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歌》 分卷阅读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无言歌 文/风樱雪 一 陈安只觉得脑子里有几十个小人在打架。他深吸一口气，试着眨了一下眼，努力适应四周的黑暗。等到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些影子之后，缓缓转头向旁边看去。 很好，现在他可以确定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以肘支床，翻身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这间房间。 房间很小，不会超过四个平方。一边放了一张小床，床边是一张书桌，另一边是一个橱子，余外便没有多少地方了。他站起身想翻看一下书桌上的东西，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伸手抓住了桌沿。用力晃了晃脑袋，他再次集中起精神。“可别给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我就惨到家了……” 桌上有几本书和文房四宝。啧，都什么时代了还拿这些当摆件，真是！书都是线装古本，他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还有一面铜镜，拿在手里随意扫了一眼，镜面四周的花纹精致，却不象是古物。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无意识地盯着镜子里的人脸，脑子在飞快地转动。 早上的一切都很正常，出门，下楼，过马路，然后应该到马路对面的车站去等车……等等！马路对面？对了，就是在过马路的时候，一个粉红色的气球飘过眼前，跟着那个小女孩追在后面，不远处一辆重型货车疾速驶来，他本能地扑了过去，好象只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他就在这里了。 把镜子放回桌上，陈安打算先找找有没有出去的路，却猛地又一把抓了起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这……这这这不是我！ 象是要证明什么，陈安用力揉了揉脸，做了几个怪样，但他立刻失望了，不管他怎么挤眉弄眼，镜子里的人都会现出同样的表情。 丢下镜子，陈安简直欲哭无泪。灵魂错体？这种事不是只有小说里才有吗？怎么轮到自己头上来了？还是自己在做梦？用力在腿上拧了一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梦…… “深呼吸……对，放松，先镇定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换了张脸吗，那么大的车没把你撞进鬼门关里去报到，你够走运的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安还是忍不住苦笑。本来他长得虽然不怎么样，倒也浓眉大眼，有几分男子气概，这会儿可好，一张宜男宜女的中性面庞，再加上一头丝缎般的长发，要是穿条裙子，走在路上绝对没人怀疑他不是女的! “还好，还好，没把我真变成女的……”有些勉强地自我安慰，顺手捞起宽大的外衣下摆打了个结，开始在四周摸索出路。 “怎么搞的，用铁造房子？这什么鬼地方，没砖头吗？”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忙碌地敲敲打打。发现有一小块地方跟别处不太一样，急忙凑上去细看。 小心地取下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掂了掂不象是铁，应该是铜的，盖在下面的是一块水晶石。陈安眼睛一亮，推了几下推不动，便眯起眼向里看去。 水晶是透明的，一看才发现这间屋子基本上都在地下，自己眼睛的高度正好看到地面。外面有一些人，手里都拿着刀剑之类的家伙，脸被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但从他们的衣服来看，应该是来自一个地方。 大白天捂得只剩两只眼，一看就知道见不得人。陈安放弃了出声求救的想法，觉得还是等这帮人走了以后再出去比较保验。他用手指在水晶四边摸了一遍，发现下面还有几个小小的孔，想了想低下头，把耳朵贴了上去，果然，听到了来自外界的声音。 “你们四处查看一下！” “是！” 二 陈安往外看去，一个似乎是首领模样的人正在发号施令，四周的人随即散了开去，只留下了两个人正在交谈。 “刘兄，不是说龙门少主自幼体弱多病，不能练武，如今龙运已死，他就算从这里出去又能如何？何必大费周章，动这许多手脚!” “贤弟有所不知。那龙运老谋深算，儿子不能练武，他便找了处地方给儿子隐居，另外收下一个养子龙行海，这些年来江湖中人都以为他一心要养子继承龙门，岂料那根本就是障眼法。据说他另外训练了一批人，不在龙门之中，只有一块金符可以调动，那块金符，便在龙门少主手中。” “那一批人，比起龙门的影堂杀手如何？” “人都说影堂杀手是龙门的精英，而这批人可说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帮主费尽心思，便是要找到龙门少主，倘若被他脱身而去，便会后患无穷。” “可笑龙运聪明一世，却养虎为患，到头来把命也赔了进去。” “龙门之主，毕竟不同常人。虽然中了散功之毒，但却留下了最后一口护心真气，龙行海得意忘形，以为大功告成，却未逃过龙运临死反噬的一掌。” “龙门少主，可说是这些年来，江湖中最神秘的人之一了，名字、长相，就连龙门中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次若非龙行海利令智昏与本帮合作，我等也找不到这里。龙行海死了倒也省了我等麻烦，龙门经此大变，定是元气大伤，此刻群龙无首，倒是本帮 分卷阅读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的大好时机！” “话虽如此，但龙门威震江湖百余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副门主秦啸仍在，四大长老也无一个是等闲之辈，要想一鼓作气灭了龙门，谈何容易！而且，他们一定会让龙门少主回去继位，所以我们才要赶在他们之前，否则帮主的一番心血，便尽数付之东流了！” “他们回来了，不知情况如何？” “启禀堂主，属下等一共找到了三十九具尸体，其中并未发现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废物！找不到龙门少主，我们花了这么多力气全是白费！再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什么，三十九具尸体？这帮人是干啥的？杀人狂啊！出去以后赶快去报警。 龙门少主？是指一个人吗？堂主？怎么想怎么觉得是黑道上的称呼，陈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又向外面看去。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他把手背在后面，显得十分悠闲地站在那里。陈安想，他应该就是那个骂“废物”的堂主。 突然，他象是发现了什么，迅快地转过身，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陈安吓了一大跳，急忙闪到了一边。过了一会觉得外面没什么动静，才又把眼凑到水晶石前，看到那个堂主也不见了。 这时，几个小孔里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都给我小心点，谁要坏我大事，回去自己去刑堂报到！”声音只有一墙之隔，陈安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一点点慢慢把身体挪开，小心翼翼地坐到床上。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象擂鼓，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大喘了几口气，他仔细回想着刚才听见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这个“龙门”，应该是一个黑道上的帮派，而且很有势力，听两个人的对话，龙门中刚刚发生了一场内哄，门主和门主的养子两败俱伤全都死了，然后这些人来抓门主的亲生儿子，为的是不让他回去继承父亲的位子。心里突然一跳，那个龙门少主，不会就是现在的自己吧！要是这样就麻烦了，自己最烦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们要找龙门少主，好象是为了一块金符……想到这里，他不觉向书桌的下面看去，不知道是不是藏在里面？金符可以调动一批人……猛地又想起一个大问题，陈安觉得自己的脑袋足足大了一圈。 三 好象过了很久（其实没多少时间），陈安突然听见身边的墙上传来了轻轻敲击的声音，刚松懈了少许的神经顿时又紧张起来。他一动也不敢动，两手本能地在身边摸索着，抓到了一个冷冷硬硬的短棍，便紧紧握在手中，睁大眼睛等着。 本来光滑一如平镜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也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属下影堂一号，求见少主！” 影堂一号？刚才那黑衣人提到影堂杀手……想到这里，陈安定了定神，沉声开口：“是谁？” “属下奉副门主之命，来请少主速回总坛，主持大局！” 陈安咬咬牙，起身来到墙边，在那缝上一按没有挪动，順势向旁一推，眼前赫然是一扇只容一人进出的小门，此刻被推进了夹墙之中。 门外，是一个年轻男子，同样是一身漆黑，只是没有蒙面，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见陈安，立时单膝跪地，一派恭敬地说：“影堂一号拜见少主！” 陈安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轻声说“起来吧，别跪着了。”顿了下又说：“你是龙门的人?” “是，属下影堂一号。请少主即刻起程，返回总坛。” “既然你说你来自龙门，那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何年何月何日出生？” “少主名讳上行下天。丁末年生，月日属下不知。” 陈安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启禀少主，十天前总坛发生变故，门主已不在人世。副门主当时便想请少主回去，只是有些事情急待处理，才拖了下来。谁料三天前接到消息，龙行海那小贼竟泄露了少主的隐居之地，副门主当时就命属下连夜赶来，接回少主。” “龙门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陈安说完这句话后默然，眼神中一片空茫。 “少主，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順变。”那黑衣人显是不擅长安慰，劝了两句就呆立不语。陈安摇摇头，吐了口气说：“你来这里的时候，发现四周有人吗？” “不错，属下发现外面埋伏了不少人。不过少主放心，属下进来的时候留了心，那些人一时找不到入口的，属下现在就带少主离开。” “只来了你一个人吗？” “是，副门主生怕来的人多了反而引人注意。少主，请随属下离开吧。” 陈安转头看了他一眼：“外面的人不少，你觉得你能把我带出去再甩掉那些人吗？” “少主不必担心，出去后只管先走，等属下解决那些人之后再去与少主会合。” 陈安垂下眼看着地面，怎么都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太冒险了。“我不擅武功，若是有人发现你的意图，分出一部分人来对付你，另外一部分人来追赶我呢？到时你分身乏术，岂不左右为难？只怕要连你 分卷阅读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自己也赔了进去。” “少主看这样可好？属下先出去将他们引开，少主等天黑之后再动身，属下会在途中等候。” 陈安还是摇头。他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墙。 “现在是什么年代？”陈安状似不经意地问。 黑衣人微微一愣，答道：“禀少主，今年是丙寅年。” “我是说，现在的年号。” “大宋天圣四年，少主？” 看到黑衣人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陈安淡淡地说：“没什么，我随口问问。”虽然没抱多少希望，但当不愿面对的猜测被证实，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 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还好，还好自己一没爹妈二没老婆三没女朋友，至于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只好说抱歉了，好在自己也吃过不少亏，就算扯平了吧！ “少主，属下听到有移动东西的声音，再不离开怕是要被他们发现了。” 陈安眼神一闪，缓缓转头看向他：“就这样走吗？” “少主要吃的药，属下身上就带着。少主只要带上门主留下的金牌，别的什么都不用拿。衣服之类的，可以路上再买。” “只要带上金牌吗？”龙行天，你还挺抢手的啊！陈安咬咬牙，沉声道：“不，你走，我留下！” 四 “少主，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陈安轻轻一笑，眼中却没有笑意。“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少主只管吩咐，属下拼了性命，也必定做到。” 陈安失笑：“拼了性命？那可不行，你拼了性命，谁来带我回总坛？你等一会儿就从原来的入口出去，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随手从桌上拿了张白纸，用笔胡乱划了几下，然后折成小方块。看那黑衣人茫然望着自己，便解释说“你把这纸片带着，到一个隐秘之处，装做把它找出来，只看一眼就毁掉，然后再直接返回，在上面点几处火，等火烧大了你就离开，我过两天再出去。”说着用手拍了拍墙：“这屋子应该不怕火吧？” 黑衣人看来还算聪明，不然也不会在影堂杀手中排名第一号。只怔了下就眼睛一亮：“少主好计策，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认为少主其实早已从秘道离开，且留下暗记要属下毁去这处宅院。岂不知这间铜屋深埋地下，便烧上一月也不会有事。只是这样一来，少主便不能同属下一起离开了。” “不要紧，你跟我约好一个见面的地方，离这里远一点，这样就算他们跟踪你，也会一无所获。” “那就在凌阳好了，那里是龙门乙木堂所在之地，高手众多，属下从总坛也带了一些人到那里，门主一旦到了那里，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好吧，就依你。从这里到凌阳怎么走法，乙木堂又在什么地方，你现在画一张详细的地图给我，我可不想刚出去就迷路。” “是，凌阳离此约有百里之遥，下山之后顺着官道前行即可。乙木堂在凌阳城中，少主入城之后，只要随意找一家店名中有木字的店铺，便会有人带路。” 看那黑衣人动手画图，陈安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对了，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黑衣人一呆：“少主，属下是影堂一号。” 陈安不觉有些奇怪：“影堂一号应该只是你的代号啊，难道你姓影堂，名叫一号？” 黑衣人低下头：“少主有所不知，影堂弟子都是自幼即被龙门收养的孤儿，以数排号，从无姓名之说。至于原来叫什么，属下没有印象。” “那……你今年多大了？” “大概是二十三、四岁吧，确切的数字，属下记不得了。” 这是陈安没有想到的答案。孤儿，这个称呼曾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伤害和痛苦，而今，有一个和他有差不多经历的人站在他面前，而这个人，有可能比他遭遇得更多。也是身不由已吧，想到这里，陈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温和。 “把姓给忘了吗？那，用我的姓可好？” 黑衣人浑身一震，“少主，属下不敢当。” 陈安微笑。他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下龙毅两个字，“龙是姓，毅一谐音，这个字的意思是志向坚定，不会动摇，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想别的字。” “这个字很好，属下很喜欢……”黑衣人的话音似乎有些不稳，他不再开口，手上却加快了速度。 “少主，地图画好了，请少主看一下。” “嗯，不错，一看就能明白。谢谢你。” “少主，这是属下份所当为之事……”黑衣人一直没有抬头，此刻猛地跪了下去：“龙毅叩见少主，愿为少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安一下子傻了眼，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他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他。本来吗，人家一身武功，是练来好看的啊？ 五 费了好大的劲才让黑衣人从地上起来，陈安望着他微微泛红 分卷阅读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的眼眶，心中暗暗叹息。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感受呢，在自己六岁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直到他遇见了那位老人，这个心愿才得以实现。 不想继续沉浸在这种有些感伤的情绪中，陈安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你现在就出去好象太快了一点，最好是叫他们认为你已经找了一遍却没找到我，才会又到外面去找。” “少主说的是，那属下就等一等再出去。”黑衣人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递给陈安：“少主，这是月堂齐供奉专为少主调配的护心丹，请少主带在身上。齐供奉说这服药中有不少珍贵之物，对少主大是有益。一天一粒，希望少主按时服用。” “护心丹？”陈安接在手里，打开闻了闻，“味道挺香的，”顺手放在一边，“龙毅，你跟我说说龙门的情形可好？” “是，少主想知道什么？” “说实话，我对龙门没什么概念。你就讲讲大致的情况吧。” “是。龙门创立至今已有一百多年，门主之下有副门主，四长老和左右护法。副门主名叫秦啸，是门主的结义兄弟。四大长老龙文、龙武、龙宵、龙汉，还有曾、全两位护法，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人物。” “门中设九堂两院，九堂分外五堂、内三堂、影堂。外五堂乙木、癸水、丙火、庚金、戊土，其下多少不均，计有二十七处分堂散布各地，经营各种水陆买卖。其中戊土堂还负责总坛外围的守卫。” “内三堂日、月、星，日堂就是刑堂，负责门中弟子的功过奖惩。月堂负责人员培训，有数十位供奉和教习，有些是各处聘来的名家，也有离任的堂主。星堂专司各种情报收集和分析判断。” “影堂弟子可说是龙门弟子的精华所在，专门执行各种特殊任务。有三十六名正式弟子，三十六名预备弟子。正式弟子如有伤亡，便由预备弟子中递补。” “两院指松院和梅院，松院负责龙门的对外事务及总坛的守卫，梅院则掌管本门的财务收支。两院之下，各有十二名执事。” “与总坛相邻的是云水别庄，新任门主接位之后，前门主便去庄中养老，不再过问门中事务。” 陈安静静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觉得龙门不愧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就算突遭大变，一时之间也不至于乱了方寸。再凑到水晶前看看，外面已经暗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你动身吧。千万小心。” “是。少主，你未曾习武，更需小心。请少主为了本门上万兄弟，多多保重。” 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关怀，陈安心里不觉一热，也许，有些事他并不知情。“我会的，倒是你，万一和他们遇上了，能走就走，你只有一个人，别和他们硬拼。” “属下明白。少主保重，属下去了。” 看着那英挺的背影离开，陈安不觉轻轻吐了口气。看来，到这个朝代来也不算什么坏事，权当做了次时空旅游好了，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摇摇头，有些嘲笑自己的“自我安慰疗伤法”，想到那帮死党就经常取笑自己“被偷了钱还能笑着说‘幸好，没把我一起偷走’”，不禁一阵感伤，那帮朋友，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最宝贵的财富之一，今生，是休想再见面了。 挥开缠绕心头的抑郁，陈安觉得应该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点准备。他来到书桌旁，把几个抽屉悉数拉出来放到了床上，想找找里面是不是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可是，只不过这点活动，他陡然又感到一阵心悸。急忙平躺下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好了些。 “老天爷，你可别再给我出难题了……” 来到这个时空不到半天的时间，陈安发现自己已经做了好几次摇头的举动。他有些忐忑地将右手的食中两指搭上左手手腕，虽然实在不愿意相信，但那时快时慢的博动，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他，这具身体可不是原来的那个，别说他最喜欢的滑翔机，连走稍微远一点的路，拿重一点的东西都得先考虑考虑了！ 好，好极了，好得不能再好！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年代，还换了这么一付动不动就要趴窝的“破病”身子！ “见鬼！”一向被同事们称为“微笑先生”的陈安到底忍不住了。 六 埋怨是一点用也没有的，陈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他很快就从床上又坐了起来，开始翻找起抽屉里的东西。 “不是说有块金牌吗？怎么没有？”陈安把几个抽屉都看了一遍，认为有用的东西都放到一边，又过去把橱柜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包裹和几件衣服，也没有什么金牌。 “这下可好，没有金牌，就到了龙门也是白搭，只怕当时就给做了。”陈安不死心地又回过头去看那张书桌，突然发现最底下那个空档里有一点地方跟旁边不太一样，他把整个身子趴到了地上，向里面看去。 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金牌，就嵌在里面的墙壁上。 陈安伸长了胳膊，想把它取下来。可那块牌子就象是长在了墙壁上一样，动也不动。陈安想到那扇门的开法，用手压在金牌上使劲向下一按，只觉 分卷阅读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得手上一震，松手一看，金牌已经不见了。 “不会吧，就这样跑了？”陈安当时就傻了眼，在地面上摸索着。这时，身下似乎传来了一丝异样的震动。 地震了？想都没想就往床下钻了进去，“我这叫走的什么运，怎么有啥事全叫我摊上了？” 震动很快就停止了，陈安吃惊地看到，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这么小的屋子机关还真不少。” 试探着来到洞口边上，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陈安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洞口踩了下去。 下面是一道台阶，陈安手脚并用地向下慢慢移动，下了七八步之后终于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看不出大小的空间里，除了左边远处似乎有一丝微光，其余三面都是一片乌黑。陈安二话不说，便向左边走去。 心里数着步数，走了二十多步之后，他看到自己来到了一条一人多高的甬道当中，头顶上有一颗珠子嵌在石头里，隔不多远又有一颗，至于那块金牌，就在他的脚下。看不出是不是能通向外面，但无论如何，他可以肯定，这是另一条出路。他决定两天之后，他就从这里离开。 摸索着回到铜屋里，陈安打量着这块大家都想要的牌子。一面有“龙行九天”四个字，另一面则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两句唐诗，别的什么也没有，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他放下金牌，决定不去多想。 陈安着手收拾行李。他想这间密室应该就是为了必要时脱身准备的，那个包裹准备得很周到：几件顔色清淡、质地轻柔的衣服，几个药瓶，一小包碎银，一叠看来应该是银票的纸，看来龙门不是普通的有钱，有好几张上竟写着“十万两”，另外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珠光宝气，全是些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他把金牌放进包裹，想起龙毅来时抓在手里的短棍，他拿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把匕首，只有半尺多长，才抽出来一点点就觉得冷气嗖嗖，也给塞了进去，加到一起也没多少份量，正适合现在的他。在橱柜的角落里，他还找到了一包肉脯和一壶清水。 陈安决定就在密室里养精蓄锐。现在有了食物和水，他也不但心会挨饿了。另外，他还有一个任务要完成。 没错，就是要抓紧时间，学会怎么穿这个时代的衣服，还有，怎么梳头！ 七 两天后，陈安吃下了最后一片肉脯，喝完最后一点水之后，拿起包裹，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途。 临行前，他拿起镜子，凝视着里面的人。“你放心去吧，我会善待这具身体，给他一个精彩的人生。” 甬道很长，看得出很费了一番功夫。每隔几十步顶上就嵌了一颗明珠，不算太亮，却也没有阴暗的感觉。看到前方一片光亮，他知道，出口就在眼前了，一阵不安涌上心头，外面等着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没有时间多想，陈安，不，现在或者应该称他龙行天了，他大步走向前去，拨开挡在洞口的藤蔓，迎向那不可知的未来。 没过多久，他就置身在一片颇为平坦的山坡上，眼前层峦叠幛，却是一条路也没有。还能怎么办？一点点往下趟喽！ 走了不算短的时间之后（其实并没多久）总算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先是一惊，随即听出只有一个人，于是定了心。 走来的是个六十上下的老人，身体健壮，神采奕奕，手里提着把斧头，大概是要去砍柴的。他迎了上去。 “老人家，小生有礼了。”学着古装戏里的样子打躬，倒也彬彬有礼。 “咦？这位相公，怎么一大早跑到这山上来了？这边也没有路啊？”老人家一抚花白的胡子，甚是不解。 “小生正是迷了路才会转到这里来的，现下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盼老人家指条明路。”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暗暗打鼓，可别露了馅才好。 “迷路了啊？一定走了不少路吧，看这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老人一脸慈祥，回过身向来路走去，“来，老汉带你下山，先到家里歇歇脚，等下我叫老大送你到县城去。” “多谢老人家。您上山是为砍柴吗？会不会耽误了？” “哪里，老汉只是上山来看看。这山原先无主，后来有个员外买下说要盖庄院，又觉着地方太远，便搁下了。只雇了老汉守山，算来也有些年头了。也不过怕有人不知，随便盖屋，老汉得了人家银子，少不得尽些心。” 龙行天心中起了警觉。这老人看来的确是普通人，但他说的话却让人放心不下。跟在老人身后，试探着问道：“地方太远？他是从哪儿来的？” “好象是长江边上，一个小镇。有次跟老汉闲聊，说是因为在江的南边，索性就叫江南镇。地方太小，才会想到在外面置产。” “原来是这样。这里也确实偏僻了些。” “可不是么，这一搁就是十好几年，也亏了钱多，这大一片地方，白白放着。” 江南啊……龙行天不禁想到金牌上的两句唐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不正是白 分卷阅读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居易忆江南中的名句，莫非有什么关联？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所谓的员外，应该就是龙行天的父亲龙运。他在多年前买下这座山，为儿子建了一处隐秘的住所，又花了不少心思，打通了一条出山之路。这其中，有多少心血？ “到了，相公请看，那便是老汉的家，旁边住的是老汉的儿子。” “打扰您老了。” “相公说哪里话来。出门人谁扛着屋子走路呢？先进屋洗把脸，吃点东西，这里不常有人来往，相公莫嫌简慢。” “老丈太客气了。” 龙行天走进屋子，顺手把包裹放在桌子上，眼光随即被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了。一个平常的山村人家，怎么会挂水墨山水呢？ 一个小伙子端了个木盆放到桌上。“相公，洗把脸吧。” “噢，谢谢。”见那小伙子楞楞地看着自己，便向他微笑，谁知人家登时红了脸，才恍然大悟，忙低头洗脸。 用布巾擦了擦手，觉得轻快多了。这时，老人已经捧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过来，笑着说：“相公，咱这儿没啥好吃的，随便填填肚子吧。” “这就很好了，多谢老人家。” 老人看着他吃饭，呵呵笑道：“老汉说句话相公休怪，相公容顔出众，似乎太过引人注目。何况看相公衣着举动，想必出身富贵，只怕有人要起了歹念。独身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宜。” “老人家说的是。小生记下了。” 一碗热粥，一个面饼吃完，身上似乎又有了些力气。想到适才的疑问，他踱到一边，仔细打量着那幅画。“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又是这两句！ 八 “呵，这幅画就是那个员外送给老汉的，老汉不识字，留着也是糟踏东西。相公若是喜欢，便送了相公。” “这如何敢当？承老丈如此盛情，小生已不知该如何报答。” “哈哈，相公是读书人，给了你正合适。挂在这里，也没人会看。”说着，已经把画取下，卷了起来。 “如此多谢老丈了，小生定当加意珍惜。” 老人手拈胡须，点头微笑。“时候不早了，相公上路吧。阿大送相公一程。” 龙行天深施一礼，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对这位慈祥的老者，已经生出依依不舍的感觉。 “老丈保重，小生告辞了。他日如有机会，定当再来看望您老人家。” 在一座高高的城墙前面，小伙子停下了脚步。 “相公，前面就是县城了，相公进城去吧，小人不送了。” “有劳这位大哥了。”目送那小伙子离开，龙行天转身向城里走去。穿过两条街道，他在一块写着“来顺客栈”的招牌前停了下来。 “相公，是要住店么？”胖胖的伙计，笑咪咪地迎上来招呼。 “给我一间房间，再送壶茶来。” “是，相公请这边走。” 递上茶水，伙计问道：“相公等下是要到前面吃饭呢，还是小的给你把饭送进来？” “吃饭倒是不忙，我想问一下，这城里可有大些的医馆？”古代好象是这么叫吧？ “医馆？相公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小的去请个大夫？” “不是，只是我自小就有个病根，如今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相公说的是，出门人一怕丢钱，二怕生病。相公从这里出去，第二个路口向左转弯，是本县最大的医馆回春堂，里面的孙大夫行医多年，医术高明，价钱公道。” “好，那我就顺便吃了饭再回来，小二哥不必准备了。” 回春堂里，那位鹤发童顔的老大夫放下龙行天的手腕，沉吟不语。 “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大夫摇摇头：“老朽行医多年，相公这般脉象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若说先天如此，却是从未有过。相公是不是常有心慌、气急的感觉，而且稍有活动，便会疲累不堪？” “大夫说的不错，确是如此。但活动倒还好。” “依老朽之见，相公当是自幼颇受家人关爱，着意调养，而且服用了不少药物，才有今日之效。但还须小心在意，尤其是出门在外，更要留神。此地离京城不下两千里之遥，若能有人结伴同行，那是最好不过。” “小生记下了。只是大夫怎知小生要去京城？” “哈哈，老朽行医数十载，自信还有几分眼光。相公神情气度，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且饱读诗书。今年是大比之年，相公想来是要上京赶考了？” 龙行天淡淡一笑，“大夫说的不错。” 老大夫甚是得意，“其实还有一点，可能相公没有留意到。相公的衣衫看来虽是平常，但行动之际却散出隐隐微香，显是用了熏香。普通人家，岂有这等物事？” 龙行天心中一凛，下山的时候他就发现有几只蜜蜂跟在自己身边打转，当时并未在意，现在看来只怕事出有因。“大夫，小生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些药，当时走的匆忙，忘了写上标签，烦请大夫看 分卷阅读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看。”说着，从身上掏出几个瓶子，递了过去。 老大夫打开瓶子细看，又倒了些出来闻着。“唔，这两瓶是护心丹，应该就是相公平日服用的，这一瓶是上好的外伤创药，这是可以提神的清灵丹，若是遇到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也可以应付一下，这一瓶嘛……”老大夫放下药，似在思索。 “大夫，这药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哦，那倒不是。这瓶药同那两瓶护心丹应该是类似的，只是其中似乎加了一种香料，老夫不能辩认，可否尝上一尝？” “当然可以。” 取出一颗丸药放入口中，“惭愧，老朽还是无法辩出究是何物。但可肯定并无药效，却不知为何要加入其中？实令老夫不解。” 龙行天轻吐一口气，垂下眼帘，遮住了复杂的视线。“大概是想添些味道吧。烦老人家把药名注一下。” 香味啊……是为了追踪吗？ 九 见一个年轻男子扶着一位气喘嘘嘘的老妇进来，老人放下手中的笔：“相公稍等，老朽先看个病。” “不急，大夫请便。” 为老妇把脉之后，老大夫开了一张处方，叫那男子去抓药，转头对龙行天说：“相公请看，这位李大嫂的脉象同相公并无太多差别。只是她家境清苦，无法认真调养，才致发展到这般情形。” 老妇在一旁接口：“亏得孙大夫在此设馆，开方不收诊金，药也只是收个本钱。若非如此，老婆子早就活不到今天了。只是老婆子过两日就要迁回老家，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熬到地方。唉，只怕是遇不到这般好大夫了！” 龙行天心中一动，问道：“敢问大夫，小生的药物，这位婆婆能否服用？” “当然可以，而且大有益处。” “那就好。这瓶药便送予婆婆，应该能用上一段时间。” 老妇吓了一跳，“啊呀，这可使不得。萍水相逢，怎好拿相公的东西！” 大夫在旁呵呵一笑，“李家大嫂，这位相公也是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路上正好用得着。” “这……那老婆子就厚顔收下了，多谢相公。” 从回春堂出来，龙行天心中记挂着那幅画，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回到客栈。关照伙计：“我想小睡片刻，莫要打扰。”小心合上房门，又在窗边看了看，才将画取出，放到桌上。 这是一幅风景图，看去并不出奇。远处是山峦起伏，近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路边有一座小小的房屋。下方的空白处，写着那两句诗。看来年代已久，纸面已有些泛黄了。 “这副画不会是无因之作，想来那龙运应是算定了儿子会看到，才会把它送给看山的老人。画上的那处房屋，会不会就是在暗示着一个地方呢？” 他左看右看，又把画拿到光亮处照了照，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那么龙运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在图画当中。他觉得有些倦意，便收起画，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房门被轻轻叩响：“相公，可要用些睌饭么？” “好吧，你让厨房做点拿手菜，再送一碗饭过来。” “相公不喝点酒么？小店的一壶春醇香可口，方圆百里都有名气。” “不了，大夫交代我不能喝酒。”那孙大夫叮嘱了不少要注意的地方，他可是一样也没敢忘记。 没过多久，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进了门，“相公，这是厨子专为相公做的，既可口又好克化，相公请慢用。小的过一会再来侍候。” “有劳小二哥了。” 这客栈别看不大，服务却着实到家。他放下筷子没多久，小二端了一盆热水便进了门。候着他洗了脸，又倒了杯茶过来。 “相公请自安歇。若是没有别的差遣，小的今晚便不过来了。” “小二哥且慢，小生尚有事请教。” “相公请说。” “小生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凌阳距这里还有多远？要走多少时间？” “凌阳离本县倒也不是太远，不过八九十里。骑马小半日就到了，步行便要一天。只是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二哥但说无妨。” “相公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只怕走不了这般长路。以小的见识，不如雇辆车子，明儿一早上路，中午也就到了。” “如此甚好。便劳小二哥代我安排。”说着拿出一个银锭，“若有多余，就当给小二哥的辛苦钱。” “谢相公。相公只管放心，小的有个堂兄便是作这营生，小的今晚去找他，叫他明日一早在门口等候，管误不了相公行程。” 十 一夜好眠之后，龙行天神清气爽地上了车。 “相公好走。将来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时，若路过本城，望相公再来关照小店。” 两眼望着车窗外，看到的却是那幅画。他想那两句诗定然是暗合着“江南”这个意思，但江南的什么地方呢？脑际灵光一闪，“闲聊时说起……长江边上……因为在江的南面，索性就叫江南镇……”不会错了，长江 分卷阅读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南岸，一个名叫江南的小镇！ “现在只要确定大致的方位就好了，”龙行天这么想着。听得那赶车人在前面说道：“相公请扶稳了，前面有个转弯。” 龙行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苦思良久，忽地哑然失笑：“真是当局者迷，位置不是已经画在图上了吗？” 这下是一身轻松，龙行天舒适地把身子靠在了垫子上，欣赏起外面的烂漫春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吸引了龙行天的目光。前方，十余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人衣着鲜明，荷刀佩剑，奔马之中，赫然跑着两只毛色金黄的大狗！ “相公，前面就是凌阳了，相公可有去处么？” 龙行天迟疑了下，“这样吧，烦你赶进城去，找一家客栈。不必太大，干净便好。” “是。” 走进这家名为平安的客栈，龙行天要了一个房间，想到人人都当他是去赶考，不禁有些好笑。随意吃了些东西，便走到街上。 凌阳城已在脚下，从此刻起，他是步步危机了。 果然有不少店铺的招牌中有个木字。看来龙门在这城中的势力着实不小。龙行天小心地避开了，却看见路边站着不少疾装劲服之人，不免暗自皱眉。 回到客栈，见那掌柜独自正在结帐，便凑了过去。 “店家，小生有话请问。” “相公，可有何吩咐？” “只是有一事不解，小生适才出外随意走走，却见外面有不少人身着武服，莫非此地民风尚武不成？” “相公所见想来是东方世家的人，小老儿听伙计说东方世家的大爷昨日到了凌阳，想是他带的随从。” “东方世家？小生从未听说过。” “呵呵，相公是远道而来，那东方世家可是大大有名，家中人个个精通武艺，却好打抱不平，又轻财重义，连官府中人都要卖几分情面。” “哦？此等人物，倒也称得上英雄两字。可否多说一些，让小生长些见识？” 那掌柜大概是很少有人向他虚心请教，不觉放下手中的帐薄，津津乐道起来。“那东方世家，自第一代家主东方瑞算起，到如今已是第六代了。只是人丁不旺，几代都是单传。这一代家主名唤东方英奇，年未而立，却是精明强干，他的父亲早逝，他刚满十八就接手家业，当时不少人想看他笑话，他却硬是将东方世家撑了起来。” 回房后，龙行天决定先好好休息一下再作打算。可是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东方世家，东方英奇？他在这件事里会不会也是一个角色呢？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别有用心，还是纯属偶然？”他这么想着，闭目养神一阵后，他想还是再去外面转转，免得晚上还是睡不着。 慢悠悠地边走边看，见天色渐晚，自己也有了些乏意，便回身向来路走去。可是只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一个大约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独自坐在路边的角落里。边上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但那一身华贵锦衣，说明他绝对不会是附近人家的孩子。 他走到路边，蹲下身去。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小男孩抬起头，一双乌亮的大眼无辜地看着他，象煞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龙行天顿时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两只小手抓住了龙行天的衣摆：“叔叔，我好饿，好难受……” 龙行天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十一 “饿了啊？那叔叔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可是爹爹说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小家伙努力坚持着原则。 “爹爹说的没错，可是叔叔不是叫你去随便吃，是要请你吃，所以是可以吃的对不对？”采用混淆战术，趁着那小脑袋还没转过来向的时候，拉起软软的小手走进最近的一家饭店。 先要了碗热茶给他暖暖胃，然后吩咐伙计上了几样适合小孩子的菜。 “叔叔……” “嗯？” “我不会吃鱼……” 龙行天笑了笑，好脾气地为他挑着鱼肉。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问：“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小杰，六岁了。”掰了掰手指，“再过两个月就是七岁。” “小杰，你记不记得家在什么地方，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一句话问得小杰低下头，好长时间都不说话。龙行天暗叫不妙，这孩子只怕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自己现在的处境，要带着这孩子只有麻烦。 “小杰？” “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送我回家？我……我想去找爹爹……” “嗯……让叔叔来猜一下，你爹爹出远门了对不对？你很想他，所以才跑出来想找他？对吗？” “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叔叔，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爹爹吗？” “这个嘛，叔叔不能答应。” “为什么？”大眼睛一下变得黯淡，声音也低了下来。 分卷阅读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小杰，你出来的时候，家里有人知道吗？” “我没告诉人。奶奶成天念经，理都不理我。管家爷爷只会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我好想爹爹……”小脸上突然放出光彩，“叔叔，我跟你说，我爹爹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哦！好多人都这么说！” “是吗？那，你很崇拜他喽？” “什么叫崇拜？” 轻笑，“就是觉得一个人很了不起，然后希望自己也和他一样。”然后又问：“你这样不声不响就跑出来，你娘不会担心吗？” 脑袋顿时垂了下去。“我没见过我娘。她生我以后就死了。” 老天！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懂得什么叫死亡了吗？ 然片刻，龙行天决定最好还是把小杰送回家比较好。“小杰，你跟叔叔说，你住在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你爹现在在那里？然后叔叔再考虑要不要送你回去。” “我家在永昌。我爹爹现在就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你爹就在这里呢？是有人告诉你吗？” “没有，是我听到护卫叔叔跟管家爷爷说的，说爹爹到了凌阳。正好我看到有辆车子要出来，就偷偷爬上去了。” “你在路上走了多长时间？” “大概两天。有一个晚上。” “一路上都没吃东西？” “不是，我带了一包点心。” 龙行天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有点脑子。“这样吧，即然你说你爹就在凌阳，那今天太晚了，你先到叔叔那儿过一夜，明儿一早叔叔带你去找找看。可是如果明天找不到，不管你有没有听错，叔叔都要把你送回家去。答应不答应？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好。” 牵着小杰回到客栈，开始准备休息。他发现小杰这孩子很多事都会自己动手，不用他帮忙。想起一个问题，便问：“小杰，你还没告诉叔叔，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爹叫东方英奇，叔叔认识他吗？” 啊？龙行天这下真是楞住了，好在他生性豁达，只怔了下就失笑：“这世界还真小。”见小杰显得有些失望，便柔声道：“叔叔相信你爹爹是个很优秀的人，一定会有佷多人认识他。” 睡到半夜，龙行天被窗外的雨声吵醒了。想着去看看窗子关好没有，刚想起身却吓了一跳，原本睡在身边的小杰不见了！ 十二 “小杰？你怎么了？是睡不着还是不舒服？” 小小的身躯躲在床角，缩成了一团。听到他的话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叔叔，我怕……” “跟叔叔说怕什么，叔叔替你把它赶走。” “轰”然一声，一个惊雷在窗外炸响，小杰惊得浑身一震，一头扑进龙行天怀中，微微颤抖。 轻拥住他，龙行天不禁皱眉。在福利院，很多孩子都怕雷，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孩子出现这种双手环抱双膝的姿势，常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这个孩子，只怕也是在大人的忽略中长大的。 “小杰，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害怕打雷的声音？” 小小的脑袋点了下，仍是埋在他怀里不愿抬起。抚着那柔柔细细的头发，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作了一汪春水，恍惚间又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因为惧怕黑夜而躲进院长奶奶的怀抱。 直到现在，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到，如果没有那位老人，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小杰，别怕。叔叔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关于为什么会下雨、打雷和闪电的故事，好不好？” 小小的脑袋稍稍抬起了些，露出一双受惊的眼。龙行天低头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温柔。 “在很高很高的天上，住着雷公公和电婆婆。他们有一个孩子，名字叫做风孩儿。风孩儿是个淘气、任性，却也心地善良的孩子，他会为农夫和行人擦去汗水，带动风车帮人们干活，也会任性地掀翻船只，吹倒房屋。” “风孩儿长大了，他想离开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雷公公和电婆婆虽然有许多许多的舍不得，可是他们还是答应了。” “孩子出了远门，做爹妈的怎么能不想呢？雷公公和电婆婆就常常派羊儿在空中游荡，想看看风孩儿是不是回来了。羊儿来来去去，就是天上的白云。” “风孩儿老是不回家，他们盼啊盼啊，盼得眼泪直流，落到地上就变成了雨。当他们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电婆婆就会打起一盏灯从天上照下来，那灯光，就是闪电。” “然后雷公公就会大声地喊着：孩子啊，你在那里？快回家吧！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传到地面上，就成了轰隆隆的雷声。” “风孩儿虽然贪玩，但是也很孝顺，看到母亲的灯光，听到父亲的声音，知道他们想自己了，不管多远都会起程回家。当他回到家里，雷公公和电婆婆都会很开心，那就是雨过天晴的时候了。” 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以经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此刻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听得入神。见龙行天停了下来，有些性急地晃晃他的胳膊，“叔叔，既然雷公公和电婆婆想风孩儿想得那么伤 分卷阅读1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心，他们为什么还要让风孩儿离开呢？” “因为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他们会对外面的世界产生无比的好奇心，有许许多多的想象，当他们有能力的时候，就想去亲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做父母的虽然会有很多的不舍，终究还是要让孩子离开。” “小杰，当你长大之后，你也会象故事里的风孩儿，想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你要记住，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牵挂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还要经常捎回你的消息，这样，大家才不会太为你担心。” 见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龙行天笑了笑，“不早了，快睡。” 小杰合上眼，过了一会又睁了开来。“叔叔，打雷只是雷公公在喊风孩儿的声音，那它就不会打到小杰了对不对？” “当然不会，小杰这么可爱，雷公公才舍不得打小杰呢。” “可是崔嬷嬷说小杰是个坏孩子，一定会被雷打到……”声音越说越低，眼泪已经在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那是在吓唬小杰的，小杰才不是坏孩子。”这么跟小孩子说，她安的什么心？“她还说些什么？” “说娘是为了生小杰才会死的，是小杰害死娘……”泪终于落下，低声抽泣起来。 用衣袖为他抹抹脸，龙行天轻声开口：“小杰，你看过天上的星星吗？叔叔告诉你，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星星，一颗星星，就是一个人。” “真的吗？” “天上有个老天爷爷，管着天上所有的事。地上的人，都是他派来的，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之后，就必须回到天上去。可是，他们忘不了地上的亲人。于是，他们白天工作，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出来看望地面上的家人。叔叔想，你娘一定也是其中的一个，老天爷爷派她来，就是为了把你生下来。她看到你长得这么大了，一定很开心，会对你眨眼睛，对你笑哦。” 把小杰搂进怀里拍抚，轻哼着听不出词的曲调，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交织成一曲无言的歌…… 十三 一大一小吃完早饭，龙行天带着小杰走出客栈，向着昨天看到很多劲装汉子的那条街走去。 天色尚早，街上的店铺大多尚未开门。龙行天在街心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四周。正在这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青年站在门边，眼神警戒地看着他。龙行天才想向他打听一下，小杰已经叫了出来。 “冯叔叔！” “小杰？！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青年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 “我，我想来找爹爹……他在吗？” “你……，唉，你这孩子，真是……”青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摇摇头，对龙行天说：“有劳兄台送小杰过来，请到里面喝杯茶吧。” 龙行天笑了笑，“不必了，小生还有事在身，不克久留。”说着，他弯身对小杰说：“小杰，叔叔要走了，再见。” “叔叔，小杰以后还可以去找你吗？” 龙行天微微一笑，“可以，可是要你爹爹同意，还要有大人陪着。”对那青年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快步向来路走去。 “叔叔！”走到路口转弯的地方，身后传来了小杰的叫声。龙行天转过身，便望进了一双眼中。 冷肃，威严，一看便知是那种惯于长期发号施令的人。但龙行天却在其中看到了无奈和痛楚，还有数不清的孤寂…… “敢问这位兄台尊姓？承蒙照料小儿，英奇感激不尽。请入内小坐叙话。”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小生姓陈，单名一个安字。好意心领，但小生刻下便要启程，不便多作停留。” “既是如此便不勉强。将来路过永昌，还望兄台到舍下一坐。这是我东方家的令牌，兄台带在身上，想来有些用处。” “如此，小生谢过了。告辞。”龙行天向他微微一笑，又对他拉着的小杰挥挥手，转身离开。 回到客栈，龙行天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到前台结帐。不大的厅堂中已经有了六七成座，几个伙计正忙着端酒送菜。 “老张，来，喝！”一个武师打扮的人，举杯向另一人敬酒。“等下跟局主一起去见东方大侠，要能跟他说上两句话，以后咱弟兄在这凌阳城可就扬眉吐气啦！” “李兄可知东方大侠此番是所为何来？两日前不是才听说东方家有意同江南柳家连姻，他怎会一下子又到了凌阳？” “嘿，这想也想得到。一定是为了龙门。” “龙门？龙门跟东方世家不是死对头吗？眼下龙门出了大事，莫非……” “人都知道龙门的乙木堂是在凌阳，却没人知道乙木堂究竟是在何处。我看东方大侠这次定要把它给掀出来扫平，到时我等都要助他一臂之力。” “兄台莫要夸口。那东方大侠是何等人物，怎会要你帮忙？”一旁过来一个汉子，笑道：“再说，乙木堂虽是龙门五堂之一，却也未必能引来东方大侠。” “以你说是为了何事？” 那汉子见他的话引来众人注意 分卷阅读1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不觉大感得意。有些神秘地道：“诸位想必都已听说龙门总坛的变故了，龙门门主和养子双双毙命，龙门少主听说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软脚虾，东方大侠定是想借此机会找到龙门的总坛在何处，然后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龙行天听得头上冒出了冷汗！ “相公，帐已结清，共合七钱三分银子。” 龙行天摸出一小块碎银递过，“店家，小生和一位朋友约好在江南会面，然后同行。不知此地到江南，走哪条路最近？” “近莫如走水路，相公从南门出城，雇船下凌河，若是遇上顺风，一日之后便可直入长江。” 十四 “相公请看，前面便是长江口了。看这水色已自不同。” “辛苦船家了。这里景色倒真是不错。” “相公太客气了。小人这船太小，走不得长江，相公是直接在前面换船呢，还是先上岸投宿？”话音未落，便听见岸边一阵喧哗。 “在那边！” “快追，别叫他跳到水里去！” 龙行天一怔，探头向外一看，正好看见一个人发疯般地向这边跑来，在水边猛地一顿，回头看了眼后面追上来的人群之后，毫不犹豫地往水中跳去。 龙行天不假思索，一步跨出舱外，向船家喝道：“快把船靠过去！” “可是……相公，那些人是绿柳山庄的人，得罪了柳庄主，小人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不要紧，我不会让他上船的。你船上有绳子吧，快拿给我。你划着船，从他身边擦过去，不必停下。他们倘若要上来检查，你只管停船便是。”见他态度镇定，船家便不再出声。 这时，追赶的人也已到了岸边，其中一个人大声向水面喊道：“大家听着了，刚才那人是本庄逃犯，谁要是敢让他上船躲避，便是和我绿柳山庄做对！” 龙行天恍如未闻，将绳子的一端拿在手中，在小船经过那人的身边时，扬手向河中丢去。那人向前一蹿，接在手中。小船并未停下，一直向前驶去。 “相公，已经进了长江了，您看这……” 龙行天向后看了看，“把他拉上来吧。” 那人倒也知机，将绳子系在手腕上打了个结，不致脱落。但此刻已昏迷不醒了。将他抬入舱中，龙行天喘了口气凝神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衣服破得已难蔽体了，露出皮肤的地方，都现出斑斑青紫，上面鞭痕交错，令人触目惊心。除了胸口微微的起伏，表示他还有生命之外，他同一具死尸没什么分别。 “相公，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他若死在船上，小的就麻烦了！”船家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船家莫要惊慌。小生身上带得有伤药，烦劳烧些热水来。”龙行天卷起袖子，开始小心翼翼地脱下那人身上的衣服，其实，只能称之为布片了。 小心地将他翻过身，龙行天猛地一震，迅即回头对那船夫说道：“船家大哥，现下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再向前一段，便是明州地界了。那绿柳山庄，便在明州城南。” “明州城里，你可熟悉么？城中可有好的大夫？” “回相公话，明州城小的来过几次，不算太熟，倒是知道城中有家积善堂，是个姓王的大夫开的，满城都唤他做王一帖，他是祖传医术，心地仁善，甚得称道。” “请将船在明州靠岸。再劳船家上城里走一趟，将那位大夫请到船上来。” “这……相公，不是小人不愿去，只是这人眼见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就是请来了大夫，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龙行天淡淡道：“无妨，小生只求问心无愧，尽力而为便是。”从夹袋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辛苦船家了。” 老实巴交的船家吓了一跳，忙道：“相公，用不着这许多。” 龙行天微微一笑，“要那大夫走这么远来出诊，自是该多付些诊金才是。”见船家出了船舱，他又去看床上那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背后也是伤痕累累，这也还罢了，那点点红斑，分明乃是吻痕，下身更是惨不忍睹，又红又肿，裂开的伤口渗着血水。 这人是被强暴了！ 龙行天做梦也想不到会遇上这等事，他原以为是仇家追杀，打算救一下急便让他自行离去，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既有绿柳山庄的人追赶，只怕伤他的就是山庄中人。顾不了这许多，龙行天找出一件质地柔软的衬衣，用匕首划成条状。用布巾沾着热水，先略为清理了一下伤口，洒上药粉。 “相公，大夫来了。”船家引着一个中年人进来，一袭青布长衣，三络黑须，长相甚是斯文。 “有劳大夫，这么远来看病。” “哪里，公子临危不惧，救人于危难之中，实令学生钦敬！” 检查完伤势，又看了脉象之后，大夫也不觉皱起了眉。“这下手之人，未免太过于狠辣……” “可还有救么？” “有倒是有，只是学生来得匆忙，只带了几样药物。这人不光是外伤，还被人下了迷香、软骨散一类 分卷阅读1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的东西，在水中又浸泡甚久，不是短时内可以恢复。适才听得船家说，这人是被绿柳山庄追赶，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既如此，请大夫快些动手吧。” 十五 好容易将那一身伤处理完毕，大夫已是满头大汗，龙行天更不用说，早就冷汗顺鬓而下，频频喘息不止。给自己数了下脉，发现脉博加快了不少，忙拿出两颗护心丹咽下，回头却见那大夫正望着自己，眼神有些异样。 “大夫莫非有话要问？” “恕学生多口，公子似乎也是有病在身？” 轻笑，“大夫说的不错。小生自幼便有心疾。” 大夫顿时脸现惊异之色。“看公子言笑自若，举动如常。若非公子亲口说出，学生也只是心中存疑，不敢确定。公子以带病之身行此义举，实在难能可贵！” “大夫如此夸奖，实令小生汗顔。只是现下该当如何，还望有以教我。” “以学生之见，这人伤势如此之重，暂不宜移动。先让他在此休息，明日一早，学生便带人将他接到城中的医馆去。” “大夫，小生听人言道绿柳山庄在这一带颇有势力，大夫将他带回去，万一有人走露风声，岂不是要连累你吗？” “哈哈，公子放心。王家世代在这明州行医，称不上救人无数，却也结下许多善缘。便是那柳庄主亲到，也须卖三分薄面。” “既如此便劳大夫费心了。只是这伤恐怕不是几天就好得了的，一直留在大夫馆中，会不会有所不便？” “公子多虑了。医馆中原就有几处房舍，是为远道而来的病人准备的，饭食均有专人送来，何来不便。” “如此那是最好不过。啊，他好象醒了。” 床上的人吐出一声低弱的呻吟，眼皮动了几下，慢慢睁开。龙行天急忙走了过去。 “兄台醒来便好。现下是在长江中的一艘船上，尚无安全之忧，兄台无须担心。” 那人转了转眼睛，似乎明白了些，看向龙行天，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相公难中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请教兄台尊姓？小生看绿柳山庄那干人只怕不肯就此罢休，兄台伤愈之后，可有去处么？”龙行天并不打算多问，这等奇耻大辱，还是不问的好。 “在下姓云，单名浩。是这明州城中，碧水茶庄的掌柜。”龙行天听得心中微动，却没有开口。 王大夫走过去查看，“云掌柜不可移动，还是多休息为好。” 那云浩依言合上眼睛，随即又睁了开来，向三人仔细打量。“请问，三位如何称呼？” 龙行天淡淡一笑，“小生姓陈名安。这位是城中的王大夫，这是船家吴大哥。” “危难之中，蒙三位相救，云某感激不尽。只是……” “云掌柜有话，但说无妨。” “云某经此大变，料这明州城中已无法安身。但那柳扬乃是睚眦必报之人，三位今番救我，倘若被那小贼知晓，岂不是……” 王大夫微微一笑，“云掌柜不必担心，现下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云浩沉默片刻，面上渐渐泛起了一抹历色。龙行天瞧得心中一震，想讲话又咽了回去。以他现在的状况，心怀恨意，反能激起他的求生意志。 船家端了碗热粥过来，“云掌柜，你吃点东西吧。” “有劳这位大哥。”云浩接过碗来，慢慢啜着。喝完粥，他又沉沉睡去。 看了看云浩的脉象，王大夫道：“看来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只那药力尚有些残余，还须过几日方可完全消散。不过他似是身怀武艺，寻常之人若中了此类药物，哪里还有力气逃脱？” 龙行天点点头，从他的体格上来看，也的确不象个普通的茶庄老板。“若以大夫的看法，这伤势须得几天，才能痊愈？我看他适才神色，只怕已有了打算。” “原来公子也看出来了。这也是人之常情，现下也不好劝他，只有等他伤势稳定一些之后再慢慢解劝。至于伤势，最短也要半月方能平复。如此学生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 “辛苦大夫了。大夫慢走。” 船家捧了晚饭进来，“相公，吃饭了。” 龙行天刚要动筷，想起一件事来，便道：“船家大哥，明天王大夫将人接走之后，你便可起程了。你今番救人性命，可谓是功德一件。但回去之后，万不可向人提起，以免引来祸端。最好是换一处地方，这里有些碎银，便算你走这一趟的酬金。请船家收了。” “谢相公，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十六 云浩悠悠醒来，看见龙行天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身边放了一杯茶和一块布巾，眼中顿时露出感激。“陈相公，你我萍水相逢，却承你如此相待，云某不知该如何报答？” “休提这报答二字。小生只是尽我心力罢了。” 云浩脸现愤怒之色。“老天当真不公，相公这般心地，却叫你痼疾缠身，那柳扬禽兽不如，偏偏可以胡作非为，肆无忌惮！” 分卷阅读1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龙行天迟疑一下，道：“云兄，遇上这等事确是叫人气恨难当，但你现下第一还是将伤养好再做道理。另外，云兄家中可须去关照一下么？” “陈相公想得周到。但云某家中并无什么亲人，至于茶庄，眼下是顾不得了。”黯然一笑，又道：“陈相公一直未曾问起我是如何受伤，想是怕我难堪。其实这两天都是相公帮着王大夫替我换药，应是早就看出来了。” “云兄不必担心，小生待你伤势转好，便要离开了。至于王大夫，也不会向人吐露一字半句，云兄若担心名誉受损，不妨迁往他处。” 云浩苦笑摇头。“陈相公是至诚君子，怎知这等小人伎俩。半年前那柳扬突然来找我，说是有批茶叶和我交易。我因他素来声名不佳，对他甚是提防。但他一直有礼，谈话也只为生意上的事，我渐渐松了戒心。那日他邀我到城外的一处别馆，说得了几两山野珍茶，极是稀有。我本是开茶庄的，听有这等奇物，哪有不去之理。谁知他、他竟……” 龙行天忙道：“云兄不必再说下去了。” 云浩痛苦得扭曲了脸，“他说，他已经注意我很久，一直在等机会。否则以他绿柳山庄的地位，又怎会与我这小小的茶庄有生意往来。只要我从了他，要什么便有什么。” “我当时大怒，便要起身离开。哪知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那畜生哈哈大笑，原来那 茶中，竟是下了无色无味的药物。我一时不防，竟着了道儿，被他……我不肯从他，他便用了刑……直到第三天，我发现药力消散了许多，拼力逃出，但在半路就被守卫发现，若非相公搭救，此刻早已化做鱼食了！” 龙行天见他情绪激动，正要劝慰几句，王大夫捧着药箱走了进来，笑道：“看来云掌柜是好得多了，到底是习武之人，恢复起来比常人快得多。” 云浩惨然道：“习武又能如何？我也曾苦练过几年，紧要关头，却是毫无用处。” 王大夫沉声道：“云掌柜莫做如此想。若非你身怀武艺，体气强健，只怕你此刻还是全身无力，焉能这样快便逃出生天。”说着放下药箱，道：“云掌柜稍等，学生去后院取些水来。”龙行天笑道：“还是小生去吧，请大夫先瞧瞧云兄伤势如何。” 见龙行天出了门，大夫便为云浩诊脉。却听见后院中传来“扑通”一声，跟着便是一阵哄笑。王大夫正想去瞧个究竟，门便被推开了。 来的是王大夫的小僮庆儿，又笑又叫：“先生，陈公子不会打水，被摇把打到了！” 房中两人同时一怔，见一个伙计已经将龙行天小心地扶了进来，后面一个手里提了桶水。人人脸上都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 原来龙行天到了后院，看见水井上架着辘轳，旁边有个水桶，便挽起袖子，学着电影里看过的样子把桶扔了下去。谁知那桶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就是不往下沉，他拉着绳子左右摇动，一点用也没有。旁边的伙计见了便过来说：“相公，还是让小的来打吧。” 龙行天笑笑，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跟我说怎么才能让这桶里装上水？” 那伙计一付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相公须得把桶倒着扔下去。” 原来如此。龙行天又扔了一次桶，这次倒是装了水，他两手抓着摇把用力摇，见那水桶升出井口，便忙两手一起去拿。 “相公小心！”一旁的伙计话刚刚出口，那摇把已经反向转动，只听“哎呀！”一声，龙行天被打了个四脚朝天，紧跟着便是一声“扑通！”，那桶水又落进了井里。 见王大夫和云浩都是一脸似笑非笑，龙行天只好自嘲：“还是经验不足，下次我会记得先挂好摇把再去拿桶。”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笑出声来。 十七 过了几日，云浩的伤势已大见好转，可以下床慢慢走上几步了。这日正倚在床头，同龙行天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随即门被一把推开了。 “陈相公，不好了！”见庆儿一脸惊慌，龙行天忙说：“庆儿莫急，慢慢说。” “绿柳山庄的柳少庄主带人到了前面，说是要、要……”庆儿看了一眼云浩，嗫嚅着不敢再说下去。 “他说什么？！快说！”云浩登时变得咬牙切齿，向庆儿喝问。 龙行天眉头一皱，见庆儿吓得瑟缩，便道：“云兄，让庆儿说完。”又向庆儿道：“你不要怕，他说些什么，你原样学来便是。” “是，柳少庄主说要、要找一名逃跑的男妾……”刚一出口，只闻一声怒吼，吓得往龙行天背后躲去。 反手拥住庆儿，见云浩神情狂乱，龙行天沉声喝道：“云兄，莫要中计。”云浩震了一震，神志渐转清明。这时王大夫一步跨了进来，道：“云掌柜不必担心，那柳扬虽是找到了这里，但料他没有这大胆子，敢强行将你带走。” 云浩仰面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气恨。“男妾，竟说我是他的男妾！这个该死的畜生！”怒极攻心之下，但听“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龙行天向王大夫施了个眼色，王大夫会意，走 分卷阅读1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到云浩身边，从怀中抽出一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向云浩刺去。见云浩陷入昏睡，王大夫道：“请陈公子在此照看，学生须得到前面应付一下。”龙行天犹豫了下，摸了摸怀中的物事，跟在王大夫后面。 院中老老少少几十个人，都是脸带忧色。 大厅里站了不下十个人，正中坐着一个锦衣公子，此时还是春天，手中却摇着一把折扇。长相倒也算得端正，只是那白得泛青的脸色，还有眼圈下的一抹晦黯，显示他虽然年纪不大，却过早地沉迷在酒色中了。旁边一个家丁附耳说了几句，他便把眼光盯在了龙行天身上。王大夫走了过去，他却毫不理会。 “你就是陈安？” “不错，阁下想必就是绿柳山庄的柳少庄主？” “正是本公子。听说你是要上京赶考的书生，从江里救了个人上来？” 龙行天淡淡一笑，“不错。小生乘船经过此地，见江边有落水之人，便将他救起。幸好遇上这位王大夫，仁心仁术，留他下来医治，不然他早一命呜呼了。” “陈兄行此善举，今科定当金榜题名。实不相瞒，这名落水之人乃是本公子身边的人，请陈兄将他交给本公子带回山庄，本公子自然有所酬谢。” “哦？少庄主只怕是弄错了吧，听这城中的百姓言道，此人乃是明州一家茶庄的掌柜，并非是贵庄中人。莫非少庄主的消息有误。” “这……”见那公子语塞，一旁一个做师爷打扮的人便忙过来接话：“相公有所不知，此人同云掌柜原就有七八分相似，时常有人认错。那云掌柜十日前进货去了，尚未回来。”见公子点点头，不觉脸露得色。 龙行天不禁暗暗冷笑。“哦？天下竟有这等相象之人，倒也是件奇事。不过，既然那云掌柜刻下也不在家中，便也不能确定这落水之人并不是云掌柜啊。小生倒有个提议，此人眼下仍在昏迷之中，便等他苏醒，当面问他一声，岂不省了许多麻烦？” “他还没有醒么？那更要将他带回去了，他是我家公子的人，自是由我家公子照料。本庄中名贵药物甚多，于他大大有益。” “这话小生却不明白了，便他当真是贵庄属下，又岂有让少庄主照顾的道理？” 那少庄主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不瞒陈兄，此人是本公子的侍妾，甚得宠爱。向来若有病痛，都是本公子亲自照料。” “想来少庄主真的是弄错了。小生救起的是一名男子，如何会是公子侍妾？” 那公子面上一红，不免恼羞成怒：“他便是本公子的男妾，这又如何了？” 龙行天摇了摇头，“只凭公子所说，小生还是不能确定此人便是贵庄中人，请公子还是待他醒来之后，亲口说的比较好。” “哼！”那少庄主显是一向我行我素，为所欲为惯了，此番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禁大是光火，折扇“啪”地一收，怒道：“好个不识相的书呆子，给你几分顔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看本公子来教训你！”旁边的师爷急忙过来，“少庄主，陈相公是初到本地，不知你的为人。待我去跟他说。” “陈相公，此人是我家少庄主身边的男妾，一向甚是得宠。不料他忘恩负义，从庄中私逃，不慎落入江中。我家少庄主心地仁慈，念着往日情分，想接他回去，善加调养。” 听这两人信口雌黄，龙行天不觉也动了怒气。“师爷这话更不对了。小生救起那人时，见他衣衫破碎，遍体鳞伤，既是得宠，便不该是这等模样。” 那公子怒道：“那是他不守规矩，被本公子教训了一顿，又与你何干？” 龙行天冷冷一笑：“这样看来，少庄主想要带他回庄的用心实有可议之处。据小生看来，此人纵然当真是从贵庄中逃出，也不过为求一条活路罢了！” “你……和本公子作对，你敢是活得不耐烦了！明告诉你，这人就是那开茶庄的云浩，本公子看中了他，他竟然逃跑，自不能放过了他！本公子说了喜欢他，他却不识抬举，才落得这个下场，怪着谁来？” “呯”地一声大响，龙行天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十八 “住口！”龙行天觉得自己再不发泄就要气炸了！ 他一个箭步来到那公子面前，怒声道：“喜欢两个字，可以用做这一切的理由吗？！喜欢他，所以囚禁他？！喜欢他，所以当他不肯顺从你，就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喜欢他，所以在他逃出来以后，还是不肯放过他？！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他！你跟本不懂什么叫做喜欢，更不配说这两个字！” 龙行天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一直都是温言浅笑，举止闲雅。此刻拍案而起，怒上眉梢，英风锐气再也掩饰不住地飚然而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少庄主几曾有人敢如此当面怒斥于他，只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你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是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龙行天只觉眼一花，人已到了面前，劈胸一掌向他打来！ 青色的身影一闪，王大夫拦在了龙行天身前，右手轻抬，便将那一掌架住。口中说道：“ 分卷阅读1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少庄主，有话好说。” 那少庄主只觉手上一轻，软绵绵地竟似无处着力，不禁一震，随即冷笑道：“好个祖传名医，敢情是真人不露相！”说着回头向身边的几个大汉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孽障！你好大的胆子！”随着话音，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那少庄主一见此人，立时转身，迎了上去。 “孩儿见过爹爹。” “哼，胆大妄为的畜生，背着为父做出这等事来，不是汪管家来禀报于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与我滚到一旁！” “可是爹爹，这人对孩儿好生无礼……” “还不与我住口！”那少庄主不敢再说，只得退到了一边。 “老夫柳清逸，乃是绿柳山庄的主人。适才听得小兄弟一番言语，委实令老夫汗顔。倘若小兄弟不急着上路，可否到敝庄小住几日，让老夫一尽地主之宜？” 龙行天心里只是冷笑，这柳庄主一见便知是个心计深沉的主儿，真住到他那里去，只怕出来的只能是棺材了。“庄主一番好意，小生心领了。但小生心性疏懒，在这里住惯了便不想再换地方。请庄主海涵。” “哈哈，小兄弟想是心存顾忌，老夫也就不勉强了。这里有些补品和药物，是老夫对云掌柜的一点心意，等他伤愈之后，老夫自会登门赔罪。这纹银百两，是给大夫的诊金。” “老庄主通情达理，小生十分佩服。” “呵呵，小兄弟过奖了。老夫告辞。” “老庄主请慢走。小生不送了。” 一旁的少庄主大是不满：“爹爹，你怎么……”话还未完，柳庄主喝道：“畜生，还不随我回去，脸还丢得不够么？”少庄主不敢再说，恶狠狠地向龙行天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龙行天心中一动，道：“柳庄主，且慢。” “小兄弟还有何见教？” 龙行天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庄主可识得此物？” 柳庄主目光一注，脸色顿时一变：“这是东方世家的令牌，小兄弟是东方世家的人？” “小生与那东方世家并无关联。只是前些日子与东方世家的主人有一面之缘，蒙他不弃，赠送这块令牌。不过，分别时那东方兄亲口邀请小生去他家中小坐，若是小生在这明州城中出了意外，只怕他会很生气呢。” 柳庄主脸色一连数变，最后竟是满面春风，“哈哈，小兄弟原来是东方贤侄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柳某人的朋友了。东方贤侄将成我柳家乘龙快婿，只怕小兄弟还不知道吧。” 老奸俱滑的笑面虎。龙行天在心中暗骂，却一脸笑意，施礼送行。“庄主好走，小生不远送了。”见王大夫神情古怪，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后面走去。半途中突然停下，将那令牌在手中把玩片刻，才收入怀中。 十九 云浩已经醒来，正听庆儿比手划脚地在讲方才的经过。见龙行天走入，他急急翻身下床，说道：“陈相公，大恩不言谢，请受云某一拜。”庆儿见状，舌头一吐便溜了出去。 龙行天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些“古早人”都喜欢来这一套。用力拉住他：“云兄切不可如此，这不是折我的寿么?”见云浩眼中含泪，忙道：“这且不必说了，眼下有件要紧的事，要与云兄商议一下，以做定夺。” “哦？是什么事情，让陈相公这等慎重？” “说来倒也容易，只是小生想跟云掌柜换一个房间罢了。” “换房间？这是为何？” 龙行天起身踱了几步，“我瞧那柳家父子断不肯就此罢休。这几天听大家说起，柳庄主平日为人倒还算得正派，只一碰到儿子的事情就变了一个人。这件事对柳扬的名誉大为不利，一旦传了开去，只怕将来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我看他定要想个法子，好歹叫你从此不提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你不能再开口讲话。” 云浩眼神一冷：“陈相公的意思是他们会杀人灭口？” “不无可能。所以小生想到这个法子，我有东方世家的令牌在手，他们至少要顾忌三分，而且现在东方家有和柳家联姻之意，他们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开罪东方家。” 云浩静静地望了他片刻，面上渐渐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陈相公可知他们一旦派了人来，定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么？那种人出手极快，你睡在我房间里，只怕还没让他看到那令牌，你便已被他取了性命。” “这么快？”龙行天这下是真的皱起了眉，“那我把令牌放在桌子上好了，反正不能叫他们得了手去。”回头不禁愕然：“云兄，你这是怎么了？” 云浩眼中含泪，“陈相公，你与我素不相识，但从在船上醒来，我便一直在小心观察你。你虽是文弱书生，但所作所为，却当得起一个‘侠’字，足可以性命相托。但我一直有所顾忌，许多地方，都未曾吐实，想来实是愧煞！” 龙行天失笑，“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不也有很多事没告诉你吗？”包括这个名字。其实倒也不算假名，只不过是在一千年后的世界。 b 分卷阅读1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r 云浩向他歉然一笑，倏地转头向窗外叫道：“你们都进来吧！” 龙行天方才一怔，只觉面前微风飒然，房中赫然多了几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向云浩拜倒：“属下等参见堂主！” “罢了！”云浩一反平日神情，威仪四射，两眼中神光照人，龙行天看得暗暗赞叹，这样的人，便是见惯俊男美女的自已也要被吸引，难怪那柳扬用尽心机，也要得之而后快。 几个黑衣人起身之后，又向龙行天拜倒：“相公救了云堂主，便是我等的恩人，请受我等一拜。” “几位不可如此，快快请起。”龙行天向他们笑了笑，然后对云浩笑道：“原来你早有防备，那我便不必担心了。” 云浩目注龙行天，缓缓地道：“陈相公，你不问我是那一帮派的堂主吗？” 轻笑，“云兄想说我便听听，不想说的话，不说便是。” 云浩目中放出异彩，“陈兄弟，你这个朋友云某是交定了！” 龙行天一扬眉，“云兄若不嫌弃，何不就以兄弟相称？” “哈哈，固所愿也，不敢请而！兄弟今年贵庚？” 我自己也不知道。“小弟是丁末年生。” “哦？这样说来，贤弟只有十九岁，愚兄痴长二十三岁，便要托大叫你一声贤弟了！兄弟，你可曾听说过龙门么？” 龙行天心中一震，“龙门？” “不错，愚兄是龙门属下，癸水堂第三分堂的堂主。” “原来如此……”龙行天越想越觉得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贤弟为何发笑？” “小弟日后定然尽数说与大哥知道，眼前却要先卖个关子。” 云浩笑道：“贤弟既不想说，愚兄也不勉强。只是贤弟只怕有些奇怪，愚兄既是龙门堂主，又怎会开了个茶庄？其实龙门外堂弟子都有另一个身份，只有同门中人知晓。各外堂之间，相互知道的也不多，龙门之外的人知道的就更少了。贤弟对愚兄恩重如山，愚兄自是不能再有所隐瞒。相信贤弟不致泄露出去。” 龙行天含笑道：“兄长放心，小弟绝不对人提起就是。” 真是意想不到。云浩竟然是龙门弟子，还是一个分堂的堂主。“看来这里是不用我再操心了，要不明天就上路吧，去找那个小镇。” 二十 一听龙行天打算离开，云浩便急忙开口：“贤弟，你是要去京城么？现下离会试还有一个多月，可否稍待几天，愚兄一路送你前去。” “呵呵，其实小弟并非是去赶考的，只是大家都这么说，小弟也懒得解释。小弟此行，是想到江南走走。” “那便不急着上路。愚兄把事情安排一下，与贤弟同行。” “能有大哥同行，自是最好不过，只是大哥身为一堂之主，离开明州会不会……” 云浩苦笑，“愚兄忘了告诉你，愚兄目下已经不是堂主了。” “什么？！这是为何？与这次的事情有关吗？” “不错，那日柳家父子离去之后，便在外面大肆宣扬，说愚兄如何如何。想是碍着贤弟，不敢明着除去愚兄，便使出这等伎俩。总坛几位长老听说了这件事，下令愚兄把三分堂交给副堂主，回总坛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龙门总坛离这里很近吗？怎么传得这么快？” “那倒不是。总坛中有人专司巡查一职，想是有人听到此事，禀报上去。” “说清楚了，便没事了吗？” “可能会有所处置。毕竟事情是出在我身上，但这件事错不在我，想来几位长老和日堂主不会太为难我，至多也就是面壁一年吧。” “大哥，休怪小弟多口。这件事的原委，除了大哥本人，便是小弟最清楚了，大哥受了偌大委屈，龙门该为你出头才是，缘何反要处置于你？” “唉，贤弟有所不知。那柳家，乃是江南四大家之一，在武林中颇有几分名气。龙门弟子的身份虽是不对外公开，但知道我是龙门属下的也不是一个没有。这件事因我而起，他若在外面胡言乱语，岂不坏了龙门的名声？自是要处置我了。至于出头，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总坛不出乱子就不错了，谁还来管这等事情。” “这一路行来，小弟也曾听到些传言。虽是没了门主，我听说不是还有一位少主吗？” 云浩摇头，“若要依我之见，那位少主只怕还是不要回去好些。” “这却为何？子承父业，很正常啊。” 云浩犹豫一下，道：“本来这话不该随意出口，但贤弟并非江湖中人，而且你我兄弟之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本门少主自出生时便体质不佳，非但不能习武，更几次三番有夭折之险。门主无奈之下只得将他送到一个隐秘之地调养。现下总坛出了这大变故，”他压低了声音，“听说，乙木、丙火两堂堂主联合左右护法，想推秦副门主继位。若无四大长老和影堂堂主挡着，早被他们得逞了。少主一来不会武功，二来长年居住深山，能知道些什么谋略机变？若是副门主够狠心，只怕回去之后，连三天也活不到！” 龙行天眨眨 分卷阅读1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眼，“如此说来，他还真是危机重重啊。但以我之见，他若回到总坛，这件事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只怕难了。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我这小小的分堂主。” 龙行天凝视着云浩的眼睛：“他是龙门少主。你身在龙门，便是他的责任。” 云浩摇头一笑，不再谈论此事。便催龙行天去收拾东西。龙行天答应着，忽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大哥，有句话不得不问。小弟看你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那件事你真的都放开了吗？千万不要压在心里，有气还是发出来好些。” “哈哈，就知道贤弟定有此问。这几天白天是好得多了，只晚间有些睡不安稳。放心吧，愚兄又非女子，再说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也去咬狗一口不成？只索自认晦气罢了！将来见到那小贼，明刀明枪，分个死活就是。” “哈”地笑了出来，这下龙行天是真的放心了。 两个人别了王大夫和云浩堂中的兄弟，觅船顺长江而下。云浩问他要去何处？龙行天答道：“其实小弟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只知是个名叫江南的小镇，应该就在长江的南岸，”说着用手沾了茶水，在案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在一个地方点了一下，“大哥请看，这条线算是长江，小弟要找的地方大致就在这里。” “这个地方，应该是在安城附近。这样，我们先到安城，再仔细打听。” “就听大哥的。” 一路上两人说说谈谈，颇不寂寞。云浩讲了很多江湖经验，龙行天听得津津有味。 二十一 “到了，这便是安城。我们先去落店，顺便向人打听一下。” 客栈中，掌柜的听完云浩的话便即摇头：“小老儿在这城中住了几十年了，也没听人说起过附近有个叫江南的小镇。” 龙行天也不着急。都到了这地方，还怕找不着吗？“大哥，小弟有些饿了，我们先到外面去吃点东西吧。” 挑了家座位不多，显得有几分雅致的饭馆，两个人要了些菜，云浩还吩咐为龙行天用新鲜的鱼炖一碗汤。“兄弟身子弱，出门在外，要多吃些这样的东西。” 龙行天微微一笑。这是他越来越欣赏云浩的原因之一，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忘了关照身边的人。“多谢大哥。” “傻兄弟，这有什么好谢的。吃饭吧。” “相公，行行好，给口剩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手里牵着一个年才八、九岁的孩子，来到店里。 “不是早就说过了，过了午时再来吗？”伙计脸露不悦，倒也没有动手驱赶，“出去吧，午时之后再来，便有剩饭给你。” “这……”老人脸现难色，却没有吭声，拉起孩子便向外走。“爷爷，好饿……”一旁的小孙子低声哀求，不愿移动。这时，龙行天淡淡地开了口。 “到这边来吧。”拿起桌上的一盘炒菜，拨了一半到老人手里的破碗中。 “谢相公，相公是好心人，必定多福多寿，多子多孙……”老人没口地道谢，龙行天也不理会，手上不停，将桌上的菜，每样都拨了一半给他。 “好啦，好啦，这下你两天都有得吃了，去吧！”伙计待龙行天把菜拨完，便又开了口。云浩一直在旁默默地看着，直到一老一少走出店门，他才问龙行天：“要不要再叫几样菜？”“不必，小弟本来就吃不多，还有这碗汤，足够了。” “贤弟，你可知道方才那一老一少，究竟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乞讨之人吗？大哥问这个，莫非看出什么来了？” “哈哈，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叫花子。方才愚兄见那老叫化腰间的草绳上打了七个结，他在丐帮中的位份可不低，不是一处舵主，便是七袋巡监。那小叫化，只怕是他的徒弟。” “哦，这就是丐帮？今日当真开了眼界。” “眼界开完，快点吃饭吧。都要凉了。” 从饭馆出来，两个人在大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云浩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严肃，“贤弟，我们后面好象被人跟上了。你莫要害怕，愚兄自会应付。” 龙行天眉头一皱：“大哥，是些什么人？” “不过是下九流的角色。想是你在饭店里一给就是一大碗，又出手大方，叫人家惦记上了。哼，学了些三拳两脚，便想干这等勾当。”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五六个闲汉打扮的人，向四面围了过来。 “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咱弟兄这几日手上紧得很，便请公子可怜可怜，赏下几两银子花用吧！” 龙行天淡淡一笑。“几位身强力壮，没钱用便该自己去挣，怎地这般向人乞讨？不觉汗顔么？小生便有银子，也不会这么给出去。” “好啊，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兄弟们上！”那为首之人一卷袖子，便向龙行天扑来。一旁的云浩见状，闪身挡在他前面，拦住了那几个人。 “吃我一拳！”那人刚要动手打人，云浩冷然一笑，正要给他一个教训，却听“哎哟”一声，那汉子手捂着脸，痛得直吸凉气。 “ 分卷阅读1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哈哈，小子们好没道理，看人家有几两银子，就眼红不成？” “什、什么人敢跟你家太爷作对，有胆的出来！” “老叫化才吃了一顿饱饭，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再不知好歹，休怪老叫化手狠了！”那汉子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手一挥，带着其余几人匆匆离去。 龙行天望空一礼，“多谢老人家为我们解围，小生在此谢过。” “呵呵，老叫化讨了这多年的饭，还没人这么请我吃过。老叫化吃人嘴软，只好替你们出些力了。咱们是两不相欠。”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寂静无声，龙云二人不禁相视而笑。 二十二 一连找了几天，一点进展也没有。龙行天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想错了方向？云浩却甚是镇静，他道：“那小镇既在江边，又不是很大，肯定知道的人不多。既然城里找不到线索，咱们不妨去江边问问，或有打鱼的人知道。” “便依大哥。” 事实证明云浩的话是对的。当他们来到江边，问到第七个人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渔翁手抚胡须，慢条斯理地道：“江南镇？那要向东再走五六十里，从一个小山坳里转进去。不过，那地方太小，现下都快搬空了，大概只剩下几十户人家住在镇上。” 此刻，他们正走在小镇的街上。 小镇的确是太小了，小到两个人还没走完这条镇上唯一的街道，镇里所有的居民都来看过了他们。云浩不禁笑道：“这倒象是我们专门来给他们看的。” 窃窃私语，自身边不断传来。“这是谁家的亲戚？” “穿这么阔气的人怎会有亲戚在这儿，有点路子的人不都搬出去了吗？” “哎呀，不会是那刘家的人回来了吧？” “啊哟，那可糟了，刘家的人回来，田阿伯怎么办？他不是没地方去了吗？” “看他到时怎么说，大家再帮着求求情吧，还能怎么办？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又能帮到哪里去。”“快看，他们真是到刘家去的！” 缓步走向一扇漆色斑驳的木门，饶是龙行天性子沉稳，此刻也不禁生出了一丝紧张。那扇门同其余人家并无什么分别，但在门的两边，却贴着一付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顔色的对联：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吱呀”一声，一位头发花白，目光浑浊的老人站在门边，定定地望着他们。 “是……少爷么？老汉姓田，当年下江翻了船，又跛了一条腿，刘爷可怜老汉，雇了来看守老宅，其实就是赏口饭吃……”老人一脸惶恐，不住地行礼如仪。 “田伯不必惊慌。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想回来看看，只住一夜，便要回去了。”见龙行天一脸温和，老人才放下心来，便忙着要去张罗饭菜。 “随便弄弄就行了，不用费心准备。” 这宅子很小，在小镇上一点也不显眼，正是那种江南最常见的民宅。走进大门，龙行天脸色显得有些沉重。这同他原先的想象，有很大的距离。 “贤弟，你好象有心事？饭也吃得不多。”吃好饭，龙行天让老人去休息，自己同云浩在房中对坐，云浩难掩关心地开口询问。 “大哥不必担忧。小弟只是有些失望罢了，我本来以为可以见到不少人的，谁知只有一个人在这里。” “原来如此。聚散离合本是人生常事，贤弟性子明达，便不必伤感了吧。” 龙行天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四处打量着。看了一圈以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书桌上。这张书桌，式样与密室里的一模一样，只是顔色不同，显得较为古拙罢了。 他走过去，把抽屉一个一个抽出来，放到一边。 “贤弟，你要做什么？”“我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云浩失笑：“这原来不是你家么？有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龙行天也不说话，只是弯下腰，去看抽屉底下。他猛地喘了一口气——一封信，一封不知放了多久，顔色已经泛黄的信，安安稳稳地睡在下面。 拿起信，他并没有急着拆看。下面是一个小木箱，他伸手一提，竟是纹丝不动。只好回头道：“大哥，烦你帮我一把。” 云浩轻而易举地取出木箱，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箱碎银，不由失笑：“贤弟，你家长辈定是自奉俭约，才会积下这多散碎银子。却不知搬家时为何不带走？”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看着一箱碎银，龙行天神色复杂地喃喃自语。 “贤弟，你今晚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的。”云浩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龙行天摇摇头，把箱子关好。然后小心地拆开信封，等到把信看完，他目光沉静，已恢复了一惯的镇定从容。 “大哥，你陪我走了这么久的路，下面的路，还是小弟和你一起走可好？” 云浩笑道：“好啊，贤弟智勇过人，若能加入本门，不出十年，定然位在愚兄之上。” 龙行天听出他话中之意，却又不好明说，只能向他微微一笑。 第二天一早，龙行天和云浩两人便上了路 分卷阅读1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临出门时龙行天道：“田伯，我在桌子上放了些碎银，你留着用吧。这个地方，只怕不会再有人来了，你老多保重。” “谢少爷，少爷同刘爷一般，都是菩萨心肠……”老人喃喃地说着，一路送到江边，直到船看不见了方才回去。 二十三 “贤弟，愚兄目下必须返回总坛，贤弟若是别无去处，随我同去可好？愚兄在总坛尚有一二知已，便是被关入禁室，也会有人照应于你。” 龙行天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好当然好，只是大哥，你就这么肯定你一定会被关起来么？” “不能不做此想。”云浩一笑，“贤弟若是听了担心，不说这个就是。这样吧，还要有五六天才能下船，愚兄说几件传闻，给贤弟解闷。” “呵呵，小弟洗耳恭听。” 云浩略一沉呤，道：“贤弟那日在柳庄主面前，亮出了东方世家的令牌，愚兄便从东方世家讲起。人都道东方家数代单传，每代都只有一个男丁，但江湖中历来就有传说，东方家除了每一代的继承人之外，还有一个暗子！” 龙行天听得一愣，“什么叫做暗子？” “暗子，自然就是隐身于暗中，不能出头露面的儿子。江湖传言，东方家每代其实不只一个儿子，但却只有一个可以成为继承人，另一个成为暗子。其余的孩子，全被送到了另外的地方。如果继承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继承家主的位置，或是不能胜任，暗子就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再重新挑选一位暗子。当继承人接位之后，暗子便会成为他的影子，专在暗中为他解决各种不能公之于众的麻烦。” “这种安排，对于维护家族的名声不坠，无疑是有着极好的效果，但也很残酷。那个暗子，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即使他当了家主，用的也不会是他本来的名字。若是他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便要立时自绝，甚至会被灭口。东方家也绝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龙行天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未免有些过于狠毒了！” “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东方世家又岂能屹立武林上百年而盛名不坠？” 龙行天默然半晌，方才缓缓道：“以小弟看来，越是名门世家，越是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苦处，人常说富贵不出三代，若要长盛不衰，便须处处谨慎行事，甚至不惜牺牲一些人来保护整个家族。所以才有创业容易守业难这句话，这里面不知有多少辛酸，其中的痛苦和挣扎，实不足为外人道。” “贤弟说的不无道理。”云浩突然转头，定定望着他。 “大哥，你在看什么？” “愚兄越来越觉得贤弟与众不同，猛一看你的确只有十八九岁，但细看之下便会认为你已经二十几岁了，若是同你交谈一阵，又会觉得你已在而立之年。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经历，才会造就现在的你。” “呵呵，大哥，说不定我人才十九岁，心却已经快三十岁了！” 云浩微笑不语。龙行天心知义兄只当自己是在说笑，也不在意。转头去看江边秀丽的风光，两岸青山，一江如带，令人心旷神怡。 他看着窗外，云浩却在看着他。 龙行天无疑有着极为出色的外表，但俊雅秀逸的容貌并不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真正让人转不开视线的，是他宛如稚子般纯净而明澈的笑容，还有那周身上下，如春日和风般温暖安详的气息。 一直想不明白，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在他眼眸深处，已带着阅尽沧桑之后才有的深刻，他到底经历过多少？而这样的人，又怎能笑得如此纯粹，如此温柔？ “大哥？”“嗯？” “暗子一旦遇上危险，真会被自已的亲人杀了吗？” “这只是江湖中的传言，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不过，江湖中类似这样的事情多得很，就拿本门来说，影堂弟子名满天下，但他们执行任务也有失手的时候，却从无人能抓到活口。因为他们在出任务之前口中都含有剧毐，万一任务失败，咬破毐丸，顷刻毙命。许多秘密门派，都用这种方法来控制门下弟子。” 龙行天听得目瞪口呆，“连龙门也是这样？” “不错，不然贤弟以为本门是如何留住许多隐秘？” 龙行天皱了皱眉：“大哥，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说些别的来听听可好？” “好啊，贤弟想听些什么？” “前些日子，小弟路过凌阳，便是在那里遇上了东方世家的家主。却在一个酒馆里听两个武师闲叙，说龙门和东方世家是死对头，东方家定要将龙门荡平，不知是不是真的？” 云浩哈哈一笑：“对头么，倒也算得是对头。若说不共戴天，便有些空穴来风了。东方世家和龙门都是江湖巨掣，门人属下众多，经营的生意各种各样，常常有同行竞争的情况出现。次数一多，便有那等好事之人传出流言，说龙门和东方家之间如何如何。这么多年下来，本来没什么过节，倒象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了。不过，愚兄曾经听说过一件事。” “是关于什么？” “据说在二十年前，门主继位的时候，又 分卷阅读2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恰好少主弥月，可谓是双喜临门，东方家的老家主东方寿派了儿子东方霖来贺喜。门主认为这是东方家有意修好，招待极是周到。但当东方霖从龙门返回东方家的路上，却遭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的截杀，若非当时一代剑客无双剑陆凤鸣适时路过，只怕定是劫数难逃。饶是如此，东方霖到底受了重伤，虽经百般调治，还是只有三十岁就死了。只留下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便是如今的东方英奇。” “龙门和东方家，就这样有了心结。加上东方霖早死，而且这件事至今没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东方家自然认为事情和龙门有关，龙门也一直有所戒备，关系自然就越来越紧张。但门主因东方霖之死，觉得有所亏欠，便一直约束门下，不得正面冲突，东方家因真相未明，也不好认定是龙门所为。二十年来，倒也没有甚么大的风波。” 龙行天站起身走向窗旁，眼中现出一深思。半晌，他回过头来。 “大哥，我们还有多久路程？” “五天水路，到江平之后上岸，然后走陆路。骑马要走两天，到时愚兄去找辆车给贤弟，便不会让贤弟累到。” “有劳大哥费心。” 二十四 龙门总坛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只有一条小径与山外相通。 “贤弟你看，那一大片屋舍，便是本门的总坛了。愚兄先带你到客居安顿一下，然后为你引见两位朋友，他们自会为你安排。” “大哥，且慢。”龙行天眼神中有一丝奇异的神彩，似乎做出了某种重要的决定。 “贤弟有事么？” 龙行天望着云浩：“大哥，我必须向你道歉。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云浩一愣：“贤弟想说什么？” 龙行天微微一笑，拿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片。“大哥，小弟请你帮个忙，把这张纸交给秦副门主，或是几位长老中的一个。” 云浩一脸疑惑：“贤弟这是何意？” “大哥不必多问，此刻便去吧，小弟在这里等你。至于小弟的用意，大哥少时便知。” 云浩有些奇怪，也有些好笑，“贤弟的古怪花样真多，好吧，愚兄这就前去。只是若被关入禁室，贤弟只好自己去找愚兄那两位朋友了，这只玉坠你拿着，他们一看就知道。” “多谢大哥成全。只是小弟敢保证，大哥是不会被关起来的。大哥莫非不信？” 自然不信，云浩心中暗想。“愚兄几曾说过不信了？”相视一笑，云浩转身大步离去。 龙行天凝视着天际舒卷的白云，心思也如飞云般变幻不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一阵衣袂掠风的声音传来，他刚刚来得及回过头，眼前已经多出了一大帮人。几张激动万分的老脸，一下子全挤到了跟前。 “象，象！” “太象了……” “象弟妹！” “太好了，门主总算后继有人了！” 被人抱过来抱过去，脸还捧在另一个人手里，龙行天有些吃惊，也有些感动，觉得心里一阵发热，眼眶渐渐红了。 “好了好了，别老抱着孩子不放，他都喘不过气了！” 好容易恢复自由，龙行天努力平复着有些激动的情绪。“行天拜见诸位伯父。” “好啦好啦，这大太阳，快到里面去吧。行天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叫我们，你是本门少主，老夫等人，都是你的属下。称一声长老，就很有礼了。”长了一张圆团脸的老人，手拈长须，笑咪咪地说着。“对对对，快进去吧。”几人连声应着，拥着龙行天向里面走去。 在人群之后，龙行天看见了云浩那双不敢置信的眼。有些歉然地向他笑了笑，同众人一起走向总坛。 “行天，这位是本门秦副门主，也是你爹爹的结义兄弟。” “见过秦叔叔。”这老人有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看来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公子不必多礼。”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动，龙行天却听得心里一震，以公子相称，说明他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是影堂主，这是全护法，这是曾护法，这三位是日、月、星三堂堂主，这是乙木堂林堂主，这是丙火堂的朱堂主……” 一大堆人，龙行天一个个见礼。唉，这古代什么都好，就是这打躬作揖的礼节叫人吃不消。还好有个少主的身份，不然只怕要跪下来磕头了。待所有人都打过照面，一直端坐一旁的副门主淡淡开了口。 “老夫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大长老。” 那位圆团脸的老人，便是大长老龙文，此刻他眉头一皱，说道：“副门主有话请讲。” “老夫之前派影堂一号去接少主，当时有飞鸽传书说少主同他约定在凌阳会合。而今影堂一号已经在凌阳一带找了一个多月，一直未能找到少主，这位公子却突然出现在总坛，几位长老又怎能只凭一张纸上写着龙行九天四个字就认定他便是少主？若真是少主，又为何要避开影堂一号，绕道明州让云浩带路回总坛？” 龙文 分卷阅读2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回头看着龙行天：“贤侄？” 来了！龙行天微微一笑：“当时小侄在去凌阳的路上就发现有人追踪，故此未敢在凌阳停留，直接上了船。至于去明州，是顺口随便说的。” “哦？公子在路上就能发现追踪之人，足见机警。实在不象是在深山隐居了十几年。” 龙行天淡淡地道：“小侄一向喜欢看些杂书。也常听人说些故事。” “哦？这么说来，公子其实懂得不少了。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个清楚。” “秦叔请说。” “少主三岁之后，便被门主送到山中隐居。老夫之后便未曾见过。但常在门主去探视之后，听他说起少主同他甚是亲密。影堂一号迟迟未能等到少主，老夫不胜忧急。适才听大长老说少主已自行返回，不觉大喜过望。但一见之下不禁有些奇怪，门主去世，少主却言笑自若，全无半点悲伤之容。莫非……少主对门主有所不满，才会连他去世也不觉悲伤？” 真是狡猾。这会儿叫起少主了，明明是在说反话嘛！ 二十五 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龙行天。 脸色微微暗了一下，龙行天把眼神投向窗外无垠的天际。“当一个人从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明白他必须时时刻刻在死亡线上挣扎，那么在成年以后，生死二字就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意义。”他声音不高，但语调幽然，直入肺腑。 “何况，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必须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考虑怎样脱险。” “当我在密室里，听那个黑衣人说到龙门中发生的变故时，我就告诉自己，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悲伤。”清湛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大厅中的每一个人，“悲伤，解决不了问题。” 一种沉重的气氛在大厅中弥漫开来。好一阵之后，大长老龙文终于开了口。“少主平安返回总坛，是门主在天之灵庇佑。可喜少主机智过人，更能临危不乱，在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实是我龙门之幸！” 那秦副门主冷冷一笑：“大长老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老夫总觉着事有蹊跷，这位公子，只怕是有备而来啊！” 大长老花白的眉毛一耸，“副门主不必担心。这件事，老夫兄弟自有道理。”说着看了旁边一眼：“云浩。” 云浩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闻言急忙上前几步，恭声说道：“属下在！” “你在明州闹出偌大事体，此刻已是满城皆知。本当有所处置，姑念你护送少主返回总坛，其功不小，故此功过两消，即刻返回癸水堂，另行任命。” “是，谢长老。”云浩深施一礼，又向龙行天深深望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等。”坐在旁边的龙行天开了口，云浩停下脚步，眼神奇异地向他看来。 “大长老，小侄有件事情想和您说。” “呵呵，少主有话请讲。” “小侄刚刚回到总坛，一切都不熟悉，云大哥和小侄一路同行，能不能让他再陪我几天？如果可以，小侄想让他留在总坛。” “少主开了口那还有什么说的，云浩调入总坛，为少主贴身护卫。云浩，你须小心谨慎，莫要辜负了少主用心。” “是，云浩明白。”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三长老龙宵开言道：“少主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长老点点头：“也好。请少主先去龙居休息，有话明日再说。冷院主，”他转向松院主冷剑寒：“总坛守卫由你负责，少主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长老放心，剑寒这就回去布置。” 四长老龙汉道：“大哥，要不要叫齐供奉给少主看一看脉？” “不错，四弟想得周到。”大长老抚了抚长须，笑咪咪地点头。 龙行天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文伯，龙毅在凌阳该是等急了，请你派人给他送个信，就说我已经回来了。” “龙毅？” “哦，就是方才说的影堂一号。我在密室里，为他起了这个名字。” “呵，这是少主看得起他。好，老夫这就叫他回来。” 副门主在一旁已经许久没有说话，此刻淡淡道：“看来公子果真是处心积虑，从那时就开始笼络人心。” 龙行天不在意的笑了笑：“小侄只是觉得一个人若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叫起来不太方便。才随口为他取了名。” 大长老一笑，“我看那娃儿不错，龙毅这名字也挺好听的，就这么叫吧！” 副门主目光深沉：“公子好手段，竟让几位长老如此看重。” “秦叔过奖了。行天告退。”龙行天躬身一礼，转身离开。唉，真是自找麻烦。平白无故，弄了付担子在身上不说，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二十六 “月儿、雪儿拜见少主！”两个身着青衣，头梳双辫的妙龄少女，双双拜倒在地。 “起来吧，不必多礼。” “少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少主沐浴。” 分卷阅读2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哦。”龙行天走进旁边的一扇小门，见两个姑娘跟在后面，便道：“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龙行天披上长衣走了出来。 云浩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 龙行天轻唤：“大哥。” 云浩低下头：“云浩见过少主。这些天颇多冒犯之处，还望少主海涵。” 龙行天轻声一叹：“大哥，你一定很意外对不对？” 云浩神情有些复杂，“不错，属下实是大出意料。原来救我之人便是本门少主，可笑我还一心想将少主引入本门。” 龙行天脸色微黯：“大哥，你怪我吗？当时我自已都不知道能不能返回总坛，又何必多一个人替我担心。方才的情景大哥也看到了，小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哥原谅。” 云浩正要说话，月儿捧了茶水送了上来：“少主，请用茶。现在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少主可要用些点心么？” “好吧，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呢。” “那么少主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是。小婢这就去跟厨房说。”月儿显得有些意外，躬身退了出去。 云浩这才开了口：“属下岂敢对少主有丝毫怨怪之心，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而且当时在明州的时候，少主就已经暗示过了，是属下自己没有领会。这次多亏了少主，云浩才逃过一劫，云浩在此谢过。” 龙行天有些伤感地说：“大哥，小弟就是怕你会这么想。这一路走来，你我形影不离，情如手足，一旦说穿了我的身份，你势必要拘谨得多，”龙行天声音有些不稳，“大哥，你告诉我，如果当时我告诉你我就是龙行天，你还会愿意同我做兄弟吗？” 云浩沉默半晌，“不错，如果你那时就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这样和你相处。”他神情渐转开朗，哈哈一笑：“想不到我云浩竟误打误撞，同本门少主结为兄弟，实在是因祸得福。属下当一心一意，效忠少主。” 龙行天皱起眉头：“大哥，你不想再做我大哥了吗？” 云浩一怔，随即会意：“好好，贤弟！这总行了吧？” 展顔一笑，“行天见过大哥。”他眼眸璨然，亮丽如星，云浩不禁看得痴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月儿手捧托盘，在门口出现。“少主，张大厨听说是给你做的，可用心了，请少主尝尝。” 龙行天此刻心中满是喜悦，接过那碗香气扑鼻的什锦面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不过我吃不完这么多，再去拿个碗来，大哥，我们一起吃吧。” 云浩一笑：“好，我们一起吃。” 雪儿走了进来，“少主，齐供奉在外面求见。” “请他进来吧。搬把椅子过来。” “呵呵，少主太客气了，老朽实是不敢当。” “齐供奉不必在意，请坐。” “谢少主。少主请将手放到枕上，让老朽看看脉象。” “有劳齐供奉了。”龙行天淡淡一笑，让老人把脉。 “少主，从脉象看来，你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老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少主按时吃药，不要太疲劳，也不要情绪过于激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记住了，多谢齐供奉。” “少主请好好休息吧，老朽这就告退了。” “齐供奉走好。”龙行天起身相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齐供奉，我还有点事情想问你，就是你让龙毅带给我的药，那味道我很喜欢。就不知道是什么香料，能不能再给我做一点燃香？”“呵，那香料老朽也不曾见过，是秦副门主给的，少主喜欢，可以问问他在何处得来。” “哦？秦叔怎会想起来在给我的药里放香料？”龙行天有些不解。 “噢，老朽配药的时候秦副门主正好经过，他说少主吃了这多年的药，怕是早吃腻了。恰巧手中有包香料，便给了老朽放在里面，可以掩去药气。” “原来是这样。那齐供奉，今天大厅上的事情，你大概也听说了，若是见到秦叔，请你莫要向他提起，免得他又生误会。” “少主放心，老朽当得理会。” 二十七 吃过晚饭，龙行天对月儿和雪儿说：“没事了，你们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 “谢少主，婢子们告退。” 云浩在旁边看着，这时笑道：“怎么，有话想跟大哥说？” 龙行天眼神一闪，道：“大哥，小弟觉得有些倦了，我们早点休息吧。”云浩一怔之下便即点头，笑道：“好啊，那贤弟就睡吧。愚兄睡在外间，有事就喊我一声。” “好的，大哥。” 龙行天躺到床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他已沉沉睡去。 当他醒来时，窗外已现出一抹淡淡的乳白。他依旧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一手在墙壁上慢慢摸索。过了片刻，他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凸起，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用手指轻压一下，觉得手边有一小块地方陷了下去，龙行天把手伸进 分卷阅读2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去，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看来就是这个了。”龙行天满意地想着，等到床边的暗格自行复原，他将盒子塞进衣服里，起身下床。 “少主，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两位姑娘走了进来，笑着向他行礼。 “月儿，雪儿，你们早。我大哥呢？” “呃？哦，少主是说云护卫吧，他一早起来，到外面练功去了。少主要先吃早饭吗？” “练功？这么长时间还真没见过大哥的身手，我去看看。早饭等我们回来再吃吧。”洗漱过后，他匆匆走了出去。 龙居里有个不小的花园，此刻云浩正在园中练剑。但见寒光缭绕，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龙行天看得出神。 “好！”一路剑法使完，云浩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回头见是龙行天，便笑道：“贤弟起来了，晚上可睡得好么？愚兄听见你翻了好几次身，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惯？” “晚上睡得不错，只是小弟自小怕冷，才会老是翻身。”心里暗暗感动，想来他猜到自己要有所行动，只怕是替自己守了一夜。 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大哥，这风吹得好舒服，我们到园子里走走可好？” “好是好，不过贤弟还得多披件衣服。” 在一片花圃中漫步，龙行天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大哥，昨天的情景，你都看见了，可有什么想法么？” 云浩停下脚步看着他，脸色显得有些凝重，“贤弟，你对愚兄说句实话，你当真想要做这龙门的门主吗？” 龙行天也停了下来：“不然，小弟又何必回来？在凌阳，小弟就已经甩掉追兵了。” “你回来，只是想要面对这一切。”云浩一字字地道：“逃避，不是你的风格。” 龙行天轻轻一笑，“大哥知我。但我还想做点什么，为龙门，也为龙家。” 云浩沉思片刻，缓缓道：“以愚兄之见，当务之急是要弄清副门主真正的意图。” “大哥认为秦叔还有别的用意？” “不错。愚兄在被分发到癸水堂之前，一直是在总坛月堂受训，对副门主并不十分熟悉。但从过往的印象来看，他为人深沉持重，绝非是昨日所表现出的那般，好象迫不急待地要否定你的身份。” “显是我不按牌理出牌，打乱了他的步骤。他才会表现失常。”龙行天想了一下又问：“如果秦叔说服了四位长老，让他们相信我是假冒的少主，我会被如何处置？” “想来应是由日堂主和影堂主一起审讯，问明你的来历，再从你身上找出少主下落。” “然后呢？” “然后或杀或关，由四位长老决定。” “这样说来，四位长老在本门中的地位很高了？” “也不是，只是副门主一向不太管这些事情，他真想过问，也是名正言顺。” “我想，我明白秦叔这样做的目的了。”龙行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其实并不确定我到底是真是假，但他一口咬定我是假的，只是抱着宁屈勿纵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承认我这个少主。这样，如果我真是少主，那我一定会拿出一样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真正想要的，只是那件东西而已。” 云浩略一沉吟，便道：“莫非是传说中的那块金符？真有这件东西么？” 龙行天轻笑一声，“不错，但传说只是传说，并不完全真实。”有些慵懒地舒展双臂，道：“大哥，我们回去吧。” 二十八 “少主，月堂的齐供奉和史供奉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龙行天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迎接。 为龙行天看过脉象，齐供奉笑着点头：“少主颇知养生之道，老朽原还有些担心，怕少主继位之后事务繁忙，会弄坏身子，现下看是杞人忧天了。” “齐老是一番好意，行天十分感激。” “呵呵，少主不常出去走动，这几天老夫着实听到不少关于少主的话，都说少主气度雍容，性子又温和平易，大家着实欢喜。都盼着少主早日继位。” 龙行天微笑，将目光转向一边静坐的史供奉：“今天请史供奉来这一趟，是有件事情要烦史供奉费神。” “能为少主效力，是史某之幸。”史供奉抱拳躬身，神态十分恭敬。“不知少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就是。” “是这样，我这几天画了张草图，想请史供奉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齐供奉在旁笑道：“那少主可是找对人了，史兄弟外号小鲁班，最是擅长此道。” 史供奉淡淡一笑，“齐老哥莫要取笑，些许雕虫小技，怎好在少主跟前卖弄。”说着接过几张图纸，翻看了一下，脸上现出一抹困惑之色。 “史供奉，有什么问题吗？” “启禀少主，史某浸淫此道三十年，也算做出过不少东西，这等物事……却是不曾见过，敢问少主，这图上所画，少主是见过实物，还是想象而来？” 这是一千年后的东西，你当然不可能见过。龙行天笑道：“是我以前闲来无事，从一页残篇上看到的，始终想不出是什么。史供 分卷阅读2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奉既不认识，也就算了，反正没什么要紧。” 史供奉又看了下图纸，默然片刻之后道：“少主可否给属下一点时间，容属下细细琢磨一下，好在少主这图画得甚是详尽，属下便照着试试。” “那好，就请史供奉多费心了。只是这图是我凭着印象画的，未必准确，做不出就算了，莫要放在心上。” “属下明白，只尽力而为就是。”见龙行天点头微笑，史供奉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奉上：“少主，这里有几件防身的小玩意，请少主赏收。” “哦？”龙行天饶有兴致地接过袋子，一样样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摆弄着。“这都是怎么用的？” “少主请看，这是用机括发射的针筒，是用特制的柔钢打造，不但可射出三丈之远，更厉害的是发射时无声无息，可以藏在袖中发出，令人难以防备。” “这是两只回风燕，万一遇上对头，只消把它丢出去，它便会回旋飞绕，放出七十二支燕羽针，那针细如毫发，而且是在飞行中发出，防不胜防。对方若用兵器格挡或是想用掌风击落，它自会顺势闪开。” “这么厉害？”龙行天拿过一只回风燕细看，是用铁打成燕子形，但比真的燕子小了一半以上，栩栩如生，还真看不出有这么大的威力。 “昨夜里史供奉来找老朽，问要不要在针上淬毒。”齐供奉笑吟吟地道：“老夫说少主心地甚是仁厚，只怕不肯，还是先问问少主自己的意思。” “淬毒啊？”龙行天灵机一动，笑道：“这样好了，在针上加点麻药，叫人动弹不了，最好连话也说不出来。” 齐供奉哈哈一笑：“老朽遵命。” “这是本门紧急联络时所用的烟花。这个么……”史堂主拿起一个只有两寸来长，形状象一枝花苞的东西，在底下一按，“花苞”突然开放，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吐着淡淡的莹光。“这是在暗中，比点灯要好些。” 龙行天差点笑出声来，这倒有点象手电筒，只不过代价未免太高了。 “好在这些东西都很轻巧，少主带在身上，也不会累赘。” “多谢史供奉了，这些东西，花了你不少心思吧，做得这么精致。”龙行天心里清楚，这样的东西可不是想做就能做出来的，一定费了很多功夫。 “能对少主有用，便花再多时间也是值得。”史供奉又躬了下身，“少主待我等出于至诚，属下等便掏心挖肺，也是愿意的。” 送走两位供奉，云浩向龙行天笑道：“看来，月堂众人对贤弟甚是满意。” 二十九 “贤弟睡吧，愚兄出去了。”为龙行天压好被角，云浩正要离开，却猛然脸色一变，龙行天觉得眼一花，人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门外传来一阵“呼呼”的声音，龙行天正想去看个究竟，云浩已在外面喝道：“贤弟莫要出来！” 龙行天略一沉思，走到门边向外看去，云浩和一个黑衣人正在对峙。那人乌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奕奕的眼睛。仔细看了片刻，龙行天突然眼一亮：“龙毅？” “是，少主！”黑衣人扯下面巾，倒身下拜。 “快起来。”龙行天弯腰扶起龙毅，笑道：“我昨天到影堂打听，他们说你快回来了。我正等着你呢。”龙毅躬身道：“属下一回来就听说少主来问过属下，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想是扰了少主休息。” “那儿的话。”拉着龙毅，龙行天笑吟吟地走进房里。 “大哥，他是龙毅。龙毅，这是我大哥，云浩。”为两人互相介绍之后，龙行天便问：“龙毅，你这些天一定等急了吧。我本来想给你留封信的，可是想不出该怎么联系你。” “启禀少主，属下在凌阳等了五天，之后又曾经回去过一次。可是没有见到少主。属下便在沿途寻找，可是问过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属下想，少主容貌出众，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既然没有人看见，说明少主一定没有从这条路上经过，当时属下只以为少主可能走错了方向，就向另一边追了下去。” 龙行天眉头一皱，说：“等一下。龙毅，那间密室里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往后山，你当时没有发现吗？”“没有，属下也曾在室中仔细寻找，没有找到第二个出口。而且，之前副门主给属下看过图纸，上面也只有一个出口。” 龙行天缓缓站了起来，“龙毅，你现在还能不能想起来，秦叔给你看的图，大概是什么时候画的？有很长时间了吗？”“不是，副门主就是在属下离开总坛之前，当场画的。” “这样啊，你接着说吧。” “之后属下一直在附近想找到少主的踪迹，直到收到总坛的消息，赶了回来。” 龙行天点点头，笑道：“辛苦你了，这些天实在难为你。”想了想道：“现在有点晚了，你就睡在这里吧，别回去了。”眼珠一转，有些顽皮地笑道：“这样，我们去厨房看看，做点东西来吃。” 云浩一呆：“贤弟跟愚兄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愚兄还不知道贤弟竟然会下厨？” 龙行天一笑：“有一阵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 分卷阅读2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想学。走吧。” 找齐了要用的东西，龙行天兴致勃勃地想要大显身手。可是看着灶却傻了眼：“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生火，你们谁会？” 龙毅和云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云浩深吸一口气，开始挽袖子，“愚兄来试试吧。”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少主，还是让婢子来吧。”龙行天吓了一跳，见是雪儿站在门口，不禁笑道：“到底是练武的人，我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雪儿抿嘴一笑，“婢子这点微末之技算得什么，云护卫他们早就听到了，只是没说。”她动作娴熟地生好了火，“少主想烧什么？” “看我的，你们就等着吃好了。” 调了一大碗稠稠的面糊，看得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等水烧开，把面糊一点点地拨下去，不时用铲子搅一下，然后放进切好的青菜，再加进一些调料。“好了，吃吃看。” 雪儿和云浩已经熟悉了龙行天的脾气，谢了声便坐了下来，龙毅却是神情僵硬，好半天才端起碗。龙行天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吃着。 雪儿吃了两口，赞道：“少主好手艺，这么简单的东西，能做出这么好的味道。” 龙行天微微一笑。为了给福利院里的孩子用有限的东西改善伙食，他从十五岁就四处到酒楼、饭店去打工，不到两年，他就成了院里的掌勺了。 回到房中，龙行天笑着对雪儿道：“雪儿，再拿一付被子和枕头过来，你就去睡吧。” “是，小婢这就去。”她动作很快，不大功夫便铺好了床。“少主，你们请休息吧。小婢告退。” 龙毅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此刻他看着雪儿走出去，忽地抬起手，向云浩打了个手势。 云浩眼神一闪，龙行天就看见他象一缕轻烟一样“飘”了出去，再看龙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只觉得眼一花，他就已经在窗子外面了。 好象只是喘了一口气的时间，两个人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龙行天瞧得目瞪口呆，唉，高手就是高手！ 龙毅脸色十分凝重：“少主，属下有一件事，想当面和您说。但这件事，属下自己也没有把握，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三十 龙行天心里一跳，神情还是很轻松。“是什么？你只管说。说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又没别人听见。” “是。属下在到了凌阳的第二天，就听见说东方英奇也到了凌阳，当时就觉得奇怪。东方家虽然有几处生意在那里，但大当家亲自前来，又是在这个时候，未免太凑巧了一点。”龙行天眼神一动，“他那天就到了？”见龙毅停了下来，便示意他再说下去。 “属下等不到少主，便再去密室找寻。之后在凌阳向北的那条路上，一路搜寻，并无收获。但却遇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什么事？” “属下在那条路上，发现东方世家一个姓万的管事，带着一队人拦住了一双母子。当时他们正在路边休息，先是几只狗突然窜了上去，然后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但那两人显是平常百姓，与江湖无涉。” “属下怕惊动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就见那个万管事跟那老妇讲了几句话，老妇便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给他看。万管事只打开闻了一下，就把瓶子还给她，又给了些银子，便带着那些人回头向凌阳方向去了。” “让属下吃惊不小的是，那只瓶子，属下怎么看都是当时在密室里交给少主的那只药瓶！”龙毅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睛迎向龙行天的目光：“东方世家同我龙门向来不睦，那几只狗分明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是不是少主有什么发现，才会把药送给别人？” 龙行天专注地听着，不时在房中走上几步。 “龙毅，你说得对，我当时的确是心有所疑。但还是有些地方对不上。”他洁白的牙齿轻咬着嘴唇，象在询问，又象自语：“怎么差了这么久？” 过了一会，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从书架上找出一张纸，对龙毅说：“你看，这是当时你在密室中画给我的路线图。但是我离开之后，这张图并没用上。你现在把平远县城，还有万管事拦下那双母子的地点，在图上标出来。” 龙毅拿起笔，在图上点了两下。 “还是不对……”龙行天思索着，又问：“本门中传递消息，是用飞鸽吗？” “是，是专门培育的异种雷鸽，飞行极速。” “那么，你在密室中和我分手，回到凌阳发出消息，总坛要几天才能收到？” “大约二到三天的时间。但属下当时并未把信寄往总坛，因为当时副门主就在定州等候消息，属下下山之后直接到回到凌阳，当夜把信发出，第二天就收到了。” “鸽子在飞行的过程中，需要休息吗？” “会停下来喝水和进食，但不会有太多时间。” “这样啊……”龙行天轻轻抚了下光洁的额头，在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下，随即豁然开朗。“不错，那是第二次了！”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却快得让人来不及看见。 “龙毅，你回想一下，你当时看到了几只狗？” 龙毅想了一下，“可能 分卷阅读2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有三四只吧。” “三、四只？你确定不止两只？”“不止，至少有三只，属下看得很清楚。” “那就没错了，是两队人……” 又拿起图来看，他点点头说：“对了，你们看，这是我住的隐园，这是平远县，这是凌阳。隐园四面都是山，山前山后各有一条官道。前边的直通凌阳，进东门，后边这条则是走了个弧形，要从平远绕一下，进西门。”他微微一笑，“东方家显是志在必得，但却空跑了一趟。擦肩而过，好险啊。” 见龙毅一直看着自己，他笑得神秘，也笑得开怀：“龙毅，你那一把火，烧走的可不光是那帮黑衣人呢。” 象是去掉了一个大包袱，龙行天舒展了一下腰身：“不早了，大家都睡吧。” 无言歌 31 一大早，龙行天带着云浩和龙毅走出龙居。 晨风吹来，龙行天不禁缩了缩肩。云浩见状便道：“贤弟稍待，愚兄去给你取件披风。” 一进入大厅，龙毅和云浩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又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大长老龙文一一介绍，那是日前刚刚赶回的庚金、癸水、戌土三堂堂主。 “属下拜见副门主，四位长老，众位堂主。” 副门主秦啸只淡淡地“唔”了一声，举手一挥，云浩和龙毅便起身站到一旁。 秦啸看了龙行天一眼，沉声道：“影堂一号。” 龙毅身上微微一僵，踏上一步，恭声道：“弟子在。” 秦啸深沉莫测的眼神在龙毅身上停留片刻，缓缓道：“影堂一号，当日老夫派你去迎回少主，老夫问你，当时你在那里见到这位公子？” “启禀副门主，属下到了隐园之后，那里的人已经尽数遭劫。属下是在副门主所说的密室里找到少主的。” “也就是说，除了这位公子之外，你并没有见到任何人。是吗？” “是。” “那你又如何断定，这位公子就是你要找的少主？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龙毅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又恢复平静：“启禀副门主，属下一开始见到少主的时候，的确是有过疑心。少主说他之前已经知道了总坛发生的变故，但他虽然显得有些异样，却不见多少悲伤之色。” 大厅中众人开始交换眼色，龙行天只是微笑。 龙毅目不旁视，续道：“此后少主同属下商量对策，定下脱险之计，属下只觉少主心性坚忍过人，才能举重若轻，履险如夷。那一点疑心，自是早就烟消云散了。” 秦啸眼中神光一闪，冷冷一笑：“如此说来，你当时并未确定他的身份。” 龙毅一呆，这时，一直静坐一旁的四位长老突然同时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秦啸眉头一皱：“几位长老，这是何意？” 大长老“哈哈”笑了一阵，方才敛了笑声道：“秦兄弟，老夫知道你一心想不负门主所托，但你无须再担心了，就在少主回来的当天，我兄弟就已经确认了少主的身份。” 秦啸眼神一闪：“哦？已经确认过了？” 大长老微微一笑，转向龙行天：“少主，请你将上身的衣服脱下来。” 龙行天呆得一呆，但见大长老神情甚是认真，便起身解衣。 大长老走到他身后，举手贴上他后背。“少主，可能会有点烫，请少主忍耐一下。” 龙行天觉得后背越来越热，到后来简直发烫，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大长老收回手掌，“大家请看，少主背上刚才空无一物，但经老夫真气动，却出现了一个飞龙花绣，老夫等人，便是凭此物认定少主的身份。” 秦啸皱眉：“此话怎讲？” 大长老淡淡道：“这花绣，是当年少主被送出总坛时，老夫亲手刺下。用的乃是一种特殊的针法，顔料也是密方配制。平时看不出痕迹，只有当体温升高的时候才会出现。少主那日沐浴的时候，我兄弟亲眼看着飞龙出现，便知的确是少主回来了。” 什么？龙行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四个老头子，敢情被他们看光了。 秦啸摇了下头：“密方可以重复配制。也未必便只有大长老一个人会这种针法。” 二长老龙武微笑道：“秦兄有所不知。那密方当年只配了一帖后便即毁去，自不能再配。最要紧的是，那飞龙是当年门主亲笔所画，故此可以肯定，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花绣，秦兄无须多虑。” 秦啸呆了半晌，不禁嗒然若丧：“这件事，大哥竟从未对我露过口风。” 四长老龙汉呵呵一笑：“秦兄何必介怀，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负担越重，门主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告诉我们。” 这时，一旁的月堂主龙耀开了口：“副门主，大长老，既然少主身份已经不容置疑，那么有两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开始商量了？” “两件事？”大长老手拈银须，点点头道：“唔，不错，是该要打算一下了。” “且慢。”龙行天一派从容，浅浅一笑：“耀叔和文伯说的事情，我大概能 分卷阅读2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猜到几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 “哦？少主想要做什么？” “我想，揭开一个谜底。” “谜底？什么谜底？” 龙行天拿出一块金牌托在手里：“就是它。” 三十二 大厅里众人面面相窥，做声不得。 好半晌，大长老才开了口：“请问少主，这是否就是传说中门主留下的那块金牌？” “不错。其实我之前并不知道它的用途，还是在密室里，听那些黑衣人说起的。也许是天数使然，我误打误撞，竟被我找到了地方。” 大长老白眉一耸：“什么地方？” 龙行天微笑：“我还是从头说起吧。这块金牌两面都有字，但龙行九天四个字除了嵌进了我的名字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让我注意的，是背后的两句唐诗。” “我当日下山到返回总坛的过程，想来大家都知道了。我遇上了巡山的老人，并且他送了我一副画。就是这一副。”龙行天把画打开，放在案上。 “大家请看，这画上的两句题诗。” “我想，这副画应该是爹爹留下来的，他想到我会看到它，但他不可能知道老人会把画送给我，所以不会有夹层。画中如果有含义，应该是在画面上。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两句诗。因为金牌的背面，也是这两句诗。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找到爹爹预留的那批人，眼下正是用人之时。” “在密室中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两句诗，一定是有所指。联想老人所说的话，买下那座山的员外，说自己来自长江南岸，一个名叫江南的小镇。我推测这两句诗，暗扣的就是江南二字。因为这两句，便是取自白居易的忆江南。” 云浩在旁听着，此时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龙行天接着说下去：“但是江南的范围实在太大，这个小镇，是在那一处呢？我一直相信，爹爹一定会留下可以让我找到的线索。”他轻笑：“有些事看来复杂，说穿了其实很简单。线索，还是在那张画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聚集在画面上，大厅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 龙行天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点画面：“大家仔细看看这条小路，想到什么了吗？”见众人有的摇头，有的脸露不解，他转向在一旁的云浩。“大哥，你有印象吗？” 云浩沉思片刻，眼一亮：“长江！” “不错，长江。这条小路，细看去就是长江的走向。这路边的小屋，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也就是在安城附近。” “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我和大哥找到了江南镇。那里有一户人家，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但在门口，我看到了同样的两句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我肯定那就是我要找的地方，可我同时也失望了。在那里，我只见到了一个跛腿的老人。我用在密室里同样的方法找到了一个暗格，出乎我的意料，那里面除了一箱碎银，什么都没有。” “这箱碎银，让我明白了爹爹的用意。他并没有给我留下人手，这个地方，只是他煞费苦心，为我布置的另一个藏身之处。如果我从密室离开，而又不愿踏入江湖，那么这个小镇，就是一个极佳的隐居之地。一箱碎银，足够我衣食无忧，不显山不露水地过完余生。” “至于有关这块金牌的传闻，我想是他老人家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放出去的。” “这是为人父者，对儿子的最后一点心意。” 龙行天微笑着看向四周，大厅里各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异样。 秦啸脸色木然地道：“如此说来，那所谓金符藏兵的传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门主骗过了所有的人。” 大长老一拂长须，道：“老夫有些不解，既然这是门主为少主留下的隐居之所，少主又为何要说出来呢？” 龙行天淡然一笑。“我不认为我回到这里之后，还需要这个藏身之处。” “而且，自从爹爹去世之后，这块金牌已是各方瞩目，我想索性说开了大家安心，省得以讹传訛，最后不知传成什么样子，传到有心人耳中，又要引来一场风波。不是有句俗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几声轻笑响起，大长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少主所言甚是。既已回到总坛，少主的安全，便要着落在我等身上。”他转向影堂堂主：“影堂主，请将堂中弟子全部调来，让少主挑选。” 三十三 见眼前齐刷刷地跪了几排黑衣人，龙行天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忙挥手叫他们起来。 “少主，影堂的正式弟子都在这里了，请少主从中选出一人，做为影卫。” “影卫？什么是影卫？” “就是少主的随身护卫，亦称龙影。只听少主一人调遣，少主有什么机密的事情，都可以命他去做。” “是这样。不过，已经有大哥陪我了，就不要再找影卫了吧。” 大长老摇头道：“少主有所不知，影卫与贴身护卫不同，从不在人前现身。这是本门历来的定规，这 分卷阅读2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一代的影卫，便是下一任的影堂堂主。” “是这样啊。”既然是定规，那就非要不可了。见那些影堂弟子都在盯着自己，龙行天清浅一笑，起身向站在一边的龙毅走去。 “龙毅，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龙影，一直和我在一起？先说好，我什么都不会，将来只怕麻烦一大堆哦。”语气轻柔，深深看进他的眼中。 “少主若选中属下，是龙毅一生之幸。定当遏尽所能，效忠少主！”龙毅说话的语调，带着轻轻的颤音。 向龙毅笑了笑，回头对云浩说：“大哥，烦你取两杯酒来。” 云浩一呆：“少主，你不能饮酒。”虽是结义兄长，但这时他还是称龙行天为少主。 龙行天微笑：“今天破例，就一杯。” 云浩不再说话，用盘子端了两杯酒来。 龙行天四处看了一下，从一名影堂弟子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指尖轻触锋刃，一滴艳红便即冒了出来。 在两杯酒中各滴入一滴鲜血，龙行天把手里的匕首交给龙毅。就见他一脸激动，二话不说便在手上用力一划。好深的伤口，龙行天看得暗暗摇头，伸手拿起酒杯。 “形影相依，永不分离。福祸同当，生死与共。”举杯，饮下。 雾气在龙毅眼中凝聚，他深深吸气，努力压制着情绪。微颤的手取过酒杯，然后单膝下跪：“龙毅誓言效忠少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口吞下血酒，续道：“口不应心，如同此杯！”手掌一握即松，一只精致的瓷杯，已经变成粉末！ 唉，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扶起龙毅，龙行天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你又来了。万死不辞？这世上又岂有人能死上一万次的？莫说万死，一死我都不准。”轻握龙毅受伤的左手：“我要你好端端地活着。”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大长老呵呵一笑，道：“少主，影卫终究只是护卫身份，你以血定盟，实在太隆重了。” 龙行天看看龙毅，偏过头笑了笑：“我又不会武功，不先把他巴结好，万一那天他一脚把我给踹了怎么办？” 大厅里响起一阵哄笑，顿时放松了不少。这时，龙行天反而沉静下来。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在今天一并解决。” 大长老圆圆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和气的笑容，“少主请说，我等一定倾力完成。” 龙行天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好象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在坐的各位，都是老江湖了。有些事情，就算不说出来，也一定能想得到。”眼神扫过四周，“我想，你们一定都有过疑问，就是我下山之后，为何不按原来的计划，去和龙毅会合，而是独自前往江南？” “记得当初秦叔就问过我，当时我的回答是路上发现了追踪之人。但你们不觉得，那些人来得太凑巧了吗？”龙行天眼中闪过一丝冷然，声音却还是那么平静。 “在凌阳，我意外地遇见了东方英奇。什么重要的原因，才会让东方家的当家人在外面停留这么久？他应该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吧！怎么就那么巧，他也到了凌阳？” “啪”地一声，玄武堂主一巴掌拍上大腿，大声道：“少主的意思，是有人通风报迅？是那个不要命的家伙，老子剥了他的皮！” 龙行天摇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不是结论。”转身走到龙毅面前，拉起左手细看：“还出血吗？”见龙毅摇头，便满意地一笑。 众人全被他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长老犹豫了下正想开口询问，就见一直垂手立在一旁的云浩闪电般地飞身掠出，伸指疾点，龙毅闷哼一声，已经软倒在云浩怀中！ 这一下变生肘腋，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 龙毅脸上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颤声道：“少主，属下没有！” “我知道。”龙行天点点头，安抚地拍拍他。手上拈着一粒小小的药丸，送到他唇边。 表情在瞬间空白，龙毅眼中闪过一抹哀凄，慢慢张开了口。 三十四 吞下药丸之后，龙毅张口让他验看。 龙行天微微一笑，伸手轻触他的面庞。“不许胡思乱想。这不是毒药，只是想让你睡上一会儿。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我不希望你知道。” 看着龙毅双眼逐渐迷蒙，然后沉沉睡去，龙行天做了个手势，让云浩将龙毅抱到一边安置，取下身上的披风，盖到他身上。 大长老同二长老龙武对望一眼，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少主，你既不想龙毅知道，命他回避便是，何必……” 龙行天转过身，大长老猛然收住了口。他看到，龙行天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冷峻。 “影堂弟子听令！” “属下在！”一声哄然应喏，惊得在窗栏上歇脚的一只鸟儿“扑扑”飞了起来。 “你们守住大厅，二十丈内，不许任何人进出！”龙行天一字字道：“听清楚了，任何人！明白吗？”“是！” 大长老眉头一皱：“少主，这是何意？” 分卷阅读2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龙行天没有回答。他探手怀中，象要拿出什么东西，但随即又收了回来。 “在从江南返回总坛的路上，大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名门世家，为了保持家族的地位，每代都只会选出一个最出色的继承人，和一个背后的影子。其余的孩子，都送到别的地方，另行安置。” 星堂主龙辉道：“少主，你说的这是东方世家的暗子传说。” “不错。所谓传说，便是真假难辨，但也未必都是无稽之谈。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暂时且不去管他。” “我想说的，是东方家的上一代主人，东方霖。当年爹爹继位，他前来祝贺，却在回程中遇伏，最终伤重不治。这件事虽然严重，因两方的主事者都采取了谨慎的态度，近二十年的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纷争。” “但东方寿身为一家之长，又岂是寻常人可比。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他若是什么也不做的话，那他也不是东方寿了。他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却派出了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进入龙门，想要查出东方霖之死，究竟是不是和龙门有关。” 大厅里传出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大长老龙文依旧是那付笑容可掬的模样，眼神却已变得冰冷：“少主，你怀疑龙毅是东方家的卧底？” 摇摇头，龙行天看向龙毅，眼中飘过一丝怜惜：“不，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件事里，他是最无辜、也最可怜的人，在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颗棋子。” 三长老龙宵拱手道：“少主想来已有所得。可否说得明白一些，以释我等之疑。” “好。我要先说明一点，东方世家派人进入龙门，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龙毅不过是个孩子。他不可能是那个人。” 二长老刚一皱眉，龙行天已经接着说：“不错，我知道这么说的确有些牵强。但我还有更充分的理由。从东方家此次的布局来看，他们是志在必得。如果龙毅就是东方家派出的人，那么他当时根本没有必要进入密室，他只消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数传回东方家，让他们派一个人替他来见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带到他们面前。” “何况，进入密室之前，他也不知道我会有那样的办法从密室脱身。”龙行天向四周环视，眼神充满自信。“他只有一个人，必须要闯出那群黑衣人的包围才能将我带走，可是如果他寡不敌众，让我落入对方的手里，或是被他们杀了呢？东方家的目的是要查清当年的真相，爹爹去世了，就算我知道某些内情，但如果我成了死人，又有什么用？” 大长老默然点头，没有说话。 “以我的推测，东方家派入龙门的这个人，此前也不知道我在何处。可能是爹爹去世前才告诉他的。他将消息送到了东方家，他们就派人去了隐园。但在这之前，龙行海将我的住处泄露给那些黑衣人，但他所知并不十分详细，所以那些人需要找上一段时间，结果两批人到隐园的时间差得并不多。” “黑衣人先到，随即展开杀戮。东方家却做壁上观，没有插手。他们的打算，是等龙毅把我带出密室后，趁黑衣人对付龙毅，把我带走。正所谓螳螂捕蝉，雀在后。” “可是事情全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龙毅只身从密室出来，还放了一把大火，这下子两帮人全都措手不及，只好且自逃生。” “黑衣人之后的行动我无法料到，但我却能想象，东方家的人在离开隐园之后并没有走远，他们直接返回凌阳，向刚刚到达的东方英奇复命。然后，他们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龙行天话音一顿，倏地转向了坐在一边，脸色始终显得莫测高深的秦啸：“秦叔，你觉得小侄的分析，是不是与事情相近？” 秦啸神情未动：“少主此问，可是难住老夫了。老夫并未亲历此事，如何能够知道。” 龙行天淡淡地笑了：“秦叔，若是你不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人会知道了。”他一字一顿：“因为，这个人，就是你。” 三十五 象是平地里响了一个炸雷，震得一干人全都瞠目结舌！ 秦啸眼中寒光一闪：“真是荒唐！莫非是当初老夫质疑过少主的身份，故而少主怀恨在心，含血喷人？” 龙行天微笑：“秦叔不必动怒。小侄既然这么说，就会有充分的理由。” “秦叔，你可能压根想不到，就是在密室之中，龙毅的一句话，让小侄对你起了疑心。龙毅说他当时带了一些人来，但你担心人多会暴露行踪，让他只身前来隐园。秦叔，你对龙毅的身手，也未免太相信了吧，竟然要他以一敌众，对付这么多黑衣人？” 秦啸冷哼一声：“少主若只有这点理由，实在难以服众。” “不错。我再说第二个理由。当我从密室中离开，第一站是到了平远县城。在从平远前往凌阳的途中，我看见一支马队驰向平远的方向。从其中一个人的腰带上，我看见了一个标记，”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这是东方英奇送给我的。令牌背面的标记，同我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这表示什么？” “那队人应该是东方家的属下。我猜他们是 分卷阅读3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想抢在我和龙毅会合之前，在从隐园出来的路上把我拦住。” “这下问题来了：他们又怎么知道要在这条路上找我呢？龙毅回来后我问过他，他也只知道一个出口，就是他当时进来的地方。从这个出口出去，应该是从前山离开，直接走官道进入凌阳，而非绕道平远。” “答案很简单，有人知道另一处出口，并且通知了东方世家。所以我才会在路上看见他们。但这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从龙毅离开，到我离开密室，前后只有三天，确切说是二天半的时间，龙毅飞书给总坛，再传到东方家，这点时间根本不够。” “这个疑点，直到我再见到龙毅时才解开。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个人应该是在总坛给他们传递消息，但是龙毅告诉我，当时他并没有把信发往总坛，而是发到了定州。从定州到凌阳，信鸽的来回，只需要三天！” 龙行天转过身，望着秦啸。秦啸则脸似寒霜，却没有开口。 “我再来说最后一点。就是那瓶由齐供奉配制，龙毅交给我的药。龙毅告诉我，他在凌阳向北的那条路上，看见东方世家的管事，带人拦下一双赶路的母子，为的就是这瓶药。而这瓶药，是我在平远县的时候，把它送给了一位即将迁移的老妇。他们不是江湖人，东方家为何会找上他们呢？显而易见，是冲着那瓶药。那瓶药，本来就是为了追踪而制的。” 秦啸这时冷冷一笑：“少主真会想象。一瓶药又不会留下痕迹，如何追踪？” “药不会留下痕迹，但是会留下气味。那瓶药中，有一种奇特的香味，对人来说，它的作用并不大，但，如果是训练有素，嗅觉极为敏锐的狗呢？回来后我问过齐供奉，他告诉我，这种香味，源于秦叔在他配药的时候，给他加在里面的一种香料。” “我在那支马队中，看见了两只狗。龙毅告诉我，拦住那双母子的，首先是几只狗围了上去，然后才是人。他可以肯定不只两只狗，人数也比我看见的多了不少。” “这说明，从凌阳出发来追踪我的，应该是两队人。分别走了前后两条路，然后在大路上会合，因为没有找到我，又向另一个方向找了下去。” “现在就很清楚了。东方家的人知道密室里有两个出口，但不知道我会走那一个。所以他们双管齐下，以为可以十拿九稳。更何况，他们还有明确的目标。但我却把药送了人，这一点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白白兜了个大圈子！” “我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周密的计划，如果换了一个人，一定会被他得逞。偏偏我不按常理行事，结果错有错着，逃过一劫。” “即便如此，我也只能肯定秦叔同东方家有联系，至于秦叔本来的身份，却是爹爹告诉我的。” 三十六 “身份？老夫会有什么身份？老夫是他的义弟，他亲口所命的副门主，这就是老夫的身份！还有，你回来的时候他已不在人世，难道他夜里托梦给你不成？” 龙行天静静看了他片刻，眼中泛起淡淡的悲悯。“秦叔，你可能根本想不到，就在你同爹爹八拜结交之前，他就已经在怀疑你的身份。你出现得太及时，而你的许多想法，都与他不谋而合。这不能不让他起了疑心。” 秦啸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冷冷一笑：“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要同我结义，为何将我引入龙门？最后还叫我当这个副门主，岂不是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龙行天淡然一笑：“秦叔的来意，只是想要弄清东方霖的死，是否是龙门所为。这也正是爹爹想要达到的目的。因为他手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所以他让你进入龙门，自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让你去分析，去判断。” “连爹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等就是近二十年。这件事似乎已经成了无头案，然后，变故突生，事情来得太快，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当事人一个个离开人世，你要完成任务，是越来越困难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想到借把我接回总坛的机会将我控制住，如果我知道内情是最好不过，就算我不知道，龙门中一定还有知道的人，东方家有我在手中，也可以对龙门提出要求，让龙门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些是我的猜想，秦叔觉得如何？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东方霁，东方先生？” 秦啸脸色骤变，嗔目大喝道：“龙行天，你从那里听来这个名字？” 然片刻，龙行天轻道：“在江南镇上那处住宅里，有爹爹留下的一封信。上面说如果我还想回到总坛，那么在龙居卧室的暗格里，可以找到另外两封信。”他从怀中摸出一封白简，递给秦啸，见他伸手接过，又取出另一封，递给一边的大长老。 “请大家仔细看看，这封信是不是爹爹亲笔。” 玄武堂主看完信，把信往身边的朱雀堂主手中一丢，喝道：“东方霁，你在本门这么多年，兄弟们几曾亏待了你？就算你原就是有为而来，但你将主意打到少主头上，便需容你不得！”身形起处，已经到了秦啸面前。 影堂主神情阴冷，抬手一挥，举步走向窗前。日、月两位堂主见门口 分卷阅读3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也已经有人拦住，换了个眼色，齐齐向秦啸迫去。 “大家不必如此。”龙行天举手示意众人，“坐下。” 众人尽皆愕然，玄武堂主大叫道：“少主，此人是卧底而来，险些便将你送进了东方家，怎能容他再活在世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啸看完信后似乎不敢相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便发狂般大笑起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旁看着，原来老夫竟是个小丑，被他看了十几年！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猛地止住，秦啸双手一合，已将信化为纸屑，他眼神有些狞厉地看着龙行天：“你说，你要如何处置老夫？” 龙行天淡淡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做。” “哈哈哈哈，老夫几乎将你送入对头的掌心，你却不打算对老夫如何？真是笑话！” 龙行天略一沉吟，道：“秦叔若是不信，行天也不强求。不过请秦叔想想，这么多年来爹爹对秦叔可谓推心置腹，明知你是东方家的人，也并未怎样提防你。许多本门中的机密，也没有向你隐瞒，从这点看来，他一直就没有将你视做敌人。” 秦啸眼神一黯：“这他又是何必？他明知道老夫是为何才同他结交……” 龙行天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很简单，秦叔这么多年来，从不曾真正做出有损于龙门的事情。”笑容微敛，肃然道：“但我自己却认为，秦叔有件事情，做得并不合适。” 三十七 秦啸显是已平静了不少，抬手轻撚长须：“哦？是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龙行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爹爹留下的信上，曾经提到秦叔在进入龙门之前，把一个孩子送给了当时的影堂堂主，说是路上捡到的弃儿。后来，这个孩子就在龙门中长大成人，也就是如今的龙毅。”眼神渐渐显得凌利，“龙毅，就是秦叔自己的孩子，对不对？” 秦啸倒抽一口冷气，惊骇异常地看着龙行天。 “秦叔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龙行天把眼神投向一边大长老拿在手中的信，“爹留下的信上说，秦叔在进入龙门之前，江湖上从未听过东方霁的名字，那么你应该还有一个另外的身份。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同其它人接触，就是说在你生活的地方一定会有人认得你，而且这个地方，不会离东方家太远。” “他派人去东方家附近暗中察访，发现了一户人家。” “男主人名叫王水根，极普通的名字。妻子何氏，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 “在秦叔同爹爹相遇之前，王水根突然落水，自此下落不明。那个孩子，也在不久后走失。也就在孩子丢了之后几天，龙毅被送进了龙门。” “联想到我听过的暗子传说，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秦叔也是东方家的后代，但因为不是被选中的继承人，所以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外面。但秦叔得到了一个机会，如果完成任务，就可以进入东方家。” “但秦叔也想到了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你在十几年前就提前布下了一颗棋子，将你的孩子送入龙门，如果你无法得知真相，那么也可以有一个人为你效力。就算日后他得知真相，但对一个自幼孤苦无依的人来说，血缘无疑是最好的牵绊，不是吗？” 秦啸看了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他是我的孩子，当年父亲派我进入龙门，我便想到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一并带回家去。父亲许诺过，只要他能为此事出力，就可以接纳他，让他成为东方家的二公子。” 龙行天双眉一扬：“但你却不曾考虑过他自己的感受。父亲离开之后，又失去了母亲的关爱，他本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你却让他以一个孤儿的身份长大成人。你没有想过他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他需要有人关心爱护，他是个人，而不是你用来完成任务的工具！秦叔，做为一个父亲，你未免太自私，也太无情了！” 秦啸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地大声道：“我没有不为他考虑，回到东方家之后，他就可以得到本该属于他的身份地位，而不是做一个寻常百姓，碌碌无为地过此一生！” “身份？地位？在秦叔心目中，这些比你的孩子还要重要吗？秦叔，你想要的到底是龙毅的身份地位，还是你自己的？” “这些年的经历，对龙毅已经是不可磨灭的印记。就算他回到东方家，他能真正以二公子的身份去适应这个家庭吗？” “那种名门世家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引人瞩目。从一个杀手转为名门公子，他要承受多少压力，又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好戏！最大的可能是，就算他回到东方家，他们也不会对外公开他的身份，他会和在龙门时一样，做一个无名无姓的杀手，只能在暗中行事，那么，就算东方家接受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秦叔自己，你同样要面对这种局面。这么多年来，你已经习惯了在龙门的生活，一旦回到东方家，一切都必须重新去调适。更何况，秦叔在龙门这么多年，很多少都认识你。而派人到其它门派卧底是江湖大忌，高高在上的东 分卷阅读3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方家，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从这一点来看，东方家会不会让你们回去，都还是个问题！” “到头来，你做不成秦啸，也做不成东方霁！” 秦啸浑身一震，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一片静默中，大长老向前走了两步。“少主，秦啸乃是卧底之人，就算少主不杀他，也不能让他再留在本门，老夫之见，不妨将他暂时看管起来，待少主继位后再做处置。” 龙行天淡然一笑。“用不着。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得提起。” 三十八 大长老呆了一下：“少主，这……” 龙行天唇角微扬：“爹都不当一桩事了，我又何必这么紧张？” “什么？少主，这可不成！”玄武堂主登时大叫起来，其余的人也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龙行天抬起手，止住了大家的议论。 “秦叔，我想你目前还是留在这里，因为我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借重你。龙毅已经是我的影卫，我会一直照顾他，至于要不要相认，由秦叔决定，我身为晚辈，不便插手。秦叔自己，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会让秦叔光明正大地回到东方家。” “少主，你未免太厚道了，东方家和本门为敌……” “东方家不会是龙门的敌人。”龙行天目光充满自信，“而且，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是什么人？” 龙行天轻轻一笑：“你们怎么忘了那帮黑衣人呢？” 秦啸起身上前几步：“龙行天，老夫算计不周，无话可说。就算你要将老夫处死，老夫也不会怪你。但有件事情，老夫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望你让老夫死个明白。” 轻笑：“秦叔言重了。是什么事情，请说。” “当年门主派人去查探老夫身份，查出王水根之名倒也罢了，东方霁这个名字老夫从未用过，他又是从何得知？” 龙行天望了他片刻，轻声道：“这件事我本不想说出来的，但秦叔既然问起，我也就不瞒大家了。这一点并不是探子查到，而是有人告诉爹爹的。我想，秦叔的本来身份，和龙门总坛的所在，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什么？！” “这……这不可能！” 见秦啸和众人都是一脸震惊，龙行天把目光移向窗外：“秦叔到了龙门不久，有人飞刀递简，信上便说的此事。文伯，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爹突然决定将我送出总坛，随即大兴土木，在总坛各处布置了许多机关？” 大长老眼神一闪：“不错，确是如此。这样看来，门主是早有防备，才会未雨绸缪，将少主送到隐园。” 龙行天凝思片刻：“辉叔，当年东方霖遇袭的经过，你那里有详细的记录吗？” 星堂主龙辉点点头：“是，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属下尚未接任堂主。上任堂主曾经把当时的情况做了很详细的记录。” 龙行天点点头：“好，等下请辉叔把卷宗送到龙居，让我看看。”“是。” 龙行天看了众人一眼：“今天的事情，就在今天结束。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尤其是在龙毅面前，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我这样处理，想来大家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有不同的看法。秦叔从未真正损害到龙门。这是我的底线，我的容忍，只到此为止。” 龙行天一字一顿：“的确，我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并不表示我会任人摆布。相反，为了保护我所重视的人事物，我可以不、择、手、段。” 龙行天语音轻柔，眼神却无比坚定。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且慢。”大长老龙文笑吟吟地开了口：“老夫也有件事情，想在这里说一下。月堂主，你回头叫齐供奉给少主看一下脉。另外大家回去之后各自准备一下，下月初三是少主及冠之日，就在这天为少主举行继位大典！” “是！”众人齐声一应，没有人发出异议。 回到龙居，齐供奉已经等在那里。但他在为龙行天把脉之后，却露出迷惑之色。 “齐供奉，有什么不对吗？” 齐供奉摇头：“就是没什么不对，老夫才会觉得奇怪。” “哦？这是为何？” 齐供奉不答反问：“少主自己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么？” “没有。” 齐供奉道：“这就是了。按说少主今日议事的时间很长，应是有些疲劳，而且方才听堂主说少主曾经一度十分激动，这该从脉象上有所反应，但却是毫无征兆。着实有些古怪。” 龙行天一笑：“那也没什么不好。难道要我动不动就张大了嘴喘气才算正常？” 齐供奉也不觉哈哈一笑：“少主说的是。” 送走齐供奉，龙行天便到床边去看龙毅。 “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见龙毅想坐起身子，忙伸手按住他。 “没有。” 龙行天静静看着他：“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分卷阅读3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龙毅摇头：“少主不想属下知道，那属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好吧。”龙行天温柔地看着他，“但我要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难过的事情，”用手点点自己的肩膀：“你可以靠到这里来哭哦。” 三十九 “少主，属下有事情禀报。” “是辉叔啊，请坐。” “谢少主。方才收到癸水堂发来的鸽信，说是东方英奇身边的一个护卫这些天在江南一带，打听一个名叫陈安的读书人。因为当时少主在江南的时候，用的就是陈安这个名字，所以他们不敢怠慢，报了上来。” “东方英奇的护卫？知道是哪一个吗？” “名叫冯子成，是东方英奇身边的亲信之一。” “姓冯？会不会是……”眼前跳出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然后出现了一双眼睛，如看不见底的深潭，盛装着数不清的无奈和孤寂…… “少主？” 龙行天一下惊觉，向龙辉歉然一笑：“啊，我走神了。”他思量一会，道：“这样，烦辉叔回信给癸水堂，让他们找个机会，把我的身份告诉人家。” “是，不过少主，以属下之见，少主还是不要同东方家有太多的牵扯。” 龙行天面上一片悠然：“那又是何必？人家可能只是纯粹的关心罢了，无须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他若不点头，秦叔回得去吗？” 龙辉一呆：“少主真的要让秦啸回去？” “那是当然。话说出口了，又怎能不讲信用？” 龙辉默然片刻，方道：“但愿他能领会少主用心。” 龙行天微微一笑，岔开话头：“辉叔，我看了你拿来的卷宗，有件事想问你。” “少主请说。” “你看，这是当年东方霖遇袭的地形图。”龙行天伸指在图上点着，“地点是一处狭长的山谷，两边都是石壁，这一面离地十丈之处，长了一株老松，是这样吗？” “是，当年属下也曾亲自随门主去那里看过，一点不差。” 龙行天浅浅一笑，将卷宗收过一边。又随意说了些话，龙辉便辞了出去。这时日堂主龙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种说不出的苦意。 “彦叔请坐，雪儿，倒茶来。” 龙彦方才坐稳，便急着说了起来。“少主，属下今天是忍不住了才来找你，这……实在是……”龙行天一怔，忙笑道：“彦叔莫急，先喝口水。” “少主，属下有一事不明。”灌下一杯茶，龙彦总算平静了许多。 “彦叔请讲。” “少主，你这些天叫女弟子和家眷们都学着怎么穿衣打扮，写字记帐，也还罢了，要男弟子们去学做家事，这，这实在……” 龙行天有些好笑地道：“有人跟你抱怨了？” “倒也不是，方才属下经过厨房，看见本堂几个弟子在洗菜，那些厨子们一边看一边笑，都说这些天菜要准备两份才够用，倒有一半是被洗坏的。还有那几个影堂弟子，忙了半天才把火生起来，个个都是灰头土脸！” 龙行天有些神秘地笑笑：“万事开头难。只要过了这一关，也就顺手了。再说我也不是要他们个个都能去当大厨，每人学个一两样就行。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日后自然知道。” 龙彦摇头叹气，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少主，影堂主来了。” “请他进来。影叔请坐。” “是。少主，你昨天和几位长老为本堂弟子取名，大家都很感激。这是本堂新的名册，请少主过目。” “哦，这么快。”龙行天随意翻看一下，便放到一边：“影叔，我还有件事想问，就是这两天我看了一下过去十年中影堂弟子出任务的记录，二百多件任务中有十七件是第一次失手，第二次或是第三次才成功，有二十一名弟子丧命，还有九名弟子，是在完成任务之后，突然暴毙。” “是，但不知少主为何要看这些？” 龙行天站起身走了两步：“事实上，我不赞成的是一旦失败就要自尽的做法。”他温雅的脸上现出一抹忧伤：“生命是何其短暂，又是何其脆弱。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 “影叔，我想从现在起，为影堂立下一条堂规。” 影堂主急忙起身肃立：“是，属下恭聆少主吩咐。” “从今以后，影堂弟子出任务之前，一定要做最周密的计划，可能发生的情况，突然出现的变化，都要预先想到。我会同辉叔说让星堂全力配合，把各方资料都收集周全。万一一击不中，便求全身而退。” “接任务之前也要有所选择，那种要求完成后就灭口的任务，多少钱也不能接。再多的钱，都不值得拿人命去换。” “还有，那些含在嘴里的毒药，全都给我扔了，以后不许再用。我不要你们以死效忠，我要四个字：万无一失！” 龙行天双眸闪闪，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 四十 龙行天双目紧闭，一脸难耐地在床上辗转反侧，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雪儿 分卷阅读3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月儿手持绢扇不停地扇，也没有多少作用。 齐供奉一手撘在他腕上，满面凝重。 云浩走进来，端了一大盆冰块放在旁边：“还是不舒服吗？张大厨问是不是做点冰镇莲子汤给门主解暑？” “不成。门主的脉象甚是奇特，不象中暑。再说现下也不该是中暑的时候。奇怪，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遇过这等事。”齐供奉手抚长须，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按说以门主的病情，老夫已经掌握了个大概。如今却越看越蹊跷，前阵子他天天同诸位长老堂主议事，一说就是一整天，也不见他如何，现在人清闲了，反而不舒服了。” 龙行天回到总坛，已经三个多月了。大典之后，他在几位长老和护法的帮助下熟悉龙门的各种事务，但一来龙门中分工明确，各有职司，二来他身体文弱，大家都不想让他操心，所以这些天来，他这个门主倒成了门中最闲的一个。 齐供奉沉吟良久，拈起一根银针，便欲抬手刺下，但尚未及衣，又收了回去：“这样，老夫先开个方子，让门主服上一帖。若是无效，再用针不迟。” 一觉醒来，龙行天觉得轻松了许多。 “大哥，龙毅，你们怎么都坐在地上？一定是一夜没睡对不对？” 两张惊喜的脸凑了过来：“门主醒了，有没有好一点？” 龙行天顿了下：“奇怪，就这一帖药，一个晚上的工夫，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云浩笑道：“齐供奉好厉害，一帖药就让贤弟恢复如初。” 龙行天思来想去不觉皱了下眉：“真是奇怪，之前大夫一直跟我说，不要疲劳，不要激动，否则就会发病。可我自从离开隐园，这两条我全犯了，也没觉着什么，反倒这几天什么事也没做，就变成这样！” 龙毅在旁道：“门主不必在意，齐供奉有妙手神针赛华佗之号，他定有办法为少主分忧。”“哦？妙手神针赛华佗，好响亮的名字。那他在外面很有名气了？” “是，齐供奉同东方堡的无忧子王山民，并称当世两大国手。江湖中流传有一句话：南无忧，北妙手，无常怕，阎王愁。” “这么厉害啊。”龙行天有些吃惊，“齐供奉一付谦和相，真看不出来他有这么大的名气。”好象从古到今都差不多，越是本事大的人越是谦虚。 吃过中饭后，龙行天被硬压在床上再休息一阵。他有些无奈地笑叹：“在外面还没这么娇贵，怎么一回来，就被你们当成碰不得、动不得的瓷娃娃了。” “贤弟莫急，等你身子好了，便可到外面去走走。”云浩微笑，在床边盘坐下来。 龙行天眼一亮：“外面？是什么地方？” “本门已经接到武林大会的请柬，今年可能会在江南的丹碧山庄举行。几位长老商量过了，门主若是身子支撑得住便罢，若还需休养，便由两位护法走这一遭。” “丹碧山庄，那是什么地方？” “是江南四大家之一，庄主名唤梅清，夫人贺氏，膝下只有一女，名叫梅冰心。” “江南四大家……”龙行天略一沉吟便道：“我想起来了，那绿柳山庄不也是江南四大家吗？那还有两家是谁？” “另两家分别是流云谷的贺家和霹雳堂的雷家。这四家各有绝学，世代相传，加上互结姻亲，关系极为密切。丹碧山庄的夫人贺氏，便是流云谷主贺云峰的姐姐。” “这样。”龙行天眼神一动，云浩见状笑道：“贤弟又想到什么了？” “我在凌阳的时候，曾听有人说东方世家有意同柳家结亲，不知是真是假。” 云浩微皱双眉：“也不是没有可能。东方英奇丧偶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只是四大世家中良莠不齐，这门亲事若成，势必更添小人气焰。” “梅家人心性如何？” “还不错，那梅清为人慷慨好客，颇得称道。” “另外几家呢？” “流云谷平素少与江湖同道往来，也不太有人去拜访。雷家以火器著称，行事也有些霸道。至于柳家，原本也有些侠名，偏生养了个不肖子。” “柳家小姐为人如何，你可听人说过？” “柳小姐闺名舞儿，一直深居简出。愚兄在明州住了几年，倒不曾听过她什么传闻。” 龙行天笑容微敛，“大哥，小弟有句话想和你说。若我前往江南，大哥一定会陪我去。既是武林大会，想那柳家父子是非去不可。那柳扬为人，得不到的定要毁了，毁不去的，便会耿耿于怀，定要叫你不能好过。大哥要有所准备。” 云浩挑眉冷笑：“那正好做个了断，倒省了我再去找他的晦气。” 四十一 “门主，要不要喝点茶？”陪他坐在马车里，月儿问道。 “不必了，你要是觉得闷，就到外面透透气，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龙行天斜靠在垫子上，手里拿了本书。 “婢子不闷，还是陪着少主吧。” 龙行天抬头一笑：“你陪我在车里坐了几天了，去外面看看吧。” 分卷阅读3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是，谢少主。” 看了一会书，龙行天渐渐觉得有些矇眬。他放下书，正想小睡一会，车外传来龙毅的声音：“门主，前面那条路上来的似乎是东方家的手下。” “哦？”龙行天刚刚拉开窗帘，骑马走在一边的曾护法忙道：“门主，你莫要出来。” 月儿这时回到车中，道：“门主不必担心，来的只有两个人。好象是两名侍卫。” 龙行天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不是有你们在吗？” 车外传来云浩微讶的声音：“怎么，还带了个孩子？” 龙行天心中一动，探头向外看去。来人越走越近，他越看越象，便扬声唤道：“小杰？” “叔叔！”小家伙喊得好大声，张手舞脚地向他这边伸来。 龙行天吓了一大跳，急声叫道：“当心，不要乱动！” 带着小杰的那人一惊之下猛勒缰绳，那马儿吃痛，“唏呖呖”地暴叫一声，前蹄高高扬了起来。总算那人骑术高超，才没出意外。 “叔叔，小杰好想你喔！”软软的小身子扑进怀中，使劲磨蹭着。 龙行天只觉冷汗都冒了出来，他喘了口气，薄责道：“小杰，再怎么高兴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你把大家都吓坏了知道吗？” 小杰垮下脸，脑袋低了下去：“人家看到叔叔，太高兴了嘛……”黑黑的眼睛偷偷向上瞄着，龙行天看得险险笑了出来。 “真拿你没办法。”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搂住小杰，在柔嫩的小脸上轻轻一吻。 小脸登时乐开了花，象只看见尤加利树的小无尾熊，手脚齐用地攀到了龙行天身上，“啧”地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记。 认出那带着小杰的就是之前在凌阳见过的那名冯姓护卫，微笑着向两人点点头，再转向小杰：“小杰这次要去哪儿？又去找你爹吗？” “不是！”小杰赖在龙行天怀里，笑得好不开心。 “我是来找叔叔！”龙行天一愣：“找我？” “对啊。冯叔叔跟管家爷爷说叔叔也会去武林大会，被我听到了！” 龙行天微微皱了下眉：“那你出来的时候，你爹爹在家里吗？你跟他说了没有？”他可不信东方英奇会让小杰自己出来找人。 “爹爹走了好几天了。我跟管家爷爷说他要是不让我来我就一个人来，他就答应了。” 龙行天哭笑不得：“好啊，你才这么点大，就会威胁人了？” “叔叔，什么叫威胁？”马上发挥勤学好问的习惯。 叹气：“就象你刚刚说的那样，如果对方不让你做你要做的事情，你就会自己去做。” 小杰吐吐舌头，乖乖窝在龙行天怀中。 龙行天淡淡一笑：“月儿，拿些点心出来。曾叔，接着走吧。”这么一来，一行人便停在路当中了。 “叔叔，给我讲故事。”小杰仰脸要求着。 “好。小杰把这几块点心吃完，就给你讲故事。” “好耶！”吃得两边腮帮子鼓成两个球，呜呜啦啦地道：“叔叔讲的故事最好听了！”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聪明的人，名字叫做阿凡提……” “睡着了？”云浩探身进车，轻声问道。 “嗯。闹了大半天，也该累了。” “前面就是景州了，丙火堂二分堂就在城中。按说我们该去那里落脚，可那两位却如何安排？” 龙行天想了想，“景州城里可有本门开设的客栈？” “好象有吧。这样，先叫龙威快走一步，去打个前站。” “如此甚好。”龙行天探出车外，向那两名东方家的属下道：“两位可有去处？若不嫌弃，便与我们同路可好？” 两人对望一眼：“多谢龙门主，如此我二人便却之不恭了！” 四十二 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杰抱下车，塞了些饭菜下肚，再洗干净放到床上之后，已经是要点灯的时间了。龙行天舒了口气，回头向云浩和月儿笑道：“这两天辛苦你们了，去吃饭吧。”“门主，那你呢？”“你们先走，我马上就到。” “毅。”等两个人走出小跨院，龙行天开声轻唤。 人影一闪，龙毅从房梁上飘然落地，龙行天不禁摇头。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就算你是影卫，也不用这样成天躲在暗地里，和大哥一样陪着我就好，你就是不听。”拉起龙毅向外走，“走吧，吃饭去。” 龙毅心中一热：“门主，这是属下份所当为之事，门主不必介意。” 龙行天微笑不语，心想：“一点点慢慢来，我就不信拗不过来你这性子。” 惦记着房中的小杰，龙行天匆匆吃饱便放下筷子。虽说门外有人守着，但小孩子睡觉总是不太老实，要在他身边生点病出来，可不好跟人家大人交代。 “龙门主，请借一步说话。”还没进院子，就被拦了下来。 “冯护卫？”龙行天怔了一下，见他脸色沉凝，便转向身边的云浩：“大哥，烦你先到我房里照看一下。冯护卫，这边请。” 分卷阅读3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龙门主请。” 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龙行天淡淡道：“冯护卫有话，可以说了。”自从再次见面，这人一直不太说话，脸上也是阴阳怪气，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既然龙门主如此爽快，冯某也就直言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龙门主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龙行天神色未动：“看冯护卫如此慎重，想是有要紧的事情。请说。” 让他说，冯子成反倒沉默下来。过了好一阵，他才开了口。 “有件事情，龙门主不知是否已经知晓。当初我家堡主和龙门主在凌阳分手之后，堡主一直念念不忘，牵挂在心。没过些天，明州的弟兄传来消息，说有位陈相公，和绿柳山庄的少庄主结了梁子，门主因那柳扬心性狠毒，急命冯某赶往明州，同柳家父子周旋。” 龙行天微觉吃惊：“那时我曾担心柳家会派人对我们下手，却是毫无动静，原来其中还有这段曲折。累冯护卫跑这一趟，行天在此谢过。”说着拱了拱手。 “龙门主不必客气，冯某只是听堡主之命行事。但冯某一时疏忽，正打算去拜访陈相公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了，便在江南一带打听，岂料陈相公竟然就是最近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龙门少主。” 冯子成两眼紧盯着龙行天：“敝堡与龙门原也没什么交情，龙门主方下山时，敝堡也的确派人想将龙门主请去。但眼下龙门主已立于不败之地，还请看在我家堡主曾为龙门主担心不已的分上，手下留情？” 龙行天心里猛地一震！ “东方堡主这份人情，行天记下了。将来必有所偿。”龙行天暗叫糟糕，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一派从容：“但若道手下留情，冯护卫未免言重。本门与贵堡并无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不过是些未解的误会罢了，何来留情之说？” “龙门主若当真做此想，那是再好不过。请恕冯某多口，告辞了。” 看着冯子成走远，一件长衣披上了肩。龙行天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龙毅。 一阵暖意在心头泛开，他微微一笑：“回去吧，很晚了。” 躺在小杰身边，却难得地失眠了。脑中反反复复响着冯子成的那句话：“眼下龙门主已立于不败之地……” 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手握重权的男人不战而败？难道说他……？ “陈安，你这次可要小心了，这种事情处理不好，要出乱子的！” “从他的眼神来看，心里不知道积了多少说不出的伤口，一般人都只看见他风光无限，谁去管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但他是仅仅想要有人去关心他，还是……” 越想越觉得头痛，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算睡着。 四十三 “门主，再走一天，就可以到丹碧山庄了。龙威会在山庄外等我们。” 龙行天向外看了一下：“这山风景倒是不错，丹碧山庄是在山上吗？” “是，此山名为落霞，山上尽是古梅，有的已有上千年了。雪海丹霞是怀石八景之一，若是冬天来，就能看到了。” 小杰在旁边拉拉他的衣袖：“叔叔，我爹爹已经到了！” 龙行天一怔，四处看着：“他在那儿？”没看到啊，莫非是小孩子眼尖？ “不是啦，是他的马。在那边。”小手指向路边一匹高壮的黑马，“它叫疾风，可凶了。有次我想去摸一下，它还想咬我呢。” “你爹爹的马会咬你？”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少主人还没落难就被马欺了？“那你爹爹大概就在里面，你要不要去找他？” “爹爹不在里面，现在他肯定上山了。他不骑疾风的时候就让它在外面随便走。” “哦。”马儿放到外面，他也不怕被人偷了去。不过想想也是，谁敢偷他的马？ 车外传来曾护法的声音：“门主，丙火堂四分堂堂主前来参见。” “属下吴居安参见门主。”“吴分堂主不必多礼。请起。” “谢门主。属下已经安排了住处，请门主先去休息。” “你之前见过龙威了吗？” “见过，他已经先上山了。” 拉着小杰下车，看到那匹黑马正甩着长尾，悠闲地踱步，便走了过去。“叔叔……”小杰有些胆怯地低叫，往他后面缩去。 “不怕，来。”龙行天走到黑马面前，刚把小杰拉到跟前，就看那马儿一扬头，从鼻中喷出一口热气。 “呀！”立时又躲到了他身后。 龙行天双眉一扬，慢条斯里地开了口：“红烧马肉、软炸马脑、酱爆马肉丁、焖烧马肉条、烤马尾、醋溜马肉片……” 不但小杰瞪着眼不明所以，旁边的人也都瞧得一愣一愣，就看龙行天念了一大堆“马菜”之后，伸手把小杰拉到前面，笑得好不温柔可亲，却又让人毛骨耸然地道：“现在你要不要喜欢他？” 那马儿十足可怜相地垂下头，低呜一声，委委屈屈地伸舌在小杰脸上舔了下。 “咯”地一笑，伸手在脸上用力揉着：“好痒喔！” 几声闷笑从身后传 分卷阅读3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来，然后“哇哈哈，哇哈哈哈……”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化，整个人躺在地上，笑得手脚乱舞，只差没抱着肚子满地打滚了。旁边是个十来岁的小叫化，双肩颤动，用手使劲捂在嘴上，一双眼眯成了弧线。 呵，原来是安城遇见的那一老一小。笑得那么厉害，也不怕呛到。 “堂堂的龙门门主，居然去威胁一匹马？哈哈，哈哈，哇哈哈哈……” 龙行天微微一笑，“吴分堂主，附近可有大些的酒楼？” “启禀门主，再走两条街就是望江楼，是本地最大的酒楼。” 笑声顿止，老叫化一个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龙行天。 龙行天也不去看他，低头道：“小杰，叔叔带你去望江楼吃饭好不好？” “好啊！”“那小杰想吃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耶！” “那叔叔帮你点好了，花开富贵、金玉满堂、琵琶虾、凤凰展翅、一品莼菜汤，再加一盘蜜汁桂花糕，好不好？” “好！”小杰开心地一跳，抱住了龙行天的腿。 把小杰抱起来放到黑马背上，那马有些不安地挪动着。龙行天双眼微眯，轻道：“你要是敢把他摔下来，我现在就剥了你的皮去蒙鼓。” 黑马大概是被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龙行天一笑：“走吧，去望江楼。” 云浩瞥了眼地上直咽口水的老叫化，忍笑道：“门主，久闻望江楼的江月白天下无双，何不让兄弟们都去饱个口福？”紧跟着便听到“咕”的一声。 “好啊。”龙行天一本正经地道：“那就大家都去吧。” 才向前走了几步，就听见那小叫化埋怨的声音：“师父，都是你笑那么大声，不然龙门主一定会请我们去一起吃的！” 龙行天暗暗好笑，扬声道：“老叫化、小叫化还不跟来，是嫌我开的菜单不合意吗？” “合意合意，太合意了……”一老一小不禁大乐，急忙跟了上去。 四十四 “就这些吧。另外再上几样拿手的招牌菜。”龙行天想了想又道：“开两坛酒，不够再添。另外，把这葫芦装满。”说着指了下老叫化背上的大葫芦。 “吃了还拿，真不好意思……”老叫化乐不可支，忙不迭把葫芦递过。 龙行天浅浅一笑。方才曾护法暗地告诉他那老叫化姓童名化，是丐帮帮主的师弟，人称疯丐。真是名字有叫错的，外号没有起错的，果然有点疯。 这望江楼生意甚好，就在等着上菜的工夫，陆续又来了不少人，二十几张桌子全坐满了。龙行天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他，抬头四处一望，果见不少人迅快地把头转开。 “龙门门主，突然现身，难免引人注意啊……”老叫化晃着脑袋，有意无意地道。 龙行天一笑，便不去在意。只向一干龙门弟子道：“你们可别喝醉了，到时候找不到人来扛你们。” 吴居安笑道：“门主，属下一早就在这边等着了，可是看到门主的座车，旁边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要不是之后看到曾护法，属下还当是有人冒充呢！” 曾护法哈哈一笑：“原本这样的差事都由松院派人，这次门主带出来的都是影堂弟子，吴兄弟自然不认得。” 吴居安奇道：“影堂？影堂弟子不是无事不离总坛的吗？为何……”他突觉不妥，把话咽了下去。 龙行天不以为意：“我就是想让他们都出来走走。老在总坛里闷着，怕要发霉了。” “客官，真是对不住，都坐满了，您看这……”堂倌为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龙行天随意向旁一望，就看见一位老者站在楼梯口，堂倌正一脸无奈地搓着手。 “老人家，请这边坐。”龙行天开口招呼，这老人须发如银，连眉毛都白了，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好几，叫他在一边等有人吃完，他可看不下去。 桌上的人挤出一个空位，堂倌松了口气，忙去搬来一把椅子。 那老人却甚是倨傲，大马金刀地坐下，看也不看身边的人。龙行天这才发觉一桌的人都有些古怪，曾护法和吴居安甚至露出了戒备之色。 “老爷爷，喝茶。”小杰乖巧地捧过茶杯，老人似乎有些意外，紧抿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微扬了下，接杯轻啜一口，伸手摸摸小杰的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小杰手中。 “看来又不是一般人……”龙行天这么想着，微微一笑：“小杰该说什么？” 小杰正一脸好奇地看着手里那块淡绿色的佩玉，听到龙行天的话便绽开笑脸：“谢谢爷爷！” “唔。”从鼻中发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字的音节，老人径自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菜来了！诸位客官，慢用！” “大家快吃，凉了味道就要减了。”吴居安是地主身份，有些牵强地起身相让。“韩老，请。” “叔叔，韩老是老爷爷的名字吗？”小杰仰着头，脸上有一丝疑惑。 “韩是姓，老则是对年龄很大的人的敬称。”龙行天一派温和地解释着。一面自己 分卷阅读3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吃，一面帮他剥虾壳，挑鱼刺。 “嘿嘿，看来这江湖传言真是不可尽信，都说他智计多端，是个厉害人物，见了面才知道稀松平常，还是软脚虾三个字最合他用！” “就是啊，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不如回家抱孩子算了！” 身后传来粗豪的叫声，龙行天刚一皱眉，便觉四周的空气一下冷了起来。 坐在他右边隔了一个位子的龙毅，手持酒杯，望着说话的那一桌，眼神森寒如刃。 旁边两张桌子上，原来都在安静用餐的龙门弟子们全都停下了筷子，有几个已经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他桌上的人，也把目光向这边望来。 那两个汉子微觉惊凛，随即镇定如亘。那青衣人哈哈一笑，举杯叫道：“座中想必便是龙门新任门主了，在下天台燕云程，这是舍弟云路，敬龙门主一杯！” 龙行天清雅一笑，拿起面前的茶杯道：“多谢贤昆仲，但行天不擅饮酒，只好以茶相代了。”说着轻啜一口。他语调悠然，笑意盈眸，那两人对视一眼，不觉有些赫然。 给了龙毅一个安抚的笑容，让他不必放在心上。自己也觉得好笑，想不到在福利院被那些小鬼磨出来的本事，放到这里一样派用场。就象小孩子无理取闹想引起大人的注意，大人不当回事，他就没戏唱了。 四十五 “韩老欲往何处？可有歇脚的地方么？”从望江楼出来，老小叫化先自走了，龙行天问着那白发老人。 “老爷爷，你跟我们一起上山好不好嘛？”小杰拉着老人的衣摆，因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礼物，心里特别高兴。 老人淡淡地道：“老夫先去绿香阁品茶，明早再上山。你等先行一步罢。” “品茶？”龙行天轻轻一笑：“行天随身带了些茶叶，虽不名贵，却是无处可购。韩老若好此道，他日有暇，请来小坐。” 老人眼中微一闪亮，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呵呵，龙门主有这等好物事，倒是让老夫等茶瘾发作了。可容叨扰一杯么？” 龙行天一怔，回头看去，见路边站着几个人，两位花甲老者，和一个道士。 曾护法走了过来：“门主，这位是华山许掌门人，这位是他的师弟商远，人称追风剑。这位是青城无尘道长。” 龙行天一个个致礼。“几位都是武林中前辈，若肯赏光，行天是求之不得。今日便在城中芙蓉轩静候，当煮香茗以款佳客。” 走在路上，吴居安笑道：“门主初出江湖，属下还担心门主认识的人太少，想替门主引见几位，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龙行天只是微笑。他向来就是个“老人孩子吸引器”，不用去认识人，自然会有人想来认识他。龙毅和云浩对视一眼，均想这位老兄还没见识过门主“招老引小”的本事，在总坛他去了几次别庄，围的人一次比一次多，就是这次出门，便有几个小娃儿哭得惊天动地，好说歹说才算脱身。 “冯护卫，你们要不要分一个人，先去向贵堡主说一声？”龙行天想到把人家儿子带了来，总该去打声招呼。 “龙门主想得周到。那冯某这就动身。”这些天龙行天对小杰呵护有加，冯子成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 “叔叔……”小杰扯着龙行天的衣服。 “嗯？怎么了？” “可、可不可以先别告诉爹爹？” 龙行天险险失笑，这小家伙只怕是玩野了，才不想去见他爹。 伸指轻点小杰的鼻尖：“小呆瓜，你当你爹爹还不知道你来了？他没冲下山来揍你屁股，已经是放你一马了！” 安置小杰去睡午觉，龙行天开始准备茶叶和茶具。看看一切差不多了，他招来月儿帮着束发整衣。 “门主，不就是请人喝个茶吗？看你慎重得什么似的，那天继位大典再加你的及冠礼，你也没这么仔细过。” 龙行天笑叹：“有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这些人来喝茶，可也不是为了茶呢。我不准备得周全些，失了礼数可不好看。” “门主这话婢子可听不明白了。来喝茶，又不是为了茶？那是为什么？” “呵呵，当然是我这么年轻就当了一门之主，之前又久居深山不经世事，怕我走了歪路，想当引路人啊。” “啊？这些人好不奇怪，门主想从哪条路走，他们也要管？” “用心倒也是好的，只是未免多虑了。我看八成是为了在望江楼，我请那韩铁心共座，让他们起了担心。方才曾护法告诉我，那韩铁心人称白发神魔，行事忽正忽邪，虽非凶神恶煞，却也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人人避退三舍。这多年来主动和他接近的，只怕我还是第一个，难怪引人注意。” 月儿“哧”地一笑：“只不过一起吃了顿饭，就有这么多人操心。” 四十六 沐手、焚香，置茶、冲泡。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懈可击，眼神中是近乎虔诚的专注。 捧杯一一奉上，然后一看、二闻、三品。 “如此绝妙滋味，实是令人如登 分卷阅读3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仙界！”华山掌门许放鹤似乎已有些飘飘然，手抚长须，闭目回味。 “好茶，真是好茶……这茶可有名目？”他的师弟商远这么问着。 “百年前本门有位前辈嗜茶如命，有次在山中发现几株异种野茶，大喜之下引回总坛加意培植，定名为&039;明月青峰&039;。” “明月青峰？洗尽尘俗烟火之气，茶如其名，茶如其名啊！” 无尘道长笑道：“以贫道之见，非但茶好，这水只怕也不是寻常之水？” 龙行天轻笑：“道长说的不错。本门的吴分堂主听说我要请几位前辈品茶，将他去岁辛苦收得的一小瓶露水拿了出来。本来我带了一坛梅花雪，但比之荷露，又要差上一筹了。” “无怪这等芳烈轻醇，原来竟是荷露。”无尘道长微讶，“品茶原以露水为上，雪水次之。看来这位吴施主，也是此中同好。” 龙行天轻轻一笑，眉宇间不觉现出几分倦意。 许放鹤眼神一闪，笑道：“难得有这般好茶可品，却忘了龙门主非我等武人可比。”说着便即起身。 “几位走好。恕行天不远送了。” “呵呵，龙门主无须客气。”无尘道长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龙门主，贫道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龙行天早有所料，微笑道：“道长请讲。” “贫道与龙运门主曾有数面之识，龙施主英年早逝，贫道深为惋惜。闻得他后继有人，实是可喜可贺之事。但龙门主入世未久，只怕不知人心险恶，若是误交非类，恐在不知之时，便已得罪多人。” “哦？会有这样的事？” “今日龙门主请入座中的韩铁心，便是江湖人称的白发神魔。此人一向我行我素，顺之则生，逆之则死。仇家甚多，龙门主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原来如此。道长是一番好意，行天在此谢过。” “贫道告辞了。龙门主请留步。”望着几个背影，龙行天不禁摇了摇头。 回到房中，就看见小杰面前放了几盘点心，手里拿一块，嘴里咬一块，吃得不亦乐乎。 “小杰，起来了？” “叔叔！”一脸开心地扑上来，顺便把脸和手蹭干净。“呃……”龙行天摇头一笑，不想打断他小小的快乐。 揽过软软的小身体，“明天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开心吗？” 小脑袋用力一点，然后突然又垂了下去，慢慢摇了下。“见到爹爹，就不能和叔叔在一起了……” 唉，这么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小杰，你想想看，叔叔也是要上山的，在山上既可以跟叔叔在一起，又可以在爹爹身边对不对？” “对喔！”露出大大的笑脸，龙行天看得微笑不已，孩子的思想，总是那样简单而又复杂。“小杰很喜欢爹爹吗？” “嗯！爹爹也很喜欢小杰！” 轻笑：“哦？他是怎么喜欢小杰的呢？” 黑黑的大眼流露一抹认真：“他好忙好忙，可是看到我会摸摸我的头，有时候还会让我坐到他腿上，会握着我的手写字，会……” 看来，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小杰啊，跟在爹爹身边可不象跟着叔叔那么随便哦，爹爹会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人想去拜访他。小杰见了客人要有礼貌，爹爹没有空陪你玩，你就自己玩，或者写字练功，不要去吵他知道吗？这样他下次出门，说不定会答应带着你哦。” “嗯！知道了！” 四十七 丹碧山庄在落霞山的半山腰上，马车不便上山，好在曾护法准备周全，一乘软轿抬了龙行天，小杰被放到了黑马“疾风”的背上，云浩和东方家的另一名侍卫在两边护着。 “参见门主。” “龙威，辛苦你了。快起来吧。” “谢门主。他们给本门安排的是“寻梅馆”，属下已经去看过了。” “好。那这样，你们先过去。”他回过头：“小杰，叔叔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好耶！” 牵着小杰，缓步向东方家所住的“无念阁”走去，一路上有不少携刀佩剑之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 “龙门主且请稍待，小人先去通报一声。”被带到一间敞厅里坐下，便有人送上香茶。 龙行天留神细看，这人和外面几个人都是下人装扮，但人的气质可是衣服盖不住的，看来，冯子成这一趟可没白跑。 “龙门主，我家堡主来了。” “多谢龙门主一路照拂小儿。这孩子性情顽劣，想必添了甚多麻烦。” “东方堡主太客气了。小杰聪明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哪儿说得上麻烦。” 搁下手中的茶杯，东方英奇对一直黏着龙行天不放的小杰道：“小杰，你跟冯护卫到里面去，爹有事跟龙门主商议。” “爹……”小杰有些不情愿地低叫，小手紧抓着龙行天的衣摆。 “小杰，你忘了你答应过叔叔什么吗？”龙行天温柔地看着他，小杰登时泻了气，应了一声，乖乖走出敞厅。 分卷阅读4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你们去四处看看。”东方英奇向四周的几个手下吩咐，见他们遵命离去，他双眉微拢，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龙行天淡淡一笑：“东方堡主，你若有为难之处，不妨直说。” “既然如此，英奇也不赘言了。龙门主自下山以来，所遇甚多，与我东方家亦不无关联。但此举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龙门主莫要放在心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东方堡主不必介怀。说来在明州还是堡主助我脱了一次大难，原该是由行天向堡主道谢才是。” “些须小事，举手之劳。龙门主太客气了。其实以门主之能，就算英奇不插手此事，那柳家父子也奈何不得你。” 龙行天微笑，“这是东方堡主夸奖，行天哪儿有那么大本事。”说着笑容一敛，肃然道：“东方堡主，行天此来，一是为送回小杰，二来是有事情想同堡主商讨。” “哦？龙门主有事情想和我说？” “不错。之前我曾听本门一位弟兄说起当年东方霖前辈来龙门祝贺先父接掌龙门，但在回程中遇伏，最后伤重至死。此次行天返回总坛，路上亦曾见过贵堡属下，思来想去，本门与贵堡从无纠纷，若要说有，便是东方前辈之死了。事实上，这件事一直是先父心头一块大石，他老人家临终前留下一封信，便是要我定要查清真相。” 龙行天目注东方英奇：“龙门，从未派人截杀东方前辈。” 东方英奇默然片刻，缓缓地道：“英奇自是信得过门主为人。但真相不明，恐难以向堡中众人交代。” “我明白。这次出来之前，我曾仔细查看当年的纪录，并且发现了几处有些可疑的地方，今是便是想有所求证。” 东方英奇眼神微亮：“龙门主请说。” 龙行天沉静地道：“当年东方前辈遇伏，是在从龙门总坛返回东方堡的路上。据本门一位堂主所说，那个地方是一处山谷，十分僻静，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人烟。” “不错。” 龙行天起身走了几步，“东方堡主，当年随东方前辈前来龙门的六人之中，好象还有一个人劫后余生？” “不错，他是先父身边亲卫，自幼就在堡中长大。现在是本堡一位管事。”说着向外面扬声道：“来人，去将薜管事唤来见我！” 四十八 “薜康见过堡主。堡主招唤，不知有何分派？”薜管事垂手侍立，神态十分恭敬。 “薜管事，见过龙门主。”东方英奇话一出口，就看那薜康猛然抬头，怒目向龙行天看来，一付咬牙切齿的样子，只差没冲上来打人了。 “薜管事无须多礼，坐下吧。”龙行天并不在意。 “薜康，还不见礼？”见那薜康只盯着龙行天，东方英奇脸现不悦。 “是，薜康见过龙门主。”薜管事低下头，龙行天微笑：“薜管事，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核实一下。” “不敢！龙门主请说就是。”硬梆梆的声音，透着一丝怒气。 龙行天庄容道：“薜管事，当年东方前辈遇伏身亡，随行的六人中，只有你一个人死里逃生。这件事，也只有你是亲眼所见的当事之人。行天今日前来，便是想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经过，越详细越好。我也知道这对你实在是件很为难的事，但若不如此，便无法找出东方前辈之死的真相。” “真相？还会有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龙门杀了大爷！”薜管事一下从椅子上立了起来，看着龙行天眼露凶光。 “薜管事！你忘了你在和谁说话了吗？”东方英奇声音一冷。 “是。薜康无礼，请堡主恕罪。” “薜管事，人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很多事情，却未必如此。真相尚未大白之前，又有谁能认定？当年的事情，你是唯一的证人了，请你勉为其难，帮我们找出真正的凶手，以告慰东方前辈在天之灵。” 东方英奇沉声道：“薜管事，龙门主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无须多言。” “是，堡主。”薜管事凝思一阵，脸色渐转哀凄。 “当年，我们六个人跟着大爷，到了龙门总坛。那龙运极是客气周到，叫夫人出来见面，连刚满月的儿子也抱出来让大爷看。”说着看了眼龙行天，龙行天微微一笑。 “盘恒了十天，大爷要动身回堡，龙运大包小包，送的都是名贵礼物。还说要派人相送，大爷说还想顺路访友，便谢绝了。” “走到半路，就遇上了那帮黑衣人。一言不发便开始动手，大爷几次喝问来历，都是不理不睬。” “一场血战，五个弟兄都丧了命，我也带了几处伤。大爷命我快走，回去报信，但我哪 里肯走？更何况那些贼子围得水泄不通，想走也走不出去。” “我正想今日定要主仆一起命丧深山，就听头上一阵风声掠过，有人喝道：见不得人的东西，光天化日，也敢行凶!” “但他终是来得迟了一步，方才扑到大爷身边，就听大爷闷哼一声，摇摇欲倒。” “陆大侠见状，一把将大爷挟起，施展他名闻 分卷阅读4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天下的快剑，向外便闯。我紧紧跟在后面，天幸那些黑衣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我们冲出山谷。” “饶是如此，我身上还中了两剑，陆大侠也中了一支毒镖。等我们甩掉追兵，大爷已经气若游丝，陆大侠拼耗本身真气，为大爷打通周身经脉，却也只能暂留性命，回堡第七天就……”薜康说不下去，恨恨地看着龙行天。 龙行天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龙门主？”东方英奇见他久久不发一言，轻声唤道。 龙行天似是惊觉，微微一笑：“薜管事，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请教不敢，龙门主请说。” “好。据你所言，东方前辈在本门总坛曾说想要顺路访友，可知是想看望哪位朋友？” “这个小人不知。大爷平日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但从他走的路来看，他可能是想去拜访天台燕大侠。” “也就是说，当时在龙门总坛，大家都不知道他会从哪一条路返回，是吗？” “不错，只有一路跟在后面，才能知道他会走哪条路，预先埋伏！”薜管事又复激动起来，“龙门总坛所在向来密不外传，就是大爷和我们也是坐了马车进去的，除了龙门的人，谁能……谁能有这大神通？” 唉，你却不知龙门总坛早有人来去自如了。 “请问薜管事，你刚才说陆大侠也中了一支毒镖，不知是何种毒物？可有防碍？” “陆大侠功力精湛，下山之后便封了自己几处穴道，又吞了几粒袪毒灵丹，便无大碍了。”“哦？原来这位无双剑客，也精于解毒之术？” 四十九 一旁的东方英奇开言道：“龙门主有所不知，大凡江湖人物，出门时都会随身携带解毒药物，以防万一。” “是这样。行天还有一问，当陆大侠扑到东方前辈身边，正是东方前辈负伤的时候，是这样吗？”“正是。” “那薜管事有无看清，伤了东方前辈的是那一个？” “那些人都是一般打扮，薜某分不出来。” “请薜管事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你亲眼看到有人伤了东方前辈吗？” 薜康凝思片刻之后摇头：“没有，当时陆大侠正好从我面前扑过去，我只听到大爷的闷哼，看到的只有陆大侠的背影。”“那么薜管事可曾看见陆大侠是从哪个方向过来？” “没有，陆大侠似是从天而降，直接飞扑到场中。” 龙行天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幅丝绢：“薜管事，这是当年那处山谷的地形图。请你在上面指出，当时你们遇伏的确切地点。” “地点？就是这处山谷了。” “薜管事请看，这山谷两边都是千仞高崖，只这一面离地十丈之处，长了一株老松，请薜管事想想看，你们当时遇袭，是在这老松的哪一边？” “正在这老松之下。” “哦？薜管事可以肯定吗？”“不错。当时那群人围上来，我曾四处张望地形，便见头上正有一株松树长在石壁上。” “好，有劳薜管事了。”说着将绢图收起，看了东方英奇一眼。 “退下吧。”挥退薜康，东方英奇不无疑虑地问：“龙门主，你是否已经有了线索？” 龙行天浅浅一笑：“是有几处地方想不明白。但若说线索，还为时过早。东方堡主，行天久闻贵堡中有位医道国手，他对令尊的伤可有什么说法么？” “家父身上有多处外伤，但致命之处是后心的一记毒掌。据他说那是一种极为阴邪的掌 力，早已绝传多年。” “可有名称？”“唤做阴煞掌。据说原是一代魔头九幽阴君所创，但他自己也没有练成，便死在各派高手围攻之下。” “后心中掌？”龙行天仔细回想着方才薜管事所说的每字每句，“请问堡主，王大夫又以什么来判断令尊是后心中掌呢？” “家父的后心有个黑色的掌印，触手冰寒，正是阴煞掌独有的征象。”“必须掌中后心，才能在后心留下掌印吗？有没有掌中前心，掌印却在后心出现的情况？” 东方英奇一怔：“据我所知，没有。”想了想又问：“龙门主此问，莫非已经有了头绪？”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想试上一试。” 东方英奇眼一亮：“久闻龙门主机智过人，便请赐教。” “东方堡主太客气了。我只是想，东方前辈一身武功，在当时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些黑衣人做下这等大事，绝不会是无名之辈。那陆大侠在武林中也是素具声望，可曾说过他们的武功是哪家哪派么？” 东方英奇有些失望地摇头：“他说那些人的武功自成一家，之前从未见过。但犀利毒辣，所取尽是致命之处。很象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 “杀手？”不如直接说影堂弟子算了。“那位陆大侠现在何处？可容一见？” “陆大侠已弃世多年，只在家祖长行半年之后。” 龙行天微露讶色：“他年龄好象不太大吧？” “不错，他寿享五十二岁。” 分卷阅读4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这么说他就算活到现在，也不过六十出头。真是天道不公啊。”随手端起茶杯，却被人拿了过去。 “龙门主，你身体文弱，还是莫要喝这凉茶。”东方英奇淡淡说着，为他另倒了一杯。 “多谢堡主。”龙行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低头喝了口茶，默然片刻道：“我想，那帮人既然不是从哪一门派出来，便是有心人刻意培训。既是如此，他们定不会只做这一件事，就甘心雌伏。说不定，隐园那些人就是同一来历。” 东方英奇眼中突露杀气：“你是说，他们想要……”话一出口，又突然顿住。 龙行天深思着，慢慢啜着香茶。“方才那薜管事说得有理，那些人一定是一路尾随，才能在半路设伏。能找到龙门总坛所在，可见这些人处心积虑已久，早已蓄意多时。那么，他们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可是在东方前辈遇伏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这些人的踪迹。但他们不会就此消失，一定是隐藏了起来。在二十年后，又出现在隐园。说不定，他们也做过别的事情，只是现在没有人知道罢了。但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再次隐藏。因为，他们没有第二个二十年。” “第一次出现之后消失，可能是因为实力还不够，但在养精蓄锐二十年后，他们已经没有了顾忌。我在隐园的密室里曾听到帮主、堂主、刑堂之类的称呼，可见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那么，他们一定会有所作为，这次的武林大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说得不错。那以你之见，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龙行天轻轻一笑：“怎么做？我们什么也不做。” 五十 看着那优雅的身影离开，东方英奇低喝：“来人。”见两名护卫在眼前出现，淡淡道：“你等护送龙门主回去。别让他看见。” 从无念阁出来，龙行天慢慢在山路上走着。东方英奇的影子，不断在眼前闪过。 不过短短几个月，他竟然瘦了一圈！这人…… 那眼中的孤独和无奈，似乎又更浓重了，而且，添了些绝望的寂然……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吗？！ 丝丝酸楚在心头泛开，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越收越紧…… “哎哟，我说这是谁呢？不就是龙门那个软脚虾门主吗？”张狂的语声从身后传来，龙行天回头一看，见是柳扬带着几个手下，正向他这边走来。 “柳公子，久违了。”淡淡招呼，龙行天并不打算停留。这种人，他连话都懒得说。 “龙门主怎么见了本公子就要走啊？是不是撑腰的不在身边，怕了？”柳扬手挥折扇，笑得好不得意。身边的几个人，也发出一阵窃笑。 “柳公子说得实在蹊跷。我龙行天虽然不擅武学，但也不是怕事之人，本身更是龙门之主，一呼百应，又何必有人撑腰？” “哼！”柳扬啪地折扇一收，“当初在明州，要不是东方英奇护着你，本公子早要了你的命！可笑那东方英奇，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要找的龙门少主会直接闯到他面前，居然还当了你的护身符！” “看来柳公子对自己所作所为，毫无半点后悔之意。”龙行天沉下了脸，眼神森冷。 “后悔？哈哈！本公子有什么可后悔的？那云浩的滋味……真是回味无穷啊！”看见四周渐渐有人围了过来，柳扬面上现出得意万分的神情。 “看柳公子这等得意，想来在茶中下迷药已是家常便饭了。原来这就是所谓世家公子的手段，想我龙门虽非名门正派，却也不屑做出这等事来。”龙行天声音清冷，四周人听得一清二楚。 柳扬登时一窒，心中暗叫不好。要知施用迷药乃是江湖大忌，视作下九流的做法，素来为正派人物所不齿。而今被龙行天当着众人揭了出来，对绿柳山庄的名誉大为不利。眼见旁边两位长者眼露不悦之意，不免气急败坏，吼道：“龙行天你少胡说！本公子一向是凭真本事，几时用过那东西！” “是吗？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绿柳山庄的势力再大，也封不住明州一城百姓之口。”龙行天冷眼相对。 “你！”柳扬眼看四周之人皆对自己侧目，不觉有些慌神，口不择言地叫道：“龙行天，你别仗着东方英奇就在这里猖狂，我看你自己才是不知羞耻，硬往东方英奇那里贴！连儿子都替他带，你大概连床也陪他上了！” “你！……”龙行天发现自己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但这一次，却没有了以往的效果。 无声无息，龙毅现出身形。他神色冰冷，森然举掌作势。 龙行天眉头一皱，伸手轻拦：“别在这庄中伤人。” “门主，”龙毅眼中泛起红丝，看得龙行天惊心不已，忙向他安抚地微微一笑。 “多谢龙门主，给梅某这个面子。”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随即就见一位紫袍老者走了过来。“这位想来就是龙门门主了。老夫梅清，忝为此地主人。” 那柳扬一步跨了过来：“小侄见过伯父。” 分卷阅读4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老者衣袖一拂：“罢了！” “梅庄主，久仰。承庄主招待周全，行天在此谢了。” “只是尽地主之宜罢了。龙门主初出江湖，也听过梅某的名字？” 龙行天轻轻一笑：“还听过落梅剑法、飘香步、水晶梅花糕、冷梅露。” “哦……哈哈哈！”梅清朗声大笑，原来龙行天说的前两样是梅家世代相传的武学，也是他平生绝技，后两样则是庄中特产。 “龙门主既如此说，这几样少不得要请你一一品评了，哈哈！”见龙行天微笑点头，他笑容一敛，转向旁边的柳扬。 “贤侄年纪也不小了，怎地说话总是不经考量。那东方堡主是何等样人，令尊见了也要礼敬几分，由得你胡乱抵毁？” 旁边一人过来，躬身陪笑道：“梅庄主有所不知，我家少庄主原是谨慎之人，今日纯是被那姓龙的给气胡涂了。” “放肆！”梅清脸色一寒，“老夫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余地！”说着向柳扬道：“贤侄，老夫有一言相劝：人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贤侄择伴选友，还是小心些好。” 柳扬窒了窒，终于忍不住抗声道：“伯父，这姓龙的一定跟东方英奇有不可告人之事，若不是他从中做梗，东方英奇怎会不肯娶我妹妹？” 五十一 “柳公子请慎言。”龙行天微怔，他本不想再开口，无奈这人丝毫不知进退。“那东方堡主既非痴呆亦非傻子，想插手他的婚事，我龙行天自问还没这个本事。何况此事关系令妹清誉，柳公子更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口。”四周的人听得暗暗点头，让大家都知道人家不要你妹妹，很有面子吗？ “姓龙的你！”柳扬几曾这般丢脸过，不禁怒发如狂，便要和身扑上。 “柳贤侄！”梅清面沉似水，开声喝止。 柳扬来此之前，柳清逸曾说：“梅家的冰心才貌双绝，你若能娶她为妻，梅柳两家便可合而为一，纵不能与东方家相抗，也非贺雷两家可比肩了。”有此一言，柳扬对梅清自不敢失礼，恨恨地退开。 “龙门主，你出道不久，却已名传江湖。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梅清微笑致意，带了柳扬离开。 回去的路上龙行天暗暗皱眉，看来东方世家此前的确有意同柳家连姻，但东方英奇却拒绝了。越想越觉得棘手，从来也没遇见过这么麻烦的事情。 “门主，属下有一事相求。”龙行天一回到寻梅馆，云浩便站到了他面前。他这些日子都称龙行天为贤弟，此刻却改了口。 龙行天微微一怔，便即明白过来。“大哥，这件事小弟不会插手，你可以自已做决定。但若要动刀兵，最好不要在山庄之内。” “愚兄明白，定不会让贤弟为难。”云浩深施一礼，转身离开。 龙行天在原地踱了几步，沉声唤道：“毅。” “门主？”龙毅现出身形，来到他面前。 “你去暗中瞧着。那柳扬人虽狠毒但不精计算，身边的却尽是奸险小人。我怕他不敌之下使出阴招，大哥若是被他污言秽语乱了方寸，定然吃亏。” “是，属下明白。若是云兄占了上风，属下就不现身了。” “去吧，你自己也小心些。”看着龙毅离开，龙行天转身向里面走去。 “门主回来了！”一众弟子纷纷施礼，龙行天一面招呼着，一面走回房间。 “参见门主。”月儿迎着行礼，“门主，方才梅庄主派人送了一盘点心，一坛酒和一壶茶过来给你。” “哦？”龙行天一看，浅碧色的瓷盘中盛着几块色如水晶的糕饼，居中有淡淡的红色梅花图案。“这大概就是水晶梅花糕了。” “门主，那人说梅庄主知道你不能喝酒，特地叫人送了本庄特产的梅子茶来。” 龙行天轻笑：“梅庄主倒真是细心。”他想了下道：“这样，把这坛酒拿给大家，都尝尝味道。这点心和茶，等大哥和龙毅回来一起吃。” 手里拿着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门主，你是不是担心云护卫？”月儿站在一旁，轻声问。 龙行天没有说话。他放下书，端起茶一口口抿着。 “月儿，去把曾护法请来。”“是，门主。” “参见门主。” “曾护法，请你立即传书总坛，叫他们注意绿柳山庄的动向，小心戒备。” 月儿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向窗外：“门主！” 没等月儿把话说完，龙行天已经起身向外走去。 “参见门主。”“贤弟！”龙毅和云浩出现在他面前。 龙行天心中大石一下落了地，脸上现出微笑。“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吧。” “来，喝茶。这是梅庄主派人送来的，吃吃看。” 他并未问起柳扬，却知道云浩一定会告诉他。果然，云浩喝了杯茶之后，就开了口。 “贤弟。” “嗯？”龙行天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 “我没杀他。”云浩面容沉静，眼 分卷阅读4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神中一片安然。 龙行天不觉一怔，他原先料想的是柳扬十有八九会命丧云浩剑下，而他要考虑的是如何面对柳清逸的复仇，岂料事情全不是自己的想象。想了想道：“是不是柳庄主到了？”见龙毅眼神一闪，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是，贤弟说得不错。”云浩盯着手中的茶杯，“那柳扬本已没了还手之力，柳庄主突然现身，苦苦哀求，甚至老泪纵横。愚兄杀人从未手软，但想柳扬若死，柳清逸必成我龙门死敌，而且他定会四处请人助拳，倘若找上门来，料贤弟不会将愚兄交出，到时本门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龙行天双眉微皱：“大哥，你不信小弟可以应付吗？” “贤弟无需介意。”云浩哈哈一笑：“那柳扬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他被我点废了一条右臂，又中了一掌，至少打散了六成功力，十年之内，是休想再耀武扬威了！” 五十二 “门主，梅庄主来了。”龙威快步进来，禀道。 “哦？快请。”龙行天放下手中的书巻，站了起来。 “呵呵，梅某路经此地，便想来和龙门主谈谈。” “梅庄主，请坐。月儿，沏茶来。” 喝了口茶，梅清笑道：“梅某久闻这明月青峰是龙门总坛独有，今日一品之下，才知华山许掌门人和青城无尘道长连连夸赞，所言果真不虚！” 龙行天清浅一笑，转头对月儿道：“你去包一包茶叶，给梅庄主带回去。” “这个……老夫就却之不恭了！哈哈！”梅清不觉喜上眉梢，精神大振。 送走梅清，一旁侍立的龙威说道：“门主，属下有事禀报。”“进来吧。” “有什么发现吗？” “是，属下奉命在山庄周围，暗中留心查探，一直没发现什么动静。但在方才，属下看见后山好似有人影，就过去看看。” “那个人一身打扮象是庄中的庄丁，但看他行动的鬼祟样子，属下不免起了疑心，便缀了上去。” “那人在一片树林中，和一个黑衣蒙面人见面。看他的样子，是属下去见上司。” “他们交谈了盏茶时分，那人从蒙面人手中接过一包东西，然后便分开了。属下一直跟着那蒙面人，见到他进了后山一个山洞。洞中似乎还有人，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过去细看。” “你做得不错。”龙行天淡笑：“那些人一时不会想到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但他们也是狡诈成性，你稍有性急，一旦被他们查觉，就会失去这条线索。”顿了一下，又问：“那个人的模样，你能记得住吗？” “可以，只要再见到他，属下一定可以认得出来。” 龙行天微微摇头：“大会明天就要开始，眼下庄中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你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庄中人都看一遍？” 龙毅道：“门主，要不要属下暗中掩去，抓几个活口回来？” “不必。从他们口中，未必能问出多少东西，反而让对方起了警觉。现在我担心的是那包东西，肯定和武林大会有关。”想了一会，转身道：“月儿，你去找两张一尺见方的白纸和一块平整的木板，再把你画眉的眉笔拿来。” 把白纸铺在木板上，对龙威道：“你先说那个人的脸型，跟我画出来的有什么不一样？”顺手画出一个轮廓。 “上面再宽一点，下巴这里再方一点……” 一张人脸逐渐成形，龙威退后几步，看了一阵道：“属下见到的就是这个人，不过好象要年长一些。” 顺手又加上几笔，龙威眼一亮：“没错，是他！” 龙行天微微一笑，又换上另一张纸。有了第一张草稿，第二张就快得多了。 把纸巻好，龙行天看了眼外面的漫天晚霞：“走吧，去拜访梅庄主。” 迎进龙行天和曾护法、龙威，梅清笑道：“龙门主，你这几天都不太出来走动，今天怎么有这兴致？” “梅庄主，行天此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龙行天犹豫了一下。 “哦？龙门主请说。”挥退一旁侍立的下人，梅清不觉微露讶色。 “梅庄主，你可认得这画中的人吗？”打开手中的纸巻，放到桌上。 “唔……好象有些面熟，老夫却叫不出来，”梅清转身向门外唤道：“梅白，你进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行礼后站在一边。 “梅白，你仔细看看，可认识这个人？” “启禀庄主，这个是专在正厅侍候，递送物品的宋达。庄主，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梅清转身看着龙行天：“莫不是这人冒犯了龙门主，老夫这便将他叫来，让门主发落。” 龙行天淡淡一笑：“这件事有些复杂，而且时间很紧，只好来找庄主商议。龙威，你把方才看到的事情告诉梅庄主，说得越详细越好。” 无言歌 五十三 听完龙威的话，梅清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龙门主，多谢你来走这一遭。可笑老夫为这次大会精心准备，自以 分卷阅读4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为万无一失，谁知被人买通了庄中下人，却还蒙在鼓里。梅白，速将这人拿来，老夫要亲自审问！” 龙行天浅浅一笑：“梅庄主无须如此。武林大会的会址，两个月前才由各门派选定，对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派人进来卧底，只好用重金收买庄中的属下，但不会让他知道多少事情。而且以庄主为人，相信不会有第二个。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那包东西，最好是先弄清那是什么，再想应对之策。” 梅白插言道：“庄主，龙门主说得不错。那宋达平日便爱些小利，小的原想将他开革，但因武林大会，人手不足才留了下来。” 梅清转头道：“久闻龙门主足智多谋，老夫今日见识到了。敢问现下计将安出？” 龙行天慢慢喝着茶：“敢问梅庄主，眼下山庄中的客人里，可有人精于偷盗之术？” “老夫有位好友，名叫赛空空阮明。一向偷富济贫，有侠盗之称。” “那就请梅庄主派人送个信给他。另外，请梅管家找个差使，让那宋达出庄一趟。”龙行天微微一笑：“然后就看那位阮大侠的本事了，最好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都弄来。” 梅白在旁道：“庄主，属下这便去见阮大侠。正好让宋达去买些明日要用的东西。” 梅白去后，龙行天转头对曾护法笑道：“曾护法，下面就要看你的了。” 梅清一怔：“怎么，这位曾老弟，原来竟是位用毒高手？” 曾护法呵呵一笑：“也就略知一二。能不能分辨出来，还要看过了才知道。” 窗子突然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飘然而入。 梅清眼睛一亮：“阮兄，得手了么？” 那人一身青衣，面貌平常之极，寻常人一见即忘，又有谁会知道他就是天下第一偷？ “俗话说贼不空手，姓阮的从来都是一捞罄尽。”阮明从怀中摸出一个袋子往桌上一倒，“都在这里了。” 龙威过来看了下，“应该是这个纸包。” 龙行天点点头：“曾护法，你从这包里取一些出来，然后依原样包好。梅庄主，请你叫人去庄门口等候，若那宋达发现东西丢了，返回寻找，就叫他到这里来取，说是阮大侠跟他开了个玩笑。” 曾护法手上沾了些粉末，在鼻端闻了一阵，又小心地尝了一下，抬头道：“门主，依属下之见，这应该是消功散一类的东西。但却需焚烧之后才能作用。” 龙行天双眉一拢：“焚烧？明天的大会，是在山庄旁边的山坡上，山风一吹，药力有这么大的范围吗？”“应该没有。这药效用虽强，但不能及远。百丈之外，便毫无作用了。” 龙行天深思着：“梅庄主，这几天还有没有什么聚会比较重要，而且是在百丈之内的范围举行的？” “那应该是三天之后的群英宴。到时各门派的名家都会到场。” “那好。曾护法，请你在三天之内，尽力配出这种毒的解药。” “是。好在毒药已经有了，配解药就方便得多。” “梅庄主，我想今天就这样了。如果曾护法配好解药，我会让龙威送信给你。” “那就有劳曾护法了。梅白，你去告诉梅峥和梅铁，让他们盯住宋达。倘若开宴前曾护法不能配好解药，就抢先动手，拿下那厮。”“梅庄主说得有理。” 从梅清那里出来，龙行天向众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无念阁。” 曾护法道：“门主，你在这庄中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还是不要去了吧。” 龙行天淡淡道：“不要紧，我只是去看看小杰罢了。” “龙门主请。”刚到无念阁前，就有人迎了上来。 “叔叔！我好想你喔！”小杰扑进他怀中，象个扭股糖似地磨蹭着。 “龙门主。”低沉的声音响起，东方英奇走了进来。 龙行天忙放下小杰起身：“东方堡主，打扰了。” 东方英奇只淡淡点了下头，说了句：“龙门主不必客气。”又对小杰说：“小杰，你别老缠着龙门主，他会累的。”便走了进去。 龙行天也不在意，只逗着小杰玩。 五十四 武林大会的会场，设在丹碧山庄左侧一处平坦的山坡上。龙门一行人进入场中时，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好象有上千人还不止，山庄里住得下吗？”龙行天轻声问身边的曾护法。 “住在庄中的只是各门派的长老或是掌门人，以及武林中的名宿。还有许多人是在山下借宿，今天天不亮，就有人往山上走了。” “龙门主，别来可好啊？”迎面而来的两人，正是华山掌门许放鹤和他的师弟追风剑商远，笑咪咪地看着他。 “两位前辈，你们先到了。” “呵呵，人老了觉也少了，就先出了门。来来来，老夫给你引见几位名家。” “好，多谢前辈。” “这两位是少林高僧，了缘大师和了念大师；这位是长白逍遥客岳如风岳大侠，号称天下轻功第一人；喏，这两位道长是武当派的青松、白 分卷阅读4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石，人称武当双剑，是武当掌门紫阳真人的师弟，都是剑术高手。” 龙行天一个个招呼，他态度温文，落落大方又彬彬有礼，让人一见之下，便大起好感。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合掌道：“龙门主年少有为，今日相见，老衲不胜之喜。” “大师过奖了。”龙行天笑了笑，便听许放鹤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走在众人之中，龙行天安静地听着谈论。反正他们说的他也不明白，干脆一言不发。 “龙门主，是不是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哦，不是。”见岳如风向自己说话，龙行天微笑着回答。心中一动，笑道：“岳大侠，行天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不敢，龙门主请但说无妨。”岳如风显是颇为欣赏他。 龙行天想了想道：“这里人太多了，如果岳大侠今晚有空，请到寻梅馆小坐如何？” “好，岳某一定前往。”岳如风爽朗地一笑，径自同旁边的人叙谈。 “叔叔！”一个小身子扑进怀中，把龙行天撞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杰？”龙行天惊喜地笑了，搂住他亲了下，有些吃力地将他抱了起来。 “小杰，快点下来。”站在几步之外的东方英奇沉声开口，一面向龙行天淡淡颔首。 “不要。”小杰有些怯意地嘟着嘴，“我想要叔叔抱嘛。” “小杰，不许胡闹。”东方英奇微微皱了下眉。 “没关系。”龙行天笑容中透着一丝宠溺：“胡闹本来就是孩子的天性。” “龙门主说得一点不错，我家那两个小鬼，只差没把我这几根胡子揪光了，哈哈……”许放鹤想到家中两个孙儿，老怀大乐。 第一天的武林大会，其实没有什么内容。梅清以主人的身份讲话，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然后是介绍各派的主要人物和武林中一些名家，以及新出道的人物，包括龙行天在内，等这两项结束，已经是晚霞满天了。 “门主，长白岳大侠来访。” “快请。”龙行天起身相迎，见岳如风已经走了进来。 “龙门主，岳某赴约而来。”“岳大侠果是信人，请。” 放下茶杯，龙行天道：“岳大侠，实不相瞒，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个疑问不解，想要当面请教。” “龙门主太客气了。有何不解之处，不妨说出来大家探讨。但只怕岳某也未必知道。” 龙行天轻笑：“行天想问的有关轻功，想来岳大侠是最合适不过。” “哦？龙门主的问题与轻功有关？”岳如风来了精神，抚须笑道：“岳某洗耳恭听。” “白天听许掌门人说，若以轻功而论，武林中应以岳大侠为首。” “哈哈，这是江湖朋友抬爱。岳某别无所长，只轻功一道，差堪自慰。但艺无止境，山野中有无数世外高人，这第一两字，实在愧不敢当。” 龙行天笑容微敛：“岳大侠过谦了。行天想问的是，以岳大侠的轻功造诣，能不能在石壁上行走？” “这个么，要看是什么样的石壁了。若有着力之处，倒可一试，若是光滑如镜，那就只有传说中壁虎游墙一类的绝技才能做到。放眼江湖，岳某尚未听过有人练成这等功夫。” “原来如此。多谢岳大侠指教，让行天顿开茅塞。” “呵呵，龙门主太客气了。” 五十五 “各位英雄，各方豪杰，承大家看得起我梅某，在我丹碧山庄相聚。梅某不胜荣幸，特备水酒，请大家一醉方休！” “好！……”“梅庄主太客气了，我等那里敢当！”众人纷纷举杯，答谢主人盛情。 “叔叔。”龙行天是一门之主，同许放鹤、东方英奇、流云谷主贺之岚以及另外几个门派的掌门坐在第一桌上，方在寒喧，就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衣服。 “小杰？”小家伙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抬头看东方英奇神色如常，他微微一笑，把小杰抱了起来放到腿上。 “嘘，别说话。多吃点菜。”看准一只最大的虾，伸筷夹过来剥。 “龙门主，你可真是有耐心。我家那两个小鬼皮得无法无天，他老子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照样管不住。”许放鹤笑咪咪地捋着胡须。 龙行天微微一笑：“这么好吃的东西，要跑这么远的路才能吃到。不多吃一点，岂非大大不合算。” “哦？哈哈哈………”一桌人尽皆展顔，梅清笑得最大声。“等下老夫把龙门主这话说给厨子听，他一定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亮出来，哈哈……” 众人欢笑之际，龙行天向梅清投去一道探询的眼神，见梅清微微颔首，便浅浅一笑。 “嘿嘿嘿嘿……”一记阴森森的长笑，自天而降，大厅中上千群豪，纷纷停杯观望。梅清扬声喝问：“来的是那一路上的朋友，便请现身相见！这等藏头露尾，岂是英雄行径？” “嘿嘿嘿，梅庄主，我等听闻贵庄中正在宴请天下英雄，不请自来，想要凑个热闹。”一个头上被黑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分卷阅读4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缓步走了进来。 梅清淡淡地道：“这英雄宴本就是为天下英雄而设，阁下既来助兴，那是再好不过。就请报上姓名来历，入席同饮。” “梅庄主好客之名传遍天下，今日一会果真名不虚传。但本帮弟兄众多，这里地方虽然不小，却还是放不了恁多桌子。本人之意，请在座诸位换个地方，好好喝个痛快。” 梅清脸色一寒：“哈哈，阁下之意，是要我们大家跟着你走了？” “不错！到了地方，自会有人好生招待。” “好大口气！”流云谷主“呼”地站了起来：“想将我等带走？我们倒是想去瞧瞧，不过这手中之剑不肯！划下道儿来，今番便教你等来得去不得！” 一旁有人接道：“不错！”“江湖上以武论英雄，既敢吹牛，就亮出几手试试！” “哈哈哈哈……”那蒙面人倏地仰天大笑，“好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在那里逞狂。你们且运气试试！” “啊！”“这……这怎么回事？”“我……好象……” 见众人脸上变色，黑衣人笑得更是得意万分：“不必再试了，你们在开宴之初，就已经中了本帮密制的散功香，哈哈……”笑声一顿，向外喝道：“来人！” “有！”一群同样装束的黑衣人闯进大厅，立在一旁。 “将这些人带回总坛，谁敢反抗，只管格杀勿论！”“是！” “等一等。”说话的是龙行天。小杰有些胆怯地缩在他怀中，他安抚地轻拍着。 “龙门主？你好大的命啊，这么多人都没能找到你，到底被你回了龙门。” 龙行天淡然道：“行天不谙武事，说穿了不过有几分运气罢了。今日之局，阁下已经稳操胜券，但能与阁下相见，也算有些缘份，我有几个不解之疑，想要当面请教一下，不知阁下可肯给个面子？” “说得好，既能相见，就是有缘，哈哈……好，你就说来听听，老夫能说的自然会说。”黑衣人眼中带了几分欣赏：“放眼江湖，能和老夫斗智的也只有你了，可惜你不能习武，不然你会是老夫唯一的对手！” “过奖了。”龙行天神色始终沉静安详，“我离开隐园之前，有一群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大开杀戒，那些人可是你的属下？” “不错。他们是老夫所派，但当时老夫纯是想找到龙运留下的金符，并想以你令龙门为我所用。谁料老夫低估了你，事先没有派人去探底，实是轻敌，才会被你逃脱。” “人算不如天算，”龙行天心里好笑，你就算叫人事先摸底，看到的也不会是现在的我，“那么，二十年前东方霖前辈从龙门总坛返回途中遇伏身亡，也是尊驾所为了？” “哈哈……”黑衣人扬声大笑：“不错不错，让你龙门替老夫背了二十年黑锅，老夫在此谢了，哈哈哈……” 一边的薜管事狂吼一声便要冲上前去，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原来如此。但也多谢你为我等解疑。只可惜那无双剑客陆大侠英年早逝，他若还在世上，一定会很高兴来亲手揭穿你的真面目。” 黑衣人甚是得意：“只可惜他早就死了，等你们见到他时莫忘转告一声，哈哈！” 五十六 龙行天淡淡地道：“说了半天，阁下的来历，能否让我等略知一二？” “这个么，佛日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合掌道：“这位施主，莫要对我佛不敬。” “哦？老夫倒是忘了，哈哈！”说着向一旁那些黑衣人喝道：“你们过来，动手！” “且慢。”龙行天把手中的小杰交给云浩，一派悠闲地开了口。 “龙行天，你还有什么可问的？就算你再拖延时间，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龙行天轻笑一声：“拖延？不不不，你把我想得太聪明了，我可没这么想。”眸中显出一抹戏谑，“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阁下可听说过？” “龙行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嘛，倒也没什么意思在里面。只不过想告诉你，我们早知道今天会有不速之客要来造访。梅庄主有古孟尝之风，好客之名天下皆知，自然不肯怠慢。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客人上门了。” “什么？！哈哈哈，龙行天，连这种话你也能编得出来，莫非这丹碧山庄里有通灵水镜，能知过去未来，啊？哈哈哈哈……”黑衣人有恃无恐地狂笑，声音刺耳。 “通灵水镜，莫说这庄中没有，世上也未必会有。不过呢，世上既有毒药，就一定有解药这种东西。”龙行天将双后背在身后，显得从容不迫。 “解药？龙行天你莫非是吓得神智不清，白日做梦！这散功香是本帮专为这次行动所制，这算这里人人备有解毒灵丹，也休想解开！” “有这么厉害？”龙行天悠然回顾四周：“各位，这位老兄不相信我的话，那你们就替我做个证吧。”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之战，至死方休！”东方英奇缓步而出，他气运全身，每走一 分卷阅读4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你！”那黑衣人一惊之下迅即四处一看，就见厅中群雄一个个脸似严霜，几面的窗口都已经被把守住，不由霍然回过头来：“龙行天！你们……” “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过在三天前，偶然发现有人热心太过，想给庄中的这些客人送一份特殊礼物。”龙行天轻笑：“俗语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有人想送礼，我们自然要想该怎么回礼才是啊。” 那黑衣人果真有几分枭雄气概，转瞬之间便又镇静下来。“龙行天，你且不要高兴过了头，就算你们之中有人擅长解毒，也不过能勉强压下毒性，过得数日，便会再次发作，到时一身武功尽失不说，那附骨之痛，可不是咬咬牙就能忍得住的！” “呵呵，多谢尊驾关心。不过尊驾想必也听说过，当今武林有两大名医，南无忧，北妙手？”龙行天浅笑微微，从容依旧。 “不错，两大名医一在龙门，一在东方世家。他们或有解毒之能，但远水难及近渴，这毒不过三天就会复发，要想让这两人中的一个前来，日夜兼程也得走上十天之久，到时怕是只能给你们收尸了！”黑衣人显是有恃无恐。 龙行天向旁边看了一眼：“你说得倒也在理。不过，东方堡主功力超卓，出门当然用不着让大夫跟着，但我龙行天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会生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最保险的办法，自然就是大夫随身带，对不对？” 旁边走出一个人拱了拱手：“老夫齐茂才，这厢有礼了。” 黑衣人猛地一震：“好一个瞒天过海，龙行天，老夫当真小瞧你了！但你又是如何让他进入山庄？老夫在四下里都布置了人手，却无人看见姓齐的。” “呵呵，阁下没看出来吗？他便是那位曾护法。” “好好好，老夫今番当真是阴沟里翻船，栽在你这后生小子手里！不过，你等休要高兴得太早了，老夫苦心布置，岂容有人挡横！”回头对那些黑衣人喝道：“你们还呆着做什么？杀无赦！” 然而，那些人就好象变成了泥塑木雕，动也不动一下。 黑衣人倒抽一口冷气：“龙行天，你将他们怎样了？” “也没怎样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龙行天淡淡一笑：“跟着你成天卖命，太危险了，还是回家过安份日子好些。” “你……好，算你厉害，老夫认栽！”黑衣人一声狞笑，森然道：“龙行天，你是不是还想将老夫留下？” 轻笑：“留下尊驾？那要看东方堡主的意思了。” 东方英奇厉声道：“我东方家与你何仇何怨，你要下此毒手？何况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尊驾来这世上一遭，连个名姓也没有不成？” “哈哈，老夫姓名自然是有，却是不能让你等知道。而且，你们也休想留下老夫！”从怀中掏出一包物事，“你们自己去看，这都是什么？” 五十七 扔在地上的，是几块长命锁、护身符，还有两件小孩子的衣服。 许放鹤脸色大变，冲上去一把捞起了两块金锁：“这是……你！你将麒儿和麟儿怎样了？！”他急怒交加，说话声音都颤了起来。 “这是倩儿的……”燕云程手中拿着一件衣服，脸色苍白，“二弟你看，这不是弟妹给她做的吗？”燕云路沉声道：“大哥先莫慌张，且看他说什么。” 龙行天胸膛起伏，动了真怒：“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哈哈哈，老夫若无十成把握，又岂敢走这一遭！怎么样，跟不跟老夫去？”黑衣人得意万分地笑着。 龙行天冷冷一笑，倏地举手一挥。围在黑衣人四周的人迅速让开，几名影堂弟子现出身形，但他们手里并未持着兵刃，而是拿着一个黑色的圆筒，对准了那黑衣人。 “你说出那些孩子现在何处，就让你离开！”龙行天脸色冰寒，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哈哈，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到手，又怎会这般轻易就还给你们？” 龙行天突地轻笑出声：“是吗？那你不妨试试。这针筒中装的是九天十地灭绝针，针上淬有齐供奉十年心血所聚的销魂蚀骨化血丹，毒力大概比你那散功毒要强一点。”回身端起一杯茶，淡然道：“你们听着，若我放下茶杯他还不肯说，就先给他一针。嗯，就打在右手好了，让他自己看着身体的一部分慢慢化为血水，一定很有趣。” 厅中众人个个都觉身上一阵阵发寒，就看龙行天慢悠悠地喝着茶，看也不看那人。喝了几口，便把茶杯向桌上放去。站在右边的一名弟子，已经畜势待发—— “慢着！”黑衣人眼光怨毒，几乎想将龙行天吞了下去：“姓龙的，算你狠！” 龙行天依旧是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狠，又怎么能对付你这种人？说吧，孩子们在什么地方？” “哼哼，说了也是无妨，那些小东西就在对峙峡上，不过，就怕你们没本事把他们带回来，哈哈哈哈！” 龙行天淡淡道：“这便不劳阁下费心。我等自有道理。”说着回过头：“龙毅。”见他飞身跃下 分卷阅读4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便做了个手势。龙毅一躬身，掠了出去。 好象过了很久，又好象短短一瞬，只听“扑扑”声响，一只白鸽停在了窗台上。 龙行天右手轻挥，影堂弟子让开去路。 黑衣人盯了他片刻，方道：“龙行天，这一次你赢了，但也是老夫轻敌所至，休想再有第二次了！下一次，老夫定会先将你除去！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双手一拱，回身便走。 站在龙行天身边的东方英奇，此刻猛地跨步，闪到他面前，右手虚扬，却象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双肩一晃，闷哼一声。 “阴煞掌！你？”东方英奇只来得及说了几个字，就见那黑衣人已经飞身而去，门外传来得意的大笑：“老实告诉你，当年陆凤鸣来救你那死鬼老子的时候，老夫就在旁边那棵树上，哈哈哈……”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怔住了，岳如风喃喃地道：“原来是他……他到底是谁？阴煞掌……九幽阴君已经死了几十年，他从何处得来这掌法？” 龙行天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们找回来，别的事稍后再说。” “不错！”燕云程大声道：“梅庄主，敢问这对峙峡是在哪个方向？” 梅清不禁皱了眉头：“对峙峡离此不过四十余里，但地势险要，那黑衣人用心歹毒，只怕又设下了什么陷井！” “那也要去看过了再说。这一趟，非走不可。”龙行天想了下，转身把小杰放到冯子成手中，“冯护卫，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守住小杰，要寸步不离。” “是。”冯子成只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龙行天刚回过头，就觉得一阵寒意袭上身来，不由打了个冷战。 东方英奇站在他旁边，此刻眼神一闪，伸手拦住了他。 “东方堡主？”龙行天一怔，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候，他有话不能在路上说吗？ 五十八 东方英奇转过头对齐供奉道：“方才那老贼偷施暗算，龙门主好似被寒气所侵。”齐供奉听得脸上变色，忙走了过来。 “不错，天幸东方堡主就在旁边，挡去了绝大部分掌力。”诊脉之后，齐供奉取出几粒丸药，给龙行天服下。但就是这么一点时间，他便觉寒意越来越重，人抖成了一团。 东方英奇一言不发，伸手握住龙行天右掌。龙行天觉得手心越来越热，渐渐向全身漫延开来。片刻之后，已经恢复如常。 “好厉害！象被人扔到了冰窟窿里一样。”吐了口气，龙行天不由苦笑，猛然想起一桩事来，忙问：“东方堡主刚才跟那人好象拼了一下，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见龙行天脸现忧色，东方英奇淡淡地一笑。 龙行天看得心头一跳，忙把眼光移向一旁：“齐供奉，烦你为东方堡主检查一下，看他有没有受伤？” 齐供奉不由一呆，武林中人向不轻易让人近身，何况将脉门交与他人，除非确信对方可以性命相托。龙门和东方世家尚在敌友难辨，龙行天却要他去给东方家的当家人诊脉？ 梅清同身边的无尘道长对望一眼，均想这龙门主虽然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毕竟是初出江湖，正想打个圆场，却见东方英奇看了龙行天一眼，缓缓抬手放到桌子上。 齐供奉忙走过来，将手搭了上去。 “哦，还好。那黑衣人伧促之间，只发出了几成掌力，也未能使出掌毒。东方堡主只是内腑稍受震荡，调息几次便可无碍。” 龙行天松了口气。要是东方英奇救了他自己却受了伤，他可过意不去。“那就好。” 许放鹤大声道：“事不宜迟，我等快去对峙峡。” 对峙峡是一条不大却颇为湍急的河，两面山势险峻宛如对峙得名，想上对峙峡，必需从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去。 看着眼前的大石，龙行天皱起眉头。他现下骑的是东方英奇的坐骑疾风，其余的人全是步行。但疾风虽是灵性，速度也够快，但那是在平地，想要走这么陡的山路，却着实有些难为它。龙行天思忖一下，有了主意。 “许前辈，你们先走一步吧。我和大哥带龙威他们随后就到。”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龙行天打算自已复习一下攀岩的本事。 “龙门主。”东方英奇沉声开口，见龙行天看向他，一脸平淡地道：“英奇可以带龙门主上去，就不知龙门主可信得过东方某人？” 龙门天心中一凛，这些天东方英奇和他交谈甚少，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眼神交会之间，却可看出他心里绝不象表面上的那般平静无波。但此时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便向他感激地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东方堡主。” 伸手将龙行天平托在臂中，东方英奇双足轻点地面，向平地而起的石壁上升去。 斜斜倚在东方英奇怀里，觉得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小心地环住，身下是宽阔强健的胸膛，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衣衫底下的心跳。耳边风声呼呼，眼前的东西迅快地向后倒退，一时间，龙行天有了正坐在飞驶的汽车上的错觉。 “到了，这就是对峙峡。”轻轻将他放在地上。守候在 分卷阅读5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那里的龙毅，这时也迎了上来。 “门主你看，那些孩子就在那里。”龙毅伸手指向河的对岸。 龙行天一看之下便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混蛋，真是该死！”为了自己达到目的，竟然对天真未凿的孩子用出这么残忍的手段！ 几个小小的孩子，被放在河对面的山顶上。山风凛冽，河水咆哮，孩子们又冷又怕，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麒儿！麟儿！别怕，爷爷来了，爷爷来了！”许放鹤嘶声大叫，但那些孩子早已经魂不附体，何况风声水响交织，哪里听得到？ “倩儿，你听到爹在叫你吗？”燕云程似乎较为镇定，提足真气，将语声送了过去。 五十九 一个小女孩抬起头四处张望一阵，看见了这边的人群，她似在张口大叫，可是哪里能听得见她说些什么？ “梅庄主，有什么办法能到对面去吗？”燕云路也有些慌神。 梅清顿足道：“这对峙峡上从无人敢涉足，四下里也无人居住。若要上对面的山，只有绕道下游再过河。少说也要走上七八天。” 燕云路一呆：“七八天？那岂不是要把他们饿死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龙行天皱着眉，飞快地转着念头。“天快黑了，太阳一下山，就会越来越冷，万一吓慌了乱跑，可就糟了。” 抿着唇想了一阵，对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许放鹤道：“许掌门，你试着叫一下你那两个孙儿，看他们能不能听到。”见许放鹤一怔就要开口，忙又道：“叫他们如果听到，就把两只手举起来挥三下。” 两个小男孩挥了三下手，许放鹤直直地看着龙行天，想听他有什么主意。 “大哥？”龙行天把目光投向云浩。 云浩从一上山就在四处打量周围的地势，这时点点头：“愚兄并无十成把握，但可勉力一试。”见龙行天点头，又道：“那愚兄还要再回去一趟，取些东西应用。” 龙行天点点头，对许放鹤道：“许前辈，行天有个法子，成与不成只在未定之天，但说不得也只好试一下了。请你告诉两个孩子，让他们跟大家说等下会有一个人从天上下来去救他们，叫他们不要害怕，也不要乱跑，都躲到那边大石头后面去。”又转向燕云程：“燕大侠，请你也这样告诉你的女儿。” 那两人一头雾水，还是依言说了。燕云路性子较为急躁，见那些孩子纷纷起身向石头后面跑去，大声道：“龙门主，请你说个明白，怎么个从天上下来？莫非长了翅膀不成？” 见众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疑问，龙行天淡淡一笑：“少时大家看了就会知道，现在我说了，也是说不清楚。”众人半信半疑，但又别无他法，只能等着。 龙行天心里默算着时间，过了一阵，他抬头望向天上。众人觉得奇怪，一起朝上看去。 “啊！”燕云路第一个叫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老天……”若非亲眼所见，实是难以置信。 一个怪异的东西从头上飞过，乍一看会以为是只巨鸟，定睛看去，那东西两边展开有如双翼，下面有一根横杠，云浩整个人就挂在那横杠上，双腿并拢后伸，向对面山上飞去。 好象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云浩已经到了对峙峡的另一边，落在地上。他从身上取下一个大包袱，走到石头后面，把里面的衣服食物之类取出来分给几个孩子。 “龙门主，请教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岳如风眼神中犹带着一丝错愕。 见云浩平安落地，龙行天舒了口长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这里我从前闲着无事，从几页残篇上看来的。后来回到总坛，就请人把它做出来。因为有了它就可以借风力飞行，我就随意起了个名字，叫翔翼。”事实如何，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好一个响亮的名字，当真是名符其实！”梅清不免大加赞赏。 “龙门主，现下该如何是好？”燕家兄弟两凑了过来，眼中满含着希望。 “我还需要一些东西才能把他们带过来。等龙威回来，就可以行动了。”龙行天向他们投去一道安慰的眼神。 “龙门主，龙威回来了！”梅清一直注意着山下的动静。 “门主，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龙威从肩头取下一包东西。 “很好。”龙行天一挥手，就见龙威一跃上前，张弓搭箭，向对面的云浩射去！ 众人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燕云程失声道：“你做什么？！” 云浩一抬手，便将箭抄在手中。原来那支箭尾系着一根细细的长索，云浩双手交替疾拉，长索连着一根较粗的绳子被拉了过去，粗绳之后，又连着一根铁链。 大家一下明白过来，不觉欢声雷动。 “太好了！”“龙门主果真不凡，哈哈！” 云浩将铁链一端系在大石上，似乎还觉得不放心，一脚踏在铁链上，向这边挥手示意。 许放鹤一马当先飞身而起，足尖在铁链上点了几下，便到了对面。见两个孙儿向他扑来，一手一个，抱入怀中。 分卷阅读5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燕云程和弟弟紧跟在后，冲到女儿身边。另外几个人，也都掠了过去。 见大家喜不自胜，梅清高声叫道：“此地不可久留，几位快些过来。” 六十 见云浩收起翔翼负在身上，向这边挥了下手，龙行天忙向龙威和另外几个弟子说：“你们过去，和大哥一起下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落单的好。 “龙门主，小女多亏相救才脱得一难，请受燕某一拜！”燕云程一过来就向龙行天跪拜在地，身后的燕云路也跟着跪倒。 “贤兄弟不可如此，快快请起。”龙行天忙伸手相扶，就听许放鹤道：“龙门主，大恩不言谢，老夫便不多说了。但凡有效劳之处，水里火里，老夫绝不推辞。” 其余几个抱着孩子的人也感激地连连称谢。 龙行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谦辞着，转头向龙毅笑道：“毅，你带我下去吧。上来的时候多亏了东方堡主，不然这会儿还在路上慢慢爬呢。” “举手之劳罢了。龙门主无须客气。”东方英奇神色淡然。 龙行天向他点了个头，让龙毅抱了起来。就在转身之际，他看见东方英奇的眼神微微一黯。 唉，这个人哪，总在不经意间，让他的心乱了一拍。可是这种事情除了自己想开，旁人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 “门主，你看疾风还在等你。”龙威的声音中有几分笑意，这匹马看来是被龙行天吓怕了，叫它等在那里，它就不敢走远。 龙行天轻笑：“其实疾风很聪明的，知道我只是在吓唬它。” 回到丹碧山庄，龙行天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杰。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不安，那个黑衣人显然心毒手狠，万一把主意动到小杰身上……龙行天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叔叔！”小杰扑了过来，冲到他怀里。 龙行天蹲下身，张开双臂拥住他。亲亲柔嫩的小脸，心定了下来。 “门主，我等一直守在这里，并无异样。”两名影堂弟子现身出来，向龙行天行礼。 “辛苦了，去休息吧。” 冯子成等人向东方英奇施礼后，也退了下去。 “子成，把小杰带进去。”东方英奇淡淡道。 “是。”小杰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没敢出声，乖乖让冯子成抱走。 梅清沉声道：“龙门主，这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大家都想听听你的意见。” 龙行天一怔：“梅庄主，行天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如何敢乱拿主意。” 梅清一笑道：“龙门主何必过谦。今番若无你在此，我等只有被那恶贼牵着鼻子走的份了，更莫说救人回来。” 燕云路大声道：“龙门主，你快说说看，那厮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众人都把眼光放在他身上，龙行天摇摇头：“行天于江湖中事所知甚少，现下只知他是个神秘帮派的首领，行事狠辣，诡计多端，其余的实在想不出什么。” 薜管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凄然道：“堡主，大爷就是被这老贼害死的，你可一定要替他报仇啊！”东方英奇没有出声，只点了点头,又向龙行天看去。 龙行天却没注意，这时正手握茶杯，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梅清同无尘道长对视一眼，轻声道：“龙门主，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龙行天双眉微敛：“事实上，我的确是隐约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地方需要证实。”他放下杯子起身走了几步，“有几个疑问，怎么也想不通。” 梅清眼神一闪：“既然如此何不说了出来，大家商讨。” 龙行天凝思片刻，缓缓道：“这样，且容我好好思量一下。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想法。” 贺之岚沉声道：“看来这人图谋已非短时，别的不说，那阴煞掌便非一朝一夕所可练就。以贺某之见须得谨慎从事，先找到对方巢穴所在，集我等众人之力，一举荡平。” “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开口。 “方才不是抓到些黑衣人么，拿来拷问便是。”众人纷纷开口，要梅清将那些黑衣人提到此处。 梅清一声苦笑：“这个何需吩咐，梅某早已交待过了。只是这些人甚是强硬，有几个禁制方解就服毒身亡，剩下的也是一语不发。” “我却不信，待我用些手段，叫他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有谁敢不说！”燕云路正一肚皮怒气，闻言更是火冒三丈。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合掌道：“燕施主且息无明。以老衲之见这些人便肯开口，只怕也说不出什么来。” 燕云路张了张嘴，转头向龙行天道：“龙门主，你瞧该如何是好？” 龙行天一怔，心想怎么又找上我来了。“燕大侠太高看我了，行天也并无丝毫把握。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六十一 事情的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个黑衣人一被带到面前，龙行天先怔了下，这两个人都只在二十上下的年纪，相貌端正，一脸戒备之色。 “门主。”身后传来齐供奉的声音。 分卷阅读5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齐供奉，有事吗？” “老朽看这两人有些不对，可否一诊脉象？”“可以。” 放下手，齐拱奉皱起眉：“门主，这人用心好生歹毒。这些人不光是口中藏有毒丸，还服下了慢性毒药。就算眼下不自尽，毒性发作，亦会毙命于此。” 龙行天一呆：“可有解毒之法？” “惭愧，老朽只能设法延缓毒性发作。只因有些解毒之物本身就有毒性，除非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否则无法配制解药。” 龙行天起身走了两步：“这样看来，就算他们肯说，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不怕他们背叛。难怪那人说走便走，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众人都是暗自心惊，此人心术之狠实是少有。两名黑衣人却似是麻木了，脸上神色丝毫不动，连眼也不眨一下。 轻叹一声道：“我看，就放了他们吧。” “什么？放了？不成！”燕云路第一个反对，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口阻止。 龙行天显得有些无奈：“不放，难道一直留着？看他们一个个毒发身亡，我瞧这里没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龙门主说得有理。”了缘大师开了口：“既然无能解去毒性，只得让他们离去。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事情就这样被决定下来，但龙行天望着那些人离开，脸上却掠过一抹神秘的笑意。 “龙门主，老朽已经传信给家中，这就要把两个孩子带回去。若是那人再生事端，老朽定不会坐视。”许放鹤手中牵着两个娃娃，一脸诚挚。 “许掌门不必客气。”龙行天略一沉呤，笑道：“这样，行天此刻便有一件事，要请大家帮忙。” “龙门主请说。”“龙门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我等无不唯命是从。”众人异口同声，弄得龙行天有些赧然。 “其实并无什么大事。我想在当年东方前辈遇伏的山谷中做个试验，来证实一下我的几个想法。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东方堡主，可否请你跟我一路？” “可以。”东方英奇神色未动。 许放鹤踌躇道：“老夫要回华山，便不顺路了。若要绕道，岂不担误大家时间？” “燕大侠他们回天台山，也不是在一条路上。”龙行天想了一下道：“大家看这样可好？我的事情不是很急，你们几位先行返家，也不妨住上些日再出来。我和东方堡主几天后再出发。就以一月为期，下月十五，我们在那个山谷中会合。” 看大家纷纷点头，无尘道长笑道：“贫道无事可做，就再厚顔多留几日，跟龙门主、东方堡主做个伴。” 梅清连忙哈哈一笑：“道长说哪里话来。佳客临门，老夫请还请不到呢。” 第二天一早，与会群雄纷纷下山，庄中客人少了大半，便显得有些寂静。 龙行天几天来常带着小杰在庄中走动，东方英奇有时会一起陪着。他也曾想从侧面解劝几句，但人家一付八风不动的表情，让他无从开口。 难道去对东方英奇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想把我弄到手？可这对你大是不妥，你还是别犯傻了。”他可不想被当成疯子。 但那每每落在身上的炽热眼光，却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放下手中的东西，龙行天觉得心浮气动。有些烦闷地倒了杯茶喝着，却没有多大效果。“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说他有这念头吧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说没有吧那眼神还真叫人吃不消。还有在这个年代里喜欢上男人应该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才对吧，怎么他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露出来，好象就这样平平静静地接受了，叫我在这里挠头。”头都快想破了。 甩甩头不想再伤脑筋，信步走了出去。 六十二 “叔叔！”看到小杰直冲过来，龙行天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无念阁的门口来了。 “小杰，爹爹呢？” “在书房，跟薜伯伯说话。叔叔，你要去找他吗？” “哦，他现在有事要做，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 跟冯子成打了个招呼，把小杰带了出去。 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看着小杰一脸快活地奔过来跑过去，耳边却响起另一种声音：“陈叔叔！我们来一起玩嘛！” “陈叔叔，我学会写我的名字了，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陈叔叔，小明他拉人家的辫子啦！呜呜……” “陈老师，今天的作业收好了。” “陈老师，可以帮我看一下这篇作文吗？” “小陈哪，福利院这几年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真支持不下去了。” “陈安，你别老一个人自己闷着，有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扛，我们这些朋友难道全是当摆设的吗？” “陈安，又破了个大案，晚上过来聚一下吧。先挂了。” “陈安，这本是我刚刚出版的推理小说，你看看，给我提点意见，别又忘了！”…… 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忙碌而又多彩、冷漠而又温暖的世界…… 分卷阅读5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叔叔！”一声呼唤，他猛然清醒过来，看见小杰一脸担心地站在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身边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东方英奇。 “小杰？”龙行天忙站起身：“东方堡主，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龙门主无须客气。”东方英奇眼神一闪，淡淡地道：“小杰这孩子这些天老是缠着你，想来添了甚多麻烦。” 龙行天微笑：“其实我这阵子也没什么事可做，倒是小杰帮我解了不少闷呢。” “起风了，到里面去吧。”说着回身就走，龙行天想抱起小杰，却被他先抱了过去。 “喝杯茶吧。”端起桌上一个杯子递过来，龙行天一怔，接在手中。 是杯参茶，而且温度适中。其实龙行天并不喜欢人参的味道，但对别人的善意，他是从来不愿、也很难拒绝的。 一口气喝完放下：“多谢东方堡主。” “你今天的神情有些不对，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东方英奇神色淡然地问着。 “哦，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龙行天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感伤。 东方英奇挑眉：“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吗？” “嗯……，是啊。那个时候，是一去不复返了。”有些掩饰地微笑，龙行天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想了想，决定就在今天把一件事情解决掉。 “东方堡主，行天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龙行天收起笑容，显得有些庄重。 “龙门主请说。”东方英奇似乎总是一张平静自如，没有太多情绪的脸。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可以从这样一张脸上读出许多东西？ 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开了口：“东方堡主，你家那一老一少，你打算什么时候问我要回去？难不成叫我一直替你养着？” 东方英奇很少见地现出一丝震惊：“龙门主，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龙行天浅浅一笑：“说出来可能东方堡主不相信，在秦叔到龙门的第三年，有人飞刀递简，信上就是秦叔的来历。爹爹将我送出总坛，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什么？这样看来龙门总坛早有人时刻注意了，这样就能解释先父为何会在回程中遇伏。”东方英奇眼神一闪：“龙门主此次让齐神医乔装成曾护法前来，是否也是为此？” 轻笑：“没错。其实我让齐供奉改装成曾护法，是因为外面认识他们的人不多，而且这两人脸型有些相似之处，只要把胡须剪一下，再稍做修饰就可以蒙混过关。这件事情总坛里有不少人知道，但我临走之前，专门交代过此事不得泄露。” 东方英奇眼露欣赏之色：“如果总坛中有对方的卧底，他们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对，可是他们并没有，也就是说他们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成功在我龙门伏下暗桩，只是一直监视着总坛的动静。” 六十三 “龙门主，你真是用心深远，英奇佩服。”说得真心实意，让龙行天有些不好意思。 “东方堡主过奖了，行天实在愧不敢当。”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话峰一转:“东方堡主，秦叔的事情，你有没有想法？” 东方英奇默然片刻，方才缓缓地道：“事实上家祖临过世前，一直对二叔念念不忘。也曾说过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要让他老人家回堡。” “哦？这么说来，东方堡主并不反对让秦叔回去。”龙行天凝视着他。 “不错。但英奇现在却有桩为难之处。”背手踱了几步，“二叔在龙门多年，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他是龙门的副门主，一下又成了我东方堡的人，实在无法解释。” 龙行天扬眉一笑：“这有何难？既然那些人想听故事，那就给他们一个故事。” “英奇不解，请道其详。” “我听说在永昌一带有种风俗，家中生了孪生子，有一个要送到外面去抚养。就不知道贵堡中是不是也这样？” “孪生？你是说……只怕不妥，先不说年龄差了几岁，二叔这些年的经历还是解释不通。” “这是先说清秦叔的来历。秦叔功力深湛，再过十年，只怕还是如今的模样，大几岁小几岁都无不可。至于到龙门，当年秦叔在永昌化名王水根，不是用意外落水的方式离开吗？就说他落江时撞到了头部，所以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又被一位世外高人所救。然后因缘际会，与我父亲相识，情投意合之下结为兄弟并由此进入龙门。” “至于龙毅，就看秦叔自己的意思了，我现在还没告诉他。他回来好办，让秦叔认他就是，反正外面没人认识他。” 东方英奇静静看了他一阵，方才轻声道：“看来，你是什么都想到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只好成日价胡思乱想了。”龙行天微笑。 “既然龙门主已经胸有成竹，英奇照计行事便是。到时还 分卷阅读5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要请贵门配合一下。” “这是自然。” “另外有句话英奇想同龙门主当面明说，先祖派二叔去龙门，只想查清先父死因。这些年来二叔传回的，也只是与这件事有关的消息。得罪之处英奇在此赔礼，请龙门主莫要因此记恨我东方家。” “东方堡主多虑了。既无仇恨可言，又何来记恨二字？”龙行天沉静地笑了，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里闪着种柔和的光辉，好象一池温热的泉水，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投身入它的怀抱中。 门外传来数声轻叩，冯子成的声音传来：“堡主，厨子问什么时候开饭，另外是不是留龙门主在这里用餐？” 东方英奇看向龙行天：“龙门主，在此用个便饭吧。” 龙行天轻笑：“好啊，不过空手上门，还要吃一顿，真有点不好意思。” 东方英奇露出一丝笑意：“龙门主客气了，请。”出门向冯子成道：“子成，龙门主的护卫在外面，请他们都进来吧。”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散席之后东方英奇向龙行天道：“龙门主，若不急着回去，请到书房小坐。”“多谢东方堡主，请。” “敢问东方堡主，对这个黑衣人的来历可有什么看法么？” “龙门主素以智计闻名，难道也想不出究竟？” 龙行天摇了摇头：“行天经历，想来堡主也知道大概。对江湖中人物，实在知道得不多。” 东方英奇皱了皱眉：“江湖中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人，英奇至今仍是毫无头绪。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阴煞掌力，但九幽阴君当年自己也未练成，就被江湖同道联手所诛。实不知如何又传下了这门功夫。” “九幽阴君缘何被杀？”大家一起对付他，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便是因为他习练的阴煞掌。据说这种毒掌以毒尸习练，就是让活人先服下毒药，死后七日，取尸体练掌。就是这种练功法，激怒了众多同道联手围攻。” “真是该死。”龙行天挑了下眉，“九幽阴君既死，那么阴煞掌的练法又如何传下呢？是不是他事先有所防备，留给了什么人？”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九幽阴君有个儿子，当年只不过十五岁。因其年龄尚小，便留了他一条性命，但也被点破了气海穴，终身不能习武。而且算来他也该是百岁之人了。”只怕早死了。 “是这样。”龙行天想了想又问：“可是以这黑衣人的行为来判断，他应该和东方世家、龙门还有武林中很多门派都有深仇大恨才对。现在我们先假设他一定同九幽阴君有关，既然不可能是他的儿子，那么，孙子或者重孙呢？” 眼一亮：“这倒是很有可能。这样也说得通他为何要同各门派为难。当年围攻，便是以东方家和少林为首，贵门及各门派都有参与。” “那我们就再往下推。你跟他拼过一下，齐供奉说他大概只用出了数成掌力。那么以你来看，他现在的掌力，比起当年令尊身中的一掌强了多少？” 六十四 “少说强了三成以上。大凡这类高深武学，越练越难更上层楼。那黑衣人已有隔空发掌之能，非苦练多年，无法办到。” 龙行天突地眉头一皱：“东方堡主，令尊受伤当时，薜管事同那位陆大侠均未看见打伤他的人。那黑衣人说他就在那松树上，难道他那时便能隔空出掌？” 东方英奇想了下道：“这也不无可能。武林中有种药物可以在短时内让功力骤增三倍，但之后却要大病一场。” “这么说来，那人说他就是打了令尊一掌的人倒也可信。这些年他武功是强了，却不知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东方英奇似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不对！”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喝，让龙行天一惊，忙问：“怎么了？” “他在说谎！”东方英奇似是霍然而醒：“人体无法产生毒性，毒掌的习练是在练掌的同时将毒质吸入已身，阴煞掌也不例外。但药物之力可以让掌力增强，却无法让掌毒增加。如果如他所说，当时他是在树上发掌，那么先父背后的掌印当是色呈灰黑，而非乌黑！乌黑色的掌印，必须是近身发掌才能做到！” “哦？在那种情况下还想到故布疑阵，看来此人心计实在不可小觑。” “不错。此人定要除去。龙门主，你有何高见？” 龙行天淡然一笑：“他为了在武林大会上将我等制住，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到头来功败垂成，你说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此言甚是。龙门主之意，我等在此守株待兔？” “不是。一来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山庄，二来万一他一计不成再出一计，趁我们在这里反去了东方堡或是龙门，那就顾此失彼了。我想我们还是按原来说的，三天后动身。我瞧那人这几天没动静，只怕又是故计重施，在山庄外布下暗桩，想跟踪我们，然后在半路下手。就让他们跟着好了，我倒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门主说得有理。只是这人穷凶极恶，眼下又对你怀恨甚深，千万小心才好。” “行天记下了。多谢堡 分卷阅读5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主提醒。”龙行天浅浅一笑，又道：“你要不要把小杰先送回去？我看那人心计狠毒，万一盯上小杰可就糟了。” “无妨。我已命冯护卫带一组人，一直守着他。身为我的孩子，他也要早日习惯这种场面。” 当你东方家的少爷还真不容易，龙行天这么想着。 一阵睡意涌来，龙行天忙举袖掩下一个哈欠：“不早了，行天这就告辞。” 东方英奇一直注意着他，见他面上倦意渐浓，不觉皱眉道：“龙门主看来甚是疲乏，还是先在此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这就……”一站起身，顿觉头重脚轻，轻轻晃了下。 身上猛地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抱了起来，向里间走去。 “睡吧。寻梅馆那里，我会叫人去通知。”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柔和，象用大提琴拉出的低音。 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把龙行天放到床上，发现他已经陷入沉睡中。 反身出去向冯子成简单交待了几句，东方英奇走到床边，轻轻坐了下来。看着龙行天平静安详的睡顔，象是怕惊醒了他似的，伸手在他手上轻触，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拉起他一只手，握在掌中。 行天，行天……我只能在心里这样叫你……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你的眼神象是在瞬间洞澈一切，可笑我惯经风浪，面对你却只想转身逃脱。 你向我微笑，笑容中竟仿佛有着春日阳光，如此轻易地摄走我的魂魄。 每一日，每一夜。一遍遍回想起你的形容，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无力自拨。 没有花太多的力气去和自己抗拒，除了接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下意识地留心你的消息，当我得知你同柳扬有了过结，虽然明知你绝不象外表所见的那般文弱，还是焦心不已。 情同手足的护卫看出我的心事，我让他赶赴江南，定要护你周全。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带回来的不光是你已经平安的消息，还有你本来的身份：龙门少主。 原来你就是二叔信中说的那个人。抓到你，可以解开父亲当年的死因，可以让龙门不敢与我为敌，可以得到传说中那块金牌，找到那些认牌不认人的高手为我所用，可以…… 得知你用的原是假名并且已经回到龙门，我实在是应该怒气填胸的，可是，上天为证，那一刻我只有满心感激。 从那之后就再没了二叔的来信，我不是不担心，但我更担心你。 直到……在这里又见到你……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才克制下想要拥住你的冲动。我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龙家独子，注定要娶妻成家、生儿育女。就算你没有这份责任，我也无法承受你轻鄙不屑的眼光。 我更不能接受，你得知真相后，避我如蛇蝎。 堂堂男儿，还是一堡之主，却动了禁忌之情…… 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人见到，想带你远远离开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但是不行，我无法做任何勉强你的事。 而且，我也没有资格…… 我是个不祥之人，这一生，我注定了得不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那么，就这样吧。就让我在你身边，静静地看着你就好。 可是做起来好难啊，看着你对小杰温柔呵护，我竟然嫉妒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今天在草地上，你的表情好遥远。象是人在这里，心却已经飞离。提到从前，你的脸上在笑，眼中却有悲伤。是为了隐园中朝夕相处的那些人吗？真羡慕他们在你心中的地位。 那个黑衣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到你。 我可以为你做尽一切，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六十五 这一觉睡得好沉。 昏昏沉沉地从床上撑坐起来，龙行天还没回过神，就看见东方英奇正坐在他身边，不禁有些愕然。 “醒了？”相对于他的惊讶，东方英奇显得自然地多：“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哦，好。”赫然发现窗外已经透亮，不觉讶然：“怎么，我睡了一夜吗？” 东方英奇淡然一笑：“是，你那两名护卫本想带你回去，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让他们动你。” “哦。”龙行天翻身下床，这时冯子成手捧托盘，走了进来。 “龙门主请。” “多谢冯护卫。” 随意吃了几口东西，龙行天来到大厅，看见随来的两名影堂弟子正在那里等候。 “东方堡主，给你添麻烦了。行天告辞。”向东方英奇拱手一揖。 “龙门主何必客气。”东方英奇神色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走在晨风中，龙行天回头向两名弟子笑道：“你们昨晚也住在无念阁吗？” “没有。我等本想带门主回去，但东方堡主说您已经睡熟就不要吵您了，让我们先回寻梅馆，今天一早再来接您。” 分卷阅读5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龙行天心中泛起一阵怪异之感。 东方英奇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他的脸色较昨天略显苍白，自己一睁眼就看到他…… 老天！难道说他在旁边守了自己一夜吗？ 东方英奇，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重的情意，而我却无力偿还…… 你这又是何苦呢？如果你是我的爱人，那我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一个，可是现在，我只有越来越重的负疚感。 多情总被无情伤，无情不似多情苦…… 三日后的清晨，龙行天看大家已经收拾好行装，便来到山庄大厅，向庄主梅清告别。但见梅清也是一付准备远行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呵呵，龙门主，这是武林中一件大事，梅某又怎可置身事外。” 旁边转出老叫化童化，笑道：“老叫化也想凑个热闹，想来龙门主不会嫌人多吧？” 龙行天忙笑着行礼：“前辈说哪里话，行天高兴还来不及呢。”转身看见自进山庄便未再见面的韩铁心，冷着脸站在一旁。向他微笑拱手，他却只点了下头。 一路行来，龙行天都是坐着软轿。他不会轻功，自是只有坐轿才不会耽误行程。 在山下同许放鹤、燕家兄弟等人会合后，众人向山中进发。 站在陡峭的石壁前，龙行天不禁有些傻眼。这条路比对峙峡下的路还要难走，眼下龙毅又不在身边，看来是难办了。 “龙门主无须担心，等下我带你上去。” “这……好吧，多谢东方堡主。”龙行天实在不想再让他再为自己付出，但见他说来一片坦荡，若再推辞，倒显得自己疑心太重。 站在有些阴森的山谷中，龙行天仔细打量着周围。这山谷顶多有十几米宽，却少说也有几百米长。两边山壁挺立，直入云天。 龙行天四处看了一阵，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龙门主，你心中有何疑问，现在可以说了吗？”岳如风开口询问。 龙行天笑着摇了下头：“现在说出来只怕大家都要说我在乱讲。这样，我先把我这几天的想法说一下。” “薜管事，请你到这边来。”“是。” “薜管事，你曾经告诉我，当年陆大侠在你和东方前辈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并且带你们闯出了重围，是吗？” “是。多亏了陆大侠，不然我等全要葬身于此。” “那个黑衣人说，当时他是躲在这棵树上，向东方前辈遥空发掌。但后来我同东方堡主商讨之下，却认为他在说谎。因为以他当时同东方堡主对拼一掌的结果来看，他在二十年前，不可能就有远隔十丈发出毒掌的能力。要在东方前辈背后留下乌黑的掌印，必须近身发掌，也就是说，当时他就在这群黑衣人中。” “可是……”薜管事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怎么？” “当时那些人四面围攻，我和大爷就怕他们从后面偷袭，所以一直是背靠着背在和他们交手，如果大爷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掌，那薜某一定不会看不见的！” 六十六 “不错，当时我听了那黑衣人的话，本来已经推翻了我的一个假设。但在东方堡主向我分析过之后，我确定我原先所想的还是对的。” “我还是先把我的推测让大家看一下吧。东方堡主，请你和薜管事到谷当中去，背向而立。”向身后的影堂弟子比了个手势，“你们就权充一下那帮黑衣人。”那些弟子们掣出兵器，向两人围了过去。 “薜管事，你试着回想一下，当年是不是这个场面？” “不错，紧跟着陆大侠就到了。” “好。” 龙行天“好”字刚刚出口，但听衣袂掠风之声入耳，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薜管事和东方英奇身边，并且伸手扶住了东方英奇。 龙行天悠然开口：“大哥，你先不要移动。薜管事你转过来，当年看到的是这样吗？” “不错，当年陆大侠就是象云护卫这样跳进来的。” 龙行天笑了，旁边的众多高手却个个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薜管事，你现在走到我们这边来，你就知道东方前辈身后的掌印是怎么来的了。” 薜管事半信半疑地走到龙行天身边，再转过身之后登时瞪大了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云浩同东方英奇前后错肩而立，云浩右手执剑，左臂弯屈，左手掌心端端正正地印在东方英奇背上！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陆大侠一生光明磊落，怎会……” “龙门主是不是搞错了？毕竟他初入江湖，经验浅薄……”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龙行天却只是微笑不语。 “龙门主，何不把你的想法说一下？”东方英奇走了过来。 轻轻一笑：“可能真的是旁观者清吧，当时我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我就觉得这位陆大侠来得太过凑巧。不早不晚，正赶在紧要关头。” “回到总坛后，我看到先父留书，要我一定弄清这件事。我查看了当 分卷阅读5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年星堂为了调查这件事所做的记录，发现这山谷形状狭长，而且四周住户极少，适宜埋伏。” “假设有人经过想要援手，如果是从谷口进来。那些黑衣人人多势众，一定会提前发现，然后出手阻拦，那就不会是薜管事看到的从天而降。从天而降只有一条路，就是从石壁上下来。” “可是大家现在看，这石壁根本不能走人。上一任星堂主曾问过当时住在附近的山民，得知这山谷名叫天劈谷，还有个别名叫做一剑开。只因这两边石壁光滑如平镜，便如本为一体，被一把巨大的利剑从中劈开，故得此名。” 岳如风恍然笑道：“无怪那次龙门主问我能不能在石壁上行走。” “不错。岳大侠的话证实了我的疑问，那位无双剑客并非适时赶到，而是之前就在谷中。那黑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本来确实把我绕住了，但东方堡主却是精通武学之人，听出了其中有诈。这一下他弄巧成拙，反把自己装了进去——当时他就躲在树上，这可是真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薜管事神情呆滞，喃喃自语。二十年念念于心的恩公，一下变成真正的凶手，他实在无法接受。 “据我同龙门主的推断，这黑衣人应是当年九幽阴君的后人。”东方英奇向大家道：“他处心积虑，便是要报仇血恨。” “不错，不错。”许放鹤手撚长须，连连点头。“龙门主，现下应当如何？” 龙行天有些古怪地笑笑：“现下找个地方，好好吃点东西。” “啊？”许放鹤一怔然后放声大笑，“这件事太过惊人，老夫都不觉得饿了，哈……” 众人虽然刚从太大的震惊中走出来，但毕竟都是老江湖了，最初的错愕之后便恢复了许多。离开山谷，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火烤着干粮。 “龙门主，云护卫是什么时候躲到那棵树上的？岳某等人全无知觉。”岳如风问道。 龙行天微微一笑：“大哥他们从对峙峡下来之后，我就让他们先走一步，抢在我们前面上了山。” “原来如此！老夫还道自己眼神不济了呢！哈……” 众人正自说笑着进食，突然纷纷放下手中的食物，露出了警戒的神色。 “哈哈，龙行天，久违了！” 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在山中回荡。 六十七 “原来是你。”龙行天似乎并不意外。 薜管事顿时目眦欲裂：“姓陆的！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是你对大爷下的手，却惺惺作态，充做好人！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龙行天，你果然厉害，老夫苦心布置的障眼法，却被你一语道破。”伸手取下脸上黑巾，现出一张白晢端正的面庞。若是事先不知，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个心毒手狠之辈。 “旁观者清罢了。”龙行天淡然置之。 “不过老天注定，你等今日定要毙命于此。世上少了你这么个聪明人，倒也可惜得很。”陆凤鸣好似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龙行天一派悠然。 “老实告诉你，老夫在这四周都布置了人手，就算你再聪明，也是插翅难飞！” 龙行天不禁摇头：“这人哪，上一次当是不小心，上两次当就是真的笨了。你也不想想，既然你已经说过你在丹碧山庄外四处都布下了眼线，我们又怎会不知道你会派人在我们后面跟踪？” 陆凤鸣一声冷笑：“龙行天，你莫以为你那点聪明每次都能得逞。就算你是天机星下凡，今日也只能随无常兄去了！” 齐供奉脸色一变，喝道：“大家小心，他在放毒！” 众人迅快地跃起，各自站开。不少人当即便摸出药丸放入口中，云浩和一群龙门弟子，将龙行天团团围住。 “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有用吗？上次老夫不知有姓齐的在，这一次专门带来了无影之毒，你等再做顽抗，亦不过螳臂挡车罢了！” 齐供奉静立未动，此刻倏然一声大喝：“未必见得！”宽大的衣袖望空一扬，一阵山风吹过，眼前突然现出缕缕紫蓝色的烟雾，美丽之极，却也诡异之极！ “哼！齐茂才，上次的事就坏在你手里，今番又来同老夫做对！”陆凤鸣一张端正的脸显得有些狰狞，“紫灵香能解无影毒不假，老夫手中的毒物却有十数种！你能有多少种解药？”口气忽又和缓：“不过老夫有爱才之心，只要你为我所用，老夫便既往不究！” “多谢好意。只可惜齐某闲云之心，野鹤之性，也只有龙门主容得下我这疏懒之人。” “这么说来，你一心想给龙行天他们陪葬了？”见齐供奉不为所动，陆凤鸣脸上露出一丝阴笑。 “齐某心领了。”齐供奉不以为意。 “那就休怨老夫手狠了！”陆凤鸣猛地踏上一步，手掌扬处，向齐供奉当胸遥遥按下！ 韩铁心便站在齐供奉身边几步远的地方，此时一言不发，手中铁杖伸出，向着陆凤鸣一指。只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陆凤鸣竟把打向齐供奉的一掌硬生生收了回来，转 分卷阅读5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向了韩铁心！ 韩铁心斜退半步，铁杖一收，左手大袖紧跟着拂出。陆凤鸣却是双肩微晃。 龙行天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但能猜到两人已经交上了手。其余的人却个个都是行家，便知这两人论功力相差无几，韩铁心吃亏在对方练的是毒掌，不能硬接，陆凤鸣原本功力稍逊一筹，却以此占了上风。 “威名赫赫的白发神魔，几时也被龙门网罗了？”陆凤鸣逼退韩铁心，不觉大是得意，“龙行天付你多少银子？老夫双倍给你，请莫插手此事如何？” 韩铁心一双眼半开半闭，理也不理。龙行天就听到空气中传来“嗤”地一声，陆凤鸣脸色一变，猛地举袖一挥，衣袖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洞。 “既然你们这等不识抬举，老夫也就不枉费口舌了。”陆凤鸣口气反而缓了下来。 龙行天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确想到了陆凤鸣一定会跟踪而至，也做了些防备，但毕竟不能未卜先知，这人心肠狠毒，谁知道他还有多少害人手段？ 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心念一转，低笑出声。 陆凤鸣顿时将目光投向他：“龙行天，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想到一个笑话。”龙行天一脸无辜。 “哦？”陆凤鸣显是不信：“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笑话，龙门主虽不擅武事，这份豪气却令我等武人自愧不如。就不知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能让龙门主现在还笑得出来？” “呵呵，说出来大家全都知道。有只螳螂想吃蝉，不知道后面的黄雀正等着拿它当饭。可是那只雀儿也挺笨的，怎么就没看见树底下有个手拿弹弓的猎人呢？” “这么说来，龙门主认为自己是那个猎人了？”陆凤鸣眼中现出一道寒光。 龙行天微笑摇头：“我又不会武功，哪里当得了猎人。” “那你就是那只注定要被吃的蝉！”话出、身动、掌发。 六十八 “呯”然一声大响，东方英奇出掌拦下陆凤鸣，两只手掌一击即分，对面而立。 “真是想不到，东方家和龙门不是一向泾渭分明，怎地今日却替龙门当起了看门狗！” “这是我东方家同龙门之间的事，无须阁下操心。”东方英奇神色淡漠，眼神却专注异常，紧盯在陆凤鸣身上。 “哈哈哈哈……”陆凤鸣忽地纵声狂笑：“东方寿那老儿竟养出这么个孙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东方英奇却似是听出了其中之意，眼神一闪。 但也只在一瞬间，东方英奇随即脸罩寒霜：“陆凤鸣，你今日就算说破了天，也是难逃公道！接招！” 站在人群中的龙行天只觉得眼一花，黑色和蓝色的影子就已经交织在一起。 好象只有很短的时间，两个人又倏然分开。龙行天心头一跳，忙向东方英奇看去。 还好，左手衣袖划了道长长的口子，但没看到血出来。 陆凤鸣好象要惨一点，嘴角有一缕血丝渗出。 “东方英奇，老夫也小看了你。”陆凤鸣脸色阴沉，“你一身修为，看来已不下于当年的东方寿。” “过奖。比起先祖父，英奇还逊色得多。”东方英奇平静地道。 “不过，你也不会有机会再多长进了。”陆凤鸣脸露阴笑：“一报还一报，那东方老鬼当年不干好事，谁知儿子孙子都落个不得善终，哈哈！” “你住口！”一边的薜管事狂吼出声，“老太爷一生光明磊落，岂容你污蔑！” “光明磊落？哈哈哈……这老鬼也配用这四个字？”陆凤鸣好似想到了什么，张狂大笑：“看来他也是自知问心有愧，不敢向人提啊，哈哈哈！” “你！”薜管事气得脸色惨白，人都抖了起来。 “陆凤鸣，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东方英奇不为所动，面上是一片宁静，却让人有种沉重的压迫之感。 “怎么，不敢听了？”陆凤鸣阴恻恻一声长笑：“还是，你也知道这事太不光彩，怕人听见？” 龙行天眉头一皱，悠然开口：“有道是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今日我算是见了个真切。想那东方老人已经去世多年，就算你说了什么事情出来，他也没办法当众解释，还不是由得你说么？” “哼哼，龙行天，你别以为东方英奇替你挡了一掌，他就会一直帮着你了，东方家一直都在算计龙门，你当他老子去龙门，只是为了庆祝你老子当门主吗？” 龙行天脸露无奈：“我说你除了挑拨离间、暗算偷袭，还有没有别的本事了？” “哼！”陆凤鸣脸色一沉，森然道：“你想找死，老夫就成全你！”手掌方举，东方英奇闪身挡住，喝道：“你想动手，英奇奉陪！” “那老夫就先杀你！”陆凤鸣话音方落，两人又拼在了一处。 看看不能一击致命，陆凤鸣退开几步，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往空中甩出。 一道蓝光划过，龙行天心头倏起警觉，就见围在身边的龙门弟子齐 分卷阅读5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齐向四周散开，一群黑衣人从旁边的大石后面出现，向这边逼了过来。 “格杀勿论！”陆凤鸣阴声喝道，众人纷纷亮出兵器，迎上去拼斗起来。 龙行天被云浩和另外几个龙门弟子护在当中，慢慢向一边移去。 “龙行天，别走！”陆凤鸣猛然发觉，舍了东方英奇，向这边扑来。 人影一闪，东方英奇已经拦在身前，一脸冷然地望着他：“胜负未分，便想走吗？” “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陆凤鸣再次被他挡住，不由怒火攻心。 龙行天眼见已经没有黑衣人再出现，不觉脸露微笑，扬声叫道：“你们还不出来？” 陆凤鸣一震，脸上神色一变：“龙行天，你还有伏兵？” “倒也算不上伏兵，只是我明知道会有人跟在后面，又不想让人摸了底去，只好分两路来这里了。另外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派在四周的岗哨，大概没几个能回来了。”相较于陆凤鸣的气急败坏，龙行天显得悠然自若。 猛可里前后左右，都有烟花冲天而起，人影幢幢，向这边围了过来。随即便响起一片金铁交击之声。 “好、好、好……”陆凤鸣神情狞厉，二目喷火地盯着龙行天，好似要将他吞了下去。 “龙行天，这是你自己找的，可怪不得老夫……” 龙行天心中一凛，他还有什么招数？ 陆凤鸣一声怪笑，将手望空一挥。就看那些黑衣人纷纷停下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球，托在手中。 龙行天看得心里一跳：别是火药一类的东西吧？ 六十九 “出手！”陆凤鸣厉喝出声，黑衣人纷纷出手将那圆球向众人掷来。 “嘭！嘭！”响声不绝于耳，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所有的视线都被遮住了。龙行天登时暗叫不好，急忙伸手向旁边抓去。 指间似乎掠过谁的衣袖，但他一握之下，却抓了个空。 “齐茂才，看你有何本事能解这苗疆瘴毒！龙行天，你大概没想到老夫今天最想除掉的就是你吧？哈哈哈……” “陆凤鸣，你得意得太早了！”齐供奉的声音响起，四周传来一阵“噼啪”之声，白烟随着一阵细小的火花，顔色迅即转淡，逐渐消失。 “太迟了，哈哈，这瘴毒一经吸下便入脏腑，练武之人还能抵御一下，你那个不会武功的龙门主只有等死的份了！哈哈哈……” “天黑了吗？怎么有人在说梦话？”龙行天温雅悠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在众人耳中，直是有如天籁一般。齐供奉三步并做两步迈了过去，伸手抓住龙行天手腕，一搭之下，顿时放了心。 “你！”陆凤鸣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退了一个大步，伸手指向他：“你、你怎会不怕瘴毒？” “我也不知道啊。”龙行天看着他，有些吃惊，也有些好笑。“大概是你那东西没做好，失灵了。” “就算你有抗毒之能，今天也是必无生还之理。”陆凤鸣一下又恢复了镇定，阴恻恻地道：“老夫苦心经营多年，岂能败在你这后生小辈手里！”陡然一声大喝：“出来！”双手向空连扬，也不见他有东西从手中扔出来，众人只闻到缕缕清香。 “引魂香？”齐供奉面露讶然之色，“此香并无毒性，用这东西做甚？”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一小队黑衣人，以着极为迅速的方式来到众人面前，他们看上去跟方才出现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大家立刻感到了这些人的不同寻常：眼神呆滞，面无表情，而且随着他们的到来，人人都闻到了一种腥臭之气，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毒人！”齐供奉倒吸一口冷气，向龙行天摇了下手。 这是预先定好的暗号。因为已经知道敌人善用奇毒，可自己这边也有个能解毒的神医，龙行天倒也不是怎么担心。但想到对手诡计多端，就对齐供奉说：“这样，你别的不用管，就只对付那些毒药，让龙威带几个人护住你。可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种药，万一碰到你对付不了的，你就对我挥下手，我就知道要赶快撤退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怪里怪气的人会让齐供奉惊得脸色发白，但龙行天还是一下感到了事态严重。 “大哥！”龙行天向云浩比了个手势，就看云浩脸色一变，抬手向天一扬，一溜红色火花带着尖厉的啸声向天空飞去。 这是全部撤退的紧急信号。一见到红色火花，众人纷纷逼开自己的对手，向山中掠去。 “龙行天，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陆凤鸣阴森的笑声满含着得意，他纵身向龙行天扑了过来，东方英奇想要挡，却被那些怪人拦在面前。 云浩见事危急，喝了声：“你们快走！”便迎上前去。 陆凤鸣冷冷一笑：“不自量力！”挺身不动，待云浩一剑刺来，侧身让过，扬掌便向他拍去。 岂料云浩早知自己不是对手，只是想替龙行天争取一点时间。竟是不避不让，手中剑一拖一带，拦腰疾扫！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陆凤鸣若不 分卷阅读6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变招，云浩固然难逃一死，他自己也不免挨上一剑。陆凤鸣岂肯做此于已无利之事，只得收掌退开。 但他也是狡诈成性之人，见此情形一个手势，两名黑衣人从旁抢上，和云浩缠斗起来。 带着一记阴森长笑，陆凤鸣腾身跃起，居高临下的向龙行天扑到！ 几名龙门弟子一手执剑，一手向上扬起，亮出一支黑黝黝的圆筒，指向陆凤鸣。 陆凤鸣心头猛地一震，急忙一个翻身落到地上，想到那“九天十地灭绝针，销魂蚀骨化血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龙行天，就算你有上天入地之能，今日也难逃我手！” 招来几名黑衣人，近身相博之下龙门弟子自不能施放毒针，以免伤了自己人。这样一来，龙行天身边等于空无一人了。 陆凤鸣志得意满地边笑边向龙行天迫去，向他缓缓地扬起了手掌。 七十 一道劲风从旁边袭来，逼得陆凤鸣不得不转身抵挡。呯地一声大响，陆凤鸣向后连退三步，东方英奇却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在龙行天身边。 龙行天惊骇万分地睁大了眼，只见东方英奇一身蓝衫上星星点点，尽是血迹，嘴角边有一缕殷红垂下。 “你受伤了？！”龙行天觉得心里一阵发寒，他们这边的人中以东方英奇武功最好，连他也受了伤，可见对手的厉害！ 他唇边那一丝艳红，好刺眼…… “不可恋战，撤！”东方英奇大喝出声，猛地伸臂带起龙行天，冲天而起！ 龙行天只觉得腰间一紧，然后便腾空而起，直向山中飞掠而去。 风声掠耳，东方英奇似是用出了所有的力气，龙行天在他怀中，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龙行天发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个山崖下。 将龙行天放了下来，东方英奇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递给龙行天：“这颗药能解毒，你快吃下去。” 接下药丸，还未放到口中便闻到一阵清香，顿觉精神一振，想了想却收到袋中：“齐供奉已经看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这药还是先留着吧，说不定要派大用场呢。” 东方英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便径直向四周打量。 看了一阵，他举手指向旁边一座不太高的山峰，向龙行天道：“那边有个山洞，可以存身。我们先到那里，现在天快黑了，等明日一早，再想办法同大家会合。” “好。” 让东方英奇又抱了起来，龙行天心念电转，笑道：“等一下，先把我放下来。”见东方英奇露出不解之色，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递给他：“烦你到那边找块石头，把这瓶子扔过去摔碎。” 东方英奇眼神一闪，依言向反向纵去。 龙行天让他抱了奔向那个山洞，路上向他解释：“我看陆凤鸣是用香气把那些怪人引来，想试试能不能用药的味道把他们引走。” 东方英奇会意：“你觉得他们会对气味比较敏锐？” 微笑：“不错。那些人动作迅如闪电，但眼光呆滞，想来嗅觉和听觉就比较灵敏。这么大的范围，距离一远就听不到什么了，但随着风向，却可能闻到味道。”见他奔行极快，丝毫不做停顿，便问：“这里你是不是来过？” “是，几年前我曾路过这里。因为知道先父在此遇伏身亡，刻意在四周看了一遍。”将龙行天轻轻放下：“就是这儿。” 龙行天看了下，低垂的藤蔓纠结成团，掩住了一个不大的洞口。一人来高，他勉强能直着进去，旁边那位就得把头稍稍低一点。 刚想迈步往里走，一只手掌从身后伸了过来，轻轻盖上他的前额。龙行天愣了愣，看到洞里如犬牙交错的钟乳石，才明白过来。 心中暗暗叹息，走了一阵找个平坦些的地方坐下，便听东方英奇道：“你坐着别动，我出去瞧瞧。你饿不饿？” 龙行天摇头：“还好，之前吃过一些。你自已呢？” 东方英奇没有开口，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便向外走去。 等了一会不见东方英奇回来，龙行天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他想了想站起身，摸出一支小针筒握在手中，小心地贴着石壁，向洞口移去。 在洞口里听了下，慢慢向外探去，眼中蓝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他不禁有些奇怪：这人是怎么啦？回来了还是一声不吭？犹豫了下，探头向外看去。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东方英奇一手扶在石壁上，一手抓着块丝巾，有些慌乱地在嘴上擦抹着。白色丝巾已经大半变得鲜红，洞口前的地上，丛生的小草好似被血浇过，斑斑点点地在风中摇晃着…… 怒气在胸中汇聚，纤细白晢的手指紧握成拳。 七十一 “我没事，只是被掌风扫了一下。这些是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见龙行天眼光森寒，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阴沉，东方英奇开口解释。 没有吭声，上前扶了东方英奇，慢慢向洞中走去。 将他小心地靠坐在石壁旁，然后才问道：“你伤得很重吧 分卷阅读6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有办法先处理一下吗？” “不要紧的。”东方英奇一句带过，见龙行天似是不太相信，向他淡然一笑：“那一掌并未伤及要害，等我们下山之后，我运功调息几次就会好的。”象是想到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递过：“先解解渴吧。” 包中是几枚红色的山果。东方英奇微笑：“我瞧有不少鸟儿在啄，应该不会太难吃。” 龙行天低声道：“我还不渴。先留着吧，要过一夜呢。” “也好。”东方英奇随手放过一边。其时正值初夏，衣衫单薄。一阵山风袭来，龙行天不觉打了个寒噤。 东方英奇欠身而起：“我带了几枝枯木回来，这样，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拿进来。” “我不累。一起去吧。”不放心东方英奇的伤势，龙行天还是跟在后面。 张大了口合不拢来，这叫几枝？应该不能算枝了，是段才对吧！几尺长的木头，足有七八寸粗。 龙行天吸了口气，正想伸手去拖，东方英奇已经抢先了一步。 “我来吧。你拿不动的，还是进去休息。”来回两次，将木头全数搬进山洞，手起掌落，木头变成了大小均匀的木块。 “你会点火吗？”龙行天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东方英奇有些奇怪地看看他：“我带了火石。” “那就好。”身上不带这些东西也不会用的好象只有自己。念头一转，从左手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他：“这个，你带着吧。” 伸手接了过来，刚一抽出就觉得寒气逼人，宁神一看不觉微微动容：“断玉匕？你身上竟有这等利器。”伸手又递还龙行天：“还是你拿着吧。” 摇了摇头不接：“这东西在你手里，比我拿着作用要大得多。” 东方英奇不再坚持，将匕首收入袖中。生了火堆起来，洞中顿时大见明亮，身上也暖和许多。 “幸好，你没让小杰跟来。”万一没把他留下……龙行天不敢去想后果如何。 东方英奇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还抓着你不肯放呢。” 一阵沉默过后，龙行天开了口：“那些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连你都会受伤。” “那叫毒人。其实就是选武功根基很好的人，让他们服下剧毒，但并不致死，长年之后就会变成毒人。身手极快，一般掌力也伤不了他们，如果遇上用毒的敌人，对毒人也是毫无作用。但培养一个毒人极为不易，不但成功的机会只在万一，过程中还有反噬之险。多少年来，武林中虽有传说，却无人见过。” “也就是说，没有抵御毒人的例子可以借鉴。”龙行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成功的已经看见了五个，没成功的不知有多少。以你的看法，毒人会有弱点吗？”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断无只受生而不受克之理。只是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罢了。”东方英奇沉思着，“以我和两个毒人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如单论武功并不比那些黑衣人强上许多，但举手投足，甚至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剧毒，才是最为可怕之处。” 见龙行天脸上隐隐透出乏意，东方英奇道：“你还是先小睡片刻，再想办法吧，不然累过了头，引动病势就不好办了。”说着起身卸下长衣：“披上。” 见龙行天脸露犹豫，不等龙行天反对，将衣服盖到他身上：“你睡吧。我要运功自疗伤势，不能同你说话了。”略略退开，盘坐在地。 龙行天见他双目微合，神情专注，也合上了眼。偌大的山洞中，只余下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过了一阵，东方英奇睁开眼睛。见龙行天已经睡去，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扔了两块木头进火堆，便把目光转向洞口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英奇好似发觉了什么，神情微凛，眼中威芒暴射。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他们栖身的山洞前。 低沉阴森的冷笑传入耳中，东方英奇转头看看龙行天，见他眼睫微颤，已自被惊动，心中愠怒，起身走了出去。 “东方堡主，好自在啊！”陆凤鸣一脸冷笑地站在面前，身后是一队黑衣人，还有曾交过手的毒人。 “陆凤鸣，这么快就想来送死吗？”东方英奇明知胜算不多，却是毫不示弱。 陆凤鸣仰头狂笑数声：“聪明倒是聪明，能想到用药味引开毒人。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些毒人最感兴趣的不是药味，而是血腥味！尤其是含有毒素的血，哈哈哈……” 东方英奇眉头一皱，右手微抬。陆凤鸣一吓，向旁横跨一步。却听东方英奇冷冷一笑：“这么胆小么？” 陆凤鸣脸上发烧，不觉恼羞成怒：“东方英奇！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拿命来吧！”左手一掌拍出，右手长剑一振，斜斜劈下。 东方英奇傲然不俱，右手一抬硬接掌势，左手叩指弹向来剑，“铮”地一声，陆凤鸣只觉得虎口一阵发热，长剑便似把握不住，不由一惊，退了一步。 东方英奇也不追击，站在原地一脸冷然地看着他。 心头杀意大起，陆凤鸣阴阴一笑，倏地向身后那些黑衣人喝 分卷阅读6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道：“你们进去，把龙行天给我抓出来！” 七十二 东方英奇双眉一扬，丝毫不为所动。右手下垂，隐入衣袖。 几名黑衣人从两侧向他步步迫来，东方英奇理也不理，眼神一直紧盯着陆凤鸣：“你训练了几个毒人？” 陆凤鸣哈哈一笑：“生死关头，你还要操这种心？等你到了地下，去问阎罗王吧！”手一挥，黑衣人纷纷扑上。 东方英奇岳峙渊停，稳稳立在洞口。就在几个黑衣人逼到离他不过两步远之时，右手骤然扬了起来。 森森剑气直冲九天，一道匹练般的光华绕身旋舞，在瞬间掩去东方英奇如山的身影。 陆凤鸣脸色大变，惊怒交集中还带着几丝气弱：“你、你已经练成了？” 东方英奇收住剑势，那几名黑衣人有三个已经横尸地上，另两个却还是执剑攻击的姿势。一阵山风送来，那两人随风晃了几晃，颓然而倒，竟已被拦腰扫断！ 龙行天走出洞外，看到的就是这付场面。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血腥味十足的情景还是让他心头一阵作呕，险险吐了出来。 东方英奇沉声喝道：“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龙行天呆了下，果真向后退了几步。这个时候，别让他有后顾之忧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陆凤鸣眼神一闪，吐出一串阴恻恻地怪笑：“怎么，不敢让他听？怕老夫掀了你的底细吗？”他好似想到什么，脸上是一片得意之色。 东方英奇扬眉哈哈一笑，朗声道：“有道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东方英奇岂是倚仗父祖庇荫之人，你知道些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 龙行天看得一怔，东方英奇自同他相识以来，面上一直带着几分沉郁之气。此刻他负伤独面强敌，却笑得豪气凌云，神采飞扬！ 陆凤鸣面色变得数变，其实他捕风捉影，并无多少把握，此时不过是想扰乱东方英奇对敌时的思绪。但见他不为所动，心中不禁起了疑心。他本多疑之人，此心既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他受伤、躲避，都只是故布疑阵，只为将我引到此处……”看看东方英奇身后的洞口，黑鸦鸦地不知藏有多少伏兵，心念疾转之下，向后暗暗比出一个手势。 几个毒人无声无息地向前移去，东方英奇横刃当胸，严阵以待。 猛地跃起，带着一阵腥风向东方英奇飞扑而至。 匕首划起一道晶虹，迎向来犯之敌。 陆凤鸣口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就看那几个毒人扑到东方英奇身前，突然分成了两拨，三个攻向东方英奇，另两个却一转身，欲向洞中扑去！ 东方英奇口中一声冷叱，匕首连振三下，分攻三个毒人，左手却迅捷无纶地拍出了两记掌力，击向另外两个。 龙行天瞧得心惊不已，东方英奇就是在和毒人交手的时候受了伤，当时对手只有两个，眼下五个打一，他怎么对付得了？不停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嘿嘿嘿，东方英奇！看不出你还挺重情义，昨天为了要救那个龙门门主，你居然硬受了一掌！眼下又以一当五，可是人家领不领情就难说了，说不定你送了命，他正好接手你东方家的势力，哈哈！” 什么！他是这样才会受伤的吗？龙行天觉得脑中成了一片空白。 东方英奇喝道：“废话少说，纳命来！”扬手一指点了出去。 陆凤鸣抬手拂袖，接下一道指力。眼珠一转，扬手比了两下，那几个毒人展开身形团团游走，将东方英奇围在当中。自己怪笑一声，合身一纵，向山洞中扑去！ 东方英奇心头猛震，匕首振处带起一片亮丽的寒光，化为漫天星雨，点点向那几个毒人落下。趁他们招架时扬掌遥劈，击向陆凤鸣背后。 陆凤鸣翻身落地，举掌便接。掌风相交之下，东方英奇双肩一晃，陆凤鸣却借势向后倒飞，反手一把，向站在一旁的龙行天抓去！ 东方英奇眼中酷厉的寒芒一闪而过，他以足为轴，就地一个旋身，匕首扫向五个毒人，左手五指连弹，向陆凤鸣发出了七八道指力。就在陆凤鸣忙于招架时，东方英奇身似游鱼，闪得几闪之后，等陆凤鸣回过神来，他已在毒人的包围圈之外。 右手扬处，匕首指向陆凤鸣，却猛地顿住。 陆凤鸣脸现得意的阴笑，右掌虚扬，龙行天便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全身尽在他掌势笼罩之下。 现在，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岂料东方英奇冷冷一笑：“陆凤鸣，你若当真替我除去他，我倒是该谢谢你了。”眼露威凌，竟是不管不顾，一步步走了过来。 七十三 陆凤鸣心头一跳，暗叫失算。想那龙门同东方家本是水火不能相容，就算此刻东方霖之死已经真相大白，但还是有许多明争暗斗，想来东方英奇是怕落人口实才会拼了命地护着他，自己这样一来，反倒替他除去一个强敌了。 眼见东方英奇越逼越近，陆凤鸣一边以手势招唤毒人，一边向东方英奇发出一掌。 东方英奇冷笑一声 分卷阅读6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猛地将手中匕首向旁边一掷，竟是赤手空拳地迎向来掌！ 陆凤鸣瞧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子里刹时转过了十七八个念头：交手中他竟会弃去兵刃，是什么意思？正思量间，骤觉身后金风拂发，遍体生寒！ 原来东方英奇窥准了方位，将那匕首掷出。匕尖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触，倏地翻了过来，以着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向陆凤鸣后心袭到！ 陆凤鸣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一个蹲身向后坐倒在地，头上的发髻却没这么走运了，匕首快如闪电地从头顶飞过，就听“嗤”地一声，头上乱发披飞，发髻伴着一溜血珠，离他而去！ 腾身跃起，匕首正好飞到东方英奇面前，他伸手一抄，接了回去。落下的地方，正挡在陆凤鸣身前。 东方英奇百忙中向龙行天看了一眼，见他已经退向洞中更深处，略略安心。只觉胸中血气翻涌，急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但这个极不明显的动作，已落入陆凤鸣眼中。 “东方英奇，你就别硬充好汉了，你之前就伤得不轻，方才一番力战已经引发伤势，若再不知好歹，休怨老夫无情了！哈哈……” “哈哈哈……”笑声猛地中止，陆凤鸣面上表情由得意张狂一变成哭笑不得的模样，他似在极力挣扎，但终究摇了两摇，“砰”然倒在地上。 东方英奇一呆之下，随即便向龙行天看去。 缓步走出，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铁管，脸上是一抹浅笑。 “陆凤鸣，你未免自信太过。自信过头，便成自大了。”收起针筒，龙行天神情安详，心中却大呼侥幸。 他眼见情况危急，便想到袖中的针筒。当时史供奉曾说过这针筒发射时无声无息，可及三丈之外。但他又不能太过靠近，只好等待机会。一见陆凤鸣站在那里仰头大笑，机不可失，便压下了按钮。果然，一击即中。 看着这狠毒至极的敌人颓然倒地，龙行天不由舒了口长气。那群黑衣人先是有些错愕，但随即围了过去。东方英奇见状，迅速挪到他身边的位置。 “我想，其实我应该称呼你为陆帮主才对。”龙行天语调悠然，“当时在隐园密室，我听到曾有人称呼帮主，是在叫你吧。” 陆凤鸣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眼光怨毒，几欲喷出火来。 轻笑，“我这针筒中的毒针，虽无蚀骨化血之力，却也有几分厉害。你现在觉得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对不对？我告诉你，你会一直这个样子，无论进食、清洗，还是其他任何的事，都只能靠他人之手来完成。甚至，你会亲耳听到别人在议论你什么时候会死，什么时候给你下葬，如果他们对你已经不再畏惧，或者你用来控制他们的把柄已经消失，你可能被当成真正的死人活活埋掉。”看着他眼中露出隐约的恐惧，不禁暗暗好笑。 探手怀中，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向那些黑衣人晃了晃：“想不想救你们帮主？” 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片刻，其中一人向前跨出一步：“你只要将解药交出，我等便放你们离开此地。” 这声音好似有些耳熟。龙行天略一沉思，微笑道：“你就是那位到隐园去的刘堂主了，是不是？” 那人微怔了下，显是没想到龙行天能分辩出他的声音：“不错。多谢龙门主记得在下。”拱了拱手：“还请龙门主交出解药。” 龙行天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神彩：“你确定你要救他？这可能是你取而代之的唯一机会，你不想把握吗？” 黑衣人一震，顿了顿才道：“我等对帮主一片忠心，你休得从中挑拨！” 你要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就这么讲，我倒是可能会相信，龙行天在心里暗暗地说。他微微一笑：“那好，只要你能按我说的去做，我就将解药给你。” “你说！” 七十四 “很简单，我可以将解药交给你，但你必须现在就带着他们下山。”龙行天神情沉静：“而且，你必须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 “那好，一言为定！”说着伸出手：“把解药抛过来吧！” 将手中的药丸轻轻一丢：“我身上别的没有，就药最多。也不知道拿对了没有，你可不要拿到了就翻脸不认人哦？” 黑衣人一呆之下怒声道：“龙行天，你拿老子开心不成？若这解药有假，本帮定将你龙门夷为平地！” 龙行天脸露微笑：“这简单，若解药是真，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恢复如常。倘若他还是动弹不得，那你可以再来找我取药。我保证你的安全。” 那黑衣人然片刻，方道：“那好，刘某就信龙门主这一次！” 龙行天凝神看去，见那刘堂主做了个手势，命两名黑衣人抬起陆凤鸣向洞外走去，其余的人都跟在后面。他看见那些呆立在旁的毒人也转向外走，不由心中一动。 急急转身去看东方英奇。见他脸色虽说苍白了些，神情却并无异样，忙说：“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东方英奇摇了摇头，扶着墙慢慢盘坐在地。没过一会，就看他脸色大变，嘴一张，鲜血如泉涌而出！ 分卷阅读6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龙行天惊得双手微颤，紧紧扶持着他。 看到他眼中的惶急，东方英奇语声低弱地道：“我没事……”刚一开口，便觉又是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强自运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小心地扶住他，掏出丝巾给他擦拭，龙行天心中焦急万分：“你身上有药吗？” 东方英奇微摇下头，轻道：“现在不能吃药……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按事先约定，大家一定会来找我们，而且子成知道我可能会在那几处地方，会合之后，我再治伤不迟。” 龙行天双眉紧皱，促声道：“你既然能自己治伤，何必还要硬撑？那些人已经走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他们并没走远……想必还在附近，暗中察看我们的动静。现在我还有几分再战之能，如果我开始疗伤，服药入定后就算山崩地裂，也是不闻不视……”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吐得龙行天衣袖上一片腥红。 轻握他大掌，只觉触手如冰。龙行天咬咬牙向他道：“你还能走几步吗？我们到里面去会暖和点。” 东方英奇以手撑地，慢慢坐起身子。 勉强走到火堆不远的地方，让东方英奇倚在石壁上，龙行天小心地吹着已经所剩不多的余烬，一点点加着木片，总算又烧了起来。 在东方英奇身侧坐下，展臂轻拥住他。见他面色惨白，神情萎顿，不由得暗自心焦。 东方英奇突地苦笑出声：“我原还指望能仗这一身武功带你脱险，谁知到头来竟还是靠你之力……” 龙行天心中酸楚，面上却丝毫不露：“别这么说。我不过侥幸得手，若是你不在，我怕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过得片刻，龙行天见他眼神渐渐迷蒙，心下一惊，轻唤：“东方堡主，你说些话成么？”他失血着实不少，让他这样睡着，不到天亮，他就会昏迷不醒了。 “你……想听什么？”东方英奇勉强答着，听得龙行天一阵难过。 “我只是想有人说话，什么都行。”手上正忙着将那几枚山果放到火堆边略微加热，再小心剥去果皮。 东方英奇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一丝朦胧的笑意。 “东方世家，一直有一个暗子传说……多少年来，谁也无法得知真伪。”他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真正的东方英奇，你信不信？” 我也不是真正的龙行天。心里这么想着，柔声道：“你说的，我全信。”将果肉一点点挖下，送到他口中。 清甜微凉的感觉似乎让东方英奇略微舒服了些，他眼望虚空，续道：“我是东方家后代不假，但却并非现在堡中的那位夫人所生……我的母亲，本是东方老夫人的贴身女婢。” “她对父亲迷恋至深……父亲眼里心里，却只有他的妻子。终于有一天，母亲趁着老夫人命她为父亲送参汤，在其中下了催情的药物。” “父亲醒来后大发雷霆，当下就把母亲赶了出堡。第二年，母亲生下了我……” 龙行天努力压下伸手去捂住他嘴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有多少羞惭，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语声中带着多少痛苦。 这就是原因吗？是你就算在笑，眼中也带着沉重的原因吗？ 七十五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生下我后曾带着我去找过父亲，但他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母亲因为东方家的大少爷名叫东方英奇，就给我取名叫东方英杰，意思是我同样是东方家的后代。” “我长得有几分象父亲，母亲常常会看着我发呆。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母亲总是反复地告诫我不能说出去，所以在外人看来，我只是个有母无父的野孩子而已，可以随意嘲笑，随意欺辱。”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偷偷躲在路口，看父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侍卫出来进去。有一次我看见父亲一个人走到堡外一条小河边上，就远远跟在后面。” 面上闪过一丝隐约的笑：“父亲好象是出来散步，什么人也没带。他在一棵树边躺下，过了一会就睡着了。” “这是我盼了无数次的机会。我跑过去，从近处看着他，还伸手在他脸上碰了下。” “那以后，我发现父亲每隔十天半月就会去河边一次，在树下睡上一觉再回去。那时我想，我谁也不要告诉，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直到我开始习武，我才知道父亲根本早就知道我在偷看他，以他的功力，十丈之内可辩飞花落叶之声，怎么可能让我靠到身边还在睡着？更别说去碰他了。” “我想，这是父亲的仁慈。他不愿面对我，又不忍心让我太过失望。”苍白的面上泛起笑意：“他是个很好的父亲，是不是？” 龙行天眼神中一片温柔暖意，“我想，你父亲不是不愿面对你，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预期之外的孩子。无论是不是在期望下降生，你都是他生命的延续。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疼爱你。”顿了下又向他轻轻一笑：“我想你要是去问当年令尊身边的亲卫，一定会有人告诉你曾经奉命护送你安全回家。”听起来是个不 分卷阅读6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错的人呢。 淡淡笑了下，“直到有一天，我看着父亲带人离开东方堡，却没有等到他回来。母亲之后就变了一个人，我常见她痴痴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天深夜，我被带进了东方堡，那个我一直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那个老人，自称是我的祖父。他说，我以后的名字就是东方英奇。” “因为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暴病身亡，所以需要我来代替他……”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母亲，这世上也没有了东方英杰……”我，只是一个替身，窃取了不属于自已的荣耀…… 所以，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让他沿袭了你本来的名字吗？ “不管你到底是谁，你都无愧于你现在的身份。”轻轻扳过他的脸，望进他的眼中：“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是可造之材，令祖会让你接任堡主吗？” 东方英奇眼神闪动，却没有说话。 伸手入怀中，摸到几粒圆圆的东西，龙行天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烟花丢出去。东方英奇说得不错，那些黑衣人不会就这么死心，放出信号可能会泄了底，要是救兵没到先引来了杀星，可就大大划不来了。 见东方英奇气息逐渐散乱，龙行天不禁有些慌了手脚。轻轻拍着他的脸：“东方堡主！你莫要睡着了，大家就快到啦！” 东方英奇强提一口真气，微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暂时并无大碍。”略一沉呤，便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是要商量正事的表情。龙行天心知他不愿自己伤神才会勉力支撑，也不说穿，只道：“好啊。” 东方英奇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方道：“事实上，在我开始得知父亲遇伏的经过后，也曾怀疑过陆凤鸣。但他侠名素著，又是祖父的至交好友，平日里待我也甚是慈和，我实在不愿将这怀疑加到他头上。” “直到祖父去世，我的疑心越来越重。老人家当时不过六十七岁，身体精神两皆健旺，何况他一身武功，早至寒暑不侵之境，怎会如此轻易就让一场风寒夺了性命？” “可是半年之后，他自己也传出死讯，我只道自己当真错疑了他，还曾懊悔不已。现在想来，当年祖父只怕是有所察觉，他为怕事机泄露，才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向龙行天淡淡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无双剑昔年行侠仗义，江湖中同道受过他恩惠的不在少数。若非亲眼所见，要想让大家相信他是真凶，只怕说破了天也是无人能信。” 七十六 龙行天想到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有六。不过对外面都说是二十八。” 龙行天大大震了下：“这么说当年你继任堡主的时候才十六岁？” 微笑：“是啊。当时是有不少困难，还好都过去了。”笑容微收，有些歉然地看了看龙行天：“你下山之前，我派人去了隐园，想抢先一步找到你却没有成功。但派去的人也不是毫无收获，他们找到了那批黑衣人下山之后的落脚点。” 龙行天眼睛一亮，静静听下去。 “那些人下山之后，各自在身上套了件长衣，便直接进了平远县城，然后住进了一家名叫大通的客栈。但本堡属下在外面守候了三天，却没有发现他们离开。” “我据此推测，大通客栈当是他们的据点，而且里面极可能有暗道通往城外。我派了些人以不同的身份去住宿，想探探底细。探子回来说那店老板看去不似江湖中人，但有个帐房先生，却很是可疑。” “我当时想，这处地方可能只是用来联络的，就算将它挑了，也无济于事，还会打草惊蛇。只派人在暗中，盯住那个帐房，发现他每隔三日就要去一次凌阳，据说是去探家。在凌阳只一夜，他却每次都和一家丝绸商号的掌柜见面。再注意那个掌柜，发现他同那帐房会面之后便去见了一个钱庄的伙计。” “我派出的都是东方堡中第一流的高手，并且长于追踪隐避。这样一站站找下去，但在开宁却断了线。他们似是借商号来藏身，但开宁是个大阜，商家云集。若要一家家去找，实在费力得很。” 龙行天轻笑一声：“所以你想了别的办法对不对？” “不错。我以想在开宁多设几处生意为名，叫人找来了城中所有商家生意的名册查看。当时我想，以之前找到的几处地方分析，设在开宁的堂口一定不小。那么我要找的地方，就应该既可容下很多人藏身，并且不会引人疑窦。” “这样一来，符合条件的共有三处：万花园、无双阁、灵光寺。”眼神望向龙行天：“下山后我会把详细的资料交给你，也许你能有所发现。” 龙行天心中明白，别听他现在说得轻淡，这过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凶险。当下肃然道：“行天自当尽力而为。” 东方英奇微笑：“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想法，但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若是所见略同，应该可以采取行动了。” 龙行天一怔：“行动？你准备做什么？端了那处地方？” 东方英 分卷阅读6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奇淡然道：“人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总也得有所回敬才是啊。” 靠着火堆应该是挺暖和的吧，龙行天却猛然觉得心底一股凉气直往上冒，好象四周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这个男子，就算此刻柔弱地倚在自己怀中，依旧能散发出迫人的肃煞之气。其实他神情并不冷沉，语声也是轻缓甚至可说低弱，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猛然想到，在龙门总坛时自己听星堂主谈起过一些江湖中名人，东方英奇似乎并不是个容易靠近的人物。对他的评价，最多的就是“铁血”二字，非但在江湖，商场上也是以精明果断，冷静犀利著称，他甫接掌东方家的那一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退想借此良机吞并东方家的两大商号，让他们元气大伤，事隔十年还未能翻过身来…… 更不要说此后他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这样的一个人，偏生遇上了自己……是老天的玩笑，还是命运的恶作剧？ 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下，龙行天忙低头看去，迎上一双带了几分担心的眼。 微笑：“我没事。”紧了下双臂，他抬头看向洞口的方向，“天就要亮了。”顿了下又问：“这边你准备怎么做？” “把陆凤鸣尽可能拖在这里。”东方英奇眼神闪动：“你是不是派人去跟踪山庄那些黑衣杀手？” 龙行天一笑：“我也没打算能瞒过你。我给龙毅的任务是让他找出黑衣人的巢穴，但不要惊动他们。” 有些讶然地看看龙行天：“你肯定他们一定会回去？” “之前我叫人看过他们带的东西，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小瓶子，装了几粒药丸，据齐供奉说可以延迟毒发，但却无解毒之能。” “我让人把这些药全部留下，一来想让齐供奉据此找出药方，二来就是要这些人一离开就返回他们的老巢，因为陆凤鸣心性狠毒而又多疑，他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忠实于他，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活下来，一定不会叫人等着他们，更不会留下记号指明自己的去向。” “好办法。”脸上露出微笑：“现在有消息吗？” “龙毅三天前来了封信，说找到了他们炼制毒药的地方。” 东方英奇陷入了沉思，片刻道：“你龙门属下是不是已经去了那边？”见龙行天点头，他道：“那这样，这里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一定不能让陆凤鸣将那些毒人带出山去。”龙行天听得一愣：“你有了打算吗？” 东方英奇淡淡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毒人终究是人，不可能杀不死的。” 倏地眼神一动：“有人来了。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别动。”说着强支起身子。 龙行天看得心里一紧，轻道：“东方堡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英挺的身影一顿，淡淡地道：“龙门主大可不必担心，东方家不会同龙门为敌。”语声中，隐隐藏着一丝苦涩。 走了几步，龙行天温悦的嗓音幽幽传来：“请你，对自己好一点……” 东方英奇微微一僵，却没说什么，径直走出洞外。 七十七 熟悉的声音从洞口传来，龙行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冲进来的云浩龙威等人团团围住。 “门主，你可把我们给急死了！”云浩有些埋怨地望着他：“怎么连信号也不放呢？” 龙行天微微一笑：“没放信号都让陆凤鸣找着了，放了来的人岂不是更多。”说着拉了云浩往外走：“大家情况怎么样？有伤亡吗？” “还好，本门弟子伤了几个，都是在断后的时候受的伤。有两个伤得重了些，不过于性命无碍。各派中人，只有几个轻伤的。都说门主指挥得当，不然等那些毒人出手，损失就大了。”云浩心中欢喜，说来甚是轻松。 走到洞外，见东方英奇神情平静地立在冯子成等人面前，不由眉头一皱：“东方堡主，你伤得不轻，要不要先吃点药？” 冯子成立时大为紧张：“堡主，你受伤了？属下带得有疗伤丹，你先吃一颗吧！” 东方英奇淡淡道：“不要紧的，下山之后再说吧。” 龙行天没再吭声，只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东方英奇望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 龙行天暗暗舒了口气，举步向前走去。 “龙威，有件事要交给你。”回到山下的临时住处，龙行天顾不上休息，开始着手布置任务。“你去问问每一个人，在突围之后，有没有见到过那些毒人。”龙行天神情郑重：“我要先确定，陆凤鸣手中，有多少这种毒人。” “是。”龙威离开没有多久，便走了回来。 “启禀门主，大家都说离开之后没有遇见过毒人。有几个在山上遇见了黑衣人，但交手并不剧烈。” “哦？那些毒人在东方堡主带着我离开以后，有没有再去攻击别人？” “没有，他们一直跟着陆凤鸣。” 龙行天点点头，一眼瞧见齐供奉进来，忙问：“东方堡主的情况怎么样？有问题吗？” 齐供奉拱手道：“东方堡主背后的一 分卷阅读6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掌，本来不是太重，但一番力战之下真气大损，以至伤势加深。好在他功底极坚，属下已经为他以金针打通两条经脉，他自己也服下了无忧散和归元丹，只要调养得法，应是无甚大碍，只是中的毒却有些棘手。” 龙行天双眉一蹙：“他还中了毒？” “是，当时两个毒人联手合击，老夫曾见他后心中了一掌。之后他未曾运功逼出，拼斗之下又血行加速，如今毒素已入血脉，可能要费一番手脚。” 心头一动，从身边拿出一粒药丸：“齐供奉，你看看这是什么药？” 齐供奉一看之下，有些吃惊地道：“门主，这是号称能解天下十大奇毒的百草丹，你怎会有这种东西？” “这药很名贵吗？” “不错，据说这是一百多年前鬼手神医王乘风所制，只因其中有几种药物可遇而不可求，他走遍名山大川，也只配成了一服十二颗而已。后来王乘风爱女嫁与东方世家第一代主人东方瑞，这药方便成了东方家历代相传之物，成药也只有当家人可以动用。”说着神情一耸：“门主，这是东方堡主送给你的？即算门主未曾服用，也欠下一个偌大人情了。说来也是蹊跷，竟不知门主几时有了抗毒之能。” 可是他自己却没吃……会是只带了一颗吗？龙行天似是漫不在意：“大概是从小药吃得太多了吧。这个百草丹，能解东方堡主身上的毒吗？” “可以，而且不会留下残余。” “那就好。东方堡主若非为了救我也不至于伤到这等地步，就烦齐供奉多多费心，务必让他康复如初。” “门主放心，属下自当尽力。” “门主，东方堡的冯护卫说是奉命送这卷东西给你。” “哦。”想来是东方英奇说过的那些资料。 卷宗上写得很详尽，无双阁是开宁第一青楼，人来人往自是不在话下；万花园则是位于城外的一处观景园，四季各有景致，游人如织；灵光寺却是一处大的禅林，香火鼎盛，寺中素宴有天下第一宴的美号。 埋首其中，等他感到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 “门主！”云浩快步走进，面上隐隐露出焦急之色。 “怎么回事？”看来有麻烦了。 “陆凤鸣带人下山了，说是要和东方堡主一较生死！”眼中闪过不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东方英奇已经身带重伤，分明是要趁人之危。 龙行天暗暗吸了口冷气，问道：“东方堡主已经知道了吗？”要那个人躲着不出来，不如给他把刀自杀算了。 “东方堡主已经同意应战了！” “什么？！”龙行天二话不说，转身便向外冲去。 七十八 一片开阔地上，两队人马正在对峙。黑衣人除了为首的陆凤鸣和那几个神情呆滞的毒人之外，全都蒙着脸。 这一边是各路英雄，个个脸色凝重，东方英奇站在最前面。 见龙行天出现，众人纷纷开口相劝：“龙门主，你还是莫要出来了，快回去吧！” 龙行天感激地笑笑，脚步未停，直走到东方英奇身边。 “这里太危险，你快退到后面去。”东方英奇轻声开口，眼睛仍直视着前方。 轻笑：“你要同他单打独斗吗？”看似轻松，眼中却露出不容置疑的关切。 “江湖人以武论英雄，自是只有动手一途。”东方英奇神色淡然。 这下可要命了。东方英奇伤得多重，除了他本人就是自己最清楚。刚经过齐供奉治疗，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一动手肯定又要复发，这陆凤鸣真是可恨。 心念电转，眨了下眼向身边那人笑道：“我跟你说几句话，你记下了。”见东方英奇点头，又向他靠了靠，脸上现出一片端正严肃之色：“无物则无欲，无欲则刚。无我则无私，无私则柔。刚柔并济，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生死无碍。”伸手在他肩上轻拍：“好了，去吧！” 东方英奇脸露一丝异色，迈步向前走去。 陆凤鸣脸上神色一连数变，猛地把手一挥，淡淡清香溢出，毒人和一众黑衣人纷纷跃身而起。一阵狂笑从半空飘落：“龙行天，看在你这几句口诀的份上，就让你多活几日，哈哈哈……” 好容易忍住笑，回过头却见着众人都是神情古怪。 商远张了张口，终于没能忍住。“请问龙门主，方才那几话是从何而出？” 呃？龙行天当时傻了眼，开玩笑，要是告诉他们一千年后随便那本武侠小说里都能找到几句类似的话，一准被当成疯子。 “师弟，此言似有不妥。”许放鹤开了口。 “啊……”商远打了个愣怔，拱手笑道：“老夫恋武成痴，门主休怪。”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这功夫，龙行天已经想好了说辞，轻轻垂下眼帘：“那是我从一本怪书上看来的。说是书，只有十来张纸，字数不多，却笔划奇古，我能认出的不过几个。方才那两句话写在字行之间，但墨色不同，看得出是后添的。” 商远急道：“那本书现在何处？” 分卷阅读6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见四周的人个个留神倾听，龙行天双手一摊：“我下山前，陆凤鸣派人血洗隐园，我为了脱身，叫龙毅放把火当幌子。结果他就怕火不够大骗不走那些人，到厨房找了桶油一边放火一边泼油，估计是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哎呀，可惜，可惜。”商远嗟叹不已。 “阿弥陀佛。”了缘大师合掌轻诵一声佛号，“诚所谓一了百了，此书若留在世上不知要引来多少滔天杀劫，付于祝融，正是我佛慈悲之意。” “唔，大师说得有理。”许放鹤手抚长须，不住点头。 “一场大战被龙门主化于无形，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过如此，哈哈……”众人说笑间，纷纷夸赞龙行天，弄得他甚是不好意思。 走在东方英奇的身边，龙行天小心观察着他的面色，却没有伸手去搀扶。 快走到的时候，东方英奇脚步猛地一顿，然后似是深深吸了口气。 龙行天一直在注意，当即伸手将一块丝巾放到他唇边：“不能咽，快吐出来。” 温热的感觉自手心传来，东方英奇接过丝巾团在手中，走进房间。 扶着他小心躺下，齐供奉已经等候在旁，对他道：“门主，属下先替东方堡主检查一下伤势，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摇摇头正想说吃不下，东方英奇低声道：“你去吧，我觉得还好。” 好？好个鬼！他差点冲出喉咙，硬生生忍了下来。“好吧，我等下再过来。”看来这顿饭不吃，别想这人好好疗伤。 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龙门主，请。” 没有要冯子成带路，他独自走进东方英奇的卧室，见他正仰面而卧，呼吸轻浅。 心头一跳，差点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在他身边小心坐下，但就这个动作，已经惊动了床上的人。 七十九 “别动。”伸手将想欠身坐起的人压住，轻道：“到底把你吵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吐过血吗？” 淡淡一笑：“没有了。齐供奉医术高明，不愧有妙手神针之号。” 龙行天点点头，见东方英奇静静看着自己，想了想便问：“你现在能说话吗？” “可以。” “你让人送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也有了几分猜测。”眼中闪过一抹自信：“万花园，是不是？” 东方英奇唇边扬起欣赏的微笑，眼神灿亮地望着他。 龙行天微微一笑：“万花园的老板，虽然号称沈半城，但这园子建成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出面的都是园中两个管事。以万花园的规模，建起来需要许多钱吧，而这位沈半城，人们对他所有的了解就只有这三个字，本来的姓名、来历，以及他这么丰厚的财力从何而来，却是无人知道。这不能不让我怀疑。” 东方英奇轻笑：“原来你是由此猜测。不错，我也是想到了万花园，但我考虑的是这园子位于城外，后倚楚山，前临清江，来去便利而又易守难攻。如果我是陆凤鸣，我也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接下来的事情，让龙行天真正感到了什么叫“雷厉风行”，也亲眼看到了东方世家的实力和号召力。 东方英奇行事快得让他吃惊。在丹碧山庄的时候他就已经传信回去，调了一队得力手下赶来，现在，这些人会同前来的各派高手，已将一整座山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有人真遇上了陆凤鸣，还有他身边的那些毒人，对付不了怎么办？”东方英奇躺在床上，龙行天不无担心地问他。 “若是发现他们，立即就要放出信号。”东方英奇一脸淡然：“我想过了，那一晚除了你我遇上陆凤鸣还有五个毒人之外，没有人再见到毒人。就是说他手中应该只有这五个毒人，并且需要他亲自指挥。以陆凤鸣的多疑心性，不可能将指挥毒人的手势和方法传授给其他的人。”这是一点不假，这人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 不无嘲讽地道：“至于陆凤鸣本人，现在应该一心想研究你说的几句话，还有那根针上淬的到底是什么毒吧！” 所见者略同啊，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龙行天忍不住好笑：“当初他们还问我要不要淬毒，我叫他们弄点麻药在上面。谁知道会歪打正着。” 东方英奇望着他，也是轻轻一笑。 “少林和华山的人，还有本堡的属下已经布置在万花园的四周。什么时候行动，要等这边的指令。” 听得一呆，华山派参与是在情理之中，少林派？想也知道，不会只是了缘和了念两位大师起的作用。 东方英奇看了他一阵，缓缓道：“还有一个消息，我想你可能回去之后也会收到。到万花园去的人，遇上了龙门弟子。” “哦？”龙行天眼神一闪：“难不成我叫龙毅找的和你派人找到的其实是一个地方？” 东方英奇摇头：“应该不是。他们见到的是龙门庚金堂弟子，只怕也是觉得此地可疑，找了过去的。” 点点头:“原来如此。但以此推测，龙毅他们应该也离万花园不远了。 分卷阅读6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上次来的信上说他所处在庚金堂地界。 东方英奇默然，然后道：“我原先以为，万花园是他们的总堂口所在，但从这几天返回的消息来看，我想万花园可能只是一个掩饰而已。”他伸手探向旁边的桌子，龙行天忙把上面的一叠纸递过去。 抽出其中一张：“你看，这是万花园大致的位置。这是楚山，这边是清江。” 龙行天凝神看了一阵：“你的意思是，万花园其实只是个入口，真正的总堂是在楚山深处？” “我只是猜测。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万花园绝非小可，现在只是将它暗暗围了起来，要想拿下它，恐非易事。”他看着龙行天：“而且，地下肯定会有暗道，万一敌人借暗道遁迹，天下之大，我等又到哪里去找？” 龙行天轻咬红润的唇瓣，不期却瞥见东方英奇双眉微微一拢。脑子里映出他倒在自己怀中口喷鲜血的情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水火无情。”淡淡吐出一句话，他沉静得宛若晴空下无风无浪的大海，但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却暗流汹涌，势不可挡。 八十 东方英奇眼神一动，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沉思片刻之后，龙行天提出一个最让他担心的问题：“你想到怎么对付那几个毒人了吗？”这些怪人，连跟他们交手时间长一点都会中毒，实在不好收拾。 东方英奇脸上扬起一丝浅笑：“本来还没想出来，不过刚才你已经提醒我了。”见龙行天一怔，他又道：“水火无情。” “你说用火烧？”想了想觉得好象不是太有把握：“就算脑子不太灵活，他们还是大活人，不可能站在那里让你点火吧？” “我是不能。”东方英奇语气平静：“但有一样东西能。” 龙行天沉思了一阵，眼神一亮：“是陆凤鸣把他们招来的那种香？”见东方英奇脸露笑意，便问：“你手里有吗？需不需要现在去找？” 东方英奇淡然一笑，“引魂香原非毒物，本堡旗下有两处香料生意，专门营收各种奇香，引魂香即是其中一种。这种香原是用于安神息梦的，却被陆凤鸣派了这等用场。” “这样啊，”龙行天想了想，“的确是个办法，但是毒人会上当吗？” “培养毒人，一定会有一种东西做为引导之物。因为这些人身手虽快，但对一般事情的反应却极是迟钝，所以从一开始就要给他们以特殊的训练，让他们对某种东西留下印象，籍此指挥。按说是可以，但也只有试过之后才会知道。如果能将人引来，重要的是如何把握那一刻时间。” 东方英奇现出深思之色，“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们的前进后退之路全部截断，不能有丝毫空隙留下。” “这个，就交给我吧。”龙行天悠然地道，见东方英奇眼露异彩，便微微一笑，起身道：“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去瞧瞧小杰，这几天可把他给闷坏了。” 之后几天，龙行天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和小杰厮缠在一起，就是陪着东方英奇。不过，他也并不轻松。命龙威带人仔细查看天劈谷的地势，还须处处小心不能惊动敌人，再要桩桩件件考虑周详。 会把地点选在天劈谷，是他看中那里狭长的地形，两边的山顶上可以互通声气，互相呼应。 至于万花园那边的情况，他没有过多的向东方英奇询问。反正有了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知自己，如果需要，再插手不迟。 “门主，江南霹雳堂的雷二当家到访。。” “请他进来。” 寒喧过后，雷动春命人打开了带来的两个不大的木箱。 “龙门主请看，这八颗震天雷，是本堂所有火器中威力最大的一种，当真有撼天动地之威。因其杀气太重，有伤天和，寒家祖先代有明训，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动用此物。此番大家兄得知龙门主要对付毒人，特命动春星夜兼程，快马送到。” 龙行天不禁肃然：“贵堂这番云情高义，行天记下了。” 看着几个合拳大的铁球，龙行天唇边带笑，眼神中却一片清冷。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两天后，一包特制的香粉送到，龙行天开始了他的计划。 在纸上画出详细的标记，然后向龙威等人一一说明。 “切记，一旦出手之后要马上离开，无论成功于否，都不能在旁边停留。”神情肃穆地望着他们，“此物威力极强，非人力所可相抗。稍有不慎便会玉石俱焚，千万小心在意。” 看几名龙门弟子离去，龙行天突然觉得有些恍惚。端了杯茶放到口边，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贤弟？”一声轻唤传来，龙行天才发现自己在发呆。 有些掩饰地喝了口茶，笑道：“大哥，有事吗？” 云浩一笑摇头：“没事，只是看你在发愣。是在担心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好象变得有点不象我自己了。”龙行天向他一笑，却带着几分沉重：“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却等于是再经历了一次生命。” 转头望向窗外，蓝天白云悠悠，看在他眼中 分卷阅读7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却十足的陌生。 “我不敢相信，我可以对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他人性命的举动，没有任何负疚。”声音中透出丝丝伤感，“在接触这些事情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也不会同杀戮打交道。” “贤弟一向明达，今日怎会做此感叹？”云浩劝道：“既入此途，便难不沾染血腥。有时明明再不想做的事情，却又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才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但只要问心无愧，便不必介怀了。” 淡淡一笑，起身道：“大哥，我出去一下。” “贤弟想去何处？” “哦，去看看东方堡主。顺便陪陪小杰。” 云浩轻哦一声，犹豫了下道：“贤弟，有件事情愚兄想跟你说一下。这几天已经有几个门派的人来向我还有齐供奉他们试探，想问本门是不是将和东方世家结盟？” “呃？”龙行天这下是真的怔了，“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云浩失笑：“门主，你不知道吗？这些日子你动不动就去陪着那两父子，就算东方堡主为了救你受伤，你常派人过去问候，再送些补品之类的也就是了，何需自己亲力亲为？无怪大家作此猜想。” 龙行天皱眉道：“我也不是一直陪着东方堡主，还是跟小杰在一起的时候多吧？难不成要我跟个七岁的小孩子结盟？还是等十几年以后他当上堡主？”这些人也太会联想了。 云浩摇头一笑，却不再开口。 八十一 龙行天怀里搂着小杰，看他一脸欣喜地玩着九连环，心里却转着方才云浩的话。 不过是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点，就招了这么多人注意。如果真的要和东方堡结盟，高兴的人只怕不会太多。 “看来，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了。”摸摸小杰红润的小脸，想着这几天要尽量多抽点时间来看他，这次分离，只怕要很久之后才能再见面了。 当远处传来第一声沉闷的轰鸣，龙行天立时将小杰压进怀里。 一声，两声。然后是更大的爆炸声，一、二、三、四……，心里暗暗地数着，预先的布置已经全数引发，但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连这样都奈何不了这些毒人，那他们实在可以称得上金刚不坏身了。 看看天已近午，龙行天便起身告辞。 “叔叔，你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小杰拉着他，一脸不舍。 蹲下身，龙行天柔声软语：“小杰，叔叔回去还有事情要做，嗯……这样，叔叔答应你，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中午一定陪你一起吃，好吗？”无论今天成功失败，想必接下来会是一场生死较量。自己上不了阵，带孩子总可以的。 一路行来，就见许多认识的和认识却叫不出名字的人，以着极快的速度向山上奔去，手中还持着兵器。 心头不期一紧，怎么，行动失败了，陆凤鸣来大举报复吗？ “门主，属下等回来了。” 一进门，龙威便迎着施礼。 双眉一扬：“怎样？”脸上没多少太兴奋的表情，看来成功的把握不太大。 龙威展顔道：“启禀门主，大功告成。”但随即又现出几丝迷惑。 眼前一亮，示意他把经过说一下。 龙行天原先的计划是，让龙威带人在山谷中燃起干柴，上面洒上引魂香然后离开。如果香气将毒人引来，守在两边崖顶的人立刻同时将手中的震天雷掷往火堆的方向以及谷道两端。因为几枚震天雷同时爆炸极可能引起崖壁崩塌，所以崖上的弟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撤退。 说来似乎很容易，也很轻松。但做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龙威他们走到半路就差点被几个黑衣人发现，若是交上了手，对方起了警觉，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了。 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人到了山崖下，再兵分两路，龙威带人进谷，另外几个人分两组上了崖顶。 当那清悠而奇异的香气随风飘远，没过太多时间，几个黑色的影子就如鬼如魅地飘到了火堆旁，以一种极为兴奋的模样手舞足蹈，偏是四肢僵硬，看去既是诡异，又觉可笑。 互相比个手势，扔下震天雷后几名龙门弟子迅即纵身向山下掠去，身后，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伴着石块崩落的声音，山鸣谷应，震耳欲聋。 龙威等人躲在远处，数着爆炸的次数。龙行天曾反复交待过，要等八枚震天雷全数炸响之后，至少过一个时辰才能靠近山谷。 小心地来到山谷入口，他们没有进去，只凝神向里查看。 谷中早已面目全非，原本光滑如平镜的石壁变得凹凸不平。地上散落的石块间，残肢断躯依稀可见。 已经无法辩认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了，但还是能看出死在爆炸中的不只一个人。 按龙行天的事先叮嘱，他们没有多做停留就准备离开。但在转身之际，一名龙门弟子瞥见一块崩落的巨石下好似露出一幅黑色的衣角。 龙威犹豫半晌，还是进到了谷中，同另一名龙门弟子合力，将石头抬了开去。五官尚依稀可辩，仔细一看，不禁全都张口结舌！ b 分卷阅读7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r 云浩在旁截口笑道：“贤弟不妨猜猜看，那会是什么人？” 看来是个意外的惊喜，连一向稳重的义兄，都有点失常了。 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不由朗声而笑：“原来如此！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呵呵……”见云浩和龙威等人全都现出既惊且佩的神情，笑得更是轻松。 对望一眼，云浩笑道：“贤弟看来已经猜出来了，不错，那人正是陆凤鸣。” 龙威也露出难得的笑容：“是啊，当时属下等实在是不敢相信，他怎会自己跑来送死？”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龙行天笑道：“若你们本来拿在手中的兵器突然飞了出去，你们会不会跟在后面想把它拿回来？”想来是见几个毒人突地自行离开，跟在后面想一探究竟，岂料爆炸连接而起，他要逃脱却来不及了。 “不错，不错，门主真是料事如神哪！哈哈哈……”云浩笑得极是欢畅。 想到方才看到的情景，想来是大家已经知道这件事，上山搜拿那些黑衣杀手。 八十二 “门主，东方堡主请你去一下。” “哦，好的。” 想来是商量清扫余敌的事情吧，就是他不来叫，自己也准备过去一趟。 一进门他就怔住了，东方英奇似是从外面回来，刚刚进门。 皱起眉头：“齐供奉不是说你还需要卧床休息几天吗？怎么出去了？” 淡淡点了下头：“我去那山谷看了一下。” 龙行天眼神一闪：“怎么，发现问题了？” “不错。”东方英奇神情凝重：“我看那个人并不是陆凤鸣。而且，只怕我们百密一疏，已经被他逃了出去。” 倒抽一口冷气：“什么？！可是龙威他们认得陆凤鸣，不可能看错的！” “应该是个长得很象的人，再加上被石头压得有些变形，极易被当成一个人。但陆凤鸣所习乃是毒掌，死后双手色呈青黑色，山谷中人并无此征。” 静静看着龙行天，他道：“我已经传令万花园那边，叫他们立即开始行动。” 龙行天一怔：“如果陆凤鸣早就逃了出去，那现在可能已经回去了，还来得及吗？” “即使来不及，也可以让他有所顾忌。以他的为人，此番脱身之后，断不会偃旗息鼓，只怕会另生事端，若是找上那些势单力薄的小门派，我等定要大费一番手脚。”只怕就要疲于奔命了，四处去救急。 心中一凛：“那我立即传令本门弟子，全力戒备！” 三天过去了，不断有黑衣人被格杀或是生擒的消息传来，但关于陆凤鸣的下落，却没有任何发现。 龙行天和东方英奇商量之下，觉得把这么多人都留在这山上也不是办法，决定让大家下山。但东方英奇本人还须静养一段时间，龙行天便也留下来陪着他。 这期间，他们收到了万花园已经被彻底清除，但陆凤鸣却下落不明的消息。至于详细的经过，只有等见到龙毅之后才能知道。 终究，到了分离的时候…… 龙行天手里牵着小杰，慢慢走着，东方英奇在他身边，沉默不语。下山后，他们会各走一个方向，此番分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路口处，东方英奇停了下来。 从袖中摸出一件东西：“龙门主，这把断玉匕，我一直忘了归还给你。” 忘了？唉，瞧那护手都发亮了。 微微一笑：“还是你留着吧。”见东方英奇一怔，他又道：“宝剑赠英雄，它放在我身上，只能当个摆设罢了。” “既然如此，英奇却之不恭，只好受之有愧了。”双手一拱：“山高水长，还盼龙门主多多珍重。” 还了一礼：“珍重。”一时间只觉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叫他保重自己，想叫他别再痴迷，想叫他…… 可是众目睽睽，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送去一个满是关怀的微笑…… 最后搂了下已经哭得两只眼睛红得可以比美兔子的小杰，登上了车。 车轮辘辘，已经走出很远，他依旧可以感觉那两道燃烧着痛楚的眼神…… 龙行天此行是直接返回总坛，在他们走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之后，龙毅、左右护法以及副门主秦啸带着一队弟子来同他们会合，让龙行天意外的是，同行的还有一群黑衣人。 向龙毅问起万花园的经过，虽是转述，还是让龙行天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那日龙毅小心地缀在那帮黑衣杀手的后面，一直奔向楚山。龙行天的判断一点不错，陆凤鸣径自离开，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给这些人。 黑衣人进了一个山洞，在转动了一块石头之后消失不见。龙毅发现那是个入口，放出回总坛的信鸽后，他孤身闯了进去。 洞口内是一条长长阴森的甬道，只觉越走越是向下倾斜，好似欲直入地底，走不上十几步，便要转一个弯。 耳边有隐约的声音传来，龙毅警觉地将身子贴靠在石壁上，小心戒备。声音渐渐消失，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凝神看去。 里面竟是别有天地，这座石窟，弯顶足有三丈多高，十数丈开阔，除了自己出来的那个洞口之外，目光所及一共有五道门户，正中间是一个圆形洞口，另外四个入口就要小一些。 稍做考虑，龙毅决定暂时退出洞外，等天黑之后再来探看。仗着自己功力精湛，目能夜视，他想找到敌人配制毒药的所在。 找了个隐秘的所在养精蓄锐，夜半时分，龙毅再度摸进了那条秘道。 侧耳听了下里面的动静，他决定从左手第一个门开始找起。 门内又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侧分布着开凿而成的石室。但这石 分卷阅读7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室可以说是他所见过最简陋的房间了，既没有门，里面只放了四张床，也是用石头制成的，每张床上有一被一枕，其余便一无所有了。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睡在床上，其余的几间也是如此。 从门里退出来，再进入第二个石门。 里面同之前所见没有两样，不同的是有的床上睡着一个人，有些则是空的。龙毅提聚了全身的功力，无声无息地从里面掠过。 八十三 退出石门后，他在心里回想了下，一个石门里面大概有十间石室，每间里有四张床，就是说一共住了四十个人，看样子，就是日前所见的那些黑衣杀手。 床上没有人的，应该是随着陆凤鸣。 右边的两个石门同左边别无二置，也有些人在里面，有两个他觉得面熟，想来就是在丹碧山庄被放走的那些人。 回到当中的石窟，龙毅正想着接下来的时间还够不够他去探看当中圆形门的时候，一阵轻捷的脚步声从门里传了过来。 龙毅一惊，情急之下他闪进左手第一个石门，从里面向外看去。 走出的是个神情阴冷的汉子，穿的也是一身黑衣，却系了条青色腰带。 见那人走进右面第二个门，龙毅迟疑了下，从门中出来，站到右边的石壁边上向里看去，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好象有什么声音……似乎是病重的喘息。 龙毅想了下，从怀中摸出一条黑巾蒙在面上，小心踏了进去。 声音是从门里第二个石室里传出来的，从门外向里看，那黑衣青带的汉子祼着下身，伏在原本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喘息，正是由他口中发出。 而他身下的那个人，却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望着屋顶，眼中尽是空洞和茫然。鲜血，从他身下慢慢洇开。 迅即抽身，他怕再看下去会出手毙了那汉子，反而误了大事。 靠在门边向里看，里面是个大厅，迎着自已的方向又是一个圆形石门，旁边也是一间间的石室，但看上去要比外面的精致得多，有门还有个小窗，约摸有十七八间，连同自己进来的那个门，形成一个圆圈。但除了有两扇窗透出灯光外，其余都是一片漆黑。大厅的顶上挂着几盏油灯，吐着昏黄的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龙毅迅即闪身入门，腾身跃起，手一伸，抓住了石壁上用来挂灯的铁钩，借力把整个人都贴在了石壁上，屏住气息。 那个人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已经侵入这个极为隐秘的地方，他径直走进门中，进入正对面亮着灯的一间石室。 从石室的位置来看这汉子应该是这里地位很高的人，一定知道配药的地方。正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一阵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帮主怎地还不回来？连个信也没有，我等兄弟守在这里也不敢出去，真是闷煞人也。”声音粗豪，不象是方才那人。 一个阴冷的话声跟着响起：“哼，你只知道出去快活。本座还不明白你么？无双阁的桃红对不对？” 先前说话的人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堂主，你看这里连个娘儿都没有，那帮家伙一天到晚都拉着张死人脸，有什么弄头？” “再忍些日子吧，看好这些人，只等帮主大功告成，我弟兄便有出头之日了。” 门开了，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径自进了另一处亮灯的石室，随即便熄了灯。 龙毅咬咬牙，从墙上跳了下来，小心凑到一扇窗前向里看去。 一张床，一张茶几，靠墙的一边似是放了个柜子，床上有个人正在熟睡。 一连看了几间都是相同，龙毅不死心地又向另一面移去。 这边的石室没有人，墙上的凹格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地上有一张桌子。 看来，他是找对地方了。 没有马上进去，他一间间看下来，就在那两个人说话的石室旁边那一间，药瓶不是放在墙上而是木头架子。 沉思片刻，龙毅背贴着石壁慢慢向另一个圆形石门挪去。 门内的情景同方才刚进来的地方大同小异，也有四个小的入口。但左边的石室中空无一人，右边的却每间都睡着四个人。奇怪的是，这些人连被子都没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却又不象是睡着了，两眼大睁。 一阵淡淡腐味传入鼻中，中人欲呕。 龙毅大惊退出，急忙摸出一粒避毒的药丸放进嘴里。这才想到这些人同见过的毒人甚为相似，难道陆凤鸣炼了这么多毒人？ 两边石门正中也是一个入口，龙毅忽然想到这会不会通往另一个地方？ 想一探究竟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他提掌当胸，畜势向里走去。 这次是越走越高，一阵冷风迎面扑来，脚下传来湿意，似乎已经到了水边。 跨过一道石栏，水面阻住了去路，龙毅犹豫了下没有再前行，他水性并不精通，这水不知深浅，还是不要冒然下去的好。 转身走了一段却发现这条路另有蹊跷，两道石壁交错而立，当中还有一个出口。但从他适才走的方向，是很难发现的。 龙毅眼一亮，向里走了过去，这条路走起来平坦不少，也宽得多。 推开一个木门，他看到里面是个面积颇大的膳房。看来，这里是给下面那些人做饭的地方，做好后再送下去。 听到这里龙行天微微一笑：“然后你们就在饭上打了主意？” 龙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属下一直守在那里，觉得那些黑衣杀手委实是过得凄惨。那膳房其实就在万花园里面，他们每天吃的就是游园的客人吃剩下来的饭菜，还要……，故而等副门主带人赶到之后，属下就问副门主和两位护法，能不能设法保全这些人。” 龙行天点点头：“之后呢？” “之后属 分卷阅读7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下在万花园内守了几天，算着总坛的人快到了，又回到山上的那个洞口等候他们。大家商量了下决定在那些人吃的饭里放入安息散，让他们沉睡不醒，便不会发难了。倒是那些不会武功的人要费些心思，想来毒药的配方只有他们知道，配制解药也要靠他们才是。还有那另外一批人，不知他们会有什么举动。” “开宁城内有本门庚金堂的一处分堂，副门主派了弟兄过去叫他们严密注意万花园的动静，不想却遇上了东方世家的人。” “这样一来事情反而容易了些，他们也是来挑万花园的，只是要等东方堡主的命令才能动手。副门主命属下再去万花园，只等消息一到就把安息香放进饭里。” “东方堡主的信上只有五个字：杀，水火无情！”龙毅看向龙行天，他微笑。 八十四 “按副门主同东方家的人还有少林华山两派预定的安排，行动当晚属下先去万花园放下药，再从密道同副门主他们会合。” “万花园中的众多侍仆，也都是陆凤鸣的手下，就交由东方世家对付。” “开始还算顺利，但紧接着就生了变故。上面送下来的饭食只有那些黑衣人吃，地面上一开始交手，那两个甚么堂主就好似得到了消息，便紧张起来，叫那些黑衣人戒备，可是谁也叫不醒，登时发觉有人弄了手脚，就叫那些药师跟着往地面上走。” “属下等当时就现身拦下了他们，正在交手时万花园里好象是抵挡不住了，从上面下来一个人求救。那两个堂主要他去将一个什么总管叫下来驱使无情人，当时属下想他说的可能就是那些神情呆滞的怪人。” “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下来，只觉有一阵香气传来，就看那些人争先恐后地从石室中冲出，向上面的万花园涌去，安息香似是对他们毫无作用。” “这一来，地下虽是已成胜局，地面上压力却是大增。属下等除掉那两人，将几名药师和那些黑衣人送出山洞后便去同东方世家的人会合。” “那些药师全是普通人，被陆凤鸣找来制毒配药，已经许多年没回过家了，据有一个药师说，那些无情人就是在制造毒人的过程中失败，然后变成这样，其实就是活死人。” 龙毅猛然住了口，眼中流露几分余悸。 “万花园已经有了不少死伤，那些怪人并无毒力，且如同痴呆，却憨不畏死。交锋之惨烈，实是大出属下意料之外。” “水火无情，当真是毫不夸张。眼见轻易不能取胜，东方世家为首的辛总管当即下令全数撤出万花园，园外早已备下无数火箭，见我等出园，当即万箭齐发向园中射去！” “园中除了花木就是木料搭建的房舍，火头一起，那晚又有些风，当真是势不可挡。隐约可见那些人在火中挣扎，但只要稍一靠近，便会被掌力或是火箭逼回！” 龙毅眼神黯淡：“大火烧了一天两夜，等火灭之后，园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密道的一个出口有本门把守，另一个出口是在江中，他们用水底雷炸开了洞口，江水一涌而入，就算有人逃进地下石窟，也无法活命了。” 龙行天只觉心头一阵冷气直冒，不禁打了个寒战。 “门主……”龙毅嗫嚅着开了口。 微笑：“嗯？”会表达意见了，好现象。 “那些黑衣杀手，能、能不能、留条活路给他们？”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龙行天，见他没什么表示，忙不迭地又道：“我会交待他们安分守已，不要惹事生非。” 轻笑出声：“我很高兴。”见龙毅一呆，眼中透出一抹温柔：“你已经愿意表示自己的看法，就算是为了别人，我还是很高兴。” 龙毅眼一亮：“门主，你答应了！” “不错，我答应了。”悠然地道：“这样，他们不是都已经服过解药了吗？你去问一声，如果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本门，但不要勉强。” “是，谢门主！”龙毅深深吁了口长气，笑道：“门主，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另一个消息却让龙行天大是不解。“绿柳山庄宣布退出江湖？知道原因吗？”柳清逸不象是会心灰意冷的人啊。 龙毅仍是那付恭敬的模样：“柳庄主只说想要专心经商，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但据传，是由于东方世家的打压所致！” “东方世家？”龙行天不由得皱眉：“东方家同柳家的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前些日子还有过联姻的提议。 旁边的云浩冷哼一声：“柳扬那厮当日在众人之前对门主和东方堡主横加污蔑，东方世家自是无法容忍。” 龙行天摇头：“东方堡主岂会同柳扬那等人一般见识。再说柳扬并非山庄主事之人，若要有所惩戒，也不会这等大动干戈。” 会是自己猜想的那样吗？为了替自己消除后患？唉，当真是越欠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又失眠了，为同一个人。 耳边好象有两种声音在不停地争论，吵得不可开交，让他心烦意乱。 “陈安啊，人家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就接受他吧，有个这样的人爱你一定很幸福，至于性别什么的，从来就不是你会担心的问题！” “胡说，就因为东方堡主付出了太多，才要谨慎对待。在你弄清自己的心意前绝对不能做这种蠢事，爱是不能施舍的，同情和怜悯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吵死了，还有完没完！ 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顿时惊动了睡在外间的云浩：“贤弟，怎么了？有不舒服吗？”烛光一闪，龙毅也现身出来。 “哦，不是，我想喝口水。”心脏在呯呯乱跳，好一阵才安定下来。 回到阔别多日的总坛，四位长老带着 分卷阅读7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一干堂主院主和众多弟子，出来迎接他们。 “门主，你这次出去时间好长啊，一定很辛苦吧？”月儿在整理衣物，雪儿端来一盆清水，服侍他换衣、洗脸。 “哦，还好。”龙行天擦着手，轻笑：“事情是出了不少，不过我好象一直是躲在别人后面的。”就连山洞里最危险的时候，也有一个人拼了命地护着自己…… 夏天很快过去了，窗外的枫树已经变得鲜红。 可惜没有玻璃纸，不然可以做几个书签，他站在窗边想着。换去杯中已冷的茶水，这些天他已经养成了只喝温茶的习惯。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们查到了不少黑衣人的巢穴，但陆凤鸣本人的下落一直成谜。 星堂主走进议事的书房，行礼后坐了下来。 他是来向龙行天报告江湖中近几日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 在说完某一门派更换掌门人之后，星堂主笑道：“有个消息可能门主会想知道，是关于东方世家的。” “哦？”龙行天把目光投向他。 “据说，东方堡主即将迎娶京城甄家的小姐。” 八十五 呯啷一声，龙行天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呃，没拿稳。”见星堂主一怔，龙行天淡淡一笑，招来侍童打扫。 “星叔，烦你去把这消息打听确实。东方堡主曾经救过我，若真有此事，我须送份厚礼，还要亲自去道贺。” 星堂不愧为专司收集各种情报的地方，三天后就来向龙行天复命。 “启禀门主，此话事出有因，但尚未定论。东方家在京城有处商号唤做一元居，掌柜姓尹，同甄家老爷颇有私交，可能就是由此牵的线。甄家的锦绣坊专门为宫中及各府里的女眷订制衣衫，是这行中的翘楚。家中一子早夭，只有一个女儿，据说甄老爷一心想招赘入门以承家业，但不知为何又有此意。谁也知那东方堡主是断不会入赘的。” 龙行天手捧茶杯，起身走了几步：“我瞧这事情只怕另有原因。烦星叔再去问问。” “是，属下一有消息便来向门主禀报。” 就说科技发展还是好处多多，要是在现代，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了。 喝了口茶，压下心头升起的一丝异样之感。他总觉得这件事情里有文章，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直觉还是有几分灵验的。 “门主，京城的弟子来信说甄家小姐年方十七，容貌才学倒也上乘。只是性子娇纵了些，又要入赘，门户相当的人家不肯去提亲，选个贫寒出身的甄老爷又不肯。此番联姻之议是一元居的尹掌柜在穿针引线，只因亲事若成，锦绣坊便可并入东方家旗下了。” 龙行天听得睁大了眼：“就为了这个？东方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就算锦绣坊在制衣行中首屈一指，也用不着让一堡之主去联姻吧？” 星堂主哈哈一笑：“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寻常，象东方英奇这样的人，便娶上十个八个也不嫌多。将来遇上合适的，只管再娶就是。” 眼神闪了下，“那位尹掌柜，在东方家很多年了吗？连堡主的亲事也能说上几句。”管得不是普通的宽啊，够当太平洋警察了。 “不错，他是东方寿当年得用的手下，派驻京师。一元居是东方家规模最大的几处商号之一，由他主持已经快二十年了。” 这么说，他很可能知道东方英奇的身世。 “锦绣坊并入东方家旗下之后，也是由他来主事吗？” “以常理而论，锦绣坊既在京城，就算不派他掌管，也要受他辖制。这些年东方家在京城的生意都是这样。” 是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吗？ 觉得火气直往上冒，忙又喝了口茶。 “那，东方家其他的人呢？有说什么看法吗？” “他们自是赞成了，此事对东方家有利而无害。”只怕还想效仿呢。 “这么说来，这门亲是结定了？” “现在就看东方堡主自己的意思了，他还未置可否。不过据属下来看他八成会答应，原先他去世的那位夫人，就是堡中一处商号掌柜的女儿。按说以他的身份，是不会结这种亲事的。” 龙行天心中一动，问道：“星叔，东方堡主第一次成亲是在什么时候？” 星堂主在心里默算了下，才道：“应该有十年了，东方寿去世没多久，他在热孝中就成了亲。若非如此，就要等到三年之后。” 所以那时的你，其实是内外交困？ 星堂主离去后，龙行天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株飘潇的枫树。 因为能得到好处，才会这么热心吗？促成一门亲事，只是由于对东方家有利？或者说，是对自己有利？所有人的赞成，也是这个原因？ 那么，东方英奇呢？这是他的婚姻，关系到他今后数十年，为什么没有人为他想一想？一个娇纵成性的女子，能给他带来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吗？能善待他的孩子吗？ 因为他不是嫡出子吗？不是原本已经死去的那个东方英奇吗？ 他为你们创造了数不清的财富，可是他自己呢？谁来成就他的幸福？！ 大口喝干杯中的茶水，龙行天两眼紧盯着窗外，那一树的艳红被风吹过，象煞了一团舞动着的火焰。 低语出声：“既然……你身边的人都只想籍由你来获取更多的利益，那么你的幸福就由我来守护！” 八十六 之后的消息在龙行天看来是丝毫也不觉得意外，东方英奇不打算连自己的婚事也任人摆布。一次还不够吗？ “东方堡主婉言谢绝了联姻的提议，并说自己除了醉心武学，还要处理堡中生意，又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不打算再娶了。” “那个一元居的尹掌柜，一定很失望吧。”龙行天眼睛看着窗外 分卷阅读7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落叶飘飞，似是漫不经心地道。 “哦，尹掌柜已经向东方堡主提出告老了，可能是觉得对朋友不好交待。” 是吗？龙行天心中暗暗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要撂挑子了。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想吓唬谁？东方英奇可不是十年前了。 不过姓尹的只怕会跟别人串通，这可要小心提防。 “请梅院主来见我。”“是。” “属下参见门主。”梅院主施守用走进来，向龙行天施礼。 “施叔无须多礼，请坐。”“谢门主。” 亲自端了杯茶放到施守用面前：“施叔，是这样。我听到一些消息，东方堡主近日遇上了些麻烦。他有大恩于我，所以我一定要帮他一把。我打算近日就到永昌去一趟，但商场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就要烦劳施叔操心了。” “哦？原来门主已经知道了。”施守用放下杯子，笑道：“东方堡主许是过于小心了，几处最大的生意都交给东方寿带出来的老人去掌理。这阵子这班人不是劳累成疾就是体力不支，一时又找不到人去接手。外面在议论纷纷，说东方家只怕要自乱方寸。” 龙行天淡淡一笑：“还请施叔费些心思。” “门主说那里话来。既于门主有恩，便也是我施某人的恩人，自是义不容辞。”起身一礼：“属下须得去布置一下，先行告退。” 当晚躺在床上，看龙毅和云浩要转身离开，龙行天轻唤：“大哥，龙毅。”见两人回过身，他伸手拍了下床沿。 对视一眼，云浩坐在床沿，龙毅则在床前的地上盘膝坐下。 牙齿轻轻咬着唇，好半晌才道：“如果，将来我跟个男人在一起，你们会反对吗？” 无须再有更多的考量了，那在瞬间透骨的冰凉，足以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不会。”龙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象龙行天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云浩淡淡一笑：“那要看贤弟自己怎么想了。若贤弟中意，愚兄自也不会反对。”见龙行天眼露异样，又道：“本门属下早已对门主佩服得五体投地，门主做何决定，大家都会支持。倒是几位长老，等贤弟孝期满后一定会操心你的婚事，贤弟要先想好说辞。” “至于江湖上，按说本门跟其他门派的交往不多，门主的事更轮不到别人来管。但若传出去就一定会有道学之士指手划脚，门主最好有所准备。”云浩盯着龙行天：“那人是谁，贤弟不说愚兄也猜到几分，想来对他的压力会更大。” 没错。其实他自己倒也无所谓，另一个可吃不消。 前往永昌的想法一提出，大长老龙文便皱了眉。 “老夫以为门主无须亲自走这一趟。东方世家与我龙门向来敌友难辩，门主还是不要与那东方英奇过于接近的好。” 龙行天淡然一笑：“文伯不必担心。此番武林大会，小侄同那东方堡主有过不少接触。深觉他光明磊落，当得起英雄二字。这样的人结为盟友，总比做对手要好，再说那陆凤鸣至今没有找到，不知他又会掀起什么风浪。若能互为犄角，互相呼应，也能让他有所顾忌。” 几位长老相互看了看，三长老龙宵哈哈一笑：“大哥不必说了，门主自从回来之后哪件事情不是办得妥妥贴贴，我们几个老头子只要给他守着门户就好，还操这多心做什？” 二长老有些神秘兮兮地笑道：“门主，你去外面走走也好，看看哪家姑娘得你的意，以后我们去替你说……呵呵！” 轻笑：“小侄这付身子，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场病在什么时候。若当真娶个媳妇回来岂不是要人家成日提心吊胆，武伯莫要取笑了。” 大长老摇头：“这话可不对了，你爹就生了你一个，你不成家这龙门以后交给谁去？” 龙行天微微一笑：“收个徒弟就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带了云浩、龙毅和一队弟子，轻车简行便上了路。龙门总坛到永昌有二十几天路程，他们走到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 八十七 “门主，后面有人盯梢。”龙毅从车外探身进来，轻声禀报。 龙行天警觉地道：“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陆凤鸣的手下？”那家伙一直没找到，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看起来不象。这里离东方堡不远了，大概是东方家的手下，看见车上有本门的标记，想来探底。” “哦。”那就不用担心了。放松地向后一靠，松软的垫子让他舒服得眯了眯眼。 在一座颇有气势的大门前，云浩翻身下骑，向驻立门边的两名跨刀护卫拱了下手：“烦劳两位通报一声，本门门主前来拜访。” 那两个护卫想是看见了车上明显的龙门标记，原本一脸警戒之色，云浩话一出口，两人顿时一惊，齐将目光向马车投去。 就见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来到车边，打起了厚重的帘子。 眼前一亮，身材修长的青年裹着一袭银白色的狐裘，缓缓迈下车来。容顔如玉，风姿清华。唇边的温雅浅笑，让人一见便起亲切之感。这，便是近日来以智谋名传天下、武林人津津乐道的龙门新主，龙行天了。 肃然道：“不知是龙门主驾到，失礼知处还望恕罪。请在此稍候，我等这就去向堡主通报。”躬身一礼，转身向堡中飞奔而去。 “轧轧”声随着响起，两扇沉重的门缓缓打开，东方英奇看不出情绪的脸映入龙行天的视线。 “龙门主一路辛苦，英奇有失远迎，还望龙门主莫怪。” “东方堡主太客气了。行天一时兴起当了不速之客，打扰了。”微微一笑，一股寒气从脚下传来，他伸手把狐裘往身上又拢了拢。 东方英奇眼神一闪，淡淡道：“龙门主长途跋涉而来， 分卷阅读7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请先入堡歇息。”转身向里走去，龙行天忙跟在旁边，一边走边在披风里搓着手。冯子成陪着云浩和龙毅等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走过两排跨着腰刀的威武侍卫，东方英奇带着他转进一条小路。两边青松郁郁，亭台幽榭，隐现其间。 没有回头，东方英奇单手向后一伸，将龙行天手掌握住，顿觉那只手象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便将另一只手也抓了去。 丝丝暖意从掌心传来，寒意被驱散了许多。 将龙行天带到一处精致的院落，在一间小小的敞厅坐下。一名侍女忙过来行礼。 “去弄个手炉过来，”东方英奇淡淡吩咐，“拢个火盆放到里面。”那侍女应声退下。 倒了杯热茶放到龙行天手中，听他轻笑：“唉，会不会武差别就这么大，我穿了这么厚都冷得难过，你们身上全是单的。”想想真是不平衡。 眼神闪了下，“你写封信过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走这一趟。”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来自己当然高兴，可是这么冷的天……“齐供奉没陪你来吗？”路上不舒服怎么办？ 龙行天好笑地瞅他一眼：“没那么严重。你这里还能连个大夫也没有？” 东方英奇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却见那侍女走了进来。 把一个小巧玲珑的熏香手炉放进龙行天怀中，看他开心地笑眯了眼，忙不迭捧起来在脸上焐着，东方英奇眼神一柔：原来，他是这么容易被取悦…… 身上一暖，倦意便涌了上来。东方英奇轻声道：“你先去里面睡一下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今晚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伸手将他牵了起来。 走在路上还不觉得什么，一到了地方，所有长途跋涉的后遗症全部跳了出来跟他作对！ 明明是困意十足，一碰到床就睡着了，可是后背一阵阵酸意泛起，让他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安枕。 好象有什么热热的贴在背上…… 缕缕热气透入肌肤，酸痛登时减轻了许多。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东方英奇正坐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放在他身后。 东方英奇没想到龙行天会突然醒来，有些慌张地刚想把手收回，却见龙行天睡眼惺松地向他露出个朦胧的笑容：“好舒服……再下去一点……” 大掌向下轻移，在腰上轻压。这人要是不当堡主，当按摩师也不错，保证生意挤破门。 觉得轻松了些，龙行天翻了个身靠坐在床上，东方英奇把一只手掌垫在他身后。 “真是的，龙毅跟大哥他们骑了这多天的马也没怎么样，我成天坐在车里，还是腰酸背疼。”想想自己挺没用的。 大掌在他后背游移，另一手从旁边拿过一个盘子，里面放了几色精致点心。 “先吃一点吧，就快用晚饭了。” 拿了块点心放入口中，问道：“小杰呢？” “在跟夫子学字。我已经叫他们下学之后把他带了来，若是你一来就告诉他，你连觉也睡不成了。” 点点头，敛去几分笑意：“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东方英奇唇边现出一丝傲然冷笑：“几个不自量力的东西。你用不着担心，我很快就能解决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些人如果合力同心，一定也会弄出不少麻烦。 轻轻舒展了下身子，龙行天微笑：“跟你摊牌了吗？” “没有。”轻哼一声，“两个说年老体弱，两个说积劳成疾，还有一个说心力交瘁，都想告老安养。” “那你准备怎么做？” 声色不动：“也没什么，既然都是力不从心，我又何忍让他们勉为其难。就让他们回家安度晚年去吧。” 悠然一笑：“我说东方堡主，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没说话，只将眼神向他投来。 龙行天一本正经地道：“这些人说来都是你东方家的老人了，从令祖在世时就开始为你家效力。可这么多年了，你也不给他们找个人分点担子，难怪会把人累倒。” 东方英奇怔了下才明白龙行天是在说笑，嘴角向上微微一扬，瞬间柔和了所有的神情。 八十八 龙行天看在眼中不禁笑道：“其实你笑起来蛮好看的嘛，做什么天天板着一张脸。” 东方英奇没防备他会这么说，不由得一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龙行天话头一转：“这是你东方家的内务，我本不该多问。但我有点好奇，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一元居的尹掌柜？我不信你会不知道，他开了间尹丰商行，做的是自己的生意，打的却是东方家的招牌。” 双眉轻扬，东方英奇露出一丝傲然冷笑：“就凭他两年来抬高货价从中取益，就足够我将他逐出本堡。我隐忍不言，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想等个合适的机会。而今他竟然想以一元居的生意来迫我允亲，莫非真当我可以随意摆布不成？” “那么？”龙行天挑了下眉，两眼望着东方英奇等他回答。 “我已经命他回堡当面陈词，再酌情处置。估计他明天就能到了。”说来一片云淡风轻，龙行天却听出了其中的隐隐冷意。 点点头，不打算再多说。看来事情就是这尹掌柜挑的头，其余几个是跟风看向的，只要摆平了他，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晚上的接风宴，其实也只有一桌人。龙行天、云浩、龙威是客，东方英奇带着小杰相陪。至于一班龙门弟子，自有冯子成和管家招呼。 最开心的当是小杰了，他从一见到龙行天就扑到他身上不肯放手，龙行天便一直抱着他，一顿饭就听他笑个不停。 好容易把开始头一点一点打瞌睡的小家伙从身上揪下来，哄他去睡觉之后，东方英奇陪着龙行天，回到堡中专为招待贵客所设的猗兰居。 为龙行天拿下披风，东方英奇道：“你休息吧 分卷阅读7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我明早再过来。” 龙行天微笑：“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你索性就歇在这里吧，别回去了。” 东方英奇一呆，脸上现出一丝难色。 眼珠一转，轻轻一笑：“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怔了片刻才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里面的卧室。 龙行天看着他站在房中，手脚没个摆处，险险笑出声来。 “我说大堡主，不过是换了个睡觉的地方罢了，有这么为难吗？” 东方英奇一言不发，慢慢解着衣带。 并肩躺在床上，龙行天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唉，才不过二十几岁，已经有川字纹了。 翻了个身，伸指在他眉间轻划，感觉他微微一僵。 “有件事情想问你……” 睁开眼看向他：“什么？” “陆凤鸣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觉得他会躲到什么地方去？” 东方英奇淡然道：“俗语狡兔三窟，陆凤鸣只怕还不止。但以他为人，断不甘就此埋没，只要他一有行动，便有迹可寻了。” “我就是不明白，他怎么会下了一次山之后就不见了呢？连那几个毒人被除掉，他都没有露面。”连楚山的老巢都不要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他还在人间，就一定会找到他。”他一定将你看成了眼中钉，但他不会有任何机会。 微凉的触感从额上传来，他有些心惊地抓住那根不肯安份的手指。同床共枕已经让自己心潮激动难以遏止，这人要是老这么对他，他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会不会从此再也不愿见我？ 手指轻轻一绕，顺势十指交缠。觉得脚下微凉，他将身子倦了起来。 身边一热，那人靠得近了些，这动作让他扬起微笑。 “这些天连着接到几笔不小的生意，是你的安排吧。”声音从耳边传来。 龙行天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梅院主一向精明，不会做亏本买卖，定要两边都能盈利才可成交。” 有些话，无须出口。 “东方堡主……” “嗯？” “小杰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很想知道。想想又道：“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东方英奇沉默了片刻，才道：“印象中是个小家碧玉，至于长相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说来可笑，娶她完全是迫不得已，家祖去世得突然，又有人想趁机吞掉东方家的生意。堡里堡外尽是想看我笑话的人，她父亲当时掌管的是堡中最大的一处商行，愿意为我出力，却提出要我娶她……” “我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就答应了婚事。当时她自己也不过才刚及笄，我们同住在一起三年，每次见面都是无话可说。孝期过后圆房，半年后她怀了小杰，谁知她有天在园中散步，摔了一跤之后早产，孩子是留下了，她自己却因失血过多去世。” 龙行天看着他：“那她父亲呢？” “回家乡去了。他只是个爱女心切的父亲，不想却是这种结局。” 伸手将他的脸转过来向着自己，深深望进他的眼中：“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自己的将来。” 八十九 东方英奇顿了下，轻声道：“睡吧，已经很晚了。” 龙行天低笑：“你不知道吗？我打算等到你睡着以后，拿把刀把你砍了。”扬起唇角，露出一付“心怀不诡”的表情。 微微苦笑：“倘若当真死在你手中，我也只能认了。” 这人……龙行天忍住对天翻个白眼的冲动，笑斥了声：“说什么呀你！”便合上眼睛。 瞧了他一阵，东方英奇扬手虚点，室中瞬时暗了下来。 唉，他实在想找个洞让自己钻进去算了。 一觉醒来，刚睁开眼就看见东方英奇已经醒得双眸炯炯，正望着自己。可自己呢？居然是整个人都缠到了人家身上，还紧搂着不肯放！ 不好意思地向身边的人笑了笑，把手跟脚收回来。带着几分自嘲笑道：“现在你知道我没安好心了吧，叫你睡在这里，就是要拐你给我当暖炉。” 给了他一个浅笑，东方英奇披衣起身。 “你好象特别怕冷？” “是啊。”快手快脚地将衣服一层层往身上套，“我从……一开始就这样，”想到什么，突地皱了下眉：“现在就这么怕冷，再冷一点怎么办？我说东方堡主，”他一本正经地看向东方英奇：“这里有没有那种外面烧火里面坐人的东西？”好象以前在电视上看过。 东方英奇差点笑出来，“我没有见过。若龙门主想要，我命人做一个。” “我说着玩的。”龙行天想了想笑道：“现在还叫门主、堡主，感觉好别扭。你唤我名字可好？” 眼睛一亮：“固所愿也，不敢请而。” “这有什么。”龙行天漫不在意地一笑，很自然地改了口：“英奇，你打算今天就跟那尹掌柜把话说开吗？我能不能去听听？” “当然可以。”东方英奇眼中掠过一丝激动，口气却还是一派冷静。 坐在桌子前面，手里捧着小手炉，站在身后为他束发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方堡的堡主。小小的白玉梳在墨黑如子夜的长发中穿梭，房间里隐约弥漫着一丝异样的气氛。 现在还不到时候，龙行天在心里盘算着。 用过早饭，陪着过来请安的小杰玩了一阵再叫冯子成把他送去读书，跟撒赖不肯起来的小不点约定下午下过学再带他玩之后，龙行天起身向议事厅走去。 厅中除了东方英奇还有五六个人，在一名护卫的陪同下他从侧门进去，走到东方英奇身边。就看他一脸冷肃地坐在正中主位上，见到他进来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上前 分卷阅读7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施礼：“老朽尹丰平，见过龙门主。” 微笑着点了个头：“尹掌柜不必客气，你们在商量事情吧，不必理会我。”原来就是你在兴风作浪啊。 旁边的几个人也一一上前行礼，龙行天客客气气地招呼过了，在东方英奇身边落坐。 那尹掌柜眉头一皱，面上现出为难之色：“龙门主，我等正同堡主议事，你看这……”你还不赶快知趣点，自己滚蛋吗？ 东方英奇脸色一寒：“龙门主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一个富态老者瞟了龙行天一眼，见他正饶有兴致地拿过一个狮形镇纸把玩，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转头向东方英奇道：“堡主，老朽实非虚言，还请堡主体恤我等多年来为本堡尽力尽心，让我等过几年不操心的日子。” “是啊堡主，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我等实是力不从心了……”几个人纷纷跟上。 看见了尹掌柜眼中流露的得意，龙行天轻笑一声：“东方堡主，怎么你这么不体谅人，都干不动了你还要人家给你卖命啊？” 东方英奇眼神扫了下，那几个老者瞬时消了音。淡淡地道：“你们几位稍等一下，”转向尹掌柜：“你先说吧。赶了十多天路，把事说完好去休息。” 哇，现在他算是见到一堡之主的威仪了，连话也不用说，只消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腿软。 “属下要说的已经都在信上写了。”尹掌柜却似乎对东方英奇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他站在东方英奇面前微低着头，神态恭谨，语气却透着强硬，“属下自七岁起就跟着老太爷和大爷了，到如今年过花甲，想回家过几天安生日子，也享享清福。” 说得好听。“自七岁起就跟着老太爷和大爷”，这句话才是重心！ 东方英奇冷峻的眼神凝注，在一片让人窒息的寂静中开了口：“既然如此，英奇自也不好太过难为于你。” 九十 “尹掌柜，便如你所请，让你回家安度晚年。一应月例，均照前发放。”语气平静，但却让座中几个人全都变了脸。 “堡主，这可不成啊！”马上有人跳出来说话：“尹兄主掌京城大局二十载，少了他对本堡可是大为不利，还望堡主三思而后行！” “是啊是啊，堡中少了老夫没关系，少了尹兄可不成啊！” “不错，尹兄一走，京城偌大一摊生意交给谁去？” 东方英奇一脸平淡：“尹掌柜已多次陈情，我自不能再强人所难。”说着转向身边的冯子成：“冯护卫，立即传书给均州的陈元庆，命他尽快赶到京城，接手一元居及其所属的所有生意。” “另外，这两年一元居购进的茶叶、南货之属比时价要高出一成左右，告诉陈元庆，让他换个地方进货。” 龙行天微微冷笑，真是搬块石头，反砸了自己的脚。尹掌柜一张脸一变再变，最后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多谢堡主。大恩大德，尹某人必有以报。” 怎么，想出花样吗？ 东方英奇神色不动：“这是尹掌柜一番心意，英奇岂有不收之理，当拭目以待。” “好，很好！”尹掌柜冷笑一声，转身便向外走。 “且慢。” “堡主，还有什么事吗？” 东方英奇淡淡地道：“有件事情，我想当面说明。尹丰商行是你自己的生意，并非本堡所属。想来是尹掌柜的身份才会让人有此误解，还请尹掌柜回去之后向外澄清一下。” “这……”细眼中隐隐有凶光闪过，却快得一现即隐。躬身一礼，不待东方英奇发话，转身便走。 龙行天眼神一冷，看来，要小心防备。 转过头看向另外几个人：“你们几位先回去考虑一下，三天之后再来见我。若心意已决，我也不会勉强。” “还有，这些年来你们为本堡操了不少心，英奇全都看在眼里。即算离任，本堡也不会亏待你们。” “呃，是……”有些无措地起身，勉强镇静地向东方英奇行礼，弯身退了出去。 “看来，你是用不着换掉他们了。”龙行天向东方英奇一笑。 “但也不会留得太久。”东方英奇端过一杯热茶放进他手中，“这几年我陆续动了些人，想来是让他们有些紧张了。其实只要安份当差做事，我自也不会为难他们，偏生要有这些非分之想。”威胁他？真是蠢得可笑。 外面传来冯子成的声音：“堡主，厨房来问中饭开到哪里？” “送到这里来吧。”东方英奇看向龙行天：“我下午没什么事情，吃过饭陪你到堡中各处走走。” 微笑：“好啊。”没什么事情？是全压在一起干完了吧。 冯子成走了进来，见礼之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龙行天，向东方英奇道：“堡主昨夜好睡，今早连功都不练了。” 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窘色，瞪了冯子成一眼。 龙行天两眼微眯了下当没听见，径自喝着茶。好你个冯子成，你给我记住。 走在堡中宽敞的道上，听东方英奇为他一处处介绍。那一堆名字再加上东南西北听得他胡里胡涂，索性不去记忆。 晚饭吃过后照例又是小杰独占的时间，等把他安置好之后，龙行天自己也快要趴下了。 “这孩子一见你就缠个没完。”东方英奇微皱了下眉，“快休息吧。” 见龙行天向他看来，犹豫了下才道：“我回去了，你睡下吧。”不待龙行天答话，已转身走了出去。 凉飕飕的。龙行天把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还是一点用也没有，不禁有点后悔没让人多拿床被子，或是放个汤婆什么的。 不过就是拿了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这具身体，好象就是这种体质。 连头也钻了进去……好冷…… 从门的方向传来“咯”地一声轻响，一 分卷阅读7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阵冷风随着卷到。龙行天刚想把头伸出去看看，一只手已经将被子掀开了。 “怎么冷成这付样子？”东方英奇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 苦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向来就是这样。”从他手里抓过被子，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不留一点缝隙。 东方英奇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下还是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忙不迭地靠过去取暖，就说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将他一手握在掌中，扬手灭灯，在暗中静静地道：“睡吧！” “你想那尹掌柜会有什么举动？” “不外乎从我的来历上做文章，”东方英奇声音平淡，“拉些人跟着他另立门户。就只怕他回到京城，连脚都站不住了。” 龙行天心念一转：“你派去的那个陈元庆，不会正好是个查帐的好手吧！” 笑了笑伸手为他拉了下被头：“不早了，睡吧。” 九十一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等龙行天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身边和脚下各放了个热热的汤婆。 小杰照例一早就来报到，吃过早点之后，龙行天带着小杰向堡中的练武场走去。 “你爹练功的时候让不让人看？”以前好象听说过有人练武怕被打扰。 小杰还没说话，身后的冯子成已经接了口：“龙门主去看，堡主一定会很高兴。” 龙行天回过头，向他轻轻一笑。 离武场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那里传来的吆喝声。 武场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两边放着一排排兵器架。场中立着约有二、三百名壮汉，腊月的天竟还打着赤膊，身上的汗珠在晨阳下闪着光。 东方英奇身着劲装，站在武场正面的高台上。冯子成向台上挥了下手，他转头向这边看了眼，轻轻跃下高台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有些不满地看了看冯子成。 龙行天微笑：“我听说你每天早上都会带着人练武，想来看看。” “这里风大，先回去吧。” 龙行天没有移动，只是用很渴望的眼神瞅着他。 东方英奇看看他，一言不发地向场中走去。 眼一亮，有门！ 场中的那些汉子纷纷向四周退开，个个都露出一脸兴奋的样子。 亮开架势，一路拳打得如流水行云，不见丝毫凝滞。 拳路方收，一道寒光自掌中飞出，在周身翻滚不定。 当兴奋渐渐退去，丝丝酸楚的感觉在心头泛起，为什么？见他武功超卓，自己该高兴才是啊。 可是……这一身武功，他是如何练成？要吃过多少苦头，才能换到这样的身手？ 东方英奇收住剑势，向他走来。龙行天迎着他微笑：“一起回去好不好？” “英奇，你生在几月？”路上，龙行天随意地问，“到时候我送礼物给你。” 沉默片刻，才道：“腊月，初六。” “哦。”一呆之后猛然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后天？”见他点头，“那……”为什么堡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不请客，也得有点意思吧？ 倏地醒悟过来，这是他自己的生日，却不属于东方英奇。看着他一付平淡的样子，自己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东方英奇把他送到猗兰轩门口便去书房处理堡务，云浩和龙毅就过来陪着他。 “门主，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可……”向来老实的龙毅这会子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轻轻一笑，提笔写了张纸条给龙毅：“你把东西连这张纸一起送给那位冯护卫，就说是我给他的礼物。” 龙毅顿时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但他听从龙行天的吩咐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纵使心里有不同的想法，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云浩奇道：“贤弟，你这是弄的什么玄虚？” 忍住笑：“大哥不必多问，中午就知道了。” 还没到中午，冯子成就找上门来了。 小杰刚刚下学就跑来这里，龙行天正陪着他吃点心。云浩跟龙毅坐在边上下棋，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人让龙行天差点笑出声来。龙毅和云浩你看我我看你，双双低下了头，肩膀可疑地颤动着。 小杰一下子叫了起来：“冯叔叔，你怎么一半脸胖一半脸瘦啊？” 冯子成左半边脸肿了起来，站在门边，他的表情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龙门主，你送的礼太厚了，冯某承担不起。” 摇摇头，龙行天一本正经地道：“冯护卫无须客气。” “你！”冯子成就差没扑上来了，总算还记得面前的是堡中贵客，只能恨恨地送过来一个大白眼。 “子成？”东方英奇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你这是怎么啦？”又红又肿，好象是被什么虫子蜇了下……“叫大夫看过了没有？” “看了，已经敷了药。”冯子成躬身为礼，气哼哼地道：“龙门主，冯某不知何处开罪，竟要门主送此厚礼？” 东方英奇一呆：“开罪？子成，这到底怎么回事？” “堡主请看。”冯子成递出一张笺纸。 “野蜂山蜜，绝对新鲜。送君品尝，烦劳自取。”脸露迷惑地望向冯子成。 “方才我下值后，来接班的人告诉我龙门主派人送了样东西给我，还有张纸条。我看了只当那只木箱里装的是新鲜的蜂蜜，还道龙门主这般客气。谁知、谁知……” 九十二 东方英奇心中已有所悟，淡笑道：“难道不是？” 冯子成一脸气苦：“什么蜂蜜，我一打开那只木箱就看到一大群蜜蜂从里面飞起来，原来那箱里放了只蜂窝！足足让我手忙脚乱了半个时辰才算罢休！” 龙行天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这一来更是让冯子成火上浇油，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向东方英奇道：“堡主 分卷阅读8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你看……”猛地止住了话头，眼中现出一抹不置信。 东方英奇别过头，一手成拳放在唇边，正自闷笑不已。 印象中，从未见过他这般展顔…… 龙行天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煞有介事地道：“冯护卫，我是送了你一只蜂窝不假，可是我不是也提前告诉你了吗？野蜂山蜜，绝对新鲜，蜂窝里的蜜当然是最新鲜的，送君品尝，烦劳自取，就是叫你自己从窝里把蜂蜜取出来啊。” 呃？旁边的云浩跟龙毅对望一眼，同时起身。云浩笑道：“我们先出去一下。”两人快步走出，躲到一边偷笑。 冯子成只差没被他气到抓狂：“龙门主，冯某好象没得罪过你吧？你要这样整我？” “是吗？”轻扬起秀气的眉：“再好好想想。” 冯子成呆了片刻，大叫出声：“就为我昨天开了堡主和龙门主一句玩笑？这……这也太……太……”一张脸皱得让龙行天不由自主地想到苦瓜。 “冯护卫，现在你还说你没得罪我吗？” 象吃了满嘴黄连：“是是是，冯某无知冒犯，请龙门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那你说我是君子呢，还是小人？” 十足的小人一个！冯子成可没敢这么出口，只能弯身陪笑：“龙门主自然是君子了。” 眼中黠光一闪而过，轻笑：“人常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那我是不是该报上三年的仇，才算是符合这个标准？” 啊？冯子成这下真是傻了眼，只能将求救的目光向忍笑忍得快要内伤的东方英奇投去。 双手抱拳，笑道：“英奇求情如何？” 慢条斯理地点了下头：“好吧，就卖你个面子，不当这个君子好了。” 长揖及地，冯子成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龙门主，龙门得你为主当真是天赐之福，此后料无人敢同贵门做对。”不被你整死才怪。 东方英奇笑道：“去吧，今晚放你假，不必轮值了。”免得有人笑掉大牙。 看着冯子成垂头丧气地离开，东方英奇转头向龙行天笑道：“看来我得记住，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你。” 轻笑：“谁叫他拿你取笑，我自是要让他吃点苦头。” 就为了这个？东方英奇心里一热，又不觉有些无奈：就是这份维护之心，让本就已心甘情愿沉沦的他陷入灭顶，直至万劫不复。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挨上一下。”越想越觉好笑，“我本来只是打算让他吓一跳的，他武功应该不错的呀。” “大概是离得太近了，又猝不及防。”东方英奇摇摇头，还是不禁莞尔。 “他好象对你很了解。”最初就是从他口中听到你的心意。 “子成的父亲就是堡中总管，自小在这里长大。从我入堡开始，子成便陪着我。名为主从，实际上我是将他当兄弟看的。”眼中现出淡淡回忆，“他一直很想为我解忧，虽然有许多话不能同他明说，我却很感激他的心意。” 心头一动：“那位夫人，待你如何？” 苦笑：“在她眼中，我从不曾存在过。”失去丈夫之后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原本的身份又被丈夫的私生子取代…… 无尽的伤痛又无处诉说，只有在一页页的经文中寻求慰籍。 轻咬下唇：“那天你在山洞里跟我讲的事情，这里有其他的人知道吗？” “跟过祖父和父亲的人有些知道。但真知道全部的人不多。” 点点头，龙行天托起茶杯，啜了一口。“那几个老家伙，来找你了吗？” “来了。说是尹掌柜刚刚离任，他们再走怕影响堡中的生意。”东方英奇眼露讽意，“等把接手的人带出道，他们再告老不迟。” 摇头轻笑：“说得真是好听。真怀疑你要是昨天就告诉他们你早有了后备的人选，他们会不会当场昏倒？” 微微一晒：“若是连这点料事之能也没有，我这个堡主当得未免也太无用了些。” 龙行天望着他，眼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欣赏之意。 被他看得心跳加快，东方英奇笑问：“你到哪里找了个蜂窝？” 轻笑一声，“不就是昨天你带我在堡中四处走着看，我瞧见南面的树丛里挂着个蜂窝。下午我再过去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小孩子在那边玩，就让他们帮忙把蜂窝弄下来了。” 奇道：“不蛰你们吗？” “我们又没靠太近。就拿了几根竹子挑了个黑布做的口袋把蜂窝罩住再取下来的。”有些好笑地道：“那几个小家伙好象熟练得很，三两下就完事了。”八成是常干的。 当晚，东方英奇将龙行天送进卧室后笑道：“我命人给你备好了汤婆还加了床被子，又放了个熏笼在旁边，应该不会冷了。”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当我没试过吗？这一路上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每天半夜里就被冷醒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象放在我身边的汤婆就特别容易变凉。” 　　 九十三 东方英奇听得皱了皱眉：“看来你的体质偏寒。这样，王老过些日子就从天山采药回来了，我让他给你瞧瞧，好好调养一下。” “好啊，我也听说过，无忧子前辈同齐供奉并称武林两大名医，本事大得很呢。”龙行天并不相信这位王大夫能改变自己的体质，毕竟齐供奉也是国手级的人物。但能结识一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家，也没什么坏处。 “你……今晚可不可以再过来？”犹豫片刻，龙行天还是开了口，“我真是冷怕了。” 东方英奇迟疑了下才道：“好，不过我须得去静室坐息一个时辰，你先睡下吧。”天晓得，连接两晚同他共眠，自已费了多少力气才算没把心里话全吐出来。 合上了眼睛却毫无睡意，只能闭目养神。好象过了很 分卷阅读8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久，他刚有点迷迷糊糊的意思，觉得身边的被子揭开，一个人在旁边躺了下来。 翻了下身靠过去，“你回来了。” 登时僵了下，“嗯。睡吧。” 想到早上看他练武的情形，龙行天伸手推推他的肩：“你翻个身可好？”从枕边摸索一阵，拿出件东西摆弄了下，一团亮光从他手中闪出。 东方英奇转头看去，见他手中持的是个呈花朵状的物事，张开的花瓣中却是颗龙眼大小的明珠，珠光莹莹，照亮了三尺方圆。 “你想做什么？”嘴里问着，还是翻过身背对着他。 龙行天没有出声，轻轻掀起他后背的衣服。无数细小的伤痕印入眼中。 东方英奇浑身一震：“行天，你……” 轻轻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低声道：“这都是练功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一笑：“我当你看什么呢，习武的人哪个身上少了这些。” 轻“嗯”一声，正想放下手中的衣服，眼神却定在了一处。 “这是什么……”声音一下变得有些冷然：“这是鞭子打出来的，是谁？” 东方英奇翻身平躺，默然片刻，轻道：“我入堡第二年，偷偷出堡想见见母亲。当时我想，只要跟她说几句话就成了，告诉她我很好，叫她不用牵挂。” “谁知那处房子早已人去屋空，我四处打听，人人都说从未见过那样一个妇人。正急得在街上乱找，被祖父派人带了回去……” “然后他就用鞭子打你？”压不住的怒气往上直窜，死老头，活该被陆凤鸣害死。“那后来你找到你娘了吗？” “祖父临终告诉我，当年带走我之后就将她另外安置到一处地方，有人专门照顾，四年后她就去世了。” 真是岂有此理，连最后都不让他送一下，还隔了这么多年才说出来！ 敛去手中的珠灯，轻轻将手环上他的腰间。感觉到他身上一僵，却没有推拒。 淡淡气息传入鼻端，很清爽，好象是皂夹的味道…… 天还没亮，东方英奇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龙行天在这时也醒了过来。 “英奇，你明天如果不是太忙的话，空半天时间给我可好？”趴在床沿，眼睛还有些涩涩的。 回头看向他：“你想出去游玩吗？”永昌有不少值得一看的地方，他难得来一趟也的确该去走走，“想到哪里？” 轻笑：“反正你明天有半天归我就是了。” “好啊。”不在意地笑笑，只要他高兴就好。 东方英奇出门后，龙行天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龙门主，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吗？”一出门，两位守夜的东方堡护卫便过来行礼。 “辛苦两位了。”龙行天和熙地一笑：“厨房在哪儿？” “呃，龙门主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传话。”两名护卫显是有些错愕。 微笑着摇了下头：“哦，不是。我是想到厨房，自己做点东西。” 两个人对看一眼：“是这两日的菜不合龙门主的口味吗？我等这就禀告总管，让他另派个厨子过来。”堡主几次交待龙门主是堡中贵客，定要好生招待。若是被人知道龙门门主在东方堡做客还要自己下厨，冯总管八成会把他们宰了再去向堡主请罪。 轻浅一笑，正想开口却听吱呀一声，旁边一扇门打开，龙毅和云浩走了出来。 “你们就带他去吧，他平常在总坛有时也自己做东西吃的。”云浩好笑地看着龙行天。 疑疑惑惑地将龙行天带到厨房，均想这位门主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怪。 九十四 “小妇人葛氏见过龙公子。公子万福金安。”一身干净利落的厨娘面对这位翩翩公子，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微笑：“这位大嫂不必多礼，你这里有发好的面吗？” “呃，有的。”厨娘慌乱地端出一个面盆，“公子想吃什么，小妇人这就去做。” “哦，不是。我想自己动手，烦大嫂再找些香菇、木耳和笋。” “啊，是。” “多谢。大嫂只管忙你的，不必问我。”接过东西开始动手。 将几样素料切丁细剁成馅，再调好味道，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向东方堡的一名护卫道：“李护卫，小杰大概快过来了，请你去迎他一下，他来了就让他在房里先等我一会儿。”找不到他，那小家伙不闹起来才怪。 “是。”走了几步便吓了一跳：“啊，堡主！” 两名护卫和厨娘慌不迭过去参见，东方英奇只将手一挥，便径直向龙行天走来。 看了眼案上的东西道：“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他们，何须你自己动手？” 龙行天轻笑：“自己做的比较好吃。”说着开始动手包。 不长的时间，两笼素包已经上了锅，见东方英奇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回头笑道：“你要不要来试试？” 伸手把快僵成石像的人拉到身前的凳子上坐下，自己站在后面，双手从他肩上环过去，轻轻握住两只大掌。 “那，这只手把皮子托住，这只手加馅，有点少了再加一点……也不能太多，会破掉的。然后这只手捏一点皮子的边，象这样褶起来……这只手同时一点点转过来，一边转一边捏……最后揪在一起就行了。好了，很简单对不对？” 太近了，近得呼吸可闻。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吹在他的面庞，几丝柔软的发调皮地从颈项钻进去，说话间双唇似有若无地拂过耳际，让他那不争气的心脏越跳越快。 拿过另一个面团擀了几下再送到他手上，轻笑：“来，再做一个。” 天哪，你就饶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在心里哀叹，手上却乖乖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第二个成功，龙行天松手退开，轻笑：“你学得很快呀，自己试一下吧。” 没说话，只是拿过皮子包 分卷阅读8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出第三个包子，然后站起身。 龙行天微笑，接手剩下的工作，这边刚刚做完，那边蒸着的也出笼了。 “走吧，去吃早饭。”龙行天擦着手，一面向厨娘笑道：“这位大嫂，烦你把这里两笼包子蒸好，给这两位兄弟带回去。” “是。” “这……谢龙门主！”两名护卫显是大出意外，忙不迭行礼。 “叔叔！”小小的身子向个炮弹似地撞进怀中，抱住了便再也不肯放开。 俯身给小杰一个轻吻，牵着他向里走：“小杰等急了吧？这就能吃饭了。” “嗯！李叔叔说叔叔在做包子，叔叔做的包子最好吃了！”开心得一蹦一跳。 摆上热气直冒的素包，然后是一人一碗熬煮得黏稠的粥。 小杰一手抓包子一手舀粥，吃得眉开眼笑。 东方英奇伸筷夹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清爽的香味扑入鼻端，他细细咀嚼，只觉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是那个人……亲自做的呢…… 这一天龙行天哪儿也没去，除了中午跟那爷俩一起用饭，就看他独自坐在桌边写着什么，不时停下笔想上一阵。 傍晚，龙行天独自来到厨房，厨娘葛嫂正忙着晚饭。 “龙少爷万福，是不是想吃什么？” 温雅一笑：“葛嫂子，我明天中午想烧几样菜，可否请你帮我准备一些材料？”说着递了张单子过去，“这锭银子，便算给大嫂跑腿的辛苦钱。” “是，龙少爷放心，小妇人亲自去选。”葛嫂一脸的恭谨：“冯总管说过规距，这银子小妇人不敢收，谢少爷打赏。” “那便有劳大嫂了。”龙行天也不勉强。 这天晚上没用龙行天开口，东方英奇便留在猗兰轩，让他好不开心。 “我出来的时候跟秦叔说好，他在我离开几天后就会从总坛出发，巡视几处分坛后经过这里。”龙行天想到一件应该让东方英奇知道的事情。 “那好，就按你当初说的，等二叔一到就将消息发出去。”按脚程算该是在过年前。 轻笑：“记得当初在山上，我去你那边多了些就有人来打探消息，问龙门和东方堡是不是会结盟。这消息一发，就是不结盟也结盟了。”龙门的副门主是东方堡堡主的叔叔，这算不算盟友？ “行天？” “嗯？”龙行天微偏过头向他看来，一双眸子在灯影下流光溢彩，似是嵌放着两颗稀世的黑色宝石。 心头一跳，急急将眼神转开。 “你这次……能留多久？”有些困难地吐出问句。 轻轻一笑：“你希望我留多久？”到底问出口了，总看你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我想你永远留在这里，可我也清楚，那根本是痴人说梦！但……“快过年了，你能不能多留几天，等过完年再回去？若你要回总坛过年就算了。”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他若要回去过年，大概只能再留两三天了……念头及此，胸口熟悉的地方传出一阵闷痛。 翻了个身，一手支在腮边看着他：“我听说永昌正月的时候有花灯会，很热闹？” “是。”眼神微亮：“到时候我陪你去看可好？” “好啊。说话算话哦。”有些顽皮地向他一笑。 九十五 东方英奇离开的时候，龙行天也已经醒了，他向来如此，如果第二天有事要做的话便会早早醒来。 轻车熟路地到了厨房，今早他要做面条，而且，是那种长寿面。 向正在忙碌的厨娘取了些面和两个鸡蛋，搅在一起。 对陈安来说，他的生日就是被院长奶奶捡到并且带回去的那一天，那是他重生的日子。每到那天的早上，都会有一碗面端到他面前，院长奶奶会笑吟吟地看着他把一根面条从碗里挑出来，小心翼翼地吃下去。 “不能弄断哦，要一口吃完，那样才能长命百岁。”老人家总是这么说。她将心中的祝福，煮进香滑的面中…… 后来，他学会自已动手煮这种鸡蛋面。记得当他第一次将面端到院长奶奶面前时，那张皱纹满布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可是，奶奶没能吃上几次面。那位可敬而又可爱的老人，在她一生辛苦抚养了数百个孩子之后，在一个安静的夜里，永远地沉睡了…… 将飞远的思绪拉回来，手上熟练地和面、揉面，再将面团擀成厚薄均匀的面皮，洒上干粉后折叠，细细切成面条。 东方英奇一进厨房就看到那个银白色的人影，即使是站在灶台边依旧无损于他一身的清雅。他正在将面捞进碗里，再浇上汤汁。 龙行天回头一笑：“你来了？我马上就好。” 今天的面是为他做的，为了这个有生日却不能过的人。 看着碗中的面，东方英奇似乎感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异样的光亮。 “吃吧。”龙行天淡淡微笑，眼神温柔得有如一江春水。“不能咬断哦，要一口吃完才行。”我想你长命百岁，长长久久……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东方英奇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筷子。 轻轻挑起一根面，在筷子头上缠绕着，一圈、两圈……然后，吃进口中。 小杰在旁边怔怔地看着，小小的年纪显然还弄不清两个大人之间正在交会的眼神中有多少不能明言的含义。 “小杰吃吧，叔叔自已做的哦。”龙行天借着低头说话，眨去眼中的湿意。 直到吃好早饭离开，东方英奇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出丝毫情绪。 让冯子成将小杰送去上课，龙行天又去了厨房。 “龙少爷，你要的东西小妇人都准备好了，都是最好最新鲜的。”经过昨日后厨娘对这位温文可亲又俊秀绝俗的公子印象好得没话说，身居高位却不见丝毫傲色，实在是太难得了。 “好的，麻烦你了。”龙行天向她感 分卷阅读8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激地一笑，竟让年近半百的厨娘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时间很充裕，他先将几个冷盘备好，然后开始准备热菜的材料。 原本他打算好好做几道大菜，但想东方英奇身为一堡之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今天同桌的只有几个人，索性做几个家常清炒，边做边吃。 主料和各种配菜分别放好，只需下锅即可，汤要文火慢炖，便先上了炉。 东方英奇走进厨房，看见龙行天正低头在摆弄着什么，云浩和龙毅在一边看。 皱眉道：“怎么不见厨子？”就让你在这里忙？ “我让她先回去了。”龙行天抬头向他一笑，“忙完了？我这里也差不多了。” 双眉皱得更紧，走过去伸手转过他的脸，以袖轻轻擦去额头微微的汗水。 “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眼中带着不赞同的目光。 微笑：“不会的，我自己心里有数。真要累了，我会停下来的。” 东方英奇向四周看了下：“你还要干什么？我来帮你。” “嗯……这样，我们就在这里吃，你叫人搬张桌子过来，就你我带小杰，还有大哥、龙毅跟冯护卫。” “我不太好喝酒，就只陪这一杯。你们随意。”举杯向东方英奇一敬，倾入口中。 淡淡红晕泛起，让他平添了几分艳色。 一个用冷菜装成的大拼盘，然后是芙蓉鸡片、珊瑚白菜、茄夹、兰花笋、水晶虾仁……最后，是一锅香浓味鲜的菊花枸杞排骨汤。 “真是人不可貌相，龙门主竟会有这等手艺。”冯子成大快朵颐，吃得好不痛快。 “真好吃！”小杰已经有些吃不下了，好容易才吞下嘴里的食物，眼睛却还盯着桌上的东西不放。 龙行天带着宠溺地一笑，道：“吃饱就别硬吃了，等下吃糕好不好？” 眼一亮：“好！” 起身将早就搅好的面糊放入蒸笼，又复回到桌上听云浩和冯子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江湖中的一些事情。东方英奇一直表现得异常沉默，菜一口口吃，酒也一杯杯喝个不停。 九十六 “好了！”揭开笼盖，大蓬热气挟着阵阵甜香直扑人面，他拿起一旁的干布正想去端，“我来。”旁边伸出手将布拿了过去。 回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东方英奇：“我没那么粗心，烫不到的。” 没有说话，只将手中大盘放到桌上。 “叔叔，这是什么呀？”小杰大半个人都趴到了桌面上，大口吸着气。 “这叫发糕。也有地方叫松糕。”本来他会烤蛋糕，但这里却没有烤箱，只怕就有自己也不会用，只好用蒸出来的代替了，上面用松仁、核桃仁之类拼成寿字。 “龙门主，怪道你做了这么多菜，今天是你添寿之日吗？”冯子成脸露不解，那应该是别人为他贺寿才是。 一旁的云浩和龙毅，也现出几分迷惑。 微笑着摇头：“哦，不是。只是觉得这糕上光光的，顺手嵌了个字在上面。” “那，给你。”将一把亮闪闪的银制小刀递到他手中，“切吧。”生日快乐。 银光一闪，轻轻划下。执刀的手稳如磐石，手掌宽大，骨节分明。 这样的手，是应该用来把握幸福的…… “行天。”看着有些疲倦的龙行天，东方英奇开了口。 倚在椅背上动也不动，只将眼光转了个方向：“嗯？” “你忙到现在了，去休息一下吧。” “好啊。”笑着点头，让他将自己扶起来。要在以前他从早忙到晚是家常便饭，现在这付身子，还是别逞能的好。 走到院中一个小小花园，他笑道：“我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你带小杰玩好不好？我让冯护卫跟夫子说了，放他半天假。” 淡淡点了下头，回头向冯子成比个手势，不一会冯子成便拿了张软榻过来，身后跟着个侍女，手里抱着一卷东西。 铺上一张厚实的皮褥，让龙行天躺下之后再覆上一袭披风。 看着小杰一脸喜悦地跟在父亲身边，享受着难得的亲近一刻，龙行天发现自己正在微笑。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就能拍张照片了。不过……眼光闪了下，抬手拉拉身边云浩的衣角，见他弯下腰来，便向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叔叔，你在干什么呀？”小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抬眼看见一大一小正立在自己面前。“叔叔，爹爹说以后会教我练武哦！”小小的脸因兴奋涨得通红。 “真的啊，那你要用心学噢。”之前曾听龙毅说过小杰是个学武的好材料，自己也见过，才几岁的孩子，已经能将一路入门的拳法打得有模有样。 “这是……我！”小杰的注意力被龙行天手中的画吸引，象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龙叔叔，你画的是我！还有爹爹！” 轻笑：“是啊，叔叔给你们画一张画留下来，以后等你长大了，还是能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耶！谢谢叔叔！”小杰象是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把画拿给东方英奇：“爹爹你看，叔叔画得好象哦！” 是张炭笔画，画中小杰正在园中奔跑，一脸灿烂的笑容，而他站在一旁负手观看，隐隐流露出保护之意。 用笔不多，却甚是传神。 将画递回小杰，摸摸他的脑袋。自己天生不擅言辞，又是个冷淡的性子，再加上事务繁忙，小杰顶着个少堡主的名头也很难找到年龄兴趣相近的玩伴，一直过得都很寂寞。 如果……如果是他的孩子，想必会在笑声中长大吧…… 是啊，他会成家，会有自己的孩子，以他的玲珑心，一定是夫妻和睦，儿女出色…… “英奇？” 猛然回过神，惊觉自己竟然在发呆，转头向龙行天看去，迎上他询问的眼神。 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将他从榻上带了 分卷阅读8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起来：“太阳有些弱了，回屋去吧。今晚你须早些休息。” “尹丰平去找了几个人，想要他们加入尹丰。”躺在床上，东方英奇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则被龙行天握在手里取暖。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龙行天合着眼睛，对这消息只有淡淡不屑。 微晒：“以他心性为人，自是不难想象。只可惜他估算有误，以为凭他现有的实力便可同我一较短长。” “有人来告诉你了？”落井下石谁不会，这个时候不表表忠心还等什么？“真会见风使舵。” “尹丰平所为犯了商场大忌，现下消息只怕已经到了京城。这些人急欲同他敝清关系，正好让我方便行事。尹丰平在京城苦心经营二十载，人脉众多，陈元庆虽是有备而去，却也难免有所擘肘。有人愿为臂助，当可顺利一些。” 眼前闪过一道凶恶的眼神，龙行天轻皱了下眉：“我瞧那姓尹的只怕还有没使出来的招数，你可要小心防备。” “我会留意的。”转头看他一眼，眸中怜惜一闪而逝，“早点睡吧。”今天他着实累了，为了自己…… 向身边的人送去一个微笑，龙行天合上眼睛。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轻浅的呼吸，告诉他龙行天已经沉沉入睡。东方英奇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展臂轻拥住他，将头埋入他的颈侧。 唉，这个人哪。盯着我眼都不错一下，叫我怎么睡得着……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一动不动，感觉他翻过身，轻轻搂住自己。 一滴灼热落入颈间，烫痛了他的心…… 九十七 行天……行天……你是这般待我，我却在转着不可告人的肮脏念头……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我尚有何颜来面对你？ 不，不能让你知道。我承受不了，你痛恨鄙薄的眼神。 我只能在这里，远远看着你。对你的情意，我会永远放在心中，直到这一世终了…… 就算你将来成家，生子，我也会笑着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龙行天静静地躺着，让身边的人自行宣泄压抑太久的情绪，不去打扰。只有今夜，他默默地想。 今夜，我任你独自感伤。因为我知道，你的泪，你只愿自己品尝。 但，今夜过后，你将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远远传来值夜人敲响的更鼓，五下，又是一天了……龙行天眨动了一下眼睛，转头迎上东方英奇的目光，他登时移开了视线。 “怎么醒了？觉得冷吗？”抓过他的手合到掌中。 微微一笑：“英奇，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还是别指望他主动说出来了，早该明白高傲坚忍如他，有些话是到死也不会出口的。 眼中神光一闪而过，东方英奇面上泛起不解：“什么？”天，他别是看出什么来了吧，这两天自己有些忘形了，他又生就一双锐眼，万一被他看破，那可如何是好？ 还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淡淡一笑，“其实我这次出来，要办的一共有三件事情。一是为你，二是为了秦叔，第三嘛……是为了我自己。” “哦？愿闻其详。”只要是他想做的，自己一定会助他做到。 看向东方英奇的眼神掠过一丝狡黠：“我看上一个人，打算把他拐到手，跟他缠一辈子。” 血色从脸上退去，由心底而来的寒意席卷全身，他有了意中人…… 闭了闭眼，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以他的人品心性，足以匹配任何一位倾国丽人。自己，只要在一旁守着他就好。 扬起一抹笑：“那是好事啊，就不知你选中哪家闺秀？可要我替你去提亲么？” 暗中给他一个白眼，“不必了。我没想要娶他过门。”你也嫁不出来。突地低笑出声，高大威严的东方英奇身穿绣服头顶凤冠……想想还真爆笑。 这下东方英奇是真弄不明白了，他不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轻狂少年，看上了又不想娶？这可不象他会说的话。 轻啊一声笑道：“我怎么忘了，你尚在孝中，现下自是不能成亲。不过这也无妨，先将婚事说定，等期满后再迎娶就是。” 摇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就算我去提亲，他也不会答应的。” 东方英奇眉头一皱：“这便奇了，是哪家女儿，这等眼高于顶？”连龙行天这样的人都看不中？心头猛地打了个突：“行天，你不会恋上有夫之妇吧？”那可难了。 失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向来不会难为自己，如果他已有配偶，就算再出色，我也只能止于欣赏而已。” “是我多虑了。”想了想更觉不解：“那又为何……” 一声轻笑打断他的疑问：“别猜了，我告诉你吧。”这样猜下去，猜一夜也是白搭，“他是个大男人，你叫他怎么嫁给我？” 倒抽冷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看吧，还是把他吓到了。 “什么？行天你……”东方英奇眼中现出震惊：“你怎么能……”还未说完猛然顿住，只觉龙行天眼光有如明镜洞视心腑，让他无所遁形。 “怎么能什么？”翻个身同他面对着面，上身几乎全压在了他身上，感觉他如鼓的心跳：“喜欢上一个男人？” 有些慌乱地将目光转开：“我只是太惊讶了，这种事情江湖上以前也有过，只是大家都故做不知罢了。你若心意已定，我自是恭喜你的。”就算有人想说，我也会让他噤口不言。 可是……象被利刃穿心而过，好痛、好痛…… 这个人哪，真是……有些无奈地一笑，眼神渐渐柔和。 “你不想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没有说话，心好象裂了个缝，有一滴血从里面，慢慢地渗出来…… “你看着我的眼睛，就能看到他了……”语声轻得好 分卷阅读8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似呢喃，但知道他一定能听得清。 “行天，你、你说什么？！”是在做梦吗？那双莹澈照人的眼睛里，满满映出的全是自己的影子！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有一个人……他不声不响地为我做了许多事，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低柔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魅惑。 身下的身子轻轻震了下，东方英奇的语声镇定得可疑：“既然他不肯说，表示他是心甘情愿地做这一切，行天大可不必介意。”他知道了吗？那，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 轻叹出声，伸指在他面上轻划，仿佛在心中勾勒出他的五官。浓密的眉、深遂的眼、挺直的鼻，最后，是看似刚硬却柔软的唇。 东方英奇被他弄得心浮意动，只能极力收摄心神：“行天，你，你别……”别再作弄我了，我受不了…… “可是，他成天把眼光盯在我身上……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咬了咬牙：“他给你带来困扰了吗？”如果是，自己就算痛彻肺腑，也不会再接近他。 “噢……”没力气了。 觉得他一下把头垂到自己肩上，东方英奇有些心惊地想起身查看：“行天？你不舒服吗？”或许该找个大夫来看一下才是。 “我没事。”敢情他是属鸭子的，肉都煮烂了，嘴还是硬的！ 九十八 不想离开那具温热的身体，索性一直赖着不动。 “行天？”东方英奇试探地唤了声。不舍肌肤相亲的感觉，就让他一直贴在自己身上。 “嗯？”慵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竟让他一阵心惊。 “没什么，接着睡吧。”但愿你一觉醒来，便忘了方才的一切…… 睡？突然觉得牙根有点痒。 不打算让他再躲避，龙行天用力扳过他的脸。 “你没话要说吗？” 闪避着他的目光，“行天，我，我……”话被堵在了嘴里，唇上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在瞬间如遭雷电。 脸上一阵阵发热，不禁暗自庆幸现在天亮得晚。真是的，要不是遇上这种性子，自己也用不着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来。 不过……对自已一笑：那又如何？在爱情面前，骄傲往往只能成为障碍。 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感到他的紧张和无措。 “英奇？” “什么？”有些迷乱地回应着，如果这是梦中，他但愿永远不要醒来。 “我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所以尽管我很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意，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煎熬。但当我发现自己动了心，我就会倾尽全力去争取，而且，绝不放手。” “我只说一次，你要牢牢记住哦。” “我，喜欢上一个名叫东方英杰的人。我想和他两情相悦，纠缠一生一世。”低柔的语声象是被赋与了某种魔法，化做无形的丝带，飘向心头，密密缠束。 心中爱怜无限，轻俯下头，再次品尝他的唇。 象是猛然被惊醒，东方英奇在龙行天结束一吻后急急开口：“行天，你听我说……”不行，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他会当真的，如果天明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玩笑，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听他轻“嗯”了一声，东方英奇努力想从他施下的咒语中挣脱出来：“行天，多谢你明知道我对你的用心，却没有因此唾弃我，可是你、你真的不用……”又被吻住了…… 隐约的光亮足够让东方英奇看到他眼中的犀利：“你觉得，我在可怜你？我问你，你认为自己需要被可怜吗？” 看着他一脸挣扎，龙行天心中泛起不舍，但这是必须的，因为身份的关系，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很少，他可不想老是在这个问题上兜圈子。 “我是个将自己看得很重的人，说不好听就叫做自私。我可以因为同情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却绝不会把自己当成礼物送出去。”向身下的人露出个得意的笑：“既然让我动了心，你就只好用自己来抵，不然我可亏大了……” 象是逃一样地出了猗兰轩，冷风拂过却无法降低面上的热度。 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弧度。他说……想跟他缠一辈子呢…… 不出龙行天的意料，整整一个上午东方英奇都没和他照面。吃过午饭把小杰送走之后，他向东方英奇平常处理事务的书房走去。 “冯护卫，你们堡主在不在里面？” “在，子成这就为龙门主通报。”片刻后，冯子成一脸难色地走了出来：“龙门主，真是不巧，堡主前脚刚走你便来了……” 想躲？ “那好，我就到里面等他。”边说边向里走，见冯子成似是想要阻拦，只是轻挑双眉，就看他忙不迭后退一步，一付如临大敌的神情。 有些好笑地进了书房，看来冯子成被那只蜂窝吓得不轻。 “坐吧。”倒了杯茶给他，东方英奇面上带着些许无奈，见冯子成跟了进来，便命：“子成，这里不用候着了，让他们都下去吧。我跟龙门主有事商量，今天不见人了。” “是。”冯子成有些异样地看了龙行天一眼，行礼离去。 将桌上的卷宗推开，预定在上午完成的工作现在只做了不到一半。转头迎上一双温柔含笑的眼，一阵热气直扑上面，忙把目光移开。 力持镇定地开口：“行天，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和你说。” 正好？瞧冯子成那张脸就知道你之前跟他怎么说的。 手上玩弄着精致的瓷杯，估量着在现代这只杯子能值多少钱：“好啊，你说吧。” “我很感激你的心意，但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行天，你这份情我会长留心中，但我不能将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境。” 漫不经心地轻笑：“万劫不复？何至于此 分卷阅读8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困难是不少，但你也想得太严重了吧。 有些黯淡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龙家仅你一子，香火传继，血脉延承，都在你一人身上……” “那又怎样。”意态悠闲，好象听到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放下杯子拿起旁边雕出镂空山水的笔筒，这古代的能工巧匠就是多，一只竹制品也做得这么精致。 轻描淡写的回答竟让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惊得一颤，犹豫了下又开了口：“你接任门主还不到一年，立身未稳。本堡与龙门一向分庭抗礼，隐有两雄不并立之势。就算现在有所缓和，但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万一引起门中弟子对你不满，你甚至可能因此失去门主之位。”甚至……有性命之忧。 “那又怎样？”只轻轻挑了下眉。想把我扳倒可没那么容易，要我的命？先问问影堂众弟子答不答应吧。真要是哪天我不当门主了，就连你这个堡主一起拐走，去周游天下。 “龙门是江湖中最具实力的门派之一，你身为门主，一举一动都会招来万人瞩目。你跟我走得太近，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会令众多同道关切，何况是……” “那又怎样？！”扬起一抹傲然的笑，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决心。 九十九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一上午想好的说词全数飞到了九宵云外。怎么会以为自己能说服他呢？让自己千回百折，裹足不前的理由对他来说似乎根本不值一提，这个人，在貌似文弱的身躯里隐藏着的却是如钢铁般的意志。 看着他站起身向自己走来，看着那抹似乎永远挂在唇边的笑意，他该说些什么的，可是心好象被一团乱麻塞住，什么也想不起了…… 贴上他的唇，感受他在瞬间似欲退缩又似欲迎合的复杂情绪。双唇移向耳边，似微责，似轻呓，似自语。 “为我顾虑了这么多，怎么就不问问我自己的想法……” 你总是为别人想得太多，为自己想得太少…… 让他就此死去吧，在这一生最美的梦境中。 他，已经很累、很累…… 轻柔如蝶翼的吻，绵绵密密地落下。心底满溢的柔情，藉此传递。“我以吻为誓，从此刻起，所有的重量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这个卓然不群的男子，多少人心甘情愿拜伏在他面前，只为求得一丝庇佑。而此刻，他近在咫尺，自己却只想将他拥入怀中，细细呵怜。 他，吃了太多的苦…… “行天，我、我不能……”兵败如山倒，仅余的一丝理智试图苟延残喘。 轻轻一叹：“英奇，我能留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多，此番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你打算把时间都用到讨论这些事情上吗？” 心中猛然一震，迷乱的眼神转为清明。神色复杂地望着龙行天，欲言又止。 暗暗叹了口气，向他淡淡一笑：“好吧，我先回去了。”多年来他都是为别人活着的，长久的压抑让他惯于漠视自身的感受。不能把他逼得太紧，该说的已经说出口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自己想通。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英奇，人生不过短短百余年，这一生你已经为他人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不管你最终的决定为何，我都希望你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今晚，我会一直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便不会再向你提起此事。”不过，你可别以为我会就此放弃。 东方英奇心头一凛，看着他的背影从眼前消失，竟有种他会就此一去不返的感觉。 侍女进来点上灯，然后行礼告退。 “我这儿没什么事情了，去休息吧。” 伸手在腕上搭了下，还好，没什么异常。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提前服下了两粒护心丹。 方才小杰赖着不肯走，要在平时龙行天一定会让他再多玩一会儿，但今天不行。好在这孩子也很贴心，不会胡搅蛮缠，冯子成只说了句“龙门主累了”，他就乖乖回房，还在他脸上留了团口水。 拿了本书靠在床上看，自己也知道只是在装样子。他会来的，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今夜起风，肯定比昨晚还要冷，那个人不会让他独自捱过。 门被打开又闩上的声音传来，灯光将影子映在地上，拉得老长。龙行天嘴边扬起一抹隐约的笑，放下书走了出去。 东方英奇负手站在外间，一脸的心事重重。只回头微一瞥视，便将眼光转开。“这么晚了，去睡吧。等下我再进去。” 呵呵，看来还没转过弯来啊。 稍稍向他靠近了些，便见他侧身向旁让去。眼神闪了闪，“好吧，我先去睡。” 刚在床上躺下，局部冰凉的触感让他轻轻吁了口气。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一错再错，双脚却不由自主地移动。东方英奇只能在心中苦笑，所有的抗拒和迟疑，都在那一声浅叹中化为无形。如此简单，如此……轻易。 罢了罢了，这人是自己命中的魔星，从相见的第一眼起，今生，便已注定。 皱着眉把自己蜷成一团，真是的，以前大冬天他都只盖一床被子，至于电热毯热水袋什么的更是做梦，还不是一觉睡到饱。现在可倒好，两床丝被外加两个汤婆还怕冷到这种地步。 感觉被子轻轻揭开，身边传来的温热气息让他忍不住地扬起了嘴角。刚想翻个身同他说话，眼前突地一黑，那人已经隔空发掌将灯打灭。 唉，看来他还有得磨。厚着脸皮伸手放到他腰上，不意外那人顿时僵直了身子。 静静地闭着眼睛，就在他以为这一夜会就此过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我就学会不要去妄想 分卷阅读8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得到任何东西。因为，我不是一个在上天许可下出生的孩子，得不到它的眷顾。在我来这个世上的时候，就背负了满身罪孽。” “祖父带我回堡之后，曾请相师为我批命。相师说我注定风云一世，但也因此与亲近之人相克。父亲，母亲，都应验了这句话。”声音平淡，龙行天却听到了其中的丝丝苦涩。“他命人传授我一切身为继承人必须掌握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我从不被允许靠近他。”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九年后离世。然后我娶了慧娥，虽然不是心甘情愿，但当时我是真的想要同她做一辈子夫妻。三年中平安无事，圆房后不足一载，她便走了。” 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激动：“行天，我不是想将你拒之门外，但我无法想象任何你可能会遇到的事情！”那会让我心痛至死…… 一百 在黑暗中瞪大了眼，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身边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榆木疙瘩旋出来的？ 沉声开口：“英奇，你听着。如果你的拒绝是因为你下午在书房里说的那些理由，那么不仅是我，你同样要面对这些，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刚才的话，我只有四个字回答你：无稽之谈！” “而且，你休想我会为了这种荒唐的想法放弃垂手可得的幸福！”说来说去，归根到底是为了这个？真是……他是不是该找根棍子来敲醒他。 “什么叫‘不是在上天许可下出生’？！你来到世上并且长大成人了不是吗？” “你爹会死是你的错吗？你娘早逝是你的错吗？你爷爷是被陆凤鸣害死的，小杰的娘是死于意外后的难产，难道你也全堆在自己头上？！” 身边的人震了下，没有出声。龙行天的语气渐渐变得柔和：“我一直相信，上天做每一件事都有它的理由。你和我，今生注定相遇，但只有这样的你，能够让我心动。过去种种，都只为造就你的现在。” “将来的路，的确困难重重。但对我来说，这些远比不上错失一份真情意的痛苦。” 一手轻轻抚上他线条刚毅的面庞，“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我们好容易才找到彼此。英奇，你要我……就这样和你擦肩而过吗？” 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代，因为有你在这里…… 移身过去，双唇印上他的眉心，想熨平岁月留下的印记。然后，轻触他的唇。感觉他有力的臂膀，带着几分迟疑，几分忐忑，轻轻回拥住自己。 行天，行天……既然你甘愿陪我堕入深渊，那么我会在粉身碎骨之前，将你保护周全。 唇齿相依，极尽缠绵…… 远处的鸡鸣惊动了向来浅眠的他，慢慢掀开眼帘，映入其中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庞。看着那人噙着一丝微笑的唇，他只觉整个人都浸在一泓温泉中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低柔悦耳的声音流过心底，让他不由自主地展开一抺微笑。 如果有人在这时看见他，一定会大为惊讶，这向来冷漠淡然而又威严凛肃的男子，也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颜。 伸手轻扶那人腕脉，见脉象平和，便放下心来。 想让那人多睡一会，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快速地着衣齐整，向门口走去。 “英奇……”身后传来含着困意的轻唤，让他昂藏的身形倾时停顿。 飞快地回头望了一眼，迎上他满是温柔暖意的目光，可怜的一堡之主顿时成了刚出锅的龙虾。 “我须去武场了……” 龙行天披衣起身，走到他面前。眼中隐约有着不舍：“今天就看他们练，你自己别练了，好吗？” 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东方英奇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你别担心。我习武多年，这点痛，不算什么。”困难地将话出口，话音刚一落地，就看他人似出弦之箭，一闪而没。 龙行天怔了下，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笑意。 煮了锅鱼茸粥，搭配上小巧的刀切馒头，然后是几碟小菜。 一进厨房便看见龙行天正在忙碌，冯子成跟云浩龙毅都在旁边。小杰手里捧了碗粥，大概很烫，他一边吃一边发出“咝咝”的声音。 象是听到他的脚步声，龙行天抬起头，给他一个微笑。看得他心里一跳，感觉脸上热了起来。 “爹爹来了！”小杰第一个叫了起来，放下碗跳到他身上。 从跟着龙行天走了一趟丹碧山庄，小杰变得开朗许多。这种动作，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现在，他才真正象个七岁的孩子。 “爹爹爹爹，叔叔煮的粥好好吃哦！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伸手揽住儿子，向那个银白色的身影看去。 龙行天擦擦手，来到他们旁边。微笑地看着这对出色的父子，“来吃饭吧，粥凉了味道就差了。” 从厨房出来，冯子成突然象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看着东方英奇：“堡主，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好象，多了点人气，少了些冷冰冰的感觉…… “没有。”心里“咚”地跳了下，他看出什么了吗？ “堡主，好象这几天你全住在猗兰轩？” 东方英奇转头看他一眼，答非所问地道：“子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再问下去，他怕自己会露出破绽。 冯子成顿时脸色一正：“书房有些账册要请堡主看了再发回去；弘州的周掌柜来信说有人想和本堡合作海上生意，获利极丰，要请堡主示下；帐房已经将年末红利结算的帐目送到，请堡主核准发出；还有……”他突然顿住了。 一零一 东方英奇回过头看他一眼：“怎么？” “呃，还有，刘府的老太爷过七 分卷阅读8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十大寿，请你明天去赴宴。” “哦。”继续向前走：“叫他们备一份丰厚些的礼送过去，就说我年下事务繁忙，无暇应酬。”去赴那种无趣的寿宴，他岂不白白错过一次同龙行天一起用饭的机会。 遥望高天流云，看见的却是一双眼睛，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唉，想想自已还真是大意。从他到了东方堡的那天，这种眼神便时常出现，为什么直到此刻才发觉？ “堡主……”冯子成脸上现出一丝异样。 停下来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自己的得力助手出现这种表情，一定是有他无法掌控的情况出现。 “那送请帖来的管家说，请堡主务必前去。”冯子成显得有些犹豫地道：“听口气，可能是要为刘家三小姐选婿。” 东方英奇登时皱了下眉，有些不悦地看向冯子成：“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不过……” “有话便说。”他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施了一礼，冯子成定定地看着自己一生效忠的人：“堡主恕子成无礼，自从夫人过世之后，这样的事情就一直没有断过。若在从前倒也不算什么，但眼下情景有所不同，一旦传入龙门主耳中，只怕会有不妥。” 异样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逝，快得仿佛从未出现。冯子成早就知道龙行天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但说得这么明显却没有过。他发现什么了吗？ “堡主事情太多，对这些向来不去留意。每年各种名目请堡主去做客的帖子不下百十张，不少都是存了这种意思，只是堡主威仪太盛，那些人怕碰钉子，不敢当面提出，背地里却拐弯抹角，变着法子来试探。这些事若是让龙门主知道了……” 看着心腹手下踌躇的样子，东方英奇不禁有些不解：“他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有那么严重么？ 冯子成啼笑皆非，敢情堡主还不当一回事？ “堡主莫要忘了，再过几日，前来祭祖的各房宗亲就会陆续到达，哪年没有几个表小姐？哪年不是一住两三个月，镇日跟在你后面给你送这送那！”想到东方家那群“亲戚”，冯子成只有摇头。 东方英奇听得皱起眉，有些狐疑地道：“是吗？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冯子成摇摇头道：“堡主成日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心思注意她们。只是这帮人花样不少，要是闹到龙门主那里，可就麻烦了。” 龙行天整人的本事实在不是一般的可怕，万一他发起狠来堡主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东方英奇失笑：“子成，你被蜂子蜇怕了吧？他跟我说过，其实只是想吓你一跳的。” 冯子成有些怕怕地缩了下头，“属下只是为堡主着想。再通达的人遇上这种事情也很难不放在心上的，龙门主若不开心苦的还不是堡主么？再说，”他看了看东方英奇：“那些人求的只是找一门有财有势的亲戚，以龙门主的身份，可是一点也不比堡主差。” 听得心头一凛：“你说他们会去打他的主意？” 冯子成低下头：“那是肯定的。属下这几日便常见堡中几个有些姿色的丫环在猗兰轩那边张望，只是还懂规矩，不敢乱闯罢了。外面的人，可不会管这些。” 转过身慢慢走着，想到龙行天被一群女子包围的情景，心头没来由地泛起怒气，还夹带着莫名的寒意。 万一，他遇上一个适合他的女子…… 摇摇头，挥去不该有的情绪。不是已经决定了么？若当真有那一天，自己也应含笑祝福。 但要来的这些人，断不能与那温文睿智、善解人意的男子匹配。 而且，他已向自已吐露情意，想来自己在他心里也有些份量，若是被他瞧见有人缠着自己不放…… 思量着开口：“子成，你去安排一下。上次回绝京城甄家的亲事，我不是说过不打算再娶了么？就把这话再传出去。” “是。” “叫马管事拨出一所院落，专为来祭祖的人安置。告诉他们，不可在堡中随意走动。” “是。属下会对他们说陆凤鸣可能要来生事，此人心毒手狠，杀人无算。”冯子成脸现笑意。 一零二 就说他心里有事是半点也瞒不过龙行天。 “英奇。”吃过中饭，冯子成送小杰去上课，龙毅和云浩说要回房去下棋，他本来打算回书房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再过来，却被叫住了。 “什么？”回过身，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瞧他。 轻牵起他大掌，将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俯身给他一个浅吻。 “英奇，我看你好象有心事，是遇上为难的事情了吗？” “没有。”被一双明澈的眸静静地望着，眸中是满满的关怀，他便有天大的烦恼，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微微一笑：“好吧，我不问你。”他并不想让东方英奇事事都向他汇报，给他一些空间不好吗？ 龙行天不问，东方英奇却开始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再通达的人遇上这种事也很难不放在心上的。”冯子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若当真因此引得他不悦…… “行天，有件事想跟你说。”见龙行天微笑点头，便将请帖的事情说了，又道：“每年的正月初一，本堡都要开祠祭祖，此前本家的各房宗亲都会来此，也少不得有几位姑娘。听子成说来，只怕都是存了个近水楼台之心，所以我想，还是先让你知道一下。” 龙行天轻笑：“是冯护卫提醒你的吧，若以你的心性，只怕是想不起来同我说这些。”爱煞他略显羞赧的表情，低头在唇上轻啄。 抬眼看着他，端容道：“行天，我不会去招惹那些人。” “那就好。”龙行天露出让人失魂的笑容，看得他一呆。“你说的，我自然信。” 分卷阅读8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怔怔地点了头，道：“我须去书房了……”眼睛却还是眷恋地望着他。 轻叹，将唇贴上他的。厮磨片刻，才低声笑道：“人说情迷心窍真是一点不假，你还没走，我就在想你该什么时候回来了。” 东方英奇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龙行天眼神一闪，唤住了他。 东方英奇没有回头，只道：“行天，有事吗？” 迈步走到他身边，将他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你是不是也有话想问我？” 若是你，你会如何？心里这么想着，却只摇了下头，没有出声。 “你哦，真是拿你没办法。”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人：“想问就问啊，闷在心里，不难受吗？” “我……”可以吗？有这个资格吗？ “英奇，你听好了。”龙行天双手搭在东方英奇的肩上，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我们不是普通的关系，我们是——情人。” “情人的意思，就是对方的专属。你可以向我要求我所能够给予的一切，甚至是我暂时无法给予，必须辛苦去得到的东西。” “你也有足够的资格，要我对那些心怀企图的女子不假辞色，敬而远之。” 东方英奇静静看了他片刻，只点了点头便开门离去。 我不知道上天能给我多久时间让我拥有你，但我不愿就此将你锁住。我不想要求你的承诺，因为我相信你一旦说出就一定会做到。 你没有承诺……也就无所谓亏负…… 房中，龙行天望着东方英奇的背影微皱起眉。 这男人真是……他是不相信两个人能一起走完今生，还是不认为自己有留住幸福的能力？还是…… 眼中有一丝危险闪过，低喃：“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不然……” 晚上东方英奇似乎兴致很好，叫小杰背书给他听。难得有这样机会的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把在课上学到的东西几乎全搬了出来。 在一旁微笑地看着，等冯子成将小杰带走，东方英奇只说了句：“你先睡吧，我须去静室坐息，然后再过来。”便走向外走去。 微微怔了下，回过头刚想跟他说句话，不意却瞥到他耳后的一抹轻红。 敢情……他在害羞？ 深吸一口气免得笑出声来，这男人……还真是可爱! 一零三 一边看书一边等人，人没回来前他可不打算再去钻那冷被子。 门被无声地推开，东方英奇闪开他的视线，说道：“不早了，明天再看好吗？” 将书往旁边一放，轻笑：“随便翻翻罢了，也就是打发时间。” 东方英奇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躺下后便径自灭了灯。龙行天心中一动，笑道：“英奇，你是不是不点灯也能看见东西？” “大致可以。”淡淡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我听龙毅说过，他在楚山密道里也可以看得见。是不是你们练武的人都有这本事？” “功力到了某一程度，再辅以特殊的心法，便可有夜视之能。” “这样啊……”感觉一个温热的身体在旁边躺下，二话不说便靠了过去，“我有次听他们说你跟龙毅都是江湖中排名前十位的高手，那据你看你跟龙毅谁武功更高一点？”那时他还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熟悉的两个人，竟然都是那种“超级”高手! 有片刻的沉默，“所谓前十名不过是众人猜测罢了，谁也未当真比试过。江湖传言，龙门的第一高手也就是影堂第一杀手，但真正见过他身手的只怕都已成了死人。以我同他几次见面的情景来看，便有高下也相差甚少。倘若定要分出胜负，至少须得千招以上，而且极有可能是一死一重伤。”东方家的人都有些武学天份，龙毅算来是他的堂弟，自是不会差了。 微讶：“看都看得出？” “内家修为到了一定火候，会从呼吸、身法上反映出来。” 眼珠一转，轻笑：“唉，可惜不能叫你和他打一场。”话中是若有憾焉。 东方英奇失笑：“要过招倒也容易，只是我们交手你只怕什么也看不清楚。”除非都用比划的，把动作放慢。 拥着他吻了一阵，身下的人呼吸渐渐有些不稳。 “你是不是每天都得去练武场？” “是啊，怎么了？”早上觉得冷吗？“这样好了，我明早临走之前给你把汤婆弄热。” 谁跟你说这个了! 在他耳边轻轻一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紧贴着他侧躺，一手搂在他腰间。 怎么……就这样停下来了？方才不是还……忽地心里一跳：他生有宿疾，这种事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伸指搭上他手腕，脉象还好。 “行天，你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龙行天有些奇怪地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哦，没什么。睡吧。”是不是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有背伦常，很恶心？ 紧张渐渐占据了他的思绪，疑心一起，便是不可收拾。 在心中苦笑：东方堡主，枉你能呼风唤雨、傲视江湖，只消碰上个“情”字，竟是这等拿不起也放不下。 “英奇……”有些含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 “怎么还不睡？”你明天不是还要去练功吗？ “呃，我在想……尹丰平这两日好象没什么动静。”顺口找了个理由，轻轻挪了下位置，让身边的人躺得舒服些。 这男人……实在很贴心。手上紧了下表示感谢，刚刚来做客的周公又走得没了影子。 “他那个尹丰商行，现在还能撑下去吗？” 东方英奇淡淡道：“惨淡经营罢了。”短短几天已经一落千丈。“那是他自己的生意，只要不拿本堡的名声当招牌，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暗中就见龙行天摇了摇头：“我看这人只怕老实不 分卷阅读9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了多久。对了，”他象是想到什么：“你记不记得他那天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前几年三天两头能听见，现在除了陆凤鸣这类人物已经没人敢对他放话了。尹丰平胆子够大，就是蠢了点。 “我总觉得，这人好象还有什么底牌在手里。他也算商场上的老狐狸了，又在你东方家干了大半辈子，对堡中的情况肯定了解，不可能不知道你的手段。怎么会认为凭他掌握了东方家在京城的生意，再拉拢几个人，你就会对他俯首听命？” “有人一直注意他。你该睡了。”这几天他天天早起，晚上要睡早些才是。 轻“哦”一声，龙行天合上眼睛。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 听着身边人轻匀的呼吸，东方英奇却是毫无睡意。 “你可以向我要求我所能够给予的一切……” “你有足够的资格，要我对那些心怀企图的女子不假辞色，敬而远之。” 行天，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难道你不明白，这样的话等于是给你自己加了一个禁制，如果我借势要求你立下誓约，那意味着即使遇见了真正心仪的女子，你也不能缔结良缘。 我不能这么做。 现在，就让我先向上天偷取一点光阴吧。一定会有一个处处都配得上你的姑娘出现。到那个时候，我会将你交还给她。 昨夜，你在我耳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刻，我衷心感激上天，让我与你相遇。 但，我不是那个可以同你偕老的人。 一零四 身边的人轻轻动了下，东方英奇伸手为他拉好后面的被子，不想却惊醒了刚睡着没多久的龙行天。 “睡不着吗？” “现在不想睡。你睡吧，不用管我。” 不用管你？龙行天扬了下眉，展臂勾住他颈间：“叫你早点睡是不想你伤上加伤，你要是真睡不着，那我可不客气了哦？” 什么？! “轰”地一下，他觉得整个人都快着火了，胡思乱想到半夜，居然就是个这么简单的原因!真是……丢人哪! 幸好、幸好，他看不见，他看不见…… “呃，我、我这就睡了。”力持镇定地说完，连忙闭上眼睛。 龙行天有些狐疑地抬手摸了下身边的脸庞，好象片刻间他体温上升了不少。心中一惊，不会在发烧吧？可也不会这么快。 想到他那句话，怎么都觉得带了几分心虚，莫非……被自己说中了什么…… 心念一转间已经猜到几分，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又带了些微微的气恼，这男人什么事都只会闷在心里，也不怕闷出病来! “英奇？”伸手推推旁边的人。 “嗯？”心里暗叫不妙，龙行天一向心思敏锐，要是被他看出缘故，自己当真是没脸见人了。 没有说话，只是移过去吻住他。 拉起他一只手掌握在手中，轻轻摩挲，手指抚过略显粗糙的掌心，摸到几个小小的茧。 “咦，你这里长了茧。” “是练掌力留下的。武人都有。”感受手上微凉的抚触，想到他总是说怕冷，汤婆也是到后半夜就凉了。 “说到茧……你见过蚕吐丝结茧吗？”龙行天有些突兀地问道。 怔了下才道：“没有。”蚕茧倒是见过，但只是织坊呈来的样品。 “我见过。”龙行天的声音里透着回忆，“曾经，我养过蚕。看着它们一层层蜕皮，一点点长大。可是当它们长到够大的时候，就从嘴里吐出丝，结成茧，把自己包在里面，变成蛹。然后，从里面把茧子咬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可以飞的蛾。” “我常想，人在许多时候同蚕很象。随着年龄的长大，逐渐脱去幼稚，变得成熟。但人生在世，会遇上各种事情，如果不去面对，不想办法解决，只压抑在心里，越积越多，就会象蚕吐的丝那样将自己重重包裹。茧是必须从里面咬破的，人，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心中解脱。”破茧而出，羽化飞翔。 “英奇，说实话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对你动了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不想就此错过你。所以，我来了。” “之前我也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麻烦一大堆，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我不这么做，苦的只会是我自己。”他微笑：“我向来不会为难自己。” 翻过身，又成了半身交叠的姿势：“英奇，我不要求你什么事情都让我知道，但请你答应，如果你有关于我的疑问，就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猜测行吗？” “嗯。”一时间只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淡淡的酸，微微的苦，却又有丝丝甜意泛起，而且越来越浓…… 东方英奇一起身龙行天就醒了，他本来还想去厨房，却被又压回了被子里。 “再睡一会。”拿过一个汤婆伸掌平贴，静置不动。 龙行天奇怪地看着他，他在做什么？ 把一个热呼呼的汤婆放进被中，让他顿时睁大了眼，这人……简直是浪费资源嘛! 不想辜负东方英奇的好意，打算睡个回笼觉。 好象没过多久，房门便被轻轻叩响：“贤弟，你还在睡吗？” 迷迷糊糊地应道：“大哥？进来吧。”两手支床，把自己撑了起来。 云浩走进房间，见状忙为他披上衣服。 “你最是怕冷，小心莫要受寒。” “大哥，有什么事吗？”云浩和龙毅好象都有个默契，从来不会吵他休息。一早来叫他，肯定是有事要跟他说。 “贤弟，总坛送来两封信给你。” “哦。”一来就是两封，不会有什么事吧。 看完手里的信，龙行天不由失笑：“这算是上天帮忙吗？” 一零五 “堡主，龙门主来了。” “请他进来。” 分卷阅读9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英奇，你在忙吗？” “就快好了，你坐一下吧。先喝杯茶。” 将手中一卷帐册看完，东方英奇起身来到龙行天旁边落坐。 “英奇，这有一封信，你看看吧。” 刚伸手去接，却见信封上有龙门的印记，便摇头道：“不必了，有什么事情吗？” 轻笑：“我既要你看，便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抽出信从头看完，似乎有些不信，再看一遍下来，抬起头脸上已经隐隐现出一抺苍白。 “你……有什么打算吗？”将信放下，神色淡然地问道。 龙行天微微一笑：“你说我该怎么处理？” 小心地道：“这事我不便多说，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我来找你，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眼神闪躲，“梅家小姐我见过几次，人如其名，慧质冰心，与你可算是天造地设。既有择婚之议，我想你还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你……”气不打一处来。压下火，龙行天轻轻一笑：“你先别把话说得太早，梅庄主一共选了六家门派，你东方堡也在其中。” 摇头道：“梅家仅此一女，梅庄主断不会让她为人继室。其余几个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无法同你相提并举。” 开始磨牙：“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会跟你一直过完这辈子，是不是？” 心里一惊，似乎有种危险的预感向他袭来：“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话没说完便被截断：“是，你不是不相信我，你只是不相信你自己。”缓缓起身，“英奇，既然你这么想要看我娶妻成家，那我从命就是。”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刻骨的冰寒在瞬间席卷全身，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本能地想开口呼唤，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走了…… 这不是自己一直在心中为他筹划的未来吗？不是早就决定了要笑着恭喜他、为他祝福的吗？为什么还要想留住他？ 原来，我并不是自已想象的那么坦荡。我想要你留下，想要你一生一世的陪伴…… 龙行天站在外面停了片刻，又回头走了进去。 东方英奇神情空洞地坐在那里，见到他眼中闪起一抺亮光，却看到龙行天一脸冷淡，随即又黯了下来。 不是不心疼的，但这次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以后还怎么相处？ “把信给我。” 咬着牙将紧握在手里的信递过去，只觉那几张薄薄的纸竟有千斤重。 望着那微微颤动的衣袖，龙行天强压下心中如潮的怜惜。 接过信，转个身又向外走。一步、两步、三步……心里开始紧张：不会弄巧成拙吧？ “行天，别走!”一阵轻风从身后拂过，腰间骤然一紧，随即落入一个温暧的怀抱。 双臂将他紧紧箍在怀中，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行天，我知道这样做太自私，可是我实在放不开你……” 没说话，但也没推开他。 “行天，行天……”声声低唤，象一只无形的手，揉碎他的心。 这个人啊，真是…… 抬手覆上他不带丝毫温度的手掌，缓缓开口：“英奇，你只想到以你的立场来为我考虑问题，你可曾想过我的心情？” “你认为你没有资格同我相伴一生，认定我以后必然会娶妻成家。你为我设想了你心中最好的将来，所以，当我从这里离开，你没有任何阻拦的举动，而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只是坐在原地，独自伤痛。但你可曾想过，当你说出要我去争取同梅家结亲，我的感受正与你一样吗？” “将我从你身边推开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 “你将自己的价值全盘否定，连带也否定了我的用情。”在他怀中转过身，迎上他似烧灼的眼神：“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放弃我吗？或者，要我放弃你？” 浑身一颤，双臂环得更紧，几乎要将他嵌入怀中：“不，行天，请你，不要离开我!” 双眉轻扬：“就算有比梅小姐更出色的女子出现？” 重重喘了口气，摇头。 在心中满意地一笑，：“说好了，永远不变？” 见东方英奇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龙行天脸色一沉，伸手便要将他推开。 “不要!”情急之下双臂运劲，将他困在怀里，却没忘记控制自己的力道。 伸手抓住他胳膊：“回答我的问题!” 微微抬起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神情。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你要我，那么，我就是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即使要同上天争夺，我也不会后退。 请你，不要放开我…… 一零六 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虽然吃了点小小的苦头，但能逼出这人的真心话倒也算是值得。 淡淡点头，一脸平静地转身。 “我去厨房，小杰想吃我做的鱼。你这边忙完了也过去吧。” “哦，好。”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午饭后，龙行天对龙毅道：“龙毅，你把龙威叫过来。” “是。” 东方英奇起身道：“行天，我去书房了。” 淡淡道：“你若事情不急，先留一下可好？” 一怔，他本以为龙行天要处理门中事务，便想避开。听他如此说，只得又坐了下来。 随行的龙门弟子住在距猗兰轩不远的一处院落，龙毅出去没多大一会便同龙威一起走了进来。 “龙威参见门主。” “起来吧。”龙行天用手轻轻扶着头，好象在考虑该怎么开口。 “龙威，我有件事要问你。” “是，属下定当据实禀告。”龙威垂手恭立，一派敬肃。 “你认不认识丹碧山庄的梅冰心，梅小姐？”龙行天两眼紧盯着龙威：“说实话。” “是，属下认得。”龙威似 分卷阅读9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乎有些紧张。 “在丹碧山庄，你是否同梅小姐单独见过面？” 惊得抬起头，立刻又低了下去：“启禀门主，属下从未有机会同梅小姐独处。” “哼!”龙行天一声冷笑：“龙威，你可越来越能耐了，连在我面前都敢出花样!” 浑身一颤，立时跪了下去：“门主，属下字字真实，并无虚假。” “那好。”往椅子上一靠，脸上的神情是一派轻松：“梅庄主来信，说想将爱女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龙威垂首道：“门主，梅小姐天仙化人，属下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实在配不上她。” 叹气：“又是这一套。你相貌、武功、人品都不错，有哪点配不上？梅庄主说你曾经救过梅小姐，她那时便一心要嫁给你，你当时未留下名字，她便让庄中属下在江湖上四处寻找。好容易再见面，你居然不理不睬，让她好不难过。”见龙威眼露震惊，又道：“梅庄主那日来找我品茶，实则便是想瞧瞧你，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女儿念念不忘。他对你印象不错，现下才写信给我，要我促成此事。” 举杯喝了一口，道：“婚姻大事，须要两相情愿。我虽是本门之主，也不能强逼你允婚。现下我当面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龙威一脸难色：“门主，属下不是不愿，只是……” 重重把杯子一放：“大丈夫做事这么不干不脆，人家梅小姐说了，嫁不了你就去出家，你怎么说？”又是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这古人的脑袋不知道都怎么长的。 “什么？她、她要出家？”就看一个高大的男子跪在地上，却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没好气地道：“叫丫环找你你说她认错人，自己找你你叫她快走，想送你块玉佩象是求着你，连父母都惊动了，现在事情已经传开，你再不要她，她除了走这条路还能嫁给谁去？”这是什么年代，婚事全由父母说了算，梅家算是很不错了。 眼珠一转：“我听说梅家小姐性子颇为刚烈，万一她觉得无颜见人……” 听得浑身一震，龙威及地一叩：“属下明白了。请门主为属下做主。” 不错，还算开窍得快，比那木头脑袋强多了，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那好，我这就回信给梅庄主。本来他的意思是梅家只有独生女儿，所以希望你能入赘。但我想大户人家，赘婿常被人轻看一等，况本门向来无此先例。所以还是让梅小姐嫁过来，但你若同意将来让一个孩子随母姓，那是最好不过。” “是，属下但凭门主安排。” “你明天起程回总坛，我会写信给施院主要他准备聘礼和迎亲事宜，然后让大长老去提亲。至于婚期之类，就由梅家决定。你意下如何？” “属下遵命。” 看着龙威离开，云浩同龙毅对望一眼，云浩向龙行天笑道：“贤弟，我们出去走走。” 转过头，就见东方英奇一脸深沉地看着自己。 “你没跟我说实话。”淡淡开口，看不出丝毫喜怒。 挑眉：“我跟你说实话，还能听到你的实话吗？”轻轻一笑：“我也没说假话啊，是你自己想错了。梅庄主是要同龙门联姻，又不是跟我龙行天联姻。” 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和判断力，碰上龙行天却全无了用武之地。 但将一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却也一下有了轻松之感 一零七 晚上，东方英奇仰身平躺，龙行天却趴在他身上，两个人密密贴合在一起。 两只有力的大掌，在龙行天腰后的位置上慢慢推揉。 “会不会疼？”东方英奇低声询问。 “还好，你少用点劲……” 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道：“行天，你真打算就这样下去吗？” 会提问题了，不错。 伸指轻划他面庞，看似漫不经心地一笑：“有何不可？” “万一……” “没有万一!”断然截住他的话，扳过他的头，让他迎着自己的目光：“我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动心的人，曾经我以为这辈子很难找到相属之人，但上天厚爱，让我遇上了你。所以，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不会放开你!” 作出一付“凶神恶煞”的表情：“你就认命吧!”偏偏他长相柔和，样子再恶也只能引人发笑。 双手环上他颈间，“英奇，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对你动了心，但之所以会这么快就决定自己的一生，是因为我确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能对我有同样的信任？” 身下的人微微一震，想说什么却被他抢了先。 “英奇，你听着，以你跟我的情况而言，我们将来势必会聚少离多，至少在十几年中是这样。如果你不能给我以绝对的信任，相信我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那我们很难一直相处下去。” 东方英奇沉默良久，才道：“我明白了。”双手轻环，将他拥在怀中。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唇舌交缠，让他感觉有些迷乱。似乎听到龙行天在唤他，定了定神道：“什么？” “英奇，如果你……呃，你知道的，我不会介意。”龙行天觉得脸上发烧，突然想起他在暗中也能看见，忙把头埋到他肩窝里。 心中一热，轻道：“你吃不消的。就这样吧。”鼓足了勇气，在他面上一吻。 一大早，两个人同时起身。东方英奇是要去武场，龙行天是因为不想一个人睡下去了。 “英奇，冯护卫成家了吗？”坐在桌前让东方英奇为他束发，随口问道。能想到提醒他这种事情，大概是曾经有过经验了。 “子成和他娘 分卷阅读9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子是青梅竹马，成亲快十年了。”行天的长发又黑又亮，触手如上好的丝缎，让他爱不忍释。 微觉讶异地道：“这么久了？冯护卫好象也没多大嘛。”顶多不过二十六、七岁。 笑了笑放下梳子：“我该走了。你别太辛苦。” “嗯。”拉过他吻了下，才让他离开。 “龙门主，冯某可否同你说几句话？”冯子成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吃过早饭后他本是随着东方英奇一起离开的，没过多久却独自又返了回来。 微微一怔，点了点头便同他一起进了门。 “子成斗胆问一句，龙门主能在这里停留到几时？”冯子成两眼紧盯着他不放。 淡然一笑：“我跟英奇已经约好，正月十五，他会陪我去看花灯会。” “那就好。”似乎是松了口气，冯子成道：“龙门主恕子成失礼，告退了。”深施一礼，便想离去。 “且慢。”龙行天轻浅一笑：“你无缘无故来问我这句话，总该有个解释？” 垂下头，冯子成道：“子成今天来，便是想请龙门主无论如何也要留到过年，至少等祭祖之后再离开。子成只能说这么多了。” 看着离去的身影，龙行天微微拢起了眉。 “看来这祭祖，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啊。”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可谓是渐入佳境。东方英奇偶而会露出淡淡浅笑，却把身边的人吓得掉了下巴。 陆续有人携家带眷来到东方堡，入住专为他们准备的迎祥院中。 听冯子成说这些人都是东方家的远亲，其实早出了五服。平日并无往来，只在过节时才能见到。 果然来了几个女孩子，都在十五六岁上下。只是她们见了东方英奇，大都只敢在见礼的时候偷偷看一眼那冷硬阳刚的脸庞，便深深垂下头去。胆子最大的一个也不过抖着嗓子说了句：“见过大表兄。”让龙行天瞧得暗暗好笑。 转眼已经到了腊月十四，该到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这日，东方英奇正在书房中埋头处理那一堆帐册，冯子成匆匆走进，道：“堡主，外面来了一家人，男的说是夫人的兄长。” “哦？”东方英奇不禁一怔，起身道：“我去看看。” 来的是一双夫妇，带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 那少女明眸皓齿，容颜清丽。 “老夫罗善知，是令堂的堂兄，这是内人樊氏，女儿明珠。令堂出阁前与老夫颇为亲近，胜似同胞手足。多年不通音信，老夫心中牵念，特来探望。” 东方英奇眼神一闪，淡然道：“原来如此。请入堡见礼。”说着向旁边比了个手势，便有人去佛堂通知。 冷眼看着那个已经近一年未出住所一步的“母亲”脸带喜悦地同兄长一家相见，然后要自己过去行礼。 “英奇见过舅父、舅母。”做势要行跪拜之礼，两个人急忙拦住。 “来来来，明珠啊，去给表兄行礼。”罗善知笑呤呤地道。 “是。”少女脆生生地一应，然后盈盈一福：“明珠见过表兄。” “贤妹无须多礼。”眼神微闪，龙行天曾说一般闺阁女儿见了自己能不发抖的已经不错了，这位表妹，还真有些胆量。 东方夫人回过头，对一边的东方英奇道：“叫人把芙蓉阁整理一下，明珠就跟着我住。” “是。”向冯子成示意，他便退了出去。 从客厅出来，不想再去书房，直接去了猗兰轩。 一零八 “今天好象很早？”龙行天起身相迎，不免有些奇怪。 “来了几个客人。”将他两只手握进掌中，凉得让他微微拧了下眉。 “客人？”看样子，不会是一般的人。 “算起来是我的舅父、舅母。还带了个女儿。” “哦。”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端倪，龙行天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你觉得可疑？” “身份不假。只时间未免太巧。”这个多事之时，什么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点点头，不打算多问什么。想起下午收到的传书，拿过来给他：“秦叔来信，说大概在腊月二十二到达。” “那好，我这就命人去安排。”正好赶上今年的祭祖。 门被轻轻叩响，冯子成走了进来。 “堡主，属下已经飞书到庆州，大约三天后便可有回音了。”庆州，是罗氏夫人的故乡。 “好，你再去交代一下，芙蓉阁同迎祥院两处要严加戒备。” “是。” 吃过晚饭，东方英奇照例去静室坐息，龙行天带了小杰，跟云浩等人在房中说话。 冯子成好象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在龙行天眼中，心中不觉起了几分警觉。 把小杰拉到面前，冯子成笑道：“小杰，冯叔叔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叔叔好不好？” “好啊，叔叔要问我什么？”红红的脸笑得一派天真。 “小杰喜欢过年吗？”象是在逗孩子玩，却偏偏问得一派慎重。 让人意外的是小杰当下便苦了脸：“不喜欢!”说得干脆异常。 看似随意地揉着小杰的头发，“为什么？过年很好玩呀，可以放花炮，领压岁钱，还不用去上课，怎么不喜欢过年呢？” 垂下头，不吭声了。 龙行天眼神闪动，向冯子成一笑：“冯护卫，天不早了，让小杰回去休息吧。”这人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不想由自己说出来。 第二天找了个机会，龙行天把小杰带进了房间。 “小杰告诉叔叔，平常过年都做些什么？” “嗯……就是玩嘛。有时候会跟爹爹出去拜年。”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又道：“对了，还要祭祖。”脸上敛了笑。 看来问题只怕就在这祭祖上。 “祭祖都有些什么人呀？”慢慢剥着手里的松子，把松仁放进一个小盘子。 “有叔公、叔婆、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姑姑，还有堂哥他们 分卷阅读9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嗯，还有奶奶。”盯着盘子里的松仁：“叔叔，可不可以吃？” 轻笑：“别都吃完，留一点叔叔明天给你炒菜。” “小杰，你叔公他们，喜不喜欢你？” 象个小大人似的皱起眉头：“喜欢，不过好象不是很喜欢……我也说不上来。”脸上有些困惑。 这么说应该不是他们…… “那奶奶呢？喜欢你吗？”除了远来的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位夫人了。 “不喜欢。”笑容一下子全没了。闷闷地把松仁一个个往嘴里塞。 手上停了下，又开始剥。“不喜欢？她说过不喜欢你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 嘟着嘴咕哝：“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我。” 好笑地轻刮他的小鼻子：“我看，是你自己以为她不喜欢你吧。”即使没有血缘关系，至少也会做做样子。 “才不是。”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话，边想边说：“每月初一我都会去给奶奶行礼，可是她每次都只是挥一下手叫我起来，理都不理我。佛堂里黑黑的，好怕人。” 点点头，不打算问得更多。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成年人的事比较好。 “冯护卫，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龙行天叫人把冯子成找了来。 “是，龙门主请说。” 微微一笑：“看冯护卫的样子，是早知道我一定会找你了。” “不错。冯某这两天一直等着龙门主。”冯子成神色肃然地看着龙行天。 轻扬起眉，等他把话挑明。 “事实上，冯某曾对龙门主动过杀机。” 唇角微微向上一弯：“这并不奇怪。”忠心耿耿的手下，当然不想看到追随之人对个男人动了心。 “但当冯某见到龙门主之后，便打消了念头。此番龙门主造访本堡，冯某深庆自己没有看错人。”深深一礼：“堡主这些天常见欢颜，当是因龙门主而来。” 一零九 悠然一笑：“冯护卫，我想问你的是，祭祖的仪式上，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 低头道：“冯某并不能参与祭祖，但龙门主听子成说件事情，可能就会明白了。” “冯某七岁时选为公子伴读,堡主被带来之后，冯某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那个时候，他就是个很不快活的孩子，常常一整天都听不到他讲几句话。” “记得那是他入堡两个月后，一天深夜里大家都睡下了。因是盛夏，门窗全都开着。只是天气闷热已极，睡得并不安稳。” “隐约间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还以为是外面值夜的人路过。但不过一会便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子成当时已经有了些武功底子，反应自比一般人快些。那人没看见门边还有一张床，径直向睡在里面的堡主走过去。从身形体态，看得出是个女子。” “她走到床边，扬起右手，手中好象还抓了什么东西。正打算一下扑过去，一道电光划下，映得房中如同白昼。那人一惊之下回过头来，子成人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夫人!她长发披散，脸色可怖，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发簪!” 冯子成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出一抺惊悸：“子成当时就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回了下头又转过去，再次举起手。不知是不是天公示警，一个惊雷平地炸响，仿佛就在耳边。夫人似是吓了一跳，忙收手走了出去。过了好久，冯某还是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二天冯某将事情告诉父亲，从此处处小心提防。后来倒也没出过甚么事，但只有一处是防不到的，便是祭祖。” 皱起形状优美的眉，龙行天脸上现出深思。 “所以你怀疑，罗夫人会在祭祖中让英奇吃苦头？或是当着众人让他下不来台？” “子成只知前年祭祖夫人捧烛时跟堡主靠得太近，引着了堡主的衣袖，慌忙间抓了个杯子便浇上去，岂料那是一杯烈酒，当下火直冲了一尺多高。在旁的小杰吓得又哭又叫，就那样堡主还是硬撑着行完大礼，才找王老施治。” 难怪小杰说到祭祖就是一付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气，只怕原因也是在此。 送走冯子成，龙行天不禁替那个威名震天下的男子感到难过。 庆州的回信还没来，罗夫人却已经有了动作。 “她说，想亲上加亲，将罗明珠嫁给我。” 晚上，东方英奇向龙行天说起，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异样。 龙行天眼神闪动：“她不是向来同你形如陌路？” “不错。我看她那堂兄倒也平平，真正厉害的只怕还是罗明珠。”小小年纪，面对他却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只这份镇静功夫，便不可多得。 点点头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东方英奇淡淡道：“你别费神了，我会解决这件事。” 想了想道：“人家怎么说也不过十几岁，你可别太狠了。”这人的性子向来是说得出做得到，既然跟自己这么说，只怕是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隔天午后，龙行天正在房中教小杰下五子棋，东方英奇走了进来。 “行天，庆州的回信到了。” “哦。”看着手中的信，龙行天轻轻一笑：“这姑娘倒是不简单。”信上说罗家在当地早已势微，两个儿子都不成气候，目下仅余的两处生意都是罗明珠在暗中主持。 东方英奇转头看着他：“她只怕还没这个胆子来动我的念头。”罗知善来此之前，曾有人去向罗明珠提亲，但没有成功。那家乃是当地一霸，本是打算强抢的，却有个路过的外地商人替他们解了围。 将信折好：“你觉得那个行商可疑？” “太巧了。那人在罗家住了三天，离开之后罗家人便来了永昌。” 背着手在房中踱步，缓缓开口：“行天，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是 分卷阅读9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不是巧合。” “什么？” “日前主持弘州生意的周掌柜来信，说有人想和本堡合作，经营出海贸易。本来这的确是条财路，但我分析之下却是有待商榷。” 从怀中摸出一卷纸札递过：“你看，这是对方送来的计划。” 接过来瞧了瞧，笑道：“商业上的事情我可是一窍不通，还是你说给我听吧。” 点头道：“好，我便大致说一下。他们的意思是两方合作，他们出船只，我们出人手。货物各自备办，在明年的三月起程，经大明湾出海，前往异域以物易物，再返回销售。物以稀为贵，收益自是可观。” “这计划乍看之下大有可为，但细察却有不少漏洞在内。首先对方那个德瑞商行，虽是关中一带数得上的大商家，但既有这等雄厚财力，早该不止目下的规模才对。” “其次，德瑞商行并非第一次同本堡打交道，这么大的计划，为何不直接送来本堡，却要绕个弯子，由周掌柜转逞？”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的一支远洋船队成行，要用的各种人手不在少数。而且一路上所需防备的不止是风浪之险，更有可能遇上劫船的盗匪。也就是说，负责此项的本堡，须得尽出精锐，作为护船之用。” 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这样一来，堡中势必变得空虚。若有人乘此机会大举进袭，本堡可能全无了还手之力。” 一一零 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你肯定这计划是个陷井吗？” 点点头：“至少有八成把握。就不知罗家人此来，是否与此有关。” “你觉得他们是为了这个计划来的？” “有可能。罗明珠若成了东方堡的堡主夫人，就有机会说服我同意这个计划。但那罗明珠强煞了也不过才十六岁，只怕想不出这等厉害招数。而且本堡落于人手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益处。我看，后面只怕还有高人在出谋划策。” 眼神闪动：“那个行商？” “可能是他。我已经叫人再追查下去，那人是从何处而来，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两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联？” 轻轻咬了咬唇：“那个周掌柜，是否可靠？” “他在我手下也有不少年头了。人倒是信得过，只多少有些好大喜功，只怕人家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让他送交。” 捧起茶杯在手中暖着，思忖着问道：“周掌柜是不是同德瑞打过交道？他如何肯定，提出计划的就是德瑞商行？” 心中一动：“你怀疑有人冒名？” 龙行天淡然一笑：“我只是想，你方才说德瑞商行在关外也是数得上的，那该是有名有姓，有地方可找才对。东方堡雄视商界已有百年之久，根基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撼动的，难道不怕害你不成，反被你找了去么？” 点点头，眼中似有所悟。 “不过，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德瑞，本身便有问题。你看这样好不好？叫人走一趟关外，暗中摸一下底。对方订出的时间是明年三月，应该来得及。” “你说得有理。”起身道：“小杰，你别老缠着叔叔陪你，要让他休息一下知道吗？”见儿子答应了，又向一旁的龙毅和云浩点了个头，便要转身离去。 “英奇。”龙行天想起一桩事来，叫住了他。 “嗯？” “我想，下午去见见伯母。”龙行天笑得好不温柔。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听得一怔：“伯母？什么……”倏地明白过来，登时皱了眉：“写张帖子送过去就是了，何必要自己走一趟。” 知道他心中隐忧，只淡淡一笑：“只是问候一声。毕竟我是晚辈，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见他不语，便道：“我只说几句话说走，成么？” 轻叹：“好吧，你小心些。”龙行天看起来随和得很，处理事情却没一丝折扣好打。 带了些茶叶、香料之类的做为礼物，龙行天去拜访罗氏夫人。进去之后便见到一个韶华少女偎坐在她身边，形容甚是亲热。 “行天见过伯母大人。早该前来拜见的，但伯母一直深居简出，未便打扰。”命人捧上礼物：“些须薄礼，不成敬意。” “龙门主太客气了。”罗氏夫人已年近半百，眉宇之间，依稀可见往日风华。“老身虽不闻世事，却也听得龙门主智计过人，揭穿了亡夫被害真相，老身感激不尽。” “夫人太客气了，此事本门亦有干系，行天自是不会袖手。” 一名中年侍女送上香茶，让龙行天有些意外的是罗明珠竟然毫不见一般少女惯常的羞缩之色，言笑间显得落落大方，还亲自为他捧来茶点，俨然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了。 罗夫人含笑坐在一旁，显是对她十分满意。 随意说了些话，龙行天便起身告辞。罗夫人直送到外面，方才回去。 当晚东方英奇问起，龙行天将经过说了，又问：“英奇，你大概多少天去一次佛堂？” 想了下道：“不一定，多则半年，少则一月。”去了也没什么话好说。 “那平常有人去陪她吗？” 有些奇怪地看看他：“她那里有人侍候。” 摇头道：“我只在那里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能感觉到她其实很孤单。吃穿用度你自是不会短了她的，但未必有人想着去问问她想要些什么。我瞧见堂上的幔帐都发黄了。” 倾身给他一吻，柔声道：“英奇，或许她真的有过什么不该有的举动，但岁月已经将怨恨与不平变成了无奈和认命。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个孤独而寂寞的妇人。” 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复杂：“行天，你似乎并不觉得应该对她有所防备。” 静静看着他：“英奇，我前日听人说了件事。那年祭祖，你的袖子被烧着，你 分卷阅读9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觉得是偶然呢，还是有意为之？” 默然片刻才道：“以当时的情况来看，的确只是意外。这事只有子成会跟你说，但他当日并不在场。不过也难怪他做此想法，就连我自己都曾这么认为。”东方寿去世后罗夫人脾性越来越古怪，渐渐谁也不想去接近她了。 “我明天会再带小杰过去，可能会多留一点时间。”暗暗摇头，这家子没准从当爷爷的开始都得了“情感表达缺失症”，幸好小杰还来得及，不然长大了只怕也是一个样。 “你想，她成日只对着那两个侍女，又不出来走动。除了念经，没有别的事情来排遣孤寂。我猜她会想将罗明珠嫁给你，一来罗小姐是她的娘家侄女，可以藉此拉近与你的关系，二来也是想留住一个能说话的人。” 有些无奈地一叹：“行天，为何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一一 好笑地摇摇头：“旁观者清罢了。”只要用心，其实不难发现。 一听要去佛堂，小杰的脑袋登时耷了下来。闷闷地不吭声。 蹲下身看着他：“小杰，叔叔记得你那次离家，就是因为觉得寂寞了所以想爹爹，才去找他的对不对？”见小家伙点点头，又道：“那奶奶住在佛堂里，没人去跟她说话，她是不是也好寂寞，好孤单？” “嗯。”慢慢抬起头：“那，那我们就去陪陪她好了。” 小杰的到来显然让罗氏夫人大感意外，但比原来开朗了许多的小杰几下子就收服了一群女人的心。 打拳、背唐诗，再加上几句让人忍俊不禁的童言童语，引得笑声阵阵，佛堂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年长之人对稚龄的孩子似乎都有些偏爱，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罗夫人抱了小杰好久，不停地要他多过来玩，还许诺会为他准备点心和玩具。 让龙行天始料不及的是，罗明珠在隔天上午来了猗兰轩，说是送两样点心给龙行天品尝。 “龙门主，明珠虽人在深闺，却也久闻大名。这是小女子自己的手艺，请龙门主莫要嫌弃。”放下提篮，从中取出一个食盒。 淡淡一笑，“罗姑娘何必这样客气。” “请问龙公子，小杰什么时候会回来？”说着拿出一样东西：“这是小女子拙制，想送给小杰的，让龙门主见笑了。” “哦？”一眼望去，见是个彩绣文囊，雪缎为底，五色丝线绣成双狮滚球，那两只狮子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微笑：“罗小姐好手艺。小杰去上课，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抿嘴轻笑道：“龙公子过奖了，若公子喜欢，小女子绣件东西奉送。” 龙行天心中陡起一抺警觉，这罗明珠可不是那几个只会缩在爹娘身后的女孩子，自己要留神了。 “罗姑娘，喝杯茶吧。”见云浩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龙行天开口招呼。 “多谢龙公子。”笑不露齿，正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轻抿一口，放下杯子道：“龙公子经历，小女子在家中时便曾听人说起过。公子年事虽轻，但智深虑远，算无遗策，让人好不钦敬!” 龙行天微微一笑：“江湖传闻，多数言不符实。姑娘不可尽信。”不简单啊，一个置身深闺的少女，却能听到这些争斗杀伐的事情。 向他嫣然一笑，眼中流露出仰慕之意。却只一现便低下了头，手上拈着衣带玩弄着。 龙行天似是全无所觉，转头向一边侍立的龙毅道：“这样，让琴儿去小杰上课的地方看看，一下课就直接把他带过来。”回过身向罗明珠道：“等下东方堡主也会来，姑娘如不嫌弃，请在此用个便饭。” “哦，多谢公子。”罗明珠望了眼一边计时用的沙漏，起身道：“只是姑母已经说了让我陪她用饭，这时候只怕也在等着了。小女子告辞。” “姑娘慢走。” 见罗明珠离开，一旁的云浩皱起了眉：“不是说夫人想把她许配给东方堡主吗？她来这里做什么？” 笑了笑说道：“八成是想比较一下，霸气十足的东方堡主，同我这个文质彬彬的龙公子哪个更适合她。”看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过这话可不能出口。 云浩一下子没回过味道，怔了怔才有些明白，不禁摇头：“这姑娘原来是想自己择夫？真是匪夷所思。也不知罗家两老怎生调教出来的。” 只淡淡一笑，没有出声。罗明珠其实表示得很含蓄，所以不至让人生厌。说来这姑娘倒也算得聪明了，只是处在这个年代，便有些惊世骇俗。 听到罗明珠来拜访龙行天，东方英奇着实有些不解，却也没多说什么。小杰却有些古怪，本来还很高兴地窝到龙行天怀里，一听罗明珠三个字就没了笑脸，将那精致的文囊向旁一丢，看也不看。 对望一眼，龙行天笑道：“小杰怎么啦？是不是上课不听话，让先生责备了？” 一下子扬起头，说得好大声：“才没有呢!”紧跟着就泄了气，头垂了下去。 吃饭的时候小杰还是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一点点挑着饭粒，连龙行天专为他烧的一品豆腐都兴趣缺缺。 “叔叔……”抬起头，怯怯地看着龙行天。 “什么？”微笑地看向他，这孩子已经好久没露出这种表情了。 “叔叔，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娘？” 龙行天当场傻眼。 一一二 一阵呛咳声响起，龙毅捂着嘴，脸涨得通红。云浩和冯子成刚刚对敬一杯，云浩是“扑”地一声喷了出去，还好他反应得快，一低头全到了自己衣服上。冯子成就没这么好运了，一口酒呛进了喉咙，当场大咳起来。 东方英奇放下筷子，显得有些不自然地道：“小杰不要胡说。” 向东方英奇摇头示意，柔声道 分卷阅读9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小杰，为什么想要叔叔做你的娘？”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迸出这么句话来，再看刚才的样子，八成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半天没吭声，好一阵才嗫嚅着说：“叔叔喜欢我，一定不会打我，骂我，不理我的。” 顿时皱起眉头：“小杰你告诉叔叔，谁对你说你娘会打你，骂你，不理你？”对小孩子说这种话，安的什么心？ “不是娘，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又想了下才说：“是爹爹新找的娘。” 望了东方英奇一眼，见他微微摇头，又问：“小杰，是谁对你这么说的？” 看看父亲，小杰紧紧闭上了嘴。 做了个手势，东方英奇起身走了出去。龙行天笑道：“瞧，爹爹不在了，小杰可以说了吧？” “是，是崔嬷嬷。”龙行天觉得有些耳熟，随即恍然想起，心头顿觉一阵恼怒。 “她怎么跟你说？” “她说奶奶要让表姑姑做我娘，要是我不听话，就会挨打挨骂，等表姑姑生下弟弟妹妹，就没人会理我了。” 岂有此理!不动声色地道：“那小杰为什么不问问爹爹呢？” “崔嬷嬷说不能让爹爹知道，不然他一定会不喜欢我了。” 把小杰拉到自己面前，缓缓道：“小杰，叔叔告诉你，谁来当你的娘，你说了不算，叔叔说了也不算，那个崔嬷嬷说了更不算。只有你爹爹说了才算。所以，这件事你只有去问你爹爹才能弄得明白。”这个什么崔嬷嬷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而且，叔叔是个男的，没有办法做你的娘。” 让冯子成把小杰送走之后，东方英奇才回身进来。 “那是什么人？”劈头便是这么一句，压抑了多时的怒意此刻跃上眉间。 “是慧娥的乳母。随着她嫁过来，慧娥死后，便一直留在堡中。”东方英奇也是一脸森然：“她并无什么亲人可以投靠，是我生了怜悯之心才让她留下。平日里看她照料小杰也算尽责，岂知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而自己，竟一直不曾发觉。 沉声道：“我这就去料理。行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想想还是摇头：“不必了，这毕竟是你堡中事务，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那是自己的事，做得太明显了反而引人注意。 拿了本书想看却看不进，脑子里全是小杰那张带着忧愁的小脸。 那崔嬷嬷大概是自己没有儿女，将小杰的娘看成了寄托所在，谁知她生了小杰便去世了，就把满腹的怨气全出到了小杰头上。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伤害一个无知稚子，便是不可饶恕。 无须多问东方英奇会如何处置，反正不会让她好过。这男人看起来冷静得好象万年冰山上的积雪，龙行天却能感觉到他心中有岩浆正在翻滚。 “龙公子，有人求见，说是故人来访。”侍女琴儿走了进来。 “故人？”这里会有什么故人？“请他进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龙门主，陈相公，别来无恙乎？” 又惊又喜，一下从椅上立了起来：“王大夫？!你怎会来了这里？” 王大夫仍是那一袭单薄的青衫：“哈哈，积善堂本来便是东方堡开设，我王家在堡中也有数代之久了。实不相瞒，家父讳山民，人称无忧子。” 轻哦一声笑道：“原来如此。”冯子成会到明州，只怕也是你送的信吧。 云浩过来一礼：“大夫仁心仁术，云某此生不忘。” “呵呵，本堡与贵门交谊已深，云护卫何必如此。”随意叙了些闲话，告辞离去。 “真没想到，王大夫竟然是东方堡的人。”晚上东方英奇回来，龙行天说起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淡淡一笑：“其实王大夫与我不算主从，应是亲戚关系。他是一代医圣鬼手神医的嫡脉，算来我应称他一声表兄才对。” 没错。鬼手神医王乘风是东方堡创始人东方瑞的岳父，王家后人自然是东方家的亲戚。 “该来的都到了，明天中午我想请大家一起聚一下，行天你也去吧。”一脸平静地说着，好象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好。”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不会只是喝喝酒、聊聊天。 一一三 一早东方英奇前脚刚走，罗明珠后脚便到。 “这是小妹一点心意，请龙大哥莫要嫌弃。”罗明珠显得落落大方。 我说了要做你哥哥吗？“姑娘太客气了。”罗明珠送来的是一幅手绣的璇玑图，效仿前秦苏蕙，纵横反复，皆可成句。 罗明珠抿嘴一笑：“这是连夜赶出来的，针法还不够匀净。待小妹回家后，再为龙大哥细细绣上一件。” 摇头笑道：“不必了。行天于此道所知无多，姑娘无须费这等心思。”再往下去，恐怕就要夹缠不清了。 罗明珠纵然有些失望，也聪明地没有表示出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东方英奇一进门，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绣图。 “有人来过？” 帮他倒了杯茶：“是令表妹，罗小姐。” 浓眉微微一拢：“她来此做甚？”她不是应该陪着罗夫人吗？到这里做什么？ 用手指下绣图，笑笑：“手艺倒是不错。”只可惜来迟一步，你比她先到。 眼神一定：“你对她映象很好。” 偏了偏头：“是啊，不过仅止于欣赏。”这姑娘倒是有几分胆气，敢主动将自己的优势展现给心仪之人。 沉默片刻，伸手搂住龙行天，主动吻上了他。 “走吧，该去赴宴了。” 这是龙行天赴过的最奇怪的宴席。 一个敞亮的大厅里，摆了五张桌子，四周的窗子全都开着，地下则每边放着两个炭火烧得通红的大铜盆，一进门便觉热气直扑而来。 酒菜之丰盛，用料之名贵自是不必说了， 分卷阅读9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从一开席东方英奇就沉凝着脸，即使是下桌来依次敬酒时也不例外。偏生他举手投足之际，那浑然天成的威仪让人只觉这再正常不过，那些各路亲戚们，本是打迭了一肚子的逢迎话，这时只索全憋在了喉咙里，一时竟冷了场。 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或高雅，或明艳，或华贵，看得出都经过了一番刻意修饰。唯有罗明珠似是与众不同，薄施粉黛，束发之物也只一枚玉钗而已。 却有识货之人认出这玉钗是上好的蓝田玉琢成，光润晶莹，少说也要值上二、三千两银子。看来东方夫人是决意要她当媳妇了。 这一来别人自是没了希望，当下便有人把目光转到了和东方英奇同一桌的龙行天身上。 凭心而论，这位龙公子举止雍容，谈吐清雅，较之冷肃峻严的东方英奇，更有让人倾心之处。而且看他衣着不俗，定是出自名门。 东方英奇并未为他们引见龙行天，只说是位至交好友。所以这些人并不知道，这位看去温和可亲的青年公子，竟也是名满江湖的一门之尊。 一时间接二连三有人去向龙行天敬酒，却被云浩和龙毅一一挡下。两个妙龄少女饮了些酒胆子也大了些，挨在旁边说笑，龙行天手端杯子含笑倾听，有时也答上几句。东方英奇看在眼中，神情未动，周身气息却更加森冷。 吃到大半，龙行天瞥到外面的护卫拦住了一个家人打扮的男子：“有何贵干？” 那男人躹躬如仪，陪笑道：“我家员外在里面，小人有件事要跟他说一声。” 护卫点头放行，那人便向里面行来。 席上一个中年人放下酒杯，一脸不耐地道：“老夫不是说了，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现在来打扰!你就这么闯了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家没规距!” “是是是，小的糊涂……”那人呵着腰，不住称是。一时凑到席前，陪着笑脸道：“老爷，你先看看这个……”将手向怀中摸去。 那“老爷”见他摸了半晌还是没抽出手来，不禁怒道：“真是没用的东西，王管家怎会挑了你来跟这趟差使!” “是是，是小的糊涂，小的没用……”那人不住躬身，一面没口的陪罪，一面手在身上不住翻找。 脸露喜色，笑道：“老爷请看……”将手向前送去。 那人低头一看，只见他手上托着几粒黑色的圆形小球，一呆之下勃然大怒：“混帐东西，这是什么地场儿，你敢是成心来出老爷的丑!” 猛可里怪笑一声，那男人右臂一扬，几颗小球疾如利箭，直向正面主席上飞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桌上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龙行天脑中“危险”两字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做出判断，就看东方英奇一跃而起，遥遥扬掌劈出，几粒黑丸便“呼”地一声转了方向，全数飞到了窗外。 龙行天刚刚想转头看个究竟，眼前一花，已被东方英奇拦腰抱起，掠到大梁上。 “轰轰”几声大响传来，紧跟着便是一片惊叫痛呼之声。整个大厅，随即烟雾弥漫。 几个坐在靠窗一面的人捂着头，满手是血。 几个女孩子有的失声惊叫，有一个已经软倒在地，还有两个投入父母怀中，瑟瑟发抖。罗明珠脸色苍白如雪，倒是没有失态。 一一四 那人见一击不中，转身便向外冲去。淡淡嗓音从空而降：“东方堡若是让人来去自如，早该退出江湖了。” 身形猛地一顿，就见门外和窗子四边，早已被团团围住。眼神怨毒地向上看了一眼，口中突然流出一缕黑血，身子也慢慢向后倒去。 冯子成小心地上前，伸手探了探鼻息后，向东方英奇道：“堡主，他已经自尽了。”说着向外比了个手势，便有两个护卫进来将尸体抬了出去。 抱着龙行天落到地上，淡淡向那些呆在位子上噤若寒蝉的客人望了一眼后便转向早已起身肃立的冯子成：“这件事交给你，去吧。” 躬身应是，迅即离去。 那个犹自呆如木鸡的“老爷”，此刻象是猛然从恶梦中惊醒，从座中跌跌撞撞地跑到东方英奇面前：“贤侄啊，这人是一个月前才进宅子的，谁知他、他……”哭丧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侄明白，叔父无须介意。”微一颔首，便吩咐道：“去找个大夫过来。” 检视之下，有几个人被碎片划伤，都是在脑后的部位。简单上了些药，便无碍了。 东方英奇重新归座，命人换过酒菜。举杯向四周淡淡一笑：“一年才有一次相聚，休要被扫了酒兴!” “哦，呃……”犹犹豫豫地有几个杯子被举了起来，再哆哆嗦嗦地喝下去。 冯子成走了进来：“堡主，属下已经看过了，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不过以他方才用的祝融弹来看，只怕同赤城山脱不了干系。” 摆了摆手：“这个等晚上再说。入座吧。”转头看向龙行天：“行天，你累不累？” 微笑摇头：“还好。” 直到散席，东方英奇也未再提及那个杀手。只是频频举杯，殷勤相劝。 “那人是跟着你那个叔叔混进来的？”回到猗兰轩，龙行天这么问。 “不错。”东方英奇望着龙行天小酌后晕红的双颊，眼中闪过一抺贪恋：“他一月前卖身入府为仆，做事勤谨，此番便派了他跟来。” “哦。”心中一动：“冯护卫好象没跟你说这些……”两眼微眯，盯着东方英奇：“老实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会有事发生？”他那帮手下可不是吃干饭的，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混进来了？鬼才会信。 东方英奇一脸平淡：“他来的第三天我便知道了。本是打算在开宴后命人在迎祥院将他拿下的，但之前改了 分卷阅读9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主意，就让他进来动手。”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你可不是那种拿人命不当回事的人，席上这么多人不会武，还都是你家亲戚，你居然这么冒险……” 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脑中灵光一闪，失笑摇头：“你还真会利用机会，一举两得。” 别过头道：“你说过不能太狠，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她死心。”让她亲眼见识一下什么是血腥江湖，她才会知道你和我都不适合她。 没说话，伸手揽过他，吻了上去。 当晚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祝融弹出自赤城山，但流入江湖的不在少数，也不能证明什么。 一夜之隔，罗明珠显得憔悴许多。在椅子上落坐之后，迟迟没有开口。 龙行天也不着急，静静地陪她坐着。 良久之后，罗明珠道：“龙公子，明珠有句话，却不知如何启齿。” 轻浅一笑：“罗姑娘能说便说，不能说的不说也无妨。” 垂头道：“说来话长。听爹爹说二十年前，罗家在庆州本也算得数一数二的人家。只是自明珠记事已来，这等风光已经不再了。” “一月之前，城中的孙家来向明珠提亲。爹爹一听就变了脸，说那家儿子不务正业，当下便将媒人赶了出去。孙家恼羞成怒，便派人强行下聘。”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有个外路商人经过，帮爹爹解围。当时爹娘甚是感激，留下他好生款待。那人问起家世，便说罗家与东方堡有亲，何不前来投靠。两老一听我家尚有这等亲眷，不由喜出望外，送走他之后便带了明珠前来。” “直到昨夜，明珠听得两老谈论，才知此行另有目的：那个何掌柜劝爹爹跟姑母说两家亲上加亲，如此再无人敢对罗家不敬。爹爹顾虑表兄未必答允，岂料何掌柜言道姑母手中握有足可令表兄低头之物，不怕他不应。” “明珠越想越觉事有蹊跷：姑母与表兄母子至亲，怎生在他口中竟好似仇家？至于亲事成与不成自有天意，缘何定要强求？莫非，这何掌柜是别有用心不成？” 龙行天微微一笑：“姑娘果然心思细密。这件事，行天会转告令表兄。”还真越来越热闹了。 有些黯然地起身道：“龙公子，明珠这就辞了。公子保重。”深深一福，转身离去。 目送她的背影，她的用心自已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心有所属，只好抱歉了。东方英奇的做法也不能说有错，象这样的女孩子，还是离江湖远些的好。 一一五 不到中午，东方英奇神色有些异样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伸手将他拥住。 在旁的云浩和龙毅对看一眼，无声地退了出去。 龙行天眼神微闪，抬头和他亲吻片刻，才道：“出什么事了吗？”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更不会在人前做出这等举动。 将他带到旁边锦榻上落座，为他倒了杯热茶。“方才我在书房，她派人叫我去佛堂。” 佛堂？“是伯母？” “不错。”东方英奇眼神犹自带了几分愕然，显是还处在震撼的余波中。 “当时罗家夫妻也在。那两人说此来本堡，是有人指引。”仰身向后靠去，“那人要他们促成婚事，还说若是不成可以让夫人出面施压。” 微微冷笑：“就凭这些，我已经想到几分了。” 轻轻一笑：“尹丰平？” 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转头看向他。 笑了笑接道：“方才令表妹来过，跟我说了些事情，大概跟你听的大同小异。此人似是对东方家的内情颇多了解，除了尹丰平，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从他们形容那个行商的模样，的确是他。不过有件事情，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向他身边靠了下，脸露关切地望着他。 “东方家历代相传，有一块玉符，是东方堡堡主的信物。据说是以稀有的紫玉雕成，大约有三寸见方，光彩照人。” “但祖父去世前，并未向我提及此物。之后我接任堡主时，也无人提起。我一直认为当初祖父将玉符给了夫人，做为将来对我的钳制。但今天她亲口对我说，玉符并不在她手中，从父亲被害之后，她便再也未曾见过此物。” 龙行天一呆：“这就奇了，你没有伯母也没有，那是在哪里？” 轻拢了下浓眉：“若是放在堡中，也还罢了，我担心的是万一落入有心人手中，以此来要胁本堡，那便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点点头没吭声。这种情况确实棘手，连个去向也没有，找都没地方找。 “我猜尹丰平可能也是以为玉符在伯母手中，才会想出这种主意。” 东方英奇点点头：“不错。当年我继任行礼时不见玉符，他可能就是据此判断，才会要罗善知来提起亲事。想来我若不允，同夫人的矛盾必然加剧，她一定会以玉符迫我就范。就算现在不被玉符所制，也可以对外宣扬我并非东方家真正的继承人，所以拿不出玉符。这样一来，我势要自乱方寸。” 轻握起他大掌：“你打算怎么做？” 闭上眼睛，感觉手指在自己掌心顺着纹路轻划：“以尹丰平的做法来看，他并不知道玉符的真正下落，只是揣测而已。不过他既然贼心不死，那我只好成全他。”对这种人，他从来不会手软。 念头一转：“这样看来，德瑞商行跟尹丰平并没有关系。”以那个尹老头的智商，只怕摆不出这种陷阱。 “关外还没有消息过来。就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如此。”出海贸易非同小可，尹丰平根本没有这等实力。 “那个杀手呢？” “只知是从一个人牙子手中买下。已经去向那个人牙子查问，想来不会有太大收获。但他不会是尹丰平派来 分卷阅读10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尹丰平不可能不知道，那几颗祝融弹根本休想炸到自己。 “你打算派人去找他吗？” “现在罗明珠要与我定亲的消息已经在堡中传开，但我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尹丰平一定会在附近想用过去的关系打探消息，找他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心服口服。”那人老奸俱滑，一定会矢口否认。 悠然一笑：“这有何难。” “嗯？”睁开眼睛看着他。从来不怀疑他的智计多端，但说得这般轻巧，未免过于小看了尹丰平。 漫不在意地笑笑：“你去跟罗家人商量一下，让他们到外面转转。尹丰平既然一直注意本堡，肯定会趁此机会过去探问。叫他自供罪状，你看如何？” 东方英奇怔了下，突然失笑：“你可真想得出来，我还以为你会打算让人把他找到之后再跟罗家人当面对质呢。” 笑容中带了几分顽皮：“这不也是当面对质吗？” 看似复杂的事情，一经揭穿立刻变得简单起来。 罗家人很爽快地同意与尹丰平见面，本来东方英奇为安全起见，只让罗知善一个人出堡，但罗明珠却坚持要去。 龙行天的设想丝毫不差，罗家父女在一个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同那个当初为他们解围的商人——也就是尹丰平，意外“巧遇”。力邀之下，罗家父女随他进了一座茶楼。 当尹丰平从罗知善口中得知罗氏夫人对这门婚事十分赞成，但东方英奇却一直没有吐口时，一脸关心地为他出主意：“老夫听说令妹手中有块玉符，是当年老堡主留下来的。纵使是堡主之尊，见了玉符也要俯首听命。何不请令妹出面劝劝东方堡主？” 罗知善摇头道：“老夫从未听舍妹提过此物。” “那是东方家世代相传的信符，令妹自不肯轻易向人提及。但这件事非此不能成功，罗兄请想，若贤侄女成了东方堡的堡主夫人，将来莫说庆州，就是整个江南，谁见了罗兄不要恭恭敬敬？便是小弟，也要请罗兄多多关照才是!” 罗知善眼神一闪，向尹丰平身后看去。 尹丰平似是有所觉察，倏地回过头，顿时只觉森森寒气从脚下直透心底。 东方英奇脸上一片莫测高深，正负手而立。冯子成站在旁边，身后是东方堡的众多护卫。 情知自己说的话全进了东方英奇耳中，尹丰平猛地回过头，大声怒吼：“姓罗的，你竟然来套我的话!我真是白救你了，早知如此，就该让你家小蹄子去给孙家富当妾……” “救？真亏你说得出口。”龙行天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边说边摇头。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真不知世上尚有羞耻二字。 “难道不是你去对孙家说娶到罗小姐就跟东方家攀上了关系，叫他们去提亲的？罗家拒婚，不是你鼓动孙家抢亲？再出面当街解劝，事情全是你挑起来的，好人也全是你当了!” “什么？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罗知善脸带惊容，看了眼神情呆滞的尹丰平，道声：“先走一步。”便忙忙带了女儿离开。 这种人实在可怕，看起来是真心诚意与你为友，岂料一步一步都在算计你。 淡淡扫了尹丰平一眼，向龙行天道：“这里交给他们，我们去雅阁坐吧。” “好啊。” “你觉得怎样？累不累？” 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不累。你也别太小心了，我还没那么弱。”大概是心情很好的缘故，自己这阵子身体好了不少，心悸一直没有出现过。 “堡主，这位公子，这几样是本楼的招牌，请赏个脸。”这间茶楼是东方堡的生意，掌柜亲自送来点心。 “嗯，不错。”每样都尝了下，赞不绝口。开始琢磨做法，回去可以参考一点。 看他吃得满意，东方英奇不觉脸露微笑。 “行天，我想到一件事情，要和你商议。” 没说话，只向他看去。 东方英奇眼露深思：“那块玉符，会不会让陆凤鸣窃去？曾有一段时间他与祖父交往极为密切，时有往还。我问过冯叔，他说玉符原先就放在祖父房中。以他和祖父当时的关系，很容易到手。”冯叔就是冯子成的父亲，在堡中大半辈子了。 眉头微皱：“他要玉符做什么呢？若说想要胁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拿出来？” 眼神紧盯着手中的茶杯：“有关玉符，还有一个秘密。世人都知晓东方世家最厉害的武功，叫做天机神剑，是取天机莫测之意，殊不知另有三招剑法，威力远在其上，称为归元三式。” “但这三式并不能直接习练，必须要有七成以上的九转玄功做基础才行。”抬眼望向龙行天：“那九转玄功的心法，便刻录在紫玉符上。” 眼神闪了下：“也就是说找不到玉符，你就练不成九转玄功，更不能练归元三式？” 冷冷一笑：“那老贼打的想必就是这主意。不过他要失算了，当年祖父录了一份心法给我，十年苦修，我已有了九成火候。” 脑子里好象闪过了什么，龙行天试着回想。 “对了!”眼睛一亮：“你记不记得，那时在山洞前面，你跟几个毒人交手，陆凤鸣曾说了句话？” 思绪被拉回几个月前，他当时为势所迫，用出了从未示人的绝技…… 陆凤鸣神情大变，说了句：“你，你已经练成了？”语声中竟带了几分怯意…… “那时你用的就是归元三式对不对？” “不错，是第一式一元方生。”霍然道：“这样看来，陆凤鸣十有八九见过归元三式。”不然不会一见就认出来。 龙行天点点头：“这样看来，他很可能暗中盗去玉符，想以此阻挠你练习这种威力极强的剑法。”双眉轻轻地拢了起来。 陆凤鸣到现在也没 分卷阅读10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有一点消息，想找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人满肚子坏水，尤其眼下祭祖将近，要想捣乱方便得很，连人都不用来，只消放出几句谣言，则东方英奇拿不出玉符，到时用什么取信于人？ 英挺的眉一皱：“奇怪，如果只为归元三式，他不该有这样表情。习武之人有一种天性，错非是实力相差太多，不然见到一种绝技，定会想一较高下。而且以当时的情形，他也未必便怕了这三招。”难道，其中别有隐情？ “对了，你想那个杀手会不会是他派来的？” “他手下的人不会只有这点伎俩。”向龙行天淡淡一笑：“你也别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是。”看他皱眉苦思，心里涌起一阵不舍。 回过神向对面笑笑，正想说什么却猛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心跳。 暗叫不妙，笑道：“英奇，我有点倦了，回去了好吗？”说着人已站了起来，摸出两粒护心丹放进口中。 东方英奇二话不说，便跟着立起。云浩和龙毅跟在后面，向楼梯走去。 感觉不是太严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次大概是老天爷觉得他这阵子太顺了，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刚刚觉得吃过药好了些，正想松口气，陡然间天旋地转，一头便栽了下去! 一一七 东方英奇瞬间变色，在龙行天倒下的同时，一伸手将他捞了回来。 但见他双目紧闭，竟已人事不省! 来不及多想，双足点地穿窗而出，只遥遥向后抛下一句：“子成，这里交给你了……” 将龙行天放到床上，小心为他盖好被子。在腕上搭了搭，感觉除了脉速稍快之外并无太多异常，怎会严重到这等地步？ 见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上血色全无，气息急促，本来就较一般人微凉的身子此时竟触手生寒，不由得心急如焚。 脚步声由远而近，王大夫匆匆走了进来。 摆手止住他行礼，说了声：“快给他看看。” 诊脉良久，王大夫脸上现出一抺疑惑。犹豫半晌，他转头问道：“请问云护卫，龙门主在此前是否有过这等情形？” 云浩道：“武林大会之前，曾经有过一次。但好象较此次轻得多，齐供奉开了帖药，只喝了一服便无碍了。” 眼一亮：“若能看到方子便好了，可以借鉴一下。” 云浩走到桌前边想边写，随即将一张纸让龙毅看过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再递给王大夫。 仔细看了几遍，抬起头不解之色更浓：“这方子只是寻常清热所用，并无出奇之处。莫非这次与上次其实不是一个症候？” 龙行天缓缓睁开眼睛，东方英奇忙俯身看去：“行天，你觉得怎样？” “还好……就是头晕得难受……”想要翻个身，却觉得一个人有千斤重，如何动得了。 为他把枕头垫得高了些，“你养养神，别的什么也不要想。”转头又向王大夫道：“王兄，他是不是这几天累着了？”接二连三，尽是耗费心力之事。 王大夫摇摇头，沉呤着道：“不象是累出来的。惭愧，学生浸淫此道多年，这等脉象当真是第一次遇见。按说以龙门主自己的感觉而论，应是十分严重，可以从脉中诊出才是。但方才诊脉，却见不到丝毫异状。”绕室踱着步子，只是苦思。 “这样，”王大夫提笔写了几行字：“学生先开个方子，若能有效便好，无效也可定神。”将处方递给冯子成：“请冯护卫用三碗水煎成一碗，另外这两日莫要吃热性食物，亦不可用补品。”转向东方英奇：“家父过几日便可回堡，到时便可再做确认。” 点点头没有出声，两眼只盯着床上的人。这时龙行天面色渐转红润，呼吸也似乎平缓下来。 “怎么样？”东方英奇轻声询问，见他神情安宁了些，心里放松不少。 向他微微一笑：“好得多了。真是奇怪，无缘无故的就会这样。上次在总坛也是，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看来真得好好查一下。 抬手轻轻为他掖了下被角：“药煎好还有一阵子，你先睡一下吧。” 给他一个感激的笑脸，合上眼睛。 一阵睡意袭来，龙行天沉沉睡去。 刚刚放下的心，在龙行天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又被提了起来。原本东方英奇见龙行天睡得很沉，便不想去叫他，只用小勺将药一点点喂了进去。他一直未醒，也只道是疲倦所至，但在一旁处理了几件公务之后，已经是近晚了，想着要让他吃些东西，便移过去低唤：“行天，起来吃点粥再睡好吗？” 床上的人竟是一动不动，丝毫回应也没有! 心中一紧，凝神看去，见龙行天呼吸平稳，但无论自己如何唤他，甚至伸手去推，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行天，行天!……”东方英奇只觉自己被巨大的恐惧牢牢困住，父母的阴影，相师的预言…… 连他也逃不过吗？自己当真是不该接近任何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行天？!为什么不冲着我来？!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愤怒在最短的时间里狂飙而至，他想向上天放声大吼，可是他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浩等人显然也感到了事态严重，冯子成一步跨出门外，吩咐：“快去丹室书房，将王大夫请来。”王大夫为了龙行天去翻找医书，现在还未回来。 片刻后王大夫奔入室中，把脉之下却一脸苦笑：“真真奇了，龙门主脉象如常，毫无病气。”说得明白点就是在睡觉。 几个人睁大了眼面面相觑：怎么可能呢？ 东方英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沉声道：“子成交代下去，这两日我不去书房，所有事务由你和几位管事会同处理，办不了的送来给我。王兄，你传信给 分卷阅读10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伯父，让他辛苦一些，尽快赶回来。”见两人应声而去，握住龙行天手掌，在床旁坐下。 “我一直相信，上天做每一件事都有它的理由……” “今生，你我注定相遇。” 这一次，我不放手。即使是上天，也不能让我从你身边退开。 行天，是你说要一生一世，你可不能反悔…… 一一八 沉睡中的龙行天，平和安宁得象个未解世事的稚子。 猗兰轩中，来来去去的人一直没有断过。一班吃过他点心的护卫，曾随东方英奇前往丹碧山庄的手下，甚至罗氏夫人也带了侍女来探望。 小杰趴在枕旁，两眼里满含着泪，却硬忍着不敢落下。 而东方英奇，就一直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除了给他喂药、喂水，一动不动的身影，沉稳如山。 这一切，龙行天全无所觉。 一直睡了三天两夜，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的晚上了。 好饿……轻轻欠了下身子，想着待会做点什么来吃，觉得肩上一紧，好象被人用力抓住：“行天!你醒了!” 眼中映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那一脸狂喜似乎有点奇怪：“英奇你怎么啦？眼睛好红……”突然拢起了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付样子？”满眼血丝，一脸的憔悴，衣服好象几天没换了，有点皱皱的。 王大夫一步过来诊了下脉，向东方英奇道：“堡主，龙门主无碍。”又去埋头研究他手中的医经。 苦笑：“你不记得了吗？”只觉自己象是和人力拼了三天三夜，猛地松懈下来。 努力回忆着：“好象是在茶楼有点不舒服，然后你带我回来……”看看东方英奇：“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云浩接口道：“贤弟一觉睡了三天，怎么叫也不醒。大家都吓得不轻，东方堡主守在这里一步也没离开过。” 这么久了？这个人……怕是片刻也未合眼吧。难忍心中的不舍，柔声道：“我已经没事了，你要不要先去躺一躺？” “我还支撑得住。”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醒了醒了，龙门主醒过来了，快去跟大家说一声……” 怔了下向东方英奇看去，见他释然一笑：“挂心你的人可不少，这下大家都放心了。二叔下午才到，已经来看过你了。这会子在祠堂拈香，等下会再过来。”秦啸是在收到龙行天突然病倒的消息后，连夜兼程驰来的。 微讶：“秦叔到了？那……”东方英奇淡然微笑：“我知道，子成已经去布置了。”想必江湖上又会有一番震动。 点点头，不过秦叔不是说腊月二十二才到？眼神一闪：“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已经腊月二十了。喝点粥可好？”他长睡方醒，肠胃一定虚弱，只能用点好克化的。 “好啊。”这么多人全是一脸大松一口气的表情，看来真是被自己吓到了。 有人走了进来：“秦啸见过门主。” 眼一亮，笑容中带着喜悦：“秦叔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坐吧!” 秦啸拈髯笑道：“路上接到云浩的信，说门主病得不轻，让大家都吃惊不小。老夫就赶了点路，来看个究竟。好在吉人天相，门主已经醒了。” “让大家挂念了。其实没什么的。”龙行天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怎么了，平常因为怕冷，老是睡不安稳，这下可好，一睡几天，还不醒了! 说病吧不象是病，说不是病又实在吓人得可以! 咽下大半碗煮得象粘胶似的米粥，见他神情言语已经一无异状，众人各自告退。秦啸虽然对东方英奇留下照顾龙行天有些不解，却也没说什么。 “英奇，小杰呢？”这几天人都守在这里，可别疏怱了孩子。 “他奶奶带着。”一脸淡淡的神情，却已不再有戒备的口吻。一手仍是握着龙行天不肯放开，他总算醒了，上天没有将他夺走…… 躺在床上听东方英奇将这几天的经过一点点告诉他，龙行天很快发觉身边的人表面平静逾恒，其实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英奇，我不会有事的。”反手用力与他相握，这人是真被吓坏了。 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疼痛的感觉传来，龙行天却眼也不眨一眨，移身坐了起来，将那英武的汉子拥住。 有力的臂膀环上腰间，怀中的身子在一阵阵颤抖。这个威风盖世的男人，为了他却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一手托起他的脸，眼神中诉说着永恒的誓约：此情无尽、天长地久…… “王叔明后天也就到了，让他给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两只手还是握在一起。 “嗯。”为了让他安心，就查不出也要让那位神医编个病名出来。 一一九 醒来一夜之后，龙行天再次陷入沉睡。不过这一次短得多，隔天下午就醒了。大家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倒也不是太慌张。 “行天，有件东西让你看。”东方英奇从桌子上取过一个小小的木盒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打开盒子，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玉放在盒中，吐着淡淡的紫色光华。宝气氲氤，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伸手摸了摸，好象有点毛毛的感觉，不是很平整。心念转动间猛地一跳：“这就是你说的紫玉符？怎么找到的？”难道之前猜错了，其实没被偷走，还放在堡内？ 微笑：“真是没想到，是二叔带回来交给我的。”拿到手时自己也吃了一惊。 沉思片刻，轻笑：“是老堡主交给他的吧。” “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祖父当年派二叔去龙门，因为担心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查出真相，就将紫玉符交给他带去。如果二叔回来时他还在世，便什么也不用说了，若是不然，便 分卷阅读10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以此做为返回家门的信物。” “原来如此。我猜当时令祖可能对陆凤鸣也有了几分戒备之心，才让他将玉符带出东方堡。就象你说的，陆凤鸣见过归元三式，肯定会打紫玉符的主意。” 点点头：“还有件事，二叔说他想过了，打算就让龙毅跟着你。” “哦？那要不要让他认祖归宗？”东方家的二公子给他当护卫，不太合适吧？ “二叔说不希望他知道自己是被父亲送进龙门，成为一个杀手。相信你一定会善待他。”也许这样对他更好一点。 “这倒也是，他知道了肯定心里不好受。”看来自己用不着去另外找人继任影堂了。龙毅和自已之间，现在跟一家人也没什么两样。 “另外二叔也说了，无须对外宣布消息，他这多年来已是心力交瘁，想回堡之后就退出江湖，过几年无风无浪的日子。”想到秦啸说这番话时的伤感神情，也不觉有些黯然。 “这个我不便过问，就依秦叔自己的意思好了。”二十年，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都留在了龙门。看他说起往事的神情，他和龙运之间，一定也有着数不清的纠葛，既互相提防，又克制不住惺惺相惜之意……既是敌人，又是知己，而今一死一生，也难怪他心灰意冷。 房门被轻轻叩响，门外传来冯子成的声音：“堡主，龙门主，王老到了。” “太好了，”东方英奇从椅上一跃而起：“快请!” 进来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七旬老人，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老朽见过堡主。” “伯父无须多礼。这位是龙门门主，他突发奇症，请伯父看看。” 老人转向倚在床上的龙行天，神情却似是有些异样。未曾开言，便直接在旁边坐下，双指搭上龙行天手腕。 良久之后，老人沉声道：“老夫有句话，堡主听了休怪。” 东方英奇脸色微变：“伯父但说无妨。”莫非行天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堡主无须担心，龙门主什么病也没有。” 东方英奇、龙行天还有旁边的人面面相觑，没病？那他晕倒、长睡，又是怎么来的？ 东方英奇深吸一口气：“伯父说的小侄自然相信，但龙门主这几天……” 老人深沉一笑：“堡主放心。龙门主的病情，老夫已经胸有成竹。只须安心休息，过个几日便可复原。另外原先服用的药物，全都不可再用。” 这么容易？龙行天笑了笑：“英奇，既然王前辈这么说了，我们就听他的吧。”两大国手之一，总不至于信口开河。 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向他道：“行天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办点事情，然后再回来。” “好啊，你只管忙你的。”龙行天含笑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正如王山民所说，龙行天只是扎扎实实睡了几觉，就好端端地下了床，只觉得比没病时还精神。 东方英奇却忙得天昏地暗，本来大年下就是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为了照顾龙行天，又积下了许多事务等着处理，现在心一定，便想将事情尽快赶出来。 一个关在书房里跟成堆的帐册奋战，一个则是兴致勃勃地下了厨房，带了几个帮不上多少忙的帮手准备年夜饭。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是年二十九了，东方英奇看完最后一本册子，发下最后一批红利之后，便来了猗兰轩。只是房中无人，肯定又在下厨。 “行天。”低沉的呼唤，让一屋子的人全都回过头来。利眼一扫，小杰满手满脸都是白粉，几个侍卫也是一付狼狈相……不由得微微一笑。 罗夫人算是最整齐的，坐在长桌边上跟厨娘一起搓着小圆子。 “忙完了？”龙行天迎了过去，轻笑：“这边也快了。把要做的都准备个差不多，到时候只等着吃就好。” 一二零 “堡主，王老请你还有龙门主到丹室的书房去。”午饭后,一名护卫进来向两人施礼。 “好，我们这就过去。”会不会是为他配了什么妙药？东方英奇这么想着，兴冲冲地向龙行天笑道：“走吧。” 到了地方两个人都不觉一怔：不但罗氏夫人，刚回来没多久的秦啸也就是东方霁也赫然在座，一一见礼之后，王山民开了口。 “老夫想问问龙门主，之前发病的时候是不是每次都不太一样？有时脉率不整，有时胸中郁闷如压巨石，有时昏睡不醒？” 龙行天心中暗叫奇怪：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是微微一笑：“王老说得不错。” “平常的时候既畏寒，又惧热，是吗？” “是。” 凝目望了他良久，喃喃地道：“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眼神移向旁边的东方英奇，轻叹：“天数有定，当真是半点也强求不得。” 心中陡起警兆，东方英奇沉声道：“伯父有话，便请直言。” 缓缓立起身来，向龙行天深深一礼。 这一下大家全都惊得目瞪口呆，龙行天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一面还礼，一面道：“老人家不可如此，有话好说。” 喟然长叹：“龙门主，这一礼是受了老朽叔父，就是英奇的祖父所托。寿叔为人光明磊落，从未有负于心，只此一桩，是他生平恨事。” 淡然一笑：“王前辈，老堡主已经做古十载，前尘往事早应付于过眼烟云，不说也罢。”看来真让陆凤鸣说中了，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这么多年了，现在兜出来又有什么用？ 眼神一闪：“老朽一路行来，都道龙门主智计如海却又心地仁厚，果然名下无虚。但叔父曾有遗命，须得将此事对你说个明白。” 向室中环顾一眼：“二弟，当时寿叔派你去龙门，是为了大弟东方霖回堡途中遇伏身 分卷阅读10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死，但霖弟前往龙门，却也别有隐情。” 秦啸心中微凛，凝神静听。 老人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背对着众人道：“大弟妹，二弟，贤侄，你们可曾听过长春丹这个名字吗？” 罗夫人和东方英奇想了一阵之后摇头，秦啸迟疑地道：“好象听过，是种功能长驻青春的奇药。” “不错。长春丹，是我王家历代相传的至宝。只是多少年来，因其药性奇特，而且有种种限制，无人想到要去动用此物。” 转过身，苍老的脸上满是追思：“二甲子前，王家六代先祖乘风公，人称鬼手神医。医道之精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被尊为杏林第一人。他晚年曾说过，此生最得意的事情有两件，一是炼成了能解天下十大奇毒的百草丹，一是娶到了天下第一美人为妻。” “不过先太祖婚事并非一帆风顺，当时先太祖母因容颜出众，深恐青春易逝，便提出要先祖为她找到能长保红颜的药方，才愿委身下嫁。” “先太祖痴情一片，用了五年苦心终究大功告成。配成了一服三颗长春丹，就以此为聘，迎得太祖母入门。” “太祖母寿至百岁，望去仍如五十许人，更兼百病不生，可见此药之奇。但常言道有得必有失，长春丹又岂能例外。” “婚后三载，祖姑婆也就是本堡第一代堡主夫人降世。先太祖欣喜之下，尚未满月，便让祖姑婆服下了长春丹。” “祖姑婆出生后，本来身体很好，自从服药之后，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先太祖母本是个女中豪杰,短短三年,一身功力也是远不如昔。先太祖惊异之下又复潜心推敲，才发觉这长春丹虽有驻颜之效，却也并非无害。” 心里咯噔一声，自己这付样子只怕跟那什么长春丹大有关联。不过就自己听过的东方寿好象不是那种狠毒的人，怎会把手段用到当时还没满月的自己身上？瞥了眼身边的人，暗暗想着等下该怎么给他宽心。 东方英奇脸色隐隐泛起一丝苍白：“敢问伯父，此药于人有何害处？” 默然片刻，才道：“长春丹中共有一百一十三味药,许多是天材地宝,也有不少是剧毒之物。服用后百毒不侵，但如在孩提时服下，因其脏腑尚未成熟，药力无处运行，积于经脉之内，举凡气促、脉短，种种异状便会接踵而至，一旦直逼心脉，甚至可有性命之忧。外人不知就里，诊得这等脉象，常自误认为先天心疾。若服药的本就是武人，则虽有驻颜之力，但一身修为将渐行消散。” 轻垂眼帘，掩去一抹了悟。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想来便是因此离去吧。 一旁的秦啸颤声道：“这样说来，大哥当年前往龙门，就是、就是……”他惊悸地看着龙行天，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龙行天念头一转，扬眉轻笑出声：“百毒不侵？难怪那次陆凤鸣丢了满地的瘴毒也没能把我怎样，原来如此!” 王山民看他一眼，目中闪过感激之意：“从祖姑婆于归之后，东方家和王家都只有男丁。最后一颗长春丹，就一直这样传了下来。到如今，两家里极少有人知道，此事一直密而不宣，江湖中更无人知晓。” “直至二十年前，一天寿叔找了老朽过来，讨取长春丹。当时老夫并未多想，还笑道这药多少年想不起来动用，再放下去不知会不会朽化为灰。” “紧跟着便是霖弟前往龙门，遇伏身亡。寿叔当着老朽痛悔莫及，一直在说人不可欺天，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老夫这才知道，霖弟前往龙门竟是受命俟机将那颗长春丹让襁褓中的龙门主服下。可怜他去时生龙活虎，回来竟是只余一息尚存!” “当时江湖中许多人都在说是龙门对霖弟下了毒手，堡中也有许多人要同龙门一拼。但寿叔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只派二弟潜入龙门，暗中查探。” “十年之后，寿叔本人也一病不起。老朽细加诊视之下，发现是中了慢性之毒所致。其实以老夫本领，虽不能与先太祖比肩，要解此毒却也不难，但寿叔却执意不肯服药，终是无可奈何!” 一二一龙行天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多次都看不出名堂。”转头看了看两眼紧盯着自己的东方英奇，对王山民笑道：“王前辈，你对这长春丹的药性了解，行天想问现在该注意些什么？”吃也吃了二十年了，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过得舒服点。老人似是松了一口气：“饮食起居无须有太多避忌，老夫问了下龙门主这些天常用人参、灵芝一类大补之物，所以才会长睡经日。过往这类情况想来也是服药引起，只须将之前的药物全数停了便可。” 没错，刚回总坛那阵子也是隔三岔五喝补药。一笑：“这下倒好，我正吃药吃得不耐烦呢。总算省了事了。”左臂轻垂，不动声色地将旁边冰冷的手掌握住。 “王伯。”东方英奇声音里带了丝颤抖：“若行天未曾服下长春丹，可以习武吗？”原来这才是目的，毁了他练武的机会，让他无法同东方家一较短长…… 老人语声沉凝：“以龙门主的天赋根骨而论，应是一代宗师。”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直没有开口的罗夫人突然出了声，她一脸震惊地看看王山民又看看龙行天：“不会的，相公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不可能去害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老人低叹：“当年寿叔说人不可欺天，也就为此。龙门主出生时，曾请神算子孟铁口占算八字，他闭门苦思三天后，写了十六个字：指点乾坤，谈笑风云，龙行天宇，鬼泣神惊。然后不发一言便掷笔而去，从此再不为 分卷阅读10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人批命。” 秦啸若有所悟：“莫非便由这十六字而起？鬼泣神惊……”他收住话音，只是沉呤。 “便是这两句话，应了叔父的心事。据说昔年龙运门主曾在无意中得到一篇前代炼气士所留的内家心法，威力之大可惊天地而泣鬼神，但却须从幼年时扎下根基。当时龙门主曾笑言自已是不能练了，只好指望儿子。这件事一直是叔父心头一块大石，再与孟铁口的批言印证之下……唉！” 龙行天心中一动：“请问前辈，为行天算命的批语，想来家父不会向人提起，老堡主又是从何处得来消息？” “是陆凤鸣所说。至于他如何得知，老夫便无从判断了。” “哦。”这有什么难的，这人好事不干，歪门邪道的本事多得很。脑子里象闪过了什么，却快得让他来不及思索。 “龙门主，老夫所知已经悉数说出，你若无法释怀，前代堡主留有遗命，定要偿你这二十年来所受之苦。” 咬了下唇道：“老前辈，行天还是有几个地方弄不明白。陆凤鸣应该不会知道东方堡藏有长春丹，更不会知道长春丹的作用。”他到底想干什么？王山民怔了一下：“老夫倒是不曾想到这个。按说他是不会知道。” 泛起一抺温柔笑意：“我想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老堡主为此负疚十年，若说受苦，他又何尝好过。” 老人一脸激动地拱手：“龙门主果然仁义。叔父在九泉有知，亦定感激不尽。” 轻轻吐了口气，笑道：“总算解了个迷团。不过奇怪，陆凤鸣怎么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会不会他一开始就打算把人引出东方堡再嫁祸？” 东方英奇突然开口：“从过往的几次交手来看，陆凤鸣主要针对的是本堡。”杀人才是目的。摇头：“他又不会在事先想到老堡主会把令尊派出去。” 秦啸突然想起什么，沉声道：“老夫曾听父亲说过，当年黑白两道围攻九幽阴君，最终将他毙于掌下的便是先祖父。九幽阴君虽未习成阴煞掌，但一身毒功也是非同小可，先祖本也存了两败俱伤之心，岂料两掌相交，九幽阴君竟被震散了全身内力，当即气绝身亡。陆凤鸣绞尽脑汁设下圈套，会不会由此而起？” 眼睛一亮：“这么说，东方家有种武功可以克制毒功？对了!”转向旁边：“陆凤鸣见你用出归元三式觉得害怕，会不会为了这个？” 东方英奇眼神微闪：“我想不是归元三式，可能是九转玄功。”顿了下接道：“祖父传功时说过，此功至阳至刚，练至七成以上，便有伏百邪之力。” 双掌轻轻一击：“那就没错了!我想当年陆凤鸣本来想说动老堡主直接同龙门交锋，然后他好得渔翁之利。结果老堡主没听他的，反而让儿子去龙门贺喜，于是他一计不成再出一计，在回程中设伏，到底让本门和东方堡成了对头!” “不但如此，还可以趁机除去一个九转玄功的传人。”秦啸眼神冰寒：“当时大哥的功力不过五成左右，自不是毒掌对手。” “这样看来，陆凤鸣其实并不知道龙门总坛里的事情。”当时只是想乱人心神。淡然一笑：“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后来的事情并不如他开始打算的那样顺利。”若非如此，陆凤鸣也不会隐姓埋名了二十年。和东方英奇离开丹室，龙行天笑道：“英奇，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回房里去好吗？” 没说话也没看他，只点了下头。 一二二 “英奇，关外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顿了下：“大概就在这两天了。” “如果那个计划确实是德瑞商行提出的，你打算怎么做？”这人八成又钻开牛角尖了，得想个办法让他把话说出来才好。东方英奇脸色沉凝：“接着往下查，看那家商行的主事者是谁。” “如果不是呢？” “我已经传信给周掌柜，让他去找当初把计划交给他的那个人。” 点点头，觉得身上有点凉，向他旁边靠去。东方英奇伸手揽住他，一手握住他手掌，丝丝暖意向掌心透入。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明晚就是祭祖了，之后你就不会再那么忙了吧？” “是。我大概可以休息到初十，然后就要开始布置下年的事情了。”就不知你还愿不愿意，与我同做竞日之游…… 你本可以仗剑江湖，成为人人敬仰的一代奇侠，却…… 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又弄了顶大帽子扣在头上。眼珠一转，笑道：“时间不早了，走，去厨房。” 龙行天显得兴致勃勃，做了道工序十分复杂的三丝鱼卷，又炒了几个菜。小杰坐在一边，独享一盘小笼包子，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汤汁。招呼大家坐下，不时笑言相劝：“多吃一点，凉了就不好吃了……”转头看见东方英奇紧盯着自己，轻笑：“快吃饭吧，光看能饱吗？”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东方英奇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就这样一笑了之？”眼中渐渐现出痛楚，象是不敢承接他的视线，将头别了开去。本来很热络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几个人互相交换着眼色，在他人眼中看到了不解。龙行天一付“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对天翻了个白眼：“那你要我怎么办？把你下锅清炖？红焖？油煎？” 不知是谁低笑出声，小杰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叔叔，你要是没吃饱，这几个包子给你，我爹爹……不可以吃的……” “哈哈哈……”龙行天顿时笑出声来，旁边的云浩等人也笑个不停。一把抱过小家伙，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哎，重了不少呢。叔叔快要抱不动你啦。”把小鬼放到自己腿上：“小杰 分卷阅读10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叔叔要是回去了，你会不会想叔叔啊？” 顿时瞪大了眼：“叔叔，你要回家了吗？”小脸上泛起一抹惊慌：“那，那叔叔什么时候会再来？”双手紧紧揪住了龙行天衣袖。 “叔叔再来这里要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哦。这样，到天暖和以后，让你爹爹带着你到叔叔家里来玩上一个月，怎么样？”话是对孩子说的，眼睛却盯着孩子他爹。眼睛一亮：“好啊！”从龙行天身上爬到父亲身上，晃着他的胳膊：“爹爹爹爹，你带我去好不好？” 伸手揽住儿子，脸上神色有些莫测高深。没说话，只点了下头。收拾完饭桌，冯子成好容易才把扯着龙行天不放的小杰哄走，云浩和龙毅交换一个眼色，齐齐起身告退。 “到里面去吧，我们该谈谈了。”把人拉到里间，坐了下来。 “你怎么想的，现在可以说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心灵感应！半晌，听他低声道：“你不恨我吗？” 失笑：“恨你做什么？事情又不是你做的，我才不给自己找罪受。” 有些失控地握住他的肩：“你怎么能不恨？你本来可以练武，可以不必为药力所困，可以不用在深山幽居了这么多年！可是……”剩余的话，被一只手捂住。 “英奇，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好吗？”见他点头，才把手放开。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服下那颗长春丹，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请你设想一下，如果是这样，那你我之间会是什么情形？” “是，我可以练武，按王前辈的说法，我可以成为一代宗师。然后我会踏入江湖，也会和你相遇。” “然后呢？也许仍然会彼此倾心，但是结果如何根本无法预料。更可能，我们会将对方视为生平最强的对手，处处小心提防。甚至刀兵相向，一拼高下。” 拉起一只手掌合在掌中：“英奇，我说过上天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多年前就安排了一切，他假手令尊，为你我定下今世之约。” 定定地看着他温柔的笑容，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覆上他的手背。暗暗吐了口气，突地轻笑：“对了, 明天得去问问王大夫,我该不会一直就这模样吧?那再过几十年,跟你走在一起不成了爷爷带孙子?” “我想不会。昔年先太祖母古稀时面如四十许人,大家都说是异数。你大概也一样。”心下不禁叹息，生老病死本是天道循环，强要逆天行事，只能自取其祸。一二三 “那我以后不再服补药，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病了？” 默然片刻，才道：“象这次这样是不会了，但脉乱、气短之类可能还会有。”所以，你还是要处处小心。 “英奇。”并肩躺在床上，龙行天低唤。 “嗯？”让他翻个身趴到自己身上取暖。伸手环住他腰身，沉声道：“我一直有种感觉，那个德瑞商行，只怕是跟陆凤鸣脱不了干系。” “哦？”龙行天可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他这样说，一定有几分根据。 “来这里之前我听梅院主他们说起过你。你行事果敢犀利，但非万不得已，不会断人生路，多少总要留些余地。大家对你既敬且畏，不为无因。除了姓陆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跟你有这等深仇大恨，要这样大费周章来对付你。” 默然片刻,淡淡道:“派去的人很快就会有消息送回来，你现下便莫要多想了。睡吧。” 大年三十，堡中一片喜气洋溢。处处都是红灯张挂，来来去去的人也都是一身新装，脸上带着笑容。东方英奇一大早就走了，祭祖的仪式要一整天时间。龙行天则留在猗兰轩，准备晚上那顿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开始有爆竹声响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前在福利院每到过年他都是最忙的一个，不过这次东方英奇左关照右嘱咐他不能太累，他只好打消原来自己烧大家吃的想法。叫人找了两张大圆桌，当中放个烧得旺旺的火锅。四周满满的都是盘子，装着各色荤素生菜。按向来的惯例，祭祖后是全族在一起吃年饭和守夜，所以龙行天今晚只能和云浩龙毅还有随他来的一班龙门弟子一起吃了。大家围桌而坐，一边吃一边说笑，虽然当着门主还不敢太过放开，气氛倒也轻松。脚步声由远而近，伴着小杰开心的笑声。东方英奇抱了小杰走进来，跟着的是罗夫人和秦啸。龙行天起身笑道：“咦，你们这么快就吃完啦？” 把儿子放下来让他扑到龙行天身前，淡淡道：“敬完酒我们就出来了。”罗夫人笑道：“之前看龙贤侄准备了不少东西，就想来凑个热闹。” 龙行天轻笑，加了位子让他们坐下。年饭吃完，东方英奇带了众人步出门外，将手一扬，一溜火花向空飞去。 “砰”“啉”声连接响起，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夜幕中盛放。并肩立在庭中，看着小杰欢喜得又跳又叫，龙行天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给他找个伴？”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小杰却一直都很孤单。 “我曾经想过。可是堡中合适的孩子只有子成家里的兄弟俩，本来我是打算让他们做伴的，可是冯叔坚持上下有别，只肯让那两个孩子当随从。我也就不提了，免得子成难做。” “总坛里收养了些孤儿，等到小杰过去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投缘的。”老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不好。次日便是正月初一，东方英奇一早便带上几名护卫出了门。虽说大部分的应酬他都推给了手下一帮管事，但有几家世交，他是一定要亲自去拜年的。他本来的计划是在初一一天把要走的地方走完，接下来 分卷阅读10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的几天里就可以陪着龙行天在城里城外四处游玩。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初一晚上开始下雪，起初只有星星点点的雪珠，到了初二早晨竟是如鹅褪天厨一般，四处一片银白，哪还看得出什么景致？东方英奇自是不免遗憾，龙行天却只一笑：“风景又不会长脚跑掉。我还能只来这一次么？明年再看也一样。” 冯总管为首，堡中不少管事带了家人过来行礼，龙行天灵机一动叫人将一帮孩子连同小杰全带进了园子。一场雪仗打下来，两队人马全是一身一脸的雪，喷嚏连天之余倒也开始有了小孩子的交情。第三天风住雪止，龙行天身披轻暖的狐裘,捧着手炉，坐在阁中看小杰和一群娃娃在园中堆雪人。怪模怪样的，看得几名护卫忍笑不已。东方英奇陪在一边，也自莞尔。堡中向来是将雪扫到两边堆着，当中清出一条路能走人就成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多花样。好日子才过了两天，关外一封传书就让他们轻松不起来了。 “以这信上所言，这计划是几家商行合力进行，只由德瑞领衔，所以不会有资金不足的问题。”将信递给龙行天，东方英奇负手在房中缓缓踱步。皱着眉头将信又看一遍：“德瑞说这计划的确是他们送过来的，送到周掌柜手里是送信人偷懒不想再跑下去……”抬起头看向他：“奇怪，难道我们之前的猜测全都错了？” 一二四缓步走到窗旁，凝思良久倏然回身：“不可能。”双眉轻拢：“本堡之前并无海外贸易的经验，如是他们有意开这财路，就应去找沿海那些年年出海的商行做为合作的同伴。若说是看中了本堡的人力，那一样说不通，本堡的确高手如云，但舟行海上，风波险恶，岂是只凭武功便能与之相抗？”一个大浪就让人吃不消了. 龙行天眼神一闪：“没错，他们的计划是他们出船，你出人。可是东方堡的属下，极少有长于航海的，只这一条就说不过去。”眼神盯着手中的信，陷入了沉思。东方英奇点了下头：“另外，我有个怀疑。” “什么？” “你看，这信上列出的七家商行，实力以德瑞最强。这么大的行动，只怕稍有闪失就会倾家荡产。所谓商人重利，即使私交再好，也会斟酌一二。就算有人是存着拼力一博之心，未必个个都是如此吧？” 龙行天微微皱了下眉：“不错，倒象是有人强压着似的，一起孤注一掷……”他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东方英奇双眉一扬，转头向他看来。微微吸了口气，沉声说道：“英奇，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商行其实是一家子？” 顿时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七家商行看似不相关联，实则同气连枝？” “没错！”只觉思路越来越是清晰：“我一直在怀疑这件事是陆凤鸣在弄鬼，现在看可能性越来越大。陆凤鸣造万花园，在楚山下建地底洞府，没有极大的财力是根本办不到的。他的钱从何处来？会不会就是依靠这些商行的生意？” 怔了片刻,突然朗声大笑:“行天，看来想要在你面前弄鬼，无异白日做梦！” 轻笑：“我不过就是想得多些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看着他神采奕奕的笑容,不由得心里一跳。东方英奇被他看得脸上发热，转了话头道：“以你之见，下一步怎么做？” 回神一笑：“先听听你的吧。” “我想，我们将计就计。先允下他们合作的提议，然后盯紧了，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双眉轻扬：“若你所料无差，那这次便不能让陆凤鸣再逃了，免得他贼心不死，再出来兴风作浪。” “好，本门在关外有两处分堂，我会通知他们全力配合。” 给德瑞的信发出之后，两人料定短期内不会有回音，索性将事情放在一边，只在堡中盘恒。梅间落子，松下烹茶，时而谈文论武，过得好不惬意。这日已经是正月初七，两个人在东方英奇住处的后院中。这里是他平日练功的地方，昨晚龙行天问起各门派的武功，东方英奇便将各家的精妙招数一一练了给他瞧。手上演示，口中评说，无不恰到好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轻笑：“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装了这么多东西。” 冯子成匆匆走来，将一封书简递给东方英奇：“堡主，上次混进来想行刺的人，弟兄们已经查到他的来历了。” 东方英奇看完信之后摇了下头，顺手递给龙行天：“你看看吧，荒唐又复可笑。” “黑虎帮？”龙行天脸现迷惑之色：“我好象从来没听星堂主说过。”那个什么锦绣坊的小姐，被拒婚之后竟然找了杀手来行刺，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当初星堂主只说她性子骄纵，用词实在客气。冯子成冷晒：“是京城的小帮派，名不见经传，龙门主自然不会听人说起。”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敢接这种生意？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放下信悠然一笑：“能想到借祭祖的机会混进东方堡，也算得是聪明了。”抬头看着东方英奇：“你打算怎么做？” 淡淡道：“我向来不喜以势压人，但甄家女儿此番太过放肆，若不要她父亲有所交代，岂不徒忍人笑。”还有那个黑虎帮，既然敢打他的主意，就要有承担他怒气的准备。冯子成躬身一礼：“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便退了出去。距龙行天返回总坛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和云浩等人不约而同，尽量让两人独处。一个念头升起：“英奇，我在这里留不了多久了。你看这样可好？龙威的婚事定在四月，我们在丹碧山庄会面，然后我请你到总坛住上一阵。” 有些 分卷阅读10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心动，却又不觉迟疑：“这样来回奔波，你吃得消吗？” 微笑：“王大夫都说过我不是生病了，你还是不放心。”见他眼神一黯，便知他又想到什么，想了想移身过去，轻轻拥住他。 “英奇。” “嗯？” 低叹：“英奇，不管你的祖父和父亲做过什么，他们终究只是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在为东方堡的将来做打算罢了。” “这不是你的错……” 双唇浅触，传递的却是最深浓的情意。 一二五距正月十五只剩下两天了，大家都开始隐约感到了离愁。十五花灯会之后，龙行天便要起身返回龙门。东方英奇大步走进房间，手中拿着一封信简。 “英奇，你回来了。” “你看，这是德瑞商行的回信。” 快速扫过，眼中闪过几分凌利：“想约你见面详谈？” “不错。下月十八，在祁林。” “祁林？”皱眉想了一阵，摇头笑道：“我对地名没什么概念，大致在哪里？” “祁林在洛阳左近，一个不大的小城。” “洛阳左近？离这里……” “算来有七百余里。”不过以他的脚程，至多两天就到了。 “你要去？”想也知道他的决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淡淡开口，面上是一片沉静。双眉微挑：“那我可以相信，你会处处小心，平安回来？” “当然。”为你。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热茶，回他一个温柔的笑脸。 “对方说已经定造了十艘巨型大船，加紧赶工，二月便可下水了。”东方英奇在他身边坐下，展臂轻环住他。二月？就是说离现在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眼神突然一跳，沉声道：“英奇，我想你是不是派人查问一下，那家船厂的实力如何，有多少工人？这十艘大船，他们是独立完成还是与别家船厂合作？” 东方英奇眼露精光：“你怀疑什么？” “你不觉得这点时间造十艘大船，太短了吗？” 双眉一扬：“你觉得对方会在船上动手脚？” 轻啜一口茶，缓缓道：“如果是多家合作，就是我在杞人忧天，但如果是一家船厂来造，那我很难不去怀疑。” 转头盯着东方英奇：“如果对方交给我们使用的是十艘经不起大风浪的船，那么走在海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眼中闪过一丝森冷，点了点头。再有两天，他便要离开了……心里这么想着，东方英奇微微紧了下手臂。敏锐地感觉到他心底的波动，龙行天微微一笑，轻倚向他肩头。这沉稳如山的男子，总是将情绪压在最深处。 “行天。” 没说话，只抬头看向他。 “明晚就是灯节了。”一手穿过他漆黑如上好丝缎的长发，留连不已。摇头轻笑：“唉，时间过得真快。”来到这里好象还是昨天的事，转眼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你……什么时候能再来？”不想问的，还是问出了口。 “大概要等到九、十月份吧，年底之前回去。秦叔要留在这里，他留下的事情我想就交给大哥，几位长老也快到了入住别庄的年纪，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预先选好接替的人选。”淡笑：“今年是把事情全推给了几位堂主和梅院主他们，明年可没办法偷懒了。” 是啊，他也是一门之主，身上也有无法推卸的重任。 “我安排一下，四月从这里起程，然后直接和你去龙门总坛。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想来可以停留一个月时间。” “好啊。”想想还真是可怜，一年十二个月，只有两个月时间能在一起，还有两个月时间要在路上跑。挪了下，一手攀上他的肩：“别老想着两天后就要分开，先想想明晚怎么去玩吧！” 花灯节名符其实，是用花灯汇成的。到处都是灯，流光溢彩，五色神迷。什么莲花灯、八角灯、走马灯、鳌山灯……有不少他连名字也叫不出来。通常是挂在门框上,大户人家则扎起各式彩楼，争奇斗巧。人潮汹涌，挤得水泄不通，象煞了一条条长龙游来游去。东方英奇伸臂将龙行天揽住，云浩抱了小杰紧跟在后，龙毅还有另外几名龙门弟子，将他们团团围在当中，以免被人群冲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向自己微微一笑，一生所爱就在身旁，无须要“众里寻他千百度。” 我已经很幸运了…… 虽然我仍是不明白，我是怎样来到这个年代，但遇到了他，就足以让我衷心感激。 “英奇。”低低轻唤，知道他一定会听见。 “嗯？”转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送去一个温柔如醉的笑容。周遭的喧闹，仿佛一瞬间消逝无踪，眼中只剩下他，这个正在向自己微笑的男子…… 行天，谢谢你。谢谢你的坚持，你的体贴…… 一二六 “我还是送你一程吧。”天还未大亮，东方英奇站在堡门外，眼中带着丝丝不舍。 “你得回去哄着小杰。等下他就会醒了，两个人都找不到，他会怕的。”龙行天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凝视良久，轻轻吐出一声：“保重”。 “我会的。你自己小心！”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上了车。一众龙门弟子向东方英奇行礼之后，飞身上骑。从车厢里探出身来，向后方轻轻挥手。直到走得很远，他还能看到那挺拨的身影。刚刚分开，我已经开始想你…… “贤弟，你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再补一觉吧。”云浩在窗外向他说道。 “哦，好的。”向云浩一笑，合目假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象在放电影，过往的一幕幕依次闪过。天寒地冻，官道上行人甚是稀少 分卷阅读10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一连走了十多天，路上都很冷清。天际乌云低垂，隐隐有山雨欲来的气氛。龙行天拉开窗帘，扬声唤道：“龙毅。”见他转过身，便道：“叫大家辛苦一点，加快行程。”这天怎么看都象要下雪，偏生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困在路上就惨了。云浩接口道：“再往前去二十里就有客栈，房间已经订好，贤弟无须担心。” 微笑点头，以前不管是学校还是福利院都操心成自然了，现在样样都有人安排妥当，反而不太习惯。感觉坐得时间长了些有点腰酸，换了个姿势想休息一下。猛然间车子一顿，猝不及防之下，险些一头向对面撞了过去！情知定有变故发生，就听龙毅冷然的声音响起：“来的是哪路高人，有何指教？” 听到那阴森森的冷笑，龙行天顿时暗自皱眉。迅快地动手检查一下身上几件备用的东西，然后迈步下车。 “龙门主，别来无恙？”从路边的树上落下一人，黑衣劲装，正是陆凤鸣。乍一照面，龙行天不觉有些讶然，阴冷的神情一如往日，但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些怪异。心里思忖，面上只微微一笑：“陆帮主，久违了。” 嘿嘿冷笑：“龙门主好定力，死到临头，竟然不动声色。” 龙毅怒哼一声，扬掌便待劈出。龙行天淡然一笑，伸手相拦：“毅，不妨先听听陆帮主想说什么。”他若真想杀人，也不会直接跳出来了。陆凤鸣怔了一下，随即怪笑出声：“好一个龙门之主。若非你屡次和老夫作对，老夫还真舍不得杀你。” 微晒：“陆帮主无须赘言。有什么条件，你不妨先开出来就是。” “条件？你以为老夫要跟你讲条件？！哈哈哈！龙行天你想得太便宜了，老夫要说的不是条件，是命令！” 摇头笑道：“能命令龙行天的人或许有，但不会在这里。”甚至，不在这个时代。骤然狂笑一声，大声叫道：“你们出来，让龙门主看看！” 心头猛然一凛，这人不知道又在使什么阴招。一阵衣袂掠风的声音传来，四个黑衣人从不同的方向现出身形，各占一个方位立定。云浩忍不住一声冷笑：“你只带了这几个人？真是不自量力！” 龙行天却暗叫不好，陆凤鸣可不是轻举妄动的人，出来的人越少，危险越大。果然，随着陆凤鸣望空挥手，那四人同时翻掌托出一个黑黝黝的铁球，足有碗口大小。陆凤鸣一脸得意：“姓龙的，你用火器毁去我十年心血，现今我请君入瓮，他们手上是百年前南离叟的得意之作，你可听说过么？” 龙行天尚未答言，云浩已经一声冷笑：“南离叟玩火自焚，所制的离火神珠也尽数毁于一旦，此事江湖中无人不知，你找了几个模样相似的铁球，吓得了谁？” 仰天大笑三声，陆凤鸣两眼只盯着龙行天：“龙门主，你信不信他们手中是离火神珠？” 龙行天淡淡一笑：“我信。”以陆凤鸣的狠毒，就算不是什么离火神珠，也不会是容易对付的东西。陆凤鸣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得这么干脆，怔了下才道：“这么说来，龙门主是愿束手就擒了？” 双眉微扬，漫声道：“哦？陆帮主觉得带了几颗火器，便可稳操胜券？”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四个黑衣人站得很开，正好将自己这群人围住。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不过看样子自己暂时还不会有危险，倒是要想个办法让随行的弟子脱身。陆凤鸣森然冷笑：“龙门主不妨试试，这四颗铁球，能不能将几十个人化为飞灰？” 一二七龙毅一声不响，也不见他如何做势，整个人仿佛化做一缕轻烟，直向陆凤鸣冲去。陆凤鸣看似在和龙行天说话，眼神却一直在注意场中一群龙门弟子。龙毅的身法快得有如电光石火，但还是落在他眼中。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静立不动，但等龙毅扑来，右掌猛然挥出，向龙毅当胸印到！浓重的腥气散开，让龙行天几乎要呕了出来。堪堪避过一击，右手立掌如刀，斜斜切向陆凤鸣肋下。侧身退开半步，一指点向龙毅脉门。一连串动作快得让龙行天根本看不清楚，只见到龙毅冲了过去，然后一合即分，不过只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已经静了下来，对峙而立。陆凤鸣忽地阴阴一笑：“龙行天，你门中确有几个好手。不过上天又岂会一直关照于你，除非你有办法同时制住他们四个，不然你要想活命，就只有一条路走！” “哦？愿闻其详？” “龙门主可以号令龙门数万弟子，就这么杀了未免可惜。老夫想请龙门主到一处世外桃源，安乐度日。”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这人自己的手下已在天劈谷和楚山一战中损失怠尽，不然以他的多疑心性，怎肯要龙门弟子为他卖命。心念电转之间，正想再说点什么拖延一下时间，却瞥见身边的云浩似是漫不经心地抬手扯下肩头的披风，搭在臂上。龙毅身形一动，迅快地退回龙行天身侧。一伸手将龙行天揽住，带着他飞身而起，然后，所有的龙门弟子象是在一刻间得到了命令，齐齐向四面八方掠去！那四个黑衣人显是未曾防到这一点，空自托着致命的武器，却不知掷向何方。但听陆凤鸣一声冷笑，伸指遥点，龙毅被迫得一个翻身落地，以肩接下一指。咬着牙没有出声，但脸上已经现出一抹苍白。一些掠出包围的龙门弟子，见状亮出兵刃，分成几拨和几个黑衣人缠斗起来。陆凤鸣厉声叫道：“龙行天你听着，若你再不识相，老夫便命他们将离火神珠掷出，将这些人全数送给阎王老子使唤！” 龙行天沉声道：“好，我可以留下。但你必须先让他们离 分卷阅读11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开。”吃一堑长一智，看来这人是学精了。一众弟子乍闻之下纷纷出声：“门主！你……” “门主！不可……” 龙毅惊得脸色一变，随即便镇静下来，迅速打量着场中情景。龙行天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陆凤鸣这番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人，而是想将自己掳走，做为要挟龙门的筹码。现在要设法的是怎样让其他的人脱离险境，然后才谈得上将自己救出去。以极为宁定的目光扫视四周，缓缓开声道：“大哥，请你立即带领本门弟子返回总坛，会同几位长老及堂主主持大局。” 云浩倒吸一口冷气，一脸骇然地看着他：“贤弟，你！” 截口道：“大哥无须担心，行天自有道理。”转向龙毅：“毅，你去见东方堡主，就说我第一次下山他派人来抓我的帐还没算清楚，叫他别忘了！” 龙毅面色变得数变，倏地看向陆凤鸣，厉声喝道：“陆凤鸣，你若敢伤门主毫发，本门弟子定将你化为劫灰！”话音方落，人已腾身而起。半空中一个翻身，向来路掠去。猛听陆凤鸣闷哼一声，向后退出一步。似乎是受了龙毅临行出手一击，但他却只以极为阴沉的目光看着龙行天，没有开口。龙行天向云浩淡淡一笑：“大哥，上路吧。走出十里之后，放只鸽子过来。” 云浩脸色苍白如雪，却还是点了下头。旁边的龙门弟子却不肯就这样离去，有人便喊道：“门主岂能落在姓陆的手里，我等和他们拼了！” 脸色一寒，喝道：“违我命者，不是龙门弟子！”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以云浩为首，数十名龙门弟子向龙行天单膝跪礼，然后起身离开。负手立在原地，见陆凤鸣向前走了几步，龙行天轻笑出声：“陆帮主，我劝你还是再等片刻。我虽不擅武事，却也有法子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凤鸣本想点了龙行天穴道，然后便将他带走。听他已窥破自己心思，只好冷笑一声：“老夫既在此等了十天，何在乎多等一时半刻？” 龙行天看似平静，心中却波澜骤起。十天？这条路并非返回龙门总坛的唯一一条路，他竟在十天前就知道自己要经过这里…… 东方堡内有他的卧底眼线吗？还是他重施故伎，派了人时刻监视？ “扑扑”的声音传来，一只鸽子落在旁边的树枝上。雪羽红睛，神骏异常。龙行天微微一笑，伸手轻拢狐裘：“陆帮主，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凤鸣脸现阴笑，突然伸手一点，龙行天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一二八龙毅一路飞驰，不眠不休，在第三天的凌晨赶到了东方堡。想到龙行天被陆凤鸣带走已有三日，不由得心急如焚，仰天一声悲啸。他内力极深，啸声远远传了开去。此刻正是万籁俱寂之时，显得格外清晰。立时便有人喝问：“什么人？深更半夜，来此何为？”中气十足，显然也非庸手。飞身落下，扬声道：“在下龙毅，门主遇险，来向东方堡主报迅！” 那人显然吃惊不小，说声：“龙护卫请稍待，兄弟这便为你开门。”便即向这边奔来。门还未全部打开，龙毅便急急闪了进去。正想让那人带自己去见东方英奇，一道身影已经从天而降。 “快说，行天他怎么了？”东方英奇除了担心，紧随而来的就是愤怒，是谁？想要伤害自己倾尽全部身心去疼惜的人？！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龙毅摇头拒绝了冯子成要带他去休息的建议，静候东方英奇做出决定。秦啸和冯子成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了解经过之后，东方英奇反而镇定了许多。半晌才开口：“这样看来，陆凤鸣现在是打算以行天控制龙门，所以暂时不会下杀手。因为行天一死，龙门非但不会为他所用，还会集合所有的力量来对付他。” 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龙兄弟，你仔细回想一下，同行天分手的时候，他曾说过什么吗？”龙行天既然让龙毅来见自己，那是料定自己会去救他。想来会对去向有所暗示。龙毅脸上现出些许迟疑，顿了下才道：“门主说他第一次下山堡主派人抓他的帐还没算完，让堡主别忘了。”真是奇怪，门主可不是小心眼的人，和东方堡主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怎会还记着这个？八成是故意说给陆凤鸣听的。东方英奇眼神一闪：“他只说了这些？” “是。还有就是让云大哥他们返回总坛。” 有些迷惑地皱了下眉，以龙行天的性子不可能还记着以前那点嫌隙，不然他在堡中有的是机会向自己提起。可他为何要说这个呢？第一次下山…… 自己派了两队人去找他，却都被他躲过。然后便是第一次见面，从那之后，自己便深深陷进他温柔的笑容…… 终我此生，无时或忘。你总是说，上天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那么我宁愿相信，上天既然安排了你我相遇相许，就不会让我们只有这一点时间。眼神一闪,转向静立在一旁的王山民：“叔父，记得前阵子行天请你配了些香料，是不是？”那种香料，就是当时用来追踪他的，只是被他将药丸送了人，让堡中的众多高手兜了个大圈子却一无所获。一怔：“不错。不过当时他要老夫将香粉封入蜡丸，老夫实不解其中之意。” 蜡丸？眼神闪动， 脑际似是闪过一道灵光。倏地转向一旁的一名管事：“荀管事，你立即带出所有的闻香獒犬，随我出堡。” “是！” “子成你留下，安抚好小杰。二叔，堡中的事务，请你务必担待。” “是，堡主。” “英奇，你就放心去吧。” 眼神转向龙毅：“龙兄弟，你既不 分卷阅读11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肯休息，便先运功调息一下。”见他正想说话，沉声道：“我知你功力极深，但眼下你必须运息一阵，才能保持体能不衰。” 龙毅没有出声，盘膝坐了下来。东方英奇向王山民道：“王叔，烦你备些应用的药物，给我们带去。” “好，老夫这就去办。” 众人渐次散开，去做出征的准备。东方英奇神色瞬间变得酷寒森冷，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一手按在旁边一块假山石上，良久才放开。抬头望向浩瀚天宇，点点星光象煞了那人璀璨的眼眸。行天，你总是那样坚强，那样乐观而又豁达。你曾戏言自己其实很没用，可是你不知道，你看似柔弱的身体里，蕴含着多少 力量。行天，我这就来了。你要等我，一定要等着我！人群又复聚拢，东方英奇便命：“我和龙毅带一只獒犬先走一步，路上会留下标记。你等随后跟上。” 众人离去后，一阵轻风拂来，那块一人多高的假山石发出“簌簌”声响，转瞬之间，已经化做一堆细小的粉末！ 一二九龙行天悠悠醒来，乍现的强光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远处隐隐有响动传来，却听不真切。轻轻眨了几下眼，才看清自己是躺在处空地上，四周荒草从生，甚是衰败。回头向有声音的方向看去，映入眼中的却是一片断瓦颓垣，似乎是处火烧后的废墟。其中，隐约有人影在晃动。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 是了，这里是隐园。现在自己处身的，就是当时自已在密室中通过水晶看到的地方。陆凤鸣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一声大响传来，让他抬头看去。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再去找一遍！”陆凤鸣的怒吼响起，山谷鸣响，震得回声不绝。一个陪笑的声音传来：“帮主，属下等已经找了三遍了，这下面只有纸灰，连个纸片也没剩下。帮主何不过去问问那姓龙的，算来他也该醒了。” 龙行天还没弄清状况，眼前一黑，陆凤鸣已经扑到眼前，随即喉间一紧，呼吸顿然受制，竟已被只手扼住！ “唔……”龙行天努力想要多吸取一点氧气，但却只是徒劳。 “说，那本密笈在哪儿？！”陆凤鸣两眼赤红，神情异常可怖。龙行天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旁边一个黑衣人急忙开口：“帮主，你掌力太强，这小子不会武功，经受不起的。” 咽喉的压迫松了些，龙行天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静：“你说什么？” 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就是你老子留给你的那本密笈！你把口决传了东方英奇！” 啊？龙行天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敢情这人听了自己信口胡诌的几句话就惦记上了？难怪他那天走得那么干脆！伸指点了点扣住自己的手，陆凤鸣犹豫了一下将手松开了。大口喘了几下，然后才道：“陆帮主，如果你说的是我当着众人告诉东方堡主的两句话，那你也一定知道我之后说的，那本册子已经化为飞灰。” 森然冷笑：“你以为老夫会信？那样紧要的东西，你会舍得烧了？” 有些无奈地道：“我又不能练武，再厉害的武功于我也无用处。好比前代名家画作，在我是难得之物，只怕陆帮主连看也不会去看。” 怔了半晌，喃喃地道：“不，不会的。一定还在，一定还在……”他象是在大漠中粮尽水绝的旅人，极力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猛然一伸手将龙行天抓了起来：“你自己去找！找不出来，老夫便一掌毙了你！” 龙行天被提在手里飞掠，还没回过神来又让他一下子掼在地上，摔得一阵眩晕。 “给老夫找！把书找出来！”陆凤鸣猛地扬起手，掌心中一片乌黑：“你再磨磨蹭蹭，老夫就给你印上一掌，让你尝尝五阴搜魂的味道！” 龙行天站起身，打量着眼前实在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书房，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目前的处境。陆凤鸣的表现象是个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病人，想用尽所有的财富，来换取一粒起死回生的灵丹。这让他有些不解，就算他失去了绝大部分实力，但以他的为人，现在应该在策划如何东山再起，或是在江湖上弄些风波才是。背后被人用力一推，登时一跤摔仆在地。身后一个黑衣人叫道：“愣什么愣！帮主说的没听见么？”顿了下又道：“真是没用，龙门那帮人瞎了眼了，找这么个软货来当门主！” 龙行天没有吭声，以手支地，慢慢立了起来。看见身披的狐裘上沾了些灰尘，迟疑了下却没有伸手去拍。这件狐裘是东方英奇知道他特别怕冷之后，亲自到库中为他挑选的极品雪狐。身后这几个都是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家伙，若是被他们看出来自己对这样东西分外爱惜，没准会夺了去糟蹋。向前踏出两步，稍离开些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让这些人以为他想躲避，一脸沉静地开口：“行天已经说过，那本密笈不可能在大火之后还留在世上。” “你！”陆凤鸣五指如勾，一把扣上了龙行天左肩，立时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声音：“龙行天，你莫要以为老夫不敢杀你，今日你再做支吾，老夫定叫你掌下做鬼！” 龙行天痛得几欲昏去，勉强保持着清醒：“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找到密笈。” 耳中隐约听到“喀”地一声，大概是肩胛骨裂了吧…… 一三零龙行天半晌没有出声，连动也不动一下。陆凤鸣低头看了下，然后用力晃了晃手臂，他仍是全无反应。一名黑衣人低叫：“帮主，他晕过去了。” “哼！”将人向旁边顺手一丢：“晦气！” 身后一人小心地道：“帮主， 分卷阅读112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看来姓龙的没说谎，那本密笈是真被烧了。” 陆凤鸣暴喝道：“老夫知道，无须你来多嘴！”他双手紧握，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几个黑衣人默默站在他身后，不时互相换个眼色。龙行天在地上躺了片刻便醒了过来，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陆凤鸣猛然扑到他面前，伸手抓着他衣带，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龙行天，你说过你看过密笈的对不对？你现在就给老夫把密笈里的东西写出来！” 小心地侧过身，让受伤的左肩躲开他的蹂躏。尽量不去想肩上的剧痛，小心地道：“我看过不假，但我认不出里面的字，所以背不出来。”所以说人最好别说谎，说一次谎就得说更多次的谎来圆。陆凤鸣冷冷一笑：“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只要将密笈默写出来，老夫自会善待你。你若敢弄花样……哼哼，休怨老夫手狠！” 你现在手就够狠了！龙行天念头一转，一手在旁边翻翻找找，捡了根烧剩下半截的木条出来。转头向陆凤鸣说道：“陆帮主，我说的并无虚假，你若不信，我也无计可施。”用木条在地上开始划出字迹。他写得极慢，每一个字都要想上一阵，有时还抹掉重新再写。陆凤鸣和几个黑衣人围在旁边，却是看得如坠五里雾中。怎么看，都不象是字。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厉声道：“姓龙的，你这是什么鬼画符！拿老子们耍着好玩么？” 理也不理他，又写了两个之后丢下木条，向陆凤鸣道：“书上都是这一类字，这几个笔画简单些我才记住了，其余的便想不起来。回总坛后我也曾请几个饱学宿儒看过，他们都不认得，只说极可能是商周时的古文字，如今早已失传了。”其实他是找人问过，不过只是想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人认识甲骨文。 “失传了？”陆凤鸣似是无意识地重复着龙行天的话，慢慢摇了摇头。然后，低低哑哑地笑了起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要绝我，徒自奈何……” 龙行天感到有些不对，这人给他的感觉一直是狠毒而又狡诈多端，从未有过这样颓唐失意的表情。几个黑衣人突然有些轻微的骚动，不时抬头看看天色，龙行天不觉有些奇怪，天上万里无云，有什么好一看再看？心中隐隐触动了什么，路上看见陆凤鸣时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泛上心头。 “咕咕”声响传入耳中，龙行天正在仔细回想，却发现几个黑衣人脸色怪异，双目中放出光彩，面上潮红，有一个还不停地咽着口水。看上去象一群饥饿已久的狼，在寻找了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了美食。顺着他们的目光，龙行天不由自主地向陆凤鸣看去。心里一跳，陆凤鸣一张脸上变了颜色，似乎是被一层黑气笼住，双眼赤红，两只手也起了轻微的颤动。颤抖越来越重，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口中发出“喀喀”的声音，脸上的黑色更浓，猛然间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抖成了一团。人缩得越来越紧，抖动也变成了四肢抽搐，他象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不时发出如狼嗥般的叫声。陆凤鸣猛地在地上翻滚起来，让龙行天吓了一跳，急急向后退了几步。 “啊！啊……”他在地上挣扎着，嚎叫着。突然扭着身子，伸长了胳膊，似乎是想要去抓方才扔在一边的宝剑。一个黑衣人反应极快地冲过去，一脚将剑踢飞。 “啊……”声音越来越低，惨叫已经变成了呜咽。龙行天有些不忍地转过身，不想继续看下去。明知道这人实在不值得同情，他还是做不到对这种景象视若无睹。肩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些，变得有些麻木。想了想解开腰间的丝带，将左手束住。这肩膀可不能再被碰到，不然以后就麻烦了。身后好象没了声音，龙行天回过头，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陆凤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几个黑衣人围在他身边，人人手里都拿了个杯子，其中一个将杯子咬在口中，抓起陆凤鸣左臂，从腰间抽出匕首一刀划下！鲜血激涌，那几人纷纷以杯承接，最后一个杯子接满，有人伸手在他臂上点了两指，血才渐渐止住，却不替他包扎。让龙行天更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将杯子送到口边，慢慢啜饮，好似里面盛的不是刚从人身上流出的鲜血，而是上好的香茗！喝光了，连残余的一丁点也不放过，伸舌舔入口中。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敢情全是疯子！明明是艳阳高照，周身却是彻骨的寒冷。 一三一龙行天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无助。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极度危险，陆凤鸣心地之阴狠，手段之毒辣便不去说了，就是这几个黑衣人，也全是脑子不正常的！本来他的判断是陆凤鸣将自己带走，目的是要以他为人质控制龙门，那么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之忧，苦头肯定要吃一点，但也顾不得了。东方英奇听到他命龙毅转述的话之后一定能领会其中的含意，然后赶来营救。可是从这半天里发生的事情来看，陆凤鸣对此只字不提，注意力只在那本自己信口说出的书上。而且看他们的举动，现在显然都处在一种精神极不稳定的状态下，稍加刺激就会疯狂，后果如何，实在无法预料。现在他知道路上看见陆凤鸣的时候，那种怪异从何而来了。陆凤鸣脸色较前苍白许多，显是由于失血所至。 “陈安，小心了。一着走错，就会满盘皆输！”伸手拉紧狐裘，忍不住盼着东方英奇快点赶到。那边厢没了动静，龙行天放眼打量着四周。陆凤鸣仍然以方才的姿势躺在地上，仿佛已经死去一般。那 分卷阅读113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几个黑衣人，此刻也安静下来，各自盘膝打坐。龙行天小心地分辨着方向，想找出一个门户。从武林大会回去之后，秦啸曾将龙运留下的一幅隐园机关图交给他。当时他兴起之下，跟龙毅云浩研究了好一阵子，正好龙门中有个精通各式机关的史供奉，时时请教加上细心琢磨，图上的机关路数倒也记下了不少。隐园名虽为“园”，其实是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出入只有一条小路。两边高崖直入云天，要想攀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他记得图上所示，书房中有个暗门，通入密道。暗暗将这面烧成了灰黑色的墙做为一个标点，然后直直向前走去。阴森的语声从后传来：“龙门主，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回头一看，陆凤鸣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正在为自己上药。一个黑衣人正向这边冷笑，眼中尽是不怀好意的嘲弄。微微一晒：“我没那么傻。”不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将自己靠坐下来。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一下山，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几个黑衣人找了些枯枝木料之类，生了个火堆，又丢了块干粮给他。远远坐在一旁，掰下一小块干粮放进口中，慢慢嚼着。陆凤鸣和几个黑衣人的举动着实古怪得紧，可以肯定他在天劈谷一战后一定有了变故，有可能就是他暗中离去的原因。但正因这样，自己对他下一步的行动丝毫无法预料，也更增加了危险。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鼾声如雷。龙行天用狐裘将自己包裹起来，仰望着头上的星空。以到隐园的路程来看，他被带走至少已经有三到四天的时间。东方英奇此刻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落进了陆凤鸣手中，他一定会立即赶来这里。云浩极可能留在原处，等候龙门和东方堡的援兵。只要等到他们前来，自己的安全就有了几分把握…… 长夜漫漫，龙行天闭上眼睛，回想着那个人，那双平静中情意深藏的眸。看似冷然傲岸，却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向自己全然敞开。英奇……好想你…… 此刻，东方英奇和龙毅正在千里之外的路上，全力飞奔。獒犬跟在旁边，边跑边嗅。他本想骑着疾风，但獒犬跟不上疾风的速度。在龙行天遇袭的地方，他们和正在等候龙门援兵的云浩等人会合。云浩将随行的弟子带开之后并没有走远，用飞鸽传书通知总坛之后，便在焦急中等候。东方英奇当机立断，要龙毅带几名龙门弟子跟他一起追踪，云浩留在原地，负责联系东方堡、龙门总坛和路上的众人。行天，你要小心…… 龙行天极力将自己的思绪抽空，他必须保持一定的体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小睡片刻。天边微亮时，好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一声巨响将他惊醒过来。仿佛山崩地裂，大地在不停地颤动。紧跟其后的是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龙行天觉得胸口发紧：难道是山崩了？东方英奇他们应该没这么快吧。怒吼声和着得意的狂笑一起传来，龙行天站起身，向那边看去。陆凤鸣一脸狰狞地看着面前几个黑衣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老夫为这几颗离火神珠费尽心机，你等却只对付了几块石头！” 然而，这次他的属下却没了往日如履薄冰的小心恭顺，一个个张狂大笑，其中一个怪声道：“帮主，你以为这还是在楚山地府？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已经只剩下几成功力了，想到这里来找密笈也落了空，你还有什么本钱跟弟兄们大呼小叫！” 另一个接过话头：“我弟兄在关外打家劫舍，何等逍遥自在！被你硬捉了来，服了毒药不说，还要供你呼来喝去。本来你按月发放解药，平日里享用倒也不差，我等也就打算死心踏地跟着你。但你既已一败涂地，就休要再作妄想了，留在这谷里，跟属下们做伴吧！” 一三二陆凤鸣怒发如狂，目眦欲裂：“你们竟敢如此无理，是不要命了吗？” “不要命？哈哈，帮主说对了，我兄弟还真就活得不耐烦，请帮主发发慈悲，让属下等早日解脱吧。”一个黑衣人脸露阴笑。 “哼，是你自己计逊一筹，才会一败涂地。眼下莫说我等的解药无法配制只好以血为药，连你自己的毒功也散了许多，怪着谁来？” “你不仁，便休怪我等不义！既然无法再配解药，于今之计只有将你留在这里，给弟兄们续命了！” 扬掌迎面劈去，满拟一击取命，岂料对方将身一闪，便避过他雷霆万钧的掌力！龙行天在远处看得心惊不已，只见那几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将陆凤鸣围在其中，大有要一拼生死之意。陆凤鸣连发毒掌，却奈何不了自己的手下。几个回合过去，已成了相持之局。其中一个似乎是四人中的大哥，突地阴阴一笑：“帮主，属下等并无叛帮之意。只是帮主这些天一直打算控制龙门，好似我等此后便没了用处。其实只要帮主一直为属下等供血，属下等自也会好生服侍帮主。” 陆凤鸣好似片刻间老了十岁，脸上神色似哭似笑，丝丝白发在风中抖动。枭雄末路，看得龙行天暗暗嗟叹。看来陆凤鸣可能是在同东方英奇交手之后自己也负了伤，导致功力减弱。楚山又被龙门和东方家联手毁了，那些药师得脱牢笼，跑还来不及，谁还留在那里？这几人想是让陆凤鸣以毒药控制，没了解药必须要陆凤鸣的血液才能维持生命，又担心陆凤鸣在控制龙门之后将他们抛开，才会引起内哄。不禁摇头，要成大事第一就是服人，象陆凤鸣一个人都不相信，也不被人所信，五步之内人尽为仇，能做得成事才怪。念头一转，急急向谷口 分卷阅读114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走去。本来应该有条小路的，现在却被巨大的石块堵住。这可糟糕，来救自己的人一看这场面，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轻轻咬着唇，慢慢走回原位。考虑是不是找个机会从密道逃出，然后到山下等着？不成。暗暗摇了下头，这几人都是武功高手，耳聪目明，被发现的机率太大，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陆凤鸣和几个黑衣人已经停止打斗，看来是达成共识了。接下来的几天，龙行天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谷中原有的房舍被烧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栖身。肩伤和挨饿受冻他倒不怕，被呼喝叫骂、推来搡去也算不了什么，小时候露宿街头，比这还要难熬。真正让他不安的，是那几个黑衣人看着他时，眼神中一天比一天浓重的淫邪之意。不能只等营救，他必须有所行动了。陆凤鸣越来越萎顿，每到日正中天，他便会发作一次，被人取去几杯鲜血。看着他饱受折磨，龙行天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味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也算报应吧！黑衣人也开始发急。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谷中也没有什么野味之类可供食用，这样下去，岂非要活活饿死。龙行天一直冷眼旁观，突地走了过去。 “随我来吧。”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几人相继立起，跟了过来。来到一处烧得七零八落的房舍前，龙行天弯腰在地上找着，过了一阵，他直起身向几个黑衣人道：“有劳几位，将这石板抬起来。” 他手指的地方，有一个突出地面的铁环，当下便有人上前拉住铁环向上提起。地面上现出一个径约三尺的洞口，下面还有梯子。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现出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情。暗暗摇头：“几位不必多想。这下面只是存放食物的地窖。”顿了下又道：“谁下去拿点东西上来？” 一个黑衣人懒洋洋地走了过去，抓着梯子爬下。不一会便掷了些腊肉、风鸡之属出来，然后手里夹了坛酒跃上地面。几个黑衣人互相换着眼色，其中一人道：“龙行天，园中的机关你可都知道？” “我知道的不多，只有其中几处。不过书房下有处暗室，可以暂做安身之地。”龙行天说得一派淡然，心里却在打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也是老江湖了，想让他们上当可没那么简单。从未熄的火堆上抽了根木条算是火把，带着几人走进书房，小心避过里面的满地狼籍。低头在墙上仔细看了一阵，抬手在一个突出的把手上一扳，半边墙向里缩了进去，现出一扇暗门。 “是这里了。”龙行天回头道：“行天只进去过一次，诸位请休要随意触动里面的物品，以免发生意外之事。” 出乎众人意料，暗门中并非只是一间密室，而是一条通道。较之楚山下的地道，长度远远不及，精巧却犹有过之。走了一阵之后，眼前现出一扇门户。龙行天当先走进，然后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顿时，亮光从头顶照了下来。莫说四个黑衣人，陆凤鸣也不觉有些错愕。踏入房中，就看房顶上一块磨盘大小的石板渐渐从一个洞口垂下，上面嵌着数颗明珠，正放着淡淡光华。房中只有一桌一椅，但比起外面，不啻天壤之别。 一三三日夜兼程，东方英奇和龙毅以及几名龙门弟子终于到了隐园谷外。来过一次的龙毅在看清谷口的情形后脸色瞬间惨白：“东方堡主，这通道已经崩塌，无法进入！” 心中猛地一震：“不是有密道可以出入吗？” “密道入口一个在书房，一个是在后山。这山上没有路，绕到后山进谷，少说也要三天时间！” 一名弟子失声道：“三天？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门主陷在里面，那帮混蛋不知会如何折磨他！” 旁边一人颤声发问：“门主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语带哽咽，竟已说不下去。龙毅森然扫视，厉声喝道：“休得胡言！门主智比天人，不会死的！”微微一顿：“门主曾许诺生死与共，岂会就这样将我等丢下！” 那人怔了片刻，突地冲向山谷，手脚并用地向上攀去。几名弟子紧紧跟随，但他们爬到一小半，便再也上不去了。东方英奇一直没有说话，他只立在原地，仔细查看着周围的地势。 “几位请先下来，听我一言。”良久他才开言，语声中竟隐隐有金石之音。 “龙兄弟，你曾来过此处，这通道看来不是天然生就？” “半是天然，半出人工。听几位长老说这谷道本是一条缝隙，后经加宽而成。”所以一被炸毁，便要大费周章。抬头仰望，只见白云悠悠，不知人间险恶。 “行天不会有事的。”淡淡语声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从这里是进不去了，无须再浪费时间。龙护卫，你带几位弟兄去后山，留下两个人等他们来会合。” 龙毅举手一挥，便有几人跟在他后面，迅即纵向后山。东方英奇全身结束，向山巅攀去。行天，你曾要我相信，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会伤害到我。睿智如你，不会不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大的伤害。所以你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是不是？密室中，几名黑衣人各自盘坐歇息。但龙行天却没有留在房中的意思，他走向左手墙边，不停地敲敲打打。过了一阵，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用手掌压在一处墙面上用力按下去。光滑的石墙上出现一条细缝，然后竟然被他推了开去。又一条通道。再次走了一段，尽头的房间较之前大小相同，而房中的东西，让几名黑衣人大为意外。石室顶上一角设了个长明灯，随着众人进入，火苗轻摇，洒下一片昏黄。靠墙一溜放了几张长案，奇珍异宝琳 分卷阅读115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琅满目，灯光相映之下，令人眼花瞭乱。最抢眼的是居中一个羊脂白玉盆，盆中墨玉为泥，立着一株青玉为枝，翡翠为叶，紫玉为瓣，明珠为蕊的牡丹，珠光宝气，耀眼生花。 “玉牡丹！”那个名叫王武的黑衣人一下扑了过去，两眼放光地紧盯不放。龙行天眉头一皱，沉声道：“这里面可能会有机关，请几位看看便罢，休要移动。” 那王武听而不闻，双手微颤，将玉盆捧了起来。“哈哈哈！这玉牡丹失踪百年，想不到今日落到我王某人之手！”倏地回过身来：“弟兄们，这富贵我四人都有份！” “大哥义气！” “我等唯大哥马首是瞻！” “跟了大哥才是有福！” 几个黑衣人，兴奋地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一旁的龙行天和陆凤鸣好似并不存在。轻垂眼帘，掩去眼中一丝冷嘲。看那几人脱下外衣，各自捡了些东西打成包裹，负在身后。王武狂笑道：“龙行天，看在你这些宝物份上，我等自会让你死也死得开心！哈哈！” 微晒，向进来的石门瞥了眼道：“你们不是不打算出谷了么？还要这些做甚？” “哈哈哈……谁说我等不打算出谷？富贵已在手中，老子们正要好生享用！反正有人解毒 ，还怕什么？” 一脸漠然地道：“这山谷四周此刻只怕都是本门和东方堡的属下，你们走得出去吗？” “哼哼，老子早算好了，只要有你在手里，就万事大吉，哈哈哈……” 龙行天眼神似悯似讽：“你等已将自己生机断送，还高兴什么？” 笑声嘎然而止,不安的气息在石室中漫延。王武扑到墙边，方才进来的石门已经没了丝毫痕迹，不管他如何用力去推、去敲、去踢，石墙依旧沉重地立在那里。怔了半晌，他象是做了个扑朔迷离的梦，又象是刚刚从梦中惊醒，冲过来用力抓住龙行天，一把将他推到墙边紧紧压住：“姓龙的，是不是你做了手脚？开门的机关在哪，快说！” 冷眼相对：“进来之前便跟你们说过，里面的东西休要随意移动。你四人贪念做崇，利欲薰心，眼中只有珍宝。触动机关，怪得哪个？” 一三四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身后一人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疾声道：“大哥，快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龙行天摇头：“没有用的，机关一经发动，便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 傻在当地，一阵阵凉气从脚下直窜顶门。陆凤鸣面无表情，径自席地坐了下来。王武神情呆滞，慢慢松开了手。龙行天向四周看了看，举手一挥，将一张长案上的几件珍玩之类奚数扫到了地上，明珠美玉滚了一地，“叮叮咚咚”的声音中在案上坐了下来。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那王武犹疑着向前一步：“龙行天，你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依旧合着眼靠在墙上：“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 一派淡然的口吻，却让人不寒而栗。一个黑衣人骇然失声：“什么？这里无粮无水，岂非都要活活饿死！”愣了一阵，猛然扑跪到龙行天身前：“龙门主，小的们有眼无珠，失礼冒犯，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指点一条出路！” 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丝毫未露：“这地下的机关我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然早就借此逃生，谅你等也找不到我，如何还会将自己困住，要和你们同赴黄泉？” 那人两眼发直，瘫软在地。王武突地一跃而至，一把将那人扯开：“没用的东西，滚开！”然后一脸狞厉地看着龙行天：“姓龙的，你开门便罢，若再装腔作势，太爷就一掌毙了你！” 没有出声，只以淡然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便又合上了眼睛。王武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时间，室中只有一片静寂，死亡的气息，仿佛渐渐迫近。东方英奇只身一人，登上高崖绝顶。崖上寸草未生，所见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山风呼啸，拂面如割。走到崖边向下看去，映入眼中的只有白雾茫茫，任他目力再强，也看不清山下的情形。从身边抽出两把精钢铸成的匕首，分持双手，然后紧贴着崖壁，慢慢滑下。运力将匕首刺入，直没至柄。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借着两把匕首挂在了石壁上。右手紧握匕柄，左手匕首抽出，再向下刺入，就这样一点一点向下移动。怕极了龙行天会受折磨，想到江湖中那些用刑的手段，无数惨烈的画面让他五内俱焚。深知对龙行天来说，多拖延一刻便多一些危险。于是，他选择了最直接、最迅捷，也最危险的做法：从崖边下去，直接入谷！龙行天倚在石壁上，似乎已经睡着了。陆凤鸣再次缩成了一团，四个黑衣人似是要取尽他身上的血方肯罢休。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慢慢坐了起来，喘息着摸出药瓶，想给自己疗伤。瓶底向上倒了好几下，却没有药粉出来。甩手一丢，撕下衣袖向臂上缠去。一只精巧的瓷瓶递到他面前，龙行天立在旁边，脸色复杂地看着他。陆凤鸣没出声，接过来包扎。将药瓶递回去，龙行天摇头：“你留着吧。” 回到案上坐下，龙行天眼角掠过另一边墙角，不期看到两个黑衣人正互换着眼色。心里一跳，他们想干什么？陆凤鸣突然开口：“当真是无路可走了？” 点点头，这人老奸俱滑，他看出什么了吗？念头一闪，淡然道：“陆帮主，行天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陆凤鸣神情未变，眼中好似闪过什么，快得让他无法判断。垂下眼盯着地面：“听无忧子王前辈说起，当年便是陆帮主向老堡主提及孟铁口为行天批命的经过，才促成了东方霖前辈本门 分卷阅读116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总坛之行。但行天百思不得其解：这等事先父想必不会对人提起，帮主又是如何知道？” 陆凤鸣现出几分怪异，似苦笑，又似讥讽。“孟铁口为你批命之事，纯是老夫编造。当年老夫得知龙运生子，想到之前传闻他得了本密笈，便向东方寿提及，又杜纂了几句批语。本以为东方寿会寻机向龙门发难，怎料他反而派了儿子去向龙运贺喜。” “老夫岂能让龙门和东方堡就此修好，才会在东方霖归途设伏，要了他性命。” “三年之后，江湖传言龙门少主生具心疾，无法习武，老夫才知东方寿到底是做了手脚。但无论如何试探，始终未能得来只言片语。” 龙行天不禁摇头。这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将自己弄到这般地步。孟铁口此后便再无人见过，原因不问可知。 语声微顿，续道：“事到如今，老夫便都与你说了吧。当年先祖被武林各派围攻，力战而亡。先父终生念念不忘，却被断了习武之途，故此立下血誓，命老夫必报此仇。” “多年来苦心经营，，以为扫荡江湖指日可待，奈何天数有定，遇上了你和东方英奇两个克星！”惨笑出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山洞一战，老夫被他九转玄功引动内腑毒火，不得不先行离去，连楚山地府被困，也顾不得了。” “老夫想尽办法，却无能为力。向你逼取密笈，其实是明知不可而为之，那密笈若是有用，龙运难道自己不会习练？” “时不我与，伤情越来越是严重，日日受毒火焚心之苦，不死不休……”眼神渐渐空茫，喃喃低语：“天做孽犹可为，人做孽不可活……” 龙行天没有出声。陆凤鸣现今的确境遇堪怜，但他的所做所为，却让人无法对他有丝毫怜悯。 几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团团围坐，好象是在休息，又象是以眼神商量着什么，但龙行天却没来由地感到了不安。 这几个人论阴谋是比不上陆凤鸣，心地狠毒却丝毫不下于他。 行此险着，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但这都是些亡命之徒，万一绝望之下起了及时行乐之心，自己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念头及此，龙行天抬头看向顶上那盏油灯，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王武精神一振，叫道：“龙行天，你可是想到出去之法？” 龙行天不答反问：“我们进来多久了？” 一呆，想了下道：“好象……有两、三个时辰了吧！” 双眉轻挑：“这么小的房间，六个人在里面这么久却没有丝毫气闷的感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说得是！”弹身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定有通风的地方！” 龙行天立起身来，在四处仔细查看。几个黑衣人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没有人开口。 过了一阵，他象是发现了什么，脸上微露喜色，走向一面墙边，上下看了几遍，又用手来回摸了两下。在当中用力压下，却是纹丝不动。 龙行天显得有些失望，退回案边，坐了下来。 顿时泄了气，接二连三地坐倒在地上。 龙行天洁白的牙齿轻咬下唇，看似在暝思苦想，实则心潮起伏，难以遏止。 这些人说来都是死有余辜，但若要自己执行，却有些下不去手。 那么，就这样吧！ 留下最后一线生机，能否逃过此劫，就看他们自己了！ 起身走到原先放置玉牡丹的案边，俯身看了一阵，然后向王武道：“烦将玉牡丹放回案上，然后将花盆向左右各旋转一圈。” 王武依言照做，龙行天走到方才那面墙边，再次压上同样的地方。 一阵轻微的震动之后，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呈现众人面前。 狂喜之下大叫道：“弟兄们，有救了！”忙不迭又伸手去搬玉牡丹。 龙行天沉声道：“你想再被关起来吗？”见王武登时顿在原处，又道：“那是机关枢纽，一经挪动，便有异变。下一次会如何，龙某也无从判断。” 王武挣扎片刻，恋恋不舍地望了几眼，终究只拿起包裹向通道走去。 “且慢。”龙行天淡淡开口：“这通道之中可能有机关埋伏，各位务必小心了。” “机关？”王武转身向他看来，那眼神让龙行天不由自主地想到正吐着长信的毒蛇。“走了这么多地道都没有机关，为何独独此处会有？” 龙行天抬手向门边指了下：“龙某曾听史供奉说过，凡是通道入口处刻有飞龙图形的，便会设有机关。至于如何引发，龙某也不清楚。” 跟几个同伴对换了下眼色，王武阴恻恻地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请龙门主一尽地主之宜，为我等带路了！” 龙行天神情淡定，道：“可以，不过龙某也有个条件。” “姓龙的，你倒是不肯吃亏。什么条件？说！” “现在本门弟子肯定也已经到了谷外，想来他们会设法入谷，到 分卷阅读117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时我自会命他们放你等离开。但在此之前，你四人便不能再为难于我。” 王武哈哈一笑；“龙门主果是通情达理。君子一言既出四马难追，便这样说定了！” 信你才有鬼。你是君子，天下还有谁是小人？ 龙行天淡然依旧：“那好。待龙某走到通道尽头，如果并无异样，你等便可尽快离开。”转身向外走去。 他走得不快，看在几名黑衣人眼中简直是在故意磨蹭。眼见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通道中却安静如故，不禁大喜过望，见陆凤鸣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几个人争先恐后挤向出口。 东方英奇将身子紧贴在崖壁上，一点点艰难地移动着。 数百丈的高崖下了一半，他旧伤尚未全愈，此刻已是汗透重衣。 将左手的匕首抽出正想向下刺去，就听得耳边“哗哗”声响，大片已经风化的山石瞬间同石壁分离，顿时身子一沉，疾如流星般向下坠落！ 身在半空，东方英奇猛地曲臂拧腰，双腿连环踢出，下降的速度减慢了些。 只在一刹那间，他将右手匕首弃去，叫足全身真力，指化钢钩，深深嵌进了石壁之中。几乎是在同时，左手的匕首也刺入石壁，直没至柄。 吁出一口长气，稍做喘息之后，便一刻也不肯再耽搁。好在下面山势稍缓，他手足并用，再加上一把匕首，半个时辰之后，已经身在山谷之中了。 精神一振，急急纵向前面一片房舍。 通道尽头是一个转弯，龙行天没有停顿便走了过去。 前面却是一堵石墙，并无出路。龙行天脚步不停，就在快要触到石壁的一刻，他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洞口。 白色的影子一闪，迅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象在坐云宵飞车…… 似乎是条斜斜向下的平滑坡道，而自己就象是刹不住闸的车子，一路翻滚着向下冲去。只觉头晕眼花，想抓点什么稳住自己，却哪里停得下来？ 身后，沉闷的轰响接连传来…… 几乎是同时，东方英奇心胆俱裂地看着眼前让他无法置信的一幕：大地在不停地抖动，大片的地面向下塌陷，火后余存的废墟残址也随之沉落，有如摧枯拉朽，似乎只在一呼一吸之间，原本的房屋树石已经荡然无存！ “行天——” 出声狂吼，一口鲜血随之涌出，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行天一定被困在里面！他一定望眼欲穿，盼着我去救他……” 胸口闷得发痛，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龙行天感觉身下一空，紧接着一震，好似落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 急急跳起身来四处一看，沉稳如他，也不禁张口结舌。 身下是张不大的床，床边是张书桌，另一面有个橱柜……分明便是自己最初来到这个年代时，停留数日的那间铜屋密室！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接触到江湖血腥，认识了后来亲如手足的龙毅…… 然后，他从这里踏入一个全新的天地，机诈诡变之中，掩不住的深情挚爱…… 糟！龙行天猛地惊醒过来，机关发动后地面上也会有变化，算算时间现在东方英奇他们肯定正想方设法入谷，看到这场面不跳脚才怪。 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墙边，用力推了几下却不见本应出现的缝隙。他回身来到书桌旁，俯身拉出最下面的抽屉，在当时取到金符的位置压下，地面上也没有出来洞口。 出不去了？这下龙行天是真有些发慌，本来他的计划是将那几人困在地道中，自己借机关进入密室，然后只待东方堡和龙门的人来找他就好。可是现在连自己也被困在里面，怎么跟他们联系！ 极力让自己镇定，将眼睛凑上嵌在壁中的水晶石。 倏地倒吸一口冷气：“老天！” 所见是一片空无，这么短的时间里，隐园竟已面目全非！ 双眼猛然大睁：不远处有个人影飘来闪去，快得让自己根本看不清楚，但那熟悉的感觉，却是怎么也错不了的。 是东方英奇，他正在找寻自己！ 侧过头靠上水晶下的小孔，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传入耳中。 “行天！行天——” 酸热的感觉在胸中翻涌，直冲眼眶。 用力拍着面前的铜墙，怎奈不管他如何大声呼叫，声音却始终无法让那人听见。 嗓音已经嘶哑，手掌也变得通红。看着他近乎发狂地寻找，却只是徒劳。胸膛中象是有把利刀，在不停地翻搅，感觉就要休克了。 直到视线模糊，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紧紧盯着那个身影，眼睛突然一花，好象被针刺了一下。 本能地向旁侧身，却见室中多了一道光柱——太阳渐渐向西移动，光线透过水晶，照了进来。 分卷阅读118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一道灵光闪过，飞快地冲到书桌边，抓起铜镜举到水晶石后，将那束光迎向对面照去。 英奇，向这边看，向这边看啊！ 眼前有光在闪，凝神看近处并无反光之物，他抬头向前方看去。 光线是从山崖下，一块突起的大石底下发出来的。 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会是他吗？行天机智过人，很可能在此前已经逃脱，换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候自己…… 东方英奇腾身而起，凌空掠去。 他来了！ 龙行天难以自控地绽开笑颜，见他俯身向下看来，将手中的镜子用力在壁上敲着。 目光交会，龙行天退后一步，让他看清自己。 是他，是他……他在里面，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毕竟是活生生的…… 几乎要一下向后坐倒，但他立即回过了神，比着手势说了句：“行天，你向后退开些！”双掌齐出，向那块大石劈去。 巨石崩碎，铜铸的屋顶便显露出来。 深吸一口气，东方英奇抽出袖中顷刻未曾离身的断玉匕，力贯匕身，直直向下插去。 匕首一点点缓慢地移动着，在终于划出一个圆圈之后扬掌拍落，一块厚度足有半尺的铜板“砰”地一声，落在龙行天脚边。 见他从洞中一跃而下，龙行天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上一紧，已经被牢牢锁在了怀里。 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极力压抑的恐惧在最短的时间内同时爆发，东方英奇紧拥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阵阵痛楚从左肩传来，龙行天却置之不理，一动不动地任他搂住，良久之后才低声道：“英奇，我没事。” 手上的劲道松了些，但仍环抱住他。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地在他身上查看，发现他左肩上缠着布条，眼中顿时煞气毕露：“你受伤了？”双手一抄，将他抱了放到床上小心检视。 “还好，只是被抓了一把，没吃太多苦头。”看他忙着为自己上药包扎，龙行天轻吐口气，终于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这些天都不能动到。” “我知道。”眼睛只在他身上打转：“可惜你没带只信鸽进来，守在谷外的人还急着呢。” 东方英奇被他一语提醒：“我有办法。”说着起身跃出铜屋，运足丹田之气，朗声道：“龙门主平安！”山鸣谷应，众鸟惊飞。 立时，山前山后都有信箭火光直上云天，声声长啸此起彼伏，啸声中满含着喜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人静静相依，让心跳彼此应和。 龙行天慢慢述说着经过，末了又道：“其实那机关就设在出口的地方，通道里什么也没有。他们只要一个个依次出来，就可以安全回到地面。怕的就是一拥而上……”他没有说出来，但东方英奇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些人一向都是以已为先，何况在生死关头。你已经尽力而为，便莫要在意了。” 龙行天微笑，牵过他一只手掌，轻触有些红肿破皮的手指。 他没说自己是用什么方法进入山谷，自己却能料想得到。那石崖历千万年风吹雨打，硬度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能比得了的。 这个人啊……倘若自己当真死在谷中，真不知他要如何熬过。 从洞口向上看去，点点星光已经布满天空。 睡意一点点占据他的意识。环在身上的双臂是那样坚定而且温暖，他们……在一起…… 这是他陷入沉睡之前，闪过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听着那轻浅的呼吸，东方英奇望着怀中的容颜，心中一片宁定安详。行天，你是上天赐与我最珍贵的瑰宝，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睡得很熟，但身边的人一有动作，龙行天便立时醒了过来。 “怎么了？”天还没亮呢。 “有人来了。”他听出远处有高手前来，却不知是敌是友。正想出去看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传到：“门主，可还好么？” “龙毅？”对看一眼，两个人都有些吃惊，来得这么快？ “没事了，我好得很。”龙行天扬声回答，　话音方落，龙毅已经闻声到了铜屋顶上。 “参见门主。谢天谢地，门主到底脱险了。”龙毅脸露激动之色：“属下等人到了后山，却发现通道已经被堵住。只好让本门弟兄在山外等候，属下先行从山顶上过来。”这些天众人都在自责，这么多人保护，却还是让门主落入敌手。 淡淡一笑：“我早想到了。进了铜屋，我就发现原来能打开的两处出口全被封住，就算山上的通道还在，你们也进不来的。”说着垂首沉思。 龙毅道：“门主且休劳神。属下这就传信给史供奉，叫他尽快赶来此地。隐园机关是他的师父一手布置，想他定有良策。” 想了想道：“这样，天一亮我们到四周看看，如 分卷阅读119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果想不出办法，再传信回总坛。英奇，龙毅，你们也都累了，先休息吧。” 龙行天的打算并没用上，天刚放亮，岳如风便飘然而至。 “可喜龙门主安然无恙。岳某受人之托，请门主耐心等候，不出三日便可出谷了。”向东方英奇颔首为礼，眼神中似是闪过什么，面上却丝毫不露。 龙行天一怔：“岳大侠可否说明白些，是受何人所托？”听他口气，应该不是龙门和东方堡的属下。 “是韩铁心。”岳如风哈哈一笑：“也亏他想得出来，竟去抓了几个积年的盗墓好手，许以千金，命他们将通道挖开。那些人既贪财又怕死，倒是卖力得很。”素来冷心冷情的白发神魔居然会救人，让大家吃惊不小。 “哦？”龙行天听得忍俊不禁：“韩老怎知我被困在此地？” “龙门主落入陆贼之手的消息已经传开，山下来了许多同道，都想早些将你救出去。前面进不来，便有不少人奔了后山，推岳某先进来看个究竟。” 龙行天微讶：“来了很多人吗？” “梅庄主，许掌门和商大侠，无尘道长，燕氏昆仲，听到消息的都来了，现下正在谷外等岳某回去报讯。” “如此说来，岳大侠还要再出谷？”龙行天怔了怔，“累大家奔波劳碌，行天实是过意不去。” 岳如风微微一笑：“本是武林一脉，龙门主何须介意。这里有些干粮，可敷三日之用。”向东方英奇拱拱手，便即离去。 望着岳如风背影，东方英奇淡笑：“你出道虽短，却已赢得众人之心。”非但一班江湖耆宿看重，连性情乖戾的韩铁心都另眼相待。 龙行天微笑不语，他向来不甚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龙毅在旁道：“门主，属下是不是先去同云大哥会合？有东方堡主在此，应是不会再有危险。”那些人一直没出来，肯定出不来了。 微笑：“好啊，跟大哥说我没事了，让他别再担心。” 又只剩了两个人。空山寂寂，只有远处几声鸟鸣入耳。 龙行天回头望向东方英奇：“岳大侠好象还有话没说出来。” “是听到传言了吧。”东方英奇神情淡然。江湖中关于他和龙行天的传言一直不曾断过，最新的一种是东方世家和龙门已经秘密结盟。 “英奇，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想来想去还是让他知道为好，就看他能有多少接受度。“你现在看见的这个我，其实应该是另一个人。” “你就是你。”淡淡吐出一句。有什么关系吗？他恋上这个人，不管他是不是龙门之主。 低低地笑了，开始讲述一个名叫陈安的人，一个千年之后的世界…… 朝阳初生，两人并立在万道金光之中。 一只大掌伸来，将他右手握住。 龙行天唇角微扬，敏锐地察觉到某种细微的变化。 十指交扣，一种名为幸福的感动在掌心凝聚。牢不可分的连接，预示着一个未来。 此情长在，隽永如歌。 END 无言歌番外 踏歌行 森森翠柏，掩映着林间小路。 马蹄声不紧不慢地响着，黑色骏马拉着车子走在路上。车身宽敞却并不豪华，但以一匹就算不懂马的人都能看出是上好良驹的马儿来拉，简直是大材小用。 驾车的是个身着蓝衣的汉子，头上一顶竹笠戴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个脸。他仅以只手操控缰绳，显得那样轻松自如。 车箱中传出淡淡语声：“英奇，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太阳好大。 “不必。”转头向车箱望了一眼，眸中闪过隐约的柔情。看了看天色，他道：“你再小睡片刻，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了。”不敢纵马疾驰，怕他难禁颠簸之苦。 “好啊。”话中带着温柔的笑意，龙行天从车中递了杯茶出来：“喝点水吧。” 将杯子接过便道：“你快进去。”他可不能跟自己比，晒多了要头晕的。 轻笑：“我没那么娇弱。”话是如此说，他还是回到车箱里坐下。 都是俗事缠身，好容易偷得两日空闲，东方英奇便邀龙行天到东方堡附近的一处别院小住。 从热闹喧哗中走入幽深小径，两个人都有恍若隔世之感。 将龙行天扶下车，东方英奇推开面前一扇木门。“就是这里。” 一个不大的院子，小巧的青砖瓦房掩映在修竹丛中，清风习习，洗尽繁华。 走进房间，龙行天不由得一呆：房中所有的东西，大到桌子和床，小到几上的茶杯，全是以竹子制成的。 一器一物，都极见匠心。 东方英奇淡淡一笑：“这里是祖父为祖母造的别院，之前每年都会来消夏。祖母去世之后，此处便无人来过了。” 龙行天向四周 分卷阅读120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看了看，笑道：“我瞧这里干净得很，不象是没人住的样子啊。” “前些天我叫他们来整理过了。”看龙行天兴致勃勃的样子，东方英奇嘴边噙着一抹笑意。 “对了，把车上的东西都拿进来吧，”拉了东方英奇往外走：“先做晚上的饭。” 龙行天忙着炒菜，东方英奇在旁边给他递东西。 转头道：“你把这盘先端出去吧，马上就好了。”堂堂大堡主，却被个灶弄得灰头土脸。从怀中抽出丝巾，轻轻擦去他面上的一片乌渍。 东方英奇面上一热，接过丝巾道：“我自己来。”端起盘子走了出去。 看着他背影一笑，将手边的调料之类东西放好，走到外面小厅里。 东方英奇见他出来，便道：“不早了，快吃饭吧。”抬手将油灯点亮。 两人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从上次分别之后，隔了大半年才见上面。今日灯下对坐，心中各自都有一份温馨。 “英奇，你要不要喝点酒？”默然良久，龙行天开口道。 “不必。”他不想一个人喝。 轻笑：“我陪你？” 心头一暖，却仍是摇头：“算了。”伸臂夹了一筷子菜：“我们边吃边说可好？” “好啊。”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微微一笑。 晚间，两个人步出小院。脚边有点点流萤轻移，龙行天惊喜地笑了，伸手想去捧，那小东西却一闪逃开了。 “真是不给面子。”一眼看见那边聚了更多，忙不迭走了过去。 被他走动之下，原来停在草丛中的萤火虫尽数飞了起来，围着他团团直转。 就见星光月华下一个白衣青年翩然而立，笑颜尽展。象是从九天之上飞降人间，四周无数草木精灵，为他亮起灯光。 东方英奇立在几步之外，不禁看得痴了。 一阵晚风吹来，东方英奇猛地回神，忙道：“行天，我们回房去可好？风有些大了。” “哦。”有些不舍地看了下脚边，才小心跨出步子。 天方初亮，两个人便早早起身出门。 门外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粉白、浅紫、淡红的小花点缀其间。 走去约百十路远，有个不大的湖泊。 龙行天一脸迷醉地看着眼前的景致，天边朝阳初升，清风徐来，水光潋滟，道道金光从水面上反射出来。 “想不想去泛舟？” 龙行天眼一亮：“好啊！” 东方英奇向水边弯腰，捞起一根绳子。他双手交替拉了几下，便有一条蚱蜢轻舟，从水边的芦苇丛中移了出来。 将龙行天扶上船，拿起一支木桨在岸边轻点，小船便慢悠悠地向水中荡去。 “泼啦”一声，一条半尺来长的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身之后，又“啪”地落了回去，水花飞溅。 龙行天失笑：“看来，我们打扰它了。” 东方英奇默不言声，只一下下划着手中的桨。 对他来说，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英奇，等我们都从位子上退下来，四处去走走看看可好？”这是他一直的心愿，想看尽江山万里，无限风光。 “嗯。”向他淡淡一笑，放下手中木桨，从长袍下抽出一管洞箫。 龙行天眼一亮：“你会吹箫？我都不知道。”看来自己有点失职。 眼中现出一抹追忆：“是我娘教的。堡中没人知道。”这是我唯一能留下的了。 举箫就唇，一缕清音远远送了出去。 箫音袅袅，婉转悠扬。 龙行天听得出神，可是为什么却有阵阵酸楚，卷上心头？ 一曲既终，东方英奇淡笑：“荒疏已久，让你见笑了。” 龙行天微低下头：“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人月圆。” 龙行天静默良久，才道：“英奇，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拜祭她吧。”虽然他极力想吹出乐曲本身的意境，自己还是能听出其中无尽的怀念，和难以遏止的感伤。 不由微怔，随即摇头一笑：“什么也瞒不过你。”柔声道：“行天放心，方才只是一时感怀，我早已不去想那些了。” 想调节下气氛，龙行天取过东方英奇手中的长箫，运足中气使劲一吹—— “呜！”一声怪响，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两眼向对面看去，露出警告的神色：“不许笑。” 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好，我不笑。” 龙行天眨眨眼，笑出声来。 太阳开始移向头顶，东方英奇将小船靠岸，将龙行天带到一处树荫下休息。 “这里好象没有别的人家。”除了自己和他，就是不远处正在吃草的那匹马了。 “方圆十里都 分卷阅读121 无言歌 作者:风樱雪 是本堡属地，未得我命，不会有人闯进来。” 龙行天微笑，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小杰又高了不少，快到你的胸口了。”这小家伙以后准矮不了。 唇角轻扬，想到被他硬是留在堡中的儿子。每次行天一去小杰就缠着不肯放，这次不让他跟来，他还好不情愿。 “等他能接手，我便可一直陪着你了。” 澄澈的眸子一转，多少情意尽在其中。伸手拉过一只大掌把玩，低叹：“有事情做还好，一有点空闲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想到心都痛了…… “我……也一样。”虽然觉得不自在，但总不能老让行天一个人说。 呵……真是个惊喜呢。 龙行天难以自制地扬起微笑，他这内敛的情人，正努力学习着传递自己的心意。 伸手搂过他，然后，贴上他的唇，领略他温存的回应。 轻柔却缠绵的吻，让两人都有些微醺的感觉。 正沉醉不能自拨间，东方英奇象是猛然觉察到什么，一下回过头去。 “疾风！”低吼出声，脸上一片窘迫羞恼之色。 龙行天瞪大了眼睛，那可恶的马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旁边，他敢发誓，他从疾风眼中看见了笑意。 黑马仰头打了个响鼻，然后在东方英奇臂上蹭着。 失笑：“看来是冷落你了。”抬手抚过它光滑油亮的长鬃。 牙根好痒…… 象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英奇，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什么？” “这次你让我把疾风骑回去好不好？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带回来给你。” “好啊，那就让疾风跟着你吧。”龙行天骑术并不太熟练，疾风跑得又稳又快，更灵性十足，给他骑正合适。 哪知道，他话刚一出口，就听疾风一声长嘶，放蹄便跑，一溜烟冲得没了影子。 东方英奇一呆，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龙行天爆笑出声：“哈哈哈哈……” 捧着肚子，笑倒在地上。“哈哈，我只是说着玩的，谁知道把它吓成这样，哈……”标准的恶马无胆。 失笑：“原来，你在捉弄它。”疾风从前除了自己，连小杰也不放在眼中。遇见龙行天还真是碰上了克星。 看着龙行天顽皮中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东方英奇心头一跳。 起身道：“有些热了，我们回房去吧。”大步向前走去。 龙行天一边笑，一边跟在后面。 傍晚，东方英奇将他带到房后一个大池边上。但见青茎翠盖层叠，中有几支浅红婷婷玉立。 一阵清风拂过，淡淡馨香引得几只蝴蝶盈盈起舞，好一幅蝶恋花。 龙行天轻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真是一点不错。” 东方英奇淡笑不语，在他看来这些花远不如对面的人出色。 “唉，时间真快，明天就要回去了。”龙行天有些不舍，这样清静的日子原是他最喜欢的，可惜是身不由已。 “你还能留上些日子，回堡之后我再找时间陪你出来。” 摇头：“别，你当我不知道啊？为了把这两天空下，你连着几个晚上忙到深更半夜。”能有这一次，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东方英奇默然，心想你不也一样么？就为走这一趟，怕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 离多聚少，但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且，会一直这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