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一章 【】【官方】【唯一】【qq群】:344279675:m.作者:张二河岔2017-09-29字数:11816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壹】刑部郎中袁亦越过台案的边沿往前边地下看过去,在他的眼睛底下耸翘起来一副光溜溜的屁股和两只箍套在长木枷板里,浮空悬置在青石地面之上的赤裸脚掌。 那是一副女人的屁股。 那个女人全身精赤,从肩背到踝腕没有一丝半缕的衣裙布料遮掩。 凹凸起伏的光脚底板和滚滚的屁股两边半圆都是肉做的,虽然上面污秽模糊,拖泥带血,可是被肉团子撑起来的皮面上多少还是有些泛光,这么一件东西正正的对准了一双男人的眼睛,那个男人心里恐怕是多少要有些波澜。 袁亦眼观鼻鼻观心,坐姿端正肃穆,假装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袁亦听到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男人说话。 打。 狠狠打。 做官的男人们审案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格局了。 他们一排几个男人端坐在檀木长台之后,台面上的陶壶和瓷盏中荡漾开来细乳茶汤。 袁亦知道开头这一个场子是要煞一煞人犯的锐气。 受审的犯妇背对着问案的官人们跪在台面外头,她的头脸加上两臂是被两扇阔大的木板合拢枷紧,那一面长方的颈手枷板底边着地,禁锢在里边的女人就只能折腰俯首,面目向下,使用两只膝盖维持住一个跪伏的姿势。 另有一副脚枷制约住了犯妇两腿,亦长亦厚的实木板块撑开女人的两只脚腕,锁定在间隔两尺的距离上,板面外侧孤悬出一对桀骜突兀的脚拐骨头,再给上面钉死一副黑铁大环的粗重脚镣。 接下去就是笞杖。 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分别站在女人的光屁股两边,两支对剖的毛竹条板挥开大半个圆弧,弧线啪啪的掠扫过女人战战巍巍的肉瓣,一下接一下子的脆响爽快利落,回味倒是有点绵粘。 绵粘的是肉的弹性,再加上竹板的边锋和尖刺切进皮肉里去的撕扯劲头。 女人在枷板另外那面断断续续的嗷嗷喊叫了几声,嗓子沙哑,声调也不是太高。 她的脚腕上牵连着重层的枷板铁镣,两只大脚丫子辗转颠簸了几下,也没法掀起多大的波浪来。 袁亦当然是知道,随便什么人在这种地方待过了那么些日子,都不会剩下多少大声喊疼的力气。 他边上的那个男人又说,停。 那人说,把人扶起来。 看看。 看看就是要看个正脸了。 两条汉子挟制住女人,把她的身子提溜成为大致上的直爽。 女人分肩,束手,在身体的这三个支点上抗起一面大方的硬木刑枷,她那对砥砺一样骨架的光脚板子卡在笨拙的长形板条之间,再连带上粗黑的铁环铁链,拖拖踏踏的在青砖上边盘转。 盘转过来两座耸的,翘的,高高大大晃荡着的,那是一副女人的胸脯。 但凡到了这种时候,或者该是把那种东西……直截了当的唤作个奶子?眼睛底下铺排开来圆圆满满的大黄肉团,两大朵激凸的紫黑肉蕾疙疙瘩瘩的挺拔峭立,即使她们是长在一副能够领兵打仗的将军的胸脯上,一个男人最直截了当的反应,恐怕就是心中发一声喊:恁壮两只大奶,那些什么莲房酥峰的说法就不要提起了罢。 赤身的女人身长,腿长,手腕是被枷住的,女人两条白猿一样的长臂雌伏在厚木夹板底下,不过她健壮的臂膀,细窄的腰身,还有流畅舒展开来的宽阔胯骨都是让人印象深刻。 更加惊悚骇人的,就是她一条赤身上皮破肉裂,红肿青紫的新旧刑伤。 犯妇的发髻当然是早就被扯崩了,不会给她机会梳理,一头散乱的长发遮天蔽日的,所以脸面倒是看不清楚。 袁亦见过那张脸。 杨宗保的妻子杨穆氏带领过大宋的边军兵马,也被授予了朝廷的职衔,近几年来在汴京的官场上不是没有抛头露面的时候。 当朝的风俗可开可合,不是说女人一定要深藏在闺房的帷帐底下,不过真能做到大官的女人总是难得,让人一见之下容易记住。 袁亦在京城里接风的,送往的,同门老乡的应酬聚会上见到的杨穆氏上襦下裙,除了颀长俊朗的身形有些特别的英气之外,眉目神情几乎已经像是一个娴静的平民妇女。 山西杨家自从迁入汴京以后,已经丧失了可以据守经营的土地和人口,辖下也没有可以野战的军队。 杨门的女人虽然以征战扬名天下,住在京城的时候一向都十分小心的保持谨慎的态度,刻意回避着自己的武人身份。 杨门一氏承受太宗的恩宠在京西据地千亩种田屯粮。 杨穆氏收容了西北流民中的一些寡妇女儿养蚕缫丝,其中多有当年征战中亡命军人的家属。 除了生意之外,杨家或者是有些慈悲的善意,不忍见到这些忠良的亲人辗转市井乡里,流落到走投无路自鬻自身的境地。 前任宰相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寇准罢官之后,参政知事丁谓大人秉承圣意经办杨家谋逆的案子。 案件的中心是要列举出寇准私下联络军队,辅立太子的证据。 在此之前的天禧四年,京中开始流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而太子十分年幼,寇准力主太子监国,与皇后德妃和副相丁谓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杨家前辈早年与寇准颇有私交,现在的女人们被牵连到这场事件当中,或者只是殃及池鱼的无妄之灾。 不过这就是王朝运作下的循循天道。 袁亦自己在京都宦场沉浮多年,历经各处有司,对于王朝的道与行当然是了然于胸的。 丁谓的相府扣押嫌犯自行讯问了一个半月,现在知会刑部派员复审结案,当然是要从程序上得到一个背书的意思。 袁亦自己就是一方搬来加盖上的刑部之印。 他想,他只要一直保持住眼观鼻,鼻观心,端正肃穆的坐姿就可以了。 在台案往前的石板地下,披枷带锁的女人趔趄踉跄,屈膝跪伏再兼以头抢地,嘴里还喃喃的说了些犯妇叩见刑部袁亦大人的套话。 等她能够重新挺直跪正,又勉力地往左往右甩动过几回乱发,才终于可以做成了一个仰脸凝视的姿态。 袁亦甚至和女人这样彼此注视了片刻,而后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端茶杯。 他不得不寻找一个动作来破坏这种尴尬。 袁亦觉得作为一个朝廷命妇和著名的战士,女人能够在这样面对更低品秩的官员展示自己赤裸身体的耻辱场合仍然保持了镇定的神情,这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值得尊敬的事。 除了袁亦之外,在场的另外一些男人是宰相丁谓府中的幕僚,他们可能不是朝廷的官员,不过他们现在凭借相府之名掌握着处理案件的权力。 中间主事的那个男人说,犯妇杨穆氏,查前任宰相寇准密谋禁闭皇帝和皇后,挟持太子监国。 寇准与杨氏一门亦多有勾结。 你与你太婆母杨佘氏数次私会寇准,允诺调动杨家的屯田军队进京,武力逼宫助其成事。 太子如今年纪幼小,寇准把持朝政的野心昭然若揭,而杨家为虎作伥,意欲借机扩展势力的图谋也是显而易见。 案件自侦讯以来一月有余,你已经详尽供述出勾连筹谋的各种悖逆情事,对于供状也都依次签字画押,确认不讳。 现有刑部派出要员复审,你再应承一下做个担当,我们和袁亦袁大人就可以各自回去复命。 说到这里他淡然的一笑。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你也可以免去了日夜刑讯拷掠的苦楚,安心去等死了。 你现在说,以上各款是不是属实?女人开口说话的声调出人意料的平静。 她说:杨氏诸妇从未与寇准大人妄议过朝纲国政,杨家受先帝恩赐田地,征募种粮缫丝的都是平民,领军进京更是无稽之谈。 啊。 主事的男人说,那个……连日以来,询问之下,哪一月,哪一日,你子时说了什么,辰时又说了些什么,可是都有白纸黑字记下来的。 你也画押以后按过了手印……那是妇人捱打不过,胡乱认了的。 杨家并没有人做下这些勾当。 哦,那就是你要翻这个案子了。 杨穆氏与前述各款谋划并没有丝毫干系。 好。 甚好。 男人往椅子的高背上斜靠过去,侧脸望向长案一头。 他说:管写字的那个丫头,前边这些你都记下来了?除了审案的男人们和女性案犯,到场置身事中的还有另外两个年轻的女人。 从一开始就有两个姑娘悄无声息的停留在长桌最靠外边的地方,她们也是裸呈着全身,也是被铁链镣铐桎梏了手足。 不过相比起那个犯妇,她们倒是认真的做过了妆容,盘在脑后的黑发纹丝不乱,一身细白干净的皮肤和眉清目秀的脸面,看上去也算有几分可人。 那一头的台面上摆放着一叠卷子,一管笔,一方石砚。 两个姑娘一跪一立。 下跪的那个只是寂寂的研墨,肃立的女孩并拢住一对带铐的雪白手腕,一边翻检字纸答应了个是字。 她说,奴婢记下来了。 管事的男人又笑,这回他是转过脸来面对着袁亦:谋反叛乱的刑徒女儿,府里买来做婢子的。 长相倒不算什么,难得是居然能写一手好字。 审案的时候领上两个光身子的小女奴隶做书记,可以叫做风情,意趣。 这种事在刑部的大堂之上当然是不能指望,不过将相高官,王公贵胄可以在家里盎然一下。 重要的是你要有权,或者受宠,你就是活活蒸熟一个自家小媳妇去给宾客下酒,也能成就一段轻色重友,率性豪情的侠义佳话。 他说丫头,你都记了些什么?念念。 女孩说是。 她低眉顺目的看向字纸。 大人问:犯妇杨穆氏,查前任宰相寇准密谋禁闭皇帝和皇后,挟持太子监国。 ……如此这般一路往下,一直念到大人问:好,那就是你要翻这个案子了。 犯妇答:杨穆氏与前述各款谋划并没有丝毫干系。 这个小姑娘在说些什么?男人皱起了眉头:错,讹,脱,漏,所记问答言辞不通,不实,一派荒唐。 当奴婢的哪能这样做事?他朝桌外那些管使力气的汉子们抬了抬下巴:这个人不能再用了。 拖她过去,砍掉她的手。 那个女奴面色煞白的跪下地去,结结巴巴的辩解了几句,当然没人在乎她说的是什么。 她被干脆利落的拉扯到犯人杨穆氏的身边按倒,只是在用绳子约束小臂封锁血脉的时候花费了一些时间,紧跟下去她的一对手腕被乱七八糟的连斩了十七八刀,也许就是故意的不要给她个痛快。 女孩白净的身体在青石地面上婉转挣扎,传出来一声又一声惨烈的嚎啕。 这条赤裸裸的身子以后一直维持住跪立的姿态半挂在墙壁角落的地方,既然她已经没有了两手和手腕,吊挂她的支点就是一具穿透了她残肢的尖铁钩子。 好了吧?嗯,好。 管事的官人用左手慢慢端茶,多可怜的孩子啊,啧啧。 杨穆啊,咱们回过头来再办你的正事?他抬右手,往空中随便做了个含糊的手势。 台案另外一边的汉子们抓紧了女犯人的头发,一边一个把握住她脖颈的枷板。 再上来一个手里是握着一截短棍子的,他挥起这条东西往下狠砸,他砸下去的地方是跪在地下的女人的前胸。 袁亦看到眼睛前边像是有一股水流一样的东西突然激荡翻滚起来。 被几双大手按紧在地下的女人正在嚎叫着蹦高,所以他看到的可能是从颈枷边缘下突然拱起来的女人背脊,但是也可能是那一头挨上棍子反弹出来的乳房。 反正他看到的都是一些活蹦乱跳的有红有白的人肉团块。 那条短棍子左右开弓,一起一落的很有节奏,几个起落以后女人就不再出力喊叫,她只是发出一些吸气吐气的嘶嘶声音。 在场的各位看官都是已经知道,这里第一是有一个健壮的妇人,第二是妇人裸而且刑。 那样一条肢体健壮,胸臀肥美的长大身体,拥堵在颈枷和地面的低徊空档中间,她在那个强横的挟制下极尽可能地扭曲回旋。 那些在疼痛的暴风驱使下,闪转腾挪,千回百转的躯干,四肢,血脉,神经,一直到丘壑起伏的累累肌腱,骨节,直到嶙峋峭立的足背足弓以下,一支一支,盘旋翘曲的光脚趾头,更是如同瓦肆勾栏里流浪波斯术士演出的博兽之戏,那样的一头雌狮的狂舞。 管打人的汉子收住手后退一步,等待挨打的母动物缓过一口气来。 他再开始动作的时候改成了使用棍子往前直捅。 捅上去的第一下子就是那个赤裸身体的肋排骨头。 木头打在女人奶上的声音粘稠发腻,袁亦看到人犯胸前胡乱蹦跳的奶房上面,渗出来的血水和肉汤也在发腻,可是人的骨架被撞进去的回声果决干脆,让人想到人的身体原来是一个空洞的腔子。 打人的力气灌注进去以后,里边收容的五脏六腑,可就不知道要震荡扭绞成一个什么样子。 袁亦听到的是一阵一阵从肠胃里翻滚出来的呕吐的声音。 坐在袁亦旁边的那个人跟他聊了些关于福建茶叶的事。 他用的那个茶碗也是闽系建窑的黑瓷,沉稳如铁。 凡临事,要有静气,他们两边都装成了并不在意桌子外边那些敲打碰撞,还有吱吱呀呀的凄惨悲鸣。 两个人将建窑和官瓷用以点茶的差别优劣分别评判过几句,再去看一眼场子里的进展情势。 场子里的妇人正在抽抽搭搭的喘着气。 她被拉扯住头发抬高嘴脸,眉眼口鼻上是全然的一派淋漓污秽。 要她抬脸,就是为了要让她这副被糟践够了的样子让男人们看个清楚。 女人肋骨和肚子的旧伤上面,已经覆盖了一片新鲜的红肿和淤血,女人是戴着脚枷的,所以除了腰腹一带的健硕肌肉,她的大腿分叉,股根子底下浅棕的丘壑,暗黑色的毛发也没有什么遮挡。 大家好像是停住了手,该是有过那么一个安静的眨眼功夫,接下去就是动腿。 有人抬脚勾踢,他的脚背正正的打在女人胯下的空档中间。 袁亦没有闭眼,他听到哇的一声嚎叫。 人的腹肌都是一方一方,低平蛰伏的,但是他觉得那一下女人的肚子却像斗鸡的脖子一样炸开了羽毛。 她被禁锢的大腿实际上是在一个限定的尺度里狂乱地左右扭转,现在他看到那团鼓鼓囊囊的圆肉包子底下,淅淅沥沥的洒下来黄色的尿水。 好啦,好啦。 主事的男人重新开口说话,语气里多少带上了点厌倦的情绪。 杨穆啊,现在觉得好过点了,想开点了?杨家的这个女人,你听清楚了,我再问一遍。 你要是还打算说点什么呢,就随便说点什么。 不想说,不愿意说……其实也无妨。 磨墨的那个丫头,你给我站起来。 拿笔。 你来记。 袁亦参加丁谓相府会审杨家一门勾结寇准谋反案子的这一天里,相府主事在刑部的监审下前后盘问了犯妇三个回合,杨穆氏自始至终矢口否认。 袁亦相信在这天以前的那整一个月中她一定已经说过了很多,丁谓想要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人被打到最后当然就是那样。 袁亦也相信现在在场的这三个方面,包括人犯自己,也都知道她的否认并不能产生脱罪的现实可能。 既然寇准已经被放逐出京,眼下的政局是由丁谓大人主导。 只要皇庭对参政知事丁谓的信任不变,杨家的女人们就不可能从谋逆的罪行中解脱出来。 丁谓要用这一件事来给寇准钉上最后一根棺材钉子。 他可以再打,再审,就是把人犯活活打死了,也只是评定一句证据确凿,畏罪自尽结案而已。 虽然是如此,袁亦也懂得杨穆氏在今天决定要拼死翻案的理由。 正是因为案已经无法可翻,她才选择在今天有自己这个外人见证的场合,突然发难,目的是要在铁板一块的官样文章中打进一个楔子,留下一个莫须有的印记。 杨家至少是否认过这些诬指和陷罪的,这是立的一面旗,表的一个态,也许这种纯粹的作势,务虚,对于一个较短的时间段落并没有意义,但是谁对于未来又能够明确知晓呢?话说回来,丁谓也可以选择让人把这个女人直接勒死在他府中的地下室里,之所以要知会刑部监审,也就是为了一场作势和务虚的莫须有的合法性而已。 依照政治理由做出的决定,也就可以因为政治理由而反转。 人与命运对赌的是骰子的概率,再小的概率也是一个概率。 至少她要让外边的世界知道曾经有过另外的说法和另外的可能性。 而他袁亦自己,就是丁谓一伙这道铁幕之外的唯一一个人,唯一一次机会。 再来一次。 主审照本宣科把指控的罪行念过一遍,案犯沉着镇定的逐条辩驳。 即使那个女人正在抽抽噎噎地流淌出眼泪和口水,她脖颈前的枷板漫溢上一片有绿有黄的胆汁胃液,她仍然努力地控制自己,维持住了尽可能平静的嗓音。 案犯第二回否认控罪之后,下边场子里推出来了火焰翻卷的烧炭铜盆,盆里炙烤着尖头的铁钎和小铲形状的烙铁印子。 狡辩抗拒的人犯这一次被拽直起身形,先是往固定在地面的铁桩上锁死了脚腕,而后引下屋顶吊挂的铁链,束缚在女人两臂的肘弯部位。 女人的腕和颈是被脖枷控制在同一的平面之中,臂肘朝向屋顶升高上去,她的上半个身体自然扭转后仰,脸面渐渐的朝天以后,壮大的胸乳雍然铺展,再加上两腋开张,肚脐凸露,而她的一对足踝,却因为铁索铁桩的羁绊依然滞留在原地。 接替前任担当这一回讯问书记的小女奴婢,也被照样拖出台案外边砍掉了手掌。 因为火盆中正好备有热铁,于是顺便再用烧红的尖铁钎子直插进她的两边耳孔,把她的洁白脸颊弄成了一副赤血淋漓的样子。 这是因为问案的官人判定她除了妄记不实之词以外,也根本没有用心去听。 所以需要连带耳朵一起给她捅聋了的惩戒。 第二个断手而且失聪的小姑娘也被扔过一边,现在大家再来专心应对关乎谋逆造反的重大情事。 整场用烙。 铁签铁印炙烤通透以后,专门挑选女人赤体上各种娇柔稚嫩,或者骨肉丰盈的所在,或点触,或按压。 前者总不外是胸尖腋下加上股缝以内的大小膜瓣,尿口小蒂和阴谷两道,后者就是实实在在的腿股和肩背。 面对上妇人的香肩玉腿,外加居中两只堕瓜般的豪乳,使用烤红的生铁熨斗排山倒海一样的平推过去,自然是所到之处海枯石烂,外加呼天抢地一番,这些当然都不在话下。 倒是一开始更要用心在那诸般的小巧地方。 要知道,炙铁小尖点点滴滴的痛楚,更是另有一种尖酸蹊跷,沉鱼落雁的滋味。 热辣摧花之外直指女人的羞耻心,珍惜心,想那女人矢志要终生珍藏的最最秘境之地被一处一处的翻检开来,浅浅烧著一把文火,慢慢煎成半熟烤肉,她便是千辛万苦的念住一个守贞守洁的想头,恐怕到了这时也难免心防大开。 如玉的大好皮囊已经不存,又是何苦,何必,又能往哪里才可以守住一颗初心呢。 火红的铁印之下,焦枯的人皮缝隙中漫溢出来的不是鲜艳的血而是浑浊的油。 一蓬子油烟腾起过后,袁亦看到其中一颗大黑果子一样,凝结滞郁的奶头嫣然开放,绽裂成了一束分瓣露蕊,牵丝挂缕,晶莹欲滴的烂漫花丛。 主审的男人偏转过脸来,他这一回和袁亦讨论了一些布局茶事的时候,所适宜采用的酸枣桌椅,以及黄杨床榻的问题。 而在他们的侧目余光之中,可以看到场下正在安排一大桶的凉水。 长柄木瓢舀起来满满的凉水,劈头盖脸地直望那个女人周身泼洒过去。 台案之上的主管多少是显露出了几分放松约束的意思,而场中用刑的汉子们也就开始表现出一些不耐烦的躁动。 几条膀大腰圆的壮汉开始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脯肌肉。 有人把自己精壮的胸脯贴到受刑女人的身体一侧磨磨蹭蹭的,他一手兜住女人腰肢以下的丰臀,另一只手上劲的搓揉起来女人还没挨过烙的另外一头乳房。 端得是一条大好的身子啊。 那家伙说,女将门的大白屁股,女将门的好奶。 他说,将军恕罪,让小的好生服侍一回女长官的这一副大好皮囊……他更加的使出大力卖弄,搓揉之间交杂以抓,握,扭,拧,紧捏住奶头拉出来两寸开外,得劲不?得劲不?想那个不?这条汉子淫笑着让开。 重新烧到火红的烙铁印子就往剩下的这一头好奶上,直直的按将下去。 从探秘入微起始到大而化之告终,女体周身各各都被烙烫过一遍,到这时延放梁上的吊链,听凭奄奄一息的女犯萎靡到了地下。 有人拉扯起她的头脸来,这一回是提起了木头水桶,兜住桶底往前一倾。 满头满脸上冲击回旋的激浪狂飙。 飙是席卷缠绕的散漫长头发。 大水大风底下那样一种拧眉蹙目,魂飞魄散的神情一掠而过。 跟上去第二桶水是冲在妇人的光身子上的。 汉子调笑道,醒醒,美人儿,醒醒!洗洗脸面,洗洗你它奶奶的那条屄,起来接客人了!总之是在这一天里出席会审的刑部郎中袁亦,一直等到了讯问女犯的第三个回合。 全身刑伤的女犯嘤嘤咛咛,气若游丝,谁也没法听出来对于那一摊子谋逆的大罪,她这一回到底是认了还是没有认。 相府主事的这一位官人长身肃立起来,面对监审的刑部郎中拱手致谢。 总而言之,大意就是犯案的妇人在讯问当中忽然发作恶疾,昏迷晕厥至不省人事,案件关节自然也就在急切之下难以得到厘清。 或者是需要对其施加医药调养,方可以善择时日再行审理。 谋定后动,缓缓图之。 缓缓图之,缓缓图之。 袁亦连连附和了几句。 他告辞出来相府,匆匆返回部里复命去了。 壹之二站直了身体的女人看到荒滩和水。 土塬,山岭。 还有身后的十里长亭和十里长亭。 女人不记得这里是在西出汴梁城之后的第四十间还是五十间长亭。 她只是看到脸面往前的三间土坯瓦房。 那是建在大河渡口边上,供给往来行旅的官员和军民休憩的驿站客房。 女人站在驿外大路的另外一边,但是她分腿直立的身体正对着客房的门户。 女人的脖子上带着枷板,她看不到自己的两只脚,她只是能够感觉到她们的疼痛酸楚,还有寒冷。 赤脚站在初春的鹅卵石滩上,那些粗粝杂乱,还有沦落,卑贱的羞辱感觉,对于一个大宋的女官来说肯定是陌生的。 她用赤脚走过最初的一千里路程之后,还不算真的完全习惯变成自然。 赤脚腕子上戴着粗铁链条,它们十斤的重量让走路这种自然流畅的事变成了拖拽和搬运的沉重劳役,不光是沉重的事,它们在一千里中始终鼓噪喧哗,动乱着人的心志,它们是一场令人羞辱不堪的,招摇过市的杂耍表演。 女人的脸面是要让众人看到的,女人的脚也是。 一个经历过南征北战,戎马关山的女人不是一个没有走过路的女人,只不过在足下紧蹬著一双羊羔软靴,扶辔恣行是一件完全不相同的事。 如果说她在中军营帐内的床榻一侧,在夫婿的注视下使用豆蔻红汁逐个的印染过自己的脚趾甲,夫妻两人那时候看到的一对赤足是结实的,俊朗的,她们骨肉健硕包容,枝节曲张有致,勾引帝国边军的少壮兵马大元帅闪闪烁烁的往域外堡主出身的小女将军那一对大脚丫子上瞟上两眼,那种事自然算是闺阁私乐的趣味。 等到她们污浊泥泞,粗陋鄙俗,张牙舞爪,虽千万人,虽千万里的行将过去,那就是一个村野妇女,或者奴隶刑徒的人生了。 杨家的女人是百年以来战乱不止,豪强并立的西北群山的女儿,她不是没有见过屠杀,掳掠,奴役和奸淫强暴。 她的确见过爱,当年她凭着敢作敢当的率真心性,自己做主把自己嫁给了为大宋镇守边疆的杨家第三代的少爷。 但是她也见过很多的死。 如果说置身在这样一个烽火连天,金戈铁马的百年之中,征战厮杀只是边关儿女的宿命,那么一个马革裹尸的死几乎是一个荣耀的奖赏。 战乱的年代并不仅仅是狂飙突进,战乱必然孕育出奇正相生的算计,形似实非的图谋,有得逞的构陷就会有枉死的冤魂。 处身在宋朝宰相官府的地室之中,苦苦忍受严刑逼供的女人已经准备好了要死,哪怕一场延迟整日的凌迟也会有一个确定的结束。 但是结果命运转到了另外的方向。 而且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先是,乾兴元年皇帝驾崩,十一岁的太子即位,太后刘娥垂帘。 而刘娥首先需要消除的,就是丁谓这个前任政治盟友的现实麻烦。 一个羽翼丰满的前朝遗老不会是她和她的儿子所需要的人,她现在还有许多娘家的人选需要安排。 这一年情势发展的速度很快,丁谓在当年六月遭到罢相,他被贬谪崖州,和他多年的政敌寇准去了同样极南的地方。 杨家的佘穆两犯被从丁谓家中带到了刑部关押,刑部也上奏报称杨穆氏在复审中并不是全然认罪的。 当然,废黜丁谓并不意味着他的政敌的无辜,寇准确实反对刘娥干政,刘娥绝对不会原谅他,至于涉案杨家的善后倒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施一次恩,给那几个女人留下一条性命……也未尝不可。 人民不是指望着那些寡妇精忠报国,平辽征夏的嘛,让她们去西边打仗好了。 袁亦在刑部里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传说那就是太后临朝的口谕。 最终的判决是认定佘穆二氏与寇准结党营私,行为不轨,因此削夺三代祖先的封赠,流放两千里外配役戍边。 合谋造反的情节现在是没有人再提起了,对于杨家当年受赐的田产恐怕还是有不少人惦记,这样就再加上一条骄纵无业游民败坏地方的名目,同时下令登记甄别杨家庄园里务农的佃户长工,选择其中的青壮男女押解两千里外充军,让他们和主子一起筑城修路,当牛作马去吧。 杨家曾经被王朝倚为屏障辽国的重镇,经营北疆多年,独揽辖地中的军事经济和行政权力。 以后几代男主战死,实力消磨而内迁,但是随同带入内地的家兵家将,亲属子弟仍然是多年征战后的孑遗,兼具好战的心性,善战的技能,这些人常住京畿一侧,要说他们是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遇见机会就正好一起解决掉了。 因为伤病严重,一时恐怕不能承受长途的行旅,杨家被判流刑的佘氏和穆氏两名女犯在刑部监牢就医用药,等到第二年开春才被移交给了军队。 整个路途由军人负责看管并不是本朝执行流放的定制,不过当时帝国正在筹备针对西夏用兵,军队方面本就有许多豫陕两地的公干往来,找到一支正要出发的队伍把人犯捎带上只是个顺便。 解送的军队为佘老太婆准备了一辆牛车,车上是四面透风的木栏囚笼。 老女人一样要戴枷,戴手铐和脚镣,反正她会被关在笼子里走完全程,体力倒不是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 而她的孙媳正当如狼似虎的壮年,身体应该肥的地方肥,应该瘦的地方瘦,像一匹牲畜一样能走能做,那就活该要给她多吃点苦头。 婆婆和孙媳两个女人都是等到进入了刑部的监牢以后,才能在赤身外边套上了为囚犯定制的麻布单衣。 麻衣从肩膀开始囫囵一统的直落下去,遮到膝头上边两寸高的地方,不用去管它是个长衫还是短的围裙,它就是个最便宜的遮掩。 女人连脖颈带手的长枷没有更换,只是直接给上面加了官封,要等到达服役的地方才能查验拆解了。 这会变成一个很大的问题。 流刑的犯人都要戴枷,但是那种护身团头的枷锁并不制约人手,而上大下小三个窟眼的长板从来都是为了在牢中关押犯人使用,下边两个小洞是穿出手腕以后,系住链条,人手就退不回去。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样子走上路途以后,这个受刑的女人是无论什么事情都没法自己去做的。 她也没办法更衣沐浴和解手便溺。 女人在大河边上的荒滩里站直身体,面对着土塬山坡和驿站客房慢慢分展开自己的两条腿。 她的腿很长,她自己知道,她也知道麻布裙衫下面裸露出的两支小腿很结实,膝头是硬的,皱的,而筋肉挺拔华润。 围在她身子前边的三个兵士散漫无赖地朝她看看,其中一个提起一条木头短棍来从下往上撩拨。 他用木棍把她的麻布围裙挑高到了比髋骨更高的地方。 女人里边并没有穿着抹胸和亵衣。 她里边的丘陵沟壑暴露如一张山水图画。 那人用棍子连毛带肉的捣弄两下,说了一声,尿!这就是起解一千里的流放女人。 到了驿站歇夜以前,人家领你到门外路边上要你尿掉一泡。 还不准你蹲下,还要你端端正正正的对准了大门。 尿水奔涌下去的样子她看不到。 尿水落地飞溅在脚上的点点滴滴她感觉的到。 那个兵也朝一边避让,他连人带着棍子躲出两步以后,女人感觉到刚被掀开了门脸的囚衣沿着自己的小肚子扑簌簌滑落回去,把她的下体门户,两条赤腿和潺潺流水一起笼罩到了一起。 热的湿的布幅水淋淋的贴在大腿周围,现在的尿水是沿着两条赤腿往地下流淌。 那个兵说,你这个妇人是有多腌臜,那么大年纪了还尿裤子,连小狗崽子都会撒尿呢。 他手里从前边抽出的木棍挥开到了身后,啪的一声砸在女人的屁股上。 不准憋住,尿完!完了?这回几个兵一起咧开嘴发笑。 走走走,边上那么大条河呢。 哥哥们给你洗干净尿尿的地方去。 站着撒一泡尿远远不是这一路上最坏的事。 女人囚衣赤足沿着汴京的大街行走过去,她颈子上的木枷是用铁链系在前边牛拉的囚车上,囚车的木笼里边飘飘扬扬的,是她太婆母满肩膀散乱的白头发。 白天赶路的时候你想要方便一下?押解的军爷们朝你看看,笑。 反正最前面拉车的老牛是不会停下步子,也没有人去牵它的鼻子叫唤它停。 你自己留神着你自己,爱干点什么干点什么。 走出汴梁以后女人沿路往自己的身子上方便,三天没有洗澡,三天没有换过衣服,连衣服带人臭气熏天。 三天以后兵们把她领进了路边的小河沟里,提起一把快刀沿着她的胸前腋下整整划过一个圈子,把她的麻布套衫分割成了上下两截。 套衫上半边的圆领袖子都被用刀刃割开扔掉,下半边解开系扣就是一面宽幅的麻布,随手也给扔过一边。 那个时候佘老太婆也被领出了囚车,佝偻蹒跚的走到了河滩边上。 老不死的婆子,给你家孙子媳妇儿洗洗衣服!老不死的婆子洗完衣服以后也给自己洗澡。 她脖子戴枷,不过没有枷住两只手。 老女人使用自己带着铁链子的手脚,还能把这些事情颤颤巍巍的全都做完。 军爷爷们亲自动手给带上枷板不方便的媳妇洗澡。 脱剥干净了的年轻女人站定到齐膝深的水里,女人的腰肢被男人胳膊往后边一揽,另外一只大手就从底下的沟谷里顺势摸了上来。 前边的男人当然也不消停,正手反手几下巴掌,抽打的她的奶房左右晃荡。 男人手上满满的一把茧子粗粝磕绊,她自己一整条沟谷上下,热铁烙出来的疤痕也是磕磕绊绊,可是那些东西来回的磨蹭,抓挠起来,还是会有点感觉。 既恶心,也有感觉,那就像是一群蛤蟆沿着你什么也没穿着的赤嫩肌肤爬过来了。 越是有感觉就越是恶心。 洗完的衣服搭在木头枷板上面等着晾干,婆婆和孙媳两个女人走回过夜客栈的时候全身都是精赤条条的,官家没有多备下一套换洗衣服,兵们也没有办法。 走进客栈的门前门后那些闲散人等指指戳戳的都不用多管了,回到房里以后精赤条条的蹲在地下,周边围上的十多个兵,个个都是粗犷豪放的汉子。 汉子们说,嘿,那个做媳妇的,爷爷们都吃过饭了,咱们现在来干点什么?老婆子啊,你好好的看着,看爷爷们怎么弄的你的媳妇儿叫唤,高高兴兴的乐上天去呢。 从那以后上路的女人就是一直赤条条的敞荡开整副肩膀和两支手臂。 宽幅麻布围拢在她的胸前腋下,撕扯开几条布片揉一揉,搓一搓,当成带子从肩膀到围裙大概的系住。 这以后再要想脱想穿的就很是方便。 前边那五十间长亭都是这样的走过,摸过,而且睡过,一路日晒雨淋的走下来,这唯一的一幅围裙当然就变成了零星披挂的碎布条缕。 就算没法看到,女人也知道自己身子上哪些高低起伏的肉皮肉疙瘩是见着光露着风,若隐若现的。 不管怎么样的见光露风,她的脖子被牛车牵住一步都不能停下,有多少村庄,驿站,沿途一千里闲人过客有多少指指点点的都是一晃而过。 兵们说笑着用大枪杆子撩拨她的长腿:果然是当过将军,骑过好马的婆娘,两条大腿光出来爽快利落,乖着呢,顺着呢,啧啧,就跟土塬上边长出的两支白杨树杆一样一样。 说你这婆娘,其实也不是兄弟们跟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一路要这样消遣下来,都是上边郎中啊将军啊什么的特别吩咐过了,大嫂多包涵着。 咱们当差的,说有多贱,就有多贱,就是一群朝廷给饷养的狗嘛,那还不是当官的说一声咬,就得扑腾上去咬人几口啊?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二章 1-2 【】【官方】【唯一】【qq群】:651992297(新群):m.作者:李二河岔20171005字数:8341字【贰】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像一大群骡子。 它们跑起来像马,叫起来也像马,但是它们全都是被毛驴干过的杂种。 天门镇是一座距离大宋京都非常遥远的边疆小城,驻扎在天门镇里的潘将军很讨厌那些关于他们家的民间故事。 可是他是一个人,没法干掉整个帝国里乱跑乱叫的所有骡子。 潘将军并不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他的祖父潘美才是。 潘美是这个王朝最了不起的那一伙开国将军中的一个,也是故事里最坏的大奸臣,全宋人民一致相信就是他阴谋陷害了精忠报国的杨老令公,才造成了今天这样辽国坐大,江山沦丧,生灵涂炭的艰难时局。 凭借着先辈战功的福荫,潘家以后几代总是能够得到一些不算太大可也不能小觑的官职。 被称为将军的潘在帝国的西部攻略中担负的责任是土木建筑,还有转运粮食和辎重。 他的辖下统制有三千人马,不过大多是顶着兵士名头的力伕和工匠,再加上流放配军的刑徒。 能像爷爷那样当一个天下招讨平辽镇夏大元帅当然是威风,可是打战是要死人的。 你要打的对头那边也是几十万条舞刀弄枪的汉子,咱们又凭什么相信一定是宋家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万一要是到了两军对圆,拍马出阵,然后被人家一刀就斩于马下了呢。 所以潘将军并不讨厌筑城修路,遇水架桥这种杂碎勾当。 修造工程都是要有了一笔一笔拨付的钱款才能开张,能有那么些流水的账目经手,肯定不会是一件坏事。 然后还要给你分派下来人工和给养。 那一年夏天还没过完的时候,朝廷分派给潘将军的一百来个男女配军解送进城。 对于那么座小城这可真是件大事。 镇上的居民们津津乐道,口口相传,形容起来都是有声有色,活灵活现的。 值得说道的当然不是那些须发张扬,半裸出光赤脊梁的糙粝大汉,这一回的案犯里边还有好多弯弯眉毛,细细腰杆的女子,而且那么一队的女子们,也都露着光脊梁呢。 那一天走进小城门楼的女子们已经走过了两千里的路程,两千里路上没有经过多少梳洗的脸面,一面一面的都是蓬头,散发,两千里没换过的衣服又哪里还能算是件衣服,都是一条一缕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布片,勉强给胸脯挂上一片,给腰间围上一片,敞开整个脊梁晒太阳都是小事。 走过去一个,再走过去一个,兴许就能见到排第三的那个高高个头的嫂子根本就是露着奶的,只在腰下遮住一圈碎布条缕。 嫂子的个头高挑,肩宽腿长,一步一步的走动起来,胸前一对晒成铁一样黑,也像铁锭一样敦实的大奶房,摇摇摆摆,虎虎生风,扑扇扑扇的直往两边甩打。 嫂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前,也根本没露出一点羞人答答的意思。 那是一步一步的走过了两千里路程,早就把人给走傻了吧。 发配的人犯全都佩戴木枷脚镣,男的女的全都一样。 没有一双鞋能经得住这样的走法,每个人都是在干土面上磨蹭着两只光脚底板,再加一串叮叮当当的粗铁链条。 不论男的女的,脚底下都是一样暴露着青筋,皲裂着渗血的口子,过来一双形状细致小巧点的可能就是女了,抬眼往上看看,上面两条光腿中间夹进一个鼓鼓的圆肉包子,刺刺拉拉一片小黑毛毛,哎呀这还是个年轻妹子呢,还有个妹子什么都没穿着呢,连块腰布都没扎上。 想来是出门在外那么多天,衣服穿到破光烂完也没法可想了。 大家赶紧都盯着她看,从前边看看,那条小屄缝缝在黑毛里边若隐若现的,说不好能看见多少;走过去以后往后边一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两坨屁股蛋蛋。 啧啧啧,这么前边后边的追着看人家光屁股姑娘,看过了一遍,再看一遍,哎呀好肉麻哦,哎呀好造孽哦。 早几天有传闻说这一大家里有个媳妇是当将军的,女将军不知道怎么一想说要起兵造反,难道是还想当个女皇帝不成?结果连累到整一大家子里的男男女女全都送到潘将军这儿来做苦工。 按照故事里说的……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了。 那个……可是那个女将军咱们怎么没见着呢。 该不会也是甩打着两边奶子,说不定……还光着个大大的屁股?哎呀这么一想可真的让人有点小激动。 队伍后边倒是还有辆牛拉的笼车,木笼里边蹲着一个太婆,能坐上车子的怎么也该是个老祖宗级别的抗瓢把子吧?不过后来有知道的指点说,女将军?就是前边走过去的那个高个儿嫂子啦……上半边没穿衣服那个……可就是不知道……收了那么些男男女女,咱们潘将军是不是要传令出来,当众打个杀威棒什么的?流刑充军的判决是第一件事,要送你去的地方是另外一件事。 刺配的是河北沧州还是海上孤悬的沙门岛是两种很不一样的处置办法。 把戴罪人犯加上全家连坐的妻儿老小交给和他素有嫌隙的仇家去管辖约束,不用借刀杀人那么直白的说法,也要算是一个惯常行使的,借力打力的磨折手段。 其实潘将军并不是有多喜欢被人当成这个手段。 潘家和杨门同是为了大宋的朝廷操戈执戟的武人,说到底也没有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绝不共戴一个蓝天的仇恨。 就算不去考证当年伐辽时候,潘美和杨业之间的是非究竟如何,死掉的是杨业,他潘家反正不算是特别吃亏的那一方。 以后民众的传言故事非要把他爷爷安排成一个大坏蛋当然让人恼火,可是说到底那些故事也不是杨家编的。 讲道理,他也不至于非要跟杨家的寡妇们过不去。 重要的不是他打算要跟谁过不去,重要的是朝廷想要跟谁过不去。 杨家的逆案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朝廷干脆把人家媳妇直接送进了你的家门。 这件事就是换个猪脑子也能想出来,大宋的天下有东南西北那么多地方可去,偏偏要把杨家的人交给潘家来管,那个意思肯定不是让他们来度假吧。 将军想,遇到这种事更需要保持住一颗平常心。 既然做的是这个大宋国的官,那么一切都遵循国家的定制就是。 既不偏,也不倚,中正平实自然无妨。 潘将军说,来人啊,传我的军令,新到的配军在行营前边整队,一律杖臀二十,照老规矩办,去吧!潘将军的行营就是天门城里的一座夯土小楼。 一百个刑徒在外边土路上跪了长长的一溜。 传令的出来清一清嗓子:将军说了,打屁股,打屁股!都把衣服裤子脱了,脱光了等着!打是一个一个的单打。 一百多盘光溜溜的屁股沿街排队,老老实实的等着轮到自己。 轮到以后走出这个队伍,自己趴到小楼门口去。 这个时候的周边四处当然人头攒动,众目睽睽,如果轮到走出来的是一位光身女子,那更是一片抑制不住的喧哗骚动。 而后自然棍棒飞舞,赤臀摇曳,杀猪一样的鬼哭狼嚎,这些全都不在话下,一轮全部打完用掉了大半天的功夫,这么个样子的一天过了下来,可真叫小城人民大大的开了一回眼界。 其实潘将军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在他的行营外边露过面。 整个场子都是掌握重役军的管营指挥。 管营下边有差拨,差拨下边有队将,队将下边有押正,赵小五就是一个押正。 赵押正领着几个军士从头到尾的负责具体操办,有的管打棒子,有的压住人的手脚。 那天到了最后才是打的那个当过将军的大嫂,小五自己上手,按住人家的后脖梗子。 一通二十下屁股过去。 管营说,小五啊,把你手底下这个女人的脑袋,给我提溜起来。 后边还有应该着落在你家太婆身上的棍子。 里边潘将军传话说了,婆子年纪太大恐怕捱不过这一阵臀杖。 现在咱家来问问你,愿不愿意替你家太婆再挨上二十下子?啊?哦哦……我,哎呀……我,我……我愿意……我挨。 好了,她说她愿意。 手上加力把她的脸面,再朝下按回泥地上去。 再打二十!虽然承蒙了潘大将军的格外施恩,佘老太婆没有被一阵乱棍打死,不过那天她还是被军士架到楼门前去,跪在代她挨打的孙媳旁边,精赤条条的晾晒了一回全身的老皮。 老婆子那一对经历过了七十多个冬天夏天的老奶衰败拖沓,像是睡散了边的草席一样铺开。 还有特别促狭的那些人众,特别要往人松松垮垮的两腿夹缝中间看看,看到中间那一堆有黑斑,有赘疣,又皱又拧的老皮疙瘩,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赵小五在后边一年大半的时间里三天两头的看到这对老奶,还有杨家军属那些姑娘媳妇们的屁股。 一个押正可以掌管二十个兵士,那天管营对赵小五说,这一回进来的二十个女人编成一队,上边决定了,你当押正。 以后就是你去管那些女配军了。 天门是王朝边疆的军情重地,潘将军麾下的这一干人马是专营体力生活的重役军队,本来就不应该配进女人,管营手里更派不出女军官去照看她们。 不过上面既然那么定了下来,底下的人等当然照办,也就是遇事从简一点,从权一点,意思就是马马虎虎凑合一下。 女配军住的地方也是凑合一下。 城门进来拐弯,背靠城墙的地方有一排马棚,这个棚子就先让女人们住着。 押正还可以任命伍长,赵小五从他带的老兵里边点出三个弟兄当伍长,这就前往马棚上任去了。 绵绵的黄土山塬从小城东边来,往小城西边去,天门小城把守住两列山脊中间的一条谷底,它看起来像是一条河道,但是沿途并没有流水,沿途两边的土塬收聚到的雨和雪全都汇合进了泉眼里边。 水是先渗透进土里,再涌出到地面上来的,涌上了地面的泉水在小城西门以外大致一里的地方,注成月牙形状的一个去处。 这一湾水泊在地表上没有来龙也没有去脉,既不流,可也不腐,全赖着地下的源泉悄悄的滋养。 东边大宋皇帝统制的土山土岭来去到天门城外的地方,那些丘陵和沟壑已经显出了一些折损消蚀的气象,但是仍然能够蜿蜒逶迤的延伸前行。 这整一条谷底自从天门城关还要再延伸出去一百多里,几天几夜的行程之外,才能衔接上西夏国的宽广大漠,苍凉旷野中间横贯着南边吐蕃高原流下的冰雪融水,另有一种长河草场的风情。 两国沿河各自驻扎大军,所以一百里外才是宋夏对峙的前线,而潘将军要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给前线源源不断的输送粮食,衣服,刀箭,还有随便什么打仗可能会用到的杂碎东西,他的兵士和民工推着木车,挑着担子,络绎不绝的在这座小城前后几百里的山路上奔波跋涉。 不过潘将军觉得新到的那些杨家刑徒并不适合担负长途运输的活计,他觉得还是要让他们常住在城里,有所约束才好。 潘将军给他们分派了第二件工作,他要重新修整一遍他的城墙。 天门原来的城墙四边周长八里,宽一丈四尺,高有三丈,现在潘将军要把它加高到三丈五尺。 当然是城墙越高,敌方越不容易攻陷进来。 坚壁而后屯粮,一向都是中原王朝压迫草原民族战略空间的既定手段,潘将军的安排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宋时筑城大多都是夯土,用到高墙的时候两边竖起来木头支柱,挡住横板,外围一圈捆紧粗大的绳索。 这就要使用很多人手从城下挖掘泥土,运上城头,填进到挡板中间,再要用另外的很多人手,各自手执夯锤,使劲把虚浮的土尘泥屑一寸一寸的击打结实。 砸完一层升高挡板,再上土,再砸,就是这么个样子,一层一层的扶摇直上。 贰之二太阳还没从山岭后边升上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变白。 赵小五前往马棚召集他的人手。 马棚朝外的一面本来是敞荡透风的,住人以后加钉了一排木头栅栏把人框在里边,木头的栏杆之间还是透风,也能透光。 靠着城墙的这一溜空地其实是一条小街,人从旁边一走,都能看到栏杆里边一堆横七竖八,躺着趴着的女人身体。 小五一边哗哗的打开锁门的铁链,一边吆喝两声,起来了起来了,吃饭,干活了!干土地下垫的是干草垛子,身上盖的是草帘。 女人们迷迷糊糊,还哼哼唧唧的扒拉一阵这些铺的盖的,纷纷的从干草窝子里边往外爬。 爬出来的一个一个都是光溜溜的,光腿光脚,也光着胸脯和屁股。 腿脚上牵带着的铁链当然也是一阵乱响。 然后就是叽叽喳喳的闹腾。 哎呀我的帘子呢,哎呀我的麻袋呢,你往屁股上捆扎的那块布头是俄的好不好,俄还是个大姑娘呢,还没嫁人呢,出门上街就剩下那么条麻布口袋挡一挡屄了……首先是已经到达了充军的正点地方,又要安排重役,配军们的团枷早早卸了下去,不过上边另行颁发一道号令,规定了这一批服役的男女要常年而且日夜的脚下配镣。 理由是刑徒处身边疆重地,需要额外添加一些管束手段。 第二是西北边地的天气白天晚上冷热不均,进到半夜让人直想着要穿上皮袄。 上边的管营拨下来一大批麦草秸秆,给这些男女配军们过夜御寒使用,一层不够可以再盖一层。 反正数量管够。 各支押队当时也上报说还要配发些衣物才好,大家穿着的都不成样子了。 可是转眼过掉了两月有余也没见回信,小五也没有多问。 那是,棉布缝制的衣服比麦草什么的可要值钱多了,他也不知道这一档子开销最后落到了谁的口袋里。 反正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押正。 木头栏门打开以后抬进去两筐炊饼,要让人出力干活,吃食倒是不能太过克扣。 整一个棚子里有站有坐的女人们好歹也要打扮一下自己。 先把睡散的头发归拢到脖子后边,揉揉眼角,两只赤手抹一把脸面,然后就要把各种褴褛腌臜的破裙子破褂子想法系挂到自己的身子上边。 其实每回到了这个时候,赵小五总是觉得自己身子上有点上不去也下不来的意思。 他现在可算见识到了一群大小娘们儿看开了以后,过惯了以后的大方气派。 那个没出过嫁的姑娘重新抢回来了她的麻布围腰,她睡的地方本来就靠近大门,现在面对着男人赵小五站直在泥土地下,提臀,分腿,低下头去两手环腰那么一摆弄,转眼就把一幅一尺半长,拆散了边线的麻编口袋面子,安排成了有边有褶,既遮挡又飘摇的齐膝盖短裙。 小女人轮流踮一踮两边的光脚趾头,扭动胯骨左右看看,这两下把她的小胸脯也牵连着一起扑扑簌簌的。 丫头很有几分称心如意的样子,一点也不害臊。 整天光着上半个身子当然也不像话,不过反正是管不了的事,也就不用去管啦。 哼哼,赵小五心里想,她这是做给我看呢。 其实赵小五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丫头挺冤枉的。 好像说那是个杨家将军府里的丫环,只是因为在主子家里接待相爷寇准的时候伺候了一回茶水,就被算成了参与造反密谋的重犯。 肯定是看着小姑娘年轻吧,没嫁过人吧,充军西北的那一路上被兵们欺负的该有多狠,等到最后走进天门城里,沿街让全城人民围观一遍的时候,小姑娘的全身上下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全身什么都没剩的姑娘在小五手下夯土筑城,头一二天没有多话,筑到第三天晚上收工的时候女人们整队回到马棚,她落在队伍最后拽了拽押正赵小五的衣角。 那个啥……押正大叔啊,我说您倒是看看我啊。 我一个小丫头整天光着屁股晃来晃去的,总不是个事儿吧?您都这么看了三天下来了……要是您能照应下子……小女子要是有来世,来世变牛,变马,变猪,变狗,大叔您想要什么女子就变个什么……赵小五这天把人家小女子领到边上的灶房里过了一夜。 那一间土坯房子原来是让马夫晚上喂马歇息用的,现在砌了灶台给配军们烧饭,一起配了军的杨家老婆子住在里边管烧饭。 房子当然没有多大,佘老太婆缩在一边的灶台底下蒙头睡觉,押正小五在另外一边铺开一张棉花褥子,他在这上边跟那个丫头一起翻云覆雨。 说起来跟一个两条腿上都牵绊着重铁链子,一翻一覆就叮当乱响的大姑娘干那事还真挺奇怪的。 当然这是头一次,到了后边他就很习惯了。 干完以后大姑娘说,大叔啊,让做妹子的给你舔舔呗。 俄干那活儿能干的好。 跟那么多兵哥哥们走了一路,兵哥哥教了一路,学出来了呢。 这个要认小五做哥的妹子自称叫个风儿。 那天舔完以后小五搂着风儿在灶房棉花褥子上过完一夜。 到早上要去城头夯筑泥巴了,小五说,灶台边上有条空的麻布口袋,他们送大白菜拉下的吧,你把它拣回去收拾收拾,看看怎么的派个用场。 太阳刚开始升高起来的时候,城门里外还没有什么行人。 市井街坊的各处家居店铺总得是慢慢的才能活泛起来。 在这么一座小城里边,平时做买卖走亲戚这些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淡松散,零零碎碎。 顺时应势讲的就是格局窄小的地方要平心静气的等等,要东张西望的看看,总要等到十天一回,官家钦定的集市开张起来才会见到一些热闹的气象。 等闲时候如果撞见一支长途跋涉的运输驮队穿城而过,十几匹骡子大马行走起来蹄声踏踏,再加上鞍前马后照应着的,面皮黝黑,风尘仆仆的汉子们,也算可以让人领略到几分迢遥旷远的风光。 不管城里城外的气象和风光究竟如何,筑城的生活永远不需要分出闲心去顾及那些变化。 每天早晨衣衫褴褛的女刑徒们在脚踝上拖带着哗哗乱响的重铁镣链从马棚出来,顺手拐一个弯子就是小城西门的城楼。 沿着城楼一边的砌石楼梯走上城墙高处,各自捡起一支夯锤,这一个吃饭的家伙,这一个太阳和这一个白天,和已经过去的三个月,两个月,和前天昨天,还有不知道结局的未来的每一天里,并没有一点点不相同的地方。 每一天里开始装进城头木板框子里的建筑物料,都是零星,松散的一铺黄土颗粒,填堵在每一双筑城女人的赤脚板子底下,又绵又软,又酥又麻,一恍惚就能让人想起小时候跑在刚刚犁耙过的田地里采野花。 细碎的泥浪就像许多好奇的小活物一样,一直顺着各条脚趾头缝里往外边出溜。 其实在这块邻近吐蕃的西北地方,当地的吐蕃人打造土房子的时候,还就是光着脚一圈一圈的踩土墙,先把填土慢慢踩踏平整,再用夯锤砸打结实。 只不过现在这些配军的女人脚下都戴着铁制刑具,又重又磨踝骨,想靠脚丫子干活是指望不上了。 打土用的夯锤是一根二尺多长的木头棒子,底下安装一块木方,提在手里以后排列开干活的队形。 面对着墙顶上这条一丈四尺宽度的篇幅,五个人并肩站成一排,身后相隔出去五尺再站一排,各自使用夯锤一路砸打过去,挺腰是把这根棒子朝向空中发力拔一个高,弯腰连带着落肘,就要使出实在的力气狠狠往下砸。 一锤子加上一锤子,一步再跟上一步,每跟上一步,就听到自己脚底下的镣铐,哗啦一响。 走到木板框子的边沿算是一趟,转身回过来再加一趟。 整整一天有谁数过要来回转悠上多少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回的时候,慢慢就是觉得填堵在脚板底下的泥土面子慢慢布成了一方扎实的阵型,那就像是众人齐心协力一篙一篙撑着的笨重趸船终于依傍到了岸边。 又有额外的五寸新土和三丈的古城凝聚到了一起。 那是一锤一锤灌注进去的,一群大活人的精力和血气,一群劳役刑徒的后半个人生了。 负担劳役的一百个刑徒,分成四队在城头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起造墙,墙头一寸一寸的增高,增高起来的墙头又是一天一天的延长,要到很久很久以后的哪一天才能合拢完工。 四个押队里边只有赵小五的这一队全是女人。 赵押正统领的这二十个女人也要安排分工,按照祖传的造墙办法,一半人在墙上夯筑,另外一半人在城下掘土,这样的两班人马半天做一个轮换。 掘起散土用辘轳摇上城头,取走泥土的地方就变成了沟渠,要是敌方攻打过来,正好还可以起到护城的用处。 需要能够防御敌人的城墙当然是要造的高大而且牢固。 土墙筑造完成一段,都要使用铁签往墙体面上捅插检验,若是使用人力能够插得进去就要重修,而且按照祖传军制的话,这一天造墙的工匠可是要全部砍头的。 潘将军现在发派造墙的人手总共只是一百来口,碰到点事就砍掉一排脑袋恐怕周转不过来,所以一开始颁发下的号令就是使用鞭笞作为惩戒,但凡遇到查验不能合格,全队挨一通鞭子。 办理工程这种事除了保质,也要保量,所以但凡遇到没有完成定量,也是照样全队挨一通鞭子。 小五的队伍里有二十个女兵,轮流一个一个的痛打一顿既需要时间也需要地点。 在哪里打,怎么样打?小五去向管营请示,管营去向将军请示。 将军说打人不是目的,遇到事情做坏了的时候,马马虎虎的敷衍过去是不行的,要让做坏了事情的人感觉到羞惭,促使其警醒,以后好好做事才是目的。 所以打人要众所周知的打,要热情洋溢的打,要为社会塑造勤劳才能致富,偷懒可耻,不好好干活会被活活打死的的普遍共识。 所以总而言之,打女人这件事呢,就安排在西城门里的校场去办了吧。 大敌在西。 西边的城门是朝向敌人的一面。 所以天门边镇的西门以内特别开辟出了一块空场,准备的是有朝一日大宋伐西,万军云集,统帅可以在这里校阅兵士,而后城门一开,意气风发的貔貅之师就出发直奔疆场去也。 不过征西的大战略一直都没有实施,所以校场平日里总是空空荡荡的,反而要到官府选定的开放互市的日子,城外周边的吐蕃党项人民进城交易牛马骡子和毛皮茶叶,才把这块地方变成一个嘈杂热闹的露天集市。 管营的领命回来找到小五说,按照将军的意思,咱们队里要是有什么大事呢,就趁着这一天的热闹劲头儿,搁在一起办了吧。 筑城的四支队伍每天在天门城墙的四面劳动,同一个时辰开始,同一个时辰收工。 每天要修造多长一段的墙头才算合适?其实营上也没有定下准数。 所用的办法是奖勤罚懒。 每天各队按时收工以后,先检定工程的质量,再丈量造完的尺寸,尺寸最短的那一队就是全体脱到精光,每人各鞭五下子脊梁当做惩罚。 当然谁都知道女人干活比不了男的,所以小五领的这一支押队其实是有个宽限,一天垫底两天垫底都可以不算,营里去打倒数第二的那些男丁,只是如果做到第三天里还是落在最后的话,那这一天的这一笔帐就要着落在女人们的头上。 就算是有了这么个宽限,女人干活还是比不了男的,每一天下来都比不了,每一天下来都是垫底。 所以一开始的头两个月里,每隔三天赵小五的押队就要被记上一笔账。 打男丁的时候各自在他们干活的东边,南边和北边的三个门底下打,把男人脱剥到全身精光使皮鞭子抽那种事略过不提,需要着落在赵小五这一头的活计其实还是有些讲究,而且到了后来,里边的弯弯绕绕还越来越多了。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二章 3-4 作者:李二河岔20171012字数:10825字*【官方唯一qq群】:六五一九九二二九七(新群)*贰之三首先大家都要一体周知的,是将军府上格外施恩颁布的体恤手段。 配军的刑徒是有假期的,筑城九天歇息一天,这一天就和城中开放的互市日子排在一起。 虽然一般不能单独放出住房去四处乱走,但是上午没有叫早出工,大家可以睡一个回笼的懒觉,下午更会特别安排时间处理清洁沐浴,放风散步等等闲事,可以看出领导层面制定的政策还是兼具了宽严张弛的考量。 对于赵小五这一天还有个第二,那就是到了这一天需要还清前边九天里,每天千辛万苦的赶工,每天的进度回回垫底的欠账。 说了放假的日子可以睡个懒觉。 女人们蒙头睡到押正小五前来打开门锁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省点心的是这天爬出草窝子不用吵吵着穿回那些破衣烂衫,早早的都知道这一天准定是要挨打,挨打反正都不让穿衣服,这一天女人们拢拢头发,抹一抹脸,走出牛棚去挨鞭子的时候一个一个都是光溜溜的,大家自觉自愿,省掉了几番穿上脱下的麻烦。 另一方面,当此时也,西门校场上正逢大摆集市的正午,不光是城中的大宋良民,更有周边村寨部落的吐蕃,党项,胡杂,羌蛮,热情洋溢,众所周知是不用说了,根本不用小五敲一面破锣招呼张罗,他只要把这一群赤身裸体的妇女往场子中间一送,当然要比架鹰玩猴的杂耍艺人,还有卖弄着全身腱子肌肉比划相扑摔角的汉子更能勾人,哪一回都是呼啦啦的里边围上三圈,外边围上三圈,小五和女人走到哪里,里外三圈就围到哪里,圈子里外一个一个的只管瞪眼,张嘴,踮起脚尖,生怕漏掉了哪一个光身的姐姐妹妹身上,哪一个柔柔嫩嫩的点点。 大家一起围到了宽敞平整的校场中间,大家都要一起抬眼往上边看。 土场正中竖立的这一支旗杆估算起来大概三丈多高,如果遇到有一个统帅出场检阅兵马的时候,就要往那上面升起他的帅旗。 现在是押正赵小五站在旗杆底下,虽然官小,他在这个时候也得摆出一个发号施令的样子。 来呀,给我领那个杨……杨……好吧杨家大嫂子,出来!大家不要往前乱推乱挤的,统统站好,咱们这儿打人都有规矩,每领一个女人出来,都要绕着这个场子转一个圈圈,都能看清楚!都能看清楚!说句良心话,这一个圈子是真能考验人的定力。 二十个赤身的女人跪在大旗杆子前边排成两行,等到听见上面喊了你的名字,那是要你一个人站直起身体,直对着人群往前迎上去的。 你要是低头呢,自己的裸身上奶子是奶子,毛毛是毛毛,屄是屄。 光腿赤脚当然早已经不在话下,就是光腿赤脚的那么一走动,那条屄还要开合,那对奶子还要荡漾。 你要是一抬头,前边密密麻麻的一片瞪直了的眼睛。 后边跟着的伍长还只管使用木头棍子捅你屁股,一直要把你捅到这一双一双眼睛前边两尺距离的地方才算完。 这时候你抬脸一眼望过去,推挤在前边的全都是汉子。 他们要往你身上随便什么软和的地方,摸上一下,拧上一下,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这些汉子们的眼睛,鼻子,嘴,汗渍肮脏的脸面加上状如木鸡的表情,也都环绕旗杆周边围成一个密密麻麻的圈子,你要做的就是从他们脸面和表情的两尺之前,荡漾着自己的奶子,开合自己的屄,慢慢的走完这一个圈子。 重镣在底下拖挂着,反正你也走不快。 一开始恐怕你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抬,光脚板子该往哪里着落,晃左手是不是该提左脚?晃动右手又提起来右脚,走完了小半个圈子你都还没明白自己别扭在什么地方。 等到叫名领出来的是那个杨家的大嫂子,情形又有不同。 嫂子的结实身板大家都已经有所领教,她现在精赤条条,一丝不挂的站在你鼻子前边,任凭你仔仔细细的打量。 一颗栗子一样棕黑的大奶头旁边,那一小片淡淡的胎记都能让你看得清楚,记得周全。 嗯,嫂子的大奶上还有个可人的小痣呢。 壮起胆子伸手上去摸摸?你的手爪还有点哆哆嗦嗦,摸在人嫂子光溜溜的肉上,热乎乎的。 嫂子转过脸去迈步行走,从给你看看一直到让你摸完,人家一声没吭。 配军的脸上都有刺字,选配天门重役几个黑字从正面从旁边都能看到,当时送进城来的男女都是一样。 等到这一位大嫂拖拉着镣链铿铿锵锵的转过身去,她那一幅光赤的背脊上像是铺开的书卷一般,又有另外誊写出的一篇细致文章。 文章同样是用刺,用墨,从肩起,到腰止,自右向左,书体工整端庄,深浸入肉。 她一转过身去后边就有人结结巴巴的念叨了:并州杨穆氏……大同军节度使杨业孙杨宗保之妻,以结党营私,行为不轨,削夺什么什么官,什么什么将军,什么什么夫人还有什么诰命……那人念叨这一段结巴了半天。 原来是要在这张背脊上把那个女人历任的各种职衔全都写完一遍,授予的那些官位都还特别要用生僻的好字眼,不太好认。 好不容易念到了最后一句:选配天门……那个……重役军,永久……永久使用。 姓杨的大嫂子这一天晌午在天门城西的校场里脱光了膀子转圈。 一边转一边听着自己身后嘀嘀咕咕的,都在琢磨她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呀妈呀,这个将军是不是就是戴凤冠,骑白马那种样的啊?哎你说是这个杨家嫂子过去当过的官大呢,还是咱们潘将军官大?后边还有个瘦瘦的老头可能是足控,他光盯着人家的脚底下看。 你看人家腕子上那对脚拐骨头,铁打的一样,敲一敲怕是能铮铮的响!看看那两座后脚根子的腱肉墩头,麻石劈出来一样,那叫一个粗犷,那叫一个蛮荒……要不是使用粗铁链子拴住,飞起一脚来准能踢死牛!啧啧啧,这才真是一副女将军该长着的大脚片子啊……自从进到天门城里以后再过了半月,将军行营派出专人来到队里,给杨家大嫂的背上刺下了那么一篇文字。 这回就只是单刺了她一个。 其实大宋的兵给身上刺字本来就是行规,就算弄到从手到脚绕满了九条纹龙也是等闲一样,长官说要给你多刺几个花样,也许还是人家特别看重你呢。 只是从头到尾几个月过了下来,天气从夏入秋还没有大冷,行营上面也一直没有发出穿戴的衣装来。 她的上半边褂子早就被撕扯完了,既然大家都是那么凑合着,那她也就只好凑合着听听身子后边闲人的念叨。 或者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了她设的,这一条计谋叫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意思就是要让她这个浊者背着一身的污浊文字,走来走去的让大家都看到。 这可真的应了赵押正说的那个,大家不用着急,什么都能看的清楚。 自从杨家嫂子以下,连带上佘老太婆,每一个妇人都是这样被单领出来转过一圈,让大家什么都看清楚了以后,才能走到旗杆底下去。 校场周边自有营里派来的兵士维护秩序,赵押正和他的伍长只是守在旗杆底下,先领出年老的婆子跪到一边,她的帐反正按照开头定的规矩,都是算在她孙子媳妇儿的背脊上。 其它那些走完了圈的妇人也都转回到旗杆站定,要让她的胸腹倚靠住木柱,臀背朝外,再把她的一双手腕提到柱头的高处捆扎结实。 押正说,配军的这个妇人,你和你的全队同伙领受军令修墙,初一初二初三接连着三天干活都没能比过男人,以后初四到初五是三天,初六到初九又是三天,结算下来还是一样。 反正按照将军的号令,今天合起来该打你十五下马鞭就是。 自己记清楚了,点算着,自己喊个挨上了的次数!六尺长的马鞭往木桶里浸一浸水。 沾湿了以后皮梢子更重更有准头。 嗖嗖的风声是从身后扑上来的,风底下的人还是要习惯性的闭一闭眼。 眼前一黑,胸口一错落,那一股子风声穿心而过,连带着你的心肝五脏连带着你的一对柔嫩肉峰儿,啪的一声拍在身前紧搂住的木头杆子上。 哎呀娘哎!一啊,一下!挨是挨在自己的光溜背脊上,疼是从皮面子上撕扯过去,再往肉肉的里子底下,扎刺进来。 光脊梁上吃住牛皮鞭子这种事,其实还要看甩鞭子的那个人。 他那一个大男人要是使出七八分的劲力,能让你做姐姐做妹妹的这一副细巧的脊梁骨头,一瓣一瓣,散开的像雨打的花朵儿一样。 哎呀娘哎!底下的粗犷蛮荒的脚片子,也忍不住要蹦个高了,手是被捆扎结实的没处抓挠,能蹦跶几下的就是这一对光脚。 脚镣哗啦的一下。 二啊,二下子啊,我的娘哎!要是照着这么个狠劲抽打下去,第三下子打在腰上,还不把人的尿尿都给打出来了?所以就是平日里要多花心思,别去招惹那几个做伍长的哥哥,对上赵大押正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见面常露笑脸,多扭蛮腰,哥哥们想要什么了,赶紧迎接上去给他们奉献个什么。 日里夜里的多献过几回,你不想想把妹子打坏了当哥哥的可不就没了这个好处?所以就是咱们大宋的女人,能屈能伸,还能开能合,老娘我拍一把白花花的大腿,揣一口水灵灵的屄,老娘我光着屁股走遍祖国的千山万水,还能真让几个浊物男人活活打死了不成?所以说按照军营里统筹各方面考虑的规划,定在互市这一天里打人,注重的还是个仪式,是个参与的过程。 队里管事的也不想把自己的女兵们打残打死了,搞成那个样子明摆着对谁都不会有好处。 所以做哥哥的呐喊奋臂,筋肉偾张的摆开一个架子,娘子们也呼天抢地的多多配合,皮梢掠过人肉,多少也要留出一些泛红发紫的印迹。 将军倡导的是宣传性,公开性,他心里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大家就不必深究了,反正这一场十天一回的过程是实实在在的,屁股是屁股奶子是奶子,纤毫毕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潘将军固然是有潘将军的考量,赵小五也可以有赵小五的算盘。 中午这一轮的惩戒,运作完毕花费了一个时辰有余,后边还有小半个白天可以使用。 小五找到城中的铁匠店铺,打造有一批铸铁的项圈和连系这些项圈的链条,等到挨个的抽打过女人,他和伍长们再给女人挨着个的戴上铁圈。 铁圈当然是用来锁人的脖颈,锁住以后各自再以铁链相系,使用这样的方法可以把全队的女人拴住脖子连成一溜长串。 天门周围杂居着党项和吐蕃部落,那里的头领对付奴隶就是找条铁链把脖子一拴,牵在马后边让他跟着跑。 小五就是跟那些奴隶主们学的。 问题在于宋朝的刑制不能这样拘人,不过小五也有他的道理。 他要领着那么一群杂七杂八的充军女犯出城去洗澡放风,万一跑掉一个如何是好,谁要是不喜欢脖子被铁家伙套住,谁就可以选择不洗澡,永远不洗澡,自己回马棚去呆着,他这个当押正的决不强求。 等到连你自己都受不了自己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骚臭味道,那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走吧。 每回天门集市开张的那一天里,每到下午,小五领着他的女人们前往城外一里多地的月牙泉边去洗澡。 天门城边没有河流,靠城的水源就是月牙泉,住户的吃水要用骡马拖拉着木箱车子去泉边运进城里,洗涮沐浴就要自己出门去走一趟了。 小五的女人们刚刚挨过了一顿抽打,背上有青紫红肿的鞭伤,脖颈和脚腕中间有链锁,可是上下还是没有遮掩。 每一回的这个时候赵小五从来不提衣服的事,他只是催促着大家快走。 当然他就是故意要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 光溜溜的女人们穿过校场上的集市,走出城门来到了泉边。 赵押正发一个号令,下水!大家稀里哗啦的涉水下去,走到淹没住膝盖的浅滩地方,各自稀里哗啦的往身上泼水。 她们那些被链子拴成一个长串,一个一个的女人身体上,一道一道的污渍被清水冲激下去,裸露出来整片光溜溜的白皮。 天门城里城外的百姓每隔十天过一个节日,大家来看配军女人精赤条条的挨打,精赤条条的洗澡。 一路上推推搡搡的汉子们追着女人走,挨着女人走,搂住人的脖子捏一把奶这些也都可以马虎过去。 当然谁要是把人拖住了影响走路,伍长押正们赶上来是要用棍子打的。 这样的一路相跟到了水边,看官们蹲在岸上大眼小眼的盯住,细细的看这些女配军是怎么个样子上上下下的打理自己。 女人们当然也不能白白送出去这个便宜,大家一起蹲进水里去,水面上有胸有脸,脸上还冲着你笑笑,可是人家两手都埋在底下,腰肢以下就像划水的鸭子,紧赶慢赶的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勾当。 这时候就会有无赖的汉子开口点名了,我说那个风儿啊,叫风儿的那个丫头,大叔今天就点你当个先锋。 叔叔掏一个铜板搁在这边上了啊,你看准地方等会记得来拣。 大叔出这一个铜板,就是买你站直了身子,摸摸索索的,抠抠挖挖的,要把你那口小屄里里外外都给大叔洗一个清楚明白,才能拿到彩头呢。 风儿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是我……。 丫头扯一扯脖子上的锁链给自己留出空档。 两头的人都不站,光是中间的站,锁人颈子的链条倒还是留的够长。 风儿丫头一个人站直在齐膝盖深的水里,面对着一群大叔慢慢洗完。 大叔们纷纷叫好,都说,再加个铜板,再加个铜板,丫头你转过身去再给我们洗个屁股眼子!太阳往西边土塬子后边落下去的时候晚霞还有些泛红。 洗完澡的配军囚犯们列队回城收监。 风儿脖子上挂着使用麻绳穿起的一串铜板,有些玲琅的响动。 那就是这天晌午挨过打以后,丫头还给列位汉子看官们洗过了好几回身子。 可是你刚才要是看到了前边领头走着的那位宽肩大胯,身体像铁打出来一样黝黑的将军嫂子,那么高的个头上,那么挺拔俊秀的颈子,也是一根麻绳穿住一串铜钱环在上边,铜钱还真不算少。 就算她当过什么什么命官,什么什么将军,什么什么夫人还加诰命,现在随便一个泼皮无赖扔一个铜板,她就得乖乖的洗屄给他看,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的屁股眼子。 这就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是有王法的,天门城里管事的潘将军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所以他定下的法就该叫做王法。 你要是但凡有个犟头倔脑不听招呼的时候,活活打死你自己一个还是小事。 人家可以奏报上去,说你戴罪配军以后,还在勾连筹谋暴狱哗变,那你剩下在内地的家人也得一起完了。 大嫂家里还有儿子呢。 不管是什么样的羞辱,她当然都得忍着。 忍到这一个当众挨打,当众洗澡的白天过去,这一天可没有算完。 每天晚上赵小五把他的女人们收押妥当以后,回到柴灶房子检点里边备用的家什。 沉重狼犺的链条拖进门来码放在灶边,灶头一边的墙角里还摞着几挂天黑时候照明用的红灯笼。 等到晚上这一顿炊饼米粥送进棚子再过半个时辰,天色也真的转成大黑,小五跟煮饭的佘老婆子说一声去,把那些灯笼给棚子外面挂上。 佘老太婆整天围着柴灶摸摸弄弄的,平常不太出门。 那么大年纪的一个婆子也不在乎,她烧火擀面的时候就是系个围裙,任凭两头空口袋一样的老奶在肚子上扑打。 反正当年她住的河南那块地方,乡里的婆婆捡个柴烧个火什么的都光膀子,她当年虽然不是住在乡里,不过人老了也是入境问俗,随遇而安的,等到要出门了才另外寻找一块麻布搭到肩膀上。 婆子再使用老胳膊老腿挪动起脚下那些铸铁锁链,一边挪动一边哆嗦。 老婆子哆哆嗦嗦的提出去灯笼,一盏一盏的点着,再使用一支竹竿把它们举高了挂到马棚的房檐底下。 小五自己也跟在婆子后边,灯笼一举到高处,里边影影绰绰的人物就都彰显出了原形。 小五手里端起一本花名册仔细的看看,一边报出来一串姓名,今天该送出去团圆的都有张三氏,李四氏,还有王六娘子等等,凡是上面这些叫到了名号的,出棚子,排队!当时这些判定了要从杨家的庄子里发配出来从军的男女,很有一些是夫妻子女连坐,全家一起流放到了天门。 到了天门按照男女分开,妻女全在小五手底下管束,那些当丈夫的就会分去南北加上东边的三支押队。 有诗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这就是讲的阴和阳的关系。 人生无常,有时候迢遥阻隔,也有时候鹊桥一渡,银汉是那些不能逾的规矩,鹊桥却是个能通款曲的人情。 潘将军辖下的重役军也讲人情,他颁发的号令里讲的奖勤罚懒的原则,其中就包含了情与法的辩证道理。 说起罚懒简单明了,今天中午已经把人剥光上下抽打了一顿,到了晚上再要回过头去落实那个奖字。 把一群大男人招呼在一起慢慢过日子,到了晚上他们最想干的该是个什么事?自从配军们开始修造城墙以来,哪一天里的哪一队男人,劳动勤勉,修造的墙段最长,这天晚上就把女人送进去让他们睡。 小五手里的名册除了记载队中各个女军的名字,也标注清楚了谁是谁的老婆。 要是这天营上知会说是东门的男生排在了第一,小五先要把属于东门队的老婆们叫出马棚来。 再有就是他们这一伙刑徒解送进营的时候,本来就是男多女少的,并不是每一个服役的男人都配好了老婆,队里肯定还有一大半是单身,所以小五还要另外多点出几名妇女,到时候法定婚配的夫妻们鹊桥一度,任凭他们你侬我侬的,他人并不去打扰,但是另外那一群落了单的汉子,就要让另外点出来的这些女人去轮上一遍了。 *【官方唯一qq群】:六五一九九二二九七(新群)*每到入夜,小五从他手下点出那么七八个女兵,指派一个伍长领队,前去奖赏干活干的好的男人。 马棚的栅栏木门开了再关,剩下的女人还是不能偷闲。 大家整整齐齐的端坐在麦草堆垛上,一坐就是小半个晚上。 规矩是不能有歪有倒,还不能给身体披挂什么遮挡,就算有衣服的也得脱下去。 她们一副一副的脸面朝外,扑扑簌簌的胸脯也朝外,红莹莹的灯笼映照下来,映照着木头栏杆里边,溜溜的一排精赤的女人身体。 最早这一档的闲事还是管营给他们招揽上来的。 有一天管营领着一个满脸络腮胡茬的彪形汉子找到小五,说这位官人要在营里寻找过去结识的一个乡亲,如果万一真的让他找到,那就给他们安排一处地方,一个半个时辰,让他们叙一叙旧也未尝不可。 这一位胡子官人多年以来常在中原和边疆两处走动,做的贩运牛马的生意。 每回他在天门盘桓的时候总是交结各方人众,出手豪爽,和当军官的小五也算打过几回照面的熟人。 管营交代完毕转身走开,络腮胡子对着小五咧嘴一笑,有劳押正费心了。 他一只手抓住小五摇晃几下,另外一只手,已经往人的袖筒里塞进去一些物事。 胡子说,其实兄弟就是要嫖个女人啦。 赵小五以后知道胡子在营管处使了不少银子,他是专门的慕名前来,一心要嫖一嫖那个当过将军的女人。 那天被人唤进了柴房的杨家嫂子并没有说什么闲话。 她的上身本来就没有着衣的,这时候再解开腰间的麻布围裙,略略抖了一抖,斜身放到地下。 她一条壮大的身体溜光精赤,一双长腿大脚在地下大马金刀的站开。 嫂子说,这位官人,你是要个游龙戏凤呢,是要个懒汉推车呢?她这一问是因为有个仰躺还是趴伏的区分。 如果人家要的是趴伏的话,那还要全须全尾的给他调转一个身子。 小五赶紧拖住正烧着开水的佘老太婆一起往外走,走到外边还给他们掩上房门。 说句不好听的,他一个大男人下海操办这种生意,还真是大姑娘上轿,这辈子里的头一回呢。 贰之四女人那天脱干净了自己,一手叉在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些忙乱,他也正在赶紧着扒掉上下的衣服。 牛马贩子扒出来的一个身体上也是须发森然,络腮的胡子之外,丛生的黑毛上边护住前胸,下边包覆住腿股,虎背熊腰的个头儿不用说了,中间一杆男人的用器,肉棒子粗壮,卵蛋饱满,这些都算是很有几分豪气。 男人开口说,还要有劳大嫂……洒家得罪了。 女人听着他说话有点打磕。 而且那么一下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其实再想想,自己也没干过妓女这个行当啊,所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事,她也要试试路数。 前边进门的那一下是做一个气势压对家一头,得手之后就要留个余地。 女人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和。 她说,女子被判犯了王法,是个戴罪在身的,官家发派下甚么差遣女子并不敢怠慢。 大兄弟凭着心性行止就是,但做无妨。 不过汉子那天并不是一开始就急着要做,他也不再开口说话。 他只是使用一双眼乌珠子仔仔细细的打量,后来又围着杨家大嫂转圈。 转过几圈以后那人连胡茬带胸毛,加上一支耸翘的肉棒凑近上来,终于是将娘子团团抱住,上下的一阵摸索。 女人想,这就该要发动了吧。 不过那条汉子却说,大嫂生得一身好疮疤……女人在丁谓的相府里经受过几十天的严刑,当时都是使用烤红的烙铁,沿着胸腹腿股一路熨烫下去,留下的伤痕凹凸狞厉,后半辈子恐怕都不能平复了,再加上流放的沿途拳脚棍棒,风霜雨雪,反正一身的妇人细致皮肉都变作了荒山野土一般。 汉子再拖过一条板凳要女人坐下,他分开女人的两支腿股,往中间那个连毛带骨,煮肉煲汤的所在也是一阵端详打量,那块地方也被人动用过烙铁,各种机关和去处扭曲辗转,更加的山重水复。 杨家的女人就算是已经看淡了生死,被人这种样子的看过一阵,不禁也觉得自家后背上的汗毛有点发凉。 汉子说,待咱家去寻一根棒子来。 柴房灶边上那些烧火的酸枣枝条成捆成垛,汉子抽出一条来塞到女人的手里。 男人自己扭转过去虎背熊腰,他略略垂堕下几分腰杆,俯低身形,举手抱定了自己的后脑。 男人瓮声瓮气的说,动棒子,屁股!杨家大嫂是升过中军的帅旗,领过十万兵丁的女人,那些兵士可全是男的,她对男人这些稀奇古怪的行藏就算不曾亲身经历,当然也会有所耳闻。 她倒是在提起那条柴棒的时候转过下闪念,他是想要挨这条东西抽呢,还是个直捅?再一想捅进去恐怕弄坏了他身子,俄还是用个打吧。 当时也就不再迟疑。 嫂子从条凳上站起身来,赤脚拖动镣链往前赶过一步,手起棍落,啪的一声,打得那一副两壁厢块垒堆叠,中间一条通路里肛毛成阵的健硕屁股,也是一阵扑扑簌簌的哆嗦。 一棍子下去鼓起一道红棱,女人手里当然还是拿捏住分寸的。 她只听到汉子在前边吼叫了一声,啊也!大嫂打得好!好就是好。 不要停,接着好。 女人一鼓作气打下去十多棍子,她听到汉子又在前边说,小的求嫂嫂宽延片刻,先不要打,先不要打了……从屁股后边没法看到人家前身的状况。 女人看看他周身上下的腱子肌肉抖抖索索的,此起彼伏,波涛汹涌,只是猜他恐怕血气上涌入脑,下沉到腰,腿胯中间的那话儿也该是火一样滚烫,精钢一样的坚硬。 汉子捧住自己的小肚子却往前边走去开门,他拉开一条门缝招呼门外守着的小五:那个……那个赵押正……赵家的,赵大兄弟,我这边刚刚的才想起来,我在这队里还有个乡亲,就是……就是刚才打从棚子外边经过,打过一个照面的那个……当时一问说她叫个风儿……烦劳兄弟,也把风儿找来叙一叙旧……可好?那一天他们一男两女在柴房之内团叙了约略一个时辰。 胡须大汉紧搂住风儿丫头,两个人都是俯卧,他们一起行使的那种交结方式可能该叫个玄蝉附。 汉子的那一支玉柱,这一回当然是满满当当的填塞在了丫头小小的牡户之中。 杨家大嫂重新坐回去凳子上,她只管使用那支酸枣棍子往前敲打。 一棍子下去前边一声闷哼,汉子往前一挺,丫头再一声呜咽。 风儿丫头的呜咽低徊婉转,不能辨别出悲喜,反正她现在就算是再有抱怨,也没有什么机会言语。 三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汉子做到了酣畅淋漓的高处。 转瞬间云散雨收,大家这才开门把小五押正和佘老太婆让回房子里来。 牛马贩子依次谢过小五兄弟和婆婆,嫂子,还有风儿妹妹。 他先是提议大家可以去校场边上扬州李记酒馆的天门分店里小坐一番。 只是看看天色已经太晚,这里可不是京都汴梁,半夜都有凤箫声,鱼龙舞的,而且领上几个配军女人摆酒也太过招摇。 不过只要有酒,又有人做东,这件事也可以放在柴灶房子里做。 赵小五差遣一个伍长去校场那头敲开店门,讲清是贩马的客人挂账,抱了一坛陈酿回来。 房里没有什么像样的杯子,只好使用那些盛粥的陶碗,房里只有一张条凳,凳子就让给押正和客人坐了,去赊酒的伍长搬过来一个柴捆,和上了年纪的婆婆一人坐了半边。 说的虽然是大家共聚,其实各人心里都会明白尊卑的秩序,知道谁是作客的,谁是接客的那个身份。 杨家嫂嫂从拆了封泥的酒坛开口处伸进去四支手指,单手提起这个八斤重的瓦罐举在自己胸前,左边再去端一个碗盏,右边翻腕倾酒。 跟在她身边的风儿接过坛子抱住,让大嫂可以双手捧酒去敬一敬客人。 酒碗轮过来轮过去的,此起彼伏,贩子的眼睛转来转去,总还是着落在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子身上。 两位女子陪着客人吃酒闲话,也知道要照应他眼睛的着落,所以也一直没有穿回去衣服。 房屋中央的,板凳前边,只见到赤腿旋绕,铁索勾连,铿铿锵锵的四只光脚挨挤在一起,彼此摩挲踩踏,有节拍,有韵律,暂且代替了箫管和琵琶。 嫂嫂领着风儿围绕这几个男人俯仰周旋,被灶膛的柴火映照出来,胸乳肚腹都像稠密的青铜融下了汁水一样,闪闪烁烁的波动。 汉子不知道是喝到醉,还是看得痴呆了,汉子说,嫂嫂好酒,嫂嫂好一副赤膊!想想嫂子当年……凤冠白马都不用说了,就是那一身的连环锁子甲……都该是皇帝赏赐的,黄金打出来的吧,嫂嫂那个冠上面插两支野鸡毛,脚下蹬一双绣花靴子,牛皮的长筒马靴啊,比人的膝头还高呢,鞣的好,缝的好,黄油呢绒打磨一遍,再打磨一遍,也是金光锃亮的……对啊,咱家就是做的牛马生意,有牛皮,有羊皮,回去就挑一张好的给嫂嫂送来……就是那个……呃……就是嫂嫂你现在好像不怎么用得着了。 杨家嫂子抿嘴笑笑,那些都是戏里演的……汉子说,咱家当年也见过能打的女人。 咱们老家里周围都是高山,山里多有土匪,土匪也是有男有女的……惭愧的就是小时候生性顽劣,见到那种蒙面劲装,足蹬一双长靴再提上一杆朴刀的女强人心里就直犯嘀咕。 其实咱家当时嘀咕的就是……不知道那一套行头里边,包裹住的那个馅子该是个什么样儿?肯定也是有肉的,有褶的,该长黑毛的地方也长黑毛毛吧……那么一顺着想下去,根本就停不住了……嫂子说,女子还真没有用过朴刀……女子过去……算是使过几年长枪吧……她两手端碗给那个汉子送上酒去,还是一点一点,平平和和的笑着。 要说当年,做嫂子的当年也是给英雄敬过酒的。 打完一场恶仗以后军里也有庆功的宴席,说那个做将军的,要给浴血杀敌,忠勇无畏的英雄好汉亲手端一碗酒,可真是心甘情愿,理所应当的事呢。 嫂子心里说,当然了,将军那时候身上可是要穿着点衣服。 汉子也是两手接过酒碗来,一饮而尽。 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碗了,男人抬起来的脸上更黑,单单就只是那双眼睛有点喝的红了。 嫂子还站在他身前,嫂子反正是没穿行头也没有包裹住的,他一抬头就撞上了人家胸脯上的肉。 汉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 我没想到的就是女人的心口肉上……还能印下那么多的伤……汉子说,其实那些劲装朴刀什么的都是我编的。 我就是觉得女人那样打扮起来好看,想多了就跟真的一样。 其实是我十四岁的时候牵了一头家里养的老山羊去镇上赶集,卖完山羊回村的路上遇到一个女人要抢我的钱。 女人穿的是一件家常的黑布棉袄,抗着一根扁担,她用扁担把我打倒了。 我那时候是个半大孩子,她拿根东西我就打她不过。 后来她抢走了那些卖羊换的铜钱。 其实那天我是跟一个本家的表妹一起去的镇子,她在集里卖掉了一篮鸡蛋。 一遇有劫道的被我挡在前边,妹子寻隙逃走,事情过去她再来找我的时候,就见到我躺在草丛里爬不起身来,我那是被扁担打坏了腿骨。 她想要搀扶我力气不够,两个人拉扯在一起,越搂越紧……刚刚遭过劫难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的,特别那个什么,结果就是在路边草丛里做了那件事。 风儿在一边撇嘴,原来这是把人家当他的表亲妹子办了……那再后来呢,大表哥你可还得补个明媒正娶哦。 再后来她有了身孕……就是那么一回,撞上就是撞上。 撞上以后她没法见人,跳下山崖摔死啦。 风儿掩住嘴巴没有说出话来。 嫂子提住酒坛正在倒酒,她把这一碗酒继续盛满了,递出去以后再盛一碗。 嫂子说,大兄弟……大……侄子,这一碗嫂子陪你喝了吧。 赵小五坐在板凳另外一头往这一边看。 他看到杨家大嫂端起碗来,也就是那么一个仰脸的功夫,碗就已经干了。 她那一支挺拔俊秀的颈子一时梗直,转眼重新回复到宛转。 赵小五觉得他也有个梗直的东西,而且缓不下去。 其实他整晚上一直从旁观看着这些男男女女的旋绕勾连,是个男人都缓不下去吧。 不过做押正的还是一直忍到了这场酒宴完了的时候。 大家一起把踉踉跄跄的客人送出门去,小五拽一拽杨家嫂子说,嫂嫂借一步说话。 然后他就把嫂子按在灶房门里的墙边上把事情给办了。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二章 5 作者:李二河岔20171125字数:5085贰之五一样米养百样人。 一个当婊子的接过一百个客人以后,她就真的能明白了这个道理。 指挥十万个兵丁去打仗当然是件很麻烦的事,伺候一百个男人也不容易。 每天到了晚上点起那个灯笼一照,不管你是丫头还是大嫂,每一个队里的女人全都一样,全都直挺挺的呆坐起来摆给人家看看。 每到入夜,马棚外边多少总要围住几个闲人,目光灼灼的看,指指点点的看。 押正烦劳您帮我招呼下子……咱家要的就是那个黑鸦鸦的大个儿女人,给前朝宰相做过小老婆的那个……什么压寨夫人?等到有谁真的开口点起名字,那就是他已经跟赵大押正勾兑完毕,塞过了物事,可以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的往柴灶房子那边领人了。 被人领进去柴房以后,那人理直气壮的说句,扒开腿扒开腿。 都说你那条屄是十万辽狗排着队操过三天三夜的,十万条鸡巴啊,都没能把你操趴下呢,结果说是十万辽军都累趴下了。 扒开让咱家看看你那口东西,它还能是个铁嘴钢牙啊,它到底长成个什么德性?刚才还是丞相用的,转身就变了辽狗子,再说十万是个什么概念?这人准是没有仰望星空,试过数数天上的星星吧。 你说这些口口相传的事儿,它都传成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这可真是个众口铄金的世道啊。 不管他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照单全收准没有错。 反正现在你就是个挨人操的,这件事肯定千真万确,嫖过你的到底都是些谁和谁那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扒开以后但见谷底趴伏的这一头鲜鲍,生的是膘肥肉厚,须发森然,物主自己人高马大的身体,她那底下的这一件物事当然该是不会输人也不会输阵,问题就是这一个不服,相比的活物都是娘子丫头那些同样的妇道,要是把它交待出去让一条汉子摆弄操持起来,那一阵一阵牵肠挂肚的酥痒酸麻,入心入脑的魂飞魄散就都只是题中应有之意,做妇人的命该如此,逃不过去的。 当下那一条沟谷之中的各种摆弄操持,有时候人家用的是舔,也有时候用手指头捅,手指头捅完鸡巴捅。 一边挨着人家的一条鸡巴在里头捅插,你心里一边还挺感激,这一位总算还没坏到要用柴棒子捅。 最最惨淡的要算遇到过路马队的驭手脚夫,或者是周边村寨里成群结队的亲朋乡党,约好了一起前来观赏狎玩落难的女官,卖身的夫人,一群汉子把你这一幅光溜溜的身体拿捏在当中,百样千般的拾掇捯饬,那么多支臂膀腿股,手指脚趾,牙口还有舌头,更有一人一条那么多支粗过盈握,蛮若牛首,动静如木杵捣药钵头一样的男人器物,你就是披挂上一身皇帝亲赐的连环锁子甲恐怕也打不过那么多汉子,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精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吃相。 任凭你领过军,做过官,杀过人,放过火,为王朝光复了大好的山河,一身奇谋勇武不让须眉,到这时候精赤条条的被一班须眉挤压按捺在腿胯之间,也禁不住一口英雄气短到提不上来。 心底下茫乱如麻,恐怕自己也不知道是悲是喜,脸面上眉眼如丝,其实客官也分不清是哭是笑,待到这时你的牡户里早已经连汤带水烧煮到了熟软,谷道中间还在叽咕叽咕一阵一阵的盈虚涨落,满嘴里正在动换的物事就更没法去想。 种种奇情异状不能尽诉,其实你也不用诉。 让一群行商马夫或者吐蕃蛮子肏弄过了大半个晚上,弄完以后腰胯沉沉欲坠,一身的骨节酸麻,整一棚子的女人麻木不仁的看着你拖动身体慢慢行走回来,走到栅栏门跟前一低头才看到自己手上提着的一把破布条缕,你被人干的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想到跑出来之前还要先把那东西给自己围上。 你奶头上有齿痕,屁股上有掌印,你被人用过屄,用过嘴,还被人使用过屁股眼子。 这些地方现在都还流淌着浑白浆水。 然后这些奇形怪状的霸道用法,这里头的每个女人,全部都是身体力行实践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她们都知道自己是用了怎么一副骚贱的样子才能对付过来。 她们也都知道,不管谁上去都是一样。 对,就是你刚才扮的那副骚贱模样-赵小五有时候挺奇怪的想想,我也是一样米面养大的活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么个样子?自从被那个牛马贩子开头做成了这样一副局面,现在小五每到入夜都让婆子挂上几个灯笼。 晚上有点光亮映照,谁要找个乡亲熟人什么的才能看得清楚。 若是找着了就借用柴房聊他们的天,办他们的事情。 他自己把这桩营生也是做的理直气壮,正大光明。 第一是上峰打过招呼,前面有例可循的,第二是群众喜闻乐见,具有社会基础的,而且还有个第三,那就是他赵小五一个堂堂的军官,现在变成了一个收钱拉皮条的。 现在老兄弟们见面都不说哎你城墙修的咋样了。 都说哎,嘿嘿,嘿嘿,那个什么……兄弟好营生,兄弟好手段!呸!管收钱的小爪牙,他就能是那个管入袋袋的大老板吗?这个世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实诚了?赵小五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像个扎嘴葫芦一样。 他不想说话,他也没法跟人说清楚这个话。 自己手头宽裕点了不假,可是大头不在这里。 押正上边有队将,队将上边有差拨,差拨上边还有管营,哪有什么事情是他小五说了就能算数的?再说了,你没有管过二十个婊子,你根本就没法知道,这里边还有多少不省心的事情。 赵小五其实已经知道,他的婊子女兵们一开始就想着要搞事情。 那时候队里的女人首当其冲,遇到头一件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干活比不过男人,每回算账每回挨打。 这一类问题的解法其实分成两种,如果你没法做到像别人那么好,那你就要把别人拉到跟你一样的烂。 配军男人住的土坯房子比女人们的马棚结实,房子有门有窗,窗户上有粗木的窗棂,房门的外边还围着一个土墙的院子。 因为男人的力气总比女人大吧,看管方面也要更加在意,多弄一道墙壁围上。 他们这些男队里也有管人的押正伍长等等,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占了另外的一间土房。 到晚上那些劳军的女人们被领进院子里来,管人的军官们要是有心有力,当然就会挑拣几个看得过去的,先行快活一遍。 快活完了再往配军这边送。 男人这边睡的也是泥土地面加草垛草帘,送进去以后把法定配对的相公娘子们叫到屋子一头,好歹给他们挂一条草帘挡上。 草帘这一边剩下十多个单身的男人,靠墙在地下坐了一溜。 那个队里的军官说,脱啊,还傻等什么?赶紧着把衣服给脱光喽……两边都脱!女的也脱!其实这时候配对子剩下,还站在门边的也就是三个女人吧,最多四个。 男犯人不太好管束,这边管事的军官平常手里都提着棍子,这时候用棍子一捅人的胸脯,你,就是你,他们都管你叫大嫂子的?那你这个做嫂子的就带个头,光溜溜的从你家侄子们跟前走过去一遍,看看他们谁愿意操你!然后嫂子自然就是光溜溜的从这些杨家的子弟兵们跟前走过一遍。 这些男人有成年汉子,当年也是给她做过偏将,校尉,传令掌旗什么的吧,也有真的就是杨家后辈的子侄,真的年轻,看他们下身发育都没太完全呢。 这些人她有的认识有的也许就是眼熟,不过要是说到下半身的那种事,配军的日子过到了现在,谁还没有见过谁啊。 这些个都已经不算重点,重点是头天那一回她从他们的眼睛前边走完了一遍,还真没谁好意思自告奋勇的提出来说要干她-第一个女人走完一遍没有男人吭声。 军官说,你给我跪下,脸冲着你的兵们,跪端正了!旁边过来两个当伍长的,一个拽住你的头发,另外一个抡圆了胳膊来回抽你两个大嘴巴。 军官说,都说你当年挺那个什么的,俊俏……英武?你给我记住了,爷爷我不管当年,我就管住你的现在。 你现在是个贼配军,女贼配军,你是个给人操屄用的婊子你知道不?手里的棍子抬高几寸顶起来女人的下颏,现在咱们就管有没有人愿意操你,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 要是没有呢,你就得挨打,我就直管抽你大耳刮子。 军官转头说,再给我打。 当伍长的那种军头,都是挑选出来特别的膀大腰圆,特别能打的。 当下伍长们继续发动,左右开弓,来来回回再抽你十几个嘴巴。 抽完以后你都弄不清楚自己的脸面和嘴唇到底是扁的还是圆的,还是什么更加奇形怪状的,反正它们都不像还长在原来的地方。 你的眼泪鼻涕流的不像是一场梨花春雨,大概更像个邪魔当道的武林江湖,滔天的浊浪让人没法直视。 抽完以后跟你说,站起来,再上那一溜汉子们跟前去,再走一遍!大家都听好了啊,谁要操你们家大嫂的谁举手,没有人举手呢,她走回来了咱们再接着抽她耳刮子!总会有人忍不下去了吧。 终于出来一个举手说,那……我吧……我。 谁主动挑拣下了他所要的婊子,做婊子的那个就是走到人家的跟前去,仰天躺到平整。 军官们低头往地下搂抱在一起的两条赤肉身体看看,看到你俩在底下启承转合,交结顺畅了,再骂一句。 你这个做大嫂的整天板起一张正经嘴脸,好像什么贞女烈妇一样,真到吃人一条鸡巴捅在屄里,还不是扭做肉虫一样,看你扭得那个骚贱样子。 我呸。 一口唾沫吐到地下。 他再拖出来第二个女人。 你这个妹子也往前走,给你那些叔叔伯伯,同宗兄弟们挑挑。 大家都看清楚了,谁要操这个年轻水灵的谁举手啊。 十五个男贼配军对上三个女贼配军。 每到有做完了的,分开这一对男女,做过的男人自去歇息睡觉,做过的女人爬起身来,再走一圈再让剩下没做的男人挑。 如此这般的交替反复,一直到十五个男人都把事情办过一遍,这一个晚上才能算完了。 反正这就是潘大将军分派下来的赏赐,谁都要敬承仰受的。 什么叫做给脸不要脸?送屄上门而不日就叫给脸不要脸。 管男人队的那些军官们其实也没想要故意的糟践谁或者谁,只不过是老板吩咐下来,是老板要搞出那么一场阵仗,他当然是有他的深意在内了。 底下的人反正扮一张黑脸,作好作歹的把事情办到周全总不会错。 特别是这些发配来的男女本来都是杨家军队一系,大家都是熟人,这一个开局最是难做。 就说那一伙坐在底下挑人的汉子,谁敢说他盯着这边几位精赤条条的嫂子姑娘看来看去,心底里就真的没有动过一点点念想?也就是没人好意思开这个头吧。 上来使出凶悍手段打得一拳开,免得这一伙人以后搬出什么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各种杂七杂八的招数跟你纠缠不清。 操了也就操了,以后大家顺水推舟,各尽各的本分就是-话说那一张麦草编的帘子把刑徒的睡房隔开两处。 军官们在外边威逼恐吓,动口还要动手的做成了一场恩德。 帘子里的这一边本来就是当夫当妻的原配,在这样惨淡慌乱的人生里随缘得到一场小聚,一般也该没有什么执拗夹缠。 成对的男女们各自占住一个角落,悄悄的说过体己的温言软语,再加以连绵的动作慰藉。 除了体味畅怀之外,再有一些感恩,有一些惜福,或者也在情理当中。 只不过要是女的那一方正好遇到了什么繁难,那做娘子的还是要跟她家的男人当面说个清楚。 你这个腌臜混沌,老娘给你白生三个儿子了?儿子现今都还好好在京城奶奶那里养着,你说,做娘子的这算对得起你家祖宗吧?你个做汉子的除了折磨自家婆娘,你还能有什么出息?!一点没错,她这说的就是修造城墙的那档子事。 咱们那队里光是一伙娘们儿,整天拼死拼活的挖土夯土,干死了能干过你们男人吗?干不过就得挨打,你们这是要让人家把咱活活打死是吧?打死了正妻你好讨小的对不对?老娘我早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了!咱家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明天你们队里该干多少活儿,你们自己去想,反正要是明天咱们女队还排最后,你下回别再指望能拱进老娘身子里边半寸!这是遇上了一个特别剽悍的贱内,也有的媳妇生性柔和。 身材小巧的温柔妹子面对墙角坐在麦草堆垛上,任凭哥哥千般的温言软语,反正就是不肯扭过脸来。 妹子只管自己轻轻柔柔的哭,哭上一阵,抽动一下肩膀,她那两只瘦弱的肩膀往下,整一副赤背上印满了纵横交错的鞭伤,她也不让当哥哥的挨上自己身子。 奴家疼,奴家做不动。 妹妹说,你快去告诉你们长官,就说家中的媳妇不遵妇道,不肯与你行房,你管不了她,要求官家来管。 是打嘴巴也好,是打屁股也好,奴家都认,打死最好,反正三天两头挨鞭子抽的,本来就活不长的呀。 从上到下,潘将军的队伍里并没有人制定出一个每天必须要做完的工程数量。 各队的押正伍长们乐得省事,平常也不会特别催促。 反正到了最后谁做的最少,抽他们一顿鞭子就是。 哪一队里的男人被老婆那么一搅合,这个事情就要私下的去和队中的配军弟兄一起商量。 大家都是出自杨家军队一系,除了夫妻之外,男的配军女的配军之间也少不了各种乡亲邻里的瓜葛,特别是人家女子求上门来了,硬要回绝还真的不太好意思,不太好开口。 那个……咱家觉得就是这样了吧。 大老爷们顶替女人挨个打什么的,都是情义。 也不至于天就塌了,地就陷下去了,没啥,就是那么定了。 反正下一天天门城东的那一支男队干活就特别的拖沓,到晚上修好的墙头比女人们还短。 再以后又换成了城南的,城北的,反正总有人算计着,不让女人接连三天垫底。 当然了,其实动手打人的是自己队里管事的军官,他们也就是摆好场子给大家看个意思。 要不是这样,为妻的那些嫂子们还真舍不得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阴阳调和。 到了晚上既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女人还都各自调整好心态,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场攻防之后,杨家的女军输出去了自己的身子,却也不是没有斩获,可以算是达成了事先制定的战略意图。 于是潘将军辖下的重役军队一时琴瑟和谐,皆大欢喜。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二章 6-7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二章6-7作者:李二河岔20180510字数:18308贰之六城西开市那天虽然不用再打女人,每到中午押正还是要来马棚子里集合他的队伍,集合起来出发去洗澡。 赵小五还是不让他的女军穿上衣服,他把女人们挨个锁住脖颈以后领出马棚,大嫂和老太,加上风儿丫头,这三个人总是要排在队伍的最最前边。 泉眼水泊虽然地处城外,全队女人出城以前还是要在西门校场上吵吵嚷嚷的集市中间先转完两个圈子。 反正就是要让大家多看看,多乐乐,多聚集些人气,聚集起人气以后洗澡更热闹。 让开让开,谁家的筐子,挪一挪地方!走在前边开路的伍长挥舞哨棒从人群中间开辟出一条通路来。 好好儿的站在两边上看,光屁股的女配军出城洗澡了啊!天底下并没有什么广泛的共谋是能完全瞒住人的。 当押正的赵小五当然知道他的兵们玩弄的那些诡计,各队的押正伍长也都知道。 他们可以选择把涉案人等拖出来痛打一顿,彻底禁绝掉这种后门交易,哪怕给这些男女按一个私自勾结,破坏军纪的罪名,砍掉几个脑袋也不算有多冤枉。 不过把事情搞成这样像是并没有什么能够到手的好处,所以谁也没有打算多事。 赵小五觉得他自己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可是也没有坏到哪里去。 他一直觉得他的女人们挺可怜的,只不过职责所在,利益所在,他当一个男人的本性所在,必须要做的事情他肯定还是要坚定不移的做,可那些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呢,他就不一定非得要做了。 赵小五当然也知道,将军行营里制定这些处心积虑的管理办法有一大半是为了对付杨家的女人。 任一个女人被欺凌羞辱到了这样的地步,不用说社会公众以后该怎么样传扬她的故事,就是她自己恐怕也没脸再好好看看她自己了,这个在后世就叫做摧毁人的自尊心自信心。 不就是要人多看看她们的奶子屁股,还有背上写的那些字儿嘛,这个就是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所需要掌握的上峰的意图和上峰的精神。 现在打人的关节被悄悄忽略过去,那就得要女人们多多转圈,把这个空档补上,反正一定不能让她们闲着待在棚子里没事干。 赵小五其实是在暗中给他队里的女人补台,他琢磨着这样一来各取所需,也许就没有人出来再找麻烦。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赵小五碰到的下一个麻烦,还正好就是领上女人转圈给他转出来的。 经过了小半年的和谐共处,天门百姓和发配的女军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变成了熟人。 沿着市场一路游荡下来,一路都有老相好们快快活活的互相打着招呼。 风儿丫头,咱家今天带着特别多的铜板呢,你看大叔这个小荷包叮叮当当的响。 风儿你那小屄里边痒痒了没啊?我大宋的社会风气淳朴坦荡,百姓们说话特别直白。 风儿朝他那个方向啐了一口,恨恨的说,要有一天姑奶奶发达了,让你个腌臜汉子当着众人洗鸡巴,大家听的哈哈大笑。 也有人说,杨家嫂子,晚上咱家再去寻你吃酒。 我备些菜肴啊,你是想要烧鸡呢,还是烤羊大腿?杨家的嫂子也很实在,嫂子说,羊腿就挺好的……然后他们这支快快活活的队伍再往前走,前边又有一伙人众虽然也是抬脸瞪眼的,直踮起脚尖生怕落到下风。 不过这些看客的心思并没有着落在女兵队伍的身上。 那些人围住校场尽头的一处木头平台,只顾一连串的高声叫好。 配军女刑徒们看到她们的管营大人,却是一脸晦气的站在人群外边独自发呆。 天门城里大校场上的比武擂台这件事,还要从一年以前讲起。 近几年来大宋朝廷针对勃兴的西夏开始筹划攻防事务,据守在西疆天门的潘将军首当其冲,他想到自己也应该要有所作为。 潘将军想出的主意是在天门城中开展全民相扑运动。 他觉得练习这种身体的对抗游戏既可以强身健体,又能够提升近战技能,而且还可以激发出社会各个阶层尚武的血性和爱国热情。 潘将军于是下令在校场一侧搭建木台,每到十天一回的互市日子开办比武打擂,让各路豪杰可以各展所长,互相切磋,共同提高武艺武德。 大家切磋来切磋去的热闹过一阵,结果潘将军的衙内当上了擂台的霸主。 潘将军的儿子潘公子从小讨厌读书,潘将军觉得这并不是问题。 潘家的传统当然是以军功为安身立命之本,很不可能通过科举去赢取功名的。 可是潘公子也不喜欢到他父亲的军队里去,充当一个掌管粮秣运输,或者甚至是修造土墙头的小军官。 早几年前潘公子住在京城的时候迷上了角抵,他和一班江湖豪杰称兄道弟,四处结交奇人异士,趋之若鹜地参加汴梁城中各处的擂台比武。 潘公子和许多高官巨贾家的纨绔子弟们只想着炫耀招摇,总是浅尝辄止的做派并不一样,他对于习武这件事是很认真的,潘公子打到最后赢多输少,在京城的相扑圈子里还真的打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名气。 潘将军觉得这也很好,他潘家一系的勇武传统也算后继有人了。 在京城里经过多年历练的潘公子来到天门这样偏远的窄小地方,玩玩打架可以算是件信手拈来,举重若轻的小事。 每到十天一回集市开张的那个日子,朝廷驻军主持官方的擂台比武,公子找两个兵搬一张椅子坐到擂台前面,静静地看着台上捉对儿抱腰搬腿,或者拳打脚踢的精壮汉子们好勇斗狠,兴勃亡忽,走马灯一样转着圈子往来。 虽然这些比试的选手都是驻军士兵和天门百姓,还有过路的商队马帮中的驭手挑夫,一时也让公子心中生出一些大丈夫自当建业边关,了却君王事,赢得前后名的豪情。 每一个轮次的胜者都能得到一些赏银,一天几轮的较量之下,最终决出一个当天的最强者来。 潘公子这时候站起来身形,一振双肩卸下身上所披的绸面长袍,他里面只在胯下扎住一幅兜档布带,臂膊腿股上一瓣一瓣的腱子肌肉,都像白莲花骨朵一样的饱满晶莹,整条白玉一样的赤体上边刺出一头青色的麒麟,有翅膀,有牙爪,从后往前从上到下护住周身。 满场的人众齐齐喝彩,果然是半点也不愧对他世家公子的声名。 潘家公子踏上擂台去亮一个像,吐一个架子,他的这些一招一式都是有讲究,有来历的,看上去胳膊是好胳膊,腿是好腿,而且这些有来历的胳膊和腿不光好看,招招式式都是着落在能够一发而致人的妙处上。 潘公子这个守擂的压轴之战,一般总是三五个回合的交错,便能将那个对头扔到木台下去。 把人扔出去以后公子道一声承让,他请那人回上来擂台,两个人将前边缠斗中的几处关节要点重演一遍,公子再加上一些评论,指点出这些攻防进退中的得失变化。 潘将军身为天门城里的最高军政长官,当然要讲求官府的权威尊严,而他家公子走的却是亲民路线,可以在笼络安抚,积累口碑方面派上用处。 潘家的公子不仅武功高强,处世也算得体,所以由他出面运作的这一场爱国主义运动自从开展以来,可以算是顺风顺水,得到了天门城乡各族人民的广泛支持和喜爱。 家住天门城外一座向阳山坡底下的吐蕃人松赞·桑多堆吉觉得他自己也该算是一个公子。 桑多居住的吐蕃村寨不是一个太大的地方,不过要是真的遇到了需要打架才能解决的问题,族中的头人一声令下,也是能够拉扯起来一支百多口壮丁的队伍,出门去砍人的。 召集队伍的这个头人就是桑多的老爸。 吐蕃帝国在前边的几百年里雄踞高原之巅,与中原王朝分庭抗礼,一直都没有落到下风,不过那样的好时候桑多可没有赶上。 现在他的吐蕃族已经算不上一个国家,只剩下了一盘散沙的村寨,部落,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像他爸爸这样的酋长。 近夷狄则夷狄自己,近中国则中国自己。 既然桑多和爸爸的村子处在距离中国的天门只有十五里山路的地方,他们就打算暂且跟着中国试一试自己的运气。 大宋朝的土地都用做养人了,特别缺少军马,桑多他们这些身处边疆的部落投其所好,养出马匹来交换内地的茶叶丝绸和瓷盘瓷碗。 能够这样闷声发财当然是最好,怕的就是两头的强邻结上了什么过不去的梁子,搞到要动刀兵解决问题,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杂鱼就得选边站队,怎么也要连人带枪领出一个团伙来,去为别人流血卖命的撑一撑场面。 不管怎么说,一条一条的人命领出来遛遛,贵也好,贱也好,总是有个能够算计出来的价码,真到了需要卖掉的时候,卖了也就卖了。 落实到了生意上的事情,只要能卖的值回本钱就好。 要论起买卖物事的这个价码,也是有实有虚,虚实相生。 实实在在的赏赐盐铁丝绸之外,朝廷还会封授一些听起来威猛雄壮的官衔,再改称一个汉姓,比方说叫个游击将军赵桑多,顿时一种狐狸跟准了老虎的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单说这个大宋帝国天门路游击将军赵桑多的公子小赵桑多,也有一样特别的好处,他吃的多,所以长的胖。 小赵桑多本来不算低矮,不过真没有长到八尺九尺那种门神一样的个头。 他吃进去的牛肉羊肉都长在了打横的方向上。 小赵桑多的正面有两个半寻常汉人那么宽,一头狗熊那么厚实。 人能长到那么铺张也是件天赋异禀的事,他当然得琢磨着给自己派上一个好的用处。 结果这时候还真的就有潘家的公子,一头撞到他的这面门板上来了。 相扑这件事可以抱脖子搂腰,脚底下使用各种绊子,就是一记直拳打塌人家的鼻梁也不犯规,只要你能够做得到。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切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把你的对头捯饬到比试的台子下边去。 等到了这时候就能看出来分量充足的好处,越重的东西越不好运送。 潘家公子再是招式精到,技艺娴熟,要让他一把抱起来两个半汉子那么大的一铺生肉扔将出去,也是十分强人所难的事。 小赵桑多以有心算无心,他先是在天门的集市上观摩了好几回潘公子的守擂之战,而后又在自己的村寨里找来同族同宗的弟兄们多多练习。 有一天小赵桑多终于登上擂台开启了他的争霸路途,守擂的潘公子端的是疾如闪电,动若雷霆,转眼之间已经飞身扑到,抱定了小赵桑多的大腿,连搬两下,却是一点也没能够搬动分毫。 潘公子知道他已经失掉了先机。 紧跟着,挡在他前边的这一堵肉墙哗啦啦的崩塌下来,潘公子觉得太阳突然落到山下面去了,满天升起来的全是星星。 他被一整座黑夜严严实实的覆盖了进去。 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潘公子再也没有到这个擂台底下来露过面,每一回开市日子的每一回打擂,都是小赵桑多独占着擂主的宝座。 不过官军也没有把摔角打擂的活动直接停下。 大宋王朝是个大国,还不至于遇到一点挫折就先拆掉自己牌子。 当然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整天听任一个吐蕃的蛮子在这块爱国主义阵地上耀武扬威的蹦跶,有几分志气的宋朝人民都没法忍,更何况心高气傲,血气方刚的将军公子呢。 不能忍不要紧,就是得想出解决的办法。 现实就是天门是一座孤悬边疆的小城,潘家公子在相扑这一路里本来已经是全城顶尖的高手,现在突然碰到了一个随便能把公子按在地下摩擦的对头。 他或者是发愤图强,把自己喂养到人家那么厚实的地步,不过这一条路走过去恐怕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不能看到尽头;另一个思路就是砸钱,悬赏重金从中原内地聘请几个顶尖的相扑高手过来,他小赵桑多总不至于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吧。 可是从天门到汴京千里迢迢,为了这种事消耗的银子,花费的时间全都没有准数,就算哄弄来了一个两个,到了这边一打以后的结果如何呢?也是没有准数。 公子知道他老爹再是不喜欢眼下的局面,肯定也不能用白花花的银子去填这种样子的无底洞。 领头的老大家里遇到了烦难,他手下各个跟班的打杂的,不免也要跟着一起操心。 要是谁能够琢磨出了一招半式的奇谋诡计,而且还真的好使,那他这个谋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飞黄腾达虽然未必见得,能让上峰高看一眼也是好的。 这一天里又逢互市,潘将军手下分管重役军的管营大人猫在人群中间往擂台上呆看了半晌,只见得吐蕃公子小赵桑多神气活现的端坐在上面,他下体也扎好了护档,赤膊的上身却披著一张豹皮,生的是猪首熊身,正正好好就是一个蒙昧蛮夷应该有的那副少教化的样子。 有些走了神的管营听到铁镣哗啦的嘈杂突然一转头,他就看到自己的鼻子尖前边也是一副黝黑健壮的赤膊,要说有个什么大不相同的计较处,那就是这副赤膊之上除了磊落强横的腱子肌肉,还额外添加上了汹涌摇曳着的两头大奶。 管营在这一个照面之下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边厢台上,耀武扬威的那位不上不下的就算是一个挂名的将军,再看看咱们这边的这位光膀子大嫂,人家可是真正的执掌过大宋的元帅金印的哦。 就是玩个斗兽的游戏,咱们也比那边高出一级官衔不是?管营大人在那回的一个闪念之下,并不是就完全想清楚了整件事情应该如何的操办,他只是觉得杨家作为当年帝国的重镇,声名赫赫可真不是等闲得来,虽然说匹夫之间的以力打力不能跟大军临战的运筹帷幄画上等号,不过到了最后都是要一刀一枪,实实在在的干翻对手,具体到了这个终极目标上,打仗和斗殴还是很有相通的地方。 那种真刀真枪,人仰马翻的事人家大嫂子不知道亲力亲为,经历过多多少少,管营大人突然想到,他要和帝国著名的前女元帅认真讨论一下天门驻军目前面临的困难局面,也许真的会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 天门驻军的管营大人和押正小五领着杨家嫂子和风儿丫头在那一天傍晚走进李记酒馆天门分店的时候,正值互市之日的用膳钟点,店堂里面食客纷然。 半裸赤足,麻裙铁镣的刑徒女人响亮招摇地从桌椅和人群中间逶迤穿过,免不了又要在迎来送往的目光中接受一番环伺,各色人等搁下手里的筷子和酒碗,品头论足,感慨系之,自有一种趣味盎然的骚动泛滥起来。 不过转眼功夫满脸堆笑的李记掌柜就将几位特别的客人迎上楼去,这一幕不疾不徐的过场戏也就到此为止。 其实依照后边的情形发展来看,可以猜测驻军的长官和服役的女犯之间应该还有过不止一次的会晤和商谈,但是都刻意的回避了公众的视线,并没有被外人所知晓,而几天之后马棚女监里发生的那一场风波,也就像是并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偶然事件,只是正好落到了不太走运的杨家嫂子身上。 那一天晚上开始的时候的确十分平常。 每天晚上待到那一个时辰,马棚的木头栅栏外边总少不了有些转来转去的男人,棚子里的哪一位要是被人看上,出门左转,睡到灶房去尽一尽人事也就是她需要承担的日常责任。 按照以后流传的说法,那天看上杨家嫂子的是一支路过天门的驼队的老板,杨家大嫂也就平易随和的相跟着他去了灶房。 变生腋肘是到了半夜,大家都睡到懵懵懂懂的时候突然听见一连声的有人大叫:”杀人,杀人啦,救命啊!”问题就是出在孤男寡女一起过夜的柴灶房子里,事情其实也没有到了要杀人救命那么凶险。 只是男方和女方事后的说词完全对不上。 女方说的是嫖客……或者恩主吧,遂行过房事之后还不肯罢休,她指控他还想用一根粗大的柴棒来做那种事,所以她就把他推开了;而驼队老板则控诉那个身高体壮的贼女配军不仅开始就没让他近身,还打了他两个嘴巴,又朝他的命根子上踢了一脚。 妓女和嫖客各执一词,并没有第三方的旁证。 被找来评判这个案件的押正小五也很为难。 纯粹地按照物证来看的话,老板的两边脸颊上确实留有两道发红的掌印,而柴棒什么的无从查考,反正那座房子里边到处都是那种东西。 使用大柴棒子玩游戏是不太好,不过为了游戏的事打人就更不对了。 很明显,最重要的判据还在于老板才是给钱的那一方面。 小五这时候只能当断则断。 首先要让付帐的买家出一口气,顺一顺心思;第二也要给一众的婊子们提告个警醒,直白的说就是既然你顶着那么个身份,干着那么一个行当,再有多少的事出有因和情有可原,但凡惹出了是非,那首先这一顿痛打肯定要着落在你的头上。 事情虽然是半夜闹起来的,经过了一番质询,陈述,论辩和考量之后,周围的天光已经大亮,正好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狠揍一顿惹事的婊子。 队中两个伍长依令把杨家大嫂领到马棚旁边去,让她的身体站立正直,臀背朝外,再把她的两支手臂朝向两边拉开捆绑到栅栏的木头柱子上,跟着也就顺手扯掉了她的围裙。 马棚和小街本来就是这一道栅栏的间隔,这样一来婊子大嫂的背脊和屁股,自然就是平实端正,精赤条条地朝向路人摆好了架势,那样一副雌虎的背,母狗熊的腰,再加两头骆驼肉峰一样颠颠的壮大屁股,端的是一片豪气逼人,秀色可餐。 屁股朝外摆给了路人,嘴脸自然是直冲屋里。 两条赤臂被拉直了以后捆绑结实,女人的这副面目就只能紧紧的贴挤在马棚的隔栏上。 押正小五吩咐说,棚子里的所有配军人等,全体起立!腿脚,腿脚,全都站挺直了,眼睛瞪起来,往前看着!一个女人的脸和一整队女人的脸相隔着这一道栅栏。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瞪圆了眼睛,看到在那天早上大嫂挨的那一顿好打。 大嫂前半生戎马,后半生挨打,在灵和肉两个方面都可以算是久经考验,到了那天早上连臀带背挨过几十下马鞭以后,也是忍不住的嘶声厉叫,涕泪交流,本来端庄俊秀的口鼻和眉眼,都像被开水浇潦过去的虫蚁巢穴一样,一片的落花流水,一片的鞭风肉浪声里,只见到她那个脑袋一窜一窜的,只管往木头柱子上顶撞,听上去硬邦邦的咚咚乱响。 打完以后赵小五说,杨家嫂子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早该知道做生意都要讲个宽容忍让,搞出对客人动手这种事来岂不断了大家财路。 说不得,这一回只好借你身子来做一做规矩。 小五说,领上嫂子去找个铁匠店铺,打一条链子把两只手也一起锁了,免得她什么时候一不高兴又要惹是生非。 后来大家再见到杨家嫂子的时候,也许会觉得小五做得多少有点过分。 那条锁人两手的铁链粗还在其次,特别惹人在意的更是那个长,一边一个铁箍套住手腕以后,中间联系的那一具环环相扣,狼犺纠结的链锁铁器拖坠下地去,盘旋堆叠,在人的两脚中间摆开了一大摊子排场,没法知道还要把它拖动起来,行走出去,又会变成一种什么样子的繁难周折,恐怕是凤箫深锁,鱼沉雁落都不能形容的困苦惨淡。 问题就在于大家都知道嫂子有力气,还有一身的武艺,她要真想打人没谁能够拦得住。 所以把刑器械具这些用到极限一点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然了,虽说是给人手上加装了七尺之远的长镣,还是得给这个人留下一点日常营生的活路,配军的刑徒也不能就不干活了。 所以平常给嫂子把这个铁链从后脚跟边提起来绕过腰间围到前边的肚脐底下,再加一把横拴的铜锁限死腰围。 这时候两头再富裕出来的环链,从腰际连接到腕子大概还有两尺多长,正好让这个戴上了长镣的女人垂手可以贴到腿侧,举手也能够过头,正好可以举高了那个木头杵子,像平常一样的把土墙夯筑结实。 结果就是杨家大嫂平时要在自己腰上负担住一道重铁链条,牵手绊脚,叮叮当当的继续过她的配军日子。 当时的一种说法是小五也许还不肯善罢甘休,每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全体女人整队收工走下城头,小五总要再加上一句,娘家姓穆的那个女人,杨穆氏!出来!你不是有劲没处使嘛,你有劲嘛,留下再干一个时辰!说是一个时辰,有时候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静,回到马棚里睡得朦朦胧胧的女人们还能听到身后城墙上边噗噗腾腾的响动。 动到后来大家也就习惯变成了自然。 待到事发再去回想一下前因后果,大家已经想不起来那些扑腾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反正最后的结果才是板上钉钉,而且让全城军民好好的喜闻乐见了一回。 总之是有一天大家又等到了天门开集的日子,城乡互市,百姓云集,官兵们准放一天休假,天门城西的校场一侧也照例摆开了擂台。 整个上半天里各种壮丁闲汉你来我往的打成一气,打到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挑战擂主。 挑战者们也就是抡几下拳头,踢出几脚,很快就被小赵桑多扔到台下去了。 不过既然已经打到了最后的决战关口,攻擂的那一方面就是输掉,能够入手的官家赏赐也算说得过去,所以才总会有人前赴后继的登上台来卖这一把子力气。 小赵桑多轻松自如的打发掉了这一天挑战的对头,重新披回豹皮。 他在台上气势昂扬地转了两个圈子,突然听到底下的人群里有个女声说道,好一个吐蕃公子,好一具壮阔皮囊!这一句话听上去不阴不阳,不知道是个赞叹还是贬损。 一身大好皮囊的吐蕃公子转眼望将过去,他看到那个半裸的女人已经穿出人群,紧紧的站到了木台边沿的泥土地下。 眼光顺着脚镣,裸足,赤腿,还有围胯的麻布条缕和环腰的拴手长链走高上来,自然也就在她健壮的胸廓和肥美的大奶上勾留了片刻,他当然知道天门城里一直住着那么一伙配军女犯,不过一个吐蕃外人对于大宋的官治民情所能知晓的也就是一些耳闻目睹,这些人物和事件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小赵桑多其实也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跟在那个女犯旁边的军官赵小五要算是个他认识的点头之交,他见到小五正在冲着他笑。 小五说,公子好体量,公子好膂力!小五说,我领的这个队里的这一位娘子,说在当年的汴京城里也练过几年摔角打斗的勾当,我听她说打架这种事有力气当然要紧,可是也要有计谋,要有精妙的功夫,咱们私下里说说啊,她跟我说公子除了身体壮大不缺力气之外,其他也就是平常……前边说好是私下,这一说出来大家都听见了。 小五说,当然我也不能信啊,女人嘛,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动嘴皮子的事,大家都说的应该要眼见为实,我今天也把她领到这儿了,要不就烦劳公子比划两下,给她见识些个实实在在的手段?贰之七眼见得那一具健趾宽掌,厉背厚踵的赤脚,皮黑如铁,骨嶙如松,拖高起来一环跟上一环,叮叮当当响成了一路的脚镣铁链,扎扎实实的一脚踩紧了木头擂台的边沿。 吐蕃公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给这个来人让出了再提上第二只脚来的空档。 相隔着三尺上下的距离,这一回他算是直眉正眼的盯准了那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笑了笑说,女子不揣冒昧烦请公子指教。 说完这句场面话她垂下睫毛扫了一眼自己。 女人一条身体虽然上边袒胸下边露腿,不过脸上也没有显出来有什么羞臊的意思。 女人说,女子领罪受罚,手上脚下的这些刑器都是按照王法必须要佩戴的,不得已上台来示人,让公子见笑了。 镣铐固然拖累身体,却是犯人理所应当的承担,女子既已自愿登台,无论结果若何,都不敢以之用作除卸责任的口实。 女人又笑,眉眼之间甚至带上了一些妩媚,女人说,只是披枷带锁本意就是为了拘禁束缚,要教人的行动不能施展,所以公子应该也不会在意牵绊住对家手脚的这些粗铁链子?这件事看上去很蠢,听起来也很蠢。 可是吐蕃公子小赵桑多并不蠢。 他当然知道这些中原的汉人们一直都在想着法的算计他。 可是他也不能对上一个充军的女人自己就先认了输,而且他也没有看出来算计他的办法藏在哪里。 他们总不至于相信这么个女人真能把他打趴下吧。 相扑是一种虽然要分出胜负,却也要遵守规矩的赌赛。 相扑除了参加比试的双方,还要有一个执掌规矩的裁判,这个裁判的名号叫做个部署。 天门官府的比武擂台一直都由驻军的长官担任部署,这一回正好轮到了重役军队的管营大人。 管营部署上得台来先打一个哈哈,部署说,咱们的城池独据边关,地广人稀不必说了,能练能打的本来就少,更不用想单开出一个女相扑的场子来。 既然是出于这个情势所限,那么有志在此的英雄豪杰,不论男女都可以登擂挑战,这一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至于挑战者手足维系镣链的事,这位好汉……啊啊,娘子,这位娘子刚才已经说得清楚,当然是必须遵从官家的法度,丝毫也不能够宽缓的。 说到这里管营部署回过头来看向守擂的小赵桑多,不过……若是桑多兄弟这一面持有异论,倒也还有个另外的计较。 兄弟可以依照相同的重量寻人打造一副器具,自束手足而后再来比试,也是一个可行的法子……这一顿弯来绕去的说辞让小赵桑多听得脑瓜仁疼。 要打便是打了,哪里又来那么多罗唣。 吐蕃公子揭开豹皮往台下一扔,咱家就站在这里了,教她来,教她来打过!牵带着铁链的腿脚平实持重,女人慢慢的走到擂台的另外一头。 她那一条腰杆拧过来又拧回去的周折,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勇悍刁蛮。 桑多公子觉得自己的喉咙上下也有点迂回周折,他想到自己也许还是应该跟人打个招呼,总算随着人家中原文化混过那么些日子了嘛。 桑多开口说,你这婆娘叫个什么姓名,又有些什么了得的好处,就让咱家在这里请教一下?要是还在晋地的并州,要是自已还是十八岁。 那这一声婆娘就该值回一句吐蕃蟊贼,只问姑奶奶手中的这一杆红缨枪你认不认识?不过现在的穆大姑娘当然不是那么的张狂,其实刚才转身的功夫是给他看了自已脊背的,其实自已没遮没掩的脊背上是扎刺满了黑鸦鸦的字迹……也许那人就没有认识几个中国字,也许他就是把婆娘和娘子一样用了,根本不知道还有点意思上的区分吧。 反正自已手上现在也没有红缨枪了。 女人想,杨家的媳妇,大宋的军官那些,还是不要揭出来丢人的好。 她开口先说了一句,女子娘家姓穆……眼角的余光偏偏扫到擂台底下栽种的几棵树木,心里略微一动。 这几棵树的形神都像桂花,但是当下正是秋天,桂花应该是满树金黄的样子。 其实它们应该是些女贞或者流苏,只是在西北这样四下苍凉的地方,这样的几枝绿叶迎风一展就足够引人注目。 当年居住在汴京的时候有风有月,金桂飘香,夫妻两人合练一套枪法的情境一掠而过。 女人接下去说,村姑野妇没有什么讲究,家里人把民女叫来叫去,一直就是叫个桂花。 如今既然出来见人,文气一些才好,连名带姓就该叫做穆桂英了。 已然站定在小赵桑多对面,比武擂台那边一头的女人说到这里,抬手伸向自已的腰间。 她的两手握住那具系腰的铜锁略略摆弄一下就拔开了锁拴,抽出锁头扔开。 女人的脸上淡定依旧。 她说,女子两手之间依律佩戴七尺的长链,更要终日服役筑墙,实在不堪其扰。 所以报经官长准许,女子自行寻来这件物事,可以将铁链围寄在身上,方便日常的劳作。 这个锁头本就是坏的,可以随意插拔,并不在官定刑罚的管制之内。 铁链在女人腰间围绕了一圈,绕到身前相交的地方用锁栓扣住。 现在锁被抽了出去,一长溜的链子叮当作响着跌落到女人的后脚跟边,那就像是一支跳绳在甩动以前摆放的位子。 女人举一只手高抬过顶,小臂盘旋,把整支铁索转到了自已的身前。 除了系腕的铁箍之外,她也用两只手握紧了这支环环相接的长链,她现在有了一条铁打的鞭子。 一力降十会。 满场子蹦跳打跌,拳掌翻飞那种是耍把式卖艺挣钱的做派。 在一个真实的比武擂台上,两边都是练家,对头要是比你重上五十斤这架就不好打了。 五十斤换成的肉和骨头披挂起来,每一拳的份量天生就比你高出三成,抗打的能力也高出你三成,何况小赵桑多就是和潘家公子相比,也还要更重上三个四个的五十斤。 那么真要遇到了比你高,比你壮实的那么一个对头,你还非得跟他打这一架。 请教一下带你练武的师傅,还能有个什么法子可想呢?真要碰到那种时候啊,你就自去寻个趁手的家伙吧。 那一天在李记酒馆楼上,杨家大嫂就是那么告诉管营的。 手上多出一个铁打的家伙,那就不是能靠人骨头人肉硬抗了,再多的肉也不管用。 小赵桑多看到这个叫做穆桂英的女人沉腰开胯,下面的那一副光腿赤脚曲张盘旋,奇正相生,上边双手握持住铁链舞开一个鞭花,虎虎的带有冷风。 看她这样的一身功力恐怕得有小二十年的浸润,她可能还真的使过铁鞭,或者近期以来又多有练习,半点也不见手生。 桑多现在知道了汉人们谋划出来的诡计,而且这个诡计凭借王法当做借口,操作起来冠冕堂皇,他现在能做的恐怕只有实实在在的硬打这一架。 相扑的终极目的本来是要把对手按在地下,以后发展起来,要是能够使用拳脚把人打趴下也算。 一般人要是被桑多这样的狗熊抱住就没什么指望了,所以身体轻捷的一方采用的办法,就是首先不能让对手近身。 桑多往前,桂英就要后退,同时就要挥动铁鞭阻挡他的来路。 桂英嫂子的一双肩膀上骨影横斜,两支赤臂上筋气勃发,铁鞭的锋芒可以是扫掠出来的,铁鞭的中盘也可以是像抛石机一样,投射出来的,扫掠和投射都要能够心随意转,如臂使指,但凡有一次把力气用老用过了头,被对家抢进来内圈就要有麻烦。 桑多试过两回以后心里明白,这个女人手上有功夫,有劲道,他服,可是自己只要作势,女人却是要实在的花出来力气。 女人脚下另有铁镣束缚,不方便跳跃闪避,她再是勇悍凶蛮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桑多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走,铁鞭扫上来他退出半步,铁鞭扫过去了,他紧跟上半步。 进进退退之间突然侧身发力,伸手去揽那个女人的腰。 桂英那时候挥链横扫过去,力随腰转,链和手都收束到了身体一侧,她身体的支撑也落到了后边这条腿上。 她本想着对手为了避让,应该是要停步收身的,可没想到桑多只是硬生生的收进去自已的大肚子,堪堪躲过了她的鞭风。 那人那样一个宽厚身体,能够把自已收束成凹凸的葫芦一般,如此一份修为也要算是十分的惊人。 桑多惊人若此的躲过一击,他的身体前冲的劲势不减。 男人的手指已经搭到了桂英的腰上,桂英的重心落后,后边这一支腿急切中提不起步子。 一时间女人脚下的十趾箕张,足弓壁立,全身向后跳跃出去,到了这时就要知道身体负担重镣的难处,脚下的铁镣那时候还都拖沓在地下,趾掌已经跃到了空中,她再运出气力凌空之间提踝旋蹱,使用这股劲道把铁环铁链一起甩带起来,才能教这一副镣链随人随心,跟上攻防缠斗的腾挪变化。 身体已如狡兔之脱,一刹那的分神在腿在足。 这一刹那不够桑多抱紧女人的腰,却让他拽住了女人缠腰的麻布围裙,而女人也已经迎头甩出去她手里掌握的七尺长链,链稍击前而人往后退,这一下虽然不能做到至刚至猛,但是胜在间不容发而且猝不及防。 链稍打在了桑多肥厚的大腿肉上,桑多一时腿软,虽然已经占据了上风,他要乘势追击的下一步也就跨不出去。 桑多攥紧的那个拳头没有松开。 他只是奋臂挥手。 被他劈手拽回来的不是正跟他打架的那个婆娘,却是一把乱七八糟的麻布条缕。 这些东西围系在杨家嫂子的腰间,经过了流放的一千里,造墙的大半年,期间日晒雨淋的摧折浸润,质地既疏既脆,当然经不住他这样动若雷霆的膂力,他把人家系腰的麻绳扯断,抢回来了一整条遮蔽臀胯的女人围裙。 卷帘处再不见绿瘦,满目红肥。 全场漫卷起一片惊呼更兼赞叹。 这一座擂台高有三尺,开始便已经被围成了水泄不通的模样,那些有幸挤到木台边沿的看客,如今更是纷纷变作蹲踞而仰望。 一个回合的交错之后,台子面上对圆的两方虎踞龙盘,各做整备以利再战,女人依然是沉腰开胯,她在地下揉移着趾掌,好教自已站得扎实。 看客的下巴颏前站定一副女人的利落腿脚,这个女人开阔舒朗的臂膊,堕荡自由的豪乳都是已经雅览日久,可以不在话下,只是如今这样自低而高的看将上去,三尺以上的腿中胯内,埠户浑如毛桃之圆,芽蒂探如春笋之尖,后边一路的皮瓣翕然,肉唇含抿,更要添加上股沟如径,菊华如门,四下里浸润的汗如浆,液如蜜,成就了那一带的形势全然不可描述。 再有嫌他还是不能看个地道,便又一叠声的乱叫,桂英!抬腿!桂英!抬腿!飞起脚来,踢死那个不开眼的!自从这一天再往后,大宋国的西陲之野,杨家嫂子桂英的故事在人民中间长久流传。 讲故事的老头说到打擂的这一个章回,更是一派的眉飞色舞,唾液四溅。 这一回的名目叫做俊公子痛失擂台霸主,勇桂英裸踢吐蕃夷蛮。 老头说,但见那个周身已经不着寸缕的桂英大嫂,飞起一只右脚来,那只脚上也是溜光精赤,上边并没有著有鞋袜物事的,这一脚正中了那个吐蕃蛮子的左脸,桂英大嫂再起左脚,这一脚又中了蛮子的右脸。 列位看官都要须知,桂英嫂子的腿脚功夫天下无匹,她要将这两脚踢到那样的高处,那两条玉腿必然大起大落,敞开到大殿的中堂一样,真真是春光无限。 桂英的右脚飞踢上去,右边台下一片的呼喝助威,桂英的左脚飞踢上去,左边台下一片的呼喝助威,桂英那时踢得兴起,左边一脚,右边一脚,左边一脚,右边一脚……到了这里就该有从头开始一直听下来的闲汉出来打一个岔:打住,打住,你这老倌暂且停下。 前边说的是桂英嫂子脚下一直戴有重镣,想她那一只脚要能踢到对家的脸上,这脚镣中间的链子该有多长,况且如此一串生铁必然奇重无比,桂英再是天生神力,她须不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女魔头,怎地就能做到这样左踢一脚,右踢一脚,左踢一脚,右踢一脚?那个老头往这人看看,撇一撇嘴道,看官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 前边说到那擂台周边只听见一叠声的助威喊叫,桂英!抬腿!桂英!抬腿!吐蕃公子小赵桑多凝神瞩目,却是丝毫也没有为其所动。 小赵桑多的年纪虽然并不很大,可他见识过的女人的屄却不知道多多少少,吐蕃族人对于男女性事多见少怪,他可不是一见到光身子的女人劈腿,就连架都不会打了。 桑多肯定也见过很多女人的脚,他后来一直留意着那一双女人的脚。 那一天对战的这两个男女各有攻守,久战不决,桑多要搬动自已的壮大身体四下里辗转周旋,他的皮囊也就从克敌制胜的法宝,变成了一个越来越重的麻烦。 桑多沉着冷静地研判了局面,他的重,其重在身,对面的那个女人其实也重,她的重其重在脚。 他留意着那两只脚的进退挪移也是多平正,少奇险,两条腿倒换起来虽然速度快,但是步子小,步子跨不大那是一定的,中间使用了粗铁链子拴着呢。 前边那一回的变数便是借着这个由头生发出来。 桑多现在冷眼看去,她那一副腿脚微微也有些游移动摇,显见得也是渐渐的力不从心。 桑多知道若要成就一个英雄,一则以智,一则以勇,谋定而后动,他现在就要行动。 桑多握拳举臂护住头脸两侧,突然一个躬身箭步直冲对家中阵。 他这一步要插进去的地方瞄在女人的胯下,那里的脚链牵成了一线,这一脚却要跨到脚链之后,那就是给绊马的绳索钉死了桩头,到那时被这一条脚链拴住的这一个人,不用说撤步收身,蹬踏跳跃,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桑多人快,桂英的鞭子更快,铁鞭横击过来正中桑多一侧的臂膀,而且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桑多只觉得全身大震,他那一条胳膊顿时没了知觉,可他就是要拼着在上边捱这一下,可以在脚下再加一个垫步,从下边抢到先机。 他那一步如愿以偿跘住了对方脚镣的系链,桑多相信胜负已经决定。 桑多的手臂这时已经动弹不得,没办法抱人摔人,但见得囫囵一个桑多,推金山,倾玉柱,兜头直撞过去。 桂英轻,桑多重,桑多能有四个桂英那么重,他们两个人的腿脚纠缠到了一起,桂英要退,无论如何也拽不动他,桂英要是吃他这样一撞,身体恐怕就要像风筝一样的飘飞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桂英侧身避开他这一撞,女人以单腿为轴,另一条腿回旋了小半个圆圈,发力猛蹬出去,拴脚的粗铁链子铿然脆响,应声分断了开来。 挣脱出来的这一只脚,猛蹬在台面上借一个力,桑多已经横行在女人的身体前面,第一下顶上去的其实是膝盖,把个男人的胖大身体从疏影横斜顶回了暗香浮动,第二下才是那条光腿和那一只赤脚,飞踢起来狠狠地打在桑多的侧脸。 这就要说到那条铁链也是断得巧妙,被蹬断的那一个环子,正好着落在束住这只脚腕的铁箍连接出去的第一圈上。 现在桂英嫂子一脚单戴一个铁环,另一只脚抖动起来全须全尾的一条单链,却好似脚下又生出了另一条铁鞭。 这时候再看捱过了一膝盖一脚的吐蕃公子小赵桑多,他的人形还在,神却已经散了,桑多站在台上走动两步,飘摇趔趄好似梦游,桂英转回他的身前正面,单提带链的另一只脚,作势要踢他的下身,桑多朦胧中退后一步,不觉已经退到了擂台的边沿,桂英这一脚却是虚的,只是提踵抖腕的劲力灌注镣铐的断链,那一条链子从地下直窜起来,正中桑多的下颏。 桑多先仰头,再撤腿,这一腿就要落到木台的外边。 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吐蕃公子小赵桑多已经翻倒在擂台之下,躺成了一座小山的模样。 那一个闲汉到这时已经吐槽无力,连打住都不想再说了。 终于等到大结局讲完,老头收声喘气,顺便咽下一口唾沫,闲汉才能寻得机会再插一嘴,你这扯的越发没有边沿了。 想那拘人的刑具都是精铁打造,哪里能有一蹬就会扯断的?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世上断不能有此事!老头长叹一声。 这位官人。 那一年的那一月的那一天,杨家的桂英嫂子在天门登台打擂,只起三脚便将守擂的吐蕃蛮夷踢下台去,全天门的军民都是见证,事实便是如此。 你若说精铁轻易不能扯断,我也觉得十分在理,你若因此揣测是驻军长官指使铁匠做下机关,使用木料涂漆换了一个环子顶替进去,紧急时刻便能一发而动……那种事情可是你说,老朽却是没有认过啊。 这一天里裁判比武的管营部署好一阵忙乱。 他先要安排担架人手,轮班将那个桑多公子抬回山寨里去,忙过以后转眼看看杨家大嫂脚下,嘀咕一句,这铁打的物件也恁的不结实。 想来是风吹雨淋长久,锈蚀出了缝隙。 小五啊,你带上杨家嫂子再去找铁匠吧。 官家的这些刑具遇到有了损毁,当然都要麻利的修复起来,官家为了打擂悬红的赏银明码实价,便是个配军赢去也不能克扣,不过杨家嫂嫂桂英却是坚辞不受。 最后是嫂子提出建议,管营大人拍板做主,说要用这一笔银子犒劳庆功,遍邀重役军队的全体官兵借这个打擂大胜的由头吃喝一顿。 那天晚上是城中的李记酒馆自打开张以来,头一回在互市的日子里闭门谢客,重役军队出浴完毕,整队回城来到酒馆,军官们先被迎到了楼上,全伙配军男女盘踞在一楼大堂里,酒足饭饱当然不在话下,大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畅快,兴之所至把臂持酒,推杯换盏之外,更要划拳猜掌的呼喝喧闹。 这班配军来在天门以后服役经年,早就已经衣不蔽体,男女皆然,麻裙只到齐逼赤脚更锁铁镣自不必提,光只看那上边的半个身体,都是一派的赤臂倾轧,裸乳飘摇,把这一处洗手作羹汤的氤氲所在,做成了像是贩卖生肉的市场一样。 管营领着小五从上面的楼梯口处往下看看,他也禁不住苦笑了两声,一边慢慢摇头。 小五于是乘便提起,说配军入营以来一直没有发下衣衫,平常披些草帘麻袋都算过去,也就是怕赶巧落到关节处禁不起人看。 比方说今天被那个桑多一把扯了个精光……再说现在已经入秋,西北冬天可就更不是个等闲能过去的气候。 今天是个好日子,宜登台打架,宜进言劝谏。 管营大人当下颌首说到,这事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本官明日便去向上禀报,只待潘将军定夺就是了。 三天以后队里领到了下发的新衣,各人还外加一件过冬的棉袄。 也就要从这一天开始,天门重役军的女人走出门去才像了点样子。 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已经能够整理出其中的一些脉络。 这些结果自然是桂英打擂以前就商量好了,官家为她打擂获胜许诺了奖励,而杨家嫂子把赢下的酬劳落实到了和她一起充军的男女刑徒身上。 从一开头大家就是依计行事,到了最后还要打起精神演完终场。 所以那个和女配军们同是住在城西,开有一家织锦小店的妹子肯定也没有猜错。 这位借住天门谋生的姑娘听闻是出身江南,特别会使南地的踞腰织机。 寻常总是见她在自家门前席地而坐,挺直出围裙底下一双玲珑的光腿赤脚撑开锦缎的幅面,上边三支纤巧的手指拈住横梭,自在缎面左右往来翻飞绣出红花绿叶。 想到一出忽然没来由的问一声旁边等待着的主顾:是不是那些天里桂英嫂嫂每晚留在城墙上并不是夯土,而是在着力演习鞭法,好跟那个吐蕃蛮子打架?潘家的俊俏公子十天以后重新现身在擂台底下,他希望事情已经回到了正轨。 对于杨家嫂嫂而言,这一天要做的正确的事是出城洗澡。 公子心中的祈盼是最好没人还惦记着前一回的擂主是谁,如果还要把守擂攻擂的程序走完一遍,他实在不能脱光了自已,去跟一个袒胸露腿的娘们搂搂抱抱的打架,那根本就是杂耍里逗哏的小丑。 输赢并不重要,输赢可以编派,他一个为国镇边的将军公子丢不起这个人。 圣人说过,夫盛世,防民看小黄文胜于防川。 眼下天门人民心中的低俗之火正在熊熊燃烧,官军们就要防不住了。 人民要看大嫂踢腿。 群众的呼声每到下午女军出城更会高涨起来,在这些女人行经的地方再没有人问晚上是不是吃鸡,冷不防就要突然响起来一声:”桂英大嫂,打擂去”!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渐渐的合上了拍子,整个校场上一片”桂英!打擂!桂英!打擂!”的怒吼之声,响遏行云。 开头几回军官们连声吆喝分开人众,继续率队前往城门以外的月牙泉边,维持住了将打擂和洗澡分而治之的格局。 再到后来嫂子一出马棚大家就蜂拥的围将过去,却把擂台冷落得空空荡荡,这边台下还空余着的唯二的事物,只剩下了一把椅子和一个公子。 搞成这样也很丢人。 潘公子知道人不能既吃掉一个炊饼,同时又留下这个炊饼。 他们既然已经使用骗局把堂堂正正的比武擂台变成了江湖卖艺的魔术表演,他家的炊饼恐怕也是再难保住沉实郑重,圆圆满满的好点心样子。 公子心说罢了,且让他们快活些吧。 转进下月里的头一个互市日子,旧擂新开,这一回开张的擂台下边先就站好了左边桂英,右边风儿,两员女将也都收拾停当,依旧恢复到了赤脚赤膊的相扑打扮,只在中间扎一条短裙围腰。 木台上面还是开放给汉子们打架,大嫂和丫头却喜眉笑目的倚在台子一侧,跟围拢到身边的众人闲扯聊天。 这样一来人气的聚集自然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总要等到有时候台上变成了冷场,赢家站在上面兜兜转转好一阵子都没有新人出头应战;桂英嫂子这时整一整手脚的铁链,慢慢踱步上去,台上的那一位赶忙摆出笑脸迎接,只是他眼神游移,嘴角翕动,怎么看都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意思。 汉子说,嫂嫂你却不要解腰上的链子。 你要把那东西在手中舞起来便不用比了,我自己走下台去就是。 桂英嫂嫂为了干活,平常还是把链子拴在腰间的,桂英说好汉放心,我不解链子。 汉子又说,你也不能乱扯脚下的镣铐……桂英正色道,这一具家什是官家请的好工匠,官家选的好铁,又称足了份量,官家派员大眼小眼的盯住它打造出来,麻利赶紧着安装到了女子的这两只脚脖子上面。 哪里是三天两头说扯断就能扯断的?桂英抬脚蹬踢了两下,说:看见了?没有断。 于是两边摆好阵势,这才开打。 其实单论近身摔跤桂英并不一定能够占到上风,再加上身体施展不开,又没有必须要争胜的决心,所以经常倒是输多赢少。 上过台,亮过了相,可以算对官方和民意两个方面有所交待,打输以后下台穿回衣服,和风儿一起出城去洗澡就是了。 不过也有一时兴起连着打赢了几场,那就还要在台子上面流连一些时辰。 打赢一回,桂英就要占着这个擂台等人来攻。 一时不见有人自告奋勇,她就也要扑闪着胸前豪乳在台上转转。 且转且扑闪,把台下周围的汹汹民意更加招惹了起来,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渐渐形成了一致:”脱围裙,光屁股!脱围裙,光屁股!”我大宋的社会风气淳朴坦荡,百姓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表达的直白。 这时候留在台下的风儿丫头往天上翻一翻白眼,她在手上托住一个从李记酒馆讨来的粗瓷大碗,往人群中间直走进去,一边说,女人屁股是平白就能看的吗?给银子,给钱!风儿围绕擂台走过一圈,晃一晃手中的碗盏,里边已经盛下了小半的碎银和铜钱,风儿再去走过一圈。 总要在这个碗中装到了大半的样子才能罢休。 这时候桂英大嫂也就在台子面上扯开围腰抖了一抖,甩到擂台下去。 她股底一片形势盎然,就跟那天怒怼吐蕃蛮夷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官本来知道杨家嫂嫂行事爽快,守信讲理,她既然收下了这么些银钱,也就打点起精神好好打架。 待到战端再启,众人只见三尺高的木台上那两个相扑的身体,好似两条交欢的赤链蛇一样颠仆辗转,纠缠到一处。 而且其中那一条女蛇还是寸缕未着,滑不留手的。 人到打起来着急上火,什么扭拧抠挖的奇怪招数都会行使出来,种种的香艳淫靡不能尽述,只能说一局终了,付过了价钱的主顾们只觉得周身舒爽,气血两旺,只觉得刚刚掏出去的那一把铜钱真真花到了点上,盼只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天都能这样大把的花出去钱财。 这一天里桂英嫂嫂在擂台之上接连按倒了三条汉子,想一想该能抵得上那半碗的戏票银钱。 她再和上来的第四个互相推搡一阵,松手往台板上一趴,胸腹着地就算输了。 认输以后下去扎回围腰,因为手上戴镣却穿不进上衣的袖子,刚打过四场又是大汗淋漓的,嫂子只把布衫往肩膀上一搭,领上风儿鸣金收兵。 桂英每每先行告退,就可以免掉打到了最后要跟擂主潘公子碰头,抱在一起拉拉扯扯的麻烦。 女兵们现在出门进门都穿的整齐,小五也不再叫上她们把衣服脱光了跟着自己去逛市场。 杨家嫂嫂在解决小赵桑多的问题上功不可没,人家能打,而且还打赢了,人家帮过自己要记得人家的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万一哪一天桑多又找上门来呢。 所以前边那些太过糟践人的事就翻篇过去不要再提。 下到押正小五,上至潘家公子,城中驻军的各级长官跟嫂嫂打一个照面的时候也都还客气。 现在就是大嫂扯掉了围裙,光屁股跟汉子打架挣来的银两又该怎么算?吃。 你要的这个人世间它有悠悠万事,只有那些被你吃进肚子里去的,它才能算是你这辈子里真正攒着了的事。 专营吃事的李记酒馆当然喜欢这个想法,只是每到互市这天生意本来兴隆,再进来一群配军有点那个什么。 不过李记的掌柜会做生意,掌柜说,可是我们可以送外卖啊!擂台收档以后风儿去找李记订下餐单,到了晚上掌柜吩咐伙计们挑上食盒,把好饭好菜分头送到东西南北四支配军队伍居住的地方去。 现在城中的当红娱乐是看嫂子妖精打架,围观女人洗澡的事已经有点过气了。 现在还有那些一路相跟来到泉边的,倒是可以担得起老相好的名头。 其实已经洗到了现在,女军这一方面也懒得避人,姑娘媳妇们泼水打闹就是要玩个尽兴,然后回营吃大餐去。 突然风儿瞪圆一双杏眼喊一声:兀那个汉子,你给我过来!原来这就是那个整天要用铜钱来换丫头翻洗下边身体的。 这一阵杨家大嫂打擂得胜,正在风头旺盛的时候,就连军队长官也要敬她几分,风儿跟在嫂嫂身边协助,收钱管账,她现在说话做事也有底气。 当时风儿也是精赤条条的站在齐膝盖深浅的水里,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里也用手指头勾住一个荷包。 风儿说,这个腌臜汉子你把衣裤脱了,下到水里好好洗一回自己鸡巴,姑奶奶给银子!那人呆了一呆,连忙交叉两手捂到下身处说,咱家一条堂堂汉子,那里能够光天白日的做那种事,再多银子我也不肯。 站在旁边的杨家嫂嫂把住风儿手臂,一边去那个荷包里摸来摸去的掏银子,嫂嫂却对旁边一众看热闹的闲人说:你们把这厮脱剥了扔下来,咱家就在这里看着,动手出力的都有银子!嫂嫂是个懂得人性的。 岸边上登时一阵大乱,转眼之间铜钱大叔就被同伴按在地下剥了个精光,头下脚上的往水塘里直扔进去。 他在水中挣扎一阵,刚刚冒出头来,当啷一声被一条铁链套住了脖子。 这条东西就是嫂子手上锁的那一副镣铐。 大叔被这条东西提出来水面,又被推转了半个圆圈,现在就是正脸对准了湖岸的人群。 风儿哗啦啦的涉水过来走到大叔身前,弯腰看看他的下边身体,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摩挲两下,大叔那话儿抖一个机灵,登时竖立了起来。 身后的嫂子手上紧了一紧,大叔呃的打一个嗝。 嫂子说:洗。 不洗更紧。 大叔哆哆嗦嗦的躬身下去鞠水,哗啦啦的洗过一遍,再洗一遍。 岸上水中的男人女人们看得哈哈大笑。 当下月牙儿泉边一片的欢声笑语,兵民同乐,尽兴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