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非花》 分卷阅读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文案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相传此花只开于墓地,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于秋天盛开,花色如血,怵目惊心。又名“死人花". 主人要我杀人抚琴,我义无返顾 主人要我入宫,我也义无返顾 十九岁的我早已坏事做尽,媚人无数。 在男娼馆的那夜,我面对主人冰冷的判决,就已经决定, 我的王,如有来世,我愿倾身为君勾眉角 但如今,我要成为武林盟主,由我亲手毁灭主人梦中的那片彼岸花海 天涯水湄,彼岸花事,不过如此。 各位大人,我坚信后面的文不论在情节还是人物上都精彩许多,出乎意料哟~ 大人们要坚持哦 我没骗你,我那么善良怎么会骗你= =||||||||| 对了,要转文的大人直接转就可以了,不用等偶的回复 但要记得把地址留给公公哦 *************************************************** 彼岸非花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相传此花只开于墓地,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于秋天盛开,花色如血,怵目惊心。又名“死人花”。 楔子 我叫夜刃。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的,亲生的父母是谁,有的只是作为代号的这个名字。可是我总会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有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剑递到我的面前笑着说,“夜色中的你是最美的。”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他那个时候的表情了,只记得他会在我任务结束回来后。用手轻轻地抹去我脸上的鲜血,而那种触碰,使我感受到了温度,和冰冷的剑刃挥撒下喷出的血的余温不一样的温度。 我和三个女孩一起被收养:夜霰、夜轨、夜释,现在她们叫我主人,而我,必须叫他主人。其实从养父到主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再也不会那样触碰我的脸,而是让我穿上艳丽的绸缎和他出席各种宴会,宴会上我妩媚地依偎着他,为他斟酒,为他起舞。我看到一堂宾客看我的眼神里,女人是嫉妒,男人是欲望。然后身旁的男人会让我注意某个人,而那个人必定活不过今晚,包括孩子。 主人说我是个妖媚的男人。妖媚就妖媚吧,我承认,当我身着红绸,一头黑发倾泻而下地走过宴会大堂时,总是能够让所有人为我惊叹痴迷。殊不知这绝世的红色会在夜晚狰狞地绽放,化成滩滩血迹。主人就是我的天下,我可以为他微笑,为他起舞,为他抚琴,为他杀人,为他血流成河,我都不在乎。或许主人说的对,夜色中的我是最美的,为了这句话,我愿意穿着红绸在夜色中让猎物变成尸体。今晚也是如此。 作为“影子”都是冷漠的,所以每当身着红稠在夜里执行任务时,我就会一改白天那副妩媚而又热情的样子,拿起剑,就会迅速退去所有的温度,变的沉着、冷静。我从来就不知道在我剑下死去的人的身份,我不知道是因为那是机密,也因为我根本不想知道。但今晚直觉告诉我有点不同,心中似乎有股异样的东西在涌动着。我在期待什么吗?在经历了这几年一成不变的任务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个面具式的笑,只是,更多的,不过是自嘲而已。 我带着霰、轨、释到了目标的府邸门前,门轻轻一碰就开了。这是一间很古朴的宅坻,宽阔的前院,威严的正堂,没有达官贵人的篷壁辉煌,却淡透出雅致与高贵。房子虽大却没有点灯,寂静无声。一阵风吹过,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四人相视后便迈入正堂。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杀戮后特有的温暖而又腥腻的味道。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我笑,看来有人早到一步了。 “你来了”。 我心下一惊,抬起头来,却只见一抹黑影闪到面前,速度之快我躲避不及。那人的功力必定在我之上。就在我惊愕之际,三个女子已将他围住。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却趁我之危用强势的力道抬起我的下额。 “果然生得妖媚,当男人可惜了” 我嫣然一笑,自是倾国倾城,“是吗,我也这样认为呢。” “主子,让我杀了他。”霰等着我发令。 `我暗运功力,甩开他的桎梏,“这些是你干的?” 那人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你是谁”? 分卷阅读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我吗?我啊,我是你这辈子的男人。”那人邪魅的在我耳边轻声吐出话语,而后是一阵猖狂的笑声。 就在我欲持剑之时,他轻轻地将我的手按了回去,俯下身来轻道,“杀了我,你会后悔的。”便凌空而去。 我气结当场,那么丢脸的没有完成任务又在工作场所被当众吃豆腐绝对不是我的风格。 却也只能郁结的看着那抹黑影以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第 2 章 第二天起来,已是满城风雨。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段家这么一个武林世家的灭门惨案。段家在武林中的地位的人人皆知,特别是出了一个武林盟主之后,更是受到众人追捧和尊敬。但就是这么一个地位显赫的家族竟在一夜之间全被灭口,连武林盟主也包括在内,便在江湖中引起波澜,人心惶惶。有人认为是邪教所为,有人认为是宫廷的密令,笑话,连当事人我都不知道是谁杀的,更别提别人了。 而此刻,我正在地牢里接受主人的惩罚。我的任何所作所为都瞒不过主人,那晚的事主人自是清楚。 “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鞭打你么?” “我没有完成任务。”我的双手被吊起面对着墙壁,在火把的晃动中,我能看见自己纤细的,一丝不挂的身体在抖动,背上火辣辣的,已经没有痛觉了。 “不完全对。” “你很美,象缎子一样黑的头发配上雪白的身体,特别是鲜红的血顺着你雪白的肌肤往下滴到地上时。夜刃,这才是适合你的颜色,淫荡的红色和绝望的黑色。” 我并不恨他,一点儿也不,纵使他经常这般对我。我也知道鞭打之后我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惩罚,每次他都以最大的力道贯穿我,我只能双手抓紧床单咬唇忍着,我不想也不敢违逆他,昏迷了又清醒,醒来之后身下一片猩红。有时候我醒来,他会象个孩子一样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抹去我脸上的无意识流下的泪痕。 我知道我无法触碰他的世界,抚慰他的灵魂,所以我一直安静地留在他身边,用我的双手去完成他的心愿。 “你叫我什么?” “主人”。我低声回答。 “你一直都是这么叫我。你从来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从现在起你就叫我的名字,叫我潮柝。。。。。。叫啊。”他抬起我的脸,我被迫直视他的眼眸,在那个黑色的深邃瞳孔中,我什么都找不到。 “潮。。。。潮柝。” “很好。”他松开手,转过身道:“明天你要入相国府。” 入相国府?我一点儿都不吃惊。只要是他要除掉的人,不论在哪,我都可以去取他的性命。就算他是坐在最高处俯视芸芸众生的那个人,我也不在乎。只是,对于忽然接触到主人陌生的名字,以及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还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要告诉我名字?这代表什么吗?但是,是我奢望了。原来,他让我叫他的名字是为了让我远离了他还要受他束缚,原来,他的名字对我而言是一个咒语,那和主人并没有区别。 “但是你要记住,我,依然是你的主人。” “是。。。。” 顺从的回答掩不住的,是深深的落寞。 是。。。。我的不对,从第一次拿起冰冷的剑,第一次杀人起,主人就告诉我,“你可以要求他人,可以命令,威胁他人,甚至可以杀人,但是,千万不能对别人抱有奢望,期望越高,就会越痛。” 看来,是我自己愚劣了。 他拾起我丢在地上的衣服,轻轻地披在我的肩上,拨开我凌乱的长发,在我的额前一吻,“要照顾好自己,此次任务不比往常,” “是。。。。。” 第 3 章 今天的阳光并不强烈。在这种萧瑟的秋晨里,应该算的上和熙吧。但对于我这种比较适合黑夜的人来说。总觉得有一点刺眼。 在主人的安排下,带着霰、轨、释,我作为今天盛大晚宴中的压轴节目来到了相国府。 原本就繁华的相国府今天更是因为有皇帝御临而更加显得奢华,连平日最下等的下人,今天也都穿上了得体的的衣服,来来往往的在各府堂之间忙碌的穿梭着。丫鬟们也因为这毕生难得一回的,得以窥见龙颜的机会而窃窃私语中,时而发出娇嗔嬉笑的声音。正堂里传来丝竹管乐之声。但我的耳畔却只有主人的声音,夜刃,穿上我为你准备的衣服,去把们。。。。。。 我平静地穿上他给我准备的殷红的华服,长长的青丝服帖地象 分卷阅读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黑色的绸缎,我看着镜子里面妖艳的自己,主人说的没错,没有人能够把红色穿得如此惊心动魄,除了我。 “主人,您。。。。真美。。。。。” 我看着那三个女孩脸上红晕如霞,转过身去对镜子里的自己妖娆一笑,接过释递过来的红色丝带,优雅的在脑后将头发束起。好了,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正堂内,歌舞阵阵,丝竹声声。 迈入大堂好似清风入室,反映如我所料,原本饮酒的声音,嬉闹的声音,下酒令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下来,最后只剩细琐的赞叹。我昂首缓缓走进大堂,每一个脚步我都能感觉到众人灼热的视线,哼,哪儿都一样啊,连相国府也不例外。 我淡定地走到堂前,面对高高在上的王者,曲膝跪下,进应尽之礼。 “王,此人是老臣的义子,不久之前被老臣收养。”相国大人赶紧进言。 “哦?抬起头来,让朕看个清楚。”王者的口中永远都只有征服。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英挺的脸,霸道的面庞和那王袍配合得天衣无缝。虽不象我想象中的那样庸碌,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气息,沉敛而危险,看来要应付此人并不容易。因此我对他一笑,笑得云淡风清。 “哈哈哈哈。。。。。相国大人,朕原本只听过双兔谤地难辨雌雄,但今日所见,恐怕那兔也得自惭形秽啊。你。。。叫什么名字?” “夜刃。。。。。”我低眉轻吐“今日有幸为大王和相国大人助兴。” “那。。。。你打算如何助兴?”王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我,尽管刚才失口大笑,眼神里却是波澜不惊。 “相传当年杨玉环因一曲倪裳羽衣受到宠幸,而此曲随着安史之乱早已不传于世,小人有幸师从一位高人,习得此曲,如今献于大王。” 什么师从高人,那是一派胡言,反正那倪裳羽衣早已绝世,我胡乱编一段也无人知晓。 这等事难不倒我,在华美的酒宴中垂涎于我的舞姿却死于我剑下的人多不胜举。 于是我轻启朱唇,轻转纤腰, 红烛酒醒罗帐宵 男体女身何重要 一宿香汗湿纤腰 颜色双绝我为妖 红狐一梦竹林水洞 稚齿笑冰肌骚 破庙上坐望月笑 夜助青蛇盗灵草 颠倒众生笑 爱欲情仇妒火烧 屋外乌鸦闹 倾身为君勾眉角 。。= =表鄙视我,我还改了两句的说 一曲终了,无人言语。用眼角一撇,有些人是不敢出声,有些人是无法出声,甚是可笑。 但在大堂深处,却有一人依柱而立,看不清脸上神情,我却能分明感到他尖锐而阴霾的气息。我不做理会,再次拜倒在大殿上,等着这场戏朝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下去。 因为我从王微微紊乱的气息中感受到了隐约的惊异。 “倪裳羽衣果然是名不虚传”,王似笑非笑,“但,那曲中之人却不似那杨玉环,而更象似你夜刃啊。” 满座皆惊然,摸不着王所意为何,更是无人敢言语。霰、轨、释的脸色闪过一丝惊措后,倒也镇定了下来。 “当年杨妃凭此曲承圣恩,而你凭此意欲何为啊?”王的眼眸直视着我,仿佛洞悉了一切,这样也好,能遇到悟性如此之高的皇帝,倒也免去了我再使手段。我妖媚一笑, “大王既已洞晓天机,小人的心思大王又怎会不知?” “哈哈哈哈。。。。好个洞晓天机,相国大人,你可舍得让你的义子到宫中效命?”在大王似真似假的笑声中,我没来由一阵战栗,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那是为臣的荣幸。”老相国应承着,却被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 “大王,万万不可。” “此人是不久之前才被相国收养,尚且身份不明,进入宫中恐有不妥,望大王三思。” 正是刚才那依柱之人,此时他已于我的右侧,持剑而立。我暗暗观察他的容貌,此人长的还算俊秀,五官线条虽不似王那般刚毅直挺,却有一股书生般柔和的气质。惹人注意的是他身上配带的剑,精雕细琢却不失神武,想必配剑之人也不寻常。 但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火大,并不是因为他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没那么小心眼,况且我对自己有信心,没把握的计划我是不会进行的,而是因为他说我身 分卷阅读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份不明,喜欢躲在暗处偷窥的人有资格说别人身份不明么。 一般说来在这种时候进言的人是绝对得不到王者的赞赏的。即使如何英明的王者,也不会容许有人当众无视他的权威。面对这个敢碰禁忌的男人,我的王自然也是如此。 “怎么,将军想教训本王如何识别人才么?”王冷笑着,“别忘了你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进入宫廷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略一沉思,邪笑着“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那就让夜刃先住到你那儿去,由你来帮朕查查他是什么身份。。。。?我想相国大人也不会反对吧。” “这。。。。。”男人一时语塞,但却无法推脱,只得受命,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瞪着王,丝毫没有惧意。 王毫不理会,邪笑着走到我面前,“那么你就先到将军府上,等我们的将军大人查够了,你再入宫。” 我心想不好,想不到杀出这么一个变数,这么一搅,我既看不出大王对我有何意思,又恐怕大王与将军的关系不同寻常,不可掉以轻心。但此时的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看来计划必须有所变动了。 我朝霰、轨、释使了个眼色,一齐谢恩。 第 4 章 那依柱之人姓偃,人们叫他偃将军。可是一个将军的府邸怎会是如此清寒,没有亭台楼阁不说,连下人都没有几个。正在纳闷中,那人却先开了口, “为什么想进宫?宫里的事并不如你所想。” 看来在他的心里我是那种贪图荣华之人了,那也无所谓,看到我的人都常常这么认为。况且这种误会我倒是求之不得,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幌子, “偃将军,多谢您的提点,夜刃自会注意。”说完妩媚一笑,“也请大人尽快查明小人的身份,好让小人如愿入宫。” 那人听言苦笑,“有的人想挣脱,有的人却喜欢飞蛾扑火,人还真是奇妙。” 飞蛾扑火?算是吧,只不过他所谓的火是权力和富贵,而我所面临的火是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住在东面的屋子里,屋子简洁却不失雅致,我还算喜欢。尤其是院子那一簇一簇的紫阳花。 今晚月光清澈,踱步于庭中,却突然发现那原本纯粹的紫花上兀的出现了一抹深红。幽幽的象要把人的魂夺了去。没想到,那一簇异样的红能够红得如此坚定,如此义无反顾。。。。。。 痴想中我伸出手欲碰之时,却听见回廊深处有人走来,傲慢而慵懒的脚步,只有一种人会有这种步伐,那就是君临天下的王者。 对于他的到来,我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心急而已。 “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一如既往的霸气和口中之诗却有天囊之别。 我轻笑,“小人本无心摘花,只是方才心有所感,情不自禁而已,大王见笑了。”虽然从入府以来我几乎没说过几句真话,但这句绝对是真话。 “那倒也是,你昨天在宴会上就象是那簇红花一样,虽象异类,却也美得锐不可挡。。。。。” 我笑,要迷惑王者,手段自然不能一般。 王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揽住我的纤腰一把拉进怀中,“你觉得我能宠幸你多久?” 面对王者的自信,我笑而不语。 在他怀中看着他,那黑瞳让我晕玄,我伸出手揽住他的后颈,以最热情的姿态承接他霸道而又狂乱的吻。不,那这根本不是吻,那是一种对所有物的宣告,就象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其他人示威一样。压抑着自己涌上来的屈辱感,迎合着王,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既然是工作,就应尽力完成。 散乱的黑发,零落的腰带。 王的手伸入衣襟,毫不怜惜地撕下了已经无法敝体的衣裳,轻易把我按到了庭院中的石桌上,不容反抗的力道让我的下颚重重地嗑到了石桌上,顿时一阵晕玄。 没有任何前戏,那个男人直接贯穿了我,撕裂般的疼痛差点让我发疯,进入我体内后他疯狂的抽插起来,石桌的冰冷让我全身冰凉,而他的手紧紧的钳制在我的肩上,比石桌更冷一分。我紧紧的咬住嘴唇,用手抠紧石桌的边缘来转移那要命的疼痛,骨节泛白 。 在他的冲撞下,我无意识地抬起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冷漠而鄙夷的视线。 是他?偃将军。恍惚间我看见他表情复杂地看着王,那种冷俊的笑让我明白了一切,原来,我在这场戏里终究只是王搏得佳人垂青的工具而已。 他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示威,在示威中证明他多么在乎那道冷俊的目光。 疼痛不断蔓延,视线开始模糊, 分卷阅读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但是我的脑子里满是那道鄙夷的目光,还有他对王的复杂表情,我下意识地扭动着腰,妄图避开他的律动,但那灼热却越是奋力到更深处。。。。。。 意识一点一点的离开了我,接着便沉沦到永恒的黑暗中,只属于我的黑暗。 醒来之时,已是中午时分。 刚要起身,便发觉身体无力,又重新跌了回去。看到身上盖着王的外套,昨晚的情景又一一浮现,只是那蛮横之人早已拂袖而去,不作半点留恋。 那也不奇怪,为王之人一但留恋,那便会成为他的死穴。他的死穴,就是那个偃将军。我笑,看来昨晚之事,也不是一无所获。 正想得入神,忽听闻急促的脚步声,我打点好自己,戴上平日里的面具,等待计划的继续上演。 来人是一位公公。 我明白, 正戏开始了。 那公公一看便知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太监,进屋看到我之后就一路谄笑过来,本来就扭曲的脸一笑更是惨不忍睹。 “贺喜大人了,大王赏识大人才能,特传老奴来带大人进宫呢,”说着一挥手,上来了一排丫头跪坐于我面前,手里都捧着锦缎珠宝,“这是大王体恤大人之物,大人收下吧。” 低头一瞄,清一色的红。 我笑,才能?是媚惑人的才能吧。看到这位宫中人物如此吹捧,不禁想戏他一戏, “哦?那大王查明我是什么身份了吗?”我故作不安道。 那公公一愣,想是见多了象我现在这样的突然得宠之人的故意叼蛮,继续嬉皮笑脸地回话,“大人过虑了,大王自有大王的明察秋毫,老奴只是奉旨办事,但听大人言语不凡,来日必是宫中人才啊。” 果然老道。看来宫中确是磨练人言语的好地方。 我嫣然一笑,“有劳公公了。”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地抱势,勾心斗角。想自古以来的皇宫都是如此,眼前之景也不例外。 我被任命为统辖宫里舞者和乐者的官,在众官衔中是微不足道,颇为清闲。这样也正和了我的心思,闲暇之时,我便暗地和霰、轨、释在宫中收集情报。 不过,对于主人的任务我却甚是不解。 他没有让我杀人。 也没有要我取物。 他要我找人,找两个人。一个背部刺有青龙之人,那人如果还活着,必在宫中。一个拥有血玉之人,如果他还留着这快玉,也必在宫中。 血玉我见过,那是天下至宝,通体珠光圆润,是当年峨皇女英= =|||||所流下的最后两滴眼泪化成,泪尽血流,所以玉中凝结了丝丝血色,夺人魂魄。传说世上仅存两件,其中一件归属于名镇天下的杀人集团“夜诛”的首领,另一件不知去向。主人说这两块玉可相互牵引,一方可以得知另一方的方位,而根据主人手中之玉的显象,另一件玉还在宫中。 接过这个任务时我一声叹息,比起找人,杀人容易得多。比起痴迷,放弃会容易得多。可惜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擅长放弃。 在宫中,没有人会裸着背行公家之礼,也没有人会拿着血玉招摇过市,所以,任务障碍重重。 第 5 章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王在我入宫的第七天就把我叫入他的寝宫。 在跨入寝室的刹那,一个张皇失措的俊美男子正惶恐地从内室逃出,脸色苍白,衣衫不整,伴随着王粗暴的怒吼,“滚,快给我滚!” 王的心情不佳。小心为妙。 我轻声走进寝室,只见一地无辜的裂砚碎瓷,遭遇极为惨烈。 “过来。”王坐在床沿,声音冰冷而决绝。 我依声走到他面前,看到的是一对深不可测的眼睛,却散发着茫然无措的光华。 这不象是为王者的光华。 “过来,吻我。” 我半跪,手指顺着他优雅的颈线慢慢向上,插入温暖的发际,灵巧的舌头轻添着他稍稍纠结的眉心,从眉心到眉角,从眉角到睫毛,从睫毛沿着英挺的鼻线下滑至鼻尖。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就象是兴奋地期待着甘霖的河泽一般,散发着一股野兽般狂乱的气息。他的呼吸吐在我的脸上,包围着我,渐渐急促。 王一把将我拉过,反身按到在床上,衣服成为了障碍,所以被他撕裂。我的脊背一片荒凉,只能感受到他微温的咬啮,一阵战栗从背后传达全身,手脚顿时摊软,再也无力抵抗。。。。。 分卷阅读6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偃攸。。。。”他沙哑的嗓音低沉地喊出了那个与我无关的名字。但这无法在我心里荡起涟漪,如果我的心会沉沦的话,也只能因为他。。。。。。 “啊啊。。。。恩。。。王。。。”口中断断续续的呻吟掩盖了我内心的清醒,我清楚地明白自己与王的距离又进了,这虽与计划无关,但只要有王的宠幸和偏袒,任务的进行总会更加顺利吧。 虽然他仍然把我当作那人。 “王,。。。啊啊啊。。。。疼。。。。”喘不过气般的疼痛。因打小练剑的缘故,我的身体力度虽不足,但韧性有余,但是此刻我却有身体被折断的错觉,我的欲望夹杂着掠夺式的疼痛,伴随着我直到他在我体内释放的那一刻。那一刻对他而言是高潮,对我则是解脱。 他退出我的体内,温热的液体从无力闭合的洞口缓缓流下。浊白中有丝丝殷红。 他让我枕在他身边,听他的喘息渐渐平缓。他支起一只手侧卧,另一只手抚摩着我身上的点点红晕,缓慢而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不是偃攸,他不会那么顺从。” 废话,我当然不是。媚人的妖精是不可能变成冰山美人的。。。。。。。 “你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夜刃,内在和外表不一致,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这种矛盾吧。”王挑起我几缕黑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就象彼岸花,如火焰般美丽的红色却愿意仅仅盛开在墓地,为另一个世界的人燃烧自己的生命,虽然壮烈,却很可悲。” 一阵细微却分明的疼痛流过全身。 不。我不承认。 “彼岸花即使固执地坚持,也无法触碰到它所守护的死人的灵魂,因为它们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我笑着反驳,“那么痴傻的花,分明不象我。” 眼前的王者不可能明白,他生来地位尊贵,一呼百应,而世界上还有一些人,他们连奢望都是一种罪孽。 王一脸的意味深长,我一惊,难道我露出了什么破绽让王怀疑了我的身份。。。。。。。 正凝想中,王起身披上龙袍,吩咐下人为我打点后,就不回头地大步而去。。。。。。而我,在他更衣时,分明地看到了他背上刺着乖张的青龙。。。。。 第 6 章 深夜。月明星稀。 打更之人刚刚敲过三下,大街上寂静无声。 今早我让夜轨借口出宫征集民间艺人入宫表演的机会,将消息传与主人,夜轨回来时却带来了主人的口讯:今晚三更时分百汇亭相见。我不明白主人的心思,想从宫中抽身趁夜而出实在是一件危险之事,有任务,让夜轨传告有何不可? 到了百汇亭,主人早已先到一步。 见我欲行礼,主人一挥手制止了我,“他身上的青龙什么样子?” “是一龙戏珠,龙身的颜色由绿渐红,很是怪异”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区区一张图自不在话下,“不知此人是否是主人寻找之人?” “由绿渐红之龙?哼,就是那个。那是他曾经当过太子的证明。王朝的皇位继承者身上都要被刺上青龙,一但刺上,必定往后要继承王位,不可更改。有青龙说明他是当年的太子,江皇后的儿子。就是那江皇后,当年在争夺皇权的斗争中设计害死了我母妃,母亲临终时对我说了青龙两个字就咽气了。。。。。。要不是我母亲身边的丫头拼死相救,六岁的我也不可能存活。我的母亲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我们根本就不曾想过什么皇位,也不稀罕!如今江皇后已死,我要她的儿子替她付出代价!”他的脸色不似平常,即使习惯了他锋利的气息,我还是被他现在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杀气所慑服 。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闪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逍遥水= =|||||||,你喝了它。” 逍遥水谁人不知,这是一种在江湖中绝迹了的奇毒。 我接过瓶子,一饮而尽。 “你跟着我那么多年,普通的毒药奈何不了你,但此毒不同。这种毒不会让你马上毙命,既然那男人那么迷恋你的身体,那我就成全他。”主人的眼里已经只剩下仇恨, “这种奇毒会在两人交合之时蔓延,交合的次数越多,与你交合的人就会死得越惨,一年之后才会毒发,毒发之时,他会割自己的肉,喝自己流下的血,最后才慢慢死去。” “我要他尝尽被背叛的滋味,然后痛苦地死去。” 突然有点嫉妒那个刺有青龙的男人,因为他可以在主人的心里掀起狂澜,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即使是憎恨,也比漠视来得好过一些。 看到 分卷阅读7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我的沉默,主人拉过我的手,把一个小瓶子塞到我的手中, “这是逍遥水在世上仅存的最后一瓶解药,你在他毒发之前喝下去,可保平安无事。” “是。。。。。” “是否找到配有血玉之人?”主人话锋一转,言语间口气温和了不少, “尚未找到。” 听到失望的回答,他低头自语,“在争夺皇权的斗争的前一年,我遇见了他。因为我生来就身有异毒,所以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地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园里。我很少见生人,连其它皇子都没见过。所以在小园看见他的时候我高兴极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的母亲是个容姘,那年我们五岁,现在他的相貌怎样?可惜相遇之时,我们一厢年少一厢无知,不知他在那场争权中是否还生存,。。。。。。。” 。。。。。。。 此时的主人变得如此遥远和陌生,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冷酷首领,温情得象个世家公子,这让我有点恐慌,我不想看见走得那么遥远的主人,所以我打断了他的回忆。 “主人,时候不早了,出宫前王吩咐我今日陪他赏花,夜刃须走了。” 我没有说谎,再不回宫恐怕会生事端。 御花园,一个有着姹紫嫣红的喧闹实际上却寂寞无比的地方。 我走在王的身边,闲庭信步地欣赏那满园春色。 “爱卿觉得这景致如何啊?”王笑问。 “王乃天之骄子,恩泽苍生,而御花园位处天子脚下,开的花自然都绝非凡品,当然是美得不可胜收。民间的花草,即使如何得天地灵气,也是无法与皇家的相比呢。”王心情大好,我何必扫他的兴致,可能是由于昨晚饮下的毒药,现在我感觉头晕发热,但仍要强打精神,小心应付。 “可是朕觉得这御花园里的百花与你相比,都黯然失色。可惜那彼岸花在宫廷却是生长不得,那花倔强,是离不得墓地的。”王的口气流露出几分认真,几分叹息。 王的天平开始倾斜,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好似又加了几分。而这种眷恋,就将成为他的诅咒。我想起了他,在王的天平上的另一端的人。 “那偃将军呢,这百花,可有配得上他的?”我细声嗔笑。 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挑起我的下颚,戏谑地挑逗,“怎么?难道爱卿在吃偃将军的醋?” 我吃醋?你也过于自信了吧,我的王。 我低头含笑不语。 “朕原以为爱卿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娃娃,可是渐渐朕发现,并不是这样。。。。。” 所以,我从一个替代品变成了一件工艺品? 虽然我并不讨厌你,可是,我也决不会爱上你。更何况你让我的主人如此生气。。。。。。 “爱卿和偃攸朕都喜欢,天下百花的灵气,都被你们吸尽了。。。。。。”王的身后是一株堤柳,清风徐来,缠绵扰乱,就象他飞扬的发丝和迷离的眸子。 “爱卿。。。。夜刃,,今晚来朕的寝宫。。。。。。。。” 侍寝么。。。。。。好啊。。。。 第 7 章 每日的纵情声色,每日的歌舞升平。 从那以后,王几乎每日都让我侍寝,他对我身体的迷恋超出我的想象。每次交合之时,我能感觉体内的毒素通过他的灼热蔓延到他的身上,可是他浑然不觉,在欲望之下无论是谁都会变得贪婪和平庸,我的王也不例外地成为欲望的俘虏。 逍遥水不亏是天下奇毒,在毒发之前不会让服毒之人觉察到一丝异样,但一年之期一到,他就必须面对地狱般的折磨。那是他的报应。 如果说他是因为对手足的杀戮而必须付出生命代价的话,那我呢?我的双手鲜血淋漓,我对自己的结局并不奢望。我在乎的只是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的影子。。。。。。。 原以为日子就会在这种波澜不惊中继续平静下去: 找到血玉, 一年之后, 静静的离开。 但是事实并不如我所想。 今晚没有大王的召见,我让释穿上夜行衣出宫汇报状况,自己沏了一壶茶坐在窗前赏月,等着释的归来。 释的轻功了得,不到一个时辰便出现在屋内。我小心关好屋门,走到里屋。 “主人可有什么吩咐?”我凛声轻问,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杯。 “没有,只说要你小心。。 分卷阅读8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 我挥手让她禁声。 我敏锐的直觉告诉我有人已在门外,时间紧急,我把还穿夜行衣的释推到了床上,迅速放下帘子,转过身来。就在这时,王已经走过外厅站在了我的面前。 “爱卿今晚可想朕啊?”王看上去没有察觉,顺势往床边一坐,就把我按到了他的腿上。我不得不双脚叉开地坐在他腿上,面对着他,闻着他呼出的微微酒气。 郁积啊,这人怎么总在关键的时候发情呢。 “宫里的宴会少了爱卿,真是无聊。。。致极啊,朕想着爱卿,想着想着,就走到这了。。。。。。爱卿啊,为朕。。。更衣。。。。。。”王的呼吸时紧时慢,定是喝了不少,但力道却丝毫不减。 还真是屋漏偏缝连夜雨,我心下一惊,透过帘子隐约看见释将黑衣藏在床褥下面,赤裸蜷曲在被子下。 我必须把王引开, “王,您醉了,让微臣扶您去寝宫休息吧,这儿夜里风凉,恐伤龙体。。。”我欲把王扶起,却被他一把拉下, “王,不。。。。。等等。。。。。”我失去重心,倒在了王的怀中。 “有爱卿在,又怎会凉呢,今晚朕就在爱卿这儿了。。。。。。”王不依不饶,把我钳制在他的怀里,掀起了帘子。。。。。 我立刻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妄图转移他的注意。 但却迟了一步,我看到他的眼眸由火热渐渐清寒,我甚至听得到他脑海中的清脆的破裂,也看到了他嘴角的不可思义的抽动。 一个赤裸的女人出现在我的床上,王会怎样想我可想而知。 算了吧,我不想辩驳,我累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王。 被误会总比被发现身份好。 “为什么不解释?”王平静的声音下掩藏着波涛汹涌。 “我无法解释,事实就是王看到的样子。”面对山雨欲来,我还能镇定如初。 。。。。。。。。 他拔起随身带的青龙剑,刺向了夜释。 夜释没有躲避。以她的武功完全可以避开那没有武功之人的致命一击,但她没有。 她选择保守身份,放弃生命。 我看着她的鲜血从喉管中溢出,在雪白的床单上迅速扩张,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眼里含着笑意。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看见她笑,真的很美。 我知道我没有流下眼泪。 啪。。。。。。向后踉跄了几步,在哗啦拉带倒茶几和杯盏后我倒在了地上。 感觉到脸颊的火辣和锐痛,腥咸的液体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我能猜出这一巴掌他确是打得惊天动地。 “为什么背叛我?”王就象是一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一样固执。 从来就没有对他倾心,又何言背叛二字?现在的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因为他居然对一个替代品讲什么背叛,恐怕更大的背叛,还在后头呢。 见我不动声色,他冷冷的扔下一句话, “跟我过来。” 我起身跟在帝王的身后,跟着王穿过回廊,来到了还是歌舞缭绕的大殿门口。王停住了脚步, “跪下,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起来。” 大殿上的喧闹哗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扭过头来看着我,有同情,也有奚落和幸灾乐祸。别人的落魄往往可以成为自己的慰藉,人,就是这种无聊的生物。 王大步走过大殿,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上。依旧气宇宣昂。 很快,大殿上理所当然的又恢复方才的仙乐绕梁,舞意阑珊。 也是,一个落魄的男宠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我听到歌声,乐声,舞声渐渐的远去,消失无踪;感觉到欢愉的人们从我身边经过,一路欢声笑语,渐行渐远;温暖一点点地流逝,知觉慢慢地消 失。。。。。。最终只是一片黑暗。。。。。。 第 8 章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张焦急而关切的脸在我的视线中慢慢清晰。是夜霰。 我想起了夜释。 死亡在我看来司空见惯,但没有人能向那个娇小的女子一样微笑着面对。她在最适合的时机按自己的方式选择了死亡,我知道她心甘情愿。 抬头看到夜霰憔悴的脸,我知道我让她担心了。 “主人,您昏迷了两 分卷阅读9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天终于醒了。”她摸着我的额头和脸颊,“可还在发热,您先躺着,我去拿药来。” “药?什么药?”我最怕喝药,一口喝下去恐怕我一天的胃口就没了。 “是大王派人送来的,说是治风寒身子弱的。”霰答应着走出屋子。 是么,身子弱。。。。。恐怕是那毒在我的身子里时间长了留下的症状吧,如果真是如此,那药,又有何用。。。。。我凝神聚力,气运丹田,果然真气浮若游丝,我的身体居然虚弱到需要用真气来支撑了,这逍遥水虽然不取施毒人的性命,但却也需施毒者付出代价。。。。。。。 暝思之时,王从屋外进来,从脚步声中听不出一点儿犹豫。 “爱卿醒了。。。。。别起来,御医说你气弱体虚,须安心休养。”王仍是一如既往的神情举止,好似前两天的事不曾发生一样,笑着哄我高兴,“你看,朕带来了一个玉如意。。。。。。。” 他的柔声细语,音容笑貌在我眼前变得不真切,变得若即若离。 我把玩着光泽圆润的玉如意,看着眼前的男人,若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他这般对我,我应该会对他死心踏地吧,现在他对我的眷恋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泡沫,是他过于自信的一厢情愿。我是一个要取他性命的人,所以,我不会作茧自缚。 王走后,霰和轨被逐出宫廷。霰临走前告诉我夜释被葬在幽明桥边的墓地。那是主人买下的地方,葬着夜释和其他“夜诛”的亡灵。。。。。。主人曾经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要埋葬在这里。因为这儿到了秋天会盛开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浓艳得象是铺着血的地毯。踏着这些接引之花,他就能安心地微笑着死去。。。。。。。。 一个要让别人孤独的人,自己却是最孤独的,一个总是取别人性命的人,对自己的生命也会变得漠然。我无数次的梦见那片彼岸花海,如果我必须面对死亡,那么至少希望死亡的方式能够由我来选择。可是,对于杀手来说,这一点也是奢望。。。。。。。所以,我的梦中,只会出现那片花海。。。。。。 在床上休息了七日,元气稍稍恢复。 今晚王留于朝阳殿批阅公务,我决定开始寻找血玉的下落。 主人说血玉必在宫中,当年主人又是将其赠与皇子,可以推断,血玉应该在宫中的某个王爷身上。 而当前没有自己的府邸,居于宫内的王爷有两位,一位是被王以体弱多病为由软禁于宫中一心修道炼丹的四王爷,镜涉。另一位是在皇子争权事件之后就变得疯疯颠颠的六王爷,镜风。而其他的王爷,有的自有府邸,不在皇宫之内;有的早已死于那场皇权争夺之战,尸骨无存。 第 9 章 已是深夜。斯时月入天幕,如玉如盘。 我一袭黑衣,轻盈地穿梭于飞檐殿角。进宫一月有余,我早已对地势了若执掌。 四王爷的住处倒是金碧辉煌,没有一点儿炼丹之人的仙风道骨。难道那所谓的炼丹不过是掩人耳目? 我屏息而入。 悄无声响。 房里的墙上挂着八褂,摆着拂尘,从拂尘上积累的灰尘来看,它的主人并不是一个虔诚向道之人。 但这都与我无关。 我掏出主人给我的那块血玉,在宫中它始终散发着微微的红光,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从来都没有强烈的反应,就算现在也是一样。 那么所找之物并不在这间屋子里。 非但这间屋子没有,走遍了每间屋子,它仍旧是那么不死不活地泛着微光。 看来四王爷并不是那血玉的主人。 我从屋子里出来,正欲全身而退时,立刻感觉到了背后那道凌厉的目光。 接着便是叟叟两声,一招朱雀回眸,我腾空反转,两把利器从我耳边轻檫而过,一缕发丝悠然而下。 那是两把势在必得的暗器。 刁钻而决绝。 还好我身段轻盈,否则早已断喉。 我拔剑蓄势。 那人戴着面具,面具上泛着惨淡的白光。 可是那人的身段,气味,却似曾相识。。。。。。。。 “你还是那么妖媚。。。。。。。。” 。。。。。。。是他。那个杀了武林盟主的猖狂男人。 我没有戴面罩的习惯,想不到居然被他在宫中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我运气于剑,聚集六成功力,蓦然出手。 既然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分卷阅读10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你便不能活过今晚。 我的炎血剑招招狠毒,直抵对方命门,但那男人却反倒闯入剑风,至之死地而后生,奇绝之势均被他一一化解。 “我早就知道你是夜诛的人。”他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出一点端倪。 “王不是简单的角色,你为何要冒险潜入他身边?” 我的脑中快速闪出了两个念头, 他是王身边的人,为王除去武林中隐患的暗人。 他是王的对头,虽不明底细,但也绝非我的同僚。 不论哪一个,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10章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两人伫立于屋顶飞檐两端,定若等闲。黑衣无风自起,被内力震得啪啪作响。风中之气微微一抖,那人颀长的身体腾空而起,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鞭尾直取咽喉。 鞭是剑的克星,我心算不利,猛撤长剑,抽身跃起,脚跟落地便回身一剑,剑气锐利无比。那人的面具应声而落。面具底下是一张我熟悉的俊美容颜。 偃攸。 “好功夫,”他戏谑道:“这招炎雀归巢,火候十足。” 但那鞭尾不知何时已经缠绕于我的腰上,他轻轻一拉,我竟感觉底盘轻浮,被他连人带剑揽入怀中。 他的软鞭下了药!我竟中了他的道。 “我知你能化解百毒,但这羽阴粉可是西域人用来控制发疯的牲畜的,你没有晕过去,已是厉害了,” 完全不象那个在大殿上傻气进言时木讷的偃将军,月色下的他,就象一只苍狼,在月光的 掩映下露出不可一世的尖牙。但狼除了孤傲之外,还有狡猾和恶毒。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羽阴粉还有一种功效,它有至阴寒气,可使血气逆行,西域人也常常拿它来做媚药,给不听话的人儿喝呢。。。。。。”他似乎很喜欢看我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此时我已经无心细细听他的话了。。。。。。 我的腰身使不出一点儿力,只感觉吸入的空气阴冷无比,缓缓进入体内后却如火烧一般,热气集中于小腹,渐渐地向全身流窜,所到之处阵阵颤抖,异样的冲动从小腹涌起,又酥又麻。。。。。。我的汗开始从额头冒出,沾湿了几缕凌乱的青丝。身烫如火。 “你咬唇蹙眉的样子,比起你持剑冷目时,更加风情万种啊。。。。。。。。”他轻抚我 汗湿的脸,低声道“为什么入宫?” 这算是在逼供么,若是的话,恐怕今晚确会煎熬难耐了。 我用力咬着下唇,强忍着呻吟,斜视一旁不做回答。 哼。。。。。有种你发作啊。。。。。。 “用不着摆出这种大义赴死的表情吧,不说就算了。今晚只是不小心遇见,我另有要事,先走一步了。”他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将我丢了下来。 “之前为何不向王揭穿我的身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因为我不想揭啊。。。。。” 说完又象那日一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算是什么答案! 我发誓我真的想抽死他,连媚药的解药都不留下就耍帅消失的无脑男人。 第11章 昨晚我确实凄惨。 真气暂失之后,我使不出轻功,从四王爷的屋顶上爬下来的姿势着实不太雅观,着地之后只得找一个池子跳了进去,在冰水里泡了大半个晚上。 那大半个晚上,我在头脑中将偃攸从头发到脚趾每个地方都折磨了一遍。 终于在天明之前消散了药性。 在全身湿嗒嗒的狼狈下,我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然后轻轻合上门。 屋里悄然无声。 “阁下可否现身一见。”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在屋子里的任何角落都清晰可辨。 在跨入屋门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有人刻意隐藏自己的气味匿于房中,若不是我衣杉尽湿贴于身,恐怕也无从得知。 这人的内力不容小觑。 一抹让人头晕目眩的身影从一处不可能藏人的地方蹦出,几乎可以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这人十七八岁,清澈的眼睛,嚣张的虎牙,红衣绿裤,金花乱缀。 品位不足,勇气可嘉。 “哇哇。。。 分卷阅读1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美男子杀手啊,,是真人耶。。。。。。。”他无视我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绕着我跳了一圈,然后抓起我的手就往嘴里塞, “恩恩。。。。。。你的手很有味道哦。。。。。” 我使劲抽回我的手掌,上面已经不可挽回地留下了一滩亮晶晶的口水。 “你要干什么?”我实在是莫名其妙。 “咦。。。。难道你长了那么大就从来没有听过通常在屋子里不小心遇到陌生人时应该先礼貌地问你是谁这样才比较有美男子的风度的吗?” 一气呵成。 “好吧,你是谁?”我尽量使自己心平静气。 “呵呵,是我家主人叫我来的”他认真地说道,“他想请夜公子于今月十五月圆之夜到主人那儿品茶赏月哦。” 他虽然答非所问,但好歹也说明来意了。 “事已传达,夜公子,我先走咯”他笑嘻嘻地打开屋门,旁若无人地迈了出去。 我的青筋开始隐隐作痛,“等。。。。。。等,你家主人是谁啊?” “哦。。。我忘了,我家主人是六王爷,腾云阁的主人。” 说完就蹦出门外,我追了上去,他已不见踪影。 离十五月圆还有三日。 今日我照例前往王的寝宫。 黄昏的寝宫里空无一人。 严公公告诉我王在后山狩猎,言语之间,小心谨慎,唯唯诺诺。 当然要小心,因为宫里的传言认为我的权力可以凌驾整个王宫。 权力还真是方便的东西,纵使你是个祸害人的妖精,在别人口中也可以变成宫中的贤才,国家的栋梁。权力也是个靠不住的东西,在你面前的笑脸相迎,日后也可以变成刀光剑影。 我笑着,但此刻我喜欢我的权力,因为它让我为所欲为,风华尽现。 “公公,你说王和那偃将军关系如何啊?”我笑吟吟地问。 公公双手一颤,笑起来脸皮皱成了一堆,“夜大人,您才是王身边的红人啊,王对您是言听计从,上次王给您的玉如意,可是王的传家之物啊。”他转言道,“那偃将军虽生得俊俏,但却是木头一般的人。。。。。。哪比得上大人您的风情。。。。。” “言听计从?哈哈哈哈。。。公公您可得谨慎说话啊,英明的王怎么会对我言听计从!”我历声瞪目,那公公表情就像噎着一般,恐怕没见过我这等的喜怒无常。 木头一般的人。。。。。。。我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白天作为偃将军的他确是沉默少语,有点书生般的呆气,但何以遇到我就象是另一个人。。。。。那放荡的男人不是刻意装的,一个人的外表行为即使改变,气质确是无法抹杀的。。。。。。夜晚的他就好象着了魔一般。 王不在我也无心在寝宫逗留,很久不曾一人独处了,宫廷是热闹无比的地方,美酒佳肴,帘缦重重,觥筹交错,大殿深处,轻舞飞扬。我不喜欢这种热闹,虽然喧嚣中的我美不胜收,但黑夜才能让我收拾起自己在眩目光华中的面具,回归原始的平静。 而平静是一个杀人者的最好心境,一但心乱了,心惊了,心动了,心死了,就再也没有资格杀人了。 所以我来到了镜湖,王宫中最幽僻的地方。 这个湖发源于此,流出宫闱,从幽明桥下淌过,宁静深沉,生生不息,就像是为了凭吊死者的灵魂。就是有了这潭碧绿,幽明桥下的彼岸花盛开得并不寂寞。 流水有情,落花无心。彼岸落花虽愿永伫枝头,却抵不过风霜刀剑,落于水中。流水有情送落花一程,却被世人责怪。世人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天涯水湄,彼岸花事,不过如此。 第12章 面对着境湖,落叶飘飞,青丝起舞。 境湖岸,两人的缠绵身影已经落在了我的眼眸。 王吻着偃攸。 如火如荼。 清风送来王的声音。。。。。“你逃不了的。。。。。。”他对着臂湾里的人说。 。。。。。。我转身离开。 十五的夜晚,我热情如火,王深潋如潭。 情事过后,淫糜的空气渐渐消散,只留下了点点余韵。 我一丝不挂地趴在王厚实的胸口上,黑发散落。王的呼吸缓慢而平稳,情欲过后的气息本不该如此。我轻舔着王的锁骨,暗中分辨着王的呼吸。他的呼吸平而不深,没有练武之人的中气。 分卷阅读1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镜湖的水美么?”王淡然道。 我一僵,没想到那日吻得如火如荼的王还有观察周围环境的空闲,我立刻露出蛊惑的微笑,“王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个吧?”在王的胸前用玉指悠悠划圈,我甜甜地说,“若是王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就告诉王。” “哦?你看见了什么?”王皱眉,又似在调侃。 “我看见王抱着根木头。”我的眼中浮现狡童似的光芒“而且那木头一动不动。” “哈哈哈。。。。。。夜爱卿,你很聪明,也很会讨人欢心,”王扫了我一眼,但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 “但你能不能让我相信你。。。。。?” 寒气入骨。 我装作好笑,“我的三位侍女,一个被杀,两个已赶出宫去,王还担心我会红杏出墙?” 王慑人的视线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黑瞳中有东西暗暗翻滚,忽而黯然轻笑,温柔地抹去我额头上的汗珠道,“你不累么?” 我一怔,突如其来的话硬生生地勾起了我的记忆: 。。。。。。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的逢场作戏,所有的费尽心机,所有的强颜欢笑。。。。。。。 我累。。。。。。。 真的很累。 从第一次拿起剑杀人时就累了。 可是,累了又能怎样呢。我不愿意奢望。 王闭上眼睛,幽幽叹气,“我不想看到傲人的花渐渐凋落,如果花瓣凋落,叶子也会难过 。。。。。。” 可是我的王啊,你并不知道吧,彼岸花却是只见花,不见叶,花叶轮回,永不相见呢。。。。。。 有些花注定孤独。这种孤独他人无法分享。 我不相信命运,但我相信因果报应。 我弹起指甲缝隙中准备好的梦徊散,清香飘逸中,王沉沉睡去。 翻身而起,我准备妥当,如期赴约。 夜色下的腾云阁凄神寒骨,如鬼魅一般。 从房檐跳下,却看到一高佻男子坐在白玉桌旁,轻巧地拨动琴弦,动作风流儒雅,流水行云。只是唯见其人,琴弦舞动,不闻琴声。 三日前报信的男孩端茶站立一旁。 “你就是六王爷?” 我看似气定神闲,实际内紧外松。这人的琴音耳闻无声,却可以感觉阵阵割人的气息从琴弦的挑拨中袭来,锐利无比。 曲终弦断,那人起身,气度不凡。 “夜大人,这十几年来,您可是唯一一位来访的贵客啊。”声音从空中飘来,那人居然可以运内力为言语。 “看来是传闻有了谬误,六王爷不仅不疯癫,反倒精警得很呐。”我小心刺探,“不知王爷今日邀在下前来,有何指教?” 那人闻言反笑,“即便本王没有邀请大人,大人也会于深夜前来拜访吧。” 言语中暗有所指。这人对我的底细到底了解多少? “还是说大人已经查明血玉的下落?”他掸衣微笑,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 此时我已经功力暗运,只要有风吹草动,便一触即发。但那人仍是不紧不慢,娓娓而谈。 “我确实在宫中寻找血玉,如若王爷知道它的下落,可否告知?” 男子一阵妖笑,突然将脸沉了下来,眼里夹杂着点点狡黠。 “那么,夜大人,我们做一笔交易怎样?” “说来听听。。。”若是六王爷能把血玉的下落作为筹码,恐怕那血玉也非易得之物。 “本王可以告诉大人血玉在何人手上,但是。。。作为条件。。。。。。必须委屈夜大人出宫一阵子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骨子里却有一股深深的恨意,让人脊背发凉。 “去哪儿?” “湄水阁。” 原来是那间著名的男娼馆。据说此馆之所以名闻天下,是因为那里的主儿极有势力,接的都的高官权贵,那里的少年也都姿色非凡,但却很少有人能留一月,全因此处的客人对少年手段非常。 “ 咦?没想到我与王爷素未谋面,王爷却对我恨之入骨啊?” 此时我心里瞬间闪现出几种可能,他与王的关系,他装疯的目的,他为何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知道血玉一事,他交易的目的。。。。。。。盘算着如果此时出宫该以什么借口将王搪塞过去,我知道,在这种状况下,我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 分卷阅读1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我不仅姓镜。。。。。。。我在宫外姓段,人们也叫我。。。。。。段盟主。” 武林盟主。。。。。原来如此。他把我当作段家灭族的祸首了。我无法否认,何况主人本有此意,早和段家有纠葛,只是晚人一步而已。 便宜了偃攸那小子。 “那日我不在段府,被杀的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人们却都以为我死了。”他的语调没有一点儿起伏,仿佛那场悲剧与己无关 “你是潮柝最心爱的徒弟吧,听说他可以为了你大开杀戒啊,折磨你时他会有什么表情呢。。。。。。。呵呵。。。怎么样,交易还是不交易?” 我笑,他不是我的师傅,而是我的主人。两人对奕之时,如果将对方无足轻重的棋子身上花过多的心思,是会得不偿失的。 可是六王爷似乎没发现这一点呢。 当然要交易,因为这是我的任务,也是主人的心愿。 “好啊,那湄水阁我倒想见识一下,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排我出宫?”我的神色犹如蜻蜓点水,在不动声色间软软地磨去了那人的气焰。 四目相对,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着火光四射。 他手一挥,那个红衣绿裤的男孩便捧着茶走到我面前, “夜大人,出宫之事,本王自有安排。只要你能在湄水阁撑到整整一月,本王便派人接你回宫,告诉你血玉的下落。当然,如果你连一月都留不住的话,就算交易失败。” 六王爷拿起精美的瓷杯,递到我手上,淡绿色的液体在摇晃间出现点点涟漪。 “这是本王研制的密药,饮下可在一月内消散你的功力,湄水阁要的是春色无边,床第间不需要杀气阵阵,你要交易,就必须喝了它。” 我接过杯子,略一思量,缓缓倒入口中。 饮下那药之后,我只觉从脚底升来一股寒气,顿时天旋地转,只听见那男人说我失踪之后,王必四处寻找,他会找替死鬼来作为劫走我的人云云,之后的几句,就不知所云了。 第 13 章 第二天,王的寝宫一片慌乱,夜大人凭空消失,不见踪影。王暴跳如雷,怒气所及,周遭之人,无一幸免。当然,这是我后来的听闻,我的地位在王宫究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雕刻精致的龙凤呈祥的床架和一张大大咧咧却纯真模糊的脸。 鸾凤,鸾凤啊啊!!!!夜公子醒啦啦啦!”估计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不含蓄的声音。 我的耳朵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又昏睡过去。。。。。。。估计是被他的吼声给震的。。。。。。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睁开眼睛我看见一个如画一般的人儿坐在窗前,晚风吹来,衬着窗外的夕阳,那人的长发泛着金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你醒了。。。。”他从窗边优雅地走到床前,在夕阳的余辉下就象飘渺的幻象一般, “我叫鸾凤,是湄水阁的主人。”他三十来岁,阴柔的音质中带着点风霜的味道,“真是漂亮的孩子……” 笑语盈盈暗香聚,他修长的指尖滑过我的下唇,停留在我的锁骨上, “你生得这般绝品,这儿的活可不是谁都能捱过去的 ,你又是上头特别吩咐的,可做好准备了?” 我当然知道湄水阁的厉害,但有些事我愿意义无返顾。 无聊的美貌、卑微的自尊、飘渺的荣华、可笑的权力、廉价的宠幸,我都不会做半点流连,不是清高,不是愤世嫉俗,而是我早已放弃去追求这些不属于我的,也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只是主人那日回忆的温情好似让我看到了那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那离我很遥远,很遥远。。。。。。。我知道我无法给予主人这样的幸福,所以,我下决心要帮他找到那个人,纵 使我自己将会万劫不复。。。。。。 所以,不论如何,我想撑下去。 如果哪一天我实在累得撑不住了,我会笑着放手。。。。。。。然后安静地做那一株墓地的彼岸花,即使孤寂得没有叶子的陪伴,也还有自己微不足道的坚持。 是不是。。。。有点傻。。。。。? “没问题的话,就从今晚接客吧。” 他见我沉思不语,叹了一口气道,“上头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只怕你的客人都不好应付。。。。。。你长的标致,笑起来时连我都被你勾了魂。。。。。在这地方,多笑笑于你有好处的。。。。” 他还当我是一个生涩的少年,我笑,十 分卷阅读1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九岁的我早已坏事做尽,媚人无数。如果他知道我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不知还会如刚才那般惋惜哀叹么。。。。。。? 在湄水阁的第一天已是生不如死。 在床第之间,所有的人都可以撕下平日里的伪装、风雅,标榜已是可笑。。。。。。富家书香子弟,威严肃穆的官场精英,乐善好施的民间商人,重义重情的江湖汉子。。。。。。。在湄水阁的床第间都是一样的猥亵,谁与谁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将自己当作一个傀儡娃娃,在最后一个客人带着满意的神色离去时,我已经累得动弹不得。 就在恍惚与清醒之间,我听到了那个精力十足的孩子的声音, “夜公子,我帮你看看伤口吧。”闻言后我便感觉衣服被人小心掀起,全身除了叫嚣的疼痛外,多了一股清凉和温暖指间的轻柔触感。 我努力睁开眼眸,对上了那孩子微红的脸颊,只是他轻皱眉头,恨恨说道, “公子那么漂亮的人,那帮畜生还往死里折腾,都这样了,鸾凤还不准人来帮你看看,来这那么久了,我从没见过比公子更可怜的呢。。。” 我轻笑,这都还只是开始啊。。。。。。。 “你偷给我抹药,不会被骂。。。。。。。?” “我才不管,对了,鸾凤说你一天只能喝一顿粥,你刚来就得罪他了?看他那么对你。。。。” 真是单纯的孩子,我得罪的恐怕不只是一个人而已,而是无数枉死我剑下的冤魂,是我背弃的澄净如水的光明。当我还是他那么大时,我就已经在黑夜中冷漠地挥剑杀人了。 “公子不适合这个地方。”男孩突兀地低语。 “咦,难道我不够漂亮?”我故意逗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着辩解,脸都涨红了。 “哦?那你觉得我该去哪儿?”玩心忽起,我喜欢听这男孩讲话。 “去……一个有人等待你的世界,”他的眼里有点湿气,“因为你的眼中都是疲惫和寂寞。你要的东西太沉重。” 也许是从小在这种残酷的地方长大,看见的是赤裸裸的丑恶,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天真的睿智。 我笑了。 我要什么?我已经告诉自己不去奢求。 太沉重?我两手空空怎么会沉重。 但我喜欢这孩子,他叫衿儿,他的世界,清透如水,绚美如霞。 第十四章 整个湄水阁无人理会我,除了接客时。 我每天接客到凌晨,有时被阔气的客人包下,一直折腾到中午。 没有了内力的支持,我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身子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就象反噬一般,原先凭着真气那逍遥水的副作用被压制了下来,而现在,我时有时无地感觉到了体中的一团火热,隐隐作痛。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推开门,进来的是鸾凤。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心疼。 “今天的客人是一群武林要人,他们到这儿来聚会议事,有人指名要你去伺候他们。” 我答应了一声,吃力地起身,准备接客。 “你的身上还都是伤吧,”他说,“就这样去你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拉起我的头发,将一碗药水灌入我的口中,我无力抵抗,被他呛得咳嗽连连。 “喝了这个你会好受一点。” 我知道那是使身体麻痹的药物,但意识却会分外清醒。 鸾凤为我披上鲜红的春衫,丝薄透明的上好质料贴在白皙的身段上,纤细的腰线若有若无,欲迎还拒。这般挑逗的衣物恐怕只有湄水阁才有吧。他为我细心整理,认真打点。在这里,处处都是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躺在床上,不论穿得多整齐也还是别人的玩物。 我随便地束起累赘的头发,被人送到了湄水阁的聚义堂。 我身体的触觉开始迟钝,只感觉有人将我的双手高高束起,身子被吊在聚义堂中央,只有脚尖微微碰地。 这样的折磨不是没有碰过,挨过去就好。。。。。。。 远远地听到一窜有力的脚步声,有六七人相拌而来,声响洪亮,气宇不凡。 我无力地低下头,到湄水阁来,是谁又有什么不同? 众人围绕着我坐定之后,只听一人慷慨陈词,详列光明教与白龙教的结盟事宜。一派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 分卷阅读1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架势,真可笑,天下又有多少百姓会与武林扯上关系,百姓们在乎的是粮食生计,绝不是什么武林道义。这群人还真是闲来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潮教主,今日两教结盟,我建议两教之人都将本派独门标志的招式留在此罪人身上,互不欺瞒,以表诚意。” 是那个六王爷镜风。他隐藏了武林盟主的身份和姓氏,却还有白龙教教主的头衔。也对,在江湖上没几个人看过段盟主的真面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会是白龙教主,也不足为奇。我隐隐感觉不妙,原来是他指名要我。。。。。。。 “此人是谁?” 我一个颤抖。 那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也是我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没想到他不仅是夜诛的首领,还是与夜诛集团对抗的光明教教主……黑白两道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我的主人,他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他是湄水阁的红牌,听说伺候人的技术可是一流呢。”他走到我身边,一只手象摸宠物般轻佻地拍打着我的头发,“椐我打听他不仅床上功夫了得,杀人的手段也不错啊……他就是那个杀人集团夜诛的一员呢。”突然,他的另一只手以快要捏碎骨头的力道将我的头发拉起,我被迫对上了主人那对阴冷的眸子。 看到我的脸刹那间主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诧和震动。但很快的他眼眸中的愤怒火焰渐渐熄灭,重归于冷静。他不能不冷静,因为这是一场他和镜风的战斗,而他绝对不允许我成为他的绊脚石。 如果主人救我,就必然暴露他夜诛首领的身份,他正义教主的身份就不保,正义江湖从此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这恰让镜风得逞。 如果主人不救,冷眼看着他的手下被人凌褥,日后在夜诛集团中必不得人心。这也是镜风的目的。 关键是,镜风似乎认定了主人不会对我撒手不管。 我的心此刻一片荒凉,有屈辱,也有害怕。我不想让主人看到我现在的不堪的样子,我害怕主人认为我人尽可夫,他并不知道我来湄水阁是为了寻玉。原来这才是镜风的报复,不是折磨躯体,而是消磨灵魂。 可是他似乎打错了算盘,高估了我在主人心里的分量,我恐怕不会是主人的死穴…… “好啊,就依镜帮主所言,夜诛之人杀人无数,他早该有此报应。” 即便知道主人只能逢场作戏,但听到他毫不慌乱的冰冷判决,我的心仍旧尖锐地绞了一下。疼,怎能不疼?即便是挖心掏肺也比不得现在的疼痛。我自嘲地笑了,从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最后的结局。 先出手的是镜风,他使出的是风龙掌——白龙教的独门秘技。当他的掌力穿透我的脊背时,我清晰地听到了骨头脆裂的声响,接着肋骨处极度的钝痛。即便是迟钝的躯体,也能感受到似乎要将肋骨抽出体内的撕心裂肺。 我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泄出一丝呻吟,我的头已经无力抬起,只能象个没有缝好脖子的娃娃一般垂下头去,头发垂落在地上,随着急剧的呼吸微微颤抖,遮住了脸颊,也遮住了我的泪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流泪,以往听说不论有多么深的罪孽,人在死前都会流泪忏悔。一生的片段会在脑海中忽闪而过,我想我应该是在忏悔吧,因为所有的不甘,委屈,害怕,孤寂,落寞,所有的怨恨都涌上了我的泪腺,超越了我的意志,主人的温情笑貌在我脑中翻滚,使我泪流不止。这些眼泪都是为了主人而流。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竟有那么多的眼泪。 那股时有时无的火热开始慢慢凝聚于小腹,从小腹上升到胸口,那灼热仿佛要将我吞噬一样,使我的每一次呼吸都费尽气力,孱喘不止。接着便感到胸口的火热移向了喉咙,当另一个不知是谁的掌风劈来时,殷红的血缓缓从我的唇线溢出,顺着下巴,溅落在雪白的地板上,宛如雪地的红梅绽放,而那可怕的喘息也随即平息下来。 我的身体也象一片羽毛一般,游离在我的意识之外。 我笑了,想必我的微笑凄绝可怕,因为所有人都楞在原地,动也不动。 第15章 我的身体突然轻盈起来,在几声惊呼之后,耳边的风声乎乎掠过,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我的脑子开始迷离。 一股温暖围绕着我,在刮过身子的寒流中,我细细地体味着那胸膛一丝坚定的温度,竟有了一点安心的暖意。意识一旦放松下来,我就模糊地昏睡过去。 管他是谁,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一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一具没有一 分卷阅读16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丝赘肉的雕塑。 仔细一看,还是偃攸形状的雕塑。 不对,应该是偃攸本尊。 “怎么,看我看傻了么?”他依旧是那样的没心没肺,不按理出牌。 我没理他。不是我不想理会,而是我根本没法理会,我虚脱在床上,这身子好象不是我的,没有一点气力,手指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坐到我的身边,俯下身来摩挲着我的脸,满脸倦色道,“睡吧,今天就送你回王的身边。”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在心里狂笑,我本来就不是心比天高的鸟儿,也从来不奢求高飞。 可是有人却认定我有凌云之志,所以要折断我的翅膀。 他废了我的武功。 这就是王家的气度。 “为什么?”我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怕。 他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你的武功只会伤害自己”他的语气带着那么一点怜惜,“明明那么纤细的手腕,却总是挥舞着那么沉重的剑,谁看了都觉得心酸。” 所以你就废了我的武功?自以为是的人。 真是好笑,原来还真的有人毁了别人的苦心经营,却还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拯救了别人的灵魂。你问过我了没有,我不需要你廉价的救赎!你的救赎会使我一无所有。 我说不出话来,嘴里都是苦涩。 现在,我和主人之间唯一能够联系的纽带也不复存在。 我苦笑,只能苦笑。 “你是王的人,为什么还要救我?” 他回过头来,竟是满脸的苦楚和无可奈何,没有回答。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矛盾和意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维护着我;分明是敌人,他却救了我;分明是王的爱人,他却还要将我送回王的身边……所有的矛盾纠结到了一起,聚合在他复杂的目光里。 我猜不透。一片混乱。 “你应该杀了我……”我认命似的闭上眼睛,原以为自己已经两手空空,但失去后再失去,却不能对自己一笑置之。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要好好调养。” 他本以为我会质问,我会咒骂,我会痛哭流泪。他准备好了任我反抗,任我打骂,但看着我的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讷讷地看着我,屋子里顿是一片静默。 “我只是不想看着傲人的花儿凋落。”他静静地吐出言语,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善言辞的偃将军。 我失笑, 这句话我的王也说过。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 有的花愿意自甘堕落。 有的花生来就没有叶子的陪伴,所以它们愿意把灵魂交给死亡,换得那秋天刹那的花开如火。 我以前的坚持,只是为了那条断了的纽带。 那时的我自以为不惧怕秋天那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现在我才知道,我紧紧握住的纽带的那端,原本就空无一物。 其实我,真的很害怕。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王宫,回到了王的身边。躺在了王的龙床上。这意味着在别人的眼中,我又得到了权力,是一个值得巴结讨好的对象。 六王爷的罪名是劫持宫中要人,企图篡夺王位,因此被除爵下狱,关于天牢。 我仍然不知血玉的去向。 而所有的事情已经平息,王宫的气氛如拨云见日。 王什么都没有问,依然对我百般迁就,宠爱如初。 我回宫后看到他的第一眼,竟觉得他的周围笼罩着一层无法言喻的忧伤,好象是无奈,好象是隐忍,也象是宽容,当我抬起头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一扫眼中的迷蒙,将我抱到龙床上。 他说, “你瘦了。” 他说, “不要再乱跑了。” 他还说, “后山的花都开了,一片山坡满是,可好看了。” 我静静地躺在龙床上,有时清醒有时昏睡。日子在清醒和迷糊间过得很慢,但我不想出门,不想说话,却也不觉得无聊。 我第一次有充足的时间琢磨这个我熟悉的地方。 这个我原来日日纵情骋欲的地方。 分卷阅读17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王的寝室很大,几根雕龙琢凤的圆柱撑着高深而奢华的天花板,柱子之间戎缦低垂,投射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影子随着火把的摇弋而起伏不定。这是整个寝室内唯一有点生气的景致。 宽敞的龙床孤零零地摆在空旷的寝室中央。即便再奢华也象是孤军作战一般。 我常常躺在龙床上透过纱缦凝视遥远的天花板。有时会不可思议地看见深邃的夜空,无边的苍穹,闪烁的孤星,还有无边的夜色下徐徐吹过的寂寞。 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得犹如坟墓一般,只能听见自己的叹息。 高处不胜寒。 原来我的王是如此孤独。 第16章 梦后,楼台高锁,帘幕低垂。 每日我安静地躺在床上,也许是那两掌,也许是那奇毒,也许是内力不在,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一起后我的身体就象一具徒有其表的皮囊。在最初的日子里我无法起身,也只能乖乖地躺着,细数每日的晨曦日落,聆听窗外的莺啼虫鸣。此刻我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青龙血玉、也不用想与我无关的爱怨情愁。我只是一个病人,一个失魂落魄的病人。 确是失魂落魄。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便开始细想往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可笑。五岁时的我开始习武,在同门中脱颖而出留在主人身边,八岁开始诛杀江湖名流,十岁入天下第一镖如探囊取物,十二岁独自一人血洗莲花教总坛。。。。。我记得那些手下败将的眼神。除了惊恐与惧怕之外,还有不甘和不可置信。他们不相信在自己呼风唤雨的江湖中竟有这么一个嗜血修罗,而年纪只相当于自己的孙子。十几岁的孩子本是无忧无虑,怎会是满脸血污的瘦小配上毫不留情的凌厉?所以,我从来都很自负,我知道我的天赋已经可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感到绝望。 但是,我清楚。我的失魂落魄不是因为那曾经的叱咤杀场,不是因为那些曾经让我自负的虚荣名声,而是因为那一个冰冷的判决。 那些他从我脸上轻轻抹去的鲜血,那些他在宴会上沉醉地把着酒樽送入我口中的琼浆,那些看着我抚琴舞剑而漾出的痴迷和微笑,都在那个判决之后,变得苍白无力。 现在抡到我不甘了。我原以为通过失去自己的某些东西,可以换来慰藉灵魂的温暖。我不敢奢望爱情,不敢妄想独占,不敢乞求永远。只想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看到一个温暖的眼神,就能微笑着走入地狱。 此刻,我已然筋疲力尽。 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连转身都让我残喘不已。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某些地方正在剧烈地变化,我不可抑制地发现自己十几年来隐藏在汩汩血液下的东西。不是纯粹的爱,不是纯粹的恨,而是爱不得,恨也不得的悲哀和绝望。 这是我作孽十几年的报应。 王的寝室很静,这里每天会响起的只是王的脚步声。 其它的脚步都被王的权威拦在了外面。 王的每一个脚步都会留下一连窜沉闷的回音,深深浅浅地打碎寝室中凝结成团的空气,把我从凝重的窒息中解救出来。也让我从绝望中回到现实。 今天,王的脚步在沉着中多了一分纷乱。就象平静深邃的镜湖被春风撩起,吹皱了一池春水。 透过廉缦,我远远地看到两个宫女掺着摇摇欲坠的王艰难地走过来,伴随着浓烈刺鼻的酒气。原来那九五之尊人上之人也会那么的失魂落魄啊。 他用力地甩开宫女小心翼翼的双臂,跌跌撞撞地朝我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在这样的跌撞下有点可笑,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让我的笑凝固在嘴角。他不是平常的王。 他固执地将已经不听使唤的身躯往我这儿挪,就象将死之人极力想吸入最后一口气一般,这种场景让我蹙眉。我并不欣赏这种拖泥带水的挣扎,尤其是这种挣扎出现在王的身上。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身,双手撑着床沿用力的刹那,一股熟悉的温热从小腹直涌而上,淤积于胸,胸口一阵闷痛,忽然无法呼吸。 等我回过神来,那股温热已经涌到口中,顿时满口腥甜。一缕鲜红从嘴角淌下。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可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我赶紧将血擦在枕下,不知为何,我不想让王看到,也许是因为怕引起王的疑心,也许是怕暴露身份,也许是怕御医的叨扰,也许还有其他我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理由,总之我不想让王看到这鲜红的液体。 迅速打理好自己后,我微笑着面对上颠簸而来的王,笑得明媚如花。 王的手中拿着酒壶,他跌坐在床沿,整个人趴在我的身上。我第一次看到王这种犹如崩溃一般的神情 分卷阅读18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血丝的双眼,粗重的呼吸。 “来。。。。。爱卿,我。。朕。。。赐你一口酒。。。。”说着便把酒灌进我的嘴里,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顿时被强烈的酒呛得咳嗽连连。血腥味融合了酒精,在我的嘴里翻滚,却只觉得苦涩不已。 “你终于回来了,回到朕身边。。。。。。不要走了。。。。。答应朕,陪着。。。。你答应朕啊。。。。”他使劲地摇晃我,仿佛想让我清醒一般, 这时的他不是一位冷静思敏的帝王,而是一个哭泣的孩子,因为耐不住寂寞而撒娇。抚摩着他披散在我身上的长发,轻轻地点头,心里竟有了一丝平静与安详。他的体温在我的身上弥漫,所到之处,带来安心和慰藉。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依偎着取暖。我瞬间忘记了他是主宰一切的王,忘记了他身上的青龙,只是轻柔地将他揉在怀中,然后沉沉睡去。 睡梦中,我与王来到了那片彼岸花海,看着花瓣轻轻地掉入水中,碧水东流,恰似无限地温柔。 我知道,一但醒来,唯见落花人独立,不见微雨燕双飞。 ============================================================================= 这章么 主要是为了铺垫拉,好象情节改变不大啊~~ 大人们会不会觉得偶的心理陈述过多啊?以后不会鸟, 第一人称的文最容易这样鸟 不过,偶本来就素想写一篇比较细腻的文,大人们会觉得公公很罗嗦么? 和和,告诉偶,偶今晚就更新下一章,否则,哼哼~(众人:PIA他) 吼吼,阴谋啊= = 第17章 半夜醒来,还不到三更,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王依然躺在我的身边,气息沉稳。 我吃力地起身,虽然很勉强,但我已经不想继续躺着了,想到窗前透透气。 月色明媚,夜色撩人。残柳参差舞。 许久没有那么心平气和地赏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去媚水阁那天起?从夜释死的那天起?还是从很久以前第一次杀人那天起。。。记不清了啊。。。。。。不管我的记忆如何,月亮从来都是阴晴圆缺,又与我何干?人对月的千里共婵娟,都是自做多情。 “美人若是对月叹息,月色就会暗淡几分,月色纵有情,却换得世人叹息,岂不可怜?” 回头看见王披着白衣向我缓缓走来,深沉的嗓音优雅而华丽,他又恢复成为那个冷静思敏的人上之人,仿佛那个撒娇哭诉的孩子根本不曾存在,倒显得我脑中的那段记忆分外可笑。 就当那是幻觉吧,为王者的威严不容侵犯。 他走到我的跟前,取下自己的白衣轻轻披在我的肩上,轻笑着抬头望月。 月色无声,人亦无言。 沉默…… 我忍不住,所以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禁忌。 “王,为什么不问我到底去了哪里?”我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就象一个死囚犯最后的呻吟。 “我知道。”王的声音依旧平静。 “王不问原因?” “你会说实话么?” “不会。” “……” 王突然轻笑着搂住了我,他的手臂有力而坚定,没有一点迷茫。绕过肩膀,挑起我的黑发,痴迷地看着,他脸庞轮廓上刚毅的线条在月光的打磨下越发的明朗。我发觉我的王越来越难以琢磨。 “偃攸告诉了王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朕知道你去了媚水阁,其他的,朕不想知道。”王在优柔的月光下深不可测。 “为何还让一个不干不净的人留在你身边,为何不将我赶出去,或着象杀夜释一样杀了我?”我开始轻视自己,原来早就被困在别人的五指山,却还以为自己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突然将我横抱了起来,依然坚定。抱起的一刹那,我突然有了自己在飞翔的错觉。错觉的悲哀就在于它永远都是转瞬即逝。所以我在他的怀中告戒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地狱,就不应该回头。 他抱着我大步地走过平日熟悉的回廊水苑,所到之处,宫女,妃嫔,大臣的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惊谔,而后是屈服。如果是以前的我,会得意,会轻狂,但现在,只剩苦涩。 王走到皇宫的西边,那是镜湖的所在。 分卷阅读19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此时的镜湖,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他走向镜湖水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阁楼。阁楼前还有一个不大的庭院。阁楼的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八卦。与大殿的威严宏伟相比,这里确实只能说是雅致,甚至有点贫瘠。这阁楼有什么好看的? “这儿原先是父王的一位妃子的住处,现在,它是朕的回忆,收藏着朕独有之物。” 独有之物?别说笑了,就这座破屋,若是有贼,岂不如探禳取物? 王就象看出了我的不屑。 “你不相信?这地方,只有朕才进得去。”他看到我的神情,小心地把我放到地上。 之后,周围的空气蓦地警固,与方才的悠然不羁完全不同。王一个翻身竟腾空而起,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他的袖中飞出两把锋刃,流光四射,直刺八卦图,嗖嗖两声,八卦应声而下。刹时几十支利箭从门内飞啸而出,密密麻麻,多不可当。王一个轻跃,已然出掌,飘如流云,矫若天龙,掌风奇异而乖戾,轻如鸿毛。一阵炫目光芒之后,几十支剑竟然凭空消失了。王的口中念念低吟,扣起中指,伴随着诡异隐约的低吟,阁楼的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森森的洞穴。 “怎么,觉得意外?”王似在调侃,又似在挖苦。 “王会武功?” 我不得不惊诧。 他笑而不答。 笑话,难到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此等身手,已可居于武林高手之列。 “刚才那是幻术。与东瀛忍术同宗的幻术,如果不知如何化解,必死于乱箭之下。” 原来如此。我失笑,是我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在他身边半年,居然毫无察觉。 “您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王啊。” “这都是朕的母亲教的。她在进宫以前是西域最好的幻术师和蛊术师。” “王为何让我知道?帝王不应该将自己的实力暴于人前。”问过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口气全是失败者的无奈。愚蠢的问题。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王的表情象是苦笑,苦笑中有着些许的无奈。 “臣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价值让王如此高估,还望王明示呢。” 我露出一个最妖娆的笑,这个做贱自己的笑容使王的苦笑更加凝重了几分。但我说的是实话,他根本就没有向我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展现实力的必要。 忽然,他闭上眼睛,收起了脸上不自觉流露的的沉重,回到王者应有的神色。 “你跟我进来。”说着便拉起我的手走向那个洞穴。 洞中是另外一个世界。 就象墓穴一样的阴暗,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眼前浮现的是一汪清潭。幽而深,清而静。碧绿的潭水犹如眼眸一般,吸人魂魄。潭中央深处隐隐透着光亮,仿佛萤火虫在水底飞舞。 倘若这是幻术,我不想相信,因为它比现实更加真实细腻。王的幻术竟已是炉火纯青。 “这是朕儿时回忆中的镜湖。十几年之后,镜湖依旧,朕却遇到了你。” “我?” 我与这镜湖有何干系?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湖底。”王直视那湖底的澄净微光。 “王指的是什么?” “血玉。” 今天的王,给了我太多的意外。 难道他就是血玉的主人? “王怎么知道?” 我确信自己的行动小心谨慎,滴水不漏,如果偃攸当真没说,王不可能知道。 “因为你的身上带着同样的东西,每夜你都在朕怀中,朕怎会不知?”他摇头道,“给你血玉的人是朕异母的兄弟吧?” 他的话没有情感,没有起伏,也没有惊喜。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王不想见他么?” “你知道这血玉怎么会在湖底么?”王答非所问。 我摇头。 “是朕扔进去的,它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王的眼睛满是笑意,却笑得让我心惊,“他当年就在这个院子里将血玉给朕,一副无知的面孔,对只见了一面的朕推心置腹。他不了解宫廷,更不了解人心,在外面他或许可以翱翔九天,在宫廷会折段他的翅膀。所以他走后,朕就将血玉投入湖中。他根本没有回来的必要。” 的确,他不懂人心。一针见血。 “如果他到如今还惦记着王呢?” 王转过身去,华美的 分卷阅读20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王袍随风拍动,簌簌作响,低沉的声音随风而来, “那……是他的悲哀。” 真是讽刺。 主人啊,您必定想不到吧,青龙和血玉竟然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呢。 当爱与恨两种情素由同一个人身上迸发出来时,就是爱不得,恨也不得的悲哀和绝望。 爱不得,就是爱到尽头,发现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心; 恨不得,就是恨到最后,发现自己不由自主,无可奈何天。 放不开,追不回,留不住,舍不得。 欲哭无泪却欲罢不能。 原来这十几年来每日纠缠着我的东西,也会在主人的头上降临。 这不是和我一样么。 我并不为你难过,主人。相反地,我在心底感受到了丝丝的快意。 我承认我开始改变。 变得面目狰狞。 第18章 没有了武功,就连出宫也成为一件不容易的事,我有告诉主人一切的冲动,这不是任务,更不是忠诚,我只是想看看他知晓一切时的表情,是愤怒,是失望,还是一无所畏。 就象当时对我冰冷的判决一样,面对这个爱不得又恨不得的男人,他是否还是冷漠如昔。 我残忍地想知道答案。 所以,我必须找人帮忙。没有了武功,就必须有权力,不仅是宫廷的权力,还有江湖的权力。我想到了六王爷镜风。一个小小的天牢怎么关得住那个武林盟主? 于是我来到天牢。 在王宫所谓的手足之情原本就稀薄得可怜,王下令不许他人探望,但没有人敢上前拦我的去路,我轻易地到镜风的牢前。潮湿的霉味混着腐烂的气息昏黄的烛火,这就是死牢的味道。当时弹琴的白衣男子坐地上,依着墙,打扮虽还工整,气质依然儒雅,但眉宇间的锐气已然无存。 他看着我。微笑如雁过无痕。 “你怎么来了?”他口中虽问,但眼神里却没有疑惑。 遣走了卫兵,我淡然开口, “王爷,开门见山,我想和你再做一笔交易。”妖娆地挑起指尖,我无心地抚摸那粗糙的牢门。 “哦?有趣……说来听听……” 不亏是武林盟主,心里纵使百般厌恶,面上还是纹丝不动,让人揣摩不透。 “潮柝在江湖上的势力之大,对于你这位武林盟主来说,恐怕早已是眼中钉了吧。所以你不是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毁了他么?我……可以帮你。” 我背过他,慢慢地吐出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话语。 他缄默如冰。突而发笑, “呵呵呵呵,你不是潮柝最心爱的徒弟么,你就那么恨他?你不会想杀了他吧?” 可悲的是我恨不起,更爱不起。我不想杀了他,但我要毁了他辛苦经营起来的一切,包括夜诛和光明教。即使他会毁灭,也必须是毁在我的手上。这种不是爱,不是恨,夹杂了太多扭曲的情素的我让自己都觉得吃惊。 既然人面已不在,何留桃花笑春风……? “王爷何必如此多虑,夜刃既然答应王爷,便说到做到。” “你的条件是?” 他眯起双眼,象猫一样警觉。 “我要当武林盟主。” 伸手触碰眼前这个男人的胸膛,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紧张不已。我不紧不慢地说,“放心,等你完成了心愿,这武林盟主的位子自然还会还给你,我才不稀罕。” “没有武功的武林盟主?”他冷笑道,“你以为武林盟主是想当就当的么?” 他的话语中有几分轻蔑和不信任。 “那又如何?如果你帮我,我自有办法。这个条件对段盟主来说,不会太为难吧?”我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还是说……您这个假王爷不能做主呢?” …… “你怎么知道?”他的眼睛第一次背叛了他的心思,流露出诧异。 “早在十五那夜我就知道了……你身着白衣弹琴,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而已,虽然内力不浅,但尖锐的琴声中却失了几分沉稳与老练,反倒显得心燥气虚。一个闯荡江湖多年的盟主又怎会如此?”我捻指轻笑,欣赏他脸上出现的阴晴不定。 “真正的六王爷和段盟主,应该是那日红衣绿裤的端茶少年吧……因为你那日神态自若,却惟独不敢直视那少年,欲盖弥彰。” 分卷阅读2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我说得悠然,听者却直冒冷汗。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来找我?” “看得出你是镜风的心腹,为了他,你自愿留在牢中探听宫里消息的吧?真正的镜风早已离开宫中。” 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想费心思去查探六王爷的下落,虽然在大牢,但你必定联络得上他,就麻烦你帮我转告王爷,若是愿意交易,明晚子时腾云阁相见,有要事相议。” 说完要说的话,我转身离去,渐黄昏,波心荡,冷月无声。 所有已成过去,所有又即将开端。 第19章 第二天起身之后,我向王提出了一个请求,我要独自入住腾云阁。 我知道这个请求在别的大臣眼中是大逆不道:仗着宠幸,一个小小的艺官居然妄想成为王爷府的主人,即使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但你有资格么?你配么?你不过是一个男宠罢了! 但我的王笑了,他说,你若是喜欢,就先住那里吧。 我也开心地笑了,我喜欢王的纵容,其他人的不屑又怎样?有权力的人是王,我只会在乎他,讨好他。所以,曾经的战场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天下。 我回报给王一个火热缠绵的吻。 只是王的唇冰冷得让我觉得陌生。 阁中的奢华不必一一详述,把原本就不多的丫鬟散了,腾云阁倒也彻底的寂静下来。 安顿下来以后,我沏了清茶,坐在原本那个白衣男子抚琴的桌旁,开始等待。 斜阳暮,杜鹃声里,寂寞如故。 我等的不是六王爷镜风。 而是另一个人。 虽然他让人不解,虽然他根本没有义务和必要帮我,虽然可以说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但我必须赌一把…… 暮色渐落的时候,那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腾云阁,腰上还是利落地缠着那条软鞭。 我知道他不是偃将军,偃将军用的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剑,而他用的是放荡古怪的钩魂鞭,他是夜色下的另一个偃攸。 穿黑衣融入夜色中的他就象黑暗的帝王,浑身上下都是孓傲不驯和飞扬跋扈。 我要见的,就是这个偃攸。 “原来有人在等我啊……” 他的笑声狂妄得连沙子都在抖动。 “我猜你会来的。” 我轻呷了一口茶,清韵缭绕。 他走到我面前,随便拿过我手中的茶杯,赏玩起来,杯子的白瓷缘口在月光下反射出月牙形的光辉。 犹如剑影。 “你凭什么?”他的声音却比剑影更冷一分。看来他并不习惯别人猜透他的心思。 “凭你在湄水阁救了我。” 我将杯子从他手中抽回,随手扔到了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四分五裂。 “其实你很在乎我,不是么?”我探出身去,几分顽皮地看着他的眼眸,距离近得我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味。在他眼眸里,映出我的影子清冷而妩媚,“前些天你在王的寝宫后院徘徊了多少次,以为我不知道么?” 回想那时寝室外面的脚步声,冲动却又犹豫,欲进又止,温情脉脉。从脚步声里可以想象那人心里的挣扎和矛盾。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尽相同,从中可以分辨出那人的气质、地位、性格、情绪……从跨步的力度和速度来看,确是偃攸无误。 “所以我知道一搬出寝宫,你就会来看我。你惦记我。我……说得对么。” 我拉开距离,抽身回来,伫立而视。 他笑而不答,双目迥然微光。 忽然他的笑颜一冷,手已伸向腰间,抽出软鞭,我还未出声,手腕处已经被他的鞭子缠在一起,整个人被拉到了他的跟前。好厉害的鞭法!这是我第二次栽在同一招下。 他用力扬起鞭子,我双手绑着倒在了他的脚下,下巴狠狠嗑在他的靴子上,生痛不已。他由上而下的视线让我更觉狼狈。 “很有自信嘛,你的目的是什么,不介意让我知道吧?” 哼,皮笑肉不笑! “我要你帮我。” 我抬头瞪他。但月光被浮云遮盖,看不清他的脸庞。 “帮你什么?” “帮我成为武林盟主。” 月在梢头,暗香浮动。云破月,花弄影。 月下他的眼睛略过一丝沉重和悲哀,或许还有苦涩。 b 分卷阅读2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r “我为什么要帮你?”他冷笑着发问。 这种冷能够穿透肝肠,直抵内心。没错,我没有资格和条件要求你,因为我能出卖的东西都被剥夺了,所以我只能自轻自贱,用你对我的怜悯来束缚你。原来是出卖身体,现在,我连灵魂都可以出卖。我低声轻吐,犹如叹息,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因为你废了我的武功。” …… 他的冷笑在嘴角凝固,仿佛陷入回忆一样,他僵直的身体动也不动。 …… 我知道我赌赢了。 从地上爬起,我轻轻地解开他的鞭子,扔还给他,然后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了他僵冻的嘴唇,印下了我的咒语,“你要帮我,这是你必须承担的后果。” 第一次看到这个猖狂的男人失神,但我知道能让他失神的不是我,而是他内心被我和我故意流下的泪水挑起的愧疚和不安。现在的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本再起狂澜,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手段。 “为什么你总是逼自己争夺你并不想要的东西呢?入宫是这样,现在也是……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活……”他低吟着,明明是说给我听的,却仿佛自言自语, “你不累么?” 果然是君臣同心,默契相投啊!连说出口的话也一样呢。 他无奈一声叹,还道我是沧海难为水的执着,沉声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可以帮你。” 我笑了,笑得冷若冰霜。所谓的利用,也就是在他人心灵最柔软的地方种下自己的咒语罢了,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易如反掌。 我仰面观月,夜空明如水,月在水一方。 月净如雪,月下的人却未必如此。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勾心斗角,阴谋暗算。虽然极度忍耐,但我一向不喜欢别人的暗中窥视,尤其当这个人不怀好意时, 我转身历喝,“六王爷,看了那么久的好戏,还不相信在下的诚意么?” 声音刚落,就听院子花从中一阵骚动,一个少年踏花而来,正是那红衣绿裤的少年——镜风。 第20章 “咦???我已经藏得很好了呀,怎么就被你发现了。”他笑嘻嘻地跑过来,身子往后一纵,跳坐在白玉桌上。 “小刃啊,我在花丛里憋了好久,都没机会出来”他嘴角一翘,嘟囔着,“你们拉扯了将近一个时辰诶,我腿麻了……” 连偃攸的脸上都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是六王爷?!……你确定你的智商可以当王爷?”偃攸双手插腰,低头皱眉状。 “说不准啊,不过一般说来王爷的智商会比将军高。”镜风双手抱臂,仰头挑眉态。 表面上,一个猖狂男人,一个脱线少年。 实际上,一个是宫中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一个是在宫廷和武林都呼风唤雨的幕后舵手。 虽然个性怪是怪了点儿,但他们绝对都有在江湖上推波起澜的本事。两人联手,必定所向披靡。 江湖上,“段盟主”已死,群龙无首,七日之后十大门派召开武林大会,当众推选盟主。 七日之后,我将不再是夜刃。 “对了,小刃啊,我有个条件哦。” 脱线少年突然请求。 “啊?” “我要那个潮柝。” “啊啊?” “我说我要你的潮柝,小刃不会舍不得吧?” 舍不得?是留不住吧…… “请便。” 第二日,我一袭白衣坐在白龙教总坛。身后,左边一个黑衣男子,腰缠软鞭;右边一个翩翩少年,红衣绿裤,是我的两大护法。十八舵主一字排开,跪拜于下。 此十八人,不可小觑,个个在江湖上都可独挡一面。尤其是京城舵主叶武风和兰陵舵主凤绯焰。 叶风武闯荡江湖三十年,声名显赫,招式出手极快,往往一招夺命。江湖上人称“鬼面无影”。 凤绯艳却是个怪人。擅长易容之术,模仿他人招式分毫不差,威力相当,几天之内可将一个人人皆知的武林高手模仿得滴水不露,让人防不胜防。但是,就连白龙教中都无人知道他真正的容貌,因为他从来都以他人的面目示人,却没有模仿过自己。 当然,现在要从这十八人中找出此人,也非易事。 “参见新教主。”十八人齐声道,不对,是十七人,前排有一人跪地不动,直勾勾地看着我,唇线紧抿, 分卷阅读2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眉头稍皱。 他就是白龙教的二号人物,创教元老,京城舵主叶武风,长得粗犷豪爽,高大威武,虽年过不惑却仍精神焕发,不减当年。 也难怪他不服,与光明教并称江湖双璧的第一大教白龙教,怎能任由一个毫无来头的人呼来唤去,即便这人的手上拿着前任教主的密令和白龙玉佩。 要服人心,就要牺牲一部分人。英雄并不好当,自古以都是来枪打出头鸟。 “叶舵主,你好象有话要说?”我笑道。 “没错,叶某想和教主过几招,讨教讨教。” 长得豪爽的人出言也不绕弯子,这点我喜欢。 “好啊。”我的手轻摸着座下的龙首,笑得炫目,“我们来玩个游戏怎样?” “我坐在这儿不动,若你能在三招之内胜我,这教主之位就送于你。如果胜不了,你就帮我完成一件事。” “好!一言为定”他应得洪亮。 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自信。在这江湖中行走几十年,他鲜有对手。 话风刚落,他形影一闪,急速而来,不亏了他“鬼面无影”的名头,行动迅速到看不真切,只见虚影,一股无形的魄力迎面而来。 虽然内力尽失,但摆几个招式打点门面的本事我还是有的。其它的,自然有人会帮我。 他的劲急指风已到眼前,我头一偏,险险避过,我知道是偃攸凭内力隔空打物,在紧急时刻拍开了我,否则我必死无疑。趁着叶武风尚未拆招,我架势一摆,一股深厚的内力就注入我体内,经由我的掌风送出,配合天衣无缝,一气呵成。 此时的叶武风急忙闪避,掌风从他肋下穿过,若不是他影风般的速度,必定全身骨头尽断。 第二招袭来,他运气拔刀飞天,瞬间纵身而下,犹如泰山压顶。 我依旧稳坐如钟。 因为他的刀刃在触碰到我头顶的一刹那,已经四分五裂。他犹如被操纵的人偶,悬在上空,动弹不得。接着他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象球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十几米远的地上。灰头土脸。这是镜风的把戏,顽皮却骇人的内力。 “好一招醍醐灌顶,不过,可惜了。”我笑了。 想必我的笑激怒了他,他眉目一瞪,欲使出绝招——鬼影掌。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不会让一个高手用他的绝招来对付自己。 他突然无力地半跪在地上,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当然,虽然没有武功,我可依旧是用毒高手呢。 在他第一招袭来,指尖略过我脸庞的时候,就被我下了妖钺——一种使人在三天内内力全无的毒方。一切不知不觉。 我站起来,悠然走下台阶,站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出谎话, “你的内力我收受了,放心,我会替你好好保管……”我狡黠一笑,转过身去,怒目一声大喝,“还有谁不服!?” 四周一片安静。 “没想到教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叶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知教主要我完成何事?” 我低头一瞥,虽然很可惜,但是手段之下,必定流淌着汩汩鲜血。 我抽出身上配剑,哐啷一声扔在地上。 “我要你的命……” “从今而后,任何人有违教主之令,杀无赦。” 第21章 欲火焚烧。春光撩耐。密穴麻木的肿胀感随着撞击的加剧而越发的酸楚,分辨不出舒服还是痛苦的律动,一下,再一下,每一下的挺腰,每一下的深入,都引起小腹一阵痉挛和颤抖,挪动着腰想摆脱他的控制,却被他进入更深一寸,酣畅淋漓又痛苦万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索求还是在逃避,只是那敏感的一点在他猛烈的贯穿下,酥麻难忍,激荡起所有的疯狂。意志也好,羞耻感也罢,在他野性的征服下,我早已溃不成军,将腿缠在他精壮有力的腰上,尽力的扭动,贪婪地吸取那极致的强悍。 起伏有致的硬朗线条,结实宽厚的有力胸肌,沙哑低沉的雍懒嗓音,如果说强者才有资格坐拥天下,那他生来就是霸主。 想起我刚入宫的时候,我们的肉体交合是他折磨偃将军的算计;发现青龙以后,我们的交合在我看来不过是完成任务,现在想来,一切恍如隔世。原以为他的宠幸只是强者的消遣,是两个无心人的身体游戏,但是现在,在他进入我身体后的每一次撞击和快感中,我突然意识到以往自己渐渐忽略的东西:不知从何时起,在他身下的承欢和呻吟,已经不再是任务。 b 分卷阅读2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r 躺在另一个人的怀中, 可以不是交易。 可以不是算计。 而是因为自己心甘情愿。 这算不算一种幸福? 我的王,如有来世,我愿意倾身为君勾眉角。现在已经太迟。 如今,我要成为武林盟主,亲手毁灭主人梦中的那片彼岸花海。 所以,原谅我,因为即使你的宽容可以改变我的心, 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 回到腾云阁,晓风残月,已快要天明。 腾云阁,就象它的名字一样,一如往昔地冷清傲骨,即便是那月宫仙子也有玉兔相伴,而我从来都是孑然一身。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要腾云九天,就要能忍受天极的凄厉苍凉。 刚踏入房门半步,我就愣在原地。 一壶刚沏好的茶摆在桌上腾腾地冒着热气,几个小菜在桌上,精致无比。 一个青涩的少年拽着双手,站立桌后,水气的眼睛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清透如水,绚美如霞。 “矜儿……?” 我无法相信。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纯的普通少年。 但如果他真如我原本以为的肝肺冰雪,就不应该出现在这腾云阁。 “公子,可还安好?” 他笑脸盈盈,落落大方地向我行礼。 “你怎么……你……到底是谁?”我不能不警觉,从我选择当武林盟主那一刻起,我的身边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是矜儿啊,我……”他的眼神里居然有疑惑和不解! 我冷笑。 “哼,镜风倒还真看得起我……要监视就随便你,” 居然一时忘了他是湄水阁的人。湄水阁是镜风的地盘,他,自然也是镜风的人。我暗骂自己不该,在江湖泥泞里摸爬了十几年,竟然还天真地认为一片泥沼中总会有出淤泥不染的清澈!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来的,与他无关……我……”他的声音突然变低,脸上微微红晕,低头小声道,“我听主人说公子一人住在这里,无人说话,所以,所以才拜托主人让我来的。不骗你,真的不骗你,我,我……” “好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我无心再争,即便他是镜风的人又如何?我的计划,他根本无力阻止。 “可是,公子……” “出去!!!!”我厉声冷目。 他脸色发白地望着我,就象见了鬼一样,战战兢兢地转身离开。 是我的转变让他心悸。 哼,象鬼又如何,现在的我,恐怕比鬼更祸害人间。 倾身躺倒在床上,我幽幽闭目。 我知道,此刻的江湖,已经天下大乱。 第 22 章 江湖儿女没有人不知道“江湖八部”。 那是指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八个中原正义教派:光明教、白龙教、初音阁、梨花山庄、枕墨山庄、千笑谷、清影林和雷鸣寺。 光明教教主仗义磊落,身手绝顶,万人景仰,深得武林人心。但却极少露面,深藏不露。 白龙教教主行踪不定,神秘莫测,根本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甚至有传言称其就是武林盟主,也有传言说他是一个弱冠少年,还有说法是认为其实际上是一个女人,但真相如何,却没有人说得清楚。 这两大教派,振臂一呼,必然应者云集,虽说众教平等,但实际上这两个教派已经是八部教的领袖,凌驾整个中原武林。 武林盟主之位就在这八部中产生,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规矩。 如今有人却要破坏这个规矩。 离推选武林盟主的日子还有五天,是八部推选自己的候选人的时候。 但是, 初音阁主,人称“天下第一音”的初涯涧被人发现陈尸院中,他的无音琴琴弦尽断,断弦穿透躯体,胸口被利刃一招挖心。 梨花山庄庄主倪春风和枕墨山庄主人沈莫阑本就是一对江湖伉俪,一个是以“梨花绣针”惊艳江湖的多情佳人,另一个是以“飞墨万点愁”潇洒武林的江南才子。江湖中人人称羡,不道却双双毙命家中,双手被砍。尸体旁,一个花针倒刺,一个墨笔横飞。 雷鸣寺方丈慈化于羁旅途中经脉尽 分卷阅读2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断,双目不翼而飞。 千笑谷谷主司徒笑天死于湄水阁的闺床上,他的兵器向天戟竟从他的后穴插入,戳胸而出。据说他的嘴巴张得异常大,五官扭曲,显然是在极度痛苦中挣扎而死。他的男根也被人割下,不知何综。杀人者似乎对他特别憎恨。 这五位曾经叱咤江湖的风云高手,在一夜之间,就退出了飘摇舞台,成为过去。 但清影林的主人清若水却在一位红衣绿裤少年的搭救下幸免一死。而那位少年据说是白龙教的护法之一,代替从不露面的教主行侠仗义。 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一招挖心、双手被夺、双目无存、男根被割,都把人们的目光引向了一处,那就是杀人集团“夜诛”。 从猎物的身上取走某部分作为完成任务的证明,是夜诛的规矩。 更何况我还将自己的炎血剑给了偃攸,在此剑下死去之人,特征鲜明,必定是鲜血流尽,尸体干枯。 所以人们更加确信,这是夜诛第一影者所为。 在他们的印象中,凡是那抹红影所到之处,就是人间地狱。 所以,第二天起来,江湖上已经风声水起,义愤阵阵。 不仅是被害的江湖“五部”、从小团体到大门派,甚至独行客,所有的力量都蠢蠢欲动,整个武林因为这件事,不再沉默,而是空前地团结起来,有愤怒,有声讨,有漫骂,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打抱不平,有多少人是想趁乱捞点好处,但是,确确实实地,所有的声音,都分明尖锐地指向了“夜诛”。 我笑,主人,您这次真的在劫难逃。 单是我一人的力量当然无法与您对抗,可当敌人数不胜数、无处不在时,您也会头疼吧。 四面楚歌中,即使是霸王也一样无力回天。 您一手创立的“夜诛”,气数将尽。 一大清早,我就睡意全无。在书房里坐下,矜儿帮着磨了墨,捧出一卷白绢布,铺在案几上,侍立一旁。 这几天,我的生活起居,全由矜儿一人照料。他倒也机灵,从来没有逾越自己的身份。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有人来访时沏了茶就离开,若是王来了便准备好茶酒,热汤,就再也不来打扰。我发现他确实是个细心的人,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但却刻意地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从他的眼神里隐约看出答案。 他怕我。 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对陌生生物最本能的一种抗拒,就象动物中的天敌一样,也是那些被我杀掉的人眼中闪过的最后一种表情。 我站起身来,上半身稍稍前倾,捋起袖口,提笔轻轻运墨。 不是我有雅兴舞文弄墨,而是这一月来,我的胸口堵得慌,有时竟会喘不过气来,每当情绪激烈时,下腹的火热就会涌起,无论我如何地压制抗拒,那腥甜的液体总会涌进口中。仿佛这身子我自己都无法控制。每件沾到血迹的衣服和被褥都被我悄悄烧掉,我不想让王看见那惊心的斑斑血迹。矜儿说我在睡梦中常常蹙眉叫唤,声色凄厉,冷汗连连。我隐约地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真是这样,一个人的内心如果已经兵荒马乱,即便平日如何遮掩压制,也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出来,比如梦里。我知道,那片彼岸花海再也不会进入我的梦。 所以,我要把自己脑海中尚存的印记留下来,不是自怜,不是凭吊,只是想站在远处最后看一眼当初的夜刃。 轻轻提腕,勾出那石桥。稳稳沉笔,抹出那湖水。腕关滑动,流水行云:天上有一轮明月,河边有漫坡彼岸花海。 自古有画亦应有诗。 写下诗句的最后一字,我神色满意地收笔。 “矜儿……你过来。”这是我几天来第一次对他笑。 恐怕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那么温和地叫自己,矜儿诧异地走到画前。 “你看看,画得怎样?” 他举起画轴,凝视许久,似在出神,而后悠悠道出画里提诗: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美么?” “美……” 他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叹,但瞬间却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画面,嘴角轻起, “那么美的风景,为什么风景里却没有人呢?” …… 朱弦已为佳人绝…… 我在心里回答, 因为那个人,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b 分卷阅读26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r 第 23 章 阳光随推开的门徐徐而入,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原本阴郁的书房顿时明媚起来。 打破了腾云阁一早的清净,王站立门外。 在清晨的暖阳下,王的微笑象春风拂面。一时间我仿佛看见水光潋滟,星河鹭起。 “爱卿,快跟朕来!” 跨入门槛,他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屋外走,行动间竟全然不顾王者应有的姿态,更象一对不分彼此的兄弟,我一时没了反映,愣在原地。 “怎么?” 王回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顿时停留在那案几之上。 “难得爱卿一早就来有吟诗做画的雅兴啊?”王今天的心情不错,随即走到案前,掠起画布。 “小心!!”我脱口而出,发觉不妥时,已经迟了。 他嘴角扬起的曲线证实了我的猜想。 “很美的风景麻……这,是什么花?”王笑问。笑里藏刀。 “勺药。” “是么?” 明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王依然面不改色。 “这画朕要了。” “……不行” 我也不解自己莫名其妙的坚持,为了区区一幅画,根本没必要认真。 但我,就是认真了。 那里的风景是我的圣域,是别人不能触摸的柔软。即使现在的夜刃已经走得太远,也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入那片风景,包括你,我的王。否则,我会心软,会前功尽弃。 我很不圆滑地在一个很糟糕的理由下挑战了王的权威。 我抓住画布一角,想从王手里抽回,没想到王却一个回扯,画被撕成两片。 空气似乎瞬间被抽光,我和王都僵直地站着,画上的彼岸花海已经一分为二,两块花海间隔着天堑鸿沟。我明白,这已经无法挽回。 这是天意。 我惘然失笑,连内心最深处的柔软都失去了以后,我没有了眷顾,所以只剩下决绝。 临走前,王回头,缓缓开口, “我一定会赔你。” 不需要了,我的王。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陪您玩这种内疚游戏。 今天,是推选盟主之日。八路英雄都将聚会京城郊外的清风崖。 清晨,在一片喧闹的莺啼声中,我睁开了双眸。眼前一寒,一道白光掠过,一把匕首已经抵在我的脖颈上。 我的主人坐在床沿,蹙眉冷目。 他终于来了。原以为在五部教主被杀之后,他必定会来找我,除了偃攸和镜风,世上恐怕只有他才能发现这一切都是我所为。可惜他对我的信任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以为我对他还一样死心塌地。王说的对,他不懂人心。如果他了解人心善变的道理,今天,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要毁灭他其实不难,因为我知道纵使翱翔九天,这里也会是他的死穴。他到现在才来找我就是最好的证明。直到今天早上他才蓦然发现吧?发现我对他的背叛。但已经来不及了…… “今天不要去清风崖!”他的语调犹如三丈寒冰,威慑骇人。 “我会去。” “我会杀了你。” 他手一紧,顿觉颈项一阵锐痛,一丝血沿锁骨滑下,融入雪白的被褥。 “非去不可。” 我挑眸轻笑,要么杀了我,要么就让我毁了你,由您来选择。 很安静,听不到鸟鸣,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只在安静了许久之后听到了主人的一声叹息。 “如果你要毁了伴随你十九年的夜诛,我不会阻止。因为如果它毁灭,我绝对不会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他收起匕首,退步起身,转头走向窗口,一跃而出。 哼,我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改变不了夜诛的命运。我不会被你蒙蔽…… 站在镜前,矜儿为我披上了雪一样白的长裳,一条银绣飞龙从下摆盘踞而上,在左肩伸爪扬威。玉嵌的腰带将原本张扬无比的飞龙收裹在纤细紧实的腰间,使着衣之人的气质在冷傲中平添了一分俊秀儒雅。黑发高高束起,犹如玄色锻带垂致腰间,在微风下,轻舞飞扬。 镜中人的眼角微微挑起,艳若桃李,神情冷若冰霜。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推开大门。 在门外,偃攸一袭绸缎黑衫,镜风依旧红衣绿裤,已经等候多时。 b 分卷阅读27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r 第 24 章 小心地出了宫门,我以斗笠白纱遮面,和偃攸、镜风二人穿过熙嚷的大街。京城的街道比平时热闹了许多,人声喧沸,嘈杂不已。即便如此,也还能听到那些握剑带刀的江湖男儿的大嗓门。大声谈笑,大声吆喝,虽然言语粗鲁,但也算是性情中人,敢哭敢笑。只要细心分辨,就可以看出哪些是外面来的浪人,哪些是当地百姓。从他们手里持的兵器和身上的衣裳,可以推断出各自的门派。 虽然已经用斗笠遮住了脸,但一路上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目。把斗笠压得更低,我们加快了脚步。 出了京城,人渐渐变少,而武林中人越来越多。终于听清了他们谈论的内容——夜诛。夜诛杀人放火。夜诛打家劫舍。夜诛奸淫残虐。夜诛嗜血成性。夜诛罪孽滔天,人神共愤。一路走来,那些我以前有干过的,没干过的,甚至根本没听说的,都在众口中犹如事实。 我失笑,江湖一向如此。 我利用了江湖人的轻信。 我们到时,清风崖已经英雄济济,人声繁杂。 其实那根本就算不得山崖。只不过是一个宽阔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块天然突出的土山平台。 远远望去,空地上聚集了各派门人,有高手,更多的是平庸之流,还有纯粹凑热闹的,一圈一圈把那平顶山包围了起来。闹哄哄一片。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一身青衣,端正威严地坐在高高的山顶,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但我明白,今日发生的事,决不会是一次朝拜,而是一场战争。 避开人群走近土山,我能够感觉他的视线随着我在人群里移动,就象一只搜寻猎物的飞鹰。我走到山脚,气定神闲地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今天的舞台。 这是一个两层阶梯状的平台。主人坐在最高处,神态自若,与他座位并列摆着另一张空位子。下一层本是八部教中其它六教的推选人的位子,六张椅子,但如今却空无一人。我没有犹豫,径直大步走向最高的位子,偃攸和镜风左右跟随我身后,来到座前,翩然转身,坦然而坐。 巨大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下来,数百道目光全部汇聚到我的身上。有不屑,有疑惑,有好奇,有艳羡。 主持大会的是千笑谷二当家,被害谷主的弟弟司徒翼天。 他站立平台前端,趁众人无声之际,抱拳作揖,豁然开口, “今日各路英雄汇聚清风崖,推举新任武林盟主,重聚江湖人心,实为武林一大幸事。但近日武林却风波再起,五位英雄被害,众多证据可以证明‘夜诛’集团难责其疚。如若此教不除,恐武林永无安宁之日。如今众英雄在此,还恳请各位集思广益,为武林除害。” 听到“夜诛”这个名字,下面一片汹涌。开始有人咬牙切齿列数他的罪行, “我家阁主与其无怨无愁,却被残忍杀害,此种江湖败类,人皆灭之!” “对啊,我们也要为倪庄主和沈庄主报仇!” 人声开始沸腾,附和声一阵高过一阵, “灭此败类,为武林除害!”“端了它的老巢!”“对,一把火烧光它!!”…… 人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样下去,推选盟主大会就成了泄愤大会了,那个司徒翼天恐怕没见过大场面,一脸尴尬地站着,众人的愤怒远远压过他的声音,他根本就无法继续控制局面。 必须有人出面压场,所以,我抽身而起。 走上前,一阵大风刮过,衣摆啪啪飞扬,感觉身后青丝狂舞,一缕发线掠过唇角。 斗笠瞬间被风掀起,随风飘落人群中。 我走到司徒翼天身边,伸出双臂,在面前轻轻横过一条弧线,眼下汹涌的波涛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隐约压低声线的赞叹。 在人多的地方,气势远远比嗓门更引人注目。 我的目光向下从左到右一扫而过,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上百道视线,几乎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惊艳。 但仅仅是几乎而已,每个群体中总有几个喜欢是非之人,前排一个黄衫的富态中年男子眯着双眼,上下反复打量,眼里流出猥亵的意味,他最先发难, “这位小兄弟是……?” 司马翼天没放过表现自己的机会,立马接过话头道, “这位公子就是从不露面的白龙教教主,白刃公子。” 底下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又是那个黄衣中年,收敛了目光,双手抱拳一拜道,“好一位俊秀公子!在下清影林护法王啸虎,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白龙教主从来无人见过,这位白公子如何证明自己就是白龙 分卷阅读28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教主呢?”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赞同。早料到会有此状况,我早有准备。 取出白龙教主的令牌和象征身份的玉佩,底下又是一阵私语。 那黄衣人瞥了一眼,还是不肯罢休道,“身外之物如何能证明一个人的实力?” 看来他是存心来拆台的。 “那你要我如何证明?”我表面上一脸平静,实际上隐隐不安,但事实总是与心意相违, 那人略一思量,缓缓开口, “白龙教主必定会使那独步天下的白龙教秘技——风龙掌吧,在下久仰其大名,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 我心里大叫不妙,风龙掌不仅需深厚的内力,连招式都复杂无比,不是随便摆个架势就可以搪塞过去的。我苦笑,先是挨了一记风龙掌差点丧命,现在使不出风龙掌又活不成,难道我就注定栽在这狗屁风龙掌上?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年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穿彻清风崖。 “不必了,我可以证明他就是白龙教教主。” 第 25 章 那黄衣王啸虎闻言立刻抱拳半跪,毕恭毕敬道, “参见教主。” 我转过头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在腾云阁看到他算不得惊讶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已经瞠目结舌。 他是湄水阁的小厮,他是镜风的奸细,他还是清影林的主人! 矜儿一袭蓝衣,站立我身后。 走到我面前,他轻轻欠身,脸颊两旁的黑发从丝滑的后肩落下,垂悬两侧,淡然开口, “林若水多谢白教主那日搭救之恩。” 我几乎是没有意识地默然点头。 没错,那夜我命偃攸杀人,命镜风救人。杀人是为了稼祸,救人是为了收买人心。现在一切如计划进行,矜儿是清影林主也没有什么不妥,但让我担心的是,镜风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六王爷,武林盟主,白龙教,清影林,这江湖到底有多少人被他玩转于掌心。我……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抬头望去,站在高处空位后的镜风,眼里含着狡黠顽皮的笑意。 矜儿流畅地向在场的人们讲述他那夜的经历:他如何遭夜诛偷袭,镜风如何碰巧经过,打败了偷袭者,……人们听得入神时,一个威严而凛冽的声音从高处飘来, “各位英雄,各位远道而来是为了推举盟主,为江湖除害。既然盟主侯选者只剩三位,在这三人中推选一人恐怕于武林不公,于人心不服。潮某有一建议,还请各英雄指教。” 此言一出,人们顿时安静下来。武林盟主的位子人人想要,现在说不定自己也有份,当然洗耳恭听。 他顿了一顿,沉声道, “虽然五部的教主不幸遇害,但潮某相信八部教中人才济济。如若谁能够手刃夜诛的首领,为武林除害,就有资格成为武林盟主。各位英雄意下如何?” 我震惊。他疯了?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这种翻来覆去都于己不利的条件他怎么说得如此轻松?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其它六个门派的支持。原来从嘴边丢了的肥肉又飞了回来,有谁会拒绝? 只听那司徒翼天一声附和, “对啊,潮教主果然胸襟不凡。我们江湖八部理当杀入夜诛,为同门报仇!” “对!杀入夜诛!”“谁砍了他的脑袋,谁就是盟主!” …… 天,他们是三岁小孩么?这么容易就被煽风点火?好吧,主人,既然您那么自信,我倒想看看您如何能逃过此劫。 我上前一步,笑道,“夜诛一定要杀。但是,诸位英雄可知那夜诛的下落?” 果然一群人目目相觑,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果然一群无脑勇夫!我心下失笑,面上一派诚恳,正色说道, “白刃不才,正巧知道那夜诛的老巢,可以为各位带路。” 看见众人疑惑的神色,我向镜风使个眼色,他提起那个包裹走来。我接过包裹,将裹布掀开,举起手中之物,历声问道, “可有英雄认得此物?” 果然一片喧哗。 “不错。这是夜诛第一影者所用的炎血剑!”我冷笑着继续瞒天过海,“它的主人就是那日欲杀若水林主之人,已经死在我教护法的剑下,在他断气前,我用吐真散问出了夜诛的下落。这一切清影林主可以为我证明。若是诸位信我白刃,可与白刃共同前 分卷阅读29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往,白刃决不会贪图盟主之位而欺瞒武林同道夜诛的所在;若是不信,白刃也自当只身前往,为武林除害!” 一席谎话说得义正辞严,宠辱不惊,句句击中江湖人行侠重义的软肋,听得下面的人连连颔首,面露赞色。 没想到第一个赞同的却是那最不应该表态的主人,他脸上分明是一抹邪笑,却把手一横,敬重作揖道,“白教主还真是重情重义,潮某愿意为白公子两肋插刀,助公子为武林除害。” 矜儿也上前道,“我也愿意与白教主一同前往。” 其它的五教见此情景,也都不愿意白白浪费一个大好机会,纷纷上前表明态度,誓要将夜诛斩草除根。我刚要开口,却被那人抢先一步, “诸位英雄的决心和气魄让潮某佩服,但此次行动还须谨慎,此去人数不可过多,行动须迅速,以防打草惊蛇。我建议由八部中选取个中高手,精简成队,即刻秘密前往。还望各位谅解和包涵。” 为什么?我想不明白!原以为他会竭力阻止我,可是他却事不关己地提出于己不利的建议?!原以为他会尽量拖延时间,暗中派人通风报信,但他却要求立刻前往?!我转头看见的是他云淡风清的微笑,顿时全身不寒而栗,隐隐的不安开始蔓延…… 虽然不安,但我也只能见机行事。毕竟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借助武林的力量毁掉我持续了十九年的可笑的梦。我应该高兴才对! 于是,八教人马,我、偃攸、镜风、主人、矜儿、司徒翼天、倪家女儿、枕少庄主和王啸虎等十余名高手,立刻悄然起程,前往离这里并不远的地方——夜吟居。 第 26 章 夜吟居,夜诛的驻地。背靠山腰,依山而立,水绕山行。山中古木参天,多而繁茂,成为夜吟居最好的天然屏障。这个在武林中神秘莫测,让人闻之变色丧胆的组织驻地,根本不是人们想象的阴森恐怖,也不似传说中那般森严气派,只不过是一方不大的宅院。 远远望去它凌驾在一片葱绿之中,朴实得象隐于山林的老叟。怎么看都象个远离红尘乱世,与人无争的清净之地。只是那遮掩不住悄悄露出树林的一方檐角,不小心泄露了掩藏不了的玄机。 这是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我可以毫不废力地回忆出屋前的那块宽阔空地,那与门墙相连围成方型的三道回廊,在回廊后面的一排屋舍,屋舍里的九个房间,和房间里的那九个人。对了,在门墙的一角还养着几匹马,住着一个每天烧饭的婆婆。 这就是那个武林传言中的恐怖地狱。其实就是九个朝夕相处的年轻人和一个和蔼的老人而已。 所以十九年来,没有人能发现夜诛到底在哪里,夜诛到底有多少人。即使有人不小心闯入了这片天地,他也只是知道这山里住着几个热心开朗的年轻人,他们天天结伴读书、舞剑,闲时也下棋、弹琴,生活单纯惬意得让人觉得这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如果你以为那是我们在掩人耳目,那就错了。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接到任务就一人静静地离开,任务完成后就安静地回来,从来没有人会去打破别人心里的平静,九人亲如家人。那时候,我、夜霰、夜释和夜轨总喜欢一块儿玩,住在隔壁的小木很喜欢夜释,总是千方百计地要加入我们,但每次都被释的鬼主意耍得团团转,却总是学不乖。阿天和小碧总是粘在一块,形影不离,常被我们取笑是“老夫老妻”。青雨总喜欢一个人读书,他读的书最多,也最聪明,让大家羡慕。小阳和滔渭是最吵人的,每天必吵一次,一吵起来总是鸡飞狗跳,但第二天一定是和好如初,继续甜甜蜜蜜……记得我走前听到他们最后一次吵架,那时,天下着蒙蒙的小雨…… 对,就象今天一样,也是那样的小雨…… 在小雨中我离开了,离开了还不到一年,却发现那十九年的生活恍如隔世。我又回来了,骑着高头大马,冠着白龙教主的美名,带着一群愤怒贪婪的陌生面孔,要把那十九年的熟悉气味全部抹去。我应该高兴期待才是啊,我计划的一切都如我所愿啊,可是为什么一路上,马蹄哒哒前行,以往早已被我遗忘的片段却硬生生地跳入我的脑中,打断我冷静的思绪呢?一定是这该死的小雨,扰我心烦。 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我拉紧缰绳,抬头望前方,已经近了,很近了……突然,我身体一僵,又是他的视线。这一路上他与我并列前行,但却始终定定看着我,就象要把我的心思都挖了去一样,哼,我才不会心软,那十九年的生活都是假的,他的一个判决就可以使那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我不会因为那无聊的回忆而改变。我已经不是夜刃。我是白刃。 到了山脚,众人下马,我早已吩咐镜风通知白龙教的人将此山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一行人上山,我和主人走在最前面。 分卷阅读30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抬头望去,那宅子很平静,看不出一丝的山雨欲来。 当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夜吟居门前,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握紧了各自的兵器。四周静得可怕,连秋风刮起一片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夜吟居的门大开。在风中飘摇不定,发出吱吱的微响。 门后的景象震慑人心。 几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和女子站立院中。 手持长剑。 剑气化作白光,在剑刃上闪过。 惊为天人。 但是他们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绝望,没有愤怒,没有杀气,甚至没有一点对生的渴望和留恋。 正是这种气魄使这些江湖汉子惧怕,一步也跨不出去。 其实我根本记不得是谁先打破了那僵持,我依稀记得那几张脸旁在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就是刀剑碰撞出来的清脆响声和明亮的火花。我站在原地,挪不开一步。叫喊声,惨叫声,哭嚎声,都象被越抽越远的胡琴,带着哭腔,伊伊呀呀地直到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那几抹白衣在我眼前舞动,白衣上点点红花绽放,越开越多,白衣变成红衣,最后倒下,归于尘土。我鲜明地认得那一张张脸,每一个身影倒下时,我的眼前都会有奇怪的幻觉:第一次在回廊偶遇时小碧的微笑,带着浅浅的乖巧酒窝;小阳生气时在滔渭饭里埋下的那只壁虎;我从青雨的房中偷出来的禁书;阿天从夜轨的衣柜里翻出来大声念的情诗……对了,夜轨,现在那张白净的脸缓缓飘过,突然定格在我的眼前,三把长剑从他的咽喉,心脏一齐穿过,我一声低唤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听到了皮肤和肌肉被撕列的闷声,看到了几个月前她在宫里帮我盖被熬药,在宴会上起舞,在后花园里跑得象个孩子……我想伸手抱住她颓然倾倒的身体,我奋力向前用力伸手,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原处。 我伸出手想去安抚那些已经沉默的躯体,为了伸出手我用尽了自己最大的意志,终于伸了出去,却触摸到脸颊满是冰冷的液体。 它们冲出我的意志,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爬满了脸侧。 低头看向手心凉凉的液体,为什么夜体中还混着殷红? 这才发觉竟是满嘴的腥甜,一股一股地从喉管涌出,仿佛积聚很久终于找到了出口,咽都咽不回去,呼吸很闷很重,连气管也被鲜血堵塞,只得嘴一张,喷出了一手的殷红,从指间一滴滴流入泥土。这样的身子还真是不中用,什么都看不清了,站着的,躺下的,活着的,死了的,隐约中看见偃攸向我跑来,原来武功奇高的他跑起来也会那么没有风度,一脸的惊慌失措。我失笑,为什么?他分明知道我只是利用他,他知道我身份不明,他知道我出卖同伴,背叛主人,他也知道我心狠手辣,机关算尽……我不值得…… 我在他面前是一个赤裸裸的阴险小人。 他应该对我退避三舍啊? 陷入黑暗以前,我听到了呼唤声,感觉到了很大的手掌托起我的背,那种温暖很熟悉,真的很熟悉……我以前也依偎过……会是谁呢…… 那么黑,我看不清楚啊……会是谁……? 第 27 章 一片熊熊的火海。烈炎冲天。 火舌顺着回廊向前爬行,贪得无厌地舔噬。屋顶上的茅草在冲天的炎气下被一根根卷上天空,身不由己。透过浓烟,强烈的高温使天空和屋舍都扭成了曲线,傍晚的天色被映得分外妖娆。 火里有人。 那人在竖着铁条的窗后,挥舞着手臂,有时用手指在墙上发疯一样地刮,有时奋力地拍响被锁上的大门。看得出他在挣扎,他不想死。却逃不掉。 我站在门口,想去把门砸开,却怎么都动不了。 那人是谁?谁来救救他? 我用尽了力气往屋里看。看不清。 我大叫着让他到窗口来。他已经快要不能呼吸。 他挪过来了。他的脸在火光中慢慢清晰……那双黑瞳紧紧地吸住我,从黑瞳里流下了什么东西。 相同的模样,一个在外面安然无恙,一个在屋里垂死挣扎。 那人是我。 怎么会是我!? 我在这里啊…… 如果……我不是我了, 那……我又是谁? 我在哪里?……不对,这里是哪里? 我抬头看去,头顶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夜吟居。 不……!不要!!那不是 分卷阅读3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我……我大叫着,不可能,我怎么会放火烧死自己!!!我要把门打开,想要一把抓住门栓前却被它反握住,很暖,很暖,火光渐渐远去…… ……刃……白教主?……白刃教主?! 慢慢从漆黑里睁开眼,一缕亮光透了进来。面前人影重重。模糊一片。 渐渐清晰。偃攸的脸浮现在眼前。眉头紧锁,目光焦虑。 “……我怎么……?” 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后我才从梦里彻底回到了现实。对……那火不过是梦…… 转过头去,才发现床边围满了人。偃攸、矜儿、镜风、司徒笑天……所有人都盯着我。但是,那个人不在。 这时的偃攸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教主受伤晕过去了,大家都在忙着对付夜诛,我发现的时候您倒在地上……不过,没大碍……” 他的声音轻柔得象水面上的一叶扁舟,在我的心绪里荡起阵阵涟漪。 低下头发现他扶起我的左手臂上黑衣袖裂开了一大截,遮盖不住手臂上被利刃划过的狰狞伤口。伤口很深,皮肉绽开外翻,快要见骨。细心一看,才发现黑衣袖口被流出的血沾湿后颜色更暗了一层。看来连他也轻诂了那群少年少女的实力。 一定很痛吧,可是他却还硬撑着装没事人。若他要瞒我,那就让他瞒吧。 心里明白他是在帮我掩护,还好是被他先发现,否则那满口的鲜血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所以我配合着他继续演戏,“我为了掩护若水,不当心被人暗算了,不碍事……大家都没事吧?” 此句一出,空气蓦然地凝重下来。那王啸虎接过话头,叹气不已, “夜诛虽然只有七人,但却个个都厉害,又很顽固,烈得很。我们本要留最后一活口问话,却不想他咬舌自尽……若不是我们人多,恐怕不是他们对手。哎,可惜了倪姑娘和枕墨山庄的少庄主,年纪轻轻,本应大有作为,却都…………” 身边的人们纷纷摇头惋惜,一副内心沉痛的表情。 咬舌自尽……那一定是小碧吧,记得他曾经开玩笑说,如果阿天死了,他就咬舌陪他去死…… 他们不离不弃。 胸口在痛。很痛。我逼着自己忽略这股痛觉,考虑下一步该如何。 现在余下的人中有四人在演戏。而其他人的信任,也将是整个武林的信任。 头向旁边微微一偏,故作思索状,缓缓开口,我扔出了一个圈套, “那么夜诛的首领是谁?除掉了么?” 众人目目相视,神色异常,司徒翼天惋惜地告诉我夜诛的首领已经不知何踪,趁乱逃走,把整个夜吟居翻遍了也就只有那几个少年少女和一个受到惊吓的老太婆。我听了心里暗暗失笑。 夜吟居如愿以偿消失了。那十九年的梦已经去到了尽头。 我挥刀斩断了曾经的音容笑貌。 抖落一身的自欺欺人。 可是我……很寂寞…… 这全都是他的错。 “他没有逃。这山早已被我教团团围住,他怎么逃!?” 我一丝冷笑,横眉扫过眼前众人,坚定地开口, “他还活着,说不定就在我们中间……今晚时各位英雄在山下聚合,我有办法把他揪出来……” 一但杀过人,就无法抹去手上的血迹,一但成为夜诛的人,就无法抹去夜诛的标记。是的,标记。他们身上有,我身上有,主人身上也有,那锁骨下的一粒红记。只要说出这个,和那几个少年少女尸首上的标记一对照,主人就百口莫辩。 当然,我也会暴露,难逃一死。 就算玉石俱焚, 那又如何? 众人离去后,我独自一人,沿潮湿的山道前行。 鸟鸣山涧中。飘渺木林影。 月光明亮得透人心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那里,就象被牵引一样,我的步伐兀自向夜吟居方向迈去……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我思绪浮动,我似乎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转眼间,夜吟居三个字已在眼前,在风吹下有节奏地敲打着门框。 一阵风过,寒气从脚下突起,远远看见那人挺拔的身影。 他在干什么? 夜色下,主人拿着长长的镐子,弯着腰,一下接着一下地向土地深处挖掘。他挖得很深,挖出来的土已经堆到他的腰那么高。 察觉到脚步声,他没有 分卷阅读3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停下,还是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却随风飘来, “给他们找个家。” 我失笑,这算什么?我们不过是你的几个工具罢了,费什么心? “他们已经死了,你不需要假惺惺!” 我有点失控。透明的夜色穿透山林,所有角落都一览无余。人心里封尘已久的东西也容易向外流。 他没有理会我的嘲讽,仍然低着头,“第一次见到你们小的时候,你们吵着要回家,可是不知道回哪……后来有了这里,也算是个家吧。不过现在他们走了……到另外一个世界,也应该有个家,大家还是在一起,就不会寂寞……”他拾起地上的一把镐子顺手扔过来,“你也来帮忙,他们很喜欢你,你来送别他们会很高兴的。” 心里梗得难受,酸酸涩涩,我知道自己又想落泪,但是我不能哭,我要忍着,在他面前我一定不能哭。 “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说过,我不会阻止。” 有什么被压抑的东西突然迸裂,我来不及掩藏已经脱口而出, “像工具一样活着一点也不幸福!你利用他们,利用我,你给了我一个梦却亲手把它捏碎……他们会死全是你的错!是你杀了他们。” “不是我!是你!” 我在大喊,很用力地喊,喊声在颤抖,几乎快要声嘶力竭。仿佛那嘶喊可以减轻心里的梗塞。 主人却冷静得象死寂的沼泽,不论把多少东西投进去,都只会咕咕地下沉。 但无底的沼泽下往往有隐藏着滚滚的暗流, “工具?世界上没有人会是别人的工具,除非他自己愿意。他们是幸福还是不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你没资格评价他们幸福不幸福。他们会死是因为你内心的残缺和固执,是因为我没有回应你的期望和眼神。我知道你在我身上寻求的那种浓烈,但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对别人奢望,奢望越高,就会越痛!我不爱你,我也没有义务回应你的期待!我只是想尽力照顾一个一身是伤的孩子而已。夜刃,从来就没有人把你当工具!是你自己把自己想得楚楚可怜,然后再用这种自怨自艾作为借口来报复我!!” …… 是么?原来我竟是这种人!原来我在湄水阁被人压在身下凌辱,被你冷笑着一掌穿胸,喝下逍遥水和你的敌人做爱,都是我自己在自怨自艾地想获得你的同情? 好吧, 就算是又如何呢?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背叛养父,我出卖朋友,我自以为是,我贪恋权力,我不择手段,我凭着一张脸到处不要脸地卖身求荣,我没什么本事只会利用别人的信任,利用了别人还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子上顾影自怜。象我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活着就只会祸害生灵而已。 但是, 就算我残缺,我固执,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看我一眼么…… 他丢下镐子,向我走来。长满了硬茧的手掌缓缓摩挲我的脸,他的眼睛在叹息,他的声音也在叹息, 低喃传入耳畔, “不要折磨自己了……对别人的报复,其实都在报复自己。想毁灭别人,最先毁灭的是自己 “他们死了,最难过的人是你……” “你没发现么?你已经遍体鳞伤……” 刚才的梦境回到眼前,在火里挣扎的不是他们,不是主人,是我自己。 我笑了。 我是在毁灭自己。 主人已经走远。 远远而来的风抚摸着发稍,在皮肤上划动,痒痒的,麻痹的感觉开始在四肢蔓延。意识变得墉懒,让我无法继续集中思考……耳畔回响着主人呓语似的声音, “别傻了……那么倔强……” “越是倔强,就越容易夭折……”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但是原谅我。我不爱你……” “不要再为了我伤害自己……你想当盟主,我可以给你……” 第 28 章 全身酸麻无力。 怎么回事?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手脚也重得像被压着石头。 我死了么? 可是为什么连地府也有那么剔透的人儿,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一样,他的脸那么熟悉,笑起来和矜儿一样绚烂如霞……对,矜儿…… ……矜儿? 分卷阅读3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矜儿?! 我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本能地把头抬起,却……动不了,使尽力气,集中意志,结果满头是汗,还是纹丝不动。我放弃,斜过眼珠,矜儿就站在我的身边,满脸意味地看着我。 “怎么,看我挣扎很有趣么?这里是哪里?” 头痛欲裂,我的思维还是一团迷蒙,分不清时空。 “夜吟居,你以前住的屋子里。” 矜儿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没有喜怒哀乐, 但是我没时间,我得回去,他的一席话左右不了我,一定要回去当众揭穿他的面目,就算搭上自己也无所谓……我急对眼前人道, “矜儿,扶我起来,我要下山,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他脸上的凄笑打断了。他的凄笑不是凄凉,而是凄绝。 “真想不通你这么脆弱的人怎么配成为夜诛?!” “他为什么一再的迁就你?容忍你?为你放弃那么多?” “你根本不配夜诛的名号!!!” 他的叫喊却颠覆了方才的平静,尖利得象一根坚硬的钢绳,刮过耳膜,耳朵生痛。 他扬起手,电光火石, 一记火辣的耳光抽过脸颊,顿时脑中翁翁作响,半边发麻。 我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他的脸在月光下反射着银晃晃的微光。那是泪水。他泪流满面。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那一巴掌让我头晕目眩,脑子反应不过来。 他不是镜风的人么? 一屁股坐下,犹如骨头散架一般,他看着我许久,目光渐渐发散,变得呆滞,却还是泪流不止。 他的情绪慢慢稳定,我淡淡开口, “你……究竟是谁?” 武林虚虚实实的名目让人防不胜防,真真假假,尔虞我诈。但在他身上,我感受到太多纠结在一起的混乱。就象一团麻线,总以为抽到了它的源头,却还是连绵不断,取之不尽。他的几重身份足以让他在江湖八面玲珑。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不到。 没理会我的问题,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现在的他突然变得苍老无助,就象是垂垂老者思华年似的,一个人自顾自地呢喃起来: “我喜欢他,从很久以前在盟主大会上见到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他。那时我刚继承清影林主,年纪还小,在大会上许多人故意挑衅我,让我难堪。是他帮我解了围,他的声音和微笑就象有魔力一样,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噤若寒蝉。他的轻轻一笑仿佛就可以化去所有的中伤和委屈。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跟随他,为他付出,甚至为他牺牲。可是,你无法了解,当我知道清影林历年来臣服于白龙教,听命于镜风时,我有多厌恶自己的身分。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有多好,我可以一辈子在他身边。但是,清影林的力量抗拒不了镜风。为了家族的生存,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偷偷地帮着他……所以,我求他让我加入了夜诛,在双重身份下,为他暗中监视镜风和其他人……那种寂寞和无奈你无法了解……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关心,也不知道他一直要我保护你,你在湄水阁时他叫我要照顾你,回宫之后他要我去腾云阁陪着你,今晚,他为了让你成为盟主,要主动承担起夜诛的骂名,他为了你又要拱手让出自己经营起来的夜诛和光明教……你凭什么?他爱的不是你,可是却一直关心着你,他没有这种义务啊!!!你……你……根本……不配…… 他已经泣不成声,原来白皙的脸变得阴郁,在光线暗淡的屋里显得惨白诡异。 他的话语夹杂着深深的怨气,让我吃惊。 但更让我吃惊的是从他口中道出的主人。他说,主人一直要他保护我,但是主人不爱我。 不爱我,又为何保护我? 我警醒。 突然大彻大悟。 原先以为我不会恨他是因为自己爱得太决绝。在湄水阁的那夜后我以为,我恨他,要毁了他,是因为他的冷漠和利用。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那些都不过是搪塞自己的借口而已。一切的纠结只源于一点,我所坚持和认可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他给不了我,也没有人可以给我。 他没有错。错的是我。 我惘然。 我一直偏执地认为世界上最真切的情感只有爱和恨,只有他们是纯粹的,爱与恨之间没有中间地带。我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纯粹绝对的爱。所以,那个时候,对主人无法爱得绝对却又无法恨得彻底的我,拒绝了那个中间地带。如果那浓烈真切的爱我寻而不得的话,我也不需要中间地带 分卷阅读3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的云淡风轻。我就转而追求浓烈的恨吧。也难怪,他会说我残缺。 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没有纯粹。有的只是那平庸虚伪半调子的中间地带。我的浓烈得近乎于殉命的追求,原本就是镜花水月,没有人能给我。 矜儿在湄水阁说过,我追求的东西太过沉重。没有人给得起。 我真的错了,我活在这个习惯于半调子的平庸世界,却妄图超越它的平庸。是我自不量力。 原来这整个世界与我早就势不两立。 那么, 是我残缺了?还是这世界残缺了? 我后知后觉。 从回忆里缓了过来,他涣散的眼神开始清晰,瞳孔慢慢缩小集中到我的身上,转移到我身上的那把利剑上。 伸出手缓慢而坚定地把他解了下来,握在手中。剑身离鞘,一道寒光映在他的脸上。 不妙啊……现在的我就象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没想到吧……我也是夜诛的一员呢……”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挑开了我胸口的衣领,在锁骨附近来回滑动。“这标记,我身上也有哦……呵呵呵……你看……” 果然,在他的锁骨下方一寸,也有一个鲜红的印记。代表夜诛的印记。 他的表情很是怪异,失常一样提着剑低声轻笑,却还是流着泪,瘦削的双肩在似哭似笑声中抖动,格外单薄。 “我杀了你好么……然后把你的尸体带下山去,说这就是夜诛的首领……呵呵,看到那印记,没有人会不相信吧……?这样,我的潮大哥就得救了,他也会成为盟主……看……多好的主意啊……” 我的寒毛开始倒立,他不是在说笑,眼神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凶残和疯狂。 剑刃渐渐逼近, 冰冷的剑尖挑开了我上身的衣襟,前胸暴露在空气中,一片发凉。 剑锋分毫不差地对着我的心脏。剑尖浅浅插入皮肤的刺痛隐隐传来,剑身发出的寒光亮得我睁不开眼。 一剑刺入心脏的话,血会象洪水一样被心脏压出,因为大量失血窒息死去。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如果身体不挣扎的话,会更快结束吧。 所以我闭上眼。让自己放松身体。放平呼吸。 等待解脱。 第 29 章 万籁无声。 我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一下,一下,分明有力。血液也在身体里面热闹地穿梭流淌。他们很忠诚地陪了我十九年,直到我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他们才会离我而去……此刻,它们的使命也快要结束了…… 我在地上闭着眼,却也不觉得不甘和难过,反倒出奇地安稳。 残缺的人亦没有存在的必要…… 身体放松之后连意识都开始摇逸出去,悠远模糊。 在模糊中传来一声幽幽的悲戚。 然后是一个钝闷的响声,和一声重物跌落的撞击声。 不对,我睁开眼。 矜儿跪在地上,一手握着剑柄,另一支手撑着地面。黑发垂落,额头上冒着冷汗,汗湿了零碎的留海,贴在额上。锋利的剑身突兀地消失在他的身体中。背部赫然挺立的剑身上,殷红的血沿着刃腹流下,滴在地上。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死了的话……潮大哥会……恨、恨我的……所以…我……替你……死” 他在笑,血从他勾起的唇线里流出,下巴上腥红一片。他还是笑,看着我笑。透明液体顺着他秀美的鼻梁流下,汇集在鼻尖,分离,滴落地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我想伸手扶他,却仍是无能为力。 “我……死了……承担起……夜诛首领的骂名,也……不会……有人难过……” 他的话已经被涌出的血呛得含糊不清,嘴唇却依然上下翕动,但是发不出声音。 他努力抬起握着剑的手,艰难地向我伸过来,满手的深红。一把抓住我的袖口后,就跌落了,身体撑不住失衡地倒下,重重地扑倒在我的腿上。我在惊谔中本能地想躲避,却只微微抬起了手臂。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圆,大得好象要把我吸入其中。身下的血汹涌地四散开来,浸透了我的衣角。他的手固执地抓着我的袖口,紧到骨节惨白。在错愕里,我看到了他用尽力气举起的脸庞,猩红的嘴唇颤抖着微微起伏,仿佛嫣然绽放的花火。寂静无声。 而后,犹如逝去的莲花般飘落,沉沦到水底。陷入了永远的沉默。 分卷阅读3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他最后是笑着离开的。 我读得懂他唇角最后绽放的话语。 他笑着说,我爱他。 不知沉默了多久,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知觉,我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晚风将矜儿的头发吹得四散,乱了章法,最后沾溺在粘稠的血上扭动,再也飞舞不起来。透凉了的风消散了他的温度,也消散了他身上叹息一样的的芬芳。当黑暗开始退却,清晨的光线刺入晦涩的屋里,打在矜儿水蓝的衣裾上时,我的眼睛被那鲜明的反光刺得生痛。我突然惊起,原来矜儿那张明媚朝气的脸真的不在了…… 他死了, 死在我面前,为了他爱的人。 眼前的地上蓦地多了许多重叠交错的影子,就象蝼蚁搜寻腐尸一样贪婪地从远处聚集过来。那些影子在扭曲刺眼的光线下,变得摇弋不定,上下起伏,面目可憎。 他们围在门前,细琐的声音犹如此起彼伏的阴谋,让我害怕。 我抬起头,看见那人逆光而变得模糊温暖的轮廓,轮廓以内一片黑洞,看不到他的神情。我可以理解矜儿为他而死。其实我和矜儿没什么差别,我们的追求都太过沉重,太过浓烈偏执,我们只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自己。 矜儿的死很壮烈,这种死法,配得上他的偏执。 我记不真切自己被谁扶起,也记不真切自己如何下山,如何洗去身上恐怕永远都洗不掉的血迹,换上一身的光鲜亮丽。如何被簇拥在人群里。我心里的木然在人们眼中变成了临危不惊的大气魄。在我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我已经衣冠楚楚地被那群人推举为英雄。 恐怕我还没开口说出一个字,我的美言已经传遍整个武林:白刃公子少年英雄,风度翩翩,外表俊美气质风流,年纪轻轻就成为白龙教主;白刃公子聪慧过人,识破了深藏不露的夜诛魔头的身份,也揪出了武林一大奸细祸害——清影林;白刃公子气度非凡,肩担大任,敢于独身一人挑战凶恶魔头;白刃公子身手绝顶,深不可测,与夜诛魔头大战一夜,归来依然气定神闲,白刃公子……白刃公子……。白刃,一个初出茅庐的翩翩少年,锐不可当,一夜之间已经成为不可企及的江湖神话。 但是神话本就是虚构。 其实白刃,早就伤痕累累。 第 30 章 回到清风崖。 已是今非昔比。我顺理成章地成为盟主。即日在崖上举行仪式。 依旧是人潮涌动。武林儿女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想一睹那神话般的青年。据说他一笑整个世界都会为他倾倒。 可笑的是,为我加冕,将象征盟主身份的天决剑交到我手上的人,就是他。 别人说,这个光明教主真是无欲无求。 人还真是可悲的东西。我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手段,出卖了可以出卖的一切,牺牲了十九年的不离不弃,报复了自以为应该报复的人,兜了一个大圈子,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内心,和这个容不下我的世界。 如果不妥协, 我与整个世界为敌,没有人可以帮我。只有孤军奋战。 接过主人递过来的那把剑,沉甸甸的分量,是一把好剑。可惜了,我知道自己接过剑就亵渎了这沉甸甸的分量。 主人对着我笑,笑得很好看,很干净,也很洒脱。难怪矜儿可以为这个笑倾其所有。我在原地僵硬地犹如雕塑。我笑不出来,即使是装笑也装不出来。我永远也笑不出主人那样无谓洒脱的笑容,因为他习惯放下,如风一样来去自由,路途中的风景留不住它的前行。而我习惯固执地坚持,如花一样等待着凋谢。 没有什么能够抓得住他,不论是这个江湖,还是矜儿,亦或是我。 他能给的不是爱,只是对所有身边的人近乎于本能的照顾,和半调子的温柔。 原以为他的弱点是不懂人心。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心。 突然掌声雷动,欢呼浪起。他们是在为我欢呼,为我的神话欢呼。但这巨大的欢呼声仿佛掐着我的脖子,我呼吸困难。就象独自一人面对呼啸而来的千军万马,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对这样的江湖感到陌生。我对自己也感到陌生。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应该欣喜,应该得意。但是我的全身都仿佛被抽空了,连我的情绪和我的笑容。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终于发现我已经亲手报复了自己。我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归属,没有了朋友,没有了牵绊,没有了灵魂,连起码的回忆都没有了。 一个孤家寡人。 分卷阅读36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双腿发软,我快要站不住了,我会瘫倒在这里。我想离开,趁自己还没累得倒下前离开。 手背一热,我的手被他握在手里。他拉起我的手,牵引着我向前走,满脸的明朗。众人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却格外庄重, “今天,光明教的各位长老也在此,潮某请各路英雄做个见证。”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我也是。他见证什么?难道此时他要揭发我的真面目?什么都好,快说完放我离开……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语出惊人, “今日我潮柝辞去光明教主之位,教主之位由白刃公子担任。” 无人出声,连我也说不出一句话,所有声音都梗在喉头。我怔怔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却碰到了一脸的坦然。在所有人的疑惑中,他再此次开口, “白公子是我的挚交,为人光明坦荡,有情有义,必定担当得起光明教主的重任。我已决心离开江湖,从此以后,光明与白龙合为一家,听命于白公子,到也少了不必要的纠纷。教中各位长老,都是教中功臣,若不愿意,此时可以退出,如何?” 光明教的十几位长老脸都青了,毕竟光明教的他们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拱手让人,谁没有怨气?但没有人离开,因为没有人割舍得下。没有人能象他一样来去自由,行色匆匆。 见无人言语,想必是都默默认同了自己的主张,他笑道, “没有异议……那好,从今日起光明教不复存在,二教合一,听命于白公子。今后,若原光明教的任何人有违教义,当由白公子决断。潮柝从今日起与光明教再无瓜葛。”他转而一笑,很是轻松,“当然,若有人还看得起在下,将我潮柝当朋友,我自当备酒恭候故人。” 他是风,有多少人能跟上风的速度?我不能……在他面前,会无所适从的总是我。 我想不出我该用什么姿态,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和所有的江湖人。我该当仁不让地接受?或是巧妙地婉拒?还是谦虚一番后欲迎还拒地推辞,最后迫不得已地接受? 其实现在我最想的只是质问他。 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一件接一件地给我。 他用这种施舍来嘲笑我?他想挑起我的愧疚,让我不安?他变相的报复? 在所有人面前,他把我的手捏成拳头,托起,举到胸前。他说, “紧紧握住双手,你的手心其实一无所有。但勇敢地放开,你就拥有了天下。” 他说, “其实你不想要今天获得的一切,只是你太倔强,紧紧抓住不放罢了。” 他说, “我走了,天涯海角,不再回来……学着放手吧……” 他说了很多,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居然一句都无法反驳。只是愣着。 他要走……那我的精心策划是为了什么?我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头衔又是为了什么?他的施舍连同他的一走了之,都告诉我自己的报复有多可笑。 在他转身迈出第一步时,我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扯回,握紧。说出了自己都觉得可怜的话, “我找到了血玉。” 他先是一愣,又是那半调子的温柔,轻笑道, “……你还是学不会放手……” 我也笑, “你走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我是放不下手,可你……也放不下那血玉。” 他笑了,仰天大笑。笑声震荡清风崖。 第 31 章 我接下了光明教。 撇下盛大的庆功宴,撇下白龙光明教派的一干人等,我逃似的回到了腾云阁。 筋疲力尽。 从夜吟居回来的路上,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在悄悄改变。偃攸总是尽心地跟随左右,小心保护着我,他告戒我要小心镜风,镜风的野心不可小觑。其实我也清楚,一路上他和以往不同,看得出他的处心积虑。偃攸倒也奇怪,出宫后,我不得不承认他把自己的锋芒收敛得很好,似乎也对结交武林同道不感兴趣,在外人看来他不过就是一个身手一般,忠心耿耿的小角色。原来的那股猖狂和锐气只在我一人面前才稍稍流露。但我发觉他也在改变,眼神里总是流露出疲惫,仿佛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样的铁青脸色,看起来有点萎靡。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其实小心了又如何呢?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等打点好一切之后,我会兑现交易时的承诺,把镜风的一切都还给镜风。 因为其实对我来说,得到的和得不到的,都是惘然。 分卷阅读37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踏进腾云阁,有久违之感。细算也不过离开了几天而已。 “夜刃”从阁里迎了出来,远远走来,笑靥盈盈。看着红裳缭绕的另一个自己,竟有一些恍惚。 真的很象。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纰漏。 同一副皮囊下可以包裹不同的灵魂。他不是我,他是凤绯焰。白龙教的兰陵舵主。 他半跪笑道贺,“恭喜教主成为武林盟主。” 我再次惊叹,不仅神态,连声音和气息都一样。让他留在宫里代替我是镜风的主意,他说,如果王发现我不见了,会天下大乱。 我笑,回想起来其实我已经没有回宫的必要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结束了,当初入宫的理由已经遥远得模糊,当初让我入宫的人已经拂袖而去,当初和我一起入宫的女子也已经香销玉陨,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偌大的宫中,没有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走时自然也应不着痕迹地离开。 我掌握了江湖,可以留在江湖,不论是白龙教还是其它门派,都会欣然给我落脚之地。 而且他们趋之若骛。 但是…… 一声声的吹捧和别有用心的赞美,让我疲惫;舞榭歌台,觥筹交错的热闹,让我孤独。越是热闹,我的心里越是荒凉。有人送大箱大箱的银子,有人送数不尽的绫罗,也有人送来自己的女儿说她仰慕我,而且聪慧贤淑……他们很陌生,长着相同的面孔,说着惊人相似的台词。 我发现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所以,我逃了,落荒而逃。让偃攸带我回宫,回腾云阁。 “王这几天有来过么?”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很久不见他了,有多久了呢,舌尖发出王这个字的声音时,我发现自己一刹那间好象摆脱了那个陌生武林,放下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回到他的宽容和宠幸中。 绯焰回道, “教主走后王从来不曾来过。我去御花园赏花时,倒听宫女说好几天没见着王了……” 是么,好几天不见……他去了哪里?就象我第一次见王时的判断一样,他是一个不容易应付的人,他霸气危险,却从来没有借着专权自以为是。他总会给我意外,总是棋高一招。这次,他又做了什么……? 细想来,已经入宫一段时日了,那一年之期,也已经不远了。如果说我的身子在逍遥水的作用下苦不堪言的话,那么,他如何了呢,也应该有所察觉了吧? 有点难过,我的王,如果在遇到主人之前就遇到你,那有多好。那样也许我会对你义无返顾,即使是做一个让人看不起的男宠,担负起一世的骂名和唾弃,我也愿意用今天人人景仰的武林盟主去换。 绯焰说,看得出王对我很用心,让他羡慕。然后转身离去。他的任务已经结束。 看着他渐离渐远的背影,我迷惑,坐井观天的幸福,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 不久后,王传旨宣我入寝宫。是严公公传的旨,一脸的威正严明,那旨也拟得庄重工整,不过是让我去寝宫侍驾,语气却象是封侯加爵般地谨慎。 真希奇,自我得到宠幸以来,他从来不曾将这种君臣间森严的礼仪往我身上套,他宠我,我恃宠而骄。我打点一翻,穿过千回百转的延廊,一脚踏入寝宫后,才发现一切同往常不一样了。 第 32 章 向来冷清的寝宫有点混乱。我指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寝宫外间跪着一地的人,着官袍,且个个官阶都不小。与他们值得炫耀的官阶成对比的,是他们脸上的惊慌失措和一筹莫展。 凭我的经验,他们应该就是那些一向中看不中用的御医。 此时一个白须老头摇着头,皱着眉,从内寝间弯腰退出来,微孱孱地跪到人群中,一脸的茫然。 这一地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其实心里隐隐明白个中缘由,我还是迎上前急切问话。 那老头说,今早严公公伺候王起身,却发现王昏迷不醒,把所有的御医都传来了,这不,都候着呢。 昏迷?我寻思,不可能……那逍遥水虽然在作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不同,可是他还不至于到昏迷不醒的程度,除非他……我寒毛立起,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如我的猜想,那么我恐怕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 回过神来,我一把抓住了那老头的衣领,扯了过来,急道, “那王得的是什么病?快说!” 他人老不济,又被我用力往上一扯,险些跌倒。想这宫中没人不知道我的地位,他也 分卷阅读38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明白宫中道理,虽然狼狈,面上反倒虚笑了起来,连连摆手讨劳道, “夜大人,王昏迷得蹊跷,没有中毒的迹象,龙体也无大恙。小的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什么毛病。恕小的无能,恕小的无能……” 那老头竟连连嗑起头来,引得所有跪地的人也跟着恕罪。 好烦! 我不理会,径直往里间疾走,若大的寝室中只留严公公一人站立床前,暗自叹气。我靠近龙床,却听闻王迷糊着低声叫唤我的名字。好象是在做梦,只是不知在他的梦中,我是何角色? 一阵酸楚,我跪在床边打量他的眉目。几日不见,他的脸依然坚毅精悍,但疲惫了许多。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威严霸道的眉心紧拧,我知道现在他隐忍着多大的痛苦,因为,我自己也身陷其中。伸出指间轻滑过他的眉心,我想把那痛苦的纠结抚平……猛然收手,我发现自己碰到他的瞬间,竟会心疼! 怎么可以?他已经是将死之人。早就告诉自己不要作茧自缚,不会的,我不会跨出那一步,主人不能给我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人能给我的东西,王也一样给不起。 下了决心,一抬头,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定着我看。 他的眼色虽然疲惫,但却依旧沉敛犀利,深得看不见底。与其说他刚才是在看我,不如说他在观察我的神色。 迅速整理好情绪,我掩饰地摆出笑脸,轻声关切道, “王感觉怎么样?怎么病成这样才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担心?” 说出这些话的瞬间,我就陷入自我厌恶中,这种假惺惺的姿态,连我自己都作呕。 王的视线直直地投射到我眼底,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遮掩。我转头切断了他的对视,我心虚。 他轻笑出了声,却又笑得无奈, “朕没大碍,就是累得很,这几天来朕都忙着,冷落了爱卿。这些天爱卿都如何打发啊?” 我一惊。 是巧合?还是试探?大意不得。 我开始打哈哈, “王想的是天下黎民,当然会累了,长期以往,才会象今日这样身体不适……太医都诊不出王的病因呢。王要好生修养……”我转念一笑,换过话锋道, “我这几日可都在阁中等着王呢,闲时也去御花园排遣排遣,甚是无聊……” 王微微点头,合上眼,不再作言语。 我也不说话,安静地跪在床边,看着王的额头涔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额头完美的弧度滑入鬓角,渐渐沾湿了黑得纯粹威严的头发……我看得有些呆了,仿佛他的疼痛传递到我的身上,痛得眼眶有些潮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一言不发。他没有睡下,也不是昏迷,只是闭目静卧,气息也不平稳,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并不平静。 我一直跪着,他没有让我起身。 跪到双腿麻痹的时候他才缓缓睁眼,却不看我,而是注目着上方空中游移的某一点,平静温和地开口, “刃……你发作时,也是象朕一样疼么……?” 他努力伸出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手心的冷汗抹在我的脸上,又湿又凉。 “你怎么受得了……?” …… 说不出话, 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所有的语言都梗在胸口,就象要喷泄而出的熔岩被硬生生的冰山压住,那股温度慢慢冷却,最后转为透骨的悲戚。 我的悲戚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他语气中隐匿的那股纯粹的疼痛。 纯粹得不带任何目的和杂质,只是心疼。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没用,因为一行眼泪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自行落了下来,打湿了我精心维护的心绪。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还任我为所欲为?你也好,主人也好,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个被人捧在手心却总是叫嚣不满的傻子。可我不是! “王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的声音平静得有了一点悲壮的意味。 “你出宫和潮柝见面喝下逍遥水的那晚。”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就象我们在聊陈年旧事一样。 这种气氛压抑得让我受不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我侍寝?你就那么想死么?!还是说你跟湄水阁的嫖客一样,看到漂亮的人就会发情呢?!哼……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该……”我冷笑着吐出毒素,知道自己恶毒的话句句都在刻意刺伤他。必须亲手把 分卷阅读39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他推得远些,我才不会跨出最后的防线。 他的表情没有出现我预料中的愤怒或失望,闭眼想了良久,仿佛排除了无数的杂念和干扰,深吸一口气,他终于开口, “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要杀自己的男宠,你能告诉朕原因么?但是……爱上了,真的爱上了,他的妖艳,他的冷漠,他的倔强,他的孤独,他的不择手段,连同他的阴谋诡计都一起爱上了,陷得很深,怎么都爬不上来。怎么办呢,你能告诉朕么?就算他要杀朕,就算他期待的人不是朕,就算他在杀了朕之后还是继续在别的男人面前招摇,朕也认了。谁叫他那么倔呢,倔起来都不管自己的死活,朕想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钻牛角尖了,哼……细想起来他的缺点成堆,好处倒没几个,但是,朕居然还是一天到晚想着他,为他担心,你说朕该怎么办?!” 这一堆话仿佛火山爆发一样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完全没有考虑到旁边的人会不会被烫着,我差点被那股热情和埋怨淹没。我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这个理由让我意外,除了意外还有一点什么被他打乱了,但我说不清……糟糕,有点糟糕啊…… 他笑得很凄然,甚至有那么一点自暴自弃。 但是再度开口,已经看不出痕迹, “所以,朕决定要保护他,得到他的心,让他心服口服。” 他很快又变回了王,从以往到现在,他不经意的流露都很快被王者的身份克制住,这是他从小磨练出来的坚韧。 语调从火热转为清冷,清冷中还有一些自信和玩世不恭,他的笑变得暧昧邪气, “你觉得这有可能实现么?” 第 33 章 我的脸在发烫。 一时脑子里延伸出无数条麻绳,纠成一团,乱七八糟。 冷静,要冷静!这不过是他的陷阱,他会对我说,也会对偃将军说,还会对他的三宫六院说! 他太低估了我。他是王,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王,他不需要去琢磨别人的心思,更不可能会花心思理解另一个男人心里对爱的定义和坚持。 我不是一个对爱抱有美好幻想的小女子,在甜言蜜语荣华富贵下就会感动得昏了头。纵使他说出的话让我意外,我很清楚,我的坚持他无法理解,我的追求他给不起,因为他是王。 说到底他的问话里还是少不了征服,我很庆幸他高傲的克制和转变,我守住了防线。 故意对上他邪气的笑,我迅速降低了自己的温度,冷冷开口, “不可能。” 王还保持着笑意,眼神却已经冰冷, “为什么?” “因为王一直在骗我。” 我轻描淡写, “虽然我没对王说实话,可是,王也一直在骗我。”我轻勾唇角,继续道,“王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用逍遥水,知道我去湄水阁,知道我在找血玉,却都装作不知…… 王精通幻术,却从不提起……而且,最重要的是,王会武功,而且内力深厚,却在我屡次试探时都刻意隐瞒……对吧?所以,我们彼此彼此,相互利用罢了,谁都没有所谓的忠诚,不是么?” “哼……会武功?内力深厚?” 王神情似笑非笑,无法形容的怪异,铁青的脸色更加阴沉,“怎么说?” 我能体会到他的疑问和惊讶,没错,他是隐瞒得很高明,可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他不了解逍遥水的药性,露出了破绽。 “逍遥水在发作前,一般人是无法察觉的,习武之人却不同,内力越深,中毒者在发作前就越痛苦,甚至痛得昏迷。”很平稳的解释,听不出情感的波澜,相比方才看着他皱眉时的心酸,现在的感觉反倒舒坦了不少,“王现在……很难熬吧……?” “其实朕不想瞒你,只是……” 他的话虚弱了不少,一句一句,就象在叹气一样,我耐心等着他的下文,我想听他的解释。 “只是……朕觉得你若是知道朕会武功,就会从朕身边逃走。不是么?” 哈,还真会抬举自己。难道你有武功我就害怕么?我逃什么?这个解释太自恋。 他看着我,估计从我脸上皮肉微妙的抽动看出了我的不屑和怀疑,他撑起身子,挪过来,贴近我耳朵,沉沉地魅惑声飘了进来,“你会逃……因为你……一直很不安……” 低靡森郁的音色在耳间弥漫,敏感的耳廓在他吐出的气息下阵阵发麻,我的身子一个打颤,地上的寒气直逼膝盖。 逃……那就逃吧……如您所说…… 分卷阅读40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有时光景过了,就该散了,没有什么理由。 我一个用力挺直腰身站了起来,顿时双腿发麻,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过去了以后,我撑起身子,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倔强和尊严对躺在龙床上难以琢磨的男子笑了一笑,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对他笑了,所以我让自己的笑脸灿若桃花,他会记得我也罢,忘却了也罢,真的该走了, “臣……我今日要离开,都结束了,也没有理由再回来……此刻,就算是告别了吧……我的王,保重,夜刃须走了……” 我最后望进他漆黑的眼眸,狠狠闭目,切断了他视线里的缠绵,我用力转过身,高高束起的头发甩在背上,发出清亮的声响,那声响决断地割开了他与我的牵绊,纵使以往万般的相互隐瞒,相互折磨,相互纠缠,从今日起,都将烟消云散。 断了。 走出去,坚定地走出去,很容易的事,走出这间屋子,我们就形同陌路。 身后没有动静,很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 竖起耳朵,我还听到了他微弱的呢喃, “要去哪里……?” 我稍微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振作气势,大声漂亮地回答他, “江湖。” 甩开步子,挺直腰杆,绝尘而去。 看, 我多可笑。 江湖? 江湖虽大,岂能容我? 夜刃啊夜刃,你早就无家可回。还能去哪里? 第 34 章 所有的离别都是蓄谋已久的突然,人们早知道自己某天一定会离开。老死别离,都是必然。只是那天真正来临时,才意识到离别来得那么快,那么真实,那么不可抗拒。 没有什么行李,只收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几两碎银子。 离开前,我环视腾云阁,很熟悉,我发现自己驻留一个地方,就可以记得那儿的每个细节,也记得它独特的味道。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徒增离别的思绪罢了。 满屋王赏赐的金银玉器,菱罗绸缎,看上去喧嚣无比。也罢,它们原本就不是我的,就继续留在腾云阁里打点人走茶凉后的冷清吧,有它们在,至少还能填补阁里的空荡。 人走茶凉,其实都是心凉。 坐到床边,掀起被褥,炎血剑我要带走的。虽然现在那剑在我手上已经形同装饰,但我丢不下它。 但是…… 摸索过去,褥下空无一物,它不见踪影。 细想来……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偷了我的剑。 是镜风,或者偃攸。 什么目的? …… 离开王宫,走出了很远,我一直没有回头,只管低下头大步地走,有点狼狈,说是走,其实更象是逃。 在远远离开这里之前,我还有一个承若。把属于镜风的东西一个不落地还给他。 他有野心我知道,或许将来还会是武林的祸害。但我答应了他,就不能失言。 来到白龙教总坛,空无一人。站在坛中央,连呼吸都有回音。好生奇怪。 不对,还有一人,他换了一身打扮,我一时竟没有认出来。镜风。没想到他脱下红衣绿裤,换上一身黑袍之后,竟是判若两人。他着黑衣立定拔起的煞人气势,和脸上还残留的一抹稚气,两种极端对立的效果一同出现在他身上,却有无法形容的和谐与说服力。 走向前,劈开他的气势,我从腰带上解下白龙玉佩和密令,从包袱里取出武林盟主的天决剑,举到眼前。他没动,也没有伸手来取,只是扫了一眼手上的把剑, 还真是一个狡猾缜密的人那,真有些心思。我先开了口, “王爷大可放心,我可没有在剑身上下毒。” 他伸出手来,眼睛却还盯着我的脸,观察神色,那魄力恐怕会让许多人就此败下阵来吧? 我一笑,化去了他的压力,把剑连同玉佩迅速收回,贴身握紧, “王爷的东西自然要还,可是……我的剑王爷可否还给在下?” 偷炎血剑的人九成是他。 我眨着眼,俏皮地将手上的剑握在身后,等着他的决定。他笑了,听着稚嫩的少年嗓音发出老到的狂笑,怎么都让人感觉不恰当, “小刃啊……若是我今天不还你的炎血剑,你就不把手上的东西给我咯?” 分卷阅读4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让人不舒服的语调。明明是在确认,却让人感觉是在威胁。 果然是他拿的剑。 我也不示弱,我不是没有准备就来闯龙坛的莽夫, “王爷哪里话,东西当然会给王爷咯。那炎血剑对王爷也无甚用处……从此以后,夜刃会走得远远的,不再回来,更不会给王爷的千秋大业造成什么威胁……” 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的唇角渐渐向上翘起,我的视线顿时集中在那里,那微妙的弧度让我觉得迷离,就象在暗示什么。连他的话也开始飘忽起来,笑声开始传来, “谁说没用?有用得很呢……” 他说什么……怎么忽远忽近……听不清呢…… “小刃啊,你很了解我的用心呢……听了你的话,我更确定不能让你走了……” 很远……听不清…… “你那么聪明,又一肚子坏水和阴谋,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什么……? “可惜了……” 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飘过,我被下了药了……不行……怎么办……好困啊……他到底……要……干吗…… 回想来, 那时的我还以为抛弃一切离开是苦涩的,可是,后面的遭遇才让我真正了解镜风骇人的手段和毫无希望可言的绝望。 后面开虐了…… 第 35 章 吵死了…… 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熟,哪里听过……他们在说什么…… 呜……头疼啊…… 意识开始慢慢重新聚集……清醒过来啊……快点…… ……快点…… “那件……交给绯焰了……他……就交……你处置……” 什么绯焰? …… 知觉感渐渐恢复,但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知觉恢复后伴随而来的是全身叫嚣的酸痛和无力。双手好象被撕离身体一般,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腕上。很明显,我被吊了起来。而且估计吊了许久……沉下心来感受自己的身子,还好,只是酸痛而已,没有什么更严重的问题,那酸痛只是因为我始终一个肢势的缘故。 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孔,怪异的味道,有点象药味混合了蜡油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腐尸味…… 让人不安的味道……这是什么地方? 等……下,为什么眼睛睁不开? ……被布蒙住了。 透过眼睑和蒙布,仍然可以感觉到光线的晃动,但找不出光线的来源和方向。 但是,很奇怪。非常奇怪。明明眼睛被蒙住,看不见任何东西,四周也安静得很,没有人群聚集在一起后的混乱呼吸,但是,我的直觉在视觉消失的情况下变得格外犀利。分明地感受到在我的周围有什么存在……对……是视线,很多的视线! 陌生死寂的视线。 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头上传来了铁链晃动时哗啦哗啦的声响,回音连绵了许久。 许是这声响引起了说话人的注意,对话声消失了,我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不似平日里靴子踏在地面上的闷实敦厚,这个脚步声厚实中却带着深透清响,甚至传来点点轻脆的回响。说明这儿不仅空矿,而且地面是特殊坚硬材质铺成。 这地方绝对不寻常……在寻思中,那人已然停在我面前下方,突然开口, “白公子……哦,不对,应该是夜公子……醒了么?呵呵,也该醒了,都睡了三天了……” 这声音……很不舒服,滑得象团缠在一起的泥鳅……又脏又粘。但并不陌生……我的脑中突然闯入了一个影象,那个武林大会上黄衫发福的男子。 清影林的护法黄啸虎。 这么想来,刚才另外那人应该就是镜风的人了。他说把我交给黄啸虎处置……黄啸虎……为什么是他?他要为矜儿报仇么?想不通…… 对现在的处境还一无所知,敌不动我先动,先弄清楚状况再谋对策。 我镇定下来,顺了干渴的嗓子,凛冽喝道, “对武林盟主用刑么?哼,黄啸虎,你活腻了……?放我下来!” 分卷阅读4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一阵让人恶心的尖笑,下流得让人竖起寒毛。他干什么?屏息听着他不紧不慢地绕着我踱了一圈,偌大的地方回荡着他充满意味的的脚步声。我周身每寸皮肤都能感觉到他猥亵的目光在我身上放肆地游移,好象赤裸着身子被他赏玩似的,从上到下被舔了个遍。不觉中我全身都僵硬起来。 让人厌恶的男人。 忍着恶心呕吐感,终于等到他看够了,嬉笑着开口,带着狗仗人势的得意, “哦……忘了美人你还是盟主呢,呵呵……” “不过,可惜啊……你在两天前拿着炎血剑四处杀人,名声可不太好了哟……如果现在把你送出去,呵呵呵……你说那群愤怒的人会怎么对你呢?” “什么……” 我杀人?两天前我还不知被你们这群混蛋锁在哪呢! 哼,欲加之罪。 我失笑, 镜风就那么怕我么,怕到要偷我的剑毁我的名,怕到要把我彻底从江湖上抹掉才安心? 我失笑,真是百口莫辩了。亏他手段学得有模有样,当初自己使出的借刀杀人,现在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是不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你不相信?那凤绯焰装的还真是一模一样……白龙教护法出来指证,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你才是夜诛的领袖呢,人尽可诛……可怜的过街老鼠……就算你不服气,又能逃到哪里?哈哈哈哈……”伴随刺耳的笑声,他的手摸向我的腿,从下到上贪婪地揉捏,所到之处我寒毛倒起,本能地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在大腿上用力一把捏住,我不禁低叫了一声,吃痛。 这人到底要干嘛?! 确实,凤绯焰拿着我的炎血剑去杀人,镜风揭我的底,天衣无缝。 凤绯焰……从在腾云阁代替我那时起,他已经开始琢磨我的一举一动,装扮起来怎能不象?原来镜风早就安排妥当,还真是用心良苦。 我唇边自嘲的一抹苦笑,这苦笑在黄啸虎看来倒成了另一种意味,他的手更加放肆无礼,伸到我腰间,抽下腰带,胡乱摸了起来,边摸边急促地喘气道,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怎么舍得把你交出去……” 天,不是我装清高,只是忍无可忍,他的语气,动作,甚至脚步声都猥亵得让我厌恶至极。 但身子控制在别人手上,反抗就得讲策略,我勉强勾嘴一笑,开口妄图转移他的注意, “黄大人,难道您为矜儿的死憎恨我么?” 眼前的人果然又一次误解了我的笑,把它当成了讨饶和委屈,得意地大笑着说, “哈哈哈……怎么会?那厮的死干我何事?他不过别人的一个傀儡罢了。自作自受。” 看来他不仅恶心,连人品都有问题。 不是为主报仇,那他什么目的?我继续套他的话, “那……夜刃如何得罪大人,让大人那么记恨我?不如大人先放下夜刃,好让刃尽力为黄大人赎罪。” 一时间没了声息。 难道我把他惹毛了?不会吧……正当我脑子飞速运转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欲求不满的声调伴随着喘粗气似的低吼,让人觉得他不干不净, “没错,你是得罪了我!呵呵,在武林大会那天,我在台下看着你站在高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就决定了,我要得到这个冷艳高傲的男子……那天以后,我每晚都会梦见你长发被风挑起的妖娆样子,梦到你在我身下辗转呻吟挑逗……呵呵呵,你这种冷漠的性子还要好好调教一番呢……我要看到你跪在我脚下哭着向我讨饶,用你淫荡的身体来讨好我,我要用铁链把你锁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你,你只能为我笑为我哭,只能看着我和我做爱,没有我你就再也活不下去。把你的一切都给我,然后变成一个听话的人偶娃娃……越漂亮的东西毁灭起来就越有快感,这就是你要赎的罪孽,是你先引诱我,折磨我,让我疯狂地迷恋上你,你一辈子都逃不掉,只能乖乖地服侍我……” 全身恶寒。 目瞪口呆。 他疯了…… 扭曲得病态,不仅恶心,还是一个彻底的变态。 第 36 章 在一刹那,一股绝望深深地刺入我心肺,绞得我揪心一般的疼。 不单是因为自己恐怕会死在那黄啸天手上,还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所有的人,爱我的,恨我的,都已经把我抛下,不会有人关心我在哪里,我过得可好,更不可能有人来救我……我,只能独自在这里默默地接受他暗无天日的折磨,在他的 分卷阅读4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手掌里象玩具一样被控制被玩赏,等他哪天玩腻了,把我象垃圾一样扔掉时,再也没有力气反抗的我就自生自灭,等哪天死了,也算是解脱。 是么……这就是我以后的人生?不……不要……我不要变成他的玩具…… 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他的脚步又停在我面前,有节奏的跺脚声就象斩首前的鸣鼓,让我心惊肉跳。 他突然高喝道,“把他放下来!” 还没反映过来,就感到身子失去了重心跌落下去,好象肠子被抽出的错觉,我惊慌得失神大叫,却毫无准备地重重跌撞到坚硬的地面,顿时散了骨架一样趴在地上动不了,干呕起来,头晕目眩。 眼睛仍被蒙着,根本来不及用胳膊撑起身子,就被一股巨大蛮横的力道扯住衣领,向上提起,整个人被迫跪立在半空。 伸出手想拨开他的手臂,却发现昏迷了几天后自己的体力弱得可怜,恐怕对他如同挠痒一般。但是,快受不了了 ,衣领掐着我的脖子,紧勒住气管,我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难受……呼吸不了,他想现在就杀了我么? 突然一个湿软的东西趁着我张嘴努力吸气时,伸入我的口腔,紧紧地堵住了所剩无几的空气来源。他用力的撕咬我的嘴唇,舔过每颗牙齿,把恶心的舌头伸到口腔深处贪婪地乱绞一气,却始终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我嘴唇被他咬破后由舌头带进去的血液。我推不开他,但是我快窒息了,原先的那一口气已经用尽,可是他粘湿的舌头还是不停地在嘴里滑动,我的舌头无处躲避,脑中缺氧已经开始晕眩闷痛。不行,我快死了,我极力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桎梏,他却一只手伸过来按在我脑后,非但摆脱不掉,反倒使他更加深入了…… 这个变态……疯子……我真的会死…… 在最后一丝气力要游离而去的时候,我用尽力气合上嘴,咬了下去…… 迷蒙一片中他的湿热终于抽出离开。 我跌落回地上,无力地趴在他脚边,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气。这种姿势对我来说很羞辱,但在求生本能面前,人的躯体比意志更诚实。 原来在他手上连呼吸都要经过允许。 他纹丝不动,但是喘息中我的脸被他硬生生挑起,下颚冰冷坚硬的触碰,我能感觉出他不是用手,而是用靴子抵住我下颔,提脚把我的脸顶起来。耻辱和愤怒在心肺里燃烧,快要喷薄而出。 他冰凉的靴尖沿着我的颈线向下移动,象一把利刃割开我的表皮一样难过。他把靴尖伸进我的领口,脚一横,硬生生地把领口扯开,感觉左肩暴露在空气中,冰凉一片……靴尖游移到了颈窝,他故意将靴间顶在我的锁骨上,恶意压下去,尽管我有准备地咬紧了下唇,但还是失声叫出来,痛,比预料的痛上好几倍。我心寒,在怎么折磨可以让人最痛苦这方面,他是行家。 突然他靴尖一挑,划过脸颊,勾起了蒙着我眼睛的布。 由于眼睛被布挤压过久,布取下后,眼前还是一片黄澄澄的迷蒙。 视线渐渐开始清晰,但随着眼前光景的越来越清晰,我的脊背越发地发凉。我有逃跑的冲动,但是无奈我没有力气,只能趴在原地,喘着气,看着这个房间和它主人唇角的微笑,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一个鬼地方!? 在看清它的第一眼就能让人产生莫名的恐惧。 一个特别的屋子。 其实它很辉煌,也很华贵。 宽阔的圆柱形屋子。屋子里所有的墙,连同地板都泛着古铜色的光泽。没错……这个屋子全由稀有的铜壁筑成,过了头的华丽和一成不变的光泽让我觉得陌生和死气沉沉。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围绕屋中央筑起的一圈相通的火炉。火炉上方的墙上,挂着几十个真人大小的人偶娃娃。而我……正趴在屋子的中央,被火炉和娃娃围在中间。抬头发现天棚挖空了一个大圈,可以看到夜空闪烁的一片星空。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屋子有特殊的用途。 黄啸虎的脸与先前武林大会时相比,显得更恶俗和流气,趴着从下往上看他,肉堆成的肚子突起把脸遮了一半,此时的他眯着小眼,一脸涨红的兴奋和邪气。估计是肚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微微弯下腰看宠物似的在我身上来回检阅,最后放肆够了才把视线投入我眼睛。变态!我毫不示弱地翻眼瞪回去,一脸凶悍地瞪着他。 我才不会乖乖地当你的玩具!做你的大梦…… 可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体力不足,精神不济,我的震慑似乎没有一点作用,反倒挑起了他更大的征服欲。他笑得脸上都能挤出油来,神色满意地开始羞辱我, 分卷阅读4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那么白皙滑嫩的香肩和大腿,夜刃……女人都不及你的姿色呢……对了,就是这眼角挑起的冷俊和不甘,你知道么,你的眼神能勾起所有男人的征服欲望……你果然很适合趴在下面的姿势呢,呵呵呵呵……” 我冷笑,轻蔑道, “大人还真是下流无耻呢,没想到清影林有你这么个龌龊败类!”我转念一笑,阴狠非常,“不过……我劝大人还是收敛些好,即使我现在不是盟主也没有武功,我使毒的手段也不赖呢……” 冰冻三尺,我的声音寒气逼人, “若是大人哪天被发现暴毙床上,七壳流血,可就不太好了……” 对付下流之人就要用下流的招数。 我饶有趣味地观察他。 他的脸色果然骤变,那样子就象咽了一只苍蝇似的,恼怒非常却又滑稽得可笑。他转过身向外踱步,突然刹住步伐,转过头来,目露凶光地阴笑, “……本来还想看你挣扎扭动着身子呻吟叫喘的,既然你这么不配合……就让你永远乖乖听话好了……呵呵,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甩袖而去。 有点担心, 他……什么意思? 第 37 章 “……本来还想看你挣扎扭动着身子呻吟叫喘的,既然你这么不配合……就让你永远乖乖听话好了……呵呵,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甩袖而去。 有点担心, 他……什么意思? 我呆坐在原地。腰上紧紧缠绕着两圈粗铁链,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还怎么逃?若是身上有匕首就好了……抬头看着几乎露天的屋顶,却无法逃走,真是不甘心呢。 向上望着夜空,星光已经暗淡,东边微微透亮,想是快要天明了。 虽然几乎没有屋顶,但却也没有一丝清风,整个屋子就象一个没有盖的棺材,让人不自在。 很饿,也很渴。嗓子干得可以冒烟了,但是,这一屋黄铜做成的死板单调坚硬枯燥的铜墙铁壁,就好象让人置身于干燥无边的沙漠似的。那么想来……这屋里黄澄澄的反光,也可以看成是沙漠里刺眼火辣的太阳了……尽管清楚只是心理作用,但这环境确实更加剧了我的口干舌燥。或许比起棺材,用蒸笼来比会更恰当……蒸笼呵……肚子好饿……我满脑子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和奇怪的联想……蜷曲起身子躺在地上,睡意席卷而来…… ……亮…… 怎么那么亮……? 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刺目的白光……耀眼眩目的光…… 感觉自己刚合目睡下不久,连熟睡都还来不及,就被那刺眼的光亮和渐渐上升的温度惊醒。 疲倦地睁眼的一刹那,眼睛被白光刺得生痛。亮得两眼恍惚,什么都看不见…… 适应了光的强度以后,我终于明白了光亮的来源。 是整屋子的黄铜材质,包括墙壁,地面,火炉,甚至铁链,都在大量地吸收和反射从天落下的阳光。整个屋子里无数阳光在循环反射,不断提高屋子和屋里空气的温度,不断被吸收的阳光就在里面循环,再也出不去……所以,我终于意识到这个奇怪屋子的可怕之处——它里面的温度和热量,可以成几十倍地增加,且消散不去……只要白天一到,整间屋子,与一个大火炉没什么区别。 我呆滞地看着明晃晃的铜墙发愣。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要把我折磨死?那也不必这么花心思啊,能折磨人的方法多得是……况且这屋子必定不是为我而建的,应该早就存在于清影林,用来完成某些特定的事…… 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抬头, 那个男人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脸兴趣地观察我的反应。 发现他的身影我立刻清醒回过神来,吃力地站起身子,坚持自己渐渐不济的倔强和尊严。 他一脸焕发的笑意,趾高气扬地走到我面前,后面还跟着两个下人。 我冷笑着转过头去。 “你知道清影林历代林主退位后都去哪里么?” 这问题与我何干?我对你的清影林没兴趣。 不过,我以前倒是听说,清影林主从来都是清俊少年,而且按规矩到了二十五岁就必须退位,将林主之位传给年轻新秀。但是……细想来,确实没有人知道历代林主去了哪里,他们就象蒸发了一样在江湖销声匿迹…… 他无视我的的态度,继续说下去, 分卷阅读4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他们哪都没去,永远留在清影林里……他们不会老去,永远停留在最美丽的年纪,默默地守护林子,得到永生……你看,他们就在你身边,一直看这你呢……” 他的眼睛扫过向墙上的那些娃娃。 顺目看去,眼前的娃娃做得很完美,神态安详,发丝分明,纹理细腻,连卷翘的睫毛都透着灵气……每一个娃娃都可以看成一件绝世的工艺品。但是……越是美丽的外表,就越容易让人忽视美丽掩盖下的骇人真相。 对上娃娃的眼眸,那琉璃似的瞳孔打破了全副武装的安详,所有复杂的意味争先恐后地从那个细小的琉璃中迸发出来,寂寞、无奈、阴郁、愤怒、哀怨、茫然…… 当我的眼睛接收到这些陌生遥远的情绪时,抖然一振,待我想再次触碰,它们却都隐匿起来,徒留下一身的精美绝伦……我明白了……那些被压抑的生命…… 他们的流离失所。 那些娃娃……都是真人。 我的头皮发麻,想起了昨天清醒后蒙着眼时感觉到的异样…… 许多死寂的视线。 …… 他看着我惊鄂的双眼笑得皮开肉绽, “你看……他们多好,他们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感觉不到,没有快乐也不会痛苦……但是他们永远活着,他们的意识不会死去,会在一片黑暗中永远延续下去……” 凝固着邪笑一脸意味地看着我,他的笑兴奋而危险,还有饥渴,看我的眼神就象猎手盯着野兽。我僵硬地看着他,他的话抽光了我呼吸的空气,一丝不祥的预感闪现……他要干什么……对我说这些与我无关的事…… “…… 你昨晚的话提醒了我,野兽的烈性子固然有趣,但也危险,说不定哪天不听话反咬一口,我可冤枉。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去了它的爪牙,把它有力的腿脚打折了,才能尽心地玩弄不是么?哈哈哈哈……你应该高兴才是。只有我才是世上最爱你的人,第一眼看你我就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浓烈的爱欲,为了你我可以毁掉一切,包括你,夜刃,因为你想从我身边逃走,所以……做我的娃娃好么……我会将你的绝世容颜留驻,夜刃,你永远都将那么妖媚冷漠,让我着迷。我会让你躺在我的寝室里,不让任何人看见你碰你,我会每天为你换上艳丽的新衣裳,为你挽起长长的青丝,珍惜你保护你疼爱你,把我所有的欲望和激情都交给你……就算哪天我寿尽,也会让人做一个大棺材,把我们一起放进去,静静地躺着,一直躺着,虽然很黑再也不见阳光,但是我就在你身边。就算我化成白骨,你也会永远活在我身边,陪着我,逃不掉……” …… 他还说了什么我已经模糊了……但印象鲜明的是…… 足以毁掉一切的爱么? 把我变成一个无法反抗的娃娃,连肉体消亡了之后,都要我为你陪葬…… 的确很浓烈的爱。 但是, 以爱之名,就可以把我掠夺一空么? ……可以么? 我突然发现, 一个再也无法逃避的事实, 我和眼前的这个恶心的男人,居然同病相连。 如果说我厌恶他的这种浓烈的,分不清是爱还是占有欲的情欲的话, 那我所追求的绝对的殉命的爱,对主人来说,是不是一个枷锁? 我想逃离黄啸虎。主人亦离开我。 黄啸虎连死后都不放开我。我呢?主人早就说过,我也要学着放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感觉自己倔强坚持了十九年的定义正在崩塌。 我到底……是对……是错? 第 38 章 我追求了十九年的爱今天突兀出现眼前, 我却发现它的真面目竟然青面獠牙。 原来我一直盗用爱的名义,向人敲诈勒索,把主人掠夺一空;他给了我夜诛,给了我光明教,给了我武林盟主,给了我能给的一切。当他想坚守自己的爱而给不起时,他只有离开我。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黄啸虎的脸,竟有一丝怜悯。是对他,也是对自己怜悯。我轻声笑了出来,好吧,我做你的人偶娃娃,用这残破的身子为自己渐渐崩塌的定义殉葬,我的世界已经开始陨落,一片断瓦残垣。那就让我也一起消逝吧,否则,我找不到另一种坚持来撑起我残破不堪的天空。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我大笑,疯狂地大笑,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笑得那么痛快淋漓。 分卷阅读46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笑声激怒了黄啸虎。 在他眼里,我的笑让他不解,旁若无人的笑声刺痛他的高傲和自尊,让他愤怒。 他说,只要三天。 第一天去水,第二三天入药,第四天,我就是他最珍惜的娃娃…… 我说,三天,不算太长。 我生前所有的荒唐言、可笑泪,都将在三日之后灰飞烟灭。三天之后,珍藏也罢,玩偶也罢,都是赎罪的开始。利用自己的身子犯下的罪行,当然也是用自己的身子去偿还。 因果报应。 天经地义。 一个手势,两个下人走上前来,熟练麻利地把铁链缠上我的手腕和腰间,用力一拉,我被迫站立在屋中央阳光会聚的地方,动弹不得。 他走到身后,手指插入我发际,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散乱不堪的发丝,突然后颈一凉,他捋开了覆在后颈的层峦叠发。一个湿热的软体轻触颈项,打着圈灵活游走,惹来一阵瘙痒。我不自觉地仰起头,极力忍耐。他却越发轻浮起来,那股湿热渐渐沿着脊背向下滑动,犹如船篙点过青圆水面,引得涟漪荡漾开来,划破了寂寥一萍清净。向下,轻点,挑起,吸允,咬啮,最后终于在背上的胛骨流连不去,长篙搅动水面,连绵的旋涡漾开,惊起心花一片…… 来不及开口,便觉颈项一紧,已被他握在手心,拉到唇边。耳根有温热急促的呼吸掠过,身子顿时乱了章法。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官能十足, “很美味的身体……暗香浮动,微咸恬淡,都出汗了呢……” 他瞥了我一眼,扭头对那两人耳语了几句,便厉声吩咐, “好生照顾夜公子,除了水和食物,他要的任何东西都满足他。若有何闪失,你们知道厉害……” 我闭上眼。 阳光的照射越来越强烈,既然已经不准备反抗逃跑,就只有安静地等待…… 但是, 三天昏迷不醒,三天颗粒未进,一天滴水未沾,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若是一天未到便死在这儿,那倒也不错……那男人定会暴跳如雷吧…… 越接近正午,阳光越是狰狞。渐渐的,贴链嵌入手腕的疼痛已经消失了,身体也习惯了这种不舒服的姿势……但是,比疼痛难耐百倍的倦意席卷而来。整个屋子耀眼地白光让我双眼迷离,周身象火烧一般,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火辣辣的疼,突然觉得自己象被厨子扔到锅里的活虾,在高热下痛苦得变了颜色……或许,我比虾还不如,他们在死前至少还会本能地挣扎几下,可我,连本能都已经放弃,是可悲的自轻自贱么,还是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有什么挂在我的鼻尖上,痒痒的,象顽皮的小虫在那儿扑打着翅膀……微微一动,它向下坠落,消失。原来我的汗水一直在流,从额头密集钻出,一道道争先地从脸庞滑落,集结在下颚,离开,消失在热气里。象无数的小虫扑打着翅膀划过皮肤,在脸上留下微不足道的抓痕……我微微睁眼,头发一丝丝萎靡不振地贴在脸上、脖颈上、裸露的背上,它们跟着我飞扬跋扈了那么久,早应该累了,现在歇息了……衣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好似刚从水里捞起……呵呵,现在我看上去有多狼狈呢,生命在一点点地消释,我冷眼看着自己渐渐远去,一路上磕磕绊绊,竟然对自己没有一丝留恋……其实我早就说过,到了该走的时候,就走了,不需要什么理由…… 过了多久了呢…… 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原来在阳光刺射下的火热已经渐渐退去,头痛欲裂也已经渐渐消退……我分明地感觉到浑身的寒意,是冷,真的冷,在那么火热的屋子里我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股风声鹤唳的冰凉。这股彻骨严寒,刺醒了脑中的囫囵,在迷蒙中我清醒过来,原来我在云端呵…… 原来我真在云端呵……山颠的风呼啸而来,刮乱了我的玲珑魂魄,我的身子开始轻盈地飞翔,漂浮在九天之外,天地间,犹若一泓海水,杯中倾泻…… 刹那间, 魂飞魄散。 落入现实。 微微动了下颚,没有知觉。舌头还在嘴里么……我努力张嘴,舌头掠过齿间时,已经坚硬冻结,只是在舌尖触摸上唇时,一丝甘甜飘了进来……很舒服……原来我的汗是甜的啊…… 张嘴,努力把气息送出咽喉,只是一叹息从唇缝间泄出……不成声,毫无意义……我再用力……用力……喉头一紧,随着气息流泻而出的,是浓浓呛喉的腥甜。 终于干涸麻痹的口腔有了一丝滋润。 原来血也可以清冽如甘霖。 我张嘴启唇,想说出一句完整 分卷阅读47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的话,却只是迸出一个模糊的字眼, 水。 我只看到一双黑绸靴子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立定不动。轮流看守的下人已经走到我面前,但他没有开口。 我没有抬头,因为根本办不到。 许久,那人方才开口问道,“公子有何吩咐?请说,小的能力所及一定办到。” 很普通的嗓音,没有任何出彩之处,过耳便记不住的类型……但是,此刻听来却犹如天籁,悦耳至极。 我的嗓子在血的润泽下有了起色,轻声道, “给我水……” 没有回应。 过了片刻,那天籁方响起, “对不起,主人吩咐过,不能给您水和食物。” 说得有理有据,振振有辞。也是,我倒忘了,第一天就是要把我身子里的水散尽了,怎么会给我水喝呢……我在痴人说梦了……有点困,不,是很困,全身的每个部分都在极度疲倦中进入睡眠,算了,不给水的话,就让我睡下去吧,睡着了,就不要再醒来……多好…… 在迷蒙和倦殆中我的头越来越沉,意识开始离我而去,飞天云外…… 永远的沉睡竟是那么美妙…… 但是, 一阵疼入骨髓的尖利穿透我的背,直入心脏,毫不含糊,全身顿时绷了起来,那是一种心脏被人捏紧后活生生扯出的瞬间感觉,是能让人陷入疯狂的折磨。 我睁目,却叫不出声。 ……我已经死了么……被人挖出心脏? 没有……我还活着……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一阵疯狂的疼痛中惊醒罢了。我的任何部分都还完好地留在身上,那……只是单纯的痛觉而已…… 怎么回事? 天籁嗓音传来魔鬼的诅咒, “主人要求我们看着公子,不能让公子晕过去,也不能睡过去……他说,若是公子没了清醒,就把这银针扎入背后的痛穴,公子就会清醒过来了……我知道这很疼,小的也不愿意看公子痛苦,所以,公子还是不要睡的好……” 原来只是折磨。 也是,人的精神越是坚持,身体就越容易背离意志……自古以来的酷刑,莫不源于此理。 那么,不能喝水,不能吃饭,不能睡觉,我失笑开口, “那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吧……” 他也是终人之事,身不由己,为难他一点用也没有。 那种失心裂肺的疼痛,我不敢再经历第二次。 这回他倒答得利索, “除了这三样,大人要的小的都照办,还请大人不要怨小的,小的也是被逼……” 我没恨他,在这江湖,有几人能我行我素?我不行,主人不行,矜儿不行……他一个下人,更是身不由己。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万年巨抽的JJ啊啊啊~~~~~偶几天都上不来的说……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了……哼哼 可是为什么四月天还抽?????也需要调教,气啊~~ 谢谢大人们的支持, 提刀大,那偶就发短篇鸟~~ 第 39 章 睡意仍然不依不饶,卷土重来。混沌的意识要我保持清醒,诚实的身体已经昏昏欲睡。我知道,若是顺着排山倒海的睡意而去,就又将在欲望深处被拉扯回来,生不如死。虽然清楚这么耗下去只能使自己的疲惫登峰造极,长时间地缺乏睡眠的话,会出现幻觉,何况是在阳光下蒸烤下滴水不沾,恐怕在彻底失水前我就已经陷入疯狂了……但是,对于心死的人,没有任何对生的眷恋的人,这三天虽然痛苦,但思绪却出奇地平静。 没有绝望,亦不会悲伤。 我要做点什么,既然不能睡觉,就做点什么让自己清醒些,打发这天的时间和折磨,我开口, “你说点什么吧……” 这总可以吧。 “说什么?” 他有点惊讶。 “随便什么都好……说说你的事……” …… 只是想听他说说话集中精神来打消疲惫而已。 他确实不太会讲故事 分卷阅读48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 都是很平淡的琐事,象一条流水帐,没有一点波澜。 他说他是外乡人,村里人都叫他小皂。他有一个老父亲,两年前闹饥荒,他出了村子为了混口饭吃,在流浪路上结识了朋友,为了攒些银子,讨个老婆,他和朋友毅然加入了清影林。原以为加入八大派后可以要风要雨,攒足了银子和面子,但没想到却还是一样卑微不足道,连讨老婆的银子都攒不齐…… 很无趣的故事……但一听便知他有生存下去的渴望。 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跟我抱怨, 抱怨生活对他的不公,抱怨自己一事无成…… 这样的他,和我隔了一个世界。我已经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停地讲下去,我也尽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一成不变的境遇上,克服汹涌的睡意……陌生的名字和豪无兴趣的事不停地灌进耳朵,眼睑反倒更沉重起来……时间感早就模糊,对温度的反应也已经失常,但我紧紧睁着眼眶,虽然视线已经越来越窄…… 门口有人影,一个黑忽忽的影子……不对,有两个,三个,或者更多……一团一团挤进屋子门缝,象泥鳅一样地滑进来,……视线的交接处晃动着,无法辨别正确的数量。就这么看着,仿佛黑影越来越多了。 黑影们挤在一起,只有眼睛放出憎恨的光芒,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我。 这些是谁呢……看不清脸……就这么想着,那群影子已经滑了进来,铺天盖地地漂移过来,握着匕首刺向身子,瞬间,我看见了他们的面目……是那些葬送我剑下的人……有夜轨,小碧,阿天,青雨。还有矜儿……他们血肉模糊地飘过来,举起匕首,一齐捅入心脏…… 哗啦拉…… 我一惊,下意识地抽动身体,却只是晃动了一下手臂,头上传来了铁链的撞击声。这一声清脆,打断了混沌的思绪,我终于清醒过来。 是梦?……不,不是。若是我真睡着了,让我清醒过来的不会是那一声清脆,而是一阵狂痛。 “是幻觉。”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有什么东西把我的头拉起,白艨艨一片中出现了黄啸虎的脸。 他说,“差不多了。” 感觉手腕一松,我的身体被放了下来。原来刚才的影子都是幻觉,会出现那么明显的幻觉,看来我的身子快到极限了呢……正想着,只觉下颚一紧,嘴已被人撬开。促不及防间一股冰凉苦涩的东西被倒入口中,冲进了气管,一口气上不来顿时被呛得咳嗽连连,不少苦水从嘴角溢出。 一口气顺了下去,嘴巴的麻痹感渐渐消失,才发现这水的味道确实可怕。有一股浓浓的硫磺味,有点熟悉,对了,就是刚进屋时闻到的那股从娃娃身上传来的味道。 这就是入药了么? 黄啸虎伸手擦去了我嘴角流下的药水,扶着我的头,接着又掰开嘴灌了两碗。 起先由于身体对水的极度饥渴,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第三碗下肚之后,这药便开始在身子里活动起来。腹部象火一样地燃烧,仿佛药水每到一个地方,就把身子的控制权夺走,我惊恐地感受到躯体里在进行的一场战争,身体本能地抵抗着药水的侵蚀,可是,渐渐力不从心。 人在面对未知的状况时会产生极度的不安感,现在的我便是这样。即使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觉悟,我依然害怕。我努力地感觉着身体里渐渐弥漫开来的药水,虚弱的身子溃不成军,节节败退。麻痹的感觉慢慢扩大……在被灌下二十几碗药水之后,我已经全身冰凉,犹如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死人一样,湿透了所有的衣裳。喝下的药水将成分留在了体内,在强光的烘烤下,身子只得将水分不断排出,所以我已经一身冷汗。 更让我恐慌的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麻痹感从指间蔓延开,吞噬了我的手臂,上身,连腿脚都使不出一点力气。虽然能够艰难地移动,但我的自由正慢慢被剥夺。难道我自己就这样渐渐消失掉么?被这些药水侵吞了自己的灵魂只留下无能为力的意识么? 可笑啊,夜刃,你在动摇什么?你不是决定了做他的娃娃来了结自己的罪恶么?你现在又害怕了? 害怕了又能怎样?你已经没有退路。 可……我还是害怕啊…… 如果……就好了…… ……只是如果…… —————————————————————————————————— 下面就不虐了,转入正题 第 40 章 b 分卷阅读49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r 谁在拍我的脸?不太真切的触觉……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还是黑夜,漆黑一片。 “你的眼球很美呢,在阳光下象水晶一样。” 说什么呢……半夜睡不着来羞辱我寻开心么? 等……等等……不对…… 为什么脸上还有温暖的感觉,是阳光的感觉……?!我极力地睁大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头顶传来一个毫无疑惑的声音, “对了,今天是第二天下午了……喝了一天的药,眼睛开始看不见是当然的……” 什么……?他说我眼睛看不见…… 原来是我眼睛失明了…… 我挣扎着想叫出声,却发现只是动了动嘴唇,安静得很,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想苦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已经扯不动嘴角。 “别担心……才两天,到了明天,你就会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不会象这几天那么痛苦,我怎么舍得让你一直受苦呢?再一天就好……不会太长……” 他语气里的怜惜打消不了我心里阵阵的苦涩,到头来,我还是不能对命运一笑置之。 是么……夜刃快要消失了…… 告诉我,我是该笑? 还是该哭? 明天,我就是别人是娃娃。 黄啸虎满意地离去,留下我在这个活死人住的屋子里。 那么现在,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我太久没有踏踏实实地安眠了,从入宫以来,一个接一个的阴谋算计,我很累,太累了。我撑不住了,所以,就象我以前对主人说过的,若是我撑不住,我就要放手了。 脑海中,已经暮色四合,星光灿烂。 脑海中,已经有微风拂过耳际。 很和煦的风啊……就象很久以前我进相国府那日的风,那么和煦,撩人情怀。 三个妙龄少女,一个翩翩少年,舞动起倪裳羽衣…… 那个王位上的霸气男子,笑着问我,欲意何为。 那时一身红衫 在将军府,第一次被他占有。 在寝宫中,第一次在他身下心甘情愿地承欢,想来世为他勾眉角。 为什么?! 为什么在我一息尚寸的最后一个夜晚,我脑中想起的,不是主人,不是对镜风的仇恨,而是他! 我的王。 我的脑子在最后一个受我控制的夜晚,反复浮现的都是他的影象! 他的微笑。他的气息。他的宠溺。他的宽容。我似乎闻到了那股沉敛的味道,和他欢爱后的独特气息。只属于他的气息……但是已经不可能了,我狠狠地离开了他,笑着在他面前说出残忍的话,只给他留下一身的折磨和死亡的结局。我的背叛……他一定对我恨之入骨。 我失笑,自己,余情未了? 气息……那么熟悉……仿佛就在身边…… 触手可及…… ?! 真的触手可及?! 我从迷蒙中猛地惊醒。 是……谁? 那股熟悉的味道盈绕身边。我的手被一双大而温暖的手握在掌心,感觉到了很大的手掌托起我的背,那种温暖很熟悉,真的很熟悉……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混乱的感觉?我似乎把什么给忘了,又似乎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没有看见某些必须看见的真相……混乱……真的混乱…… 但是,原本浓黑的阴霾已经被温暖的手掌驱走了大半。就象漆黑的山谷里透进了一缕阳光,燃起将死之人对生的眷恋。我高兴得想落泪,原来我还没有被所有人遗忘。 那双手解开了我腰间的铁链,忽地一下,我被他抱在胸前……一丝坚定的温度…… 我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我的混乱。 是那两个人给我造成的混乱。他们的气息,他们的手掌和胸口的温度。如此相似。 和王日日交欢后熟悉的气息……在湄水阁被偃攸救出时胸口的温度……在夜吟居接住我的那双大而温暖的手……相似的东西把他们交错在一起,让我混乱…… 沉溺于回想中,耳边传来的那人熟悉的声音, “夜刃,你又乱跑了,还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 是偃攸的声音。 摸过他的左手臂,上 分卷阅读50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面确实有在夜吟居撕杀时留下来的粗糙伤痕。 但是,他的话里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是什么……? 还是混乱啊…… “你的眼睛看不见么?” “哼,那个镜风,我不会放过他!你准备好了,我先在就救你出去。” 话风刚落,他又一次地抱起我,身体突然轻盈起来,耳边的风声乎乎掠过,和以前在湄水阁、夜吟居一样,他一直在掩护我,从宫廷到武林,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救出我。在我万念具灰的时候,他化去了满身的猖狂与棱角,变得格外温暖……然后又默默地走开,不想引起我的注意……就好象他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我,除此之外,别无它求。 是么,我身边真会有这种人么? 他是偃攸……那……偃攸……又是谁呢?真是一无所知呵。 轻风渐息,他稳住身子,把我放下,扶着我的肩背,站立不动。 几声刀刃清脆的相接,一声重物撞地的钝响,有人被扔到我面前,摔得不轻。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把他治好,否则这整桶药水都灌你嘴里。” 是主人。我惊诧。 他……不是离开了么?怎么会和偃攸在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听黄啸虎一阵尖笑,笑声古怪尖利,让人不舒服。他掐着嗓子大叫,“他是我的娃娃,我的。你们,你们谁都别想抢走,哈哈哈哈……他是我的娃娃……我一个人的……”仿佛有人吊着他的脖子一般,歇斯底里。 他疯了。 不奇怪,这是迟早的事。他狂热的痴迷让他毁于一旦。 一片静默。想是偃攸和主人都愣了。 我笑,我知道他们在做无用的努力,清影林的药水从来就不配制解药,这是他们的规矩。其实眼睛瞎了又如何呢,即便是没瞎时,我又有几回能看得清这纷扰的爱怨情仇?看不见了,反倒清净。我仰头轻道,“不用问他了,本就没有解药的。过两天身子的麻痹退去,也就好了,倒也无妨的。” “可是你的眼睛……”偃攸言语中透着凄寒和自责。 我蓦地浮起一丝不解,他言语里的自责让我迷惑,我一直把他当工具,他为什么总是可以一笑置之呢。不仅不愤怒,反倒越发维护?我小心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清影林?” “有人告诉我的。”偃攸的声音本就低沉,此刻更有一番深藏不露的味道。 原来他在镜风身边还有线人,他不是宫廷的人么,什么时候又插手武林了?怪不得他时时提醒我镜风的野心,原来他早有察觉。我失笑,为什么?他分明对武林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在镜风身边安插线人?千头万序的混乱。 “你是武林中人?” “不是。” “你想帮王掌控武林?” “不想。” “那你为什么安插线人?” 短暂的空白之后,是北风卷地般的光景, “……因为你笨得无药可救了!!” “一个死脑筋爱钻牛角尖的笨蛋!” “明知道镜风的野心,可是你却要离开王的庇护!明明无处可去,却不管自己的安危死活,没有武功还独闯白龙教,自己跑去找镜风送死……” 一时没了言语…… 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暗中安插人手?为了我冒那么大的风险,值得么?细想来……这番话怎么似曾相识呢……在哪里听过?我突然一惊,我可以相信他么,他必定不止这一个眼线吧,否则为什么在湄水阁的那夜他会出现得如此及时呢,如果晚一步我估计就被那群人打死了……对,就象是有人掐准时间报信一样,既要让我受到教训,又要保我的命救我出去……他不简单呢。 我暗自一笑,收了笑脸认真道,“那线人是谁?” …… “是我。” 柔声拈气间听来人笑语盈盈。 天JJ终于好了,可是为什么四月天又抽了???? 第 41 章 一阵香风扫过,带着眷眷红尘的味道。 阴柔缥缈的嗓音,带着风尘市井的沧桑老练。那么有特点的声线,我怎么会忘记?即使看不见, 分卷阅读5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我也知道是他,那个在夕阳下飘逸如画的人。 湄水阁的美丽主子。 鸾凤。 江湖,终究是这般尔虞我诈。 由衷暗叹, 偃攸还真有两把刷子,湄水阁虽是镜风的地盘,矜儿是主人的眼线,鸾凤却是偃攸的眼线……看来镜风也没料到自己的地盘会卧虎藏龙吧。偃攸会及时相救,也是鸾凤的报信吧。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白龙教的事?又怎么会知道那天我去了白龙教?除非……他的身上,还另有玄机。 这样的人会甘心为偃攸卖命? 我暗暗担心。 偃攸……究竟是什么身份……? “把这个服下,眼睛很快就能复明……” 明明是风尘中的老手,但他的声音听来却没有丝毫恶俗之气,反倒如菡萏出水,兀自一股仙气,“这药本是矜儿要的,他无意中听闻了历代清影林主的规矩,心里害怕,便缠着我为他配了这唯一的解药……如今他既死了,由你喝了去吧。” “鸾凤……你……”话到嘴边,却不知该问什么。 不知为何,虽然在湄水阁他不冷不热,但此刻言语间给我温暖的信任和安心。 “放心,他要我保护你……我会的……” 感觉他靠近,暗香扑面,他把药小心倒入我口中,微微甘甜的滋润滑过舌尖,顿时舒服了许多。 鸾凤的指间滑过发际,伴随着软软呢喃,象江南的连绵细雨, “你还是那么漂亮呢……他拼了性命离宫来救你了,让我都嫉妒羡慕呢……” 他……是指偃攸吧……? 羡慕……似曾相识的羡慕……那个兰陵的千面之人也说过,王对我的宠爱让他羡慕。 可是,王和偃攸这两个人,我都辜负了。 不到一刻……果然…… 眼前渐渐有了隐约光感,不再是漆黑一片。原来放大的瞳孔渐渐缩小,集中,朦胧一片也开始清晰……眼前隐约的箫湘竹影告诉我,我们还在清影竹林中,延伸向远处的视线被突兀而起的山崖阻挡,这片竹林四周围绕着陡立的石崖…… 移动视线,转向扶着我肩头的那人,那张熟悉的脸孔渐渐清晰,但是,看得越清晰,越是让我心惊不解。死人一般的铁青脸色,纠结隐忍的眉心,和嘴角那一丝分明的残留血迹……他伤得不清。可是,他为何受伤……? “为什么会受伤了?”我举起袖口檫拭他嘴角的血渍,却发现已经干涸凝固。 他恐怕是没想到我复明后的第一句话会问起这个,身子微微一震,挑开了我的视线道, “没受伤……不,已经没事了,不打紧的事……” 见他少有的吞吐,他不想说,我就不再过问。 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主人,他变了,换下了厚重的锦缎华袍,现在的他一身轻衫,年轻了几分,与风更似了几分,象一名游访名山大川的羁旅骚客。他真的放下了。 “你……又回来做甚?”虽然放下了,却放不彻底…… “他拜托我来的。难得从不求人的这位大忙人好说歹说地来拜托我,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了。” 怎么听都不觉得他是我以前那个冷酷的主人。 奇怪的口气……他们面前自己倒象个生人了…… “你们认识?” 见鬼了,我已是一肚子的疑惑,所有的疑惑都与这偃攸脱不了干系。 “认识啊……很早就认识了呢……对吧?”主人故意地捅着偃攸,笑得别有意图。 回头偃攸已是一脸的别扭,强装平静。 肯定有什么……刚欲开口深究,身旁鸾凤握紧了手中的长条包裹,便听得他一声轻喝,“有人……” 话音刚落,还不及身边男子回答,便远远传来一声少年狮吼般的大喝,“夜诛,你逃不掉了!” 意气风发,龙飞凤舞。 是镜风。 第 42 章 一时间竹林四面山崖底下嘈杂声蜂拥而来,跟在一身黑衣的镜风身后,如影随形。一时间,有呼啸声,有兵器相击鸣响,也有混沌的脚步震动,犹如天际轰雷,由远而近,席卷而来。 我们被许多人团团围住。 我稍做环视, 陌生而熟悉的脸孔。与那日口口叫我白公子,白英雄的人,如出一辄。 有八大教派中 分卷阅读5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的千笑谷,梨花山庄,枕墨山庄,初音阁……那司徒翼天,那日送几十箱银子跪在我面前的人;在庆功宴上说我一身正气,年少英雄的人;那日好说歹说要把女儿许配给我的人……所有的笑脸,摇身一变,面露凶光。 不过隔了六七日,在同一群人口中,我已是禽兽不如,颠倒众生的妖孽。 镜风,也是利用江湖的轻信。 身旁两个男子的呼吸蓦地机警起来,瞬间就能感觉空气的氛围僵持了起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有鸾凤,呼吸柔软如初,镇定自若,柔软间夹杂着一丝悲壮的意味。他好强的定力。 偃攸一来镜风立马察觉,看来他让黄啸虎折磨我果然是为了引蛇出洞……镜风年纪不大就有这等城府和心机。 当日他会愿意把白龙教和盟主之位相让,是为了利用我来对付江湖地位固若金汤的主人,因为只有我知道夜诛和主人的弱点……当夜诛毁灭,主人毫无留恋地把光明教拱手相让后,他过河拆桥,不由分说地把我从白龙光明和盟主之位上推下来,自己占了盟主之位和白龙光明教……想必今日把那群江湖人带来,不仅借刀杀人,还想杀我时顺手也把主人和偃攸一并解决,斩草除根。确实是一剑三雕的好办法。这样,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和身手真是无人可敌了。 不择手段。 但是……他也未免过于自信了。 此时,那个少年老成的声音响起,带着武林盟主的咄咄逼人, “夜刃,你联合清影林冒充白龙教主,为了摆脱嫌疑杀了同僚,欺瞒武林,林若水虽是夜诛的一员,可是,你却是夜诛的红衣影者呢。哼,整个武林都被你狡猾的手段骗了……” 听到红衣影者这几个字,四周顿时唏嘘不已。和这个名字相连的,只有残忍,血腥和狐媚。 “五天前你拿着炎血剑闯入众教派杀人行凶,众人皆目睹,你还有什么话说?” 哼,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主人先我一步,拔剑,剑锋直指镜风,犀利开口, “他不是夜诛。” “何以见得?” “他是杀夜诛的功臣。” “杀同僚灭口。” “他没有武功。” “你们可身手绝顶。” “他没留恋江湖权力。” “收买人心。” 偃攸一声冷笑,“玩火者必焚于火中,你的野心一定会有报应。” 镜风哪里在乎?顺势得意一笑,详装诧异, “哦……原来是潮前辈和偃将军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原以为传言说你们与妖孽私混有误,看来还真不假呢……各位,杀害大家同门的这个人,本事可真不小呢,宫廷和武林,都被这妖精耍弄了。” 愤怒风声水起。 质问和辱骂一应袭来。 镜风的目的达到了,主人和偃攸现在也被我连累…… 说罢,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个高手倏地拔剑而起,电光火石间剑锋已至我胸前,夺命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当“的一声,剑气擦身而过,那人已经倒地,一剑封喉。 太快了,我还在惊愕中…… 只见偃攸一把剑挡在了我面前…… 剑身在微微颤动…… 剑刃上的血光也在颤动, 他铁青的脸色更重了几分。 长剑突然落地,一声清脆的回响,他一口血含不住,滴落剑上。身子顿时不堪重负地半跪在我面前。 怎么……回事?敌手连近他的身都还来不及就死在他剑下,他倒底哪来的伤? 他在硬撑,额头已冒出冷汗。难道他明知自己的身子挺不住还来救我么……这就是鸾凤所说的拼了性命来救我? 我欲呼主人和鸾凤过来帮忙,抬头却发现鸾凤已不见踪影,他去哪里?不过他要趁乱易容逃走倒也不是难事。眼前主人虽然身手了得,但此刻只身与六名高手刀剑相拼,分身无术。我寡敌众,这样下去只是自取灭亡……得想点办法…… 心一横,赌一把吧…… 已经由不得我多想了。 第 43 章 赌吧。 我已是罪孽深重,一无所有。 但若我的命能换得他们,也算我赚了…… 暗中摩挲着指尖,虽然所剩不多,但指甲缝中还有以往残留的粉末。 分卷阅读5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偃攸此时的身子已是不济,连话都说不出,若是再吸入这粉末,恐怕有危险……所以这药,对主人使便好了。我轻轻一挥手,将平日藏在指甲缝中防身的药粉朝主人撒去。动作轻微,药却弥散极快。那是效力较强的软骨散,吸入一点儿都会渐渐麻木,几个时辰内说不出话来,知觉迟钝。 我扶起脸色发白的偃攸,他似乎预感到我要做什么,一只手按住我的肩,眼神还是凌厉无比,却仍是颤抖着说不出话。我对他笑了笑,轻轻拨开他的手,示意他放心,定了定思绪,对上镜风和武林众生,走上前去历声道, “我的命你们要就拿去,我无话可说。” 话声一落,刀剑声止。 所有人都看向我。 镜风别有意味地走到我面前,笑得风度翩翩,人模人样, “你既承认了,那么我问你,夜诛的首领是谁?在哪里?” 果然小人。他要逼我说出主人的身份。 “林若水。死了。”不管了,一口咬定就是他了。 镜风坏笑着皱眉,一副我就要逼你的样子, “骗人的习惯可不好呢~若是不说,我可有的是手段哟~~” 呵呵,我干笑两声,照样无视。横竖都是一个死,谁怕了谁? 刹时阴风聚顶,镜风看我这般,明显耐性修行不足,直接指向主人和偃攸道, “有人说潮前辈是首领哦。本来我是不信的,没想到今天却真让我看见了……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有谁会轻易相信,以对抗夜诸为教义的光明教,暗中与夜诛却是同根……这样的江湖太讽刺,足已让武林人颜面尽失。人们断断不敢相信那微笑着行侠仗义的潮柝,会是让他们恶梦连连的夜诛首领。 一时间疑云密布 鄙视啊,狗急了跳墙都比他含蓄,看来急着想除掉主人的心情使他不经意间露出了与年纪相称的孩子气和浮躁呢。哪有人没有证据就一口咬定答案呢?过早地说出真话只会给自己招来怀疑。我优雅一笑, “你确定?看来你比我还了解夜诛麻……不过很可惜,猜错了。那两个男人与夜诛无关。” 他自然不会罢手, “是么……你那么庇护他们,怎么会无关呢……还是说,如果没有了他们,你的身子就会把持不住,饥渴难耐呢?哈哈哈哈……” 其他人轰然笑开, “哈哈哈……对啊,他杀人前不总是先使媚术和那人上床么……” “那么下贱的身子,本来就来者不拒,两个怎么够呢……” “看他那模样就知道有多下贱……” 我站在原地,听着所有人一言一语。心里一阵绞痛。一支支轻蔑言语的利箭尖锐地刺向颤抖的心脏,拧出血来。 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众人的眼里,比娼妓还不如,比娼妓还肮脏。我凄凉一笑,不是笑他们的羞辱,而是笑我自己,自己对他们的话竟然一句都无法反驳。想来,活了这么些年,我真的只会杀人和媚人,连爱一个人的定义,我都琢磨不清。 我……真的无话可说。 但是现在,我要救他们,还不能输。 轻佻一笑,自轻自贱并不难,我用比他们更猥亵的声音开口, “是呵,我就是喜欢这两个男人结实有力的身体,我就是喜欢在他们身下呻吟,不行么?我看上他们,用蛊毒迷惑了他们陪我上床,这关你们什么破事!?” 一阵放荡的妖笑后,我知道自己卑贱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没想到我连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讲出口,众人瞠目结舌。 没办法……被蛊毒迷惑身不由己,虽然有失颜面,但倒不失为一个让他们摆脱罪名的办法。只有赌了…… 哼,我都大声承认自己下贱了,他们倒底觉得无趣,没有人再做言语。 想主人以往平日里受人景仰,对落难之人慷慨相助,武林对他倒还存着万分敬重,此刻有人出来为他说话,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 “各位,想必潮大侠是受了那妖人的毒害,否则推选盟主那日,他为何会提出灭夜诛之人担任盟主的建议呢?这岂不是自取灭亡?”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对啊……脑子清楚的人,有谁愿意把光明教拱手相让呢……” 众人没了主意,到底没有决定性证据,不知道该不该信, 继续演戏,这难不倒我。 笑 分卷阅读5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得平淡,昂起头,我闭目轻叹,傲慢吐出冷语, “不信也罢,没想到死后还有两个深得人心的武林高手为我陪葬,倒也值了……” 此时有人出了人群,司徒翼天走到主人面前,豁然拔剑,刺向主人的手臂……我心下一惊,马上缓过神来:他不是想杀主人,而是在试探主人是不是真中了蛊毒。江湖中人人清楚,若是清醒之人,不管怎么装详,在剑入骨的那一刹那都会本能地有所反应。我放下心来,因为药物的缘故,主人此刻一动也没动……还好我先做了准备…… 我回头看了一眼偃攸,他正闭目席地而坐,主人中了那药则是站立原地,目光无神……两人确实象一副被操纵的傀儡样子。幸好指甲中有余药,否则即使他们不出言阻止我,也挨不过这次试探吧……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可笑呢, 不久之前还处心积虑地要报复主人,现在,却又用自己的命救他, 不久之前我就告诉自己偃攸只是一个被我利用的人,现在,却也割舍不下。 我是怎么了? 都落得满身是伤了,还学不乖么? 看来连我也诧异自己翻来覆去的心思呢。 司徒翼天收了剑,一脸郑重地回过头来大声道, “应是中了蛊毒没错,我刺探了他的经脉,剑深入骨,他都毫无反应。”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运气不错。 静观其变。 扫过所有人的面色,都是疑惑,当我的目光扫过镜风脸上的坏笑时, 一惊,我突然发觉了这场赌博中最危险的败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镜风带着一脸志在必得的邪笑,走了过来。 是我大意了。 第 44 章 镜风狡黠地走到主人跟前,露出玩劣的笑容,发话, “要在下信你也行。” “记得林若水胸前的那抹印记么……若要让人信服,能否让在下看一眼他身上是否有夜诛的印记?” 我大意了,忘记了那个血红的标记。夜诛的标记。 锁骨下的那一点血脂。 我是笨蛋……竟然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看来,我只剩下最后的一个赌注了。 面上强装平静,我轻轻走过镜风身边,在擦身而过时,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不着声色地开口, “你腰间那盟主的天决剑,铸得可象真品呢……” 果然,他神色一变,略一思量,马上恢复了颜色,轻笑道, “看来你还留了一手么……” 没错,我不是傻子,独闯白龙教怎会毫无防备?那日我所携的天决剑虽然重量、纹理和质感都极为逼真,却真真是一把假剑。我在回宫前就请名师打铸了它,以防万一。而真的天决剑,自然还藏在腾云阁某处……我不动声色,细声悄道, “配合我作戏,我就告诉你真剑在哪,否则……” 看来他还不习惯被人威胁,脸上明显地写着愤怒和窝火。看得我一阵快意。 但镜风的老练不是装的,他的应变比谁都快,比谁都沉稳,转瞬间,看他一笑,脸色复杂地耳语道来, “若是没有人知道真的,那么,假和真又有什么区别呢?” 意味深长的诡笑。 一阵头晕目眩,不妙呵,看来他很明白主人的存在所带来的威胁,远远比一把象征性的假剑多。 他缩短距离,步步紧逼,大声质问, “怎么,难道他不敢让大家看看?” 已是死路。 还有其他对策么……我头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该死……平日里自诩聪明,现在可好,什么都想不出…… 就在我穷途末路之时, 一道轻盈凌波划过头顶,伴随着凄厉的剑气出鞘,一抹红影绝尘而来。剑刃直逼镜风,脚尖尚未落地,便在一瞬间连续使出我以往杀人时用的凌厉招数,逼得镜风连连后退。 红影落地,剑光一敛,众人方才发觉此剑正是炎血剑。 这剑人人认得,这招数也人人认得。 持剑之人更是叫我惊讶。 是我。 不,应该说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夜刃”。 他捻息了艳气,不轻不 分卷阅读5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重地说道,“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再看镜风,他已经脸色惨白,面有怒色。瞬间我明白了怎么回事。 也是,他的心腹手下兰陵舵主背叛了他,这是他万万料想不到的。 能够摇身一变和我分毫不差的人,只有凤绯焰。 我终于明白偃攸的线人是谁。是湄水阁的鸾凤,但更确切地说,鸾凤就是兰陵舵主凤绯焰。 好厉害的偃攸。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也是,稀罕事儿,怎么会平白出现了两个夜刃……? 那绯焰眉稍一挑,走入那群江湖人中,用和我一样的口气道, “什么夜刃夜诛啊……你们还真是无聊,被人利用了却还浑然不知呢……” 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 看着镜风的神色越发的惨白,破绽全出时,他欣然开口, “我是说,夜诛早就灭亡,红影者也早就死了,现在之所以会重现江湖,全都是某人精心酿造的阴谋和掌控江湖的野心。”他琬尔嗔笑,赏心悦目,提了剑继续道,“这剑是我偷来的,这红衣人人穿得,这一身的功夫在我凤绯焰看来也不算难事。对吧,镜教主?” 镜风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定了解,绯焰现在的话,是极有说服力的。 在白刃公子离开后,凤绯焰是镜风的手下,人尽皆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镜风,泛白的嘴唇泄露了他心机,他没料到,绯焰成了他的变数……不对,在我看来,应该说偃攸成了他的变数。 疑惑的江湖开始动摇,绯焰的质问声指向了镜风,“你为了得到白龙教和盟主之位而让我偷了炎血剑,假扮白公子,杀人嫁祸,还放出话来称白公子是夜诛,费他武功,毁他名声,不对吗?” 没有议论,没有责问,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他的脸犹如冰封千年的面具,僵硬而冷俊。然后,唇角撇起的一个弧度打破了这个风化了的脸孔。我看得出,冰释的微笑中隐藏着玉石具焚悲壮,他抬起手,指向我们, “绯焰,如果我如你所说,如果夜诛果真不存在,那么你说说,他们三个究竟是什么人?” 问得漂亮。 虽然这问题很好回答,可却问到我心坎里去了。 是呵,绯焰可以回答偃攸是一国的将军,是宫廷的将才;主人如果不是夜诛的首领,他也可以是曾经受人景仰的光明教主,可以是放下世俗的隐逸高人;但我……如果不是夜诛,如果不是作为那个杀人媚人的工具而存在的话,我是什么?我……恐怕什么都不是。 绯焰收起玩笑,变得认真坚定,用同一张脸却完全不同的情态,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想错了。” “我不会说潮柝曾经是光明教的最后一任教主,也不会说白公子曾经是白龙教主,是武林盟主……因为,他们与你不同,这些身份名利头衔,他们本不在乎。” 他的神态透出一股坚持,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么认真, “我要说的是,” “他们,一个是放弃天下,不顾性命地保护自己今生所爱,被利用,被怀疑,被误解,都义无返顾宽容去爱的人。” “一个是有情有义,纵使桀骜江湖也愿意为人放下所有,有风一般自由的胸怀,毅然为人赴汤蹈火的人。” “还有一个人……他是当今君王今生今世倾其所有去爱的人……” …… “他们本不属于这幻灭江湖,也不会被这半调子的世界所悦纳。” 安静呵……恐怕所有人都是鸭子听雷,不知所云。 对号入座,我发现心里远远传来的一缕幸福。久违了的淡淡幸福。 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对我的爱是倾其所有……是真的么,很难作出定夺,因为他的爱太容易让我误解,我一直以为王的爱里面还混杂着征服,占有,和帝王家收买人心的施舍,一直以为他的爱不够纯粹和绝对。是我错了么? 这个答案镜风无法理解,许多人都无法理解,或许能理解的只有绯焰和话中的那三个人。 所以镜风笑了,很鄙夷地奚落起来, “是么……原来这一竿子都是一些了不得的圣人啊……你说他们不属于江湖……那你倒说说,他们属于哪的?还是说他们一边杀人放火,一边吹嘘着自己不食人间烟火?” 绯焰笑而不答,眼神里竟是怜悯。 他慢慢举首,看 分卷阅读56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向四周那兀立而起的山崖,用先前镜风鄙夷的神情回了他,“若是你们非要知道,我说便是……” 他举起手,笑意不减,指尖朝向山崖顶, “他们现在属于那里。” 众人转身,抬首向崖顶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公公开了新坑,在四月天上,因为JJ老抽,所以就没发鸟…… 地址是 第 45 章 好生厉害的绯焰! 别说是他们了,连我都惊讶得不可思义: 不高的山崖上,密密匝匝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马,不下四五百人,高头大马上的士兵都身着铠甲,握着长戟,随时准备一冲而下,马下还有半跪着的士兵,拉了满弓,一声令下就可离弦出箭。 那整齐威严的阵势我在宫里见过,是君王的贴身禁军。 是没有王的命令,谁也无权调动的精干人马。 江湖的人手再多,也敌不过朝廷的力量。一群高手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个国家。 认识到这一点以后, 这威严阵势已经让一部分人忐忑起来,江湖人马中开始了躁动的情绪。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镜风,与朝廷作对,让自己往后无立足之地。划不来的事。 但江湖讲人的是公道和丈义,此时人多胆大,也没有人愿意示意自己胆怯得退出战局,所有人,就这么不进不退地僵持着。 武林和朝廷。 原本是泾渭分明的主儿。 我终于了解绯焰的意思,现在,宫廷打破了与武林互不相犯的潜规则,打算插手相助。而且居然调动禁军,分明暗示了这是君王直接下的命令。看这阵势,无论众人信不信方才绯焰的话,镜风都难责其疚。只是一个顾全武林和朝廷双方面子的问题了。这就是王权。 这倒是应证了方才的一句话,他说我是君王倾其所有去爱的人。 朝廷与江湖的平衡历来是帝王们头痛的问题,处理不当,多少王朝颠覆于此…… 现在为了一个男宠,王不惜打破不易得来的微妙平衡……值得么? 王……一阵白光在头脑中闪过,我猛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 王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从王城到这里少说也要两天的路程,我被带到这儿就用了两天,就算是当时绯焰脱身求救,又如何来得及在短短时间内带着王的禁军过来? 想来只有一个可能…… 难到说……王在附近? 我下意识抬头望向崖顶寻找王的踪迹,阳光刺目,没有看见那道伟岸的身影。 突然全身一震。 那是什么?! 一个难以置信的身影。大白天见鬼了?我心里一颤,顿时乱了节奏。 不……不可能…… 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在强光下产生了暧昧的幻觉,但时间流逝,那幻觉依旧屹立不摇。我不得不承认,那不是幻觉,是真实。 在山崖顶,我看见了偃攸。不,应该说是偃将军,跨着一匹白色大马,身着金光甲胄,身携初次见面时的君子剑,遥立山崖顶。是他指挥着禁军。 不可能的……偃攸现在不是受了重伤,坐在我身后么…… 那个人是谁……我身后的人又是谁…… 我不敢回过头去确认他是不是还在身后,我怕回过头却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情景。 混乱的头绪开始蠕动起来,长久以来所有的疑问和不解在纠结,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我忽视一种乍看来很陌生的熟悉,混淆了一种刻意伪装的陌生。两个人的身影,头脑中隐约有两个身影渐渐连成一片,渐渐完整起来…… 顷刻间,无数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现,两个身影,似曾相近,音容笑貌,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到他,他对我说,“我是你这辈子的男人。” 在宫中,再次遇见他时,他猖狂得象黑暗的帝王,缠着勾魂鞭。与偃将军判若两人。 他的身上迷雾重重:他在我夜闯腾云阁时“恰巧”遇见我,在我被困湄水阁时“及时”救了我,在我要当武林盟主的时候帮了我,没有江湖野心却在镜风的身 分卷阅读57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边安排了不可思义的人保护我……细想来,一个普通的将军又怎么会有这等能耐…… 从宫廷到武林,他如影随形,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仿佛我不论走到哪里,都在他的保护之下。对我的利用,却都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我笑了……那个人也是…… 每次我从宫外伤痕累累地回来,王依旧平静。我问为什么,王总是说,“我知道。” 没错,他知道我身份,知道逍遥水,知道湄水阁,知道血玉,知道潮柝,知道我所有的阴谋诡计……但也都一笑置之……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开始融合,合二为一。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什么都不问,却总是了解我在宫里宫外的一切,总是棋高一招。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偃攸明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背叛,我的利用,我的阴谋,还总是默默地保护着我……也明白了他那来得蹊跷的伤,明白了他哪来的禁军……呵,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说出的话何其相似! 他们说,“刃,你不累么?” 他们都无奈地说过,“我不想看着傲人的花儿凋落。” 都责备地说过,“你又乱跑了。” 也都宽容地说过,“你倔强,爱钻牛角尖……” 是我太愚钝,过了那么久才蓦然发现,我迷惑了很久……原来他们手掌托起我身躯的温度,他们抱着我时胸怀的坚定和起伏,都相似得让我迷惑。 我怎么没有发觉,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空气,是多么的相似。他们都有……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作为,临危不乱的气度,若有若无的霸气,和深深隐藏在唇角的玄机。 绯焰说,他放弃了天下,不顾性命地保护自己今生所爱,即使被利用,被怀疑,被误解,都义无返顾地宽容我。 鼻子发酸,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竟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我是天下最傻的傻子,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我竟然没有发现,原来他一直陪着我,不论我到哪里,他从来不曾离开。 此刻,我已经泪流满面。 第 46 章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回过头去。 我流着泪在笑,到底他还是骗了我。 他已经睁目,席地而坐,眼里是熟悉的深敛。利用了刚才的时间,他默默地运气调息。苍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气息,倏地站立,瞥了我一眼,掸了掸衣摆上的灰,迈开沉稳大步,仿佛一切已经了然于胸,低沉的嗓音传来, “镜风,我说过,野心只能让你玩火自焚。” 果然没有变,他那运乾坤于掌心的气度。 镜风眉头一紧,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听得出,说话的人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武林高手,也不仅仅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将军。如今我竟有些同情他,不是他不够聪明,不够手段,也不是他不懂时机,只能怪他运气不佳,偏偏遇上一个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对手。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发憷。 他勾起嘴角,没有理会镜风,反而向他身后的江湖众人走去,雍容的姿态,优雅的步伐,举手投足间尽是王家风范,让在场的人们在面上升起了几分敬意,纷纷拱手作揖。 他供手有力一顿,神采飞扬,果断道, “各位英雄,朝廷并无意过问江湖之事,今日此举实数无奈,此事本是王家私事,却将各位江湖英雄牵扯进来,多有得罪,还望各位海涵。” 不卑不亢的语调,严谨周到的礼仪,真诚魄力的措辞,都让在场的人神色缓和了不少。 其实要散了这群人倒也不难,只要扔给他们一个还算堂皇的理由,给他们放下一段台阶保住了面子,至于朝廷内部的是非曲折,他们本就没有兴趣管,也没有能力管。避晦气都还来不及,谁会去招惹这劳什子吃力不讨好的麻烦? 他现在所做的,就是此举。 “朝廷的箭头不会对准无辜之人。今日兵马并非针对众英雄而设,也与江湖纷争无关。而是为了捉拿一个企图谋害王家亲眷之徒。” 聪明的理由。把夜诛之事巧妙地放到了一边,而以宫廷里的罪名拿人。这样,不论镜风与夜诛的关系到底如何,他都得束手就擒。也没让江湖落了口实,化了两方的正面冲突。 此时已经有人出来表态,一看,是那司徒翼天, “捉拿危害朝廷之人我们当然愿意助您一臂之力,但不知,您要拿的是何人?” 分卷阅读58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向他使得那么利落的人,到没几个。 他开口,威严道,“朝廷的六王爷,镜风。” 众人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也是,狡兔三窟,镜风多少重身份,他们知道几个?会诧异镜风竟是王爷也不奇怪。 那老成少年一听,不禁仰头大笑,十七八岁的年纪,老练得很。他没惊慌,也有矢口否认自己的王爷身份,而是说出了一句一针见血的聪明话, “即便你是将军,依据本朝法典,恐怕你也没有资格和权力捉拿一个王爷吧?” 没错,我不得不佩服他敏锐的分析能力。无论理由多么正当,任何人都超越不了自己的权力范围,没有实权的正义,永远都是空谈和标榜。将军的确没有权力捉拿一个王爷。我笑,可惜了,他太低估了对手。若是别人,今日他怕是可以平安度过,但他的对手是这个男人…… 他脸上掠过一缕我早已料到的微笑,犹如神灵下凡,那种高高在上的魄力使得他的表情更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将一只手举到胸前,扣起修长的中指,口里流泻出顺畅低沉的异国言语。 顿时,山崖内风起石走,飞沙让人睁不开眼。只听得附近风过竹林的飒飒声,战马受惊的嘶喑,以及许多衣摆挥动的猎猎作响。 当真肃杀的氛围。 然而,这并不算吃惊。让所有人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是那一阵飞沙走石后屹立原地的男人。他的一头墨黑长发有力地腾空浮动,比原先更加精壮伟岸的身躯,凌厉深敛的目光俯视着芸芸众生,犹如刀刻出来的轮廓都显示出他的不凡地位。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一身黑缎金龙的王袍,让人们坚信了心里的猜测。 我没有猜错,这个一直陪着我,不曾离开的人,是王。 这个甘愿被我利用,这个有能力控制江湖却不屑于此的人,这个连绯焰都甘心为他卖命的人,是王。 猖狂的偃攸本就不存在,他的手段和猖狂,连同他那莫名其妙的重伤,都属于我的王。我居然忘记了幻术是王的拿手好戏。那个默默陪伴我左右的偃攸是王,所以王总是知道一切,在江湖中,在王宫里,他都默默留在我身边。 顷刻间我有想落泪的冲动。 但我没有,因为还有隐隐的不安在弥漫。 王紧紧抿着的唇线尾端向上掠起,邪笑着问那个已经苍白抽搐的少年, “你说……现在……我有资格捉拿一个王爷么?” 镜风,终于明白了他对手的真面目,但已经太迟。他的表情无法形容,脸上的肌肉在抽动,咬着牙他恨恨地挤出一个冷笑, “什么罪名?” 收了笑貌,王一脸正色,认真道, “挟持本王所爱,罪不可恕。” …… “哈哈哈哈……可笑啊……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下贱的男人,不要了大好江山,枉费了你死去的母亲为你布置的一切……愚蠢的人……哈哈哈哈……愚蠢的人……你们还能爱多久……我倒要看看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是怎么抢夺那最后一瓶解药的……哈哈……我死了以后,你们也会死……两个男人,太脏了……没有人会可怜你们,后人也只会说一个好男色的昏君,和一个娘娘腔祸国殃民的男宠之间恶心的臭味相投……爱?你们太可笑了……两个男人之间不会有爱,更不会有人原谅你们……你们会下地狱……我在那里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那个少年在吐出最后一点恨意之后,拔出了剑向脖颈抹去。 瞪大的眼睛,倒下了。 我知道,他会了结了自己,因为他明白王不会放过他,死了会是解脱……死……想到死……他最后的话我忘不了,我们还能爱多久……解药只有一瓶,相爱的是两个人……只有一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或许他说得对,两个男人,很脏,不会被世人原谅。 以往历朝史书记载,凡是宠幸弄臣,痴迷男风的君王,他们会荒废国务,荒淫无度,要担负起万世的骂名。这将是历史对镜王和夜刃作出的评价,史书中不会提到我们的那片彼岸花海,不会提到他对我的宽容微笑,不会提到他在宫里在江湖上对我的默默保护,也不会提到我们各自对爱的坚持和定义……历史有的,只是事实,而不一定是真相。 这个选择太残酷。 我笑,夜刃,你要怎么办? 散了聚集的江湖众人之后,剩下的是关系微妙的几个人:我,王,主人,凤绯焰,偃攸……不对,应该叫他偃将军。那个夜色下猖狂的偃攸,再也不会出现。 主人已经清醒,没有什么大碍。 b 分卷阅读59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r 我突然意识到,又该散了。过了今天,现在的五个人,就将天各一方,后会无期。 主人继续游历天涯。王和偃将军回到王宫。凤绯焰……虽然是王的线人,他会去的,恐怕还是做回他湄水阁的主人鸾凤。 又是离别。光景过了,各人只有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要去哪里,已经不是问题,我自有了打算。 但,在离开之前,我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才安心。我很倔,不是么? 不要再犹豫了,过了现在,就再没机会开口。走到主人面前,我笑着对他说出很早以前就该说的话, “我告诉你血玉的主人。”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但我知道,主人有权利了解真相。 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了,我说血玉的主人是王。你所爱慕的人,也是你的仇人…… 他会难过吧……等了那么久答案…… 但……他平静得超乎我的想象。眼神里甚至没有出现一点的波澜,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无奈,变得沉痛欲绝,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开口, “你……错了。” 第 47 章 什么……?我错了……我又错了?青龙是我亲眼看到的,血玉是他亲口跟我说的……难道,他又骗了我? “朕没有骗你,血玉确实是朕的” 王悠扬而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我竟发现他满脸都是疲惫,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他中毒已深,刚才的幻术耗了他太多气力。 “刚才镜风说的没错,我枉费了母后用她的性命换来的一切。” 我听不懂,这和他的母后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道, “我曾经很疑惑你为什么要杀我,也很疑惑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杀我……”他的声音低沉得象在呢喃,继续说下去,“后来,当我请求潮柝和我一起去清影林救你的时候,我终于了解了真相。”他叹了一口气,蕴涵着无限的悲戚, “大家都没错。是阴差阳错无可奈何。” …… “我跟你说过,我的母亲嫁入宫前,是西域最出色的幻术师和蛊术师吧……可是你没有想过么,一个异族女子,在宫中要立足有多艰难,她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被立为太子呢?” 我睁大眼睛……他到底要说什么,我隐隐觉得,这又会是一个命运的捉弄,我们都身陷其中。 “在那次太子铲除异己的时候,在听说了你的主人我的王兄也被太子的母亲江皇后杀害之后,朕的母后……为了保全朕的性命,也为了报复这么多年来在宫里受的委屈,她决定使用她生平所学的最决绝的蛊术。那是一种以施术者生命为代价的交易。她成功了……朕喝下中了蛊术的太子的血,背上现出了那条青龙。朕的母亲对父王和全天下人说,青龙会出现在我的身上,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所以,朕终究成了帝王。那太子成了朕的傀儡手下,母亲的蛊术使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朕把他放在身边,本是决心要给他弥补,他却说我绑住了他,不让他高飞……可是……我的母亲,终究是死了……他为了朕耗尽心血,给了朕这个天下……镜风说的是……朕选择了你……辜负了她的牺牲…………” 我听得茫然,明明是听得真切了,却还是空白一片,只是问了一句, “那太子……是谁?” 他转过头去示意了一下远处的那个影子, “……偃将军。” 我……该说什么……我终于了解主人眼里深深的无可奈何。命运,狠狠地把我们玩弄了一次。 最初是仇恨让我们三人走到了一起,我,主人,王。在最残酷地报复了彼此之后,命运告诉我们,其实我们深深地相爱。 错了,我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主人对王的是懵懂的眷恋,我对主人的是倔强的执着,王对我的是爱。我们明明都是关爱着彼此的,却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的猜忌和仇恨? 我们都陷得太深,闭着眼睛一头扎进这尘世间辛苦地忙录,忘记回头看一下,我们究竟在忙什么?忙忙录录地爱着恨着,却不究竟爱了谁,又恨了谁…… 我们都在自己眷恋的人身上捅了一刀,还笑着说,我恨你。 我大笑,狂笑,笑这个残缺的世界。 我们终于让彼此都, 支离破碎。 突然,王一阵急喘 分卷阅读60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脸色顿时发青。 我知道,飒飒啸风,卷起黄叶满地,已是深秋时节。 彼岸花开的季节。 一年了,临别的日子已在眼前。 王紧紧握住我的胳膊,象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他很吃力,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上面,他说,带着央求的腔调说, “和朕一起回宫。” 很动听的话语。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心动了,我想和他一起走,哪里都好,只要和他一起。管他什么江山天下,也不理会史书上会留下怎样的千古骂名,世世代代的人怎么评说,生前身后名,任由它去……只要两个人赤裸在寝宫里龙床上幸福地相拥死去。死得惊世骇俗。 我看着他的眉目,竟不敢相信他快要死了,想开口说点什么,却问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蠢话, “王为什么要扮成另一个人跟着我?” 他笑了,眉目间都是情,芳菲四溢, “你离开王宫的那天,我就对你说过,我要保护你,得到你的心。” 他用的不是朕,而是我……这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征服,是平等相悦的倾诉。 “王为什么要扮成别人?” 他说了,他的话在我听来,是最美丽的救赎: “偃攸说过,我的爱是征服,让他无法高飞。” “夜刃……你不是我养在笼中的鸟,你总是喜欢乱跑,你要高兴地在九天翱翔,但我真的担心你的倔强会折了你的翅膀。所以,我和你一起走出那金灿灿的笼子,放下本就不属于我的江山,陪着你飞。在你累了的时候,在你分不清方向的时候,扶你一把。” “我知道,你受不了束缚的,若是我凭着王权对你严密的保护,你定会不高兴,你会说,那不是爱,是征服。” “我爱你,爱到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我要陪着你,保护你,在天上飞翔。” “……这种不高明的方式,你可愿意把心给我?” ……一句…… ……又一句…… 他说了很多, ……他还说了什么……我真的听不清楚了…… 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让我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善感了?恐怕是对着幸福的时候,对着他的时候,我最容易掉下不争气的眼泪。 这一年来……我都在折腾什么呢,我还在追求什么呢?有人为我劈开了世俗的流言蜚语,费尽心机小心地维护着我的尊严和意愿,愿意放弃生命,放弃天下江山,一直保护我,宠着我,宽容我,陪着我……以前在主人身上苦苦追求的绝对的爱,原来他竟然全都给过我!? 夜刃,你可以死而无憾了…… 我笑了,很认真地笑,这是我这辈子最用心的笑容,我用满脸的幸福对他许诺, “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回王宫去。” 这句话,满满的,都是幸福。 听了我的若言,他握紧的手,渐渐放松了力度,疲倦开始爬满了脸庞。在偃将军和侍卫的扶持下,王被送上了那金黄的鸾舆。他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看着他恋恋不舍的眼神,我笑着安慰他说, “放心,我后面骑着马跟着你 ,你陪了我那么久,现在轮到我陪你了。” 一行人,王家车马,起程回宫。偃将军在最前面,然后是王的銮驾,我骑上了马,跟在最后。 说不出的凄凉。 习惯了满口荒唐言,这……是我这辈子说出的,最难过的谎话。 对不起,我又要骗你了。 第 48 章 主人上马,扬起马鞭,他最后的笑貌被我狠狠地藏在了脑海里,这个在我心里引起无数波澜象风一样的男子,终要远去了,边关大漠,现在就是诀别。 在马鞭落下的一刹那,我高声对他喊, “潮柝……保重了……” 这是我第二次叫他的名字,我没叫他主人,他停了动作,回过头,深深地看我一眼,说, “你……到底是放下了。” 或许吧……我放下了那一声沉重的主人,一身轻松地看着他桀骜的身影远去。 从此以后,他是朋友。 鸾凤上了马,正要挥鞭而去,我驾马到他身旁。我还真是任性,到了最后,竟还要连累别人。这是我对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请求。我也只能求他了。 分卷阅读61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他笑得暖意绵绵,回过头来,还是和我一样的脸庞,和我一样的红衣。他笑着问我, “夜公子还有事么?” 象春风一样的人,顶着和我一样的冰凉面孔,却还是给人和煦融融, “夜刃知道这很唐突,但刃想烦求凤公子一件事。” 歉意是真的,所有为我付出过的人,我都无以为报。差劲透顶。 他笑得更明媚了,“你说。” “我想拜托公子这一路上,代替我陪王回宫。” 我将手伸入胸前衣襟中,摸出了那个带着体温的小瓶子,递给他道,“到了宫中,就把这个给他吧……这是夜刃最后的心愿,希望公子成全……” 我低着头请求,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只是沉默。半晌,方有言语, “何苦呢?” “夜刃也说不清楚,现在的夜刃已经很满足,别无它求。但若是只有一人可活,我希望是他……我一身的罪孽,但他不同,他是王,他母亲的牺牲才换来今日的王,我想他活下去,继续笑着指点江山,继续把握天地乾坤,他要成为历史上一个出色的皇帝,有治国安绑的惊天伟才,人们都尊重他,世世代代他名垂青史……用一个夜刃换他的锦绣河山……当真不算什么。” 抬起头来,他却不笑了,只是叹气, “都是借口……为什么不说出真话呢……” 真话……? “好,我帮你。但是,你……要去哪里?” 这我早就想过了,除了那里我再也想不到其他能让我静静安睡的地方……我开口回道, “天下那么大,总有夜刃的去处罢。只是这般地为难凤公子,不仅无以为报,就连恩人的面都没见过,还请凤公子原凉……公子大恩只有来世再报,夜刃就此拜别了。” 我在马背上深深鞠躬,这真的是拜别。 他倒放松了下来,调转马头,尾随王的队列,慢慢前行,蓦地回首一笑,呵呵道, “你早见过我的面目,湄水阁的鸾凤便是了,平常得很。” “夜刃,若王责问起我,我可不会说出你方才的那一堆借口,我会帮你说出实话哟,说你爱他,才把药留给他。” “保重了。” 我目送着那群人,长长的影子,越拖越远,渐渐没了踪影。当队尾的最后一点消失后,我终于一口血含不住,吐了出来,弄脏了白马的棕毛。小腹火辣地疼,时间不多了,我终究得扬鞭而去。 快到尽头。现在的我,在和时间争抢。 去哪? 去那梦中的花海。 它们在等我,等我踏着它们的接引,走过黄泉。 那片花海,该是绽放的时候了。我要在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之前,赶到那儿,看看漫天分飞的花海,有多美。然后倒在火一般燃烧的花地上,静静长眠。 那片墓地,虽离得远,要两天的路程,但在没有到达之前,我不会倒下。 倒是委屈了这马,两天不停蹄地奔波,竟也被我连累。 我俯下身,拍拍它的颈项,“好马儿,拜托了,就算是你背上的人疼得昏迷,也要把他送到那里。” 马儿真真是通人性的生灵。它仿佛知道我的愿望,撒腿狂奔起来。背上白色棕毛上下起伏,软软地在手背摩挲,这是风一样的速度。这等速度,只需一天一夜就可到达。有力的蹄子点地间,惹起黄土飞扬,马背上的我颠簸不断。那颠簸使我原本就不妙的状况更加恶化,一个白天下来,我已经散了架,前半身都只得趴在这马的脖颈上,再也没了力气。真可怜了这上等好马,可惜了它的一身纯白。因为一滩滩触目的鲜红隐忍不住滴到它优美雪白的颈上,原本飞扬起伏的棕毛,被我的血渍打湿,粘在一起,失了神采。它雪白的长颈上,赫然从上到下流了一道道鲜红的血迹。 但是,就算如此,也请不要停下,继续…… 多久了? 我想我是真的撑不住了,趴在马背上昏了过去。 飕飕的风声停了。下腹的绞痛也缓和了些,周身竟有了一点点春阳般的暖意,背部传来象梦一样柔软细腻的触感,痒痒的,舒服极了。 我到哪儿了? 我怎么会轻松平稳地躺着?我不是应该掣马赶路的么? 慢慢睁眼,我发觉自己面前是一个乱烘烘的茅草棚顶,深一堆浅一堆的茅草缝隙里,透过了一缕缕的阳光,我在一间屋子里,有点暗,屋里没人,只有不远的地方有烧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我正躺 分卷阅读62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在屋子中央的暖炕上。 不行,怎么可以躺下!?我的马呢?我还要赶路…… 我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股脑坐了起来,顿时全身酸痛得可怕。咬紧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木门走去。一把推开木门,我停住了。 这光景,竟是已经到了。 第49章 我的马被栓在屋前的木桩旁,大口大口嚼着草。一天一夜,它饿坏了。 走出屋子,过了一条黄土小道,就是我梦中的地方。没什么变化,镜水缓缓地流淌,水上一拱石桥。三个快被风化了的刻字,幽明桥。这桥上被风滑过的落木和这水中风起涟漪的深绿,都说明,如今已是深秋。与我所想稍有不同的是,岸上,叶子已落,黄土之上,千万花瓣却还没绽开。倒是奇了,往年这时候,已是花开如火的光景了。 看来这老天还要我多撑些时日。正寻思着,不道被一个阳光明亮的声音打断, “大哥哥,你的伤好点了没?” 回头,吃了一惊,是一个农家小男孩,脸上脏乎乎的,六七岁光景。屋子的主人恐怕是他。我想起了矜儿,他们倒有几分相似。我浅浅回道, “好多了,是你救了我?” “恩。” 他说话很轻,也象极了矜儿。 我转过头,再没理会他。只是想着这花究竟何时会开,会不会我的时间等不及……他却走过来,并站在身边,笑着自说自话起来, “这花今年倒开得晚了些,但不妨事,约莫明日便会开了。大哥哥真该留下来看看,那美极了。” 若不是这男孩脏乎乎的脸,倒象极了花神去了。 “你怎么知道花几时会开?”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听爷爷说过,这花通得人情,一年一次,若是遇上有缘的人,便可以等着为那人开花呢。看大哥哥那么喜欢这花,兴许就是有缘的人。” 我笑了,这花是通得人情,所以它才会那么倔强地等着心里的人来,把这一年只有一次的热烈,全给了他。悲壮的花开,却是为了陪伴那人走过寂寞的黄泉路…… 死人花……倒还是真切呢…… 天色暗了,那小男孩烧了粥,逼着我喝下肚去。退下沾得一身是血的衣服,细细洗过身后,我穿上了男孩递给我的棉衣。这是他死去的父亲留下的,父母走后还相依为命的爷爷,前些日子也离他去了。我穿上,虽不合身,却很暖和。 今晚精神出奇地好,再没有吐血了,下腹的疼痛也轻了,喘息也平了。感觉身子竟象是没有中毒之前一样。 夜深了,我的脑中有什么在亢奋着,再睡不下。便起来和男孩说话,说着笑着,时辰过得很快,许久没有这么塌实了。我将自己和王在宫里在江湖的经历编成故事说给他听,他笑得咯咯响。不长不短的故事,快到结尾的时候,我停住了。 他睁大眼睛问,“那两个男人最后怎么样了?” 眼睛里满是期望。 我抚摸他的头,轻轻笑着说, “他们呀,最后当然是快乐地在一起了。那里有小河,有桥,有花,很多很多的花……” 酸得想哭。 我有强烈的冲动想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他听,说着说着,我发现自己竟然记得关于他的所有细节,不知不觉就给故事安排了幸福的结局,自己也跟着幸福起来。我知道,或者说我预感到了,今晚若是不说,恐怕就再没机会说了。 我知道,人在死前,会回光返照。 说完了不长不短整整一年的故事,我站起来,发现天已蒙蒙亮了。走到窗前,秋夜的凉风吹得我更加精神,透过窗眺目望去,我的心颤抖起来,那满山满坡的彼岸花,一夜之间全开了。 我冲出了屋子,不顾一切奔向那一片熊熊燃烧的花火。 闯入花海中,我已经气喘吁吁。一阵凉风吹来,刮起了一条条红色的细长花瓣,数不清的花瓣飘散在清凉的空气里,猩红点点,漫天飞絮。 这情景已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是,现在,它还是夺走了我的魂魄。赤足踏上这片土地,脚心里细微软软的触觉和沙沙声响,我仿佛听到了每一片花瓣的心脏都在雄壮地鼓动,这鼓动竟让我也不由自主地澎湃起来,深深地吸入每一口空气。它们等着我来,面对这种热烈,我是飞蛾扑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下来,我高举起满手的阳光,在花海中奔跑,花瓣飞舞起来, 四周的天空都染上了薄薄的红色。 分卷阅读63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没有风。 也没有声音。 …… 我终于跑累了,停下来喘着粗气。只有满天花瓣还在顾自嬉闹。 阳光还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渐渐有了寒意。阳光越来越多,我却冷了……越来越冷了……我的嘴唇都开始冷得发抖,我包裹在绵衣中身子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被抽走,仿佛我的生命也一点一点地流失……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 在这热闹的花海中,都是阳光,只有我一个人手脚冰冷。突然害怕起来,我真的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墓地上,再也逃不了了……看看吧,这满天的红花都是我的纸钱,花瓣的喧闹净是我的挽歌。 这一刻,还是来了。 我紧紧抱着自己,慢慢蹲了下来,躺在鲜红的地毯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冷……冷得说不出话来。这种冷,是对即将离去的体温的眷恋不舍。 我害怕,冷到了尽头,就是一具尸体。 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 周围…… 很安静。没有了细屑飞花的叨扰,我开始陷入静默。很静,是安静,也是平静。 这是幻觉吗…… 在静默中,有人躺下来,将我蜷曲的身子紧紧抱住,那双大手很有力地把我环绕其中,那个胸口的起伏微温让我塌实和安心……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我,冰凉的手被他握在怀里,很暖很舒服。我瑟瑟的抖动,已经平息…………若是这是幻觉,也请多停留一会儿…… 熟悉的气息轻轻喷洒在脸上,我似乎被他一下子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死神也不是他是对手。睫毛微微抖动,我不敢睁开眼,生怕这是幻觉,睁眼之后若是只见一片片落花不见他的身影,还不如让我就这么离开。 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刃……这一次……你又乱跑了……” 第50章 在睁眼之前,我的泪水就夺眶而出了,收也收不住。他真的来了,在我最难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来陪我。还是笑着说出以前常说的话,一点都没有变。 我睁开眼,他的笑脸已在眼前。他的眼睛,眉角,发鬓,心跳……第一次那么认真贪婪地感受着他的呼吸,我告诉自己,我还活着,在他的怀中。 他笑着说, “我不想看到傲人的花渐渐凋落……” 他说, “你太倔了,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爱钻牛角尖……” 他还说了,不可一世, “我是你这辈子的男人。” 意识迷离之际…… 无数的光景从我眼前闪过, 我看到了奇妙的景象: 夜刃和王并肩站在宫里的镜湖岸边,阳光明媚得和进宫那天一模一样,夜刃偎依在王的胸口,目光盈盈, “王,若有来世,你是要做那陪伴彼岸花的镜湖水,还是要继续坐拥天天下,世世为王?” 湖边的王认真地看着刃,反问道, “镜湖本自绕宫墙,你说,他为谁流下潇湘去呢?” 一阵大风起,镜湖水上方,火红的花瓣掠过水面,点点片片,漫天飞舞。 风太大,夜刃伸出双臂搂紧王的脖子,不死心地追问, “若下辈子我还是一个要杀王的人,怎么办?” 王笑了,哈哈大笑, “那我还让你杀,等你杀够了,杀累了,我就把你搂在怀里,再也不会放手。” 此刻,狂风刮去所有的迷离。所有的阳光,都随着花瓣在水面,满天起舞。纵横天下都是火红。 琅琅乾坤,却比不得怀中人妖娆一笑。 在温暖中,年轻的王低头吻了十九岁的夜刃。 犹记那年,光阴似箭,我们缘悭一面。 很软很软的触觉,滑滑的如流水淌过,满嘴都是王的味道。这个吻太真切了,真得让夜刃怀疑自己以往的吻都是假的。唇边都是湿润的液体,王用灵巧的舌头,将一丝一丝的甘泉送入夜刃的口中…… 手心里软软的……我闭起眼睛,静静享受这个最后的吻…… 我的镜王,你以前说过,我是彼岸花,倔强得离不开墓地。但那镜河的水却流出了道道宫墙,从幽明桥下淌过,陪伴彼岸花盛开满天涯。你相信么……所有的生灵,花草树木,流水鱼虫,都会随着时间的循环,在某一天,以另 分卷阅读64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一种形式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亘古不变,生生不息。 今生我们只是匆匆对望了一眼,就那么擦身而过。我还来不及看清楚你,就这样失去了你。我缘何遇上你,又是如何失去你的?只是今生已然无法继续经营下去了。 但是,我的王,在某一天,我们一定还会相遇。当我们在某个地方再度相逢的时候,无论渡船上、柳堤岸、还是斜阳巷陌,我会认清你的音容笑貌,穿一袭红裳,在茫茫人海中毅然转身对你回眸清笑……那时候,请你一定抓紧我,不要放手罢。不论那时我是花,是水,还是人,都不会错过了。 那时候,我们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对么? 天涯水湄,彼岸花事,唱的……本就是一出花与水的绝响…… 结局喵~ 睁开眼,呵出一口白气,天冻得紧了。 和了枕边的棉袄,慢慢掀开被褥起身,床板咯吱咯吱地作响,用了它很多年了,差不多和我一样岁数。 ……今天又做了这个梦。 五十年前的光景。 这茅草屋子本就小,安置了两张藤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后,到底也容不下什么。我眯了眼颤巍巍地走到桌前,看见矜儿留下了条子,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去后山采了药来煎,粥熬好了温在锅里。 这字是我教他认的,教了许多年他却还是生疏。 亏了他那么多年一直细心照顾我。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串得比我还高。我叫他矜儿,他爱极了这名儿,称我夜大哥。这些年来我再没有离开过这片墓地,就和矜儿住在这儿。我们虽拮据,倒也自己种了菜,闲了我还常编些竹器,与了他到镇上换了米来,倒没有真大的难处。粗茶淡饭,已然满足了。 天色尚早,依稀有些雾气。 今日与往常不同。我再无心吃饭。隐约能听得见些东西。 打开柜子,把手摸向了最里头,那丝一般的触感,就是它了。我小心地将它捧出来。我真的老了,取一件衣裳都不利落,手抖得厉害……那么多年了,它竟没有退色,还是红得很。很久之前潮柝来看过我,他变黑了很多,满脸都是白须白发,我们笑着喝了几盅茶。散了。更早以前,我已经记不得有多早了,鸾凤也来过。那时的他还是那么年轻,暗香盈袖,琢磨着那时候我也是年轻的罢。他笑着把这件红衣递给我,他说,这是王留下的东西,王很多次在他面前提起这红衣。他说,他忘不了你那日穿着它跳起霓裳羽衣的情景,真的太美…… 我低头思量,走到铜镜前,脱去裹着的绵袄,把它换上。镜里面,一个红衣白发的老人,脸上皱纹不多,头发倒全是白了,和以前一样长。 这是为他留下的,风吹过来,还是那样地飘舞……我知道他喜欢抚摸我的长发。 镜中人,已然美人迟暮。 镜里韶光流转,那三个女娃嬉笑着回来了,都站在身旁说笑着。周身响起了霓裳羽衣的调子。 还有王,笑着问我们,意欲何为? 我笑了……那年我十九岁。 年少得义无返顾。 倔强,任性,傻气。 年华回溯,停在了那个明媚的清晨,彼岸花开的清晨。 记得他的吻,莺莺点点,把所有的温暖和希望送进了我的口中……原来那不是幻觉,他真吻了我。那天睁开眼,阳光已经烈得刺眼,但眼前还是有花瓣在飞……他躺在我旁边,就象睡着了一样。很安详,我都不忍心把他叫醒……我还是被他的大手紧紧抱着,……但是,他的手心一片冰凉?衣服穿少了会着凉的。我抱紧他,狠狠地抱紧他,要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但怎么都热不起来了。 当时想……一定不能让他冷到……我快哭了……摇晃着他的身躯,他没理我。 突然意识到, 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理我了。 也不会在醒后轻轻地摸我的头发了。 之后,突然看见,一个晶莹的小瓶子从他的手里滚落出来…… 拿起瓶子,是空的。 我有没有哭呢?久了,记不得了。 只记得他的吻,含着这瓶子里的液体,都给了我。 那时低头,却发现自己手心里塞着一块软软的东西。 是一块皱巴巴的画布。展开来…… 恍然忆起, 是往日被他撕裂夺走的画。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 分卷阅读65 彼岸非花 作者:严公公 谁生。 他说过,朕会赔你。 低眉细看,画上却是不一样的风景……曾经分割两半的画布被粘在另外一块更大的白绢上……白绢填补了两片花海中间的天堑,天堑变成了一条明媚小道,穿过一片花海直到远方天涯……小道的这头一个红衣少年绝世独立……小道的那头,一个模糊的影子,一头黑发桀骜天涯…… 他把画给了我。我画了寂寞花海,他为寂寞的风景添了两个再也不会寂寞的人……原来他从不食言。 一幅画的救赎。 大风吹起,柴门禁不住被风撞开,啪的一声,响亮地敲在墙壁上。 我惊醒。 风尘仆仆地从五十年前的回忆中归来,风华不在,垂垂老矣。 大风灌进屋里,刮乱了三千白发。 时间……差不多了吧? 我抓紧了手心里的画,向着门口走去。 真的, 我看见了, 门外有一条小路,雪白发亮的小路,通向天尽头, 路的两旁,彼岸花开,接引我蹒跚前行。 我发烧一般迷糊地走出屋子,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沿着小路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花飞花落,路的尽头,是埋葬着他的地方, 亦如我对男孩讲的结局,故事里我们相互陪伴,有水,有桥,有花,很多很多花。 一头黑发,摇曳在空中, ……我的王……翩翩降临, 他伸出双手, 笑面如花, 对我说, ……刃……我陪你……一起走下去…… 那声音, 天上人间,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