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冰淇淋【校园/师生/非1v1/有H】》 【一】“对了，你们班上那个陈陈，你最近多留意点。” 曲鹏光着身子慢吞吞跳下床去，捡起丢在地板上的裤子，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了。 灰白色的烟雾一点点升腾起来，像是突然有了形状的幽灵，在靠近屋顶的地方四散开来。 蜷缩在被子里的陈陈露出头来，探着身子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外面带着点喧嚣的空气一下子从窗缝涌进房间里来。 陈陈伏在窗台向外望着，几个半大孩子正聚在院子里一棵树下玩着什么，几颗小脑袋凑在一起，聚精会神的样子。 曲鹏伸手在她光裸的胸口抓了一把，笑着吐出一串烟圈来。 “老婆，爽么？” 陈陈皱了皱眉，腿间此刻还是火辣辣的疼着，肚子里头也隐约有胀痛的感觉，曲鹏大概是不懂得怜惜二字怎么写，手又悄悄朝她大腿内侧滑过去。 “嗯。” 她胡乱应着，借着翻身的动作将曲鹏的手推开来。 曲鹏用力吸了一口香烟，仰头呼了口气。 “你爸给你打钱了吗？” 陈陈垂下眼，“还没，应该快了，他都是月底打给我。” 曲鹏在床沿抖了抖烟灰，“到账以后给我拿五百块，我先把欠大头他们的钱还了。” 陈陈点点头，又抬手拉了拉他胳膊。 “别把烟灰抖我校服上。” 陈陈穿好衣服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显示此刻是中午十二点半，她把校服裙子上几条褶皱用力拉平整，猝不及防又被曲鹏一把从身后搂住。 曲鹏长着淡淡胡茬的下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又抬手伸进她衣服里抓了一把。 “晚上早点回来。” “行。” 她转身走到床头，开始叠被子，床角一双脏袜子掉到了地板上，和两件皱巴巴的t恤混在了一起。 陈陈俯下身子，床单中间的位置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她凝神看了会，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 曲鹏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电脑桌前面，游戏里喊打喊杀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戴上耳机，对准麦克风喊了起来。 “大头！快来支援我！” 陈陈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上前拉下曲鹏的耳机将钱塞在他手里。 “买点东西吃。” 曲鹏不满的将耳机复原，看也没看她一眼。 “知道了，你快走吧……哎，打他！” 陈陈走出院子的时候，手机在书包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眼，来电人是舅舅。 “喂，舅舅。” 电话另一头很吵，舅舅大概是在饭店之类的什么地方给她打的电话。 “哎，陈陈上学呢？” “午休呢，怎么了舅舅？” 舅舅似乎是拿着手机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里，话筒另一头的吵闹声稍稍变远了。 “陈陈，最近挺好的？” “嗯，挺好。” “哦，嗨……我本来想着忙完这阵子，喊你来家里吃饭呢，结果这生意是越做越忙啊！” 陈陈没说话，马路对面就是学校大门口了，但她想在学校外面尽快解决掉这个电话。 舅舅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那什么，就是上个月你妈出殡的时候，那个钱不是我垫付的吗……结果正好这阵子我这店里有点周转不开……” “我下午就给您把钱打卡里。” 陈陈打断舅舅，语气平淡的说着。 “哦，那行吧，那我等你消息啊。” 舅舅又寒暄了几句，很快挂断了电话，陈陈把手机收进书包，快步过了马路。 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刚好班主任张仲从校园里往外走，两人撞了个对面，陈陈忙抬手打了个招呼。 “老师好。” 张仲是去年他们分文理科班之后新调来的老师，大概是刚毕业的样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主教语文，能写一手不错的黑板字，听说有不少女生暗地里偷偷喜欢他。 “中午回家吃饭了？” 陈陈点点头，“嗯。” 张仲朝马路对面的小区看了看，“你家住这附近？” “没，有个亲戚住这边，我现在借住在他家里。” 陈陈扯了慌，想尽快结束和张仲的对话。 “老师我先回教室去了。” 目送小姑娘一路小跑着离开之后，张仲转身走进了学校旁边的文教店，班上的学生有各式各样的学习误区，他想买个本子记下来，也方便备课的时候做参考。 几个学生正聚在架子前买圆珠笔，他侧着身子艰难的挤过去，然后在角落里遇见了历史老师吴明。 “吴哥，巧了。” 吴明和他岁数差不多大，又都是教同样几个班级的，私下他们两个关系不错。 “张大帅哥，买钢笔水？” “没，买个本子。” 吴明拿了根钢笔拧开，对着阳光眯起眼睛看了看笔的墨囊。 “哎，这高三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我这都用劈叉了三根钢笔了……” 张仲笑笑，从架子上拿了本样式简洁的笔记本。 两个人拿着买的东西往回走时，几个女生正聚在学校墙边举着手机自拍，张仲扭头看了看，忍不住被她们几个扭曲的姿势逗乐了。 吴明也笑，“哎，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精力充沛啊。” “学生不都这样么，平时学习那么累，一提到玩还是有劲。” “可不，年轻真好啊。” 张仲笑着没再说话，吴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对了，你们班上那个陈陈，你最近多留意点。” 张仲抬起脸来看他，“陈陈怎么了？” 吴明表情带点惆怅，“前阵子她妈妈不是去世了么，听说好像是自杀……上周随堂测试她那个分数……这孩子底子不错，我想着是不是家里出事对她打击太大，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可别耽误了。” 张仲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陈陈家里的事他大概知道一些：半年前父母离异，一个月前母亲在家中服食安眠药自尽，等被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听说陈陈现在是借宿在亲戚家里，可具体是什么亲戚、家住哪也没人知道。 “好，我会关注一下的。” 下午全校老师开会，连着两节课都是自习，教室里静的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陈陈对着摊开的练习题看了半天了，一直也没有动笔。 她的肚子总是一阵一阵的疼，疼的她没办法集中精力去思考，只能低头伏在桌子上咬牙忍着。 直到她脑门上都沁出汗来，终于引起了同桌刘武的注意。 “陈陈，你不舒服？” 陈陈摇摇头，“我没事。” 她疼的声音都打着颤，刘武自然不会信。 “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前桌的女生转过身来，对着刘武白了一眼之后凑到陈陈跟前。 “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陈陈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嗯。” 她没来那个，直觉告诉她肚子疼大概和方才曲鹏对她做的事情有关。 可她没法说，也只能扯谎说是来了那个。 女生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 “给，红糖姜茶，特别有效。你把杯子给我，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不知道是红糖确实起了效果还是热水包治百病，喝完一杯之后的陈陈果然不再那么疼了。 才提笔做了两道题，下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几个学生发疯一样的冲了出去。 陈陈拿着杯子去洗手间刷完，回教室的路上正撞见开完会的张仲。 “陈陈，”张仲把会议笔记拿在手里，瞄了一眼她手里的杯子，“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二】“扭扭捏捏的，多没劲。” 办公室里没什么人，除去几个来送东西的学生之外，就只剩下张仲和陈陈两个人。 小姑娘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马尾辫松松垮垮垂在脑后，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 张仲翻开会议笔记，上面记着几个数字。 开会的间隙，班上的几个任课老师都来找过他，除了几个特别皮的学生之外，他们无一例外都提到了陈陈。 陈陈最近成绩大幅度下滑。 陈陈这阵子上课好像心不在焉。 张老师麻烦你多注意下陈陈。 张仲揉了揉额角，朝陈陈的方向稍微探了下身子。 “陈陈，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 小姑娘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脸色不大好看，稍微有些苍白。 “没有。” 她两只手撑在椅子两边，裙角被她攥在手里，已经皱巴巴的。 张仲飞快的在她手上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对上她的眼睛。 “最近几个任课老师都向我反映，说你的成绩有些下滑。”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看上去和蔼一些。 “高一的时候你一直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很看好你，觉得你是个好苗子。” 陈陈没说话，瞪着两只大眼睛看过来，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张仲笑了笑，“有什么心事或者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好吗？” “嗯。” 放学之后，陈陈一直等到班级里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收拾好书包走出学校去。 大老远就看见穿着一身黑衣服的曲鹏站在路灯下等，她走过去的时候，曲鹏在她腰上搂了一下。 “怎么这么慢？” 不等陈陈回答，他转过身朝街对面的自助取款机指了指。 “去查查你爸给你打钱没，大头他们又催了，烦！” 陈陈把卡插进机器，输入密码，机器咯吱咯吱响了一会，屏幕上显示出余额来。 她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曲鹏凑过来看了一眼，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 “真是我的好老婆！”他抬手在陈陈屁股上拍了一把，“取点钱取点钱，晚上咱们去玩一把！” 两个人来到台球厅的时候，里面正玩的热闹，大头他们都在，还有几个别的学校的女生，穿着挺短的上衣，肚脐都露在外面。 曲鹏搂着陈陈，上前捞过一根球杆在手里攥着，朝大头抬了抬下巴。 “傻逼，来赌一把啊！” 大头举起半瓶汽水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 “不赌，今天没兴致，你带你老婆玩吧。” 曲鹏歪着嘴笑着，搂着陈陈把球杆塞进她手里，把她挤到球桌前一点点把她的腰向下压着。 “瞄那个白球，看见没？” 他凑到陈陈耳朵边吹着气，胯贴在陈陈屁股上用力顶了顶。 球桌对面几个男的也弯下腰来，瞄准陈陈领口向里面看着，有个人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陈陈挣开曲鹏，走到墙边站着，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头笑着调侃曲鹏：“你老婆玩不开啊，让哥几个看几眼怎么了？” 曲鹏笑的有点尴尬，“滚，怎么不看你老婆。” 几个人推推搡搡的又开了一局玩着，陈陈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晚上回去的时候，曲鹏已经喝醉了。 台球打到一半，变成了酒局，曲鹏划拳输的一塌糊涂，连喝了十多瓶啤酒，陈陈把他扶上楼之后，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 房间里还是她出门前的老样子，桌子上比之前多了两个空的泡面碗，屋子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陈陈爬上窗台，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对面楼的灯也只剩下两、三盏，她站在窗前看着天空出了神。 星星真多，一闪一闪的，好像都在回望着她。 陈陈伸出手去，在窗玻璃上一个一个点出星星的位置来。 曲鹏突然跳起来，一把将她拽到了床上按着，伸手就去拽她的裙子。 陈陈忙按住他的手，曲鹏又一抬胳膊把身上的t恤脱掉丢在了地上。 “老婆，我好热……” 他整个人压下来，将陈陈两只手臂按在了床上，左右摇着头用嘴巴解开了陈陈的上衣扣子。 陈陈胸口还留着中午时候他留下的红色痕迹，曲鹏用舌头轻轻舔过去，腾出一只手来解开了她的内衣，随手丢到了一边。 陈陈已经不再挣扎，小声求着他：“别弄皱我校服裙子，轻点帮我脱了，好吗？” 曲鹏看她一眼，跪在她腿间一点点把内裤和裙子一起脱了，然后扶起她的腰就朝她腿间吻了下去。 嘴巴碰到她花蕊的时候，陈陈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曲鹏含住她两片阴唇，用舌头仔仔细细探索着她腿间每一处私密地带，像是要把她吃下去那样用力，力气大到她甚至觉得有那么点疼。 “你……你稍微轻一点。” 陈陈抓住他捏在自己腰间的手，曲鹏把脸从她腿间抬起来，把一根手指插了进去。 虽然中午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但身体里有异物插入的感觉还是让她没办法很快习惯，陈陈皱起眉，下意识想要躲。 曲鹏按住她，换成两根手指插了进去。 饱胀感和酸痛感混在一起袭来，陈陈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房子的墙太薄了，邻居能将屋里发生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她觉得羞耻觉得难为情，可曲鹏从来不放在心上。 他掰开她大腿，加快了手上抽插的速度，水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大，奇妙的快感也一点点变得粘稠起来，陈陈弓起身体，脖子向后仰过去。 她的皮肤由于情欲涌动而泛着淡淡的粉色，曲鹏的手在她胸前两团上用力揉搓了两下，拔出手指然后把自己早就胀的硬邦邦的东西挺了进去。 “啊……” 陈陈忍不住叫出声来，曲鹏一手捏住她一边乳房，用力的摆动起腰来。 肉体相撞的声音混合着潺潺水声，还有身下小床发出的咯吱声夹杂着曲鹏粗重的喘息声，陈陈紧紧抓着床单，咬紧牙关决定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曲鹏保持着这个姿势插了一会，大概是还觉得不够，又抓过只枕头垫在陈陈腰下面，拽过陈陈的身子又插了进去。 腰部被垫起来的姿势让曲鹏能够插入的更深了些，陈陈感受到更强烈的刺激和更大的快感，忍不住抓住了曲鹏的肩膀，手指头都要掐进他皮肉里头。 “……你、你稍微轻一点……” “老婆……老婆我好爽啊……” 粗壮灼热的肉棒在她身体里翻搅冲撞着，陈陈一边为自己嘴巴里发出的呻吟声感到羞耻，一边又为源源不断的快感而忍不住摆动腰肢迎合着曲鹏的动作，终于在曲鹏一次特别用力的挺身动作后，两个人一起汗水淋漓的达到了高潮。 曲鹏喘着粗气坐起身来，在床头的烟灰缸里翻出半根烟屁股，点燃后叼在了嘴里。 陈陈蜷着身子，高潮的余韵让她的腰仍旧忍不住抽搐着，她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和。 “老婆，”曲鹏咬着烟头掀开被子，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你怎么放不开啊？” 陈陈没说话，曲鹏把手指在她腿间湿湿黏黏的地方轻轻勾勒着，最后又在她一边阴唇上捏了捏。 “你放的开一点，才玩的爽嘛，扭扭捏捏的，多没劲。” 陈陈没理他，用被子蒙住了头。 【三】“小姑娘嘛……心思总是比男孩子重一些。” 今天是学校的春季运动会，高一高二的学生一大早就在操场四周摆起了桌椅拉起了条幅，高三的学生被特赦可以不用参加，照常上课。 张仲比上课时间早来了半个小时，现在正站在二楼窗户前向下看着，有两个高二的学生在布置评委席的时候不小心把气球缠在桌子上拿不下来了，正手忙脚乱的解着绳子，他看着看着就笑了半天都停不下来。 吴明穿着运动服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张仲正对着窗外乐，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又在这捡什么笑呢？欺负我们得在外面晒一整天是不是？” 吴明兼任高一某个班级的班主任，今天得在外面陪一天，又恰好赶上个大晴天，估计到晚上结束的时候，肤色要深三个色号不止。 张仲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着表示了同情。 吴明在他肩头拍了拍，“行了帅哥，赶紧上课去吧，我刚路过你们班，都开锅了。” 张仲几步迈上楼梯，才走到一半就听见班级里熙熙攘攘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里面两个男生还在吵，周围有人在起哄，也有人躲得远远的在看热闹。 张仲飞快走到吵得就快要动手的两人中间，冷冷朝周围看了一圈。 “怎么着，拿班级当角斗场，准备一决雌雄呢？” 看热闹的学生迅速回到了座位上坐着，两个男生依旧站着，互相恶狠狠地瞪。 张仲把两个矮他一头的男生按的坐了下去，“没完了？多大仇非得这时候吵？考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拼成绩拼成这样？” 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拿了本书眼巴巴看着，好像在透过面前的书去继续瞪对方一样，张仲几步走上讲台，开始讲昨晚的习题。 陈陈脑子里很乱，摊在面前的习题册很久都忘了翻页，老师好像已经讲过这一页了，但她不知道具体在讲哪里，也不敢贸然动作，怕被人发现自己刚刚溜了号。 书上的字好像乱成一团，窗外隐约传来运动会上学生们呐喊的声音，她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外面的天空是透着水的那种蓝，时不时有鸽子飞过，发出扇动翅膀的扑啦声。 几个人从操场边缘的矮墙后头露出头来，正扒在墙头看着场上正进行的短跑项目，站在最边缘的那个人激动地举起手臂晃着，是曲鹏。 他们来看运动会？ 陈陈支起身子，朝窗户的方向又探了探身子。 曲鹏穿着件黑色t恤，嘴里似乎叼着根香烟，他身边的高个子朝他身上靠了靠，向操场上指着什么，曲鹏从嘴里拿下香烟，张着嘴巴好像在笑。 当有人拿着卷成筒状的练习册在她桌面上敲了敲的时候，陈陈才回过神来，扭过头正对上张仲的脸时，陈陈下意识站了起来。 “老师……” 张仲朝窗外看了看，“走神了？” 陈陈感到自己的脸猛地涨红了，“对不起……” 张仲抬手把她面前的习题册翻到了正确的位置，然后看着上面一笔都没写的纸张皱了皱眉。 陈陈咬住了下嘴唇。 这是昨晚的作业，她放学后和曲鹏玩到很晚才回去，后来又…… 张仲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她一直没敢抬头。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仲的声音很轻，可陈陈在里面听出了失望。 下课的时候，张仲站在门口朝陈陈的座位看了一眼，小姑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着书本转身走出了教室，吴明说得对，陈陈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他刚接手这个班级的时候，特意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研究过班上学生的成绩。 陈陈当时总排名是年级第五，数语外三科都相当优秀，属于重点栽培对象。 后来他一直把精力放在几个成绩忽高忽低的学生身上，就没怎么在意过那些底子不错的优势群体。 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这种方法应该是走进了某种误区，高三学生压力都大，情绪上波动也频繁，况且陈陈家里面出了不小的事，学生受到影响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没有及时和学生沟通是他的失误，他必须及时进行补救。 张仲在办公桌前坐下没一会，陈陈推开门走到他跟前停下了脚步。 “坐下说。” 张仲指了指旁边另一把椅子，陈陈小心翼翼压着裙角坐了下去。 小姑娘脸色有点苍白，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大概是蚊子咬的，张仲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把两只手放在桌上交握着，暗自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就开了口。 “陈陈，你今年十八岁？” 陈陈楞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短暂的对视后，她又低下了头。 “嗯。” 张仲从身后的纸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里，“我二十四岁，比你大五岁。” 小姑娘慢吞吞拧开瓶盖，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好像还是懵的状态。 “我就比你大五岁，”张仲重复了一遍，对她笑了笑，“你不用对我那么拘谨，就把我当成一个稍微有点老的朋友，好吗？” 陈陈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个害羞的笑来。 张仲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趁热打铁道：“你家里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你最近是住在亲戚家里？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小姑娘抿了抿嘴，又拿起瓶子喝了一口，“老师，我挺好的，真的。” 她用指甲在瓶盖上轻轻敲了敲，带着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神情对着张仲又笑了笑。 “我昨晚看电视看太久了，没来得及写完作业就睡着了……但那些题我都会做，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张仲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给陈陈一个笑。 “我相信你都会做，那……就先回去上课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好吗？” “嗯。” 看着陈陈拉开门走出办公室，张仲有些挫败的摊了摊手。 一直在角落里整理东西的吴明慢吞吞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办公桌边缘上。 “帅哥，被打太极的感觉怎么样？” 张仲撇了撇嘴，“我是不太相信她会看电视看到忘记写作业。” “小姑娘嘛……心思总是比男孩子重一些。” “她爸爸呢？把孩子放在亲戚家里就不管不问了？” 吴明想了想，“她爸爸好像是个做生意的，买卖做的挺大，听说是跟自己的秘书好上了，不过应该不会就这么不管孩子了吧，不都说父亲疼女儿么？” 张仲有些无奈，“你怎么对人家家里的事这么熟，跟秘书……这种八卦你都知道？” “嗨……我这不是交际面广么，我班上一个学生他妈妈就在陈陈她爸的公司上班……” 吴明从桌子上跳下来，站在窗户跟前伸了个懒腰。 张仲朝窗外看了看，“你们班的项目都结束了？你这个当班头的就这么扔下学生们跑这吹空调来了？” “唉……我回我回！” 吴明叹着气一路小跑着从办公室大门出去了。 放学了，陈陈迅速收拾好书包走出了班级，张仲这几天已经找过她两次了，今晚回去她说什么也得先把作业习题先补上，一次两次都还好说，再被老师抓住第三次，恐怕就要喊家长了。 爸爸几乎不跟她联系，她不想偶尔一次找他还是因为这种事情。 才走到一楼大厅，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女生站在大门口迟迟不肯出去，一个个还小心翼翼朝外面张望着，陈陈凑到跟前看了看，是早上班里吵起来的那两个男生在校门口对峙，周围还有几个叼着烟的人，身上穿着的是外校的校服，应该是两人找来的救兵。 身边的女生还聚在一起悉悉索索叨咕着什么，陈陈侧过身子挤到门口走了出去。 高中男生可能火气都旺盛，在班里吵得没什么结果，就等放了学约架，陈陈低着头绕过看热闹的人群，准备从侧门绕出去。 不料才走出几步，突然有个响亮的过分的声音从那一群人里传出来，清清楚楚喊了她的名字。 陈陈下意识转过头去，曲鹏手里捏着半根香烟，眯起眼睛朝她望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喜欢陈陈这种话少心思重的女主么？ 【四】“你没跟你们班上的说咱俩的事？”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曲鹏朝地上弹了弹烟灰，朝她这边慢吞吞走过来。 “老婆，着什么急回家啊？你等我一会，我们这边完事了之后咱俩去吃烧烤呗。” 陈陈脑袋里像是突然炸开一串爆竹，她迅速朝四周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惊讶的不敢置信的还有嘲讽的和怀疑的眼神，像一条条黏腻的蛇将她层层缠住。 她握住书包的背带，转身就想跑。 曲鹏上前几步一把搂住她，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 “跑什么啊？我他妈给你丢人了？” 陈陈把头低的像是要埋进怀里，任由曲鹏把自己拖到了刚才那群人跟前。 有个人好奇的问道：“鹏哥，你老婆？” “对啊，漂亮吗？” 曲鹏挺得意的样子，搂在陈陈腰上的那只手不老实的揉捏着。 “嫂子也不抬头，我们哪看的着漂不漂亮啊！” “你们嫂子害羞。” 曲鹏捏住陈陈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陈陈咬着唇，看见两个同班男生惊异的眼神。 还有人群里几个熟悉的脸庞，都齐刷刷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看。 陈陈甩开曲鹏的手，低着头飞快的朝马路对面跑去。 身后隐约传来男生迟疑的声音：“那可是我们班花……” 陈陈抱着膝盖坐在公园的人工湖旁边，天已经黑下来了，四周的路灯齐刷刷亮着，有几只飞蛾不知疲倦的绕来绕去。 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有些冷，时不时还有蚊子鬼鬼祟祟的飞过来，陈陈用手胡乱的拂过，还是不肯起身。 到了明天，八成全校的人都会知道她陈陈在和混混谈恋爱了吧？ 会害怕？还是羡慕？或者干脆觉得无所谓？ 她拾起身边一块小石头，抡圆了胳膊朝水面丢了过去。 石头砸进水里的时候发出了挺响的一声，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来。 手机响起来，她按下接听键，曲鹏的声音从话筒里面响起来。 “你他妈跑哪去了？我要饿死了你知道吗？” 陈陈顿了顿，“你们完事了？” “早完事了，你赶紧过来。” 曲鹏说了个烧烤店的地址就挂了电话，陈陈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把手机塞进了书包里。 今天天气不错，烧烤店几乎爆满，好在陈陈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吃完了，服务员草草收拾了一下之后两个人就坐了下去。 曲鹏点完菜，拿了支烟叼在嘴里，但却没有点燃，他伏在桌子上，直勾勾盯着陈陈看。 陈陈被他看的心慌，问他：“看什么？” “你没跟你们班上的说咱俩的事？” “没说。” “怎么着，”曲鹏扯了扯嘴角，“嫌我丢人？还是说准备在学校里再发展一个？” 陈陈拿过他面前的杯子倒上茶水，“都不是。” “都不是你怎么不说啊？” “我怕老师知道。” 曲鹏用鼻子哼了一声，拿过杯子一口气把茶水喝光了。 “知道怎么了？你们学校有几个没搞对象的啊？” 陈陈没说话，拿过桌边的调料朝面前的碟子里倒着。 曲鹏看了她一会，突然攥成拳在桌子上使劲砸了一下，桌子猛地晃了晃，调料碗里的辣椒油洒了几滴出来。 “陈陈，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外面乱搞，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陈陈飞快的抬起眼来看他，曲鹏点燃了香烟狠狠吸了一口，眯起眼睛对着她笑了笑。 半夜，陈陈没来由的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曲鹏光着身子跨坐在自己身上，手里握着自己正一下下套弄着。 “你干什么？” 她嘟囔着问，声音还带着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睡意。 曲鹏半边脸映在月光里，朝着她笑了笑。 “没什么，本来想自己弄来着，你就醒了。” 他俯下身把陈陈的睡衣撩上去，张嘴含住了她的乳头。 陈陈把他的肩向外推着，“别闹，我明天还得早起上课。” 曲鹏没理她，另一只手往下扯着她的内裤，几下就脱了下来丢到一边。 陈陈力气小，被他几下脱光，扒开腿按着，一挺身就插了进来。 她下面还没有完全湿润，被这样毫无预兆的插入弄的有些生涩的疼，陈陈咬住嘴唇，轻轻哼了一声。 曲鹏仰着头摆动着腰部，大声喘息着。 “你说……你们同学……” 陈陈抬起胳膊抓住了床头的栏杆，“什么？” 曲鹏按住她大腿根部，朝更深处使劲冲撞着。 “你们同学……知道我每天这么干你么？” 陈陈没说话，身体被他撞得一前一后晃着，她用力握住栏杆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是不是什么都没跟……没跟他们说啊？” 曲鹏腾出一只手在她胸前捏了捏，“每天在班里装、装好学生么……啊……” 陈陈咬住嘴唇，闭上眼睛把头向后仰过去。 “你这么骚……啊……装得住么……嗯啊……” 曲鹏的手从她胸口滑向小腹，最后在她腿间花蕊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酥酥麻麻触电一般的感觉一下子从腿间迅速传到腰间和脊椎，陈陈忍不住叫出了声。 “啊……” 曲鹏小声笑着，腰部摆动的幅度变小了，他把整根都插了进去，用阴茎周围的毛发在陈陈腿间一下下转着圈蹭着。 刺激太强烈了，陈陈大口吸着气，扭动着身子想躲，曲鹏抓着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整根拔出来又猛地整根插进去。 “啊……不、不行……” 陈陈抬手去推他，被曲鹏轻松拨开。 “什么……什么不行？嗯……？” “不行……啊……太……啊……” “太什么……太爽了么……？” 曲鹏加快了冲撞的速度，回荡在房间里的水声和肉体相撞的声音也变得更大更频繁了，像是在回应陈陈刻意压低的呻吟声，他大声叫起来。 “啊……嗯啊……老婆我也……我也好爽啊……” 两人身下的小床像是要塌掉一般咯吱咯吱响着，陈陈抓紧了头顶的栏杆，感受到高潮正在临近。 隔壁的邻居突然“咚咚”敲了两下墙，像是在表达对两人半夜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满，曲鹏抬起手一把撑在墙上，扯着嗓子喊着：“啊……他妈爽死老子了……隔壁的单身狗……去死吧你！” 陈陈捂住脸，感受着曲鹏在她体内一下下抽搐着，然后慢慢变软变小。 第二天，陈陈起晚了。 她跑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张仲正拎了昨天那两个男生在走廊里训话。 陈陈路过他跟前的时候很不好意思的鞠了个躬，正准备朝班级里走的时候，张仲叫住了他。 她回过身，看见张仲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 “陈陈，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五】“女生早恋这事怎么抓？” 陈陈疑惑的朝班级里看了一眼，同学们都眼巴巴朝门外望着。 “老师，第一节课……” “第一节上自习，你跟我来一下。” 张仲的语气有些生硬，陈陈有不太好的预感，只好跟着他朝办公室走。 上午第一节课一般都是班主任的课，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在，张仲走到桌子跟前却没有坐下，对着她指了指椅子。 陈陈小心翼翼坐下去，回身把书包挂在了椅背上。 张仲穿着件浅灰色衬衣，袖口挽着，大概是为了防止粘上粉笔灰，陈陈视线从他身上滑过，落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桌面上放着几个不同颜色的笔记本，每一本上面都别着根圆珠笔。 还有靠墙的另一边摞着的空白试卷。 “陈陈。” 张仲小声叫了她的名字，把陈陈漫天乱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说你住在亲戚家里，是真的么？” 他低下头，很严肃的看着她，陈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张仲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要讲实话，好吗？” 陈陈对上他的眼神，不安的咬了咬唇。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不是昨晚曲鹏说了什么，有学生告密了？ 陈陈低下头看着裙子上的褶皱，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他解释。 过了好一会，大概是意识到她不会主动开口，张仲长长叹了口气。 “昨晚你在街头那家吃烧烤吧？” 他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当时我也在，就在你后面那一桌。” 陈陈惊愕的抬起头来，方才在脑袋里构思好的几种借口都一下子彻底没有了用处，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败露的方式。 张仲定定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开口说些什么，陈陈定了定神，小声开了口。 “我……他是我亲戚家的……” “陈陈。” 张仲打断了她的话，“曲鹏是隔壁十三中学上一届劝退的学生，因为在校期间数次聚众斗殴被记过三次，我大学同学曾经做过他的班主任，被他用椅子打断两根肋骨，他家里的情况还有在校期间所有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陈陈紧紧闭上了嘴巴，手心沁出了冷汗来。 这种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很不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整个烧了起来，连耳朵也热的厉害。 张仲停了两秒，叹了口气。 “你对我说谎，我很失望。” 一直到张仲把她高中期间每次大小考试的成绩都一一列举、又滔滔不绝和她讲了好多原本成绩优异的学生在高考临近期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反面事例之后，陈陈也没能从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中清醒过来，直到张仲最后总结一般的说了一句话，她才有了一种从海平面升起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清醒感。 “陈陈，和那种人断绝往来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陈陈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张仲的眼睛。 “老师，我不能。” 张仲的表情一点点透出了震惊，“你不能？” 陈陈咬住嘴唇，手指都紧张的在发着抖。 “我不能，老师……不如你跟学校告发我吧。” 张仲愣住，看着她半天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和学校告发我跟别人同居，然后开除我吧。”陈陈强迫自己看着张仲的眼睛，即使她自己已经紧张到恨不得夺门而逃。 “陈陈……” 张仲还想说些什么，陈陈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把书包背在肩上，对他鞠了一躬。 “老师，我下午要请个假，对不起。” 说完，她逃也似的从办公室大门跑了出去。 张仲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晚自习的时候他把一道题连着讲了两遍，在学生迷茫的眼神里自暴自弃的阖上了习题册。 “还剩下半小时时间，你们自习吧。” 他在学生翻动书本的声音里坐下来，打开笔记本想写点什么，可酝酿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能写出来。 陈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直在他脑袋里来回晃着，他闭上眼睛揉了揉脸，意识到这个学生的情况比他先前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容易冲动，再加上女孩子本身就更敏感些，父母的事八成对她打击很大，这个时候如果刚好碰见一个看似“强大”能给她保护的人，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人家跑了。 可若是班级里某个男同学也还算好办些，私下做做工作，鼓励两个人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学倒也是件好事，可为什么偏偏是曲鹏那么个无可救药的混混…… 而且同居…… 张仲只觉得脑袋一下一下疼的跟有电钻在打洞似的，他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但陈陈之前的成绩真的不错，他不想放弃。 放学之后，吴明约他去吃火锅，刚好张仲心情烦闷，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选了位子坐下，吴明飞快点了肉菜和锅底，等服务员一转身，他就兴致勃勃的隔着桌子朝张仲探过身来。 “张帅，你们班那麻烦解决了吗？” 张仲正走神，听见他这么一问，苦笑着摇了摇头。 吴明笑笑，“都高三了还想着聚众斗殴，这俩大少爷心可真宽。” 张仲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班里那两个吵架的男生，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他们能拿考试成绩决斗，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吴明也乐了，“你想得挺美，回忆回忆咱上学那会，有拿考试成绩决斗的么？” 聊了几句，两人各自取了小料回来，等锅开起来的时候，吴明夹起一筷子肉迫不及待的放进去涮着。 张仲打开背包想拿点纸巾出来，不料摸出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他拿在手里对着灯光看了看，还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往包里放过这么个东西。 吴明抬眼一看，忍不住噗嗤乐出了声。 “嚯，情书吧？封口那还贴着个爱心呢。” 张仲把信封翻过来一看，确实贴着个粉红色的不干胶爱心，他拆开来看，香的有点呛嗓子的信纸上写着几句肉麻的让人不忍心读的话，落款是“珊瑚”，瑚字的月还少写一横。 那边吴明已经涮好了肉在碗里蘸着料，抬眼揶揄的看着他，“呦呦呦，哪位青春美少女给你写的啊？” 张仲把信纸塞回信封，“青春美少女要是能用这个精力和时间多学学习，也不至于落款还写错别字。” 但坚持用自己不会写的字当笔名这点，还是说明这个孩子挺有上进心的。 他夹了肉涮着，又从情书的事联想到陈陈，有点惆怅的问道：“你说……女生早恋这事怎么抓？” 吴明心不在焉的挑着菜叶，“什么怎么抓？” “就是……怎么能在不伤到学生的情况下，把这种事扼杀在摇篮里。” 吴明夹了根菠菜放在眼前看着，“这还不简单？就跟学生说，你好好学习的话老师就更喜欢你了。” 张仲一愣，筷子上的肉险些被咕嘟咕嘟冒泡的汤冲走。 “我不是说这个……咳，算了。” 他不想把陈陈的事说给第三个人听，即使是吴明，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在事情败露之前把陈陈救出来。 舆论会对一个人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他心里清楚。 【六】“离我学生远点。” 陈陈从热水房打了热水回来，才一走进教室，就看见窗边原本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同学突然四散开来，屋里先前挺热闹的声音毫无预兆的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几个同学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偷偷瞄着她，陈陈定了定神，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同桌刘武今天好像刻意把椅子朝着反方向的位置挪了挪，原本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撞到手肘的距离现在变得宽敞了许多，陈陈转过头看了他好一会他都没抬头，趴在桌子上做一本练习册。 陈陈昨天请了假，回到家里睡了大半天，晚上失眠的时候做了几页习题，里面有两道题她拿不太准，想问问他。 “立体几何那几道大题你做了吗？我……” 她还没讲完，刘武突然起身朝门口跑了过去，两三个男生正勾肩搭背朝外面走着，看见他跑过来，一把将他揽到了中间。 其中一个男生还朝陈陈这边看了两眼，表情有那么点微妙。 事情到这里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中午午休的时候，陈陈才刚走进洗手间隔间，就听见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走了进来，一阵隔着门板都觉得有些刺耳的笑声过后，其中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班陈陈那事？” “听说了，一大早就听说了，真是太劲爆了。” 陈陈把耳朵贴在隔间门板上，静静地听着。 外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大概是有人在洗手，女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听说是每天晚上都要来一次……” “哈哈哈真的假的？” “她男朋友自己说的，还能有假？” “天啊太恶心了吧？就这种……还是班花呢？” “什么班花啊早就是破鞋了吧！”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陈陈在洗手间里站了好久都没动，直到上课的铃声打响，她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晃了晃身子，推开门回去了班级。 同桌的无视、同学们微妙的眼神和闪躲的窃窃私语一下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陈陈趴在桌子上，感觉胸口里什么东西一点点凉了下去。 放在书桌里面的手机突然急促的震动了一声，陈陈拿出来看，是曲鹏发来的信息。 “老婆，我在校门口，你出来下。” 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低头念着一道题的题干，陈陈抬头看了看，把手机藏在书本下面，给曲鹏回了条信息过去。 “我上课呢。” 对方很快回了一条过来：“就一会，你下来，我有急事。” 陈陈慢慢把手机塞回书桌里头，盯着桌面的书看了会，对着老师举起了手。 “老师，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得到老师的默许后，她快步走出了教室，沿着教学楼侧面的楼梯来到了校门口。 沿着学校外面的围墙下面有一排矮树丛，曲鹏就蹲在树丛边上，手里拿着手机摆弄着。 陈陈走到他面前，“什么事？” 曲鹏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猛地站起身来。 “你来。” 他拉着陈陈跑到学校对面的小区里，有一栋楼的单元门没有锁，他拉开门带着陈陈钻了进去。 楼道里有点凉，陈陈两条腿的膝盖并在一起蹭了蹭，“到这来干嘛？” 曲鹏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抱住了陈陈。 “有点想你了。” 陈陈想起今天在洗手间听到的事情，挣了挣身子，想问问曲鹏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鹏收紧胳膊圈住她，“别动。” “你昨天……和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说什么了？” 曲鹏有点心不在焉，一只手偷偷滑进她衣服里。 陈陈按住他不老实的手，“你别装傻，班里都传开了。” 曲鹏力气大，硬是拖着她的手伸进她胸罩里捏了两下，然后松开手臂，喘着粗气开始解裤子。 陈陈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呢？这可是在楼道里！” 曲鹏把她按在墙角里头，把自己已经站直的东西掏了出来。 “听话，给我舔一舔。” 陈陈用力推着他，想逃出去。 “你疯了！” “我没疯，我憋得难受了找我老婆抚慰抚慰怎么了？” 曲鹏一只手握着自己，另一只手用力按着陈陈的肩膀向下一压，陈陈脚下不稳，晃着身子就蹲了下去。 不等她抬起头来，曲鹏已经捏着自己那一根戳到她面前来了。 中午的居民楼里没什么人走动，陈陈嘴里含着曲鹏的东西，紧紧闭着眼睛。 她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楼道里满是灰尘的味道，已经没有了玻璃的小窗子上面挂着块破破烂烂的塑料布，她穿着校服裙子半蹲在墙角，身子被曲鹏压在墙上，背上可能已经蹭上了不少灰尘。 曲鹏按着她的肩和头，不停地摆动着腰身，幅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老婆乖……” 他张开嘴巴吐着气，又向前顶了顶胯，这个动作让陈陈吞入的更深了些。 陈陈拍了拍他的大腿，表情有点痛苦。 曲鹏在她头顶揉了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又朝前蹭了半步，陈陈想躲，曲鹏按着她肩膀的力道又重了些，不让她把自己吐出来。 曲鹏的尺寸不算小，顶在嘴巴里的感觉很难受，陈陈脸都有些酸了，又害怕自己这么久没回去老师会到洗手间找人，只希望曲鹏快点结束，好放她回去上课。 随着她吞吐的动作，曲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概是到了关键时刻，他把手从她领口探进去揉捏着，腰部的动作又加快了半分。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陈陈猛地一把推开曲鹏站起身来，就在曲鹏手忙脚乱扯着裤子拉链的时候，一个小孩快步从楼梯上跑下来，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还狐疑的看了他们俩一眼。 曲鹏朝地上恶狠狠吐了一口。 “小兔崽子……” 陈陈快速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转身从单元门跑了出去，曲鹏在她身后说着什么，她没听清。 新鲜空气充满胸腔的时候，陈陈忍不住使劲深呼吸了几次，之前弥漫在鼻子四周的灰尘味道渐渐被驱散了，那种怕被人发现的紧张感一点点也消失了。 她一路小跑着穿过马路，才要走进校门口的时候被追出来的曲鹏喊住了。 曲鹏隔着马路冲她喊着话：“放学早点回来，给我补偿！” 陈陈朝他摆了摆手叫他回去，转过身的时候刚好一头撞进正从大门口往外走的张仲怀里。 张仲冷着张脸把陈陈拉到身后挡着，伸手对着马路对面的曲鹏指了指。 “你，干什么的？” 中午的街上没什么车路过，他音调不高，刚好够曲鹏听见。 曲鹏把手插进裤兜里，眯起眼睛抬了抬下巴。 “你谁啊？” “我是她班主任老师，”张仲顿了顿，“离我学生远点。” 曲鹏扯着嘴角笑了笑，扭头朝地上吐了一口，“你他妈找死吧？” 陈陈突然从张仲身后跑出来，对着曲鹏喊了一句：“你快滚！” 张仲有些惊讶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待他再抬起头时，曲鹏已经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一章开始准备设置成收费章节了。每一章的字数大概在2500字左右，大家觉得一章收费多少比较合适？我听你们的。 【七】“你晚上别回他那。” 放学的时候，陈陈特意比往常早一些出了教室，可还是在楼梯口被张仲拦住了。 经过下午那件事之后，她就知道张仲早晚要找她谈的。 但出乎陈陈的意料，张仲没有带她去办公室，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位于学校一楼一间平时没什么人来的杂物间门口。 走廊角落天花板上的这盏灯好像坏掉了，灯光比别处都暗上许多，陈陈靠在墙壁上，眼睛盯着对面墙上一块剥落的墙皮，静静等着张仲先开口。 她心里有点慌，不知道中午的时候张仲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有没有听到曲鹏对她喊得那句话。 或者说从她出了校门开始张仲就注意到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陈陈低着头，暗暗抓紧了裙角。 张仲清了清嗓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 “陈陈，别再和那种人来往了，你的人生还很长。” 他顿了顿，“等进了大学，你会认识更多更好的人。” 陈陈没说话，地板上有半根不知道谁丢出来的粉笔头，她用脚尖搓着，粉笔头一点点碎成了粉末。 张仲盯着她看了一会，好像对她这种沉默的态度觉得有些无奈。 “你跟他在一块的事，你爸爸知道么？” 听见“爸爸”这个词的时候，陈陈心里突然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看了张仲一眼，“老师，你要给我爸打电话么？” “这么说是还不知道了？” 张仲走到她对面的墙上靠着，神态和姿势都很放松。 “咱们之间能自己解决的事，我尽量不去打扰你们家长，但前提是你得跟我说实话。” 陈陈瞪大眼睛看着他，张仲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在讲台上的时候不太一样，少了那么点严肃和死板，多了些让人容易放松的东西。 她定了定神，小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张仲看着她，“和我说说，为什么跟我撒谎说在亲戚家住。” 陈陈别过脸去，表情还是带着点抗拒，张仲没有开口催她，伸手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块牛奶糖丢了过去。 陈陈接在手里，愣了一下。 “上午没收的，快吃，别被人看见。” 张仲挺严肃的说着，弯下腰顺势靠着墙蹲了下来。 陈陈被他着急的样子感染了，迅速剥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在嘴巴里一点点化开来，陈陈脑袋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不由自主的也一点点放松了，她学着张仲的样子，靠着墙曲起双腿坐在了地板上。 张仲笑了，“我那还有在别的班级没收的漫画书，我都看到最新一期了，主角跟反派刚碰头就没了，也不知道下一期什么时候出，挺急的。” 陈陈没接话，这种聊家常的感觉她不太习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张仲慢慢开了口。 “你是不是……特别不想回家？” 陈陈抬眼看向他，张仲继续道：“是不是特别想早一点离开家里，恨不得立刻就和家里人断绝一切来往，干脆面也不要见电话也不要打。” 陈陈把糖用舌头送到牙齿中间咬着，有些含糊不清的说：“我早就和家里没什么来往了。” 张仲暗自握了握拳，陈陈能接他的话，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那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呢？” “我爸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我有张卡，我妈……出事之后他给我的。” “那……”张仲想了想，“他给你打完钱，问过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 陈陈重新垂下眼去，挑了绺头发放在手指上绕着，张仲没有催她，静静等着她开口。 楼上响起扑通扑通的脚步声，不知道是哪个学生趁放学在撒欢，张仲抬头看了看。 时间过了很久，陈陈终于小声开了口。 “我跟我爸说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然后他就信了？ 也没来探望过？ 这样的爸爸也是十分奇葩了。 张仲皱了皱眉，想起吴明先前和他说的关于陈陈父亲的八卦。 撇下女儿自尽的妈妈，还有对孩子不管不问的爸爸，他现在越来越肯定自己先前对陈陈情况的判断。 “怎么和那个混混认识的？” 他不太相信陈陈这样的女生会去游戏厅或者旱冰场之类的地方，所以还挺好奇她和曲鹏相识的过程。 陈陈的神色又变得抗拒起来，她坐直身子在墙上靠着，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 “他对我挺好的。” 挺好的？ 挺好的还大中午的把你往楼道里带？ 挺好的还在学校里跟学生乱说你的事？ 陈陈的事在年级里已经传开了，他没事的时候就在走廊里班级之间瞎转，这两天无意间也听到些只言片语，不过学生们眼睛耳朵都灵着呢，看见有老师走近了马上开始转移话题，但他大概也能从听到的片段里推断出一些什么。 学生喜欢添油加醋是不错，但毕竟空穴不来风，曲鹏压根就没把陈陈的名声问题放在心上，到处宣扬当成谈资，还觉得往自己脸上争光呢。 可陈陈还觉得他对自己挺好。 张仲心里有点气，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还是得慢慢来。 “他都怎么对你好，跟我说说行吗？”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光变成了淡淡的橙黄色，先前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陈陈把垂在肩头的马尾辫甩到身后，蜷着身子抱住了膝盖。 “我上次在学校里发烧了，烧到膝盖都疼，他买了药和退热贴给我送来，学校门卫不让他进来，他就隔着围墙递给我。” 张仲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他说以后没人管我的话，他管我，去哪都会带着我，”陈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觉得他能把我从家里救出来。” 对于陈陈会用“救”这个字眼，张仲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那样的家庭大概让她觉得难过又没办法主动逃脱，所以曲鹏这个人的出现就恰好成为了一个契机。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就算出现的不是曲鹏，是别的什么人，一样都能打动脆弱又无助的陈陈。 家庭的安全感以及父母的爱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足以影响她对于恋爱对象和人生道路的选择。 张仲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陈陈跟前蹲了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他以外，就再也不会有人对你这么好了？” 陈陈没说话，眼睛看着地板上某一点一动不动。 张仲盯着她看了一会，暗暗在心里做了个挺大胆的决定。 “你晚上别回他那。” 陈陈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他。 张仲回望她，“你去我那。” 即使两人头顶那盏快报废的灯暗的有跟没有都成一个样了，他也能看的见陈陈的脸一点点涨红成一颗番茄。 他叹了口气，“我妹妹这两天正好在我家借宿，你们俩岁数差不多，正好聊聊天什么的。” 陈陈很快的摇了摇头，“我不去。” “不去的话我就跟校方告发你，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联系你父亲，真闹到那地步恐怕你以后都见不到曲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开始就变成收费章节了，心里还是挺忐忑的，生怕以后就没什么人来看了【笑 如果你一直在追文的话，请多多留言给我你的想法和意见，如果能够给我珍珠的话那就太好了。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鞠躬！ 【八】“看见你还会笑，我就放心了。” 张仲平时出门的时候路上还有些堵车，今天大概是聊得晚了，一路上顺畅的不得了，从学校开到家用掉的时间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二。 一直到他停好车熄了火，坐在副驾驶上的陈陈也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像个假人。 张仲带着她上了楼，打开门的时候，张婷从屋里跳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 “哥，你回来了？” 张仲侧过身让陈陈先进屋，“嗯，这是我学生陈陈，陈陈，这是我妹妹张婷。” 陈陈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的脚垫上，张婷把拖鞋放在她面前，笑的很欢畅。 “你好！” “你好。” 陈陈换了鞋，张婷把她拉进了屋里。 张仲把背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转身进了厨房。 张仲家里很温暖，不光是说温度适宜，视觉上也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暖。 墙面漆成了淡淡的暖黄色，家具和地板都是挺浅的原木色，光是坐在这样的房间里就让人觉得精神上十分放松。 陈陈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张婷递给她一杯水。 陈陈不太渴，但出于礼貌还是把玻璃杯拿在手里捧着。 张婷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陈陈，你多大？” “十八。” “我比你大三岁，我二十一啦。” 张婷挺高兴的样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陈陈不讨厌她，只是觉得有些拘束。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做回应，也跟着一起咧嘴笑的话，她总觉得会不会有点傻。 好在张婷并没太在意她是什么反应，回手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节目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陈感觉尴尬的感觉褪去不少。 厨房里响起油烟机嗡嗡的声音，有菜的香味飘了出来，陈陈摸了摸肚子，她饿的很是时候。 张仲喊自己的妹妹出门摆碗筷的时候，陈陈也跟了出去，她看见他把衬衫的袖口挽到胳膊肘以上，腰上还系着个黄色的围裙，正举着锅往案上一个盘子里倒炒好的菜。 平时见惯了张仲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奋笔疾书的样子，倒是头一次看见他做饭。 又新鲜又奇特的感觉。 陈陈接过张婷手里的碗，一个个摆在了餐桌边上。 张仲做了几样家常小炒，有菜有肉，卖相也特别的好，陈陈举着筷子看了好一会，有点不知道该先吃那一道菜的感觉。 最后还是张婷夹了个鸡翅放在她碗里，才解决了她这道难题。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挺安静，陈陈嚼着米饭的时候，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最近一次一家三口一起吃饭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要一直追溯到小学时期了，爸爸的公司是在她才上小学的时候刚刚起步，等到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正轨，爸爸也就不怎么回家吃饭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她和妈妈两个人吃，后来就变成妈妈带她出门吃，最后常常是妈妈丢给她几张钞票叫她自己找点吃的，然后转身回到房间里对着窗外发呆。 能吃到家里做的饭，对陈陈来说是十分幸福的事情。 吃完了饭，张婷很自觉地走到厨房开始刷碗，陈陈愣在厨房门口，有点无所适从。 张仲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指了指。 “去洗个澡吧，顺便把衣服丢洗衣机里，明天早上就能干了。” 陈陈扯着衣领向后看了看，八成在楼道里蹭了不少墙灰下来，刚才她还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张仲的沙发弄脏了。 拿着张婷给她的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当热水从头淋到脚的时候，陈陈有一瞬间的恍惚。 温暖的家、热气腾腾的家常菜、痛快的热水澡以及客厅里隐约传来的电视声音，这些都唤醒了她脑海里相当久远的那一部分回忆。 久远到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陌生到她觉得以后也不会再发生在自己身上。 洗完澡关掉了花洒，陈陈走到洗手池跟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洗手池上面的架子上摆着一些男士洗面奶还有剃须泡沫之类的东西，她盯着看了一会，悄悄打开剃须泡沫在掌心里挤了一点。 薄荷绿色的膏体在手掌的揉搓下很快变成了白色的泡沫，陈陈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是挺清凉的气味。 曲鹏都是用电动剃须刀，他嫌手动剃须刀太麻烦，会占用他宝贵的时间。 即使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打游戏。 陈陈洗好澡走到客厅的时候，张婷拉着她想一起看综艺节目。 张仲站在沙发旁边，挺严肃的指了指张婷。 “你，还有一个月期末考。” 又指了指陈陈，“你，还有俩月高考，你们俩还有心思看综艺？” 张婷吐了吐舌头，拿了两本书到餐桌跟前坐下了，张仲把书包递给陈陈，让她在客厅的小桌上写作业。 电视被关掉之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陈陈摊开练习册，很快进入了状态。 平时这个时间曲鹏都在和大头他们联网打游戏，音效和语音全开，吵得陈陈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偶尔曲鹏玩饿了还会要吃东西，陈陈还得放下书本给他煮面。 陈陈一口气写完了数学和英语的习题，正准备拿其他科目的书出来时，张仲走了过来。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换了件很家常的短袖t恤和长裤穿着，还没完全吹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和平时在学校里总是穿着衬衫的样子比起来，几乎要年轻好几岁。 张仲弯下腰在她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来的时候，陈陈闻到了他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 自己头上应该也是同样的香味吧，她默默这样想着。 张仲拿过她写完的数学题翻开看了会，指着其中一道她只写了一半的题问道：“这个怎么回事？” 陈陈如实说：“不太会做，准备明天问老师。” 张仲扯过演草纸和笔，“不用明天问了，老师现在就给你解答。” 一开始陈陈以为他乱说的，但当看见他唰唰几笔迅速在草纸上写下完整的解题步骤后，还是吃了一惊。 “老师，”陈陈拿过他写好的答案一步一步看着，“你居然真的会。” 张仲的解题思路很清晰，每个步骤都正确，字也很好看。 他把笔放到一边，挺显摆的笑了笑。 “呵，你们这些东西我也不是没学过，平时在学校里我不说话那是给你们数学老师留面子。” 张仲翻了翻桌上的历史书，“还有哪个科目不会？张老师为你解答！” 陈陈忍不住笑了，从他手里扯过了自己的几本书和练习册。 “没了，只有数学稍微让我头疼，其他的都还好。” 张仲抬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会，挺欣慰的笑了。 “你每天在学校都板着张脸，看见你还会笑，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知道在你们脑海里都是把老师代入谁的样子??w?? 【九】“陈陈，你值得更好的。” 陈陈看着张仲的脸，有一瞬间的走神。 张仲笑起来的时候，一边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 陈陈没怎么见过他笑，他在学校里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穿各种素色的衬衫搭配剪裁得体的西裤，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只是轻轻抿着嘴，女生们私下都说他走老干部路线。 刚刚看张婷也有酒窝，可能是家族遗传？ 大概看她半天都没眨眼，张仲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陈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老师，婷婷是……你的亲生妹妹么？” “嗯，我们俩长得像么？” “挺像的。” 陈陈朝客厅外头看了眼，张婷正伏在餐桌上咬着笔头。 张仲也转过头去看着，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笑意。 墙上挂着的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陈陈跟着数了十多下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指针跳动的声音。 是她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咔哒咔哒。 陈陈有些慌张，抓起桌子旁边的水杯一饮而尽，水的凉意沿着胸口一直向下延伸着，她把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抖得厉害。 张仲伸了个懒腰，重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数学习题册。 “数学哪不太行？你告诉我，我给你总结总结方法，我上学那会数学还不错。” 陈陈把两只手放在大腿下面压着，朝张仲摊开的书上探过头去。 “几何不太好……就这一页最后那道题，我做错了两次。” 张仲拿起笔看了一会，刚要开口时像是意识到什么，又站起身来绕到了陈陈身侧坐了下来。 他把书摊在腿上，在自动铅笔上按了两下。 “你看这个，把这两点先连接到一起……” 张仲一边说着，一边下笔画了一条辅助线。 他已经尽量将习题册向陈陈这边倾斜很多，但同看一本书的状态还是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不少，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变得更浓郁了一些，陈陈暗暗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习题册。 张仲手里的笔一直在动，唰唰唰飞快写下了一系列解题步骤，陈陈的眼睛跟着笔尖转啊转，可思绪早已经飘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的手很修长，十指匀称，手背隐约看得到青色的血管，指甲很干净，形状也好看，自动铅笔被他夹在指间轻巧的握着，落到纸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干净漂亮的字迹。 “你明白了吗？” 当张仲的脸侧过来看她的时候，陈陈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神色都写着“懵懂”二字。 张仲愣了愣，了然的叹了口气。 陈陈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刚才在张仲给她讲题时走神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还沉浸在他方才那个笑容里没有缓过神。 她彻底搞不懂自己了。 坐在餐桌前一直苦战着的张婷突然打了个声音很大的哈欠，张仲放下书走了过去，陈陈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一直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挂断了。 是曲鹏。 门外传来了张婷撒娇的声音。 “哥……你就让我看一会吧，今天是最后一期！” “不行，等考完试你再上网看，现在赶紧睡觉去。” 张婷噘着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头发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陈陈，来睡觉了。” 陈陈手忙脚乱把桌上的书和笔简单收了收，几步跑到了张婷跟前。 张仲从柜子里拿出个枕头塞在她怀里，“就委屈你和婷婷先睡一张床了。” 陈陈抱住枕头，点了点头，张婷一把揽住她的肩，把她带回了房间。 这一夜陈陈意外的睡得很沉，当张仲隔着门把她喊醒时，她发现身边的张婷已经不见了。 “老师，”她揉着眼睛走到客厅，“婷婷呢？” 张仲正在厨房专注的煎鸡蛋，头也没回的答着：“她今天回学校，天刚亮就走了，你睡得挺沉，她关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被吵醒呢。” 他低头笑了笑，拿着锅铲的手腕一翻，一枚形状十分漂亮的煎蛋就出了锅。 陈陈抿了抿嘴，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当她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牛奶、煎蛋还有面包片，张仲抬手把围裙挂在门上，从冰箱里拿了果酱出来。 张婷离开之后，房间里变得安静了许多，原本已经觉得有些习惯了的陈陈突然又觉得拘束起来，当张仲递给她一片涂好果酱的面包时，她有点惶恐的说了声谢谢。 张仲皱了皱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表情有点凝重。 陈陈盯着他看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开口。 “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被你看出来了。” 张仲坐直了身子，一副挺严肃的样子，弄的陈陈也下意识挺直了腰。 “你……其实我可以跟校方帮你申请学生宿舍，咱们学校有几个外地的学生就住在宿舍里，环境还可以，气氛也不错。或者……我住的这个小区刚好有正在出租的房子，价格很划算，你看……” 陈陈大概明白了张仲的意思，她把刚夹起来的一块鸡蛋放回盘子，叹了口气。 “我爸每个月给我打的钱挺充裕的，足够我租房子缴学杂费还有买东西什么的……我住在曲鹏那不是因为没钱。” 她盯着盘子里黄澄澄的蛋黄，在心里暗暗组织着语言。 “老师，你其实还是想劝我离开他，是么？” 张仲没有急着接她的话，而是拿了片面包慢条斯理涂着果酱，一直到把一整面都涂满，他才抬起头来，顺手把面包递给了陈陈。 “你相信我，现在你舍不得离开他、拿他当成人间至宝，并不是因为他好，”张仲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更好的。” 他把涂果酱的刀子放在盘子边上搭着，又把果酱罐子的盖子盖好。 “陈陈，你值得更好的，你要等，别把自己浪费在路上。” 当张仲坐进车里的时候，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张老师。 严肃认真、一板一眼。 陈陈系好安全带，看着他启动车子开上主干道，脑袋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张仲昨晚带她回家的意思她很明白，他是想让她看看什么样才算是个“家”的样子，他很清楚她心里到底渴望什么，他也很清楚曲鹏能给她的和不能给她的。 毕竟年长她几岁，她那点小心思在张仲眼里大概就跟明摆在桌面上一样显而易见。 张仲的目的是想让她清醒一点，然后彻底跟曲鹏断绝关系，抓紧这两个月时间好好复习备战高考。 可她做不到。 她舍不得那种放了学家里有人等着的感觉，舍不得那种去哪都有人陪着有人带着的感觉。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想一个人吧。 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来貌合神离，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忙有自己的事纠结，从小学到高中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连个能交心的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现在有个人愿意天天跟她黏在一起，她舍不得这种感觉。 这是她从小就一直梦寐以求，却也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男生手好看真的挺加分的吧~ 【十】“老男人很厉害么？” 陈陈胡思乱想了一路，张仲也沉默了一路，等车子在学校停车场停稳的时候，张仲扭过头朝她眨了眨眼。 “有同学问的话，你就说是半路碰见我了。” “嗯。” 陈陈带着书包跳下车的时候，张仲还在整理后备箱里放着的一些试卷之类的东西，她先一步去了教室。 几个学生趴在窗台向外看着，陈陈把书包塞进书桌里，拿出杯子准备去打点热水。 一个男生转过头来看着她，表情里带点玩味。 “陈陈，那是不是找你的？” 陈陈看他一眼，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教学楼正对着的围墙外头站着几个人，曲鹏也在里面。 昨晚她没接曲鹏的电话，他八成会生气，陈陈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解释一下的时候，张仲捧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 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坐好了，陈陈只好把手机重新塞回书包里。 “早上第一节课，趁着大家头脑都还清醒，来做套卷子。” 张仲把试卷分给每一排第一位同学，让他们向后传着。 陈陈拿到试卷之后粗略看了几眼，没有作文，题量还算可以，三十分钟足够了。 大家都静下来开始写题的时候，张仲在讲台旁边坐了下来，拿了份报纸随手翻看着。 教室里除了笔尖唰唰划过纸面的声音，就只剩下张仲偶尔翻动纸张的哗哗声了。 陈陈写完选择题，抬起头朝讲台上看了一眼。 张仲低着头很专心的看着报纸，侧脸的轮廓很清晰。 陈陈的视线从他高挺的鼻梁上一点点滑向他的肩和胸口。 张仲今天穿着白衬衫，大概是因为肩和胸膛都很宽把衬衫稍微撑得有点紧，尽管领口的扣子只解开了两颗，但陈陈还是能从缝隙中瞥见他一小块皮肤。 好像曾经有女生说过，穿白衬衣的张老师浑身都散发出禁欲系的气息。 和略显瘦弱的曲鹏不同，张仲大概是勤于利用业余时间锻炼身体，身材保持的不错，加上个子又高，总能把款式都差不多的衬衫穿的别有味道。 陈陈把笔拿在手里转了两圈，感觉昨晚那种思绪乱飘的心情又重新涌了上来。 直到手里的笔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才回过神来，陈陈拾起笔重新坐直身子的时候，张仲正好扭过头朝她这边看着。 陈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和张仲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赶紧低下了头去看试卷。 好像突然之间就不敢和他对视了。 还剩下十分钟下课的时候，陈陈放在书桌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侧过身子偷偷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曲鹏。 下课铃声打响的时候，张仲收了卷子离开了，陈陈拿着手机走到走廊的角落里，给曲鹏回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曲鹏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很遥远。 “老婆，上课呢？” “你在哪呢？这么吵……”陈陈皱了皱眉，“我刚下课。” 曲鹏好像是吐了口烟，吹气的声音很明显。 “昨晚去哪了？也没个电话。” “我昨晚去同学家里住了，电话没电了也没带充电器，就没给你打电话。” 曲鹏沉默着没接话，话筒另一头的嘈杂声渐渐远了，风声越来越大，扰得陈陈头有点疼。 “你到底在哪呢？风声这么大……天台么？” 曲鹏偶尔会和几个哥们爬到附近居民楼的天台上去玩，烧烤喝酒什么的，也没人管他们。 “哪个同学啊？男的女的？” 风声突然消失了，话筒另一头变得很安静，听起来好像是曲鹏走进了某个建筑物里头，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回声。 “女的呗，你是不是有毛病？” 曲鹏很短促的笑了一声，“那今天早上开车带你去学校的那男的是谁啊？” 陈陈回到座位的时候手还是冷冰冰的，曲鹏说完那句话之后很快挂断了电话，她不确定是曲鹏亲眼看到了自己从张仲车上下来，还是说听别人说了这回事，但她知道曲鹏大概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放学之后，陈陈回到了曲鹏家里。她打开门走进屋里的时候，曲鹏正躺在床上玩着手机。 陈陈朝小桌上看了一眼，桌上意外的很干净，连烟灰缸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怎么这么反常？ 她把书包挂在门把手上，走到床前在曲鹏腿上拍了拍。 “吃饭了么？” 曲鹏的眼睛依旧盯在手机上，“没吃，不饿呢。” 陈陈没说话，走到窗户跟前去拉窗把手。 曲鹏不喜欢开窗户，房间里的空气总是很浑浊，烟味和泡面快餐之类的味道混在一起，闻起来让人头晕脑胀的。 还不等她的手碰到窗户，曲鹏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张口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下去。 “啊……” 陈陈叫出了声，曲鹏的手迅速从她衣服下摆滑了进去，钻进她内衣里面捏住了乳房。 “我就喜欢听你叫。” 他凑到她脖子跟前贴着，在她耳朵边吹着气。 陈陈抓住他手腕，想把他拉出来，窗帘还敞着，他们俩在窗户跟前这个样子，外面的人肯定能看的很清楚。 可曲鹏力气大，只用一只手就把她两只胳膊全部控制住，空出来的手伸进她裙子里头，把她的内裤拉了下来。 “你疯了，快放开我！” 曲鹏家是二楼，院子里此刻正有许多大爷大妈在树下下棋遛弯，大概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俩。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做过，你还装什么矜持？” 曲鹏几下解开腰带，拉开了裤子，一根又热又硬的东西弹了出来，顶在陈陈屁股上。 陈陈扭着身子，试图把自己挣脱出来。 “曲鹏，你别这样，先拉了窗帘再说！” 曲鹏没理她，把她两只手背到身后拽着，腰上一用力就顶了进去。 “嗯……” 陈陈咬住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曲鹏把一整根都插了进去，贴着陈陈的屁股用力在里面搅动着，陈陈的屁股紧紧贴在他肚子上，他稍稍用力就感受到对方身体一阵颤动。 “爽吗？” 曲鹏稍稍拔出来一半，一挺身再整根插进去，他大概知道陈陈的敏感点在哪里，稍微调整角度蹭过去，就会引得陈陈一阵痉挛。 两人结合的地方渐渐湿润起来，曲鹏用一根手指蹭了蹭，放到嘴边用舌头舔掉了。 陈陈死死抓着窗台，咬着牙一声不吭。 曲鹏一下下摆动着腰，又把手伸进她衣服里。 陈陈的乳头已经立了起来，大约是因为身体上的刺激，曲鹏抽出手把窗户敞开的更大了些，又把手探进她腿间在她被撑开的阴唇上捏了一把。 “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操你，行么？” 曲鹏抱住身子颤个不停地陈陈，腰上一下一下动着，陈陈头发上的香味跟家里惯用的洗发水不一样了，他把脸埋进去用力闻了闻，抬手在她屁股上使劲拍了一把。 臀肉在拍打下轻轻颤着，很快显现出红色的痕迹来，曲鹏抓住陈陈的腰，加快了腰上摆动的速度。 陈陈的脸就贴在敞开的窗缝边上，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楼下的人会抬头看，可曲鹏每一次都顶在她最敏感的地方，她大概很快就要高潮了。 “你……你先停下来……” “停下来？为什么要停下来……？” 曲鹏狠狠冲撞着，每一下都插得十分用力。 “下面……下面有人，会看到的……” “看到怕什么……” “曲鹏你……你混蛋……快放开我……” 陈陈挣扎着，曲鹏一把将她按在窗台上，抬起她一条腿，继续使劲抽插着。 “老婆，你是不是觉得我满足不了你了？” 他报复似的用力挺着腰，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是不是嫌我不行，才去找了个老男人？老男人很厉害么？也能一次操你这么久么？” 【十一】“你，就是个骚货。” 曲鹏射在里面一次还不够，把陈陈丢在床上按着，又一次插了进来。 高潮的余韵还未散去，肉穴还在轻轻颤着的时候又被插入，陈陈抬起胳膊抓住了脑袋下面的枕头，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不知道曲鹏是故意抱着惩罚她的意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今天他的每一次插入都带着恶狠狠地意味，似乎恨不得把她整个撕成两半一样。 从体内滑出的精液变成了润滑剂，曲鹏每次抽出再插入的时候都带着淫靡的水声，响彻房间。 陈陈的脸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曲鹏常常急着去玩游戏，从来没有这样连续做两次的时候过，她有些受不住，带着哭腔求曲鹏停下来。 曲鹏用力按着她两条腿，一下子插到最深处磨蹭着，“停下来？不想要了？昨晚玩的太累么？” 他根本不听她的，把她当玩具一般折磨着，陈陈连着高潮了三、四次，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曲鹏用力插了几下，拔出自己低吼着射在了陈陈的肚子上。 白色的精液沿着陈陈的腰流了下来，曲鹏拿过桌上的面巾纸丢给陈陈，光着身子去了洗手间。 凌晨的时候，陈陈迷迷糊糊的醒了。 曲鹏还在身边轻轻打着呼噜，她头疼得厉害，掀开被子想去倒点水喝，才坐起身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陈陈扶住墙，慢吞吞蹭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先蹲下了身子等头晕的感觉慢慢褪去。 头疼的像是要裂开，喉咙里也像是着了火，难受的不行。 她这是怎么了？ 陈陈从柜子里翻了体温计出来夹在胳膊底下，走进洗手间打开了灯。 镜子里的自己脸白的像是一张纸，她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干裂的嘴唇，没来由的有点想哭。 现在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吃晚饭，回到家里的时候曲鹏就开始发疯……还有校服，也被弄的皱巴巴的了，明天早上喷点水挂一下，大概能稍微平整一些吧？ 陈陈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估摸着体温计的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三十八度五，高烧了。 她叹了口气，把毛巾在冷水里浸了，放在额头上贴着，回到床上慢慢躺下来。 曲鹏大概在梦里和人打架，含糊着骂了句什么，陈陈没听清。 昨天在张仲家里度过的那一晚，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陈陈闭着眼睛，回忆着张仲坐在身边给自己讲题的样子。 他这么干净这么美好的人，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女朋友吧？ 陈陈啊陈陈，像你这样的人…… 她抬手擦了擦脸，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是毛巾流下来的水，还是眼泪。 天亮的时候，陈陈被曲鹏起床的动作弄醒了，闹钟还没响，距离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曲鹏穿着内裤打开了电脑，头发乱蓬蓬的，在头顶上恣意飞扬着。 陈陈把额头上已经快要干透了的毛巾拿了下来，慢吞吞起了身。 “我昨晚发烧了，”她摸了摸脑袋，“现在好像也没退。” 曲鹏回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转了过去。 “那今天请假吧，别去学校了。” 陈陈想了想今天的课程表，挣扎着下了床。 “我还是去吧，应该不碍事。” 她从椅子上拿起校服举在面前看了看，裙子皱巴巴的，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打理了。 就这么穿吧，或许出门吹吹风就好了。 陈陈忍着眩晕的感觉把衣服套在身上，从衣柜里拿了双干净袜子穿了上去。 曲鹏坐在电脑跟前点了支烟，扭过头冷冷看着她。 “那么想去学校么？” “什么？” “那么想看见那个老男人？” 陈陈顿了顿，耐着性子解释：“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今天数学课有两节，你知道我数学一直不太好……” 曲鹏打断了她，“找什么借口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发骚，从我第一次操完你我就知道。” 他用捏着烟的手朝着陈陈的方向点了点，“你，就是个骚货。” 陈陈没说话，呼吸一下子变得很重。 曲鹏笑了笑，转过身去打开了游戏，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五颜六色的游戏界面来。 他一边用鼠标操作着人物，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你们俩会在学校里干吗？都在哪干？厕所里？还是体育馆？” 陈陈垂下眼，脑袋里像是有一锅烧开的水在翻腾着，咕噜咕噜……吵得她快疯掉了。 曲鹏吸了口烟，使劲敲了下键盘。 “老男人喜欢什么姿势？他舔过你下面吗？” 陈陈猛地抬起眼，一把抓过桌上的烟灰缸朝着曲鹏的脑袋扔了过去。 张仲停好车，才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把昨晚带回家批改的试卷忘在了后备箱里。 真是年纪大了？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准备转过去取，可一转身正撞上了一路跑来的陈陈。 小姑娘喘得厉害，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很皱，脸色白的吓人。 “陈陈？” 张仲皱了眉，“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而且书包也没带……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陈抬头看着他，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张仲忙蹲下身把她扶起来，可陈陈已经没了意识。 门卫的保安也跑了出来，“张老师，这学生……” 几个正往学校里走的学生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张仲摸了摸陈陈的额头，然后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看什么看，都回班级上课去！” 他抱着陈陈朝前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还在发愣的保安。 “这学生是我班上的，我送她去医务室，麻烦你帮我打个卡，谢谢了。” 医务室的宋老师也刚到，正在换白大褂，张仲闯进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呦，这是中暑了？” 张仲把陈陈放在病床上，把她的鞋脱下来放在了地板上。 “好像是发烧，摸着挺烫的……” 宋老师拿了体温计走过来，朝张仲摆了摆手。 “张老师你先去班级吧，这个学生我来照顾就成。” “……要不我还是送她去医院吧。” 张仲有点不放心，想了想又走到了床前。 宋老师有点无奈，把他推到了门口。 “你是不相信我的专业还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啊？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赶紧回去上课吧，这孩子交给我了，你要是不放心……下课了你再来好不好？” 张仲拗不过她，再加上第一节又是自己的课，只好先回了班级。 教室里正乱成一团，看见他走进来，学生们各自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脸期待的仰着头盯着他看。 张仲整理了下思绪，转过身开始在黑板上写题。 他转过身的瞬间，教室里又响起了嗡嗡的低语声，照平时张仲肯定回头看看是哪几个学生这么精力充沛，但今天他心里有事，不大想管。 写完了几道这节课准备要讲的题，张仲回过身面向学生，准备先说点什么做开场白。 一个学生突然举起手来，朝着陈陈的空座位指了指。 “老师，陈陈还没来！” 张仲愣了愣，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几十道炽烈的目光齐刷刷朝自己投过来，空气里弥漫着八卦的味道。 肯定有学生看见他抱着陈陈去了医务室，这种消息在学生中间从来都不是秘密，而且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八成照片都已经贴上他们私下建立的论坛了。 张仲清了清嗓子，“陈陈在医务室，可能身体不太舒服。” 几个学生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张仲垂下眼，在讲台上轻轻敲了敲。 “大家看黑板。” 他在题干的几个关键词下面画了道横线，准备开始讲课了。 “八成是昨晚曲鹏干的太欢畅吧……” 一个很低但却很清晰的嗓音从教室某个角落传了出来，张仲愣了愣，转过身来扫视着班上的学生。 每个人都仰着头回看他，脸上带着懵懂乖巧的表情。 就好像刚才那句恶毒的话仅仅是张仲的幻觉一样。 【十二】“我觉得自己……特别的恶心。” 下课之后，张仲去了医务室。 讲课的时候他有好几次分神，都是在担心本该在医务室休息的陈陈。 他不是担心陈陈发烧，他担心的是陈陈那个奇怪的状态。 乱蓬蓬的头发、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张仲推开门的时候，看见陈陈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发呆，听见响动的时候，她朝门口转过头来。 宋老师正坐在桌子前面整理文件，见他来了，也站起身来。 “张老师，你们班学生没事了，刚喝了退烧药，温度也降下来了。” 她走到张仲跟前在他肩上拍了拍，一脸得意的样子。 “我就说了交给我吧，你还不信。” 张仲朝她笑了笑，“谢谢宋老师了。” “嗨，不客气。正好你帮我看会屋子，我去楼上找点东西。” 宋老师走出去了，张仲搬了椅子在陈陈床边坐下来，低头定定看了她一会。 “张老师。” 陈陈开口小声叫他，嘴唇有些开裂，渗着血丝。 张仲从一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她，陈陈接过来很快喝光了。 “你……”张仲斟酌着语言，“你怎么了？” 陈陈捧着纸杯发着愣，大眼睛里很快就有眼泪在打转。 “老师，我……我不想回去了。” 她转过脸来，眼泪夺眶而出。 “什么？” “我说我不想回去了，我想搬出来。” 张仲叹了口气，“搬出来吧，你早该搬出来的。” 陈陈扯起被子擦着眼泪，小声抽泣着，苍白的脸在被子的擦拭下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 “老师……我觉得自己……特别的恶心。” 张仲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从桌上拿了点纸巾塞给陈陈，在她背上拍了拍。 “谁说的？你是好孩子，别那么想。” 刚才上课时在教室里听到的那句话又在耳边阴魂不散的响起来，张仲轻轻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陈陈用纸巾捂着脸，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是……我不是……” 眼泪透过纸巾沿着她的脸颊滑下来，一滴一滴砸在被子上，四散成一朵朵小水花。 张仲咬了咬牙，抬手在她头顶使劲揉了两下。 “别哭了，放学以后你跟我走，我带你去问问我家小区那所房子……今晚也别回去了，去我家先住着。” 不管是不是因为曲鹏……他都不放心让陈陈再回去那个所谓的“家”，还是让她尽早搬出来为好。 学生宿舍么……在他今天早上听到那句话之后，张仲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陈和曲鹏的事八成已经闹到学校里人尽皆知了，舆论的危害并不小，谁都不能保证陈陈在学生宿舍里会不会也遭到别人的编排和孤立。 既然已经决定拉她一把了，那干脆就帮到底，最起码也要保证她在高考前这段时间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 听了他的话，陈陈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她没想过张仲还会邀请她去家里，况且还是在张婷已经回学校的情况下。 “老师……” 张仲朝她笑了笑，“什么都别说了，你再睡一会，中午起来吃个饭，笔记我给你留着，晚上你再好好抄一遍就行了。” 陈陈咬了咬唇，“我的书包还有手机……都还在他那，我得回去取……身份证什么的也都在包里。” “放学我跟你回去拿，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放心吧。” 张仲在她肩头使劲拍了拍，他手掌透过来的温度让陈陈一下子安心不少。 宋老师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摞文件。 张仲站起身来，“让她在这再睡一会吧，麻烦你了宋老师。” “不麻烦不麻烦，我每天自己呆着也是呆着，有人陪我还是挺好的。” 宋老师把张仲送走，轻轻关上了门。 陈陈擦了擦眼睛，也小声说了句：“谢谢宋老师。” “谢什么，再睡一会吧。” 宋老师走到床前看了看她，从兜里掏出块糖塞到了她手里。 陈陈攥着糖，把脑袋缩回被窝里，偷偷又擦了擦眼睛。 放学之后，陈陈特意等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医务室离开。 张仲站在门口等着她，手里拿着车钥匙一圈一圈转着。 “老师。” 陈陈走到他跟前，出来之前她对着医务室的镜子重新梳了头发，现在大概看起来稍微不那么狼狈了些，早上……她的样子大概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张仲冲她点了点头，表情很轻松。 “你带路，我们先去拿你的东西。” 他的表情感染了陈陈，刚才还压在心头的紧张情绪顿时淡了不少。 陈陈带着张仲过了马路走进了小区院子，树下依旧有几个小孩像往常一样在玩着什么，谁也没有抬头看她。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陈陈转过身，问张仲能不能在楼下等她。 “怎么了？” 张仲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陈陈摇了摇头。 “老师，我自己上去就成。” “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 “嗯。” 陈陈上了楼，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抬手去敲门。 很意外的，门没有锁，曲鹏没在家里。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电脑还开着，屏幕的电源灯一闪一闪，烟灰缸静静倒扣在地上，床上的被子胡乱摊着。 家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她出门时的样子，除了曲鹏。 陈陈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她飞快的收拾好几件衣服和书包，逃也似的下了楼。 张仲还站在楼下一脸担心的向上看着，陈陈冲下楼梯，头也不回的朝小区外面跑着。 “陈陈！” 张仲追了上来，陈陈脚下依然不停，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看见曲鹏恶狠狠咬牙切齿地脸。 一直到坐进了车子，她的心跳才一点点平缓下来。 张仲打着了火，车子缓缓朝前驶去。 陈陈仰起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她白天在医务室睡不着的时间里，一直在想象自己再次见到曲鹏时，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想象曲鹏会打她，用很粗很长的钢管砸她的头，就像很久以前她撞见一次曲鹏他们打架时那样。 她还想象曲鹏会当众羞辱她，会当着全校学生的面扒光她的衣服，然后很用力的干她。 她甚至想象曲鹏会杀了她，会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刀刺进她的心脏里，然后冷冷的看着她流光血死掉。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就这么平平静静的从他那逃了出来，逃到了张仲家里，和张仲一起吃了饭，还在张仲家里洗了澡。 陈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走到客厅门口，听见洗手间里洗衣机运作的轰轰响声，还有水哗哗从花洒里喷出来的声音。 张仲正在洗澡。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像是在梦里。 陈陈用力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耳朵嗡嗡的响着。 这一切都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 水声突然停了下来，洗衣机轰隆隆的声音显得更清晰了，陈陈盯着门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张仲推开门走了出来，身上裹着件浅灰色的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一股沐浴露的香味和着水汽飘了出来。 他看见陈陈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在这站着？要用洗手间？” 陈陈摇了摇头，眼睛总控制不住瞟向他胸口露出来的一块肌肤，刚才没有打的那半边脸也烧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张仲有些不自然的拉紧了浴袍的领口。 陈陈移开视线之后，张仲给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要吃冰淇淋么？顺便帮我也拿一只。” “嗯。” 陈陈快步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她把脸凑上去吹了好一会，感觉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是不是太糗了？ 偷看人家，还被发现？ 【十三】“你喜欢英语么？” 陈陈带着冰淇淋回到客厅的时候，张仲已经换上了一套米黄色的居家服，正对着电视按着遥控器。 把冰淇淋递过去之后，陈陈在小桌旁边的软垫子上坐了下来。 大概是默许了她今天可以看会电视，张仲没有催她去学习，而是换了个正播出最近一档特别火的综艺节目的电视频道。 陈陈之前就听班上好多同学提起过，但一直没能看上，今天跟着张仲看了会，在里面几个明星挑战失败出丑的时候，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仲也笑的不行，好容易停下来之后，还擦了会眼泪。 陈陈已经吃完了冰淇淋，还在一下一下咬着手里的冰淇淋杆，现在这种两个人一起看电视嘻嘻哈哈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很放松，白天时候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那种灰暗的气氛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这种放松快乐的感觉，对陈陈来说，也是久违而珍贵的。 电视上的明星又在挑战过程中摔倒了，节目配上的音效和特效画面都十分搞笑，陈陈忍不住扭过脸去看张仲。 让她意外的是，张仲并没在看电视，而是托着下巴正在看她，见到她转过脸来，张仲朝她伸出了手。 陈陈愣住了。 直到张仲又指了指她的手的时候，陈陈才回过神来，把手里一直握着的冰淇淋杆递了过去。 张仲随手把冰淇淋杆丢进了桌上的垃圾桶里，又继续跟着电视节目笑起来。 陈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 傻瓜，你在期待些什么啊…… 综艺节目演到了一半，电视台放起了插播广告，张仲伸了个懒腰，从之前半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坐了起来。 陈陈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就乖乖转过身去。 “陈陈，你想过要报考哪个学校么？” “……没。” 陈陈迷茫的眨了眨眼，她说的是实话，她从来没想过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毕业了要考去哪里？上了大学要报考什么专业？以后会怎么样？ 她全都没想过。 甚至于今天在医务室自己哭着对张仲说想搬出来的时候，她也压根没想过搬出来之后要怎么办。 张仲没说话，盯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看着，手指头无意识的在按键上轻轻摩挲着。 陈陈没敢说话，就这么跟他一起沉默着。 一直到电视里的综艺又重新开始播放的时候，张仲才抬起头来。 “你喜欢英语么？” 陈陈点了点头，“喜欢。” 她确实对英语很感兴趣，大概本身也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在，英语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成绩没有下滑的科目了。 “那……”张仲从沙发背上拿过一个小本子，打开了翻了几页，“这些天我帮你看看哪些学校的英语系不错吧，刚好可以给你做做参考。” “谢谢老师。” 陈陈盯着他手上的本子看了会，“老师，你怎么有这么多本子？” 办公室里有，车上有，就连家里也有好多。 各种大小、薄厚不一、五颜六色的本子。 张仲笑了笑，把本子放回沙发背上。 “习惯问题吧，我记性不大好，所以喜欢把事情都写下来。” 他很认真的看着陈陈，“其实你也可以这样，把想到的东西在本子上写下来，学习上遇到的问题也好、想不通的心事也好，写下来会觉得心里畅快很多，以后拿出来看也会有新的收获。” 夜里，陈陈翻来覆去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能睡着。 她把手机里的小游戏都玩了个遍，每一局都是以惨败收场。 不行，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去玩游戏，脑袋里晃来晃去的都是张仲。 张仲笑起来时脸上的浅浅酒窝、张仲露在袖子外面的略微显现出血管的小臂、张仲穿着浴袍时没能完全遮住的一小片胸口。 他现在就在距离自己只间隔一面墙壁的房间里，大概已经睡得很熟。 陈陈翻了个身，扯起被子遮住了脸。 她的手一点点沿着脖子下滑，抚上了胸口。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着，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的手指慢慢在胸前撩拨着，乳头很快挺立起来。 另一只手一点点滑到了内裤里，穿过柔软的毛发，停在了包裹在两片阴唇中间的阴蒂上面。 陈陈的身体很敏感，不需要太多刺激就很快湿了起来，渐渐燥热起来的身体不安的在被窝里翻转着，她把脸埋在枕头上，趴在床上张开了双腿。 手从腹部下面伸到腿间撩拨着，狭窄的缝隙已经被黏滑的液体湿润了，两片柔软的唇微微张开着，像是在等待着更深的进入。 她用手指在阴蒂顶端轻轻打着转，一波波涌上来的快感让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陈陈干脆掀开被子，让光裸的屁股和阴部暴露在空气里。 这种在陌生的环境下裸露的感觉让身体变得尤其敏感，虽然明知道张仲打开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陈陈还是感到了一阵十分强烈的羞耻感。 粘稠的爱液沿着大腿根部缓缓流了下来，她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在已经渐渐变得饱满的阴蒂上揉搓按压着。 脑海里闪过的是张仲穿着浴袍的样子，画面像被按了回放按键一样倒退着，张仲走回浴室，脱下了浴袍，重新站回花洒下面。 水带着热气重新降下来，张仲宽厚的肩膀被水打湿。 他仰起头，水淋在他的头发上，从发梢滴落在脸上、嘴唇上、脖子的喉结、饱满的胸肌和隐约可见的腹肌上。 陈陈咬住嘴唇，强烈的快感从腿间一直涌遍全身，她要把下唇咬到有一点疼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会无意识的呻吟出声。 浴室里水汽弥漫，他的腹部缓缓起伏着，水珠一颗颗向下滑去。 他张开嘴巴闭上眼睛，脑袋向后仰去，头发上白色的泡沫被水冲到地上，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纯白色河流。 陈陈空出的那一只手抓紧了枕头，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来，轻薄的被子都黏在背上，弄得她很不舒服。 伏在床上的姿势让她挺立起来的乳头总是不经意摩擦在床单上，每一次碰触都引起她一阵战栗，陈陈咬紧牙关，把手指上的力气再加重了几分。 他的手滑过胸口，水沿着腹部向下滑去，流进一片黑色的毛发中。 陈陈被快感吞没，腰部无意识的抽搐起来。 纵然咬紧了牙关，可还是发出一声急促的抽气声来。 这声音幽幽回荡在房间里，最后和她脑海里的画面一起慢慢消失掉了。 一切重归寂静，马路上偶尔驶过汽车，灯光透过窗帘在天花板上洒下一片光影。 陈陈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身子还有些发软无力，她扶着额头，对自己的厌弃感一点点从心底慢慢升腾起来。 在别人家的卧室里自慰…… 大概曲鹏说得对，她就是个骚货。 腿间湿湿黏黏的，大概内裤也已经脏了，陈陈想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她打开门的瞬间，张仲也恰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有种隐私被人撞破的尴尬感觉，陈陈扶着门框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张仲。 他大概只是起夜，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头发稍稍有点乱，身上睡衣的扣子还扣错了好几个，衣襟奇怪的歪在一边。 张仲扶着门框站了会，皱着眉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才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陈陈。 他抬手指了指洗手间的门，“嗯？你也去？” 由于还没睡醒的缘故，张仲的嗓音很哑，带着重重的鼻音，听起来怪可爱的。 他朝陈陈招了招手，示意她先去。 陈陈忙摇了摇头，“我……我就是出来倒杯水喝……” “哦……” 张仲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慢吞吞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陈陈站在门口盯着洗手间门缝透出来的一丝昏黄灯光看了好久，才慢慢转身回去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 不知不觉已经发表了十多个章节了，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朋友们。 另外要特别感谢柚栗和thatxxvv两位一直以来送我的珍珠，和一直陪我碎碎念的这份耐心（笑 看到评论里有读者表示不太喜欢女主的性格，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就连身边活生生的人都会存在就是会让我们莫名其妙看不顺眼其作风的人，更何况是带有作者强烈主观色彩设定出来的人物呢？ 还是很感谢大家给我评论的，不管是赞扬还是批判，愿意给我写评论就说明你有好好读过我的文，真的很感激！ 我会继续努力的鞠躬。 【十四】“你小子偷偷交女朋友了？”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张仲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他的闹钟只有周一到周五才会响，周末他通常习惯睡懒觉，即使醒了也要在床上玩一会手机。 这个不怎么好的生活习惯是他从大学时期一直延续到现在也没有改掉的。 张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又翻了个身，当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准备打一局游戏的时候，一下子想起家里还有个学生在，忙挣扎着起了床。 陈陈已经醒了，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电视节目的音量被调的很小，画面上的两个人正在吵架，张大了嘴巴却听不到什么声音，看着怪滑稽的。 看见他走进来，陈陈仰着头坐直了身子，看起来有点拘谨。 “什么时候醒的？” 张仲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拿起遥控器调高了音量，电视里的主角刚好朝地上摔了个玻璃杯，突如其来的响声把他吓的浑身一激灵。 “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陈陈大概是被他逗的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低着头开始绕手指头。 算了，都当着学生的面赖床到这个时候，还在乎什么形象呢？ 张仲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我煮点饺子咱们吃，吃完带你去看房子，我昨晚跟房主联系过了，他说他会安排朋友给咱们开门。” 饺子很快煮好了，陈陈依旧吃的很安静，好在张仲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话，这顿早饭吃的很和谐。 吃完了饭，陈陈主动挽了袖子去洗碗，张仲见一共也就两只碗一个盘子，便没推辞，回了房间去换衣服。 当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陈陈也已经把碗盘都收拾好了，站在客厅里等他。 “那咱们走吧？” 张仲打了个响指，关掉电视拉开了门。 陈陈挺乖的跟了上来，步伐好像还带着点轻松愉快的意味。 被户主喊来带他们看房子的是个年轻男人，头发带着自然卷，脸上卡着一副挺厚的眼镜，讲话的态度也挺随和。 房子就在张仲家隔栋楼，户型要稍微小一些，挺适合独居，屋里的装修也不错，简单的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眼镜男带着他们俩在屋里转了两圈，打开窗户点了支烟。 “这房子其实他自己都没住几个月，才装修完没多久就被公司派到日本去了，要不是觉得闲着太可惜，他其实不太舍得往外租。” 张仲点了点头，对着眼镜男递过来的烟摆了摆手。 “谢谢，我不吸烟。” “哦。” 眼镜男看了一眼陈陈，把烟收了起来。 “二位是……男女朋友？” “不不，我也是住在这小区的户主，正好我学生要租房，就带她来看看。” 张仲扭头去看陈陈，小姑娘正坐在写字台跟前发呆。 “陈陈，你觉得怎么样？” 陈陈猛地抬起头来，“挺好的。” 眼镜男点了点头，“学生住就更好了，我朋友一直没放心租出去就是怕住户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再把房子祸害了，要是租给学生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了。而且这小区安保什么的都挺齐全，小姑娘住也安全。” 张仲伸头朝窗外看了看，楼下正对着小区花园，亭子里坐着几个年轻妈妈正哄孩子。 “价钱能再商量？” 眼镜男把烟夹在手上，使劲点了点头。 “肯定能，我看小姑娘挺老实的，又是学生……这样，下午我跟户主联系下，问他个实在价格，然后咱们再联系，好吧？” 从单元门走出来之后，眼镜男说还有事就急匆匆离开了，张仲目送他走远，暗暗在心里猜测这人该不会是个黑中介什么的吧。 不过现在担心也是多余，等下午对方报了价再说也不迟。 他回过头，陈陈正站在他身后看着小区花园发呆。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衫配牛仔短裤，干净又清爽，站在阳光里的样子也好像比平时多了点活力。 张仲朝着她一直盯着看的方向瞄了一眼，花坛旁边一个年轻妈妈正扶着个小孩教他学走路，小孩踉踉跄跄的，牙齿还没长全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陈陈这是……想妈妈了吧？ 他站的这个位置看不见陈陈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脑后扎的松垮垮的马尾辫，还有耳边一绺不怎么太听话的头发，随着风一下下飞扬着。 张仲正在心里盘算着该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一下子响了。 他掏出电话放到耳边，话筒另一头传来了吴明神采奕奕的声音。 “张大帅哥，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喝酒么？” 吴明大概是因为教的几个班级临近高考，闹得自己也压力山大，动不动就喊张仲出去喝酒吃饭，本来张仲自己一个人，倒也乐得跟他出门放松放松。 但今天恐怕不行。 他看了看正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陈陈，“改天吧，今天有点事。” “改什么啊，我都到你家楼下了……哎，小区里站着那个是不是你啊？” 张仲抬起头，一辆白色小轿车正缓缓朝这边开过来，他叹口气，挂断电话走了过去。 “你怎么开进来的，小区保安没拦住你？” 吴明摇下车窗探出头来，朝他身后看了看。 “我跟保安提你，他就让我进来了。哎，我怎么看那边有个姑娘……你小子偷偷交女朋友了？” “瞎说什么呢？那是我班上学生。” 张仲回头望去，陈陈还站在原地朝这边看着，一副怯生生不敢走过来的样子。 他朝陈陈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吴明盯着越走越近的陈陈看了会，恍然道：“我说怎么看着眼熟，这不是陈陈么？” 陈陈停在了张仲身后，“吴老师。” “哎，你怎么在这？你们张老师给你补课呢？” 张仲有点哭笑不得，“她想租房子，正好我们小区有个不错的地方，我带她来看看。” 吴明点了点头，仰着脸盯着他看。 “看完了么？” 张仲愣住了。 是啊，看完了么？ 照常说，看完房子他跟陈陈就该各回各家，那吴明肯定会带他去喝酒。 前提是吴明不知道陈陈现在住他那。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老师，”陈陈突然开了口，在场的两个人都齐刷刷朝她看过去，但她抬头看着的人是张仲，“老师，我把钥匙忘在家里了，好像得等我姑姑下班才行。” 张仲很快反应过来，忙接上了她的话。 “忘带钥匙了？那你……有地方去么？” 陈陈摇摇头，“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去她单位取钥匙吧，我记得她上班的地方好像在电机厂附近。” 她掏出手机低下头摆弄着，煞有其事的找着电话号码。 电机厂是个建在郊区的厂子，距离市中心相当远。 远到什么程度呢？大概需要倒两趟公共汽车，下了车还得步行个把小时，前提还得是在熟悉路线的情况下。 吴明大概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在空气里挥舞了两下。 “嚯！那么远还去取什么钥匙，等你到了那边估计你姑姑都下班了，敢情你是去接人家回家是么？” 张仲摊了摊手，“要不……吴哥咱今儿就先……” 他想说干脆今天就先别喝了，结果吴明抢先一步接了话茬。 “今儿就咱仨一起去吃饭得了，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烧烤特不错，我请客，走不？” 【十五】“带着学生去电玩城？” 吴明虽然平时话多，但开起车来的时候反倒不怎么开口讲话，音响里放着张流行音乐的碟，纯净的女声静静唱着，配上窗外的好天气，倒让人觉得心情挺平静。 张仲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看后座上正朝窗外看着的陈陈。 刚才陈陈的反应挺快的，他没想到平时恨不得把几句话憋成两个字一起说的陈陈会在撒谎这方面这么有天赋。 可能长时间压抑的环境让她并没有展现出真正的性格？ 张仲摇了摇头，算了。 分析学生的心理是件挺累的事，大周末的，他想歇一歇。 吴明说的烧烤在一家商场里，那个位置先前开的是家烤鱼店，因为做的实在太难吃所以没什么人去，后来就关业大吉了，张仲平时不怎么来这边，也不知道吴明是怎么发现这家新店的。 三个人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了，吴明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皱着眉头开始一样一样的看。 “陈陈有忌口么？” “没有。” “那就……这个给我来十串，还有这个，这个要五串……” 吴明点好了串，又要了个凉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因为陈陈在的缘故，他没有点啤酒，而是要了三大杯酸梅汤。 这家店的环境还不错，装修也考究，墙上的相框里裱着几张十几年前的旧报纸，走的是怀旧风格。 吴明指了指墙上画着的一个卡通小人，“陈陈，你知道这是谁么？” 陈陈摇了摇头。 “这是葫芦娃，我跟你们张老师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张仲乐了，“你在这跟孩子面前找优越感呢？那我问你，你知道这是几娃么？” 吴明瞪着眼睛看了好半天，叹了口气。 “哎……不记得了。” 张仲和陈陈一起笑起来。 烤串很快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肉串在盘子里滋滋冒着油，还有被烤的颜色发亮的蔬菜夹杂在其中，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胃口大开。 吴明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是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性格，所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邀请时陈陈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其实先前在小区里的时候，她扯谎说自己忘记带钥匙，只是为了找借口支走吴明。 她看出张仲有些为难——没办法和吴明直说自己借住在他家里，又不能留她自己在外面。 吴明教历史，上课的时候总是能把知识点讲的很生动，他会把史实编成有趣的故事，偶尔还会分角色演一遍，同学们都很喜欢他的课，顺带也喜欢他这个人。 但陈陈私下和他没打过什么交道，偶尔会看到他和张仲走在一起，但也不知道他们俩是这么好的关系。 桌角的小铁筒里很快被放进了一大把铁签子，吴明和张仲吃的半饱，开始聊起了学校的事，陈陈慢条斯理咬着一串烤土豆片，静静地听他们俩讲话。 “哎，其实咱们上学那会不也是这样么？老师一开始讲课我就犯困，上下眼皮都打架，看见习题就头疼，笔都不想拿，就想出去玩。” 吴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在桌面上点着，眉毛一挑一挑。 张仲喝了口酸梅汤，笑了笑。 “我也是，后来上了大学也还是这样，上课的时候就想睡觉，到了晚上反倒还失眠。” “可不，晚上说什么都睡不着，俩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哎，所以说其实我挺理解学生的心理的。” 吴明摇了摇头，朝陈陈抬了抬下巴。 “陈陈，你跟吴老师说说，你听我的课的时候，觉着困么？” 陈陈突然被点了名，有点发愣，好在张仲及时替她解了围。 “哎哎哎，大周末的，别欺负孩子，人家平时就够辛酸了，做不完的试卷看不完的知识点，休息日还得陪你分析学生心理？” 吴明叹了口气，“你说明明咱们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怎么现在反倒看不懂这些学生了呢？” 他拿起串鸡翅，恶狠狠地咬了下去，一边含糊不清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熬过去就是赢了。” 张仲点了点头，抬手在陈陈头顶轻轻拍了下。 “听见了么？熬过去就是赢了，加油吧。” 陈陈心头一颤，忙跟着点了点头。 店里的桌子不大，座位跟座位之间几乎是紧贴着，张仲每次伸手拿串的时候，胳膊都会在她身上蹭过去，其实动作就是一瞬间的事，但她却带着既享受又担心被发现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偷偷贴过去，一点点朝着他的方向移的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吃完了烤串，三个人从店里走出来，当他们正准备去坐电梯的时候，一个穿着玩偶服装的人突然从一旁蹦了出来。 “扫码关注公众号，抽奖免费得游戏币！” 玩偶人掏出一沓宣传单，塞到了三人手中。 陈陈朝玩偶人跳出来的地方看了看，是一家新开的电玩城，门口贴着大海报，上面写着开业大酬宾之类的字样，两对逛街的情侣正慢悠悠朝里面走着。 吴明玩心重，掏出手机先扫了，抽中了二十枚游戏币。 “张帅，你扫了么？几个几个？” 张仲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十个。” “才十个？陈陈呢？” 陈陈忙拿出手机扫了码，屏幕上一阵五彩斑斓的动画特效过后，一个闪着金光的数字蹦了出来。 吴明瞪大了眼睛，“靠，三十个。” 三个人加在一起一共六十个游戏币，够进去玩一圈了。 吴明用胳膊肘撞了撞张仲，“怎么样？玩一会？” 张仲有些为难，“带着学生去电玩城？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怕什么，今天是周末，出了学校谁都别再把自己放在角色里出不来，”吴明拉过陈陈，“来，今儿你张哥哥和吴哥哥就带你打一把游戏机！” 这家新开业的电玩城大概为了招揽顾客下了血本，拿着宣传单走进来的顾客人数不少，熙熙攘攘的，走在里头都要随时注意侧身躲让，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游戏输掉正泄愤的人一巴掌砸到胸口上。 吴明拿着手机到柜台换了游戏币之后，转身就走。 张仲抬起胳膊虚揽着陈陈防止她掉队，一边走一边问：“吴哥，你要玩什么？” 吴明头也不回的在前头走着，把手抬到头顶比了个枪的手势。 “打丧尸！” 他转过几台跳舞机，在前头找到了射击游戏的机器，塞了几个币进去后拿起了架子上的仿真机枪。 屏幕上一行游戏开始的英文字幕过后，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第一人称的视角随着吴明晃动机枪的动作而左右摆动着，几只张牙舞爪的丧尸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时候，吴明尖叫着按动了扳机。 陈陈仰起脸去看张仲，他正盯着嗷嗷叫的吴明笑，脸侧酒窝浅浅的，眉眼也弯弯。 身后突然有个小孩子跑了过去，经过陈陈身后的时候胳膊一下砸在她背上，陈陈完全没防备，身子一倾就朝前倒去。 张仲眼疾手快，弯腰把她拉住，“没事吧？” 他的手抓在陈陈胳膊上，胸口距离陈陈的脸大概只有一巴掌那么近的距离。 陈陈站直身子，脸已经红成一颗番茄。 刚才快要跌倒的瞬间，她的内衣肩带崩开了，现在就挂在肩膀上，可能一个很小的动作就会让它从袖口掉出来。 “老师，我去下洗手间。” 不等张仲反应，陈陈转身就冲进了不远处转角后面的女厕所。 调整好肩带后，她回过头，在墙上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仍旧没能退烧的脸。 脸颊和耳朵都泛着粉红色，眼睛亮的吓人。 陈陈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别开目光，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着。 心跳快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似的。 【十六】“我觉得陈陈有点喜欢你。” 好容易整理好了心情，陈陈擦干手，走出了洗手间。 电玩城里的音乐声很大，震得人脑子都跟着在颤，不远处吴明还扛着枪哇哇大叫着，张仲背对着这边，好像在笑。 陈陈抿了抿嘴，抬脚准备过去和他们汇合。 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陈陈转过身，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眼帘。 曲鹏叼着根烟眯起眼睛看着她，头上缠着圈绷带，大头跟另外两个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眼熟的人在后面靠着墙站着。 陈陈心下一凛，“曲鹏？你们怎么在这？” 曲鹏把烟在墙边磕了两下，细碎的烟灰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我们在这很奇怪么？” 他走近两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我倒要问问，你怎么在这？” 陈陈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路过。” “路过？” 曲鹏裂开嘴笑了，可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冷冰冰的视线像一条蛇，在陈陈身上缠了好些圈。 “那那边那两个男的呢？”他朝着吴明他们的方向指了指，“也陪你一起路过的？” 陈陈咬紧了嘴唇，一语不发。 她听得出曲鹏在生气，因为她一个字都没留下就从家里搬了出去，还有用烟灰缸砸他头的事，这些账曲鹏会和她慢慢算。 “陈陈，”曲鹏凑到她跟前，把一口烟吹到了她脸上，“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有这种能耐呢？” 他的眼睛从她脸上滑下去，一点点探进她领口。 “是不是嫌我满足不了你了，才找了两个老男人一起陪你？” 陈陈转身拔腿便跑，整个人一头扎进了人群里，曲鹏他们有没有跟上来她不知道，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尽快逃离曲鹏蛇一样的视线。 音乐声像是在给她的步伐伴奏，鼓点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有人被她撞到了，陈陈来不及道歉，一个劲的朝前跑着。 她不知道曲鹏究竟有没有追上来，她不敢回头看。 恐惧感像一只紧随她身后的怪兽，嘶嘶吐着信子，在她脚踝上一口一口的舔舐着，她只有不停地跑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吞掉。 吴明第四次被丧尸一爪子抓死了，他把仿真机枪放回架子上，甩着胳膊从机器上跳了下来。 “不玩了，换个别的。” 张仲把胳膊抱在胸前，乐呵呵的看着他。 “怎么，不打了？我怎么感觉丧尸比你玩的过瘾呢？” 吴明笑着在他胸口锤了一拳，“少挤兑我了，你怎么不玩点什么？太鼓达人？篮球机？” 张仲摇了摇头，他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再说陈陈还没回来，他不太敢乱走，这里人太多，他怕小姑娘找不到他们。 吴明张开口正想说什么，陈陈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头撞进张仲怀里，把他吓了一跳。 陈陈把脸埋在他胸前，胳膊紧紧圈在他腰上，身子抖得厉害。 张仲下意识朝吴明看了一眼，吴明也正惊讶的看着他，他自觉不妥，想拉开陈陈，却意识到陈陈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你遇见谁了？” 他抬头朝着陈陈跑来的方向看着，但人实在太多，灯光又跟抽风似的闪个不停，他没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 陈陈的肩头轻轻颤抖着，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张仲尽量轻缓的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小姑娘满脸是泪，眼睛里是惊恐又可怜的神色。 “你……”张仲从兜里掏出纸巾，“你刚才是不是看见谁了？” 陈陈接过纸巾，用力点了点头。 她的睫毛都被泪水打湿，湿漉漉的纠结在一起，鼻尖红红的，下意识一般的不安的咬着下嘴唇。 “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陈陈摇了摇头，“没有……我跑得快……” 她展开纸巾，把纸巾整个按在了脸上。 因为陈陈出了这样的状况，几个人也没什么兴趣再玩下去，走出商场上了车，吴明缓缓将车开上了路。 一路上陈陈都没出声，坐在后座上眼睛朝窗外看着，好像又出了神。 车子里静的可怕，隐约间好像能听到三个人轻缓的呼吸声。 吴明突然毫无预兆的把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张仲偏过头去要问，吴明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陈陈，”吴明转过身去，“奶茶你要什么口味的？草莓？巧克力？” 陈陈愣了愣，“……巧克力吧。” 吴明点点头，扭过头朝张仲挤了挤眼睛。 “走，下车买两杯奶茶喝，渴死了。” 张仲不明所以的跟着他下了车，两人并肩走进路边一家奶茶店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奶茶了？我看那边有个小超市，买瓶水喝不好么？” “我是有事想跟你说，”吴明摆了摆手，“关于陈陈的。” 奶茶店柜台里的服务生朝他们俩探过头来，“二位喝点什么？” 吴明朝着饮品单上胡乱点了两下，“要这个和这个，还有一杯巧克力奶茶，麻烦慢点做。” 他们俩在店里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张仲有些不放心的朝外面望了望。 “把她自己放车里安全么？你手刹拉了吧？” 吴明不耐烦的把他的脸扳向自己，“哎呀拉了拉了，你听我说！” 张仲只好坐直身子，“好，你说。” “你……陈陈到底怎么回事？” 张仲斟酌了一会，还是决定把真相隐掉一半讲给吴明听。 “陈陈被一伙校外的小混混缠上了，事情有点麻烦，对方是那个曲鹏，你肯定也听说过吧？” 吴明挑起一边眉毛，“这么说来那些学生传的八卦……是真的？” 张仲暗自叹了口气，他怎么忽略了吴明“交际面广”这件事，吴明平时跟学生走的那么近，肯定多少听到过陈陈跟曲鹏的事。 “也不全是真的，一半一半吧。” 吴明沉默着用手在桌面上一个小凹槽里轻轻抠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仲盯着他看了一会，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纠结什么呢？有什么话你就说，一会奶茶做好了。” 吴明抬起头来，“我觉得陈陈有点喜欢你。” 张仲愣了一下，低头笑了。 “你该不会是跟学生一起玩的多了，也变得爱八卦了吧？” 吴明没有笑，挺严肃的看着他。 “我说真的呢。” “就因为刚才她抱着我？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吴明盯着他看了一会，“可能的确是我小题大做吧，总之……你多注意一点，这个年纪的学生心理活动比较复杂，尤其是女孩子，你之前不也收到过学生塞的情书么？” 张仲还想说些什么，服务生已经在喊他们取奶茶了，两个人意识到他们在店里逗留的时间太久了些，便拿上奶茶走了出去。 陈陈还保持着先前他们俩离开时候的姿势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出神，张仲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这么长时间压根就一动也没动过，吴明把奶茶递过去的时候她小声说了句谢谢，眼睛已经消了肿，只是眼周的皮肤还有点泛红，看着怪可怜的。 吴明把车开往张仲家小区的路上，张仲一直在回想刚刚在奶茶店里吴明和他说的话。 陈陈喜欢他？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神态？动作？还是别的什么？ 张仲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帮陈陈纯粹是因为觉得她底子不错，考不上好的大学会很可惜，可他从没想过陈陈的心理会不会因为这段时间两人频繁的接触而产生些别的什么波动。 陈陈平时话不多，自从住到他家里来两人一共也没能说上几句话，他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小姑娘的了解确实不够多，但他清楚陈陈没有坏心思，是个不错的孩子。 可……如果吴明的猜测是对的呢？ 如果陈陈真的喜欢上他了，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张老师陷入了沉思。 【十七】“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交不到朋友了？” 告别了吴明，两个人回到了张仲家里，陈陈去洗手间洗脸的时候，张仲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电话看了看，是房东发来的信息，租金比先前说的价格要降了不少，还说如果他们觉得合适的话，明天就让眼镜男来送钥匙。 张仲松了口气，回了句谢谢，说一会跟小姑娘商量下立刻就给他回复。 不管吴明的猜测是对的还是压根就不贴边，他都不能让陈陈继续这么在他家里住下去。 于情于理都不大合适，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男人，陈陈住在他家里和住在曲鹏家里本质上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张仲倒了杯水喝了，现在的他有点心神不定，为了吴明那一番话，也为了自己这几天以来为了陈陈所做的事。 他还是太年轻，资历也太浅，对于学生……他总是做的不够好。 之前因为觉得陈陈成绩还算不错就一直没有太在意她的一系列变化，后来因为发现了陈陈的处境就又做了这么多现在看起来似乎有点过火的事。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的手心笑了笑。 张仲啊张仲，这点事情都把握不好，你距离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陈陈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张仲已经整理好了方才乱七八糟的心情，他朝她招了招手，把刚才房东发来的信息拿给她看。 “这个价位还算实惠，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拿钥匙，你的行李不多，他那里东西也齐全，当天就能搬进去了。” 陈陈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陈？” “行，我接受。” 张仲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 “那就这么定了，明晚我陪你去取钥匙。” “老师，”陈陈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以后能来你这蹭饭么？或者有不会的题什么的……”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神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期待和小心翼翼。 张仲有片刻的怔忪，想起吴明那番话的时候，他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可以”二字咽了下去。 “不会的题么，尽量还是去找任课老师比较好，你们的课程我虽然差不多都会，但毕竟考点每年都在变，我可能不太把握的好当年考试的重点，万一误导了你就不好了。” 蹭饭的事他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回答，索性无视掉。 陈陈眼睛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就那样毫不掩饰的展现在他面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讲话都要遮遮掩掩的陈陈开始会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呢？ 张仲有些意外，但还是强迫自己从陈陈脸上移开了视线。 “今天也玩了大半天了，我记得数学老师留了不少作业呢吧？收收心，去学会儿习吧。” 陈陈拿着书包回了房间，张仲在沙发上坐下来，抬起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按着。 好在他抬眼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摆在桌上的笔记本，想起下周一的教案还没做的时候，他有种被工作从胡思乱想里拯救出来的解脱感。 趁着有感觉一口气把一整个星期的教案都做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张仲放下本子和笔，伸了个懒腰。 陈陈的房门紧紧关着，中午她走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张仲走到门口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里面没什么声音。 他才想推门进去看一看，手都握在把手上了，转念一想还是加大力道又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了陈陈小的像蚊子哼哼似的应答声。 张仲推开门，陈陈正坐在床边上，脸颊红扑扑的，头发有点乱，正抬手揉着眼睛。 桌上铺着两本练习册，上面写的满满的，笔被丢在一边。 看来是写完作业以后犯困了，直接睡了一觉。 张仲的眼睛在床上堆成一团的被子上转了一圈，视线落到陈陈两条光裸的腿上时，他很快移开了视线。 陈陈这种完全不设防的作风让他有点不大放心，毕竟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陌生男人，又共处一室…… 但婷婷在家里的时候可能比她还要更夸张一些，偶尔还会仅仅套着件屁股都盖不上的t恤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陈陈毕竟比婷婷还要小上几岁。 所以……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张仲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最近叹气的次数变多了不少，大概老师真的是件催人变老的职业吧？ 他定了定神，靠在门框上对着陈陈道：“睡醒了？今晚懒得做饭了，带你出去吃。” 陈陈点了点头，从床边跳到了地板上，两只白生生的脚蹭进了拖鞋里。 大概是为了睡觉的时候舒服，她牛仔短裤的扣子是解开着的，陈陈站起身来的时候，短裤往下掉了一点，露出一大块肌肤白皙的腰部来，她伸手提了提裤子，睡眼惺忪的低下头开始系扣子。 张仲默默关上门退了出来，站在客厅里对着窗外看了好一会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想错了方向。 陈陈完全没有防备，或许是因为她仅仅是拿自己当做一个长辈。 就像婷婷对自己那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胡思乱想了这么久，显然又傻又小家子气。 他又对着窗户深呼吸了几次，暗暗下了决心。 明天就帮陈陈搬家，等她从家里搬出去之后，一切肯定就都能恢复正常的生活轨迹了。 两人在小区附近一家面馆吃了碗面，等吃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小区花园前头的小广场上有几个老人在跳着舞，一旁的音响里放着首挺老的歌，大爷大妈们跳的不错，每一步都踩在点上，其中一个老阿姨跳的尤其卖力，手里的纱巾甩的都快变成一朵花了。 陈陈跟在张仲身侧慢慢走着，脚下的石板是正方形的，她不由自主的就去数起了格子，张仲在一旁小声跟着音乐的调调哼唱着，这场景让她觉得挺惬意。 “陈陈，”张仲在叫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歌么？” 陈陈凝神听了一会，不太确定的说：“《美酒加咖啡》？” 张仲有点意外，“这么老的歌你都知道？” 他打了个响指，眼睛里满是笑意。 “这歌还是我爸妈那个年代听的呢，小时候家里有那种个头巨大的收音机，把磁带插进去还有滋滋啦啦的杂音……” 张仲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心情好的时候话就会变得很多，讲话的时候眼睛笑的弯弯的，还有一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 陈陈静静看着他，一边为自己能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感到欣喜，一边又想要看到他更多的、不同的样子。 “你们这一代多幸运啊，智能手机、电脑网络什么的都这么发达，我们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好玩的，放了学就在院子里跟小伙伴一路疯跑，弹玻璃球下跳棋什么的，再大一点就能学着骑自行车，一群人齐刷刷排成一排在大马路中间骑，特有气势……” “老师，”陈陈小声叫着，张仲低下头来看她，“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玩，有的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这辈子都交不到朋友了。” 她仰着脸，太阳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下面了，路灯还没来得及亮起来，张仲低下头来看她的样子变成了一道剪影，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会的，”张仲开了口，“等你到了大学里面，一定能交到朋友的。” 他在陈陈肩头拍了拍，“咱们回去吧，天有点变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打游戏竟然忘记更新了??w?? 另外由于周六要考试了，所以从明天起要停更三天，下周一开始正常更新，请大家等我哦~ 【十八】“老师，你是不是……刻意想躲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眼镜男就来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带着钥匙和租房合同到了小区楼下，张仲和陈陈去签了合同又当着眼镜男的面给房东转了账，手续就算是办妥了。 陈陈只有一个小箱子，装的都是些换洗衣物之类轻飘飘的东西，张仲没费什么力气就帮着提上了楼，房子里缺的床品和餐具什么的，他准备一会带陈陈去买。 大概是一直没有人来，屋子里稍微有点气闷，陈陈打开了窗户通着风，张仲把房间里的灯挨个打开了试着，看看有没有坏掉的灯泡，正好一起换了。 两个人在房子里仔细检查了一圈，没找到什么需要更换的东西，眼镜男说的不错，房东装修完就出国了，东西都是全新的，而且都保持的相当好。 张仲放下心来，朝窗外看了看，回过头的时候瞥见陈陈正坐在床上仰头看着自己。 又是那种充满期待又带着点欲言又止意味的眼神，张仲愣了一下，迅速转开了视线。 房子也租好了，那么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吧？ 他班上还有那么多学生，他不应该把这么多精力都耗费在一个人身上。 况且陈陈之前的问题就是“和校外人员同居”这么一件事而已，现在已经解决掉了，他该放心了。 张仲靠在窗台上，暗自下了决心。 今天就是他和陈陈私下联系的最后一天，等到了明天，她就是他众多学生当中完全没有任何特殊性的一个人，除了他讲课给她听之外，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张仲的心理活动正激烈，陈陈突然跳下床毫无预兆的径直朝他走过来，一只手还朝他左边胳膊的方向直直伸着，他下意识朝旁边一躲，手臂上一阵剧烈的刺痛叫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老师……” 他沿着陈陈的目光看过去，窗台上一根支出来的钉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张仲转过手臂，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道苍白的伤口，正一点点渗出血丝来。 大概是陈陈刚才突然发现了那根钉子，想把他从窗台跟前拉开，他这么一躲，反倒直接撞了上去。 陈陈有点紧张，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拉过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在伤口上按着。 “老师，用不用去医院打破伤风？” “划破皮而已，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 陈陈的手指头软软的，抓在他小臂上轻轻拉着，张仲一直觉得自己肤色已经算挺白的，跟陈陈比起来似乎还是差了一大截。 伤口在胳膊内侧，陈陈替他擦血擦的专注，整个人都快贴进他怀里，等张仲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姑娘的头已经快顶到他下巴上，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混合着女孩子肌肤特有的气味，混成一团在他鼻翼边上撩拨着。 张仲把胳膊迅速从陈陈手里抽了回来，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小伤口而已，没事。” 陈陈手里举着带着他血迹的纸巾，茫然的看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走吧，去买两条床单什么的，回来之后还得先洗一下，不快点的话要来不及晾干了。” 一直到买完东西回来又在房子里铺设好一切，张仲都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陈陈也像是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完全没有再开口过。 两个人沉默着布置好房间，张仲看了看表，已经距离午饭时间过去很久了。 他忙起来的时候通常会忘记吃饭，但陈陈呢？ 她不饿么？ 张仲看着正踮着脚尖把买回来的碗盘一个一个往橱柜里放的陈陈，忍不住开了口。 “陈陈，你早就饿了吧？” 陈陈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带着点惊讶的表情转过头来。 “嗯？我还好……” 张仲上前把剩下的几双筷子和汤勺帮着摆进了柜子里，“走吧，出去吃个饭，下午……我还有点备课的笔记要写，忙了一天了，正好你也可以回来睡一觉。” 他打定主意从今天下午起就和陈陈拉开距离，方才那种疑似悸动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危险，他要抢先控制住局势，不能再让事态继续这么没边的发展下去了。 陈陈顿了顿，“老师，这顿我请你，谢谢你帮我搬家，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张仲扯了扯嘴角，“你一个学生，说什么请客？等你毕业了自己赚了钱，再来请我也不迟。” 陈陈没说话，两个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又进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门缓缓阖上，她才慢吞吞开了口。 “老师，你是不是……刻意想躲着我？” 电梯下落的瞬间产生的短暂失重感觉让人心里一空，张仲没有回头，在电梯墙壁的镜子里看到了身后陈陈脸上带点失望的表情。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想象中要早熟许多，心思也比同龄男生要复杂一些，张仲明知她聪明，但还是忽略了她的心情。 他急于把自己抽身出来的态度还是过于明显了一些。 张仲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陈陈笑了笑。 “我没有躲着你，我是你的老师，有责任对你的学习和生活负责。” 他顿了顿，把语速放慢了许多。 “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也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间，我知道你因为童年时期家里的一些变故……可能很渴望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但我毕竟只是你的老师，很多事情我做不到也不能做，希望你理解。” 面对聪明又早熟的女学生，张仲选择了和盘托出，他知道这样做比遮遮掩掩要好得多，陈陈肯定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陈陈没再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她还是抢着付了账，但一直到吃完，她也没再开口说话。 两人在小区里准备分开的时候，陈陈小声对他说了句“老师再见”，张仲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的说了句：“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陈陈没说什么，转身小跑着进了单元门。 这一晚张仲睡得很熟，夜里做过的梦在第二天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洗漱完毕，换了件颜色清爽的衬衫就精神百倍的出了门。 今天是周一，想都不用想班里的学生肯定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瘾君子模样，早上如果早点到班级的话还能抓住几个闷头抄作业的主，通常别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张仲每次都会很认真的抓，还会把他们带到办公室里强迫他们自己把作业写完。 这大概也是一种执念，张仲自嘲的笑笑，把车子从停车位里挪了出去。 大约是因为他出门的时间还早，完美避开了早高峰时间段，到达学校停车场的时候距离上课时间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张仲停了车，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随着夏季的临近，天气确实变得越来越好，晨光透过树枝间的嫩叶映在地面上，星星点点的十分漂亮，空气里也带着一股草木香气。 张仲站在车旁边深呼吸了几次，朝前走了没几步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张老师。” 这是个十分陌生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曲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仲本能的感到一阵厌烦，但风度还是让他强迫自己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曲鹏好好问了一句：“有事？” 曲鹏朝前走了两步，把嘴里的口香糖用舌头顶到了两排牙齿中间咬着。 “没什么事，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张仲的视线在他嘴里的口香糖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里有一大块结痂的伤疤，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才弄伤的，伤口四周还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曲鹏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头顶的疤，“看着明显么？” 张仲如实回答：“挺明显的。” “知道怎么弄的么？” “不知道。” 曲鹏“噗嗤”一声乐了，笑容里带着点歇斯底里。 “张老师，平日里看你一本正经的，没想到私下玩的挺开啊。” 张仲皱了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曲鹏头一歪，把口香糖吐到了地上，“就是想问问你，陈陈那个骚货操起来舒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停更了三天，希望小伙伴们还在！o╥﹏╥o 【十九】“老师，我们张老师他……伤的严重么？” 张仲压住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恶心和愤怒，准备转身离开。 曲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朝另一边喊了一嗓子。 “大头！” 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张仲下意识回过头去，一个人影猛地扑了过来。 一个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他额头上，张仲只觉得一阵相当剧烈的眩晕袭来，他踉跄着挪到路边一根灯柱下面扶着，疼痛感后知后觉的从脑袋上一点点蔓延开来。 面前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手里拿着半块板砖，板砖的断面往下簌簌掉着渣，张仲努力想要看清面前几个人影的脸，但视线里一阵天旋地转，他连站稳身子都困难。 耳边是轰隆隆的风声，好像有血滴进了眼睛，异物感和模糊的刺痛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拉他的胳膊和衣领，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凭感觉抬腿去踢，究竟有没有踢到、踢到的是什么他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远处好像传来了什么人的喊叫声，和他耳朵里响个不停的嘈杂声混合在了一起。 他的头疼的快要裂开了。 陈陈坐在教室里对着被擦的干干净净的黑板发着呆，昨晚她没太睡好，太久没有一个人住了，每次闭上眼睛都觉得房间里有别的什么声响，总是忍不住睁眼去看。 折腾了一宿，睡着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不过班级里的其他同学的精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周末大概都睡得挺晚，到了周一都有点缓不过来，一个个全都趴在桌上补眠。 第一节课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老师还是没来，几个学生睡得打起了呼噜。 陈陈看了眼黑板右侧的课程表，第一节课是张仲的。 他从来不迟到，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翻开练习册，准备先预习一下过会要讲的东西，可才看了两行字，就被突然冲进门来的人打断了思绪。 一个别班的学生站在门口朝班级里张望了一会，怯生生的问道：“哪位是陈陈？” 陈陈盯着这张陌生面孔看了两秒，缓缓起了身。 学生朝她招了招手，“教导处来一下。” 班级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陈陈定了定神，走出了教室。 教导处在班级楼上，陈陈上楼梯的时候一直在纳闷。 她想不出教导处找她会有什么事，再加上张仲一直没有来班级，她心里慢慢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教导处门口贴着个挺明显的标识，学生们平时走过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大家都挺怕教导主任的，恨不能绕开他所在的地方几十米远。 陈陈在门口站了几秒，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了一声“请进”，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导主任在窗前站着，办公桌前站着几个个灰头土脸的人，当看清其中的曲鹏和大头的时候，陈陈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曲鹏看见她的时候，一直直勾勾的望过来，陈陈故意避开不去看他，径直走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前。 “老师，您找我。” 她背在身后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冷的像冰一样。 曲鹏站在距离她并不远的地方，两道视线像锋利的刀子，在她身上划来划去。 主任背着手转过身来，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会，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曲鹏他们。 “这几个人你认识么？” 陈陈咬紧牙关朝他们看了几眼，很坚定的转过身来。 “不认识。” 曲鹏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主任冷冷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座机的听筒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主任的眼睛盯着站在墙边的几个人，声音冷静而坚定。 “喂，警察同志你好，我是十八中学的老师。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些时候有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在我们学校门口打伤了我们一位老师，现在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想请你们派人来把他们带回去教育一下。” 在听清楚教导主任说的话时，陈陈瞪大了眼睛看向曲鹏和大头他们。 大头一直垂着头没动，曲鹏微微仰着头，挑衅般的看着她。 派出所的人很快来了，扭着曲鹏他们几个出了门，陈陈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脑袋里仍旧回响着方才教导主任对着话筒说的那一番话。 “在我们学校门口打伤了我们一位老师……” 老师是谁？ 张仲么？ 一直到主任开口喊了她的名字，陈陈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位同学，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班级去了。” 陈陈没动，“老师，我们张老师他……伤的严重么？” 她情绪激动，声音都在发抖。 主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问题不大，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大概就好了。” 陈陈抑制住自己还想继续问的欲望，垂下了眼睛。 教导主任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审视的意味，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那……我先回去了。” “嗯。” 陈陈弯下腰朝教导主任鞠了一躬，直起身子的时候，她注意到主任桌上放着个挺大的信封。 信封的口是敞开的，但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匆匆瞥了一眼，不敢再继续逗留，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张仲仰面躺在病床上，头上的纱布缠的有点紧，勒的他头昏脑涨的，护士正从他手腕上往下拔针，刚连着打了三四瓶吊瓶，他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含水量都提高了不是一点两点，就连脑袋里好像都盛满了水，稍稍一低头就能溢出来。 护士在他手上贴了块胶布，“好了，再稍微观察一会就能走了，这几天注意休息和清淡饮食，千万不能剧烈运动。” 张仲本来想点头，但实在担心脑袋里真的倒出水来，只好改为眨了眨眼。 “您放心吧，剧烈运动是不可能了，我现在这样恐怕连上下楼梯都费劲。” 护士推开门出去之后，吴明拉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堆水果什么的。 “张大帅，我代表全校教师来给你送温暖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在张仲跟前晃了晃，搬了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 张仲无力地笑了笑，“你今天没课？” “没课，就一节课上午已经上完了，本来王老师他们几个也要一起来的，是我考虑到你的偶像包袱，特地拦下了他们。” 吴明拿过床头的暖壶晃了晃，“要不要我去给你打点水喝？” 张仲摆了摆手，“不了，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水，打的吊瓶比去年年会喝得啤酒都多。” 吴明乐了，又起身盯着他的头看了好半天。 “你这是惹着什么人了？大早上的让人打成这样？嗨，你还别说，刚才我在学校保卫处看了监控录像了，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早年习过武，几个人上来围殴你的时候你飞起那一脚真是太帅了。” 张仲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吴哥，你别拿我开涮了成么？” 吴明重新坐下来，挺严肃的看着他。 “张仲，你跟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跟你们班那陈陈有关？” 张仲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长长出了一口气。 别看吴明平时好像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其实他的心细着呢，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跟他比起来，张仲自认为还是太粗糙了些。 “没错，那几个人就是我先前说的盯上陈陈的小混混。” “那他们为什么又冲你来了？” 张仲没说话，抿着嘴纠结到底该不该跟吴明说。 以及如果说的话，该说到什么程度才好。 吴明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压低了嗓音道：“张帅，我也是老师，陈陈也一样是我的学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扛下来的。” 张仲垂下眼，简略的把整件事跟吴明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吴明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开了口。 “你……其实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只不过方法可能有点欠妥。” 张仲没出声，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想没想过陈陈之前那么坚定地不肯离开曲鹏，为什么后来又如此强烈的抵触他？” “为什么？” 吴明顿了顿，“你自己也说她只是渴望保持一种亲密关系，很显然她之前对于曲鹏的依赖只是错觉，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在接受了你的好意与馈赠之后，会将这种依赖转移到你身上？” 他凑到张仲跟前，一字一顿的说着：“你现在回想一下，还觉得我说她可能喜欢你这件事会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么？” 【二十】“她现在是你的学生” 张仲回到家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学校去了个电话报平安，顺便给自己请了四天病假。 校长语气很和蔼，嘱咐他好好休息之后还表示会派其他任课老师暂时替他管理一下班级，告诉他不用担心学校的事。 张仲道谢一番后挂断了电话，厨房传来吴明叮叮当当收拾食材的声音。 “吴哥，不用那么麻烦，我叫个外卖……” 吴明从厨房探出头来，“算了吧，你一个病人还要吃外面加了八倍味精的东西，我实在于心不忍，反正我厨艺就这么回事，你多担待着点……” 张仲在沙发上半躺下来，脑袋放在靠背上搭着，直勾勾看着天花板。 他对于被曲鹏伏击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倒觉得他们被派出所抓走是件挺好的事。 最起码这段时间陈陈是安全的。 想到陈陈，他又有些不安起来。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白天在班级里有没有又被同学说三道四…… 他拿起电话看了看时间，刚好是放学的时候，陈陈这会应该正在站台等公车。 厨房里突然响起的油烟机的声音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他把手机丢到一旁，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说好要和陈陈拉开距离的，怎么才一天不到，就这样了？ 张仲啊张仲，你是不是单身太久，开始变态了？ 居然开始惦记自己的学生了…… 他摸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节目热闹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他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大概是安静下来就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吧，或者是高考临近，自己也和班上那帮学生似的，情绪也受到了压力的影响，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张仲这种平静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吴明把熬好的粥和小菜端上桌，当两个人端了碗准备开始吃的时候，家里的门铃被按响了。 吴明起身去开门的时候，张仲心里有了很强烈的预感。 是陈陈。 所以当陈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反倒没那么震惊了。 “陈陈？” 吴明回头看了看坐在桌前的他，又转头看了看陈陈。 “老师，你……你还好么？” 陈陈挺拘束的站在门口，脸红红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两只手都背在身后。 张仲叹了口气，“进来吧。” “我不进去了，”陈陈摇了摇头，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来，“老师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把花塞进吴明手里，转身跑掉了。 吴明把门关好，捧着花到厨房找了个旧水壶插了起来。 “小姑娘挺懂事的。” 他把水壶放在了桌子边上，拿过张仲的碗盛了粥。 张仲愣愣看着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心里隐隐的期待，以及陈陈跑掉之后他心头瞬间涌上来的失落感……这些强烈的感觉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契机开始的呢？ 吴明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他从思绪里拉回了现实。 “帅哥，想什么呢？粥都要变成大米饭了，我熬了那么久，你不准备赏脸喝一口么？” 张仲垂下眼睛敛去慌张的神色，端起碗喝了一口。 “嗯，好喝。” 吴明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托着腮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了好久，幽幽的开了口。 “你是不是……” “这果仁菠菜做的不错啊吴哥！” 张仲几乎是下意识打断了他的话，话音才落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掩饰的太过明显，反倒更显得心虚。 吴明看了他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张帅，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过问……” “吴哥……” “快吃饭吧，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我还得早起去学校呢，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一连三天吴明都会在下班以后跑来照顾他，白天的时候张仲就自己在家里听听音乐什么的打发时间，短暂的病假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等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慢慢转动头部也不会感觉到眩晕了。 吴明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张仲正坐在院子里吹风，看见他回来，张仲一点点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吴哥，回来了。” 吴明走上前盯着他的头看了会，“纱布拆了？你这伤口……好像不怎么深的样子。” 张仲小心翼翼抬手摸了摸伤口附近的皮肤，“没什么事，大夫说就是蹭破了块皮，缝针都没用上，那几个小子中看不中用啊……” 吴明笑了笑，“你那段监控录像我特地拷贝了一份，明天到学校给你看看，你的手脚可比那几个混小子利索多了……” 两个人笑着上了楼，张仲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身后不远处的电梯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张仲以为是同楼层的邻居，正准备回头打个招呼，结果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脸茫然的陈陈。 “老师，”陈陈朝前走了两步，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你能出门了？” 张仲心头猛地颤了一下，他尽量平静的点了点头。 “嗯，明天就能去学校了。” “哦……” 陈陈没动，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臂，就那么静静在楼梯口站着。 张仲手里的钥匙就抵在门锁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最后还是吴明开口替他们俩解了围。 “陈陈还没吃饭呢吧？今天我下厨，你也来捧个场？” 三个人一起进了屋，吴明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忙着收拾菜和肉，陈陈跟在张仲身后进了客厅，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实在太尴尬了，张仲准备掏出手机看看社交软件什么的好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手一滑，手机径直掉在了地毯上，他才弯腰准备去捡，陈陈已经先他一步把手机拿了起来。 小姑娘迅速抬起来的脸一下子对上了他后知后觉俯下去还没来得及躲开的脸，两个人的鼻尖在某个瞬间悄悄碰在了一起又迅速分开了。 张仲直起身子，看见陈陈的脸一点点涨成了一颗番茄。 他从自己脸上一点点升起来的热度判断出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陈陈把胳膊伸到他面前，他的手机静静的托在她掌心里。 “老师，给你手机。” 她抿着唇，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好像不敢抬头看他。 张仲故作镇定的接过手机放到一旁，“嗯，谢谢。”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气氛似乎比刚才还要尴尬几分，一直到吴明站在门口喊他们出来吃饭之前，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饭，陈陈帮忙刷完了碗，说是还有作业要赶着写就先离开了。 关了门之后，吴明有些惆怅了朝张仲看了一眼。 “吴哥，你这眼神……要是放在四天前用在我身上，我可能会怀疑那几个混小子给我打出脑瘤来了。” 这种欲言又止，还带着点哀怨的眼神……就像是电视剧里被医生告知要对患者保密的家属的表情。 吴明被他逗乐了，抬手搓了搓脸。 “哎……” “你有话就直说吧吴哥，你这样我也难受着呢！” 吴明重新抬起头来看他，“张帅，你可得把握好自己，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 张仲没说话，吴明每次严肃起来的时候总能把话说进他心里，他点了点头，等着下文。 “她现在是你的学生，你们俩哪怕压根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只要被校方知道了，那你后半辈子的教学生涯可能就毁了。” 吴明顿了顿，手指头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了几下。 “再过两三个月，等陈陈上了大学……”他自嘲的笑了笑，“一个女大学生有个在高中任教的男朋友，或者是一个高中男老师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女朋友，不管怎么讲都比师生恋更容易被人接受一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觉得吴老师怎么样？ 【二十一】“陈陈，你是个祸害你知道吗？” 张仲揉了揉额角，已经愈合的伤口好像又隐隐作痛起来。 “吴哥，你别逗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个年纪的学生，究竟是真的好感还是对于强者的崇拜心理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对于这帮小孩来说，咱们这群成天动不动就拿记过和找家长说事的老师就成了所谓的‘强者’，等他们离开了校园，这种错觉说不上哪一天就自然而然的消失掉了。” 陈陈聪明，相貌也不错，等到了大学校园里，恐怕更加不乏追求者。 到时候还说什么“在高中任教的男朋友”么……太傻了。 吴明盯着他看了好久，就在张仲准备开口问他到底在自己脸上看出什么花儿的时候，吴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张帅，你这头发有一个礼拜没洗了吧？” 张仲点了点头，“自从受伤就没洗过，不光没洗头，澡都没洗。” 吴明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真脏，需要我帮你洗洗么？” 张仲乐了，“算了吧，我又不是伤了手脚什么的，再说两个男的一起洗澡……太恶心了。” 两个人一起笑了会，吴明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洗洗早点睡吧，明天第一天上班，把自己收拾的精神点。” “行，这几天多亏吴哥了，赶明请你吃一顿。” “太客气了……那就先来两只龙虾开开胃……” 送走了吴明，张仲把家里整个收拾了一遍，这几天他受伤不便，几乎没有扫除过，坐在床上的时候总感觉床单都透着一股药味。 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拖地洗床单，连带着把厨房的台面和瓷砖都擦了一遍，等全都收拾妥当之后，他意识到现在家里最脏的东西大概就是自己了。 张仲脱掉衣服丢进洗衣机，自己站在了花洒下面。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的时候，他舒服的叹了口气。 生活即将回归正轨的感觉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地在叫嚣着，恨不得明天快一点到来。 张仲是闲不住的人，他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这段突如其来的病假让他觉得相当难受。 好在只是轻微脑震荡，要是曲鹏他们几个卸了他一条胳膊腿什么的，他可能就要直接跳楼自我了断了。 洗完了澡，他用手抹掉镜子上的水汽，对着镜中自己的脸笑了笑。 “张仲，加油。” 他对着镜子一本正经的打了气，马上又被自己逗笑了。 在家里闷得太久了，人都变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仲就精神百倍的醒了过来，时间距离他定的闹钟还早了好久，他在床上翻了一会，还是决定起了身。 驱车到达学校的时候，值班的保安才刚起床，正在水房里弯着腰刷牙。 张仲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保安满嘴牙膏沫子的回过头来，对他点了点头。 “张老师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多谢关心。” 吴明说他遇袭那天是保安先冲出来的，混乱中好像还挨了几个混小子两脚，张仲心里一直惦记着，今早出门的时候特意在家里拎了点先前买的干果大礼包什么的，准备送给保安当谢礼。 保安大哥推辞了两句，挺不好意思的收了。 “张老师太客气了，这事有什么好感谢的……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您就拿着吧，值夜班的时候吃着玩，就当嗑瓜子了。” 因为是病假后第一天上班，张仲想着应该去校长室报个到，他把背包送到办公室后，就直接去了楼上的校长办公室。 孙校长正坐在桌子前面看报纸，见他来了，笑呵呵请他坐下。 “张老师的伤养好了？” 张仲点了点头，“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那天的监控我也看过了，看来学校周边的安保措施还是得加强啊。” 张仲笑了笑没说话，那段监控视频他还没看过，不知道自己在里面是什么糗样子。 听吴明说他还挺英勇的，天晓得是褒义还是贬义。 校长笑呵呵喝了口茶水，从抽屉里掏出个信封摆在了他面前。 “张老师，其实在出事的当天……哦，就是你被送去医院之后，我们收到了这个。” 他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但张仲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别的东西。 “这是……” 校长冲他抬了抬下巴，“张老师打开看看。” 张仲带着疑惑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在了桌面上，里面装着一张照片，当他看清楚照片上的画面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照片里一片失焦的人群正中，唯一清晰的是满脸泪水仰起头正向上看的陈陈，还有被陈陈搂住腰的、一脸温柔表情的他自己。 寒意一下子从脚底升到头顶，张仲把照片放回桌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这是那天他和陈陈还有吴明在电玩城的时候被偷拍的，照片的角度很巧妙，站在一旁的吴明刚好被遮住了，看起来好像只有他和陈陈两个人似的。 张仲抬起头，校长正定定的看着他。 “校长，这张照片……这件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 孙校长捏起照片放在眼前看着，“张老师，我相信你的为人，我也相信这个孩子跟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别的……” 张仲垂下眼，他在等着校长话里的转折点出现。 “但是，”校长顿了顿，“这张照片已经被贴在了学生私下建立的论坛里，标题么……太露骨我就不讲了，相信你自己也猜得到大概是什么套路。现在是特殊时期，学生的情绪都变得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激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他把照片轻轻丢在桌面上，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校方不可能不采取措施，还希望张老师谅解。”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十几分钟简单的队列练习后就变成了自由活动时间，陈陈正想回教室去喝点水，却被五六个学生拉着胳膊带到了教学楼后面一处平时没什么人经过的墙角里。 “你们干什么……你们捏疼我了……” 陈陈挣扎了几下，甩开了对方拉着自己手腕的手。 一个个头挺高的女生走上前来，在她肩头使劲推了一把，陈陈的背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你老实点！” 陈陈站稳脚跟，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几个人，全部都是班上的同学，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有两个甚至压根没讲过话。 她想不出他们找她有什么事。 高个子女生双手插着腰，一副挺气愤的样子。 “陈陈，你是个祸害你知道吗？” 陈陈有点纳闷，“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傻？” 高个子女生又向前走了两步，下巴快戳到她脸上。 “你都有男朋友了还四处勾搭个什么劲啊？你是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女生挺激动，说着说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陈陈更加摸不清头脑了，但对方说的太难听，她有点生气。 “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要回教室去了。” 她侧过身子准备离开，被几个人抬手压在了墙角里。 “你们别碰我！” 陈陈挣扎着，几个人中不知道是谁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脸颊猛地烧了起来，耳朵里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高个子女生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把电话举到她跟前。 “自己做的事情别不承认！就因为你，学校要把张老师调到高一的班级去了！” 她身后的几个人都愤怒的望过来，其中两个女生还抬手偷偷抹了把眼泪。 陈陈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彻底呆住了。 【二十二】“我就是……特别舍不得” 陈陈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司机还在不依不饶的念着。 他唠叨了一路，就因为嫌陈陈弄脏他的车后座。 陈陈掏出张百元大钞丢进驾驶位，冷冷说了句“不用找了”就朝小区里走了进去。 那几个同学把垃圾桶扣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几乎要把早饭都呕出来。 好在学校保安听见声响走了过来，她才得以逃脱。 结果直接跑出校门口打了辆车就回了家，连教室里的书包也没顾得上拿。 陈陈进了门，一头钻进洗手间站在花洒下面用热水冲着自己，热水混着沐浴露的白色泡沫源源不断的流进了地漏里，一直到浴室里完全充满水汽连门的轮廓都快要看不清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哭了出来。 那张照片一定是曲鹏拍的。 以她对曲鹏的了解，他带人来袭击张仲可能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是她大意了，她早该想到还会有后招。 张仲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脑子还有点发懵。 校长说之前替他代理班级的老师会一直带到他们毕业为止，他明天直接去高一教师办公室报到就可以了。 张仲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有些迷茫的看着桌面整整齐齐摆着的几本笔记本。 里面记着的都是班上学生的情况，他按照成绩、性格、擅长的科目以及个别特殊情况的学生分门别类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本。 现在都没有用了。 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他俯下身子，慢慢趴在了桌面上，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过了好一会，突然有人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张仲整理了下表情，迅速直起了身子。 来人是吴明，背着手在他桌前站着，正歪着头看他。 “吴哥。” 张仲下意识叫了声，吴明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把之前遮了一半的窗帘拉开了。 “别想那么多，想点开心的事，明天咱俩就是能并肩作战的小伙伴了，我桌对面正好有个位置，明早我给你收拾出来。” “我就是……特别舍不得……我现在心里特别乱。” 吴明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弯下腰来看他。 “张帅，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等再过个把月他们毕业了，你一样得离开他们。你就当做他们是提前毕业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么？” 张仲揉了揉额头，没再说什么。 放学的时候，他拎着背包才走出教学楼的大门，就被一群蜂拥而来的学生们团团围住了。 他定睛一看，都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一个个眼圈都红红的，全部仰起脸来看着他。 张仲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抿了抿嘴，故作轻松的摊了摊手。 “都在这干什么呢？放了学不抓紧时间回家吃饭学习么？” 站在最前头的班长抽抽搭搭的张了嘴，“老师，我们舍不得你。” 几个学生也跟着哭了，“我们去找校长请愿吧！” “对，我们一起去，集体给学校施压！” “老师你别走……” 张仲抬起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学生们先安静下来。 “你们听我说，谁都不要去找校长，你们这样做对事情完全没有帮助，再说你们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我的立场？” 他顿了顿，“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这一个月里主要的任务就是复习，其实换不换老师对你们影响不大。” “怎么不大？你走了我们心里难受，一难受就没心情学习了！”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着，声音都拐了弯。 学生们又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张仲叹了口气，“别趁机拍马屁，自习课的时候我趴后门的门玻璃上偷偷看过，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比谁玩的都欢。” 几个学生噗嗤笑出来，笑完又眼巴巴看着他。 “好了，都听我说。”张仲抬手拍了拍班长的肩，“现在都给我回家去，该吃饭吃饭、该写作业写作业，明天开始我确实就不带你们了，但是我人就在楼下一年级，你们要是想我想的实在心慌，下课的时候去操场上走走，顺路歪下头都能看见我，一个月以后都给我好好考着，谁要是考的不好可别怪我以后见了面装不认识。” 学生们齐刷刷应了，一个个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张仲在学校大门口目送最后一个学生离开，然后心情烦闷的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关上车门的瞬间，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靠在椅背上呆呆望着后视镜里头映出来的自己的眼睛，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一样五味杂陈。 照片大概是曲鹏送去的，这一点他确信无疑。 好在学校对于此类事件一般情况下都是会先对涉事教师进行处理，再加上学生现在面临高考，所以校方大概不会去找陈陈。 还好他们不会去找陈陈。 她才好不容易摆脱掉曲鹏，要是再被学校找麻烦，那高考恐怕就真的要没有希望了。 张仲叹了口气，抬手在自己腿上拍了拍。 就像吴明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就权当做是学生提前毕业了吧，没什么好烦心的。 他把钥匙插好，发动了车子。 车开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突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哗哗作响。 原本从早上就阴的黑压压的天，愣是一直拖到下班放学的时间才开始下雨，路上的私家车跟公汽儿堵了相当长的一条队伍，张仲伸头看了看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车，估计自己一时半会是到不了家了。 他叹了口气，打开了音响随便找了首歌听着，车窗玻璃上凝了薄薄一层水汽，他用手指头轻轻画了个笑脸，盯着看了会，又抬手改成了嘴角向下的样子。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啊。 张仲饿着肚子在路上排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道路终于在交警的疏通下渐渐通畅了，他一路开回家门口，把车停进小区车位，就那么冒着雨小跑着冲进了楼道。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楼道里黑漆漆的，张仲走出电梯的时候特意跺了跺脚，声控灯亮起来的时候，他看见自家门口的擦鞋垫上蹲着个人影。 张仲吓了一跳，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凑上前去。 “你……” 蹲着的人好像才睡醒，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张仲看清她的脸时一下子愣住了。 “陈陈？你怎么在这？” 陈陈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都泛着白色。 “别的住户刷门禁卡的时候，我跟在后面进来的……” “我不是问这个……算了，你先进来。” 张仲扶起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陈陈蹲的太久了，腿有些发麻，走了几步就踉跄着要跌倒，张仲忙伸手扶住她的腰，却又像是觉得烫手一般很快把手挪开。 “你这样要感冒的，婷婷上次离开的时候刚好落下两件衣服，你去洗个澡然后换上吧。” 陈陈接过张仲塞过来的衣服，她借着窗外透过来的黯淡的光看见张仲衬衫肩头大片的水迹，忍不住小声道：“老师……还是你先洗吧。” 张仲皱了皱眉，朝她摆了摆手。 “你快去吧，我不急。” 陈陈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着呆，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牛奶，方才被雨淋得透湿的那种几乎要透到骨头里的寒冷已经被驱散了，安静又温暖的氛围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外面的雨势已经渐渐变小了，偶尔有从楼顶的房檐上落下来的雨滴砸在窗台外侧，发出轻轻地滴答声。 陈陈把头靠在沙发背上，侧耳倾听着浴室传出来的水声，她的头发还没有干透，湿漉漉的垂在肩头，搔得她的脖子有些痒。 张仲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陈陈已经陷入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手里的牛奶马上就要洒到沙发上了，张仲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杯子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老师……” 陈陈有些懵懂的抬起脸来，张仲站在沙发跟前弯着腰，两只手扶在她的杯子上，米黄色的毛巾搭在脖子后面，家居服的领口露出锁骨边上一颗痣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书的小朋友们，有马上要高考的吗？ 【二十三】“我喜欢你” “困了？” 张仲对着她笑了笑，脸颊上酒窝浅浅，耳朵透着粉红色，大概是刚才被热水冲过的缘故。 陈陈摇了摇头，探过身子把牛奶杯放在了沙发面前的小桌上。 墙上的电视机关着，黑色的屏幕上隐约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陈陈盯着看了一会，轻轻垂下眼来。 张仲坐在她旁边，低头摆弄着手机。 “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本来想着下班去菜市场的，这天气又……我点个外卖，咱俩一起吃吧。” 他的语气挺轻松，似乎压根没有为自己被调离原班级的事情影响到心情，陈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小声开了口。 “老师……” “吃水煮鱼怎么样？能吃辣椒么？” 张仲转过头来，把手机屏幕上的菜品示意图拿给陈陈看。 陈陈固执的盯着他的脸，“老师，对不起。” 张仲静静回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重新把视线转回了手机屏幕上。 “你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要不咱俩换酸菜鱼？那个好像稍微不那么辣一点。” “老师，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被打伤，也不会被学校调年级了。” 陈陈死死攥住衣角，“都是我的错。” 张仲把手机放到一边，郑重其事的转过身来正对着陈陈坐好。 小姑娘咬着嘴唇，两只手把衣角攥的都出了褶皱，这大概是她表达不安和恐惧的一种方式。 他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握住了陈陈的手。 陈陈有些惊讶的抬起脸来看他，他故意转开目光不去和她对视，一点点掰开了她紧握着衣角的手指。 “接管你们的郑老师怎么样？听说是个挺有经验的老教师，带过好几届毕业班了。” 张仲刻意转移了话题，小姑娘在钻牛角尖，他不能被她带着跑。 陈陈愣了愣，“还可以，就是到现在都没记住班里谁是谁，而且一直以为陈陈是我乳名。” 张仲把她的手从衣角上拿开，轻轻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毕竟时间还短，你们也要给老师一个认识你们的过程。” 他顿了顿，“这几天我在家里没什么事，帮你挑了几家学校，你看一下。” 说完，张仲回身从沙发背上拿过笔记本，在陈陈面前摊开来。 “这几所学校的英语系都不错，环境又好，分数线跟你的成绩也相差不远，这段时间你不要松懈，应该没有问题。” 他用手指点了点写在最上面的那行字，“其实这里面最理想的还是s市的a大，不过分数线稍高了一些，恐怕会有些吃力，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填志愿的时候我建议你把它填在第一志愿。” 陈陈凑过头来看了一会，缓缓仰起脸来。 “老师，这些学校……都离这这么远？” 张仲点了点头，“咱们这边都没有什么好的大学，况且英语系还是这几所学校好一些，你不是也说自己挺喜欢英语么？” 陈陈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可我不想走那么远。” 张仲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小姑娘的头埋的低低的，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 他才问出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心底一沉。 “是因为……曲鹏么？” 陈陈猛地抬起头来，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沿着脸颊流下来。 “不是！才不是因为他！” 她一把抓住张仲的手，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老师，对不起……” 张仲似乎有些慌张，抬起手像是准备替她擦眼泪，但又怕甩开她的话会令她难过，胳膊就那么悬在半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陈陈，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说对不……” “老师我喜欢你！” 陈陈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带着那么点孤注一掷的意味。 张仲还在愣着，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陈陈壮着胆子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凑了上去。 张仲的嘴唇很暖，陈陈贴上去的时候能清楚地嗅到他脸颊上的薄荷剃须膏味道，不同于常年带着一股烟草味道的曲鹏，是一种清爽又干净的感觉。 陈陈搂着他脖子的胳膊一直控制不住的抖，一半出于紧张一半出于激动，她小心翼翼的在他唇边辗转着，从嘴角磨蹭到唇珠，鼻尖偶尔也会磨蹭到他的，总会引起心头一阵轻颤。 当她用舌尖试探着去舔舐他的嘴唇时，张仲终于回过神来，他握着她的肩头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来，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疑惑的神情。 陈陈的眼泪还挂在脸边，鼻子和眼角都红红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婷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略微有些肥大，领口歪歪斜斜的挂在肩膀上，袖子要挽起来才能把手指头露出来。 她就这么跪坐在自己面前，一脸茫然懵懂，眼睛里带着惊慌和一点点期待。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仲几乎要被心底突然汹涌而来的柔情吞掉理智，把伦理道德之流统统抛到脑后去，在这个瞬间陈陈不是他的学生、不是坐在他讲台下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娇弱芬芳的女人。 他想张开双臂去拥抱她，想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她，也想要忘情的去吻她。 但这样的念头也仅仅是存活了短短的一个瞬间而已，当秒针跳动的下一刻，他又恢复成那个穿衬衣西裤的张老师，他还是那个只能把陈陈当做小女孩的他自己。 张仲垂下眼睛，把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柔情与温存敛去，他站起身来，在沙发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陈陈低下头来看他，他仰起脸来，一双眼清清明明。 “陈陈，”张仲低声叫着她的名字，“你听我说。” 陈陈用力的点了点头，挂在唇边的一颗泪掉了下来，落在沙发上的瞬间就消失掉了。 “你今年十八岁，是最好的年纪，但也是最懵懂的年纪。你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可以分辨是非，但其实并不是。” 张仲一字一顿，每句话都讲的很慢。 “你走在路上，或许会被路边几朵野花野草吸引了目光，你觉得这些花草很漂亮很可爱，或许还想要为了它们留下来，”他笑了笑，“你可以稍稍停下脚步多看几眼，时间有空余，但也不是那么太够用……看上几眼，也就该继续赶路了。” 陈陈眼睛里又流下泪来，张仲从桌上抽过几张纸巾递到她手里。 “你要记得，你要去的地方，你走的这条路的尽头，是一片花园，”他定定看着陈陈的眼睛，“陈陈，不要把自己浪费在路上。” 陈陈伸出一只手，怯怯的捉住了他的袖口。 “老师……” 她张开口想说什么，但哽住了。 张仲在她手上拍了拍，“你看，你只是个孩子而已。你说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优秀的人等着你去认识。” 他顿了顿，抬起头直直望进了她的眼睛里。 “等你上了大学，认识那些更优秀的人之后，你就会忘记我了。” 【二十四】“能做药物流产么？” 随着高考日期的临近，天气也像是着了魔似的越发的炎热起来。 班里的几个学生实在受不住热，便不顾学校对于学生在校期间必须着制服的要求，偷偷在洗手间里换了背心短裤出来。 反正他们现在是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就连老师都不敢把他们怎么着。 陈陈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教室里又闷又热，即使已经把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打开，却也还是像蒸笼一样快要让人窒息掉，几个学生已经偷偷翻墙出去买冰镇饮料了，她便趁着班级里上自习的这个时候偷偷出来透透气。 陈陈对着镜子理了理脸边几缕碎发，长长出了口气。 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模拟考试她的成绩一直在稳步上升，目前已经可以排进学年前二十，如果考试时发挥正常的话，报考一般的二本院校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但距离她的第一志愿……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想起自己想要报考的学校，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张仲。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陈陈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和张仲说过话了。 偶尔在学校里打个照面，张仲也只是微微点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和她说。 陈陈心里明白他是想一点点和自己保持距离，但偶尔看到班里的同学把张仲当成圆心围成一个圈有说有笑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是那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陈陈把手和胳膊又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当她关掉龙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生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两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女生连忙道了歉，慌慌张张的拉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 她关门的瞬间，陈陈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怪不得那么慌张…… 陈陈了然的笑了笑，但想到自己的时候，她有些烦躁的咬住了嘴唇。 这个月，她的“那个”还没来。 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过去一向很准时，像这次这样延后这么久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陈陈掏出手机翻看着日历，被她标注成红色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可是…… 她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过的事情，背后一点点沁出冷汗来。 曲鹏…… 她第一次在张仲家留宿后的次日，曲鹏强迫自己和他做的时候，没有戴套…… 而且还射在了里面。 照理说不会这么巧的。 可那几天好像正好是…… 陈陈猛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她下意识抬起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该不会……怀上了曲鹏的孩子了吧？ 隔间里响起冲水声的时候，陈陈吓了一跳，女生轻快地走出来洗手，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大概在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站这么久吧？ 陈陈摇摇晃晃的走出洗手间，走廊的地面被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晒成了一片金黄色，她踩在上面，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走廊尽头处的班级大门，在她眼睛里突然一点点幻化成了那张已经快被她忘却的曲鹏的脸，那张脸对她肆无忌惮狰狞的笑着。 陈陈。 她在脑海里叫着自己的名字。 你的人生，该不会就到这里为止了吧？ 张仲上完了一节课，带着教材和笔记从班级里走了出来。 这几天真是热的让人发疯，他站在讲台上写了几个字而已，背后的衬衣就已经被汗水打透了。 他冲进办公室拿起杯子大口灌着水的时候，吴明刚好也推开门走了进来。 “唉……” 吴明长长叹了口气，把书本丢在了桌面上。 张仲一口气喝光了水，喘着气看着他。 “怎么了，吴哥。” “别提了，刚才被校长批了一顿。” 张仲瞪大了眼睛，“因为什么事啊？” “这不是天热吗？我就是上课的时候没忍住，把t恤的袖子卷到了肩膀上面，结果他说我违反教师条例……要不是我嘴甜，估计今晚回去就得写检讨了。” “教师条例？”张仲乐了，“是不是‘在校期间不得穿着无袖上衣’那条啊？” 吴明也乐了，抬手把一边的袖子卷上去又放下来。 “我这是无袖上衣吗？我这有袖子啊！” 两个人聚在一起笑了会，吴明敛了笑容，神秘兮兮的凑到了张仲跟前。 “哎，张帅，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 吴明把手拢在了嘴边，“我不是有几个同学在隔壁八中吗？今晚他们喊我去联谊，你去不去？” 张仲看了他一眼，“联谊？不去。” “哎？为什么不去啊？你一个单身狗，成天那么准时回家干嘛啊？” 吴明拉住他，颇有点准备软磨硬泡的意思。 “你就跟我去吧，我自己去心里挺慌的……你就当是去吃顿饭，反正你晚上回家不也得吃饭么？” 张仲白了他一眼，“我不爱去，闹哄哄的，再说我也不爱喝酒。” 吴明立马把两只手都举过头顶，一脸虔诚的看着他。 “我保证，肯定不让你喝一杯酒！张帅，你就陪我去吧！” 张仲拗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 “我就去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吴明笑的跟中了彩票一样开心，“保证就这一次，放了学咱就走。” 陈陈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捧着手机在网页里一项一项的找着。 网上说如果要做流产的话，肯定是越早越好，如果是怀孕四十九天之内的话，还可以做药流。 她也不确定自己现在还符不符合条件，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选择用药物。 陈陈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怀孕后一个人去医院做流产，她走出手术室后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脸色还有举步维艰的样子都给陈陈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现在她也处在这样一个立场上，突然就和那个可怜的角色有了很深的共鸣感。 因为没有人会陪她去医院，她不想和那个角色一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缩在医院的长椅上忍着疼痛流泪。 陈陈揉了揉眼睛，点开了屏幕上一条同城的在线问答。 一段简单的动画过后，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句话。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问题要咨询？」 陈陈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用颤抖的手打了一句话过去。 “能做药物流产么？” 对方几乎是在她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回复了她。 「可以的，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来就诊？」 陈陈把手指放到嘴边用力咬了咬。 对方甚至没有询问她怀孕的时间或者是年龄等其他相关问题。 其实她点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条三无小诊所的推广，但她没有办法。 她不确定正规医院会不会要求一定要有同伴、甚至是监护人陪同，更何况这件事她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她只想把这颗埋藏在自己肚子里头的定时炸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摘除掉。 陈陈狠狠咬住嘴唇，在屏幕上打下了一行字。 “我今天晚些时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稍微虐一两个章节哈…… 【二十五】“老师，你怎么在这？” 张仲在桌子前面坐下来的时候，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对面整整齐齐坐了五个姑娘，大概跟他年龄相仿，从他走进这家餐厅开始，几个人就集体齐刷刷盯着他看，弄得他连路都有点不大会走了。 吴明贴在他身侧坐下来，嘻嘻哈哈的和在座的几个姑娘还有男同胞们简单介绍了下张仲。 “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我学校里关系不错的那个弟弟！” 一个坐在旁边的男人忙递了瓶啤酒过来，“弟弟好，来来喝酒。” 张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手在桌子下面推了吴明一把。 吴明立马心领神会，“哎呦，忘了说了，弟弟才吃了抗生素，一点酒不能沾，这么着，大家先吃着，我去柜台要瓶饮料来。” 张仲拉住他，“哎，我自己去吧。” “别介，你坐着，陪你哥哥姐姐们聊聊，我去去就来。” 吴明迈着欢快的步伐走掉了，原本坐在对面的一个戴眼镜的姑娘起身坐了过来。 “张老师是吗？我姓刘。” 张仲才转过身就被姑娘身上的香水味呛了，一直忍着没敢咳嗽，他想起吴明今天说过联谊对象都是八中的老师，忙伸了手过去。 “刘老师，你好。” 刘姑娘笑着握了握他的手，一双眼睛在镜片后头笑的弯成了两条线。 “张老师不用拘谨，我们跟吴明都挺熟的，以后咱们也可以常出来玩啊。” 桌旁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一直在角落里坐着没说话的人突然把酒杯举得老高，“来，走一个！” 大家欢呼着干了一杯，张仲坐在觥筹交错间，旁边还贴着个香喷喷的刘姑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伸着脖子望夫石一样盼着吴明赶快回来。 陈陈下了公交车，在站台上四处望了望。 这一片她之前没来过，不大熟悉路，但医院的导诊告诉她说下了车朝着马路对面走上几分钟就能看见门诊部，陈陈掏出手机看了看地图，有些犹豫的过了马路。 对面本来是一条不怎么宽的小路，自从入了夏就有小商贩自发摆起了夜市小吃摊，灯火通明的，倒也热闹。 陈陈在夜市中间走了一会，两旁的摊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她闻着味道，已经饿的开始流口水了。 但导诊特意告诉她手术前不能吃东西，陈陈瞥了一眼昏黄灯光下冒着油光的鸡蛋汉堡跟烤鱿鱼，还是强迫自己转过身去。 她沿着夜市街走了好一会，还是没能找到所谓的门诊大楼，陈陈找了个人少的墙角站着，掏出手机准备问问导诊。 不等她打开浏览器，面前突然凑了个人过来，陈陈惊恐的抬起头，一个眼睛里满是血丝的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正直勾勾盯着她。 “小姑娘，多少钱？” 男人开口讲话的时候，嘴巴里冲天的酒气快要把陈陈熏得晕厥过去了，她朝后退了几步，两条腿因为恐惧而变得十分僵硬。 什么多少钱？ 他是在和她讲话么？ 男人盯着她看了会，见她不说话，挺嫌弃的啐了一口就转身离开了，陈陈看见他走到旁边不远处的墙角下，跟一个穿着皮裙的女人说了两句什么。 女人歪着头张了几下嘴，男人就咧开嘴巴笑了，女人伸手在他腿间摸了一把，两个人互相搂着拐过转角不见了。 陈陈愣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慌慌张张的重新跑回灯火通明的夜市街去。 她在街口一家卖烧烤的小摊旁边站着，掏出手机摆弄了好一阵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欠费停机了，根本上不去网，也打不出去电话了。 陈陈茫然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在她走过来的那条路上有一家可以交话费的地方，但时间太晚了，人家早就关门了。 饥饿的感觉和迷路的焦急交织在一起，陈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鼻子一点点酸了起来。 她的人生一定是在上次从张仲家里离开之后就完蛋了。 什么花园……什么终点…… 她现在不但是再也走不到花园里去，就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陈陈？” 一个挺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不远处传来，陈陈猛地抬起头，看见吴明一脸惊讶的穿过两个小吃摊朝自己跑过来。 她抬起胳膊迅速擦了把脸，“吴老师？” 吴明走到她跟前，左右望了望。 “你自己？” “嗯……” “你住的地方离这不近吧……怎么跑这来了？” 吴明一脸狐疑的看着她，陈陈躲过他的视线，“我坐公交车坐错了方向了，本来以为回去的站台在这边，结果迷路了。” 刚才下车的地方是一条单行道，她确实不知道反方向的车在哪里，况且她也的确是迷了路。 这样应该不算是说谎吧？ “哦……” 吴明点了点头，好像相信了她的话。 “老师，你怎么在这？” 吴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家餐厅，“我跟几个朋友在这喝酒，本来你张老师也在的，他刚才说出来透透气，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正想着他是不是走丢了……哎，正好一会你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刚好顺路嘛！” 陈陈心头一颤，才要开口，吴明突然对着她身后招了招手。 “张帅，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陈陈转过身，看见张仲捧着个纸袋正朝这边走过来，看见她的时候，他脚步似乎顿了顿。 他……是不是并不想见她呢？ “你买什么去了？”吴明凑到张仲跟前，朝他手里的纸袋看了看，“烤红薯？” “嗯，突然想吃了。” 张仲扭过头看着陈陈，“你怎么……” “傻孩子坐错车了，迷了路刚好被我碰见，正好一会你捎她回去，这么晚了也不大放心她自己走。” 吴明揽住他们俩朝路边走着，“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站在马路中间？这车来车往的……” 三个人绕过小摊贩，在餐厅门口一处空地停下了脚步。 陈陈低下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仲，尤其是在这样毫无预兆的相遇的情况下。 但她又庆幸自己遇到了张仲，把她从刚才那种仿佛坠入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又重新拯救了出来。 吴明用手肘戳了戳张仲，“再回去继续一会？” 张仲摆了摆手，“算了，乌烟瘴气的，再说小姑娘怎么办？” “嗨，带着一起进去呗，正好吃点果盘什么的。” “算了吧，你那几个哥们喝得连上衣都脱了……” 吴明耸了耸肩，“那行吧，反正都喝晕了，大概也没人意识到你跑了，那我先回去呆会，一会咱们一起走啊。” 张仲一直看着吴明走进餐厅大门，这才缓缓回过头来，陈陈还是垂着头，就好像此刻她脚下的那块地上正开出了一朵花似的。 他盯着小姑娘的头顶看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给你，还没吃晚饭吧？” 张仲递了一只红薯过去，陈陈马上接过捧在手里吃了起来。 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会，敏锐的捕捉到她眼角肌肤一小块不大正常的红肿，陈陈每次哭过，眼角都要肿上一阵子，藏都藏不住。 张仲张开口，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学生了，他凭什么过问？ 再说上次他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现在又主动去表达多余的关心，搞不好小姑娘又要动摇。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薯，又甜又热的感觉在嘴里迅速化开来。 张仲，你要坚持住自己的立场。 一阵风吹过，带着股烟味，不知道是把上风向哪位大神的二手烟给卷了过来，陈陈抽了抽鼻子，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似的轻轻打了个喷嚏。 张仲叹了口气，伸手把陈陈扳过来面向自己。 “陈陈，你给我说实话。” 他挺严肃的看着她，小姑娘仰起脸来，大眼睛一闪一闪，嘴边还沾着红薯渣。 “咱学校门口压根就没有直达这的公交车，你吴老师喝酒了脑子不好用，我可一口都没喝，你给我说实话，到这干嘛来了？” 【二十六】“陈陈，你长本事了？” “我、我来这边逛夜市……” 陈陈被他盯得有些心慌，偷偷移开了视线。 张仲挑起一边眉毛，“倒了两趟公汽儿，就为了逛夜市？” 陈陈没说话，心虚的不行。 “陈陈，”张仲放开她的肩膀，站直了身子低头看她，“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出状况。” 陈陈心头一动，“我不会的。” 张仲朝旁边走了两步，将吃完剩下的红薯皮和袋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昨天我和你们郑老师聊了几句，”他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转过脸来笑了笑，“你这段时间成绩不错，好好保持住，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老师？” 陈陈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张仲私下还会去打探她的成绩。 她原本还以为张仲准备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张仲垂下眼睛笑了笑，“你那是什么表情？再怎么说你们也曾经是我带过的学生，我关心一下你们的成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们？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包括在内了么？ 陈陈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心里有点泄气。 但不等她多想，张仲马上又迈着步子走进她的视线里。 “话题扯远了，”他的表情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你今天到底上这干嘛来了？” 陈陈向后退了两步，“真没别的什么事，我就是……压力有点大，出来走走。” 张仲皱着眉头看着她，表情里有明显的怀疑和审视，陈陈硬着头皮回望着，反正只要她不说，张仲一定猜不出来她来这的真实目的。 两人正对峙，陈陈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相当欢快，引得周围几个路人也侧头朝这边看过来。 陈陈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医院打来的，大概是要问她怎么还没到。 她果断挂掉了，把手机放回兜里的时候，陈陈有些心虚的不敢抬头去看张仲的表情。 “谁打来的？怎么不接？” “没谁……骚扰电话，好像是……卖保险的。” 陈陈随口扯着谎，第一次希望能有人尽快出现来打破现在这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局面。 吴老师怎么还不出来？ 手机又响了起来，张仲突然猛地上前一步，把陈陈兜里的手机抢了过来。 “老师？” 陈陈忙抬手去夺手机，张仲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飞快按下了屏幕上闪烁的绿色按键，把电话接了起来。 他没有开口，把手机贴到耳边静静听着，陈陈被他按着头，只能隐约听到话筒另一头传来的女声。 大概就是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到，再晚一些的话做人流的医生就要下班了。 过了好一会，张仲突然问道：“你们医院这么晚了还不关门，是因为怕白天病人脑子太清醒不敢选你们这种三无诊所么？” 他挂断了电话，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 “陈陈，你长本事了？” 陈陈听得出他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怒火，头也不敢抬，只好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印象里的张仲几乎不会发脾气，即使生了气，也会刻意沉默一阵子等平静下来才开口讲话。 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开口怼人。 现在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他知道了，可陈陈反倒不紧张也不害怕了。 张仲会因此讨厌她吗？会对她彻底失望吗？会因为这件事以后就再也不理她了吗？ 可能会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吧？ 陈陈咬着下唇，好像对这些问题都不再感到好奇、不再想知道答案了。 张仲连着深呼吸了好多次，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等心跳恢复到正常的速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一只手攥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机，另一只手按着小姑娘的头…… 陈陈的头垂的很低，肩膀一下一下的颤，好像在哭。 张仲叹了口气，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蹲下了身子。 “觉得委屈？因为我对你凶了？” 陈陈抬手抹了把眼泪，瓮声瓮气说了声：“不是。” 张仲掏出张纸巾塞在她手里，“这么大的事准备自己解决？还找这种三无小诊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报纸上医疗事故什么的这种新闻看的还少么？” “老师……你别和我爸说……” 小姑娘用纸巾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张仲扭头看了看周围不时投来好奇目光的路人，站起身来拽了拽陈陈的书包带。 “走，去车里坐会。” 他带着陈陈来到餐厅后面的停车场，关上车门的瞬间，来自夜市街的喧嚣一下子消失掉了，车子里头安静的像是掉进了另一个世界里。 张仲把胳膊伸直搭在方向盘上，副驾驶位的陈陈已经稍微平静了些，正用纸巾一点点擦着脸。 他盯着小姑娘红彤彤的鼻头看了会，斟酌着语气开了口：“几个月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一个月？” 张仲叹了口气，“检查报告给我看看。” “什么？” 陈陈瞪着眼睛望过来，表情有些疑惑。 张仲也愣了，“检查报告，验血啊或者是超声检查什么的……你没做？” 陈陈没说话，就那么眼巴巴望着他，睫毛上还湿漉漉的，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看了好半天，张仲再开口的时候，感觉有点绷不住的想笑。 “你什么检查都没做，怎么确定自己怀孕了的？” 陈陈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红色，“我……我……” “好好好，不方便讲的话就不讲了，”张仲笑着摇了摇头，“明天正好是周六，你跟我去做个检查先，就去咱们小区旁边那家医院，一切都等检查完了再说。” 他在方向盘上拍了拍，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陈陈似乎有些发愣，攥着用过的纸巾坐在那一动不动，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张仲偏过头看了看她，“我刚才生气不是因为……” 小姑娘转过头来，好像在等他接着往下说。 “我是生气你竟然想自己一个人处理这种事，就像我刚才说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张仲盯着她的眼睛，“别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扛，有些事你得说，知道吗？” 陈陈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能和谁说。” 张仲看着小姑娘泛红的眼角，想到之前听说的关于陈陈爸爸的事情，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原本想说“可以和我说”，但话到了嘴边硬是活生生咽了回去。 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况且既然已经明明白白拒绝过了，就不能够再给她误以为可以重燃希望的哪怕一点点可能性。 张仲靠在椅背上，暗暗叹了口气。 还好今天他和吴明来这边吃饭，如果陈陈真的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家诊所的话…… 陈陈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怎么脾气上来的时候这么倔？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的有点气，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座位旁边的车窗玻璃被人敲了几下。 张仲回过头，是吴明。 他摇下车窗的时候，吴明把两条胳膊搭了进来，探着头去看眼睛红红的陈陈。 “哭了？”他扭过头看着张仲，“你怎么又把人家弄哭了？” 酒气扑面而来，张仲皱着眉在他额头上拍了一记。 “赶紧上车，你怎么回事……刚才回去之前还没喝多少呢吧？” “嗨……临走前非要一人再来两个深水炸弹……” 吴明爬上车后座之后就再没了动静，张仲把车开上主道的时候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估计下车之前他是不会醒了。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路上没什么车，路灯孤零零立在街道两边，把本来就挺空旷的主干道映成了更加寂寥的橙黄色。 陈陈坐在旁边一直没出什么声，张仲本想打开音响找首歌什么的听一下，又怕吵醒吴明，只好作罢。 车子就这样一路安静的开进了小区，在车位上停稳之后，陈陈朝他这边转过脸来。 张仲熄了火，把车钥匙拿在了手里，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陈陈的目光。 四周暗成一片，小区路灯的灯光映在她眼睛里，亮闪闪的。 “老师，”她小声开了口，“谢谢你。” “谢我送你回家？”张仲顿了顿，“这么客气干什么？” 陈陈摇了摇头，抿着嘴没说话，张仲抬手在她肩头拍了拍。 “快回去吧，挺晚了，早点休息，明天……”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明天早上九点，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带你去医院。” “好。” 【二十七】“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学生么？” 第二天早上，陈陈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小区门口。 大概是休息日的关系，小区花园里的人挺少，平日里总喜欢带着孩子在里头遛弯的年轻妈妈们大概还在赖床，只有寥寥几个老人在慢吞吞的打太极。 陈陈掏出手机摆弄着，通话记录还有短信箱都是空的，很久没有人联系过她了，除了上学放学她几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不过也没有人愿意和她打交道。 班级里的同学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张仲刚刚被调走时候的那种敌视到现在已经淡化成了无视，大家当她是透明人，平时不和她讲话，学习有需要分组作业的时候也没人愿意和她一组。 其实陈陈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 陈陈对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当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张仲从不远处正朝这边走过来。 张仲今天穿的很休闲，白色短袖t恤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走在太阳底下的时候就跟学校里那些男生没什么两样。 陈陈盯着他看了一会，一直到张仲走到跟前的时候才有些慌张的把头低了下去。 “几点到的？等了我半天了吧？” 张仲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你吴老师有点宿醉，我给他做了点粥才出来的，有点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陈陈摇了摇头，“没事，我也刚到。” “那咱们走吧？” 张仲朝小区大门口指了指，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医院离小区很近，步行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张仲带着陈陈挂了号又抽了血，护士往血样上贴标签的时候告诉他们化验结果要等半小时才能出，让他们俩在大厅里等一会。 张仲挑了排靠墙的椅子坐了，陈陈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小声的问张仲：“老师，我去买点饮料，你要喝什么？” 张仲看了看大厅另一头的自动贩售机，“水就好，我这有零钱……” 他正掏兜的空档，小姑娘已经拔腿跑开了。 张仲笑着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半小时后取了结果再去医生那看看，估计中午之前就能完事。 希望结果是他们想要的那种，陈陈是堕落过，但那不是她的错，所以也不该由她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老师。” 一瓶水被递进了视线之内，张仲接到手里的时候，陈陈在他身边隔了一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姑娘今天穿了条淡粉色的牛仔短裤，衬的两条腿白生生的，脚上是及踝的白色短袜，穿了一双颜色挺浅的帆布鞋，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安安静静的白兔，被从玻璃门透进来的光照着，好像周身都散发出毛绒绒的光来。 张仲走了一会神，猛地回魂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的腿看似乎有点不大妥当，忙胡乱找了个话题掩饰自己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慌张。 “班里的大家都挺好的？” 陈陈转过脸来，点了点头。 “都挺好的。” “张远和王奇他俩呢？”张仲捏着矿泉水瓶子笑了笑，“他俩没再对着干吧？” “没了，之前他们俩不对付是因为两个人都喜欢隔壁班的蒋媛媛，后来王奇跟二年级一个和他表白的女生好上了，俩人之间的敌意也就淡了。” 张仲挺意外的看了眼陈陈，小姑娘表情挺淡定，就好像刚才讲八卦的人不是她一样。 “还有这么回事？我先前就以为是他们俩性格不对付呢……不过这个时候谈恋爱，是不是有点……” 张仲想说会不会耽误学习，但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老成，怕陈陈觉得他没劲，就硬是把想说的话生生给吞了回去。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张仲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胳膊抬起又放下的瞬间他余光瞥见一旁的陈陈低着头正摆弄什么，转过脸去才看见陈陈一直在拧着橙汁的盖子，可拧了半天也没能拧开。 “给我。” 张仲伸过手去，从陈陈手里拿过了橙汁，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开了盖子，他把饮料瓶跟盖子一起递给陈陈的时候，半是调侃的说了句：“女孩子，力气像鸟儿一样。” 陈陈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接过饮料的时候脸上有点红。 “陈陈！哪位是陈陈？” 窗口的护士在喊名字，张仲抢先一步跑了过去，“这呢这呢。” 护士递了张纸出来，“结果出来了。” 张仲伸手去拿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飞快的抢走了化验结果，他转头去看，陈陈正低着头朝一边跑着。 他一步步朝陈陈走过去的时候，陈陈已经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看着化验单，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 “怎么样？” 张仲努力压抑着紧张的心情，故作镇定的走到她跟前拿过了检验报告，陈陈捏着纸的手没用什么力气，他挺轻松的就把化验单抽了出来。 “老师。” 陈陈抓住了他的手腕，张仲胡乱应了一声，眼睛飞快的往化验单最下面的结果瞄了一眼，心底一直压着的沉甸甸的大石头像突然化成了一股青烟似的消失掉了。 “怎么了？” 他低下头，陈陈正仰着脸，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嘴边的笑却越来越大，最后笑的露出一排牙齿，眼睛也弯成了两只月牙。 张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医院大厅里对着笑了半天，引得几个路过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一个劲回头看。 “好了好了，”张仲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我说什么来着，不做检查是什么都没办法确定的，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嗯！” “那咱们现在去找大夫，让大夫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陈从诊室走出来的时候，张仲正从门口的排椅上站起身来。 “大夫怎么说？” “嗯……说我应该是高考前压力太大，有点内分泌紊乱，所以才……才一直没……” 陈陈越说越小声，最后的几个字直接消散在了空气里，压根就听不见了。 不过张仲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老师，”陈陈抿了抿嘴，“谢谢你陪我来医院。” 张仲笑笑，“没什么好谢的，你毕竟是我带过的学生，好好复习好好考试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陈陈没接话，她听得出张仲语句里突然带上的疏离感，像一道透明的墙壁一下子把两个人隔在了两端。 张仲低头看了看手机，“好了，现在咱们回去吧，你也可以安心复习了，我还得回去照顾你们吴老师……”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走廊另一头的大厅走去。 陈陈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张仲疑惑的回过头来。 “怎么了？” “老师，”陈陈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听得到自己胸口里面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你之前拒绝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学生么？” 张仲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之前在你家里……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师生关系，所以才拒绝我？是怕学校知道以后处分我们么？” 陈陈一口气说完，意识到自己抓着张仲的手正抖得厉害的时候，她马上把手抽回来背到身后去。 她不想让张仲看出自己此刻的紧张和害怕，从而忽略掉自己好不容易才汇聚起来的勇气。 张仲低着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变得很严肃，眼神和神态似乎都变成了平时那个讲台上的张老师，陈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二十八】“你真是个坏人” “陈陈，”张仲板起脸来，“我是你的老师，知道吗？” “是老师又怎么样？” “中国有句古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总是听过的吧？” 陈陈仰着脸，表情有些微妙。 “老师，你要跟我讲伦理什么的那一套么？” 小姑娘的语气有点冲，跟平时安安静静的样子不大一样，张仲有些愣，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他原先以为自己板着脸稍微凶一点，她就会害怕，至少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陈陈低下头，两只手在短裤的口袋里插着，一只脚狠狠朝着医院的理石地面上踢了一脚。 “你要真是不想搭理我，干嘛还带我来医院？” 她小声嘟囔着，又朝地上踢了一脚。 “还帮我找房子、给我做饭……你对我那么好做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非让我去你家里住的，到现在突然和我拉开距离……你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陈陈突然又仰起脸来，红着眼圈看向张仲，张仲被她这一连串动作弄的整个人都愣住，现在和她对视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老师，”陈陈咬着嘴唇，“你真是个坏人。” 说完，小姑娘一扭头就跑掉了。 张仲站在诊室门口愣了一会，一直到大夫打开门来看外面还有没有患者在等的时候，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但当他跑到医院大厅里的时候，陈陈早就不见踪影了。 张仲回到家里的时候，吴明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了门，便晃着膀子走到客厅门口靠在墙上看他。 “怎么样？” 张仲低头换好拖鞋，“没什么事，虚惊一场。”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吴明非拉着他问，一副他不说就别想出门的架势，鉴于他一直对陈陈的事守口如瓶，张仲也就没瞒着他，把自己今天准备带陈陈去医院做检查的事情说了。 吴明挠了挠头，“没事就好，好不容易摆脱了曲鹏那个小子，万一再出这么一档子事，那可真是糟心死了。” 张仲没接话，进了客厅把自己整个人丢进了沙发里，疲惫感从心里一点点蔓延到了全身，他觉得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抬都抬不起来。 不久前陈陈发脾气的样子还在脑海里头转个没完，他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会导致事情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吴明从餐桌旁边搬了把椅子进来，在他脑袋边上坐了下来，“说吧张帅，是不是又在小女生那碰钉子了？” 张仲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长长叹了口气。 “吴哥，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吴明笑了笑，“开玩笑，好歹我也比你多上了几年班不是。” 他靠在椅子背上，挺严肃的看着张仲，“说吧，怎么回事？” 张仲把在医院发生的事简单说了，又把陈陈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跟吴明学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之后，他发现自己仍旧没有摸清头绪。 “吴哥，”他躺在沙发上，仰面看着吴明，“你觉得这个事……” “我觉得陈陈说得对，就是你的错。” 吴明脱口而出，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 张仲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我的错？” 吴明点点头，“是啊，撩完就想跑，你这是标准的渣男行径。” 张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吴哥，你能不能严肃点？” “我挺严肃的，”吴明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椅子，“在陈陈眼里，你就是个撩完就跑的渣男，一开始接近她的人是你，拒绝她的人也是你，后来要带她去医院的人还是你，你这么反反复复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张仲说不出话来了，抿着嘴盯着吴明的眼睛看，吴明挺无奈的看了他一会，扭头叹了口气。 “张帅，小女生怎么想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伸手在张仲肩上拍了拍，“先好好问问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吧，因为一个人魂不守舍这么久，你真的是只把她当做学生来看待吗？” 吴明走了之后，张仲在沙发上躺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渐渐擦黑，他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过去不是没谈过恋爱，对于这种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心情与思绪的感觉他不是不熟悉。 可是…… 陈陈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虽说只相处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但这层师生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就好像每次提起陈陈，他脑袋里永远都是会先浮现出小姑娘穿着制服裙子坐在书桌后面捧着书本仰起头来看黑板时的样子一样。 他是她的老师，她是他的学生，这一点即使陈陈毕业了以后也还是改变不了。 张仲这么多年以来都习惯于把自己放在一个事先设置好的框架里头生活，比如工作日起床的时间和要穿的衣服、哪个本子用来写教案哪个本子用来做会议记录甚至于刮胡子的时候先刮右边脸还是左边脸他都有固定的顺序。 按照这种类似于强迫症一般的框架生活了这么久的他，现在竟然打破了这些条条框框去喜欢自己的一个学生么……？ 张仲用手搓着自己的脸，然后突然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灰蒙蒙的，张仲抬起头，在墙上关着的电视屏幕里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喜欢陈陈？ 不是对学生的关怀也不是莫名的心悸，而是喜欢……么？ 陈陈坐在写字台前面，台灯像一盏聚光灯一样，把平摊在桌面上的一本习题册照的亮堂堂。 她对着上面的一道题已经盯着看了半个小时了，捏着笔的手心都出了汗，可却仍旧一个字都没有写。 因为她一直在出神，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的都是和张仲有关的事。 今天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发了疯，就那么口无遮拦的自说自话了一大堆，最后又把张仲自己一个人丢在了医院里头。 张仲会不会因此就开始讨厌她了呢？ 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神经兮兮的女生，以后就再也不理她了呢？ 陈陈把笔丢在桌面上，有些烦躁的咬住了自己的食指。 讨厌她又怎么样？ 不理她又怎么样？ 反正他压根就没打算和她发生些什么吧？ 没准他就是喜欢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犯傻，并且以此为乐呢吧？ 陈陈趴在桌面上，把脸埋进了手臂之间。 她最讨厌张仲了。 作者有话要说：吴红娘助攻1 【二十九】“毕竟你是会用烟灰缸砸人脑袋的人，是吧？”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考前最后一天校长站在升旗台上慷慨激昂的给大家做考前动员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转眼间这场所谓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结束掉了。 陈陈背着包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大门口围了厚厚一层人，有的是考生家长，有的是发传单的工作人员，陈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群中挤出去，走下台阶的时候，一对母子正急匆匆从后面跑下来，刚好和她擦肩而过。 母亲手里拿着儿子的包，另一只手揽着儿子的肩，脸上的神情带着半分讨好和半分紧张。 “怎么样？考的挺好的？” 男生一脸烦闷的摆了摆手，“不知道……妈你别搂着我，热死了。” “好好好，不问不问，走咱们回家吃饭，你爸爸在家里做油焖大虾……” 陈陈停下了脚步，站在台阶上目送两个人钻进一辆小轿车然后绝尘而去。 开私家车来接孩子的家长不在少数，考场前的路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交警满头是汗的指挥着交通，后面几辆被堵的半天没动地方的公交车不耐烦的按着喇叭。 真是热闹。 陈陈走到台阶下面，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午后的太阳很晒，她没有带伞，甚至连拿出本书或者传单来遮一遮的想法也没有。 她就这么坐在台阶上，静静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考生一个个或垂头丧气或满面轻松的从考场里走出来，再被晒得满脸通红的家长揽进怀里问东问西。 高考前老师明明一再嘱咐过家长，千万不要在考完试之后问孩子考的怎么样，但此时此刻那些家长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的企图从考生嘴里套出点话来。 就好像如果孩子说了一句“考得不错”之后，他们就能放下心来似的。 学生们面对家长的询问总是表现的一脸不耐烦，整张脸皱的好像五官都要聚到一起了。 陈陈看着看着，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长长叹了口气。 高中生涯就这么彻底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上大学、毕业再工作。 大家都要慢慢离开家庭，慢慢走进社会了。 那么没有妈妈以及有一个有没有都没什么两样的爸爸的她，就不再那么像一个异类了。 一直到最后一个考生离开，陈陈才伸着懒腰站起身来，考场外头已经没什么人了，路上的交通也重新变得通畅起来，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准备坐车回家去。 当她转过身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角屋檐下头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两个人，她看清楚那两个人的脸时，表情凝固了。 寒意一点点从心底升腾起来，即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她的手指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得冰冷。 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人慢吞吞走下台阶来，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考的还算顺利？” 曲鹏扯着一边嘴角笑着，抬手抓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很大，手心很粗糙，陈陈被他抓住脖子的瞬间，忍不住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曲鹏笑了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在大街上掐死你。” 他的手在陈陈肌肤柔软的脖子上轻轻揉捏着，像是爱抚，又好像带着半分威胁。 陈陈的手死死抓住背包的带子，就好像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有事么？” “有事，”曲鹏把手从她脖子上拿了开来，“当然有事，没事的话我怎么敢来找你？” 他朝一直站在后面的大头招了招手，“毕竟你是会用烟灰缸砸人脑袋的人，是吧？” 曲鹏一边伸手在大头兜里翻着，一边回头冲着陈陈笑了笑。 这个笑容并不深，笑意也未达眼底，看上去只让人觉得有些心生寒意，陈陈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想着要不要趁现在直接转身跑掉。 然后下一刻曲鹏掏出来举到她面前的东西，却让她的步伐钉在了原地。 “怎么样？角度不错吧？” 曲鹏晃着手里的照片，一副挺得意的样子。 照片上是两个人站在妇科诊室门口的画面，女的才从门里头走出来的样子，男的站在她面前低下头来，一脸关切。 “哎，你说我当初怎么没学个摄影什么的，没准现在都成艺术家了，是吧？” 曲鹏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身后的大头也跟着吃吃的笑，陈陈盯着他手里的照片，感觉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 “曲鹏……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曲鹏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我想干什么这个得取决于你啊。” 他凑到陈陈跟前，探着头在她头发上用力吸了一口，压着嗓子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想没想我啊？” 陈陈咬着牙关没说话，曲鹏盯着她看了一会，把照片在她脸上拍了拍。 “给你两个选项，第一个是现在跟我走，第二个嘛……就是我现在就把这照片送到你们学校校长办公室去，你选吧。” 张仲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几个老师正聚在一起聊天，他累的不想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跟前，拧开一瓶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吴明兴冲冲跑过来，“张帅，王老师他们考场刚抓了个作弊的，无线信号接收器藏在耳机里，高科技！” “耳机？”张仲把水瓶放下来，“那不是一眼就能看见？” “哪啊……”吴明乐了，“那小子为了藏耳机，特意留了个非主流发型，要不是那发型太奇特，估计王老师还不能总那么盯着他，结果就给发现了。” 几个老师又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张仲扯了扯嘴角，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吴明贴着他坐了下来，“怎么了？累的跟三天三夜没睡觉似的。” 张仲抬手揉了揉额角，“别提了，精神高度紧张，一场下来感觉脑袋疼得快裂开了。” 吴明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呀，就是头一次监考的关系，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张仲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掏了块糖剥开放进了嘴里。 “哎对了，”吴明又凑过来，“你没给陈陈打个电话问问？我记得她在六中考试，离这边还挺远的，从那边回家还得倒两遍公汽儿呢吧？” 张仲顿了顿，“没打呢……我打电话好么？” 吴明撇了撇嘴，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打不打是你自己的事，”他抬手在张仲抽屉里翻了翻，拿了块巧克力出来，“对了，今晚我们几个准备出去喝顿酒，你来不来？” “又喝酒？我还是不去了。” “行，”吴明回答的挺爽快，“我看你也别来比较好，你又不会喝酒，我还得受累给你买果汁。” 张仲笑了笑，没说话。 几个老师吵吵嚷嚷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走。 坐在办公桌前面，盯着桌面都快看出花来了，张仲也没能整理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其实早在上午监考的时候，他就想过要不要晚上去找陈陈吃个饭什么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见考场外头聚了好些等孩子的考生家长，有的手里拿着遮阳伞、有的手里拎着水果和饮料，张仲看着看着就想起陈陈来。 他知道陈陈和父亲关系不好，但这两天对于陈陈来说是人生中挺大的一件事，他还是挺希望陈陈爸爸能来陪一陪她、带她去吃个饭喝个水什么的。 吴明鼓动他给陈陈打电话之前，这个念头已经在他脑袋里绕了好几个小时了。 张仲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陈陈的号码。 打吧。 打个电话又不会死。 她一个小姑娘，再凶能凶到什么地步？她还能咬他不成？ 张仲暗暗给自己打了会气，结果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还是怂了。 他把界面关掉，给陈陈发了个信息过去。 “考的怎么样？晚上我请你吃饭？” 信息很快发送了出去，张仲飞快的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窗外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几个老师正推推搡搡的过马路，张仲透过窗户看着他们，忍不住也露出笑容来。 高考就像一道分水岭，这两天一过去，不光是学生，就连老师们也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绷紧的弦终于可以松掉了。 张仲用两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是时候梳理一下他内心对于陈陈的感觉了。 【三十】“那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陈陈被丢在床上的时候，听见门锁发出了“咔哒”的声响。 大头在外面锁上了房门，曲鹏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房间很小很乱，墙上乱七八糟贴着很多球星的海报，角落的小桌上摆着一台电脑，鼠标旁边是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 窗帘只拉了一半，透过窗户能看见对面灰扑扑的楼，窗台上放着一个水果盘，里面的两个苹果已经开始发皱。 这里大概是大头的家，大头的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住。 陈陈迅速缩在床角，警觉地看着曲鹏。 曲鹏没有急着凑到她跟前，而是插着腰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陈陈，”他开口叫着她的名字，“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是怎么认识的？” 陈陈愣了一下，慢慢垂下了眼睛。 “记得。” 曲鹏笑了笑，走到电脑桌跟前坐了下来，从烟灰缸里挑了根稍微长一点的烟头点着了叼在嘴里。 “我以为你都忘了呢。” 他把脚翘在了桌子上，转过脸来看着陈陈。 “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了吧？人家都说知恩图报，你怎么就这么对你的恩人呢？” 陈陈没说话，只是抱着腿的胳膊又收的更紧了一些。 那时候妈妈刚刚去世，爸爸以平分财产为由卖掉了家里的房子，陈陈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后跑到了街上，在游荡了一整个下午之后，她走到了一条之前从没来过的偏僻的小路上。 身后有个行迹可疑的男人已经跟了她两条街了，陈陈有些害怕，想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其实即使手机还有电，她也完全不知道该打给谁。 在陈陈跌跌撞撞转过街角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辆面包车，车上跳下来两个男人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她转身看着身后越走越近的另一个陌生人，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之前不是没在报纸上看到过，拐卖妇女到山里给人做媳妇或者卖到洗头房里强迫卖淫什么的……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几个人在墙角捉住她的时候，陈陈扯着嗓子喊得声音都劈叉了，当旁边的小巷子里跑出来另外几个人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后来曲鹏和大头他们带她去烧烤店吃饭的时候，她的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住。 “她吓坏了。” 曲鹏当时就是这么笑着跟身边的人说着，然后单独要了碗热腾腾的珍珠汤给她。 陈陈喝着珍珠汤，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从那天晚上开始，陈陈就在曲鹏家里住了下来。 曲鹏从一开始就丝毫没有掩饰过对她的好感，陈陈很感激他救了自己，也很贪恋这种被人在乎被人保护的感觉。 她当时一度以为这就是喜欢。 她也想过干脆就这么跟曲鹏过下去了。 人生很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可能结束在一段绳子末端，也可能结束在某个黑暗小巷子的尽头。 陈陈曾经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她遇见张仲。 那个在昏暗的走廊角落里递给她一块牛奶糖、又告诉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的人。 他是一个那么好看又那么温暖的人。 和他比起来，陈陈觉得自己太肮脏又太卑微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提心吊胆的去接近他。 想要站在他身边啊…… 想要牵他的手啊…… 如果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么最起码……她可以最后保护他一次吧？ 曲鹏把彻底烧没了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熄了。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这曾经是对于陈陈来说非常熟悉的味道。 但毕竟太久没闻到烟味了，她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曲鹏回头看了她几眼，嘲弄的笑了笑。 “陈陈，”他顿了顿，“那个时候我看见你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珍珠汤，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么？” 陈陈没说话，换了个背靠在窗台上的姿势，继续静静地看着他。 曲鹏大概是料到她不会回答，继续自顾自说着：“那时候我觉得你真好看，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跟一朵小白花似的，跟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陈低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曲鹏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我把你弄脏，你就和我们一样了，我就能把你留在身边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愣了一会，又笑起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想弄脏你，你就越是干干净净的，你穿着皱巴巴的制服，身上腿上都是我的精液，但我还是觉得你干净……我就在想，可能你天生就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你天生就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曲鹏，”陈陈突然开了口，“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像是突然回了神一般，抬起头看着曲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星星。 曲鹏盯着她的脸，好像有一瞬间的怔忪。 陈陈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很轻。 “有些人天生就注定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这些东西强求不来，我现在懂了，你也应该懂。” 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 曲鹏飞快的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水果盘，“陈陈，你是准备拿这个玩意威胁我好让我放你走么？” 他笑了笑，“你是不是有点幼稚？” 陈陈笑着摇了摇头，“曲鹏，我欠你一条命，所以你缠着我，对不对？那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不等曲鹏明白过来她这句话里的意思，陈陈突然把水果刀换了个方向对准自己的胸口猛地插了下去。 张仲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借着窗外对面楼的灯光才隐约看得到屋里摆设的轮廓。 他靠在床头愣了一会，好容易才把压在心里头的那种寂寥感觉驱散干净。 之前发给陈陈的信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了回音，张仲猜想她大概还是在生自己的气，纠结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敢再打电话过去。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一直睡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肚子饿。 张仲拿着手机摆弄了一会，又打开发件箱里自己那条信息看了两遍。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的…… 要不……他现在去找她？ 想法一旦成了型，实施的冲动就会愈发的强烈，张仲迅速爬起来穿了鞋，锁好门冲了出去。 可当他来到陈陈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陈陈似乎并未在家。 门铃都快被他按进墙里去了，也一直没有人来开门。 陈陈没回家？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 张仲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他靠在陈陈家门口胡乱翻着通讯录，一直从最开头翻到了结尾也没能找出一个有可能会知道陈陈行踪的人。 小姑娘平时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她自己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邻居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张仲吓了一跳，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女人挺怀疑的打量了他一阵，“您是……？” “哦，”张仲回头指了指陈陈家的大门，“我来找这家的小姑娘，但她好像没在家。” 女人看了他一会，“那个学生吗？她早上出门之后就没再回来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张仲跑出楼道，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翻开通讯录找到陈陈的号码，毫不犹豫的拨了出去。 电话没有人接，张仲想都没想，继续拨了一遍。 嘟嘟的声音响了四五下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听筒另一头响了起来，张仲愣了一下，思维一时间有点混乱。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蛮横，而且还挺陌生……是曲鹏么？ “喂？你谁啊？” 大概是发现电话另一头没人说话，男人挺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 张仲有点不爽，挺严肃的说着：“我是陈陈的班主任老师，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她爸爸。” 【三十一】“你爸爸还没来？” 陈陈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四周很安静，她脑袋里还回旋着刚才做的噩梦中的嘈杂声。 梦里有很多很多人在追着她跑，整个世界暗无天日，她跑在人群的最前头，面前是一片废弃的大楼。 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她，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跑。 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一直盘旋在耳边的那种轰隆隆的呼啸声才终于一点点消失了。 感官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胸口右下方的一阵阵剧痛。 陈陈抬起手，看见手上贴着胶布和输液管，立在床边的输液杆上挂着两瓶不知道装着什么药的输液瓶。 她这是在医院？ 陈陈慢慢转过头，房间里还有另一张病床，但却是空的，白色枕头静静摆在床头。 曲鹏送她来的医院么？ 她不敢乱动，只好保持着平躺的姿势静静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个护士模样的年轻女人戴着口罩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输液瓶，又伸手在上面轻轻弹了弹。 “护士小姐，”陈陈艰难的开了口，“请问……” 开口讲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舌头和牙齿似乎要粘在一起了，连张开嘴巴都变得十分困难。 护士低头看了她一眼，“你醒了？别乱动啊，小心拉扯伤口，我去叫你家属进来。” 说完，她转身就出了门。 陈陈艰难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带着点期待和不安盯着病房的门口。 家属？ 她哪里有什么家属…… 那么来的人会是谁呢？ 门外传来了几声护士低声的叮嘱，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房门被重新推开了。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陈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旁边那张空床上坐下来，又俯下身子看着自己。 “你……还疼吗？”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在对上陈陈的目光时，他迅速躲开了视线。 “稍微有一点，爸……” 陈陈躺在床上，侧过脸来看着爸爸，上一次见面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爸爸的脸在她眼里显得尤为陌生起来。 护士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笔记一样的东西，她一边低头在上面写着什么，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送你来的那个男孩啊，把你放在急诊之后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你家里人，就翻了你的手机通讯录，一开始本来是打给你妈妈的，但是又一直关机，所以才打给你爸爸的。” 陈陈咬了咬唇，“谢谢。” “好了，最后一瓶也打完了。” 护士利落的拔针收空瓶，最后还不忘把陈陈输液的那只手塞回了被子里。 “你呀，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再把这些药再打一遍就可以出院了。” 陈陈一愣，忙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护士。 “那个……请问我伤的……” 护士转过身来眨了眨眼，“伤口虽然挺深的，但其实也就是皮肉伤，缝了十几针吧，估计半个月以后能拆线。” “哦……” 陈陈目送护士推门离开，脑袋里还是有些乱。 她索性闭上眼睛细细的回想着，试图在记忆里找出自己失去意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昏暗的房间里，她双手握着水果刀，几乎是用尽全力朝着自己的胸口刺下去。 耳边的突突声、窗外传来的汽车轰鸣声还有曲鹏吼叫的声音混成一团。 ………… ………… 手腕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她握着刀子的力道一下子转了方向，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玻璃烟灰缸正从床沿掉落下去。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曲鹏有些扭曲的面孔。 陈陈猛的睁开眼，当她把左手举到眼前的时候，清晰地看到手腕上有一大片骇人的淤青。 是曲鹏……救了她么？ “陈陈。” 爸爸突然开口叫她，陈陈瞬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 爸爸挠了挠头，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一副窘迫又焦急的神色。 “那什么，我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本来正在家里吃饭，刚才你黄阿姨已经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了……” 陈陈暗暗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没事。” “哎，那行，那我就……” 爸爸飞快的从床边上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低头对陈陈笑着。 “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啊，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你就叫护士，我看刚才那个护士态度还挺好的。” “爸，”陈陈顿了顿，“刚才护士说了，我明天就能出院。” 爸爸没接话，表情有点难堪。 “你快回去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行，那我先走了。” 爸爸快步推开门离开了，门板阖上的时候，陈陈把脸转回了朝着天花板的位置。 第二天早上，陈陈是被护士唤醒的。 护士端着一个摆满药瓶和输液管的盘子站在床头，弯下腰来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睡得挺香的？” “嗯。” 陈陈点点头，对着她笑了笑。 护士把盘子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叉着腰叹了口气。 “你爸爸还没来？” “他今天大概不会来了，是需要办什么手续么？” “那倒不是，”护士拿起一瓶药举到眼前看了看，“这个药有点刺激胃，你打之前得先吃饭，我本来以为你爸早上能来给你送饭呢……” 陈陈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没事，我不怕，你就这么给我打上吧。” 护士挺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那怎么行？要不这么着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去食堂帮你打点粥什么的吧，不过我可事先跟你说好啊，食堂的饭可不怎么好吃。” 她把托盘重新端了起来，“你稍微等我一会吧，我马上回来。” 陈陈心里一暖，忙叫住她，“我衣服口袋里有钱……” 护士边走边摇了摇头，“没事，回来了你再给我就成。” 门被打开又关上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陈陈看着刚才被护士拉开窗帘的窗子，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外面蓝的相当透彻的一角天空。 天气真好啊…… 班上的同学八成都趁着这个时候出去玩了吧？ 考试前一个礼拜的时候，她还听见同桌说要等高考之后跟他爸爸去欧洲旅游呢。 还有后桌的四个同学计划一起去爬山来着。 高三这段时间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大家都憋着一股劲，等着考完试之后一股脑全发泄出来呢。 陈陈也很累，考试前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做题到半夜才睡觉，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又是趁着上厕所的空档先背一圈知识点。 只可惜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没有人能陪她一起出去玩。 她叹了口气，抬起手看了看昨天打过针有些泛着青紫色的手背。 而现在可好，她竟然从考完试之后的当天起就躺在了医院里，哪都去不了了。 陈陈正伤感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她转过脸去看之前，还以为是打了饭回来的护士。 可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脸焦急神色的张仲。 【三十二】“你是不是……不敢看我？” “老师？” “你伤哪了？” 张仲几步迈到病床前，“严重么？” 陈陈摆摆手，“不严重，我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张仲松了口气，在旁边的空床位上坐了下来。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有汤还有鸡蛋饼，你早上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陈陈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拎着个小布兜，张仲把布兜的拉链拉开之后，从里面提出个保温饭盒来。 他特意带了早餐来？ 陈陈看了眼一直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屏幕，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分，这家医院距离他们住的小区并不近，再加上做饭的时间…… 张仲轻手轻脚在床头的小桌上把吃的东西一样样摆开，食物的香气顿时飘了出来。 陈陈探头看去，有清炒土豆丝、果仁菠菜和鸡蛋饼，汤好像是鸡汤，还在冒着热气。 “哎？你来了啊？” 护士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看见张仲的时候似乎并不意外。 陈陈好奇的看着她走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认得他吗？” 护士把餐盘放下来，笑着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张仲。 “他昨晚九点半的时候就来过，不过当时探望时间已经过了，我们护士长没放他进来。” 她低头看了看小桌上摆着的菜和汤，“呦……您带的这饭可比我们食堂的强多了。” 陈陈忙摆摆手，“谢谢你帮我打饭，这个饭我一起吃掉就好的，这个……一共多少钱？” “钱倒是不多……但是你能吃完这么多么？” “我……” 张仲突然开了口，“刚好我早上还没吃饭，这份我吃掉吧。” 两个人慢吞吞吃完了早饭，护士给陈陈打上了吊瓶就离开了，张仲站在输液瓶旁边一直盯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老师，”陈陈小声开了口，“怎么了？” 张仲回过头来飞快的看了她一眼，“速度快么？” 陈陈一愣，“不快。” “那……”张仲又抬手摸了摸输液瓶，“药凉么？” “不凉……老师你坐会吧……” 张仲回到床边坐下，两只手撑在床边，可眼睛还是盯着吊瓶。 陈陈侧着脸盯着他看了会，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老师，”她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着，“你是不是……不敢看我？” 张仲没说话，但突然轻轻颤了一下的睫毛还是间接的验证了她的猜想。 陈陈扯起被子蒙住脸，偷偷地笑了起来。 之前还隐隐能够感觉到钝痛的伤处突然就不疼了似的，她心里像是突然开出了一朵花，过去那些难过和委屈统统都变得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要把自己闷死么？” 张仲伸手把被子拉开一条缝，表情挺严肃的看着她，但眼睛里是怎么努力都藏不住的笑意。 陈陈也笑眯眯的看着他，“老师。” “干什么？” “没什么，”她还是笑，“我就是想叫你。” 张仲终于破功，把脸别过去笑起来，侧着的脸上露出只浅浅的酒窝。 两个人对着傻笑了半天之后又莫名的陷入了沉默中，直到陈陈的吊瓶快要打完，张仲才后知后觉的跑出去找护士来换药。 “对了，”张仲摸了摸护士才换好的新的药瓶，“你这个伤……是怎么弄的？” 陈陈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跟曲鹏最后一次见面的事情说出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以后将再也见不到曲鹏了。 还有那张照片……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老师，你别问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事了。” 张仲挺意外的转过脸来看着她，陈陈没有躲闪，平静的回望着他，直到他眼里的疑惑一点点化成一汪温柔的水。 “好吧，”他笑笑，“你没事就好。” 陈陈点点头，“护士说我今天下午大概就能出院了，伤口缝了针，刚好这段时间可以在家里休养。” “今天下午？这么快？” 张仲有些意外。 陈陈掀起被子，拉起一角衣襟给他看胸口下方裹着纱布的身体，“没多严重的，只是看起来包了很多层有点可怕而已。” 病号服有点过于宽松，裤子卡在胯上，她这么一掀，纤细的腰和平坦的小腹就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张仲很快移开了视线，“嗯，那就好。” 他自顾自点了点头，莫名的抬起手腕到面前又放下，然后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 “那……下午我送你回去。” 陈陈没应声，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吃吃笑起来。 张仲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皱着眉看她。 “陈陈，我怎么突然发现……你这个小姑娘有点蔫坏呢？” 最后一瓶药快要打完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张仲起身准备去开门的时候，一男一女风风火火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皱了皱眉，才要开口问，走在前面的男人抢先出了声。 “你谁啊？” 挺熟悉的声音，和昨晚电话里的应答声重叠在了一起，张仲恍然道：“您是陈陈的父亲吧？我是她的老师，我叫张仲。” 陈陈爸爸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老师好。” 女人径直走到了病床跟前，仰着脖子看了看还剩下一点的药，“看来我们来的刚好，这个药也快打完了。” 她笑盈盈走到陈陈爸爸身边，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松江啊，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吧，我在这收拾下东西什么的。” “哦，好。” 陈陈爸爸应了，转身就要出门。 张仲忙叫住他，“您二位这是……” “哦，是这样，”女人抢着说道，“我们是陈陈的父母，来接她出院的，孩子之前一直在外面自己生活，挺不安全的，所以我们俩决定把她接回去。” 张仲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没出声的陈陈突然冷冷的开了口。 “她不是我妈。” 三个人齐刷刷朝病床望去，陈陈倔强的睁大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她不是我妈，我不会跟她走的。” 女人抿着唇，一脸尴尬，陈陈爸爸张开嘴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又没能说出话来。 “二位要不……先过两天再考虑接她回去？”张仲斟酌着语句，试图打破房间里过于难堪的气氛，“陈陈才受了伤，昨晚大概也没休息好，这么快就要换一个环境恐怕也不大妥当……” “老师，”女人突然开了口，“谢谢您这么负责，但是孩子我们今天一定是要接回去的，她身体又不方便，总归要有人照顾的，您说是吧？” 说完，她几步走回病床边，俯下身子看了看陈陈。 “刚才是我用词不当，你不要介意，我叫黄梦，以后就叫我黄阿姨吧。” 陈陈被爸爸抱上车的时候，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要把她接回去，也不知道那个姓黄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殷勤。 她本能的排斥爸爸现在的家庭，她不想跟他们回去。 车门被关上的时候，她看见站在外面的张仲带着礼貌的微笑正朝着爸爸点头道别。 “老师。” 陈陈隔着玻璃小声叫着，但张仲没有听见。 她抬起手刚准备敲窗玻璃的时候，黄梦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还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 陈陈没理她，低下头掏出了手机。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张仲的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 “老师，我不想去。” 信息发送成功的同时，爸爸坐上驾驶位打着了火。 “回家喽！” 他踩下油门的同时，车子猛地从停车位冲了出去，陈陈忙抓住座椅稳住身子，但伤口处还是被拉扯了一下，疼得她皱紧了眉头。 “哎，都说了多少次了慢点慢点……” 黄梦不耐烦的絮叨着，伸手系上了安全带。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陈陈抓起手机，是张仲回复的信息。 “乖，晚上给你打电话。” 【三十三】“老师，我想见你。” 爸爸和黄梦的新家陈陈之前从没去过，当爸爸在她面前打开门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愣了两秒钟。 房子的客厅很大，灯光是暖黄色的，电视机没有关，正在上演一部最近挺流行的电视剧，沙发前的小桌上胡乱摆着几本摊开的杂志和一盘水果，一个抱枕被丢在地上，压着地毯掀起的一角。 不算很整洁，但却很有生活气息的一个家。 “来，陈陈进来。” 黄梦从架子上拿了双拖鞋丢在陈陈面前，自己迅速换好了鞋，走到沙发前把抱枕拾了起来。 爸爸把车钥匙随手丢在了门口一个盒子里，晃着身子一屁股坐进了沙发。 “热死了，”他双手抓着衣服的下摆上下扇着风，“家里还有冰淇淋么？” 陈陈轻轻走到沙发跟前，却没有坐下去。 这是一座不太大的布艺沙发，刚好够三个人的位置，沙发背上搭着一件t恤，样子像是男款的，但不是爸爸的尺寸。 黄梦走到客厅里侧的一间房门前，抬手在上头敲了敲。 “乔乔，你出来下！” 房间里隐约传出一阵响动，门被从里面打开的时候，一个一脸睡不醒的男生探出头来。 “干嘛？” 黄梦把他拉出来，对着陈陈笑了笑。 “陈陈啊，这是李乔，我儿子。” 陈陈愣了一下，儿子？ 黄梦也是离过婚的人么？ 大概是见陈陈没应声，黄梦又歪着头笑了笑，“他啊，比你大两岁，现在在读大二，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吧？以后你们就是兄妹啦，要多多互相照顾哦。” 李乔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陈陈一番，转身在爸爸身边坐了下来。 “哎，我去弄冰淇淋。” 大概是看两个人都不说话，黄梦倒也不强求，转身钻进了厨房。 陈陈看着沙发上仅剩下的一个位置，又看了看并排坐在一起专注于看电视的爸爸跟李乔，突然感觉自己十分多余。 “爸。”她小声叫着。 “什么？” “我晚上睡哪？” 爸爸恋恋不舍得看了眼电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走到李乔房间的门前，打开了隔壁的那扇门。 “本来是客房，昨晚你黄阿姨简单收拾了下，缺什么东西的话再慢慢置办吧。” “嗯，”陈陈走进门去，转过身朝爸爸点了点头，“那我先休息了。” 黄梦端着个大托盘从后面探出头来，“这么早就休息？不吃点冰淇淋还有零食什么的吗？” 陈陈摇了摇头，“不了，大夫要我忌口。” 她关好了门，走到床边慢慢躺下来。 床不算软，被单散发着衣物柔顺剂特有的香气，陈陈靠在枕头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解锁后的画面还保持在之前张仲发来的信息上面，大概是先前她锁屏之前没有退出界面的缘故，陈陈抿着唇把这条信息又重新读了一遍，心情终于一点点好了起来。 “老师，你在家里么？” 她按下发送键后，对方很快回复了信息过来。 “嗯，你也到了？” 陈陈顿了顿，回复道：“嗯，我已经躺在床上了。” “要睡个下午觉么？” “不是，就是感觉……和他们在一块挺尴尬的，所以躲到房间里来了。” 陈陈把这条发出去之后，朝不远处紧紧关着的房门看了看。 隐约听得到客厅里头电视节目的声音，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三口大概正坐在小沙发上边吃东西边看电视、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吧？ 那么自己在这里，不就是多余的么？ 张仲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信息过来，陈陈点开来看，心想这大概是他斟酌了好一阵子才敲出的一条短信。 “为什么会觉得尴尬？愿意和我说说么？” 陈陈想了好一阵子，还是把已经敲出来的一大段字都删掉了。 “老师，我想见你。” 她按了发送键，感觉脸上有点烧。 自己这么直接，会不会不太好？ ……反正她现在是病人，老师应该会娇惯她这一次的吧？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陈陈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摆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张仲一直不回复她，她还以为对方生了气，打算不再搭理她了。 她甚至都打算补发一条信息过去，和张仲解释说上一条信息只不过是自己开玩笑的了。 陈陈急匆匆打开信息来，张仲只回了她几个字而已。 “晚上九点，我打电话给你。” 一条看不出来情绪的信息，陈陈拿不准他是临时手头有事要做，还是说干脆在敷衍她。 但既然他说了晚上会打电话给自己，应该就不会食言。 晚上九点……距离现在也不过还剩下几个小时而已。 陈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这几个小时对她来说，就好像几年那么长。 过去在学校的时候，明明并没觉得每天能见到张仲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现在毕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天天相见竟然是这么难得的一件事情。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门的方向似乎传来细微的响动，陈陈一开始没在意，但还是下意识睁开了眼。 她转过脸去的时候，看见李乔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朝她这边望着。 陈陈吓了一跳，回忆了几秒钟确认了他的确没有敲过门。 “你有事么？” 她压着心惊的感觉，故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李乔耸了耸肩，“没什么事。” 说完，不等陈陈继续问下去，他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客厅里好像安静下来，听不见电视机的声音也听不见爸爸他们讲话的声音了，陈陈坐起身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慢吞吞走到门口把房门锁了起来。 天色渐渐擦黑的时候，陈陈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陈陈放下玩了一半的手机游戏，“什么事？” 门外传来了黄梦的声音，“陈陈，吃晚饭了。” 陈陈慢慢下了床，将门打开来，黄梦站在门口，腰上还系着条围裙。 “我做了汤，出来吃一些吧？” 虽然并不太饿，但黄梦一脸笑容明显讨好的样子让陈陈没办法拒绝，她跟在黄梦身后走到客厅里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和碗筷，爸爸跟李乔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黄梦盛了碗汤递给陈陈，“尝尝看，我最拿手的就是煲汤了。” 陈陈接过汤碗，眼睛从桌上装汤的搪瓷盆里瞟了过去，大概是鸡汤，还放了虫草花什么的，闻起来很香。 她把碗端到嘴边喝了一口，又暖又香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来，确实是很好喝的一道汤。 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吃起饭来，电视机依旧开着，但音量被调的很小，陈陈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到碗里的时候，恍惚间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家里似的，回忆一下子汹涌的从脑海里接二连三的跳出来——妈妈做的菜、爸爸身上的烟草味道、旧电视机的沙沙声还有午后妈妈在沙发上小憩时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嘴巴里的青菜一下子变得没有了味道，陈陈强迫自己咽下去之后，抬起眼来看了看正低头吃东西的爸爸。 爸爸胖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好多，已经没办法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了。 有些东西，真的是过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陈抬起胳膊迅速抹了下眼睛。 “我吃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本的草稿已经写完啦~ 正在筹备下一本书男主是吴红娘 有人喜欢吴老师吗？感觉自己决定写之前应该先做个调查的…… 新书已经开好了封面占了位置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收藏起来等烟草完结之后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就会开始更新 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三十四】“你是在约我吗？” 当时间显示九点整的时候，张仲果然来了电话。 陈陈按下接听键，把脸凑到了听筒跟前。 “陈陈？” “老师……” 张仲笑了笑，“接的好快。”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以及对方明显不错的心情还是感染了陈陈，她抿着嘴忍不住也笑了笑，“嗯，一直在等着呢。” 张仲那边挺安静，好像是在家里头，陈陈想象着他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的安静样子，画面很快在头脑里变得清晰起来。 “吃过晚饭了么？” “嗯，吃了，老师你呢？” “我也刚吃过，”张仲顿了顿，“伤口还疼么？” 陈陈摇了摇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摇头对方是看不见的，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还好……没有那么疼了，不做太大的动作的话，没问题的。” 张仲没说话，电话另一头彻底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提起了勇气。 “陈陈，”张仲挺认真的叫了她的名字，“等一个月以后，你去医院拆完线，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很紧张，空出来的那只手下意识在沙发上抠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给沙发垫上一个角都抠的开了线。 “老师？” “嗯？” “你是在约我吗？” 小姑娘的问话里明显带着笑意，张仲也很想笑，但他忍住了。 “嗯，”张仲很严肃的说着，“就是在约你，你来不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吃吃的笑声，张仲静静听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过了好一会，陈陈终于笑够了，软软的回了一句：“好呀。” “嗯，那就这么定了，你……”张仲想了想，“你这段时间好好养身体，别想其他的，好吗？” “好，”小姑娘今天似乎尤其的乖，“老师，以后每天我都能给你发信息么？” 张仲靠在沙发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可以啊，随时都可以。” “老师，谢谢你今天给我送早餐，还有……还有昨天晚上……” “哎，别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张仲有些不好意思，平时班里的学生跟他皮惯了，现在有人突然这么好好的跟他道谢，他反倒不习惯。 “老师，你们也放假了么？” “哪能呢，还要去学校写报告什么的，对了，”张仲突然想起什么，“下周一毕业典礼，你……能来么？” 陈陈顿了顿，大概是在思考。 “我应该是去不了了，绷带缠的挺紧的，大夫也交代说最好不要太大运动量，明天我跟郑老师请个假。”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学校的事，张仲再抬起头来看墙上的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陈陈，”他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 陈陈的声音软绵绵的，八成也早就累了。 “那老师，我先睡了，明天……明天我醒了之后发信息给你。” “嗯，快睡吧，晚安。” “晚安。” 小姑娘挂了电话，张仲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忍不住挑了挑眉。 明明没聊什么，竟然也挂了这么久的电话。 他拿起桌上先前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才发现咖啡早已经凉透气了。 张仲啊张仲，早知今日，当初你又何必跟陈陈把话说的那么绝呢？ ……这不是打脸么。 他打开背包，掏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花花绿绿的纸来。 学生们一个个都送了同学录来让他写，他足足装了整整一个档案袋，目测就算是每一张都简单写几笔，也要写上一两个小时才行。 张仲把同学录在桌上一一排开，插着腰叹了口气。 反正今晚大概也睡不着了，写吧。 经过了将近一星期昏天黑地写报告的日子，终于迎来了毕业典礼那一天的到来。 张仲穿着深色西裤和白衬衫，背着手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高一的学生们也被带来站在礼堂里旁听，可大概是还对毕业季没什么共鸣感，一个个左顾右盼，有的还跟旁边的学生偷偷聊着天，张仲站在后头看在眼里，但也懒得去管了。 吴明从一旁凑过来，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张帅，过得可好？” “吴哥，我每天就在你桌对面坐着，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么？” 吴明吸了吸鼻子，“你说的那是白天，晚上什么样我可不知道。” 张仲心虚了一下，侧脸看了他一眼。 “晚上能什么样，还不是在家里瘫着。” 吴明眼睛盯着在台上滔滔不绝的校长，身子朝张仲这边凑了凑。 “我昨晚十点多给你打电话提示占线，说吧，大晚上跟谁聊的那么欢？” 张仲朝另一边挪了两步，企图离吴明稍远一点。 “没跟谁……” “没跟谁是跟谁？” 吴明锲而不舍，追着他也挪了两步。 拿着话筒的校长顿了顿，好像在朝他们俩这边看。 张仲咬着牙小声道：“吴哥，你别闹了……一会小心挨批。” 吴明一脸不在乎，“怕什么，我又不是没挨批过。” “……吴哥，你这是不是就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昨晚是不是跟陈陈打电话来着？” 张仲愣了一下，转过脸的时候正对上吴明一脸得意的笑。 “你……” “我蒙的，没想到蒙对了。” 张仲无语，干脆不接话。 吴明笑了笑，“挺好的，趁着假期也可以培养培养感情什么的，不然等开学了，又是一场异地恋……哎张帅，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当初帮陈陈参考了那么多外市的学校啊？” 典礼结束之后，张仲跟着吴明来到了学校附近一家啤酒屋，两人要了一扎啤酒和几样小菜，慢慢喝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周一的缘故，啤酒屋里没什么客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剩下靠门口的一桌了，但两人倒也乐得清净，除去讲话的时候不必用吼的之外，也不用再去吸其他客人的二手烟了。 张仲用筷子戳着盘里的花生米，一下又一下，最后还是吴明实在看不过去，在他手腕上拍了一把。 “干嘛呢？” 张仲把筷子放在盘子边上搭着，“没干嘛。” “你……”吴明端起啤酒杯啜了一口，“有什么事说出来给吴哥听听，自己憋着也憋不出什么结果来。” 张仲抬起眼睛看了他一会，低头又叹了口气。 吴明乐了，“张帅你行不行了？上次当着市领导的面做公开课也没见你纠结成这样。” “哎……” “好了好了，”吴明放下酒杯，把两只手肘都放在了桌子的边缘处搭着，“我问你，你跟陈陈……现在是什么状态？” “没什么状态……就是没事发发信息，晚上打打电话什么的。” 吴明点点头，“都聊什么啊？” “聊学校、聊家里头……还有她养伤什么的。” 张仲说完，发现吴明正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 “吴哥，你这什么表情？” 吴明挑起一边眉毛，坐直了身子看过来。 “你们俩……还没挑明了说？” 张仲没说话，虽然知道吴明对他们俩的事都清楚，但这么面对面放在明面上说，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来着…… “张仲，”吴明把身子探过来，“陈陈可都毕业了，你现在还不把事挑明，是打算等她入了学之后跟大学里那些混小子竞争一下么？” 【三十五】“我早该发现你这么……” 陈陈站在浴室里面，小心翼翼抬起右边手臂，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胸口下方那一条已经结痂的伤口。 两天前才去医院拆了线，医生吩咐还是要继续忌口，不过好在纱布都拆掉了，可以稍微擦洗一下身子，也算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让陈陈相当高兴的一件事了。 张仲约了她下午一起吃饭，所以陈陈挺早就起来收拾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打扮过，来到爸爸家到现在也已经半个多月了，她不想头一回和张仲出门就给对方留下个不怎么好的印象。 陈陈对着镜子再一次左左右右看了自己一遍，然后套上了家居服，准备回卧室去换衣服。 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她看见李乔正靠在旁边的墙上，一脸不大自然地样子。 陈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绕过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黄梦的这个儿子性格有些古怪，平时不太讲话，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陈陈不太喜欢他。 一直到陈陈准备出门的时候，李乔还是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墙边靠着，一副没有长骨头的样子。 “你要出门？” 他看着正换鞋子的陈陈，好像挺惊讶的样子。 “嗯，我有事出去一趟。” 李乔点了点头，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 陈陈瞥了他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张仲和她约好的见面地点距离爸爸家并不远，大概也是考虑到她身体的缘故，陈陈绕过一条街，远远的就看见那台熟悉的黑色车子，以及靠在车门上正低头摆弄手机的张仲。 他今天穿了件短袖t恤和运动裤，看起来清爽又舒服，大概真的太久没见了，陈陈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甚至有不敢抬头的感觉，就连耳朵根都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这么快？没有走的太急吧？” 张仲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低头仔细看了看她。 “没有……” “那先上车吧，外面太热了。” 张仲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伸手扶着她上了车。 陈陈原本想说自己并不需要被扶，但话到了嘴边的时候还是咽了回去，张仲温暖厚实的手还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刹那间唤起她脑海中好多好多看似久远的回忆。 “老师，”陈陈转过头看着正坐进驾驶位的张仲，“我们去哪？” “在家里憋了这么久，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电影院？还是去逛街？” 张仲把手放到出风口探了探，将冷气稍微调小了一点。 陈陈抿了抿嘴，“……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而且去人多的地方的话，我有点怕会撞到伤口。” 张仲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更为难了。 “老师，你中午吃过饭了吗？” “我？吃过了。” 陈陈为难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中午还没吃……我爸爸他们都去上班了，所以没有人做饭给我。” “这个好办，”张仲笑了笑，“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想吃饺子。” “好，那我们去吃饺子。” 张仲说完，两只手就握上了方向盘，“我知道一家相当不错的饺子馆。” 陈陈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老师，你煮给我吃……好吗？” “嗯？” “我们去小区楼下的超市买一袋速冻水饺，然后你煮给我吃吧，我不太想去人多的地方……” 张仲挺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两个人驱车回了张仲家小区，买了两袋水饺上了楼。 说来也奇怪，虽说在这里住了其实没多久，但陈陈却觉得张仲家有种特别令人怀念的归属感，比爸爸现在的家更让她觉得踏实，好多次夜里突然醒来，朦胧间她都以为自己还睡在张仲家里，就好像推开门就能看见他似的。 陈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那天曾经坐在这里的小桌前面写作业的情形，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大概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毕业之后还能够再回来这里吧？ 饺子很快煮好了，陈陈慢吞吞吃了大半盘，期间张仲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陪着她，弄得她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老师你也吃点……” 张仲摆了摆手，“我中午吃的不少了，早知道你没吃饭，我就也不吃那么多了。” “那、那我帮你洗碗吧。” “你去沙发上坐着等我吧，怎么能让身上有伤的人洗碗……” 陈陈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回去客厅坐着，张仲洗完碗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几张光盘。 “我家里有几张老电影的光盘，你看看对哪个有兴趣，我放给你看。” 陈陈探过头去，光盘的封面上花花绿绿的，大多是些香港老电影，她听过名字，但几乎都没看过。 “那就……”她随便指了指其中一张，“那就这个吧。” 张仲点点头，把其他的光盘放在了一边。 弄好电视之后，张仲在陈陈身边坐了下来，画面上开始放映起片头动画来。 “老师，没想到你家里还有这个。” 陈陈看了看先前一直藏在电视柜里头的dvd放映机，“这东西应该有年头了吧？” “嗯，我费了挺大的力气才买到，”张仲挠了挠头，“我爸妈收藏了挺多光盘，放着怪可惜的。” 陈陈侧着头看他，张仲瘫在沙发上的样子很放松，连带着坐在他身边的自己也放松下来。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房间里回荡着的只剩下了电视的声音。 当电影里的主角踩着bgm出场的时候，陈陈突然小声叫了“老师”。 “嗯？什么？” 张仲转过头来看她，表情有点紧张。 “老师，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张仲一边凑过来一边问着，“伤口不舒服？觉得疼么？” 陈陈没出声，转过身抓着张仲的肩膀，小心翼翼凑了过去。 张仲几乎是下意识抬起手臂圈住了她，但当他意识到她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后，又反手按住了她。 “陈陈，”他挑起一边眉毛，“你这个小姑娘怎么……” “老师，医生说一定要小心不能拉扯到伤口。” 陈陈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这样按着我的话，我万一稍稍用了力，恐怕你还得送我去医院。” 张仲盯着她看了一会，挺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陈咬着嘴唇，不等他再开口讲话便又凑了过去。 张仲的嘴唇微张着，柔软又温暖，陈陈一开始是紧张又忐忑的，但当她真的吻上去的时候，好像又突然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陈陈吻住他的嘴唇，一点点靠进他的怀里，张仲的身体很温暖，体温一点点隔着衣服透过来，她忍不住把一只手沿着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哎……” 张仲轻轻拉开她，挺无奈的盯着她看。 “老师，”陈陈吃吃的笑，“你脸红了。” 她探进他衣服里的手又一点点向上摩挲着，挑衅一般的咬着唇看他。 张仲空出一只手伸到背后撑着，另一只手在她背后小心的圈着她，眼神里半是无奈半是笑意。 “我早该发现你这么……” “这么什么？” “这么……”张仲想了想，“怎么办？我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圈在陈陈背后的手向上挪了挪，在她腰上一下一下抚摸着。 陈陈的脸也烧起来，但大概是张仲的动作鼓励了她，她干脆一使劲，把他的衣服掀了起来。 张仲隐约看得到轮廓的腹肌和胸膛都暴露在了空气里，胸口随着他的呼吸慢慢起伏着，陈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把手抚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猛然间想起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希望参加高考的小朋友们都能够顺利。 【三十六】“热的话我帮你脱。” “陈陈，”张仲咬着牙，像是压抑着什么，“你摸得我有点痒。” “老师，你有点破坏气氛。” 陈陈骑坐在他腰间，背后有他的手揽着，解放出来的两只手胡乱在他身上摸着。 她其实心里还是挺害羞的，但越是看见张仲这幅压抑着的表情，她反倒胆子越是大起来。 “哎……” 她的手抚上他胸口的时候，张仲苦笑着叹了口气，把脖子向后仰了仰。 这个动作配上他现在衣服全部都被掀到胸口上方的样子，真的是既狼狈又性感。 陈陈弯下腰去，红着脸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她支起身子来的时候，看见张仲正盯着她看。 “老师……” “你热不热？” “嗯？” 张仲挺严肃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热不热？我看你脸挺红的。” 陈陈一愣，“我……” “热的话我帮你脱。” 张仲坐起身来，小心翼翼但速度却挺快的把她的上衣脱掉了。 陈陈胸口下方的伤口上贴着一块纱布，张仲的手轻轻从上面拂过，然后越过她白色文胸，最后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老师……” 陈陈猫一样小声叫着，声音都在抖。 张仲扶着她的肩，眼睛盯着她看。 “还要继续么？” “嗯，”陈陈点点头，“脱掉吧。” 她说的是他身上已经被她掀的七七八八的t恤，张仲笑了笑，一抬手把衣服丢到了地板上。 “小姑娘，”他把她抱进怀里，胸口贴在她的内衣上，“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有吧。” 陈陈把脸凑到他颈窝里，一下一下轻轻啃着。 张仲的手在她背上挺慢的上下摸着，与其说是情人间的调情，倒不如更像是抚摸宠物。 “我也挺想你的。” “真的吗？” 陈陈张口咬了咬他的耳垂，又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张仲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但双手还是像摸小猫似的一下下在她背上拍着。 “老师，”陈陈红着脸坐起身来，“你……你怎么……” “怎么什么？” 怎么不继续呢…… 但陈陈嗫嚅了半天，也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来。 两个人就这么半裸着抱了一会，一直到电影都放完了，也没有再进展一步。 陈陈认命的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搭着，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背上又被张仲轻轻拍着，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 “老师，”她在张仲脸边蹭了蹭，“我都困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张仲在她头顶抓了抓，“孩子，你身上还带着伤呢，我可不想再送你去医院。” “轻一点没问题的吧……？” 张仲笑了笑，挺小声的说了句：“我怕控制不好啊。” 陈陈没太听清，哼着鼻子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张仲把她抱到了床上，“睡一会吧。” 陈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敞开一条缝的窗户透进外面凉爽的风来，她躲在被子里，额头上的头发丝被风吹得一扬一扬的。 张仲已经穿上了衣服，正躺在她身边睡着，胸口缓缓起伏着，面色平静。 陈陈悄悄支起身子，凑到他脸边去。 张仲的鼻子很挺，侧面看上去轮廓清晰，陈陈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张仲没动。 陈陈的胆子大了些，又把手从他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张仲突然抬起手隔着衣服按住了她的手腕，陈陈仰起脸，看见他眯着眼睛正看着自己。 “老师，你醒了？” 陈陈把手抽回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脸天真的和他打招呼。 张仲翻了个身，把她揽进怀里。 “晚上在我这吃饭么？” 陈陈把脸抵在他脸上，点了点头。 “成，”张仲坐起身来，“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恐怕要下楼买点菜。” 陈陈蹭在他身边也坐了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她两条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整个人的体重也挂了上去，张仲大概是怕她拉扯到伤口，只好顺势压下来，把她放在了床上。 他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温柔的吻辗转在她唇上，这是一个似乎不带一点欲望的、单纯的吻。 陈陈捧住他的脸，挺不开心的盯着他看。 “怎么了？” 张仲疑惑的表情不像是假装的，陈陈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着：“老师，你是不是还是拿我当小孩子？” “陈陈，别闹，我去厨房看看。” 张仲抬手抓抓她的头，转身就要下床去。 “老师！” 陈陈有些急了，抓住他袖口的瞬间，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还是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我也已经成年了！” 张仲背对着她叹了口气，接着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转过身来。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把她一只手抓在了手心里。 “陈陈，”张仲把嗓音压得很低，“你自己来感受下我到底是不是拿你当小孩子。” 陈陈睁大眼睛看着他，还不等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张仲已经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胯下的位置。 时间仿佛凝固了，就连方才一直从窗缝透进来的风也静了下来。 陈陈的手腕被他紧紧抓着，手心里有什么东西正隔着裤子向外顶着，很热很硬，她愣了几秒钟突然明白过来，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 张仲皱着眉头闭着眼，两只耳朵也红红的。 “那个……老师，我……” 张仲放开了她的手，一转身跳下床去，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概是冰箱里的东西还算充足，张仲没再下楼去买菜，陈陈坐到桌边的时候，看见桌上摆了一盘青菜、一盘红烧狮子头还有一盆汤。 “伤员吃清淡点，可以么？” 张仲拿过她面前的汤碗，开始给她盛汤。 “嗯，天热吃清淡点蛮好的。” 陈陈拿起筷子，朝着一盘青菜探了过去。 “天气热，免得上火。” 张仲把碗递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有点古怪。 陈陈没接话，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之前一直对其上下其手的事情，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了一会饭，张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再过两天就要出成绩了。” “对哦……” 陈陈用筷子戳着碗底剩下的几粒米饭，突然郁闷起来。 “怎么了？有压力？” “嗯……感觉自己发挥的不好。” “考都考完了……” 张仲把剩下的最后一块狮子头夹进她碗里，“听天由命呗，再说你的水平，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陈陈盯着碗里的狮子头，“我就是觉得很忐忑。” “没什么好怕的，”张仲在她头顶抓了抓，像是在给一只小猫挠痒，“你要是怕，到时候我来帮你查。” 【三十七】“你敢进来，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陈陈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和黄梦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回来了？” 黄梦转过脸来看她，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 “嗯。” 陈陈看见他们俩肩并肩坐在一起的样子时，总觉得心底一阵烦闷，只想快点回到房间里去。 “女孩子家家的，下次不要在外面逛到那么晚，被人家看到要多想的。” 黄梦还在絮叨，手里抓了把瓜子掂着。 陈陈站在房间门口朝她的背影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床头位置的窗户敞开着一条小缝，是她出门前打开的，本想着换换空气，走得太急就忘记关了。 陈陈绕过床头去关窗户，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写字台上她原本叠放在一起的几本书，现在变成了两摞，夹在中间的一本她平时用来随手写写画画的笔记本被放在了一旁。 陈陈上前拿起本子翻了翻，又重新把它夹进了书本中间。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一股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的心情一下子涌上来，陈陈快步走到门口，想要去客厅质问究竟是谁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乱动她的东西。 但手才抚上把手，她就一下子冷静下来。 发了脾气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证据，甚至连该怀疑谁都不知道。 家里另外三个人才是住在这里的真正的一家人，她不过是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人家呢？ 陈陈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夜里，陈陈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来，发现床尾站着个黑漆漆的人影。 “是谁？” 陈陈几乎是在一瞬间惊叫出声，她按亮台灯，发现站在自己房间里的人是李乔。 李乔眯着眼睛看着她，两只手插在睡裤的口袋里。 “你别叫，我就是来拿个东西。” 他走到墙角的衣柜旁边，从柜子底下摸出一根充电线来。 “我的充电线坏了，想起你的房间里好像有一条我过去用过的旧线，就来拿一下。” 李乔把线送到陈陈面前晃了晃，“你继续睡吧。”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陈陈警觉地盯着门看了好久，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后才重新躺下来。 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台灯在天花板上映出的一片暗黄色看了好久，等到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恐惧感也油然而生。 陈陈记得自己睡前是把门锁上了的。 那么李乔……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之前有没有在半夜摸进来过？ 陈陈睡不着了，坐起身子靠在床头，心脏跳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钻出来。 第二天，爸爸和黄梦很早就出门上班去了，陈陈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时，看到李乔正坐在客厅里摆弄手机。 陈陈走到冰箱跟前，准备拿点零食什么的回房间去吃。 “陈陈，”李乔突然在背后叫她，“你是十八中的吧？” 陈陈关好冰箱门转过身去，“嗯，怎么了？” 李乔站在沙发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有几个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然后……听了点你的事。” 他的表情和语气让陈陈有些不大舒服，陈陈没理他，径直朝自己的房间门口走去。 “哎，看你长的文文静静的样子，没想到那么……”李乔顿了顿，像是在想该用什么词汇比较合适一些。 陈陈走进房间，回手关上了门。 门板另一头突然传来的李乔的声音。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跟……跟你们老师做过了么？” 陈陈的身体猛地僵住，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被关的死死的门，好像透过门板看到了李乔一脸猥琐的样子。 李乔还在一下下轻轻在门板上敲着，“真的么？你和我说说。” 陈陈一脚狠狠踢在了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滚！” “靠，你他妈有病吧？” 李乔似乎被吓了一跳，也抬手在她门上砸了一拳。 “你别忘了，我可有你这房间的钥匙，你再跟我凶一下试试？看我不进去揍你！” “你敢进来，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陈陈的手抖得厉害，腿也在抖，她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想着李乔如果真的闯进来，她就跟他同归于尽好了。 可李乔似乎真的怕了她了，没再出声。 陈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声门锁阖上的响声后面。 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心脏跳的相当快，嗓子也隐隐作痛起来。 晚上吃过饭之后，陈陈趁着黄梦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把爸爸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爸，我有点事和你说。” “什么事？” 爸爸一副不大自在的样子，坐在床边的时候一直不住地朝门口张望着。 陈陈咬了咬牙，简略的把昨晚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觉得他……这样做不大对……” 她回忆昨晚的事情时还是有些惊魂甫定，“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间里来，我差点被吓死。” 爸爸挠了挠头，又朝门口看了一眼。 “嗨，小孩子脾气嘛，能做什么？再说他不也说了是来拿充电线么？” 陈陈有些惊讶，盯着爸爸看了好一会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语气里的毫不在意还有不耐烦让她觉得很陌生很无奈。 “可是……我毕竟已经十九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这样随随便便进我的房间，又是半夜……” 爸爸摊了摊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是你哥哥，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现在我和你黄阿姨结婚了，”他顿了顿，“所以他现在就是你哥哥，你应该跟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陈陈没说话，咬着嘴唇看他。 “李乔这个孩子什么样我心里很清楚，他就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我看他蛮喜欢你这个妹妹的。” 爸爸站起身来，经过陈陈身边的时候抬手在她肩头拍了拍。 “好了，别耍小脾气了，来看会电视？” “我不去，”陈陈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的手，“沙发上也没有我能坐的地方。” 爸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时候，陈陈听见黄梦在门外小声问着：“怎么了，在里头说什么悄悄话呢？” “嗨，没什么，小姑娘闹别扭。” 陈陈绝望的闭了闭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她突然回忆起妈妈过去常常站在窗口向外张望的样子。 妈妈，你可真傻。 陈陈想着，走到床边一头扎在了枕头上。 【三十八】“老师，我想去你家里，行吗？” 张仲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他在半睡半醒间猛地翻了个身，在枕头边摸索了半天才意识到铃声的来源现在在地板上。 他闭着眼睛伸着胳膊捡起手机，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话筒另一头传来了陈陈稍微带着点颤抖的声音。 “老师……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张仲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了？我今天有时间。” “老师，”陈陈的声音很小，“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接你。” 张仲没再多问，迅速挂断电话开始穿衣服洗漱。 自从陈陈搬进她父亲家里之后张仲就养成了睡觉时候手机不调静音的习惯，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眼里不太信任那一家子人。 陈陈爸爸既然能放任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自生自灭这么久，还有她那个看起来八面玲珑的继母…… 张仲驱车赶到陈陈爸爸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刚刚早晨五点半，街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大爷大妈拎着布兜去早市买菜。 他把车停了下来，掏出手机准备给陈陈打个电话。 不等他翻开通讯录，陈陈就从街对面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一头钻进了副驾驶。 张仲吓了一跳，还是先坐进了车里。 陈陈低着头，缩在座位上坐着，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 张仲用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朝向自己。 “老师，市一院住院部，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吗？” “嗯。” 张仲发动了车子，拐上了主干道。 路上的车和行人都很少，张仲把车速降到了挺慢，一边开一边不时转过脸看着陈陈。 小姑娘明显哭过，到现在都一副没缓过来神的样子。 究竟怎么了？ 是被爸爸训斥了、还是被继母欺负了？ 他没再开口问，想等着陈陈自己说。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陈陈轻轻叹了口气。 张仲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小声开了口。 “跟我说说吧，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医院？” “我姥爷……快不行了。” 张仲飞快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陈陈顿了顿，“我妈妈是被我姥爷从家里赶出来的，当年姥爷想让她嫁给自己一个生意伙伴家的儿子，但那个时候我妈妈已经认识爸爸了，姥爷很生气，就威胁她说要断绝父女关系。” 张仲静静听着，没说话。 “我挺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姥爷，感觉他看上去很凶……其实我妈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带着我去拜年，但姥爷从来都不会对我们两个笑，我一直觉得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妈妈，这么多年来我都和他不怎么亲近。” 陈陈揉了揉眼睛，又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妈妈去世之后没几天，姥爷就病倒了，上个礼拜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说是熬不过这半个月了……早上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听见我爸他们说……说是姥爷在遗嘱里把手里的两套房子分给了我，所以他们两个才急着要接我回去的，才不是因为什么担心我自己在外面，他们不过是想要我姥爷的房子。” 张仲猛地把车停在了路边，陈陈抬起头看他，他胸口起伏的很厉害，眼睛盯着方向盘上自己的两只手来回看着。 “老师？” “陈陈，怪我……我那天不该让他们就那么把你带回去的。” 张仲抿了抿嘴，“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又不能怪你……”陈陈扯了扯他的袖口，“他毕竟是我爸爸，谁能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张仲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抬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胸口里头传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陈陈把脸贴上去，心底的恐慌感觉一点点平静了下去。 “老师，”她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谢谢你。” “不客气。” 张仲重新握住了方向盘，“真的，别客气。” 两个人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心情都不太好。 老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缩在病床上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陪护的护工是姥爷的朋友帮忙雇来的，他说姥爷睡着的时候也常常念叨陈陈妈妈的名字，偶尔醒着就会喃喃的念叨说自己对不起女儿什么的…… 陈陈站在医院大门口仰着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气有点阴，一直到早上九点多了也没能看到一丝阳光，让人心情愈发的烦闷起来。 张仲走到她身侧，也抬起头朝天上看了看。 “下午大概会下雨吧，阴成这个样子……” “老师，”陈陈侧过头看着他，“我想搬出来。” “行啊，你之前租的房子还在呢，当时你付的是全年的房租，没忘吧？” “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住。” 陈陈转过身，两只手抓着张仲的胳膊轻轻晃着。 “老师，我想去你家里，行吗？” 张仲低头看着她，“你……” 陈陈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行吗行吗行吗？老师行吗？” “行行行……你先别晃我，我有点晕。” “老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陈陈眨眨眼睛，抿着嘴笑了。 张仲挺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样，我先带你去你爸爸那收拾行李吧，你应该有挺多东西在那边吧？” “没什么东西，”陈陈很快摇了摇头，“一些旧衣服什么的，不要也无所谓的，当时搬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住不久，好多东西都还在租的房子里面。” 张仲瞪大了眼睛，“你……” 陈陈点了点头，“我觉得自己还挺了解他的，但我没想到他比我想的更……” “好吧，”张仲在她头顶抓了抓，“那咱们回家。” 车子才在小区停车位停稳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两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楼道里，总算是躲过了被大雨淋个湿透的灾难。 张仲端着两杯热饮出来的时候，陈陈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抬手揉了揉陈陈的脑袋。 “想什么呢？” “没什么……” 陈陈回身抱住了他的腰，“老师，今天该查分数了。” 张仲一愣，“好像真是……我昨晚还想着来的，今天一忙就给忘了。” 他拍了拍陈陈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走，开电脑查分去。” “不行，”陈陈把胳膊圈的更紧了，“我害怕。” “考都考完了，快放开我。” 张仲挣扎了几下，未果，干脆一弯腰把陈陈抱在了怀里，转身走到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在了电脑椅上。 “听天由命吧小姑娘。” 张仲站在椅子后面，两只胳膊把陈陈围在中间，然后在键盘上输入了网址。 【三十九】“想让我看看已经不是小孩子的陈陈么？” 陈陈捂着眼睛，一边念着自己的身份证号码一边听着张仲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 她上考场那天都没有此刻这样的紧张，如果不是张仲逼着她，她大概要等到半夜才有勇气去查分数。 在听到张仲重重敲下回车键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重重的颤了一下。 时间好像一下子静止了，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墙上挂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咔哒咔哒，让人愈发的心慌。 “陈陈，”张仲突然开了口，“你把眼睛睁开。” “我不。” 陈陈咬着唇，把眼睛捂得更严实了。 如果此刻她拿开手睁开眼，就能立刻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分数。 但她不敢。 她有种想要飞快跑出去的冲动。 “陈陈，听话。” 张仲在她肩头拍了拍，“睁开眼看看。” “不。” “听话。” “我不。” 张仲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只手朝两边用力一拉，把陈陈捂住脸上的手拉开了。 陈陈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转过身子朝张仲身上扑了过去。 椅子倒了，张仲带着陈陈向后倒过去，两个人齐齐摔在了床上。 “你……” 陈陈低下头，堵住了张仲的嘴。 一半是惊恐一半是气急败坏，她今天格外的有胆量，吻得也格外的气势汹汹。 张仲的手在她肩头拍了好一会，见她始终不肯起身，最终也认命的瘫在了床上。 陈陈的手从张仲的胸口一点点下滑着，绕过腹部和腰，最后停在了他运动裤的裆部。 张仲慢慢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她。 “老师，”陈陈支起身子，红着脸看他，“你想不想看一看已经不是小孩子的陈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张仲心头一颤，视线划过陈陈有些红肿的嘴唇，向下落在了她从摊开的裙摆里头露出的一截大腿上。 像是在配合他的视线一般，陈陈抬手把裙子向上撩了撩，隐约间露出了一角白色的内裤。 张仲的呼吸忽的变得沉重起来。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她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姑娘来着？ 理智的防线一旦被欲望冲破一个小缺口，那么全线坍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张仲的手抚上陈陈纤细的小腿后，一直慢慢向上滑着，最后停在她覆盖在裙子下面的大腿根部，他看着她望向自己的期盼又羞涩的眼光，坏心眼的轻轻在她腿根嫩肉上掐了一把。 “啊……” 小姑娘呻吟出声，张仲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勾引老师……” 他把额头抵在她额间，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手从她衣服下摆滑了进去，隔着内衣握住了她发育的已经很饱满的胸部。 “想让我看看已经不是小孩子的陈陈么？” 张仲坐起身子骑在她身上，慢吞吞的开始解开她的上衣扣子。 白色蕾丝内衣暴露在眼前的时候，他感觉身下的某个部位涨了起来。 但他今天已经打算好要慢慢来，要一点一点一口一口吃掉这个不知死活撩他的小姑娘。 “嗯……” 他把她的内衣向上褪去，露出两只柔软又俏生生挺立着的胸部，她粉红色的乳头已经立了起来，在空气里轻轻颤动着，和她本人一样害羞的样子。 张仲点点头，一脸审批作业般的表情。 “老师，你在干嘛……” 陈陈大概是羞得不行，用胳膊挡着脸，露出两只眼睛怯生生看他。 张仲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她一边乳头，“在看你啊。” “……不要捏。” 她的声音甜腻动人，腰也不安的扭动着。 “刚才不是很厉害的么？” 张仲没打算放过她，俯下身子把她一边乳头含在了嘴里。 少女的胸部柔软又有弹性，他用舌尖轻轻撩拨着，偶尔又用舌头向下按压几下。 “啊……老师……” 陈陈轻轻推着他的肩，似乎试图从他身下逃脱出去，张仲只用一只手就轻巧的按住她，另一只手慢慢从她裙摆下面滑了进去。 她大概相当容易变湿，内裤腿间的布料已经透出水来，张仲找到最湿润的部分，用两根手指慢慢划过去，手掌整个覆了上去。 “呜……” 陈陈蜷着两条腿，把他的手夹得紧紧地，衣服挂在身上但丝毫遮盖不住身体，看起来相当的狼狈。 张仲逗了她一会，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小姑娘，”他居高临下的看她，“还打算挑战你的老师么？” 陈陈扭着身子，把一根手指含在了嘴里，半眯着眼睛看他。 “老师，拜托……” 她一条光裸的腿伸在了他腿间，白生生的脚探到了他已经撑起一只小帐篷的裆部轻轻按着，完全什么都没在怕的样子。 张仲弯起一侧嘴角笑了笑，抬手脱掉了上衣。 陈陈像是配合他一般，乖乖在他面前躺好，两条腿伸在了他腰的两侧。 张仲先是脱掉了她的裙子，然后又脱掉了她的上衣，接着是胸罩，最后是内裤。 内裤被从屁股上拉开的时候，透明的爱液汹涌的从她股间流了下来，沿着大腿内侧，一点点淌到了床单上。 张仲弯下腰来贴上她的身体，吻从她胸口一路向下，最后印在了她大腿内侧距离阴唇很近的一个位置。 他分开她的腿，抬起头来邪邪看了她红透的脸一眼，然后在她腿间埋下了脸。 爱欲之门被缓缓打开，想要被爱抚和插入的欲望叫嚣着从身体里狂奔出来。 陈陈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张仲的舌头有力而灵活的在她两片阴唇上舔舐着，时而绕着画圈、时而深入她湿透的小穴，快感像是吃透了水的藤蔓，迅速蔓延全身。 “老师……啊……不可以……” 她肌肤都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胸脯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轻轻颤抖着，她的声音像是蘸满了蜜糖一样，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让张仲更兴奋。 他含住她腿间花瓣，一只手沿着她腰身向上，最后捏住她挺立的乳尖，坏心眼的揉搓按压，听她口中细碎的呻吟。 “呜……老师你欺负人……” 陈陈的腰开始扭动起来，脖子向后仰着，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来。 张仲突然抬起头离开她的身体，又贴到她白皙的脖子旁边轻轻啃噬着。 “老师……” “嗯？” “……你一点都不正经……” 张仲吃吃笑着，手在她腿间湿的一塌糊涂的地方揉搓着。 “谁说我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肉了……这一章写的相当纠结…… 【四十】“怕我又要推开你么？”（结局） “啊……嗯……老师……” 陈陈软腻的叫声里已经带了哭腔，张仲把手抽回来，开始慢吞吞的解自己的裤子。 他打定主意要让她着急，小姑娘先前好嚣张，不惩罚不行。 他的动作慢的像是零点几倍速，湿的一塌糊涂刚才又临近高潮却被戛然而止的陈陈大张着双腿，急的要哭出来。 张仲把运动裤的系绳解开，捏在手里画着圈，低下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怎么了？” “老师……你……” “什么？” 陈陈扭了扭腰，手攀上他胳膊轻轻拉了拉。 “嗯？”张仲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把脸凑过去，“什么？怎么了？” “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陈陈大概是真的恼了，皱着眉看他，一张小脸红透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张仲只好收了恶作剧的心思，迅速脱掉裤子覆上她。 “以后还敢不敢了？” 他一边轻声问，一边抬起她一条腿。 陈陈不回答，咬着唇看他。 张仲用昂首挺胸的分身在她湿润的穴口画着圈，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老师，”她可怜巴巴的看他，“你快点进来好不好？” 张仲几乎是立马放弃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直接把自己挺了进去。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他赢不过的。 整个插进去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她的柔软和湿润包裹住了，小嘴大概是等了太久，一个劲的用力吸着他，好像生怕他抽身离开。 张仲舒服的叹了口气，把陈陈紧紧抱在怀里。 他摆动腰身的时候，陈陈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小声呻吟着，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她越是这样叫，张仲就越是想加快抽插的速度，颇有些欲罢不能的意味。 他突然想起上一个雨夜她跑到他家门口来，两个人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聊天，她突然冲上来吻他，又在他面前哭的浑身发软的样子。 他那个时候是哪里来的定力、能够抓着她的手在她面前讲那么大一番大道理的呢？ 如今想来，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 张仲支起身子，分开陈陈的腿，低头看着她腿间小嘴吞吐自己的样子。 陈陈腿间的毛发稀疏，两片粉嫩的唇一张一合，他每一次深入又抽出都会带出一部分粉红色的嫩肉，连带着拉出一些透明黏腻的汁水来，陈陈两只细细的胳膊抓着他的手腕，纤细的腰身随着他的动作扭动着……视觉上的冲击似乎比身体上的感觉更容易让人攀顶，张仲渐渐放慢了速度，下意识的压制着身体里横冲直撞叫嚣着的欲望。 他不想那么快就射出来，也不想弄疼小姑娘。 但……做到一半要放慢自己，还挺难的。 张仲苦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用两只手托起了陈陈的臀。 陈陈睁开眼，配合着他的动作起身坐在了他腰间，张仲握住自己，轻轻塞进了她下面。 “自己动来试试？” 他把主动权交在她手里，把两只手臂枕在了脑后。 陈陈撑着他胸口，低下头看他——张仲把额前的头发下向后撩了过去，露出来的光洁额头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无辜的高中生。 “老师，”她忍着害羞的感觉在他胸口乱摸了好几把，“我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现在什么样子？” 张仲是真的不知道，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拍。 陈陈咬着唇，轻轻摆动起腰身，她在上面的位置还蛮方便去把握力道，稍稍用力向下压的话整个阴部就能够摩擦到张仲的小腹上，阴蒂摩擦的过程中也会产生相当的快感。 她慢慢摸索着，才慢慢淡去的快感重新攀爬上来，比刚才的更强烈更迅速，张仲闭上了眼睛，嘴巴微张着，在她身下任她另一张小嘴吞吃着自己。 “啊……老师……” 陈陈改为前后摆动腰部的姿势，用阴部用力磨蹭着他，张仲的分身已经插进她身体内部顶到了最深处，汹涌的快感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 “我要……快要高潮了……” 她断断续续说完这段话，脸烫的像是烧起来，明明是喊着“老师”二字，但却做着这样的事情……有点违和，但又如此的刺激。 张仲眯起眼睛，用手扶住了她的腰。 “想要高潮么？” 他的嗓子很低很哑，过去他在班级里生气的时候也常常用这样的嗓音训斥学生来着……陈陈不禁想起他上班时常穿的白色衬衫和写黑板字时会卷起来的袖口，以及露出的那一节手臂…… “想的……” 她两只手按在他胸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又不是第一次，过去是有过经验的，可此时此刻好像突然变成了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手忙脚乱的等着他来教她。 对，他是有义务来教她的。 他是老师嘛…… 陈陈的身体软下来，任张仲把她平放在床上，床单因为两个人的汗水已经被打的半湿，黏黏腻腻的粘在皮肤上不大舒服，陈陈悄悄动了动腰，还是乖乖躺下来。 张仲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打开她的腿慢慢顶了进来。 是最简单的姿势和很轻柔的动作，他覆在她身上，温柔的看着她。 “陈陈，”张仲突然叫她，“上了大学以后……” “……什么？” 陈陈挣扎在快感里，朦朦胧胧间只觉得他要说些不好的事情。 过去他也提过的，大学……大学怎么了？ 对了，他说过，上了大学后，她会认识更多更好的人。 认识了更多更好更优秀的人以后，自己会忘记他。 所以……他现在又要那样讲么？ 陈陈下意识抬手捧住他的脸，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两人结合的地方水声阵阵，她能感受到有黏腻的液体从股间缓缓流下来，最后落在了床单上。 但此刻她顾不上害羞，只想知道他接下来打算说些什么。 ……他该不会要在这种时候还惹她哭吧？ 张仲被她紧张的表情逗笑，笑起来的时候连带着插在她身体里的那一部分都跟着轻轻地颤。 “你在怕什么啊？” “我……” “怕我又要推开你么？” 他抬手把她脸上几绺头发理到脸边，“陈陈，上了大学以后……” “什么？” “上了大学以后也不可以忘了我，”张仲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她，“老师iswatching。” 陈陈一愣，忍不住笑起来。 张仲按住她双肩，在她脖子上使劲咬了一口。 “一起高潮吧。” 他加快了速度和抽插的力度，快感渐渐汹涌的埋没了两个人，在高潮临近的瞬间，陈陈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瞪着天花板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上的汗都干掉了之后，陈陈终于忍不住爬起身来。 电脑屏幕还亮着，界面停留在查询分数的窗口上。 当她凑近屏幕终于看清上面的数字时，身后的张仲打了个响指。 “老师，”陈陈转过头，“我……” 张仲抿着嘴，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 “恭喜。” 他握住她的手摇了摇，换了个严肃的表情看着她，“恭喜这位同学，老师以你为荣。” 陈陈被他摇的有点懵，“那我……我是不是能去a大了？” “还不确定，但第二志愿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张仲笑了笑，“小姑娘，我会常去看你的。” 陈陈抿着嘴，眼睛一闪一闪。 “我也会常跑回来看你的。” 过去那些灰暗的、难过的日子好像都是为了今天做铺垫，陈陈当初打开曲鹏家的小窗向外张望的时候，也曾经为了从小区密密麻麻楼房顶端圈出来的那一小块天空中看到的星星而惊叹。 但现在，她拉着张仲的手，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整个闪烁的夜空。 过程好艰难。 但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老师，谢谢你让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