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御袖 完》 双王御袖 完第1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双王御袖》作者:雪原幽灵(完结) ☆、1曦 这是怎么回事?徐萱费力地睁开眼,感觉浑身酸痛。玉川书屋 待视线清晰,眼前所见令她怔然。 “夏宝林,我教训自家的宫女应该碍不着您什么事儿吧?”一个略显蛮狠的声音响起。 卧倒在地上的徐萱转头望去,只见一名簪花襦裙的古装少女就站在她身边,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还踩在她的裙子上。 裙子?徐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竟然也是一袭古装,不过比起身边的女孩,她这一身显然朴素许多。 “段御女,这宫女看起来快不行了,何不就此作罢?”这次出声的是一名粉色绣裙的女孩,她声音轻柔,似有些气短。 “是吗?她这不是还醒着吗?”簪花少女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徐萱,见她睁着眼睛,讥笑道。 她们说的宫女是自己?这里是皇宫? 徐萱心中震惊莫名,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多大情绪,只是暗暗打量四周,推测自己如今的处境。 粉装女孩退了几步,没再说话。 反而是那簪花少女继续说:“夏宝林,你是否想救这可怜的宫女一命?” 粉装女孩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道:“段御女若能手下留情便是这宫女的福气。” “哼。”簪花少女挑眉道,“倒也不难,这宫女让我看着碍眼,夏宝林若有意救她,不若用你的素娟换了她,如何?” 粉装女孩微愣,看了看身后的宫女素娟,又看了看地上的徐萱,她捏了捏袖子,道:“段御女若喜欢素娟,那我就送与你,只是嬷嬷那儿……” “这个你放心,我自会打理。”听对方同意,簪花少女喜不胜收,忙示意那名叫“素娟”的宫女过来。 素娟竟然也不拒绝,微微向粉装女孩行了一礼便走到簪花少女身边。 粉装女孩表情似有些难受,却没有 多说什么。 “哈哈,好了,这个染袖就送给你了。”说完,领着素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没事吧?”粉装女孩走过来关切地问。 徐萱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挣扎着坐起来。 “看你伤得不清,快进屋来,我拿些伤药给你擦擦。” 这倒是个善良的女孩。徐萱蹒跚地跟着她进了屋。 虽然开始还有些怀疑,但当她见到屋中的陈设时,终于确定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无论是那精美的瓷器和屏风,还是那雕琢华丽的桌椅,或者是梳妆台上作用精细的金银首饰,都不同于现代仿制的赝品,她也不知道哪个电视剧组会用真丝绸缎做服装道具。 “染袖,你先坐着,我给你拿药。”粉装女孩转身进了内间。 徐萱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记得不久前自己正在开车前往公司的路上,遇到红灯停车,然后听到几声枪声,接着一辆失控的汽车从侧面冲来…… 啊!她被撞了!那车直直撞向驾驶座,她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样的冲撞力,估计没人能活下来。 这么说,她其实已经死了? 徐萱看了看自己的手,骨骼纤细,不似成|人的手。她起身拿起桌案上的铜镜照了照,虽然不太清晰,但也看得出镜中的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她这一穿,竟然穿到了一个小姑娘身上?世上真有借尸还魂、穿梭时空的奇事? “染袖,来,拿着这个。”粉装女子递给徐萱一个小瓷瓶,说道,“你回房间去擦一擦,我这边不用担心,用膳时回来即可。” 徐萱接过瓶子,看了看这个女孩,她记得那名簪花少女称她为“夏宝林”。 于是她开口道:“多谢夏宝林。” 不过“染袖”的房间在哪呢? 徐萱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周,发现这个房间左侧有道隔间,珠帘垂地,却不确定那是不是宫女的近侍房。 “怎么了?为何不去上药?”夏宝林奇怪地看了徐萱一眼,忽恍然道,“是不是担心我会责怪?不用担心,去吧,我不会追究此事的。”说着,手朝那隔间指了指。 徐萱这才确定那是宫女的近侍房,于是也不再犹豫,学着刚才那个素娟的动作给夏宝林行了一礼,便走进了那个房间。 屋内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家具,除了可以直通夏宝林的房间之外,这个房间还另开了一个房门,显然是宫女平时进出的。徐萱不在意居室的简陋,反倒庆幸这是独间,与她认识中宫女集体居住的情况完全不同。 事实上徐萱所不知道的是,只有妃子的贴身宫女才有这样的待遇,一般宫女都是合宿的。 徐萱一边解开衣物,一边琢磨着自身如今的处境。 对于骤然出现在另一个世界,她虽惊异,却没有太过激动。她6岁便被组织从孤儿院挑选出来进行特工训练,心理素质远超常人。每日只有6个小时的睡眠和2个小时的休息,其余时间全部用来特训,从基础知识到计算机、外语、逻辑学、心理学、犯罪学、密码学、医药学、人体学、演员技巧等等。除此之外,为了培养心性和气质,还要涉及书法、绘画、音乐、茶道、厨艺、品酒、仪态、着装、化妆等各种特长,其中用于防身的柔术、枪术以及各种器械的使用也是必修。 她24岁之后被派往美国,为z国zf窃取各种情报,5年来,无一失手。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于一场车祸,她一直以为自己最终的结果会是被美国z府发现,然后悄然无息地消失。 如今老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感到十分庆幸。这辈子不用再肩负国家重任,她只要为自己而活即可。虽然以往辛苦所学的计算机、外语之类的知识全部作废,其他特长也与这个时代相差甚远,但是她目前托生的这具身体,年纪还不大,可塑性强,只要自己坚持前世的锻炼,就不用担心无法生存。 徐萱愉快地笑了笑,谁知牵动嘴角的伤口,忍不住低抽了一口气。那个什么段御女还真狠,小小年纪,下手毫不留情,真当别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她看着这具瘦小的身躯,女性特征才刚刚发育,柔嫩的皮肤上片片青紫,新伤夹杂着旧伤,显然是个被欺负惯了的主。 这后宫果然不是善地,恐怕比起前世的明争暗斗也不遑多让。 既然她现在已经成了宫女染袖,那么以后便是宫女染袖吧!自己的真名早就被掩埋在久远的过去,再也不重要了。 身处于这陌生的后宫,她必须时时保持警惕,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她最好循规蹈矩。虽然她不怕杀人,但若能以更温和的方式解决危机,她便没必要以身犯险。 在此之前,她首先要做的是将以往学过的东西再重新学一遍,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修习柔术,柔术不但能塑体,还能防身,这是所以女特工必修的功课,也是徐萱今后赖以生存的保命绝技。 晚膳时,涂好了伤药的徐萱——不,从今往后便是染袖——回到夏宝林身边,伺候她用膳。 夏宝林每日的膳食分中晚两餐,每餐一荤一素一汤以及饭后甜点,若要增加菜色,则须另计银钱。 宫女必须等主子吃完之后,再到杂役房解决自己的问题。若主子有事吩咐,那么即便是空着肚子也必须先将事情办完再去吃饭。 染袖对这里的一切规矩都陌生得很,第一次伺候夏宝林时,只能装作畏惧,缩手缩脚,毕竟刚刚遭受痛打,这样的表现也合情合理。 好在夏宝林性格温和,不但不在意,反而柔声宽慰。 染袖思忖,有这样的主子,确是一件幸事,至少不用担心犯错被罚,她可以慢慢熟悉规矩…… 就这样,染袖开始了她在陌生时代的宫女生活,除了按时服侍夏宝林之外,她利用一切闲暇时间搜集信息,学习礼仪。 直到伤好之后,染袖她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认识。她所处的国家名为“曦”,并非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是语言文化却极为相似。当令染袖惊异的是,这个国家竟然是双王执政,分别为乾王和坤王,两人为亲兄弟。不但如此,两王的皇宫竟然还都建在了首都,分别命名“乾鑫宫”和“坤焱宫”,染袖便是在乾鑫宫的后宫。位置形似“田”字,宫殿斜角相对,以祭天台为中心,北边为乾王领地,南边为坤王领地。另外两个对角分别是“赋懿宫”和“崇暄园”,前者为两王议事之处,后者为两宫聚会之所。 两王平时各自管理自己的领土,每隔一段时间会到赋懿宫商议政事,他们相互监督,又相互依存,并且拥有对方的罢免权和弹劾权以及太子确立决议权,只不过必须得到百官的支持。 如此奇特的政权结构对王者的要求十分高,不但要拥有治国才能,还要懂得任贤选能,若有荒废朝政或残暴不仁之举,便会遭到弹劾,严重时直接被逼禅让。 染袖初闻这样的执政模式顿觉不可思议,一个与中国古代文明如此相似的国度,竟然实行双王执政,要知道即使号称民主的新中国,亦保持着一dang专政,想搞两dang制或是多dang制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不到在这科技文明还相对落后的国家,竟然坚持了数百年的分权治理。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染袖不用出去看也能猜到,这个国家必是繁荣昌盛的一大强国,除非两王都是庸碌之辈。 有了这样的认识,染袖对于这个世界开始产生了兴趣,或许这是一段精彩人生的开始…… ☆、2钦点 伤好以后,染袖每天早晚都会进行柔术训练,如今的身体已有十二三岁,骨骼初步成型,基础动作的练习十分辛苦,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要保持很长时间,每次练完她都会全身酸痛,拿东西时手也会微微颤抖。不过染袖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只要熬过了,后面的训练就会简单许多。 做完最后一个柔术动作,染袖放松片刻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伺候夏宝林起床。 夏宝林本名“夏末涵”,“宝林”是她的封号,居六品。这个后宫只有三品以上的嫔妃才有的院落,三品以下,皆是以高一品配备两名低一品,比如衿香苑便住着一名六品宝林和两名七品御女。夏末涵住主屋,两名御女段淑和秋双分别居于左右偏房。 夏末涵的品级虽然高过另外两人,但因为性子太软,平时毫无威信可言,几乎到了骂不还口的地步。 染袖看在眼里,偶尔也会萌生一种“怒其不争”的想法。好歹这位夏宝林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还从未见过性子这么绵软的人。 “小主,今天喝过早茶后想做些什么?”染袖一边布置碗筷一边问道。 “抄写经文吧,上次的经文还未抄完。”夏末涵淡淡地回答。 “好。”染袖笑着应了一声。 夏末涵有时就像一个深闺淑女,自进宫以来,除了例行的活动,其余时间几乎全用在了看书、写字、绣花之类的事情上,极少与人交际。 与她相反,另外两名御女却时常去别苑窜门,两个月下来,倒是认识了不少新贵。 各苑中的嫔妃大多品级不高,却皆为新晋,宫中的规定,皇帝每个月都要钦点两到三名六品以下的新晋妃子侍寝,若能被幸运点中,就有可能一跃高枝。 夏末涵对此却是毫无兴趣,她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理会尘世的纷争。染袖很难想象,这样的性格会出现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 当然,夏末涵的与世无争对染袖也有好处,那就是方便她进行自己的学习和训练。 至于苑中其他人的排挤和欺辱,染袖倒并不在意,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心机能深沉到哪里去?在观察了半月之后,染袖终于确定,苑中的两名御女都够不上威胁,更不用说其他宫女了,有时候只要一只虫子或几个流言就能打发她们。 以前的染袖胆小怕事,不善言辞,时常引来他人的嘲弄。现在的染袖对所有人都低眉善目,温声细语,并且能够不着痕迹地祸水东引,看似被教训了,实则无关痛痒。那段御女在找过几次茬之后,便没了兴致。 染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在未触动底线之前,她并不打算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该退时退,该屈时屈,她暂时将自己定位于棉絮,打得再重也不受力,真正的绵里针是别人看不到的…… 在夏末涵开始抄写经文时,染袖也拿出纸笔坐在一旁临摹。这个国家的文字与古代繁体字类似,染袖辨认起来并不困难。为了尽快掌握文字书写,染袖在征得夏末涵的同意后,也一起开始了每日必修的功课。 有了前世的基础,染袖进步极快,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初具其形,只是手腕力度不够,缺少了几分筋骨。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只需要戒骄戒躁,一步步慢慢成长,在没有遇到危险之前,她甘于平凡。 二十五岁是宫女出宫的年纪,染袖要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地学习知识与生活技能,将来出宫之后便是海阔天空任鸟飞。 这日,染袖刚将夏末涵送洗的衣物拿回来,便听见几个小苑有些喧哗。 待走近一些才明白,原来是昨晚有一个小主被皇上钦点。这是三个多月以来,第一个被钦点的新晋妃子。同时这也意味着,往后每个月都会有几名新晋妃子被钦点。 如此大事,怎能不令人关注?看那名侍过寝的小主,面带桃色,一脸春意,显然皇帝的英伟令她倾倒。不过可惜,在那之后,这名小主除了被赏赐了些礼物之外,皇上并未加封品级。 其他人无不在心中暗自嘲笑,却也更加急切地盼着自己能尽快获得钦点。所谓家凭女贵,只要她们将来有了地位,家族必然受益。更何况当今乾王不过二十五岁,年轻有为,与坤王同时被成为“曦国双壁”,皆是万千少女憧憬的美男子。 为此,各苑小主开始有了各自的小动作,暗中钱来钱往的交易,已属寻常。 这些人当中,大概也就夏末涵与染袖不为所动,她们都不希望被钦点。 夏末涵是天性使然,而染袖则是不希望这么快遇到变数。 可惜事与愿违,在半个月之后,清心寡欲的夏末涵被皇上点中,成为了第二位侍寝的新晋妃子。 当晚,沐浴之后的夏末涵如众星拱月般被送到了皇帝所在的巽(xun)正殿。 染袖并未获得允许跟随,只能在自己房中边练习柔术边等待。 直到丑时,夏末涵被宫女太监送了回来。 染袖立刻上前迎接,夜色浓浓,她看不清夏末涵的神色,直到将她扶到床榻上,染袖才借着烛光看到她郁郁不欢的模样。 “小主,怎么了?”染袖轻声问道。 夏末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染袖又道:“奴婢给小主准备了热水,小主要不要先去洗洗?” 夏末涵点头,在染袖的搀扶下走进沐浴间。 染袖动作轻柔地帮她更衣,衣服褪下,只见夏末涵白嫩的肌肤上露出点点青紫,圆润的|狂c/房周围尤其明显。 染袖只是看了几眼便移开视线,什么话也没多说。看这状况,皇帝对夏末涵应该还算喜爱,否则不会热情至此。 可是为何夏末涵却是一脸忧郁? “我害怕。”夏末涵突然开口。 “小主害怕什么?” “皇上……”夏末涵微微有些颤抖,“那种事,真的好可怕。我再也不想侍寝了。” 染袖在帮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并未发现什么伤痕,可见乾王并非有xg虐怪癖的人,她不明白夏末涵的怕从何来。 于是她又问:“小主为何要怕?皇上对你不好?” 夏末涵皱了皱眉,回道:“不知为何,我很惧怕皇上的亲近,尽管当时没有抗拒,但是之后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厌恶。” 染袖笑道:“这大概是因为还不熟悉的原因吧!小主莫要担心,以后若还有机会,可以试着与皇上说说话。” 夏末涵大力地摇头:“不行,我做不到。这一次我可以忍,但是下一次我恐怕要受不了了。” 染袖见她浑身颤抖,毫无初经人事的羞涩,反而表现出一种由心而发的抗拒,仿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染了一般。 有些不太对劲,这完全不是正常的古代女子该有的反应。 乾王是她的夫君,同床共枕天经地义——虽然染袖对此嗤之以鼻。 当然,若对方是个糟老头或变tai就另当别论了。可是听说乾王可是个美男子,被他宠幸过的女人无不心生爱慕,看那名最先被钦点的小主就知道了。那么,夏末涵因何畏惧至此? 莫非……她有xg洁癖?不能忍受与男人交/合? 染袖一边暗自琢磨,一边给夏末涵穿上长衫。 这时,夏末涵一把抓住染袖,低声道:“染袖,你说我该怎么办?若皇上再召我侍寝该怎么办?” 染袖心中叹气,脸上却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问道:“小主,被皇上宠幸不好吗?” 夏末涵动作一顿,放开手,叹道:“唉,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呵,是小姑娘。染袖天真地笑了笑:“奴婢是不懂,但奴婢会一直陪在小主身边的。” “真的吗?” 染袖重重地点点头:“是的,奴婢的命是小主救回来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奴婢都要与小主共同进退。”她稚嫩的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眼睛如宝石般纯净无暇。 夏末涵忍不住有些感动,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实在难得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知心人。眼前的染袖年纪虽小,却善解人意,自跟了她之后从不惹是生非,一直安守本分,为顺自己的性情,经常陪她抄经品文,过着枯燥冷清的生活,毫无怨言。 夏末涵不明白这样贴心的宫女,那段御女为何要嫌弃,甚至不惜虐待她。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染袖已非彼染袖,真正的染袖懦弱胆小,不得人意,稍一紧张便会犯错,段淑又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她如何容得下这样一个有失颜面的宫女? 夏末涵见到的染袖,是一名感念其恩情的善良女孩,以主子的喜而喜,为主子的乐而乐,中规中矩,恬静无为,没有心机——只因夏末涵容易亲近这样的人,于是染袖便成了这样的人。 第二日,皇上的赏赐送过来,比之先前那名小主隆重了数倍,引得众人惊叹连连,暗地却是无比的嫉妒眼红。 随之而来是如潮水般的恭贺逢迎,夏末涵对此只是淡淡的微笑,这种表现落在他人眼中不免显得有些清傲。 “惊喜”还未结束,三日后,夏末涵被赐封为婕妤,入主“云舒宫”,赐婢四名,从六品宝林直接升至三品婕妤,此等殊荣不可谓不尊。 染袖完全没有料到,厌恶xg事的夏末涵竟然能得皇帝如此喜爱,一次侍寝便升了三品,这位乾王不是有特殊爱好吧?否则御女无数的他,怎会看不出夏末涵的抗拒?除非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染袖有些担心,夏末涵若真的有xg洁癖,那么总有一天会招致皇帝的反感,这对她们两人都是不利的。 也不知道这次荣升,究竟是福还是祸…… ☆、3应对侍寝 夏末涵的一夜荣升,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须知后妃的升迁有几个考量,一家世非凡,二品貌上佳,三势力均衡,四得乾王钟爱。综合起来,作为县丞之女的夏末涵,也就勉强算得上品貌上佳,然一夜恩宠就能讨得乾王的钟爱? 与夏末涵同期进宫的秀女们对此女的评价是低调,胆小,毫无存在感,不喜欢交际应酬,略显孤僻。在众多貌美的秀女中,夏末涵的姿色也不过中品,这样的女子,是如何脱颖而出的? 后宫众女无不费劲思量。 夏末涵和染袖搬入云舒宫之后,乾王所赐的婢女前来拜见,年纪都在十五六岁间,发髻双盘,一袭淡粉色牙白绣花长衣,青色抹胸长裙,窄腰垂带,看起来整齐干净。与之想比,染袖作为婕妤的贴身侍女,品级略高半级,发饰和服装稍有不同。 夏末涵问及她们的姓名,她们很乖巧地回答。琴心、泉声、弦音、松韵,名字皆与声音有关,十分雅致。 染袖默默观察,琴心五官柔和,低眉顺目,看起来性格很好;泉声个子最高,尖脸高额,五官虽端正,却给人一种刻薄之感;弦音一张瓜子脸,眼睛细长,眉宇带笑,颇为讨喜;松韵的脸型微圆,五官细致,樱桃小嘴,很是可爱。 显然,夏末涵对这四人的初步印象不错,在招呼她们将物件安置妥当,然后带着染袖去拜会其他主子。 三品以下的宫妃除了初入宫时需要叩见太后皇后以及四夫人之外,平时并不允许未经传召前往拜会。而三品以上,入住宫室之后,都需要定期拜见。 按照后宫的编制,乾王本该拥有七十二妃,但是实际上并未满员,其中四夫人只封了贵妃与淑妃两名,九嫔只有六名,而婕妤不过三名,其余三品以下则只占了半数。这对于历代帝王来说,乾王算是节制了,可是在染袖看来,依然是骄奢h药逸。 新妃入住,太后只是命宫女前往接见,而皇后与两位夫人则聚集一堂,等待夏末涵的拜见。 夏末涵看起来有些紧张,平握的手不停捏动。染袖作为宫女,只能在殿门口伏跪,趁着下跪的那一瞬间,她将屋内的情景扫视了一遍。 正位端坐的是当朝皇后,雍容华贵,面带微笑,看不出具体情绪。而另两人品相端庄,表情严肃,颇有威势。 染袖心道,夏末涵这只小绵羊还真差了几个等级。 “夏末涵拜见皇后娘娘千岁。”行了一个大礼,起身,又朝坐在皇后两边的两人行礼道,“拜见秦贵妃与卫淑妃。” “见到皇后娘娘,连‘臣妾’都不会说吗?”秦贵妃冷着脸斥道。 夏末涵微微一颤,重新跪下,伏身道:“是,臣妾知错,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秦贵妃眼中闪过讥诮,心中暗道,就这么个丫头竟然能令皇上另眼相看?这其中恐怕还有隐情吧?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对坐的卫淑妃。卫淑妃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仿佛被东西哽住了一般。 “平身吧!”皇后声音平和道,“你初来乍到,礼仪生疏在所难免,回去之后多多熟悉便可。” “谢娘娘。”夏末涵缓缓起身,垂首恭敬地立在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手心直冒汗。她不过一县丞之女,以往见到的最大的官大概就是县令,入宫之后也只被封了七品,与其余小主住在一起,少在宫中走动,哪里会想到一夜之间就见到了后宫之主和两位贵夫人?这种等级与气度的差距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这会只想赶紧完事,回到自己的小窝就安心了。 “皇上从未如此荣封过一名宝林,可见他对你确实喜爱有加,日后入主云舒宫,须尽心尽力的服侍,不得恃宠而骄。”皇后缓缓地提点着。 夏末涵应声道:“是,臣妾记住了。” 皇后又道:“后宫规矩虽多,但并不必太过恪守陈规,除了节日庆典或一些特殊日子,平时不用时常拜见,夏婕妤只需打点好自己,若有疑问,可寻两位夫人或其他六嫔。” “是,多谢娘娘提点。” 皇后停下话语,看向其余两人。 秦贵妃微微点头,对夏末涵道:“皇后娘娘体恤妃嫔,我等亦不会多加规束,平日须谨言慎行,多听少说,尽心服侍皇上。但有困惑,着宫女前来请教即可。” 卫淑妃亦道:“谨记皇后娘娘与秦贵妃的话,本宫便不再多言,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望夏婕妤尽快适应上宫生活。” “是,臣妾明白了,多谢皇后娘娘与两位夫人的关照。”自始至终,夏末涵都不敢抬头,声音虽然没有颤抖,但谁都看得出她的紧张。 出得景琗宫,夏末涵才彻底放松下来。 染袖心中暗笑,面上却关心地问道:“主子还好吧?” “还好,只是心一直砰砰跳,只想赶紧离开。”夏末涵拍了拍胸口。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两位夫人尊荣华贵,必然比一般人有威势,主子敬畏是必然的,毋须介意。”染袖瞥了瞥带路的内侍,如此安慰着。 夏末涵点点头:“嗯,你说的是。” 之后一路无言,径直回到了云舒宫。 染袖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乾王为什么会如此突然地册封夏末涵呢?这大概也是宫中其余人的疑惑。要知道夏末涵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跟宫中权贵毫无关系,若说她床第之术超乎寻常,染袖是怎么也不信的,一个可能拥有xg洁癖的女孩,在床上会有多热情呢?莫非乾王就喜欢内敛的? 现在信息不足,她无法分析出更多的情报。既然已经被拉到了明处,也只能见招拆招,不让对方先落子,这盘棋也下不下去。 永福宫中,卫淑妃狠狠将茶杯砸在地上。 宫女碧玉忙问道:“娘娘为何事气恼?” 卫淑妃面有怒容道:“皇上这是在警告我,只要他想,就能荣宠任何人!” 碧玉不解:“此话何解?” “前段时间本宫想为一个叔父谋个官职,几次向皇上提出皆无回应。哼,本宫作为淑妃,难道连提拔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卫淑妃忿忿道,“后来本宫将自己的父亲给抬了出来,想激一激皇上。” 碧玉惊道:“娘娘怎能这么做?” “本宫不是气糊涂了吗?”卫淑妃叹道,“结果皇上就说了‘朕既然能册封你,便也能册封别人,你堂堂淑妃,如此不知进退,枉为尚书之女,还不如一名下品妃嫔’。” 这话说得可够严重的。 “几天后,夏末涵就出现了。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皇上对我的警告。淑妃之位,即便没有家世,他也随时有权利改封。” 碧玉想了想,道:“如此看来,那夏婕妤也不过是皇上随意册封,不必太多介意。” 卫淑妃冷笑道:“就她那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即便皇上一时喜好,也长久不了,不足为虑。” 虽是这么说,但三天之后,乾王派内侍通知夏末涵,当晚要夜宿云舒宫。 比起卫淑妃等人的惊愕,夏末涵本人反而更加害怕。在室内只有两人时,她止不住紧张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我害怕,能拒绝吗?” 染袖也皱了皱眉,以夏末涵目前的状态,实在不宜侍奉乾王。正像她所说,一旦表现出些许厌恶,就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罪责。她还没见过乾王,摸不准是何性格,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若只是一两次,染袖还是有把握混过去的,重点是看夏末涵能否配合。 如此想着,她表情有些怯怯地开口道:“主子,奴婢倒是有个方法,能让你免去侍寝之难。” 夏末涵眼睛一亮:“什么方法?你说。” “首先,你要这样……” 是夜,宫中回廊上都挂上了灯笼,为夜幕增添了几分色彩。 乾王一直工作到亥时,因为已至深夜,所以他决定去云舒宫沐浴,便命内侍带好物件,踏着月色前往云舒宫。 得到通报的夏末涵等人早在宫门院迎接。 染袖跪在夏末涵身后,只看见一片明黄的衣摆和一双黑色镶金长靴从眼前经过。从他行走的姿势和步伐的急缓,染袖肯定这个男人是练家子,而且武艺不俗。 “皇上,臣妾已经为您备好了热水,请移步侧宫。”夏末涵轻柔的声音传来。 嗯,语调还算正常,并未表现出太过明显的畏惧。 乾王“嗯”了一声,跟着琴心进入浴室。 夏末涵又道:“皇上,沐浴时,可有兴致听琴?” “哦?不错,准了。”乾王的声音带着大提琴的低沉浑厚,很有特色。 染袖抱着琴走进浴室,刚好看到琴心和弦音帮乾王褪下最后一件衣物,露出赤o而结实的背部。旁边服侍的琴心和弦音脸上都露出羞涩。 染袖目不斜视地将琴摆好,乾王也踏入了池中。从染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面,一对剑眉,双眼微合,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如琢如磨,相貌确实俊逸非凡。 这时,悦耳的琴音响起,在氲氤的浴室中显得别有韵味。夏末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见识和气度稍显不足,却拥有小家碧玉的秀美,她的琴音也带着这种清幽和纯粹。 染袖看到乾王的眉宇稍稍舒展,她悄悄退了出去。 待一身清爽只着单衣的乾王走出来,染袖已经在煮茶等候。 室内点燃了熏香,香气淡雅,十分怡人。 乾王见此,目光微闪,望向一旁的夏末涵。 夏末涵道:“皇上政事操劳,臣妾便让人给您煮了茉莉花茶,有助于缓解疲劳。” 乾王面露兴味,不置可否地坐在为他准备的卧榻上。 染袖提壶倒了一杯,双手平端送到乾王跟前:“皇上,请喝茶。” 乾王接过,一阵花香扑鼻而来,茶水清澈,花瓣绽放,喝上一口,感觉全身舒泰。当然,所谓花茶并没有多么神奇的功效,只不过染袖给他营造了一个舒适的氛围,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夏末涵又道:“皇上,臣妾的这名小宫女擅长按摩之术,不知皇上可愿一试?” 乾王瞥了瞥垂头跪在一旁的染袖,点头同意。他今夜不过是心血来潮来此留宿,对夏末涵,他印象并不深,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册封她,原是为了看看其他嫔妃的反应。谁知这次一来,竟有小小的惊喜。 “请皇上先褪下里衣,然后平躺在卧榻上。”染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羞怯。 琴心立刻上前帮乾王拿好衣服。 染袖在乾王躺下后,走到头向的一边,伸手轻轻按在他额头两边,力道均匀的按动起来。 她对人体||狂c|道十分精通,不仅懂得按摩,还懂得过||狂c|杀人。 不过这次得让乾王舒服个够,最好舒服到天明…… ☆、4还得侍寝 乾王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睡到天明,从未有过如此舒服的睡眠。 当他睁开眼时,宫女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具和朝服。 染袖将一碗米汤端给夏末涵,让她服侍乾王用膳。夏末涵微微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端了过去。 “皇上,喝碗米汤缓缓胃吧。” 乾王看着夏末涵手上的瓷碗,迟疑了一会,还是端过来喝了几口,就着一些小点心,倒是挺爽口。 后宫诸人原本都是不吃餐饭的,即便是乾王也是如此,可是如今吃了一次,顿时觉得胃部一阵舒服。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身旁的夏末涵,点头道:“夏婕妤有心了,朕心甚悦。” 夏末涵低头不语,染袖在另一边暗想,估计夏婕妤一点也在乎你悦不悦,若是能少来几次,她就悦了。 乾王神清气爽地离开了,当天就送来了不少赏赐,引得其余妃嫔又是一阵议论,莫非这夏末涵其实是深藏不露? 染袖自然知道乾王的到来会招来众人侧目,但她暂时并不担心,以她初步观察,乾王是个心机深沉、很有主见的男人,后宫固然有不少明争暗斗,但乾王估计都了然于胸,只有管与不管之分。 染袖担心的是夏末涵对侍寝的畏惧以及乾王的猜度。经此一次,乾王对夏末涵肯定留下了不小的印象,并且认为她是个“有心”之人,日后对待她也会留几个心眼。同时他到云舒宫的次数也会增加,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可是夏末涵总不能永远只给他谈情按摩吧…… 云舒宫这几天接待了不少窜门的妃嫔,她们来此要么是为了打好关系,探听乾王的喜好,要么是为了示威,敲打新人。 夏末涵是个软柿子,别人说什么她应什么,毫无脾气。那些嫔妃来了几次之后,在鄙视的同时,心也放下了,就这么一个人,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染袖对此乐见其成,性格软也有性格软的好处,至少暂时不会引来别人太过强烈的敌意。 乾王之后每隔几天会来一次云舒宫,听琴按摩喝茶,每次神态都颇为愉悦。夏末涵娴静淡雅,虽举止略有些畏缩,但乾王显然并不在意,而且看她的目光愈加深沉。 染袖猜测,乾王很快不会只喝茶了事了。 夏末涵没有危机感,染袖替她抹了一层冷汗。 “主子,今晚皇上要来,您准备得如何了?”染袖问道。 “还需要准备什么?”夏末涵笑道,“倒是换些别的点心就好了。” 喂,您未免太乐观了。皇帝是这么好打发的? 染袖心中狂躁,表情却小心翼翼道:“奴婢听说皇上今晚打算让您侍寝。” 夏末涵表情一变,僵硬道:“你听谁说的?” “皇上身边的陈公公。” 夏末涵倏地站起来,紧张道:“那如何是好?这阵子不是好好的吗?皇上还缺侍寝的人?” 染袖扶着她坐下,安慰道:“主子别太忧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夏末涵苦恼道,“还以为皇上到这儿来只是喜欢听琴喝茶而已。” “……”染袖低着头,不露一丝情绪,其实心里却是一个大大“囧”字。 她想了想,柔声道:“主子,您相信奴婢吗?” 夏末涵看着她,点头道:“相信。” “那么,这回不能再逃,主子得规规矩矩地侍寝。” 夏末涵连连摇手:“我不行。” “放心,奴婢会想办法让您成功侍寝的。” “是吗?什么方法?” 染袖附在她耳边轻身说了几句。 夏末涵羞红着脸道:“你个小丫头,怎的如此,如此……” 染袖睁着无辜的眼睛,一知半解地说:“奴婢是听别宫姐妹说的,觉得这样能让主子舒服点,主子觉得呢?” 夏末涵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末了还说了句:“染袖,以后少听些闲言闲语,你还小。” “嗯。”染袖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身处宫中,还想做个单纯无垢的人。主子啊,您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深夜,内侍传话皇上马上就到。 本应该出门迎接的夏末涵却在染袖的服侍下进入了浴池。 琴心迟疑道:“皇上即可便到,主子不去迎接可以吗?” 夏末涵没有回答,染袖说道:“皇上应该不会介意的。” 琴心看了看夏末涵,没再说话,起身与染袖一起出去迎接乾王。 “夏婕妤呢?”乾王见门口只有几个宫女,便问道。 琴心回道:“婕妤正在沐浴,不及迎接,请皇上见谅。” 乾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跨步走向浴室。 染袖没有跟去,与泉声等人守在屏风外。 片刻之后,浴室内传来传来几声暧昧的呻吟声,伴着水花的拍击,一阵旖旎的气息弥漫整个宫室。 染袖发现泉声等人都羞红了脸,她也低头搅着衣袖,一副扭捏不安的模样。 松韵突然凑过来问道:“皇上终于宠幸主子了,这阵子我看着都急。” “急什么?”染袖不解地问。 “你傻啊!”松韵敲了敲她,“不得皇上宠幸的妃子,永远也出不了头,更别说怀上龙子了。”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染袖弱弱地说。 “好什么啊?”松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和主子真是一个性子,都不知上进,呃,我可不是在说主子的坏话。” 染袖半垂的眼中闪过笑意,抬头已是澄净一片 双王御袖 完第2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松韵姐姐希望主子好,染袖知道。 秋读阁” 松韵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以后机灵点,虽然你是主子的贴身宫女,但是平时也不能太由着主子,好歹在皇上面前表现得热情点。” 染袖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松韵拍拍额头:“算了,以后慢慢来,起码皇上对主子还是挺好的。” “咳。”琴心走过来道,“别说了,仔细着点。” 松韵吐了吐舌头,回到原位。 琴心看了染袖几眼,也转身离开。 染袖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仿佛没看到对方别有深意的打量一般,只是心里在暗自警惕,乾王所赐的这四名宫女,不知根底,里面或许有乾王的眼线,也或许有其他妃子的眼线,不能不妨。 不过以夏末涵的性子,估计他们也看不出异样,真正在暗出谋划策的是她。 乾王的耐力不错,在浴室□一把之后,又抱着夏末涵上床榻翻云覆雨。俊男美女o身交缠,真是让人看得血脉膨胀。染袖有幸给他们放纱帐,近距离目睹那一番之色让她这个心智坚定的人都忍不住躁动。 乾王确实有吸引女人的本钱,不说那张俊美的容貌,就是一身强健的肌肉,也足以令人芳心萌动。 第二日,乾王按时起床,一夜疯狂依然精神饱满。他起身并未要求宫女将夏末涵叫醒,可见昨夜的侍寝令他颇为满意。他感觉得出夏末涵身上带着淡淡酒香,暗自猜测这大概是她为了壮胆而喝的,如此想着倒有些可爱,比起其他嫔妃多了些趣味。 琴心等人服侍乾王更衣,染袖则去查探夏末涵的状态。在经过乾王身边时,这个男人特意看了她一眼。在这宫中,只要他在,周围人的目光必然在他身上,而这名小宫女不过是淡淡了一瞥便去关心她的主子了。 这段时间在云舒宫走动,他不但对娴静温柔的夏末涵有了好感,对夏末涵身边的这个宫女也有了不错的印象。这个小宫女虽看似怯弱,举手投足间却有种特别的美感,精通按摩,善于煮茶,对主子忠心,低调本份。相反,另外四名宫女看自己的目光总带着爱慕,一有亲近机会便会表现得格外热情,有一个甚至做出了勾引的动作。 他对此司空见惯,表情都不会动一下。他虽好色,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染袖摸了摸夏末涵的额头,舒了口气,还好没发烧。 为了让夏末涵顺利侍寝,她特别为她配制了催|情药物,混合着甜酒,缓解她对乾王的惧怕,让她在迷迷糊糊中与之欢好。 此刻想来,自己怎么跟拉/皮条的一样,连药都用上了…… 当然,这药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太医要,她从前学过一些特殊药物的配制,在这个时代,诸如紫英石、白英石之类的东西都是常见的,她以各种方式换了一些,调制出中散药,效果只能算是一般,所以她又用了甜酒,还好没有副作用,这种东西最好少用,夏末涵还是必须靠自己克服心中的障碍,否则早晚要出问题。 “好好服侍你的主子,过几日朕再来看她。”乾王的声音响在头顶,染袖半晌才发现他是对着自己说话,忙跪着应道:“是,奴婢一定尽心服侍。” “嗯。”乾王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琴心等人都露出爱慕的神色,染袖暗自撇了撇嘴,心中关心的是总算又过了一关。 随着乾王越来越明显的偏爱,夏末涵不但存有内患,还会产生外忧,她得办法巩固她的地位,为她寻求盟友。光被动行事看来还是有点悬,夏末涵的安危,直接影响了自己,两人实际上已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皇后和两位夫人暂时不能触及,那么最好的选择便是六嫔。只比夏末涵高一品,平时走动一下是必要的。 只是……染袖看向仍在熟睡的夏末涵,心中哀叹,这个性格清淡的女孩能不能面对那□猾似狐的女人们啊? ☆、5习惯 天气明媚,染袖和夏末涵难得到花园散步。宫中的园林都是经过巧匠修饰过的,花团锦簇,绿茵如萍,青石凉亭,清澈的人工湖映照着天空的白云,湖边杨柳垂枝,有如画卷。 果然,偶尔还是要出来走走。 夏末涵看起来心情不错,自那日侍寝时候,她的精神一直有些萎靡,还好之后乾王没再来,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染袖有时想,若乾王知道他的女人巴不得离他远远的,不知道他是怎样微妙的感觉…… 几人走到凉亭,发现里面已经早有人在。看她的服饰,应是六嫔之一,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这时身后的琴心小声道:“这位是孙充仪。” 夏末涵忙向她行了行礼:“夏末涵见过孙充仪。” “不必多礼。”孙充仪的声音十分柔美,身材纤细,皮肤如雪,只是脸上略显病容。 染袖听说过这位孙充仪,乃兵马大元帅孙岩的爱女,闺名“瑄”,同时也是目前后宫第二位生有皇子的妃子,第一位是皇后。所谓母凭子贵,虽然这位孙充仪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在后宫中的地位并不比两位夫人低。 夏末涵在孙瑄的招呼下坐到了石桌边,不同于皇后和两夫人的威势,这位孙妃气质平和,说起话来有一种如诗如画的美感,若是能去除病容,那必然是一代佳人。 真奇怪,一个大元帅居然有这样娇柔的女儿…… 夏末涵自入宫以来,除了宫女,几乎没和其他妃嫔如此心平气和地聊过天,这两人倒是气味相投,都不是跳脱的人。她们聊着天气,聊着年少往事,聊着家乡风景,气氛十分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孙瑄身边的宫女小声道:“主子,起风了,您还是早点回宫吧。” 孙瑄顿了顿,对夏末涵笑道:“我身子弱,不能就坐,失礼了。” “哪里,身子要紧,充仪请回。” “我就住在翡翠宫,夏婕妤有空可过来坐坐。” “一定,到时还要叨扰。” 孙瑄笑了笑,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凉亭。 “这位孙瑄姐姐真不错。”夏末涵感概了一句。 染袖暗想,一个能平安将皇子生下来的女人,仅仅只是靠她父亲的福荫?观她的面相,确实是一名内贤外惠的好女人,除非她演戏的功力已臻化境。 刚刚经过她身边时,闻到了一股药香,似含有白术、夜苓的气味,这是主治气喘汗虚一类疾病的中药,可是孙瑄或许汗虚,但不像有气喘的样子……这还是染袖第一个拿不准的人物。 不过,这或许一个不错的盟友。 回到云舒宫,染袖对夏末涵道:“今天让奴婢下厨如何?” “染袖还懂厨艺?”夏末涵颇为惊奇,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女孩似乎什么都会。 染袖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也只会做些家常小菜,平时吃多了宫里大厨的手艺,偶尔想自己动手做做,味道肯定是不及大厨的,到时恐怕主子要嫌弃了。” “哪里会?”夏末涵笑道,“你去做吧,需要帮忙就找琴心她们。” 染袖笑着点头离开。 每个的宫室都有一个小厨房,只不过食材需要自己去御膳库领取,普通食材可以按份额免费领取,若超过配额或者领取一些相对珍稀的食材则需要另外花钱,所费一般会在每月俸银中扣除。所以在宫中生活,若地位不高并且没有足够积蓄,那么也只能过相对节俭的生活。 染袖在库房领了鲜鱼、排骨、萝卜、玉米、辣椒、蔬菜以及一些配菜。 乾王在云舒宫的时候,她总是叫厨房准备不同的菜色和点心给他吃,为的就是试出他的口味。乾王喜欢吃辣,喝汤,喜欢带着茉莉花香的点心,但不爱吃甜的。因为只是一些夜宵之类的食物,所以染袖对他的喜好研究得还不太完全,不过有这些差不多了,乾王并不常来,她要做的是,让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有种归家的自在感。 乾王是个控制欲强烈的男人,偶尔会冷眼旁观女人之间的争斗,可是一旦过火,就会遭到他不动声色的惩罚。他对女人似乎不怎么手软。 在这后宫中,有多少妃子是毫无目的地讨好他?或想福荫家族,或想获得恩宠,或想拥有更高的地位。 而夏末涵有个优势,那就是她无欲无求,从来没想过要从乾王那里得到什么,甚至连宠幸都不屑一顾。这样的性格反而能让乾王放松下来,同时再在饮食起居方面给予足够的细心,饿了时准备他最爱吃的饭菜,疲惫时给他按摩,烦恼时为他弹琴解闷…… 夏末涵不懂得察言观色,可是染袖可以做她的眼睛。不需要刻意表现,潜移默化之下,任乾王有多铁硬都得化作绕指柔。一旦他对夏末涵的印象从一个暖床的工具转变成一个温柔体贴的伴侣时,夏末涵的地位便基本稳固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夏末涵的心理障碍,总不能每次侍寝都喝药吧。 这可真是个难题,只要夏末涵没有这个毛病,她就有把握让她安度余生,甚至获得更高的地位都并非不可能。 可惜,暂时还是只能做好自保的打算,先安抚住乾王这头老虎再说。哪天夏末涵一时没控制住,在乾王面前表现出真实情绪,那就有得玩了。 染袖做了一份酸辣鱼,一份萝卜玉米骨头汤以及一份青菜小粥。 “染袖做的真不错。”夏末涵看起来很喜欢吃鱼,不过可能太辣,一脸想吃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染袖给她舀了一碗汤,同时说道:“辣椒可驱寒、止痢、促进消化,增加食欲,偶尔尝尝应该不错,只是不宜多吃,佐些汤喝就好了。” 在讨乾王欢心之前,她得先让夏末涵习惯这种口味,到时即使她不在,她也会无意识地选择乾王喜欢的菜色。 染袖并没打算天天做,而是每隔几天亲自下一次厨,她的花样很多,味道或许比不过大厨,但胜在精心。夏末涵也慢慢从可有可无到欣然接受。 不但从饮食,染袖还在房间装饰上花了些心思,比如采些鲜花摆入房中。她是学过插花的,经过她修剪之后的花饰造型优美,别具一格。染袖不太喜欢选择容易凋谢的鲜花,而是多用枝干俏丽的植物,这样的花枝即便花朵凋谢,也能形成一种嶙峋的清俊之美。 同时,染袖有意让夏末涵穿着同一种颜色的衣服,她喜欢蓝色,那么在制衣时,便多选用蓝布,即使不做成蓝色衣裙,也要在衣袖或腰带上添加蓝色,这样形成习惯之后,乾王将来一看到蓝色就有可能想到夏末涵。 这段时间由于政事繁忙,乾王来得次数比较少,但每次表情都颇为愉悦,也没有特别要求侍寝,感觉比起床事,他更喜欢待在云舒宫的舒适感。 夏末涵也乐得轻松,她最近除了看书写字刺绣之外,还多一项娱乐,那就是去找孙瑄聊天。两人一来一往,倒是很合得来。染袖也有幸见到了乾王的二皇子禹昊,7岁左右,长得灵秀可爱,说话像个小大人,经常逗得几个大人开怀不已。 “染袖,今天做的糕点给孙充仪送去一盘。”夏末涵见到桌上的糕点,突然说道。 “主子不一起去?” “我手上还有经文没有抄完,中途停笔不太敬,你带我去问候即可。” 染袖点头应是,收拾了一盘点心放入食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送东西,染袖倒是熟门熟路,孙瑄也会给夏末涵送些小礼物,并不贵重,却有些心思。 染袖想不通,这位孙充仪是真的想交夏末涵这个朋友,还是别有用意?夏末涵唯一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乾王对她上了心,比起其他妃嫔,乾王到云舒宫才次数明显更多。可是这对孙瑄来说还重要吗?她甚至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和嫉妒。 那么,是为她的儿子?这是染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可是夏末涵对她儿子有什么帮助呢? 正在思虑中,一个绿色的小东西突然从上面掉到她拿着的食盒盖上,定睛一看,居然是条正在蠕动的毛虫。 如果她是正常的女人,一定会尖声惊叫,可她仅仅只是看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到一旁的大树上,只见上面正坐着一个身着太监服的小公公。 小公公跳下树来,有些腼腆道:“不好意思,刚才不下心把虫子弄下来了。” 染袖看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白净俊俏,只是脸上身上都沾了些污渍,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染袖问道。 “我叫离若,别人都叫我‘小离子’。”这个少年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答道,“今天犯了错,苗公公罚我在这帮树捉虫。” “哦,那你好好捉虫,别再让虫子掉下来了,若惊扰了贵人就糟了。”染袖用叶子将食盒上的虫子弄开,随意说道。 “嗯,谢谢。”离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染袖转身欲走,突然听到身后少年的肚子咕咕一声响,她脚步一顿,转头问道:“你肚子饿了?” “呵呵,活还没干完。”离若似乎是个很乐观的人,总是笑呵呵的。 染袖从食盒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他。 离若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看染袖小手上美味的糕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染袖心中好笑,将糕点递到了他嘴边。 离若脸色一红,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将点心咬进嘴里,一阵清香酥软的感觉在他嘴中蔓延。 染袖道:“这是要送给孙充仪的糕点,只能偷偷给你吃一块,你赶紧干完活去吃饭吧。” 离若连连点头。 染袖这才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听到身后少年喊道:“啊,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染袖,云舒宫。” 苗公公,整个西宫只有一个公公姓“苗”,那就是西宫的掌事太监,总管西宫各项事务,而那个少年看着品级不高,却由苗公公直管…… 嗯,不错。 ☆、6拙劣的伎俩 之后几天,染袖时常会遇到离若,他要么被罚捉虫,要么被罚清扫,要么被罚修剪枝叶,似乎总是犯错,几个庭院交替跑。不过每次都是笑呵呵,丝毫不在乎被罚了多少次。 渐渐的,染袖也跟他熟络起来。离若是苗公公的人,看起来可能还有些亲戚关系。不过染袖暂时没想过要从他这获得什么信息,毕竟感情基础是需要时间来建立的。 染袖捧着一些花枝回到云舒宫。今天夏末涵带着琴心去了孙充仪那儿,其余三个宫女也乐得清闲,各做各事去了。染袖打算再做个插花,然后练练字。 这次她选用了竹筒作为容器,做成垂直型的花式,一枝一枝地慢慢搭配,以淡、雅、简为主旨,宁静自然,风姿绰约。 “不错。”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乾王。染袖只用了半秒中便做出受到惊吓的模样,还不及放下手中的枝条便匆忙回身行礼。 “不必多礼。”乾王淡淡道,“原来云舒宫的花艺皆是出自你手。” 染袖轻声回道:“主子喜欢雅致,奴婢便学着做些插花。” “嗯,很有灵气。”乾王将染袖手中的花枝取过来,补充了她未完成的花式。 “你家主子呢?”乾王随口问道。 “去了孙充仪那儿,奴婢这就着人去知会一声。” “不用了,朕来此只是想喝喝茶休息下,晚膳后还要处理些政事。” 说着,乾王径直走到躺椅上坐下。 染袖立刻去取来茶叶,静静地为他煮茶。 一边煮茶一边暗自观察乾王的神色,看他眉宇间透着几分疲倦,显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让他自己安静地躺会就好了。 这还是乾王第一次白天驾临,实在难得。 不过多时,一阵清幽的茶香弥漫在屋中,淡雾氲氤。 乾王的眉头稍加舒展。 正在这时,泉声和弦音走了进来,对着乾王行礼请安,起身后便面带喜色地走过来准备服侍乾王。 乾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没朕的命令不要进来打扰。” 他的内侍都被留在了门外,实在不想被两个满脸热切的宫女扰了清静。 染袖看着泉声和弦音讪讪地离开,又看到乾王颇有些烦躁的表情。她将茶泡好递到他面前,柔声道:“皇上,奴婢不知您爱喝什么茶,于是选了这上等龙井。” “哦?”乾王接过茶杯,揭盖闻香,问道,“你为何会选择龙井?” “龙井的香气清高持久,茶色清澈,品饮之间,齿间流芳,回味无穷。”染袖一边摆弄茶具一边徐徐叙说,“而且我家主子便来自产茶之乡,对茶颇有讲究。” 乾王听着染袖轻柔的声音,全身慢慢放松,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问道:“你家主子来自产茶之乡,这个朕倒是不知道。” “便是瑶峰,听主子说,那儿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出产龙井、云栖等名茶,美人亦是娇美韵秀。” 乾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倒是,末涵确实清雅娴静,有江南的秀美。” 染袖见乾王表情舒展,便不再多话。 乾王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身侧的这名小宫女,虽看似怯弱,但说话时吐字清晰,神色恬静,进退知礼,纯美中透着几分与她这个年纪不符合的稳重,听其言观其行,颇为赏心悦目。 喝过几口茶,乾王心情转好,烦恼渐忘,他的目光一向床边的棋盘,开口道:“你家主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知你的才艺如何?” “奴婢不过只是一名小小宫女,哪里会有何才艺?” “会下棋吗?” 染袖犹豫了一会,回道:“略懂皮毛。” “那好,陪朕下一局。”说着,起身走到棋盘边。 染袖只好跟上。她不是没想过撒谎说不懂,但她平时也会跟夏末涵下棋,此事做不了假。 两人分好先,便开始了对局。 直至黄昏,金色余晖从窗口撒下,这一局棋终于结束。 乾王笑道:“灵活有余,章法不足。” “是,奴婢棋艺确实不如皇上许多。” “呵呵,你很聪明,多加练习,几年后未必不能成为一名国手。”乾王心情愉悦道,“要知道曦国可是有几位远近闻名的女国手呢。” 染袖怯然道:“奴婢怎敢有此奢想。” 乾王还待再说,夏末涵缓步走了进来,行礼道:“皇上,臣妾不知您会来,未及伺候,还请皇上赎罪。” “不用,朕亦是临时起意,怪不得你。” 乾王听着不觉得奇怪,可是染袖却知道,在他刚来到云舒宫时,肯定就有宫女去通知,而夏末涵依然姗姗来迟,显然是想等乾王离开后再回来,可惜一直拖到这个时候,人还没走。 “时候不早了,皇上要不要留下用膳?”夏末涵总算还清醒着,没有出言送客。 乾王点点头:“也好。” 夏末涵于是吩咐宫女们布菜,染袖也适时退到一边。 这些日子潜移默化的改变果然没有白费,夏末涵点菜时下意识地点了染袖平时推荐的菜色,一份辣鱼一份辣肉,还有降火汤和青菜。 乾王吃得果然畅快,要知道后宫的女人们很少会吃辣椒,因为吃多了容易上火,而且很可能长出痘痘,这对以色侍君的美人来说,是绝不能忍受的。 晚饭后,乾王精神不错地离开了云舒宫。 趁着染袖临时出去有事,弦音走到夏末涵身边小声道:“主子今天为何不早点回来?” “怎么了?”夏末涵吃着消食果脯,疑惑地看着她。 弦音道:“染袖独自一人伺候皇上,看起来还颇得皇上欢心,主子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染袖借此争宠,一朝攀上高枝变凤凰。” 夏末涵顿了顿,沉吟道:“若她真能讨得皇上欢心,亦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是吧,主子?”弦音有些不敢置信,“您一点也不在意?” 夏末涵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宫女,即便获得恩宠,亦是从我宫里出去的,对我来说,确是好事。” 弦音一脸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她大概没遇到过这样“大度”的主子…… 晚上时,夏末涵将弦音的话说给染袖听,末了还问道:“染袖是否喜欢皇上?若是真的,我一定为你制造机会。” 您还是别了。染袖在心中翻着白眼,面上却急忙否认:“不是不是,奴婢从来没这么想过。” “是吗?皇上年轻有为,琴音她们皆爱慕不已,为何你不愿意?”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能够留在主子身边便满足了,况且皇上哪有主子这么温柔?” 夏末涵低低笑了起来,满眼的愉快。 染袖拉着她的衣袖,做撒娇状:“主子,您可不能把奴婢送人。” 她很不放心,这位主子自己不喜欢皇帝,巴不得别人来争宠,到时可别把她给卖了。 “好好,染袖这么贴心,我也舍不得,此事就不提了。” 第二日,染袖明显感觉琴音对她的敌意,那眼神透着嫉妒和不甘。染袖装作没看到,顶着一脸没心没肺的单纯,自顾自地做事,只是心底暗自警惕。 又过了几天,得到半日休息的染袖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进门,眼神就变了变。 作为贴身宫女,她拥有单独一间房,与琴心等人的屋子只有一院之隔。 因为常年的习惯,使她每次出门都会对房间做些记号。刚刚她一进来,就感觉有人动了她的东西。比如她的首饰盒原本是挨着铜镜摆放的,现在却离开了约两厘米的距离,而柜子上的抽屉,有一个留下了一线缝隙,现在却完全合拢。 染袖关好门,立刻将首饰盒和抽屉打开,乍看似乎没有什么变动,但仔细翻找,便发现了原本不应该存在东西,一对银质耳环、一块玉佩、一只金镯子。 染袖有仔细翻找了房间各处,确定没有遗漏,脸上便不由得冷笑:真是拙劣的栽赃。 正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人声,脚步渐行渐近,接着连门也没敲便闯了进来。 染袖拿着绣布和针线疑惑地看着来人,琴心、泉声、弦音、松韵四人到齐了。 “几位姐姐有事吗?”她露出一脸不解。 琴心道:“打扰妹妹了,我们刚才发现室内遭窃,几个姐妹都丢了些东西,所以过来看看妹妹这边有没有丢失什么。” “遭窃?”染袖惊讶道,“在宫里也会遭窃?” “宫里窃贼多着呢。”琴音不冷不热地说道,“妹妹还是赶紧找找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吧。” “好,我看看。”染袖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梳妆台边仔细翻找着,从首饰盒到抽屉,无一遗漏。 “啊!”染袖惊道,“我丢了一个金锁。” “什么?你也丢了?”出声的是泉声。 嗯?竟然不是琴音栽赃的吗?染袖在心中琢磨着,脸上却苦道:“真倒霉,那个紧锁我很喜欢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琴心道:“看来我们这确实遭贼了,可是云舒宫除了我们,就只有膳房和衣坊的人会来,他们如何接近后院的呢?” 松韵道:“不如将此事告诉主子,让她找嬷嬷查一查。” “还是不用了吧!”琴音忙道,“用这些小事去麻烦主子,未免太不知进退了。” 泉声也借口道:“是啊,以后我们警醒些,将贵重的物件收妥便好了。” 琴心看了两人几眼,不置一语。 松韵撇撇嘴:“算了就算了,我的耳环啊,还是原来的姐姐送的呢。” “以后我再送你一对。”琴心摸了摸她的脑袋。 松韵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几人相继离开,泉声和弦音相视一眼,满腹疑惑。她们早算好了时间,只待染袖刚回房间便上门搅事,东西都放在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除非特意去翻找,否则肯定不会被轻易发现,染袖进门不过几息的时间,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发现并处理掉? 那么东西是怎么不见的呢?难道真的遭贼了? 染袖重新关上门,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确定没人后,便踏上桌子,轻盈地翻上房梁,将那几样东西拿了下来。 若是换做普通人还真有可能会中招。若被当作内贼,即便有夏末涵的袒护,将来也必然被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名声可就毁了。更值得一夸的是,她们不借着抓小偷的名头,而是用关心同伴失窃的理由来查看,事发后也可以撇得干干净净,倒是有几分心机。 可惜她们遇到的是染袖,一个行事小心谨慎、观察入微的人,想用这样拙劣的伎俩坑她,还欠缺了点智慧。 看着手上的东西,染袖露出一个纯纯的笑容,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得到了什么礼物的孩子…… ☆、7孕 一场小小风浪过去,弦音和泉声倒是老实了下来,染袖也乐得轻松。早晚练习柔术,白天伺候夏末涵,偶尔和她一起习字画画,或者学习刺绣,很是惬意。 乾王最近事务繁忙,并不常来,夏末涵整个人都开怀了不少,孙瑄也时不时会来窜下门子,小皇子禹昊来过几次之后,跟染袖等人的关系熟络了不少。 染袖兴致来时,会做几个小模型,领着禹昊自制点心,做出各种形状,让他玩的不亦乐乎。 禹昊作为曦国皇子,虽然并非长子,但这个国家立储的方式与别国迥然不同,重才能而轻嫡庶,新王的确立是要经过两个朝廷共同考核的,所以只要是皇子,便都有机会竞争。谁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子会不会是下一任乾王呢? 虽说染袖早做好了年满25便离开皇宫的打算,但与未来皇储打好关系是必要的。 “若是能有个孩子也不错。”送走孙瑄等人,夏末涵突然感叹道。 染袖眼中一亮,小心道:“只要主子多亲近一下乾王,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那还是算了。”夏末涵转身进了屋。 “……”唉,任重而道远,任重而道远啊。 晚膳过后,染袖服侍夏末涵更衣沐浴。 皇宫的浴室,特别是三品以上的宫妃浴室都是宽敞而华丽的,装有出水设备,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据说皇帝的浴室更奢华,直接可引温泉水入池,大小足以容纳上十人。 “染袖,和我一起来洗洗吧?”夏末涵趴在浴池边笑道。 “奴婢哪敢逾距?”染袖一边帮她揉肩一边回道。 “这会哪那么多规矩?你下水还可以帮我擦背,也省的我麻烦。” 看着夏末涵期待的目光,染袖想了想便同意了。事实上她也挺喜欢泡澡的,可惜现在不过是个宫女,不好放肆。 将衣服脱光,染袖缓缓下了水。 夏末涵突然道:“没想到你看起来瘦弱,其实纤细有度,身材不错啊。” 染袖露出羞赧的表情:“主子别取笑了。” 其实自练习柔术以来,她也发现这个身体开始了迅速的发育,原本略显扁平的胸部变得圆润饱满,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还不够丰满,但形状娇俏可爱,颇有些美感。同时她的身高也在长,双腿的线条尤其优美。 这种现象除了柔术的激发之外,这个时代的女孩发育早可能也是个原因,身体年龄不过十三岁,但成熟度大概相当于前世的十八岁了。 “来,让我摸一摸。”夏末涵难得有些玩乐的心情,想欺负下这个害羞的小姑娘。 染袖忙退,惊叫:“主子,别啊!” 两人正玩得高兴,却不知乾王竟然突然而至。 琴心等人在外迎跪。 他问道:“夏婕妤呢?” “正在浴室。” 听到回话,乾王也不多言,解下披风便往内走,琴心刚要提醒就见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屏风后。 乾王一进浴室,看到的便是两名女子水中嬉戏的场景,一个清丽无双,一个娇俏可人,真是赏心悦目。 还是染袖最先发现乾王,她一惊,拿过浴巾挡在胸前,直往后退去。 夏末涵转头,表情微愣了一会,随后有些紧张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来,末涵不欢迎吗?”乾王的目光在夏末涵和染袖之间游移。比起夏末涵的冷情,满脸红晕的染袖显然更惹人怜爱。他今天才发现这个小宫女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是,您若先着人通知臣妾,臣妾便不会如此失礼了。”夏末涵忍住身体的颤抖,弱弱的回话。 “嗯,只是临时起意,爱妃不必在意。”乾王站在浴池边,丝毫没有移步的打算。 染袖退到了另一边,心里却是亦喜亦忧。喜的是云舒宫终于成为了乾王自然而然会想起的地方,以后他会时不时想过来看一下。忧的是,这样“临时起意”的情况会越来越多,她们做准备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趁着乾王正在和夏末涵说话,染袖裹着浴巾悄悄出了水池,匆匆将里衣套上,披头散发地抱着衣物就准备离开浴室。 谁知夏末涵的声音突然传来:“染袖,过来帮皇上更衣。” …… 染袖忍不住想骂脏话,夏末涵自己不想伺候皇帝就把她拖下水,哪有这么急着将男人推给别人的女人? 夏末涵这时候叫住她,不是在暗示乾王可以临幸自己吗? “嗯,过来。”这时乾王也开口,同时伸开了双手等待服侍。 染袖放下衣物,低着头走到乾王身边,为他宽衣解带。 乾王的目光沉了沉。眼前这个小宫女垂散着一头乌黑长发,晶莹的水珠从额前划过,嫣红的双颊有如芙蓉绽放,一身单薄的里衣紧贴着湿漉漉的身体,透出里面柔嫩的肌肤,小巧圆润的胸部隐隐绰绰,甚是招人。小宫女大概也注意到了,时不时用衣袖遮挡一下,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十分有趣。 乾王发现自己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些许兴致,连夏末涵离开浴池穿戴好衣物都怎么理会。 染袖刚扶着宽衣解带完毕的乾王入水,就听到夏末涵说道:“皇上,臣妾今日有些不适,就让染袖服侍吧。” 乾王看了她一眼,只是摆了摆手。 夏末涵如释重托,给了染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快步离开。 该死,前几天还说不会把她送人,这回就毫不犹豫地跑路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身为主子的她已经默认她为乾王侍寝了! “过来帮朕按摩。”乾王双手成一字型搭在池边,一副等待享受模样。 染袖压住心中的暴躁,走到乾王身边跪坐下来,轻轻帮他按摩。乾王的肌肉十分结实,按起来需要八分的力气。当然,这不是重点,今晚如何度过才是个难题。她心中不停地思量对策,既不能让乾王对她出手,也不能让他去找夏末涵,没有准备好的她,绝对会给皇帝一个惊吓。 可是这会有什么办法呢?看乾王的样子,是铁定要这过夜的。 “你很怕朕?”乾王突然开口问道。 “皇上威仪,奴婢自然是怕的。”染袖小声地回答。 乾王笑了笑:“小丫头看起来胆小,实则聪明着。” 染袖微惊,怯生生的回道:“皇上夸奖了,奴婢并不聪明。” 乾王不置可否,问了一句:“今晚,可愿陪朕?” 染袖手上的动作适时地顿了一下,微微颤抖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家主子似乎也同意了。”乾王淡淡道。 “主子善良,奴婢却不能恃宠而骄,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 乾王沉默下来,身体有些绷紧,似乎有些不悦。 正在这时,弦音捧着衣物从外间走进来,跪道:“皇上,奴婢给你送来了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太好了!看来夏末涵还有点良心,知道叫人进来。 乾王看都没看弦音一眼,兀自闭目养神。 染袖小声道:“弦音姐姐,你来给皇上擦胰子和香|狂c吧。” 弦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乾王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动作。 染袖抱着衣服退下,到外面遇到夏末涵,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皇上,奴婢也会按摩,不如让奴婢帮皇上按一按?”弦音试探地问道。 乾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弦音心下窃喜,伸手摸上了乾王的肩膀。可惜她没有学过专业的按摩,不但力度不足,还找不准||狂c|道,按到后面反而像是在抚摸,动作暧昧。 乾王睁开眼,露出一抹冷光,拨开她道:“行了,你下去,朕自己来。” 弦音脸上闪过不甘,却也不敢多话,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同样是宫女,染袖谨守本分,做事认真,钟灵韵秀,而另一人却心存妄念,不顾尊卑,借机献媚。高低优劣,立见分晓。 乾王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他从不缺女人,可是真正让他动心的却是没有。夏末涵的清新不俗,让他颇有好感,而染袖的娇俏别致也颇令人喜爱。云舒宫是他乐意常来的地方,美人娴静,茶香怡人,琴愉棋悦,身心松弛。 当然,若没有其他宫女时不时的挑逗就更好了。 他琢磨着,是不是给夏末涵换几个宫女…… 乾王沐浴完毕,看到夏末涵穿戴整齐地坐在桌案边调琴。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乾王边朝床榻走便招呼道。 夏末涵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染袖。 染袖无奈,小声道:“去吧,那是主子的丈夫,不是洪水猛兽。” 夏末涵皱着眉头,拖拖拉拉地就是不想去。 “怎么了?”乾王又问。他刚才可是被浴室风光和小宫女的抚媚给撩起了一身的火,可惜小宫女不愿意服侍。 夏末涵咬了咬牙,终究不敢忤逆乾王的命令,起身朝他走去。 突然,夏末涵弯下腰一阵呕吐。 染袖第一感觉便是——她在装病!原来想用这个方法躲过侍寝吗? 可是很快,染袖发现夏末涵脸色发白,不像装的。她忙上前扶住她,急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夏末涵没有回话,只是不停干呕着。 乾王跨步走来,朝外面喊道:“去传太医。” 一时间寂静的宫室忙乱起来,搀扶,倒茶,送水。 “怎么了?”乾王问道,“哪里不舒服?” 夏末涵摇摇头道:“臣妾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吐。” 染袖眼中突然闪亮,算算时间,夏末涵有一个多月没来月事,难道…… 太医很快请到,仔细把了把脉,又再三确诊之后,突然拜道:“恭喜皇上,夏婕妤有喜。” 乾王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看向夏末涵的眼神变得柔和。 夏末涵先是一愣,随后惊喜道:“太医,我真的怀孕了?” “是的,臣不敢妄言,确实是喜脉。” 果然是怀孕了。 夏末涵,好样的!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8食谱 景琗宫中,皇后面带笑容地对夏末涵道:“恭喜妹妹了。” 夏末涵微微躬身,浅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上子嗣不昌,多年来也不过两子一女,这回望妹妹能为皇上再填一丁。” “臣妾醒得,必不辜负皇上与皇后的厚爱。”夏末涵轻轻摸了摸肚腹,脸上露出温柔似水的表情。 皇后垂下眼,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合上杯盖后又道:“在你之前也曾有几个嫔妃怀上过,可惜福薄,皆未能顺利生产。宫中生活不必寻常人家,看似祥和,实则暗潮汹涌,虽不可存害人之心,但该防的还是得防。” 夏末涵脸色微白,喏喏道:“是,臣妾?br / 双王御袖 完第3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妾受教了。hubaoer” “你也毋须害怕,若有难处,随时可来找本宫商量。”皇后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命宫女递给夏末涵道,“这是本宫给你的小礼物,好好收着吧。” “谢娘娘赏赐。”夏末涵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从景琗宫出来,夏末涵才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刻“平安”二字。她脸上闪过一丝感触,轻声道:“皇后娘娘真是好人。” 染袖颇不以为然,能做到那个位子,可不是光靠家世的。 心中虽是如此想,脸上却露出认可的表情,笑道:“是啊,皇后娘娘尊贵贤惠,不愧为六宫之首。” 夏末涵笑了笑,小心地将荷包收入怀中。 染袖又道:“主子,您现在怀有身孕,平时膳食需妥善安排,不如从明日开始,便由奴婢负责主子的饮食如何?” “也好,染袖做事细心,有你安排,我很放心。”夏末涵点头同意。 在未怀孕之前,夏末涵不过是个稍微得宠的妃子,其余嫔妃或许心有嫉妒却也不至于暗施毒手,但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一旦夏末涵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都可得到皇上的厚赏,若幸运生下皇子,将来甚至有可能登上皇位,这样就不只是争宠的问题了。 染袖最先要杜绝有人在饭菜中动手脚。 她制作了一张食谱,整理了几十道适合孕妇吃的食物,另外也列出了不宜食用的东西,比如螃蟹、甲鱼、苦瓜、人参、杏仁、桂圆以及一些甜品和辛辣佐料。 染袖将忌食清单交给夏末涵,提醒她去其他地方用膳时,不可随便乱吃。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夏末涵拿着清单,皱了皱眉。 “主子,生孩子可是大事,当然要注意。”染袖扬了扬手中的食谱,笑道,“这份食谱贴在厨房一张,饭桌上一张,以后主子就照此点菜,奴婢这个大厨一定拿出毕生绝学,让主子吃得高高兴兴。” 夏末涵忍不住抿嘴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何事如此高兴?”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然后就见乾王从外面阔步而入。 夏末涵和染袖忙行礼迎接。 “不用多礼,坐吧。”乾王摆了摆手,注意到桌上的那张食谱,随手拿过来一看,笑道,“这是……食谱?” 夏末涵回道:“正是。日后臣妾的膳食由染袖负责,她便列了这份食谱供臣妾参考。” “不错,不错。”乾王看着垂首立在一旁的染袖道,“不知能否再加几种菜色,朕偶尔也想来尝尝染袖的手艺。” 染袖看了夏末涵一眼才低声回道:“只要皇上不嫌弃,便是奴婢的荣幸。” 乾王笑了几声,随口报了七八个菜色,染袖拿出笔墨一一记下,发现其中有几道菜不适合孕妇食用,于是用笔特别勾选出来,以免一时失察,忘记提醒。 乾王问道:“为何这几道要特别划出?” “回皇上,这几道菜色孕妇忌食。” “原来如此。”乾王恍然地点点头,赞道,“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 “奴婢原来是御膳房奉事。”染袖小声回道。 这倒不是撒谎,在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她就对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一些情况进行了彻底调查,知道“她”六岁入宫,随礼仪官学习了三年,然后被分到御膳房做摘菜宫女,三年后又调到内事房做伺妃备选,直到被分给了段御女。 “末涵的这个小宫女确实贴心,朕都有些想调她到身边伺候了。”乾王似真似假地说道。 夏末涵表情有些不自然,喏喏道:“难得皇上喜欢,臣妾本该割爱,无奈身边实在缺不了她,还请皇上赎罪。” 乾王以为她这是心中嫉妒,染袖却知道她是对乾王不满。 哎,若被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时常遭到嫌弃,不知是何表情…… 夏末涵也确实是嫔妃中的奇葩了。 乾王在云舒宫用过晚膳便离开了。因为怀孕,夏末涵终于不用再侍寝,她心中安定的同时,也可以相对自然地与乾王聊天,只是依然不太喜欢被碰触。不知道乾王对此是否有所察觉,平时竟也不曾做出过度亲密的举动。 如此平安地过去了半个多月,云舒宫平静如波,染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后宫生活想得太过复杂…… 这天,染袖提着一篮子菜朝厨房走去,刚转过一拐角,就看到泉声匆匆从厨房走出来,很快消失在另一边。 平时厨房除了她,琴心等人都不会在做饭时随意进出,这是她请夏末涵做出的规定。那么泉声这会进厨房干什么?火炉上正熬汤,而她也不过才走开一小会。 染袖心中一凛,走进厨房四下打量,发现灶台上有一点水渍,若是一般人肯定就忽略了,可是她习惯记住屋中的环境,所以很清楚在离开前,这滴水渍是不存在的。 染袖用手指一抹,凑在鼻子间闻了闻,比一般的清水多了点植物香,很淡,几不可闻,呈淡绿色。 染袖又将锅盖揭开,待蒸汽散去,锅中的汤看起来并无异状。染袖皱了皱眉,暂时没猜出泉声在里面加了什么,而泉声又是谁的人呢? 将汤倒出来,拿出另外的食材重新入锅。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暗道:去试探一下! 晚上,染袖待在房中等待时机,直到对面的房中只剩下泉声一人,她才起身。 她对四人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这个时候是她们分别去沐浴的时候,往往琴心会第一个回来,而泉声是最后一个出门。 染袖的脚步缓慢,走到房门外,却不急着进去,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才推开虚掩的门,探头看了看屋内,小声唤道:“泉声姐姐……” 泉声走过来,冷淡问道:“什么事?” 染袖捏了捏衣角,迟疑地说道:“今天……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泉声不耐烦地斥道,“说话说清楚。” 染袖偷看泉声一眼,咬了咬牙道:“你今天到厨房,偷偷在汤里加了东西。” 泉声面色一变,低声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染袖抿嘴道,“我亲眼看到的。泉声你告诉我,你在汤里加了什么?是不是对主子有害?” 泉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她才将染袖拽进屋,小声道:“你不用担心,那是好东西,加一些在汤里能让汤汁更美味。” “可是主子规定过,做饭时其他人不能接近厨房,你若要加佐料,为何不告诉我?” 泉声似有些穷词,半晌才恶声恶气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主子不利吗?这事可不能瞎说,你想害死我啊?” 染袖畏缩了几下,有些底气不足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加的是什么?” “是蜂蜜。”泉声没好气地说,“用来煲汤十分滋补,这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换来的。” “噢,原来是蜂蜜。”染袖明白地点点头,心中却在冷笑:绿色的蜂蜜? “我只想为主子尽一分力,不求别动,你就当不知道吧。” “噢。”染袖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边又道,“那你以后要在食物加什么,一定要事先告诉我,否则我会很为难的。” “知道了,你也记着,别到处去说,免得给我惹来麻烦。” “好的。”说完,往自己房间走去。 掩上房门,原本单纯的表情变得冷清,染袖灵活地从另一边窗子跃出,躲在墙角静静地倾听那边的动静。 她算的时间没错,刚才琴心正在屋外,她与泉声的话,必然入了她的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琴心冷肃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正准备朝屋内走的泉声惊了一跳。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都听到了。”琴心走进房中,冷声问道,“你在汤中加了什么?为何要这么做?” “只是蜂蜜而已……”泉声咬唇回道。 “你当我和染袖一样好骗吗?”琴心怒道,“加蜂蜜用得着鬼鬼祟祟?你可知谋害主子是杀头大罪?夏婕妤平日对我们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是谁授意你做的?” 泉声脸色发白,半晌没有说话。 琴心又道:“此时正是非常时期,若夏婕妤出了事,你认为我们这些宫女能讨得了好吗?收买你的人根本居心不良,一旦事发,你不过就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 “我……我没有想害夏婕妤,也没人授意我这么做。”泉声犹嘴硬道。 “是吗?那好,就让我们到主子那里去说个清楚吧。”说着就去拉她的手臂。 “不要。”泉声终于害怕起来,挣扎道,“别告诉主子,琴心,我求你。” 琴心看了她半晌,淡淡:“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泉声迟疑道:“若我说了,你是否愿意替我保密?” “我不是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 “那好,我说。”泉声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在汤里加了芦荟汁。” 琴心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芦荟汁有怎样的害处。 泉声小声道:“芦荟汁可导致……流产。” 琴心的面色终于变了变,狠声道:“你糊涂了吗?夏婕妤若能生下皇子,对我们都有好处,若出现意外,会有什么后果还需要我说吗?” 泉声苦笑道:“我的家人被威胁,能不做吗?” 琴心沉默了一会,突然问:“是谁?” “……我不能说。” 琴心坐在床上思量片刻,抬头道:“这事我就不问了,但是你不能再加害夏婕妤。” 泉声一脸无奈。 琴心又道:“为保你的家人,此事也不要对那人提及,只说没有机会下手即可。” 泉声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染袖悄然无息地回到房间,拨了拨灯芯,一脸沉思。 虽然还不知道指使泉声的人是谁,但起码解决了暂时的危机,她挑选琴心出面应付果然没错。 而琴心,她后面恐怕也有人…… 呵,看来宫中不少人都坐不住了,后面的日子会越来越有趣…… ☆、9暗潮 今晚由染袖守夜,夏末涵吃过晚膳便早早就寝,可是害喜严重,一直辗转难眠。 染袖守在旁边耐心地照顾,用按摩缓解她的痛苦。 正在这时,室内传来一股沁人的幽香。 染袖抬头望去,只见松韵刚将熏香点燃。她看了看半睡半醒的夏末涵,悄悄起身走到松韵身边,低声问道:“你点的什么香?似乎与平时的气味不一样。” 松韵回答:“是今天内事房太监送来的,我闻着倒没觉得有何不同。” 染袖心细如尘,听觉、嗅觉皆比一般人灵敏,她刚才一闻就感觉这香味中似乎多了些什么,虽然不知道是否对孕妇有影响,但为了杜绝一切有害因素,她还是说道:“以后别点香了,主子最近闻不得这些,睡觉总是心神不宁的。” “噢,好。”松韵没有异议地盖住了香炉。 染袖突然又问:“今天送熏香的是内事房的哪个公公?小六子?” “是的。”松韵点点头。 染袖没有再问,后宫的太监宫女大派系倾轧,明面上却看不出端倪。像内事房掌事严公公,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对各宫嫔妃皆恭敬谦卑,不偏不倚。所以即使他或者他手下的人私自替换了日用品,也很难查出背后指使之人。 可惜夏末涵无论宫里还是宫外都毫无势力,无法做到最好的保护,只能见招拆招。 第二天,染袖叫人请来了御医,给夏末涵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来看诊的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杜瑞,年不过而立,医术与风评都奇佳,相貌亦十分俊俏,在后宫中颇受欢迎。 “夏婕妤身体康健,只是孕吐较常人严重些,平时注意饮食与防寒即可,毋须忧心。”杜瑞把完脉后,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微臣给夏婕妤开几幅药,早晚一次,可缓解吁闷之感。只是不要长期服用,连续三四日即可。” “多谢杜太医。”染袖一边扶着夏末涵一边答谢道。 “不用多礼。”杜瑞将方子写好,递给一旁的琴心。 琴心谢过,拿出些银两给杜瑞作为打赏。 杜瑞婉言拒绝,整理好药箱就准备离开。在他站转身时,带起一阵清风,染袖隐约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味,不似药香,清雅幽淡,品质不凡,非一般嫔妃用得起的香料。 不过想想杜瑞经常出入后宫,身上沾了些香气也属正常,染袖对此并未深究。 “琴心姐姐,杜太医开了些什么药?”染袖似不禁意地问了句。 琴心将方子递了过来。 染袖也没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记住了。 “琴心,你赶紧去药房抓药吧,希望喝了药之后,我能舒服点。”夏末涵拍拍胸口,一脸难受。 琴心行了一礼,收好药方转身离去。 午膳过后,染袖抽空去找了那个老是被罚的离若,说道:“离若,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你说。”离若对这个时常给他带点心的小宫女很有好感,每次见到她都会觉得开心不已,如今她有事相求,自然当仁不让。 染袖将自己抄录的药方交给他,请求道:“这是太医给夏婕妤开的调理药方,我想请你去太医院找一名老太医问一下是否妥当。” “你倒是细心。”离若接过药方,笑着说道。 “嘿嘿,我哪里细心。”染袖表情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其实是主子托我办的。” 离若见她一脸憨态,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明天这个时候给你回复。” “谢谢离若。”染袖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之所以选择离若是这一个多月观察的结果,这个男孩本性善良,与宫中派系关联不大,从那位苗公公时常“罚”他打理花园就知道了,他显然不希望离若涉入太深。 这份药方交给他去验证,染袖便不必担心自己被人留意。 太医肯定知道这个药方与夏末涵有关,但也只会以为是夏末涵本身行事小心,不会太多深究。 “娘娘。”一名宫女走进来对一名正在修剪盆栽的女子行了一礼。 “如何?”女子淡淡地问了句。 “……无事。”宫女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咔嚓”一根主枝被间断,女子猛地回身将剪刀朝宫女扔去,“什么叫无事?” 宫女用手一档,剪刀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忙跪道:“娘娘喜怒。” 一脸怒意的卫淑妃问道:“说,具体情况如何?” 宫女回答:“夏婕妤的饮食全部由贴身宫女负责,生活起居亦有人细心照看,几无可趁之机。” 卫淑妃眼中含冰,冷笑道:“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会有如此谨慎?本宫相信后宫不少人都动了手脚,可是过了这么久了,云舒宫依然平静若此。” “娘娘打算怎么做?” “负责夏末涵饮食的宫女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名‘染袖’,不过是名普通的小宫女,并无特别的背景。” 卫淑妃沉吟了一会,道:“找个机会接触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性子?” “奴婢明白。” “呵,云舒宫有高人。”秦贵妃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平静地说了句。 宫女明筝疑惑道:“娘娘何出此言?” “夏末涵本宫见过几次,不是个有心机的人。”秦贵妃用丝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淡然道,“以她的心性,绝对做不到如今的滴水不漏。一个毫无势力的嫔妃,若无高人相助,即使是皇上也保不住她。” 明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娘娘有何打算?” 秦贵妃低眉垂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后宫暗潮涌动,云舒宫中却是一片祥和。 夏末涵拿着一件婴孩的衣服对染袖说道:“看,我给宝宝缝好了一套小衣裳,如何?” “非常漂亮。”染袖夸赞道,“主子真能干。” 夏末涵眼中满满地笑意,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中的衣服,笑道:“染袖最近似乎也在学做针线活?不知做得如何?” 染袖不好意思道:“不堪入目。” 夏末涵噗哧笑了出来,点着她的额头道:“终于也有你不擅长的了。” 染袖露出羞赧的表情,憨态可掬。 “对了,秋丰节将至,宫中会举办宴会,到时可要热闹一番了。”染袖突然道。 “原来秋丰节要到了。”夏末涵微微感叹。 “主子要不要做几套新衣裳?” 夏末涵摇头:“不用了,我又不想出什么风头,那天穿着得体即可。” “末涵太过节俭了。”乾王一脸笑容地走过来。 “皇上金安。”夏末涵和染袖同时行礼。 乾王笑道:“朕已经命人给你赶制了几套华服,不日便会送来。” “臣妾谢过皇上。”夏末涵表情淡淡地回礼。 乾王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淡去了不少。染袖见状,忙出声询问道:“皇上,您今日在此用膳吗?” “嗯。”乾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皇上不如先跟夏婕妤下下棋,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夏末涵像是警醒过来,露出笑容道:“是啊,臣妾好久没与皇上对弈过了,不知皇上是否有此雅兴?” 乾王神色稍缓,道:“当然,来。”说着拉起夏末涵的手就往厅中走去。 夏末涵眼中闪过挣扎,低着头掩饰脸上的畏缩。 染袖暗自舒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她转身之际,乾王莫名地回头望向她的背影,眼中神采灰暗难明。最近感觉这个小宫女越来越娇俏,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样貌身段都颇合他的口味。如今夏末涵无法侍寝,他对染袖又有了些心思…… 晚上,乾王决定留下来过夜。 云舒宫有两个主卧室,偶尔皇帝与妃子不方便同床时,便会分房而睡。这样的情况甚少发生,皇帝从来不缺暖床人,想独处时睡在自己的寝宫就好了,一般不会特意到某个嫔妃的宫中去睡冷床。 所以乾王留下来恐怕也是免不了要与夏末涵同床共枕,虽说不要求侍寝,但抚慰亲吻总会有的。 夏末涵开始坐立不安,怀孕的人情绪本来就容易波动,如今更是难掩忧色和烦躁。 在乾王沐浴时,她自然地向染袖投去求救的目光。 “染袖,过来帮朕按摩。” 不待染袖回应,就听到乾王的声音从浴室中传来。 染袖无奈,留下一句“主子且安心”的话便朝浴室走去,转过屏风,恰好看到弦音一脸不渝的走出来,她看向染袖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染袖全都没看见,轻步走到乾王身边,先问了声安,然后熟练地在手上涂上一层香油,有节奏地在他肩膀上按动起来。 不过一会,乾王喉中似乎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声。 每次给乾王按摩,染袖都感觉双手疼痛,这个男人肌肉结实,骨架粗大,不用上足够的力度是达不到疏松筋骨的效果的。 “朕泡得差不多了,你待会再给朕按一按脚底吧。” 染袖刚说了声“是”就看到乾王突然站起身来,浴池中的水只及他的腰部,装过身来,下面的昂然在水中若隐若现,几乎尽收她的眼底。 染袖忙作羞赧状别过头去,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有傲人的资本。 躬身退了几步,拿起浴巾上前帮他擦拭身体。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绮丽的心思,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这个时代的第一种/马,染袖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他。可是在擦抹间,总感觉有两道炙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兼之浴室的温度较外间高,水气氲氤间,自有一种暧昧的气息环绕。 染袖加快了动作,尽量保持平视,脑袋也不敢随意转动,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像扯线木偶一样。 乾王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胸口微微震动,身下的物件似乎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10秋丰节盛宴(一) 感受到乾王身上散发的浑厚气息,染袖脸上羞怯,心里却平静无波。她拿起寝衣上前帮乾王穿上,低声说道:“请皇上上榻,奴婢为您按摩。” 乾王看了她半晌,手指微微动了动,终于还是移动了步伐。 染袖低着头,半垂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刚才若再多磨蹭一会,乾王必然会兽性大发,可是染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且乾王自恃身份,轻易不会主动。 乾王在一张椅榻上躺下,这里的椅榻有点像睡椅,呈45度倾斜,长约一百二十公分,宽约六十五公分,椅中铺垫了上好的羊绒毯,据说乾王自己寝宫的椅榻铺的是虎皮,价值更是不菲。 不得不说古代帝王确实享受着最奢侈的生活。 染袖跪坐在地上,将乾王一只脚托放在矮几上,先给他松了送骨,然后屈起手指按动起来。 后世人都知道,脚底||狂c|道对应身体各个器官和机能,常做脚底按摩可调理身心,促进健康。 在以前的训练中,有一门学科称为“人体催眠学”,与意识催眠不同,人体催眠的主要作用是让人的身体进入休眠状态,这必须在别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进行,而这些||狂c|道正是在脚底,按照特殊的手法和力度便可舒缓神经、助眠以及……平复xg欲。 所以即使刚才乾王并未打算做脚底按摩,染袖也会主动提出。她之所以不急,便是依仗于此。上次与夏末涵共浴时情况又有不同,当时乾王的已经被勾起,她若是留下继续按摩,没等用到这个就可能被办了。 对于人体生理变化的感知和把握,也是曾经特工训练的重要一项。 四周静寂无声,乾王在染袖有节奏的按摩中昏昏欲睡,不过多时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染袖小心地将乾王的脚放下,起身就见弦音拿着毛毯走进来。看她轻轻为乾王盖上毛毯,染袖只是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这四名宫女对乾王或多或少都有些爱慕,其中以弦音最为明显,她几乎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机会接近乾王,为的便是一朝得宠。她该庆幸自己是夏末涵的宫女,若换做其他主子,估计早就被整得渣都不剩了。 染袖第一天到这个世界就明白,身为奴婢,命如草芥,被人弄死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即使将来能得到一夜恩宠,但若非乾王另眼相看,否则依然成不了主子。 夏末涵得知乾王已入睡,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在染袖的服侍下安然入睡。 第二日,乾王穿戴整齐,在准备上朝时,若有所思地看了染袖一眼。 染袖站在夏末涵身后,低着头,完全看不到表情。 午后,乾王派人给夏末涵送来了些赏赐,染袖等人也跟着沾了光。 一年一度的秋丰节庆典将在十日后举办,到时乾鑫宫和坤焱宫的两位皇帝及其大臣们会聚集祭天台,进行盛大的祭天仪式,之后便会在崇暄园举办宴会,五品以上宫妃皆可参与。 为此,后宫上下,无论嫔妃还是宫女皆兴奋不已,两宫合并举办的宴会,从来都是最热闹的。不但能享受到众多美味佳肴,还能欣赏到青年才俊的风姿。 虽说后宫的女人不能与除了皇帝以外的男人交往过密,但饱饱眼福总是可以的。况且宫女二十五岁就能出宫,谁能保证将来做不了那些大人们的侍妾呢!现在打好关系,混个眼熟是必要的。 “唉,不知能否向皇上请求不参加?”夏末涵懒懒地靠在窗台边,低叹道。 “主子,别啊。”弦音忙道,“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世,不参加岂不可惜?主子今年才入宫,想必还不曾见过吧?” 夏末涵微微点头,脸上并无一丝兴奋之意。 琴心端着茶走进来,笑道:“主子,您若不参加,恐怕奴婢们都要痛哭了。” 夏末涵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卷,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以往的庆典是怎样的?” 琴心回道:“祭天,盛宴,歌舞,对诗,行酒令,总之,内容非常丰富。” “没错。”弦音补充道,“像后宫的主子们,可弹琴作画,歌赋献舞,相互比拼才艺。” 夏末涵略有些吃惊,问道:“怎么?后宫的人也要在那么多大臣面前献艺?” “呵呵,不是。”琴心笑道,“宫妃与大臣们的宴席是分开的,除了太后与皇后之外,其他嫔妃都会另外安排席位,两宫嫔妃聚集一堂,争奇斗艳。” “不但如此,才艺展示时会有专门的记事官进行评判,出众者可获得丰厚的赏赐。” 看来这个国家从君王到大臣再到嫔妃,甚至是宫女太监之间,都存在着竞争。染袖暗想,也不知道这样的制度是曦国哪位大能制定的,真是太有才了。 正在这时,泉声进来禀道:“主子,司坊的人送来新装过来了。” 琴心等人兴高采烈地扶着夏末涵走了出去。 夏末涵的衣服包括一件牙白色中衣;一件蓝底青花纹,暗领缠丝,长袖印彩;一条深紫色藤纹宽腰带,一条黄|色流苏,上面用来缠挂黄玉——这是区别于坤焱宫嫔妃的物什,乾以黄为尊,坤以紫为贵;另有一条蓝色云边裙,一条青色长绸以及一双腾云靴。 琴心等四位宫女的服饰为浅绿打底,窄袖印花,墨绿束腰,垂挂缠佩编织黄绳。 染袖的品级比她们高一级,一身淡粉色长裙,绛红色印花束腰,宽袖博领,同样也有一条黄|色缠佩编织绳。 几人收到新衣都十分高兴,除了节庆日,宫女们平常都只能按品级穿戴统一服装,想自己缝制新花样都不行,当然有些心灵手巧的宫女们偶尔也会在自己的衣服上做些小改动或是添加些饰物,这倒不违反规定。 除了衣服之外,司坊还送来了两套首饰,包括头饰、耳环、项链、手镯等等,总共三十六件,无一不是巧夺天工之精品,令人爱不释手。即使是清雅如夏末涵,眼界高如染袖也忍不住为之惊叹。 皇家确实是皇家,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事实上她们所不知道的是,云舒宫是受到特别关照的,即使是九嫔也没有这种待遇,她们的配给仅比两位夫人差一点。 秋丰节庆典如期而至,整个曦国的百姓都为之欢腾,各地同时举办着盛大的宴会。天刚亮,两位皇帝便领着一干大臣进行了庄严的祭天大典,这个仪式是不需要嫔妃参与的,连同太后和皇后都没有资格。 后宫众人先一步聚集崇暄园,在各自礼仪官的带领下,分别被安置于暂休的房间。崇暄园是整个曦国最大的园林,与乾鑫宫和坤焱宫仅隔百米,园内楼亭阁宇,花团锦簇,假山流水,湖泊锦鲤,建筑华美风景秀丽,并且豢养了不少珍禽异兽,偶尔云雾缭绕,蔚为仙境。 此次乾鑫宫参加宴会的嫔妃除了太后和皇后,总共只有十五人,以前从未见过的五品以上的嫔妃纷纷露面,各个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十五人,如此看来,乾王在女人方面还算节制,就不知坤王又是何种模样。 两宫嫔妃分居不同的地方,暂时还未碰面。 “末涵。”孙充仪出现在夏末涵的房间门口。 夏末涵忙请她入内小坐:“孙姐姐怎么来了?” “待会就要入席,我想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与我同席?” “同席?”夏末涵奇道,“还可以同席吗?而且席位不是早安排好了吗?” 孙瑄笑道:“大概的范围确实安排好了,可是具体的座位可以自己挑选,从一品夫人到五品才人皆是依次而下,同席者可不必严格依照品级,当然,一品的坐席是单独的,这个不可乱。” 夏末涵了解地点点头,笑道:“这样就太好了。” “对了,二皇子呢?不跟你一起入席吗?”夏末涵又问道。 “皇子们的席位安排在正园,与皇上他们一道,不过这些孩子比较自由,可随意在园中走动,我们不必管他们,有宫女太监照看着。” “原来如此,我是第一次参加皇家盛宴,若有失礼之处,姐姐一定要提醒我。” “放心,我会的。”孙瑄温和地笑了笑,“你可知午膳过后要进行才艺比斗?” 夏末涵点头:“知道,只是具体如何还需要姐姐提点。” “其实也没别的,参不参与全凭自愿,像妹妹你怀有身孕,大可不必出这个风头。” 夏末涵惊喜道:“如此就太好了。” 见她一副解脱的模样,孙瑄忍不住抿嘴一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分开。 待到巳时,祭天完毕的众人纷纷进入崇暄园,而礼仪官们也开始带领众妃子前往百蝶园。 每位妃子只允许带一名宫女入席,其他宫女会另外安排地方用餐,之后她们可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甚至可以去观看嫔妃斗艳,只是不能靠得太近。 夏末涵自然带着染袖,每个嫔妃的席位后都会多置一张陪席,所布食物与前桌相差无几,这亦是庆典的特例。 进入园内,还未入席就看到对面回廊走来一群各具风姿的美人,看她们腰间所挂的紫色玉佩,显然便是坤焱宫的嫔妃们。 染袖略略数了一下,坤焱宫的嫔妃人数不多不少,也是十五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的? 两宫妃子们相互打量,然后在礼仪官的招呼下一一入座,接着传唱官按着品级分别介绍两宫的妃子,除了提到一品夫人,两宫一品以下的妃子都要行礼之外,其余都只需点头示意。 传唱完毕,宴会正式开始,精美膳食也相继而至。 ☆、11秋丰节盛宴(二) 菜肴上齐,坤焱宫的刘贵妃端起酒杯,对众人笑道:“托两位陛下的鸿福,今年我国又迎来了大丰收,天公作美,无灾无祸。在此,本宫代表坤焱宫众嫔妃敬谢天恩,以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另一边的秦贵妃亦举起酒杯接话道:“本宫亦代表乾鑫宫众嫔妃敬谢天恩,年登岁稔,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天下升平,社稷永安。” 其余嫔妃皆举起酒杯,应声而饮。 两位贵妃对视一眼,秦贵妃道:“看来该对诸位姐妹公布太后所出的开膳之题了。” “正是。”刘贵妃笑着点头,然后转向众人道,“今次的膳食乃太后命人精挑细选,食材皆为上品,有几种更是难得一见,众姐妹未必能认出。故太后出题,要求以食材对答菜名。” “如此一说,难免不解,不若就由我们两人抛砖引玉,为众姐妹做这开题先锋?” “正有此意。”刘贵妃应和,“先申明,本宫与秦贵妃事先亦不知有哪些菜肴,故答题是否应景全由礼仪官品评。” 说到此处,立在一边的礼仪官微微躬了躬身。接着他上前一步,高声说道:“请看……” 其实所谓“以食材对答菜名”,便是先由礼仪官告之菜名,比如一道菜名为“身无彩凤双飞翼”,那么答题者须按照这个句型接应下一句,却不能回答“心有灵犀一点通”,而是必须将这道菜所用的一种食材藏在诗中作答。 礼仪官点的第一道菜是装在圆形青瓷盘中的菜肴,菜名为——荷叶照清歌。 碧绿荷叶之中呈扇形地叠着一排金色的肉片,肉片旁边点缀着数颗有如珍珠的莲子,上面淋着橙红的酱汁,看起来十分美味。染袖举箸尝了尝,香酥鲜嫩,是鱼肉。 秦贵妃答曰:“莲动下渔舟,芹香映碧涧。” 刘贵妃接道:“鲜鲫食丝烩,清酒沁芳菲。” “好。”众嫔妃无不击掌称道。 礼仪官笑道:“两位娘娘急智,大善。”说着,命身后的小公公给两位贵妃分别送了一朵金花,其余人无不羡慕。 “接下来就看诸位妹妹的文采了。”秦贵妃道,“当礼仪官报了菜名之后,答题者可用筷子敲一敲酒杯,先敲者先答,若敲了酒杯而答不出者将会罚酒一杯。” 礼仪官又唱道:“第二道菜名——明月攀香雪。” 众人一一品尝,不过一会便有人敲杯答曰:“天风绕桂眠。” “大善,赏花。” 原来这是一道桂花羹,入口留香,回味无穷。 染袖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众人争奇斗艳。不得不说,这些选自全国各地的女子,大多文采风流,各有底蕴。期间与夏末涵同席的孙瑄亦答了一题,获得一朵金花。 秋丰宴会将举办三日,先不论正宴那边是何景象,单说嫔妃比斗,最后得金花最多者将获得太后与皇帝的厚赏。这将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染袖突然心中一动,这种宴会岂非是传播声名的最佳途径?名声愈佳者,便能获得大臣的推崇,嫔妃们本身对此或许不置可否,但将来若有了龙子,便将此当作一种政治筹码。比如孙瑄,此次若能获得魁首,皇子禹昊便可以母为荣,将来竞争帝位时,大臣很可能将此纳入考量。 染袖看向孙瑄,她与夏末涵交好,却对此事的影响只字不提,可见她还是有些私心的。 举箸的动作突然一顿,染袖看向右手边那一盘黄灿灿的菜肴,然后将目光移到夏末涵那边,正好见到她将筷子伸向那道菜。染袖忙侧身拉住她的衣袖,轻声道:“主子,这道菜您不能吃。” “嗯?”夏末涵转头问道,“这是什么?” 染袖正要说话,就听礼仪官刚好报到这道菜的菜名:“纵横春秋隐红玉。” 染袖见众人正在品尝,忙说了句:“请主子稍等。”然后从袖子中拿出一块手帕和一支眉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夏末涵接过手帕不解地看着她,染袖小声道:“主子难得来一次,若空手而归未免被人看轻。” 夏末涵迟疑了一会,还是敲响了酒杯,待礼仪官做出请的姿态,才答道:“怒目醉蟹藏黄金。” “好,赏。” 众人同样给予了赞誉,而孙瑄则别有深意地看了染袖一眼。 “原来这道菜是蟹肉,单看品相还真难分辨。”夏末涵终于知道染袖刚才为什么会阻止她吃,孕妇本并不适合吃螃蟹。 夏末涵拿起得到的那朵金花,笑道:“多亏染袖了。” 染袖羞怯地谦语道:“是奴婢多嘴了,以主子的文才何须奴婢越俎代庖?” 夏末涵笑了笑不再说话。 反而是孙瑄开口道:“染袖挺机灵的。” “有些小聪明罢了,哪里比得上姐姐的姒水?”夏末涵并未在意刚才靠染袖帮助答题的事,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众妃一般都会带上颇有些见识的宫女,可在思虑不全时当作助力。 孙瑄身后的宫女谦逊了一句,孙瑄亦不再说话。 一顿宫宴很快在众人的对答中结束了。在这样的宴会上,嫔妃不敢有失仪态,故对每道菜皆不过浅尝即止。染袖估摸着,待会回去休息时,肯定还要补餐,真是可惜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美味佳肴。 饭局结束,两宫嫔妃或游览花园,或凉亭品茗,或回到各自咱居之所休息,待一个时辰之后,将会聚集万秀阁献艺。 夏末涵带着染袖回到房中,另外四名宫女仍未回来,估计是去别处游玩了。 “染袖要不要也出去玩一玩,我这边有人照顾,毋须担心。”夏末涵道。 “主子未去,奴婢怕自己不懂规矩冲撞了别的贵人。”染袖给夏末涵泡了一杯茶。 夏末涵温和地笑了笑。 “主子,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书不该说。” “噢?但说无妨,你我主仆还有何不可说的?” 染袖迟疑了一会,将关于?br / 双王御袖 完第4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于宴会夺名的猜测说了出来。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你是说,若能在比斗中出彩,将来便能对我的孩子有所助益?”夏末涵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正是。”染袖道,“所以主子不妨参与比斗,主子琴艺高超,未必逊于他人。” 夏末涵陷入沉思,半晌才微微带点头:“既然关乎我的孩子,那便勉强一试吧。” “主子一定行的。”染袖露出鼓励的笑容。 时间将至,游散在四处的嫔妃们纷纷来到万秀阁,这是一座宽敞的大厅,伫立着十六根雕龙石柱,两边墙壁镶嵌着珠玉,置有精致宫灯,垂挂双绣丝帘,地板由白玉石铺成,在左右墙角,摆放着各种乐器,由翡翠屏风间隔。 走进万秀阁,一阵清香萦绕,分外舒服。 众人在内侍的带领下分别入座,并递上一块木牌和一套笔墨纸砚,这是让参与比斗的妃子们将自己要表演的节目写好,然后统一由内侍收取,比斗顺序由礼仪官任意抽取。 夏末涵迟疑了一会,还是写上了自己的擅长的技艺——瑶琴。 坐在另一边的孙瑄看了她一眼,眼中光芒灰暗难明。原本以为夏末涵不会参加,谁知竟早有准备。难道过去太小看她了? 比斗依然由两宫贵妃主持,作为一品夫人,她们是不需要下场献艺的。 在礼仪官的唱词中,第一位表演者出场,是来自坤焱宫的一名美人,在一阵悠扬的曲乐声中,美人翩翩起舞,长袖挥动,身形柔美,一派婀娜。 嫔妃比斗大多以歌舞琴瑟为主,允许宫女伴奏伴舞。比如第一位出场的美人,便是由随身宫女伴奏。但若请宫廷乐师相助,则属违规。 嫔妃皆是多才多艺之人,不通音律者甚少,但依然有高低之分,心理素质与临场应变亦是影响水平的重要因素。在之后几场表演中就有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甚至出丑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观众不但只有在场诸人,阁外还有众多宫女太监。而出丑之人难免引来众人的嘲笑,颇失颜面。 以染袖对夏末涵的认识,她虽怯弱,但并非畏缩之人,只要是她擅长的方面,顺利通过应该不成问题。 很快便轮到夏末涵了,宫女摆好桌案和瑶琴,她深呼一口气走到中央,缓缓坐下。 抬手勾弦,一段跌宕起伏的轻音倾泻而出,如风入水,婉转地流淌于万秀阁之中。 瑶琴多远思,音弦谱风仪。瑶琴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亦是一种古久的乐器,音色空明,对弹奏者的技艺要求甚高,讲究精气神三境合一。夏末涵心性平和,静雅脱俗,在瑶琴上造诣十分卓越,否则乾王亦不会因她的琴音留恋于云舒宫了。 曲乐一起,在场诸人皆露出惊异的神色。 正在夏末涵完全摈除杂念,沉浸于弹奏中时,万秀阁的内阁中来了两位至尊,正是曦国的两位君王。他们有幸听到这样的琴音,皆露出欣赏之色。 琴音逐渐进入□,如凤飞于九天,扶摇直上。 突然,只听得“锵”地一声,琴弦断,琴音止,大厅中鸦雀无声。 夏末涵从沉醉中骤然惊醒,呆坐当场。 染袖心下一突,几乎没有思考便将桌上作为装点的花瓣洒向中央,然后立刻扯下右耳上的耳环,在飞舞的花瓣中冲到夏末涵身边,将那根断弦拉直,以极其巧妙的手法用耳环的银钩将琴弦镶进凹槽,除非用力拉扯,否则短时间内不会再轻易断掉,同时低声道:“继续弹,奴婢为您伴舞。” 说着,手撑在桌案上,一个优美的翻转,从夏末涵的右边跃到左边,如一弯皎月,轻盈如蝶。 见到染袖,夏末涵不由得镇定下来,伸手继续弹奏。刚才的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琴断音止正是音调转折之时,众人随着琴音的停止而悬高,待到花瓣飘落,如蝴蝶般的染袖轻灵而出,就像从天上回到人间,琴音续起,悬起的心终于缓缓落下,这种感觉无比惊奇,让人感觉刚才的一切是不是事先演练过,完全不似意外。 染袖所学的柔术,全名为“女子柔体旋舞术”,动作轻盈,柔似无骨,却暗含力度,与时下纯观赏性的舞蹈迥然不同,少了几分虚浮,多了几分璇玑。 一琴一舞仿佛浑然天成,相得益彰,令人惊艳不已。 ☆、12秋丰节盛宴(三) 曲声停罢,舞蹈亦随之结束。厅中安静异常,直到夏末涵与染袖上前行礼才引来众人的议论。 “好。”坤焱宫的刘贵妃击掌赞道,“琴音绕梁,舞姿别致,令人大开眼界,这一朵金花,当给得。” 秦贵妃眼中光芒微闪,笑道:“虽中间出现意外,却能临场应变,更加难得,所谓举贤不避亲,本宫亦要多赠一朵金花,刘贵妃是否同意?” 刘贵妃娇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快,爽快地点头同意。 礼仪官立刻命人给夏末涵送上了两朵金花。在场其余嫔妃无不羡慕,更有少数几人难掩嫉妒之色。要知道才艺比斗本就一花难得,而夏末涵却一下子得到两朵,无疑是给最后夺魁增加了竞争力。 夏末涵接过金花,脸上露出颇为惊喜的表情,谢恩之后领着染袖回到座席,对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毫无察觉,她心思单纯,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心。 而跟在她身后的染袖却看得仔细,这些世家女,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刚才那张琴绝对被人动过手脚,宫中的乐器皆是有专人定期检修的,特别是在宴会开始前后,更是不容有失,又怎么会出现断弦的情况?值得庆幸的是琴弦是从边缘松开,否则她也不可能迅速将其接续。 染袖看向场中的瑶琴,正有宫女在收拾,她暗想:此事到底是坤焱宫想打击乾鑫宫的士气呢,还是乾鑫宫有人故意为难夏末涵? 谁也没注意到,当宫女将瑶琴捧回去之后,立刻有一内侍将这把琴悄悄拿走,带往内阁。 乾王摸了摸瑶琴的琴身,而后手指停在刚才松开的琴弦尾端,那里正镶着一只精巧的耳环。 “霆云,你说那个丫头如何能在须臾之间便将这根弦续上?”乾王喃喃问道。 坤王斜坐在一边,冷峻的俊颜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只耳环。 乾王又道:“这种手法可非一般人能拥有的。”比起对那一琴一舞的惊艳,染袖临场应变的急智与灵巧的动作反而更令人侧目。 坤王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她是你乾鑫宫的人。”意思就是问他也白问。 “呵呵。”乾王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你这少言寡语的性子,和你谈女人无异于对牛弹琴。” 坤王不以为意,转头继续看向万秀阁中的众女。 乾王手指一勾,将那只已经变形的耳环收到手中,若有所思地把玩着…… 比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最后乾鑫宫获得了五朵金花,而坤焱宫是三朵,算上午膳时候的金花,乾鑫宫为十二朵,坤焱宫十一朵,相差不大,但获得金花最多的却是坤焱宫的柳昭容,共四朵,仅仅对诗便获得了三朵。 晚膳不再开席,众人各自回房。在出得万秀阁时,夏末涵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酿跄几步,染袖忙扶住她,定睛望去,就见柳昭容挑衅地瞥了她们一眼,然后趾高气昂地远去。 夏末涵半点抱怨的底气也没有,和同样低着头的染袖一声不吭地离开,周围人无不露出戏笑的表情。 染袖虽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样,但心中却在冷笑,此刻她袖子中赫然多了一朵金花,正是刚才柳昭容故意撞过来时顺手牵羊的战利品…… “刚才真是多亏你了,染袖。”回到房中,夏末涵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 “主子被夸了,奴婢现在还吓得要命呢。”染袖拍拍胸口,紧张道,“那个时候光顾着担心主子,也没多想便冲了出去,现在想想还真是太鲁莽了,若是弄巧成拙反而是害了主子。” “别这么说,染袖的关心我知道,即使出了错,还能比当时更糟?”夏末涵拉着染袖的手笑道,“只是我没想到,染袖的舞竟然跳得那么好。” 染袖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在家时学过,后来到了宫中又有女官教授,所以还能应付一二。” “原来如此。”夏末涵并没有仔细观看染袖跳舞,所以不疑有他。但染袖知道,若是有心人必能察觉不同,宫中教授的舞蹈自有风格,与她的柔术大相径庭。若再有人细问,她只能以爱好和自创为由,从现在开始,她要慢慢将自己“偷偷”练舞的事情示于人前。除此之外,还有那缠弦的手法,灵活、巧妙、快捷,非一般人能够做到。她不能有侥幸的心理,认为没人会去细查,在被人质疑前,她必须将后招想好。 秋丰节庆典将会举办三天,嫔妃们也会在崇暄园留宿两晚,两宫分居两苑。而大臣们则各自回家,次日朝会后再前往崇暄园。第一日除了祭天和聚餐之后,大臣才俊们尚未有机会一展其才,但到了第二日便不一样了,他们不但要争才斗智,还要与嫔妃们互相考校。当然,嫔妃们是毋须露面的,所有考题全由宫女太监传递,两位皇帝和众多老臣做评判。 夏末涵与染袖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询问琴心等人,也只知每年考题皆有不同,无法作为参考。 夏末涵道:“我们已获得三朵金花,后面的比斗不参与亦无妨。” 弦音道:“主子,这恐怕不行,贵妃是不允许金花获得者弃权的,这对乾鑫宫的声誉亦有影响。” 夏末涵皱眉。 染袖安慰道:“主子,别担心,我们尽力而为即可。” “是啊,以主子的才思,未必比不上其他人。”琴心亦接口。 夏末涵看着几名宫女都鼓励她,也就安下心来,点头道:“那便见机行事吧。” 次日,午膳过后,众人在礼仪官的带领下去了紫瑕宫,此地有一座观星阁,坐落在紫瑕宫二楼,可观察到玉树园的全貌,而大臣才俊们将会聚集于此。 待众人到齐,玉树园内外人声喧哗,颇为热闹,因为并非正式场合,所以并不需要太过拘礼。 观星阁的众女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园中众人,小声调笑,嫔妃们自恃身份,大多目不斜视,但宫女们却不受此限,只要不是在主子身边侍奉的宫女,多数聚在观星阁偏房。 不多时,一名太监送来今次的考题,只有四个字:猜联解诗。 众人皆面露疑惑,对联和诗词都懂,但这“猜”是如何猜法,“解”又是如何解法? 礼仪官一一解释,原来猜与解的意思便是答题时不能按照一般的答法,就像开膳对诗一般,必须暗对,不过这种难度更高,对双方都是考验,却很有趣味。 很快,第一道题传了过来,是由翰林学士抛砖引玉,递上来的是一幅画:画着一只绿色的鸭和一只黄|色的鹅游在湖中,而岸边还立着一只公鸡。 众嫔妃大概从未遇到这样的题目,此题必须先解答图中暗含的上联才能对下联。 片刻之后,有几人开始动笔。令染袖意外的是,夏末涵竟然也执起了笔,片刻之后答案跃于纸上。 她写好之后将纸张交给染袖,让她送题。 答题时间都是有限制的,时间一到,只有三人应了题。三人的宫女带着答案随同传题者一起来到玉树园。 此时园中整齐对坐着五六十人,有身穿官服的大臣,亦有身负功名的年轻士子。 染袖垂着头,循规蹈矩,脚步稳健,不见一丝慌乱,而她身边两名宫女却显得有些局促了。 几人先向皇帝行礼问安,而后递上各自主子的答卷。 两名皇帝先前已经看过其余人的答卷,接过这最后三份,在见到其中一张时乾王眼中微亮,将其递给出题的翰林学士时,笑道:“看来这第一题的彩头要让朕的妃子夺得了。” “哦?”翰林学士好奇地接过答卷,笑道:“果然心思巧妙。”说着便让太监将那张考卷公布,只见那张展开的纸上赫然是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白鹭一只仙鹤和一只乌鸦,正与翰林学士的画相应。 翰林学士抚须笑道:“此题并不难解,不少才士皆能很快答出,但若论及巧却不及这副画。” 众人大多露出赞叹的神色。 翰林学士又道:“那么现在就请答题者孙充仪的宫女公布答案吧?” 宫女姒水略有些紧张地答道:“上联:鹅黄鸭绿鸡冠紫,下联为:鹭白鸦青鹤顶红。” “好。”众人无不击掌称赞。 染袖心下恍然,夏末涵的对答虽然准确,但绝对没有孙瑄的巧妙。 姒水领到金花,几人回到观星阁,将事情一说,众女皆露出羡慕与扼腕的表情,并纷纷对孙瑄表示赞誉。 接下来由嫔妃们出题,第一题依然由两位贵妃出,是一句拆字联,不过只有一个字:磊。七字式,磊居三。这道题同样得先解上联。 很快,答案一一送到,两位贵妃删选之后选择了一个最为巧妙的答卷,上面先解读了上联:踢倒磊桥三块石。下联却只有一个“出”字。众女愕然,想不到对方反过来考校他们。 刘贵妃笑道:“虽然并非本宫原本的上联,但解的亦颇为巧妙。”说着在纸上写上了“出”的下联:劈开出路两重山。 “对得好。”众女纷纷称赞。 答题送出,换来了一朵金花,而那位答题的士子亦获得了彩头。 两方人马就这么一来一往的比拼着。中间也有众女答不出或不想答的题,比如有个人题曰:佛庙盖库房,摘顶格。提示是一种疾病。猜出来的人无不面红耳赤,心中叫骂,没猜出来的则是一头雾水,后来经人提示,才知道那是暗指——痔疮。 于是众女皆嗤笑不已,谁也不愿应题。 这时弦音突然走到染袖身边,小声道:“待会主子若答题了,我跟你一起去送。” 染袖点头:“可以啊。”送题者可一人可两人,并无大碍。 又有一题送至,由宰相之子连帧所出,联曰:石塔巍巍,六面四方八角。 此题亦不难,夏末涵在之上写上了自己的答案,可是染袖却在心中暗叹,这种比试斗的不单是才学,还有巧思,单纯的答题并不能取胜。夏末涵有才学,却无足够的巧思。 弦音却不管这些,她看也不看便喜滋滋地收起答卷,待时间一到便拽着染袖走了出去。 一路上还小声说着诸位青年才子的八卦。染袖心中无奈,装作无知地听着,余光看到旁边几人讥诮的神情。 待到园中,熟练地行礼文案,其余宫女都纷纷呈上了主子的答卷,但染袖身边的弦音却突然手忙脚乱起来。 染袖心中一突,小声问:“怎么了?” “答卷不见了。”弦音声音颤抖地回答,脸色惨白。 “不会吧?”染袖露出惊慌之色,心中却异常冷静,刚才弦音收题收得太快,纸上的答案她并未看到,估计弦音自己也没仔细查看。环视周围,另外几人的答卷都已经收了上去,只有她们两人身边还立着一名面带疑惑的太监。 大概是这边停滞地太久,引得众人好奇地看过来。 乾王挑眉问道:“夏婕妤的宫女,你们主子的题呢?” 园中寂静一片,弦音吓得口不成言,只知道伸着手掌连晃。 乾王面露不悦,斥道:“怎么回事?”弦音是他宫里的人,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失仪,不是在丢他的面子吗? 染袖垂着头,突然行礼道:“皇上息怒,其实弦音刚才已经给出了夏婕妤的答案。” “哦?”此言一出,不单是乾王,连同坤王以及其他人皆露出好奇的神色,连出题的连帧都是一脸兴味。 “你且道来。”乾王又道,“她刚才不过是摆手罢了,到底答了什么?” 染袖回道:“刚才弦音是以哑谜对连士子的上联。” 连帧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染袖抬头望向连帧,问道:“不知连士子可能解题?” 连帧笑道,拱手道:“夏婕妤深意,在下无解,还请姑娘解惑。” 染袖又看向两位皇帝,乾王笑道:“哈哈,想不到连誉满京都的连帧都认输了,染袖,你且将答案公布。” “遵命。”染袖俯身行了一礼,答道,“下联曰:玉掌平平,五指三长两短。” “石塔巍巍,六面四方八角;玉掌平平,五指三长两短。果然是秒对。”乾王大笑。 众人纷纷叹服。 只有弦音暗自舒了一口气,感谢地看了染袖一眼。 ☆、13秋丰节盛宴(四) “赏。”乾王面色愉悦地说了一句。 坤王亦认可地点点头。 染袖恭敬地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金花,伏身谢恩。这一变故倒是让原本默默无闻的夏末涵在重臣中留下了小小的印象。 几人随后退出玉树园。 回途中,弦音小声对染袖道:“待会别将此事告诉主子好吗?” 染袖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几名宫女,回道:“即使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啊。” “你就说我们为了帮主子获胜,临时改变了答题的方法,至于我丢答卷的事就不用提了。” 染袖心中冷笑,刚才差点被她连累,现在转忧为喜,又想来沾光。 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为难地表情,柔柔道:“这样行吗?” “行。”弦音拉了拉她的手,笑道,“答应姐姐这一回,姐姐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染袖歪着头考虑了一下,最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真是我的好妹妹。”弦音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染袖回了一个怯怯的微笑。心中暗道: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弦音,别总想着算计别人,害人终害己。 回到观星阁,宫女们一一汇报情况,在得知夏末涵获得了金花之后,众人纷纷祝贺。夏末涵一脸困惑,她偏头看向身边的染袖等人。 染袖将金花递给夏末涵,笑道:“恭喜主子,又得一朵金花。” 夏末涵点点头,沉默地收起金花,打算回去再问。 之后的题目越来越难,大多超出了嫔妃们的才识,最终在这一环节,获得金花的不过四人,坤焱宫的刘贵妃、柳昭容与乾鑫宫的夏末涵和孙瑄,刚好各得两朵。 染袖默默算了一下,如今乾鑫宫总数是十四朵,而坤焱宫是十三朵,若无意外,柳昭容却是这场比斗的魁首,然而她运气不好,昨天偏偏要没事找事地挑衅夏末涵,结果被她“顺”走了一朵。 染袖知道,这金花要递上去进行最后统计,拿不出来便不作数。以往也发生过金花丢失的事情,至于是自己不小心还是别人有意为之便无法追究了。这柳昭容的才学也算出众,可惜为人太过张扬,此次也算是个教训,好好一个魁首,最后硬是要和别人共享殊荣。 比斗结束,两宫嫔妃在将手中的金花交与礼仪官之后,便各自回到住处。 夏末涵这才问起最后那朵金花的事情,不待染袖回答,弦音已抢先一步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当然中间隐去了答卷的丢失,而添油加醋地夸耀了她们改变答题方式的急智。 “原来如此,此举过于冒险,你们下次别这么做了,拿不拿金花,我并不在意。”说完便不再提及此事。 弦音眼中闪过不满,按照她的想法,此番应该算立了功,可是夏末涵不但不赏,而且竟连一句夸赞的话都没有,实在是太不通人情了。 染袖却在暗叹,总是有人不知好歹,先不说此事是她犯错在先,即使真的靠她夺得金花,如此自作聪明,若换做别的主子必会引来猜忌。弦音应该庆幸自己的主子是夏末涵,虽然平时打赏少,却无害人之心。 第三天是游园日,不需再费心思争奇斗艳,嫔妃们可以自由地游览崇暄园的风光。崇暄园一般只在节庆开放,里面珍禽异兽、名花贵木多不胜举。 众人游兴甚浓,三五成群地赏景攀谈。夏末涵与孙瑄相携漫步园林,心情畅快。 “咳咳。”孙瑄突然低咳了几声。 “怎么了?受凉了吗?”夏末涵扶住她。 孙瑄摇了摇头,笑道:“老毛病了,自从生下禹昊便落下了这个病根,治也治不好。” 夏末涵担忧道:“生孩子都会这样吗?” “哈哈。”孙瑄乐道,“不用担心,末涵身体好,一定能平安生下龙子的。咳咳咳……” “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凉。”夏末涵看她难受得紧,便打算提前回去。 孙瑄摆手道:“难得来崇暄园,别坏了你的游兴,我自个回去就行了。” 正在此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两人跟前,抬头看去,赫然便是坤焱宫的柳昭容。 “两位姐姐好呀。”柳昭容艳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笑。 夏末涵冲她行了行礼,对方品级比她高一级,这个礼不得不行,而孙瑄则只是点点头。 “相逢即是有缘,我这里正好带了些糕点,还有一盅上好的百合蜂蜜,不如请两位一起品尝一番。”说着便从宫女提着的食盒里拿出那盅蜂蜜。 孙瑄道:“多谢柳昭容美意,只是我与夏婕妤正要回去,恐怕无法相陪了。” “哎。”柳昭容道,“如此美景,两位现在就回去岂不可惜?” 孙瑄正要说话,柳昭容面色一整,又道:“还是两位看不上我柳嫣儿?” “咳咳。”孙瑄面色不好,又咳几声。 夏婕妤低着头,她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在强势的人面前便会下意识畏缩。 “我身体欠佳,不适宜在外面待太久,还请柳昭容见谅。” 柳昭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道:“如此,孙充仪便早些回房休息吧。不过,夏婕妤无事,可否多陪我一会?” 夏末涵迟疑了一会,小声回道:“我有些担心孙充仪,想与她一道回去。” “实在抱歉,我与夏婕妤先失陪了。”孙瑄不欲再与之交谈,点了点头便准备和夏末涵一起离开。 柳昭容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她伸手拦在夏末涵身前,道:“你们乾鑫宫的人是在藐视我们坤焱宫吗?好意相邀却几番托辞拒绝,我柳嫣儿如此不入你们的眼?” “柳昭容言重了。”孙瑄肃容道,“我们之间并无冲突,何必损及两宫声誉?今日不便,望柳昭容莫再为难。” “我为难你们?”柳昭容眼神冷厉。 一直在夏末涵身后的染袖暗自警惕,这个柳嫣儿盛气凌人,完全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也不知她的家族在南曦国是何权贵。 柳昭容上前几步,谁知一个酿跄,手中的蜂蜜脱手而出,朝两人倾倒过去。染袖忙挡在夏末涵身前。 “啊!”孙瑄低呼一声,染袖望去,原来蜂蜜竟然大部分都溅到了她的裙摆上。霎时间,空气中漫出一股沁人的馨香。 柳昭容露出惊讶的神色,道:“失礼了,一时手滑。” 孙瑄忍住怒火,冷冷道:“是一时手滑也好,故意的也好,我都不打算追究了,失陪。” 说着便招呼夏末涵离开。 柳昭容望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一抹讥笑。这笑容被染袖余光瞄到,心中顿时一凛。 几人经过花园,一路沉默。正在这时,忽听一阵嗡嗡之声,花园中本就蝶舞蜂飞,有嗡嗡之声不足为奇,然而孙瑄裙摆上上的蜂蜜实在香味浓郁,竟引来数只蜜蜂环绕。 若是能保持冷静,小心地通过花园也就无事了,可孙瑄毕竟只是普通女子,见此飞虫接近,毫无准备之下受惊,手忙脚乱地驱挡,结果情况越演愈烈,反被蜜蜂当作威胁,开始结群攻击。 “天啊,快来人!”姒水一边帮孙瑄拍打蜜蜂,一边大声呼救。 染袖见机不对,早将夏末涵远远地拉到了一旁。此时再提醒孙瑄等人不要攻击蜜蜂已是无用,只能期望太监们赶紧过来援助。好在这些蜜蜂都不是毒蜂,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边的x福动引来了附近游园的嫔妃,她们看到孙瑄的状况,或嘲笑,或同情,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夏末涵一脸焦急,几次想过去都被染袖拉住。 好在这时终于有太监闻讯赶来,他们点燃几把甘草,用烟快速地驱赶蜜蜂。 此时孙瑄和姒水的脸上和手上都是红包,孙瑄捂着胸口,拼命咳嗽,脚步虚浮,突然晕倒在花丛中,姒水顾着自己的安危,竟一时没去管孙瑄的死活。 夏末涵看得真切,甩开染袖的手就冲了过去。见蜜蜂被驱赶得差不多,染袖便没再阻止,只是紧随其后。 “孙姐姐。”夏末涵将孙瑄扶起来,见她脸上红迹斑斑,忍不住落下泪来。 染袖皱了皱眉,感觉孙瑄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看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鼻尖还残留着花粉,显然吸入了不少,看起来快要避过气去了。 “母妃。”正在这时,小皇子禹昊匆匆跑来,见到孙瑄的惨状,哭着扑到她身上。 孙瑄干咳一声,脸色愈加难看,染袖忙将禹昊拉开,小声道:“别压着你的母妃了,没事的,太医很快就到了。” 话刚落音,就见一名老太医气喘吁吁地赶来,蹲下来把过脉,又用针灸做了些急救,然后吩咐太监立刻将人送回去,她需要立刻治疗。 这时,围观的众人皆知情况不妙,而原本正在看好戏的柳昭容脸色变幻不定,她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染袖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冷笑,无论孙瑄的病情是否严重,此事恐怕都无法善了。恶作剧,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这件突发事件,乾鑫宫的嫔妃们都提前离开了崇暄园,而孙瑄也被紧急送到了皇宫,之后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三日后,从太医处终于传来一些消息,孙充仪受此惊吓,病情恶化,卧床不起,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乾王大怒,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立刻将此事传讯给了南曦朝的坤王,让他给一个说法。坤王也很果决,二话不说便将柳昭容贬为下邑院罪女,其父族亦因教女无方而被左迁,其罚不可谓不重。 ☆、14变故 夏末涵带着染袖来到孙瑄所在的翡翠宫,刚到门口就见乾王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连忙行礼。 乾王看了她们一眼,沉声道:“夏婕妤,你怀有身孕便不要亲自去探望孙妃了。” 夏末涵心中不喜却不敢抗旨。 染袖轻声道:“主子,陛下说的没错,您还是应该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奴婢会替主子经常来探望孙充仪的。” 夏末涵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叹一声。 两人于是随同乾王一起离开了,然而夏末涵却不知道她这一走便成了永别。 之后,染袖会经常来探望孙瑄,每见一次,她的脸色看起来便差上几分,开始还有其他嫔妃来看望,到后来再也没人愿意踏足这充满病气的地方,最后也只剩下染袖会定期前往,偌大的翡翠宫竟然变得冷清无比。 孙瑄是将军之女,家世显赫,可在卧病之时,却连个至亲之人都不在身边。她生母早亡,上有两个哥哥,都领兵在外,而其父孙岩不便出入后宫,只能偶尔见上一面。 立冬不久,孙瑄在病痛中孤独地过世。 禹昊立在翡翠宫门口,木木地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任雪花飘洒在身上。 染袖走到他身边,蹲身道:“二皇子,外面冷,我们去屋里休息下,喝几碗热汤如何?” 禹昊依然呆立着,毫无反应。 染袖心中暗叹一声,拉起他的手往偏殿走去。禹昊一路沉默,染袖扶他坐便坐,喂他喝汤便喝,可是无论染袖如何开口引导,禹昊就是不说话。 染袖知道孙瑄生前对禹昊极其宠爱,她的死无疑对这个孩子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才七、八岁的年纪,比一般孩子更早懂得人情世故,也更早懂得伤离死别。 在后宫,除了太后、皇后之外,一般嫔妃过世皆不会举办葬礼,只会在祠堂安放牌位。而像孙瑄这样生有皇子的嫔妃待遇要高一点,太后和皇帝会下旨致哀,赐谥号,厚葬于都城之外的秋辞墓。后宫三日缟素,二皇子三月斋戒。 孙瑄的死,在这后宫除了禹昊、乾王以及太后之外,大概也只有夏末涵会真心为之哀痛。除了三日缟素,夏末涵还为孙瑄抄了七天的经文,若非染袖劝阻,夏末涵估计还要继续抄下去,而她的这些作为倒是暗中得到了太后和乾王的赞许。 这个时代的皇子出生后并不需要交由地位高的嫔妃抚养,而是直接由生母养育,只有生母去世,皇子才会交由其他没有子嗣的嫔妃抚养。皇位继承人的挑选不完全以嫡庶论,故生母的地位并非影响竞逐尊位的重要因素,同时皇后也不会因为继位的不是嫡皇子而失去太后的尊号,曦国时常会有两宫太后并存的情况。 三个月的斋戒结束,二皇子禹昊成了后宫三品以上嫔妃讨好的对象,她们大多不太受宠,而成为一名皇子的母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无论这位皇子将来能否继承大统,对她们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可惜在她们之上还有两位地位更高的妃子,那便是秦贵妃与卫淑妃。秦贵妃无意抚养二皇子,但卫淑妃却不同,她在入宫之前批过命,这一生难有子嗣,她深信不疑,如今有个现成的儿子,如何能不心动?在几番请愿之后,乾王终于将二皇子禹昊交给了她。从此,禹昊在名义上将奉卫淑妃为母。 冬季过去,万物复苏,一切哀伤都随着时间而慢慢沉淀。 “染袖。”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正往云舒宫行去的染袖叫住。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俊朗的少年几步跑过来,微微喘气,气息在清冷的空气中化作淡淡的白雾。 “若离。”染袖展开笑容,道,“你怎么在这?”她注意到若离身上的穿着,一般太监的衣服下摆长及脚踝,而若离的衣摆却只到膝下,而且袖口收紧,暗蓝底湛青色刺绣,领边为黑色,这是…… “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立春之后,我便成了一名行武太监。”说着,若离还握了握拳,脸上挂着清朗的笑容。 行武太监便是专习武艺的太监,学成之后负责贴身保护皇帝和嫔妃的安全,禁卫不便出入后宫,而行武太监却无须顾及。在曦国的历史上,曾经有几位行武太监因为武艺高超或护驾有功而受封三品侯,虽无实权,其重要性却无可替代的。 “恭喜你。”染袖替他高兴,若离将来地位越高,对她越有益。当然,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阳光般的大男孩,他虽身残,可是心是健全的。 若离笑道:“我想将来说不定有机会成为夏婕妤的护卫,到时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嗯。”染袖忙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开始在周身摸索起来。 “你在找什么?”离若奇怪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过一会,染袖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怯声道:“若离成为了行武太监,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用这个当作礼物吧。” 离若高兴地接过来看了看,问:“这是你亲手绣的?” “嗯。” “……好丑。” “……” 染袖佯怒,伸手就要将荷包拿回来。 若离忙收回去,笑道:“再丑我也喜欢。” 染袖嘟哝道:“这是我第一次绣制的荷包,手艺是糙了点,以后再给你做个更好的吧。” “不用了,第一次,买都买不到,我就喜欢这个。”离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染袖白了他一眼,道:“不说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复命,下次有机会再聊。” “嗯,你去吧。”若离望着染袖离去的背影,将荷包凑到鼻尖,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久久不散…… 夏末涵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每天数着日子等待孩子出生,为他亲手缝制的衣服已经从婴儿时期一直准备到了五岁,整整一箱子,看得乾王既好笑又感动,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女人如此温馨的一面了。 这天,皇后将夏末涵召到景琗宫,将一黄一紫两个盒子交给她。 夏末涵小心地问:“皇后娘娘,这是?” “这是上次秋丰节宴会比斗的奖赏。”皇后道,“原本你和柳昭容并列魁首,却不想发生了那样的变故,柳昭容失去资格,而你便成了唯一的魁首,坤焱宫将属于柳昭容的那一份奖赏一并给你了。” 提起那次宴会,夏末涵眼中闪过一抹哀伤,据说柳家在孙瑄死后又加重了惩罚,可是死去的人却再也挽不回来了。 夏末涵忍着酸楚向皇后谢恩。 皇后打量了她的腹部一眼,问道:“你的孩子快出世了吧?” 夏末涵点头:“会娘娘,大概就在春末。” “嗯,生孩子是件辛苦的事,你这些时日一定要好好将养,别动了胎气。” “是,臣妾省得。” 皇后赏赐之后,第二天秦贵妃与卫淑妃也同时召见。 夏末涵先去了秦贵妃的延禧宫,礼数过后,秦贵妃拉起她的手道:“本宫没什么可赏的,就送你一副血玉镯子吧。”说着拿过镯子轻轻套到夏末涵的手腕上,那艳红通透的色泽,将白皙的皮肤衬得有如晕彩。 染袖在旁边看了一眼,暗暗咋舌,这副手镯若是拿到现代,价格起码在五百万以上。 秦贵妃又拉着她说了一会话,然后问道:“你待会还要去卫淑妃那儿去吧?” “正是。” “那本宫就不多留你了,免得卫淑妃久等。” 夏末涵于是告辞,又在染袖的搀扶下去了卫淑妃的永福宫。染袖暗想,这后宫规矩真多,连个怀孕的女人都免不了来回折腾。 进到永福宫时,卫淑妃正在品尝糕点,那糕点形状如花,小巧可爱,中间还点缀着一颗樱红珠果,看起来便十分可口。 夏末涵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段日子她食欲大增,一天除了早中晚三餐,平时还会时不时吃些零嘴,染袖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可是煞费了不少苦心。 卫淑妃注意到夏末涵的目光,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脸上却笑道:“这是厨子刚刚研制的梅花糕,本宫这还有一份,就送予你尝尝吧。” 夏末涵脸色微红,忙行礼谢恩。 卫淑妃又叫人拿来两匹锦缎,连同装着梅花糕的食盒一起交给了她,也没多说什么,便让她离开了。赏赐不过是例行公事,她压根不想见到这个挺着肚子的女人。 染袖在离开时左顾右盼了一会,夏末涵奇怪地问道:“染袖,你在看什么?” “二皇子认了淑妃娘娘为母,奴婢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原来如此。”夏末涵笑道,“卫淑妃贤良淑德,世家风范,想必不会亏待于他的,你就放心吧。” “是。”染袖点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卫淑妃一看就不是个有爱心的人。 回到云舒宫,染袖让琴心等人将锦缎收拾好,然后将食盒放在桌案上,见到夏末涵伸手要去拿,染袖忙道:“慎重起见,照例又奴婢先尝。” 夏末涵无奈,又缩回了手。自她入宫以来便一直在染袖的保护下,几乎没经历过任何阴暗的算计,上次孙瑄的事也被当作意外,她并不曾深究,所以每次见到染袖谨小慎微的模样都有些不以为然。 染袖却不管这些,虽然卫淑妃不太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送的糕点上动手脚,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夏末涵如今临盆在即,更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吃了一块梅花糕,味道确实不错,入口即化,淡香怡人,片刻后毫无异状 免费电子书下载 双王御袖 完第5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毫无异状,染袖才让夏末涵开动。浩瀚书屋 夏末涵笑着捻起一块放入嘴中,点头赞道:“嗯,好吃。” 染袖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后她吩咐琴心照顾夏末涵,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晚膳。 半个时辰之后,浓汤熬好,染袖刚将汤锅端到一旁,就听到前面一阵x福动,有琴心等人的惊呼以及一些杂乱的脚步声。染袖心头一惊,连忙跑出去看个究竟。 刚走到门口就与弦音撞了个正着,染袖扶住她问道:“怎么回事?” 弦音面色苍白,慌道:“主子,主子刚刚腹痛不止,下身还流出鲜血。” 染袖放开弦音就朝房中跑去。夏末涵已经被琴心等人扶到床上,地板上一线的血渍,床单上也晕红了,看起来甚是吓人。 “去叫太医了吗?”染袖问。 “泉声去叫了。”琴心面色沉重地回答。 染袖吩咐她去打点热水过来,然后自己坐到床边查看夏末涵的下/体,心下微惊,这是羊水破了? ☆、15杀意 太医杜瑞来得很快,他查看过情况之后,沉声道:“娘娘这是要生产了,我先帮她止血,你们赶紧去叫宫中的嬷嬷。”然后开始为夏末涵进行针灸。 “生产?”松韵惊呼道,“主子离预产还有两个多月呢!” 染袖也是满脸担忧,让琴心和泉声去找接生嬷嬷,同时通知乾王。 怎么会早产呢?夏末涵一直在她的照顾下,身体调理得很好,完全没有早产的预兆。 染袖问:“杜太医,主子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早产呢?” 杜瑞回道:“并非身体好就不可能早产,有时情绪起伏太大或是偶尔磕磕碰碰也有可能造成早产。” 情绪起伏大?染袖首先排除了这个可能,夏末涵的性子一向清冷,从不曾有大悲大喜的表现。即使孙瑄去世,她也只是选择静静地为之抄写经文,并未过度伤感。 至于磕磕碰碰……染袖看向琴心,问道:“刚刚主子有撞到什么吗?” 琴心摇头:“主子吃了几块糕点便坐在椅子上喝茶,并未走动,直到站起来时才突然捂着肚子倒地。” 糕点?染袖一边用毛巾擦拭夏末涵脸上的汗珠,一边用余光瞄向厅中的那盘糕点。 不多时,三名接生嬷嬷赶到,在琴心等人的协助下,开始麻利地行动起来。 杜瑞早已退出了房间。乾王赶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医。 “杜瑞,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杜瑞躬身回道,“夏婕妤突然动了胎气,致使早产,很可能……” 乾王脸色难看,压着怒气问道:“怎会动了胎气?” “原因尙不明了。”杜瑞将自己刚才对染袖等人说过的话又跟乾王说了一遍。 跟着乾王一起来的那名老太医抚了抚须,有些疑惑道:“老夫曾给夏婕妤看过几次诊,她的身体调理得很好,应该没那么容易动胎气啊?” 这时,房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乾王也没有了追问的兴趣,急躁地等待着。不多时,一名嬷嬷神色紧张地走出来,跪道:“陛下,婕妤身体出现血崩,情况危急,以奴婢几人的能力,可能只保得住一个。” 乾王咬了咬牙,半晌才道:“此事交给夏婕妤自己做决定。” 嬷嬷行了一礼,匆匆又回到产房。 “保孩子,保孩子!”夏末涵流着眼泪大喊。 染袖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感受她撕心裂肺的疼痛。虽说她一直将夏末涵当作自己的保护牌,但是这个女孩善良淡泊,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她真心地将她当作妹妹一般在照顾,此时见到她如此痛苦,心中无比难受。 嬷嬷拿出小刀,想给夏末涵开腹。 染袖目色一凛,道:“你们有办法止血吗?这一刀下去能确保主子的安危吗?” 嬷嬷为难道:“目前这种情况,拖得越久,肚子里的孩子越危险,而夏婕妤也说要保孩子……” 染袖咬了咬牙,忍着没有再开口阻止。她让琴心取来人参和针线剪刀,先切了两片人参让夏末涵含住,希望能增强她的体抗力,顺便吊命。然后又叫泉声将针线用热水烫过,暂时放在一旁。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有什么用,染袖也没多说。 破腹的速度并不慢,但在这没有任何先进设备的原始操作下,夏末涵必须忍受超出常人的痛苦。她紧含着参片,含泪的眼中透出坚定的目光。 夏末涵,加油!你一定能行的! 半个时辰之后,孩子被顺利取了出来,小小的身体毫无声响。嬷嬷们脸色大变,忙拍打婴儿的屁/股,几次之后,依然没有动静,直到气息全无,大家才确定,孩子,没有救回来。 染袖趁着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时,飞快地洗好手,然后拿起针线开始替夏末涵缝合伤口,万幸接生嬷嬷的手法利落,并未对夏末涵的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她前世所学的急救知识中,便有外伤缝合这一项。以前多是拿死去的动物做试验,实际操作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若非心理素质够好,染袖估计连针都拿不住了。 不过六、七分钟,染袖已经将伤口缝合好,也顺利止住了流血,而这时嬷嬷们才刚告之孩子没了。 乾王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没了焦躁和怒意,只是让杜瑞进去看看夏末涵。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仪。 杜瑞在纱帐外把了把脉,微微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然后道:“情况比微臣想象中得要好,夏婕妤虽失血体虚,但气脉还算稳健,已无生命之虞。微臣再开些伤药和补药,回头让嬷嬷帮忙包扎一下伤口,日后好好调理即可。” 琴心等人都露出高兴的表情,但随后想到那夭折的孩子,又都沉默下来。真是遗憾,那可是一名皇子啊。 染袖让人重新打来热水,准备给正在昏睡的夏末涵洗洗脸,擦擦手。 而在此时,乾王早已问明了夏末涵今日的行程,她先后去了秦贵妃和卫淑妃那里,中途并无异状,直到吃了卫淑妃送的糕点之后才出现变故。 乾王的目光移到那盘还剩下两块的梅花糕上,吩咐道:“刘太医,你拿一块去验验。” “遵旨。”刘太医躬身接了这件苦差事,心里只盼着检不出任何问题。 这是什么?染袖握着夏末涵的右手,除了手腕上那副鲜红欲滴的手镯之外,她的手指和手掌上出现了淡淡的紫色痕迹,在汗渍的浸染下,晕成斑点状,也许原本应该是粉末状。 染袖又拿起夏末涵的左手看了看,除了因为握拳过力而刺破了掌心之外并无奇怪的斑点。 凑近闻了闻,似乎有淡淡香气。染袖眼中露出杀气,她拿出手绢将夏末涵右手上的痕迹擦去,然后将手绢小心地收入怀中,准备待会去试验一下。她完全没想过要立刻禀告乾王,若夏末涵手上的不是毒药也就罢了,若是,她也无法以此来指控别人,因为有机会在夏末涵手上涂毒的人,实在太多了。 第二天,乾王罚了云舒宫所有人半年的薪俸,待夏末涵身体转好之后,所有人还需要领一顿板子。此事似乎就此尘埃落定,乾王亦没有再深究的意思,毕竟若只是意外的话,怪谁也无济于事。而夏末涵因早产以至于孩子夭折的事,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称快。 可怜的只有夏末涵,在得知失去孩子之后,一直没有大多情绪的她竟然痛哭不止,抱着那一堆亲手为孩子缝制的衣服,伤心欲绝,在这清冷的后宫,她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拥有一个至亲之人,谁知满怀着希望和期待,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染袖抱着她,暂时只能陪她一起流泪,心中却压抑着剧烈的怒火。 夜晚,染袖独自在房中,将竹篮中的一只老鼠抓出来,给它喂了几口浸泡过那条手绢的水。等待片刻,就见那只老鼠像喝醉酒一样踉踉跄跄地爬动着,然后开始在竹篮中翻滚,同时发出细微的叫声,不过一会便一动不动了。 染袖摸了摸老鼠的身体,还没死。直到子时,老鼠才又醒过来,只是精神萎靡,连走动一步都艰难异常。 而与此同时,乾王那里也收到了刘太医的检验结果:糕点并无问题。 乾王心下思忖:无论是为夏末涵诊断的杜瑞,还是检验糕点的刘太医都没发现异状,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他敲了敲木桌,目光看向窗外深暗的夜空…… 果然是毒药。染袖终于确定,虽然不是致命的毒药,但若孕妇误食,那绝对会带来巨大的伤害,而且这种下毒手法简单直接,只要不是当场发现,根本做不了证据。 染袖眼中闪过凛冽,她首先就排除了卫淑妃,一来她没碰触过夏末涵,二来她不可能白痴到直接将毒下在糕点里。而当天拉过夏末涵的只有秦贵妃,她就在给夏末涵带手镯那一瞬间,不动声色地将毒抹在了她的手指上,之后无论夏末涵用手粘拿什么吃都会中毒,而食物的烹饪者或赠送者将成为第一怀疑对象。 好嘛,这么说那个杜瑞肯定说谎了!他一个太医,不可能查不出夏末涵突然早产的原因,就算把脉把不出,他也应该会注意到夏末涵手掌上残留的痕迹,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若非染袖一直在身边看着,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连手上的痕迹也擦干抹尽? 难怪杜瑞能那么快地赶到,很显然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他难道不担心其他太医复诊吗?还是他有十分把握让别人查不出异状?回想一下杜瑞为夏末涵医治的过程,中途用过两次针,说是止血,但未必不是在动其他手脚。 染袖咬了咬牙,突然心底又是一阵寒意。秦贵妃要用这个方法谋害夏末涵实在太简单了,可是她一直等到现在才动手,很显然,她最终的目的是——一尸两命!同时还有可能泼卫淑妃一身脏水,简直是一箭双雕!太狠了! 很好,秦贵妃,杜瑞,你们成功激怒我了!染袖眼中闪过杀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讨回! ☆、16勾引 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夏末涵的精神一直不好,加上身体需要休养,整天躺在床上,或看书或绣花,显得愈发沉默。乾王几次来看望她,都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快,只是因为念及她的苦楚而没有责怪。对于这个孩子的夭折,乾王亦十分难受,自然也没耐心去安慰别人。几次之后,他也不再常来云舒宫。 夏末涵在宫中无权无势,身家又不丰厚,没了皇帝的照拂,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以往去领什么东西总是顺顺利利,现在却是推三阻四,云舒宫几个宫女都受到了不少冷嘲热讽,毕竟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失去孩子的责任全在云舒宫众人身上,太后、皇上不责怪都已经是恩宠了,还妄想得到同情?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染袖很清楚,继续这样下去,夏末涵的地位很可能不保,毕竟当初皇帝也未必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而册封了她,如今贬回下品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若是夏末涵从未被宠幸过也就罢了,以她的性子,安安静静地在角落中生活也不错。可惜从荣华到落魄,这种转变往往会带来众多小人的落井下石,将来想回归安宁都不太可能了。 没有回头路,只有继续向前。染袖不是一个吃了亏便自认倒霉的人,她即使不为了夏末涵,单为自己也不能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奚落。 “气死了!”弦音怒气冲冲地回到云舒宫,大声道,“不过是多抓了几副药,药房那群人竟然要另计支出?” 云舒宫众人可是被罚了半年薪俸,平时除了正常配给,其余用度都得自己掏钱。原本夏末涵作为婕妤,每个月的例钱也不算少,但也经不起连续几个月的补药供给,要知道名贵药材可不是说拿就拿的。当初夏末涵怀孕时,那是有求必应,如今对比起来真是不堪忍受。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多的是势力小人,跟她们置什么气。”琴心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接过她手上的药材递给旁边的松韵。 弦音犹自气愤道:“这些也就罢了,你说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皇上明明对主子还是偏爱的,奈何主子一心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也不知道借此博得皇上的怜惜。” “弦音。”琴心喝道,“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弦音自知失言,撇着嘴不再说话。片刻之后见到染袖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刺绣,又凑过去道:“染袖,皇上不是一直对你另眼相看吗?你何不去亲近亲近?” 染袖抬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有吗?皇上对姐姐们不是都一个样儿吗?” “哎哟。”弦音拍了拍脑袋,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怎么这么笨啊!真浪费了你的好样貌,我要是你,早就……” “早就怎样?”琴心冷笑,“早就爬上皇上的床了?” 弦音又不说话了。 琴心继续道:“你别带坏染袖了,皇上不是那么好亲近的,若是惹来杀身之祸,到时哭都没地哭。” “我这不也是为主子着急嘛。”弦音小声嘀咕着。 琴心不再理会她,她一直不太瞧得上弦音,这就是个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短浅之辈。反而是染袖,看似怯弱,但深知进退,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聪明的时候聪明,将来或许还真有可能……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名传令太监,喊道:“染袖姑娘。” 染袖站起身来,道:“公公安好,不知公公找染袖何事?” “皇上请你前往华清池。”那太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几眼。 染袖与其余人对视几眼,小声问道:“公公可知皇上为何传唤奴婢?” “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染袖也没再多问,跟其余人打了声招呼后便跟着传令太监离开了。 华清池,这是乾王沐浴的地方,这会叫她去那里十有八、九是为了按摩。她以往所作的努力并未白费,乾王确实记住了她给予的各种享受。 染袖猜得没错,乾王今日去武场和侍卫对练了一个时辰,筋骨酸痛,一身汗渍,便前往华清池,边沐浴边找人按摩。 宫中有专门的按摩师,可是按了几回始终不够痛快,不论是力度还是技巧,都比不上染袖。也难怪,染袖在前世受过专业的按摩训练,手法、力度、||狂c|位的掌握都是独到的,又岂是一般按摩师可比? 若是往常,乾王必然会直接前往云舒宫,可惜现在夏末涵情绪低落,看着她自己心里也难受,所以思量再三,干脆就把染袖叫到这里来了。 来到华清池,就见乾王慵懒地趴在绒毯上,除了臀部上盖了一块毛巾,其他地方都光o着,健硕的身体上还挂着莹莹水珠,肌肉结实,有一种刚健之美。 他见染袖已到,便开口道:“过来,帮朕按按。” 染袖行礼道:“且容奴婢去换身衣服。” “让丽兰带你去换吧,直接换上她们的衣服即可。” 丽兰便是乾王的按摩师,年约二十六七,身上穿着像浴袍一样的衣服,无袖,裙摆不过膝,稍稍俯身或抬脚就能露出私密处,甚是暴露。 染袖脸上泛红,心里却在狠狠鄙视这个男人。 换好衣服,染袖有些局促地走到乾王身边,跪地行礼。 乾王眼中微亮,染袖穿上沐服,原本娇嫩的身体愈显玲珑有致,此刻半伏在地,衣领中的圆润若隐若现,光滑的肌肤在烛光下有如无暇美玉。她双颊泛红,半垂额睫毛微微颤动,红唇如樱桃,真是俏丽无双。 乾王阅女无数,什么类型的女人没见过,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就像猫儿一样,总能恰到好处搔到他的痒处。 “其余人都退下。”乾王命令道,“染袖过来,开始吧。” 染袖应了一声,凑近乾王,将手伸到乾王的肩膀处,开始有节凑地按摩起来。 “呵。”乾王突然沉声笑道,“你这样不累吗?” “嗯?” “扭着身子给朕按摩,为何不跨坐上来?” 染袖的双手一顿,迟疑道:“这……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乾王偏头看向她,眼中透着莫名的光芒,道,“上来吧,你这样按可不能让朕满意。” 染袖犹豫片刻,抬头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乾王一眼,骤然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立刻收回来,那模样实在可爱。 “还不上来。”乾王心情颇为愉悦,又道,“不让朕满意,今晚就不让你回去。” 染袖吸了口气,小声说了句:“请皇上赎罪。”便跨坐到他后腰之上,与他身体相触的地方立刻传来一阵温热。染袖微微有些颤抖,展开灵动的手指开始继续按摩。乾王双眸中的光芒逐渐深沉,随着后背上的揉压起伏和细微的摩擦,他感觉身体内似有一股电流窜起。 染袖面如桃色,眼中却是清明一片。她并非清纯少女,对男人的身体构造了若指掌,若她有心勾引,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没错,她此时就是在勾引乾王。这个男人血气旺盛,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主动献身只会被他看低。他经历过的女人不知凡几,普通伎俩只能换来短暂欢愉,她要让这个男人求而不得,得而不舍,舍而难忘。 当染袖的手移到乾王的腰部时,他终于忍受不住,一个翻身便将染袖拉到了怀中。 染袖惊呼:“皇上。” 乾王的大手伸进她的衣领,沙哑着嗓子道:“你似乎又长大了。” “别,皇上别这样。”染袖卷曲着双腿顶在他的腹部,双手拦在胸口处,想拉扯乾王的手又似乎有些不敢。 “别怎样?”乾王捏了捏那团圆润,沉沉笑道,“这样?” 染袖呼吸急促,终于还是抓住乾王的手,道:“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配侍奉枕席,请皇上莫再戏弄。” “朕就喜欢戏弄你。”附身在唇上一吻,另一只手拂过染袖的大腿探进内侧。 染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有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这样的模样更让人有种想捏揉的。 “做朕的女人如何?”乾王抚摸着染袖滑如绸缎的肌肤,一边笑道,“朕会好好疼爱你的。” 染袖忙摇头:“请皇上别这样,奴婢……奴婢很怕。” “怕什么?”乾王将她的身体往上托了托,一口含住她胸前那点樱红,舌头轻轻逗弄。 “啊……”染袖想退却,后腰被钳制,只能在男人双臂间微微扭动。 乾王喉结滚动了几下,感觉怀中的人实在磨人,终于忍不住将其压在身下…… “嗯……别……”染袖如今的身体可是实实在在的少女,未经人事,甚是敏感,若非意志力够强,还真差点迷失。 乾王可是房事老手,深谙御女之道,不过染袖也非等闲,她的手灵活无比,状似慌乱不知着力,实则处处落在敏感处,双腿更是在男人腹间摩擦。男人蓬发,快感淋漓。 他低吼一声,抬起染袖的腿就要长驱直入,谁知染袖双腿一合,夹住了那根火热的东西,微微擦动,手指同时按在几处隐晦的||狂c|道上,唇齿交缠。乾王一阵颤栗,竟然直接泄了出来,顿时一股湿濡的液体洒在了染袖的大腿之上。 染袖心中在笑,面上却是艳红一片。 乾王却是不自在,他还从未在女人身上败北过,没想到如今却让这个丫头弄得有些狼狈。早泄,真丢不起这个人。好在染袖单纯无知,想是不知道男人的忌讳。 染袖趁着乾王喘息时手忙脚乱地从他怀中退了出来,酿跄着跑开好几步,一身单薄的衣服根本遮不住春光,看得乾王又有了冲动。 可是染袖哪里还会给他机会,匆匆拿起衣服就跑到了隔间。 乾王本想叫住她,但看到身下的狼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小女人,早晚是他的,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染袖穿好衣服就匆匆离开了华清池,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心中却在冷笑:她所设的局,就从乾王开始吧。 ☆、17永福宫 回到云舒宫时已是亥时,夏末涵并未休息,一直在等染袖回来,见到她安然无恙才放心下来,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说了句:“早些休息吧。” 染袖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向她请安之后便准备退出去,却听她又道:“染袖,若是对皇上有意,毋须顾及我。” 染袖动作一顿,然后又走到夏末涵身边,轻声道:“主子,奴婢想留在你身边,对皇上,奴婢从未有过妄想。” “染袖,”夏末涵低叹道,“在宫中,没有依靠便如拂柳随风摆,我不懂得如何逢迎,自知无力保得你周全,跟着我,将来很可能受人欺辱。” 染袖笑道:“主子,从你救了奴婢的那一刻开始,奴婢便决定与您共进退。主子不懂得逢迎,奴婢可以,主子不愿意做的事,奴婢去做,虽无依无靠,却可同舟共济。主子,受人欺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生存的希望。” 夏末涵眼眶含泪,低声抽泣。 染袖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好好休养,待主子身体养好了,便教奴婢弹琴画画好吗?” 夏末涵哭着点点头,染袖拿出手绢帮她擦了擦脸,然后服侍她睡下。 从房中走出来后,就见琴心等人站在门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染袖笑道:“几位姐姐都还没休息?” “今晚我守夜。”琴心淡淡地说了一句。 而弦音等人则边打着哈欠边说着“是要睡了”之类的话,一起朝房间走去。本来她们是要来询问染袖去了华清池之后的事,可是碰巧听到屋中两主仆的对话,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只是这种时候也不便再追问了。 染袖心中明了,脸上却毫无异状。刚才的话并非完全是虚言,她确实没想过要弃夏末涵而去,也不在乎地位的高低,对她来说,如今的身份远远比做皇帝的嫔妃或者御奉宫女要方便得多,正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皇帝的嫔妃,身份最低的也是七品官员之女,就像夏末涵,可是这样的身份在宫中只能用“低微”二字形容。而宫女就更不用说了,多是下品官员的庶女或是一般的良家子,这样的身份,即便得到皇帝的恩宠,亦得不到封赐,除非皇帝特别喜爱或是怀了龙种,否则终究只是任人摆布的可怜人而已。 第二日,染袖和泉声正在庭院清扫,就见一名宫女走进来,传唤道:“染袖,我家主子有情。” 泉声面色微变,染袖却是满脸疑惑:“姐姐的主子是?”其实她已经认出来了,以她记忆力,只要见过一次以上的人,便能清楚记住。这人正是卫淑妃的贴身宫女碧玉。 果然,就听那宫女回答:“卫淑妃。” “那……不知淑妃娘娘唤奴婢何事?”染袖小心翼翼地问。 “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 染袖不敢再多问,只好先去给夏末涵报备一声,然后前往永福宫。临行前,泉声竟然小声地叮嘱了一句:“小心。” 染袖点点头,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小心。卫淑妃这会传唤,八成是因为昨晚的事。 一路无话地达到永福宫,卫淑妃正斜躺在卧榻椅上,捻吃水果。 染袖对她行了一个跪礼,伏着身子半天才听到她的声音传来:“你就是染袖?” “回娘娘,奴婢正是。” “呵呵。”卫淑妃用丝巾抹了抹嘴角的果汁,又道,“听说昨天皇上召你去了华清池?” “是的,奴婢擅长按摩,皇上便传奴婢过去服侍。” “按摩?”卫淑妃讥诮地笑了一声,“宫中的按摩师会比不上你这个小丫头?你当本宫是傻子吗?说,昨晚皇上是不是宠幸你了?” “娘娘明鉴,奴婢身份卑微,哪里能得皇上的宠幸?”染袖声音惶恐,身子更伏低了几分。 “你,抬起头来。” 染袖身子微微颤抖,缓缓抬起头,眼睛半垂,不敢直视卫淑妃。 卫淑妃眯起眼,眼前这名宫女眉清目秀,娇俏可人,低眉顺目之间,自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 她胸中怒火顿起,眼带凶光,手指不自觉地捏动。 “好,很好,你们主仆都不是省油的灯。”卫淑妃冷笑道,“夏末涵躺在病床上,还不忘找个丫头来勾引皇上。” 染袖感觉到卫淑妃周身气场的变化,又伏身道:“娘娘,奴婢哪有胆子勾引皇上?奴婢昨天去华清池,真的只是为皇上按摩而已。” “是吗?你让本宫如何相信呢?” 染袖见她从卧榻上缓缓坐起来,一双精致的绣鞋探出裙摆,似乎准备起身,看样子,她的手指还有可能被踩上一踩。 染袖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在她还未站起来前,先说道:“娘娘,您喜欢桂花香?” 卫淑妃的动作一顿,奇怪道:“这与你何干?” “以前皇上去云舒宫,曾与夏主子说过他喜欢淡雅的清香,比如山茶。”染袖早摸清了乾王的喜好,他比较钟爱茉莉花香,只是在这里就不用明确透露了。桂花香太过浓郁,绝对比不上山茶的清雅,至少乾王肯定更喜欢后者。 “哦?”卫淑妃听出了点意思,饶有兴致地问,“皇上还有何喜好?给本宫一一说来。” “遵命。”染袖勾了勾唇,将乾王一些隐晦的生活习惯挑挑捡捡地说了出来。她并不担心卫淑妃借此投其所好,这些习惯需要耐心和有计划地培养,并非随随便便就能打动人心。当然,偶尔还是能哄人开心的。 卫淑妃听得若有所思,喃喃道:“难怪夏末涵能得皇上的宠爱,原来竟是如此细心?呵呵,本宫倒是受教了。” 接着她又看向染袖,道:“好,念在你今日表现不错,本宫就暂时不计较你之前的事了。以后谨言慎行,安守本分,若让本宫发现你行为不检,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奴婢明白,谢娘娘宽宏大量。” “行了,你下去吧,本宫若有事再唤你。” 染袖立刻行礼退下。 地位悬殊确实可见一斑,若非夏末涵身份低微,她的宫女又怎会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染袖一边朝云舒宫行走,一边暗自思量。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假山后似乎有些响动。染袖脚步一停,考虑了半晌,还是决定过去看个究竟。 悄悄探身望去,只见一个小孩子蹲在石缝中,拿着一根木棍随意在地上画着什么。 “二皇子?”染袖惊异一声。 小孩听到声音,身体僵了僵,待看清是染袖时,又转过头继续画着。 染袖走到他身边,看他衣袖和衣摆上都是污渍,头发也略显凌乱,便柔声问道:“二皇子,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照顾你的宫女呢?” 禹昊不言不语,依旧晃着他的木棍。 染袖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小小的手掌上除了泥污之外,还有几道伤痕。 “二皇子,这是如何弄伤的?” 禹昊冷漠地望着染袖,一声不吭。无论染袖问什么,都没有任何回应。 染袖皱了皱眉,拉着他来到水池边,用手绢小心地清洗他手上的污渍。自孙瑄过世后,禹昊便交给了卫淑妃抚养,看他如今的模样,显然并未得到很好的照顾。禹昊从前是开朗活泼的,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二皇子,二皇子。”这时,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呼喊声。 禹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自然地咬了咬唇。 “呀哟,二皇子,你怎么又乱跑?”那宫女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一把拉住禹昊,有些气急败坏道,“娘娘不是让你在书房练字吗?今天不完成,你又想挨饿?” “挨饿?”染袖低呼一声。 那宫女瞥了染袖一眼,冷哼道:“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染袖不再说话,微微低头就见到禹昊正用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她,那眼中似乎正在诉说什么。 待那宫女将禹昊带走,染袖又看向永福宫的方向,心中细数:禹昊,卫淑妃,秦贵妃…… 回到云舒宫,染袖简单明了地禀告了在永福宫发生的事,并未提及卫淑妃的猜忌,只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对话。 末了,染袖突然问:“主子,你还记得二皇子吗?” “禹昊?当然记得,孙姐姐的孩子,也不知近况如何了?” “奴婢今天见到了。”染袖略带迟疑道,“只是……” “如何?” “看二皇子的模样,似乎过得并不好。” 夏末涵惊讶道:“难道他还在为他母妃的去世而难过?” “不单如此,”染袖摇了摇头,小声道,“奴婢觉得,永福宫的人对他并不亲善。” “怎么会?”夏末涵皱眉道,“禹昊是曦国皇子,谁敢怠慢?”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可是奴婢亲眼见到二皇子手上带伤,而且沉默得不像一个孩子。” 夏末涵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难受。 染袖见此,状似无意地叹道:“二皇子很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生母的照顾,若是他能交给主子抚养就好了,主子一定会十分疼爱他。” 夏末涵心中一动,但随后又黯淡下来,同样叹了口气:“可惜,是我没有福气,禹昊跟着卫淑妃对他的将来更有帮助。” “也许吧。”染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她在夏末涵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禹昊的存在很有意思。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卫淑妃,可是秦贵妃最有力的对手呢…… ☆、18酒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夏末涵的身体逐渐恢复,偶尔还会出来散散步。而染袖最近时常便会在院子中练舞,自从上次献舞之后,她善舞之事已没有隐瞒的必要。夏末涵对此乐见其成,若是染袖能吸引乾王那是再好不过。 长期修习柔术的染袖,曲线优美,身体柔韧轻盈,立于窄木桩上翻转自如。弦音等人眼红不已,纷纷嚷着要跟她学舞。染袖来者不拒,认认真真地教授,只是舞蹈的基本功是枯燥而辛苦的,没几天泉声、松韵便相继放弃,弦音坚持得久一点,但也在十天之后宣告阵亡。其实染袖倒是希望她们能坚持,有她们做掩护,自己就不会如此显眼了,起码不至于招惹其他嫔妃的刁难。不过也无妨,她心中自有计较。 春夏交替的时节,天气清朗,染袖左脚脚立在木桩上,右脚向后弯曲,双手展开,双目闭合,如一只蝴蝶般停在习习暖风之中,如此状态至少需要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在外人看来,她在练习舞蹈,实际上她练习的是身体的平衡、协调与力度,同时锻炼耳力。风声,树声,虫声,鸟声,不远处的窃窃私语之声以及……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后面那人是夏末涵,而在她之前的是——乾王。 染袖闭着眼睛,感知周围的一切。心中默数一、二、三…… “染袖。”夏末涵的声音传来。 睁开眼,见到几步之外的乾王,染袖露出惊慌的表情,然后身体微微晃动,整个人便向木桩下倒去。 乾王如风而至,轻松地将人接入怀中,柔软的身体在他手中微微一沉,一抹少女的体香扑入鼻中,乾王的眼神暗了几分。 染袖露出些许羞赧,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一一向两位主子行礼。 乾王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笑道:“染袖在练舞吗?” “是的,不知皇上驾到,奴婢失礼了。” “无妨,上次偶然见染袖献过一次舞,颇为新奇,朕甚是喜欢。”说着便随夏末涵一起坐到了院子中的石桌边。 “皇上过奖了。”染袖看了夏末涵一眼,然后缓缓退到她身后。弦音上前殷勤地倒茶,而琴心等人也将点心水果端上。 夏末涵开口问道:“皇上今日在此用膳吗?” 乾王点头:“嗯,宫中新到了一批贡酒,色美味香,正好可与爱妃一同品尝。” “臣妾不善饮酒,恐扫了皇上的兴致。”夏末涵低头小声回道。 “那你便给朕弹琴助兴吧,朕好久没听过你的琴音了。” “臣妾遵旨。”夏末涵微微颌首。 看样子,乾王今夜要在此过夜了,这还是自夏末涵产后第一次留宿。这段时间因为乾王的疏离而让外人以为夏末涵失宠,以至于遭受各种怠慢和轻视,今晚过后,这种情况应该会改善。弦音等人可是受了好长时间的气,如今终于又有了想望。染袖却从未担心过,她之前的布局皆源于对人心的把握。 琴音、松韵将菜肴一一摆上桌,而乾王身边的公公也拿来了两壶美酒。悦耳的琴音响起,乾王神色惬意地品酒听琴,夜色怡人,清风送爽,美酒佳人熏人醉。 谁也没注意一旁的弦音盯着乾王的眼神充满爱慕,她趁着重置果盘之际,偷偷从房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撒了一些粉末在酒杯中,回到乾王身边时,借着衣袖的遮挡,飞快地换了杯子。 这一切皆被染袖收入眼中,她自然知道弦音打得什么主意。夏末涵身体刚刚恢复,想来是不适合侍寝,而明天是休朝之日,即使乾王喝醉了,也不用担心会误朝,如此天赐良机,她如何能不把握?只是染袖也不得不承认,弦音的胆子有时候确实很大,若是一个不慎被发现,她的脑袋随时可能不保。为了荣华富贵,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多时,已经喝了不少酒的乾王,眼神开始迷离,他揉了揉额头,低喃道:“今日似乎……” 夏末涵停下动作,询问道:“皇上是否乏了,要不要回房休息?” “也好。”乾王摆摆手,下意识地唤道,“染袖,送朕回房。” 染袖顿了顿,上前和御侍太监一起扶着乾王朝房间走去。弦音咬了咬唇,眼中露出不甘。 “姑娘好生伺候着,奴才出去了。”作为乾王的御侍太监,自然知道乾王的喜好,他相信眼前这名小宫女早晚要成为主子,如今也算顺水推舟。 “恭送公公。”染袖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 御侍太监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步离开。 染袖俯身为乾王宽衣解带,刚松开腰带,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抓住。 “皇上,是否哪里不舒服,需要奴婢按摩吗?”染袖柔声询问。 乾王目色朦胧,低沉道:“今天不需要,朕想……” “染袖。” 正在这时,房外传来一个弦音的声音。 染袖心中一叹:果然来了。她抬头疑惑地看向弦音,问道:“弦音姐姐,有何吩咐?” “琴心在叫你,似乎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弦音快步走过来,面不改色地回道。 “哦。”染袖不着痕迹地用了一个巧劲,将自己的手从乾王手中撤出来,说道,“那皇上这边就麻烦弦音姐姐了。” “嗯,知道了,你快去吧。”弦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染袖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弦音啊弦音,你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今夜过后,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染袖?”乾王重新拉住身边之人的手,低喃道,“你在哪呢?” “奴婢就在皇上身边啊。”弦音凑到他耳边低声回道,同时一只手抚上乾王的锁骨。 乾王一把将人拉上床,喘息着说道:“朕这次可不会放过你。” 说着,狠狠吻住身下的人,罗帐之内,一床□…… “染袖?你怎么在这?”琴心见到染袖走过来,满脸奇怪地问道。 染袖疑惑道:“不是你叫我吗?” “我?”琴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哼笑道,“弦音说的?” 染袖老实地点点头。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将 双王御袖 完第6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筷收拾起来,说道:“也好,你帮我整理屋子吧。 秋读阁” 染袖毫无异议地上前搭手。 琴心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染袖,你可知……你真的不在乎?” “嗯?”染袖回望她,“在乎什么?” 琴心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算了,这宫里啊,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主……” 染袖心中笑了笑,在四个宫女中,她最喜欢的便是琴心,这个女孩有着别人没有的玲珑心,她才是真正不愿招惹是非的聪明人。 第二日,乾王醒过来,一眼就见到横在他胸前的玉臂,他心中一动,转头望去,入目的却不是意料中的人。 他目光一凛,挥开那只手臂坐起身来。额头隐隐作痛,宿醉加上一夜疯狂令他浑身难受。 那酒……乾王面色冷峻,他十分清楚自己的酒量,断不会醉得如此昏沉,甚至连拥抱的人是谁都弄错。昨夜给他倒酒的就是身边这名宫女,好像是叫……弦音? “唔。”弦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乾王已经醒来,忙拉起被子,满脸娇羞道,“皇上,昨晚……” “好,好得很。”乾王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冷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酒里下药?” 弦音面色一白,忙否认道:“皇上,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乾王嗤笑道,“以你的姿色,以为陪朕睡一宿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吗?真是异想天开。” 弦音微微有些颤抖。 乾王又道:“看来朕是太仁慈了,连个小宫女都敢向朕下药。” “皇上饶命!”弦音o着身体颤声道,“奴婢对您心慕已久,愿意尽心尽力地服侍,求皇上念在奴婢痴心一片,绕过奴婢的逾越之罪。” “逾越?”乾王双目含冰,“这后宫还没人敢在朕的身上动手脚,真是不知死活!朕岂会看上你这样的货色?” 弦音伏着身子不敢妄动,心中既后悔又恐惧。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缢,二是仗毙。” “不,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弦音不断磕头,声泪俱下。 “滚下去!”乾王心中烦躁地怒喝。 弦音仓皇地从上床下来,身子光o着也不敢去遮掩,跪在地上继续求饶。 “滚出去,否则朕立刻杀了你!” 弦音不敢再留,抱起衣服就逃了出去。她现在后悔死了,完全没料到乾王竟然会因此勃然大怒,她以为自己即使得不到封号,也能让乾王另眼相看,毕竟上了龙床的女人都有特殊待遇,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得一份更尊荣的未来。可惜,她用错了方法。一个骄傲强横的男人,又怎能容忍被人算计? 染袖捧着衣物立在门口,见弦音仓皇逃离便知她终是失败。若乾王没有发现酒中有问题还好,大不了就当作春风一度,可是以乾王的精明,又怎会猜不出来?可能正因为被这种粗鄙的伎俩算计,所以乾王才会愈加难以忍受。 “谁在外面,滚进来!”乾王充满怒火的声音传来。 染袖收了收神,低着头走了进去。 乾王一见她,面色冷硬地质问道:“昨晚朕拉着的明明是你,为何会变成那个女人?” “奴婢昨夜被主子唤了出去,便让弦音姐姐代为服侍皇上。”偷眼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请皇上恕罪。” “哼!是你主子叫你出去的?”乾王掀开被子,赤果果地站起来,冷笑道,“要给那个宫女脱罪也毋须找这样的借口!你家主子早就将你默许给了朕。过来,给朕更衣。” 染袖双颊慢慢晕红,垂着脑袋目不斜视地为乾王更衣。 乾王俯视她,淡淡道:“你是否不愿意做朕的女人?” 染袖回道:“奴婢身份卑微,怎敢有这样的妄想?” “若朕允许你有这样的妄想呢?”乾王一步不让地继续问,“朕封你做朕的御奉宫女如何?” “皇上,夏主子曾救过奴婢的命,所以奴婢希望能一直服侍她。” “一直服侍她?你甘愿做一辈子的下等宫女?” “奴婢……不觉得现在的身份下等。” 乾王挑眉,心中一动,突然又道:“那么,若朕封你为一品夫人呢?” 染袖笑了:“皇上莫要逗奴婢,奴婢胆小无知,经不起吓。” 乾王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这个小女人神色太过坦然,让他生不起丝毫猜度,心中对她的淡富贵、重恩义又多了几分喜爱。 染袖捂住发疼的地方,眉毛纠结地望着他。 “哈哈,算了。”早晚一天是他的人,乾王并不着急。 之后,在夏末涵等人的求情下,弦音终是免去了死罪,被发配到冷宫做杂物宫女,终生都没有再出来。 ☆、19银鱼袋 曦国的皇子,六岁开蒙,由学士教授知识,七岁之后皇帝便会定期检查他们的学业。到10岁后,乾鑫宫和坤焱宫两宫皇子每年会聚集一次,共同接受考核。这将作为日后角逐皇位的依据之一,虽说占的比例不大,但亦不可忽视。若一名皇子从小就蠢笨呆傻、不学无术,那么他将失去成为皇位候选人的资格。 乾王有两位皇子,皇后所出大皇子禹珏,九岁,孙瑄所出二皇子禹昊,同为九岁,生辰相差不过三个月。在孙瑄亡故后,乾王便暂停了对二皇子禹昊的敦促,如今一年过去,他的心情应该已经平复。明年之后,两位年满十岁的皇子,将正式成为两宫朝臣的考察对象,学业品性将成为评定的重中之重。 夏季中旬,乾王召来两位皇子及其母妃,准备对孩子们进行简单的考核。大皇子禹珏性格开朗,聪慧过人,只是偶尔有些顽劣,在学习上却是不敢怠慢,每次考核都完美通过,乾王颇为喜欢。而二皇子禹昊,原本就有些内敛,其生母去世后更是沉默寡言,只是乾王万万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淑妃,这是怎么回事?”乾王看着有些畏缩的禹昊,面色阴沉问道,“为何朕的皇子会变成这样?” 卫淑妃一脸委屈道:“皇上,这可不能怪臣妾,禹昊到我身边时便是这般模样,臣妾用尽办法都无法令他开口说话。” “找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卫淑妃回道,“太医说禹昊因生母的亡故而伤心过度,自我封闭,短时间内若无法解其心中郁结,将来很可能永远无法治愈。” 乾王目光一冷,道:“这件事为何不早告之朕?” 卫淑妃哽咽道:“因为太医还说了,只要臣妾耐心开导,悉心照顾,禹昊还是能够恢复如初。所以臣妾想先试着教养他,谁知这么长时间依然不见进展。” 乾王对她拂了拂袖,然后来到禹昊身边,唤道:“禹昊,来,叫父王,你不是最喜欢坐在父王腿上看书的吗?” 禹昊愣愣地望着乾王,两只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乾王皱了皱眉,又道:“叫朕一声,朕就将那把玄金匕首送给你如何?” 禹昊这边还没反应,那边禹珏已经不依了:“父王,儿臣也很喜欢那把匕首,您说过明年谁拿到考核第一就送给谁的?” “朕多的是好东西,亏不了你。”乾王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禹珏还待再争辩,却看到皇后警告的眼神,只得作罢。 “如何?禹昊,想要那把匕首吗?叫朕一声‘父王’,朕就将它送给你。” 禹昊本来听到“玄金匕首”四个字,眼中掠过了一丝光彩,可是在被禹珏打岔之后,他的眼神又暗淡下来,低着头,垂着眼,整个人像木偶般一动不动。 乾王沉默了半晌,转头对卫淑妃道:“禹昊这般情况看来需要长时间的开导,你如今是他的母妃,以后好好照顾,朕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是,臣妾定当竭尽所能。”卫淑妃恭敬地答应着,心里却对禹昊大是不满,她之所以提出养育他,皆因为一名皇子将来成才后的莫大价值,可若这名皇子是个不堪造就的呆人,她留着何益?今天之后,她恐怕要成为宫中的笑柄了。 想到此处,卫淑妃忍不住狠狠瞪向禹昊。禹昊见到她的眼神,退了几步,头垂得更低。 果然,这次考核之后,关于禹昊的流言在宫中传布。众人虽不敢公开讨论,但无人不知二皇子如今的模样,同情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之。 卫淑妃回到寝宫之后就对自己的宫女道:“荣兰,以后禹昊就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在短时间内开口说话!” 宫女荣兰连声领命。 谁也不知道,小禹昊的生活从此开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论如何诱导,他始终不愿意说话,照顾他的荣兰耐心用尽,终于心生歹念,有一次装作不小心将一杯滚烫的热茶倒在了禹昊的胳膊上。 “啊!”禹昊大叫一声。 荣兰忙假装关心地询问:“奴婢该死,刚才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二皇子您没事吧?” 禹昊眼中含泪,捂着手臂沉默地望着她。 荣兰挑了挑眉,也没给他治疗,只是喃喃道:“这样也不说话,哼,看来真是没救了。” 说着捏了捏禹昊的脸颊,直捏得通红,她阴冷地笑道:“二皇子,奴婢粗手粗脚,若是弄疼了你,便直管去向皇上和娘娘诉苦,奴婢绝无怨言,哈哈。” 禹昊退了几步,黝黑的眸子中闪过几抹忧郁。 云舒宫中,夏末涵也听说了关于禹昊的流言,她在叹息的同时,心中愈发地希望能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以卫淑妃的地位,除非乾王开口,否则没人能将孩子从她手中要过来。 夏末涵不抱希望,可是染袖心中却有计较。 某日,她从抽屉的隔层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条紫色丝绢。这种丝绢是来自江南的贡品,纱如雾,色如烟,丝如蝉翼,十分名贵。不过这样的东西在宫中并不算稀有,常常被当作赏赐之物,四品以上的嫔妃人人皆有。 此刻在染袖手中的这条紫色丝绢,与其他丝绢并无区别,只除了右下角多出来的那一朵梅花。 染袖的绣功在外一直表现平平,但是以她双手的灵巧,刺绣功夫又会弱到哪里去?为了绣成这朵梅花,染袖可谓煞费苦心。她先对秦贵妃的绣功绣法进行了数月的研究,期间不知报废了多少丝线,还被夏末涵取笑她没有刺绣天分。 当她终于有把握之后,便开始以秦贵妃的那支造型奇特、红艳宫粉的梅花簪作为参照,进行刺绣。这支梅花簪应该对秦贵妃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她经常替换饰物,唯独这支梅花簪从未变过。 将丝绢凑到鼻尖闻了闻,梅花上散发出一股淡雅的清香。这种香气正是她曾经在太医杜瑞身上闻到过的,也是秦贵妃最钟爱的。来自域北的焰香,即使是在宫中,也仅仅只有少数几人有资格用。 为了让梅花散发域北的焰香,染袖选用的绣线亦经过了特殊处理,将绣线浸泡在她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小份焰香中,直到线中含香,最终才绣成了手中这条看似平凡无奇的丝绢。这丝绢若落入一般人手中,只会当作普通物件,但是若落入有心人手中,这其中的隐晦反而会成为一种猜疑。 染袖微微一笑,将丝绢收入怀中,跟夏末涵报备之后,便前往药房拿药。夏末涵的身体虽已大好,但为免留下病根,她还是会时不时给她做些药膳。 药房就在离太医院不远的地方,染袖算好了杜瑞出没的时间,跟随着其他几名宫女一起前往药房。 在转角处,众人正与杜瑞撞个正着,几名宫女一起行礼致歉,杜瑞只说了句“无事”便离开了。宫女们颇为兴奋,杜瑞作为青年俊杰,在宫中的人气可是很高的,不少宫女对他倾慕有佳,可惜从未听说过关于他的□。 染袖也跟她们一起开着玩笑,而她的袖子中却藏下了刚才从杜瑞身上偷来的银鱼袋。在曦国,三品官员以上佩金鱼袋,五品以上佩银鱼袋,六品以下无鱼袋。而作为常在宫中行走的杜瑞,银鱼袋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装带通行的腰牌,上面刻有官员的名字和职务。 染袖领好药材之后,寻了个无人角落,将事先准备好的丝绢整齐地叠好,放入银鱼袋中。 她带着东西走到卫淑妃经常散步的花园,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在确认脚步声之后,将银鱼袋丢到了地上。 “嗯?什么东西?”卫淑妃抬了抬脚,看到被她踩着的东西。 宫女碧玉将东西捡起,回道:“这不知是哪位大人落下的银鱼袋。” “噢?”卫淑妃随意道,“你查看一下,寻个时间把东西送回去。” “是。”碧玉翻看里面的腰牌,连带将那条丝绢也拿了出来,“是杜太医的。” 卫淑妃瞥到那条丝绢,饶有兴致地拿过来看了看,笑道:“杜太医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原来已有心上人。看这江南真丝,想必那女子出身不低。” 碧玉也调笑道:“若将这消息透露出去,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伤心失望呢。” “呵呵。”卫淑妃笑着将丝绢递给碧玉,手到半空中突然顿住,又拿回来仔细端详,这次特别打量那朵梅花,清风拂过,一股沁人的清香扑入鼻中。她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嘴角微微抽动,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片刻后,她突然问:“刚才刘公公是不是说皇上正在疏默亭喝茶?” “正是。” “好,把东西收妥,咱们去请安。”将丝绢递给碧玉,便率先朝疏默亭的方向走去。 碧玉有些奇怪,自从上次因为禹昊的事惹乾王不快之后,卫淑妃便心有顾及,没敢像从前那么黏糊,却不知这会为何突然前去请安? 两人来到疏默亭,行礼之后,卫淑妃笑道:“皇上好兴致,臣妾打扰了。” “嗯。”乾王淡淡地回了一声,并未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卫淑妃眼中闪过忿忿,面上依然微笑着:“皇上,刚才臣妾散步时捡到一只银鱼袋,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的。” “哦?”乾王终于看向她,问道,“拿过来给朕看看,连自己的银鱼袋也会弄丢,朕可要好好教训一番。” 卫淑妃依言将从碧玉手中拿过来的银鱼袋递了上去。 乾王打开银鱼袋,看到了杜瑞的腰牌,也看到了那条丝绢。同卫淑妃一样,他初时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仔细打量了那朵梅花之后,脸色才阴沉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将东西重新装好,吩咐道:“小陆子,把银鱼袋给杜瑞送去。” “是。”小陆子正要接过,乾王的动作却突然顿了一下,手转了个方向,将银鱼袋递到卫淑妃面前,道:“叫你的宫女去送,什么话也不必多说。” 卫淑妃眼中微亮,心中明了。乾王这是起了疑心,想不动声色地调查。在后宫,最严重的罪不是以下犯上,不是行差踏错,而是行为不检,红杏出墙…… 染袖终于布下了这关键的一棋,一场风波将由此而生。最终获利的,将会是谁? ☆、20激怒 “啪!”禹昊手中的筷子突然掉在桌子上,筷子上夹着的菜都撒了。 卫淑妃见状,皱了皱眉,不悦道:“禹昊,怎么回事?吃个饭也如此没个正行。” 禹昊低下头,双手放到桌下轻轻揉了揉,默默地等宫女荣兰清理桌面,更换食筷。 卫淑妃一见他这模样就生气,这几天乾王经常会召见禹昊,可是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连带自己也被斥责。 她狠声道:“话不会说,连饭也不会吃了吗?” 禹昊表情木然,垂下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受伤的光芒。谁也不知道他最近一直被荣兰虐待,身上偶尔会青一块紫一块,虽然看起来好得很快,但依然会感觉隐隐作痛。 碗筷重新置好,禹昊紧紧抓着筷子,也不去夹菜,只往嘴里送饭。 卫淑妃没好气地看着他,心里就是不舒坦:“算了,不吃了。”说着便起身离开。 禹昊也停下来,虽然还未吃饱,但让他不能在卫淑妃都离席的情况下继续用饭,这是十分失仪的举动。 宫女们开始收拾碗筷,荣兰则带着禹昊去洗漱。禹昊微微有些颤抖,荣兰的动作很粗鲁,总是故意用很大的力气给他擦洗,有时候梳头甚至会狠狠地扯他的头发,似乎想逼着他开口求饶一般。 禹昊刚开始也找过卫淑妃,可是他开不了口,只能将几道小伤口露给她看,卫淑妃一问,荣兰便说是他自己调皮弄伤的,然后,迎接他的便是荣兰放肆的嗤笑和愈加隐晦的虐待。 趁着荣兰去打水之际,禹昊又偷偷跑了,他要去找自己的父王,现在也只有父王能帮助他。可是当他跑到父王寝宫附近的花园时,见到的却是他和皇后以及大皇子禹珏一起用膳的场景。 父王伸手摸着禹珏的脑袋,神色柔和,眼中带笑,与面对他时完全不一样。禹昊眼中一酸,忍不住想落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他转身跑开,却不知该跑到哪里去,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撞到一个人。 “二皇子。”熟悉的声音响起。 禹昊抬起头,看到染袖正一脸关心地望着他。 禹昊下意识地拽住她的裙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二皇子,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跑得如此急?”染袖蹲下来询问道。 禹昊摇摇头,神色恢复木然。 染袖拉起他的手,感觉到他轻微的颤动,低头一看,见衣袖下半露出的手臂上似乎有一片青紫。染袖撩开他的衣袖,低呼一声道:“二皇子,这是怎么弄的?都青了好大一块了。” 禹昊一声不吭,眼神寂寥。 染袖将他拉到一颗树下,从怀中拿出一瓶伤药,一边给他擦药一边笑道:“奴婢也经常会受伤,所以随身带着药,让奴婢帮你擦擦,很快就会好了。” 她早知道卫淑妃不会照顾孩子,却没想到禹昊会受到伤害。他可是皇子,即使是皇后也不敢随意打骂。 染袖探试着问:“这是淑妃娘娘弄的吗?” 禹昊摇头。 “那是……宫女?” 这回禹昊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 染袖心中惊异,哪个宫女如此大胆?若是被发现,十条脑袋也不够砍。虽然禹昊不说话,但不代表别人会对他身上的伤视而不见。细细想了想,染袖猜测卫淑妃大概从没关心过这个孩子。而依禹昊的性子,恐怕也不会随便跟外人求助。唯一让她想不通的是,这孩子为何不去找自己的父王? 正在这时,禹昊的肚子突然传来咕咕声,染袖露出惊讶的表情,卫淑妃不是连饭也不让他吃饱吧? 如此想着,又从怀中翻出一个布囊,里面用纸包了几块糖果,染袖笑道:“这是奴婢亲手做的,二皇子要不要尝尝?” 禹昊盯着糖果看了半晌,没有动手,染袖捻了一颗放在他嘴边,他才含入嘴中。一股沁人的甜意蔓延开来,禹昊的眉头也稍稍舒展。 染袖将剩下的糖果塞给遇到,小声道:“偷偷吃,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禹昊认真地点点头,将糖果妥妥地收好。 真可爱。染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禹昊盯着染袖的手,想起刚才见到父王摸禹珏的情景,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异彩。 这时,远处传来宫女呼唤二皇子的声音,染袖拍了拍禹昊的手,道:“奴婢要走了,以后二皇子要是饿了就到那个假山后面,奴婢会时常在那里藏些好吃的。” 禹昊看着她,并未回应。染袖也不在意,摆摆手便转身离开。走出十几步又回身望去,见禹昊被宫女拉走,心中暗道:不会太久的,禹昊。 虽然她不能直接出面揭发,可是要让乾王发现并不难,到时就看卫淑妃如何自圆其说,即便不是她授意,却也逃不了一个失职的罪名。 然而,有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本来乾王已经因为禹昊的事而忧心烦乱,谁知又发现了秦贵妃与杜瑞之间可能存在的暧昧关系,心情更是不畅。 在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秦贵妃与杜瑞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若非被选入宫,他们说不定已经成了夫妻。这个认知令乾王心中不快,若他们两人就此保持距离也就罢了,可是秦贵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召杜瑞看诊。在之前,这种事情很平常,宫里的女人都很注重保养,定期检查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以秦贵妃与杜瑞的关系,竟然不知避嫌,而杜瑞还随身携带与秦贵妃有关的物件,这代表什么? 乾王眼中闪过寒意,可别让他抓住证据,否则…… 心烦意乱之时,乾王就会下意识地前往云舒宫,那里有一个娴静淡雅的夏末涵,还有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宫女。 这次来,染袖意外不在,一问之下才知她今日休沐,趁着夜色好,和其他宫女一块去湖边放荷灯了。 乾王没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一抹失望,只说要在此安寝。 夏末涵一边吩咐琴心和泉声伺候乾王,一边叫松韵去将染袖找回来。看这样子,乾王今晚是要侍寝的,她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肌肤相亲了,一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就油然而生一种厌恶与畏惧。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正在更衣乾王见到夏末涵局促不安地站在门边,不由奇怪道。 夏末涵犹豫了一会,缓步走到乾王身边,看到琴心已经帮他更完衣,而泉声也已将床铺好了,心中愈发紧张,暗道:染袖怎么还不回来? 乾王不知夏末涵的焦虑,一手将她扯入怀中,他现在急需慰籍…… 当染袖匆匆回来之后,见到的却是勃然大怒的乾王和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夏末涵以及一室有如狂风肆掠后的狼藉。 这是…… 染袖急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然后抬眼看向夏末涵,后者正满脸泪痕地回望她。 “哼!”乾王指着夏末涵怒道,“竟然用瓷枕砸朕?好大的胆子!” 瓷枕?染袖这时才看到乾王另一边的额头上有一点血迹,顿时大感不妙。夏末涵还是露陷了,竟然没忍住心中的厌恶。她可以想象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在求欢时遭到强烈拒绝后的暴躁与羞恼。贵为九五之尊,求欢不成反被自己的妃子打了…… “你是朕的女人,朕亲近你还错了?” 夏末涵低着头,颤抖不语。 “说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疯了吗?”乾王愤怒不已,他还从没被女人如此羞辱过,那种反抗的劲头,就像将他当作妖魔鬼怪一般,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娴雅的夏末涵也有如此不可理喻的一面。 见此情景,染袖有种抚额的冲动,这个时候惹怒乾王实在太糟糕了。一旦被乾王冷落,那么即使卫淑妃失去教养禹昊的资格,也再也轮不到夏末涵了。 想到这里,染袖伏身道:“皇上,请息怒,夏主子一定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请皇上恕罪。” “恕罪?”乾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冷声道,“敢打伤朕,她恐怕是不想活了!” 染袖继续求情道:“夏主子是皇上的妻子,怎么有意伤害皇上?其中必有误会,请皇上明察。” “误会?”乾王望着夏末涵,问道,“好,朕给你机会,你说,到底是何误会?” 夏末涵看了染袖一眼,嚅嚅道:“臣妾……臣妾最近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久未与皇上如此亲近,故,一时未曾适应……” “清心寡欲?”乾王冷笑,他的女人还真是个个不同凡响,一个对着他清心寡欲,一个背着他水性杨花。好,好得很! “你这么喜欢清心寡欲,那么朕成全你。”乾王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圣祖祠堂抄经书,每天除了米粥和水,不得沾任何荤腥,直到你清心寡欲够了,朕再考虑绕过你。” 染袖一惊,正待说话,那边夏末涵已经磕头谢恩,似乎甘之如饴。染袖心中低叹,这可真麻烦。 乾王见她毫不犹豫地领旨,心中更是不快,比起伺候自己,她似乎更愿意去祠堂待着。可恶! 乾王带着一肚子火拂袖而去。 第二天,此事在后宫中引起了不小的x福动,谁也不知道夏末涵为何会激怒乾王。去祠堂抄经可不是什么好事,那里死寂阴冷,偏处一隅,除了打扫的宫女太监之外,再无常人进出。况且乾王还只准夏末涵喝粥饮水,长此下去,再结实的身体恐怕也得拖垮。宫中同情者有之,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之辈。她们巴不得争宠的人少几个,身份低微的夏末涵一直是倍受非议的。 云舒宫众人则盼着乾王两三天之后便会消气,但是很可惜,一连半个月也无赦免之意。夏末涵本人倒是安然自若,但是她不可能永远守在祠堂,一旦获赦,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染袖不能被动地等乾王开尊口,她必须主动出击,否则不但会有失宠的危险,而且恐怕再没有得到禹昊的机会。 特意选了一个即将下雨的傍晚,染袖悄悄地跪在了离乾王寝宫不远的院子里。说是“悄悄地”,但染袖知道这周围密布暗卫,外面的情况很快会传到乾王耳中。而在这个男人的认知中,染袖一直是个忠诚护主的丫头,所以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在情理之中。 这一步她本不想走,可是形势逼人。乾王骆以煊,今日她所付出的,他日必将加倍讨回来。 ☆、21引人入罪 天空阴云密布,一阵轰隆之声乍响,大雨倾盆而下。 染袖跪在雨中,环抱着双手,身曱体瑟瑟发曱抖。她已经跪了将近1个时辰,虽说淋雨是她事先计划好的,但是偌大的雨点zá在身上实在生疼,夏季的bào雨来势汹汹,伴随着强风,非一般人能消受的。 染袖在等,等那个男人召见。她有信心,乾王一定会松口。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为了看她服低示弱之态。 果然,就在大雨下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乾王命人将她召入寝宫。 染袖一身湿曱漉曱漉地跪在光滑的地板上,低头向斜躺在床曱上的乾王行礼。 她知道自己此刻在乾王眼中是什么模样,湿曱透的衣服将身曱体曲线勾勒清晰,虽略显狼狈,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诱曱惑。 乾王眯着眼,淡淡道:“你跪了这么久,可是为了你家主曱子?” “正是。”染袖伏身道,“夏主曱子身曱子柔曱弱,长期清粥淡饭、苦伴孤灯恐会病倒,还望皇上能网开一面。” “哼,她以下犯上,zui不可恕,朕不过是小惩大诫,已经是念及旧情了。”乾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染袖身上游离。 染袖道:“夏主曱子失子在前,伤病在后,本就郁结于心,出现些许反常之举亦在所难免,皇上仁厚,罚已罚过,不知能否再给夏主曱子一次q自谢zui的机会?” “q自谢zui?”乾王不置可否地说道,“她要如何q自谢zui,自荐枕席吗?” 染袖沉默下来,咬了咬唇,偷偷抬眼看向乾王,却不想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染袖忙又收回目光,柔柔道:“皇上,这后宫酿酿个个千jiāo百媚,夏主曱子确实不及,但她与世无争,素雅娴静,多的是那一分令人舒心的气韵,这样的女子在后宫亦属难得,皇上真的舍得?” 乾王勾了勾额前的头发,突然笑道:“染袖,你很会说话。不过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朕赦免她吗?” “那么皇上要怎样才能原谅夏主曱子呢?”染袖用祈qiu的眼神望向乾王,急切道,“奴婢可以跪上三天三夜,或者天天为皇上抄经祈福。” “你对你主曱子还真够忠心。”乾王被她的眼神撩得有些心动,对这个小宫女,他早有图谋,可惜三番四次地被她逃了,莫名地愈加渴望,如今她主动找来,又怎能放过? “过来。”乾王唤道。 染袖微微一颤,犹豫着没有动。 乾王又道:“别让朕再说第二遍。” 染袖缓缓站起来,踱步移到床边,在离纱帐有一只手臂的距离站定。 “今曱晚就在这伺候朕。”乾王慵懒地斜倚在床头,里衣敞开,露曱出赤果的胸膛,勾勾地盯着染袖。 “皇上是要按曱摩吗?”染袖怯怯地问了一句。 “呵。”乾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紧张的模样,道:“这次不按曱摩,你若想救你主曱子,那就想办fǎ取曱悦朕。” “取曱悦?”染袖双颊晕红,有些不知所措,“奴婢,奴婢不知道该如何做……” 乾王眼神暗沉,这jiāo憨之态与曲线毕露的身曱体实在诱人,他不会忘记这衣服下柔曱nèn皮肤的美妙触感,想到此处,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朕会教你,现在上来。”乾王命令道。 染袖目光盈盈,似在挣扎,她低声道:“皇上乃天下至尊,奴婢不敢冒犯。况且夏主曱子……” “现在别提你的夏主曱子!”乾王有时候很欣赏她的护住,有时候又不由得心生嫉妒,在她心中,到底是夏末涵重要,还是他这个皇帝重要?连要她侍寝,还得看夏末涵的面子。 如此想着,乾王愈加想立刻征服这个固执的小女人。 “上来,朕可是给你机会了,愿不愿意端看你自己。”乾王一脸冷傲。 染袖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动了,正在她准备跨上曱床时,又听乾王懒懒的声音传来:“你打算穿着一身湿衣服上朕的龙床吗?” 染袖动作一僵,又退了回去。 乾王发现这样逗这个丫头很有曱意思,都有点欲bà不能了,对于她待会的“取曱悦”更是万分期待。 【中间被河蟹了,可惜,作者觉得这一段挺重要的。下面是还未发表的一篇文的楔子,可看可不看。】 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茫然地抬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枝叶相互交错,遮蔽了天空,阳光透过缝隙点点洒落。四周树木高壮厚实而古老,盘根错节,藤蔓缠绕,就像侏罗纪公园里面出现的原始植物;手下触摸的是一片湿润的泥土,透着斑驳的青绿,散发着森林特有的气息;四周不时传来飞禽的啸声和翅膀的扑哧声,间或还有野生动物的吼叫声…… 这……是什么地方? 祁风月一脸愕然,磕磕头回忆一下——昨天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所以多喝了几杯,貌似醉了,然后就被朋友送回家睡觉……所以,按常理来说,他现在醒来,应该出现在自己家,而不是坐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难道他那几个损友趁他醉倒,把他打包送到了原始森林? …… 嗒嗒嗒……一只巨型大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眼前狂奔而过。 咚咚咚……一头巨型穿山甲(?)气势汹汹地紧随其后。 祁风云目光茫然地从这边移到那边……突然,穿山甲急速停顿,激起一片泥石树叶,转身,双目赤红地盯着呆坐在树下的男人。 对视良久,祁风云有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果然,在确定眼前这个奇怪生物不但无害而且貌似很美味之后,穿山甲一脸凶狠地朝齐风月冲来…… 不管怎么样……碰上这种情况,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逃命! 唰!祁风云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跑,拼上了二十几年的所有力气,但是一人一兽的距离还是不可抗拒地被拉近。想也知道,人家穿山甲(还是巨型的)胖是胖了点,但速度可一点不含糊,对从来都不怎么喜欢运动的祁风云来说,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多时…… 祁风云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奇形怪状的植物旁,狠狠地盯着堵住他逃路的穿山甲。看它面目狰狞地对他流口水,那猥琐的样子实在无法形容。双腿有些乏力,这跑是没法跑了,只能拼他一拼。 瞄了瞄旁边的树枝,红得发紫,貌似挺结实。伸手用力一折……没断!再折,还是没断!继续折,狠劲折……怎么……越折越软啊…… 齐风月背脊窜起一股寒意,手上原本坚硬的树枝已经变成一条软软的树藤,并且像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着。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抬头一看,赫然看见一朵直径约三米的赤红花朵一张一合地向他接近,那花心冒出无数绿色的触角,还流淌着奇怪的黄|色液体…… 呕……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花? 心脏停顿2秒,祁风云脸色惨白地往后退去,可惜没退几步就被搁倒在地,摔得一身狼狈。脚被缠住,拖啊拖。齐风月死死抱住一个树根,眼睛悲哀地望着不远处观望的穿山甲……“老兄,能不能过来帮个忙啊!我宁愿被你吃掉。” 穿山甲同情(?)地看了齐风月一眼,“咚咚咚”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了,潇洒地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恶!祁风月冷汗淋漓地扳着缠住左脚的活藤,刚扳开一根,又缠来另一根,再扳再缠……td还真没完没了!眼看着就要葬身在那朵恶心至极的鬼花中,他真的是欲哭无泪。 难道他真的要这样莫名其妙地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形式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不要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 嗖!嗖! ☆、22撤除 听到耳边轻微的鼾声,染袖拖着酸软的身体,小心地从乾王怀中坐起来,开始摸索衣物。她可不想在乾王的寝宫睡一晚上,否则第二天乐子就大了。 待到要下床时,手臂突然被抓住,回头望去,就见乾王正定定地望着她:“到朕身边来如何?” 染袖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封她做御奉,不过她并没这个打算。 染袖托着乾王的手,跪下道:“皇上,您上有长辈可敬,旁有众妃相伴,下有儿女孝顺,可谓众星拱月。然而夏主子什么都没有,她孤独无依,家世单薄,又逢丧子之痛,若皇上对夏主子还有一丝怜惜,便成全奴婢的忠主之心,让奴婢留在夏主子身边吧。” 乾王沉默良久,心中虽有些恼怒,但染袖这种品质何尝不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暖床的女人他多的是,染袖却是独一无二的,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放开她的手,乾王道:“好,朕不逼你。” “谢皇上恩典。”染袖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乾王又有些不是滋味,将她拽到自己身上,狠狠地吻了一把才解气。 染袖穿戴整齐之后,便谢恩离去。 乾王整着手,一直目送她离开。这个小女人,受宠之后依然不骄不媚,本心纯净,实在难得…… 出得乾王的寝宫,染袖径自朝云舒宫走去。今天的事恐怕瞒不过宫中某些人的眼睛,但是只要没有危及她们的地位,那么一切都好解决。 她之所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可不单只是为了帮助夏末涵重获恩宠,她最终的目标是——禹昊。不过她永远不会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她要让乾王主动入她的局。有句话叫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乾王自以为占尽便宜,可他心中会自然生出偏袒。美人如玉,英雄折腰,江山由你,你由我。 回到云舒宫,其他宫女已经入睡,免去了染袖费神解释,她打水梳洗了一下也沉沉睡去。 第三天,夏末涵被赦免,重入云舒宫,她被罚突然,被赦同样莫名。不过没人自找麻烦地去究其根源,所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也许这是人家的生活乐趣呢?咳,他们还真是打了一架…… 不过这也给了众人一个印象?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双王御袖 完第7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象,夏末涵并未失宠,她依然在乾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玉川书屋没见到刚赦免就有大批赏赐送入吗? 外界的猜测并未影响云舒宫,琴心等人为了迎接夏末涵的回归特地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和点心,如今阴云尽去,众人无不展颜。夏末涵虽不在意清苦与寂寞,但能被赦免总是值得高兴的事。看着面前这几个关心着她的人,她的心是暖的。 夏末涵并不知道染袖的心机,但她为了求情在雨中跪了几个时辰,这份恩义却是实实在在的。正如染袖以前承诺过的,无论荣辱,都愿与她同舟共济。在这一刻,夏末涵真正将染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 染袖敏锐地感觉到夏末涵的心理变化,她决定,马上开始下一步。 这天,染袖一边用盒子装点心,一边计算时间,觉得差不多时,便将小盒子抱在怀中出了云舒宫。 她要去的是与禹昊约定的地方。自从上次遇到并承诺经常给他送点心之后,她与禹昊便时常在那里见面。这次与往常不同,她要让乾王亲眼见见自己儿子的现状。 走到转角处,耳中捕捉到另一边的脚步声。染袖微微一笑,低着头行色匆匆地朝花园的方向走去。 “嗯?”乾王见到一个熟悉身影穿过花园,心中疑惑。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尾随其后。在他印象中,染袖行事一直是不紧不慢的,行止之间自有韵律,从未见她如此匆忙过。 到了地方,禹昊还没来,染袖便将盒子藏在假山内,四周看了看,刚准备离开就见一个小脑袋从另一边冒出来。 染袖笑道:“原来二皇子早来了。” 她又把盒子取出来,拍了拍一旁的石墩,招呼禹昊过来。 禹昊噔噔噔跑过来,顺从地坐在石墩上,熟练地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一副愉快的模样。 染袖又道:“这回哪里受伤了吗?” 禹昊扭了扭脖子,将后脖颈上的淤青露出来,然后又拉起左衣袖,上面有几道血痕。 染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弄得?”边说着,边拿出伤药为他抹上。 “二皇子,这样不行,你得将此事告之你的父王。”染袖道,“你贵为皇子,怎能任由宫女欺辱?” 禹昊眼神暗了暗,垂着头,情绪低落。 染袖跪在他身边,柔声道:“不要害怕,你父王会为你做主的。”她大概能猜出这孩子的想法,无非是心生自卑,害怕被遗弃,同时又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自从失去生母之后,他就给自己设了一道障碍,偏偏这后宫没有人能及时开导,即使是乾王也忽略了,以至于现在越来越严重,最后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染袖叹道:“我家主子与你生母交情甚笃,你们一个丧子,一个丧母,若是能成为母子,不知道该多好。” 禹昊吃着点心,表情毫无波动。 染袖又摸了摸他的头道:“听奴婢的话,将你受的委屈全部告诉你父王。” “什么委屈?”正在这时,一个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禹昊一惊,手上的点心掉落,而染袖则忙回身行礼。 “说,到底怎么回事?”乾王几步走过来,抓住禹昊的手,打量他手上的伤痕。 禹昊捏了捏手臂,脸上满是惊惧。 染袖见状,忙道:“皇上,您吓到二皇子了。” 乾王松了送手劲,依然没有放手,又问:“怎么回事?” 染袖看了看禹昊,又看了看神色阴沉的乾王,低声道:“具体情况奴婢亦不知晓,只是偶然一次见二皇子身上带伤,又饿着肚子,所以之后便时常给二皇子送些可口的点心。” “带伤?还饿着肚子?”乾王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朕的皇儿何时落魄到任人欺辱,忍饥挨饿的地步了?” 接着又看向染袖,不悦道:“你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朕?” 染袖禀道:“淑妃娘娘宫中的事,奴婢如何敢随便多嘴?” 乾王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染袖,她能大着胆子暗中照顾禹昊已经很难得的。 “那么,这是谁做的?淑妃?”乾王指着禹昊手上的伤,问道。 “奴婢想,淑妃娘娘应该不知此事……”染袖迟疑着回答。 乾王下颌绷紧,一把抱起禹昊就朝永福宫走去。 染袖附身相送,心中暗道:针芒已现,就看乾王如何处理了?原本若没有夏末涵的事,她要夺得禹昊恐怕还要费些心思,却不想这反而是个契机,免去了诸多枝节,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淑妃!”乾王还未进屋就怒喝一声。 卫淑妃忙出来迎接,见到乾王怀抱禹昊,脸色阴沉,心中忧道:莫非这小家伙又惹皇上生气了? 乾王将禹昊放在椅子上,斥道:“朕将禹昊交给你,是让你履行母亲的职责,细心照顾,而不是让你撒气的!” “皇上何出此言?”卫淑妃心惊胆战道,“臣妾自认并未亏待过禹昊。” “并未亏待?那这些是什么?”乾王将禹昊的衣袖拉开,露出上面的伤痕,冷道,“你别告诉朕,这是他自己弄的!” 卫淑妃一脸惊异,跪道:“皇上明察,臣妾断不敢如此对待禹昊,此事……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乾王不去理她,直接问:“照顾禹昊的宫女是哪个?将她叫出来。” 卫淑妃忙命人将荣兰找来。 不多时,一个样貌普通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见到这场面,心中惊惧,慌忙跪拜:“奴婢荣兰见过皇上。” “朕的皇儿是由你照顾?” “是。” “那么告诉朕,他身上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乾王双手握拳,青筋暴露。 荣兰颤抖着回答:“回,回皇上,二皇子好动,奴婢看顾不及,以至皇子受伤,请皇上恕罪。” “禹昊好动?”乾王冷笑,“好动到三天两头受伤,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大胆奴婢,你还想欺瞒朕?仗着禹昊不能说话就自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 “皇上明鉴,奴婢冤枉。” 乾王看向禹昊,问道:“禹昊,告诉朕,平时是不是这个宫女欺负你?” 禹昊看了看荣兰,又看了看乾王,终于点了点头。 “你还有何话可说?”乾王咬牙切齿道。 荣兰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东西,欺人欺到朕的皇儿身上了,简直罪无可恕!”乾王手一挥,喝道,“来人,将这个女人拖出去仗毙!” “不,皇上饶命。”荣兰跪着向前移动,眼泪纵横地求道,“奴婢有罪,但罪不至死,奴婢,奴婢也是受人胁迫的。” 乾王眼神一凛:“受人胁迫?谁?” “是……是皇后娘娘。”荣兰颤声回答。 乾王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皇后会胁迫你做如此下作的事?简直是胡说八道!” “奴婢没有胡说。”荣兰似乎豁出去了,“奴婢也不想,但皇后以奴婢的性命作威胁,让奴婢暗中折磨二皇子,让他永远做个哑巴,反正二皇子说不出话,也告不了秘……” “哈哈。”乾王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来人,将这个女人拉出去仗毙,其三族以内的血亲全部处以极刑。” 荣兰立时惨无人色,呆若木鸡,任由侍卫将她架了出去。 淑妃小心地开口道:“皇上,那皇后……” “皇后的事,朕自有打算,你认为威胁一个宫女,需要皇后亲自出马吗?那个女人的话根本不足为信。”虽是这么说,但乾王心中依然留下了些许阴影。 “那也有可能是别人,皇上何不留下此人,慢慢盘问?” 乾王冷眼一扫,卫淑妃立刻噤若寒蝉。 “卫淑妃,你连自己的宫女都管不好,还有闲心管别的事?”乾王冷声道,“朕信任你,将禹昊交给你,到头来却在你眼皮底下受尽欺辱,你说你该当何罪?” 卫淑妃脸色一白,立刻俯身道:“是臣妾失职,请皇上责罚。”好在她还没在这时推脱责任。 乾王道:“你的处罚自有太后和皇后定夺,至于禹昊,你显然已经不再适合做他的母妃。从今天开始,朕将撤除你们的关系,往后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完,拉着禹昊就离开了永福宫,独留下跪坐在地上发呆的卫淑妃,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宫女身上…… ☆、23初具其形 乾王带着禹昊离开永福宫,直接去了太后那里,将事情一一叙说。 太后说道:“淑妃那里,哀家自会处理。不过禹昊,你打算如何办?” 乾王看了看静立在一旁的禹昊,迟疑道:“母后,能让禹昊暂时留在您身边一段时间吗?” 太后回道:“若只是暂时,那就留下吧。但是你要知道,皇子终究是要有一个母妃的,哀家不适合抚养他。” 曦国的制度与其他朝代孑然不同,这里竞争激烈,从上至下,皆以能者居之,特别是在皇族中,考验的不单是皇子皇孙自身的能力,还有其母族及其母亲的声望。比如二皇子禹昊,其生母去世后,乾王便将他过继给了卫淑妃,以卫淑妃的地位和家族势力,对禹昊将来角逐皇位是一大助力。可惜禹昊遭逢变故,不再说话,而卫淑妃亦少了一名母亲该有的胸怀,他们的关系无法维持。而且经此一次,禹昊恐怕将成为宫中嫔妃避之惟恐不及的存在。 乾王思考了一下,说道:“母后,您也知道禹昊的情况,若无法恢复,将来便没有资格成为朕的继承者。既然如此,将他交给您,朕反而放心一点。” “哀家不同意。”太后毫不犹豫地否决,“哀家不会放弃自己的皇孙。禹昊很聪明,只要给他寻一名合格的母妃,细心照顾,哀家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可是如今后宫,谁愿意接受禹昊呢?”乾王为难地皱了皱眉,突然他脑中想起染袖说过的话:“我家主子与你生母交情甚笃,你们一个丧子,一个丧母,若是能成为母子,不知道该多好。” 他眉毛一动,开口道:“不知夏婕妤如何?” “夏婕妤?”太后沉吟道,“哀家知道她与孙妃生前关系不错,但她的家世地位似乎……” “朕知道。”乾王点点头,“但她人品出众,贤良淑德,前段时间在秋丰宴上更是表现出彩,拔得头筹,虽家世低微,但其品性才学对禹昊的成长甚有助益。” “你如此一说倒是不错。”太后认可道。 “那么母后的意思?” “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夏末涵正是得宠,要再次怀上孩子并非难事,她是否愿意抚养口不能言的禹昊呢? 云舒宫中,当夏末涵听到乾王的询问,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皇上,您真的愿意将禹昊交给臣妾抚养?”她忍不住再次确认。 乾王点头:“没错,仅此便是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臣妾愿意。”夏末涵急不可耐地同意。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她知道以自己对乾王的抗拒,恐怕再也无法怀上孩子,本来早已绝了此心,却不想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禹昊虽不是亲生,但她一定会视如己出。 见她如此干脆,乾王反而迟疑起来,他道:“你应该知道禹昊如今的情况,他可能失去角逐皇位的资格,将来再好也只能做一名闲散王爷,对你的将来没有丝毫助益。” “皇上,无论您信不信,臣妾从未在乎过这些。”夏末涵笑道,“禹昊能成为臣妾的孩子便是臣妾最大的福气,他让臣妾了却了成为一名母亲的心愿,臣妾一定会好好对待他,无论他将来成就如何。” 乾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静立在她身后微笑的染袖,这一对主仆,一个无欲无求,一个温柔纯良,这样的品质在后宫实在太难得了…… 半个月后,太后和皇后对卫淑妃进行的处罚,因其放纵宫女欺辱皇子,德行有亏,被罚薪俸一年,取消侧一品之权印,两年内不得封赏。这意味着卫淑妃在两年内都只能做个有尊号而无实权的侧一品夫人。 与之相反,夏末涵被提升为昭仪,正二品,二皇子禹昊过继云舒宫,正式尊其为母。 对这一旨意,其余人持观望之态,禹昊如今就像烫手山芋,一个不好就会因此步上卫淑妃的后尘。夏末涵可没有卫淑妃的背景,一旦犯下大错,便无后路。 不过这些全然不在夏末涵的考虑范围,她对于禹昊的到来是欢喜的,她一点也不在乎禹昊的缺陷,反而满心怜意。受夏末涵的影响,云舒宫众人对禹昊亦是充满善意。 染袖相信,打开禹昊的心结只是时间问题。 未成年的皇子,会安排在南宫居住,天未亮就要起床,进行武术学习,而后休息一个时辰,前往书阁听教授讲课,下午教授会布置课业,由皇子自行完成。皇子会在各自的母妃宫中用膳,闲余时间可向母妃请教学业上的疑难,其母妃不但要派人照顾其饮食起居,还有义务督促其学业。 为了给予禹昊最好的照顾,夏末涵命染袖做他的贴身宫女,她看得出禹昊对染袖非常信任。不过这一决定却让乾王有些不满,因为他每次来云舒宫,基本都见不到染袖,即使见到了,她也被禹昊占着。 自从那次宠幸之后,乾王食髓知味,对染袖的渴望愈加强烈,即使召幸其他妃子,亦无法再体会到那种快感。前段时间因为各种杂事缠身而没有亲近,如今有了空闲,却又发现染袖抽不出身了。作为贴身宫女,染袖晚上还要跟着禹昊去南宫夜宿。 乾王对夏末涵道:“禹昊身边只安排一个人似乎少了些吧?” 夏末涵点头:“皇上说的是,臣妾正在考虑这事呢。” “哦,有何打算?” “臣妾想再派松韵和泉声去南宫轮流守夜,这样也能让染袖轻松一点。”夏末涵并不笨,她早就看出乾王对染袖的宠爱。对此,她是乐见其成的。 “如此甚好。”乾王颇为满意。 厨房中,染袖正在给众人做饭,自从夏末涵身体好了之后,她便不再天天进厨房,只是偶尔嘴馋时会亲自动手。 突然,她似有所感,回头一看,正好见到一个小脑袋贴在门口向这里探,那双灵动的眼睛实在可爱。 染袖笑道:“二皇子,厨房油污重,可别进来了。” 禹昊听话地收回脑袋,靠在外面的墙边蹭脚。 不过一会,染袖端着一盘子红烧肉走出来,蹲在他面前问道:“是不是饿了?来,奴婢偷偷给你吃一块。” 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他嘴边。 禹昊张口咬下,腮帮子一鼓,眉眼弯弯。 染袖向四周看了看,又问:“松韵呢?她怎么没跟着你?” 禹昊吊了吊眼珠子,一副无辜的样子。 “啊,你又偷跑?”染袖又好气又好笑道,“这都多少次了?松韵她们肯定又要着急了?以后来找我跟她们说一声就好了,偷跑可不行。”禹昊以前在永福宫偷跑惯了,到了这里也是时不时闹失踪,虽然只会在云舒宫附近跑跑,但也够让人头疼的了。 禹昊乖巧地点点头,但会不会听就只有天知道了。 正在这时,松韵从另一边跑过来,待看到禹昊之后才送了一口:“哎呀,二皇子果然在这,真是吓死奴婢了。” 染袖站起来道:“禹昊很乖,不会跑远的,你带他去洗漱一下,待会就吃饭了。” “好。”松韵走过来拉禹昊。 染袖对着自己的嘴巴做出一个抹嘴的姿势,禹昊舔了舔嘴角的油渍,不好意思低下头,乖乖地跟着松韵离开了。 染袖忍不住笑出声。 “咳!”一个低咳声传来。 染袖偏头就见到乾王从拐角处走出来,她早就发现这个男人站在那里多时,心中了然,脸上却带着些许诧异,躬身行礼。 “看得出来,你很关心禹昊。”乾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染袖回道:“二皇子聪明乖巧,云舒宫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嗯。”乾王靠近染袖,后者却退了几步。 “怎么?朕是洪水猛兽吗?”乾王颇为不悦。 “不是。”染袖柔柔道,“奴婢刚刚下厨,身上沾有油污,恐令皇上不适。” 乾王眉头舒展,几步上前,勾起她的柳腰就带进厨房,将她压在墙边,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今晚朕就在云舒宫过夜,你留下来陪朕。”乾王灼热的气息喷在染袖耳畔,引得她一阵轻颤。 “可是二皇子……” “禹昊又不是奶娃,不用你时时刻刻照看着。况且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太过溺爱并非好事。今晚就让其他宫女跟着吧。”乾王在她脖子边吻了吻,又道,“你放心,此事是你家主子首肯的。” 染袖羞怯地点点头,然后轻轻地推了推乾王,柔声道:“饭香了……” “哈哈,好,先用膳。” 晚膳后,乾王早早地命松韵将禹昊带走,禹昊十分不情愿,不过摄于乾王的y威,不得不垂头丧气地离开,这还是他第一次由染袖以外的人带着。 没了小家伙碍事,乾王泡在浴池中,愉快地享受染袖按摩,然后就在水中了一番,染袖娇嫩的身体和带着妩媚的羞涩都让他欲罢不能,几次占有都不满足。 染袖不想让夏末涵撞见她与乾王亲热,便低声拒绝去房间继续的要求。但乾王哪里肯退让,抱着她就去了云舒宫的另一间主卧室。 “唔……嗯……”染袖压抑着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样的隐忍显然让乾王兴致更高,变着法地让她出声,或突然深入,或侧转摩擦,手段尽出。 染袖似乎快到极限,忍不住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乾王一个坐身,染袖毫无准备坐了进去,深到极点。 “啊……”终于低呼出声。 乾王一阵抖动,满脸餍足…… 染袖沉沉睡去,乾王则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染袖自然不是真的睡着了,她在感觉到乾王的动作时,心中一动,暗想这个男人是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还是不希望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管这个男人希望如何,她都没打算为他生子。皇宫非久留之地,如今的殷勤伺候不过是顺势而为,只为平安地活到二十五岁,同时稳固夏末涵的地位,为将来出宫铺路。 她的初期目标已经达成,现在的云舒宫,有夏末涵、禹昊和她,他们三人足以牢牢抓住乾王的心。但是禹昊若是恢复不了,那么就会像乾王所说的那样,将来只能做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这样无论是对夏末涵还是对她,都毫无好处。夏末涵可以无欲无求,因为她不明白若无法在后宫站稳脚跟,一旦失宠,迎接她们的将是灭顶之灾,她们目前唯一依托的只有乾王的宠爱,今后她们需要的,是名望和实权。 她所布的局已经初具其形,剩下的便是慢慢落子,谁能下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24第一次尝试 “嗯,这个字写错了,这个字也错了,这个……”染袖拿着禹昊刚才默写的诗词一字一句地检查着,随着她口中冒出一个又一个“错”,禹昊的眼睛也瞪大了。 “呵呵。”一旁正在刺绣的夏末涵扑哧一笑,道,“染袖,你别逗禹昊了,刚才他默写的时候我都看过了,哪里会有如此多错?” 染袖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那应该是奴婢认差了。” 禹昊拿过自己的卷张,然后对染袖露出一个“控诉”的眼神。 “二皇子生气了?来,吃颗蜜枣,消消气。”染袖将一个托盘捧到禹昊面前。 禹昊头一偏,很有骨气地抵制了诱惑,跑到夏末涵身边,继续瞪染袖。 夏末涵抿嘴笑着。自从云舒宫多了禹昊之后,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她很享受下午陪禹昊学习和玩耍的时光,有句话叫做什么,嗯,有子万事足,她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至于禹昊将来能不能重新开口说话,她反而不是那么在意。 但是染袖却不这么想,无论是对她们,还是对禹昊自己来说,能够恢复正常都是必要的。即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得顾及世俗的眼光,更何况是皇子? 禹昊现在属于语言自闭,声带并无问题,只是莫名地抗拒说话。染袖用了很多方法进行引导,比如给他讲故事,然后在关键处进行提问;又或者写写画画,让他猜谜;还会陪他用面粉做动植物或者文字模型,制成糕点后,让他认……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成效,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禹昊逐渐开朗,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时常流露戒备。 有了这个变化,染袖有信心帮禹昊跨越心理障碍。不过在跟着禹昊去了一次课堂之后,染袖开始有了紧迫感。 曦国的皇子到10岁之后便会定期进行统一考核,两宫的皇子都将参与,到时禹昊的缺陷很可能成为众人嘲笑攻击的目标,那么这个孩子必将再次受到伤害,这是染袖不愿见到的。 如今在乾鑫宫,两位皇子虽不在一起学习,但时常会碰面。大皇子性格外向,聪明倨傲,眼中也透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特别是在乾王对他们进行考核时,大皇子出口成章,而禹昊却只能书写作答,高下立分。 不同于染袖的忧虑,乾王反而颇为满意,才几个月,禹昊便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仍不能说话,但起码有了皇子该有的面貌,举止得当,进退有度,而且光以书法而论,大皇子都及不上他。显见云舒宫众人对禹昊的教导与关怀确实是不遗余力。 这天,染袖带着禹昊前往南宫,手上还拿着前些日子准备的一副拼图,打算晚上和禹昊一起玩。 谁知快到宫门口时,正好遇到了大皇子禹珏和他的内侍。 “咦,皇弟,真巧啊。”禹珏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背着手走到禹昊面前。 禹昊对他躬了躬身,毕竟是兄长,这些礼节还是必要的。 “今天父王对你可是赞不绝口。”禹珏睨着他,嘀咕道,“一个哑巴,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夸的。” 禹昊低了低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禹珏嗤笑:“看你这可怜样儿,难怪没人要,最后只能过继给一个名不见经卷的夏昭仪。” 禹昊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不悦,却依然不发一语。 “呵,还知道瞪人了?”禹珏摆摆手道,“本皇子随便你瞪,反正你也吐不出一个字。” 禹昊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染袖的裙摆,染袖见状,正要开口,不想禹珏也朝她看来,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东西,问道:“你手上拿着什么?” “回大皇子,只是一个小玩意。” “拿过来给本皇子瞧瞧。”禹珏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禹昊一听,跨了一步挡在染袖身前,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怎么?看看也不行?” 禹昊坚定地摇了摇头。 禹珏也是小孩子心性,越是不让做的越是要做,他也不理禹昊,直接对染袖道:“拿过来。” 染袖本不想跟禹珏起冲突,便准备将东西递过去,谁知禹昊死死拉住她,不让她动。 染袖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契机。温和的方法不见成效,不知外部刺激能否有所作用? 于是她护着禹昊对禹珏道:“大皇子,奴婢手上的东西乃是二皇子心爱之物,他不愿与人分享,还望大皇子莫要强求。” 禹珏大概没想到这个宫女会拒绝他,先是诧异随后便是愤怒。他咬牙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皇子说话?” 染袖跪在地上道:“请大皇子恕罪,奴婢是二皇子的宫女,当以二皇子的命令为先。” “好好,好得很。”禹珏握紧拳头,狠声道,“本皇子可以马上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禹昊又挡在染袖前面,冷冷地看着禹珏。 禹珏嘲笑道:“我不跟你这个哑巴计较,但是教训一个宫女还是有这个资格的!海清,给本皇子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禹珏在宫中倍受宠爱,从来没人忤逆过他,特别是在禹昊出事后,宫中巴结他的更多,长此以往,那种高傲的优越感自然成形,年纪不大,却霸道十足。 “遵命。”那名叫海清的内侍也是个不怕事的,一接到命令便毫不犹豫地上前朝染袖踢去。 禹昊去挡,可是他这小身板哪里能经得住成年人一踢?染袖连忙将他护在怀中,后背硬生生地承受了那一脚。 “继续!”禹珏犹不解气地喝了一声。 那内侍又朝染袖踹了几脚。染袖咬唇忍着,而禹昊则张着嘴巴,似乎想阻止却始终发不出声音,越是着急越是无措,眼中逐渐蓄满泪水。 “哼,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禹珏夺过染袖手中的拼图,朝墙上一扔,顿时四分五裂。 禹昊看得双目赤红,躺在染袖怀中狠狠地瞪着禹珏。 禹珏大笑,胸中一口闷气总算舒解,接着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带着内侍扬长而去。 禹昊看向染袖,眼中满是难受和担忧。 染袖暗自叹了口气,可惜,还是没成功,自己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没事,一点也不疼。”染袖安慰道。这倒也不完全是虚言,那内侍踹得是很重,可是她对身体构造了如指掌,懂得如何泄力,最后也不过受些小伤,大概只会留下几片看起来可怕的淤青罢了。 禹昊却是不信,他刚才听到染袖的闷哼,还有那踢人的响声,怎么会不疼? 染袖又道:“天色晚了,我们先回去吧。至于拼图,坏了就坏了,以后奴婢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禹昊看了看地上残破的拼图,不甘地点点头。事实上比起拼图,他更担心染袖,刚才染袖对他的维护深深印在了心中,那种触动难以形容,既酸涩又温暖…… 进入南宫,染袖将禹昊交给老嬷嬷,让她带去沐浴。在南宫,另有几名内侍和守卫以及一名照顾起居的嬷嬷。二皇子虽然未成年,但依然要注意男女之防,以染袖的年纪,是断不能伺候沐浴的。 染袖反手揉了揉背,虽说伤势不严重,但还是会隐隐作痛。 禹昊今晚倒是乖巧,很快就入睡了。染袖又守了片刻才悄然离开。就在她离开不久,原本应该熟睡的禹昊竟然又睁开眼,他望着染袖离开的方向,心中默念:希望她尽快上药,明天我要更乖一点…… 染袖并未留在南宫过夜,而是回到云舒宫。夏末涵等人已经入睡,只留下琴心守夜,她有些奇怪染袖为何这时候回来,却没有多问,只是打了声招呼便走开了。 染袖回到房中,脱下上衣,透过镜子看到背上果然出现了几块淤青。拿出伤药,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够不到伤口,不过她不想节外生枝,只能靠自己慢慢来了。 正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推开,染袖背对着房门,却知道来者是何人,她装作随意道:“琴心姐姐,能过来帮帮我吗?” 来人在身后停下来,伸手拿过床边的瓶子,随后o露的脊背上就传来既清凉又温热的触感。 染袖微微一颤,回身望去,就见身着单衣的乾王坐在她身边,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揉着她的背。 染袖慌忙拿过一件衣服,准备行礼。 乾王阻止道:“不用多礼了。怎么回事?这伤是怎么弄的?” “只是奴婢不小心撞的,皇上不用担心。” “是吗?”乾王眯起眼,道,“能撞出好几块?”看着染袖洁白的背脊上多出的那几片淤青,真是要有多碍眼就有多碍眼。他的女人也敢动?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皇上今晚怎么会在云舒宫?有叫人伺候吗?”染袖问道。 “别转移话题。”乾王帮她上好药,沉声道,“回答朕,怎么弄的?” 染袖偷眼看了看乾王,小声道:“只是小事,皇上不用为奴婢计较。” “你真的不说?” 染袖连连晃着脑袋。 “那算了。”他要查还怕查不出来吗? 目光不经意落在染袖的胸口,乾王忍不住勾住她的腰,低头含住那有人的樱桃。 “啊,皇上,奴婢待会还要回……唔。” “别管那些,朕想你好几天了。”说着,手探进裙底,细细摩挲。 乾王还顾及着染袖后背的伤,让她侧躺着,衣服一褪,便长驱直入…… 乾王还知道节制,要了两次之后便罢手了。第二天一离开云舒宫便着人去查染袖的事,在得知两个孩子的冲突之后,他陷入沉思,一方面因为禹珏的霸道,一方面也因为禹昊的病情,另外染袖的维护也令他心生怜惜。 明年的第一次考核即将来临,禹昊目前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他能在考核之前恢复如常吗? ☆、25再次尝试 几天后,乾王找了个由头将大皇子禹珏身边的内侍海清给调走了,伺候皇子的人虽然主要由其母安排,但皇帝有权过问,若是突然调走某人,便代表那人犯了错,今后将不能再被皇子启用。 皇后略有疑惑,仔细问过禹珏之后才明白事情原委,她表面上不动声色,重新给禹珏选了一名内侍,可心中却对乾王偏宠禹昊颇有不满。同时她也意识到那个宫女对乾王的影响力。他们的关系,大部分人不知道,可是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皇子教训宫女实属平常,即便那个宫女事后告状,以乾王的性格,多半会认为此人恃宠而骄或不知进退,结果乾王还是为了那宫女处罚了她的人。皇后并不在乎一个内侍的生死,她在乎的是自己孩子的地位。 这云舒宫,夏末涵,禹昊,染袖……皇后眼中闪过几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她该庆幸禹昊现在只是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吗? 皇后在这边深思熟虑着,禹珏这个孩子却没那么好的修养。他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本来那天教训了宫女之后,心情已经转好,谁知没几天,自己就受到父王的处罚了,虽然调走的是内侍,可打的却是他的脸,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从这一次开始,他就想方设法地找禹昊的麻烦,反正他不能说话,被欺负了也只能憋着,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去告状。而且他也学精了,专挑没有染袖跟着的时候,除了染袖,其余宫女都很识相,不敢与他起冲突。 当然,禹珏也不敢动武,只能弄些吓人的恶作剧,以看禹昊的笑话为乐。 这样的情况很快被云舒宫众人发现,夏末涵在心疼之余,也不时叮嘱禹昊要忍,她认为皇后势大,大皇子又聪敏,而禹昊却有缺陷,将来肯定会退出竞逐,与大皇子对立毫无好处。况且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段时间,大皇子肯定会消停了。 染袖也承认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毫无意义的忍却只会得到反效果。禹昊正处在建立人生观、价值观与荣辱观的成长阶段,一旦被欺负惯了,忍让退缩根深蒂固,那对他才是真正的灾难。在这个朝代,只有能力才能获得尊重,否则即便你出身再高贵,将来也只能被人遗弃。染袖并非一定要将禹昊推上王座,但即使只做王爷,也要做有实力的王爷。在这里,因为政治格局的特殊性,可不会忌讳王爷坐大。 目前只有让禹昊重新开口说话才行,可是她用尽了方法,除了让禹昊更粘她之外便一无所获。难道他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嗯?禹昊今日为何还未回?”夏末涵朝外面看了看,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染袖放下手中的宣纸,说道:“奴婢去看看吧。”今天跟着禹昊的是松韵,脾气比夏末涵还软,若遇上那小霸王的刁难,恐怕只有哭的份。 “也好。记得别跟大皇子起冲突。”夏末涵不放心地叮嘱着。 染袖点点头,提着一个篮子转身而去。 前往书斋时会经过一座花圃,那里种植着大片花草,主要用来供给三品以上的嫔妃当作日用,或美容,或沐浴,或制作花茶和糕点等等,平时少有人至,染袖打算趁着接禹昊的空档,顺便摘些新鲜花瓣回去。 走到花圃附近时,抬头便见到水潭上的亭榭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禹珏和禹昊。 但奇怪的是,他们身边的奴婢却不见踪影。两个孩子在亭榭上纠缠着,主要是禹珏在戏弄禹昊。染袖猜测是不是禹珏叫人将宫女松韵给支开了? 正在她要靠近时,赫然见禹珏抢走禹昊手中的某样物件,然道站到亭榭边的石台上挥舞着。禹昊一激动,也爬上了石台,想抢回自己的东西。 染袖暗惊,两个孩子真不知危险,这亭榭下的水潭不但深而且常年四季的冰冷,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染袖加快脚步,想趁着没出事前将他们拉下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听“砰”地一声,水花四溅,亭榭上呆站着的是禹珏,那么落下去的便是…… “禹昊!”染袖心中一紧,丢下手中的篮子,想也不想就跳入了水潭。 潭水果然如想象中那么冰冷,深秋时节,寒意逼人,饶是她身体素质不错,也有僵硬的感觉。 染袖奋力朝正在潭中沉浮的禹昊游过去,她不敢想象,若今天没来接人,那么遇险而不能呼救的禹昊,很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到时只要禹珏否认,又没人在作证,最终责任只能由松韵和整个云舒宫来背。想到此处,染袖就忍不住一身冷汗,真是一点也放松不得啊。 终于够到禹昊,染袖将他托起,迅速往岸边游去。看禹昊的情况,除了脸色苍白,多喝几口潭水之外,并无大碍,只要回去之后喝完姜汤驱驱寒即可。 很快到达岸边,岸边环绕着许多光滑的大石头,位置很高,落在水下的石面布满青苔,染袖费了点力气才将人推上去。 就在她准备爬上去时,突然心中一动,一边看着正跪在地上咳嗽的禹昊,一边抬脚踩在石块上。 “啊!”染袖装作脚打滑,仰身落入潭中,水花溅到禹昊身上,将他惊动,转头看去,潭面上除了几圈涟漪,哪里还有染袖的身影? 禹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瞪大眼睛看着静悄悄的潭面,身子微微颤抖。 不过一会,染袖又从水中冒出来,不待禹昊惊喜,就见染袖不停拍打水面,神色慌张,似乎不知着力,人竟然离岸边越来越远,情况十分危急。 禹昊张着嘴,左顾右盼,希望有人路过,可是四周安静异常,原本在亭榭上的禹珏也早已吓得逃走了。 “救……救命……”染袖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传来。 禹昊整个人仿佛都僵直了,他眼中蓄满泪水,两手无意识地掐紧泥土中,张着嘴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一长小脸涨得通红。看着染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他也越来越着急。 不,不要死! 染袖,染袖,染袖…… 终于,在染袖彻底沉入水中时,禹昊闭上眼睛,憋着力气大喊:“快来人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禹昊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见一只手搭在了岸边的石块上,随后一个熟悉的人影露出水面。 禹昊一脸呆滞地看着,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呼救的声音并不大,若染袖真的溺水,恐怕是等不到别人找来。好在刚才不过是染袖临时起意,当她听到禹昊第一声叫喊时,她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染袖虚弱地笑道:“二皇子,奴婢没事。” 这一瞬间,禹昊仿佛做梦一般,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充斥心中。 在染袖艰难地爬上岸后,他毫不犹豫 双王御袖 完第8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毫不犹豫地投入她怀中,紧紧抱住她,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害怕、恐惧、愤怒都发泄出来一般。玉川书屋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染袖轻轻拍了拍禹昊背,心中升起一股酸涩。 做得好,禹昊,你真是勇敢的孩子。 两人湿漉漉地回到云舒宫,自然是被夏末涵好一阵询问。染袖只说两位皇子玩水,她去拉人结果也弄了一身湿。 禹昊乖巧地默认,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轻重。一旦将此事告之乾王,那么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大皇子受罚姑且不论,云舒宫肯定是逃不了罪责的。而且以夏末涵如今还未稳固的根基,与皇后彻底决裂,对大家都没好处。 待两人梳洗之后,夏末涵一边叫人端来姜汤,一边细声数落着禹昊。禹昊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母妃,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她的关怀。他望了望染袖,见后者笑着朝他点头,于是鼓足勇气,唤了一声:“母妃。” 夏末涵立刻像被定身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禹昊,半晌才小心问道:“你,你刚才说话了,还叫我‘母妃’?” “母妃。”禹昊又唤了一声。 夏末涵感觉自己要被幸福淹没了,她将禹昊抱在怀中,流着泪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染袖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人,心中一直以来的隐忧终于消除了,虽然禹昊还不太习惯长时间说话,但只要好好练习,他必然恢复如常。大皇子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欺辱他了,而且经此一吓,那小孩必然心怀畏惧,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惹是生非了。 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让禹昊熟练地说话。 另外,染袖不得不开始重视禹昊的安全问题,目前看来一两个宫女还不足以保护他。 她对夏末涵说:“主子如今已是二品,应该可以配备几名行武太监了。” 夏末涵皱眉:“行武太监?我不喜欢宫中有男子走动。”虽然太监不能算是男人…… 染袖道:“主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二皇子着想,他以后要出去参加考核,难免会遇到什么意外,我们不得不谨慎。” 夏末涵一想果然有道理,于是点头道:“没错,禹昊的安全最重要,如此,便向督察房调两名行武太监吧。” 染袖笑着应是。 第二天督察房便有了回音,由苗公公亲自拨了两人过来。 虽然染袖事先有些预感,但是当那个熟悉的人真的出现在云舒宫时,她心中还是有些诧异和喜悦。 “染袖,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做云舒宫的行武太监的。看,没有食言吧?”离若依然是那么爽朗,笑容如往昔般明媚。 染袖也笑了,眼前这个少年愈加俊朗,在宫中的磨砺似乎未曾给他带来丝毫隐晦之气,若非早知道他是一名太监,她几乎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可惜,可惜…… “离若,今后请好好保护二皇子。” “当然,必不辱命。” ☆、26安寿祠堂 禹昊重新开口说话的消息一传到乾王耳中,立刻让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召见了夏末涵等人,在听到禹昊喊他“父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虽然口齿不是很利索,但只要开了口,这种障碍总会消除的。 夏末涵因此被记了一功,获得了不少赏赐。乾王心中对她愈加信任,深觉将禹昊交给她是正确的。 从乾王那里回来,夏末涵又接到了皇后的召见,大皇子也在场,禹昊平静地看向他,而后者眼神有些闪躲,正像染袖说的那样,内心有愧的禹珏,短时间内不会找他的麻烦。 皇后并不知内情,她照例问了禹昊几句话。禹昊虽然能说话,但语言并不流利,起码背诵朗读是办不到的。可是离考核还有四五个月,谁知禹昊会恢复到什么程度? 皇后心中不畅,表面上却必须拿出皇后应有的气度,勉励夏末涵等人。待他们离开,皇后眼中闪过阴鸷。 染袖大概能猜出皇后此时的心情,但她也肯定皇后暂时不会找他们麻烦,毕竟乾王如今对云舒宫格外关注,相当日染袖出了点小事都让他特意去查,更别说有关自己的孩子了。 禹昊最近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没有了大皇子的x福扰,他上完学就回云舒宫,一边享受夏末涵的关怀,一边在染袖等人陪伴下学习。晚上回到寝宫,还能听故事或做游戏,生活无比惬意。 所谓的游戏,其实是染袖为了训练禹昊说话而选择的一种娱乐,那便是以这个时代的典籍故事为蓝本,创作出各种短剧剧本,在背诵书本的同时,让禹昊带入不同的角色与她演戏。或君王,或名臣,或商贩,或才子,或隐士……不断尝试各种类型人物的说话方式与神态举止,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教他对待什么人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态度。染袖的演技是天王级,往往能给予禹昊莫名的压力和真实感,很容易带他入戏。 渐渐地,禹昊也隐约感觉到这种游戏对他的影响,开始将角色带入到现实中。 有次禹昊说起禹珏对他时有讥讽,表情不屑,他心里很不舒服,想反唇相讥,又怕说不过他。 染袖便说:“有时候不说话也能反击,对手越嚣张,你越要沉着,无法反唇相讥的时候便微笑。” “微笑?” “是的。你一笑,大皇子便会困惑、心虚或犹疑不定,这让他捉摸不透你的心思,如此便给了你从容应对的空档。” 禹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有一次,禹昊和禹珏一起接受乾王考核时,因为一个错误被乾王斥责。禹珏在一旁看笑话,禹昊则心有畏惧,一紧张便不知如何辩驳。 染袖便让他将自己当作一棵树,任你强风骤雨,我自巍然不动。 “皇上的斥责是因为寄予厚望,是一种爱护,二皇子不应该畏惧,而应该喜悦,因为每经历一次磨砺,你便会更加锐利。当你强大后,别人的耻笑又算什么?” 禹昊想想,自己的父王平时虽然很严厉,但赏罚分明,不存偏见。如今再听染袖分析,他开始感觉父王骂起人来也是很英伟的,确实没什么可怕。他是一棵正在成长的树,父王每次严厉的教导都是对他的考验,他应该欣然受之。染袖说了,连这点责难都不敢面对,将来很可能长成歪脖子树,那多丑啊…… 随着禹昊的进步和乾王的重视,一些势利的奴才见风使舵,不时巴结奉承,禹昊心中极为不喜。 染袖笑道:“二皇子,见过猴儿吗?” “见过,崇暄园中就养了十几只。” “猴儿刁钻古怪,能给人逗乐,但有时候又喜欢挠人,脾气捉摸不定。它们或许不够忠诚,品性亦不足道,但若训练得当,将来必能给二皇子不少乐趣。二皇子是否愿意做这个驯猴人?” “驯猴?”禹昊眼睛亮亮的,兴致勃勃地问,“怎么训呢?” “嗯,就像做游戏,先这样……”染袖又开始传授她的厚黑学,将很多管理方法一点点灌输给他。 几个月的时间,禹昊在飞快地成长,不但说话越来越流利,连表情气度都有了不同的变化。经常与之相处的人很难察觉,但皇后等人却是看得真切。 在冬季来临之际,禹昊已经完全没有了语言障碍。他性格稳重,待人谦和,进退有度,偶尔还会露出几分俏皮,甚是招人喜爱。禹昊拥有惊人的学习能力,兼之对染袖充满信任和孺慕之情,几乎将她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中。禹昊就像一块璞玉,本是纯净,却偏偏遇上了染袖。恐怕连染袖自己没料到,她对禹昊潜移默化的厚黑教育,让这个孩子从此走向了天王级的“演艺”生涯。 白雪飘飘,大地银装素裹,新年的热烈气氛驱散了呼啸而至的寒意。 乾王举办了盛大的宴会,邀请了朝中所有重臣,并各有封赏。太后也宴请了众臣子的家眷,在宴会中,她特别夸赞了夏末涵,让她在乾鑫宫的地位和威望提高不少,其贤惠之名亦在臣子中流传。 这一年,夏末涵在染袖的帮助下,获得了太后和乾王的一致认可,从此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小人物。在后宫,除了皇后和两位夫人之外,其余嫔妃见之皆须行礼。而相比夏末涵的逐渐势大,两位一品,一个处于嫌疑之地,一个因为禹昊的关系而倍受诟病,实际上,夏末涵的地位已是皇后之下,众嫔之上,只是品级还不够而已。 若禹昊能在明年考核中获得好成绩,那么她才是真正的稳固。 寒冬过去,树木吐枝。 染袖提着篮子在院子中折花枝,打算摆入房中做装饰。 “染袖。”一个清朗的声音唤道。 染袖回头,娇美的笑容如花朵绽放,说不尽的风情。 离若眼神闪了闪,笑道:“夏昭仪叫你回去。” “可知是何事?”染袖偏了偏头,问道。 “似乎是领事房来了人。” “领事房?”染袖心中疑惑,弯身提起篮子,朝离若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离若望着她的背影,手指细细摩挲着袖中的那只香囊,眼中流露出些微温情。他大概是这云舒宫中,对染袖的所作所为最为了解的一个,无论是照顾夏末涵,安排宫中事务,还是教导二皇子,煞费苦心,无论受到怎样的困阻,依然笑容以对,毫无怨言。若从前只是喜欢她的纯美,那么如今却是爱慕她的品性。 不过他也知道染袖是乾王的女人,每次在云舒宫伺候乾王的都是她,夏昭仪似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二皇子身上,这样的相处方式,离若还是第一次见到,更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人觉得不妥。染袖也甘于平淡,丝毫不在乎名分。离若一方面替她感觉委屈,另一方面也有些酸涩,巴不得染袖不再受宠。 唉,情之一物,总是莫名其妙地来,然后慢慢地蚕食人心…… 染袖回到云舒宫,才知道领事房的人找她是为了进行祭祀。每隔一段时间,各宫都会派宫女代表其主子前往安寿祠堂进行打扫和祭拜,为主子们祈福。安寿祠堂供奉的是寿佛,多是由宫女打点。而前往祭拜的宫女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生辰相符,五行不会与时节犯冲的才行。上次选了是泉声,这次居然轮到她了? 染袖禀明了夏末涵之后,换上素装,便跟随领事房的人前往安寿祠堂。 供奉时间为一天,只能吃些清茶淡饭,可以抄写经文,也可以只坐禅。 染袖接过一应用具,听完嬷嬷的吩咐,便开始打扫灰尘。偌大的安寿祠堂只剩下她一人,寂静无声。 染袖倒是不在乎,她经过严格的训练,耐心非比寻常。打扫完后,她上了几柱香,然后便展开宣纸,开始抄写经文。虽说可以选择坐禅,但是若经文抄得好,对云舒宫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香上过了三次,经文也抄写了好几页。染袖轻轻揉了揉肩膀,正准备休息,突然眼神一凛,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正小心翼翼地朝这边接近。 午膳已经用过,晚膳时间还不到,所以肯定不会是送饭的人,即便是也用不着如此鬼鬼祟祟。安寿祠堂周围平时杳无人烟,这个时候出现的会是谁? 染袖不动声色地继续抄写经文,脚步声就在背后,越来越接近。就在离她不过几步时,染袖突然站起来,闪到一边。定睛一看,赫然是一个作侍卫打扮的陌生男子。 “你是谁?”染袖喝问,脸上露出些许畏惧的神色,心中却是闪过好几个念头。 那人显然因为染袖突然闪开而感到诧异,双手维持着环抱状。在见到染袖娇嫩的容貌和怯弱的表情之后,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姑娘枯坐不感无聊吗?不若让哥哥来陪你如何?” 染袖弱弱斥道:“你是谁?这里闲人免入,擅带武器更是对神明不敬。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就叫人了。” “哈哈。”侍卫笑道,“你叫吧,与男子在祠堂相会,看看后果会如何?” “我……我不认识你!” “谁信?哥哥我可认识你,我说你是我相好,那便是我相好。” 染袖心中凛然,瞬间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宫女与侍卫私通本就是大罪,若在这祠堂被人发现,那更是会祸及家族。 “你……你想怎样?”染袖的声音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侍卫更加得意,道:“只要你将哥哥服侍得舒服了,哥哥就不声张,否则咱们一起做对苦命鸳鸯。” 真是个疯子!染袖暗自冷笑,听他这么一说,她又感觉不是被人算计,而是这人惯用的手段,利用宫女打点祠堂的机会威胁她们行苟且之事。得手之后,还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哪个宫女会将丑事公诸于人?也不知上次泉声有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陷害,她虽然不在乎贞洁,但也断不会轻易授人以柄。 染袖怯怯地望着那名逐渐向她走来的男人,袖中的手指已经做好了准备…… ☆、27赋懿宫 “请……请不要这样。”染袖一边退一边求道,“若是待会有人进来……” “哈哈,不用怕,哥哥我对这里熟悉得很,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的。”那侍卫看着染袖娇弱的可怜模样,眼中露出h药邪之色,脚步加快了几分。 宫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侍卫?难道是某个太监的亲戚,走后门进来的?这品性实在低劣。 染袖状似无意地退到墙角,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将那种无助和泫然欲泣的表情发挥到了极致。 那侍卫见此,哪还忍得住?猛地一拽,就将染袖压在身下,一张嘴直往她脸上凑,双手也急不可耐地摸索着她的裙带。 染袖眼中冷光一闪,一边挣扎,一边将手绕道那侍卫脖颈处,悄悄摸上他的后颈椎,突然用力一拧,男人立刻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到在她身上。 染袖嫌恶地将他推开,心中杀意顿起,此人眼神邪秽,胆大包天,显然平时没少做龌龊事,死不足惜。可是若是就这么杀了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得想个妥善的方法,既能解决这个麻烦,又不会引火上身。 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环视四周,染袖思忖着将他藏在何处。拖到外面肯定不现实,虽然这周围少人经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染袖是不会寄望于侥幸的。 安寿祠堂除了正殿之外,还有两个侧室,每个侧室都有后门,这个男人大概就是从后门偷入进来的。 抬头看了看,房顶很高,横木构架。 染袖心中一动,起身朝侧室走去。里面也供着一尊佛像,五米多高,佛像上盖着黄|色绸布。染袖将绸布拿下来,比了比,大约有六米长。 还不够。染袖又从另一个侧室找来同样的绸布,将两条绸布绑紧,做成一条长绳,试了试韧度,非常结实。 染袖满意地点点头,回到大殿,仔细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之后,她迅速将绸绳一端捆在侍卫腰上,另一端则拿在手上,然后灵活地顺着柱子往横梁上爬。到达横梁之后,再费力将那个男人拉上来。 大殿的横梁约有三十厘米宽,成|人完全可以稳稳地躺在上面,只要不翻身,便没有掉下来的危险。而且房顶光线昏暗,不抬头是看不出任何异状的。 染袖将人摆弄好,收起绸布便从房梁上下来,将绸布一一铺整好,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 这个男人最早也要到晚上才能醒来,那时她已经离开,可以摆脱嫌疑。 一个人在刚醒来时意识会很模糊,这个男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掉下来,掉下来之后是死是残就看他的造化了。即使没掉下来,他最可能做的便是装作什么也发生地偷偷离开。最坏的打算是这个男人摔下来被人发现或者心有不忿,将她拖下水。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子能将一个大男人放到房梁上,而且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祠堂中,说是与染袖有私情?私情到房梁上?笑话。 这个男人若够聪明的话,最好什么也不说,或者谎称追踪可疑人影而受伤,这样还能落个体面。当然,若他摔死了,那就不关她什么事了,这很可能成为一宗悬案。她不会相信有人能在毫无动机、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怀疑到她身上。若是在现代还能检测指纹,这里也就柱子上会留下些灰尘。染袖故意留下这些痕迹,只是让人确认是这侍卫真积极爬上去的。 一切办妥,染袖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又继续坐下来抄写经文,这一次速度加快了一些,她要做就做到完美,让别人彻底相信自己没有做其他事的时间。 晚膳时,来送饭的人果然没有注意到漆黑的房梁上还躺着一个人。待到掌灯时间,染袖一天的供奉结束,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有人叫她离开。 染袖心中依然有些疑虑,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人“凑巧”进来揭露“丑事”,难道这个侍卫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 染袖一边想着一边跨出祠堂,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拦住她,抬头望去,是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嬷嬷,眼睛细小,面色刻薄,看起来不好相处。 只听她道:“将你抄写的经文交给我,回头我拿去检查,确认无误之后再烧给佛祖。” “是。”染袖听话地将手中的一叠宣纸捧上前,同时她注意到这个嬷嬷神色有些奇怪,她一直用眼睛打量着她的衣着和露在衣领外的脖颈。 “嗯?你的衣服上沾了什么?”那嬷嬷伸手拨开染袖的衣领,露出里面光洁的锁骨。 染袖有些怯怯地问道:“奴婢衣服上有什么吗?” 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片刻才道:“没什么,是我看差了,你回吧。” 染袖向她福了福,便转身离开。她表面若无其事,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今天的事不是巧合,果然是有人在陷害!之所以中途没人闯进来,是为了保那名侍卫不被人抓住,而他若得手,自己身上被玷污的痕迹是掩饰不住的,这样任你再多解释亦无用。 想通这一点,染袖有些后悔没有直接杀死那名侍卫,只因为想制造完美的摔落假象,所以没有用自己的方式杀人。如今看来,有些不妥,那人若不死,幕后者一定能从他口中知道自己身手不凡。虽然这不能成为被人迫害的理由,但无疑会引起那人的警惕,对她将来行事十分不妙。 染袖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再低调,但在接收云舒宫一切事务之后,谁都知道自己是夏末涵的得力助手,而且教导禹昊她功不可没,另有乾王青眼有加,想不招人忌恨都难。他们暂时不敢动夏末涵,但处理一个宫女难道还会有所顾忌吗? 如此想来,染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随着皇子大考临近,宫中愈加暗潮汹涌,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着了道。夏末涵的名声和地位刚刚提升,断不能出现污点,其下的宫女若行为不检,都将成为攻讦她的理由。而选在这个时候向她动手,她想不出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看来回头要提醒琴心等人谨慎行事了,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呵。染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好吧,不论是谁,尽管放马过来。即使那个侍卫不死,自己也不会有任何退缩,有本事就来对付她吧!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对手在知道自己身手不凡的同时,也会投鼠忌器,谁知道暗处的狐狸会不会咬她一口?她们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回到云舒宫,一切照常。只是令染袖意外的是,第二天从离若打听到的消息中得知,那名侍卫竟然真的摔死了。 “幸好你平安回来了。”离若心有余悸道,“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那名侍卫又为什么要爬上房梁?暗查此事的人猜测是因为遇到了贼子,毕竟祠堂清静之地,没有特别的事是不会有人靠近的。” 染袖拍了拍胸口,一脸惊异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太可怕了。” 离若笑道:“你有神灵庇佑,遇到任何危险都会逢凶化吉的。” “谢谢离若。”染袖露出一个美美的笑容,看得离若呆了呆。 不久有太监过来传染袖问话,这也是例行程序,问过几句便放了回来,他们压根没怀疑染袖。染袖也安心了,看来真是神灵保佑,不用担心暴露了。恐怕那幕后指使者也猜不透其中的关键,自己的形象给人太多的错觉,愚忠而娇弱,再加上一点点小聪明,就像观赏鱼一般无害。 此事在后宫只不过引起了些许议论,几天之后便再无人提及。那个幕后指使者大概也不会希望别人继续查下去…… 春季中旬,年满十岁的禹珏和禹昊终于要迎来皇子的第一次大考。考核的题目全部由大臣决定,连两位皇帝都不知道。考核地点在赋懿宫,这是两宫皇帝和大臣聚议之所,除了两座皇宫之间,与崇暄园遥遥相对。 当日,乾王慎重地叮嘱两位皇子,考核期间必须随时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从踏进赋懿宫的那一刻,考核就已经开始了。每次的题目都不一样,那里明处暗处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考核官。 如此一说,两位小皇子都有些紧张,禹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张扬,表情严肃。禹昊略好一点,他如今的心理素质很不错,基本可以做到面对突发情况而面不改色。 为了保证第一次顺利通过,夏末涵特意派了离若和染袖跟随,禹珏那边也是两名侍从。 这还是染袖第一次走出乾鑫宫,虽然仍处在宫殿群中,但总算有种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 赋懿宫与乾鑫宫不同,建筑威严肃穆,两边树木整齐排列,如尽忠职守的侍卫一般,昂扬挺拔。 穿过几座殿堂,几人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内殿,看布置,似乎是休息之所。当禹昊等人进入时,里面已有四五人。其中两名少年,一个十二岁左右,俊朗不凡,气质温文尔雅。一个十岁左右,相貌可爱,却一脸冷峻,眼角上挑,看起来不好相处。 不用猜,这两人正是坤王三个皇子中的两个——泓睿和泓旭,最小的泓哲只有6岁,还不用参加大考。 几人相互见礼,礼数尚算周正。 年纪最大的泓睿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核,举止从容。而泓旭和禹珏则有些拘谨了,他们正襟危坐,表情惴惴地等待考核官带他们前往考核地点。相比之下,禹昊倒是神色淡然,有染袖在他身边,他似乎什么都不怕,甚至在泓睿与他说话时,他还能对答自如。这样的表现引得侍立在一旁的几名内侍颇为侧目,而泓睿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和兴味,看来今次的考核要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晚点再第三更。 ☆、28第一场考核 不过多时,两名考核官走进来,向几位皇子行礼之后,请他们前往紫鎏书斋。 染袖和离若跟随在禹昊身后,到达书斋门口时被侍卫拦住,随侍只允许在院子中等候。 四位皇子共带了7名随侍,两名宫女,五名行武太监。几人待在院子中目送各自的主子进入屋内,有内侍告之,累了可前往旁边的小房间休息,里面摆放了糕点和茶水。 染袖见禹昊似乎并无大碍,便随众人去了小房间。她倒没有关注桌上的茶点,而是着重打量了周围的布置,这里并不算宽敞,大约七八十平米,靠窗摆着几张方桌,左边墙上挂着一张琵琶,下面还摆放着琴瑟、箫笛、箜篌、埙等乐器。右边则放着几副围棋和象棋之类的物件。显然,这里不只是休息室,还是娱乐室。 其他人各自找了个位置,一边享用点心一边攀谈。染袖余光打量肃立在门边了两名内侍,暗自思忖,这种考核除了测试皇子们的学识之外,随侍是否也在观察之列?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身边的人也能间接反应其主的品性。 染袖悄悄问离若:“离若,会下棋吗?” 离若点头:“以前公公教过,勉强能下几手。” “太好了。”染袖笑道,“待在屋子里也很无趣,不如我们去院子里下棋如何?” 离若自然没有意见,两人收拾了一副棋子便走到院子中,分左右坐好。这个位置刚好能透过窗子看到书斋内的部分情况,禹昊就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这时候正在专注地写着什么,坐姿端正,运笔有度。 染袖笑了笑,开始与离若下棋。 四位皇子,除了泓睿之外,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年纪幼小,考官显然不会出太难的题。但是令染袖没想到的是,这初考就考了一上午,似乎还不允许出来如厕,整整两个时辰都不见人出来。 “为何会这么久?”离若一边落子一边疑惑道。 按理来说,十岁孩童的题目以及考核范围都有限,考官们总不能让他们默写整本书的内容吧? 染袖并未回话,也没有转头去看,只是关注于棋局。她捻着棋子暗想,恐怕靠的不单只是他们所掌握的知识,更重要的是心性。若她猜测不错,下午还会继续。 果然,到中午也不见禹昊等人出来,午膳由内侍送进去,这段时间倒是允许去一次茅房,只是不得与其他人攀谈。染袖只见由内侍领着的禹昊朝这边看了一眼,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染袖不由得放下心来。这般年纪的孩子,哪里受得了久坐?再加上周围考官的注视以及考试的压力,即便是泓睿都忍不住暗自舒气,更不用说其他几个孩子了。这样一对比,禹昊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 染袖和离若停下对弈,和其他人一起前往后院用饭,宫女和太监分坐两桌,食物非常丰富,甚至比在宫中时还好,另外还摆置了美酒。几名太监兴致高昂,虽然不敢真的豪饮,但都忍不住小饮了一杯。 屋内酒香四溢,饭菜可口,在这样的气氛下,几人逐渐放开,筷起筷落,笑闹畅谈。旁边站着几名内侍,不时给众人布菜倒酒,服侍周道。 染袖不动声色,默默地吃着东西,倒是她对面的宫女忍不住开口说话。 “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染袖细细咀嚼完嘴中的食物,才回道:“我叫染袖,姐姐呢?” “巧霓。”那名宫女笑着回答。 染袖知道她是服侍泓旭的宫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相貌姣好,看起来很好相处。 正在这时,另一边传来几人略显吵闹的声音,染袖微微皱了皱眉,余光看向离若,见他脊背挺直,脸带微笑,动作斯文,并未参与到其余人的畅谈中,连桌上的酒也没动过。 染袖暗自点头。在宫中,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良好的教养,一般的下人,出身微寒,见识浅薄,品质良莠不齐。就像现在,虽然并未表现出粗鄙之态,但他们是皇子的随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各自的主子,怎能随便在饭桌上放肆喧哗?而且旁边的内侍一直斟酒,似乎有意测试他们的定力。好在众人还知道进退,没敢真的饮酒过度。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屋外传来几声钟磬声,这是午膳时间结束的信号。染袖和另一名宫女早已吃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直到听到声音之后才相继起身。 待到众人离开饭堂,内侍们开始收拾桌子,他们先在每个人的位置观察了一会,然后拿出一块木牌刻了几笔。太监这桌的桌面有些狼藉,碗盘周围落有不少饭菜残渣。而宫女这一桌则干净很多,其中染袖的位置特别显眼,她的碗中不留一粒米饭,桌面上也无任何残渣,用过筷子摆放整齐,这样的礼仪规范简直不像一名下人。另一名宫女与之相比则差了很多。 几名内侍对视一眼,颇有些诧异,不过他们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尽职地记录着。 下午的考试还在继续,长时间的枯坐,让几个孩子动作僵硬,虽然还尽力保持着仪态,但表情明显有了苦闷之色,偏偏还不敢随便活动身体。 禹昊嘴角一直挂着微笑,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不紧不慢地抄写着,权当练习书法。只有在换纸的时候才会观察一下众人的情况,或者转头看一看院子中的染袖,偶尔会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他便会觉得无比安心。 所谓考核,也不过如此。 禹昊的表现被几位考官尽收眼底。他们暗自点头,传言这名皇子因其母的亡故而无法成言,接着先后过继给卫淑妃和夏昭仪,几经变故,本以为心性将受到负面影响,如今看来,却是比一般孩子更加沉着冷静。 几位考官同时对禹昊有了不错的印象。 这场考核一直持续到申时。当考官终于宣布考试结束后,几名皇子都忍不住低声欢呼。考官又说了明日的考试时间和地点,却没有告之考试内容。听完考官的交代,禹昊默默收拾好桌子,向他们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书斋。 众人在院子中聚集,各自谈论着心得。这时一名内侍道:“诸位可在附近自由行走,累了便去落月宫休息,明日自有内侍通知晨起。” 众人一听,脸上皆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赋懿宫平时并不允许官员以外的人出入,即便是皇子,也只能在考核的时节参观一下。只有等皇子成年后正式参政,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这次考核看似波澜不惊,实则令人压抑,憋闷了一整天的几人都决定四处走动一下。染袖等人自然也选择了参观。 途中,染袖问道:“二皇子,考试题目可难?” 禹昊笑道:“一点都不难,完全只是照书抄写而已。” 染袖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次考核的重点在于书法、耐力和心性。 “哈哈,二皇子真厉害,坐了这么久竟然丝毫不见疲惫。”离若夸道。 “这不算什么。”禹昊平静道,“以前在永福宫时,我曾一天一夜没合过眼。” 离若看了染袖一眼,他也听说过有关禹昊的传闻,却不知具体情况。 染袖温婉地笑道:“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二皇子将来必能成其大才。” 禹昊背着手,目视前方,一派淡然。 正在这时,前方迎面走来一名身材高大、满脸胡髯的中年男子,他气势不凡,目光精锐,步履稳健,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观其穿着,是一名品级不低的武官。 禹昊眼中一亮,加快几步上前行礼道:“外公。” 来人原来是孙瑄之父,当朝大将军孙岩。 孙岩见到禹昊,微露笑容,和煦道:“多日不见,昊儿精神甚好。” 染袖和离若同时向他见礼。 孙岩打量了两人几眼,笑道:“夏昭仪对昊儿视若己出,关怀备至,老夫早有耳闻,今日见到昊儿才知传言非虚。你们代老夫谢谢你家主子。” 两人同时应诺。 自孙瑄病故,孙岩一直担心着这个孤苦无依的外孙,虽贵为皇子,身边却无一所托。当乾王将他过继给卫淑妃时,他本来还颇为安慰,谁知不久就传出禹昊受欺的消息,再加上无法说话,更是令人忧心。后来乾王又将他交给夏末涵,这位嫔妃家世不显,只凭宠幸而获得如今的地位,谁能相信她会真心对待禹昊?孙岩心中忿忿,连夜向乾王上书质问,却被驳回。 忍气了数月,孙岩的看法逐渐改观,因为禹昊在夏末涵的照顾下,竟然完全康复,而且变得更加沉稳聪慧,这不得不让他对夏末涵另眼相看。 禹昊如今参加第一次大考,书卷成绩姑且不论,单看他轻松自如的表情就足以称道。 孙岩又说了几句鼓励禹昊的话,然后对染袖等人说:“你们要好好督促昊儿,他毕竟年纪还小,见识不足,其他几名皇子个个资质不凡,要想脱颖而出,还需要多加磨练。” 不待染袖等人回话,禹昊已经开口道:“外公,我知道,专研苦读,不骄不躁,谨言慎行,进退有度。” 孙岩先是一愣,然后连声称好。 “夏昭仪的情,老夫承了。以后若有困难,便找问事房的德公公,他定会尽心协助。”语毕,便哈哈大笑着告辞而去。 染袖望着孙岩的背影,微微一笑。她之所以极力促成夏末涵与禹昊的关系,其中一半的原因便是此人。夏末涵虽然无权无势,但是禹昊有,他的背后是手掌兵权的大将军孙岩。一旦得到此人的认可,他便是夏末涵在朝中最强大的支援。 今时今日,夏末涵所拥有的势力终于逐步成形,内有乾王的信任,外有苏岩的相助,再加上禹昊的优秀,他们已经拥有了角逐的资格。谁将获得最后的胜利,谁就是天下至尊。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没食言,3更了……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 ☆、29对答 第二天,众人依然被带到紫鎏书斋的院子中,这回考核又有所不同,内侍让参考的皇子按照年纪排序一个一个地进入。首先进去的便是十二岁的泓睿,他表情从容,似乎颇为镇定。 书斋的门窗都被关闭,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得按下紧张默默等候。染袖等人从小房间中拿了几本书册和一副棋盘,供禹昊打发时间。其余人也相继效仿,毕竟都不知道这场考核需要多长时间。 不过出乎意料,半个时辰之后泓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他嘴角依然挂着笑,可是眼神锐利,双拳紧握,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望了众人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朝自己的弟弟泓旭点点头便带着随侍离开。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更加惴惴。 接着内侍将禹珏带了进去。剩下的三名皇子都是十岁,只有几个月的差距而已。 这次禹珏出来得更快,他脸色潮红,眼中含怒,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模样。他的随侍上前安抚,却被狠狠瞪了一眼。禹珏本来也想立刻离开,但看到另一边从容淡定的禹昊,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他想看看禹昊会怎么应付。 泓旭第三个进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禹昊转头望向染袖,后者只是笑了笑,并未有丝毫担忧,于是他也安下心来,继续与离若下棋。 半个时辰之后,泓旭走出来,他咬着唇,眼角带泪,招呼也没打一声便匆匆离开,让他的随时一阵猛追。 这回连染袖都忍不住嘀咕,这是在考什么?不过十岁的孩子,难不成还需要惊天动地的才能? 心中虽如此想着,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不急不躁,尽力而为。” 禹昊点点头。跟着内侍走进书斋,大门被关上,屋内光线略显昏暗,书斋正中坐着三名老者,一个笑容可掬,一个铁面冷峻,一个气质儒雅。禹昊并不认识,他上前见礼,三名老者也一一回礼,并未起身。在考核中,以师长为大,即使身为皇子也要谨守弟子礼。 正中的老者先做了自我介绍:“禹昊殿下,第一见面,我等皆为密督阁阁老,你可称老夫为‘秋老’,左边这位姓‘齐’,右边这位姓‘赵’。” 禹昊又躬身一礼,口中一一唤着:“秋老师,齐老师,赵老师。” “好,闲话莫说,开始考试吧。”秋老道,“二皇子可读过《广贤论》?” “读过。”《广贤论》是曦国取才必读之书,全文共十二章,七、八万方言。 “那好,你先背诵第九篇,‘慎所好’。” 禹昊迟疑了一会,说道:“老师,《广贤论》第九篇为‘人学致用’,并非‘慎所好’。” 秋老抚须而笑,道:“是老夫有些糊涂了,那你就背‘人学致用’吧。”原来秋老在这里设了一个陷阱,若答题者不熟悉《广贤论》或者太过紧张,那么这个细节便会被忽略。前面的泓旭便落入了这 双王御袖 完第9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陷阱,若然如此,三老也不会提醒,只会将错就错,继续考试。浩瀚书屋 禹昊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背诵起来,同时心中提高了警惕。 背诵完毕,秋老点点头,又让他解释了其中几句,皆对答如流。 这时一旁的齐老开口道:“听你对答,颇晓其要义,就不知能融会几分?” “还请齐老师释疑。” “为王者,须懂得善于用人,明辨是非,亲贤臣远小人。”末了,突然问道,“如今你身边的人,可是你的亲信?” 禹昊回道:“是,他们对我关怀备至,时刻提点,助益良多。” “是吗?”齐老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那么你可了解其为人?比如你这次带来的那名太监和宫女。” 禹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离若尽忠职守,稳重知礼;染袖品性纯良,聪慧贤德,两人皆是我所信任之人。” “呵。”齐老冷笑一声,“你确定他们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禹昊殿下,这是考核,并非试探,你须诚实地回答老夫的问题,而不是刻意美化你身边的人。” “我并非刻意美化,而是实事求是。” “好一个实事求是。”齐老道,“那你可查过这两人的身世背景?” “不知。” “连他们的身世都不知,何言信任?”齐老愈加严厉道,“让老夫告诉你吧,那太监是名孤儿,八岁时被送入宫中,分在苗公公手下,平时大错小错不断,却因为懂得迎合上意,多次躲过严惩,最后竟然还进入督察房拜师习武,成为一名行武太监。这样一个看似忠诚,实则巧言令色的人,便是你口中的‘尽忠职守,稳重知礼’?” 禹昊沉默,他与离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一时难以判断齐老所说的是真是假。 齐老又道:“而那名宫女……” 禹昊立刻凝神静听。 “她本是王都大族沈家偏房的一名孤女,与本家来往不密,家境贫寒,身份低微,父亡母故,从小靠族人的救济过活,看尽世间冷暖,这样的人,会是‘品性纯良,聪慧贤德’之辈?” 禹昊继续沉默,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染袖的身世,最先的反应不是质疑,而是心痛。脑中浮现她平日温婉的笑容和极力的维护,更对他兼有救命之恩,齐老贬低的语气,令他怒气顿生,双手握了握拳,克制着没有反驳。 若是说别人,他还可以谨慎应答,虚心受教。毕竟三老德高望重,气势迫人,确实给他很大的压力,令他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但提及染袖,他的惧意反而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心坚定。 齐老暗中观察他的反应,又道:“禹昊殿下年纪尚小,不懂得如何选才任能亦属正常,老夫在此提点,用人须谨慎。回去之后可着人仔细选拔真正的良才,这两人可慢慢疏远,调作他用。” 禹昊抬头看了看三名老者,一字一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老师之言我必谨记,但如何用人,我自会斟酌。” 三人心中微微诧异。 禹昊又道:“有人曾跟我说过,为君者,贤才善用,忠臣多用,小人慎用。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谁能肯定自己身边无一口茭佞?贤臣固然利国利民,然小人亦有其作用,端看上位者如何用。就像栽树,彼处无法成活之木,移植他处未必不可成林,若只因为自己不会种,或者种错了地方便将树木砍掉,未免太过浪费和无能。我听老师刚才之言,离若与染袖出身确实不好,但本身却有其优异之处,他们未必是最忠诚最贤良的,却有可能是最适合我的。” 听到这番言论,三名老者皆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眼前这位小皇子恐怕是四位皇子中最有主张的一位,面对质问镇定自若,丝毫不受他人言论的影响,阐述己见,隐然有上位者该有的果决。他才十岁啊!即使是泓睿在对答时,亦不免少了几分锐意,稳重有余,气势不足。 三老又细细打量禹昊,他丧母之后,失言数月,几乎被乾王所放弃,最终却还是在夏末涵的照顾下,恢复如初,如今看来,更是出类拔萃。在这个年龄段,绝对胜过其余皇子。 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赵老突然笑道:“禹昊殿下倒是将我等辩倒了,果然聪慧过人,此次考核当以你为优。” 禹昊却不因此而得意,只是躬身道:“我年少识浅,不知天地之弘,言辞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几位老师莫要见怪。” 宠辱不惊,君子之仪。 三老同时闪过赞赏。这场考核考的便是几位皇子的应答、急智以及心理素质。前三位都或多或少被难住,虽还能勉强保持仪态,但举止难免失措,更不用说大胆地畅抒己见了。本来这种情况皆属正常,三老并未因此降低对他们的评价,以这个年纪来说,他们的表现已是非常不错了。但和禹昊一比,高下立分。 几人兴致一来,又问了禹昊不少问题。禹昊皆应对自如,遇到不懂的亦不慌张,坦诚相告,虚心求教,其中不少言论颇为独特,听得三老暗自欣喜。 这次对答竟然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比其余几人的时间都长。直到感觉口干舌燥,三老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场考核。 在禹昊临走前,赵老问道:“前面殿下说的‘贤才善用,忠臣多用,小人慎用’之论,是谁所教?” 禹昊在门口停下,回头一笑:“便是三位老师认为绝非‘聪慧贤德’之辈的宫女染袖。” 语毕,也不待三老反应,便从内侍打开的大门中跨步离去。 院子中,染袖静立在树下,浅笑倩然。 禹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愉快的微笑,快步向她走去。 染袖见他神色自若,心下安定,看来考得还算顺利。一旁的禹珏却是满脸不渝,“哼”地一声转身离开。笑话没看到,反而更衬托了自己的不足,实在令人恼怒。 下次绝不能再输!禹珏在心中下定决心,回宫之后必要努力上进,他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两天的文考考完,第三天还进行了骑射的考试,不过因为几位皇子年纪尚小,武考并不严格,主要检验四位皇子的身法和眼力。其中泓睿倒是表现突出,射箭十发十中,骑术亦十分精湛。不过他也明白,武考对于皇子来说,只能算小道,他并不以此为荣。 三天后,四名皇子各自回宫,考试结果只有皇帝和大臣知晓,并不会告诉皇子们。但是禹昊的优异还是令乾王惊喜,他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表示,对两位皇子皆进行了嘉奖,但私底下还是赏赐了云舒宫众人不少东西。同时,染袖和离若作为禹昊信任的随侍,其表现亦让考官们印象深刻。染袖的名字第一次在朝中几位重臣心中留下了小小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看,一片邮箱求肉的留言,我心情复杂,亲们,hoid住啊…… 还有那位亲,居然把完整21章当作长评发了,我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删除了,杯具啊…… ☆、30三司印 考核完毕的半个月后,太后特意召见了夏末涵,盛赞了她教导禹昊之功,在封赏的同时命她分揽后宫事务。 曦国后宫设有五房六司。五房为领事房、问事房、督察房、内事房和敬事房,有监正主事太监统领,太后与皇后拥有调度和监督权。六司为尚官、尚衣、尚服、尙食、尙寝、尚工,由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分别统管。不过乾王目前只立有贵妃和淑妃两名夫人,所以六司由她们各掌其三,而她们则直接向皇后负责。因为二皇子受欺之事,受到处罚的淑妃只保留品级而撤销了职权,她所统管的尙食、尙寝、尚工三司被皇后接收。 如今夏末涵已升为二品,本来还没有资格掌印,但因为教导禹昊有功,被太后特别授权。 此事对其他嫔妃来说,是一种无上荣耀,代表太后与皇帝的器重和信任,但对毫无处事经验的夏末涵来说,却未必是幸事。所谓责任越大,压力越大,犯错的机会也越大。 但是太后直接认命,夏末涵自然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太后看出她的忐忑,便建议她向秦贵妃或卫淑妃请教。万事起步难,太后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夏末涵身后的那名小宫女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之后,皇后又亲手将三司印鉴交给她,并派了一名风仪女官(专司服侍太后或皇后的宫女,从四品)给她,助其尽快熟悉事务,两个月之后凤仪女官将返回。 回到云舒宫不久,尙食、尙寝、尚工的三名司长女官正装前来拜见,并将各自的名册章制交与夏末涵阅览。夏末涵只是粗粗看了几眼,却不知从如何处置,只得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命她们退下,打算回头找染袖好好研究一番。太后虽说让她去请教秦贵妃和卫淑妃,皇后也派了人协助,可她对这些事完全陌生,见识也不足,心中难免有些畏缩。 三名女官悄悄对视一眼,躬身退下。 染袖暗自叹了口气,找了借口走出云舒宫,拦住正准备离开的三名女官。 “几位姐姐莫急,夏昭仪尚有事情请教。”染袖朝她们微微躬身。 尙食女官丁婉儿淡漠道:“不知是何事?” 染袖分别握了握三人的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塞过去,说道:“夏昭仪初掌事务,经验不足,以后还需要几位姐姐多多提点。” 几人不动声色将手收回袖中,同时笑道:“夏昭仪蕙质兰心,我等以后必尽心尽力地办事。” “奴婢在此多谢姐姐了。”染袖又福了福。 在后宫,六司女官的管理范围很广,涉及衣食住行、礼乐典仪、人事、赏罚等各个方面,她们地位虽不高,却是嫔妃们也不敢得罪的。像夏末涵刚刚接手三司事务,与女官第一次见面就应该打好关系,留个好印象。可是她一没表现出大家风范,也没有给予赏赐,徒遭不满,让人看轻。 染袖只能尽量救场,她给那三名女官的东西都是自己平时积攒的物件,有夏末涵给的,也有乾王赏的,价值都颇为不菲。当然,在司长女官眼中可能算不得什么,但至少也算是表明了亲近的态度不是? 回到云舒宫,染袖将夏末涵交给她的名册章制仔细研究了一番。夏末涵接手的是尙食、尙寝、尚工三司。 尙食司比较好理解,就是负责各宫食膳,每个月原料的进出用度都必须记录详尽。尙寝司主掌住行器具、灯火等事务,尚工司管衣服织染、缝制以及珠宝饰品设计等事务。 看起来繁杂,事实上夏末涵需要做的便是定期查阅账目和监察事务进展,看到有大项财物的进出或某些可疑不实之处,进行问究,及时解决。 染袖特别关注了一下尙寝司,上面仔细的罗列了各项具体事务,其中包括记录皇帝的起居,xg交情况,嫔妃怀孕情况,以及日后对皇子们进行xg启蒙和xg技巧的传授。这些都有女官专门处理,不需要夏末涵费神,只是过程中若出现差错,夏末涵就必须出面调和。比如宫中有规定,皇帝每个月须召幸一名或几名六品以下的嫔妃,当月月皇帝没有这个兴致,也可以略过,但若连续几个月都不召幸下品嫔妃,那么作为尙寝司总负责人的夏末涵就有义务进行提醒。 想到这里,染袖不得不再次为后宫的女人感到悲哀,一方面要费尽心思地争宠,另一方面还要一个劲地给皇帝送女人。只看这一点,夏末涵这样的性格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仔细收好名册,染袖出了自己的房间,一眼就看到皇后拨来的那名风仪女官——宁筝,她正在向夏末涵叙述皇后之前嘱咐过的话。夏末涵虽然面色平和,但染袖看得出她已经有些魂游天外——这个点,禹昊快回来了。 染袖心中有些不踏实,夏末涵对三司事务太过轻忽,虽说宫中运作自有规律,并不需要劳心劳力地投入,但是若等闲视之,一旦出错,就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而且太后这个时候突然将职权移交给夏末涵,固然有禹昊的原因,但谁知此事是否是有人主动提议的呢? 染袖并不打算一肩揽下所有事,她想慢慢培养夏末涵身为上位者该有的气势和处事能力,这一次授权就是极好的锻炼机会。夏末涵如今太过依赖自己,这并非好事,将来她若离开,夏末涵岂不是要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另外有宁筝在一旁监督,染袖也不想表现太过突出。 “娘娘,快到月底了,这个月皇上还未召幸过下品妃子呢。”宁筝提醒道。 夏末涵皱眉说道:“上次敬事房的公公不是给皇上送过牌子了?” “是,不过皇上没翻牌。”宁筝一板一眼道,“连着这个月,已有三个多月没翻过牌了。” “是吗?”夏末涵淡淡地回道,“那晚上派人去皇上那儿说一声。” 宁筝提醒道:“此事不宜由下人们做。” 夏末涵别过头,一脸为难。她可不想主动去找乾王,谁知道那个男人大晚上的会不会兽性大发? 染袖给夏末涵斟了一杯茶,状似无意地说道:“宁筝姐姐不用担心,娘娘会去的。” 夏末涵闻言看了染袖一眼,突然想起乾王对染袖宠爱有佳,有她在身边,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去侍寝?如此一想,心下大安,也就默认了。 宁筝也不再多说,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这段日子夏末涵对她态度和善,似乎言听计从,又总是表现出清心寡欲,大胆放权的模样,实在很难揣测她的心理。宁筝常年跟在皇后身边,什么类型的嫔妃没见过?像夏末涵这种宠辱不惊,情绪不彰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见。要知道后宫的女人,最大的爱好便是争宠和争权,前者可以获得满足,后者可以稳固地位。夏末涵却什么也不争,但偏偏她的不争反而获得了乾王更多的尊重。这段时间乾王来的次数虽然不多,却总是心情愉悦,一来便必然留宿。 因为宁筝晚上要回皇后寝宫,所以她并不知道服侍乾王的一直是染袖,虽听说她受过乾王的宠幸,但宫中有不少宫女都被宠幸过,此事并不出奇。乾王若真的喜欢她,断不会一点封赏都没有,而且染袖这段时间表现平平,除了相貌姣好之外,并无其他出彩之处,宁筝一开始就没将她列为重点观察目标,不过是顺带注意一下而已。 晚膳后,夏末涵领着两名敬事房的太监和染袖一起前往乾王寝宫,今晚他并没有去找嫔妃。 通过禀告后,夏末涵等人进入寝宫,她行了行礼之后,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并示意太监将牌子呈上。 乾王正在研究从民间搜罗的名家书法,脸色颇有些不耐烦,说道:“不是说了不要吗?” “皇上,臣妾听说您已经很久没宠幸嫔妃了,不单只是下品妃,连四品以上的嫔妃宫中也没去过,如此似乎有些不妥。”夏末涵小心翼翼地劝说。 乾王放下手中的物件,看向夏末涵,目光却第一时间看到了她身后的染袖,此刻她正静静地立在一个柱子边,手平端在腹部,半垂着头,低眉顺目,嘴带微笑,摇曳的烛光散在她身上,似一个彩瓷人儿。 乾王心下一动,最近染袖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禹昊身上,他偶尔去云舒宫也难得遇到,想不到今晚来了。 他的目光移向夏末涵,心下了然,想必又是为了她的主子。 “皇上?”夏末涵又轻声唤了一声。 乾王回身,瞥了太监手上的托盘一眼,实在提不起兴趣,下品妃他虽然并没有全部召见过,但几次点召,皆令人大失所望,不是庸脂俗粉,就是不解风情,特别是在尝过染袖的滋味之后,其他女人都有些乏味了。 想到那个雨夜第一次的宠幸,真是动人至极,每每一想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乾王抿了抿嘴,对夏末涵道:“今夜有些疲乏,你让染袖留下来给朕按按,至于这些牌子,明天再说吧。” 夏末涵自是不会再多言,叮嘱了染袖几句便退了出去。 乾王这时也没心情研究书法了,告诉内侍准备就寝,然后拉着染袖就朝华清池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河蟹,所以么有肉…… 晚点应该还有一更,保佑我顺利完成。 ☆、31发现 在华清池已经战过一场的两人,回到寝宫继续缠绵。 “皇上……”染袖面色红晕地躺在乾王身下,小声问道,“皇上为何不愿意召幸下品妃呢?” 乾王一边抽动,一边喘息着回答:“她们哪有染袖的风情?” “唔……”染袖咬了咬唇,似乎在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呻y,半晌才说道,“女人如花,各有风姿,端看……端看皇上如何培育……嗯……” 乾王微微一顿,笑道:“呵呵,花有千千万,染袖又怎知朕喜欢哪种?”说完,又狠狠抽动了几下。 染袖声音破碎,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红唇微启,双眼朦胧地看着乾王,脸上还带着几许困惑。 乾王笑起来,颤动的身体引得紧密相连的私密处一阵酥麻,接下来又是一轮悱恻缠绵…… 事毕,乾王疲惫地睡去,染袖悄悄睁开眼,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小心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突然,她感觉乾王的气息有些变化,似乎已经醒来,却没有睁开眼。 染袖心中一动,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然后在离开前,突然附身在乾王鼻头落下一吻,轻声道:“皇上,好好休息,奴婢告退了。” 那如羽毛般轻盈的吻,令乾王忍不住再次将染袖拉回来疼爱一番,这种小小的温情,他从未体会过,实在是动人心弦。 直到染袖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乾王才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 走在回宫路上的染袖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又勾引了乾王一次。她本来是想劝说乾王明晚翻牌的,毕竟夏末涵如今就负责这些事务。若是任乾王继续冷落下品妃子,便会有人说她专权专宠,无能失职。可是一味地撺掇乾王宠幸别的女人,变数又太多,所以染袖希望自己能在乾王心中占据一个重要地位,不单只是身体上的快意,还有心灵上的抚慰。那么之后无论宠幸多少女人,他都会有所比较,大多数不如她的,自然无法留下多少印象,这样至少可以减少竞争对手。 第二天傍晚,敬事房又送来了绿头牌,这回乾王没有拒绝,随手翻了一块,心里想的却是染袖,他现在很想将她调到身边,可是无论夏末涵还是禹昊都暂时离不开她,一旦下了这道命令,恐怕要引起众多怨言,其中还包括染袖。 心中微叹,看了看牌子上的名字:宝林俞惠柔。嗯,当初夏末涵似乎也是宝林,那今晚就她吧。 见乾王选好,太监忙退下去准备,在此之前,他还要给夏末涵进行报备,而夏末涵要做的是叫尙寝司派人跟随记录,其实即使不派人通知也无妨,敬事房的太监还会通知一次,只是初掌事务,夏末涵必须谨慎一点。 俞惠柔?夏末涵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但染袖却记得,此人与当初欺负她的段御女关系不错,性格有些张扬,喜怒形于色,不是个难对付的人。 当晚,具体事宜全由下面的人安排妥当,夏末涵没再过问,就连染袖也不觉得还需要注意什么。直到一名小公公突然造访,才知实在小看了后宫女人的厉害。 “公公是?”夏末涵疑惑地问道。 “奴才是问事房德公公的手下,娘娘可称呼奴才为‘小卫子’。” 德公公正是上次孙岩提到的人,染袖一回宫就将此事告诉了夏末涵,并派人与德公公打了声招呼,送了些礼物。他将是夏末涵今后在宫中的眼线。 “不知小卫子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小卫子回道,“今夜皇上要召幸俞宝林,敬事房的公公已将俞宝林接去了文心池。” “那又怎样?这不是必要过程吗?”夏末涵更加疑惑,一旁的染袖则不动声色,等待下文。 “可是,有人后来又将服侍俞宝林的宫女带走了。” 夏末涵皱了皱眉,一时没想明白其中关键。 染袖问道:“带走那宫女的是何人?” “敬事房的几名小公公。” “不知是以什么理由带走的?”染袖又问。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 “那么可知带去了哪里?” “青云阁。” 青云阁离乾王寝宫不过一个回廊的距离,这个时候将宫女带到那里做什么? 夏末涵谢过这名公公,着琴心将人送了出去,然后回头问向染袖:“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染袖摇头:“奴婢不知道。” 夏末涵皱着眉:“下品妃被召幸,贴身宫女是不能跟随的。敬事房的人为何要带走那宫女?从没有过这样的啊?” “光在这想亦无济于事,不若让奴婢去探个究竟。”染袖道,“另外,主子立刻着人去叫敬事房的人来问话,看看到底是否真有其事。” 夏末涵点头,心中忐忑地望着染袖离开。 染袖为了以防万一,叫上了离若。两人迅速来到青云阁附近,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不似有人的样子。 “你先在这等等,我过去看看。”离若小声说道,他作为行武太监,是有资格对宫中可疑之处进行检视的。 染袖点头,就见离若跨步朝青云阁走去。她留在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阁楼外是一座小花园,幽静偏僻,虽说与乾王的寝宫离得近,但因为只作为存放一些玩物书册乐器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 正在这时,染袖突见几人从另一边走来,为首的一名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太监。 咦?难道是那名宫女?她怎么会比他们还晚到? 接着就见那名宫女走进阁楼,不多时阁楼内烛光亮起,人影摇曳。 离若悄然走了回来,小声道:“就是那名宫女吗?” “不知道。”染袖摇头。 “接下来怎么办?里面有三人,不好冒然前去查探。” 染袖思忖了一下,琢磨了很多种可能,都觉得不够清晰。她想不通敬事房的人为什么要将人带到这里,似乎还毫无顾忌。谁下令?目的为何?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突然听到青云阁中传来古筝之声,乐声清脆悦耳,为这幽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雅致。 那宫女在这个时候弹筝?她想用乐声将乾王引过来吗?说不通啊,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如此逾距,是要受到严惩的。除非乾王一眼就看上她,并且事后给予了名分,否则都逃不过女官的处罚,而且俞惠柔正在文心池沐浴净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到巽正殿,到时如何善了? “离若,能带我靠近点看看吗?”染袖小声问道。 离若点头:“没问题。” 两人接着树木的掩饰,一步一步接近,待到一面围墙边,离若说了声抱歉,便抱起染袖蹬了上去。 这回染袖看得清楚了,只见二楼一名女子正凭窗而坐,对月抚琴。 不对!这不是宫女,而是俞惠柔本人!染袖对于见过几次的人是不会忘记的。 那么新的疑问又来了,俞惠柔沐浴之后跑来青云阁抚琴做什么?为了更好地吸引乾王的注意?似乎也说得通,毕竟只要不是太过任意妄为,这后宫对于小情调还是允许的。像染袖前世一些关于宫廷的记载,规矩十分严格,侍寝的嫔妃必须o身包裹红绸让人抬入寝宫,欢爱过程也有一定程序,不得有丝毫逾越之举。可是这里不同,当晚侍寝的嫔妃沐浴之后,可弹琴,可献舞,也可衣着大胆施以魅惑。当然,古代女子,特别是稍有教养的女子都不会选择太过直接的表达方式。 如此说来,俞惠柔也有自己的计算。可是,那名宫女又去了哪里呢?有人故意混淆视听,目的是什么?难道…… 染袖心中一凛,小声对离若说道:“咱们赶紧去巽正殿附近看看。” 离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跳下围墙,跟着染袖一起赶往巽正殿。 巽正殿附近有暗哨,染袖没敢太过靠近,只是远远见殿门外侍卫肃立,似乎并无异状。 那么那名宫女到底去了哪里?她没有传召是进不了巽正殿的,若是想见乾王,只有……华清池! 染袖目光一凛,心砰砰跳动起来,然后转身飞快朝华清池走去,离若连忙跟上。 但愿还来得及。 此刻,乾王刚刚处理完国事,缓步地朝华清池走去。而那里,除了平时伺候乾王的按摩师与宫女之外,不远处的角落还躲着一名宫女,她神色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不多时,就见一个明黄|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那宫女眼睛一亮,等乾王进去之后,数了一下他入池的时间,然后整了整仪容,便准备前去觐见。 谁知,刚动了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然后后脑一痛便昏了过去。 万幸还来得及。正当染袖准备舒口气时,只听不远处一声喝:“是谁?” 离若当机立断,一手夹着那宫女,一手拉着染袖就朝另一边跑去。后面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两三人在追,只是不知道他们只是听到了声音,还是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若是平常,他们完全可以现身,因为他们一个是行武太监,有行走腰牌,一个是尊等宫女,可借口为娘娘办事。可是坏就坏在他们身边还有个昏倒的宫女,总不能说是送她去看太医吧,太医院可是在另一个方向。而且一查起来,这名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宫女却出现在这,到时怎么解释? 不得已,两人只得望僻静处跑。离若对宫中地形了若指掌,不多时便窜到了一个墙角假山处,伸手一拉便将染袖抱在了怀中,尽可能地缩小身形。 不多时就见几名侍卫走过,他们说着是不是听错了之类的话,随意地查看着。 染袖感觉背后离若低沉的呼吸声,心跳速度也很快,不知是刚才跑动的原因。突然,她眉头一皱,眼中闪过讶异,又有些许不确定。随后她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体,后腰的触感更加明显。 不会吧?离若不是太监吗?怎么会……他,竟然没有净身? 离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心跳更加快速,只是碍于侍卫还未走远,不好开口,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起来。 染袖回头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离若才稍稍放松。 直到危险过去,离若表情难得严肃地说道:“我……” “什么都不用说。”染袖笑道,“在宫中生活不易,我们需要的是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离若,你能保证你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夏昭仪,照顾禹昊吗?” “当然。”离若慎重地点点头,同时心下安定,脉脉地望着染袖。 染袖却没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依然昏迷的宫女,心道:这名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肉肉以后番外补吧…… 终于把离若的假太监身份给弄出来了。 ☆、32难题 离若下手很有分寸,那宫女并未昏迷多久,她一醒来,见到染袖等人,面露惊慌道:“你们是谁?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说着又左右看了看,四周光线昏暗,杳无人烟,更显害怕。 染袖道:“不用担心,我们是云舒宫的人。” “云舒宫?”那宫女扶着假山站起来,颤颤道,“不知云舒宫的姐姐找奴婢有何事?” “你可是俞宝林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是,奴婢彩芝。” 染袖见她回答得中规中矩,不由得有些疑惑,又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华清池外?你可知今晚你家主子的重要日子?” 宫女彩芝一脸迟疑,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染袖又道:“你应该知道尙寝司如今是由夏昭仪负责,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允许宫女相随的,你若是自作主张,想借此飞上枝头当凤凰,那么后果不用我说了。” 彩芝慌忙道:“不,不是奴婢自作主张。今晚我家小主被抬走之后,就有几名敬事房的公公来找奴婢,说是我家小主突然身体不适,但为了不浪费这次侍寝的机会,便叫奴婢去服侍。” 染袖微愣,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但多是出自有中品嫔妃宫中,比如夏末涵和她。而下品妃侍寝无不希望自己独占宠幸,让宫女代替自己的事实在很少,但若是真的,倒也不算违例。可是俞惠柔明明身体无恙啊! 染袖皱眉道:“你家主子就在青云阁弹琴等候皇上,哪里像身体不适?” “什么?”彩芝惊愕地抬起头,“不可能,敬事房的公公亲口告诉奴婢的,还让奴婢去华清池等候,可趁皇上沐浴时,为小主请辞,并代其服侍。” 染袖心中一动,问道:“你们是不是先去了青云阁?” “是的。”彩芝点头道,“那公公说叫奴婢先认认路,若是皇上愿意在寝宫召幸,那么奴婢晚上需要自己回去。” 是这样吗?染袖低头沉思。 “现在该怎么办?”离若的声音传来。 染袖摆了摆手:“此事我们做不了主,先将这宫女待会云舒宫,看娘娘如何处置吧。” 两人于是领着惊魂不定的彩芝回到了云舒宫。 此时夏末涵正在云舒宫焦虑地等候着,见染袖他们回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奴婢彩芝见过昭仪娘娘。” 夏末涵见到趴跪在地上的人,问向染袖:“莫非这便是那名宫女?” “正是。”染袖又将刚才盘问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刚才娘娘可询问过敬事房的人了?” 夏末涵点头:“问过了,他们否认带走宫女的事。” 彩芝一听,忙抬头说道:“娘娘明鉴,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确实是接到公公的传话才跟他们走的。” 夏末涵看向染袖:“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染袖表情困惑,心里却在冷笑。还能怎么回事?被人算计了呗。她绝对不相信这个宫女会说谎,因为无论她成功与否,都会受到严惩,除非乾王极力维护,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而且小卫子亲眼看到敬事房的人将宫女带走,小卫子是德公公的人,德公公又是孙岩的人,孙岩总不会害自己外孙的继母吧。 这样就清楚了,敬事房和尙寝司的某些人联合起来给夏末涵使绊子,若是一般情况,侍寝的嫔妃突然生病并亲口要求自己的宫女代替,尙寝司应该派人知会夏末涵一声,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是否要宫女侍寝端看乾王的兴致,与他们关系不大,可是这两拨人全都装傻充愣,将一切归咎于这名宫女,事后倒霉的也是这名宫女。而夏末涵则会因此背上失察的过错,若夏末涵向太后或皇后告状,又免不了多一个治下不严的名声。看此情景,尙寝司大多数人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绝对不会声援夏末涵。 染袖对彩芝道:“此事娘娘也不知情,恐怕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一旦事发,你逃不了仗毙的结果。” 彩芝脸色一白,磕头道:“请娘娘救救奴婢。”她如今也大概想清楚了,那些人否认见过她,显然是将她当作弃子了,她家小主好端端的,她却偷偷去华清池见皇上,这不是背主弃义吗? 染袖又道:“宫中处事需时时小心,也不知你犯了什么小人,以后若遇到这样的事,最好先来禀告娘娘,否则你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人折腾的。” “是是,奴婢谨记。” 染袖又对夏末涵道:“娘娘,这次不若绕了这个宫女,对外就说今晚是您召她来云舒宫询问一些有关俞宝林的事情。” 夏末涵虽然不知染袖有什么打算,但看到这宫女可怜的模样,还真动了恻隐之心,听染袖这么说,也就顺理成章地应下:“也好,宫女在宫中生活不易,难免得罪于人。那么彩芝,你这就回去,就说今晚是本宫召见了你。” “是。”彩芝感激涕淋地退了下去。 染袖之所以这么提议,并非是出于同情,而是因为此事不能闹大,否则以夏末涵的性子,是绝对无法应付,而她只是个宫女,很多时候没有说话的份,即使能说上话,那也暴露太多,她处在暗处远比明处要有作用得多。 另外一个好处,这次绕了那宫女彩芝一命,说不定能将她发展过来,作为一个眼线。 “娘娘,此事明显是尙寝司和敬事房合起来算计您的。”染袖给她分析一下内情,她不希望夏末涵永远这么懵懂无知。 夏末涵满脸忧郁:“那我们该怎么办?就此算了?那以后他们还会算计我吗?” 总算还考虑到以后了,染袖心中有些安慰。 “那些人对娘娘不忠,以后必然还会暗中使坏。” 夏末涵咬了咬唇,有些生气道:“我向来与人为善,为什么还有人要害我?染袖,我们不如将今天的事告诉皇后,我们有人证,容不得那群人狡辩。他们以下犯上,假传口讯,总能挨几板子吧。” “人证?谁做人证?”染袖淡淡地问。 “那名宫女和给我们报信的小卫子啊。” 染袖忍住抚额的冲动,天啊,真要这么干,夏女士,您在宫中就真成光杆司令了。人家德公公是看在孙岩的面子才主动帮忙的,谁知关系还没捂热,反手就将人给卖了,以后德公公还会理你吗?即便孙岩面子再大也不管用了,一个不知轻重的人,谁愿意帮?而且此事一旦捅出去,除了那名宫女没有好下场之外,夏末涵自己也得惹一身非议。 染袖暗自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顽石是需要慢慢雕铸的。 她说:“娘娘千万不要冲动,先忍住这口气。此次这么处理,轻拿轻放,不动声色,显见娘娘处事谨慎,那群心怀叵测的人便会有所顾及,即使以后要算计娘娘,也要再掂量掂量。娘娘毕竟掌事不久,下人不服亦属正常,只要以后娘娘彻底掌握了三司,便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了。” “那我该怎么令那些人心服呢?” 染袖拍了拍名册,道:“好好研究这本册子,将里面的事项都理清楚,做对了赏,做错了罚,时间一长,他们就服了。” 夏末涵看向那本册子,一脸苦恼,她实在没有处理这些事的天赋,但是为了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她也只能无奈接受。 虽是这么说,可是染袖心底却有了担心。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夏末涵很穷。要她赏罚分明,顶多做好一半。宫中女官到年纪都是要放出宫的,所以她们对于赏赐格外看重。虽说每月有薪俸,但是那点薪俸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实在太少了,要知道宫中女人无论老少都十分注意保养,平日美容、药膳是不可或缺的,而一些珍贵的材料不在免费配额中,需要自己掏钱买。若只是小人物也就罢了,省吃俭用一些,到出宫时也能积攒出买田买屋的钱,但若想在宫中左右逢源,那么打赏下人,拉拢人心就不能吝惜财物。 秦贵妃与卫淑妃为什么会稳坐一品?因为她们家底丰厚,有家族不遗余力的支持,她们想赏就赏,出手阔气,只要处事再圆滑一点,即使皇后都得顾忌几分。 而夏末涵呢,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即使其父因为她而获得了升迁,但与首都名门相比,连一圈涟漪也激不起。何况夏父根本没被调入首都,更是鞭长莫及。 夏末涵如今的薪俸不低,每月花销却不小,这还是很少打赏别人的结果。随着地位提升,权利增大,她今后的花费将是难以计算。若没有何时的打点,三司的人为什么要服从夏末涵?光靠处罚?不激起民 双王御袖 完第10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不激起民愤才怪。玉川书屋 至于孙岩,他能在朝中给予支持,也能为夏末涵在宫中提供眼线,但是要他花费大量财物来帮她掌权,实在不太现实。这样不但暴露夏末涵的无能,也会让人产生轻蔑之意。 唉,天生缺陷,没法比。那么在宫中该如何赚钱?还得是赚大钱,难道拿东西出去变卖?想都不用想,一旦被发现,处罚先不说,光笑都能笑死人。 纠结啊!染袖总算遇到了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最大的难题——钱。 她再谨慎,也防不了三司所有人,只有彻底收服他们才行,这也是夏末涵稳固地位必须要走的一步。 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的更新速度,一日1更,或者隔日1更,偶尔爆发就双更…… 马上要有大事了,嘿嘿~~真正的大事~~ ☆、33戚隐 那晚侍寝之事有惊无险地过去,之后也如染袖锁猜测的那样,下面的消停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皇后的女官宁筝返回,进入盛夏之后,另外一件大事的来临,吸引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国家的注意,那便是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的乾坤技艺大比。 这个盛事对于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三年的染袖来说,甚是陌生,直到听到琴心她们兴奋地议论才明白。 曦国是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拥有三十五个附属国,为了更好的管理,除了武力威慑之外,曦国还采取了一种特殊的外交政策,那便是乾坤技艺大比。 所谓乾坤技艺大比总分为“文比”和“武比”。文比包括:书法、绘画、曲乐、博弈;武比分为:骑射、武斗、赛马、斗舞;另外还有杂项:厨艺、花赏、刺绣、奇技发明等等。其中杂项比斗不限男女,而文武比,除了曲乐和斗舞之外,全部只有男子可参加。 这种大比之所以被称为一种外交政策,是因为参与者全部冠以国家之名,由国家提供彩头,而这些彩头可不是寻常几千几万两的银钱,而是某个国家某种物产五年的税收分成。各国会先将各自的筹码估价制作成书,送入曦国,由曦国进行整理分配,根据高低设为各个项目的奖励。只有每个项目的前三才能获得奖励,因为彩头由国家提供,所以胜出者分三成,而国家分七成。但即使只有三成,对个人或者家族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更何况还有为国争光的无尚荣耀。 参赛名额的多少会根据各个国家提供的彩头决定。曦国会在之前发放一种“守玉”,持有守玉的人才可以参赛。 这种大比对各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财大气粗的国家不在乎一点点损失,而小国则可以以小博大,参赛名额不多没关系,重点放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只要能拿到前三就能获得巨大的回报。 曦国作为最强大的国家,虽然人才济济,但也并非样样精通。比如重要项目之一的武斗,几乎每一届武斗头名都被荒野之国的枭族战士夺得。仅靠每五年的大比收入,就足以让物产匮乏、环境恶劣的荒野之国的枭族更好的生存下来。这种实力的差距即使曦国再强大几倍也难以逾越,一出生就跟天斗的枭族,是各国公认的最强战士。 由于曦国特殊的政治格局,所有赛事都分两个赛场,乾鑫宫和坤焱宫分别负责各自的附属国,然后当所有项目的第一名都角逐出来后,便会合并进行表演,最后魁首可获得额外的奖励。 报名时间长达两个季度,第二年立春之后正式开幕。这个赛事不但官家可以参与,民间高手亦可报名,不过与官家只要有知名人物推荐即可获得资格不同,民间高手需要经过初赛复赛进行筛选,各国都会在前往曦国前选好参赛者。 “我听说上一届大比,书法和绘画两项比试的魁首皆是来自民间。”松韵兴奋道。 琴心点头道:“没错,其中一人还获得了两王的额外奖赏。” “哦?是什么?”泉声好奇地问。 “我记得乾王封其三代官身,坤王则赏了一面问昭金牌。” 所谓封其三代官身,并非赐官,而是追封其先祖三代为官家出身,这对于平民或商人来说,乃是莫大荣耀,足以福荫子孙。而问昭金牌则可以向君王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超出礼制,君王都可以满足。 听到这里,染袖眼中一亮,本来她对于这个大比还只是感觉新奇,并没有意动。虽然能够获得丰厚的收入,但太过引人瞩目,一旦成名,将来要离开就困难了。可是有了问昭金牌就不一样了,这等于给了她来去自如的权利。何况还有三代官身的赐封,如此一来,她出宫之后几乎不用担心受人所欺。 想到此处,染袖又向琴心仔细询问了关于金牌的事情。 原来这两种额外奖赏只针对曦国的魁首,对于国外的人则以重宝赐之。不过另外有个特殊规定,额外封赏五年后才能兑现,因为在五年内,若得名者身亡,那么他所获得的奖励将直接取消,连带国家的七成也成空谈。所以每一届的得名者都会被国家安置在一个地方进行保护,平时行动不受限制,只是不能离开首都。当然,若是宫中的人,那自然不用另外派人保护了。 五年?染袖算了算,那时她二十一岁,比她预计的出宫时间还早了四年。 可行! “什么?你要参加技艺大比?”夏末涵听到此言,颇为惊讶。 染袖点头道:“是,奴婢想参加斗舞,请主子做奴婢的推荐人。” 夏末涵迟疑道:“染袖,我虽然知道你善舞,然而宫中舞娘各个舞艺卓绝,非平常可比。我一旦推荐了你,那便是作为官家参选,若是丢了掩面,可是重罪。” “奴婢明白。”染袖温婉地笑道,“若非有足够的信心,奴婢也不敢托娘娘推荐。娘娘,只要奴婢获得名次,您也可以分得一成,这对您将来在宫中立足亦是十分有利的。” 夏末涵思考了半晌,突然拉起染袖的手,慎重道:“好吧,染袖,你一直是个知进退的女子,这几年多亏有你的照顾,我感念在心,对于你的要求我断不会拒绝,就让我做你的推荐人吧。” 染袖笑着行礼道谢。 “什么?染袖,你要参加斗舞?”禹昊高兴道,“太好了,我来做染袖的推荐人。” 染袖羞赧地笑笑:“奴婢怎敢劳烦二皇子?” “哪里算劳烦?”禹昊摆手道,“有母妃和我一起推荐,另外再加上我外公,你参赛才更有把握。虽然官家只需推荐即可参与,但是推荐人分量太轻也会被淘汰的。” 染袖自然明白,她早知道禹昊会愿意做她的推荐人,如今听他主动提出,推辞一番便应下了。 三名推荐人,一名皇子,一名昭仪,一名将军,足够了。虽然最后奖励需要分一成给推荐人,但仅仅两成也足以让她五年巨富,更重要的是,有机会夺得问昭金牌。 染袖观看过宫中的舞蹈,基础功扎实,无论是身姿、步伐都是上上之选,但是舞蹈编排比较传统,偶有新意也跳脱不了这个时代的技艺水平。 染袖也学过舞,但多是交谊舞,自然不能拿来参赛。她的信心来自于柔术,柔术可将平衡和力度发挥到极致,她要将此融入舞蹈中,编排出特殊的舞技,出奇制胜。虽然不一定能够夺得魁首,但获得名次应该是不难的。不过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拿不到头名,她还参什么赛? 宫中报名由尚衣司负责,三品以上的嫔妃皆可推荐名额,尚衣司统计之后便送给秦贵妃进行审查,最终名单交个皇后过目之后会送往技艺署。技艺署是大比调配机构,宫外的所有参赛名额都将送往此处做最后记录。 染袖的申请名帖在夏末涵、孙岩和禹昊三人署名之后便被送往尚衣司。 而染袖开始每天早晚练舞,同时还要抽时间寻找乐师。 “乐师?”离若笑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哦?是谁?”染袖眼睛闪亮。 “他是五年前参加曲乐比斗的民间高手,擅长古筝、琵琶和长笛,技艺非常高超,本来有望夺得魁首,可是在最后比试时遭遇意外,双耳突然失聪,只能无奈退出比赛。后来乾王惜其才华,将他招入宫中,做了宫廷乐师。” “双耳失聪的宫廷乐师?”染袖疑惑道,“这样的话,我怎么能邀请到他呢?他不是该随同宫中舞娘一起参加比赛吗?” 离若叹了口气,惋惜道:“他脾气古怪,除了偶尔给太后和皇上弹奏之外,平时少于人交往,断不会主动参赛的。我虽推荐了他,但能否邀请到他,还得看你的本事。” 染袖沉思了一会,问道:“他叫什么?” “戚隐。” 水韵斋中,一段优美的琴声婉转而出,似歌似诉,带着轻风树舞,甚是动听。 很难想象一个失聪之人能弹出这样的曲调,莫非天才都要带些悲剧色彩?就像贝多芬。 染袖端着纸笔来到水韵斋,在门外静静地听完弹奏之后才走进去,也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端坐在屋中,乌黑的长发随意束起,左额边垂着一缕白发,眉目清朗,五官如刀削,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目光如冰锥。 染袖也不在意,缓步走近,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将最上面一张纸递到戚隐面前。 戚隐看也没看一眼,手一伸,指着门口,示意她离开。 染袖并未表现丝毫不悦,只是微笑着向他躬了躬身,然后留下那张纸,便安静地离去。 戚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低头看向桌面上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云舒宫夏昭仪之婢染袖,特来拜见。 简单几个字,没有说明来意,只将姓名告之。所谓字品如人品,纸上的字娟秀雅致又不失风骨,颇为赏心悦目。 戚隐微微动了动眉,竟然没有将纸撕掉,而是收入桌案之下。 第二日,染袖又至,同样递上一张纸,而戚隐依然不假辞色,将她赶出。 这回纸张上的内容有所不同,写着:声如光风霁月,心甚慕之。染袖厚颜,欲以舞和之。 第三日,染袖如期而至,再次递上一纸,这回戚隐没有先将人赶出,而是看向纸张上文字:君愿阅否? 戚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指着门口又将人赶出。 染袖耐心十足,第四日又来了,这回纸上依然写着:君愿阅否? 戚隐从这四个字中看出了自信,心中对染袖产生了些许好奇。 直到第五日,当他再次接到同样的询问之后,终于提笔写道:那便一舞。 染袖眼中闪过一抹光华,也不犹豫,起身立在正中,单脚点地,一脚高高抬起,挽袖起舞。 短短的时间并不能表现多少东西,染袖采用了特殊的方式,始终一脚单立,无论是旋转、屈伸还弯腰、盘腿,脚端始终方寸之地,这是十分考验平衡和力度的,下盘也必须稳。 戚隐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眼中闪过诧异,手指微动。 片刻后,染袖停止舞动,优雅地躬身行礼,然后走到近前,又递上一纸:可愿助袖一臂之力?斗舞大比,一显风华。 好大的口气。 戚隐第一次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名女子,若非她早报过名号,他几乎不敢相信此人只是一名宫女,无论气质还是心性,都非一般人所有。 戚隐大概不知道,染袖为了请到他一起参加比试,几乎褪去了平常的伪装,自信而不失谦和,柔美而隐含锐气,清纯中带着妩媚,这种气韵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却又仿若浑然天成,摄人心魂。 戚隐深呼一口气,在纸上写道:一旦参与,必夺魁首。 “好。”染袖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因为她知道,这个字不需要书写。 虽然有了强援,但她是否能顺利参比呢…… ☆、34斗舞 在递上斗舞名帖之后,染袖开始了夜以继日地苦练,夏末涵免除了她的日常工作,二皇子禹昊也十分乖巧,没有过多地占用她的时间。 染袖每天除了编舞练舞之外,便是将自己的舞蹈动作演示给乐师戚隐,以便他编曲,同时找来尚工司的人设计舞衣和舞具。然而,就在众人精心准备时,一个消息却如同一盆冷水般将他们的热情泼灭——染袖的入选资格竟然被取消。 “为何会这样?”夏末涵皱眉道,“以孙将军和禹昊的身份都不足以推荐你入选?” 染袖沉默下来,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感到诧异,即便秦贵妃那一关过了,皇后也有权利将她剔除,毕竟推荐人的身份再高,她本身确实名不见经传,在外人看来,皇后如此处理并无不妥。 染袖道:“此事先不要告诉二皇子。” “为什么?若由他去请求皇上特许岂不是正好?” 她就是怕禹昊去求乾王,禹昊毕竟是皇子,让他替一名宫女求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让人感觉于理不合。 夏末涵见她为难,又说:“如此,不如让我去跟皇上说说?” “奴婢不敢麻烦二皇子,又怎愿意麻烦主子?”染袖笑了笑,“此事就由奴婢自己处理吧。” 夏末涵知道染袖聪明伶俐,听她这么说,也就默许了,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若你不成,我会给你做主的。” 染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夏末涵竟然也有了点主子的样子,难得。 虽说要自己处理,但几天来染袖都像没事人一样照样练舞,似乎完全没有去求见乾王的打算。 云舒宫的院子内又增加了好几个木桩,染袖每天都会在上面进行静立练体或者跳跃腾挪。斗舞比试分为初赛、复赛、决赛,所以她准备了三支舞,其中第一支舞已经练习得差不多,缺的只是万无一失的熟练度。 这天,染袖照常在木桩上练舞,突然耳朵微动,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眯了眯眼,嘴角微扬,机会来了。 缓慢的动作一变,身姿如白鹤般轻盈优雅,长袖扶风,跳跃无声,一个回旋,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幅度,待到步伐停顿,一手捻袖半遮面,只露出一双含泪的美目,睫毛微颤,莹莹欲泣。 乾王刚一踏进庭院,见到的便是那仿若天人的舞姿和最后那触人心弦的双眸。 染袖见到来人,微微一愣,然后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跳下木桩,向乾王行礼。 乾王将她扶起,然后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染袖垂下眼,回道:“多谢皇上关心,奴婢无事。” “这叫朕如何相信?”乾王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沾起一颗泪珠。 染袖笑了笑,柔声道:“许是刚才练舞时摔疼了。” “哦?摔哪了?朕看看。”说着拉起染袖的袖子,果然见手臂上青了几块,他目光一凛,道,“这似乎不是一次造成的,染袖,练舞不过是消遣,何必如此拼命?” 染袖迟疑了一会,小声道:“奴婢,奴婢不自量力,递了进选斗舞大比的名帖。” “哦?”乾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在他看来染袖已是他的女人,他并不太赞同自己的女人去抛头露面,于是淡淡地说道,“看你伤成这样,泪眼莹莹的,何必受这个罪呢?” 染袖低下头,眼泪适时地掉落,半晌才道:“奴婢流泪并非因为伤痛,而是因为奴婢报名落选了。” 乾王顿了顿,问道:“你的推荐人是谁?” “是二皇子、夏主子和孙将军。” 乾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笑道:“看来染袖本事不笑,居然能请动朕的皇儿和朕的肱骨大臣。” “都是夏主子替奴婢求的。” “呵呵,落选就落选吧。”乾王不在意道,“比斗竞争激烈,暗潮汹涌,恐怕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应付的。” “是……”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垂下,嘴角虽带笑,却隐隐透出一种失望与无奈的情绪,看得人心疼不已。 乾王心头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道:“你真的那么想参加?” 染袖沉默了一会,笑道:“皇上不必为奴婢费心了,奴婢身份卑微,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比试。” “你不必骗朕,若你真的不愿意,何必还要辛苦地练舞呢?”乾王叹道,“诚实地回朕,你是否真的想参加斗舞?” 染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对湿润的眸子,尽管什么都没说,但答案已经包含其中,还参杂着几分忐忑、渴望与不安…… 乾王的心被这个眼神轻撞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也不难。” 染袖目光微亮,充满期待地望着乾王。 乾王突然有种捂额的冲动,他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不是巴不得这个丫头不参加吗? 片刻他才迟疑地问:“朕平时的赏赐虽然远不如斗舞的奖励丰厚,但对于你来说应该足够了,何必费心费力地去与那许多人争抢呢?”历届比斗时常会出现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乐师戚隐便是一个例子。若无足够的准备和警惕,很容易便会被人暗算,染袖虽然聪明,可是危险是防不胜防的。 “皇上,”染袖轻轻道,“您的赏赐是您对奴婢的厚爱,但参加比斗而获得的荣耀,却是奴婢自己努力所得,其中意义不可同日而语。奴婢想向世人证明,身份低微之人,亦可以有所作为。” 说完,染袖返身跃上木桩,几个翻转,舞袖飞扬,身形一顿,重新面对乾王道:“皇上,奴婢愿为此倾尽所有。” 乾王看得微微出神,染袖的目光冉冉生辉,有如一颗晶莹澄净的宝石,毫无杂质。他看多了充满权利和隐晦心机的眼神,这个丫头的纯粹却总是能令他心动。 他拦住她的腰,笑道:“好,染袖有此决心,朕便遂了你的愿。” 染袖展开一个绝美的笑容,有如一朵带泪芙蓉轻轻绽放…… 第二天早朝后,乾王直接向皇后提及此事,皇后颇为诧异,她没想到皇上会对一个宫女的事上心。即使是两位一品夫人相求,估计也不过换来他几句草草的应付。 皇上看重的是夏末涵,还是那名宫女呢?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晦。她本以为可以轻易杜绝云舒宫出风头的机会,不想他们竟然请动了皇上,在名目上动手脚看来是不可行了……皇后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染袖的入选批复之后,夏末涵等人终于放心,众人开始专心为染袖筹备服装和道具。 染袖本来只需三套舞衣,但为了避免被人模仿或者损破,她便直接设计了十二套,包括舞鞋、绸缎、配饰全是双份。练舞时也十分注意保密,连贯的动作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练习,即使是夏末涵也不知道染袖编的舞全套跳下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越是接近比试越是需要谨慎,平时的饮食亦是重中之重,染袖决不允许“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情况出现。 时间飞速而过,新年的热闹都被即将来临的技艺大比的锋芒所掩盖,来自各国的才人们云集于此,各饭馆、客栈都是爆满,本就繁华的曦国都城更显兴盛。随着大比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所有人都显得迫不及待起来。虽然他们大多数人没有机会观看比试,但是不妨碍他们在地下赌场投注。 立春之后,所有比试的参赛地点、参赛时间和参赛人等都公布出来。 北曦国的博瑞行宫将进行书法、绘画、博弈等比试,而曲乐、斗舞在彩笙行宫,骑射等武比在较远的原野校场,而杂项则在问名坊。所有持有守玉的参赛者在开赛前五天都必须按照比试项目入住相应的房舍,比如曲乐和斗舞参赛者会提前安排住进彩笙行宫,以便随时准备比试。 染袖并没有特别留意其他比试项目,而是主要研究了一下斗舞的情况。斗舞分为群舞和独舞,染袖参与的是独舞,共有一百八十六人参赛,初赛将选出三十人,复赛十人,前三会从这十人中选出。 第一场便直接淘汰一百五十多人,其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这些人无一不是舞艺卓绝之辈,要想脱颖而出,除了扎实的功底,还必须跳出一个“新”字。 染袖带着戚隐、离若和琴心进入彩笙行宫,他们准备的服装和道具有专门的太监抬放,不过为防万一,离若还是会亲自去看守。染袖另外带了几套替换的舞衣,交给琴心保管着。 几人被安置一个宫苑中,同一个苑内还有来自别国的舞者,几方人马相互见了见礼,并未深谈。 此时武斗、骑射、赛马等武比已经开始,这几种是少数能让百姓观看的比赛,参赛人数最多,奖励最丰厚,比试时间最长,人气也最高。乾王和一干大臣多半会亲临现场观看。 而在彩笙行宫举办的曲乐斗舞大比吸引的多是文人、贵族和嫔妃们。嫔妃虽不能参赛,却有专门的看台,并且可以为自己看好的选手下注,不过这里的赌局与民间的不一样,由专人开设,监督机制完善,相对规范和公正。 紧张地等待中,终于到了斗舞开赛之日,一百八十六人通过抽签决定出场秩序,染袖抽到了落英殿三十七,独舞分有三个赛场,算算时间,她要到七天后才能比试,这个位置不好不坏,倒是可以好好观看一下其余人的表演。 落英殿内宽敞明亮,富丽堂皇,三十六跟雕龙圆柱耸立,高有三十多米。两边设有许多雅间,分上下两层,足以容纳数百人,颇有身份的人安排在二楼,一般文人士族在一楼,其中还有几间雅房是安排给参赛者的,而来自各国的判官则呈扇形端坐在正前方。 第一场是来自维国的一名舞娘,衣着很有一国特色,头带彩云冠,腰挂着银片,脚踏丝履舞鞋,以笛乐伴奏,有如蛇舞。 染袖静静地观看着,并未表示什么。一舞结束,休息片刻,马上又迎来第二场……连续看了几天呢,染袖心中终于有数,不用担心,她能入选!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连更的,没做到,杯具。下一章——斗舞(二)梅花击鼓。 这个斗舞比试貌似挺长。 ☆、35斗舞 “娘娘和二皇子都来了。”琴心突然小声在染袖耳边说道。 染袖点点头。今天正是她表演的日子,只待殿中那名女子跳完便上场。她望向静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戚隐,对方似有察觉,睁开眼回望过来,给予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位,请跟小人过来,马上便轮到你们了。”这时,一名侍从进来传唤道。 染袖和戚隐同时起身,琴心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身朝夏末涵他们所在的二楼雅间走去。 两人在侍从带领下通过一条回廊,朝进场处走去,迎面走来几名华衣男子,年龄都在三十上下,看样子是来观舞的。 “呵,这不是戚隐君吗?”为首一名高瘦男子挡在路中间,笑道,“几年不见,风采依然不减啊!” 戚隐面无表情,他虽然听不到,但靠简单的读唇以及看对方神态也知道不是真的来叙旧的。 “这位公子……”那名侍从真想说些什么,却被高瘦男子打断,只听他没好气地说了句:“只是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说着又看向戚隐和染袖道:“想不到当初惊才绝艳的戚隐君如今竟然沦落到给人伴奏?哈哈,可叹啊可叹。” 戚隐的目光如锥,直直刺向那名男子。 染袖听到此处,大概也猜出此人的身份,应该是五年前与戚隐同一届参加大比的乐师,不过看他如此自鸣得意的样子,可能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染袖绝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头名。 她淡淡道:“这位公子所言差矣,为我伴奏怎是‘沦落’?公子刚才也说了,戚隐君之乐惊才绝艳,能配得上他的,自然也是惊才绝艳之舞。” 那男子微愣,盯着染袖看了几眼,哼笑道:“看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小与不小一会便知。公子若是还知道规矩,就请让开。”说着,又朝那名侍从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哥继续带路。” 说完竟是看也不看那几名男子一眼,款款离去。 那高瘦男子脸色阴沉,狠狠瞪着那两人的背影。他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妹妹也报名参加了斗舞,比试时间便在今日。作为上届曲乐大比的第三名,姜祖宁身价不同以往,他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操琴,所以这次没有再参加大比,反而推荐了自己的妹妹。为了再获荣誉,姜凤儿苦练了五年,论舞艺绝不输于任何人。可是大比期间高手如云,比如戚隐,戚隐的技艺他可谓知之甚深,能请到他伴奏的人,显然也不可小觑。 哼!好,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有几分本事?若是强敌,他不介意助他妹妹一臂之力…… “戚隐大哥,你的失聪是不是与刚才那人有关?”染袖小声对戚隐说道。 戚隐迟疑了一会,微微点头,然后眼中露出几分担忧。 染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有句话叫做“宁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是比试在即,他们需要的是一往直前的自信,而不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影响了情绪。况且一个处在明处的敌人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敌人。 染袖笑道:“戚隐大哥的曲乐可以动人心魄,不该被俗物所玷污,让我们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进行一钞惊才绝艳’的表演吧。” 戚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没错,五年前的事情不会重演的,他身边的这个女孩比自己聪明多了。 几声罄击声响起,前一个舞蹈终于结束。在连续几天的比试后,判官们都有些疲累了,一场接一场,不但是对参赛者的考验,也是对他们的考验。有时候连续几场都是类似的舞蹈,编排虽不同,但没有特色,容易让人出现审美疲劳。 在传唤之后,四名太监抬着一只足有一米多高的大鼓进入殿中,随后又有一群太监抬进五个精雕的木桩,按照一定的位置分别摆放在大鼓的周围,形成一个圆形。 看到这些,在场数人都感觉有点意思了,这么多场比试下来,表演鼓舞的不是没有,但这么大的鼓却还是第一个见到,而且周围那几个高约五十多公分、形如梅花的木桩又是做什么的? “下一场——梅花击鼓,舞者乃乾鑫宫尊等宫女染袖,伴奏者为宫廷乐师戚隐。” 随着唱名,染袖和戚隐同时入场,两人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戚隐抱起琵琶坐到一旁,手指放在琴弦上等待开始。而染袖则轻盈地跃上一个梅花桩,她双手握槌,o足而立,手腕和脚踝处都挂着一串铃铛,衣袖如扇,腰间垂着流苏,四肢舒展,面向判官摆出起手式。 评判官们相互议论了一会,不多时便有人高喊:“开始。” 话音刚落,染袖便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都十分惊异的举动——她竟然闭上了双眼。 不待众人反应,一阵铿锵有力的琵琶声骤然响起,如战火硝烟,如铁马金戈,瞬间就将众人带入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 砰!鼓声响起,闭着眼的染袖动了,她随着琵琶音灵巧地在梅花桩之间跳跃,绕着大鼓翻转回旋,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串鼓声和铃声,呼应着琵琶曲,有如蹄声阵阵,气势非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染袖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的,梅花桩高约五十多公分,上方截面不过一掌大小,间距近一步宽,这样的摆设,即使视线不受阻,要想毫无差错地踏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染袖即使闭着眼,也依然如履平地,跳跃之间,脚步有如移形换影,击鼓时又不失力度,妖娆中带着几分英气,令人看得目不转睛。耳边只余琵琶铃鼓之声,眼中只有那轻盈如风的身影。 突然,琵琶声渐渐加快,染袖的动作也跟加快,鼓声随之越来越急促,待到□时,染袖上演了高难度动作,脚踏梅花桩,以极快地速度,围绕着大鼓反身旋转,每转一圈就击一次鼓,形成一串连贯的鼓声,而她的身影也仿佛出现重影一般,快若旋风。 所有观舞之人都忍不住屏息以待。 锵!琵琶声突止,鼓声亦随之消失,大殿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静寂无声。 染袖闭着双眼静立在梅花桩上,脸颊泛红,额角微微冒出汗珠。她暗自喘了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轻轻跃下梅花桩,随同戚隐一起向众人行礼。 啪啪啪!这时,大殿之中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众人无不被这场精彩的表演而倾倒。此次参赛的舞者无一不是舞艺卓绝之辈,但比起眼前这名女子,却缺少几分“力”与“巧”,那种震撼人心的“力”与千锤百炼的“巧”。同时,伴奏者的技艺亦是无与伦比,两者相得益彰,令人印象深刻。 “太精彩了!”正坐在雅间的禹昊这时才兴奋出声,他刚才一直是紧张的,看染袖在几个梅花桩上跳跃,生怕她掉下来。 夏末涵也夸赞道,“确实精彩,想不到染袖竟然跳得这么好。”虽然经常见她练舞,却从未看过一套完整的舞,如今可谓大饱眼福了。 “知了,去,本皇子下一场要下注。”禹昊对着身后的侍从道。 知了躬身问道:“殿下想下多少?” 禹昊想了想:“我还有一千多两私银,都下了吧。” 夏末涵皱眉道:“禹昊,小赌怡情,别太冲动。一千两不是小数目,若是染袖进不了前三,你的银两便白花了。” “母妃,孩儿知道。”禹昊笑道,“染袖舞艺不凡,我对她有信心。即便输了亦无妨,银两总归还会有的,下注的机会却难得。” 夏末涵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 这时,下了场的染袖走进休息间,立刻迎来一片渗人的目光。在没表演前,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然而一场表演之后,众人相互之间便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这里看了几天的表演,谁也没怎么在意这名沉默低调的女孩,却不想如今一鸣惊人,晋级复赛是毋庸置疑的。 染袖对着众人笑了笑就准备离开,她此时确实不宜留在这里继续观看表演了。 “等等。”一个声音唤住了她。染袖回身望去,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红衣女子,身材高挑,相貌十分不俗。 “认识一下,我叫任绯,来自氷(bg)国。” “你好。”染袖朝她福了福。 “我叫姜凤儿,下午就有我的表演,安排在你之后,真是不走运。”旁边又有一个声音□来,是一名紫衣姑娘,眼睛细长,左眉上有一颗痣,透着几分妩媚,眼中却含着几分冷意。 “不过你也不用太得意,最后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对于这种挑衅,染袖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地朝她点点头。 接着屋中又有几人介绍了一番,还有几人则有些情绪低落,显然觉得自己没有机会晋级了。 染袖出了休息间,就见到离若和戚隐在外头等着。 离若道:“你下一场要用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不用担心。” “谢谢离若。”染袖笑了笑,“下一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先回去吧,接下来的比试也可以暂时不用来看了。” 离若点点头,又道:“娘娘和二皇子正在雅间,你要不要去拜见一下。” 染袖皱了皱眉:“还是不了,我一身是汗,别熏到他们了。”说着还吐了舌头。 离若和戚隐都笑了。 “对了,没有比试时,我们可以离开彩笙行馆吗?” 离若沉吟道:“出去也可以,不过必须先到监正司那里报备,出行时间也是有限制的,一般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不错了。”染袖眼中一亮,“我还从未上过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么也得去看看。” 离若与戚隐对视一眼,道:“好吧,明天我就去监正司,报备之后需要一天时间审查,大概后天便能出去。” 染袖双掌一合:“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jj太抽了……更文困难,回评也困难,怨念~~ ☆、36斗舞 天气清朗,适合出行。 染袖神清气爽地来到与离若以及戚隐约定的地方,一眼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一名青衣男子的背影,长发高束,衣袖飘飘,腰挎长剑,脚踏黑色长靴,长风玉立,潇洒不凡。那人回过身来,冲着染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正是离若。 这是染袖第一次见他穿一般男子的服饰,看起来就像云峰上的青松,挺秀俊丽。 染袖心中微动,走过来问道:“戚隐大哥呢?他不去吗?” 离若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只见戚隐正斜靠在石柱后静静地看着天空发呆,直到两人走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 “戴上这个吧。”离若递过来一顶纱帽。 染袖接过来,露出询问的表情。 离若道:“虽说我们这样的身份毋须太过顾忌,但你作为斗舞参选者,难免会被观过舞的人认出来,未免节外生枝,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染袖倒没想到这一点,听离若提醒才知自己疏忽了,当下便将纱帽戴在了头上,虽说有点影响视线,但好过被人围观。 几人也不再耽误时间,通过守卫朝市集中心走去。 尽管染袖想象过曦国的繁华,可是真正亲临其境,才知再多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热闹景象。 举目皆是楼铺画阁,茶坊酒肆,熙攘之声不绝于耳,来自各国的贵人往来穿梭,时有雕车竞驻。街道干净平整,秩序井然,箫鼓喧空,一派兴荣。 街上还有不少女子行走,稍有身份的端坐马车,一般女子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她们或几人结伴或带着一两个丫头穿行于脂粉铺,虽不敢放肆嬉戏,但至少可以低语浅笑。对男子的注视,腼腆的以扇遮面,大胆一点的便回眸一笑。如此看来,这个国家对于女子相对开明,与唐风颇为相似。能在这样的城市生活似乎也挺不错的。 染袖忍不住暗想,将来出宫之后,在这里买个宅子,再盘个店,雇几个下人打点,自己便可以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有闲时出外游玩;若能遇到顺意的男子,便结婚生几个孩子…… 思虑一顿,染袖嘴角的笑意突然凝住,这真的是她渴望的生活?看着周围这熟悉又陌生的街市,前世所经历的一幕幕跃入脑中。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她都忘记自己是谁了?或许,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小接受的训练,让她学会了勾心斗角,学会了揣摩人心,学会了步步为营,学会了表里不一……却唯独没有学会如何平凡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没有她需要背负的责任,也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她完全属于自己,而不再属于国家。当她卸下一切之后,她该为什么而活,又该怎么活? 在宫中时,一直希望离开那个狭小的地方。可是自由之后呢?染袖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茫。没有目标,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像平凡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她,做得到吗? “染袖,染袖?”离若的声音将染袖从沉思中唤回来,“走了好一会了,要不要去茶楼休息会?” “好。”染袖点头同意。 三人选了一座稍有档次的茶楼进去,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这个时期到处人满为患,唯一还有空座的,大约便是价格相对昂贵的馆阁了。 染袖一上二楼便看到墙面上挂着几张偌大的幡布,上面分别列着此次参加各项比试的参赛者的名字与国家,另外还有比赛和下注的地点。 “这是?”染袖惊异道。 离若一边入座一边笑道:“正如你所见,?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双王御袖 完第11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这是为了方便他人选择参赛者下注而悬挂的,在各个茶馆客栈酒楼都有。hubaowang” 染袖找到斗舞那一张幡布,果然在中间靠左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乾鑫宫尊等宫女染袖,二八年华,秀美无双。此前名不见经卷,然一场梅花击鼓惊艳四座,技压群芳。 染袖挑眉,想不到比试的信息传得这么快。 她问:“关于比试的情况有专人收集吗?” “当然。”离若笑道,“众人都是根据这些随时翻新的内容而下注,哪一家信息落后,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染袖想了想,又问:“初选有一百多人,这么早下注,赢率岂不是很小?我想很多人会选在复赛之时再出手吧。” 离若摇头道:“并非如此,从初选就开始下注的人,到后期回报是翻倍的。若从一场就押对了魁首,那么便会在原有的赔率上再加三倍。” 染袖恍然,这可真是豪赌。 这时,戚隐突然将自己的钱袋递到离若面前。 离若愣了一下,迟疑地问:“你也要下注?”一般情况,参赛者是不能为自己下注的,不过若是民间设立的赌局则无防。 离若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三张银票,每张五百两。 “你不是将自己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吧?”戚隐做了五年宫廷乐师,薪俸并不算太高,林林总总算起来也就差不多这个数目了。想想二皇子禹昊随便的零用钱就是一千多两,真是不能比。 戚隐没有回答离若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静静地品茶。 离若笑道:“看来你对染袖很有信心,好吧,我现在就去帮你下注,你们在这等我一会。”说着,便起身离开。 染袖看了看表情冷淡的戚隐,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到:若是输了,该如何? 戚隐放下茶杯,同样写到:小心,不会输。 染袖知道五年前戚隐曾经在大比中被小人暗算过,这一句“小心”表明了他不会在重蹈覆辙的决心。 “好。”戚隐有如此谨慎的心态,染袖放心不少。 不过半个时辰,离若赶回来,将钱袋还给戚隐,里面的银票已经换成了注票。 戚隐淡定地收好。 看时候已经不早,三人叫了些吃的,填饱肚子之后便回到了彩笙行馆。几人分手,各自回房。 这一趟虽然有些匆忙,但至少让染袖对宫外的环境有了一定的认识,她开始考虑将来到底要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进入房间。突然,她眼神一凛,关好门,静静地环视四周——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一把椅子被碰歪了一点,梳妆台的抽屉关得太紧,她放在台上的一根头发也不见了。 拉开抽屉,里面装胭脂和首饰的盒子被人移动过。染袖用手隔着袖子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查看了一下,胭脂的香味中似乎多了一种味道,首饰也被人翻动过。 染袖淡淡笑了笑,重新将东西收好,然后弯身从梳妆台底下又拿出一个盒子,翻开一看,并没有被动的痕迹。染袖微微放下心来,若是连这个也被人动了手脚,那到时候还得另外找人重新购置,这样就太露痕迹了。 收拾妥当,她又在几个放置物件的地方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异状之后,便出门去找琴心。她备用的衣服都由琴心保管,她得确认一切正常。 然而,她并未注意,就在床尾柱后面,正趴着一只酒杯大小的彩纹蜘蛛…… 是夜,染袖沐浴之后,按时上床休息,累了一天,她很快入睡。 窗外月明星稀,已是子时,万籁俱静。床尾处,一只蜘蛛穿过纱幔,悄然无声从被子的缝隙中钻进去…… “啪啪!”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 染袖惊醒,刚想问是谁,就感觉左脚脚面一痛。她猛地掀起被子,跳下床。左脚刚一踏地就是一阵刺痛,差点让她站立不稳。怎么回事? 这时,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随之传来的还有离若略显焦急的声音:“染袖,你在吗?开开门,我有事告诉你。” 染袖忍住疼,随手披了一件外衣,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然后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离若看到她,呼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了。我刚才在巡视的时候,听到内侍说不久前有一名舞者在睡觉时被虫子咬了,伤口青紫生疼,似乎情况不妙。所以我特意来告诉你,睡觉时一定要仔细检查床被与纱幔。” 染袖苦笑:“你说得太晚,我似乎被咬了。” 离若脸色一变,走进房间急切道:“快,让我看看伤口。” 染袖小心地坐到椅子上,抬起左脚一看,赫然见脚面上出现了几个紫红色的小疙瘩。 离若皱了皱眉,起身朝床铺走去,用剑鞘仔细翻找着,突然,一只彩纹蜘蛛掉了出来,正准备朝暗处遁走,离若眼疾手快将它戳死。 “果然是嗜血蛛。” “嗜血蛛?” “这种蜘蛛在曦国比较常见,不过多生活在野外,喜欢吸食人或动物的鲜血。” 染袖看了看自己的左脚,问道:“被它咬到会如何?” “轻者会痛上半个多月,重者则会晕眩呕吐,伤口发青,痊愈大约需要两三个月。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是这会正值斗舞大比,这种状况对舞者十分不利。”离若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染袖的伤口,皱眉道,“你这只是被叮咬了一下,不算严重,但是……” 不碰触伤口时,只是有些酥麻感,但只要染袖一走动,就会立刻感到一阵钻心刺痛,就像针扎一样。 “没有药物医治吗?” “有是有,但作用不大,顶多让你少痛几天。” 染袖轻轻抚摸着那几个小疙瘩,双眉微蹙。 离若正想抬头安慰几句,却见她长发披肩,衣衫不整的模样,那微敞的衣领下,一对圆润若隐若现,烛光摇曳,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映出几抹迷人的光晕。 离若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心跳也开始加速,他慌忙移开视线,若是真正的太监也就罢了,但他不是,眼前这名女子又是他心仪之人,则能不令他心生悸动。 “离若,你赶紧去看看戚隐那边怎么样了。”染袖突然开口道。 “我待会就去,只是你如今这样,如何参加几天后复选?” 染袖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冷意,淡淡道:“放心,下一场舞蹈,我可以脚不沾地。” 那暗算她的人,恐怕要失望了,手段虽然不错,却欠缺了点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天外飞仙 ☆、37斗舞 复赛人选在几天后揭晓,染袖果然名列其中。入选的三十人中,有两人意外弃权,其中一个突染恶疾,一个不幸摔伤,腿骨骨折,都无法继续比赛。原本的三十人变成二十八,缺的两人不会在本就落选的舞者重选。 二十八人重新抽签,染袖抽到第十,在开赛的隔天表演。这一次二十八名舞者都集中在同一个赛场——揽仙台,位于云中园中,高约三十多米,红瓦飞檐,由十六跟石柱支撑,七阶台阶之上是一块两百多平米的大理石地面,周围没有雕木围栏,石柱与石柱之间垂挂着丝帘,开演时,内侍会将丝帘挂起,结束后便放下,等待下一个舞者做好准备再拉起。 评判和其余人就坐在云中园中,周围回廊之上另有阁楼供身份尊贵之人观舞。 染袖当初在编排舞蹈时,就将三个赛场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后两只舞都利用了环境。 比赛当天,染袖叫上离若一起前往看台。她的比试在第二天,今天之所以到场,一是为了观看别人的表演,二是想找出暗中暗算她的人。她不是个闷声吃亏的人,不将躲在暗处的小人找出来,她无法保证自己能顺利跳完剩下的舞。 离若不方便进入看台,只能留在外面巡视,而当染袖进去时,已有十来人坐在其中,她们的目光在她停了良久,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染袖向众人笑了笑,安静地寻了一处坐下,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众人的表情。一般心中有鬼的人,在见到自己暗算的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时,神色总会有微妙的变化。 染袖发现其中一人在她即将对上她的视线时,突然移开,手指也下意识地捏起了衣袖,这是紧张的表现。另有一人眼中闪过愤恨,嘴角却挂起一丝冷笑。 王珍陵与姜凤儿。前者来自北彤国,与她同住一苑,其舞风大开大合,锐气十足,很有张力。后者则以柔软为主,身如扶风细柳。染袖还打听到,姜凤儿是当初谋害过戚隐的乐师姜祖宁的妹妹。 染袖心下已有计较,光凭这些自然不能断定暗中下手的便是她们,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得给这几个值得怀疑的人制造些麻烦,让她们没有闲心来算计她。 比试开始,众人都忍不住站起来,将注意力集中到揽仙台上。染袖也站起来,状似无意地走到姜凤儿旁边,表情和众人一样,认真地观看着比试。 复赛比初赛要精彩许多,观舞的人也多了不少,时不时会听到众人的喝彩声,只有舞者的看台一片安静。 几场结束之后,看台上有几人已经准备离开,染袖也没有多留,对于入选者的实力,她心中有了一定的认识。就在她踏出看台时,里面突然传来怒喝声,只听姜凤儿的声音怒道:“你怎么回事?站都不会站吗?” 另一个人回道:“这只是不小心而已,何必生气?” “生气?”姜凤儿叫道,“你将我的玉佩弄破了,我不能生气吗?” “大不了我赔嘛。” “你赔?这可是祈福宝玉,你赔得起吗?若我因此落选,你赔得起吗?” …… 之后的争吵染袖没有再听,她刚才暗中将一人腰间的流苏缠在了姜凤儿的玉佩上,只要两人稍一分开,流苏就会将玉佩绷掉。从姜凤儿的面相来看,这是一名脾气暴躁、难以容人的女子,若谁不小心招惹到她,那绝对免不了一场纠纷。而她选的另一人亦有些来头,乃是曦国望族之女,非一般人能得罪的。 往往小矛盾就有可能找来记恨,染袖不求那位望门之女能绊住姜凤儿多久,但至少让她明天没有心情来找她麻烦,至于姜祖宁那边,就得拜托离若了。 还有几人……染袖浅浅一笑,要玩就一起玩吧。 是夜,苑中的守卫突然多了起来,每隔一刻钟就有人巡视,不少人惶惶不安地询问情况,侍卫们只说是为了确保所有入选者的安全,安慰她们不要担心。听到此言,有人心中安定,有人疑神疑鬼,还有人莫名火气。 谁也不知道,在此前,染袖先托离若在厨房偷来小半碗鸡血,有选择性地洒在几个地方,然后写封匿名信上报说有刺客潜入,并砍伤了其中一名舞者。在比试期间接到这样的报案,监正司自然要找人查,然后便发现了那些血渍。虽然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也不知谁受了伤,但加强警备是必须的。 监正司的人也理解那名受伤的舞者为什么不现身,因为一旦暴露伤势,便有可能引来其他人的落井下石。他们不管舞者们如何明争暗斗,但用上了武力就不是他们能容忍的了。于是,这一夜便出现了如此一番警戒。 染袖躺在床上,暗道: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风暖花艳,云中园中人头攒动,染袖与戚隐缓步走向那个大舞台。 准备就绪之后,熟悉地唱名声响起,帘幕被拉开,揽仙台上只有乐师一人,他双手搭在琴弦上,进入起筝状态。 评判与观众都有些愣神,正在他们想要喝问时,两条洁白的绸缎突然垂下,人们视线上移,这才发现有人正悬在半空中。 左脚脚踝缠在一段白绸之上,右脚悬空拉直,右手缠住另一段白绸,左手高举,就这样定定地停在半空中。随着古筝之声响起,染袖一个翻身,右脚转为上踢,折叠,同时腰部缓缓曲成一个拱形,有如玄月当空。 筝声悠远绵长,清音脱俗,如临仙境。 染袖配合着曲调,利用两条白绸,灵活地舒展缠绕。贴身的舞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在舞台外日光的映衬下,仿佛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剪影。o露的手臂和巧足,缠绕、跨跃、扭转,仿佛带着魔力一般,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这是一段极其考验手力、脚力、腕力以及腰力的舞蹈,出场便能令人印象深刻。无论如何动作,染袖都能稳稳地将身体的柔韧性展现出来,这便是此舞的魅力之一。 随着古筝之声走向高亢,婉转起伏,染袖两手同时拉住白绸,双脚悬空跨直,带动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白绸交缠在一起,达到极致之后,又反转松开,绸带旋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虚影。 何为“翩若惊鸿”?何为“体迅飞凫”? 所有都看呆了,视线不敢稍离,半空中那如仙般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透着难以形容的美感。 评判们忘了记录进程,观舞者忘了交谈私语,其他参赛者颜色顿失。 离若静立在另一边,满心都是那人飘然如仙的身影。 禹昊表情沉肃,眼中透着难以分辨的、对某样事物的痴迷。 在这一刻,染袖成为众人心中的唯一…… 音乐逐渐接近尾声,染袖的动作也缓和下来。突然,曲调一转,有如飞瀑直下,染袖两手紧握白绸,身体拉直,与地面形成两条平行线,配合着曲乐,染袖的手一松,身体骤然向下滑去——很多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几名评判甚至站了起来——音乐一顿,染袖也在千钧一发之间拉住了白绸,稳稳地停在离台面不足半米的地方,身体依然保持着平行。 筝声划出一个休止符,染袖又一个前翻,轻轻地踏在台上,双手展开,向众人一福。 一舞飞仙,惊艳四座。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所有人都为这一段精彩的舞蹈而喝彩。看过此舞之后,才感觉其他舞蹈都黯然失色,若没有第三场比试,染袖估计已经是公认的头名。从来没有哪一届的斗舞,在前两局比试中就决出胜负,舞者们的技艺都是千锤百炼的,不完整的表演完三场舞蹈,很难评判最终结果。可是染袖的舞蹈已经远远超出了其他人,甚至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标准。 所有人都认识到,只要最后一场表演还有这样的水平,那么这一届的斗舞头名非她莫属。 可以想象,今天比试结束后,各个赌场将迎来新一轮的下注热。若发展顺利,很多庄家估计要亏得yu仙yu死。 染袖深呼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与戚隐相视而笑。 第二场也顺利完成,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场。 染袖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她冲着魁首而来,不拿到那块问昭金牌,那么所有的努力便白费了。她如此高调地表现,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也为未来带来了更多的变数。然而收获往往与危险成正比,失败了固然有可能损人不利己。但若成功,所获得的好处便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最完美的保障。 缓步走在廊道上,周围一些舞者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在见到实力的差距之后,很多人生出高山仰止的无力感。即便染袖表情亲善,也无法再让她们平静以待。 看着染袖的身影逐渐远去,暗处一人眼中闪过愤怒忌恨的光芒,尖锐而艳丽的指甲在红漆木柱上划出几道浅痕。 绝不能让此人顺利表演第三场! 作者有话要说:后台进了好久,郁闷。 很多亲希望知道男主,作者个人比较倾向离若,至于能不能在一起,还得看情况,女主已不是贞洁之身,爱情会有些曲折。 还有,童鞋们,别潜水啊,作者需要激|情,需要动力! ☆、38斗舞 复选的比试时间比初选短了很多,但是结果还需要几天之后公布,民间却已是喧闹一片,所有关注斗舞的人都知道此次出现了一名技艺非凡的舞者,两支舞惊艳四座,染袖之名很快在坊间流传。 画师文人会将自己欣赏的舞者姿容绘制在纸扇或者画轴上,或者由雕刻师雕琢出姿态各异的泥人或木偶,然后放到商铺贩卖。一般年轻男子对收集这类物件十分热衷,无不争相购买。在第二轮斗舞结束后,通过观舞之人的一致称道,染袖的人气大涨,不少人都想亲眼一睹其出神入化的舞姿。同时补注在她身上的人也是暴增,赔率一降再降,到后来庄家几乎要停注了。 这是历届斗舞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可见染袖之舞确实深入人心。与之相应的,一旦染袖发挥时常或者无法继续比试,那么不知有多少要因此得益,也不知有多少要损失惨重…… 外面的情况染袖不得而知,她为了最后的比试,深居简出,每天按时在房间练习柔术,安全由离若负责,膳食则由琴心亲自准备。几人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考虑到了,生怕关键时刻出现差错。 染袖等人这般的小心谨慎,确实杜绝了不少心怀叵测者的暗算,让他们几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心中暗恨。不过在这段时间,依然时有某某参赛者发生意外的消息传来。在巨大的利益和荣耀面前,能够保持平常心的人实在不多,有手段的自然不会心慈手软;没手段的则需要时时提防被人暗算,神经紧绷。这些都是影响发挥的重要因素。 数天过去,终选的结果公布,同时定于三天后进行比试。这一次比试的顺序不需要参赛者抽签,而是由评判决定,染袖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显见众人将其当作了压轴。 终比的赛场是在临瑶湖,湖面上有一座形如荷叶的露天石台,由一条建在水中的蜿蜒石道连接湖岸,碧水环绕,荷花含苞欲放,映着阳光,水珠闪闪动人。这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舞台。 比试当天,染袖同戚隐一起出现在临瑶湖,十名入选者最终因为各种原因只剩下六人,其中染袖特别关注的任绯、王珍陵、姜凤儿皆在其列,她们比试的次序分别是二、三、五。 六人一齐向评判们见礼,周围众人无不喧哗,高呼着各自支持的舞者的名字。此次观舞的人数是最多的,其中更有不少王公贵族参加。几人中,染袖自然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个,前两支舞给众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他们几乎想象不到第三支舞又会是怎样的惊艳。 见礼完毕,舞者们被分别带入了不同的看台,作为有资格进入最后决赛的舞者,所受的待遇自然不同平常。 第一个表演的是来自坤焱宫的一名宫廷舞娘…… 染袖此时的心境十分平和,外界的喧闹丝毫无法影响到她。 第二个出场是任绯,她今天的打扮特别出彩,姿容艳丽,裙如盛开的花瓣,丝带飘飘,仿若花中仙子,一双精致的舞鞋更是夺人眼球。 然而,就在她翩翩起舞之时,原本笑意盈盈的表情突变,脚步一个酿跄,差点摔倒在地。 染袖皱了皱眉,看着任绯面色惨淡地准备摆好姿势,重新起跳。可是脚步已经迟钝,水准大失,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鼓噪起来,骂者有之,笑者有之,最终,任绯捂着脸逃出了舞台。 在经过看台附近时,染袖敏锐的发现,她右脚脚尖处透出了几点血渍。 在后间,任绯倒在自己的侍女怀中,侍女扶她坐在椅子上,帮她脱下鞋子。不多时,从鞋尖处取出了一根短小的顶针,仅有几毫米长,穿上时并无感觉,也不妨碍行走,但只要跳舞,脚尖顶地,立刻就会刺进肉中。 任绯失声痛哭,她处处小心,好不容易进到最后一步,却还是败给了小人的卑鄙手段,数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她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参加斗舞…… 染袖眉头微皱,心下替任绯惋惜了一下。虽然她也经常算计于人,却不愿意毫无底线地对付一个与自己没有仇怨的人。她之所以参加这次大比,首先是为了问昭金牌,其次也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若没有信心,就算用卑鄙手段淘汰了所有对手,她所获得的荣誉也会被人质疑,到时反而对名声有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用非常手段,最好能跟这些人公平竞争,进行一场真正高水准的对决。 当然,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若她遇到了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强大对手,在赢面太小的情况下,她也不能保证不算计别人,任何事情都以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为前提。 上午的比试结束,中午有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染袖回到住处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仔细检查自己的服装道具,确定无误之后才去吃饭。 饭后,只是去了一趟茅房的档口,琴心就脸色难看地跑过来,道:“刚才有人趁我收拾碗筷的时候,偷偷进了你的房间,将舞衣剪破了。” “啊?”染袖面露惊色,心中却镇定如常。 “马上要进场了,时间耽误不得,染袖,怎么办?”琴心倒是真的急了。 “别担心。”染袖安抚道,“我们还有备用的舞衣,先上妆吧。”她之前做十二套舞衣可不是为了浪费银子。 琴心一听还有备用的,心下安定,便开始熟练地帮助染袖上妆。 完后,染袖让琴心去让离若将存在他那的舞衣拿过来。 琴心这时才知道染袖事先确实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笑着去找离若。 离若此时正招呼内侍将待会要用到的道具拿出来送往舞场,听到琴心带来的消息,便一边吩咐内侍继续送东西,一边去房中翻出备用的舞衣。 染袖整装完毕,和戚隐、琴心一起前往舞场。 下午的表演都进行得很顺利,再没有出现别的波折,姜凤儿表演完毕,终于轮到染袖上场了。人还没出现,欢呼声已经响彻整个舞场。 刚刚下场的姜凤儿与染袖擦肩而过时,眼中闪过一抹嫉恨,随后又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看得染袖直皱眉。不过事到临头,她已经没时间多想,只能调整好心态全力以赴。 一炷香之后,太监唱名道:“下一位——乾鑫宫染袖,献舞——莲台水袖。” 报幕完毕,乐师戚隐手执洞箫,徐徐走向湖中的舞台,周围却不见染袖的身影。 众人面面相觑,细声议论。 戚隐孑立与舞台之上,右手朝某个方向一展,众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朝那边望去,只见一座造型精美的莲台缓缓朝这边飘来,莲台上似乎载着一个人,卷曲着身体,如同一朵待放的花苞,静静地睡在湖面上。 这时,一阵空幽婉转的啸声响起,如晨起的鸟鸣声,为大地带来了动人心弦的韵律。 莲台上的人儿,也像被惊醒了一般,缓缓舒展身体,动作慵懒而抚媚。直到她站起来,众人才回过神,那莲台之上果然正是染袖。随后,众人又立刻露出惊异之色。 因为那莲台直径不过一米,沉沉浮浮地飘在水面上,一般人恐怕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在上面跳舞了。 光看这一亮相,众人就有了一种即将见证奇迹之舞现世的预感。 一脚抬起,一脚于莲台之上,一手叠于胸前,一手高高举起,摆出起舞式。她今天的衣袖窄而长,长出的部分被握在了手中,只垂下一截随风轻摆。 缓缓闭上眼睛,倾听着悦耳的啸声,感受着湖水的流动,身体随之拂动。 所谓柔术,是对力的平衡掌握,达到极致时,便成了一种节奏,与呼吸相合,与水流同源。 前世时,她从未想过将柔术融入到舞蹈中,因为她既不需要做舞蹈家,又没有机会挖掘自己跳舞的才华,柔术只是为了塑体和防身而存在,同时也是她攻敌的手段。 可是到了这里后,柔术的运用终于又有了新的方向,创造术之舞,真正绝无仅有的技艺。 脚尖一点,莲台先是一沉,然后又轻轻浮起,水面晕开层层涟漪,染袖有如羽毛一般,翩翩起舞。 四周静寂无声,只有婉转的箫声流连于天地之间。 此时谁也不知道,染袖的这支舞将创造一个传奇。 之前无论是梅花击鼓,还是天外飞仙,两种舞蹈都在几年之后被众多舞者效仿学习并且发展出更多的变化,唯独这莲台水袖,没有一人能够学会,即使是技艺再高超的舞者,也仅仅只能在上面做几个简单的动作,在那时,人们才真正认识到这支舞的难度,绝对称得上天下无双。再之后,这支舞被慎重载入了史册,成了举世惊叹之绝响。 而在最初,这支舞仅仅是染袖为了赢得问昭金牌而创造出来的。 凌波起舞莲花开,绝世惊仙踏无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嘿嘿嘿嘿~~~ ☆、39斗舞 一只小巧的o足探出莲台之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仿佛点开了众人心中的涟漪,他们眼中看到是莲花上婀娜翩翩的蝴蝶,是灵动飘逸的精灵,时而如云端漫步,时而如飞鸟展翅,身姿绰约,茕茕孑立。 莲台随着染袖的舞动缓缓地旋转着,始终与染袖保持同一个节奏,沉沉浮浮,带起阵阵细微的波浪声,原本平静的湖面,以莲台为中心,泛起一层又一层水韵,水天之间,仿佛只剩一人独舞。 箫声逐渐拔高,染袖一个起跳,做出了第一个高难度动作,在空中疾旋一圈,然后准确而平稳地落在莲台之上,莲台一沉,莲身大部分浸入水中,随后又浮起,激起片片水花,如朵朵莲花绽放,异常美丽。 所有人齐齐发出一阵低呼,想要喝彩却又害怕惊动了正在湖中起舞的人儿。 箫声又趋于婉转平缓,染袖右脚立在莲台上,左脚向后高高屈起,双手展开,上身后仰,然后以单足为轴心,带动莲台转动起来,染袖嘴角带笑,眉目含情,柔美、婉约、楚楚动人…… 正在这时,染袖眼中神色突变,余光不经意中瞥见一条不过一指粗细的小蛇从莲台的缝隙中缓缓爬了出来,蛇头微微抬起,嘶嘶地吐着信子。它全身银白,与莲台的颜色相近,湖边的众人必然发现不了。 一滴汗珠缓缓地从染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条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变故突生,失败仅在须臾之间。此舞的难度非同一般,若想顺利跳完不仅需要高超的技艺,还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稍有差池就无力回天。染袖绝不甘心在这一步失败。 但是,这条蛇该如何处理?心理素质高如染袖,此时亦忍不住心跳加速。 小蛇就在距离右脚不足半米地方,正绕着莲台爬行,蛇身似乎在随音乐摆动,又似乎在寻找下口的时机,那徐徐移动的蛇影实在令人心生寒意。若是一般女子,恐怕早已惊叫着落下水去。 染袖轻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绝决,她一边舞动身体,一边看向戚隐,然后不着痕迹地改了几个动作,原本应该抬起的手臂竟然向下划去。 一直注意着染袖的戚隐眉毛一动,视线顺着她的手臂望去,脸色顿变。然后他抬头与染袖对视一眼,无声地传递了同一个信息——随机应变。 在提醒了戚隐之后,染袖发现小蛇考试朝莲台边缘靠近,待它盘上莲花瓣时,她突然一个沉身,将莲台压入水中,水流渗入,然后她又高高跃起,莲台随之一弹,可惜,当染袖落回台面时,小蛇并未如想象中那样掉入湖中,而是依然稳稳地盘在那里,仅仅晃晃了蛇头。 染袖心中暗叹。 戚隐的精神亦是高度集中,在染袖跳起之前,他的箫声亦随之变动,配合着她的舞步进行即兴创作。在这一刻,他表现出了惊人的音乐天赋和机敏的应变力,与染袖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两人开始了一场危险而华丽的表演。 一次失败,染袖只能另寻时机。她一心二用,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依然微笑如常。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她的神经有多么紧绷。虽然不知道这条蛇的毒性有多大,但即使没有毒性,被它咬上一口,也必然会使她失去平衡,一旦失去平衡就意味着表演提前结束,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时,小蛇开始向中间靠近,染袖将抬起的一只脚放下,以极快的速度前后掠步,准确地踩在莲台边缘,空出中间的位置,同时上身后仰,一手舞袖,很自然地摆出了一个优美的姿态。 小蛇似乎被拖长的衣袖惊了一下,摇摇晃晃地又朝莲台边缘爬去,染袖轻轻一踩,再次跃起,在空中跨出一个“一”字,然后重新落回莲台中央,双脚拢于中心一点。 戚隐离染袖最近,也只要他能将一切看清楚,见染袖几次险象环生,不由得心惊胆战。好在他表现镇定,箫声调音自然,只是原本一支轻柔婉转的曲子,此时却如瀚海波涛一般,层层起伏。少了几分平和,却多了几分澎湃,听得众人激扬屏息,专注异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计划的□还未开始。这时,小蛇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它扬起半身,做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染袖眼神一凛,成败就在顷刻之间,恐怕只此一次机会了。 她脸上的笑容更甚,轻轻抬起一只脚,顺着莲台边缘做逆时针划动,慢慢接近小蛇,同时用摆动的衣袖吸引小蛇的注意力,就在脚离它不足十厘米时,她以极快的速度踢向刚刚跃起的小蛇,两者交锋就在一瞬间,只听得“咕隆”一声,小蛇落水,危险解除! 染袖和戚隐同时松了一口气,但谁都知道蛇是会游泳的,所以染袖不能保证它不会再爬上来,正好此时也即将进入舞蹈的□,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微微点头。 染袖放松身体,深吸一口气,听着箫声的节奏,双手缓缓交叉到胸前,然后微微上举,接着,用力向两边一展,原本一直收在手中的长袖倏地抛开,最前面的一截沉入水中。 此时,曲子重回原本的节奏,开始高扬,染袖微微一笑,两手突然向上一扬,长袖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幅度,同时水珠漫天,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宝石般闪闪发光,待落回湖面,又如珠洒银盘,水花炫目。 紧接着,染袖轻身跃起,疾旋,落下,再跃起,再疾旋,长袖化作圆弧,有如仙云环绕,水珠飞洒,银光点点,涟漪成韵——这是怎样一种美丽?天人舞袖,疑似梦境。这一幕,深深地印入所有人的脑海中,成为了他们终生难忘的永恒。 箫声低转,染袖落回莲台,静立其上,身体随着莲台缓缓旋转,她抬头看向众人,笑容如暖风晓月,头微微偏垂,一手抬起,一脚弯曲,最后将动作定格在这一瞬间。 一舞倾城,绝世无双。 众人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一舞颠覆了他们从前对舞蹈的认知,几乎达到一种令人仰止的高度。华丽、炫目、柔韧、平衡、新奇、变化多端、超凡脱俗……观看这样的表演,简直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众人欢呼着,毫不吝啬地送出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他们都知道,这一届斗舞的首名已经出现了,在御前表演之后,魁首亦非她莫属。 染袖和戚隐相视而笑,他们心中的喜悦是难以言喻,这种经过考验而获得的成功,是对自身能力最大的肯定与赞誉。 魁首,他们受之无愧! 与他们心情相反的,是其他进入决赛的舞者们,特别是那几个心怀不轨的人,完全没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染袖与戚隐依然完美地完成了最终的表演,他们嫉恨之余亦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表演结束后,染袖便找来离若询问有关莲台的事。 离若脸色阴沉道:“我想他们应该是趁我去帮你拿舞衣时下的手。” “声东击西吗?”染袖低喃。破坏她房中的舞衣是假,接近莲台是真。 “我问过送莲台的内侍。”离若又道,“确实有几人趁着我离开的空档找他们攀谈,其中一人是王珍陵的仆人。” “王珍陵?”染袖微微一愣,她以为会是姜凤儿,在上场前,姜凤儿明明露出了诡异的表情,显示她确实动了什么手脚。 对了,姜凤儿的表演也在下午,她和她的同伴可能没有时间和精力亲自动手,所以她找王珍陵合作也并非不可能。 “这群女人实在可怕,刚才戚隐给我画出了那条蛇的样子,那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蛇,一旦被咬,一炷香的时间若没有服下解药便会毒发身亡。最后再去查,恐怕也只会当作意外。”向来爽朗的离若一想到染袖差点被人害死,便忍不住怒意勃发。 染袖垂下头,眼中也闪过寒意。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她们最后消停了,她也懒得再计较前一场的暗算,毕竟求胜之心人皆有之,只是手段各有不同而已,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本份的人,没有资格讥讽别人。但是任何事都有个限度,竟然连她的命都算计进去了,她如何还能忍气吞声? “染袖?”离若唤道,“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找个机会教训她们一下?” 染袖摇头道:“不,你一出手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传到别人耳中,会对我们的名声有损。” “难道就这么算了?”离若一脸忿忿。 当然不。染袖嘴角微微扬起,目前最好的报复,便是彻底将她们拒于三名之外。即使她们都被看好,只要最终结果还未公布,那么便仍有可趁之机。 姜凤儿,王珍陵,可做好了迎接惊喜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9点到12点,以后若不更会提前通知,免得大家白等。抱歉,不能保证日更,请大家原谅。 ☆、40反击 染袖将一条白色手帕铺在桌子上,然后用朱红笔在手帕上一角勾出一只凤凰,寥寥几笔,倒是形神具备。接着,又将一千辆银票整齐地叠好,再将它包入手帕中。 离若在一旁看得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染袖,你在做什么?” 染袖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从箱子中拿出一件颜色艳丽的肚兜放在桌上。离若脸色一红,立刻转过脸去,一时间也忘记再问什么。 染袖用一块米黄|色锦缎把肚兜包起来,然后她先将包着银票的手帕递到离若面前,道:“你把他悄悄送给吕迎晨大人。” “胡修大人?”离若惊异道,“你,你难道想贿赂评判?”吕迎晨正是此次斗舞的评判之一。 “你认为我还需要多此一举吗?”染袖笑了笑,又将包着肚兜的锦缎推过来,道:“这个就送进胡修大人的房中。” 离若看着手上两样东西,满脸疑惑,不知道染袖究竟想干什么。 染袖笑道:“放心,我这么做自有道理。只要你别让人发现东西是你送过去的,就没我们什么事。”染袖对离若的功夫还是有信心的,况且这里又是在曦国境内,行宫的侍卫们多少会给他一些面子。 离若在脑中转了几个念头,没再多问,将东西妥善地收起来,起身就准备离开,染袖又叮嘱道:“别弄混了,手帕给吕迎晨大人,锦缎给胡修大人。” “知道,不会错的。” 待离若离开,独坐在房中的染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嘴角微微带笑。 她刚才所说的胡修与吕迎晨两人皆是斗舞评判,在比赛前,每个参赛团体都会收集评判的资料,染袖自然也不例外。这些评判皆是选自各国颇有名望的人士,其中吕迎晨此人在士林中风评上佳,文采不凡,品味极高,特别是对女人的才貌品自有一番见解,时常流连风月场所,却不沾之气,称得上是风度?br / 双王御袖 完第12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度翩翩的惜花君子。而胡修又不同,他家有贤妻,为人直率,知交满天下,敬才敬德不拘出身,虽爱财却取之有道,不屑于汲汲营营,苟求富贵。 所以,染袖在众评判中选中了这两人。她在手帕和肚兜上分别绘了一只凤凰,很容易就能让人猜到赠送者的名字,在最终入选的人中,只有一人的名字中带“凤”。作为评判,在比赛中收到贿赂是实属平常,而受不受则要看个人的品性了。 假借姜凤儿的名义拉拢评判未免有些为他人作嫁衣之嫌,谁也不能保证这些评判都像传闻中那么廉洁公正。所以染袖在这里耍了个心眼,将银票送给了品味高而敬美色的吕迎晨,将肚兜送给了爱钱财而重家庭的胡修,更妙的是,染袖还在肚兜上绣了吕迎晨的名号“惜花雅士”。可以想象,当胡修拿到这件肚兜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他必然会以为姜凤儿送错了人,而且她竟然大胆到自荐枕席,简直是不知廉耻!而吕迎晨也会因此对姜凤儿看轻几分,连贿赂都不知道投其所好,真是蠢笨至极。 可以说,染袖这一招十分阴损,悄无声息地就给姜凤儿摸了一身黑。 至于王珍陵…… 染袖来到任绯所在的房间,看到她正在叫丫鬟收拾东西。等最终结果公布后,除了前三,其余人都要离开行宫。 任绯见染袖前来拜访,颇有些惊讶,请她坐下之后便问道:“不知姑娘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来看看任姐姐。” 任绯苦笑:“我有何好看的?不过是个可怜的落选之人。” 染袖叹道:“本来我以为姐姐一定能夺得名次,在终选的几人中,姐姐的舞艺是独具一格的。” 任绯低头没有说话。 “所以我很奇怪,以姐姐之才,为何会在一开场就失误?” 任绯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不甘。 染袖沉默了一会,突然轻声问道:“姐姐是否被人暗算了?” 任绯猛地抬头,直直地看向染袖。 染袖平静地回视她,淡淡道:“不瞒姐姐,我最后一舞也差点折戟沉沙。” “哦?怎么回事?我看过你的表演,绝对称得上举世无双,完全看不处异状。” 染袖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道:“姐姐不知道,就在我起舞后不久,有一条蛇从莲台中钻了出来,那是一种足以致人性命的毒蛇。” 任绯惊呼一声:“什么?不可能!若是如此,你如何还能顺利地将舞跳完?” 染袖于是将当时跳舞的过程叙说了一遍。 任绯听得满脸不可思议,半晌才回过神来,叹道:“你竟然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还跳完了这支难度如此之高的舞蹈,我不如,我不如远矣。” “姐姐,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非遭人暗算,你又何至于落败?”染袖又问道,“姐姐可知是谁下的手?” 任绯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姐姐难道想就这样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任绯黯然道,“结果已成定局,只能怪我自己太大意。” “不。”染袖拉住任绯的手道:“暗算姐姐的人必然是那四人中的一个,姐姐心里想必已有定论,比如王……” 任绯忙止住她的话头:“别乱说了,染袖,你如今胜券在握,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姐姐,我这是为你抱不平,凭什么卑鄙小人可以夺得荣耀,像姐姐这样技艺高超的舞者却要饮恨而回?”染袖露出不忿之色,握拳道,“我无法忍受与她们同列前三。” 任绯低叹一声,苦笑不语。 “姐姐,将你的事上报监正司吧!”染袖突然道。 “上报监正司?”任绯诧异道,“没有任何证据,我该如何上报?” “证据可以交给监正司去找,你只要将你的遭遇一五一十地报上去就行了。” “这样能改变什么?” “任姐姐啊,我该说你什么呢?你真的甘心看那些卑鄙小人风光得意?不给她们足够的教训,将来必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要知道,她们为了获胜,连别人的命都敢算计,这是何等的卑劣!” 任绯沉默下来。 染袖又道:“姐姐,我如今确实已经胜券在握,实在不需要多此一举,第二第三是谁又与关我何干?只不过我实在看不惯她们的心狠手辣。若非我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口说无凭,否则我必然要向监正司公布她们的罪行。” 任绯被说得有些动摇,她的脚伤如今还没好,确实可以当作一个证据。再想起过去为了练舞而付出的努力与最后的失败,真是既伤心又愤怒。 是啊,凭什么小人可以风光得意,她却只能暗淡收场!实在可恨!她不服! 染袖见她神色的变化,知道此事可成,便拍了拍她的手说:“任姐姐,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是要就此沉默地离开,还是想办法让恶人得到惩罚,还自己一个公道。” 说完,染袖起身离开。 第二天,任绯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她已经没有了进入前三的机会,所以无所畏惧,一大早就跪在监正司的门前,双手举着告帖,为自己鸣不平。 这一举动,惊动了行宫上下所有人,纷纷前来围观。 监正司接了告帖,想将任绯请入屋中叙事,但任绯却跪地不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委屈诉说出来,点名道姓地直指王珍陵。 这也是染袖撺掇任绯告状的原因,她知道任绯最先怀疑的就是王珍陵,因为比试前后,王珍陵与她走得最近,也只有她才有机会下手。这可不是无的放矢,王珍陵确实不干净。 即使是误伤,染袖也能将它变成真的。让任绯去告状只是引子,接下来染袖开始不动声色地散播流言,关于比赛期间出现的毒虫、毒蜘蛛以及加了料的饭菜和胭脂等等,都有可能是某某所为,隐晦地引导众人的言论与猜测。所谓三人成虎,即使不是真的,王珍陵的名声也毁了。评判绝不会让一个如此受非议的人入选!况且在深入调查时,确实也发现了不少可疑之处,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行过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不过几天,染袖就已经完成了对姜凤儿和王珍陵两人的报复。若无意外,这两人恐怕与前三无缘了。 这一些列的布局,戚隐和琴心全然无知,而离若只知其一而未窥全貌,只是隐隐感觉有可能与染袖有关。当然,他并不关心别人会怎样,只要染袖无事即可。 十天后,斗舞的最终结果终于公布,头名自然是染袖无疑,而第二第三分别是来自坤焱宫和启国的一名舞者,姜凤儿和王珍陵果然名落孙山。不单如此,两人还倍受嘲讽。王珍陵固然已成了众恶之首,而关于姜凤儿的一些流言也从评判中传了出来,只是她恐怕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落选的,她才是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一个。 之后,所有落选者都相继离开了彩笙行宫,第二第三名留在原来的住所,等待召见与授名,不过与比赛期间不得随意出入的规定不同,此时他们行动自由,已经不受限制了。而作为头名染袖则被请入了崇暄园,待所有比试都完毕后,将会集中南曦国与北曦国两个赛场的头名进行御前表演,角逐各个项目的魁首。届时,两朝的皇帝、大臣以及来自各国的名流都将聚集于崇暄园中观看表演。能在这样的场合获得魁首,将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无论从前是何身份,今后也不再是默默无名之辈。 染袖离自己的目标,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似乎完不成第二更了,杯具。 比试结束将是转折,真正的宫斗才开始…… ☆、41御袖惊鸿 待所有比赛结束,已是仲夏,天气炎热,夏花绚烂。 众人期盼已久的头名一一公布,各个赛事的头名一共四十二人,南北曦国各占一半。 表演当天,崇暄园热闹非凡,来自各国的使节和名流在内侍的带领下,游览园林,品尝美食。 与各项赛事的比试不同,魁首的争夺毋须再进行三场,只要拿出决赛时的技艺即可。比如刺绣、书法、绘画等等,直接将获胜的作品展示出来,由在场众人进行品评,喜欢便投以花签,最后以花签的多少决出魁首。真正需要表演的,只有武斗、骑射、曲乐与斗舞。如此便少了几分竞争的激烈,而多了几分娱乐的享受。 骑射、武斗和曲乐的比试是在一个大广场上,众人就坐在广场周围的阁楼上观看。斗舞则在离广场不远的湖泊附近进行,湖水周围杨柳依依,清风送来令人凉爽的水气,还夹杂着花草之香,甚是怡人。 表演安排为上午骑射、曲乐,下午比武和斗舞。 染袖被带到一个专门的看台,与她随行的还有戚隐。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会场看个清楚。 宴会开始,乾王与坤王分别代表南北两宫进行了开场陈辞,染袖等人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见片刻后,众人一齐向皇帝行礼,高喊祝词。 接着,在太监通报之后,两名骑士驾马而入,然后跃身下马,向皇帝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 乾坤两王勉励几句,便示意比试开始。 骑射的头名,一人是来自曦国南边的游侠,一人则是来自荒野之漠的战士(荒野之漠乃北曦国的属地,名义上是乾王的管制范围)。两人骑术高超,出手迅捷,有如虎豹,较量时像演练过一般,纵马跳跃,翻飞自如,拉弓满弦,三箭对射,于空中交击,擦出点点银花。众人纷纷喝彩。 接着,荒野战士侧身横在马边,以极快的手法射出连环箭,五箭连环,一环扣一环,一箭快过一箭。游侠纵身一跃,在奔驰着的马上翻了几个身,躲过疾射而来的箭矢,同时拉弓斜射,箭矢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荒野战士的后背飞去。此时,荒野战士刚刚重新翻坐在马上,还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射中,就见他将弓反手一挡,仿佛能听声辨位一般,准确地挡住了那支刁钻的箭矢,顿时博得众人的惊呼与更为热烈的喝彩。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比试确实精彩,骑士们的技艺皆不同凡响,十几个回合都难分高下。直到荒野战士突然抽出三支箭矢,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又要三箭齐射之时,却是一箭率先射出,另外两箭相继追尾,速度骤然加快,仿佛突然消失在空中一般,待众人回神,箭矢已经插在了游侠的后背。 骑士事先都穿好了护心铁甲,用的箭矢都是无锋的,可是这三箭集合的力量竟然穿透了铁甲,差一点就将游侠射伤,饶是如此,游侠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下马去。胜负立分。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这荒野之漠的人果然可怕,若非他们人口稀少,粮食匮乏,居住环境又恶劣,否则没有哪个国家敢与之比邻而居。 比试结束,众人报以热烈的欢呼声,乾坤二王亦不吝赞叹。 不多时,太监高声宣布:“荒野勇士坎焰技艺出众,为本届骑射大比之魁首。乾王陛下赐射日强弓一把,坤王陛下赐黄金甲一套,令赐蓝金腰牌一枚,持此牌可直接求见两王。” 坎焰下跪受赏。众人无不对他投以羡慕的眼神。 片刻后,两名曲乐大师出场,北曦国赛场的曲乐头名是来自维国的一名乐师,擅长古琴,弹奏手法独特,琴色清幽,有如仙音。 在观看了一场激烈的骑射比斗之后,再倾听这样的仙音妙曲,不得不说是一种十分令人愉悦的享受。 一曲结束,众人送上阵阵掌声。 第二位上场的是坤焱宫的宫廷乐师,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有如鸟鸣凤啼,空谷惊弦,气势不凡。没有对比不知道高下,若是前一首曲子为“超凡”,那么后者则称得上“入圣”了。 染袖听完,却觉得与这两人想比,戚隐似乎更加出色一些。忍不住朝戚隐望去,只见他闭着眼睛,手指像在拨弦一般轻轻舞动着。染袖知道他听不见,如此模样可能是在作新曲。 染袖笑了笑,转头看向广场。坤焱宫的宫廷乐师获得了曲乐魁首,受封“天曲博音”之名,因为他是曦国人,所以在之后还会封三代官身,赐问昭金牌,不过这些需要五年之后才能兑现。 上午的表演完毕,众人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去殿中用膳,也可在内侍带领下游园。 因为要提前做准备,所以下午的武斗,染袖等人是无缘得见了。斗舞的表演场所在湖心花台,这是乾王特意安排的。染袖的“莲台水袖”已被传得神乎其神,乾坤两王如何愿意错过? 正在房中画眉的染袖只听得外面隐隐传来欢呼声,显然又是一场精彩的比试,不出意外的话,武斗的魁首必然也是荒野战士。自从乾坤大比施行起来后,每一届的骑射和武斗几乎都被荒野之漠包揽了。 不多时,太监过来通报,染袖与戚隐被带到离湖心花台不远的阁楼中。透过窗子,她见湖边已经摆好了桌案,食物酒水一应俱全,席间侍女穿梭,悉心伺候。趁着品酒赏景的时候,乾坤两王又选出书法、绘画、刺绣等项目的魁首,一一进行封赏。这些皆是由在场的众人投花签决定,运气也占了两分。毕竟魁首与头名不一样,属于锦上添花,与原有的奖励并不冲突,只是名望更高而已。 随着几声钟鼓的敲击声,斗舞表演正式开始。首先出场的是南曦国的斗舞头名,一位来自素国的舞者,她表演的是一支彩扇舞,她的彩扇可不是寻常用的小纸扇,而是一面几乎有半人多高的巨扇,扇骨由铁木所作,坚硬结实,而扇面则由彩绸织就,绚烂如层层彩云。 舞者围绕彩扇轻舞,或勾或绕,始终保持彩扇不倒,最后□时,舞者一脚踩在一端,另一脚则将扇面撑开,整个过程,彩扇都稳稳地立在地面之上,不曾倾倒。这一表现博得众多喝彩之声。 染袖亦暗中点点头,这名舞者的平衡感非同一般,舞姿亦十分优美,确实当得上头名。 准备开始了。戚隐在桌上写到。 染袖点头,缓缓起身。 在最后那场表演中,因为一条蛇的意外,他们原本排练好的舞蹈和曲子已经有所改变,于是两人干脆就按照那次的变动重新整理了一下,使得曲子转折更加自然,舞蹈表现更加流畅。 两人分别做好准备,一人站在湖心花台之上,一人蹲坐在莲台上,顺水飘到湖心。 在场众人都早已听过莲台水袖之名,有些人甚至观看过一回,但如今再见,仍忍不住期待,更不用说只闻其名的其余人。要知道在外间,以染袖跳舞为原型的木雕或绘本等物卖价节节攀升,供不应求,其人气可见一斑。 而染袖也确实没让众人失望,再次展现出了她那令人叹为观止的高超技艺。 长袖一舞莲花开,银珠落盘漫天雪,涟漪水韵凌波步,如梦如幻仙临尘。 乾王看痴了,他知道染袖善舞,却不知竟然高超若此。在第一次听闻染袖获得了头名之时,他甚至还有些怀疑,以为是有人在暗中帮忙,比如离若。但如今看来,确实是惊才绝艳。原来他一直小视染袖了,这个小女人给他的惊喜真是接连不断。 坤王亦看得颇为出神,冷漠的眼中难得露出几分惊艳。他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却没有一人能给他这样的震撼。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染袖这一舞表现出了某种特殊的韵律,几乎达到了术的层次。一名普通的小宫女,竟有如此身手,实在是颇令人玩味。 这一舞结束之后,不知有多少人将长夜难眠,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将染袖当作梦中天人。他们或许没有看清染袖的容貌如何,但其轻身曼舞的姿态却已深刻于记忆之中。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一般舞蹈都不再能入他们的眼…… 这一舞,被誉为不可复制的绝世之舞,经过乾坤大比,名传诸国。 后来乾王还请了最好的画师将舞姿绘下,再交由史官载入史册,列为曦国之最。 “乾鑫宫染袖,舞姿卓绝,翩若惊鸿,特赐‘御袖惊鸿’之名。” 染袖同戚隐一起上前谢恩。她本就容貌出众,再加上精心的妆点,优雅的仪态,温婉的微笑,更显得绝美无双,一路过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谢礼完毕,他们正准备退下之时,一人突然越众而出,单膝跪地道:“在下荒野坎焰,请求乾王陛下,将宫女染袖赐婚于在下。” 此言一处,众皆哗然。一方面佩服坎焰的勇气,一方面也暗笑他的不自量力。 乾王也是一愣,颇有不悦道:“坎焰,若是一般宫女,朕也就答应了,可染袖乃斗舞头名。” 坎焰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有获得名次的人都拥有五年不菲的收入,尤其以头名最盛。 坎焰不慌不忙道:“在下自知,所以想与陛下缔结一个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再将染袖许配于在下,届时,在下将奉上丰厚的嫁妆,甚至不惜以烈焰之花为媒。” 众人又忍不住惊呼一声。 荒野之漠号称贫瘠之地,但此处出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烈焰之花,可解百毒,延年益寿,曾经有人靠着一朵烈焰之花活过了一百五十多岁,其珍贵可见一斑。然而烈焰之花生长在火焰峰,除了荒野勇士之外,外人根本无法靠近,灼热的气息随时能令人窒息或者感染火毒。 坎焰这烈焰之花的嫁妆,不可谓不重。即使是乾王恐怕也会心动。 染袖微微愣神,望着坎焰的背影,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甚至还没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只是一支舞而已,就能引得一个陌生男人当众求婚?虽然她不喜欢皇宫,但也没打算糊里糊涂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况且她已非处/子之身,这个时代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 她抬头看向乾王,若只是寻常财物,即使再丰厚她也不认为乾王会定下这个约定,但烈焰之花的诱惑力却是一般人难以抗拒的。她自视再高,也改变不了自己只是一名小小宫女的事实,难道她还能抵死不存吗? 不但染袖有此担心,禹昊、离若、夏末涵等人都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乾王,会答应吗? ☆、42无题 所有人都望向乾王,现场的议论声也逐渐小下来。 乾王神色平静,看不出喜乐,半晌才开口道:“朕听说烈焰之花的花期不定,且不易保存,所以五年之后你是否能实践你今日之言犹未可知。” 坎焰脸色一变就准备反驳,只听乾王又道:“朕自知荒野勇士皆是一诺千金的英雄,然五年时间的变数实在太多,朕无法和你定下这个约定。” 坎焰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染袖等人则同时送了口气,谁知乾王还有下文:“坎焰,你何不五年之后再来请婚?朕可以答应你,这五年之内都不会将染袖许给他人。” 坎焰眼中一亮,高声道:“多谢乾王陛下成全,五年后在下一定带上烈焰之花前来请旨。”说完,长揖一礼。 不远处的染袖闻言,脸上虽无异状,心中却是愤怒无比。乾王终究还是觊觎那朵烈焰之花,五年之内不将她许配给别人?可笑,自己就是他的女人,莫非只要坎焰拿出烈焰之花,这个男人就可以将她卖了?或者利用五年待价而沽? 在面对实际利益时,乾王终究还是薄情寡义了一些。不过退一步说,此事对自己也未必没有好处,那就是五年之内都不用担心被封为嫔妃,宫女的身份虽然低微,但只要有机会,自己还是能重获自由的。也罢,她对乾王的殷勤伺候也不过是利用,只要没有赌上自己的心,她就能从容应对。 正在沉思间,坎焰已经长身而起,并且转身朝她走来。染袖抬头就望见一对仿佛火焰般的赤色眼眸,带着某种猛兽的凶狠,盯得人浑身发冷。 坎焰走到染袖身边停下,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染袖拼命压抑自己想要与之对抗的,微微垂眼,掩去那种面对危险时的警惕之色。 “等我,五年之后你将是我坎焰之妻。”坎焰如此说道,然后绕过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坎焰一离开,染袖就忍不住呼了口气,她也不想多留,向乾王的方向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之后的宴会举办得如何,染袖并没有太留意,脑中始终有一双赤色的眸子萦绕,搅得她心神不宁。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可怕,若真嫁给他,那还不得天天做恶梦?好在有五年的缓冲,不用急。 三天后,乾坤二王在大殿之中对入选的参赛者们授赏。 所有人都获得了一枚印鉴和一册文书,文书中仔细罗列了奖励明细。染袖的印鉴上刻的是“御袖惊鸿”四个字,以后每一分收入到账,都需要她盖印坐实。 授赏完毕,公告天下,同时举国欢庆乾坤大比的顺利完结。 在外数月的染袖也终于再次回到了乾鑫宫,夏末涵为她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祝贺她获得斗舞魁首。离若和禹昊都送了礼物,特别是禹昊,他因为下注在染袖身上大赚了一笔,而且作为推荐人,他还能享有不菲的分红。今后在所有皇子中,他算是私库最丰的一个了。 染袖也买了礼物回赠给云舒宫的众位,人人有份。对于染袖,泉声、松韵等人基本已经嫉妒不起来了。当一个人只比自己优秀几分时还有一争高下的想法,但若此人比自己优秀数倍甚至数十倍,那么就只剩下仰望的份了。 这一次云舒宫可谓出尽风头,一名宫女竟然能打败来自各国的舞技高手,赢得至高荣耀,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一时间,云舒宫风头无两。为此,太后还特别召见了染袖,并给予了嘉奖。皇后、秦贵妃、卫淑妃的赏赐亦紧随而至。 同时乾王下令,染袖可见三品以下的嫔妃而不跪,宫服特制,品位由五品尊等宫女提升为三品御司。从今之后,一般嫔妃都要对她礼待三分。 几天来,染袖光是接赏就接得有些手抽筋,她现在大概是整个乾鑫宫最富有、也是地位最特殊的一名宫女了。即使是皇后也暂时不敢再算计她的性命,五年之内,她的生死都是朝堂内外所关注的。 染袖如今的身份已不再适合住在一般的宫侍房,乾王本来想顺理成章地将她调到自己身边,但在夏末涵和染袖的请求下,最终决定将云舒宫旁边的玉苑分给了染袖。名义上她是御司,但实际上还是做着以前的工作,只是一些杂活不再需要她动手,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服侍夏末涵和禹昊。 玉苑,位于云舒宫之后,面积虽不大,但环境清幽,本来是作为附近嫔妃游戏休养之所,后一直空置着,直到染袖入住。 “染袖御司可在?”此时刚过午膳,染袖正准备睡了午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拜访。 染袖走出来,见门口站着三名女子。这三人染袖都认识,乃是宫廷舞坊的女官,分别名为棠梨、素蝉、挽珞。 染袖将她们请进来,一一倒上茶。 “想必御司大概已经猜出了我等的来意。”棠梨倒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染袖笑了笑,此次大比,乾鑫宫的舞坊几乎全军覆没,仅仅是在群舞上拿了个第三。这是历届以来最差的成绩,即使乾王没有怪罪,她们也觉得脸上无光。 棠梨又道:“御司舞艺卓绝,我等万分仰慕,故来此厚颜相请,望御司有暇时,能来舞坊指导一二。” 染袖柔声回道:“能得棠梨姐姐亲自来请,染袖荣幸之至。若有暇,染袖必会造访,指导不敢言,相互学习才是真。” 棠梨几人没想到染袖竟然如此和气,要知道每一届夺得魁首的人都非等闲之辈,不仅仅是技艺高超,同时需要具备一定的心计和才智。而一般这样的人,才气与傲气兼备,特别是获得荣耀之后,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几分骄傲与得意之色。 可是眼前这名女子依然宠辱不惊,和煦如风。这不仅让棠梨等人对她高看了几分。 “太好了,我在此代表舞坊竭诚欢迎御司的到来。”棠梨等人起身向她福了福。 染袖忙道:“几位姐姐太客气了。” 她之所以答应也有她自己的考量,舞坊的地位虽不高,但她们常常出入各个嫔妃的宫室以及皇帝大臣的宴会场所,耳目张明,小道消息不少。而且她还可以借此躲避一些麻烦的应酬,一举数得。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棠梨见时候不早了便准备离开。 染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啊,几位姐姐请稍等,我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几位姐姐。” 棠梨等人对视一眼,站在原地看着染袖进入内屋。 不多时,染袖拿出一本书册,递上前道:“这是此次斗舞期间,我所跳的三支舞的舞步和技法,不知几位姐姐可有兴趣看看?” 棠梨脸上露出喜色,忙慎重地接过,翻了几页,笑道:“御司有心了,我等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染袖笑道:“皆是爱舞之人,毋须言谢。” 棠梨这会对染袖的印象已是极好,性格温婉,待人和善又不失圆滑,这样的人才能在宫中如鱼得水。若说之前棠梨只是因为染袖的舞艺而结交的话,那么在真正接触后,她便决定尽可能地与她打好关系。 几人再次谢过之后告辞离开。 是夜,染袖沐浴完后便早早地上了床。今天轮到松韵去禹昊那里陪夜,她不用早起,可以睡个好觉。 临近子时,门口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警觉性极高的染袖立刻睁开眼,保持着睡姿没有动,只是凝神细听。 尽管脚步声刻意放轻,但染袖还是猜出了来人身份——乾王。 这段时间乾王忙着招待外宾,处理国事,基本没有时间来云舒宫,却不想今天会突然而至,还弄得像做贼一样。 她又想起数天前他答复坎焰的话,暗自咬牙切齿。要是在原来世界,这丫早被她折腾至死了! 耳边又传来衣服摩挲声,然后就见一个身影跨上床,理所当然地钻进被子,两只手也老大不客气地给她宽衣解带起来。 湿热的吻一一落下,肌肤相亲的摩擦感令人颤栗。 “唔……”染袖假装不适地呻y一声。 乾王的动作顿时放慢,呼吸却是愈加急促,一边低头在染袖的胸前轻吻着,一边揉捏着她圆润的臀部,下面也不老实地在si处摩挲。 染袖装不下去了,顺势“醒”来,正要大叫,就被乾王用唇堵住了嘴,一手抬起她的腿,一个挺身就进去了。 “嗯……唔……”唇舌交缠,旖旎无限。 “别叫,是朕。”乾王放开染袖的唇,□仍在抽动,说话的声音也随之粗重。 “皇……皇上……唔……别……” 乾王听到染袖嚅嚅的声音,攻势愈加激烈,一时间谁也顾不上说话了。 片刻之后,乾王餍足,抱着染袖静静地躺在床上。 突然感觉枕着染袖的手臂上一阵湿意,还有些烫人。乾王伸手在染袖眼角抹了抹,轻声问道:“怎么了?” 染袖细声道:“皇上,皇上不要把奴婢嫁给那个叫‘坎焰’的男人吗?为何还要来……来……” 乾王叹息一声:“朕怎么舍得将染袖送给别人?当日那么说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荒野勇士个个武艺精湛,性情桀骜,不到万不得已,朕都不愿意与之交恶。” “那若五年后,坎焰真的拿到了烈焰之花呢?” “呵,烈焰之花没有那么容易拿到的,即便真的拿到,朕也没说一定会将你嫁给他。到时候朕会让他问你的意思,只有你同意才能作准。” 染袖一时间倒是猜不出乾王这话是真是假,不过表面上还是高兴地应道:“真的吗?真的吗?皇上真的不是真的要将奴婢送人?” “是,朕真的不是真的要将你送人。”乾王的声音似乎颇为愉悦。 染袖环住乾王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一吻以示感谢。 乾王眼神一暗,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倒身下,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好吧,与这个男人的关系还得维系,就当是定期床伴吧…… 第二天,乾王一大早就离开了,染袖直到中午才起来,收拾妥当又准备开始波澜不惊的一天。 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皇后在宫外召来了一名女子,以陪伴之名暂住皇后别宫…… ☆、43安如瑾(一) 乾王来到太后所在的康宁宫,问安过后便说出来意:“母后,朕想将夏昭仪提升为一品贤妃。” 太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似乎对乾王的决定毫不意外,过了片刻才说:“夏昭仪品性贤良,教养禹昊有功,其下的宫女染袖更是为我朝赢得了莫大的荣耀,确实应该给予足够的封赏。” “那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她毕竟威信不足,哀家将三司交给她打理便是存了培养之心,然而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她处事温和有余而严谨不足,对待犯错之人太过宽厚,这样是无法服众。夏昭仪毕竟出身不高,见识气魄稍欠三分,商需要一些时间磨砺。倒是……” 乾王挑了挑眉,问道:“倒是如何?” 太后却没有再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其实她想说的是“倒是她的那名宫女机巧能干,处事圆滑,宠辱不惊,是个能当大任的”,只是这样的话她不便说出口,仆强于主本是大忌,可云舒宫的这对主仆却很有意思,一个不求荣华,一个不求名分,相处合宜,相互信任,这种情况在后宫中实属罕见,她倒是很想看看她们能走到何种地步? “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觐见。”一名宫女进来禀告道。 乾王一听,起身道:“母后,皇后大概是要找您话家常,朕就不多留了。” “皇儿,对皇后,你也不可太过苛刻,她出身高贵,难免带着几分傲气,无法像一般妃子那样服低邀宠,这是个端庄自爱的女子,你应该尊重她。” “孩儿明白。”乾王行了一礼,“孩儿先告退了。” 太后点点头,然后叫宫女请皇后进来。 乾王跨步走出康宁宫,跟皇后打了个照面。 皇后向他行礼:“皇上安好。” “不必多礼。”乾王点头道,“好好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说话,她很喜欢你。” “是。”皇后应了一声,见皇帝准备离开便又开口道,“皇上,前些日子臣妾得到几壶美酒,酒香怡人,口感上佳,不比宫中珍酿差,不知今晚皇上可愿来景琗宫品尝一番?” 乾王心头一动,刚想拒绝,又想到刚才太后的话,便点头道:“好,有美酒招待,朕今晚定当前去。” 皇后脸上微露笑容,她感情内敛,即使心中喜悦也不会太过彰显,这大概也是不受乾王喜爱的原因之一,男人有时候更想从女人满足、崇拜、仰慕的表情中获得成就感,太过矜持或许可得到尊重,却难以得到宠爱。 “安如瑾?”染袖一边练字一边随口问道,“是何人?” 泉声回道:“据说是皇后的的远亲,在你出宫比试期间,时常被皇后接入宫中闲聚。” “哦?既然是皇后的远亲,那想必身份不凡?” “嗯,我听说,此人的祖父乃国公安靖,父亲是御史大夫安文述,来头确实不小,不过安国公和安御史都已经过世,如今掌家的是安如瑾的母亲。” “安御史?”染袖奇怪道,“朝中曾经有姓安的御史吗?”她可是早就把朝中大臣的名单都梳理了一遍,包括最近几年调迁和去世的大臣。安家一门出了两位权官,怎么也算是名门啊。 “嘿,你当然不会知道,安御史已经过世十年有余了。” “十年?”染袖惊讶道,“那当时应该还不足而立,如此年轻就过世了?” 泉声点点头道:“嗯,听说是意外,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刚才你说安家是由安如瑾的母亲掌家,莫非她们家没有男丁吗?” “好像是没有,不然就凭安国公与安御史的地位,安家后人也该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染袖皱了皱眉,十年时间没有男人当权,安家在朝中还能剩下多少影响力?如此一人,值得皇后折节下交?莫非安如瑾有何过人之处?想了想,染袖决定拜托离若多留意一下,云舒宫如今看似根基渐稳,可是算计她们的人无处不在,稍有不甚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染袖,你们在聊什么?”正说话间,禹昊从外面走了进来。 染袖和泉声同时行礼。 禹昊自顾自地走过来,拉住染袖的手道:“染袖,你好久没有陪我了。” 染袖笑了笑:“那好,今晚奴婢去侍夜。” “嗯。”禹昊愉快地点点头,然后拉着她往外走,同时说道,“今天老师留了不少课业,你陪我一起做吧。” 染袖跟泉声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跟着他朝云舒宫走去。 泉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是说不尽的羡慕,间或还夹杂这几分嫉妒。 几人刚走到云舒宫门口便碰到了乾王一行人,乾王看到禹昊牵着染袖的手,眼中闪过不快,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上哪去?” 染袖悄悄拉开手,向他行了一礼。 禹昊却不在意,问安之后回答:“孩儿正要去书房学习。” “学习?学习还需要叫宫女相陪?侍读无用吗?” 禹昊抬眼看了看乾王,奇怪道:“父王,平时一向是染袖陪孩儿读书习字的,侍读不如染袖聪慧。” 说着,又拉住了染袖的手。 乾王抿了抿嘴,一甩袖就朝云舒宫走去,走前还说了句:“染袖,你随朕来。” 染袖心中叫糟,跟禹昊告罪一声便随后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禹昊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火光,随后又露出笑脸,一边嘀咕着:“父王找染袖什么事呢?”一边像没事人一样领着侍读朝书房走去。 “皇上。”夏末涵迎了过来。 乾王头也不回地说道:“朕就在院子中待会,别让人来打扰。” 夏末涵见他脸色不佳,疑惑地看向染袖,染袖摇摇头,也露出一脸不明不白的表情。 走到院子中,乾王沉着脸问道,“染袖,禹昊与你很亲近?” 染袖小心地回答:“可能是因为奴婢曾帮助过他,所以二皇子对奴婢确实比其他人要亲近一些?” “‘亲近一些’?”乾王淡淡道,“朕的孩子自小接受礼仪规范,平时行为举止不得逾距,更别说公然与宫女牵手。” 染袖跪道:“皇上,是奴婢逾距了,请陛下责罚。” “朕不罚你,只是想提醒你,你是朕的女人,朕不允许其他任何男人碰你,即使是朕的皇儿。”乾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禹昊已经十一岁,再过几年便该有自己的侍寝宫女,你以后尽量疏远他,朕不希望他将来对你产生爱慕之情。” “皇上,奴婢比二皇子大上好几岁,他怎么可能对奴婢心生爱慕?皇上多虑了。” 乾王一把将染袖拉起来,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用手描绘她细致的眉眼,半晌才轻声道:“但愿真是朕多虑了。”想起她平日的细心体贴,想起她在床第间的娇俏柔情,又想起她翩然起舞时的惊艳夺目,这样的女子,怎能不令人心动?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她与日俱增的占有欲,无论跟谁在一起,心中总是会闪过她的身影。 他现在很想将染袖调到身边,只服侍他一人。可是当日的五年之约……有些后悔,一朵烈焰之花真的就能让他割?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双王御袖 完第13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割爱? “皇上?”染袖轻轻推了推乾王,说道,“皇上,奴婢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的。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乾王回神,正了正表情道:“嗯,朕信得过你。” “那,皇上今天要留下来用晚膳吗?奴婢着人去准备。” 乾王放开染袖,道:“不用了,朕今天要去皇后那里,下午在这坐坐就走,你去帮朕泡壶好茶。” “是。”染袖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去皇后那里?那安如瑾也在?皇后想做什么? 另外,禹昊最近对她确实表现得过于亲密了一点,今天遇见乾王也不知收敛,他虽然聪明,但年纪到底还是太小,不善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嗯,也许可以考虑进行这方面的训练…… 乾王果真只喝了一杯茶便离开了,染袖随后嘱托离若随时留意皇后那边的消息。 晚膳过后,染袖随同禹昊一起回到南宫。梳洗完毕后,禹昊兴致勃勃道:“染袖,今晚我们对演吗?我有看到你新编的本子,口茭臣与明君的段子似乎很有意思。” 染袖笑了笑,说道:“这个先不忙,奴婢又想到一个游戏,以后可以随时玩,不知二皇子有没有兴趣?” “哦?是什么?快说。” “嗯,奴婢将这个游戏取名为‘藏东猜西’,奴婢会经常藏一些东西在某个地方,藏好之后再给予提示,二皇子必须根据提示猜出奴婢藏的是什么东西,并且将它找出来。” “找东西?具体该如何做?” 染袖拿出一个指环,说道:“当奴婢戴上这个指环时,便代表奴婢藏了东西,戴在右手代表东西在云舒宫内,待在左手便代表东西在云舒宫外。奴婢每次所藏的东西都会与当日的生活有关,二皇子必须从周围人的表情、动作以及对话中寻找线索,将东西找出来。” “连藏的是什么也不能先告诉我?” 染袖摇头笑道:“若是告诉你,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禹昊皱眉说:“如此一来,范围未免太大了。” “放心,只要你细心观察便能很快发现线索,而且你完全不需要被动地等着我们给提示,也可以自己想办法找出谜底。” 禹昊眼中亮亮的,笑道:“似乎很有意思,不如明天就开始?” 染袖笑着点头。 禹昊又想了想,突然盯着染袖道:“若是我成功将东西找出来了,染袖会给我奖励吗?” “二皇子乃天之骄子,奴婢有什么可给的?”染袖不动声色地回道。 “不需要什么贵重物件。”禹昊笑道,“比如离若手上那种荷包也行啊!” 染袖眼中闪过讶异,他怎么知道那是自己送的? “奴婢的绣功实在是……” “我不在意。”禹昊拉住染袖的手道,“只要是染袖送的,我都喜欢。” 染袖心下微突,看来乾王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边染袖与禹昊正愉快地讨论游戏,皇后那边又是一番风花雪月。 乾王来到景琗宫,发现今晚的布置颇为别致,屏风是精致的鸾凤彩绣,珠帘是各种漂亮的贝壳串成,桌垫形状似花,柔软舒适,而桌案上所摆的酒具也十分雅致,银雕镶玉,龙凤呈祥。 皇后请乾王入座,然后为他斟了一杯酒,顿时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乾王忍不住端起来细细闻了闻,赞道:“果真是好酒,色泽清,香气醇,不是凡品。” 说着,轻轻品了一口,闭眼回味,眉眼都舒展看来。 皇后见状,心下暗喜。 乾王睁开眼,胃口大开,就着美酒吃着小菜。 “此酒有何名号,似乎并非宫中贡酒?”乾王突然问道。 “这是臣妾一远方表妹家中自酿,尚未取名,不知皇上是否愿意赐一个?” 乾王沉吟一会,笑道:“琼浆玉液,芬香淑郁,但使主人能醉客,不若就叫‘醉玉’。” “醉玉,果然是好名,臣妾代表妹谢皇上赐名。” “不知是哪位表妹?想必是名心灵手巧的女子吧。” 皇后正要回答,突然从后院中传来一阵黄鹂的鸣叫声,声声悦耳,甚是动听。 乾王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么晚了为何还有黄鹂的叫声?” 皇后笑了笑,提议道:“月夜黄鹂啼,皇上何不去看看?” 乾王同意道:“也好,你叫人将酒菜拿到庭院中,月下品酒闻鸟鸣,哈哈,似乎也不错。” 两人于是起身朝院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能赶回家,抱歉了,亲们~~ 新妹妹出来了,这是名超级强人。 ☆、44安如瑾(二) 当乾王走进院子,就见一名女子站在树下,以指压唇,口中发出一阵阵鸟啼,饶有兴致地逗着树上的鸟儿。 想不到这惟妙惟肖的声音竟然是从人口中发出的,乾王眼中闪过诧异。 那女子似乎察觉有人靠近,停下逗鸟的举动,回过头来,一张艳丽无双的脸庞立时印入眼中,只见她梳着一个偏云髻,斜斜低垂,以金钗点缀,额间垂挂着一条精巧的珠链,为她原本美丽的容貌更添了几分风情。她的穿着也是独具慧心,一袭淡黄|色绸裙,外罩红色丝锦,左胸处绣着一串炫彩花团,衬得脖颈处的皮肤洁白诱人;束腰很高,将上身的丰满完美地突显出来,既性感又不失端庄,比起宫中的华丽多了几分活泼。 乾王眼中毫不意外地闪过惊艳,心中又忍不住拿她与染袖做了个比较,若染袖像一朵沾露粉荷,清新娇俏;而眼前这名女子却是一朵艳色牡丹,华美夺目。两者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那女子上前行礼道:“臣女安如瑾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扰了圣驾,还请恕罪。” “不必多礼,你的口技不同凡响,几可乱真。” 皇后笑道:“皇上,前些日子您忙于国事,臣妾未来得及向您介绍,这便是臣妾的表妹,其祖父乃安靖安国公,其父为安文述安御史。” “哦?原来是安御史之女。”对于安国公,乾王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安文述他还是记得的,当初他受封太子之位还有安文述的一份功劳,只可惜不久之后,安文述便意外身亡,安家在得到抚恤之后也逐渐淡出朝堂。想不到他们家还出了这么一位不俗的女儿。 “当年乃父对朕多有助益,只可惜英年早逝,可惜可叹。”乾王略带惋惜道。 安如瑾柔声道:“家父已故去十余年,仍能得皇上挂念,若地下有知亦心怀安慰了。” “安家如今景况可好?若有困难尽管提出,朕可不能让功臣之后受了委屈。” “多谢皇上关心,安家一切安好,况且有皇后表姐在,臣女一家都不曾受什么委屈。”说着还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 乾王也转头朝皇后点了点头,几人走到亭子中坐下。 宫女将酒菜摆上来,乾王笑道:“据说这酒乃是你自己所酿?” “正是,些许小技,恐怕等不了大雅之堂。” 乾王愉悦道:“安小姐太过自谦了。” 皇后也笑着说:“刚才皇上还亲口为此酒赐‘醉玉’之名。” 安如瑾眼中闪过惊喜,忙起身行礼谢恩,随后又道:“想来皇上是擅品酒之人,臣女不才,家中自酿了六种美酒,皇上今日所喝的只是其中一种。” “哦?如此,朕倒是有口福了。”乾王笑道,“若有机会一定要一一品尝。” “这倒是容易,过几日臣女就托人将美酒带入宫中。” “甚好。” 当晚,乾王在两人陪伴下,赏月品酒,谈天说地,十分尽兴。安如瑾落落大方,言语风趣,眉宇间时不时透出万般风情,连带皇后也多了几分随意,只是在看到乾王隐现迷离之色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几人一直聊到内侍提醒掌灯才结束,乾王当晚自然夜宿在了景琗宫中。 第二日,染袖派人送禹昊去学堂,自己则回了云舒宫。 泉声一见到她,便上来小声说道:“昨晚皇上在景琗宫过夜。” 染袖不动声色道:“这有何奇怪?皇上难道不应该在景琗宫过夜吗?” “不是这个意思。”泉声道,“听说昨晚皇上和那个安如瑾夜下畅聊,相处甚是愉快,虽是夜宿景琗宫,但谁知道侍寝的是哪个?” “嘘,别乱说。”染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安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吧?这么说有损她的声誉。” 泉声不以为意道:“今天一大早,各宫都在传了,要知道皇上可是难得在皇后那留宿的,可是那安小姐一来就留住了皇上,这怎能不令人怀疑?”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多听少说的好,你也别在到处去说。” 泉声嘀咕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这不也是在为你着想吗?”乾王与染袖的关系,云舒宫的众人一清二楚,她们都认为染袖成为嫔妃只是时间问题。 染袖没有再理她,刚走进内宫就见离若正站在走廊上发呆,脸上露出不同于往常的开朗,显得有些深沉。 染袖心中奇怪,走过去问道:“离若,怎么了?有心事?” 离若回神,见是染袖便露出笑容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是吗?那就好,若有困难可不能瞒着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离若笑着点头,待染袖离开,他眼中又露出几许复杂的光芒,有困惑,有难受,又带点茫然…… 见过夏末涵之后,染袖照常开始了一天的功课,练字,绣花,柔术定点训练等等。 下学后,禹昊回宫,心中想着染袖昨晚所说的游戏,见到她右手食指上果然戴着指环,立刻眉开眼笑。戴右手代表东在云舒宫中,不知道藏的是什么? 午膳时,松韵将菜肴一一摆上桌,分别为夏末涵和禹昊添上碗筷。 夏末涵见她神色有些不渝,便问:“松韵怎么了?” “没什么。”松韵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子不必管奴婢,些许小事。” 禹昊本来也没在意,可是突然想到染袖说过要随时留意周围人的神色举止,便开口道:“松韵,是什么小事?反正光吃饭也无聊,不如听你说说话。” 松韵没料到禹昊会突然跟她说话,要知道在云舒宫中,他只与夏末涵和染袖亲近得多一点,平时没有必要,是不会和她们打招呼的。 夏末涵也有点吃惊,不过倒没有阻止,她待下人一向宽厚,饭桌上也没那么多规矩。 染袖心中却在想,禹昊真的很聪明,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便找到了诀窍。 松韵看了看染袖,染袖只回了她一个似有似无笑容。不得已,她只好说:“真的只是小事,不过就是今天不小心把自己的玉簪摔断了。” 禹昊一听,有些失望,似乎跟游戏无关,谁知却又听染袖的声音传来:“是奴婢不好,走路不留神,撞到松韵,害她将玉簪摔到了地上。” 夏末涵笑道:“原来如此,回头本宫送你一支。” 松韵连忙摇手道:“不用了,那玉簪不值几个钱,断了就断了。” 染袖也道:“主子,要送也是奴婢送。松韵虽然不介意,可也不能让她白白受损。” 松韵脸一红,嘟哝道:“你们这样说,真是让奴婢无地自容了。” 几人都笑起来。 禹昊眼睛亮亮的,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众人,心中似乎已有了发现。 饭后,染袖陪着禹昊在书房中读书,禹昊趁着侍读出去时,悄悄对染袖说:“我知道,你藏的是一支簪子对不对?你要送一支新的簪子给松韵。” “什么簪子?奴婢可不知道,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染袖一脸淡然。 “嗯,果然是。染袖一有算计就装傻。”禹昊语言异常犀利。 染袖汗一个先,不过表情还是很平静地说:“游戏没结束前都不公布谜底,皇子先将东西找出来再说吧。” “东西我肯定会找出来的。”禹昊眉眼弯弯地笑道,“我还等着染袖的奖励呢。” 染袖也笑了笑,然后起身道:“今晚琴心陪夜,奴婢先出去了,二皇子专心完成课业,有不解之处就问琴心。” 禹昊撇了撇嘴,端起书册开始学习。突然,他动作一顿,刚才染袖说什么?“有不解之处便问琴心?”平时不都是让他找母妃的吗?难道,难道…… 禹昊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哈哈,这个游戏果然有趣,一环扣一环,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只要细心观察和琢磨,就能发现惊喜,好玩! 第二天,禹昊便将一根银簪递到染袖面前,他脸上带着骄傲和得意,眼光闪闪,似乎在等着夸赞。 染袖赞道:“二皇子真聪明,奴婢还以为你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找到线索呢。” 看来要增加难度了,禹昊的智商和观察力都非同一般,只要适当引导,他的前途不可估量。 “那你可别忘了我的奖励。”禹昊提醒道。 染袖道:“好,不过奴婢的绣功实在太差,不如送别的东西好吗?” “送什么?” “这就要看二皇子有没有本事拿到了。” “也就说,第二场挑战开始了?” 染袖笑着点头。 禹昊眼中立时闪现势在必得的炫目神采。 乾王自那日在景琗宫留宿过一夜之后,连续几天都没再去过,众人都以为当初关于安如瑾的流言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是在不久后,乾王又去了一趟景琗宫,据说是安如瑾托人送了几种美酒进宫,恭请乾王去品评。 然而这一次,酒量一向很好的乾王却醉了。 夜色朦胧,罗帐中却是一片□旖旎,呻y之声伴随着阵阵酒香,为清冷的寝宫增添了火热y靡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可能还有一章,童鞋们,你们太霸王了~~~~~~ ☆、45第一次交锋 清晨醒来,乾王才发现床上躺的是安如瑾,浅色床单上印出点点血迹,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乾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记忆有些模糊,但眼前的一切却已是不争的事实。他确实很欣赏安如瑾,但还不至于急色至此,即便要召了她,也得等她真正入了宫再说。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他后悔也无益,更何况安如瑾确实是个美人。只是这其中有些奇怪,此处是皇后的寝宫,她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表妹来侍寝?乾王眼中露出深沉之色。 正在这时,旁边的安如瑾醒过来,见到这副光景,脸上一红,羞涩道:“皇上,昨晚,昨晚……” “你好好休息,过几日等候赐封。”说完,乾王便跨下床。 他不喜欢被人算计,这次不知是皇后一人的主意,还是两人合谋,看起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 乾王在太监服侍下穿好衣服,看也没看安如瑾就准备离开,谁知衣袖突然被人拉住,回头望去,就见安如瑾半坐起来,一手拽着被子虚挡在胸前,肩膀光o,丰润的胸部也若隐若现,她艳丽的脸庞上露出几分忧伤,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模样,足以能令任何男人为之心软。 乾王显然也不例外,原本冷淡的眼中闪现出几分柔和,主动握住她的手说:“不必多虑,朕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待乾王离开,安如瑾原本忧郁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三天后,安如瑾被正式纳入后宫,赐封“昭媛”,享二品尊荣。虽然安家已经不如从前,但亦是名门世家,仅仅是安国公之名,就足以令她高于他人。 这一诏令在后宫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要知道女子入宫都是需要经过严格筛选的,即使是宫女也不例外。自乾王登基以来,还从未破坏过这个规矩,如今竟然天将奇兵,一入宫就是二品,这让其他品位低微的嫔妃如何心服?即便她有皇后撑腰,也挡不住其他人的蠢蠢欲动。 听闻这个消息,染袖先是露出深思的表情,随后嘴角微扬。如今的情况不是正好?她正愁不知道该如何疏远乾王,安如瑾这一插足反而给了她机会,有她吸引众人的目光,云舒宫可以趁机发展稳固,将三司的事情处理妥当,彻底坐实夏末涵的昭仪之位,只要不犯打错,一两年之后,她必然能荣登一品,到时候她的家人全部会被迁入首都,成为新兴贵胄。 只是她还有一个疑虑,那便是尚不清楚安如瑾的为人,若是颇有手段之人,她就得事先做好防范的准备。 嗯,找个机会探探。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 这天下午,染袖与琴心一起前往花圃采摘花瓣,路过湖心桥时,迎面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领着两名宫女徐徐走来。 染袖和琴心连忙退到一边行礼,垂首等待贵人过去。 谁知那女子却在两人身前停了下来,只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染袖两人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女子的审视的目光。 安如瑾。染袖心中冒出这个名字,前几天远远见过一次,如今看来,确实是风华绝代,衣着打扮也很有特色,笑颜如花,烟视媚行,称得上一代尤物。 “你可是染袖?”安如瑾询问道。 “回娘娘,奴婢正是。”染袖的衣着与一般宫女不同,别人能认出来也不算奇怪。 “果然清秀可人,听说你是本届斗舞的魁首,不知本宫可有幸一睹你的舞姿?” “娘娘过奖了。奴婢蒲柳之姿,不过有几分运气罢了。” “呵呵。”安如瑾笑道,“过几日便是本宫的生辰,染袖可愿为本宫一舞助兴?” “娘娘看得起,奴婢自是不敢推辞,只是此事还需要问过奴婢的主子夏昭仪。” “行,此事本宫亲自去说。你们先忙去吧。” 染袖两人又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谁知安如瑾似乎突然拐了脚,身子一偏,就朝染袖倒去。 由于离得太近,染袖来不及躲闪,只觉得一阵巨力将她撞向桥边,眼看就要掉到湖中。 但染袖是何人?她的平衡感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要脚稍微一勾就能稳住身形,谁知左脚又被人状似无意地踢了一下,染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终于还是失去了平衡,在琴心的惊呼声中翻入了水中。 安如瑾惊讶地捂住嘴巴,忙吩咐身后的宫女叫人来救。 染袖在水中扑腾着,她并不着急,一边缓慢朝岸边移去,一边在思考安如瑾的意图。同时心中了解了一个事实,安如瑾是练家子!染袖虽然学习了柔术,对付普通人三五个不在话下,但是若面对的是这个时代的练家子,除非对方不设防,否则她还真不是对手。 好不容易扑腾着上了岸,浑身湿透染袖装作呛水,不停地咳嗽。 琴心跑过来关切地问:“还好吗?” 染袖摆摆手,虚弱地回道:“不碍事。”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正是乾王。 染袖还没开口,就见安如瑾已经上前跪道:“皇上,是臣妾不好,刚才走路不小心拐了脚,结果将这名小宫女撞落水,请皇上责罚。” 染袖垂下眼,掩去那一抹精光。安如瑾如此率先表态,她反而不好告状了,周围几人都可以作证,她“确实”是拐了脚,染袖落水只是“意外”。 乾王看向染袖,他虽然不相信安如瑾刚刚入宫就会为难一名和她没有任何冲突的宫女,但还是需要从染袖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染袖回道:“回皇上,刚才确实是意外,奴婢没事,就是不知这位娘娘的脚伤严不严重?” “安昭媛,需要唤御医来看看吗?”乾王道。 安如瑾忙道:“不用了,臣妾宫中有药酒,回头让宫女揉一揉便没事了,不用劳师动众。” “好了,你们都起吧。”乾王上前将染袖扶起来,看她的可怜模样,柔声道,“快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若是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染袖温和地笑笑,谢过乾王之后便在琴心的搀扶下离开,转身时余光瞥见安如瑾眼中的精芒,心下凛然。 看来,这次宫中进了一位不可小觑的人物…… 第二日,安如瑾竟然带着礼物亲自来看染袖,顺便拜访夏末涵。 她先对昨天的事再次表示歉意,然后又向夏末涵提出请染袖去为她庆生的请求。 “希望夏昭仪和染袖不要因为昨日之事而对我心生芥蒂,我是真心邀请你们。” 夏末涵迟疑了一会,回道:“我暂时无法答复你,染袖看起来有些受凉,若是生病,恐怕就只能拒绝安昭媛的好意了。” 安如瑾大方地笑道:“没事,染袖的健康自然比较重要,我理解,夏昭仪不用觉得抱歉。” 她这么一说,本来还不觉得抱歉的夏末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早听说夏昭仪贤良淑德,如今一见果然如此,难怪如此得皇上的宠爱。” 夏末涵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安如瑾又道:“我初入宫,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提点,若有错漏,也不需顾及,直言不讳即可。” 夏末涵点点头,柔声道:“安昭媛如此玲珑的人,哪里会有何错漏?我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你呢。” “哈哈,那就承姐姐吉言了。” …… 染袖忍住捂额的冲动,夏末涵完全不是安如瑾的对手,整个人都被她牵着走,若是再聊下去,她估计连一天吃几碗饭都要被套出来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准备开饭了?” 夏末涵回神,点头道:“是了,染袖,你去吩咐琴心她们准备。” 末了,又客气地对安如瑾道:“安昭媛是否要留下来一起用膳?” 一般像这样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不好意思打扰主人家,可是安如瑾却丝毫不以为嫌,只听愉快地笑道:“我真的可以留下吗?不会太打扰吗?” “当然不会,只是膳食简陋,可能招待不周。” 安如瑾自来熟地挽住夏末涵的手臂,说道:“我从挑食,谢谢姐姐的邀请。” 好一个安如瑾!染袖心中微起波澜,原本以为可以利用安如瑾吸引乾王和宫中其他嫔妃的注意,可是她如今刻意结交,又将云舒宫给拉入了众人的眼中。不但如此,乾王经常来云舒宫,安如瑾既可以为自己制造更多的机遇,又可以伺机破坏乾王和云舒宫的关系,还能寻找夏末涵等人的错漏和弱点,真可谓一举数得。此事若换成其他人,要做到这样大方自然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得不说,这次确实是遇到对手了。 “安如瑾?”云舒宫门外,离若一脸迷惑地望着安如瑾离开的背影。 染袖碰巧看到他的神色,不由得奇怪地问道:“离若,你认识她吗?” 离若摇头,皱眉道:“不认识,可是……”总觉得怪怪的,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染袖关切地望着他。 离若笑道:“没事,最近我会留意安如瑾的动向,定不让她伤害云舒宫的任何人。” “好,拜托你了。”染袖脸上虽笑着,可是心中疑虑更重。离若本身就是一个谜,如今更是谜中生谜。自从听说安如瑾的事之后,他便时常露出迷惘之色,这可不是正常的表现啊…… 唉,头痛。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哦也~~ ☆、46对话坤王 安如瑾此人太过圆滑,自入宫以来便开始结交各宫嫔妃,而且做得并不招摇,因为她结交的对象是有针对性的,比如拜见秦贵妃和卫淑妃,这算是礼数,比起夏末涵当初的深居简出要周全得多,更别说她性格外向,善于投其所好。而后又借助染袖交好夏末涵,利用各种“偶然”打入其他嫔妃的生活圈。 染袖不知道这些事是皇后的授意还是安如瑾自己的作为,若是前者,那染袖不得不重新估计皇后的心机;若是后者,那安如瑾就绝对不会甘于受人摆布,她拥有不小的野心。染袖更倾向于后者,皇后大有可能引狼入室,也不知道安如瑾是如何说服皇后的。 在情况还未明之前,染袖并不打算与安如瑾太过深交,还是暂时按兵不动更好。对安如瑾生辰的邀约,她拜托夏末涵以生病为由推脱了,连同夏末涵也决定不去,只是托人送上了贺礼。 不过,当天没等到安如瑾的再次邀请,倒是等到了乾王贴身太监的传话。 “什么?坤王陛下要见我?”染袖不确定地问,“不是乾王,而是坤王?” 太监点头道:“没错,是坤王陛下,他有事召见你,皇上让奴才传禀,姑娘收拾一下便随奴才走吧。” 染袖心下嘀咕,回房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告之夏末涵之后,便跟着太监朝宫外走。 到达南院门,上了马车,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染袖正式进入坤焱宫的地界。 此处的规模布局与乾鑫宫相差无几,若非侍卫、宫女和太监的服侍不同,染袖几乎都以为回到了乾鑫宫。 “染袖御司,请跟奴才走。”一名太监走过来躬身道。 染袖回礼之后,跟着他进入一间偏殿,殿外有侍卫伫立,冷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并未开口阻拦,显然接到过通知。 偏殿内室的面积并没有染袖想象中那么大,装潢大气又不失舒适,看起来像坤王批阅奏折和偶尔休息的地方。 缓步而入,抬眼就见坤王端坐在正前方,奋笔疾书,并未抬头。 “奴婢染袖拜见坤王陛下。”染袖依礼下跪。 “嗯,起吧。”坤王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染袖起身静立在中间,等候坤王开口。 一时间,殿内安静异常。片刻后,坤王停下手上的动作,终于抬头朝染袖望去。 “你的莲台水袖,朕也看了,确实称得上绝世无双,令人惊艳。” “陛下过奖了,奴婢不敢当。”听坤王如此说,染袖大概猜测出他召见的目的。 “你毋须谦虚,此舞可不是一般人能跳的。” 染袖眉毛一动。 坤王又道:“你应该知道,所有获得魁首的曦国人,皆有另外的封赏。” “奴婢知道。” “朕会赐你祖辈三代官身,但在这之前……”坤王拿过旁边的一叠纸,翻看几页之后继续道,“朕查过你的身世,沈家旁支的孤女,由奶娘养育,靠主家接济生活。祖父是秀才,可惜才识有限,屡试不中,后抱憾亡故。乃父更是连秀才也未考中,后转而行商,结果家财散尽,郁郁而终,你母亲也在生下你之后病故。自此你便成了孤女,家中一贫如洗,受尽旁人欺辱,所以你小小年纪便被送入宫中做了宫女。年幼失怙,身世堪怜。” 染袖默然无语,今天她才完全了解自己这具身体的过去,在宫中只能查出姓氏和入宫后的一些事情。 心里如此想着,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哀伤。 坤王放下手中的纸,直视她道:“朕很好奇,如此身世的你,是如何习得一身好舞艺的?” 染袖心中一跳,正要回话。坤王摆摆手道:“别告诉朕是跟宫中舞坊学的,舞坊的水平朕十分清楚,固然精湛,却与你的舞风完全迥异。一名出身低微的小小宫女,是如何拥有如此高超的技艺的?” 染袖压下心中的警惕,沉着地回道:“禀坤王陛下,奴婢初入宫时,除了学习礼仪之外,还跟宫中舞娘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基本功,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进入舞坊,反而被安排到厨房工作,只是奴婢十分喜欢跳舞,从未停止练习,故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是吗?自学成才?”坤王不置可否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染袖低下头,她刚才所说的并不是谎言,在穿越不久,自己就对这具身体原主人入宫后情况调查了一遍,因为性格懦弱,被人踢来踢去,原本有机会成为舞童,却被人设计去了厨房。后又因为表现良好而有了伺候嫔妃的资格。 坤王又问:“斗舞上的三支舞都是你所编?” “是的。” “这么说,你也算得上一位奇才了。”坤王的声音毫无起伏,完全听不出此话是褒是贬。 好在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这些暂且不提了,你获得斗舞头名,为曦国争得荣誉是不争的事实,有功就该赏。朕赐你紫金令,凭此令可拥有直接觐见朕的资格。”说着,示意太监将东西递过去。 染袖双手接过令牌,行礼谢恩。同时暗自舒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男人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状似顺理成章的对话,却像已经洞察了一切。 坤王又道:“三代官身的封赏需要五年后兑现,朕已经将文牒写好,五年后你拿此令来换取印鉴即可。” 染袖再次谢恩。 坤王又打量了她一会,突然道:“朕调查过你这几年在宫中的行事作风,低调而忠主,性格温婉,处事谨慎细心,以煊……乾王对你偏爱有加,你却从不求名分。如此不喜张扬的你,却参加了此次斗舞比试,并一举获得魁首,与你之前的低调大相径庭。朕不认为你完全是为了出风头和那笔巨大的财富,你真正想要的是问昭金牌吧。” 染袖眼中闪过讶异,同时脸上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这一情绪。面对什么人就用什么应对方式,这一向是染袖的行事准则。坤王显然比乾王要细心精明得多,她不认为自己能装傻,反而不如实话实说,看坤王有何计较。 “你不愿意成为乾王的嫔妃。那么最终的目的就是——出宫。”坤王淡淡说道。 染袖跪道:“奴婢不敢欺瞒坤王陛下,奴婢确实有此打算。” 坤王点点头,脸上冷淡如常:“你不必害怕,朕并非想探究什么。乾鑫宫与坤焱宫相互监察,却不会随意干涉对方的内政和后宫事务。朕今天之所以如此说,是想提醒你,若想在五年后安然离宫,就不要让乾王爱上你。” 染袖轻声道:“乾王怎么看上奴婢这样卑微的宫女?坤王陛下完全不必有此忧虑。” “乾王从未对任何女子上过心,但朕知道他一旦动心,就容易感情用事。”坤王徐徐道,“朕其实并不反对你成为乾王的妃子。但你一心想出宫,这就意味着将来不能辅佐他,甚至会成为他的障碍。所以朕提醒你,今后尽可能地疏远他,否则五年后你绝对无法顺利出宫。” 坤王到底知道多少内情?他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她有这个魅力让乾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做梦吧。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坤王得出这样“可怕”的结论?她只不过是一名小小宫女啊! 染袖沉默了一会才慎重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坤王陛下提点。” “嗯。”坤王重新拿起笔,道,“今日召你来主要就是赐你紫金令,没有其他事,你回吧。” 染袖应声退出偏殿,原来那名太监还在外候着,见她出来便领她出宫。 待染袖离开,坤王又抬头看了看门口。刚才他一直在观察这名小宫女,自进殿以来就表现得中规中矩不曾有丝毫失仪,看似拘谨,实则应对自如。这也正是她不同一般的地方,一般宫女首次觐见,无一不是战战兢兢,表情惶恐,更不用说刚才他一直在试探她,话题转换之间,她没有慌乱,也没有获得赏赐的惊喜,如此云淡风轻,不急不躁。 坤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中闪过几分兴味。 她,确实有让以煊另眼相看的资质…… 回到云舒宫,染袖发现里面有些冷清,问过松韵才知道,夏末涵去了安如瑾那里。 “主子不是说不去了吗?”她皱眉问道。 松韵回道:“本来是说不去的,可是安昭媛派人来请了三次,娘娘推脱不过,只好去了。” 请了三次? “主子带了谁去?”染袖又问。 “泉声和离若。” 泉声姑且不论,但是离若?他与安如瑾的关系还没查清楚,又是个假太监,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连累整个云舒宫的人。 事实上,自从发现他的秘密之后,染袖就一直将他当作一个不安定因素。好在他一向行事谨慎,只要不出大的纰漏,身份就不容易曝光。可是安如瑾的出现显然给他造成了影响,令他行为失常,这就是一个无法猜度的变数。 “对了,”只听松韵又道,“安昭媛还请了你,后来得知你去了坤焱宫,便让我告诉你,回来后随时可以去卫宁宫。” 去卫宁宫?去了还要为她跳一场舞吗?她请了哪些人呢?一般嫔妃的生辰不能大办,不过皇后在名义上是她表姐,若她亲自去祝贺,那就说不准是什么情况了。 夏末涵不善于交际,能应付场面吗? 正在举棋不定时,见琴心经过,染袖忙问:“琴心,你可知安昭媛的宴会有哪些嫔妃参加?” 琴心回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皇后却是去了。” 真的去了?皇后到底有多挺这个安如瑾啊? 琴心迟疑了一会,说道:“染袖,你还是去看看吧。没有你陪在娘娘身边,我有些不放心。” 松韵奇怪道:“有泉声姐姐陪着不是一样?” 琴心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染袖。在云舒宫中,除了染袖之外,最了解夏末涵性格的大约就是琴心了。这回安如瑾点名邀请了染袖,琴心没有资格前去。可惜当时夏末涵离开时她不在场,否则也不用难为染袖了。 染袖点头:“好,我这就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亲们,我失信了,本来昨天要更的,原谅我吧~~~~~~ ☆、47卫宁宫 染袖独自前往卫宁宫。安如瑾会邀请她,本是为了让她献舞,若是开始就答应了还好,现在巴巴地赶过去,未免太长她的面子了,毕竟染袖好歹是钦封的“御袖惊鸿”,平时一般只需要为太后、皇帝皇后服务。当然,她倒是可以从舞坊找人去助兴,可是夏末涵已经送过贺礼,她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再三考虑之后,染袖还是决定独自前往。 待到门口,向守门的太监微微行礼报上名字。 那太监回礼笑道:“原来是染袖御司,安昭媛早有吩咐,若是你到了便让奴才直接请进去。” 染袖用手绢捂了捂嘴,轻声道:“公公稍等,我身体不适,实在不好带着病体去见诸位娘娘,以免影响她们的雅兴。本来今天也不该来的,无奈昭媛娘娘盛情难却,若不直接前来回复,似乎有失礼数。固烦请公公替染袖祝娘娘吉祥如意,福寿安康。染袖无法当面祝贺,敬请娘娘原谅。” “好,奴才一定这就去传话,御司稍等。”太监躬身就朝内殿走去。 染袖站在门外,静静地打量这四周的环境,与云舒宫比,此处稍显偏僻和狭窄,门房立柱的设立也不够气派,庭院树木稀松,似乎很久没人打理,若非安如瑾入住,恐怕更显清冷。 染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乾王对安如瑾也并非如传闻中那样一见倾心,当初夏末涵刚升为婕妤时,就迁入了云舒宫,名位虽没有昭媛高,待遇却不低,而以安如瑾的身份,一举封为昭媛,也只住进了这略显寒酸的卫宁宫,其差距可见一斑。安如瑾若是聪明,应当发现了其中的微妙,可是她毫无异色,泰然接受,不得不说养气功夫很足。 不多时,太监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染袖道:“奴才已经据实以告,娘娘略表遗憾,并让奴才送上谢礼。”说着,递上一个锦盒。 “这……我实在受之有愧。” “御司就拿着吧,娘娘为人大方,从不亏待下人,你若不收,她可要生奴才的气了。” “好吧,请公公替染袖多谢娘娘。”染袖结果锦盒,收入袖中,微微行礼之后就准备离开,后又似乎犹豫了一会,停下?br / 双王御袖 完第14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下来小声询问道:“公公,今日宴会皇后来了吗?” 那太监点头道:“皇后娘娘来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染袖心想也是,以皇后的身份,即使再挺安如瑾,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小宴会上一坐到底。 “那就好。”染袖装作一副放下心的表情。 太监奇怪道:“你还好什么?” 染袖不好意思地笑道:“皇后尊贵高雅,我一见到就有些发慌,好在她离开了,不然若碰上,我举止失仪岂不得罪了?” 太监“哧哧”地笑起来。 “我家娘娘也在里面,我能否留在这里等她?”染袖请求道,“既然来了,我想不如跟她一块回去。” “御司身体不要紧吗?” “嗯,只是有些头晕,注意些便无大碍。” “那好,奴才带你去后院,可以边等人边吃些东西。” “多谢公公了。” 染袖随着太监从边廊进入后院堂屋,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其中就有泉声和离若。 他们见到染袖也颇为惊讶,一起上来打招呼。 那带路的太监离开,染袖对他们笑道:“安昭媛邀请了我,我是来回复的。” “那你怎么没进去?”泉声奇怪地问。 “我一个宫女进去似乎有些不妥,所以只是过来带个祝贺。” 泉声了解地点点头,将她拉到桌边,离若叫人多置一副碗筷。 一般宴会,都有主家的宫女太监伺候,嫔妃们所带的人则会被领到后院招待。 看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染袖问:“宴会开始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离若回答,然后转头看向大殿的方向,眼神隐晦不明。 染袖微微皱眉,坐到泉声身边,准备用膳。 这时,两名宫女走过来,其中一人道:“你可是染袖御司?” 染袖抬头,一眼就看到一个熟人,正是当初被人设计差点没命的彩芝,宝林俞惠柔的宫女,不过俞惠柔现在已经被封为美人。 彩芝向她行了行礼。 刚才开口的宫女有些激动地说:“御司,你在斗舞上所跳的三支舞,奴婢都看过,实在是太精彩了。” “你是?” “奴婢倩兮,柯修容的贴身宫女。” 柯修容本名柯洛云,比夏末涵早一期入宫,为人比较低调,身份却不低,在宫中算是个于外的存在,却不想竟然应邀来参加了安如瑾的宴会。 “你好。”染袖朝她笑了笑。 倩兮乐从袖子中拿出一把秀气的折扇,展看道:“奴婢对御司十分敬仰,特别托人买了御司的扇子。” 染袖低头望去,只见扇面上画着一位在莲花上翩翩起舞的女子,看装束和舞姿,正是她当初跳莲台水袖的模样。 “哇,真漂亮。”一旁的泉声接过扇子赞叹着。 “是吧。”倩兮笑道,“可惜当时我银钱不够,否则我还要买一套木雕,据说最全的一套有七十二尊,包括了御司三支舞的精髓,蔚为奇物。” 染袖见她眼睛闪闪发光,就像追星族一样,心中好笑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特殊的资源…… 她笑着说:“我就在宫中,倩兮何必花这个钱买这些东西?” 倩兮不好意思道:“奴婢没想到有机会认识御司。” 染袖可以算得上是宫中级别最高的宫女了,除了伺候太后和皇帝的女官,一般宫女太监见到她都得行礼。 “以后有时间我会在舞坊练舞,倩兮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也可以来云舒宫找我闲聊。我虽是御司,可也不过是一名宫女,没那么多礼数。” “真的吗?”倩兮一脸惊喜。 染袖点头。 “太好了,谢谢御司。”倩兮收起折扇,满足地行礼回到原来座席上。 彩芝这时才有机会开口:“御司,奴婢往后也可以前去叨扰吗?” “当然可以,欢迎。” 染袖感觉彩芝似乎成熟了不少,眼中光芒内敛,举止间透着几分稳重。 彩芝谢过后也走开了。 泉声小声道:“染袖,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 “你不觉得云舒宫有些冷清吗?多结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 泉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染袖心中出现了一盘新棋,却只有天元落了一子,她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暂时多听多看,并不打算付诸行动。前期的局已经有了收获,所谓过犹不及,该隐时需隐。安如瑾的出现让她警惕,却还没有做对的必要。 皇后找来这么一个强援,所要的恐怕不是乾王的宠幸,而是拉拢朝中的势力,为自己的儿子培养根基。安家虽然已经没有主事的男人,可是安国公的学生众多,安御史的风评亦是极佳,再加上安如瑾母亲的家族,想必也有在朝为官的,随着安如瑾地位的提升,亲近他们的官员未必不会成为禹珏的支持者。 皇位继承人的选拔,除了才能之外,官员的支持率亦是重中之重,虽说嫡庶轻于才学,但皇后往往占据着更多的资源和人脉,只要嫡皇子不是一个完全扶不起的阿斗,那么继承皇位的几率便远远高于其他人。 染袖并非一定要将禹昊推上皇位,她只是想为他争取最大的利益,也算为自己将来买一份保险,夏末涵亦然,于公于私,他们的地位能够稳固,都是对她有利的。 至于安如瑾,她暂时摸不准她的目的,但也不会轻易让她下黑手,就让她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正在这时,前面似乎出现了一阵x福动,随后见一名宫女匆匆走过来,对泉声等人说道:“泉声,夏昭仪叫你过去一趟。” 泉声与染袖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染袖问:“我也是夏昭仪的宫女,不知我家主子发生何事了?” 那宫女笑道:“哦,只是小事,刚才端菜的宫女不小心将菜汤撒在了夏昭仪身上,衣物脏污,正要去内室更衣。” 听此言,染袖也不再耽误,与泉声一起前往内室。 “主子。”染袖转进屏风,见夏末涵身着单衣背对着她,便唤了一声。 夏末涵转身,奇道:“染袖,你怎么来了?”说着,便摆手命其他宫女出去,屋中只留下了泉声和染袖。 染袖又将来回绝邀请的话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帮她脱下单衣。 动作突然一顿,她看到夏末涵肩头红了一块,便问道:“主子,这是刚才烫的?” 夏末涵点点头,苦笑道:“有点疼,那宫女实在太不小心了。” 染袖用湿毛巾给她敷了敷,状似无意地问道:“那安昭媛如何处置那宫女的?” “命人拖出去等候发落。”夏末涵叹道,“可能免不了要打一顿板子吧。” 是吗?染袖垂头,掩去眼中的不以为然,她几乎听到了安如瑾的嘲笑之声。她这是要给云舒宫几个下马威吗?先是撞她下水,现在又烫伤夏末涵,这一系列举动,大概也有讨好皇后的意思。毕竟这段时间,云舒宫的风头正盛,秦贵妃和卫淑妃因为各种原因被冷处理,皇后的对手就只剩下夏末涵了。 “红了好大一块啊!”泉声拿着更换的衣物惊呼道。 夏末涵轻轻摸了摸,笑道:“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安昭媛连药也没给主子准备吗?”染袖问道。 “许是没注意吧。”夏末涵不甚在意地笑笑。 染袖揉了揉额角,夏末涵这样性格不改不行啊!人家都直接欺到眼前了,还大而化之,这要是在平常家庭也就算了,和气少事端,但是这是皇宫,皇帝的女人没其他娱乐,就专找软柿子消遣,再加上各种利益参杂,想安详太平都难。 染袖不知道安如瑾对夏末涵的性格了解有多深,但若再来几次,就绝对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 强则退而求次,弱则得寸进尺。 染袖眯了眯眼,这或许是改变夏末涵的一个契机。 不急,慢慢来,她还有五年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更,快了容易走形,这文需要耐心。 ☆、48美酒?呵! 在卫宁宫用过膳,夏末涵等人回到云舒宫,走之前,安如瑾给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送了一份谢礼,每人五坛美酒。 整个后宫都知道安如瑾擅长酿酒,也知道乾王爱品酒,所以都欣然接受。 染袖揭开其中一坛闻了闻,确实酒香扑鼻,五坛似乎是五种不同种类的酒。染袖上辈子专门学过品酒,对白酒也稍有认识,光从色、香来看,可称上品,分别尝了一口,各有特色,难怪乾王会喜欢。 染袖嘴角露出小小笑意,她既然以酒吸引乾王,那么…… “皇上,今日是臣妾的生辰,皇上可愿意陪臣妾一晚?”沐浴更衣后的安如瑾亲身来到御书房。 乾王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还有奏折要处理,今晚就不去了。” 安如瑾眼中闪过失望,情绪有些低落道:“臣妾知道自己当初的作为有失体统,不求皇上能原谅,但仍抱有一线希望,希望皇上对臣妾能有一分怜惜。臣妾厚颜,在见到皇上的第一眼时,便已倾心,所以才请求皇后成全了臣妾,却不想令皇上不快,臣妾确实有罪。” 乾王冷冷道:“入宫有入宫的章法,不是上了朕的床朕就一定要对你负责。” 若非顾念安国公和安御史的功劳,又不想与皇后翻脸,他怎会让这个算计他的女子入宫? “臣妾知道。”安如瑾跪道,“臣妾会用后半身来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尽心伺候皇上,与其他姐妹和睦相处,不让皇上为难。” 乾王脸色稍霁,不管怎么说,安如瑾的话很得体,让他严厉不起来。 “好了,你下去吧。”乾王摆手道,“只要你安守本分,朕就不会处罚你。” 安如瑾拜了拜,迟疑道:“臣妾不奢求皇上今晚能陪臣妾,但仍期望皇上有闲时能去臣妾宫中坐坐,臣妾会命人为皇上酿最好的酒。” 乾王点点头,他对安如瑾的酒倒是颇为中意。 安如瑾这才退了出去,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处理完国事,乾王揉了揉肩膀,起身命人掌灯,准备回宫休息。 “皇上,这不是去寝宫的路。”身后的太监小声提醒。 乾王脚步一顿,目光看向前方,再过去一个回廊就到了云舒宫。 “离云舒宫不远了,今晚就去那里吧。”乾王淡淡道。 身后太监有些嘀咕,明明一开始就想着去那里的。 乾王走进云舒宫,今天来得有些晚,又没事先通报,所以门外没有人接驾。 “呵呵,主子,奴婢给你做的发型如何?”里面传来熟悉的笑闹声,正是染袖。 乾王放缓脚步,透过窗子看见染袖正在镜台边为夏末涵梳理发髻。 这么晚了还在梳发? “嗯,感觉与其他人的大不相同。”夏末涵迟疑道,“这样梳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太显眼了?” “不会啊,奴婢觉得这个发髻与主子的脸型很衬,明天就梳这个发髻吧?” “唔……”夏末涵依然有些犹豫不决。 染袖笑道:“发型就像心情,需要时常换一换,展现不同的风貌,这样才能令人赏心悦目。” 夏末涵没有再出声,似乎被说动了。 窗外的乾王嘴角含笑,染袖也如她自己所说的,总在展现不同的风貌,时而俏皮,时而娇羞,时而端庄,时而惊艳,就像一朵七彩奇花。 乾王跨步走入,先看到她的是松韵,急急行礼。他也没理,径直走入内室。 夏末涵与染袖连忙上前迎接。 乾王首先就看向夏末涵的发髻,一束飞云髻,周围巧妙地以辫子缠绕,左边留下一缕长发垂下,飞云髻上斜插着一朵粉色芙蓉,辫子中点缀朵朵小花,宛如众星拱月,甚是夺目。 夏末涵是瓜子脸,额间斜分的刘海,将她的脸型衬托得格外精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俏丽。 乾王赞赏道:“不错,这个发髻很适合你。” 夏末涵轻声谢过,在乾王的注视下略有些不自在。 染袖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皇上处理国事辛苦了,是否要奴婢去准备些夜宵?” 乾王笑道:“你不说朕还不觉得,你一说倒还真饿了,你去吧。” 染袖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食物上桌,乾王表情愣了愣,大约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染袖做了一碗汤圆,顺便配了一些开胃的酸菜,平常酸菜这种东西上不了台面,染袖却估计能让乾王吃个新鲜。 “因为不想皇上等太久,所以奴婢只做了些简单的,虽然简单,但汤圆可以暖胃助眠,适合晚上食用。皇上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染袖自然地解释着。 乾王舀了一颗送入嘴中,软韵烫舌,咬开后,味道不似平常所吃的甜腻,反而有种特别的淡咸和花香,又吃了一口酸菜,很是开胃。乾王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吃惯了山珍海味,无论去哪一宫,妃子们无不用最好的膳食招待他,却从没人想过,什么时候适合吃什么东西。她们只认为珍贵的就是最好的,却不知用心的才是最能动人的。 云舒宫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小家,总能令他有种安定的感觉。 乾王看了看夏末涵,相处这么久,他也知道她确实有些害怕自己的亲近,但她性格温婉,不求荣华,是个很好的知己。 而染袖……乾王眼神沉了沉,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想起她偶尔的小动作,心中不由得愉悦。 “对了,花时快过了,在此之前,这几天不如做全花宴吧!”染袖突然道。 夏末涵问道:“全花宴?” 染袖点头:“嗯,是的,以花入菜,主子以前也吃过的,只是花样没那么多。” 乾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说:“哦?有些什么?” “太多了,奴婢一时数不过来,皇上若有空可以来品尝一下。”染袖浅笑道,“只是奴婢手艺不精,到时皇上不要嫌弃就好。” “呵呵,朕不会嫌弃的。”一碗汤圆下肚,乾王感觉很是舒服,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下,也不由得调笑几句,“只要染袖别做得太难以下咽,朕还是能给你这个面子的。” 染袖撇了撇嘴,隐晦地瞋了他一眼。 乾王忍不住露笑。 染袖又道:“奴婢要准备四五天,再连续吃上四五天,每天会换不同的花样,皇上可以抽空来。” 乾王点头道:“朕知道了,一定赏光,哈哈。” 第二天送走乾王,染袖就开始准备。她之所以要办这个全花宴,并不全是为了取悦乾王,而是有别的目的。虽说打算暂时低调行事,但夏末涵莫名其妙被伤了一次,她总要有所回报,偶尔给别人添一下堵还是可以的。 五天后,乾王果然如约而至。一进云舒宫就闻到一股沁人的馨香,再看饭桌上,摆放着五菜一汤,红、黄、青、橙、白、紫六种颜色,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造型亦各有特色,令人食指大动。 染袖等人上前伺候乾王用膳,顺便介绍每道菜所用的食材。 花园中并非所有花都能食用,所以第一天的花宴,染袖只选了三种花,菊花、茉莉和桂花。其中茉莉更有罕见的紫色,为这次花宴多添了一种色彩。 乾王吃得很是满意,禹昊更是第一吃这样别致的膳食,胃口大开,不过眼神却时不时在乾王和染袖两人之间徘徊。 染袖给乾王斟了一杯酒,笑道:“这是上次安昭媛所赠的酒,皇上应该会喜欢。” 在次之前,染袖请离若验过,并未做过手脚,这才放心拿出来。 乾王品了一口,微微皱眉:“嗯?难道是新酒?味道似乎有所不同。” “莫非不合皇上口味?”染袖小心道,“要不要奴婢另换一种?” “不必了。”乾王笑道,“此酒带了些许苦涩之味,倒也算独有特色。” 这一顿,乾王吃得甚是尽兴,并决定将之后几天的花宴都吃全,他很想看看染袖到底能做出多少花样。 之后几天,乾王果然一次都没有错过,天天来云舒宫用膳喝酒,虽然并非天天留宿,但这一番举动,也让不少人眼红,不过好在五天后,乾王就不再频繁出入云舒宫,其他嫔妃这才安下心。而安如瑾却觉得没有那么单纯,认为这可能是夏末涵对她的反击,她表面装作善良无害,实则暗藏心机。 想到此处,她便坐不住了,终于下定决心再次主动邀请乾王前来卫宁宫品酒,正好这天有仆人送来了酿好的新酒,应该可以引起乾王的兴趣。 乾王考虑了一下,未免她多次来邀,便去了。 席间,安如瑾打扮地妩媚动人,伺候殷勤,以优雅的动作为乾王斟上一杯酒,吐气如兰道:“皇上请用。” 美酒,美人,美器,春se无边。 乾王亦颇为意动,举杯轻抿了一口。安如瑾笑颜如花,这次的酒比上一批更加香醇,以乾王对酒的爱好,必然心喜。 谁知她没等到乾王的夸奖,反而见到他皱起了眉头。 安如瑾心下一突,小心问道:“皇上,莫非这酒不合您的意?” “不是,朕今日不太想喝酒。”乾王面色沉沉地放下酒杯。 安如瑾咬了咬唇,努力挤出笑容道:“那就用膳吧,这些都是臣妾请厨子精心准备的,皇上多吃点。” 乾王看着眼前的大鱼大肉,看似精致,却完全无法与染袖所准备的加入了心意的膳食相比。 如此一想,胃口顿失。草草地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安如瑾在屋里发呆,完全想不通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从卫宁宫出来,乾王就直接去了云舒宫,见到端庄的夏末涵和浅笑的染袖,心情立刻转好。而染袖看到原本去了安如瑾那里的乾王突然出现在云舒宫,心中便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她为什么要用五天的花宴引乾王来吃饭?目的不是为了争宠,而是为了让乾王在这里连续喝五天的酒。她为乾王准备的酒,用活的黄鳝泡制过,连续喝四五天,可让爱酒之人在短时间之内对酒失去兴趣。 安如瑾不是最喜欢利用美酒吸引乾王吗?染袖知道乾王频繁出入云舒宫必然会引起安如瑾的警觉,从而主动邀请乾王,她目前最吸引乾王的就是美酒,若是乾王突然对美酒失去了兴趣……呵呵,染袖可以想象,安如瑾如今是怎样的脸色。 这就算对她欺负夏末涵的小小报复吧!以后她最好能收敛一点,否则她不 ☆、49离若琥珀 这年的秋丰节因为乾坤大比的原因被推迟,两王最后决定从简,先祭天以祈求明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后举办一天的宴会,君臣同乐。而作为掌三司印的夏末涵,必须协助秦贵妃做好宴会的安排和布置。 染袖早先已经对三司的职能了解了个透彻,不过这次却不打算代替夏末涵处理事务。夏末涵本身是才女,只是偏于安逸,不喜欢承担责任,但只要她愿意做,很多事都能做好,缺的不过是经验和上位者应有的意识而已。 “染袖,你真的不帮我?”夏末涵拉着染袖的手,可怜巴巴地说着。 “主子,不用担心,您这次只需要协助秦贵妃即可,多听多看少说,不懂的回来一起商量,慢慢就能解决了。”染袖安慰道。 “可是……” “主子,即使奴婢想帮你也没有时间,舞坊的舞娘需要在宴会上表演,奴婢受命参与编舞,若是搞砸了,奴婢也是要受罚的。”作为斗舞魁首,染袖本以为自己要在宴会上献舞,结果只是协助编舞。 事实上,她所不知道的是,皇后和太后其实提议了染袖的节目,可是被乾王意外否决了。 “好吧,我知道了。”夏末涵无奈地点点头。 之后几天,夏末涵时常前往秦贵妃的延禧宫,而染袖则出入舞坊,两人晚上便在云舒宫相互交流心得。 染袖看得出,刚开始夏末涵还有些如履薄冰,但慢慢的,从容了许多,想来已经逐渐适应。 这天,从舞坊回来,路过演武场,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经意瞥了一眼,赫然见离若的身影穿梭在几十个高木桩中,扫腿抡拳,练得格外专注。 染袖感觉有些奇怪,离若自从来到云舒宫后,练武的时间就安排到了清晨或半夜,很少见他黄昏时分还留在演武场的。而且他最近的情绪也有些不对劲,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又隐藏了什么? 染袖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离若仿佛不要命一般疯狂地练习,直到脱力倒坐在地。 “离若。”她走过去唤道。 离若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回应道:“染袖,你怎么来了?”他此刻汗流浃背,很有些狼狈。 “刚好路过。”染袖也蹲下来,看着他道,“最近,你到底发生何事了?” 离若垂着头,沉默不语。 染袖又道:“离若,你是云舒宫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与云舒宫息息相关,若有什么难题,一定要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出了麻烦,大家都遭殃。” 离若嘴唇动了动,拳头握得紧紧的,半晌才开口道:“染袖,我很痛苦。” “为何而痛苦?” 离若双手捂脸,沉沉道:“家人惨死,却茫然无知。仇人在前,却无力报复。还有比我更没用的人吗?” 染袖迟疑了一会,小声问道:“你的仇人,是……她?” 离若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染袖琢磨着离若前后的变换,在安如瑾未入宫前,他性格开朗,就像阴空下的一抹阳光,染袖总觉得他与皇宫格格不入,外面自由的世界更适合他。可是自从安如瑾出现后,他就变了。而显然,他开始对安如瑾只是有些似曾相识,似是触动了隐藏在深处的模糊记忆。 离若五六岁时就已入宫,那个年纪一般是不晓事的,他很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为他解惑的肯定另有其人,最大可能便是带他入宫的苗公公。 只是以安如瑾的年纪,她本人与离若不会有什么纠葛,那么他真正的仇人是……安家? 染袖有些苦恼,本来离若假太监的身份就已经是个隐忧了,再加上一段复杂的恩怨情仇,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她实在不想参合别人的私事,可是离若是云舒宫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还没有彻底了解内情,她也知道困难重重。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染袖探试着询问。 离若将头靠在木桩上,望着天边的彩霞,低喃道:“我……只是个太监。” 这是因为身份低微而不得不放弃的意思,还是想像其他人一样,开始争权夺利? “我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离若又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染袖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异样。若是夏末涵这么说,她会高兴;若是禹昊这么说,她会支持。可是离若…… “染袖,你会帮我吗?”离若突然定定地看向染袖。 “不会。”染袖毫无犹豫地拒绝,“即使你成为首领太监,你也不可能报仇。” 离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沉声道:“不需要成为首领太监,那人家底不干净,我只要收集足够证据就能将她绳之于法。” 染袖迟疑着问:“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不干净?莫非是……不守妇道?” “守不守妇道,我暂时无从得知,但是这个女人手腕高超,暗地里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她与朝中许多大臣关系密切,若真要查,牵扯甚广。” “安家自安国公和安御史去世后,在朝中已经无人,她一个女人如何维系与其他大臣的关系?” “不是安家。”离若淡漠道,“是屈家。” 染袖立刻反应过来,安如瑾的母亲本姓“屈”,屈氏。 “你是说,朝中有不少大臣是屈家人?”她早调查过朝中诸多大臣的资料,姓屈不过两人,级别都不算高。 离若点头道:“本来我也不清楚,可是听……说过,才知道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屈家起码占了十数人。” 染袖颇为吃惊,这股势力实在不可小觑。只是有这样的背景,屈氏为何还要送安如瑾入宫,难道她们有更大的野心? 不会吧…… 染袖隐晦地朝四周看了看。 离若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开口道:“放心,此处空旷,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比起在房内,更适合说话。” 染袖点点头,低声道:“离若,你与安家到底有什么仇?需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吗?这样难度可太大了。” “我不是与安家有仇,我是与屈氏一族有仇。”离若冷冷道,“我要将屈氏连根拔起,还安家一片青空。” 染袖沉默了一会,迟疑地问道:“离若,你到底是谁?” 离若望着她,回道:“安家独子,安离珀。” “那……那屈氏不是你的……”染袖露出惊异之色,随后猛地反应过来,“屈氏是安御史的继室,你的继母。” 想不到离若竟然是安家公子,看来安御史的死确实有内情,而且还与屈氏有直接关系。 离若点头,自嘲道:“其中隐秘我就暂时不说了,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始末,以前忘记的事情也慢慢想起来了。原来自己一直无知地活着,甚至为这样的生活而感到满足,幻想着将来出宫后,建立一个简单的小家,娶妻生子,小富则安。” 说着,视线在染袖身上停了片刻,然后摇头苦笑:“可悲,可笑。” 染袖略有触动,这何尝不是她曾经有过的幻想?可是自己是游走于黑暗边缘的人,心似坚铁,早已忘记何为真实。与天斗,与人斗,与己斗,在揣测中获得存在的乐趣,在谋算中寻找生活的目标,这种模式几乎成了她的本能,为此她可以放弃一切,利用一切。这样的她,如何能拥有普通人应有的幸福? “染袖?”离若刚收敛心神,却又发现染袖在发呆,他叹道,“对不起,染袖,我让你为难了。本来我没打算告诉你的,可是在宫中,我实在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对于染袖的能力,他知之甚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染袖摇头表示没关系。如今都是一根绳子上蚂蚱,也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她若想顺利地度过这五年,离若的问题就不能不重视,除非将他除掉……这个念头一起,立刻否决。虽然她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至少还没冷血到随便杀死一个诚心对她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将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处理的范围。搜集罪证和情报?这似乎是她的老本行…… “离若,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但在此之前,你不能随便行动。” “好,我听你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来,才一起朝云舒宫走去。 谁知路过一座花园时,迎面就遇到了刚刚还在谈论的人——安如瑾。 有句话怎么说的,冤家路窄? 染袖朝离若望去,只见他眼神冰冷,难掩恨意。她皱了皱眉,在安如瑾即将靠近时,拉着他一起行礼。 离若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身体僵硬。 “真巧,又遇到了。”安如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笑道,“你们两人这是打哪儿来?” 染袖回道:“奴婢刚从舞坊回来,正好遇到在练武的小离子,便顺路一起回云舒宫。” “原来如此。”安如瑾仔细打量起离若,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经过锻炼的身体结实而富有爆发力,完全不似一般太监那样阴柔,反而充满阳刚之气。 眼前这人大概是安如瑾进宫以来遇到的最为出彩的太监,真是可惜了! 染袖感觉离若的身体越来越紧绷,于是说道:“安昭媛是在散步吗?奴婢两人便不打扰了,就此拜过。” “等等,本宫刚才在散步时,手帕不小心被吹到树上了,正好遇到你们。”安如瑾看着离若道,“小离子是吧?帮本宫去把手帕拿下来。” 染袖暗自在离若背后戳了戳,同时对安如瑾笑道:“乐意为安昭媛效劳。” 离若沉默了片刻,终于回道:“不知安昭媛的手帕落在哪棵树上了?” “朵朵,你带小离子过去。” 名为朵朵的宫女应声领命,朝离若做了个带路的姿势。 染袖也准备跟着一起走,谁知被安如瑾拦住:“染袖就留在这里陪本宫说说话吧。” 离若担忧地看了染袖一眼,跟着宫女离开。 “不知安昭媛想聊些什么?奴婢见识浅薄,若是言语不当,还请安昭媛见谅。” “呵呵,染袖太谦虚了。”安如瑾笑道,“宫中谁不知染袖多才多艺?一舞莲台水袖倾倒世上多少英杰?连皇上也为之动容,这种风采宫中恐怕无人可比。” 染袖垂首道:“安昭媛过奖,奴婢不敢当。”这是安如瑾第二次提到她的舞艺,还言及皇上,她对自己与乾王关系似乎已有所了解。 “不知后日的秋丰节盛宴,能否一睹染袖的舞艺?” “恐怕要令安昭媛失望了,奴婢并未接到表演的旨意。” “哦?那可真是遗憾,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见识一下染袖的高超技艺。”安如瑾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染袖不相信她事先不知道此事,如此一番作态有何目的? 突然,染袖眼前出现一个锦囊,安如瑾道:“这是来自西谷的燃魂草,随身携带可安神凝气,本宫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收。”染袖推辞道。 “本宫觉得和你投缘,没什么不敢收的。”安如瑾笑道,“只是小玩意而已,你家主子也不会在意的。” “那……奴婢再次谢过安昭媛赏赐。”染袖双手接过锦囊,立刻有一股沁人的馨香扑鼻而来。小玩意?纵观整个皇宫,似乎都没有人用过这种香草,她从何得来?这又真是作安神凝气之用? 正在这时,离若两人回来。 安如瑾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摆手道:“行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回吧。” 染袖和离若同时行礼告辞。 路上离若问起刚才的事,染袖并未回答,只是说回去再谈。附近都是嫔妃的宫殿群,时有人来往,不适合谈话。 晚上,完成工作后,离若找到染袖,这回染袖没有犹豫,将锦囊拿出来给他看。 离若也没见过这样的香草,他说道:“先给我,我找人问问。” “你找的人是否可靠?我刚收了人家的礼物,转身就找人检查,仅凭此举,安昭媛就能向我问罪了。” “没问题,我知道轻重。” 知道轻重?染袖沉思了一会,突然直视他道:“离若,你若真想报仇,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学会隐藏情绪。” 离若愣愣地看着她。 “安如瑾并非你真正的仇人,你完全没必要将仇恨都投注在她身上。”染袖轻声道,“越是困难的事,越需要耐心和坚忍,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深藏仇恨,笑对危险。” “就像……就像你教二皇子的那样?” 染袖笑了笑:“正是。” 离若默默地发了一会呆,随后朝染袖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道:“我明白了。” 染袖微笑点头。 “染袖,你真的与众不同,比我想象中更聪明。”原本以为只是个娇美慧黠的小女子,却不想在稚嫩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七彩玲珑心。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种奇妙的吸引力。 无论是嗔是痴,是哭是笑,他都深深为之痴迷。可惜,永远也无法拥有…… ☆、50沈三郎 秋丰节宴会当天,夏末涵带着琴心和离若提前去了崇暄园,而染袖则和舞坊的舞娘一起。表演下午才开始,有女官棠梨坐镇,染袖需要参合的事情并不多,所以趁着空闲,她领着松韵兴致勃勃地去游园了。 此刻祭天刚刚结束,大臣与众多青年才俊们陆续进入崇暄园,在午膳前,他们可以自由地参观园林,除了皇帝和妃子休息的宫群不能靠近之外,其他地方基本畅行无阻。 “染袖,去奇兽园看看那些珍禽异兽吧。”松韵双眼放光地提议道。 染袖点点头笑道:“好啊,走吧。” 对于那座闻名已久的奇兽园,染袖一直无缘得见,这回正好可以对比一下这个世界的动物与前世有什么不同。 与她们有同样兴趣的人显然不在少数,在前往奇兽园的路上,不可避免地遇到越来越多的人,皆是官员和贵胄,她们两个小小宫女需要一一避让。 松韵拉了拉染袖的衣袖,小声道:“早知道有这么多人就不来了。” 染袖笑道:“人多吗?也不过十几人而已,只要我们谨言慎行,是不会有人为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松韵偷偷看了看不远处几名谈笑风生的青年公子,脸红道,“我,我还没见过这么多年轻男子。” “呵呵,原来松韵是在害羞。”染袖取笑道。松韵是云舒宫几人中最古灵精怪的一个,想不到还有如此腼腆的时候。不过也难怪,她从小在皇宫长大,除了皇帝和太监之外,确实很少与其他男子近距离接触。 “难道染袖不会害羞吗?”松韵好奇地问。 “我?”染袖想了想,回道,“我大概只将他们当作一道风景,除了偶尔欣赏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 “真厉害。”松韵崇拜道,“我完全不行,刚才只是稍稍靠近,就感觉很紧张,这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指着自己的心脏处。 染袖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调侃道:“待会再靠近一点,见得多了,就不会紧张了。” “是吗?”松韵睁大眼睛,正要继续说话,却见不远处有几名男子走近,她立刻低下头,小媳妇似的地让到一旁。 染袖抿嘴笑了笑,跟她一起退后几步,等待那几人过去。却不想,他们竟然在两人不远处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出声询问道:“是染袖姑娘吗?” 这个声音很耳熟,染袖微微抬头望去,赫然是在上次秋丰节宴会中对过题的丞相之子连帧。与他随行的还有两人,显然也是曦国名门世家之子。 染袖躬身道:“正是,连士子与两位公子安好。” 连帧眼中一亮:“想不到姑娘还记得在下?”他边说边打量眼前的女子,亭亭玉立,娇美动人,回想当初观看那一舞莲台水袖的惊艳,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倾慕。 “连士子人中龙凤,奴婢的众多姐妹皆十分仰慕。” “噗。”连帧身后一人笑了出来,“这倒是,曦国几位佳公子中,连帧最是受欢迎。” 染袖看了看说话的那人,二十三、四岁,束冠纶巾,相貌不俗,嘴角挂着桀骜的笑容,透着几分晋魏雅士之风。 “咳,我来介绍一下。”连帧指着这人道,“这位是左谏议大夫的二公子柯洛然。” 染袖立刻想到修容柯洛云,想来此人正是她的兄长。 连帧又指向另一人道:“这是鸿胪寺卿沈大人的三子沈宗书。” 沈?染袖顺势望去,只见那人也在看她,一双眸子有如寒星,相貌不及连帧,气质不如柯洛然,却内敛持重,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染袖一一朝他们见礼。 “相逢即是有缘,染袖姑娘可愿与我等一起游园?”连帧提议道。 “奴婢二人可不敢扰了几位公子的雅兴。”染袖婉拒道,“况且身份有别,实在不适合同游,还请几位公子自便吧。” 连帧露出失望之色。 柯洛然却笑道:“今日秋丰庆典,哪来那么多规矩?看其余大人也有内侍宫女陪同,到染袖姑娘这里便不合适了?” 双王御袖 完第15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 “柯士子有所不知,奴婢待会就要去与舞坊的姑娘汇合,为下午的表演做准备,时间紧促,恐怕无法尽兴,这样反而失礼,请几位公子莫怪。hubaoer” 几人对视一眼,柯洛然还冲连帧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连帧遗憾道:“如此,我等也不便强人所难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与姑娘见面。” 染袖和松韵一起向他们欠了欠身。 连帧和柯洛然正要离开时,一直没说话的沈宗书突然开口道:“连兄,柯兄,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连柯两人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了然,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沈宗书转向染袖道:“能和你单独聊会吗?” 染袖迟疑了一会,随后对松韵道:“松韵,你先去前面等我,我一会去找你。” 松韵小声道:“我突然不想去奇兽园了,你好好玩,待会直接回舞娘的休息处找我就好。” “难得出来一趟……” 松韵脸红道:“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你别在意我。”说着便转身匆匆离开。 染袖这才转头看向沈宗书,疏离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话想对奴婢说?” “再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北曦沈家三郎,按辈份,你应该称我一声‘堂兄’。” 果然是那个沈家,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亲族。 染袖淡淡道:“奴婢身份低微,不敢以族妹自居。” 她入宫数年,从未有亲人来探望过,若非因为斗舞上出彩的表现,恐怕他们早已忘记她这个人了。不过她并不打算摈弃这一层关系,外部的助力越大,对自己越有好处。但是沈家想重新拉拢她,就得付出必要的代价。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重视,她不想成为别人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堂妹对本家心有不满亦是人之常情,但沈家毕竟是你的亲族,亲人之间哪有化不开的结?”沈宗书平静无波地说道,“况且家族内部竞争激烈,有才者居上,无能者没落,此事无可避免。堂妹能有如今的名声和成就,理应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才是。” 听完此言,染袖不由得对他有所改观,他没有一味地打感情牌,反而据实相告,虽略显冰冷,却很实在。同时他的话让她意识到,沈家奉行的是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只要有能力,就会被承认。对此,染袖心中是认可的,感情的维系固然重要,但若是肩负一个家族的兴荣,那就必须建立更加优化的体制,严谨公正并且……残酷。 当然,染袖现在还不太清楚沈家到底是什么模样,不过倒是可以从沈宗书身上窥知一二,不同于一般的小家族,自有其深厚的底蕴。 “那么,不知沈三公子希望我有何表示呢?”染袖问道。 对于染袖明显疏离的称谓,沈宗书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继续道:“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今后你不再只是一名毫无凭依的小宫女,沈家随时可以成为你的后盾,前提是你不能做出任何有损家族利益的事。” 染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位堂哥说话还真够直接的。 沈宗书又道:“无论你将来是想出宫,还是想在后宫站稳脚跟,沈家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染袖挑眉:“据我所知,沈家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算显赫,沈三公子不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托大?” “我既然敢这么说,便是有足够的底气,很多势力是明眼看不到。”沈宗书对染袖的反应颇感兴趣,原本以为她要么表现出对本家的冷漠怨怼,要么表现出被接受的惊喜,又或者伤心难受都属正常,可是她除了一开始有些疏离之外,后面一直很平静,对他所说的话也仿佛有种了然于胸的沉着。看来,这位堂妹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 “我明白了,多谢……沈三哥。”染袖微微躬身。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染袖也没理由再矫情。对于沈家,她似乎不需要用常规手段,只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行了。 沈宗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若有需要,便托人寄信回家。沈家虽没有女子入宫为妃,但负责内宫守备的侍卫长谦和等人皆与沈家交情甚好,可以信任。” 原本以为自己势单力薄,所以费尽心思为将来谋算,却不想竟然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外援,真是意外惊喜!当然,若没有当初在斗舞上的表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目送沈宗书离开,染袖心情愉快地朝舞娘的休息之所走去。只是当她回去之后,却并未看到松韵,询问众人,都表示不清楚,染袖暗想她可能在哪里游玩,也就没再多想。 然而,她并不知道,先行离开的松韵此时遭遇了她这辈子最可怕的梦靥。 崇暄园占地极广,平时若没有宴会典礼,便如同闲置一般静寂空旷。即使有皇亲国戚或官员贵胄进园游玩,很多地方依然是鲜有人经过。 松韵在与染袖分开之后,便沿着回廊闲庭信步地走着,一边哼歌一边赏景,很是惬意。 可是,就在她经过一座僻静的殿宇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她,并用手帕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入了暗处。手帕上似乎撒上了迷|药,松韵在惊恐中挣扎了几下,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可是自己一身狼藉,衣衫凌乱,大片肌肤暴露在外,那私密之处还隐隐作痛。她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裙底下那一抹嫣红更是刺眼。 松韵浑身颤栗,环抱着自己,目光不知所措地扫向四周,死寂的宫室中冰冷昏暗,阴气森森。 松韵捂着嘴巴无声哭泣,然后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整理头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浑身上下,看是否还有哪里不妥,会不会被别人察觉到异样……直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她才畏缩着打开门,快步离开这梦靥之地。 尽管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是颤抖的手指依然暴露了她的惶恐。 到底是谁做的?为何要这么做?莫名其妙被人侵犯,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呜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唉,后宫口茭情其实很多,有自愿的,也有被强迫的,可怜。 ☆、51荣显云舒宫 午膳过后,染袖才看到松韵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本来她想去打个招呼,谁知刚好有内侍来传话要舞坊的众人准备上场了。染袖虽然不需要出演,但她参与了编舞,所以必须全程观看,若演砸了,她还得跟着被罚。如此一来,也就顾不得松韵了,她也没想到松韵会遇到那样的事。 舞坊一众被带到偏殿,相互确认各自的衣物器具和其他准备情况,直到太监报幕,舞娘们才鱼贯而出,顷刻间,殿室就只剩下了染袖和几位女官。 染袖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此时悦耳的曲调响起,婀娜多姿的舞娘们开始翩翩起舞,细腰长袖,清香扶风,为热闹的宴席增添了几分柔美之色。 上次的宴会是在花园中举办的,这次则改在了殿内,人数也减少了。据说很多大臣被派去接待几个重要国家的使者们,他们在大比之后仍会逗留一段时间,体察学习或是其他目的,作为东道主的曦国自然不能把人家晾着。 这时,棠梨走到染袖身边,小声问:“如何?可有染袖看中的青年才俊?” 染袖不好意思地笑道:“棠梨姐姐别取笑了,别说皇上金口令我五年不能嫁人,就是我的身份,也没资格高攀在座的任何一位。” “呵呵,染袖太妄自菲薄,单凭你斗舞魁首的身份,就足以令众多男子趋之若鹜。”棠梨感叹道,“记得十年前就有一位斗舞魁首嫁入了高门大户,还是明媒正娶,这在当年可谓轰动一时,蔚为美谈。” “哦?那位魁首是谁?如今怎样了?” 棠梨眼神一暗,淡淡道:“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女子红颜薄命,嫁人后没多久便病故了。” “那真可惜。”染袖捂了捂嘴,露出同情之色,心中却颇不以为然。高门大户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没有足够的后台和心计,实在很难站稳脚跟,即使丈夫再宠爱,也禁不住时间的考验。染袖对这个时代的爱情,基本不报任何妄想。 可能是觉得刚才的话太晦气了,棠梨又道:“染袖可不要因此放弃,女人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我还能有何打算?”染袖笑道,“要么二十五岁后年满出宫,要么被皇上赐婚给勇士坎焰。” 棠梨皱了皱眉道:“若是有可能,染袖还是想办法打消皇上赐婚的念头为好。” “为什么?” “荒野之漠环境恶劣,生活艰苦,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去了,恐怕熬不了几年。” “唉,此事我也没有办法,君命难违。”染袖一脸无奈。 棠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口气没再说话。 “姐姐别为我担心,不如给我介绍下宴会上人如何?” “好,就从最末尾的那位开始……” 两人于是将注意力都转到了宴会上,说话的功夫,表演已经完美结束,在场诸人不吝拍掌叫好。 棠梨笑着对回来的舞娘们说道:“辛苦了。” 女孩们热闹地讨论着刚才的表演,相互交流着心得。 休息了片刻后,棠梨便带着众人离开。染袖在走之前又回头看看了大殿,这一趟收获不小,不但捡了个便宜堂兄,还认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几个是离若重点需要留意的屈家亲信。 不急,慢慢来。在离开皇宫之前,她有的是时间。 之后,染袖与夏末涵汇合,夏末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心下不定,目光移向琴心。琴心面无表情,嘴角微微抽动。 染袖知道此地不宜谈话,只能等回去再询问细节。 好在这次秋丰节庆典一切从简,不需要待三天,众嫔妃当天晚上就可以回宫。而秦贵妃和夏末涵等人则被皇后召去,谈论宴会举办的情况。 染袖本来也打算跟去,可是想想没有必要,自己不能总是做她的保姆,偶尔遇到一些挫折和刁难反而能促进成长。况且琴心也是玲珑之人,关键时刻应该可以提点一二。 与舞坊众人一起回宫后,在岔路分道,染袖独自回到了云舒宫。 “染袖,你回来了。”泉声见到她,几步走上来,神色有些古怪道,“这次在崇暄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松韵午后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对劲。” 染袖道:“我和她上午分开就一直没见着她,原来这么早就回了,你有问出些什么吗?” 泉声摇头:“没有,她一回来就说出了汗不舒服,要沐浴。我给她烧了热水,她洗完就回房睡觉去了。” “她现在还在睡?” “嗯,今天并非她当值,我也就没叫她,只是她连晚膳都没吃。”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你明天再问问。” “嗯,好。” 染袖朝松韵的房间看了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可以理解。 本来以染袖的观察力,只要在之前与松韵碰个面,必然能看出蛛丝马迹,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可惜,事情总是不尽人意。 染袖梳洗完毕,刚准备回房休息,就见暗处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离若?”染袖道,“主子已经回了吗?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去休息?” 离若走过来,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燃魂草的香囊,轻声道:“这东西的来历大概清楚了。” “哦?是什么?”染袖接过香囊,好奇地问。 “产自西谷,被当地人视为‘圣花’,名字听起来圣洁,其实功用与罂粟相似,甚至有过之。” “是吗?” “据说长期闻此香,能迷人心智,产生幻觉,最后香味不能离身,否则很可能癫狂。”离若脸色难看,眼中闪过怒火。 原来如此。只是安如瑾将这东西送给她做什么?她认为自己真的会随身佩戴吗?虽然这香味确实很好闻…… 离若又道,“这东西鲜有人知,只是在某些小国被列为禁品,曦国暂时没有明文规定,因为产量不大,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这么说,莫非屈家私下在做这种交易?她将这东西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不是授人以柄吗?” “很有可能。”离若道,“他们家有很多买卖见不得光,可是这么多年依然不露痕迹,实在是藏得很深。” 染袖沉思起来,开始琢磨是否应该对屈家的实力重新估计?这么多年发展下来,盘根错节,可能早已成为了难以动摇的庞然大物。 离若迟疑了会,说道:“染袖,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将燃魂草当作一个契机,先从安如瑾身上下手?” “不行,这香囊是她私下送的,没人知道,她完全可以不承认。况且,她既然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必然是有恃无恐,在宫中,认识燃魂草的恐怕寥寥无几。此事最好当作不知道,否则反而打草惊蛇。” 离若点点头,刚才的提议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他还不至于真的不知道轻重。 两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散去。 染袖回到房间,将香囊中装有燃魂草的内包拿出来,细细闻了闻,然后从暗格中找出香味类似的替换,原来那个则打算寻个地方藏起来,也许将来还有用。不过她可不打算藏在自己房里,若是被人倒打一把,搜出来就是物证,说都说不清。也不能藏在云舒宫中,那么…… 染袖笑了笑,皇宫这么大,要藏这么一个小东西,实在太简单了。 第二天,染袖起了个大早,例行锻炼之后,便去寝宫见夏末涵。 夏末涵正在练字,表情专注,神色平和。 安静地等在一边,直到她写完,染袖才上前斟茶道:“主子,安好。” 夏末涵笑道:“染袖,昨天的表演如何?” “很顺利,今日恐怕就有赏赐下来。” “是吗?那就好。”夏末涵端起茶杯,揭盖闻了闻香。 染袖观察了一会,突然问:“主子,昨日是否遇到烦心事了?” 夏末涵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没有说话。 “和奴婢也不能说吗?” 叹了口气,夏末涵放下茶杯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昨日宴席上有人对才艺评比的结果不服,言辞有些激烈。” “是哪一宫的?” “乾鑫宫和坤焱宫的人都有。” 染袖不由奇怪道:“评比一般由两宫贵妃负责,关主子何事?而且两宫都不满?这事……” 夏末涵苦笑一声,徐徐道来。 原来这一次才艺比斗,采用暗签投举的方式,一题结束后,由众人共同提名选出头名。这种方式当初在乾坤大比最后的魁首争夺上用过,众人皆无异议。 但是结果出来,却不尽人意,本来可以稳得头名的却意外落选,而才艺不显的反而上位,如此一来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投举的公正性了。其中就有人提出暗签有问题,而暗签是由夏末涵负责的,统计数据却不经她手。不少人要求公开暗签,她们不敢直接找贵妃的晦气,便将冒头指向夏末涵。 夏末涵哪里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别人一凶,她就会下意识退让,害怕也不想与人结怨。可是在宫中,太过温和的性子是镇不住场面的,夏末涵当时几乎就要服软,将暗签拿出来给众人检查,但这样一来,她们这一宫也会威信全失。 最后秦贵妃不得不出面,厉声呵斥闹事的几人,将事情稳稳地压下来。同时宣布此次比斗结果不会变更,但头名皆不入册,权当玩乐,免伤和气。 如此一说,虽不是所有人都心服,但至少提不出异议了。不过经此事,两宫众多妃子都对夏末涵心生鄙夷,这样一人究竟是如何坐上如今的位子的?还掌管三司印,乾鑫宫无人了吗? 染袖听罢,心中暗叹,夏末涵果然还是少了大家风范,性格虽好,却不适合坐上高位,若不能有所改变,将来恐怕寸步难行。即使为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若不会利用,终究于事无补。待她离开,夏末涵该如何独当一面?就这么置之不理? 染袖暗暗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有始有终,慢慢教她适应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这算是弥补自己对她的一点愧疚之情吧。 呵,这可真是忙碌的五年啊…… ☆、52荣显云舒宫 秋去冬来,曦国的冬天格外湿冷,雪花飘飘,一夜之间就为大地铺上一层银毯。 或许是前段时间的太过忙碌,临近年底的这段时间反而清闲下来。染袖每天与夏末涵煮茶下棋,谈史论义,颇为惬意。染袖经常会讲一些前世的历史故事或者民间传说,主要是为了增长夏末涵的见识,以及潜移默化地影响她的性格。禹昊也很喜欢旁听,他感觉这些故事比老师课堂上所讲的更加有意思,每每都能受到不少启发。 这段时间,染袖与沈家通过几次信息,对朝廷的势力分布有了更深的了解,而离若则在苗公公以及夏末涵的允许下,经常出宫办事。一般稍有级别的太监,只要获得腰牌就能出入皇宫,这是为了方便一些嫔妃购置宫内缺少的物品。 可是,这样安静的日子只持续到了年底,一场惊动整个乾鑫宫的事情发生了。秦贵妃私通太医杜瑞,y乱宫廷,被愤怒的乾王打入了冷宫,而杜瑞则被关入了天牢。 此事发生得有些突然,在之前,染袖曾利用一条手帕引起了乾王对秦贵妃的猜忌,而后一直被暗中监视,所以这几年,秦贵妃行事都很低调,也没有再找云舒宫的麻烦。染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以为以秦贵妃的谨慎,即使真有私情,也断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谁知竟被抓个现行。 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利用乾王对秦贵妃的猜忌将计就计。秦贵妃一倒,最大得利者除了夏末涵之外便是安如瑾。乾王早有意将夏末涵一品,如今仅有的两名一品,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打入冷宫,四位一品相当于全部空置。染袖猜想,最迟明年立春后,夏末涵就会被提升。 而安如瑾,有皇后的支持,即使品级不变,但秦贵妃原本掌管的三司印却很可能移交给她。她自入宫后便懂得上下打理并积极拉拢各宫嫔妃,恐怕反对之声并不会太高。 染袖抬头看向秦贵妃所在宫殿的方向,天空中飞雪漫天,寒风呼啸,耳边仿佛听到女子哭喊的声音。对于秦贵妃,她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是她行事过于狠厉,魄力是有,却不给人留后路。若非及早利用乾王的猜忌,她还不知道会给云舒宫带来多少麻烦。 “唉,想不到秦贵妃会做出这样的事。”夏末涵一脸感叹。 染袖一边为她斟茶,一边暗想,若知道自己的孩子就是被这位秦贵妃害死的,不知夏末涵还会不会为她付出这一点点同情。如今的夏末涵虽然成长了许多,但最好还是让此事成为历史尘埃烟消云散得好,她不希望她堕入仇恨的深渊。况且禹昊已经很好地弥补了她的创伤,没必要再刮上这一刀。 关于秦贵妃一切,被传了很多个版本,具体情况如何,只有乾王等少数人知道,染袖也没打算探知究竟。 不久之后,上面下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再谈及。只是如今秦贵妃原本居住的延禧宫已经空置,其宫女太监全部受到牵连,或杀或贬。君王一怒,为即将来临的新年蒙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色。 在很长一段时间,延禧宫都成了宫中所有人不敢靠近的禁地。 这对云舒宫的影响并不大,染袖等人亲手布置宫室,一起过了一个和和美美的新年。而宫中的宴会则在压抑的热闹中结束,所有人面上笑着,心底却是冷意森森。 以秦贵妃的身份,也是说贬就贬,那么其他人又如何呢? 众人同时意识到在短时间内,最好都循规蹈矩一点,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地触怒龙颜,没人敢做这样的尝试。 染袖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有意识地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只是偶尔会和前来窜门的宫女聚一聚,谈些宫里的趣闻,隐晦地收集一些情报,日子倒也逍遥。 这天阳光正好,积雪也有初融的迹象。染袖习惯起了个大早,刚走进云舒宫,就见松韵从另一边冲出来,跑到一棵树下弯腰作呕吐状。 染袖忙上前去扶她:“松韵,怎么了?” 松韵整了整表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手道:“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染袖皱眉,见她眼神闪烁,似乎有事隐瞒。仔细想想,自那次秋丰节过后,松韵就一直表现得有些奇怪,平时爱笑的她变得沉默寡言,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染袖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给太医看看吧。” “不,不。”松韵表现得有些激动,随后又装作没事般说道,“我真的没事,待会喝口热茶就好了。” 话刚说完,又弯腰干呕起来。 这反应…… 染袖突然注意到松韵微微敞开的脖领中,出现了一个可疑的淡紫色印记。 她脸色变了变,低声问道:“松韵,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松韵一脸煞白,咬唇不语。 染袖扶起她,慎重道:“松韵,说实话,此事的严重性你不会不知道。” 松韵嘴巴一扁,眼中隐现泪水,虽然极力忍住,但最后还是蹲下来捂嘴痛哭。 染袖看了看四周,将她扶到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柔声道:“别哭,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松韵捧着茶杯,迟疑了半晌才表情痛苦地低声道:“我……我被人侮辱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次在崇暄园,我被人迷昏,醒来后就发现……发现……” 染袖轻抚着她的背,道:“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你怀孕是在近期吧?难道……不止一次?” 松韵点点头:“有时候单独走出去,就有可能被迷晕,事后醒来就知道又被侵犯。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染袖,宫女私通怀孕可是死罪,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我知道,我知道。”染袖皱了皱眉,秦贵妃刚贬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在夏末涵提升在即的时候,这一切似乎环环相扣。可以想象,一旦云舒宫曝出宫女私通的消息,夏末涵的提升就必然落空,名声也将败坏。特别是在乾王余怒未消的时候,对于戴绿帽子,任何男人都不会有好脾气。秦贵妃还有家族庇佑,但松韵身份低微,一个不好就死定了。 虽然是被强迫,可是若有人刻意引导言论,精心布局,后果将不堪设想。 “染袖,我该怎么办?”松韵哭道,“本来我想着忍忍就算了,我也做了防范,可是还是怀上了。此事一旦曝光,我唯有一死了之。我……我还不想死。” “你要是早告诉我就好了,我有办法找出侵犯你的男人,也能保你不会怀上孩子。可是如今……”染袖揉了揉额角,要流掉这个孩子并不难,可是温和的方法需要时间,太过激烈的方法又容易伤身,到时引来太医就麻烦了。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抓药,这样无疑是直接告诉下黑手的人,松韵如她所愿地怀孕了。 “这样,你先跟我去找主子,据实以告。” “不,不,告诉主子,我还有活路吗?”松韵满脸惶恐。 “主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她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的。这么大的事,断不能瞒着她。” 染袖耐心地劝了很久,终于说动她向夏末涵吐露实情。 夏末涵听后,满脸震惊:“怎么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宫里的侍卫都是摆设吗?” “恐怕是监守自盗。”染袖淡淡道,“能进入内宫的男人,除了皇上就只有负责守卫的侍卫。” 夏末涵将松韵拉起来,温声道:“别怕,本宫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松韵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连叩谢。 “主子打算怎么做?”染袖突然问。 “当然是先找出那个h药贼,然后依法处置。” 染袖平静道:“能不能找到那个男人姑且不说,即使找到了,松韵被侮辱的事也会公开,到时松韵该如何在宫中立足?更严重的是,若有人故意为难,歪曲事实,反诬松韵通jian,那么不但保不住松韵的性命,还有可能牵连云舒宫所有人。” 松韵脸色苍白,而夏末涵则紧皱眉头,思考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此事最好由我们暗中处理好,不要张扬?” 染袖没有点头,只是继续道:“主子觉得如何低调处理,才能在解决了松韵危机的同时,又震慑那躲在暗处之人呢?” “还要震慑对方?” “当然,否则对方做了一次,难保不会再做第二次,咱们能防一次,难道还能日防夜防吗?” 夏末涵苦恼道,“那该怎么做?既不能将事情闹大,又必须给对方一个警告。” “若奴婢没猜错,对方很快会察觉松韵有孕的事,即使悄悄流掉这个孩子,对方也会找借口请太医来检验,怀没怀孕,流没流产一验即知,到时反而百口莫辩。” “那么,我们将此事告诉皇后……”说到这里马上停住,夏末涵也并非傻子,此事估计跟皇后或者安如瑾脱不了关系,直接去上报,不是自己送把柄给人抓吗?这段时间从染袖那里听了不少宫廷秘史,身居高位,步步维艰,光靠谨言慎行是不足的,其中的利害关系纷杂难明,千头万绪。 “皇后不行,那皇上呢……”夏末涵喃喃自语,随后又摇头,乾王刚处理了一起通口茭案,这回又来一起,不是自找晦气吗?可是若由她私下处理,一旦被查出来,就会像染袖说的那样,百口莫辩。 松韵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得,但流产也是需要方法的。 染袖仔细打量了夏末涵一会,心中略感欣慰,现在夏末涵至少学会思考这样复杂的事情了。她也算是饱读诗书,一旦开窍,成长起来很快。 “主子,太后的生辰快到了吧?”染袖突然说道。 “嗯?”夏末涵一时没转过弯,迷糊地点头道,“是啊,就在这几天了。染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太后寿辰不设宴,也不收礼,只会在佛堂礼佛一日,不允许嫔妃随便去打扰,这似乎不需要我们操心。” 染袖点头道:“奴婢知道,但主子不觉得,这后宫,能够凌驾于皇后之上的,唯有太后吗?” “你……你是说将此事上报给太后?”夏末涵惊道,“不可能,太后她老人家怎会管这种事?” “主子,你太小瞧自己在太后心中的分量了。”染袖笑道。 “即便如此,为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她,未免有失体统。” “这已经不是一名小宫女的事了,而关系到整个后宫的声誉与和谐。” 夏末涵若有所思,半晌才问:“你有把握吗?” “大约七、八成。” 看了看正在一旁抹眼泪的松韵,夏末涵终于点头:“好,就这么办吧。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奴婢定不辱命。”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亲没耐心追,可惜了,后面应该有点意思。作者只能按着思路慢慢写,尽可能好好完成。 ps:今天心情 米曹 透了,于是买了大把零食想吃 月半 一点,结果在一包q q鱼中吃出一个 并瓦 盖,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 口仓 到了?对咱本国家的食品安全再次报以深深的忧郁…… ☆、53荣显云舒宫 康宁宫 “太后,云舒宫御司染袖求见。”一宫女禀道。 刚沐浴完毕的太后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上一套朴素衣装,听到此言,淡淡问:“有问所来何事吗?” 今日是她的寿辰,按照惯例,她会在佛堂礼佛一日,任何人也不见。 宫女回答:“说是夏昭仪诚心抄写了一本经书,想趁此机会送给太后。” “哦?”夏末涵性子恬静,经常抄录经书修身养性,这一点颇得太后欢心。她想了想,开口道:“你叫那丫头进来。” 宫女应声退出,不多时便将染袖带了进来。 染袖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双手碰上经书,道:“太后,这是夏昭仪所抄经书,一字一句皆为至诚,希望能将之供予佛祖,以规诫己身,修身修德。” 宫女在太后的示意下将经文接了过来。 太后拿起经书一页一页的翻看,字体娟秀工整,看得出书写之人确实十分用心。 “《受十善戒经》?为何会选择它?”太后询问道。 “持五戒得人身,持十善生天道。常受此戒,以做到藏锋、守拙、慎言、力行,正己身,修心性。” “呵呵,那你知道何为五戒,何为十善吗?”太后这是有意考校。 染袖不紧不慢地回道:“不杀不盗不h药不妄语不怨怼。爱身命,勤俭约,纯洁清白。不妄语,不两舌,不绮言,不恶口。不悭贪而广行布施;不嗔怒而难忍能忍;不愚痴而勤修智慧。” 太后和善地点点头,仅听此言便知染袖确实做过功课。 “说得却是不错,可惜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呢?” “人无完人,每个人皆有各自的心魔与yu望,谁能最大程度地克服,谁便能获得最大的成就与功德。这一历练的过程亦是愚人、凡人、圣人三者的不同体现。” “这种说法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奴婢浅见,让太后见笑了。” “不,你说得很好,哀家颇受启发。”太后仔细打量眼前的宫女,以往只闻其名,难见其人,这名曾在斗舞上大放光彩的女子,竟有如此心性,实在难得。 “现在什么时辰了?”太后突然问道。 “已过卯时,佛堂那边皆准备妥当。” “好,起驾吧。”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对染袖道,“你家主子抄写的经书,哀家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染袖却不领命告退,而是伏身道:“太后,奴婢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陪太后礼佛一日。”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了她半晌才道:“也好,一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 染袖知道,只要太后同意陪驾,此事就已经成功了大半,心下亦安。 康宁宫中就有一座专为太后修葺的佛堂,朴素而庄严,檀香弥漫。 沐浴洁身,焚香叩拜,再默诵经文,捻珠,三敲木鱼。期间除了少量饮水之外,不食任何东西。染袖并不以为苦,她的耐力绝对比年老的太后强上很多,所以表情从容淡定,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 宫女给她搬来桌案和蒲团,并递上十几本经书,任其挑选默诵或抄写。 染袖不是佛教徒,对默诵没有兴趣,便选择了一本字数比较多的进行抄写,一边抄写一边揣测经义,免得待会太后又要考察。 太后偶尔观察,见其端正专注,眼中隐隐闪过赞赏。 礼佛的时间过得很慢,佛堂中静寂无声,只有淡淡的烟雾缭绕。 整整六个时辰,即使是太后也几次起身去里屋休息,而染袖却不曾移动分毫,其耐力可见一斑。 窗外已被夜幕笼罩,太后在宫女的提醒下,放下念珠,开口道:“今日就到此吧。” 染袖停下书写,朝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对她和善地笑道:“将你抄写的经文拿来给哀家看看。” 染袖整理了一番,将它交给宫女。 太后接过,翻看了几页,赞道:“你的字与你家主子想比,更多了几分灵性和气度,难得难得。” “太后过奖了。” 太后突然意喻不明地笑道:“好了,看在你陪了哀家一天的份上,现在说吧,有何事相求?” “太后英明。”染袖也不扭捏,躬身道,“奴婢斗胆,可否单独与太后叙说?” 太后朝周围的宫女们摆了摆手,只留下了一名贴身宫女。想来这必是太后的亲信,染袖自然不会多嘴。 接着,她便把松韵的事和盘托出,太后静静地听完,眼中隐隐闪过怒火。 “宫中之事,哀家知之甚深,却没想到竟有人如此明目张胆?此事你家主子完全可自行处理,为那小宫女讨回公道,为何还要求到哀家身上?” 染袖回道:“太后,此事颇有蹊跷,恐授人以柄,夏昭仪掌三司,不可徇私,亦难对付有心人的刻意刁难,故只得斗胆前来求助太后。” 太后沉默不语,心如明镜。 染袖又道:“自古女子难为,更何况是一名小小宫女,此事关乎名节,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将松韵逼上绝路,夏昭仪良善,不忍其受人诟病。若凶手一日无法捕获,松韵岂不是一日不得安宁?” 太后闻言,暗自点头,她一直觉得云舒宫是整个后宫最为独特的所在,主慈婢忠,难得上下一心,祸福相依,拥有其他宫室没有的和睦。故此,她对于夏末涵为一名宫女求情之事,并不觉惊奇,况且此事确实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宫中多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手段五花八门,各有私心。太后虽不管事,但心中了然。 正当太后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宫女的传禀:“太后,皇上求见。” 太后不着痕迹地看了染袖一眼,然后吩咐道:“请他进来。” 不过一会,乾王大步而入,见到染袖安然无恙地立在一旁,眼中闪过一抹安心。 “孩儿见过母后。时辰不早了,母后礼佛辛苦,还是早些休息吧。” 太后呵呵笑了笑:“好,哀家知道。”然后又转头对染袖道:“染袖,哀家想调松韵到哀家身边服侍几日,不知夏昭仪是否割爱?” “能服侍太后是松韵的福气,夏昭仪定会欣然应允。” “那好,你这就回去吧,明日直接让松韵来见哀家即可。” 染袖领命告退,走前并未看乾王一眼。 走在夜色中,染袖轻轻舒了一口气,有太后出手,想必其他人会安分一段时间,松韵的孩子虽保不住,但名誉可保住,将来还可以正常的生活。她没有这个时代对贞洁的重视,处世由心,却不能无视法则,恐怕出宫之后也不好嫁人吧!染袖自嘲一笑,心里却并怎么在意。 经过一个种满梅花的庭院,月光之下,积雪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银光,白花点点,寒风呼过,带起漫天飞花,甚是美丽。 染袖忍不住驻足,静静凝视。 “染袖。”离若的身影突然出现。 “你怎么来了?” “你这么久没有回来,我很担心,便在此等候。”阴影中的离若,看不清是何表情,声音却透着关心。 染袖笑了笑:“没事,只是陪太后礼了一天佛,我们回吧。” “嗯。”离若走到染袖身边,与她并列而行。 他转头看了看那一院的桃花,突然问:“要不要折些梅枝回去?” “不用了,就让它们在风中自由绽放吧。如今已入春,它们的花期也快结束了。” 离若眼神暗了暗,轻声道:“是啊,它们的生命快到尽头了。” 染袖偏头看了他一眼,听出他语气中的萧索,笑道:“为何突然伤感起来了?花虽落,根尚存,来年寒风白雪,又是一院香。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梅花不争春,不畏严寒,零落成泥辗作尘,暗香如故……” 声音突然顿住。 “染袖。”身后传来乾王略有些隐忍的声音。 染袖和离若同时转身行礼。 “你跟 双王御袖 完第16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来。”又转头对离若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染袖在朕这,明日再回。” 离若咬了咬牙,躬身应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乾王拉着染袖离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双拳紧握,面色阴沉。 “你们刚才似乎聊得很愉快?” “离若一直对奴婢颇为照顾,有如兄长。” “兄长吗?”乾王淡淡道,“这个时候还来接你,确实是照顾有加。” 染袖偷偷看了他一眼,暗自揣测他的心理,莫不是在……嫉妒? 沉默了一会,染袖试探着问道:“皇上突然去见太后,是否因为担心奴婢?” “担心?”乾王嗤笑,“朕为何要担心你一个小小宫女?” 他绝对不会承认,在云舒宫久候不见人影,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他从来不曾为女人花过心思,可是染袖却让他破例了,甚至不惜亲自去寻人,只因为那一点点莫名的忧心。 “是奴婢腆颜了。”染袖缩了缩手。 乾王却加重了握手的力度,下巴绷紧,隐隐透着不悦。 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华清池,乾王斥退一众宫女,将染袖丢入池中,居高临下道:“好好洗,这水是温泉水,可以消解疲劳。” “谢皇上。”染袖有些糊涂地浸泡在水中,暗想乾王对自己似乎比想象中更加重视。 “你要穿着衣物沐浴吗?”乾王抱胸立在池边,定定地望着她。 染袖转过身,背对着乾王,在水中一件一件脱衣服,直到只剩下肚兜为止。 不得不说,泡在这温泉水中确实很舒服,若是没有背后那两道火热的视线就更好了。 不多时,耳边传来衣物的摩挲声,然后是有人下水的声音。 一双大手将染袖环入怀中,湿热的唇贴在光洁的脖颈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朕帮你洗。” 说着,一手扯开肚兜的带子,一手覆盖在那团圆润之上。 本来他今晚并未打算让染袖侍寝,只是想抱抱她,毕竟礼佛一天,这个小女人恐怕很累了,可是一见到她半o在水中的模样,就忍不住冲动。 既然不能忍,那便做吧。在皇宫中,他何曾委屈过自己? 不多时,华清池中呻吟声渐起,朦胧的水气掩盖了一室□…… “染袖,别背叛朕!”随着猛烈的进入,乾王低吼着,“否则朕将亲自杀了你。” 他像是证明什么似的,一次又一次地占有。 染袖眼神迷离,透过一层迷雾看向他,心中突然生出奇怪的感觉。 这个男人…… ☆、54荣显云舒宫 “砰!”安如瑾不小心将手中的酒杯震碎,液体顺着手指流入衣袖中,她却浑然不觉。 她不甘心!本来凭皇后的支持和她自己的手段,要在后宫顺利攀升,并非难事。可是只要算计云舒宫,就必然以失败而告终。她进宫可不是单纯地为了替皇后肃清障碍,她有更大的野心。若能得到乾王的宠爱并顺利怀上孩子,她便能母凭子贵,争取未来至高之位,到时即使是皇后也不过是自己的棋子。可是如今,一切成空,乾王甚至难得进她的寝宫一步。 她不甘心!凭什么好处都让夏末涵得了,她却只能每天看皇后的脸色? 安如瑾紧紧握拳,眼中闪过厉色。既然如此,那就玩更大的,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一个多月后,松韵平安回到云舒宫,除了清瘦了一些之外,精神倒是很好,整个也似乎成熟了许多。 她向夏末涵等人慎重地磕了几个头,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到春末时,二皇子禹昊再次参加了两宫大考,表现十分突出。十二岁的他,脸上虽然仍带着些许稚气,但气韵内敛,举止有度,待人谦和,并且能言善辩,才思敏捷,给众老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几位皇子中,禹昊无疑是最为出彩的一个。 夏初,云舒宫夏末涵因教导有功被册封为一品贵妃,其父族迁入皇都,连升三级。而安如瑾也在皇后的支持下,掌管尚衣、尚服、尙食三司,本来由夏末涵掌管的尙食,改为了尚官。尚官是后宫最有权利的一司,在太后的介入下,最终分配给了夏末涵。 这一变更之后,安如瑾反而低调起来,一心一意处理三司事务,并很快驾轻就熟。 对此,染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从离若零星收集上来的证据表明,安如瑾的母亲在暗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光的买卖,她们之所以极力想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就是为将来掌握朝堂实权做准备。只可惜,安如瑾并未如预料中那样,获得乾王的宠爱。 正因此,染袖肯定安如瑾不会甘于平凡,只是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波澜不惊地过去,后宫出现了难得的平静,染袖几乎以为世界和平了。眼看自己等待的五年之期越来越近,染袖却没有兴奋的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染袖,给朕揉一揉肩。”御书房中,乾王一手支着额头,一手翻阅着奏折。 染袖听命上前,注意到乾王一脸精神不济的模样,小声问道:“皇上很累了吗?” 乾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桌案上的文件,好半晌,都不见翻动。 染袖侧身看过去,只见乾王竟然闭着眼睛打起瞌睡来。她与旁边的太监对视一眼,轻声问道:“皇上最近是否都这样?” 大太监愁眉不展地点头:“是的,不但起得晚,处理政事时也总是精神不振。像这样批改奏折,批着批着就瞌睡起来。” 怎么会这样?乾王的xg生活很有规律,这两年更是节制,平时召其他妃子都不过只是走个形式。染袖倒是越来越受宠,有时甚至会在御书房陪驾。如此看来,显然不是纵欲过度的原因。 “有召太医看过吗?”染袖又问。 “有,不过太医也检查不出什么,只是让开了几剂补方。”太监忧虑道,“如此下去,朝中大臣必有微词。看那些奏折,都积了好几天了。” 染袖看向书桌上那几沓文书,皱了皱眉。曦国的政权结构十分独特,君王虽拥有至高的权利,但若疏于政事或是犯下大错,大臣是可以弹劾的。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染袖问道。 太监想了想,回道:“大概是两三个月之前。” “当时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一切正常。” 染袖揉了揉眉心,轻声将乾王唤醒,招呼几名内侍扶他回寝宫休息。 “但是这奏折……” 染袖道:“交给我吧,虽然不能帮皇上批阅,但是先分好类,可以让皇上节省一些时间。” 大太监想了一会,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便点头同意。染袖作为御司,平时为皇帝整理文书也是分内之事。 染袖抱着一堆奏折坐到旁边的桌案边,开始一本本翻阅…… 第二天乾王强撑着精神,起了个大早,想起还有大堆奏折没有批复就感觉有些头疼。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嗜睡。可是一到深夜,又有些心神不宁,没来由的烦躁。真不知身体出什么事了? 走进御书房,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乾王摇了摇头,拿过一本,翻开后发现里面竟然夹着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了几行字…… “染袖整理过这些奏折?”乾王问向身边的太监。 “是的,她说先帮皇上分好类,可以节省时间。” 乾王眼中闪过惊异,这可不单单只是分类啊!她将复杂拖沓的奏折内容精练成不过百余字的几个要点,一目了然,省却了他一一细读的麻烦。这样一来,事半功倍,处理起来更是快捷。 为慎重其事,乾王特意拿出几本进行对比,发现染袖对奏折的内容确实分析透彻,并非敷衍了事。 虽然知道染袖颇为聪慧,却不想竟然有如此才能。 下朝后,乾王将染袖召到身边,命她每天到书房侍案。染袖正有此意,她想查出乾王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同时还能借此全方面地了解这个国家,也算是为将来出宫之后的生活做打算吧。 之后,染袖开始经常来往于云舒宫和御书房,她在后宫的地位十分特殊,既是夏末涵的贴身宫女,又是侍案的御司女官。既可处理三司的事务,又参与奏折文书的助批。每天都过得繁忙而充实,与乾王的关系从单纯的床伴,逐渐转变成无话不说的知己。 只是乾王的精神依然一日不如一日。 这天,染袖陪乾王一起回寝宫,刚一踏入,她就皱起眉头,目光看向置放在房中的香炉,感觉这香味有点奇怪。 乾王寝宫所用的香料都是特别的,染袖曾经一一辨识过,所以只要稍有不同,她便能察觉出来。今天的香其中夹杂着另外的味道,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染袖留了一份心,回去之后便让人将所有香料都检查一遍,虽说有可能是多此一举,但任何可疑之处都必须慎重对待。乾王可不能出事,否则不但她出宫无望,乾鑫宫还会因此彻底动荡。 时间如梭,乾鑫宫就这样异常平静地度过了几个年头。 染袖小心地照顾着乾王,可是他依然时常莫名困顿,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其他病症,连染袖都几乎以为这只是他自身的隐疾,而并非人为。 五年之期不过数月,其实冷静如染袖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明日便是禹昊的成年礼,看来要好好准备一番了。”夏末涵一边翻阅册子,一边笑道。 皇子年满十六岁之后,首先要祭祖,再整服进朝,由皇上亲自为他戴冠,接受众臣礼贺,最后便是为他安排一名年长的宫女侍寝。 夏末涵掌管尙寝,此事也由她负责。 “染袖,你来看看,这几名宫女,选哪个好呢?”夏末涵将手中的文册递过来。 染袖翻看了几下,笑道:“这个沫儿不错,听说性子很是温柔。” “二十四,是不是年纪大了点?” “年纪大点好,可以更好地服侍二皇子。”染袖顿了顿,又道,“若是想找个小点的,这个也不错,颇有风情。” “嗯……这个出身卑微,年纪虽小,经验却很丰富,我担心她带坏禹昊。” 染袖轻轻笑了笑:“娘娘,您还是自己决定吧,奴婢不多嘴了。” 夏末涵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选了那名叫“沫儿”的宫女。 第二天,禹昊一早就起来整装,跟随礼仪官按部就班地进行成年仪式。 这种仪式宫女是不得参与的,到黄昏时分,染袖应夏末涵的请求,在朝堂外等候禹昊。 十六岁的禹昊,眉毛如剑,目光精睿,清俊温雅,气质不凡。在一群大臣中,有如月光宝玉一般引人注目。褪去些许青涩,整个人都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他一眼就看到等候在角落的染袖,与众臣拜别之后,便直直地走向她。 染袖今年二十有余,从一朵含苞欲放的雏菊逐渐变为傲然盛放的雪莲,少了几分娇俏,却多了几分柔韵和令人如沐春风的雅致,一颦一笑渗透人心。 在大臣面前从容自若的禹昊,这会见到染袖却露出欣喜和激动。 “等了很久了吗?”禹昊问道。 “没有。”染袖笑道,“先回去用膳,晚上……” 禹昊眼中光芒闪动,随意道:“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染袖一定要陪我。” 自从染袖开始侍案之后,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就减少了许多,曾经多么希望她能日日陪伴,可惜终是奢望,只因自己还只是一名皇子,在未成年之前毫无实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染袖一次又一次地父王占有…… 染袖迟疑了会:“这个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禹昊恳求道,“好染袖,陪陪我,不然我会紧张的。” “你会紧张?”染袖好笑地看着他。 禹昊耸耸肩:“怎么不会?这可是我的第一次。” 染袖有些纠结,禹昊在自己面前总是如此肆无忌惮。是不是当初的教导除了问题?小时候明明是那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娃娃啊! “呵呵,没关系,母妃一定同意我的要求,父王那边也有她挡着。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禹昊嘴角挂笑,一脸自得。 染袖无奈:“你都有把握了,还问奴婢作什么?今晚奴婢便舍命陪君子,听一回壁角。” 禹昊眉眼弯弯,右手贴到胸前,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是夜,禹昊所在的寝宫早早地就打理好,红烛摇曳,暗室生香,所有人轻手轻脚,不敢惊扰二皇子正式步入成年的旖旎之夜。 染袖看着内侍们打点完一切,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后走进寝宫,见宫女沫儿衣着单薄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她过去说道:“沫儿,待会好好服侍,二皇子温柔体贴,必不会亏待于你的。” 话说完,却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应。染袖皱眉,唤道:“沫儿?沫儿?” 床上人的像昏睡过去一般,毫无反应。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染袖回头,对禹昊说道:“沫儿的情况有些奇怪,奴婢去找人来看看。” 心中有些疑惑,今晚的布置,她全程参与,沫儿刚才还好好的。 染袖转身就准备离开,忽然心生警觉,正要动作,却感觉脖颈一痛,整个人不由得软倒下来。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大意了,是禹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过了铺垫的情节,后面要加快了。 ☆、55荣显云舒宫 禹昊小心地将染袖抱到床上,细细凝视。染袖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在红色床单的映衬下,仿佛娇嫩的花蕊。 他用手指一一勾划着她的五官,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染袖……”禹昊低喃一声,目光柔情似水,于孺慕之中隐含着几分爱恋。他缓缓弯腰,在她的红唇上印下一吻,手指划过她的锁骨,勾起她的衣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期待着如此这般的亲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碰触她,亲吻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在她心中,自己恐怕只是弟弟一般的存在吧。她保护他,照顾他,教导他,却不会爱他。她甚至从未将他当作一个拥有的男人,如此毫无防备,轻易就被他压在了床榻之上。 禹昊缓缓为她宽衣解带,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逐渐o露在外的洁白肌肤,当牡丹刺绣肚兜展露在眼前时,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手指微颤地划过那跟细细的红绳…… 染袖,今晚你你属于我的! 唔…… 朦胧中,染袖感觉有个湿濡的东西侵入嘴中,辗转交融,炽热而霸道。直到她快要窒息才放开,转而移向脖颈,锁骨,胸部……身体微微颤栗,带着些许刺痛,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窜上大脑。 这是……不对!染袖轻轻喘息着,努力想恢复神志,私密处摩挲的触感,令她危机意识顿生,在几番挣扎下,她终于睁开了眼。常年锻炼的警觉让她比一般人清醒得更快。可是她倒宁愿没有醒来,否则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尴尬,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在侵犯她。 身上的衣物几乎已经褪尽,o露的肌肤与他紧紧相贴,摩擦交合中不断增加着热度。下/体明显感到有一团滚烫的东西在上下蠕动,试探地撞击着,蓄势待发。 染袖抿了抿唇,双手悄悄绕过禹昊的脖子,想将他弄昏,却不想,手指刚刚找到||狂c|道,就被人反手握住。 禹昊抬起头,用包含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染袖,沙哑道:“染袖,你身手虽然灵活,却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将她的手压在两侧,低头在她起伏的双峰上舔了一下,□更是耸动了几下。 “放开我。”染袖挣扎了几下,双腿极力合拢。 “不放。”禹昊声音中透着几分任性,咬了咬染袖的耳垂,低沉道,“我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机会,你可知我忍了多长时间?” “二皇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奴婢是皇上的女人!”染袖眼中透出几分失望和急切,“若是被皇上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二皇子,赶快停下来。” “我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了,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染袖,别拒绝我。” “二皇子,你这样做让奴婢日后如何自处?”染袖双颊嫣红,眼含泪珠。这样泫然欲泣的模样,令禹昊痴迷不已,身体的yu望更加汹涌,令他整个人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染袖,再迁就我一回,这最后的成年仪式,无论如何都希望你来帮我完成。”他勾起她的纤腰,将她贴近自己的腹部。 “不要。”染袖用力推拒道,“二皇子,此事怎能迁就?奴婢若真的应了你,便是害了你。二皇子,请放开奴婢,今日之事奴婢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禹昊眼中闪过怒火,扳过她的腿,就冲了进去,只是因为太紧,仅没入一半。 “唔。”染袖痛哼一声,私密处紧缩。 禹昊倒吸了一口气,汗珠划过额角,浑身紧绷。他几年前就接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只是从未身体力行过,如今真枪上阵,难免有些局促,况且抱的又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迫不及待地想发泄又担心伤到她,这样不上不下实在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染袖忍住身体的不适,脑中异常清醒。她该怎么办?若是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她可以当被狗咬了。可是禹昊不同,她一直将他当作弟弟,与他发生关系,超过了她可以容忍的心理底线。 可是她唯一可以护身的柔术,只能对付没有防备不会武功的人,受体质限制,她的力气也比不过现在的禹昊。 “二皇子……”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染袖紧咬嘴唇,不过片刻便咬出了血渍。 禹昊心头一痛,低头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珠,舔去她嘴角的血渍,咸咸的味道透过舌尖晕染开来。他既怜惜,又不甘心。勾住她的下巴,舌头深入,发泄般地肆掠着,下面火热的□也更进了一步。 “不……唔……”臭小子!染袖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她还没开始动之以情呢! 该死,看来不让他早泄不知道收敛! 染袖狠了狠心,开始用手刺激他身上敏感的||狂c|位,身体也轻微蠕动,想不着痕迹地抽开,谁知刚一动,禹昊就像被电了一下,浑身炽热。染袖错估了这个年纪的男孩的冲动,禹昊受激之下,全凭本能地冲撞起来,原本只进入一半的硬物整根埋入。 “呃……”染袖懊恼得想撞墙,身体在疼痛下也隐现出些许快感。 禹昊再也忍耐不住,扶住她的腰开始猛烈地攻城掠地。 染袖闭上眼睛,在低喘中叹息一声。 这回她真的想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发泄完最后一丝精力的禹昊餍足地压在染袖身上,双臂紧紧缠住她的腰,嘴角带笑。 染袖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床顶的罗帐,脑子有片刻空白。 她用力掰开禹昊的臂膀,费力地爬起身,寻找零散的衣物。 窗外夜幕深沉,月亮也隐入云层,房中除了微弱的烛光之外,再无别的光线。这样也好,昏暗可以掩盖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可惜她嗅觉灵敏,空气中那种欢ai过后的暧昧气息令她心情糟透了。 “染袖。”禹昊拉住她的衣袖,用一种深深眷恋的眼神望着她,就像猫一般,渴求着主人的爱抚。 染袖有些憋气,这到底是谁强了谁? 她转过头,没有理他,径自整理装束。身后传来衣服的摩挲声,待她穿好,禹昊也着装完毕,即使没人服侍,他的动作也很利索。 染袖咬了咬唇,问道:“那个……沫儿呢?” 禹昊小心地回答:“我安排了亲信跟她……” 染袖转头瞪向他,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说出话来。本以为养的是一只哈士奇,谁知却是一头狡诈的狼。 她从想过与禹昊发生姐弟或师生之外的感情,这样只会让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唯一庆幸的是,禹昊留在宫中的时间不长了,就将此事当作送别的礼物吧,也许等他回来,自己已经不在了。 “二皇子,奴婢先告退了。”染袖恭敬地行了一礼,态度疏离。 禹昊心中一紧,上前拉住她,道:“染袖,别这样,你想让我走都走得不安心吗?” 染袖微微叹气,实在硬不起心肠,无奈道:“二皇子,你让奴婢怎么办?当没发生过,继续对您和颜悦色,或者不顾颜面地柔情蜜意?” 禹昊望着她沉默不语。 染袖又道:“再过几日,便是最终考核的抽签仪式,三年的历练之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二皇子不该在这种时候分心他顾。” “我知道,对太子之位,我势在必得。”禹昊眼中透出坚定之色。 “既然如此,二皇子更应当谨慎,像今日这样的荒唐事……不可再有。将来二皇子荣登九五,自有无数貌美女子侍奉左右,奴婢卑微之躯,不值得二皇子挂怀。” “染袖,你明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不同的。”禹昊有些生气道,“我为何要在此时强行占有你?因为我不知道三年后,你是否还能记住我!若不走出这一步,你永远只会将我当作孩子!” 染袖微微愣神,低头不语。 禹昊捧起她的脸,低声道:“染袖,等我。” 染袖垂下眼,无言以对,心中微微发涩。等他?自己何曾有过可等之人? 对弟弟般的禹昊,她没法生出男女之情,所以,她不会等他。 染袖先禹昊一步离开房间,去查看沫儿的情况,正好看到一名侍卫从寝宫中走出来,并冲她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 “你是?” “属下是南宫侍卫。”末了,又低声道了一句,“曾是孙将军的手下。” 染袖恍然,原来是禹昊外公的人。 她迟疑道:“今日之事……” “放心,属下不是多嘴之人,况且属下也得了好处。”说着嘿嘿笑了一声,告辞而去。 自己照顾禹昊这么久,竟不知他身边有这样的人?看来禹昊在暗中培养了不少亲信,不动声色,不留痕迹,他确实已经将自己所教的东西融会贯通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晚的事,他果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调换做得毫无破绽,染袖无话可说。 几天后,禹昊与禹珏同时接受抽签仪式,这是历代皇子的最终考核,每一支签都写有一个地名,皇子们必须在自己抽中的地方历练三年,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物产经贸,土地人口等等事务,同时招揽人才,持家。 这些签除了皇帝和监察阁的阁老们之外,其余人都不得私下探听。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协助或者阻挠考核。而皇子们也必须微服易名出行,一旦向当地出示身份,就代表考核失败。落选的皇子将来会派往当初考察的地方任职。 抽签仪式是在赋懿宫举行,乾坤二王以及数位老臣齐齐在场,皇子泓睿已经外出考察,现在参与抽签的便是禹珏、禹昊和泓旭三人。 抽签完毕,阁老分别将签收好,记录片刻,将写有地名的纸张放入信函中,慎重地递给三位皇子。 每位皇子都只能带两名侍从,到达目的地之后会有暗察使跟踪记录,若发现有人妄图投机取巧,将立刻取消角逐王储的资格。若有人从中破坏,一经查出,无论身份有多高,都将严惩不贷。 禹昊从赋懿宫走出来,摸了摸怀中的信函,抬头望向乾鑫宫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 染袖,三年,一定要等他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三年很快,不用急,接下来的情节很……激烈…… 阿门,保佑这章不被河蟹!!!!!!!!!千万别举报~~~~~~~~~~~~ ☆、56荣显云舒宫 禹昊带着离若一起离开了,轻车简从,悄然无息。这也是皇子最终考核的第一环,必须改名换姓,低调行事,若将身份透露给任何一名官员显贵,寻求他们的帮助,考核就将提前终止。 染袖在他们离开第二天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宣州,这是禹昊在暗格中给她留下的信息,也是对她的信任。 只是禹昊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宣州隶属曦国西北的某个附属国,与荒野之漠距离不远,人蛇混杂,民风彪悍,经济相对落后,想站稳脚跟并不容易。 鉴于曦国严密的考核制度,染袖即使知道他的去向,也不敢找人暗中帮忙,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她相信以禹昊的能力和身手,在这样的环境下磨砺三年,必能迅速成熟。 眼下,染袖更关注的是即将到来的五年之期,只待新一届的乾坤大比结束,她便能拥有提前出宫的机会。至于坎焰当初的求亲之约以及乾王最终的决定,染袖心中早有计较。 不过世事总是难尽人意,就在乾鑫宫即将迎来最忙碌的一个季度时,皇后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毫无征兆。 染袖听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怀疑安如瑾。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对,皇后是安如瑾最大的靠山,她没有理由害她,至少在她还未得到可以与夏末涵抗衡的地位前,绝对不会随便动手。 在陪同夏末涵去看望过皇后之后,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原来皇后确实是生了重病,外人看起来似乎很突然,实际上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迹象,脱发、呕吐、失眠等等症状频出,只是皇后掩饰得好,并没有人发现。她之所以不敢表露,是因为这种病是血脉遗传,本来已经绝了好几代,想不到如今却在皇后身上再现,得此病者,一般活不过四十岁,三十岁左右便是发病期。此事若一旦传出去,禹珏的健康也会遭到质疑,这对他将来角逐皇位是十分不利的。 可是皇后拖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拖到禹珏历练归来。恐怕她当初将安如瑾带入宫中,也存有未雨绸缪的心思,为禹珏培养后备支持,以免将来自己一死,他在宫中受人所制。 皇后的打算是好的,可惜选的人并不可靠,染袖可以留意到坐在皇后床边的安如瑾虽一脸悲切,拽着被子的手却是青筋暴露,显得其主人的气怒。 她怎能不怒?一旦皇后倒下,后宫地位权势最大的便是夏末涵,她暂时是无法与之抗衡的。皇后倒得太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她隐忍了这么久,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出了问题,只要再给她一年时间,一年…… 太后给在场众人都下了封口令,对外宣称皇后得了急病,需要静心休养,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乾坤大比即将开始,宫中正是事务繁忙的时候,太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在反复思量以及征得乾王的同意后,决定将凤印暂时交给夏末涵,让她统管后宫一切事务。 夏末涵跪在地上,双手捧过凤印,慎重地拜了几下。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几分上位者的觉悟,然而本性依旧,突然委以重任,难免有些忐忑。 “太后,臣妾腆居贵妃,接掌凤印似乎有些不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皇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今后恐怕再也无法执掌后宫。哀家本不愿在皇后最艰难的时候移交权职,然而大比在即,后宫不能没有主持大局之人。” 夏末涵低头不语。 太后鼓励道:“这几年你都做得很好,不必担心,你身边不是还有军师吗?” 夏末涵笑起来:“是了,染袖确实是臣妾的军师,有她在,臣妾安心不少。” “你们主仆情深,实在难得,哀家甚感欣慰。” “臣妾一直觉得亏欠染袖,让她留在臣妾身边做个小小宫女,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太后摇头笑道:“你终觉没有染袖看得通透,做宫女,于你于她,都是最合适的。” 夏末涵眼中闪过迷惑。 太后又道:“毋须烦恼,顺其自然即可。” 夏末涵受教地点点头。 执掌凤印意味着什么,后宫所有人都明白,即使心有不服也于事无补,夏末涵如今羽翼渐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顺可欺的女子,她在染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举手投足间都有了上位者的气韵。 夏末涵这边风生水起,安如瑾却是怒不可遏,她布局了这么久,却便宜了自己的对手! 尽管愤恨,她却不敢暗下杀手,掌管尚膳司这么多年,云舒宫是她唯一没有突破的地方…… 这天,安如瑾正朝自己的寝宫走去,刚上了走廊台阶,就遇到了出来散步的太后,她忙恭敬地行礼。 太后朝她点点头,笑着勉励了几句便在宫女搀扶下继续前行。 安如瑾也转过身,正准备离开,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正是这个老太婆毫不犹豫的支持,才造就如今夏末涵风光,更是提前将凤印交给了她。若没有她,夏末涵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获得如今的地位。 一想到这个,心头火起,眼中也闪过一丝凶狠。她捏着衣袖上的一颗珍珠,用力扯下,回头看到太后正缓步走下阶梯,她看准时机,迅速将珍珠掷了出去…… “啊!”太后一滑,身子猛地向下倒去,连带把搀扶她的宫女也拽落阶梯,在一片惊呼声中后脑撞地,就这样昏死过去。 安如瑾先是露出一丝快意,然后惊慌地叫道:“快来人啊!太后出事了!” 搀扶太后的那名宫女伤得并不重,她一见到太后的模样便脸色大变,手脚并用地上前查看,不经意间,摸到一颗珍珠,她眼神一厉,转头看向正在大叫的安如瑾。 这时,周围的人迅速赶到,抬人的抬人,召太医的召太医。 兵荒马乱间,只听安如瑾又道:“来人,将此婢收押。她服侍不周,以至令太后发生如此意外,实在是罪无可恕!” 两名内侍忙一左一右将那宫女抓住,那宫女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环视一周,终于还是沉默了。 她被内侍压着前往壁室(关押宫女内侍之所),半路正好遇到染袖,她眼中一亮,奋力冲开钳制,拽住染袖道:“染袖,救救我,救救我。” 染袖一愣,问道:“这不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吗?发生何事了?” “她刚才陪太后散步,结果粗心大意,让太后摔下了楼梯。” “你太后怎样了?” “尚不清楚,奴才去的时候,太后已经昏迷。” “染袖,你一定要帮奴婢照顾好太后!”那宫女又喊道。 然后被两名内侍拖走了。 染袖目送他们走远,摊开手掌一看,上面正静静地躺着一颗珍珠…… 夏末涵接到消息,匆匆赶往康宁宫,此时乾王也已到场。染袖一眼就注意到安如瑾袖子上镶着的珍珠,与她怀中那颗一模一样。原来是她。但是她在这个时候向太后下手是为了什么?单纯的报复? 太医道:“太后的右手臂和右腿都有骨折的现象,后脑还受到了重创,暂时很难断言病情严重到何种地步,得观察几日再说。” 乾王沉声道:“务必将太后治好,朕不想再听到坏消息。” 太医迟疑道:“皇上最好有所准备,太后年事已高……” “这些不必多说,朕只问结果!” “是。”太医不再多言,表情却是严肃异常。 “今天服侍太后的是谁?给朕滚出来!”乾王怒喝道。 安如瑾忙上前回道:“是锦涟,臣妾已经命人将其收押。” “还收押做什么,立刻处死!” 染袖暗暗拉了拉夏末涵的衣袖,示意她说话。 夏末涵虽然不解,但出于信任,她还是上前劝道:“皇上,锦涟毕竟服侍太后多年,即便要处置,也该等太后醒来后,由她老人家亲自处理。” 乾王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才僵硬地点头同意。 安如瑾冷冷地看了夏末涵一眼,垂头不语。 乾王走到太后床边,脸色冷峻。最近似乎诸事不顺,先是皇后突然病倒,现在又是太后摔伤,而他自己也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精力疲乏,莫名焦躁。面对繁重的事务和接连不断地应酬,心神恍惚,几次差点失了颜面。可是太医又诊断不出什么病情,只说平日太过劳累,多多休息即可。 休息?他时时刻刻都想休息!可是他能吗?乾王心中烦闷,转身离开康宁宫。 安如瑾跟着离开,目光追随着乾王的背影,嘴角泛起冷笑,既然已经乱了,不如更乱了一点…… 短短数天,皇后和太后相继出事,后宫渐有不稳的迹象。特别是当太医诊断出太后瘫痪的结果后,更是人心惶惶。 染袖为了协助夏末涵稳定后宫,接下来的日子很少出入御书房,而乾王也忙着与众臣处理来自各国的文书,以便安排不久之后的乾坤大比。 乾鑫宫内外皆处于紧张忙碌的气氛中,几乎所有人都有种窒闷之感,完全没有以往迎接大比的兴奋雀跃。 有句话叫“祸不单行”,有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乾鑫宫又反生了一件震惊两宫的大事——乾王昏倒了。 就在议事时,毫无征兆地昏倒了。 大臣一片惊呼,后宫一片混乱。 被太医诊断并无大碍的乾王,竟然就此倒下。太医们在心惊胆战的同时,羞愧欲死,被众元老骂了个狗血临头。 然而现在降罪毫无意义,最主要的是尽快治好乾王。各国的使节即将聚集首都,若无人主持大局,北曦国将颜面无存。更重要的是,乾王是北曦国的君主,在两位皇子未回之前,他一旦倒下,北曦国很可能要变天了…… 皇子们才走了不到两个月啊,竟然就接连不断地发生这样的恶事,莫非乾鑫宫被人诅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这样的…… 谢谢花皮猫猫~~的霸王票~~ ☆、57荣显云舒宫 “这个信息来得也太晚了。”染袖拿着侍卫送来的信件,皱眉不展。 那侍卫恭敬立在一旁,并未说话。 染袖猜测他可能并不知道信件内容,也不再多言。 这一两年,她陆续收集了几种气味异常的香料以及乾王经常吃的食物,托侍卫谦和带给沈宗书进行检验,大部分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却迟迟没有下文,直到今日才终于有了回信。 如染袖原先猜想的那样,安如瑾果然在香料和食物中做了手脚,她掌管尚膳司,乾王的饮食由她负责,虽有内侍验毒,但安如瑾所用的却是检验不出的毒药。据信上所说,这种毒药以燃魂草为引,调以多种稀有材料,少量服用,能醒神提气,增加体力。但若持续接触就能让人上瘾,精力透支,造成身体衰弱,一旦停用,将要忍受如蚁啃噬骨之痛。这简直就像是海洛因、大麻一类的毒品。乾王每次所用的分量可能并不多,但持续时间长,一旦发作恐怕将难以遏制。 不得不再次懊恼,这个消息实在是来的太晚了,若是能提早一年,乾王应该还不至于中毒太深。当初她虽然怀疑,但一则不确定安如瑾在哪些东西上面动了手脚,二则因为她宫女的身份,不好逾距,即使是夏末涵,在未接掌凤印之前,都不能随便插手尚膳司的事。她更没想到,安如瑾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她下的毒虽然很难检测出来,但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少不得一个满门抄斩。 可是再想想,这东西少量服用可以强身健体,要查出有害,需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有夏末涵出面,安如瑾也可以来个抵死不认。在她原来生活的世界,不知有多少古代君主是因为服侍丹药而死的,他们难道不会事先检验有无毒性?只因为单独两三颗根本查不出问题。 据她所知,这个国家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毒药,应该是安如瑾母女俩所特制的。 这?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双王御袖 完第17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这可真不好办!安如瑾想利用这种东西控制乾王吗? 几天后,乾王醒来,可是众人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乾王不但身体虚弱,目光涣散,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太医们愁眉苦脸,每天聚在一起研究病情。 待所有人都离开,安如瑾才姗姗而至。 乾王低吼一声:“滚出去!” 安如瑾毫不理会,坐在他身边,柔声道:“皇上,不必焦躁,臣妾给您熬了一碗米花粥,喝一口暖暖胃吧。” 乾王正欲再发作,可是闻着粥香以及安如瑾身上的清香,眉目不自觉舒展。 他忍了忍,点头道:“好,那就喝一口。” 安如瑾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扶起乾王,然后从宫女手中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喂着。 乾王喝完,顿时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缓和道:“有劳安妃了。” “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怎会辛苦?”安如瑾用手绢帮乾王擦了擦嘴,道,“下次臣妾再给皇上做些别的,看皇上的样子,可能真的是疲劳过度,多休息休息便能恢复如常了。” 乾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迷迷糊糊中又睡去了。 安如瑾无声地笑起来…… 染袖到来时,刚好见安如瑾笑着离开乾王的寝宫。她皱了皱眉,一进殿就闻到淡淡的燃魂草的香味。 见乾王已经安然入睡,她问向一旁的内侍:“刚才安娘娘来看过皇上?” 内侍回答:“是的,安昭媛服侍皇上喝了一碗粥,这不,皇上好不容易安睡了。” 染袖环顾四周,发现寝宫没有点香,看来安如瑾认为已经水到渠成了。 她摸了摸怀中的信件,转身离开。 “贵妃娘娘,安好。”安如瑾对突然而至的夏末涵行了行礼,笑道,“娘娘最近诸事繁忙,为何还有空闲驾临卫宁宫?” 夏末涵也不说话,只是招手唤进一群内侍。 安如瑾脸色微变,沉声问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安昭媛,你涉嫌谋害太后,本宫要暂时将你囚禁于此,等候处置。”夏末涵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昨天从染袖那里得知此事时,她第一次忍不住想杀人,太后一直待她如女儿,她是那么和蔼的以为老人,如今却因为安如瑾而瘫痪在床,真是孰不可忍。 “你有何证据说我谋害太后?”安如瑾厉声质问。 夏末涵从怀中拿出一颗珍珠,面无表情道:“这个你可认得?” 安如瑾哼了一声:“这颗珍珠又怎样?很多娘娘衣服上都有。” “带锦涟进来。” 一名宫女上前跪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安昭媛。” 这人正是那天搀扶太后的宫女锦涟。 安如瑾眼角一跳,她不是派人年暗中处理了吗?怎么这人还活着? “你把那天发生的事再说一遍。”夏末涵吩咐道。 “是。”锦涟不紧不慢地一一叙说。 “安昭媛,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 安如瑾冷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我为何要谋害太后?你们这是陷害!” 夏末涵静静地望着她。 “哈,我知道了,如今你掌管凤印,再拔出我这枚眼中钉,这后宫就彻底由你把持了,好,真好!” 此话一说,附近的一些嫔妃无不露出怀疑之色。 夏末涵脸上闪过怒意,深吸一口气道:“你狡辩也无用,本宫今日的决定不会改变。” “你无权处置我,我要见皇上!”安如瑾一指。 “放心,本宫不会自作主张,最终会请皇上定夺的。只是你身处嫌疑,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吧。” “你!” 夏末涵没再看她,带着人便离开了。 乾王幽幽醒来,浑身又开始蚀骨地疼痛,他要紧牙,不住地颤抖。 一条温热的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带来一丝暖意。 乾王回头看去,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染袖的身影,他别过头:“你出去,叫太医过来。” 染袖轻声道:“从今天开始,奴婢会贴身照顾皇上。” “朕不需要你照顾!”乾王推开她的手,突然弓起身子,浑身痉挛起来。 “皇上。”染袖上前去扶。 “你……你去叫安昭媛给朕做些吃的,上次喝过她给朕做的粥,朕便感觉舒服多了。”乾王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恐怕……不行。”染袖平静道,“她涉嫌谋害太后,被贵妃娘娘软禁起来了。” 乾王一僵,然后猛地回身看向染袖,脸上惊疑不定。 染袖知道乾王第一反应是怀疑夏末涵和她,也不迟疑,默默将怀里的信件掏出来,递给乾王。 乾王狐疑地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最后更是将信纸搓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 “你……这,这上面所言属实?”乾王狠狠地问道。 “皇上,奴婢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 乾王深呼一口气,大声道:“来人,召沈宗书进宫见朕。” 不过多时,沈宗书应召觐见。 乾王仔细询问他有关毒药的事。 沈宗书于是将检验药物作用的过程都详尽地陈述出来。染袖这才知道,他们竟然用活人做试验。 乾王浑身颤抖,一方面是因为身体疼痛,一方面是气的。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乾王呼吸急促道,“沈卿,此毒可有解药?” 沈宗书面色严峻道:“目前还在研制,臣家族中的大夫用了多种方法,却没有一个能彻底根除。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此药必须停止服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乾王泛起阵阵恶心,艰难地问:“若是如此,朕需要忍受多久才能恢复?” 沈宗书迟疑了一会:“臣也不知道,单看皇上中毒的深浅,少则一年半载,多则……” “呵呵……”乾王怒笑,狠捶床榻,“立刻将安如瑾带过来,朕要亲手杀了她!如此处心积虑地谋害朕,谋害太后,简直罪无可恕!” 沈宗书与染袖面面相觑,沈道:“皇上,不可轻举妄动。杀一名妃子并不难,可是如今乾坤大比迫在眉睫,若是让外国使节看了笑话,北曦国将颜面尽失。” 乾王沉默。 沈宗书又道:“屈氏一族在朝中有不小的势力,不论皇上是否受他们控制,还是就此卧床不起,他们都有可能趁机把持朝政。朝中隐藏了多少屈氏族人,他们又靠这种药控制了多少人尚不得而知。在这样的时期,实在不宜打草惊蛇。皇上目前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将乾坤大比顺利完结,只待使节们一走,皇上便可慢慢清理朝堂了。” “另外,”染袖补充道,“皇上还可以召集值得信任的太医,暗中研制解药。” 乾王沉思了良久,神色有些灰暗,忍了忍,终于还是以大局着想,点头同意。事实上他并非尽信沈宗书和染袖的话,最近发生诸多变故,令他有些疑神疑鬼,他决定另外派人彻查此事。 第二天,内侍禀告:“坤王驾到。” 乾王想都不想地挥手:“请他回去,朕现在不方便见他!” “如何不方便?”坤王大步走了进来,见到乾王的模样,忍不住皱眉:“你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倒?” 乾王强忍着身体的颤栗,回答:“没什么,急症而已,熬过这段时间便好了。” 两宫虽然相依相存,但涉及内部问题,乾王还没那个气量寻求坤王的帮助。 坤王背着手道:“你这一病不要紧,朝中事务却是一团乱,外国使节聚集都城,你打算以如此模样去见他们?” 乾王咬了咬牙,道:“我自有打算!” “如此,你好自为之。”坤王转身欲走,末了又沉沉道,“监察阁的人已经下了君议令。” 听闻此言,乾王原本青灰色的脸上更是渗人。 深夜,乾王突然对内侍道:“你去卫宁宫见安昭媛,如此说……” 内侍领命,手持腰牌进入卫宁宫,恭敬地对安如瑾道:“昭媛娘娘,皇上十分想念你的粥,希望娘娘能再给皇上熬上一碗。” 安如瑾一脸愁苦道:“公公也见到了,本宫如今被囚禁于此,有心无力啊!” “娘娘的苦处皇上知道,夏娘娘把持后宫,野心渐显,皇上明白着呢……”内侍小声低语。 安如瑾眼中闪过一丝喜意,道:“皇上英明,只可惜身受所害,日夜煎熬,臣妾心痛不已。好吧,臣妾就冒一回险,为皇上亲手做些吃的。” “娘娘大善。” 之后几天,阁老们相继来看望乾王,乾王多在御书房接见。阁老们见他精神虽有些萎靡,但至少还能处理政事,于是勉励几句便暂时停息审查。 染袖一直照顾乾王,见状心中明了。 某天晚上,她突然去而复返,果然见乾王正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要喝,她大步走过去,抢过碗就砸到地上。砰地一声,米饭四溅。 乾王先是一阵惊愕,随后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奴婢认罚,但皇上不能再吃这些东西了!” “不吃的话,朕如何处理国事?” “难道皇上要永远受制于此物吗?” “至少让朕办完大比,送走使节。” “乾坤大比连续数月,皇上还要连服数月?皇上应该知道,这东西越吃越难以摆脱!” “朕知道,朕怎会不知道?”乾王咬牙切齿,忍不住身体痉挛。 染袖上前一把将乾王抱在怀里:“皇上,您不能输给这种!” “朕……是不是很没用?”乾王颤声问道。 “皇上在染袖心中永远是最好的。奴婢知道若想恢复,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但奴婢相信皇上一定能够做到。从今晚开始,奴婢会夜夜陪着您,给您按摩,帮助您走出炼狱。” 乾王忍不住紧紧抱住染袖,手指几乎掐紧她的皮肉中,染袖一声未哼,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内心的愤怒与煎熬。曾经那么意气风发,如今却病体似鬼。他的骄傲怎能容忍? 她不能看着乾王就此沦丧,不单因为他手上的问昭金牌,也因为她决定彻底清理屈氏一族,安如瑾实在让她忍无可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步一步来…… ☆、58荣显云舒宫 这几天,染袖亲眼见证了染上这种毒、瘾的痛苦,乾王是练武之人,意志远比一般人要强,然而即便如此,他也难以承受这种仿若万虫蚀骨的折磨,好几次都差点疯狂。 最开始几个月是最关键也是最辛苦的,染袖为了照顾他,将每天的奏折都拿到寝宫,一边帮他批阅,一边留心他的状况。乾王一天大约有一个多时辰是正常的,这段时间基本用来查阅染袖事先批好的奏折,偶尔召集大臣议事,议事时间很短,也无法亲自临朝,这种情况让大臣们忧心不已,整个朝堂皆处在惶惶不安中。 染袖每天几乎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乾王睡着的时候,她要批阅奏折;乾王醒来时,她要费尽心思缓解他的痛苦。这样的日子,让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训练营,既辛苦又紧凑。 随着痛苦越来越剧烈,乾王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虚弱下去,后来连与大臣面议的程序都取消了,仅仅靠奏折处理事务。 与此同时,夏末涵这边亦十分忙碌,在软禁安如瑾之后,她便收回了三司印,将其中两司重新交给卫淑妃,她是目前除了夏末涵以外最有资格掌管司印的人选,虽然为人比较傲气,但胜在经验丰富,能尽快熟悉事务。 而尚膳司,被夏末涵破格交给了琴心,为了确保乾王的饮食万无一失,琴心必须亲自监督,从选材到烹饪,整个过程不得有丝毫马虎。 乾坤大比迫在眉睫,可是北曦国却处于无人主持大局的尴尬情况,大臣们虽然能力出众,但各有派系,在议事中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争论不下,没有君王临朝,一项决议往往需要数天的时间才有结果,而且还有可能不是最理想的结果,这便造成了事务堆积、效率低下、朝政混乱的后果。更严重的是,有些不安分的人很可能趁机浑水摸鱼,假公济私。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各国使节差不多都已经到达首都之后,监察阁的阁老们终于坐不住了,第二次下达了君议令。 所谓君议令,是指君王在位期间,若出现骄奢h药逸、残暴专政、滥杀无辜、贪图享乐等致使国家混乱的行为,又或者突然暴毙、重病或失踪并且暂无继承者的情况,那么监察阁阁老们有权行使辅政权,弹劾君王,要求其禅位或者临时急招王族代理国事。 这一次,阁老们获得了太医确切的消息,乾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正常处理政务,为此,他们紧急召开会议,很快通过了一项决议。 这天,北曦国的大臣都被召入了朝堂,坤王与众阁老同时驾临,一看这阵仗,大臣们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坤王跨步走到正中,接受大臣的拜礼之后,慎重道:“乾王病重,无法临朝,诸事千头万绪,又逢大比在即,国不可无主,此关乎曦国颜面,故经监察阁审议,决定急召鲁安王回都主持大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朝中一片哗然,鲁安王乃乾王亲弟,当年考核仅比乾王略逊一筹,若将他召回来,即使只是暂代,恐怕也能彻底把持朝政,届时他的后代也将拥有角逐太子之位的资格。 于是立刻有人出声反对,可惜底气不足,如今禹珏禹昊两位皇子离考核完成还有两年多,朝中确实没有主事之人。可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外王进驻朝廷,实在是无法接受。 这时阁老之一的秋老开口道:“此乃权宜之策,乾王陛下病情严重,一般国事暂且可缓些日子,但乾坤大比却不能有清楚差池,想必诸位大人心中有数。” 卫尚书道:“丞相德高望重,暂时由丞相大人代表乾王会见使节,参与大比不可吗?” 齐老冷冷道:“自本国建国以来,从未出现过臣代君以理事的情况,监察阁虽有君议权,但也仅仅只是专对君王品行的督察,臣子绝对不可越权,此乃大忌。” 卫尚书不忿地退下。 “召外王入朝,这将乾王置于何地?”孙岩大声道。 秋老道:“时运亦是为君成败的因素。” “秋老此言未免太过冷绝。”立刻又有几人站出来反驳。 “从来没有因为君王病重而召外王入朝的先例。” “此事未免太过轻率。” “其实召回鲁安王亦无不可,如今群龙无首,确实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偶尔也有一两个表示支持,但基本都淹没于众多反对声中。 …… 阁老们态度坚决,眼看朝局动荡,外事紧张,他们不得不做下这个决定。 朝堂议论声纷乱,反对者占大多数,但碍于形势迫人,根本无法说服数位阁老。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杂噪声一片。 “都住口!”坤王大声呵斥,冷冷地环视一周,直到朝堂安静之后才缓缓道,“监察阁地位超然,他们的决定皆是以曦国大局为考量,不参杂任何私人利益。诸位大臣若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么朕会支持阁老的决定。” 众臣脸色凝重,相顾无言。 坤王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便沉声道:“看来诸位都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乾王无法理政,北曦国无人主事,朕将立刻下旨急召鲁安王回都,暂代君权。” “稍等!”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朝堂外传来,“谁说北曦国无人主事?本宫愿担当大任!” 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 半个时辰之前,正在批阅奏折的染袖接到内侍的禀告,坤王与阁老们同时驾临朝堂。 她一听就知不妙,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前往云舒宫。 “主子。” 夏末涵见到她,立刻道:“你也接到了消息?” 染袖点头。 “这该如何是好?”夏末涵皱眉道,“皇上肯定不愿意监察阁插手,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处理?” “不用多想,他们一定会选出一位颇有威信的王族回来主持大局。”在曦国,不存在大臣摄政的情况。 夏末涵面色凝重:“这可真不好办。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外王的进驻。” 染袖不语,只是突然认真地看着夏末涵,回想夏末涵这几年的点点变化,从胆小柔弱、蒙昧退让逐渐成长为如今成熟干练的模样。染袖虽多有引导,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体悟。更重要的是,她本性敦厚,用人不疑,对禹昊更是尽心尽力。她确实有资格统领后宫。 “染袖?”夏末涵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唤道。 “主子,您为了禹昊,可敢勇敢一回?” “什么?”夏末涵愣了一下,随后坚定道,“为了禹昊,本宫可以做任何事。” 她早将禹昊当作自己的亲骨肉和心灵寄托,只要是为了他好,自己愿意付出所有。正因为这个信念,她才努力至今。否则做个不理世事的小嫔妃,岂不更轻松? “那好,请仔细听奴婢说,待会您这么做……” “谁说北曦国无人主事?本宫愿担当大任!” 夏末涵一身盛装,在众人瞩目之下缓缓走进朝堂中。 她一一向坤王和阁老们行礼,然后转身面对众人,一字一句道:“本宫乃乾王陛下的贵妃夏氏,掌管凤印,统领后宫。乾王病重,暂时无法理政,本宫身为□,临危受命,责无旁贷。”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名女子会在此时站出来,无不惊异。 坤王眼中光芒一闪,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夏末涵身后的染袖一眼。 秋老道:“娘娘一届女流,怎能参与政事?” 夏末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本宫虽为女子,但亦知国不可轻率易主,本宫乃乾王之妻,比起鲁安王,本宫更熟悉朝中事务,也更适合暂代君权。” “是吗?”齐老问难道,“那老夫倒要问你,你可知北曦国人口几何,土地多大,官员如何各司其职,每月贡赋多少,有哪些新政策……?” 夏末涵手指微颤,想起染袖的话,目光不敢轻路怯意,但是齐老的一连串问题,她还真回答不出来。 正在焦急时,染袖突然跪道:“请恕奴婢斗胆,齐老的这些问题,即使是奴婢也能回答。” 齐老嗤笑:“好,你倒是说说看?” 染袖又俯了一□才回道:“北曦国土地约有三千七百三十万里,人口五千四百多万,不包括十五个附属国,采用五权中正制,辩其才能贵贱,选任官职,有品、爵、勋、阶之分,视考绩而升降。官员供奉有禄米、土地、俸料三项,一品禄米八百石,分田十四顷,俸料包括月俸、食料、杂用,颇为精细。一品以下依次而递减……” 染袖徐徐答来,听得众人纷纷动容。 众阁老听完,面面相觑,秋老问道:“你不过是名小小宫女,如何得知这些?” 末了,染袖又道:“乾王陛下与贵妃娘娘相知相惜,平时经常会在寝宫谈论时事,奴婢有幸在旁聆听,知晓一二,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乾王连政事也跟妃子提及?”齐老颇不以为然。 染袖道:“诸位大人难道忘了,皇子们的第一位老师便是他们各自的母妃,娘娘越是贤惠,对皇子们越有助益。而贵妃娘娘自入宫以来,可曾干预过朝政?君主圣明,臣子贤能,娘娘岂会不识大体?今次阁老问难,娘娘亦斟酌再三,不敢妄言,奴婢斗胆,代为回答,只因不愿诸位大人有所误解。” 不少人暗自点头。 几位阁老亦犹豫不决。 坤王看着染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时夏末涵上前道:“北曦国并非后继无人,只待三年考核之期一过,皇子归朝,任何难题皆可迎刃而解。阁老有何理由在皇子未及回归之前,另召外王?仅仅三年,本宫当可胜任,理政期间,若有懈怠或错漏,愿接受监察阁的弹劾,所有惩罚一肩承担!” 此言铿锵有力,与她平日的温婉大为迥异,在众人瞩目之下,巍然不惧。 只有染袖知道,夏末涵心中其实已经紧张到极点,只是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栗与退缩,坚持挺直脊背面对众人。 “臣支持贵妃娘娘主理朝政!”将军孙岩第一个走出来跪道。 “臣也愿意!”第二个出来的是左谏议大夫。 接着丞相、沈家一系、卫尚书等纷纷表态。有这几人带头,朝堂中立时跪倒一片。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染袖已经为夏末涵积攒了众多的势力,此时便是突显人望的时候。 她悄悄退后几步,默默记下那些犹疑不决的官员…… 几位阁老见此情景,低声商量了一下,又询问坤王的意思。 坤王道:“虽说历代未曾有嫔妃摄政的先例,但此一时彼一时,可从权处理。夏贵妃能力出众,气度不凡,由她代掌朝政,也算合情合理,应不会坠了国威。” “既然有人出面主持大局,监察阁亦不会擅加干涉。”秋老对夏末涵慎重道,“贵妃娘娘,你既然担此重任,便需谨言慎行,勤政务实,不可偏私枉法,若有违国体,监察阁将严惩不贷!” 夏末涵福了福:“本宫谨记阁老教诲,定不负所望。” “好。”秋老长声道,“夏氏听议,乾王病重,无法临朝,国事不可延误,特允汝代政之职,明日开始,垂帘听政!” 说完,连同其他阁老一起行礼:“娘娘千岁。” “娘娘千岁。”众人齐声高喊。 染袖托住夏末涵的手,感觉她的颤抖,两人对视一眼,站在这个历来只有男子的朝堂之上,新潮澎湃。 北曦国女王临朝的历史,从此掀开前无古人的第一页。 可是在当时,夏末涵只是为了禹昊的将来临危受命,染袖则是担心安如瑾很可能派人刺杀禹昊,他是否能平安归来还是未知之数,在此之前,北曦国绝不能让外王插足!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等禹昊回来了,他和离若惨兮兮的~~ ☆、59荣显云舒宫 “少爷,穿过这座沙雾山就进入启国境内了。”驾着马车的护卫对马车内的人说道。 车内的抬起头,赫然正是作一般旅人打扮的禹昊,他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广袤的黄土和低矮的树丛,热风呼过,卷起一片沙石,显得格外的荒凉和闷热。 禹昊皱了皱眉,他自小在繁华的都市长大,第一次进入这样贫瘠的地方,难免有些不适应。 一旁的离若也朝外看了看,笑道:“少爷不必担心,进入城镇后就好了,宣州虽小,但据说还是很热闹的。” 禹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马车一阵颠簸,咚隆几声就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离若问道。 “似乎撞到一个小土堆了,没事。”护卫的话刚落音,就听到“嗖”地一声,一支箭矢堪堪擦过他的耳朵,深深钉在了马车上。 “有埋伏!”护卫一边控制马车,一边抽出长剑。 禹昊和离若也都拿出武器,一脸警惕。 护卫加快马车的速度,谁知前面一个折转处横着一棵树,马车猝不及防之下狠狠撞上。护卫跌下马车,禹昊和离若也摔得有些狼狈。 不待他们稳定心神,就见矮树丛中冒出数十名气势汹汹的大汉。 三人心知不妙,跃起身与他们缠斗。 刀兵相交,禹昊立刻感觉到对方的狠辣,招招欲置人于死地,武功路数有章有法,完全不似一般的强盗。 他心中顿时有数,自己的行踪竟然暴露了! 这群人十分悍勇,禹昊等人节节败退。 “小心!”离若见禹昊危险,上前一挡,左臂鲜血淋淋,他不管不顾,继续冲杀。 双方互不退让,杀得气血沸腾。不多时,禹昊三人已是伤痕累累,体力逐渐不支。 禹昊眼中闪过不甘,难道今天就要命丧此地?正在危机之时,一阵狂风刮过,黄沙漫天,光线忽然暗淡下来。周围逐渐被一片暗黄|色的沙雾笼罩。 离若一喜,低声道,“少爷,好机会,待会你借着沙雾的掩饰先走,我们帮你断后。” 禹昊犹豫了一会,看看形势,一咬牙便飞快地窜了出去。 禹昊的动作虽然隐蔽,但仍被暗处的头领发现了,只见他抽出弓箭,眯着眼睛估摸着方向,拉弓放箭,隐隐只听到闷哼一声,然后是物体滚落的声音。 离若一惊,浑身窜起一阵彻骨的寒意。这时,又听到护卫“啊!”的一声惨叫,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该死!”离若眼中充血,悲怒交加。对方也只剩下七、八人,他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正在寝宫安睡的乾王突然睁开眼,他捂住胸口蜷缩成一团,浑身撕裂般的疼痛。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紧紧抱住,柔声安慰:“没事,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乾王急促的呼吸,半晌才停止颤抖,他虚弱道:“朕,朕刚刚好像梦到禹昊出事了。” “只是做梦而已。”染袖坐起身一边帮他按摩一边说道,“二皇子的去处乃是绝密,外人不会那么容易知悉的。” 乾王冷笑一声:“所谓绝密,只是说得好听而已,若有心人要查,还怕查不出吗?” “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皇上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染袖翻身下了床。 乾王忙拉住她:“你去哪?” “奴婢去帮您弄些吃的,最近您又消瘦了不少。” “不用了,朕不饿。”乾王又将染袖拉入怀中,蹭了蹭她的脖子。 这个模样,顿时让她想到了禹昊,当年那孩子也是如此黏糊,不由得涌出一丝笑意,果然是父子啊,脆弱时才显本色…… 可是还没等她轻松一会,乾王又开始颤抖,低吼一声,不住痉挛。 “快来人!” 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反反复复,频率越来越高。染袖都开始担心他熬不过去了。 又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内侍宫女们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乾王如今的惨状,都忍不住同情,但谁也敢太过接近,乾王一旦发狂,伤人伤己是常有的事。以往服侍乾王是每个人都想争的美差,现在,避之惟恐不及。 如今除了夏妃会之外,其他嫔妃都不敢随便过来看望。实在是乾王发作时太过骇人,仿若魔王一般。大概也只有染袖能坚持不眠不休地陪伴照顾。 每每想到此处,内侍宫女们就对染袖更佩服一分。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等乾王睡去。染袖望着他憔悴的脸,心下微涩,暗想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就算是个铁人也得崩溃。 她看了看已经破晓的天色,揉了揉肩,梳洗一下就前往云舒宫。 自那日正式获得摄政权之后,染袖每天都会陪夏末涵一起垂帘听政,下朝后批阅奏折。 染袖以前帮乾王批阅过,对此驾轻就熟,她一点点地给夏末涵讲解,从奏折的分类、轻重缓急到内容的具体批复,无一不细。 若还有不懂,可请教秘阁,这是乾王内廷的官员,负责辅佐君王整理各项事务。 夏末涵在主政当天,曾亲自为此向乾王请罪。乾王只是沉默了半晌,就将秘阁交给了她。仅此一举,就表明了乾王的认同,她和染袖都舒了一口气。毕竟若没有乾王的支持,她们难免会处处制肘。 染袖为了让夏末涵尽快适应,教了她一个方法,根据轻重缓急,优劣简繁,有针对性地处理事务。如此一来,上朝之后若有人拿无足轻重的事情刁难,就可以直接回一句:“今日主要讨论的是……,其余事押后处理。” 这样不但能提高效率,还能免去应付小人的麻烦。 如此数月,夏末涵基本能主持朝政了,勤恳谦和,令人刮目相看。 “御司,不好了,皇上又发病了!”染袖刚从御书房出来就见一名宫女急急来报。 她立刻加快脚步。刚走进寝宫,迎面就见一个小花瓶飞来,微微闪身,只听“锵”地一声,碎了一地。 寝宫内,乾王正被几名内侍拽着,挣扎不断,嘴里还喊着:“朕受不了了,给朕吃一次药,再吃一次!” 看来乾王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御司,奴才们快拉不住了!”内侍们满头大汗。 发狂的乾王,即使身体再虚弱,力气也是很大的。 染袖迅速上前,想将他先弄昏,谁知试了几下都没成功,显然因为药物的影响,让他的神经对外界的刺激有了抵抗力。 “去找绳子,将皇上捆起来。”染袖下令道。 周围的人满脸惊异地望着她,手上动作也是一缓,结果让乾王挣脱开。 染袖一把将他抱住,大声唤道:“皇上,皇上,冷静点!” 乾王的神志已有些错乱,也不管抱住他的人是谁,一把就将人推开,染袖反应不及,侧身撞在了镂雕着精美花纹的墙壁上,额角立刻渗出血迹。 乾王见状,抱住脑袋低吼着,脚步酿跄,不等内侍们上前搀扶就昏倒在地。 也许,死了也好——在昏倒前,他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鼻尖香气萦绕,身体仿佛被一片温暖所包裹。 他有多久没有如此舒服的感觉了?难道他真的解脱了? 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正光o着身体浸泡在浴桶中,桶中的水上漂浮着各种药草,清香混合着水气,扑鼻而来。 “皇上,感觉如何?”染袖的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乾王看着她,问道:“这是什么?” 染袖一边帮他按摩||狂c|道,一边回答:“这是李太医他们研制出来的药浴,据说能克制那种毒药。” 那群太医总算在关键时刻攻克了难题,再迟一点,乾王估计真的要崩溃了。想到此处,染袖也是一阵冷汗。 “当真?”乾王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嗯,太医们已反复验证过,这种药浴可以中和毒性,但皇上中毒过深,很可能要坚持数年才能完全清除。” “不,这已经很好了。”乾王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居然出现这样的转机,真是上天护佑。 “皇上,您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奴婢给您温了一碗粥,尝尝吧。”染袖接过宫女递来的碗对乾王道。 乾王定定地望着她,额角带伤,笑容一如往昔。这名小宫女,自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无论艰辛,不求回报,在他绝望之时,是她温暖的笑容将他带离魔障……眼角忍不住微微发涩,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之后,这种仿佛历劫归来的喜悦,令他有种重生的感觉。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那种动人至深的情愫。 染袖…… 染袖将一勺粥凑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乾王嘴边。 乾王张口喝下,视线始终停住在她身上。 “皇上,为何如此看着奴婢?” “染袖越来越漂亮了。”乾王眼中闪过柔色。 染袖笑道:“奴婢都破相了,哪漂亮?” “疼吗?” “不疼。皇上呢?还疼吗?” 乾王摇头,笑道:“我想,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吧。” 染袖没注意到他将自称改为了“我”,接口道:“是的,平时虽然还会经常感觉疼痛,但只要坚持泡药浴,应该可缓解可多。” 乾王淡淡一笑。 染袖又道:“奴婢已经给皇上做好了一个计划,以后除了按时用膳泡澡按摩之外,还要抽时间锻炼身体,散散步,写写字,晒晒太阳……” 乾王笑着听染袖如数家珍地说着日后的生活流程,心中一片宁静。 “虽然每天只有很短的休闲时间,但是总好过一直躺在床上。皇上,您觉得呢?若有哪里不满意,一定要告诉奴婢。” “呵呵,我听染袖的……” …… 作者有话要说:在想,要不要给这药浴加点副作用…… ☆、60荣显云舒宫 夏末涵将代表乾王正式会见各国使节,为此,染袖寻来尚衣司的女官,为她赶制了几套衣袍,黑色打底,锦云为边,长袖方正,衣裙上绣有八只金龙,区别于君王的九龙与皇后的彩凤,庄重大气,尽显尊贵。发型以简单端庄为主,高束长髻,金冠镶簪,少了几分柔媚,多了几分英气,高贵端正,严谨肃然。 这种装束得到了监察阁和大臣们的一致通过,被作为摄政妃的王服。 当夏末涵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其不同一般的威仪与气势,如山巅之松,令人心生敬畏。 各国使节早已得知乾王病重的消息,他们原本以为北曦国将面临无人主政的尴尬局面,然而夏末涵的出现却让他们大感意外。女子临朝,千百年来皆不曾有过,然这名女子的气度与尊贵镇服了全场。 这一届乾坤大比顺利结束,除了参赛者受人关注之外,夏末涵之名亦随之流传,后来更有人称之为“北曦女王”。 借此机会,染袖开始清理后宫,将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从重要位置剔除,或者分其权力,同时派亲信进行监视。未免招摇,染袖行事十分隐蔽,一切变动皆在不动声色中完成。这些年,她几乎收集了宫中所有人的资料,对每个人的身世背景和品性都有了然于胸。布局如架桥,平衡至关重要,并非将所有讨厌的人都清除才是最好,染袖深谙其道。 整顿完成,接下来便只剩下安如瑾。染袖朝卫宁宫的方向看了看,乾王如今对安如瑾恨之入骨,可是为了将屈氏之族彻底除去,他暂时还不能动她。但若将她一直软禁显然也不可行,屈家再迟钝,这么拖上一年半载也该怀疑了。 安如瑾的所作所为,她一点一滴都记在心中,有仇不报非君子,最好的方法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女人能利用美色获得荣宠,男人亦能…… 染袖最近看上了一对赵姓兄弟,他们皆为宫廷侍卫,品级不高,平时只负责外宫守门的工作。染袖之所以关注这两人,是因为他们曾出现在离若调查过的名单中,他们与屈家有一定的联系,暗中受贿,替屈家办事。 这两人相貌俊俏,身材高大,颇受宫女们的喜爱,被他们的甜言蜜语骗取芳心和钱财的宫女不下少于五人。只是他们行事谨慎,不曾与宫女们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所以至今无人查处。 染袖对他们若即若离,既不表现得特别热情,又让他们感觉自己对他们有好感。现在谁都知道她是夏末涵的贴身宫女,又倍受乾王的宠信,巴结她,意味着前途无量。染袖将计就计,找机会抓了两个内廷侍卫的错处,然后暗示问事房的德公公自己想提拔赵家兄弟,于是德公公便顺理成章地将他们调入了内廷。 “那两人你认识?”乾王坐在凉亭中,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正在巡视的两名侍卫。 染袖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不怎么认识,那是德公公前段时间调过来的侍卫,巡视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而已。” “是吗?”乾王不是滋味道,“为何朕经常见他们对你贱笑?” 染袖扑哧一声:“皇上多心了。” 乾王满脸不渝,沉声道:“朕累了,回吧。” 染袖忙将他扶起来,缓缓朝寝宫走去。当夜,乾王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住染袖,若非身体虚弱,说不定又是一番缠绵。 安如瑾当初利用尚膳司之便,长时间地给乾王下药,如今尚膳司暂由宫女琴心管理,染袖打算以毒攻毒。 宫中有许多可以增加xg欲的药物,染袖定期在安如瑾的食物中投放,yu求不满的女人,有时候也是很可怕的,更何况她还调来了两名与屈家有勾结的美男子,冷夜寂寞 双王御袖 完第18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冷夜寂寞,就看她能不能把持得住了。 她不是喜欢破坏别人的名节吗?松韵就差点被她所害,她要让安如瑾主动踏入陷阱,自食恶果。 谋害君王的罪名会打草惊蛇,而谋害太后证据又显不足,那么,“y乱后宫”总该足够了吧! “皇上,您恢复得不错。”李太医笑道,“每天一次的药浴虽然不能彻底解除痛苦,但缓解几个时辰还是可以的。” 乾王点点头,表情颇为淡然。 李太医又道:“不过微臣觉得仅靠药浴还有不足,皇上中毒过深,已经伤了元气,必须寻找几种固本培元的上等药材佐以补益。” “此事交给你全权负责,小心行事即可。” 李太医躬身应命。 这时,乾王看了看门口,没有见染袖出现,才小声问道:“李太医,朕如今的身体可能行房?” 李太医表情一顿,也小声回答:“十天一次应无大碍,适当的房事有益于血气调合,只是皇上能忍受筋骨之痛?” “朕如今还有何不能忍的?”乾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见染袖款款走来,立刻肃容。 李太医看了染袖一眼,识相地退了出去。 染袖问道:“皇上,李太医怎么说?” “恢复得不尽人意,还需要多活动活动。” “是吗?”染袖点点头道,“那奴婢再好好计划一下,让皇上有更多的时间活动。” 乾王垂下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是夜,染袖服侍乾王沐浴完,衣着单薄地为他按摩。柔嫩的肌肤摩ca着他o露的脊背,骨肉刺痛,yu火腾升,真是难以形容的煎熬。若在前世,乾王估计很有很能成为…… 乾王从不会亏待自己,既然太医说过适当的房事有益健康,那么他哪里还忍得住? 一个翻身将染袖抱在怀中,他现在的体力无法像从前那样激烈,只能紧贴住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亲吻,抚摸,下ti轻轻摩ca…… 染袖浅浅地回应,以前乾王也与她如此爱抚过,只是限于身体状况而无法行事,所以她习以为常,并不怎么抗拒,反正做不到最后。 不过这次她想错了,这次乾王并非浅尝即止,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胆,一手探入裙底,一手勾住她的后脑,缠绵拥吻。这样的挑逗令染袖也忍不住动情,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对乾王少了几分算计和防备,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他,同吃同睡,怜惜与同情皆存。比起以前,这样的他反而更容易被她接受。 “唔……皇上!”染袖低呼一声。原来在她失神间,他竟然猛地一个挺身,深深进入。 “你,你可以……”染袖喘息着,身子微微向后移,想抽离出去。 “别动!”乾王紧紧将她抱住,沙哑道,“朕现在可没力气抓牢你。”他浑身疼痛,可是丝毫不减,有节奏地简出深入,缓缓抽动。 “唔……”这慢腾腾的动作可真折磨人。染袖从没和他如此欢ai过,以往都是极其激烈的…… “勾住我的腰。”乾王在她耳边低喃。 染袖听话地盘住他,只听他呼吸急促,动作开始加快了一点,可是他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在这样旖旎的气氛中,染袖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皇上,您挺住…… 不得不说,乾王虽然身体虚弱,但耐力仍然可观,他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几次欲xie未xie,禁yu这么长时间,他竟然还能如此坚持,虽然动作龟速,但节奏很……很。 完事后,两人都是汗水淋漓,一半是累的,另一半也是累的……这场欢ai真是痛与快乐交织…… 就在当夜,卫宁宫也演出一场颠鸾倒凤的好戏,安如瑾终于还是禁不住诱惑,将赵家兄弟拉进了自己的床幔,借此舒解日渐蓬勃的yu望。 染袖还是高估了她,原本以为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见到成效,却没想到不过一个月便令她甘心y靡。在处处受到打压,无处发泄的情况下,引人走向堕落实在是太容易了。 赵家兄弟也不负她所望,被其美色迷惑,拜倒裙下。 第二日,当染袖听到眼线传来的消息时,只是淡淡一笑。不急,就让她继续快活着,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另外让她头痛的是乾王,自从那次欢ai之后,他就像一只偷腥的猫,时不时对她做出亲密之举,虽然床事十分克制,但那种仿佛要甜入心底的眼神,几乎让她有种想遁走的感觉,好几次心跳不均,暗生赧意。 这让她有些警惕,意志动摇代表着不可预测的危险,她的情绪从来不受人左右,所有喜乐哀怒都是视情况而发,如今却有了真实的表现,这究竟是好是坏? 染袖开始重新收敛情绪,暗自将乾王视作对手,不敢有丝毫放松。然而当乾王将她环在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一边赏景,一边柔声叙说着自己的过去时,她的心又忍不住软化。 都说女子柔情如水,可以将似铁男儿化作绕指柔。而她与乾王似乎有种相互调换的违和感,偏偏冷清如她,还真有节节退败的迹象。 自己这是……假戏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女主很爷们…… 等禹昊回来该怎么办哦…… ☆、61 首发 北曦国的局势逐渐恢复稳定,大臣们也都认可了夏末涵临朝主政,而后宫在染袖的调整下,亦日趋完善。短短数月,原本纷乱的境况竟然被两名女子不动神色地平复,这不得不令人叹服。 然而就在秋冬交替之际,远方传来了一个坏消息:二皇子禹昊失踪了。 经过当地暗察使的调查,发现在距离启国不足百里的沙雾山,曾经经历了一场恶战。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侍卫的尸体,而禹昊和离若却不见踪影,很多痕迹都被黄沙掩盖,暗察使们想追查下去困难重重,只能派出人马四处寻找,在未见到尸体之前,都不能就断言其生死,然这个消息足以令北曦国朝野震动。 染袖看着一脸沉肃的乾王,默默地为他斟了一杯茶。她原本就猜测以安如瑾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刺杀禹昊的机会。只要禹昊一死,北曦国就只剩下唯一的继承者,禹珏的才学亦颇受好评,虽不如禹昊出彩,但只要他不犯大错,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登上王位名正言顺。 染袖之所以不断引领夏末涵掌握权利,也是以“禹昊可能发生意外”这个前提作为考量。若是将来由禹珏登基,必然有人暗中挑拨离间,将乾王中毒、皇后病重以及太后意外等变故都推到夏末涵身上。若她没有力量自保,后果可想而知。如今却不同,夏末涵拥有极高的人望,她能与禹珏将形成相互制约之势。 当然,染袖绝不希望禹昊出事,只要他安全回来,王位将唾手可得。 乾王的脸色一白,佝偻着身体颤抖起来。 染袖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又疼了?快躺下休息一会。” “没事。”乾王摆摆手,咬牙道,“历来皇子考核都充满了变数,特别是这最后一关,更是杀机重重。朕不相信此事没有幕后主使,唯一的嫌疑便是皇后一系。若禹昊真的被杀,朕将彻查此事。” 染袖迟疑道:“若查出真与皇后的人有关,那……” 乾王眼中厉芒一闪:“朕宁愿暂时不立太子!” 染袖沉默下来,没想到乾王竟然有如此绝决。 乾王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染袖。 “皇上,怎么了?”染袖被他看得心下一凛。 “染袖,”乾王环住她的腰,轻声道,“若果真如此,你就为朕生一个皇儿如何?” 染袖露出惊讶之色。 乾王又道:“朕知道你一直在暗中避孕,你比谁都聪慧,懂得明哲保身。朕之所以没有反对,也是珍惜你对朕的这份纯粹。以你的身份,即使生下皇子,亦不过是多一分危险罢了。” “那皇上为何又改变主意了?”她知道自己避孕的事瞒不过乾王,也没太过意外,只是他完全理解错了她避孕的理由…… 乾王轻轻吻了吻染袖的嘴角,淡笑道:“你忘记了?你是斗舞魁首,不久之后,坤王将赐你三代官身,由他亲封,名望不亚于一般显贵之家,再加上沈家的支持,你将不再只是小小偏门之女。” 染袖沉默下来,她并不稀罕这些虚名,想要的只有那块问昭金牌。可是如今,即使拿到金牌也走不了,不说乾王准不准,就是安如瑾的事情也还未彻底解决。她固然向往海阔天空的生活,但长久的职业习惯,驱使她必须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她要走,就必须走得了无牵挂。 “如何?愿意为朕生个孩子吗?”乾王又问。 染袖道:“皇上,奴婢始终相信二皇子能逢凶化吉,所以此事等以后再说好吗?” 乾王深深地注视了她半晌,点头:“好,以后再说。” 如今情况不明,还是缓缓,再缓缓…… 几天后,坤王果然亲自召见了染袖,在御书房隆重赐封。 染袖拿着御帖名符,叩拜谢恩。 坤王这时突然将所有人都挥退,然后开口问道:“朕想问你一件事。” “坤王陛下请问。”染袖暗自提高警惕。 “乾王的病来得蹊跷,朕想了解个中原因。”坤王淡淡道,“朕不好亲自插手乾鑫宫的事务,但事关乾王的安危,朕不得不慎重。你一直在乾王身边服侍,对此有何说法?” “坤王陛下要奴婢如何回答呢?” “实话实说。” 染袖思考了一会,突然抬头看向坤王,平静道:“此事陛下应该早有疑虑,之所以拖到如今才问,是否发现了什么?” 坤王微顿,没想到她不答反问,胆子果然够大。 他道:“你认为朕发现了什么?” “燃、魂、草。”染袖一字一字的说道。 坤王敛目“哦”了一声。 染袖又道:“燃魂草的功效,想必坤王陛下已有所了解,但以燃魂草为引炼制的药物,恐怕陛下还不清楚其危害。” “说说看。” “这种药物能让人上瘾,上瘾之后再中断,将引发蚀骨般的疼痛,摧残人的意志,令人生不如死。意志薄弱者很容易就会被下药之人所控制。” 坤王脸色肃然,冷声问道:“给乾王下药的是谁?安家?” 染袖顿了顿,回道:“应该说是屈家。” “屈家?外戚之家?既然知道了,为何迟迟不动?谋害君王,罪无可恕。” “屈家明处之人自然容易处理,可是暗处之人该怎么办?屈家借此控制了多少人不得而知,那药物传播有多广亦不得而至。要彻底清除,就必须顺藤摸瓜,找出出处,一次性剿灭。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坤王颇为惊讶地看向染袖,道:“朕还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处事如此谨慎。乾王有你在身边照顾,朕也放心了。” 染袖沉默了一会,又道:“坤王陛下,看来您还未彻底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哦?怎么说?” “此事已经不单只是北曦国的事情了。此药若大量外流,陛下认为南曦国会不受影响?您确定您身边完全没有被药物所控制的人?据奴婢所知,此药改良之后,能令服用者感觉身心愉悦,一旦上瘾将无法间断,服用过多的话,身体会日渐衰弱,智力下退,疾病缠身,寿命减短。若不及时制止,其危害难以估量,甚至有可能动摇曦国国本。” 坤王神色一凛,他事先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听染袖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你们还有何发现?找到生产此药之处了吗?” 染袖摇头:“正因为还未找到,所以乾王陛下一直隐而不发。屈家能秘密发展至今,可见他们行事有多谨慎。此事还需坤王陛下的协助。” “朕会去查的。”坤王冷冷道,“今儿个就到这吧,你待会自己叫内侍送你回去。” 语毕,起身拂袖而去。 染袖神色淡然,默默地转身离开。 她之所以告诉坤王此事,一方面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对付屈家,一方面也确实是为了清除药源。 前段日子太医们通过染袖曾经收集的香料,做过的各种尝试,发现这种药物可以根据配方不同而发挥不同的效用,在降低疼痛的同时给人极致的享受,一旦上瘾,人就废了。 乾王所用的大约是最初品,快感轻微,疼痛却如影随形。几年的发展,屈家掌握的资源,恐怕远远在太医们的估计之外。 想起前世英美等国利用鸦片在中国谋取了多少财富,毁了多少家庭?鸦片的效果恐怕还没有这种药物明显,尽管才刚露出一点苗头,但传播范围恐怕已经不小了。对于从没见过这种药物的国家,要在还未大面积出现时认识其危害,没有人提醒,是很难察觉的。 染袖获得封赏之后,得到恩准,回家祭祖。幸好有沈宗书来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家”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看起来似乎有人帮忙翻新过。家里已经没什么人,照顾她的嬷嬷早已过世,仆人也是重新买的,这倒省去染袖不少麻烦。到家之后,先沐浴洁身,然后在沈宗书的协助下,恭恭敬敬地进行了祭祖议事,慎重将坤王赏赐的御贴收好。 期间,沈家几位长辈也亲自到场,如今的染袖已是今非昔比,虽然仍然只是名宫女,但深受皇宠,又是摄政女王夏贵妃的亲信,如今更有坤王赐封的三代官身,斗舞魁首的五年财富,真可谓是风光无限,贵不可言。 染袖对沈家并无恶感,对家族长辈们,表现得既不过分亲近又不显得疏离,有礼有度。 他们这些年对自己助益良多,只要还顶着“沈”姓,她就不可能与他们完全撇清关系。既然利益一致,那就和平共处吧。 处理完这一大堆事情,染袖并没有多做停留,两天后就回到了乾鑫宫。 刚踏进大门就被内侍带到了乾王寝宫。 乾王在寝宫摆好了一桌饭菜等候,菜色丰盛,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你回来了。”乾王浅笑道。 染袖望着忍痛坐在饭桌边的男人,心底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嗯,奴婢回来了。” “累吗?先用膳,然后再去好好休息一会。” 染袖低声应是,净了净手,来到乾王身边。 乾王将她拉坐在一旁,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染袖接过一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问昭金牌。可是如今拿在手中,却感觉分外沉重。 乾王笑道:“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染袖的心隐隐作痛。乾王对她的信任,第一次成为了她的羁绊。她想要的自由,恐怕也是他唯一不能给的…… 天空白雪纷飞,这一年的冬天平静祥和。 但暗处的勾当仍在继续,安如瑾终于因为自己的放纵而引火上身。她,怀孕了! 当乾王接到这个消息,除了冷笑之外,竟然毫无怒意。他并未亲自处置安如瑾,而是将她完好地遣送回安府,道明其秽行,让屈氏自己看着办。 乾王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若屈氏不大义灭亲,那么不好意思,整个屈家都将因此获罪。若想暂时免罪,屈氏就得狠心弑女。 当初秦贵妃之事,仅仅只是目睹她与男子有亲密之举而已,安如瑾却是连孽种也怀上了,谁还能保她?她也算是自尝恶果,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若稍微有一点良知,也不至于招致染袖如此的算计。 屈家吃此暗亏,行事愈加低调。可笑他们还不知道,两宫在染袖的穿针引线之下,已经暗中联合起来,开始逐一清查屈家的家底和药物的出处,异世版的剿毒运动正式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禹昊和离若下章或者下下章应该要回了…… ☆、62 首发 当曦国两宫决定联合起来之时,染袖终于可以脱离乱局,真正轻松下来,她要做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作壁上观。偶尔听夏末涵与乾王讨论国事,监督六司运作,闲时研究美食,或陪乾王下棋画画,乐声悠扬随兴起舞……这样的生活,闲适而惬意,少了勾心斗角,少了步步算计,少了紧张晦暗,放下一切,原来竟是如此的欢悦、宁静而通透。 染袖珍惜这种感觉,并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不同的构想…… 平静的日子如梭而过,春去秋来,曦国依然繁华似锦,三年考核也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结束。 自上次传来禹昊受袭的消息之后,监察阁立刻启动了紧急应对措施,派出大量暗察使进行调查,但是之后再无下文。 乾王说:“没有下文便代表禹昊无事,暗察使顺利找到了他,考核仍在继续。若不然他们隔三差五就会传来调查结果。” 不过虽说如此,但在禹珏和泓旭相继回归之后,依然不见禹昊的踪影。而目前最令人担心的不是禹昊,而是禹珏。三年的时间,乾鑫宫的变化翻天覆地,对禹珏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 夏末涵临朝持政,皇后重病缠身,乾王因毒而退居幕后,原本支持他的大臣们若即若离,后宫更是风云变色。禹珏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三年,自己好像就被孤立。 他冲冲地闯入巽(xun)正殿,见到乾王之后,表情微愣。如今的乾王,身体清瘦,衣着随性,原本习惯梳理整齐的头发披散在背,目光精锐,少了几分严厉懔然,多了几分柔和内敛。几年的煎熬,让他体质下降的同时,也淬炼了他的意志,锐气隐而稳重显。 但是他给禹珏的第一感觉,却是只有“虚弱”二字,完全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面对这样的父王,他既心疼又愤怒。 行礼过后,禹珏沉痛地问道:“父王,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您、母后以及太后她老人家会变成如此模样?” 乾王仔细打量了禹珏几眼,微微点头:“嗯,不错,壮实不少,也成熟不少。” “父王!”禹珏见他左顾而言他,忍不住叫道。 “想必你已经听人详述过了,何须再来问朕?” “孩儿不相信。”禹珏摇头道,“才三年而已,宫中就发生这么多事。这让孩儿如何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他辛辛苦苦历练归来,怀着角逐东宫的雄心,见到的却是一片暗淡的未来,只要禹昊平安回来,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他还有什么可争的? “时也,运也。任何事皆有其因果,与其疑神疑鬼,不如冷静地分析时局,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乾王淡淡说道。 “疑神疑鬼?”禹珏气愤道,“看到这样的光景,怎能不让人疑心?孩儿未战先败,还不能追究失败的原因吗?” 乾王看了他一眼,道:“你若不相信别人所言,那么就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父王!”禹珏不敢置信道,“您竟然置之不理?您的睿智已经被毒物消磨殆尽吗?如此明显的夺权之势,您视而不见?母后病重,太后瘫痪,夏妃摄政,宫女专宠,这是何等可怕的局面?” 乾王目光一沉,冷道:“原来在你看来,朕已经昏庸至此,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禹珏没有说话,只是那表情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真不知你这三年学到些什么?”乾王略有些失望道,“你回去吧,何时将事情弄清楚了再来见朕。但朕要提醒你,莫偏听偏信,也莫让愤怒和不甘左右你的判断,想知道什么,自己亲自去调查。” 禹珏咬了咬牙,告辞拂袖而去。 刚出殿门就遇到端茶而来的染袖,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道:“你别得意,我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狐媚阴险的主仆!是我的,我都会夺回来!” 说完,愤恨而去。 染袖垂着头,心中并不以为然,如此外露的情绪,如此张扬的个性,他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对手。 禹珏回宫半个月,禹昊仍没有消息,监察阁派人几次催促,每次得到的都是二皇子已经在路上的回报。距离考核结束日期仅剩三天,南曦国那边已经开始了泓睿和泓旭两位皇子的审核,从三年的历练过程到他们对所见所闻的分析结果以及人才的招揽等等,这几方面达到要求之后,再根据皇子们在朝中的名望与势力作最后的评定。 三天过后,禹珏心中紧张,他无比希望禹昊就此消失,如此一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这些天都在调查过去三年的变故,除了某些人的刻意诋毁,竟然没发现夏末涵她们阴谋专权、谋害他人的证据,反而得到不少不利于自己的信息,这让他有种无处发泄的愤怒、慌乱与憋屈。 如今他只有一心盼望禹昊回不来! 可惜,禹珏终究要失望了,一直没有消息的禹昊在最后期限顺利回归,朝野上下大半人都暗自舒了一口气。当他们一起去迎接时,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露惊异。 禹昊一身利落的打扮,长发微束,皮肤黝黑,五官刚棱有力,左耳背到脖子下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触目惊心,可以想象他当初经历了何种险况。他目光锐利,气势凛然,行走之间仿佛连空气都产生了窒灼之感。他只是微微一扫,视线所过之处,众人无不下意识地垂首微退。 在这一刻,他们都产生了一种感觉:君临天下…… “父王。”禹昊恭敬地向乾王行了一礼。 “好,回来就好。”乾王望着禹昊,心下微惊,他这三年的变化未免太大了。 染袖也是十分诧异,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如今的禹昊令她心生惧意,就像当初见到坎焰时一般。他的视线虽然没有落在她身上,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她暗暗定了定神,听着他们父子两人叙旧聊天,禹昊面露微笑,乾王温声勉励。一直到禹昊告辞,他都未曾看染袖一眼。 染袖心下不安,她不在乎禹昊疏离她,却害怕他另有计划,她已经看不透她。更重要的是,禹昊见到如今的乾王没有丝毫异色,这种情况,要么是他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乾鑫宫的变化,要么是他已经将情绪控制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之后,禹珏和禹昊开始接受监察阁的审核。事实上,在禹昊回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已经知道了最终结果。 染袖并未关注这些,她这些天基本与乾王形影不离,即使出去也不会单独行动。她如今的身份倍受瞩目,不能再与禹昊有任何亲密之举。 她托沈宗书等人探听离若的消息,离若似乎并未与禹昊一同回来。但不久之后她才知道,离若确实不会再回来,回来的是安家公子……安离珀! 离若已经恢复身份了吗?他原本是太监,这如何能瞒过其他人的眼睛? 染袖揉了揉额角,想不到禹昊他们一回来就带来了这么多变数。她有种预感: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半个月之后,曦国的两位太子都已经决定,北曦国禹昊,南曦国泓睿。 两宫将同时举行确立太子的盛大仪式,拜天祭祖,昭告天下。曦国太子的确立程序是严谨而繁复的,一旦确立,除非犯下大错,否则轻易不得变动。太子拥有辅政参政决议权,夏末涵将移交一半权利给太子,除非乾王完全恢复,再次掌权,否则北曦朝廷之后几年将处于两权分立的局面。不过以夏末涵与禹昊的关系来说,此事国家稳定并无影响。 自此,禹昊入主东宫,而禹珏则必须在明年之前离宫立府,待到禹昊登基,他将迁往外地。 “御司,奴婢要去一趟药房,似乎有东西遗漏了。”一名宫女便检查手中的物件一边急急道。 “嗯,你去吧!快去快回。” 宫女领命而去。 染袖继续朝巽正殿走去,突然一顿,回头看了看,毫无异常。可是心中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在后宫,可没有几人能完全隐迹于无形。 染袖暗自警惕,可是在转角处,依然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住,并迅速带往暗处。 背部撞在墙面上,还来不及回神,嘴唇便被狠狠噙住,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手上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禹昊! 染袖一睁眼便跟禹昊的视线对个正着。 禹昊放开她的唇,浅笑道:“我好想你,染袖。” 染袖微微喘息,用袖子挡在唇上,屈身行礼。 禹昊一把环住她的腰,紧贴她的身体,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殿下,请放开奴婢。”染袖左右看了看,此处是个死角,不探头进来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是谁能保证不会被人听到什么动静。 “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禹昊用带着委屈的语气问道。 “怎么会?”染袖道,“奴婢一直盼着殿下能平安归来。” “那为何要躲我?” “殿下,您应该知道原因。” 禹昊沉默了半晌,突然放开染袖,笑道:“是啊,染袖如今是父王的贴身宫女,不再是我的了。” 染袖行礼道:“殿下,请容许奴婢告辞。” 禹昊眼中露出悲色:“你与我只有这些话可说了吗?你不想我?不问我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殿下历经万险。”染袖道,“但是这些都值得,不是吗?” 禹昊低声笑了笑:“是啊,值得。” 染袖又向他告辞,这回禹昊没有阻止,默默看着她收拾地上的东西离开。直到身影消失,他才收敛微笑的表情,目光炯然。这三年他在外艰辛历练,而她却排除万难地为他准备了如此完美的局势,让他几乎不费吹飞之力就得到了太子之位。 这份恩情,他记住了。 而当年暗算他的人,他不会放过,他手中掌握了决定性的资料,只待时机成熟就可以收网。 至于染袖……不急。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即使是父王也阻止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禹昊变了 离若变了 染袖要想办法脱身了 ☆、63 首发 “小子,起来,你以为这地盘是谁的?敢在这撒野!” “细皮嫩肉的,待会教训完后,给卖到窑子里去。” “瞪什么瞪?老子也是你能瞪的?打,狠狠地打!” “啊!敢反抗,你活腻了!” “拿刀子砍了他!” “砍了,砍了!” …… 禹昊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望了望窗外的阳光,眼中闪过一抹冷焰。右手缓缓摸出怀中一个破旧的钱囊,这是以前与染袖玩寻宝游戏时得到的礼物,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绣线都有些松动,但禹昊依然视之为珍宝。正是因为这钱囊里存的几两银子,让他在行李丢失又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他前去的地方,民风彪悍,人蛇混杂,崇尚武力,当地的律法形同虚设,让自小养尊处优的他吃尽了苦头,甚至差点沦为玩物,若非自己敢以命搏命,也不会有今天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刚收好钱囊,就听门外有人禀告:“太子殿下是否已午休完毕?贵妃娘娘请您前往御书房。” “知道了。” 御书房中,除了夏末涵之外,还有几名老臣,他们脸上都带着别样的笑容。 “立太子妃?”禹昊挑了挑眉。 夏末涵点头道:“按礼制,太子一旦确立,就应该马上立太子妃了。禹昊,你可有中意的对象?” 他倒是有,可惜通不过审议。禹昊垂了垂眼,没有说话。 那几位老臣开始向禹昊推荐佳丽,无一不是品貌家世兼备的女子。 “等等。”禹昊扫视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道,“立太子妃,恐怕还不是时候。” 夏末涵疑惑道:“为何如此说?如今国家并无大事,政通人和,此事当顺理成章。” 禹昊先叫那几名老臣退下,然后单独对夏末涵道:“母后,孩儿翻阅过秘件,曦国三年前就开始了对燃魂之毒的调查,虽然以清理不法产业的名义,查封了不少秘密贩售毒药的店铺和据点,却一直没能找到炼药之所。” 夏末涵点头:“没错,之后这些人行事愈加诡秘,未免彻底引起他们的警惕,这一年多,皇上和坤王陛下决定暂缓行动,直到查到真正的出产地。” 她说完,心中一动,问道:“禹昊如此问,是否发现了什么?” 禹昊勾了勾笑,说道:“请母妃通知坤王陛下,收网的时机已到。” 第二天,十来个知情者,包括乾坤两王,南曦太子泓睿,夏末涵以及几名亲信大臣聚集赋懿宫。 禹昊摊开一张地图,解说道:“这是启国地图,标记所在便是我们的目标。父王和坤王陛下之所以一直不曾找到燃魂之毒的出产地,皆因它根本不在本土生产。” 几人仔细地看向地图,皆露喜色。 坤王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为何会调查此事?燃魂之毒在曦国境内都属于机密,正在启国考核的你如何得知?” 禹昊回道:“诸位当知这次随我回来的人中,有一人正是十几年前失踪的安家公子安离珀。当年安御史带着孩子仆役在省亲的路上遭遇不幸,当时只有安家公子一人的尸体未找到。但是他踪影全无,在之后屈氏发了讣告,当作死亡处理。可谁又想到,安家公子不但活下来了,而且一直在暗处调查屈家。” 染袖听得心中一动,在场所有人中,大概也只有她清楚禹昊话中的真假。 “他为何要调查屈家?”乾王突然问道。他对安家和屈家都没有好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安离珀倒是有点兴趣。 离若躬身回道:“孩儿也是认识他之后才了解内情的,原来当年安御史外出并非为了省亲,而是早就发现了屈氏有可疑,当时燃魂之毒或许还未出现,但她假借御史之名为屈家谋取私利,暗中勾结口茭佞,进行不法交易。安御史一世清名,当然容不得如此恶行,所以决定约邀好友一起商议对策。谁知这一去便惹来了杀生之祸,屈氏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毒。而安家公子则被安御史的好友所救,一直隐藏至今。” 所谓的好友,大约指的便是当年带离若入宫的苗公公。染袖暗想。 夏末涵疑惑道:“安御史为何不直接休了屈氏?” “毕竟是家丑,能自己清理家门也是好的。况且他或许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屈氏是无辜的。”坤王淡淡道。 “谋害亲夫,枉顾伦常,阴毒无耻,实在是天理难容。”乾王冷冷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吗?当初若不曾发现安如瑾的阴谋,让她成功掌控实权,再用药将自己控制,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即使国家根基没有被动摇,自己也会被监察阁弹劾退位,留下一身骂名。 想到此处,乾王忍不住握了握染袖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 禹昊见状,微微垂眼,嘴角勾起。 坤王道:“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将这位安家公子召来,此次行动有他相助,当可事半功倍。” 几人都点头同意。 染袖心头一跳,离若,终于要见面了吗? 不多时,外面通报过后,就见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缓步而入。染袖定神望去,几乎压不住心中的惊异。迎面而来的男子身材精瘦,长发斜斜地绑束在一边,有几缕随意垂在额头两边,半遮脸面,行走之间微微拂动,露出他左脸上那一大块烧伤的痕迹,伤口扭曲,分外狰狞,配上那双暗沉若寒潭的眸子,令人不敢直视。 难怪……难怪他敢以安离珀的名义回归。如此模样,即使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她,也难以辨认。 短短三年,贵气灵动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气势凛然的黑龙;阳光温润的少年,变成了藏锋隐芒的古刀。 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露出惊异之色。 “草民安离珀拜见乾王陛下,坤王陛下,贵妃娘娘,两位太子殿下以及诸位大人。”安离珀单膝跪地,平静地见礼。 “不必多礼。”乾王道,“你乃功臣之后,在外历经磨难,矢志不改,实为可贵。此事一了,朕将厚赏予汝。屈氏的所作所为,皆不罪责于安家。” “草民谢过乾王陛下。”安离珀起身静立,眼睛微抬,视线在染袖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 “既然人到了,那就开始吧!” 十几人一直商议到黄昏才结束。众人相继告辞离开,禹昊在走之前,突然向坤王问了一句:“坤王陛下,燃魂之毒最初只出现在北曦国,危害十分隐秘,陛下为何能有此先见之明,当机立断地决定剿毒呢?” 坤王淡淡道:“有先见之明的非是朕,而是你乾鑫宫的一名宫女。” 禹昊恍然,转身离开。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不远正搀扶乾王上马车的染袖,袖下双拳紧握。 染袖坐上马车,透过掀起的车帘看向静立在另一边的离若,本是友人相逢,却彷成路人…… 曦国通过此次秘密商议,正式确定了下一步行动计划,不再局部整治,而是要一次性将毒瘤连根拔起。从暗转明,全民皆动。此次行动影响深远,在今后数百年,燃魂之毒的危害被降至最低,再也未曾大范围地扩散。 作为此次行动的最初倡议者染袖,在历史上又留下了一笔:宫女染袖,聪慧明达,见微知著,以深谋远见窥其之厉害,说乾坤二王,剿毒清政,扼其萌芽之初…… 不过在当时,染袖主要是想用最大的力量,瓦解屈家的势力而已。 最近禹昊经常往来于巽正殿和御书房之间,染袖与之碰面的机会也增多。好在自那次强吻之后,他未再做出失礼之举,有外人在场时,甚至可以做到对她视而不见。可是若单独相遇,他的目光总是灼灼的。虽然没有实质上的接触,可是染袖总有种偷情的感觉。她与禹昊上过一次床,关系已经不清白,以前可以当作没发生,可是现在,心里总有些疙瘩。 那种姐弟的温馨,似乎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是一道抹不去、道不明的痕迹。而对乾王,她已心生动摇。 这,并非好事。 看来,她确实该走了。不过在此之前,她想好好和他生活一段时间…… “染袖。”乾王从后面抱住染袖,轻声道,“朕觉得最近身体好多了。” “是吗?”染袖笑道,“那就恭喜皇上了。” 乾王将头搁在她肩膀上,温声道:“最近大事都有末涵和禹昊处理,朕乐得清闲。昨日太医提议让朕上一趟龙泉山,那里的温泉泉质极好,有益于朕的恢复。” 染袖一喜,转身道:“太好了,皇上打算何时出发,带奴婢去吗?” “哈哈,当然会带上你。”乾王亲了亲她的鼻头道,“你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就准备出发了。多带点衣服,山上寒气重,可不要生病了。” 染袖微笑着地点头。 三天前,染袖叫几名宫女帮太医整理书册和药材,在检阅时,状似不经意地拿起一本书册翻看了几下,无意中提到书中所说的龙泉,结果太医们果然上了心,细细商量之后,一致认为此泉有助于乾王的身体调养。 染袖对此并不吃惊,因为她之前早翻阅了数十本有关温泉记载的书籍,唯有龙泉距离最近,名声最盛,水质最好。宫中的温泉缺少灵气,若用龙泉山的温泉泡药浴,必可加快乾王的恢复速度。太医们对乾王的身体最是上心,自然给出了这样的提议。染袖心下浅笑,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为了一件无关利益的事情耍心机。 两天后,乾王等人轻车简从地向龙泉山出发。说是轻车简从,实际上负责保护他们的暗卫并?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双王御袖 完第19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并不少,龙泉山上的住所也早有安排。他们的目的地只有少数几位大臣知晓,为期一个月,等乾王再回来时,将重新临朝亲政。 禹昊站在城墙上,目送马队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拂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作者有个诡异的构思,但是不敢写出来…… ☆、64 首发 龙泉山乃曦国七大名山之一,巍峨雄壮,怪石嶙峋,群峰叠翠,山顶常年雾气缭绕,仿若仙境。 乾王等人一步步登山,感受着山中的灵秀之气,欣赏着沿路的风景,胸中浊气尽皆散去。 龙泉山上有一座龙灵庄,乃曦国第二代君王派人修建,作为皇亲国戚休养之用,后来因为国事繁忙,庄子时常空置,于是逐渐放开戒严,偶尔也会接待一些上山游玩的文人墨客。 乾王等人这次是微服而来,所以并未下达封山令。龙泉山的游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喜好踏青郊游的雅客,颇有素养,完全不需担心被人惊扰。 几人安置妥当,一路行来都颇为疲惫,特别是乾王,他如今的体力已大不如前,到了地方之后便在染袖的服侍下睡了。 染袖趁着这段时间去考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庄园处于千山深幽之处,林木葱郁,拥有大大小小十多口温泉,常年云雾蒸腾,如梦如幻。 乾王等人所在院落最为僻静,拥有整座庄园最大的一口温泉,亦既是龙泉,这里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接待王公贵胄。院落之后有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林,灿若星火,清风吹过,片片扇叶漫天飞舞。 染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美如画卷的风景,直到夕阳余晖笼罩大地,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睡房中的乾王早已醒来,在内侍的服侍下梳洗完毕之后,染袖就叫人送来了晚膳。 乾王挥退其他人,将染袖拉坐在身边,笑道:“既然已不在宫中,便别再拘泥于繁文缛节,以后跟我一起同桌用膳。” 染袖笑了笑,主动为自己添置了一副碗筷,回道:“那染袖就放肆了。” 乾王淡然地点点头,为她夹了一块肉。 染袖看着这一桌子野味,说道:“在这一个月,不如由染袖为爷亲手准备膳食如何?” “哦?”乾王也留意到桌上的荤腥,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眼中不由得闪过笑意,温和道,“好,交给染袖了。” 饭后,两人像普通游人一般,在庄园内外闲庭信步地游览着。乾王虽微露病容,但天生贵气,风度出众,一看即知出身不凡。而染袖经过多年的历练,姿容秀美,体态绰约,一颦一笑尽显雅韵,引得一些男子频频关注,乾王冷冷扫过,又都收敛。 直到夜幕降临,繁星密布,两人才回到院落,准备去泡温泉。 乾王坐在温泉边,双腿浸入水中,而染袖则率先下水,在水中为他按摩双足。 广阔无垠的星空之下,轻烟袅袅,泉声颤颤,两人默默地享受着这片难得的宁静,夜晚的寒气也渗不透这温暖的小世界。 乾王目光灼灼地看着染袖在水中的美态,双颊熏红,双肩o露,酥胸若隐若现。他忍不住内心的悸动,缓缓下水,直到整个身体都被温热的泉水所包裹,他才忍不住舒心地低叹一声。 他见染袖准备又为他按摩肩背,于是道:“今天,不如由爷来给染袖捏一捏?” 染袖一愣,迟疑地问:“爷会按摩?” 乾王嘴角勾笑,伸手将她掰了个方向,让她背对着他,口中说道:“别太小看爷。” 染袖笑了笑:“好吧,那就让染袖见识下爷的手艺。” 很快,染袖就后悔了。乾王实在没有服侍人的天分,下手的力道轻重不一,别说找准||狂c|位,能不捏疼骨头就值得夸赞了。更重要的是,他捏着捏着就开始不规矩起来,双手悄悄绕道前面……捏“面团”倒是很熟练,而后越摸越下,快探入实地时,染袖终于忍不住阻止他:“爷,现在可不行。” 乾王抱住她,用下面蹭了蹭,不满地哼了几声。 染袖转过身,将乾王推到岸边,轻轻压了压他的头,示意他将头仰靠在一块光滑倾斜的石头上。 “这世上,大概也就你敢如此对爷。”乾王道,“爷的额头也是一般人……”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就被一条温热的毛巾覆盖了脸面。 “爷,别说话,就这样好好泡一会,到时间了我再叫您。” 毛巾下的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听话地闭目养神。 染袖笑了笑,一边为他温煮药酒,一边不时留意身边如雕塑一般的男人。 在策划这次旅途前,她就决定暂时放下一切顾忌,好好地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她从没如此放松过自己,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在为别人而活。 以前的乾王之于她,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封建帝王,拥有高贵的出身和极为自我的优越感,将女人视作传宗接代的工具,这样的男人,染袖怎会付诸真心?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但是在乾王受到毒物侵蚀,痛苦煎熬时,原有的傲气和自以为是都被层层剥落,开始正面自己的错误和弱点,逐渐蜕变成一名凝炼温情的男人。 染袖确实为这样的他而动心了,可是常年培养的冷静自持,让她对未来的选择有了清晰的认识。珍惜眼前短暂的幸福,便是她如今最大的冤枉。 舒舒服服地泡完温泉,乾王满足地拥着染袖回房睡觉。睡到半夜,乾王性起,抱着染袖不停亲吻,身体交叠,反复深入。染袖亦热情回应,当一股热流冲入身体时,她心中做了一个决定,这一个月,她不再避孕…… 之后的日子,两人游山玩水,踏叶观云。回庄后,染袖洗手作羹汤,晚上观星品酒泡温泉,兴致来时温存欢好,悠然自在,快活无边。 两人在其他人眼中有如神仙伴侣,那种甜情蜜意羡煞了旁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离回宫的日子仅剩几天。 这天,刚出游回来的染袖如往常一样去下厨,乾王则待在房中,透过窗子看到一群人背着弓箭提着猎物朝另一边走去。他心中一动,自己似乎好久没打过猎? 视线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把弓,他伸手取下,摆好姿势用力一拉,结果弓弦仅仅只拉了个半弯,再使劲手臂就开始颤抖。乾王有如被冷水当头一淋,脸色微变,僵硬了半晌才缓缓放下手,眼中一片暗沉。 他怎么忘了,太医曾说过,他身体中毒过深,即使毒素完全清除,体力会下降,寿命也会缩减,也许……他甚至活不过四十岁…… 染袖一进屋就看到乾王拿着一把弓呆立在中间,她心思微转,便已猜出问题所在。 染袖走过去唤了一声:“爷,准备用膳了。”然后自然地将他手中的弓取下。 乾王僵硬地走到桌边,看着染袖一一将饭菜布好。 “爷,不必担心。”染袖扶着他坐下,劝慰道,“身体总会养好的。” “还能养好吗?”乾王紧握双拳,咬牙道,“我现在连弓都拉不开。” 染袖道:“您是皇帝,治国需要的不是力气。” 乾王沉默不语,眼中仍透着不甘。 染袖拉起他握拳的手,一一将指头掰开,看着他手心深深的指甲印,缓缓道:“爷,您看,无论如何气愤,伤害的都是您自己,与其郁结于心,不如放开胸怀。几年的病痛您都忍过了,还要为这小小的挫折而消沉吗?上天庇佑,转机随时会出现。在次之前,您不能未战先降,您可是北曦国之王啊!” 乾王深深地望着染袖,面色逐渐柔和,反手将她握住,轻轻点头。 饭后,乾王梳洗完毕,在房中喝茶休息,结果等了半天不见染袖的身影,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门外一名内侍行礼道:“爷,姑娘约您去庄园后山赏景。” 乾王笑了笑,起身便朝那边走去。 后山有一片偌大的银杏林,金色绚烂,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着橘色的光芒。 染袖就站在金色落叶之上,一身火焰般的软丝罗衫,纱裙拂动,束腰长袖,姿容绝美,在一片金色霞光的衬托下,彷如精灵。 乾王看呆了,立在树下一动不动。 “爷,让染袖为您跳一支舞吧。” 乾王压住心中的悸动,缓缓点头。 染袖扬眉展笑,伸手提腰,突地将长袖一抛,用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波浪,翻身一扭,袖子甩过地面,带起漫天银杏叶…… 在金黄|色的天地之间,一只凤凰翩翩起舞,折腰微步,顾盼生姿,轻盈地跳跃腾挪,长袖如有灵性一般,旋转起伏,似云似雾,游走如风。染袖仿佛在用灵魂而舞,一动一静间都透着动人心魄的力量,深深吸引了观者的目光。 乾王屏住呼吸,眼中只剩下一人。 他没有发现,就在庄园的后山顶上,有一群游人也恰逢其会,观看到了这场令人惊艳的舞蹈。金色落叶纷飞,赤红色的凤凰令周围的一切风景都失去了颜色。 不同于优雅而婉约的古舞,染袖的舞,自由、奔放、热情,释放全身所有的力量,如火焰般炽热的燃烧。那动人的身姿,深深烙入所有人灵魂之中。 在染袖完成最后一个跳跃,翻身落地时,乾王几个掠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两人就在这金色的世界中静静相拥。 山顶上的几人心动神摇,在惊叹之余,无不心生羡慕。原本以游戏人间为乐趣的不羁之辈,都忍不住产生了成家的念头。 此后不久,龙岭山庄开始流传一对神仙眷侣的传说,无数文人墨客为此留下一篇篇动人的诗词。 江山傲,怎敌得,美人一笑…… 一个月后,当乾王和染袖回到宫中时,曦国联合启国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其有效率地捣毁了燃魂之毒的地下卖场,屈家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安如瑾母女落了个同样的下场,一尺白绫,自缢而亡。 不久后,朝中出现了一些托病不朝的大臣,他们在失去药物供给之后,都显露了不同程度的病状,也免去了两王多费功夫调查官员的麻烦。 此次行动引起曦国内外震动,不少国家也开始清查本国的燃魂之毒,找出了不少“瘾君子”。他们可不像染袖前世那么仁慈,只要发现,全部处死,一时间腥风血雨,直到第二年夏季才渐渐停息…… ☆、65 首发 乾王一回到乾鑫宫便开始重新接手政务,正式进入忙碌阶段。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虽然每天还是会习惯性地疼上一段时间,但这种疼痛对于如今的乾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夏末涵为乾王安排了几名能干的宫女轮流服侍,染袖陪护的工作告一段落。宫女与皇帝同寝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以前是因为情况特殊,如今乾王既已无碍,染袖便没有理由再维持原来的相处模式,别说她只是一名宫女,就算是妃子,也不能天天与皇帝同睡同出。 染袖敏锐地感觉到了后宫的变化,首先是云舒宫附近的守卫和内侍换了一批,其次是她的职务有所变更,从贴身侍奉变成了掌事女官,负责安排御前宫女的具体事务。地位高了,接触乾王的时间却少了。 染袖并非腻歪的人,不会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怀,更别说她与乾王天天都能碰面,即使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但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失落感,偶尔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充满了淡淡的温馨,这种相知相惜的感觉,是没有距离的。真正令她在意的,是这其中隐藏的有人故意阻挠的痕迹。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禹昊,如今的禹昊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做事雷厉风行,心思深沉难测,有时候明明在笑,却依然给人巨大的压力。他表面功夫做得太好,连夏末涵也没发现禹昊对她的意思。 从龙泉山回来之后,她与乾王之间的变化,禹昊应该有所察觉,每次遇到,都能在不引人注目时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洞穿一般,令人颤栗。 真不知他还能隐藏多久?但愿在她离宫之前别再节外生枝…… 这天无事,染袖在房中整理有关乾王身体健康的资料,之前她有将乾王的恢复情况和太医们的诊断结果都记录下来,内容详尽,包括每次疼痛发作的时间、精神状态以及饮食量等等。她很清楚乾王体内的毒素虽已清除,但机能受损严重,生命力透支,寿命必然也会随之缩短,乾王担心自己活不过四十亦非杞人忧天。 四十,染袖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太医说过,要想恢复元气,延长乾王的寿命,就必须用到某些珍稀药材,以曦国的国力,应该不难搜集。她想再等等,若是三个月之内还没有消息,那么她就想办法劝说乾王提前传位,然后与她一起离开皇宫,在生命最后的几年游遍天下。若是出现转机,那么她就独自离开,她并不认为正值壮年的乾王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而她若留下,只会成为乾王父子之间的隐忧,继而破坏她好不容易造就的稳定局面。一旦内讧,得益的会是谁呢? 染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她的月事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了,这对于身体状态向来良好的她来说,绝对是稀罕的。她猜测,她可能真的怀上了。 她不会让孩子在皇宫出生的,所以在还未显怀之前,她必须离开。当初那场斗舞,让她获得了一笔足够花几辈子的巨大收益,她不需要为钱粮而操心,出宫的时机也已经成熟,她有八成把握能走得不留后患。 正在这时,染袖突然听到门外似有响动,她忙将桌上的纸张都收入抽屉,这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还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她刚拿起绣框做出正在刺绣的模样,就见一人踏步而入。 抬头看去,赫然是身着便装的禹昊。染袖刚才根本没有听到禹昊的脚步声,只是听到了衣袖的摩擦之声。她一边起身行礼,一边看向窗外,天色暗沉,残月当空。 “奴婢拜见殿下。” 禹昊靠近,伸手欲扶。染袖退了几步,疏离道:“殿下深夜进入奴婢房中,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若是有事吩咐,殿下托人来传话即可。” “染袖,你爱父王吗?” 染袖微愣:“殿下为何这么问?” 禹昊背手踱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说道:“以父王对你的宠爱,你早就该有名分,只要你成为父王的嫔妃,我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接近你了。可是你至今仍然只想做一名宫女,为何?莫非,已经爱他爱到不在乎名分了?” 染袖皱眉不语。 禹昊沉声喝道:“回答我的问题。” “奴婢的答案很重要吗?”染袖平静道,“无论是宫女还是妃子,奴婢与殿下之间沟壑如鸿,这辈子都不可能。” 禹昊眼神一厉,伸手抓住染袖的肩膀,低怒道:“染袖,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出宫,换个身份住进我的太子府,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但是你要做我的人。” “住进太子府?”染袖决然道,“对不起,殿下,奴婢不愿意。” 禹昊的手指几乎捏碎染袖的肩骨,半晌才低低道:“染袖,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手的。当年在我使计占有你时,就已经下定决心,将来无论能否登基为王,我都要将你留在身边。” “殿下,天下好女子多如繁星,何必执意于奴婢一人呢?”染袖忍住肩膀的疼痛,劝道,“殿下,奴婢自小伺候你,你对奴婢或许只是孺慕之情,待将来你有了妻子之后,就不会再稀罕奴婢了。” “孺慕之情?”禹昊一把将染袖压在墙上,一脚撑开她的双腿,然后低头狠狠吻住她的红唇。 “孺慕之情会产生这样的?”禹昊松开她的唇,炽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 染袖轻喘几下,低喝道:“殿下,你太大胆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如果被发现,不但是奴婢,你也要遭受惩罚!” 禹昊轻笑:“放心,我既然敢来,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今晚父王要在坤焱宫留宿,与坤王把酒言欢。至于周围的守卫,呵,都是我的人。” “百密终有一疏,殿下还是谨言慎行得好。”染袖伸手指向门边,道,“现在,请殿下立刻离开。” “染袖,你爱的是父王吗?”禹昊对她的拒绝视而不见,又问回开始的问题。 染袖抬头直视他,回道:“爱,染袖爱着皇上。殿下满意了?是否可以放手了?” 禹昊将额头嗑在她的右肩上,身体僵硬,半晌才喃喃道:“是吗……也即是说,不论我做什么都没用了?” 染袖感觉有些不对劲,正想去推他,突然身体一个悬空就被抱起来。 “你干什么?”染袖惊呼。 禹昊神色晦暗,将染袖丢到床上,将她禁锢在身下,手一扬,就扯下了她的束腰。 “不要!”染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禹昊,整个人都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狂肆,凶悍,充满侵略性。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禹昊。 当上身完全o露,胸前柔软被肆意揉捏时,染袖忍不住反抗起来,可是她越是反抗,换来的却是更加凶猛地进攻。 在几年前染袖的身手就不是禹昊的对手,如今更是不可比。突然,她肚子一疼,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很可能怀孕了,若过分激怒身上这个男人,恐怕会遭致流产。 “禹昊,你这是要我恨你吗?”染袖悲哀道,“占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怎会没有意义?”禹昊咬牙道,“你可知我每当看到你对父王关怀备至、温情侍奉时,我有多嫉妒?我是他的儿子,我只能看着,只能忍着,不敢表露丝毫情意。若你不爱他,我还可以等,等时机成熟就将你带出宫,换个身份做我的女人,让我名正言顺地拥有你。可是你说,你爱他,你爱他!既然无法获得你的心,那么我还需要顾忌什么?” 禹昊撕开染袖的裙子,抬起她的腿,膝盖抵住她的体臀部,俯身在她肚脐附近舔舐。 染袖心头一紧,目光移向肚子,反抗的动作缓了下来。 “被这样。”染袖干涩道,“禹昊,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该是怎样的?谦忍,退让,眼睁睁地看你一次次上他的床?”禹昊抬头直视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三年经历了什么吗?光着膀子在烈日下做苦力,手无寸铁地在围兽场上斗兽,赌上性命在擂台上与人血战,不干活没饭吃,不拼命无法立足。那里强者为尊,退让只会沦为别人脚下的污泥。” 染袖一脸惊异,她没想到会如此艰辛。 禹昊伏在她颈边,笑道:“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但是每当我快绝望时,我都会想起染袖你。你曾说过,濒死的领悟可以使人重生,烈火的煅烧可以使人坚韧,无论何时,都要拥有一颗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的理智之心。把握环境,揣测人心,化不利为有利……这些我都记住了。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我。” 染袖感觉有几滴泪水顺着脖子流下,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染袖,染袖。”禹昊唤道,“别离开我,我不想伤害你。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冷静自持,唯独对你不行。” 面对这样的禹昊,染袖不知该如何应对,目光扫过他脖子上那道伤痕,再回想过去那个玲珑俊秀的孩子,心中酸涩。 “唔……”染袖一个失神,就感觉□被顶开,si处像被一块烙铁烫到,整个身子一颤。 “别。”染袖挡住禹昊的进势,道,“禹昊,别让嫉妒左右你的心智,你这样做,这样做就能得到满足了吗?” “当然不能。”禹昊轻轻摩ca着她,沉沉道,“我知道染袖一定舍不得恨我,只要我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你,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就像你对父王一样。” 不得不说,禹昊将她看得颇透。她从来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爱不够深,恨同样不浓。若禹昊准备周详,成功将她困在他身边,那么她或许还真会妥协。可惜,他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她,不会输给这样的他。 他既然想要自己的身体,那就给他吧!只是希望将来他不要后悔,敢算计她,就要做好接受回报的准备。 染袖眼角流下泪珠,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是愧疚,还是悲伤? “啊……” 禹昊进入密林深处,汹涌进攻。那激烈的索求仿佛冷却了许久的火山突然爆发,急切而炽热。 染袖一咬牙,调整身体,主动迎合,尽量减缓节奏。她不能让禹昊知道她有身孕,也不能让孩子流掉。就让他再逞一回兽欲,但是,不会再有第三次! 两具身体交缠翻滚,床边衣物凌乱,呻y声与交、合声化作一片旖旎…… ☆、66 首发 “染袖,今晚陪朕。”乾王从后面圈住染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染袖心头一跳,拉开乾王的手,低声道:“奴婢今晚有些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的?”乾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勾起她的下颌,不满道,“最近国事繁忙,朕都没机会好好亲近你,好不容易有个空档,你还要拒绝朕。” 染袖帮乾王理了理领子,温声道:“奴婢真的不方便,若是一时失仪,会被责究的。宫中可不比外面,奴婢不想被人背后非议。” “谁敢乱说,朕绝不轻饶。” 乾王嘴上斥着,眼中却闪过失望之色,他原本以为染袖很可能怀孕了,如今看来,只是妄想。 染袖笑了笑:“奴婢知道皇上心疼奴婢,您别生气,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奴婢就去服侍您行吗?” 乾王哼哼几声,一把抱过她,惩罚似地吻下来,手也在她的臀部上捏了几下。染袖脑中浮现昨夜与禹昊颠鸾倒凤的情景,心下一慌,身体各处仿佛都在隐隐作痛。她忍住将乾王推开的,厮磨良久,乾王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 染袖暗自舒了口气。昨夜禹昊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她不得不想办法掩饰。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很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发泄一番,至少不要再天天面对乾王和禹昊这对扰人心神的父子。 最近几位太医似乎在为乾王研制新的药膳,染袖打算借观摩之由前往御膳房和御医院,一方面可以尽量减少与那对父子的交集,一方面还能顺便调理自己的身体。她摸了摸肚子,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怀孕,但是提早做点准备总是没错的。 “染袖。”松韵的声音传来。 正在院中整理药材的染袖抬头望去,笑问:“什么事?” “娘娘让我把这个给你。”松韵将一个礼盒递过来,道,“她让你马上带着礼盒去御医院的大榕树下等人。” 染袖一脸疑惑地接过礼盒,问道:“等谁?” “我也不知道。”松韵摊手道,“娘娘只说你去了便知道了,这礼盒就是送给那人的,里面是一套玉器。” 染袖暗自琢磨了一会,跟松韵打了声招呼便捧着礼盒朝御医院的方向走去。 转到暗处,她偷偷打开礼盒看了看,确实是一套精致的玉器,盒子中也没有别的什么玄机。夏末涵特意让她去送东西不知道有何含义?虽然不认为她会对她不利,但是长久以来的谨慎还是让她猜测了良久。 不多时,染袖走到大榕树下,静静地候着,附近除了路过的侍卫宫女,猜想中的人物并未出现。 突然,她抬头看向某个方向,不远处正有一人珊珊而来。他一身藏蓝色劲装,腰间一根玄色束带,侧挂短刀,脚踏长靴,身姿飒爽挺拔,步履稳健。附近几名宫女见到他,无不退避三尺,更有低声惊呼的,盖因他脸上那块狰狞的灼伤痕迹。 原来是他,离若。 染袖终于知道夏末涵为何特地要她来送礼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微笑着看他走近,两人对视良久。 “安公子。”染袖向他福了福。 离若手指微动,表情略带激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娘娘托我送给你的。”染袖将手上的盒子递上前。 “替我谢谢娘娘。”离若视线落在盒子上,话音刚落,两人又陷入沉默。 染袖顾忌离若如今的身份。 离若却是情怯。 最终,还是离若开口,他低语一声:“染袖,我,回来了。” “是的,欢迎回来。”染袖展颜一笑。 离若眼神转柔,这句“欢迎回来”仿佛春风一般吹走了他心底的寒冷,抚慰了他的伤痛,过去所经历的困苦艰辛,在这一刻都化作浮云,飘然远去。 一缕发丝拂过脸颊,左脸上的疤痕隐隐发疼。离若偏过脸,想起自己如今狰狞的模样,他浑身僵硬,不敢再直视眼前的女子。 染袖笑道:“家仇得报,如愿以偿。今后便是海阔天空,我真替你高兴。” “是的。”离若看向远方,幽幽道,“我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染袖,多谢你。”他很清楚染袖帮了他多大的忙,要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击垮屈家,仅凭他查到的东西是不够的。染袖提前两年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待他回来只需要收网即可。这份恩情,他不知该如何回报。 “不用谢我。屈家多行不义,终有此下场,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离若抿了抿唇,道:“今天我以道谢之名,拜托娘娘让我见你一面,以后恐怕再难有此机会。染袖,我……我想,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染袖望着他,虽然面容尽毁,气质大变,但很奇怪地,她竟然还能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 “便是这个。”离若取下挂在腰上的布袋,展开之后露出一个玉盒。 染袖好奇地接过,入手冰凉,冷透肌肤。她眼中闪过惊异,竟是寒玉制成,光是这样一个盒子就难得一见了,真不知里面装的又是什么? 打开盒盖,染袖立刻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低头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朵赤红色花朵,形状似莲,花瓣如火,娇艳绚烂像刚刚盛开一般。 染袖心中一动,问道:“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烈焰之花?” 离若点头。 染袖啧啧称奇,半晌才疑惑道:“我记得当年坎焰曾经承诺以此花为聘,向我求婚。可是五年之后,他并未出现,难道是因为你先他一步摘到了这朵烈焰之花?” “算是吧。”离若沉沉地回了一句。 染袖突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他左脸上的烧痕,问道:“莫非你脸上的伤也是因此而来?” “不是。”离若偏过头。 染袖沉默下来,将玉盒重新盖上,淡淡道:“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离若看也没看递回来的东西,只是说道:“比起你为我所作的,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朵少见的花罢了。你若不收,就扔了吧。” “那么你告诉我,这花是怎么得到的?” “上山摘的。”离若面色平静地回道,脑中却不由得闪过当年的情景…… 他累倒在一片荒漠之中—— “小子,荒漠是没那么容易走出去的。” “请你带我出去,我还要去找人。” “哈哈,荒野之漠的规矩,外来者只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去。” “那你走开,不要管我。” “你是我救回来的,我可不能看着你死。跟我回去,养好伤,然后跟着其他勇士一起参加试练,试练过后你就可以离开了。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他只能回去,养伤,没日没夜地训练—— “坎焰,救命之恩他日必报。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想跟你比一场。” “好啊,想比什么?你如今的身手也就只比那群刚成年的小子强上一点,竟然还想跟我比,勇气可嘉,哈哈!” “不比武,我知道你即将去火焰山摘取烈焰之花,我想和你比比,看谁先摘到。若我赢,我希望你能放弃染袖;若我输,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 “哦?莫非染袖也是你的心上人?” “你只要回答我,愿意跟我比这一场吗?” “哈哈,荒野之漠的勇士从来不畏惧比斗,来吧!” 火焰山温度奇高,终年毒烟弥漫,行步艰难。他运气好,先一步找到了目标。但是他没想到,烈焰之花根本不能徒手摘取,入手有如火焰灼烧,他过于急躁,不但脸被烧伤,整个手掌也是焦黑一片。 “你疯了?原来你不知道怎么摘取烈焰之花?” “谁说的?花现在在我手上,我赢了!” “快放手,你再抓着花,手就要废了。” “那就让他废吧,我……不能输!” “真是……败给你了……” …… “你赢了,就凭你这份绝决,我也输得心甘情愿。这个玉盒也送给你吧,希望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 抱得美人归?离若心中苦笑,他摸了摸脸上的烧痕,神色黯然。 “离若,离若?”染袖唤道。 离若回神,定定地望着染袖,道:“这朵花归你了,你想如何处置都行,只是不要还给我。” 曾经还是抱有幻想的,自己如今是世家之后,又得到珍贵的烈焰之花,或许能像坎焰一样,直接向乾王求亲,可是看到她,美如天边彩霞,看似触手可及,实则咫尺天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妄想她的垂青,想问的话再也问不出来…… 那就这样吧!他能为她做的仅此而已。 “离若,我……” 染袖还想说些什么,离若已经转过身去:“我今天来,主要便是为了把这份礼物送给你,既然事情已经完成,我就先告辞了。” “离若……” “今后,请叫我安离珀,在下是安府之子。” 染袖放下手,默然无语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萧索,孤寂而冷然。三年前的别离,难道注定了今日的陌路? 手中的玉盒有如千金重,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却深切地感觉到了他一如既往的默默付出。 离若,毁去的容貌也掩盖不了你那颗温柔的心。 我,才是配不上你的那个人。 ☆、67准备离开 染袖看着桌上的玉盒微微出神,回想李太医曾所说过的话:“烈焰之花乃是药草中之圣品,生于酷热,以寒玉相佐,可滋补强壮、固本扶正、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若皇上得此花,不但能将亏损的元气补回,而且还能强劲体魄,更胜于前……” 她本来想着若是三个月内,乾王仍然找不到转机,那就想办法劝他提前卸任,与她逍遥相伴,却没想到离若竟在此时送了一份如此珍贵的礼物给她。难道是天意? 染袖自嘲一笑,将玉盒妥善收入暗格中。既然如此,自己也不需要再犹豫不决了。尽快离开皇宫,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以乾王对她的感情,利用问昭金牌离开枝节太多。但宫女在二十五岁都有一次决定去留的机会,而她的年限已至,夏末涵可以直接放出她的宫籍,只要安排得当,乾王事先根本不会察觉,他恐怕从没想过自己会悄然离开。但禹昊不同,此事定然瞒不过他,那么…… “娘娘。”染袖为夏末涵倒了一杯茶,欲言又止。 夏末涵看了看她,笑道:“染袖有何为难之事但说无妨,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吗?” “娘娘一直待奴婢如亲人,所以此事奴婢想先问问娘娘的意思。” “你说。” “皇上,皇上想立奴婢为妃……”染袖低声说道,“奴婢一直犹豫不定。” 夏末涵微愣,随后问道:“你对皇上的用心本宫十分清楚,皇上亦倾心于你,他想封你为妃,情之所钟,理所当然。染袖还有何犹豫不定的?” “后宫争斗屡见不鲜,奴婢不想因为自己得宠而与娘娘产生嫌隙。” 夏末涵低叹一声,拉起染袖的手,柔声道:“本宫很清楚,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屈身为婢,正是这个原因。可是染袖,本宫对皇上是怎样的感情你应该很清楚,可以为君,可以为友,却不能为夫。你若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本宫会替你高兴。你心思玲珑,为人善良,有你在皇上身边服侍,本宫还有何不放心的?所以,你完全不必有所顾忌。” “那么,”染袖有些羞赧道,“娘娘是赞成的?” “当然。”夏末涵笑道,“以你的品貌才德,早该得到应有的名分了。即使皇上直接册封你为一品妃,相信其他人也不会有任何赘言。” 夏末涵之所以如此放心,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禹昊,他如今已是太子,而作为太子的母妃,成为皇后只是时间问题,染袖再得宠也撼动不了这个地位。更何况以夏末涵对染袖的了解,她不认为染袖有多大的野心。若是真有,她早在几年前就能自己把持后宫了。 如今皇上要册封她,她还特意来询问自己的意见,由此可见一斑,她仍是那个品质纯良的染袖。 “奴婢谢娘娘成全。”染袖微笑着向她行了一礼。 夏末涵揶揄道:“以后叫姐姐便是。” 染袖羞赧地应声,耳朵却是一动,感觉门外的人衣袖拂动,冲冲而去…… 下午,染袖到厨房查看药膳的火候,刚准备揭盖闻一闻,就察觉有人靠近。 她还来不及转身就被人推到墙上,一只手臂撑在她脸边,来者压低声音喝道:“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做他的妃子?” 染袖望着表情阴沉的禹昊,平静道:“殿下何出此言?” “别装傻!”禹昊眼中闪过怒意,“前几天才与我翻云覆雨,如今马上就要做我父王的妃子,你将我当作什么?” “殿下,奴婢一开始便是皇上的女人,是你……”染袖努力平息怒火,低声道,“请放开奴婢,今天皇上会来云舒宫用膳,殿下这样若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禹昊整个身体都贴住她,笑道,“他若发现你跟我的事,不知是何反应?即使不舍得杀你,恐怕也不会再册封你了。” “你不会希望他知道的。”染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此事若公开,除了让皇上对你产生芥蒂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呵,至少你不会有名分了。”只要染袖还是宫女的身份,自己就有办法得到她,但若成为了妃子,希望就渺茫了。 “殿下,请放开奴婢。”染袖看向半掩的门,使劲推了推禹昊。 禹昊就像坚石一样纹丝不动,他顺着染袖的视线,也看了看木门。突然,他猛地将染袖拉到门后,将门撞合,一边插上门栓,一边狂烈索吻。 “唔……不要……”染袖挣扎起来。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大胆! “你可以叫大声点。”禹昊恶意地笑道。一手撩起染袖的裙子,探进她的底裤。 “你疯了!”染袖忙拉住他的手,却没能制止他的放肆。 “禹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成为皇上的妃子,不得到这个名分,你永远不知收敛!” “是吗?”禹昊抬起来她的腿,将贴上去,“那我现在告诉你,即使你有了这个名分,也阻止不了我。” 随后也不等染袖再说什么,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当硬物重重嵌入体内,那种疼痛和耻辱刺激着染袖的大脑,令她浑身颤栗,她仰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地喘息着。 门外走廊传来有人经过的声音,她的心脏几乎停顿。 禹昊也放慢动作,一点点进出,直到再也听不到动静之后才猛地一顶。 “唔……”染袖紧咬牙关,忍?br / 双王御袖 完第20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忍受着禹昊的si掠。hubaoer 他如此无所忌惮,实在超乎她的想象,明明说过不过会再给他得逞的机会…… 低吼一声,禹昊最后抽动几下,退了出来,带出一片粘稠的液体。禹昊扶着染袖发软的身体,为她拉起底裤,缓缓系上,然后放下长裙,掩去裙下的y靡之色。 染袖靠在门上,直直地瞪着他。 禹昊在耳边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成为父王的妃子的。” 说着,他整了整衣冠,将染袖往旁边一带,将门拉开。 “染袖,药膳似乎快煲过头了。”禹昊表情柔和地提醒道。 染袖木然地看了看炉灶,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似乎只要走动,那里便会流出粘稠之物。 “原来你在这啊。”夏末涵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染袖垂头行礼。 夏末涵一边拉起染袖,一边对禹昊道:“太子,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去厅里坐会,皇上也快到了。” “是,母妃。”禹昊笑睨了染袖一眼,恭敬地退去。 夏末涵有些奇怪两人之间的气氛,厨房中也夹杂着些奇怪的味道。她的目光突然一凛,注意到染袖衣领下隐隐出现的痕迹,而后是她略有些凌乱的头发。 夏末涵捏了捏衣袖,迟疑不语。 染袖略有些局促道:“娘娘,你先去陪殿下吧,药膳马上就好。” 夏末涵张口欲言,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叮嘱几声便离开了。 她应该发现了吧?染袖目光清明,不见一丝慌乱…… 晚上,乾王父子与夏末涵同桌用膳,染袖也被夏末涵拉坐在一旁,乾王微笑点头,毫无异议。 禹昊眼中厉忙一闪,面色平静地帮乾王夹菜。 四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两天后,坤王的皇后大寿,夏末涵让人准备了几份礼物,染袖主动请缨前去送礼。 夏末涵迟疑会,道:“好吧,有染袖你亲自去,本宫也能放心些。等你回来,本宫有事与你说。” 染袖心中有底,表面不露痕迹,带着几名宫女前往坤焱宫。 见过坤王皇后,每人都打赏了一个红包,然后被领到偏殿休息,等待午膳。 染袖趁着这个空档,持紫金令觐见坤王。 染袖进到内殿时,坤王正在修剪盆栽。 “奴婢染袖叩见坤王陛下。” “起吧。”坤王剪下一根枝叶,头也没抬地回了句。 “谢陛下。” “染袖今日不是来给朕的皇后贺寿的?” “既是为贺寿,亦是有事相求。” “哦?”坤王放下剪刀,看向她,“何事?” “奴婢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 坤王挑眉:“你想让朕帮你离开乾鑫宫?” 染袖沉默不语。 坤王又道:“此事朕帮不了你,朕不能插手乾鑫宫的事务。” “奴婢并不需要坤王陛下帮奴婢离开皇宫,而是希望陛下能在奴婢出宫后,为奴婢换上南曦国的新户籍,从此远离北曦国。” “新户籍?这倒是不难,但是朕原本所赐的三代官身就对你毫无用处了。” “怎会无用?奴婢的家族因此而荣耀,这对奴婢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坤王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问道:“你有办法离开乾鑫宫?乾王会放你走?” “会的,他会的。” “是吗?”坤王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淡淡道,“朕曾说过,你若想离开皇宫,就别让乾王爱上你。但显然,你没有做到。你的离开,必然对他造成莫大伤害。他身体耗损过大,若再受到心爱之人的背离,后果不堪设想。” “若奴婢有办法让乾王陛下恢复如初呢?” “你是说,‘恢复如初’?”坤王迟疑道,“什么办法?” “烈焰之花。” 坤王先是一愣,随后微露异色:“你竟然有烈焰之花?看来朕还是小瞧你了。” “请坤王陛下成全。”染袖深施一礼。 “朕为何要帮你?”坤王话锋一转,如此问道。 染袖不紧不慢道:“坤王陛下向来赏罚分明。燃魂草之事,奴婢曾尽过微薄之力,想来换一个户籍应该足够了。” “如此说来,朕还真无法驳斥。”坤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吧,只要你脱离宫籍,朕就给你个新身份。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留在宫中,你将有可能成为一国之后,此等尊荣,百年难觅,天下女子无不艳羡,你真的愿意就此放弃?” “奴婢想过简单一点的生活。” “简单?也是。”坤王缓声道,“就这样吧,这会该用膳了,朕一言既出便不会反悔,你下去吧。” 染袖告退而去。 坤王摸了摸下巴,暗想这名宫女果然很有意思,大胆而不显张扬,谨慎而淡漠权贵。也不知乾王失去她后会是有怎样的反应?就以此作为将来是否透露其行踪的前提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68出宫 染袖回到乾鑫宫已是傍晚,夏末涵在云舒宫等候多时。 “染袖……”她一脸为难,神色中又带着几许疑虑。 “娘娘有何事只管说来,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那好。”夏末涵咬了咬牙,问道,“你老实告诉本宫,你是否,是否与禹昊有过不寻常的关系。” 染袖垂下头,默默不语。 夏末涵捂住胸口,呼吸有些急促,不敢置信地低声道:“是真的?是真的?前两天见到你与禹昊在厨房神色古怪,本宫就感觉不对劲,昨天禹昊亲口对本宫说,他喜欢你,想要你成为他的女人,而且还明言你们两已经,已经……” 染袖跪道:“娘娘,奴婢对太子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你没有,禹昊却是对你用了心。”夏末涵有些痛心道,“他们是父子啊!一旦此事被揭破,不但你的性命难保,他们父子之间也会产生嫌隙。” “都是奴婢的错。”染袖眼中泛起泪光。 夏末涵摇了摇头,深深叹道:“本宫知道很多事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即便不愿意,也无法拒绝。但兹事体大,无论是你,还是禹昊,本宫都不希望你们出事。” 染袖低下头,抹去眼泪。 “册封本是件幸事,却不想旁生枝节。”夏末涵语气坚定道,“本宫不能让你成为皇上的妃子。你若还是宫女,本宫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以妃子的身份与太子发生苟且之事,一条y乱宫闱之罪就足以让禹昊前程尽毁。” “那娘娘有何打算?” “你宫女的年限已至,本宫立刻返还宫籍,放你出宫,你有多远就走多远。” 染袖颇生感触,夏末涵到了这种时候,依然念及旧情,若是一般人,早就暗中处理了。 她确实没看错人。 “若奴婢走了,皇上追究起来……” “他总不至于杀了本宫吧?”夏末涵笑得淡然。 染袖抓住她的手,定定道:“你待我赤诚,我心中感念。我会走,走得远远的。我不会让皇上责罚你的。” 夏末涵忍不住低泣:“你我多年来,扶持相依,不离不弃,这份情意,我永远不会忘记。染袖,请原谅我,我不能看着禹昊泥足深陷。” 染袖本能荣华一生,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必须远走他方,她心中有愧。 “不,是我让你为难了,让你为难了……”染袖低喃。此一别,恐怕再难相见。她对夏末涵虽有感怀,但更多的是借势利用,而她却是实实在在地诚心以待。两相比较,自己相形见拙。在后宫,真正心如宝镜的,唯有眼前这名女子。 夏末涵见她毫无怨言,心中更加难受,眼泪潸然而下。 两人抱在一起默默悲泣。 窗外,禹昊背靠着墙壁,抬头看着天空。回想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他面色柔和。屋内两名女子,大概是他这辈子除了生母之外,最重要的人。恨自己没有早出生几年,在她还没有成为父王的女人之前就收入羽翼。 天不遂人愿,自己只能用尽心机。 是夜,染袖躺在乾王怀中,摩挲着他的手指。 “朕打算在半个月之后册封你为妃。”乾王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那天正好是朕的生辰,朕想让你以妻子的身份陪朕庆生。” “皇上决定就好。”染袖低声说道。 乾王眼中闪过欣喜,翻身让她趴伏在自己身上:“那就这么办了,让你做了这么久的宫女,实在委屈你了。” “不委屈,真的。”染袖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染袖,你是上天送给朕的宝贝,朕会永远珍惜。”十指交握,透着某种决心。 染袖心中酸涩,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她能放下,他,能吗? “皇上,若染袖有一天不在了,希望您依然能快乐安康,胸怀天下。” 乾王心下一紧,笑道:“朕在,染袖怎会不在?朕会做个好君王,也会做个好丈夫。” “一国之君怎能做个好丈夫?”染袖笑着。 “如何不能?”乾王将她托上来,与她平视,“朕会证明给你看,有生之年,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呵呵。”染袖笑出声,“皇上实在不适合说情话,奴婢惶恐。” “好啊,你竟敢取消朕,看朕怎么收拾你!”乾王伸手去掐她腰上的软肉,直弄得她娇喘连连,笑声不绝,眼泪闪现,如雨露芙蓉,娇美无双。 乾王眼神暗沉,被子一盖,又是一室yi旎…… 皇上,希望您快乐安康,胸怀天下。 几天后,夏末涵将染袖的宫籍消去,分配了出宫令件,安排她与其他同期的宫女一起出宫。 趁着乾王去议事时,所有等待出宫的宫女都被聚集在一起,准备从西宫门离开。一身简装的染袖借着人群的掩饰,悄然转入暗处,独自一人朝南宫门的方向走去。 她料想西宫门外有禹昊的人守着,让夏末涵发现他们的jian情,也是事先预计好的,只要她一离开,就会被带入太子府。她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宫门外,有坤王派来的人接应。 染袖出示令件,宫门守卫确认无误之后便放行了。 她迎着阳光,最后看了身后高大巍峨的宫城一眼。 登上马车,车帘放下,与过去相隔一方,从此海阔天空,她彻底自由了…… 染袖是自由了,但云舒宫迎来的却是滔天之怒。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乾王将手中的文书砸向夏末涵,大声吼道。 夏末涵跪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谁让你擅自做主将染袖遣出宫?”乾王怒不可遏,“你不知道染袖对朕有多重要吗?你说,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你逼她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此事是染袖点过头的,臣妾并未逼她。” “一派胡言,染袖怎会离开朕?” 夏末涵不再多言,只是捧起旁边一个布包裹,递给乾王。 乾王一把接过,三两下打开,首先印入眼睛的是那块问昭金牌。金牌之下是一个玉盒,揭开盒盖,一朵火焰般的花朵静静地置于其中。 “烈焰之花?”乾王惊异道。伸出手指,还能感觉到花瓣上的温度,这世上唯有烈焰之花有如此特性。 他的目光又移到盒子下面的信件,忙抽出来展开阅读。 上面只有两行字:烈焰之花,换取长空一片;君之情痴,长留心间,千山万水,不敢相忘。染袖别笔。 “烈焰之花,换取长空一片……”乾王喃喃低语。她竟然用烈焰之花和问昭金牌换取自由,她换的是他的长寿和承诺,两者重逾千金,她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放下,毫不犹豫地绝然而去。留下这两样东西,就是让他不要责罚任何人,也不要再找她。 难道,他还比不上那所谓的自由吗? “该死!”乾王将手中的纸搓成团狠狠地扔了出去。 他呼吸开始急促,浑身骨骼都隐隐作痛。前一刻还在他怀中温情chan绵,下一刻就决绝而去。在他形同废人时不离不弃,却在即将荣华富贵时远走他乡。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跑进来。 乾王急急问道:“怎样?追到了吗?” “禀皇上,侍卫们搜了周围方圆数十里,连同客栈酒馆都搜过了,依然不见姑娘的踪影。” “没用的东西!继续给朕搜!继续!”乾王指着门外,只感觉气血上涌,脑袋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便向下倒去…… “皇上——”耳边传来惊呼与杂噪声。 染袖!为什么要离开……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亦是焦躁万分。 “让你们接个人都接不到!”禹昊大怒如狂。 “姑娘根本没有从西宫门出去。”内侍小声回道。 禹昊心下明了,知道自己还是被染袖摆了一道。原来她早有后招,离宫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亏他还以为尽在掌握。 恐怕从她说要成为父王的妃子开始,就已经布好局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他的启蒙之师,总能算准人心,利用他的急切,趁机脱身。 但是染袖,逃得了一时,又怎能逃得了一世?他既认定,就不会轻易放手。他一定会在父王之前找到她的! 马车经过几条街,直直朝城门奔去。 在即将出城时,染袖想了想,用了些银钱,托一个小孩给安府的离若带了个口信。无论如何,离若也是她在这世上认可的朋友,走之前至少告之一声,即使将来再无相见之日。 城门那边便是南曦国的范围,马车刚刚走出城门,就见一队侍卫驾马而来,通知所有城门守卫严查出城的女子,但有符合形貌的都暂时扣留。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染袖已经进入南曦国境地,朝着首都邻边的另一个城市疾驰而去。 坤王已经将她的银钱全部转移,她除了这些再无他物。 从此乾鑫宫少了一名御司宫女染袖,而兰宝城多了一名身怀六甲的寡妇陈语心。 作者有话要说:禹昊被我彻底黑化了,遁走。我太毁人了,检讨中 ☆、69新生活 到达兰宝城之后,染袖以陈语心的身份迅速安定下来。先买了一座中等大小的宅院,雇佣了十来名家丁奴婢,又盘下一家酒馆,请了两名大厨和伙计,权当对外的收入来源。在离预产期只有两个月时,另外安排了两名有经验的稳婆常驻家中。 足月之后,染袖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看着这个软绵绵的小生命,她心中无比激荡,从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孩子,这大概是上天的恩赐,来之不易,必视若珍宝。 大名还没想好,染袖便给孩子取了个小名——“柚子”,皮厚肉粗,希望将来能抗打抗摔,健康成长…… 时光如梭,又是半年过去。 乾鑫宫校场,一名身穿劲装的男子举弓满弦,手臂肌肉绷紧,目光锐利地直盯着远处的箭靶。手指一松,只听嗖地一声,箭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直插靶心,力度强劲,尾羽被震得微微颤抖。 “恭喜皇上。通过一年的休养,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更甚从前。”李太医上前躬身贺道。 乾王将弓递给一旁的内侍,摊开手掌,又紧紧握住,感受着浑身散发的力量,眼中透出喜悦。 “烈焰之花的功效果然非比寻常,皇上吉人天相,得此物相助,后福无穷。” “李太医辛苦了,朕能如此迅速地恢复,多得你的照顾。” “皇上过奖了,此乃微臣分内之事。”李太医谦和道。 这时,内侍来报,沈宗书求见。 乾王换了身衣服走进御书房。 “查得如何?”他摆手示意沈宗书不必多礼,直接问道。 “尚无结果。” 乾王抿了抿嘴,脸色虽沉,却并未出言责怪。染袖走得不留痕迹,当初必有人替她重新置办户籍,改名换姓。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夏末涵和太子之外,便只有坤王了,后者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坤王始终矢口否认,即使是在他病情加重时,也毫不松口。若非坤王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他几乎以为是他暗中将染袖藏起来了。 “另外,臣还发现太子殿下似乎也在暗中寻找染袖。”沈宗书迟疑道。 乾王目光微敛,淡淡道:“朕知道了,你继续查吧,多派些人往南边找。” “是。”沈宗书叹道,“若是有坤王陛下协助,此事便好办了。” “坤王若有心隐瞒,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的。我们只能靠自己寻找线索。朕相信她一定离得不远,只是藏得很深而已。” 沈宗书拱手应是。 从御书房出来,乾王踱步向云舒宫走去。本来夏末涵早该封后,可是乾王心中始终是难以释怀。一年前,她偷偷将染袖放走,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一种欺君之举。染袖留下的烈焰之花让他重获新生,问昭金牌免责他人,事事都考虑到了,显然早有出宫之心,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走到拐角处,乾王余光瞥到云舒宫外的侍卫,那是禹昊的贴身侍从。他心中一动,转身朝云舒宫后院走去。 “太子,你是否还在找她?”夏末涵的声音响起。 “母妃多虑了,儿臣早就没有再找了。” “你当本宫什么也不知道吗?”夏末涵怒道,“无论你有什么打算,都给本宫到此为止。” “儿臣自有分寸。” “你若有分寸,就不会与你父王争抢一个女人了!”她低喝。 窗外的乾王面色沉肃,手指紧捏。 禹昊沉默了一会,道:“母妃,慎言。” “比起慎言,你是不是更应该慎行?太子之位得之不易,你想为了一己私情而身败名裂吗?” “……” “本宫今日所言,你最好谨记,以后也不会再提。染袖不想见你父子反目才毅然离开,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苦心,专心政事,放眼天下。世间好女子多的是,何必要摘那朵有主之花呢?” “……儿臣受教。” “过几日本宫就帮你物色太子妃人选,在今年内,你必须成家。” “……” 乾王悄然离去,心中波澜起伏。原本的猜测果然成真,禹昊也倾心于染袖,甚至明知她是自己的女人还不死心。 难怪,难怪! 第二日,乾王将禹昊召进校场。 “父王。”禹昊向他行了一礼。 “去选一把武器,待会与朕对练。”乾王手执长刀,命令道。 “父王龙体初愈……”禹昊目光微闪,面色沉静。 “不必多言,去选武器!”乾王冷冷地望着他,不容置喙,“朕想知道你的武艺究竟进步到何种地步了。” 禹昊见他语气坚决,也便不再多言,转身从架子上选了一把剑。 “来吧!” “儿臣得罪了。”说着,举剑前跃。 乾王提刀一挡,刀剑相交,擦出点点火光。 禹昊身手灵活,开始因为顾忌乾王的身份和龙体而留了三分力,可是交手之后才发现,乾王虽然不及他敏捷,但臂力惊人,每次碰撞都能震得他虎口发疼,完全不似刚刚病愈之人。 乾王从小就拜了高手为师,训练刻苦,二十出头便已青出于蓝,称得上是武学奇才,在同辈之中,无人能及。登基之后也未曾懈怠,坚持每天与高手对练。可惜后来受安如瑾所害,元气大伤,尽管染袖一直帮他做恢复训练,也只是渐缓衰弱而已。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拿不起武器,谁知一朵烈焰之花不仅治好了他的暗伤,还令他经脉尽通,力量倍增。 长刀劈空,气势如虹。 禹昊不敢再掉以轻心,开始全力以赴。 父子两人越打越较真,刀起剑落,身影交错,杀气凛然,看得周围的侍卫暗暗心惊。 “锵”地一声,刀剑再次相触,乾王跃步向前,映着刀身的反光,目色冰寒。 “禹昊,朕是谁?” “北曦国之王。” “你是谁?” “北曦国太子。” 乾王劈开禹昊的攻势,冷声道,“朕还是你的父亲,你还是朕的儿子!” 禹昊抿嘴不语,改招续攻。 “身为太子,逞私欲而不顾礼法,是为不忠;身为人子,忤逆不尊,罔顾伦常,是为不孝。你告诉朕,你配为储君,配为人子吗?”乾王一边猛攻一边严词厉喝。 禹昊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反击。 乾王节节相逼,禹昊招招败退。 片刻之后,两人突然同时停下,各立一方,汗渍淋漓,喘息着静静对望。 乾王随手将刀甩向侍卫,转身道:“禹昊,永远别忘了你的身份。否则,即使是朕的儿子,朕也不会轻饶!” 禹昊脸色沉沉地目送乾王离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害怕,而是为了压抑胸中的怒火。 刚才,他差点就动了杀机。父王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但肯定还不知道他早就与染袖有过亲密的关系,否则绝不只是言语警告了。 呵,好一个不忠不孝!怪只怪自己出生太晚,未能在一切定局之前得到心爱的女人。易地而处,父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吗?不过是占了先机,时不与我罢了。可是让他就此放弃,他怎能甘心?深夜独处时,脑中都是她的身影,几成魔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别人怀中缠绵承欢,他做不到! 但他与她之间确实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除非…… 禹昊垂下眼,眼中带着几分挣扎,然后摇了摇头,转身狠狠地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 乾鑫宫的暗潮汹涌,远在兰宝城的染袖毫无所觉,所谓有儿万事足,她在慢慢适应着这种平凡而简单的生活,午夜梦回时,记忆中的影子偶尔会闪现,却无法动摇她安享宁静的决心。 “夫人,我去隔壁拿些东西,少爷您先看会。”奶娘张嫂把孩子放在床上,对正在查账的染袖说道。 “知道了。”染袖放下账本,走到床边,蹲下来看着小家伙坐在被子上手舞足蹈,一个人傻乐。 染袖没有照看婴儿的经验,以前遇到禹昊时,也已经是晓事的年纪,并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处处小心,时时注意。 看小家伙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无意识地做着各种怪相,她忍不住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家伙额头上一推,他向后仰去,拼命舞动四肢想维持平衡,结果还是倒在了被子上。 小家伙像只小乌龟一样扭过来扭过去,似乎想重新坐起来,可惜始终成功不了,最后只能向自己的无良娘亲投去求助的目光,伸出两只小手等着抱抱。 染袖把他抱坐起来,看他握着爪子得意洋洋,又故技重施把他推到。小家伙先是一愣,然后不爽地鼓着腮帮子,扭着身子想自己爬起来,眼看要成功了,染袖又把他整趴下,一次两次三次,乐此不疲。小家伙终于受虐不过,嘴巴一瘪,惊天动地地哭起来。 “哎哟,夫人,你在干什么?”张嫂一进来就看到染袖又在虐自己的儿子,没好气道,“有你这样带小孩的吗?” 染袖摸了摸鼻子,故作淡然:“小孩不能惯着。” 张嫂忍不住泛起白眼:“小少爷才多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他亲娘呢!” “咳,没事。”染袖朝小家伙伸出手,哄道,“来,娘亲抱。” 小子别过脸,很不给面子地无视之。 张嫂笑道:“看,惹火他了吧?” 染袖不以为意,起身道:“好吧,柚子,娘走了,你就跟张嫂玩儿去。” “唔啊……”小家伙立刻回过头,伸长手臂可怜兮兮地哭起来。 染袖满意了,抱起小家伙就朝院子中走去。 张嫂摇了摇头。看着多端庄一夫人,在自己儿子面前怎么就这么不着调呢? 自从在此地定居之后,染袖便对自己的容貌装束做了修饰,以前眉梢带魅,眼角含情,服饰绚丽而别致。如今只是淡施粉黛,服色浅素,尽显端庄。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虽然不常出去抛头露面,但也不能给人留下风流妩媚的印象,若是引来流言蜚语,对自己的名誉可是一大损害。 养儿持家,种花弄草,弹琴跳舞,行书作画……这种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她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而不愉快。 几时抛俗事,来共白云闲。如此度过余生也不错…… ☆、70突如其来的求亲 这天,刚把宝宝喂饱的染袖带着他到院子中晒太阳,一个丫鬟走过来,神色古怪地禀道:“夫人,有个媒婆要见您。” “媒婆?”染袖愣了愣,问道,“她想替府上的谁说亲?” “当然是夫人您。” “我?”染袖疑惑道,“谁托她来的?” “临街的杜老爷。” “杜老爷?就是那位传说中克死三任妻子的巨富杜千城?”染袖在此定居之后,就将附近的名门望族和贵户巨商都调查了一遍,对这位商界奇葩自然有所耳闻。杜千城十六岁起家,十多年就将家族商号遍布整个兰宝城,在首都以及其他几个城市都很有影响力,虽只是商贾,但富可敌国,声望极高。可惜,这个男人婚姻不顺,娶的妻子先后过世,最后背上了克妻之名。 丫鬟竹萍点头,无奈道:“想那杜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一般贫女也看不上,但现在兰宝城好人家的女儿根本不愿意嫁给他,又是做填房,不但有损名声,还得担惊受怕。” “所以,干脆找个寡妇?”染袖倒不怎么在意那克妻的名声,但问题是她根本没打算嫁人,更别说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竹萍吐了吐舌头道:“夫人温柔贤惠,想来那杜老爷也有耳闻。” 这都能招来莫名其妙的人?杜千城是结婚狂吗? 染袖摆摆手道:“去把人打发了,我对先夫忠贞不二,这辈子都不会再嫁。” 竹萍领命而去。 张嫂忧心道:“杜老爷在兰宝城势力极大,夫人如此拒绝他,不知会不会引来麻烦?” “杜千城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应该是个知道分寸的,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迁怒于人。”染袖奇怪的是,自己是如何引起他的注意的?她平时深居简出,即使出门都是坐马车戴纱帽,甚少与外人交谈,行事循规蹈矩。别说陌生男子,就是女子都接触得很少。 张嫂看了看正在玩手指的柚子,道:“杜老爷会看上夫人,可能也有少爷的原因。” “哦?怎么说?” “杜老爷娶了三个妻子,都没能生下儿子,传闻有大师断言他命中无子,想要有人继承家业,便只能过继。夫人家世清白,丧夫有子,正符合他的要求。” 染袖眼中寒光一闪,抱起儿子香了一口,敢打她儿子的主意? 没过几天,那媒婆又来了,这次还带上了礼物,希望见见府中主人。 染袖皱了皱眉,再次叫人打发。 谁知不过两天,媒婆第三次登门拜访,礼物又重了几分。 染袖沉思了半晌,终于决定见上一见。杜千城三次托人向一名寡妇求亲,此事恐怕已经传开。对于名人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染袖原本过得低调悠哉,被杜千城这么一弄,想不出名都不行。 “夫人,老妇这厢有礼了。”媒婆见染袖走进大厅,立刻上前行礼。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女子一身素雅,眉目清秀,虽无华服美饰,却端庄大方,气质不俗。心中暗赞,难怪杜老爷动心,此女确实颇有资质。 “请坐吧。”染袖淡淡道,“钱媒人三次拜访,对本夫人的闺誉已经造成了莫大的损害,不知杜老爷究竟是何意思?” “呵呵,夫人莫恼,能得杜老爷青睐,怎会有损闺誉?”钱媒婆笑道,“杜老爷亦无他意,只是希望夫人能考虑一下。夫人丧夫,独养幼子,即便将来生活无忧,也难免被人欺负x福扰,女人终归要有一个依靠。而杜老爷正值壮年,家财万贯,品性上佳,丧偶三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他愿意将夫人的孩子视若己出,如此良配实在不可多得。” 染袖轻轻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钱媒人还真会避重就轻,我可是听说杜老爷素有克妻之名。” 钱媒婆不以为意道:“坊间传闻而已,观夫人品貌,必非人云亦云、笃信流言之人。” “你错了,我对此深信不疑。”染袖漠然道,“请钱媒人转告杜老爷,我要为先夫守节,终生不二嫁。” 钱媒婆挑眉,她阅人无数,绝不相信眼前女子是一名迂腐之人。 “夫人且三思。”钱媒婆又道,“杜老爷虽然声名不错,但若惹恼了他,恐怕亦非夫人之福。” “这是在威胁我吗?” “夫人别误会,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夫人或许薄有家产,但与杜家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夫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找个可靠的夫家,对他将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染袖垂下眼,暗想这杜千城果然不是善善之辈。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若是一般女子,可能真的就妥协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一个寡妇,在兰宝城立足不稳又无依无靠,遇到财大气粗的,还不是任人揉捏? “兰宝城的好女子多的是,杜老爷何必一定要为难一名见都没见过的寡妇呢?”染袖探试地问道。 钱媒婆笑道:“夫人可能不知道,杜老爷是见过夫人的,老妇还在他的书房见过夫人的画像。” 染袖一愣,疑惑道:“我向来深居简出,甚少与陌生男子接触,不知杜老爷在何处见过我?” “这老妇倒是不知,夫人可以亲自去求证。”钱媒婆淡笑道,“老妇可帮夫人约个时间,与杜老爷见上一面,是好是歹,由夫人自己辨别。” 染袖看了她一眼,暗道这个钱媒婆似乎有些门道,与她想象中的庸俗狡狯很是不同,但同样不好打发就是了。 她不想节外生枝,与杜千城硬碰硬显然是自找麻烦。他对自己若是势在必得,此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只是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 “容我考虑几日,钱媒人请自便。”先拖延一阵再说,她从不打无厘头的仗。 叫人送走钱媒婆,染袖径自回内屋去了。 钱媒婆从陈府出来,就直接去了杜府。 进入书房,只见一名华服男子正拿着一副画卷细看,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样?” “稍有进展。”钱媒婆笑着地说道。 男子抬起来,相貌虽普通,却生有一对飞扬的浓眉,眼线上挑,眸子中透着几分精光,五官深刻,给人一种刚毅坚卓之感,大气中带着细腻。 “说来听听。”杜千城放下画卷,好整以暇地准备洗耳恭听。 钱媒婆便见刚才与染袖见面的情形添油加醋地叙说了一遍。 “很好。”杜千城点头道,“若能将她约出来了,我就封你一个大红包。” 钱媒婆立刻笑脸如花,拍着胸脯保证把事情办好,接着见男人没有别的吩咐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杜千城又拿起画卷,上面描绘了一名在莲花上翩翩起舞的美貌女子,眉宇之间与以前的染袖有七八分相似。 若染袖在此,一定会立刻认出画中之人正是当年的她。 杜千城看向窗外,回想数天前在寺庙的相遇。 当天正是月中十五,上香之人络绎不绝,她就在其中。本是擦肩而过,互不相识,谁知后院小憩,意外看到她正与一老僧品茗下棋。脱下纱帽,素容显露,如水中清荷,淡雅澄净。与记忆中的那人有所不同,少了几分妩媚和娇俏,却多了几分成熟和温雅,令人如沐春风。仅仅一眼,他便心动。或许是当年为染袖一舞而惊艳所留下的惆怅,也或许是自己寻到了一直渴望的感觉。他毫不犹豫地派人调查了她的背景。 闺名陈语心,丧夫之后从边镇迁居兰宝城,靠一酒楼维持生计,育有一子,待人和善,温良娴静。虽然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却让他有了成家的念头。 再次将视线落在画卷上,画中之人可望而不可及,陈语心却是尽在眼前,不过是名普通女子,想来要得到她并不难。他娶过三房妻室,一个病重,一个难产,一个因为流言而终日惶惶不安,最终死于惊惧。克妻之名由此而生,他并不在意,若非没有后继者,他甚至懒得再娶。不过如今遇到了心仪之人,倒是两全其美。 陈语心……杜千城摸了摸下巴,眼中透出一抹兴致盎然的光芒。 房中,染袖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柚子坐在她身上玩耍,一边思考杜千城的事情。 “啊!”一个不注意,柚子扑倒在她胸前,双手扒拉着她的衣服,扭了半天,似乎想蹭点奶喝。 染袖把他扶起来,义正言辞地教训道:“你忘记你刚刚才吃饱吗?还吃,小心变成胖子,到时娘可就不要你了!” 小家伙嘟着嘴,揪起染袖的衣袖开始咬起来。 染袖扯扯扯,小心地把袖子扯出来,柚子又抓起束腰上的垂带开始咬。 难道真的饿了?染袖坐起来,柚子翻了个四脚朝天。 她又把柚子扶起来,与他面对面地坐着。 小家伙朝她伸出两只小手。 染袖问:“要吃吗?” 柚子胡乱晃着脑袋,笑得灿烂如花。 “那行,干脆这样。”染袖指着他道,“待会你来选左右,若选了左边我就去赴约,选右边我就不去,怎么样?” 柚子乐颠颠地拍着手。 “好。”染袖掀开衣服,半o着上身,露出丰润的双峰,“宝贝,来,要左边还是右边。” 柚子偏着脑袋,看也不看他娘亲邪恶的表情,欢欢喜喜地爬向左边,一口咬住fu头。 染袖抱着他,让他躺得舒服点,口中喃喃道:“看来得去……哎呀!你小子,轻点咬,你这是喝奶的样子吗?欠揍!” 若是这一幕被熟悉的人见到,一定会泪奔,当年稳重聪慧的染袖去哪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柚子在女主手上又得被养歪了,没了束缚的染袖简直不能直视…… ☆、71合作 三天后,染袖约杜千城在四海楼见面,此处并非是他的产业,相对安全。 雅间以屏风相隔,染袖就坐在屏风另一边,不过半杯茶的功夫,就见小二领了一人进来,一身青衣,样貌却是看不真切。 “夫人久等了,杜某应邀而来,望能与夫人面叙。”杜千城坐在桌边,对着屏风后的染袖抱拳道。 “面叙便不必了,妾身今日之所以约杜老爷前来,只是想了却求亲一事。”染袖专门搜集过杜千城的资料,观他的行事风格,狡猾而不卑劣,精明而不阴狠,大胆而不拘小节,眼光独到,诚信上佳,虽然难免带着商人的市侩,但不失为一名正人君子。 “不知夫人打算如何了却?”杜千城笑道。 “妾身只是一名普通妇人,当不得杜老爷如此厚爱,希望此事到此为止。若能还得一份安宁,妾身将感激不尽。” 此言倒也平常,杜千城并未往心里去,只是问道:“夫人对杜某有何不满吗?” “杜老爷对妾身来说只是陌生人,好与不好,妾身无以置评。” “呵呵。”杜千城十指交握,笑道,“既然如此,夫人何不与杜某多多交流,增进认识?杜某明白夫人新寡的苦楚,暂时无法接受旁人亦属正常,只是夫人莫要将杜某拒之千里之外,给杜某一个赢得芳心的机会。” “若妾身坚持不与杜老爷来往呢?” 杜千城回道:“那杜某?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双王御袖 完第21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某会让给整个兰宝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杜千城的女人。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无论你嫁与不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染袖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两个字:匪气。 虽说有这样一个挡箭牌,确实能省却不少麻烦,但问题是将来不好收场。 正在沉思间,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挡在自己面前的屏风被人推开。 染袖抬头,与杜千城的视线对个正着。 “杜老爷不觉得太过无礼了吗?”染袖平静地质问。 杜千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她镇定若此。 “杜某是个粗人,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若不能见夫人一面,总是遗憾。”近看此女,更觉不俗,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饰物,素雅娴静,一对水透晶莹的眸子,隐隐闪现慧黠的光芒。明明端庄优雅,却又透着几分灵动。 “夫人……”身旁的丫鬟竹萍准备上前护住。 染袖摆摆手,对杜千城道:“杜老爷如此人物,仗势欺负一名小小寡妇,不觉得有份吗?” “哈哈。”杜千城坐到染袖身边,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某光明正大地求娶一名女子,何来有份之说?” 也就是说,他打定主意和她耗上了。 比起宫中的规行矩步,宫外确实少了很多顾忌。男女之间的乐事,可作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不是无视礼教的□放荡之举,皆能被世人接受。当然,不排除有人刻意诋毁或陷害。 染袖站起来,淡淡道:“既然如此,妾身无话可说,就此告辞了。” “那么杜某改日再登门拜访。”杜千城也站起来,作相送状。 染袖接过竹萍递来的纱帽戴上,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今日一见,对杜千城算是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此人看似无礼,但眼中无丝毫h药yu之色,自始至终都未曾碰她分毫,可见其人颇为自制,放达中可窥谨慎,善用明谋,而不屑阴谋。 初步判定可以为友,与他打好关系,对自己还是有利的,只是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还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刚踏出房门,就见迎面走来四名男子,其中两人满身酒气,在同伴的搀扶下还跌跌撞撞,手舞足蹈。 染袖见状,往房内退了退,准备等这群人过去再走,谁知一退就贴到了杜千城,她欲往旁边移开,一只大手扶住她的腰,并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心。” 染袖不着痕迹地隔开他的手,淡淡道:“多谢。” 杜千城嘴角勾笑,眼中闪耀出莫名的光芒。若是刚开始还只是因为此女的容貌与画中人相似的话,他现在倒是真的对她产生了兴趣,她举止从容淡定,毫不矫揉造作,颇有大家风范。 待那几人过去,染袖又向杜千城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丫鬟径自而去。 目送主仆二人离去,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女子的清香,杜千城摸了摸下巴,暗道:杜府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女主人了。 两人见面之后的第四天,杜千城果然携礼拜访,本以为会被拒之门外,谁知顺利无碍地进了府。 在外面看时,这座宅子十分普通,与杜府的气派自是不可比。但走进来后,杜千城才发现里面独有风格。回廊蜿蜒,曲径通幽,竹树摇曳,叠石堆山,青草茂而平整,花卉绚烂多姿,内墙藤蔓攀沿,窗格处间或挂有风铃,清风一过,悦耳的声音顿时叮叮当当地响起,为幽静的宅院增添几分灵动……真真是明媚秀丽,淡雅自然,显见其主人的蕙质兰心。 他又想起陈语心盘下的那家酒楼,原本已经半死不活,但她接手之后,先是重新修整,桌椅板凳碗筷茶杯等等全部罗焕一新,成套配置,小二的服装也全部统一,待人有礼,窗明几亮,客人宾至如归,自然生意亦日渐兴隆。 杜千城对这些小改动颇为留意,深觉经营有道,便命旗下的酒楼饭馆都参照陈家酒楼的格调,统一服饰餐具,以崭新的面貌接待客人,果然效果显著。 这个时代没有所谓专利产权,也没有所谓的抄袭山寨,所以杜千城模仿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这边听到通报的染袖正准备去见客,谁知衣袖被柚子给拽住, 染袖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娘马上就回来。” 柚子一手拽着染袖的衣袖,一手拽着一只猴子玩偶,坐在床上用一双委屈的眸子仰望着自己的娘亲。 张嫂忙走过来:“小少爷,奶娘陪你玩。” 柚子忙晃起手中的猴子,就是不让张嫂接近。 “你这小子!越来越粘人了。”染袖将小家伙抱起来,对张嫂笑道,“算了,就让我带着吧,反正也不是见什么重要的客人。” 张嫂无语,堂堂杜大当家,竟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平了陈府…… 染袖抱着柚子走进客厅,与杜千城相互见了礼,各自坐下,丫鬟忙奉上热茶。 杜千城有点意外她会抱着小孩一起来见客,嘴里一边夸着宅子的布置,一边将视线移到那个小不点身上。小家伙好像知道有人看他,原本埋在娘亲怀中的小脸转了过来,脸边还有一只怪模怪样的猴儿,两张脸靠在一起,表情出奇的相似,横眉竖眼的……他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染袖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笑道:“杜老爷喜欢小孩吗?” “当然,杜某就有两个女儿,漂亮可人,很是讨喜。不知你家孩儿可有取名?” “大名还没取,小名‘柚子’。” “呵呵,很有意思的名字。” 小家伙听到娘亲唤自己的名字,忙在她胸口蹭了蹭,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着。 染袖露出温柔的笑容,拉着他的小手晃了晃。 杜千城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心中涌出暖意。 这时染袖突然注意到柚子怀里的玩偶,灵机一动,对杜千城道:“杜老爷觉得这物什如何?”说着,手指向玩偶猴。 杜千城点头:“很是有趣。” “那么,若是开一家专卖这些物件的店铺,不知有无前景?” 杜千城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下来:“种类太少的话,赚度不高。” 染袖笑了笑,起身道:“请跟妾身过来。” 两人走进内院一间房,这是柚子平时娱乐的地方,里面全是染袖自定居此地以来,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东西。 左边是一座不过小腿高的大床,铺有厚实的床垫,木栏相围,里面放着各种奇形怪状、颜色绚丽的布偶,有水果形的,动物形的,花朵形的……这些都是染袖和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一起缝制的,里面填充的是棉絮,柔软厚实。 柚子一见到自己的领地就欢乐地的叫嚷起来。染袖将他放到大床上,让他自己玩。 转身就见到杜千城正在目不转睛地四处打量,目光扫过布偶,吊篮,学步车,小巧编钟,木马等等,越看越是新奇。 半晌,他才问:“夫人打算如何合作?” 染袖笑了:“由我提供设计,包括店铺的装修,经营模式等等,由杜老爷负责出钱出人,最后盈利五五分成。” 杜千城似笑非笑:“五五分成?虽说夫人是杜某的意中人,但商场无亲疏,夫人这五成未免太高了。” “专营孩童玩具的商铺,独此一家,杜老爷名利双收,可莫要太小气。” “这些物件都十分容易仿制,即便杜某占据了先机,但假以时日,销量将会大减。杜某最多分出两成。” “我可以每隔一段时间推出一种新的商品,让其他商家永远落后一成。” “杜某要承担所有盈亏风险……” “但名号打出去,分店开满兰宝城,这一块便是杜老爷的天下了……” ……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终终于达成协议,三七分成。 杜千城笑道:“原本以为夫人温文娴静,谁知词锋如此犀利。” “原本以为杜老爷颇有风度,却不想寸步不让,分利必争。” “哈哈!”杜千城大笑而去。 出了陈府大门,他才猛然醒觉,自己来此不是为了讨家人欢心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谈成了一笔生意? 杜千城拍着额头失笑不已,这陈语心果真是个妙人儿,如今两人有了合作关系,看她还能跑到哪里去?三年两年他还是等得起的,这样的女人若是错过了,岂不是人生一大遗憾? 这一刻,他心中那个舞艺无双的窈窕身影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刚才与他谈笑争利的精干女子…… 不过杜千城没想到,染袖根本没把那三成分红看在眼里,她若有心做生意,多的是财路,而且她的积蓄也够她挥霍几辈子了。哪天心血来潮,直接带着儿子另觅闲居,眼都不带眨的。 如今与杜千城套上合作关系,应该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暂缓求亲的念头。 “乖宝贝,你今天立了大功,来,娘亲一下。”染袖在柚子脸上重重地香了一口。 柚子也很熟练地回亲。 染袖握起拳头:“待会就奖励你,喝奶!” 不知道被坑了的小盆友也有样学样地握起拳头,还很有范地挥了几下,表情庄重。 不愧是两母子,还真有母子相…… 两个月后,第一家儿童玩具专卖店正式开业,店铺装修可爱温馨,充满童趣,在整个兰宝城可谓独树一格。开业三天买一送一,加上杜家的人脉,短时间内就打响了名号。 接下来几个月,杜千城又连开了三家,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为杜家儿童乐园占据兰宝城这块市场取得了先机。 作者有话要说:粘贴错了,不好意思啊~~ ☆、72 首发 随着合作的开始,杜千城时常出入陈府,并且与染袖成为了可以畅所欲言的好友,求亲之事虽不再提,但他并未放弃,只是更加耐心地等待。 春去秋来,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柚子即将满周岁时,北曦国太子禹昊与敬国公孙女大婚,朝野上下欢庆。 听到这个消息,染袖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禹昊有了妻子之后,应当会慢慢将她淡忘,再美好的记忆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抓不住的幻影,终究只是水月镜花,怎比得上枕边看得着摸得到的温香软玉? 放下这桩心事,染袖兴致盎然地准备为柚子庆祝周岁礼。 她在兰宝城认识的人不多,只邀请了杜千城和一些邻居,精心地办了几桌宴席。府里的下人们都送了份小礼物给柚子,杜千城送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瓷雕。染袖将礼物集中起来,选了些有代表性的,又添置了几件玩意,铺在地毯上,给柚子抓周。 今天柚子穿得格外喜庆,看到这么多人,特别乐呵。 染袖将他放在毯子上,然后自己走到毯子另一头,蹲□对他拍手道:“柚子,来,选个好东西,让娘看看你将来有何出息?” 柚子呵呵笑个不停,四肢灵活地朝染袖爬去,看都没看地毯上的东西一眼,几下就窝进染袖怀中。 周围人都笑起来。 染袖笑骂:“你就这点出息?好歹抓个东西啊!”说着,拍拍他的屁股,又把他放在地毯上。 柚子纳闷地看了他娘亲一眼,然后对着一地毯的东西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爬过去,用手四下扫了扫,拢在一块,然后就这么一趴,四肢大开地躺在上面,须臾又翻了个身,抬起两只小脚对染袖得意地挥着。 众人乐不可支,纷纷夸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作为,权富才技尽收。 染袖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是有些不安,虽然只是图个吉利的游戏,但柚子的身份太敏感,看他将所有东西都划归己有,是否预示着将来要坐拥天下? 她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杞人忧天。 闹腾了一下午,宴会结束,邻居们纷纷告辞,杜千城磨磨蹭蹭,硬是在这多吃了顿晚饭才离开,走之前还想和染袖依依惜别一番,结果被柚子一巴掌给拍走了。 是夜,善后的事都交给了下人们,染袖带着有些犯困的柚子去洗澡,一入水,柚子便又闹腾起来。与别动孩子不同,柚子特别喜欢洗刷刷,有时候松开手,他还能扑腾着浮起来,像只小青蛙一样,亮着白嫩嫩的屁股,四肢滑溜。 但这也意味着每次洗澡都是一场大战,染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圈着他,否则一个不留神,他就有可能翻到浴池的另一头去,时间再久点估计就只能看到水面上的泡泡了。 这小家伙呛过好几次水,一点也呛不怕。 好不容易折腾完,两母子擦干净,套好衣服,欢欢喜喜地上了床。 柚子手脚并用地抱着他的猴子,没多久便睡着了。染袖亲了亲他的脸,盖好被子也躺下了。 深夜,万籁俱静,一道黑影翻过墙壁,悄悄走进染袖的房间。 透过朦胧的月光,黑影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两人,良久之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件东西,小心放到柚子的枕头边。 又看了会,转身便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为何连招呼也不打就走?”黑暗中,染袖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影停住步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离若,是离若吧?” 黑影依然没有转身。 染袖走下床,随手披上外衣,绕过黑影将房间的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照在黑影脸上,果然便是离若。 他偏过脸,将那块烧痕藏到阴影处,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染袖笑道,“会偷偷给柚子送周岁礼物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离若沉默不语。 染袖叹道:“你何时找到我的?看来皇上也知道我的下落了?” “没有。”离若淡淡道,“我想皇上还不知道。” “那你?” “当初你离开时,曾找了个孩子给我传口信,我从那孩子处得知你行进的方向和所坐的马车,便一路追着你的马车到了兰宝城。” 染袖微愣:“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行踪?” 离若点点头。 “你……现在也住在兰宝城吗?” “是的,我在兰宝城开了一家武馆和一家镖局,主要走曦国到荒野的路线,与坎焰的兄弟们一起合作,做点小生意。” “我记得皇上给你封了官衔。” “我辞了。”离若漠然道,“我孑然一身,胸无大志,如今大仇也已得报,再无牵挂。与其困于朝堂,不如逍遥江湖。” 染袖笑了笑:“是啊,以你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官场。只是没想到你竟然隐藏了这么久,到今日才现身。” 离若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担心自己的出现会暴露你的行踪。” 染袖垂下眼,缓声道:“不用担心,即使被找到了,皇上也不能强行将我带走。此处是南曦国的地界,皇上权利有限。” “还是小心为上。”离若看了看窗外,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离若,以后只管光明正大地入府,我会给你准备一间卧室,想来的时候就来。” 离若深深望了染袖一眼,随即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离若果真再次前来,只是出门时做了一番伪装,用帽子遮住了脸。 染袖将下人们召集起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兄安离珀,以后会常在府中走动,你们要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下人们纷纷应着,小心地打量着离若脱下帽子之后的那张半毁的脸,结果被他冷冷的目光一扫,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位表少爷,可真吓人。 离若对这样的目光司空见惯,早就学会了无视。大概也只有在面对染袖时,才会涌出自卑之感。但他并不知道,染袖其实一直都很坦然在直面他脸上的烧痕,这是为她而伤,她又有什么资格对其品头论足,甚至暗中嘲笑和惧怕呢? 之后,离若常常会来看望染袖,偶尔还会留宿。本决定默默守护,可是一旦见面就忍不住想更加亲近。 这么一来一往间,他与杜千城也熟了。只是杜某某对离若总是有几分忌惮。他虽是商人,但也见过不少高手,离若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名身经百战的高手。 这让他对“陈语心”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似乎并不如先前调查的那么简单。特别是有一天,那个男人突然私下对他说了一句:“尽早收起你的妄想,她不是你能觊觎的女人。” 呃,杜千城纠结了,莫非这位其实是他的情敌? 北曦国太子府。 “什么?人找到了?”禹昊急急接过手下递来的信件,打开一看,脸色忽喜忽惊,低喃道:“她竟然有了孩子,算算时间,难道是我的?” 一时间,禹昊思绪紊乱,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走着。 突然,他脚步一顿,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对手下道:“去通知守在兰宝城的人,找机会将她掳走,先安置在一个秘密之所,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 “小孩要一起带走吗?” 禹昊考虑了一会,摇头道:“不,带着小孩容易发生意外,只掳大人。你们行动要快,务必赶在我父王之前。” “是。” 与之相隔不久,乾王亦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他欣喜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了!还有孩子?该死,她当初竟然怀着朕的孩子偷跑!等见到她,朕一定要严惩。” 嘴上如此说着,眼中却是带笑。 片刻后又吩咐道:“你们先暗中守着,不要惊动她,朕安排好宫中的事务后,便亲自去接她。” 乾王望着兰宝城的方向,脸色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安分了许久的禹昊竟然派人先他一步动了手。 这几天,染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被人监视了一般,这种危险的预感挥之不去。 她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的行踪终于暴露了?若是如此,那么找她的人很快就会出现。 染袖把离若找来,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离若神色黯然,低沉道:“我……不该来见你。” “此事怎能怪你?”染袖摇头道,“快两年了,即使你不出现,我估摸着他们也该发现我的行踪了。其实我本来是想躲到某个附属小国的,可是又担心离得太远,兼之不熟悉环境,身携巨款,若是遇到危险,自己恐怕难以应付。留在首都附近,总是安全许多。只是被找到的几率也更高,我早做好准备了。” 离若沉默半晌,道:“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府里,以防万一。” “如此便太好了。”染袖笑着点点头。 尽管染袖做好了准备,但仍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乾王的人,而是禹昊暗藏的高手。 几个人影趁夜潜入陈府,走到主卧室外,刚准备行动,染袖便警觉地醒来。她披好衣服,悄悄闪到门边,侧耳听到外面似有两人的呼吸声。 她忙转身去抱柚子,打算先从侧屋的窗口跑出去。谁知刚走出两步,就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 不好,是迷香。 染袖捂住自己的口鼻,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跑去将窗子打开,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来人啊……”就被人迎面射了一根迷针,顿时昏倒在地。 偷袭者,不是两人,而是三人! 不过这阵响动也已经惊动了离若,他冲出房门就看到几个黑影迅速朝府外奔逃,其中一人还扛着昏迷的染袖。 他目光一厉,身形一跃便追了上去。 翻过围墙便对上了阻拦去路的两名黑衣人,离若心焦如狂,下手毫不留情,力求速战速决。 背着染袖的黑衣人一路狂奔,借着早已准备好的绳梯,翻过城墙,朝城外的山野跑去。林中安置了三匹马,黑衣人带着染袖跃上马背,继续奔逃。可惜他急切间,并未将另外两匹马放走。 离若得以继续追踪。 大约跑了半炷香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黑衣人的背影。 他正拼命挥鞭狂奔,无奈两个人重量终究还是影响了速度。眼看离若就要追到近前,黑衣人一咬牙,抱起染袖就朝旁边丢去。 旁边是一座颇为陡峭的山坡,离若看得心惊胆战,想也不想便踩着马背跃过去,堪堪接住了坠下的染袖,谁知脚下踩空,两人一起滚落山坡。 “啊!”离若痛叫一声,他以身做垫,承受了两人落地的重量,同时右腿被染袖压住,顿时骨折了。 他努力保持清醒,查看了一下染袖的情况,发现她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身上多了几道刮痕。 离若舒了一口气,往后一倒,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禹昊又得招恨了…… ☆、73 首发 离若在微寒的晨光中清醒过来,轻轻移动了一□体,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看了看上方的山坡,并不算很高,但以他目前的状况恐怕爬不上去。 他坐起来,移到染袖身边,想将她唤醒,却猛然发现她面色潮红,身体发热,嘴中发出细微的□声。 “染袖,染袖,你怎么了?” 染袖努力撑开有些发胀的眼睛,费力地说道:“腿,我的腿……” 离若见她的手抓向右腿处,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掀开她的裤脚,原本光洁的小腿处赫然有两道牙印,牙印周边的皮肤还出现了一片紫斑。 竟然被毒蛇咬伤了! 离若脸色苍白,想也不想便低头帮她吸毒,来回几次,直到将毒液和血水都吸干净才停下。 “你……小心,别将毒液吞下去了。”染袖虚弱道,“离若,麻烦在我衣服上撕一块布条,绑在我的小腿上方。” 离若忙在自己衣摆上撕下一条,在染袖所指的地方进行捆扎。 “不知这附近有没有水源?”染袖问道。 “有。”离若抱起染袖就准备去找水源,谁知刚起身就跌坐回去,他差点忘记自己右腿骨折了! “你也受伤了?”染袖视线有些模糊,强压住晕眩感,想极力保持清醒。 离若没有回话,伸手摸了摸断骨处,一咬牙,迅速为自己正骨。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关节暂时复位,而离若也疼得冷汗直冒。 “离若?”染袖迷迷糊糊地唤道。 “没事。”离若一把将她抱起,踉踉跄跄地朝水源走去。 赶到溪边,染袖又陷入了昏迷。离若小心地将她放下,先用水漱了漱口,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帮她冲洗伤口。 染袖的状况十分不妙,得尽快回去治疗。 但愿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就在离若背着染袖艰难地往回赶的时候,陈府已经乱成一团。女主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仆人们都不知所措,杜千城得知后,立刻召集人马去找人。 原本被离若击倒的两名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一点线索也未留下。杜千城还算机敏,另外托了人去离若的镖局和武官报信,请他们援手。 与此同时,秘密守在陈府外的侍卫们也快马将染袖失踪的消息禀告给了乾王。乾王大怒,差点下旨斩了那几名守卫。 冷静后,将禹昊召进宫,劈头斥问:“是不是你将染袖掳走的?” 禹昊平静道:“不是儿臣。”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原本万无一失的事,却被自己的手下办砸了。不但砸了,人还生死不明。 乾王一把拽住禹昊胸前的衣物,冷声道:“别让朕发现是你派人做的,否则朕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儿臣也想知道染袖是否安然无恙,父王要问责,还是等找到人再说吧。” 乾王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猛地将他推开,拂袖而去。 他迅速安排好宫中的一切事宜,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地朝兰宝城陈府赶去。 临走前下令:不得让太子离开北曦国半步。 染袖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天边已是一片晚霞。她正被离若背着一步一步地朝兰宝城的方向走着。 “我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染袖低声问道。 离若点点头。 这样寒风料峭的天气,他的脸上竟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你不会一直背着我走了这么久吧?” 离若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稳步行进。 “我……”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呕心,染袖嘴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离若的衣襟。 “染袖!”离若脚步一乱,焦急地唤道。 “没事,只是吐口血而已。”染袖虚虚地笑道。 看来自己中的是出血性蛇毒,毒性猛烈,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是毒性蔓延得很快,已经伤及皮下组织,若不能及时解毒,自己恐怕活不过三天。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赶回去。”离若沉声道,“只要回到城里,你就有救了。” 说着,脚步加快,关节处却愈加肿痛起来。 染袖突然眼睛一酸,忍不住流下眼泪。 “怎么了?”泪水滴在离若的皮肤上,令他微微一颤,心也跟着疼起来。 “我好像听到柚子在哭。”染袖哽咽道,“我从来没跟他分开过这么久。” 离若笑着安慰:“没事,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我……舍不得他,若我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染袖第一次如此脆弱,一想到可爱的柚子便心生惧怕。当世上有了值得留恋的宝贝之后,死亡竟变得如此可怖。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的。”离若低声斥道。 染袖将脸埋在离若的肩背处,胸口又泛起呕心,再次喷了口血。 愣愣地看着离若背上的一片血渍,她微微颤抖着。 “染袖?”离若忧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离若。”染袖幽幽道,“若我死了,能帮我照顾柚子吗?” “什么?” “别让他被皇上带走,我希望他在自由的天空下成长,不求尊贵无双,但求安闲一生。” “那你就好好活着,只有你才能守护好他。” “我怕……”眼前突然呈现一片血色,眼眶中慢慢流出粘稠的液体,染袖伸手一抹,满手血色。 她无力的靠在离若的背上,呼吸微弱。 “染袖?染袖?” “没事,我累了,先睡一会。”染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半天没再听到身后的动静,若非依然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离若几乎以为她…… 沉默了许久,他低喃自语:“染袖,你若死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冥妻。云端上的凤凰,永远触不可及,若化作忘川河边的一朵彼岸花,那么即使下一刻就会堕入轮回,也奢望能拥有片刻。” 染袖微微睁开眼,鲜血混杂的眼泪滑落而下,心里默念:傻瓜。 天色渐暗,离若寻到一个山洞,打算在此过夜,他的右腿几乎麻木,体力也到了极限。 小心将染袖放下,抬头看去,骇然发现她眼鼻处都是干涩的血迹,形容可怖。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伸出颤抖的手指去试她的鼻息。 还活着。 离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然后赶紧舀水给她清洗血渍,查看伤口。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他看了看深暗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目光一定,毅然将原本绑在关节处的木板丢开,重新背起染袖,大步走出山洞,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唔。”一不注意被石块绊倒,右腿伤处剧痛不止。 离若扶了扶背上的染袖,艰难地爬起来继续赶路。 太慢了,还得再快一点。 从没发现这段路程是如此漫长,似乎怎么也走到目的地。 他从不信神,但这一次他诚心祈求上天,一定要帮染袖度过这一关。 一路披星戴月,兰宝城的城门终于出现在天刚破晓时。离若看着不远处进城赶集的百姓,心中喜悦,身体却已疲惫到极点。他背着染袖停靠在墙角处,然后寻了个路人,请他给杜千城带个口信,让人尽快来接。 他本想直接通知陈府或者自己的镖局,却又担心节外生枝,所以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找杜千城帮忙,更重要的是,杜家有兰宝城最大的医馆和最好的大夫。 另一边,乾王带人迅速进驻陈府,将原来的仆人都暂时软禁起来,只留下了照顾柚子的张嫂。 经过盘查,事情始末已经大概理清,只是线索太少,染袖的下落一时寻遍不到。压住心中的焦虑,乾王决定先去看看那个令人意外的小惊喜。 当他走进柚子平时玩乐居室时,立刻被里面精巧的布置给吸引了,千奇百怪的玩偶,绚烂多彩墙画,别致小巧的具木……每一处都代表着母亲对孩子满满的珍爱。 视线移到床上的小家伙,只见他咬着皮制奶壶,瞪着一双肿得像桃子一样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坐在一堆玩偶中。 乾王缓步靠近,张嫂立刻紧张地护在前面,颤抖地问道:“你是谁?为何私闯民宅?我家女主人是你掳走的吗?” 眼前的男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令人望之生畏,忍不住想俯首跪拜。 乾王瞥了她一眼,难得回答了这个民妇的问题:“朕,我是你家女主人的夫君,也是这孩子的生父。” 张嫂惊诧道:“我家夫人的相公不是过世了吗?” 乾王没再搭理,挥开她,伸手去抱孩子。 柚子见到一只“大熊”朝他靠近,立刻取出奶壶对着他一捏,吡地一声,乾王被溅了一脸。 张嫂嘴角抽了几下,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笑,忍了。她利索地从旁边取来一条手巾。 乾王神色自若地接过手巾抹了抹,然后出手快如闪电地将柚子手中的奶壶夺走,双手一抄,就将他抱了起来。 柚子刚缓过神,就见一张陌生的大脸近在眼前,嘴巴一瘪,大声哭吼起来,两只小拳头伴着哭声噼里啪啦地胖揍着乾王的脸。 乾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神色坦然地直面打击,然后抱着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目前染袖的行踪还没有着落,但既然有安离珀跟着,想必安全无忧。而在此之前,他有必要和儿子增进一下感情…… 不过乾王并不知道,此时的染袖正在生死之际徘徊。 ☆、74 首发 染袖从混混沌沌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脚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周围没有人,但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夫,情况如何?”问话的是离若。 “唉,要是再要晚回来半天,老夫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这么说……” “你也别高兴太早,她毕竟中毒太久,伤及五脏内腹,能否熬过这一关,还得看她本身的体质和求生意志。” “请大夫务必救她。” “这还用说?能救老夫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你呀,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腿伤成那样还不好好休息,真想变成瘸子吗?” …… 门外的声音逐渐变得细不可闻,不多时,一人推门而入。染袖半眯着眼望去,正见离若拄着拐杖,一脸惊喜地挪过来。 “染袖,还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离若小声地询问。 染袖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是哪里?” “杜千城的府邸。”离若回道,“我担心陈府还有不轨之徒留守,便先将你带到此处。” “谢谢你,离若。”染袖看着他道,“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你的腿伤还好吗?” “已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便会好。”离若轻描淡写地说道。 事实上当他和染袖一起被带回来时,神志已经不清,口里一直说着“救她,赶快救她”之类的话,而他自己的右腿腿骨早已透肤而出,血肉模糊,即使见惯了伤患的老大夫也忍不住心惊,很难想像他是如何在这种情况,背着一个重达百斤的女人,行走这么长的路,其意志力实在令人叹服。 染袖的目光在他的右腿上停了停,问道:“现在陈府的情况如何?” “他已经来了。”离若沉沉地回答。 染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默默地注视着头顶的纱帐,半晌才道:“离若,这一关,我不知是否能熬得过去。” “别多想,你会没事的。” 染袖笑了笑:“我若活下来了,不是不能做你的冥妻了?” 离若默然不语,只是专注地望着她。 “离若,”染袖突然转向他道,“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 大夫频繁出入杜府,终于引来了乾王侍卫的注意,经过探查,确定了染袖的所在。 乾王压住心中的激动,领着几名侍卫匆匆赶往杜府。递上宫廷侍卫的腰牌,他们顺利进入了杜府。南北曦国宫廷侍卫的腰牌式样相同,只是颜色有所区别,一为黄一为紫。 乾王出示的虽是北曦国的令牌,却也足以令杜千城慎重以待,特别是见到乾王本人之后,心中更是肯定其身份不同凡响。 “不知这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要事?”他礼问道。 “我要见陈语心。” “冒昧问一句,您是那位夫人的?” “丈夫。” 杜千城诧异,视线朝内院扫去,心中泛起嘀咕。 “带我去见她。”乾王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杜千城心知不可得罪,便在前领路。 刚走到门口,就见离若端着药碗从染袖的房中走出来。见到乾王,他并无诧异,躬身行礼道:“草民见过……大人。” 乾王面色冷峻地点点头,也顾不得多问,大步朝房中走去。 杜千城本想跟进去,却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挡住。 他将疑惑的目光转向离若,小声问道:“这位是谁?看样子颇有身份?” 离若点点头。 杜千城又说:“他刚才说他是陈夫人的丈夫。” 离若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他们,从来没有夫妻之名。” 乾王走进房中,见到床上满脸憔悴的染袖,心中疼惜。 快步走到近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染袖,你受伤了?” 染袖艰难地睁开眼,虚弱道:“是……皇上?” “是,朕来接你回去。”本来有一肚子的怒火和思念,但骤然见到她如此模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剩下满心的怜惜。 染袖笑了笑:“我恐怕不能跟皇上回去了。” “为什么?朕想你念你,日夜惦记着你,你就如此狠心置朕于不顾?” “呵,皇上。”染袖平静道,“我,快死了。” 乾王脸色一变,僵硬道:“别跟朕开这样的玩笑。” 染袖脸带哀伤,目光黯然。 乾王猛地站起来,对门外喊道:“安离珀,你进来。” 侍卫将门打开,离若缓步而入。 “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给朕细说。” 离若躬身应是,将染袖被不明人士掳走到落下陡坡被蛇咬的事情都叙述了出来。 乾王脸色阴沉,拳头紧握,眼中杀机一闪,半晌才咬牙问道:“你是说,染袖中了银尾蛇蛇毒,性命垂危?” 离若点了点头。 乾王回到染袖身边,沉声道:“不用担心,朕立刻带你回宫,让御医医治你。” “恐怕不妥。”离若道,“银尾蛇乃兰宝城常见的蛇类,杜家医馆的大夫最是擅长解此毒,在这方面,宫中御医未必及得上他们。” 乾王沉默下来,托着染袖的手,陷入沉思。 染袖先看了看离若,然后将目光转向乾王,道:“皇上,请你忘记我吧。” “你说什么?” “我不能再跟你回宫了。” “染袖,你是朕心爱的女人,朕要给你正名,送你一世荣华,即使,即使是死,也要列入宗祠。”乾王紧紧抓住她的手,沉痛道,“有朕的庇佑,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染袖摇了摇头,笑道:“皇上,你忘了吗?我不再是染袖,而是陈语心。” 双王御袖 完第22部分阅读 双王御袖 完 作者:未知 “那又如何?” “我,已经嫁人了。” 乾王表情一僵,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嫁人?嫁给了谁?” 染袖垂下眼默不作声。 “她,嫁给了我。”身后,离若的声音突然传来。 乾王倏地转身,怒瞪以对,吐出一个字:“你?” “正是。”离若对那两道冰冷如刺的目光视而不见,依旧不紧不慢道,“我们的夫妻名分,已由官衙盖名做实,她,陈语心,已是我安离珀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么明媒正娶?朕不信!” 离若从怀中取出婚书递上前道:“皇上请过目。” 乾王一把夺过来,看着上面的名字和官印,手指都颤抖起来,片刻便将婚书撕了个粉碎。 婚书毁坏或者丢失可以再补办,官衙都已登记在册,做不得假。 “安离珀,你好大的胆子!你有何资格娶她?” 离若平静道:“我虽只是一介草民,但娶一名孀寡,应当并未触犯律法。” “孀寡?朕还没死呢!”乾王厉声喝道。 “但是,语心与皇上有何关系?” 乾王一顿。 离若又道:“即使是染袖,也只是一名脱了宫籍的宫女而已。与皇上,毫无名分。” 乾王急怒如狂,用压抑的声音地问:“染袖,你也是如此想吗?” “皇上,染袖自认从不曾愧对于您,语心更是。”染袖轻声道,“若是回宫,染袖很可能会给皇上带去麻烦。” “这些,朕都会解决!”乾王怒道,“你担心什么,朕都知道!” 不就是禹昊吗?怕他们父子不合。但禹昊敢暗中下手掳人,他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皇上知道?”染袖颇有些诧异,想不到禹昊的心思还是被他发现了。这样更好,省得她旁敲侧击地提醒。 “就因为这个,你便要弃朕而去?”乾王一锤床案,“就因为这个,你便随便把自己给嫁了?你就不怕朕将他杀了吗?” 他心心念念地盼着见她,等来的却是她生命垂危,嫁作他人妇的结果!这叫他情何以堪? “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坎焰以烈焰之花为聘,向我求亲之事吗?” “朕记得。”乾王脸色沉沉。 “若是坎焰真的在皇上病重时,拿此花来求亲,皇上会如何抉择?” “……”乾王微愣,一时无语。 染袖笑了笑:“皇上,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若是坎焰真的来了,为了皇上的龙体,我会嫁给他。” 乾王深深地望着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皇上能康健,我真心替您高兴。坎焰虽然没来,但上天眷顾,依然得到了烈焰之花。”染袖又道,“但您或许还不知道,让您恢复康健的那朵烈焰之花,正是安大哥得来的。” 乾王瞠目。 “当您收下它时,便意味着将我许出去了。” “胡说八道!”乾王怒道,“朕从未说过要将你许给别人!” 染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舒缓气息。 “染袖,”乾王缓和声音道,“朕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妻子,也不会让朕的孩子冠上别人的姓。你安心养身体,别的事,朕都会处理好的。” “皇上,就当是我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放我自由。” 乾王几乎将牙齿压碎,心痛欲裂。 染袖突然身体一颤,吐出一口血,将枕边的被褥染红。 “染袖!”乾王忙扶住她。 “皇上,请答应我。”染袖含着血恳求道,“无论生死,都不要将我带回宫。” 乾王别过脸,满心痛苦。可恨之人,杀不得;心爱之人,得不到。他这个皇帝,究竟算什么? “皇上……” “你先养伤,朕去叫大夫!”说着,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他现在无法面对染袖,怕自己一怒之下伤害了她。染袖对他恩情深重,安离珀有功在身,这两人等于救了他一命,恩同再造,他有何立场迁怒他们?难道利用私权杀之而后快? 原以为见面之后会是温情暖意,却不想竟是痛苦别离。 他与她所经历的一切,就要这样化作晨雾,慢慢淡去吗?放她自由,那谁放他自由? 染袖,你何其狠心…… “这样做,真的好吗?”待乾王离开,离若幽幽问道。 “没事。”染袖笑道,“他是一国之君,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消沉?” “我问的是你。”想到几天前染袖拜托他娶她,他心里是欣喜的,但一想到她这么做的理由,便又觉得难受。这场仓促的婚礼没有彩礼,没有红帐,没有嫁衣,连主婚人和媒人都是临时找的。 被拉来做主婚人的杜千城当时几乎以为他们疯了,不停嘀咕着“既然要嫁还不如嫁我”之类的话,并拒绝主持这场婚礼。 染袖当时说:“你还想给你的克妻之名再多加一笔吗?” 看似说笑的话,却透着一种绝然。 杜千城终于还是不忍,做了他们的主婚人。 “对不起,离若。”染袖歉疚道,“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离若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道:“不用担心我,现在处于生死之际的是你。我不希望看到你痛苦难受。” “我不痛苦,也不难受,在离开皇宫时,我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做下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是对皇上,对太子,对我,还是对我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那么,你为何而哭……” 她哭,是在祭奠逝去的过往,曾经的快乐和心动,留给她的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哭,是因为突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宝贵的东西,乾王的深情,禹昊的执着,离若的付出,夏末涵的友谊,孩子的贴心……这,便是幸福吧? 她,想活下去,陪孩子一起长大,报答离若生死不弃的恩情。 而乾王,他拥有自己的责任,他的世界可以没有她,却不能没有国家和百姓。 至于禹昊,她不恨他,只怪自己当年改变了他。终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的执着而受伤,但愿他能尽早看开。 夏末涵,她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既是姐妹,亦是挚友,她真诚纯善,或许有些傻,但有乾王和禹昊的照拂,将来一定会安享荣华。 想来想去,自己唯一舍不得只有孩子。脑中浮现柚子可爱的模样,她眼中透出一抹温柔。 若是这回能挺过去,那她一定要好好度过以后的日子,将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保留下来。 她的存在,亦并非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我貌似说过这文的cp,是天残地缺…… ☆、75 首发 自从见过乾王之后,染袖便一直处于昏沉之中,随后被带回陈府休养。大夫说蛇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但伤口引发了其他病症,导致身体发热,脉律不齐。 若染袖还清醒,一定马上会知道,这是发炎感染的症状,在现代不过是几瓶点滴的问题,但在这个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时代,足以危机性命,能否康复,除了药物的调理,还得看个人的造化。 染袖感觉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有时为她擦拭身体,耐心地喂她喝药,有时在她床边轻声细语……她能感受到众人的关怀,恨不能立刻恢复,不停鼓励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乾王略显疲惫的声音:“染袖,只要你好起来,朕……朕什么都答应你。自由也罢,嫁人也罢,朕都……无所谓了。” 染袖的睫毛微微颤动。 乾王又道:“宫中已经几次派人来催朕回宫,可是你这样子,叫朕如何放心离去?染袖,别再折磨朕了,看你如此痛苦,朕心如刀绞。” …… “染袖,你舍得柚子吗?”离若唤道,“以前那么爱笑的娃儿,现在每天都哭得像个泪人儿,东西也不怎么吃,几天就瘦了一圈。” 染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若是能让我代替你就好了,我愿意用性命换你一生平安。” …… “娘,娘。”口齿不清的叫喊响在耳边。 是……柚子?他学会叫娘了? 染袖忍不住喜悦。 “娘……呜呜……娘。”声音一抽一抽的,闻之心疼。 “把孩子抱走,别吵到她。”乾王不悦道。 “娘,娘……”柚子更加大声地哭闹起来,嗓子都有点沙哑。 染袖手指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嘴中便已经唤道:“柚子。” “醒了,她醒了!”张嫂惊喜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恢复清明,染袖一一扫过周围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将视线定在柚子身上,微微向他抬手。 张嫂忙在乾王的示意下靠了过来。 柚子使劲挣脱张嫂的怀抱,爬到染袖身边,小爪子紧紧抓住她的前襟,委屈地蹭着。 染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嘴角挂起笑意。 大夫匆匆赶来,仔细查看了染袖的情况,半晌才松了口气道:“总算退热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理,应该便无事了。” 众人无不欢欣。 染袖淡笑道:“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你确实让我们操了不少心。”乾王酷酷道,“赶紧好起来,不然定不饶你!” 染袖笑着点点头。 之后,染袖的恢复速度很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几步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受凉,否则又将命悬一线。免疫力下降,代表今后必须做好充足的健康护理。 染袖的病情基本稳定,催乾王回宫的人又来了,已经是第四波。 “皇上,你快回去吧。”染袖柔声道,“国家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乾王脸色露出不舍之色,今次一别,两人恐将就此了断。他不想放手,不想失去她。 “皇上,您答应过的。” 乾王浑身僵直地看向远方,沉默不语。是的,他说过只要染袖好起来,自己便什么都答应,包括放她自由。 “娘,娘。”怀中的柚子见染袖不理他,十分不满,举着猴子顶了顶她的下颌。 染袖轻笑起来,拿起另外的玩偶逗他,这小家伙现在只会叫“娘”,高兴的时候叫,发火的时候叫,吃饭的时候叫,想嘘嘘的时候也叫……唉,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有更丰富的表达方式…… 乾王低头看了看柚子,沉声道:“朕的孩子,不能认别人做父。” 染袖不理会他阴沉的表情,只是道:“孩子还没有取名字,你给他取一个?” 乾王神色微微缓和,想了一会,道:“同为“禹”字辈,便取名‘禹祥’如何?” “禹祥,寓意吉祥,挺好。”染袖点点头,用额头蹭了蹭柚子,道,“以后你就叫禹祥了,喜不喜欢?” 柚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啾”地亲了他的娘亲一下。 乾王看得有些羡慕嫉妒,这小子对自己拳打脚踢,从来没这么亲热过。 “孩子会随你姓,也不会入安家的族谱,你放心。但是,我希望他能在民间长大,未来的路由他自己选择。” 听到“安家”二字,乾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染袖名义上已是安离珀的妻子,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还有比这更令人窝火的事吗?偏偏他还不能抢人。此地是南曦国的地界,即使身为北曦国的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更何况他还亲口承诺过染袖,安离珀又有恩于他……真是令人狂躁!他何曾如此束手束脚过?原来高高在上的自己,也有无法做到的事。 “好,我答应你,今后朕将不再干涉你的生活,彻底……放你自由。”说完这句话,乾王眼中闪过一抹沉痛,然后依然地转身离去。 染袖没有送他,只是看着远方,默默藏起那曾经令她心动的情愫。数年的时光,忧喜参半,冷暖自知,这段记忆,从此分隔两地,或许再也没有重合之日。 “谢谢。” …… 乾王怀着欣喜期待之情出宫,却只带回一身落寞。虽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但是为人处事却是愈加冷峻严苛,众臣无不小心谨慎,不敢触怒分毫。 午夜独处,孤冷寂寞。下意识伸手,却再也碰不到那抹温柔。乾王有时会想,是否该一意孤行,将染袖带回来。他思念如狂,想到她可能在别人的怀中,整个人就如在火中煎熬,恨不得立刻奔到她身边,紧紧将她抱住,再也不放手。可是为君的尊严,让他做不出忘恩负义,夺人之妻的举动。 过去的时光历历在目,初见时的娇俏,为他按摩时的专注,伤心难受时的隐忍,拥入怀中时的温顺,莲花一舞时的惊艳,为他疗伤时的坚持,龙泉山上的惬意……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令他如此痴狂?帝王拥有至高的权利,却拥有不了心爱的女人。他曾说过,比起将她禁锢在身边,像花儿一样慢慢凋谢,他更希望她健康快乐地生活在某个地方。 可是,染袖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啊! 乾王的眼角隐隐闪现泪光,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一贯的深邃。 “父王,你竟然将染袖让给了别人?”禹昊无法理解,若是如此,当初还不如许给他! 乾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此事就此作罢,你毋须多言。” 禹昊垂下眼,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只听乾王又道:“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朕决定派你前往富宁治理渃水。” “什么?”禹昊猛地抬头,皱眉道,“您让孩儿去治理渃水?” 渃水距离首都数千里,来回就是半个月,治理起来旷日持久,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派太子亲自前往督工的先例。 父王这是……禹昊心中凛然。 “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朕失望,过去几年的历练也不曾磨砺你的心性,反而徒生戾气。”乾王淡淡道,“所以朕决定让你前往富宁,渃水一天没有治理好,你一天不得回朝。” 禹昊咬了咬牙,半晌没有回话。 乾王又道:“念在你新婚不久,你可以带着你的太子妃一起前往。” “父王,儿臣能否拒绝?” “可以,但从今往后,朕会将你的一切权利收回,重新考核挑选太子。” 禹昊心惊,愤然离去。 走出宫门,禹昊回身望去,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父王已经对他心生芥蒂,这便是染袖离开并且坚持不回的理由吗? 其实他很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即使没有父王,染袖恐怕也不会成为他的人。在爱情与荣华面前,她选择的是自由,即使生命将尽,也不愿被束缚的自由。 连父王都放弃了,他还有何资格去争夺? 只是心中还有个疑问,她所生的孩子,究竟是父王的,还是他的…… 不久,乾王立夏末涵为后,另封原御司染袖为贤妃,然后将禹祥的出身信息递进监察阁,秘密收入皇册,为其订立名分。今后禹祥虽生在民间,但成长历程有专人负责记录,将来成年后,同样拥有参与考核的资格。 这是曦国历史上第一次只有空名的册封,史书上记载,在册封前,染袖是推动乾鑫宫局势变化的一个重要人物,从成为夏末涵的贴身宫女,到获得斗舞魁首,初露峥嵘。而后促成夏末涵垂帘听政,助乾王恢复健康,阻止燃魂之毒的蔓延……一桩桩一件件都显示其不凡之处。 但是在册封之后,染袖的相关记录却再无迹可寻,后世认为是乾王过于思念而空名册封,实际上染袖在此之前已经死亡或者失踪,可是禹祥的存在又否定了这种猜测……此事终成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一个不解之谜。 后事不提。 数天后,染袖的身体彻底恢复,在张嫂的建议下,决定和离若一起去寺庙上香还愿。 她与离若的夫妻关系,至今还只有张嫂和杜府几人知道。当时情况特殊,谁也没有当真。离若更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从未生出过要补办喜宴的想法。发乎情止乎礼,谨守着心底的界限。 但事实上,染袖当时决定与离若定下夫妻名分并非只是权宜之策,她对他或许没有浓烈的爱意,但是如兄如友的感情,足以维系一辈子。比起爱情,她更相信至真至纯的亲情。 既然定下名分,她便将不离不弃。只是短时间内她并不打算改变这种单纯的关系,无论是他,还是她,都需要慢慢磨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写不来虐,原本的构思太虐了,杯具,还是欢快地完结吧。 ☆、76 首发 冬雪飘飘,院子中的梅花朵朵盛开,为寒冷的天气带来了热烈的色彩。 “快过年了,怎么还出镖?”染袖一边送一边问道。 “这是今年最后一趟了,早收了人家的定金,不能失信于人。”离若回道。本来他是很少出镖的,只是最近镖局里的兄弟都陆续回家了,人手不够,只能由他亲自带一趟。 几人行到正门院子,染袖将怀中的柚子放下来,快两岁的小家伙已经可以站立了。 然后从张嫂手中接过一条用兔毛织成的围巾,给离若围上。 离若目光沉沉,直挺挺地站着,看她亲自为自己打理。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又递上披风,染袖温声叮嘱道。 离若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眼中的满足仿佛要溢出来。 染袖笑了笑,低头准备抱上柚子跟他道别,结果发现这小家伙已经不在脚边,正奇怪着,忽听身后传来“娘,娘”的叫唤。回头一看,差点笑出来。 这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踩进旁边的雪堆里,两条小腿陷进去大半,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嵌在雪中一动也不敢动,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染袖忙将他抱起来,拍去他腿上的雪,好笑道:“才刚会走几步就乱踩,要是雪再厚点,你人都要埋不见了。” 柚子耷拉着脑袋,一副虚心认错的小样。 张嫂在一旁笑:“小少爷太活泼了,胆子也大,什么都想试试。” “好了,跟叔道别。”染袖拉起柚子的手,冲离若摆了摆。 柚子转头对着离若,意思意思地晃了两下爪子。 离若笑着点头,又跟染袖等人说了两句之后便走了出去。 染袖抬头看了看天,小雪飘飘,想来这趟镖也不好走,原本两天的行程估计得延迟一两天才能回来了。 “张嫂,年货置办的如何了?”染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 “差不多了,就是夫人吩咐的药材有几味缺货,明天再派人去问问。” 染袖想了想,道:“明天我亲自去吧,之前给柚子和大伙定制了几套新装,应该做好了,可以顺便拿药。” “也好。” 第二天,染袖便带着竹萍坐马车去了布衣坊,取了衣服后,又绕道前往药材铺。 冬季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外出的也多是行色匆匆。周围寂静冷清,似乎只听得到马车滚轮的声音。 “到了,夫人,您就别下去了,奴婢去拿药,很快回来。”竹萍说着,就掀帘跳下来马车。 染袖原本还想说若有好药材也买些回来,结果刚要开口人就不见了,她只得摇头打住,独坐在马车里等着。 突然,她耳朵一动,听到马车附近似乎出现了奇怪的脚步声,细微,有节奏,绝对不是普通人行走的声音。 她心生警惕,正准备出去查看,谁知刚伸出手,就见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接着一个黑影敏捷地窜上了马车,引得车身晃动了一下。 “你……”染袖露出惊诧之色,来人竟然是禹昊,“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被派往富宁治水去了吗? 禹昊也不说话,伸手就将染袖拉入怀中,托住她的后脑便是一阵热吻,舌、头深入,辗转流连。 染袖推开他,把头偏到一边,喘息道:“殿下胆子未免太大了,若被皇上发现,你……” “染袖在担心我吗?”禹昊凑在她颈项边沉沉笑道。 “放开我。”染袖想从他腿上离开,腰身却被扣得紧紧的,不得动弹。挣扎几下,发现男人似乎有了反应,也就不敢乱动了。 “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染袖无奈问道。 “这个时节无事,便过来看看你。”禹昊定定地望着她,道,“父王不会知道的。” “人也看过了,殿下可以回去了。” “染袖真是无情。”禹昊挑眉道,“我大老远来,连口热汤也没喝上就要赶我走。” “殿下,”染袖认真道,“民女实在不方便招待你,请回吧。” 禹昊沉默不语,目光深沉。 染袖用余光小心地打量着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鼻子和耳朵都冻红,嘴唇发紫,似乎赶了很长的路。她心头微软,又道:“殿下,你应当知道我如今已经嫁给了离珀,将来也不想再与皇宫有所瓜葛,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还有何看不开的呢?” 禹昊讥诮道:“这也叫嫁?光一个名分糊弄谁?” 染袖垂下眼,她与离若至今没有夫妻之实,似亲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只要没有跨过那一道防线,他们之间便不能算真正的夫妻。 但是,那又如何? “有这个名分就足够了。”染袖幽幽道,“否则,无论是成为皇上的妃嫔,还是做殿下的宠妾,都只会徒生事端。” “你倒是看得通透。”禹昊冷声道,“独自抽身逍遥自在,撇下别人黯然神伤。” “不然呢?”染袖静静地看着他,“我若是个有野心的,当初就不会离开皇宫,皇后之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禹昊一愣,随后低沉地笑起来,半晌才道:“不愧是染袖,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没错,皇后之位对你来说确实已是囊中之物。” “所以,请殿下放开我,今后各别东西,莫再相见。” 禹昊表情一顿,紧了紧圈住染袖的手臂,突然问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柚子,是不是我的孩子?” 染袖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竟然以为柚子是他的孩子?这么说来,时间确实很近,难怪会有误会。正待回答,忽见他一双眸子锐利似刀,隐含危险。 染袖心跳加速,暗自揣测禹昊的心理,模棱两可道:“殿下为何会这么想?柚子自然是……” “染袖,想清楚再回答。”禹昊定定地望着她。 染袖顿了顿,移开视线,缓缓道:“不是你的。他,不是你的。” 禹昊眯起眼睛,打量了染袖半晌,突然笑道:“不是就也好,你再给我生一个。” 说着,就将手伸进她的裙底。 染袖忙压住他的手,强自镇定道:“殿下,你是有妻子的人。” “我只想要染袖给我生。”禹昊嘴角挂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妇,不会再与别的男人苟且,请殿下自重。” “有夫之妇?安离珀吗?”禹昊冷笑,“也得看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染袖一惊,急问:“你想做什么?” “谁敢娶你,谁就要有死的准备。”禹昊淡淡道,“若染袖永远是寡身,我就不用顾忌了。” 染袖表情逐渐转冷,一字一句道:“他若死了,我会杀了你。” 禹昊面色一沉,猛地翻身将她压在马车的木垫上,怒道:“你竟然为了他而对我动杀机。” “我欠他一条命,但我,不欠你。”染袖平静道。 禹昊无言以对,一直以来自己都只知不断索取,从未想过付出什么,比较起来,他确实不如安离珀。 该死,真不甘心! “他不会有事,是吗?”染袖又道。 禹昊咬了咬牙,硬声道:“放心,我还没下手。” 染袖松了口气。 禹昊见她这样,胸中满是戾气,低头咬住她的唇,将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唔……放开!”刚开口,就男人的舌、头被钻了空档。 染袖费力地朝车帘处望去,这么久了,竹萍竟然还没有回来,车夫也没有动静,显然是禹昊动了什么手脚,他不会想在马车上对她…… 想到此处,暗暗心惊,双手用力推拒,右腿弓起,朝男人脆弱的部位踢去。 禹昊反应一如既往的快,抬手将她的腿压住,沉声道:“没用的,你阻止不了我。放过了安离珀,你就得乖乖给我生个孩子。” 这个男人真是魔障了!眼看他的手就要探到裤底,染袖低喝:“住手!你赢了,柚子确实是你的亲骨肉。” 禹昊动作停顿,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染袖也坦然回视,淡淡道:“从龙泉山回来,我还来了一次月事,之后你……那段时间皇上忙于国事,并未找我侍寝。” 禹昊脸中闪过喜色,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早说不就好了,刚才看你言辞闪烁,就知道你想瞒着我。” 染袖不语。 禹昊又道:“你放心,我不会用此要挟你就范,这是我们能两人之间的秘密。父王已经将柚子列入子嗣,将来拥有继承人考核资格。” 染袖诧异。原来如此,难怪这个男人执着于柚子的身份。 “那又如何?”染袖道,“柚子生于民间,将来有没有鸿鹄之志犹未可知,殿下大可不必费心。” “我的儿子怎会没有大志向?”禹昊炯炯有神道,“我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得不到你,至少也让我们的儿子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话中特别将“我们”两字加重了音调。 染袖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禹昊起身,将她也拉起来,并为她整了整衣服,道:“我不再干涉你的生活,你只管好好教养柚子,将来……” 染袖垂下眼,自己这回真是撒了个弥天大谎。看着禹昊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五味参杂。他竟然毫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就像下意识拒绝去探究一样,是否在惧怕被彻底遗忘?又是否在寻找心灵的安慰? 禹昊其实很清楚,只要乾王还在,他这辈子都与她无缘。乾王可以将她让给安离珀,却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夺其所爱。除非他敢弑父。可是染袖抽身而去,坚定地表明了立场,将那一丝阴暗的想法都扼杀在了初起时。 禹昊走了,像来时一样匆匆。他来,或许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沉淀下来,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庆幸乾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与禹昊有过肌肤之亲,否则这场复杂的纠葛很可能引发一场宫变,那她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就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吧! 染袖望着空中飘落的小雪,想起离若。不如,明年就正式确立夫妻关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还没完,先送一个【无责任小虐番外结局】 染袖送离若出这最后一趟镖,想着回来之后,两人便正是确立关系。 可是,殷殷等待,等来的却是离若冰冷的尸体,被镖局的其他人抬回陈府,像睡着一般,只是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还记得他走时的笑容,满眼的温柔。如今,这个为她毁容取花,不顾脚伤背着她行走数里,傻傻地说要娶她做冥妻的男人,就这样死了。 眼泪止不住流淌,从没有人为她如此付出过,离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总是默默地守候在她身边,不求回报,心底有着莫名的自卑,不敢越雷池一步,看似冷情,却有颗如暖阳般温柔的心。 染袖对他亦兄亦友,当她终于决定要与他厮守一生之时,他却死了。 摸着他冷硬的脸庞,她心头仿佛空了一块,好久好久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杜千城等人的帮助下,处理好离若的后事,整个过程,染袖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入土之后,她似乎都没能回过神。 冬去春来,化去白雪丝毫未曾带走她心底的冰冷。脸上笑着,心里哭着。 离若的死,她有一半责任。若非她执意要与他签下婚书,也不会引来这场杀身之祸。几乎不用多想便能猜到,凶手必然是禹昊,以离若的身手,一般的劫匪怎会是他的对手?这是一场早已布局好的陷阱。 禹昊,你太狠了! 染袖坐在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扑粉,画眉,抹红。细细梳妆,褪去素雅,尽显妖娆。 “夫人,有圣旨。”张嫂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染袖徐徐站起身,出门迎接圣旨。 乾王下旨将南曦国“陈语心”召入宫中,册立为妃。这一道旨意是先经过坤王和染袖自己首肯的。离若死了,乾王也不会再将她留在民间。 染袖静静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她要回去,为离若报仇。 从此,与禹昊势不两立! 乾王对染袖的归来欣喜万分,终于不用再饱受相思之苦。 染袖对乾王并无恨意,只为他的痴情与包容,也值得她尽心服侍。只是心中复仇的火焰,终不能熄,乾王也只能沦为她的棋子。 对禹昊的亲近,她若即若离;对柚子的教导,她不遗余力。两父子对柚子都疼爱有佳,恨不得将所有恩宠集其一身。 只有染袖明白真相,细细布局,耐心地等待。 十年后,乾王将皇位传给禹昊,从此卸下重任做太上皇。本想与染袖一起逍遥江湖,却不想变故突生,一场急病令乾王卧床不起。以乾王的体质,本不该生此急病,可是太医检查之后,却谁也不敢多发一言,只是做着普通的护理。 禹昊即位之后便彻底架空太上皇的权利,趁其病重之时,时常接近染袖。三十几岁的染袖,保养得当,最是貌美之时,魅力更甚从前。 染袖一边照顾着乾王,一边与禹昊虚与蛇尾。但她行事机敏,几年来仅仅让禹昊得手几次。禹昊也不急,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江山美人都到了手,还有何不满的? 直到柚子成年,他聪明伶俐,记忆力过人,又有前后两位皇帝不遗余力的支持,考核顺利通过,成为了北曦国新太子。 禹昊本有三个儿子,他却将太子之位传给了名义上是他弟弟的禹祥,实在令人费解。不过大事已定,众人也没有异议。 只有染袖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她用当初对付安如瑾的方法,在禹昊的饮食和香料中动了手脚,而且下手干净利落,不留丝毫把柄。 两年后,禹昊终于因为贪图享乐、身体衰弱而被监察阁的长老们弹劾,多次陈诉无果后,提前禅位,禹祥继位。 禹昊虽有不甘,却不敢武力威胁,有坤王在侧掣肘,身为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这也是双王存在的意义所在。 不过儿子登基为王,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然而禹昊万万没想到,禹祥从未将他当作父亲,他是除了染袖之外,对内情知之最详的人,染袖并未瞒他,所以他一直对这个自以为是他父亲的兄长心存芥蒂。 继位之后,慢慢将权利拢回手中。他年纪虽小,却拥有王者的魄力和智慧,比之他的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禹昊被染袖引导得贪于享乐,没了实权照样风花雪月,终于将身体拖垮。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竟沉迷堕落,虚弱如老者。 众多妃子疏远他,染袖却留在了他身边。 禹昊道:“还是染袖对我最好。” 染袖笑:“不,我才是最虚假的那一个。” 禹昊满脸疑惑。 “在离若死后,我就决定与你恩断义绝。” 禹昊骇然。 “我要让你最后一无所有。” “我不信,你怎会忍心对付我?” “你会沉迷女色,是因为我下了药;你贪图享受,是我刻意引导;你经常误漏国事,是我暗中策划。” 禹昊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还有,”染袖继续笑道,“太上皇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我为了避免你下手,而提前做的准备,只要好好调理,他能长命百岁。” 禹昊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染袖却似乎还觉得打击不够,又道:“最后还有一个秘密,禹祥,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的弟弟。” 禹昊终于被震得口吐鲜血。 染袖温柔地为他擦去血迹,淡淡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禹昊,即使后悔,也别怨天尤人。”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离去,只留下一室冰冷…… 当年染袖一手将禹昊培养成才,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如今,也是她一手结束他的权利,将他送上绝路。 所谓,成也染袖,败也染袖。 不久,乾王痊愈,带着染袖一起离开了皇宫,从此游历天下,直到终老…… (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