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攻略1-522》 庶女攻略1-522第1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1522 作者:未知 罗元娘被一个现代女子胎穿,女主没看过《庶女攻略》,不知道剧情发展。游戏之作,会慢慢连载下去。 一、 夏日的午后,夏蝉不知疲倦的趴在树梢上鸣唱,五岁的罗元娘午睡刚醒,小小的身子依然躺在填漆八步床的锦绣堆中没有动弹,而日常乌黑灵动的眼眸则带着几分呆滞痴痴的望着头顶的大红罗帐出神。 又梦到了……自己多久没有梦到前世的种种了……早就跟自己发过誓……要忘记……要忘记……不要再想了……自己现在是罗元娘……大周朝余杭书香世家罗家的大小姐……不是,前世的自己!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罗元娘皱皱眉,向门口望去。一个穿着桃红色比甲的少女掀帘进来,正好看到了罗元娘乌溜溜的眼睛。少女一怔,笑道:“大小姐醒了!” 罗元娘坐起身,少女忙过来服侍她下床梳洗。待罗元娘穿好衣服,净过手脸后,才开口问服侍她的少女:“早春,外面怎么那么吵?” 早春正帮罗元娘梳理着小女孩乌黑浓密的头发,闻言回答:“二小姐病了,大姨娘来请太太请大夫抓药。” 罗元娘没作声。心里却有点疑惑,只是正常的请医延药的话,为什么会闹那么大动静!? 罗元娘收拾停当,由早春牵着自己的小手,领自己去自己的母亲——罗家大太太许氏那里。 罗元娘年纪还小,没有自己的院子,她平时坐卧的地方就在罗大太太屋里的暖阁,因此没走两步,就到了罗大太太平时常呆的宴息处。 湘妃竹帘静静的垂着,罗大太太和许妈妈的对话时隐时现的传来:“……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庶出的小姐就敢用人参……什么东西……给她随便弄些参须就是了……” 罗元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母亲。” 罗大太太原还带着几分忿然的脸色看到自己乖巧的小女儿,立马变成了一汪春水:“我们元娘午觉睡醒了?” “嗯!”罗元娘点头,把头埋进了罗大太太的怀里。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罗元娘神色一暗,自己这一世的母亲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开始在佛堂里常年礼佛了…… 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挺拔俊朗,前几年又中了两榜进士,庶吉士。都说母亲好福气,夫妻两人郎才女貌,子女双全。可谁又知道母亲背后的苦涩。父亲明面上已经有了两房小妾,私底下的通房外室还不知道有多少。母亲外面再风光,在家里也只能独守空房…… “我们的元娘又撒娇啦!”罗大太太笑吟吟的逗着元娘。许妈妈在旁边凑着趣。母女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四岁的罗振兴——罗大太太的亲子,罗家的嫡长子也揉着眼睛带着刚睡醒午觉的懵懂进来了。母子三人坐了一会,罗大太太就让姐弟二人去暖阁里描红,自己自去处理家事不提。 晚上,已经入睡的罗元娘被一阵嘈杂的声响吵醒。她坐起身,撩起床帐喊着早春。早春披着衣服拿着烛台慌慌张张的跑来。 罗元娘皱眉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早春放下烛台:“奴婢出去看看。” 半晌早春方回来,面带难色,期期艾艾的告诉罗元娘:“二小姐,病逝了!” “什么?!”罗元娘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她仰面躺倒在鹅黄|色的锦被中,用被子包紧了自己。苍天啊大地啊,你们究竟把我送到了一个神马地方?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竞技场吗?! 二、 建武四十九年,五月。 十二岁的罗元娘下了夫子的课,看时间还早,回到娇园换了件桃红色的纱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芝芸馆走去。 前年罗元娘满了十岁,罗大太太觉得女儿应该有自己的院子,学着管管自己身边的人手了。就让罗元娘从芝芸馆的暖阁搬到了娇园。 娇园位于芝芸馆正屋的西边,三间两进,中间隔着个天井,几株芭蕉树比屋还高,原叫蕉园。大太太嫌这名不好,“蕉”又同“娇”,就改了名叫“娇园”。元娘住进了第一进的小楼,将中间做了日常居坐宴息之处,东边做了书房,西边给小丫鬟、婆子住了。自己和|狂c娘陶妈妈、两个大丫鬟晚香、晚玉住在二楼。 大太太很宠罗元娘,但对罗元娘的教育也很严格。请了老夫子在家里教女儿读书,也请了杭州府有名的绣娘在家里教女红,让灶上的婆子教做罗家的私房菜。现在罗家在余杭老宅的女儿就只有十二岁的罗元娘、九岁的罗三娘和五岁的罗五娘。五娘太小,没有启蒙,因此还没有跟着夫子上课。和罗元娘一同上课的就只有罗三娘。三娘当初是早产,一直以来身子都不好,常常生病。因为二娘的早夭,只生了二娘和三娘两个女儿的大姨娘把三娘当成眼珠子一样,只要三娘一有个什么不适立马就不让三娘出屋了。所以三娘经常缺课。今天又是罗元娘一个人上了老夫子的课。 熏人的暖风轻轻拂过罗元娘青春稚嫩的脸庞,让罗元娘的心情也变得暖洋洋的。 罗元娘走进芝芸馆,却发现芝芸馆里气氛凝重,大太太沉着脸坐在罗汉床上,许妈妈低首敛眉立在一旁。 地上几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用手包着帕子捡地上的碎瓷,发生什么事了?罗元娘心里暗暗吃惊。 大太太抬头发现了罗元娘,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脸色立马拨云见日,晴朗起来:“我的元娘来了!”把元娘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慈爱的用手抚摩着罗元娘的鬓发。 罗元娘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黑漆炕桌上摊着两封信。是信里的消息让母亲发怒的吗?她有心想问问大太太,看到大太太柔和下来的脸色,又把到嘴的疑问咽了回去。 许妈妈小心翼翼的上前,请示大太太:“太太,现在摆饭吗?” 大太太搂着罗元娘,心不在焉的回答:“摆吧。今儿兴哥去府学请教夫子去了,就我和元娘两个人吃吧!” 许妈妈忙去传饭。不一会,一个十四五岁的绝色丫鬟就进屋向大太太禀道:“太太,饭已经摆到西次间了。” 声音柔柔细细的,罗元娘不由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丫鬟,认出她是母亲屋里一个姓吕的丫鬟,母亲起了名叫青桐,前几年刚买进来的时候还是眉眼稚嫩的小丫头,这几年却越长越漂亮了,现在整个罗家老宅里估计是没人能比得上她的容色。 罗元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发现母亲也紧紧的盯着青桐,目光阴沉,若有所思。 吃过午饭,罗元娘陪大太太闲话了几句,看大太太眉间露出疲色,就回了娇园。回去后,她没有马上歇午觉,而是把陶妈妈叫了进来。 罗元娘端坐在罗汉床上,手里端着青花茶盅,用杯盖轻轻拂着茶水里舒展的茶叶,半晌,沉吟道:“陶妈妈,你去找许妈妈说说话,就说是我让打听的,看母亲今天为什么生气!” 陶妈妈领命去了。罗元娘枯坐了半晌,叹口气去歇了。 这具身体的父亲现在正在陕西做参政。自己的祖母瘫痪在床十几年了,母亲是长媳,一直在余杭老宅侍奉婆母,已经和父亲两地分居好几年了。偏偏自己那个自命风流的父亲这几年桃花不断,母亲把自己的贴身婢女柯氏给了父亲,抬了姨娘,生了五娘和四弟。母亲是个刚强好面子的女人,这几年为了父亲的风流脾气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希望不要让母亲太伤心…… 罗元娘想着心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午后,罗元娘醒来,陶妈妈也回来了。向罗元娘汇报了事情的始末。 “今儿上午,太太接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大老爷来的。写了些老生常谈,问了家里的情况,伸手要钱。末尾还提到自己在陕西纳了一妾,已经有了身孕,知会大太太一声。太太叫了送信的人一问,才知道大老爷新纳的侍妾姓杨,是大老爷的上峰所赐,很讨大老爷欢心,现在不仅怀了身孕,而且还打理着大老爷的俸禄和家中送去的体己银子。 第二封信是在燕京任阁老的老太爷来的。……” 陶妈妈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元娘一眼,担心的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向元娘道,“小姐,信中说……已经为小姐在燕京说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永平侯的嫡四子,和小姐同岁,现在禁卫军任七品营卫。……听许妈妈说,太太不太满意……”陶妈妈的声音低了下去。 罗元娘一怔,感觉似乎有个焦雷打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透了一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陶妈妈,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陶妈妈听了嘴角翕动,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行礼退了下去。 元娘呆坐在罗汉床上,知道这个时空女子成亲早,可没想到这么早,这具身体才十二岁,搁在上一世还是个小学生,是个萝莉。没想到就要准备成亲了,还要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跟自己同岁……那不就是个小正太吗?两个孩子过家家吗? 罗元娘苦笑,自己是肯定不愿嫁的,但是祖父已经说定了,在这个以孝为天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就算是母亲也不能说什么,估计这件亲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而母亲,还有自己的烦心事。那个风流的父亲又弄了个宠妾,母亲现在应该心里很难受吧!在这个时空里,自己身为女子,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过了几天,罗府下人间偷偷传播着两件八卦,一件就是罗家大小姐罗元娘跟燕京的永平侯府定亲了。另一件就是罗大太太把自己身边的丫鬟青桐送去了陕西,服侍罗大老爷! 三、 对于府里的流言,罗元娘也有所耳闻了,她并没有去阻止。因为罗大太太已经正式告知了她已经跟永平侯府四子定亲的事情。 罗大太太抚摸着元娘乌黑光亮的鬓发,神色黯淡:“我们元娘这么聪明,这么漂亮,娘本来想好好给你挑一户人家。没想到你祖父的动作这么快……永平侯府虽然门第显赫,但跟你定亲的却是老四,上有哥哥下有弟弟,难以出头。何况听说本人是个不喜读书的,估计以后出息有限……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我的元娘!” 元娘默然,抱住大太太的腰,埋进母亲的怀里,安慰她道:“母亲,永平侯府何等门第,我嫁进去不会受委屈的。你放心!” 大太太轻轻拍着元娘,母女俩在安详的静谧中默默依偎了一会儿。门外有丫鬟禀道:“柯姨娘带着五小姐和四少爷来请安了!” 大太太坐直了身子,理了理鬓发,淡然道:“让她们进来吧!” 柯姨娘领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进来,给大太太行礼。大太太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来。柯姨娘带着五娘和两岁岁的罗振声立在了一旁。 柯姨娘小心翼翼立在旁边。五岁的五娘已经知事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张望着四周,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却也规规矩矩的呆着,不敢乱说乱动。 一个三十来岁的媳妇子进来向大太太禀道:“太太,汤圆煮好了,现在要端上来吗?” 元娘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罗府总管吴孝全的老婆。 这吴孝全虽然是罗家的总管,吴孝全家的却并不在罗府当差。平常只是跟着大太太身边转,陪着大太太说些闲话,或是帮着做些跑腿的琐事,大太太好像挺喜欢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待她虽然没有许妈妈那样倚重,却也有几份信任。因此罗家上上下下都给她几份颜面。 大太太点头:“端上来吧。”转头又对柯姨娘母子说,“你们也吃一点吧。” 柯姨娘忙帮着小丫鬟和吴孝全家的摆炕桌,上汤圆。 元娘端起一碗汤圆,默默的往嘴里塞了一个。徐家亲事已定,她感觉心乱如麻,嘴里木木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嗓子眼里好像塞了一团东西一样,什么都咽不下去。平日里觉得挺香的汤圆是怎么也吃不下,她味同嚼蜡的嚼了嚼,决定不再难为自己,就把嘴里的汤圆吐到了碗里。 只要元娘在身边,大太太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见状忙问:“怎么了?可是汤圆不可口?” 元娘随口敷衍道:“豆沙馅太甜了,不想吃!” 大太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责问吴孝全家的:“厨房怎么做事的,让她们再用别的馅料重新做一碗!” 吴孝全家的忙连声应诺,转身就要去吩咐厨房。元娘忙制止她,回头向大太太说道:“母亲,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等会想吃什么,我再吩咐厨房就是。” 大太太脸色缓和,关切的交代元娘:“你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元娘点头。 吴孝全家的见状,眼珠转了转,上前笑嘻嘻的行了个福礼:“太太,大小姐,既然大小姐不吃,倒了怪可惜的,不如赏了奴婢吧。” 大太太笑起来:“你个馋猫,就赏你了。” 吴孝全家的就端起元娘的小碗,香甜的吃起来,边吃还边啧啧地说:“还好大小姐不爱吃,便宜了我。” 元娘瞠目结舌,五娘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 元娘缓缓走出芝芸馆,晚香和晚玉跟在后面,隐隐约约听到她们俩的窃窃私语:“……居然吃大小姐吐出来的东西……看那模样,就是条摇尾巴的狗………” 元娘突然停下转身,沉默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丫鬟,晚香和晚玉被元娘看的发毛,忙问:“小姐,怎么了?” 元娘一字一顿告诉她们:“你们两个,以后,对吴妈妈尊重一些。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能让就让着,不要得罪她!”说罢,就转身向娇园行去。 晚香晚玉面面相觑,赶紧跟到元娘身后。 吴孝全家的,溜须拍马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是个能屈能伸的小人。这种人,干不成什么大事,但要坏事却很容易。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然现在她在罗家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有母亲护着的大小姐。她也不希望随便得罪这样一个小人。 四、 元娘躺在床上,感觉床榻在轻轻的摇晃,就像前世坐火车卧铺时的感觉。 而现在是大周朝建武五十一年的八月,她正坐在前往燕京的船上,目的是去嫁人。再也不是暑假结束坐火车赶往学校,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元娘黯然,翻了一个身。 这门婚事议了两年。年初永平侯府给罗家下了聘,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十月二十二日。现在元娘和罗大太太、罗振兴正在赶往燕京的船上。 元娘睡不着,又翻了一个身。不知道徐府是怎样的人家,徐令宜又是怎样一个……呃,男孩?! “睡不着吗?”一双温柔的手搂住了元娘。 婚期临近,罗大太太越来越舍不得元娘。在船上的日子,元娘十日倒有九日歇在罗大太太的房间。 元娘有些内疚:“母亲,吵醒你了吗?” 罗大太太抚摩着元娘的鬓发:“母亲也没睡着。” 元娘静静的躺着,感受着母亲的温柔。突然,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话从嘴里冒了出来:“母亲,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你不要太在意他了!” 罗大太太怔住了,半晌才道:“你胡说什么?!”话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恼怒。 元娘翻过身,清澈的眼眸定定望着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她不到四十岁,鬓角却已经有了银丝,卸去脂粉钗环的她已经掩不住自己的苍老之态。这是为什么?!不幸的婚姻足以摧毁一个女人! 两年前,罗大太太听说杨姨娘的事情后,就将身边最漂亮的婢女吕氏送到大老爷身边。大老爷一见,果然喜欢。吕氏很快有了身孕。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大太太就抬了吕氏做五姨娘。谁知道,五姨娘虽然漂亮,却是个性格懦弱的,没几个照面,就被四姨娘压得了下去。大太太见了,今年年初就又从婢女中间找了年轻漂亮的鲁氏送到了大老爷身边。 元娘盯着自己母亲的眼睛,缓缓道:“母亲,世人皆道你与父亲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实实是天作之合。可个中甘苦我看的最清楚!父亲自命风流,妾室通房一个一个的纳,母亲日日独守空房,还要防着小妾庶子仗着父亲的宠爱生出别样心思。你们两人说是夫妻,可这几年你侍奉祖母,操持家务,教养子女,辛辛苦苦,父亲可曾对你有过体贴,有过安慰?!他要的,只是大把的银子,供他享受罢了!” 元娘顿了顿,继续道:“母亲,这样一个人,你心里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丈夫,少在意他一点,心里的苦自然就能少一点!我和兴哥以后都会好好孝顺您的!您会有后福的!” “你!”罗大太太猛的坐起身来,举起手就想给元娘一巴掌。但手却迟迟舍不得落下。半晌,罗大太太无力的放下高举的手臂,抱着元娘放声大哭起来。 元娘轻拍着母亲的后背,眼圈也不由红了。在前世,像罗大老爷这种男人,就是标准的渣男!女人不幸嫁了这种男人,还可以离婚,重新开始。但在这个男尊女卑讲究女人从一而终的大周朝,罗大太太再刚强,也只能吊死在罗大老爷这一棵歪脖子树上。而且这么多年看下来,元娘发现罗大太太明显还对罗大老爷有感情,存着希望,因此罗大太太对罗大老爷的妾室充满了嫉妒,对庶子女们也极不待见。她早就想劝说罗大太太把这个渣男撂到脖子后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地位,管他纳几个妾,生几个孩子! 罗大太太抱着元娘哭了许久,好像要把自己这几十年的委屈都哭完了。母女两人说了半宿的心里话,到东方微微发白才睡下了。 元娘心里默默祷告,希望自己的劝说能让罗大太太放下一些心结,以后能过的好一点。毕竟,罗大太太是这一世自己的母亲,是这一世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的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亲人! 八月末,罗元娘一行人路经苏州、镇江、扬州、淮安、徐州、济宁、聊城、临清、德州、沧州、天津、通州,终于到达了燕京。 五、 到了燕京,罗老太爷派了家人来接,罗大太太带着一双儿女住进了罗家在城东的黄华坊老君堂胡同置下的一个四进的宅院里。 对于这位在燕京官至阁老的祖父,罗元娘见过面的次数连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罗老太爷已经年过五旬,但却仍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个十来岁,跟罗大老爷有七八分相似。他很喜欢罗振兴这个嫡长孙,对罗元娘则淡了几分。 重男轻女的老封建!罗元娘腹诽。 离婚礼没有多少时日了。罗元娘的嫁妆都已经安排妥当,待嫁的罗元娘很清闲,平时就是到罗老太爷处晨昏定省,要不就是到罗大太太处陪着母亲和弟弟。罗大太太看着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要到别人家当媳妇,一千一万个不舍得,整天就拉着女儿讲些侍奉公婆和管理家务的窍门,生恐女儿嫁过去两眼一抹黑吃亏。罗元娘自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光阴如梭,日子转眼间就到了出嫁前夕。罗元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一点睡意。 怎么又是这样!前世婚礼的前夜,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看来自己十几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罗元娘不无自嘲的想。 一转头看到了沐浴在月光中的大红遍地金嫁衣。上辈子,自己的嫁衣不是这样的,而是雪白雪白的婚纱,从婚纱影楼租来的……连和老公拍婚纱照时,也没有试穿过这样古典的嫁衣,倒是穿过一袭红色的旗袍,拍过几张照片……不过,上辈子,结婚前虽然紧张的睡不着,也很高兴,毕竟自己要牵手一生的那个人,自己是熟悉的,并且爱着的!……而现在,自己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罗元娘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说好不想上辈子的事了,那都已经过去了,再也无法回去了,想还有什么用?!但眼角的泪水还是偷偷滴落下来,洇湿了枕头上绣着的粉色并蒂莲。 …… 第二天一大早,元娘就被叫起,开始沐浴,随后被全福夫人打扮的像个阿福娃娃一样。元娘昨天没睡好,头还有点晕晕的,木木的任人摆布。外面怎么闹的也不知道。最后她被人背上轿时候,突然很想再看一眼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家,看一看她的母亲和弟弟。但她忘了她盖着盖头,回头,眼前依然只看到一片红彤彤,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轿外是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喧嚣嘈杂的笑语声,轿内罗元娘在默默垂泪。 花轿到了荷花里,罗元娘懵懵懂懂的跨过了马鞍,拜了堂,进了新房。 头上的盖头轻轻落下。罗元娘抬睑,就看到了眼前立着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身材挺拔,有着一张如阳光般灿烂明亮的英俊脸庞。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既大且长,炯炯有神。立在那里,微微带着些局促忐忑。他看到罗元娘,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冲着元娘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呃!还是个小帅哥,那自己算不算占了便宜?!罗元娘突然想到晚上的洞房,老脸通红,自己这算不算老牛啃嫩草和残害未成年少男啊!?真是罪过!罗元娘的内心立马充满了罪恶感。 六、肉;跟过去诀别 罗元娘和徐令宜在两位全福夫人的指导下喝了合卺酒。成亲的仪式就算结束了。徐令宜犹豫的看了罗元娘一眼,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就出去了。罗元娘猜测,他大概是去喜筵上敬酒了吧! 新房很快就只剩下罗元娘和两位丫鬟了。罗元娘扫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丫鬟杏眼桃腮,长的非常漂亮,十分抢眼。另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体态微丰,白白净净,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罗元娘笑着问那个漂亮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漂亮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奴婢叫碧玉。” 元娘转向另一个丫鬟:“你呢?” 那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丫鬟马上诚惶诚恐的回答:“奴婢,奴婢叫榴宝。” 元娘微微点头,吩咐她们:“你们把我的丫鬟叫进来吧。” 两人退下,叫了晚香和晚玉进来侍候。元娘就打发碧玉和榴宝下去了。 晚香和晚玉服侍元娘吃了饭,沐过浴之后,元娘松松挽了一个篡儿,换了身大红色素面褙子,就端坐在炕上发呆。 两世为人,元娘很清楚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上辈子她也是结过婚的人,按理说不应该紧张才是。但她此刻偏偏觉得心通通直跳。跟一个刚见面的男人,不,男孩,等会要在一张床上度过一夜……偏偏他还对自己有绝对的权力。如果自己接受不了,连反抗拒绝的立场都没有!这个时空可没有“婚内qj”的说法! 元娘长吸了一口气,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自己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又不是没经验!好歹对方是个年轻粉嫩的小帅哥,怎么算自己都不吃亏!灯一拉,眼一闭,还不知道谁压倒谁呢! 元娘还在加强自己的心理建设,突然听到一阵喧哗。那个让她纠结的小帅哥就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元娘忙下炕行了一个福礼。 少年的脸红红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他看了元娘一眼,转身去了净房。不知道是不是元娘的颜色辨别力出了问题,元娘觉得他的脸更红了! 刚才那两个丫鬟碧玉和榴宝忙跟进去服侍少年沐浴。 元娘慢吞吞的换了亵衣坐在床上等。 过了好一会儿,穿了亵衣的少年头发微湿地走了出来。他看到坐在床上的元娘,怔在了原地。屋里的丫鬟们马上陆陆续续退了出去,很快偌大的新房就只剩下坐在床上的元娘和呆立在地上的少年两个人了。 元娘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少年才仿佛解除了定身法似的低着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了元娘身边。元娘也慌忙坐下。 少年抬头直视着搁在窗台上的一盆玉石盆景,好像对那盆景突然迸发出了无穷的兴趣。元娘低头对手指,想数数自己的手指头上到底有几个簸箕几个箩。 室内一片寂静。 “咳咳!”少年终于清了清嗓子,道:“呃……我叫徐令宜,字英华……” 元娘抬头,发现少年仍然直视着那盆玉石盆景。她咽了咽唾沫,也只好开口道:“我,我叫罗元娘……” 然后又是一室寂静。 然后那个徐令宜又吭哧吭哧的开口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认亲……”自己先身体力行掀开一条被子躺到了床上。 罗元娘望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小丈夫给自己留下的半边床,认命的躺了下去。 罗元娘和徐令宜肩并肩头并头躺在大床上,静静的,谁都没有动作。罗元娘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嘭嘭嘭的跳动声。她知道他也没有睡着,而且他也很紧张。她好想翻个身,可又手脚僵直,完全不敢动一动。这该死的尴尬场面……罗元娘觉得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罗帐低垂,炕桌上的羊角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糟了!好像忘了吹灯了……罗元娘感觉自己很悲摧,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以夫为天,丈夫就是领导!吹灯这种事情肯定是自己这个下属要干的活!那现在自己要不要下床去吹灯呢? 罗元娘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徐令宜,看他正静如磐石的躺着,决定立马以最快速度吹了灯再跑回来陪他躺着。她刚一动,一条结实的手臂就伸过来揽住了她。 元娘眼前一花,徐令宜那明亮英俊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一股带着淡淡酒香的热气轻轻扑到她的面颊上,把元娘立马熏成了一个大红脸。元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去吹灯!”然后伸手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 徐令宜的脸也红的似乎能滴下血来,他一把抓住元娘推他的小手,期期艾艾道:“不,不用吹……我睡觉就喜欢点一盏灯!”然后低头去扯元娘的亵衣。 热气喷到元娘赤裸的肌肤上,男孩灼热的嘴唇也印了上去。元娘浑身僵直,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冒出来。 整个过程元娘感觉自己都像个僵尸一样,男孩年轻健美的身体紧紧的贴着她青春娇嫩的身体,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欲念,她真的很想哭!她恨不得立刻把身上的男人踹下床,马上逃走!可理智却告诉她决不能逃!必须要忍耐!忍耐!忍耐!她用双手死死抓住手下的锦缎,拼命把自己固定在这张该死的大床上。 元娘虽然觉得自己表现的糟的不能再糟了,徐令宜却依旧很兴奋,看得出他的动作虽然说不上有多熟练,却也一点都不生疏。他准确的找到了突破口,当他进入时,元娘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的天!怎么会这么疼!元娘倒吸一口冷气!前世的新婚之夜也没这么疼啊!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自己和这个男人没感情呢?…… 元娘觉得自己在上刑,只盼着他快快结束。偏偏徐令宜年纪小,时间却很长。元娘感觉就像有一把刀在自己新割的伤口上来回拖拉,他每动一下,她就多疼一份。元娘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慢慢从眼角滑落,落在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枕套上。 元娘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都疼的麻木了。徐令宜终于结束了,瘫倒在元娘的身上。元娘依旧没有动,忍耐着等着。 过了一会儿,徐令宜翻下身,钻进了自己的被子。元娘这才哑着声音询问他:“我想叫我的丫鬟进来帮我洗个澡,可以吗?” 徐令宜怔了怔,回答她:“好!”高声叫了值夜的丫鬟进来。 晚香服侍元娘泡到浴桶里。 元娘怔怔的看着漂浮在浴桶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对晚香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泡好了叫你!” 晚香担心的喊了一声“小姐!”欲言又止。 元娘没心情跟她多说:“出去!” 晚香无奈的退了出去。 元娘慢慢把自己沉进水里,在水里无声的流着泪。 老公!对不起!我好像真的永远都无法回去了! 七、熟悉工作环境和上司同事 杜妈妈从内室出来,眉开眼笑。 元娘认为她笑得很猥琐。 杜妈妈屈膝向徐令宜和元娘行礼:“恭喜四少爷、四少奶奶!” 徐令宜红了脸,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元娘垂下了眼睑。恭喜个头! 杜妈妈将昨晚铺在床上的白绫收在雕红漆的匣子里。然后让厨房送了莲子羹来。 徐令宜和元娘吃了莲子羹后,徐令宜出去,全福夫人给十一娘开脸,然后梳了妇人妆的圆髻,插了徐家下定送去的如意金簪。 徐令宜看着自己梳洗打扮好的妻子,一身深深浅浅的红,更衬得巴掌大一张小脸莹玉般的白,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看人的目光清澈而明亮。他想到昨天晚上……,脸刷的红了,呐呐道:“我们去给娘请安吧!”自己打头掀了帘子出去。 杜妈妈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上前扶了元娘:“我们去给夫人问安去。” 元娘和杜妈妈由丫鬟簇拥着,跟在徐令宜身后去了永平侯夫人那里。 元娘进了正房门,抬眼一扫,只见坐了一屋子的人,珠围翠绕,繁花似锦。她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和徐令宜跪在大红底云龙捧寿跪垫上向永平侯夫妻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永平侯夫人忙让杜妈妈扶起元娘。 元娘抬头,看到一男一女端坐在上座,知道就是自己的公公婆婆,现在的永平侯和永平侯夫人。 永平侯五十上下的样子,看上去很有威仪,留着几缕长须,同徐令宜一样,皮肤白皙,有着一双凤眼,不同的是眉宇间那种久居上位者的端凝,显得沉稳干练,不怒自威。 永平侯夫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穿了件宝蓝色缂金瓜蝶纹褙子。乌黑的头发梳成高髻,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上面的南珠个个有莲子米大小。皮肤白皙,体态微丰,圆润白皙的脸上有双非常温和的眼睛,正笑吟吟的看着元娘。 元娘用红漆描金的托盘献上自己为公公婆婆做的鞋子。 侯夫人满脸笑容,接了鞋,看了看,赞了一声“好针线!”然后拿了一个雕红漆花鸟匣子给元娘做见面礼,“以前的一些首饰,你拿去戴吧!” 元娘忙笑着道谢收了。 杜妈妈领着元娘转向左首的一对男女:“四少奶奶,这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 永平侯世子徐令安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身材高大挺拔,相貌俊朗,也毫不例外的长着一双又圆又大的凤眼,举止从容,气质沉稳。立在其身边的妻子项氏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秀丽,目光沉静而安祥,有种从容不迫的镇定。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和谐。 元娘行了礼,送上自己的针线。项氏微笑着给了回礼。 杜妈妈继续领着元娘往下走。 “这是三少爷,三少奶奶。” 徐家庶子三少爷徐令宁是看上去很温和的一个人。徐家三少奶奶甘氏也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段婀娜,穿了件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梳了桃心髻,正中插一枝赤金满池娇分心,右边偏戴一朵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柳眉杏眼,粉黛略施,神采奕奕,爽利干练。旁边|狂c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子,带着虎头帽,粉嘟嘟的很可爱。 元娘行了礼,被三少奶奶甘氏一把拉住:“四弟妹快别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然后又携了元娘的手,细细打量元娘,啧啧称赞,“弟妹长的可真秀气,四弟可真有福气!”末了那句话却是冲着立在旁边的徐令宜说的。甘氏又转身指着|狂c娘怀里的小孩介绍:“这是我家勤哥儿。” 元娘嫁过来之前罗大太太为她做过功课,知道永平侯府庶三子徐令宁有个一岁的儿子,取名徐嗣勤,是侯府目前唯一的孙辈。 元娘奉上针线,还送了勤哥儿一个刻着岁岁平安的小金锁。甘氏忙笑着道谢。 元娘还见了自己的小叔子徐家五少爷徐令宽。这位小叔子今年只有六岁,是永平侯夫妻的老来子。生的粉妆玉琢,眉目如画,很漂亮的小男孩。元娘一见就喜欢。 随后杜妈妈又领着元娘见了南京来的亲戚。徐令宜的一个叔叔和婶婶,还有堂兄徐令宏夫妇。据说还有两个堂弟徐令富和徐令定。因为年纪还小,留在南京没有过来。 还有徐侯爷的两个姨娘。一位顾姨娘,已经年华老去,满脸憔悴,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眼神躲闪。一位柳姨娘,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容色娇媚,纤腰一握,也老老实实小心翼翼的立着。 元娘知道徐令宜还有一个姐姐,做了简王妃,但今天认亲她没有来。 大家在花厅吃了饭。徐令宁三兄弟就陪着徐令宏出门去逛逛。侯夫人留了徐家婶婶说话,徐令宏的妻子跟着项氏去歇息。 元娘就带着她的一干丫鬟婆子回了她的住处。 徐令宜不在,元娘有了空闲时间,索性逛了逛自己现在住的院子。院子五间四进,和罗家在老君堂胡同的宅子差不多大。粉墙灰瓦,黑漆如意门,倒座隔成了书房和花厅,迎面是穿堂。进了穿堂,十字青石甬道,种了芭蕉、杏树,搭了花架子。三间正房带耳房,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元娘和徐令宜的卧房安在第三进,院子里种着玉兰树和松柏。第四进是后罩房。 东边开着一个角门,里面小小一个院子,只有坐南朝北正房三间,灰瓦粉墙黑漆落地柱,糊了白色棂窗纸。院中点衬几块太湖石,左边种几枝修竹,右边种几株芭蕉,清静雅致。走进房内,沿墙而立全是书架,摆的满满的全是一隔隔的书。看样子是徐令宜的书房。 元娘讶然,不是听母亲说徐令宜不喜读书吗? 她随手抽出几本翻了翻,大多是些兵书,上面都有批注,笔迹从稚嫩到成熟,看样子是常常翻阅的。 元娘暗忖:看来,古今中外皆然,军事都是男性生物的流行爱好啊! 看了看自己的居住环境,元娘回到自己的卧室,遣了众人,留了陶妈妈说话。 “您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陶妈妈禀道,“现在在侯府主持中馈的是世子夫人。侯夫人每天卯正时分起床,辰初出内室,辰时三刻吃早饭。大家会在辰正时分至巳初时分去请安。巳初已过,就会由几位常在身边服侍的妈妈陪着到庵堂念经。午时吃午饭,未初歇午觉,未正起床。下午或许会指点世子夫人处理侯府事务,或许会摸摸纸牌。酉初吃晚饭,然后会到院子里走一回,酉正左右回屋,戊初就歇了。” 既有规律,还符合养生之道…… 元娘沉吟道:“既然这样,那你们以后就每天卯正时候喊我起床吧!” 陶妈妈点头应“是”,又犹豫了一下,凑近一步,低声对元娘道:“我还打听到,姑爷有两个通房,就是那天在新房中服侍的,一个姓佟,叫碧玉,一个姓秦,叫榴宝。都是从小服侍姑爷的,刚抬成通房没几个月,是在婚前教姑爷通人事的……” 通房?!元娘一愣,想到昨夜徐令宜并不生疏慌张的动作,心中了然。随后觉得很无语,她记得徐令宜比她还小几个月,九月才满的十三周岁,到现在就已经有过三个女人了!永平侯爷和夫人是怎么想的?!不怕自己那么小的儿子肾亏啊!还不到十四岁呢,就被三个比他大的女人摧残!看来徐令宜将来“床”途堪忧啊! 陶妈妈看到元娘沉吟不语,想了想,上前献计道:“小姐,我看那秦榴宝倒罢了,看着还老实,颜色也不出众。倒是那个佟碧玉,生的一副狐媚子相,据说也得了侯夫人和姑爷几分喜欢……我们要不要……设个法敲打敲打她?或者……索性把她除了!” 元娘缓缓摇头,盯着陶妈妈道:“陶妈妈,我们初来乍道,还摸不清头脑,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既然侯夫人能抬她们俩个做自己儿子的通房,她们俩就必是能入侯夫人眼的。而四爷能接受她们俩个,对她们俩也必是有几分喜欢的。我们不要因小失大,干那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陶妈妈有些不服,道:“小姐是正经的原配,收拾俩个丫头有什么?!” 元娘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才刚嫁进来,不?br / 庶女攻略1-522第2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1522 作者:未知 ,不能给婆婆和丈夫留下不能容人的跋扈印象。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至于那俩个通房,……通房总要有的,不是她,就是她。……先看看这两个人是个什么品行再说!”顿了顿,又道,“陶妈妈,你先不要有动作,也不要着急收拾她们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该怎样,就怎样!不过——” 元娘端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茶,沉吟半晌,轻声对陶妈妈说:“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心性,平日让人多盯着点。常的一切用度,都不要让她们俩沾手,只让她们俩专心服侍四爷就是了!” 陶妈妈听得明白,保证道:“小姐放心。我会防着这两个小蹄子的!” 元娘点了点头,陶妈妈行礼退了出去。 元娘靠到床头大红色绣杏黄折枝花的大迎枕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今天算是把徐府的高层都见了。这个大家庭人还不少!她现在好比一个家族企业的中层人士,上面下面都有人。上有公公婆婆,还有个十四岁的小丈夫,真正是三座大山!中有叔嫂妯娌,下有丫鬟婆子。呃,还有两个通房丫鬟,算是跟上司有暧昧关系的下属,这个管理分寸不好拿捏啊! 元娘的评价:目前看来,工作环境一般般,不好也不坏,别人没碰到的麻烦,貌似,她也还没碰到。别人会碰到的麻烦,她也是一点都没落下。上司同事下属的人品,待定! 八、确定工作目标 元娘昨夜没睡好,中午就睡了个午觉,起来后让陶妈妈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召集起来见了见,认了一下人,又训诫了几句就让散了。然后看了两页书,看着到了吃饭的时辰就到侯夫人的正院吃了晚饭。徐氏兄弟都没有回来吃晚饭。饭罢女眷又在一起坐了坐,三少奶奶甘氏一直在打趣元娘,把元娘闹的面红耳赤,气氛还是相当融洽的。 从侯夫人那里出来,元娘回房沐浴更衣罢,倚在迎枕上边看书边等徐令宜。结果徐令宜直到亥末时分才从外面回来。 徐令宜看到元娘还没睡,有些歉然:“好久不见堂兄,玩的有些忘了时辰了……” 元娘能理解,看样子徐令宏和徐氏兄弟感情不错,南京又离得远,来一趟不容易。前世她外地的小堂姐们来她家玩,她都是陪她们玩通宵的。 元娘笑着问道:“不知道四爷和二哥他们都去了哪里?” “我们去了春熙楼吃饭,然后二哥带我们去看杂耍了。很有意思的,……”徐令宜好像不太习惯跟元娘说这些,有些别扭。 元娘笑着叫了碧玉和榴宝进来服侍徐令宜去净房洗漱。 经过一天一夜的观察,元娘发现徐令宜是个比较寡言的少年,跟人语言沟通较少。现在自己和他虽然说是夫妻,但其实根本就不熟,还是陌生人,没什么话说是正常的。 元娘决定要尽快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潜移默化的让徐令宜接受自己,至少要让徐令宜认为,她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遇到什么事都愿意跟她说才行。 他们俩以后在一块呆的日子还长着,绝不能养成“相对无言,唯有心中宽面条泪千行!”的相处模式。 婚姻,最重要的就是沟通!说白了,就是夫妻俩个得有话说。夫妻两个吵架固然不好,但若是连架都懒得吵,什么都不想说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婚姻也就可以死而瞑目,扯块白布盖巴盖巴送太平间了! 前世她父母的婚姻很不幸福。在她前世的记忆里,爸爸妈妈从来就没有在一件事情上达成共识过,整日鸡同鸭讲,战火纷飞,说不上两句就要吵起来,或者上演全武行。后来……父母就都不喜欢回家了。……再后来,两人见面连话都懒得说了。她前世的童年和少年,基本都是在冷热暴力穿插的家庭氛围中度过的。但父母对她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感情不合,志趣不合,什么都不合,却一直凑合着,坚持不离婚,就是不想让女儿成为离婚家庭的孩子。后来她考上大学了,父母都松了一口气,欣慰的说“你终于长大了!”,然后火速办理了离婚手续。 老实说,父母办离婚手续的那一天,她也松了一口气,有终于熬出头的感觉! 后来,她遇到了前世的丈夫,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她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婚姻,提醒自己不要犯父母的错误,不要走父母的老路。她和丈夫感情很好,他们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元娘神色黯然。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和徐令宜做一对恩爱夫妻,但在这该死的大周,离婚基本上是不用想的。女人是纯粹的附属品,没有自主的权利。除非她和徐令宜两个人中有人早早翘辫子,要不然她会跟徐令宜绑在一起一辈子!而在这个时代里徐令宜对她拥有单方面完全的权力。在这种不对等的婚姻中,她要想生活下去,就不能让徐令宜觉得他们俩的婚姻是他想逃出而后快的围城。她必须要让徐令宜不讨厌她,觉得她可以信任可以倾诉可以在一起生活才行! 徐令宜梳洗完毕,当元娘和他一同躺到床上,寂静的内室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男孩那带着薄茧的手滑进了元娘的衣襟…… 元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新婚,男人又正是血气方刚,初尝个中滋味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是夜夜春宵!自己虽然实在没有兴趣,但也没有权利拒绝。 好在,这次没有初夜那么疼了,还可以忍受!…… 九、蜜月 第二天,元娘和徐令宜起了一个大早,跟着永平侯和侯夫人去祭拜了宗祠,回来后吃过早饭,罗振兴就来接元娘回门。徐令宜和罗元娘回了老君堂胡同,拜见了罗老太爷和罗大太太。 罗大太太私底下拉着元娘上下打量,还偷偷掉泪。元娘再三保证自己在徐家很好,徐令宜待自己也很好,罗大太太才稍稍放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令宜赋闲在家。他在禁卫军有个七品营卫的职务,那基本上就是挂个名的闲职,可以说是让这些公卿世家的子弟混资历用的。平日似乎也就是天天去晃一晃,露个脸,点点卯就行了。绝对比现代的地震局公务员还清闲!徐令宜新婚,禁卫军直接给放了一个月的婚假。 元娘知道后羡慕嫉妒恨,感慨:福利真好!真是人性化管理的单位啊! 虽然是在放假,但徐令宜经常是一大早起来就跑的没影了,要到吃过晚饭后才回来,真是比上班族还忙。元娘问了问,才知道他天天约了一帮朋友在外面见面玩耍,都是他从小的好朋友。从他嘴里时不时听到顺王、范维刚、周士铮等人的名字。 元娘暗暗把这些人名记在心里,不由感叹:年青真好!放假真好!有朋友真好!能在年轻的时候有个假期跟朋友玩玩更好! 元娘对徐令宜更加羡慕嫉妒恨。 白天徐令宜不在,元娘就天天到侯夫人那里去请安立规矩。侯夫人倒对她很和蔼,言明不用她立规矩。 元娘恭敬应了,但还是按时去婆婆那晨昏定省,抓空凑趣。 要知道,日久生情可是最靠谱的感情培养方式。她入门时间短,要尽快让这个家庭习惯自己的存在。婚姻从来都是要求一手丈夫,一手婆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古代,就更不能忽视婆婆的重要性了。要知道在讲究孝道的古代,婆婆可是比丈夫还有权威的存在。《孔雀东南飞》那个美丽聪慧的女主杯具就杯具在没有讨好到婆婆嘛,元娘她可不想“自挂东南枝”! 剩下的两个妯娌,甘氏总是很热情,见了面拉着元娘有说不完的话。而世子妃项氏总是淡淡笑着,待元娘虽然说不上热情,但也不冷淡,礼数很周到。 期间,徐令宜的大姐简王妃来过一趟,为自己认亲那日的缺席表示道歉。原来她才几个月大的儿子病了,脱不开身。 元娘的大姑子简王妃徐令宸今年十六岁,却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中等身材,曲线玲珑,有一双和徐令宜一样既大且长的凤眼,笑容很甜美,是个难得的美人。虽贵为王妃,却没有丝毫架子,很亲切随和。给了元娘一套珍珠头面做见面礼。 至此,元娘总算见过了徐家高层的所有人。 徐令宜过了小半个月的白天和哥们聚会,晚上和老婆聚首的新婚忙碌生活后,十一月的某一天,徐令宜早上梳洗罢,陪元娘到父母那请过安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去,主动提出带元娘去后花园走走,去赏景。 元娘受宠若惊,不明白这位年轻贪玩的小盆友怎么就突然转性了?而且这个惊更多的是惊悚,这个时节,大冬天跑花园里干什么?赏景?!要下雪还可以说是赏雪景,可这几天没雪啊,跑花园里对着残枝败叶赏个头景啊! 元娘其实更愿意抱个手炉暖和和的窝在炕上看书。但领导发话,下属焉能不从?! 不过元娘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四爷今天不出去吗?” 徐令宜听了脸色微僵,不耐烦的说:“你去不去?”转身自己先出去了。 元娘忙系上自己的大红猩猩毡斗篷,让小丫鬟拿好徐令宜的黑色水獭皮斗篷跟了出去。 徐令宜快步走在前面,臭着一张脸,想着自己那些损友的调侃:“……你可是新婚,就这样整天和我们混在一起,难道弟妹不生气?!……”“……别是弟妹太厉害,招架不住,所以躲出来了吧!”“喂!小子!女人是要哄的!你这样天天往出跑,冷落娇妻,弟妹会不高兴的!……” 徐令宜恨恨的想:“元娘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她又温柔又知礼,怎么可能会因为男人出去办正事而不高兴!?我觉得她很好啊,哪有躲她?!……而且晚上厉害的人是自己好不好?招架不住的那个人是她好不好?” 不过,徐令宜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天天跑出去,跟元娘见面时间少,没有陪她,她……会不会……真的不高兴啊?! 这时元娘一路小跑的追上徐令宜,娇喘微微:“四爷!”转身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水獭皮斗篷披到徐令宜身上,“四爷,今天天冷,你把斗篷披上吧。” 元娘刚刚矮徐令宜半个头,她现在正低着头给徐令宜系斗篷上的系带,徐令宜一垂眸,就看到元娘那长长的像蝴蝶翅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他知道那睫毛下面就是像清澈的山泉水一般的明眸,挺直的鼻梁,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着嫣红的脸颊,像早春桃花的花瓣。视线再往下移,是红润小巧的唇瓣……徐令宜突然觉得自己很渴,不由咽了咽唾沫。 元娘为徐令宜系好了斗篷,抬头一看,发现徐令宜脸红了。她有点奇怪,正想问问他怎么了。徐令宜已掉头就走。元娘只好小跑着跟了上去。 很快元娘看见漏窗墙有一广亮大门,正门和左边的侧门紧闭,开了右边的侧门,两个婆子正坐在门前的春凳上说话,看见元娘和徐令宜,立刻跑了过来请安。 徐令宜向那两个妇人点了点头,指了那广亮大门对元娘道:“从这进去就是后花园了。” 两人进了后花园,迎面就是一座用白色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假山旁是几棵凋敝的大树。左边是一座大山,右边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一片冬日的凋敝景象,冷风吹过,充满了萧索之感。 徐令宜的脸更黑了。今天到后花园赏景,真是个馊主意!偏偏出这个馊主意的人,好像是自己! 元娘裹紧了斗篷,虽然穿的够厚,但冬天在没遮没拦的户外吹冷风还是很不舒服。她望了望徐令宜。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搭错了,他想赏景不知道赏完了没有?她真想回去喝杯浓浓的热茶啊! 徐令宜抿紧了唇,突然迈开大步朝一条小路走去。元娘撇撇嘴,无奈跟上。 走了好一会,徐令宜才在一个非常巨大的玻璃暖房前停住了脚步。 元娘望着这么大的玻璃暖房,有点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徐家好有钱啊! 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媳妇从暖房里出来,看到徐令宜,立刻慌了手脚,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给元娘和徐令宜磕头。 元娘忙叫小丫鬟扶起她。 徐令宜点点头,带着元娘进了暖房。 外面寒风刺骨,暖房里面却温暖如春,花木茏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幽芳的兰芳,雅韵的茶花,娇娆的杏花……应有尽有。 元娘赞道:“四爷,这些花养的真不错!” 徐令宜没有应声,在一个角落站定,叫元娘:“你过来看这个!” 元娘走上前去,看到是用松木精心搭建的一个兔舍,里面有两团白白绒绒的小东西正在啃着红红的胡萝卜。 “啊!小兔子!”元娘惊喜,转头问徐令宜,“我可以抱抱吗?” 徐令宜点头,看到元娘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像山泉水般的清澈,不由微微的恍神。没想到元娘笑起来这么好看,怎么以前没觉得呢? 元娘眉开眼笑,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把一团白白软软的小兔子握在自己的掌心。 只见那只小兔子只有元娘的半个手掌大,一身的绒毛像雪一般白,摸上去柔软无比。两只红红的眼睛,像最纯粹的红宝石,晶莹剔透。而且最妙的是这兔子居然不怕生,头一次见元娘,就乖乖躺在元娘的手中,还在慢慢啃着它的红萝卜。 元娘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她笑眯眯的问徐令宜:“这是谁养的啊?” 徐令宜看到元娘喜欢,心情也很好,嘴角不由高高翘起:“本是大姐养的,但太医说小世子沾不得兔毛,大姐偏又喜欢的紧,舍不得扔掉,就拜托二嫂帮她养。” 元娘好好稀罕了一番两只小兔子,才恋恋不舍的从暖房出来。 徐令宜又带着元娘来到一片竹林里的小小院落。上完了用太湖石砌成的台阶,看到门楣上海棠门牌上写着“韶华”两个字。 进了房门,小小一个三间,黑漆落地柱,白石铺地,中堂上挂一幅观音拈花图,挂了幅“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的紫黑色泥金云龙笺的对联。黑漆长案只用甜白瓷盘摆了几个香橼。前面一张黑漆四方桌,左右各一把黑漆太师椅。两边房间里沿墙全摆着书架,书架上垒的满满的都是书。 元娘倒吸一口气,罗家虽也称书香门第,但元娘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书。她上前抽出几本看了看,都是她从来没读过的孤本。 “这是二哥的书房,这里的书大多是二嫂嫁进来时带来的。”徐令宜介绍道,“你想看这里的书的话,可以跟二嫂借。” 元娘兴奋地点点头。她活了两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前世小的时候还曾经有个理想是开书店呢。 徐令宜看着元娘高兴地样子,得意的笑了。 那些臭小子!还嘲笑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不会哄媳妇。看元娘多高兴啊!今天来逛后花园真是个好主意! 十、蜜月宝宝;通房;3p?! 当天晚上,徐令宜非常激动。元娘奇怪,他们俩成亲后,每天晚上都……怎么这小子还一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样子? 最后,第二天早上腰酸背痛的元娘归纳出了两点:一、不要瞧不起古人,古人比现代人早熟多了;二、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随后的日子里,徐令宜倒不是天天出去了,偶尔也陪着元娘去后花园看看小兔子啊,到韶华院借借书啊。不过两人通常都是一块呆在徐令宜的书房,一人看兵书,一人看杂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互不干涉对方追求进步。当然元娘负责倒茶磨墨等全部后勤工作。 元娘觉得她和徐令宜两人一定是大周朝最好学的新婚夫妻了。不过她很满意,好歹两人有个共同爱好不是,有共同爱好还怕没有共同语言吗? 徐令宜也很满意,嘿嘿!这不就是那些臭小子们常说的红袖添香夜读书嘛。不过,呃,是在白天! 元娘新婚快一个月的时候,罗大太太要启程回余杭了。余杭老宅里还有瘫痪在床的罗老夫人,离不开人,罗大太太这个媳妇要赶回去侍疾的。临行前,罗大太太拉着元娘的手,哭的肝肠寸断:世事无常,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余杭又与燕京相隔千里,下次见面遥遥无期! 元娘也哭得如雨打梨花,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是罗大太太这个母亲,安抚了自己初临异世时忐忑不安的心情!是罗大太太这个母亲在这十几年来撑起了自己的天空!给了自己庇护,给了自己母爱,让自己有信心融入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元娘哭倒在徐令宜怀里。 徐令宜手足无措的抱着元娘,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自己伤心的小妻子。 日子像水一样流过,蜜月过后,徐令宜开始天天到禁卫军应卯,元娘则日日白天走婆婆路线,晚上走丈夫路线,两手齐抓。 不过没过几天,这种平静的生活就被元娘请安时晕倒的突发事件打破了。 吴太医来把脉,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元娘怀孕了。 永平侯和侯夫人都非常高兴,要知道现在永平侯府除了庶子徐令宁有一个一岁的儿子,还没有其他的孙辈。世子妃项氏去年倒是怀过一胎,但没到三个月就小产了,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动静。所以元娘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是永平侯府嫡系的第一个孩子了。侯夫人雷厉风行的开了自己的库房,一包一包的补品往元娘屋里运。赶回来的徐令宜听说马上要荣升当爹了,也很惊喜,咧着嘴傻笑个不停。 元娘不敢置信的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自己成亲前来过一次月事,成亲后小日子一直迟迟未至,还以为是青春期月经周期不稳,也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这个稚嫩的身体里居然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元娘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要有孩子了!自己就要做母亲了!自己将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血肉相连的亲人了!自己在这个世上不再孤单不再是一个人了!惊的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年纪还小,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妊娠生育之苦。自己本来担心身体承受不住,有意识的不想太早怀孕,每次都事后清洗,结果这具身体还真是易孕体质,还是防不胜防怀孕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平安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 元娘想到前世那个无缘的孩子,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哎呦!奶奶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陶妈妈捧着一碗燕窝粥进来,看到元娘坐在床上,不由忙把粥碗放到炕桌上,边来按着元娘躺下,边絮絮叨叨的说,“这女人头三个月是最容易动胎气的,要好好躺着休养才是!” 元娘笑着挡住陶妈妈的手:“没事,妈妈,我坐一会。何况你这不是要让我喝粥吗,难道躺下喝粥不成?” 陶妈妈一愣,随即笑道:“老奴真是高兴糊涂了!”随即把葱绿色绣姜黄|色并蒂莲的大迎枕放到元娘身后,扶元娘坐好,开始服侍元娘喝燕窝粥,还笑眯眯的向元娘道,“奶奶还真讨侯夫人欢心,这是侯夫人刚命人送来的上好血燕,特特嘱咐了要马上给奶奶熬上,奶奶真是好福气!” 元娘不由哂笑,暗忖:不是我讨婆婆欢心,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陶妈妈服侍元娘吃完燕窝粥,收拾停当后,并没有马上退下去,而是有些犹豫的看了元娘一眼。元娘看出陶妈妈有话要说,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下。 陶妈妈看屋里没别人了,才凑到元娘跟前,低声道:“奶奶,现如今你有了身孕,……可就不能侍寝了。你看,……这通房的人选怎么定?” 元娘一愣,通房?呃!她怎么忘了这茬了!元娘抚了抚自己的额,现在可是封建社会,男人明面上是不可一日无女人的。自己妻子小日子或怀孕的时候,也要安排小妾或通房侍寝,可不是现代社会,老婆怀孕,丈夫要理所当然的禁欲!不过,徐令宜那小子不是已经有俩通房了吗?!怎么陶妈妈又……难道…… 元娘抿紧了唇,看着陶妈妈。 陶妈妈看到元娘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劝道:“奶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女人呢,……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怀了身孕,四爷就得去通房那,……现在,佟碧玉和秦榴宝那两个小蹄子可都是徐府的人……你还是再从晚玉她们几个里为爷再找个通房吧!……我看,晚玉就不错,人老实,对你又忠心!……” “好了!”元娘打断了陶妈妈的话,“陶妈妈,你就不要动这个心思了!”她眉目端凝,“晚玉晚香她们几个都是服侍我快十年的人了,情分非比寻常!我将来是一定要为她们几个找个好归宿的,不会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做通房,毁了一生的!” 陶妈妈急道:“让她们做通房,怎么能说是毁了一生呢?!奶奶这么宽厚,她们真做了通房,可是祖上烧了几辈子高香求来的!……” “好了!妈妈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元娘坚持。 陶妈妈看着元娘不想多说的样子,知道没有办法劝得她回心转意,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元娘倚到迎枕上,把话题转了个方向:“对了,陶妈妈,四爷以后可能会去佟碧玉和秦榴宝那,我没记错的话,她们俩现在是一块住在暖阁里。以后可能不方便……应该把她们换到什么地方住呢?” 陶妈妈奇怪道:“通房本来就应该在暖阁里住着,方便给爷们侍寝啊!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可——”元娘想说,可她们是两个人啊,都挤在一个地方住多不方便啊!那徐令宜有需要上她们那的时候,一个人难道要出去吹冷风不能睡觉啊?!还是佟碧玉眼睁睁看着秦榴宝和徐令宜……或者秦榴宝眼睁睁看着佟碧玉和徐令宜……,突然,元娘想到一个巨雷的可能性,或者,他们三个人一起……3p!!! 元娘感觉像有一个焦雷打到自己头上,从她嫁进来,佟碧玉和秦榴宝作为已经上岗的正式通房,好像一直都在一个暖阁里住着。难道以前也是这样,徐令宜不会真的和她们俩3p过吧!看他那正太样,不像是有这么重口味的人啊!!!!转念又想到成亲后徐令宜旺盛的需求,貌似,也有可能啊!那,万一他真的好上这口,以后自己……会不会也有成为这3p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呢?!他可是直管上司,真要坚持,自己还真不好拒绝!…… 陶妈妈看元娘脸色变幻,以为她想到通房心里难受,不由对佟碧玉和秦榴宝这两个狐狸精又恨上了三分,想开口劝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元娘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她郑重的吩咐陶妈妈:“把佟碧玉和秦榴宝从暖阁里移出来,安置到离正房最近的后罩房,一人一间,把两人隔远一点,不能让她们俩挨着住!” 陶妈妈有些奇怪,但还是领命而去。 元娘倚在大迎枕上神色凝重,从现在起,她一定要把佟碧玉和秦榴宝分开安置,必须摧毁一切可能让徐令宜养成3p恶习的土壤。她以后可不想伺候一个有np爱好的变态老板! 十一、二爷挂了!可能升职?! 随后元娘过上了昏天暗地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年纪小身体还没发育好的缘故,元娘的孕期反应特别严重,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没几天就折腾的元娘面如菜色,昏昏沉沉。 侯夫人看这样不行,忙把自己身边的田万两位妈妈拨到元娘身边使唤。田妈妈和万妈妈在侯夫人怀五少爷徐令宽的时候曾经贴身服侍过,在照顾孕妇方面很有一套。元娘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行,很配合,整日都卧床休息,几位妈妈端上来什么就吃什么,吃了吐,吐了再吃。 就这样,整个腊月,元娘就在严重的妊娠反应中度过了。 徐令宜在此期间,一直睡在书房,让佟碧玉和秦榴宝服侍过几次。比较起来,漂亮温顺的佟氏明显比老实木讷的秦氏更得宠些。陶妈妈看元娘自己都顾不过来,也不敢拿这些事情去闹她的心。不过陶妈妈看佟碧玉的眼神是一日比一日凌厉了。 进入正月,徐府上下都笼罩在新年的喜庆当中。红彤彤的大红灯笼挂满了侯府。元娘破天荒的从床上起来,忍着不适到正房和大家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就向公婆告了罪,回去休息了。 不过,席间,元娘注意到永平侯和侯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世子徐令安的脸色则有些苍白,还间或轻轻咳上一两声。徐令宜一问,说是晚上在书房看书时着了凉。 三少奶奶甘氏一听,忙说勤哥儿困了该歇了,让|狂c娘把还兴奋的在|狂c娘怀里抻来抻去的勤哥儿送回了院子。 元娘怀相不好,春节期间就哪里都没有走动,罗老太爷那里也没有去,只是让徐令宜在大年初二时带着礼品上门拜了个年。 到了正月初十,永平侯世子徐令安突然病逝了!阖府哗然。 事后,元娘从各种渠道拼凑着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本来在过年前,徐令安在书房看书看的晚了,着了些风寒。请了大夫也喝了药,本来好的差不多了。结果正月初三开印的时候,有御史弹劾,说永平侯府和建武四十六年的“巫蛊案”有关。永平侯爷和徐令安大惊失色,四处奔走,打听消息,打探门路。结果内忧外患之下,徐令安本来就没好利索的风寒加重了,转成了肺炎,发了两天高烧,就去了。 元娘穿着素服去灵堂祭拜时,看到了一身孝服瘦骨伶仃的项氏。几天不见,项氏就像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双眼无神,恍恍惚惚痴痴呆呆。 元娘叹气。她嫁进徐家前就听罗大太太说过项氏的事。项氏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建武三十年的状元,曾任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她幼有贤名,徐家曾三次央人做媒不成。后由项父见到了少年英俊、颖敏聪慧的徐令安,又由白太妃做保山,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元娘嫁到徐家,所见所闻也是永平侯和侯夫人极满意这个事实上的长媳。永平侯世子徐令安也和项氏夫妻恩爱,琴瑟相谐。听说项氏前年怀孕小产之后,曾想给徐令安安排通房,徐令安都不肯。…… 没想到,项氏嫁过来不过三年,徐令安就病逝了。……难道世事真如人们所言,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元娘心情沉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注意到陶妈妈倒是精神很好的样子,伺候元娘也比以前更加的小心翼翼。田万两位妈妈也好像比以前更警醒的样子,对元娘也更加的恭敬细心。 元娘终于注意到了众人的异常,私底下拉了陶妈妈问是怎么回事。陶妈妈惊讶的说:“奶奶一向聪慧,难道竟没有想到吗?!世子爷这一去,三少爷又是庶子,……这永平侯爷的爵位,将来就是我们姑爷的了,奴婢们能不小心吗?!奶奶肚子里的可是将来的小世子啊!” “啊!”元娘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这几天她光顾着感慨世事无常,人生如戏了,竟没有想到她有可能升职了!她有可能从部门主管升任ceo了?! 不过想到徐府现在的麻烦,元娘头疼了:升职固然是好事,可是如果公司倒闭了怎么办?! 十二、拔苗助长的痛苦,正太也需要树洞! 尽管元娘现在正面临升职和失业的双重可能性,但她同样也具有一个很坚定的人生信条,那就是:天大地大孕妇最大!所以,元娘立刻决定有什么事等天真的塌了再说,何况,就算徐府的天真塌了,貌似,好像,永平侯爷和徐令宜的个都比她高吧?! 元娘很阿q的把一切抛到脑后,继续自己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睡的保胎孕妇猪生活。 不过她的小丈夫徐令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现在常常不在院子里,每天被自己老爹抓壮丁不知道都去干什么了,反正这孩子的话越发少了,见了面也常常是一脸忧愁加疲倦。 元娘相当理解。本来徐令宜是作为徐氏企业的闲散股东培养的,只要他没成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父母就要烧高香拜菩萨了。结果企业原定董事长继承人意外翘辫子,下一任董事长将由这个从来都没有经过系统管理培训的正太接过接力棒。再加上内忧外患之下,徐府董事长永平侯爷又病倒了,天晓得在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就去跟自己的儿子相会去了。这事搁哪位身上都得急啊,徐令宜还不得立马进行岗前魔鬼特训啊! 元娘看到徐令宜明显憔悴的正太脸,无限同情:这孩子,升职的鸭梨很大啊!呃!虽然自己也面临同样的赶鸭子上架,不过那等到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以后再说吧!不是有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元娘暂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每天仍旧吃得下睡得着。不过她忽略了一个现实:太大的鸭梨从来都会带来心理方面的副产品,正太也是会需要心理医生的! 所以,某日深夜,正睡的小猪呼呼的元娘突然诡异的苏醒,发现黑漆漆的屋里一双圆圆大大的凤眼正盯着自己。 刚醒来的元娘吓了一跳,第一反应:自己又碰到了灵异事件!第二反应:侯府进采花贼了!第三反应:自个的小丈夫静悄悄、偷摸摸的进了他能光明正大进来的房间! 大脑接收到第三反应反射弧的元娘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在第二反应时条件反射抓到手里的枕头,问道:“四爷什么时候进来的?吓了妾身一跳!” 徐令宜没有回答,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元娘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打量了一下徐令宜,发现他并没有在看着自己,而是双眼无神,透过自己凝视着自己身后某个看不见的点上。 梦游!?元娘的脑海跳出这样一个词。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决定在不惊扰徐令宜的情况下偷偷下床,到外间叫个值夜的丫鬟进来。以前她听说过,梦游的人不能突然大声叫醒,那样可能会导致梦游者精神错乱的。她决定找人进来,慢慢唤醒他,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可应付不了这种局面,谁知道梦游的徐令宜会做出什么事来! 元娘正在寻找下床路线的时候,徐令宜突然开口了:“如果二哥在,他应该可以做的很好吧!” “啊?!”元娘莫名,拿不准徐令宜是在说梦话还是清醒的。 徐令宜垂下头,在月光的清辉中可以看出他长长的眼睫毛在一扇一扇。 这家伙不是梦游!元娘松了一口气,往床里边挪了挪,搬了个迎枕放到自己身后坐好后,道:“四爷先上来吧!现在天气还很凉。” 徐令宜乖乖的听话上了床,挤到了元娘的被子里。 元娘柔声道:“四爷怎么了?什么事情不顺利吗?” 徐令宜沉默了好半晌,他沉默的时间久到元娘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结果他最后还是回答了,却回答的很模糊,断断续续:“没有……没有什么事不顺利……也不是……就是觉得我总做不好……就是……觉得……如果二哥在,他肯定能做的很好……让爹满意……我太无能了……总让爹爹操心……不能为爹分忧……爹的病又加重了……娘的身体也不好……”他嗫喏着,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元娘却听明白了。一个从来没有作为世子培养的侯府嫡幼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做好世子应做的事情呢!何况徐令宜的年龄还小,前世他这个年龄的少年还在上初中呢,侯府又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中,…… 她看着徐令宜低垂的头,长长的睫毛阴影,一种无法抑制的怜惜之情从她心里涌出来。他还是个孩子呢,却承受着这么重的压力,担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元娘轻轻地把手放到徐令宜的肩上,慢慢的把他抱到怀里,让他的头枕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徐令宜一怔,有些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静静地依偎在元娘的肩头。 元娘温柔的慢慢的抚着徐令宜的头发,柔声道:“你没有做的不好,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二哥在天上,也会看到的!冥冥中,他也会保佑你,指引你的!真的……” 徐令宜觉得元娘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像最滑顺的丝绸从自己的耳孔流过,自己那忐忑焦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几天没有睡着的他突然觉得很困,打了个哈欠。 元娘发现了他的困意,轻轻地扶着他躺下,为他掖好了被子。 徐令宜昏昏睡去。 第二天,徐令宜醒来,看到元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元娘却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一点都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从此以后,徐令宜就没有再睡书房,而是歇到了元娘处。 他开始常常和元娘讲他在外面遇到的事情,永平侯府如何变卖产业,如何利用钱财买通建宁侯和寿昌伯,如何在设法和太后搭上线,如何为自己的大姐夫简王筹谋,如何找关系搭人脉让御史为永平侯府说话,摆脱巫蛊嫌疑……讲外面的人如何逢高踩低,自己如何低声下气,如何担心父亲的病情和母亲的身体,…… 元娘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当遇到生活中的难关时,世上大多数人都需要倾诉,需要一个树洞,来释放自己无法排解的压力。在这个时空,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她帮不了徐令宜什么,但她可以做他的树洞,让他痛痛快快的说,痛痛快快的倾诉,卸下自己心理的包袱。然后,明天,这个还不到十五周岁被拔苗助长的少年还要去面对那些对他来说太过沉重的事情! 十三、打雷啦!下雨啦!要开虐啦!我等着挨板砖啦! 元娘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徐令宜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她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偶尔胎儿胎动让徐令宜碰上了,他都能兴奋好半天。 元娘很感慨,这个大男孩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却要做父亲了! 产期临近,元娘心里开始忐忑:不知道这一世,自己能否闯过生产这道关口,顺顺利利生下健健康康的宝宝! 八月初六凌晨,元娘开始感觉阵痛了。刚开始她还算镇定,吩咐晚香晚玉给自己洗了一个澡,硬撑着吃了一碗红糖鸡蛋,就由人扶着去了前几天就布置成产房的耳房。 两个稳婆是侯夫人早两天就安排好住在厢房里的,陶妈妈从元娘开始阵痛就一直守在元娘身边。 一波一波的疼痛向元娘袭来,元娘不由想起了前世,当时自己也是这样躺在医院的产床上,也是这样痛……她出了一身冷汗,不会!不会!这一世跟前一世不会一样!自己这回一定会顺利的! 陶妈妈帮元娘擦着鬓角渗出的汗水,心疼的直掉泪,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两个稳婆也是忙出忙进,一盆一盆的热水从厨房往产房送着。 徐令宜在产房门口来来回回踱步,焦急的看着产房门口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不时抓住一个人问问:“生了没有?生了没有?” 侯夫人也带着杜妈妈守在正房暖阁,等着消息。 但太阳升了落,落了升。那个让众人翘首以盼的孩子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元娘感觉自己的下体已经痛的没有任何感觉了,自己好像已经不能再使出哪怕一丝力气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轻飘飘的,昏昏欲睡。 不对!她突然惊醒,自己不能睡!这种感觉自己经历过!前世,自己也是感觉这样,整个人都轻轻地,然后医生就去问了老公,让老公选择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老公选择了保她,但结果,她和孩子都没有保住……不行!这一世,她决不能让事件重演!她要让她的孩子活下来!活着看看这个世界!她不要再一次放弃自己的孩子! 元娘看到握着自己手的陶妈妈,拼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却仍只能是虚弱的嗫喏:“这样不行!……孩子会……妈妈!剪子!……剪子!……拿剪子来!……刀!……用刀……把我的肚子剖开!……剖开!……把孩子抱出来!……” 陶妈妈看出元娘的意思是想说话,把耳朵凑到元娘的唇边,却是越听越心惊,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床头,老泪纵横,撕心裂肺的道:“小姐!小姐!这样不行!不行啊!” 两个满头大汗的稳婆看到这一幕,都手足无措,呆若木鸡了。这时,一个稳婆看了一眼元娘,突然惊喜的大叫:“开了!宫口开了!”…… …… 徐令宜就在产房外面,目呲欲裂 免费txt小说下载 庶女攻略1-522第3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1522 作者:未知 被三四个小厮死死架住,他哭道:“娘!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元娘!太医说,……太医说,……” 侯夫人站在他身前,咬着牙说:“不行!你绝不能进产房!”说完,眼圈就红了,扭过头去用帕子拭泪。玉川书屋 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产房里传出。产房外的母子俩都静下来,向产房望去…… 元娘觉得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用力,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她力竭的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建武五十二年八月初八亥正时分,永平侯府嫡四子徐令宜之妻罗元娘产下一女,母女平安。但因难产之故,罗元娘身体损耗过大,被太医诊断以后已难再生育了! 十四、纳妾,将多三个直属部下! 十月。 室外已经有了初冬凛冽的寒意,永平侯府四房正房内却言笑殷殷,温暖如春。 陶妈妈把用大红色刻丝包被包裹着的小婴儿轻轻放到元娘枕边,笑着说:“奶奶,看小小姐,这眼珠啊,黑亮亮的,随着人转,一看就是个灵透孩子。跟奶奶小时候啊,一模一样啊!哈哈!” 元娘支肘而起,看着身边的女儿,眼神柔的像三月的春风,轻轻用手指碰碰女儿细腻柔嫩的小脸蛋。 襁褓中的婴儿,皱了皱眉,把小脸蛋在包被上蹭了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元娘不由莞尔,边笑边说:“陶妈妈,你看婉姐儿……” 屋里的丫鬟均抿嘴而笑。室内一片其乐融融。 这时,屋外有丫鬟禀道“侯夫人来了!” 随后,有小丫鬟忙着打帘,永平侯夫人扶着杜妈妈的手,缓缓进到室内。 元娘忙要掀被下床,给侯夫人行礼。侯夫人忙上前按住元娘不让她动:“你身子还虚着,快躺下!快躺下!” 元娘笑道:“母亲,其实儿媳已经好多了,起来走走也对身体有好处。”说罢就还要起来。 侯夫人坚决不让,只让杜妈妈搬过一个石青色绣粉色忍冬花的大迎枕让元娘靠着好说话。 元娘看侯夫人执意如此,只好坐在床上和侯夫人说话。 侯夫人看到婉姐儿欢喜的不得了,逗了孩子好一会儿,又细细问了元娘的身体,元娘一一回答。 随后,侯夫人给杜妈妈使了个眼色,杜妈妈带着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 元娘看这架势,知道是婆婆有要紧事要跟自己说。但见侯夫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却又带着几分迟疑,一时竟没有开口。 场面就寂静下来。 元娘见了,心沉了沉,但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事,就主动开口问自己的婆婆:“娘今天来,可是有事要跟媳妇说!” 侯夫人看着元娘叹了一口气,拉着元娘的手细细摩挲,半晌才开口:“你这孩子!……”却又没有了下文。 好半晌,侯夫人才再次开口:“本来我不该张这个口……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元娘,你这个媳妇我是极满意的!小小年纪进了我们徐家门,孝顺,懂事,知礼,对老四也是知冷知热,又为我们徐家生了婉姐儿。对你这个媳妇,我和侯爷是完全没话说的!……虽然太医说你以后难生育了,但我们徐家也不是没钱没药,咱慢慢治,总是能治好的!……这要搁在以前,我是绝不会说这个话的……但是,但是,现在徐家正碰到一个坎上了!……这样就不得不委屈你了!”侯夫人说到这里,面露愧色。 元娘默然。 徐家的处境,徐令宜从来没有瞒过她,她也知道永平侯府正处在一个很微妙艰难的时刻。被卷到巫蛊案,只是水面上的一个浮标而已,其实是徐家已经卷入了大周的太子之争里。夺嫡,争位,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她前世也看过历史,知道唐朝的玄武门之变和清代康熙朝的九龙夺嫡。那是皇家骨肉相残,底下支持者伤亡无数的事情。徐家已经卷进去了,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不成功就成仁。而且现在朝中的局势好像还对徐家这一方很不利…… 其实在元娘怀孕期间,她就想到过,她这一胎,如果是男孩,对徐家的意义很不一样。她知道大周朝功勋世家的爵位传承制度。永平侯府现在,大爷夭折,二爷徐令安病逝,三爷徐令宁是庶子,那徐令宜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下一任永平侯。那三爷和五爷就变成了旁支。只有徐令宜的子嗣才是名正言顺的嫡支。而徐家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情况糟一点,被皇帝一怒之下除爵的话,徐令宜有子,等若干年之后事情淡了,还可以设法把爵位拿回来。何况就算不能拿回爵位,万一徐府遭难,十四岁以下的幼子可以免死,也能保存永平侯府嫡支的血脉。 元娘望着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徐家可是承受过除爵复爵波折的人家,自己能想到的,侯夫人这个经过半辈子风浪的永平侯府当家人怎么可能想不到!侯夫人这次来,是想说纳妾产子的事吧! 元娘抬起头,把自己的手从侯夫人的手里抽出来,放在侯夫人的手背上,道:“娘这次来,是想说给四爷纳妾的事吗?!” 侯夫人一惊,随即叹道:“你这孩子……” 元娘向侯夫人点点头,道:“娘,家里的处境,我多少知道一些,知道现在四爷需要一个儿子,徐家也需要一个儿子!覆巢之下无完卵,我虽然不能帮徐家什么,但也不会拖后腿。纳妾的事……我同意!” 侯夫人看着元娘坚定清亮的眸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怜爱地拍着元娘的手,反复的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元娘垂下了眼脸,半晌方抬起头:“娘,要给四爷纳哪个?” 侯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扬州文家,他们想跟皇家搭上关系,做内务府的生意,年初文家人就找到我,想把嫡长女送给老四做妾,我开始没有同意。前段时间,他们又来说了……”顿了顿,又道,“我想着,文氏女出自商家,地位低贱,抬进门来也是可以的!元娘,老四的院子永远都会是你当家作主!” 元娘苦笑,大boss都同意了,她一个部下能反对吗?遂点了点头。 侯夫人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个话题:“碧玉和榴宝,你觉得如何?” 元娘暗道,来了,忙答道:“碧玉温顺,榴宝老实,我看着都不错!” 侯夫人叹道:“侯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老四必须尽快有一个儿子。我的意思,是让碧玉和榴宝都停了避子汤。你看如何?” 元娘腹诽,你都有这意思了,我能说什么?忙应道:“娘考虑的周到,多一个人,总多一分机会。” 侯夫人接着沉吟道:“文氏进门后,只她一个姨娘,怕她不知道规矩,轻狂起来……不如,也抬了碧玉?!也让她们有个制衡,不显得孤单!” 元娘叹一口气,索性好人做到底吧,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压身,遂笑道:“既然这样,索性把碧玉和榴宝都抬姨娘吧!两个都是姨娘,就榴宝是通房,总不是事。何况如果榴宝有了身孕,也是一样是要抬姨娘的!” 侯夫人很是欣慰,看元娘的眼神更柔和了,看该商量的事都商量了,遂又坐了坐,看了一会儿婉姐儿,就走了。 元娘怔怔坐着。一会功夫,自己就将有三个直属部下了?!虽然自己在出嫁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从工作角度讲,马上要来的部下虽然不可能在明面上抢占自己的职务,但却具有架空自己实际权力的威胁,也是个竞争对手啊!从床伴角度讲,徐令宜是自己的床伴,现在要来三个名正言顺的女人来瓜分这个床伴,身为一个女人,总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吧!如果从夫妻角度讲,…… 元娘猛的站起来,扑到镜台前,看着铜镜中的人影。脸瘦的已经没有巴掌大了,下巴尖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好像用深青的螺子黛晕染而成。两只大眼睛幽深如井,不复当初的清澈明亮。 元娘坐在妆台前,用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不能这样!绝不能将徐令宜当丈夫!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然自己会万劫不复的! 她的思绪飘到了前世,前世还很小的时候,她跟着父母去了电影院,看了张艺谋导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当时还小,看不懂,就觉得特没劲。那个女主角颂莲明显不喜欢那个老爷啊,为什么还要争,还要疯呢?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女人身在那个环境,稍不留意,就会丧失自己的本心,她可能不爱那个男人,但为了自己各种各样的欲望,为了不甘心,迟迟早早都会迷失自己,卷进宅斗的漩涡中。要想不迷失自己,在妻妾成群的环境中不发疯,就要学会甘心,学会放弃,还有绝不能爱上那个有三妻四妾的男人! 元娘握紧拳,向自己发誓:不管以后怎样,我都要护着我的女儿,保住我自己,在这个侯门一入深似海的侯府活得像个真正的人!至于,爱情,徐令宜那个正太,滚一边去吧! 十五、三姨娘就位 文氏女抬进门的吉日定在了十一月初六。 侯夫人在纳妾问题上和元娘达成共识后,把徐令宜单独叫去说了半日话。徐令宜回来后径直回了元娘的屋子,沉默良久,最后就对元娘说了一句话:“你放心!” 元娘在心里苦笑,她不放心又能怎样,遂回答徐令宜:“我知道!” 元娘其实不是很确定徐令宜说的放心是指什么,应该是指他不会宠妾灭妻吧?!在这一点上,元娘短期内对徐令宜倒是有几分信心的。但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人总是会变的,谁知道以后的情形又是什么样的呢?! 但事到临头,元娘也只能把眼前的问题先解决了再说。她一直认为,虽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也不能太远虑,为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太早惴惴不安,这样有可能人没熬到将来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得忧郁症完蛋了!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做好自己现在能做的所有事情,打好预防针,该努力的都努力了,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元娘鸵鸟了,但陶妈妈很愤慨。她知道了徐令宜要连纳三妾的消息后,私底下把徐家大骂了一通,说徐家极其不守规矩,不顾廉耻云云。元娘吩咐晚香看好门户,谨防外人听到,但心中觉得很解气。哼哼!陶妈妈说了她想说但不敢说的话!爽啊!但自己也……好窝囊啊!哎!—— 元娘开始做文氏进门的准备。她先让陶妈妈去查了侯府往年纳妾的账册,又去讨了侯夫人的示下,最后定下来五百两银子的床榻帐被、花烛器皿花费,再在初六那天摆四桌酒席,请经常走动的人家吃吃酒。然后元娘就开始收拾院子里的西厢房,重新粉刷了一遍,又换了陈设。 西厢房收拾好后,元娘去看了看,只见粉墙雪白,挂上了桃红的帐子,中堂挂了芍药稚鸡图,长案上摆了青花梅枝花觚,看上去倒也喜气盈盈、崭然一新。 很快十一月初六那天就到了,侯府没有披红挂彩,也没有大肆宴请。只在当日戌初派一顶蓝呢小轿,四盏绿色宫灯把人从后门抬了进来,杜妈妈和陶妈妈扶了穿着粉红色褙子的新人进了厅堂。杜妈妈笑着上前掀了盖头。 元娘眼前一亮,这个文氏倒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体态娇小,穿了件粉红色褙子,青丝梳成高髻,左边戴朵西洋珠翠花,右边插三枝赤金石榴花簪子,耳朵上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颤悠悠地晃在颊边,更映得她肤光似雪,妩媚撩人。 元娘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徐令宜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她向徐令宜瞄去,却见他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文氏先向徐令宜敬了茶,然后又恭恭敬敬的向元娘奉茶。 元娘笑着接过茶盅,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赏了一个赤金镶南珠的头箍,一对赤金镶青石的簪子,一对赤金扭丝镯子给文氏做见面礼。 礼毕,文氏被人搀着去了新房。徐令宜则去了外院和客人们喝酒。元娘则把婉姐儿哄睡了,再由陶妈妈服侍着歇下。 陶妈妈怕元娘心里不痛快,想在元娘屋里值夜,睡在床榻脚上。元娘怎么肯依,好说歹说把陶妈妈劝走了。 陶妈妈走后,元娘反而翻来覆去难以成眠,躺在床上,盯着挂在床帐上的香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朦胧睡去。 迷迷糊糊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把本就没有睡沉的元娘惊醒,睁眼一看,徐令宜正坐在床边,准备脱鞋上床。 元娘一惊:“四爷,你怎么来了?!” 徐令宜掉过头,有些大舌头的问:“这,这是我的屋子,……你是我媳妇儿,……我,我为什么不能来?!” 元娘闻到徐令宜身上有很浓的酒味,坐在那里脱鞋也脱的七零八落的,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喝醉了,忙高声叫外间值夜的丫鬟倒茶来。 晚香倒了一杯热茶进来,低声对元娘说:“奶奶,四爷是直接到正房来的,没有去西边……” 元娘一怔,回头看徐令宜,发现他已经躺倒在床鼾声连连。 元娘无奈,只得让晚香去给文氏说一声,说徐令宜喝醉了,就不过去了。 元娘半夜被徐令宜吵醒了好几次。一会儿说“元娘,我渴了!”要喝水,一会儿又要抱着元娘,说“元娘别走!”,折腾了元娘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元娘望着自己两个如熊猫盼盼般的黑眼圈,欲哭无泪。 徐令宜第二天晚上去了文氏处安歇。 文氏进门三日吉日过后,元娘喝了佟碧玉和秦榴宝的敬茶,赏了佟碧玉一个碧玺石的手串,秦榴宝一对翡翠手镯,正式抬她们两人做姨娘,安排她们俩住到东厢房,按照惯例给她们俩每人配了一个三等的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婆子服侍。 早上请安的时候,元娘看着环肥燕瘦的文佟秦三人,叹了一口气,加上她,徐令宜有妻妾四人,已经能凑一桌麻将了。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希望自己的这台戏不是那么难唱! 十六、正太的种马生涯,贤惠妻的诡异工作任务 三姨娘就位。 土地已经犁好平好,就等着撒种子啦。 接下来就是徐令宜的用功时间了。 永平侯爷病势越发沉重,就是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为儿子创造着时间,等着自己孙子那颗属性为雄的受精卵成功降生。 元娘看得出来,徐令宜鸭梨很大,据陶妈妈回报,有时候徐令宜一晚上甚至要赶几场,去过了文氏的屋子再去佟氏的屋子,下了佟氏的床再上秦氏的床。 哎!元娘摇头,痛心疾首,摧残国家幼苗啊!双方都是未成年,罪过啊罪过! 很快,元娘就发现徐令宜脸色腊黄,眼下青黑,脚步虚浮,活脱脱一个纵欲过度的酒色之徒。有时候徐令宜在正屋吃早饭时,元娘甚至发现徐令宜的筷子尖都在可疑的颤动着。 元娘大惊,决定跟侯夫人说道说道,别到时候这老太太孙子没盼到,把儿子给搭进去了! 可没等元娘实行,这一劝说计划就胎死腹中。杜妈妈带着侯夫人对儿子的关心翩翩而至。 到底是母子连心,侯夫人这个当妈的对儿子的关心绝对不是盖的,那是面面俱到,想元娘所未想啊!侯夫人让杜妈妈给元娘送来了一堆补品药材,叮嘱元娘一定要天天按时给徐令宜炖上,给她儿子好好补补! 元娘定睛一看,发现全是鹿鞭、虎鞭、海狗肾等药材,总之就是名头上至少挂一个鞭字或肾字的,跟补肾壮阳都有着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 元娘囧,默默收起药材,吩咐小厨房每日都给徐令宜熬制十全大补汤,以助其龙精虎猛,重振雄风!每天在徐令宜将去临幸小妾时奉上一碗,监督他喝得点滴不剩! 整个十一月,永平侯府四房一片乌云罩顶。男主人徐令宜鸭梨很大,疲于奔命的做着一匹种马。女主人罗元娘很郁闷,她做梦都没想到,前世十年寒窗苦读,今世也积极向上适应新生活的自己,居然干上了老鸨子的工作,不光负责给自己的男人安排女人,还得负责给其壮阳!真是…无话可说!! 但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建武五十二年十二月初七,永平侯爷终是没等到孙子的确切消息,带着遗憾溘然长逝。但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应该可以死而瞑目了。他翘辫子没多久,文佟秦三妾先后诊出身孕! 事实证明,徐令宜这个正太是了不起滴!种马资质是合格滴!十全大补汤是有功效滴! 十七、袭爵 永平侯去世了,侯夫人好像一下子就抽掉了主心骨,失子又失夫的痛苦一下子击倒了这个老人。徐令宜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也更加沉默了。 永平侯的丧事还是相当隆重的。侯府整个白茫茫的一片,七七四十九日停灵过后,永平侯的丧仪才算结束了。 接下来要解决的,是活着的人的事。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永平侯府的承爵问题。永平侯爷临终前就向皇帝上了遗折,请立徐令宜为下任永平侯,但直到二月,徐令宜承爵的旨意还是没有下来。徐府一片惶惶不安。 要知道,以前也有这样的例子,勋贵之家,上一任承爵者死了,皇帝却迟迟不下旨指定下一任,好些爵位就这样青黄不接,束之高阁了。一时间,永平侯府要被夺爵的传言在燕京不胫而走。 徐令宜和三爷徐令宁到处奔走,却一无所获。 元娘发现徐令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夜里也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却不肯对元娘说起一个字。她猜他在外面肯定碰了很多壁,古来就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元娘默然,现在她和徐令宜都是栓在永平侯府这一根绳上的徐姓蚂蚱,徐府倒霉,她也别想幸免,尤其是婉姐儿,难道要她小小年纪就承受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苦! 她让陶妈妈找徐令宜身边的小厮锄药打听,徐令宜在外面都去找了哪些人家,都有什么进展。 锄药的回话让元娘心惊。原来别说那些点头之交的人家,就是身为徐令宜岳家的罗家,徐令宜和徐令宁两兄弟找上门去都被闭门不纳,徐令宜兄弟冒着风雪等到罗老太爷下衙,也没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外面已经对徐家避之唯恐不及了! 元娘坐在窗前想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婉姐儿回了老君堂胡同。 罗家的门人看到是大小姐回来了,也不敢拦,对元娘放了行。 元娘带着婉姐儿在正厅等候自己的祖父。 罗老太爷来到正厅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长孙女,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穿了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靓蓝色湖杭素面综裙,黑鸦鸦的青丝馆了个纂儿,只在腰间挂了玉兰花羊脂玉的噤步,素雅中透着几份娴静,神色端凝。怀里抱着一个用石青色包被包裹的婴孩,陶妈妈侍立一旁。 罗老太爷不动声色的轻轻咳了一声。 元娘转头,看到自己的祖父,镇定自若的起身,微微曲了曲膝行礼:“见过祖父!”。 罗老太爷走到上座坐下,挥挥手让元娘坐下,然后端起手边的青花茶盅浅啜了一口,放下茶盅,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直接开门见山了:“元娘,你今天突然来这为了什么,祖父大概能猜到一二,你的夫婿前两天来过。……但你们夫妻所求之事,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 元娘闻言,并没有露出吃惊失望的表情,幽黑眸子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做主把自己嫁进永平侯府的祖父,微微笑着说:“元娘知道夫君来找过祖父,也知道祖父对他闭门不纳。元娘知道祖父不答应帮徐家的忙肯定是有自己充足的理由!”说到这里,元娘顿了顿。 “但是!”元娘突然拔高了声音,“祖父!你以为你现在不帮徐家的忙就能跟徐家撇清了吗?” 罗老太爷皱着眉头看着元娘,脸色阴沉不语。 元娘看看罗老太爷的脸色,轻轻笑道:“徐家现在确实处境艰难,李清现在死死咬住徐家不放。巫蛊确实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沾上谁倒霉!但是!祖父!罗家已经不能从这个泥潭里抽身了。你的嫡长孙女,是徐家的嫡系媳妇,是最有可能的永平侯夫人!罗家和徐家的姻亲关系,板上钉钉,世人皆知!” 元娘把婉姐儿往罗老太爷跟前移了移,让自己的祖父可以看清婉姐儿的小脸,继续道:“这是罗家和徐家共同的骨肉!你如何让你孙女离开徐家,让这个孩子不存在!世人皆知徐罗两家,是同气连枝的姻亲!” “祖父当日将我许配徐家,也是看中了简王吧!”元娘眼神炯炯的望着罗老太爷。 罗老太爷微窒。 元娘一笑:“现如今简王是不得志,徐家是不得志!但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何况朝廷上怕站错了地方,更怕改弦易辙!祖父已经将我许配徐家,罗家已经跟徐家脱不了关系,现在急着撇清,恐对罗家声名不利!” 罗老太爷默然不语,他何尝不知,现在徐令宜明显就是下一任永平侯的继承人,自己的孙女就是下一任的永平侯夫人。罗家和徐家的关系已经太扎眼了,罗家现在退步抽身已经太迟,徐家倒霉,罗家难免会受影响!但若帮徐家周旋……其中的风险更大!所以他一直犹豫不决,难以决断!吩咐家人阻拦徐令宜进门,却没有在徐令宜面前将话说死! 元娘看着祖父脸色变幻不定,知道自己的话入了祖父的耳,这个老人精,自己说的他肯定早就想到了,只是一时没有决断罢了!自己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恐怕也会如此,但现在她是站在徐家的战线上,自然要为徐家的利益考虑。 元娘望着罗老太爷,眼神悲戚:“祖父!朝堂之事,有时是要靠赌的!现永平侯府老侯爷已经仙逝,世子病逝,侯府只剩下妇孺!已没有让人赶尽杀绝的价值!何况……祖父!简王并非完全没有翻身的把握!您别忘了!皇后虽然无子无宠无势,却占了个嫡字!” 罗老太爷一惊:“你的意思是,……简王和皇后?……” 元娘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罗老太爷沉吟半晌,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元娘叮嘱:“今天你先回去,明天让你夫婿来一趟。我要好好问问他!” 元娘松了一口气,向罗老太爷屈膝行礼:“谢谢祖父!” 元娘回到荷花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回到正房,徐令宜正在屋里,看她抱着婉姐儿进来,不由目光晦涩,问她:“你今天去老君堂胡同了!?” 元娘点头,让|狂c娘把睡着的婉姐儿抱下去安置,就坐到徐令宜身旁,告诉他:“祖父让你明天去见他!我觉得他十有八九会帮忙周旋!” 徐令宜默默望着元娘,突然把元娘抱到怀里。 元娘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屋里的丫鬟立刻都低着头退了下去。 徐令宜紧紧的抱着元娘,良久,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飘进元娘耳中。声音很低,几乎让元娘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后来,因为有罗老太爷在朝中的周旋,建武五十三年三月初,皇上终于颁下了一道旨意,立徐令宜为新一任永平侯,封罗元娘为一品夫人! 十八、正太的托付;远行 虽然徐令宜已经顺利的接任了永平侯的爵位,但徐府的危机并未解除。燕京城中仍在风传永平侯府就要倒霉了。 永平侯府内依旧一片风声鹤唳。 某一日,缠绵病榻的太夫人突然把徐府几房的人都叫到了病榻前,微微喘着道:“现在你们父亲刚刚去了,棺椁尚未入土为安。……我每每想起都于心不安。……我决定!过几日就让老四和老三扶灵南下,把他们的父亲葬到河南的祖坟里去!办完了安葬事宜,就留在河南老家为你们父亲守陵,好好尽尽孝!” 太夫人语毕,满座哗然。 尤其是已经怀孕三个月的甘氏,她有些慌乱的道:“那……三爷和四弟走了……我们侯府可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还未说完,太夫人目光凌厉的望过来。甘氏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又被三爷徐令宁拉了拉袖子,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元娘听毕,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现在燕京不太平,永平侯府已经谁都惹不起了,但躲总躲得起吧!让成年男丁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倒不失为一个独善其身的好办法!何况孝期守陵的借口光明正大,不用白不用! 不过……到时候永平侯府在燕京可就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啊!…… 元娘转头看了看徐令宜。 他端坐如松,目光痛苦,双手紧握成拳,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看来已经和太夫人提前通过气了。 回房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元娘心里在盘算:太夫人病了,二夫人是个寡妇不好出面,三夫人正怀着孕,何况是个拎不清的,指望不上。剩下五爷是个小屁孩。自己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永平侯夫人,那……那,意思是,如果徐令宁和徐令宜这两个大男人走了,永平侯府这个快破产倒闭的公司就要自己来挑大梁了!偶!买糕的!这个担子也太重了点吧!自己还有一个抱在怀里的小女儿要照顾教养,院子里还有三个大肚子的孕妇自己要盯着,不能让她们出意外,要生个儿子出来!……天哪!这么重的工作量,当我是铁人啊! 元娘越想越郁闷,越想鸭梨越大,和徐令宜一路无语。 回到正房,|狂c娘把婉姐儿抱来,元娘正要习惯性的伸手接过,徐令宜突然出声:“给我吧!”同时伸出手来接婉姐儿。 |狂c娘和元娘都是一怔。醒过神来的|狂c娘忙把婉姐儿递给徐令宜。 徐令宜动作笨拙的抱着女儿,静静地盯着她看。婉姐儿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年轻的爹爹,晶莹的口水滴落到围嘴上。 一滴泪水也轻轻地滴落在徐令宜的前襟上。 徐令宜像掩饰什么似得把女儿紧紧抱到自己胸前。 元娘默默看着这一切。 半晌,徐令宜抬起头,看着元娘:“元娘,我很没用!但为了徐家,我必须走!扔下娘、你、婉姐儿,必须走!……”徐令宜突然哽咽,不能成言。 元娘叹了一口气,上前,轻轻地把手放在徐令宜的肩头,目光坚定:“你的决定很对!你现在走是对的!你走了,才是更好的保全徐家,保护我们!”然后,她顿了顿,才继续无奈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婉姐儿,照顾娘,照顾二嫂、三嫂、五弟,照顾好你以后的骨肉的!你放心的去吧!” 她知道这个承诺分量很重,她也不知道以她的能力她能否做到,但在其位谋其政,她既然已经做了永平侯夫人这个职务,她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光想享受权利但不想承担义务的人,最终只会落得一无所有!两世为人,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她的人生,她做过的决定,她必须负责! 徐令宜深深的看着元娘,郑重道:“好!元娘!你是我徐令宜的妻子!是永平侯府的永平侯夫人!我把徐家托付给你了!拜托了!” 夫妻两人相对而立,默默凝视。 …… 三月初六,岁煞西,忌开仓动土,宜出行会友。 建武五十三年三月初六,几辆黑漆马车从永平侯府正门驶出,向城外行去。徐令宜徐令宁兄弟,带着自己父亲的棺椁,去了河南,同行只带了寥寥几个仆役。 永平侯府中只剩妇孺了,燕京政局还处在巫蛊案的风雨飘摇中。 十九、考试 罗元娘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罗元娘早知道她会穿越过来当偌大一个侯爵府的管家人的话,她前世大学就会去学企业管理,至不济也要学个财会专业之类的。可现在……罗元娘摊手望天,一点弊都做不上! 哎!这深深的验证了“千金难买早知道”这句谚语的真理性啊! 对于接手侯府中馈,罗元娘很头疼。上辈子她到死都是个小职员,一生唯一当过的领导是小学时候的小组长,其领导才能的最终结果是全组没有一个人听指挥,最后全组的卫生区域只有她一个人悲摧的扫!今生,罗大太太倒是培训过她管家的技能。但因为她出嫁时年纪小,前几年都处于看猪跑的阶段,只有临出嫁前一两年罗大太太才让她尝试着管了管家,尝了尝猪肉的味道,还是注水的!——由罗大太太在旁边为她保驾护航。 何况大太太为她做的所有管理培训都是为了侯府四子媳妇量身定做的,可不是为了永平侯夫人!本来依罗元娘原来的路子,嫁给徐令宜,做个大家庭中老四的媳妇,不用管家,只要管好自己的小院子就行了。若干年后,等公公婆婆翘了辫子,徐令宜的哥哥接了侯爷的接力棒,他们分家出去买个小宅子建立一个小家庭过日子,到时候她的那个小家庭是不会比罗家大的。而现在呢,比罗家大好几倍复杂好几倍的整个永平侯府要她管理。这就好比一个人本来一直是作为部门主管培养的,结果遇到了几百年难得一遇的破格提拔,直接升任大企业的ceo! 天上掉馅饼也会砸死人的!这事搁谁身上都得晕菜! 罗元娘现在就正处于晕菜状态。望着满屋子黑压压的管事媳妇,她鸭梨很大,她甚至恨不得死的不是徐家二爷而是徐家四爷!至少当寡妇没有管家的压力! 但罗元娘也知道如果一开始就在下属面前露了怯,那她以后的领导之路会更难走,所以尽管她的小腿在打颤,脸色还是装的很镇定自若的,端起手边的喜鹊登枝白瓷茶盅轻轻的啜了一口清茶,面容平静的对花厅里的管事妈妈们道:“今天开始回事吧!” 众位管事妈妈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位穿着官绿色潞绸比甲,腕上戴着赤金绞丝镯子的管事妈妈越众而出,站到了元娘面前,笑嘻嘻的给元娘行了个福礼,口称:“夫人。” 元娘抬睑一扫,认出她是主管香烛的王妈妈。微微点了点头,道:“王妈妈,你有什么事?” 王妈妈笑嘻嘻的道:“夫人,现在府里的香烛没了,需要支了钱去采买了。” 元娘闻言,沉吟了一下,给陶妈妈使了个眼色,陶妈妈会意,翻开手边堆着的账册,从里面挑出一本,翻开一页,递给元娘。 元娘把账册拿到手里看了看,问那王妈妈:“我看这账册上记着上次采办香烛才是半个月前的事,采办的数量也不少,怎么现在又要采办?” 王妈妈一怔,但马上就笑着回答:“现在府里正是老侯爷的孝期,香烛用量大,所以半个月就把上一次采办的用的七七八八了,所以……” “不对!”元娘打断王妈妈的回话,把账册又往前翻了一页,接着道:“一个月前,还是老侯爷丧礼期间,采办的同样数量的香烛都用了大半个月,没理由现在丧礼结束了,香烛的用量反倒涨了一倍!你把你手头分发香烛的细账给我看看!” 王妈妈没想到元娘知道的这么门清,她不由怔了怔,随后勉强笑道:“夫人,这几天府里忙,老奴的账目还没来得及登记出来,这样,现在府里等着香烛用,您先支……” “王妈妈!”元娘再次打断了王妈妈的回话,面色严肃的道:“不交帐,就支钱,这和府里的规矩不合!” 王妈妈眼珠转了转,马上道:“老奴马上补账目,但府里的香烛已经不够用了。如果再不采办,只怕连明天晚上都支撑不住了!” “嗯!——”元娘冷冷的盯着王妈妈,王妈妈在元娘冰冷目光的压力下,感觉背上的冷汗慢慢渗了出来。 半晌,元娘把目光转向立在她身边的陶妈妈:“陶妈妈,给王妈妈讲讲侯府的规矩。” 陶妈妈立刻抬头挺胸,大声说道:“侯府里的规矩,如果香烛短缺,管事妈妈应马上向主事人提出采办香烛,同时至少要给府里留出五日的用量。” 元娘转过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王妈妈也是老管事妈妈了,怎么连这个规矩都忘了!” 王妈妈被元娘笑得心惊肉跳,心想坏了,但这时她也只能死扛到底了,忙扑通一声跪下,申诉道:“奴才糊涂,一时忘了府里的规矩,望夫人恕罪!但实在是快没香烛使了……” 元娘冷冷一笑,对着厅中其他的妈妈道:“我记得王妈妈手底下有位李妈妈帮着?是哪位?出来我见见。” 从人群中挤出一位同样穿着官绿色潞绸比甲,但只在鬓边戴着一朵大红绢花的婆子,走到元娘跟前跪下。 元娘看了她一眼,又瞟了瞟旁边跪着的王妈妈,冷声道:“王妈妈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管了这么多年香烛的老人,竟然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我实在是不敢劳动了,让她老人家好好养养身子是正经。李妈妈,你在王妈妈手下也有年头了,香烛这一块以后就让你先管着!” 李妈妈愣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望着元娘,竟一时忘了谢恩。 王妈妈急了,忙向元娘求饶:“夫人,我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元娘没理会王妈妈,继续对李妈妈交待:“李妈妈先回去盘盘库,库里的香烛真不够用到明天的话,下午来给我回话,我再安排采买的事。另外,……”元娘转头望向王妈妈,嘴里却向李妈妈下命令,“安排好香烛采买的事后,李妈妈可要好好盘盘帐,如果以前的帐,你没有盘出问题,等月底查账的时候,查出的问题,不管是什么时候出的,在谁手里出的,就都会算到你的头上!接手时,你可要把帐查仔细了!” 李妈妈听了,一个激灵,忙应了,低头盘算怎么盘账,把王妈妈以前贪的老底都揪出来。 王妈妈则如坠冰窖,浑身冰冷,这次丢差事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本来想着夫人年纪小,以前又从来没有管过事,都说是个温顺好说话的人,想趁着她刚接手不熟悉面子软,捞一把,也给自己长长脸子。没想到这个主子奶奶不是个好惹的,三言两语直接就把她的差事扒了,这账上还没有做平。夫人又言明以后账上查出的问题都会算到继任者头上,只怕姓李的也不会帮她遮掩……这怎么办!?她又悔又怕,一头栽倒在地上。 底下的管事妈妈一阵窃窃私语,很快就都安静下来。 剩下回事的妈妈都谨慎了许多,没有谁再敢不拿帐出来就要对牌采买了。元娘也处理的很顺利,很快就完了事。 管事妈妈们回完了事,都渐渐散去。花厅里就剩下元娘和她身边的陶妈妈等服侍的人了。 陶妈妈笑着上前道:“夫人,忙了一上午了,这会还早,先回去歇歇吧。” 元娘却充耳不闻,端坐如松,对陶妈妈道:“妈妈再帮我倒一杯茶来吧。” 陶妈妈不敢反驳,又去倒了一杯茶放到元娘手边的黑漆炕桌上,心里嘀咕:夫人早上已经喝了六杯茶了,怎么还要倒茶?以前也没发现夫人这么能喝茶啊! 元娘优雅的翘着兰花指,轻啜着茶盅中的清茶。她不是不想走,不是不想去方便一下,而是她的小腿肚子转筋了,站不起来了! 罗元娘庆幸:幸好幸好!上辈子很重要的一项好运气带到了今生,遇到重要考试总能超水平发挥! 二十、笔友 做为一名因顶头上司长期外出无法正常管理公司事务而代管的下属,需要做什么? 罗元娘的回答是,稳定公司职员人心,让其各行其是,维持公司正常运转。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经常和在外地的上司保持良好的沟通,坚持早请示、晚汇报的良好习惯,防止公司经营方向出现大的偏差,呃,也属于风险规避手段,万一公司出现问题,也方便推卸责任,免得错都落到自己身上。 另外,罗元娘叹一口气,她和徐令宜的上司下属关系比较微妙,是封建社会的夫妻关系。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不能抛生了啊。而且,封建社会的夫妻跟现代社会还不一样,现代社会小三小四都是没有名分滴,不管私底下如何,摆在台面上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骂滴,是要进行地下活动滴。但封建社会的小妾通房是光明正大滴,可以随时随地进行挑拨离间和枕边风活动。她没指望和徐令宜幸福甜蜜,可也不希望让有心人从中挑拨夫妻离心,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凄凄惨惨。而两地分居是最容易让夫妻变成陌路人的相处模式。她不想变成下堂妇啊不想,所以,就不能在两年后重逢时让徐令宜觉得她这个妻子陌生。在两地分居的情况下,要与徐令 庶女攻略1-522第4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1522 作者:未知 要与徐令宜拉近心灵距离,鸿雁往来联络感情是必要滴必要滴。hubaowang 所以,罗元娘自从徐令宜走后,就开始了隔两天写一封家书的痛苦历程,汇报工作进程外加联络夫妻感情。 不管肚子里的墨水够不够,频繁写命题作文都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罗元娘写第一封家书时,整整在书桌前憋了一个时辰,只憋出了寥寥数行,让她羞愧不已,暗自检讨,自觉无颜见前世小学中学诸位教导过自己的语文老师和今生那位勤勤恳恳的老夫子。 当然熟能生巧,在两天一次的写作训练中,通过揣摩领导意图,罗元娘像写八股文一样总结出了徐氏公司工作汇报的文章结构,建立了一套写信模式,大大提高了写信水平,缩短了写信时间。现把罗元娘写信法罗列如下: no1、徐府的整体经营情况。 简单的说,就是要告诉徐令宜这个常年在外的董事长,徐府这个公司有没有倒闭。要知道,徐府现在可还是处在巫蛊案的风头浪尖上啊。徐令宜作为永平侯,新上任的徐府董事长,职责上最关心的应该就是这个问题了。而永平侯府自从走了男性领导人,只剩下老弱病残后,似乎也成了政治遗忘的角落,两年间,没有出现什么抄家灭族的政治事件。所以,罗元娘两年如一日、千篇一律如对暗号般在家书开头写着“府里一切安好,勿念!” no2、太夫人的健康问题 元娘认为,太夫人作为徐府董事长的妈,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大周朝,她的健康问题应该是徐令宜在情感上最关心的问题了,何况太夫人在徐令宜走时还正生着病躺在床上。所以,元娘在汇报过徐府的政治形势后,会立马笔锋一转,转到太夫人的身体状况上。也许是先失子后失夫的打击太大,两年间,太夫人的病一直没有大好,好好坏坏反复不已。元娘每天去晨昏定省的时候,看到太夫人的病情略有好转,会急忙在信中向徐令宜报喜,如果太夫人病势加重,则会在信中委婉的告诉徐令宜他娘病情略有反复。毕竟报喜不报忧也要分情况,如果她一味在信中说太夫人病情好转,太夫人却在徐令宜回来前翘了辫子,徐令宜不把责任怪在她头上才怪呢!所以,在太夫人的病情问题上,元娘秉承了实事求是汇报的原则。 有时,元娘实在无话可写了,会命令陶妈妈打听一下太夫人的生活细节,吃喝拉撒睡,包括太夫人早上吃了几口粥,午餐的菜单,下午遛了多长时间的弯等等,罗列于信中。凑凑字数嘛,天天只写一张纸长度的工作汇报,领导会怀疑你的诚意外加能力的! no3、婉姐儿的成长教育情况 这个,其实是元娘最想写也最不怕没话写的话题。每次写到自己那亲亲小女儿的情况,元娘都感觉自己有向话痨文姨娘靠拢的趋势。婉姐儿今天睡的乖不乖啊,吃了多少饭啊,学走路学的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开始牙牙学语啊,元娘都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写到信里让在千里之外的小父亲和自己一块分享。 她知道作为一个古代女人,娘家有多么重要。元娘她绝对会坚定的站在女儿身后挺她。但在这个父系社会里,父亲的支持更重要。有些事情,只有父亲能为女儿做。问题是徐令宜不是只有婉姐儿一个女儿,他以后会有很多孩子,很多不是她生的不是和婉姐儿同母的孩子。而她,太医说她以后很难有孕,婉姐儿没有嫡亲的兄弟支持,徐令宜这个父亲的支持爱护就更重要了。她没有能力让婉姐儿成为徐令宜最宠爱的儿女,但至少要让徐令宜真心的疼爱喜欢这个女儿。婴幼儿时期是父母和孩子培养感情的关键时期,但现在徐令宜和婉姐儿的空间距离是无法弥补的,徐令宜不可能亲眼看着婉姐儿长大。那就是让自己这个母亲多动动笔,让徐令宜多听听自己女儿成长的小故事吧,希望能熏陶出一点他的慈父情怀! 某次写信,元娘看着身边的女儿,玩心大起,把女儿的小脚丫小手掌各放在墨汁里蘸了蘸,在信纸上小小的印了一对小脚印小手印,下面批注上婉姐儿给自己父亲的信。随后也常常如此,不知道徐令宜看着自己女儿的手印脚印慢慢长大,心中是何滋味,元娘是乐不可支。 no4、三妾三胎的平安状况 元娘知道,在徐府的这种时候,徐令宜需要一个儿子,徐家需要一个儿子。作为侯府主母,她必须要保证文佟秦三妾能平平安安生产。 元娘自认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但三个姨娘,肯定是谁都想生出长子来的,谁能保证她们中没有谁会起歪心思呢?一旦出事,自己这个主母难辞其咎。所以怀孕期间,元娘免了三个姨娘的晨昏定省。在对孕妇的照顾上,三个姨娘中,文氏从娘家带了自己的|狂c娘来照顾自己孕期的起居。元娘禀过太夫人,让田妈妈和万妈妈照顾佟氏和秦氏,平时又多让陶妈妈派人盯着,这样严防死守,就是怕出事。一旦有事,也有万妈妈和田妈妈这两个太夫人身边的人给自己说句公道话。 家信中,元娘也多会提一句三位姨娘的安胎情况,告诉徐令宜一切平安。 十个月后三人瓜熟蒂落。佟氏难产生了庶长子,虽有惊无险,母子却都落了病,太夫人给孩子取名徐嗣诚。秦氏顺产生了庶次子,取名徐嗣谕。文氏生了女儿,庶次女贞姐儿。 三夫人也前后脚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徐嗣俭。 元娘自然在家信中把这一切详细汇报。搁笔后感叹,徐令宜还是挺行的,击球三次两次命中目标! no5、打小报告啦! 元娘刚执掌家大业大的徐府中馈,难免有那几只不怕死腰板硬的鸡跳出来搅搅场子。元娘恨得牙痒,自然想杀这几只鸡给永平侯府广大的猴子看。 但有些鸡好杀也能杀,如王妈妈;有些鸡,……却是不那么好杀的。徐府经营多年,家生子集团盘根错节,服侍过老侯爷的不在少数,基于更大的大局和更长远的考虑,有些鸡跳出来挑衅元娘这个主母的权威,元娘也就咬咬牙忍了。但是,嘿嘿!元娘转身就拿起小毛笔,摊开了小宣纸,老娘我现在是忍了,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给上司打打你的小报告总成吧!小样!等最高领导回来再收拾你! 举个例子。 比如,徐令宜刚走没多久的四月初八,太夫人因二爷突然病逝,浴佛节就想到药王庙去拜药王,保佑一家大小清泰平安。元娘就让陶妈妈安排太夫人去药王庙的车马。陶妈妈就劝元娘也去拜拜,求求自己的身子骨,好早日再怀一胎。元娘自己也很动心,有些犹豫,她倒不是想去求子而是想出去放放风,毕竟自己到燕京以后还没好好出去逛逛,又怕家里没个主事的人。陶妈妈拍胸脯保证家里有她。元娘这才下了决心出去,谁知道在车马的问题上出了岔子。 陶妈妈为了四月初八去药王庙的事到外院去找管事安排车马,结果管车马的管事一会说有几辆马车车轴坏了还没修好,一会说赶车的车夫人手不够白总管还没有招人,推三阻四的,总之是凑不到需要的马车来。陶妈妈没有办法,去找白总管。白总管亲自带了贴身的小厮去马棚挑马、选马车。这才把马车的事定了下来。 可谁知道临出发时又是节外生枝,徐令宜去河南路过时特意去请的太夫人的堂妹这个时候来了。老姊妹几十年不见,自有一番阔契。太夫人少不得要请自己这位妹妹一起去逛药王庙。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再加几辆马车才行。元娘想着如果再加几辆马车,又要费一番周折。回到屋里就对陶妈妈说,不去药王庙了。 陶妈妈不同意,说,如果有人不去,那也应该是孀居的二夫人不去,或是怀了身孕的三夫人不去。怎么也论不到主持中馈的永平侯夫人不去。还说,要是夫人不好意思对二夫人去说,她去说。 元娘一听,更是意兴阑珊,要是二夫人问为什么不让她去,难道说差马车不成?二夫人既主持过内院的中馈,又帮着太夫人管外院,家里什么情况,她最清楚。这话一出,岂不闹笑话,说我一个堂堂永平侯夫人竟然连家里的几辆马车也调拔不动。 而三夫人为人最是小气,一点点的亏都不肯吃。知道家里的人出去逛禅院单单不让她去,她还不闹到太夫人那里去?到时候太夫人问起来,更没脸。 陶妈妈也急起来。说,天大地大,不如子嗣大。难道就这样让了不成? 元娘听了倒没什么,她一个有现代灵魂的人,可不相信拜拜药王就能让自己怀孕,但本以为可以出去放放风的大好心情是大打折扣。看看陶妈妈义愤填膺的样子,本还想再劝她两句,结果 管针线的妈妈过来,说按惯例,往年的这个时候早把做秋裳的衣料定下来了。问今年怎么办?要是让外院的管事们帮着订,就要快拿了对牌去跟外院说一声;要是内院自己定,也要早定决定下来。要不然,秋裳就赶不出来了。 元娘忙着定做秋裳的事,倒把去药王庙的事抛到脑后了。 但晚上给徐令宜写信时,想起这件事,元娘的气很不顺。管车马的外院管事叫李全,是服侍过老侯爷并深得其器重的老人。人又在外院,她轻易动不得,但这人也太不听指挥了吧!决定了,要在新任董事长面前狠狠给他记上一笔。 元娘大笔一挥,在信中用极其哀婉可怜的语气向徐令宜表达了自己想去药王庙上香的强烈意愿和自己无奈放弃的惋惜心情。同时暗示渲染了李全的颐指气使不听指挥的形象。 搁下笔,元娘挑挑眉,李全管事,对不住啦!你难道没有听过孔夫子的那句话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得罪了我,我当然要在上司面前给你打打小报告,上上眼药啦。 元娘像个小恶魔般贼贼的笑了。 以后,元娘再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总不会忘记在工作汇报中报给徐令宜知道。 刁奴们,等徐董事长回来整体收拾你们! no6、元娘的思夫之情 元娘在写这一点时,通常后腮帮的牙会觉得酸得很,仿佛剔一剔就会掉下来。呃,她是有点想念这个正太,有点盼着他早点回来接过她肩上的担子。不过写到纸上时,总难免要夸张一点点。元娘自己写着都觉得有点肉麻,她哪有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哪有日日思君不见君?可是为了讨好领导,还是要往肉麻写啊,元娘托着腮帮子,玩着毛笔叹气。 no7、徐府的风花雪月 在古代这种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地方,人们的思乡之情是现代人无法理解的。元娘以前可是读过很多古人写的思乡诗词。她想,让徐令宜这个土生土长的燕京人窝在河南,他肯定很想念燕京。元娘也想多在信中描绘一下燕京的情景,但她是内宅妇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眼中的燕京其实就只能是永平侯府了。 所以, “今天,园子里的桃花开了。粉蒸霞蔚,非常漂亮!”随信送上园中桃花干花标本一朵。 “这几天院子里的杏花开了,招来蜂蝶无数。”随信送上杏花干花标本一朵,外加蝴蝶标本一只。 “呃,今天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坐在屋中可以听雨打芭蕉……”……呃,随信送上芭蕉干叶一片。 …… 很悲催的,元娘原本设想的很美好的家书思乡模块就成了徐府生物频道外加标本陈列室。 当然,随信附送的东西还有很多,按照规矩针线房每年给徐令宜做的四季衣裳,燕京土产,各种生活用品等等等等。 元娘每隔半年都会在徐令宜的书房整理出两大箱书给徐令宜捎去。当然大部分都是兵书,而且元娘挑的都是徐令宜批注最多的那些。 因为,书里会不会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元娘不敢肯定。但元娘却深深地知道,书,拥有可以抚慰人心的力量,当你痛苦时,看书,会让你暂时摆脱那种痛苦的心境。 那个正太,现在河南,应该很痛苦吧!?他应该会需要这种东西吧?!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徐令宜走了两年,元娘就给他写了两年的信。浪费了无数的笔墨纸张和脑细胞外,元娘觉得她写起信来越来越下笔如有神了,原来憋一个时辰只能写出寥寥数行,发展到后来,她拿起笔就有如神助的刷刷刷写七八张,写作水平突飞猛进。 元娘突然发现,徐令宜之于她,除了领导和下属,某生活伴侣的关系外,还可以发展另一种新的关系——笔友! 二十一、永平侯府的经济问题 当然,有些事情,元娘没有在信里写到。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永平侯府的经济问题。 元娘叹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红漆描金的匣子,对陶妈妈说:“走吧。” 陶妈妈面露不舍,道:“夫人,你,再考虑考虑吧!……真的要这样吗?” 元娘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也舍不得好不好!她也很心疼好不好!她也不想做雷锋好不好!但目前来看,这样做是最合适的! 元娘当初嫁入徐家,罗大太太给她置了丰厚的陪嫁。其中有两个院子,两个田庄。两个院子都是三进,一个在四条胡同,一个在石碑胡同,都在六部周围,每年的租金就能收二百多两。两个田庄,都在大兴县,一个有六千亩,一个有两千亩。六千亩的那个,由陶妈妈的儿子陶程管着,两千亩的那个,由另一个陪房高碾管着。她的陪房里有个叫卢永贵的小伙子,年纪不过十几岁,却很聪明机灵,前段时间元娘把卢永贵安排到了外院,现在给白总管当跑腿的小厮。陶妈妈听那卢永贵说现在侯府外院的银钱有些周转不灵,忙回报给了元娘知道。 元娘早就算过侯府的家底,知道侯府财政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情。当年老侯爷还在时,为了支持简王,家里的产业就卖掉了大半,全塞给了杨家那个无底洞。二爷死后,老侯爷感觉世事无常,活着的时候就将徐府仅剩的那点产业分了——包括死去的大爷在内,每人一份。死去的大爷那一份买了祭田,也不过才两千亩,值个一万两银子。也就是说,徐家也不过五万两银子左右的家当。这其中还包括了房产古玩、字画之类一旦变卖就会折价的东西,真正分到各房手里的,根本没有一万两的现银……现在徐家就徐令宜一人因爵位有俸禄,永平侯,每年一千三百两银子,五百二十二石米,就这样,有时候银子还会折成绢…… 现在太夫人还在,侯府没有分家,自己这一房的家产根本就没有拿回来过,公中一直花用的实际是徐令宜那一份的产业。看府里艰难,二夫人和五爷把自己的那一份也都拿了出来。只有三房,没有任何表示…… 陶妈妈气呼呼的说:“本来都已经分家了,现在府里全靠侯爷的那一份家业支撑着,让他们白吃白喝的就算了。现在夫人还要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元娘垂下长长的睫毛,道:“陶妈妈,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侯爷承了爵,多负担一点也是应该的。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本就是世间的常理。……至于我的嫁妆……”元娘抬睑,苦笑了一下,徐徐道,“你以为,如果侯府真的败了,我还能保全我的嫁妆?!”说罢,元娘捧着匣子,昂首走了出去。 陶妈妈愣了愣,快步跟了上去。心里嘀咕道,什么保不保的住嫁妆,侵吞媳妇嫁妆传扬出去可是很丢脸的事,她可不相信徐府肯丢这个脸! 元娘快步走在前面,她也知道徐家一个公卿世家明面上肯定不会作出贪占儿媳妇嫁妆的事。但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徐家真到了捉襟见肘的窘境,未必还会顾忌那么多。与其到时候被逼着拿出来,双方都尴尬没面子,不如主动一点,至少落个好,让太夫人和徐令宜念她一份情。 何况,如果徐家真败了,她又不能和离,还是一家人,真能自己抱着丰厚的陪嫁看徐家人喝西北风啊!索性现在把事情做漂亮一点。最坏的打算,徐家最后真败落到了需要打媳妇嫁妆主意的时候,他们现在就拿了她主动贡献出来的嫁妆大头,以后必然再不好意思太打她剩下嫁妆的主意,她反倒能保全剩下的嫁妆。 元娘到太夫人屋子里的时候,正看到二夫人项氏在服侍太夫人喝药。 元娘忙上前帮忙。 待太夫人用完了药,疲惫的斜倚在姜黄|色锦缎大迎枕上。元娘问了几句太夫人的身体,室内就沉默下来,元娘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二夫人见机,知道元娘有事想单独跟太夫人说,就推说还有外院的账目要理一理,叫了屋里的丫鬟一起退了出去。 元娘这才回身接过陶妈妈手里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了太夫人:“娘,这是我陪嫁庄子的田契。” 太夫人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娘垂首道:“娘,家里现在困难,我知道。我这个田庄在大兴,有六千亩良田,卖了它,能帮家里顶一阵子!” 太夫人大惊:“不行!我们徐家还不到要变卖媳妇嫁妆的时候!”边说边把手里的匣子塞回给元娘,“你快收回去!这个我不能收!” 元娘牢牢的把匣子按在太夫人手里,目光坚定:“娘!你听我说,家里现在什么情形,你清楚!我也清楚!我既然是徐家的媳妇,徐家好,我才能好!现在徐家有了困难,我自然能出力就出力,能出钱就出钱!这时候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覆巢之下无完卵!” 太夫人老泪纵横,感慨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但徐家再难,再穷,也不能卖了你的嫁妆!这不成……” 元娘叹口气,安慰太夫人道:“娘!这不是徐家卖了我的嫁妆,而是暂时借用。等侯爷回来了,家里情形好了,让侯爷和娘再加倍给我补回来就是了!到时候,没准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太夫人泪眼朦胧,用帕子连连拭泪,拉着元娘的手,不住的说:“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元娘又连哄带劝了好一会儿,太夫人才平静下来,答应收下田契,看元娘的目光更添慈爱。 回去的路上,陶妈妈气鼓鼓的,终于忍不住问元娘:“夫人,明明是你把嫁妆给了徐家,明明是徐家占了大便宜,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收回这个庄子呢,夫人怎么说的那么……?!” 元娘淡淡一笑:“我庄子田契也给了,钱也出了,力也尽了,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何必吝啬几句好话,在最后再让太夫人心里不舒服!?”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很多都是因为施恩者没有注意自己施恩时的态度而埋下的祸根,搞得施恩者力也出了人也得罪了。既然已经决定给嫁妆了,就给的漂亮一点,让太夫人收的舒服一点!这对自己总是没有坏处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元娘见了几位管事妈妈,处置了上午的事务,就到了吃午饭的时辰。陶妈妈招呼小丫鬟们摆饭。 元娘望着炕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突然没了胃口。 这么多菜!得多少钱啊!要知道现在花的这些钱里,可是有她的一份的!她的嫁妆,她的庄子,六千亩的田庄啊! 元娘肉痛起来。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吃得了啊!真浪费!浪费的还是我的嫁妆!我的钱!啊!啊!啊!————心疼死了! 结果就是当天中午元娘胃口极好,饭桌上的菜都被吃的七七八八,没想到吃撑着了,下午胃就不舒服了,最后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没睡好的元娘顶着两个熊猫眼,又对着一桌子有五种粥品,八种面点,十来种小菜的丰盛早餐时,痛定思痛的下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节省永平侯府的开支! 因为永平侯府现在财政确实紧张,因为太夫人现在对元娘这个识大体的媳妇满意极了,因为元娘要厉行节约的决心很大,所以,元娘最终雷厉风行的在徐府内进行了经济改革:裁撤了徐府赋闲多余的仆役,精简了徐府过于庞大的下人体系,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其中就包括徐府过于奢靡浪费的餐桌,确实节省了侯府不少开支。 当然改革总会触犯一些既得利益者。三夫人甘氏就很不满,但太夫人非常支持元娘,她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冬去春来,白驹过隙,转眼间,建武五十五年到了,徐老侯爷的孝期已过,徐府众人行过了除服礼,大人小孩都换上了颜色鲜亮的春裳。 据可靠消息,徐令宜和徐令宁,也要从河南回来了! 二十二、徐四回府啦! 听到小丫鬟禀报的徐令宜二人已经进了徐府大门的消息后,守候在徐府正房的徐家众人都处在非常激动的情绪当中,太夫人站起身来,亟不可待的盯着门口晃动的石青色西番花夹板帘子。三夫人眼中甚至已经晃动着泪花。 元娘有些恍惚,又要见到那个正太了吗?两年了,说完全不曾想过他是假话,但要说很想念他,那也不是真话。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长成什么样子了?…… 元娘正在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小丫鬟略带急促的声音 “侯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门帘被高高撩起。 两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疾步走了进来,看到太夫人一下子都如推玉山、倒金柱似的跪了下去,声带哽咽:“不孝子,回来了!” 太夫人快步走上前去,拥住两个儿子,抚摩着他们的头顶,也哽咽道:“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兄弟俩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中都闪现着泪光。 三夫人早就冲了上去。元娘站在那里没有动,静静的打量着徐令宜。 长高了!现在的自己估计只到他的肩膀了!依旧是那白皙的皮肤,依旧是那双既大且长的丹凤眼,但眼中的神采全变了。脸庞依然英俊,但已经没有了如阳光少年般的灿烂明亮,眉宇间添了沉稳阴郁。整个人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 这个正太,长大了!元娘在心底叹道。 徐令宜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元娘。 她依旧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穿着湖色锦纱小袄,天水碧的湘裙,乌黑的青丝上簪着一支珊瑚梅花簪,簪头吐出小小一挂三穗流苏,每条流苏上都垂了一颗鲜润红艳的珊瑚珠,摇曳垂在颊边,和她耳边坠着的珊瑚珠相映成趣,愈显得她肤光胜雪,亭亭玉立。脸色比他走的时候好了很多,重新泛着淡淡的粉色,大大的杏眼,依然那么清澈明亮,欲语还休,跟他午夜梦回时一模一样。…… 徐令宜心里一热,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不由痴痴的向元娘走去。衣服下摆却被人拽住,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小似粉团般的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袍下摆,约三、四岁的模样,一双晶莹剔透的大大凤眼,黑白分明,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奶声奶气的问:“你是我的爹爹吗?” 徐令宜眼眶热了,蹲下身抱住小女孩:“你是婉姐儿!?” 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 徐令宜把小女孩抱到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洒了下来。 元娘也觉得眼睛酸酸的,忙抽出帕子拭泪。 徐令宜抱着婉姐儿走到元娘身边,红着眼睛凝望着她。元娘看着徐令宜,心中五味俱全。 |狂c娘带着一岁多的徐嗣诚、徐嗣谕、贞姐儿上前,元娘为徐令宜一一介绍。 徐令宜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目光柔和,却带着微微的局促犹豫。 元娘暗哂,任谁突然看到自己多了三个这么大的孩子都会不适应吧!徐令宜今年也不过十八岁,搁在现代也就刚成年,在这里却是女人能凑一桌麻将,孩子也能凑一桌麻将的一家之主了! 徐令宜和徐令宁兄弟两年多不在家里,太夫人想儿子想得紧,众人在太夫人房中诉说别后离情,哭哭笑笑,又吃了个团圆饭才散,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元娘带着婉姐儿走在徐令宜身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住。她一惊,低头一望,徐令宜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牢牢握着自己的小手。她抽了抽,没有抽出来,抬头只看到徐令宜目光炯炯望着自己。 元娘老脸一红。忙偷偷望了望周围,身边的丫鬟婆子倒都没有注意。 徐令宜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到净房洗漱更衣罢,刚刚坐定准备喝茶。就有丫鬟禀报三个姨娘前来问安。 元娘瞥了徐令宜一眼,传话让她们进来。 三个姨娘鱼贯走了进来。 佟姨娘穿了件豆绿色柿蒂纹杭绸褙子,头发绾了个规整的弯月髻,并插了两支赤金镶碧玺石簪子,杏眼桃腮,宜喜宜嗔。因为当年生徐嗣诚时难产,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脸色苍白,弱不胜衣,反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秦姨娘穿了件翠蓝色素面杭绸褙子,头发规规矩矩地绾了个圆髻,插了支嵌蜜蜡石的赤金簪子,戴了朵大红色绢花,珠圆玉润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安,显得很憨厚。 打扮的最华丽的是文姨娘。 她穿了件姜黄|色素面小袄,茜红色折枝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青丝梳成坠马髻,偏插了朵酒杯大小的珊瑚玳瑁绿松石宝结,神色妩媚,耳朵上坠着猫眼石坠子,微微一动,就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三人进门后向徐令宜和元娘行了福礼,六双眼睛都偷偷的看向了徐令宜。 元娘看了暗暗好笑。三个人都旷了很久了啊! 徐令宜却没有领情,或者说没有察觉,闲话了几句,就让她们退下了。 三人神色黯然,默然退下。 元娘起身招呼|狂c娘带婉姐儿去净房洗漱。让|狂c娘把婉姐儿带到暖阁去睡。 婉姐儿却不肯,闹着要在正房和娘一起睡。 元娘无奈,只好向徐令宜解释:“这两年,婉姐儿一直是跟着我睡的。” 徐令宜没有丝毫不悦,笑着说:“那今天就我们一家三口一块睡吧!” 元娘微怔。 丫鬟们铺了床,慢慢退了下去。 元娘按照徐令宜的习惯,在床头小杌子上放了一盏宫灯,放下罗帐,哄着婉姐儿睡觉。 小姑娘今天看到了爹爹,兴奋了一整天,累了,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徐令宜凝视着女儿熟睡的小脸,轻声跟元娘道:“没想到婉姐儿长这么大了。我走的时候,”他用手比划着,“才这么一点点大,抱在你的怀里,整天不是吃就是睡……” 徐令宜笑容悠远,似乎在回忆婉姐儿襁褓中的模样。 元娘笑道:“孩子是长的最快的,一天一个样!” 徐令宜凝望着元娘,轻道:“我收到你的信,看到婉姐儿的手印脚印一天天长大。原来才有枣子大,现在已经……”他笑着端详着婉姐儿放在颊边的小手。 元娘浅浅笑着,看着女儿,只觉心中一片温暖安宁。 徐令宜转眸凝望着元娘,眸色幽深:“元娘,这两年辛苦你了!……”大手抚上了元娘的脸颊。 元娘脸一红,不会吧!婉姐儿还在旁边呢! 徐令宜的手却向下滑去……床帐内的气氛越来越暧昧。 元娘心跳如鼓,脸如火烧,忙悬崖勒马,按住徐令宜越来越不老实的手:“侯爷!婉姐儿还在呢!” 徐令宜叹一口气,抽回手,搂住元娘和婉姐儿,道:“快睡吧!” 元娘忙躺下,紧紧抱住女儿,闭上眼睛,徐令宜身上散发的薄薄暖意,呼吸间溢出的男性气息,让她感觉醇厚而温暖,睡意顿生。 元娘沉沉睡去。 徐令宜躺在一旁,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女,脸上绽出满足的笑容。 二十三、搬家?化狼! 第二天天刚亮,徐令宜和元娘就起来了。 梳洗过后,元娘穿了件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鹅黄|色挑线裙子,戴了对珍珠耳钉,插了支银鎏缠丝珍珠珠花。 从净房出来的徐令宜眼前一亮,只觉得元娘眸清如水,袅袅婷婷,说不出的顺眼,比以前更好看了。 接受过三位姨娘的问安后,两人就带着孩子们联袂去给太夫人请安。 到了太夫人那里,没想到二夫人已经到了。 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色杭绸褙子,乌黑的青丝绾了个纂儿,通身只有耳朵上坠了对珍珠耳坠,素雅中带着几分清贵。 元娘笑着和二夫人打招呼:“二嫂来啦!” 二夫人笑着点点头。 三人围着太夫人坐下,打发|狂c娘带着孩子们去了暖阁,太夫人看了看他们,开口道:“怡真刚跟我商量,看她搬到什么地方去住好,好把上院给老四腾出来。” 徐令宜一听,忙站起身来回道:“二嫂千万别这么说,我一回来就让你搬家,那成什么了?!这几年,我和三哥都不在,多亏二嫂替我们奉养母亲,照顾徐家,我感激二嫂都来不及,岂能……我回来可不是为了把寡嫂赶出去的!” 二夫人听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住的地方本就是历代侯爷、夫人所住的上院,我一个孀居之人,住在那里名不正言不顺,还是早点搬出来的好!……” 徐令宜忙道:“这些虚套子,二嫂知道我们家一向是不怎么讲究的,二嫂你还是不要搬了!” 元娘一看徐令宜那架势,倒是真心实意不想现在搬到那上院去,忙跟着帮腔:“就是,二嫂,你还是听侯爷的,不要提搬家的事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谁住哪还不都一样!” 二夫人见徐令宜和元娘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劝阻,倒不好再提搬家的事了。 三人在太夫人处闲话了几句,太夫人留了徐令宜说话,二夫人和元娘就一同出了太夫人的院子,彼此道别后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陶妈妈愤愤不平的跟元娘说:“夫人为何不答应二夫人要搬家的事呢?!毕竟上院才是夫人应该住的地方!” 元娘不以为意,道:“一个院子罢了,住哪还不是一样?你也看到了,侯爷不愿意让二嫂搬,我何苦为这件小事去和侯爷对着干。” 不过元娘心里也在暗暗奇怪,她倒不是想住那个什么劳什子上院,她住不住上院,永平侯夫人这个职位都是她的,又跑不了!她只是奇怪二夫人在搬院子这件事上的反应。 本来二夫人作为世子夫人时,住上院是理所应当的。但后来二爷死了,二夫人是孀居之人,按道理要搬到僻静些的地方去住,可当时她正病得糊里糊涂的,大白天的,竟然说听到二爷在书屋里咳嗽,让丫环给二少爷送披风……太夫人听着眼泪直流,陪着在那里哭,谁也不敢提搬的事。再后来二夫人好一点了,老侯爷又去了,太夫人病倒了。正巧家里出事,弄不好要夺爵,……徐令宜和三爷天天在外面跑,自己要主持中馈,三夫人怀了身孕,太夫人处难免有些照顾不周。全赖二夫人拖着病体带着五爷在太夫人面前捧药捧汤,还要督促五爷的功课,当时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待事情过去了,徐令宜和三爷去了河南老家守陵,二夫人帮着太夫人打理家里的产业,十天有九天宿在太夫人屋里。自然没人提让她搬家的事了。…… 但现在徐令宜回来了,二夫人一个寡妇再住着上院就万万说不过去了。结果二夫人果然提出搬院子的事了。但被徐令宜和自己一番推辞,她居然就顺杆子爬同意不搬院子了。……二夫人挺聪明一人啊!她应该明白这时候她应该坚持搬才合适啊! 反正,二夫人这几年的表现,明显可以看出,她不想从现在住的院子搬出去。但这样耗着,最后对她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不光是别人的闲话,就是太夫人和徐令宜,都说不定会对她有看法,二夫人一向是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的聪明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不知进退呢?…… 元娘百思不得其解,就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处理完内院的事务,又教婉姐儿识了几个字后,元娘看天色不早了,该吃午饭了,就派人去看看徐令宜在哪里。结果晚香回报徐令宜跟太夫人谈过后就出去了。元娘就和婉姐儿一块吃了饭。 直到晚上戌正时分,徐令宜才一身疲惫的回来。 元娘帮着|狂c娘把婉姐儿哄睡了,让|狂c娘带着婉姐儿在暖阁睡。自己正坐在炕桌旁借着羊角宫灯的光线边看书边等徐令宜。 徐令宜倚在门口,看着昏黄的灯光流泻在元娘的身上,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微微垂着,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徐令宜突然觉得焦躁烦闷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大步走了进来。 元娘听到声响,抬头发现徐令宜回来了,忙下炕服侍徐令宜宽衣。 徐令宜头发微湿的从净房出来,丫鬟们已经铺好了床退了下去。元娘穿着亵衣坐在床边等他。 徐令宜微微一怔,有些恍惚,当初他和元娘第一次见面,他们的新婚之夜,元娘也是这样,静静的坐在床边等着他……沧海桑田,四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只有元娘还依然在这里,……像那时一样,静静的等着他,不离不弃…… 不知怎的,徐令宜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发热,快步走上前去,把元娘紧紧抱到怀里。 元娘冷不丁被徐令宜抱住,有点发愣,想,不会吧,这家伙这么急啊,看来在河南守孝期间真是很老实啊! 徐令宜把脸埋在元娘那乌黑浓密的长发中,淡淡的清香在鼻端萦绕,他闷声道:“元娘,这两年……真的谢谢你!你卖嫁妆的事,娘已经跟我说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把那个陪嫁庄子给你赎回来的!” 他说的郑重其事,颇有两分誓言的味道。 元娘淡淡的笑了笑,像哄婉姐儿睡觉时一样轻轻拍着徐令宜宽阔的后背,道:“侯爷不用挂着那个庄子,能为徐家尽一份力,是我的本分!” 老实说,她当初既然做了把那个庄子献出去的决定,就从来没有想过它还会回到自己的手上。如果这小子能给她赎回来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她也完全可以接受。 徐令宜又紧了紧怀里的元娘,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又香又软,抱起来舒服极了,一股非兰非麝的淡淡清香袭来,徐令宜蓦地情动。他不由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怀中人的耳垂。 耳垂上一阵酥麻,元娘轻轻打了个颤,只觉得那种痒痒的感觉从耳垂一直传到了心里。 徐令宜的呼吸渐渐炙热急促,他把元娘放到床上,开始撕扯她身上的亵衣,同时不停的吻着元娘的鬓角、耳垂、下巴……渐渐往下…… 元娘配合他脱着亵衣,只觉得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带着硬胡茬的下巴在自己胸前摩擦,微微刺痛,有唇在自己身上吸吮辗转,鼻端闻到的都是强健雄性的气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从心底传遍了全身,小腹涌出一股热流,她忍不住呻吟起来,情不自禁的也去撕扯他身上顿觉碍事的亵衣,手脚并用如藤蔓般死死缠住身上的男人…… …… 第二天,看着徐令宜身上纵横交错微微淤血的青紫抓痕和伤员脸上欠扁的戏谑笑容,元娘脸上陪着小心,心里却在破口大骂:臭小子!笑什么笑,老娘也旷很久了好不好!没听过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 二十四、与文姨娘有关 经过了战况激烈的一夜,徐令宜和元娘两人起床后的精神倒都是很好,胃口更好,两人齐心合力一共干掉了四碗小米粥、八个肉包子,两个肉饼,外加小菜若干碟,只看的陶妈妈等人目瞪口呆。 当然了,早餐的主力是徐令宜这个饭桶。 饭罢,徐令宜屏退屋里服侍的人,和元娘交代事情:“昨天我去了简王府,现在七王爷……很缺钱,我们府上也没多少产业了。……所以,我和七王爷商定,以文氏的名义,和文家合股做生意!” 元娘理解,总统竞选就是个烧钱的玩意儿,那个简王缺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和文家合股做生意……徐家已经没有多少家底了!本钱怎么办? 她不由发问:“合股做生意?!那我们出多少本钱?又能赚多少?以后怎么分红啊?” 徐令宜挑挑眉:“现在我们手头上暂时没钱,先让文家垫着,名义上我们占一万两的干股。生意的经营文家来,官府方面我会去打招呼。至于以后的分红……”他冷笑了一声,“谅他文家也不敢亏待了我们!” 元娘汗颜,原来是空手套白狼权钱交易啊!徐家给文家的生意提供保护伞,文家给徐家当冤大头! 徐令宜嘱咐元娘:“今天晚上我就会跟文氏说这 免费电子书下载 庶女攻略1-522第5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1522 作者:未知 事,带信让文家掌家人来一趟。到时候文家的人估计会来跟文氏接洽。如果文家的人来找她,你就让他们见面吧!” 元娘点头。 两人去给太夫人请安。 徐令宜有事情要处理,在太夫人处略坐了坐就去了外院。 太夫人就留了元娘说话。 “贞姐儿是养在文姨娘跟前吗?”太夫人问元娘。 “是。”元娘不知道太夫人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答道,“这两年家里事多,我的精神又不济,孩子们年纪又小,想着他们几个跟着生母总能照顾妥当一些。” 这是元娘的真实想法,她总觉得亲生母亲是最适合照顾自己孩子的人。 太夫人蹙了蹙眉,道:“以前孩子小,倒罢了。佟氏和秦氏是我们府里调教出来的,我看着倒还知道规矩。可是文氏……商户之女,见识有限。我昨个儿居然听到贞姐儿在背打算盘的六六口诀。贞姐儿可还不到两岁,就被文氏教得一身商户俗气。她可是我们永平侯府的小姐!……” 元娘默然,她到底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古代人,她听过贞姐儿背六六口诀,当时只想到贞姐儿真聪敏,放在现代没准能作为算术上的天才儿童培养。可太夫人居然嫌弃!这个时空对大家闺秀的教育明显不包括经商能力这一块。在这个时空里,等级观念是无法抹煞的,士农工商,商人是下等职业者,打算盘也不是高雅艺术!是她疏忽了! 太夫人吩咐元娘:“以后贞姐儿的教养,你还是多看着些,别让她老跟着文氏了!” 元娘应诺。 太夫人交代完了贞姐儿的事,又跟元娘商量起了在家里加盖院子的事情。 回到自己房里,元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怔怔发了一会儿呆,玻璃窗挂着的月白色绸布帘子用银勺勺着,窗外的景致一览无遗。院子里春光正好,玉兰树已经发出了嫩绿的新芽,松柏也恢复了青翠。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元娘长叹一口气,吩咐陶妈妈把文姨娘叫过来。 文姨娘很快就来了,恭恭敬敬给元娘行礼,元娘让丫鬟端了小杌子给她坐。 文姨娘谢过,半坐在了小杌子上,喋喋不休夸赞起元娘的打扮来:“夫人耳朵上的这对南珠十分难得,像这样一对一模一样莲子米大小的上品南珠可不好找,至少要值个……” 元娘叹口气,打断她道:“文姨娘,我听说你在教贞姐儿背打算盘的六六口诀。” 文姨娘一怔,笑道:“是啊!我原来在娘家时,文家的儿子女儿从会说话起就会背六六口诀,所以我就教了贞姐儿。”她小心翼翼看着元娘的脸色,“可是妾身教的不对?” 元娘静静道:“你确实教错了!文家是经商世家,家中男男女女从小背诵六六口诀没有错,但徐家却是公卿世家,贞姐儿是永平侯府的千金小姐,讲究的是幽娴贞静,风华气度、女红针黹才是大家女子最要紧应该学的!” 文姨娘的脸色白了白,勉强笑道:“夫人,是妾身错了,妾身想差了,妾身以后再也不会教贞姐儿这些东西了。” 元娘想到太夫人的嘱咐,感觉很无力。老实说,如果元娘可以做主,她绝不会做拆散人家亲生母女的事情。但现在她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顶头大boss有令,她也必须得做出服从姿态啊!至少在明面上得把贞姐儿从文姨娘屋里挪出来。 元娘只得开口道:“这样吧,贞姐儿也已经快两岁了。就先把她先挪到西次间住着吧。等家里新盖了院子,他们小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屋子的。” 文姨娘脸色煞白,急忙道:“贞姐儿还太小,恐怕给夫人添麻烦。……” 元娘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道:“你放心!贞姐儿身边服侍的人仍旧用老人。你们也还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要见面也很方便。你要是不放心,有空可以多去看看。但……不要再教贞姐儿背六六口诀之类的东西了。太夫人听了也不会高兴的!” 文姨娘也是聪明人,闻言垂下头,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行礼退了下去。 元娘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她也很讨厌这项工作任务啊! 晚上,元娘陪着女儿玩,婉姐儿打着哈欠困了。|狂c娘要抱婉姐儿去暖阁睡,元娘出声阻止了:“今天就让婉姐儿跟着我吧,你先下去吧。” |狂c娘不敢违抗,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元娘轻轻拍着女儿,哄着她入睡。婉姐儿小脸红扑扑的,低垂的睫毛长长的,元娘越看越爱,忍不住轻轻亲了女儿一口。 陶妈妈急匆匆走进来,元娘用食指搭在唇上轻轻向她嘘了一声,轻声道:“小声些,婉姐儿刚睡着。” 陶妈妈凑到元娘跟前压低声音禀道:“侯爷回来后去了西厢房!” 元娘嗯了一声,没有回话。 陶妈妈急了,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元娘没有去理会陶妈妈,只是继续轻轻拍着女儿。 她知道陶妈妈急什么,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徐令宜要睡小妾,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从知道要嫁给一个古代男人起,就没有奢望过自己可以独享一个x伴侣,更别说得到一个丈夫了。 虽然早就想的很明白,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了。元娘还是感觉心里有点膈应。但……元娘低头望着睡得小猪呼呼的女儿,手轻轻地温柔地拂过小家伙乌黑的头发,微微笑了。 有了这个小家伙,那点不舒服那点膈应算什么呢?早被我丢到爪洼国去了! 元娘看了看屋里的座钟,已经亥正了,她轻声对陶妈妈说:“你看着一会儿婉姐儿,我去梳洗。” 陶妈妈应诺,元娘站起身,却看到徐令宜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元娘愣住,这家伙不是去了文姨娘那里吗?怎么这个点了又过来了? 徐令宜走到床前,看到熟睡的婉姐儿,压低声音问道:“婉姐儿睡了?” 元娘回过神,低声回答:“是。” 徐令宜点点头,吩咐陶妈妈:“你带婉姐儿去暖阁。”转头向净房走去。 陶妈妈眉开眼笑,马上小心抱起婉姐儿去了暖阁。 元娘满腹狐疑:这家伙去文姨娘那商量文家的事,都这么晚了却没有留宿……难道文姨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恼了这位大爷?! 徐令宜则在那腹诽:好嘛,你元娘昨天把我抓的满身都是伤,伤口都还没结疤呢,我今天如果歇到文氏那里,一脱衣服她肯定会看到了,她就算不问,也会猜到你身上去。到时候你作为正室,哪还有颜面可言!作为你丈夫,少不得要为你遮掩遮掩啦。 想到昨夜的情形,徐令宜眼神一暗,小腹发紧,加快脚步进了净房。 西厢房。 文姨娘穿着桃红色的小袄,如木雕泥塑般呆坐在炕上,瓜型羊角宫灯柔和的光线映得她颊边的金刚石耳坠一闪一闪,和她眼角的泪光一起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文妈妈偷偷抹了抹脸上的泪,上前劝道:“姨娘,早点睡吧。” 文姨娘苦笑了下,向文妈妈问道:“你托人看过贞姐儿了吗?她可睡了?” 文妈妈忙回道:“我刚去西次间偷偷看过了。姐儿换了地方,闹了一会儿,不过这会已经睡着了。” 文姨娘呆呆坐着,喃喃道:“她好,我就好了。我以后可就指着贞姐儿活了……” 文妈妈差点哭出声来,忍着悲声安慰文姨娘:“姨娘说什么呢!姨娘的日子还长着,以后还会有儿子,还会有好日子等着的!” 文姨娘的眼泪如雨一般落下来,她哽咽道:“文妈妈,我哪还有什么以后?我苦苦守着,等了侯爷两年!他回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容易到我屋里来,是为了文家的生意!我小心翼翼的侍奉,可都这么晚了,他掉头就走!他,他,心里没我啊!我哪还有什么以后!……”她越说越委屈,“现在连贞姐儿都不让养在我身边了!……为什么!文家的儿子女儿会说话就会背“六六口诀”,虽然贞姐儿是侯爷的二小姐,可她总要吃五谷杂粮!学些管账的本领以后管起家来也会事半功倍!就是二夫人,算起账来比司房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还快,这才把那些人镇住,侯爷不在的时候才能让家里的那些管事们不敢随便生出二心来……我就不明白了!我教贞姐儿口诀有什么不对。说到底,不过嫌我出身低微配不上永平侯府二小姐生母的身份……可嫁到徐家来,又不是我自愿的……” 文妈妈惊恐的扑上前去,捂住文姨娘的嘴:“我的姨娘,你可不敢什么都说啊!你已经是永平侯府的姨娘了!” 文姨娘的嘴被死死捂住,雪白的腮边落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二十五、徐四要去打仗了! 永平侯府的男主人回来了,生活中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回到了正轨。燕京城中巫蛊案的余韵还在暗潮汹涌,几位皇子也在暗地里斗的天昏地暗,但表面上已是一派平静。 对永平侯府中的众人来说,日子开始平静下来,不紧不慢的过着。府里开始大兴土木,加盖院子。二夫人见状,不顾太夫人和徐令宜的劝阻,坚持搬到后花园的韶华院去住了。这样徐府的上院就空出来了。太夫人让元娘挑了个吉日搬了进去。 上院分东、西跨院。西跨院是个四进的宅子。穿堂三间各带两个耳房,正房五间各带一个耳房。元娘把她和徐令宜的内室设在正房的西边。四个孩子安置到了厢房。婉姐儿和贞姐儿带着|狂c娘和丫鬟婆子分别安置在了西厢房。徐嗣诚和徐嗣谕及服侍的人分别住到了东厢房。 东跨院原是二爷和二夫人的居所,修缮了一番后,元娘把文佟秦三位姨娘安置到了那里。西跨院三座院子前后排列着。文姨娘住最南边,秦姨娘住最北边,中间是佟姨娘。 搬家的繁琐事情忙完,时间已经进入了盛夏。 天气越来越热,满耳的蝉鸣声,冰镇的绿豆汤、莲子汤、酸梅汤每日不断,屋子里也开始置冰解热。三爷接手打理家里的产业。而在简王的斡旋下,徐令宜被任命为西山大营都指挥使,开始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就留宿到了西山。 罗大太太从余杭来信,说把三娘许配给了浙江按察使黄玉黄大人的族侄,秋后就成亲。信里罗大太太还告诉元娘,她本来想把三娘配给她娘家的一个庶出侄儿,但想想三娘这些年在她面前还算老实,她那个侄儿又太过不成材,就算了。那个黄大人的族侄,本身是个秀才,跟罗振兴又交好,她想着将来对罗振兴也是个助力,就答应了这门亲事。罗大老爷的一个同年做媒,给罗振兴定了江南大家顾家的嫡女,等过几年就成亲。 元娘看了信很高兴,没想到那个总是怯生生如林黛玉般的三娘也要嫁人了,让陶妈妈从她的首饰匣中挑了好几样首饰外加了两百两银子捎回余杭给三娘添箱。 元娘过着侍奉太夫人、教养子女、主持侯府中馈的平常日子,虽然忙碌但是平静。但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总感觉现在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徐令宜偶尔回家时那越锁越紧的眉头更加深了她的这种感觉。 就在这种氛围中,遥远的大周南疆传来苗人暴动的消息。朝中对是否派兵出征苗疆议论纷纷。听说朝中大臣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吵得不可开交。 过了几天,徐令宜晚上回到家,依旧沉默寡言,眉头紧锁。 元娘服侍他歇下。 半夜,元娘突然醒来。 看见徐令宜倚在床头。 黑暗中,他的侧脸如刀刻石凿般的分明。 元娘没了睡意,悉悉索索地坐了起来。 “侯爷在想什么呢?” 徐令宜转过脸,看着元娘,默然不语。 元娘等了片刻,看徐令宜仍是什么都没说,叹口气,道:“侯爷,快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想吧!” 说罢,元娘躺下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突然听到徐令宜说道:“萧曹相汉高,曾为刀笔吏;汲黯相汉武,真是社稷臣。召伯布文王之政,尝舍甘棠之下,后人思其遗爱,不忍伐其树;孔明有王佐之才,尝隐草庐之中,先主慕其令名,乃三顾茅庐……”他顿了顿,望着帐顶,“小时候,先生教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是那孔明该有多好,可以在帝王面前摆架子,可以安邦定国,可以名垂青史……可那时候我连描红都描不好,先生说我好高骛远,族学里的人也笑我做白日梦。……” 元娘同情的看着徐令宜,这孩子,碰到的老师和同学都不怎么样啊,都搞成童年阴影了,今天不知道在外面碰到啥事了,又想起小时候那茬了。她不由伸手过去,握住徐令宜的手,柔声道:“现在你是堂堂正正的永平侯。当初先生和族学里的同窗都说错了,你没有好高骛远,也没有做白日梦。男儿本就当从小志存高远,有一番大志向的!” 徐令宜转过头,定定望着元娘,大大的凤眼在幽暗中闪烁着光芒:“不!我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承袭永平侯是因为祖宗余荫,我并没有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来,……反而在京中束手束脚,惶惶不可终日。……”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头也慢慢地垂了下去。 元娘静静望着他,柔声道:“你并没有一事无成。你现在是一家之主,护着我们一大家子呢。我知道现在朝中局势叵测,侯府情形难明。娘、二嫂、五弟、婉姐儿、诚哥儿、谕哥儿、贞姐儿……还有我,我们这些妇孺能好好待在家里过日子,就是因为有你在外面为我们遮风挡雨。你是有担当、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说你一事无成呢?!” 徐令宜垂着的头缓缓抬起,静静看着元娘,突然一笑,反握住元娘的双手,道:“元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能娶到你,实在是我徐令宜的福气!” 元娘愣住,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暗忖,人家脸皮比较薄,你领导夸奖得别这么突然啊,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感觉挺难为情的。 徐令宜顿了顿,有点犹豫,悄声对元娘讲:“朝廷想对苗疆用兵你听说了吗?” 元娘点点头,道:“听说是有这回事。” 徐令宜道:“简王想让我这次挂帅攻打苗疆!……” 元娘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什么!?简王想让你带兵去打苗疆!?” 徐令宜点头肯定。 元娘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怦怦直跳,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可是从来都没有打过仗啊!战场可是最危险的地方!” 徐令宜沉默。 元娘有点急了:“这件事定了吗?你不会去,是吧?娘知不知道?娘不会答应的!打仗很危险的!……” 徐令宜打断元娘的话,沉声道:“我想去!” 元娘顿住,她想到他刚才说过他小时候的偶像是孔明,从小的志愿就是做一个安邦定国、名垂青史的贤臣,想做一番大事业,想到他书房中那么多的兵书和兵书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她颓然坐倒在床上,她明白,眼前的人,年纪再小也是一个男人,一旦从小的夙愿看到了实现的曙光,她是劝不住的。可是,战场太危险了!战争太残酷了!这个男孩还不到十八周岁,就要上那么残酷的地方厮杀吗? 元娘深深地看着徐令宜,沉声道:“你决定了?!” 徐令宜点点头:“决定了!”他坚毅的面容在床帐透进的月光中时隐时现,“这是能够掌握兵权的大好机会!也是我可以一尝夙愿的唯一机会!我只要打胜了这场仗,徐家就可以摆脱现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动局面,简王也可以有更多的助力!……就算娘反对,你反对,我还是要争取,还是要去!” 话语掷地有声。 元娘默默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开口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家里的!但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回来!”语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徐令宜轻轻把元娘抱在怀里:“你放心!我会打个大胜仗回来的!我不会让你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要让我徐令宜的妻子抬头挺胸,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元娘躺在徐令宜怀里,默然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令宜所说的挂帅出征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消息。元娘却开始做准备。她让书房的小厮把书房中关于苗疆的书和舆图全部找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翻过,详详细细的了解苗疆的一切。 苗疆,就在贵州四川那一带,地理位置偏僻,多山。 前世,元娘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旅游只去过南方的云南,没去过贵州、四川。看书中的记载,应该是个天气湿热,植被茂密的地方,多蛇虫、瘴气。 元娘选了结实耐用的面料,偷偷让晚香晚玉为徐令宜缝制轻薄透气的衣服;还私底下搜罗防治蛇虫毒、瘴气的药方,制成药丸。…… 既然拦不住徐令宜,那至少要为将来未知的事情做一些准备,出一些力。虽然自己的这些努力,可能对战争大局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那个不到十八周岁的大男孩,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丈夫过,但这几年,自己陪伴他成长,朝夕相处,早已经把他看成家人了,万万不希望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何况,他如果在战场上出了事,这个家,包括自己、婉姐儿,都是前途叵测啊! 建武五十五年的时光就这样如水般流走了。翻过年,开春后,朝廷正式宣布对苗疆出兵,领军的正是年仅十九岁的西山大营都指挥使永平侯徐令宜。 二十六、军嫂的空窗生活(上) 建武五十六年,对永平侯府来说,注定是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的一年。 徐府众人挥泪送走了穿着战袍的徐令宜后,就陷入了日夜的担忧中。太夫人屋里设着的小佛堂终日香火不断,飘散着袅袅香烟。而太夫人和二夫人都吃起了长斋。元娘知道后,沉默半晌,让陶妈妈嘱咐小厨房的黄妈妈,每餐也戒了荤腥,改吃素斋了。 四月初八浴佛节,徐府众人跟随太夫人去药王庙祈福。 药王庙中,元娘凝望着大殿上的药王像,虔诚的拈香跪下,在心中默默祈祷:“药王,你如果真的有灵,请保佑徐令宜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只要他好好活着回来!他是个好孩子,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害过人。他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他的家人、母亲、子女都不能没有他!请药王发发慈悲!保佑他一切平安!……”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元娘其实并不信佛,上辈子她没有信奉任何宗教。这一世虽然经历了穿越这样的乌龙事件,但她在经历生死关头时并没有见过牛头马面,也没有喝过什么孟婆汤,走过什么奈何桥。她的感觉就是自己在医院的产床上消失了意识,等恢复神智时,自己已经是刚出生的婴儿了。神佛究竟是不是存在,她也不知道。但此刻,她真心希望药王是存在的,能够听到她的祈求,保护徐令宜的生命! 宗教,大概就是有这样慰藉人心的作用吧! 从药王庙回来后,元娘的情绪有些低落。陶妈妈看着心里暗急,就想方设法找事情给元娘做。正好过了几日,陶妈妈见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就劝元娘把书房中的书都拿出来晒一晒,免得发霉蛀虫。 元娘点头同意了。 徐令宜现在是永平侯,西山大营都指挥使,如今还是南征大军的统帅,元娘怕他的书房中保存着什么机密文件,不可轻易让别人看见,就亲自带着晚香晚玉去收拾徐令宜的书房。 元娘指挥着晚香晚玉把徐令宜书房书架上的书取下来,拿到院子里晾晒。 突然晚香“咦”了一声,引起了元娘的注意,忙问道:“怎么了?!” 晚香忙回道:“夫人,有一个箱子。您看要不要打开?” 元娘走上前去,只见是书架下放着一个红漆描金的小小箱子。她蹲下身细细打量,发现箱子并没有上锁,那应该不是存什么机密东西的地方。 她缓缓打开箱子,一看,却愣住了。 箱子里,是满满一箱的书信。 最上面的书信封皮上的字迹,正是自己的! 她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封,抽出其中的信纸一看,正是自己在前两年守孝期间寄给正在河南守陵的徐令宜的“工作汇报”。 “府里一切安好,勿念!今天,园子里的桃花开了。粉蒸霞蔚,非常漂亮!……” 元娘放下手中的信,又拆了下面的几封,发现,整个一箱子,全是自己当初写给徐令宜的家信。徐令宜把它们整理的整整齐齐,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好,而且,好多信,信纸和封皮都已经起了毛边,明显是经常翻看摩挲的。 元娘愣在那里。 当时她写这些信,是把它当工作汇报写的,其中还含了一些自身的小心思,想通过信里的信息来暗中引导徐令宜对徐府某些人和事的看法。那两年,她给徐令宜写了不少信,而徐令宜的回信却寥寥无几,她以为他对她寄去的家信从来就没有放到心上过……可现在,却发现……徐令宜很珍惜地保存着……明显常常翻阅过,还这样珍之重之的专门整理放在箱子里…… 元娘想到徐令宜从河南回来后的变化,那眉宇间的沉稳阴郁……那个男孩,在河南的时候,很孤独,很想家吧!很担心家里的亲人,很想知道家里的消息,却被困在远方无法回来……所以,自己的家信,自己的工作汇报,就成了那个男孩知道家里消息的渠道,成了他的某种寄托,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读着,一遍又一遍…… 元娘垂下了眼睑,突然觉得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被触动了…… 当天晚上,元娘趴在书桌旁,在羊角宫灯柔和的光线下,认认真真的写着信:“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二十七、军嫂的空窗生活(下) 前线断断续续有消息传来,开始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说徐令宜带着大军兵败鸡鸣山,后来又说苗人有意投诚,还有消息说苗人的投诚是假的,是想引大周的军队入瓮。……朝廷中就有御史弹劾徐令宜督军不力。…… 徐府众人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直到建武五十六年年底,才有捷报传来,说徐令宜带领众将斩下了苗人头领的头颅,七战七捷,…… 元娘松了一口气。 这时,老君堂胡同传话过来,说罗二老爷的女儿、元娘的堂妹罗四娘的婚期定到了十二月初四。元娘去了老君堂胡同为四娘添箱。 罗老太爷看上去老了不少,头发全白了,脸色憔悴,间或用手握拳掩着嘴咳嗽。据说已经准备上书给皇上致仕,告老还乡了。 罗二老爷留在京里做了堂官,就和妻子儿女住进了老君堂胡同的宅子。 和四娘定亲的是大理寺丞余乃硅的长子余怡清,十八岁,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这门婚事是罗三太太做的保山。 罗二太太喻氏在厅堂招呼客人,白脸皮,容长脸,穿了件大红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镶玉赤金观音分心,碗口大的西洋珠翠花,又围了圈翠梅花钿儿,珠光宝气。看到元娘来了忙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元娘给罗二太太行了礼,说了几句闲话,看又有客人来了,罗二太太正忙着,就到后面厢房找四娘说话。 罗四娘今年刚刚十五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眉眼柔顺,看上去十分舒服。这会儿正端坐在炕上,脸色微红。 元娘抿着嘴笑了笑,坐下和四娘说话。四娘神色忸怩,问三句才答一句。 旁边才十岁的七娘笑嘻嘻的,一脸娇憨。她是罗二老爷家最小的幺女,刚出生没几天二老爷就中了举,她越长越大,二老爷的官路越走越顺,父母视她为福星,最为宠爱娇惯,养得七娘比一般的闺阁女子活泼大胆。 元娘把自己准备的添箱,几件贵重首饰给了四娘。四娘含羞道谢。 参加完四娘的婚事,元娘开始着手张罗自己身边几个陪嫁丫鬟的亲事。 元娘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四个大丫鬟,晚香、晚玉、春锦、夏绢。四个人年纪都大了,该配人了。元娘让陶妈妈细细打听了徐家一些比较资深的管事家里有出息的年轻子弟,挑了四个老实本分的,问她们的意思。其他三人都是千肯万肯,只有晚香,不愿意。元娘诧异,以为晚香心里有了人,私下问晚香到底是怎么想的。 晚香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说了她的心思。 原来徐府里有个不成名的规定。内外院不能两头大,外院管事的婆娘不能在夫人屋里当管事妈妈。 晚香目光坚毅:“我想的很清楚了。有夫人的一天,就有我的一天。与其给人家做嫁衣了还要低三下四地服侍别人,不如自己抛头露面,在夫人跟着做个管事的妈妈,自由自在,不看男人的眼色!” 元娘没想到晚香居然是这个主意,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晚上和陶妈妈说了,后来给晚香挑了徐家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厮陈续,晚香自己也看过,点了头。 接下来,元娘让陶妈妈好好给晚香她们都操办了份体面的嫁妆,把她们四个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再把原来的四个二等丫鬟秋罗、嫣红、绿萼、绛紫升成了一等,又从三等丫鬟中挑了宝兰、梅沁、竹秀、桂芬、水芝补了二等丫鬟的缺。 等忙完了这些事情,时间已经滑到了四月,前线传来消息,徐令宜打了大胜仗,要班师回朝了! 二十八、徐四患上了战争后遗症?!退役将军的业余心理辅导师 四月底,徐令宜班师回朝。 大军停在离燕京六十公里以外的西山大营,徐令宜将带领麾下三千官兵于五月五日午时举行献俘仪式。 那天,万巷空城看徐郎…… 虽然西山大营离燕京不过六十公里,但大军刚刚回来,诸事繁杂,徐令宜一直没有回府,只是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回永平侯府报平安。太夫人详详细细盘问了小厮一通,确定徐令宜一切都好,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才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元娘收拾了徐令宜的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让捎到西山。 不知道徐令宜现在怎样了?经过了战火的洗礼,这个男孩会变成什么样?……元娘有些想他。 五月初五举行过献俘仪式后,在徐府众人的翘首期盼中,徐令宜终于回家了! 战争的经历已经让徐令宜彻底褪去了男孩的青涩,变成了一个男人!他依旧高大挺拔,面容俊朗,但却目光凌厉,隐蓄锋芒,眉宇间出现了那种久居上位者的端凝,让他有着超越年纪的沉稳干练。元娘看着觉得很眼熟,最后才想起来,那种神情,很像自己死去的公公徐老侯爷。 众人洒泪诉说别后离情,老成持重的太夫人更是哭得泪湿衣襟。 回到房里,元娘悄悄打量着徐令宜,只觉得这哥们打了场仗,平添了几分神秘,人是越发的惜字如金,面瘫神功更上一层楼,刚刚孩子们拜见久不见面的这位父亲,从小孱弱胆怯的徐嗣诚竟被当场吓哭。 回房后,徐令宜就是这样的:面无表情的去了净房梳洗,面无表情的坐在炕上喝茶,同样面无表情的钻进了被窝。 没有说一句话!诡异的沉默! 元娘黑线,带着满脑门子的汗珠跟着上了床。 这家伙,不会是在战场上伤了面部神经吧?! 元娘刚刚挨到床铺,就被一双健壮的臂膀狠狠拉到怀里抱住,有灼热的唇狠狠亲了下去。 一股混合着金属、马匹、皮革甚至血腥味的雄性气息包围了元娘,她陡然兴奋起来,身体轻轻的颤栗,颤抖着伸出手,用力拥住了身上男人的脖颈,修长的大腿也缠上了男人的熊腰…… 身上的男人也粗鲁狂暴的在她身上揉捏、亲吻…… 元娘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兴奋,身体控制不住的在轻轻发抖,嘴里逸出不自觉的娇媚呻吟…… 难道女人真是嗅觉动物?!徐令宜经过战场改造的雄性气味该死的让她喜欢,竟然让她这么兴奋!…… 元娘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徐令宜更紧的拉向自己,大腿也缠的更紧了,腰肢在不自觉的扭动摩擦…… 不够!还不够!…… 但欲火焚身的元娘还是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徐令宜的那里……始终软沓沓的垂着! 意识到这点的元娘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沸腾的情绪立马冷却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徐令宜突然放开元娘,挣脱元娘的纠缠,翻过身钻进另一床被子,背对着元娘把自己死死盖住,连脑袋也捂在了被子里。 元娘惊愕莫明,现在是什么状况?!徐令宜!!!居然,…… 是在战场上受伤了?还是…… 元娘借着床头小杌子上羊角宫灯的光线,看见徐令宜用大红鸳鸯戏水的锦被死死裹着自己,身躯僵直,透着某种难言的绝望。 元娘明白,对于男人而言,这种事,是最大的打击,大到可以摧毁一个男人全部的自信…… 她的心隐隐作痛,突然涌出一股酸酸涩涩的热流,眼睛也跟着酸涩起来。 她往徐令宜那边挪了挪,伸开双臂,隔着被子把徐令宜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隔着锦被冰凉顺滑的被面贴在徐令宜宽阔的背上。 徐令宜抖了抖,似乎像挣脱。 元娘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徐令宜没有再动。 两人就用这种诡异的姿势拥抱着。 良久,元娘轻轻开口,柔声道:“你最近太累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休息好了自然都好了。” 被子里的徐令宜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儿,元娘低声道:“我很想你。……孩子们也都念着你。……你能平安回来,我们真高兴!” 徐令宜依旧没有反应。 但元娘感觉她手下的被面有了湿意。 元娘依旧保持着这诡异的姿势。徐令宜也没有再动。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元娘困意上涌,渐渐沉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元娘突然醒来。 黑暗中,徐令宜正和她面对面躺在枕上,一双圆圆大大的凤眼晦暗莫明,正怔怔的望着她。 元娘也侧着头,静静的看他。 两人对视了半晌。 徐令宜翻了一下身,仰面躺着,静静的道:“我睡不着!” 元娘也翻身成仰卧姿势:“那我们说说话吧。” 徐令宜却沉默了。 半晌,寂静的卧室中才响起徐令宜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这次,在苗疆,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死人!……”他的声音低下去,“头一天还在跟你有说有笑,商量战术甚至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转眼间就身首异处鲜血四溅!……”他突然哽住了。 室内静下来。 元娘默默的伸手过去,在被子里找到徐令宜带着薄茧的大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她真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一些力量去承受那些残酷的生离死别! 久久,徐令宜在枕上挪了挪,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元娘的头上。 “我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 徐令宜回来的第一晚,种种状况搞得元娘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元娘不得不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望着元娘青黑的眼圈,笑得很畅快很开心。 看着太夫人那促狭含笑的目光,元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她很想拿个大喇叭广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最后元娘在太夫人和三夫人的打趣中落荒而逃。 元娘突然觉得她无比理解窦娥的心情了。 处理完内院的事务,打发走了各位管事妈妈后,元娘坐在炕桌旁沉思。 从战场上回来,徐令宜出现这样的问题,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她前世曾经听说过,某些参加过战争的士兵很容易罹患战争后遗症。战场那种非正常的极端环境,容易对深陷其中的人造成难以抹去的伤害。徐令宜的身体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是他的心理,……估计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吧!……那种视人命如草芥血肉横飞的地方,去过的人很难无动于衷,毫发无伤吧!…… 元娘默默端起茶盅啜了一口茶,她要怎样才能帮到他呢?! 此刻,她无比后悔自己前世没有学过心理学。要是学过,现在不会这样手足无措了吧?…… 不过这大周也没有什么战争心理辅导啊,皇帝管理太粗暴太不人性化了吧! 元娘拼命回忆自己上辈子从各种信息渠道听说的关于治疗心理创伤的方法,但所获寥寥无几。没办法,上辈子她对心理学没兴趣! 最后,元娘整理了一下脑袋里残存的各种小道消息,制定以下方案: 1、消除战争给徐令宜造成的压力,让他从紧张状况中解放出来。 呃,不过怎么做才能缓解压力,谁知道方法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2、据说对退役军人,家庭的温暖很重要。要增加徐令宜跟家人接触的时间。 方法:多拉着他去太夫人那吃午饭和晚饭吧! 3、让病人体会到家人的关心很重要。对这个病号,自己要更关心,更温柔,更体贴才对! 方法:整天围着他嘘寒问暖?溜须拍马?跟前跟后?…… 对于徐令宜这个棘手的案例,被赶鸭子上架业余再业余的心理辅导师罗元娘女士表示,她鸭梨很大! 不过元娘还是决定尽快开始实施她的治疗方案。 但问题是徐令宜这家伙每天天一亮就跑得不见人影,休假期间也一样,常常只有太阳落山了,元娘才能见到他。 这样,一号方案没头绪,二号方案和三号方案因为病人的不配合,胎死腹中。 元娘很担心徐令宜。 既然白天见不着,那晚上多和这家伙说说话吧,据说聊天可以舒缓压力。 在元娘的刻意引导下,两人开始盖着棉被纯聊天。 徐令宜慢慢告诉元娘很多事情: “……手下十几位有经验的大将,我什么也不懂,偏偏在他们面前半点风声也不敢漏。半夜跟着那些小吏从怎样调拨军饷粮草学起,第二天早上起床对付当天的琐事……” …… “……兵败鸡鸣山的时候,夜晚的月亮很亮,月光很清冷,洒落在宝蓝色的锦被上,闪着幽暗的光泽,像凝固的潭水般压在身上,沉甸甸,让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当被简王派到我身边保护我安危的范维纲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我‘侯爷,您害不害怕 ’时,我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却只能风轻云淡地回答他‘有这些害怕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办!’……当时我本是一句逞强的话,却也提醒了我,让我一个激灵。……当即就起身穿衣,让范维纲喊了所有的将领一起商讨对策……这才有了众位将领的众志成城,才有了苗疆之战的转机,才有了今天的战功赫赫。……” 元娘轻轻道:“那时候,很害怕吧!” 幽暗中,那边停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嗯!……也不是……不是不害怕,不是不后悔,不是不犹豫,不是没想过回头,……而是知道自己不能害怕、后悔、犹豫、回头。前面是崇山峻岭,后退,却是深潭壑谷,唯有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硬着头皮朝前走。……” 元娘默然。 这种感觉她太知道了。害怕,犹豫,彷徨,从来都不能改变你的处境,只有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前走,才能熬过眼前的困境,否则,……你就会被眼前的困境溺死! 停了一会儿,那边又接着道:“在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自问‘如果换成了父亲,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二哥遇到了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呢’……”声音越来越低。 元娘微叹,轻轻靠过去,搂着徐令宜:“他们会看到的!他们都会觉得你做的好的!” 徐令宜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把元娘抱在怀里。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沉入梦乡。 不过徐令宜打仗回来后,觉睡的很不安稳,常常从梦中大叫着醒来,明显是在做恶梦。 每当这时,元娘总是像安慰婉姐儿一样,轻轻抱着满头大汗的徐令宜,轻轻拍着他,喃喃低语安慰着他,哄着他再次入睡。 这样元娘的睡眠质量也不能得到保证,眼底的青色越来越重。 看着太夫人越来越戏谑的笑容,元娘心里暗叹。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哪! 光阴如梭,春去夏来,夏走秋至。徐令宜也开始到西山大营上班,继续他都指挥使的职责,继续开始了早出晚归,偶尔外宿的生活。 建武五十七年九月初三,徐令宜十九周岁的生辰。 他一大早吃了元娘给他煮的长寿面后,就被顺王等一干狐朋狗友叫走到春熙楼吃饭贺寿去了,直到月华高升才晃晃悠悠一身酒气的回来。 元娘喂他 庶女攻略1-522第6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1522 作者:未知 元娘喂他喝了醒酒汤,服侍他歇下。 元娘躺下闭上眼睛,意识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个炙热硬挺的物事抵在自己股间…… 咦!? 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健壮的身躯已经覆到了她的身上…… …… 第二天,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元娘抖着手端着饭碗,看着对面神清气爽一脸饕足正大口大口啃着肉包子的徐令宜,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家伙,好像好了!!! 但是被折腾了一夜现在一站起来双腿就自弹琵琶的罗元娘女士表示:徐男士重振雄风了,她鸭梨更大! 二十九、生日礼物 幸好徐男士的工作鸭梨也很大。自过了生辰之后,他大多时候都是宿在西山大营,回家一趟也常常是行色匆匆,和元娘在一起时大多是浅尝辄止。元娘弹琵琶的机会大大减少。 元娘平时照旧忙着操持侯府内务。转眼间,建武五十七年过去,元娘在大周迎来了建武五十八年的春天,接着很快就迎来了她在大周二十周岁的生日。 对她的这次生日,元娘是郁闷的。 哎!以后就不是1字头的人了,要变成2字头了!岁月催人老啊!为什么不能年年都过十八岁的生日呢?! 因徐家还有太夫人在,元娘这个小辈是不能大办生日宴的。所谓的庆生,也就是五月二十七日早上起来一家人聚到一起吃了一碗长寿面。 七岁的婉姐儿已经很有长姐风范了,带着身后几个六岁的小萝卜头给元娘磕头拜寿,还送了元娘一个荷包,声称是自己亲手绣的。元娘看着荷包上蹩脚的针线,认出是初学女红的女儿的手笔,就是不知道天天在自己跟前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偷偷绣了这个荷包。 元娘心里暖暖的,认为这是自己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由于这个孝心牌荷包,元娘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岁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心情空前的好起来。 晚上,让元娘吃惊的是,徐令宜竟然从西山那边回来了。 从去年冬季开始,皇上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燕京上流社会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而建武四十六年的“巫盅案”把当时几位成年的皇子都牵扯进去了,皇后、太子饮鸠而亡后,先帝一直没有立后、立储。这会儿,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徐令宜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府了,只是命贴身小厮过几天回府报一下平安。 今天,徐令宜为什么会回来呢? 难道,……是为了我的生辰?!元娘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徐令宜这样的封建大男人,会记得自己妻子的生日才是天上下红雨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但元娘没想到,今天的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 徐令宜回房梳洗了一番,洗去了一身风尘后,先去给太夫人问了安,吃罢晚饭就和元娘回了房。 当元娘从净房出来后,发现卧室中空荡荡的,只剩下徐令宜一个人端坐在炕上。 联想到现在紧张的局势,元娘以为徐令宜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交待自己,忙走到徐令宜身边坐下,静待他开口。 谁知道,她刚坐下,徐令宜就递给她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示意她打开。 元娘满腹狐疑的打开匣子,一望,却看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东西: 她在大兴的六千亩陪嫁庄子的田契! 元娘又惊又喜,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那张田契,结结巴巴的问徐令宜:“这,这是什么?!” 徐令宜笑了,他一把把元娘抱在怀里,道:“这是你的陪嫁啊!” “我知道!我看到了!可是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已经被卖掉了吗?” “可它可以被赎回来啊!我答应过你的,一定给你赎回来!我徐令宜绝不会让妻子为我卖嫁妆!”徐令宜把元娘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顺滑的秀发上,闻着发间散发的淡淡清香,身体不由蠢蠢欲动。 元娘激动的咽了口唾沫,她的陪嫁庄子啊!六千亩良田的陪嫁庄子啊!当初把它给出去的时候,她可是心疼的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以为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张可爱的田契了!没想到,哈哈!现在,她们又见面了!哈哈哈! 元娘心里乐开了花,可也没忘了现实问题:“家里现在……没问题了吗?还缺不缺钱?……如果缺钱的话,就不要勉强,还是把这田契拿去吧!”元娘嘴里这样说着,手却死死抓着那张田契不放手。 徐令宜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元娘的青丝,心不在焉的回答:“没事!……我心里有数!我上次打仗回来,皇上没有给我敕封官职,却给了不少田亩黄金的赏赐。现在家里不缺钱!再也不会需要你卖嫁妆了!”他没有注意到元娘手上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现在在别的地方…… 元娘心花怒放,掉过身冲着徐令宜的腮帮子就是“吧唧”一下:“谢谢侯爷!” 徐令宜愣住了,呆呆的摸了摸脸,看着元娘灿若春花的笑脸,慢慢的,脸上绽开如朝阳初升般的灿烂笑容。 接下来,他像饿狼扑食般扑向元娘…… 第二天,元娘哈欠连天的从床上起来,穿衣服时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支做工细致的赤金佛手提篮的簪子,她把那支簪子来来回回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不是自己的首饰。 那这支簪子是谁的呢?怎么会跑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元娘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刻正快马加鞭赶往西山的徐令宜则在心里嘀咕,昨天把田契还给元娘后,自己一时把持不住,结果闹了一晚上,一直没机会把给元娘的生辰礼物送给元娘。临走时元娘睡得正香,自己就把礼物塞到她的枕头下面了,不知道她这会儿醒了没有?看到簪子喜欢不喜欢? 三十、喜讯 过完了生辰,元娘开始忙起小叔子徐家五爷徐令宽的搬家事宜。 徐令宽是太夫人的老来子,太夫人很是溺爱。本来徐家的规矩,爷们满了十岁就要从内院迁出,到外院居住。而徐令宽愣是让太夫人在身边留到了十三岁,见实在是徐令宽长大了不适宜在内院呆了,太夫人才叫元娘在外院收拾一处院落给徐令宽。 忙完了徐令宽搬家的事,元娘又开始忙着给这位小叔子定亲。太夫人给自己的小儿子说的亲事是定南侯孙康的嫡女,与徐令宽同岁,因定南侯爷的胞姐是皇上的宠妃,膝下空虚,在世时常宣了侄女进宫相伴,皇上看着也喜欢,封了她个“丹阳县主”,在这些侯伯公卿之家还是头一分。孙家和徐家也算世交,这位丹阳县主小时候也来过徐家几回,是个皮肤雪白左颊有个梨涡的漂亮小姑娘,很是活泼机灵,和徐令宽倒也般配。 入秋后,皇上的身体突然好转,燕京局势慢慢缓和下来。徐令宜也开始常常回家了。 相应的,元娘的睡眠时间就大大缩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事太多,还是秋乏的季节到了,元娘常觉得自己好像睡不足似的,连小日子都错了好些日子没来。陶妈妈在旁边看了,心有所动,就劝元娘找个太医来看看。谁知道太医来一把脉,就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是喜脉,元娘又怀孕了! 消息传到太夫人那,太夫人高兴的不得了,双手合十不停的念“阿弥陀佛”,半晌方停下对杜妈妈道:“真是菩萨显灵,也不枉我这几年不停的求医问药、四处求神拜佛了!当初太医说元娘不能生了,对我可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打下来。老四是承继了我们永平侯府的基业的,他没有嫡子可怎么能行哪!……我可是不信这个命!……元娘是个好的,偏偏这子嗣上艰难!……这几年什么样的江湖郎中我都给她请来,什么样的菩萨我都拜过了。……终于老天有眼,让元娘又有了身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然后又嘱咐杜妈妈:“我记得我还有半斤上好的血燕,找出来给元娘送过去,问她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来告诉我,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想法给她弄来!” 杜妈妈笑着答应了,正要去库房找燕窝,又被太夫人叫住:“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匹宫里赏的尺头,淞江三梭布、大环绵、王店绸、画绢什么的,全是净面的料子,摸在手里比鸡蛋还细腻。正好一块找出来,预备将来给孩子做包被、尿片子。” 杜妈妈一愣,还是连忙应是,下去翻库房去了。 上院正房中,元娘靠在床头的弹墨大迎枕上,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眼角眉梢全是温柔的笑意。 没想到自己又有了作母亲的机会,又会有一个孩子了!虽然生男生女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但当初生了婉姐儿后太医说自己不能生了,自己还是郁闷的很。古代没有儿子的女人,是不能真正在婆家站稳脚跟的。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担心将来婉姐儿出嫁后没有同胞的兄弟为她撑腰。……后来太夫人找了很多郎中来为她看诊,什么蝎子蛤蟆的药都敢开出来。自己虽然不是没儿子就不能活,但作为一个母亲,谁不想凑一个好呢?!这几年一直乖乖坚持喝药,喝的都快吐了……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了,结果,还真怀孕了!…… 这时,徐令宜一阵风似的大步走了进来,见元娘想起身下床,忙上前按住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这些虚礼就不要讲了。” 元娘笑着答应了。 徐令宜又忙忙问道:“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太医都说了些什么?”很是关切。 元娘笑着道:“现在没什么感觉,这个孩子跟怀婉姐儿时不一样,乖得很。要不是太医诊出来,我都没想到我有了身孕。” 徐令宜听了眉目舒展:“没有不舒服就好。……你想吃什么,可要说出来。……平时也不要乱动!这几天家里的事先让娘管着,你好好躺着休息……” 竟然长篇大论的唠叨起来。 元娘掩袖而笑。 上院东小院。 南边第一进院子。 带耳房的三间正房,只有东西有一个厢房,中间太湖石的假山,院角一棵冬青树。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站在门前打帘的小丫鬟,只有一个应门的妈妈。 正房的西间,文姨娘穿着葱绿织锦的小袄,正坐在炕上,十指如飞的打着算盘,指甲上涂着的鲜红蔻丹,在玄色算盘珠的映衬下,有种凛冽的艳丽。 文妈妈在院门口和跑来的一个小丫鬟说了几句话,给了小丫鬟几个铜钱,转身匆匆向正房行来。 文妈妈掀了门帘,几步就走到文姨娘身边,凑到正在算账的文姨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文姨娘挑挑眉,一脸惊讶:“不是太医说夫人已经不能生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怀上了?!” 文妈妈低声道:“许是以前太医诊的不对,或者是这几年夫人吃药调理好了?” 文姨娘默然,半晌方叹了一口气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信命真是不行!夫人真是好命……既是侯府的正室,又得夫婿和婆婆喜欢,现在连子嗣……也有了!” 文姨娘神色黯然,呆呆坐了一会儿,掉头照旧算起帐来。 文妈妈急了,道:“我的姨娘,这会儿你算什么帐啊?!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才好啊!” 文姨娘头也不抬:“什么怎么办?!明儿请安时给夫人道个贺就行啦,剩下的,等生下来再说呗!” 文妈妈恨铁不成钢:“姨娘,这会儿夫人有了身孕,侯爷可就没了去的地方,……你也该为自己筹算筹算,生个儿子才是!……” 文姨娘烦躁的扔下账本,对文妈妈厉声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夫人有了身孕,她就不会安排通房?!还等着我去捡便宜?!做梦吧!”语气顿了顿,“侯爷要想来我房里,夫人没身孕他也会来。他不想来,夫人有了身孕也白搭!……”语毕,眼角已有泪光闪烁。 文妈妈看着心酸,抹泪道:“难道就这样干熬着不成?!” 文姨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冷笑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咱们的日子还不是最难熬的……”她向北面努了努嘴,“反正我生的是闺女,妨不到谁也碍不到谁!那两个生了儿子的姨娘,……夫人这一怀孕,这心里……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文姨娘用手捋了捋鬓发,对文妈妈郑重交待:“以后把我们院子里的人看紧点,什么事都别掺和进去!别吃不上羊肉惹了一身x福,被泥水溅了一身!” 见文妈妈点头应是,文姨娘才转头又去拨弄那算盘,喃喃低语:“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算算铺子里的帐,看看今年又赚了多少银子!” 东小院第二进院子。 西头开着黑漆小门。三间带耳房的正房,东、北三间厢房,四面通抄手游廊。正房台阶旁一棵冬青树,院中一个小花圃,却没有种任何花木,只有平沙细草。 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屋里已经点了灯。佟姨娘穿着件桃红色的褙子,坐在大炕上,就着羊角宫灯柔和的光线,仔仔细细做着一件小孩穿的大红绫袄。 灯光下,她细致的脸庞如白梨花般皎洁静美。 一个穿着靓蓝小袄官绿色比甲的丫鬟轻轻走进来,到佟姨娘前轻声禀道:“正房的水芝姐姐说,……太医来诊过脉,说,……夫人有了身孕!” 佟姨娘正在抽线的手顿了顿,抬头望着来禀报的丫鬟,怔了怔,方柔声问:“春杏,是真的?” 被唤作春杏的丫鬟神色暗了暗,咬着唇点了点头:“是!” 佟姨娘望着黑漆炕桌上的羊角宫灯出了会神,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可是件大好事。侯爷和夫人早就盼着这个小少爷呢。……明儿一定要向夫人道贺才是!”语毕低头继续去做小袄。 春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垂头退了出来,倚在黑漆小门旁的抄手游廊上发呆。 另一个同样穿着靓蓝小袄官绿色比甲,脸上长着微微几点雀斑的丫鬟轻手轻脚的走到春杏身边,从背后蒙上春杏的眼睛,轻笑道:“快猜猜我是谁?” 春杏有气无力的回答:“春兰,快放手!这会儿我没心情跟你玩!” 春兰撅着嘴,松开手,走到春杏面前,道:“一点都不好玩!”她看了看春杏的脸色,问道:“春杏姐,你怎么啦?有什么烦心事吗?” 春杏怔怔回答:“夫人有了身孕了。” 春兰惊叫:“夫人有了身孕啦!不是说……”她突然警觉,望了望四周,咽回了未说出的话,奇怪道:“这是大好事啊!你怎么啦?” 春杏叹口气:“夫人有了身孕,估计佟姨娘和二少爷的日子就更不好过啦!” 春兰更奇怪了:“为什么啊!夫人有身孕和姨娘、二少爷有什么关系?” 春杏道:“你想啊,我们二少爷虽然是长子,可因为是早产,身体一直都不好,把人参燕窝当饭吃也常常起不来床。胆子又小,不得侯爷喜欢。哪像人家三少爷,身体好,胆子大,侯爷看了也高兴……以前,太医不是说夫人……这府里有些糊涂人,竟然说以后这家里全靠三少爷撑着了,竟然凑到秦姨娘那里献殷勤。……我们姨娘这则是门庭冷落。以前还指望着夫人把二少爷认到名下,那就成了嫡子,日子自然就好了……现在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哪还能顾到二少爷!”春杏叹了一口气,“我们姨娘又是个性子温顺的,什么委屈都忍着不开口。而自从生了二少爷,都几年了,侯爷到我们这个院子来的次数连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春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春兰不以为然:“春杏姐,我看夫人是个宽厚人,对二少爷好,对姨娘也好,从来不让姨娘到她跟前去立规矩,也不克扣姨娘的东西,月例什么都没耽误过。对二少爷也好,听太医说二少爷这病不能离花近。夫人就下令不让上院摆能开花的盆景,连院子的玉兰树也给砍了……就连夫人房里,这几年也只摆些文竹芦荟之类的。”春兰顿了顿,感觉找不到贴切的语言形容自己的感觉,“反正,夫人对二少爷,对姨娘,很好!” 春杏黯然:“你说的对!可夫人对三少爷和秦姨娘也是一样的好,手把手教三少爷写字呢……” 春兰疑惑道:“可那是因为我们二少爷身子弱,三天两头生病,不然夫人也会手把手教二少爷写字的呀!” 春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东小院第三进院子。 第三进院子和第二进院子布置一样。西头开着黑漆小门。三间带耳房的正房,东、北三间厢房,四面通抄手游廊,只是要宽敞些。院子中央是太湖石叠起来的假山。 一个穿蓝绿色比甲的丫鬟脸色微沉,快步进了内室。 迎面碰见秦姨娘。 她穿了件丁香色素面妆花褙子,嘴角含笑,一张脸看着越发的亲切随和了,正从供奉着菩萨的暖阁撩帘而出。 “怎么了?”秦姨娘笑着问那个丫鬟,“红儿,谁欠你三百两银子没还似的?” “姨娘。”红儿急道,“说是夫人有了身孕。” 笑容凝结在了秦姨娘的脸上。 她死死地捏着沉香木的佛珠,转身又进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