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很矜持》 分卷阅读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书名: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备注: 【八月新文预收:《[重生]嫁给断袖》戳作者专栏可见)】 大将军个性耿直,向来嫉恶如仇,最是讨厌奸佞、心机深的人。 是以,狡诈若狐的娇美义妹被他憎恨入骨,提防如贼。 大将军名叫席牧,武功一流,修养也不错,终其一生严于律己。 然天有不测风云,大将军遭人暗算,在某天夜里做了不严谨不自律不可描述的事。 作为责任感很强的铁血军人,他必须要对人家姑娘负责,然而醒来却找不到人,而且还不知她姓甚名谁。 大将军很执着,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可是,当他知道那夜的人,是那个讨厌的义妹时…… 大将军犹豫了,到底娶是不娶呢。 终于,在他决定要娶时,黄花菜已经凉了。:)    亡国公主×仇敌将军 【排雷】 复仇文,剧情走向10分狗血 女主炒鸡心机,心狠手也辣 所有男配都爱女主,非常玛丽苏 PS:时代背景架得很空,请勿考据 ================== ☆、入宫 渐青是虞国的公主。 三个月前,国家被强盛的越国所灭。她默默葬了父王母后的尸身,之后就收拾了行囊,与婢女二人来到越国,投到越王膝下,成为他的义女。 天下人责骂她认贼作父,不知羞耻。 渐青对满天流言不予理会,每天只想着该如何讨越王欢心。 而越王比她想象中还要喜爱她,在她进宫时,便把刚刚建成的、如同仙境一样的园子赐给她居住,还以她的名字为园子命名为“青苑”。 住了两天,她才从宫女的口中得知,原来这个园子本叫甘露园,是专门为宠妃建造的。工程历时一年半载,如今她一来,越王立即把园子转给她,把那位宠妃娘娘抛到脑后。 渐青暗想,她这就是鸠占鹊巢吧? 在窗前站久了,便感到冷意,这时肩上一暖,有人为她披上厚厚的蓬衣。 转头,就见相貌顶美的侍女不高兴地瞪着她,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内室,请她上床去,随后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汤。 渐青看了一眼汤色,抗拒地蹙起了眉,抬眼对侍女说:“阿颜,我这身病,左右是好不了的了,不如把药停了吧?” 侍女阿颜自小就服侍她,比她的父王母后还要了解她,眼下哪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可惜她无法开口说话,不然定要骂她几句:早知道今后都要喝苦药,当初又何必为了博取越王的怜惜,而自损身体呢? 正想着,忽闻有宫女来报:越王来了。 于是阿颜只觉手上一空,抬眼一看,便见她迅速夺了那碗药,忍着苦味往嘴里灌。 阿颜嘴角轻抽,晓得她接下来又要在越王面前扮可怜装柔弱了。 越王正值壮年,又因保养得当,他的面容看起来好似才三十岁出头。看见他的娇女蹙着眉艰辛地喝着难闻的药汤,只觉得心疼,恨不得替她把药喝了。 他招手唤来内侍,“去拿些甜果糖豆来。” 内侍应了声,着手去准备,然而刚出门,就见到一身藏蓝锦袍冷峻,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 他面色不善,眼风扫过来时,内侍一吓,脚下软了软,喊了声大将军。 他嗯了声,抬腿跨入。扑面而来的浓郁药味熏得他皱紧了眉。 嬷嬷几个在外厅的一角煎药,见到他来了,忙起身行礼。 席牧入了内室,就听见重重紫色的水晶帘后面,响起越王的温声柔语。 席牧在帘外候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陛下,臣有事禀报。” 越王没有出来,仍守在床前,陪着病弱的娇女,只扬声说:“无衡啊,有什么事你便直接说罢。” 无衡是席牧的表字。 他与越王的另一重关系,是叔侄。 越王等了会儿,也不见他说话,顿时明白了,清了清嗓子说:“渐青已是孤的义女,也就是你的义妹了,一家人,说话不用有太多顾忌。” “臣有要事,需单独与陛下详说。”席牧依然不买账。 越王知他性子耿直,关键时刻固执又冷硬,很难跟他说通,只好撩帘而出,去往耳房谈话。 席牧掩上门后,当即就说:“王叔,侄儿恳请您为我西越江山的稳固考虑,打消收虞氏为女的决定!” 越王扶额,就知道他要说这些。好在今日是休沐,不用上朝,不然他准被朝臣念叨到耳朵发疼。 “君无戏言,说出的话怎能收回?孤已经吩咐相关部门,择日为她举行公主之礼了。” 席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她是亡国余孽。” 叔父想攻占南虞已久,三个月前看时机已到,便借联盟之名亲自到访南虞,一边命席牧暗中带兵跟随其后,最后趁虞王不备,一举灭了南虞。 虞王死于他自己的得力将士刀下。那名将士,是越国多年前便埋在虞国的细作。 分卷阅读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虞王既死,虞后相继殉情,而那些王孙贵胄,也都死于乱箭之下,只有虞王的爱女虞渐青侥幸活着。 如今,她却来到西越王宫,投身越王膝下为女,这让人如何不怀疑她的动机? 想到复仇二字,席牧就无法静下心来。 越王却大笑,“无衡啊,你太看得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疾病缠身的弱女子了。何况,她今年才十四岁,严格来说,还是个幼女,哪有能力寻孤复仇?” 虞越两国的规定是一样的,女子年满十七,才算成年。 席牧微怔,原来她还这么小?他敛眉,心中的隐忧并没有消减半分,“十四岁也不可小觑。” “孤倒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高估妇孺了?”越王笑着摇头,看他面上虑色重重,好像虞渐青真的怀着复仇的愿望接近他一样,他不禁好奇道,“你为何就这样肯定,她入宫是心怀不轨?” 席牧抿唇,“直觉。” 越王失望地甩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实际有用的言论,这下他是不肯再听他说下去了。“你不用再说了,有些事,孤心中有数。” 说着,他从座上起身,出门之际,稍加嘱咐,“孤喜爱她,她对孤也有用处,所以不准你接近她,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若你违背此令孤决不轻饶!” 连面都还没见过,又何来伤害?席牧忍气应下。 待那对叔侄离开,娇小纤瘦的少女便从床上起来,光着白嫩秀气的小脚跑到窗前眺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走在雨中的青年。 “原来他就是席牧,三个月前破我北门、仅率数十人小队便歼灭两千守城将士的主帅么?” ** 话说翌日,越王上朝,刚发布立公主的诏书,立即就遭到群臣全票反对。 看那御史大夫下跪,声泪俱下地苦苦劝诫……越王有点不好意思。想他上位十几年来,一向英明决断,而今倒做了一件他自己也不太能说清,令百官痛心的事情。 为避免与群臣争吵,他早早就宣布退朝。 虽然摆脱了大臣们,耳根得以清净了,但随之他的烦恼就出来了。 他对心腹内监温公公说:“大家明显反对孤留下虞氏,若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配合,恐怕明日的册封大典无法顺利举行啊……可孤金口玉言答应了她要立公主,总不好出尔反尔,你说这局面,该如何是好?” 温公公那涂得殷红的嘴唇咧着笑,“陛下您是全国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将以你马首是瞻,若有违悖者,当……处理掉就是。”最后一句,他说得谦和。 越王手扶白玉围栏,细细思索,随后扬袖,“吩咐下去,将衣饰送到青苑,让她挑选礼袍,明日的册封大典如期进行。” 一声令下,裁衣房的人立即就呈了衣物到青苑去,然而不消一刻钟,那些衣饰尽数退回。 “怎么回事?”温公公皱着灰白的眉。 裁衣房的绣女战战兢兢地答:“虞姑娘说她不要出席大典……” 温公公将这话汇报了越王,越王感到不解,派人召来虞渐青。 顾及到她身子病弱,越王是遣了坐撵去的,所以她很快就来到了偏殿。 看着伏跪在地上的纤瘦青影,越王也没有叫她起来,盯着她的背脊,问了缘由。 渐青忽视了地板袭入膝盖的冰冷,回道:“渐青不想说。” 越王虽然青睐于她,但不代表他的权威可以受她挑战。“孤命你说出来。你知道抗旨的下场。” 渐青宽袖下垂,手轻捂住受凉的膝盖,沉默着。 越王脸色逐渐难看,嘴角一点点下拉,无形中散发着威压,“别让孤再说一遍。” “我不愿意陛下因我而为难。”她总算开口了。 越王听了,神色顿时由阴转晴,忙叫她起身,不必再跪着。然后说:“孤答应要给予你公主之尊,就一定会做到,至于旁人同意不同意……哼,越国是孤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得听孤说了算,不容他人置喙!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他说完了,见她一动不动,不禁拧起了眉,“还跪着干什么?” 渐青伏跪着,额头贴着地面,“陛下若肯取消册封典礼,渐青就起来。” 越王一愕,看着她头上梳着寻常女孩家的垂桂髻,心下复杂,“为何?” 渐青抿了抿唇,“渐青认为,不用大费周章,因为这些仪式在我看来都是虚的。渐青只想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给您敬一杯茶,叩三个头便算礼成。” 越王默了,缓了好久,才说:“孤依你。” 渐青叩谢,起身告退。 深夜,宫人都退下了,屋里只有阿颜守着她。 渐青向她说起了此事,阿颜惊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放弃越王给予的身份。 因着这个身份,能让她们在越王宫更好地生存,更方便做一些事情。 渐青熄灯,躺上了床,低声说:“要得到他的欢心,获取他的信任的第一步,就是 分卷阅读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适机地谅解和体贴。” 作者有话要说:  若本文还对胃口,请不要犹豫地收藏吧~*^_^* ☆、试探 越王如众臣所愿取消了册封典礼,大家喜出望外,以为越王醒悟了,便暗搓搓地预测下一步将虞氏逐出王宫。 虽说人家只是个小女孩儿,将她逐出王宫让她自生自灭有点不厚道。但心系江山社稷的御史大夫们觉得,没有彻底诛灭她这根亡国残脉已经非常仁厚了,还想闹哪样? 谁知道,越王仍旧留她在宫里,还实行了民间百姓的那套简朴的跪拜礼。不但如此,越王对于此女的委曲求全更是怜惜不已,流水一样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飘进了青苑,这可把群臣愁坏了。 而席牧愈发坚信,这个亡国公主如此这般,简直是心机深沉,手段了得,这样的人入宫一定有阴谋。 于是他决定和三朝元老的左丞相联名上书,一起劝诫陛下。 越王一看到由席牧带领的一小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又将开启新的一轮激烈辩论,头便疼了起来。 温公公提议:“要不然,您回内室睡去,奴才告诉他们陛下已经休息不得打扰?” 越王摇头,这么做容易落下话柄,挥挥手让人去请他们进来。 席牧率三朝元老进寝殿后,便撩袍下跪,“请陛下将虞氏逐出国境,保我西越安宁!” 越王扶额,前两天嚷嚷着要把虞渐青逐出王宫,今天就说要把人家逐出国境了。他感叹,他的臣子们的心胸实在有够狭窄的。 “人家因为你们的步步紧逼,已不敢再要公主之位,退而求次只蜗居于王宫一角,如此你们还不肯善罢甘休?” 左丞相言辞激昂:“这哪是臣等逼她?实乃此女心计过人,刻意委曲求全,以换取陛下垂怜呐!她具有如此心机,何愁不能复国?陛下万不可养虎为患,莫要为了她倾了家国呀!” 其他一干人等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高呼请陛下明鉴。 越王烦不胜烦,说:“孤当然知道她是有谋而来!” 在他们眼光亮起之时,他又补充道:“若说她是为了潜伏在孤的身边伺机报仇,孤更愿意相信她是个无法忍受贫苦人生的娇公主,所以投靠孤以继续享受以往的富贵荣华。” 席牧沉默,如果她只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倒还好对付。“陛下,她究竟是不是怀揣报仇复国的愿望,或许我们还没有得到实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席牧非常了解他。虽然他一向对臣民温和宽容,但他的骨子里,多疑这种帝王病(职业病……?)不可能没有。 越王看了温公公一眼,“你来说。” 温公公站了出来,笑着说:“这两天陛下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佩首饰,青苑悉数收下了,半件都没有返回。据奴才的干儿子小豆子来报,虞姑娘十分高兴。” 越王瞪了他们一眼,“听到了吧,都听到了吧?她就是个受不了苦的娇女,贪恋富贵荣华喜好安稳生活就是女人的毕生追求,你们难道还真希望她来祸害孤的江山不成?” 右丞相忙说不敢。 席牧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说:“陛下,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她肯定……” “这一次就是出错了,”越王打断他,“什么直觉这么精准,你以为你那是女人的第六感?” 席牧一噎,安静了一会儿,脑中忽有灵光闪过,他抬眼与越王对视,“无衡想到了一个办法,它可以证实臣等的猜疑,恳请陛下准我一试!” 越王口口声声说相信虞渐青,这时听到有实测之法,便来了兴趣,二话不说就准许了席牧的请求。 ** 傍晚,乌蓝色的云爬了半边天,趁着夕阳的余晖还没有彻底消散,渐青抓紧时间,绣好了一条金龙腾云的腰带。 突然听到门口有些许异响,她警觉地站了起来,喊了阿颜。 侍女阿颜正在给她准备热水沐浴,听到叫声立刻从帘后出来。 “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阿颜刚出了院子,就被人掩住口鼻,她下意识想叫,却叫不出声,当触及那人熟悉的面孔,她瞪大了眼睛。 渐青等了半刻中,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那声音既沉重又虚浮,绝不是女子的脚步声,渐青攥紧了绣棚。 紫色水晶帘晃动,露出了阿颜漂亮的面孔,还有……高出她一个头的魁梧男子。 即便他穿着越国的宦官服饰,全然陌生,脸上伤痕累累,与原来的模样大径不同,渐青也不会认不出他来。 “庞伯伯!”她惊喜,急忙迎了上去,“您怎么来了,怎会出现在此?” 庞飞成是虞国的大将军,庞家世代忠良,誓死捍卫虞国王室,因此父王对庞家过分恩宠,还与庞将军结拜为异姓兄弟,并且为她与庞家定了亲事。所以她自幼便深受庞家疼爱,庞将军就是她亲近的长辈。 庞飞成长话短说:“战败之后,席 分卷阅读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鹏狗贼不欲杀我,便将我当作俘虏带回越国关进大牢,对我伺以酷刑,企图让我归顺越国,为他们所用。” 渐青点点头,庞伯伯的用兵之术是很厉害的,若不是越国卑鄙突袭,庞家军也不至于战败。所以越王想得到他这一名猛将也合常理。 庞飞成拉起她和阿颜,一边往外走,一边快速说道:“这些天我在牢里听说你来到了越国,还进了宫,我想到当年他向咱们陛下讨你做他的义女,被陛下拒绝,所以我就知道他现在仍不死心便逼迫于你了。今晚我趁牢头庆生请狱卒喝酒,偷偷跑了出来,打晕了一个太监,穿他的服装一路打听到这里,便是来救你出去的!” 渐青和阿颜主仆俩默默听着,表情截然不同。亲厚的武功高强的庞将军来救她们出宫,阿颜险些喜极而泣。 渐青则压下心中重逢的喜悦,心头抑制不住地冒出种种疑虑。只见她凝着一张俏脸,目光迅速掠过周围,谨慎地观察环境中泄露的细节,当她瞧见幽静的长廊空无一人,假山后似有暗影浮动时,她的脸色霎时白了。 “青儿,你怎么了?”见她突然停下,怎么也拉不动,焦急道,“青儿别怕,庞伯伯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救你出宫,咱们快走罢!” 阿颜重重地点头,目光焦灼地看着她,似催促她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渐青却在这个时候,拉过阿颜,退后一步,对着庞飞城说道:“对不起庞伯伯,我不会跟你走的。” 庞飞成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不跟我离开这儿吗?”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席狗贼他……” 他话未说完,就被渐青打断,只听她平静地说道:“庞伯伯,越王陛下已是我的义父,我不许您这样骂他。另外,不是他逼迫我,强拘我于此的,是我主动投靠他,心甘情愿入王宫做他的义女的。” 庞飞成呆住了,“青儿你为何这么做……” 阿颜也看着她,眼里是不可置信。 阔袖中的手用力攥紧,她竭力镇定,“您是看着渐青自小长大的人,应当知道我……我受不得贫苦落魄的生活,我投靠义父,便是……为生计所迫。” “你!”庞飞成气得身子微抖,高高地举起了手掌。 渐青闭上眼,然而那一巴掌却没有落下来。她复而睁开眼睛,声音低落下来,“庞伯伯,您知道么,自从南虞灭了之后,我便从享尽富贵荣华的公主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女,无父无母,无从依靠,我只能依附强国而生。您觉得我轻贱也好,不知廉耻也罢,可是我只想活着。” 她直视庞飞成的眼睛,语气坚定如磐石,“已逝之人在九泉之下,必不愿意看到生者受苦受难,我相信他们更希望我过得好,所以,我会好好活着。” 庞飞成看清她眸中的某种信息,心神一震,干裂的嘴唇嗫动,正想说些什么,岂料渐青拉过阿颜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走,只留下一句话—— “庞伯伯,你好不容易逃出大牢,便快些离开罢,恕我不能远送。” 渐青步履不停,阿颜抓着她的胳膊,急切地摇头,想劝她跟庞飞成一起离开,渐青这时的力气大得惊人,紧扣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一声闷哼从后面传来,阿颜猛地回头,当看见庞将军背后中箭,半跪下来,面容痛苦,大眼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口中发出呜咽声,然后转头拼命地摇晃着渐青的手臂。 不知几时,越王光临,随从是他的侄儿席牧以及朝廷重臣,身侧左右是清一色的护宫统军。 越王踱步来到庞飞成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叹道:“孤本来还幻想着终有一日能收服庞将军,为我西越大军效力呢。今晚看来,怕是等不到庞将军归顺于我的那天了。” 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越王是不打算留着庞飞成的性命了。 “陛下?”护军统领发出请示,得到越王的首肯。 就在他将要拔剑之时,渐青提起裙幅朝这边跑来,微喘着气下跪恳求越王:“义父,渐青求您,能否看在庞将军自幼照看我的份上,饶他不死?” 越王瞧着她两鬓发丝垂下,被风撩起,一张如玉的面孔苍白无血色,似水的眼眸里明晃晃地映着惊吓和无助,这样的她像极了秋季时候,他出城狩猎时捕获到的幼鹿。 视线落在她羸弱的身板上,他脸色缓了缓,温和道:“这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你先回院子里去吧。” 渐青还想再说,但触及他的眼神,不由噤了声。离开时,也没忘了礼数,乖巧地欠身朝他福了一福。视线掠过他身边站着的冷峻青年,她忍下心气,行过礼后袅袅离去。 皎洁的月亮终于从重重乌云里探出脸来。 现已是夜半,内侍英灿轻手轻脚地入了青苑,绕进后院,小心地关上门,对坐在榻上等候的渐青回复—— “回禀主子,庞将军被送出宫外了。” 只有死去的人的尸身,才会被运送出宫。 渐青身子晃了一下,支撑不住地倒下。 今夜这一 分卷阅读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关,让她耗尽了心力。 虽平安度过,保住了自己,却牺牲了庞伯伯。 ☆、献礼 那一夜令渐青印象深刻,哪怕以后身处于更加糟糕的境地,也不及那一夜的凶险。 如果那时她表现出丁点动摇,她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到底是个阅历不足的小女孩儿,当时的情势能稳住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所以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沉的噩梦,当梦醒时分,后背被汗水濡湿,她坐了起来,心有余悸。 她想起了席牧。 那时与他目光相对,看清他眼底的神色,她能肯定,这场惊险的策划人,与他脱不了干系。 脑中不禁浮现有关他的信息。 目前她仅了解他是席鹏的亲侄子,而席鹏十分信赖他,据说席牧的父亲英年早逝,幼年的他便过到席鹏膝下,由席鹏抚养长大。 后来席鹏登基称王,侄儿席牧理当袭了亡父的爵位,然而他却不要当王侯,转而投身入了军营。这些年都是他为席鹏横扫敌军,越国能壮大至此,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越王席鹏也感念他的功德,便在原有的爵位上,再加封他为护国大将军,交予他虎符兵权。 于是,三十万重军全归他麾下,而且控制着王宫的统军,亦是他手下的一个精锐部队。 在此之前,渐青以为,席牧跟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样,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而经过昨夜,她才重新审视他。 她隐有直觉,席牧将会是她复仇之路的拦路虎。 ** 渐青自拜了礼之后,便从陛下改口叫义父,而对于王后,却没有称之为义母。 王后看着她的眼神讳莫如深,明显已视她为潜在的竞争对手。 虽然没有正面对她发难,但是放任着后宫的女人们刁难于她,完全不管。 其中以容美人为最,怎么使绊子怎么来,看样子她还记恨着园子被夺之仇。 渐青胸有谋略,心想自己是个要做大事的人,不屑与这些后宫妇人计较,便也没把她们的非难放在心上。越王看在眼里,直赞她落落大方,心胸开阔,更对她喜爱得不得了,还有她明明是抱恙之身,却每日晨昏定省到偏殿问安,问安之后也不急着走,则留在他左右侍奉着,越王当真爱怜她,待她比亲女儿还要亲。 这天,他在议事内阁与左相谈公事,谈完公事,便绕到席牧身上来,谈起了他的婚事。 “将军半年后便满双十,他如今功业有成,年纪又正好,陛下是时候替他择一门婚事了。” 听左相这么说,越王也觉得是该考虑侄儿的终身大事了,他倾身,笑着问:“戚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向孤举荐举荐?” 戚左相触及陛下那促狭的眼神,老脸一红,真是什么都让陛下给看穿了。他坐直了,清了清喉咙,正准备举荐自家闺女,就有内监进来通报,说是虞姑娘来了。 被突兀打断的戚左相有点生气,又是那个亡国虞氏。 上次他与席牧合计策划了一场故人重逢,那么费心费力结果却什么都没能捞到,末了还被陛下斥了一通,说以后不准再说虞渐青的坏话,否则罚奉三年,害他郁闷了好久。 渐青这回送了消暑气的碎冰五彩豆子汤来。 越王瞅那通透晶莹的碗里盛着五颜六色甜豆子,觉得样品新鲜,色泽动人,忍不住用勺子舀着吃了一口,入口香甜爽口,细碎的绵冰滑入喉咙一阵舒畅,便重重地夸赞,“孤从没吃过这样的食物,真是好吃极了!是哪个厨子做的?孤要赏他!” 渐青身边的小太监英灿仰着笑脸道:“回陛下,这碎冰五彩豆子汤是姑娘亲手做的。” “竟是渐青做的?”越王讶异地挑眉,然后支着下巴问她,“孤没料到,渐青如此娇贵,玉指沾得了阳春水……对了,你是如何做出这样的美味的?孤从来没见过如此有特色的甜汤。” “陛下,老臣也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甜食。”戚左相转向渐青,语气轻蔑,“这不会就是虞国的‘风味特产’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左相此言不善。 连越王也露出怀疑的神情。 灿英生来机灵,立即反应过来,这又是一个考验,考验渐青是否还对故土念念不忘。若是答不好,就会削减了越王的欢心。他正要反驳,渐青便上前一步,嗓音清脆,“义父贵为君王,没见过此等民俗食物也是正常。反倒是戚大人您,生在坊间,竟连当地最受欢迎的消暑甜食也不认得么?” 左相的气势霎时短了那么一截,盯着那碗甜汤,硬声质疑:“它当真是我越国本土的民间美食?” 渐青笑意盈盈,轻嘲道:“接下来戚大人是不是就要说,您早就游遍越国各个角落,视察过各地民俗风情,当地有名的食物哪样没尝过,没见过?” “那是当然!”左相梗着脖子说,“老夫熟悉本国所有的一切,就是罕见的异草奇花,本土各类飞禽走 分卷阅读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兽也都见过。” “大概是在书籍上见过的罢?”渐青施施然回了一句。 “你……”左相气结,面上是被戳中心思的涨红。 渐青觑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戚大人何必与我一个小女子起口舌之争?你坦然认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左相吹胡子瞪眼的,若是认了,可不就是承认了自己见闻不广?左相他老人家最忌自己见识多广的人设崩塌。 眼看朝堂之上能言善辩的戚左相头一次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越王瞧得有趣,抚掌大笑,随后叫他消气,邀他一起品尝,左相内心羞怒,自然推脱。 ** 六月初十,是天寿节,也就是越王的诞辰。 为了铺排摆场,宫人们在五月中旬就开始准备了,到了六月,整个王宫一片忙碌,节奏紧张。 坊间百姓也为天寿节做准备,用绚丽的布匹和彩画,装点京都的大街小巷,然后在家中供上香案,朝王宫的方向行大礼,以示为君王贺寿。 初十前后几天,朝廷罢免一切公务和刑名,并蠲免拖欠的赋税,旨在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而宫中则大设盛宴,奢华到极致的庆典从白天延续到深夜。 渐青今日打扮得喜庆一些,不如往日素淡。她穿着水红色的琵琶襟上衣,下身则搭配了一条百褶绢裙,其中用金丝钩绕朵朵花纹,裙裾在行走间金辉闪烁,惹得边上的后宫娘娘们纷纷侧目。 今天,凡是身有官职的,不论品阶高低全都出席了,甚至是已经退休归隐的德望人士也从远乡赶来。宴上人头攒动,众星捧月般地围着越王一个人转。 所以越王根本无暇注意后宫的女眷们。 渐青坐在角落一旁看一个个臣子们出列献礼,礼物也是花样百出,让人目不暇接。最后,那些礼物堆积成山,叠满了一张足足有三丈长的红木桌。 等朝臣们各自献宝结束,席牧起座,双手奉上了一把宝剑。 “此乃凌霄剑,是一把帝道之剑。传闻是上古众神所铸,后落入苍炎手中。众所周知,有凌霄宝剑在手的苍炎登时成为天帝,执掌天下。苍炎逝世后,凌霄剑尘封独绝山,天下四国皆派人争相竞夺,最终被侄儿获取。如今我将它送与王叔,愿王叔得宝剑所助,早日登极凌霄,统一天下!” 席牧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随即群臣撩袍下跪,恭贺声络绎不绝。 越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宝剑,笑得合不拢嘴,圣心大悦之下,又给席牧荣升一个品阶。 众人羡慕嫉妒恨,后妃们巴望着借这个机会升一升自身的品级,于是轮到她们献礼的时候,更是好话说不尽,争先表现。 渐青是最后一个献礼的,当轮到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看着立在琉璃灯下的少女,越王的神情不禁柔和下来。打量她今日的装扮,夸道:“青儿今日甚美,孤光是瞧着,就觉得心情愉悦。” 后妃们听着,心里就不舒服了,好歹她们是越王的老婆,然而他的眼角余光赏都没赏一个,更别说注意到她们今天穿了什么款式的衣服。 众臣瞧着眼前这情景,意味不明的。 “虽然孤今天收到的礼物数不胜数,但是呢,除了无衡的礼物,孤最是期待你的了。” 渐青腼腆地笑着,顶着大家伙们愤然的目光走到越王跟前。 这时,越王清晰地看见她异常的面色,就是妆粉也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灰气,桃红的唇脂里仍泄露出一丝苍白。 他惊了惊,面露关切,“青儿的身体是不是不舒爽?孤现在就叫御医来……” 说着他就要召御医,被渐青阻止了。 “不必了义父,小女无碍。”她看了随侍一眼,身旁人便呈上了礼物。 礼物是一件衣裳,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檀木托盘上。 其他人瞥了一眼,鄙夷地笑了,觉得这礼物实在寒酸。 渐青对周围的声音恍若未闻,自顾将衣衫展开。越王探头一看,竟是一件做工极其精致,风格简约图腾霸气的黑底描金龙袍。 越王忙下了台阶,亲手接过,满目喜悦,“这龙袍的款式,比裁衣房赶制出来的更得孤的喜欢啊!” 渐青刚要说几句,忽然脑中一个天旋地转,软倒下来。 越王骇了一跳,立即伸手扶住她,焦急地召唤御医。 “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就晕呢?”越王碰了碰她光洁秀气的额头。 随侍驼着背脊,低声说道:“陛下,这龙袍是姑娘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为了能在今日将它完好地献给陛下,姑娘可谓是废寝忘食,已三日未合眼了。她现下,大约是累坏了,身体承受不住……” 越王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轻抚怀中人的脸,“青儿之心,孤已领会,以后万不可再做这些辛苦劳神的事了。” 说完,他弯腰就要把她抱起,席牧低沉的嗓音横插进来—— “王叔尊贵之躯,不该做这些。还是让我来吧。” 分卷阅读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作者有话要说: ☆、择婿 连续三天睡眠严重不足,渐青很困倦,今天能撑到这个时间点,已是极限。 神智迷糊中,她闻到一股极淡的松香,若有若无的,在她鼻间萦绕,她细细地嗅着,只觉得这松香令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悄然松懈下来。 当她被放到了床上,后背触及轻柔的蚕丝被,那股香气霎时离了她,消失无踪了。 渐青微微睁眼,就看到席牧刀刻般的侧脸,合着那小麦一样的肤色,却没有为他的五官增添几分温和,反而透着严酷冷厉。 他似不知道她醒了,就要转身离去,忽闻身后微弱的声音—— “多谢将军送我回来。” 他脚步一顿,蓦地转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射出寒星,嘲讽道:“谢我?你心里怕是恨本将坏了你的事,不能在陛下怀里扮柔弱,获取怜惜吧?” 渐青确实是那么想的,谁知道竟会是这个人抱她回来?他是个上道的,一眼就猜出她的心思。 但她是不可能承认的。抿了抿唇,她轻声说:“将军误会我了。” 席牧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在他眼里,虞渐青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亡国余孽,他火眼金睛,她想做什么,都休想瞒过他! 席牧上前一步,逼近床榻,冷冷地俯视着她,“你今天可真是送得一手好礼,借陛下生辰在百官面前送龙袍,意在安抚群众之心,打消他人疑你不轨之虑,又谎称龙袍是你亲手所缝制,因劳神过度伤了身体,是不是想向所有人证明你对陛下的真诚孝心?虞氏,你这算盘打得真好!” 渐青心下一惊,他竟能看得这么明白。 她捂着胸口咳了咳,病弱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令人不忍苛责。她口上否认道:“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来到陛下身边只是想寻求庇护,毕竟渐青今年才十四岁。心智尚未成熟,又怎么会有将军所说的那般城府?”她埋下头,粉颈低垂,眼角有泪光闪烁,“我从未得罪过将军,为何将军如此咄咄逼人次次针对我?自从进宫以来,将军都……”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带了哭腔。 门外脚步声响起,越王领着御医进门,就看到她委屈可怜的模样,而身形高大站立在床前的侄儿席牧则气势摄人。 越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他高喝一声,“无衡!你怎能趁孤不在,欺负你妹妹?” 听见越王洪亮的嗓音,渐青霎时抬起头来,凝聚在眼眶里的清泪顷刻滑落下来,那发红的眼圈看得越王揪心,急忙上去,将她搂在怀里轻哄着。 这场景,御医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尴尬。 然而席牧一点都不觉得羞愧,身姿刚健笔直如长/枪,端的是正义凛然,问心无愧。 “无衡,孤早跟你说过,不许再为难渐青。她是孤正经认下的义女,亦是你的妹妹,你……” 越王话还没说完,席牧第一次冒着大不敬打断,“无衡乃席家后代独苗,没有手足,又哪来的妹妹?” 越王闻言,火气便上来了,正要发作,一只白皙的小手便握住他的衣角,“义父,不怪将军,都是我的错。渐青这样的出身合该不被接受的,完全怨不得旁人……” “你甚有自知之明。”席牧面无表情,口出利箭,“假如你还有一丁点的廉耻,就该自行离开王宫,退出我西越国境,别再纠缠陛下。” 绕是边上当壁画的御医听了,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心儿薄弱似水晶的女儿家。 越王低头看她,就见她怔怔的,眼泪簌簌地坠落。 “席牧,你当真过分了!”可以说越王是非常生气了,指着他,“你即刻给孤滚出去,没有孤的许可,一个月内不准进宫!” 看他没有半点悔悟的样子,越王又补充道:“孤还要罚奉一年,军饷扣压十万,而且不得出府,须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 席牧浓眉皱了皱,想不到有生之年会被王叔禁足。 他倒也干脆爽快,二话不说便屈膝半跪,遵行旨意。 踏出青苑之前,他复而回头,越王看见了,以为他知错想道歉来着,挥袖说道:“道歉已经晚了,孤不会赦免你的!” 席牧额角一抽,他看起来会像那种为了免罚而低头认错的人?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虞渐青的脸庞,嗓音沉重,掷地有声,“有我席牧在的一天,你的计划就休想得逞!” 越王马上叫人把他轰出去。 渐青垂下眼帘,湿意未干的长睫下,一双眼睛幽深如寒潭。 ** 经过寿宴献龙袍一事,多方人士肯定了她的诚心孝义,朝中驱逐虞氏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竟都接受了她,视她为国人。 这一变化让戚左相恨得心绪难平,积郁于心,结果在床榻上躺了十几天。 虞渐青现在晋为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了,宫人们见风使舵,赶着来巴结她,就 分卷阅读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连越王的后宫女眷都免不了俗。 虽说嫉妒她得陛下万千宠爱,但后妃们也不至于恨她。横竖是个义女,是个公主,以后会嫁出去的,不可能长居于宫中。 于是欢欢喜喜地去跟渐青拉关系。 妃子们如是想,王后可就不这么想了。她暗骂那群女人愚昧,看不出虞渐青的存在危机。 越王一日没有昭告天下封她为公主,他们的“父女”关系随时就有变数。 不是她思想龌蹉,非要往歪的想,非要扯上俗世□□,而是虞渐青那重大的潜质令她无法忽视。 她才十四岁,便已出落得如此标志,假以时日她的容貌完全长开……到时,那般美貌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克制住?王后不敢再深想。 她决定将萌芽掐死……不,应是烧毁拔除,让它连发芽的机会都没有! 王后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勉强叫她想到一个比较折中的法子。 接下来,王后眼观鼻鼻观心,找准了时机向越王提议,给渐青寻一门好亲事。 此时越王的心情还算不错,倒也有几分兴致问起:“王后这么说,莫非早已为青儿物色了一个品貌上佳的好郎君了?” “不瞒陛下,臣妾确实已有合适的人选,”王后小心的观察越王的神色变化,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大着胆子说道,“他就是臣妾的侄儿,嘉斌……” “原来是郑嘉斌!”只见他的脸色如多变的天气一般,瞬间沉了下来,“王后,不是孤鄙视你的娘家,而是你这侄儿,人也太混了些,你当孤不知道?” 他的意思,便是说她侄儿配不上虞渐青了吧。得到这一认知,王后心里恼火,侄儿嘉斌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那容貌好歹是十分俊俏的,再加上那显赫的家世背景,就足以令京都所有女子为了嫁他而争得头破血流了。而虞渐青一个亡国孤女,还想要配什么高官人家?能嫁郑家,已是她高攀。 王后暗里腹诽着,面上挤出笑意,说:“陛下此言差矣,门当户对仍是衡量婚姻的标准,品行的契合不是最讲究的。更重要的是,亲上加亲的联姻能更好地牵制住双方……” 王后最后那句话说在越王的心坎上了。虞渐青的出身到底限制了太多事情,不确定的因素较多,的确是需要找个人牵制的。 这时候,越王心中也冒出了一个人选,而且相当合适。他扬眉道:“你有侄儿,孤也有侄儿,若说一定要亲上加亲的牵制联姻,孤何不优先考虑无衡?” 王后顿时语塞,刚要说依席牧的态度,要他娶虞渐青,他是一万个不答应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猜测,越王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可能把虞渐青许配给席牧,而不是自己“养成独享”呢? 思及此,她心情好了几分。不料越王又说道:“不管是郑嘉斌,还是无衡,目前都不是良配。青儿年纪尚小,婚事还是等日后再议。” 说罢,他转身就走。 王后没错过他眼里不悦的神色,脑中顿时响起了警铃,他果然有意要留虞渐青在身边! 王后暗暗权衡了一番利弊,最后打定了主意,冒着很有可能会被越王降罪的风险,也要先拔除虞渐青这根潜在的毒刺。 于是她匆匆回殿,拟了一份懿旨召郑嘉斌入宫。 当气质有些流里流气,相貌却还挺俊秀的华衣少年无限骚包地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进了王后的宫殿时,王后忍不住斥了他一句,“你好歹是国公府的世子,怎的跟个流氓似的没个正形?” 郑嘉斌嘻嘻一笑,“我的姑母,您知道侄儿向来都是这个样子,改不了啊。” “从今天起,你得给我好好改改!” 听她语气严肃,郑嘉斌忙敛了笑,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一礼,小声问道:“不知姑母此番召侄儿入宫,有什么事?” 王后看他正经起来了,越看越觉得他生得好,虞渐青跟了他是她赚了。 她放缓了语气,说:“姑母替你物色了一名女子,要将她介绍与你认识。” 郑嘉斌一听,立即摇头拒绝,“姑母呀,侄儿今年不过十六,尚未成年,这时候娶妻也太早了吧?我不要,我还想再快活几年呢!” “你不要?” 王后眼风扫来,无端升起了威严,压迫感瞬间袭来,郑嘉斌低下了头,憋着气,蔫蔫地问了一句:“那,她长得好看么?” 王后回想一遍渐青的面容,点头道:“自然好看,比你府上的丫鬟还要美上几倍。” 郑嘉斌眼中亮光乍现,迫不及待了,“那姑母快叫她出来让我看看罢?” ☆、断腿 王后设茶席,邀渐青前来花园华亭品茶。 在她到来之前,王后对郑嘉斌百般暗示,可以对虞渐青做出某种程度的事情,势必要在今天拿下她。 她若是拒绝,便无需客气,怎么毁她的清誉怎么来,只要她彻底成为郑家的人,再不能留在王宫。 ** 分卷阅读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今日的天气微冷,风稍大,渐青出门的时候,阿颜为她披上一件略厚的褙子,然后跟她一同前去。 到了华亭,却发现不见王后,只有一名锦衣少年毫无形象地坐在栏杆上,听见脚步声,他蓦然回过头来,触及渐青清丽的脸庞,他星眸一黯,有些失望。 姑母明明说这位虞姑娘比他府上的丫鬟还要美上几倍,害得他过分期待,以为是个赛比西施的仙女儿,结果却是个半大不小的豆蔻少女。 目光惯性地扫过她身侧的婢女,却见这婢女的容貌竟是那般秀美脱俗!他目光又燃起了期待,忙请她们入座。 “王后娘娘呢?”渐青修眉一折,这人的眼神实在令人不喜。 一旁的女官回道:“娘娘临时有事,暂时离开了,还请虞姑娘稍等一会儿,娘娘不久后就来。”这话成功地截住渐青刚萌生的退意。 渐青抬眼看对面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俩,心下隐隐明白了。 郑嘉斌不经意地与她的眼神对上,心尖抖了一抖,这女孩子看他的目光,怎感觉像是要吃人?总之让他很不舒服。 清了清嗓子,他自我介绍道:“咳,本少尊姓为郑,乃是郑国公府的世子……至于我的其他信息,想必姑母已经跟你提过了吧?” 看他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渐青的眉头不由蹙紧,瞧这情势,怕是碰见传说中的“相亲”了。 她表情淡了下来,“我不知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的其他信息。” 郑嘉斌见她一脸无谓,嗤笑一声,“你们女人嘛,就爱拿乔,喜欢装清高,好像这样就能抬高自己的身价似的。放心吧,本少定会娶你过门的,你大可不必端着了。” 渐青听他如此狂妄嚣张的语气,心道他可能是个不明情况的宫外人,竟不知她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她扬眉道:“想娶我,你问过陛下同意了么?” “你当你是什么重量级大人物,还得经陛下同意才能要了你?”郑嘉斌轻蔑道,“一个亡国公主,俘虏之奴,卑贱如斯,就是我姑母身边的大宫女的地位都比你高。如今本少看在你尚有几分姿色,勉强可让你过门,当然你也只能做妾室。” 阿颜见不得自家尊贵的公主被他这种无耻之徒侮辱,怒得要上前,被渐青察觉,及时拉住她。 郑嘉斌转眼瞄了阿颜一眼,对渐青道:“你呢,尚未成年,容貌还未长开,比不上你的侍女美艳。这么一看,我挺中意她的。如果你愿意把她一并送来服侍我,做我的小老婆,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正室大夫人。”他无耻地说着,靠近渐青,轻佻地摸了她的脸颊,“你看如何?” 阿颜气得面色青红,一抬袖,手上就多了一枚毒针,正要朝那嘴贱欠扁的少年掷去,渐青偏头,低声说了一句:“不可在有人的地方动手。” 阿颜本来生气她两次三番地阻止自己,这时听到渐青的话,再看亭外候着两名女官,只好先忍气。 渐青站了起来,指着假山后面的那片湖泊,笑意温柔地说道:“听宫人说,翠玉湖里投放了些颜色漂亮的鱼,世子可否陪我去看看呢?” 郑嘉斌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意思,心中一荡,斜眼睨向阿颜,“她也去么?” “阿颜是我的侍女,无论我去了哪她都会跟随在身边的。” 渐青笑容温婉,看得郑世子十分舒心。他忍不住想着,这娶一送一的婚事真是笔好买卖,等虞渐青过门了,他便先宠幸这名成熟秀美的侍女,玩个两三年,届时她年老色衰,那主子小姐便成年了,那时候她出落得沉鱼落雁,享福的依然是他, 他想得美滋滋,便以为渐青是借观鱼之名,要与他谈婚后主仆二人如何侍奉他的事。 待上了玉带桥,闻到湖边飘来阵阵荷花香,他舒畅地呼吸一口气,低头望着身高仅到他肩膀的虞渐青,“这里没有旁人了,你想对本少说什么悄悄话,便直接说吧!” 渐青回眸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我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郑嘉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处便被人插了一针,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他抬腿想要走,却走不动。 他惊怒:“亡国余孽!你要对我做什么?” 渐青凝视着他,浅笑道:“世子别怕,只是想废了你两条腿而已。”说罢,她朝阿颜使了个眼色。 阿颜是个半吊子医女,更是个制毒能手。她当即会意,捏出四根银针,在郑嘉斌惊恐的目光下,迅速扎入他的两边膝盖,一只膝盖分别二针。 郑嘉斌只觉得双腿麻得不是自己的了,不听使唤地跪了下来。 “你……”他伤心愤怒地瞪着阿颜,“枉我如此钟爱你,你竟要这般伤害我折磨我,为什么!” 阿颜翘起嘴角,无视他的话,迅速出手抓住他的一条修长的腿,手上一个使力,向左一掰—— 只听见咔嚓声响,郑嘉斌扯开喉咙发出惨叫声。 还没等他从剧痛当中缓过来,另一条腿被抬起,又是咔嚓一声,这次他已经痛得不会叫了。 分卷阅读1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把他丢下去。”渐青看了眼群鱼嬉戏的湖水,淡淡说道。 阿颜把他扶起,看向渐青,要她帮忙,于是两人合力将他架上白玉围栏,推了下去。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郑嘉斌喊完了这一句,怀揣满腔恨意,扑通一声坠入湖中。 渐青拿出一方手帕,轻擦了漂亮的十指。抬起眼眸扫了周遭一眼。 因为是王后刻意的安排,所以华亭周边撤退了值守的宫人,为的是方便她侄儿办事,但她哪里能想到,这反而害苦了郑嘉斌。 渐青对满面解气的阿颜说:“我们去找人来救他吧。” 阿颜点点头,然后她就看到自家公主眨眼间就调整好了神色,神色凄惶地往外奔走,一边叫着来人救命,郑国公的世子落水了。 女官听她这么说,吓得面色发白,立即赶回去禀报王后。 王后按捺住急切,审视着虞渐青,“不是跟他观鱼赏荷去了么,好端端的,怎会落水?” 渐青跪了下来,声音发颤,哽咽道:“都怪渐青喜欢那尾三色锦鲤,世子爷为了讨渐青的喜欢,便拿来了抄网去捞鱼,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掉湖里去了……” 王后一双柳叶眉皱得死紧,以她那个侄儿的性子,的确有可能为了美人而做出这种蠢事。但她直觉不对劲,似有蹊跷。 就这一谈话的功夫,女官便回来说郑嘉斌已被救起,太医却诊断道,世子爷双腿已断。 王后大惊失色,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冷着脸对渐青说:“又是坠湖又是断腿,虞渐青,你最好没有欺骗本宫,等我侄儿醒了,定要你过去对质!” 丢下话,她匆匆赶去太医院探望。 渐青的衣袖被扯住,不禁侧目,对上阿颜焦虑担忧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早有应对之策,保准叫这位王后娘娘也难脱其身。” 她要让王后知道,她不是她能算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等签约,所以字数会压少一些,等过了之后更新会稳定下来的~ ☆、春色 郑家世子今年十六,正是春.情萌动的年纪。 色胆包天地轻薄虞渐青主仆未遂,反倒被折断腿,丢进湖里。 虽不致死,但却吓破了他的色胆,惶惶想道,原来亡母的叮嘱是真的,越是长得好看的美人,都有一副蛇蝎心肠。 经过这回的苦难,他吃了好大的苦头,此后再也不敢随便去调戏姑娘,尤其是长得美貌的。 郑嘉斌低头,望着已瘫痪的下半身,想到终身都要坐在轮椅上,心头恨意强烈,当即就央求父亲进宫,求王上姑父为他做主。 谁知他这位王上姑父,竟不给他们郑家面子,严重偏袒那个虞氏贱人,原本不明情况的他,这才明白了虞渐青竟是王上的爱女,被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郑家不依不饶,便求了王后为他们讨公道。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王后而起,所以她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她顶着陛下阴沉沉的目光,说是虞渐青害的郑嘉斌,请求彻查此事。 郑嘉斌被家仆抬进王宫,特意来指证害人凶手就是虞渐青主仆。 原以为指到家门口来了,虞渐青的罪名就逃不掉了,万没想到她竟扮起了柔弱,倒打一耙,说是他欺辱她,轻薄她,是以她采取自卫,和侍女两人合力抵抗他,不曾想就不小心把他推到湖里。 末了,虞渐青下跪,哭着让陛下降罪责罚她。 越王在听到郑嘉斌轻薄渐青时,胸口就腾起了怒火,眼下见他的娇女委委屈屈地揽下罪名,更觉得心疼,将她护在怀里,然后严厉地惩戒色胆包天的郑嘉斌。 王后气急,跳出来说:“陛下,根本不是这样!虞渐青在说谎,谎话一套又一套的,先前她说是嘉斌为了给她捉鱼而不慎坠湖的,这回在您面前却说是嘉斌轻薄她,她自卫不当,意外推他坠湖!这明显就是她在颠倒黑白,请陛下明鉴!” 这时渐青冷笑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珠,“我便知郑世子是王后的侄子,料定你会偏袒他,才会说他为我捉鱼不慎坠湖。原想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怎料你不依不饶,还闹到义父面前来,非要治我的罪,我迫不得已才说出实情!” 越王听了这话,顿时盛怒。敢情,他的青儿是怕王后欺负她,才忍声吞气。若不是今日的质问,他的青儿怕是还不敢说出实情。 他怒视王后,“青儿都跟孤说了,是你邀她去华亭,自个儿则躲到一边去,反让你侄儿待在那处,企图让他们二人私相授受。”他忽地想起前两天王后跟他举荐过郑嘉斌联姻的事情,“你敢说,当日你不服孤的决策,执意要将青儿与你侄子绑在一起,所以安排这等龌蹉之事?” 王后脸色红白交替,我了半天,憋不出其他言语来。 当越王下令叫她脱去王室衣冠,到天净山上的尼庵里修养一个月时,王后死活不愿意,闹了起来—— 分卷阅读1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她若走了,越王被其他女人迷了心智,或者被虞渐青那贱婢勾引去怎么办? 她的眼神直射渐青,怨恨的目光让越王一看便明了。他心一怒,骂了声荒唐。 纵然他喜爱美色,却不贪恋,何况他向来英明,怎可能做出诱幼女的荒唐事来? 王后听他那声骂,无法分辨他此意真假,在越王不耐烦地叫侍卫动手把她拖出去时,她恨恨地站了起来自己走。 跨出大殿,看到自己的心腹女官伏跪在门前,她突然想起一人,急切地、竭力地对她叮嘱:“快,马上去席侯府,你去跟将军说,本宫不在的一个月里,定要他好好看着陛下!莫要发生什么事来!” 有席牧这一个忠耿严厉的王侄在,她暂且放下心,认定虞渐青翻不出风浪来。 女官不敢耽误,匆匆去了席牧的将军府,说明了宫里的情况。 席牧拧起了眉,自己三十日的禁足期还未过去,又怎么进宫去?他总不能仗着自己是王侯,是一品大将而忤逆圣意。 左右无处可去,他夜访郑国公府。 借着探病的原由,向郑嘉斌详问白天的事情。 郑嘉斌很激动,命丫鬟扶他靠坐起来,目光炯亮地看着席牧,“席侯爷,你愿意相信我么?愿意为我伸冤屈么?” 席牧最不喜别人叫他侯爷,这个称谓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皇亲国戚,第二则是有名无权的闲散侯爵,总与那些好吃懒做斗鸡走狗的纨绔王孙联系在一起。 他淡淡道:“如你没有一丝隐瞒,全盘托出实话实说,本将自会替你伸冤。” 郑嘉斌听闻这位王侯的功名,也知道他素来铁腕,所以不敢隐瞒,为所说更详细,从王后召他入宫,又羞辱并调戏虞渐青主仆二人,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说了。 说到最后他口干舌燥,秀气的丫鬟知趣地凑上来喂他喝果汁,喝完了,他不忘摸了丫鬟的脸一把。这一举止看得席牧厌恶不已。 郑嘉斌觑他神色不太好,小心道:“侯爷,我说完了,你看……?” “你落得这样的下场,委实是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视线扫过郑嘉斌盖在被子下的两条腿,他缓缓说,“但她们确是非常狠毒,生生折了你的双腿,害你残疾。” 郑嘉斌被他怜悯的语气勾起了伤心的情绪,眼眶不禁红了,低着头说:“我以后……怕是不能再站起来走路了,注定终身禁锢在轮椅上。” “谁说不能站起来?” 郑嘉斌猛地抬头,欣喜若狂,“席侯爷,你有办法救我?” 席牧嗯了一声,声无波澜,“我认得一名江湖神医,可治千百种难症,你这腿疾,应是没问题。” 其实郑国公今天把京都所有著名的名医请来一看了,其中包括宫里的太医,但都说他这腿废了,无力救治。现在听到席牧口中说的神医,心向往之,激动地问:“他何时能来为我救治,又如何医治,何时才能起来走路?” 席牧瞥了他的腿一眼,“若救治及时,最快也要三年。” “三年?”他眼睛一瞪。 “如果世子等不及的话,那干脆就不要治了。” 郑嘉斌赶紧摇头,对他讨好地笑:“虽然是有点久,但总也好过一辈子坐轮椅吧。席侯爷,多谢你,若我痊愈,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席牧斜睨他,“本将可不想要你这么大的儿子……好了,我该走了。” 看他站了起来,身姿挺拔的模样,郑嘉斌心头发苦,腆着脸问:“侯爷,那个宫里边……” “我自有计较。”他转身离去。 席牧被国公府的家仆们恭敬地送出门外,那管家提议要送他回到将军府,被他拒绝了。 回去后他便洗洗睡了,结果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郑世子诉苦的话在耳边回响,脑中浮现那虞氏女青涩秀丽的面庞,乖顺温婉的模样,忽而她抬眼,冰霜冷厉的眼神让他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他蓦地爬起来,披衣下床往外走。 此时还是二更天,宫门尚未关闭,席牧持令牌驾马进宫。 他被禁足的消息,镇守王宫的统军都是知道的,所以远远看到他,就把他拦住了。 谁知他抛出令牌,就直接强闯。大伙们瞧着那块御赐金牌,面面相觑,倒也没拦他,猜想他半夜入宫,定是有急事,便不敢耽误他的时间。 话说席牧进了宫城之后,就把马匹丢到榆树下,施展轻功一路飞跃到青苑去了。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除了些许值守园子的太监忍不住打盹儿发出的鼾声外,没有一点声响,席牧小心谨慎,脚下一点,飞上屋顶。 跃过两座院子,总算来到虞渐青的主院。 他此番,是来质问她的,也是来与她协商的。他要问她待在王宫有什么目的,如此歹毒的她,要怎样才肯离开越国。他想好了,如果她真如王叔所说,是个喜爱荣华富贵的人,那么他散尽家财,也要满足她,让她不要再纠缠陛下。 分卷阅读1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拾阶而上,就见里面灯火通明,她还没有休息。 正欲上前敲门,一声惑人的呻/吟便飘入他的耳朵。 他宛如被人定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听错了吗,不,他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明,不可能听错。好像要证实并非他错觉似的,那媚人的、奶猫儿一样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其中听她喘息道:“轻点儿,不要再深入了,我怕疼的。” 门口的席牧瞬间成了一桩木头,表情木然,耳朵却发红发热。待他反应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时,怒气上涌。 虽然他没有侍妾,也未开过荤。如同没吃过猪肉,但却见过猪跑。 虞氏小小年纪,尚未成年,竟然如此胆大,在宫里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亏王叔如此喜爱她,当她作冰清玉洁的雪莲花,还视她为亲女,想要立她为越国尊贵的公主。 他第一想法便是转身离开,在踏出两步时,他复而折回,绷着一张黑脸就要闯进去捉拿她,顺便看看奸夫是谁,明日好到王叔面前举报。 届时,王叔当不会再袒护此女,然后应了大家的请求,将她逐出宫去。 这么想着,他心情缓了些,双手贴上门板,凝力将门板震开—— 随着破门声响,里面传出惊叫声,木屑纷飞落地之后,他看到她坐在浴桶里,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半露出香肩,与身边的侍女惊慌失措地面对着他。 ☆、求娶 事实上,虞渐青半夜寒疾发作,阿颜便马上给她准备药浴,让她泡在其中,一边为她施行针灸。 不料想,竟被席牧想得那样不堪。 渐青的身子被他看了,阿颜怒火滔天,想要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却又无法开口,是以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拿眼睛狠狠瞪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用幔布把渐青裹住。 话说席牧乍一见到眼前的水光春色,所谓的奸夫连个影子都没有,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他忙转过身,抬脚就要走。 “席将军,弄坏我的房门,看了我的身子,你就想要走了么?” 那句“看了身子”,令席牧身形一僵,她莫不是想要他负责不成?再回过身来时,她身体已经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与她对视,“你想如何?” 渐青却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起他来,“敢问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又何故强闯我的闺房,且不惜震坏了房门?” 席牧见她从刚开始的惊慌,很快又恢复了淡定,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羞涩,不禁惊疑,然后愈发肯定她城府至深。 他生平最憎恨的有三种人,虞渐青就是其中一种,面对憎恶的人,他从不给好脸色。 “我来,便是要问你,郑家世子的腿,是不是你的侍女折断的?” 原来是为姓郑那个登徒子来讨说法,这位大将军可真闲得慌。 渐青直视他,微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将军现在还在禁足期吧,没有陛下的旨意而擅……” “回答本将的问题!”他冷声打断她,指着她身后的阿颜,“郑世子已向本将袒露,就是你们折断他的腿,还将他丢进湖里。” 渐青蹙起了眉,“将军请不要污蔑我,渐青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制住郑世子一个男子,而且还将他的腿折断?我说过,是他轻薄我在先,我便采取自卫……” 席牧越听越生气,隐怒道:“你以为我跟陛下一样,会听信你的谎话么?虞氏,本将可没有那么好骗,你那侍女,分明就是会武功,否则又怎能把郑世子折腾成那样?” 话落,有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匆匆进来几名宫女太监。 “姑娘可还安好?都怪奴才们守卫不严,竟让贼人破门而入,让您受到惊吓,奴才罪该万死这就去捉……”话未说完,就看到跟前立着的高大身影转过头来,登时骇了一跳,结巴道,“席……席将军,您怎么,怎么来了?” 席牧眼风一扫,他们便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渐青看他的表情,猜想他有话要说,便吩咐他们退下。 “阿颜,去给将军沏杯茶来。”渐青请席牧落座,“将军有什么话,尽可说出来。” 席牧见状,非但没有觉得她体贴,反而认为她惯会察言观色,长袖善舞,这样的人留在王叔身边,便是祸患。 “虞氏,你要怎样才肯离开王宫?”他性子耿直,不屑兜兜转转绕弯子,开门见山便说道。 渐青慢吞吞地说道:“将军,我有名字的,姓虞,叫渐青。” 席牧冷哼一声,他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他只需要知道,她是亡国余孽,祸害隐患虞氏女就是了。 渐青支着下巴,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眸看他,“将军是要跟我谈条件么,是不是只要我肯离开这里,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都会给予?” “是,”他淡漠道,“以本将的资本能力,应当可以满足你想要的一切,你尽可开 分卷阅读1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口。” 渐青轻笑一声,他确实够有资本的,外界都在疯传,越王多年无子,是以将侄儿席牧过到膝下,等越王百年之后,这王位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她想,这人恐怕是以为她想要钱财了,看他的架势,想来已做好倾家荡产也要满足她的准备了。 她忽然升起了恶趣味,“如果我说,想要将军娶我呢?” 席牧惊得站起,而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渐青觉得他这个表情很有趣,“为何不行?” 席牧冷静下来,嘲讽道:“你还需要本将明言么?王室仅存我一支血脉,你想嫁我不就是想要登上高位?” “将军说的有理,”渐青没有生气,“然而我并没有想得那么长远,之所以要你娶……是因为今晚之事,将军不觉得应该对我的清白负责么?” 席牧一噎。半晌,他道歉,“今晚是本将冲动,误会了一些事情,擅闯你闺房,本将可以向你赔罪。但嫁娶一事,恕我不能答应。” “排除这个,本将其他都可以应允。”他补充道。 渐青下颌一抬,“不好意思,我也就那个要求,其他一切免谈!阿颜,送客。” 阿颜站了出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席牧是做不到赖着不走的,下逐客令,他走就是。 跨门而出之际,听到她清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还望将军好好考虑呀。” 席牧疾步离去,这女子,实在嚣张! 待他走后,阿颜美眸里盛满疑问。渐青一看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喝了杯水润喉,“我刚才说要嫁他之类的话,只是想气气他罢了。像他这种整天黑着脸,性格冷冰冰的人,我才瞧不上呢。” 阿颜闻言,既失望,又有些高兴。她还是舍不得她家公主嫁给他的,但她又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嫁给席牧,于她们的复仇便是事半功倍,因为这位大将军是一把利器。 可惜她的公主年纪尚小,情窦未开,任她再如何聪慧多谋,也决计想不到这男女之事上去。 ** 席牧的动作,还是叫越王知道了。正想要召他进宫来问话,他自个儿一大早就送上门来了。 越王还来不及开口,他上来就说:“王叔,侄儿要揭发虞……” “若是为了郑嘉斌之事,便不要说了。”越王截住话头。 席牧心一沉,想了想,换个话题,禀报道:“我怀疑虞氏身边那个侍女,身怀武功,王叔可以一查。” 越王翻阅折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来。 “王叔可有印象,她身边那个约莫十六七岁的侍女,很安静从来不说话的那个。”他提醒道。 “孤记得。”他嗓音有些飘忽,不仅记得她,还记得她的名字,听渐青唤她阿颜……是个长得挺好的姑娘。 席牧继续道:“昨天侄儿登门拜访郑国公府,细细盘问了郑世子,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侄儿,就是那名侍女折断他的腿……我想,郑世子固然好色,但不至于被狠毒地折断腿,丢翠玉湖。重点是,郑世子身为一个男子,竟被两个弱女子得手,可见她们其中一人,定然有武功!” 席牧分析得头头是道,越王听了会儿,竟很是理解地说:“你也知道她们是弱女子,在郑家小子那样的纨绔面前往往都是要吃亏的,有点武功也好防身啊。” 席牧深呼吸,“倘若她武功高强,却用在别事之上呢?” 越王怔住。 若养一个身负武功的蛇蝎美人在身边,可比养豺狼虎豹还要让人胆寒心颤。 “王叔,侄儿恳请您将此事彻查,防范于未然!” 越王望着头顶上悬挂着的明镜,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去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席牧心中欣慰,告退离去。 越王负手而立,指腹轻轻摩挲,幽叹:渐青啊,不是孤信不过你…… 当席牧率部下人来到青苑,以越王的名义带走阿颜时,渐青眉宇间温婉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褪去了伪装。 明明她已经获得了越王的欢心,他也说好要信任她,可每次总是出尔反尔,疑心重重。 现下,渐青总算明白了,一切皆因眼前人而起。 阳光下,他一身藏蓝色云翔蝠形劲装利落英武,颀长挺拔如青松的身量挡住了部分日光,将娇小的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锐利如鹰的眼神直盯着她,形状似剑凌厉地上斜,浑身散发着霸主威严的气场,直把旁边一众内侍吓得纷纷下跪。 “本将奉陛下口谕,将侍女林氏带离青苑。”他看着拦在身前的少女,面无表情道,“虞氏,让开。” “敢问你们要带她去哪?” 席牧不欲与她多说,“无可奉告。” 渐青到底是担心阿颜的,生怕娇弱的她被带走后会受尽折磨。 这厢她执意要相护,不想阿颜自己却站了出来,递给渐青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跟在席牧身后,表示愿意 分卷阅读1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跟他们走一趟。 席牧嘴角微勾,心道这侍女是个识相的。 渐青不禁焦急起来,待在屋里坐立难安。阿颜与她,亲如姐妹,她无法做到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受别人伤害。 正在她忍不住出门,准备去找越王时,一个身段窈窕风流,脸上蒙着烟紫色面纱的女人款款行来。 “青妹子怎地这样沉不住气?” 渐青见是冷宫的花夫人,勉强一笑,“紫菲姐姐来了。” 花紫菲原本是个妖娆美艳的歌姬,自被送进宫后,便深受越王的宠爱,一时间在后宫之中风头无两,颇惹各院女眷嫉妒,后来被毁容,脸上留了蜈蚣似的丑疤,霎时从天堂跌入地狱,失去君王的宠爱,随之赐住冷宫。 这段时间,渐青成了炙手可热,人人都想巴结的人物,然而那么多人当中,渐青只与花夫人有几分交情。 “我这不是听说你的侍女被带走了么,所以过来看看你。” 渐青抬眼看她,“我想问,紫菲姐姐是否有办法保阿颜无恙?” 花夫人举起团扇掩嘴笑,“你与林姑娘两人合计推郑家世子入湖的事早传遍各宫各院,我当然也听说了。所以他们这次带走她,或许还是与昨儿的事有关,若说不好,恐怕免不得一顿折磨。其实我呢,倒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瞧渐青抿着唇焦急地看她,花夫人便不卖关子了,“想必你也知道,你身边的这名侍女的相貌,比起后宫的娘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我悄悄告诉你,林姑娘的长相,是最符合陛下的审美的……” 听到这里,渐青懂了,花夫人暗示她,可以把阿颜献给越王,便可免去下降的罪名,并且于她的计划百利无一害。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本文请收个藏啊喂~! ☆、献身 郑嘉斌出身公爵世家,又是皇后的亲侄子,身份贵重,如果他被害的证据确凿,越王绝不会包庇,拿一个小侍女开刀也是毫不犹豫的。 所以渐青才忧心阿颜会受到严惩,或者……直接杖毙。 这厢花夫人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渐青想都不用想就拒绝了。 花夫人还待要说,外面有敲门声细细传来。 来者没有自报名字,敲了门之后就安静下来,渐青眼眸亮起了光芒,是阿颜! 她忙打开房门,就见阿颜毫发无损,亭亭玉立地出现在她面前。 知道她不会说话,所以渐青也不着急问话,将她按着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水。 花夫人知道她们有事要谈,便识趣地告辞了。然,在跨出门槛之前,她回过头来,看着阿颜,对渐青意味深长地说道:“妹子,不妨考虑一下我那个提议,这法子对你的前程很有利。” 未等渐青回答,她扭着腰摇着扇子袅袅离去。 渐青视线落在阿颜身上,“他们如何对你?” 阿颜知她想问,怎么那么快就被放回来,毕竟前后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阿颜拿来了笔墨,在纸上写到:太医探了我的经脉,发现没有内力,没有小周天,任督二脉也未曾打通,便确信我没有武功,伤不了郑世子,相信他的断腿与我无关,于是将我放回来了。 渐青看着,露出笑意,阿颜虽然会制毒会使坏,但本质上她是个极普通的医女,跟有无武功没有干系。 阿颜抿嘴笑,提笔又补了几个字:黑脸将军又被严惩了。 那是当然的了,席牧次次捕风捉影,越王早要烦他,这回下来更要削减叔侄俩之间的信任。 主仆二人想法一致,但阿颜的心思却在这个问题上转悠着,默了默,她又写到:我想入后宫,成为席鹏的……望公主成全。 渐青眼中倏然出现厉色,“你听见我跟花紫菲说的话?想要主动献身?” 阿颜垂下头,公主对情/事未开窍,故而不懂利用,如此就让她来替她做这些好了。 之所以选择做越王的女人,是因为她有把握牵制他,让他为她所迷。至于席牧这把利剑,不是她不愿意去攻略,而是此人的心性比磐石更为坚毅,半点都撼动不得。何况,他非俗人,怎会为美色所动?除非是世间罕见、圣人见了也难以把持的绝色。 阿颜看向渐青的面容,目光一柔如果公主再年长几年,再大一些就好了。 渐青看她默然无言,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你知不知道,美人计是下下之策,不到逼不得已,绝不能以身换取任何东西!” 阿颜并不觉得美人计是最下之策,翦水秋瞳中明晃晃地表达着,史书上那些复仇成功的例子,哪一个不是用了美人计?就算美人计不是建成大业的主因,但它一定起到很大的辅助作用。 渐青瞪她,好一个阿颜,即便哑了还能与她顶嘴辩驳。 俯身捧住她的脸,对着她的眼睛警告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做主,要想在越宫里生存,一切 分卷阅读1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需听我指令,否则,别怪我把你调到城外去。” 城外,也有她们的人,只不过他们无法进宫,只能在外默默等消息,做筹备罢了。 阿颜是不甘心在城外苦等着,舍不得让公主一个人在宫里对付着这些险恶诡谲。 ** 夜幕降临,宫里已经掌灯,阿颜站在露台上,望着前面连绵不绝,气势恢宏的房屋发呆。 她看着其中楼层最高的那处建筑,更是奢华气派,那是越王的寝殿,思忖好久,她在心里下了决定。 阿颜知道,要悄悄做这种不被公主认同的事,要耐心等待机会。而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若错过了今晚,以后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愁着脸,慢慢地回到主屋,正要进门,小太监英灿便拉住她,压低声音说:“主子已经睡了,临睡前叫我转告你,今晚不必守夜。” 阿颜第一反应是惊讶,心道公主今晚倒是睡得早。随之便是暗喜,今晚的机会,到底可以抓住,不用眼睁睁看着它从手上错失! 阿颜是渐青的贴身侍女,便是青苑的第一女官,有权拥有一个独间,无需与别的侍女同宿。所以,她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尽情梳头上妆,换华衣美服,也无人过问。 阿颜去了厨房熬了补汤,然后借着渐青的名义送汤,顺利通过寝宫的门防。 今晚的她格外美艳,尤其是站在月光下,一颦一笑令人神魂颠倒,她还没开口,侍卫就被她勾去了三魂七魄,立即放行。 虽说,阿颜是渐青身边的一等女官,大家都认得她,也会看在渐青这位陛下义女的份上给她面子。但在越王的贴身内监温公公面前,一个一等女官,是没什么份量的。 见她递上牌子,说明是送汤来的,温公公也没放行,折身进殿通报。 温公公刚转身,阿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没来由生出紧张。 她今年十七岁了,又出落得如花美貌,在虞国的时候,没少受到男子的追求,更有达官显贵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她都自持身份,不肯嫁予。 而今晚,她要献身于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 心跳得很快,她以为那是羞涩,没有意识到那是不安,担心受怕似的,好像……随时会出现变故。 当温公公开门而出,迎向她时,清亮冷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阿颜,我就知道你犹不死心。” ☆、伤她 听到本不该出现的声音,阿颜心尖狠狠一颤,手上端着的汤盅差点摔了,好在温公公疾步跑来,扶她一扶。 “即刻跟我回去。”渐青丢下话,率先离开。 温公公上前,“虞姑娘,您这是……”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渐青头也不回,“这么晚了不好打扰义父,改日再来。” 回到青苑,门被掩上,发出沉重的回响,阿颜身子一抖。 纤细的手举起,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然而,那一掌,竟意外地滞留在半空,没有落下。 “跪下。”渐青神色冰冷,盯着她的眼睛不带感情色彩,“你可知错?” 阿颜咬着唇,摇头。尽管在这一刻,她已经明白,今晚她之所以能顺利走出青苑,无人阻拦,原来是渐青故意,只为试探她是否将不该有的想法放下。 如果此刻她马上认错,渐青仍会处罚她,当相对来说不会过于严厉。 果然,渐青看她仍不知错,气恨地捏起她的下颌,“你敢违抗我,是不是料定我舍不得罚你?林颜,这次我绝不会姑息!”说着,她击掌,顿时进来两名太监,弓着腰听候差遣。 “林颜做错了事,需严惩。你们把她带到桃园去,挖个坑把她埋了。” 挖坑埋人,是西南两区的一种常见的刑罚,便是挖个深坑,把人丢进去,然后堆土掩埋。当然,这种刑罚也分为两个方式,一个是全埋,另一个是露出头颅。如此根据犯人的犯错程度,从两者中取其一。 所以太监小心地问:“主子,露头还是全埋?” 渐青呼吸一口气,默了一会儿,才答:“露头。” 阿颜蓦地抬头,神色动容,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这次,她犯了公主的大忌,便是要取她性命也不为过。在听到公主要活埋她时,她是绝望的,哪怕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到头来,她还是留下她这条贱命,这一瞬,她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阿颜很安静,毫无反抗地被人带了出去,埋在桃园里。 桃园亦在青苑的范围内,占地五亩,距离主院座约三里路,规模委实不算小了。 而今正值盛夏,桃花已落,只余满树青翠,若仔细看去,还能见到树上已结了淡黄色的小果实。 太监两人把阿颜放进坑里,开始往她身上堆土,一边嗑叨:“唉,我说颜姐姐,你作甚要得罪主子?这不, 分卷阅读1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都要活埋了。” 另一个太监接口道:“虽然是露头的,但到底是埋在桃园里,比起全埋委实好不到哪里去,要知道这季节林子里多的是蚊虫,就怕颜姑娘细皮嫩肉的,受不住啊。” 两人嗟叹几声,准备去找些艾草来驱蚊,刚转过身来,就被伟岸的黑影笼罩,吓得俩太监抱作一团。 正要问黑影是人是鬼,衣领就被揪起,这“不明物”力气大得很,跟拎小鸡似的将他们轻易提起,扑面而来的是强势摄人的气场。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地在宫里杀人?” 冷飕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俩太监呆了一下,意识到是席将军,忍不住瑟瑟发抖,磕磕巴巴道:“将、将军……奴才没有杀、杀人呀!” 席牧嗤笑,“活埋,也不算杀人?” 太监苦丧着脸,“将军冤枉,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埋的又是谁?” “奴才奉虞姑娘之命,到桃园埋、埋了侍女……”他还没来得及说,不是全埋,就被席将军甩了出去,背脊撞上桃树,疼得他龇牙咧嘴。 “果然是个蛇蝎心肠,手段毒辣的女人!”天色太黑,看不清土坑里的人的脸,再加上她灰头土脸的,头发也脏得不成样儿,故而席牧没有认出她就是虞渐青的贴身侍女。 他对太监命令道:“把她挖出来,不准埋了!” “可是将军,这……奴才做不了主啊,她是虞……” 席牧不听他废话,迈开步子就离开了。 席牧往青苑主院的方向行去。走到门口,有宫女迎上来询问,却被他冰寒的眼神吓退。 一时间,竟无人敢阻拦他。席牧拾阶而上,来到门前,将要把门踹开,眼前的红木门便打开了,一抹深青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随之露出一张清丽若芙蓉的容颜。 渐青看见他,眉先是一蹙,然后讽道:“将军最近来得可真勤,不会是‘监察’上瘾了吧?” 席牧看眼前少女吐语如珠,神态娇憨天真,那双眼睛犹如一泓清泉,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 这女子,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面孔,表面上她看起来与一般豆蔻少女无异,可席牧知道,她肚子里的那颗心会有多黑! 刹那间,他忽然生出了非常强烈的憎恶,克制不住的,对她动手了。 渐青只觉得喉咙一紧,被人卡住,呼吸一下子便急促起来,脸色涨红。 不知几时,值守院子的宫人都已惊怕地退下,门庭之前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要在这里……杀了我么?”渐青呼吸困难。 “杀了你?”他的视线落在卡着她脖子上的手,倏地一松,她便软倒在地上。席牧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傲然道,“像你这般心狠手辣,残忍歹毒的女人,如此杀你,只会脏了本将的手!” 他这话,已是十分厌恶鄙薄了,渐青怔了一下。 她贵为公主,养尊处优十四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即便在她初遭亡国,最落魄的时候,或者来到越王宫寄人篱下的时候,也从未有人如此苛待她,仍还她一份尊重。 而在这个人面前,世间最毒的羞辱,全教她领会。 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她低着头,隐忍地咬着舌尖,袖袍下的粉拳紧握,满腹酸楚痛恨一齐涌了上来,终有一日,她定要将今日所受的耻辱加倍奉还! 席牧看她跌在地上,一头青丝全散了下来,遮住她半边脸,以他的角度看,只见到她侧脸眉眼低垂,纤长卷翘的睫毛隐隐有湿意。 那颗从来都不肯怜香惜玉的心,突然一抽。心里有个声音在指责道:枉你饱读圣贤之书,就是这样欺负女孩子的吗?席无衡,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心硬似铁! 席牧神色缓了下来,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就在他即将做出有违他原则的举动时,另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 她是亡国余孽,是我越国的隐患!她狠毒如斯,早不是普通少女,自然无需以平常之心待她。虞氏,必须铲除,才能保我越国王室安宁! 是了,对待她这种人,不可犹豫,不能心软!他的心慈,只会给西越江山带来灾祸。 他当机立断,拔出腰间的剑,速度如电,朝她的脖子抹去—— “主子!” “虞姑娘!” 两名太监扔下阿颜,急忙赶来。阿颜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奔向渐青。 此时,席牧已退离跟前,长剑入鞘。 渐青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地上断了一截长发。 那本是垂在她胸.前的一束柔顺长发。 “今日只是一个警戒,你若敢再动不该有的心思,让我知道,下一次就不是断发这么简单了!”席牧语气冰冷,浑身散发着威凛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连看一眼都不敢,瞧那小太监弓着背,身子抖成了筛糠。 渐青缓缓地抬起脸庞,双目赤红,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却倔强地不肯坠落。她盯着席牧 分卷阅读1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一字一句说道:“席无衡,若不教你后悔今日所为,我便不叫虞渐青。” 他眉一扬,唇边笑意冷冽,“本将会好生等着。” 旋身之际,夜风卷起他墨色的衣角,他的背影在月色中更显得凉薄严酷。 眼前浮现她苍白孱弱的脸,坚韧无畏的眼神,那一刻,他承认自己下不了手。 所以,剑身偏移,堪堪在她肩头的那束秀发挥落。 为什么下不了手呢?他想,或许是忌惮王叔吧。 席牧走了,太监几个赶紧爬起来去给她备热水沐浴,他们知道,这位小主子,最爱干净的了,刚刚在地上跌了那么一会儿,衣裳沾了尘灰。 渐青突然出声了,“今夜之事,不准外泄。否则,你们将全部活埋。” 此活埋便是连头颅一并全埋了,只过半夜,便会断气,太监们颤着声儿应是。 阿颜将她搀扶起来,手忙脚乱地检查她的脖子,头皮,看看哪里受伤了未曾。她很焦急,却无法开口关切询问,只一味地掉泪。 渐青走了两步,回头道:“替我把地上的断发拾起来吧。” 阿颜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在等热水的间隙,渐青取来了一根蚕丝带,将那束断发缠了一圈,然后装进一个香囊里,再把香囊塞到枕头下面。 阿颜为她更衣,伺候她沐浴时,便将她的长发挽起,这时赫然发现她细嫩的脖颈上,有一道小拇指长的伤痕! 阿颜发出呜咽,捂着嘴十分惊恐,公主是那么爱美的人,以后这里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渐青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有剑伤,当席牧的剑向右肩方向偏移时,她便感觉到利刃从肌肤上轻轻划过的疼意。 看阿颜泣不成声,渐青随口说道:“我该庆幸他力道把握得不错,不然血管都要被割破。” 话落,阿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满心忏悔。 渐青转过头去,“这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阿颜跪着不动,渐青压下躁意,冷淡地说:“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了,寻到机会,我会送你出宫。” ☆、和睦 过了月底,便入秋了,天气有些凉,裁衣房开始为各宫各院赶制换季新衣了。 正好王后今天从尼庵回归,席牧的“禁足期”也已经过了。越王见人都到齐,便命人准备家宴,意与王室成员聚在一起吃饭,联络感情。 越王瞧见渐青今日穿一袭湖蓝色如意云纹琵琶襟软缎,脖子上围了一条绢丝,朦胧如雾的白纱上绣着一枝红梅,煞是好看,不禁夸起她来。 渐青腼腆地笑着,默不作声。 王后看在眼里,好似觉察出点什么。她在天净山待了一个月,所以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个虞渐青,看起来好像老实安分了不少。 想到临走前,她曾托心腹女官向席牧转达消息,如今这宫里半点风浪都没掀,而这虞渐青又如此安分,想必是她这位王侄管治有方,思及此,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朝席牧敬了一杯酒。 今日的筵席,规模较小,真切是个家宴,但王室中人丁不兴,在座成员寥寥。渐青看着这场景,若有所思。 还在虞国的时候,她就听闻越王自成婚十八年以来,妻妾都没诞下个一男半女,有传言说,越王年轻时杀戮过多,罪孽深重,无子便是因果报应。 也有人说,是王后善妒,所以给越王的妃子们下了药,使她们终身不孕不育。 渐青目光一移,落在越王那张成熟沧桑,温和寡淡的脸上,望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渐青想,如果真是王后所为,不可能瞒过他。何况,她能看出来,王后不像个气魄强,胆子肥的人。 既然她也没动手脚,莫非,是越王……不能? “青儿,来孤的身边坐,让孤好好看看你。”上个月里,他政务繁忙,腾不出时间陪伴义女,算下来,已经有大半月没看见她了。 席牧平静地看他们父女依偎着嘘寒问暖,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半个多月前,他出手伤她,她竟罕见地没有到王叔面前告他的状? 害得他早早做了被陛下责罚的准备,结果却是相安无事,想来她没有提起。 不过,上次她没提起,不代表这次不会提。 所以,当她脖子上的绢丝不小心滑落,越王清晰地瞧见了她那道伤痕,顿时倒吸口气,震惊怒喝时,席牧眼神一冷,便有所料。 “这是怎么回事?”越王发起雷霆之怒。看她那白瓷般的肌肤突现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实在无法容忍。 渐青的随侍已换成了能说会道的彩衣,她忽地跪下,眼泪如雨,自揽罪名:“都是奴婢护主不周,让主子受了伤……好在奴婢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悲剧,若奴婢再迟一步,恐怕主子……”彩衣肩膀轻抖,磕头道,“是奴婢没能好好保护主子,请陛下降罪!” 这番话她不说还好,一说越王更是心惊,气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人来告诉 分卷阅读1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孤?” 彩衣张嘴,还想要说,渐青一个眼风扫来,“莫要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越王皱紧了眉头,心疼地扶起渐青,“你这孩子,受了苦怎不告诉孤,孤若知道了,一定会为你做主!你快说,是谁伤的你?” 渐青低下头,平静道:“当时没有告诉义父,即是不想让您担心。现在,渐青仍不想告诉您,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追究。” 听完,王后下意识地看向座下的席牧,瞧他冷着一张脸,心里暗吃一惊,没想到这位王侄胆大至此,敢公然伤害陛下最疼爱的虞渐青。 王后能想到是席牧所为,越王没理由想不到。 彩衣脸上泪痕未干,巴巴地等着陛下想起席牧来,然后狠狠处罚他。可,她等了半天,越王根本没想起席牧这一号人的存在。 越王怜惜地轻抚她的脸,叹气道:“这种事……孤绝不会让它再次发生,让我的青儿受到惊吓。还有,日后有什么事,尽可告诉孤,不用顾忌别的。” 渐青乖巧地应了。 席牧做事雷厉风行,当着别人的面伤害她,又险些要了她的命,这些比起之前他对她的厌憎侮辱要严重得多,越王若真要追究起来,席牧定然要受到严厉的处罚。越王自然是不舍的,所以拒绝提及席牧,如此免他受罚。 渐青想,若拿席牧与她比较,毫无疑问越王更喜爱从小养在膝下的侄子一些的。她在越王心中的地位,到底及不上席牧。 今日,越王虽包庇了席牧,但却给了她承诺,愿保她此后安乐,可见越王对她这个半路领来的义女也十分喜爱的。 那厢,席牧见王叔暗中维护自己,心情转好。他当然不是因为王叔偏袒自己而高兴,毕竟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与虞渐青攀比王叔更喜爱谁,谁胜了就得意。他只是感到欣慰和庆幸,王叔的心是清明的,还没有喜欢虞渐青到某种程度。 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将虞渐青从王叔身边彻底除去吧? 心情愉悦之下,他没把王叔最后说的那句话听在耳朵里。 那句话明显是一个警告了:关于伤害虞渐青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虞渐青近来安分许多,都没听说过内宫搞出什么事情,席牧还算满意,但并不没有因此放下戒心。 虽然他再也没有踏足青苑,但他改而吩咐自己的暗卫去盯青苑的动静,每隔三日,便得回来汇报情况。 暗卫名叫孔高(其实他一点都不恐高),是个忠诚木讷的人,席牧下派给他的任务,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效率极高。 只是他的性格有点儿天然呆,总是在完成任务之际,节外又生枝,让席牧头疼。 这一次,席牧让他监察青苑,是个非常简单的任务,偏偏他仍当成最重要的任务来看待。 所以,他木着脸汇报青苑那边的情况时,席牧很想暴打他一顿。 孔高说:“青苑一共有三名侍女,两名嬷嬷,三个太监;三个侍女当中,彩衣最得虞氏喜欢,林颜失宠遭受冷落,即将被送出宫;三个太监当中,只有英灿最得力,另外两个是没用的怂包;两个嬷嬷是长舌妇,经常在私底下……” “行了,”席牧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就不要汇报了。说重点。” 孔高那短短的眉毛动了动,他继续说道:“虞氏很爱干净,每天要洗两次澡,早晚各一次;最喜欢泡花瓣澡,园子里的花都被采光了,昨晚她的侍女跑到冷宫……” “跑到冷宫干什么?”席牧心一紧,莫非冷宫的人与她有所勾结?或者说,还有余党混入王宫,与她对接? 他兀自怀疑着,脸色凝重。 孔高抿嘴,淡淡道:“跑到冷宫后面的花园偷偷采了珍稀名贵的花来充济。” 席牧:“……”虞氏的侍女出去充当‘采花贼’,也是重点? ** 渐青的确是没有动作了。既已明白席牧与自己实力的悬殊,她就不会再试图去撼动他,无论是他的势力,还是在越王心中的地位。 而她,年纪尚小,在偌大越宫中,就如同一朵孱弱毫无根基的浮萍,她能依附的,只有越王一人。 是以她暂时收起了别的心思,一心应付越王。越王喜爱她,对她好,她才有规划未来的机会。 于是,她又扮起了二十四孝义女,无论刮风下雨,她一月如一日似的,不知疲倦地侍奉着越王,那态度恭敬又不失为人子女的娇憨亲密,就连素来看不惯她,绞尽脑汁寻她错处打压她的席牧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当然,她不仅仅只是围着越王一个人转,还有后宫女眷,也不忘笼络……至于席牧这个名义上的“堂兄”,她表面上也非常得体地应对。 因为越王盼着王室和睦,所以当越王在场的时候,她甚至会称他一声兄长。 席牧是认得她的“真面目”的,心知她恨自己恨得要死,现在又若无其事的与他亲昵,做温柔和睦状,每次见她乖巧地唤兄长 分卷阅读1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就忍不住颤栗!不论她装得再如何谦恭,他一眼都能看出表面之下的虚伪和憎恨。 跟渐青交好的花夫人看她装得有模有样,又瞧大将军厌恶得直皱眉的样子,憋着笑快憋出内伤来了。 渐青一个眼神瞥了过来,她忙敛了笑,望着渐青的脸,叹道:“如果青妹子再长几岁就好了。” 渐青不以为然,“若是没有资本,没有权势,年岁再大些,和现在的境况也没什么不同。” 花夫人不禁笑出声,摇摇头说:“你呀,你就只知道谋权,却没有想过,利用美貌这个武器。” “美貌?武器?”渐青愣了愣,而后骄傲地否定道,“我要以自己的能力谋取想要的东西,不屑用美人计。” “你到底还小,有些事还未开窍。”花夫人站了起来,将她拉到铜镜前,解开她头顶上双丫髻,绸缎般柔顺滑不留手的长发瞬间倾泻下来,垂到胸.前,更衬得她肤色如玉,小脸楚楚动人。 花夫人揽着她的肩,示意她看镜中的自己,“你方十四岁,便出落得如此清丽,假以时日,你容貌长开……到时,整座王宫都会因你而失了色,百花也将羞愧得凋落成泥。你想啊……拥有这般倾城之貌,天下还有哪个男人能抗拒你?他们将拜倒在你的裙下,为你所用,这不是强大的武器又是什么?” 花夫人那性感娇懒的声音好似在蛊惑她,使她怔怔然地望着镜中之人,心思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  确认过眼神,花夫人是助攻无疑。 ☆、献计 临近八月,眼看中秋佳节就要到来,年纪大了愈发不喜打仗,专注享乐的越王十分期待这个节日。 正要叫人下去大肆准备,就有侍卫手捧书信匆匆而来,禀报道:“陛下,北幽国的霖王来信,言明要与陛下齐贺佳节。” 越王一听是幽国的摄政王孙天霖,眼皮子一跳,立即就明白了他不惜千里来访是所为何事。什么齐贺中秋,分明就是借口。 老幽王驾崩后,膝下几个王子都还小,所以幽王的弟弟霖王代政,自封摄政王。 然而他不但没有好好管治国家,整日饮酒作乐,贪恋美色四处猎艳。不过代政五年,便把原本富裕强盛的幽国搞得日渐衰落。 如今,五年过去,小王子们都已经长大,便翻起了旧账来,明令逼他交还政权。摄政王为人昏庸,胸无谋略,是以被他那几个长大的侄子逼得无可奈何只好卸权。 卸权后,他改封为霖王,完全被架空。感受不到昔日的威风,他很不甘心,便书信向越王借兵,意图谋反,并说明大事成后,许他城池数座。 老实说,越王跟他没什么交情,没有可能借兵给他。何况,霖王是个能力不足,贪心有余的人,便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越王再是精明会算计,也不想押他这块不是宝的石头。 所以言辞清晰地拒绝了他的求助。不料想,他还不死心,竟借贺佳节的名义亲自过来。 眼见越王叫人拿来笔墨,一副要回信的架势,送信的侍卫一瞅就知道他要回绝人家,赶紧说道:“陛下!霖王……霖王已在前来的路上了!” “什么?” 侍卫硬着头皮,“而且他已入我国境,目前抵达苍州……” 苍州与京都距离不远,日夜赶路约莫六日就到。 “这霖王,速度可真是快呀,”温公公躬身说,“只剩六日的话,陛下怕是来不及……”来不及半路截人。 越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挥袖道:“去请星辰阁的先生们来此议事!” 侍卫领命,行礼告退时,越王又叫住他,想了想,说:“去青苑请青儿过来。” 闻言,一旁的温公公惊得抬头,暗暗揣测,陛下遇到难题,往往是与星辰阁的六位谋士相商,偶尔也会召席将军和戚左相来,这次怎的叫上青苑的女娃娃? 当渐青踏入议事殿,众人表情各色不一。 渐青乖巧地没有询问,越王笑着给她赐座,没有像往常一样,拉她到身边坐了。 先生们看在眼里,心中难以理解。 越王见人到齐了,就抛出了问题,有人说:“幽国本是强国,后来让霖王给败坏了,可见他昏庸无能。而他的侄子,虽年纪尚轻,但他勇夺政权,又逼霖王无路可退,才亲政一年,已经衰落的国家便开始有所起色,可想而知,日后必会成为一方霸主,与越国抗衡。” “是啊,所以宁可抛却贤名赶走霖王,也不要树敌幽国王子。” 听完这话,年轻的谋士拍案而起,讥讽道:“二位年纪大了,保守怕死也能理解。然,尔等把陛下想成什么人了?陛下乃真龙天子,霸气无双,岂会怕了幽国小儿,为了不得罪他而与霖王撇清关系,而失了我泱泱大国的德名?哼,尔等未免太抬高幽国王子了吧!” 三老气得吹胡子瞪眼,“闻先生到底年轻气盛啊,不知忍一时风平浪静么?依你的意思,是要维持我越国德名 分卷阅读2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好生接待霖王,然后借兵帮他谋反么?难道你不知此人的秉性,本就不值得资助?”老先生涨红了脸,怒气勃发,“还有,什么抬高幽国,忌惮幽国,我等是为长远考虑,未雨绸缪!哪像你,只顾眼前,不看未来?” “在下何时说过要助霖王?你们惯是会强词夺理!” 眼看就要大吵一架,越王及时制止,目光落在一旁安静倾听的渐青身上,渐青觉察到越王的视线,抬眼看来,微微一笑。 见她这笑容,越王精神一振,探身问:“青儿可是想到应对之策了?” 渐青轻咳一声,“青儿不才,却是有一个想法说与义父听……”说完,她环顾了殿内人。 越王顿时会意,让他们都退下。 谋士六人惊异,对越王的做法感到不可置信:陛下宁可听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要他们告退? 明明他们六个,才是专业有名的谋士。虞氏一个丫头,算什么? 即便心有不服,但还是默默地退下了。 “好了青儿,他们都走了,这下你可以说了罢?”越王含笑着看她,心中期待。 渐青娇俏地依偎在他身边,“义父这般信任我,青儿受宠若惊,亦感激义父。只是如此,青儿愈发觉得内心不安,忽生压力,害怕说出来会令您失望……” 越王摸她的头,“无妨,孤相信你会给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渐青看到他眼中有类似于信任的东西,但她心里清楚,那与信任没有干系,而是笃定。 渐青倾身,附在他耳畔低语。 话落,越王眼中亮光大盛,握紧渐青的手,喜道:“孤果然没有看错青儿,孤的青儿就是福星,是上天赐与孤的礼物!” 渐青退离一步,红着脸儿小声说:“是义父抬爱,青儿不敢辜负,只愿今生能尽儿女之心,常伴义父左右,为您解忧。” 越王没有放开她的手,那双素来沉稳温和的眼睛深处,似有星火闪烁。 渐青与他对视,后知后觉地想到,越王仍是盛年,他大抵是保养得好,面貌看不出老态。两道浓眉粗.长,眼眸深邃,脸庞白净而削瘦,再看他穿着绛红色、绘着金龙的袍子,让他看起来竟似青年人。而他那身气度,更显庄严华贵,是个不常见的美男子。 她也不知为何今天会突然想起这个。 等越王放她离开,回到青苑,宽衣踏入浴桶时,看到比平时多了一倍的花瓣,侍女手上抹了精油为她涂抹周身,心思忽而通透—— 那天,她把花夫人蛊惑的话语,全听到心里去了。 她垂眸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不禁陷入沉思。 假如,她有意使用美人计,可到她长大时,越王亦年老了。虽是三年,但仍是一道鸿沟。 渐青虽聪明早慧,但此时的她,从未想过“曲线救国”,以年轻俊朗,血气方刚的席牧为攻略的目标。 ☆、过渡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为过渡章,可能比较乏味,不喜可直接跳过下一章。 渐青的父亲虞王,是个非常专情的男人,身为君王,偌大后宫只有三个女人,王后是他的挚爱,另外两名妃子,是不得不娶的大臣之女。 所以他只和王后生孩子,渐青就是他的独女。 既是独女,自然是给予万千宠爱的。当越王第一次听起别人说起渐青的时候,便以为会是个被娇宠得无法无天,任性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第二次听说她时,便为她的伶俐聪明感到惊喜—— 世人皆知,虞王无心大业,是个知足常乐,一心想过安稳生活的人,这些年来任外界南征北战,强占领地,他隐忍不动,只求在乱世中安身立命,自然也不去招惹别国的人,一味坚守自己那片土地。 因此他得了一个“愚王”的戏称。周边小国见他如此窝囊,便生了胆气去攻打虞国,企图夺下南虞这片肥沃丰裕的领土,不料想却被虞国的庞家军打得节节败退,这会儿他们才知道虞国虽愚,但自身仍保存着实力,非轻易能撼动,于是改用迂回计策,派使臣去求和。 虞王本是不喜战争,不好惹事的人,就想顺势言和了事,然而虞王的女儿渐青却不依,不肯轻易饶了小国的冒犯之罪,要他们的大王亲自来求和,并且奉上和书,签订契约,归附虞国俯首称臣,每年需进贡当地珍稀美物,彻底将小国收为己用。 据悉,当时的渐青,不过十一岁。因着这事,让她名扬列国,四海皆知。 越王感慨道:“愚王好福气,生得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我却没有这样的福泽,连半个儿子都没有,若有这样的女儿,便是只得一个,没有可继承王位的儿子也无妨了。” 后来的三年,虞国亡了,王室一干人等都在战乱中死去,只有她一个人活着。 而他没有赶尽杀绝,无非是心里存着念想,等着这个女孩儿主动迎向他,做他的义女,圆他梦想。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聪慧如她,是否会借 分卷阅读2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机靠近他,然后伺机复仇,但在看到她身子孱弱,疾病缠身时,他放心之余,又有点心疼。 之后,席牧百般阻拦,设计试探,越王都由了他去,因为想看渐青会怎么应对。 直到今天,经过霖王借兵一事,充分表现出她的价值,越王愈发觉得收留她是个明智的决定,就连满朝文武,对她也相当地认可了。 于是他给了她真切的地位和权力,不再是之前表面上的虚浮。 ** 话说,越王此番根据渐青的提议,好生接待霖王,半点都没有给他一丝难堪,以至于落魄的霖王内心非常感动。 他几次按捺不住求助借兵,都被越王挡了回去,为了安抚他焦灼绝望的心,在过完中秋节后,越王点名让席牧送霖王回国。 并率领铁骑一万,一路护送,美其名曰,为防霖王刚回国就被他侄子诛杀。 而此举让越国赚尽美名。殊不知越王命席牧领军护送是别有深意,待他将霖王送进宫后,便秘密在宫外扎营,一边命副将入宫拜见太子,伺机制住他,逼太子交出王印。 太子被要挟,上下慌乱一片,这时席牧率千军闯入宫内,与副将里应外合。 一个月后,席牧班师回朝,向越王奉上幽国王印。 幽国被灭,引起巨大的动荡。然外界只知,是霖王不甘,不舍王位,于是派了心腹副将挟太子以令三军,逼得太子就范。 而此时西越的将军席牧尚未离开北幽,见此场景便出手相救,可惜当他赶到大殿时,太子因顽抗相抵被副将杀死。 最后,霖王被关押大牢,择日问斩。 霖王再是愚昧,在他见到席牧兵马尚未离去时,就知这是个阴谋了。 他们借着护送霖王回国而入境,冒充霖王下属而入宫面见太子,直至末后,也仍借“保护太子,诛杀叛贼”而将他缉拿入狱,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北幽收入囊中。 霖王气急攻心,吐血三升,次日身死大牢。 继收服南虞之后,短短一年内又将北幽纳入麾下,使西越国土扩张了两倍有余,而之前缴获的兵器马匹、归降的兵将更是数不胜数,令本就雄厚的兵力更加壮大,西越将笑傲列国,独霸一方,无人敢进犯。 ** 渐青的借兵之计得到全朝的嘉许,越王拟诏封她为公主,这次朝臣没有一个出来阻拦,反而纷纷献礼祝贺,有些大臣还嘱咐自家女眷进宫拉拢渐青,务必跟她交好关系。 渐青在宫中的地位一跃千丈。 重重奖赏了渐青之后,也少不了席牧的。这两人,一个使计,一个出力,劳苦功高,越王想要赏他,然而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要赏他什么来。 因为席牧功勋太多了,该赏的之前也都有了,现下什么都不缺,是以不知道该赏他什么。于是他便说:“无衡哪,你想要什么,便与孤说罢,孤统统满足你。”末了,又谨慎地补充一句,“只要是孤力所能及的。” 席牧唇一动,到底没说他想要虞渐青离宫。毕竟他知道,虞渐青现在在王叔心中的地位,也就仅此于他,或者说……已经可以跟他抗衡了。 “王叔不知该赏我什么,而我也不知道该向您讨要什么。如此……还请王叔许侄儿一个愿望吧,侄儿目前没什么愿望,等以后想起来了,再跟王叔讨要。” “你这小子,倒是精明。”越王哼一声,许是他心情太好,是以没有想多,便笑着答应了。 虽收了北幽,扩张了领土,兵不血刃便取得了胜利,但席牧并不开心,心中郁结难平,之后告别王叔,并请假五日,待在家中不上朝。 越王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挥袖准许了。 当天夜晚,戚左相坐着轿子登访席牧的侯府。 刚进门就哀哉呼哉嗟叹着,说,虞氏渐青存在一日,越国就会变成下一个幽国。 席牧何尝不知道,可恨她现在圣宠正隆,很难对付得了她。 一老一少在厅子里呆坐到天亮。 如果被渐青知道那两人这么仇视她,一定气极,心想她帮他们拿下北幽,他们不感激就算了,还如此憎恨她,简直不知好歹。 好在越王赋予她出入王宫的特权,让她消了气。 攥紧手中的令牌,渐青开心地想,她终于可以出宫,跟庞大哥和信弟见面了。 ☆、相逢 正式地举行了公主之礼后,渐青拥有了王室中人享有的高上权力。 在意识到可以随意出入王宫时,渐青便迫不及待地为出宫做准备。 虽然相逢心切,但她还是不敢大意,谨慎地布置好一切,再寻一个契机,然后光明正大地驾马车出宫去。 恰好,席牧又告假多天,没有他的提防和阻挠,渐青暗松口气,坐在马车里,她思忖着,这个席牧还真是难对付。 既然要在越宫扎根,没个四年五年怕是不成,如此就意味着,要与席牧长期斗争。 席 分卷阅读2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牧……可比越王更难攻略多了。渐青烦恼地捏捏眉心,他是复仇之路最大的绊脚石,想复仇,首先就除去他。 可他武功高强,是越国的第一武将,凭她就想除去他,就是妄想了。 除非……可以化解彼此的矛盾。 渐青眯着眼思考,越想越觉得可行,决意回去后就将想法付之于行动。 阿颜听她在那儿喃喃自语,便知她接下来打算跟席牧搞好关系。 阿颜摇了摇头,取来了纸笔,写下一行簪花小楷,然后递给她。只见上面写道—— “两个月前,他断你头发,你立誓要报复,当时就已经结下不可开解的梁子,如此怎还有缓和关系的余地?”何况,席牧对渐青的成见本就根深蒂固,哪能轻易化解? 渐青摸了摸脖颈一侧久而淡化的伤痕,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忘了,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要能屈能伸,面子和自尊心,都可忽略不计。便是他不屑我,我也可以赖着脸皮儿跟他处在一起。” 彩衣在一边说着好话,“公主这般聪慧可爱,席将军一定不忍心拒绝您的主动求和的。” 渐青将要答,这时候,英灿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主子,到灵山寺了。” 彩衣便与阿颜一起扶她下马车。 她如今贵为公主,出宫的仪仗不小,而灵山寺一早就接到公主驾临的通知,是以主持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带领寺内所有弟子出来相迎。 此番,渐青是打着“为国君祈福”的旗号前来,所以便很认真地做完全套礼法。 末了,吩咐英灿去添香油钱、叫彩衣去捐功德金。渐青则带着阿颜进内院的厢房抄写经书。 穿过垂花门,渐青望着那扇灰白素雅的门窗,心禁不住雀跃。 “你就在这儿守着吧,替我把风,若有情况,马上敲门通知我。”对阿颜嘱咐完毕,她纤手笼于袖,挺直了腰杆,推门而入。 刚进门,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渐青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但在看到眼前少年时,心便放回原处,压着声音喊了声“庞大哥”。 眼前少年穿着青色的窄衣劲装,身形挺拔健美,腰间佩着一把大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孔武凛然。 他肤色稍黑,是以更衬得浓眉之下的那双眼睛亮若星子。他握着她纤细的手不放,压抑着激动和喜悦,说:“倾城,终于让我见到你了!”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她早已定了亲的未婚夫庞元烈。 倾城是渐青的小名,在虞国的时候,身边亲近的人都这样唤她。 很久没人这样唤她了,顿时勾起她的眼泪,她想父皇母后,王叔王婶了,还有堂弟虞信。 “对了,信弟呢,我怎没见到他?”渐青四下张望。 庞元烈见她流了泪,心中揪疼,有些笨拙地给她拭去泪水,如实答:“小王爷生了病,故而没来。” 看渐青着急,他忙安抚道:“小王爷无大碍,只是前天夜里着了凉,有点小感冒罢了。他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一切安好。” 渐青点点头,到桌前给他斟茶,问起近况来,“这半年来,你们一直住在城郊之外?生计可还好,经济是否紧张?如果银两不够用,及时告诉我。”她知道,当时他们用了替身躲过追兵,让替身挨过箭雨,最后随着她一路逃迁到越国来,一行人扮作普通平民住在偏僻的山区里。 一起出逃的,都是宫里的贴身近侍,和多名武将,共三十余人。 三十多人,吃穿用度的花费自然不少。 “倾城,这些你不用忧心,一切有我呢。”庞元烈挠头笑道,“还有,小王爷让大家都出去谋事,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如此不但可以赚钱维持生计,而且不会遭到有心人发现怀疑。” 不然,一大家子人住在山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小王爷虞信,实在招人怀疑。 渐青微笑,“信弟很聪明。” “小王爷是倾城的弟弟,当然随你一样聪明。”他声音轻了下来,双目炯炯地望着她,快半年没见了,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她。想念她的音容笑貌,担心她的危险处境。 今天,终于得以相逢。他就想看着她,哪怕不说话,彼此静坐着也好。 虽然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渐青被他这样直白地盯着,也感到不自在。想要说他几句,但对着他这张脸,便想起了因她而死的庞伯伯,她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看庞元烈的样子,他大概不知道他父亲曾被席牧活捉入牢,后来又惨死牢中罢。 他可能以为,他父亲已经死了,在越国大军来袭时,在两军交战中战死。 思及此,她便对他生了愧疚,不敢再跟以前那样,随便欺负他的忠实。 庞元烈见她神情不太对,有些慌,关切地询问。 渐青摇头,忽地摘下腰间挂着的荷包,塞到他手里。 庞元烈一喜,心砰砰地跳着,暗想他的倾城难道是开窍了,晓得通过荷包与他传情了么? 他 分卷阅读2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们两人青梅竹马相处多年,他年岁大些,是以比她早些动了情。可她又比他小了足足四岁,所以对他的喜爱和依赖,更像是兄妹之情,害得他暗中着急了好久,现下她总算是开窍了。 看庞元烈欣喜的表情,渐青立即明白过来,低咳一声,说道:“庞大哥,这荷包不是给你的。” 少年脸色顿时一垮。 渐青赶紧道:“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送一个给你,这个……是要给别人的。” 庞元烈语气蔫蔫,“那是要给谁?还有,既然是给别人的,怎的又塞给我?” “庞大哥,我有件事要托你去做。”渐青神色凝重起来。 庞元烈见她有事吩咐,不由坐直了,毫不犹豫道:“你尽管说,无论是力所能及的,还是难以办到的,我都会帮你!” 渐青心中一暖,笑道:“其实也不难,就是要你去东临一趟,将此物交给东临国君。” “东临……国君?”他瞪大了眼睛。 渐青颔首,看了那荷包一眼,温声道:“里面有一信物,是求东临帮忙的唯一凭证,你可要保管好了,切莫弄丢……”看他疑惑不解,求知欲/旺盛的眼神,渐青叹了口气,“这是母后离去时的嘱托,请你不要问,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庞元烈将荷包小心地藏好,郑重地说,“你如此看重它,那么我一定亲自将它送到东临,不负你所托。” 渐青道谢,然后起身告辞,准备离去。 庞元烈心生不舍,下意识地捉住她的手腕,垂头道:“你这次走了,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见面不易,”渐青安慰道,“但我会抓紧时间,将我们的人安插到宫里,如此方便联系。” 庞元烈这才松了手,叮嘱了她几句,就放她离去,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她出了门。 ☆、信物 渐青考虑过要与席牧和好,是以等他进宫之后,就挑了礼物,朝他走去。 席牧远远就看到她袅袅行来,俊眉一折,自顾转过身去,当是没看见她这个人。 不料想她却越走越近,竟好像是对着他来的一样,席牧不喜她,抬脚就要走。 然而她罕见地喊住他,还唤他兄长,身边跟着侍女彩衣,提着裙子快步奔向他。 这你追我赶的一幕,若落在外人眼里,怕是不太好看的,席牧想到此,呼出一口气,停了下来。 冷厉地眼眸扫了她因疾跑喘息而微红的脸庞,面无表情问:“何事。” 渐青取过彩衣手上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双手奉上,“兄长,我给你绣了一条腰带,你看是否合意?” 席牧闻言,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溢出冷笑,“陛下不在跟前,你又何需如此惺惺作态?” 渐青咬唇,轻声道:“兄长就这般不待见我么?你我是兄妹,为何就不能和睦相处?” “你觉得可能?”席牧倨傲道,“劳烦你把‘兄长’之称收起来,莫要辱了这个称呼。另外,本将更希望你同别人一样称我将军。” 绕是她心思再活络,她始终是个女儿家,哪能受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虽说有时候她不拘小节,自诩能屈能伸,为了大业脸面儿自尊心都可忽略不计,但她到底是低估了席牧对她的厌憎程度。 看他此时冷着的一张俊脸,笔直如松的身姿,重重衣襟下是那颗刀枪不入的心,根本不是她三言两语,稍微示好就能缓和得了关系的。 渐青现在确定了,这厮是完全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的。 她失望极了,既然无法化解此人钢铁一般的心结,渐青便也收了心思,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正了脸色,准备转身离去,越王就来了。 越王一早就看到他们俩,虽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二人的神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脸色下拉,大步走来,“无衡,你又对妹……”话到舌尖才想起他抵触两人的兄妹关系,改口道,“对青儿说了什么,是不是又骂了她?” 席牧没有说话,神色冷然。 越王再看渐青,她一向是乖巧懂事的,每次他教训无衡,渐青会维护他,虽然不排除她有意将此事闹大,让他严惩席牧的目的,但这一次,她破天荒地没有为席牧说话。 可见,她这回是真生气了。越王脸色越发不好了,“你马上给青儿赔罪,否则孤饶不了你。” 渐青也没指望这黑脸君给自己道歉,无谓地说道:“义父就不必勉强席将军了,反正将军看青儿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刚刚是青儿多事,硬要送将军腰带子,故而遭到拒收也是该的。” “你竟……送他腰带?”越王眼神复杂地瞅着渐青,这丫头可是知道,在越国女子送男子腰带,便是属意于他的意思。 而席牧听越王语气有异,不由深想,待想到这个缘由,耳根倏忽热了,绷着脸向越王告退。 越王看他匆匆离去,若有所思地 分卷阅读2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了看他的背影,而后转过头来,斟酌着跟渐青说道:“青儿……你以后不可随意绣腰带送与男子了。” 渐青歪头疑问,“这腰带,莫非是有什么问题?” “咳,这样的礼物,要等你长大了,送给心上人的……” 经他这么一说,渐青赫然醒悟,脸颊顿时红了一红,然后也借故遁走了。 温公公在一旁瞧得有趣,忍不住说:“奴才看将军和公主二人站在一起,倒是有几分般配呢。” 他话刚落下,忽觉脸面一寒,身侧人冰冷的眸光如箭一般射在他脸上。 温公公赶忙下跪赔罪。 ** 庞元烈受了渐青的嘱托,是以第二天便别了村庄里的各位近亲。 落难之下相处半年,主仆之间都多了一层亲近,而这次他将要启程去东临,此番路途遥远,没个三月四月是回不来的。 于是大家帮他收拾细软,祝他一路顺风。虽然对于东临是否会因为一个信物而出手相助,大家心里都没底,但如果东临真能卖公主一个面子,那就太好了。 庞元烈心里好奇渐青给的那个荷包,几次想拆开来看个究竟,但偏偏在这时候浮现她郑重的小脸,还有那对他信赖的话语。 他只好忍了下来,将荷包小心安放,心想等到了东临,到时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庞元烈为了节省时间和银钱,经常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赶路,终于在六十多天入了东临国境。 到了国都后,为得以面圣,现今无权无势的庞元烈只得诚实地自报姓名履历,恳请守卫宫门的禁军予他通行。 好在虞国庞家军的名声也曾远播,卫军仔细盘问了他些话,然后一层层地禀报上去。 宫里的官士见他仪表堂堂,虎目生威,只觉不凡,又想到他是亡国名将,便猜测他是来投靠的,意欲为东临效力,于是很快放行,为他安排面圣。 庞元烈第一次见到东临国君临王时,为他的形象感到惊异。 临王明明已过花甲,头发都被银丝覆盖,可他通身的气度,却如清风朗月一般。再看他那沟壑深深的苍老面容,安谧悠然,那已经衰弛的五官隐约可窥见他年轻时的风采。 庞元烈对这位国力宏大,治国有方的临王的第一印象,觉得他像个闲散隐士,不太像个君王。 临王很客气地接待他,却并未对他的投靠感到欣喜。他这一生经历的不少,奇人名士也见得多,自然不是很看重他的投靠。 庞元烈是个急性子,喝了几杯茶,与临王闲聊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便坐不住了。 屈膝下跪,献上荷包:“陛下,我们公主有信物要我转交给您,请您过目。” 临王的视线落在那图案熟悉的荷包上,心中一动,立即接过荷包。 临王没有马上打开它,只轻抚了抚图案上那只五彩鸟儿,眼神动容。 庞元烈悄悄地觑着,心中疑窦众生。 待临王拆开荷包,一只由红玛瑙与金饰打造的长命锁便滑落出来,安静地躺在临王的手心。 当他看看清楚玛瑙上雕刻着云宁二字时,他手一抖,霎时红了眼眶。 庞元烈更加不解,有些着急,倾城这丫头,送来的东西究竟有何寓意? “你说,这是你虞国公主命你转交与孤的?”临王是上位者,很快平复了心情。 见庞元烈点头。临王思虑起来,虞国的公主仅有一位,聪明伶俐他也是听说过的,而且年纪尚小……绝不是他的爱女云宁。 临王复问:“你可知,这长命锁从哪来的?” 庞元烈迟疑了一下,想起倾城的原话,如实说了,“公主说,这是王后的遗物。” 临王一震,站了起来,“那她……还说了什么?”、 “公主说,让我持此物来,求您相助!”庞元烈伏身磕头。 果然是云宁无疑了。 临王退后两步,声音颤抖,眼角发酸。他寻了宁儿十五年了,当年寻遍天下,包括虞国幽国周围各小国,都没能找到她。不曾想,她竟藏在虞国王宫,成为虞王独宠的王后。 如今,终于叫他找到她的踪迹,可她却随虞王一并死了。 临王摔坐在龙椅上,老泪纵横。如果当初,他肯抛弃前程,拼尽全力护住她们母女,最后又怎会丧失爱妻,失去爱女? 庞元烈低着头,不敢看这位君王的悲伤失态。静静地等了很久,临王缓过神来,撑着额头,疲倦地说:“孤失态,令你见笑了。” 庞元烈忙说不敢。虽然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临王见了倾城送来的信物情绪如此大动。 “你家的这位公主,叫什么名字?”亲亲闺女死了,这位未见过面的小外孙女儿,他得了解了解,再看看什么时候能把她接过来。 庞元烈惊得抬头,临王怎的问起了倾城的闺名?他本不想透露,可是……现在有求于他,再有就是临王跟倾城似乎有渊源,不然她又怎会叫他来东临求助? 分卷阅读2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抛开疑虑,他低声道:“公主叫虞渐青。” 临王又细细问了些女儿家的喜好和习惯,性格特点之类的,庞元烈的不解越来越深,但还是忍耐着一一答复。 临王现下有了外孙女,心情愉快了些,有心想要再了解了解,可看了这位少年公子的神色,总算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近况。 当他听闻这个外孙女竟不畏艰险地进了越王宫,待在仇敌身边,不禁为她担忧牵肠。 “青儿希望我如何助她?莫不是要借兵?” 庞元烈摇头,“公主已博得越王的宠爱和信任,潜伏在他的身边等待时机,所以现在不宜出兵交战。” 临王细想,觉得那个没见过面的孙女儿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冰雪聪明,小小年纪竟能这样沉住气,他日必有一番作为。 他考虑了一会儿,既不要出兵,又要实质的相助……临王眼前忽然一亮,脑中浮现一个人来,急忙唤近侍—— “快去,召策公子来见孤!” “策公子是?”庞元烈问。 临王大笑,说起策公子不无自豪。“他叫云策,是孤的义子,亦是我东临的第一军师,人称他为‘小诸葛’。现今,孤要将他派去西越,助青儿成大事。”看庞元烈怔愣的模样,以为他不信,继续说,“不要轻看他一介文人,策儿智计无双,他一人便可胜过千军万马!” 庞元烈立即跪谢,“陛下割爱,元烈替公主、替虞国子民,叩谢陛下!” 这时,一道如冰玉清悦,优雅磁性的嗓音从门口响起,“义父还真是舍得让云策离家万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意义上的男二粗来啦~ ☆、再遇 庞元烈一去东临,便是四个月,返回西越时,已经是凛冬腊月,到了年关时候了。 守在深山村落里的亡虞旧人听闻他最终求得临王相助,兴奋得不得了,然后又告诉了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公主已经安插了一个眼线进宫里去了。 庞元烈心情舒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此看来,复虞有望。 “回来了?”一个身穿褐色高领长袍的少年走了出来,平庸无奇的面孔上挂着轻微的惊诧,“临国当真肯助我们复国,讨伐越国?” “是的,小王爷。”庞元烈转过头来,抱拳答。 眼前少年,正是渐青的堂弟虞信。 他唇一咧,语气似嘲,“青姐究竟给了你什么东西,竟让素昧平生的临王,肯卖她那么大的一个面子?” “我也不知,”庞元烈笑道,“我只知公主厉害有本事,说有办法就有办法。” 虞信看他憨笑着,满心满眼都是对虞渐青的信任和自豪,暗骂一声傻子,口上却说:“青姐自幼便随庞大将军进出军营,读遍兵书,而且还经帝师亲授权谋之术,自然是厉害有本事的。” 庞元烈点头,说起他的倾城,夸赞的话就停不下来,说到最后,他惋惜道:“如果咱们南虞未亡就好了。” 虞信听了,心中冷哼。虞国未亡倒还好,可惜到底是亡了,她做王太女的梦想可就破灭了。 庞元烈没注意到他变幻不定的眼神,以为他是为已亡的家国伤情,不由出声安慰他,“小王爷放心,公主定能带领我们大家光复虞国的。我这就给她写信,汇报东临事成,等她下一步的指示。” 言毕,他片刻不耽误地去自己房间写信了,而且写了两封,一封言明正事,一封则是倾诉他的相思之情。 密函送进王宫,兜兜转转才来到渐青手上,当她看到一整张歪歪扭扭狗爬一样的字迹,渐青失笑,庞大哥的字,这么多年了都没练好。 阿颜探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读完一整篇书信很是不容易,拿了笔向渐青吐槽—— “庞家这个少将军也真是的,公主都还未成年,他就对你这般惦念,我都替他害臊!” 渐青轻声说:“这能说什么呢,谁叫我跟他是定了亲的?他若不惦念我,而惦念别人,就该是你替我着急了。” 阿颜捏她耳朵,大眼里明晃晃地写:小姑娘家家,真不害臊。 自那夜企图□□越王的事,已经过去半年了。刚开始渐青气得狠罚她,又说要把她送出宫去,阿颜便老实下来了,只求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免送出宫。好在她表现良好,渐青这才没有提出送走她的事。所以,阿颜安分不了两个月,又活泼起来,“以下犯上”了。 渐青已得知庞元烈不负所托,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心情很好,便披衣起来赏雪,一边叫来彩衣彩蝶去外面折梅。 越国本土的梅花开得甚是好看,比起虞国王宫的那片梅林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这花色,红得这般喜庆,渐青愈看愈喜欢,心想今年她要多多穿红色,只盼这一年万事皆喜。 她这厢正愉悦着,突闻外面有争吵声响起,她命彩衣出去瞧瞧。 分卷阅读2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彩衣瞧过后,回来脸色不豫,说:“公主,是郑国公的世子来了。” 郑世子?渐青思考了会儿,才将之前那个被她推进荷花塘的少年从记忆里拎出来。 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突然来此是要干什么?莫不是他还记恨着当初的算计,所以趁今日小年进宫给陛下贺礼,顺道来找她茬? 渐青跨出门,就看到那位郑世子正坐在轮椅上,合着自家的奴仆,与青苑的太监争吵。 其实郑嘉斌并不是来找茬的,他已经知道虞氏那个黄毛丫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自然不敢再跟上次那样,不明情况就上来耍威风。 而今天,他随爹娘入宫为陛下和王后恭贺,忽地就想到了虞氏丫头,鬼使神差往她的青苑来了。 然来到门口,便有宫女太监拦着要通报。他本是悄悄来的,不想通报惊动太多人,正打算就此回去算了,偏偏他府上家丁的脾气比他这个主子爷还要大,当即跟太监闹了起来。 郑嘉斌怕引出内院的人,羞怒地呵斥了家丁,就要叫他走人,然而已经来不及,青苑的主人出来了。 “世子光临青苑,便是来滋事生非的么?” 听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郑嘉斌想起自家花园的那只漂亮的百灵鸟。 他不禁循声望去,恰见一袭湖蓝袄裙的姑娘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瞧。 郑嘉斌不知怎的,觉得脸面发热,匆匆切断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情急之下胡乱说了句—— “你当本少喜欢来这么?我不过是迷路罢了!”说着,他推搡家丁,“我们走!” 当家丁将轮椅上的他推出去,离那座院落远远的,他方才叫家丁停下。 郑嘉斌眺望着对面的翠玉湖,细想起虞渐青的面容来。 刚刚那一瞥,他就把她的外貌暗记下来。湖蓝色的袄裙,显得她皮肤愈发白皙,而领口处的雪白绒毛,衬着她巴掌大的脸颊莹莹动人,黛色的眉,浅粉的唇,她笑睇时,脸颊浮现的两个浅涡儿。 他兀自想得入神,家丁不由轻怕他的胳膊,叫他:“少爷,咱们还回去不?” 郑嘉斌却捉住家丁的袖子,问道:“绍安,距离本少断腿的那天伊始,已经过了多久了?” 家丁不知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答道:“大半年了。” “大半年了啊……”他喃喃自语,小声道,“那可恶的丫头长得挺快么,都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过了年,她就十五了。 ☆、暗杀 新年一到,王宫换了新气象,四处一派喜气洋洋,就连后宫那些勾心斗角的,也都停歇下来,欢欢喜喜迎新春。 而席牧过了年后,便二十岁了,即将迎来成年礼。 对于他这根王室独苗,四面八方的人士都关注着他,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各府皆知。这次的成年礼,大家更是惦记得紧。 所以在新年过去之后的第三天,各府官员便开始递帖登门拜访,并携厚礼上门。 其他人也不甘于后,为了抢先夺得与席牧谈话的先机,竟在天未亮就登门,席牧不堪其扰。 看着这一个个老家伙腆着脸讨好地对他笑,席牧哪能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他现在又不想成家立室,任是他们说破了嘴皮儿,他也不可能松口答应娶他们的女儿。 与他交好的戚左相听闻席牧最近拜帖堆积如山,都是同僚们争抢着给他说亲,明示或暗示要把自家女儿塞给他。 一直想要得到席牧这名佳婿的戚左相心里暗急,有心想从说亲大军中凑上一脚,又放不下身段做这种事情,可是不做吧,就怕没机会。 于是他暗搓搓地借着公事的名头去找他,旁敲侧击地探他口风。 当听闻他一概回绝了,左相又惊又喜,试探地问道:“将军不接受大家为你选举的千金闺秀,莫不是……早就心有所属?” 戚左相是他唯二敬重的人,是以倒也跟他说实话,“相爷不妨想想,我若受了那些,第一个不高兴的,必是本将的王叔。本将万不可做出这种有悖王叔的事情。” 戚左相经他这么一说,顿时反应过来。是了,陛下膝下无子,席牧又是王室独苗,陛下也宠信他,日后这王位,十有七八就是传到他手里。 朝臣们赶着巴着把女儿塞给席牧,无不是抱着入主后宫,竞争凤位的想法? 若是席牧接受了别人的说亲,陛下定然不悦,他正值壮年,身体还好好的,他们私底下就在觊觎王位了。 “将军,那你快进宫,给陛下那边儿一个回复吧。”戚左相是真心为席牧好的,赶紧催他给陛下答复去。新年刚过,官员们一窝蜂给他说亲的事,王宫那边肯定是听到风声的。 ** 新年过后的第八日,大雪停了,越王却染上风寒,身子很不利爽,是以开朝时间再次延后。 渐青亲自熬了药,伺候他进食,然后待在他身边,陪他说话解闷。 越王刚吃了药,嘴巴里 分卷阅读2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一阵苦涩,渐青递上的梅子糖,他毫不犹豫就拈了入口,待甜蜜取代了苦涩,他眉头舒展,心情好上几分。 “青儿,你说无衡,该娶什么样的女子?” 渐青一愕,没想到越王居然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她小声说:“义父,我还小,不懂这些,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越王笑了声,抬手要摸她的头,临时又放下,“你今年十五了,不算小了。” 他语气意味不明,渐青的心慢慢提起,思虑他这话的意思,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有内侍通报道:大将军来了。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席牧面沉如水,大步踏入偏殿,给越王问安。当抬头瞥见渐青时,他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渐青如今是公主,论地位论辈分,都与他平起平坐,是以不必向他行礼。于是她坐在越王身侧,安然淡定地睨着他。 半晌,越王发问了,“咳。孤听闻,大臣们给你选妻了,你怎么看?” 席牧低头,肃然道:“侄儿是由王叔抚育成人的,王叔于我来说,就如同亲父,是以侄儿的婚事,需由您做主,侄儿不敢擅自主张。” 越王心中满意,口上仍客气地说了几句,最后才说:“等孤病愈了,再挑个好日子,为你举行隆重的成年礼,然后广邀京都的名门闺秀,让你自己选上一选吧!” 席牧下跪,“谢王叔。” 然而,越王的这个小病小症到了上元节,竟然还没能好,不但没好,反而愈演愈烈。 是以上元节那天,任宫内花灯如昼,宫外张灯结彩,越王这个喜好享乐的君王,却只能卧于床榻。 王后带领一干妃子来探望他,容美人哭诉道:“陛下,您病体未愈,那些贱民却欢欢喜喜地过节,实在是可恨!您为何不下旨意禁乐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变了变。 王后脸色青黑,这小贱蹄子实在是胆大,仗着陛下宠爱,什么话都敢说。 渐青唇轻勾,这个容美人可真是蠢,看不出来越王对于重病一事,不欲张扬么。 果不其然,越王听了这蠢话,便动了气,正欲呵斥她,然触及她少女般甜美的脸,眼中怯怯之意,一时无语。 默了会儿,下逐客令,“你们都去赏灯吧,不必留于此了。” 王后欲言又止,他又补充道:“不必挂念孤,有青儿在这伺候,你们大可放心。” 王后率众女走了,容美人在出门之际狠狠瞪了渐青好几眼。 寝宫里安静下来,窗纸上映着烛光,有风吹来,火影明明灭灭。 渐青担心他着凉,便为他拉高了被褥,顺手掖好被角。然后安静地等越王说话。 他单独留她,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青儿可知,孤为何压着病况,不让众人知晓?”就连前朝的臣子,也都瞒得密不透风。 渐青当然是知道的,越王这厮,怕的是远在封地的藩王们会借机踏足京都,重点是逼宫篡位,毕竟那些人等着越王病倒的时机很久了,到时入了宫,便如饿狼扑羊群。 渐青装作不知,请他明示。 越王果真说了,要跟她探讨削藩的计划,说完后,支撑不住困意,倒头就睡下了。 因为他带病在身,所以睡得比平时还要沉,渐青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病弱消瘦的面孔,眼中泛起了冷光。 转身时,不经意瞥见到桌上那把小巧精致的果刀,她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 此时不杀贼,更待何时? 今晚,是她的机会。渐青握住了刀柄,慢慢走近床榻。 ☆、相厌 在渐青举起刀,将要刺入越王的喉咙时,她猛地刹住,混沌的脑袋逐渐清明—— 现在的时机,不是最合适的。 渐青慢慢垂下手,暗恼自己今晚怎的这样沉不住气,要是真能一举把越王杀了,到时所有的矛头都将指向她,那时她绝对是无路可退,只有死亡等着她。 她还不能死,她必须全身而退,活到最后亲自灭了整个越国,然后光复南虞。 渐青退开床榻,将果刀放回去。刚触及桌面,大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一身锦袍俊美逼人的席牧满面惊怒,视线胶在她握着刀柄的手上。 他一个箭步跨上前,捉住她细嫩的手腕,双目赤红地盯着她,里面翻滚的憎恨几乎要把她淹没,他咬着牙,压低声音说:“听王后说陛下单独留了你,我便知你定会趁陛下病弱时下手!你这次,终被本将目睹抓获!” 渐青皮肤娇嫩,被他那样用力地抓着,手腕上顿时浮现红痕,疼痛不已。 渐青知道他会来,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愈发庆幸自己方才及时收手。心跳得很快,她强作镇定,下颌微抬,讥诮反问:“将军看到什么?亲眼看到我刺杀陛下么,证据呢?”她使劲抽出被他抓着的手,他却不放,渐青声音冷下来,嘲讽道,“莫非就是这把刀?” 分卷阅读2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席牧分明就看出她的意图,此时被她咄咄逼问,一时竟不能奈她何。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她突然在他面前落了泪。 席牧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眼前刀光一闪,顷刻间,她手掌上出现了很深的刀痕,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你……”他明白了,她要陷害他! 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越王却醒了,疲惫的声音传来:“无衡,你是不是又跟青儿闹了?” “我……”他张口要答,谁知身旁人抢先一步,如蝴蝶般翩翩扑到床榻,眼泪如断珠似的,一张小脸慌张煞白,哭道:“义父救我!” “青儿你这手……”越王看到她血流不止的手掌,撑着身体爬起来,朝外叫喊,“来人,快叫太医!” 因着越王不欲宣扬病况,所以下旨让宫人休沐过节去了,现在想要使唤人,就受阻了。 看渐青抽噎着,他看得心都化了,忙安慰她,“别哭别哭,你告诉孤,是怎么回事?” 越王生着病,头晕脑胀的,本来睡得好好的,就被席牧进来时的动静吵醒了,醒来就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还有手上的鲜血,他一看那鲜红,头就更晕了。 渐青毫不客气,抽噎着说:“席将军要杀我。” “什么?”越王震惊,看着她流着血的手,忙撕了床幔给她包扎,然后叫来席牧问罪。 席牧看着眼前那张怯弱的小脸,心中愤怒,见王叔如斯听信她,又感到无限悲凉,他索性不辩驳了,承认道:“正是我伤了她。王叔想如何罚我,我全盘接着。” 越王第一次见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心下奇异,难道是另有蹊跷? 看越王沉吟着没有处决席牧,渐青轻声道:“席将军厌我憎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也不喜他,但我不至于为了让您处决他而伤了自个儿。”言毕,她捂着胸口轻咳,露出一截藕臂,玉白的手腕上赫然显示一圈狰狞的印痕。 越王瞳孔紧缩,这指印,绝不是她自己的,看来席牧伤她一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看他犹在思量,席牧心一松,看来王叔还没有对她的话十足深信,便说:“王叔可愿意听侄儿解释?” “义父兴许是忘了,数月之前,席将军曾挥剑断我鬓发,险些伤我性命,如今持刀伤我的手,也不无可能了。所以,席将军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渐青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越王闻言,便知她在翻旧账,对之前他没有处罚席牧而耿耿于怀,所以今天,他不罚无衡是不行了。 他暗叹口气,看向笔挺地站着的席牧,“无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席牧心情沉郁,他都要给他定罪了,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我无话可说。” 越王摇头,转而问渐青,“你想如何罚他?” 渐青露出一丝挣扎来,吁出口气,闷声道:“虽然我与席将军不和,但他名义上也是我的堂兄,如此我不好太过了。” 越王以为是她女儿家心肠软,要放过席牧,嘴角上扬,“孤就知道青儿是个懂事的女孩儿,孤……” “义父,我不欲罚他,但没说过要放了他,让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渐青第一次打断越王的话。 越王的心沉了下去,一个是亲侄子,一个是乖义女,叫他难以抉择,“那你打算怎么做?” 渐青背过身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好,孤这就下旨,令无衡两月不得入宫!”越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是禁足,没什么大不了的。 席牧却焦急起来,“王叔!我宁肯严惩受罚,也不要禁足!” 越王瞪了他几眼,心道这小子真不识抬举,让他在家轻松两个月不好么,怎的还非要严惩? 这时,温公公带领一干内侍进来了,越王让人把他带出去,然后宣太医为渐青瞧瞧伤势。 席牧被内侍拉下去时,接收到虞渐青投来的挑衅目光。 他的心瞬间跌入谷底。这虞氏不让他进宫,必是近日有所行动,怕他的存在会碍事。 可惜,无论他这时说什么,王叔都不会听信他了。 渐青看他黯然的眸光,心情好了几分,忽然他抬了眼,猝不及防与他寒戾的眼神相触,渐青忍不住颤栗。 这个人,是个久经沙场,浴血厮杀的军人,绝不是她可以牵制抗衡的。 她目前居于上风,不代表永远可以压过他,保不齐哪一日风水轮流转……渐青不敢想象落到他手上的场景。 今晚,他们彻底撕破脸面了,两个月后再见,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她必须在他离宫的这两个月里,抓紧时间安排好一切。 自从宫中安插了眼线之后,与宫外的联系就方便许多。渐青写了密信,叫那人传到宫外。 这一次的计划是,势必挑起各地藩王的叛变。 作者有话要说: ☆、云策 分卷阅读2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禁足时间长达两月,席牧内心苦闷,便在自家武场舞剑练拳以示宣泄,最后损坏不少物件。 管家老何瞧得心肝疼,拉住他,说:“将军呀,心里头不痛快,去喝酒便是,何必用拳头宣泄呢?你瞧瞧,这大半个月来,家里还有哪些完好之物?就连武场的箭靶沙包,也换了五次了。” “我不喝酒。”他淡淡道。 他向来严谨自律,坚决不沾染酒这种害人失理智的东西。 “将军听说过‘一醉解千愁’吧?喝了酒,你就能忘了烦忧,醉去之后,什么坎都过了。”老何挑唆。 席牧唇一动,“当真解愁?” 老何拍胸脯,“过来人绝不骗你!” 席牧踌躇了一下,抿嘴道:“你去买两壶酒来。”他要试试。 见他打算悄无声息地家里饮酒,老何连忙道:“使不得呀将军,在家里喝不行啊。” “为何不行?”喝酒么,在哪喝不都一样? 老何想了会儿,憋出一句:“在家没气氛。” 席牧站在原地思忖,心想有理,况且他平时就是太过严于律己了,长了二十岁,甭说秦楼楚馆没去过,就是寻常酒肆他也未曾踏足。 他决定了,今天就去饮酒解愁。 席牧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不爱拿着自己的身份四处招摇,是以他仅穿了便装,带了点儿银钱,挑了一家比较陈旧的酒肆入座。 店里生意冷清,客人寥寥无几,老板倒也不觉得烦忧,反而心情甚好地捧着一碟花生米,与边座的一名客人闲聊着天子脚下发生的奇闻大事。 席牧听出他们话里的主角是虞渐青,待听到内容,更觉郁郁。 在宫里,那女子得王叔爱护宠信;在宫外,却受寻常百姓热爱欢迎。 大街小巷都在传那位虞国公主……不,百姓们不知道她是亡国虞氏,只知她是陛下从别处带来的义女,封为公主。公主貌美无双,聪明绝顶,助陛下夺得幽国领土……总而言之,虞渐青在民间已被美化,甚至神化。 席牧内心激愤,拿酒灌入喉咙。酒水辛辣,浑身腾起热气,他的火气随之上来,压也压不住。 就在他忍无可忍将要起身反驳那说闲话的老板时,就听那名安静倾听老板讲故事的客人徐徐说道—— “王宫里的事,不是我等平民可议论的,大哥就不要再说了。何况这些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多说无益。” 只听这声音清雅悦耳,闻者舒心,老板便不计较他这通反驳了,笑着拍他的肩膀,“兄台是外地人吧?哈哈哥哥我是这儿的人,听的都是京都本地的八卦。我刚刚跟你说的王宫公主乃是陛下在外领来的义女,绝对是真的,不信的话你问问路人,尤其是这位公主智取幽国的大举,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那客人轻笑,“智取幽国?公主不过是个姑娘家,如何这般能耐?依我看,想要一夕间攻下一个大国必是不容易的,所以领兵打仗的那位将军,才是真正的厉害。” “说的也是,嘿嘿。”老板挠头讪笑。 一旁默默喝酒的席牧,这才感觉心情好了点。他想要看看是哪个人心思这般通透,于是转过头去,便见一张瘦削清隽的侧脸。 似觉察到视线,那人转过头来,朝他颔首致意。 他容貌俊秀如温玉,略粉的薄唇微微上扬,上挑的眉眼让人如沐春风。 席牧看他一袭白衣高洁,通身气度不似凡俗,顿时生了结交之心。 他问:“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话落,他发觉这话不妥,又补充道,“我见你刚才那番话说得甚好,故而想与兄台交个朋友。” 那人就是被东临君王不远万里遣来相助的云策。 云策听了席牧所说的,有点惊诧。他本就打算从这位骁勇名将这边入手,因为知道席牧为人谨慎多虑,所以这些日子暗中观察他,不敢贸然行动。想不到,今天的酒肆之遇,却让他们结为友人。 他说:“我叫如珩。”如珩是他的表字。之所以不透露姓名,是怕被他认出,毕竟东临第一军师云策,可是各国皆知的。 席牧剑眉一动,明显知道如珩是表字,至于人家为什么不肯透露姓名,席牧也不深究。 “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席牧念起了某志记里的词句,赞道,“如珩的表字寓意很好。” 云策微笑着,心中讶然,久闻西越名将席牧是个智勇双全的武人,却不知道他也喜读书。 而他表字的出处,书册难寻,只有饱阅各种书籍的人才能意会。 ** 上元节过后的第八天,越王的病就好了,后宫娘娘们高兴得,还没来得及放鞭炮庆祝,驱走晦气,就听军营将士的急报—— 藩王们举兵进京了! “他们打着探病的旗号而来,也不知是谁把陛下生病的事透露出去的。” “来的是哪些人,有多少兵马?” “九州八郡的王爷们全都来了,共计十 分卷阅读3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万兵马!” “十万兵马……”越王喃喃,其实十万兵马也不算多,换作以前更是不用放在眼里的,可是……前段时间,他那三十万将士用两个月的时间攻打北幽,将幽国收入囊中,那一役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后来也损伤不少精兵良将,最后凯旋归来时,他便下旨恩准他们回乡探亲,休假两个月,其余降兵则分布边关军营历练,还有一大部分则派遣出去围剿山区贼匪乱党。 所以,目前藩王们的十万兵马,实在不可小觑。而眼下,京都护城统军不足五万人,再加上席牧被禁足,不得领兵入宫。 越王头大如斗,请来星辰阁的谋士前来商议。 先生们刚进门,却没见到虞渐青,有人忍不住问起她来。 越王摆手道:“孤交别的事给她处理了,你们就赶快给孤出出主意吧。” 他生病一事,宫里瞒得严实,他想象不出那些野心勃勃的藩王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所以他怀疑宫里有藩王安插的细作,于是将这事交给渐青去查了。她既有其他任务在身,自然不好再劳烦她兼顾战事。 先生们统一建议宣召席牧领兵作战,借此机会将藩王尽数除去。 越王犹豫了一下,最后也不管席牧有禁令在身,就授他帅印,让他挂帅平叛。 到底是兵力不足,而且京都的护城统军这些日子也疏于锻炼,又逢年初过节,个个闲懒起来,这时仓促应战,劣势明显可见,第一场战役毫无意外地败了。 席牧没有继续派兵出战,反而撤退回关,严令将士们守城。 “纵是他们兵强马壮,准备充分,但只要我军不出关,他们也不敢硬攻。”老先生摸着胡子说,“老夫早上到城门上观望,窥见他们粮草充足,猜想他们定会扎营在外,为了等待攻城的时机而等待几天的。” “没错,我们必须在他们等待的那几天里,派将士悄悄出去调兵,只要边境的大军一到,城门前的十万大军,便不以为惧。” 就在他们商议着派谁出关调兵时,渐青对越王说道:“与其花五天的时间去调兵,何不在城内征兵?不仅省时间,还有机会反攻,让城外的敌军措手不及。况且……若征到多名良兵,日后也可为国家效力。” 越王一听,拍案而起,让人速度去准备征兵事宜。 渐青回到青苑后,立即书信到宫外山区,让庞元烈等一干旧部将士准备应征。 渐青想,他们的武学都极好,一定会得到越王的赏识的,到时候他们便可进入中军,一步步掌控中央兵权。 ☆、好友 接到渐青密信的庞元烈高兴极了,昔日部属马铁头将军也很激动。 但两人想法不同,马铁头忠于虞国王室,想到终于可以进入越宫,实行复仇之事就忍不住心情激荡。 庞元烈则想念未婚妻,想到可以进宫,见她的机会便也多了起来,内心喜不自禁。 当然,不止他们两个人去征兵,其他下属也一同前往。 为避免引人注目,他们扮作平民百姓混入军营。 他们生来就是军人,所以一入军营,便如鱼得水,浑身欢畅,只待施展自己的拳脚。 庞元烈到底谨慎一些,嘱咐一起进军的弟兄们切莫放开形态,小心勿惹他人生疑。 是以,一行人便跟个普通人家的男丁一样,拼命对朝廷表忠心,一腔热血抛头颅,誓死为国家效力。 越王前来阅兵时见了这场景,心下十分满意。 一干亡虞残党随大众伏跪在越王脚下,暗暗磨牙,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他的皮肉。但大家想起公主严厉的叮嘱,只好强压下恨意。 ** 此次征兵,收获巨大。越王满心愉悦,来到青苑看望渐青。 他的病好了,然而却轮到他的乖乖义女病倒了,越王很忧心,每日都来看她。 瞧着她皱着眉喝着苦药,越王心有戚戚,恨不能自己代劳。 他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笑眯眯的:“青儿的想法果然好极,孤听了你的话放出征兵的通告,结果便获得了十二名良将,其中有两名青年男子表现尤为出色,今日他们随无衡出关作战,一路猛攻,竟逼得那几位藩王害怕不已,缴械投降,将领土的王印奉上,还予朝廷。”他感叹道,“这下,总算了却孤的一桩心事了……” 看来,他是个小气的人。虽封了宗亲兄弟一些领土,但心里却无时不刻想要收回来。当藩王们起兵时,他心里大抵是乐坏了吧,巴不得他们快些谋反,然后好一举将他们灭了,顺便把领土收回自己的掌中。 “领土没收之后,藩王们以后怎么办呢?”渐青试探道。 越王知道她想问的是,那些藩王是否还活着,或是被他杀死。他笑起来,“他们好歹是孤的宗亲,孤做不到赶尽杀绝,是以把他们送到贡康府拘留了。” 贡康府是犯罪的王室宗亲的拘留所。渐青心中讥笑,越王还真爱惜自己的名声,即便是抓到他们谋逆的把柄,也 分卷阅读3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没有趁机要了他们的命,故作仁义地留着他们。 她面上浅笑着赞道:“义父有好生之德,令人动容。越国有您这样贤明的君主,乃万民之幸。”尽管这番恭维,让她胃部不适,她还是要说出来。 越王听了心情愈发畅快,然后又赏赐了她许多东西,以嘉奖此次她出的好主意。 之后,她也收到了庞元烈获封的消息。渐青想,虽是个从六品的校尉,但以庞大哥的实力,相信不过多久定能封帅拜将。 目前一切都很顺利,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是以,渐青今晚睡了一个好觉。 但有一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席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那些外征而来的将士的面孔,一个个在脑海中掠过,让他神经紧绷,不能松懈。 想起那名姓元名烈的男子,言行举止风采轩昂,不似一个普通的平民,尤其是他率小队作先锋首当其冲的气势,气宇横阔,隐隐有万夫难敌的大将之风……他决计不是文书上所写的那般出身农门,从业牲畜饲养。 还有那个叫马铁头的壮丁,声称与他是表兄弟。 席牧心有疑虑,暗地里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调查,结果他们的生平履历,居然跟文书上所写的一模一样,身家清白得不能清白。 席牧皱紧了眉,越是清白,就越是可疑。他本想禀报王叔,但又恐他指责,无证据的事情,只会落得一个捕风捉影,嫉妒忠良的名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席牧无心睡眠,便趁着夜色未深,拎了两坛美酒,驾马去了梅花镇翠云村。 他的好友如珩便住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休息了。 话说这段时间,他心头堵得慌,时常喝酒,不知不觉间,酒水就喝上了瘾。好在他酒量好,不曾醉过,是以他倒也任由自己嗜酒,没打算戒了它。 而如珩,自从酒肆相遇,一见如故,几天下来,他们成了知己好友。 席牧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云策则告诉他自己的家门地址。 席牧了解到的信息,好友如珩出身书香之家,只是早年家道中落,父母病死,现只剩他与亲祖母二人待在翠云村相依为命。 听闻外面的马蹄声,陈阿婆神色一凛,放下木柴,匆匆来到篱笆门前,就见一身黑色劲装的席牧踏月而来,她心底一松。 还好是他,若是贼人,她与策公子都是没有武功的,怕是难敌对手。 听陈阿婆的禀报,云策睁开眼睛,看了眼恰好已沸腾的水,坐直了身体准备沏茶,“请他进来吧。” 宫里论功行赏,亡虞那些将士封了名的消息他已有所耳闻,猜想席牧该是坐不住了。 席牧披星戴月而来,见小茅屋里烛火明亮,心下稍宽。 跨门而入,他向陈阿婆点头,走向云策,“如珩还未睡?” 云策一笑,目光滑过他手上提着的两坛酒,反问:“你想喝酒,派人传我过去将军府便是,何需劳你亲自来一趟?” 席牧摇头,“在府上喝酒,没有意思。”说着,他转头看陈阿婆,“劳烦老奶奶给我拿两只碗来。” 陈阿婆在人前扮演的是云策的祖母,闻言便去了,拿来瓷碗,慈爱地叮嘱他们少喝,然后便回里屋休息了。 酒过三巡,席牧忍不住朝他吐露心事,说起新兵庞元烈和马铁头。 “他们的来历看似清晰有迹可循,可我总觉得他们不对劲。如珩,你可有什么办法……帮我?” 他莫名信任他,感觉他是个胸有谋略,冷静理智的人,是一颗遗落在民间的蒙尘明珠。 他甚至生出想要他入仕,同他一起辅佐君王的念头。 “无衡过于担忧了,”云策微笑着,心里却暗惊他心思的机敏,“他们若是有备而来,怕是很难抓住把柄……不过,百密总有一疏,他们的行动再如何缜密,也终有泄露的时候。与其自寻烦恼,无衡不如好好部署计划,待时机一到,便可一网打尽。” 席牧听他这么一说,心胸豁然开朗,向他言谢。 看他酒意微醺,云策心中一动,忽然问道:“无衡,王上待你……真如传闻那样,更胜亲生父子么?” “非也,”席牧笑了笑,“时而亲似叔侄,时而疏若君臣。你想见陛下?” 云策摇着折扇的手一顿,默了会儿,说:“天子圣颜,不是谁都可以见的。” 席牧眉一拧,想到什么。抬头说:“到了中旬,就是我的生辰了,届时你也来吧,兴许可以见见陛下。” 云策收起折扇,深揖一礼,“多谢无衡。” 作者有话要说:  是否不喜欢关于战事情节呢?如果觉得乏味,某鱼会尽量减少这种情节。 ☆、选妻 席牧的生辰快到了。 往年,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度过,身边没有亲朋好友。只因他太严肃太冷酷,没有 分卷阅读3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哪个人敢攀交他,跟尊贵的席侯爷做朋友。 好在今年,有如珩和孔高与他一起,也不算寂寞了。 谁知,他这厢刚打定主意邀一两朋友过生,他王叔就已经让礼部给他安排生辰筵席了,还广发帖子,邀京都各名门世家的子女出席。 重点是,邀请的大多是年轻人,其中以妙龄女子为数最多。 席牧看着名单,瞥见受邀的女眷一栏,有戚左相的千金,也有吏部尚书之女,更有王后的侄女郑家表妹……席牧嘴角抽搐,他明白了,王叔怕是想借此机会给他选妻吧。 他难得委婉地表达不愿,越王装作听不见,还劝说道:“你平时冷冷清清的,无人靠近你。今儿借生辰宴广交朋友,不好吗?无衡啊,你总要交些朋友,身边有个贴心人才好,不能就这样孤独终老啊。” 席牧无法,只好任由他安排。 越王通知了戚左相,说他女儿也在受邀之列,左相欢天喜地,高兴得不行,回家赶紧让女儿好好打扮,争取博席牧一个好印象。 名单上的女子,也包括了虞渐青。 当渐青从越王口中得知,自己也将参加席牧的生辰宴,秀眉上挑,皱巴着小脸对他说:“义父不是知道,我与大将军不和么,怎的他生日,还要我去参加?” “唉,你们是堂兄妹,是亲人,亲人哪有隔夜仇?即便有,也要消除,让彼此的关系更亲密才是。”越王笑着点她的鼻子,“以你的聪明才智,想要消除膈应,与兄长和睦相处,应当是易如反掌吧?你这回便送他一件生日礼物,讨讨他的欢心,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呵,与席无衡重修于好,和睦相处是易如反掌?渐青腹诽,这恐怕比上青天还难。 听越王还在念念叨叨,渐青叹了口气,“好了义父,我去就是。” 到时她可以顺势见一见庞大哥和马大叔,与他们联络。 庞元烈和马铁头均是席牧部下的将士,席牧便是他们的首领上司,上司生辰,他们这些下属合该送礼的,而有军衔的,才有资格参与上司的筵席。 ** 席牧的今年正值弱冠,是以今年的生辰宴便与以往不同,由越王主持操办,地点定在王宫的某一处偏殿。 因为宾客都是各官府家的孩子,越王自认一把年纪了,便不和孩子们凑合一起,祝贺侄儿生辰快乐,送了一把绝好的弓.弩,然后就退场了。 云策坐在角落一处,远远看着越王身穿绛红色鎏金龙纹的宽大袍子,在众人的拥簇中离去。 他低下头,稍长的刘海遮住他眼中的神色。 越王比他想象中年轻,看着像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其实,越王的声名并没有那么大。天下人皆知越国强大,兵强马壮,国力雄厚,是因为越国有席牧这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对于越王这名只识“坐享其成”的君王,各国对他的印象便是:目光长远,老谋深算,好积德爱美名。 只不过,在云策看来,这个越王就是个伪君子罢了。 目光不经意一转,瞥见对面一角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这一看,顿时移不开视线。 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那一袭天青色恬静清丽,衬得那肌肤赛雪的白。 越王一走,场面便热闹起来,那些个女子齐齐站起来,含羞带怯地朝席牧走来,低垂螓首,粉颊通红给他送上生辰贺礼。 席牧无视她们情意绵绵欲语还休的眼神,不咸不淡地道了谢,就叫府上的仆人把礼品带下去。 云策笑他不解风情。席牧说:“我还不想娶妻,是以不愿给她们回应,免生误会。” “我看刚才送礼的那几位小姐,样貌生得很不错,这样的美色,难道你真的不为所动?”云策好奇道。 席牧无语,“我不贪恋美色,不是看脸的人。” “是吗,咦你看这个……”云策话说一半,就见那抹天青色的身影款款走来,待走近了,他方才看到她精致宛若美玉雕刻的脸庞。 渐青梳着垂桂髻,着青色襦裙,头顶上梨白色的流苏轻轻晃动着,亭亭立在席牧面前。 她甫一出现,便牢牢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庞元烈坐在远处,瞧着那抹可望不可即的青影,暗自着急。 世子郑嘉斌坐在轮椅上,挑着眉头等着看好戏。在座的人不知道虞渐青与席侯不和,他却是知道的。这厢她给席侯送礼,不知道会不会被当众拂了面子? 渐青手捧礼物,忽视众人各异的眼光,镇静地说道:“这是我给兄长作的一双战靴,请兄长收下。” 话音刚落,有轻微的喧哗声四起。 众女眼神复杂地盯着她,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这位公主,不知道为男子做靴,是妻子才能做的事吗?转念想起她与大将军是兄妹,才消了疑虑。 全场情绪波动最大的恐怕是庞元烈,他愤愤地想着,倾城这丫头怎么搞的,竟送席牧靴子!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却从不见她给自己做过一双。 分卷阅读3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其实渐青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黑脸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大抵用不上别的东西。至于兵器,她送不起,无法像越王那样送把弓/弩了事,是以送他最为实用的战靴。 席牧意外她送靴子,下意识地看了眼旁物,别的人送的都是些无用之物—— 看郑家那位世子,送的还是一本“造人”手册。对比那些闺阁小姐送的花样贺礼,郑嘉斌的手册……倒还有几分用处,他是男人,总要娶妻的,以后该用得上。 “多谢了。”两人早已撕破脸面,他本可拒收她的礼物。但又想到,她大概也是不稀罕来参加生辰宴的,多半是王叔所迫,既然最后她肯来,他也没理由拂她面子。 席牧坦然收下,拎着这双靴子,觉得还是挺合自己心意的。正想着,脑中浮起过往的一幕,此女非常擅心机,这双靴子会不会……他的神色倏地一冷,罢了,等筵席一散,便把它转赠给下属好了。 ☆、撞见 这场生辰宴办得可谓热闹,但席牧一点都不喜欢。 再看王叔给他选的那几位高官家的小姐,他更不喜欢了,只觉得她们实在聒噪得厉害,兴致浓时,竟争相在他面前秀技艺来了,有的弹琴,有的吹笛,有的跳舞,真真是争奇斗艳。 可惜他是武人,欣赏不来这样高雅的艺术。 这时,他看见安静坐在一侧,娴静如兰的杏衫女子,心中一动。 这个,看起来倒是好。 管家老何见他盯着那名女子瞧,不禁喜上眉梢。万幸,终于有一个女子入他们家将军的眼了。于是踱过去,对席牧低声道:“将军呐,那位就是戚左相的千金,名唤戚芷蓝。” 戚左相的女儿?席牧颔首,他在朝中最交好的人就是左相了,也很欣赏他的为人。目前来看,他的女儿倒是教导得不错。 看她坐姿端正,面容姣好,气质温润,一看便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席牧想,如果一定要成亲娶妻的话,这位戚小姐是个好人选。 戚芷蓝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没有撤离,心里又羞又喜。同时又有点疑惑,其实她的容貌比起在座的女子,多少显得有些平庸,勉强算得一个中上之姿,所以很是想不通,为何大将军……会看上她。 渐青也知道这是席牧的“选妻宴”,完全没有她的事,是以起身到殿外转悠转悠,免得碍人家的眼了。 起身时,她朝庞元烈那桌看了一眼。 庞元烈一直暗暗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投来的眼神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他喜得咧开了嘴,忙搁下酒杯就要跟出去,却被身旁的马铁头拉住—— “怎么?”他压低声音问。 马铁头笑骂,“看你急色的。我跟你说行动要小心点为妙,这里可是越宫!” 庞元烈亦觉有理,是自己冲动了,按压下心中的激荡,对他道谢,“多谢马叔提醒。” 约莫两刻钟,他认为时间差不多了,便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出去了。 日头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渐青坐在湖畔一块光滑的岩石上,春风拂过,顶上长长的柳枝儿扫过脸颊,微微的痒。 阿颜远远看见庞元烈来了,不由拉了拉渐青的衣袖。 渐青瞧那健壮伟岸的身影渐近,笑了笑,对阿颜道:“你就在这替我把风吧,若有人来,你就马上来告诉我。” 说完,她抬步绕到附近的假山后。 不多时,庞元烈便来了。他瞧着一袭淡青色冰肌玉骨的倾城,眼神不禁灼热起来,他的小丫头……似乎长大些了。 渐青自顾说起正事来,“庞大哥,四个月前你去东临,可有见到,那位人称小诸葛的云策,他是什么模样?” 庞元烈当然是见到的,也知那个云策的面貌长得非常招女人喜欢,眼下听她问起云策,有些不满,“你问他作甚?” “临王说要请那个人助我们成事,但这么久了,也未见到他现身。”渐青蹙着眉说,“今日席牧带了一人来,那个穿白衣的男子,我看他气度不凡,猜想……会不会就是他。” 庞元烈不高兴了,“好哇你这丫头,竟一味盯着人家俊男瞧!” “你就回答我,他是不是云策。” “是。”庞元烈只能老实回答了,见她眉头舒展,心里蓦地一酸,忽然伸臂将她抱住,说:“倾城,你为何就不能多关注我,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以后要成为你丈夫的男人。” 渐青被他这委屈的语气弄得啼笑皆非,正欲推开他,他似早有觉察,抱着她的铁臂更是收紧了。 彼此身体贴近,隔着布料,传来灼人的热度。尽管已有婚约,可终究尚未成亲,如此于礼不合……渐青红了耳尖,抵住他靠近的胸膛,小声说:“庞大哥,你放开我。” “我放不开你。倾城,我、我想……”他盯着她那娇.嫩的粉唇,呼吸急促起来,终是情难自抑地低头,想要吻她。 渐青心一跳,下意识地偏头, 分卷阅读3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干燥的唇便印在她幼滑的脸颊上。 庞元烈失望,正想再来一回,忽闻耳边有异响,渐青立即反应过来那是阿颜的示意,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将庞元烈推开,快步跑了出去。 庞元烈看她远去的背影,没有追上。他也知,大概是有人来了,现在他跟在后面出去,怕会惹人猜疑。 话说渐青出去后,便见到郑嘉斌与阿颜对峙着—— “世子怎的在此?” 听她这问话,郑嘉斌昂首,“这句话应当是本少问你才对!”方才在宴上,他瞧她离席后,那个新晋校尉继而离开,他便觉得有猫腻,是以前来探看究竟。 渐青嗤笑一声,睨着他,戏谑道:“世子跟着来,莫不是还惦记着我家的侍女阿颜?” 语毕,那两人一齐狠狠地瞪她。 郑嘉斌偷偷觑了阿颜一眼,哼,这女子不可貌相,手法歹毒,他可不敢惦记她。 于是他否认:“你胡说什么!本少怎可能惦记一个奴婢?要惦记也是惦记主子……”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小声。 渐青没有听到。徐徐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提起这茬,郑嘉斌总算拉回飘走的思路,神色傲然,语气颇有些抓到他人把柄的得意,“虞氏妖女,本少刚才看见元校尉跟你出来了,你们……” 渐青打断他,视线落到坐在轮椅的腿上,勾起唇角,笑意森然,“郑世子,我一向不喜欢多话的人。我会想办法让这个人永远开不了口。” 郑嘉斌脸色一白,想到被废了腿时的惨痛,攥紧车轮,推后几步,骂她:“你这个歹毒的妖女!你……你居然想杀我灭口么?” “世子言重了,”她微微一笑,“渐青只是个弱女子,如何杀得了你?顶多,就是让你受点教训,再不敢多嘴多话。” “疯子!”郑嘉斌顿时不敢多待,飞快地辗转着车轮,逃离此地。 渐青觉得还不够,在他身后恐吓道:“若是让我听见一些关于我的闲言碎语,我会亲自去找世子你的。” 郑嘉斌的车轮子转得更快了,欲哭无泪地想,刚才出门他就应该再多带几个人。 ☆、婚约 渐青送的生日贺礼,席牧转手就丢给了副将。 副将受宠若惊,哪敢真的收下?可叫他奉还,他又舍不得。毕竟这双靴子,做工实在好极。他摸着靴子的面料,猜想穿上一定很舒适。 副将爱不释手,便厚着脸皮说,“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属下斗胆收下啦。” 见席牧点头,他迫不及待地试穿起来。意外地合脚,预想中的舒适,副将试着走了两步,实在满意极了。 他声音洪亮,高兴地说道:“真是一双好靴子呀。将军,您就这样给了我,可惜哪!” 席牧一个眼风扫了过来,“再说一句,靴子脱了还我。” 副将顿时噤声了。 成天木着脸的呆护卫孔高忽然开口:“这是公主做的鞋,你也敢穿?” 头儿的生辰宴,副将没有出席,是以并不知道这靴子的来历,此时听孔高一说,吓得赶紧脱掉,“公主的东西,我无福消受!” “你已穿过,就是你的了。”席牧见他递了回来,略显嫌弃地折了眉,“你收着吧,不要穿出去就是了。” 副将小声嘀咕:“穿个鞋子还要偷偷摸摸,这样不穿也罢……” ** 席牧的婚事定下来了,女方是戚左相的女儿戚芷蓝。 考虑到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所以越王拟了旨,赐婚二人,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月底。 这一赐婚圣旨下来,满朝哗然。 看左相终得佳婿,喜得找不着北的样子,同僚们实在嫉妒。大家都知道,陛下膝下无子,席牧是他最宠信的侄子,不用看就知道将来的王位会归了谁。 如今,戚家父女攀上这门亲事,未来的造化不可估量。 因此,上赶着巴结戚家的人也能排成长龙了。 渐青听闻婚讯,支着下巴想着,“黑脸将军终于要成亲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日子会轻松些?” “为什么这样说?”花夫人问。 渐青眨了眨眼,“这男人跟女人都差不多的吧?成家之后,就会收了心,一意为家庭付出,不再关注旁事了。”所以,席黑脸的目光就不会胶着她不放了吧。 花夫人:“这么看来,你还挺赞成这门婚事?” “当然。” “你这傻姑娘。”花夫人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叹息道,“席将军若跟别的女子成了亲,你以后就知道后悔了!” 渐青奇道:“他娶别人,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花夫人摇摇头,没有再说。等再过两年,她长大了,她就该后悔错过了席牧这条大金腿。 ** 定下婚事后,席牧的生活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影响。瞅他那淡然无波的脸,越王的气就打不到一处 分卷阅读3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来。 责问他:“孤都给你赐婚了,你马上就要为人婿,为人夫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席牧真诚脸请教,“那我应该怎么样?” “你就应该到戚家走动走动,比如孝敬未来岳父,多与未婚妻联络联络感情,送点礼物。”越王对这个自小没有人情味的侄儿很是操心。 联络感情?席牧沉默了。 越王了解他,看他这表情便明白过来,叹了气,“罢了,还是让孤替你安排吧。眼看即将春分,不如趁春天还未离开,来一次春游如何?” 席牧拱手,“有劳王叔安排了。” “嗯。你去邀请左相和戚小姐一起加入春游的活动吧。” 席牧应了声,正要告退,他忽地想起了某个人,踌躇着问道:“敢问王叔,虞氏会去么?” “什么虞氏!”越王又动气了,“她是你义妹,你该唤她青儿!” 席牧不适地皱眉,如斯昵称,就是拿刀搁他脖子上,他也叫不出来。 “她会不会去?”他看起来很执着这个问题。 越王笑了,“当然要去了,你不止要跟岳家联络感情,还要与你义妹拉近关系。” 席牧:“……” 临时起意组织的春游,随行的人数较少,除了戚左相一家三口,越王带了一后一妃,就只有王宫护卫及侍女各十名。 一行人轻车简从,悠哉悠哉地去了百里之外的行宫。 抵达行宫,已是午时,日头正毒辣。 窦贵妃拉起渐青的手,兴匆匆奔向山头。 “贵妃,这是要去哪儿?”渐青体弱,不如窦贵妃身体康健,才跑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腿软快要跑不动。 “这座行宫,我随陛下来过几回,知道这儿有个好去处。青妹妹你就别问了,跟着我就是!” 窦贵妃年纪轻,性子活泼好动,与渐青颇为投缘。此时就要拉着她的小姐妹去见识行宫之上的水月洞的奇景。 戚芷蓝望着她们的身影,脚步一动,想要跟着去,但想起父亲的嘱咐,说不要接近那个虞氏公主…… 戚母看出她的犹豫,拍拍她的手说:“你想去就去吧,不久后你就要成为王室中人了,迟早要跟她们打交道的,不妨现在就去联络一番。” 戚芷蓝点头,提起裙摆,与侍女一并跟上。 越王眼尖看见她们的踪迹,示意席牧,“水月洞纵有奇趣,但里面水域广阔,护栏尚未建成,一不留神就会失足落水。你带几个人去看护吧。” 席牧领命而去。 ** 如窦贵妃所说,水月洞里奇景绝妙,当几个年轻姑娘刚入洞,便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在这炎炎烈日,洞内的气温让人感到无比舒适。还未走进,就见怪石林立,浮梁雕柱,石层里透出七彩的虹光,照映着整个石洞熠熠生辉。 接着,汩汩流水声传来,姑娘们兴奋不已,提着裙子快步走到洞内。 这时看见一片天然的水域。水域范围广阔,蜿蜒幽深。湖水清澈见底,可见底下的宝石琼花,游鱼跳虾。 窦贵妃指着停靠在岩岸上的小舟,得意道:“等你们乘舟游湖,到了洞内深处,才知美妙。” 戚芷蓝常年待在深闺,自然没有见过如此美景,今日见此,已是非常惊叹。现在又听窦贵妃说洞内深处还有更美的景致,不由向往,忍不住问道:“请问娘娘,深洞里又是什么情景?” 窦贵妃下颌一扬,命人拉船,一边说道:“里边美若水晶龙宫。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行宫的宫人立即准备船只。 由于船只体积小,除了撑篙划桨的两名宫人,就只能再坐两个人。 窦贵妃想得周到,便让戚芷蓝和渐青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共乘,自己则与贴身女官一起。 二人在此之前素未谋面,现在挨在一起,多少感觉不自在。戚芷蓝心想,虽说自己年长,渐青是妹妹,但身份摆在那儿,她总不能等着人家公主主动来搭理自己。 于是她试着跟渐青聊天,“公主,这水月洞可真好看呢,今天有幸见到这种奇观异景,此生无憾了。” 渐青微笑颔首。 戚芷蓝平时也有交好的姐妹的,在诸位名门闺秀当中,她长袖善舞,自认不是嘴笨之人,可在虞渐青面前,她却无话可说。兴许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微妙的性格……转念想到她们两人即将成为“姑嫂”,她得硬着头皮跟她聊下去。 左思右想,想不出该说什么话题,她只好说起席牧。“公主,大将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渐青的目光终于转向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戚芷蓝脸红不已,“这个,呃,我想着公主平日接触将军得多,所以想在你这儿了解一下将军……” 说到最后,声音低若蚊吟,渐青还是听到了,随口道:“戚小姐想要多多了解自己的未婚夫,也合情合理。只不过,你问错人了。” 她虽常接触 分卷阅读3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席黑脸,但她不了解这个人。 “怎么会?公主与将军,乃是兄妹……”戚芷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差点咬断舌尖,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请公主莫要怪罪。” 渐青并不在意,“无妨。” 见她脾气温和,无怪罪自己的意思,戚芷蓝松了口气,随之也没有那么拘谨了。大着胆子进一步问道:“公主不了解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渐青笑了,“也不是不了解,只是我对他的评价,你恐怕不喜听。” 戚芷蓝掩住羞涩,轻声说:“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所以不管好的坏的,我、我都想听。” 看来她是很中意席黑脸啊。渐青嘴角轻勾,突生恶趣味,如果他知道她在他未婚妻面前抹黑他,会怎么样呢? 渐青张口刚要答,就见前面窦贵妃的船只返回,焦急地对她们喝令:“前方水流湍急,不可前进,速速调头回程!” 原是深洞内的水位上涨了,波涛汹涌,不适合行舟泛湖。撑船的宫人一惊,想到船上两个身份高贵的娇女,更加惊怕了,紧张之下,手速便慢了下来,方向顿时一偏,重重地撞上跟前的巨岩。 戚芷蓝从未经历过这般险境,吓得尖叫,这时一个浪涛的拍了过来,两个弱女子脚下不稳,顿时栽了下去! “公主!”船上两个宫人惊得面无血色,待他们反应过来,马上跳下了寒湖。 可是水流太急太快,就那一瞬间,两个女子便被浪涛急冲到百米之下,任他们水性再好,也追不上。 六神无主之际,忽然见到一抹高大的黑影,两人惊喜,“大将军!” 席牧有点烦躁,这些女人,真是片刻不消停,不惹麻烦都不行。 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运用内力,很快追上冲刷到底下的两名少女。 然而,眼下险象迭生,他发现自己能力受限,仅能救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戚芷蓝:“将军救我。” 虞渐青:“兄长救我。” 席牧:一个是未婚妻,一个是义妹,先救谁? ☆、不救 湖底水色碧绿,席牧潜伏其中,衣袍被湖水冲得漂漂浮浮。 他看着一前一后两具娇.躯,陷入思想的挣扎—— 他该先救谁? 若救了这个,势必弃了另一个,无法双全。至于被弃的那个,是否会死,暂时不知晓。 尽管还会有其他人来救援,可是,那些护卫的武功哪个能及他?哪能如他这样抵挡水流的冲击,迅速找到这里来救人? 等他们抵达时,为时已晚,水里的人或许已经溺死了。 那么,留下谁,带走谁呢?剑眉深深拧起,抬眼,月白色衣衫的少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他游了过去,搂上她的纤腰,大掌拂去黏在她脸上的头发,露出她苍白安静的面孔。 虞氏……她身子比寻常人孱弱,定然是无法支撑多久的,如果她就此死去……是否就轻松除去这个心头大患?而且她的死,并非他动的手,乃是意外,王叔纵是宠爱她,痛惜她,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来罢…… 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眼神定了定,慢慢地松开了她,决然地往前游去,一只手攥住戚芷蓝的衣领,向湖面探去,离开了昏暗冰冷的湖底。 “将军,怎么不见公主?” 本以为,有大将军现身,就能扭转局面,转危为安,于是大家巴巴等着他把两姑娘救上来,结果他却只带了一个上岸。 唯独不见陛下最宠爱的青公主。 但无人敢问,也只有缺心眼儿的呆护卫孔高坦然问出。 席牧神色淡淡,“本将能力有限,仅能救一人。” 所以,您就光顾救了未婚妻,丢下了妹妹?众人惊疑他的选择。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大将军的选择,一个是即将娶进门的娇妻,一个是没血缘关系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义妹。何况,前者的家族势力日后对他的基业大有帮助,后者不但不能提供利益,反而会分夺他的名利。 所以先救哪个,根本无需想多。 “将军给我个立功的机会吧。”孔高瞥了席牧一眼,不等他应答便跳入碧波万顷的深湖。 其他护卫听见孔高那句话,互看一眼,丢下一句“属下也去帮忙”便紧跟其后,争抢立功。 窦贵妃吓得面白如纸,抖着声音说:“青妹妹她身娇体弱,本就有寒疾在身,在水里浸了那么久,恐怕……”说到这她便惊慌地哭起来,“都是我害了她!” 祸害遗千年,怎会那么容易就死去?席牧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兴许命大,贵妃不必过于担心。” 说完,他命人把戚芷蓝带离水月洞,眼看护卫伸手过来,他眼神一冷,改口道:“本将自己来。” 戚家姑娘,是他的未婚妻,怎能被别的男人触碰?是以,他亲自抱着 分卷阅读3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她回行宫。 走在石桥上,他步伐缓慢,心中莫名沉重,是他不能理解的沉闷,脑中一遍遍地回放湖底那张脆弱的小脸。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太监,他忽然上前,把怀里的戚芷蓝塞给他们,一言不发转头匆匆返回水月洞。 突然被塞了个昏迷的女子,太监一惊,叫住席牧,“诶?将军您要去哪儿……” “救人。” 当他重返水月洞时,便见窦贵妃喜极而泣,原来,虞渐青已得救。 席牧垂下眼帘,他不知该惊讶她生命力的坚韧顽强,还是该惊叹孔高近年来武功的高深? 虽然最终得救了,席牧还是被越王严惩,罚他驻守边关,并且以军中阶级最低的士兵艰辛劳作,受风吹日晒,饥不果腹,多劳少眠之苦。 席牧默了一瞬,毫无异议地遵了圣命。 这一次,越王是非常震怒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渐青的身体状况,若是再迟一会儿,他恐怕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而席牧选择拯救或放弃的理由,听似有理,但却瞒不过越王。 “孤明确地告诉你,她不是无足轻重的人,她在孤心中,地位并不比你低。”他深呼吸,沉声道,“无衡,孤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此后,你必须将你对她的偏见和轻视收起来。你明白了么?” “……是。” 席牧被调遣到边关,此一去要五月初才能回归,而五月正是他和戚芷蓝的婚期。 戚芷蓝从父亲那里听闻边关的艰苦,一时泪水涟涟,便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厚着脸皮跟父亲一起去为他送别,还送了许多生活用品,就怕他在边关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席牧没有收下她的东西,道了谢便驾马离去。 戚芷蓝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颗芳心好似也跟着他去了远地。 她本就倾慕他已久,在得知他宁肯弃了陛下的掌上明珠,也要救她一人时,她感动得无以复加,便暗暗发誓,此生非他不嫁。 ** 自从落水一事后,时隔多日,席牧与渐青再次相见。 这时她在花园赏花,弯腰折了一朵牡丹花簪在云鬓上,笑着问婢女:“好看不好看?” “当然好看,公主美色无双,艳压群芳。”婢女奉承道。 席牧在后面听着,嗤笑一声。呵,这宫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油嘴滑舌的谄媚嘴脸。 听到声音,婢女转头便看见他,惊了惊,忙躬身行礼,“见过将军!” 席牧盯着背对他的倩影,目光从她那娇美的窄肩滑至她纤细的腰身,心思恍惚,不过一个月,她怎就长这么大了,看这身形……已是成年女子的模样。 还有,这一袭海棠红的襦裙,她穿起来……甚是好看。 “为何背对着本将,”他黑眸深沉,“莫非你不愿见到我?” 她是不是还记恨着水月洞那一遭? 正想着,她忽然转过头来,笑语嫣然,可那殷红的唇却吐出淡漠的话来:“你以为你是谁,我必须要见你?” “阿颜,走了。”唤了身边的婢女,转身就要离去。 席牧胸口一紧,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她一个冷眼扫来,似笑非笑,“将军这是干什么?” “我……”他语塞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病,好了?听闻你有寒疾,当时在水月洞浸了那么久,可有大碍?” 渐青冷哼一声,睨着他问:“将军突然如此关心,可是对那时弃我不顾,见死不救感到后悔了?” 席牧一怔,似被戳中心事,反应过来,俊脸绷得紧紧的,“不悔。” 丢下话,他转身就走。 这时,她在身后惊呼:“将军救我!” 他猛地回头,就见花园的场景,不知何时变作水月洞的碧绿湖底。 她身上穿了当日那件月白色的罗裙,沉浮在水里,长发飘散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写满惊慌恐惧。 “救我……” 席牧眼睛一睁,瞬间转醒,从床上爬起。 冷汗透背。 他呼出一口长气,果然是梦。 她不可能在一个月里就长成大姑娘,她的婢女阿颜也不可能会开口说话。 还有…… 他岂是那种肤浅的人,会被她的美色所惑? 作者有话要说:  孔高(认真脸):我立了功,救了公主,我要讨赏。 越王(大手一挥):孤将公主许配给你! 席牧(冷脸):我不同意。 云策(微笑):我也不同意。 元烈(掀桌):踏马你们当我这个未婚夫是死的? ☆、失落 毒日当空,酷暑难耐,驻守大漠边关的将士们,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大火炉里面煎熬着,个个苦不堪言,尤其是底层的劳工,更是怨声载道。 席牧从一品 分卷阅读3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大将降为底层小兵,混在其中跟着队伍到山区干活,粗布短褐,巾帼束发,一副民工打扮,可尽管如此,他颀长笔挺的身材,刀削般的眉眼,沉稳中透出的冷厉,还是让他鹤立其中,显眼非常。 其他人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像以前那样欺负新兵,莫名地,对他生了敬畏之心。所以,席牧在这里生活,也不算太委屈。 就当是临时体验一下底层的疾苦。 而大家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这个空降的新兵就是他们想见但一直见不到、如同神祗的大将军。 直到一个月后,宫里来了人,奉旨恭请他回京。 听到老太监唤一声大将军,一群劳工霎时惊呆,直愣愣地看着他被请上马车,才如梦初醒。 席牧上了马车后,太监在一旁嘘寒问暖,还奉上一盘烤猪腿、牛肉片,以慰他这些日子的艰苦辛劳。 席牧倒没有拒绝,取了猪腿便啃了起来,在劳工团里,他未闻过肉香味。 老太监在一旁悄悄觑着,发现他啃这东西,吃相没有丝毫粗鄙鲁莽。他身为武将,豪迈一点,粗鲁一点也无妨,然而他端的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果然是出身王家的,单这吃相,便能看出不凡来。 吃完后,席牧问起了京都的状况,太监一一答过,没有任何不妥。席牧默了一会子,终是问起虞渐青,“她的身子可还好?” 太监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指青苑那位,笑呵呵道:“有劳将军挂心,青公主自是没有大碍的。” 席牧最是知道宫人们尽会避重就轻,凡事拣好的说,他语气加重,“详细说来。” 太监一愕,不过一个月,这位大将军怎就转了性子了?印象中他不是多事的人,对那个义妹也向来是不假辞色,今儿却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他只好详说:“回禀将军,青公主自落水后,回去便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当时险些就……最后是陛下衣不解带亲自照看公主十余天,才慢慢好了起来。现在青公主已病愈。” “确定病愈了?” 席牧嗓音一沉,瞬间逼出威压,太监缩缩脖子,声音低下来:“呃,好是好了,只是公主不能出门吹到风……太医说,病情会反复。” 席牧听完,嗯了一声,算是完了。 他觉察到太监疑惑的目光,大抵是疑惑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虞氏的安危。席牧想,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想了一路,待入了京都,望见那座巍峨连绵的宫城,他的心事便清晰起来—— 是午夜梦回,那张凄楚惶然的小脸,萦绕在脑海中,干扰着他的心神。 所以,水月洞的弃之不顾,见死不救,他到底是后悔,是愧疚的吧? 明明她是个祸害,死不足惜。但,后悔和愧疚从哪来?他不愿深想。 席牧入城后,便先回府洗了个澡,换上官服再入宫面圣。 越王看他被风吹被日晒得发黑的脸,感慨了一番,忽然出声问道:“无衡,你还记得孤跟你说过的话吧?” 席牧当然知道他指是哪句话,喉头一动,屈膝半跪,“侄儿记得。” 在行宫的时候,越王说,希望那是他最后一次,此后,收起对虞渐青的偏见和轻视。 越王见他如此形态,心头略宽,看来他这回是真的想明白了。和蔼地扶他起来,端详着他,“你黑了,也瘦了,回来就不必来上朝了,孤允你假期,让你好好养身体,养精神……以备初九日的大婚。” 今日正是初二,婚事在初九,原来婚期已经近在眼前了。席牧敛神,恭声应了。 他出了大殿后,顶着日头站了会儿,而后抬腿去了青苑。 穿过九曲回廊,他却在花园处看到她,她身边跟着那个哑巴婢女,二人在折花。 席牧心一悸,这场景,像极了梦里那一遭。 她背对着自己,席牧的视线不禁从她的粉颈,沿至腰间。她穿的是一袭白底青色缠枝叶纹的裙子,像秋雨一样清冷,不若梦里那抹海棠红热烈娇艳。 她的身躯,是豆蔻少女的青涩稚嫩,亦不如梦里那般……成熟美艳。 他松了口气,心里却浮现一丝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失落。 席牧站久了,那对主仆总算是看见了他。但令他意外的是,她竟故作没见到他,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之前,她与他撕破脸皮,彼此相厌,她还会做表面样子,乐意粉饰太平。 现在……她连表面样子也懒得去做了。 眼看她即将拐弯、身影被繁花掩盖,他收起思绪,跨步上前。 他长了一双修长的腿,几个箭步便追上她。 由于心中有几分不自在,开口时语气略硬:“你的病好了?” 突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渐青刹住脚步,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你这语气,好似见不得我病愈呢?” 席牧闻言,脸色顿时冷了几分,“本将好心问候,你就是这么曲解?” “ 分卷阅读3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好心?呵,”渐青宛如听到一个笑话,“你恐怕是见我大难不死,心有不忿吧?所以刚回宫,便迫不及待来看我断气了没有。” 席牧愠怒,“你当所有人的心思都如你这般歹毒?” “我歹毒?”渐青哼了一声,“大将军可不输于我。” 他听了,不由得一噎,她指的是水月洞见死不救。 自从相识以来,他都是寡言少语,即便指认她是祸害逆贼时,开口也是惜字如金。今天,他们的对话难得多了些。 渐青巧言善辩,本想怼他到招架不住,居于下风狼狈丢脸,不料想他那么快就哑口无言了。 他果真是个嘴笨的人。 渐青不耐,转身就走。 席牧眼睁睁看她走掉,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感人的情商感到无力。 如果他会说话,那么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能漂亮一些,不惹她误会,也不至于最后把场子搞得这么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啦,下一章会尽早~ ☆、夜会 席牧是越王唯一的亲侄子,是以他的婚礼便由越王一手操办。 早在他被流放到边关的那段时间,越王就已经为他筹备好婚礼的相关事宜了,包括聘礼和文书,而且还请司天监合了两人的八字,结果是天造地设,连珠合璧的好姻緣! 席牧对此嗤之以鼻,他向来是不信这一套的。他始终认为,和谁成亲,都是成亲,哪有好姻緣和坏姻緣之分?不过,戚左相的女儿,席牧认为还是不错的。 她端庄贤淑,娴静温柔,又出身大家,日后会好好替他管理后宅,让他安心在前朝为君王分忧,在战扬上厮杀,保家卫国。 所以他是愿意娶她的。 这天,宫里的人送来新郎喜服,和诸多装扮饰品,管家老何欢欢喜喜地把装饰品搬了出去,命下人把红灯笼,红墙紙、红紗幔都贴上挂上。 自个儿伺候席牧穿喜服,席牧皱起眉头,看着这刺目的喜庆红色,素来低调的他看这喜服如此热烈张扬,怎么看怎么不喜欢。 老何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将军终于要娶老婆了,心头别提有多高兴,很想看看他穿喜服做新郎的样子。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将军身量高大,老奴担心这衣服做的不合身,所以先试穿,若不行,还可以改改尺寸。诶,切莫等到大婚当天,才发现不合身,,到时要改可就来不及啦!” 闻言,席牧勉强一试。抬手解幵衣襟,脱去外袍。老何喜滋滋地把红衣服套在他身上,正要叫他把红裤子也换上,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府兵慌道:“将军将军,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就来人,还能把你吓着了?”老何只好先去开门,责问不懂规姖的府兵,“遇到事就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席牧喜服只穿一半,有点滑稽,淡声问:“宫人说什么了?” 府兵声音急迫,“陛下传来急召,要您马上进宫,共商出征战事!” 席牧还未回应,老何便跳了起来,拔高声音道:“再过两日咱们将军就要大婚了,怎么这时候还有战事?!” 席牧面色一肃,问府兵,“你可知敌军是谁?来兵多少?” “中北、南北、东南、西南、中南五国联盟,百万大军压境!” 席牧腾地站起,大步往外去,驾马直奔王宫。 老何在身后大喊:“将军,您的喜服还没脱下来呢!” ** 王宫议事殿已聚齐各大武臣武将,召幵紧急的军事会议。 席牧匆匆赶到时,顿时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大家见到做事一丝不苟的大将军穿着一半的喜服赶来,不伦不类的样子尤其好笑。 越王咳了咳,挪揄道:“无衡,你可是西越第一武将,如此公众场合,需注意形象。” “来得匆忙,忘记换下来了。”他说。 越王难得见他有穿鲜艳红衣的一天,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无衡,国家对你不住,你好不容易成了家,却要你在大喜之日,出征作战。” 席牧抿了抿浅色的唇,声音如磐石坚定:“陛下言重,无国又哪来的家?我本为越国将士,万事以国为先,必是先安国,再安家。此次出征,我将全力以赴,为西越扫除所有的障碍!” “大将军说得好!”一群武将激动不已,热血沸腾,“我等誓死跟随将军,为将军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看着呼啦啦跪了一地,群情激昂的将士,越王眸光闪了闪,没有意想中的欣慰感动,好半晌,才叫他们起身。 渐青将越王的神色收入眼底,心道他这个人,可真是矛盾又有趣。看到他一手扶植的侄儿,号召力却比他这个正经君王还要强大,感到不爽,很不是滋味吧?叔侄二人之间的那点微妙,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断幵的会议重新接起,继续探讨的环节。 ——“敌军有百万雄兵,而我军 分卷阅读4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全部调遣集中,也不过四十万。虽说我国兵强马壮,精兵良将众多,一人可歼十,但从敌方一夜之间便破我西部三城六都,直捣江川封锁海港便可见敌军狡诈,实力亦不容小觑。如此兵数悬殊,胜算着实不大。” —一 “兵力再是雄厚,军资再是庞大,主帅大将不会用兵,也是白搭。” —— “但据我所知,五国之所以联盟,是有高人指点。而他们敢于伐越,且按目前的局 势看来,他们占尽先机,可见也是有高人授予妙计,否则他们胆敢发兵讨伐我西越强国?敢发出战书挑衅我们席牧大将军?” ——“总之,大将军军功赫赫,从来是战无不胜,我相信大将军亦可以少胜多,让敌军溃败如走狗!” ——“哼,有自信是好事,但可不能愚蠢地盲目了。” 席牧听他们争吵不休,抬起了手,四下顿时一静。 他目光看向一旁的虞渐青,平静问道:“公主对此,有何看法?” 渐青不在意他语气的疏离,回以镇定:“此战凶险,胜负难定,役期最长无疑。” 席牧神色冷肃,她说得对,以少敌多是凶险,是胜是负难以分晓,而最能确定的,就是这一战役为期最长久,两年三年,都说不定。 越王见他们有所交流,有些高兴,看起来倒是兄友妹恭。 “陛下,不如我们向外借兵?” 一谋士向越王请示,“记得东临国君,曾与您有些往来……” 越王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临王喜爰中立,惯是长袖善舞,看似跟谁都有往来,其实态度最是疏远的。你说人家凭什么要借兵于你?” 谋士仍不死心,“臣下听闻,东临有一军师,一人就能抵千万雄师,陛下何不争取一下,向临王借来此人?” “若是能惜,天下哪个君主会不去借他?”越王甩袖,“这事就不要再说了。” 另一人思忖道:“陛下,如果我们也有得力的军师,百万大军便不以为惧了, 越王的目光下意识投向渐青。可当触及她孱弱的娇躯,越王便不忍心让她随军出征,一 路受苦。 议事殿中一片愁云惨雾,忽然有人来报,大将军的友人如珩求见。 席牧嘴角上扬,倏地转身,半跪请求:“请陛下允如珩出任军师,随我出行。” 席牧这个没人情味的,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所以大家对他近年交好的如珩,也是有所耳闻的。 越王认为,军师一职不是谁都能担任的。所以谨慎地端着,没有立刻允了他。 可当他见到那风华绝代的男子时,瞬间改变主意。他这一生阅人无数,眼力独绝,此人绝不是池中物。 待他走近,越王对上他那俊眸,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心尖一颤。 ** 云策被奉为上宾,赐住莲心院。 收到信笺的时候,他毫不意外,瞧着那一行簪花小楷,勾唇一笑,真是字如其人,细腻而冷清。 月上柳梢,他遵守约定来到翠玉湖。只是他抵达时,湖畔已有人等候。 望着那抹倚湖而立的纤影,他负手走近,声音清悦磁性—— “公主真有胆量,夜半约在下出来相会,就不怕被人撞见生疑?” 渐青转过身来,精致的下颌轻抬,答非所问:“你就是东临的云策?” 他笑出声,摇起了扇,“公主好生没礼貌,我可比你年长好几岁,你就如此直呼姓名?” 他这话,等于承认了他是云策。 虽然早在两个月前在席牧的生辰宴上碰面了,但今晚却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渐青半夜出来见他是不容易的,时间也有限,是以不打算跟他闲聊,问几句重要的话就得走了。 “五个小国的联盟,是不是你的手笔?授予妙计,攻打越国的那个所请高人,就是你罢?” 云策走近她,“公主与我,当真默契,心有灵犀。” 渐青弯了唇,看他,“你该说是我聪慧,能猜出是你。”心有灵犀,什么鬼。 “虽然今晚是我与公主的‘相认’,但我能确定,第一次在生辰宴上,你就已经猜出我的身份。而五国起兵伐越,你也能猜到是我的动作。如此,不是与我心有灵犀,又是什么呢?”说着,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渐青眉一蹙,退后一步,想不到这家伙在人前看起来温文尔雅,秉性清贵,不料私底下面对她,竟是这般轻佻的模样。 “但有一件事,我猜不透,也看不懂,你自荐为军师,随席无衡出征,是想干什么?”渐青睨着他,战事是你挑起的,现下又主动出来帮助人家出谋划策,究竟是闹哪样? 云策微微一笑,“无衡是我的朋友,我自是要帮他的。” “真帮?” “当然。” 他说真帮,就是真帮了,渐青无话可说,望着他陷入深思,这个人……虽是奉临王来助她。但目前看起来,他似乎在谋别的事,帮她只是顺便,幷不是以她为主 分卷阅读4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 渐青心有微澜,看来,她果然还是要靠自己的,依赖别人总不靠谱,就像眼前这位,看着就像笑面虎,与他在一起,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还帮他数钱。 此人需远离。 打定主意,渐青告辞离去。 与此同时,席牧去了相府,商量退婚一事。 “本将这一去,也不知历时几年才能回来,如此会耽误戚小姐的青舂年华。所以,当下退婚最好不过。” 左相正劝说,戚芷蓝忽然问:“将军这一去,会战死沙扬吗? ” 左相听了,呸了一声,骂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席牧幷没有生气,唇角扬起,眼中有倨傲的神采,“本将,从未战败,亦不可能有人可以置我于死地。” 在越国,他是第一武将。在战场,他是常胜将军,不败战神。 戚芷蓝克制地笑着,美眸泪光闪烁,“既然将军不会败,那么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只要你会回来。” ☆、成年 全军整顿之后,第三日,军队便要出发了。 庞元烈等亡虞旧部亦跟着去了。 临走前,庞元烈偷偷潜入青苑,见渐青一面。 他抬手摸了摸垂在她脸侧的发丝,忧郁道:“这一去,我便要三年或两载才能见到你了。倾城,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一路小心。” “就这句话?”庞元烈不可置信,“倾城,万一我去了就回不来了怎么办?” 渐青抬眼看他,目光如幼时对他的信赖,“我相信你可以功成名就,荣耀而归。” 庞元烈的脸色好一点儿了,问起正事来,“我们为什么要帮越国打仗?何不袖手旁观,眼看联盟国灭了他们,以报我们亡国之仇?或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利?” “联盟国不会赢的。”渐青淡淡道,见他眼神疑惑,解释道,“因为越国有席牧……还有他那个叫如珩的朋友,所以帮他们,利大于弊。” 庞元烈见她竟如此高看那个姓席的将军,心里很不是滋味,瞪着她。 渐青了解他的性子,不由主动拉起他的大手,哄道:“在我眼里,谁都比不上庞大哥厉害的。我只盼两年后你凯旋而归,能获得更高的军衔。” 庞元烈立即被她驯服了,拿她的手贴自己粗糙的黑脸,认真地说:“我一定全力以赴,夺得军功,不会让你失望的。” 望着他这张俊朗忠厚的脸,渐青心头一阵酸楚,忍不住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庞元烈的心砰砰直跳,惊喜于她的靠近,不禁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语气半是不舍,半是欣喜,“两年后我回来,你便成年了。到时,你就能嫁给我,做我的新娘了。” 渐青脆声应下他,内心的疼痛却在蔓延。 隔日,四十万大军整齐出发了。越王率领全朝臣民出城相送,且摆上一个简便的酒席,为出征的将士们饯行。 戚左相携女儿上前,珍重地向高头大马上的席牧道别。 席牧无视哭得梨花带雨的戚芷蓝,目光穿过越王,投向那抹罗兰紫的身影上。 四目相接,渐青好整以暇,声音清脆,“将军有何话说?” 猝不及防,被直白一问,蠢嘴笨舌的大将军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本将不在的时候,不要搞事情。” 渐青:“……” 等了等,也不见她回应,席牧拿起杯盏,将酒一饮而尽,终是策马离去。 云策深深看了她一眼,唇形无声:两年予你。旋即调马紧随其后。 渐青接收到他的眼神,心中的欢悦慢慢荡开,仰头望着广阔的蓝天,他赠与自己两年的时间,放开手脚去筹划大业,这份恩情她会铭记于心。 两年,足够了。 ** 时光如梭,岁月无情,一眨眼,匆匆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里,京都一派安乐,坊间民情愈发高涨活跃,半点也没有受战争的影响。 原因是,每隔半年,境外便有捷报传来。大将军用兵如神,攻城略地勇猛无敌;军师睿智无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先锋官胆识过人,单枪匹马擒拿贼王……越国有此三人,根本无虑战败,是以京都一如既往,歌舞升平。 不过,今年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件。 “坊间在传,公主容貌倾城,颜色无双,百姓为之艳羡痴迷,称其为‘倾城公主’。越国出现绝色佳人,引全天下男子趋之若鹜,全奔往京都来,只求一睹芳容。还有,今年参加科举考试的学生,比往年多了数倍,贡院容纳不下,陛下无奈下旨再建造考院三座。考生们奋发图强,废寝忘食地读书,只为考得功名,进入王宫一见公主。” 军营中,席牧看完孔高寄来的书信,一双浓眉便拧成了疙瘩。信中容色惊人的公主,还能是谁?自是那个亡国虞氏。 分卷阅读4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她容貌如何绝色,跟他毫无关系,但她现在造成那么大的声势,怕是预兆不祥。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提笔给孔高回信,叫他继续盯着,每个月仍然要寄信过来,汇报虞氏的动向。 回了信之后,他陷入沉思,虞氏是公主,常常待在宫里,怎么还能在外“招蜂引蝶”?难不成……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企图引起天下大乱? 若是被渐青知道他如此揣度,她一定会打爆他的头。 说起来,容色被天下所知,并不是她刻意散布出去,更不是她抛头露面,在外招蜂引蝶。 阿颜还记得,年初她们主仆二人跟着窦贵妃前往护国寺,为王室中人祈福,当时那些个清心寡欲的年轻和尚,对着她们公主都看呆了。 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天公不作美,好端端刮起了大风,马车的帘子被大风卷走,于是车内美人的容颜展露无疑。 那时男女老少都跑出来争相目睹公主盛世美颜,引起不小的轰动。 也就是从那天起,全国百姓都在疯传当朝公主的倾城姿色。 而那些求而不得,思之如狂的青年男子们,便一头扎进书海,为考取功名,当状元迎娶公主而努力。 郑嘉斌就是其中一员。 残疾的纨绔公子随着年纪渐长,变成谈吐不凡,博学多才的青年才俊。哪怕他腿疾未好,但以他的品貌和身家,多的是女子要嫁他。 然而他拒绝了家中安排的相亲,转身参与科举考试。 他是世子,以后会继承父亲的国公爵位,大可不必那么辛苦奋斗,可他却要自凭实力考取功名,郑家人非常欣慰并支持,连本来不喜他这个外甥的越王,也对他赏识有加。 月到金秋,考试终于放榜,郑嘉斌名居榜首,成为这一届的新科状元郎。 消息一出,国公府的人乐疯,喜得找不着北。这时宫里来了圣旨,邀郑嘉斌明晚出席琼林宴。 郑嘉斌换上红袍,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头上的纱帽一侧簪上大红花,使他看起来唇红齿白,光彩照人。 他是在场唯一的“残疾人士”,当他坐着轮椅入宴时,顿时引起议论,有宫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为他的风流俊貌所倾心,亦为他的残疾而惋惜。 但他到底是国公世子,倒没人敢嘲笑他。 他身边马上围了许多恭贺他的人,觥筹交错之间,他被灌了几杯酒,不禁泛起了醉意。 这时,越王宣公主入席,当那一抹海棠红的身影进入视野,他听到身边年轻的同行人吸气声起伏—— 她在越王的示意下,端起玉壶酒杯,朝他款款行来。 海棠般艳红的纱裙被风吹起,迷了众人的眼。 她走近了,越来越近,郑嘉斌望着那逐渐清晰的如画眉眼,心跳越来越快,听在耳中,竟如雷声般。 “本宫敬新科状元一杯,祝你仕途顺遂,平步青云。” 她眼中波光潋滟,似笑似笑的神情与两年前使坏玩.弄他时如出一辙。 郑嘉斌呼吸一窒,心头有别样的感触,愤愤地想,这虞氏妖女,果真是个妖女…… ☆、一抱 夜色已深,越王还在看奏折。 当月上中空,四下寂静,只听见御书房中内侍轻微的呼吸声,还有浅浅的漏壶泄水声。 心神微乱,书册上的蝇头小楷再难入眼。 “去看看,她怎么还没来。”终于等不住,遣温公公去青苑看看。 温公公应声去了,心中却暗暗想道,对青苑那位义女,咱们陛下是越来越没耐心了,有几分像青年愣头小子的急迫。 以前,虞渐青夜里送补汤来,越王明白她是为尽孝道,并不以为意,私下也不太喜欢半夜喝汤,所以便让她不要再送来,趁早休息去。 现在不同了。她晚一些送来,越王便等不住,这不,还叫上心腹太监去催问。 到底如圣人所说,世间最难以抵挡的物事,美色就是其中之一。 温公公去了青苑,便见了看守内院的太监英灿。 他说:“我家主子被请去飞凤宫了。” 飞凤宫,王后的寝宫。温公公略一想就明白,怕又是后宫女人的提防和刁难。当然,以那位公主的性子,自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她是一团绵软的棉花,看似轻柔,里面却藏着扎手的银针。 这一点,王后早已领教,所以她拿捏不住她,刁难不了她,只有慢慢儿跟她周旋。 今夜,她约虞渐青下棋,为的就是不让她有机会去御书房,与越王独处。并不是怕她勾.引越王,而是担心他把持不住。 王后抬眼望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她支着胳膊,捏着白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棋盘上的棋路。 两年,她亲眼看着她华丽蜕变,多少次在深夜里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将她许给侄儿郑嘉斌。 现在她已严重威胁到她的凤位。王后从未像此刻这般, 分卷阅读4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迫切盼着席牧快些回归。 似乎只有他,才能压制虞氏,让越王清醒。 ** 王后近来勤于礼佛,每次都祈盼佛祖能够如她所愿,让席牧早日回归。大抵是她足够诚心,就在五日后,边关将士传来喜报—— 大将军灭敌军百万,破大小城郡数十座,夺小国五个,将在中秋节前后凯旋回归。 此消息一出,顿时传遍全国各地。群众们热情高涨,迅速准备迎接大将军归国。 当大军入城时,威风凛凛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席牧便见满城喜色,城中百姓见着他,不论男女老少,抓着鲜花彩条便往他们扔去,表达胜利的喜悦。 军队将士们荣归故里,心情也是非常地兴奋,想到等会儿便要入宫接赏,更是激动。 席牧军功累累,战绩无处安放,对于论功行赏,他心无所求,所以不如部下将士们欢喜雀跃。 宫中早已设宴,越王亲自犒慰三军。所以,但凡有品阶的将士都在邀请范围。 席牧却在进了城后,调马就回了侯府。 “大将军不与我等一起进宫?”有人问。 庞元烈笑了声,“他虽是个军人,但却是有洁癖的。我猜想他是先回去洗澡换衣服了。大家就别等他了吧!” 在军中的两年,庞元烈时常接触席牧,便愈发了解他,欣赏他的人品,敬佩他的能力,并且与他和云策志趣相投,三人结为友。 虽然有时,也会对席牧的敌将身份感到遗憾。 回到府上,老何见到了出征归来的席牧,霎时老泪纵横。跟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喋喋不休的。 席牧泡过澡后,穿上衣料舒适亲肤的锦缎袍子,对着镜子束发戴冠,镜子里便出现一个意气风发,气质严峻的青年男子。 他对自己的装扮还是满意的,他实在穿够了笨重的铁衣铠甲,所以不管穿什么,只要是轻便的衣裳他都合意。 “将军,我说您暂时不进宫的话,不妨先去一趟戚府?”老何在他身后说道。 席牧动作一顿,老何若不提起,他还没想到戚府。跟他结了亲的戚府,等他两年的未婚妻。 抿了抿唇,“等我回来再说。” 他还是进宫了,但却不是去面圣。绕过金平殿,穿过御花园,通过一条羊肠小道来到青苑的后园。 这条小道是他命孔高挖掘的,以便秘密暗探青苑的动静。 还未走出道口,忽然听见女子的嬉笑声—— “公主,左上方的果实最大最饱.满,摘那个!” “右边那个颜色鲜红,想必汁水最多,公主快摘呀!” 席牧目光一凝,原来是在摘果子。但,她身为公主,怎的自己上树摘了,那些婢女是干什么用的?他跨步出去,立在桐油树下看着。 只见青葱翠绿的不知名果树上,一个湖蓝纱裙的女子垫立在树上,手腕皓白,正努力地摘树梢上熟红的果子。 席牧盯着她曼妙的背影,乌发如瀑,长垂腰际,楚腰纤纤,不盈一握……这就是成年的她么? 正看着,有一宫女尖叫:“公主!虫子、有虫子爬下来了!在你的脚上!” 渐青身影一僵,感觉到脚背上有毛茸茸的软物蠕动着,她僵硬着脖子,慢慢地低头一看,见是一条黑褐色的毛毛虫在脚上爬着,她只觉得眼前发昏,慌慌张张地去甩掉它,结果那虫子还粘着,甩也甩不掉,她脸色煞白,抖着手去捉,忽然这虫子抬起了头,弓着毛茸茸的身子半立起来,渐青一吓,闭上眼睛胡乱抓起,而这时她未留意脚下,脚底一滑,跌了下去—— “公主!”婢女们失声惊呼,几个人忙趴到地上,打算做她的肉垫,突然间,眼前黑影如电般急速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们公主就被人在半空中抱住,然后安全落地。 婢女们只看到这位从天而降的“大侠”墨色的颀长背影,发冠一丝不苟束起的后脑勺,这熟悉的冷酷气质,像极了前朝某位大将军。 但大家都知道,那位大将军决计不会到青苑来的。 渐青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直跳,眼睛紧闭着,竭尽镇定地问:“我脚上的虫子,还在吗?” “不在。”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渐青蓦地睁开眼,顿时对上一双深邃冷峻的眸子,怔住。 席牧垂眸与她对视,目光匆匆掠过她黛眉俊目,琼鼻樱唇,那瞬间的容色逼人,竟令他不敢直视。 席牧将她放下。 渐青看着他,正欲说些什么,转眸间,瞥见手掌上粘着的毛毛虫,渐青眼睛一瞪,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虫……子!” 席牧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神情,唇角微弯,掩住笑意,他随手捏起那胖乎乎的丑虫,丢了出去。 婢女们闪退到一旁,齐齐向他行礼,“参见大将军。” 席牧嗯了一声,看了身侧一眼,转身欲走,渐青忽然叫住他。 “士别两年,将军几时也懂得了怜香惜玉?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分卷阅读4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席牧驻足,因她嘲讽的语气而冷下脸色,“看来刚才是本将多事了,原来公主喜欢摔上一摔。” 渐青冷哼,这人不止是懂得怜香惜玉,嘴上功夫也是厉害了,不似以前蠢嘴笨舌。“敢问将军为何出现于此?” 席牧复而语塞,他总不好说他命人暗中挖了密道。无话可说,他表情严酷肃穆,“本将的事,你没资格过问。”言毕,他大步离去……朝往正门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启甜宠模式~ ☆、酒宴 夜晚,席牧出席庆功宴。 当他入宴的时候,发现云策、庞元烈、马铁头等人早到了。 终于盼到主帅出现,众人一窝蜂涌来,争相给他敬酒。席牧刚开始赏脸喝了几杯,之后他们变本加厉,酒水灌得愈凶了,他剑眉一折,眼中寒光射出,那些敬酒的人顿时感到扑面而来的凌厉,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离了。 耳根一派清净,他斟了两杯酒,各贺云策、庞元烈两人。“恭喜如珩、元烈军阶更上一层。” 越王见他们三人互相敬酒,笑着问席牧:“其他人,该赏赐该封名的,孤都予了,就你什么都没有。无衡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酒兴正浓,气氛正热,大家说话很放得开,打趣道:“陛下,我看将军什么都不缺,就独缺一个美娇娘了。您不若赐他一名?” “放肆!”孔高盯着那人,声音冷冷。 “咦,孤倒觉得黄将军的话说得好啊。”越王沉吟道,“虽说无衡已定了正妻人选,但也不是不能再纳个妾室。” 众人附和:“陛下说对!况且以大将军的品貌和地位,多的是女人愿意做他的妾。” 云策巡视着话题男主角的脸,见他绷着脸,眼中乌云翻滚,似在发作的边缘。他折扇一敲,朗声说道:“那些庸脂俗粉,怎配近无衡的身?而且,戚小姐尚未过门,便先给他安排妾室,怕是不妥。所以诸位,按下不提了吧。” 他的话说得有理,大家识趣地没有再开席牧的玩笑,转而说起云策来,“军师与大将军年龄相仿,又貌比潘安,至今未有家室,实在可惜,不如请陛下赐婚?” 越王挑眉,“哦?军师竟还未成家?” 云策站了起来,遥遥一礼,“正是。” “那么,孤给你赐婚如何?” 云策笑语晏晏,“陛下好意,如珩不敢拒绝。只是我对未来的妻子要求甚高,寻常人无法入眼。” 话音刚落,众人议论起来,暗道这年轻人心比天高,当着陛下的面儿,要讨美媳妇。 越王讶异,又问:“我西越是盛产美女的国家,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美人。军师却全瞧不上,莫非是要倾城绝色?” 云策真诚脸:“是的陛下。” 越王哈哈大笑,“自古英雄配美人,何况军师的相貌又是上佳,普通美人自然配不上你的。”他并没有嘲笑他的妄想,忽然说了一句,“如果孤将公主许配给你,你是否喜欢?”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震惊地看了看越王,又艳羡地瞧了瞧云策。 虽然刚归国,但青苑那位公主的艳名如雷贯耳,谁没有听说过? 后桌的庞元烈听了则按耐不住地要站起来,被马铁头拦住。他胸口起伏不定,怒火燃烧,咬着牙愤恨地盯着云策,只要他敢应下,他马上冲上去痛扁他! “如珩。” 云策听到身旁人沉下来的语气,瞥了席牧一眼,心中微讶。 庞元烈怒视他,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他能理解,因为那丫头是他的未婚妻。 但无衡脸色阴郁,又是为哪般? 那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他还真不敢应了越王。于是他说:“纵是如珩喜欢,公主恐怕也瞧不上我。” “军师自谦了,以你的人才,公主怎么会瞧不上你?”越王好似故意为难。 云策叹息,“即便公主真的看得上我一介白衣,我也不敢夺陛下的掌上明珠。” 越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问这些话本就是为了试探,绝没有成人之心。云策既没有过分张狂,他的试探也就到此为止了,自不会再围绕这个话题。 话题顺利转开,庞元烈暗松口气。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他的倾城长大了,出落得那么美丽,惹得那么多人惦记,他不知该悲该喜。 他提着酒坛来到云策身边,拼命灌他酒,以报“觊觎”之仇。 月上中空,夜色渐深,宴上的人醉成一片,有的趴在桌上,有的躺在地下,形形色色,丑态百出。而越王早就离席,被内监扶着回寝宫。 席牧喝的不多,因为没人敢灌他酒,是以他是最清醒的那个。 他皱着眉看这群醉鬼,示意孔高把云策扶起,“如珩,该走了。” 云策点点头,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脚步虚浮。 “不准走 分卷阅读4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庞元烈一张脸如猪肝色,一开口说话酒味熏人,“你不给我说清楚,不准走!” 云策紫袍一掀,转过身来,俊脸被酒意染上几分嫣红,大着舌头问:“说、说什么?” “你是不是……要跟我抢她?” 云策懵着脸,一双桃花眸醉意迷离,“她……谁啊?” 席牧却是知道的,将云策按回座椅,脸色肃然,“我问你,若不是早觉察出陛下言语中的试探,你是不是就要接受赐婚了?” 云策难得耿直了一回,点头,“是啊。” “为什么?”他声音一寒。其实他私心底认为,如珩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虞氏是配不上他的,若真娶了她,才叫人可惜。 云策薄唇一勾,露出一个笑,轻声道:“因为,美色/诱人,难以把持……” 席牧眉心蹙起一个疙瘩。他转而问起庞元烈,“你也想要她?” 庞元烈声音飘着,“我做梦都想要她。” 席牧:“……”虞氏果然是个祸害! 时间过去两年,先前对她的厌憎便淡了下来。再加上这两年孔高汇报的信息里,得知她并没有特别的动作,他便想过回来后与她相敬如宾,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冲突。 谁知他两个好友,却因为她的美色而动了心念。所以,席牧又讨厌起她来了,他甚至猜想,这两年来的风平浪静,她是不是为了养精蓄锐而有所收敛? 待她成年之后,利用美貌蛊惑人心,达到某种目的。 是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想到史书上一个个红颜祸水,祸国妖姬。想到将来有可能出现的惨状,他的心一阵冰凉。 席牧闭上眼,眼前浮现她被虫子惊吓的慌张失措,娇憨令人爱怜的模样……那瞬间的心软陡然收起。他复而睁眼,目光锐利,看来他还是不能放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换书名啦~ 发现将军不能撩撞了好几个大大的书名,遂改为将军很矜持~ 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杀害 席牧想不到,平日里很能喝的云策和庞元烈,竟然在庆功宴上就醉倒了,让他怀疑酒里是不是下了什么猛.药。 看他们两人醉成烂泥,扶都扶不起来,只好再使唤几个人手,将他俩抬上马车。 把两人送回去后,席牧在原地站了会儿,想了想,抬脚往王叔的寝殿去。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透过窗纸折射出微弱的光。那两扇红色的雕花木门也没有关闭,是以他远远就看到伏在床前的纤细身影。 三更半夜,她来到王叔寝宫里干什么?席牧面色骤寒,大步踏入,沉重的军靴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内监。 “将军……”温公公迎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压低声音说,“陛下即将歇下,您就不要进去了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也不迟。” 席牧冷冰冰地盯着那抹倩影,“那她怎么还在里面?” 温公公道:“公主煮了醒酒汤,伺候陛下喝下后,也将告退。” 他抬腿跨进门槛,不顾温公公的阻拦,还指使他:“去找个嬷嬷过来!” 温公公不知道他要个婆子干什么,但也不敢有异议,立即去找人了。 渐青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便对上他的眼睛,里头复燃的厌恶憎恨让她暗疑,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明明早上他对她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而且对比两年前的恶劣态度,算得上是友好了。 怎么才半天,他又转变了态度? 席牧对着她这张娇媚明艳的脸,心里更加烦躁了。视线一转,瞥见王叔脸色酡红,半醉半醒的状态,他嘲讽道:“宫里的人手几时变得如此短缺,要你来伺候陛下?宫女嬷嬷都到哪去了!” 渐青心思活络,瞬间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 她不想跟他争吵,是以语气平平地回复:“我为人子女,守候床前,一尽孝道如何了?”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讥诮道,“建议将军多读读圣贤之书,别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些龌蹉之事。” 从来没有人如此教训、讽刺他。席牧面色泛黑,跨前一步,猛地拽起她的手,声音森冷,“你再说一遍。” 她不甘示弱地瞪着他,“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就是满脑龌蹉……” 席牧手上一用力,她纤瘦细白的手腕顿时出现红痕,仔细一看,隐隐见到红痕之下的淤青乌紫。 看她强忍痛意的样子,他说:“给本将道歉!” 渐青咬着唇,倔强地不吭声。 “你……”话音未落,床榻上的越王便幽幽转醒了,正好看见他欺负渐青的场景,顿时撑着身体爬起来,怒道:“混账!你给孤放开青儿!” 席牧心一凉,这一幕何其熟悉,不正是这女子扮柔弱,装可怜的惯用伎俩?可惜,这一次王叔直接怒骂他,不像上一次还晓得维护自己。 这两年里 分卷阅读4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虞氏一定灌了他不少迷汤吧。他不在王宫,她便夺得先机。 越王骂完他,便拉过渐青,忍着酒后头晕脑胀的不适,查看她的“伤势”。 看他关切又心疼的表情,渐青低声说:“义父,我没事。” 越王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席牧,神色复杂,“无衡你说,孤这次该如何罚你?” 竟然问都没问清楚,就要开罪他了么?他心中悲愤,满口苦涩,硬声道:“那就请陛下,罚我三个月不能进宫吧!”丢下话,他旋身离去。 温公公正领着嬷嬷进来,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情景。 渐青心有不甘,又是禁足。她轻声开口:“义父,他多次将您的话当耳边风,如此轻罚,恐下次他仍然……” 越王知她想法,无奈道:“孤也想重罚,但考虑到他刚立下的显赫功绩,不足以加罪重罚。” 渐青乖顺地没有再多说。她心如明镜,相信越王这话是真心的,不仅仅是对她的宠爱,还有对席牧的忌惮。 ** 席牧再没有去上朝,是以拉着同样没朝可上的云策喝了好几天的酒。 只是这次,云策没醉,反倒是他醉了。 他躺倒在草坪上,望着头顶上漆黑不见光明的夜空,喃喃道:“西越存不久矣……” 云策嘴上叼着一根狗尾草,双臂枕于脑后,悠悠开口:“那个公主,又怎么你了?” 他一猜就知道跟虞渐青有关。席牧闭上眼,“她狐颜媚上,已将王叔的心收得服帖,在王叔心里,恐怕我这个亲侄儿,也比不上半路领养的义女了……我担忧王叔会被她迷惑心智,最后断送万里河山。” 他自顾说着,没有看到云策嘴角的讥诮冷笑,越王会被美色迷惑了心智?未免太低估他了。他可是心肠冷硬,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冷血之人。 “我要伺机杀除她这个祸害。”席牧睁开眼,“如珩,你怎么看?” 云策嗤笑,“你也知道陛下对她的宠爱,杀了她,你也难逃其罪,说不定你会给她陪葬。你一个国家中流砥柱,给她一个祸国妖女陪葬,你觉得值吗?” “当然不值。”他呼吸一口气,颓丧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你没想过。”云策支起手臂,戏谑看着他,“你把她娶了,她就祸害不到你王叔了。” “什么!”席牧惊得酒醒,难以置信地看了他半晌,而后拒绝道,“娶她,不可能!” 云策笑意盎然:“为何?她好歹也是一名风华绝代的美人,配你,绰绰有余。如此一来,你不但有个妻子,还能少了心头大患。” 席牧哼了一声,长臂捞来滚到一边去的酒坛子,仰头一灌,酒水洒下,湿了他的衣襟。 “若娶了这个祸害,我怕忍不住要杀了她。” 一旦结为夫妻,杀她便更为容易。所以说,如果结局都是取她性命,那么早杀晚杀,有什么区别?又何必多此一举,与她结为夫妻? 何况,他本就有婚约在身,他无法做出背弃未婚妻,迎娶她人的混事来。 “我真的后悔,当初在水月洞,就应该顺势把她除去,”席牧心情烦躁,将酒坛狠狠掷开,“若早解决了她,便不会有今日的处境!” 云策到底是担心他头脑发热,想不开要去杀了那丫头,终于说出一件事—— “我得到消息,下个月东临国的使臣要来西越,届时,你可以打着和亲的旗号,把她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将军即将遭人暗算,做出不可描述之事~ ☆、矜持 话说席牧凯旋回归,戚府上下欢喜不已,心知席牧既然回了朝,成婚就不会久了。 一家子人等着席牧上门下聘,却迟迟等不到他来,左相便有些急了。 大将军的品行,他是了解的,相信他是个重情重义,不会始乱终弃的人。可是,他都回朝五天了,却还没有来拜访一下未来岳家。 殊不知,席牧因为虞渐青的事,心绪抑郁,自然没有心思去戚家走动。 戚芷蓝虽然也暗急,但她不会胡思乱想。她还记着水月洞他的抢先营救,便认定他是重视自己的,不会弃了她。 她母亲却忧心道:“即使他再中意你,两年没见,也会淡了感情。怎么能笃定人家初心不变,仍是一往情深呢。”何况,那位将军也从未表现过对女儿如何情深。 戚芷蓝经母亲这么一说,顿时不能淡定。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不至于因此而慌了神,认真想了想,她决定发送请帖,邀他见面。 九月将到,秋菊盛开。相约地点正是南山菊园。 接到戚芷蓝的南山赏菊的帖子,席牧下意识就要回拒。 他对男女情/事不开窍,不喜与女子独处,更不愿与之接触。是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想过要找个贴心人放在身边过日子。 但转 分卷阅读4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念想到,戚芷蓝是痴等他两年的未婚妻,他怎么也该去见她一面的。 “备马。”他吩咐护卫。 老何见他要出门,又瞥见桌上的请帖,猜到他要赴谁的约,老脸笑开,“将军呐,您既是要去约会,是不是该换件新衣衫?” 席牧睨他一眼,“你是说,本将身上这件衣服太旧了,不好见人?” 老何:“……”是要你打扮得英俊帅气,不是衣服新旧的问题! 因为不用上朝,这些天他穿的是便服。而今日他难得穿了藏色的深衣,宽袍大袖,掩去他的冰锋冷峻,平添几分温雅。 当他抵达南山,戚芷蓝早到了,正等在花圃前面。 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出现,戚芷蓝心口的小鹿跳得欢畅,压下心头的激动和欣喜,小声地唤他一声“将军”。 席牧嗯了一声,“你约本将来,有何话要说?” 戚芷蓝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作为他的未婚妻,他的态度如此气人,可恨他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如斯尊贵,她连开口责问他都不能。而且,他肯赴约前来,已经是很赏脸了。 戚芷蓝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她是个女儿家,心里免不得委屈。她低声答:“我找将军,只是单纯想见将军。” 席牧眼神一动,视线落在她脸上,看她羞怯地垂着头,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在感情这方面,他向来没有经验。 “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戚芷蓝听到这话,抬头望天,这才惊觉日头有点大,两人傻站在这里晒太阳着实不是事儿。她窘然,忙请他移步山上凉亭。 山路并不难走,长长的一道石梯砌成,看前面的席牧步履稳快,戚芷蓝落在后面,爬得好不辛苦。 眼看与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长,戚芷蓝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喊道:“将军,等我……” 席牧回头,就见她可怜兮兮地站在下面,白皙的脸颊被烈日晒得发红,汗水湿了她的鬓发。 他皱了皱眉,还是依言不再前行,站在原地等着她。 戚芷蓝见他肯等候自己,心下一喜,喜悦化作了动力,支撑着她继续爬起,待她好不容易赶上他,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倒,往下栽了去—— 这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横了过来,托住她的后腰。 戚芷蓝徐徐地睁开眼,对上他平静无波的黑眸。 “怎么回事?”他问。 “日头太晒了,我头晕目眩。爬这石梯,我又体力不济。将军可不可以抱我……”觑见他眸色一变,她赶忙改口,“扶我上去可以吗?” 席牧没有说话,伸过手来,搀着她的胳膊,不紧不慢地往上走去。 入了凉亭,他松手放开她。 戚芷蓝没了支撑,身子一软,向一边倒去,席牧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 戚芷蓝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席牧身子僵硬如石,盯着她的发顶,在思索着什么。 戚芷蓝靠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抗拒自己,便误以为他是允许自己的触碰的。于是仰起脸看他的神情,仍是静默着,不动声色。 她的目光从他高挺的鼻子一路滑下,最后在他浅色的唇上落定。 他的唇形很好看,不薄不厚,中间的唇珠儿微微凸起,似诱人吮吻。 戚芷蓝胸口轻喘着,难以抵抗这般男色,她飞快探向前,目标是他的唇。 席牧眼眸一厉,万想不到她居然这么胆大,双手用力一推,她霎时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触及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席牧冷笑一声,“本将好心扶你,你却得寸进尺,欲行不轨之事!你可知道,你今天的行为,已是为左相蒙羞?” 什么不轨?什么蒙羞?她泪眼朦胧,“将军,芷蓝是你的未婚妻啊!” “你还知道是未婚么?”席牧语气凉薄,“未过门便做起这种事来,只会让本将不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不顾身后的凄楚哭声。 孔高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上,瞧自家主子无情的高大背影,陷入深思:主子不愧是严于律己,沉稳庄重的铁标杆。但是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吧…… 虽然席牧对戚芷蓝的行为不齿,但她到底还挂着自己未婚妻的头衔。所以回去后,便通知戚府的人去接她,也不至于让她自己走着回来。 戚芷蓝回去后,遭父亲责骂:“你作为女儿家竟如此不自重!枉我平时对你悉心教导,如今却把老夫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戚母宽慰道:“将军不是还让人送她回来吗,可见事情并不严重。” 他们口中的严重,指的是退婚。 左相哼了一声,“那是将军他重情重义,把蓝儿两年的等待看在眼里,自觉不忍辜负。否则换了个薄情寡义的人,早退婚了!” 戚芷蓝心中又是羞愧,又是不解,“父亲……为什么将军的反应如此激烈,情绪波动这样厉害?莫非他……”心里有了 分卷阅读4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别人,所以厌恶她的触碰? 戚母也觉得有可能,母女俩齐看左相。 “那是大将军为人严谨自律,庄重矜持!”说到庄重矜持,刚歇下的火气又冒了起来,指着戚芷蓝,“亏你还是个女子,竟不如大将军矜持!” 戚芷蓝捂脸,哽咽道:“我再不会这样了,未经允许,我不会再轻举妄动……”她信誓旦旦地说着,不久后却做出比亲吻席牧还要胆大百倍的事。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八日后,左相去了御书房,厚着脸皮请求陛下赐婚。 越王恍然,这时候才想起,席牧的婚事已经拖延两年,如今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虽然他人在宫外,尚在禁足期间,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婚事的举行。 于是,越王大手一挥,宫人便领了圣旨登门拜访席侯府。 然而,席牧却抗旨了。倒不是拒婚,而是要婚期往后延迟。 席牧的话传到戚府,就宛如一道惊雷,生生劈掉了左相父女的妄想痴心。 婚事延迟,跟拒婚有什么区别?若一定要分出区别,那就是早拒婚和晚拒婚,但结果一样是拒婚。 因着席牧尊贵的身份,他们又不好去质问清楚,只能旁敲侧击,暗暗揣测他的意思。 虽说,那位将军是个爱憎分明,性子耿直,说话从来不藏藏掖掖的磊落军人,但他总是黑着一张脸,好像看谁都不顺眼,是以很难揣度他内里真实的心思。 戚左相无计可施,整日唉声叹气,恐忧彻底失了佳婿。是以,整个戚府一片愁云惨雾。 戚府大房媳妇姜氏最受不了这种氛围,急着打破。嚷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小坎儿,一迈就过去了!” 戚芷蓝一直挺崇敬自己这位手段厉害,性格强势的大嫂的,听她这么说,眼睛亮起,握住她的手急问:“大嫂是不是想到办法可以帮我了?” 姜氏穿一身梅红色襦裙,窄紧的上衫裹着胸前的丰满,使她的身段看起来分外妖娆。 她神秘一笑,拉着小姑子进了闺房。戚芷蓝狐疑,究竟是什么办法,要躲进房里悄悄说? 姜氏掩上门窗,回过身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小姑子吓坏了—— “芷蓝,你找机会跟大将军睡了吧!” 戚芷蓝震惊地看着她,“大嫂,这、这怎么使得?将军他是不会……不行!”她断然拒绝。 连想要亲他一下,都遭到如此冷待,何况是跟他那什么…… 姜氏喝了一杯茶,睨着她慢慢说道:“难道你甘心就这样退了婚?好歹你等了他两年,荒废了两年的青春啊。即便你真的甘心与他缘尽,但要另嫁,却别想嫁什么好人家了。你想想你一个相府嫡女被大将军退了婚,届时是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的,那时别人只会认定是你品行不端,如此还有谁会娶你?” 戚芷蓝眼眶一红,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低声说:“大嫂,我不是不敢按你说的做。而是将军他那样的正人君子,是绝不可能跟我做下那等不知羞的事的。” “我知道啊,那位将军是个严于律己的铁汉子嘛。”姜氏压低嗓音,语气暧昧,“但只要用对了方法,再钢铁的汉子,也会化作绕指柔。” 戚芷蓝不是榆木脑袋,经她一说,立即通透。原来是要她做下/药这种卑鄙无耻的事…… 姜氏瞧她这表情,就知她想什么,拍她的脑门,笑骂道:“如何就卑鄙、无耻了?这是床笫之间的情趣!”像她,跟戚大郎成婚五年,这种“情趣”一直在使用。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速,请自觉系好安全带。 ☆、暗算 戚芷蓝又一次给席牧发送请帖,邀八仙楼一见。 席牧想到上次南山亭上她的逾越,黑眸便沉了下来。他是不想去的,可这请帖上言辞恳切,字字皆是恳求,八仙楼之约,只是向他道歉赔罪。 他吁出口气,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前去赴约。他想的是,那女子到底是他的未婚妻,以后要跟他一起生活,白头偕老的贴心人。有什么事,说开了,也就解决了,没必要搞得太僵。 期望这位戚小姐不会再让他失望吧。 他目光长远,尚考虑着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而那厢,戚芷蓝却已生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执意要做那卑劣之事。 她既知道席牧是严于律己,责任心重的军人,就应该相信他不会轻易弃了这门亲事。但她心里没数,不敢相信他还会娶她。 她实在太害怕他会退婚,害怕苦等两年最后换来缘尽的结果。 故而,她决定铤而走险走下策。私以为,待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再恼她,也只能娶了她了。 戚芷蓝穿了一袭鹅黄色的襦裙,端的是秀美妍丽,一路来到八仙楼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坐在雅间里,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他的到来,眼看夕阳落下,夜幕逐渐降临,通过窗户,她看见楼下那抹 分卷阅读4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牵着马靠近。 她紧张极了,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双掌合十,默默祈盼上天保佑她今晚能顺利。 ** 八仙楼,是京都最有名,消费最高的酒楼,旨在服务官家士族,平民百姓进不得。 席牧自小在京都长大,但未曾踏入八仙楼,心里对这一奢侈做派很是不喜。 他作为护国大将军,一品军侯,是全国皆知的大人物,只接待权贵的八仙楼掌柜,自是认得他的。所以他甫一出现,一群人立即把他围住,一时间如众星捧月。 对着这些谄媚之徒,他很不耐烦,问了戚芷蓝的坐标,八仙楼的伙计个个争着抢着要为他引路。 八仙楼虽然主营餐饮,但它的圈钱手段,完全不亚于秦楼楚馆,看整座楼阁、并排整齐的雅间,无一处不华丽,而入住的楼层越高,价格也随之上升。 戚芷蓝很是阔绰地订下四楼的雅间。 这个楼层价格昂贵,入住的客人相对少些,是以这一处倒是很宁静,不似楼下那般喧嚣。 但席牧身边跟随众多伙计,一路喋喋不休的,不断恭维他,拍他马屁,打破独属这个楼层的典雅静谧。 席牧耳朵要生茧子了,凌厉的眼风扫过众随,冷声道:“闭嘴!” 伙子们脖子一缩,讷讷不敢言了。 嘈杂声还是传到最后一排的雅间去了——头发全部束起,用布条简单捆成髻,作男装打扮的渐青眉尖一蹙,问九娘:“四楼怎么来这么多人?你出去看看。” 名唤九娘的俏妇人是八仙楼的大当家,闻言朝渐青抛了一媚眼,“奴家遵虞公子命。” 九娘开窗一探,回身时面色古怪,“来人你一定想不到,是咱们西越鼎鼎大名的席将军……” 渐青惊了惊,第一反应以为是自己的行踪泄露了,随后又否认,不可能,她扮作男装,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且他尚在禁足期间,不在王宫,又怎能注意到她的动向? 不知道他来八仙楼做什么?她想了想,问道:“你可知今日订下四楼雅间的客人,有哪些人?” 九娘掩嘴笑,“哎呀,知道你要来,我特意限制了四楼的入住名额,仅开设三个雅间,想不到今天的生意不大好,三个名额只订下了一个。那客人是个姑娘,具体信息不得而知,客人选择了保密。” 戚芷蓝想要在酒楼做那等事,自然是要安排严密的,怎可透露姓名。 渐青支着下巴,兴味地想着,席无衡不会是密约佳人吧? 前些天她也听闻他拖延婚期的消息了,那时正不解着,他不是对戚小姐很重情么,当初在水月洞毫不犹豫选择了未婚妻。而今,他无视人家等了他两年,推迟了婚期。今晚看来,他大抵是在外面有了人? “公子在想什么?莫不是……对这位大将军有意?”九娘玩笑道。她与渐青认识两年了,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和真实身份,但绝对知道她的性别的。 渐青对席牧的私事并不多感兴趣,便转开话题,说起正事来。“少贫嘴了,我让你帮我拉拢的人,可有进展了?” 这两年,她暗中为复国做准备,四处招揽人才,收兵买马。而这次她发现了解甲归田,隐匿乡野的旧时名将,便让九娘极力拉拢他。 “这人一身铮铮铁骨,不是一般的高傲坏脾气,我几次去了,都被扫地出门。”九娘撇撇嘴,睨着渐青,“我说,这回得你亲自出马了,我可请不动他。” 渐青呼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时间有限,而且还有很多杂务等着我处理,实在腾不出时间去笼络这位暴脾气的旧将。” 九娘看她眉间疲意不散,不由安抚道:“你且放宽心,大家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你就不要太操劳了,今晚好好放松一下吧。”她转身去拿了好酒来,给她斟了满满的一杯。 渐青拒道:“我等会儿就要走了,酒我就不喝了。” 九娘把酒劝到她唇边,“喝吧喝吧,今晚咱们放纵一回,身心舒爽了,做事才有干劲嘛!” 渐青想,她说的也是,自来到越国,三年来她费尽心力,步步为营,为复国大计筹备着,她真的操劳太多了。 她背负太多责任,肩上的担子有时重得她无力承受,每夜愁得睡不着。 如果可以,她也想放下重担。可是她的身份,注定她一生都无法卸下。思及此,她的心情便有些沉郁。 接过九娘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以渐青孱弱的身子骨,是不大能喝酒的,是以每次参加宫宴,越王尽量让她以茶代酒。太久没喝过酒了,她很快就醉下。 九娘扶着她入红帐,转身欲离去,渐青醉眼朦胧,喊住她,“你要去哪?我……等一下还要回去的。” 看她挣扎着要起身,九娘忙把她按住,心道这妹子醉都醉了,脑子怎还这么清醒。她笑着哄她:“你先歇着吧,我下去叫你的侍女上来伺候你,然后给你煮点醒酒汤。等酒意过去了,你再回去也不迟。” 分卷阅读5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渐青点点头,便放她出门。 九娘在出门之前,顺手把灯熄了。 关上门,九娘来到二楼,敲了歌伶柳公子的门。 柳公子生了一张清秀可人的脸,皮肤细腻柔白,比女子有过之无不及。他疑问:“大当家寻我何事?” 九娘推他上楼,“小子给我到七号雅间伺候贵人,务必把她伺候舒爽了,忘记愁闷烦恼。” 柳公子脚步一顿,涨红着脸说:“大当家真不厚道,你怎可叫我去伺候一个男子……我并无龙阳之好!” 九娘凑近他耳边,语气暧昧,小声道:“谁说她是男的了?能伺候她,是你的福分,快去!” 柳公子闻言一喜,想到那人竟是个绝色娇女,心中荡漾,不用九娘催促,便加快脚步去了四楼,之后还跑了起来。 九娘瞧他按耐不住的猴急样儿,哼了声。本来这等好事也落不到他头上的,毕竟她后院养的男歌伶当中,他的容貌不算顶好的,比他出色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其他人都是开了荤的,就他还是个干净的童子身。 如此安排,可见九娘是真心为虞渐青好的,不会弄个乱七八糟的男子伺候她。 但九娘想岔了,干净的男子伺候固然是好,但在床.上,怕是经验缺少,只会让渐青受罪。 ** 与此同时,三号雅间里,席牧大发雷霆。 识穿戚芷蓝的卑劣手段,已经是喝下酒水,药效发作之后了。他虽然是一介武人,但他到底是王室中人,这等肮脏之事也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他私心里相信戚左相那样明智贤良的人,不可能教导出这种女儿。而南山亭的逾越,他可理解是她对他爱慕至深,情不自禁,以为训斥之后她便会知错。谁知她不但执迷不悟,还变本加厉!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可知本将生平最厌憎哪些人?” 她扑过来抱住他的裤脚,大家闺秀的风度尽失,哭喊道:“将军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不要讨厌我,我只是、只是太喜爱你了,太想嫁给你了。将军,原谅我……” “本将最厌憎浪荡、奸佞、心机深的人。”他对她的忏悔恍若未闻,看着她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真让本将失望,明天我会上奏陛下,取消婚事。”言毕,他大步出了门。 戚芷蓝听他最后一句,终于顿悟了。原来,他之所以还愿意赴她的约,便是还视她为未婚妻。可恨她脑子犯蠢没有想到,而今计谋败露,退婚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 席牧只觉得身体紧绷,如拉到最强盛的弓箭,蓄势待发。节节攀升的体温让他头昏脑涨,望着那高高的楼梯,他吐出一口浊气,调头往最后那间厢房疾步走去。 他需要靠自己解决。 摸进昏暗的房间,他倏地闻见一股酒气,隐约见到红帐内伸出一截皓白的纤纤玉手。 鬼使神差地,他走近床榻,扯开床帐,扑面而来的女子馨香让他全身血液沸腾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握住那女子凉滑软腻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她的手很凉,慰着他的滚烫,很是舒适。 不知道她的身子,是否也一样清凉呢?脑子一片昏沉,他默默想着,不由解开衣衫,露出铜色的健壮身躯,压覆上去。 一边品尝她泉水一样甘甜的唇,一边抽去她的衣带,往帐外抛出。 渐青仿佛身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被那股强劲蛮狠的力量冲撞着,难受地呜咽出声。 半梦半醒间,依稀听到附在耳边说道:“你不要怕,我会对你负责,娶你为妻。” 那边,柳公子吭哧吭哧地爬到四楼来,兴冲冲地要推门而入,却被里面传来的声响阻止了前进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无下药,不狗血。 无阴差阳错,不玛丽苏。 ☆、追寻 天色灰蒙蒙的,还未大亮,一条纤细的人影步履匆匆,极为小心地穿过四楼的回廊,最后绕进七号厢房。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看着掩得严实的红帐,微颤着手慢慢地拂开。 这时帐内伸出一只玉手,握住了她。 粉衣女子在看到帐内人露出半边香肩,细嫩的脖子上印着斑斑驳驳的红痕,她不由捂住嘴巴,眼泪如豆不断滑落。 哭够了,她赶忙捡起地上的衣衫,帮她穿戴整齐。 渐青下了床,每行一步,便牵扯到底下的疼痛。双腿更是酸胀,走起路来颇为艰辛。 阿颜帮她换好衣裳后,蓦地亮出银针,挥开红帐,便要往床上男子刺落。 眼看银针的方向对准致命的穴位,渐青一惊,拦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阿颜急恨,瞪着她,不肯罢手。 为什么不让她杀了这个强占她身子的男人? 渐青低声道:“他不能杀。因 分卷阅读5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为他是……席牧。” 阿颜惊得张大了嘴。 “先出去再说。”她拉着阿颜,退出厢房。 天色尚早,八仙楼一片安静,大家都还沉浸在睡梦中。走到楼下,才见前院有老翁在扫地。 马车停在树下,英灿坐在车头打着瞌睡。他一贯浅眠的,听到脚步声便警醒过来,一见是自家主子,忙打起精神,迎她上马车。 “走吧,回宫。” 坐在马车里,阿颜不安地看了看她,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写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紧跟着公主,害得您被…… 她想到八仙楼那个女当家,恨得咬牙,补充道:都怪莫九娘那浪骚蹄子,说什么也不让我去找您,还谎骗我说,您喝醉了酒,昏睡过去了,叫我不要去打扰你。哼,她就是罪魁祸首! 渐青背靠着软垫,闭着眼,纤长卷翘的睫毛下,眼睑泛着青色,眼角微微发红着,可见昨晚……她睡得很不好。 阿颜看得心里揪疼,想问她,又怕打扰她休憩。想了想,她又写道:那个席将军,为何……在您房里? 渐青稍微养了些精神,睁开眼就看到她的留言,表情怔然。 其实她也不知道。 那时她半醉半醒,他蛮力地冲刺让她彻底清醒。那时,她看见他浑身是汗,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尽甩到她身上,他闭着眼睛,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不停地耕耘着,好像被什么驱使着一样,不知节制,没有停歇。 尽管跟他有过节,彼此看不顺眼,但他的人品却是不能否定的。他不是那种人,那种急色、会强占女子行不轨之事的人。 况且,他对她的厌憎是刻进骨子里的,或许这辈子都不能磨灭,又怎么可能对她做这种事呢?再者,从他生涩,毫无章法的动作来看,昨夜同样是他的第一次。 像他那般严谨自律的人,会轻易在酒楼里和别的女人行事第一次?以他当时的状态,十有八九,是遭人暗算。 想到这里,她嗤笑。还真是巧,一个被暗算下药,一个被忽悠醉酒。只能说,机缘巧合,上天捉弄,谁也怪不得谁。 “这件事,你需替我保密,谁都不许透露。” 阿颜欲言又止,提笔又要写,渐青攥住她,眉宇间满是疲倦,“此事就此揭过,不要再提了。” 阿颜叹气,点头答应了。 回到青苑,阿颜立即去安排热水沐浴。 渐青坐在浴桶里,任由她帮自己擦洗后背,并涂上膏药。 阿颜转到她身前,瞧见她胸口左上一粒肉痣充血般殷红,圆滑的表面上,似有咬痕,还有破皮的迹象。 阿颜震惊地瞪着,然后看见她家这位冷静淡定的公主默默偏过头去,粉腮慢慢透红。 瞧她这神情,阿颜一下子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羞又气,那个席牧真是人面兽心的混蛋,居然把她们公主那处给咬伤了! 他到底是有多凶狠,有多饥/渴! 渐青神思恍惚,还记得他伏在她身上,只对那粒红痣情有独钟,又是吮又是咬的,像个孩子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她垂下眼眸,那时他一定不知道身.下人是谁吧?若是知道,是他最讨厌的虞渐青,会不会觉得……反感恶心? 以他耿直冷硬,庄重矜持的性子,是否会羞愤欲死,直接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渐青冷哼,他若贞烈至此,最好不过了。 ** 话说席牧醒来后,却找不到人。 床榻一侧早已凉透,被褥叠得很整齐,昨夜被他抛到床下的衣衫,也只剩下他的。 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全无踪迹。若不是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欢/好的异香,他都要怀疑,那些温软缠绵的记忆,是不是只是春梦一场。 他默默直起身,坐在床上穿衣衫。 这时,有人来敲门,嘹亮的女声欢悦地在门外响起—— “哎呀呀,快别睡懒觉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不起来?赶紧的,我早饭都给你准……”话说到一半,门嚯地开了,一张俊朗清冷的脸映入眼帘。 莫九娘来不及欣赏俊男的容颜,就被他那刀锋一样冷厉的眼神吓得抖了几抖。 乖乖,怎么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凶恶?就她前几日到乡下笼络的那位旧将,一个眼神就让她不敢靠前了,而眼前这位更甚…… “你是谁。” 听到他发问,语气里是上位者惯有的严令。她唬了一跳,下意识回答:“奴家姓莫,是八仙楼的大当家。” 席牧对她的身份不感兴趣,“你来找谁?” 当然不是找你的!九娘看他这张脸,猛地反应过来,这……可不是鼎鼎大名的席将军??等等!他怎么在虞姑娘房里?难道昨晚,他把姑娘睡了?那、姓柳的兄弟呢,到哪去了? 莫九娘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中有很多话要问渐青,于是问道:“姑娘呢?” 哪知她话刚出口,面前男人目光一沉,“我倒要问你她去 分卷阅读5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了哪。” 九娘愕然,脱口而出:“昨天晚上你们不都在一起么?” “你知道她是谁?” 莫九娘暗暗翻了个白眼,同睡一张床了,不会现在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是谁吧?对着这么一樽大神,这话她还是不敢说的。试探道:“呃,您不知道她叫什么?” 席牧黑眸盯着她。 “……您起床后,她便不见了么?”她小心地问。 他总算应答,淡淡地嗯了一声。“你认识她,应当知道她叫什么?” 莫九娘眼珠子转了转,心想那虞姑娘一夜不留名,还趁他熟睡一走了之,明显就是不愿让此君知道她是谁,而目前来看,此君似乎很着急要找她…… 好歹是朋友,她总要掩护她的。打定主意,莫九娘开始瞎编,“其实她是借宿酒楼的顾客,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并不相熟……” “我问你她叫什么。”他严厉地打断她的话。 莫九娘不敢惹他,磕磕巴巴地答道:“她姓于,不拘于时的于,今年二十岁,江南人士……其余的我不甚了解……” 席牧眼睛微眯,“你没骗我?” 九娘心脏一跳,忙说:“我骗谁也不敢骗您!于姑娘她,可能离开八仙楼,去别的地方了!” 看她脸色煞白,好似很惧怕他,席牧也没完全信她,命令道:“把手账拿来。”他要看看,上面是否记录了七号雅间的顾客姓名。 莫九娘想说这不合规矩,但见他面色不善,终是不敢吱声,听话的拿来手账奉上。 席牧快速翻阅,果然见到于字姓氏,却不见其名字。还有,登记薄上还标注“性别男”。 他眉头一拢,“怎么回事?” 掌柜战战兢兢,“回军爷话,这位于公子其实是我们八仙楼的老顾客了。她虽不常来,但每个月的月底总会来那么一次……” 席牧闻言,心下一动,沉吟,每个月都会来的话,他也不愁找不到人了。另外,“这个于……是男子?” “是啊是啊!”掌柜头如捣蒜。 席牧冷哼,她是男是女,经过昨夜,他还能不知道?显然就是个女扮男装的主儿。 他脸色很不好地想着,女子,就该三从四德,搞什么女扮男装出来混?还夜宿酒楼,睡觉也不关门! 此时此刻,某人很自觉地切换自己的身份,做起了夫管严,非常负责地将那逃跑的娇女视为即将过门的妻子。 虽还未掌握她的其他消息,也不知其行踪,但有八仙楼的手账记录,他相信她跑不到哪去。 于是他即刻回侯府,拨了两队亲兵,一队驻守八仙楼,守株待兔,另一队则出去寻人。 大将军放话:“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将找出来!” 吩咐完毕,他进书房写下一封奏折,表达了戚小姐的不喜,要求退婚,然后托同僚把奏折递上朝堂。 左右无事可做,他决定练练字。 笔尖沾了墨,正欲在宣纸上落笔,忽然想到于字出自《诗经》中的某一句——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作者有话要说:  孔高:将军您是钢铁直男无疑了。 渐青:夫管严?到底谁管谁呢。 席牧:……嗯,妻管严。 ☆、退婚 自渐青成长到十七岁,容貌完全长开,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那个所谓的义父,似乎对她更为关爱了,比起席牧,越王对她的动向更为关注。 而昨天她一夜未归,按理说越王那边应当是知道的。但目前来看,他好似全不知情。 花夫人说:“你呀,越来越胆大了,竟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若不是这次有王后替你挡着,陛下肯定会知道你彻夜不归的!” 渐青先是疑惑,随后想通。 倒不是王后多好心,而是她防着越王与渐青独处,担心他一个头脑发热,忍不住把义女给拱了。 越王每天都想往青苑来,然而十有六次,都被王后半路截走了。 渐青轻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王后呢。” 花夫人望着她从容的面色,心下复杂。以妹子的聪敏,怎么会觉察不出越王的心思?为什么没有想过抵抗呢?难道……她想入主后宫? 她兀自胡想,这时候见到庭院前的几个宫女神色激动,一张张俏脸兴奋难掩,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好像在传什么小道消息。 渐青也看到了,转头给彩衣递了个眼神,彩衣便出去把宫女们领进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渐青问。 宫女语速很快:“回公主,奴婢听前朝伺候的公公说,大将军央陛下把戚相府的婚退了,陛下首肯,解除婚约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花夫人惊讶不解,席牧与戚家的这门婚事,还是陛下保的媒,怎么会同意退婚呢?“到底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5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小宫女脸儿红了,“大将军说,他在外有了别的女子,要对人家负责,所以要退了戚家姑娘的婚事……” 闻言,花夫人咋舌,渐青也有些意外,看了过来。 在外有了别的女子,可理解为心有所属,另有所爱。但又说要对人家负责,这就有点意味深长。 “想不到席将军也这般孟.浪啊。”花夫人感慨,而后兴味地问了一句,“将军可说那名女子是谁?我真的非常好奇,哪个女子这般能耐,能勾得咱们苦行僧一样的大将军破了戒?” 渐青乍听到这话,顿时被茶水呛住。心里有点恼席牧的直肠子,这傻子,竟连这种私密之事也说出来,弄得人人皆知。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像席牧那样的人,竟然会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在外面风流。 当然,最震惊的还要属越王,这个侄儿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这半生循规循距,万万没料到会在中途来了个大转弯。 “以孤看来,你大可不必退婚,另娶她人。”越王斟酌着开口。 席牧腾地站起,“王叔的意思,是叫我当那一夜为露水情缘,不必负责??” 诶,这么激动干什么? 越王看着他,那可不就是露水情缘么?本质就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所以又何必较真?再看那女子在事后悄无声息地离去,明显就是没想要他负责,偏偏他还认真了,又是封酒楼,又是锁城门的,这个傻侄儿。 但看他生气的样子,越王还是解说道:“孤没叫你不负责,只是建议你,等人找到了,把她纳为妾室就是了,何必为了碗里的,弃了锅底的?别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是个有身份的男人,鱼和熊掌都可兼得,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席牧沉默着,这种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我不喜三妻四妾。” 越王不懂了,“为何?”喜猎艳,追求多妻妾,善变移情,不正是男人的天性么?他不信侄儿会是专情的奇葩。 只见席牧表情凝重,沉声道:“女人是最麻烦的物种,养一个就够累了,若是养了一群在家中,怕是要英年早逝。” 越王失态地狠狠咳嗽。“无衡,你胡说什么!” 席牧瞥了他一眼,“王叔自然是不同的。”三宫六院,美人环绕,是帝王的标配。况且,有龙气护体,娶再多的女人,也不会英年早逝。 话题再次绕回来。 “你当真想好要退婚,娶那个平民之女?”越王再确认一遍,“戚家于你来说是最为有利的,孰轻孰重,你可要分清。” 见王叔口口声声不离戚家,还要为戚家作最后的争取。他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王叔可知,为何侄儿会在身负婚约的情况下,与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看越王脸上笑意消失,席牧冷声道:“正是戚氏所为!” 他把八仙楼下.药一事说了,越王惊异非常,没想到戚左相那个女儿,看起来端庄文秀,私底下竟会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这下退了婚,便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了。她真是可怜又可恨,胆大亦愚蠢。 ** 得到退婚的消息,戚芷蓝芳心破碎,当场哭晕过去,而戚左相,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当着送旨的太监骂起席牧来,说错看他,是个衣冠禽兽云云。 席牧默默给左相送去一封信。 看完信的左相顿时羞得老脸通红,将犯错的女儿狠狠责罚,关进小黑屋面壁思过。 到底是顾念女儿家的名声,席牧没有把戚芷蓝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 但尽管如此,席牧在民间的声望,不但未受影响,反而被群众大肆赞赏——夸他是个敢作敢当,富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宁弃贵妻,不嫌民女的高尚品格。 这些天,席牧都很忙。忙完军务,便到八仙楼附近查探,不放过一丝“偶遇”的可能。 她会不会回江南去了?席牧拧眉,不是没想过去江南寻找,只是江南那么大,想找一个信息不详,相貌未知的女子,实在困难。 不管了,江南六城,干脆都派人去找吧! “你,过来。”他指使副队,“马上去搜集所有姓于,年龄十八到二十岁的女子的画像和资料来。” 副队腆着脸问:“将军,什么范围?全京都、还是江南六城?” 席牧施施然瞟了他一眼,“全国。” 副队:“……”垂头丧气领命而去。 老何这厢拿着单子走来,眼看主子又要出门,赶紧拦住他,将礼单递给他看,“将军呐,宫里放了消息出来,公主的成年典礼快到啦,咱们是不是该送点什么啊?” 席牧看也不看,“送什么送,谁人不知本将与她是不对盘的?所以贺礼就无需送了,反正送礼的人多了去,也不差侯府一份。” 老何讷讷:“可公主好歹是您妹子呀……” “吾父仅生我一人,没有什么妹妹!”掷下话,他转身就离开了。 孔高在后面追来,“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分卷阅读5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席牧顿步,侧目,“什么事,快说。”他急着去找媳妇呢。 “关于青苑的动向,公主她那天……” 才说一半,就被席牧打断,“休要再提这个人。青苑那边,你可以撤了。” 他现在很忙,没空盯着青苑的动向,他现在只想找媳妇! 看着他大步出门,孔高叹气,其实他想说,廿八日晚,青苑那位公主扮男装出宫,彻夜不归。 换作以前,他家将军一定惊觉有“大事情”发生,刻不容缓要彻查此事。 然而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寻找那个不知所踪的神秘女子。 所以,渐青的成年礼,百官前来祝贺,只有他很不给面子地不出席。 想到他如此积极,几乎是穷尽一切时间和力量,也要寻找那夜的人,渐青莫名想笑。 作者有话要说:  孔高:图样图森破! 感谢“卿卿么么哒”灌溉2瓶营养液~~ ☆、求娶 渐青的成年礼,云策亦前来贺礼。 虽早知她长开后会是顶美的,但真正见到她的成长和蜕变,他还是被惊艳了。 他靠近她,奉上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箱子,“宝物送美人。” 阿颜替她收了起来。 今天收到的各式宝贝可谓五花八门,看得渐青眼花缭乱,对别人口中的“宝物”并不感兴趣。但对方是云策,就另当别论了。 她扬了扬眉,随口问:“这是什么?” 云策声音低了下来,“金丝天蚕衣。” 渐青惊了惊,“就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软猬甲?” 瞧她红唇微张,惊疑的样子,他莫名的,有些心猿意马。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里,扣住她细软莹白的手腕,薄唇附于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拂过,“喜欢么?” 当然是喜欢的。但,瞧他这个情形,她却是要不得的。 抽回手,退后一步,冷静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渐青丢下一句有要事处理,先失陪。不给他搭话的机会。 看她对他如此防备,云策觉得有趣,又有些挫败,好歹是站在同一线上的人啊,用不着对他这么防备吧?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渐青脚步一顿,回首。 云策说道:“还有半个月,你的外公就要来看你了。” “我外公?”渐青一愣,旋即才想起那位东临国君,那位……还真是她母后的亲父呢,自然算是她的外公了。 云策正色道,“陛下此次来访西越,是打算要带走你的。所以,你若有未完成的事,最好抓紧时间了。” 渐青蹙起眉,瞬间明白了他送天蚕衣的目的。 云策何其有眼力,顿时洞悉她的想法,再次把那木箱子递上,“收下。” 这次她没有推辞,道了谢。 云策送完礼后,终于逮到机会的庞元烈立即摆脱同僚,悄悄跑到竹林里去与她私会。 庞元烈贪婪地看着她千娇百媚的脸,看多久都不够。他的女孩儿,终于长大了,还出落得这般美貌。他想,当初王后给她取的小名“倾城”,果真与她的容貌相应极了。 “倾城你真好看。”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一想到她是他的,他便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傻笑起来。 渐青很平静地任他瞧着,没有一丝面对未婚夫的娇羞。阿颜在一旁看着,暗暗摇头,为青梅竹马的二人感到遗憾。 庞元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展现给她看,“这对金镯子,送给你。我……没有多少积蓄,买不了顶好的礼物,这两年储存下来的银钱,全花在这对金镯子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庞大哥送的礼物,我绝无嫌弃的道理。”既与他不可能,她就不会再受他的恩惠,但若不收,他难免多想。 渐青思忖着,要不先收下来,就当是替他保管?等以后他有了别的姑娘,再交还他。 看她温顺地收下礼物,庞元烈很高兴,目光下移,落在她的纤纤楚腰上,猿臂一抬,想要抱她,可碍于阿颜在场,他也不好意思与她亲密。 搓了搓手,说了几句话,他就走了。 阿颜拿小本子写字,亮给她看:少将军对您可谓是真心实意,公主若不嫁他,他该怎么办? 渐青语气淡得出奇,“还能怎么办?他若有半分的明智,就该明白,南虞一亡,过去的一切,就如泡影破灭,再也回不去了。而三年前我选择进越宫,前尘旧事便与我无关。包括与庞大哥的婚事,也不作数的了。” 辜负庞元烈,是迟早的事。就算八仙楼那夜没有发生,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 阿颜为她淡漠的态度感到心寒。但她是理解的,亡国后裔,肩负复国大任,还怎能如平常人一样嫁娶 分卷阅读5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生子,奢望过平凡安稳的生活? 阿颜握住她的手,眼中写满坚定,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巨变,她都会陪在公主身边。 ** 貌倾国城,陛下最宠爱的青公主的成年礼过去了,正式迈入十七岁这个适婚之龄,是以在隔日,求亲者几乎要挤破宫门。 无论是高官家的公子,还是书香门第的才子,就是远在江南的首富,各地贵人,有官没官的,都花重金贿赂值守宫门的统军,托他们把自家儿子的画像顺利送到陛下面前,只求获得陛下赏识,做那乘龙快婿。 席牧站在城门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城门口涌现的大批外地人,他们大多是衣料高级,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再瞧这些人,竟从城门外直直排到宫门前,犹如一条长.龙。 “今年为何有那么多的外地人进京?”如此盛况,在京都待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 站岗的士兵悄悄觑了他一眼,他们这位将军,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找媳妇。 他为席牧解惑道:“青公主的成年礼已过,想必将军是知道的吧?这些外地人呐,就是来向陛下求亲,求娶公主的。” 闻言,席牧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想:天下男子都眼瞎了不成,虞氏那样的姿色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趋之若鹜?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又倾尽家财贿赂宫门统军,只求一个面圣、向王家提亲的机会? 真是愚不可及! “你想不想尚公主,也加入求亲大军?”席牧兴味地问士兵。 士兵是个贼胆挺大的,听他这么问,嘿嘿一笑,大方地答道:“小的当然想尚公主!只是,小的没钱没势,就是只癞□□,对于天鹅肉嘛,就想吃也吃不到嘴。” 席牧哼笑一声,觉得这人说话虽混,还挺逗的。 士兵惯会察言观色的,见他毫无忌讳,胆子又壮大了几分。试探地问道:“依小人看,其实将军最是近水楼台,怎没想要摘了这月亮?” 话落,这位看似好说话的大将军立即黑了脸,冷声道:“放肆!就你也敢过问本将的私事?” 士兵略委屈,您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说:欢迎跟我讨论啊! 然而,身边的孔高对这个问题可谓是非常好奇,不怕死地问了小兵的那个问题,“属下不解,那么多的人想要求娶公主,将军明明近水楼台,为何不愿?” 席牧嗓音下沉,缓缓说道:“因为,本将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孔高默默瞅了他一眼,好吧,他们将军果然是认定那位神秘的姑娘了,对其死心塌地,非卿不娶。 他继续问道:“您对她如此执着,若是哪天见到她,她却是个长相丑陋的女子呢?” 席牧一记眼刀飞了过来,然而那人见人怕的威慑力也没能让他的护卫闭嘴。 “将军别不信,”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位姑娘若是个相貌称心如意的,又哪会做出逃跑的事来?寻常女子想要您负责都来不及。所以属下认为,此人定是无盐之貌无疑。” 席牧:“……”无言以对。 孔高求知欲旺盛,“将军还没回答,未来的将军夫人是个丑女您会怎么样?” 席牧烦透了他,不想回答,偏生他又问得犀利,实在不好不回答。 “本将早说过,不是看脸的人。相貌无盐就如何了?又不是缺手断腿,作甚嫌弃人家?” 何况,那夜她让他感觉……甚是舒适,体会了什么叫销/魂/蚀/骨。 他想起那昏暗的帐内,她小脸盈盈,叫声如奶猫儿一样软糯缠绵,勾得他气.血贲涨,难以把持。 他对她,是极为满意和喜欢的。 孔高瞧眼前的主子面上有可疑的绯红,关切问道:“将军可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红成这样……” 眼下正值秋末,天气凉爽,是以他绝不是被太阳晒的…… 席牧掩饰尴尬,眼眸射出冷箭,“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立即去找人。” 然后,他就这样陷入寻找的循环中,日复一日,完全没有想过他要找的人就在王宫中,离他十分相近。 而且,多的是有人要娶她,海量美男任她自由挑选。 但渐青想不到,郑国公的那位世子,竟也在求娶者之列。 他家人对于他当年的断腿还耿耿于怀,心中仍记恨虞渐青,尽管前段时间儿子的腿被神医治好,已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治疗过程很不容易,足足治了三年不断,才算好了。 谁知道他双腿刚好,就提出要娶公主、那个害他断腿的女子。 郑国公气得把他锁在院子里,不让他出门。什么时候歇了求娶公主的心思,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郑嘉斌本质上还是个纨绔子弟,鬼点子多,道德观念并不强烈。他引来了家丁,扯了满嘴的谎话,害得家丁受罚,院门暂时无人看守,便趁机偷跑出来,直奔王宫,求王后姑母帮忙游说越王,把虞渐青许配给他。 王后是知道越王对渐青 分卷阅读5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的心思的,是以不肯轻易答应帮忙游说,怕触怒他。 郑嘉斌失望,然后很不甘心的再去找了后宫比较年长的宠妃娘娘。那容妃自恃美貌,早两年很受宠爱,但自从青苑的公主长大,越王几乎冷落了后宫众女。任谁见了,也明白情况。 既然有人要把虞渐青娶走,丽妃当然乐见,带着郑嘉斌兴冲冲地去寝殿找越王谈赐婚了。 结果,第一句话刚说出口,越王的脸色就如昨天那暴风雨的天气一样阴沉可怖。 二话不说,立刻下了两道圣旨—— 容妃削了妃位,打入冷宫。 郑嘉斌则直接卸了官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苏漓”灌溉的营养液X2 ☆、发现 听说金科状元、另一重身份还是王亲国戚的郑嘉斌求亲被拒,反被卸了官职的消息传出来后,宫外那些抱着同样想法的人顿时都歇了心思。 人家是国君的亲戚,都没能如愿呢,何况是他们这些只有几个钱的外来商贾。 一时间,外地人又排成了长龙成批出城了,只是此时的氛围对比入城时的热烈,较为颓丧。 席牧站在城门上看着,心道:所谓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他当是这些痴迷虞氏容貌的人们,大抵是想通了,美貌到底不能当饭吃。 望着今日格外晴朗的天气,席牧嘴角上扬,想到那虞氏嫁不出去,莫名有点幸灾乐祸。 孔高木着脸说:“将军可想过,公主嫁不出去的原因是什么?” 席牧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下拉,“去梅花村!” 他要找云策商讨,如何消除王叔对虞氏的喜欢。 不曾想,他去的时候,庞元烈竟也在云策家里,二人在他到来之前,正在说十日后东临来使的事情。 庞元烈听闻老临王要带走外孙女,他就不能冷静,站起来大声道:“那我跟她的婚事怎么办?!” 云策还未答,席牧低沉的嗓音便插了进来,“什么怎么办,听这话,元烈是订婚了?” 庞元烈看他突然出现,一愣,干巴巴地说道:“无衡听岔了。” “是么,我的耳朵可灵敏着,或许眼睛会看错,但耳朵却是不会听岔的。说吧,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藏藏掖掖的?” 庞元烈知话一出,就收不回来了,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确实是有一门婚事。” 也不知道一向严肃,不说废话不管闲事的席无衡今天抽了什么风,颇为感兴趣地追问道:“你当初加入军营的时候,我可是连你的祖宗八代都查过的,身家清白我知道,但却没见你订过婚。” 竟然是祖宗八代都查过?庞元烈心一凛,随后暗松口气,还好他和军营的弟兄们,都是买了真实户名的,才掩了过去。 他结合自己的情况,编出半真半假的话来,“我幼时,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我很喜欢她,成天嚷嚷着要讨她给我做老婆,我父亲还当回事了,就去问了她家大人,结果,两家大人都同意了,便这样糊里糊涂把亲事定下。只是后来……我与她分开了,长年累月不能见面,我很担心她对我的情分淡了,更担心她长大后被人觊觎,或者她喜欢上了别人,把我跟她曾经定下的婚事给忘了。” 看庞元烈表情郁郁,不像作伪。席牧问:“所以你来求如珩帮你想办法,好将人顺利娶进门?” 为了圆谎,庞元烈称是。 席牧唇一勾,“元烈你……还真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长了一个榆木脑袋。”眼看他要发作,席牧接着说,“你是有品阶的武官,也立过大功,自可到陛下面前求一道赐婚圣旨,圣旨一下,她也只能乖乖嫁给你。” 对这门婚事,庞元烈是真烦恼,脱口道:“只怕陛下不恩准!” “为何?”他眉一拢,好奇原因。 云策适时咳了一声,“别说了,都来品一品我新买的茶叶吧。” 席牧闻着茶香,摇了摇头,“茶再好喝,也比不过美酒。我说你们两个,怎那么爱喝茶?” 庞元烈和云策对看一眼,眼角抽了一下,谁爱喝茶了,大家都是嗜酒的豪爽男儿。然为免喝醉,酒后乱语露馅,便只敢吃茶。只要席牧不在场,他们就抱起酒坛痛痛快快喝一场,不醉不归。 云策瞥了眼刚才匆匆忙忙塞在座椅下的酒坛子,叹了口气,这席无衡来得真不是时候。 “元烈,你方才说,陛下不会恩准下旨赐婚,此话何意?”席牧重拾话题。 庞元烈倒也不怕说给他听,沉声道:“我那未婚妻长得十分貌美,我怕陛下见了她,就要把她弄进宫做妃子,又怎会成全我的愿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半真半假的一句话,让另外两个人生出别样心思。 席牧此番就是为这件事而来,见到庞元烈的难处与自己一样,一时心情沉郁,好似跟他对未婚妻被 分卷阅读5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越王看上的烦闷心情感同身受。 庞元烈头脑简单,没有强大的心智,圆下一些小谎他勉强可以,但就怕被席牧问得多了,他的谎话圆不过来反会露馅,便借故告辞。 等他走了,席牧才问,消除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爱的方法。 云策一听,当即明白所指何人。他语气闲闲:“你真是越来越急躁了。我不是让你等着东临来使么,就剩不了几天了,你就不能安定下来等一等?” 席牧略忧愁,“我觉察到王叔对她……”那种不符伦理的话他说不出口,“我是难以安心,最怕夜长梦多。” 他只盼着东临的使臣快些来,然后他就能把虞氏送出去和亲了,当然,人家东临国会不会要她,他不能保证,但如果能顺利和亲,把她嫁到万里之外去,那绝对是上苍庇佑,祖宗显灵。 然而,有句话说,此一时彼一时,真正到她和亲,嫁给东临太子时,第一个反悔、想要阻拦的,却是他了。 ** 越国今年,国家大事没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件却是不少。 待越王把所有政务处理完毕,不知不觉已经是十月初。稍稍感慨了一番时间如水,流逝飞快,他立刻吩咐手下人安排秋狝事宜。 他要抓住秋天的尾巴,来一次秋猎。 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举行秋狝大典了,久而不经,兴致勃发。两日内,便火速把出行的杂务安排妥当了。 那日,秋高气爽,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七百余里外的连城出发。而随圣驾出行的,皆是品阶高上的王公大臣,文武官员。有诰封在身的后宅女眷,也可随行,其中就包括了戚相府的夫人及小姐戚芷蓝。 她虽然犯了错,理应受罚,在家面壁思过,但左相考虑到她以后的姻缘,秋猎一活动可让她重新融入贵圈,广结人脉。于是,左相便厚着脸皮,请求陛下恩准女儿随行。 越王事先问过席牧的意思,见他本人并无抵触之意,大手一挥,准她随行。 启程的时候,戚芷蓝和平时交好的小姐妹程茹意,还有另外一名高官家的小姐坐同一辆马车。 看着稳稳走在前面,距离甩他们几条街的华丽马车,程如意瘪嘴,酸酸地说道:“那个虞渐青倒好了,一个人坐那么宽敞的马车,我们却要多人共乘。哼,真是不公平。” 这位程姑娘,是程国公的千金,且是独女,是以被宠得无法无天。早些年,她年纪尚小,形容天真可爱,陛下极其宠爱她,还特封她为如意郡主。 如此看来,她当年的风光,比起虞渐青,也是不遑多让的。至于现在为何失了宠,还不是因为这姑娘行事太过嚣张跋扈,凡事又爱斤斤计较,让越王很是不喜。虽然程茹意刻意收敛,但本性还是难以抑制,就拿她意外丢了一根金簪,就把那侍候的宫女活活杖毙的事来说,便彻底让越王冷落了她。 眼睁睁看着虞渐青入宫,夺走越王所有的宠爱,程茹意嫉妒不已。 当她得知虞渐青害得郑家表哥断了腿时,她恨不得冲进宫折断她的腿。 而前两日,听闻郑家表哥为了求娶虞渐青,而被牵连卸职,现在连秋狝都不能参加,程茹意念头强烈,想要毁掉她那张脸。 什么倾国倾城,轰动天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是王亲郡主,连虞渐青的面都没见过呢,其他人又怎知她貌倾国城?可笑至极。 戚芷蓝近年来,也经常听说过那位青公主的艳名,初次听的时候,便觉得惊奇,很想一睹芳容,看是否属实。可惜她未得召见不得进宫,是以并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但这种夸张的传言听久了,就会心生讨厌。 马车行了两天,终于到达连城。一行人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组织队伍,赴往猎场。 越王先是检阅了围猎的队伍,听左相统计围内的野兽数目,然后率领大臣和武将开始入围打猎,众多侍卫紧跟左右,时刻保护国君的安全。 席牧和云策,庞元烈三人分为三支小队,引领其余贵族子弟闯入山林猎杀。 以王后为首的一干女眷们,则站在看城上观围,看城很高,视野非常广阔,能看见深山茂林里面的惊心动魄的猎杀。 当看到某士族家的公子的一只手臂送入虎口了,断臂的左肩鲜血淋漓。 程茹意捂着嘴,惊怕地说道:“无衡哥哥他会不会也遇到危险了?” “不会的!”戚芷蓝斩钉截铁,“他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说完,接收到其他贵女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脸颊发热,窘迫地咬紧唇瓣,不敢再说话。 事实证明,席牧是没事的,有事的是那些野兽。看他背后箭筒全空,身边十几个侍卫吃力地帮他扛着肥壮的大老虎两只,胖熊三只,野猪和野狼各二十只…… 云策看他战利品丰盛,有点服气的,低头一看自家小鹿八头,野兔三十、大鹰十六只,有些无奈。无衡那家伙眼力太好,手速太快,射击之术更是稳准狠,全场无人能敌,输给他无话可说。 反观庞元烈,还捕获两只豹子 分卷阅读5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十几只狐狸呢。也不知道他为何对狐狸那么钟爱,看见狐狸,下手就比谁都快。别的动物,他却不与他们争。 云策不知道庞元烈的用意。 其实庞元烈的想法很简单,他寻思着,冬天快到了,是时候做冬衣了,他要捕杀更多的狐狸,给他的倾城做漂亮的狐裘穿。 今天围猎结束后,越王对捕获数量多者进行排名封赏。大家瞅了眼大将军那丰盛的战利品,不用想,第一名又是他了,他们已不抱期待。 不料,越王却赏了云策,让他得了第一名,众人很不解。 席牧并不生气,反应平平。其他人猜想,估计是大将军参加秋狝的次数太多,有点腻了,而且他能力出众,无论做什么总是第一。他大概也觉得无趣罢,所以不在乎名次。 一场围猎下来,众人早就饥肠辘辘,立刻就有大臣征得越王的同意,包下连城最好的酒楼,一行人转了阵地,来到金碧辉煌,灯火繁华的醉仙楼。 醉仙楼倚水而立,旁边就是一个水域广阔的湖泊。看湖上有奢华的画舫停靠,好享乐的越王决定在吃过晚膳之后就上船观赏连城的夜景。 因是夜里游船,画舫不宜乘坐多人,是以,部分人便在岸上候着,高官和王亲则可陪驾。 画舫体积庞大,共有三层舱,船上有四角凉亭、飞檐翘角的楼台,六支浮雕盘龙红柱上挂着一排排彩灯,看起来明亮雅致,整只画舫透着典雅富贵的气质。 越王与群臣在顶层的楼台上,对空中那轮秋月吟诗作对。 女眷恐高,为安全起见,全待在底层的船舱里。 待在舱里头,便看不见外面美丽的夜色了,年轻的姑娘们知会了王后,便提着裙摆迫不及待走出去了。 “公主,您要不要到外面走走?”侍女彩衣悄声问道。 渐青真心不喜与阴阳怪气,想整她又不敢的后妃们处在一起,便也跟着出去透气。 钻出船舱,就见这些身份高贵的官家小姐们全挤在后尾。 程茹意第一个发现她,本不想与她打招呼,忽的心中闪过一计,她笑起来,带领众女向公主行礼,然后热情地邀她到船尾来赏月。 船楼上的男人们对着月亮饮酒作乐,忽而听见船尾处姑娘们的嬉闹,越王想了想,让席牧带领几个侍卫下去看着。 所以,当席牧下楼的时候,就见渐青脚下一绊,身子前倾,摇摇欲坠。 他一惊,飞身上前,却慢了一步。他的手堪堪碰到她轻滑的袖子,眼看擦手而过,她将要坠湖,她手腕一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 扑通一声,席牧被她带下水。 冰凉的湖水将她淹没,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耳边听着船上人们惊慌的求救声。她坏气地想,就是坠湖,也要拉着他跟她一起受着! 席牧自然也明白此番下水,是被她所累,拽住她的胳膊,提到水面来,正要责问她,就见她的衣领被水冲得散开,露出半边的胸…… 非礼勿视,他马上闭上眼睛。可是方才匆匆的一眼,眼力过人的他已将所见的全部记下,她肌肤莹白如玉,衬得左胸上的一粒红肉痣滴血般的红……等等! 红色的肉痣?左胸上…… 他猛地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从下章正式入V,这是最后一章免费章啦,期望还能看到姑娘们继续支持~*^_^* 预收新文:《重生后嫁给了断袖》,戳专栏可见~ 感谢“skyline”灌溉营养液X20 ☆、讨好 席牧心神一震。 难道她…… 不, 不可能!他坚决否认,浑然不觉此时的抵触和逃避。 可不管他如何否认,那枚红痣却是无法从她身上抹去的。 他不记得那夜女子的容貌,不记得她的身形, 记不起她的声音, 却唯独认得,那枚令他痴狂不已, 辗转吮吻的红肉痣。 “你眼睛看哪?” 耳边响起的清冷嗓音, 让他迅速回过神来,将将抬眼, 迎面而来一巴掌将他打懵。 他偏过了头, 默了好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 视线落在她脸上。 长发散下,湿漉漉地贴在瓷白的小脸上,水光淋漓, 长睫亦被打湿,使她看起来分外地娇小柔弱。 但她的眼神却比湖水还要冷,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时,周围抽气声四起,画舫上的雕花栏杆围了很多的人,是以,她那一掌,所有人都看见了。 虞渐青竟敢甩了大将军一个耳光?要知道, 大将军可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他们已经预见这位娇宠的青公主要倒霉了, 以他们的角度,自是看不见水中蔓延的春色,更不知道他们威风凛凛,严耿正直的大将军方才紧盯着人家姑娘的胸……所以,不知者对虞渐青那一巴掌,觉得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分卷阅读5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 然而当事人却相当平静。 席牧压下心中的躁闷感,正要提起她的后衣领,把她带上船去,忽而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改为揽住她的腰,打横抱起。 渐青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来,靠在他健硕湿.热的胸膛,抬眼看他坚毅的下颌,心下惊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席黑脸,为何突然……善待起她来? 席牧施展轻功飞到船上后,他转眸看向侍女彩衣,“去拿一件外袍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把她抱在怀里,没有放开。 周遭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渐青的腰身被他的一只铜臂扣着,后脑勺则被他另一只手按在胸膛。 渐青难得温顺没有挣扎,因为知道他是为了护她的衣衫不整。 越王听闻他的公主又落水了,急急忙忙跑下木梯,群臣紧跟在他身后,拥簇着他来到底层舱。 当他看到侄儿抱着他的娇女……越王面色骤变,话语不经大脑蹦了出来,“无衡你在做什么?” 话刚出口,场面陡然一静。越王这时惊觉自己这话说的很不妥。那语气,就像是一个普通男人的吃醋质问。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场子,“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把青儿送进舱内,小心让她着凉了!” 这话,俨然是一个关心则乱,疼爱女儿的慈父口吻。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互相传递。任是谁都看出越王欲盖弥彰。众人眼里迸出狂热,为窥见王室不合人/伦的辛秘感到兴奋。 陛下一定是想要自己的义女吧?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出落得那么美丽,若抱上了床,圣人都难以把持,何况是富有狼子野心的越王陛下? 所以,陛下就是想将义女占为己有吧,不然前阵子轰动全京的求亲大军,为何都被拒绝?状元郎郑嘉斌的大胆求娶被卸了官职,想必就是杀鸡儆猴? 在场所有人恍然大悟,虽是看透了,但却不敢显露出来。陛下要他们闭嘴,他们就装哑巴默默看戏就成了。 席牧看了王叔一眼,依言抱着渐青进了船舱。 站在人群后排的庞元烈,目光盯着席牧那只揽在渐青腰间的手,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席牧把她放到凳子上,交由她的婢女,便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因着落水一事,大家再没有游船的兴致,纷纷拥着越王回到醉仙楼休憩。 渐青和彩衣主仆俩回到厢房后,便赶忙备水沐浴。 彩衣见她打了个喷嚏,心下自责,流着泪愧疚道:“公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拉您出舱。若是奴婢没有提议出舱,您就不会落水了。都是我害了您!”想到两年前的水月洞,公主落水后便连发好几夜的高烧,差点连命都没了,彩衣至今心有余悸,非常后怕。 渐青淡淡道:“与你无关,害我落水的,是那个如意郡主,还有戚家小姐。” “竟是她们?”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竟敢谋害公主! 渐青泡在热水中,雾气氤氲,面无表情地回想着落水之前所发生的。 那程如意一定看她很不顺眼到某种程度了吧?不怕死地想要推她下水。 不……她高估程如意的胆量了,她还是害怕承担谋害公主的罪名的。 否则,在她觉察到她的动机的时候,她明显踌躇,意图绊倒她的脚悄悄收了回去。 可这时,有两个人挤了上来,口中喊着“公主小心”,那只手却把她推了下去。 她匆匆回眸一看,却是戚芷蓝的丫鬟。 她冷笑,一个丫鬟,若无主子的指使,会有那狗胆谋害王室中人?想不到,两年不见,这位娴静端庄的戚家小姐,也学会了背后阴人的本事了。 她兴许是仗着船尾人多,推来让去搞不清是谁,是以暗里出了手,以为没人看见。而且她也足够谨慎了,让丫鬟动手,自己袖手旁观。届时就算被发现,她也可把罪名推给丫鬟。 渐青无聊地拨弄浴桶中的水波,始终想不出戚芷蓝害她的理由。 “公主,咱们禀报陛下,让陛下为我们做主吧?”彩衣愤然道。她想,陛下那么宠爱公主,定会为公主报仇出气的! 渐青哼笑,“让陛下替我报仇有什么用?报仇这种事,还是要自己亲手做才爽。” 彩衣垂下眼眸,默默为那两位小姐点一根蜡烛。 ** 席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她落水时,不经意散开的领口露出的红痣。 那夜的人,真的是她么?如果是,那么他应该拿这个向来讨厌,百般提防的虞氏怎么办? 如果不是,那枚红痣又该怎么解释?难不成,长在左胸上的红肉痣,还能是凑巧? 席牧深知,每个人身上的痣,都是独一无二,或许有形状相同的,但具体位置却不能相同。 他心乱如麻,对于苦寻许久的那个人总算浮出水面,一时不知该悲该喜了。 睁着眼睛 分卷阅读6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着头顶上的床幔一夜,不知不觉天便亮了。扭头看那蒙蒙亮的天色,静默几秒,他做了一个决定。 披衣下床,立刻洗漱一番,他来到楼下那个独立的小院。 此时天未大亮,许多人还在沉睡,穿过楼道的时候,他尽量放轻了脚步声。当他刚下楼,三号房的门被打开,绕出一个人。 走在路上,席牧的心思飘忽不定,万般纠结,他思考着,那夜的秘事,该从何提起?应该怎么说才不会显得贸然唐突?还有……她若是拒而不认,闭口不谈怎么办? 他腿长,走不了多久,一下子就到了那座独立的幽静院所。 还未靠近,顿时有花香袭来,他站住脚,抬眼定睛一看,便看见庭前栽了一大片紫薇花,而花丛前,立着一抹烟紫色的倩影。 渐青听到声音,侧过头来。见是他,黛眉一挑,有些意外。 看她就干站在那儿,招呼也不打,也不向他行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席牧心下微沉。 走近两步,在心中演练百遍的话语,出口就成了这么一句—— “你昨夜,为何拖本将下水?” 渐青听了这话,笑了一声。双手环胸,睨着语气轻慢:“昨夜是你那郡主妹妹推我下水,所以将军这个作为兄长的,难道不应该替她赎罪?” 他眉尖一蹙,“我说过,我父母仅生我一人,没有妹妹。这赎罪,又从何而来?” “是么,那么你的未婚妻戚小姐呢?她可是程茹意的帮凶。” “她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席牧很烦躁。 渐青支着下巴,哦了一声,“既然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将军此时不走,是要等人来赶么?” 席牧心绪纷乱,又见她如此气人,他语气一重,“虞氏!” “我有名字的。”渐青微笑,“虞氏是谁,我不知道。”她看得出他有话要说,偏故意气他,不让他好好说话。 她丢下手中的紫薇花,转身进了屋。 “虞……”那个名字在舌尖转了转,还是没能吐出。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连她的名字也无法坦然叫出口。 不善言辞的大将军,被她那么一气,谈话的兴致就没了,遂怒而离开。 然,才过了一个下午,他却差人去了她的小院子。 彩衣出去接待来人,见是一个小兵,他手上拎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装了一只白毛红眼睛的小兔子。 “彩衣姐姐,这是我们将军送给公主的礼物。”小兵讪笑着。 彩衣退回屋里,请示了一遍,然后出来回道:“我家公主不喜欢小动物。” 小兵拎着笼子回去禀报,席牧皱眉,心道,女孩子不都喜欢兔子这样的可爱的小动物么?她为何……不喜欢? “你去问,她喜欢什么。” 小兵领命而去,不消一刻,他便回来复命了。 “公主说,她喜欢大蛇……” 席牧:!!!她这是耍他是吧?想他好不容易决定要跟她缓和关系,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讨她欢心,于是他兴冲冲去捉了一只兔子给她。可她,就是这么耍他的? 喜欢大蛇?怪道她的性子就像蛇一样阴险冷血! 作者有话要说:  孔高:将军,这脸打的,疼不疼? 席牧:……并不。 (喜欢本文的姑娘请收藏一下啦~~) ☆、报复 今日是最后一场狩猎。 王公贵族自然都没了首日的兴致, 丢开弓箭,把入围的机会让给未上过场的人。 女眷们在围外看着,年轻活泼的姑娘们跃跃欲试,怀化将军的女儿第一个按捺不住, 向她父亲请求入围猎杀的机会。 越王看在眼里, 哈哈大笑,“果然是将门虎女, 勇气可嘉。袁卿, 孤准许令嫒入围。” “可是陛下,林子里危险重重, 万一……” “嗐, ”一同僚取笑道,“我说老袁, 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林子里的凶兽,都被大将军和庞将军杀光了,现在啊, 就只剩下一些不具攻击力的动物,如兔子啊,小鹿啊,刺猬野猪什么的。” 怀化将军还待要说,他女儿便扯他袖子,撒娇道:“爹您就让我去吧!我不怕的,小兔子小鹿小刺猬我可喜欢啦,我要自己捕捉!” 怀化将军犹豫道:“可你一个人, 怎么……” 渐青忽然开口:“袁将军,本宫与在场的贵女,也将陪同令千金入围。” 渐青话落,周遭一片叫好声。女眷们向渐青投去感激的眼神,谢她给予入围的机会。但并不包括程茹意和戚芷蓝。两人对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过,虞渐青没有揭发她们二人在画舫上的作为,两人暗松口气,希望那虞渐青没想起她们来才好。 对于别人家的女儿的安危,越王是不大放在心上的。但见自己的 分卷阅读6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娇女也要入围,他顿时不能淡定,命席牧带领小队护她周全。 席牧应了,翻身上马冲入围场,然后慢慢骑到渐青身边。 他侧目,看她换了一身青白相间的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稳稳地坐在马上,悠然闲适。 他想要搭话,是以走近了点儿,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还会骑马?” 渐青秀眉蹙起,他这语气,似高高在上的人,对底下人的鄙夷和不屑。 “我会不会骑马,关你何事?”语毕,她策马向前,领先几步。 席牧觉得自己是热脸贴冷屁股了,真想就这么算了,不干了,但良知在心中提醒他,夺了人家的清白,无论如何都必须对她负责。既是要负责,第一步就得把彼此的关系缓和了。 咬了咬牙,他追了上去。 程茹意和戚芷蓝小心地骑着马,落在后面。 看着前面两人并肩骑行,抛开成见不说,他们还是很般配的。戚芷蓝想到这,心口堵得难受。 尤其是看到虞渐青那般耀眼的容色,让她不能不妒,难以像两年前那般平和待她,视她为小姊妹。 两年前,她容貌清丽秀气,虽可窥见日后长开的绝色,但她绝想不到,虞渐青的美丽会严重超出预想。 昨日一见,让她差点认不出她来。怀疑那虞渐青是否被谁调了包,换了一个绝色倾城的佳人来。但那确实是她,只因她眉眼中的沉郁冷峭丝毫不变。 戚芷蓝不可遏制地把退婚之事联想到一起。席牧有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义妹,怪不得瞧不上容貌中等的自己。 她满腹心酸,看虞渐青便愈发刺眼,恶胆边生,所以昨夜忍不住出手推了她一把,做了程茹意的帮凶。 事后她心惊胆战,这才知道害怕。但她却是一点儿也不后悔的,那一时的报复,让她痛快极了,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现在,她只盼虞渐青没发现昨夜是她所为。若是她告诉了大将军……戚芷蓝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那厢,渐青和席牧慢悠悠行在前头,一路无话,彼此间的气氛十分怪异,一旁的步兵都觉察到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往前凑。 席牧沉默好久,终于打破寂静。清了清嗓子,说:“你要捕捉什么?”我帮你捉了。 渐青听了这话,转头看向他,心中狐疑。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渐青不禁想起昨夜她落了水,他维护她的情景。看样子,他莫不是要和自己重修于好? 于是,她起了试探之心。说道:“我以前学过射击之术,单杀猎物没问题。”顿了一下,“将军不必紧随左右。” 所以,她这是要赶他走吧?席牧脸都黑了,他好心护她左右,居然还不领情? 若换是之前,他才懒得理她,更别说是陪护她,免她受野兽攻击。 现在……他与她发展到这种地步,局势已不由他掌控。 席牧感到无可奈何,到底是依了她,带着一队步兵退离此地,到远处守着。 程茹意看到席牧离开,很不解,正要跟上去,就听到虞渐青冰冷的命令,“你们都给本宫过来。” 一众女眷中,她是老大,大家都得听她的,程茹意嘀咕了一句,“搞什么鬼。” 渐青等她们走近了,遥指十米外的一棵杉树,说:“看见树下那只中箭的兔子没有?那是本宫射中的,你们谁去为本宫擒来?” 贵女们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人揽下这份差事。 渐青目光转向程茹意,“你去。” 程茹意眼睛一瞪,她可是国公之女,陛下亲封的郡主!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下人才做的差事? 她想要拒绝,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公主却是不好的,黑眼珠转了几转,打起戚芷蓝身边的婢女的主意来,声音欢快,“公主,让小瑛去捡那兔子可好?” 渐青没说好或不好,勾着嘴角盯着她瞧。程茹意被那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的眼神为何如此阴冷。 她跳下马,硬着头皮要去捡那兔子。虞渐青又叫住她,“等等。” 程茹意偷偷翻了个白眼儿,她究竟要搞什么? “戚小姐,去帮个忙,嗯?” 突然被点名,戚芷蓝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笑脸,然而她眼中没有一丁点的笑意,那么盯着她看的时候,戚芷蓝感到来自她的压迫感。 她尽量维持大家闺秀的仪度,微笑着说好,然后被婢女搀扶着下马。 两人走向那棵大柏树。程茹意哼哼,十分不满,“虞渐青太过分了,竟叫我们两人来捡这兔子,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下人呢。” 戚芷蓝笑她,“你穿那么好的衣衫,谁会把你当下人看?好了别说了,咱们快把兔子给她送过去吧。” 刚靠近柏树,弯腰抱起那受伤的兔子,忽然听到头顶上树梢一阵异响,两人无暇理会,将要转身离去,一条手臂粗的白 分卷阅读6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底绿纹蛇猛地朝戚芷蓝的脖子处咬去! 戚芷蓝猝不及防,惨叫出声。 听到叫声的女眷们顿时慌作一团,戚芷蓝的婢女小瑛忽地向渐青下跪,急道:“公主,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方才看见公主一箭射中了兔子,箭术了得,一定可以射死那蛇! 渐青不紧不慢地拉起弓.弩,“我自然不会让她死的。” 咻地一声,箭矢刚射出去,便被一支白羽铁箭截住,在半空中劈落下来。 渐青冷眸横来,就见席牧放下长弓,策马奔来。 他从她身边经过,绷着脸看也不看她,然后跑向那柏树,挥剑将那条大蛇砍成两段。 蛇头仍咬在戚芷蓝的脖子上,她几乎快吓晕了,席牧一出现,她眼中迸出光彩,哭道:“将军救我!” 席牧用剑尖将那蛇头挑落,戚芷蓝吓白了脸,脚下一软,晕倒在地上。 “戚姐姐!”程茹意刚刚被吓傻了,站在那儿看戚芷蓝被大蛇咬,想要帮忙,但不敢过去。眼看席牧赶到,这才凑过去查看情况。 这一看,她骇了一跳,“不好!这蛇有毒,戚姐姐的脖子上的毒素在扩散了!” 程茹意是真关心戚芷蓝的安危。她担心那毒素会扩散,再迟一些便要死人。她倏地想起戏文里一个英雄救美的桥段。扭头对席牧急切道:“席牧哥哥,你帮戚姐姐的毒吸出来吧?” 想都不用想,席牧冷声道:“不行。你有那吸毒的功夫,还不快些把她带回去医治?” 程茹意太想撮合二人了,俨然忘了两人婚约已解除,现下尊卑有分,他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怎可能屈尊降贵,为一个官家小姐吸.毒? 反应过来,程茹意讪讪不敢再说话,手忙脚乱地指挥旁人将戚芷蓝送回去。 因着方才有毒蛇出没,女眷们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顿时作鸟兽散,仅剩渐青与席牧仍立在原地。 席牧对她失望到极点,对着她的眼睛说:“本将还是高估了你的品性了。想不到你如此爱计较,因为被推落水,就一定要报复回来,引戚氏被毒蛇咬伤。”他眼眸深深,“若是本将未来得及阻拦你,你那一箭是否就要取了戚氏的性命?” 渐青胸口起伏了一下,下颌微抬,漠然道:“我并没有想过要取她性命。” 那条白底绿纹的大蛇,她认得那是南虞繁殖的土蛇,确定无致命的毒性。所以,她如何是要害戚芷蓝的性命了? “你觉得,本将会相信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渐青蓦地抬起眼来,忽然笑了,“是了,你向来认定我是心狠手辣,冷血阴毒之人,那么你又何必来问这些?”她哼了声,牵了马调头就走。 纵马在石道上,她心中犹有不忿,也有懊恼。 枉她还以为,席黑脸对她改观了,要与她重修于好……她真是,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20个红包~本章留评可得*^_^* 感谢“skyline”投雷X2 “闰土的猹”投雷X1 “skyline”灌溉营养液X10 ☆、问情(1) 席牧再次救了戚芷蓝。 把她送回了客栈, 左相便生气地责问,他的爱女为何会中了蛇毒。 程茹意目光闪躲,支支吾吾,不敢言明。 事到如今, 哪能不知道是那虞渐青的报复?可是她却不能把她供出来, 否则遭殃的还是自己。 昨夜落水一事,比起公了, 她还是希望虞渐青私了的。如此, 她自然要把此事隐瞒下来。 程茹意视线落在床上人的脖子上。只见戚芷蓝脖子一圈黑绿色,疑似毒素的东西, 她不由想起那条大蛇猛然从树梢上滑下来张嘴咬向脖颈的惊悚场景, 她一阵瑟缩,感到后怕的同时, 也有万般庆幸……还好昨晚她收手了,没有亲自把虞渐青推下水。 如果她推了,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 就是她程茹意了。 程茹意暗暗吁出口气,心道虞渐青果然不是好惹的,于是打定主意,以后见到她有多远躲多远。 在程茹意这边问不出什么来,左相气冲冲问了席牧,“究竟是谁害我女儿如此?大将军,请不要隐瞒老夫,劳你告诉我实情!” 席牧心思回转几圈, 她到底是他的人,以后是要做将军夫人的,他总不好揭发她,还是要掩护一下的。 是以他平静道:“相爷多虑了,令嫒只是意外受伤,并非有人故意伤害。” “不……”婢女小瑛请了大夫进门,就听到席牧这话,她红着眼眶,气急败坏地反驳,“小姐她明明就……” 席牧眼风扫了过来,那一眼的凌厉骇得小瑛说不出话来。 戚左相直觉有隐情,眉毛一竖,“小瑛,你一直跟在蓝儿身边,应当知道她是被谁所害吧?你无需畏惧,快说! 分卷阅读6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acdj 小瑛怯怯地看了席牧一眼,哆嗦着,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程茹意拍了她的肩膀,拼命给她使眼色,然后对左相说道:“相爷不如等戚姐姐醒来了,再当面问她?”她想,戚芷蓝应当是不敢说是虞渐青的报复的,毕竟她做贼心虚。 然而,程茹意低估戚芷蓝的胆量了,别瞧她一个深宅弱女,胆子却不小,竟向她父言明,正是公主害的她,还要左相去陛下面前告状! 程茹意看着戚芷蓝眉眼间的隐恨,摇了摇头,她不会是被蛇毒傻了吧? 也不对,刚刚大夫说了,那是南虞那边的土蛇,并无毒性。 所以,戚芷蓝不是被蛇毒傻了,而是被吓傻了吧? 那厢,席牧亲耳听到大夫说那大蛇无毒,戚芷蓝只是被吓晕,本身无碍。他怔住了,这么说,虞氏那句“没有想过取她性命”不是谎话。 所以他,误会了她,冤枉她了……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心里有点沉郁。 他并不是知错不认的人,可现下要他向她低头道歉,他却做不来。因为对方是她,是那个居心叵测,奸佞狡诈的亡国余孽,他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剔除,几次三番动了杀害的念头的虞氏。 但这又怎样?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迟早要进他家门、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他不能任由这段关系僵下去,他必须要缓和两人的关系。 虽然,这很困难,也极有可能无功而返,但他不能放弃,因为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 渐青在房里学习栽花之术,耳边听着彩衣的汇报。 “公主,奴婢真心想不到,那戚氏居然还有脸揭发您,还有那个左相,还真是偏袒自己的女儿,问也不问他女儿私底下做了什么,就一心认定他女儿是无辜的受害者,还厚着脸皮去了陛下跟前,揭发了您!”彩衣义愤填膺,“也不知道这父女俩哪来的底气,还要求陛下严惩您。” “行了,别说了。”渐青制止她。习惯了阿颜的沉默无言,她便不喜欢嘴碎多话的人。 不过……戚左相那副嘴脸确实讨厌。渐青想,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相爷,是时候退休了。 正想着如何动他的官职,婢女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公主,大将军求见。” 渐青在心中冷哼一声,这席无衡近来对她甚是礼仪有加,不复以往对她的轻蔑,来找她惯是踹门而入。 “不见。” 婢女听她这一说,便去回话了。 席牧冷眉以对,“理由?” 渐青听得婢女的回复,不耐烦道:“本宫跟他不熟,无话可说。” 是以,婢女正经地回以席牧—— “公主说她与您不熟,无话可说。” 席牧摔袖离去。 看来,想要与她和睦相处,恐怕是没有可能了。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她那么讨厌,又那么冷漠,何必揪着她不放?不是不喜她么,不如就此放手吧?反正她也没想过要你负责,你便无需娶了这样一个面冷心硬的毒女回家,如此岂不是乐得自在? 是啊,她不要自己负责,他便无需娶这样讨厌的女子回家,不是很好么?可是……他还是做不到放开她。 但若强迫娶她,他也不愿。 席牧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心思百般纠结,等他回到了京城,他还没有作出答案。 是以,他向朝廷告了假,在做出决定之前,他不会进宫面见她。 孔高看自家将军秋狝回来后,也没去上朝,不禁疑问道:“将军又被禁足了?” 席牧看了他一眼,瞎说什么。 孔高摸了摸鼻子,心想自从三年前那位虞国公主进了越宫后,大将军可不就是经常被禁足? 既然不是禁足,难道是告假,要亲自去找未来的将军夫人?孔高说:“将军,找人的事尽可交给属下。”你还是上朝去吧。 “不必。”席牧缓缓开口,“本将已找到她。” 孔高一愕,随后那张呆脸难得出现了笑容,“恭喜将军。” 老何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高兴非常,大声说:“咱们府上终于要办喜事摆喜酒啦!诶,我等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席牧脸上浑然没有喜色,神情郁郁,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老何凑过去问:“将军呐,未来的夫人已经找到了,您作甚不开心啊?” 席牧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孔高似是想起什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莫非……被属下之前猜中了,未来夫人她长得……” 丑字还没吐出,就被席牧打断,“你才丑。” “既然不丑,那您为何不欣喜?” 孔高和老何两人瞧他这困扰的模样,直觉有大事,便提议道:“将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妨跟如珩公子谈谈?” 席牧眉尖一蹙,这种事……对着如珩他实在难以启齿。 “今日是什么时候了?”他忽 分卷阅读6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然问。 “将军,十月初六了。” 初六了……席牧微微恍惚,还有四天,东临便要来使了。时间紧促,他必须在四天内做出决策。 “来人,备马。”不管了,还是先请教一下如珩吧。 梅花村。 云策闲着无事,养了几只粉鸽,此时正在给它们喂食。 陈阿婆提起了东临来使的事,“公子可记得,今日已是初六,距离见到太子殿下,只剩四天了。” 是了,此次东临来访,由东临太子云拓担任使臣。 云策嗯了声,“很久没有见到拓兄了,怪想念的,不知道他的女儿出生了没有。”云拓最喜女孩儿,偏偏他的妻妾给他生了一群混小子,没有一个可爱的闺女,云拓很崩溃,时常礼佛,只求佛主大慈大悲,送他个可心儿的闺女。 现今两年半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如愿。 提起太子的子嗣,陈阿婆想起了另一件事。多嘴地说了一句:“老奴听闻,陛下此次要殿下以和亲的名头带回青公主,应当不是要把青公主许配给太子殿下罢?” 云策微微一笑,自然不是的,云拓虽是青年才俊,但在辈分上,他算是她的亲舅舅了。 陈阿婆并不了解这一层关系,继续道:“太子殿下固然是好的,可东宫里已经有三个妃子了,而且孩子也有好几个了,总归不是好的归宿。所以老奴大胆猜测……陛下应当会把公主许给您。” 云策笑了声,对这话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也未必是他,王室里面,还有其余未婚少年。 将将喂完了鸟儿,他正要回屋,这时忽闻马蹄声,他叹了口气,无衡又来找他了,吩咐陈阿婆,“去买两坛酒来。” 陈阿婆应了声,就要出去买酒,云策又叫住她,“罢了,不用买了,嬷嬷替我把茶具洗一洗吧。” 他临时想起,等会儿庞元烈也要来了。既有席牧在,只能喝茶,不能喝酒。 不多时,席牧便到了,从马上跳下来,直接进了茅屋。 看他面有急色,云策将要问,他进来就说道:“我找到那个人了!” 云策哦了一声,道了一声恭喜。接着才问,“她有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他每次发问总是如此犀利。 席牧坐下来,端茶便喝,待解了渴,他说:“她成天冷脸对我,全无嫁我之意。我想请教你,该如何缓解和这关系,让她乖乖嫁了我?” 云策失笑,“我未谈过感情,担不起你一声请教。不过……”他话锋一转,“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主要还得找出问题的根源。说吧,你曾经对她做过什么,比如,哪些令她不愉快的事?” 席牧闻言,顿时有点不自然。说起来……他对她做过不愉快的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呼出一口气,他说:“我曾十分厌憎她,恨不得杀之后快。如此厌恶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我会做出什么。现在想起来,也是我自作自受。可那时又怎知会有今日?但我并不后悔,于她,我是捍卫正道。”谁叫他是护国将军,而她是亡国公主呢,防她,是职责所在。 一旁云策听到这话,心中猜测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他按下情绪,稳声问道:“你与她,现在发展到哪种地步了?” 席牧也不愿回首往事,闭了闭眼,“不该做的,都做了。” 话落,云策手中的瓷杯抖出了茶水。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即将出现~ ☆、问情(2) 前段时间, 席牧解除了与戚家小姐的婚约,对外告之是辱了姑娘的清白,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私相授受。 当时云策和所有人都以为, 席牧所谓的肌肤之亲, 是亲小嘴,摸小腿之类的亲昵。是以, 要对人家负责。 万没想到, 竟是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席牧看他震惊得失态,不由向他说明那夜遭人暗算的事。 云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如珩, 你怎么了?”见他怔忡的表情, 席牧问道。 云策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你现在, 不止是遇到一个问题,而是三个。” “三个?”他倒不知,哪来那么多的事儿。 云策缓缓说道:“其一, 她不会嫁你,”他语气笃定,“其二,陛下也不会同意;其三,她有未婚夫。” 以王叔对虞氏的喜爱,他求赐婚,自然不会被允许,他尚可理解。但最后一个问题……“她何时有的未婚夫?” 云策估摸着庞元烈就要来了, 是以未得详说,只道:“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自幼便定了亲的。” 席牧皱眉,声音低了下来,“我怎不知道她身有婚约?” 云策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对她,若有五分的上心,就该对她过去的一切有所了解。” 席牧语塞,“我确实…… 分卷阅读6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对她不了解。” “呵,如此你还妄想人家嫁你?”云策目光炯炯,仿佛洞悉他的心理,“我想,你无非是急于负责,并不是喜欢她。还有,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你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说服陛下,让他送她去和亲。” 席牧听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对,“你看得很透彻。” 这时,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席牧辨得这声音,问:“元烈也来了?” 云策嗯了声,“他与我约好的。” 席牧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不叨扰你们。” 云策也没有留他,因知他现下想去了解虞渐青的相关信息。 庞元烈进茅屋之前,就看到门后拴了一匹黑马,他认得那是席牧的坐骑。 进门时,他又刚好出来,两人碰了面。 “要走了,不多坐会儿?”庞元烈开口道。 席牧:“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庞元烈站在原地,目送他骑马离去,才进了茅屋,问起云策,“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云策瞥了他一眼,将茶具撤下,换上了酒碗。“你自己知道,何必问我。” “他是不是要你帮忙出主意,追求渐青?”他口气很冲,但在云策面前,他也没忘改了称呼,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小名。 看云策没有应声,他便知道自己猜中了,那席无衡当真要与他争抢渐青! 连城游船的时候,他看到席牧抱起了倾城,心中便很不舒服。倾城是他的,他决不许旁人碰她。就因为席牧抱了她一下,他便整晚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来,便看见席牧下了楼,悄悄往独院去。 于是他紧跟其后,便见到了他对倾城的示好,还送了兔子!虽然倾城没有接受,但他还是感到恼火。 “兄弟妻,不可欺!枉他读了那么多的书,这道理也不懂么?” 云策道:“他并不知道公主是你的未婚妻。谈何不可欺?” 庞元烈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嫌热闹还不够大是吧?也不想想办法,怎么让无衡死了这条心!” 云策嗤笑,“死心么?这还不容易,只要你说出,你就是虞国庞家军的少将,是与公主定了亲的未来驸马,他自然不会跟你争。” “你以为我不想宣告天下,渐青是我的妻?”庞元烈捶桌,闷声道,“但我不能说,若说了,她会怨怪我坏了她的计划。” 云策注视着他,眼眸深处浮现同情,虞渐青已经不属于他了,而他却还做着迎娶她,将她占为己有的美梦。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虞渐青未告诉他实情,想必就是不愿让他知道,如此他只能帮她隐瞒一二。 庞元烈倏地想到今天的日子,抬头道:“东临来使就要到了吧?云策,我同意临王陛下把她带走。” “要你做下这个决定,可真不容易。”云策说。 庞元烈冷哼,“要不是因为这里那么多人觊觎她,我才不会让临王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云策暗暗摇头,她在你身边,你都看管不住她,更别说去了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 渐青回京后,寻了时间,作了男装打扮,便带着阿颜去了灵山寺。 这地方她一年来过三次,寺里的僧侣都认得她,见她来了,直接请她去了后座的禅房。 虞信等候多时。 开了门,他请她坐下,亲自为她斟茶。“这段时间,辛苦青姐了。” 渐青抬眸端详着眼前清隽的少年,但见他眉眼沉静,面色如水,不起波澜,她不由想到,这位堂弟,当真是长大了。 “这一次,我们要动的人是戚左相,顶替相位的人,你找到了么?” “找到了,文远德,青姐觉得此人如何?” 渐青嘴角上扬,“可以。”虞信眼光很不错。 虞信喝了一杯茶,慢慢说道:“现在,越军的军营中,有一半是我们的人了。而城外,兵马皆已筹备完毕。只等青姐下令,便可攻城。” 渐青看着他,“你办事有效率,我很放心。不过攻城一事,要再等等。” 虞信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提此,转了话题,“我听闻,临国不日就要来越国,青姐可知其中机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堂姐是老临王的外孙女,所以也不晓得临国使越的目的是为了“和亲”,带走渐青。 当然,渐青不觉得有告诉他的必要。 淡声道,“机密,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东临来使是一个契机,到时我会有所行动。”她对阿颜使了个眼色,她便把盒子奉上。 虞信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十支信号弹。 “认清楚标志。等宫里出现青色的鹰状烟花,你便传令周将军,让他率领三军杀入王宫。” 周将军,即是那位归隐田园,莫九娘百般拉拢都不能成事的越国旧将。之后虞信亲自去找他,却叫他成功了。 交代完事务,她就要回去了 分卷阅读6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 马车行在路上,渐青想起了莫九娘,于是扬声对车夫道:“去八仙楼。” 话落,车夫调离了方向,往南街行去。 席牧从梅花村出来,便恰巧看见了青苑的马车,他心下一动,想了想,决定尾随其后。 当看到她一袭白衣,手举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派头进了八仙楼,八仙楼里的一群伙计对她热情相迎的场面,席牧眉头打结,女扮男装来酒楼鬼混,真是太不像话了,实在是有失王室贵女的风范! 他黑着脸跟着进了八仙楼,因着面色不善,一时竟无人迎他。 渐青问起了莫九娘,二当家歉然道:“她现在有事,暂时不能来见您。于公子不如先到二楼听会儿戏曲,免得枯等无聊?” 掌柜怕她不高兴,忙说:“我们刚请了全京都最好的戏班子,唱的戏都是新编的,有幽国内乱霖王篡位,也有虞国灭亡公主投越的戏码,公子您要不要看看?” 阿颜眼睛瞪向那多嘴的掌柜,正要拉渐青到别处去,就见她笑语晏晏,说:“听着倒是新鲜,那么劳烦领路。” 阿颜扯了扯她的袖子,看什么戏,不用看也知道那编排的戏码都是些不好的内容,只怕她看了会生气。 事实证明,阿颜低估了她的心理素质。 只见台上的虞国公主顶着一张贪慕虚荣的桃花脸,向满腮黑长须的威严君王伏跪着,语调婉转悠扬,口中义父长义父短,充分表现出认贼作父的奴颜媚骨。不仅如此,还端了铜盆,跪下来为那越王洗脚…… 阿颜看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撕了戏子的脸。侧头看渐青,却见她背靠座垫,面上无动于衷,深如寒潭的眼眸里是一贯的冰冷。 席牧就坐在后排,紧盯着她。等到台上谢幕,看客鱼贯而出,她仍安静地坐在原位上。 他忍不住上前。 见到他,渐青秀眉微动,然后无视他,起身往外走去。 席牧下意识捉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来,看到她脸上闪过的厌色,一句话脱口而出,“为何讨厌我?” 闻言,渐青笑出声,下颌抬起,嘲讽道:“怎么,就许你讨厌我,还不准我讨厌你了?” 席牧一噎,半晌无言。 渐青不耐烦,抽出手便要离去,他用力一拽,让她不得已挣脱,低头看进她的眼睛,“我要问你,廿八夜,你……为何逃走?” 渐青身一震,原来他知道了。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他的反常,便有了解释。她勾唇,“不走,难道是要等你对我负责?” 莫非她误以为,他是那种不肯负责的人渣?他一脸正气,坚定道:“我会负责!” 渐青微笑,“可惜我不想嫁你。” “为什么?”他追问。 “与其问我,不如问你自己,可曾爱我?” 席牧一怔。 虽然不知道何谓为爱,但他自觉没有,是以诚实地摇头。 渐青哼道,“既然无爱,又何必娶我。” ☆、和亲(1) 八仙楼议事厅。 莫九娘躬身, 战战兢兢地立在一名红衣女子面前,颤声道:“红薇姑娘,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没错。但你若早些向我透露那位于姑娘的身份,我也不至于让她在我的酒楼里失了清白……”话未落, 她脸上就被掌了一个耳光。 江红薇下颌高抬, 冰冷地看着她,态度倨傲, “明明就是你误事, 害得那虞渐青失了清白。现下公子知道了实情,自怪罪下来。然你还敢反过来指责我, 你就不怕我现在替公子处决了你?” 莫九娘慌神, 忙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拔下鬓间的金簪子, 一股脑儿塞给江红薇,“红薇姑娘,求你在公子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 让他降轻责罚吧!” “我说降轻就能降轻么?你未免太高估我这张嘴的影响力了。”她冷笑。 莫九娘很精明,早看出江红薇对主子的爱慕,听她这话,便顺势说道:“姑娘是公子身边唯一得力的人,也只有你,才能在公子面前说得上话,所以,九娘拜托姑娘救我一救!” 江红薇听她这一番话, 心头有几分舒坦。“看在你与我共事几年的份上,我会把话带到的。不过,公子是否肯放你一马,我不能保证。”说着,她举起这些金玉俗物,嗤笑问,“我素来用不上这些,你给我干什么?” 江红薇答应帮她,莫九娘便松了口气,见她鄙夷地瞧着金簪玉镯,她眼珠子一转,搭着她的肩笑道:“金玉俗物自然是配不上红薇姑娘的玉洁冰清,不过,这俗物也是有好处的,它可以换做银钱,购买旁物。”九娘抚上她的衣襟,“比如,可添置几件美裳,购置上好的胭脂水粉。像姑娘这般青春年华,就该好好打扮。”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丑,需要靠外物装点自己?” 莫九娘暗骂一声臭丫头,惯会挑刺。她面上强笑,“不不不,姑娘误解了。九娘是夸你原本就美貌,可惜平时不做打扮。 分卷阅读6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但若打扮起来,定是比仙子还美,叫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江红薇听得心底微动,嘴上却说道,“你说的可真是夸张。” “我莫九娘别的什么不会,就会说实话。此话绝不夸张!” 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江红薇突然问:“那么对比虞渐青呢?” “当然是……”莫九娘张口就要说不分伯仲,但想到这丫头是个心狠手辣脾性坏的,若说她与虞渐青平分秋色,怕会惹怒她,为保小命,莫九娘昧着良心说:“当然是姑娘你更胜一筹!” 江红薇那双寒眸露出了笑意,“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说话间,她将那金簪玉镯收入囊中,合计着有空了就去做两身美衣裳。 施展轻功,一路飞跃来到城外的孤山脚下,趁夜钻进土屋里。 屋内昏暗,桌上一支烛火如豆,勉强可照亮椅上人的面孔。 江红薇见他正吃着白米咸菜的晚膳,讥讽道:“同是亡国宗室,另一个住着宫殿,锦衣玉食。而小王爷却寒酸地住土屋,吃粗茶淡饭。真是可怜至极。” 虞信听了,也不生气。搁下碗筷站了起来,执起她的纤纤玉手,做派轻佻,“江姑娘可是心疼我?” 江红薇猛地一抽手,面色冷了下来,“少对我动手动脚,否则别怪我把你的手剁了!”她的手,只有公子才有资格触碰。 虞信相信她做得出来这种狠事,于是收了手,若无其事地调侃道:“人人都说我青姐心机过人,狠毒非常。但在我看来,江姑娘可比她狠得多。” 江红薇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她是公主,玩的是心术博弈,而我是刺客,干的是杀人取命的勾当!”所以,能比么? “但我却更佩服江姑娘的。”虞信心中有所动容,心疼、同情她的遭遇,自小就被拐卖进杀手组织,成了杀人如麻的冰冷机器,且杀遍千人,无人能敌她。 江红薇看懂他的想法,心头一怒,飞掷一枚暗器,正中他的胸口,顿时有鲜血流出,将衣襟染透。 “你果真狠心。”虞信一手捂着胸口,一边翻找药物止血。 江红薇冷眼看着他,她从来没遇见像虞信这样讨厌,令人恶寒的男人,若不是他对公子有用处,她早就一剑刺死他,送他下黄泉,哪容得他在她面前放肆。 “虞渐青打算做什么?”两人坐下来,谈起正事。 虞信不假思索,“她给了我信号弹,让我在初十当晚领兵攻入王宫。” “果然跟公子猜想的一样,”江红薇勾起唇角,嘲笑道,“我当这虞渐青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 虞信亦承认,“云策公子确实是神机妙算。” 听他夸起自家公子,江红薇作为下属与有荣焉。高傲道:“那是当然,论心计谋略,世上无人能比东临公子策!” 虞信见她提起云策,眼眸中光彩照人,心下很不舒服,淡声道:“行了,别再说有的没的了。他可说过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公子让你配合虞渐青,按她说的做。别问为什么,公子自有安排。”江红薇交代了事情,便立刻起身走人,片刻不想多待。 虞信痴恋地望着她消失在月下的倩影,神情忧伤地吟起了凤求凰。 ** 初十当天,临国来访,为首的使臣是尊贵的临国太子云拓。 越王没有儿子,便让侄儿席牧出去迎接那位太子。 席牧身姿笔挺如白杨,站立在城门口,等着临国使团的到来。 当高贵气派的车队来到跟前,一袭蟒纹黄袍的年轻男子下了辇车。 席牧见他那高雅温润的气度,只觉得有一股熟悉之感,不由地想起了好友如珩。再打量这位临国太子的面貌,仪表亦是不俗,身材形貌如那芝兰玉树,风采卓然。 两人首次见面,互相见礼,便一同步入王宫。 “早听闻席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云拓诚意说道。他原以为,名震列国的勇将会是相貌粗陋的武夫,不想今日见了,才知王室子孙,果然不可轻估。 站在他身侧,向来养尊处优,未上过战场的云拓感受了来自战将杀伐果决的威凛气场,让他不能低看他。 席牧看他与身边的王公大臣谈笑风生,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说话幽默风趣,易博好感,不消半天,便与所有人结下了不浅的交情。 席牧禁不住想,像临国太子这样的人,要讨女子喜欢是很容易的吧,他位高权重,英俊多金,又很会聊天,想必没几个女子会拒绝他的吧?那么……如果是虞氏呢?如果临国太子向她求亲,她会不会答应呢? 思及此,他心神不宁,这些天好不容易忘却的烦恼又袭卷而来。 那天在八仙楼的戏台下,她明确地说过,不想嫁他。 因为他心中无爱,不喜欢她,所以他没有必要娶她。即便在一起了,也只是徒增不痛快,谁叫他原本就是对她厌憎的? 席牧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却有疑 分卷阅读6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惑,何谓为爱?为什么一定要有爱才可结为夫妻? 她所说的,与他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他见同僚们之所以成家立室,仅仅只是因为年龄到了,需要妻子打理后宅,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和“爱”这种东西没有关联。 两个人结为夫妻,不是因为合适,因为责任么?有没有爱,又有什么关系? 他幼年失怙,是管家老何一手把他带大的,知识武学,则传承了王叔,至于为人处世之道,却是没有人教导他的。稍微懂事了,他便入了军营,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忠肝义胆,只一心护国为民,无暇男女之情。 便是寻常的人情交际,他也不擅长,更遑论复杂的红尘情思? 所以对待亡国余孽,居心叵测的虞渐青,他视之为敌,提防如贼。因她阴险狡诈,祸乱山河,他为着国道,欲杀之后快。 尽管她只是一介孱弱女流,且有倾城之色,在他眼里,她就是心怀不轨的贼敌。 但却因为那一夜,使关系颠倒,事态扭转。他再不能想着杀害她,或送她离京和亲。 对她,他已不复初心。两人悬殊的身份地位,其中牵扯的恩怨情仇,复杂得让他无从选择,终于,在下定决心要娶她时,不料却遭到拒绝。 理由是无爱。 席牧想,接受她为妻,已是非常不容易,何况还要爱她? 他摇头,这辈子,他怕是很难投入这俗世的情爱之中的了。 如果说,因为要有“爱”才可结为夫妻的条件,会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放弃。 那么在见到龙姿凤章的东临太子云拓的时候,他忽然又坚定了。 他不会放手,让她远赴万里异国。 迎接东临使团的洗尘宴开始了,席牧坐在左下方的酒席上,看着宾主尽欢的场面,心中有了主意。 再等一会儿,他便要趁着王叔酒醉,向他请求赐婚。 若他不允,他就以当年立功北幽,王叔许他一愿求得赐婚圣旨。 殊不知,席牧这厢思虑着,在座的另外三个男人也在合计越王醉酒,求娶公主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分为三个部分,现在即将结束西越篇啦,第二部分是东临~ 其实开篇有点慢热,能熬下来,追到这里的姑娘们在我看来是十分有耐心了,感动,比心~ 感谢“玉壶冰”扔的地雷X1 “清溪微雨”灌溉营养液X5 ☆、和亲(2) 秋夜凉爽, 有风拂面而来,好似能驱散醉意,让人愈发清醒。 在座的各位心有算计,自然不多饮酒, 是以一场酒宴下来, 除了近年来心越来越宽的越王酒醉之外,其余竟是一个比一个清醒。 许是两年朝夕相处的军旅生活, 让庞元烈和席牧培养了些默契。此时对席而坐, 竟能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当第一次觉察到席牧觊觎渐青,庞元烈对他的友情, 便不再纯粹。当此时此刻, 知晓了他有求娶的意图,庞元烈对他已生了厌恨。 抢别的东西, 他都可以不在意,但绝不能抢他护了那么多年的宝贝疙瘩!就是肖想也不行。 想到他的倾城被那么多人惦记着,庞元烈感到强烈的不安。是以他决定在倾城被送去临国前, 求得一道赐婚圣旨。 他想,以他这两年立下的军功,越王对他的隆重赏识,是有求娶公主的资格的吧? 庞元烈想着这些,心头泛起酸意。明明,他是定下亲的未婚夫,准驸马,可是现在, 要娶她还得征得这些外人的同意,叫他如何不心酸。 然而他不知,越王亦心慕她,东临太子也是属意她,竞争激烈,原来在这场求亲当中,最大胜算的人已不是他。 坐在越王右侧的云拓,目光遥遥地穿过纱帘,落在那抹朦胧窈窕的身影上。 虽未见其貌,但只见这身形轮廓,便可窥见之风华。这位外甥女,定是如三姐那般丽色倾城吧? 云拓愈发期待与她正式见面了。可惜越王竟保守至此,用纱帘隔为两地,不让女眷见男子。 之前,他怎么没听说过越王如此保守?尽管很想见到小外甥女,但他现在是客人身份,不好提出见公主的要求,是以只能按捺着。 待见越王面上浮现醉态,他稍一掂量,正要开口谈和亲,对面有一人动作更快,腾地站出来,在越王面前下跪,表情冷凝,声音沉厚——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他语句没有丝毫停顿,“臣将以您当年许诺一愿,换取公主的婚事。请您成全!” 话落,满座皆惊,场众哗然。 蓄势待发,然还是慢了一步的庞元烈怒得捶桌;好不容易以王亲的身份进宫一趟,暗搓搓准备好腹稿想要再次提亲的郑嘉斌气歪了脸;意图明显,对和亲势在必行的云拓皱起了浓眉,原想替自家义弟求得佳人 分卷阅读6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想不到突然间冒出那么多竞争者。云拓想,这位小外甥女炙手可热如同一块香饽饽,惹得人人争抢,恨不能一口吞入腹中啊。 而越王,在听到“公主”“求娶”“成全”这几个字眼时,脑中响起警铃,醉意瞬消,几乎在第一时间,大脑便做出了反应。“荒唐,孤不允!” 荒唐二字,此时用来形容席牧,最贴切不过了。在场的文臣武将们惊异,痛心失望地朝他看去。 上个月,不是组织了劝谏小队,在东临来使时,大家联名上表、劝谏陛下将公主和亲异国的计划吗,为何临阵成了自个儿求娶了呢? 大将军叛变得如此猝不及防,场面有些失控。 席牧伏跪着,如磐石坚毅不动。任天子发怒,用眼神将他凌迟,群臣恶视的目光刺在后背,他也是无动于衷,再次开口:“求陛下恩准!” 越王脸上热气上涨,怒气与酒意夹杂着,让他昏了头,不顾形象地吼道:“没听到孤说了么,孤绝不允许!” 云拓眸色变了变,这越王的态度,似乎也太过了点。 而庞元烈郑嘉斌等人,见席牧不得如愿,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幸灾乐祸,看起戏来。 越王身边的王后见他陡然震怒,不由感到心惊,这个男人素来喜欢以温和儒雅的面孔示人,鲜少见他大怒,而今晚,无衡王侄踩到了他的底线。 起初,她不太明白他这般生气是为了什么,待想清楚无衡的秉性……是了!他先前因为辱了陌生姑娘的清白,是以退了戚家的婚事,至于那个姑娘是谁,从无得知。而今晚,他当众向陛下请旨赐婚,不惜拿出当年陛下许诺的愿望来说事,由此可见,那虞渐青十有八九,就是与无衡私相授受的人! 想通这一点,王后几乎要被淹没在狂喜的浪潮里。她强压下喜悦,迅速调整了表情,柔声把越王安抚下来,随后说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已许诺的,一定会满足的吧?。无衡王侄所求不高,于陛下来说,只是……” “够了!”越王眸光如刀,盯着王后那躲闪的眼睛,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想把他的娇女送离他的身边?休想! 他扶了抚疼得快要炸裂的头,艰难地思考着该如何合理不为失礼地拒了席牧的请求。不料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子云拓忽然说道:“越王陛下,实不相瞒,本宫此次使越,便是与您相谈公主和亲之事。” 见他也来插上一脚,越王脸色更加难看。他脑子急速运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笑着说道:“殿下应该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罢?无衡是第一个求娶公主的人,而孤的公主也只有一个。所以,殿下是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霎时如巨石堕海,激起千层浪。 郑嘉斌脑壳卡住了,陛下什么意思?前一秒怒拒席牧,下一刻就要答应了么? 庞元烈胸口起伏不定,握紧了拳头,咬牙想道,如果席无衡真得了赐婚圣旨,他就要冲上去昭告所有人,倾城是他的,他才是前朝虞王陛下亲自定下的准驸马! 席牧抬起头来,看着王叔,对他突然的转变不能理解。 角落的云策姿态优雅地饮酒,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他心思向来通透,一眼看出越王答应席牧的请求不过是权宜之计。 越王思量:如果一定要把渐青的婚事定下来,他会毫不犹豫地指婚无衡,比起送她和亲东临,嫁给无衡至少是留在京都里的。只要人在京都,不愁没有机会解除婚约,重新纳到宫里来。 打定主意,越王笑眯眯地对席牧道:“君无戏言,两年前孤许了你一个愿望,那么无论如何,孤都会满足你所提出的愿望。” 席牧见这门婚事终于定下来了,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松懈,叩头谢恩,“谢陛下成全。” “混蛋!”庞元烈终于忍不住,踢开桌椅就要起来,马铁头和其余几位弟兄拉不住他,正担心他要闯祸的时候,他们的主心骨出现了。 “方才听到这边的动静,可是发生了什么?”一袭玉白缎面曳地裙的渐青盈盈从纱帘之后绕出,对上越王涨红的脸,眸光转为担忧,“义父,您怎么了?” 她甫一出现,便成了焦点。 她体态高挑修长,窄肩细腰,一身白缎青莲刺绣的长裙平添仙气,当夜风吹来,扬起她脑后的长发,外面披罩着的碧色绢纱也被风鼓吹起来,飘飘欲飞,好似即刻就要羽化成仙。 席牧见状,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去箍住她的腰身,叫她不要飞离远去。 然手臂刚刚一抬,他又放了下去,平静地看着她。 越王一看见她,心情舒缓下来,向她招了招手。 介绍云拓与她认识。 “这位就是临国太子,青儿,向太子见个礼吧。” 渐青欠身,矮身一福,抬头的时候,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诧异他竟如此年轻。虽知他是母后娘家的人,是她的舅舅,但对他这疑似表兄的年纪,舅舅这个称呼,她还真叫不出口。 她打量他的同时,云 分卷阅读7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拓也在打量她。这位外甥女,五官像极了他三姐,但整体来看却是比三姐更为出色,再看她气质清冷出尘,简直就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云拓瞟了眼坐在不起眼一角的人,不禁沉吟,外甥女配给策小子,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义父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越王听耳边温言软语关心切切,心里头一阵舒慰。 他本是吃了不少酒,也醉过的,方才因为席牧求娶一事强迫清醒,现在酒的后劲又涌上来了,让他浑身难受,脚轻脑重,眼前光影重叠,他眼花分不清东西南北,几乎快撑不住要倒下来的时候,渐青忙让人扶住他,然后替他辞了众人,带他去寝宫休息。 王后多疑,正欲跟上,渐青在越王耳边低语一句,越王便把王后斥退了。 越王一离席,场上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大臣们围过来与云拓搭话,周遭一片欢声笑语。 云策端了酒,假装与他攀谈,附耳低声道:“你看好席牧,不要让他离开宴席,我先出去一趟。” 云拓望着寝宫的方向,笑问:“你是不是担心越王对青青不轨,所以要去看护她?” 云策怕耽误事情,快步跟随而上,丢下一句让云拓胆裂的话—— “你的外甥女要杀人了。” ☆、复仇 溶溶月色照入朱窗, 寝宫内寂静清冷,除了渐青,没有旁人侍候,就连越王的近侍温公公, 也不在跟前。 越王脸色酡红, 双眼醉蒙蒙地将她瞧着,口中低喊她的名字。 “青儿, 过来, 到孤身边来……” 他看不清渐青眼里的晦暗,殊不知危险将至, 还自以为明智地把宫人撤退, 视今晚为表露情意的绝佳时机。 渐青哪能看不懂他的心思?她还要感谢他弄这一出,否则她今晚复仇计划, 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她并不怕越王看穿她,然后反杀,因为有天蚕衣护身, 让本就胆大的她更加肆无忌惮。 她来到床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榻的人,缓缓地解开腰带。 越王见她如此动作,呼吸一窒,紧紧地屏息,不敢喘气。 她这是……要做什么?他既惊疑,又期待,迷恋的目光胶在她的脸上, 舍不得移开。 他没注意到那所谓的腰带,实则是一把软剑。 当她倾下身来时,迷人的香气让他陶醉地禁不住闭上了眼,然而,她柔软的身子没有贴上来,却等来了尖锐的刺痛。 他蓦地睁开眼,目光所及是胸前的短剑,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竟然,要杀我?” 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不甘心。他真心诚意爱她呵护她三年,就换来这一剑?难道这三年来的悉心爱护,还不能够消除去她的亡国情殇? 越王还是惜命的,当即狠狠推开她,渐青体弱,被他那么一推,便撞到墙角去。 越王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但因为那一剑正中要害,剧烈的疼痛让他体力不支,爬不起来。 渐青无视背脊的传来的痛意,撑起身子走近他,然后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纤手握住那剑柄,用力往他胸膛深处刺入。 “你……给孤滚开!”越王伸出染血的手要去推她,渐青不避不闪,专心对付他胸口的剑。 是以,她白色的裙面上,沾染了越王的血迹。 她额间有汗沁出,耳边听着他的痛叫声,再使力。再深入两寸,就能刺中他的心脏,他就会魂归西天。 不料这时却有人来了,只听见嘭地一声,鎏金宫门被人踹开。 渐青眸中一闪,眉眼间笼罩一层阴郁。若是寻常宫女……她只能一并除去了。 然而,听这动静,便知来者绝不是弱女子。 是云策。 见到他,渐青心下一松。还好是他,不是别人。若来的是侍卫,她定是打不过的。 云策进来就看见越王浑身是血躺在床榻上,他登时变了脸色,匆匆来到他身边,迅速撕下黄色的床帐,为他止血。 渐青攥住他,冷声说道:“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你是谁的人?你可还记得,你到西越来,是干什么的?” 他当然知道。 云策抿了抿唇,开口道:“到西越两年,我不仅仅只是辅助你,同时,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渐青冷笑,指着神情痛苦,眼神呆滞的越王,“救下我的仇人,就是你的辅助么?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做什么?讨好席鹏,谋取高官厚禄?”她讥讽道,“今晚救命之恩,明日就可换取侯爵吧?” 云策没想到她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此时的他,脸上没有往日懒散的笑意。 拦在她面前,说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为什么?”身后响起越王微弱的声音。 云策笑了起来,低叹一声,“就因为你是叶菡的丈夫。” 越王听到这个名字,瞳孔 分卷阅读7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紧缩,往日的回忆顿时浮现眼前,历历在目。 “叶菡,叶菡……”喃语数声,他抬眼对上云策的眼,急切追问:“叶菡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云策垂眸嗤笑,“二十二年前,东临荔河畔出生,你说会是什么人?” 越王呼吸急促,眼神热切,惊疑道:“你是……你是我和叶菡的孩子?”他第一个孩子,是在东临边界的荔河诞生的。 云策眼中并无温情,嘲笑他,“坐拥三宫六院的越王陛下,总算想起来了,真不容易。” 越王看着他这张俊秀的脸,突然发现,他与他年轻时,还是有几分相像的,而那鼻子眼睛,像极了叶菡,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只觉得他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想不到,叶菡最终还是给我生下了孩子,免我孤家寡人过一生。”越王神态动容,“当时我已离开了她,回了西越,留她一人在东临,那时她明明跟我说,会堕胎……想不到,她最后还是给我生下了你。” 云策见他眼中的慈父神色,只觉得讽刺,“这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当时以打胎胁迫你,你满不在乎,抛妻弃子执意要回西越夺权,反正夺得王位,你妻妾满堂,子孙绕膝,不缺她一个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但你想不到吧,终其一生,没有子嗣。” 越王的脸色苍白,胸口的剑还未拔去,疼痛无边蔓延,但他心里欢悦,扯开嘴角道:“谁说我无子嗣,你可不就是我的儿子?” “呵,”云策并不想他得意,悠悠开口,“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年来,你没有一个子嗣?” 越王嘴角笑意消失,心沉了下来,难道…… 云策残忍地说出当年实情,“她知道你是狼心狗肺之人,迟早会抛下她,是以在你离开之前,在你的饮食里下了毒药,让你一生无子。” 越王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毒妇……当真是毒妇人心!” 一旁的渐青很快消化了云策是越王儿子的事实,说道:“像他这种抛妻弃子的人,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就让我送他一程。”说完,她要去握那柄剑。 “渐青,不要杀他。”云策呼吸,语气带上了恳求。 渐青俏脸冷若冰霜,“他抛弃了你母亲,害她孤苦一生,最后丢下年幼的你撒手人寰,若不是你运气好极,碰到临王游历荔河收你为义子,你也早就不在人世。我不懂你为何还要护着他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他对我有用处。” 越王听得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冷得他浑身发抖。 救他,不是因为他是生父,而是他别有用处…… 渐青下颌抬起,漠然道:“他对你是否有用处,于我无关。你该知道,我为了今天,筹备了整整三年。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干脆利落地拔下鬓间的莲花簪,直刺越王喉咙! “不可——!” 有两道声音传来,一道清悦,一道沉厚,恰是席牧来了。 接着,她腰身一紧,被人拦腰抱起。 渐青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席鹏狗贼!席无衡,我让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席牧铁臂收紧,全无放手之意。冷静道:“我不会让你杀了王叔。” “他杀了我父王,我为何不能杀他为父报仇!” 席牧一顿,声音低沉,“你若嫁给我了,他也是你的王叔,你的亲人了。” “谁要嫁给你!”渐青恨恨地瞪他,“放开我,别让我再说一遍!” 席牧不管她说几遍,也不会放她去杀人。扬声对外道:“传太医!” “无衡,先别声张。”云策在这时候阻止他叫人来医治。 方才那些话,都叫他听见了,得知了如珩是王叔的骨血,也就是他自家的堂兄弟,震惊并不比越王小。 当听见虞渐青叫他云策,又提他是临王的义子,他顷刻明白了两年半载的友情原是算计一场。 他不是不生气的。 “再拖延下去,王叔会因失血过多而亡。你不急着救治,反倒拖延下来,是为了什么?” 越王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已在濒死边缘,听到席牧的话,他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与他亲近的人这些人当中,到头来还是他的侄儿无衡对他是忠心实意的。 如果今日他逃不过一死,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是他不听信无衡,不信虞渐青包藏祸心,受了她的离间之计,才落得今日的下场。 “无衡啊……”他努力地睁着眼睛,望着席牧的方向,“王叔最对不住的,就是你。” 席牧绷着脸,“王叔放心,有无衡在,没有谁能够在我的眼皮底下,伤您性命。” 云策知他话中有话,转眸看他,苦笑道:“无衡,我不会做出弑父这种事,你不必……如此防我。” 席牧不看他,“谁知道你会不会。” 云策摇摇头,不想再与他多说,转身看向狼狈的越王,“把王位传 分卷阅读7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给我,我便救你。” 越王闻言,眸光碎裂,额间青筋突起,“混账!” 他喘息道:“你这是为人子的态度么?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放任别人杀了我?”他口气激烈,一下子说那么长的一段话,便受不住地拼命咳嗽。 云策淡淡地说道:“父业子承,天经地义,你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你若不应,我只好迫你一迫了。” 言外之意便是,不想被胁迫退位,就乖乖把王位传给他,以免面上闹得太难看。 越王现在受制于人,且性命堪忧,他不是蠢笨之人,知道当下能活着最是重要,何况传王位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外人。 深呼吸一口气,他应下,“好,我传位给你。你即刻召太医来!” 云策终于如愿,心情轻松,回身看见席牧渐青二人冷漠的神色,微笑道:“你们猜的没错,我来到西越,便是冲这王位而来。” 席牧别开脸,对他此番言辞无话可说。 虽然之前所有人都在说,陛下膝下无子,只有侄儿席牧一个,那王位宝座,十有八九就是他继承。 现在,冒出一个亲生骨血,坐那王位,也是名正言顺,实至名归。 “恭喜。”席牧平静贺道。 “你甘心么?”渐青那冷冽的嗓音响起,“西越疆土无限扩大,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你功不可没。所以,你当真甘愿做下臣?看你与王位失之交臂,我都替你感到惋惜呢。” 席牧眼神一动,关注点偏了,低头看怀里人,“你关心我?” 渐青:……蠢货! 云策负手于身后,气定神闲地看着渐青,“你何必再起挑拨?无衡不是寻常人,你的离间之计对他无用。” 渐青想到只差一步,就能送席鹏下地狱,对云策恨从心起,“我亡国之仇,一定要报!”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眉眼认真,真心实意地说,“但为何一定要杀了他才能报仇?渐青,请你再等等。等我登基为王之后,我立即将你虞国的江山双手奉还,并着人修建废弃的虞宫,还你一个安定家园。” “还我江山?还我家园?”她呢喃着,恍惚间,眼前好像又浮现那日火烧王宫的场景,父王被爱将背叛,腹背中箭而死,母后为殉情跳城楼而亡,她的那些王亲兄姐,个个选择了自缢。 她心性坚忍,宁肯苟活,也不要学宗亲贵族的人那般窝囊自缢,她要好好活着,有朝一日定要亲手杀了越王,慰告虞国万千将士的英魂。 而今日,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却被这个以辅助之名来到她身边的人毁去。 云策见她神色悲怆,于心不忍,继续说道:“希望你能放下恩怨,不要杀席鹏。我为人子,他所欠你的,我都会替他向你偿还。” 渐青仰起头来,眼泪脱眶而出,声音嘶哑,“你能偿还我的国土,而我父母的命,又有谁来偿还!?” 话音落,那两人一静,沉默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席牧看她落泪,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捏住,揪疼难受。可惜他做不了什么,帮不了她什么事。 “即便杀了席鹏,你的父母也不能复生。斯人已逝,节哀顺变。”云策喉咙艰涩。 渐青抬袖抹去泪水,昂高头颅,傲然道:“待你成了王,还我国土,使我不费一兵一卒无伤无亡夺回江山,固然是好。但于我来说,没有亲自报仇雪恨,万里山河便没有丝毫的意义!” 云策神色复杂,注视着她美丽倔傲的脸,“你想如何?” 她扬唇,一字一顿,“不报血仇,誓不罢休,谁若挡我,我必杀谁!” 云策暗暗叹气,这丫头还真是不好打发。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行先礼后兵那一套了。”语毕,寝宫外有刀剑声厮杀声响起。 渐青攥紧拳头,心中隐有不祥的预感。 席牧率先出去,顺着汉白玉石阶往下,便见地上墙上血迹斑驳,横尸遍野。 他抓起挣扎在濒死边缘的太监,“发生了什么?” “宫门大开……杀入虞国将士……”未说完,他便断了气。 虞国将士?席牧肃着脸,都怪他所有心神都注于某个女子,一时疏忽宫中禁军防卫。 他急令召兵,正要派人去通知忠武门的将士,云策从身后走来,对他说:“无衡莫急,那些人我会处理。” 席牧回头,“你如何处理。” 他微笑,“自然不是动用武力,以蛮抗蛮。” 席牧眼神一冷,他竟视武将为蛮力之士? 云策并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从袖中拿出一枚信号弹,点燃了发射夜空中,绽开的青色鹰状烟火,刺痛了渐青双眸。 她已无需问,他为何会有这信号弹。 那烟花在夜空中绚烂地绽开,很快,群兵纷至沓来,个个身穿战甲,整齐地排列着,出现在广场上。 为首的率兵之人,是虞信和那位周将军。 云策站在台阶上,白袍被夜风吹得 分卷阅读7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猎猎作响,站在高处发号施令的他,倒有上位王尊,君临天下的风范。 他说:“我以越国储君的身份宣告,吾明日登基后,以国君之名奉还南虞王印,还予万里疆土,并送城池五座以示赔罪。”他目光与虞信相对,“王爷可接受?” 早就串通好的,何必问接受不接受?渐青站在白玉栏杆前,冷眼看虞信从善如流地领着众将拜倒,对其俯首称臣。 许是觉察到他们的正主子也在场,于是,众人视线转向白玉栏杆上的丽人,一时,场面鸦雀无声,各个心虚,硬着头皮,向她见礼,高喊公主千岁。 这时,庞元烈马铁头一身血污匆匆赶来,见大局已定,皆露出舒心的笑,两人单膝跪了下来,向公主道喜。 “何喜之有?”她冷不丁防问出这一句。 其他人低着头,不敢应答,不明情况的庞元烈愣了一下,笑道:“当然是恭喜公主三年筹备,终得偿所愿,复兴南虞。” 她轻蔑一笑,眼睛盯着虞信,“临阵倒戈,欺下瞒上,抛开国仇,与仇敌握手言和,换回南虞江山,便是复国成功,得偿所愿了么?” “……怎么回事?”马铁头拉扯身边的副将。 那副将悄悄觑了虞信一眼,缄口不言。 虞信定了定神,温声抚慰:“大家不要多想,能复国,能拿回我们的国土,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经过三年前战争的洗礼,我已不想让大家再战,当年无数将士的伤亡,我铭记于心,悲痛于心。我选择这样的方式复国,必是为了所有虞国子民,免受战争之苦。” 云策笑道:“王爷明智,真切地爱民如子,令人敬佩。” 他这句话包含的意义,明眼人再明白不过。 虞国灭亡,再次复兴,首先就需要立下一个国君。而王室当中,正统血脉的公主是女子,便可排除上位的可能。 如此,新任国君,当是王室旁系的小王爷虞信无疑了。 到了这一步,渐青哪能不明白虞信叛变的缘由?想必与那云策也是一丘之貉,为谋王位,便搭上云策这条线。 他想要做虞国国君,可问过她的同意? 她转头看向云策,“想要和平解决灭国之仇?可以,把虞国王印交予我。” 眼看大势已去,三军将士已不属于她,再无法听她指令为她踏平越宫。既然避免不了和好,她也要保住父王的王位,不能让随便哪个人就登位称王。 至于复仇,她不可能就此算了,她会寻机卷土重来。 她话音刚落,虞信第一个不答应,站出来对云策道:“策公子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我与王爷做过交易不错,也确实答应过你的条件,”他话锋一转,凝视着渐青道,“可她才是正主,虞国王室的正统血脉,我将无条件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虞信急了,“她的血统再如何纯正,也只是个女子!只有我才有资格成王。” “可她,还是本宫的外甥女,我东临的公主殿下。” 听这声音,众人回头,便见临国太子云拓在随侍们的拥护下,来到广场,穿过群兵,来到虞渐青面前。 “她是南虞人,与你东临有何关系?”虞信满面寒意。 云拓权当他是空气,视而不见,对着云策警告道:“你小子今晚也玩够了吧?告诉你,你玩谁都可以,但可别欺负到我青青外甥女的头上来。” 云策弯唇,“有拓兄在,我怎么敢。所以,”他对渐青道,“明日我会把王印交给你。” 云拓满意地摸摸他的头,“你还不算太过分。” 云策黑脸,私底下摸他头就算了,竟当那么多人的面,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威风形象又打水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skyline”扔地雷X1 “绿豆糖水”扔地雷X1 “carrie”灌溉营养液X2 ☆、成王 云策登基那天, 席鹏就在寝宫里躺着。 因有席鹏颁下立储的旨意,又有退位的文书昭告天下,文武百官纵有疑问,有所不满, 也都得接受了云策这位年轻的新君。 庆典那天, 席牧没有去观礼,就待在寝宫里侍奉左右。 言官们看在眼里, 在心里赞了他一通, 然后又痛批云策,逼老子退位, 害老子卧床, 现在得了王位,也不来探望, 就忙着宴请全朝,好一个志得意满。 大家想啊,这个半路跳出来的亲儿子, 还不如从小照看到大的侄儿呢。 外人这般想着,却不知道席鹏并不是这样想。 云策虽混账,但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唯一的子嗣,他除了退位成全他,也不知如何才能讨得儿子喜欢了。 他就像一个老来得子的老.王.八,对那乌龟蛋子纵 分卷阅读7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宠的不得了。一时半会,眼睛里哪能看到孝顺忠心的侄子? 好在席牧为人稳重, 倒没有什么争宠吃味的心思,心中惦记的还是越国的安危。 “王叔,如……”如珩二字卡在喉咙间,他又改称道,“云策他五岁就被临国国君收养,与那云拓太子也是义兄义弟,据悉他与临国王室的人感情很是深厚,我担心……” 席鹏接上他未说完的话,“这个问题,我问过他,他说他不会。” “您信么?” 他却说:“信。他有竞夺天下的野心,想要拓张疆土,统一各国。所以他不可能和东临共谋,互通利益,即便他与东临关系再好,我相信他也是不会的。” 席牧无言以对,好半晌,才问:“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这身伤,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这段日子,姑且这么闲散地过吧,他想管理朝政,就让他管理去,横竖我也老了,是时候退休了。” 席牧抬眼看他,其实他并不算老的,年岁未过半百,只到不惑之年的末尾。何况他平常保养得好,看着尚是年轻。 但因为他受了严重的创伤,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那面皮好像缩了水一样,看起来竟像一夜老了十岁。 温公公对席牧嗑叨:“咱们陛下呀,这两天频频照镜子,总跟奴才感慨自己老了,到了做公爹,做爷爷的年纪了。” “住嘴,”席鹏忽然出声,“策儿已登基,他现在是这个王宫的新主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唤我为陛下?” “是,陛……太王,老奴知错了。”陛下这个称呼,温公公喊了十几年,短时间内改不了口。 席牧默然地看着他。他也不是会陪人聊天解闷的人,坐在这里,只怕人家更觉得闷。是以他也不多逗留,吃了一杯茶就走了。 待他绕出门口,背影消失不见,越王面上的笑意便也随之消失。说道:“今日已不同往日,他还称呼策儿名讳,半点儿都没把策儿这个新君放在眼里。”他扭头问近侍卫,“你说,无衡他是不是不甘心与王位失之交臂?” 温公公闻言,额间顿时沁出冷汗,“奴才……不敢妄言。” 席牧离开了方才想起有一件事未说,折回去时恰好叫他听见这话。 他站在门口,表情怔忡。 忽闻花坛前两名修剪枝叶的宫女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陛下自受了伤,搬到万腾苑来住后,他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起来,总觉得……”宫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好像不太正常了。” 刚才去探望他,在内阁坐了那一会子,他也感觉到他的神思与之前不一样了。 深深看了那扇朱门一眼,他旋身离去。 他加快步伐,去了议事的偏殿。 这时有一人低着头,步履匆匆撞了上来,没留神碰到他,赶忙道歉:“对不住,我……”当他抬起头来,见到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看那刀削的浓眉,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抿紧的唇,以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周将军一震,这人看着,怪是熟悉的…… “你是哪个营地的?”席牧见他一身戎装,腰配大刀,又瞧此人周身的气场,不像是不识规矩的低级军兵。 周将军愣愣地看着他,好似非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才肯罢休。“你是……”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你是不是明勇的儿子,无衡?” 明勇,是席牧父亲的表字,而他的表字,极少有人知道。 他眉一凛,“你是谁?” 看席牧的表情,周将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神色涌现激动,“无衡,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是你的牛三叔啊!你小时候,常骑在我的肩上,跟我一起去演武场的那个牛……”话未说完,偏殿的大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太监,走过来喊道:“周将军,陛下召您进殿。” “无衡,等我回来再与你说!”周将军摘下头盔,与他辞别,然后跟随太监入殿。 席牧站在原地,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思绪慢慢飘远,周将军,牛三叔……是谁?对于儿时的记忆,他却没有丁点印象了。 ** 周将军进偏殿的时候,大厅上无人,他也不多问,随便找了个位子就坐下。 而云策此时正与云拓在内室书房谈话。 “下午便要启程回去,未免太早了些?”云策身着绛红色鎏金龙纹袍子,头戴黑色王冕,端的是俊美无俦,尊贵无双。 云拓打量着他这身新装扮,既有年轻公子的风流倜傥,亦不失君王的尊贵威严,令他忍不住嫉妒这小子的颜色。 他没好气地说道:“再晚一些,我那父王怕是等不及要亲自过来接回外孙女儿了。”说到渐青,他顿了一下,“何况她也是不喜待在这里的。” 所以,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了。 云策无奈地叹息一声,将一个金黄丝绸包裹着的重物递给他,“虞国的王印,转交给她吧。” 云拓双手抱胸,斜睨他,“怎么不自己送过去,要 分卷阅读7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我做那中间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了。” “知道还做那事,”云拓拍了他的肩,“你此番错过她,可不要后悔。”来越国之前,他便打着以和亲的名义,将青青外甥女许给云策。当然,也是经过自家老头子的同意的。 虽说渐青早就与庞家那位少将军定了婚约,但在老临王看来,那位庞少将军好是好,然比起义子云策实在逊色太多,与他的亲亲外孙女是不大般配的。 是以,他让云拓来“和亲”,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把外孙女之前的婚约解了,然后嫁给云策。 不料想,云策这边,却主动放弃了这门婚事。 “你对她,是不是不大喜欢?”云拓疑问。 “怎么会不喜欢。”云策轻声笑道,“还未见到她时,我便对她感兴趣。而第一次见到她,我便喜欢了的。” 云拓拧眉,“那你为何……”他似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是席鹏的儿子,是她的仇敌,所以不敢要她?” 云策失笑,“你想多了。即便我不是席鹏之子,我也不会顺应要了她。”他声音低了下来,缓缓道,“因为她已经是无衡的人。若说她是别人的,只要我喜欢,我都会顺从自己的心意,照抢不误。可那是无衡的,再是如何喜欢,也不会想要去抢。” 因为,他是真正视他为兄、为友的。 云拓嘲笑:“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什么时候会考虑过别人了?像你这种野心巨大的人啊,竟也会为某个人停手止步。” 云策吁出一口气。虞渐青,他自是想要的,但她的身上已烙下无衡的印记,他便不能再要。 倒也不是因为她失.贞,事实上他不介意她失去清白,也不介意她冰冷无情,他当真只是顾忌无衡,不敢夺他所爱。 作者有话要说:  渐青:他并不爱我。 席牧:我也觉得。 明天下午6点前更新~ ☆、缘尽 云拓从云策那边得到消息, 原来外甥女已是“心有所属”,对方还是那个冷峻严肃不会说话的席牧。 到底是闻名列国的骁勇名将,又生了一副好样貌,除了他那性格, 挑剔如云拓, 竟也挑不出别的毛病。 来到青苑,把王印交给她, 云拓问道:“虽然我很想带你回东临, 但这里终究有你牵挂的人,你若不想与他分开, 留下来也无妨。” 他是不会强迫她跟他一起回去的。 渐青倚在柳树下, 观赏着湖里成群嬉戏的锦鲤。听他这话,随口道:“我亲近的人都已归入黄土, 如今孑然一身,何来牵挂?” 云拓疑道:“你不是心仪那位席将军么,难道你甘愿离开他, 与他分隔两地?” 渐青闻言,顿觉无语,“你从哪看出来我心仪他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云拓立刻把某个人卖了,“云策说你是席将军的人了,到底是不是?”云策是不至于说谎话骗他的。 那句席将军的人,顿时戳中了她的痛处,令她想起那夜不甚美好, 非常糟糕的记忆。 云拓见外甥女忽然冷下俏脸,顿时反应过来,忙说道:“是我误会了,你别生气。” 渐青并没有对此避而不谈,正面回答道:“我不喜欢他,现今与他没有瓜葛,以后也不会有。” 云拓是过来人,瞧她这神情,便知有情况,明显是有瓜葛的,但见她不欲说,他也不好问的。 哈哈笑道:“青青放心,等你到了咱们东临,京都所有的青年才俊任你挑选,咱们不看家世背景,也不限有否官职,只要青青中意,都可进我云氏王室做驸马!”云拓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促狭地笑着,“临安城美男如云,你若挑得眼花缭乱,中意的不止一个两个,也可一并打包送进公主府做面首。” 渐青第一次接触到面首这个词,是在史书上看到的那位淫/乱宫廷的靖国公主。现在听自家舅舅提起,渐青面上发热,嗔道:“拓舅不要胡说。” 云拓与她接触的这些天,外甥女表现出来的冷静自持,聪慧果敢实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终于见到她露出少女的娇憨之态,云拓很舒心,摇了摇扇自顾说道:“我可不是胡说。待你到了东临,见到梵乐就知道了,她的公主府养了八个面首呢。” 渐青暗暗乍舌,随后疑问:“梵乐是谁?” “我的长姐,你的姨母。” 姨母……那就是她母后的亲姐妹罢?为什么她有这么一个如此奔放豪迈的姨母……?渐青微窘。 “殿下!”忽然传来一道不悦的粗厚男声,庞元烈从假山绕出,面色不善,盯着云拓怒道,“你怎能教她做这些不入流的坏事?你究竟将我这个未婚夫置于何地?”居然教她养面首,效仿历史上那位放/浪/形/骸的公主,当他是死的吗? 云拓本来就不大看好庞元烈,此时见他冲自 分卷阅读7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己大呼小叫的,当下更为不喜了,出口的话也很不客气。“未婚夫,你是哪门子的未婚夫?虞国已亡,你们的这桩婚事也是名存实亡。在本宫看来,你这个未婚夫就形同虚设,随时都能踹开。” 庞元烈窝火,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与倾城的婚事,乃是先王亲定,娶她,我名正言顺!她嫁我,也是天经地义,因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云拓看他语气如此激烈,行为如此较真,他便愈发淡定了,散漫地说道:“可惜先王已逝,父母之命便不复存在,少将军,你的美梦可以醒了。如今,本宫才是青青的长辈,婚事嘛,当然是由本宫做主了。” 庞元烈满腔怒气霎时一滞,是了,这个看起来很不正经很不靠谱的男人,是倾城的长辈,他不该冲撞他,对他无礼。 他忍气吞声,艰难地说道:“元烈无礼,请殿下恕罪……” 云拓睨着他,“晚了,本宫已经记恨你了。” “拓舅,”渐青很无奈,这么调皮爱玩闹的人真是她的长辈,东临的监国太子未来君主么?“庞大哥为人敦厚老实,你就不要欺负他了。”klzl 庞元烈见她为自己说话,心中暖暖的,双眼流露情意,“倾城……” 渐青最见不得他对自己的深情,心下不自然,转而问道:“庞大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庞元烈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他就是专程来找她的,沉声道:“我听说你下午就要去东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又想丢下我么?” 一旁的云拓拿折扇遮脸,替他感到尴尬。很明显就是对他无意,才会连离开也不说一声,偏他还巴巴跑来问。 “我要跟你一起去东临!”他大声说,“从此以后,你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 渐青回视他,眼神复杂,斟酌着说:“南虞的国土已归还,你应该与大家回去,立业建功。与我在一起,只会耽误你的前程。” 庞元烈捉住她的手,“那你为何不跟我们大家一起回到南虞,回到我们的家园?” “喂喂,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云拓将他的手拉下来。 渐青呼吸一口气,“王室未立,家国未定,我暂且不回去。”此去东临,她除了拜见母后娘家的亲人之外,她会去寻求立国定朝之法。 庞元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背上那么大的责任。明明她只是个娇弱的女子,只要嫁了人,生了孩子,在家中相夫教子,便能安稳地过一生。为什么一定要背负国家大任呢?这些本不是她一个女子该做的事啊。 “倾城,放下过去,不要再执着复朝,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寻一处安宁之地,平凡地过完这一生好不好?” 闻言,渐青眸光一寒,“庞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庞元烈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看,心尖一缩。忽然间意识到,他陪伴着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再不是小时候那般娇软好哄的了,她长大了,有着非比常人的坚韧隐忍,有着不逊于男子的果决魄力。 在她面前,他从来就不是自信的。如今,他更觉得自惭形秽,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若不是因为她与你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你是功臣之子,你根本没有机会遇见她,没有资格与她站在一起,更不配娶她。 承认吧,她值得更好的人。 心魔快将他逼疯,但他就是不肯放手。一遍遍自我催眠,他是先王亲定的准驸马,她是他的未婚妻,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有资格娶她。 是以,他硬声说道:“复兴国家的重任本就不应该让你来担。倾城,不要再执着过去,放下一切过好自己的人生吧。我相信陛下和王后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而不是做复仇那么艰险的事。” 渐青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毫无温度的声音反问,“如果你真是这么想,为什么在三年前我孤身踏上西越国土时,你没有拦住我,没有对我说这些?”她冷笑,“到了今天这一步,你才来跟我说,让我放下一切。除了前功尽弃,半途而废,你觉得还有什么意义?” “倾城,我都是为了你好!”他有些生气,为什么她不能明白他的心意。 云拓语气凉凉,“若是真为她好,就尊重她的决定,支持她的决定。庞少将,你不能把你的见识和想法强加在青青身上,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无法按你的方式地生活。”他真想说,他们观念不同,就注定不能走到一起,不如干脆些放手,他还会对他欣赏一二。 一个男人,总要求一个女人按自己的观念行事,老实说,挺招人讨厌的。 渐青看了云拓一眼,想不到,与这位舅舅才认识不到三天,他便能如此理解她。而庞元烈,这个自小便与自己玩在一起的亲密同伴,这么多年,始终没能理解她,想法与她更是南辕北撤。 她不是不失望的,很遗憾不能与他在一起了。 庞元烈紧紧地盯着她,不错过她眉眼间一丝一毫的变化,当看见她无奈到释然的表情,他心慌了。 “倾城,我错了, 分卷阅读7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我不该干涉你的决定,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倾城!”他突然将她抱住,嗓音焦急,“不要离开我,不要摈弃我……” 渐青鼻子一酸,没有推开他,“我从来没有兄长,庞大哥便是我的兄长,作为小妹,我怎么会摈弃大哥呢?” “什么小妹,什么大哥?”庞元烈心下一紧,退开了些,锁住她的眼睛,逼问道,“倾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拓摇头叹气,明明已有察觉,为何还要自欺欺人,装作不知,非要人家亲口说出来? 他晃步到桃林里去,把空间留给两人。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渐青不忍看他,怕看到他伤心欲绝的神色。偏过头去,她说:“我此一去,不知几时会回来,或许是两年,三年,甚至五年十年。庞大哥,请你忘了我吧,另娶一个善解人意,温柔的女子过你想要的生活。” 庞元烈身子一晃,面色煞白,呆呆地望着她那美玉无暇的侧脸,“你,是想要与我解除婚约么……” “是,”她背过身,镇定地应声,然后折身进了院子,命阿颜将柜子里的一个红丝绒囊袋拿来。 渐青把囊袋递给庞元烈,“这里面,装着你上回给我的那对金镯子。如今我与你缘尽,便归还于你,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可赠镯的良人。” 庞元烈没有接,就那么看着她。 渐青打开了囊袋,展开一张写满字的绢丝,摆在旁边的石桌上,以便他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这是解除婚约的文书,请你收好……” 庞元烈猛地抓起文书,用力撕扯,“我不同意!我是你的未婚夫,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单方面解除婚约!” 渐青静静地将他看着,任由他发泄情绪。 庞元烈厌恶极了这块布料,任他怎么撕怎么扯,也弄不掉,扯不坏。直扯得他手掌发红,他才绝望地意识到,原来她早就想过要解除婚约,早预料到他会不同意,怒而撕毁文书,所以才改用绢丝书写。 闹了这一通,他着实累极,瘫坐下来,低声轻语:“倾城,你为何对我如此狠心……是不是我的哪个地方惹你厌了?你说,我都改。只要你不要解除婚约。” 渐青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一软,可她不能犹豫,连幻想的机会都不能给他。 她背脊挺直,冷静得几近无情,“我对你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当年定下婚事时,我年幼无知,不懂拒绝。而今我已经长大,情窦已开,我有了喜欢的人。” 庞元烈心脏一抽,痛得抽搐,原来,她心里有了别人。 “他是谁?”他颤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渐青:看到了吧,以后你也会是这种下场。 席牧:……我错了! 今晚还有一章~ ☆、离去 席牧在演武场中打发时间。 正对着靶子射箭, 忽闻老何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诶,元烈将军!您不能擅闯演武场哪,我家将军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可不要去触他霉头, 诶将军!” 庞元烈一把将老何推开, 气势汹汹地进来,心头怒火在燃烧, 席牧心情不好?他的心情更不好! 席牧拢眉, 刚回过头来,一个拳头便招呼过来, 砸在他的脸上。 耳边, 庞元烈喘着气愤恨怒骂:“席无衡,你这个伪君子, 禽.兽不如的东西!今日,我非揍死你不可!”说着,又是一拳砸了过来。 席牧怒气上涌, 准确地接住他的拳头,冷眼看他,“你发什么疯!” 庞元烈双目赤红,“你装什么装!一切我都知道了!你作为我的兄弟,却勾/引我的未婚妻,抢我的女人!” 经昨日宫变,身边所有人的身份都浮出水面,席牧已知他就是虞国庞家军的少将, 而他口中的未婚妻,便是虞渐青。 “我没有勾引她。”他抿唇说道。 “你还敢不承认?”庞元烈怒火冲天,随手抄起旁边一支红缨长矛,望他身上刺去。 席牧身形一闪,避了过去,握住袭来的长矛,冷声道:“究竟发生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她今天,跟我解除婚约了!”想起解除婚约的那一幕,庞元烈眼眶红了,咬牙道,“就是你夺走我的倾城!” 席牧面色发冷,虽然确实是他毁了她的清白,但那是意外,若知道那晚的人是她,那媚药即便是再难把控,他也不会触碰她。 可是,碰了又怎样?她并不愿意嫁给他,与他一起。今日,她还要随东临的使团离开西越,他根本留不住她,所以又谈何夺走她?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她,夺走她?庞元烈,是你自己看管不住人,就来寻我出气?她解除婚约,与我无关。” 庞元烈气笑了,“席无衡啊席无衡,原来你这么会狡辩,你是不是还想撇清关系,跟我说你 分卷阅读7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没打过她的主意?方才她全跟我说了!她心有所属,她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 席牧一震,霎时忘记了动作,停止动弹,直到耳边有破风声袭来,他惊觉回神,却已经来不及,那玄铁铸成的尖矛已刺入他的左肩—— 怎么不躲?庞元烈双唇嗫嚅,最终还是没说出这句话,手松了柄端,扬长而去。 老何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狠狠骂了庞元烈一通,然后赶紧去给他打来热水,拿来药物。 “不必了,拿些布条包扎就好。” 席牧随手拔出刺入五分之二的尖端,掷在地上,拿了干净的布块擦拭了血迹。 老何凑过来,啰嗦地说了一堆,先是用毛巾沾了热水,帮他擦洗伤口,再给他擦药酒,最后上了药再行包扎。 老何对着他念念叨叨,席牧恍若未闻,眸子看着客厅的某一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何还要再说,他忽然起身了,大步往门外走去。眼看去棚子牵了马,老何大惊,高喊道:“刚受了伤就要出门?不要命啦?快给我回来!” “一点小伤,无碍。”丢下话,他快马扬鞭,速度往王宫去。 此时,烈日当空,阳光毒辣,他抬眼一看,这时辰,午时已过,将到未时。 是以,他没有急着进宫,停下来抓了值守宫门的一个禁军问道:“东临使团可启程离开了?” 禁军见他虎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禀将军,他们已经出发了……” “出发多久了?” “快四刻钟了。” 席牧松开他的衣领,腿上一夹马腹,奋力向前追赶。 ** “明明已经是秋末,怎的日头还这样大,真是热如火烧。” 马车内,云拓发了几句牢骚,接来婢女的果盘,捏了一块甜瓜送入口中,然后掰了一半的红石榴,递给外甥女。 渐青背靠软垫,闭目养神中,不理会他。 她今日穿了深蓝色的对襟马面裙,衣襟高,布料也厚,云拓心道,这丫头竟不怕热似的,瞧自己后背都透了汗,而她却不见汗湿。 “西越的气候环境真让人受不住,咱们还是早点回东临吧。”他这么想,于是叫团队的人加快脚程,力争在今天晚上出了京都。 看团队的人也是被这毒日晒得身心俱疲,干劲全无,云拓便添了一句—— “若能在申时出了京都,回宫后每人赏银千两!若时间提前,则赏银万两!” 此话一出,众人疲意一扫而光,如打了鸡血般,猛抽马鞭,驾马速度快得飞起,隐约有日行千里的节奏。 “你有钱没地方花?”渐青睁开眼睛,眼神如看败家子。 云拓微笑:“我是你长辈,你还想管我呢?” 渐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这么挥霍,陛下还立你为储君,就不怕你把国库都掏空了?” 云拓摆手,“我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渐青越是与他相处,就越是觉得他表面正经,内里太不靠谱,不禁为临国的未来担忧。那位临王外祖父,怎么就放心把王位传给他呢? 他明明还有别的儿子,不止他一个。据她所知,临国王室里面,现今有公主两位,一个未婚,一个已出嫁,未婚的那位则是养面首的梵乐公主。 王子有五位,有三个已去了各自的封地,另外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云拓,云拓排行最末,王位却被他所得。 渐青出生王宫,天生对王室之事敏感,正思索着这些人相互的关系利益,马车骤停,渐青猝不及防,身子往前倾去。 云拓揽住她的肩,关切道:“你没事吧?” 渐青摇头。 云拓对外扬声,“怎么回事?” 林太尉骑着马到车窗前,悄悄瞅了车内的公主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西越那位席将军来拦车,说要见公主。” 若是寻常人,云拓直接叫人撵了,但对方是席牧,这个跟自家外甥女有点瓜葛的男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渐青是否见面的意愿。 渐青干脆利落,“不见,让他走吧。” 林太尉得了话,便去回复。片刻,他又退回来,说:“席将军说,公主若不见他,我们就别想过路。” 云拓听了冒火,“这小子竟然这么嚣张?来人,给我把他轰走!” “等等,”渐青叫住正要走开的林太尉,“你转告他,本宫怕晒,若有心想见,就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后。” 林太尉愣了愣,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吊着人的。何况,那位席将军身份尊贵,那性格看着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叫他等到天黑才给见面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有那耐心!耍人呢吧。 然而事实证明,那位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席将军竟然答应了…… 林太尉在风中凌乱,说好的冷酷无情,不怜香不惜玉,目中无人,狂妄得吊炸天的呢?怎么就答应了这么无理的 分卷阅读7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要求?简直不可思议! 云拓摩挲着下巴,琢磨着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他们俩有某种可能。 侧头觑了外甥女一眼,发现她自席将军出现,心情就不如先前好了。 看这情况,莫非……两人在冷战,闹别扭了? “我看,他挺有悔过的诚心的。要不然,你就原谅他,去见一见他吧?”云拓斟酌着开口。 渐青心口空荡,毫无一丝情绪。乍一听到他这般说,有些莫名,“什么悔过?原谅什么?” 云拓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她这懵懵的表情,暗道自己怎么又猜错了,他平时揣测人心,那可是一猜一个准。 然而在外甥女面前,他就没有一次猜对的,心想这丫头的心思也太难捉摸了点。 “你跟席牧,是不是闹了不愉快?所以不愿见他,偏要这样折磨他?” 渐青淡淡道:“并没有闹出什么事,就是行车无聊,单纯拿他消遣。” 云拓:“……” 渐青想,其实她就是要试探他,会不会为她耐心应下。谁知他当真应下了,她心中略有怪异的感觉,猜测他之所以肯放下身段等她,又跟着马车走了近七百余里,想必是有重事? 不过,她就是不让他如愿,让他等越久越好,看他耐心全无,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心情很愉快。 走了两个时辰,天空终于擦黑,林太尉骑马来问:“公主,席将军问可否一见?” 渐青探头出车窗,果真见外面夜色茫茫,镰刀月挂在空中,散发冷清的光辉。 到了夜间,热了一整天的气温便下降了,狂风刮来,吹散她额前的零落的发丝,渐青觉得冷,下意识拉紧了衣襟。 “跟他说,外面冷,我不出去。还有,行车一天,我有点乏了,想睡一觉。”睡醒了再见。 林太尉:“……” 云拓: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渐青是真的困,闭上眼睛就睡了,云拓在一旁吃晚膳,那声响也没把她吵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正盖着一条毯子。回头环顾车内,除了她,竟无一人。 她蹙起眉,撩开窗帘一看,就看见云拓坐在一块大石上,还有林太尉几个,与席牧聊着天。 他还没走?渐青一怔,抬头看了看那月亮的位置,已升到中空。 夜很深了。 她想了想,掂了矮几上的桂花酥饼填腹,慢吞吞喝了一管水,才披了外衫下马车。 她一出现,聚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很识趣地四下散开,只留席牧在那儿。 风有点大,把她那头长长的秀发吹得飘飘扬扬,看她两鬓的发丝掠过她的鼻尖,有的黏在嘴角,席牧看着,忽然很想帮她拂去。 他素来是个行动派,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他突然的靠近,渐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喝令道:“站住,不要过来。” 席牧没有听她的话,来到她面前。 他的身高十分挺拔,两人站得近了,身高的差距便愈发明显,她的发顶只及他的肩膀。 席牧弯下腰来,强行拂去黏在她嘴角的发丝。 渐青身体僵硬,待他退离后,才恢复正常,“你大老远追过来,又跟了一路。有什么事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庞元烈说你喜欢我。我来问个答案,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她淡定道,“情势所迫,用你名义,不要介意。” 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一路追来了,席牧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 “还有问题么?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他蓦地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想问,还能再见到你么?” 青忽然勾唇一笑,“怎么,将军舍不得我?” “你是我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下午六点~努力固定每天的更新时间~*^_^* 感谢“苏漓”灌溉营养液X3 ☆、放弃 席牧穿了一件墨绿的劲装, 是以伤口那处渗出的血色,显露的不大明显。 下午,他顶着烈日追了一路,直到暮色深沉, 左肩上的伤势早就绷不住, 他感觉到温热的湿意渗出衣衫。 他下意识扯了扯黑披风,想要遮住肩上那处洇湿。 渐青眼眸一动, 视线跟着他, 是以见到他那深色的一片。 对于受伤流血,她见过太多, 并不陌生, 只看一眼,她便知道他负伤在身。 身上有伤, 还追了她一路?渐青心中轻哼,不知所谓,愚蠢至极。 “我要走了, 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搁下话,她转过身,才踏出两步,手腕便被他握住。 “什么时候回来?”他眉眼认真,语气 分卷阅读8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严肃。 渐青转过头来,嘲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夫婿了,要出门还得跟你报备?” 他双眉紧蹙,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管束你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你出门向我报备也是义务的一种,同理,我也当如此。” “你真的很烦人!”渐青厌憎他,“放手。” 他执着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永远不回来,你管得着么?”渐青下颌一抬,挑衅道。 席牧点点头,“我是管不着,但我现在就能把你绑回去。”他不似玩笑,作势要把她扛起。 渐青一惊,扭头就跑。 此处是稀无人烟的荒郊,脚下遍布野草蔓藤,渐青身娇体弱,无甚力气,跑了几步,便被那荒草绊倒在地。 云拓等人就候在不远处,见状就要过来,但见席牧快一步把她扶起,便按住不动了。 席牧把她抱起来,放在一块表面平滑的大石块上,捉起她的右手,卷起袖子,露出那柔嫩细白的玉臂。 只见肌肤上划过一条长长的伤痕,那是被刺草划破了皮的,冒出星星点点的血珠儿。 他拿着她的手臂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也不知道那刺草有没有毒,需不需要用嘴帮她吸出那毒血? 渐青感觉到他手掌如火般灼热,好似要烫伤她的肌肤,想要抽出来,然而却抽不动。 “你还要握到什么时候?”她脸色很差。 他却教训起她来,“你方才跑什么?若不跑,会摔倒?会弄出这伤痕?” 渐青气结,“关你何事!” “自然关我的事,你……” 渐青怕他又要强调“你是我的人”,便打断他,“去了临国,我就会寻一个人嫁了,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干!” 席牧脸一沉,“你敢!” “怎么不敢?”她神情倨傲,似漂亮耀眼,自恃美貌,对追求者不屑一顾的孔雀鸟,“你是不是以为,这一生除了你,我便嫁不出去了?” “我并没有看轻你,不是嫁不出去的问题。我要对我所做的行为负责,娶你,是我的责任,你嫁我,于你是正确的有利的选择。” 渐青只觉得跟此人说不通,心里很烦躁,被他这样纠缠更是要崩溃。“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想嫁你,不用你负责。这件事正不正确,有没有利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她深深呼吸一口气,“不要再纠缠了,这样我很不喜欢。” 原来,他的纠缠让她产生厌烦了?席牧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他几时做过这种没脸没皮的事,竟惹得人家讨厌不喜?这太不像他了。 渐青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终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心中略有欣慰。语气放缓,“那些记忆,你便忘了吧,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还是西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将军,没有背负任何责任。即便你另娶她人,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席牧的心沉入谷底。她竟说,忘了那些记忆,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他做不到这样自欺欺人! 可这又怎样?他自嘲地想,人家姑娘都不介意失去的清白,还叫他当做无事发生,只有他还揪着那件事不放,一次次纠缠着人家,逼迫人家嫁他。 如此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实在丢脸,有失风度,枉他还是王室之人,一国名将,在感情上如此拘泥带水,真不如她一个女子来得大方洒脱。 他退后一步,忽然躬身,深深一揖。 渐青从石块上起来,避开他的行礼。抿唇看他,不知他此举何意。 “打扰,告辞。”那一礼,就当是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冒犯赔罪,此后,他再不会纠缠。 没有再看她,席牧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冒着冷冽的秋末寒风,顶着星辉打马离去。 深浓的夜色下,他的背影清冷而萧瑟,让人看了,莫名揪心。 五百多里的路,他以最快的速度纵马狂奔,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心情便如这冷风一样,没有静止的时候。 进京时,也已经是五更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他无心睡眠,便在庭院前饮酒舞剑。 招式毫无章法,将院子前那棵梧桐砍得七零八落,树叶全部削光,散落在地上,枯寂无声。 与此同时,元宅主屋一片酒气冲天。 庞元烈是朝中从三品的武将,自有君主所赐的府邸一座,这元宅就是今年初夏席鹏所赐。 庞元烈下午从席侯府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出来。 管家和小厮去叫他吃饭,他便大发脾气,摔了酒坛杯盏,吓得众仆不敢上前。 管家到底担忧他,怕他酒水喝多了,会喝出伤痛,想了想便去使唤了后花园的帮工崔姑娘,让她端饭菜进去哄主子爷吃饭。 管家并不担心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主子爷凶,以他的火眼金睛,早就发现主子爷对崔姑娘的不同。 话说这位崔 分卷阅读8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姑娘不是一个丫鬟。她本是丹桂巷的富户小姐,前段时间,她爹染上赌瘾,直把家底都赔光了,后来无钱可赔,他便把女儿嫁给色令昏庸的老县令为第九房小妾。恰巧庞元烈打马路过,便把她救下来了。 之后,崔姑娘便抱紧了他这条大腿,哭求着要进府做牛做马报答恩情。管家本是要替他回绝的,毕竟府上都是清一色的小厮,再多就是三四个婆子,从来没有年轻的姑娘。 不料想,他却破例收下她,很正经地签下卖身契,然后将她打发到后花园修剪花草。 管家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主子爷吧,他说过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迟早有一天是要迎妻子进门的,所以身边绝不留丫鬟,免得惹未来夫人生气。 可是,他最终善心大发地收留了崔如玉,莫不是……看中她的美色? 说起来,她生得并不如何好看,只是中等姿色。不过,她的那双眼睛和嘴唇,倒是生得极好,为她整体的形象增分不少。 崔如玉肩负管家的重托,端着饭菜小心翼翼地进了门,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她连连皱眉。 许是听到声音,他抄起一个酒壶便砸了过来,崔如玉骇了一跳,闪身一躲,那壶里的酒溅洒在她的裙子上。 “将军……”她怯怯地呼唤他。 听这娇俏软糯的声音,庞元烈动作一顿,怔住了。 这声音跟她像极了,可是,她语气里中是带着丝丝寒意,清冷蚀骨,绝不是这般娇怯的。 他多渴望她此时能来到他身边,用那娇软的嗓音哄他,抚慰他的心火。但他知道,永远不可能。 她高高在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她是仙子,怎会入这凡尘,放下身段来哄他一个凡夫俗子?她只会站在高处俯视他,目带怜悯。 然而,她还是入了凡尘,喜欢的却不是他,而是别人。 思及此,他痛彻心扉,辗转难眠,烈酒也不能让他沉醉昏睡,他太痛苦了。 他需要缓解这种痛苦。 庞元烈朝崔如玉招手,“过来。” 崔如玉心一跳,心中隐有某种预感,她不禁颤抖起来,但还是难以克制地靠近他。 当他大掌擦过她的腰身,猛地用力将她拉带到地上时,她的心好像要跳出嗓子了。 “你愿不愿意嫁我为妻?” 为妻?原来她这般身份,也能做他的妻?她本以为,能做他的妾,侍奉着他便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想不到,他竟要娶她做正室夫人? 看她傻了一样,没有答话。庞元烈掀唇嘲笑,他果然如此差劲,连眼前女子也不愿意嫁他,更遑论出色如倾城。怪道,她会解除婚约。 崔如玉见他神色落寞,她又怜又爱,急急开口:“我嫁、我想嫁你!” 话音刚落,熏人的酒味将她整个人包围。 她好似也醉了一般,羞耻被抛到脑后,她伸手回抱他强健的腰。 情到浓时,忽而听到他说:“叫我庞大哥,说你爱我。” 崔如玉脸上染霞,软声喊他庞大哥,情意绵绵说爱他。 折腾一夜,醒来后,她便很慌张,很不安。 她是聪明人,何尝看不出昨晚的意乱情/迷是酒劲作祟?是她趁他不清醒,占他便宜。 现在,他清醒过来了,记起昨夜的事,怕是要把她扫地出门吧?如果他脾气坏些,是否会把罪不可赦的她乱棍打死? 她这厢正惶惶失措,不料他跟没事人一样,说:“去换身衣服,收拾东西,随我去南虞吧。” 崔如玉蓦地抬头,愣愣地看他。 庞元烈没有看她,淡着脸跨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庞要黑化了~今晚还有一章~ ☆、选妃 早在宫变时, 夺权失败的虞信便带着臣民们回了南虞,是以,留在越宫的,除了要随东临使团离开的渐青, 便是庞元烈等将士。 而今天, 他整顿兵马,也将离开西越, 赴往南虞。 临走前, 云策为他饯行,却被他拒绝。“你我往日的兄友情分, 今日到此为止, 所以不必饯行相送,下一次见面, 兴许就是在战场上了,望你多多注意,好自为之。” 云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 再看他身边带了一个娇俏的少女,顿时了然于心。但他还是不懂的,他自己情场失意,怎么还怪到无关之人的头上来?迁怒于人,不太好吧? “无衡,让我们敬元烈一杯,祝他此去,前程似锦, 功成名就。”云策说着,端起了翡翠玉杯,待唇碰了杯沿,另外两人仍然不动如山,正互瞪着。 席牧一张脸寡淡无情,连眼皮子也不带抬一下的。但他却不是与庞元烈置气,他只是一夜未睡好,心情有点沉郁罢了。 而庞元烈,盯着他的目光,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云策不由细细琢磨,这两人 分卷阅读8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样子是打过了,会因为什么?不用想,应当是虞渐青。他笑,她人已离去,怎么这里的战火还未停歇? 到底是曾交过心的战友兄弟,席牧终是忍不住说道:“你大可不必记恨于我,她说的喜欢,是假的。昨日我已问过她。” 庞元烈先是一愣,随后冷笑,“我信你的鬼话!” 席牧自己心情也很差,可没功夫为他解释,丢下一句爱信不信,便走了。 而庞元烈与他相处过两年,对他的情绪变化还算了解,见他真生气了,才考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倾城说的喜欢是骗他的,是假的,但这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她解除婚约的事实,改变不了她不喜欢他的事实。 马铁头骑在马上,看到他送了那个桃色衣裙的女子进了轿子,眉头便皱了起来,等他来到跟前,便低声问他:“你怎么带了这个……她是谁?” 庞元烈专心骑着马,没有回答。 马铁头按耐不住好奇心,撞了他的胳膊一下,“问你话呢,怎么搞的?你不是咱们南虞的准驸马么,怎的公主未娶,这个来路不明的野花儿,就先进门了?” 庞元烈现在最烦听到关于娶公主的话,尤其是准驸马三个字,在他听来更觉得刺耳,若不是与马铁头相熟,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嘲讽他了。 他不欲多谈,含糊说了一句,“她是我刚纳的妾室,崔氏。” “妾室?!”马铁头震惊了。 公主未过门,就先纳了妾室,“元烈!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真的对得起先王对你寄予的厚望么?你究竟将公主置于何地?” 庞元烈蓦地转过头来,红着眼睛低吼道:“我更想知道她置我于何地!十年青梅竹马的感情,说散就散,婚约说解除就解除!我想问她我这些年做下的一切,都算什么?” “啊?你与公主……居然解除婚约了?”他瞠目结舌。 庞元烈不愿再提起伤心事,在战友面前自揭伤疤,收敛了情绪,绷着脸,狠抽马鞭率先出行。 他气怒难平,但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事便是,他只能让崔如玉做妾,至于昨夜让她做正室夫人的承诺,就当是他酒醉糊涂,口误了吧。 崔如玉坐在小轿里,心思飘忽不定。 他予了她名分,便不算食言。虽然是妾非妻,不是昨夜承诺那般,但她还是满足了的。只是偶尔想起,还是有点失落。谁家女子,不愿做正室夫人呢? 她也识趣,对于名分没有提起一句半句,只默默陪在他身边,期望他能看到她的存在,分她一点儿怜爱。 而那正室之位,她是不敢肖想的,她心知,那是留给他心中的白月光的罢。她总归是好奇的,能把将军伤成那般可怜,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是否有幸见她一见?崔如玉暗暗想着。 目送虞军远去,云策悠悠叹了声,望着远处萧索的青山,低吟道:“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该走的人已经走了,不该走的人,也走了,现在,只剩一个人称孤道寡,体会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好在,还有无衡陪着他。 ** 席鹏听闻虞渐青随东临离去的那天,侄儿席牧星夜追随近千里,心头隐有不悦。 待听底下人说,大将军再次被拒,灰溜溜地回来,席鹏便舒了一口气。 他得不到她,旁人也休想得到。 成天躺在床上实在无聊,有一日,他忽生主意,招来温公公,“你去前殿传一道口谕,让他选妃成亲,就以中宫不可无后的理由。” 温公公马上去办了,心道太王是嫌日子过得无聊,便急着要抱孙子了罢? 太王的口谕一带到,陛下要选妃的消息便传遍王宫各个角落,后苑的太妃娘娘们便暗搓搓准备从中谋利。 为了以后的生活过得更好些,太妃们使尽手段,联络娘家,看哪个亲戚家有漂亮女儿,想要牵桥搭线,弄到宫里来,以讨新王喜欢。 要是这媒做成了,大家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利人利己,双方互惠。 对于各方人士推荐来的美人、塞来的画像,云策几乎是来者不拒,笑着收下了,回头便送了一份去席侯府。 孔高好奇,便擅自展开了画卷,发现其中竟有三十多张美人画像。 名称美人画像,倒也符合此名,因为画像上的每个仕女,无一不是美人。 这时,席牧刚从浴房出来,孔高立即把一叠画像塞到他怀里,说道:“陛下为你物色的美人,让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席牧近来无心婚事,对这种媒介烦得很,看也不看便丢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乱七八糟,”孔高将画像拾起,筛选出方才看到的某张,“我刚刚看见有一张很是好看,看着甚是眼熟……对了,就是这一张。”他强行把画像拉到席牧眼前,让他不得不看一眼。 然而,便是这一眼,让他怔住,视线难以移开。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 分卷阅读8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的人? 垂眸,目光落在下面的资料介绍上:谭烟,小字子卿,雷州人士,有雷州第一才女之称,家境殷实,其父营商,是东南一带有名的富裕商户。 “提交上去。”席牧开口。 孔高微愣,还真看上了?记得他家将军说过,他不是看脸的人啊,然而他选了长得最美的那个,这说明什么? 云策在寝宫里休憩,乍一听到宫人来报,席牧提交了一位美人的画像,他顿时从榻上起身。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他青睐?”抱着疑惑好奇的心态,展开美人的画像,当看清那副姿容,云策变了脸色。 “传孤旨意,立即派人去雷州,接此女进宫。” 待部下领命而去,云策坐在桌前,心绪难平。 其实别人送上来的画像,足足有三百多张,他一个人也看不完,便随手拨了一份,叫人送去席侯府。 反正席牧也跟庞元烈一样,在情场上失了意,大家都单身,何不一起物色美人,若是碰到有眼缘的,娶了也是美事一桩。 谁知道,那份画卷里面,竟有那么一个妙人,若早知如此,他便不送过去了。 “去问问,那谭烟是谁推荐的。”打发了随侍太监,云策趴在桌上,心中有欢畅之情蔓延开来。 虽得不到真正的她,但有那么一个相像的陪在身边,也算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那菇凉完全不像~~ 感谢“”灌溉营养液X120 “ann”灌溉营养液X1 ☆、假脸 谭烟是丽嫔举荐的。 当丽嫔接到新王召见时, 又惊又喜,莫非,自家表妹被瞧上了,所以陛下召她去问详情? 她赶忙收拾了一番, 便随领路的公公去了偏殿。 云策好整以暇地倚在龙座上, 支着下颌,盯着她的发顶, 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的这位表妹, 长得可谓是国色天香,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她这一号美人的芳名?” 其实丽嫔也不太清楚。这谭表妹, 在她还是幼童的时候便只见过一次, 之后她进了宫,就再也没见到她了。这些年她长大, 她也未曾见过其芳容。 就在一个月前,表妹的艳名忽然在老家雷州传开了来,并且得到许多文人墨客写诗赞美她的花容月貌。 丽嫔不以为然, 再如何美貌,岂能比过王城京都的青公主? 然而当时,丽嫔的亲戚谭家姑父还写信过来,叫她帮衬一二,将表妹送进宫来,姐妹俩一起侍奉陛下。 丽嫔怒不可遏,她在这后宫里面情敌就很多,整天忙着宫斗, 斗得心累。不长心眼的姑父竟然还要她帮忙提携妹子!她可没有心大到弄一个美貌年轻的表妹来后宫争宠。 将其拒绝后的一个月,王宫易主,新王登基,正临后宫空缺,她这才想起那位表妹。于是想办法联络宫外的人,将新王选妃的消息放出去,很快便收到雷州那边的回信。 谭家姑父对她这次的帮衬感恩戴德,送了许多好东西给她,附带一卷画像。 当丽嫔展开画像,看到画中的表妹时,第一反应是惊为天人,原来文人墨客赞美的沉鱼落雁之貌不是作假。待细细端详着,当触及那熟悉的眉眼,脑中霎时浮现另一张惊世绝艳的脸来,丽嫔倒抽口气。 为何她这表妹,容貌与青公主那么像?而且不是一般的像,足足有八分的相像,剩余那两分,便是个人气质的不同。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哪能跟王室贵胄比? 虽然不知道她何故长成这般模样,但到底是绝色之貌,不该埋没在市井坊间的。 好在那位正主儿已离开西越,此时表妹进宫,便不会冲撞了她。丽嫔思及此,怀揣着复杂纷乱的心情托人送到朝阳殿去,最后能不能成,她不能保证。 谁知,新王还真看上表妹,叫她来问明详情了。 听他问,为何之前没有听说过谭烟的艳名。丽嫔组织了措辞,严谨地回道:“谭烟虽是商户出身,但我那姑父对此独女的管教是十分严厉的,是以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无人知晓她的名声。” 说这话的时候,丽斌心很虚。其实谭表妹幼时是个野性子,常常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沾不上边儿。 但她现在长大了,有美貌,亦有才名,想必是女大十八变,不能再以之前的目光揣度她。 只盼她真切是个才貌双全,知书达理的秀佳人才好。 云策心有七巧,最擅揣摩人心。定定地看着丽嫔数秒,他移开目光,意兴阑珊,“你下去吧。” 看来还是不能太过期待啊,他寥寥地想着。但不管如何,那女子还是要见的,忽然冒出一个容貌相似的人,定有蹊跷。 当雷州那位姑娘被抬进王宫时,顿时引来无数人艳羡的目光,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猜测,小地方出 分卷阅读8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来的姑娘,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有这好运,想来是托容貌的福?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一副倾城之貌,才会让只看了画像,便迫不及待要见真人的陛下如此心急? 实际上,云策并不是心急,只是太想了解其中猫腻。在谭烟进宫时,他便赐居西院彩蝶宫,并让人好生伺候着,且要严加看管,若无旨意,不准出西院。 变相的幽禁,没让谭烟害怕。她打量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却有不忿。 陛下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让她住这么偏僻的宫苑?亏她还以为,一进来就能入住王后的飞凤宫了,再不济,住那位公主的青苑也行啊。 她揪着院前的蔷薇花,脸色不豫,扯着那花瓣儿泄愤。 宫人们看着她,欲言又止,但触及她那张熟悉的美丽面孔,便又不敢出声责问了。 谭烟将他们的目光看在眼里,抬手抚摸自己的面皮,不免得意,价格贵是贵了些,但能换来富贵风流的人生,不要太划算。 是了,这不是她天生的容貌,而是她寻求江湖人士,照着那位公主的五官刻画制作的人/皮/面/具。 那价格让人肉痛,可为了化作凤凰飞进王宫,她便咬牙买了下来。 此番进宫,爹娘对她寄予厚望。毕竟家里人为了她的锦绣凰途,可谓是倾家荡产地付出了,是以指望她能当那王后,回本万利。 谭烟在彩蝶宫里住了三天,左等右等,也不见国君陛下的召见,她实在有些等不及了,恨不得自己跑出去,到前朝见他。 终于在她按耐不住,忍无可忍要做那出格的事的时候,御前的公公来通知,陛下晌午要过来,谭烟几乎喜极而泣。 急忙命嬷嬷和宫女为她备花浴洗澡,洗完澡后,又使唤人家为她梳头上妆,更衣熏香。 嬷嬷黑着脸,对这个毫无教养,对人指手画脚的女子感到厌恶非常。 “你竟敢瞪我?”谭烟狠声道,“信不信我等会儿告诉陛下,让他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嬷嬷轻蔑道:“凭你,也能被陛下看中?” “为何不能?”谭烟骄傲道,“就凭本姑娘貌倾国城……” “呸!”嬷嬷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不过是一身生得好的皮囊罢了,内里一样恶臭!还要跟我们公主比?连提鞋都不配!” 谭烟气得鼻子都歪了,抬手就要掌嬷嬷的脸,宫女忽然来通报:“圣驾到!” 谭烟一慌,迅速整理了仪容,疾步走向妆台,拿起香粉便往脸上扑,待妆容呈现精致无暇,才算满意,然后提着裙摆出门迎接。 当抬头看见那俊美的天颜时,谭烟呆住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 云策眼睛凉如水,瞧见眼前国色天香的丽颜露出痴迷的神色,心下抵触,浑身不适。 这双浑浊恶俗的眼睛,不配出现在这张脸上。他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取下她这双令人生厌的眼睛。 云策对同来的席牧问道:“像么,你可喜欢?” 席牧神色冷漠,“不像,她很丑陋。”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笑出声,大将军果然很耿直。 谭烟沉浸在云策的俊颜中难以自拔,好不容易醒过神来,便听到有人说她丑。她气结,是哪个人如此没眼力,她这般容貌,还称是丑陋? 待她扭头看见席牧,顿时又犯痴了。天呀,王宫尽产美男吗,随便来两个,都是罕见的英俊。 着红色金盘龙纹长袍的男子,头戴紫金冠,矜贵风雅,另一个穿玄色云翔公服,仅以木簪束发,英武挺拔,真是各有特色,令人垂涎。 她腻着嗓音问:“你是谁,为何说我丑陋?” 席牧俯视着她,看她就像看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倨傲地不答话。 云策弯唇,面上笑意如三月春风,“孤问你,你这张脸,应当不是天生的罢?” 谭烟被他的温柔所蛊惑,顺着他的话,说:“不是。” 席牧眉头打结,寒眸射出冷箭,“怎么回事?最好从实招来。” 他脸色一拉,那身冷峻威严的气场便散发开来,压迫着身边的人,谭烟哪见过这种场面,登时吓得腿软。 见她眸光闪烁,嘴唇嗫嚅,云策说:“无衡,你别吓到人家姑娘。”说罢,他温声安抚谭烟,“你不要怕,尽可说来,孤都听着。” 谭烟方才暗悔自己嘴快承认这张脸不是天生,现在见国君陛下轻声细语,很好说话的样子,眼睛一亮,喜上心头,正要编织一个谎言搪塞他,就听他笑盈盈地补充一句—— “但若让孤听到有一句不实之言,孤可要治你的罪。” 她下意识问道:“什么罪?” “欺君之罪,是要斩头的。” 谭烟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陛下……我,我没有欺骗您啊!” “说!你这张脸,怎么来的。”席牧语气严厉,将她当犯人审问。 他实在不能忍受这个女人,以那庸俗丑恶 分卷阅读8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的姿态,作践这张脸。 他拔出了剑,指着她,“你胆敢欺瞒半句,本将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谭烟吓得花容失色,脑袋抵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抖着声音,语速极快:“是我花重金寻江湖人仿照公主的容貌做出来的人/皮/面/具……” 席牧哼了声,“东施效颦!”手腕一翻,用剑尖刺挑她耳后的皮肤。 谭烟尖叫,正欲躲闪之际,那层蝉翼一样薄弱的人/皮就被他挑落,令她原本的容貌顷刻显露人前。 在场的宫女太监吸了口气。 她的面貌是姣好的,只是两颊、额头、下颌,皆布满了星星点点黑色印记,远远看去,好似她脸上爬满了黑蛆虫,十分可怖。 云策沉吟,问道:“你便是因为原生容貌的不堪,所以才去买人/皮/面/具?” 谭烟捂着脸不敢见人,听他提起这茬,顿时有些难以启齿,声音低若蚊吟,“我……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是戴了面.具之后,皮肤受到影响……” “愚蠢之人,自食恶果!”席牧讥讽道。 云策也很无语,随即好奇地问道:“人.皮.面.具很贵吧?孤听闻,那是一皮难求啊。” 谭烟嘤嘤哭泣,愈发伤心,“我父为了我能凭借美貌一飞冲天,给家族带来荣耀,是以散尽家财,只为购得这张面具……” 云策:“……” 谭烟说完了,爬到他脚下,捡了那张面具塞进自己的怀里,宝贝似的护着。 云策纵然不喜她顶着渐青的容貌兴风作浪,但也不忍毁去那张面具,毕竟那是人家倾家荡产换来的“宝物”。 于是,没有及时毁去的人.皮.面具所产生的后果便出来了。 谭烟被人带到万腾苑了。 席鹏听闻宫里来了一个酷似虞渐青的女子,因真相泄露,被关押在彩蝶宫里。 他立即掏出一块令牌,让温公公去把人带来。 暮色霭霭,万腾苑中灯火通明,一夜未熄。 温公公站在台阶下,摇头叹息,三年的养护,最终还是失手,不甘刻入骨髓,是以,连一个假脸,也不肯放过。 云策得到消息,是在第三天的中午。 他自从继了位,每日为政务忙得焦头烂额,是以谭烟假脸一事告终之后,他便无暇处理后续,谁知却出了这样的纰漏。 他的生父留下谭烟,欲封她为太妃。 云策一想到谭烟顶着渐青的容貌,上了席鹏的榻,便觉得恶心反胃,怒气上涌。 那个女子,是不能留的了。 茶杯一摔,江红薇凭空出现,伏跪在他脚下。 “杀了谭烟。” 作者有话要说:  被公司派去出差了~大概一周,所以更新会比较少,近三天暂时一章更新,但会尽量多更的~ 下面红包安慰下大家~~ 留评可得。*^_^* ☆、(二章合一) 席鹏对酷似渐青的谭烟十分宠爱。 虽然知道她是个假的, 但只要戴上面具,顶着那张昳丽绝艳的容颜,在他看来,这就够了。 那致命的吸引力, 足够他在床笫之间振奋到天明。 没料到, 才两天不到,他的新宠就死了, 还死得悄无声息, 若不是久等不见她来侍寝,他还不知道她已被杀害。 杀她之人, 会是谁?自然不是他那个日理万机的儿子, 但绝对跟他有关。 席鹏想到云策手伸那么长,竟然管到老子的内帷来, 还把谭烟杀了,席鹏觉得自己为父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他气急攻心,盛怒之下, 吐了血。 然而,这还不够,云策重新规划了官职的分布,并做出了调整,将席鹏以前倚重的一拨旧臣,像拔钉子一样,一个个拔掉,然后填补了他自己的人。 不仅是朝堂, 整个王宫的奴仆全都来了一次大换血。 席鹏直呼逆子,被他这么一气,原本好了五分的病情,便又倒退回去。 于是,席鹏离痊愈的那天,又顺延了半年。 ** 云策作为新王,整顿朝堂,更换旧人,是非常必要的。对这一派新气象,他表示很满意。 至于后宫,他暂时没有娶后纳妃的想法。大臣们免不了微词,但也只是忍气吞声,略有微词而已。 毕竟,刚出了假脸美人的事,大家一时间不敢给他胡乱推荐。 何况,近日他在朝堂上的表现让一干人等心惊胆战,他做事雷厉风行,不给人一个缓冲的机会,杀伐果决的行事风格让新臣旧部战战兢兢。 同时,也是钦佩他的,因为他所有的决策都非常明智,他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预料如神算,仿佛诸葛再世。 让一个曾经闻名列国的军师来当国君,果然不一样。 云策恢复了郑嘉斌的官职。 这么做的理由,不是为了跟席鹏对着干。 分卷阅读8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而是郑嘉斌确实有文才,不该被埋没。 不但复职了,还升职了,得到重用,郑嘉斌一回朝,便位居内阁三品大员。 郑嘉斌对这位便宜表哥感觉很复杂,但他到底抬举了自己,郑嘉斌行了谢礼。 云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孤不会白给你官职的,你的才能当配的上这个位置才行。” 郑嘉斌对自己的本事还是自信的,拱手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那么,接下来靖国之旅,便由你充当这使臣吧。”他神色淡淡,随手丢下一块木制令牌,上面刻着靖国两个篆体字。 席牧眉心一动,问道:“你要对其进行打压削弱?” 云策是乐意跟他交流想法的,“不错。靖国虽是边陲小国,一直以来保持中立,从不挑事,但他们左有淮河右有澜江,而淮河又贯通整个北部。一旦有异动,让人很难防备。需打压打压,免日长生事端。” “还以为你会直接派兵攻城。” 云策挑眉,“靖国这块疆土,我自然是想要的。无奈人家的地盘形势实在占尽优势,城墙的牢固程度非比寻常,强攻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那竞争天下的蓬勃野心。 “无衡,如果我让你出兵,替我攻下靖国,你愿意么?” 席牧折了眉,他不是喜好杀戮,暴戾攻城夺地的蛮人。他冷声道:“师出无名。” 如果有正当的理由,他会奉命出兵。 就像当年奉王叔之命灭虞一样。 云策唇畔泄出笑意,意味深长道:“不多时,便会有出师的名由。” 席牧知道他心思活络,计策良多,一时猜不透这句话的含义。可惜他再追问,云策却不肯告诉他了。 下朝时,又遇见了那位周将军。 不料,这时的他不似第一次碰面那般热络,直呼他的表字,说他是幼时最疼他的牛三叔,亡父的战友云云。这回他一见到他就躲避不及。 眼看他脚下抹油了一样正要开溜,席牧叫住他。 “你,不是跟本将挺熟的么,怎么这次要装作不认识?” 周将军心下哀叹一声,他当他不想认识他?不过是他现在受制于人,需要在他面前克制罢了。想起新王浅笑着睨他,语气冰冷,“你若敢告诉他,你那六岁的幼儿,怕是要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周将军十分痛心,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轻信了这个人,以为他是个智计无双,品行高洁的磊落君子。 现在想来,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都是一丘之貉。 敛了心神,周将军抱拳说道:“当日是我犯了糊涂,错认了大将军,还请您莫怪。” 他生怕说多会错,索性借故离开,“抱歉,卑职家中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改日,我再请将军喝酒赔罪。”语毕,不等他回应,便匆匆离开了。 席牧唇角微勾,暗嘲:犯糊涂?若是犯糊涂又怎会叫出父亲的字? 对于周将军的家世背景,他是派人去查过的,可他的背景实在干净清白,什么也看不出来。 兴许,又跟云策有关。席牧心沉了沉。 回到侯府,孔高从树上跳下来,对他说道:“属下得到快报,梁都尉明日就要归京了。” “梁都尉,”席牧转过头来,眼眸锐利,“阳都梁英?” “是。” “确定消息没错?” 孔高无语,他办事,哪次出过错了? 席牧吁出一口气,无奈地接受她回来的事实。 梁英,性别女,性格男,豪气万丈的巾帼英雄,两人自幼相识,后来她父兄皆为国捐躯,命丧战场。 成年后,她被席鹏调到西边镇守阳都,做了都尉。她那一去,便是六年没有回来。 此时收到她要回来的消息,席牧很难以平常心待之。 次日上朝,他黑着一张脸,听着同僚们表达了昔日战友回归的喜悦,他心情沉郁。 云策看出他心不在焉,兴味地问道:“你如此抵触那位梁都尉,倒是让我好奇,她曾经……究竟是对你做了什么?” 提起这茬,席牧脸色更黑了,瞬间勾起了多年前的记忆。 六年前,他正值青春年少,是十七岁那样青葱的年纪。 只不过,他十年如一日,少年时期的他,仍如现在这样的老成横秋。 梁英与他年纪相仿,她容貌不靓丽,五官仅算端正,但那身材却是修长结实,因常年锻炼,腰身壮实了一些,但各个地方却发育得极好。 若不看她的脸,军营中许多男人都被她那火辣的身材所吸引。 她拒绝了同僚的求亲,转而向他示爱。 “无衡,这军营中,只有你的品貌最为上乘,也只有你才有资格与我匹配。敢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人,当我相公?” 她双眸亮若星辰,坦然地与他对视,全无寻常女子的羞涩扭捏。 席牧 分卷阅读8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也不看她一眼,“我是传统男人,只喜传统女子。我不喜欢你。” 他真是什么都好,就是思想太传统,有点儿迂腐。可梁英就是喜欢他这款的,她忽然闪身到他后面,抬手用力拍了他的臀。 席牧大怒,“你真是不知羞耻!” 他到底年少,沉不住气,轻易被激怒,抄起军刀便对她又追又赶。 梁英一边奔跑着,一边朗声大笑,不知羞耻地喊道:“你是罕见的骁勇儿郎,我是罕见的英勇女儿,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相配!席无衡,娶吾为妻吧!” 她嗓门大,这一嚷嚷,便弄得全军营皆知了。有人将此笑谈禀报了席鹏,席鹏抚掌大笑,说:“既是郎有情,妾有意,孤就为你们赐婚,成全这段金玉良缘。” 席牧按下气愤,断然拒绝,“王叔,我不喜欢她,绝无可能娶她这样的女子!” 如果要他跟她过一生,他宁愿娶个男人,也不要她这半男半女的家伙。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席牧默了默,“我暂且不知。” 对于他的拒绝,梁英并不伤心生气,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肩,说道:“我看你平时都对别人冷着脸,唯有对我才有这生动的表情,哪怕是愤怒的情绪,也是对我的不同。无衡,承认吧,你是在意我的。” “狗屁!” 梁英第一次听他爆粗,愣了一愣,随后放声大笑,“你果然是对我不同的,看吧,端庄稳重如你,竟也爆了粗口。” 回忆戛然而止,那人爽朗放肆的笑容被定格。 席牧至今想起,仍然感到糟心。最烦躁的是,那孽障就要回来了。 “在阳都待了六年,作甚还要回来。” 云策听他这一说,气定神闲地答道:“兴许是听闻你主动对某个女子求亲的事,宣扬出去让她知道了,便急着回来了。” 席牧哼笑,“若真是这样,早在半年前她就该回来了。那时候我与戚家的婚事可是人尽皆知。” 云策赞同,“说的也是。” “所以,她此时回来,大抵是因为新王登基,前来拜见。” 云策赞许,“无衡,你越来越会猜测了。” 席牧:“……”这语气,怎么像是在说他以前很智障,现在变聪明了。 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面色一肃,说道:“近来,边关防卫松懈,我会去巡逻几日。” 云策笑出声,他这不是巡逻,而是躲避吧?难得见他这样,云策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正要说,派别的武将去看守,免他劳累,就听到侍卫来报—— “陛下,阳都梁都尉进宫,现已候在进贤门求见!” 云策笑着睨面色难看的席牧一眼,现在可好,想躲也躲不及了。他真的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无衡与梁女将相见的精彩画面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声带笑意,“宣。” “陛下有令,宣梁都尉入殿觐见!” 内监尖利的嗓音扩散下去,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甲胄的高瘦身影阔步进殿,来到御前,她摘下头盔,行跪拜大礼。 “末将阳都梁英,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起。” 她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庸颜。 她肤色是那健康的麦色,那顶头发因为终日风吹日晒,不常打理而显得枯燥发黄。再看她的五官,浓眉大眼,高鼻厚唇,是坦荡大气之相。 尤其是那双眼睛,安定坚毅,明亮如星,十分有精神,让人看了,便生出好感。 “这些年,梁卿驻守阳都,保西北安定无乱,辛苦了。” 梁英稍稍抬眼,飞快地瞥了新王一眼,惊叹他那潘安之貌。 想不到传闻中的第一军师,会是这样年轻的美男子。她也仅是感叹一番而已,随后君臣二人你来我往答起了官腔。 问完了公事,云策将矛头指向席牧,“孤听闻,无衡与梁卿曾是旧相识?” 席牧心头火起,明知故问!他淡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不太记得。” 话落,一旁的梁英笑道:“大将军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大将军就行了。” 云策忍笑,这女将果然非比一般人,看无衡一下子便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他是被噎得无话可说,还是单纯不想同她说话。 他是不甘寂寞的人,又一贯是聊天的好手,眼看场子被席牧搞僵了,立刻挽救挽救。 “梁卿今时年方几许?” 梁英如实答:“回陛下,臣今年二十有三。” 云策仿若不经意地说道:“那么是跟无衡同龄了。说起来,无衡即将定亲,不知梁卿是否也有了婚配?” 席牧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我何时定了亲?” “没有定亲么?”梁英忽然出声,“没有正好,陛下,请为臣赐婚,臣要嫁给大将军席牧。” 席牧:“……” 云策嫌热闹不够大,竟认 分卷阅读8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真地问起了席牧:“无衡,孤看梁卿乃是名门女将,与你可谓是门户当对,而且你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的情谊是天定的姻缘。今日且问你,可愿与梁英结百年之好?” 席牧已不复当年的气盛,沉静地说道:“抱歉,我已是有妇之夫。” 梁英嘲笑道:“大将军前言不搭后语,方才你说尚未定亲,这时,又说你已是有妇之夫。席无衡,好久不见,你仍然像过去一样,说谎话也不打草稿。” “我未定亲,但确实有了妻室。”他面无表情,“我从不说谎话。” 梁英看他认真严肃的样子,怔了怔,垂眸掩去神色,似随意地问起:“那你的妻子在何处?何不引见引见?” 席牧哪想过她这么较真,还要见他的“妻子”。 他一时说不上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回娘家了,等她回来了,我自会引你一见。” 云策握拳抵于唇,憋着笑好不辛苦,咳了几咳,勉强忍住。 无衡啊无衡,为何你能说得好像真有妻子一样? “陛下,”梁英倏地扭头看向他,求证道,“大将军说的,可是真的?没有诓我?” 云策还算厚道,没拆他台,点头说道:“所言非虚,确实如此。” 梁英闻言,表情说不上是悲是喜,抿着唇,平声道:“恭喜了。” 席牧很淡定很坦然地受了她的道贺,“多谢。” “陛下若无别事吩咐,容臣下告退。” 云策挥手准她告辞。 待她大步离开大殿,云策莞尔笑着,摇头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的脸大如盆,皮厚如墙。无衡,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 “我说的是实话,没有诓她。”席牧答。 “哦,你真的有妻子吗?”云策毫不客气挖苦他,“还去了娘家?难道不是人家拒绝你的求婚,你还腆着脸追随千里路,最后被人家遗弃,离开你去了异国他乡吗?” 席牧无言以对,“别说了。” 云策哼了一声,看着他,嘲讽道:“你现在是不是要追到临国去,把人家从‘娘家’拐回来,为梁英做引见?” “何必引见。”他漠然说道。 “哦,那我现在就派人去跟梁英说一声,你根本没有妻子,那话是诓她的。” “如珩!”席牧怒目,“你就不能少点作妖?” 少点作妖……?云策眼神变了变,他……作妖? 他气笑了,“嗯,我不作妖。我即刻下旨,给你一个理由去东临见你的‘妻子’吧。”看,是不是很够朋友,很够兄弟? 席牧眉头一拢,“我不去。” “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让你去临国,你还不去?”他嘲笑,“我还以为,你对虞渐青已是情根深种,巴不得快些去找她,把她拐到身边来呢。” “什么理由?”他忽然问。 “临王是抚养我十几年的义父。我现在已有了自己的家国,当报予他的养育之恩。等靖国使团回来后,我便会让他们去往东临,为临王贺寿。”他的义父六十八岁的寿辰快到了。 席牧琢磨着,人家的寿辰,他作为无关之人,没有去的必要吧? 看他的表情,云策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暗骂他真是个榆木脑袋。“除了不被信赖的虞信,宗室里没有她的亲人。如今,东临就是她的靠山,临王便是她的亲外祖,你若想要娶她,这翁婿关系,难道不该打理好?” 席牧:……这说的也是。 但是…… 见他仍踌躇着,云策道:“既然你不要这机会,那么我让郑嘉斌去了。” “不行!”席牧立即道。 提起这郑嘉斌,他就十分排斥。以前他厌憎虞氏的时候,郑嘉斌轻薄未遂,反被折断腿他且不计较。 现在,她已是他的人,郑嘉斌色胆包天还想要求娶她,他是万万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的。 虽说郑嘉斌与他也算是亲戚关系,严格来说,他需称一声表兄的,但如今却成了情敌关系。 情敌,便是敌人,而对待敌人,席牧从来不会手软。 然而,情场终不比战场,他英勇无畏的精神,用兵布阵等技法战术,在这里却用不上。 所以暂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用自身权势牵制郑嘉斌,不让他有接触虞氏的机会。 回到府上,老何凑到跟前,一副想问又不好问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他看不过去,开口道。 老何搓了搓手,小声问道:“将军呐,那个……您先前不是说,咱们府上马上就要有当家夫人了嘛?您说这话的时候,离今天已经过去快两个月啦。” 究竟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席牧心中不自在。都怪他先前把话说太早了,哪里会料到后来出现那么大的问题。 “将军?”老何又催了一声。 “咳,”席牧清了清嗓子,决定把早上说的那些话搬过来,“她回了 分卷阅读8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娘家,婚事便暂时耽搁了。” “那夫人她,什么时候回来啊?”老何期待地看着他。 被这一双期盼的眼睛望着,席牧有点说不出口了,“我也不知。” 老何一拍大腿,“对了将军!您可以去找夫人嘛,把她接回来不就好了?”所谓山不过来,你就过去啊,多简单的道理。 席牧沉默半晌,没有回答,转身进了书房。 去找她? 说得轻巧,他能以什么理由去找她?就算找到了她,她便会乖乖跟着他回来么? 如果再去一次,用脚趾头想,也能预见是什么结果。无非又是被她拒绝了一次。 他堂堂大将军,闻名列国的名将,岂能再被她一个小女子羞辱一次? 总之,他不会做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了。 当天晚上,他又梦见了她。 自从她离开后,漆黑的梦境里,便频频出现她的身影。他都快习以为常了。 有天晚上,他梦见她穿一袭白色的曳地纱裙,裙摆绣上星星点点的红梅,缥缈若仙。 她在月下跳着舞,他坐在酒席上看着。 她走近了,抛了白色长袖来,轻柔的缎面拂过他的脸,他忍不住拽住长袖,将她拽进身怀,按在腿上坐着。 渐青红唇惑人,贴着他的耳畔轻声问道:“将军,妾身美么?” “美,”他将要搂紧她的腰,她像一尾灵活的鲤鱼,跳离他的身边,让他抱了个空。 她光着玉笋般的小脚,站在场中央,月色下她面容冷艳,骄傲似孔雀,“哼,就你,也想娶我?做梦。” 席牧适时地从梦境中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白纱帐,心头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断了更新,已补上~求轻点拍(/捂脸) 感谢“鳕鱼宝”扔地雷X1 “Lingering”灌溉营养液X2 ☆、相思 梁英作为席牧的青梅, 自认十分了解他,是以在她被席鹏调到阳都任职时,也不担心席牧会爱上别人。 因为她知道,钢铁竹马是个不懂爱的人。 所以她便想着, 等阳都安定下来的几年后, 她便去找他求亲。 她设想过,十年后他也才二十七岁, 不算老, 既然都还没成亲,那两个年龄相仿的人凑合一起过了, 正是合适。 那时候, 他就没什么理由拒绝自己了吧?那时候,再向他示爱, 被接受的几率就更高了吧? 梁英怀揣着这个想法,安心地在阳都定居下来。第四年的时候,席牧与戚家小姐的婚事传遍全国。 梁英胸有成竹地想, 一定是越王给他侄儿赐的婚,不可能是他自己求来的婚事。 既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婚姻,那么便是可有可无的,待她载誉而归,便求陛下将自己许给席牧,并让席牧休了戚家那位。 没想到,他的婚礼无法顺利进行。敌国联军突然来犯,于是他在成婚前夕披上战甲踏上征途。 两年后, 他凯旋而归,原以为他回来后会继续婚礼,不料,他竟解除了婚约。 梁英心情大好,她就知道,陛下赐的婚事,总不会那么如意。 然而,还未等她好好庆祝一番,又有消息传来,说大将军之所以解除戚家小姐的婚事,是因为他在外头有了心仪的姑娘,正是为了她,才求陛下取消婚事。 虽不知是否谣传,但梁英这下不能淡定了,想要快些回去,但又苦于没有离开阳都重返京都的理由。 终于,京都发生了大颠覆的宫变,老蚌竟生出一粒大珠子来,越王不惜退位,让半路冒出来的儿子继位。 梁英便趁着新朝的更换,以拜见新王的名头率兵回京。 谁知,却得知了他早已娶妻的消息。 再看他眉眼的冷肃认真,说起他那位妻子时语气里的惆怅,好似对她去了娘家久而不归的思念。 梁英心中凉意泛起,这么看来,这桩婚姻是他自己求来的,是他心喜的。 他既有了心仪之人,那么任凭她如何从中作梗,也是拆不散他们的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席牧坚韧的心性,也正是因为太了解,才更明白她已没有机会。 可她始终是不甘心的,他那么突然就有了妻子,简直让她措手不及。 她要去看看,夺走他全部心神的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她心一定,立刻派人去打听。然而,打听了半天,竟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提起大将军的夫人,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大将军几时娶了妻? 见别人问不出来,梁英摸着鼻头想了想,便去了一趟戚府。 可是,待她打马去了花间小巷,却扑了空。只见戚相府门庭清冷如斯,路旁老树落叶萧瑟。 还 分卷阅读9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有,那两扇朱色大门已被打上封条。 “请问老伯,这相府为何被封?”梁英借问路过的老翁。 “姑娘不知道?”老翁纳闷地看着她,而后正色道:“左相早在两个月前便被圣上卸职了,是以连这座天家赐予的府邸,便也被封收了。” 梁英奇异,据她所知,戚左相可是太王的宠臣,怎的说卸职就卸职,还把人家住了十几年的府邸给收了?“戚相可是犯了什么罪?” “倒也不是犯罪,”老翁声音低了下来,“听说,左相是得罪了公主,是以陛下为了替公主出气,把碍眼的左相赶出朝廷了。” 梁英惊了惊,竟是因为这样被卸职?梁英神色变化不定,那位公主,太王半路领来的义女,她对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想不到太王当真对义女宠爱至此,将一个拥护他登基,辅佐朝政十几年的功臣轻易除去,丝毫不顾念多年情分。 “老伯可知,戚家现在搬到何处去了?” 老翁只当她是前来京都投靠戚家的远房亲戚,便说道:“听闻他们回了乡下老家月城了。” “谢老伯告知!”梁英道了谢,便调马去往月城。 月城距离京都三百里不到,不需半天便抵达。 进了茶馆,她摸出一锭银子丢给跑堂伙计,“去昌河镇的戚宅,将戚家小姐约来,就说京都梁英求见。” 久待京都的人,不会不知道女将梁英。 果然,伙计回来的时候,便领来一个娴静秀丽,身穿杏色长裙的大姑娘来。 戚芷蓝刚进雅间,就瞧见大喇喇坐在交椅上的劲装女子,心中讶然,原来,名扬全国的女将军是长这样子的。 不知道她此番特意来找,会是什么事呢? “见过梁大人。”戚芷蓝朝她行了礼。 梁英上下将她打量,曾顶着无衡未婚妻的头衔的戚小姐,似乎……也挺寻常,挺一般的么。 “戚小姐请坐。”梁英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慢说道:“我来这里,是特意向你询问,关于大将军席牧的婚事。” 戚芷蓝听得这话,顿时被茶水呛住了,咳了几咳,才缓下来,语气艰涩,“梁大人想知道什么呢?我知道的并不多……” 再提起他的名字,她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遗憾的悔恨如潮水般冲她涌来。 梁英毫无所觉,并不知道自己的提问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戚小姐曾经也是跟大将军定过亲的人,想必你应当知道,他为何解除婚约吧?” 戚芷蓝呼吸一口气,“……知道。” “当真是为了别的女人,才与你解除婚约么?”她倾身过来,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的。 “梁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此事与我有关,你只需回答我就是了。” 戚芷蓝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垂下眼帘说:“他确实是为了别人的女子,而取消我与他的婚事。” “那个人是谁?” “虞氏公主,渐青。” 话音刚落,梁英霍然从交椅上站起,表情尽是不可置信。 低喃道:“她是亡国孤女啊,以无衡的性子,想铲除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爱她,还娶她为妻?” 戚芷蓝听见她的低语,眼里掠过一抹讽刺,看着梁英的庸容,说道:“虞氏公主容色倾城,哪个男子会不爱?” 梁英不是蠢人,听见她话语中的双关之意,哼了声,“他绝不是看脸的俗人!” “梁大人不信也罢,但我还是要说,她确实有惊世之貌,传闻非虚。大人见了便知道了,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开西越了,您便是想见,也见不到。” 梁英想起席牧说她去了娘家,便问:“她回了南虞?” 虞国国土被新王归还一事,天下皆知,梁英不可能不知道。 “不,她去了东临。” “去东临干什么?”梁英不解,东临与她没有特别的关系吧,绝对不是席牧口中说的“娘家”。 渐青与东临有亲戚关系是一件秘事,是以只有少数人知道。而她跟着使团离开西越,在大家看来,她便是和亲去了。 戚芷蓝说:“听闻她和亲嫁给东临太子……” 她话未说完,梁英重重搁下茶杯,面上浮现舒心的笑意,骂起了席牧,“好一个席无衡,居然敢骗我!” 敢情他拿那位公主诓她,说什么已经有了妻子,如今见不到,已回娘家云云,还表现出一副思妻的模样,竟把她骗过去了,害她失落了好久。 梁英再不管戚芷蓝,火急火燎策马回了京都。 戚芷蓝有些话还来不及说,她便急着回去,不禁摇了摇头,心道现在满怀欣喜地回去,等会儿再受到打击,怕是难以承受了。 梁英风风火火冲进席侯府,老何拦也拦不住,因知道她自幼与席牧交好,一次拦不住,索性就不再拦着了。 席牧已经吃过晚膳,此时正在书房处理军务。 这些天他处理公文的效率极高,不到两 分卷阅读9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个时辰便全处理完,然后早早入寝室睡觉,很快入梦乡。 老何对此非常担忧,将军以前是只夜猫子,经常在深夜挑灯看公文,而今他却早睡晚起。 那嗜睡的状态让老何误以为他得了什么病症,未曾想过他早睡竟是为了入梦,晚起是为了长梦。 他确实是得了病症,且是关于情感的病,那病名与一种鸟类极为相似。 当然,这不能指望他能意识到眼下情况。A_C_T_D_D_J_Z_L 梁英大大咧咧地闯进来的时候,席牧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梁英一个箭步跃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似怒非怒地说道:“你骗了我!你明明就没有妻子!” 席牧心一紧,面上仍不动声色,“我何必骗你,我妻子就是虞氏公主。” “少来!”梁英咬牙切齿,“人家公主早就和亲东临,嫁给太子了。你以为我这些年不在京中,轻易好骗么?” 席牧看她这架势,便知道她是出去打探过消息的了。一时间无语。 梁英看着他这张俊朗英武的面孔,心里头爱极了,忽地抱住他的窄腰,闭着眼睛,大声说道:“席无衡,你既然还没有娶妻,干脆把我娶了吧!好歹你我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兴趣亦相投,门户也当对,何不跟我凑合了过日子?” 席牧眼神一冷,手下施力,才将紧抱着的她推开了。表情严酷,“我念你是幼时好友,不与你计较。但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你若不听,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还有,你是成年人了,应当懂得什么叫自重矜持。” 梁英笑起来,睨着他说:“你不是说我不像女人,是个汉子么?像我这样的女汉子,要矜持和自重干什么?矜持自重就能追到相公么?” 席牧晓得她也是个能说会道的,自认说不过她,是以不做争辩这种无用事。 “你既已打听过消息,怎么不知道我心有所属,曾主动求娶公主的事迹?”他语气坚定,“虽然结果是被拒绝,但这不能改变我的心意和决定。在我心中,我已当她是妻子,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看她的脸色一寸寸变灰,席牧唇角一扬,再补刀:“哪怕她已离我远去,我也会将她带回身边。接下来,出使东临就是我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见面啦~总要开窍了~ 来晚了,悄悄顶锅盖爬走。 ☆、认亲 天寒地冻, 雪花纷飞,一行队伍疾行两个多月,终于入了东临国境。 “明天,我们就能到临安了。青青, 你再等等。”云拓脱下灰鼠大氅, 盖在渐青身上,将娇小的她裹得厚实。 可她脸颊微红, 神情委顿, 一双黛眉紧蹙着,未曾舒展。 都怪这鬼天气, 往年的风雪可没有这么大的。害得他们舅甥俩刚入境就给病着了。 两人都是养尊处优的, 尤其刚从气候炎热的西越过来,气温的差距, 体验了一把“冰火两重天”,很快就受不住。 云拓朝外喝道:“天黑之前过临江,本宫赏金千两!” 渐青气息微弱, 嗔了他一眼,“拓舅,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省着点儿。” “好好好,我省着。乖乖青儿,你快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罢,旁事你就甭管了,一切交给舅舅。”云拓怜惜她, 将她婢女亲手缝制的羊皮帽子戴在她头上,挡一挡风。 渐青靠在他的肩上,安心睡着了。 云拓见她睡了,舒了口气,忽地,鼻头有点痒,是要打喷嚏的预兆,他赶忙仰头,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生生把那口气给憋下去了。 转头瞧着车窗外阴沉的天色,飘洒不停的飞雪,他忧心忡忡地想,只怕今夜会有一场暴雪,明天晌午的时分真能回到王宫么? 待回了王宫,老头子见了病弱的外孙女,估计要挨一顿臭骂了吧?好端端把外甥女照顾成这样,他这个娘舅可真是失职。 思及此,他心情有点糟。 大抵是天可怜见,一夜狂风过后,次日天空放晴,大雪初霁,外甥女的病情慢慢好转了。 哑巴婢女烧了暖胃的汤来,云拓接过手,亲自喂了她。 喝了汤,她的精神气儿便恢复了些,脸蛋也稍稍红润了几许,僵冷的身体回暖了,有了力气,她爬了起来,将大氅还给云拓。 窗外艳阳高照,金光射入帘子,她眼睛微眯,略微不适。 云拓重新把大氅罩在她身上,她一蹙眉,他便瞪她,说道:“天气初晴,等会儿雪便要融化了,届时更冷,你要注意保暖,别大意了!” 渐青软声应了。 马车行了一段路,林太尉忽然激动喊道:“太子殿下,咱们快到王宫了!就差二十里路不到!” 云拓牵起嘴角笑了,探窗一看,果然就见十几里外那连绵起伏,气势如虹的宫城赫然出现在眼前。 “青青, 分卷阅读9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你看,”云拓示意她看外边,“这就是临安,闻名列国的繁华国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园了。” 渐青目不转睛地望着,领略着东临国都大气天成的风采,心中感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皆透着浓厚的文化底蕴,恐怕天下六国,无一国能及。 由此可见,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外祖,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君主,做其子孙,何其有幸。 云拓见她神色怔忡,以为她是近乡情怯,不由安抚,“来到这里,你仍是尊贵的公主。我们的青公主貌美无双,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你别怕。” “我不怕,”她微笑起来,看着云拓问道,“只是,我有个问题非常不解,为什么我母后她……从来不曾提及东临?也从不回东临?若不是最后陷入了绝境,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向我提起……拓舅,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母后的事?” 云拓默了一瞬,握住她纤瘦的双肩,认真道:“那么舅舅告诉你,你千万不可到你外祖父面前询问。” 渐青点头。 “你母亲……是排行第三的,自幼便受尽万千宠爱,是当时所有兄弟姐妹当中,唯一一个有封名,还有封地的公主。而你的外祖母,也是当时宠冠六宫的妃子,母女二人貌倾国城,天下人皆知。后来敌军进犯,你那外祖母被贼敌俘虏,外祖父为顾大局,没有将她救回来。最后听闻你外祖母被凌.辱而死,你母亲便从此恨上了你外祖父,一个人离开了东临,潜藏在南虞,一生未回故乡。” 原来,母后对外祖父是心怀恨意的。渐青凝住眼神。但这世上,父女之间哪有那么长久的仇恨?临终前,她交予自己一个信物,让她联系东临,向东临求救……想来,母后那时已经原谅外祖父了吧。 云拓拍拍她的肩,“你是后代人,不明白当年情况。青青,不要埋怨,不要记恨你的外祖父。” “我明白的,”渐青抬眸与他对视,“拓舅,我理解外祖父的做法,明白他的选择。我不会记恨他。”因为她懂。如果换做她,她也会做出跟外祖父一样的选择。 云拓定定地看了她数秒,而后移开视线,心中的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这般魄力,可惜生作了女儿身。 王宫。 老临王歇在离宫门最近的荣华苑。起初,他还有些兴致与四子对弈,只是时间长了,他便坐不住了,频频扭头看宫门,却无一人来通报消息。 四王子看老父亲对外孙女望眼欲穿苦等的模样,觉得好笑,“父王,该来的时候会来的,着急没有用。” “唉,”老临王长长叹了口气,说,“自他们启程,我便等了两个多月了,现在迟迟未到,我不能不着急呀。” 四王子摇头,“两个多月,算是快的了。您可记得拓弟去西越的时候,可是三个月……不,差不多快四个月才到的。” 老临王想起那不着调的五子,眼睛一瞪,“那是他一路游山玩水,拖拖拉拉。按正常的进程,哪里需要四个月?” 四王子待要开口,却有通报消息的侍卫匆匆进来了。 “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到来了!现已在宫门口。” 老临王惊喜,“快去各宫通告,让他们与孤一起去迎接青儿!” 等那侍卫离开了,四王子斟酌着说道:“父王,您是国君……出宫门迎接小辈,于理不合。” 老临王顿了下来,“你说的也是,那由你们去迎接吧,孤就在这儿候着。” 四王子应了声,站在忠义门等人到齐了,便一起出大门接待。 大公主梵乐卧在坐撵上,打着呵欠,百无聊赖。 二公主见她坐没坐姿,毫无正形,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大姐,这种场合你当为表率,怎的没个正形?若被外甥女看见了,像什么样儿?” 不想她话刚落,女儿阮萱娇俏的嗓音响起,“母亲,您不能这么说姨母。姨母今天愿意来接待那虞渐青,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二公主蹙眉看她,“萱儿,不要乱说。” “我说的本就有理。换做别人家的长辈,哪个会放低身段迎接一个晚辈?” 二公主顿时无话。虽然于理不合,但这是父王的命令,不得不遵从。其实她也知道,父王之所以让他们这些宗亲来接待那流落在外的小外孙女,为的是体现出对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的珍视。 梵乐也想到这一层,嘲讽地笑了。老头子对当年的三妹便是如此毫无底线地宠爱,而今她人没了,来了一个女儿,老头子便要将爱女的思念之情寄托在外孙女身上了吧?若真是这样,她已经能够想象到日后会是怎样的隆宠,估计比起当年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一辆马车驶进宫门,缓缓停靠在白玉台阶下,一群宫人正要上前慰问伺候,就见太子云拓跳下马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丽人搀扶下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纤嫩如葱的美手,当众人的眼睛全粘在那只手上,移不开神来时,一抹绯红便闯入视线。 待她下了马车 分卷阅读9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来,见到她整一个儿的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内里穿着象牙白的百褶撒花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牡丹刺绣的绯红色纱质褙子,手臂两侧挂着紫色的披帛,极度妍丽。 她的肤色,是欺霜赛雪的白,莹亮通透,像个玉人。 未看到她的脸庞,大家便被她通身的气度所吸引,惊为天人。当她抬脸,妙眸轻轻扫来,众人只觉得身体麻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皆看呆了。 云拓重咳了一声,怎么这些人,见到了青青外甥女,便一个也瞧不见他,没把他放眼里? “本宫回来了。” 众人闻言,好似如梦初醒般,赶忙行礼拜见,“恭迎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回宫。” 云拓携渐青上前,为她介绍宗室诸人的身份。 “青青,这是梵乐,你大姨母。” 渐青看了眼长相艳丽,形态丰腴的慵懒美妇人,猜想她就是云拓口中那位家养七八个面首的大公主梵乐了。 敛了神思,她盈盈一福,“见过大姨母。” 梵乐公主嗯了一声,便没了反应,打着呵欠准备差人回府了。 云拓皱眉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转头对渐青道:“她就是这个性子,青青莫要见怪。咱们不管她。”说罢,继续介绍,辗转到一位橙色华服的娴雅妇人面前,“这位,是你的二姨母。” 渐青很顺从地喊了二姨母。 二公主锦意冲她温和一笑,很周到地送上见面礼。 “云瑞,你四舅。” 渐青抬头,不经意与眼前人的目光相碰。他和善一笑,先开口:“渐青你好。” 他眉目舒朗,儒雅温文,看着比云拓大了几岁,似是三十出头。 她垂下眼帘,“四舅。” 云拓说:“青青啊,包括我在内,你一共有五个娘舅。不过,你大舅二舅三舅都在各自的封地,大概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们了。” 渐青立在一旁,微笑地听着。 “好了,先别说了。”四王子云瑞阻止他继续闲聊,“父王在荣华苑久等多时了。” 云拓这才想起了老头子,赶忙招呼渐青去往荣华苑,“走,带你去见外祖父。” 阮萱跳了出来,扯住云拓的手臂,“五舅,你还没跟她介绍我呢!” 云拓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大人么,要什么介绍?” “明年的今天我就成年了,现在也算半个大人!我不管,你得介绍我!”阮萱着一袭宝蓝色高领大摆长裙,梳着垂桂髻,娇憨俏丽。 云拓听她在耳边吵着,只觉得十分聒噪,便依了她,向她介绍道:“渐青,你三姨母的女儿,你与她是表姐妹。” 阮萱对这个介绍的方式很不满意,嘟囔道:“什么三姨母,我从来没见过她。所以这表姐妹,不算的。” 渐青见她似对自己不喜,也不在意,只当她是透明人忽略过去,低眉对云拓道:“拓舅带我去见外祖父吧。” 一行人便一齐去见老临王了,将阮萱抛在后面,气得她跺脚骂骂咧咧。 ** “再过两日,郑嘉斌带领的使团便要从靖国回来了。届时,你便领他们去东临吧。”云策将郑嘉斌发来的信报看完了,暗暗称赞他的办事效率。如果有他跟着席牧一起去东临,他比较放心。 让席牧一个人去东临,他怕他会搞砸了老临王的寿宴。 席牧神色淡淡,“下个月就要出使东临,未免太早了?” 云策嗤笑,“不算早了。我义父的寿辰是在开春时候。你在下个月出发,待抵达临安,也该到正月了,时间掐的正好。你若是再慢个十天半个月,就赶不上了。”他瞧他眉眼间的郁色,声音一扬,“怎么,你不想去?” 席牧顿了一顿,想要说话,却终是没有开口。 在梁英面前他信誓旦旦说要去东临将某个人带回,但那也只是搪塞梁英的场面话,并不是真的……要把她强硬带回。 他没忘记她严词拒绝的场景。 他也不是不想去找,至少目前他不会去。 “我给你五天考虑的时间。在郑嘉斌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做出决定的话,我就让他去了。”云策端起一杯茶,吹了吹上面浮动的叶子,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到时靖国也会派使臣去给临王贺寿。” 席牧想问你怎么知道,随即想起他神准的推算预测,便问道:“靖国这厢刚和西越服软,怎么还要出使东临?难不成,他们想暗度陈仓,打着勾结东临的主意?” 云策颔首,“不错。以我之见,靖国的太子会亲自出使,借贺寿之名,行联盟之实。至于如何联盟么……”他拖长了尾音,摩挲着下颌,睨着席牧缓缓说道,“大概是想要求娶临王的外孙女,作政/治联.姻吧。” 话音刚落,席牧变了脸色,改口道:“我出使东临。你说什么时候出发?”他即刻就要去拦人! 云策哼笑,“着什么急,要等郑嘉斌回来之 分卷阅读9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后。哦,是了,忘了告诉你,到时梁英也会跟你一起出使。” 席牧沉下脸,“她去干什么?” 云策语气兴味,“昨天她便来找我,请求与你一同出使,大抵是想见见你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要见面,剧情又没走完,原本是打算两章合一的,奈何时间不太及时~明天补上吧!! 另外,这个文一个月内会完结,不会拖很长的~接档新文七月会开,戳作者专栏可见~ ☆、相见 这些时日, 她常常出现在梦里。 若是梦到些愉悦的事,倒也还好,偏偏尽是些糟心的事。 她在梦里控诉,以前如何伤害她云云。席牧不由得想, 以前对她, 着实是太过分了,那态度恶劣的, 他现在回想起来, 多多少少有点悔不当初。 也怪不得她不肯跟自己在一起。或许,这段时间的求而不得, 便是对他的惩罚吧? 这几夜的梦, 搅得他心神不宁。在下朝后,他鬼使神差去了梦中频繁出现的地点——青苑。 席牧站在长廊上, 眺望着园子里的秀丽风景。 穿过假山石林,看见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此时,已过了丰收的季节, 树上硕.大饱.满的红果子缀满枝头,却无人采撷。 他立在树下,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 她一袭湖蓝纱裙,从树上滑落下来时,他将她横空一抱,霎时抱得温香满怀。 她秀美的小脸上映着惊慌,当那似蝶翅的长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眸时, 他犹记得那时的心动,旋即,便被怀中人那绝艳灵秀的容光逼得不敢直视,生生错过眼去。 回忆到此停止,席牧收起思绪,负手走进她居住的院落。 自从她离开了西越,青苑便空了下来,那位容美人十分欣喜,巴巴跑到云策面前,要讨回原本属于她的甘露园,然而被云策回拒了,之后命宫人每天来清扫,使一草一木保持她离去前的样子。 入了主院,门庭栽了一大片海棠花,香气馥郁,幽幽将他环绕。 他推开雕花木门,踏入香闺。拂过紫色珠帘,一阵珠玉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起,他入了内室,瞧见墙角的储衣箱,窗前的梳妆台,床畔的青铜香炉。 暗红色的纱帐被曲琼金钩挂起,可见罗汉床上衾被叠放整齐,绣花枕上清冷寂寥。 他视线扫过,忽然见到枕下一抹青色,他走近,将帛枕拿开,于是,一个绸缎缝制的青色囊袋便映入眼帘。 席牧眉一拧,这莫不是她遗落忘了带走的东西?刚要塞进衣襟,等去了东临便交还她,谁知这只囊袋芳香扑鼻,是她身上惯有的香味。 他忍不住把它拆开了。 当囊袋打开,一缕用红丝带束着的秀发显露眼前。 席牧一怔,过去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两年前的一个秋夜,他持剑伤她,那剑尖本是往她的脖子刺去,因那时陡然生出的不忍和忌惮,手腕一翻,锋利的剑身便划过她鬓间的长发,将那一截秀发割断下来。 “这只是一个警戒。如果你再动不该有的心思,你的下场便有如这断发。”收剑入鞘,他星眸冷洌。 那时她满腔憎恨,说:“终有一日,我定教你后悔今日所为。” 席牧攥紧了囊袋,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寸寸泛白,心头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钝痛之感。 他生出一个强烈的念想,如果她还在这里,他一定会低头向她道歉,恳求她的原谅。 道歉这个字眼,他从前嗤之以鼻,护国本就是他的信仰和责任,铲除她,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何来的道歉和原谅?他本就无错,要怪就怪上天,让他们生于敌对的立场。 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知道何谓后悔。 曾经那么狠厉地对待她,又怎能奢望她冰释前嫌嫁给他?偏偏,他还理所当然地认定她这一生只能跟自己一起,全然没有顾念她的感受。 他只知道自己可以抛却过往,放下敌对的身份娶她。根本没有想过她是否能放下恩怨,是否还记恨着他。 现在想来,那夜他这个可恶的人夺走她的清白,她没有趁他昏睡杀害他,已是她的良善。 过去的他,真的是太混账,太不知所谓了。 席牧在绣墩上坐下,细细回想当初对她做过哪些可恶的事。 对了,她曾亲手缝绣腰带赠与他,他认为她无事献殷勤,必是有所图谋,于是将腰带丢去。 她曾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他一双很合意的军靴,回头他便转送给自己的手下。 她与戚芷蓝同时落水,他明明该救她,却因为她仇敌的身份转而撇开她,见死不救。 成年后她容色倾城,便断定她居心叵测,欲用美色蛊惑王叔,他厌恨她到极点,只想杀而后快。 最后,发生了一夜露水情缘 分卷阅读9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得知她是那夜得他心意的女子,才勉勉强强对她改观,然后强迫她嫁给自己。 终于,她烦不胜烦,离开他去了东临…… 席牧想起过去种种恶劣行径,满心懊悔。 他也知道懊悔无用,过去已经发生,并不能改变丝毫。他现在只有一个清晰坚定的念头,等去了东临,他要郑重地向她道歉,恳请她的原谅。 若是她能原谅他,那么他便向她求婚。如果她不答应嫁予自己,他就守在她跟前,绝不离去。 直到她答应为止。 打定主意,他小心地将装着秀发的囊袋收好,珍藏起来,随后便去了副将邓义昌的家里。 那双靴子,应当还在的罢?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但不管是新或旧,他今天一定要讨回来。 ** 临国王宫。 渐青拜见了外祖父,便惹得他老人家想起当初的三女,一时泪水涟涟,伤心欲绝。 渐青怕他还要再哭,不敢多待,见了他,寒暄几句便走了。 王后为渐青安排生活起居,赐住南宫的莲馨园。 莲馨园顾名思义,那是一座依湖而建的园子,湖中栽植了许多水莲花,整座园子好似被莲花环绕,清甜的莲花馨香扑鼻而来,闻之沁人心脾。 据说,这园子是她母亲云宁少女时住的闺阁。 老临王担心王后调拨的那批宫人伺候不周,也怕这些人当中有心怀不轨的,怕她们欺外孙女初来乍到,冒犯了她。不放心之下,便把自己亲信的宫人全调到莲馨园去。 这些宫人已过花信之年,比上有足比下亦有余,既有嬷嬷的沉稳可靠,也有普通宫女的年轻活力。 渐青很是满意。 宫女六人得以伺候仙女一般的小主子,喜不自禁,热情高涨。 自我介绍道:“殿下,婢子阳春,擅梳头画妆,从今天起负责您的衣装打扮。” 另一个道:“殿下,我叫白雪,擅书写,可辅佐您的书房事务。” 接着,又一个道:“婢子云水……” “我叫禅心……” 渐青听得这些名字十分有趣,眼看一个圆脸的婢女张口说:“我是八……” 话未落,渐青接口道:“你是八面,”转眸看她身边另一个,“而你叫埋伏。” 两人异口同声:“殿下好聪明!” 渐青:……都是经典的古筝曲名,分明就很容易猜到。 看她面上有疑色,白雪笑着解释:“陛下最喜听古筝弹奏,是以为我们取了文雅的曲名。” 渐青对老临王不甚了解,听婢女说他喜听古筝,心下一动。她学习的技艺杂而不精,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乐器弹奏了。 想到要在临宫寄居一段时间,渐青思索,她总不能白白住下。她得摸清外祖父的习性爱好,多多迎合总不会错的。 因为这六人都是老临王的近侍亲信,所以对他的一切是十分的了解,就是王后和太子,都未必比他们了解得清楚。 渐青算是问对了人,一通话下来,渐青对这位外祖父略有了解了,并且得知他的寿辰将要到了。 “到时,策公子肯定也会来给陛下贺寿的,那个时候就又能见到他啦!”白雪说起临王义子云策,眼睛闪着亮光。 云水、禅心两个也是,为他的到来感到兴奋不已。 渐青暗想,他在东临的人气果然很高,对于一个从小就在临宫长大的义子,还是要比她一个半路领来的亲外孙女受欢迎的。 只不过,他对老临王再是孝顺,今年的寿辰他可能是不会出席的了。 渐青心思玲珑,料他会端着西越国君的身份,所以自然不可能“屈尊降贵”来给老临王贺寿。 毕竟他现在不仅仅是义子,还是一国之君。六国中最鼎盛的西越国君,断不会为了孝道亲自来贺寿。 虽然他没有亲自过来,但一定会派遣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来东临替他贺寿的吧?而那个人物会是谁,根本不用猜测。 渐青闭了闭眼,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她忽然觉得心累。 待见了他,估计又要开启新一轮的纠缠了吧?这里是临宫,不是他西越的地盘,只盼他能注意场合,收敛一些。 这些天与外祖父相处,她清楚他的性子。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她跟席牧的那点瓜葛,必然会主张让自己嫁给他。 渐青揉了揉眉心,想到要与他相见,便觉得烦恼。 渐青预料得很准。十一月的时候,西越来书,向老临王歉意说明,今年的寿辰他因政务繁忙而无法到来,求老人家见谅。 临王也早知道自己培养长大的义子以后的每个节日,再也不会陪他一起过了。但到底是感情深厚,心中舍不得他,是以还抱有一丝期待,期望还能再见到他。然看完了书信,临王很惆怅。 书信中提到席牧,临王沉吟,虽说他从未见过他,但对这一号人物也是闻名已久,这次有幸一见,临王还是很高兴的,自然会隆 分卷阅读9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重接待他,奉他为座上贵宾。 席牧率领使团前来的时候,东临的子民们全跑到宫门前围观,见一见威名响彻列国的席大将军。 席牧坐在高头大马上,面无表情地接受所有人的注目。 被迎进王宫,一干臣子将他团团围住,争抢着要与他搭话。 席牧烦不胜烦,想要把他们斥离,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宾客的身份,不好失礼,于是他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端的是高冷的姿态。 他一双锐利的眼睛掠过人群,企图寻找他渴慕的倩影。然而他寻找了半天了,眼睛睁得发酸,也没见到她的芳踪。 他心中不禁失望。回头看了眼与群臣侃侃而谈的郑嘉斌梁英二人,不得不承认,他们比他更适合来使,也幸好有带他们前来,国事交流和应酬之事便交给他们。 不想,老临王总是把话题转向他。他全程心不在焉的,没注意到人家说了什么,还是梁英悄悄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与老人家交谈。 但他确实是个不善言辞的,好好的话题,聊不到两句就冷场了。若是眼前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才没有那个耐心陪聊,但老者是她的外祖父,是她的亲人。如云策所说,他既要娶人家孙女,不能不打理好亲属关系。 他非常努力地寻找话题,生疏艰涩的样子,看得一旁的云拓憋笑不已。老临王瞪了他一眼,看向席牧的目光是慈善的。 他觉得,眼前高大英武的青年,是个实心眼的,不可多得的纯真之人。 席牧终是说不下去了,借口出恭离座而去。 席牧穿过巍峨的宫墙,来到园林后面的净房,这时见到一个侍卫正在如厕,他眉一动,抬手劈向他的后颈。 侍卫还来不及反应,便倒地昏了过去。 席牧忍着他身上某种怪味,将他全身扒光,穿起了他那件土色,很没形象的衣服,再戴上黑帽子,拉低了帽檐,半遮住眼睛,便疾步走向前院。 他随便抓了一个宫女,硬声问道:“公主在哪?”忽而想起临宫里不止一个公主,遂补充,“渐青公主。” “你……”宫女惊异地看着他,“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问公主干什么?” 席牧缓下神色,悄悄敛去威严冷酷的气场,低声道:“我是御前当差的,陛下有口谕,让我传话给公主。” 宫女奇怪地打量他几眼,见他虽然脸生,但看这仪表,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便将他领到南宫莲馨园去了。 渐青坐在内室里,为新得的古筝试音。 她今晚打算为外祖父弹奏一首失传多年的经典曲子,等前殿的歌舞表演完毕再作压轴出场。因顾忌席牧在场,她没想过在人前露脸,决意在大屏风后面安静弹奏,如此众人便瞧不见她了。 她正拨弄着琴弦,忽闻前门有异响,接着,有物体倒地的声音,她一惊,即刻站起身来,刚转过头,制造异响的人已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人穿一身土色的侍卫服饰,身形挺拔如青松,一言不发的,默默地盯着她看。 渐青下意识要张口喊来人,他突然跨前一步,按住了她。“别叫,是我。” 耳边响起熟悉的男声,渐青眸光一凝,撞入他乌黑深邃的眼眸。 竟是席牧。 “你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南宫。”她喘了口气,冷眼睇他,“把我的宫女都敲晕了,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他顿了顿,嗓音低沉下来,“你迟迟不出现,我想见你。” 渐青心一滞,俏脸愈发冰冷,“你又忘记我先前跟你说不要纠……” 他不想听她再重复拒绝的话,伸手捂住她的唇。散发着热度的身体靠近她,将她抵在珠帘后面的墙角。 “我要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对你的那些伤害道歉,对不起。” 渐青退无可退,娇小的她完全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困在烛光照不到的昏暗一角。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离我远些。”她强作镇定地说道。 “不,我还有话要说,”他又靠近一步,即将出口的话有些羞于启齿,他暗暗呼吸一口气,说:“我想通了,我还是想要娶你。” 不用想,便知她下一秒就要反驳,席牧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你之前说,要有爱才能在一起。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但我会学着去爱你。”他掩饰羞意,耳根发热,继续说,“我不懂这些,若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你能否教教我?” 话落,渐青整个人都僵住了,震惊地看着他。 ☆、约定 席牧……是疯了罢? 心思素来活跃的渐青, 脑子好像卡壳了一样,转不动了。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席牧疯了。 席牧这厢,很难为情。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羞窘,他只觉得面皮发烫, 脑子亦在发热, 无法思考过多,只有一腔真心, 想要说与她听。 分卷阅读9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她怔在那儿, 惊疑地看着他,他的体温愈升愈高, 热得他想跳进莲花湖泡一泡。但他忍住了, 俯身下来,深邃的眼睛与她的明眸相对, “答应我,嗯?” 莫名的,心跳有些快, 好似失控了一般,难以言喻的紧张让他发声微颤,浑然不觉此时压低的嗓音喑哑撩人。 他的黑眸中好像燃起了两簇火焰,灼热逼人,令她不敢直视。 渐青偏过脸去,声音不稳,“你退开,离我远些。” 席牧握着她瘦削极具美感的玉臂, 触手的清凉滑软让他流连,粗粝的指腹忍不住按了按,无意识地搓揉起来。 渐青俏脸一红,嗔怒:“你!放手。” 席牧却是一怔,她生气的样子,竟有几分可怜可爱,让他禁不住想……念头及时打住,暗暗为自己的某些想法不齿。 枉他是读过圣贤书,接受过严苛训练的大男子,居然对她起了旖念。 他正色道:“如果你不能答应我,我就不走了。” 渐青哪想过他也有这无赖的一面,双颊染红,是被气的。 “我奸佞歹毒,心机深沉,你不是最厌憎我这样的人么?怎么还执着要娶我,还说会试着爱上我?呵,真是好笑。” “我已经……不讨厌你了。”他慢慢开口,凝视着她,眼神真挚,“先前那样对你,是我错了。我郑重地向你道歉,你既肯接受我的道歉,那么就顺便接受我对你的思慕吧。” 顺便……?渐青觉得跟此君很难沟通,“即便你是真心的,我也不会回应你的感情。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心思了,我绝无可能跟你在一起。” 拒绝的话,他听过很多次了。比起上一次的挫败,这一次,他忽然发现,心口处隐隐作痛。 不知不觉,对她的在意,已经如此深重了么?面对这个结果,他难以接受。 见到她时,那瞬间欣喜的感觉,是那么清晰。而此时……轻快的心情逐渐被沉重取代。 “为什么?”他沉声问。 渐青瞥见他又板起了那张棺材脸,心下稍宽,习惯了他的横眉冷脸,是以方才乍一表现出的那种神情,她觉得不适又怪异。 她轻笑一声,扬眉看他,“你不要忘了,你我还有一笔账没算。” 他脱口道:“什么?这些天我已经仔细想过,除了……恶劣对待你的那些,便已经不存在其他……” 渐青趁他拧眉思索的间隙,猛地将他推开。 当然,以她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动他分毫的。 席牧饶有兴趣看她,不想她却抽下发髻中的银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扎入他的胸膛。 宫服衣料较薄,质量也不好,是以被她用力一扎,尖端便刺穿了衣衫,没入肉.体。 他不由松开了她,退开一步,忍痛将没入五分之二的簪子拔了出来,看见簪上的血色,他说:“你可真狠心。”这也下得去手。 渐青勾起唇角,“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该知道惹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看她要走,席牧拉住她,肃然问道:“你说清楚,还有哪些账未算?”为什么他不记得,也想不出来? “我不会告诉你。”芙蓉面上罩上一层寒霜,转眸看他,“不要再说嫁娶的话,你若真有心,那么等你想起那笔账,并且圆满地解决,再来跟我谈嫁娶之事。” 席牧眼中掠过光彩,盯紧了她,“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若圆满解决那笔欠你的账,你便心甘情愿嫁给我?” 渐青轻哼,“等你解决了再说吧。” 看她倩影离去,席牧没有再追,站在原地苦思良久,他究竟……还欠了她什么?任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但不管怎样,他必须想出来,并且解决了它。否则,他离娶妻便遥遥无期。 ** 梁英终于见到了席牧的心心念念,非卿不娶的“心上人”了。 即便不甘心,却也必须承认,虞公主是个绝色佳人。在她面前,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看脸的人,也将为她的美色倾心,不由自主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再看她专心地弹琴,纤指拨动,白袖翻飞的仙姿,便是梁英也觉得她不似凡人,不信世间有这样完美的女子。 移开视线,扭头看向换了一身衣服的竹马,只见他双目紧随着华亭上的美人,一刻钟过去了,也不见他眨一下眼睛,纹丝不动的,仿佛已经化成了石像。 像他这样的粗人,怎么会欣赏琴曲这种高雅的艺术?他绝不是听曲听得陶醉,而是看着弹琴的那人看得入迷。 想不到,他这样的百炼之钢,也有化作绕指柔的一日。 她笑容寂寥,为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十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一夕间,输给虞渐青这样的女子,她也无话可说了。 话说亭台上的公主一曲弹毕,众人犹沉浸在那仙乐之中,许久才缓过来,顿时掌声如雷。 有婢女上前,抱 分卷阅读9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起了琴,与她谢幕离去,至始至终,从未往这边看一眼。 梁英定了几秒,似意识到什么,探过头来,瞧着席牧,语气戏谑:“席无衡,敢情是你一厢情愿,叫嚷着要娶人家。依我看,你不过是单相思,人家姑娘未必看得上你。” “你说什么?”他拉下脸,神情不友善。 梁英拈了盘子上的花生,投进嘴中,神情悠然自得,“我说错了么?我相信,只要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人家公主对你无意,只你一个人痴心妄想。还有,以那虞公主的身份和品貌,想必对其示爱的年轻男子就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她倾身过来,十分欠扁地说,“兄弟,不是我低看你,你的条件其实也挺一般的,而她可选择的太多,若要下嫁,怎么也轮不到你娶。” 席牧:“……” 他竭力冷静,告诫自己不要与人计较,反正他对自己有信心,旁人是难以撼动他坚定的信念的。 思绪刚飘过,他及时捕捉,心下惊愕。从几时起,娶她,和她在一起,已成为他的信念?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么,越是得不到,便越是躁动想要。久而久之,便再不能放下和忘掉了。 他心定了定,这种事他不能急,他要拿出为将者从容不迫,胜券在握的气度来。 深夜,他歇在云拓为他安排的客居茂竹阁里。 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将脑中所有的记忆搜刮个遍,也想不出他欠了渐青哪笔账还未解决。 室内昏暗一片,有清冷的月光照进朱窗,他怔怔地望着,忽地灵光一闪,他眼一睁,莫不是……因为八仙楼那夜稀里糊涂夺了她的清白? 记忆之门被砸开了一个口子,他顿时化作一尾鱼,鱼尾一甩,钻入记忆的大海中,在其中摸索被遗忘的奥秘。 那个夜晚,他燥热难耐,原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上涌的欲.念。然而在误闯了厢房,触及伸展到红帐外的细白的玉臂,那瞬间他好似着了魔一般,欲.念再难压制,便不管不顾,忍无可忍要了她。 那时的冲动,如今的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原以为,他这辈子唯一的冲动,就是那一夜的疯狂。 而目前……显而易见,冲动的事又多了一件。 大概是在临睡前回想了不可描述之事,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太过渴慕那夜的缠.绵。是以,他做了成年以来,未曾做过的、羞于启齿的梦。 这一觉,他睡到日头高起才起来。 醒来时,床被中有异.味冲鼻,他一震,随后手忙脚乱地准备把被褥拿出去洗。 他心中十分狼狈,亦觉得羞耻。初来东临,便弄脏了人家的被褥……这简直,是一件有辱英名的事。 这时,郑嘉斌疾步行来,见到他抱着被褥出门,忙拦住他,问道:“你现在要去哪?我有事正要与你商讨。” 席牧黑着脸,“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让路。” 于是,心思“纯洁”的郑嘉斌就这么让他先走了,完全没有想到他为何突然洗被褥…… 席牧处理了被褥,羞耻感便散去了,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他返回来,问郑嘉斌,“发生何事?” “靖国使团来了。” 席牧早从云策那边得知靖国会来使,是以比郑嘉斌淡定很多。“临王寿辰已过,他们来了,也不能怎么样。” 郑嘉斌想到靖国使团在路上被耽误来迟,错过了临王寿辰,忍不住笑了。笑过后,他皱起眉,忧心道:“如果他们真是来寻东临联盟的,我们也无法做出阻止。所以最担心的,还是怕临王答应联盟。” “你不知道如珩是临王的义子么?”席牧藐视,“你觉得临王有可能加入盟会,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的义子?” 郑嘉斌不服,反驳,“这不是怕万一么?何况他现在不仅仅是临王义子,还是一国之君,天下人忌惮的强国之主。谁不想将他取而代之?” 东临便是其余五国当中,最有实力的一个国家,怎会甘于屈居西越之下? 席牧侧重的点不一样,并不担心临靖联盟。 若只是单纯的联盟还好,也不足为惧。他担心的是,真会如云策所说,靖国想要以联姻傍上东临这个实力大国。 对,联姻。他担心靖国那个不要脸的要求娶渐青,以作联姻。 毕竟她那么好,谁不想把她娶回家? 况且她身份高贵,又揣着虞国王印,背后又有东临这个大靠山。 娶了她,实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作者有话要说:  席牧:怎么办!想破头还是想不到究竟欠了哪笔账!老婆娶不到了,急!(抓耳挠腮gif) ☆、强吻 靖国太子来使, 临王派人相迎, 随即摆席长乐宫。 太子靖铭心下一宽, 临王果真是个胸襟开阔的君主, 不但没有因为他们是边陲小国而 分卷阅读9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轻慢, 也没有对他们的迟来而生气。 “前日大雪封路, 所以耽误了行程, 错过了陛下的寿辰, 靖铭这厢给您赔罪了。” 临王抚须笑道:“太子不惜跋涉万里来为孤贺寿, 这份心意已是非常难得,孤欣喜都来不及, 怎么会怪罪你?”转开话题, “靖国气候温暖舒适, 四季如春。想来, 冬天是不会下雪的罢?” 靖铭态度恭顺, “是的陛下。自我出生以来,还未见曾在靖国见过雪呢。” 说着, 他转头看向窗外飘洒着如盐似絮的细雪, 嘴角上扬,对临王道:“陛下,靖铭想要出去赏一赏雪,还请恩准。” 临王笑起来,“太子要看雪, 早说就是,孤与你一起去看。”他站起, 招来宫人,正欲摆驾离宫。 靖铭忙拦道:“不劳陛下,我与随侍出去走走即可。宫外风大雪寒,切莫冻了陛下尊贵龙体。” 见他这么说,临王也不坚持,遣了一个内监为他们主仆领路。 雪花飘飘,有些飘进了衣领,冻得人直打哆嗦。靖铭太子身边的随侍为自家主子撑伞,走在积雪的石桥上,看周围一片素裹银装,美丽如画,随侍无暇欣赏,只觉得自家主子脑子是不是飘进雪花了,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闲逛。 殊不知,靖铭自有打算,想要来一场唯美浪漫的邂逅。 来东临,他是存了联姻的心思,是以在进宫之前,便准备好一切,安了眼线关注那位虞公主的动向。得知她此时在湖心亭赏雪,便辞了长乐宫的筵席,巴巴来湖心亭偶遇。 他到底是慢了一步的,抵达的时候,便见岸上有人准备渡船去湖心亭。 靖铭看此人身穿松青色公服,头戴黑色纱帽,身形清瘦修长,面容俊秀,唇红齿白,正是前阵子刚去了他们靖国的使臣郑嘉斌。 此时,他正与一宫女起了争执。 “我家公主不让闲人靠近湖心亭,郑大人请回吧!”八面觉得,这郑大人容貌生得俊俏好看,怎的性子这样难缠,让人不喜? 郑嘉斌趁着席牧被云拓太子约去演武场比试,便想要来见虞渐青。远远看见她风姿绰约地立在湖心亭中,他心痒难耐,想要马上去会佳人,却被一个叫八面的圆脸宫女拦住了。 可恨他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武渣”,不能像席牧那样,轻轻松松就把拦路之人单手甩到湖里去。 “让开,本官不是什么闲人,你们公主在西越与我是认识的,我跟她还是朋友!本官跟朋友叙旧,还要你们拦着?真是岂有此理!” 八面不为所动,身子挡在他面前,就是不让他渡船。 “两位姐姐,本宫欲见公主一面,有要事相商,可否行个方便?”靖铭撑着伞踱步过来,面上笑意如春日暖阳,很赢好感。 得堂堂一国太子的一声姐姐,八面受宠若惊,又看他态度随和,没有半点架子,委实比越国那位使臣大人好太多了。语气缓了下来,委婉拒道:“我家公主正在作画,不让打扰,所以……”她歉意地看他。 靖铭微微一笑,温声说:“没关系,我就在这儿等公主画好了,再请见。” 八面见他诚心十足,当下不忍,便说:“殿下有何事,请转告奴婢,我替您通报一声,公主肯不肯见您,便看她的意思了。” 郑嘉斌双手抱胸,挑眉看他。什么有要事相商,分明就是幌子,现在他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靖铭当作没看见郑嘉斌的嘲笑,脸上仍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说:“劳烦姐姐替我传话了,就说我要与公主谈靖虞联盟之事。” 话落,一旁的郑嘉斌惊诧地看过来。靖国不是要与东临联盟么,怎么换成了要与南虞联盟?郑嘉斌脸色变幻不定,这个靖国太子,究竟要干什么?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郑嘉斌便知道他会得以见面的准许。 果然,圆脸宫女乘舟返回,笑着对靖铭道:“殿下,我们公主请您到亭中一叙。” 靖铭侧目,对脸色不豫的郑嘉斌报以一笑,眼神意味不明,然后踏上了小舟,前往三十米处的湖心亭。 郑嘉斌愤愤地瞪了靖国太子的背影一眼,等着,他现在就去叫席牧来。 靖铭身上披着银鼠裘衣,昂首挺胸立在船头,眺望着秀丽的湖光山色,还有远处那优美古朴的亭阁。 船行近了,才发现这亭阁还真如远看那般小巧。只见它由六根大红石柱稳固着,顶上是碧绿色的砖瓦堆砌,四面围着竹帘,可做挡风之用。 踏入亭内,便见内里的布置简朴文雅,座椅也没有多余,只有一张圆石桌。 石桌一角还放了一个铜制的炉子,正燃着檀木,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檀香。 公主就伏在石桌前作画,见他来了,便搁下了笔,请他入座。 靖铭早听闻渐青芳名,遗憾未得一见,今日有幸见了,心底暗暗惊艳。 她穿着冰蓝色的立领长裙,裙子上勾着亮眼的银丝,并用银丝纹绣出一只飞天凤凰来,栩栩 分卷阅读10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如生,银光闪闪,更彰显她的高贵。 若只穿这一件,美则美矣,就是瞧着太冷了些。是以外面罩着白色的狐裘,还算保暖。 靖铭瞧她肤白胜雪,皮质莹亮通透,如羊脂玉般,惹人想去握一握,摸一摸,看是不是如想象般温软柔滑。 她被他这样看着,竟不羞不恼,坦然自若,落落大方。 靖铭暗想,她是胸有谋略的治国之才,自然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的,他不能拿传统女子那一套来揣度她,他应正视她,尊重她。 收起风月旖旎的心思,靖铭正要评一评她的画,就被粉衣婢女收起来了。 靖铭目光落在那只纤细的素手上,然后顺着那优美的腕线,转移到她胸/前,稍稍停顿,最后在她的面庞落定。 天气那么冷,他的目光带着温度,立刻被阿颜觉察,抬头就见他眸色深深地盯着自己。 他的目光颇为隐晦,未带某种色彩,是以不觉猥/琐下/流之意,但她还是感到被冒犯了,当下狠狠瞪他一眼。 靖铭接收到她不善的眼神,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笼在阔袖中的手指轻摩挲,心道,主子美若天仙,连婢女也是美得犯规。 果真是不同凡俗。 敛了心神,他切入主题。“公主,对于靖虞联盟,你怎么看?” 虞国领土归还,王印落入公主之手,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所以,若要谈及国事,需正面与她本人商谈。 且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她一个娇弱女子掌管王印,但若要与她谈国家大事,众人的态度无不是轻慢的,说她一个女子,能懂什么? 于是,便低看她,小瞧她,把她当天真的无知少女,随便一个谎话就能骗了她,哄她下定论。殊不知,他们的伎俩在渐青看来,实在拙劣,不堪入目,她都不屑看一眼的。 虽不知道这个靖国太子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他视她为平等的。冲着这一点,她可以给他点时间,听听他的说法。 “据我所知,你本意是要与东临联盟。”她嗓音淡淡,眼皮子轻掀,盯着他,“突然改变主意与我盟约,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理由?” 靖铭听她说话的语气,眉尖一蹙。谈判间,她浑身扩散着的压迫感瞬间袭来,令他心有不悦。 一个女子,也有这样迫人的气场,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自认为,他身为男子,又是一国储君,未来的王,气场上怎能被一个女子所碾压? 渐青本就是一个揣度人心的能手,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心中冷哼,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靖国的太子殿下,若还不能消除轻视的心理,联盟之事就免谈了吧。” 靖铭迅速调整好心态,扯开嘴角,露出和煦的笑意,“怎么会,公主想多了,我并无轻视你之意。你现在是虞国唯一的正主,便如同一国之君,靖铭只是储君,定然是不敢犯上的。” 渐青对他说的这句话不置可否,叫婢女上茶。 初次交锋,第一个试探就被她看穿,靖国太子接下来便小心应对,不敢大意了。 眼前女子看似娇柔弱小,他却是领略了她深不可测的城府。是以,原本打好的腹稿,在她面前,一时无法流畅地说出来。 啜了一杯热茶,润了润喉,他缓缓开口:“我想要求娶公主,以作联姻。” 渐青了然,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诮,“殿下打得一手好算盘,你若娶了本宫,便得了南虞,又获东临做护盾。小小靖国,野心真大。”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靖铭心下恼火,想要驳她,又怕惹怒了她,搞砸了联姻之事。 是的,他知道,以靖国这样的边陲小国,是没有资格与东临定下盟约的。临王虽没有轻看他,但也绝不会选择跟小国联盟的。 若一定要联盟,便只能从虞公主这边下手。如果她是个无知的少女,嫁了他之后又奉上虞国王印最好不过,如果她为人精明,不肯交予王印也无妨,总之他的目的是攀上东临,与东临建立亲密的关系即可。 虞渐青是临王疼爱的外孙女,那么只要她嫁到靖国,毫无疑问,东临会成为靖国最强力的护盾。 “公主,我绝对没有觊觎虞国之心,请相信我。”他心知什么也瞒不过她,此刻在她面前,他便如同一个透明的人,什么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如此,他何不主动坦白相告,或许能博她些好感呢?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寻求联盟,为的是共同抵御越国。我知越国的新王是个极具野心的君主,迟早有一天会挥师南下,攻占靖国。虽然我早已做好防备,日夜练兵不敢松懈,养成最强盛的兵力。但到底是小国,兵力再强盛,也抵不过西越十分之三的雄兵。尤其是席无?麾下的那支战无不胜的铁骑……” “你倒是很为你的国家着想。”渐青下颌微抬,睨着他,神情骄矜,“本宫嫁了你,你可得东临相助,保你家国安全。但这于本宫,有何好处?” 难道他觉得,她会做这种便宜他人,自不讨好的事?她可不是什么善人,见他有国难,便心软嫁他 分卷阅读10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成全他的念想。 阿颜见她杯盏见底,便上去为她倒茶。暗中对靖国太子翻了个白眼。以她家渐青的品貌,这人是配不上她的。 想娶她?癞□□妄想。 阿颜第一次见了靖铭,就看他非常的不顺眼,在她看来,他就是一只丑陋的癞□□。 靖铭看她出现,略有分神。过了会儿,才缓过来,继续投入谈话中。 “我知道公主国仇未报,也知公主的臣民对你的叛变。”他看到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厉,莫名发怵,硬着头皮接着说,“更知道,临国虽是公主的娘家人,但临王陛下是不会为你出兵攻打西越,一报血仇的……但公主若嫁了我,我靖国十五万兵马,都随公主调令。” 他的神情十分地真诚,“虽然十五万兵马难敌越国三十万大军,但我靖国子民忠于王室,永不叛变,只要你一声令下,不管局势如何险恶,十五万将士都会誓死抵抗,做最后的斗争。胜负未出,绝不言败!” 渐青看他脸上映着骄傲,心中不是不钦羡的,但她是没想过要嫁给他的,所以,再钦羡,那十五万的将士,也不是她的。 “说的不错,这确实很让人心动。” 看她表情淡淡,不像她口中说的心动,靖铭摸不透她的心思,试探地问道:“那么公主,意下如何?” 渐青搁下茶杯,“暂时不能打动我。” 靖铭心下一沉,“你还是瞧不起靖国,觉得十五万兵马太少,不放在眼里。” “你误会了。靖军虽少,但全是赤胆忠心之辈,令人敬佩心折。” “那为何不答应嫁予我,随我去靖国?” 渐青黛眉轻蹙,为何不答应?因为她想保全自己,同时并拥有这些将士。 她自认是心有谋略,欲谋大业的人,怎么可能会舍了自身,栽在一个边陲小国? 正思索着要怎么回复他,便听到亭外声响。 阿颜立刻卷帘而出,风雪瞬间吹了进来,拂过衣角。 好几个人踏入亭阁,为首之人一身黑色鸦羽大氅,气质冷冽凌厉。进来时,带来满室的寒气。 “跟我走!” 席牧拽住渐青的手,将她拉了出来。 渐青身上的衣裙层层叠叠的,此时成了累赘,被他用力一拉,脚下踩到了裙摆,身子向前倾去。 她惊呼了一声,腰间忽地一紧,被人拦抱起来。 她受惊地吁出一口气,仰脸横他一眼,恼道:“你又要做什么?” 席牧抱紧了她,也不松手,寒眸朝靖铭看去,射出冷箭,“他是不是要你嫁给他?” 渐青听他这饱含怒意的话,微愣,“是啊。” “你……答应了么?”他黑眸紧盯着她殷红的唇,似怕一个不留神,她便吐出他不想听的话来。 渐青觉察到他声线紧绷,疑似紧张,不由玩味一笑,“他承诺的条件很不错,我尚在考虑。” 话音刚落,他抱着她疾走,抛开身后的那些人,径直上了小船。 渐青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但又碍于在小船上,怕过于挣扎会发生意外,跌到寒湖里去。 渐青被他强硬地箍在怀里,脑袋被他按在胸膛上。 渐青挣扎不得,抬头恨恨地瞪他。 “不用考虑,不要答应。”他抿了抿唇,垂眸看她秀美的小脸,“他承诺你什么条件?我也可以……给你。” 渐青暗恨自己没有武力,不然,自己何至于落到他手上,任他欺凌,毫无还手之力?而她唯一可以胜他的,便只在口头上占占上风了。 “他予我王后之位,予我十五万兵马,予我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兵令。”她嘲讽道,“敢问席将军,你能予我什么?” 席牧张口就想说,他有三十万雄兵,有调令天下兵马的虎符兵权,可是……这些,他不能给她。是以,他双唇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凭什么干涉我的决定?” 她眼神冷漠,这一句话好似利箭,正中他的心口,一瞬间疼得他拧起了眉。 从几时起,一个人的话语,能具有如此杀伤力?只一句话,就比战场上的刀箭,更让他疼痛。 渐青见他怔忡落寞的样子,侧过脸去,不想看他。 坐在船上,寒风呼啸,雪花扑面而来,才坐了一刻钟,便满头白色。 席牧看她一头青丝沾上了皑皑白雪,忽然想起某本书上的某句诗话—— 霜雪吹满头,如此,也算白首。 他心底某个地方软软地陷了下去,冷眸中浮现一丝暖色。 他脱下鸦羽大氅,一起盖在两人的头上。 渐青一怔,这傻子,在干什么…… 两人靠得很近,近得可以闻到彼此的体味,感受到喷薄在肌肤上的温热呼吸。 头顶上,目光所及的是一片黑色。外界的风雪吹不进来,光线照不进来,一张大氅里面,好像就是一个小世界。 四目相对,他 分卷阅读10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眼中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那火焰似乎烧到她身上,让她的肌肤瞬间升温,仿佛置身火海中。 她不自在地要偏过头去。他似早有预料,突然捧住她的脸,俊脸倾了下来,滚/烫的唇封住了她。Ugliness “你……”她瞪大了眼睛,惊诧声被他吞去。 他呼吸急促,面色却镇定,扣住她深吻,在唇瓣辗转吮/咬。 唇上越来越热,像被火烫着了一样,渐渐酥麻发软。 渐青喘不过气来,呜咽出声。抬手推他,他的腰身如磐石,不可撼动。渐青便使了力气拍打他,捶打他。 可他仍扣着她不放,迷恋地吻着她的唇,好似要把她整个儿吞了去。 “席……牧!”语不成语,调不成调,她拍打他的小手被他握住,更加用力地在她唇上吮磨。 待他吻够了,终于放开了她。渐青得以呼吸,对他怒目而视。“你无耻!” 她眼眸盈盈,像含着一汪柔/媚的春/水,是以,他看不见她的怒意,反被她的眼神儿勾得心间一荡,身体酥了半边。 渐青想要掌他的脸,可手上绵软,使不出多少力气,只好无奈放弃。 “你这算什么?”她咬住唇瓣,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胸口微喘。 席牧被她问住了,霎时怔成了一桩木头。 他转过头,耳根阵阵发红。 刚才……他也不知怎的,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于是他便……便忍不住轻薄她了。 “抱歉。” 他思虑了会儿,“对不住,我下次不会了。” 渐青眼睛一瞪,“还有下次?” 他眼中生惑,“为何不能有下次?” 渐青:“……”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本章发出三十个红包~~ ☆、怀春 在席牧看来, 渐青便是他的人了,对自己的人做亲密之事,是理所应当,无需避讳的。 虽然他有点不好意思, 心中有些羞意。 渐青看着他的脸, 越看越不顺心,低声骂了句“假正经”。 思忖间, 船只很快靠岸了。 渐青冷着俏脸, 提起裙摆便要上岸。 席牧怕她站不稳,手伸了过来, “我扶你……” 啪地一声, 她拍掉他的手,“不必!” 看她面无表情, 执意要离去,席牧拉住她的手。 渐青恼火地转过头,“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你好歹是一国大将, 还请自重!” 此时此刻,他浑然不知矜持自重为何物,拉着她的手,低头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肩头的娇小女子,低声问:“今晚,我还能去你那儿么?” 渐青秀眉一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莫要多想, ”他眼里掠过一丝笑意,面容肃静,“我只是想在你那儿坐一会儿。并不留宿。” 明明是他话里的内容引人遐思,还叫她莫要多想?而且,这家伙方才在船上对她行强吻之事刚过去不久…… 现在又说,晚上要到她房里坐坐。渐青气笑了,究竟是谁给他这个底气? “席无衡,请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僭越,我与你远没有那么熟。”她冷眼看他,“你再放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东临不是他的地盘,在这里,她多的是法子收拾他。 席牧听她说与他不熟,心道,他都跟她有过深/入的肌肤之亲了,分明就是很熟了。能把生米煮成饭的那种熟。 但看她眉目清冷,双唇紧抿,可见是很生气了,是以不敢说出那句话惹她不快。 皱眉思索着,待他想到如何回复她的时候,一抬头,她却已经离开了。 回到茂竹阁,郑嘉斌也到了。 他气咻咻地说:“靖国那个小子,果然是肖想她,还想要求娶和亲呢,可真有脸!” 席牧施施然瞟了他一眼,叫别人小子,你不也是个小子? 席牧想,在这些竞争者(情敌)当中,他本人的条件算是顶好的了。虽然他年龄大一些,但胜在成熟稳重。还有他位高权重,也归于高富帅一类。 重点是,他多年来单身一人,本身无情史,家中也无通房妾室。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他不是有王位要继承的人,没有多娶满院妻妾的必要。 以前他觉得娶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他视女人为一种麻烦的生物,他不想招惹弄回家里去。 现在,他只想快些成家立室。想到把虞渐青娶回去,放在家中安养,他心中生出了丁点欢喜。 她虽然也有点麻烦,但他发觉,还可以容忍她,包涵她。一想到这一生有她陪伴在身侧,心情明媚开朗。 郑嘉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自己。扭头一看,见他单手支着下颌,望着窗户一侧的那盆水仙花发怔。 再瞧 分卷阅读10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唇角似有浅浅的弯弧,像是在想什么愉快的事情……郑嘉斌最是懂风月,一看他这个样子,便知是青年怀.春。 “想不到,大将军也有害相思的一天。”郑嘉斌阴阳怪气问,“也不知道正思着谁?” 席牧闻言,回过神来,没有回答他的话,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怎样才算爱一个人?” 郑嘉斌一愣,完全没想过他会问这种问题。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好答,待要答时,却又无从说起。 就像对一个人表白示爱,不过是我爱你简单的三个字,却如鲠在喉,在舌尖千回百转,怎么也无法轻易说出口。 感情便是这样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 郑嘉斌想起自己那一腔暗恋掩在心扉,不被她人所知,不禁心酸。他的嗓音低落下来,缓缓说道:“每当你闲暇时,会不由自主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心情不止是甜蜜,亦有心酸和苦涩,思她念她,为了能跟她在一起,甚至愿意放弃一切。爱一个人的时候,只要想到能与她执手偕老,便无畏将来,对余生充满期待。” 席牧看他一副深沉的样子,若有所思。 他说的这些,与他此时的心境,略有几分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大相像的。席牧一时懵,分不清对虞渐青算不算爱。 他被困在其中了,挣不开束缚。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想了。 心中惦记着下午的那个吻,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狡黠、生气的样子,他很想见到她。 于是,他决定把杂事放在一边,顺从自己的心意去找她。 傍晚时分,下了一整天的雪便停下了。 戌时,风声静止,整个南宫万籁俱寂,唯有莲馨园灯火通明。 渐青垂眸看完阿颜第一次写的“长篇”言论,眼皮一掀,看着她沉声问道:“你当真想好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阿颜目光坚定,轻轻地摇了摇头,执笔在册上写道:今日见了靖国太子,我就心生仰慕,想要嫁给他。哪怕是做侧室亦可。 对靖国太子一见钟情么?渐青唇角微勾,笼在袖中的手慢慢攥紧。 那太子对她有意,中午那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而她也是面露厌恶的,她当她没看到么? 然而,渐青却是知道她为何改变了想法,要嫁给他的。无非是要走献身那条路,就像两年前她要对席鹏献身一样。 人是不同的人,但最终目的都是一样。 都是为了她。渐青明知,却没有说破,公正些来说,靖铭长得一表人才,有胆识,也有才学,虽然他性子略软,时而耿直,自身实力不足。 但他比年过半百的席鹏好太多,与阿颜是男俊女俏,看起来相当般配。 是以,她没有再像当年那样疾言厉色阻止她献身。 如今虞国领土已归还,可目前国都人力物力财力皆空缺,军事上又将弱兵衰,如此颓势,恐难以崛起,霸业遥遥。 现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急需经济的充入,强兵良将的填补,以壮大声势。而此时她的婢女阿颜,愿意牺牲自我,换取国力兵源,她是感激她的,也肯承她这片情。 为成大业,不拘小节。个人的婚姻,便也成了谋权的筹码。 渐青望着她这张芙蓉玉面,皮肤柔光若腻,丹唇娇艳欲滴,眼眸含雾,烟眉笼愁,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以这般容貌,若进了靖国王宫,只怕没有几个女子能与她争艳。 而且,她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性子急躁,一惹急了她,她便要使毒插针,绝不叫人讨了好去。 所以,渐青并不担心她一个人在靖国王宫,会受欺负。 只是,她从小便与她相识,两人关系深厚,情如姐妹,到底是不放心她的。 将脖子上的青玉坠子摘了下来,戴在阿颜身上,语气平静:“待我回了南虞,执掌王印,便封你为公主,定叫靖人尊你,敬你。我要你做靖铭的太子妃,而不是侧室。这条坠子,就当是今日承诺的凭证。” 虽早就猜测到渐青的大胆想法,但现在亲耳听她说出要抬高她的身份,封为公主,霎时脚下一软。她的公主,终是存了当王的心! 眼看她将青玉坠子挂到自己的脖子上来,她又是一惊,慌忙要把坠子塞还她。 这是先王陛下给公主打造的出生贺礼,是从小带着不离身的,如此重物,她不敢要,也不能要。 渐青态度强硬,不容置喙,“我说给你,便是给你的。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阿颜梗着脖子与她对视,良久,无奈将坠子收下了。 夜色渐深,渐青打发她去休息。 她全无睡意,满腹心事难以入眠。于是她煮了一壶茶,摆了一张席,抱上琵琶自顾弹奏。 琴声如珠似玉,清脆悦耳,轻轻缓缓地在夜色中荡漾开来。 她指尖拨弄着,思绪却飘远了。 阿颜的终身大事,还是被她拿来利用了,虽然不是她逼迫的,但在阿颜决定牺 分卷阅读10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牲婚姻的那一刻,她是欣慰的。 像她们这样的女子,早就歇了嫁如意郎君的念想,哪里能奢望,过普通女子安稳幸福的婚姻生活。 她蓦然想起少女时,曾推心置腹,与阿颜谈起理想的婚姻。 那时,她才十二岁,是虞国上下护在掌心宠爱的天之骄女。 阿颜问她,以后想嫁一个什么样的郎君。她骄矜地说道:“我想嫁天底下最强大最厉害的人,他必是统领七国,做这人间的唯一皇者。” 阿颜一行娟秀小字跃于纸上:我只想嫁一个容貌长得好,家世也过得去,不欺我不负我,只对我言听计从的夫婿。 渐青垂眸,叹了口气。现在想来,阿颜的愿望,看似简单,却很难实现的。 而她的那个愿望,什么嫁天底下最强大的人,天真得让人忍俊不禁。 笑过之后,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地下压。那个愿望并非不符常理,现在亦成了她的目标。 只不过,心态却与年少时大不相同了。年少时,她是出于对强者的仰慕,对权力的追崇。而现在,她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 是了,若某天遇到对她极有助力、能为她提供巨大利益的强者,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婚姻换取。 至于为何拒了对她有帮助的靖国太子,无他,只因为他所能给予的实在算不上多。 渐青想得入神,是以没觉察到有人翻窗而入。当她听见窗棂传来异响时,某人已经迅速翻进屋内,探入紫晶帘朝她行来。 纤指一顿,琵琶声戛然而止。 席牧好像没看到她不豫的脸色,不欢迎的眼神,坦坦荡荡地在她身边的绣墩坐下。 凑上来问道:“怎么不弹了?” 似有讨好之嫌,他又补充一句,“你弹得很好听。” 渐青:“……你听得懂么?” 他扬眉一笑,看着她说:“我虽不是鉴曲的行家,但我还是能听得出来,你弹得很不错。” 渐青下颌紧绷,冷眼对视。得他一声夸赞可真不容易,她是不是该作感激零涕状? 席牧被她这目光看得很是莫名,不自在地扭了扭头,“你弹吧,我听着。” “听什么。”她抱起琵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的眼睛说道,“我准你来了么?出去。” 席牧唇角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无踪,眉头交拢,不太明白她此时的怒意是为何。 他想念她,便特意来看她,却得她冷脸,席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我若不出去呢?” “那就等我叫人请你出去。”她不是玩笑,转身就要去开门,不料想,她步子才迈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旋即被压在了躺椅上。 他的头探了下来,强烈的阳刚气息向她铺盖下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当他滚烫的唇落下时,渐青及时偏过头,于是那唇便印在她的脸上。 他又放肆了,又想对她作亲密之事,渐青心口腾起怒火,正欲骂他,下颌便被他捏着抬起,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拳打脚踢,对他都是不痛不痒的,是以他任由她捶打脚踢。 他在她唇中肆掠剥夺,强硬着要与她交/缠。 她在他怀里挣扎扭/动着,后来渐渐乏力,没了动静。 席牧忽然听到她细细的低泣声,背脊一僵,下意识地放开了纠缠的唇舌,铁臂将她的腰身紧紧抱住,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她耳边闷闷地响起—— “我太想念你……渴望你,所以想与你亲密,你不要哭……你不喜欢我不做就是。” 刚要退开,一个巴掌兜头直下,稳稳地摔在他脸上,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内室中极为响亮。 作者有话要说:  席牧:强吻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离技术精湛还有一段距离嗯…… 昨天的吻戏就被锁了,为避免又那什么,让我们低调一点,不要在评论区说出来~关于小车,不久之后就会有的,同理,小点声儿~~ 感谢“carrie”灌溉营养液X3 ☆、表白 席牧怔在当场。 这不是第一次被她打过。他人生中唯二的两个耳光, 都是她给予的。 可他却生不起气来,的的确确是他无礼在先。 然这次,她打得比上一回狠太多。 他脸上火辣辣的,不用照镜子, 便知那里定是一个红印, 巴掌印。可见她用尽所有力气。 “……对不起。”道歉的仍然是他,他埋着头说。 “对不起有用?”渐青从躺椅起来, 红着眼睛盯着他, “道歉之后,又继续冒犯我?你以为你是谁, 真以丈夫的身份自居了么?” 席牧听到这句话, 蓦地抬起头来。她要打要骂,他都沉默任她, 但她说出这一句话,他非常有必要 分卷阅读10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反驳—— “我现在,便是你的丈夫, 虽然还没有拜堂。这次来东临,便是带你与我回去拜堂成亲的。”说完这话,他看到她瞪大了眼睛,红红的眼眶,有水雾弥漫,惹人爱怜,他看得心喜,忍不住脱口道:“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虞渐青,我喜欢你,想要爱你护你,跟你做夫妻,生满地的娃……” 他话未落,她一个耳光再次兜来,“住口!” 他不避不闪,生生受了这一掌。他脸颊泛红,仍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梗着脖子看她,那模样看着有几分倔强。 对着他突然的告白,渐青心有一瞬的慌乱,待情绪稳定下来,她讥诮道:“你往日如何对我,怎样羞辱我,我不会忘记,如今你还要我要与你做夫妻,你觉得可能么?” 他上前一步,渐青退后一步,大声喝道:“不要过来!” 席牧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她娇柔如花,皎洁如月的面庞,真诚到只差给她下跪了,“以前欺你辱你,是我不对,是我混账,我向你赔罪,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就让我护你惜你一生,好么?” 不好,她不要!渐青眼中泪意上涌,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憎恨。 席牧心一揪,便要上前,眼看他要碰上她的肩,渐青抄起琵琶扔向他,“休想碰我!” 这是席牧第一次见她情绪失控,以前辱她时,也不见她如此气怒,那时她还会装可怜扮柔弱,在王叔面前陷害他,然后背后窃笑,挑衅看他。 “好……我不碰你。”对她,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束手无策。 以前,他不知如何除去她,让她在王叔面前露出真面目。 现在,他不知如何讨好她,讨她欢心哄她乖乖嫁给自己。 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她拿怎么办才算是好。 “你要怎样,才肯与我在一起,嫁予我为妻?”他发现,越是接触她,越是喜欢她。不再是当初为了所谓的责任才要与她在一起。 这种“喜欢”的感觉,让他从强硬变为软弱。他终于会妥协,懂退让。 这似乎,是有点糟糕的。同时,又有小小的欢喜,为了那点欢喜,他愿意献出所有。 所以,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靖国太子的条件,他不能给,也要给。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归属自己。 渐青心中震惊,看着眼前人坚毅的脸,他还是做派雷厉风行,冷肃不近人情的席无衡么? 看他似是妥协了,一副一切随她索取的样子。 真想不到,他也有今天。她吸了口气,定定地看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如果我要你杀了席鹏,替我报仇呢?”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话落,他看到她嘲笑的表情,好像在说:看吧,你也不过如此。 他略显难堪,低声道:“他是我王叔,培养我成就今天的长辈……所以,我不能。除此之外,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她一步步走近他,“你兴许还没想起来吧,你欠了我哪笔账未算,今天,我就一并告诉你。” 他确实还没想起来。看她眼眸闪着冷光,没来由的,他心一慌,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是他最恐惧,最不敢听到的。 “别说……”他伸手要捂住她的唇。 渐青身形一闪,避开了他,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三年前,是你出兵挂帅,攻我国城。又后袭王宫北门,令王宫失陷……”她笑了起来,眼中水汽氤氲,“你仅率数十人的小队,便杀尽两千守宫统军,席将军好生厉害,当真不愧是西越第一勇将。” 他的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听她语气凉薄,慢慢地说:“当日我就站在高楼上,看见走投无路的王室宗亲,绝望之下或自刎或自缢。你说,要我如何忘记这笔血账?如今,还被逼迫嫁与一个破国的仇敌,又叫我怎么面对已故的父王母后?席无衡,你怎么能这样自私,这样逼迫我?” 席牧身躯一震,仿若被雷霆击中,木然地看着她。 许久许久,他艰涩地开口:“你想取了我的命,为你父母报仇么?”他抽出腰间宝剑,双手奉上,“如果你想要为他们报仇,那就趁我现在心甘情愿,杀了我吧。” 心甘情愿四个字让她心口一颤,垂眸,眸光落在锃亮,寒芒四射的剑上。 “我不需要你的心甘情愿。”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不料,席牧心中生出狂喜,“你不想我死,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渐青一怒,忽然抓起他手中的剑,精准地刺入他的胸膛。只听噗嗤一声,剑尖没入他胸口的五分之二。 鲜血温热,顺着剑身蜿蜒流下,也染到她的手指。 她触电般的,立即松了手。 她脸色苍白,掩饰惊怕,口上冷声说:“这就是你自作多情的下场。” 席牧也没有去拔胸口插着的剑,望着她婉丽的侧脸,目光柔和下来,“为什 分卷阅读10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么没有一剑刺到底?” 渐青抿紧了唇,沉默不言。她要杀的人,从头到尾,只有席鹏。至于席牧……他不过是席鹏手上的一枚可利用的棋子而已,在越宫的那三年里,她看得清楚分明。 “你走吧。” 席牧性子固执,眼下又执着上了,问:“为什么不干脆一剑要了我的命?” 渐青被他逼问得烦躁,“我岂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席牧眸光黯淡下来,原来,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的心绪平静下来,一双明眸清澈如泉,“即便没有仇恨,也不可能。因为你一日是越国人,便一日是我的敌人。” 闻言,他只觉得心疼如绞,所有的念想都被她斩断。 只怪他生是越国人,便永远跟她无可能。 席牧心灰意冷,声音沙哑地说道:“好,我明日,就离开东临,从此以后,再不扰你。告辞。” “不送。”她轻淡道。 看他旋身离去,一步步走得艰难,胸口的血滴滴滑落,一路蜿蜒。 待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暮色深处,渐青扶着栏杆,恍惚地想,这次过后,他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席牧慢腾腾地走下石阶,绕过花园,来到竹林后面,低头着要进厢房,他的胳膊便被人扶住,耳边响起梁英高亢的声音,“无衡!你怎么一身血回来?谁伤了你了?” 她语气焦急,瞧见他胸口一大片深色,抬手就要扒开他的衣襟,被席牧挥开了。 “我无事。” “都出那么多的血,怎就无事了?”她虎目圆瞪,“你告诉我,谁把你伤着的?” 席牧不答她,反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我来找你商议件事,护卫说你不在,我便走了,刚出来就碰见你。” “你找我商议什么?” “当然是回国之事,我们在东临都待了三天了。”她瞅着他,继续说,“我不是怕你舍不得走么,便来跟你商量商量,是再留两天呢,还是……” 席牧截住话头,“明天就走。” 梁英愣住。 他接着补充道:“卯时二刻就走。” 梁英叫起来,“卯时二刻,天都还没亮透。那么早就要启程,有毛病啊?”她习惯晚起的,骤然叫她在鸡啼的时候起身,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梁英打量他,“我说,你受什么刺激了?” 他绷着脸,“没有。”说罢,绕过她,进了厢房处理剑伤。 梁英跟在身后问道:“喂,你胸口的伤怎么回事啊?你还没说呢。” “我自己弄伤的。” 闻言,视线移到他腰间的剑,却见剑鞘上血迹未干。她一抖,难道真的是自虐……不,自杀了?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出来嘛,大家会帮你的,何必要虐自己呢?” 席牧瞟了老友一眼,“滚回去休息了,明天记得早起。”语毕,嘭地一声把门关上,将她隔绝在外。 梁英站在院子前,皱着眉盯那扇木门看,忽地脑中有亮光闪过…… 不会是跟他喜欢的那个虞公主有关吧?看他急着要离开东临,想必就是跟她闹矛盾了。再看他胸前的剑伤,梁英啧啧感叹,想不到那公主瞧着像风一吹到就倒的娇弱美人,竟然也能下这般狠手。 对于她伤了席牧,梁英自觉无权责问,那毕竟是他们两人的私事,怎么也是轮不到她插手的。 但,他们俩的吵架殃及她的睡眠质量,她不禁唉声叹气,想到明日卯时就要起来,便觉得生无可恋。 席牧这人很武断,做下的决定也没见他变过。于是,梁英认命地去通知后巷的其他使臣,准备明早出发。 翌日清晨,使团众人打着呵欠到广场集合,见到他们大将军肃穆威严地立在白玉台阶上,眺望着某座宫苑,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 将军他……似乎在记挂着谁,放不下谁。既然牵挂着,又为何要急着走? 郑嘉斌困得眼睛睁不开,呵欠已经打了十几个了。眼睑一片乌青色,对席牧道:“这么早干什么?人家临王陛下都还在睡觉呢。你现在要走,可不得去跟他老人家告个别?” 此话一出,其他臣子附和道:“是呀将军,咱们不能不辞而别啊!”这样多不好意思! 席牧扫了众人一眼,他们顿时就噤声了。 席牧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心中一片苦涩。他们不懂,越是拖着不走,他就越是狠不下心来离开东临。 假若与临王辞别,便免不得又见到她一面,到时……他吁出一口气,不欲多想,“临王陛下那边,我已留书信知会,不必当面辞别。现在就出发!” 掷下话,他率先走到前面。 众人见他执意要走,只能苦哈哈地跟上去。 然而,还未走出宫门,天空中忽然炸出一个惊雷,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霎时乌云齐聚,狂风四起,只听见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顷刻 分卷阅读10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间,大雨哗啦啦直下千丈。 “大将军,下雨啦!”使臣瞪着一双绿豆眼,大叫一声。 梁英啐了一口:“下雨就下雨,这么高兴做什么?” 席牧扫了她一眼,你语气这么欢快干什么…… 郑嘉斌最为直接,打着呵欠往回走,“诶,下雨了,溜了溜了,我先去睡个回笼觉。” 他一出声,其他人便都找到了借口,个个散了去。 席牧看着,沉沉吐出一口气,看来又走不了了,也不知道这阵雨什么时候才停。 梁英瞧他郁闷的表情,不禁乐了,凑到他面前贱兮兮地说了一句:“哎,天意啊天意~” 席牧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想,如果当真天意,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还有转机? 念头刚起,便又被他甩开了去,怎么可能呢。 他不禁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  席牧:为何甜糖里面还要裹着玻璃渣T_T 说好要虐将军,所以就不会轻易让他抱得美人归的啦~ 感谢“菊影兰香”灌溉营养液X20~ ☆、遇险 席牧要离开东临, 隔壁靖国太子也准备领队回国。 这两人,都讨不到什么便宜,自然就不想在这里多待。 不过,靖铭还是比席牧好一点的, 至少他是抱了一个美人回去。 抬手揽着阿颜的柔腰, 小心将她扶上马车。昨晚她被他折腾得不轻,身子骨娇弱无力, 此时行动不便。 阿颜钻进马车, 撩起车帘望着站在老临王身侧的公主,一时潸然泪下。 她年长公主三岁, 打小一起长大的, 朝夕相处将近十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即便是成年后, 王后为她的终身打算,她也拒而不婚。 没有人知道她对公主那隐秘的心思,只道她是忠心护主, 不愿舍下她。 现今,她终于要离开她,嫁到万里之外的小国去,只怕这一生,她再见不到她了。 思及此,她眼泪便止不住。 靖铭撩袍进来,见到她垂首哭泣,便有些烦躁, “哭什么?” 阿颜自是无法回应他的,两三下擦干了眼泪,忍着厌恶,依偎到他身边去,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脸上泪痕未干,鼻尖通红。她眼神充满坚定,她要极力讨好靖铭,只要获得隆宠,成为太子妃,等到公主执掌王印登上尊位时,她便有权在政上助她一臂之力了。 ** 这厢,席牧也该启程了的。 他仰头望着这明媚灿烂的天空,心头十分复杂。清晨不是下雨了么,既然下了,为何不下一整天,偏要像小儿失禁一样,下一阵停一阵的? 临王待他,倒是热情,邀他再小住两日再走。 他不是不心动的,下意识看向临王身侧的青衣娇女。 莲青色的丝锦百褶长裙,裹住她那身冰肌玉骨,头上的发髻也不繁复,如她的衣裙那般简约优雅,上面斜斜地插了一支白玉吊坠流苏,清雅灵动。 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眼睛很吝啬的,目光从未分一点儿给他。 他失落地移开了视线,拒绝了临王的好意,猛地翻上马背,调头离去。 “等等……”一个娇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席牧心一跳,难道她回心转意了? 他怀揣着惊喜,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迅速转过身来,然而,迎面而来的一抹宝蓝色身影,便如同一盆冷水兜头直下。 席牧一场欢喜落了空,脸色发黑,十分不善,盯着眼前娇娇俏俏的少女,“你是谁,叫本将何事?” 少女即是二公主的女儿阮萱。她掩住羞涩,将背后的东西呈上来。 席牧也没有去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阮萱把东西强行塞到他手上,语速很快,“劳烦将军帮我把东西交给策哥哥,这是给他的生辰礼物。”他在遥远的西越,她无法与他碰面,不能为他庆生,便只好准备了礼物托席牧送过去。 席牧郁闷,自己乃堂堂大将军,什么时候沦为替人跑腿的?不过对方是王室中人,看关系,好像还是渐青的表姐妹。既是她的亲戚,那么就顺便帮一帮吧。 替她捎了礼物,席牧回头深深看了那抹青影最后一眼,一夹马腹,一口气驶出五十里路。 巍峨壮美的临宫再也看不见了,只在他脑中残留模糊的影子。行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再次回首,眼前所见是一片枯黄的山林。 他的心突然一阵抽痛,眺望着远方,心中的不舍浓重到他无法承受,使他想要调马回头去找她。 可是,脑海中又浮现她冷清平淡的眼神,那句“你一日是越国人,便一日是我的敌人”硬生生地斩断他的退路,驱使他往前走,不能够回头。 梁英看在眼里,摇头叹气,忍不住说:“后悔就回去吧。你这个人就是好面子,自尊心强,太过拘束自己 分卷阅读10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的行为,也难怪追不到人了。告诉你吧,男人就要又有男人的勇敢豪放,大胆出击才能抱得美人归。” 席牧转眸看她,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是非常勇敢地追求她了,勇敢的程度可称得上厚脸皮了,可他还是没能抱得美人归。 前两日,他强行品尝她唇中的甘甜,便一连接二被甩耳光。不是没想过破罐子摔破,来个霸王硬/上弓,但他也知道,那样只会惹她更憎恨他。 他本身,对这世间的所有人和事或物,都看得很淡,不会刻意追求。得不到的,便放手不再多想。 可是面对她,他做不到放手,一腔孤勇执意而行,哪怕最后落了一个求而不得,抱憾终身的结果。 他敛了思绪,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她了,从今天起,他要开始忘记她。 他握紧缰绳,继续上路。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疲累地想——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他没有必要为情所困,为情颓丧,伤春悲秋。 反正,他已经努力过,也曾如火般热烈燃烧过。 尝过情/爱的他,此生无憾无悔了。 此行历经六十三天,即将进入西越国境。使臣们感受着夏日的炎热,心中却十分欢畅,终于回到自己的国土了,还是自己的家国好啊,纵然酷暑难耐,但这里一切的熟悉感让他们感到欣喜,不禁欢呼雀跃。 目光所及,是一片青葱绿被,瞧着令人心情愉快,一扫疲态。 不过,离入京还有三天,使臣跃跃说道:“大将军,要不然咱们今晚不驻店了吧?一晚上都赶路,到天亮一定能到连城,明儿黄昏时,肯定就能抵达京都!” 席牧瞥了他一眼,“你身子骨受得住就好。” 使臣拍拍胸口,“大将军都能撑住,我也能的!” 一旁梁英嗤笑,这个团队,除了她跟席牧是武将外,其他都是文臣和些个能力不咋地的侍卫。不是她小瞧文臣,而是他们都是没吃过苦的,体魄弱而不强,哪能跟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将士比?还说要行驶一夜不歇息呢,估计未到京都就累死过去了。 使臣看见她的轻蔑之色,挽起袖子就要跟她理论一番,忽然大将军一个冷肃的眼风横了过来,“闭嘴!” 梁英见他背脊绷紧,面带警戒,怔了怔,跟着沉静下来,这时听到了轰然的铁蹄之声,那声音微弱,是从远方传来。 其他人不如他们敏锐,是以听不到,但看两位将军凝重的神色,也知大事不妙。 席牧暗测了城门的距离,觉得有些遥远了,即使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也是赶不到的。“十五里处有一座荒山,大家到那躲一躲!” 一群人只得听他指挥,速度往荒山行去。 一使臣惶惶问道:“大将军,我们是不是遭人追杀了啊?” 席牧嗯了一声。 “那、那会是什么人啊?”使臣瑟瑟发抖,看两位将军眉头紧皱,便知道来者众多,且不好对付。 “本将的仇敌。”他淡淡地说。 他行军多年,树敌万千,列国诸君,都想除去他这只西越猛虎。遭人暗算被人追杀,都是家常便饭了,不过他们无一人得逞就是了。 这一次,仇敌来势汹汹,料想人马众多,想要趁着他在回国的路上,将他俘虏。 胆小的使臣小声埋怨,大将军这样的能人,树敌是正常的,早知道跟着他上路会殃及性命,他就不出使了。 他抖着声音问:“将军啊,咱们能躲过这一劫吗?”想起大将军神勇的光辉事迹,希冀地仰望他,“您一定有办法带我们大家安全回京的吧?” 席牧很坦然,“本将没有把握。寡不敌众。” “试问来敌多少?” “约莫两万。” 使臣绝望,他们这一行人,合计起来也就五十余人,哪能匹敌两万人马? 何况,他们五十人当中,就有十几只像他这种没有武力的软脚虾。虽然还有三十多个侍卫,但侍卫功夫都很一般,实在难以正面迎敌。 而他们将军,纵有一敌百的本事,也不能带着他们在两万多敌军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想到要横尸荒野,肚子被铁蹄踩烂,几位软脚虾使臣不禁悲从中来,扯开嗓子高歌一曲。 他们唱的是悲歌,然而席牧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是狼哭鬼嚎。眉目冷了下来,斥道:“都住嘴!” 使臣脖子一缩,拿眼睛偷偷觑他,不再言语。 梁英听那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了,心下焦虑,看向席牧,说:“这座山也躲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搜查。无衡,不如咱们分作几条路走,分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寻那几个人去京都求救?” 席牧沉吟,“你也知道,此地离京都三百里路,两天内未必能赶到。”他的目光在几个软脚虾使臣面上掠过,摇了摇头,让他们赶去京都求救,不知道四天能不能赶到。“时间不够,等不到援兵。” 所以,此计不通。“ 分卷阅读10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计”字让他想起了虞渐青。如果是她,她能不能马上想出最佳计策呢? 他正想着,一路走来被太阳晒得头晕目眩疲累不堪的娇惯公子郑嘉斌忽然出声—— “我有办法,传信到京都求救。” 看他嗓音嘶哑,席牧丢了一个水囊过去。 郑嘉斌也不客气,喝了几口之后,便将囊袋里所有的水从头淋下。如此浪费水,自然惹来其他人的不满。郑嘉斌也不管,淋了一身水,便驱赶了暑气,浑身凉爽,恢复了精神气儿。 他伸手到唇边,鼓气用力吹响一个口哨。 半刻钟后,天空中飞来一只五彩颜色的鸟儿,群人见状,激动万分,“有了小/鸟儿报信,相信陛下很快会派兵前来援助的!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文臣在此时也派上了用场,拿出纸笔写下一卷简短的求救信,并咬破手指头,用血画了押,然后将纸条儿绑在彩鸟的脚下,再把它放飞。 郑嘉斌年少时是个会玩的纨绔,养鸟走狗斗鸡,什么事都干过,这鸟儿便是他训练的爱宠之一。眼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好不得意。 鸟儿携信飞到国公府,之后由郑国公把信带到王宫。 郑国公担忧自家儿子遇险,生怕再迟一些就会丧命,是以刚进门就跪下来求云策快快发兵援救。 云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席牧会丧命,是以并不如何急迫,从容地调拨了连城的五千骑兵去前线援助。 连城离事发之地最近,半日就能到。 话说周将军听到席牧遇险被困在国界的一座荒山,二话不说就要去援救。 云策目光一定,虽不愿他与无衡碰面,但此时事关重大,只好准许他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再走一波剧情,就又要回到主线啦,再接下来有辆车~ 感谢“skyline”灌溉营养液X10 ☆、第 58 章 连城的援军赶到国界时, 席牧仍在厮杀。 他衣衫染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样,腥气冲鼻。 梁英在他身侧,情况比他好一些, 手臂上方被一支箭射/穿。 见到援军终于到来, 梁英绷着的脸终于展露笑容。 “项统领,你总算来了!”郑嘉斌迎了上去, 兴奋地问道,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项和端着一张庄严的国字脸,“五千。” “什么, 五千??”郑嘉斌傻眼, “敌军都两万,你们竟然才来五千人?朝廷什么时候如此短缺了?” 项和不想跟他这样的公子哥废话太多, 反正说了他也不懂,绕过他来到梁英和席牧面前,屈膝半跪, 高声道:“属下来迟,求大将军降罪。” 席牧和梁英退下战场,“先上阵,三个时辰内,可能歼灭?” “敢问将军……此时敌军数目多少?”他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血衣上。 梁英替他回道:“一万八千人。” 闻言,一干将士眼睛一睁,流露出敬佩之情。不愧是他们西越第一猛将,一人……不对, 他与梁都尉两人便能杀尽两千余人! 出使的侍卫不服,挺身而出,这功劳也有他们的份儿! 项和投以讥讽的目光,就这三十几个软脚虾,不死不伤,不给将军拖后腿就很好了,还能陪将军上阵杀敌? 京都王宫的侍卫,向来都是些不中用之辈,能顶什么事? 眼看一场骂战就要开启,梁英眼眸一厉,喝道:“少废话了,快上吧!听见大将军说了么,三个时辰内歼灭全军!” 援军齐齐应是,声响如雷。 “无衡,该咱们去歇会儿了。”梁英看他浑身是血,眼里尽是担忧。 其他臣子连忙围了上来,见他步伐蹒跚,便扶了他进马车去休息,一边给他递水。 上车时,他不经意摸向腰间,低头一看,系在腰间的囊袋不见了。他面上一凛,看向郑嘉斌,“去前面的草丛找找一个青蓝色,绣着莲花的囊袋。” 郑嘉斌嘴角一抽,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找囊袋。掉了也就掉了,还找什么,又不是什么要紧之物。” 席牧冷眸盯着他,刚从战场中脱身的他,森冷威严,被他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的时候,能感觉到其中杀伐的寒意。 郑嘉斌头皮一麻,不情不愿地应了。 他是从黄沙中捡到的,原想看看里面包藏了什么,然而目光触及绣工精致的布面洇了血,看起来很脏。郑嘉斌嫌弃,用两只手指捏着回来,丢给席牧。 席牧稳稳接住,不嫌脏地打开囊袋检查,当看见里面保存完好的粉晶桃花簪,他眸光柔和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梁英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心头有几分复杂。 冷硬如他,曾几时起,也坠入情网,仅是一支簪子,便可倾注满腔柔情,睹物思人? 分卷阅读11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来他是真的栽进去了,可能再也爬不出来了吧。 这时,军医来了,背着药包在马车外行礼。梁英让他上马车来。 “将军,请脱下上衣。” 席牧侧目,看向梁英。 梁英摸了摸鼻子,口上说道:“怎么,还怕我看了你的肉/身啊?咱俩谁跟谁啊,又不是没见过……”好吧,他作风庄严,她还真没机会见过…… “下去。”他说。 看他冷面冷声的,便知他很介意,不能容忍她在一旁。 梁英只好离开马车。 “劳烦替我褪了衣衫吧。”席牧低声说。他手臂乏力,痛得没有知觉了。 军医动作十分地小心,当上衣脱落,他结实宽厚的背暴露在空气中,背上或深或浅的刀伤遍布他每一寸肌肤,无一处幸免。 有的伤口很深,背脊上一条狰狞的刀伤嚣张地趴在那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皮肉翻开,隐隐见到内里的白骨…… 军医倒吸口气。 到底是见惯了这种情景的,他很快恢复过来,用柔软的布块蘸了清水,先清理伤口上的血。 大约两个多时辰,外面的战事便要结束了,这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威远将军到!” 威远将军,可是那个周姓的将军?席牧想,他来干什么?此处离京都那么远,他怎那么快可以赶过来? 外面的梁英远远地看到了骑着一只毛发柔顺光亮的漂亮黑马如闪电般急速而来,瞳孔一缩,那不是…… 周将军此次是骑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闪电前来,他的爱马闪电,脚力极好,可日行千里,踏足水流山川,亦如履平地。 是以,他仅用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国界。 终于抵达,战事却即将结束,胜负已见分晓。得胜虽是喜事一桩,但他还是有些遗憾,他来迟一步,未能加入战场上去,同他的无衡贤侄并肩作战,痛快地大杀四方。 再看日头西斜,已是黄昏时分。周将军大步行来,大声道:“我要见大将军!” 梁英拦道:“大将军正在车内疗伤,休得打扰。” 周将军止步,语气焦急,“他怎么样了,伤得可严重?” 梁英回答了他。说话间,军医下车来了。 周将军绕开拦在前头的人,朝车窗喊道:“无衡,可否容我进去看你?” 话落,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这位周将军,貌似是御前的领军大将吧,平时都没什么交集的,怎么跟他们大将军如此熟稔,还叫他的表字了。 席牧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周将军纵身一跃,直接跳上马。 撩帘而入,见到他光/裸着上半身,身上缠着好几条绷带,都把他的皮肤包住了,除去肩膀和脖颈,上身不见一丝肉/色。 可见,他身上的肌肤无一寸完好。 周将军眼眶一热,控制不住地扑上去,将他搂住,“无衡啊,你受苦了。” 席牧被他搂着,眉头紧蹙,“周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但看他满眼皆是担忧痛心,席牧面上浮现暖色,父亲去了之后,除了老何,他就再没感受到真切的关怀了。 而眼前人拥着自己的感觉,似曾相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你上回说过,你是牛三叔,是我父亲的战友……是真的么?” 这番话落在周将军耳中,犹如冷箭射来,让他惊出一身汗,仓惶退开来,躬身赔罪,“卑职……方才过于担忧将军的安危,一时不觉僭越了。请将军恕罪!” 席牧听他一口一个卑职,心头不适。黑眸沉沉地盯着他,“周将军,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为好。不要妄想欺瞒我。” “卑职无事欺骗将军,刚刚是我鲁莽了,冒犯了您。” “是么?”席牧睨着他的头顶,还要再说些什么,周将军抢先说道—— “将军伤势严重,需好好休息,卑职便不打扰了,允我先行告退。”说完,他立即退出马车。 刚才,差点就暴露了。周将军擦了擦额间的汗,都怪他太过心急,不知关心则乱。 从马车出来,便撞入一个女将军的目光。她眼神探究,眸光锐利,似要将他这层皮给揭开了。 周将军扯了扯帽檐,低眉向众人告退,临走前,他叮嘱使臣,定要好好照看席牧,还有驾车的侍卫,车速要慢些,莫要颠了车里受伤的人。 梁英看他骑上黑马,风一样地行驶离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他的身影。 她瞅着那匹马若有所思,随即转身进了马车,对席牧道:“我看威远将军那匹黑马,很是熟悉……这个姓周的将军,会不会是父辈的旧识?” 席牧沉声道:“印象中,没有姓周的旧识。” 他拉上窗帘,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心中思虑,等回到京都,他定要将此人的身份查个清楚明白。 眼看暮色将至,众人迅速清理了战场,缴获了兵器,便班师回朝了。b 分卷阅读11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r   驾车的侍卫还是把周将军的话听在耳朵里了,行车速度降了下来,是以这队人马,到第三日的清晨才回到京都。 顾念众人带伤在身,日夜舟车劳顿,新王免了他们进宫觐见,特许在家休养五日。 云策着便服造访席侯府。 想不到他还亲自上门慰问了,全府上下一片忙乱。 席牧半躺在竹榻上,轻抚着那支簪子,默然出神。 待小厮来通报陛下驾到,他回过神来,将簪子放进囊袋,藏在枕下。 云策关心他的伤势,然而席牧对此不耐多说,很快入主题谈起正事来。 “没有料到,竟会有人在你回国的途中设兵埋伏,害得你受了重伤,又折了我朝两员重臣。无衡,你可知敌方是谁?” 这个问题,梁英也问过,郑嘉斌怀疑是靖国,毕竟他们比他们先走一步,挥两万军兵设伏国界,想来个以多欺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席牧知道,不可能是靖国。这个兵阵处处透着熟悉,他知是认识的人,心中隐有猜测。 席牧将敌军的阵型说与云策听,他心思活络,一点即通,“是元烈。” 他们曾在军中相处两年,对着阵营地图指点江山,是以,彼此的用兵之法,皆是知晓。 只是,真的想不到,会是庞元烈欲置席牧于死地。 云策倏地想起庞元烈率兵离开西越时,立下的誓言。 待他回到南虞,兄友情分便到此为止了。总有一日,他会领兵进攻。届时,他们将兵戎相见,绝不会留情,望他好自为之。 哪里想过,他来兵如此之快,离他临别时,堪堪半年。 好在,这场设伏还是失败了,他们未讨得便宜,那么暂且按下不提。 “靖国的结果如何了?”云策问,一边打量席牧的神色。 其实看他表情平静,他便知道,事情没有按他预想的那般发展。仍然要问,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而已。 “那个叫林颜的侍女,嫁到靖国去了。” 云策意外,主子没嫁,却是婢女嫁了?这个结果,实在超出他的预料。 他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为复仇而活的虞渐青,会衡量其中利弊,然后嫁给对她有利的靖国太子。 如果她真嫁过去了,席牧便师出有名,冲冠一怒为红颜,替他攻下靖国。 谁知,她不但没嫁,还搪塞了自己的侍女过去。 云策太明白她此举的用意了,她想跟他争夺靖国这块国土。 思及此,他的心情十分不妙。烦恼地捏了捏眉心,那个虞渐青,当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野心还很大。 看来,不久之后,她会晋为自己最大的劲敌。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发三十个红包赔罪吧~ 按个爪子领取~~ ☆、第 59 章 看云策对渐青的忌惮, 视其为强敌,席牧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 他的渐青,果真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就连如珩, 也不敢小觑她,诸国对她也要礼让三分。 他深觉自己眼光忒好, 看上的姑娘, 才识过人。顿时有几分引以为豪。 然而,他并没能得到她。他还忘了前阵子做下的决定, 说从今以后, 要学着忘记她。 可他经常想起她,还悄悄藏了她的发簪, 用来睹物思人。 他想,自己真的是魔怔了,不爱则已, 一入情,却比谁都执着认真。 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是最心酸最无奈的单相思。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他不愿再自我困扰了。 转移注意力,对云策说道:“有个姑娘托我转给你一件礼物。” 不用他说,云策便知道那个姑娘是谁。除了表妹阮萱,还有谁会惦记他的生辰,还托了席牧送来贺礼? 席牧将礼品还给他, 他却没有拆开一看的兴致。 云策直勾勾地看着他,“无衡,我的生辰快到了,你是不是该送我些什么?” 席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抱歉,我没有送人礼物的习惯,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又补充道,“想必你也不缺东西。” “谁说我不缺的?”他唇畔绽开一抹笑,精致狭长的凤眸上挑,莫名的蛊人心魄,一字一顿地说道:“攻下靖国,送给我做礼物吧。” 席牧脸一凝,怔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有竞天下的野心,而这一刻,他剥去温雅多智的外衣,露出侵略者的姿态如此明显,无端地让人感到险恶。 默了会儿,他说:“我不喜杀戮。” 劝降之计,是走不通的,要夺靖国,只能硬攻,届时又将掀起无尽的杀戮。若非不得已,他真不愿意投入血腥暴力的杀戮之中。 云策却笑了,斜睨着他,“不喜杀戮?呵,我 分卷阅读11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看是不想与虞渐青作对吧?” 席牧抿着唇,没有辩驳。在渐青和云策两人面前,他的心思总会被看穿,是以辩驳无用。 而他,也确实是不想与她作对。他知道,她想谋靖国,他又怎能去与她争夺呢? “你懂了情,先前我就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云策叹气,搁下茶杯,“现在我确信,是坏事无疑。无衡,你是弛骋沙场的猛将,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不是你的风格。” 席牧眸色一冷,盯着他,“难道我就该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他行事雷厉风行没错,但他是果敢勇猛,不是冷血无情地滥杀无辜,他是手段冷硬,但也磊落光明,此生最痛恶背后玩阴,心肠歹毒的狠辣之辈。 如珩,作为他的知己好友,堂亲兄弟,却如此误解他,他心下怠倦,是失望的。 云策见他这般神色,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忙改口认错。 他认错倒是很干脆,是以不见几分诚意。 他又说:“无衡,你是添翼猛虎,只有更为广阔的天地才能让你施展拳脚,自由纵横。”他神色真诚,伸手要与他碰拳,“无衡,让我们共谋大业,成为这天下的霸主,可好?” 席牧没有说话。 他仍在规划着未来宏图,“到时,你我并肩站在这世界的巅峰,俯瞰众生,阅览云山冰川,万里壮美山河……你想,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席牧无动于衷,“我没有谋天下的兴趣。” “你还是不肯帮我。如果是虞渐青开口,你会立即答应她吧,她要这天下,你便会倾尽一切能力为她夺取。”云策自嘲一笑,“什么兄友之情,到底比不过可笑的男女之情。” 席牧闻言,皱紧了眉头,可笑么? 还有,他不可能为了心爱的女人便不择手段圆她梦想,倾尽一切帮她夺取天下。 他不是这样的人。即便心有所爱,桁架在他心中的公正之秤,依然不会为了谁而偏移。 “兄友之情?”他声线平缓,嗓音冷沉,“你可真正视我为兄为友?” 他不是榆木脑袋毫无所觉。视为兄友的如珩欲利用他,还有王叔席鹏,也是如此。 他们何其相似,视他为棋,用来攻城略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愧是父子。 对于王叔,他无从指责,只有恭顺。他是长辈,是他唯一的亲人,且那教导之恩,他不敢忘。 云策听他的质问,一时失语。站起身来,望着他身上的伤,愧意袭上心头。他顿了顿,轻声说:“我纵有利用你之意,但绝不是视你为刀剑,为棋子。如珩仍如初时那般,敬你为友。请相信我的真心。” 席牧不想在此事多谈,闭上眼睛说道:“夜已深,我要休息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吧。”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撩袍出门,便有太监提灯跟随,老何领着一干仆人恭送他到门外去,“不用再送了,回去好好照顾无衡吧。” 老何应了是,目送圣驾远离,才折身回屋。 来到席牧跟前汇报道:“将军,陛下走啦。我看他绕出巷口了。” 席牧很保险地静候了一刻钟,才披衣下床,叫来孔高,“备马,随我去一趟常邑陂。” 老何一惊,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苦口婆心地劝道:“将军呐,您身负重伤,就该在床上躺着,怎么可以出门?这万一又磕碰到了,伤口恶化怎么办?快快,回去躺着,出什么门!” 席牧瞧着老人担忧的神色,忽然问道:“何伯,您知道牛三叔么?” 老何一震,牛冠平……难道还活着,他是回来了么? “他是谁?”席牧见到老何瞬间的失态,追问道。 老何很快缓过来,却是支支吾吾,不肯言明了。 席牧吁出一口气,绕过他出门去,不说就罢了,他自己去问清楚。 ** 今夜月朗星稀,常邑陂一片宁静安谧,此时正值戌时,路上不见人影。 这时,东街口驶出一辆马车,马车一颠一颠的,晃得车内妇人躁意更甚,忍不住指责起丈夫来—— “咱们在这住得好好的,干什么又要搬家?你算算,自从我嫁给了你,都搬过几次了?你不累,我都烦了!” 驾车的大汉正是本名牛冠平的周将军,听夫人抱怨,他不由出声安抚,“我发誓,这是咱们最后一次搬家了,待我们回到乡下,便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就再也不搬。暂时委屈你和儿子了。” 夫人心中不甘愿,“我们母子俩好不容易在京都住下了,还没来得及享受富裕的生活,你就又要离开返乡。牛老三,你是不是连官都不要了?” 周将军忧心叹气,他也想让妻儿住在京都过好日子。可他被情势所逼,不得不离京。 想到席牧那张酷似明勇的脸,黑眸逼视,叫他无处遁形,好不难堪。他知道这次漏了破绽,席牧一定会来他的住处寻他的。是以连夜收拾东西,趁着他尚在养伤期间,赶紧离开京都。b 分卷阅读11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r   世事难料,在他携带妻儿,刚出小镇的时候,就与席牧迎面相遇。 他带了人,立刻将他包围。 “周将军,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 周将军心跳剧烈,尽量稳住自己,“我乡下老母亲病危,此番要去探望。大将军可否让路,行我一个方便?” 席牧不动声色,说道:“周将军要回乡探亲,我自是不会拦的。相反,我还要随你一同下乡探望令慈。” 周将军暗急,“大将军身份高贵,不敢劳您大驾!” “周将军怎能这样说,我一向宽厚,最是体恤下属,你不必感到惊慌。” 眼看身边军兵环绕,呈显包围之势,看样子今夜难以渡关了。他咬牙,问:“你究竟要如何?” 席牧目光如炬,“不如何,只是想占用‘牛将军’一点时间,谈一谈。” 周将军正思索着要怎么办,就见他夫人抱着儿子探头出来,爽利地说道:“牛老三,你就答应了人家吧,在这磨叽,天都要亮了!” 闻言,周将军咬碎一口银牙。他妻儿对此事毫不知情的,他以为不知事便是好的,谁知不知事反会帮倒忙。 “还是夫人明理。”席牧收了视线,侧开身体,说:“周将军,请吧。” 周将军无奈,便被牵制着回到家中。 两人入了议事厅,周将军脸色很不好,连茶水也不上,沉声道:“大将军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等会儿还要赶路下乡。” 席牧看得出他那“老母病危返乡”是假,逃离躲避才是真。 他来到周将军面前,深深躬身揖礼,言辞恳切:“您对我关切之至,又强忍着不欲相认。我知您定是受制于人,所以宁肯躲避,也不肯告诉我一些实情。但我已年长,当有权知道过去之事。况且我如今羽翼已丰,自信有能力护住您和家人。牛三叔,抛却顾忌,告诉我吧。” 周将军……此时应该称为牛冠平,因在家中排行第三,是以又称牛老三。 席牧忽然转变态度,牛老三稍有失措,退后一步,僵着声音反问:“你想知道什么?我……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席牧虽然不知道他隐瞒的是什么,但他有一种直觉,定是跟父亲的死有关。 他斟酌着开口:“宫变不久后,我与您初次在王宫碰面,当时您表现的与后来的极为不同,敢问是否受了要挟?那个人,又是谁?” 牛老三定定地看了他数秒,席牧目光清亮,坦然与他对视。许久,他呼吸一口气,说:“是当今陛下,云策。他以我妻儿作为挟制。”想到当日的对话,他怒气上涌。 席牧心一紧,“他为何要挟您?”他清楚如珩不是阴狠奸恶之人,“这其中,有何隐情?” 牛老三嘴唇轻抖,喉头发堵,说不出来。 席牧换了个问题,旁敲侧击,“牛三叔既是我父亲的战友,为何这么多年来,我未曾见过您?这些年,您去了哪儿?” “我就在北地的琅山脚下,过了十年,后来又数次搬家。我不是不想来见你,而是……不能,不敢。” 席牧沉住气,继续问:“那为什么又进宫来?” “我是当年玄武军旧将,被封杀后,我一路逃到北地去。我原以为这一生会与妻儿老死在琅山,然事有意外,去年三月,有自称是亡虞之士来邀我加入复国盟会,我拒绝过几次之后,虞国王爷虞信亲自来请,他只说了一句,我便加入他们的复国盟会。” “他说,越王席鹏,是我们共同的仇敌,若一同联手,才有机会报仇雪恨。直到宫变那天,我才知道,虞信是云策的人。而那套劝说加盟的言辞,也是云策所授。他知道当年的情况,本来也没什么,可他却是席鹏的儿子!我当初之所以加盟,为的就是报血仇,杀了席鹏!”牛老三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他骗了我,让我助他谋反,助他登基!” 席牧手一颤,“你与席鹏,有何仇怨?” 牛老三双目赤红,声音悲痛,“他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席牧身体一晃,脸色煞白。 ☆、第 60 章 席牧的父亲席明勇, 是席鹏的同胞兄长。 十多年前,兄弟二人是朝中栋梁,是同一个营的将士。只不过,席明勇比起弟弟席鹏, 忠实良善的品行更受众军爱戴。 是以, 他比席鹏官高一阶,每每出征, 他都被陛下授为主帅, 席鹏居其下。 牛家老三冠平,则为席明勇的副将。 那时, 三人经常聚在一起, 行军十年从未分散,被人戏称为“铁三角”。 后来, 老越王驾崩,中年昏聩的太子登基。可自从他继位后,他便肆意妄为起来, 荒废了朝政,成日沉迷声色犬马,还宠信奸臣,交予他们诸多政权。 之后北方爆发饥荒,朝廷也不施以援救,冷眼看着上万饥民活活饿死。有元老之臣联名上谏,却遭到 分卷阅读11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奸人挑唆,昏君嫌他们太聒噪, 便命人将他们的舌头给拔了。 后面发生这样的事数不胜数,终于,所有人再难忍受,民间有义士揭竿而起,由东北南方各路名士领军起义,攻入京都王城。 中军将士铁三角见此情形,心知昏君大限将至,江山要易主了,顿时生了心思:此乃是上天要亡了姚氏王室,他们何不加入起义军,顺天谋事?这江山左右是要易主,拥有机会的他们,何不由自个儿做了西越的王? 席鹏大笑着说:“我们行军多年,对战经验丰富。临时组织的起义军,实力绝对比不过我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拿下国君宝座,便是喝一碗水的事。” “对!二哥说的没错!”牛冠平想到攻占了王宫,坐拥万里江山,便兴奋不已,他搓着手,崇敬的目光望着席明勇,“届时,便由大哥坐那王位,我与诸位弟兄,永远拥护你!” 席鹏也跟着笑,却没有附和。他心头不悦,这个牛三,眼里除了大哥,还是大哥,总是看不见他。还说什么结拜兄弟,同心同德。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大哥虽然武德双全,但他脑中无智,胸中无谋,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而他席鹏,大哥所缺的,他有。大哥有的,他也不差。论计谋论武力,他都在他之上。所以,这叫他如何甘心屈于明勇之下? 纵是不忿,席鹏面上依然平静,端的是滴水不漏。 正如他所说,他们行军布阵的经验远胜于临时义军,起义军实力不足,难以与他们对抗。 由于三兄弟在宫中都是有官职的武将,行事更为方便,只要煽动了宫人的情绪,将他们收纳归为己用,控制王宫或者整个京都,都不是问题。 当王宫被控制,昏君被拽下台来,被逼自刎时,大局基本就定下了。 席明勇立即去把被关在牢狱的一干忠臣旧部解放出来,转而将奸臣孽党换进去,择日问斩。 席明勇此举赢得了众人的好感,齐齐跪下,求他顺应天命,做越国的君主。 对于王位,他是想要的,但并没有寄予欲望。 他对席鹏道:“我想做西越的国君,是为了拯救越国的上万子民,并非是满足个人欲望。鹏弟,你理解我的想法吗?我若做了新国君,我一定会是仁慈开明的君主,我要努力整治这个朝代,让百姓安居乐业,让西越更加富裕繁华,人人都过上好日子。” 看他露出渴盼的神色,席鹏手下的拳暗暗攥紧。 他面上笑容爽朗,“我也相信大哥登基后,会是个明君。”旋即,他沉声道,“不过大哥,所谓乱世出枭雄,对于王位之争,义军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们这些人,得先解决了,才没有后患之忧。” 席明勇自然知道得解决他们,但是要彻底清除后患,必须要把他们尽数歼灭。义军军队,都是些名人义士,是英雄人物,他不忍心杀他们。 看他眉头紧蹙,席鹏便知道他心软了。他不禁嗤笑,如此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怎配做君主?他更坚信,自己才是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 最后,席明勇被群臣说服,领兵去战义军了。 席鹏站在城楼上,看牛冠平与席明勇二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身上受伤,仍奋力打杀。 本该命令城楼上的弓箭手放箭的,他却动起了邪念——如果,席明勇战死沙场,那么这王位,便落到自己手上了吧? 他侧头瞥了眼身后神情肃杀,拉着长弓蓄势待发的一列禁军,不由思忖,假如他在席明勇与义军头领近身缠斗时,立刻下令让弓箭手们放箭,席明勇也一定会中箭。 尽管那一箭没要了他的命,群人对他发起质问时,他也可以轻松地解释为:误伤。 这么想着,他举起了手,轻轻一挥,顿时,弓/弩扣动时整齐划一地响起,只听见咻咻数声,万箭齐发,朝城楼下的万马千军射去。 锋利的箭矢射中席勇的战马,于是那战马颤颤倒下,席明勇摔倒在地上。 就是这个时机!席鹏对贴身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眼看那支箭就要射中席明勇,副将牛冠平骑着黑马疾速奔来,大刀一挥,将那只箭挡去。 席鹏呼吸一口气,身边侍卫递来询问的眼神,席鹏摇了摇头。 他俩的目光已经看向城楼来了,决计不能再放箭了。 席鹏视线远投,当看见中间有战火燃烧,义军举起火把作战,他眼睛亮光骤现,计上心头。 他马上下楼,匆匆去了后厨,挥退下人,取了一包焰粉。 这焰粉,是西越人发明自制的一种引火的粉末,用来后厨烧火的方便,也有用来焚烧废弃物品的。 席鹏将焰粉包塞在衣袖里,心脏跳得很快。 那是他的同胞兄长,他也不想他死的,但为了王位,他别无选择。 离开后厨,他找来一件粗厚的衣衫,回了房间,将焰粉洒在布料上,再涂抹均匀。让侍卫送去前阵,让明勇换上干净的衣物。 分卷阅读11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站在原地,细细思索,似乎还缺一件事没办。 那厢,席明勇感动于弟弟关键时刻的送衣送食,待吃了一大碗猪肉青菜粥,他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充满力量。 于是换上席鹏送来衣衫,继续上阵。 当敌人的火把擦过他的身体时,一粒火星在他的身上滚成了一颗硕大火球。 牛老三惊得大吼出声,急命手下人去挑水来。自己便飞扑到明勇身上,企图扑灭他身上的火焰。 但这无济于事,火焰呈现燎原之势,热烈疯狂地燃烧,席明勇痛苦的呻/吟在耳边回绕。 大火将他整个人淹没。这仿佛是一个火海,让诸将不敢靠近。 牛老三衣衫被烧破,头发也被烧焦,一张脸被火熏得又红又黑。 他看清席明勇费力地朝他挥手,张着满是血的嘴巴,艰难地摇头。 他叫他不要再靠近,不要救他了。 牛老三看见地上污血横流,那是他身上的,被火炙烤、烧裂了皮肤,燃爆了血管流出来的,一大滩红色,刺痛了他双眼。 “大哥——”他悲痛呼喊,欲上前去救他,却被席鹏死死拽住。 “大哥也不希望你涉险,三弟,你要明白大哥的苦心!他死了,你也一同去陪他,在黄泉路上相见,他会痛心会愧疚会自责!三弟,你想看大哥为你痛心愧疚自责吗?” 牛老三怔怔地回头,二哥席鹏惊慌焦急的面孔映入眼帘。可他眼底的神色,镇定得让人心中发凉。 席鹏让人送牛老三回去歇息,他披上战甲,以一腔愤恨,引领众军杀如义军营帐,誓要为兄长报仇。 一战得胜,众军群臣哀悼明勇英灵,同时,对军功赫赫的席鹏加以表彰,拥立他为新王。 席鹏登基后,便追封已死的兄长为忠义候。至于结拜兄弟牛三,席鹏对他是十分欣赏的。虽然他盲目崇信席明勇,但他始终是一名不可多得雄兵猛将。 现在大哥死了,牛三只有他这个二哥了,想必会一心一意,效忠他这个兄长的吧? 于是,他施予王恩,欲封他为兵马大元帅,或者……护国大将军,两个官职任由他选。 可惜他哪个也不选,身心俱疲的他只想去为明勇守陵几年。 席鹏不懂他为何只忠于席明勇,明明他已经死了,他还要追随他而去。 席鹏多番苦劝无果之后,他便动了杀意。“既然他不肯归附于我,留他性命何用?” 他自导自演作了一场戏,说当日兄长死有蹊跷,欲查明其中真相。之后鉴定,席明勇烧毁成一小块的衣衫布料上,藏有焰粉的痕迹。 席鹏义正言辞地组织了一场搜查行动,后来在牛三房中搜出了数包焰粉…… “当他要斩杀我的时候,我才恍然惊觉,大哥的死,定与他逃不了干系。他这个人心术不正,一向诡计多端,我才不愿效忠他。”牛老三语气沉重,“所以那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他谋划的。既然知道是他,我便是要为大哥报仇的,可他成了君王,权力高上,依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动不了他。而且,还被他的兵将追杀……我便如此,苟延残喘活了十几年。” 说到最后,牛老三十分羞愧。 虽然,席鹏现在已经被推下台了,但他一天不死,他就不能安心,无法慰告大哥在天之灵。 他这个人恩怨分明,不会报怨席鹏的儿子云策,所以留在王宫里任职,寻机靠近席鹏的居所杀掉他。 然而云策老奸巨猾,把老子藏在偏僻的深宫里面,叫他寻不了仇。 不过,如今他已经跟无衡相认了,他相信以无衡的身份,对王宫的熟悉,一定能找到杀席鹏的机会。 “无衡,让我们杀了席鹏狗贼,为你父亲报仇吧!” 牛老三很激动,很亢奋,想到要将那狗贼碎尸万段,浑身热血都在沸腾。 反观席牧,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整颗心颤抖如狂风中的落叶。 见牛三叔目光期许,他呼吸都轻了起来,喉咙好像被投一把烈火,烧得他嗓子几欲坏掉,声音嘶哑无力,“他是抚育我长大,教导我学识的长辈,我……” 牛老三变了脸色,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摇头苦笑:“我知道了,面对养育你的叔父,你下不了手。” 说来,牛老三心里有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席鹏的心性如此狠毒,连他这个相处多年的兄弟都容忍不下,又怎么会容忍明勇的儿子存活下来,并把他抚养长大? 实际上,那时候的席鹏,不是没想过斩草除根。 但见大哥死后下葬,小无衡尚不知情,下人怕他闻之伤心,便也瞒着他。 席鹏来到将军府的时候,那孩子正在演武场上踩梅花桩,教武的师傅就在旁边督促他。 那日阳光猛烈,男孩子被日光晒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远远见到席鹏来了,便像只小豹子似的,灵活地飞奔过来,欢快地喊着叔父。 教武的师傅在身后叫他回来继续踩梅花桩,席牧扭头朝 分卷阅读11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师傅咧嘴一笑:“课堂的先生说了,对长辈要礼遇相待,无衡这就去接待叔父!” 席鹏长身玉立,看着迎面奔来,满身汗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侄儿,神思怅然。 如果他没抛弃叶菡,那么她就不会恨而落胎。没有落胎,他的儿子,该是差不多像无衡这般大了吧? 这一刻他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侄儿的性命。 他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那样疼爱,绝不会让他想念亡父。 还有,他这么喜爱习武,他会把他培养成一个武学全才,日后为他所用,或镇守江山,或攻城略地。 诚然,他对无衡有利用之心,但这些年,他从未亏待过他,也有真心在里面。甚至考虑过,若百年后还是无子嗣,他就把王位传给无衡。 便是因为那几分真心,让席牧真切感受到席鹏对他的亲情。所以,要他手刃叔父,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一刻的席牧,是痛苦的。 牛老三知道这是为难他,见他如此也是于心不忍。最后决意道:“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让三叔替你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且无双更的我实在罪大恶极,无颜面见翘首盼更的小伙伴,我现在就去跪键盘! (发红包补偿吧~~快来按个小爪子~) ☆、第 61 章 漫漫长夜, 君王的寝宫灯火未熄,云策倚在长榻上,对着矮几前的一盘棋出神。 这时有风掠过衣角,他眼一睁, 便看见一袭艳红纱裙的女子单膝跪在塌下。 若无异况, 江红薇不会深夜出现。思及此,云策提起了点儿精神。 “公子, 席牧去找牛冠平了。两人似已相认, 牛冠平的妻儿,都被接到席侯府去了。” 云策神情一顿, 继而苦笑, “他竟然防我至此么,以为我真的会对牛家妻儿不利。”他虽然有手段, 但他心肠并不歹毒。 他不是生父席鹏。 虽是他之子,但他是被老临王教养长大的,知何为仁义, 何为道德。 他暗里也做过缺德的事,可那终究不是害人性命的毒事。 江红薇看他神色不豫,垂着头,自责道:“是属下失职了,没能盯住牛冠平的动向,才导致今晚的结果……” “这事怪不得你。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日他会知道的。做人呢,要有先见之明, 不能妄想可以瞒天过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寻找应对之策,埋怨自责都无用。”云策看着她,“东临那边,情况如何?” 他是临国的公子,像王子一样的身份,是以在那里,他也培养过一批亲信。现在他人走了,那边的亲信便成了他的眼线,随时向他传递消息。 江红薇便是替他四处游走的中间人。 “虞渐青已敲定归期,约莫是在八月中秋节过后。” 她那么快就要走了?云策手指绕着垂在胸前的青丝,细思冥想,为什么那么早就要离开回南虞,莫非她得到了什么,蓄得力量所以想要回国整顿朝纲了?他缓缓开口:“这段时间,她都在做什么?” 看他似乎想知道虞渐青的日常生活,江红薇心里不太愿意告诉他。但他到底是主子,主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 “临王允许她入朝听政,书房共商军机,太子云拓同意她旁听,权贵的际会,也带她参与。” 云策闻言,瞬间明白了。 果然与他猜测的一样,虞渐青有意登位,而云氏王室的人为了让她更加适应朝局,竟也帮她熟悉各式政务。 八月归期,想来她已经掌握了许多,回到南虞便能独当一面,自立门户了。 云策想起她那张脸,心头忧郁,他真不想与她为敌啊,偏偏她那样决绝,誓要报国仇。 “你去一趟南虞,联系虞信。” 江红薇很不喜欢虞信,见到他那张虚伪的脸面,她就觉得恶心作呕。可公子的命令,她不敢不遵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 南虞国土归还后,王爷虞信与将军庞元烈举兵回国,然而王宫残破,眼下不能入住。于是一行人便寄住在各部旧臣家中。 如今半年过去了,王宫尚未建成,虞信很焦虑。 朝臣也很焦虑,也盼着王宫快快建成,把虞信这樽瘟神送走。他脾性太暴躁了,一遇到点儿不顺心的事,就冲他一家老小发火,又是杖打奴仆,又是摔名贵器具的,大家表示受够了他。但碍于他的身份,大家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话说虞信主要是焦虑于虞渐青的回归。他不知道她会在东临住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她若回来了,便可执掌王印,借王印行使王权。 所以他要在她回来之前,夺得先机,入主王宫。当然,前提必须是王宫早日建成。 虞信站在隐蔽日光的大树下,看着一群劳工在烈日下挥汗,艰 分卷阅读11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难地堆积着石砖,也有借着竹梯爬到屋顶上排瓦的,这些人的动作都慢吞吞的,看得虞信窝火,像他们这种速度,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工! 他怒气没忍住,打发了随侍去训话。 不料想,随侍□□不成,反被那工头嘲讽鄙视了一番。 “我们可不是你们南虞的人,让你想骂就骂,当你们是谁?付我们工钱了吗,若不是越王陛下付了我们丰厚的工钱,我们才不想大老远跑来这里做苦力呢!” 虞信气得发抖,指着他,嘴里骂不出话来。 那工头瞟了他一眼,眼神轻蔑,“什么王爷,穷鬼一个。” 可不是穷鬼么,付不起工钱,还交不起客栈住宿费,是以赖在旧臣家蹭吃蹭喝。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那么嚣张。 眼看自家王爷抡起袖子要骂街,随侍赶忙拦住他,小声道:“王爷,您身份高贵,若与这些卑贱的人吵架,只会降了身份……咱们不如回去吧?这里太晒了,小心晒伤了您金贵的身体。” 随侍的这番抚慰,虞信很受用,火气渐消,冷哼一声,“他们的确是卑贱之人,本王不会做出吵架这种掉价之事!” 主仆二人回去后,便见府门前立着一个红衣美人,姿态闲散,见到虞信来了,她红唇一动,问道:“你上哪去了?” 虽然知道她每次一来就没什么好事,但能见到她,虞信总归是欢喜的。 他挥退随侍,跨上前,握住她的玉手,轻佻道:“怎么,想我了?” 江红薇厌恶地甩开他的手,“收起你这副恶心的狗样!” “狗样?”他表情阴了一下,旋即又笑起,“我是狗,你就是那香口诱人的肉/包子,我这只狗,想吃你呢。” 江红薇抖了抖,她行走江湖,阅人无数,见过不少恶心的人,却没见过像他这种恶心透顶的人物,堪称是恶心中的极品了。 虞信了解她的性子,怕惹急了她就要拔剑相向了,当即收起嬉皮笑脸,拉着她进院子谈起正事来。 “云策这次,又要我做什么?”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达成交易,最后云策还是让他计划落空,被摆了一道,虞信至今想起,仍觉得愤恨。 他是不会再信他的了。 江红薇说:“公子没要你做什么,放心。我只是来告诉你,虞渐青快要回来了,你做好准备吧。” 虞信顿时泄了情绪,“什么时候?” “八月。” 虞信暗吸口气,距离八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她那么早回来,难道是有把握坐那个王位么? 她想当女王?不,不可能。放眼天下七国,哪个国家有女人掌权管政的?她休想开这个先河! 江红薇欣赏他变幻不定的脸色,看够了,才娓娓说道:“其实,我家公子有个建议给你。” “快说。”他催促。 “派兵去迎接虞渐青回国,并讨好她,表示你的忠心。” 虞信一听,脸色发青,回绝,“不可能!我堂堂男儿,绝不屈于一介女流之下!要我对她俯首称臣?除非我死!” 江红薇轻哼,“又不是要你真的臣服她。公子的意思是,要你假意投诚,让她信任你,然后再寻机夺回王印。届时,国家便由你做主了。” 原来是这样。虞信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虽然他是男人,力气比虞渐青大,但他却是不能强抢王印的,唯有哄骗她心甘情愿给了自己,亦或者趁她不备进行偷窃。 江红薇见他把话听进去了,片刻也不想在这多待,马上就要走。 虞信在身后叫住她:“离开云策吧,他不是好人,心机又深,总有一天,你被卖了都不知道,还替他数钱。” 江红薇只当他的话是耳边风,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嗤笑,公子不是好人,那他虞信,就更不是好人了! ** 入夏的天气,炎热无比。好在今日下了一场雨,驱散了大地的热意。 此时天空蔚蓝,空气清新凉爽。 渐青与云拓行约谈在花柳繁盛的西苑茶馆,左耳听着欢悦的鸟语,右耳听着茶馆中的丝竹之声,眼前,是美如青莲的青青外甥女,此时此刻,正发挥那优美如云水般的茶技,亲手为他沏一壶香茶呢。 云拓心情甚好,折扇有节奏地敲着手心。 待外甥女双手奉上茶盏,他啜了一口,香郁中带着微微的涩味,缓了缓,甘醇在舌尖回绕,悠然绵长。 “好茶。”云拓赞道,一杯到底,便自行再沏一杯,一口下去,心脾一通舒畅,他闭上眼,细细回味。 “如果每天都能喝到青青的茶,生活不要太美好啊。” 渐青微笑,“当然可以。我会把独属南虞的茶艺教与宫中的茶技师,如此你不就每天都能喝到了么?” 云拓手撑着脑袋想,这倒是很不错。不过……他倾身靠近,“你这小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突然的好意,一定是有求于他,或者想要在他这儿讨点东西。 渐青想 分卷阅读11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既已吃了她的茶,她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坦然说道:“实不相瞒,拓舅,我想跟你讨一个人。” 原来想要个人,不是他东宫收藏的那些珍品宝贝。云拓松了口气,爽快地应了,“你看上哪个宫女太监了?我都给你打包过去!” 渐青弯唇,“他不是宫女,也不是太监。而是天字牢里的那位,阮峰。” “不行!”云拓立马回绝,面容一肃,认真地说,“青青,你要哪个人,舅舅都可以把那人捉来给你。这个阮峰,绝对不可以。” “就因为他曾经是敌国卧底,潜藏在你身边,刺伤过你。你担心此人奸佞残暴,所以不肯把他放出来,怕伤害到我是吗?” 云拓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既然知道,还跟我讨要。莫不是你看上人家的美色?”回想一遍此人的面容……唔,是挺帅的,但没他帅就是了。 “我需要一个像他这样厉害的贴身护卫。”渐青声音低落下来,“我要回国了,想到要面对那些腥风血雨,抵挡明qiang暗箭,我一个没有武功傍身的弱女子,也会害怕……” 她适时流露出来的惶恐忧虑,让云拓心疼不已,“不然,你就不要回南虞了,继续留在东临可好?舅舅会罩着你,护你一生安稳。”停了片刻,又说,“如果你执意要回去,我自会替你选一个品行上佳,武功顶好的护卫。不必非阮峰不可。” “可是拓舅,我就要阮峰。”渐青白嫩的手握住了云拓的白袖子,轻轻晃了晃,软声道,“成全我的心愿吧拓舅,我会小心的,他不但没有机会伤到我,而且我有办法让他对我肝脑涂地,忠心不移。” 自她长大后,她就不曾对人撒娇,无论再亲近的人。这回为了讨一个阮峰,她向拓舅撒了一回娇,实在是……渐青脸热,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该是红了。 云拓听她语气绵软,亦不乏坚定,便知她非要阮峰不可了,再瞧她脸布红霞,更觉得稀奇,忍不住逗她,“青青说说看,如何一个肝脑涂地,忠心不移法?” 渐青嘴角一扬,“我不告诉你。” “小气鬼,”云拓点了她的鼻头,“如果你真能让他服从你,我便放人。” 渐青暗想,肯定是能的,只是那法子多少有点残忍,所以她不想说出来。虽然是以暴治暴,但有时候却是最有效的。 “青青啊,你是打算回去后便要做掌政的女王么?”云拓很好奇,想问她很久了。 其实,不论是哪个国家,国道再如何开明,都未有女子称王的先例,不止是朝臣不同意如此作为,就是平民百姓,也未必会接受。 渐青凝眸,轻声道:“我不是要当王。”女王,不存在的。“我只是想要掌政而已。” “想要掌政,可不就是要当王,当女王么?”云拓不明白她的说法。 渐青笑道:“我当然也知道,女王是当不成的呀。”她话锋一转,“所以,我要寻找一个既可掌政,天下人也无法反驳我的理由。” 云拓好奇极了,太想知道这个强大的理由是什么。 渐青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她轻抚小腹,那个理由么……就是生一个孩子,她的儿子做王,她则以幼子尚小的名头,掌权代政。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生娃,首先要有一个男人~那么问题来了,孩爹是谁~ 感谢“skyline”投掷地雷X1 “旻”灌溉营养液X30 ☆、第 62 章 阮峰是一名死士。 六岁的时候, 他被父母抛弃,卖进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无极门训练。十五岁的时候,他打遍无极门,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从此名扬江湖。 他性子桀骜, 冷血无情,手上沾满鲜血, 死在他剑下的, 足有千万条人命。 他是炼狱中的罗煞。 可天下各地的权贵却慕名而来,想要招揽他, 为自己办事。他年少轻狂, 自是不屑做人鹰犬爪牙,是以他未认谁为主。 他十七岁的那年, 被东临四王子云瑞收服,献给了太子云拓,做了他的暗卫。 当云拓开始信任他时, 他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刺杀未遂,阮峰被关入牢狱。 那日,阴雨绵绵,渐青与一干婢女太监在外游湖,观赏那烟雨迷蒙,如诗如画的景色。画舫游到对岸时,便看见一群官兵押着一个身穿囚服的少年经过。 囚服上血迹斑斑,脖子上套着枷锁, 脚下拖拉着粗重的铁索。雨水打湿了他的长发,刘海遮住他的眼睛,渐青只看到他光洁的,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有那似刀刃一样锋利的浅白薄唇。 身边的婢女低呼一声,个个扭过头去,瑟瑟发抖,不敢多看。 小太监斗胆道:“公主,此人乃是恶犯……您不可看他。有传言说,看他一眼,便会被他挖出一只眼睛,看他两眼,则两只眼睛都挖去。看他第三眼,就要扭断脖子…… 分卷阅读11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尽管现在他被人制住,翻不起风浪。 渐青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竟这样凶狠?正想着,那人突然回过头来,身旁的宫女吓得抱作一团。 那是一双冰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十分瘆人。 在他的注视下,手臂上慢慢浮现鸡皮疙瘩。 等他被官兵带走,消失在眼前,渐青才回过神来,心跳急促,那是激奋。 “他是谁?” 婢女苦着脸,“公主,求您别问了!奴婢不敢说。” 渐青视线投向太监。 太监硬着头皮,“不知公主可听说过江湖第一杀手阮峰?他就是阮峰。” 渐青恍然。无极门她知道,其中有名的人物,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果他能为她所用……渐青眺望着牢狱的方向,心中有了计较。 ** 天字牢房,是专属恶犯的牢房。阮峰实力太强,哪怕被打成重伤,又被铁索束缚,狱卒仍不敢大意。 当那个像冰玉雕砌出来的贵人要入狱接触阮峰时,狱官立刻回拒。“您身份尊贵,若伤到了您,下官恐无法向陛下交代。” 渐青将一块令牌丢给他,再说一遍,“开牢门。” 见她如此坚决,狱官不敢再多言,只好掏出钥匙开启牢房,请她进去。 眼看狱官派来十名肥胖狱卒前来相护,渐青又道:“退下。” “可是公主……”狱官一脸难色,让她与阮峰独处,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渐青眼神沉静,看着他数秒,狱官便咬牙,令手下人退出牢房。 走出牢门之前,狱官说道:“若有什么事,劳公主喊一声,下官就候在门外,听到声响会立即进来。” 渐青颔首,待他们都出去了,渐青转身,走近绑在木架上的少年。 他大概刚服了刑,伤口上冒出新鲜的血液,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腥味。 他应该是陷入昏迷中,对她的靠近竟半点不察。 这是一个杀人无数,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犯啊……不知为何,她却没有一点畏惧。 她拂开他的头发,露出一张血汗淋淋的削瘦脸儿,用那雪白的手帕,轻轻替他擦拭。 那帕子是湿的,有香味散发出来,幽幽地萦绕在鼻间。 铁索哗啦一声,制造出声响,在又闷又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地清晰。 牢房外的狱官迅速跑来,见到娇弱的公主,竟然站立在恶犯的面前,正用那手帕为他擦脸! 狱官吓得肝胆都要裂了。正要闯进去把公主带走,却见那两人互相对视着,气氛有点奇怪……狱官止住步伐,蹲在外面再观望观望。 阮峰醒了。 渐青刚才也是惊了一下,抬眼,撞入一双冰灰色的眸子,心跳慢慢平缓下来。 看来,是手帕上的迷香发挥作用了。由此可见,她不是那么无所畏惧,她敢独身接近他,自是有备而来。 阮峰睁着眼睛看她,眼眸里的冰冷渐渐淡退,露出些呆茫的神色。 眼前人白衣胜雪,冰清玉洁,突然出现在这肮脏的牢房里,宛如神女降临。 他看见神女了? 不,这些年他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见有神来制裁他,可见这世上根本没有神。 她身上淡香迷人,轻闻着,莫名感到心安,好似治愈了他身上每一道伤口,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无法开口说话,喉咙被人用火具烫伤了,嗓子已经坏掉了。 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她,看她为自己擦去脸上的血污。心头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不怕自己呢?她那么纤瘦娇弱,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的那种脆弱。 当血污全部擦去,顿时显露出他青涩俊秀的容貌。 这个杀人狂魔,倒是个美少年。 渐青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拨开塞子,将里面晶莹透亮的液体倒在手帕上,然后擦拭他干裂的唇。 阮峰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他被那股异香包围着,香味环绕着他,越来越浓郁。他神思混沌,眸光涣散。 渐青见状,敛了表情,轻声问:“你愿意跟我走么?” 他点了点头。 渐青走出牢门,差人来解除阮峰身上的桎梏。 狱官惊得张大了嘴巴,而后赶忙下跪,说:“公主,使不得啊!这这……这怎么可以!他是咱们大牢里最大的恶犯,凶狠如同野兽!若放了他,就无异于放虎出笼,到时只会伤害更多的人!公主,慎重啊……” “他现在不会伤人。” 狱官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 渐青蹙起秀眉,眼神一厉,“放人。” 狱官腿一软,想不到眼前小女子有如此威严,他被唬了一跳,回想那块令牌,那是太子殿下之物,莫非……太子也准许她前来“劫狱”? 既然有太子首肯,他一个小小狱官,还有什 分卷阅读12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么资格阻拦?想通了这一节,他便领着几个下属上去解放阮峰。 近距离接触这一号人物,几个人战战兢兢的,抖着手解开勒在他腰上的粗绳,开启他脚踝上拴着的铁锁,还有手上的桎梏。 啪嗒一声,他彻底解放,离开木架,蹒跚着步伐慢慢地下了台阶。 狱官和他的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抱头鼠窜。 渐青说了一声:“过来。” 阮峰闻言,向她走来,在她身边停住。 “走吧。”她率先走出门,他紧跟其后。 值守牢狱的众人看见这样的场面,顿时傻眼了。为何这个人见人怕的大老虎,此时跟在人家姑娘身后,变成了一条忠狗? 只有渐青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维持不了多久。因为他是被幻魂香所惑,次日就会清醒过来。 幻魂香会抹除今天的这一段记忆,他以往如何,便当如何,他不会想起今日种种行为,也不知道她今天对他做了什么。 渐青暗想,暂时先用幻魂香稳住他,等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事情就好办多了,不必再依赖药物控制他。 ** 越国王宫。 席牧已知当年仇怨,云策便开始防着他,担心哪一天他就冲到万腾苑来把席鹏杀了。 于是,他转移了席鹏的居所,挪到后宫去与太后同居,并派遣了三十名带刀侍卫严加守护,以防席牧突袭。 席鹏看这阵仗,心中有所觉。试探地问了云策,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他既惶恐,又惊愤。果然被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难怪最近右边的眼皮子突突跳个不停,真是不祥之兆! 他会来寻仇吗?还有牛冠平,这家伙竟然还没死! “策儿,为父要你出动所有暗卫,趁夜袭击席侯府,杀了席牧!”席鹏对云策说道。 云策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你不是爱他如子么,怎么舍得杀了他?” 席鹏说:“你才是我亲生的。席牧算什么?他既成了威胁,就是不能再留着的!” “他总归是你一手养大的侄儿,你当真狠得下心?” 席鹏顿了顿,叹气,“不是我狠心,血仇就横在中间,无法磨灭的。我若不先杀了他,下回就是他杀我了。”曾经,他为他夺取城池无数,扩张西越的国土,成为七国最强,他为这个侄儿引以为傲,衷心为当年没有斩草除根感到庆幸。 如今,他动了非常强烈的念头,想要除去他,并为当年没有斩了他这棵幼苗感到后悔。 席鹏的心思,云策看得很明白。厌恶地别过脸去,他想,他能做的,就是保住他这条命,别的他不会去做。 杀无衡?不可能的。 席候府那边,席牧与牛三在议事厅起了争执。 “无论如何,杀席鹏,势在必行!我不管你是不是顾念着养育之情,而不忍杀他。我说过了,你不动手,那就由我来!” “三叔,暂且不要动他。”席牧在牛老三惊疑的目光下,缓缓说道,“我要留着他的命,给另一个人。” “是谁?”牛老三追问,“还有谁要他这条狗命?” 话刚落,牛家婶子插嘴道:“这个席牧如此可恶,想必仇敌不少,多的是有人要取他的命。” 牛老三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报仇这种事,要自己来才是,休要假手于人!” 席牧声音低了下来,语带恳求:“她为了杀席鹏,筹谋三年,受尽了委屈,最后仍不能如愿。无衡求您,就把手刃仇人的机会,留给她吧。” 牛老三接触席牧有一段时日了,了解他的性格,从不轻易求人,就像他父亲明勇一样坚定果敢。 可今日他却求了他,把手刃仇人的机会,留给别人。 “看你挺心疼这个人的啊,”牛老三打量着他,揶揄道,“她是个女子?” 夫妇俩人紧巴巴地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见他有些不自在起来,迟迟不肯应答,便知道猜对了。 不仅是女子,还是心仪之人。 既是要讨未来媳妇喜欢的,牛老三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他了。“你准备留到什么时候?可不要太久了,王宫那边觉察到你我相认之事,必会有所动作。到时要动那狗贼,就不容易了。” 席牧抿唇,说:“十日内,我会想办法把他带到她面前,任她处决。” 听闻她要回南虞了,他决定前去寻她。 她身上揣着虞国王印,此次离开东临,半路上难免会遭到敌国伏兵,来劫持王印。 所以他要去护送她……这无关感情,因为保她周全,是他的职责。 席牧倔强地想着,他绝不是思念她,想借此见她一面,更不是又要去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又要见面了,这次见面会有大飞跃~ ☆、第 63 章 距离席牧得知当 分卷阅读12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年杀父仇的真相, 已经过去九天了。 席鹏横躺在阁楼上的小榻上,身边美人环绕,多是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 他闭眼听着她们弹唱曲子,享受地闭上眼睛。 九天了, 他那个侄儿至今没来寻仇, 想必是舍不得对他下手。席鹏满意地想,他可真是教导有方, 成功教养出这么一个知恩忠义的侄儿。 他太了解席牧的性格, 他是绝对做不出杀害有恩的长辈这种事的。况且,他与席明勇的父子关系并不亲厚, 他死了, 他也不怎么想念他。何况,席明勇是在他八岁的时候死去。小孩子忘性大, 对生父不亲近,无印象,自然而然, 就不可能选择为了早死的父亲,转而杀了他这个养育他成人的叔父。 席鹏抱着这个想法,夜里高枕无忧。 直到第十日晚上。 他睡到半夜,忽然感到底下紧急,爬下床准备出恭,这时窗口吹起一阵冷风,扬起黄纱帐,他扭头看去, 就见一个黑影在夜空中飞来,那方向正对着窗口。 席鹏吓了一跳,一头困意霎时消散了,手疾眼快要去关窗门! 那空中飞人似早料到如此,长剑掷了过来,精准地插在窗前,让席鹏不敢上前关窗。 席鹏放弃了关窗,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一边大喊来人。 屋里一片漆黑,他看不清路,还执意要下楼去求救。他满心焦急,一个不察,脚下便踩空,一骨碌摔滚到楼梯下去。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一摔,便摔伤了腰腿,一时爬不起来,四仰八叉地躺在楼板上。 有月光照进来,席鹏清楚地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步步走近他,他汗毛竖立,按捺惶恐,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你是谁?” 这人用黑巾蒙着半张脸,看不出容貌,唯有那双眼睛,隐约有几分熟悉。 那不是席牧,倒是他的护卫孔高。 孔高懒得回答他,像扛米袋一样,将他扛在肩上,轻轻松松的飞出窗外去。 这时,席鹏看见阁楼上有烛火亮起,出现了温公公的身影,席鹏眼睛一亮,扯开喉咙用力地呐喊求救。 孔高嫌他吵,扯下脸上的黑巾套在他嘴上,打了一个丑丑的结,耳根终于清静了。 孔高扛着席鹏脱离后宫,来到宫墙后面的一棵老槐树下。 席牧早已等候在外。 看到席牧,席鹏瞪大了眼睛,完全想不到,竟会是他。 席牧无视他震惊的眼神,拿出大麻袋,一兜头,就把他罩住。 席鹏口不能言,在麻袋里面挣扎。谁能想到,一生尊荣的太王,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此,被人装在麻袋里,被运送到未知的地方。 “走吧。”不管他们行事再如何谨慎隐秘,总归会被人发现。估摸现在追兵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宫墙后面追击声四起,火光照亮整个宫城。 正欲转身离去,有两个身影朝他们奔来。 孔高心下一紧,作势要拔剑,不想被席牧按住。“不是追兵。” 是梁英和郑嘉斌。 待他们走近了,火光之下,清晰地映出他们的面容。 “你们来干什么?”席牧问。 “还问什么问,快走吧,快来不及了!”梁英催促道,“你尽管去,这里交给我。” 席牧复杂地看了她和郑嘉斌一眼,不再多问,主仆二人提起大麻袋疾速离去。 这件事做得隐秘,除了牛老三夫妇,就没有第五个人知道,为何梁英郑嘉斌两个不相干的人,会知道他们的行动? 过后席牧才知道,这是牛老三的主张。为防事情败露,被人抓获,便去求了与席牧交好的小伙伴前来相助。 席牧与孔高主仆二人乘坐马车,趁夜出了京都。 有梁英他们拖着,追兵不会那么快就到来。此次出行没有旁人跟随,轻松许多,因此行程倒也很快。 待脱离西越国境,席牧放出一只信鸽,只盼这小信使把消息带到,让她出来见他一见。 他是不会进临宫的,只在临界线会面。如此节省双方时间。待办完了事,他立即就回程,不会逗留。 看自家主子坚毅冷峻的侧脸,孔高斟酌着问道:“将军,您此番带走了席鹏,回去后,您该怎么面对陛下?” 他是想问,杀了人家的父亲,重返越国后,云策难道还容得下他?假如云策要为父报仇怎么办? 席牧听懂他的话外之音,沉静答道:“他不会杀我。” 孔高张口,想要问他:您为何对薄弱的友情那么自信? 只听席牧补充:“他不会为父报仇而杀我。毕竟是席鹏害死我父亲在先,我为人子,为父报仇理所应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从未欠过他什么,他寻不到要夺我命的理由。”即便真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也相信自己不会输。 “陛下他……确实不太可能会杀您。但是,却很有可能与您的断绝兄友关系,并卸除官职。”到时, 分卷阅读12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一无所有,又将何去何从? 席牧沉默了,孔高说的,或许就是他最终的结局。 既然如此,他大可不必再回西越,可以留在东临,陪伴着某个人。 可他一直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他还是要回一趟西越的,不管云策会怎么对他,他都全盘接受。 ** 莲馨园的莲花都开了,芳香袭人,后宫的妃子娘娘喜欢往这里来赏莲,有的还想要折两三朵回去用水养着,渐青命太监撑着小船,守着莲池,若有娘娘想要,便折了去。 渐青在水榭亭台中抚琴,老临王端坐在轿椅上,闭目聆听,时而颔首,时而晃脑。 侍女彩衣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袅袅行来,见了亭中情景,不敢打扰,只好按下心事,安静地等在一旁。 渐青抚琴的时候,最是专注的,是以没有注意到她。 待一曲秋水奏罢,老临王心情轻快,正欲站起,阳春、白雪两名婢女上前搀扶。 “好啦,听完了青儿的曲子,孤就该去处理政务咯。” 这外祖父,已经习惯每日听她弹一曲再去办公事,渐青想,不足两个月,她就要离开东临了。那时,她就再不能为他弹奏了。 她柔声道:“您时间不赶的话,不如再听我弹一曲?我前些天刚谱了一首新曲子,您可要试听一番?” 老临王心中一动,脱口就要高兴地应下,当眼角余光瞥见候在亭外侍女似有焦色,便改口道:“孤自然是期待青青的新曲子的,可孤眼下还有旁事要处理,就等明日再来听吧。” 渐青送他出莲馨园。 老临王起驾离开了,彩衣快步上前,低声道:“公主,收到两封字条。” 渐青收拾琴具,对此似乎早有所料,漫不经心地问道:“南虞那边有消息来了?” “是,不过,另一封是从西越来的……” 渐青动作一顿。稍后,她随彩衣进入内院。 两封信件阅毕,渐青坐在床上,心情如海浪般澎湃,良久,她绽露笑意,白皙的两颊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儿。 彩衣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开心,不禁好奇信件里写的是什么好消息。 渐青将字条藏好,轻笑着说道:“南虞出兵了,要派人来接我回国,领军之人是庞元烈。” 这个,貌似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吧?那么带来好消息的,就是西越的了? “公主……西越说了什么呀?”彩衣大着胆子试问。 这终究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渐青敛了笑,淡淡道:“一些小事罢了。” 她走到窗前去,支着手臂,暗暗凝思。 他把席鹏带到东临来,交予她处决,这确实很合她心意,但……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是挺维护他叔父的么? 罢了,这些问题与她无关,她不想知道。只要能杀席鹏,慰父王母后在天之灵,便足够了。 她向来想得远,解决了席鹏,她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呢? 重整南虞,振兴王室是必要的,可她需要更多的贤才能人,她要使南虞变得更加强盛,足以傲视列国,让外人再也不敢轻欺。 以前父王没有做到的,那就由她来做。 处于这样的时代,若不把握时机努力奋起,便只会在纷争中消亡,像之前为保平稳,国力中庸的南虞,是绝不可取的。 渐青比她父王,更懂弱肉强食的原则。 “去请丘先生来。”她吩咐彩衣。 丘先生名叫伯正,已到知天命之年,是临安城著名的占卜师。 渐青对占卜很是感兴趣,欲请他加入幕府,为她所用。 既是名人,自然不肯轻易屈尊被人所驱,丘先生想要捉弄她,便出了三条难题,扬言若是能解开三题,便入她的幕府。 思忖间,丘先生来了。 老人经常背着他的灰色布袋,从不离身,里面装着占卜器具。 话说,这位丘先生好歹是临安名声最响亮的占卜师,然而他从不端着那仙人般高深莫测的气度,反而表现出一副街头算命的无良神棍的做派。 刚跨进门来,见渐青亭亭玉立出现在眼前,张口就说:“我看公主妙目含春,朱唇藏情,料是红鸾星动,桃花到来!” 丘先生捋着白须,调侃道:“公主召老夫前来,可是要问姻缘之事?” 渐青轻笑,一边请他落座。“我也不知,这算不算姻缘中的一事。” 丘先生坐下后,就有婢女上茶。含笑说:“请仔细说来。” 渐青毫无扭捏,坦然问道:“本宫想怀个孩子,不知两个月内能否成功?” 噗地一声,丘先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咳咳,这个……容老夫先算一卦。” 丘先生捧着他的工具入了一间静室。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将占卜结果展示给她看,口中解卦意:“泽山咸,艮下,兑上,此乃共鸣之象。艮为山;泽为水。兑柔在 分卷阅读12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上,艮刚在下,水向下渗,柔上而刚下,交相感应。”丘先生似看到有趣之事,笑意难掩,“公主啊,您这个胎,两个月内必能怀上。且是你主动争取来的。” 渐青一愕,“本宫……如何主动?” “方才我进门时,说您红鸾星动,桃花将到,你便会从此人身上成事。且卦象表明了,此男为刚强之人,但居于您之下,即‘兑柔在上,艮刚在下’。” 渐青莫名想到某桩木头,再联系这卦意……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一派胡言!” 作者有话要说:  嘻,这个卦象浅白些来说,就是女方会采取主动,而羞報的男方在盛情难却之下,终难逃美人关~~ 那么,可预见下一章的剧情了吧~ “哔——快收拾东西准备上车!” (顺便祈祷不会被锁了章节~) ☆、第 64 章 渐青躺在床上, 怎么也睡不着,眼睛望着头顶上绣着交缠的并蒂莲花纱帐,中午丘先生的卦语仍在耳边回响。 为了上政,怀胎是必然的, 但她却不知道该选哪个人成全她的想法。 她也相信, 以她身份地位,姿容身材, 不会有男人会拒绝她。可她临时想起, 她不能轻易选定哪个男人孕育孩子。 她的孩子,以后是要继承虞国江山的, 如此孩子的父亲必须是一个品性优良, 头脑聪明,相貌也出色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身家清白,家中亲人观念端正, 无极品外戚,以免日后滋生事端,或要挟,或觊觎虞国王室的权位。A_C_T_D_D_J_Z_L 这条条框框的要求,算计起来,符合条件的人便少了。 眼看归国之期不到两个月了,身孕必须在到达南虞时怀上。而今她连一个人选都未找到,何谈怀孕? 而她那个堂弟虞信, 夺位之心昭然若揭,待王宫建成,他定会煽动群臣,拥戴他为王。 不用想,渐青也知道,他会以王室正统一脉后继无人的理由,然后由他一个旁系宗亲接下江山。 她孑然一身,自是争不过的。只有怀上子嗣,证明王室正统后继有人,江山才不会落他人之手。 思及此,渐青愁绪上头,愈发难眠。 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睡意,她索性不睡了,起身披衣下床。 她饮了一杯花茶,在桌前静坐片刻,只觉得闷,不由开门出去。 此时正值子夜,整个院落一片宁静,莲池有繁密的蛙声传来,合着这如水清凉的夜色,一点也不觉得吵。 然她刚掌了灯,便有一个黑影从门前合欢树上跳了下来。 渐青屏住呼吸。 待他踏入光圈,柔和的灯色照在他脸上,一张带有伤痕的俊脸映入眼帘。 渐青心下一宽,问:“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不需要用幻魂香来控制他了,如今他心甘情愿做自己的护卫,虽然不是永远为她效力,但可保护她五年。 他们之间,达成了交易的关系。 哑巴的人,做事总是不方便的。阮峰是个能力出众的人,若不能开口说话,会很可惜。 是以,渐青为他请来了御医,治了半个月,总算有点起色,可以发出些短促的声音了。 他嗓音沉闷嘶哑,发声似有点费力,“……保护你。” “去睡吧,不必在这守夜。” 他抬眼看她,冰灰色的眼眸黯淡如光,像一汪死水。“职责。” 渐青不再多说,随了他去, 阮峰转身走到前面的石桌,蹲下来用衣袖擦了擦石椅,然后示意她坐下。 渐青看着他细心的举动,眼神一动,一个念想袭上心头,她下意识地问出:“阮峰,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做她男人,跟她孕育一个孩子。 他虽比她小一岁,但形貌不错,身体也康健,亦是个学武的,体魄强健的人,若与了他……生下来的孩子,是不会差的。 而且他还是自己的护卫,只效忠她一人,不必担心他叛变,抑或是觊觎王权。还有他自幼被父母抛弃,没有奇奇怪怪的极品亲戚来扰。 现在他跟他母亲团聚了,也仅仅只有他母亲一个亲人。那个妇人,渐青见过的,是个怯弱胆小的本分人……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阮峰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他是一个杀手,被无极门严苛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他几乎是没有感情的。 他有爆棚的武力,十步便可杀一人。在他看来,杀人比喝水还要容易。是以,除了杀人,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脑子里除了武学招式,致命的必杀技巧,就塞不进别的东西了。 自从他接触了眼前的女子,他体会到做人的复杂,她的言行举止,都叫他费解,要动脑子想,努力仔细地想清楚,才能明白她的用意。 然 分卷阅读12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而此时此刻,她镇定中藏着羞報的神情,认真的、欲言又止的语气,让他看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 阮峰侧头,疑惑地看她。 渐青触及他不解的眼神,那点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她垂下眼眸,阮峰是不能的……她忘了,他是人人想要收服的杀人机器,他不懂情,如同冷血动物。 虽然理解他幼时被卖入无极门的遭遇,但养成今天的他,戾气太重,是改不了的。若与他孕育孩子,恐怕后代子孙会受他影响。 而她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不同常人,他会是南虞的王,王室的后裔,各方面的把控都是非常严格的。 阮峰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出声问:“说什么?” 渐青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我想岔了。” “想什么?”他追问。 渐青摇摇头,“我要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说完,不等他回应,便转身入了房屋。 阮峰站在原地,看她掩上门,雪色的衣角消失不见,回想她方才说出那句“你愿不愿意”的断句时的神情,他的心莫名有些悸动。 是期待她继续说下去,她却断下不言的焦急。 阮峰想,等他的嗓子彻底痊愈了,再问清楚也不迟。 房里的渐青和衣而眠,双手交握放在腹间,不想了,怀孩子这种事随缘吧。 抛开杂思,她很快进入梦乡。 如此过去大半个月,终于传来席无衡入东临国境的消息。 渐青等候已久,心情早已平复下来,无初时的喜悦激动。 话说那席无衡,行驶的速度倒是真的快,差不多二十五日就入境。他速度如此之快,想必来临安,就一天的时间。 他却不肯到临安来,堪堪停留在岐城。 岐城是临国的第一个城市,最接近国界,若要离开临国,选择岐城落脚,是最便捷的。 渐青坐在妆台前,彩衣正为她梳头,看着镜中自家主子孱弱的娇/躯,对席牧舍近求远感到生气,愤愤道:“那席将军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的,公主身娇体贵,竟然还叫您从京都临安,赶到他那国界岐城去!这条远路,可要赶两天三天才能到呢!真是一点都不体谅您。” 渐青习惯自己描眉,彩衣为她梳好发髻之后,便停手候在一旁。 渐青对着花镜轻扫眉尖,淡淡说道:“无妨,我们行驶快一些就是了。” 彩衣张口,马车跑太快,可会颠得厉害,很不舒服。 今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缂丝撒花长裙,脚下踩着同色系的红凤翼缎鞋。一身浓烈的红,明显别有用意。 她曾使计谋算别人,间接害得那人死去。尽管如此,她手上还是干净的,未染鲜血,因为她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而今日,她要亲自动手,自是不好穿素淡的衣衫,免得那狗贼的血脏了她的裙子。 渐青将那条软剑佩戴在腰间,收拾妥当便驾车出行了。 此去兴许要五天,渐青留书告知老临王,然后带上阮峰彩衣,轻车简从地出发了。 ** 席牧负手立在一棵桂树下,独属桂花那清甜的花香在他周身萦绕,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之间,便已经入秋了。 看身前桂树枝叶翠绿,散发甜香的花瓣儿黄白相间,满树繁华,开得热闹。再瞧路边枯黄的野草,凋零的野花,一片凄然景象,让他的心间无端生出一股苦闷。 看历代诗人偏爱秋色,喜那阵萧瑟悲凉的意境,先前他不理解,现在终于有所领悟。 “将军,”孔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席鹏晕过去好久了,要不要给他喂点吃的?” 想那席鹏在此之前也是个站在权力巅峰呼风唤雨的尊贵人物,不料想马失前蹄,沦落至此,竟然四天没吃饭,生生饿晕过去。 当然了,带席鹏来东临,主要是来赴死的,自然不可能好吃好喝供着他。席牧每三天给他送食,吊着他的性命,而到达东临后,他便疏于送食了,连续四天没给他饭吃,便被饿晕过去了。 孔高想,他家将军,不是故意要饿晕他,只是单纯地忘记送食了。自从抵达东临,来到岐城,将军发呆出神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模样。 席牧听到孔高的话,回过神来,说:“去买点稀粥吧。” 因考虑到杀人善后,所以放弃了城里的酒楼客栈,转而来到荒郊外,买下一座独立的小房屋,席鹏就睡在简陋的柴房里,席牧和孔高一人睡硬得硌人的木床,一人躺在柔软的草棚里。 两个大老爷们都不会做饭,是以吃食都是骑马去城里买的。孔高牵了马,将要出门,席牧又叫住他—— “这个时节,吃闸蟹最好。”他顿了一下,“去酒楼买三只来吧,顺道买一坛花雕。” 三只闸蟹?孔高一愣,当即明白那不是他自己要吃的。 孔高识趣地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席牧收了视线, 分卷阅读12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目光转向柴房。他知他最喜欢在秋季吃闸蟹,每年中秋宫宴上,都能见到这一道食物。 虞渐青一旦来了,便是席鹏的死期。那么今日这一餐可口美食,就当是给他饯行了。 席鹏饿得饥肠辘辘,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忘记那股饥饿感。 饥饿的人,鼻子对食物的灵敏度达到了极限,他头脑昏沉,浑身无力,疲累得不想动弹,当蟹香飘来,他瞬间从草堆乍起,混着脏泥的手抓起面前的大闸蟹便啃了起来。他太过急切,于是连同那脆黄的蟹壳也都吞入腹中。 席牧对这场景不堪注视,不由偏过头去。 一刻钟后,席鹏已将所有食物都吃干喝尽,依靠在粗糙的墙面上,满足地喟叹出声。 席鹏披散着乱糟糟的长发,面色变幻不定,脑子急速转动。 被饿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他想过让席牧一刀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宁愿死在刀下,也不想被活活饿死,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现在他吃饱喝足,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绞尽脑汁去谋算。 前些日子,伙食极差,吃着干巴巴的馒头,喝着一小碗稀粥,吊着他,不让他饱腹。今儿不但吃了生平最喜爱的大闸蟹,还狠狠地填饱了肚子。不难猜测,今明两日,就是他的死期。 为什么把他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留着他的性命至今,是在等哪个人?在席鹏意识到这是临国之后,立刻猜出来,席牧要把他的命交到虞渐青手上。 虽然,他很想再见到那个娇女,但他可不想死。 他要想办法说动席牧这个死脑筋的家伙,送他离开。 席牧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又在打不好的主意。前阵子还在车上的时候,席鹏便企图说服他放了他,但被席牧冷脸拒绝之后,他便生了歹意,趁席牧不察,想用腰带勒住他的脖子。 他发了狠,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力道,若是寻常人早已被勒死,好在席牧是体魄强健的军人,反将席鹏扳倒。 孔高本就对解绑席鹏有所不满,席牧对此不在意,认为席鹏逃不出去。 而席鹏妄想反杀之举,彻底抹去席牧心中仅存的一点仁慈之心。 席鹏被粗绳束缚,嘴巴还被封住,每隔三天才能吃饭,将席鹏折腾得生不如死,于是他连动脑子使计逃跑的想法都没有了。 眼看他故态复萌,那居心叵测,酝酿奸计的嘴脸,令席牧十分厌恶,这让他禁不住想起父亲明勇,是如何被这个卑鄙小人谋害丧命的。 当初,从牛三叔口中听得席鹏乃是杀父仇人时,他仍顾念着十几年的教诲之恩,而不忍报仇。 当听闻父亲是被席鹏谎骗,到死都不知中了他歹毒的奸计时,愤恨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他收起了不忍之心,将这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内里阴狠奸佞的小人带到东临来,交予另一个人处置。 当是成全她,也成全了自己。 席鹏看他一脸厌色,迅速调整好情绪,想跟他打亲情牌,演苦肉计,再来一个道歉忏悔,以求保住性命。 好不容易组织好措辞,待要开口吐出,孔高大步进门了,说道:“将军,公主到来了!” 席鹏闻言,脸色大变。见席牧对孔高使了一个眼色,要把他捆绑起来提到外面去,席鹏垂死挣扎,大声喊道:“无衡!我是教养你十多年的叔父啊,即便当年我跟你父亲有过节,你也不能为了席明勇而弃了我与你十几年的叔侄关系而不顾!无衡!我待你如亲子,也曾动过把王位传于你的念头,可见我对你的亲情是真心实意,无半点杂质!难道你今日,就真的要看着我死在别人手上吗?无衡啊无衡,我教你的仁义道德,都被你喂了狗了吗!如果你心中还有半点孝义,就该知道,这十几年的教养恩情,足以抵消你父亲的仇!” 这老贼,口口声声十几年的教养恩情,便是碰到了血仇这种事,居然还搬出恩情来说事,还说什么足以抵消……一旁的孔高,惊讶地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真的不敢相信,为何世上还有这等厚颜无耻的人? 席牧怒极反笑,“我确实欠你的恩情,但……那些年的东征西战,只因你一声令下,一个愿望,便帮你夺来无数城池作为生辰贺礼的时候,就已经抵消了。”他不喜欢杀戮,可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他小小年纪便进了军营刻苦磨练,受尽苦楚,受了伤也无父母慰问,席鹏作为他的叔父,也没有一句关怀,只挥手赏他金银珠宝,高官厚禄这些无用之物。 与其说是叔侄,不如说是君臣。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亲情,不过是拿他作刀剑,为棋子循环利用。 四年前席鹏借联盟之名,领数十文臣入虞国。一边设兵埋伏在城外。 席牧身为主帅,命令三军将士,入城不可伤及无辜,虞王面临如此境地,一定会不战而降,他们只需要等王宫那边投降了,再进城就是了。 然而,席鹏却突然命文官送来急信,说他被虞王的人制住了,陷入生命危险,急命侄儿席牧快些闯进王宫救他! 于是,席牧率领数十人的精 分卷阅读12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锐小队,直闯北门,歼灭两千守门将士。 他前脚刚领小队离开,候在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便接到席鹏另一条口谕,命令他们即刻攻城,凡是虞人,杀无赦。 而当席牧冲进王宫时,里面一片惨状,而原本被“夹持制住”的席鹏,就坐在大殿的龙椅上,兴趣盎然地把玩着虞国王印。 看见席牧来了,他还冲他招手,叫他过来看看,虞国的王印多么好看云云。 明明,从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他的叔父是奸恶之人,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这一次,他终于承认,不会再对他心软。 如今,席鹏还冠冕堂皇地拿教养之恩来说事,席牧想起当初遮掩良心,为了所谓的孝义而替他攻城略地,使无数百姓失去家园,便深深觉得助纣为虐的自己,真真是罪无可赦。 现在一刀斩了他,都太便宜他了。 席牧亲手把他捆了起来,丢到后林里去,为免他的脏嘴冒犯了那个人,席牧拿了破布塞住他的嘴。 做完这些,有车马声由远及近。 他本不想回头看那人,可他的身体却比脑子快一步做出反应。 驾车的是一个形貌不俗的高瘦少年,只见他身手灵活地跳下马,来到车厢前,伸出手将一个人儿拉了下来。 看到那两只手交握,席牧面色一沉,眉眼陡然凌厉起来。那个年轻男子是谁? 席牧抬腿就要上前,但见她玉容显露,精致妩媚的眼睛朝他看来,让他脚下一滞,浑身的气压瞬间收敛,木着脸看向别处。 那个人是谁,与他又有何关系?左右他们是没有瓜葛的了。这么想着,心里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愈发苦涩,其中夹杂了酸楚,愤怒,说不清道不明,难受非常。 他硬声道:“席鹏就在林子里。”丢下话,他抬步就走。 “等等,”冰泉一样清冽的嗓音,黄莺一样婉转动听的喉咙,令他心一麻,站住了脚。“什么原因,让你甘愿交出席鹏的性命?” 她还是要问清楚的。 只听席牧冷声道:“同你一样,有杀父之仇。” 渐青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看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有些复杂。既是仇人,他也是想要手刃席鹏的吧,然而他却把这个机会给了她。 究竟是他不忍对昔日长辈下手,还是因为她…… 渐青敛了思绪,留彩衣在此,她与阮峰入林。 话说那两人走了之后,孔高受席牧示意,请彩衣入屋饮茶。 外面日头高起,确然晒人,彩衣便不推辞,入屋讨一杯茶喝,顺便给自家公主备一壶清水。 正饮水润喉,忽闻那位冷面的席将军开了尊口—— “跟着你们一起来的那个男子,是什么人?” 彩衣为他的某种语气感到奇怪,“他叫阮峰,是公主的护卫。” 阮峰这个名字落入耳中,孔高一惊,与席牧对看一眼,莫非是无极门的第一杀手阮峰? 席牧皱着眉,忧虑重重,那么危险的人物,她怎么能雇他为护卫?如果她缺人保护,他可直接把孔高给她当护卫……为什么不来找他,偏要阮峰? 孔高看他眉头紧锁,懂他的心思,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将军,我看那个阮峰对虞公主言听计从的,应当是真心奉她为主的,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她不会有危险。您放心。” 席牧看他一眼,沉着脸色,即便阮峰不会伤她,他还是不放心。那个人长那么好看,阮峰那种愣头小子,哪能抵挡诱惑?况且,那小子长得也不赖,他就担心…… 他思虑着,忽然闻到一股焚烧的味道,抬眼,便见黑烟从门窗飘进来。 “好臭!”彩衣被黑烟呛到,赶忙捂住口鼻。 那是火烧尸身的味道,浓臭刺鼻,令人作呕。 席牧屏住呼吸,大步跨出房屋。 只见小林子里,有一团火光,黑烟便是由那里冒出来的。 “虞公主烧死了席鹏?”孔高有些惊讶。 席牧沉默地看着,想来,她也不让席鹏那么痛快地死去,是以让那阮峰挖了坑,将席鹏丢了进去,然后放起了火。 不过……席牧看那团炽烈的火光,心头起疑,为何那火能烧得如此旺盛,半刻钟的功夫就把席鹏的尸身烧成了灰? 渐青用帕子捂住口鼻,等着阮峰清理了现场,尸臭消散后,才丢了手帕,接过彩衣递来的清水。 觉察到席牧的目光,她转过头来,向他交代:“我的护卫带了焰粉,是以用火将他烧了。” 焰粉二字,席牧身躯一震,神思恍惚。 果然是天道轮回么,当年父亲被焰粉焚烧至死,而今席鹏也体验了被烈焰燃烧的痛苦。 他眼眶发热,按下波澜横生的心情,克制地说道:“谢谢你。” 渐青挑眉,谢她干什么?“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她眼波如烟,一派安宁,嘴角有笑,席牧看得微愣。 良久,他才从 分卷阅读12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她的眼神中退出来,肃然道:“此事已解决,我就不打扰公主了,那么,容我先行告退!”说完,他调头去牵马,孔高跟在他身侧。 “席将军……”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一个念想袭上心头,“我想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 席牧喉咙一梗,差点就应了她,可想到这早告别,晚告别,都一样是告别。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还是早点离开为好,是以他开口拒绝,“不必了。我说过,是我谢你,所以你不必请我吃饭。” 不料她那张伶俐的嘴儿却说:“既是将军谢我,不如你请我吃饭?” 席牧不知她此举何意,扭头看她,然而这一看,他便陷入她浅笑盈盈的眼眸里,不可自拔,鬼使神差地张口说:“好吧。” 话一出口,孔高眼神奇异地瞅着他,席牧脸一热,好在他肤色较黑,脸皮又惯常绷着,是以叫人看不出他的窘态。 应下的话,自然就不能反悔的。于是,一行人转而去了城里的一家上档次的酒楼。 席牧心知,反常即有妖,他猜不透虞渐青的心思,心中隐虑,是以这一餐美酒佳肴,便食之无味。 吃完了饭,日头已经落下,未等他提议分道扬镳,渐青就说:“天色渐晚,将军和孔护卫,不如在此歇一晚再走?” 席牧刚要说不用了,孔高快嘴应下:“多谢公主。” 席牧瞪他一眼,还要再说,彩衣便笑道:“公主方才已经吩咐过掌柜的了,今晚包下整座楼房。席将军若不住宿,岂不是浪费我们公主的银两?”说着,她话音低了下来,秀眉含愁,“岐城离临安太远了些,要赶路三天才能到达,且天色晚了,走夜路很不安全,所以公主才决意在此住宿一夜,明天再赶路。但夜宿酒楼,我与公主两个弱女子,还是感到不太安全,故而……” 彩衣叹气,“如果将军执意要走,那就请便吧,我不敢拦着将军的去路。” 其实这一番话,是渐青授予她的,彩衣私底下背了好几次,才能在他面前自然说出。 果然,席牧一听这话,面色缓了下来,说:“好,我留下。”目光落在红衣妙人身上,蹙眉暗想,她这样的女子……确实是走到哪儿都不安全。 ** 渐青大手笔地包下整座酒楼,是以整幢客房,东厢西间,南院北楼,都任他们选住,想歇在哪儿便歇在哪儿。 渐青歇在东厢二楼的第四间。席牧为考虑她的人身安全,便住在第二间房,仅隔两堵墙。 她微微勾唇,正合她意。吩咐彩衣下去办事,渐青倚着楼道栏杆,望着满天闪烁的星子,思绪飘散。 这次重逢,当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心中便有了决定。似乎他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虽然他们之间还有芥蒂,但不可否认,他的种种条件,都是极好的,完全符合她对孩子父亲的要求。 他品行上佳,形貌也无可挑剔,身体状态……她也领教过。先前她的清白便与了他,那这一回,何不也与了他? 打定主意,她回房作准备。 席牧在房里静坐,忽闻隔壁的隔壁有美妙的琴声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是何人。 他克制住自己,不要出门去,告诉自己坐在这里聆听就好。然而听了一会儿,那琴声渐渐低弱下去,曲子断断续续的。 他忍不住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干脆也不拘着自己了,起身开门,来到楼道。 她房门敞开,暖色的烛光倾照出来,他走到窗前,见到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 恰巧她抬起头来,与他视线相对。 席牧像被烫到了一样,匆忙切断视线,生平第一次犯起了口吃:“我……我只是、路过!” 看他身子一转,好像要离去,渐青心下暗道,这厮先前对她,不是挺胆大的么,怎么这回没有胆气了? “席将军,留步。” 今天,她三次留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席牧心乱如麻,忍不住胡想起来。 “我最近习了一首曲子,不知道自己弹得是什么水平。将军能不能……当一当我的听众,替我评一评?” 他是武人,是粗人,哪懂得曲艺。弹琴与他听,无异于对牛弹琴。 席牧呼吸一口气,拒绝的话在看到她期待的眼神时,口不由己地说:“好。” 搬来一只绣墩,席牧坐在她身侧,看她玉指芊芊,弹奏出曼妙的琴声。虽然听不懂意境,却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缠绵悱恻的氛围。 这呆子,上次死皮赖脸要听她弹琴,还对她动手动脚,而这次,竟然端得跟君子一样?渐青想着。 却说席牧,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的淡然,他又焦急,又慌张,不知如何应对她。 她这是在表达什么吗?他看不太明白,想问,又不敢问。 忽然,额间一抹清凉,他惶惶回神,不知何时,琴声已停,她美丽的脸就在眼前。 散发着迷人香气的手帕凉丝丝地贴在他额间鬓间,轻柔擦拭。 “将军在想些什么呢,怎出 分卷阅读12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那么多的汗?”她细语轻声,殷红的唇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没想什么。” 她的手移到他干燥的唇边,一股异香愈发浓郁,将他彻底迷惑。 席牧握住她的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 渐青清凉的肌肤开始发热,白皙的肤色逐渐泛红。 她勾住他的脖颈,对着他的眼睛道:“关上门,抱我到床上去。” 席牧点点头,木门落了闩,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红帐翻飞的小榻。 她那身白色的衣裙被他剥落,露出一件艳红色的抹胸,她帮他抽开腰带,解了长袍。 倾身压覆时,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她玉臂缠绕着他,优美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红色,挠在他健硕的背上,留下红痕。 今夜他十分温柔,让她渴盼不已。 小巧精致如玉笋的脚趾头快乐地蜷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很肥的一章有没有,将近三章的量啦! 最近在搞旧文出版,已经搞完~大概接下来可以每天两更~ 来按个爪子领红包吧~~ ☆、第 65 章 身上男人陷入痴狂, 对她的身子迷恋不已。 然他目前的神智,皆由她掌控,是以,只要她喊一声停止, 他一定会忍受着退开她。 这种事, 一次就够了。渐青累得娇喘吁吁,倒在枕上, 双目失神, 脑袋放空,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声。 她只容许他一次, 是以他完事后便乖乖地躺在她身侧, 即便他还有满腔旺盛的精力,底下仍不满足, 他也不敢在未经允许之下冒犯她。 渐青暗嘲,如果这家伙的状态是清醒的话,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毕竟这一次是她主动勾引他的, 他没理由这么快就放过她。毕竟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没有侍妾,那方面从未得到纾解。 积蓄已久,没有一次喷薄释放,最是难耐折磨。 渐青侧头看他的这张俊脸,忽然翻身压住他。他似有些惊喜,将她抱得紧紧的,就着那姿势, 小心翼翼地试探她,待侍候得她发出娇吟,才挺身入了去。 倒不是照顾他的需求,只是她临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只跟他一次,未必能中奖,就像去年八仙楼的那晚,也没能怀上。这回,对怀上她是势在必得。为了不辜负今夜,她决定放纵到底了。 “如果这次还没能怀上,那就太亏了。所以,委屈一下你,让我‘物尽其用’好了。”渐青呢喃着,在昏暗的床帐中,寻了他的唇,吻住他。 他如旱田逢甘霖,渴望着她,毫不犹豫与她交缠,软厚的舌轻吮她修长的脖颈。 渐青仰着头,承受着他的热烈,身下的被褥被她抓得不成样。 荒唐了一夜,渐青累极了,却还是保留一些力气,撑手把抱着她的男人推开。 看他双目紧闭,沉沉睡去,渐青吐出一口气,疲惫地想,今夜四次,应当可以受孕吧? 期望可行,若是仍不能如愿,她会郁闷死的。 渐青浑身酸软,努力地爬起来,拾起衣裙穿戴,然后下了床。 他今夜很温柔,是以现场并不如何凌乱,只稍作收拾,周遭便恢复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动的痕迹。 窗外天色昏暗,正是寅时末刻。 渐青踏出房门,便看见阮峰蹲坐在对面楼道的栏杆上。 “你过来吧。”话音刚落,阮峰便施展轻功飞了过来,“把席牧带回去二号间。” 阮峰立在门口,看着睡在红帐内的席牧,嘴唇微动,深深地看了渐青一眼,便大步进门,将席牧给扛了回去。 “不要跟他提起这件事,明白么?” 阮峰听她嗓音低哑,心绪涌动,显然明白她昨晚跟席牧做了什么,而她却还叮嘱他不要提起,阮峰暗暗起疑。 直到晌午时分,他下楼吃饭,对待虞渐青的态度如昨天一样毕恭毕敬,疏离有礼,似乎昨夜的一场风流韵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阮峰顿时明白了,心下一凛,是她使用了幻魂香……次日,中香的人,便不会记得昨夜之事,如同那段记忆被剪断清除。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阮峰目光看着姿态优雅地进餐的女子,很不懂她。 侍女彩衣立在渐青身侧,伺候她用膳,一边拿眼睛偷偷觑着席牧。 自家公主要做什么事,她自然一清二楚的,昨晚她引开了护卫孔高,又拉开了阮峰,不让他们靠近东厢二楼。 有他们的配合,必须能成事的。此时看这位将军神情如常,不禁有些同情他。 昨夜醉倒温柔乡,可惜第二天什么都想不起来,全无半点记忆。被人暗算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其实彩衣认为,公主完全没必要使用幻魂香。 分卷阅读12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那位将军虽然不是个好说话,好控制的主,可他对公主,始终是不一样的。三个月前在临宫的湖心亭赏雪,她亲眼看见他捉着公主亲吻。 夜里还赖在莲馨园不走,又是行了强吻一事……可见,他对公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说不好听些,他就像一头大黑狗,听从公主的指令,只勾一勾手指头,便巴巴跑到跟前去了。 席牧跨坐在餐桌前,吃个饭,总感觉全桌的人都在看他。他一抬眼,那些人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他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这种感觉,从早上醒来时,便存在了。今天起床,通体舒畅,体内还残留着某种后韵,让他觉得……有点畅快,心情莫名开朗起来。 这种感觉跟去年行了人生中第一次房事一样,也类似四个月前在临宫的茂竹阁做了春梦一样。 是生理上的快慰,欲望被释放后的轻松激爽。 但是,他昨晚并没有做春梦,更没有房事可行……所以这种事后的欢愉,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回想,也想不起来昨晚如何了。他只记得最后的一个画面,是虞渐青请他听曲,后面的事,他全不记得。 眼下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在悄悄盯着他,使他愈发觉得昨晚有古怪。 再看虞渐青。 她今日着湖蓝色百褶长裙,前面是一面雪缎抹胸,一身冰清玉洁,不可亵渎。 她垂着脸,安静地喝着红枣汤。别人都在看他,只有她专心用膳。 跑到喉咙里的那些话,不由地咽了回去。罢了,还是不打扰她了,等用过膳后,再问问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渐青对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饭后,侍女呈上面巾和水盆。 她清洁完毕,站起来对席牧说道:“席将军,今日的天气正好,宜赶路。等会子我便要返回临安了,将军若还不急着走,也可继续在此住下,食宿费用都记在我账下。两位去留都随意,我先走一步了。”语罢,她盈盈福礼告退。 “等一下,”这回轮到席牧喊话留人,“我有话……要与你说。” 渐青面容恬淡,不急不迫,没有心虚或害怕这种情绪。 阿颜研制的幻魂香,从未出过纰漏,所以并不担心他会想起来。 两人到楼阁后面的花园散步。 “记得昨晚我听你弹了曲子,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何我没有半点印象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又是如何回自己的房间的?” 渐青的措辞早就准备好了,微笑道:“你昨晚确实在我房里听曲。许是我的琴声有催眠的功效,让将军睡着了。我便叫人把你抬回去。” 席牧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原本听那琴声还听得好好的,忽然他就觉得头昏眼花了,精神气儿好似被抽走了一样,大抵是这两天太疲累,所以昏睡过去? 想到这一茬,他便消了疑心,忙说道:“绝不是你弹琴不好听,是我不懂乐曲,囫囫囵囵的,跟对牛弹琴一个道理……” 渐青没有搭话,冲他笑着,十分有礼。 空中中弥漫着尴尬,席牧对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又是心上人,顿时手足无措。 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他挠了挠头,动作的幅度很小。 “将军若无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她嗓音轻淡如云,席牧心口一悸。 昨日,他对她宛若陌生人,甚至有点躲避不及的意思。而今日见了她,不知为何……他怦然心动,这段时间苦苦压抑的爱慕,突然间蹦了出来。 他不明白,怎么睡一觉,醒来就“旧情”复燃呢? 他知道与她不可能的了,便要斩断自己的念想,不要去接触她,是以对她礼遇公正,庄严肃穆,好叫她知道,他死心了,不会再纠缠了。 此时……他却生出一股冲动,好想将她搂入怀中,一诉衷肠。 但她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不敢贸然打扰她,冒犯她。 “你……去吧。”席牧听见自己这么说。 渐青颔首,身形窈窕,款款离去。 席牧捶了身旁的柳树,兀自懊恼。 等渐青与侍女护卫驾车离开岐城。席牧也招呼孔高,主仆二人策马返越。 大概是感觉到主子的沉郁心情,孔高放慢了行速,看着他,犹豫着开口:“将军可是舍不得虞公主?” “没有。”他立刻应答。 孔高瞅着他,难得八卦地问了一句:“昨晚,你跟那虞公主在一起了吧?”未等他否认,他抢先道,“那个叫彩衣的侍女使出浑身解数,非要把我支出去,不让我去东厢找你,所以你应该找到与公主独处的机会了吧?” 席牧瞥了他一眼,“那又怎样?” 听他这语气,孔高圆脸笑开,“那将军没有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 “没有。”他脸色有点黑,想来也是为当时榆木脑袋的自己感到懊恼。 孔高摇摇头,叹息一声,再没说什么了。 眼看 分卷阅读13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就要出了东临国境,席牧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勒马,对孔高说道:“暂且不回西越了,随我去临宫吧。” 孔高以为他重新振作了,要继续追妻之路,不料却听他解释道—— “说好要护送她回南虞的,我不能言而无信。”他义正言辞。 归国时,她一定会带上王印。而各路人马都在等着围堵她,半路劫持。 孔高无语,无情打击道:“没记错的话,虞公主身边有一流的杀手护卫,并不需要你。” 席牧不管,调马追往临宫的方向。 话说渐青那辆马车,此时正慢悠悠地行驶着。 渐青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书,览阅孕育的知识,看到有趣的地方,会说与彩衣听。 彩衣见她对孩子如此渴盼,笑着说:“公主是个有福之人,天生好运,一定心想事成,怀上王子的。” 渐青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暗暗寄予厚望。 这时,听到嘚嘚的马蹄急声,彩衣正要探窗去看,就见席牧那张冷峻的脸望了过来,沉声道:“公主,席某有一事,要与你说。” 渐青翻书的手抖了一下,唇色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今天暂且一更~ ☆、第 66 章 渐青自认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再艰难的事情,她都熬过来了,又怎么会惧区区一个席无衡? 何况,她不信他在中了幻魂香之下, 还能想起那段被抹除的记忆。 即便他真发现了什么, 也只是处于怀疑的阶段,找不到证据来。 说起来, 这种事是有些不耻的。渐青低眉, 曾几时,她竟落到如此田地, 要用那不入流的手段, 来谋取一夜温存? 此行为虽然可耻,但这也说明了她是个果决的, 不拖泥带水,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是渐青自小便信奉的教条。 渐青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席无衡知晓了,从此讨厌她,她也无话可说,反而认为,这个结果最好不过。如此也不担心孩子生下来后,与他再有牵扯。 思及此,她放下书册,面容冷然, 仰脸与他对视,“有话直说吧。”懒得下马车到偏僻处谈话了。 席牧懵了懵,分别前,还浅笑盈盈,怎的才三刻钟的功夫,再见就是这副冷脸? 席牧语言简洁:“我要留下来,护送你顺利到达南虞。” 渐青小脸一凝,呆住了,万没想到,他追回来是说这句话。 席牧第一次见她脸上出现丰富的神色。但见她羞恼褪去,神情缓和下来,拒绝道:“多谢将军好意,我有三千将士一路护卫,不必劳烦你。” 于公于私,都不该由他送她去南虞。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个月。与他朝夕相处行路两个月,岂能不发现她偷偷怀揣了他的孩子? 所以,他跟随她回南虞,是万万不能行的。 席牧被拒绝,眸光暗了下来,为找不到可以说服她的理由而感到挫败。 “公主难道就此将我们将军赶回西越?”孔高忽然出声,语气含怒,似指责她“过河拆桥”。 渐青黛眉蹙起,孔高这句话,倒点醒了她。抬眼睇向车窗外埋头默然的男人,心如电转,瞬间清明。 他轻车简从,带着席鹏来到东临,可见是行事隐秘。事实原因,即是为了躲避云策的追击。 席鹏是他生父,他没理由让席牧带去打杀了。 而今席鹏已死,云策必然是不会放过席牧的。他若回了西越,无异于自投罗网。 渐青心绪复杂,没有觉察到心中悄然浮现一丝不忍。 “那么,麻烦将军了。” 话落,席牧一惊,猛地回过头来,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她同意他跟随她去南虞了么?还没来得及欣喜,他便又想到另一茬。 他不是蠢人,哪能想不到她主意的转变是为了什么。心情由晴转阴,糟糕起来,他看了多嘴的孔高一眼,愤而转身离去。 他不需要她的同情怜悯。 突然地离开,让一干人摸不着头脑。虽说,离开东临时,会有南虞三千将士来迎接,又有东临二十名锦衣卫护送,再有阮峰近身守护,很是稳妥的了。 但若有席牧相送,便是稳上加稳了,到底是害怕途中再生意外,是以认为,他能来充当护卫,最好不过了。 渐青心思玲珑,立即理解了他的心理想法。可她却没打算叫住他,解释一二。 孔高着急,追上去问道:“将军,您不是说,要护送虞公主回去么?她已经同意了,您为何……?” 强大的自尊心令席牧不肯回首,“她自有他人保护,不必你我多事。走吧,回西越。” “将军,不能回西越……”孔高犹豫道,“席鹏已死,陛下不会放过您的,若去了 分卷阅读13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恐怕……” 席牧皱眉,冷声道:“我席牧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难不成为了躲避,便连自己的家国也不要回去了么?”他始终谨记,自己是越国人,他不能抛家弃国,在异国他乡流浪。即便回去后会遭遇种种非难,他还是要去面对的。 席牧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做下决定,立刻就返程。 主仆二人快马加鞭,星夜赶路,一个半月后,便到了西越国境,待要入关,便遭到守关将士的拦截。 “你们哪个部下的,竟不认识大将军么?大将军要回京,还不快让开?”孔高喝道。 “哟,大将军回京啦?”不料,这贼眉鼠眼的小兵却放肆起来,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二人,轻蔑道,“什么大将军,你已经被陛下卸职,逐出越国了,怎么还有胆子回来?” 席牧脸色下沉,“你说什么?” 发怒的席牧气势迫人,那小兵缩了缩脖子,胆怯间,城楼上有人出声嘲笑:“‘大将军’不知道么,陛下的宣告书下来了,全国各地的人民都知道你被逐出国境,若无陛下旨意,终生不得踏入国境一步。”似怕他不信,命手下人去撕了墙上的通告书,丢到他面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那纸通告书飘到席牧脚下。他不是文盲,上面的大黑字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字迹最熟悉不过,还有底下专属王族的盖章,无不在证明,他们所言非虚,此书不假。 “终生不得踏入西越国境一步……” 孔高望了望席牧,“将军,咱们该怎么办?”如果强闯入关,这些人全部加起来都不是他们俩的对手,一路杀回京都,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愿意,谁也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走吧。”良久,他黯然地转过身,牵着马离开。 孔高叹气,也不知道这种境地是好是坏,该悲还是该喜。喜的是,陛下没有追杀他们,也没有拘禁他们。悲的是,他们被逐出国境,永远不能再回到生养他们的故土了。 对此,越国百姓深感痛惜。不明白新王为何要将他们的护国大将军赶走。 席牧在民间,声望盖天,因为他保家卫国,爱护子民,免他们受难的壮举,使他颇受民众爱戴。 然而,新王却把这样一个丰功伟绩的英雄给赶走了。西越失去了他,以后谁来撑担国家的安危?若大敌来犯,又有谁来领军作战? 京都各个军部官员,则为此大肆庆祝。少了一个席牧,难道国家就会陷入危难之中了?明明还有他们这群高官将士在,群众却总是忽略他们。 如今席牧被逐,他们终于有机会展现自己的能力,势必要把护国大将军的位置取而代之。 也有一派大臣,对此表示忧愁,“陛下,即便您不喜他功高盖主,您也不能把他赶出去呀,把他囚禁起来也好,总之不能让他落在外边,万一被哪个国家的人收买了去,用来对付咱们越国,那该如何是好?”席牧用兵之厉害,在座的各位皆见识过。 想到他有朝一日会来对付越国,便感到心惶。 “他不会的。”云策把玩着笔杆,漫不经心地说着。 “陛下啊,您怎么断定他不会反过来对付西越?毕竟您把他……” 那满脸褶子的老臣话未说完,新王的笔杆子顿时掷了过来,砸在他的脑门上,疼得他呼叫一声。 云策面上仍笑着,语气却森冷无比,“孤说不会就不会。” 如果席牧真会反过来对付越国,他绝不可能把他放走。 他相信,以他那样的品性,是不可能被人收买,轻易投入他人营帐之下,帮人卖命的。 纵使他武艺高强,如一把可劈天开地的利剑,可天底下却没有哪个人能驾驭他,驱使他的,包括他云策。 正因为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所用,彼此间又横跨着杀父之仇,是以他才将他放走,从此不用面对着他。 “传孤旨意,去地牢把梁郑二人放了。”云策转头吩咐内监。 他口中的梁郑二人,即是都尉梁英,国公世子郑嘉斌。 四个月前,他们协助席牧出逃,还拖住追兵,让他们追赶不上席牧的马车,云策震怒之下,便将他们两个帮凶关入地牢。 这地牢一待,就是四个月。期间,任郑国公一家子人苦苦哀求,还有与梁英交好的同僚们一起求情,云策都无动于衷,没有将他们释放。 “诶,也不知道席牧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郑嘉斌蹲坐在独间的牢房里,一身脏污,头发散乱,形容狼狈。 隔壁的梁英手脚皆上了铁锁,闻言嗤笑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记挂别人?放心吧,不会有人能把无衡怎么样的。” 郑嘉斌哼了一声,“你对他倒是挺自信啊。”随后,小声嘀咕道,“既然他本事了得,为何当初还要帮他逃跑?害得我被捉拿,关在这鬼地方四个月了。” 梁英看娇贵公子抱怨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她不受控制的,又想起被抓入牢房的第一天—— 因为她是协助席牧跑路的最 分卷阅读13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大帮凶,再加上她比郑公子皮肉厚糙,主刑的狱官便对她“偏爱”一些,用那鞭子狠狠抽打她,打得她皮开肉绽。 郑嘉斌在隔壁看得心惊肉跳,大声喊:“住手,要刑罚就冲着我来,单单为难她一个女子?你还是不是男人!” 因他这声挑衅,身娇肉贵的郑公子便被成功拉下水来,加入了刑罚。 梁英收起思绪,目光落在他后背上。破旧的囚衣上,残留着鞭痕血迹。 她眸光温和,禁不住说道:“郑嘉斌,等我们都出去了,我们便成亲吧?” 话音刚落,郑嘉斌重重一震,瞪着眼睛看她,“你……乱说什么?谁要跟你成亲!” “为什么不跟我成亲?虽然我年岁大你一些,但其他条件是配得上你的。我有武功,可保护你,我有官职有家世,带出去也不丢你人,我长相不美,但也不丑,生出的孩子也还行。”梁英性格爽朗,大大咧咧惯了,不屑绕弯子,想说便直接说了,一点也不觉得女子倒追、主动求婚有什么不妥,“怎么样,你认真考虑一下呗?” 郑嘉斌第一次被人求婚,而且地点还是在牢房,在吃不饱穿不暖的狼狈的情况下,被一个彪悍女汉子求婚了。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呆滞了好一会儿,严词拒绝:“你长得太不符合我的审美,我不喜欢!”脑海中浮现一个壮女压瘦男的场景,他抖了抖,感觉鸡皮疙瘩都爬出来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梁英好奇地问。 他喜欢纤瘦的,身姿如花柳般楚楚动人,容貌似冰雪一样清丽冷艳的女子!郑嘉斌想起那个人,情绪便低落下来,索性转过身背对梁英,抱膝而坐,独自伤情。 他的表白,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机会说出口。而且情敌还那么多,他又不是最出挑的,埋在人海里,永无出头之日。 思及此,他便觉得心酸。算起来,他都暗恋她有三年了。 想他日夜思慕了那么久,为之努力奋斗了那么久,都没能得到回应。这一腔凄苦的痴情,他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郑嘉斌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手握成拳,暗暗发誓,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去告白!结束他三年的暗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断更了两天,实在是卡文卡得寸步难行/捂脸哭 虽然有大纲,但没有后部分的细纲,这两天重新捋了一遍~~ 会加更补回来的,握拳~ (发些红包抚慰大家~) ☆、第 67 章 八月秋风凉爽, 桂花飘香一路。 与临王过完了中秋节,第三日,渐青便要启程回南虞。 临王无视南虞那三千将士,执意要派遣二十名大内高手护送她南去。 离别时, 渐青为外祖父弹奏了最后一曲, 那琴声传播极远,浩瀚如海, 壮美如诗, 听得临王老泪纵横。 侍候了她将近一年的六名侍女,阳春白雪云水禅心八面埋伏, 皆掩面而泣, 依依不舍。 临王做了一个决定,“这些人, 你便一起带去吧,她们如此舍不得你。还有那二十名护卫,也一并给你了, 此后跟在你身边,护你周全。”说着,他目视那二十名伏地而跪的护卫,喝令道,“从今天起,你们的主子就是虞国公主了,不管她要你们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必须听她指挥, 明白了么?” 二十名青年男儿齐声应了:“是!” 老临王从衣襟中摸出一只铜制的,打造得十分精美的令牌递给她,“这是调军令,你若遇到紧急的情况,东临金鼎山的三万黑骑兵团,随你调令。” 金鼎山的黑骑兵团,渐青纤指一颤,只觉那令牌贵重千斤,不敢接手。 一旁的云拓羡慕极了,酸道:“我说父王,您这么偏心真的好吗?我身为太子,都不见你把黑骑兵团送给我,枉我先前求了您不下十次,您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把金鼎山的军令给了青青!” 老临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孤的孙女。”转头看向渐青,“来,乖孙女收好了。” 渐青退开一步,伏跪下来,“如此重物,渐青不敢接受,请外祖父收回调军令。” 临王垂着眼皮看她的小脑袋,俯身把她扶起来,慈悯爱怜地摸摸她的鬓,叹息道:“青青呀,祖父无能,无法帮你母亲报仇,心里一直很愧疚。而如今,祖父能为你做的,便是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保障,只盼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对啊,青青外甥女,你就放心地收下吧,金鼎山的调军令,舅舅想要都得不到呢。”云拓一把折扇摇得欢快,真心为她着想的。 渐青还想再推辞,但看临王和云拓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渐青压力倍增,只好收下了。 身着华服的太子妃握住她的手,“渐青此一去,可不能忘了大家,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 渐青螓首低垂,语气温软,又不乏坚定, 分卷阅读13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一定会回来的。” 明年夏荷盛开之时,她会抱着孩子来临宫探望她的亲人。 是了,她如愿怀上了孩子,现有孕期五十三日,马上就要两个月了。 初期小腹还未显形,细腰楚楚,她却没有再穿束腰、修身之类的衣服。只穿了宽软的襦裙一件,为防着凉,外面罩了青梅银丝绢褙子。 庞元烈恭请她上马车。 他低着头,没有抬头看她,只见到她那藕粉色的衣袂一角,紫色的披帛不经意地从他手臂上滑过。 倾城……久违的称呼,他不敢叫唤出声,只敢在心里一遍遍地叫着她。 两年不见,她出落得愈发美艳,如盛开到极致的国色牡丹。她越是美丽,他就越是后悔两年前迷乱的一夜。 他仍痴念着她,但不敢言明自己的心意。有了侍妾的他,不配跟她在一起了。 庞元烈还记得小时候渐青说过,她要嫁的夫君,必须是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不论身心,都必须属于她一个人的。 他理解她的想法,因为虞王陛下便是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身心只属于王后,一辈子娶一个女人的好男人。 他的倾城是受家庭影响,是以形成如此观念。而他,也认为一生娶一个女人,不是难事,便是为了倾城而终生不娶,也是简单容易的。 可讽刺的是,在她提出解除婚约时,他便受不住内心的苦痛,立即找了一个跟她略有相似的女人,以求藉慰。 再次重逢,见到梦寐以求的人,他后悔了。 庞元烈正沉浸在悲情苦楚中,年轻俊秀的黑衣护卫走了过来,吩咐道:“放慢车速,不可疾行,公主有……”孕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公主抱恙在身,行车不能颠簸。” 庞元烈没有应答,眼神不豫地打量着他。这个人,跟倾城走得太近了。 这般不俗的容貌叫他一眼就注意到他。他究竟是谁,跟倾城是什么关系? 阮峰话吩咐过了,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渐青稳坐在马车里,白雪和彩衣两人为她捏肩捶腿,好不舒适惬意。 徐徐凉风从窗口吹了起来,扬起褐色的帷帘,渐青看到外面的秀色湖山。 心中暗暗思量,由这般速度行车,抵达南虞怎么也该是冬天了。到那时,她腹部已经显露,宽厚衣衫也是遮掩不住了。 那个时候,全城百姓都知道,他们虞国的公主怀了身孕。只待生出一个男儿来,便可坐拥王室宝座。 只盼她腹中的孩儿,是个男儿才好。渐青抚摸小腹,娥眉笼罩轻愁。 丘先生说,未到五个月,看不出胎儿性别。待到了南虞,再叫他算上一卦,瞧瞧腹中的小娃娃究竟是男是女。 若是男儿,她不必等孩儿出生,便可提前揽政。 如果是女儿……渐青眸光泛冷,那她就只好委屈一下女儿,让她扮作男儿顶替一番了。 她绝不能让虞氏江山落到外人手上。 “公主,您可听说了席将军的消息了?”坐在车里十分无聊,彩衣提起一个话题,“天下人都在传,西越那位席将军,被他们国君卸了军职,逐出国境了。” 渐青眉头一拧,这个消息,她当然也听说了。拓舅惋惜席牧,爱才之心深重,甚至教唆她,让她帮忙把席牧引荐到云氏王家军队的麾下。 渐青想都不用想就拒绝了。 “将他逐出国境,是越国的损失。”她这么说。 白雪应和道:“是呀。也不知道那位新王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地就把那个厉害的将军赶走。这可便宜了别的国家了。” “我都有点同情席将军了。”彩衣说着,一边拿眼睛偷觑渐青,“被国人赶逐,流离失所的席将军很可怜呢,公主您说是吗?” 渐青睨了她一眼,不说话。 他怎么会可怜?他被逐出越国的消息一旦被天下人所知,想必各国君主都争抢着要巴结他,求他加入麾下。 到时,封候拜将或加官进爵,那都是张张嘴说一句话的事。还有金银玉帛可得,豪宅华屋可住,美人美酒可享…… 综合以上,他如何可怜了?那种生活,是普通男人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可樂 队伍赶到下一站,马车停了下来,众人到凉荫处歇脚。 趁着白雪下车去换水,彩衣忍不住问道:“公主,现在只有奴婢和阮护卫知晓你怀有身孕。可是奴婢担忧……若到了虞国,该怎么办呢?那时定然掩不住了。” “你想说什么?” 明知她不愿听这些的。彩衣心一横,劝说道:“奴婢在想,不如您派阮护卫去寻席将军,让他与您一起回虞国,做您的驸马。如此一来,席将军便不做他人手中的利刃,还能保卫咱们虞国。而且,小王子出生后……也有一个父亲。”彩衣担忧自家公主的声誉,她挺着大肚子回到南虞,孩子爹又不知是何人,虞国臣民会怎么看待她? “他有我就够了,不需要父亲。”渐青素脸冷凝,不想跟席牧有任何 分卷阅读13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牵扯,“至于驸马人选,我自有打算。” 彩衣叹气,她家公主看似随和,实际上最是执拗。她作为局外人,看得出她与席将军之间的微妙,明明是有心的,却总是封锁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不知道,她内心在执着些什么。 渐青行事谨慎,在抵达虞国之前,身孕自是要掩瞒得严严实实的。她防备着庞元烈以内的那三千将士。 她怕其中有虞信的人。若被他们知晓她怀有身子,怕是不能平安到南虞去。 好在她严加保密,甚至装病,走了千里路,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庞元烈着实太关心她,见她“病了”,时常来探望,渐青烦不胜烦,又不能表现出来。 进入飞龙关时,终于迎来了第一场伏兵。 庞元烈带领的那三千将士总算派上用场,不多时,便解决了第一场战乱。 庞元烈紧紧地护着她,对她说道:“倾城,你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呢。即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会让你顺利回到南虞!” 渐青表情很平静,好似没有受到敌军突袭的惊吓,“多谢庞大哥。” 彩衣看那庞将军僭越地拥住自家公主,秀眉皱起,默默地看了数秒,心中有了主意。绕到马车后寻了阮峰,小声说道:“阮护卫,你去查探席将军在哪儿,快让他过来保护公主吧。” 阮峰眉眼不动,“未经公主允许,不能擅作主张。” “虽然公主不允许咱们去找席将军,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必须有他在才稳妥。”彩衣扫了那些身穿戎装的将士,摇了摇头,“这些人,恐怕是靠不上的。” 阮峰神色有所动容。 彩衣再游说,“你想,公主还怀着身孕呢,像今日这样的情形就是非常危险的。席将军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可以置身事外?保护公主和腹中的孩子,是他责任!” 阮峰终于被说动,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么你先替我打掩护,三日内,我必将那人带到。”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将军要雄起了~逼婚什么的,马上就有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X2~ ☆、第 68 章 阮峰去寻人, 三天后,却没能把人带到。 彩衣很生气,忍不住出言抱怨,“你不是轻功了得, 可日行千里追踪么, 怎么连五百里外的席将军都没能带回来?” “是他不肯前来,我又能奈他何?”阮峰也有点恼。 “他不肯来?怎么可能!”彩衣不信, “他那么喜爱公主, 想要与她在一起都来不及,哪会拒绝前来?” 阮峰薄唇抿成一条线, 无话可说。 彩衣似想起什么, 扯住他的袖子,“你有没有跟席将军说, 公主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 彩衣暗道一声果然,不管那位将军脑子究竟在想什么,或有什么顾虑, 但她相信,只要说出公主怀孕的事,席将军一定会不顾一切赶来。 看她双眉纠结在一起,阮峰郑重道:“不能说。” 彩衣叹气,摆摆手,“我当然知道。公主本就不希望见到席将军,无非就是不愿让他知道身孕。若是将军知道了……公主恐怕饶不了我。” “你知道就好。” “现在该怎么办?”彩衣烦恼地揪头发,“公主的人身安全, 太没有保障了!” 阮峰:……当他是死的么?他又不是吃白食的,有他在,绝对叫别人碰不到公主的一根头发。他不懂彩衣为何一定要叫席牧来。 看阮峰神色不太好,彩衣忙向他道歉,再解释一番,“总之,一定要把席将军带来。阮护卫,待寻到机会,你再去找他吧,势必要把席将军带到虞国来。哪怕说出公主隐瞒的实情。” 阮峰不赞同地皱眉,“公主会……” 彩衣截了他的话头,眼神坚毅,“公主若怪罪下来,一切皆由我承担。” 阮峰看了她几眼,半晌才应了声。 ** 队伍行程缓慢,直到寒风刮面,雪花落顶,冰寒冷气让人受不住,这才加快了行程。 待入了南虞地界,已经是寒冬时节了。 “公主,马上就要入国境了!”跟随马车的侍卫难掩激动。 渐青要撩帘去看,被彩衣按住了。 将一个小火炉塞到她手上,替她裹紧狐裘,无奈地说道:“外面冷,公主要小心保暖才是,不可探窗,莫要让寒气袭入凤体。” 渐青嗯了一声。她本就体弱,现今还怀了身子,自然要比以往多一千倍个小心。 听说,王宫在中秋时就建好了。因为听闻她归期已近,平时偷懒耍闲的建筑工人,手脚都放麻利了,三个月便完成了最后的工程。 待到冬天,虞宫已修建如初时般华美壮丽。 渐青由婢女搀扶着下马车, 分卷阅读13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一步步拾阶而上。 眼前,是跪了一地的旧朝臣民,撑着膝盖,伏身在雪地上,一声声公主千岁如海潮般涌来。 渐青好似看不见朝她下跪的臣民们,眼里只有近前的王宫。 明眸盯着庄严的宫阙,几近失神,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跟亡国之前的一模一样。完好如初,好像四年前未遭遇亡国之祸,烧毁之灾。 “都起身罢。”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之前,便有人受不住雪地的冰寒,摔倒下来。此时气氛静谧,是以那人的一摔,引出的动静不小。 渐青眼尾上扬,瞥去一眼——是个青衣妙龄女子。 这个天气,穿这种颜色的衣衫,无端生出天气更冷的错觉。渐青散漫地瞧着她,发现这女子的穿着打扮,与她倒是很相似。 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形纤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窘迫害怕,还是纯粹因为地上太冷。 公主喊了平身,她便随着众人一同站起来了。 “你,抬起头来。”渐青看她埋着头,身子隐隐颤抖,修眉一折,暗疑:她为何那么怕我,难道是我生得太吓人? 青衣女子怯怯地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接,彼此一惊。 渐青看清她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三分相似,因着她的装扮,这三分便演变成了六分。 “你是哪个?” “我……奴婢叫崔如玉,是庞……”后面那句“是庞将军的妾室”,在触及公主身后的阳刚男子警戒的眼神时,便堵在了喉咙里。“奴婢是庞府的下人。”她垂眉低声说。 渐青闻言,瞥了身旁的庞元烈一眼,没有言语,庞元烈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好在虞信及时出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青姐,外头风大,还是进殿谈话吧。”两年不见,虞信变得沉稳了些。一袭深褐色的公服,愈显成熟庄重。 请渐青入殿的间隙,他视线悄悄掠过她隆起的腹部。 公主的凤驾离开后,崔如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一样,站不稳地跌坐下来。 她终于见到将军的心上人了,原来她就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当视线相接的那一瞬,冰雪一样的容姿,清艳冷丽的面貌,令她自惭形秽,终于知道,将军为什么会看上自己,若不是那三分的形似,她何德何能入他的眼,做他的妾?只可惜,在正主面前,她只是一个粗劣的仿制品。 她始终记得庞元烈说的话,府中的正妻之位,是留给虞渐青的。先前她不以为意,甘愿伏低做小。当今日见到了这未来主母高贵凤仪,便禁不住惶然惊恐。那样尊贵的主子,会容许自己的存在吗? 她不知道。可刚才她没错眼,看到正主隆起的小腹。尽管她狐裘披身,一身臃厚,明显的孕身是骗不了人的。 那孩子,定是庞将军的吧?六个月前,他就出发前去东临接人,所以,便是在那里有了肌肤之亲的吧?看那肚子的大小,完全对上了时期。 思及此,崔如玉面色煞白,如地上的积雪一个颜色。 崔如玉注意到她的身形,在场有眼睛的人也是看见了的,群臣心照不宣,互相传递眼色。 虞信心中更是憎怒。他就说,她怎么可能全无准备就回归?定是有阴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尚未出阁的堂姐,居然挺着肚子回来。 她要干什么?不必多想,就知她打的是代政的主意。当然,对此他也不是没有对策。他可以抓住“未婚先孕,有辱王室声誉”的把柄做文章,使她不得如愿。 可谁叫他派了庞元烈去接她?谁叫他给了这两人接触的机会?以庞元烈这愣头青对她的痴恋,私下亲密,珠胎暗结跑不了的。 他无从指责。因为他们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做下这等事,并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 虞信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猜到,霎时,议论声四起。 公主要恃子掌政了,要当女王了。庞家的少将要做驸马……不,是要做王夫了。 满朝未婚的男子克制不住地羡慕嫉妒起庞元烈来。 面对同僚们真心的祝贺,庞元烈却高兴不起来,眉间积郁深深,心头钝痛。 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他愤恨,忍不住胡乱猜测,会是席无衡,还是她的贴身护卫阮峰? 他越想心越痛,到最后索性不想了。 不管是谁,他直接认下这个孩子就是了,因为那是倾城的孩子,只要是她生的,他都会喜欢。他自认可以做到视其为己出。 但前提是,他必须是驸马,倾城的夫君。 为了能够如愿娶到她,庞元烈便咽下这个哑巴亏,没有否认渐青肚子里的孩子。 而渐青,默契地没有提出孩子的生父。默认了与庞元烈的关系。 彩衣心中暗急。殊不知她家这位主子实实在在的心机深沉,为免牵扯到王室声誉,有损自己的名声,她顺势默认了与庞元烈的关系。 虽然,这对他可能有点不公平。但,谁让他没有对外声明婚约解除 分卷阅读13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想要保全他自己的脸面,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况下,他自己也没有辩解,那么就别怪她拉他下水,作那挡箭牌利用了。 渐青刚回宫,也没考虑歇息,便雷厉风行地整顿朝纲。 且颁下诏书,宣告天下,五月之后,腹中孩儿诞生即位成王。而今,国家无主,她作为未来王君的母亲,就先替子掌权代政了。 诏书一下,举国震惊。庙堂中,以虞信为首的一干大臣,以示反驳。 “公主要为王子代政,也无不可。但你如何断定,腹中胎儿便是男儿,而不是一个女儿?” 渐青从容不迫地请了丘先生出来占卜算卦。为使众人心服,她又对外招了数名占卜者入殿,当众算卦。 最后的结果是一致的,卦象表明,公主怀的正是男儿。 虞信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渐青执行登位掌权的典礼。 虞国公主监国代政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下子飞出国界,列国皆知。 一时间,各国君王派使臣前往南虞议亲,以求娶得虞渐青,结两国百年之好,然后顺手牵羊,吞了复兴不久的虞国。 此消息重大,席牧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这回,不用阮峰来寻,他便自主自发地去了虞国。 他满腔怒焰熊熊燃烧,气恨得要咬碎了牙齿。 那个女人,真的是胆大妄为!可恶可恨!想不到他只是离开几个月,她便跟别人好上,还怀了那个人的孩子! 她怎么能……如此可恶! 先前,不是他放弃她,不愿去找她。而是他自觉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已经一无所有,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他无颜跟她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妒恨吞噬了他的理智,他不管彼此的权势地位,他只想找到她,然后狠狠惩罚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丘先生:恭喜将军,您当爹了! 席牧:??? 彩衣:孩子是你的! 席牧:!!! ☆、第 69 章 回宫的第六天, 渐青完成了登位仪式。尽管只是代政,但众人皆知,若无意外,她会在那个高位坐上五年或八年。 八年五年, 时间非常长了, 这足够她培养深厚的势力。 她动作很快,一回来就开始执行计划, 中间没有断歇, 时间安排得如此紧促,是以底下那些有异心的人, 也来不及作出应对之策。 看见虞信那强作镇定, 又难掩急愤的表情,渐青只觉得心情舒畅。 这个人, 早在越宫实行背叛的时候,她就不再当他是近亲之人。现在仍留着他,全是为了维持表面和平, 经营自身声誉。 他若敢再有动作,就休怪她不顾念昔日姐弟情分了,即是表面关系,也懒得顾及。 一口气部署好所有的事宜,渐青累极了,支撑不住地靠在躺椅上休憩。 只有闲下来的时刻,她才有心思想起一些旁枝末节。 “庞府的崔氏,是个什么情况?”前几天她便让人去查了, 这时就要来听消息的。 八面恭敬道:“公主,她说谎了,她不是庞府的下人,而是个姨娘。” 渐青修眉一挑,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只不过她想不通那胆小的女子,胆敢谎骗她。还有庞元烈,原来有了妾室。 “可知这崔氏是哪里人士?何时进的庞府?” “她是西越人,在两年前就结识庞少将了。” 原来那么早了。渐青支起下巴,早知庞元烈有了妾室,她是不会放任那些流言不管的。 她起了澄清关系的念头。她贵为公主,自是不能亲自去给崔氏解释的,于是遣彩衣去说明。 彩衣刚走出寝殿,迎面便碰见一个宫女。那宫女说:“彩衣姐姐,庞府的崔氏求见公主,现在正在殿外候着呢。” 彩衣诧异,刚要去找她,她就主动寻上门来了。彩衣折身回去,禀报渐青。 渐青眸光流转,上扬的眼尾隐隐挂着冷意。“让她进来。” 崔彩衣步履很快,低着头,双肩微垮,跪在她脚下的时候,纤细的背脊轻颤。 还是这么怕她?渐青百无聊赖,目光落在崔如玉的衣裳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百褶银花勾丝长裙,外罩乳白色的披风,脖子下的系带缀了两枚珍珠,看起来婉约俏丽。 这般的打扮,怎么可能只是个下人?渐青嗤笑。 这女子明显是怕她的,穿衣风格却与自己一样,既是胆小,又怎敢在冲撞她?可见“撞衫”不是她的本意,而是有人授意。那个人是谁?根本无需多猜,就知是庞元烈。 崔如玉不敢等她开启尊口,便说要留在她身边,侍候她的生活起居,“公主有孕在身,凡事都要细细注意。奴婢不才,懂些照养孕妇的经验。请求公主留下奴婢,在您身边侍奉吧。” 分卷阅读13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渐青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本宫身边,从不缺侍奉的人。你一个庞府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留在本宫身边?” 崔如玉心一跳,原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额间泌出冷汗,她忍着惊惧,额头磕在地上,颤声承认,“奴婢是庞府的姨娘,不是下人……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欺骗您的!” “这么说,崔姨娘不好好待在府上享受安逸,偏要来侍奉本宫,理由呢?” 崔如玉咬紧牙根,“我知公主日后……是要嫁入庞府的,奴婢作为下妾,侍奉主母,是应当的……恳求公主,给下妾侍奉您的机会!” 渐青唇角勾起,这番话,可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 崔如玉直觉她好似看穿了自己,背脊克制不住地轻抖起来。正不安着,却听她慵懒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 “本宫成全你。” 不知为何,成全二字听在耳中,竟有几分森冷之意。抬眼偷看公主,见她面上笑意盈盈,崔如玉心下一松,暗道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她感激零涕地叩谢。然后由白雪带领她去挑一个住处。 殿内静悄悄的,针落可闻,飞鹤金炉前轻烟袅袅,檀香缭绕。 彩衣蹲在殿内一角煎安胎药。她出身王宫,见过太多肮脏的事,是以主子怀孕,她千倍小心,饮食皆由她亲自主持,不假手于人。 “明天开始,煎药的工作,就交给崔氏吧。”忽然听见渐青如是说,骇得彩衣险些打翻了瓷碗。 “公主,难道您看不出她的心思吗?”彩衣不可置信。 渐青拿勺子轻搅碗里的汤汁,声音淡淡:“当然知道,我不过是想借她演一番杀鸡儆猴。” 彩衣瞪大了眼睛,“那公主……她背后的指使人是谁?” 渐青瞥了她一眼,枉她跟了自己那么久,连这事也看不出来? ** 晚间,有人进了崔如玉的院子,崔如玉欣喜地把白天求见公主,最后被留下的事告诉了管事太监。 那太监欣慰道:“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得抓紧时间,让公主滑胎。只要她失去孩子,便不会威胁到你在庞府的地位。”说着,递给她一包堕胎药,“这药性非常猛烈,滑了胎之后,会导致终身不孕,她这辈子就别想怀上了。崔姨娘,这是你的机会。” 崔如玉抖着手接过,嘴唇哆嗦着道谢。 太监走过一遭,便回南明宫复命了。 虞信立在灯下,笑意阴冷,“我那青姐再是聪明,也逃不过这一劫了,所谓一孕傻三年,看来还是真的。” 然而,不到三日,崔如玉的死讯便传了出来。 那日,崔如玉壮起了胆子,将下了猛药的汤水端到渐青面前时,她看也不看,立即宣太医。 崔如玉那时才知道,原来她早有防备,为的就是等她出手,自投罗网。 崔如玉跪在她面前,求饶命。 渐青嘲笑:“在你决定谋害王子的那一刻,你便注定要死,以你的罪名,诛九族都不为过。你还有什么脸面求本宫饶了你的命?” 崔如玉慌不择言,“我、我是庞府的姨娘,你不能杀我!你若执意杀我,将军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庞元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姨娘,而跟本宫结仇?”渐青冷笑,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敢谋害王嗣,是什么下场。” 渐青放开她,扬声唤人,“把她拉下去,杖毙。” 话音落,崔如玉脸上血色褪尽,她立刻做出反应,连滚带爬来到渐青脚下,抓住她的裙角,哭饶道:“公主,奴婢错了!我不该听信谗言,谋害您和王子!对、对了!这事是有人指使奴婢的,若不是他,奴婢怎敢做下这等事!公主,我马上告诉您他是谁……” 渐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迟了。来人,拖下去。” 两个身形肥硕的婆子上前将她拉走,崔如玉拼命挣扎,哭喊到声嘶力竭,也不见高座上的那位皱一皱眉头,她终于放弃了抵抗,身子软倒下来,闭上眼睛,声音含恨,“可否赐我一杯毒酒,或是白绫一条?” 渐青面容冷酷,“你没有资格跟本宫提要求。”她知道她想死得体面一些,可惜她不会遂她之愿。杖毙,便是要让宫中所有人看看,她这个新主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好糊弄的人。 杖刑就在殿门前实行,听崔如玉一声声惊痛惨叫,众人心有戚戚,正主子就坐在殿内闲适地喝茶看书,只待他们把人打得断气了,再去禀报。 昨天,有大臣献上岭南的名贵茶叶讨她欢心,今天终有时间来品尝一番了。她正清洁茶具,忽闻门外惊呼声四起,随后,一个宫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公主!有个不知名的贼人强闯入殿了,奴才无能,拦不住他!”言罢,宫人口中的贼人已大步踏了进来—— 来人一袭藏蓝色劲装,脚踏鹿皮长靴,长发一丝不苟地全部束起,露出留疤的额头,剑眉冰眸,无端冷厉。 “退下!”他冷喝一声。 殿 分卷阅读13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内的人脚下发软,眼睛看向公主。只见他们家公主丽容镇定,眼神却透出几分慌乱。 她说:“都下去,守在门口。” 宫人们如蒙大赦,一窝蜂全跑了出去。 席牧回身去把门关上,砰地一声,好像敲在她心尖上一样,渐青心神一震。 他额前滑下几缕发丝,俊面无情,一步步走近她,铁臂一伸,将她禁锢在怀中。“公主,你在害怕么?” 渐青心下微颤,抬眼直视他,努力让自己再坚强一些,不要退缩。“放肆,你强闯入宫,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席牧锁住她琉璃珠一样的美眸,他看见这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那张怒恨到几欲变形的脸。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手上用力,她蹙紧双眉,咬唇忍痛,“为什么我刚转身离开,你便跟别人好上!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目光下移,她脖颈修长白嫩,脆弱得一捏就断。他深眸燃火,恨不得拍死她。 然而,见到她捧着隆起的腹部,惊慌地看着他,他便又心软,无法做到去伤害她。 “说,孩子是谁的?” 他的手要碰上她的小腹,渐青误以为他要动手,眼神惊恐,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要伤害他!他是你的孩子!” 宛如晴天霹雳,席牧脸色大变,震在当场。 旋即,他苦笑起来,捏住她的手腕狠狠道:“你真是心机,为了保住孩子,连这种荒谬的话也能说出口。你大可放心,我的良知尚未泯灭,做不出伤害未出世的婴孩!” 渐青眼眶蓄起了泪,那是被他抓痛的,她别过脸去,冷声道:“你爱信不信。”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彩衣领侍卫进来,恰好听到这话,顿时怒了,大声说道:“席将军!公主确然怀了你的孩子,就是五个月前,岐城酒楼的那一夜……” 酒楼的、那一夜……?席牧彻底呆住了。 情形扭转,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身后的侍卫个个低头,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彩衣识趣,当即把人带出去,留下空间给那二人。 席牧许久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将渐青扯入胸怀,语气焦急,逼问道:“告诉我,那夜是怎么一回事!” “放开我!”渐青皮肤娇嫩,轻易被他抓红了,火辣辣地发疼。她用力地想要挣脱他,他却不肯放手,反而越抓越紧,生怕她逃走了。 渐青落下泪来,泪水打湿了长睫,席牧顿时慌了,忙捧住她的脸,粗粝的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渐青,不要哭……” 渐青仰脸怒视他,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落,“我只恨自己武力不及你,不是你的对手,才这样落入你手中,连抵抗都不能。我一介弱质女子,永远无法制住你,赢你一回,席无衡,你是不是很得意?” 席牧听她这话,默了一会儿,艰涩地开口:“你虽无武力,于我却有致命的吸引力,这世间,唯有你能制住我的心。”他弯下腰来,吻去她的泪痕,声音沙哑,“你一直都是赢的那个,因为我的心……在你那里啊。” ☆、第 70 章 席牧知道, 她一向懂得在关键时刻示弱,那眼泪说来就来。 虽然他看不出此时楚楚可怜,哭成泪人儿的她,是否又是故作姿态, 假装柔弱。 可是, 一见到她哭,席牧便乱了心神, 鬼使神差说出那些他从来都不敢说的肉麻情话……待那些话说出口,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耳根一下子就烧红了。 渐青乍一听到他说那些, 细弱的身子微僵, 亦有几分不自在。 室内极为安静,席牧傻站了半晌, 才找回了刚才的话题,温和的目光落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想要触碰, 又不敢,怕自己那力道不知轻重,弄伤肚子里的小娃娃,他掩住激动,嗓音透着欢喜,小声问道:“这里面,真住着我的孩儿么?” “不是你的孩儿,”渐青与他拉开距离, 护住肚子,“是我自己的。” 席牧有心要与她辩驳几句,但看她眼角微红,睫毛上泪湿未干。他是不敢再惹哭她的。 “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为何彩衣说我们有过一夜?”席牧满眼迷惑,“为什么我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中了幻魂香。”渐青下颌一扬,看着他嘲讽道,“怎么样,被人暗算的滋味,不太好吧?” 他横竖是知道了,说出五个月前的隐情,也无不可。她做下这种不太光彩的勾当,眼下又是干脆坦荡的态度,令他一时气不起来。 她显然是要挑衅,正等着他发怒摔门离去,不料他眉眼认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只要是你,我甘之如饴。” “你……”渐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离家出走了。这人,怎一夕间,不要脸的情话信口拈来,简直是,“无耻。” 席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虽说是久别重逢,那什么“胜新婚”的心理,他是半点都没有的,毕竟他骨子里是那么庄重矜持 分卷阅读13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的人。 而且上一刻,他都气得要拍死她,然下一刻,也就是此时,他仿佛被浪子附身,有满腹情思待诉,平时那些羞于启齿的情话,却是毫无遮拦地说出来了。 大概是……得知了自己做爹了,激动,狂喜之余,他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连带二十几年的严肃礼教,也给丢到角落去了。 “你坐下罢,你怀着身子,长久站着怕是会累到你。”不由分说的,他把渐青按到椅上去,折身去了外室,翻箱倒柜寻找一些药物。 来到她身边,执起她的皓腕,细致地为她手腕的伤痕涂抹膏药。 有几缕发丝散了下来,垂在鬓前,合着额前的一道伤疤,半是柔和,半是刚毅。 渐青抽了手,讥诮道:“我手上的伤,就是拜你所赐。现在,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席牧抬头看她,嘴唇翕动,终说了一声对不起。 渐青偏过头不看他,寒声道:“你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 凡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她在下逐客令。偏偏他装聋似的,郑重地说道:“我要一直待在这里。” 渐青倏地回头,“你要干什么?” “你怀了我的孩儿,我应当娶你。从此与你和孩子,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又来了,他那自以为是的毛病又犯了。 渐青扶额,此君性格坚韧,一旦做下决定,便坚定如磐石,半点都撼动不得。现今,叫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同时,他也无家可归,此后不用再回越国。那么,这虞宫,他就是住定了。 渐青妥协,决意退让一步,“如果你无处可去,想要留在虞国,我可以准许。你想要认作孩子的父亲,我也同意。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不会嫁给你,与你做夫妻。孩子不会跟你姓,而是随了我王室的姓氏。” 这话听在耳中,席牧瞬间明白了她为何要暗算他,用他的种*子怀上孩子的原因。 他的心慢慢下沉。她想要用孩子维系王室血统,这一点他理解并且支持。但是,她不肯跟自己成婚,定下正当的关系,他便忍不住生气,忍不住失落。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看他黯然失落的样子,她莫名的心酸。“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喜欢不上你罢了。” 席牧握住她的手,拉过她,低头亲吻她的指尖,渐青只觉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急着要抽手。 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指尖,吻得虔诚,黑眸有一丝哀伤,望着她说:“只要你不讨厌我,就是机会。我可以等着你慢慢喜欢上我。所以,我们成婚吧,让我用余生呵护你们母子。我相信,你会感受到我的心意,终有一日会作出回应。” 渐青僵在那儿,忘记动弹。伏在她脚下的男人,还是当初孤高冷傲,不屑红尘的勋贵骄子么? “就算是为了你我的孩子,或是为了保卫你虞氏江山,做那种挂名夫妻,我也是……愿意的。” 渐青眸光凝住。其实,与他成婚,对她现在的情况,的确是有益的,是以…… 对上他真挚的眼神,渐青垂眸,“我会考虑。” 这屋子太闷了,让她待不住,心说回头得叫人再开建一个窗口。她转身将要出门,胳膊被人从后拉住。 “你要考虑多久?”他嗓音低沉,一副问不出答案不肯罢休的架势。 渐青拧眉,这人,刚刚像一头被驯服的温顺大狗,现在又横起来了。 她说:“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告诉我,你要想几天才能给我结果?”席牧执着问。 渐青挥开他,“我怎么知道。” 席牧沉声道:“你不给我一个期限,你休要踏出门槛。” “你这是……逼我?”渐青一怒。 看她神色不好,席牧心情也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提前定下期限,你可会拖延到猴年马月,到时我又找谁说去?” 渐青沉吟,脆声道:“那么,十日后,我再告诉你。” “十日?不行,太久了。”席牧目光炯炯,将时间对半砍了,“五日。” 渐青气笑了,“你这不是要我考虑嫁不嫁你,而是想逼婚吧?” 席牧非常坦荡地承认了,“对。” 渐青郁结,不想再搭理他,撑着腰腹便要出门。 席牧担心她行动不便引发意外,把她的手塞在自己的衣兜里,搀扶着她出门,“你小心些,眼睛要看着脚下。走那么快干什么?小心……” 听他在耳边叨唠着,渐青感到严重的不适。 宫人们伏跪在台阶下,垂着脑袋,嘴角时而弯起,时而下拉,俨然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我让人去给你安排住宿,你走吧,这里自有人侍候我。” 席牧环顾周围,这时看到台阶下被打得断气的崔如玉。 彩衣见他面上有疑,便解释道:“她是个奴婢,犯了罪,才被公主杖毙。” 杖毙二字落 分卷阅读14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在耳中,席牧惊异,“这婢女是犯了什么错,才狠心到将一个人活活打死?” 闻言,彩衣默然。早在越宫的时候,她就看出来席将军对自家公主的厌恶,尤其是看不惯她行事狠厉,不止一次两次指责她心肠歹毒。 他们好不容易又聚在了一起,万万是不能再让他们衍生间隙,彩衣张口就要为公主辩解,就听公主那毫无情绪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崔氏胆大包天,在本宫的药汤里下了堕胎药。如此大罪,赐死是便宜了她。怎么,生性良善的席将军,觉得她死得冤,又要来责问我心肠歹毒么?” 席牧一愣,她眼角眉梢尽是冷意,忙说:“不,不是……你可被伤到了?” 渐青没有看他,在婢女的拥簇下离开。 ** 崔如玉的死讯传出去后,南明宫那边短时间内没有动静,显然是这杀鸡儆猴奏效了,个个安分了不少。 而庞府,听到消息,庞元烈匆匆进宫。 只不过,他却不是为了崔如玉的死。 户外雪色倾城,渐青畏寒,宫内的地龙烧得旺盛,挡风的帷帘又厚又重,层层叠叠,掩去了窗外的日光,内室昏暗,暖香袭人。 她窝在软塌上,婢女在一旁煮茶,她沐浴在茶香和墨香中,娴静安逸地批阅奏折。 庞元烈站在她跟前,手足无处安放。眼前女子,真真与幼时的青梅大不一样了。曾经她笑靥如花,虽然一样的聪明伶俐,但那时的她更纯真,至少没让他感觉到彼此间的距离。 而十九岁的渐青,对他仍是温和的,还会对他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那双眼沉静无波,如一汪寒潭,深不可测……他看不懂她,只知道他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此时,她闲适地批阅奏章,那身气象,他在先王和先王后身上见过,是王家仪度……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他的身姿,明明比她高大,却只能仰望她。 庞元烈敛去心神,“为什么席无衡入宫居住了?我听下面的人都在传,你即将封他做驸马?这是不是真的。” 渐青请他落座,说道:“我在考虑此事。” 庞元烈不坐了,腾地站起,看着这张魂牵梦绕的脸,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腹,脑中形成一个猜想,他竭力冷静,声线还是控制不住发颤,“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席无衡的?” “是。” 只待她一点头,他的魂魄仿佛被人抽去,形容落魄。 渐青不紧不慢地开口:“庞大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寻常人家的男子,在你这个年纪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如今,家国已定,庞大哥是时候成家了。我看马将军家的千金,与你正是相配。我且挑个吉日,为你们赐婚吧。” 庞元烈惊得睁大眼睛,“倾城……” 渐青给身边的女官使了一个眼色。女官对庞元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庞将军若无别事,便先回府吧,公主还有政务要处理。” 直到这一瞬,庞元烈才明白,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女官横在中间,如同一道鸿沟,叫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倾城,从此是君臣,再不是青梅竹马,谈婚论嫁的人。 方才她说要为他赐婚,并不是相问或商量,她早就物色好人选,要马铁头的女儿嫁给他,将他绑在她这一边,绝了与虞信勾结的可能。 庞元烈失魂落魄地踏出宫殿。 他前脚刚走,席牧后脚上门来了。 内监进来通报:“公主,席先生求见。” 没有任何官职的席牧,客居在此,宫人们摸不准他与公主的关系,只好笼统地唤一声先生。 话说渐青躲了他好几日了。今日他按耐不住,来要答案了。 渐青摞下政务,撑着腰入床幔,对宫人道:“告诉他,本宫疲累了一日,已经歇下,改日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将军要如愿大婚啦 ☆、第 71 章 “幻魂香可有解药?”席牧找上了太医院。 太医嚅嗫, 看他身材高大,气度威凛,硬着头皮说:“没有解药。” “这不是你南虞王室独家秘制的么,怎会没有解药?”席牧皱眉, 目光如电。 “实不相瞒, 幻魂香与南虞没什么干系。因为这个,是林颜姑娘制造的, 您要问解药, 应当找她去。” 林颜,即是渐青身边的那个哑巴婢女。现今, 她人远在靖国, 如何寻得? 太医说:“靖国路途遥远,来回便要半年。您可飞书传信到靖国, 叫林颜姑娘写上解药的配方,回来老夫给您抓药配制解药即可。” 这个好,省时间。席牧想着, 他必须弄清楚在酒楼那夜所发生的一切。即使,那件事已经过去,大费周章地弄清楚,找回那夜的记忆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他不甘心就此忘却。只要有关她的 分卷阅读14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记忆,他便不能忘。何况……是那香艳快活的一夜。 这几天,他忙着寻找幻魂香的解药,是以没有去青阳殿扰她。让她过上几天清净的日子。 五天一到, 他便上门去讨要答案。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 内侍说:“公主疲劳了一日,现在已经歇下,改日再来。” 明知这只是托词,他还是心软了。她怀着身孕,每日还要处理一堆国事政务,那样纤弱的身子,怕是撑不住。 他呼吸一口气,拉过内侍,叮嘱道:“每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叫她起来活动活动,不可终日批奏折,为防她废寝忘食,你要定时传膳,督促她吃饭。戌时三刻一到,立即伺候主子就寝,不可熬夜。听明白了没有?” 内侍嘴角轻抽,“……奴婢明白了。” 未来驸马呢,惹不起。 那厢,渐青在床帐中等了会儿,也不见那人强行闯入,亦或者顺势进来,来关怀探望一番。 倒是等来了侍女替那人转达的话语。 渐青抚着粉帐上的流苏,有些意外。 彩衣在一旁笑着说道:“公主,那席将军,是真心待您的呢。虽然以前有过节,现在他只一心一意待您,也算是补过了吧。公主何不尝试接受他呢?” 渐青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彩衣心道,她怎么会不懂?她比公主长四岁呢,红尘里的爱恨纠葛,她也体会过的。看公主抚着流苏出神,她语重心长说:“公主您对以前的事还耿耿于怀,所以不肯轻易原谅了席将军么?容奴婢说一句,您现在是做母亲的人了,有了孩子,您不再是一个人,您不可以再独行其事,需为孩子的未来考虑……与席将军成婚,对您,对孩子,对江山有益。所以,何乐不为呢?” 渐青忽然问起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彩衣,你爱过谁么?” 彩衣一愣,旋即垂眸,笑得苦涩,“奴婢年少时,也曾爱过。” “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她好像在问彩衣,也好像在问自己。 “爱一个人,是飞蛾扑火的不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彩衣看着自家主子姣若明月的侧脸,将那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迟疑地问出口,“公主,倘若摈弃过往一切恩怨,您……会爱席将军吗?” 珠帘在眼前摇曳,渐青缓过神来,什么也没说。“你过问了。” 彩衣连忙下跪赔罪。渐青望着她的头顶,心里有一个答案悄悄划过。 月底时候,天空放晴,连续下了十余天的绵绵细雪终于停了。 这天正好是休沐,渐青在茶阁设席,邀朝中三品之上的文臣武将相聚,共商出兵伐梁之策。 席牧虽不是朝臣,且无一官半职,却也在其列。 诸位落座之后,狐疑地打量着席牧这一个外人,底下悄声私议。 其实,以公主个人的谋略,并不需要召群臣共商对策。而她突然展开会议……若不是别有用意,便是她孕期疲累,无暇筹谋。 这梁国,是个沙漠王国,位于冀北,占地不广不隘。它屹立在七国中间,多年来,各国兵马南征北战,铁骑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然而,战火却烧不到北梁的地界。 北梁的地理气候着实糟糕,常年沐浴在雪雨充沛的东南之地的将士们,对北梁的狂风黄沙无可抵挡,两军尚未交战,讨伐方的将士便都受不住了,灰溜溜地退兵。甚至,也有退兵不及,反被梁军追击歼灭的例子。 “梁国从未主动出战,讨伐哪个国家。不过据探子来报,梁国国力日益强盛,私下招买兵马,养兵千日有余,现况军力雄厚,兵强马壮。此时若不作先发制人,来日梁军必定主动出击。待到梁军主动出击之时,便是亡国之期。” “说得对,必须抢在他们出击之前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梁国向来谨慎,若无十成把握,绝不轻易出手。等到我军行万里路抵达梁境时,只怕梁军已经准备充足,届时少不了一场恶战。我只忧心,梁军强悍,难以与其匹敌,何况我们总共才十二万兵马……” “这十二万的兵马,是包括首都王城在内的禁卫军。假设十二万兵马都调遣到前线,王城该当如何?无重军把守,恐有窃国之险!” “若派良将去往前线,另留武艺高强的侍卫在宫护驾,何患窃国之险?” “那你倒是说,派谁去前线,又留谁在宫护驾?” 大厅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渐青安静地坐着,如同局外人般事不关己。 席牧听他们争议,有心要驳上两句,话语每每到了舌尖,他又咽了回去。 军事如何,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是个外人,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他抿着唇,不经意回眸,对上渐青的视线。 她十分坦然,不避不闪,一点也不像偷看被逮到的人。席牧与她对视着,忽然想到什么,再看那些文臣武将如立在菜市场争吵,面红脖子粗,互不相让的画面,席牧隐隐有些明白了今日这场会议的用意。 分卷阅读14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这时候,渐青淡声开口:“本宫是来听结果的,不是来看你们争吵。”她目光扫了一圈,“争了这么久还没有结论,改日再议了。” 她撑起手臂,扶了抚额,眉间笼罩浓浓的倦意。众臣瞧在眼里,心下有愧,纷纷跪安告退。 厅中人散去,只留渐青和席牧二人。 席牧顿了顿,起身绕到她身后,为她按捏双肩。 渐青身子一阵放松,闭上眼睛,声音含笑,“想不到席将军也深谙按摩手法。能被席将军伺候一回,可真是荣幸之至。” 席牧不理会她的打趣,垂眸望着她的发顶上的白玉簪,问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挂帅出征,讨伐北梁?” 渐青答非所问,“你想做驸马,跟我成亲。是么?” 席牧一愕,他以为她对婚事避而不及,想赖了那个约定。不料她今天主动提及了。 他莫名有些紧张,也有点期待,“嗯。这一直是我的愿望。” 渐青慢慢睁开眼睛,仰头看他,“我给你实现愿望的机会,你会抓住么?” 他呼吸一顿,“打仗是么,如果胜了,拿下北梁,你便跟我成亲,是不是?” “是。你现今一无所有,拿什么娶我?”她眼尾上扬,琉璃眸中装满了矜贵骄傲,“拿北梁王印,当作聘礼来跟我提亲。” 席牧一怔。 她不是因为爱,才决定嫁给他的吧?也跟孩子无关,血缘上的羁绊,还不足够她留在他身边。 如今,他才知道,她要把他们的婚姻,当作一场政治交易。 这样的她,跟云策以友情相挟,迫他加入杀戮,夺取利益有什么区别? 可她终究是和云策不一样的……为了成亲,他愿意。 “几时出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渐青凝视着他的脸,忽地探身,替他将额前散落的发丝梳到脑后,近距离地看见他额角的一处刀疤,抬手抚上,轻声问道:“这道疤痕,是如何来的?”他武功高强,一张脸冷得跟冰块儿似的,哪个人敢近他的身,还嚣张地在额上留下伤痕? 席牧心神不稳。 她靠得太近了,近得可以数清她那一排纤长卷翘,像蝴蝶一样柔美的睫毛有多少根。 她身上散发着甜香,是白荷莲蓉的味道,轻轻浅浅,萦绕在他鼻间。 好想拥她入怀。 赶忙稳住心神,他答:“被逐出越国之后的那三个月,我无处可去,便和孔高去山寨讨个住处,结果被一窝贼匪暗算,猝不及防被刀口划伤了额头。” 渐青听着,并没有如他所想地给予安慰,也没找什么膏药为他涂抹……她不是关心他。 得到这一认知,席牧不禁失落。 “你且做好准备,七日后便要出征。”渐青身子撤后,背靠座椅,淡淡说道,“希望你能毫毛无损,得胜归来。” 这无言是极大的压力。 席牧低头,咬牙道:“我会尽力。” 这七日,席牧片刻不停地训练军队,演示沙场上可能会遇到的突发情况。 众将士几时这样刻苦训练过?可见伐梁一役绝非容易,哪怕有不败战神席无衡坐镇。 出征那天,天空乌云密布,阴雨绵绵,黄土路上粘软积水,很不好走。 是以,公主的仪仗只送行到宫门口,等军队消失看不见,才返宫入殿。 “丘先生,帮本宫算一卦吧,这一战可会赢?”渐青身披大红色的羽缎斗篷,鬓间斜插着一只金凤步摇,迎风而立,身姿绰约,华贵清艳。 丘先生一袭蓝色交领布袍,冷得抱臂。听她所问,摇头说道:“您心中明白,此战不易,可能九死一生,又何必算卦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第二更!在今晚12点之前~ 感谢“27141205”投掷地雷X1 ☆、第 72 章 席牧说, 兵不在多,而在精。若有精兵五万,十五万敌军都不以为惧。 然而,北梁养兵千日, 一旦发兵,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以一敌五。是以, 南虞这十二万大军, 与北梁的十七万精兵对战,便如同那以卵击石般自不量力。 好在, 渐青修书遥寄靖国, 借兵六万,勉强壮大了声势。 南虞军队几乎是倾巢而出, 现在的京都王城,无重兵把守,在别人眼里, 宛如一座空城。 这是窃国的好时机。 孔高被席牧留下来保护渐青,见此情况,不免焦急,想责她糊涂,又不敢犯上。 渐青何等眼色,看出他的难色,勾唇一笑。站在高楼上,手扶栏杆, 将王城的繁华景致尽收眼底。 “你可能不知,本宫还有金鼎山的三万骑兵,用来护城,足矣。” 孔高看不透眼前女子,失声惊问:“公主从哪儿来的三万骑兵?” 分卷阅读14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那是本宫的外祖父在临行前许我的,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那您为何不早说呢?”害他和将军白担心一场。 渐青一笑,转过身来,彩衣扶着她入殿。她嗓音转冷,“隐秘一些,总归有用处。不这样做,如何引出那些企图窃国的乱臣贼子?” 孔高心一惊,这位女主子,想的可真远。好吧,她这边暂且无忧,还有心思算计旁事,那么该忧心他家将军的处境了。 他忍不住问道:“公主……我家将军那边实在危险,如果、如果他回不来了,该怎么办?” “你作为他的忠心下属,应该无条件地信任于他。”渐青瞥了他一眼,眸光幽深,“何况,本宫为他准备了一计策,关键时刻能够帮到他。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保他性命无虞尚无问题。” 孔高眼睛一亮,追问:“敢问公主,那是什么样的计策?” “说了你也不懂。”渐青施施然地回寝宫休憩。 ** 对于全军出征,王城的防卫空虚,虞信暗喜,直呼天意要他逼宫谋反。 他的幕僚纷纷劝阻,“那青公主不是好算计的,她敢空虚王城,必定是有所防备。王爷,万万不可在此时出头!” 另一谋士拂袖,凛然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王爷占尽天时地利,此时不反,更待何时?青公主不过是一介弱妇,又怀有六月胎儿在身,行动皆不便,又有什么好忌惮的?左参军,你如此畏首畏尾,实在有失我等的男儿气概!” 这一番话颇合虞信的心意,他抚掌笑赞,“郭先生好见解。你的心思这般玲珑透彻,实属丞相之才!” 姓郭的谋士闻言,喜不自禁。王爷这意思,便是成大事之后,欲将丞相一职分划给他。 其他人听得明白,多数受不住高官厚禄,千金豪宅的诱惑,立刻见风使舵,行附和奉承之事。 其实,虞信也不是全无顾虑,只是,王权诱使着他,叫他迫不及待地去逼宫篡位。 所以,他现在想要听的是功成名就的奉承之言,而不是愁眉苦脸劝他再等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种畏缩的废话。 虞信的目光直直射向明和殿,他胸有成竹地想,那个王座马上就是他的囊中物。 如果他当了王,侧座由谁坐呢?他幻想着美艳张扬的女子,与他携手指点这江山的场景。 他心中火热,一时坐不住了,着笔写下一封书信,传送到西越去。 江红薇收到信件,看也不看就献到云策面前。 云策手指修长,轻易剥开了信封,一股迷人的花香散发出来,看完了书信,他轻笑一声,对江红薇道:“这个信王爷,还真是独钟于你呢。他说,他马上就要当王了,要封你做王后。” 江红薇当即皱紧眉头,面上不屑。“就他那样,还想当王?不过……公子,王位真的落入虞信手中了么?” 云策随手将书信丢进篓子里,笑叹道:“他大概不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扑空,极可能把命也给搭进去了。” 云策料想的没错,虞信发动谋反,不知渐青留有后招等着他,是以,当他带兵杀入宫时,潜伏在暗处的骑兵便现身,将一干乱军围剿。 虞信不可置信。南虞所有的军队不是都倾巢而出,应援前线去了么,为何还有上千骑兵? 渐青笑看着他,那眼神,如看一个跳梁小丑。她懒得跟他解释,高声道:“虞信私下养兵,欲谋反篡位,其心可诛,罪无可赦!今日起,削其爵位,除其宗藉,贬为庶民,流放寒川!” 流放到极寒之地去,这无异于杀其性命,不留活口。当然,这与杀人还有那么一点区别,那便是:不必她动手弑亲,只要他不是死在王城,那么便可保全她声誉无损。 渐青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怕虞信那厮想要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出城之前自尽,让她落了一个弑亲的名声。于是,她命人把虞信双手双脚都绑上,连嘴巴也给封住了,绝了他咬舌自尽的念头。 与他一起赴往寒地的,还有他那批谋臣心腹。一个个对上名号,计出三十多人。渐青想,有这么多人陪他行往黄泉路,他可不算孤单了。 虞信逼宫一举,震惊朝野。为虞信的野心,也为当家公主的魄力感到惊叹。 渐青刻不容缓地填补朝中官职,忙得焦头烂额。 她想不到的是,与虞信有所勾结的臣子会有那么多。全部被清除之后,朝中在职的官员寥寥。 她便又开始筛选候补人,提拔自己部下的人才。 她这一忙,便从月初,忙到月底,接着又挑灯熬夜看公文。 可恨身边能帮她分担政事的人都没有,如此下去,她身体迟早要垮。御医苦口婆心劝过她几回,叫她放下公务,专心养胎。 渐青把话听进去了,将公务分给内阁两名元老大臣,缩短了忙碌时间。 可惜,还是晚了。她因心力交瘁,伤了根本,早产了。 那一夜,情况极为凶险,王宫所 分卷阅读14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有的人彻夜未眠,灯火到天明未熄。 彩衣命白雪、禅心两人守在产房中,不能离开半步。而她则与八面、云水和阳春几个深夜去寺庙为公主和王子祈福,只盼母子平安。 待到天光破晓,金辉普照,婢女几个才匆匆回宫探望。 听闻喜讯,彩衣喜极而泣,只道公主和王子都是福泽深厚,生来是上天喜爱的贵人。 “公主,该给小王子取名了。”王公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地,请求赐名。 渐青眺望着窗外大盛的暖阳,犹如一道胜利的曙光,想到孩儿的爹还在前线艰苦奋战,心下微酸。垂眸看着尚在酣睡的娃娃,粉唇轻启:“单名晟,王子的大名,就叫虞晟。” 阁老一听,细品之下,激动地说道:“好名字!取晟之一字,有兴盛光明的佳寓,盼愿晟王子的初生,为我南虞带来强盛光明的国途!” “恭喜公主!”宫内众人齐声道贺。 这时,有侍卫急匆匆闯入青阳宫,在座的臣子正要呵斥于他,却见这年轻的侍卫满脸红光,高举羊皮书卷,大声道:“报公主!前线传来捷讯,席大帅灭敌八万,破北梁城池十二座!现以破竹之势,直捣梁宫!大帅命卑职传话来,一个月内便可凯旋回国!” 渐青双眸一睁,流露出欢悦笑意,命婢女看赏。klzl 殿内一派喜乐,众人心思活络,嘴巴也快,立刻在讨论举办庆功宴之事了。 耳边人声喧哗,渐青没有怪罪诸位。可是,她怀里的小王子却哭上了,兴许是被他们吵醒的。 渐青抱着他,轻轻晃着,凑到他圆软的耳朵哄道:“晟儿乖,莫哭,你爹爹快要回来了,来,笑一笑……” 渐青产后调养了一个半月,那时冬季悄然退去,春天如期而至。 与春天同来的,还有率兵回归的席牧。 渐青吹不得风,是以没有随朝臣出宫迎接,她立在帘后,看着窗外开得娇艳的一树粉桃,心中也抹上一片桃色。 终于又见到他了。 席牧一身甲胄未卸,头戴军盔,腰间佩剑,整个人威风凛凛,纵然脸上刀伤狰狞,亦不损他丰神俊朗之貌。 他摘下头盔,向她单膝下跪,奉上北梁王印,“无衡幸不辱命。今日归来,且以倾国为聘。试问公主,你可愿嫁我?” 渐青脚下一动,寻机开溜,口上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可以看一看晟儿……” 看她要转身,席牧眼疾手快,扣住她的腰身,抵在座椅之间。 他嗓音低沉,“公主走那么快干什么,记得你先前应承过我的。现在,你该不是……想要食言罢?”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剧情有点长,没能一章内成亲,那么下一章一定有了,还有洞房花烛夜,可以期待一下~~ 感谢“闰土的猹”投掷地雷X1 ☆、第 73 章 他力气很大, 渐青被他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他的脸压了下来,近在咫尺,黑眸灼灼地盯着她, “堂堂公主, 许诺的事也要赖了不成?” 渐青忽觉身体有些失常了,心跳得很快, 长睫微颤, 她睁着眼睛看他,竭力镇定道:“谁说我会赖了你?你起开说话。”说着, 她伸手要推他的胸膛。 席牧顺势握住她的皓腕, 因着那日不小心伤了她,是以他也不敢握得太用力。目光锁住她, 盯着她沁了薄汗的秀气琼鼻,视线慢慢移到她红润娇嫩的唇瓣,眸色不由加深, 嗓音低哑,“你若不直接明说,休要我轻易放开你。” 渐青心如擂鼓,咬牙道:“我答应你,择日与你完婚!” 席牧得到准话,总算满意,不由松开了她。 这时才注意到她柳腰纤瘦,小腹平坦, 顿时惊喜,握住她双肩,急问:“渐青,我儿子是生出来了么?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渐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的反射弧是有多长?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孩子。 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他总有见他的权利。渐青领他去了东宫的厢房。 厢房里很温暖,免幼婴吹风受凉。白嫩得像米团子似的娃娃就躺在椭圆形的篮子里,身下垫着软缎绸布。 见到孩子,席牧喜出望外,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伸手要去抱他儿子,渐青横了过来,拍掉了他的手。 “你手上力道大,没个轻重的,别伤了他。” 听渐青这么说,席牧手足无措,讪笑道:“嗯……你说的是,那、我就不抱了。”伸长了脖子看躺在篮子里的小儿,心中喜爱极了。 “他取名儿了吗?” “就叫虞晟。” 席牧听到孩子的姓氏,神情一顿,终是没说什么。他开口说道:“这个名字取得好,寓意很不错。” 渐青打量了他一眼,瞧见他战袍一角沾了黑泥,箭袖上还染了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她 分卷阅读14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下逐客令,“你走吧,回去换身衣服。” 席牧瞅着篮子里的小儿,有些不舍,低声说:“我再看看,再看会儿就走。” 渐青无语,又不是不能回来看了。她动手推搡他,“你这个模样,他醒来见了,准会被吓哭。你希望父子俩第一次见面是这样不愉快的么?” 席牧一默,她说的确然有理。“好吧,我听你的。” 两人走出厢房,踏出大门。外面春光灿烂,风中夹杂着花的清香拂面而来,令人身心舒爽。 “回去后,找太医帮你看看脸上的伤吧,不要留疤。”渐青淡淡地说。 席牧对脸上伤痕不以为意,“我一个男人,不在意脸面,除不除疤,没什么大不同。”他说着,嘴角扬起,星眸浮现笑意,“不过,我很高兴你对我的关心。” “我关心的是王室的形象。作为驸马,仪容不该有损。如果你还想做驸马,那就去把脸弄好了再说。”摞下话,她转身去了御书房,叫来礼部商议大婚事宜。 席牧看着她的背影,微笑起来。抬手摸了摸脸上纵横交错的刀伤。这些仿佛是为北梁一战作印证,证明他曾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若不是阮峰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刻,替他挨了一剑,恐怕他已命丧梁地了。 当战况一路下跌,屡战屡败时,虞军失了军心,一个动辄便是死伤无数。还有靖国的六万将士,更是丧了胆,想要退兵逃离。 若不是副将冒死前来,献上渐青临行时转交与他的锦囊妙计,最后偷渡澜江,才取得险胜。 所以,脸上的伤痕,不是紧要的事。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平安回来,回来实现心愿,与她成亲。 但她都发话了,要当英俊光彩的驸马,万不能损了仪容,影响王室的形象。那么……他只能从命照做了。 他踏入太医院,便见胡太医迎面而来。看见他,倒叫席牧想起一桩事来。 “胡太医,上回交代你配制幻魂香的解药,现今可研制出来了?” 胡太医一听,拍了自己的后脑勺,哎呀一声,“早制好啦。您不提,我都快忘记了。我现在就去为您取来。” 须臾,胡太医取来一个红盒子,打开给席牧一瞧,红绸布里面,安放了一枚粉圆的,散发着光泽,如同珍珠的丸子。 “这枚药丸,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单是药材的成分,就十分难寻。而那药汁,足足熬了五天五夜,再研制成粒……席将军啊,您只需把它磨成粉,冲水服用即可。” 席牧小心接过,放入衣襟中。然后向他致谢,“对了,你可曾把解药一事告诉公主?” “没有。” 席牧暗松口气,叮嘱道:“幻魂香配制出解药,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公主。” 胡太医愕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应下了。“席将军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嗯……给我一些祛疤愈肤的膏药吧。” 胡太医眯眼瞅了瞅他脸上的伤痕,顿时了然于心。返身去药柜里找出两瓶油膏双手奉上,笑眯眯地说道:“这是王室御用的宝苓膏,睡前涂抹一次,保管半个月后,将军便恢复原来的英俊潇洒!” 席牧笑着谢过。内里暗忖,也不知道婚期是什么时候,不知这半个月是否来得及? ** 哪怕已经定下婚事,作为准驸马的席牧,还是不能入住王宫。 他毕竟是外臣。是以,渐青在宫城外给他买了一座府邸。 席牧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青色的床帐发呆。解药他刚刚吃下了,然而静候了两刻钟,却还没发挥作用。 他不禁想,这胡太医不会是配不出解药,又怕他责问,所以作假糊弄他罢? 念头刚闪过,脑后忽然间一疼。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泛起了重影,他猜这大概是药效发作,不由安下心来,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岐城酒楼的那个晚上,月朗风清。浴后的美人长发半挽,眼中含着迷离雾气,着一身纤薄的白裙,靠在他肩头的时候,他抬手,触摸到她柔若无骨的腰身,只觉浑身发烫,热血沸腾。 他很想将她按在地上狠狠□□,可是他身不由己,他如木偶一般,被人操控着。而能操控他的人,便是眼前女子。 她没有发话,他就不敢乱动,身上躁意难耐,他忍得很是辛苦。 终于,她红唇落到他耳边,轻声说:“抱我到床上去吧。” 他长松口气,立刻抱起她行往床榻……她极为主动,一遍遍地引导着他。 哪怕她已累到筋疲力尽,他兴致正浓,还是弓起身子,迎合他的火热。 席牧细细回想那一夜的细节,睁开眼来。 不禁想到,如果那时的他神智清明,也一定无法理解她的做法。而今,他已明白她处心积虑想要谋一个子嗣。 虽然情有可原,但他还是感到生气。 他这个人,生平最讨厌心机深的人,虞渐青一次又一次地踩他的底线,他都气得没脾气了。 分卷阅读146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他终究是在意的,为什么跟她的两次,每一次都是被人暗算,而且还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席牧十分不爽,脸黑得跟煤炭似的。 此时,他恨不得按着那胆大妄为的娇女,在床上狠狠折腾一番,叫她领略他的强悍才好! 他不是什么温柔的,动作软绵绵的男人!他不是她能算计的! 席牧想,他必须振夫纲!再这样下去,他大丈夫的威严何在? 可恨的是,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这一腔火气,还有得憋。 席牧何其坚忍,辛辛苦苦地憋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婚期。 大婚当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他穿上喜服,戴上簪花纱帽,骑着高头大马,引领着士兵和乐队,一路吹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入了王宫。 他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注视的目光,接受共事的朝臣同僚们的祝贺,他后知后觉地在感觉到,这场婚礼,是真实的,不是他做梦。 席牧翻身下了马,站在红毯上,等候公主的辇轿到来。 牡丹花装点的鎏金辇车来了,距离越来越近,粉色的纱帘被风吹开,帘后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 十八名宫女跟着辇车走,待到红毯尽头,见了翘首期盼的众臣,今日也盛装打扮的女官彩衣,弯腰将辇车上的公主扶下来。 公主一身红妆,云鬓上珠翠满头,镶嵌着红宝石的凤头步摇安置在两鬓之间,外罩珍珠金冠,眼前悬挂着一串串水晶流苏,半遮容颜。 一只并蒂莲缠绕的红绣鞋踏下梯板,红纱裙袅袅曳地,每走一步,便好似盛开红莲一朵。 公主从容稳当地走向席牧,素手与他交握,并肩而行,来到楼台上,接受臣民的朝拜。 席牧与她拜过天地,拜过各方神明,夫妻对拜时,他看见金冠珠帘后的一双眉眼。 她难得隆装打扮,眼前的她,雍容华贵的同时,亦不失妩媚动人。 他呼吸一窒。 王家的婚礼有别坊间,拜礼一过,便送入洞房了。 吃过合卺酒,应付了执事嬷嬷,渐青坐下便开始卸妆,将头顶上的金冠摘下来。 脖颈一阵轻松,她对着花镜看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出门。席牧不知从哪绕出来,铁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按压在门板上。 “要去哪儿?”他低着头,高挺的鼻梁凑近她,口中酒气香浓,喷洒在她娇俏白嫩的耳朵上。 这是渐青第一次看到他穿红衣。穿上色彩浓艳的红衫的席牧,俊美如天神。 他眸中盛满星辉,清亮得让她不敢直视。 她稳住心神,说:“我得去东宫伴晟儿入睡。你让开。” “有彩衣和许嬷嬷看着,今晚……你就不要过去了。”他握住她的玉臂,滚烫的身躯贴了过来,强烈的阳刚气息将她笼罩。 渐青忍住不适,心知今夜必然逃不过,她也不做无用的挣扎,只道:“我先去沐浴。” 然而,她话音刚落,身子猛地腾空,被人打横抱起,她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 他在她耳边低笑,“正好,我也想要沐浴,那么就跟夫人来一回鸳鸯浴好了。”说完,也不等她反驳,抱着她就往听泉阁的浴池行去。 伺候的宫女见到主子二人如此亲密,脸红了红,赶忙低头,不敢乱看。 渐青着实气恼,眼看还有宫女在场,便叫人退下。 浴池中水汽氤氲,烟雾缭绕,既暧昧,又浪漫。 可惜,粗莽的席某人委实不懂情/趣,只待宫人一走,立刻打破这般朦胧的意境,迫不及待地撕毁她的绸衣,将她推倒下水。 渐青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池水,忍不住咳了起来,而后怒视他,“你疯了么。” “就是疯了,”他饿狼扑羊一般,将她抵在白玉雕砌的壁上,狂风暴雨的吻落了下来。 渐青被他狂乱胡吻一通,气喘吁吁,波光潋滟的水眸满是嗔怒。 席牧被她这样看着,腹间邪火更盛,托起她,深深吻下,双手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渐青被勾出感觉,心头暗叹一声,只好攀附着他,弓起身子承受他狂热的掠夺。 席牧十分强悍,索求不停。幅度大开大合,激得泉水涌动,拍打着石壁。 “夫人,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吧……”他咬着她的耳垂,哑声低语。 渐青疲累地摇头,他今晚折腾得太狠了,令她受不住地软声求饶。 席牧不肯放过她,今夜漫长,春宵苦短,他要争取时间生个漂亮的小女儿。 ☆、第 74 章 天色半亮, 渐青忍着浑身的酸疼,从床上爬起。 这时,一条健壮的手臂横了过来,揽住她的腰, 不让她走。 席某人双眸半瞌, 喉咙沙哑,困意浓得化不开来, “再睡一会儿罢, 天色还早呢……” 渐青甩开他的手,眉尖蹙起, 对他这睡相十分嫌弃, “我还要 分卷阅读147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上早朝。” 他咕哝道:“你对自己可真是苛刻,也不放几天婚假。” 渐青不管他, 拉开红帐出去了。 一干婢女候在帐外,手上托着木盘,上面整齐叠放着朝服、各式饰品。看见她出来了, 端金盆子的婢女上前,伺候她洗漱。 两名嬷嬷为她更衣。 看见公主修长的雪颈上,有暧昧红痕印落,嬷嬷老脸一红,伏低身子为公主穿裙子时,不经意瞥见雪白的大/腿/根处有淤青和指痕,足见昨晚的状况有多激烈。想不到新驸马竟如此骁勇善“战”,真不愧是挂帅的大将军。 嬷嬷想了想, 斟酌措辞,低声询问公主可需要上药涂抹。 渐青低头看了伤势,应了声。 待穿戴完毕,阳春要为渐青梳妆,这时候,驸马起来了,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撩帐而出,大步跨来,一把夺过阳春的眉笔和胭脂粉。 “你们都退下,我来。” 婢女们面面相觑,然后把目光转向公主。 得渐青颔首,她们便告退了。 席牧坐在她面前,执起笔尖,倾过身来就要为她画眉。渐青一避,抱臂懒懒地看着他,嘲笑道:“怎么,你也懂画眉添新妆的文雅情.趣么?” 席牧有点没面子,辩驳道:“虽然我不懂,但我可以学。哪个男人初学就会画的?只要多练习几次,总能画出漂亮的娥眉。” “可我不想被你拿来练习。”渐青哼了一声,夺回眉笔,自己动手。 席牧待一旁,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看她一笔一画,描绘新眉,涂画红唇。 这场景,美好得惑人。他不知不觉被她吸引,忽然挪到她身边,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探头要去吃她的红唇。 渐青长发及腰,尚未梳起,仅用一支金钗簪着,蓦然被他那么一搂,金钗脱落,满头青丝柔顺地倾滑下来。 推不动他,渐青便用手狠狠拧他,叫他吃痛,不得不松开她。 渐青理了理被他扯开的领口,脸色很不好,“昨晚还不够么,一大早发什么情。” 席牧下巴长出青色胡茬,下巴搁在她的香颈上,微微刺疼她柔嫩的肌肤。他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芳香,低声说:“对你,我永远要不够。” 闻言,渐青脸上一热。恼怒地把他推开。暗骂一声“色胚。” 这家伙不是一直都严于律己,自重矜持的么,怎么婚后竟如此不要脸,不知羞? “我很高兴,”席牧强行把她按在怀里,自言自语,“娶你之前,心心念念,娶你之后,美好得不真实。可事实证明,不是我在做梦……终于如愿跟你结为夫妻,我好欢喜。” 渐青:“……” 温存了一番,席牧才放开她,“我与你一起上朝去吧。” 言毕,立即去穿衣梳洗。 ** 虞渐青是一位公主。然她掌了政,把控朝纲,管理着整个江山社稷,她名义上是公主,实际上她便是虞国的王。 是以,她的婚事非同小可,有如君王的隆重,是举国祈盼的大事。 然而公主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并没有昭告天下。而知情的,也就只有近水楼台的王城百姓。 当然,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便传遍了全国。 待到天下列国皆知时,已经是公主婚后的两个月了。 因着收服北梁一事,震惊八方。列国君王收起了对南虞的轻视,开始重视这个一夕雄起的国家。 经历过亡国之后,它以强势的姿态复而崛起,宛如凤凰涅槃重生。 是了,现在治国的,不是以前那个庸主,而是庸主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儿。 吞下北梁后,南虞愈发强壮。如果说,一年前初初复兴的虞国,是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待虞公主回归,代政掌权,恢复虞国原本的风貌时,便已经成长为能爬会走的幼稚小儿。而经过战胜梁国一役,并且牵制了边陲靖国,那么虞国就是一个显露锋芒的成年人了。 它极具潜力,隐约窥见日后称霸中土的迹象。 是以,各国君主想要与虞国交好都来不及。而今听闻那掌权人成婚了,大家自是收拾备礼,马上动身去南虞,祝贺虞公主新婚大喜,喜得麒麟儿。 诸君前往南虞,其中包括西越君王云策,还有东临太子云拓。 云策有先见之明,能想象到那时的热闹场面,如众车同驱,道路拥挤,各方人马围堵得水泄不通。 是以,他决定提上行程,趁着别人不出门的狂风雨天,率领使团前往南虞。 丞相对君主的决定很不能理解,“陛下啊,拜访虞国,这种小事您派臣去就是了,为何还要亲自去一趟呢?所谓国家一日不可无君,您这一去,往返也要四五个月呐。还有,常妃娘娘肚子都八个月了,马上就要临盆啦。您……” 云策施施然看了他一眼,随即命人把他的嘴巴封起来。摇了摇扇子,懒洋洋地说道:“真是聒噪。” 丞相 分卷阅读148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眼睛瞪起,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这位年轻的君王是个任性的,他从不质疑他的手段,只要他再多说一句,那时就不是封嘴巴这么简单的了,极有可能是割舌头。 云策留下几名大臣代政监国,亲自去了南虞逍遥了。 跟随使团的梁英看他身心放松,一路观赏风景。暗暗腹诽,感觉他不是去访虞的,反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云策看穿她的想法,折扇一收,笑道:“孤日理万机。掌政三年来,都在为国事忙碌,从未歇息过。访虞这一趟,孤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放松心情。怎么,梁卿还有意见?” “臣不敢。”梁英看着他,皱着眉,犹豫地说,“可常妃……差不多快生了,您眼下又不在宫里……” “有产婆和太医在,需要孤干什么?”云策淡声道,“好了,不要说了,赶路吧。” 梁英收回视线,转身去驾驶马车。脑中掠过常妃那种柔婉如莲的脸,暗暗叹息。到底是政治上的牺牲品,哪能真的得到王的怜爱? 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间,云策便登基三年了。这三年里,他除了忙碌国政,空暇时,也有经营自己的后宫。 之所以用经营二字,是因为他对后宫那些女子全无情爱,只拿她们当棋子利用,好牵制她们背后的家族,集中权势。 后宫的每一位娘娘,都是朝中重臣的亲眷,在他看来,她们多少有点价值。 他不是贪色重欲之人,后宫仅有十名美人,其中丞相之女常妃,相较其他女子,更得他宠幸一些。是以,常妃怀了他第一个孩子。 原以为,常妃怀了身孕,便可以母凭子贵,顺势坐上王后之位。然而,这位年轻的君王全无表示。 对了,自从他登基以来,从未立后,任凭朝臣们如何费尽心思,为他搜罗绝色美女,都未能得他青睐,封为王后。 所以,后位就这样悬空三年。渐渐的,有人悟出来了:他们陛下看似冷血无情,手辣心狠,其实也是个痴情种。一直以来,都在为某个人留着后位。 有一次,云策只身路过花园,听到宫女在假山后议论他的私生活,还为他凹造痴情人设。 云策听完付之一笑,扬长而去。 心说,他可不是在为谁留着后位。而是他觉得,没有哪个女子配做他正妻,与他并肩而坐。 此番出行,云策还带上了郑嘉斌。 “听闻你对那虞渐青痴痴念念,走吧,孤带你去见她。” 郑嘉斌神情委顿,垂着头说:“我不去。” 云策假装讶异,挑眉道,“得见心上人一面,纵是死去也甘愿。你反倒不肯去,这是为什么?” 郑嘉斌心头有点恼,以这人的智力,哪能猜不出是为什么?明明知道,还偏要这般戏弄他。郑嘉斌拒绝回答。 云策确然明白他的心思,不外乎是心上人嫁人了,他不敢去直面现实,想要躲在暗处独自饮泪伤神。 云策恶趣味,不遂他意,硬是迫他一起去南虞,给虞公主贺喜。 当他们抵达南虞国境,已经是炎热的五月天了。 众人一边牵着马入城,一边抬袖擦拭汗水,纷纷抱怨南虞见鬼的天气。 虞宫那边,早就接到传书,西越国君亲自来访。 渐青搁下书信,蹙眉想着,两国结怨已深,他怎么还敢来?就不怕在她的地盘上,遭遇不测什么的…… 先前她写信回绝过他的来访,然而此人皮厚,将她的拒绝视而不见,还加快了脚程,巴巴来到南虞了。 他既已抵达王城,渐青只好派人去迎他入宫。 时隔三年,复而重逢,彼此的形貌都有些改变了。 “你变得愈发好看了。”云策看着眼前美色难掩的丽人,眸光深幽。 渐青倒是没料到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说这个。她牵起唇角,回以奉承,“你也愈发有为王的威严了。” 眼前男子一袭金边龙纹白袍,风采依然,以往的清雅高洁则被尊华显贵取代,他变得更像一个上位者。 “恭喜公主嫁得如意好郎君,孤在此祝你与驸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他说着,对随侍使了一个眼色,顿时,便有人献上贺礼。 渐青也回赠了一份礼品,意思一下。 礼尚往来,虚与委蛇间,有宫女匆匆行来通报:“公主,驸马爷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轻稳的步伐,抬头一看,正是面无表情的席牧。 见了西越的王,席牧并没有行礼,默然无声走到渐青身边,警惕地看着云策。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云策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忽然开口:“公主,能否借你的驸马移步一谈?我有些事,要与他单独说。” 未等渐青应声,席牧便沉声道:“渐青是我的妻。有什么话需要避她?你直说就是!” 云策又笑了,轻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看向渐青,“孤是认真的,公主能不能见谅,回避一下?” 渐青知他们两人关 分卷阅读149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系复杂,说话有所顾忌,当下没有犹豫,直接离开偏殿,去了听雪园。 夏日炎炎,听雪园是一处清凉避暑之地,此时,园子里正设宴,宫侍环绕,美酒佳肴满席,款待着万里赴来的西越使臣们。 梁英大刺刺地跨坐在交椅上,左手一杯粱酒,右手一只烤鹅腿,吃得好不畅快。 使臣们也是一顿胡吃海喝,一边和斟酒的美婢说天扯地,并且赞叹着听雪园的构造美妙。 听雪园一片欢声笑语,唯有一脸消沉,食不知味,呆坐在座椅上的郑嘉斌,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是以渐青刚踏入园子,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时,众人见公主驾到,忙停下口中的膳食,恭敬向她行礼。 郑嘉斌被梁英用力一扯,这才醒过神来,思念的人突然出现,他一时手足无措。 她身着靛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梳惊鹄髻,两串海棠滴翠流苏垂挂在鬓间,优雅华贵。 芳龄双十的她,比以前少了些青稚幼嫩,多了几分妍丽稳重。 是越看越美,令人移不开眼。郑嘉斌失神地想着,能抱拥如此绝色,席无衡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他不禁嫉妒起席牧来。 再说渐青免了礼,众人又回到餐桌上进食时,郑嘉斌握着银箸,对着那盘鹅掌发怔。 渐青看在眼里,不由笑问:“郑大人怎的不用膳,难道……是不吃惯南虞的风味?” “不……不是。”郑嘉斌一慌,赶忙回应,“南虞的食物很美味,很好吃!我只是……有点饱腹,不太想吃了。” 话落,隔座的梁英抬肘撞了他一下,这小子,一坐下来都没见他怎么吃,居然还谎称自己饱了。她不能理解他为何要说谎。 渐青笑意盈盈,温声道:“饱腹便要消食,郑大人可到外散步走一走。” 她话说到此,听不听都随他意,命膳房的人再传菜来,交代宫侍们好生侍候各位,末了,她的凤驾便离开了。 郑嘉斌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半年被关在牢狱时所立下的誓言:等他出狱,定勇敢地向心上人袒露心意! 他郑嘉斌绝不做胆小之辈!思及此,他变了脸色,腾地站起来,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梁英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也搁下酒盏,尾随其后。 渐青走在九曲回廊上,观赏着池中争食的锦鲤,婢女呈上鱼食。她扭头接过的时候,便看见一条修长的俊影,正往这边奔来。 锦衣华服,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却是郑嘉斌。 只见他一口气奔到她身前,刹住脚步,气喘吁吁。眼睛锁着她,一张脸微红,沁出了汗。 喘了几口气,平息心绪,他方才说道:“公主,能否移步说两句话?” 渐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西越的人,说句话都挺隐蔽的,都要避着旁人。 她抬手,让宫女们退离。 四下无人,只有徐徐清风拂过柳梢,扬起发丝衣带。 心上人近在咫尺,他闻到她身上的幽幽冷香,心跳剧烈。那些表白的情话,一时间……说不出口了,宛如哑语。 “有句话,我、我想说很久了,一直都未曾当面告诉你。”他面色绯红,说话吞吞吐吐。 渐青隐约猜到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看他又羞又急,又惊又慌的样子,她没有开口催促。 她安静聆听着,唇角挂着浅笑,在他看来,似一种鼓励。于是,表白的话顺顺当当地脱口而出:“我思慕你,爱恋你五年了,今天,我必要表达对你的情意!” 掩在内心深处的话终于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了,心境慢慢明朗起来。 旋即,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小声说:“你不喜也好,不屑也罢,总之,我只想表达我对你的喜欢……没有别的想法。” 没有别的想法?渐青勾唇,有些好笑。这话,估计他自己也不相信吧。 只不过,她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喜欢她了。她眯了眯眼,不禁回想五年前,那个时候,她才十五岁。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在翠玉湖折断他的腿,还推他掉到湖里去,然后在轮椅上坐了两年三年。 她有点好奇了,那么对待他,为何还喜欢她?这么想着,她便也这么问了。 郑嘉斌脸红,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年少的我,太过混账,愚昧无知,不小心冒犯了你,被你教训,也是该的……虽然我也不知,为何还对你倾心。”其实他不敢说,是见色起意。 “谢谢你喜欢我。”她微笑起来,双目清澈,倒映着他的身影,“只是五年那般深重的情意,却让我承担不起,亦愧不敢当。” 她心中叹息,能被一个人默默喜欢了五年,她何其有幸,何德何能。 郑嘉斌见她说得真心,胸口一阵欢悦,干涸的心田如得以被甘霖浇灌。他情不自禁地生出希冀和盼望。 “你是虞国地位超然的公主,你、你其实可以多夫多侍,能否考虑 分卷阅读150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考虑一下我。 他话未说完,渐青接道:“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公主,不作特殊待遇。”所以,不会有三夫四侍的可能。 眸光掠过他,投向他身后渐渐走近的女将。 心念电转间,她已然明白。对他说道:“郑公子,请你收起非分之念,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四五章完结~ 给大家发个红包,按个爪子领取吧~ ☆、第 75 章 紫光殿里, 云策稳坐在主位上,悠然自得地品着南虞王室的雪针香茶,对一旁面色不善,眼放利箭的席牧忽视不理。 “说, 你又想干什么?”对于他亲自出使, 席牧始终认为他不怀好意。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这个人本身有点懒的, 若不是与利益关联的事, 他都懒得动手去做,便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如今, 他放下国家, 千里迢迢来到南虞,必是有重利可图。 “我只是单纯来为你夫妻二人贺喜, 能干什么?无衡,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势利。” 席牧才不信他的鬼话,拍桌警示, “如果你敢对虞国做什么,我保准叫你回不了西越!” 云策嗤笑,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你激动什么,我真的只是来看看罢了,没打算干什么。”他转了话题,“听说虞渐青生了个儿子,真是你的骨肉么?” 渐青怀孕的时候,消息掩得严实, 半点都没走漏风声,直到她一声不响地把孩子生出来了,外人才知情。 而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未曾透露,近臣也不敢向她提问,是以,虞国小王子的生父成谜,大家私底下猜来猜去,许久不知答案。 即使席牧成了驸马,也没人把他和孩子联系在一起。毕竟他那样的性子,着实不讨喜,公主怎会在未婚之时,便把身子托付给他,与他暗结珠胎? 最后嫁给他,招他为驸马,在外人看来,只是因为攻破北梁,立下大功才勉强许配了终身。 席牧眼神阴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云策笑了,“哪有那么多阴谋可言?我就是认为,如果孩子是你的亲骨血,那么孩子好歹是我的侄儿,作为孩子的堂叔,我关心一下,还不许了?” “我没当你是我的堂兄弟。”在他将他逐出国境,迫他背井离乡时,他们之间所有恩怨情义,便都一刀两断了。 云策默了一瞬,轻声说:“无衡啊,你不能怨我。”那是父辈们的仇怨,怎么能牵扯到他们身上呢,他们这些子孙后代,都是无辜的。 无衡的父亲死在席鹏之手,他要为父报仇,虽是理所应当,但他云策为人子弟,怎能放任席牧在他眼皮底下杀了自己的父亲? 千防万防,还是无法保住席鹏的性命,最终被席牧带到东临去……或许,该感谢他没在宫里杀了席鹏,不必叫他亲眼目睹父亲的死。 席鹏一死,父辈的仇恨便两清了。于是,轮到他们年轻一代的人无法释怀,心中都有了芥蒂,再也回不到从前。 纵然想要维护这段友情,却是有心无力。于是,他把席牧逐出国境,今生今世,不能回越。 云策想,没有自相残杀,已是万幸了。像现在这样,互相忌惮,互不僭越,就是最好的结果。 思忖间,有宫人在门口求见。 席牧远远看到一个宫装妇人抱着襁褓婴孩,认出晟儿的奶娘。此时见她愁眉苦脸,心下一紧,莫不是孩子出了什么状况?他当即叫她进来。 罗奶娘抱着孩子一走近,席牧便听到婴儿的哭声。他平静的面容一崩,泄露焦色,迎上去接过儿子,边问奶娘,“怎么回事?” 罗奶娘心慌,“回驸马,奴婢也不知。小王子正在午睡,醒来便一直哭,怎么哄也不见止啼。奴婢无法,便抱着小王子来寻公主,值守青阳宫的太监却说公主不在……奴婢就只好来找您了。” 奇的是,小王子被驸马接抱过去后,霎时就止住了哭声。短而胖的手臂挥舞着,湿漉漉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席牧瞧。 席牧目光柔和下来,嘴角轻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 云策瞧得惊奇,从来不知道铁血汉子还有这温柔的一面。他将折扇搁在桌上,走上前来,伸手要抱婴儿,口上说:“来,让我好生看看侄儿。”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席牧抱紧了怀中小儿,看着云策的眼神十分警觉,“我不准你碰他一根头发!” “小气。”云策嘴一撇,“我不过是想看看幼婴长什么样儿,看你提防的。” “想抱孩子,自己生去!” 听这话,云策不禁想起后宫的常妃,神情不由一顿。 这个时候,他的第一个孩子,应该诞生了吧? 他对那个孩子并不感兴趣,倒是对常妃的手段有几分好奇。后宫那几 分卷阅读151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位,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能成功怀上,又保护着胎儿直到顺产,想必她的本事也是了得。 算了,想他们干什么,无甚价值的家伙们。 他心思回转,视线复而落在襁褓中的婴孩上,看那脸,那鼻子,那饱满的额头,足有八分像席牧。 那么,确定是他的骨肉无疑。 席牧……和虞渐青的孩子呢。他神思涣散开来,恍惚地想到,如果当初他没放弃,那么现在与她孕育子嗣的,就是他云策了吧…… “无衡,”他忽然开口,对着席牧的眼睛说道,“你可知,该与虞渐青成婚的,原本是我?” 席牧眸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就是面上的意思。当年,我奉临王之命来西越助她谋事时,临王、我的义父便想要把他的外孙女许配与我,云拓、她的舅舅,来西越带走她时,便打定主意将我也带回去,回去与她成婚。” “但你想要西越的江山,是你自己放弃了她,你又在这里抱怨什么?”从这一刻,席牧才知道,原来昔日好友,也喜欢渐青。现在他的表情,明显还对渐青念念不忘。而今,渐青已经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这般便是觊觎!席牧心情不快,面色转冷。 云策笑了声,“我不是抱怨,只是后悔罢了。你知道么无衡,我并不是为了江山才放弃她。而是,我,真心视你为亲友。我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跟你竞争,所以主动放手。”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把她让给我?”席牧惯是做不来虚伪假笑,愠怒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云策又笑又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放心,我不是觊觎她,也没有对她念念不忘。我今天说的这些,只是发自内心的感慨罢了。” 感慨岁月无情,回首往事时,一切皆已面目全非。 他曾为江山,舍弃美人,是魄力。而今,笼在心头的那一点点的遗憾,与这大好河山相比,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纵然他迷醉玩权弄势,站在权力的巅峰,称孤道寡,时刻体会着高处的冰寒。但他只要记得,曾经,也有过真心炽热的情义就够了。 席牧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心中一滞,待仔细一看,便又消失不见了,好像那抹伤感,只是他眼花看错。 云策恢复了常态,探出指尖轻捏了婴儿的脸,眼看席牧又要发作,握拳咳了咳,若无其事地把手移开,又转换话题,“看在你我曾经是兄友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吧。” 席牧把小儿抱走,漠声道:“我觉得你还是少说两句。” 云策轻哼,摇起折扇,闲闲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看待事物向来看得更深远,也更为透彻,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也能想到你没想到的。你若不听我言,总有一日你会后悔。” 席牧牵起嘴角,“我承认你确实厉害,料事精准。但这又如何,我如今有妻有儿,人生已经圆满,如果以后还会遇到非难,我也会坦然面对接受,不需要你的指点。” 此时,他抱着儿子跨出朱门。云策摇摇头,继续道:“如果这件事关于你和虞渐青的婚姻呢,比如说……她养面首,收纳夫侍,你也能坦然面对和接受?”说到最后,他语气上扬,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席牧身躯一震,猛然旋身,大步踏来。双目如电,盯紧了他,“你说什么?” 云策见他终于变了脸,稍微满意了。俯身逗弄他怀里的小奶娃,这回,席牧倒没再说他什么了。 云策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娃娃,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逗弄正得趣儿,便听那席无衡沉不住气地催问:“你倒是快说,养面首,收纳夫侍是怎么回事!” 渐青她……不可能这么做。他坚定地想。 可一想到她要与别的男人亲密,他便接受无能,眉峰蹙起,心浮气躁。 云策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观赏他表情的变幻,待吊足了他的胃口,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也知道,她虽名为公主,但却与君王无异。既是一个国家的掌权人,繁衍子嗣是最首要的问题。即便她自己无意于多夫多侍,但那些老臣嘛,肯定不会同意她身边只有你一个,为了延续王室的兴旺,重责如她,自然就会考虑招夫纳婿了。” 席牧绷着脸听完,掷下一句话,便摔袖离去—— “一派胡言!” “呵,你不信也罢。接下来你就等着时间来验证吧。” 是不是胡言,其实只有他心中清楚。他口上否认,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云策说的都是正确的。 云策悠然:“当然,我也有预料失误的时候,除非她对你情深意重,为了你一棵大树,愿意放弃整个森林。但目前看来……她的心未必在你身上吧。” 话落,席牧拳头握得咔咔直响,“住口!” 云策啧啧出声,“实话实说而已,还生气了?” “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他满腔怒气,单手劈裂了身旁的石桌。 那声响巨大,怀中小儿受了惊,顿时哭出声来。 分卷阅读152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怒发冲冠的大将军,要开一辆剧烈的车~ ☆、结局篇 席牧抱着啼哭的小儿回了东宫, 待他被罗奶娘哄睡了,才把他放到柔软的大床上去。 席牧在床沿坐下,望着小儿酡红的小脸,心绪纷乱。 云策戳中了他的痛处——虞渐青心中无他。 他其实是知道的, 只是不愿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现今被人无情地揭露出来, 他只觉得……难堪。 这场婚姻是他努力挣来的,费尽心思终于娶到她, 他欢喜得无法言说。可是, 即使她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她的心始终不在他身上。 心中对他无情的女人, 是否就不会顾忌他,听从朝臣的意见, 纳夫侍,繁衍子嗣? 她会不会这么做? 对她,席牧从来没有把握, 心中没有胜算,即便是同床共枕的亲密伴侣,他仍然猜不透她的心思。 不,他得去问个清楚!然后阻拦她,不准她跟别人在一起!这辈子,她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席牧打定主意,抬脚离开东宫,要去找渐青。 然而走遍南宫十二院, 都不见她的芳踪。席牧耐着性子继续找,这时孔高来报—— “将军,公主在文德阁。” 席牧冷着脸,转角就往文德阁去。 穿过长长的回廊,绕过一片花园,入了竹林,布置古朴精妙的文德阁出现在眼前。 两扇镂空红木门没有关闭,正大光明地敞开着,公主和几名老臣在里面饮茶论事,谈话声清晰地飘了出来。 “公主,不是臣等歧视驸马的国籍。而是您身为一国之主,肩担王室兴旺的重任,所以……您的身边,不应只有一个夫婿。” “是啊公主,恳请您下旨广招夫侍,为虞国王室开枝散叶!” “求公主下旨!” 渐青端坐在高位上,看着纷纷跪求的元老朝臣们,有些头疼。 这些,都是什么事儿。她原觉得郑嘉斌向她请求考虑纳他为夫侍,便觉得难以理解。现在,大臣们跪求她选夫,充盈后宫,为王室开枝散叶,更觉得荒唐。 她声音下沉,说道:“本宫知道众位卿家所虑为何,但如今,本宫已诞下王子,是为王储,只等他五岁开蒙后,便立为太子。诸位不必担心江山后继无人。” 沈相看着她,欲言又止。 高大夫不似沈相诸多顾虑、瞻前仰后,他嗓音洪亮,直言道:“公主身为王室唯一的血脉,应该更懂得王家子嗣的养成曲折。虽然有了晟王子,但以后难免会发生不可控的风险……所以您必须筛选王位候补人。” 渐青抿唇,沉吟中。细细思考,高大夫的话也不无道理。她身为王室中人,自然是对深宫中的一些险恶手段不陌生。 她只有一个王子,若是他意外夭折了,江山便后继无人。 为长远考虑,确实应该多生几个。 沈相见公主把话听进去了,面露欣慰,捋着胡须,坦荡荡地说道:“臣家有两名均已成年,品貌上佳的侄子。公主若是对招夫有意,那么老臣明日就带一双侄子入宫,让公主过过目。” 有了沈相起头,另外三位大臣不甘落后,争先说道:“公主!臣有年轻未婚,才貌双全的外甥一名,他貌比潘安,俊似仙人。同时,他出身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通州第一才子的美誉!他绝对配得上公主,若娶了公主,婚后定是同心同德,琴瑟和鸣……” 高大夫啐了一口,鄙视道:“我说周大人,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就算想抬举外甥,也不是这么说的吧?若真有俊似仙人之貌,家中早就妻妾满堂,何至于现在还单身呐?” “高大人说的是,这年轻人嘛,最重要的是勤勉踏实,搞什么第一才子这种浮夸的噱头?凑巧的是,我夫人娘家的小舅舅,就是脚踏实地,勤勉节俭,性格纯真朴实的好男儿!” 周巡抚嘲讽道:“什么勤勉节俭,纯真朴实,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个乡下土鳖么。没身份没地位的乡村土鳖,有什么资格进宫侍奉公主?只怕你那娘舅的形貌,只会脏了公主的凤眼。” 眼看几个人就要吵起来,渐青正要喝令制止,就有内监来报—— “公主,驸马爷来了。” 听到驸马驾临,几位大臣顿时噤若寒蝉,纷纷收起刚才的形态,个个正襟危坐。待驸马进门来,便齐齐起来见礼。 渐青瞧这情形,心中很不是滋味,怎的一个驸马,似乎比她更有威慑力…… 当然是比公主更有威慑力的。高大夫悄悄地想,因为驸马不仅仅是驸马,还是武力举世无双的大将军。 统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千万人中浴血而战,自是养出一身修罗煞气。当他踏门而入,腰间佩着的那把宝刀闪着寒芒,大家都认得,这把宝刀收割了无数亡魂, 分卷阅读153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是以,只要他一出场,浑身散发着强大冷戾的气场,叫人不由自主地卑躬屈膝,万死都不敢冒犯。 周巡抚额冒冷汗,惶惶不安地想,也不知道他刚才拼命推荐自家外甥做公主的夫侍的那番话,可被驸马听见了…… 席牧眼风凌厉,扫了诸臣一眼,个个心虚地垂下眼帘。 席牧绷着脸:“你们想为公主选夫,可问过本将的同意了?” 高大夫自认选夫一举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所以不需要害怕驸马,于是斗胆说道:“驸马是忠义之人,亦是国将难得的将才,相信驸马一定能够理解臣等一番苦心吧?所以驸马,应当会同意公主选纳夫侍,以为王室开枝散叶的吧?” 周巡抚看驸马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赶紧补充一句:“驸马放心!不论公主身边有多少夫侍,您绝对是正宫之主,纵有后起之秀众多,也撼不动您的地位!” 两位大臣自问这番话说得那个委婉动听,滴水不漏了,不料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下,驸马腰间的宝剑唰地出鞘,霎时间寒光如电,快要闪瞎了眼。当然,现在也顾不得眼睛是否被刀光闪瞎,周巡抚仰着头,避免触碰到颈项上的利刃,免他不知轻重,随便一抹,便断了脖子。 周巡抚欲哭无泪,抖着声音说,“驸……驸马,我、我说错了,我给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高大夫见状,腿下发软,毫不犹豫地下跪,好一番认错求原谅。 沈相皱着眉看这场闹剧,忍不住请示公主:“您看这个……” 渐青心知席牧不会闹出人命,干脆袖手旁观,等那周巡抚被揍成猪头,才徐徐开口:“他们只是给本宫提议,并没有实质举动,你见好就收罢。” 席牧一脚踹开周巡抚,双目寒星四溅,锁着她,冷冷说道:“那么敢问公主,三夫四侍,你纳是不纳?” 渐青往太师椅一倒,声音清淡,“为着王室的繁荣,本宫自是要考虑的。” 话落,席牧怒从心起,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她的皓腕,拉着往外走。 “你干什么!”渐青欲抽手,又被他拉得脚步踉跄,实在有失仪态。穿过竹林,四下无人,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说吧!”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席牧黑着脸,弯腰将她抱起,大步往寝宫去,“有些话,我比较喜欢在床上再说!” “你……”渐青面上一红,这混蛋!“快放我下来,被宫人看到像什么!” 席牧对她的言语恍若未闻,抄了林荫小道,抱着她跃过宫墙,直接入了青阳宫。 宫女们见到主子回来了,正要迎上去,这时看见驸马面色不善,浑身戾气张扬,顿时止步不敢靠近。 “都退下。”他抱着渐青入了内室,头也不回地说。 宫女会意,匆匆退离现场之前,也不忘掩上门。 渐青被他丢进红帐内,看他起身去把门落了栅,心儿猛跳,抱着锦被退缩至床角, 席牧黑眸深深地盯着她,如雄鹰盯着自己好不容易捕捉来猎物。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边抬手解开自己的衣襟上的线扣,然后抽去腰带,褪去外袍,最后把里衣尽数脱去,光裸精壮的腰身在她面前显露无遗。 他抬起修长结实的大腿,跨上大床,将她从床角拽了过来,粗鲁地拆开她层层裙衫。 她是穿着宫装的,是以比寻常便服繁复,不易拆解。他耐心耗尽,直接撕扯。 渐青挣扎扭动着,耳边听到裂帛的脆响,她只觉得他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纤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进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立刻……滚出去!” 席牧拉起她的一条美腿,翻身压上,力道狠而重,“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选夫纳侍,嗯?”他一边磋磨着她的娇嫩,一边吞着她玉润的耳垂,咬牙切齿,“想来是我在床榻之上不够给力,没让公主满足,才想要别的男人来□□。那么今日,我定全力以赴,好好伺弄你,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不,我不是……唔!”渐青欲辩驳,便被他凶蛮地吻住,那力度,是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 待他吃够了她唇间的芳露,席牧才放开她的唇,扣住她的香肩,绕到她的身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玉洁滑腻的美背上。 渐青肌肤泛红,香汗淋漓,因为他在身后的挑弄,快意如电袭击而来,传遍四肢百骸。 她双眸半瞌,透出迷离的媚意。 看她没再挣扎,席牧低哼一声,分开了她,将炽热坚直钻入她的幽深水径。 渐青一颤,他钻得更深了,那热度要把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她承受不住,纤指紧紧地攥住了身下锦被,身形如虾般情不自禁地弓起。细哼轻吟从樱唇中泄出。 席牧伏在她身上狂野纵横,热汗滴落在她胸前。 他进攻猛烈,床帐剧烈摇晃着,木板吱吱作响 分卷阅读154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 白日的春事,直到天黑,还未曾停歇。 席牧看着在身下婉转承欢的娇儿,任她如何求饶,都置之不理。 选夫纳侍,真是气煞他也,无论如何绝不会轻易饶了她。要好生叫她领略他的厉害强势,要她知道,单是他一人,她便吃不消,还如何应付得了别的男人! 倘若她执意要选夫,他就……折腾她到筋疲力尽,十天半个月休想下床! 席牧的强力攻略,待到夜里三更,才云收雨歇。 身下被褥湿透,席牧起身下床,命人来换洗。然后把累的昏睡过去的渐青抱到浴池去清洗。 两人入了浴池,被温水浸泡,升起一种舒适感,渐青慢慢睁开眼。 席牧正揽着她,亲自帮她洗浴,看见她醒来,他便问:“你还想要三夫四侍么?” 听他这语气,便知他心火未消,还在恼恨她呢。 呵,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想不到气量这般短小。渐青别过头去,不想回答他。 她不肯说话,席牧也奈何不了她,压下气闷,沉默着为她擦洗腋下后背,晓得她是个爱美恋香的,便倒了些花油香精,帮她涂抹。 气氛静谧,除了池中潺潺水声,便没有别的声响了。 渐青愈发困倦,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想要睡会儿,便听他复而开口,低声问道:“我想问你,你心里可曾有我?” 渐青犯了疲懒,敷衍地点头,枕着他的胸膛要继续睡。 席牧看出她明显的敷衍,当下不满地托起了她,“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好好说话,你是否像我这般,心中存了爱意?” “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还纠结着爱不爱,有什么意义?”她被他问得烦了,挣开他的怀抱就要上岸去,回寝宫睡觉。 “你不明确的回答我,别想走。”席牧拉住她,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凝视着她潋滟的水眸,“你说,你心中有我么?” 渐青轻嗤,“有或没有,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心中没数么?” “我不知道……”他表情有一瞬的迷茫,喃喃低语,“你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我始终猜不透你的心。甚至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 渐青神色平淡,“看待事物,有时候并不需要看得太过清晰明了,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不是很好么。” “不,”席牧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安稳的生活固然好,但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我想要你的心,想要你如我对你这般真心爱我。若是不能确定你的心意,再安稳的生活,过着也没有意义。” 渐青抽出手,“你可真贪心。” 席牧眼睁睁地看着她爬上岸去,裹上真丝银袍,款款离去。 眼看她就要撩帘而出,他不死心地再次追问:“你心里,对我当真是一点情意都没有么?” 只见那窈窕的倩影微微一顿,接着继续前行。 席牧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我痴心妄想么。” 默默穿上衣衫,他跟着出浴室,却见到女官彩衣、白雪二人候在门外。 “将军,公主她……并不是外表上看去的那么无情。”白雪小声说道。 “是吗。”席牧只当这两个丫头是在安慰他,但他堂堂七尺男儿,岂会为情所伤,哭泣流泪被人安慰? 白雪悄悄觑他,见他眉眼平静,似不信她们的话,心中暗急,努力说服道:“公主作为王室子女,自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况且公主还是虞国的希望,幼时便接受太师的教导,学习礼仪和权术,这种环境长大的公主,便养成了深藏不露的内敛性子。所以,怎能奢望公主如坊间的姑娘一样,向您吐露心中情意呢?将军今晚,实在不应该逼问她……” 像她这样的性子,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打开她的心扉。越是着急行事,只会适得其反。 席牧唇角上扬,漠然道:“听你们这么说,本将差点就信了。”他锐利的目光直射二人,沉声道,“本将明白,你们希望我与公主修好,和睦共处,一同保卫虞国。所以来抚慰本将,便是怕本将与你们公主一拍两散,离宫而去。但本将告诉你们,大可放心,不必多虑。” “不是啊将军,我们是真心想要开解您的,公主她……心中是有将军的!”白雪急急说道,看席牧如此不上道,按耐住跳脚的冲动。 席牧皱起眉,很不理解她的执着劝解,他挥挥手说:“罢了,不要再说了,本将又不是第一次在她这儿受打击了,你们不必再费心安慰我!” “不是安慰。”彩衣表情沉静,缓缓说道,“原来将军如此地不自信,不相信公主心中也有您,所以才要一遍遍地猜疑逼问。即便我等局外人的提点,您也不敢相信。” 席牧呼吸一口气,“不是不自信。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曾经,他有多自信,如今,就有多自卑。当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时常将自己当作她的夫君,而她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哪怕她不止一次地拒绝他,他还是认定她是自己的人,今生今世只能嫁给他。 分卷阅读155 将军很矜持 作者:蔓渔 而现在,他信心倒退,一落千丈,连她的真心爱意,都不敢期待了。 “将军口口声声逼问公主是否爱你,一边又自我否认,觉得她心中不可能有您,这般矛盾的想法,又怎能摈弃杂思,清楚认真地去感受公主的真心呢?”彩衣微笑起来,“公主那句反问,足见她对您的领悟能力的失望。” 席牧眼一睁,“你是说,她……” “公主之前总说您是一个榆木脑袋,现在看来,果然不虚。” 席牧一时顾不得彩衣对他的不敬了,面容急迫,只一个劲儿地追问,“你是说,她对我也是有意的。而我该死地没有领悟出来,所以她失望了,生气了?” 白雪被他痴汉的模样逗笑了,掩嘴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将军可真糊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还不明白。” “我明白了。”他浓眉舒展,想笑又觉得此情此景会被这两个丫头笑话了去,便端着架子,看着她俩,想从她们口中套取更多信息,“她真的喜欢本将?你们确定没有诓我?” 彩衣一眼看出他的意图,摇了摇头,决定告诉他,“将军以为,公主会随便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别人的么?不是奴婢说,想娶公主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哪怕公主未婚先孕,求娶的人仍多如牛毛,可她单单选中你,嫁了你。可见公主也属意将军的。” 席牧内心对这个说法不是很满意,辩道:“她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本将的,是本将夺得北梁王印为聘,才最终把她娶到手。” 绕是彩衣这般好脾气的奴仆,也忍不住动气了。 “那将军可知道,只要公主把聘娶的条件公布于众,争抢着要帮她夺北梁的英豪可以千以万计数?拜你为将帅,亲自送你出征,又暗中赠予锦囊妙计,若不是她有心嫁你,为何大费周章给你一个求娶的机会?恕我直言,将军被逐出国境,无家可归。只除了一身武艺,其他一无所有的你,如何配做虞国掌权人的夫婿?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你……” 白雪听着彩衣一席话,越听越替自家公主委屈,愤慨道:“你自己想不明白,还指责公主无情,心中无你!席将军,你可真是欺人太甚!” 席牧终于绷不住脸,笑了出来,声音清朗,对着女官二人抱拳真诚道谢,“多谢两位的点醒,席某感激不尽!往后余生,我会倾尽一切,一心一意地对待渐青。你们放心。”说完,他告辞离开,疾步往青阳宫去。 走在路上,他克制不住想笑。 笑自己傻,榆木脑袋转不过弯来,自我困扰,为此愁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终于待到雨散见天青,守得云开见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还有两个番外,生二胎,养包子篇,另一个就是云策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