手沿着林间小径走入林中。我抬头望着一竿竿秀美颀长,青翠欲滴的玉竹,心里感叹它的高洁清雅。 “竹子真是斯文风雅的植物,难怪自古以来文人骚客都喜欢写竹。” “扬首望青天,默默无闻处,萧瑟多昂然。勇破身,乐捐躯,毫无怨。楼台庭柱,牧笛洞萧入垂帘。”师父轻声说道,“竹自古以来便被喻为君子,所以才有文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说法!” “我下一世如果不做人,就做竹子吧!”我笑道。 “调皮!”他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 这时,一阵悠扬的洞箫声从竹林深处传出来,林中静谧,更显箫声空灵。会是谁呢?初听这箫声,悠悠扬扬,婉转柔美,仔细听来,似乎有股哀婉、落寞淡淡夹在其中。这吹箫之人,也定是个有故事之人吧? 卷三:第六十章 前尘往事 “不知道是谁在吹箫?”我轻轻说道。 “想必也是个脱俗之人!听这箫声,隐隐透出一股淡然,似乎红尘看破,一切皆已超脱。” “嗯,师父,你猜这吹箫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笑道。 “这却如何猜得出?”他诧异地说道。 “我猜……他一定是一个经历过大悲大喜的人。”我说。 “为何?”他问。 “你听……这曲调本应吹得高昂,但吹箫之人却用自己的心情压住曲调本身的气势,让箫声柔婉、淡然,无限怅惘。他心情低落,却又偏偏要吹这激昂的曲子,所以我猜他定是经历过风雨,经历过巅峰谷底,大起大落,内心挣,矛盾。”我滔滔不绝。 “嗯,有些道理!”师父笑道。 “师父,你不会是专程带我来这听人吹箫的吧?”我问。 “这倒不是,只是你听到了如此悦耳的箫声,岂不是意外收获?” “嗯!”我点点头笑道,“看来此番运气不错。那,你要带我去的是个什么神奇之所?” “带你去一个我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师父不再卖关子。 “ 分卷阅读16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就在这竹林里吗?”我问。 “嗯!” 我们继续往竹林深处走去,那悠扬的箫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曲终音住,竹林中又恢复了静谧,只有我们脚下踩着落叶的“沙沙”声。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静静的林中,又响起了箫声,我身子轻轻一震,这幽幽的箫声在我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顿时掀起轩然大波。这曲调太熟悉了!而且还非常特别,特别到我不敢相信它竟然在这里出现。这曲调不能称为动听,更谈不上意境,只是技法特别难掌握。这曲子本是琴曲,它的特殊之处在于,除了宫、商、角、徵、羽,还多了三个音。我小时候学琴领悟较快,常常是别人须学上十天半月的曲子,我弹上半日即可烂熟。而我的手指也特别修长灵活,故而李子英师父给我特制了一张瑶琴,琴上多加了一根弦,在原来宫、商、角、徵、羽的基础上加多了清角、变徵、变宫三个音,因此,我奏琴时是有八个音调。而这支曲子是当年李子英师父为了训练我的指法特地为我写的。如今竟在这里听人用洞箫吹了出来,怎能叫我不震惊?难道竟能在这幽幽竹林里遇到故人? 我拉着师父的手,就往箫声传出的方向走去。 “离,怎么了?”师父不解地问。 “我认识这吹箫之人!”我说。 “哦?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我说。 “那你怎么说认识他?”师父被搞糊涂了。 “我认识这支曲子,这世上知道这支曲子的人很少,所以,能吹这支曲子的人我一定认识!”我解释道。 循着箫声,我们在竹林里绕来绕去,大约一刻之后,来到一个竹子搭起的小院子前。竹子围起的篱笆墙,里面是一个两层的小竹楼,箫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望着虚掩的门,我有点胆怯了,里面会是谁呢?真是我认识的人吗?是李师父?还是…… “怎么?不进去了?”师父低下头问我。 “我……我有点紧张。” 师父牵起我的手,一阵温暖自他的掌中传到我手上,慢慢的,直达心底,再从心底向外溢出,渗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觉得有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支撑起来。 “不怕,一切有我!”师父的话总是那么让人心安。 我伸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里并没有人,箫声从后门传出,我们往里走去,出了后门,是个宽敞的凉台,屋后是碧水青山,凉台正对着潺潺流动的河流。 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我们,盘腿坐在凉台上,看得出他个子很高,宽宽的肩膀,四肢修长,一头飘逸的黑发没有束起来,而是随意地披在肩上,让人感觉俊逸出尘。那箫声正是他所吹奏,他似乎没有发觉有人来,仍沉浸在自己的箫声里,过了一会儿,箫声嘎然而止。大概是知道有人来了,他停止了吹奏,拿起搭在竹架子上的棉布巾擦拭箫管。 “请问……先生……”我嗫嚅着,不知如何说才好。 男子站起,回过身来,他五官俊美,气质高贵,英气中透着一股儒雅,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右额角靠近发际的地方,有一条淡淡的疤痕。这条疤痕,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因为他小时候淘气,爬到父亲书房的房梁上,把父亲最喜欢的书藏起来,一不小心摔下来磕到额角留下的。他的一切我是那么熟悉,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他是我的五哥啊! 心里如腾起巨浪,霎时攀上巅峰,霎时又跌落谷底,我悲喜交加,眼中浮起泪光。他看到我,眼中由初时的难以置信,渐渐变成震惊,再变成惊喜。 “你是……月儿吗?”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滴落泪珠如雨,“你是我的五哥吗?” “月儿!”他一把把我搂入怀中,热泪横流。 “五哥……五哥……五哥……”我一遍一遍地叫他,仿佛怎么也叫不够。真是我的五哥啊,是那个从小最疼爱我的哥哥啊,他还活着,他果真还活着!这是真的吗?该不会只是我的一枕黄粱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老天会对我这么好。 “五哥,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又哭又笑地问。 “是我,月儿,是我!五哥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五哥双手捧着我的脸,百感交集地说,“好妹妹,你长大了,长得跟你母妃一摸一样。” “五哥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说。 “哥哥老了!” “谁说的,你才二十八岁,一点也不老!”我说。 “傻 分卷阅读16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丫头,还是象小时候一样,水做的人儿!”五哥笑着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这才想起,师父还站在一旁,赶忙说道:“五哥,这是我师父,他叫孟照卿。师父,这是我五哥萧鉴颐。” 他们互相见了礼,寒暄了几句,大家一起回到屋里坐下。五哥和我都急于想知道彼此别后的经历,我于是把当年如何出宫,在西於如何遇险,如何遇到师父,跟他学医,以及这些年所经历的一些事简单地说给他听。 “还好你没事,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五哥问。 “没有,师父对我可好了,怎么舍得让我吃苦!”我笑着望了望师父。 “对了,五哥,该你说说了,当年你是怎么逃脱的?”我问。 “当年我们在梅川围场狩猎,并不知道京里有变,父皇还和北边部落的王爷们大碗大碗开怀地喝酒。发生宫变后,兵部派来的几批快骑都在路上被南军截杀了,切断了消息,我们一直不知道这番剧变。直到后来南军大举进宫梅川郡,我们才和京里通上消息。张承庭调齐六万兵马来接应我们,加上梅川原有的一万驻军,一共有七万人,但是南军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们准备充分,势在必得,我们苦撑了两个多月,终是抵挡不住,整个梅川的防御土崩瓦解。”五哥缓缓说道。 “那……是不是叛军杀了父皇?”我问。 五哥摇摇头,“他们并没有杀他,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羞辱他,逼他禅位。” “后来呢?” “父皇受不了羞辱,也不能接受江山易主的事实……悬梁自尽了!”五哥沉痛地说。 我的眼睛湿润了,虽然早知道事情的结果,但是听五哥说起,心里还是忍不住揪痛。 “那其他的人呢?”我问。 “死的死,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我之前唯一知道的就是老四还活着,现在,又见到了你。”五哥说。 “四哥还活着?”我惊喜地问道,“那他现在在哪?你带我去找他!” 五哥摇摇头说:“我也多年不见他了。当年我们逃出来后他就远走他乡,去了朔方、九真、北魏等等很多地方,想寻求帮助,以图起兵复国。但是墙倒众人推,平时与我们交好的邻国,当时个个明哲保身,不肯伸出援手。后来他还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很久之后听说他成了家,还有了孩子!” “那……你呢?五哥,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问。 “我,我一直隐姓埋名,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不成家,那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我心疼地问。我的哥哥,是这么优秀、气宇轩昂的男子,他值得世上最好的姑娘去爱。 “我只不过是一个万念俱灰的驱壳罢了,那些最普通的幸福,也不是我能奢求得到的!” “不!五哥,你这么好,怎么会得不到幸福呢?!”我握住五哥的双手说,“是你不肯敞开心罢了,只要你敞开心,过去的犹如过眼的云烟,忘掉那些,你肯定会幸福的!” “如何能忘掉?我想要的,我所爱的,都已经离我而去,幸福和快乐,我早就忘记是什么样子了!”五哥叹道。 “我所爱的?我哥,你是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人不在了?”我问。 五哥转过头,看了看我,勉强笑笑说:“我的小妹妹长大了,五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小男孩,他只有八岁,却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还要很辛苦的练剑,他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练剑,他喜欢扎风筝、放风筝。于是他常常趁大人不注意,溜出书房去玩风筝。有一次被他的父亲看到了,父亲对他期望很高,看他这么不争气,气恼得用铁尺狠狠抽打他,他的母亲就在一旁,却毫不心疼。” “这时,一个长得象仙女一样美丽的姐姐救了他,还给他受伤的手敷上凉凉的药,从此,他特别喜欢和仙女姐姐亲近。谁料不久,仙女姐姐成了父亲的女人,他的姨娘,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男孩长大了,长成优秀的少年。他有了心事,那个美丽出尘的身影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改掉了小时的顽皮淘气,发奋读书,勤奋练功,他能文能武,深得父亲的喜爱。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仙女般美丽的女子,他希望她能注意到他。” “仙女姐姐后来生了个小仙女,这个小仙女是男孩子的小妹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总是特别疼爱她。他经常来看她,带她玩,其实在他心里,很想多看几眼那个美丽落寞的女子,她只得了很短暂的宠爱……” 五哥的话让 分卷阅读16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震惊,他说的那个小男孩,是指他自己吗?那……那个美丽的仙女呢?难道是……我不敢往下猜。 “月儿,你以前不是一直问,为什么父皇不喜欢你的母妃,为什么不喜欢你吗?”五哥望着我说,眼里是深深的内疚和疼惜,“那是因为我,是我害得你们一直幽居冷宫。你的母妃后来是失了宠,但是父皇也并不亏待她,时不时还会去锦宜宫看望你们。直到有一天,我在书房里读书,不知不觉睡着了。父皇走进来,看见了我写在纸上的字……” “你在纸上写了什么?”我问。 “满满一张纸,我写了上百个‘盼归’!”五哥说道,一滴清泪从脸上滑过。 我心里充满震惊、哀伤,这件事太令人意外了!这是怎样一种爱?压抑、痛苦,没有希望,不能容于世俗伦理……盼归,盼归,赵盼归,那正是我母亲的闺名啊!多年来,五哥心里,竟一直默默地爱着我的母亲! “从那以后,父皇彻底把你们母女打入了冷宫,也对我冷若冰霜!”五哥说道,声音有一丝颤抖。 “月儿,你……恨我吗?”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五哥面前,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腿上,“不,你是我最爱的哥哥!” “你……不觉得我……龌龊吗?” 我摇摇头,“你心里一直很苦吧?都怪我那时还太小,不了解你的感受,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谢谢你,月儿,我终于把闷在心里多年的这番话说出来了。”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五哥说:“五哥,你不知道,我的母妃,她还活着!” “什么?!”五哥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我用力对他点点头,“她没死,在青云观出家了。” 他听罢眼里刚刚放出的异彩瞬间暗淡了,但是转而又浮上欣喜的神色,“活着就好,只要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卷三:第六十一章 情 瘴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我叹道。 “月儿这么多年多蒙孟先生照顾,鉴颐万分感激,请受我一拜!”五哥说着就要拜倒。 “皇子万万不可,折杀小民了!”师父伸手扶住五哥。 “先生切莫再如此称呼了,如今我们早已不再是皇家儿女。当年月儿流落西於,你不怕受牵连收留了她,还将家传绝学传授于她。这一拜,你受之无愧!” 五哥坚持要拜,师父再三婉拒,两人相持不下,我走上前,一手拉起五哥,一手拉起师父,“你们就不要再争了。五哥,这一拜我来拜,师父,受我一拜你总不会再推辞了吧?” 我说完向师父行了个大礼,礼毕两手各挽一人,开心地笑道:“好幸福啊,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两个男人都在我身边!”他们听罢都笑了。 我继续开心地对师父说:“师父,等你处理完要处理的事咱们就回西於去,好不好?”然后转向五哥说:“五哥,你也跟我们回西於吧,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 “五哥在这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五哥淡然地说。 “可是,我要回西於去,这样我就见不到你了!哥,难道你不想每天都看到我?”我失望地问。 “傻妹妹!”五哥摸着我的头说,“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哥哥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你,你以后还要嫁人,难道哥哥也跟着去?” 哥哥的话让我觉得难过,可是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是啊,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总免不了要分离,即使最痴心的爱侣,百年之后,奈何桥头的一碗孟婆汤,便将生前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尽数抹掉,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呢? 父皇驾崩,刘家夺了江山,我和众位哥哥一夜之间由天之骄子沦为庶民,五哥心里的失落和灰心大概比我大得多。他本是个能文能武、出将入相的全才,他有远大的抱负,本可以成为国之栋梁,如今却只能在这山野之中孤独度日,每日与青山绿水相伴。 这么想着,心里顿觉无限怅惘,闷闷不乐起来。师父看我心情低落,摸摸我的头笑道:“离,想开些,人总是要不断地经历相遇和分离,相遇即是分离的开始,而分离谁又能说不是为了再次的相遇呢?” 我望着他,眼神空洞而茫然,“相遇即是分离的开始,是不是我和你也渐渐走向分离?师父,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月儿 分卷阅读16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不要钻牛角尖,你的师父不是这个意思!”五哥安慰我。 五哥哪里知道我的心思,他不和我去西於固然让我感到失落,但真正使我难过的却是师父的那句话,想起那天在梨树林里他被我打断的半句话,又想起早上亲热时他突然出现的异状,我的心里莫名的感到惶恐。其实我一直知道师父还有话没说完,也隐约感到我和他不会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走下去,开心地在一起,只是我不想去面对。我和他难道真的是情深缘浅?不,我不要,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再次与他相遇,我不要和他分开!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和他分开! 一时间愁肠百结,我再也没了玩的心情,对五哥勉强笑了笑说:“哥哥,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我如今暂住在城东御马巷云将军家,你……如果想去看我可去那找我。” “月儿……你怎么了?”哥哥担忧地望着我。 “我没事,五哥,你不要担心。”我笑笑说道,然后转身往竹林外走。 “离!离!”身后传来师父的叫声。 我头也不回,越走越快,后来索性跑起来,一口气跑出了竹林。师父的黑色大马看我走过来,仰起头低鸣两声,大概是跟我打招呼。我走过去轻轻抱着它的脖子,眼泪再也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滴答答地落下。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有人伸出双臂从后面搂住了我的腰,我知道是他追了出来。为什么他不明白我的心思?为什么他总要将我从身边推开?心里对他有点埋怨,没有回头理他。我固执地抱着马,他则在身后抱着我,两人一马就这样保持着怪异的姿势。 “离,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我知道。你怎么恨我都好,我只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他低声说道。 我仍旧没有动,他等了片刻,双臂一用力,强行把我转过来,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我,“唉,让我如何能放得下!”他叹了一声,紧紧把我搂入怀中。 “不要放下我,不要丢下我!”我在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别人都有人爱?而我总是一个人,我总是一个人!” “离……离!”他用力抱紧我,“要我怎么办!” 我在他怀中哭了许久,直到心情渐渐平复,才抽抽咽咽地停下来,望着他满脸的心疼和挣扎,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太自私了,只会索取他的爱,他的回应,却不想去分担他的痛苦,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应该和他共同面对!坚定了心里的想法,顿时觉得身上有股强大的力量支持着我。 “师父,我不哭了,我不再逃避,你告诉我吧!把那天没说完的话都告诉我!”我望着他,眼神坚定。 他伸手温柔地擦去我脸上残留的泪水,眼里尽是心疼和不舍,“现在不是时候,咱们先回家,等你心情好些,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不,我要现在听!”我坚持。 “那……好吧!”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当时我从断肠崖跳下去后,脸上受了伤,嗜血蜘蛛吸食我伤口的血时,把毒素注入了我的体内。好在当时绊住我的那棵树已经离崖底不远,我在树上昏睡了两日,才慢慢爬到崖底,大概是毒素在我体内发作了吧,当时已经内力尽失。” “在崖底又昏睡了不知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是山下的一个老猎户救了我。我当即对他表示感激,他却不接受,说是我能捡回一条命,全靠他的女儿,如今已是一家人,不应该客套见外。怎么就变成一家人了?我被他搞糊涂了,于是他告诉我,断肠崖在渭朔原是痴男怨女殉情的地方,那崖底不知堆了多少白骨,飘着无数冤魂。常年累月下来,就形成了一股瘴气,渭朔人都叫它情瘴。” “长时间吸入情瘴,就会中情毒,我在崖下昏睡多时,吸入大量瘴气,中毒很深,那毒会使人渐渐衰竭,日日昏睡,直至丧命。” “那怎么办?可有解毒之法?”我焦急问道。 “解毒之法倒是有,只是……比较特殊!” “如何特殊?”我问。 “此毒名唤情毒,若是男子中毒,则为阳极之毒,若是女子中毒,则为至阴之毒。若要解毒,须得以阴补阳,以阳滋阴。故而必须……必须男女和合,阴阳互补。” “这么说,那个猎户的女儿……你们……你们已经……”我艰难地问。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当时还在昏迷中,朱若为了救我……两个月后,经她精心照料,我才能下床。” “她叫朱若?朱若,好好听的名字,想必是个美丽的女子吧?”我用尽力气缓缓说道。心里仿佛被人拿刀子一下一下地划过,殷红的鲜血慢慢往外渗。 “师父,你……你心里 分卷阅读16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放不下她?”我声音缥缈,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散了。 “我……我娶了她。”他艰难地说道。 “娶……娶?”我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你是说……你已经……娶妻了?” “她后来……有了身孕!” 我脑子一片空白,如果我被他杀死的话,那么最后这句话才是致命的一刀。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说,我已经决定无论是什么事都和他共同面对,不再逃避,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照卿啊,我痴痴爱恋了多年的男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我日也盼夜也盼,终于见到他,然而他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君!叫我情何以堪?我以后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亏我还想回西於去,还想带着娘亲和哥哥,还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人家是一家三口,我这个外人却想要硬挤进去,真是可笑啊!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的,他本就是别人的未婚夫,当年庭兰姑姑大方地退出,想成人之美,到了如今他还是娶了别人,原来老天爷从来就没打算把他给我,是我痴心妄想罢了。我才是那个最可悲之人,我抢了庭兰姑姑的未婚夫,我偷了阿旗的心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原来,我已经有了师娘。师父……”我脸上笑容灿烂,却泪落如雨,“恭喜你!” 我一把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开。 “离!”他伸手欲拉住我,我一把甩开,疾步往前走。他从树上解下马,骑了它追到我身边,拦腰一把把我抱到马上,安置在他身前。 “你还追来干什么?”我伤心欲绝,“你……” “我……送你回去!”他说罢用力一甩鞭子,座下的马奋蹄奔跑起来。 风呼呼地刮过,吹到身上冷冷的,为了让自己漂亮些,为了他心动的眼神,我穿了这身薄薄的衣裙,到如今,再美丽也是枉然,照卿,照卿,他再也不是我的照卿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这样满含羞涩与甜蜜地叫他,不能窝在他怀里撒娇,不能脸红心跳的吻他…… 回到城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家家门前都亮起了红色的灯笼,远远看去,街上到处是暖暖的橘红色,然而这温暖的光却一点也照不进我冻若寒冰的心里。前面就是御马巷了,师父却突然勒紧缰绳,把马停了下来。我抬起沉重的头,看见豫王刘启一身白衣胜雪,面如寒冰,站在巷口,身后是他的白马“追日”。 师父轻轻把我抱下马,我脚下虚浮,站立不稳,扯住他的袖子才能勉强站稳。 “两位好兴致啊!相携出游,这么晚才回来!”刘启讥讽道。 “豫王爷!”师父拱手道。 “赵离,你过来!”刘启强压怒气,语气里已经隐含风雷。 我没有动,我知道他心里不能释怀,我也知道他看到我和“李云天”在一起怒火中烧,但是,此时我已身心俱疲,再也无力去跟他解释什么。 “你那天跟我说了什么?你对孟照卿情根深种?就算他已经死了,你也守着他的名字过一辈子?可是现在呢?你又和他搅在一起!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刘启咬牙切齿,看我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他,很恨我吧?那就恨吧,恨一个人要比爱一个人容易多了。 “离!”听了刘启的话,师父痛苦地望着我。 我茫然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接下来我要去哪里?我要怎么办?心里很糊涂。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刘启吼道。 我脚下晃了晃,就要倒下,师父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扶住。他冷声对刘启说道:“王爷,小离身子不舒服,还是先让他回去休息吧!” 刘启疾步上前,用力一把把我扯到他的身边。师父没料到他会这样,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到了刘启的怀里。 “王爷,你……放开我!”我吃力地说。 “你就那么想和他在一起?这个人有什么好?”刘启对我吼道,“你眼睛瞎了吗?看看我,我是堂堂的王爷,我能给你最舒适无忧的生活,你要跟着他去浪迹天涯吗?笨女人!” 刘启的话让师父眼神一暗,他缓缓说道:“小离身子不舒服,我们不要再争了,希望王爷能善待她!”说完转身上马。看着他无限落寞的黑色背影慢慢从眼前消失,我心如刀绞,照卿啊,是不是从此就尘归尘,土归土?你我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吗?胸口有股气憋得我难受,用尽力气长长出了口气,我再一次泪落如雨。 “就这样一个男人,你还为他哭成这般?我……我掐死你算了!”刘启恼怒地掐住我的脖子。 分卷阅读16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谢谢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想死?本王偏不让你死!”刘启说罢一把把我抱起来,甩到马背上,他也翻身上马。横趴在马背上,马奔跑起来,颠得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十分难受。而他却只顾打马飞奔,不顾我的死活。 我在马上煎熬着,苦撑着,没多久,意识渐渐模糊,陷入无尽的黑暗。 卷三:第六十二章 失 忆(完整) 恍惚中觉得被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一路狂奔,然后就到了一张柔软温暖的大床上,然后是很多人走来走去,好吵啊!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很难受,头很疼,眼皮重得睁不开,心里却渐渐清明,先前发生的一切也渐渐回到脑子里。他痛苦、挣扎的眼神,他孤单落寞的背影,他说他已娶妻,以后,他再也不属于我,我的梦该醒了,只是梦醒之后我该何去何从?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流落西於的那个晚上,我独自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寒风呼呼地吹,我冷得瑟瑟发抖,心里惶恐无助,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该往何处去。 我想动,却动不了,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非常疲惫。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是清醒着的,我听得到他们的说话声,知道有人握着我的手,有人给我加了床被子,有人在我额头上敷上湿毛巾…… “还不快去请大夫,你们都是死人啊?”是刘启声音。 “回王爷,已经去请了!”一个婢女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官砚!官砚呢?”刘启又吼道,他脾气怎么还是那么坏? “王爷!”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去,把御医请来!” “王爷,这……” “叫你去你就去!罗唆什么!” “是!”那个叫官砚的应声去了。 刘启紧了紧我的被角,换了我额头上的湿毛巾,“怎么又起了高热?唉!为什么我一不看着你,你就出状况!” …… “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感觉他握住了我的手,“我这么在乎你,你却从来不肯看我,明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还是放不下你!” …… “你说你心里只有孟照卿,你和他有婚约,所以拒绝我,可是你今天却和李云天在一起!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 “王爷,张御医来了。” “见过王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张大人,这么晚把你请来,多有打扰!” “王爷客气了,不知何事需要下官效劳?” “你过来看看,赵姑娘发了高热,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叫都没用。”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右手腕上,大概是那个张御医,片刻之后,他对刘启说:“王爷,从脉象上看,姑娘倒没有太大不妥,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加上受了风寒,故而发热。” “那她怎么昏迷不醒?” “依下官看,赵姑娘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气滞于胸,郁结于心,故而昏睡不醒。待下官开些理气的药,相信姑娘服下之后不久就会醒转。”张御医说。 “那就有劳张大人!” “王爷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下官分内之事!” 又要吃药,无奈,虽然自己就是个大夫,但是却很怕药味,心里十分怀念小时候的一切,从小吃药都是师父又哄又劝的。如今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听人摆布,心里觉得非常脆弱,不想吃药,不想醒来,就让我一直这样睡着吧,直到生的气息渐渐抽离。 好疲倦,意识又渐渐朦胧,终于是要走了吗?也许是吧,如果就这样一睡不醒那倒是我的福气了,我不想醒来面对现实的一切,面对人生的十字路口,一个没有心的人,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罢了。长久以来,我都靠着一股坚持支撑自己,即使听到他以身殉国的噩耗,我也没有倒下,因为我相信他还没死,所以我不放弃。可是如今亲耳听到他说他已经娶妻,我心里的那根支柱轰然倒塌。我知道他不爱朱若,但我也知道他既然给了承诺,就肯定不会负了朱若。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全部,我为了他长大,为了他而美丽,为了他而活着,没有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今后那么漫长的岁月,没有他在身边,我要对谁笑?对谁落泪?不,我没那么坚强,没有他相伴,活着对我来说是种折磨! 何妨归去?归去,是种解 分卷阅读16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脱…… 感觉自己象一片极轻的羽毛,在空旷的四野飘荡,又象一缕青烟,随风一吹,四下飘散。黑暗,无尽的黑暗,还有让人不安的沉寂,原来人死了真的有魂魄,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但是却还能思考。 传说阴间有一种汤叫孟婆汤,喝下去,能忘掉尘世间的苦与愁,哀与乐。人死了,出了鬼门关,便是奈何桥,前生再怎么深恋,走在这奈何桥上也是步履稳稳,不乱丝毫,心静如镜,心沉如石。奈何桥上,守桥的婆婆早熬好了孟婆汤,只要喝了孟婆汤,前世今生的宿怨便会忘得干干净净,来世重新为人。桥这边寂寂无声,因为心死,失了往生的记忆,桥那边哀哀呛天,因为心动,忘不掉今世的缠缠绵绵。那孟婆汤,加了一味叫遗忘的汤料,抵过了曾经的海誓山盟,这一生,曾经爱过了,曾经想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却最终在茫茫人海中丢失了他,从今后,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欠,即使梦中遇见了也不要打招呼,笑笑,然后擦肩而过…… 或者让我一生都拥有着你…… 或者我们永远都不要相见……② 想起小时候听娘亲说的一个故事,天上的一株仙草,为了滚滚红尘中文弱书生的一滴泪而化作一个美丽的女子,步入红尘。他们相知、相爱,最后却还是难逃分离的结局,临终时,仙草躺在书生的怀里,笑得凄美绝伦,她说,她和他只是一滴泪的缘份,她踏入这滚滚红尘,是为了还他当年的一滴眼泪。 我,也是天上的一株仙草吗?他是否就是那个为了我而掉泪的书生?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是一滴眼泪的缘分?那么我为他流的那么多泪是否把这情债还清了? 情也罢,债也罢,都将随着那碗孟婆汤留在前生的记忆里,来世,我不想带一点回忆!我要做林边一株自由无忧的翠竹,在风中摇曳、吟唱,只为自己,不为别人…… 朦胧中,一股很苦的味道从嘴里直入腹中,我呛咳起来,好难受,不是说人死后是很舒服的吗?没有酸甜苦辣,没有喜怒哀乐,为什么我还是明显地感到难受?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胸口,为我顺了顺气,我的意识有点清醒了,感觉有个碗递到嘴边,有个温柔的声音在低低地说话,我抗拒的紧闭双唇。那人无奈地拿开碗,将我放平到床上,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谁料片刻之后,却感到两片柔软的嘴唇覆在了我的唇上,一只手稍微使劲捏住我的双颊,我被迫张开嘴,温温热热的药汁流入口中,流入腹中。 不知过了多久,好象力气又回到了我身上,我悠悠醒转,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男人焦急的双眼映入眼帘。我这是在哪?这人又是谁呢?我轻轻摇了摇沉痛的脑袋,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印象,只好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一醒起来就这样看着我?想我?”他笑得戏谑。 “你是……”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细弱蚊蝇的声音。 “什么?”他愣了一下,“你问我是谁?” 我轻轻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你不记得我是谁?”他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那你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我是……”我竭力回想,头很痛,却没有任何记忆,难道,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那……你记不记得……孟照卿?”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心头传过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了?”他紧张地说。 “心……心口好痛!” “好……好,不想了,不想了!”他把我搂到怀中,“不想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忘掉吧!” 我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昵,用尽力气,也只是轻轻推开他一点,“你……你是谁?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我是……刘启!”他盯着我的脸看,不放我的任何一丝表情。 刘启?我没什么印象,是很重要的人吗?为什么我对他没有感觉?轻轻抬眼看他,他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瞬即又换上欣喜的表情。 “忘了我也不要紧,我慢慢告诉你,你就会想起来了!你睡了很久,饿了吧?我让丫鬟给你送碗粥来!” 不一会儿,一个娇俏机灵的绿衣小丫鬟端了粥上来。刘启让我靠在他身上,端起碗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到我嘴里。粥很香,有股清甜的萝卜味,我边喝边打量身旁这个男人,他有俊逸好看的五官,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眉宇间难掩一股尊贵之气。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看他如此对我,难道我和他非常亲近? “干嘛这样看着我?”刘启望着我笑道。 “我……是不是跟你 分卷阅读16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很熟?”我迟疑地问道。 把最后一口粥送到我嘴里,刘启把碗放到床头的小几上,伸手帮我理顺纠结的长发,然后扶着我躺下。 “你怎么不说话?”吃了粥,我身上有劲多了,说话也不再喘气。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大手软而温暖,“咱们是很熟,因为我……很爱你!” “很爱我?”我呐呐地问,为什么听到有人说很爱我,我会有股想哭的冲动?心上也传过一阵颤栗。 “嗯!”他对我点点头,眼神坚定而热烈。 “我也……很爱你吗?”我问。 “你……”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虽然你现在不爱我,但是,你会慢慢发现我的好,你会爱上我的。” 看着他轻轻皱起的眉头,我于心不忍,是我令他伤心吗?他不象是个失意的人,却为何脸上有丝落寞的神色?听他话里意思,似乎我爱的人不是他,那我爱的是谁呢?想到这,心里又划过一丝痛楚,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又不舒服?”他大为紧张。 “没有,只是刚刚心口有些疼,现在已经不疼了!”我对他笑笑说。 他愣了愣,直直地看着我,脸上表情复杂,嘴里喃喃地说道:“为了你的笑……我可以与整个天下为敌……只求你能对我笑……” 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我问道:“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迟一点再告诉你。” “刘……刘启,”我说道,“我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他脸上的温柔和他的气质有些不搭调,我看着觉得很奇怪。 “我是谁?”我问了这个看似很笨的问题,这天下间有谁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是……赵离,我最爱的女子。”刘启说,眼神灼灼,神情凝重,仿佛这句话有千斤重。 不习惯别人这么直接的表白,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红,“原来……我叫赵离!”赵离?赵离?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是什么呢?是我丢失的记忆吗?我努力地想抓住,可是那些片段一闪而过,再找寻时,已经没了踪迹。 “我……一直住在这里吗?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陌生?”我茫然地问。 “你……是住在这里,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回想。”刘启说。 “哦……”我下意识地回答。对过去毫无记忆,对未来一无所知,我感到有点茫然、有点无措。 “你睡了那么久,想不想出去透透气?今天天气很好,外面出了太阳,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刘启问。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暖暖的太阳照在窗棱上,驱赶了冬日的寒冷,天地间是黄黄白白的暖意,确实很诱人。 “好吧!”我说。 刘启于是吩咐丫鬟搬了张朱漆躺椅到园子里,再垫了褥子,他把我连同那床雪白的天丝锦缎软被一起抱到了屋外。 躺在躺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我象只慵懒的猫,一动不动。不经意建,脑子里总是有无数影子闪过,却很不具体,想抓的时候抓不住,干脆不理它,它又象调皮的小鹿,在我脑海的边缘晃过。 刘启坐在我旁边,不发一言,只是抓住我的手不愿放下。我试过抗拒他这些小动作,但是抗议无效,他仍然固执地坚持这些他口中的“最小要求”。 “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传您入宫呢!”一个看来颇有些地位的大丫鬟过来禀报。 刘启迟疑了一下,说:“怎么这个时候传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洗玉,你陪着姑娘!” “是!”名唤洗玉的丫鬟应声走到我身边。 “离,我去去就来,你等我!”他俯身对我说。 我看了看他没说话,轻轻点了一下头。他飞快地进屋更了衣出门去了。 ②引自网文《走一回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作者不详。 (呵呵,上一章一传上去顿时引来骂声一片,水水已经满头包了!唉,大家都好心急哦,其实我不觉得刘启很讨厌啊,可是大家都不喜欢他,真是塑造失败啊,泪奔~~~~写一篇有点淡淡哀愁的爱情故事是我读书时就有的心愿。因为我觉得初恋就是那样的味道,淡淡的忧郁,淡淡的羞涩,也许不完美,也许不够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但是却值得一个女孩子一生去回味…… 呵呵,虽然文章一直有点淡淡的哀愁,但是我承诺大家,一定是个完美的结局,大家 分卷阅读16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耐心点哦,本想二十八万多字就结文的,写到这发现结不了,可能会到三十多万了。————————————————谢谢大家支持!若水鞠躬) 卷三:第六十三章 刘 启(完整) 刘启走后,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一动不动地不知坐了多久,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了一尊石像。 坐在旁边的洗玉终于忍不住说:“姑娘,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转过头看了看她说:“说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好懒,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嗯,说什么都行啊,譬如,说说我们王爷!”洗玉说。 “刘启……他是个王爷?”我好像脑子转得特别慢,对她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啊,我们王爷是皇上的第四子。” “哦!”原来他是个有权有势的王爷,难怪他身上有股尊贵之气,不过,我对这些不关心,我只想快点回想起以前的事,我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姑娘,你怎么对我们王爷都不好奇呢?”洗玉瞪着漂亮的大眼睛问道。 “我……对他好像没什么印象,觉得很陌生!”我说。 “唉!”洗玉叹了口气说,“我们王爷对姑娘可是一往情深啊!” 我茫然地望着她,她看看我继续说:“姑娘和我们王爷可是深有渊源呢!姑娘你救过我们王爷的命,我们王爷为了你啊,还差点被皇上赐了死呢!” “啊!”我吃了一惊,原来我和他之间竟有那么多爱恨纠葛,他还为了我差点被赐死?可是为什么我对他感觉那么陌生呢? “姑娘,我们王爷可是有很多姑娘喜欢的哦!不过,他心里只有你,你肯不肯做我们的王妃?”洗玉问。 “这……”我脸有点发烫,不知如何回答,心里闪过一阵不安,“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认识什么人,对你们王爷也很是陌生……” “嗯,王爷说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不过不着急,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和我们王爷相处,他对姑娘是认真的,我从小便跟在瑾妃娘娘身边,与王爷从小玩到大,从没发现他对哪位姑娘那么好!”洗玉笑道。 “哦!”我不置可否地应道,心想,刘启身边的这丫鬟倒是忠心耿耿,还给他当起红娘了。一般人家的下人是不能妄言主人是是非非的,看她说话的语气和她的穿着打扮,她在这府里看来有一定地位,不知她和刘启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没心情理会别人的事。 虽然我对过去毫无印象,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会时不时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偶尔从脑子里闪过的模糊画面会让我有心痛的感觉,难道,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伤心的往事?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晒得人很慵懒,打发了洗玉,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我拥着天丝锦被,窝在躺椅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感觉有人隔着被子把我拥入怀中,一股男性的气息充斥我的鼻端,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这样被人温柔的拥抱似乎已经让我习惯,然而这个怀抱却让我感觉有点陌生,应该是刘启回来了吧? 我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刘启微薄的嘴唇,唇角有丝淡淡的笑容,他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笼罩在我脸上,我抬眼看他,脑子里有点茫然。 “小懒猫,睡醒了?”他的声音挺好听。 “也不知睡着没有,迷迷糊糊的!”我说。 “我叫丫鬟给你端了吃的过来,你看看好不好吃?”他说着拿起放在云石桌面上的精致小碗,里面是还在冒着热气的枣泥粥。 “可是,我不想吃。”我说。 “那不行,你老不吃东西身体怎么会好?来,多少吃一点,然后起来活动一下,老这么躺着,没事也会躺出毛病来!”他说罢拿银匙舀了一匙送到我嘴边。 我拗不过他,只好说:“我自己来吧!”伸手欲拿过他手里的银匙。 “你坐着,我喂你!”刘启说道,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坚持。 我脸有点微微发烫,毕竟他对我来说还很陌生,然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才算得当,如今的我,对过去的一切毫无印象,他是我醒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 在他的坚持下,虽然没有什么胃口,我还是把整碗粥都吃了。他放下碗笑道:“还说不吃,你看,不是吃完了?……把脸转过来!” 我不明所以,照他意 分卷阅读16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思把脸微微转过右侧,他伸手在我左唇角轻轻拭了拭,“都吃到脸上去了!” 他的脸上、他的声音、他的动作,都充满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我心里微微一颤,眼前的这个男人,大概真的是很爱我吧! “你说……我叫赵离?”我问他。 “嗯!” “那……我家在哪?我……还有什么亲人?”我问。 “你……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爹已经不在了,不过你还有娘亲,她住得远,改天再把她接来!”刘启说。 娘亲?想到这两个字,一股深深的想念从心头升起,娘亲,是啊,好熟悉的感觉,我好想见她。 “我现在就想见她!”我说。 “听话,等你好些了,我自会派人把她接来!”刘启一口拒绝我。 这是自我醒来他第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我心里升起小小的失落,原来他对我并不总是温柔,他也有冷硬严肃的时候。 看我低着头不说话,他低下头盯着我的眼睛,放软声音说:“不高兴了?” 我摇摇头。 他也坐到躺椅上,挤在我身边,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他伸出手把我搂入怀中,“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充满戒备?你是在怕我吗?” “离,你要相信我,我是最爱你的人,我能给你这个世上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就这样搂着我,坐了好久。 在刘启的王府里养了几日,我的身体渐渐复原,身上有劲多了,只是不知为何,心情总是有点低落,这一日刚吃了早饭,小丫鬟就过来说有人要见我,正在松云堂等着呢,刘启让我过去。 住在王府这几日,因为刘启密不透风的温柔与保护,感觉自己与世隔绝了一般,会是谁来找我?是我的亲人?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人?我边走边想。 在丫鬟的引领下,我在王府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据说是豫王刘启用来见客的“松云堂”。 除了坐在上首的刘启,右边还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穿一身银袋绯袍,一脸正气,相貌堂堂。男子看我进来,站起身说道:“小离,这两天不见你回来,我们都急坏了!好在隔壁的小润哥说看到你和一个高大、贵气的男子走了,我猜你在京中也不认识别人,就贸然到这来看看,你果然在这!” 看样子他似乎和我很熟,可是烦恼的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你是……”我看着他,脑子里竭力搜索,还是一无所获。 看到我一脸茫然,还不知对他如何称呼,他大为惊异,“小离,你怎么了?” “她病了一场,醒来时把过去的事全都忘了!”刘启淡淡地说。 “忘了过去?”男子匪夷所思地看着我,仿佛不能相信有这样的事,“小离,我是云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歉然地摇摇头,虽然脑海里努力地搜索,但是仍然没有丝毫印记。 “那,你还记得朵达吗?她是你的好朋友,你们一起共过患难,一起走过很长的路……”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个女子,脸上有着爽朗的笑容,五官却很不清楚,回想不起她的样子。 看我沉思着没有说话,那个云叔叔又说:“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还记得西於吗?还记不记得你的师父?” 师父?莫名的,这个词让我内心一阵颤抖,无论我如何努力平复,那种心悸的感觉都无法平静下来。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一听到云叔叔说起他我的心就那么不平静?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我脑子里又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好像是个高高的身影,还有一些让人觉得甜蜜安宁的感觉,但都很不真切,象隔着窗户纸看外面的景物,只得个模糊的轮廓。待要再努力想想时,一丝尖锐的疼痛从头部往外蔓延,我禁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又头疼了?好了,好了,想不起就不要想了!”刘启过来把我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小离,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完全不记得身边的人和事?”云叔叔担忧地问。 “云大人,小离受了刺激,病了一场,忘掉了过去的事,不要逼着她去回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你不是说有事要跟小离说吗?”刘启口气里似乎透着一些不耐烦。 “小离,还记得朵达跟你说过的吗?我们就要成亲了,我已经向皇上告了一个月假,明天就和他 分卷阅读17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回趟突厥,大概下个月初八才回来,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太闷,我们此去途经西於,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回去?”云叔叔说。 “原来……我的家在西於……”我低声说道。 “她不去西於!云大人,小离身体刚恢复,不宜长途跋涉,谢谢你的好意。现如今她对过去毫无印象,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在我这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刘启说道。 “刘启,云叔叔也是为了我好。”我低声说道,觉得他说话太过冰冷强硬,虽然我忘了过去,但是云叔叔总是为了我好,不应该这样对他说话。 “刘……?小离,原来你们已经那么……好了?呵呵,我记得你以前称呼王爷的!”云叔叔笑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那你好好修养,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云叔叔说罢站起身对刘启拱手行礼,“王爷,下官告辞!” “云叔叔……”我站起来叫了声,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舍,有话想对他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怎么了?”云叔叔望着我说。 “我……” “好了,离,云大人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耽误了他!”刘启走到我身边,轻轻搂住我的腰说道。 云叔叔走了,我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地生出一些烦躁来。在池边的石阶上坐了很久,看水里的锦鲤恣意的游来游去,我伸手在水里拨弄几下,鱼儿吓得四下游走。我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拨弄池水,完全忘了,如今是寒冬,虽然没有下雪,池水却是冷得刺骨。 冰冷的池水把手冻得僵硬,我觉浑然不觉,正低头看着通红的手指,身子就被人拥入怀中,不用猜,又是刘启来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风口上,冻坏了怎么办?手怎么这么冰凉?”他低头对着我呵气,还解开前襟的扣子,把我的手放到他衣服里面,然后把衣服拢紧,一股暖意渐渐让我的手指恢复了知觉。 “你这那么快回来了?”我问,早上云叔叔走后他被召进宫去,原以为要到晚上才能回得来。 “你不想我回来?”他凑近我耳边低低地说。 “这是你的家,我怎么有资格不想你回来?”我说。 “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家,你愿不愿意把这儿当自己家?”他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伸手把他推开一点点,“这个……对了,刘启,你什么时候才让我出门啊?”我顾左右而言他。 “不要逃避问题,离,你以前答应过给我机会的!”刘启说。 我曾经答应过吗?我在心里问自己,不过很快又把这个疑问抹掉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对刘启有所了解,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照他自己的话说,根本不屑于用谎话来欺骗我,我就是快冰,他也能把我捂热了!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说:“离,你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你看,我条件又不差,最重要的是,我很爱你,我会对你好的!” 看着他诚挚、热烈,充满渴求的双眼,我心里渐渐软化。这是一个被爱燃烧的男人,我一醒过来他就告诉我,他很爱我,也告诉我,我爱的不是他,他明知道我心里有别人,却仍然对我这样付出。对他,我的心里充满感动,初时对他的陌生和戒备也消退不少。 唉!我爱的人又是谁呢?为什么我连他也忘了?为什么一提到他,我的心就会疼?我曾经问过刘启,我爱的人是谁,他告诉我,我爱的人叫孟照卿,他已经不在了,他是为国捐躯的忠良。也许我曾经爱过吧,也许爱得很心痛,也许爱得很平淡,但是我的爱人已经不在了,甚至连我的记忆也丢失了,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 “离,怎么样?”他依旧等着我的答复。 “你,让我想想!”我说。 他眼中浮现一抹深深的笑意,直达眼底,眼神胶着在我脸上,“狠狠”地看着我,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我不习惯这样直接、赤裸的眼神,眼睛望向他处,谁知他低头在我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柔而坚持。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咱们上青云山去看你娘亲!” “真的?”我心中忍不住雀跃。 卷三:第六十四章 抉择(完整) 第二天,我和刘启乘了马车往青云山进发,路上他跟我讲了母亲的大概情况,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前朝的公主,父皇驾崩,新皇登基后,母亲一直在青云观出家。他还讲了师父如何以身殉国,我如何布阵退敌,讲了我和他们刘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原来我身上竟有这么多故事,为何我竟 分卷阅读17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会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呢?”我问刘启,也问自己。 “那天张御医给你看过了,他说你脉象平稳,也没有受外伤的迹象,大概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刘启说。 “受了刺激……”我无意识地重复道,“六邪、七情均可致病,内伤之七情由气引起,一气能生百病,气不顺则血凝,气血不通畅,滞于何脏,何脏即生病。只是……我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刘启说,“那天我看见你和李云天在一起,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云天……李云天……”我嘴里念叨着,脑子里似乎又有些模糊的记忆闪过,头又开始疼了,我甩甩头,不去想他。 近晌午的时候,我们到了青云观,小道童把我们领进厢房等候。不一会儿,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道姑走了进来,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我母亲,那种母女间的亲密感是抹不掉的,原来我并不是把所有的人都忘了,我还记得母亲,不是吗? 我走上去搀住她的手腕,撒娇道:“娘亲!” “月儿,怎么这几天又瘦了些?”母亲微皱眉头问道。 月儿,月儿,对,我是叫月儿,小时候父皇和母妃还有哥哥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小离前几天大病了一场,所以,有些消瘦。不过休养了几日,已无大碍,您不必担心!”刘启说道。 “如此说来,月儿还多亏了王爷的照顾了,贫道谢谢王爷了!”母亲说道。 “您不必客气,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刘启说。 娘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启,眼里有丝不解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消失了,她张罗着让小道童奉上茶。 “你们聊着,我出去转转!”刘启说完向母亲拱手行礼出去了。 “孩子,怎么生病了?你可是个大夫,怎么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母亲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很虚弱,而且以前的很多事情也想不起来了!”我说。 “你说……忘了以前的事情?” “嗯,”我点点头,“我睡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发生过什么事我毫无印象,身边的人也都不认识了!”我说。 “不过,娘,我还认得你,其他人我都忘了。”我补充说。 “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失了记忆?”母亲不解的问道。 “刘启说请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给我诊治,说是我身体并无大碍,大概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所以忘了过去的事。”我说。 “受了刺激?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大的伤害?让你把过去的事都通通抛掉?”母亲非常担忧。 “我也不知道,完全没有印象……刘启说看到我时我已经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喃喃说道,是啊,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关闭心门,封锁记忆? “那……你这几天,过得可好?”母亲问。 “挺好的!”我说。 “你现在……住在王府?”我亲问我,眼神里充满探究。 “嗯!”我点点头,“我一醒来就在他府上了!原来我不住在那吗?” “你上次来的时候说是住在云大人家里。” 云大人,就是昨天来看我的云叔叔吗?原来我真的和他很熟,难怪他离开的时候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不舍。我应该去问问他,也许能了解到很多事情,说不定慢慢的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可是他要和他的妻子回突厥,一个月后才回来,怎么办呢?还有谁熟知我的过去呢? “孩子,你对豫王是不是……”母亲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的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说……他说他很爱我……他让我嫁给他……” “那你呢?”母亲问。 “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感觉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喜欢他。他说我爱的人不是他,他说我爱的人叫……孟照卿,他还说,他已经不在了……娘,为什么我一说到孟照卿就会觉得好心痛?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了?”我声音有点哽咽。 “可怜的孩子!”母亲把我搂到怀中,“情这一个字,真是把无形的利刃!” “娘,我不知道要怎样才想得起过去。” “唉,那是你的心在抗拒,抗拒曾经发生过的事,虽然你想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你的心却不愿意回到过去。孩子,你一定是发生了很伤 分卷阅读17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心的事,如果真的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吧,不要去想它。有时候,能够遗忘也是一种幸福!”母亲劝道。 “唉!其实,能够无关情爱,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娘这半辈子,为情所困,开心的时候少,失意的时候多……”母亲叹道。 无关情爱,平平静静,我反复咀嚼母亲这句话,“娘,月儿让您担心了!” “无妨,娘现在也没能力为你做什么,孩子,照顾好自己!王爷人不错,看样子对你也很上心,如果不是很讨厌他的话,可以考虑考虑。你已满了十八了,再蹉跎下去就浪费了这如花的年华,你有了归宿,娘的心才能放下。” …… 又和母亲聊了半日,刘启回来了,我才辞别母亲,下山来。刘启看我一路无话,问道:“离,怎么了?不高兴?” “没、没有,我在想一些事情!”心头一直萦绕着母亲的话,我有点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回想一些过去的事情。我好像并不是什么事都忘了,你看,我还记得我娘亲,我也记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我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一个,我有八个哥哥,大家都叫我月儿,只有七哥和八哥会叫我小九儿。我娘是父皇的珍妃,我们住在锦宜宫里,锦宜宫总是很冷清,父皇一年也难得来一次!父皇不喜欢我,其他的娘娘也不待见我们母女。可是我娘对我很好,她教我很多东西,还请了李子英师父教我抚琴。” “我小时候很想和五哥学剑,还想和他们去打猎,五哥对我最好了……” “你记起小时候的事了?那……你记不记得后来怎么出了宫?又遇到了谁?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刘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了想,摇摇头,他脸上神色一松。我不禁奇怪地问道:“你好像不希望我想起以前的事?” 他愣了一下,说道:“当然!” 这下换我愣了,“为什么?” “你肯定是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所以才会失了记忆,我当然不想你再想起那些伤心事!我想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离,你不知道,你原来很少真心的笑过,虽然你对人总是面含微笑,可是你的笑只在脸上,从来没有笑到心里去!这几天你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刘启说道。 “笑到心里去……”我喃喃说道,原来他这么关注我,了解我,原来的我真的那么不快乐? “好了!不要费神去想那些事情了,顺其自然吧,能想得起来就想,想不起来就算了!丢失了一段记忆,你还是你啊!你的身边还是那么多爱着你的人,而且你的生活会越变越好,充满阳光!”刘启说。 充满阳光的生活……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山林、村落,脑子里一直想着他这句话,充满阳光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是否像冬天午后暖暖的阳光?宁静、平和,让人觉得舒适而慵懒。 …… 日子在平静无波中度过,淡淡的宁静中偶尔也有小小浪花溅起,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刘启是个很会哄人的人,他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并将它们付诸行动。而他弄来的一些小玩具通常能让我一整天沉迷其中。 现在手中的一种木制锁扣就让我玩了一整天,初时我总是玩不开,不是锁死了解不开就是拆散了装不上去,数次失败后,我动了点歪脑筋,用银簪在每块木头上做了不同的记号,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可以将锁扣轻松打开,再完整地装回去。 摸透了其中的奥妙,我对木锁扣也失了兴趣,坐在院子里的荷花池旁发呆。如今是冬天,池里只剩干枯的荷叶和高高立出水面的干枯莲蓬,没有一丝生气。水下倒是生气盎然,天气虽然寒冷,却没有下雪,水里可见不少鱼儿游来游去。这种感觉好熟悉,这一幕似乎曾经发生过,也是这样的荷池,我就坐在池边,边看水里的游鱼边想心事,可以坐一整天。 唉,我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我努力回想,脑海里还是一丝半缕,稍纵即逝,能抓住的也只是些零星片段,模模糊糊。 “怎么一个人坐着发呆?”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一双大手抚在我的肩头。 “下朝了?”我问道。 “嗯,今天辰妃娘娘生日,大家讨论了一下南边呈上来有关灾荒的奏章,父皇就下令退朝了。”刘启说。 看了看我丢在一旁的木锁扣,刘启笑道:“看来什么都难不倒你!” 我横了一眼躺在地上备受冷落的玩具,嘟了嘟嘴道:“不好玩!” “不玩这个,我今晚带你进宫玩去!” “我不去!宫里有什么好 分卷阅读17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玩?还有那么多规矩,我不喜欢受束缚!”不知为何,对皇家禁宫,我从心底里不喜欢靠近。 “今晚辰妃娘娘生日,宫里请了番邦舞娘来助兴。听说那番邦舞蹈极为热情、美艳,那些舞娘个个身段柔美,舞姿风流,你何不去开开眼界?”刘启极力诱惑我。 听他说得那么动人,我的心开始活络,也许真的很好看,既然呆在王府里也是无聊度日,去玩玩也无妨。 傍晚时分,我和刘启坐了轿子进了宫,轿子在德午门外停下,我们下了轿步行入内。一路不断看到宫女、内侍向我们行礼。 “我今天可是沾了你的大光了,有那么多人对我行礼!”我笑道。 “那可不一定,这云华宫里谁不知道你赵离的鼎鼎大名啊!” “你寻我开心吧?”我说。 “非也,非也!”刘启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吹捧你,自从裕枷关一战过后,提起军医赵离,谁不知道你聪明绝顶、布阵退敌的故事?你可是国之功臣啊,对你行个礼也是应当的!” 一路说着话,先到瑾妃娘娘的雍华宫。 “启儿和小离来了!”瑾妃看我们来了,满面笑容地说。 这就是刘启的母妃了,我原也是见过的,这会儿却认不出来了。她对我非常热络,拉着我的手在暖炕上坐下。 “真是越看越喜欢了,难怪启儿念念不忘,别家的姑娘是一个也看不上!”瑾妃盯着我的脸细细打量,看得我不好意思起来。 “娘娘笑话民女呐!” “别害羞,迟早是要做我家媳妇儿的!明儿我就去求皇上,把你指给启儿好不好?免得他老是牵肠挂肚的!”瑾妃笑道。 “娘娘千万不要啊!”我冲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么了?你不愿意?”瑾妃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不是,这终身大事须得……须得父母同意,民女不敢自己做主!”这事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想,只得找个理由唐塞。 “这个容易,明儿差人去青云观把你娘请来,问问她的意思。”瑾妃笑道。 “这个……这个,我娘亲现在清修,不理俗事……我那天叫她随我下山她都不肯!” “好!我奏明皇上,亲自上山一趟,这总成了吧?谁让我儿子就认准了你呢!”瑾妃说。 这下我没话说了,看看刘启,他正满脸笑容地看着我,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让我心里一震。 晚上,在英华殿里,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皇帝、皇后和辰妃还有其他妃嫔都坐在上面,下来是皇子和他们的妃子,然后是文左武右。我坐在刘启身旁,排在众皇子末位。大殿里其他官员看到我坐在豫王身旁,眼里露出些微讶异,我不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极力将自己缩到刘启身后。 不久皇帝即宣布开宴,一时间杯盏交错,贺喜声、奉承声四起,大殿里一派君臣同乐的热闹景象。酒过三巡,开始上歌舞,那番邦舞姬果然了得,穿着蓝色的短上衣,蓝色的宽大的裙子,最令人惊艳的是,她的上衣很短,裙子虽长,腰线却偏低,露着一截肚子。肚脐上还穿了个闪闪亮亮的银环,手腕上、脚踝上都戴着坠满铃当的手镯、脚环,舞动起来,叮当作响,一扭腰、一转身无不风情万种,极尽诱惑,直看得殿中诸人连连喝彩。 我以前没看过这么热辣、风情的舞蹈,只当是渭朔姑娘已经够大胆、热情的了,谁知和这舞姬比起来,那可是差得太远了。她舞姿妖娆,媚入骨髓,难得的是那媚骨仿佛与生俱来般,没有一丝风尘味,让人看得连连赞赏而没有淫逸之气。看到高潮处,我也禁不住击掌喝彩起来。 “怎么样?叫你来没错吧?”刘启伸手轻揽住我的腰,得意地说。 “这可是在大殿上,被人看到了!”我拍开他的魔爪。 “怕什么,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是我豫王的王妃!” “我可没有答应要嫁给你!”我说。 “难道你有更好的人嫁?”他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 他的话触到了我心里那根脆弱的弦,是啊,我又有谁可以嫁呢?一个没有过去人,爱人不在了,连可以拿来回味的感情也随着记忆丢失了。再过三个月我就十九岁了,与我一般年纪的姑娘早已为人妻母,而我呢,什么样的人才能令我心动?什么样的归宿才是我想要的?拒绝了他我下一步该去哪?我的记忆停留在十岁那年,世界对我来说很陌生。 其实我知道,跟了他我这一辈子会衣食无忧,平平静静的,而我对刘启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冬天里 分卷阅读17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穿上一件厚棉袄,温暖舒适,却不会怦然心动。耳边又想起母亲的话来:有时候,能够遗忘也是一种幸福!能够无关情爱,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来,吃吃这个看!”刘启看我闷着不说话,夹了口菜到我碗里,引得旁边的人一阵侧目。 看着他柔情款款的脸,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我和他注定要纠缠不清了! 卷三:第六十五章 赐婚(完整) 瑾妃果然如她自己说的,亲自上青云山找了我的母亲,母亲的回答是,看我自己的意思,只要我自己愿意,她不会反对。其实内心里我是希望母亲能帮我做决定,可是她把难题又抛回给我。 “娘,你也觉得我应该嫁给刘启吗?”我问道,今日我再上青云山,想听听母亲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孩子,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人的一生中要面临很多抉择,旁人只能给你建议,脚下的路要如何走还要自己选择!”母亲说。 “娘,我就是不知道如何选择!”我烦恼地说。 “这并不难啊,”母亲说得轻描淡写,“嫁或是不嫁,非此即彼。” “虽然只有两个选择,可是娘,太难选了!” “虽然你一直说你不爱豫王,可是面临选择时你却犹豫不决,可见你心里并不是没有他,如果完全没有他,那你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母亲说得一针见血。虽然我对刘启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他对我的好我是很感动的,一个女人若能得到男人这样呵护,是不是也该满足了? 母亲看我不说话,转身走到桌案旁,铺开白纸,并把笔吸饱了墨递给我。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让我写什么? “你把嫁与不嫁的理由都写出来,左边写要嫁的理由,右边写不嫁的理由。”母亲缓缓说道。 我接过笔,想了想开始在纸上写。待全部写完,自己再从头看了一遍,只见左边写着:一、他很爱我;二、他对我很好(体贴、温柔);三、他能给我安宁、舒适的生活;四、他相貌英俊,为人正直……右边只写着一个理由:我爱的人不是他。 我手里拿着写好的理由,愣愣地站在桌案旁。母亲走过来看了看说:“你爱的人不是他。月儿,你应该想一下你以后会不会爱上他?有没有可能爱上他?既然你爱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么要放宽心,试着看看别的人,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那样不会快乐的!” 我以后会不会爱上他?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答案仍然是未知。或许我应该去问问云叔叔,他和她的夫人昨天已经回来了。我记得他说过他的府第在城东的御马巷,于是我辞别母亲,下了山直奔御马巷的云叔叔家。 “姑娘回来了!”一路上不断有人这么跟我打招呼,他们似乎都认识我,对我说话的语气也不象是对客人那么客套,似乎我本就该回这里来,看来我之前是真的住在这里。 “云叔叔在不在家?”我问一个紫衣的小丫头。 “将军进宫去了!”小丫头伶俐地说。 “小离,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说话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立体,不似我中原人士,但是却梳着汉家已婚女子的发髻,身上穿的也是汉家的衣服。看着她唇边爽朗的笑意,一种熟悉感在心头升起,她一定是我的好朋友朵达! 我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说:“朵……达,你们终于从突厥回来了!” “嗯!分开一个多月,我可想死你了!”朵达大笑,然后张开双臂拥抱我,“崇礼说你把我也忘了,害我伤心了好一阵,如今看来,你还是记得我的!” 我随着朵达走进屋内,“我这一病都病糊涂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连身边的人也都不认识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朵达问。 “我完全没印象!”我说,“刘启说那天看到我和……李云天在一起。” “李大侠?”朵达不解,“他……一向待你很好的。” “我以前跟他很熟吗?”我问。 “你以前好像很喜欢他!”朵达说。 “我……很喜欢他?”我吃了一惊,难怪一提起他我心里会有些波动,可是,孟照卿呢? “你跟我说过他很像你的师父!”朵达又说。 李云天、师父,我心里莫名的一阵悸动,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茧而出,苦苦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想明白。 “我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你能 分卷阅读17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跟我说说吗?”我问。 “我认识你的时候是在我们突厥的上都,你以前的事我约略听崇礼说过!”朵达说,“他说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岁,住在西於孟家,后来才知道你原来竟是前朝的公主,因为宫变流落到西於,孟大夫收留了你,将你留在身边,跟他学医术。” 原来师父就是孟照卿,原来我爱的人是我的师父,听朵达娓娓地述说,我心里涌上一丝酸楚。 “那孟大夫原和我的小姑子,也就是崇礼的小妹庭兰有婚约。可是后来他喜欢上你了,庭兰和你交好,为了成人之美她主动退了婚,后来嫁给了裴少华!”朵达说。 庭兰姑姑……往事模模糊糊,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一个蓝衣女子坐在栀子花丛旁,和着地上翻滚戏耍的白毛小狗说着话,“绣球……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他喜欢小离……” “后来,孟大夫到了边关,那时候崇礼正镇守裕枷关,与渭朔的仗打了很久,双方僵持,孟大夫是到那帮崇礼的忙。后来,大墉和渭朔议和,他随使臣去了渭朔的都城,回来的途中遭遇埋伏,坠下了山崖!” 师父……真的是不在了?我心里揪得紧紧的,为什么我竟把最重要的人和事忘了?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怎么可以忘了师父呢? “再后来就是我们相识了,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塔里大汗的牙帐中。他……他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娶。我那时心里很喜欢他,为此还和你有过一场误会!”朵达微微笑道,“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心里只有孟大夫!于是我帮你逃离了上都,回到裕枷关!” “在裕枷关你帮崇礼退了渭朔军,我们就来到了晋京。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子!” 听朵达说完,我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也想起了一些细碎往事,只是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失忆仍然不得而知。 “对了,我这次回家见到了可汗。”朵达说。 “可汗?”我有点茫然,朵达说可汗对我一往情深,非我不娶,原来,我跟可汗之间有段感情纠葛,唉,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躲在记忆的角落里,等我绞尽脑汁去寻找。 “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深沉,连我都觉得可怕,他以前虽然很有城府,但给我感觉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伟岸、爽朗、正气,充满魅力。如今的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可汗,寡言少语、严肃冷硬,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他,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吗?我执着一念,这么多年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背负了那么多情债。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我问。 “他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你现在好不好。我说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你,不过我觉得他不难猜到当初是我和洛伊王子帮你离开他的,因为我这番带了崇礼回去,他一想就知道当初我是和你一起到了大墉的。”朵达说。 “尽说我了,说说你回家的情况吧!”我笑着说。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带了崇礼回到阿尔泰,跟父亲说了我们的事。父亲从小宠爱我,听说我不再痴念可汗,并且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虽然舍不得我远嫁,但他还是非常高兴,和崇礼大醉了几场。父亲还在阿尔泰的家中依我们草原的风俗给我们举行了婚礼,我们在家里住了十来日就回来了。”朵达说。 “真羡慕你!”我说。 “离,你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你那么完美,美得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怜惜,老天一定会眷顾你的,”朵达望着我的眼睛,真诚地说,“现在的种种磨难、困苦都是暂时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美好的!” “谢谢你,朵达!”我感动地搂住她,能有这样的朋友,我知足了。 “其实我觉得豫王这人还不错,对你也很痴心,你怎么不考虑一下他?”朵达问。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这件事,还是迟一些再说好了!”我说。 “你住在豫王那里习不习惯?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 “嗯,”我点点头,“又要打扰你们了!”我想,住在刘启那里始终不是办法,我和他非亲非故,住在一起恐招人非议,加上他对我的这番心思我目前还理不出个头绪来,还是回云叔叔家住好一点。 “我们自己人还那么客气!我等会儿吩咐下去,今晚多准备几个菜,等崇礼回来了我们好好吃顿饭!”朵达笑道。 “果然有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我笑她。 “又拿我寻开心!”她瞪了我一眼。 “不过,我还是要回豫王府说一声,要不就这样离开太失礼了。”我说。 分卷阅读17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那倒是应该,别的不说,就冲他对你这番心意,也不该不辞而别啊!” 又闲聊一会儿,我辞别朵达回了豫王府。进到王府,刘启已经下朝回来了,看我从外面进来,问道:“这半天你上哪去了?让我好找!”他语气轻快,脸上难掩高兴之色。 “有什么好事,你在这么高兴?”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神神秘秘地说。 吃过午饭,我正要和刘启说回云叔叔家住的事,管家跑进来对刘启说:“王爷,户部和中书门下两位大人来了!” “快请!”刘启说,“离,随我到前厅来!”说罢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 进到前厅,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看见我们,拱手说道:“王爷,大喜呀!” “有劳两位大人了!”刘启回礼客气道。 大喜?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们高兴成这样?看着他们眉开眼笑的样子,我心里觉得非常疑惑。 这时,一人从镶金托盘里拿起了一卷黄色卷轴。难道又有圣旨?我心想。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维宣治九年,岁次乙亥,二月壬子朔,二十四日乙亥。皇帝诏曰:萧氏女离,貌美端庄,贤惠大方,聪颖善良,今遣使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李余庆持节册为豫王妃……” 册为豫王妃?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是说一切看我自己的意思吗?我还没有答应啊,怎么就下了圣旨?是哪个地方出了错?我左思右想,焦急烦躁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还说了什么,直到他们走了,我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父皇怎么就下了旨了?”我问刘启。 “还不是我昨天求了他一天,他拗不过我,虽说你是前朝遗孤,但对我大墉有功,加上母妃对你喜爱有加,他最后终于恩准了咱们的婚事!”刘启笑道。 “可是我还没答应啊!”我说。 “你前面说过一切看你母亲的意思,我母妃亲自上青云山找过你的母亲了,她并不反对!” “可我娘亲说让我自己决定的!”我说。 “哪有女子家自己选夫婿的!再说了,等你这么犹犹豫豫地做决定,我头发都等白了!所以,我就帮做了一次重大英明的决定!”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又想说你爱的不是我?”刘启自信地笑道,“离,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从我在裕枷关替云崇礼上战场你拉住我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后来在驿馆里、在岩洞中我们都有过那么醉心的吻,你怎么能否认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以前喜欢孟照卿,可是他已经不在了,难道你真想这么孤单一辈子?再说你现在能上哪儿去?难道要一辈子寄宿在云崇礼家?!” “你放心吧!”刘启握住我的双肩,温柔地说,“嫁给我不会后悔的,我心里除了你再也没有别的女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说的我都想过,师父不在了,我要到哪儿去?家国早已没有了,母亲在青云山上出了家,以后的生活我要如何维持?而我一天不安定下来母亲就会一直牵肠挂肚,我到底要怎么办? “难道你真的不惜抗旨也不愿意嫁给我?”刘启问道,眼中有抹受伤的神色。 唉,我哪里还有选择?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事情都已成定局,以我的能力又如何改变得了? “离,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等你心里真正接纳了我,等你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我!现在,让我给你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好吗?”刘启望着我,眼睛澄澈清亮。 我望着他好一会儿,说道:“你答应了我的,除非我愿意,你不能勉强我!” “我答应你!” …… 看着王府里下人忙碌着张罗亲事的身影,看着窗户上贴的红双喜,我心里有些感慨,这件事会这样尘埃落定是我原先没料到的,我竟成了刘启的王妃,似乎很不可思议。可是眼前的一切告诉我,这是事实,我已经被德宗皇帝册立为豫王的王妃。 大婚定在下月初五…… 卷三: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 在群里大家提了很多问题,由于水水当时要照顾儿子,没能及时回答,谢谢乔楚儿帮我把问题整理出来!原想把答复发到群空间,后来想想还是把答复发到这里好了,也许其他没加入群的朋友也有这样的疑问。轻轻墨墨(19910856)20:38:0 分卷阅读17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4 还有那朱若有没有这个人啊 答:有没有朱若这个人水水会在后文交待。 轻轻墨墨(19910856)20:40:09 还有那塔里不理他了吗 答:塔里前文有提到,不过只是一两笔,重点会在《解连环》中提到。对于文中的人物,只要有所交待就好,不一定要每个人都从头到尾具体写。本文是第一人称来写,所有的人物和故事情节都围绕小离发生,所以大家会觉得水水是不是忘记了这个或忘记了那个。其实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做,师父也许治伤去了,塔里是一国之君,有的是事情忙。 乔楚儿(54382719)20:42:00 前面那些看起来都割舍不下的人物,最后都仿佛成了过眼云烟,不在提起,也没有回忆过,感觉小离有点忘恩负义。 答:不知道若若说的“割舍不下的人物”是指哪些人?塔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常常记挂心间的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她爱的人,一种是她辜负了而感到内疚的人,而塔里两者都不是。对于离来说,塔里只是哥哥的好朋友,她曾经救过的一个人,她在突厥相处了某段时间的人。如果你是小离,你会常常把塔里记挂在心间吗?另一方面就是如今的离失去了一段记忆,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连最重要的人和事都想不起,她又如何记得旁的一些人和事?况且到目前为止,对她有恩的除了父母就是师父,似乎不能说她忘恩负义吧? 若水无梦(274919606)20:43:10 那个应该不是她最终的结局吧? 答:不知道无梦说的“那个”是指什么?离和刘启的婚事?我只能回答:故事发展到这里开始进入结局阶段,但还没到最后。 轻20:51:38 我想问水,前些天突然出现一个朱若之后引起那么大的反应,很多人都倒戈了,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影响到她的思路。 答:呵呵,大家有人支持照卿,有人支持刘启正是我想看到的。我并不想把文中任何一个人塑造成神仙,他们都是凡人,有优点,也有缺点。譬如离:她的优点是善良、聪敏、外柔内刚;她的缺点是遇事不够果断,性格不够主动。譬如照卿:他其实跟离是同一类人,离身上的优点他都有,同样,他的缺点和离也差不多,都不是主动型的人(这样的性格貌似现在不受欢迎),这从一开始他在离和庭兰之间摇摆不定就看得出,所以他俩的感情不会走得很顺利,很多大家看似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到了他俩那里总要生出很多枝节。 好像讲的有点离题了,呵呵,言规正传,朱若这人到底有没有我在下文中很快会有交待。至于大家倒戈的问题,呵呵,不会影响我的思路,因为我的主线和结局已经设定好了的,所有的情节和人物都围绕这个主线发展。 卷三:第六十六章 出嫁(完整) 今天是宣治九年三月初五,我成亲的日子,在我即将十九岁的今天,奉旨成了豫王刘启的妃子。从好朋友朵达的口中得知,我的身份特殊,作为前朝公主的我因宫变流落民间八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与皇家扯上关系,却不料出了宫墙又入宫墙。从今往后,便是养尊处优的贵妇生活,这是多少姑娘家渴求的归宿啊,可是我心里只是感到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虽然这不是我的初衷,但是面对空白的过去,面对现实的生活,面对“无上荣耀”的圣旨赐婚,我该如何选择? 心中有丝淡淡的担忧,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不知道我的记忆会不会恢复?若干月或若干年后,当往事从记忆的角落里一跃而出,我会不会后悔今天的一切? “小离,想什么呢?高兴一点,今天你可是新娘子!”正在替我梳头的朵达说。由于我一直暂住在云叔叔家,所以全当这里是娘家了,吉时一到,刘启的花轿就会来这迎我。 望着镜中自己一身龙凤呈祥的红嫁衣,我对着镜子微微笑了笑,是啊,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总不能哭丧着脸上花轿吧! “小离,你一笑简直是倾人国城啊!”朵达夸张地说,“这下豫王啊,不喝酒都会醉!”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心里正紧张呢!”我说 “呵呵,做新娘子的都这样!过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好了!把凤冠戴上吧!吉时也快到了。”朵达说罢,把镶满大大小小的珍珠的凤冠戴到我头上。 沉沉的存在感让我不得不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我就要成为刘启的妻子了!其实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有权有势,相貌堂堂,对我又痴心执着,一个女子能拥有这些,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分卷阅读17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离,你的娘亲她……不来送送你?”朵达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了,她早已不理俗事,是我让她不必来的。” “夫人,豫王到了!”管家前来通报。 “请王爷在前厅稍作等候吧,我们这都准备好了,吉时到了就上轿!”朵达说。 “在前厅干坐着,还不如来看看我的新娘子!”刘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爷,按习俗,婚礼前三天开始到新郎官揭开红盖头之前是不能和新娘见面的,你……”朵达话还没说完,他人已到了屋里。 “我才不管什么劳什子习俗……”刘启的话在看到我时噎住了,呆在那儿,脸上的表情震惊、欣喜、难以置信什么都有。 “哎呀!哪有新郎官这样直勾勾地看人的!”朵达说着一把抓过桌上的红盖头盖在我头上。 “我看我的新娘子,难道还犯了法不成?!”刘启说。 “吉时到——!”正当刘启和朵达为习俗的问题相持不下时,门外传来唱礼声。 “快快快,新郎官你还不到前厅去迎着!别误了时辰!”朵达不由分说把刘启推出门。 “怎么那么快就到时辰了?”我掀开盖头望着朵达说,心里的紧张又深了一层。 “盖上!盖上!待会儿上了轿可不要自己掀开盖头,你们大墉的风俗新娘子是不能自己掀开盖头的!”朵达说着拉下了我的盖头。 世界变成一片红色,只看见脚下两尺见方的一小块地和一双秀着鸳鸯的红绣鞋。有人搀住了我的手,有人领着我往外走,绕过院里曲折的花园走到前厅,那里已是一片欢腾,今天可是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娶亲,场面热闹非凡。 “吉时到,新娘上轿!”随着唱礼官的声音响起,四周的嘈杂声静了下来,一条扎着花的大红绸递到了我手中。 我轻轻抓住红绸,那端的人轻轻拉着我往门外走,大厅里顿时响起鼓乐声。盯着自己慢慢移动的双脚,我心里有些感慨,从此就将走入另一个人的生活,往后的日子是一片晴空还是偶有风雨?我不得而知。红绸带的那端,是我这一生要与之相依相伴的夫君,我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吧? “姑娘,前面是门槛!”喜娘轻声提醒我。按习俗,女子嫁人,除了贴身丫鬟,娘家人是不能跟过去的。但姑娘家头一次上花轿难免紧张,为了不出差错,总是会请一位有经验的大婶在一旁提醒,于是便有了喜娘这门职业。 我回过神来,抬脚跨过门槛,出了这道门,我就真的“出阁”了,从此萧离就变成了刘门萧氏。不知道别的姑娘家出嫁时是怎样一种心情?也跟我一样觉得无措与不安吗? 坐在一晃一晃的花轿里,偷偷掀起盖头,透过薄纱的轿帘,刘启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的背影模模糊糊。这就是成亲了!新郎在前,引领新娘走向自己的王国,与她携手,共度人生的风风雨雨。这一幕似乎早就在我心中,如烟似雾,蒙蒙胧胧,也是这样的花轿,也是这样的红衣裙,前面骑着马的也是一身红衣的高大身影,心里既羞怯,又无限期盼。 “花轿摇啊摇,放鞭炮,新娘到,拜天地,吃喜桃,回头再把洞房闹!” 这歌谣是这么熟悉!我小时候和哥哥们玩耍时也常常唱,如今听到街上孩童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唱,心里竟十分羡慕他们,还是小孩子好啊,不用想那么多事情,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吃和玩。 轿子上了清河桥,下了桥就是城北了,刘启的王府就在城北,就要到了,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看!是豫王的迎亲队伍!” “这阵仗,好气派啊!” “这豫王妃一定是个天仙一般的美人,要不怎么能嫁进豫王府呢?” “要是能让我看上一眼,死了也甘愿啊,哈哈!” “做梦吧你!你是哪根葱?能让你见着?”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这福气,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 路人的议论透过喜乐声传入我耳中,是啊,嫁进王府,今后的荣华富贵是享也享不完。别人都在羡慕我呢,只是,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唉!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一切都已成为定局,既然嫁了,就跟他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不嫁他,谁又知道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一定就比他更好。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很多人不就是这样平凡的过来吗? 这时,一股强烈的渴望突然闯入我心里,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让我不禁轻轻掀开轿子上的小窗帘。 越过重重围着看热闹 分卷阅读17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的百姓,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路边的当铺门口,他是那么的孤寂,身边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似乎与他格格不入。他的眼睛穿过人群锁定我的花轿,一路跟随。我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又闷又痛,简直快窒息了。 他的周围弥漫着沉沉的悲伤,让我禁不住掉泪,这个男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他的悲伤如此感染我? 轿子渐渐往前走,他的身影慢慢往后退,我极力往后看,他仍然孤独地站在那里,象千年耸立的山峰,他目送着我,眼里有着深深的痛苦和绝望。他的身影是那么熟悉,他的眼神让我的心轻轻颤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现无数画面。 记忆一点一点地苏醒,象被层层拨开的花骨朵,随着片片花瓣的掉落,往事一一在我眼前闪现。十四岁,我不敢与他对视,却喜欢默默看着他高高的背影;十五岁,我与他琴箫合奏;十六岁,我离家出走,却被相思折磨得憔悴不已;十七岁,他让我等他回来娶我入门;十八岁,我天南海北地苦苦寻找他;十九岁,他成了别人的夫君…… 记忆的潮水渐渐漫过来,将我淹没,李云天,孟照卿,孟照卿,李云天,这两个名字在我脑海里盘旋,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想起来了,想起我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我深深爱着的人,他还活着,他就站在那里。我想立即掀了盖头下轿去,蓦地想起他现在已经是朱若的夫君,我……已经有师娘了。原来我这段时间的失忆是因为逃避,逃避他已成为别人夫君的事实,我把自己锁起来,拒绝任何让自己受伤的事。 心里仿佛有把刀子在慢慢地割,那种疼让人颤抖,轿子下了清河桥,我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再也看不见了。我无法让轿子停下来,更无法让他抛下那个叫朱若的女子来娶我,只能眼看着他从眼前消失,眼看着自己被抬入豫王府大门,仿佛落水的人,非常的惶恐害怕,却无力自救。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似路人……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红烛摇曳,烛泪滴滴,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恨老天为什么让我在糊里糊涂的时候嫁了人,更恨他为什么在此时让我想起了一切。我要怎么去面对今后的一切?我要怎么去面对我的“夫君”——刘启?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王爷!”在屋里伺候的丫鬟招呼道。 我的心砰砰直跳,该来的还是来了,怎么躲得掉? “请王爷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刘启接过丫鬟递来的秤杆,挑起了我的红盖头,我垂下眼帘,内心有丝慌张。 “请王爷王妃合饮交杯酒!”丫鬟手里托着托盘,把酒递到跟前。 刘启端起酒杯,递了一杯给我,我只好接过。他轻轻托起我的手腕,右手绕过我的前臂,眼睛锁定我的脸,仰头把酒喝了。 “你怎么不喝?”刘启双目灼灼。 “我……我从不喝酒。”我推托道。 “傻丫头,这是咱俩的喜酒,怎么能不喝!”说罢把酒杯推到我唇边。 我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喝了。 “祝王爷、王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丫鬟们道了贺下去了。 房里只剩下我和刘启,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离,我终于娶到你了!”刘启把双手搭在我肩上,眼里温柔如水。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把目光移到别处,总得找点话来说呀,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脑子里飞快转动,寻找不会引火上身的话题。 “王……王爷,今晚好像月色很好,不如……我们到外面走走!”我说。 “你叫我什么?”他皱起眉头说,“你前段日子不是叫我的名字吗?怎么嫁给我了反倒生疏了?” “哦,刘……刘启!”我改口说。 “你怎么了?”刘启问。 “没……没什么啊,我紧张。” “傻丫头,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他的手滑过我的脸颊,嘴里邪邪地笑道。 看我不说话,他凑到我耳边,低低地说道:“放心,我会是个很温柔的新郎!” 我听得面红耳赤,把他推开,走到窗边,把沉重的凤冠摘下来放到梳妆台上。刘启走到身后,轻轻搂过我,我微微颤了一下,又怕他看出了什 分卷阅读18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么,强自镇定着。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咱们还是歇息吧!”他的下巴压在我肩头,意有所指地说。 “可是……我……我还没准备好。”我越说越小声。 “不用担心,我会带着你……”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充满浓浓的欲望。 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唉,虽说不是什么好法子,总是个权宜之计。我转过身对刘启笑道:“古时新婚洞房里常有新娘子把新郎难倒的故事,今天我也考考你!” 他看我笑得那么“开心”,也来了兴致,“说吧,你要考我什么?” “嗯,就给你出副对联吧……稻草扎秧父抱子,请对下联。” “这叫什么对联?这么粗俗!”刘启笑道。 “你先别管俗不俗,你且说对不对得上吧!” “对不上便怎样?”他问。 “那就只好得罪咯,王爷今晚请睡客房!”我心中大喜,想不到真把他给难住了。 “唉!”他谈了口气,可怜兮兮地说,“明知道我不擅长对仗,还要考我对联。看来……”他话锋一转,笑道,“我要真对不上,岂不是让你这鬼丫头得逞了!听好了:竹篮装笋母怀儿!” 噢,他居然轻而易举地对出来了,这下怎么办啊?我在心里哀嚎。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好笑地说,“我有那么可怕吗?算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还有一次机会?我心里的希望又“腾”的升了起来。这家伙原来没有我想象中好对付,一定得想副难一点儿的。 “月朗星稀,今夜断然不雨。”我出了上联,既是出题,也道出了我此时的心情:月朗星稀即无云,无云无雨就是不云雨,我借出联告诉他我心里还没做好准备,希望他能给我一段时间适应。 他沉思半晌,对我无计可施地笑笑,“娘子,可把为夫难倒了!你不会真的让我睡客房吧?” “你答应过我的,除非我愿意,你不会勉强我。”我立即说,“况且我也不是不愿意啦,我……我需要一段时间……” “好!谁让我那么爱你呢!”他大笑说道。 我心里送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又提到了嗓眼,因为他已经把把我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你……你刚才说了给我一段时间的。” “我答应今晚月朗星稀,无云无雨,可没说自己要去客房睡!”他笑道。 …… 夜很深了,我却没有丝毫睡意,身边的刘启轻轻发出均匀的鼾声。他,是位君子,虽然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把我抱在怀里,他却遵守约定,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今晚这一关是过了,明天呢?后天呢? 卷三:第六十七章 真 相 今天天气开始转暖了,我起了床,梳洗完毕就有丫鬟捧了早点上来。 “王妃请用早膳!” “嗯,你放下吧!” 嫁到豫王府有五天了,自洞房那夜之后我没见过刘启,那天早上醒来他已经进了宫,管家说皇帝急召,据说是南边战事吃紧,大墉连败三仗,皇帝急得嘴直冒泡。他每天早出晚归,出去的时候我还没起床,回来的时候通常很晚,我已经睡下,所以,虽然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却等于没见过面。不过,这正合了我的心意,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以妻子的身份与他相处。 他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我是否该瞒着他?其实,想起了一切又怎么样?仍旧不能改变什么?师父已经娶妻生子,难倒我还能继续纠缠着他?就算我有这个脸皮,朱若也不见得能容得下我!不能嫁给照卿,嫁给谁还不是都一样?从前的一切就当过眼烟云,让它随风散了,从今往后,全当“赵离”已经死了,今天的萧离,为了母亲而活,为了朋友而活,为了所有的人,就是不为自己! 当初听到他以身殉国的“噩耗”,我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撕得粉碎,那种痛让我害怕去回味。如今他虽然回来了,我却永远失去了他!我感到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感到很心痛,只是觉得好懒,对什么事都没兴趣!好希望日子快点过去,希望我明天就活到八十岁。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只要他还活着,哪怕让我立刻失去他,我也心甘情愿!”突然想起当年说过的这句话,也许是老天听到我的祈求了,所以他才没有死,然而老天是多么的不愿吃亏,它终究让我与他擦身而过!我努力过了,我已经尽力了,也许我和他真的只有师徒缘分 分卷阅读18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应该祝福他,不是吗?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他七年的养育之恩,我也应该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照卿,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我低低地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你要双倍幸福,因为,你要把我的那份也算上!” 丫鬟绿冬端了茶进来,看到我泪流满面,惊讶地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刚眼睛不知进了什么东西,疼得难受。” “那,要不要请大夫瞧瞧?”绿冬问。 “哦,不必了,现在好多了!”我说。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我素喜安静,所以绿冬放下茶就转身出去了,到了门口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去吧!”我对她挥了挥手。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我心里却象堵着块大石头,憋得难受,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突然好想骑马,想策马疯狂地驰骋一番,听说城西就有大马场,宽阔平坦的草地一望无边。我换了身男装,让小厮到马厩里给我挑了匹温顺的马,骑上就往城西奔去。 在马场我拼命扬鞭,驱赶马儿奔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马儿再也跑不动,我才罢休。从马背上溜下来,我瘫倒在地上,也不管会不会引来旁人侧目,我径自躺在草地上,反正我现在穿的是男装,席地而睡估计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一番发泄,心里似乎舒服了点,我开始担心往后的日子。和刘启总是要碰面的,新婚之夜一副对联挡了挡他,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毕竟他现在是我的夫君。但是内心里,我又不希望自己和他有亲密的关系,原来失忆了,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和他还没到那个程度,现在恢复了记忆,我更加不想和他…… 思来想去,总也想不出妥善的法子,用力摇摇发胀的脑袋,我决定先不想它,反正这段时间刘启都没什么工夫回家,到时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日近晌午,太阳越来越刺目,我从草地上起来,翻身上马,往城里走。 没精打采地坐在马上,由着马儿驼着我慢慢走,进了城门就是繁华热闹的明德大街,街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好不热闹!我无心欣赏繁华的街景,往旁边较僻静的西岳巷走,从那里回豫王府,可以少走好多路。 正骑着马走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的心一窒!老天爷,你对我太残忍了!你让我和他错过了,却为何还要让我见到他?!如果一辈子见不到他,那我可以欺骗自己,麻醉自己,让自己麻木地活着,可是你却一再地让我遇见他,你这是在折磨我啊! 我下了马,跟在他身后,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心里很茫然,但是双脚好象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固执的跟着他的脚步走过大街小巷。 走了不知多久,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我走到他刚才的位置一看,哦,原来是家小酒馆。他,是来喝酒的吗?他,怎么不回去?置他的妻儿于不顾吗?我心里闪过无数疑问。 把马拴在路旁的大树下,我走进了这家名唤“香飘三里”的小酒馆。进到店里一看,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喝酒吃饭,并不见他的身影。 “请问掌柜的,刚才可是有位公子进来?他高个子,穿一身墨色衣衫。”我问。 “哦,上了二楼雅间!”掌柜说。 “谢谢!”我说罢走上二楼。 二楼只有三个雅间,是相连着的,两边的雅间都坐了人,只有中间的空着,我走了进去。师父不知道是进了哪一间?不过我坐在中间,不管他在哪一间我都能透过屏风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听到他说话。不是我故意窥探他的举动,我只是想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我点了一壶清茶,一碟小点心,不一会儿,小二就把东西送上来了。左边的雅间似乎坐着两个生意人,我听他们的谈话里有什么“皮货”、“银票”之类的字眼。右边的雅间里没有说话声,只听到斟酒、喝酒的声音。 “小二,再上一壶!”果然是他的声音。他怎么了?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小二上了酒,他又闷头喝起来,我很担心,因为我知道他虽然酒量可以,但不喜欢喝酒。没多久,他的雅间里又来了一个人。 “李兄,今天怎么想起找我喝酒啊?”来人笑道。 我心里有点纳闷,师父约了云叔叔?现在的师父依然以李云天的身份示人,他们二人虽认识,却相交不深,今天怎么会约了云叔叔一起喝酒? 没听见师父回答,似乎他仍在倒酒、喝酒。 “李兄?怎么了?心里不痛快?”云叔叔问。 “是朋友就别问那么多,陪 分卷阅读18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喝几杯!”师父说。 “好!”云叔叔说罢也豪饮起来。 隔壁雅间静静的,只听到杯盏相碰之声,两个男人相对喝着闷酒。这边的我,心里疑问重重,又不好直接走过去问个究竟,毕竟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我和师父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亲密无间。这个认知让我暗然神伤,我和他从此只能隔岸相望,却永远也走不近了…… “李兄,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醉了!”云叔叔说。 “人生能得几回醉?醉了倒好……五花马,千金裘,忽而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师父的话里已经有些醉意。 “李兄,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为难,如果信得过云某,不妨说出来!” …… “云将军,豫王……他对小离好吧?”师父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牵挂着我的。 “你果然对小离有情!在裕枷关我就看出来她对你颇为上心,但你对她似乎无意,她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和豫王走得近了,可能也渐渐平复了心里的伤口。” “不过我看她对你也是移情作用,她一直觉得你很像她的师父。唉,她和照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老天不作美,让他们天人永隔……” “不过,她前段时间失忆了,这样也好,忘掉那些伤心的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云叔叔说。 “你说她……失忆了?”师父的声音里充满惊讶和担忧。 “是啊,她把以前的事全部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全部忘了?那……她的师父呢?也……忘了?” “应该是吧,我听我夫人说,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记忆只停留在十岁,这几年发生的事她都忘了。”云叔叔说。 “忘了……好!还是忘了好,没什么好留恋的!”师父的声音苍凉,让我的心揪得生疼。 “李兄,看你如此在意她,当初为什么又推开她?”云叔叔不解地问。 “我……有我的苦衷。”师父说。 “能跟我说说吗?”云叔叔问。 “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小离说的没错,我就是孟照卿,崇礼,我没有死!” “你……你真的是照卿?你没死?老天,我不是在作梦吧?”云叔叔呼地站起来,激动不已。 “是的。” “那你怎么变了样子?”云叔叔又问。 “我……一直戴着人皮面具。”师父说。 “这又是为何?” 师父也不回答,过了一会儿,听到云叔叔的低呼,“天!你的脸!”大概是师父撕下了人皮面具,想着他受伤的脸,我的心又一阵隐隐作痛。 “当时我坠下悬崖,却被崖边伸出的一棵树绊住了,捡了条命,我的脸在掉下悬崖的时候被刮伤了。” “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本来伤得不重,后来中了嗜血蜘蛛的毒,才变成这样的。”师父淡淡地说。 “嗜血蜘蛛?!”云叔叔惊呼,“你是说传说中生长在西域寒凉之地的嗜血蜘蛛?” “嗯!毒素已经潜藏在我体内,不时就会发作。”原来师父体内的毒仍然没有解,我还以为云华寺的方丈大师已经帮他逼出了毒素。师父不时要受毒发之苦,我却一点也不知道,我无法原谅自己。 “可有解药?” “目前我还不知道什么药能解此毒。”师父说。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那不是解不了?” “这蜘蛛毒虽然毒发起来难受万分,一时之间却也不会伤及性命,我身上还有一种毒。” “还有一种?”云叔叔问。 “嗯,我后来掉下了悬崖,在崖底昏睡了几天,中了情瘴之毒。” “情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断肠崖在渭朔原是痴男怨女殉情的地方,那崖底堆着森森白骨,飘着无数冤魂,常年累月下来,就形成了一股瘴气,渭朔人都叫它情瘴。长时间吸入情瘴,就会中情毒,我在崖下昏睡多时,吸入大量瘴气,中毒很深,那毒会使人渐渐衰竭。”师父说的和那日跟我说的一样。 “难道就没有解毒之法了吗?” “也没有。我每个月到云华寺找我师叔帮我运功控制毒素,也只能暂时压住毒性,终究不能清除毒素。”师父说道。 分卷阅读18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他跟我说的时候说是和朱若圆了房,已经解了毒,怎么如今说毒还没解?难道他之前是哄骗我的? “情毒是一股积怨之毒,中毒的人终生不能动情,一旦动情,浑身就会象针扎蚁食般难受。而且,情毒还会通过阴阳合和之事过给对方,一旦男女双方圆了房,两人身上都会中毒。” 师父,你骗得我好苦啊!你跟我说你娶了朱若,还有了孩子,你把我从身边硬生生地推开,你让我成了刘启的妃子,如今又偏生让我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你替我作了决定,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小离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中毒?!能和你在一起,中什么毒我都不怕,可如今事情变成了这样,我该怎么办啊?我双手狠狠地揪在一起,泪流满面,心里懊恼、悔恨、埋怨交织在一起。 “那……小离知道你没死的事?”云叔叔问。 “她知道,她一开始就认定我是孟照卿!” “那她怎么会把你放开?还会嫁给豫王?”云叔叔不解地问。 “我告诉她我娶了别的女人,并且有了孩子。”师父艰难的说。 “你……照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你那宝贝徒弟是个认死理的拗脾气?你这么跟她说,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唉,我说小离受了什么刺激会把过去的事全忘了,看来是为了你这句话。” “你以为……我愿意把她推开吗……我苦苦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孩,她比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让我日日对着她却不能动情我做不到,我更不愿意把情毒过给她,让她陪我一起慢慢衰竭、枯萎。我……不可能给她幸福……”师父声音哽咽,这边的我早已忍不住哀哀痛哭,嘴里死命咬住衣袖,才没让哭声传出来。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当初我把你叫到裕枷关,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照卿,是我对不起你们!”云叔叔痛苦地说。 “这都是命,是命……来,喝酒,今天不醉不归!”师父又开始喝酒。 …… “照卿,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每天就是打坐、静养,运功镇毒。我是个半死之人,活一天是一天。” “如果小离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该有多痛苦!”云叔叔说。 “你不能告诉她!除非你不是我朋友!”师父厉声说道。 “我不告诉她不等于她不会知道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反正不告诉她就是了,她现在已经嫁了人,也把我忘了,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好起来。那豫王……似乎对她颇为痴心,应该会对她好。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万一她哪天知道了呢?”云叔叔问。 “那……我就永远消失!” 不!我在心里呐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能对我如此残忍?我的心象被撕裂般,痛得窒息,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死掉。 卷三:第六十八章 煎 熬(上)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心里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几个月前,照卿已经成亲的消息让我万念俱灰,我选择了封闭自己,遗忘与他有关的一切。如今我知道了,他并没有成亲,那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我却成亲了!我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我好想就这样走到隔壁去,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让他不要再逃避下去,无论以后会怎样,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携手面对。 但是,仅存的一点理智阻拦了我的脚步,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不顾一切地跟了他去,在京城的另一头,有另一个人在等着我,他,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我们的婚姻,有这世上最强有力的保障——圣旨!赵离,早已不是自由身。 脑海里浮现出当日刘启不顾一切跟着我喝下望忧散时的情景。 “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爱的女人,我要娶的女人!” …… “我就是爱你,就是要你!管他什么狗屁仇恨,你死了,我追到阴间也要找到你!” …… “没有你,就算把整个江山给我又有什么意思?” …… “笨女人!我说过,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 刘启,他是这样决绝地爱着我 分卷阅读18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用他的霸道,甚至,用他的生命。 一边是伴我一路成长,牵着我的手走过坎坷的童年,青涩的少年,待我恩重如山的师父,我爱他,胜过我的生命;一边是在我悲伤、无助的时候强势地走入我的生命中,无怨无悔痴心待我的夫君,他爱我,胜过他的生命。让我如何取舍,如何抉择? 心中烦闷异常,我朝候在门外的小二招招手。 小二走进来,弯腰谦恭地笑着,“客官,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上一坛酒,越烈越好!”我挥挥手让小二去给我拿酒。 我心里的矛盾、痛苦无处舒解,人都说酒能消愁,今天我也要试试,看看这酒能否麻痹我千疮百孔的心。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说着下去了。 片刻之后,小二端着一坛酒上来了,把酒坛放到桌上,“客官,您的酒来了,您还需要什么下酒菜吗?” “不用,有酒就够了,你下去吧!”我挥手让他下去。 我一杯接着一杯,直往肚子里灌。这酒怎么那么淡呢?完全喝不出酒味,像凉水似的! 头有点重,昏昏沉沉的,四周的物事也开始有重影,看了看手中空掉的酒坛子,我想,这大概就是醉了吧?脑袋虽然昏沉,心中却无比清明,所有的人都说酒能消愁,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那么难受?像是有一只残忍的大手紧紧地揪住我的心脏,狠狠地扭,感觉痛苦而憋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酒馆回到王府的。睁开眼睛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觉得头痛欲裂,禁不住用手捶了捶脑袋。 一只大手抓住了我不断捶打的手腕,“怎么这样折磨自己?”是刘启,我的新婚夫君,“发生什么事了?你喝得酩酊大醉的。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茫然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双唇,我一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是怎么了?”开口之后我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刘启宠溺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喝醉了!” 喝醉了?我努力回想,昨天的一幕幕一一出现在脑海里,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痛的感觉从心头向四肢蔓延。 “发生了什么事?”刘启担忧地问。 “没,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好奇,想试试喝醉了什么感觉,所以……”我掩饰过去。 刘启狐疑地盯着我的眼睛,我努力与他对望,不一会儿,还是有些心虚地调开了视线。 “这样的理由也能喝醉?看来,聪明的人也有犯傻的时候!”刘启嘴角扬起惯有的浅笑,其实我觉得他并没有相信我的回答,大概是怕惹我不高兴吧,所以没有追问下去。 “对了,这几日一直很忙,没时间陪你,等我忙过这一阵,咱们到北边的敦科尔草原玩玩,我好好陪陪你!” 婚后的刘启一改从前的张扬、桀骜,不可一世,对我温柔、细腻,但是他的温柔却让我倍感焦躁。我不想去什么敦科尔草原,也不用他陪我,我脑子好乱,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睡了那么久,还是头痛,我看我还是起来好了,到外面透透气!”我挣扎着要起来,脚下却还是虚弱无力的,他给我披上外套,拦腰一抱,把我抱到梳妆台前坐好。 “绿冬,过来伺候王妃梳洗!”刘启吩咐候在门外的丫鬟。 绿冬端了水进来,我洗了脸,她开始给我绾发髻。看着镜中自己高高绾起的发髻,光洁的额头,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大婚过去六日了,我还是不习惯自己盘已婚女子的发髻,以前大多是利落的男子打扮,做女儿家打扮时也是简单素雅的,如今做了人人羡慕的王妃,发髻上光是凤头金簪就两边各插了四支,还有步摇、珠花、抹额……镜子里的人雍荣华贵,珠光宝气,却不是我,这身装扮,这个身份都让我觉得沉重。 刘启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嘴角始终含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惊觉他灼热的眼睛正从镜中锁住我的眼睛,我急忙调开视线。 梳洗完毕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刘启吩咐摆膳,然后牵着我的手走向花厅。我本想轻轻将手抽出,又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只好任他拉着。 豫王府的膳食一向很讲究,花样繁多,异常精致,今天也不例外,大大小小的碟子摆了一桌,我却没有什么食欲。 “离,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味道不合适吗?”刘启看我只顾发呆却不动筷子,奇怪地问。 我回过神来,低头拿起筷子,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碗里已经堆满了菜。 机械地咀 分卷阅读18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嚼着本该津津有味的饭菜,我又一次神游天外。 …… 王府花园的赏雪亭里 我和刘启对弈,我手执白子,茫然地看着棋盘中自己已经丢掉的半壁江山,不知如何落手。 “离,你今天很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启再一次问。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一片诚挚,坦然,我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内疚。 “真的没事。” “不对,肯定有事,以你的棋技,不会让我这么轻松地连胜三局,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好伸手抚额假装头痛。 “怎么了?头痛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紧张地问。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顺水推舟地说:“嗯,这两天脑子里老是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却又支离破碎的,很不连贯,我努力回想,可是还是想不起来,心里很烦。”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坐下,大手懒过我的肩膀,下巴抵在我额头上,“不要再想了,你这样勉强自己会影响身体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忘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终于蒙混过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隐隐泛起担忧,他若知道我想起了一切,他若知道我对这门亲事后悔不迭,他若知道孟照卿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别动!”正当我愣神的时候,刘启轻轻说了声。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伸手理了理我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手掌抚过我的脸颊,在上面不舍地留连,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热烈,他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我知道他要吻我,心中紧张起来,伸手顶住他欺近的胸膛,侧过脸,顾左右而言他,“王爷今天怎么不进宫了?”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转过来,我被迫面对着他。 “不要转移话题,本王正在办正事!”他的语气恢复平时惯常的霸道。 “王爷……”我扔做最后的挣扎。 他一手抓住我顶在他胸口的双手,另一只手的大掌罩住我的后颈,“你真不听话,我说过,要叫我的名字……” 我终究躲不过他暴风骤雨般的吻,我没有办法抗拒他的亲热,因为,现在我是他的妻子。 大脑里一片空白,我被迫地承受,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感觉到我的冷淡,刘启离开了我的唇,抬起头看着我,“离,你怎么了?” “我……我头疼得厉害!”我皱起眉头,有一次对他撒了谎。 “我送你回房!”刘启立刻紧张起来,把我抱起来,疾步奔出赏雪亭。 我在矛盾和茫然无措中煎熬,我不知道,这样的借口我还能用几次?我不能一直拒绝他的亲热,虽然他曾经答应过我,除非我愿意,他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但是作为妻子,我有义务和他行夫妻之事。 进了卧房,刘启把我放在床上躺好,丫鬟绿冬整好床褥,识趣地退了出去,屋里只剩我和他,气氛微妙。 “你今天怎么有空待在家里?不是说南边的战事正吃紧吗?”我把话题引开。 刘启坐在床沿上,两手摁住我的太阳穴,轻轻按摩,“再怎么说咱们现在可是新婚燕尔,父皇就是再急也不能不让我回家陪着娘子啊,今天放我半天假。” “还是国事重要,”我说。 “嗯,真贤惠!”刘启在我额头吻了一下,“但是对我来说,你和国事同等重要!” 他的话让我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他越是对我这样,我就越是进退两难,我宁愿他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拿下他按摩的手说:“我已经不疼了,谢谢!” 他索性滑下身子在我身旁躺下,伸手就把我揽进怀里,大腿也搭到了我的身上。我大惊,推了推他的腿忙说:“刘……刘启,现在可是大白天!” 他看我如此紧张,不觉笑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本来没这意思,不过,看你那么紧张,我忍不住想试一下……”他说罢翻身压上来,伸手摘下我头上的簪子,把我的发髻散了下来,柔软的唇落在了我脸上,耳垂上,脖子上,手也开始在我身上游移…… “王爷,不要……”我握住他正准备从外衣开襟处伸进去的手。 “要!”他推开我的手,又要解开我的衣服。 我双手揪住衣襟口,猛摇头,“不要!” “要!”他索性用双手把我的手禁锢在身体两侧,埋下头,嘴巴咬住衣带就扯开。我不断挣 分卷阅读18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扎,却似乎更挑起了他的兴奋,外衣已经被解开,只隔着薄薄的里衣,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嘴唇贴在我的肌肤上。 “不!”我奋力抽出手,用力一推把他推到了一边。 他没料到我突然那么大反应,差点被我推下了床。 我拉好滑落的衣服,不敢看他的眼睛,“对……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他没有说话,我也不敢看他,难堪的沉默令我感到压抑。 “我不勉强你,我会等,等你准备好真正做我的女人,我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他的声音冷淡中夹着一丝颤抖,似乎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刘启拂袖而去,我像拉得满满的弓,突然之间放开了弦,瘫坐在床上。 卷三:第六十九章 (锁定) LadiesandGentleman: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某水一直有个小心愿,就是把《相思扣》整成铅字儿,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有种东西叫奇迹吗?嘿嘿! 有高人密授玄机:要想出版得自己向出版社投稿,我们亲爱的潇湘是主打VIP滴(泪奔,某无良作者决定下一部作品响应组织号召,倾力打造一部VIP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某水等了半年,奈何梦断原创大赛(貌似很对不起支持偶的亲亲,作揖作揖!……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So,偶就怀揣《相思扣》上门推销啦!So,69、70、71这三章偶就锁定鸟(后面的继续传,结局还是有滴哈!)。呜呜,板砖板砖满天飞……偶不怕,嘿嘿,偶有锅盖! 为了不至于造成板砖多到能起别墅的恶劣后果(嗯?有别墅住还叫恶劣,作者你脑袋叫驴踢啦?!),偶将这三章的内容小结如下: 话说我们青春无敌,聪明美丽的小离同学知道了初恋男友小孟原来对她撒了个弥天大谎,霎时觉得小刘同学这张长期饭票不咋地了(小离:抗议!我有表现得那么没人性吗?我不是正矛盾、煎熬着吗?)。美少女小离挣扎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去见我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大帅哥小孟(小孟老师:乱用词语,扣十分!),两人一见之下顿时天雷勾动地火,星星之火顿时燎原(小孟老师:又乱用,再扣十分!)。 话说我们的小刘同学自打亲热的时候被小离美女踹到床下(小刘:切!谁说我掉下床了?这句话大家忽略,请联系上下文!),心里就开始郁闷了,这么漂亮的老婆摸不得,碰不得,这柳下惠得当到什么时候? 话题回到小孟老师身上,话说情瘴这东东终于在我们悲情男主角小孟老师身上频繁发作鸟,我们的小离同学当然要去照顾他啦,虽然他再三再四地将她推开,她还是再五再六地跑回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出点事都不正常!嘿嘿!俩人终于激情难耐,热情澎湃(小离:抗议,我们只是情绪有点小小激动,这样有违妇德的事我怎么会干?某无良作者正在抹黑我的玉女光辉形象,请大家擦亮眼睛!小孟老师:扣十分!作者:小孟你能不能换点新词儿?这厮老没创意滴!),下面发生的事大家自由发挥想象(读者:作者你丫找抽啊?关键时刻怎能停电?你丫赶紧回来给咱详细描写!)。 话题再回到小刘同学身上。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不,小离同学又一次密会情郎,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孟老师:扣……,作者:滚蛋!),被小刘同学捉奸在床(小离:呜呜,人家没有啦!强烈要求换作者,呜呜,潇湘上咋都找不到亲妈涅?)。这顶绿帽子可是忒大了点,小刘同学一下子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小刘:切!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作者:是是是,错鸟错鸟,不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是被某种PH值小于7的液体冲昏了头脑。),开始与小孟老师互掐(小孟:我是斯文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刘:我管你是什么人,敢动我的女人,我让你做太监!)。双方棋逢对手,大战三百回合难分胜负,(小刘:小样儿,管不住你,我还管不住自己的女人?)于是小刘同学改变战略,将小离同学拎回了王府。 后来,矛盾逐渐升级,小情侣变成了小冤家…… 小结完毕,后面内容继续免费赠送,先到先得,售完为止啊…… PS:不是现在发哦,什么叫连载?嘿嘿,既然是无良作者,当然要以吊读者胃口为己任,将卖关子进行到底! 卷三:第七十二章 目 盲 搬到离园已有三个月,与刘启之间的关系也由之前的剑拔弩张变成现在的形同陌路。离园不大,位于豫王府的西北角上,面临着一方很大的荷塘,那塘中本不是种的荷花 分卷阅读187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因为我喜欢荷花,所以刘启让人在里面种满了荷花。 整个离园只有我和绿冬两个人,谢绝其他的一切安排和探视。当初决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的,既然刘启打算把我像蝶蛹一样层层包裹起来,与世隔绝,那我索性做得彻底一些,把他安排的人全部赶了出去,我柔弱但倔强地坚持着在我和他之间砌上一堵厚厚的墙。 “王妃,用些点心吧,您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绿冬的语气里满含浓浓的担忧,她是个好丫头,虽然她是刘启的人,而我和刘启又闹得如此僵,但她还是很尽心地照顾着我的起居。 “搁着吧,我没胃口,”我从纸上提起笔,搁到桌上的笔架上。看了看刚才写的这篇《周南.芣芑》: 采采芣芑,薄言采之。采采芣芑,薄言有之。 采采芣芑,薄言掇之。采采芣芑,薄言捋之。 采采芣芑,薄言袺之。采采芣芑,薄言襭之。 不知为什么,老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我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有些模糊。 “王妃,您老这样不吃东西也不行啊,铁打的人也经不住饿啊!”绿冬继续劝我吃东西。 我没办法,只好勉强对她笑了笑说,“好吧,我等一会儿再吃。” 绿冬这才松了口气出去了。 看着她淡紫色衣裙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才发觉,我的眼睛是真的看不清楚,难怪刚才练字的时候老觉得眼睛吃力,还以为是阴天光线不够的缘故。我的眼睛怎么了?会不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心力交瘁,以致影响了视力? 过了一会儿,绿冬又走了进来,“王妃……” “怎么了?”我放下正在慢慢按摩眼睛的手问。 “王爷他……”绿冬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我问,语气淡得仿佛吹口气会随风散了。 “王爷说下个月初六就是王妃的生日了,想给您办个生日宴,说是把六皇子,还有云大人和他的夫人也请来。” 他这是在讨好我吗?其实他搞错了,我并不恨他,虽然他那样伤害我。我躲在这一方小院中,是因为我不想接触外面的世界,我想待在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至少在这一方小院中,我是自由的。 “还是算了吧,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想大张旗鼓的,生日宴就免了吧!” “这……好吧!”绿冬出去回话了。 就快到我的生日了,时间过得真快,我就快二十岁了,与我同龄的女子恐怕早已做了母亲了。想起照卿说要娶我那年,我才十七岁,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顺利地嫁给他,那么现在,我的身边也有了可爱的孩儿了吧? 照卿,你现在还好吗?身上的毒还有没有发作?你也像我想你一样,在想着我吗? “痴情情隔万重山!” 想起那日那算卦的老道说的话我心里就很沉重,但是无论我们之间隔得多远,我的心还是和你贴得最近的。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的心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这就够了。我不埋怨,老天爷能让你活着,让我们同活在一片天空下,让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你,还有你在牵挂着我,爱着我,我已经很感激他了。 日子如流水般慢慢淌过,平淡无味。 这些日子,眼睛是越来越差,一臂之外的东西我已经无法看清楚了,平时喜欢练练字打发时间,现在却不能够了。还好我有瑶琴陪着我,奏琴是不需要眼睛的,需要的是手指的感觉,和沉浸其中的心。 我燃起檀香,洗净双手,坐在琴台前,却没有立刻弹奏,大约是窗户没关好,一丝风夹着屋外雪花的寒意凛冽地吹了进来,我的心中一片清明,像平静无波的水面。 调了调弦,指随心动,从琴中流淌出来的是《夕阳箫鼓》,这支曲子我再熟悉不过了,每每弹奏,心中都会淌过一阵暖流。那年我十四岁,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我记得是腊月初八,那天我和照卿合奏的就是这曲《夕阳箫鼓》,我还记得,我们弹奏完毕小烟说了句“公子、姑娘,你们琴箫合奏,真是绝配啊!” 遥远的西於,遥远的孟府,遥远的童年和少年……自从照卿出事后,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思念那个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西於,我还能回去吗?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感觉,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泪了。心中一时起了悲痛,眼泪一发不可收拾,下指也重了许多。“噌”的一声,弦断了,指尖传来一丝细微的疼痛,我低头看了看,看到指尖一处模糊的红色。 “王妃!” 分卷阅读188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门外的绿冬冲了进来,“哎呀,流血了!” 绿冬赶快找来棉布把我的手指包了起来。 我对她微微笑了笑,“没事儿的,不小心断了根弦,我等下把它换了就好!” 低头查看断弦,我才想起如今目力大不如前,视野里只看到模糊的一张琴,琴弦是看不清的。我只好伸手摸,从外往里逐一探查。 “王妃,您的眼睛……”绿冬欲言又止。 “没事,大概这段时间累了,目力差了些。” “啊?那得请御医来瞧瞧!”绿冬紧张起来。 “不必了,你忘了我自己是干什么的?我的眼睛我还不知道,没那么严重啦,休息休息就好了!”我拒绝了她的提议。 “可是……” 绿冬还想劝我,被我打断了,“这件事,不要告诉王爷!” “王妃,您这又是何苦呢?” “别劝我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我不想给他多添烦恼,这些日子他应该还在为南边的战事忙碌。” 绿冬看我一再坚持,只好答应。 又过了几日。 夜里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吵得我睡不着,外面一片漆黑,除了雨声,什么也感觉不到,这个夜晚,似乎特别漫长。我靠坐在床头,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二月初五,明天就是我的二十岁生日了。 “王妃,您醒了?”绿冬的声音传来。 “嗯,睡不着。你怎么也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嗯,要不要给您打洗脸水过来?”绿冬问。 “不急,你先把灯点了,黑漆漆的,不方便!” “王妃!”绿冬奔到我的床前,语气里满含惊慌。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她,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丝不详的感觉,我一把抓住身边的绿冬,厉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王妃……已经过了辰正了!” 已经过了辰正,过了辰正,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了!不!我双手蒙在脸上失声痛哭。怎么会这样?我只是累了,目力差一些而已,怎么会完全看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冬也慌了神,连说要去把王爷叫来,我立刻阻止她,“不许去!我不想见他!” “可是这次事关重大,王妃,您的眼睛不会有事的,咱们去请御医来,请最好的御医!” “不要,先不要,你先让我静一静。” 绿冬拗不过我,只好站在旁边干着急。我哭了一会儿,觉得也累了,让绿冬打了盆水洗了洗脸。 “帮我梳头更衣吧!”我像往常一样吩咐绿冬,语气淡然,彷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王妃,您……” “我没事,这几年什么风浪和挫折没经历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医治眼睛的办法了。” 痛哭过后,我心里渐渐冷静下来,回想这段日子眼睛的状况,我猜测是和那夜刘启失手将我推倒后撞到后脑有关,当时只觉得头晕,后来几日老是觉得隐隐有些头痛,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头痛仍会不时发作。我记得以前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脑部如果有血瘀,有可能会压迫相关经络,导致失明,只要活血散瘀,化掉脑中的血肿,眼睛便可以复明。我的眼睛失明,大概是因为那晚上碰伤后脑,形成血瘀所致。 绿冬看我说得很有把握,这才打消了立即去报告刘启的念头,过来给我梳妆。 “王妃,奴婢觉得,这件事还是该告诉王爷,反正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绿冬边梳头边说。 “等遇到合适的时间,我会跟他说的。” “王妃,您这段时间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变丑了吧?”我问。 “不,虽然有一点苍白,但是完全不影响您的美丽,感觉倒更……绿冬嘴笨,不会形容,王妃您给我的感觉像个仙女!” 我淡淡笑了笑轻轻摇头。 身边突然出现一股强烈的存在感,令我微微觉得惊慌,人一旦失去了视力,总是会特别容易觉得不安。鼻端飘过熟悉的味道,我知道,来的是刘启。我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我,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垂下眼帘。 “我的王妃还是那么美丽出尘!”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一如平时般冷淡,自从搬到离园,我就拒绝和他交流。 分卷阅读189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已经请了云崇礼和朵达,你和朵达不是很好吗?我想你一定高兴见到她。” “……” “生日宴我看就设在东院的小花厅里,你觉得如何?” “……” “我在绛云轩给你定了几套春裙,明天一早就送到,是你喜欢的白色和藕色系。” “……” “我说了那么多,你好歹也有个反应啊!”他语气开始急躁。 我依旧没有说话,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劳王爷操心!”我冷声说道。 “我知道,那晚上是我不对,但是,是你错在先,要不是你……”他急欲争辩,我却无心与他吵。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今后我会按你的要求,做个称职的豫王妃,不离开王府半步!你也不要到这离园之中打扰我。”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刘启的语气里有着不甘、懊恼和无可奈何。 “对于我们来说,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我狠心地提醒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床边走去,情急之中忘了目不能视,转身的时候撞到了旁边摆设的大花瓶,我吓了一跳,慌乱起来,刘启这才发觉我的不对劲。 他抓住我的双臂,让我面对着他,“你怎么了?看着我!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拜王爷您所赐,已经盲了!” “什么?”刘启难以置信地说,“盲?什么意思?离,不要开玩笑。” 我抽出被钳制的双臂,“我可没心情开玩笑!” “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绿冬!绿冬!” “不要责怪她,”我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是我不让她说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说过,我的事不劳王爷操心!” “你就算恨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刘启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身子是我的,我愿意爱护或者作贱,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你!好好好,你够狠,你知道折磨自己比折磨我更让我难受和痛苦。你想作贱自己吗?我偏不让!”他说罢疾步出门而去。 卷三:第七十三章 咫尺天涯 当天下午,刘启就请了太医院的杨院判过来给我看眼睛,我本不想理他,但是杨院判是我的同行前辈,不能对他失礼,因此,我还是乖乖配合,让他给我检查。 “请问王妃,眼睛视物模糊的情况有多久?” “前后大概有差不多十日光景,”我说。 “什么?有十日了?”站在一旁的刘启又惊又怒,“绿冬,绿冬!你是怎么照顾王妃的?为何这么久了不来报告?” “王爷息怒,”我柔声说道,我既然和他约定了只要他不来打扰我,我就维持好豫王妃这个身份,所以,在人前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是我不让丫头说的,王爷这段时间忙于国事,妾身不想您为这些小事分心。” “是吗?”刘启鼻子里哼哼着说。 杨院判看我们有话说,遂停下了问诊,我懒得和刘启废话,让杨院判继续检查,“杨大人,没事了,您有什么问题请继续问。” “嗯——,完全不能视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杨院判又问。 “应该是今天早上,昨天我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 “王妃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或是脑部遭到外伤?”杨院判的问题问到了我之前的猜测上,看来他也考虑我的失明是因为瘀血压迫经络所致。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刘启一眼说:“外伤倒是没有,只是前段时间不小心磕到过后脑。” “嗯,”杨院判沉吟了一下说,“只是磕到的话,情况不应该这么严重,王妃确定没有更重的外伤?” 这下我也糊涂了,如果像杨院判说的,只是磕到情况不应该那么严重,那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让我的眼睛盲了呢? “没有,”我对杨院判摇摇头,我确实没受到过其他碰撞,那晚刘启推得并不重,我当时只感觉头晕了一下。 “没有其他伤——,那,旧疾呢?王妃以前脑部有没有受过伤?”杨院判又问。 分卷阅读190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以前——”我轻轻皱眉想了想,这才想起了,十四岁那年和师父去紫云庄出诊,回来的路上掉下悬崖,当时就是磕到了后脑。虽然受了伤,却让我明白了照卿对我的感情,那以后每每想到这事儿,我心里就忍不住开心。 “哦,有的,我小时候后脑曾经受过伤,还养了好些日子。” “这就是了,王妃双目失明是因为新近的伤触发了旧疾,引起颅内瘀血,压迫了辖双目的经络所致。”杨院判的判断和我原先的猜测一致,只是我没想到这次的伤会引发我的旧疾,看来要治好眼睛是比较有难度的了。 “那,难不难治?”刘启心急地问道。 “这——”杨院判沉吟了一下,“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这话怎么说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杨院判说道:“王爷莫急,王妃这病关键在脑中这块瘀血上,只要瘀血散了,眼睛就能看见,所以下官说不难。但是王妃脑中原有旧疾,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彻底痊愈,而是潜伏下来,这次被新伤触发了,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这瘀血也许过两天就散了,也许过了一两年也散不了。下官也只能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至于效果如何,则要看王妃身体的吸收了。” “你这话不等于没说吗?本王要的是能奏效的方子,不是你这模棱两可的分析!”刘启有些火大。 “请恕下官才疏学浅,无法给王爷这样肯定的答复!”杨院判无可奈何地说。 我的心渐渐往下沉,原以为这眼疾定能治好,如今才知道情况远比我想象的严重。原本我的生活就已经没有快乐可言,如今眼睛也看不见了,我想要的,得不到,我不想要的,却又强加给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思来想去,顿觉万念俱灰。 送走了杨院判,刘启后来又陆续请来了好几个大夫,得到的答案和杨院判说的均相去不远,前后折腾了两个多月,我的眼睛丝毫不见好转。 这一日,我正摸索着擦拭瑶琴,如今目不能视,几乎要变成一个废人了,每日能做的,也就是摸摸这些旧物,聊以打发漫长的时间。我喜欢琴曲,喜欢抚琴,对好琴更是视若珍宝。每次抚琴,我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以前那张琴,那张照卿送我的琴,在我心中,它不仅仅是张琴,我把它当爱人般疼惜,可是它却逃不过粉身碎骨的命运。如今这张琴虽也是张宝琴,却不是我原来比生命更宝贵的那张。 也许我和他真的像那个算卦的方士说的,痴情情隔万重山,我们用生命来彼此相爱,却总是遭遇重重阻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顾一切地嫁给他,即使他要去边关,即使我们一样逃不过这场劫难,但至少,我们曾经实实在在的彼此拥有。这样,即使我老死在这豫王府中,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腮边滑过一丝细微的触感,我才发现,自己流泪了,抬起手轻轻擦了擦,我强迫自己忍住。他说过,如果有风吹过,就是他在想我,如果我流泪了,就是他在难过,所以,为了不让他难过,我总是竭力忍住不落泪。 这时绿冬匆匆走进来说:“王妃,我刚才经过偏厅的时候似乎听到王爷在和谁生气,说话像吃了火药!”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口说道,“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别他的苗头!” “好像我听王爷气呼呼地叫那人‘姓孟的’,期间还听到他们提到您的名字,料想他们说的事大概跟您有关,所以才赶紧来跟您说。” 绿冬的话让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赶紧放下手里的棉帕,站起来摸索着就要往外走,情急之下碰翻了旁边的椅子,把绿冬吓了一跳。 “王妃!”她赶忙跑过来扶住我,“您怎么样?伤着没有?” “没事儿,我哪有这么娇弱,快扶我出去!”是照卿,是照卿来了! “您要去哪儿?” “去偏厅!快!” 绿冬扶着我,穿过王府花园,往前院走去,我走得急,有几次差点被绊倒,倒把绿冬吓坏了,不知道我为何这般火急火燎。 “王妃,您慢点!” “不,不,要快点,要不就见不到了!”我越发焦急起来。 来到偏厅外,我反而停住了脚步,因为我听到刘启的一句话——“本王再提醒你一次,她现在是刘萧氏,是本王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豫王府,你有什么立场来带走她?” 这句话给了我当头一棒,犹如熊熊烈火兜头遭遇一盆凉水,让我从云端跌回了回现实。我靠在门边,心里充满无力感,我和他仅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却是咫尺天涯,我不能靠近他,我甚至看不到他! 分卷阅读191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我要治好她的眼睛,”师父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平静,但我听得出他平静之下隐隐涌动的惊涛骇浪。 “她的眼睛没事!”刘启的声音充满不耐烦。 “王爷四处访名医医治小离的眼疾,这晋京城里已是人尽皆知。” “是又怎么样?这个何须阁下费心,本王的妻子,本王自会找人医治!” “小离的眼疾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我一定要带走她!”师父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我听得出他话里不容抗拒的坚持。 “师父……”我低低地唤了声,我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虽然我极力忍着。 “小离!”师父的声音充满心痛和担忧。 “赵离!”刘启的声音充满愤怒和指责。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刘启的话里含着一丝危险的要挟,“要不要我提醒你?” “不……”我心口一疼,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艰难地说,“不用你提醒,我记得!” “好,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刘启说。 我缓缓点了点头,让绿冬将我扶进屋内,我伸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师父的方向。 “小离,我在这!”师父的声音颤抖着,满含伤痛。 我的心头,仿佛有利刃划过,尖锐地疼着,很想就这样扑到他怀里,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那里曾经是我最温暖、安全的港湾。 然而,刘启说过的话又如暗夜里闪过的雷电,在我的脑海里爆炸、撕裂。 “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这么回应我?” …… “你想去找他是不是?好啊,你只管去!只要你再踏出这王府一步,明天你就到刑部大牢里去见他吧!孟照卿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 “不要一再试探本王的耐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本王一纸奏疏呈上去,孟照卿,他就是想缓个斩监候都是做梦!” 不!我不要照卿死,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宁可自己死! “师父,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一字一句地说。 “小离!”他的声音里充满着难以置信的受伤。 “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说罢不容他接口,拉过绿冬往回走,转身的霎那,泪落如雨。 我越走越快,恨不能立刻回到离园,绿冬几乎扶不住我,最后,我索性甩开她的手,依着记忆中的路,向前狂奔。 “王妃!”绿冬在身后焦急地叫我。 我不管她,只顾向前跑着,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惶恐像只巨大的魔兽向我张开血盆大口。 终于被地上的什么物事绊了脚,我摔倒在地,然后顺着前方的台阶滚了下去!一番天旋地转之后,我滚到了地上,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额角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一动不动地趴着,脸颊贴着地面,心里绞得难受,比起我心里的伤口,脸上和手上的这点皮外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我作践着自己,心里有股恶狠狠的快感,我想我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狰狞。心里堵得慌,却突然很想放声大笑,我果真这么做了。 绿冬终于跑到了我的身边,她哭着扶起地上的我,“王妃……王妃……” “好绿冬,我还没死呢,你要想哭,还得等些时日!”我凄楚地笑着说。 “奴婢该死!王妃……不要,您千万不要这么想!” 我任绿冬扶着,慢慢往前走。 “有什么说不得的?迟早有那么一天,不过多挨些时日,多受些苦罢了!” 我的声音飘散在风中,身后,竟似有昙花在凄绝美绝地开放,美丽过后,迅速凋零。 卷三 第七十四章 夙愿偿(结局) 回到离园,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绿冬在门外焦急地拍门,“王妃,您开开门!” “我没事,”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绿冬,我想睡会儿,你忙去吧,这儿不用伺候。” “可是,您的伤口……” “去吧!我自己会处理,”我不欲多说,打发了她走。 我摸了摸额头,伤口不大,血也止了,刚才流出的血糊在伤口上,粘粘腻腻的。用棉纱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污,我随意上了点 分卷阅读192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创药。换掉外衣,我摸索着爬上床,背靠着墙缩在床角,我好想自己变成一只春蚕,吐出长长的丝,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包成一个密实的茧。 眼前的生活毫无生趣和希望,我用幻想麻痹自己。 假如,假如师父真的能带我走,我们会去哪儿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世外桃源的日子还是会回西於?我的眼睛还能看得到吗?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我们……我们……会成亲,还,还会有孩子吧? 幻想就像天上的彩虹,美丽却虚无,我对现实绝望,于是我选择让自己沉浸在幻想中,但是每当将自己从幻想中抽离,回到现实中,我却感到更加无力和颓丧。 虽然各种各样的药每日不停地吃,我的眼睛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日复一日,我感觉得到生命的流逝,夏蝉的鸣叫声过去了,秋夜的蛙鸣声也过去了,天气一天天转冷。 这段日子,不时会感到头痛,气短,偶尔还会恶心欲呕,最近这两日头痛发作得更频繁了。我切了一下脉,脉象微弱,起伏不定,乃久病体虚之像,加上每日剧烈的头痛,我想,这次我可能捱不过去了。可是我仍然放不下,放不下我的亲人,我的爱人。然而我不能去“看”他们,我得让他们认为我过得幸福,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王妃,要不要到院子里坐坐?奴婢给您把躺椅搬出去好不好?”绿冬问我。 “好吧!”我懒懒地应着,放下手中的玉箫。 过了一会儿,绿冬扶着我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冷冷的风吹到脸上,让闷在屋子里一个上午的我觉得分外舒服。 “终于到冬天了,日子好漫长啊!”我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冬天,喜欢一望无际,白皑皑的雪,这些晶莹剔透的精灵将世界装点得特别干净。 “绿冬,下雪了吗?”我问。 “还没呢,王妃。” “什么时候才下雪啊?”我想起那年冬天师父去关外采办药品回来,我到城门外迎接他的情景,那是个大雪天,他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我就是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吧? “快了!” 迎面而来一丝凉意,又有风吹过,照卿,是你在想我吗? “绿冬,你先下去!”刘启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绿冬掖了掖我身上盖着的薄绒毯,退了下去。 “离,”刘启在我的躺椅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掌心温热。 “王爷不请自来,有何要事?”我淡淡地问道。 “咱们……一定要闹得那么僵吗?”刘启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无奈。 “我也不想,”我摇摇头说,“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做好我的豫王妃,你不来打扰我,在人前,咱们还是一对好夫妻。” “好夫妻?!”刘启的声音充满嘲讽,“我要这有名无实的夫妻有什么用!” “大婚前你就答应过我的,只要是我不愿意的事,你就不会勉强我,”我低声说,语气却很坚定。 “你太残忍了,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我看不见刘启脸上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痛苦。 “你可以纳侧妃的,你知道我不会介意!” “我讨厌的就是你不介意!赵离,难道,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丝感情?” 我抬起头,对着他的方向,柔声说:“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造成这样混乱的局面我也不想,欠你的情,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话刚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双臂被他一把钳制住,他的力气很大,勒得我手臂很疼,我知道我又把他惹怒了,但是我不想欺骗他。自从他知道照卿还活着,我就不打算再瞒下去了,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应该据实以告。 “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刘启对着我吼道,他双手使劲摇着我。 一丝尖锐的疼痛从我的前额开始像整个头部蔓延,又开始了!这样的疼痛我再熟悉不过了,最近几日它每天都会折磨我。 一阵阵疼痛让我感觉双眼似乎要从眼眶里暴突出来,我双手勉强撑着刘启的手臂,声音微弱地叫他,“停……停……” 然而盛怒中的他没有听到我的叫声,仍然继续摇着我,“你醒醒吧!” 脑中一阵轰鸣,刘启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听起来却很遥远而模糊,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让我冷汗直流,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意识也渐渐模糊…… 分卷阅读193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仿佛做着总也醒不了的恶梦,我觉得自己异常难受,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感觉自己象是背着千斤巨石蹒跚而行,又像是在没有尽头的路上筋疲力尽的奔逃,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疲惫到了崩溃的边缘。 悠悠醒转,不知是什么时候,眼前只是无边的黑暗。我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想动动手指,却发觉完全使不上力,我想说话,嗓子却像火烧般的干涩疼痛,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每一次吸进空气都觉得肺部胀闷疼痛。也许我是真的死了,传说中的阴间就是一片黑暗。都说人死了就会彻底解脱,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难受?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隐隐有说话声传来,我凝起心神仔细听,自从眼睛盲了之后,我的听力似乎变得特别敏锐。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这声音让我心里一紧,是刘启的声音,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证明我还活着!唉,为什么又让我活过来呢? “王爷,恕小民无能为力,王妃已经病入膏肓,只恐药石惘效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连你也治不了?你不是‘回春圣手’吗!”刘启的声音充满焦躁与无奈。 回春圣手?他竟把江湖中传闻的医圣请来了! “王爷,小民也只能治病,无法救命啊!” “难道本王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女人死掉?!”刘启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伤痛。我感到内疚,我知道我辜负了他,但是我没法勉强自己爱上他。 “王爷请多保重,及早准备后事为好。” 后事?我已经病到这个地步了吗?原来只觉得活着无趣、痛苦,如今真的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心中的滋味却是五味杂陈,既有对生的留恋,又希望自己能早点解脱。过往种种闪过脑际,惨淡的童年,青涩的少年,与照卿的倾心相许,与刘启的恩怨痴缠……眼中有泪流出,划过脸颊,像璀璨而短暂的流星。 手上传来温暖的感觉,是刘启握住了我的手,“离,要我怎么办?怎样才能留住你?” “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其实早就醒过来了,只是我不能动,不能言。 “为了离开我,你竟然选择放弃生命吗?”刘启的声音充满落寞。 他执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那里已是一片濡湿,他,竟然哭了!我心中大为震动。 “你不是想见孟照卿吗?你醒过来,我让他来见你!”刘启的声音哽咽。 我竭尽全力想说话,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呼吸愈加困难起来,肺里的胀闷感让我窒息,我用尽全力吸气,却仍然觉得肺里的空气不够用,喘得一阵紧过一阵。 “离!离!”刘启的声音充满慌乱,手在我心口一下一下抚过,帮我顺气。 脑子里又开始疼痛,仿佛进了千万只蜜蜂,嗡嗡地,一阵尖锐的压榨痛袭来,我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终可以放下肩上沉重的包袱了,我却突然对人世很留恋,我仍然想“见”他一面,他的手是我愿意握住的,人间最后的余温。 我拼尽全力,直着脖子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照卿……照卿!” 最后一丝力气抽离,我沉沉坠入无边的寂静与黑暗。 …… 身上一下下规律地摇晃,耳边传来“轱辘轱辘”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似乎正置身一辆马车中,试试动一下手指,居然能动!我没有死!身上也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非常疲惫、乏力。是谁救了我?连回春圣手都宣布我药石惘效,还有谁能从阎王手里把我拉回来? 吃力地抬起手,我想探一探究竟身在何处?身边有什么人?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那只手激动得轻轻颤抖。 “是……是谁?”我虚弱地问道。 “小离!”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我心头一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我听到了师父的声音,怎么可能呢!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摇摇头自言自语。 “傻丫头,真的是我。” 这一次,由不得我不信了。 “师父,”我小心翼翼地叫道,唯恐大声他就不见了。 “小离,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隐含着激动。 “我……没死?” “当然没有!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有我的同意,阎王是不会收你的,你只是睡了个懒觉!”他开玩笑地说。 “我……睡了多久?”b 分卷阅读194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r   “从咱们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有十天了,”师父说。 “十天了,”我喃喃自语,原来我昏迷了那么多天。 “那……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我问。 “咱们正在去天柱山的路上。” “天柱山?” “对,咱们去寻雪蟾蜍,雪蟾蜍是很珍贵的溶血药。我如今只是用孟家针法封住了你的穴位,暂时止住出血,要散掉瘀血必须有雪蟾蜍。” “师父,你是说我脑子里的血块可以清掉?”我忍不住内心激动,“那我的眼睛以后还能看得见吗?” “离,就算穷我一生之力,我也一定治好你的眼睛!”师父紧紧握住我的手,发誓般说道。 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我才想起,我不是身在豫王府吗?怎么又到了这里? “师父,我怎么到了这里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好糊涂!” “是豫王,他……放弃了!” “他……放弃了……”我心里漫过一阵内疚。 “他说他不想你死,所以他叫了我过去,说,如果我能保住你的性命,他愿意放手。” “然后你救了我,于是他放了我?” “嗯,他倒是个守信诺的人。” “那他要如何向他的父皇交代?”我不禁问道,我和他是皇帝下了旨赐婚的,如今我走了,他要怎么跟他父皇说。 师父笑了笑说,“在你昏睡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豫王妃萧离早在十天前就已经突染急病殡天了,现在窝在我怀里的,是我的小徒弟赵离!” “原来这样啊!”我恍然大悟。 “对他,我感到很抱歉,”我低声说道。 “你不要太自责,他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他的女子。” “嗯,”我点点头说,“虽然他霸道,脾气又臭,但是,他仍然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连忙扯下头上的发带,摸索着在他的手臂上缠上,打了个结,这才松了口气说,“你说过的,这个是同心结,我把它绑在你身上了,这辈子我缠定你了,你休想再找借口把我甩了。” 他低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有力的双臂,把我紧紧搂在怀中。我靠在他胸口,感受他低沉有力的心跳,我知道,幸福,已经在我手上了。 番外:塔里篇 那年他十七岁,对于大哥和二哥来说,十七岁是充满阳光的,他们有父汗的保护,有母妃的疼爱。他们象羽翼刚刚长满的雏鹰,正摇摇晃晃地学习飞翔。而十七岁的他,已经在大墉的京城生活了三年,确切地说,是做了三年的人质。 异国他乡的生活异常艰辛,那些大臣虽然表面对他还算客气,背后都叫他蛮子。他们对他蓝色的眸子特别敏感,看他的眼神里充满鄙夷,仿佛他是未开化的野人。而大墉的皇帝对他很不放心,不许他私自离京,更不许他私自回突厥。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陌生的国度,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几个随身的侍卫。 在晋京的三年里,他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驿馆看看信差有没有带来父汗的书信。父汗每个月会给他写一封信,读信,是他觉得最快乐的事情,触摸着似乎仍留有父汗手指的余温的羊皮卷,让他在这冰冷的他乡感觉到一丝温暖。 这个月,父汗的书信没有如期而至,他觉得很焦急,不知道父汗出了什么事?身体还好不好?虽然春天来了,但是苦寒的和林大概仍在下雪吧? 和林终于来信了,信是叔王写来的,父汗病危了,很想见他一面。塔里的心里象被刀子划过一样,父汗!他离开时父汗的身体还很好,怎么就病危了? 顾不得大墉皇帝的命令,带了随身的侍卫,打晕了守城门的士兵,他们连夜离开了晋京,直奔王庭。但是老天似乎并不眷顾他,眼看就要出关了,却在西於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被抓住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他?自己倒不要紧,只怕是见不到父汗了。 想起满头白发的父汗,塔里心里生疼生疼的。离开突厥已经有三年了,当年还是一脸稚嫩的小男孩已经长成如风的少年,脆弱的肩膀经过几年的捶打,已经变得宽阔有力,有力到足以支撑父汗老迈的身躯。 在西於府衙的大牢里关了三天,明早就要被押解回京了,塔里心里无比悲伤,父汗强撑着一口气等待他,可是他却无法在弥留之际守在他身旁。回到晋京,大墉的皇帝肯定不会轻饶自己,也许还会以此为 分卷阅读195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借口对突厥发兵。如今寒刚刚过去冬,突厥最艰苦难熬的季节还没有结束,本来食物就不够,如果再有战事,那将会是整个突厥的大灾难。 半夜里,一阵轻轻的叫声把倚坐在墙角的塔里叫醒。他睁开眼一看,竟然看见蒙着面的呼尔措,他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塔里心中一阵狂喜,也许,老天终于听到他的祈祷了,也许,他还来得及见父汗最后一面。 劫狱异常的顺利,一路上看到那些守卫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塔里心中觉得纳闷。离开府衙后呼尔措告诉他,这次劫狱多亏了前朝大衍的广乐公主。 广乐公主?是六皇子的那个小妹妹?记得以前和父汗去朝见大衍的皇帝,常看到她梳着双鬟髻,穿一身白色衣裙,坐在梧桐树下弹琴。她总是静静地看着几个哥哥玩得兴高采烈,却不加入其中,虽然他看到她眼中闪着渴望。 跟着呼尔措穿过好几条小巷,他听到有人在低声地唤他们。他,不,应该说“她”就是前衍的九公主了吧?原来她已经这么大了,记忆中她是那么的娇小,总是安安静静地微笑。眼前的她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眉眼很像她的母亲,异常美丽,只是比她柔弱的母亲多了一些坚韧,一些倔强。 从呼尔措的叙述里看得出,她很聪明,心思也很缜密,她话很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由人反驳。她,就像个迷,让他不由的受吸引。萧家败落后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这些年她过得好吗?她的家人还在吗?她,一定吃过不少苦吧?想到这里,他心里竟觉得有丝不忍。 赶了一夜的马车,她把他们送到了曲州,她跟他们道别,他心里竟觉得不舍,难道就这样分别?从此天涯海角,再难相见?不,他不要,他不要她从他的生命中淡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象征他身份的雪狼项链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来和林找我!”他说,并不是问她,而是叮嘱她! “好!” 她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她还是答应了,不是吗?他内心欣喜若狂,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与她分别后,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不敢作丝毫停留。她很细心,为他们准备了衣服、干粮,还准备了盘缠。解开她递到他手上的小包袱,几个银锭,还有一些碎银,怎么还有一只耳环? 他把那只小巧的耳环放在掌心,银色的耳钩,粉色的珍珠象一滴就要滴落的水珠,悬挂在上面。他想象这小巧的耳环戴在她耳朵上的样子,嘴角不觉漾起一丝微笑。她给他一只耳环,这个小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姑娘家把耳环送给男孩子代表什么? 他决定了,不管她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了。现在,他不会带她走,因为,他还给不了她幸福,但是将来,他一定会为她撑起一方天空,让她成为草原上最幸福的女人!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变得沉默,因为母系血统不够高贵,他常被族里的贵族子弟看不起,渐渐变得自卑。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管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对权力没有兴趣,只喜欢坐在高高的坡上,看夕阳沉沉坠下,嘴里哼着多年前母亲教的儿歌。但是现在,他想要去争一争,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他想要为她打下一片天地来,他想要她成为人人羡慕的女人! …… 两年多的争斗,他终于赢了,成了整个突厥的茈嘏可汗!他,终于打败两个哥哥,成了这片草原的王者。望着这片属于他,将来也属于她的草原,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就去寻她。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的王国刚刚从战乱中走出来,百废待兴,而北边的部族似乎蠢蠢欲动,随时有可能反扑回来,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王庭。只需再忍耐一年,一年之后,他一定去把她接来,让她做他塔里的阏氏,和她共同驰骋在这片蓝天白云下。 上天真的待他不薄,因为梅里叔叔带来了她的消息,他的公主,真的来到了他的面前!喜悦从他的心里满满地溢出来,他真想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给她,天地间最大的幸福,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慢慢的,他发现,她不快乐,她的眉头常会轻轻皱起,她的笑容总是很勉强。他的心渐渐下沉,因为她的心伤,她的落寞与他无关,她的心里深深爱着的是别的男人!她说她只把他当哥哥。 不!他不能接受,他才不要当什么哥哥,他要的是她全心全意地回应!不管她心里有谁,他都不打算放开她,他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慢慢接受他,他有信心,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渐渐的,他们之间有些微妙起来,每当他看她的时候,她总是避开他的目光,不象以前那样坦然。面对他,她总是有些紧张,为什么?难道她怕他?这种感觉令他不悦,他不要她怕他,他要让她知道,他深深地爱着她,从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开始,她的身影就已经 分卷阅读196 相思扣 作者:白衣若水 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上。 可是为什么?她和洛伊有说有笑!她用那样欣赏、温柔的眼神看他,她从来没有那样对自己笑过,为什么他为她掏心掏肺都换不来她一个真心的微笑,而洛伊轻易就做到了?!他不甘心,他要好好问问她,可是该死的,这段时间事情特别多,十二部族的那些老家伙为了一点点税赋的事缠着他不放。 那天早上,他到城外迎接蕃国的王爷,回来的路上路过驿馆门口的大街,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是她!他怎么会认错呢?他的公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即使把她推入茫茫人海,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但是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她坐在洛伊的怀里,他们共乘一骑的样子多么亲密,他还抱着她进了驿馆! 心里腾的烧起了一把火,嫉妒使他疯狂,他恨不得冲上去把洛伊撕碎,恨不得把他的女人抓回来关进王庭永远不让别人看见!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是一国之君,而此时,他正在接见邻国的使者。 他愤怒着,煎熬着,痛苦着……终于打发了蕃国的王爷,他匆匆赶到驿馆,他看到他们惺惺相惜,看到他们互相钦慕,他们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洛伊,为什么他事事都强过自己?从小他就得到长辈的疼爱,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他们,他永远捡他们剩下的东西。现在,连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也抢走了,让他怎能不愤怒! 他把她带回了王庭,他不怪她,他只想听她说一句她不讨厌他,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可是,她一直在维护洛伊。他疯狂了,他的行为不再受到大脑的控制,他野蛮地欺负了她,他还摔坏了她视若生命的琴,他,终于还是伤害了她! 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和恐惧,他后悔不及,看到她像个被撕破的布偶般瑟缩在墙角,他的心痛得要碎掉了,他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他到底做了什么?把她伤得那么深! 她昏迷数日,睡梦中还不断惶恐地说:“塔里哥哥,不要,塔里哥哥,求求你!”听到她脆弱无助的声音,他好后悔。 生命似乎从她的身上渐渐抽离,大夫说,她在抗拒,抗拒醒来,因为她不想面对醒来的这个世界。他的心,痛苦而绝望,为了躲开他,她竟愿意选择死亡吗? 感谢长生天,她终于还是醒来了!然而她的眼中充满戒备,她象看陌生人般的看他,她,把他赶出了她的生命。 “离,我要怎么做?你教我好不好?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 …… 整整十天,每晚他都在她的窗下徘徊,不是想要对她怎么样,只想离她近一些,即使隔着厚厚的墙,也能感觉得到她温暖的气息。这样就足够了,在对她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之后,他没有资格求她原谅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她。 这几天,北边又起战事,那些刁民,为了几头羊就可以挑起争斗,进而扩大成部族纷争,真的让他很头疼。不断地调停、劝说,甚至是铁腕打压,终于平息了风波。然而待他回头来寻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悄然离去。 她竟然不告而别,他真的如此不可信任吗?真的很失败,三年多的苦苦守候抵不过一次冲动犯下的错误,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她!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