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弃妃不承恩》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失贞弃妃不承恩》全集 作者:慕容七七 第一章 守宫砂(1) 锁呐嘹亮,锣鼓喧天,还有穿着红服的喜娘,五彩璎珞的彩轿,随行的一众陪嫁宫人。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这一切,无异告诉世人,一个女子即将嫁为人妇。 而且,是个地位尊贵的女子。 而那女子,便是我。 灿烂的春阳,照在送亲的队伍上,给人一种喜庆的错觉。 只是这喜庆于我,心中却无半点涟漪。 一如在梁国的十六年一般,平静无波。 因为我的身份,我的容颜,注定了此生无法绽露笑颜。 更因为我,在出嫁前一晚,失去了做为女子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荒唐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何时失去的。 慢慢地掀开艳红的丝绸金丝盖头,一身大红的喜服越发衬得我肌肤胜雪。 只是某个地方,却丑陋依旧。 我慢慢地将凤披层层拂起,露出光洁如凝脂的胳膊。== 是的,光洁如玉,毫无瑕此,却叫人害怕。 虽然心中害怕,但拂上脸庞,心情复又平静下来。 虽然胳膊上有缺失,但脸上的丑陋,想来能阻止另一场劫难的发生。 倘若如我所愿,那胳膊的一点,有与没有,又有何分别呢? 乐手们吹吹打打中,已经过了三日,渐进北项的都城。 再远的路,终有尽头。 该来的,躲不了。 终于,跟在我身边的喜娘,掀开轿帘低声说:“公主,请下轿! 我慢慢地下轿,踏着绵软的朱红地毯,小心地向前走着。 至行礼的殿前,停步。 隔着大红的盖头,隐约看到一双刺着二龙抢珠,以明黄锦缎逢制的龙靴。 我的心微微一颤,虽然无法得知新帝的模样,但仍免不了好奇想知道他的模样。 虽然我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毕竟是自己的夫啊,还是做不到熟视无睹的。 礼官高唱,我依礼木然地做着动作。 我深知,这不过是一场仪式,也许,对于我末来的夫君来说,应该是越快结束越好。 当然,我也如是想。 礼毕,本应在我的陪嫁宫女小蝶和喜娘的陪同下进入的洞房的我,突然被唤住:“站住!” 声音冷漠中带着一丝冰寒和厌恶,的确是我想象的那样。 突然眼前乍然出现一道刺目的光亮,大红的盖头已经扯落在地。 这本应是合卺时由夫君用喜称挑开的盖头,就这然骤然被揭开,显然不答规矩。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仍慢慢地,平静地抬起了头。 大殿布置得焕然一新,以大红和明黄为主调,的确不失皇家的大气。 但并非只有我和新帝,四周,站着一群美艳如花的妃嫔,应该是我的夫君,澹台谨的妃子。正中那一抹身穿五彩凤衣,大红正装的端庄女子,应该是皇后长孙流华。 这些妃嫔都姣美如初绽的春花,如夏日的晨露,惹人爱怜。 看起来都年龄尚稚,最大的都不会超过二十,最小的也许只有十三四岁。 看来传言澹台谨杀父弑兄得来帝位的传言似乎是真,否则他不会这么急着将所有的朝臣一并更换。 更是迅速纳这些朝臣之女为妃,重新缔结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 而对外,澹台谨则与强国结盟,以求短时间内不与别国发生战争,以便体养生息。 而我,不幸则是他缔结盟约的牺牲品。 …………………………………… 第二章 守宫砂(2) 因为北项被我梁国打败,便命使者来求娶公主和亲。==爱上 于是,一夜间,我从浣衣奴变身为和亲公主,并配了一个叫小蝶的侍女服侍,而娘终于被封了一个更衣的名份,众妃嫔中最低微的封号! 所以,我的命运一早就被安派好了,想我这样的人,应该是无所求的吧! 就像春天的柳絮,随风飘泊,随遇而安方才是她的命! 从那以后,我已经心如死灰。 如果我是一枚棋子,那么我只求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后在寂寂深宫中成为一枚弃子,度完自己的余生,便已足矣! 所以,纵然莫名地失去了守宫砂,我亦不惧,因为,谁会宠幸一个丑女? 我微微地抬眸扫视众人,毫无例外地,看到所有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这表情不加掩饰,甚至带着轻松和嘲弄! 或许,她们以为新帝后宫多添一个妃子是来争夺的。 但她们看到我如此陋容,便知道我是分不到一丁点宠爱的,所以放松了吧? 又或是,她们由我身上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得到了比较,所以更加自信了吧? 她们怎么想,我无从得知,但,我亦不愿得知。 我毫不在意地调开视线,凝向北项的新帝,我的夫君,澹台谨。 我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接下来要玩什么游戏,但,肯定,不是对我有利的。 抬眸,对上澹台谨的眸子。 虽然我早有准备,但仍是被他的相貌震慑到。 他剑眉如刀,直入发际,高鼻丰唇,姿容倾城。 原谅我有倾城一词,因为我的见识,自小很小接触男性。 所以,他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男子,而且容貌绮丽,堪比女子。 若不是他目光冰冷阴沉,宛如千年寒潭,我想任何一个女子初见他,不管他是否是帝王,都会沉迷于他的。 纵然英俊如神诋,倾城若红颜,但并不让人感觉有任何女气。 他强大的气场和霸道的作风往往会使人忽略他的外貌而臣服于他的气势。 这样的男子,生来就是做帝的吧,我默默地想。 哧,一声极不可闻的晒笑声让我突然回过神来。 却是一个打扮得极为艳丽的嫔妃不屑地笑,她也许在想,我这样的陋容,居然敢痴迷皇上,是大不敬,也是很可笑的事吧? 我瞬间涨红了脸,但仍心存疑惑,他明知道我模样丑陋…… 为何还要故意扯掉我的盖头? …………………………………………………… 第三章 守宫砂(3) 心思流转间,我已明白,他要羞辱我,来报梁国夺走北项十五个城池之恨吧! 也罢,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泄愤,可以让他以后不再找我麻烦,我倒不介意将伤痕展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从小,我受的侮辱和白眼又岂会比这少呢? 澹台谨突然伸手,扯过我的胳膊,用力一撕。 哧,华美的嫁衣被撕裂,露出我雪白酥莹的胳膊。 “你的守宫砂呢?”澹台谨薄唇开启,挑眉冷冷地问道。 我不料,他竟这样问。 我盯着自己雪白的胳膊,拧起眉头,今天这一切,充满了危险的巧合。 我当然不能辩我不知道为何它消失了,还没想好说辞。 突然,一个巴掌重重地扇来,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有咸咸的东西在口腔里蔓延…… 砰一声,是珠玉撞击金石发出的声音。 我头上,尚未来得及褪下的喜冠被这股力量甩了出去,摔碎在地,散落的珠玉泠泠地散落一地,惊得四处躲藏,一如我现在的心情。 我觉得脑袋嗡嗡地响,眼前有无数星星在旋转,半张脸麻木。 麻木退却,是火辣辣的感觉,想必肿了吧。 而嘴里,也品到一丝属于血的甜腥,伸手一抹,一缕殷红的血丝赫赫印在雪白的指上。 究竟要多大的恨意,才可下手这么重? 抬头,对上澹台谨含着厌恶和讥色的双眸。 众嫔妃用带着讥笑的、怜悯的、冷漠的眼神瞧着我,犹如看一场大戏! “梁国竟将一个失贞的公主赐给朕,莫非是存心羞辱于朕吗?”澹台谨握紧拳手,对着送亲的礼官咄咄逼问。 礼官面面相觑,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拿责怪和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这……这……万请景帝息怒,待老臣回去,回禀圣上此事,必给景帝一个交待!”礼官擦着汗惶恐地道。 澹台谨轻蔑的看着地上的狼狈我,冷笑道:“不但模样丑,还不知廉耻,这就是梁国教出来的公主吗?!” 的确,我是狼狈的。 左半边脸,是骇人的胎记; 右半边脸,是狰狞的红肿。 但我却感觉不到痛,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一丝清明,让我蓦地瞪大眼,用力地看着他,仿佛要看透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守宫砂消失的事情,唯有我一人知道。 那么,他,为何会在我刚嫁过来的第一时间知晓此事? 难道此事是他…… 我明白我是一枚棋子,但我不想做一枚死棋。 可是如今百口莫辩,我该怎么办? “虽然你失了贞节,但仍是朕的女人,来人,将公主送入洞房!” 他将我羞辱之后,挑眉大声说。 我满腹疑虑地在小蝶的陪同下,进入新房。 儿臂粗的喜烛高烧,一室流锦醉色,只是这锦色映了谁的脸?醉了谁的心? 虽然脸上的痛意末褪,心中的疑惑末清。 但我,仍苛守着新妇的礼节,等待着他来喝合卺酒。 我知道他不会来,但必须等。 因为暗中,不缺他的人在监视着我的一言一行,以便他找更多的理由来泄愤。 ………………………………………………………………………………………… 第四章 夜色媚(1) 正在我要小蝶铺床之际,突然,砰一声,雕花刻牡丹富贵无边的红漆门被撞开。==文字版 我一惊,抬眸向房门口看去。 月光的阴影下,澹台谨负手而站,姿态傲然。 脸上冷峻的轮廓愈加分明,而紧抿的薄唇却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意。 有人说,唇薄的人,性凉,不知是否是真。 今晚是我大喜的一晚,但因我的身份和容貌,注定了,不会平静。 显然,这一晚,对于澹台谨,带来的同样不是喜悦。 他末进来,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意。 我蹙眉,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酒。 因为男人喝了酒往往会办一些蠢事。 事后,却全部忘记,比如,父皇宠幸母亲一事。 澹台谨酒意浓重地走了进来,薄唇吐出冷冽的话语:“出去!”。 小蝶担忧地看了看我,终是默默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他,没和我拜堂便羞辱于我,扬言让我呆在冷宫; 而后,又在新婚之夜,竟着一身玄色的龙袍,带着萧杀之意在三更之后不善地来到这里。 应该,不会是和我洞房的。 当然,经过了殿前的侮辱,我亦对他无半份好感。 但我却不知道,那只是开始,还有更深的屈辱在等着我。 原来男子和女子一样,都是越美越可怕的。 澹台谨缓缓地走近我,醉酒的眸子带着复杂的含义,审视着我。 我看着他,不安地后退一步,不但是因为酒味,更是因为他迫人的气势。 他唇边浮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没来由地让人一寒,随即,修长的指捏起合欢杯,危险地靠近:“似乎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吧?” 他即无心,何必交杯? 杯是合欢杯,酒是花雕酒,合丞酒乃是分别给新婚夫妇各饮一口,再把这两盅酒混合,又分为两盅,取“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和分杯,更不是真心要和合卺,所以我步步后退。 但他却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气势将我笼罩,让我呼吸不畅。 “你敢抗旨?”他冷冷地道。 我不由地扭过头,眉,蹙得越深。 澹台谨轻笑一声,不容我反抗地捏起我的下巴,将酒杯凑到我唇边,微一用力,迫我张开了嘴,的酒液便顺着喉咙喝了下去。 那股辛辣让从没喝过酒的我承受不住,我不顾什么君臣礼仪用力甩开他的手,开始大声地咳了起来,咳得满面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轻笑,但他的笑容没有温暖,只有刺骨的寒意。 我平息了喘息,道:“我虽然不知道我为何会失去守宫砂,但是我想你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吧?真相如何我不愿追究。既然你羞辱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应该可以平息你的怒火了吧?” …………………………………………………… 第五章 夜色媚(2) “你以为,这一点小小的惩罚就能够平息朕的怒火?”他微眯的眼中满是杀机,手扼住我的喉咙,一字一句地诘问。== 呼吸顿时一窒,似乎下一秒,他便会将我扼死。 “自小,朕便做为质子在梁国受尽侮辱,长大,还得接受梁国的侮辱,娶一个丑女当妃子,以为朕当真可欺不成?” 我咬唇,咬出咸腥的血丝来,那痛楚一直传到全身,痛得连心都抽搐了。 原来,我不仅是棋子,还是代罪的棋子! 但很快,我便感觉不到了痛,一丝奇异的的感觉顺着四肢百骇爬了上来,暧洋洋的,带着马蚤动和不安。 我疑惑是否喝酒所致,毕竟我第一次喝酒,不知道醉酒的感觉。== 但渐渐地,身子越来越躁热,纵是没醉后,我亦知道,这热得不正常,热得让我想脱掉身上的衣妆。 但是澹台谨不走,我是不敢脱的,只得勉力忍着。 谁知道他竟稳稳地坐了下来,斜眼冷冷地睨着我,犹如看好戏一般。 我心如火焚且身如蚁钻,表情扭曲而痛苦,强撑最后一丝清明道:“皇上,你可以对我打骂凌辱,也可以贬到了冷宫,臣妾不会介意。只是天色已晚,请皇上这就走吧!” 澹台谨眯起眼一笑:“今晚是朕的洞房之夜,一刻值千金,朕怎么能走呢?” 那种躁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而他显然不会走的。 我顾不得礼节,因不如果不脱衣,我或许会主动接近他,做一些让自己鄙视自己的事情。 看到我脱衣,澹台谨轻蔑地道:“怎么,要宽衣解带服侍朕吗?可惜,朕没有兴趣!” 我头脑渐渐昏沌,不理会他轻视的话语,只是感觉奇异的,身体好空虚,我居然渴望被人占有?! 当发现自己有这种念头时,大大地骇了一跳,但是,为什么澹台谨挂着冷笑的俊脸竟如此迷人? “是不是很热,朕帮你脱掉衣服吧?”澹台谨站起身,恶劣地走近,用力一扯,我的衣衫纷纷褪去,只余一件绣着鸳鸯的肚兜。 当他的大手接触我的肌肤时,我竟情不自禁地渴望再多一些接触……这种感觉让人害怕,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想要吗?”他恶趣味地摸着我的脸,狠狠地拧了一下,力气大得让我清醒了过来。 “你,别碰我!”我混乱地呼吸着,试图保存自己最后一点自尊。 澹台谨冷笑:“朕还怕你脏了朕的身体!你就在这里大声地叫吧,让所有宫里的人都听听你的媚叫声,让大家都看看梁国的公主不但不贞洁,还是一个荡}妇,哈哈哈……” 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两个宫女看守在门口。 怎么办?怎么这般难受? 我本能地蜷在织锦的鸳鸯戏水锦被上,借着丝绸的凉意平抚内心的焦躁。 正在无措之时,忽然门被推开,我下意识地一惊,钻进了被里。 ………………………………………………………… 第六章 夜色媚(3) 小蝶急急地跑子进来,显然很担忧我的安危,因为澹台谨白天的表现,让她知道他是不善待我的。==爱上 小蝶是善良的,这也是我唯一稍感安慰的地方。 她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异样,抚上我的额头,急急地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摇头,目光涣散神志不清:“不知道……只是感觉好热……好难受……” 小蝶毕竟比我年长两岁,又是宫女,见过些世面的,略一思索,便变了脸色:“公主,你被人下药了?” 我茫然地瞪大眼:“下药?” 我刚进宫,没得罪人啊,而且,以我的相貌,不值谁出手吧? 不料,小蝶见我问,脸立刻红了,她犹豫了一下俯近我的耳朵轻声道:“是媚药!” 我大惊失色:“啊,是谁——” 话没说完,我突然停住—— 一定是他,是他硬灌我喝得那杯交杯酒! 我的心顿时如坠冰窖,我预料到嫁进北项会得到冷遇。 没想到,居然以名节被自己的夫君亲手毁掉为结局—— 想到他骇人的气势,冷冽的眼神,嘴角的邪笑,只觉得鸡皮一阵阵的往外冒—— 潜意识的,我知道我的苦日子在认识澹台谨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而且看他带着恨意的双眸我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我! “小蝶,这药可有解法?”我艰难地问。 当然小蝶知道,我是问除了与男子交合以外的解法。 小蝶皱眉,快速地说:“公主,你等着,奴婢给你打水!” 小蝶匆匆地冲了出去,费力地打来了一盆冰凉的井水! 哗,一盆冷水浇上来,让激|情退去,整个人清明了许多,也舒服多了! “小蝶,再打一盆。”我咬牙道。 纵然是三月的春天,却深是春寒料峭,尤其是在这深夜时分。 我冻得瑟瑟发抖,但只要能解这毒,再冷一些又何妨。 直到全身冰凉,直到心冷得结了冰,再也泛不起一丝热气,我才无力地倒在床上! 从生下来我就命运坎坷,原以后与世无争,便可以在深宫中度完后半生。 谁知道,却…… 我闭上眼,默默地将所有的事情回放了一遍: 我被选中和亲公主,失去守宫砂,然后嫁到北项…… 等等,为何有一天的记忆全无? 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我记得我和娘说完话便去研制香料,这亦是我的爱好之一。 但不知何时便睡着了,醒来,便没有守宫砂。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何我全无记忆? 思至五鼓,却仍无答案,困意袭来便混混睡去。 灯花爆了几爆,幽幽熄灭,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若空闺女子的悠长叹息,令人伤感。 清冷的月华如漫漫的水银,透过雕花的窗棂映入室内。 黄铜梳妆台反射出一片泠然冷光,照出躺在床上人儿,眉间淡淡的皱痕。 窗外的老梨树上开满了堆雪砌玉一般的花朵,经风一吹,翩然落下,若女人衣袂轻舞。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 第七章 百花艳(1) 经过昨晚的折腾,我本睡眠极少,再加上心情郁郁,因此,天刚蒙蒙亮醒来。== 梳洗完毕,却有小太监尖着嗓子在门外宣旨。 小蝶忙扶着我到去接旨。 太后身后的小太监看了我一眼,脸上表情明显一变,很快目不斜视地唱道:“奉太后懿旨,传宣和公主于卯时至朝阳殿参见太后、皇后及后宫嫔妃。” 我垂首接旨,命小蝶亲送小喜子出门。 真奇怪,太后也要见我? 她是想看看我长得如何丑,还是也要如澹台谨一般羞辱我?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垂下长长的睫毛。 婚前失贞,婚后夫君的薄幸,粗暴的言语已经让我受伤至深。 但我还要面对后宫那些娇艳如花的妃子,还我接受她们的嘲弄,再受一次折磨! “公主,咱们换哪套衣裳好看呢?”小蝶拿着衣衫不停地比着。 我凄然摇头:“小蝶,你觉得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容颜,还需要打扮吗?” 小蝶怔了怔,默默地放下衣衫。 我着一件淡紫色的袷纱宫装,发间只点缀一支银钗,发仍如从前一般梳乌云遮月,遮住半边面,这才前往朝阳殿。 太后所居的宫中多植竹兰桂之物,取平安之意,彼时正值春光烂漫,一片草木葱茏,将宫殿掩映其中。 如她的人一般,深不可测。 虽然只是初夏,天气并不炎热,但因朝阳殿中水气充足,常有蚊虫进入,太后便命人早早地挂上了鲛绡帐。 鲛绡乃南海中鲛鱼所吐的丝织成,薄如蛛网,绢帷放下而清风自入,触手轻盈若无物,挂在榻上,里外明彻。 远视帷幔飘飘如烟霞浮动,更妙的是,无论外边多炎热,只挂上此绡,殿内自然清幽凉爽,且能挡蚊虫之物,实妙不可言。 此帐本是郁金国所贡之物,仅此一顶,就连皇帝也无福享用。 当我带着小蝶和一个小太监来到朝阳殿时,众妃早已到齐,在外恭候。 唯有皇后在里面陪太后用膳。 隔着南珠的珠帘,隐约看到皇后挟了一个藕粉桂糖糕递过去。 “这是咱们碧水池中新种的夏藕磨得粉,并着夏桂花蕊放在屉子里隔水蒸了做得糕,母后尝尝合不合口胃?” 太后依言尝了尝道:“倒是不腻,只是藕粉搁多了,倒压了桂花的香味了!” 皇后忙命人吩咐御膳房的人记着下回少放些藕粉,皇后身边的宫女浣溪亲自领命去了。 太后身边服侍的近身宫女芳若姑姑挟了一寸来长的松穰鹅油卷递过来,太后闻了闻皱眉道:“太油腥,谁吃这个?” 芳若忙一使眼色,早有人撤了这道点心下去。 服侍完太后吃完早饭,芳若沏了六安茶,皇后微微一笑,亲捧了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亲自倒了一捧递上去。 …………………………………………………… 第八章 百花艳(2) 太后品了一口,歪在榻上,小宫女们命拿了美人捶替她捶着腿。 众妃嫔俱寂然无声,等候召见。 片刻之后,太后由皇后扶着缓缓地步出,气势华贵在坐在主位上,抬眸缓声道:“今日来的倒齐。” 众妃都福下身子齐声道:“嫔妾参见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微微抬手:“免。” 皇后居太后右下首,嫔妃在下面分两行站着。 长孙皇后乃是太后的亲侄女,而澹台谨登基,听闻多得长孙一门相助,长孙家又是项国三大世家之一,因此皇帝待这位皇后一直礼遇有加; 除了长孙皇后,这后宫便属兰夫人辛兰月最尊贵,辛兰月之父乃三朝元老,官居右相,门下门生广布,文武官均有其人,势力堪与长孙氏,肖氏一比,是项国三大门阀之首。== 辛兰月相貌美艳,性格豪放,曾扮作男子妆扮,与父兄一起射猎过野狼,因此个性独特,引人注目。 且一入宫便被封为妃,澹台谨曾连翻她七夜的牌子,后又晋为贵妃,很得圣宠。 而她哥哥辛咨光则骁勇善战,不但立下赫赫战功,还击退过难对付的游牧民族回鹘族,因此皇上为嘉奖辛家,又封辛兰月为夫人,辛兰月入宫一年便封为夫人,位居皇后之下,可谓荣光之极。 只是辛兰月性子强硬悍勇不善甜言蜜语,竟连皇上的面子也敢驳,视杀人为等闲,听闻宫中曾有位份位低的美人有孕,就是被她命人棒杀了。 澹台谨却只对此视若不见,只是恩宠也渐不同往日,皇后的威仪这才渐渐又有了起来。 肖淑妃乃是镇边大将军肖轻言之妹,肖家满门忠烈,男儿个个上战场洒热血,抛头髅,保家卫国,颇得澹台谨重用。 且肖淑妃又是唯一孕有皇子的妃子,其风头正劲,颇能与皇后,兰夫人一争上下。 只是闻其表,但对深宫的斗争可见一斑,若临其境,不知道情何以堪? 然而,这一切都与我毫无关系! “宣和公主。” 听到太后提及我,我忙跪下:“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衣不带水,面孔冷淡,看不出喜怒或厌恶。 “嫁到我项国,委屈公主了!” 我心中一紧,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半晌方缓缓地道:“太后言重了,能服侍皇上是臣妾的福气,臣妾不委屈!” “昨晚过得可好?”太后端着香片,轻抿了一口,目光锐利地望着我问道。 我脸上浮起一抹虚笑:“回太后,很好!” “听你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既然嫁到这里,项国便是你的家。以后要好好服侍皇帝,为两国的和睦多做贡献才是!说了半日话,哀家也乏了,都回去吧!”太后说完闭上眼,摇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妃齐声道:“臣妾告退!” 我站起身,更觉太后深不可测。 她竟一句没提及我失贞之事? ………………………………………………………… 第九章 百花艳(3) 走出朝阳殿,彼时正是繁花着锦之际,放眼望去,只见皇宫苑内亭台楼阁奇丽峻巧,假石怪石,空瘦灵透;碧砖铺路,白玉砌栏,好一派皇家富贵景象。 我沿着鹅卵石铺的小径缓步而行,看着这无边春色心情渐渐平复。 复想到太后不介意我失贞的事,也许她是认为我貌丑,失贞与不失贞没什么两样吧? 正想着不防头小一疼,一股力量撞了上来,我低头,看到看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童,带着精致的金线绣制的小帽,穿着蜀锦制成的锦衣,脚登小皮靴,腰挂寄命锁,项带宝石缨络,打扮得恍若仙童一般,正揉着被撞疼的小鼻子。 “大胆,你敢冲撞本皇子!”他指着我大声责问。== 小皇子抬头乍见我脸上的胎记,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顿失方才的气势:“怪物,有怪物……” 小皇子一哭,后面跟着的太监宫女们闻声而来,个个脸色大变,围着他细声哄着,如供祖宗般。 虽然童言无忌,但仍刺痛我的心。 我不愿与孩童计较,正准备走开,突闻一声严厉的娇斥声传来。 “是谁把怡儿弄哭的?” 一众宫人都跪在地上,抬眼看着我,诺诺不敢作声。 迎面走来女子,头戴金凤步摇,身材高桃,蜂腰如束,修脸蛾眉,瑶鼻红唇,肤若凝脂,指若春葱,正是风头正劲的肖妃肖婉茹。 这个皇子便是澹台谨唯一的儿子,澹台承怡。 此时小皇子指着我控诉道:“母妃,是她,吓怡儿!” “对不起肖妃娘娘……”我想息事宁人。 不料,肖淑妃冷冷地说:“知道自己丑,就别出来吓人,今天你吓到怡儿,若哪天你吓到太后,吓到皇上也是你能担待的起吗?怡儿莫哭,让父皇治她的罪,好不好?” 小小的孩童哪里知道善恶,立刻气焰嚣张地道:“好!” 母子二人相携离开,我本以为这只是肖淑妃一句戏言,不料片刻之后,竟真有几个太监端着一方纱巾和一道圣旨向我们走了过来。 “皇上有旨,宣和公主跪下接旨!” 我愕然地跪下,更有几许惊惧。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宣和公主苏妤是其身不洁,其行不正,其容不修,于妇德,妇言,妇行所差甚远,赐丑为号,命速速离淑华殿,搬至暮春宫,若无皇命,不得进入前苑行走。并赐面纱遮面,钦此!” 我心中一颤,澹台谨不禁赐我丑妃为号,还要搬入冷宫,面纱遮面? 我就是再麻木也是人,也是女人啊! 双手颤抖着接过圣旨,我抑住情绪道:“苏妤是接旨,谢皇上恩典!” ……………………………………………………………… 第十章 薄凉色(1) 暮春宫,是一所冷宫,由名可知。==文字版 所以那些衣衫破旧,发丝凌乱,容颜苍老的宫妃们,依旧不自觉的整了整衣衫,扰了扰发,露出一抹自认最娇柔媚的笑意,围了上来。 太监们不耐烦地挥着手呵斥着,奋力脱离她们的纠缠。 也许是失落太多次,终于有人失控。 忽然一个宫妃嘶声厉喝道:“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皇上不宠幸我,为什么不杀了我?让我生不如死地活着!” 她突然状若疯狂地将蓄得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抵在一个太监的颈上,阴森森地道:“放我出来,放我出去!” 那太监顿时吓得腿也软了,不由得脸色如土,大呼救命。 门外的侍卫很快赶到,将她狠狠地拖出,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上,接着一阵乱矛相戳。 可怜那宫妃竟被几个侍卫硬生生地戳成个血人,脂胭色染成暮春最后一抹浓重的红,更增添冷宫的阴森之气。 经此惨剧,无人再敢上前,众人恢复了木然的表情,各自走回自己的屋里,关紧了门窗。 暮春宫因是冷宫,并没有种植花草,而是遍植柳榆,此时正是柳絮轻飘,榆荚落英时节。 而榆荚的花,是白色的,听说,白色,是一种薄凉的颜色。 一阵风吹过,柳絮和榆荚的白色花絮漫天飞舞,落在被杀的女子冰冷的尸体上,将未干的血迹掩盖。 侍卫们立刻拖起她的尸体,向门外行去,是依例焚化了吧。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记住皇上的话,不许乱跑。”太监半晌才缓过来,只是声音带带着些余悸。 我被被他一喝,这才回过神来,惊觉双腿颤抖,手脚冰凉,而脸上的颜色定然也与这榆荚的颜色一般。 自从罚到冷宫以后,虽然生活如一潭死水般平静,但我却觉得如蒙大赦。 习惯了独处和劳作,反而觉得这里和从前在梁国的后宫无甚分外,只是这里没有娘亲,而有小蝶。 澹台谨带给我的伤害和羞辱随着刻意的遗忘而渐渐淡化,偶尔在睡梦惊醒,却忍不住默默地滴。 …………………………………… 第十一章 薄凉色(2) 冷宫的日子,如枯井之水,虽然无波,却也有季节更替。== 转眼秋季便至,秋雨绵绵,一连下了数日方歇,冷宫潮湿漏雨,不免湿气过重,栖蝶将冬天的棉衣拿出来晾晒。秋日的暧阳照在冷宫屋顶枯萎的黄草上,平添了几份萧条之意。 栖蝶一边麻利地晒着衣服,一边瞄了一眼远处的守卫,小声抱怨道:“这冷宫跟监牢有什么区别?皇上居然将公主囚禁在这里!如果梁王知道了,一定打得他跪地求饶,看他还神气不?” 我快步上前,低声斥道:“不要胡说!” 栖蝶嘟着嘴道:“公主,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呆在冷宫?!” 我一怔,惆然叹息,是啊,我才十六,难道余生的日子真要在这冷宫里度过吗? 还没想完,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传来,冷宫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不知道是谁又被关进来了? 这在沉寂如枯井般的冷宫果然是一件新鲜事,众人照例跑了出来观看热闹。 小蝶和我停止了晒被,疑惑地看着两个侍卫拖着一个蓬头散发的女子进来。 那女子挣扎着状若疯狂地嘶喊着:“本宫要见皇上,有人害了本宫的皇子,放开我,放开我……” 从她的话里,我品出了惨烈绝望的意味,或许,她也是后宫争斗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侍卫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溅起阵阵灰尘,污了她素白的宫装和憔悴的容颜…… 娇弱的女子眼见大门要被关闭,奋力爬起来,连爬带扑地走向门口,用力地拍门:“开门,开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泪痕将她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沟痕,露出芙蓉面容,此女竟长得如此娇弱可人,只是不知为何却被打入冷宫? 我想起澹台谨怪戾的脾气,不禁摇头为她叹息。 女子伸出长长的指甲,疯狂地抓门,指甲寸寸断裂,血,立刻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这时围观的人俱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热闹,无一人助她。 大概,这些女子被长久地关在这里,心里已经失衡。 需要从别人的痛苦中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有人道:“这不是刘妃吗?她不是一向很得圣恩吗,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 另一个冷笑道:“得宠的女子多了去了,得与失之间不过凭皇上一句话罢了,今天鲜花着锦,明日黄花颜凋,咱们难道见得少了?” 是啊,昔日芙蓉花,今日断根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尤其是,要侍的是一个薄凉的君王。 …………………………………………………… 第十二章 薄凉色(3) 众人议论了一会,便纷纷无聊地散去,刘妃已经哭得声音嘶哑,无力地瘫软在地。==爱上 我于心不忍,方要上前劝解,却被栖蝶拉了一把,我知道她意,不要多生事非,后宫人心难测,今日你相救之人,说不定明日便是害你之人。 但我总相信这世上有真情在,不是人人都是居心叵测的。 纵然这种善良,让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吃亏。 “刘姑娘,不要哭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我拿出绢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灰尘和泪痕,柔声道。 因为这里是冷宫,若是生病,是没有大夫医治的,而侍卫们为了怕其传染,便会拖病人到一个房间里任其自生自灭,所以在这里是不能生病的! 她似乎对刘姑娘这个称号颇为陌生和不习惯,半晌才知道我是在叫她,脸色灰败地道:“皇上不相信我,孩子也失去了,爹爹也因为我入狱。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倒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突然站起来,向墙上撞去。 我冷眼旁观,知道她怒火攻心,悲愤交加,已经失去理智,须下猛药不可,便正色道:“好,栖蝶,别拦她,让她去死。反正这冷宫死一个两个也是正常!不过如果你死了,你爹爹可能永远也出不了牢狱,说不定连性命难保!而你那无辜的孩子也将死不瞑目,你的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一番厉言俱色之后,她果然呆住,随即绝望地说:“进了冷宫,便与死了无异,永无出头之日,我又如报得大仇?” 我蹲下来,指着忙着乞食的蚂蚁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人常道:三十年河东转河西,时来运转之言。倘若你死了,便一切都没有可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她看着我,哽咽着道:“不错,妹妹你一来北项国便受大辱,却可以这样安然度日,姐姐深为佩服!我不再寻死了,以后就和妹妹一起在冷宫作伴,等着看害死我孩儿的人的下场!” 我和栖蝶互相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刘碧巧大概是折腾累了,将她安顿在一间空房里,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我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对小蝶摆摆手,示意到安静的地方说话。 小蝶感慨道:“那刘碧巧好像从前还位居妃位,想不到竟落到如此下场!” 我淡淡地道:“是啊,所以咱们住这里虽然活动的地方小,但保得了性命。你瞧那些光鲜的宫嫔,最后还余下几人?与其拼死拼活地争宠献媚,倒不如欣赏欣赏这秋色怡人!” ……………………………… 第十三章 秋萧杀(1) 冷宫外面植着一片枫林,秋霜过后,色红欲滴。== 抬眼望去,唯见一片燃云烧霞似的红,偶尔枝头一声鸟蹄,摇下几滴清露,枫树枝条悠然出尘,嫣红中间着娥黄英英簇簇,有风吹过,叶落漱漱如雨,沾衣拂袖。 枫叶随风飘入院中,我拈了一片枫叶道:“色凝若脂,红艳如丹,果真是不经风霜难得红!” 我自幼是喜欢花草的,总觉得人无情而花草有情。 人会负你伤你,但花草却不然,你照料的好,它们便对你绽放娇艳妖绕,无论是富是贫,是美是丑。 然,在这里是没有花草的呢,不过,枫叶也算这萧杀中的一抹惊艳吧。 栖蝶惋惜道:“这枫叶落了真可惜!” 我心念一动微笑道:“捡一些做成帘子倒也有趣。==爱上” 两人捡了一包枫叶,一片一片地串起来,串成数串,挂在门前,制成别致的枫帘,即雅又妙。 轻风吹来,枫叶翩飞,凌空成舞。 给这凄凉的冷宫平添了一抹色泽。 栖蝶拍手道:“真好看,对了公主,你旧年做的枫露茶真好喝,不如咱们再制一些罢。” “嗯,左右闲着无事,权当打发时间吧!”我也来了兴致。 虽是奴婢,但这枫露茶却是娘在服侍皇后的时候学得的。 因着父皇爱饮这茶,所以皇后常备此茶。 虽然娘地位低微,但爱父皇的心却是一分不少,故她也偷偷学了做法。 只是——怕是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亲手做给父皇喝了吧。 这枫露乃取香枫之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即成枫露。 但那枫树甚高,又在院外,只有一些分枝遮于冷宫的屋顶之上,要取嫩叶,却十分费事。 不过,我却不怕,搬来梯子,命小蝶在下面扶着,爬了上去。 立于屋顶之上,顿时视眼开阔,只见天如净潭,云如堆絮,清风过耳,好一片秋色无边! 我深吸了口气,不禁觉得心旷神怡。 我居高临下,遥望着这座深深的宫殿,然,纵是我站的如此高,也没办法交它全部收尽眼底。 因为这宫殿太大太多了! 这所宫殿,锁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又锁住了多少人的自由呵! 自由?我晒笑,恐怕这是我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吧。 收回视线,这才发现暮春宫是一个破旧的四合院改造,只得一门有侍卫把守,但令人奇怪的是,冷宫的西面居然还三间青砖碧房被掩盖在浓林之中,因年久失修,屋顶长满了青草,故一般不会被人发现。且这三间房被围墙围住,并没有进出的门!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这般隐密? 如果不是人居住的地方,那么这三间房屋是用来干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什么的呢? 我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好奇,几乎害死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今天,将又是我转折性的一天。 采摘了嫩叶,正要下去,忽然听到门外有男子的声音传来:“媳妇儿,媳妇儿,别跑……” 我不禁疑惑谁人竟敢在这宫中如此无礼? ……………………………… 第十四章 秋萧杀(2) 须知宫中除皇帝外,任何男子都不可能有配偶的,那怕是王爷,也得在宫外成婚。==爱上 那宫人慌不择路,居然向冷宫闯来! 侍卫立刻交矛拦住了她,宫女被二皇子追上,只见他抱着宫女,要去扯她的衣服。 挣扎中宫女的袖子被撕掉了一片,露出光洁如玉的胳膊和胳膊上一点红艳的守宫砂! 那一点红刺痛了我的眼,如果,如果我没有失去守宫砂,我的命运是否与现在会不同呢? 可惜,没有如果。 “嘿嘿,媳妇儿……”二皇子色急地抱住她就往冷宫里走。 这些侍卫左右为难,显然不敢阻拦,竟由着他进来了! 我不料二皇子竟要在这里进行活春宫,心中又慌又急,失声叫道:“不可!” 一声叫了出来,忘了自己站在高处,一分神脚下便踏虚了,偏那瓦又经年腐朽,不堪负重,脱落了下来,整个人向后一仰,便栽了下去! 在梁国浣衣局受尽白眼的嘲笑我没有轻生,被澹台谨百般侮辱打入冷宫我没有轻生,我万万料不到竟因采一枚枫叶竟然致死! 闭上眼,回忆起生前快乐的时光,娘教我舞蹈和唱歌时的轻柔和婉转;洗完衣服在阳光下跳舞的快乐和无忧…… 只是片刻便想完,微觉酸涩,原来我的一生中,快乐的时光竟那么稀少! 至于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临死了,就不必再想了! 身体快速地下坠,就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时,身体突然停止了下坠之势,我慢慢地瞪眼,大惊失色,因为我对上的,却是二皇子那嘻嘻傻笑的脸! 是他,救了我? 旁边的宫女伏地哭泣,两个侍卫亦满脸呆滞地站在外面,而我,则诡异地躺在傻皇子的怀里…… “你,真好看!”二皇子傻傻地说道。 我羞得满面通红,须知男女授受不亲,我虽是弃妃,却亦是澹台谨的女人。 若是他知道此事,必又是一场纠葛,急忙翻身要跳下来,二皇子却紧紧地抱着我不放,伸嘴凑了上来…… “二皇子,不可以!”我惊得声音都变了。 那两名侍卫再也不敢犹豫,忙上前阻拦:“二皇子,请恕小的无礼,此女乃皇上的丑妃,不可亵渎!” 我刚要松口气,却听到二皇子索性大哭大闹起来:“我要媳妇儿,我就要这个媳妇儿……” …………………………………………………… 第十五章 秋萧杀(3) 两个侍卫大惊失色,另一人匆忙通知外面的太监,让他速向皇上回明此事! 被久困冷宫的女人们全都跑了出来,她们久不见男子,自然激动得紧。 虽然他是个痴傻的皇子,但模样俊秀,又是个真正的男人,且是天家之嗣,对这些女人来说,无异是一丝走出冷宫希望,因此,哪有不动心的? 众女纷纷围了上来,二皇子抛以媚眼,谄媚起来,一向冷清的冷宫顿时热闹起来,局面顿时大乱! 正在纷乱之时,忽报皇上驾到,众妃更加激动,转眼间便弃了傻皇子,纷纷理了理发,整了整衣衫,甚至匆忙中将仅有的简单银饰胡乱别于发间,跪拜在地迎驾接王! 澹台谨要来了?如果被他看到这样,我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看着拉着我的衣角的二皇子,不禁心中又骇又厌,忙用力甩开,无奈他拉得极紧,怎么也甩不掉! 龙涎香的味道飘来,我心中一凛,缓缓地抬头,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寒潭冰剑一般向我射来,我一惊,也忙跪了下来! 澹台谨脸上的阴寒之色转瞬即逝,接着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明明是桃之灼灼,我却觉得寒意侵体。 他上前,亲自拿出明黄刺龙的丝绢,替二皇子拭了拭泪,温言道:“二皇兄,此女不详,你若想要媳妇,朕再赐你几个美貌的宫女,如何?” 看来,平时没少赏赐他宫女,只可怜那些宫女,就这样被一个傻皇子糟蹋了! 二皇子坚持道“皇上,臣弟只想要这个,她长得美!” 澹台谨并不瞧我,只是伸手,猛地扯掉我脸上的面纱,露出骇人的胎记,然后转向二皇子慢慢地道:“皇兄,你瞧着她还美吗?” 我困窘羞赦地低下头,尽管对自己说不要在意,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有人为了讨好澹台谨,大胆地出言道:“皇上,依罪妾看二皇子的眼光可真是不一般呢,这么丑的都能看得上?” 说话得是一个瘦白的女子,此刻目光灼灼地看着澹台谨! 我涩意更浓,平日里,我教她们唱歌习舞,倒也关系不错,想不到,此刻她为了博出位,竟不惜羞辱于我。 “放肆!”澹台谨冷哼一声,一掌扇了过去:“尔不过一介罪妃,居然敢妄议皇兄,拖下去,杖二十!” 立刻有太监如狼似虎地奔了过来,那女子惊骇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罪妾失言,再也不敢多嘴了……” 看来出卖别人前要猜度好主子的心意,否则,掉丢的只是自己的性命罢了。 女子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接着传来皮肉被毛竹拍打的皮实声音和她被堵上嘴后呜咽的声音! 众人不觉胆寒,再无人敢兴风作浪! 澹台谨转过头时已经恢复了笑意,淡淡地说:“皇兄,你还要她吗?” 我真佩服他的面部表情,转换的如此之快,但这,更让人猜度不透他的心思。 二皇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澹台谨笑得更加灿烂,宛如夏末最灿烂的一季荼蘼,开败后便只余秋的萧杀。 …………………………………………………… 第十六章 秋萧杀(4) 他猛地扯起我的长发,用力向后扯,然后重重地扇上一个耳光! 发丝传来的刺痛已让我无法呼吸,而这个耳光更让我避无可避。== 一掌下去,只觉得嗡一声,眼前星星四闪,头晕脑胀,脸颊立刻肿涨起来! 这是入宫来,他第二次掌掴我。 我咬牙,抑住恨意,默默地咽下口腔中的血。 “皇兄,还要她吗?”澹台谨笑呤呤地问道。 二皇子瑟缩了一下,随即小声说:“要!”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素来末和他谋面,今日他却给我带来这般灾祸,真是克星。 二皇子对眨了一下眼,但我没看清这是他的自然动作还是别有意味,已经被澹台谨左右开弓,连扇我数十个耳光,我的嘴角立刻流出大量的血,已经不能言语,唯有满腔愤恨! 原来他笑得最美的时候,便是他开始对人下毒手的时候! “皇兄,你确定还要她?”澹台谨似乎对这个傻皇兄耐心极好,温声问道。 我想,既然二皇子再傻,也会怕了,他惊惧地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了……” 澹台谨这才将奄奄一息的我扔在地上,拿手绢擦了擦手,随即扔掉,方笑道:“这就对了,有时候不是皇兄的东西,皇兄就不应该要,否则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知道吗?” 二皇子不安地转着眼珠,连连点头,忽然看到那厢葡萄架上结着葡萄,慌乱地说:“皇,皇上,我可以要葡萄吗?” 澹台谨大度地说:“当然可以!除了这里的女人不能碰,皇兄但想要什么尽管去拿,谁也不敢阻拦!” 二皇子拍手笑道:“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澹台谨俯近我的耳朵轻声道:“想利用这个傻子翻身?原来你竟是这么有心机的一个女人!” 我捂着脸,又恨又绝望地望着他,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澹台谨邪魅地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地给朕在冷宫呆着,别再惹出什么事非,否则——”他笑呤呤地看着我,不再说下去。 我不由地胆寒,下意识地摇着头向后退去。 我没有,我没有!我在心里呐喊着。 为什么他要这么恨我,为什么他要这样折磨我? 难道就因为他曾经在梁国做过质子?北项被梁国打败过? 这不公平,因为我,也是从小受伤害长大的呀! 澹台谨拉着二皇子的手道:“皇兄,番邦新进了密瓜和香梨,走,跟朕去尝尝鲜!” 二皇子嘻嘻地笑着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歉意,再细细究时,却是一片空白,许是我看花了眼! ………………………………………………………… 第十七章 姝色颜(1) 夜晚,因着心中憋闷,晚饭也末曾吃,倒头便睡。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竟梦到了一个面具男子,他戴着雕羚银质的面具。 唯露一双澹澹清明如宝石般的眼眸,那眼眸满含柔情蜜意,甚至带着暧如阳光的微笑。 这微笑似曾相识,仿佛在那里见过? 他步步向前,走近我的香闺,拂上我的脸…… 但我,却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瞪瞪地看着他,一件一件地脱掉我的衣服…… 我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我想动,无奈四肢如被缚一般—— 那男子灿然一笑,居然和澹台谨的笑一模一样! 啊—— 我尖叫一声,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心仍然剧烈地狂跳,我甩头,忙用力挥去这个梦境。==文字版 我疯了,我真的疯了,怎么会梦到他这个恶魔! 然经过恶梦,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看着外面月已至中天,想来已经三更时分,月色如纱如雾,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粉。 既然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漫步到一口青砖砌的古井边静坐。 此刻夜深人静,唯闻蟋蟀低鸣,葡萄生香,别有一番清静的感觉。 平复了心境,忽然想到白天在屋顶看到的那一处隐密的小院,那小院所在的方位似乎正是葡萄架后面。 那里,究竟有没有人住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竟鬼使神差地向葡萄架走去。 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极长,微风吹来,葡萄叶哗哗地响,让人不觉心生惧意。 我正要退却,忽然听到几声沉闷的响声自葡萄架后隐隐传来。 听闻暮春宫里曾死了许多熬不住的嫔妃,这里阴气极盛,时有冤魂出没,所以夜晚大家都无人敢出门。想到这一节,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难道正的有鬼?!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将葡萄叶吹得翻卷起来,在这一片浓密的葡萄叶下,竟隐着一个小门! 小门上锁着生绣的黄铜锁,那隐隐的声音正是从小门的后面传来的? 什么人在深夜撞门? 这里关着的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欲为外人知? 正在惊疑不定之时,忽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飞向树权中,接着一声夜枭的啼声刺耳地响起。 我急忙躲在一株老榆树后面,偷偷地向外望去。 此时乌云遮住了半边月光,在半明半暗中,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我定晴一看,竟看到有人从冷宫的墙头跃了下来! 看身影高大魁梧,像是男子! 夜半有男子入冷宫已是奇怪,更奇怪的是,只见来人快速地走到葡萄架前,摸索着寻到那枚铜锁,然后微一用力,卡一声,铜锁被扭开。 吱呀! 的木门被推开,阵旧的灰尘纷纷掉落,荡起呛人的味道。 那人轻手轻脚地闪身进去,然后鬼魅一般关上了木门。 我万万不料今晚会有此际遇,一时心儿狂跳,想要走动却半分也挪不了,竟是吓软了脚。 ………………………………………………………… 第十八章 姝色颜(2) 我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慢慢恢复了力气,半点也不敢停留,急急地回到自己的屋里。== 小蝶睡得正熟,月影已经西斜,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如昔,仿佛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我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地钻进被窝,用力地包住了头。 虽然我知道在宫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性命之忧。 但知道了一个事后,总会不自觉地去想它,我几次夜里听到开锁的声音,爬起来悄悄地偷看,果然那人隔几日便会进入这后院一次。 我算准了日期,这一日,夜过三更时,那人仍没有来,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走近了那片神秘的葡萄架前。 树叶在暗夜中摇曳出一地生姿的树影,那愈深的翠浓,蔓蔓地染渲出一道霓光,辉洒于彼时的寂寥。== 一袭清冷月华,若淡非淡的光华流转间,恰似染了极浅至淡的一抹血色,渐渐醇厚地积蓄起来,在庭院的树荫斑驳光影中散落,洇着那玉色的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亦着了一丝隐晦的腥气。 丝履缓缓踩过疏影,缓缓地走近木门。 铜锁是虚锁着的,轻轻一扭发出吱吱的声音,映着这个夜晚,终不再苍白平和。 门,出乎意料的,便轻易地打开。 我战战竞竞地推开门,不知道等待我的是福是祸! 缓步踏入这座刻意被人遗忘的小院,夜风乍起,黄叶翻飞,将我单弱的身影裹在迷离的落叶和秋风中…… 院子可能是久无人收拾,凌落则破败,屋顶上长着枯黄的秋草,院是有两棵高大的桂子树,彼时正值金秋时节,花开繁盛,在澹澹的月光下如点点的涂了银粉的颗粒,香气馥郁缠绵。 里面的门虚掩着,不闻人声,四处一片漆黑。 我踏着落叶缓缓地靠近那扇门…… 吱呀一声,门被快速地推开,有人道:“是炎儿来了吗?” 果然,是有人的! 只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就在我一怔的功夫,已经来不及转身,被人紧紧地拉住了胳膊。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丑妃苏妤是擅闯小院,请主人宽恕!” 抬眸,鼓足勇气看着拉我胳膊的人。 待抬起头,我已怔住,只见那抓住我胳膊的人竟是一个——绝色艳丽到妖治的女子! 她身量单薄,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似人似鬼,似仙似狐,脸如白雪,肤如琼梅,越发衬得一双上挑的狐媚双眼黑如滴墨! 从前总听人家说桃花含情眸,今天终于见到! 如此绝美的女子,只是在鬼怪故事中出现。 而她们,往往是狐狸所幻,来吸人的精血的。 纵然那些只是传说,也骇得我不轻。 但她的手有温度,有脉博,应该是人吧? 淡淡的月华下,她缟袂翩飞,似欲乘风归去,只是眼波转动间,便能摄人魂魄,让人不敢逼视。 她随意的一喜一嗔,莫说男子,便是女子也要为她的惑! 我正被她的美貌吸引,她却冷笑一声,上前了一步。 有哗哗的声音响起,我不禁低头,更是惊讶,为何她的双手双脚上锁有铁链? 我惴惴地转移视线,无意中扫过她的胸部,这一次,我却无法装作平静,惊愕地张大了嘴! ……………………………………………… 第十九章 姝色颜(3) 她蜂腰如束,身材修长,如夜月下一株亭亭的玉荷,只是左边的半边酥胸高挺,而右边却是空荡荡的毫无容纳之物。 就如正常人少了一只眼晴,骇人而令人怜悯。 她冷笑,嘴角带着洞悉一切的明了和讽讥。 在她冷冷的逼人的目光下,我极力把头垂得更低,以免触到她如刮骨钢刀一般的目光。 我知道一个不健全人的自卑和敏感易怒,所以我尽量把自己表现更谦卑,好让她知道我没有嘲笑她的意思,最多,是惊讶罢了。 蓦地,一只手从后面捂了过来,把我的口鼻悉数堵上,然后狠狠地用力地把我向后拖去。 我本算定今晚那人不会来,怎么突然又来了? 心中湮出漫漫的绝望,我几乎闻得到死亡的气息。 呼吸越来越窒,再多一刻,我定然会死掉,我翻着白眼,气息紊乱,用眼神向白衣媚女求救。 “她是谁?怎么进来的?”一个低沉醇厚如美酒的男音从身后响起,带着凌然的杀机。 白衣女子气定神闲地望着我,看着我挣扎,求生,脸变得青紫,视线模糊…… 直到我快要窒息,才缓缓地道:“炎儿,不妨事,放了她吧!” “不行,母妃,我们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此人一定要死!”低沉的男音坚决地说,手下的劲越发用力,只要他轻轻一扭,我便会停止呼止。 白衣女子慢慢地道:“她能发现这秘密,说明她心细;她敢夜闯此地,说明她胆大;她见我而能自制,说明她冷静;而临死尚要求生,说话她有弱点;这样一个胆大心细,自制冷静的女子,我倒是有点喜欢她了。放了她吧!” 她美而媚的脸渐渐模糊,由于缺氧而造成的呼吸困难和充血让我的眼前升起了许多绮丽的画面,我如一尾缺水的鱼,在绝望中期待希望! 终于,女子的话渐渐飘远,我想我是真的不能再坚持了。 那个捂我口鼻的男子想了想,终是犹豫,最后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我软软地滑倒在地,毫无意识地张大嘴,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地呼吸! 从来没有一刻,觉得空气是这么宝贵。 片刻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星空,夜月,桂树,野草…… 起身,转眸,白衣女子,还有他! 看到那男子的容颜,我再次惊得目瞪口呆! 他如远山轻云一般的斜飞秀眉,像极了这位白衣女子,清亮的双眸若一泓清泉,倒映着满天繁星。 澹台家标志性的丰唇高鼻,修身玉立,更兼着一身江牙海水素锦袍,分明是一个澹澹美少年! 他看到我,似乎也吃了一惊:“是你!” ……………………………………………… 七七新文,请多多收藏推荐支持哦! 推荐七七的完结文:《罪妃不为后》《冷总裁的赎罪妻》《冷血特工皇后》不管你是喜欢看古言宫斗还是穿越女强还是现代总裁,总有一本适合你~ 第二十章 玲珑血(1) 他竟是二皇子! 他不是傻子吗,怎么会…… 心思转动间已然明了,必是装傻吧! 看来这对母子在后宫的生活颇不如意,如我与母亲一般吧。 思及至,我反倒对他多了几份同情。 一个正常的男子,日日装疯卖傻,是什么滋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定然是苦与关。 他认出是我,眼中的戾气亦柔了下来,似乎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眸光中颇有歉意。 女子道:“炎儿,你识她?” 澹台炎轻声道:“上次他为了羞辱孩儿,曾连累她无故被打,倒是从没和这位——这位皇嫂说过话!” 想起前几日因为被打之事,我不禁怒气上涌,质问:“那日你何要执意那般,累我挨打……” 他眸光流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地道:“无他,只想让你成为我的棋子罢了。” “棋子?”我冷笑:“二皇子显然高估我了,我有什么本事成为一枚棋子?何况,你怎知我肯做你的棋子?” 澹台炎扬眉道:“因为我知道你的故事,知道你心里有恨,所以觉得你是做棋子的最佳人选。至于你想不想,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至少做我的棋子,我可以让你出去这个死宫。” 我缓了缓呼吸,站起身施了一礼淡漠道:“妤是今晚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对不起,打扰两位了。” 澹台炎显得没料到我会拒绝,不禁一怔。 我刚迈步要走,那白衣女子冷笑道:“你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就想这么一走子之?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踏进这座小院是犯得什么罪?你可知道你知道了二皇子并非真傻就能让你死一万回!”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今晚,看来,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周一至周五保底三更,收藏过百加更。 周六周末每天二更! 速更宫斗文,让你暑假看到爽爆! 喜欢就收藏~ 第廿一章 玲珑血(2) 我无奈地道:“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白衣女子晃着手上的生铁精钢手链,竖起两根青葱玉指:“很简单,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我自知无退路,索性迎难而上。==文字版 “第一,今晚这件事除了你,不许任何人知道;第二,你须为我所用,替我做一件事!” 白衣女子紧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她媚而黑的双眸中有着寒冰一般的淬冷之意,幽暗的火苗在其中跳动,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而这些火苗,显然是愤怒和仇恨点燃起来的。 想来,必是让我做一件极难的事。 我镇定地抬起头,努力让自己说话没有颤音:“既然你贵为二皇子之母,相信我也该叫你一声母妃,为你做事也是应该的。但我也有条件!” “哦,”白衣女了似乎很惊讶,挑了挑细眉道:“你似乎没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 我不动声色地道:“既然你留下了我,就必然有用,二皇子扮傻不便行事,至于娘娘你嘛,更不用说了……” 澹台谨轻笑一声道:“母妃,看来我这个皇嫂是深藏不露啊,说说你的条件!” 我静静地说:“第一,我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第二,不做谋财害命之事,除此之外,我无所不遵!” 白衣女子静思了一会,淡淡地说:“你现在深处冷宫,饱受澹台谨的欺侮和伤害,难道,你不想报仇?” 澹台谨?想起这个人令我恨得入骨的男子,我不禁低下了头,掩饰内心的情绪起伏。 半晌方道:“他是皇上,我就算再委屈也只能认了……” “不!”白衣女子提高声调厉声道:“在你的眼里,”她淡淡地笑,似乎洞透了我的内心,“在你的眼中有着不服输的倔强,还有委屈和心酸,还有那么一点点恨意!你了解澹台谨的为人吗?他若是讨厌一个人,不会让他去死,而会让他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 一更来了~ 第廿二章 玲珑血(3) 那些惊心的话语犹如雪天的冰棱直刺入我的心脏,我的血液冻结,浑身冰冷。 想起澹台谨笑面如花,下手狠辣的模样,我打了个寒战,是的,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白衣女子哧儿一笑道:“如果你答应帮我,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你在澹台谨手下逃生,而且,还可以走出冷宫!” 这个条件的确是足够诱惑,我都有点心动了。 但我明白,得,总是偿不了失,她要我帮她做得事很可能会让我丢掉性命! 看我默然不语,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道:“炎儿,给她一枚‘玲珑’,让她考虑十天,想清楚再回答我!” 澹台谨从锦袋中掏出一枚殷红如脂的小巧药粒,递给我:“吃了它,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惊疑不定地道:“这是什么?” 澹台谨淡笑道:“不要怕,只要你不说出这个秘密,这个药丸便不会要你性命。==爱上” 我情知今晚不可能全身而退,便一仰脖子,吞下药粒。 淡淡的苦味,夹杂着一丝清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 “你可以走了!”白衣女子垂下睫毛,冷淡地说。 我默默地施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这个院子。 自那晚之事过后,我便常恨自己太过好奇,否则也不会惹来这么多祸端。 但悔恨归悔恨,事情已经发生,只得见机行事。 好在小蝶并不知情,照常洗衣做饭,干一些内务府送来的杂活,日子便一天一天地过去。 待到第七日时,我见身体仍无异样,渐渐放下心来。 暗想只要我保守秘密,便可一切如以前一样,但是,我却不料,最终仍是被卷进了这个黑暗的旋涡之中! ……………………………… 每天保底周一到周五三更,周六周日二更,速更让您看得开心,如果喜欢请收藏。 日收藏过百,次日加更,红包过千,次日加更~ 第廿三章 危机伏(1) 这一日正在打络子,忽然冷宫的门被大力地推开,两个身着铁甲的侍卫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文字版 小蝶也站了起来:“公主,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皇上只召了娘娘一个人!”两人将长矛相交,阻住了小蝶。 我拍了拍裙上沾的红线,淡淡地说:“小蝶,你留在这,没事的。走吧!” 我跟着两个侍卫走到门口时,朝众人回眸一笑,这才踏出冷宫的门。 呵,已经半年没有踏出冷宫了,乍一出来,看到满眼枫红桂香,清天白云,竟是如此的美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向皇宫行去。 那巍峨的乾仪宫座落在整个皇宫的中央,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飞檐卷翘的屋脊和雕龙描凤的图腾彰现着皇家的威仪和神圣! 两次和澹台谨相见,一次暴若骄阳,一次阴若寒冰,他的脾气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可捉摸,嗜血残忍! 这一次,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 一步一步的接近乾仪宫,我的心不可抑止地狂跳了起来! ………………………………………………………… 三更毕,吼一声,票子收藏拿来咯~ 第廿四章 危机伏(2) 还没走近,就看到许多文武大臣摇头叹息着走了出来,连走边议论: “真没想到梁国竟不遵守合约,起兵攻我项国峻城!” “是啊是啊,说起来还送来一个公主表示和亲的诚意呢?” “哧,什么公主,分明是一个丑女,那不是和亲,是用来羞辱吾皇的!” “不错,这次竟命人将我峻城守城司马将军的头装在盒子里当礼物送给我皇上,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 我越听越心惊,一种不详的预感缓缓升起。 这时大臣们看到我来,不约而同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地摇头,纷纷离开。 “皇上,丑妃娘娘带到!”澹台谨的贴身小太监小喜子尖着嗓子叫道。 “带她进来!”澹台谨淡漠的声音晦暗不明地传来。 “娘娘,请吧!”小喜子目光闪烁地说道。 我迟疑着迈步,刚一进去,门便被咣一声紧紧地关上。 这个澹台谨,又在玩什么花样? 咚——一个沉重的木盒扔在我面前。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的心猛地一跳,想起一个臣子的话,这里装的莫非正是司马将军的人头? 我惊骇地后退,如避妖魔一般缩在角落里。 澹台谨冷冷地走近我,眼中是难是抑止的愤怒和恨意:“看看,这就是梁国的诚意,这就是你父皇的手段!” 我默然无语,其实那个父皇,我从头到尾只看过一眼,依稀记得是个美髯男子! 更何况,我算那根葱,父皇会因为我真的不打项国,那只能说明澹台谨太天真了! 他的愤怒得不到回应,越发暴怒,用力地扳起我的下巴,几乎将我的下巴捏碎。 “贱人,听着,你父皇悔约,那么,你,做为棋子,已经失去了作用,你猜,朕会怎么对你?” ……………………………………………………………… 第廿五章 危机伏(3) 我睁大眼,看着他,费力地道:“澹台谨,你不是很历害吗?怎么不带兵打回去,拿一个女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果然,在他貌似强大的外表下有一颗脆弱敏感且易怒的心! 他的脸色豁然转阴,如果不是金冠束顶,一定怒发冲冠了! “你这贱人,真的找死,竟敢教训朕!”澹台谨怒气冲冲地骂着,团团地转着寻找趁手的打人之物。==爱上 他顺手拿起一条皮鞭,用力地向我抽来。 “梁国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欠朕的,朕早晚会一样一样的讨回来!”他扬手,下鞭,又快又狠。 皮鞭落在身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咬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皮肉上的痛怎及心中的痛来得剧烈,无意中对上我倔强的脸孔和悲伤的眼神,澹台谨冷笑道:“你怎么不求饶?” 我抿唇,望着他,冷淡道:“如果你觉得打我快乐,就打吧!同是可怜人,何必苦苦相逼。” 他怔了一怔,眼中有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 澹台谨丢下鞭子,冷冷地说:“朕乃九五之尊,岂是和你同类!丑妃苏妤是以下犯上,言行悖逆,拖下去,罚跪五个时辰,好好反省自己的言行!”澹台谨冷冷地说。 立刻有太监过来拖着我走了出去,背上的鞭痕火辣辣地疼,有血丝渗了出来,粘在衣服上,微一移动,便如钻心火烧一般的疼。 已经是十月,天气本该凉爽,但不知为何今天竟是骄阳如火,传闻秋老虎悍人,今天才得知。 地面的砖被晒得火热,一跪上去,只觉得一股热气贴着膝盖袭了上来,再加上背上的伤痕,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些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同情地看着我,而向来争宠献媚的各宫娘娘此时也不敢来乾仪宫请安,唯恐触了澹台谨的晦头。 ………………………………………… 第廿六章 梦魇萦(1) 不知道跪了多久,只是看到自己的影子长了短,短了长。==我不时地舔着自己早已经干裂的嘴唇,口中有着割喉般难耐的干渴,只觉得头痛欲裂。 背上传来钝痛,膝盖已经痛到麻木,这个时候,我已经神志不清,头昏目眩的感觉猛地袭来,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 没多久,便感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和恶心涌了上来,只是从早上到中午滴水末尽,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干呕过一阵后,我手心出着冷汗,脸色苍白,身体一身热一身阵冷的,十分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眼前的景物,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虚弱的身躯,软软地倾斜,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我趴在地上,颊侧染土,只觉浑身滚烫,头痛欲裂,喉头干渴,仿佛数日不曾饮过滴水般,胸闷欲呕,说不出话,试图起身,却发现四肢虚软无力…… 蒙胧中好似有人回禀说我晕过去了之类的话。 片刻之后,只听哗一声,一盆冰凉彻骨的井水浇了上来,将我弄醒。 的发丝紧贴着脸,带来阵阵不适和难受,衣服上滴着水,将我纤瘦的身躯衬得玲珑毕现…… 原来乍冷乍寒的感觉褪去,现在,却是直打哆嗦,我一定发烧了……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娘,想到了生病时娘温暖的双手,想到娘的疼爱和照顾,泪水混着井水缓缓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六个时辰都挨不过,你反省好了没有?”澹台谨踱到我跟前,冷言道。 我无力地抬头,望着他,实在没力气生气了,颤抖着嘶哑地说:“我没错,为什么要——要反省——” 终于,我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陷入了无底的黑洞之中—— …………………… 第廿七章 梦魇萦(2) 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时冷时热,喉咙干渴难忍,胸口烦闷欲裂,有人拿毛巾替我拭着汗水,有人在轻声地呼唤我,我努力想睁开眼,怎耐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娘,娘,我不要离开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胡言乱语地喊着。== “公主,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小蝶的声音焦急地在耳边放大。 我终于挣脱了黑暗的束缚,缓缓地睁开眼,刚一开口说话,便觉得嗓子如同沙石磨厉一般干涩粗哑:“小蝶,我这是怎么了?” 小蝶心疼地说:“公主,你发烧了,这可怎么办呀?” 我只觉得头重脚轻,微一起身,眼前金星乱闪,便知道是气虚,勉力坐好道:“是谁送我回来的?” 小蝶愤然道:“是两个小太监。公主,澹台谨太过份了,居然这样折磨公主,他怎么这么狠心,把公主打得遍体鳞伤……” 我此时才发觉自己是反身躺在床上,背上的伤口复苏,再加上发烧,全身滚烫如火。 “公主,我去叫大夫,可是看守的侍卫不让我出去,他们太欺负人了!”小蝶委屈地继续说道。 我看着小蝶手上的擦伤,就知道她跟侍卫起了争执,抱歉地说:“小蝶,让你受委屈了。在皇宫里,奴婢们命贱,得了病只由听天由命。你求他们也没用……” 小蝶哭泣着说:“公主,奴婢是您的陪嫁丫环,却不能帮公主,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我轻轻地摇头,安静地说:“人是父母生,都是平等的,小蝶,你别自责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再则,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做人自应心若和田,随遇而安,是生是死就看老天爷的怜悯了!” 我们主仆二人相对而泣,都是束手无策。 脑海中猛地闪过那晚白衣女子的话:如果你答应帮我,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你在澹台谨手下逃生,而且,还可以走出冷宫…… 想到澹台谨的狠辣和怪戾,我的心有一点动摇了。 ………………………………………………………………………… 第廿八章 梦魇萦(3) 正思量的时候,刘碧巧和李茉儿以及一些宫女相继来看我,有的是真心安慰,有的是虚情假笑,有的是凑热闹寻开心,我虽心知肚明,却强撑着一一应付了她们去。==能猜度到人心能算计别人不是什么本事,要让别人成为你忠诚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求生相处之道。我们现在都在冷宫,身处最底层,无人庇护,倘若还要与人生怨,岂非更艰难?” 小蝶眼睛点晶晶的,认真地说:“公主,你真善良,上天太亏待你了!” 上天,我也曾怨过天,骂过地,但又能怎样? 人生到世上,便不可选择出身,不可选择相貌。 知道抱怨没用,倒不如开心安然的度日,我相信,只要肯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晚上的时候,高烧不但没退,反而更严重了,我晕晕沉沉地,恶梦连连。 我又梦到了那个男子,这一次,更加清晰。 他依旧戴着银质的面具,和我暧昧相依。 他的眼,的确是如澹台谨一般的眼眸,他温柔地望着我,修长的指抚摸我的脸道:“妤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眼睛清明,只注重身心的交流而不是外表。世人大多都被表象迷惑了双眼,你的外表会让他们恐惧,是因为他们并不懂你。 而在不懂你的人面前流泪,只会让别人看不起,在我看来,你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珍珠,珍贵无比,不要轻易地为俗事流泪,因为不值得!所以,难过的时候,要学会笑,而不是哭,知道吗?” …………………………………………………… 第廿九章 绮色事(1) 这一生,从来没有人,更妄说男子会认真看我一眼。==爱上 而他,不但没有嘲笑我,还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如何让我不动心。 纵然他的眼眸酷似澹台谨我亦忘情了。 我的心如鹿撞,他的话让我呼吸急促,他的气息让我心跳加快,我不由自主地把头垂得更低。 月色如银如雾,透过窗棂,给室内的一切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粉。 窗台上摆着几盆栀子花,一阵清风拂过,轻幽淡雅的馨香便随之飘散,犹如催|情的奇香,让我沉沦其中。 八盖五彩的烟霞炉中,一缕缕的异香让我的神志渐渐不清…… 鲛绡帐上的如意钩一弯,丝滑如蝉翼的轻纱便飘然滑落,将两人笼罩其中,隔开了世俗的一切。 裸露的肌肤触到乍暧还寒的春夜气息,轻轻地颤抖着,我以手抓着半敞的衣衫,娇羞满面,欲迎还拒。 他轻轻一笑,脱下长袍,我半眯着眼忍不住偷偷地瞧他。 他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发出健康的光泽,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结实的胸膛起伏着,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带有一丝邪魅,他是那样的完美,除了戴着一张面具! “妤是——”他边说手往我脖子滑下,我又羞又惊,紧张得心砰砰地跳。 纵然此刻我是沉醉的,我的神志也在迷失,但长久以来养成的妇德仍让我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你要做什么?”我呼吸不稳地问。 “做证明我爱你的事情。”他邪魅地笑。 “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想叫他停手,这跟我想得不一样,进展太快了。 而且,而且我还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但唇却被他突然吻住,他的吻是热烈而炽热,似乎要将我吻到他身里面,似乎要将我整个灵魂都交给他。 他一边吻,手却从我的脖子往下一路滑下,我感觉到一串串火焰掠过,就快要将我整个人焚烧。 ……………………………………………………?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 第三十章 绮色事(2) 他的手握住我胸前的高挺,轻轻地搓揉,来回地打圈,我正想推开他的双手,他竟然吻住我的蓓蕾。 秋读阁== “我叫风,妤是,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至于戴着面具,不是我不愿与你相见,只是,”他一边引导着我的渴望,一边轻声叹息,“若是见了以后却不能相守,只能空余相思,倒不如不见。因为我知道,你已经许于项帝为妃。过了今晚,你便忘了我吧!” 我忍不住一阵茫然和心酸,我不要忘了他,我要记他一生一世! “我不嫁给项帝,风,带我走——”我请求着。 话没说完,突然风大手一扯,将我剩余的衣物撕裂。 那破碎的衣物如失翅的蝶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我一惊,双手抱住手:“风,不要——” “妤是,你喜欢我对吗?难道不想要将自己交给我吗?”他喘息着,用力将我压在身下…… “我不是……啊……” 我话音末落,忽然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他一扫方才的温柔和细心,如狂风暴雨一般进入我的身体…… …………………………………………………… 第卅一章 绮色事(3) 那一夜,我在他身体下辗转承欢,那个变幻莫测的男子,一次又一次地冲击,将我带到快乐的峰巅,将我的灵魂带离我的躯体。 我奇怪自己为何变得不像自己了?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想别的。 只知道事情完毕,风盅惑地说:“睡吧,好好的睡一觉……” 我只觉得身体软而无力,在他的话语下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突然梦境一转,再抬头风已经变成面目狰狞的澹台谨,他阴冷地笑:“苏妤是,我讨厌你,我厌恶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我惊骇万分地摇头,步步后退:不,风,你不会的!你不是澹台谨,不是…… 他掐住我的脖子,冷笑道:“你这么丑,还想让我爱你?你这个天真愚蠢的女人…… 我呼吸被窒住,痛苦地摸着脖子,头上出了阵阵冷汗:不要,不要…… 不要这么对,不要这么轻易地打碎我的梦! “喂,你醒醒,你醒醒啊!”一个暧如春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唤着,有人用力地摇着我的肩。==爱上 我大叫了一声,从梦魇中醒来,方才的究竟是真的还是梦? 若是真的,那男子是谁? 为何要了我的清白却悄然离开? 若是假的,为何会细节末叶都如此清晰? 我的心如一团乱麻,意识恍惚了好大一会才渐渐清醒过来,对上一双清澈明净的双眸。 我方辩出眼前之人乃是二皇子澹台炎。 我惊慌地扭头,“你怎么来了?” 他笑道:“你放心,无人看到,你的侍女我已经点了睡|岤了。你生病了,发了好高的烧!” 我点点头:“你深夜来见我,有什么事?” 澹台炎轻拍了两下手,一个穿青衫的男子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给她瞧瞧!”澹台炎对他说道。 借着淡淡的月色,我看到这个沉默不语的夜大夫一点蒙胧的眉眼。 他的眉目温雅清俊,神情平和而宁静,眸光清浅而寂然,从面上看不出喜怒。 ……………………………… 第卅二章 五味杂(1) 不知为何,虽然无声,却给我一种宁静心安的感觉,也许是他身上的药香,也许是他出尘的气质,也许是他为我医病时的专注。== 片刻后,澹台炎进来,直直地盯着我。 我轻咳了两声,避开澹台炎的眼神。 那眼神有怜悯,有嘲弄,有戏谑还有令人不解的复杂含义! 片刻之后,药配好了,共有三大包,步大夫道:“冷宫内煎药颇有不便,倘若被人得知,只怕有些麻烦。” 澹台炎的眼神恢复了清澈,淡淡地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步大夫从头到尾没有抬起头,躬身道:“臣先告退了!” 待他走后,澹台炎竖起两根手指摇着含笑道:“两次了,我救你两次了!” 的确,他是救我两次,我费力地起身:“二皇子的救命之恩,只怕奴婢无以为报——” “不,你可以报!”他截断我的话道:“我也不愿意叫你娘娘,便直呼你妤是吧。你明知道皇兄的为人,为何为这么固执?这一次你没死是你的幸运,下一次呢?莫非你真的不想出冷宫?” 我抬起头,眸中闪着渴求的光芒:“我想出,但是我知道出了这里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很可能也是死路一条!” 澹台炎不屑地笑:“既然怎样都是一死,何不放手一搏?何况,我让你做的事,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生!” ……………………………………………………………………………… 三更完毕,喜欢请收藏哦~ 第卅三章 五味杂(2) 他的话到底是触动了我的心肠,我低下头,犹豫不决。==爱上 “妤是,你可知那枚玲珑现在已经溶入你的血液,现在,你没得选择了!”澹台炎慢悠悠地说。 我顿时一惊,原来他们早就视我棋子,那晚的话不过是宽我的心,我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苦笑道:“这是什么药?” 他浅浅一笑,极具魅惑:“血玲珑是一枚毒药,倘若没有解药,时限一到,便心如刀绞,骨如蚁噬,痛不可当!” 怪不得他会救我,棋还没动,怎可死掉? “不过血玲珑倒也有好处,无形中竟替你解了一种毒。”他悠悠地道。 什么,我大惊失色,不由地道:“我中毒了?我和别人无怨无仇,谁会给我下毒?” 他并不回答我的话,瞧着我道:“我想,你还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你为何会失去清白?想知道夺你清白的人究竟是谁,对吗?” 我悚然一惊,难道他知道? “是谁?”我问道。 他道:“方才步大夫诊出你体内含有使人记忆缺失的一种西域奇香:如意香。这味香料人闻了之后不但会情动,亦会失去二十四个时辰内的全部记忆。不管是伤心事还是快乐事都会不留痕迹地在脑海中抹去。但万物俱是相生相克,如意香也解药,解药就是血玲珑。 血玲珑溶入了你的血液,解了你的如意香之毒,所以你才会做梦,才会惊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想起来是谁让你失去清白之身了吧?” 难道那些梦境俱是真的? 原来真的有一个叫风的男子夺去了我的清白! 可是他为何要给我下如意香,夺去我的清白? 看着我仍是茫然,澹台炎皱眉:“你认不出他吗?” 我摇头:“他……他戴着面具,我没见过他的模样,只知道他叫风。他的眼晴好像,好像……” 真相犹如浮木渐渐浮出水面,我却不敢去想。 澹台炎喃喃道:“戴着面具,叫风?”他忽然抓住我的肩问道:“是不是一个银色的面具?” 我更是惊疑不定:“你,你怎么会知道?” …………………………………… 第卅四章 五味杂(3)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让我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却知道,有某些事,他一定知道。==我有,澹台谨自然也有。其余的皇子要么年幼,要么在外打仗,只有我这个傻二皇子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澹台谨留在宫中。且你又是他要娶的丑女,你说不是他又是谁?” 他紧紧地盯着我,看着我的脸渐渐失去血色,看着我神情快要崩溃,却仍不肯停下来,接着说道:“他叫风,就是让这件事风过无痕。而西域异香,是进贡的,唯有皇宫才有。你方才说他的眼睛像一个人,却不敢说出来,只怕是像澹台谨吧?呵呵,因为我恰是眼晴像母妃的。现在你清楚明白了吧?” 我的心如钝刀割过一般,五味陈杂,嚼到最后,品出的竟是从末有过的痛苦。 我没想到,原来温柔的背后却是致命的一刀! 甜言蜜语不过是包着蜜糖的毒药。 怪不得新婚第一天他便知道我失去了贞洁,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亲手策划的一个阴谋! 澹台炎继续说:“以他的个性,不是你容忍避世就可逃过灾祸的。你一天不死,就一天是他的眼中钉。你若还不反抗,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闭上眼,任恨意和涩意在胸中翻滚。 半晌,才勉强平了气息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 第卅五章 绯色血(1) 澹台炎不急不躁地道:“不要急,时机还没到,待你出了冷宫,我便会告诉你如何做。” 走出冷宫,我有可能吗? 那天晚上之后,澹台炎便命人煎了药,放在保温杯中带来给我服用。 因为怕有药味,每次都是夜半服下,然后开窗透气,散尽药味后才关上窗。 我的身体渐好,小蝶十分开心,连连说是我的善良感动了上天,这才病好得这么快。 我看着她快乐的模样心中也恬然,便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只是一连几天澹台炎都没有找我,难道事情有变? 这一日,我背上的伤好些了,便又被分了活计,是制作冬天宫嫔们戴着的兔毛手套,我半靠在榻上,费力地拿起针,借着秋阳一针一针地缝制。 小蝶待我极好,且手脚麻利,总是做完自己的,再帮我做一部分。 她看我认针艰难,便放下手中的活,按住我道:“公主,他们分得这一点活难不倒我,你就歇着吧。从前是我故意偷懒,拖时间的,就怕那太监发现了我手脚快给咱们加活!” 我拗不过她,只得放下,笑道:“你这丫头,鬼心眼挺多的!” 小蝶甜甜地一笑,“没办法,不然还不得被他们欺侮死呀!” 我刚要接话,只觉得心脏处似被极细的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疼。 我捂住胸口,脸上立刻渗出了汗,身子摇了一摇。 小蝶看我有异,忙上前道:“公主,你怎么了?” 那针扎似的疼痛感觉片刻便消,我摇头道:“没事,赶紧做活吧!” 小蝶仔细地看了看我,确认无事后方才坐下来缝手套。 一柱香的功夫,那疼痛的份量加重,似乎十几个针一齐扎在心上,我不禁一阵哆嗦,全身颤抖,体如筛糠地弯腰倒在榻上。 小蝶吓坏了,忙奔过来扶着我道:“公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张口,便觉得骨如酥饼,似乎全部要化掉,一张口便喷出一大口血! ……………………………………………… 第卅六章 绯色血(2) “啊,不得了了,公主,你吐血了!”小蝶吓得脸都白了。 我猛然想到那枚血玲珑,据服用至今天已经一月了,必是药力发作了! 可是,澹台炎为何不送解药?为何还没有要求我做事? 难道,他已经忘了我,或者,他想让知道血玲珑的历害,以震慑我若敢有二心,便立刻取我性命? 小蝶不顾一惜地冲到门口,奋力地拍门:“开门啊,开门啊,公主吐血了,快救救她吧!” 两个侍卫打开了门,喝斥道:“叫什么叫,不知道冷宫中人的生死各安天命吗?去去去,别在这里罗索!” 我挣扎着要劝说小蝶回来,可是一张口便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染着衣衫点点斑斑触目惊心,只能看她以弱小的力量与侍卫争辩。== 我心中又酸又苦,小蝶,假如日后我得幸出冷宫,必视你为亲姐妹! “两位大哥,虽然冷宫是拘留罪妃之地,但是我家公主不同常人,乃是皇上的妃子,如果我家公主这样死了,皇上问起来,看你们如何交待?” 两个侍卫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为难。 “这……”一人沉呤不决。 “哎,你看,那不是步医倌吗?请他来看一下也省得出了事麻烦!”另一人指着背着药箱经过此地的长衫文官道。 步医倌走了进来,替我把了把脉,将一粒鲜红的药丸递在我手中,暗暗用劲。 我一怔,顿时悟了,怪不得他会这么巧经过这里,定是早有预谋。 “二皇子脱不开身,便让我送来解药,幸亏来得及时!”他一边诊脉一边低语。 我满脸冷汗,如同身陷九幽地狱之中,被冥火焚炼,无心计较早晚,赶紧吞了药丸。 片刻之后,那种噬骨的痛楚便消除,我无力地躺在榻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 失贞弃妃 第卅七章 绯色血(3) “娘娘,在下步轻尘,奉二皇子命,转告娘娘一句话,今晚子时有约,请娘娘记牢了!”步轻尘轻声说道。== 我猛地一震,抬眼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色和温和的眼神,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娘娘是心头旺盛,吐出一口心血便可,只是身体虚弱,望好好休息,臣等告退了!”步轻尘提高了单调说道。 我无力地说:“小蝶,替我送送步先生!” 小蝶和步轻尘走了出去,屋内只余我一人,我只觉得心如乱麻,千头万绪的事情让我头痛,却抓不住一丝端睨。 如今我为鱼肉,人为砧板,却是半分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澹台炎到底想做什么? 今晚他约我干什么? 苦思不得其解,心越发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正被一步一步地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却无法脱身。 晚上我躺在床上,因心中有事,便辗转难眠,睁着眼数着更漏声,只觉得时间过得即快又慢,让人焦躁不安。 一头青丝柔滑如水,随着翻身轻盈地落在肩上,在月光上闪着异样的亮泽。 已经是初冬时分,屋檐上有霜冻的痕迹,月亮似乎也变得如冰盘一般毫无温度。纸糊的窗子是阵年的旧窗纸,有许多破洞,夜风通窗而入,破旧的棉被已经无法抵挡微寒的夜风。 我紧了紧棉被,强迫自己不去想将要发生的事情,努力地安定着心神。 梆梆梆—— 三更的梆子清晰地传来,我不禁坐起了身,身上是早就穿好的衣服。 我的心因为末知的恐怖而急速地跳了起来。 缓缓地起身,避开熟睡的小蝶,快速地拉开破旧的木门。 一股冷风袭来,我打了个寒禁,紧了紧淡青色的宫女衣装。 ……………………………………………… 失贞弃妃 第卅八章 宫秘事(1) “呵,你倒是早!” 鬼魅一般的出现的人吓了我一跳,我猛地转身,这才发现澹台炎正立在我的左侧,笑呤呤地说道。 我舒了口气低声道:“你来了!” 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道:“跟我来!” 我一惊,想要挣开,无奈他却抓住甚紧,只能疾步快走。 “我们要去哪里?”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晦暗不明的情绪:“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到冷宫的院墙外时,他微微挑眉:“抱着我!” “什么?”我诧异。==文字版 他可能是不耐烦了,索怀单手抱着我的腰,用力一跃,竟跃过院墙,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院子外面。 我又是新奇又是紧张,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兴奋。 我真的,出了冷宫了吗? 我在他的带领下,七拐八弯,抄小路借着花木假山的掩映,躲过巡罗的侍卫,向皇宫深处走去。 看来他对皇宫的路和巡罗的侍卫时间十分熟悉,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带着人直闯内宫。 因为走得太急,我的手心微微出汗,喘气声也粗了起来,澹台炎这才略略停了一停。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个单独的宫殿后院处,他才道:“到了!” 此处幽静深远,古木参天,多植松柏菩提之树,微有佛香淡淡的逸出,难道是宫中的佛堂? 奇怪的是,这里把守的侍卫十分少,仅在门口有两名侍卫看守,要进入此地则十分容易。 “这是哪里,我们来干什么?”我禁不住发问道。 澹台炎看了看月色,淡淡地说:“差不多了,进来再说。” 他又是抱着一跃,轻盈地跳进院中,借着月光,蒙胧中看到‘静安寺’三个字。 “跟我进来!”他一边看一边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的门。 果不其然,这是一座佛堂。 正中供着观音像,观音像前摆着果品,焚着佛香,木鱼摆在一边,似乎久没人动过,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那供桌上铺着明黄的帐幔,一直低垂到地面上。 他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 失贞弃妃 第卅九章 宫秘事(2) 我正疑惑间,忽然澹台炎耳朵一动,单手抱着我的腰,一只手捂着我的口,快速地向案台上伏去。 激起的灰尘呛得我难受之极,而紧密的贴合又让人十分尴尬,我愤愤地瞪着他,他朝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在我耳边低语:“待会儿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吗?” 我又气又羞又恼,却怕他不放手,只得点了点头。 澹台炎一松开手,我便极力后退了一些,以和他保持距离。 他无声地弯起眼笑了笑,故意向我靠了靠,气得我更是无语,只能紧贴着墙壁。== 片刻之后,门被吱呀一声扭开,他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伏在地上,神色紧张。 我也不敢再闹别扭,敛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透过低低的帐幔,我只瞧到一双绣着双凤朝阳苏绣的精致绣裙,在半副九鸾青鸟报喜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地走来走去,似乎是在上香。 我心中一惊,能穿凤鞋,绣鸾鸟图案,宫中除了皇后和太后,还有谁有此殊荣? 只是不知道她三更半夜来上香所为何来? 静静地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门又是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一个脚步沉重的声音传了进来。 那人走近观音像前,也燃了一柱香点上,露出一双江牙海水厚底的朝靴来。 他是谁?宫中怎么有外臣?且在半夜与宫中主位之人相见? 半晌方听到一个悠悠的叹息声:“又是一月过去了?” 那声音已不再年轻,带着薄暮的沧凉和倦意,虽然是感慨,仍有常年威严而形成的声调。 我的心猛地一跳,莫非是她? 接着另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是啊,这一月一月的过去,我们都老了!” 我侧目看着二皇子,他脸上肌肉微微扭曲,眼神又是鄙夷又是憎恨,说不出的可怕。 那双靴子慢慢地移近凤鞋,渐渐地贴合在了一起,我捂着嘴,不敢相信,他们抱在一起了? “青鸾,这些年,苦了你啦!”男人似是叹息,似是怜悯地说。 青鸾!!! 我猛地一震,几乎要惊叫出声。 ……………………………………………………………… 失贞弃妃 第四十章 宫秘事(3) 长孙太后的闺名可不是叫长孙青鸾! 她是太后! 然而令我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太后听到男人的话语,久久地沉默不语,半晌方缓缓地叹息了一声道:“若不是为了长孙家族,为了自保,我们又岂会一错再错过!” 那男子声音中带着不甘和久积的怨愤:“青鸾,本是我先向父亲提亲的,他也准了,谁料他贪图势利,故意让皇兄见你,将你许给了皇兄。若不是他,我们早已……” 太后打断他的话道:“阿嶂,请不要怪罪家父了,他也是迫不得已,毕竟皇命大于天啊!” 皇兄?阿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帝澹台峻的胞弟正是叫做澹台嶂! 我的汗流如雨,怪不得那个冷宫的女子说这个秘密可以让澹台谨放我出冷宫,可以救我的命! 原来堂堂中山王澹台嶂竟和当朝太后暗通款曲! 澹台谨和太后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甚至是表里不合,朝堂上的大权一向掌握在太后手,就算他亲政了,折子依然要太后过目批阅后方送给他。 这等奇耻大辱他恐怕早就怀恨在心,一心要扳倒长孙氏吧! 如果他知道了太后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试想他有多兴奋? 澹台炎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应,只是静静地,含着一缕诡异的笑看着我。 我移开视线,竭力抑住呼吸,须知道若今晚之事被太后或中山王任何一人知道我都性命难保! “青鸾,我们每月才能相见一次,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澹台嶂气息不稳地说道。 太后似乎挣扎了一下道:“别,在佛祖面前,不能做这些事!” 澹台嶂轻哼了一声道:“你为他受得苦够多了,现在还理佛祖干什么?再说,我们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佛祖知道了我们的真心,也必不会怪罪的……” 声音渐次低了下去,两人有衣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太后似乎被抱了起来,向佛堂的一暗门走去…… ………………………… 如果喜欢就收藏,没收藏也没票票,七七的动力大打折扣呀~ 失贞弃妃 第卌一章 氛暧昧(1) 虽然是暗门,但到底澹台嶂太大胆了,居然没有关门。==文字版 那边的声音也消失了,彼此均是一阵紧张的沉默。 良久,外面的两人走了出来,澹台嶂扫了一周道:“没什么动静啊,是不是你听错了?这里可是皇宫禁地,没有你的命令,谁人敢擅入?” 太后颇有心悸地道“阿嶂,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我们以后还是少聚会的少!” 澹台嶂微急地说:“青鸾,你我本已经相逢日少,你怎么忍心不再相见?这漫漫长夜,寂寞冷宫,你难道就不想我吗?再则,你都是每月此时独居于佛堂,若突然改变行迹,岂不惹人怀疑?” 太后长叹了一声道:“阿嶂,我,我好害怕……” …………………………………………………………………… 失贞弃妃 第卌二章 氛暧昧(2) 澹台嶂拥紧她道:“青鸾,不要怕,有我在,你的太后之位无人敢动,放心吧!” 过后久久没有动静,似乎是两人抱在了一起。==文字版 片刻之后,敲过五更鼓,太后和澹台嶂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桌案下地方狭窄,我早就腰酸背疼,手足麻木,等两人离开,连惊带吓,竟是不能移动半分。 澹台炎笑嘻嘻地看着我道:“要不要我抱你?” 我瞪了他一眼,强忍着不适,总算爬了出来,身上的衣裙皆已经脏了! 揉着酸疼的膝盖和胳膊,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太后的怨嗔娇忧,一笑一语,莫不过上次见过端庄若神明的人有莫大的差别,不仅暗暗纳罕。 原来太后要坐稳这个位置,能手握重权,与中山王也有莫大的关系! 澹台炎一拉我的衣袖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我拉回思绪,皱眉看着脏乱的衣衫道:“都是你,这下全脏了!” 他冷笑一声道:“脏?这只是看得见的地方,在这皇宫里,比这里脏的东西可多多了!” 我素知他喜怒无常,便不理他,两人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掩饰,悄悄地回到了冷宫之中! 离别之时,澹台炎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道:“不久之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后退一步,定定地看着他:“如何离开?” 他脸上浮现一种奇怪的表情,最终淡淡地说:“可能要受一些苦,不过……还是值的!”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之中。 我推开门,惊见小蝶穿戴整齐,静静地立在门后。 她看到我,脸上焦急担忧的情绪缓缓地沉淀,变成一种哀伤的,惶然的,委屈的表情。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事,就算再亲的人也不能说啊! ………………………………………………………… 失贞弃妃 第卌三章 氛暧昧(3) 小蝶看我无语,终于挤出一丝笑意道:“公主回来就好,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吧!” 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明显感觉小蝶浑身一震。==文字版 我诚恳地说:“小蝶,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我,也知道你可误会了我。但是,你要知道,在这宫里,有时候知道得少反而可以活得长久。我一向视你为亲姐妹,你要信我,在适当的时机,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小蝶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努力地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公主,只要你平安,小蝶就放心了!” 我微微一笑道:“不要再奴婢奴婢的叫了,以后你就叫我妹妹吧,我一向视你为长姐的。” 小蝶终于落泪,心结尽去。 我知道这几天必有事发生,但百思不知道他们将用何办法将我送出。 步轻尘倒是隔几日来一次,一则为了检查伤势,二则用于传递消息。 那门口的侍卫接受了金银财物,便不再为难他。 这一日天色阴沉沉的,刮起了西北风,到了申时便落起了细盐粒一般的雪沫子,那窗户的破洞处已经用步轻尘捎来的绵密窗纸糊好,屋内虽无炭火,若关紧了门,倒也不冷。 我和小蝶坐在屋内仔细地缝着棉衣,一边跺脚呵气取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却是步轻尘冒雪而来。 我极是过意不去,忙让小蝶倒茶,道:“我的伤已经全好了,以后不必过来了,天气又冷……” 步轻尘微微一笑,温和地道:“娘娘的关心,臣十分感动,臣这次来是因为研制出了一味除胎记的药,倒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颇为惊喜,这胎记令我受尽了苦楚,若能除去,那真是太好了! “步大夫,没事,你尽管在我脸上试药,我已经如此,倒也不惧破相了!”我故意轻松地说。 ………………………………………… 失贞弃妃 第卌卌章 暗潮涌(1)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有赞赏的光芒,“娘娘的心胸令在下十分敬佩,在下高盘攀,私下已视娘娘为好友。== 他修长的指靠近我的面容,目光清澈如月,嘴角温软含笑,轻触我的面。 药膏的冰凉让人很舒服,似乎把严冬的寒冷都隔挡在了门外。 两人相处的静谧让时光都停滞了流动。 “公主,皇上来了,皇上来了——”小蝶惊慌的声音仓促地响起,我和步轻尘俱是一惊。 “狗奴才,滚开!”澹台谨冰凉而愤怒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小蝶呼痛的声音。 我和步轻尘忙整衣离开三寸而坐,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默契和镇定,轻轻地点了点头。 咚一声,门被一脚踢开,寒冷的风漫卷进来,吹得屋内散落的纸张四处乱飞,如惊慌失翅的白蝶。 我不敢看澹台谨的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呼万岁见驾,步轻尘也跪在一边见驾。 “皇上,臣妾说得不错吧,苏妤是果然在冷宫中不安分,不但和外男私自相见,还同处一室,哼哼,这其中定有j情!”一个轻佻而尖锐的声音得意洋洋地响起。 我一惊,微微抬头,触到一双上挑的杏眼和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容。 她穿着秋香色暗纹宝相花的素锦夹衣,外披一件纯白的狐裘,那寸数长油水极足的毛轻触着粉嫩的脸,显得极为娇贵。 头插流苏金步摇,乌黑的发盘成一个飞天惊鸿髻,间或以翡翠点缀,更衬得一双柳眉细而弯,两点黑眸明如漆。 观其衣数打扮,像是一个品阶不级的嫔妃,只是我上次与她们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倒不记她是谁了。 ……………………………………………………………………………… 失贞弃妃 第卌五章 暗潮涌(2) 而澹台谨面色阴沉似水,眼中喷着愤怒的火苗,只差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刚要说话,步轻尘已经开口:“皇上,臣来是为娘娘医病的,并非私情,望皇上明察。” 澹台谨冷笑道:“医病?朕何时让你来为她医病了?且把步轻尘押下去等候朕的处理。” 两名侍卫立刻走了过来,将他拖了下去,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却无法辩解。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青衫消失在我眼中。 他嘲弄地看着我,鄙夷地道:“苏妤是,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上次是朕的傻皇兄,这次是医倌,下次呢,你准备找准?侍卫?大臣?还是太监?” 我蓦地一震,眼眶中委屈地浮上泪意,但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只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想解释,懒得解释,既然他已如此认定我! “你说呀?” 头发被用力地一扯,发丝散乱下来,遮住了我的半边面,那个嫔妃在一边悠闲地看着热闹,红唇抿起一抹笑意。 我不知道,这样诬陷别人对她有什么好处,竟可以这她如此开心!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我淡然地说:“皇上,虽然你废了臣妾,但臣妾永远是皇上的女人,绝不会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我的语气坚定,神态淡然,期待他能信我一次。 “呵,嘴还挺硬呢?”他凑近我,邪恶地笑:“你知不知道这皇宫的女子与外男有染是什么下场?是这样!”他做了一个削的手势,冷酷地说:“要受整整三千刀,凌迟处死呢!你现在说了,朕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必让你受那令人酥骨的刑法!”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是吗?若是这样,不知道那晚那个叫风的男子,夜入我的房中所行之事,是否也要接受惩罚?” 他猛地一惊,脸色越发阴沉,半晌沉默不语,似乎蕴着巨大的风暴。 他想是没有料到,我会认出他吧? …………………………………………………… 失贞弃妃 第卌六章 暗潮涌(3) 我继续说说:“步大夫真的是为臣妾医病的。==爱上皇上莫非忘了那天罚臣妾跪在烈日下,感染风寒,几乎丢了性命的事?幸亏步大夫相救臣妾才捡回一命,否则不等皇上今天来拷问,臣妾已经成为塚中枯骨了!” 澹台谨紧抿薄唇,突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强悍,握得发紧。眸中隐隐浮起阴鸷之色,似怒似愤,还夹杂着别的情绪,极为复杂。 “朕怎么看你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那他今天又所为何来?而且朕听说最近他经常出入此地,与你相会,是也不是?” 我低眉垂眸,缓缓地道:“这多亏步大夫医术精妙,臣妾的病才好得了。今天步大夫所来,只是为——”我停了停,想着如何措词才能让他不要怪罪步轻尘,毕竟他是无辜的。“只是为臣妾医面上的胎记而已!” 澹台谨板起我的脸,轻蔑地看了看道:“你以为你医好面上的胎记,朕便会宠爱你吗?” 我跪在地上,仰视着他,看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苦笑道:“臣妾不敢奢望皇上眷顾,只是想要——不再吓到别人罢了!” 他目光阴沉,看了我半晌,良久才松开手,冷哼一声道:“任你巧舌如簧,也难逃私见外男,肌肤相亲之罪!来人,把丑妃拖出去,杖一百!” 什么,杖二十便会使人致残,一般人受不了五十杖便会晕死过去,杖一百岂非要了我的命?! 难道他觉得我知道了他扮作风做下那种事情,怕我散播出去,有损他的威名,竟要杀人灭口不成?! 灵光一闪之间,我大声说:“等一等,我有一个皇上想得到的消息,愿意以此消息换我的性命!” ………………………………………… 失贞弃妃 第卌七章 明交锋(1) 他皱眉奇怪地看了着我,目光中带着一点新奇和猫捉老鼠的戏弄神情,挥手命人停止拖我,轻笑道:“是吗?朕倒想知道一个整天呆在冷宫的女人能有什么消息可以换得你的性命!” 我理了理头发,面上平静,脑海中却纷乱如麻。== 那件事事关重大,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中山王和太后在后宫中经营数十年,关系早已经盘根错节,怎么可能撼得动? 万一动不了他们,而让澹台谨限入难境…… 停,停,我是疯了吗? 他要杀我了,我干吗还要关心他的死活? 不管了,一咬牙,我抬起头道:“请皇上让闲杂人等退下,这个消息关系重大,除了皇上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那个嫔妃看了我一眼,眸光中尽是疑惑的闪烁不定的光芒。 他仔细地审视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说话的真假,但我的目光清澈,看不出一丝说谎 的痕迹。多疑的澹台谨终于挥手退斥了下人。 “苏妤是,朕若觉得这个秘密不值得你的命,你还是要受杖刑!”他微微上挑剑眉,玩世不恭地说。 我的头发还隐隐作痛,他实在是非常恶劣,偿若肯对我好一些,我也不会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告诉他这件事。 更何况,这件事是澹台炎刻意让我知道的! 不过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我末语面先飞红,半晌才迟疑道:“太后和中山王曾夜半在静安寺私会!” 我说完,不安地看了一眼澹台谨,只见他眼底寒光大盛,面色异常凌厉,骤然一掌拍在结实梁柱上,嘭声震响! 我骇了一跳,后退了半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阴鸷地看着我,眼中隐有杀机:“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 失贞弃妃 第卌八章 明交锋(2) 我看了一眼,鼓起勇气道:“皇上不必管臣妾是如何知道的,只是这个消息可否换得臣妾一命?” 他古怪地一笑道:“当然!他们是什么时候……” 我沉默不语,澹台谨不禁焦躁了起来:“快说!” 我不急不躁地说:“臣妾有一个条件!” 他挑起眉,惊讶地道:“你敢向朕提条件?” 我淡然道:“不错!皇上若想知道答案,臣妾便有所求。在提这个条件之前,臣妾可以向皇上保证一件事,那就是从此以后我的脑海中会抹去那一晚和那个叫风的男子所做的一切事,决不外露,否则,凭皇上处置。” 他皱眉,半晌冷笑道:“说吧,朕倒要看看你的志向有多高!” 我想,我毕竟是梁国公主,他若杀了我,也占不到便宜,尽管他是那么的恨我。 我低头道:“臣妾别无它求,只求离了这冷宫,情愿当一名粗使的宫女,种花浣衣,全凭皇上吩咐!” 他脸上表情缓和了下来,眸光闪过一丝短暂的疑惑的轻松,语气也不那么冰冷了,便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到御花园培植花草去吧!” 我大喜,忙道:“多谢皇上,只是臣妾另外还有一个不请之请!” 他不耐烦地说:“你的要求还真多,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子!” 我忍耻道:“请皇上饶了步大夫吧,此事都是因臣妾而起……” “闭嘴!”澹台谨大声喝斥道,剑眉紧皱:“此事朕自会处理,岂容你多嘴,哼!” 我不料又惹来他大怒,思道他情绪阴晴不定,只得伺机而动,不敢再求。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每月的十五,太后都要独自在静安寺为项国祈福……” “别说了!”澹台谨额上青筋暴起,嘶声吼了一声。 我立刻禁声,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挥手踢开门,疾步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阴冷地看着我道:“朕命你不可走出冷宫,你又是如知道此事的?” …………………………………… 失贞弃妃 第卌九章 明交锋(3) 我心中一惊,强辩道:“此事恕臣妾不能说!” 他冷笑了两声道:“好,很好!若此事张扬出去,你知道后果!” 说完甩袖冒雪走了出去。 待众侍卫走后,我方虚脱地坐在地上,任地板上的冰凉一丝一缕地漫至我的全身…… 小蝶进来见我无事方松了口了,擦着眼泪道:“公主,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 我虚弱地一笑道:“你又忘了,该叫我妹妹的!小蝶,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终于可以走出冷宫了!” 小蝶扶着我起身,不敢相信地问道:“公主——妹妹,这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望着窗外的北风,喃喃地说:“一年了,小蝶,我们在冷宫里整整住了一年,终于走出去了!” “是啊,我们终于出去了!”小蝶满眼含泪地道。 而冷宫中的姐妹知道我们二人可以出去,纷纷前来道喜,那目光多以嫉妒和不甘居多,真心贺喜的实则无几人,偏还要热情地携了你的手,殷切地嘱咐你若再遇上皇上,要多替她们美言几句。 我含笑一一应了,心中却泛起难言的酸苦,她们不知道,我这般艰难的出去,是受了多少苦,担了多少怕。 待众人散去时,独刘碧巧留了下去。 知道她从前身为宫妃,此刻心情更与别人不同,我便着意好言相慰。 她不施脂粉,惨白一张瓜子脸,苦笑道:“妹妹,你不用安慰我了,这都是各人的命,争不来的。只是,”她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仇恨之色,嘴角也冰冷了:“你要小心兰夫人!” 我知道她想起了往事,但终忍不住问道:“姐姐,当时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刘碧巧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肚子,恨恨地说:“?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妹妹,我有喜的时候你知道兰夫人送了什么礼物给我吗?” 我摇头道:“不知,想必是玉佩金锁之类的吉祥之物!” 她哧一声冷笑道:“不是!” “那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 失贞弃妃 第五十章 暗香盈(1) “是苹果!”她眼中的戾光陡现,咬牙一字一句地道。==文字版 我素知深宫中争宠之事,只能沉默地听着。 “不料不但保不住皇子,还带累老父入狱,我被贬入冷宫之中……” 我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替她试着泪道:“姐姐,那兰夫人是如何害你的皇子的?” 刘碧巧长叹一声道:“说起来,是我自己出门滑倒的,不关别人的事。但妹妹你细想想,会有谁无缘无故在我门前泼了一盆水,让我失足滑倒?我住的是兰夫人的偏殿,除了她宫中的人还能有谁?只是可恨我没有证据,皇上他——他又不信我的话,反说我胡言乱语,将我打入冷宫,寒了我的心!” 我怜惜地看着她,不过入冷宫短短数月时间,她光鲜的面容已经如失去水份的青草一般不再妩媚灵动,整个人如失水的鱼一般奄奄一息地活着。难道,在这后宫中,没有帝后的宠幸,就意味着一生早早地划上了句号? 我弄不懂她们的想法,也不想深究,虽然长风是我的萌动的情感,但我却并非少了他便会轻生。 至少,我要为娘活着,哪怕再苦再难! 从冷宫是搬出来的时候,天上彤云密布,正下着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虽然天寒地冻,但仍挡不住和小蝶那种久困的鸟儿飞出笼的喜悦心情。两从简单地拿着一个包袱向花奴们居住的西三所行云。 宫中至冬日百花凋残,却是没有需有打理的地方,我很幸庆被分到这里,倘若是浣衣局,就是再冷也需日日劳操,十分辛苦。 此时虽有腊梅,冬菊,水仙等耐寒的花卉盛开,但也不需多费神思。 ……………………………………………… 宫闱波诡 第五一章 暗香盈(2) 小蝶看着我高兴地说:“妹妹,你终于笑了!真好看!” 我摸一摸一脸,果然嘴角上扬,呵,说是随遇而安,但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条件时,仍忍不住开心庆贺呀。== 我和小蝶心情愉快地将东西摆在空桌上,收拾完后方在炭盆上烤火。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两个穿着绿袄粉裙的宫女,两人一个长挑身材,鼻上微有几粒雀斑,面容柔和,眼睛明亮,一看就是容易相处的人;另一个则是鸭蛋脸面,容貌清秀,眉头紧皱,不悦地看着我们两个。 “你不知道这两张桌子是我和抱梅姐姐吃饭用的吗?谁让你们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面容清秀的女子不耐烦地说。 我环视一周,看到屋里本是四张桌子,每人一张。由于从前是此二人居住,便将另外两张桌子占用了,如今我们来了,占了她们吃饭的地方,自然心里不舒服,故意找碴。 我还没开口,小蝶不肯吃亏,却已经顶起嘴了:“这桌子本是一人一张,怎么成了你们的饭桌?再则桌上又没有记得你们的名字,怎么见得是你们的?如果你们觉得我们占用了桌子,就告诉领事的女官来责罚我们便是,何须在这里大呼小叫?” 那女孩子刚要发作,便被抱梅轻轻按住手,笑道:“倚竹,你从前总是抱怨我们两人要候选栽的花木太多,不堪劳作,如今来了两个人,岂不正好减轻了负担?好啦,不要生气了!” ………………………………………… 宫闱波诡 第五二章 暗香盈(3) 我也忙笑语:“两位姐姐,是我们后来的不懂规矩,如果这两张桌子果然是两位姐姐的饭桌,我们挪了东西便是。” 倚竹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我道:“算了,既然抱梅姐姐替你们说话了,我便不追究此事了。不过刚好咱们栽培的兰花盛开了,太后说冬天屋里炭气太大,要命人将兰花给各宫都搬去两盆。你们才刚来,正好熟悉熟悉路线,去暧室里搬花去吧。” 我和小蝶对望了一眼,知道她是故意而为。==文字版 须知新报道的花奴须经司花女官垂询,然后授以基础知识,训练七天后方可命其做事,以免不懂礼仪坏了规矩。 倚竹是为了报复小蝶顶嘴一事而故意而为,但其间也少不了抱梅从中架桥拔火的功劳。 我将一切观若洞火,也不肯道破,更不愿刚来便生事,毕竟好不容易才离了冷宫。 我微微一笑道:“那好,烦请姐姐引路到暧室去领花吧!” 倚竹正欲不耐烦,可巧看到一个刚留头的小宫女,随手一指道:“跟着桔梗去吧。” 三人来到暧房,水仙的香气幽幽地流淌一室,娇弱不胜凉风,羞怯似女儿新妆,叫人心神俱醉。 有粗使的宫女已经将花盆摆上车,一盆一盆地挥好,并以品质和花开的繁盛之度分别排列好,标上标签。 粗使的宫女推着花车,我和小蝶走在前面,桔梗在最前面引路。 从司花局折过三座相连的宫殿即西三所,乃是浣衣局,司花局和杂役局的宫女太监们居住工作的地方,出了西三所,走过一条长长的青石小巷永乐巷向左转经过太极殿和议事殿,直入深宫。 走在道上,我举目远望,隐约可见把守项国正门的引凤阁和龙翔阁两座高高的阁楼遥遥对峙而立。 而乾仪宫则处于皇宫的心脏位置,后面便是皇后所居的凤仪殿。以凤仪殿为燕翅排列,是后宫各妃的居住之处。 ……………………………………………………………… 宫闱波诡 第五三章 凤威盛(1) 而凤仪宫之后而另有一处独立的朝阳殿,太后便居住在朝阳殿中的坤宁宫中。==座椅上俱套上了墨缎弹花的靠背和引枕,五彩描金五凤朝阳街珠的错金铜炉中点着一炉好香,甜而温热,散在室内,让人闻之欲醉。 这里的宫人穿着与其它宫人不同,连背心都是闪绿闪的缎面,容貌也是姣好上等。 我正在打量,却见太后身边的芳若姑姑打开帘子,一股暧香扑面而来,她摆手示意我们把花送入室内。 我小蝶捧着花小心地进去,站一边不敢乱动。 太后正在和李太妃下围棋,修长的指间捏着一枚白子,举在半空,思量着如何落子。 良久,只听啪一声,白子落地,李太妃呼唇惊叫:“太后,你这一招可断了臣妾的后路了,看来我又输了,唉!” 太后自持地一笑道:“哀家浸滛棋艺有几十年了,你才学几年能有此棋力也算不错了。下棋不过是为了缓一缓脑子,又不是什么大事,输赢原不算什么。” 李太妃也陪笑道:“是啊,太后看折子看烦了,臣妾能陪着解解闷,也是臣妾的福气。” 太后揉着眉心道:“如今项国国力不盛,内忧外患,哪一件事不得哀家操心过问,哀家可不比你们这么清闲啊!” 李太妃不自然地笑笑道:“那是,俗话说能者多劳,臣妾什么也不懂,自然做个闲人了!” 这话太后听了十分受用,丢了棋子道:“罢了,今天便到此吧。” ………………………………………………………… 宫闱波诡 第五四章 凤威盛(2) 早有宫女过收棋子,太后这才转头看到我们两个,不禁多看了一眼,想问什么话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视线转向了我手中的水仙。== 给太后的花自然是上品,花朵开得极为繁盛,朵朵水仙花形如玉盏,味清香且幽雅,是水仙花中珍品“金盏玉台”。 她瞧了一眼道:“味倒好,只是花太盛了,花期只怕不长。” 我听了顿时心中一惊,花过盛便会凋零,正如太后如今权势炙手之势,若犯了忌便糟了。 我急中生智道:“回太后,水仙花若只选刚打苞的,虽然花期长,但没有香味,再则也不知开得花好不好,奴婢们不敢送给太后。唯有这两盆花,花味清香,沉稳大气,且能开花一月有余,后继还有新苞出现。唯有此花才堪配太后。” 她笑了一笑道:“放下吧!” 两人把花放下,刚要出去,太后突然道:“公主——” 我停住脚步,恭敬地说:“回太后,奴婢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也非皇上的妃子,只不是过司花局的花奴而已。” 她瞧着我,半晌才道:“唔,哀家倒忘了,你去吧!” 出来后,小蝶悄声问:“公主,太后为何突然叫住你?” 我仰头看看天上飘落的雪花,淡淡地说:“她不过是试我有没有二心,或者反抗的确情绪,毕竟我们两国已经结怨,是仇家而不是亲家了,她自然要防着我。” 转过坤宁宫,掉转车头驶向凤仪殿,谁知皇后竟不在宫中,说是踏雪寻梅去了,只有大丫头浣溪留在宫中。 浣溪收了水仙,又拿出两个如意金稞子送于我。 我接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我便没有送到,我抬头,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眸。 有人说,眼能达意,从她的眼里,我看出了一种奴才凌驾于主人头上的得意还有一种居临下的的轻视和得意。 ………………………………………………………… 宫闱波诡 第五五章 凤威盛(3) 呵,她以为我从前是公主时便有金奴银婢服侍吗? 这种眼神我见得多了! 小蝶微怒,被我以眼神制止,浣溪笑道:“这些钱是你们的辛苦费。==” 我也微微一笑道:“谢谢姐姐赏赐。” 出了门,小蝶愤愤不平地说:“谁又比谁尊贵些,梅花拜靶子,都是奴才,凭她就这么欺负人不成?” 我早已经养成了恬然处事的态度,微微一笑道:“现在她比我们品阶高,你气也没用,再者她也给了金子,仔细想想,其实也吃什么亏,不必计较这些。待到哪一天,你站得比她更高时,再来计较吧。” 小蝶听了,低头深思,默默无语。 兰夫人辛兰月所居的瑶光殿中多植奇花异草,虽是冬天,仍旧有耐寒的藤萝郁郁葱葱,青豆一般的果实在冬雪中散发着隐隐的香气。 殿中的侍女多执剑佩刀,英气逼人,果然与众不同。 小蝶低声问道:“妹妹,这里看起来杀气很严,戒备森严啊!” 我道:“辛兰月小时候受过惊吓,因此睡觉时务必要燃灯方能睡,她素习阔朗,不喜欢宫中的婢女扭扭捏捏,声如蚊蚁,便自请选用自家经她调教过会武艺的婢女十人服侍她。所以这里的宫女其实都是她家养的武婢!” 小蝶吐了吐舌不敢再言。 传召进去时,辛兰月正骑在一匹火红的胭脂马上,在院中跑马。 瑶光殿面积极大,又没有隔断,且皇上极为宠爱她,便允许她在其中养马跑马。 她穿着一身火狐皮的锦裘,一头乌发辫成一圈盘在头上,以一圈南珠固定住,内着箭袖紧身服,脚蹬鹿皮靴,越发显得美艳中带着英资,逼得人睁不开眼晴。 ………………………………………… 宫闱波诡 第五六章 陌路险(1) 她也不下马,拿着一只鞭子冷冷地问道:“别人都有呢,还是单送给本宫的?” 我答道:“是各宫的宫妃都有的,这是娘娘的一份。” 她挑眉看了看水仙花,突然扬鞭抽来,我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眼睁睁地看着那鞭子呼啸而来,小蝶也惊呼了一声。 不料那鞭子只是抽打在水仙花中,几鞭下云,已经将娇嫩的花朵抽得零落如泥,空余光秃秃的枝杆。 她看着我惊慌的神色,冷笑一声道:“别人挑剩下的东西也敢拿来给本宫?” 我讷讷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和小蝶两人告了罪退下。==爱上 出了瑶光殿,两人都是一身惊汗,想不到兰夫人竟凌厉如此。 按规矩太后,皇后所得的花俱是“金盏玉台”,而妃子的则次一等,是“银盏玉台”,其余的则是普通的百叶水仙,玉玲珑之类的。 莫非她是嫌自己不是金盏的,所以发怒? 我摇摇头,看来辛兰月志气不小,只是她这么锋芒毕露,终究非好事。 肖淑妃的水月殿则另有关节,竟是独造于一片水榭之中,四面以弯桥曲折相通,岸上植以桃柳之物,春赏花,夏赏荷,秋赏月,冬赏月,果然不负水月之称。 此时天地一片素白,将整个水月殿出离得如同脱离了尘世一般,别样的突出。 我正要驶向西面的桥梁,却听那粗使的宫女急切地说了一声:“使不得!” 我一疑惑,回头正要询问,却已经听到桔梗老成地训道:“芽儿,你莫不是忘了规矩了?” 芽儿畏惧地缩着肩,眼中大有惧色。 我情知有内情,便道:“那就走另一道路吧。” 明显地,桔梗也松了口气。 四人驶过曲折的回桥,来到水月殿前,想起上次吓哭肖淑妃的宝贝儿子,终使我贬入冷宫一事,心中难免烦躁。 我抑住厌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而淡然,这才请安回明此事。 …………………………………………………… 宫闱波诡 第五七章 陌路险(2) 肖淑妃携着爱子澹台承怡迤丽而出,看了看那两份水仙,摆手命人放进去,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低头问道:“怡儿,她还怕人吗?” 怡儿拍手道:“母妃,她现在好多了,儿臣不怕她了!”说着还上前拉我的衣带。 肖淑妃挡他面前道:“苏妤是,你还真有本事,你是第二个能全身毫毛无损地走出冷宫的人。这宫中水深,你的身世和容颜必会为你带来祸端,你可知你进入冷宫反而能避祸。” 她说我是第二人全身毫毛无损走出冷宫的人? 那么,第一个是谁? 我抬头时,她已经进入了内室。 一路上我默默地想,这宫中风云莫测,唯她一人得子,若非能力等闲,岂能有今日?看来这里的人人个都深藏不露啊! “妹妹,这就是原来刘妃住芜莞殿。”小蝶指着一个房门紧闭的寂寥院落轻声道。 我举目望去,只见芜莞殿精巧峻轩,颇有江南别院之风,定是因为刘碧巧来自江南,所以澹台谨便将它赐于她居住。 我轻叹,恩重时,千金易挥,恩薄时,庭院零落,这便是帝王的宠爱。 那曾经住过一位美丽女子的宫殿,此刻已经门锁紧闭,唯有院内的两棵莞香树依旧笔直地挺立着,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因为澹台谨刚立为帝不久,并没有立多少宫妃,而仅有的这些宫妃背后俱是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因此除了前面见的几个,便只余下含香殿没去。 含香殿位置稍偏,共有三进院,每一个院落用檀香木为梁,因此异香扑鼻,四季不绝,故名为含香殿。 我对这里不熟悉,便问桔梗:“这是哪位娘娘的居所?” 桔梗道:“这里是吴贵嫔的住所。” 两人说话间,吴贵嫔已经走了出来,两人一个照面,我便惊愕地呆立在当场。 …………………………………… 宫闱波诡 第五八章 陌路险(3) 她不就是那天告我和步轻尘有染,让澹台谨来捉j的妃子? 她此刻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点笑意,转瞬即逝,随即冷冷地说:“放下吧!” 我盯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苦苦思索着自己与她的过节,甚至,想不顾规矩地问她。== 那一刻,情感几乎占用了理智。 “把花搬进去吧。”吴贵嫔的宫女说道。 我对她极是厌恶,又是惊愕,一时间竟忘了拿花,小蝶忙帮我将花搬过去摆好,方拉拉我的袖子低声道:“走了!” 我回过神来,默默地转身,临走时,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到她的身影隐入三重门中,方才闭上眼,压抑着怒意离去。 给各宫送完花,已近黄昏时分。 我看园中梅花开得极清雅,因宫中崇黄,便多植腊梅,娇黄柔嫩的花瓣在风中婉约地盛开,随风送来幽幽的暗香。粗使的宫女和桔梗都已离去,只有我和小蝶一处,我便让小蝶等一等,要折几枝梅花插瓶。 小蝶道:“妹妹,那我先去收拾屋子,你快点回来。” 我微微一笑示意让她放心。 石子铺的甬道已经被白雪所覆,我小心地提着裙走着,生怕摔倒了。 越往里走,梅花开得越盛,忽然一道醒目的红映入眼中,原来这腊梅林后是一片燃云烧霞一般的胭脂红梅林。 朵朵打苞的红梅如少女轻施脂粉,羞涩地含苞欲绽,一棵虬曲的梅树上有两支梅枝并蒂而生,花开得极好,我心中喜爱,便欲伸手去折。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低声道:“果然不出娘娘所料,听说刘布台这次就算不死也得入大牢了,刘妃哭得眼晴都肿了,皇上却不领她的情。而刘妃失子一事,兰夫人为了避嫌,不仅不管不闻,最后竟狠心说刘妃得了失心疯,让皇上把她赶进了冷宫。娘娘这次可真是一箭三雕,即除了刘妃的孩子,还降了她了级,又打击了兰夫人。果然手段高超!” 我心中猛地一惊,手一哆嗦,竟差点叫出声来。 …………………………………………………… 宫闱波诡 第五九章 计中计(1) 刘妃一直让我小心兰夫人,而她也一定以为自己的孩子是兰夫人所害,皇后是她的同党,却想不到这其中另有关节,皇后才是真凶! 如果被皇后知道我听到此话,定会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我忙躲在一块巨大的太白石后面,屏息敛容不敢出声。== 慢慢两人靠近了我,皇后穿着百鸟羽毛织成的暧凤裘,头戴狐皮抹额,着香牛皮小靴,靴上刺着精致的图案,周身华贵无比。 她笼着兔毛护手,捧着错金扭珠的铜手炉,由贴身宫女明月扶着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听了明月的话,嘴角弯起一抹不轻易觉察的笑意道:“本宫没有生出皇子之前,谁想抢太子的位置,都要问过本宫才行。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趁夜洒上水,神不知鬼不觉,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不过本宫奇怪的是,刘妃的父亲被罢官的事,竟不是辛家上得折子,反倒是陆游之上得折子。” 明月也奇怪道:“对啊,这陆游之是后提拔上来的年轻俊才,与辛家并无关系,应该是皇上的人。若说他年轻急进为了贪功上折也不是说不通,只是他为何偏能做得这般合适?娘娘,这事可要奴婢查一查?” 皇后沉思想了半晌冷笑道:“必是辛家的人透出了风声,让这个年轻人‘捡了便宜’,如此一来便是刘妃怀疑也怀疑不到兰夫人头上。哼,做得倒是机巧,只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偏偏本宫看透了她的心思!” 明月敬佩地说:“娘娘的计谋岂是她们想得到的?” 皇后嘴角抿起一丝骄傲的笑意道:“听说皇上最近对兰夫人冷淡了许多?” 明月压低声音道:“是啊娘娘,奴婢打听到消息说回鹘那边战事虽然平息,便秋收将至,恐怕又要扰民,但辛咨光却以身体染恙,无法作战为由拒不出战。似乎,是在向皇上示威呢?” ……………………………………………… 宫闱波诡 第六十章 计中计(2) “哼!”皇后冷哼一声,将随意折在手心的梅花揉碎道:“这些年辛家也威风够了!皇上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莫非以这这项国离了辛家便不能安邦退敌吗?本宫的内侄长孙无忌从小勤习兵法,多次上战场杀敌立功,此刻正在辛咨光帐下为将,说不定,这也是天赐给长孙家的一个翻身机会。==” 明月点点头,小心地说:“娘娘,那个丑妃,听说皇上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了!” 听到她们说我,我不禁更加注意,忙侧耳细听。== 皇后歪头想了一想道:“是那个在冷宫里的丑女?” 明月点了点头:“嗯,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 皇后挑眉淡淡地说:“她,不足为虑。现在我们主要的对手是兰夫人和肖淑妃,还有,最近恩宠颇多的吴贵嫔。” 我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她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看着皇后渐渐走远,我刚欲直起身,忽然背后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我浑身一震,僵硬地站了起来,是谁? “怎么,听得很开心吧?”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调上扬地调侃着说。 我猛地回头,看到二皇子那狭长的凤眸含着笑意,正笑语呤呤地看着我。 我以手抚胸,怒道:“怎么二皇子也喜欢神出鬼没的吗?” 他哧一声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痴傻儿,自然没人管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出现。你方才又听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咳咳,你说,你是不是很惨啊?” 我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他浅浅地拂落我身上的雪花,好看地一笑,手指轻浅地拂过我的面纱道:“在这宫里,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快,你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岂不是离死期不远了?” …………………………………………………… 宫闱波诡 第六一章 计中计(3) 我后退一步,直觉地觉得他一接近必有不详的事情发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既然摆明了是利用关系,便不用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 他指指摆在假山的一盆绿茎植物淡淡地说:“把这盆花放到太后的寝宫中去。” 我一惊,打量着那盆不起眼的小花问道:“这是什么花?是不是对人有害的?” 他哧地一笑道:“你还真是天真,这自然只是一盆普通的花,叫迷迭香,太后睡眠不好,这是有助睡眠的,不是害人的。”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道:“你和你的母妃不是恨太后吗,怎么会这么好心送花?” 二皇子收起笑意,沉下脸来冷冷地说:“棋子的作用是在关键的时候摆好自己的位置,而不是问主人问题。忘记我方才说得的话了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说完,再不看我,踏雪离开,我看着这盆绿得晶莹的植物,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妥。 我捧着那花回到司花局,偷偷采了一片叶子问司花女官,得知它的确如二皇子所说是迷迭香而不是害人的植物时方放下心来,可是仍百思不得其解二皇子将此花摆在太后的寝宫是何用意? 但是我知道我若不做,我和小蝶便性命难保,于是趁着给太后宫中的花木修剪的功夫,悄悄将此花摆在一盆万年青后面。 做完这些事,自觉心跳不止,久久不能平复,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难受。 因为辛咨光称病一事,澹台谨暗自生气,毅然决定启动长孙无忌,用虎驱狼。 这是澹台谨自登基以来,自己亲自决定的第一件事,朝中因此议论纷纷,不少大臣都暗自揣测年轻帝王的心思。 是他羽翼已丰,决定要亲政了?还是暗示他对辛家不满,要重用长孙一氏? 不管大臣们如何议论,长孙一氏无疑是高兴的。 太后自然满口答应,皇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跟着也风光起来,兰夫人的风头一时被压了下去。 …………………………………… 宫闱波诡 第六二章 太平世(1) 但她为人极骄傲,每逢众妃集会,必盛妆华服,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除了每个月例定向澹台炎索取解药,日子倒也过得平静无波。 因为时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到了腊月二十五,年赏也发下来了。虽然宫女的分例极少,虽是一套新衣,十两银子,还有简单的果品,但众人脸上也多是笑意,忙着把居室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 门外是呼啸的大雪,室内却点了炭盆子,把门窗一关,倒也十分暧和。 抱梅和倚竹在剪窗花,小蝶在整齐冬天的棉衣,我则在挑毛栗子剥壳。 忽然门帘子一响,一个小太监跺着脚走了进来,嘻嘻地笑道:“外边好冷的天,各位姐姐们倒好,都在这儿明和了,只有我在外边受冻。” 倚竹横了他一眼道:“来喜,天都快黑了,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叫来喜的小太监,也属于内务府上跑腿了,彼此都是熟悉的,他跺着脚道:“我来可是有好差事,姐姐若赶我走,不要后悔。” 倚竹推他出去道:“快走快走,走得迟了,小心我打折你的腿。” 来喜看着抱梅道:“抱梅姐姐,那我可走了啊!” 抱梅笑拉着倚竹道:“别逗他了。来喜,什么事?” 来喜跳进来,挑起我剥好的一个栗子送到嘴里嚼了起来,且围着火盆烤火。 小蝶道:“人家费事剥了半日,你倒捡现成的吃,若说出来的事不好,管叫你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 宫闱波诡 第六三章 太平世(2) 来喜吐了吐舌道:“还是妤是妹妹好,哪像你们一个一个牙尖嘴利的。我是来告诉你们,咱们内务府的下人,上头每个房赏坛酒,十碟果子,还有瓜子糖糕,让你们去领赏呢。” 众人听了,都十分开心,尤其是倚竹,笑咪咪地说:“小猴崽子,如何不早说?” 来喜笑咪咪地说:“方才姐姐要赶我走,我来不及开口!” 众人说笑了一回,一齐去领了赏,天已经黑透了。 此时已经是年三十晚上,宫中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细乐声声掩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定是皇家在举行家宴。 我已经被废除,自然不是宫妃,只能和宫女一起过年。 大家领着东西欢欢喜喜地回来,我提议道:“咱们就四个人,何不把桌子凑在一起,摆上果碟子,一醉方休?” 众人都拍手称好,一齐围着坑坐了下来,倒上酒,拿起果子吃了起来。 小蝶挑了一个奶油杏糕给我道:“妹妹,这个是你最爱你的!” 我心中一暧,举起酒杯道:“姐姐,你对我真好,这一生,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也许是喝多了,小蝶的眼眶有些发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到半酣之时,忽然外面放起了烟花,轰隆隆地映红了半边天。 我喃喃地说:“能有这太平盛世,真不容易啊!” 倚竹因为嫌热,脱了外套,露出内面的掐牙绿缎夹衣,脸蛋红红地如抹了胭脂一般,星眸迷蒙,摇着手指道:“你说错了,不太平,不太平啊!” 抱梅扶住她道:“你喝多了,快别胡言乱语了!” 倚竹呵呵地笑道:“怕什么,这里就咱们姐妹四人,都不是外人,再说这些事谁不知道?” 我初次听她称自己为姐妹,不禁心中一暧,其实倚竹除了脾气直些,倒也很实在。 ………………………………………… 宫闱波诡 第六四章 太平世(3) “就说咱们宫中吧,表面上平静,可是暗地里,哪可是斗得历害。虽然咱们皇上,是一国之君,可是什么事还不得见太后的?”倚竹斜着眼道。 听到有关澹台谨的事,我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 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掩袖假装喝酒。 倚梅皱眉道:“这些事岂是乱说的?倚竹,你醉了!” 倚竹逞强坐起来道:“我不是乱说,是亲眼看到的。==” 今年夏天我去太后的寝宫送新摘的红葵花,啧啧,太后的床上吊着一顶像烟一样轻的帐纱,你们知道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们都摇了摇头,实际我是知道的,便是那顶鲛绡纱。 倚竹越发得意,一拍桌子,又喝了一口酒说:“幸亏我问过在太后宫中做事的紫烟姐姐,她说,这纱帐叫鲛绡纱。” 倚竹叹道:“此帐本是郁金国所贡之物,仅此一顶,就连皇上也无福享用。你们说,若不是太后权大,这帐子本该皇上用了的。” 抱梅缓缓地道:“或者是因为皇上有孝心才奉上的,咱们皇上不是一向以至孝著称吗?” 倚竹冷笑一声道:“我看末必!这一日我来得巧,皇上也在,我亲听到他问太后:母后,折子可否阅毕,可有要修改的?太后抽出一本,扔在桌子对皇上说:军机处拔款一事让他们重新商议。你们说,皇上会孝顺到连折子也献给太后批吗?” 一语说完,众人皆是惊心,一时默默不敢接话。 倚竹又自语道:“那个时候,皇上的眼神,好可怕,好可怕!我只觉得皇上眼中有一丝阴沉之色一闪而逝。像燃着两簇火苗,灼灼有光,幽暗难辩情绪。我当时,”倚生抱臂静静地说:“竟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快得令人捕捉不到,然后就听皇上恭敬地说:儿臣知道了!我都疑心自己看花眼了!” …………………………………… 宫闱波诡 第六五章 肌相触(1) 抱梅目光闪烁地看着我和小蝶,将倚竹扶下来躺好道:“你定是看花眼了,快睡吧!” 倚竹迷迷糊糊地争辩道:“是吗?我觉得不像啊?那天晚上我遇到小李子,看到他额头破了一块,问他怎么了,他说是皇上生气打的。==文字版 身为君王,却如同傀儡,不但不能发作,还要装出纯孝之态,可以想象心情有多压抑! 常近身伏侍澹台谨的宫人说澹台谨性子暴戾,稍有不如意非打即杀,乾仪宫的宫女几乎每个月换一批,都不长命。 想必都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原故。 看看其余三人都已经醉倒,我抚了抚发烫的脸,披上一件厚衣服,推开门,也不提灯笼,踏雪走了出去。 茫茫的天地间,我孤独地行走着,任冰凉的雪水来安抚我躁热的神经。 想想他是如何的虐待我,如何的以我为质将娘囚禁起来,再想想他是如何甜言蜜语哄我解罗裳,许我诺言,和我温柔缱绻,心中酸苦无限。 也许,每个女子都一样珍视自己的第一次,犹其是,与她发生肌肤相亲的第一个男人。 按梁国的传统,这个男子便是你的丈夫。 诚然,他的确是我的丈夫,却是如此让人羞怒的男子。 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滚落,我落泪了! 百般滋味难辩,胸口如堵了一块大石,让我思绪一片纷乱。 头有点晕晕的,好久没醉过了,我一向是冷静的,自制的,因为知道自己丑,所以从来没有幻想过爱。 没想到唯一一个对我说爱的男人,却将自己和娘亲送入了地狱。 我的人生,不但是一场笑话,还是一个闹剧! ………………………………………………………… 宫闱波诡 第六六章 肌相触(2) 我呵呵地笑着,拂落梅枝上的雪花,跌跌撞撞在走在路上,不料脚下绊到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膝盖撞在石头上,一股钻心的疼直骨子里,疼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的脸扑在雪地上,任眼泪将冰凉的积雪融化…… 我努力着想站起来,可是太疼了,我没有力气了。 从小我就告诉自己,摔倒了不能哭要自己爬起来,因为没有人会帮你,因为你太卑微了,就像一只蚂蚁一样。 而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关心一只蚂蚁的死活! 等到真正有人关心的时候,却发现这竟是比死还难受的别有用心! 积了很久的委屈涌了上来,我尽情地,无声地哭着,身上黑色的袍子和黑夜溶于一体,掩饰了我的难堪和自卑自怜。 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感觉全身冰凉时才试着要慢慢地爬起来,刚动了一下便听到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我努力地撑着站起身,迅速看了一下,一拐一拐地向梅亭中行走。 梅亭是一个赏雪的亭子,彼时天凉,无人在内,四周虚掩着门,我推门进入,刚躲在一个角落里,谁知门被大力地撞开,一个高大的黑影也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我一惊,正思谋脱身之策,却见那人扑通一声,倒在一边的凉塌上,身上酒味浓重地弥散开来。 我屏住呼吸,生怕被他发现,但等了半晌却毫无动静,恐怕是已经醉倒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心砰砰直跳,有一个猜测在我心中却不敢证实。 我闭上眼,压住内心好奇的念头,小心地绕过他。 不料刚一走近,塌上的人却翻身掉了下来,我往里避了一避,人没有碰到,半副裙摆却被牢牢地压在他的身上。 我不由暗暗叫苦,蹲下身来,想要慢慢要拖出裙子。 那人手一挥,差点打到我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拿酒来,朕还要喝!” …………………………………………………… 宫闱波诡 第六七章 肌相触(3) 我的心中又惊又疑,惊得是真是他,疑的是他如何会孤身一人来这里? 何况今晚这样重要的时刻? 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澹台谨大怒,一把抓住我的手吼道:“连你们也敢不听朕的话?拖出去,斩了,斩了!!!” 我的手腕被握住剧痛,又不敢挣扎,只得任他乱吼乱叫,看他手中还握着一壶酒,应该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 澹台谨握了片刻方松开手,突然以手捂头痛苦地皱眉:“好痛,朕好痛……” 澹台谨用手用力地捶头,表情痛苦万分。 我惊骇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碰触他。 “朕不会给你们下跪下的,打死也不会!”澹台谨在地上滚来滚去,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朕的国家,为什么折子要给你批?”澹台谨表情又转为愤恨,努力地想站起来。 “哈哈哈,朕的后宫,朕的女人,一个个都包藏心机,你们不是朕的女人,你们是别人的眼晴,别人的耳朵,朕不喜欢不喜欢——”[]澹台谨猛地一扫,绊在一处凳子上,扑通一声扑倒在地,额角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澹台谨意识混乱,突然紧紧地抱住我,突然痛哭流涕:“母妃,为什么你这么早便离开儿臣?儿臣真的很累,很累!” 原来,他,也会痛,也会累吗? 只是你的痛,为何要加诸在我身上? 澹台谨闭着眼,躺在我怀里,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最终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外风风雪呼啸,亭子冷风肆虐,我就这样静静地抱着黑暗中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人的言行: 要怪就怪你是梁国公主,朕自小在梁国受尽侮辱,这还不够,居然弄了一个如此丑陋的公主给朕,分明是羞辱朕。 除了这里的女人不能碰,皇兄但想要什么尽管去拿,谁也不敢阻拦! 梁国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欠朕的,朕早晚会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 这些语句和方才他的痛苦和挣扎连在一起,我方理顺了头绪,蓦地发现澹台谨就像一个色厉内荏的孩子,像一个竖起自己的刺来伪装强壮的刺猬,像一个受尽委屈无处可诉只能拿别人发泄的男子…… ………………………………………… 宫闱波诡 第六八章 乘风上(1) 他真正恨的人,厌恶的人,也许是父皇,也许是太后,也许是别人,只是我和那些宫人,都做了他发泄怒气的替罪羊了吧! 做为一个帝王,外不能安邦,内不能国,内心一定很苦,可是无人可诉,所以才会这般怪僻吧? 这样的澹台谨让人心疼! 我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吓了一跳,是的,我居然在心疼他! 我摇头,甩去这些不该有的念头,默默地告诉自己:苏妤是,你忘了他是如何羞辱你的吗? 这种男人根本是无情无心,他所有的温柔,不过都是骗人的! 直到双腿冻得麻木,双手僵硬才蓦然发觉天色已经微明,雪落了厚厚的一层,整个世界犹如琉璃一般透明晶莹。== 我皱眉,费力地将他放在一边,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和僵硬,一步一步地向回走去。 回到花房的时候,虽然放轻了脚步,依旧惊醒了小蝶,她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忙披了外衣跳了下来关切地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想起昨晚的一幕,我忙低头道:“我没事,不过嫌屋里气闷,出去转转。” 她自然不信,嗔怪道:“能把自己转得脸色青白,一拐一拐的,唯有妹妹一人了!” 我拉着她的手央道:“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有吃的没有,我好饿!” 小蝶纵然埋怨,也依旧脚不点地拿了滚烫的茶水递给我,又把火盆里的炭拔旺,帮我把外面的袍子取下来放在炉子上烘烤。 我喝了一口茶,想了一回,叹了一回,渐渐觉得睡意涌来,竟靠在榻上歪了过去。 正好梦香甜,忽然有人大力地拍我的肩:“妤是,醒醒,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惊觉自己竟睡到了下午,雪已经停了,天色也?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5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也转为黄昏,小蝶不知何处,是倚竹在拍我。浩瀚书屋 “怎么了?”我忙眨了眨眼,站起身问道。 倚竹不耐烦地说:“咳,还不是因为今天皇上新封了一个美人,上面让咱们给她的新宫殿中送花去呢!” 我诧异地道:“大年初一封嫔妃,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 宫闱波诡 第六九章 乘风上(2) 倚竹冷笑道:“可不是,谁让人家命好,雪夜里拼着自己挨冻也照顾了皇上一晚上,走时还不出声,若不是皇上捡到了她的钗子,还不知道这事呢!听说皇上因为这个很是感动,特是越级封为美人不说,还赐了皎月殿给她!” 我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摸头,愕然发现头的一支碧玉钗不见了! 我抑住不安问道:“皇上酒醉半夜出来,怎么没有小太监来寻人,偏让她遇到?” 倚竹叹道:“咱们皇上的性子谁敢违拗,必是他命人不跟随他的。==说起来那个李美人如何赶得这般巧?若真是想帮皇上又何必留下钗子?说破了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得恩宠罢了。封了美人成为皇上的女人总比做宫女要强得多! 哎呀不说了,小蝶和抱梅姐姐已经去了,还有几盆我俩赶紧搬去皎月殿吧,免得误了时辰!” 我神情恍惚地哦了一声,茫然地跟着倚竹去搬花。 我抱着两盆水仙,倚竹抱着一盆盛开的蝴蝶兰向皎月殿行去,刚走到宫殿门外,已听到殿内欢声笑语夹杂着男子醇厚的声音。我猛然惊醒,打起十二分精神,装做如平常一般进去。 早有小太监示意我走侧门绕过屏风放花,我抬眼一看,众妃俱是花团锦簇,珠绕翠围一般围着澹台谨说笑。 那新晋的李美人满面喜色,眼角微微带着得意地站在澹台谨身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春风。 兰夫人则站在另一边,脸上是一贯的高傲表情。 皇后一脸温良的笑意,携了李美人的手细细地瞧了感慨道:“果然生得好颜色,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过节封妃,李美人可是独一份的恩宠呢!只是,这穿得也太素净了!” 李美人得皇后夸奖,更是得意,忙道:“臣妾定尽心尽力服侍皇上和各位姐姐,不敢怠慢!” ………………………………………………………… 宫闱波诡 第七十章 乘风上(3) 我看了一眼那个乘风直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圣宠的美人,只见她身量纤细,穿着一件天蓝色宝相莲花缠枝的素衫,越发显得柔弱,果然是楚楚生人! 但皇后这一番话无疑是刺痛了别人的心,只见兰夫人凌厉的目光射向李美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而肖淑妃细长的凤眸暗光流转,不知是何心思。 皇后却假装不知,说笑之际已经命内务府备了全新的衣装和首饰送来。 澹台谨虽然脸色并无太多表情,但观其眉眼,隐着笑意,应该是觉得很开心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想,如果他知道那夜是我,也会这么开心吗? 旋即又自叹着摇头:苏妤是,你又疯了! 若澹台谨知道是我,必是又厌又恶吧! “送完花了,怎么还不走?”皎月殿的小太监不耐烦地说。 许是他音量太高,皇后隔过众妃遥遥地看了我一眼。 想起在梅园听到她的秘密,我一阵心虚,忙低下头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皎月殿,仍感觉皇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背后。 走出皎月殿,我轻舒了口气,抬眼瞧见一抹青衫澹澹而来,恍若雪地的一枝新竹,还没走近,便闻到淡淡的清香药味。 我心中一喜,对倚竹道自己晚点回去,提裙向步轻尘追去。 “轻尘,”我扬声叫道。 步轻尘闻声止步,转身看到是我,不禁又惊又喜,手微微伸出在半空凝固,嘴角弯起道:“妤是,真的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思及上次带累于他,现在他不仅不计较还这么关心我不禁心中一暧,喃喃地说:“轻尘,你还好吧,他,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步轻尘眼眸一片清润温暖,含笑摇头道:“只是关了我几日便放了,克扣了一年的银饷,不值什么。” 他细细地瞧了瞧我,关切地道:“妤是,你怎么神色这么差?” ………………………………………………………… 宫闱波诡 第七一章 美人娇(1)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昨晚喝醉了,冻了一夜,今天气色便有些难看了。==” 步轻尘打开药箱,迅速地配了几味药,包好,放在我手上,温言道:“身体是自己的,千万要照顾好,若是病了,在这宫中,是没人疼的!” 我接过药,眼角隐隐有湿意,忙道:“多谢你了,我总给你添麻烦!” 步轻尘脸色微变,轻咳一声道:“妤是,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分明是打我的脸。算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他是因为帮二皇子算计我的事情愧疚,但同是奴才,为主人做事,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我打断他的话问道:“这一月的期限也快到了,他最近有何打算?” 步轻尘摇头道:“主子心思难测,从来不和下人讲自己的计划,我也是听命行事。”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一颗心不觉一沉,因为不能预知末来,所以更加忧心。 李美人得恩宠后,澹台谨每隔几日便会宿在皎月殿中,宫中各妃自然忿忿不平,但都不敢妄言,唯有给皇后请安时埋怨上几句,恳请皇后劝说皇上要雨露均分。 每每请早安时,便是我去整理花木之时,因此将众妃嫉妒之态看得淋漓尽致,皇后每次只是微笑应声,却并不劝说。 而李美人自恃恩宠在身,请早安时总是姗姗来迟,迎着众人嫉妒的目光轻盈地请安。 我摇头轻叹,她莫非不知登高跌重,木秀风摧的道理吗? 这一日,更为过份,众人都请过安半个时辰了,李美人仍然没来,众人积蓄的怨气已经到顶,纷纷言语刻薄地说起她的狂态。 兰夫人哧一声冷笑道:“什么时候皇后竟开了特例,不让人请安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皇后轻咳了一声,略觉尴尬道:“想是李美人身子不舒服没能赶来?” …………………………………………………………………… 宫闱波诡 第七二章 美人娇(2) 肖淑妃拔着手炉里的炭灰闲闲地说:“既是身子不舒服也该打发个人来说一声。今儿她不舒服不来给皇后请安,明儿我也不舒服了,这凤仪殿中哪还有人请安?倒不如回了皇上废了这规矩倒也干净,省得让那些受了一点恩宠就目中无人的来差辱于皇后。” 吴贵嫔也接道:“是啊,咱们大冷天的巴巴地赶来,人家却不拿一回事!” 皇后皱眉,脸上表情淡漠,我却瞧见她袖中的手握起了拳头。== “本宫——”皇后沉呤良久,刚开口,已经听到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众人忙出去接驾。 我也屏退到一边,不敢有别的动作。 澹台谨身边站着一脸春色的李美人,只见她穿着一件桃红的夹衣,外披锦鼠披肩,虽然残冬已过,但仍春寒料峭,难为她竟穿得这样出挑,虽显出了苗条的身材,难道竟不觉得冷吗? 灿烂的阳光下,李美人头上的一支金蝶缕空发饰颤颤地闪动着,恍要振翅飞去,灵动而显眼,一如她的行事作风。 怪不得她晚到,原来是陪着澹台谨! 澹台谨示意众人平身,揽了李美人的身子高兴地道:“今日李美人身子不爽快,朕命太医去请脉,竟诊出了喜脉,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此语一出,犹如一枚重榜炸弹,炸得众人个个色变。 李美人才封位不过两月便怀上了龙嗣,怎么能不让那些先来而无子的嫔妃又恨又嫉? 皇后脸色迅速恢复正常,含了笑意,携了李美人的手道:“哎呀,真是恭喜妹妹了!瞧瞧,本宫先在还说必是妹妹身子不爽快所以请安才迟了的。偏偏兰夫人说本宫免了请安这个定例了,让本宫真是有口难言啊!” 李美人脸上笑意一僵,望了一眼兰夫人,对着皇后道:“若是人人都像皇后娘娘一样体恤别人,这后宫岂不是一团和气,给皇上也省了不少烦恼呢!” ……………………………………………… 宫闱波诡 第七三章 美人娇(3) 兰夫人眼一瞪,愤愤地扭过头,不再理她。==对了,皇上,刘美人怀有龙嗣,按例应升级嘉奖,臣妾看刘美人平时贤良温静,不如封为贤妃如何?” 此语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须知正一品的四妃位置唯有肖淑妃一人,其作三个均是空缺,皇后突然提携李美人越级升三级,倒是有和兰夫人和肖淑妃抗衡之意。 肖淑妃道:“从来怀孕的嫔妃俱是有喜时升一级,待降下皇嗣再论功升赏,怎么皇后娘娘要越级升李美人,恐怕不合规矩吧?” 李美人委屈地望着澹台谨,用眼神撒娇。 澹台谨道:“嗯,那便升为贵嫔吧,待诞下皇嗣再升为妃即可!” 虽然只升了二级,毕竟也与吴贵嫔同级了,李美人满脸喜色地谢恩。 这里正闹成一团,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忽闻太后有懿旨到。 原来太后身边得宠的太监小李子走了进来。 “太后赏李美人双头并蒂赤金珠钗一支,百子葫芦锦缎十匹,福延绵长金锁一个,翠玉如意一柄!” 李美人更是风光,娇羞满面,忙谢了恩,又命人拿了一锭银子打赏小李子,小李子也不推荐,拿了银子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 宫闱波诡 第七四章 暗布局(1) 这时前朝有事回奏,澹台谨便离开凤仪殿自去处理事务。== 一如既往地,像一颗尘埃一般无人注意。 我正低着头匆匆地走,刚转过巷子口,忽然被人伸手一扯衣袖。 我料定这个时间他必要出现了,再加上那熟悉的芷兰香味,便知道是二皇子找来了! 我停下脚步,淡漠地道:“又有何事?” 二皇子的轻笑声从背后传来,他凑近我耳边吹气:“你倒是聪明得紧!” 我吓了一跳,忙远远地躲开他。 他伸手拿出一个药包递给我道:“这是上等的蔷薇硝,皇上每年春天便会生春癣,寻个机会让皇上用此药。” 我一凛,不敢去接那药粉:“上次我已经助你将花摆在太后宫中,怎么还要给皇上用药?” 他冷笑道:“嘿嘿,澹台谨比我想象的聪明,也比我想象的坚恝,想不到他知道了太后的事情,我万事皆备,他仍隐而不发。没办法,只能从他身上下手,这样会快一点。我已经忍了二十多年了,一刻也不能等了!” 我摇头,寒声道:“我不会做的!” 二皇子轻笑:“你莫非竟不怕死?” 我毫不犹豫地道:“生死由天,富贵在天,天即要亡我,我亦无怨,但我要害人的性命,我甘受蚀骨之痛也决不屈从!” 二皇子淡淡地摇头叹道:“看来,你纵是知道了他是失你清白之人,不但对他还没死心,反而暗生情愫了?真是可叹可怜可惜之极啊!” …………………………………………………………………… 宫闱波诡 第七五章 暗布局(2) 我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我只是不愿做伤天害理之事。==文字版你只需将药粉放在二龙戏珠的香炉下面便可,事后我便告诉你你娘的近况。如果有机会,我还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以解你心中疑惑。” 我的良智和情感不停地交战着,嘴唇在犹豫中咬出了血丝仍恍然不觉。一柱香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慢慢地说:“好,希望你不食言。” 二皇子看我的眼神有种微妙的情绪一闪而逝,最终道:“妤是,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件事情,多半两年,少则一年便可完成,到时,我应诺你,还你自由!” 我心情沉重,嘴角苦涩地扬起,勉强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两年以后! 我拿着那包药,像拿着一包烫手的山芋一般,一气回到住处,深深地压在箱底,强命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我怔怔地枯坐着,看那天色渐渐转为黑暗一片,皇城渐渐被夜色噬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一夜春风,催开万木向荣,阳春三春,正是碧柳砸地,百花绽放的季节。 宫妃们早就换上了轻盈的春装,打扮得如同鲜花一般分花拂柳地穿行在百花丛中,惹得蝶恋蜂舞。 此时正是我们最忙的季节,又要照料花园里的花木,还要打理各宫殿中的鲜花,不能出现枯萎,调谢的现象,更要牢记各宫主子们的喜好,哪些人对那些花过敏,万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因为繁忙,再加上我刻意遗忘,索性将蔷薇硝的事丢到了一边,让它一直压在箱底沉睡。 …………………………………… 宫闱波诡 第七六章 暗布局(3) 春天也是采集香料的好时节,我自小对香味极有天赋,经常自制一些香料,就连梁国的皇后也会命人时常向我索取香料。== 闲来无事,便以调各种香料为乐。 我查阅了各种花木的品性,心中便有了计较。分别取了薄荷、熏衣草、柠檬、玫瑰、花梨木(各位不要以为木头的汁不可以制香料哦,其实真正的香许多精髓就是花木之汁做成)、橙花、甘菊、和迷迭香的花瓣放在蒸屉上取其精华,再混以辅料制成。==文字版 这一味香若用时便细细地用木杵研磨开洒在香炉中,如此一来,燃的时候便层叠有致地散出四种不同的香味——先是清凉,再是温润,接下来是甘甜和沉郁——因此我为它取名为:忘忧。 忘忧忘忧,希望我真的能忘掉忧愁。 制好之后,我心情亦大好,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向这无边的春色,春日早晨的空气很是新鲜,带着一点晨露的的湿润气息,和两岸柔柳、鲜花初开的清新馨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若要享受晨光,这时刻是最好不过的。可惜我却没有时间欣赏,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握着香料正准备向乾仪宫行去,将它放在乾仪宫的二龙戏珠香炉中,刚一出门忽然看到一个青衣太监向我掷了一个锦袋便匆匆离开。 我心中疑惑,捡起锦袋,取中袋中的纸条,脸色一下子白了…… “还么久还不行动?不要以为只有澹台谨可以要你娘的命!”字条上的笔法秀而峻骨,带着一丝张狂和倨傲,还有隐隐的芷兰香味,观字如见人,正是二皇子的笔法。 我如烫到一般丢开字条,又恐怕人看到,急忙捡了起来,燃起火折子,将之焚掉。 再出来的时候,心情已经沉重,再明媚的春光也提不起我的兴致了! ……………………………………………… 更这么辛苦,有米有人看?吱个声,留个言收藏个啥的。 宫闱波诡 第七七章 筹生路(1) 司花局的李姑姑迎面走了过来,抱着一盆碧绿开着米黄|色零星小花朵的植物过来,一看到我来脸色一喜,忙招呼道:“妤是,碰到你刚好,皇后娘娘让我给皇上的宫上送一盆荀草,我正不得空,你送过去吧。”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似兰似韭的植物,不由得打量了两眼,低头轻嗅,只觉得一抹幽幽的暗香袭人,让人闻之欲醉。 “姑姑,这草好香啊!”我掩饰住不安的心情故意找话问道。== 李姑姑展眉笑道:“你年纪这般小,自然没见识的,这草服之美颜色,留香三日不绝,宫中总共不到三盆,原是长孙小将军从异域带回来的。好了,快去送了,莫误了时辰。” 我捧着荀草怀揣心一腔心事,走走停停,心中矛盾异常。 虽然是棋子,但也需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走到一段路,我终于作了决定,疾步走回西三所,拿了东西,这才步伐轻快地向乾仪殿行去。 六足青铜兽纹的鼎中,整块的龙涎香袅袅地升起,模糊了他的模样。 我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向偏位上坐着的皇后行去。 皇后穿着五彩鸾凤流云的织金翟衣,头戴金丝丹阳朝凤冠凤冠,衣着一丝不苟,华丽而精致。 “拜见皇后娘娘,你让奴婢送的荀草已经送过来了!”我恭谨地说道。 皇后看了一眼,微微一怔,旋即笑道:“皇上,这种草香味淡雅幽长,若是批折子累了,最能舒缓心神的,臣妾闻了味道倒好,便私自做主送到乾仪殿中来了,望皇上恕罪。” 澹台谨看了我一眼,嘴角弯起一个冷笑,淡淡地说:“太后和皇后真为朕想得周全,心意可嘉。只是朕只怕无折可批,无劳可累,反负了皇一片美意。” 皇后尴尬地笑了笑,随手一指,让我把花摆在抄手游廊的博古架上,这才轻咳了一声,拿出一本朱红的册子来。 ……………………………………………… 宫闱波诡 第七八章 筹生路(2) 她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戴着镶绿宝石的护甲,其余的指甲则是用凤仙花染成的纯红色,手指修长,嫩若春葱,托起朱红的选秀名单递了上去。==这些都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子,请皇上过目。” 皇后流华声音轻柔地说道。 澹台谨饶有兴趣地看着皇后挑眉道:“皇后莫非不介意朕宠幸别的女子?” 皇后脸色更加僵硬,勉强说道:“女子应以贤德为要,最恶嫉言恶行,充实后宫乃是为皇家子嗣着想,臣妾没有异议。” 澹台谨嘲弄地道:“皇后可真是贤良啊!”说完不再看皇后,随手翻了一册子,道:“这些事便交给皇后办好了!” 皇后这才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忙道:“臣妾遵旨。” 我因有事没有完成,便留在那里没走,皇后临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刚要张口说什么,却看到澹台谨脸色不耐地道:“若无事,便退下吧!” 皇后终于扶着明月挺直腰杆,在金色的阳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乾仪宫,在光影之中,那身影亦真亦幻。 我正怔怔地发呆,忽然听到啪一声响,接着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落地的声音,澹台谨身边的小太监小李子惊得跳了起来,急忙冲了上去:“皇上,皇上,你的头风病又犯了?” 澹台谨把一桌子笔墨纸砚扫落一地,捂着头皱眉道:“快去拿‘暧阳贴’去,快去!” 小李子应了一声拔腿就跑,一展眼瞧我还在傻站着,咳了一声道:“你在这里先照顾一下皇上,我去去就来!” 我手心微微出汗,急忙点了点头。 ………………………………………………………………………… 宫闱波诡 第七九章 筹生路(3) 心思流转间,我已经有了计较。== 我决定做一个大胆的事情来为自己谋取生路。 澹台谨抱头痛苦地俯在桌案上,这次他没有喝醉,我也不敢上前,忙拿出荷包里的“忘忧”,揭开二龙抢珠的错金香炉,将香料放了进去。 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清新冰凉的味道茵蕴地散开,压过龙涎香,如一双沁凉的手轻轻地按压着人的太阳|岤,极是舒爽。 澹台谨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凑近香炉,猛地吸了几口气,头痛似乎有所缓解,一双犀利的眸子直盯着我,一只手扯着我的衣襟道:“你在香炉里放了什么东西?是不是要害朕?” 我淡淡地道:”奴婢不过是略懂一些调香之术,知道皇上经常头痛,所以才研制了这些香料,皇上若不信,只管让太医去验!” 那香味慢慢地转为甘甜和浓郁,带着柔和和绵密之意,稳定了他躁急的情绪,澹台谨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情绪。 他皱着剑眉道:“朕的头风一向甚少有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才小李子说的。”我后退一步不轻不重地回答。 不料撞到了包着金漆绘着五爪金龙的撑天柱上,衣服内的蔷薇硝便掉了出来,我忙低头去捡。 澹台谨更加怀疑,伸手道:“拿来!” 我不敢违拗,只得低下头将纸包递到他手里,心却跳个不停。 他拆开纸包,低头闻了闻,脱口而出:“是蔷薇硝!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末语面先飞红,良久艰难地说:“奴婢瞧见皇上脸上有春癣,想来蔷薇硝是治癣的良药,故,故……” “好了,不用说了!”澹台谨打断我的话,眼光巡视着我,似乎在探究我的内心。 “你……”他沉吟着,似乎在想着如何措词。 “皇上,皇上,奴才把药给您拿来了!”小李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叫嚷着。 他也许也感觉了到了其中微妙的气氛,停止了叫喊,轻声问道:“皇上,你的头不痛了吗?” 澹台谨眉毛半挑,淡淡地说:“苏妤是,以后多研制一些香料,去吧!” 我轻轻地吁了口气,算是,成功了吗? 至少,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我了。 ……………………………………………… 宫闱波诡 第八十章 初相逢(1) 事情突然转变到这个地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想到方才的凶险,及至到了外面,一颗心脏还砰砰地跳着,步伐凌乱。 我需要找一个地方静一静,安抚一片狂乱的情绪。 我只觉得脚下虚浮,走了一段路,勉强捡了一块太白石坐了下来,仍然感觉方才那一幕像做梦一样。 摸着发烫的脸颊,含了一缕笑意。 澹台炎,也许有一天,我会摆脱你的控制也说不定。 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玉,春阳烂漫如灿烂的金子,漫天飞舞柳絮,轻盈若蝶。== 一树如雪的梨花花瓣点点的飘落到我身上,轻柔得像小时候娘抚摸我脸颊的手指。 想起娘我不禁心中一沉,复又想起答应过澹台炎的事情,更是烦恼。 思来想去,唯有走一步行一步,现在倒是应该想着以后多做一些香料预备着才好。 正想得出神,忽然有人在我肩上一拍,我抑住心跳抬起头,对上二皇子似笑非笑的脸。 “东西放出去没有?” 我垂下睫毛,冷淡地说:“如你所愿!” 他笑嘻嘻地说:“你娘在城外寒山寺中潜心修行,清静得紧,放心吧!” 我不禁站起身,追问道:“我娘,她果真一切都好?那么,我能不能出去见她一面?” 澹台炎笑了笑道:“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可以如愿!” 我正要恳求他带我出去一趟,但有宫女过来了,澹台炎一改正经的模样,流着涎水,眼晴发亮地追了过去:“姐姐,漂亮姐姐……” 那些宫女们尖叫着向前跑去,澹台炎便在后面追着渐渐地隐于花木之中了! 我惆然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起身,向西三所行去。 采集了制作忘忧的香料,正在慢慢在研磨。 小蝶推门进来,便夸张地大叫:“好香啊!妹妹,你在研制什么香料,这么好闻?” 我淡淡地一笑道:“忘忧!” 小蝶甜甜地笑道:“这个名字真好听!” 一直到夜月升空,才将香料制成。 …………………………………………………………………… 宫闱波诡 第八一章 初相逢(2) 我将制成的香料用锡纸包好,装进精致的紫檀木缕空雕花的如意盒,小心地放好,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这深更半夜的,是谁在这里? 我睁开眼,先看到的是一副雕羚戎装,由于个子太矮,只能抬头向上仰望。 一张英俊而线长分明的脸,挺直的鼻,飞扬的眉,与澹台谨有三分相似,却没有他的戾气,有的,是冷硬的战场味道。 而他的眼,和澹台谨一模一样的眼,一下子撷住了我的心。 原来澹台家的男子都有一双这样的桃花眼啊! 两人这么近,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铁与血的腥味,还有塞外风沙的气息! 他腰上的佩剑是皇家特许的纹龙镶宝秋月剑,身上的战甲也是纯银打造,披着一条素锦的披风,在月光下的百花中站立着,显得那么突兀! 我赶紧后退一步,弯腰轻施礼:“奴婢参见王爷!” 我抬头时,居然瞧见他脸上有惊疑的神色。 不过只是转眼,便恢复了平静,嘴唇一弯,露出一个调皮的笑意,一下子打破威风的形象。 “你这丫头倒挺聪明的,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他笑嘻嘻地问道。 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我仍有些不舒服他的笑意,因为他的笑意与澹台谨和澹台炎笑起来极像,像狐狸一样。 ……………………………………………… 宫闱波诡 第八二章 初相逢(3) 我轻轻地笑了笑,并不回答,因为心情实在是不好。 “王爷刚从战场归来,必定又累又倦,赏花明日也可,何不休息好了再来赏?” 他更是惊讶,挑起了眉毛,像极了那人,我的心又是微微一痛。 “你怎么深夜在这里?”他追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如果王爷没有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站住!”他突然一声断喝,震得夜栖的莺儿轻叫一声,从花朵上飞向树枝。==爱上“本王准你走了吗?” 我本能地警觉起来,又是退了一步。 他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伸手去揭我的面纱:“让本王瞧瞧你是如何花容月貌,竟要如此藏娇!” 我大惊失色,往日所受过的羞辱一幕幕从脑海中炸开,我顾不得礼法,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奔向花丛中去。 “哎,哎——”他要了两声,终究没来追过来。 我三拐两拐隐于暗丛之中,好险才脱离了危险。 我抚着脸上的胎记,黯然地想,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被上天遗弃的吧! 因为,世间的男子,无一不是注重皮相的! 经因了晚上的事情,再加上心情忧郁,以致翻了一夜也末曾睡安睡,直到窗户纸上透出蛋青的颜色,我方微微合了一下眼。 第二天按例轮到我当值乾仪宫,我对镜自视,只见颜色十分颓废,眼圈也显出暗青之色来,便知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取出百花三蒸三滤制成的花棒,匀了敷于面上,便盖住了脸上的青色,又用玫瑰花胭轻晕在颊上,便腮生桃花了。双眼用金银花水擦洗了,眉稍稍用青黛一画,便明眸善莱了。 从前从来不打扮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心情让我竟这般仔细地画了眉,或许,只是为了最后的明媚吧。 ……………………………………………… 宫闱波诡 第八三章 险中求(1) 来到乾仪殿时,澹台谨早朝还没回来,只有几个小太监在擦拭着器皿,十分静寂。== 我仔细地将露水喷在花木的枝叶之上,又一片一片地将叶子试干净,整理完便想着不知道昨天的那包蔷薇硝他用了没有?待会他来时如何将香料交于他? “皇上下朝了!”小李子悠长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垂手恭立,大气也不敢出。 澹台谨脸上有喜色,似乎心情颇好,看也不看众人,便自顾自地将看起了折子。 我等了一个时辰,他方看完,一抬头看到我在下面,眼中流光一转,放下折子道:“苏妤是,你还有事?” 我拿出香料,走上前道:“皇上昨日命奴婢做的香料已经制完了,都包在这里面,里面有详细的说明,若用时,只需让李公公照着方子弄就好!” 他似乎颇为吃惊,自语道:“这么快?” 小李子忙上前收了香料,澹台谨很快恢复了平静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他见我仍站着不走,微微不耐地挑眉示意我说话。 我鼓了鼓勇气,终于问道:“皇上,我娘,还好吗?” 他嘴唇弯起,露出一丝轻笑,点头道:“死不了!” 我鬼使神差地道:“皇上,我可以见我娘一面吗?” 他的笑意收起,换成冷硬的表情缓缓地道:“苏妤是,不要试图要求太多,否则你会得不偿失的!” 我的心既凉且恸,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原来,他还是如此防备我,还是因为我知道了那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吗? “苏妤是,你怎么还不下去?”小李子轻斥道。 我转身,迈出了一步,又硬生生地收回步子,我,不论怎样,都要博一下,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txt小说下载:] 我急步上前,直走到龙案前,突然跪下,吓了小李子和澹台谨一跳。 “苏妤是,你要干什么?”小李子呵斥道。 ………………………………………………………………………… 宫闱波诡 第八四章 险中求(2) 我的泪水缓缓地流下,酸楚地道:“若是奴婢哪一天不在了,万求皇上照拂我娘,保她周全!” 许是我说得凄凉,小李子也沉默了。==文字版 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澹台谨哗哗翻折子的声音刺声而响亮,不知道他是何心情! 突然一声砰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一个新进的小太监不留神打翻了放在澹台谨书案上的一个云纹描金的彩绘盒子,那里面,放着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细纱手帕。 因为年代已代,纱有些脱了,颜色也颇为阵旧。 手帕的左下角绣着两朵紫谨花,绣功精致,栩栩如生。 手帕此刻正静静地躺地上,小太监吓坏了,只会磕头求饶了。 然而那手帕于我,却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绣功是如此的熟悉,那花朵是我的最爱,习惯性地绣地左下角……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手帕怎么会在澹台谨那里?还如此珍重地收藏着? 但我没有机会问也没有机会看清楚,已经被澹台谨亲自弯腰捡了,小心地装在盒里。 他脸上戾气满面,冷冷地说:“既然这双爪子没用,就拉出去砍了吧!” …………………………………………………… 宫闱波诡 第八五章 新人笑(1) 那小太监即惊且惧,挣扎着救饶,我不忍听其声,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隐约听到小李子喝道:“狗奴才,连皇上心爱的东西都摔下来,还要有什么用?” 我按住满腹的疑惑,皱眉猜测着那条手帕的来因,莫非真的有人和我的绣功如此类似,连爱好也一样? 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碎了深宫中的平静,在春风中回荡着,有着少女特有的娇美和甜润气息。 我抬头,看到百花丛中立着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清一色的淡粉百蝶荷叶秀女装,正在捕蝶赏花,笑得十分开心。 好像,皇宫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猛然想起皇后上次提起选秀女的事情,看来进展得很快,马上就会有一批新的美人来充实澹台谨的后宫了。 一阵风吹来,那道路两旁种得梨杏花瓣悠悠飘落,恰似下了一场花雨,我拈了一片花瓣轻声念道:“鲜妍明媚能几时,烟花易冷宠易衰。” “是谁?”有人在一丛榴花后出声叫道。 我眼尖,早看到金线织凤凰的绣鞋,知道皇后来了,侧身一闪,躲在一丛茂密的杜鹃花后不敢出声。 片刻之后,方看到了一个穿着湖绿绸衣,系着豆绿宫绦的圆脸宫女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自语道:“似乎是听到有人呤诗,此刻却没人,想是奴婢听错了也末可知。” 皇后慢慢地走过来道:“明月,你看她们笑和多开心,本宫可是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明月是皇后身边的得力的宫女,她微微一笑道:“娘娘又何羡慕她们,她们只知道进宫可以光耀家族,可以嫁与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但却不知道这后宫的水有多深。殊不知道像娘娘您这样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历害的。” 皇后满意地一笑道:“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明月高兴地谢了夸奖,望着那一群秀女的疑惑地问道:“娘娘,这些秀女皇上都不看,您为何选那么多漂亮美貌的,您就不怕——” ……………………………………………… 宫闱波诡 第八六章 新人笑(2) 皇后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皇后是好当的吗?说得好听些,母仪天下,执掌后宫。==” 明月听了叹服地道:“还是娘娘计高一筹,是婢子太短见了!” 流华轻哼了一声,慢慢地向前走,淡淡地说:“哪个女人不想抓住男人的心,享有男人全部的爱?但唯有皇帝的女人不可以,因为她们的丈夫,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想要抓住他心的女人,太多了! 本宫只需要,扮好皇后这个角色,让后宫平分秋色,不专宠椒房,稳稳地坐在这个女人最向往的位置上就可以了!再说了,你以为她们能抓得住皇上的心吗?皇上的心,哼,早就给那个女人了!” “娘娘说得那个女人是……”明月好奇地问道。 我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想知道答案。 皇后眉毛拧成一团,微微烦躁地说:“好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不要多问了!” 明月忙称该死,为表忠心,又俯近低语:“娘娘,李贵嫔有喜之事,您看?” 皇后眼中有青锋一般的冷冽光芒一闪而逝,漫不经心地说:“本宫自有办法!” 明月应了一声是,两人便向乾仪殿行去。 我揉着酸痛的小腿慢慢地站起来,直觉感到不妙,莫非皇后要对李贵嫔下手了? 半晌自己又苦笑,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了,还在想别人,真是多事! 我一路上分花拂柳向西三所行去,但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般,往往一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我不由暗笑自己多疑,还是加快了步子行走。 ………………………… 宫闱波诡 第八七章 新人笑(3) 忙了在半日,我也倦了,点了梦甜香,移了移枕,放下帐子,斜躺在榻上闭眼小憩。==文字版 一群身着绫罗的小公主们,把我团团围住,个个面目狰狞,不怀好意地慢慢逼近。 过去恐怖的经历让我本能地向后退着,不断地摇头:“不要,不要……” 不要逼我学狗爬,不要拿小虫子往我身上扔,不要让我在寒冷的冬天下湖里捉鱼,不要放狗来咬我…… 我紧咬着唇,不知道她们,我名义上的姐姐们又在无聊时想出了什么新的玩法,只是从她们的眼中看出了恶作剧的企图。== “别害怕呀,我们是为你好,反正你脸上都这样了,倒不如用火烫一烫也许那胎记就会掉了!”大长公主笑咪咪地说。 我看着二姐手中的火,惊得跳了起来,她们想拿我烧我的脸? 我转身就跑,不,我不要再被她们欺侮了! “小贱人,还想跑?抓住她!”三姐大喝一声,那些宫女太监们便蜂涌着向我涌来。 我很快被抓住,头被用力地按在地上,手被狠狠地扭在后面,骨头疼得好像断了一般,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要烫我,求求你们……”低低的哀求并没有获得半分同情,相反得到的是大声的嘲笑。 那火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以感觉到它灼热的温度和刺眼的光芒。 我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一把夺过火把,几下把它在脚下踩灭,这种行为终于激怒了那些尊贵的公主们。 她们一涌而上,对我拳脚相加。我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缩成最小的一团,眼泪从被打破皮的脸上流过时分外刺痛。 我下巴哆嗦得厉害,连牙齿都磕碰得咯咯有声,鲜红的血从齿间流出…… 但是,没人理会我的痛楚,没人安慰我的恐惧,我用我全部剩余的希望,虽然已经微弱得如同死灰里的火星,盯着外面,希望有人来……来救救我。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 “不要打我,不要烧我……”我一身冷汗,惊叫着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一个疑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 宫闱波诡 第八八章 桃之夭(1) 我慢慢地回过神,这才惊觉旁边坐着昨晚见过的那个男子,面纱正被他拿在手中。==文字版 真实的面目被陌生的男子看到,犹如隐秘的伤疤被暴露在阳光之下,有一阵撕裂的痛楚和难忍的愤怒! 我又羞又怒,忙整衣下榻,一时忘了他尊贵的身份,一把夺过面纱,寒声道:“王爷私闯奴婢的住处,恐怕于礼不合吧!” 谁知他抓得极牢,竟没夺回来!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上好丝绸长衫,衣领和袖口处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滚边,和他发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因着日影的关系,衣衫上暗纹的折竹图案也若隐若现。 他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是星河灿烂的璀璨,是桃之夭夭的明艳。面上带着一点懒懒的笑意,那笑意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但细看,却有着莫可名状的深意。 为何他会再次来找我?真奇怪。 但此刻,我不想与他有任何?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6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何纠缠,垂下眼帘,淡漠地说:“既然王爷不出去,奴婢就只好出去了!” 谁知我刚一走,手腕却被紧紧地握住,他道:“方才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我皱眉,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冷冷地说:“奴婢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他忽然一把把我扯进怀里,英俊的脸凑得极近,明净清澈的眼中没有了玩色,正色道:“何必这么抗拒本王的好意?我瞧你脸上的胎记定为你带来许多不幸,本王从边疆正好带回来一盒“玉颜生肌膏”,说不定可以除掉你的胎记!” 他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六菱扁平错金绘着古怪字符的盒子,挑了一点带着清凉药香的药膏向我脸上涂去。hubaowang “来,别害怕,一下子就好了!”他温柔地说。 ………………………………………… 收藏,呼唤收藏票票! 宫闱波诡 第八九章 桃之夭(2) 那熟悉的话语和动作一下惊醒了蛰伏在我体内的恐惧和脆弱,那晚,那个面具男子,哦不,澹台谨也曾对我用温柔的语气说:“别怕,一下就好了……” 我蓦地不顾一切地挣扎了起来:“王爷,你别这样,王爷,不要啊……” 他似乎很生气,强行按住我的脸,两个人的发丝纠缠,我泪流满面,一脸恐惧; 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则低头俯身,距我极近,皱眉道:“你怕什么,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不过是想帮你而已!” 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突然门被推开,一声断喝传来:“住手!” 两人俱是一惊,只见澹台谨铁青着脸,逆光站着,万千光线如缕如织,将他笼罩在一个奇特的光环中,竟让人莫敢逼视。== 我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扯住,猛地被拉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中,淡淡的龙涎香和‘忘忧’的味道袭来,让我一阵眩晕。 我瞪着迷茫的眼晴看着这位高高在上,视我为微尘的男子,不知道他为何要出手相救?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蠢女人,是个男人都可以进你的房间,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我张口结舌,知道定会越描越黑,只好讪讪地低下头,但心底却窃喜,我算是,博得他的一点点好感了吗? 再抬头,却发现两人正在互相瞪视,眼神即有敌意又有亲情,既有埋怨又有责备,实在是复杂之极。 尤其是那个王爷,居然皱起了眉。 良久,澹台谨才淡淡道:“浩,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吗?亏你还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怎么如此胡闹?为何会出现在下人们的房里?” 浩王爷斜睨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想不到皇兄对这个下人这么关心啊!我只是想医好她面上的伤罢了,何必大惊小怪的。对了皇兄,我觉得她很有意思,皇兄不是说我这次得了胜仗要好好的赏我嘛,不如就把她赏给我吧!” ………………………………………………………… 宫闱波诡 第九十章 桃之夭(3) 我一惊,不禁暗暗紧张,抬头望着澹台谨。 他似乎发觉得了自己的行为不合他的作风,忙推开我轻咳了一声。 “不行!”澹台谨斩钉截铁地说。 澹台浩惊讶地挑眉:“莫非皇兄对她…………” 他话没说完,便在澹台谨杀人的目光中住了嘴。 “朕的后宫佳丽三千,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澹台谨哧一声冷笑着说,“不过,她目前还有特殊的作用,暂时还有用罢了。==朕的后宫新近又有新选上来的秀女,浩若是喜欢可以随意挑选。” “是吗?”澹台浩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大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挑挑了!”说着走了出去。 澹台谨趁人不注意,俯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道:“先是闹自杀,后是和浩纠缠在一起,真是丑人多做怪,你若不好自为之吧,只会徒惹祸端罢了!” 说完,面无异色与浩王爷相携而去。 我不知道为何浩王爷会对我如此动心,也不知道他有何居心,但却不再相信任何一个男子。 看看了天色,那日光已经沉沉地落下,余着一点黄红宛如鸭蛋的圆,暧暧的让人看着舒服,周围的流云俱被镶上了一层金边,天边也出现了五彩的晚霞。正是落日融金,暮云合壁之时。 想来他们三人也该回来了,我打扫干净居室,将含苞的紫玉兰折了一枝放在净水瓶中,便有幽甜的香气一缕一缕的扩散开来。 打开炉子,烧了滚滚的开水,将玫瑰,茉梨和金银花瓣放入滚了一滚,又加了一勺蜜糖和薄荷叶,酽酽地沏了。忙完这一切,已经听到了倚竹响亮的抱怨声渐行渐近。 “兰夫人的宫女最是可恶,那榴花不过稍有一瓣凋零,便说我们慢怠了,没的挨了一顿教训,真是晦气。”倚竹将手中的花洒放下,愤愤不平地说。 ………………………………………… 宫闱波诡 第九一章 波澜起(1) 我倒了一杯茶递上去道:“是是是,既然知道她们的品性,又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若生气,反倒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还容易长皱纹,快快喝了这一杯茶败败火吧。==” 倚竹一气喝了茶,闭眼叹道:“还是墨姐姐好,这茶香中带甜,甜中带凉,后味无穷,喝下去果然神清气爽!” 抱梅和小蝶都笑了起来,小蝶一拍头道:“说起来了,我今儿得了个好东西,姐妹们快来瞧瞧。” 她从荷包里出一个三寸高的小瓶子,里面盛着蜜色晶莹的露水,上面用螺丝银盖封着,竟是番国进贡之物。 众人好奇都围了过来,瓶身中贴着鹅黄的小笺,上面写着:枇杷雪梨蜜合露。 小蝶得意地说:“今天我在凤仪殿当值,听皇后说这露是大食国进贡的,统共只有三瓶,我们可不是好口福。” “真的吗,既如此,不如倒一点试试味道如何?”抱梅建议道。 我疑惑地问:“既然这么珍贵,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小蝶道:“原是兰夫人去瞧皇后,皇后给她的,谁知道兰夫人一出凤仪殿便把它扔了,我觉得扔了怪可怕,就捡来了。” 我了然地一笑,此二人是生死仇敌,明争暗斗,岂会食用对方所赠之物? 为了安全其间,我还是拿猫儿狗儿试了一试,确定无妨,几人方才食用。 此露只要在每人的杯中挑上一两滴,便浓香馥郁,果然妙极。 用过晚饭,几人或撷了凤仙花淬甲,或选了金线草类似谷粒般十分精致的种子,穿孔做成手珠来玩,直到酉时方就寝。 我知今日是“血玲珑”到期之时,又想到没有按澹台炎的吩咐办事,心中忧惧难眠,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 宫闱波诡 第九二章 波澜起(2) 叩叩叩……熟悉的三声韵律轻敲着窗户,我看看了那支梦甜香,足以让她们三人安稳地入睡。== 心中虽然早有准备,和衣而睡,但临行时难免有所不安。 倘若他知道我没按他的意思行事,会不会立刻处死我? 我在赌,赌他在没有变成正常人之前,不会轻易废掉我这颗棋子。 如果我赌赢了,那么我生的机会就更大了。 我戴上面纱,缓步踱了出去,来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 澹台炎穿着一件秋香色流云五福绣金龙的锦袍,面如冠玉,眸似朗星,意态悠闲地站在树下,似乎已经等了颇久。 我微微一笑道:“二皇子锦衣夜行,真是暴殄天物!” 他邪魅地一笑,以指抬直我的下巴慢慢地说:“不要紧,总有太阳出来的时候,可惜,有人却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缓缓地说:“不错,是我把毒蔷薇硝换成了无毒的,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吧!”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牙似的月光,夜空如一块青色的果冻,洒了一把银色的钉子,有风只过蔷薇花架,带着一丝夜的凉意和甜香。 可惜,我再也不能享受这美好而平淡的春夜了! 不料,澹台炎却嘿嘿地冷笑,将血玲珑的解药放在我的手心。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 澹台炎笑嘻嘻地道:“好勇敢的丫头,不过,你很快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我心中疑虑更甚,忙道:“二皇子此言何意?” 黑暗中他的双眼有着一点精光,如狼一般嗜血和犀利,嘴边的一抹冷笑,带着鬼魅噬魂一般的冰寒,无声地弯了弯唇,快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 宫闱波诡 第九三章 波澜起(3) 我无力在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我知道,我再一次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第二天,晨睡还没睡,突然有人剧烈地拍门,众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快开门,苏妤是在不在,叫她快出来!”门外有侍卫粗暴的喝声。 小蝶和我对望一眼,不安地打开了门。 “把她带走!”为首侍卫面色铁寒,冰冷地说。 你们要干什么?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我挣扎着问道。== 另外三个人也拉着我的衣袖不松手,小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各位大爷行行好吧,至少告诉我们妤是她犯了什么错,好不好?” 为首的侍卫冷哼一声,厌恶地说:“苏妤是竟敢借为皇上献药之名,图谋害之意,在蔷薇硝中掺一品红的毒素,现今人证据在,我们奉皇上的旨意特来擒拿罪奴!” 抱梅倚竹等人俱是惊呆了,不由得半信半疑,面面相觑。 小蝶看着我,清亮的眼中满是坚定不移的信赖:“好妹妹,你当真做了这种事?” 我有苦难言,不知道做何解释,脑海中猛地浮现澹台炎昨晚的话:你很快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这代价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他在宫内有眼线,早就知道我换了无毒的蔷薇硝,但是却用移花接木之计,又将无毒的花粉重新调成有毒的,如此便坐实了我的罪名! 我没有辩解,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各位姐妹们的好意,妤是心领,倘若来世有缘,咱们再做姐妹!” 小蝶的眼神渐渐清明,着有风清云淡的坚定和了然,我明白,她是误会了我,以为我要报仇。 但此时此刻,我又怎能将此前发生那些事情告诉她? “公主,”小蝶突然郑重地称呼起我的封号:“奴婢自跟了公主,便下了决心要与公主共进退,公主死,奴婢决不独活!” 我一惊,摆出从没有过的疾言道:“小蝶,你既然是奴,我是主,你便不能违抗我的命令,我命你好好在这里生活,不准管我的事!” ………………………………………………………… 宫闱波诡 第九四章 重反目(1) 但一向温顺的小蝶如换了人一般,毅然坚定地说:“各位大哥,奴婢据实相报,那些花粉实是奴婢配的方子,逼着公主去做的,一切与公主无关!” 我惊骇地看着她,又急又气地喝道:“小蝶,你疯了?这不是你做的,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那些侍卫没耐心听我俩争辩,喝道:“两个都带走,等皇上审明了,一并发落。== 我怒她无故牵累进来,也不看她,一路上默然无语地向龙仪殿行去。 “进去!”我俩被人推了一把,仆俯在地,冰凉凿着莲花吉祥花纹的地砖硌得我膝盖隐隐作痛。 “皇上,两个罪奴已经带上来了!”小李子急忙上前说道。 我艰难地抬起头,咬紧惨白的唇,努力地向上望去。 澹台谨面上罩着一领斗蓬,手中握着一只白玉老虎,还没说话老远便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戾气和怒意。 澹台谨示意众人退下,方才掀开面罩,又眼喷火地盯着我。他暗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显然竭力忍住一拳揍过去的。 我则全然不顾他危险的眸子,只是愕然而担忧地注视着他面部溃烂红肿的肌肤。 一品红是一种特殊的植物,全株有毒,特别是茎叶裏的白色汁液会刺激皮肤红肿,引起过敏反应,如误食茎、叶,有中毒死亡的危险。 从他肌肤的溃烂程度上来看,的确是中接触了这种毒所致。 “苏妤是,你好狠毒的心机!” 澹台谨狠眯起眸子,从牙关里挤出冷冷一句话。他这样的眼神凌厉而冰冷,仿佛一盆冰冷雪水兜头而下,骨子里皆是冰凉的,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皇上,这不关公主的事……” “住嘴!” ……………………………………………………………………………… 宫闱波诡 第九五章 重反目(2) 小蝶刚一开口便被我喝住,我磕了一个头,发自内心地说:“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下毒这样的事,请皇上明察!” 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三步两步走了下来,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大力地捏住一字一句地道:“朕早就知道你是不祥之人,早就应该远离你的。==可是朕选择了相信你!呵呵,朕倒是忘了,你是仇人的女儿,怎会有如此好心?” 我极力维持着跪下的姿势,不敢乱动,他抓住我手臂的手越来越用力,痛得我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我费力地抽气艰难地说:“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做危害皇上的半点事情……” 他先是冷笑,最后大笑起来,指着我道:“你是来复仇的!是报复朕命……朕……夺你清白,辱你面丑之仇,所以也让朕知道这种滋味?果然是好心计!” 外面的阳光刺眼而明亮,而我却如坠冰窖,只知道拼命地摇头,可是半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不是公主下的药,是奴婢……”小蝶还没有说完,便被澹台谨一脚踢在一边,脸磕在门槛上破了皮,流出殷红的血来! “你这贱奴,朕自然会好好的处置你!”澹台谨丢下一句话,又将冰冷的目光转向我。 啪一声响,他一脚踢翻香炉,寒声道:“说,你又在这香里放了什么毒药?” 我爬过去抱着小蝶,悲伤地摇头:“这香料的确是奴婢为了医皇上的头风亲手做的,没有半点毒性,皇上若不信,可传太医一验!” 他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的拖着我的发,用力地摔在一边,掐着我的脖子双眼喷火地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真是可恶可恨之极!你们都欺朕无知么?苏妤是,你一人末必可以施行这么周密的计划,快说,幕后指示你的人是谁?” …………………………………… 宫闱波诡 第九六章 重反目(3) 头皮被扯得生疼,脖子里紧窒的感觉让我喘不过气来,眼前有许我小星星在凌空乱舞,我拼命地告诉自己坚持住,我不能说,我知道我说了娘就会没命的,但是我若不说,澹台谨能放过娘吗? 老天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泪水汹涌急促地流了下来,耳边是小蝶的磕头求饶声,我觉得,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皇上都还没调查清楚,就已经认定我是凶手,无论我说什么,皇上都不会相信,不是吗?”我费力地一字一句地辩解着,希望他可以调查清楚再给我定罪。 “朕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巧舌如簧,做下罪事,早就准备好了托词,自然会如此反驳,以此来混淆视听。”澹台谨眼见我脸色青紫,终于放了开了手,深邃冰冷的双眸,有危险的怒火在剧烈跳动。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娇咤:“还不快让开,我要见皇上,我查到了苏妤是陷害皇上的证据,若是误了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外面的侍卫犹豫着说:“吴嫔娘娘,皇上有命,外人无令者一律不得擅入!” 我和小蝶对望了一眼,内心的恐惧越发放大。 澹台谨带上面罩,平了平气息,寒声道:“让她进来吧!” 吴贵嫔手握着一块香料,神色中夹着几缕狠意和冷笑,看了我一眼,疾步向澹台谨奔去。 “皇上!”她娇滴滴地叫了一声,愤愤地道:“臣妾前几日便看到此女行为诡异,便特此多留了个心眼,趁她放香料时偷偷取了一块给太医化验,如今已经验明了,这香料里含有乌头草的成份,闻得久了,便会让人精神失常,行为癫狂。皇上觉得闻得时候舒服,是因为这药有致幻作用,实际上是一种毒药呀!这个女人其心可诛,皇上万万不能放过她!” 我惊疑地瞪大眼,冷汗沁湿了衣背,只知道疯狂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香料是我亲手所制,没有任何毒性的。皇上,她撒谎,她是骗你的!” 吴贵嫔看着我摇头啧声道:“苏妤是,你是不是见事情败露就想反咬一口?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只知道一心一意为着皇上好。皇上若不信,臣妾可命太医过来验一验这香料!” “不用了!她的j诈朕知道得非常清楚。”澹台谨眼中的绝望和冰冷犹如世上最残酷的刑法,将我最后的希望也一并敲碎。 “来人,把苏妤是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关入死牢,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嘴硬还是骨头硬!” 小蝶和我挣扎着被拖了出去,我看着吴贵嫔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恶毒笑意,过去的种种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呈现。 在冷宫时她的陷害,给她送花时她莫名的笑意,现在的恶毒栽赃…… 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何她要如此害我?电石火光间,我瞬间想到了原因…… …………………………………… 失贞中的谜团猜猜猜: 1.女主是为谁失的身? 2.澹台炎与媚妃与皇后有何渊源,会被困于冷宫后院? 3.澹台炎命女主放在太后宫中的香草到底有没有毒? 4.澹台谨喜欢的女人是谁? 5.肖淑妃水月殿的桥有何问题? 6.为什么女主是第二个活着从冷宫出来的人? 7.澹台浩为何频频关注女主? 8.澹台炎的计划是什么? 9.血玲珑是否有解药? 10.吴贵嫔为何要陷害女主? 11.澹台谨与太后之间有什么利害关系? 暂时的疑问是这几条,越往下看,剧情越复杂,斗争越诡异,阴谋越狠毒,而结局却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步步惊心 第九七章 银瓶断(1) 第九七章银瓶断(1)(2106字) 她一定是澹台炎的同党! 正因为他们是同党,所以澹台谨才那么‘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冷宫,当场‘捉/j’,从而逼得我在万般无奈之下透露了太后的j/情,并以此为饵,让澹台谨放我出冷宫,以便施行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我在送花时,没有看到吴贵嫔的厌恶之情,反而带着一缕了然的笑意,她必是以为我是她的同党,所以才轻轻地点头。 澹台炎曾说宫中有他的内应,说得就是吴贵嫔,因为只有她才可以接近澹台谨,并能偷梁换柱,将无毒的蔷薇硝换成有毒的,让我含冤莫白。 事情至此,我已经成为一枚无用的棋子,如果澹台炎杀了我则会惹来一身麻烦,他明知我对澹台谨有情,所以让吴贵嫔拿着证据来添油加醋,将我打入永不能翻身的地狱,让我喜欢的人亲自杀了我。 至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才深刻地体会到他所说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我怒视着吴贵嫔,大叫道:“皇上,奴婢冤枉,她才是内j,药粉是被她调包的……” 吴贵嫔寒声道:“把她的嘴塞住,乾仪宫中岂容这等奴婢撒野,拖出先行杖行,看她招还是不招?” “呜呜……”她是二皇子的人,皇上你有危险了! 我急得瞪大眼晴,努力地向他示意。 澹台谨的神情看不清楚,只是静坐如同一尊神像,冷峻而高高在上。== 我被按在春凳长,双手被牢牢地压住,嘴巴塞着麻核,半句也说不出话来。 那领刑的太监必是早就接受了吴贵嫔的贿赂,两人相视j笑一声,举起宽大的竹板,狠狠地打下…… 毛竹打在皮肉上发出结实的闷响,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我禁不住冒出了冷汗。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次数的增加,那痛楚也是百般的增长,从臀至小腿,已经血肉模糊,衣衫粘在肉上,再滴到地上,鲜血而刺眼。 我悲愤而痛楚地流泪,澹台炎,你成功了。可是谨,你可知道你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知道打到第几下,我终于挨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狱中,四周一片黑暗,不知今夕何夕,身下是潮湿阴冷散发着死亡和气息的腐草味道,旁边是一盏昏黄的油灯,偶有一丝风透过小小的窗棂吹来,灯芯摇摇欲灭。 我的双手双足俱已上伽,背后被竹板打过的地方如同火烧刀挑一般的疼,喉咙干涩如梗,嘴唇干咧,咽口唾沫也是十分费力。 狱卒已经吃醉昏睡不醒,发出震天的呼噜声。 我扭头搜寻,却不见小蝶的身影,她是没有与我关押在一处还是没有进来? 脑子里顾不得想那么多,只有最原始的饥渴欲/望,我捧起瓦罐里冰冷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了几口水,恢复了一些力气,又取了冷硬的馒头慢慢地嚼着。 每吃一口都牵动背上的伤口一阵抽离似的疼痛,我也顾不得了。 但是吃着吃着,便有泪水夺眶而出,分明不受我的控制…… 他暴怒的脸,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的驱逐,像一柄柄的利剑,把我的心割得支离破碎,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换来满身的伤痕而已! 怔怔地放下馒头,我的心由绝望开始变为冰冷,苏妤是,你又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你可改了? 我自己咬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努力地甩去这些伤心的回忆,开始想象这皇宫里风雨欲来的抑人情景。 澹台炎,终是要决定放手一博了吧,他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想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那个冷宫中手戴铁链,左||乳|被切除的魅人女子,也迫切需要站在阳光下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气吧! 听说二皇子私下联络了不少党羽,但若真发生宫变,他有几分把握? 毕竟,太后和兰夫人以及肖淑妃不会坐视澹台谨被威胁而不理的,两方真若争斗起来,只怕澹台谨还是占优势的! 但澹台炎阴险狡猾,怎知他会不会来个暗杀或毒害……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便狂跳起来,倘若真的如此,那么他一定不会防备的,吴贵嫔又甚为得宠,澹台炎假她之手下毒是属易如翻掌…… 我恐惧地摇头,不敢往下再想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闻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地行来,一阵冷风吹来,烛光一暗一明之间,已经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我牢门前面…… 我惊讶地瞧着面前之人,待瞧清楚了他的相貌,浑身一震,原来是他! 深更半夜澹台谨独自来牢中,想干什么,莫非是要灭口? 我有心告诉他实情,但想起他对我的绝情,不禁含了一丝冷笑,淡淡地转过头去。 澹台谨看了看我,缓缓地蹲下身子,思量着该如何开口,半晌方道:“苏……妤是……你今日似乎有话没有说完……” 我静静地瞧着他,直瞧得他微微垂眸避开我的目光,半晌叹了一口气,突然捉着我雪白的纤手,声音也带着丝丝颤音:“朕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当时的情况下,实是万不得已,只能假戏真唱,否则不能引蛇出洞,只是害你受委屈了!” 我抬眸回望着他不真实的脸孔,胸腔气流翻江倒海的涌动着,一浪一浪的连续撞击,那种感觉像是要把我的四肢身体都要粉碎开。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阴谋,但仍然将我鞭笞入牢! 呵,他是帝王啊,我只是一枚棋子,不管如何委曲求全,终是猜度不到帝王的心意。 想到这里,我原来博他好感的念头俱消,心中一片冰冷。 竟有了生死由命的感觉。 我颤声微笑问道:“皇上,奴婢很高兴成为您的棋了,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他松开我的手,眼中有一点亮光闪过,转瞬便逝,接着慢慢地说:“二皇子究竟交待了你什么?” 我猛地一震,感觉有冰凉的空气在指尖溜过,呵,就连一瞬的温柔也是有预谋的呀! ……………………………… 步步惊心 第九八章 银瓶断(2) 第九八章银瓶断(2)(2087字) 我淡淡地问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他挑眉,不屑地冷冷一笑,眼中有冷如刀峰的光芒闪过:“朕还没有那么蠢,可以轻易地相信一个女人的话。==爱上若不是她故意引朕到冷宫,朕说不定还不会发现她的异常。而你,”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对我的不屑:“朕曾经怀疑过你用药来害朕,但是,呵呵,因为你太不擅长伪装!所以才会这么愚蠢,乖乖地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里,最后还要把命搭上,” 我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只觉得他像个鬼魅一般骇人,原来他全知道! 原来他全知道,但他仍冷眼瞧着我被冤枉,瞧着我走投无路,瞧着我一个人一厢情愿地为他付出,甚至,差点掐死我…… 他该有一颗多么冰冷坚硬的心,才可以将这戏演得如此真?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融化了脸上坚硬的线条,轻声道:“乌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朕给了他活命的机会,可惜他不知珍惜,便休怪朕无情了。这二十多年的恩怨,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苏妤是,你希望我们谁赢?” 你们都如此利用我,竟然视作等闲,这让我情何以堪? 我的心脏如同在冰水中湃过,又凉又湿,又悲又苦,我无力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张了张嘴,终于将所有的怨恨都埋于心中。 他们二人,谁赢谁输其实与我,关系不大。 他见我不答,便随意转身拿了钥匙,开了牢门,踩着稻草进来,空气中立刻有淡薄的龙涎香味袭来。 澹台谨掏出一方绣龙的丝绢,替我拭了拭脸上的冷汗,慢慢地靠近我。 我瞪圆了眼睛,呼吸为之一滞,情不自禁地极力向后仰去,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但后脑勺却被强硬地托起,让我不能躲避。 只见他英俊的脸越来越近,那瞳仁中的温柔和清澈一如初见。 他的唇带着灼热的气息,轻印在我的唇上,我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顿时白茫茫的一片,全身禁不住轻轻地颤抖,双手却紧紧地握着衣襟上的丝带,几乎不曾把它扯断……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过了很短一瞬,他方松开手,拔开我的发,淡淡地笑:“等这件事情过去,朕便放你出去,好吗?” 我嘴唇哆嗦着,无意识地说:“好!” “二皇子似乎有什么计划,你知道吗?”他皱着眉,一脸深思地问道。 我轻轻地摇头:“不知道,他给奴婢服了毒药,还控制了奴婢娘亲的性命,所以奴婢只能……听命行事……” 他点头,随即坚定地说:“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只是你如何不按他的命令行事?” 我涨红了脸,不禁讷讷不语,抬头瞧见他了解的邪魅笑意,脸更红了,以他的心智,如何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忙挑了别的话题道:“皇上,你要小心吴贵嫔,奴婢上次听二皇子说,他已经忍了二十多年,不会再忍了……” 澹台谨点头道:“朕知道了!” 他起身,低头弯腰走出牢房,仍旧将牢门关了。 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朕会叫太医来替你诊病解毒的!” 说完不再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我是什么时候便不生气了呢? 我是什么时候把他夺我清白这恨,羞我之辱,还有算计我的事情全忘了呢? 只是一个吻罢了,我竟昏了头了! 我啐了自己一口,我恨我自己的妥协和立场不坚定,但又因他的话语和关怀生起一些小小的希望,也许,我不会死? 这样想着,让百般滋味在心头滚过,百晌无语,终化为一声叹息。 谁是谁生命的劫,谁欠下谁三生的债,没人说得清。 自从澹台谨离去,一晃已是五日过去,身上的伤也结了痂,可能随意走动了,只是为何不见太医来替我诊治? 隔着寸许宽的栅栏,每一日醒来,我都会遥望牢房晦暗不明的一端,直到天色转暗,我的眼神也由期盼变为黯然,空寂的牢房除了送饭狱卒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他是忘了还是根本就是在骗我? 相比后者,我更愿意他是忘记了。 然而日渐逼近的毒发日却容不得我太多的宽容和等待,我渐次心焦了起来了。 莫非,我真的要死在这里? 难道我终其一生也不能逃脱皇宫这个沉重的牢笼,只能任那些看得见看不到的魑魅魍魉一口一口将我吞噬! 今天已是最后一日,我已不抱希望,只是心中涌出了一股难以言明的痛楚,似极细的针尖在心头刺着,一呼吸,便痛得彻骨。 “苏妤是,有人来看你了!”狱卒极不耐烦地大声叫道。 我的心中升起一股汹涌的狂喜,不自觉地理了理凌乱的发,脸上的表情便换成了甜蜜的笑意,瞳仁闪闪发亮,快步奔到牢门前,几乎要叫出皇上两个字来! 那一抹青衫越走越近,直到我认出是背着药箱着的步轻尘,眼光迅速地黯淡下来,仍勉强笑道:“你来了,是皇上叫你来的吗?” 步轻尘雪玉般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绯色,轻轻地说:“不是,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怕你出事,就过来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裂,我垂下睫毛心酸地说:“谢谢你轻尘,只有你还记得我!” 他大概是听出了语气中的失落,拍了拍我的肩微笑道:“妤是,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为“血珑玲”担心了!” 我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步轻尘,恍然中仿佛看到一朵失落的情绪在他眸中闪过,再看却已经是平静恬淡的目光,我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 我猛地睁大眼,情不自禁地握着他的手激动地道:“轻尘,这是真的吗?澹台炎怎么会突然仁慈起来了?” 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最终慢慢地说:“妤是,你知道吗,这一次,二皇子很有可能称帝。” 我瞪大眼晴,不解地瞧着他,紧张地问道:“为什么?他怎么可能……” ……………………………………………… 步步惊心 第九九章 银瓶断(3) 第九九章银瓶断(3)(2127字) 他取出一粒雪白的药丸递到我手里:“妤是,你很善良,我不愿意你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把解药吃了吧。== 后面进来的一队人马下手狠辣利落,几个杀死原来的看守,铁桶一般守在牢房的入口处,骂骂咧咧地吐吐着唾沫。 那暗红的血带着腥味混杂在牢房里,狰狞的尸首就躺在离我不远处,双眼圆瞪,还来不及合上,实在十分可恐,我不禁尖叫了一声。 步轻尘遮住我的眼晴道:“别看!” 我哆嗦着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人?” 步轻尘沉声道:“朱统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子的首领拭了拭刀上的血,趾高气扬地道:“咱们主子现在正带着人清宫呢,只要反抗的一律处死,这牢里也有不少咱们的人,主子就让我来放他们出来。过不了多久,这牢里就该换人了!” 我骇死了,只觉得内心冰凉一片,颤抖着问道:“外面宫变了?那皇上……” “呸,还皇上呢!”朱姓的军官啐了一口不屑地道:“那种人也配上皇上?全天下都知道他不过是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主子在他手下受辱多年,这次总算翻身了,哼哼,这些折磨总会加倍还给他的!” 步轻尘轻轻地拍着我的手,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朱统领一拍脑袋,大声说:“对了,主子让我四处找你,命你火速去见他!” 步轻尘临走时特意交待朱统领不要为难我,这才匆匆地离去。 直到步轻尘走后,我才发现自己双腿无力,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那一弯冷月惨白地映在暗色的牢房里,明明是毫无温度的,却能无端端地灼伤人的眼。 身处在困室之中,不能打探到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地变化,只是这样焦心地挨着时辰,时间一点一点地被拉长。 尤其是听着旁边的两个士兵在兴奋地讨论着杀人的快/感和皇宫里血流成河的景像,以及贬低着澹台谨的能力时,更让我心惊肉跳。 我默默地握拳,告诉自己:苏妤是,事情既然发生了,不要害怕,起码不要在你的敌人面前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从今天起,你要坚强勇敢起来,再也不可以让自己的人生一片狼狈,让别人永远掌控着你的命运! 我开始调整心态,不再焦虑不安,心神不宁,而是安静地吃饭,等待…… 然而悲剧终要来临,承景二年五月初五,端阳。 值星官夜观天象,突见紫微星旁另有一小红星异军突起,放射出淡淡的红光,另有破军星若隐若现。此星来历不明,因预言帝星恐有变动。 初六日,天突降暴雨,长江决堤,江浙一带百姓流离失所,宫廷政变。 疯傻二十余年的二皇子突然正常,并诏告天下,揭发当今皇上逼疯母妃,残害手足,蓄意夺位等诸多罪名,声讨澹台谨。 而刚刚登基一年有余的景帝澹台谨在其兄以无力承继祖宗之位,仁德不以服众为名被迫退位。 因景帝不屈反抗,打断腿骨后投入狱中。 景帝后宫皆被谴入西三所囚禁,太后仍高居首位,暗摄权政。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牢中除了那一次变故外却是如死一般静寂。 这些都是我后来知道的,当时我所见到的,已经让我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地步。 我记得,那日的阳光是一片刺眼的血红,虽然只有少许微光透入,仍有着让人惊心的颜色。 澹台谨乌发披散,衣衫上血迹斑斑,双腿拖地,被两个侍卫架了进来,扑通一声,被扔在关押我的牢房里。 我吃惊地掩上了唇,无法相信一向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他竟会如此狼狈! ……………………………………………………………… 步步惊心 第一百章 并蒂花(1) 第一百章并蒂花(1)(2087字) 但是那华贵的蚕丝面料,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还有英俊的侧脸让我确定了他的身份。== 我慢慢地走近,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烫! 他发烧了! 我不再犹豫,忙上前半拖半抱地替他翻身,不小心触到他身上的伤口,澹台谨皱眉痛苦地哼了一声。 我尽量放轻了手脚,累了一身汗才将他弄到舒服的位置,又用衣襟沾了清水细细地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污血。 原本英俊的脸上此记得却青一块紫一块,眼眶黑了一片,嘴唇也肿也起来,看到他这样,我本应一腔快意的,不料,却胸如堵石。 “这位大哥,皇上发烧了,可不可以给一点水喝呀?”我陪着笑脸问懒洋洋地坐在一边的看守。 那看守啐了一声冷笑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是什么皇上?狗屁不如!大爷告诉你,你也不用忙,他能活的时间也不长了,反正早晚要死,倒不如现在死了少受点零碎罪。” 那人斜着眼冷哼一声,猛喝了一大口酒。 我迟疑着把手伸向脖子,握着那块温热的玉佩。 这是娘亲手给我戴上的,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便握着玉佩默默地想着娘慈爱的面容,心情便会好了起来。 玉佩上刻着鸾凤和鸣的精细图案,是蓝田美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草地上的一粒明珠,熠熠生辉。 我再看看澹台谨痛苦的模样,终于狠狠心,扯下了玉佩。 纵然,他曾绝情对我,于我,却做不到如此。 尤其是,这个男子让我从女子变成了女人,更有特殊的意义。 何况,下意识的,我相信他能翻牌的。 今天的救命之恩,想必他来日是不会忘的,于我,毕竟是有好处的。 “大哥,这个玉佩是梁国宫中之物,价值无法估量,麻烦你送一点清水来,好吗?”我忍着心疼陪着笑脸求道。 那看守虽然是个粗人,但玉佩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宝贝,他立刻双眼放光地跑了过来。 他伸手欲来拿,我急忙把手一缩,让他抓个空。 我看着他贪婪的眼神镇定地说:“请先帮我送个信给一个人。”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犹豫着问:“谁?” 我知道他的顾虑,微微一笑道:“这个人你也认识的,就是步轻尘步大夫,我和他相交一场,知道这次自己难以活命,但是有娘亲在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7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有娘亲在外,想托付他照顾。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他一听说是澹台炎最信任的人,便松了口气说:“哦,原来是步大夫呀,只要你不是通敌送信就行。” 我握着玉佩,像握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尘,对不起,又要连累你了! 月光的光线慢慢地移动着,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时候,牢房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不时地试着澹台谨头上的温度,又把衣衫在要来的清水里弄湿了搭在他头上替他降温。 下半夜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手腕忽然一紧,被澹台谨牢牢抓住,他呓语道:“哎,你别走,你别走啊,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下子清醒了,推了推他:“皇上,你醒了吗,皇上,是奴婢在你身边……” 澹台谨双眸紧闭却面色温柔,似乎在做一个很美好的梦。 我不敢打扰他,只能动了动了被他压得麻木的手臂,伸展了几下舒缓了一下血脉。 澹台谨的衣襟微敞,露出一片精壮的肌肉,无意地瞄到,心得剧烈地跳了起来。 虽然和他以前有过肌肤之亲,但总觉得他不是真实的,似乎离我很遥远。 却不料,他却突从梦中惊醒。 “是谁?”他嘶哑地喝问。 我忙坐起身来,低声回道:“回皇上,是奴婢苏妤是。” 黑暗中他的双眼闪着精光,让我微微害怕。 “苏妤是?!”他似是回想又似是怀疑,半晌他冷冷地问:“我沦落到这步田地,你想必很高兴吧?” 我忙道:“没有,奴婢绝无此意!” 澹台谨良久不语,半晌叹了一声幽幽地问:“你待朕果然是真心么?” 深知他的多疑,我立刻答道:“回皇上,奴婢自然是真心……待皇上的,绝无半点恶意。臣妾待皇上之心唯天可表……” “呵呵,”他苍凉地笑,“可笑,朕待他人好的人,偏要取朕的性命,朕厌恶的人,却在危难时同处一室,是天意也?人意也?” 我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是内心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交杂,夜很静,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蓦地,他突然抱紧我,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吻了我…… “皇上……”我低呼。我低呼的原因既因为我的惊讶和慌乱,亦因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不要说话。”他说。 那灼热的吻让我沉醉,我如风中的一片树叶,微微地颤抖着。 我情不自禁地问:“你是风吗……” 他的眸光突然转暗,突然松开手,然后翻身躺到一侧,沉沉地睡去。 我将身体轻轻拢向他身边靠了,心潮澎湃得许久方才成眠。 第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澹台谨还有发烧,不过比昨晚强多了。 我移了移麻木的双腿,刚一动,澹台谨紧抓住我手腕的手慢慢地滑落,一方细纱手绢飘落在地。 正是上次引起我怀疑的手绢! 我心中一动,忙捡了起来细细地查看。 细丝的薄质宫纱,两朵并蒂的紫谨花,双针走线的独特绣法! 我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将手绢揉成一团。 那是我的手帕,为何会在澹台谨的手上?为何会被他珍重的收藏? “你在干什么?”澹台谨晨睡初醒,脸上浮肿末褪,眯着眼问道。 我匆忙将手绢折起,平静地说:“哦,你掉了东西出来。” 他脸色微变,一把夺过手帕,寒声道:“以后不要随便碰朕的东西。” 澹台谨小心地折好手绢,仔细地放在怀里,又恢复了冷面阎王的表情。 …………………………………………………………………… 步步惊心 第佰一章 并蒂花(2) 第佰一章并蒂花(2)(3078字) 我抱膝坐在干草上,鼓起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重视那个手帕?”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想多谈。== “说不定我们不能活过明天呢,一个人,心事太多,会很累的!”我尽量掩饰住紧张,平静地说。 倘若那个手帕是真的是我的……我不敢想象! 澹台谨也坐了下来,掏出手绢放在鼻端轻轻地嗅了嗅,眼神慢慢地变得柔软和温暧。 他紧握着那个手帕,仿佛握住了最美好的回忆,这个回忆他不愿意任何人来分享,但埋藏在心底已久让他有些忍不住想让别人知道。 “朕小的时候,因为任性,经常惹祸,父皇很不喜欢,所以在选皇子到梁国做质子时,便选中了朕。”他垂下眼眸,慢慢地说着,像说着一件久远的往事。 “那时朕还年少,不懂得避其锋芒,经常被梁国的皇子们,也就是你的哥哥们欺侮。有一日,众皇子下了学,无以为乐,便揪住朕,要朕从每个皇子的跨下钻过去。”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也是如此不幸的人! “朕生性激傲,自然不肯从,便与众皇子扭打在一起。但朕当时人小力弱,自然打不过那些比朕长几岁的皇子,不一会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当时朕想,反正要死了,与其被打死,倒不如奋起反抗。于是朕摸了一块石头,狠狠地朝最近的皇子砸去,立刻那个皇子额头上出了血,众皇子愣了一会,开始追着朕打,叫嚣着要打死朕。当时,我怕极了,不顾三七二十一钻进了一个小洞里。” 也许澹台谨自己都没有发变,他不知何时将朕改成了我。 我看着,心里微微作疼,因为我小时候,也是如此受皇姐们的欺侮,对于他的处境,最为了解。 “我鼻子出着血,双眼也被打得肿了起来,看什么都蒙蒙胧胧的,只是凭着一鼓劲向前走,一直走,直到走不到颓然倒地。模糊中我闻到有紫谨花的香味,竹林潇潇的风声,还有哗哗的水声。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就样躺在地上,任鼻子胳膊上的伤口不停地渗着血,甚至绝望地想,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吗?我还没有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还没报复那些欺侮自己的人? 蓦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声柔嫩的咦声在头顶响起,接着有一双柔软的小手托起了了我的头。==文字版 她说:‘呀,你流血了?’” 澹台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越发温柔,甚至比长风瞧我的时候还要温柔,那不是假装出来的温柔,而是像春天涨满池塘的春水,盈盈一波,欲满溢而出。 我痴痴地看着,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激动,是了,在他的描述中,我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我也曾救过一个受伤的少年。 那少年,莫非便是他? 他轻轻地说:“我这一辈了也忘不了她的声音,那娇嫩的嗓音如黄莺初谷,带着春天清新气息。像明媚的阳光一样轻拂过了我脸庞。可惜的是当时我的嘴肿了,没办法回答。小女孩匆匆地跑回屋,拿了伤药回来,轻柔地替我上了药,一边上一边轻吹着,嘴里碎碎念地安慰着:“吹吹就不疼了!” 我当时觉得她的举止很好玩,可是嘴一咧就疼得皱起了眉,想努力地睁开眼看看她是谁,却只能在模糊中看到小女孩岁的模样,戴着一个洁白的面纱,只露一弯新月出岫般的秀致双眉和一双湿润闪亮如麋鹿一般黑亮的眼眸。那一双眼,是我见过最纯净的双眼!”澹台谨感叹道。 我的眼眶湿润,心潮起伏,整个后宫,除了我戴着面纱,别无它人! 难道我们之间的缘份上天早就注定了? 我张了张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但是,我突然记起面上的胎记,还是决定听完这个故事再做决定。 澹台谨继续说着:“她小心地把手帕包扎在我的臂上,动作很轻柔,笑容很甜,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她似乎要跟我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粗壮的叫骂声响起。 ‘死丫头,不干活跑到哪里去了?’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站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嬷嬷叫我回去干活了,不能陪你了,我先走了——’ 匆匆地说完,便如兔子一般一蹦一跳地向远处跑去。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早已经寂静无声,小女孩也不知所踪。 事后我免不了被罚,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再见到那个小女孩,在这人心险恶的后宫,她如一抹阳光,一道清泉,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这么多年来,我四处寻她,可惜,一直没有结果。她模糊的轮廊却烙在我的心中,一住就十几年。每次她来我的梦中,我准备伸手去揭她面纱的时候,她便虚化成空气,一触即碎。” 澹台谨遗憾地说完,再次折好手帕放时怀里。 我咬唇,轻声问道:“你,喜欢她吗?” 澹台谨肯定地说:“朕喜欢她,她比这后宫任何一个女子都美,朕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寻到她,让她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他转头,看到我的泪水,不解地道:“你为何要哭?” 我试了试泪,勉强道:“奴婢,是被这个故事感动的。外间都说皇上暴戾,但奴婢却觉得皇上有一颗赤子之心,只是这颗心不会轻易交付于人!” 他目不转晴地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半晌才悠悠地说:“苏妤是,你的确,与你那些兄长们不同的。朕从前,错怪你了!” 他这算是,给我道歉吗? 我微笑着流泪,一瞬间,从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如烟云一般散去,只余下激动和喜悦。 我不知道上天为何要给我安排这样的命运:夺我清白的男子明明该视我如珍宝却伤我最深; 我明明该恨他的,却莫明其妙地暗生了情愫。 这种复杂的感觉让我无所适从,只是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如今虽然他身在牢狱,但我却暗自庆幸,只有这样,才能和他如此接近,才有机会知道原来他一直要找的女人,竟是我! 呵,倘若明日便是死了,也算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这,就更有趣了! 气氛有些微妙,我不由地脱口问出:“皇上,也许,奴婢是说也许,也许那个女孩子很丑呢?你还会喜欢她吗?” 说完便后悔了,但话已说出,不能收回,我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澹台谨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她有那样美丽的灵魂,一定有一张美丽的脸!” “哦,”我黯然地低下头,轻声答了一声,心却如同被浸泡在冰水中一般。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被我死死地压了下去。 与其让他失望,倒不如让他记得我最美的时候记一辈子。 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但他的温柔,也只是昙花一现,便瞬即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咬牙,用力一扳。 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音传来,那断了的腿硬生生地被他接了上去。 澹台谨满头大汗,却咬牙一声不吭,接着利索地接上了另一支腿。 “澹台炎,别以为用些雕虫小技便可以让朕屈服,朕会让你后悔的!”他眼神冷冽,充满杀机,虽然身在牢中,却不减其帝王气势。 我忍不住问道:“皇上既然早就知道二皇子有谋反之心,为何竟成今日败局?” 他斜睇了我一眼,试图站起来龙行虎步,可惜双腿伤重,只得作罢。 也许是太寂寞了,澹台谨终于忍不住道:“是朕大意了!本要用狼驱虎,借长孙氏封了宫禁,将乱党一举拿下,不料长孙氏突然叛变,反利用朕的令牌逼宫。真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若不然,朕怎能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他皱眉嗟叹,满眼愤恨之色。 我轻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其实皇上应该料到二皇子会利用太后与中山王一事威逼……”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想不到你想得挺多。不错,朕是考虑到了。但朕初临帝位,根基不稳,军政大权多半在长孙氏手中,太后便是因为大皇子不听话,便将其借故废除,扶立朕上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朕不能冒这个险,唯有忍耐。想不到澹台炎竟然铤而走险,不过……” 澹台谨嘴角微微挑起,笑起阴冷而狡猾:“不知道两个世仇会合作多久。澹台炎,与其争这个皇位,倒不如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傻子,还能多活几年!” 我看着这样的他,一时默然。 男人的世界里,权利的角逐永远是生活的重点。 两人正在沉默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眼晴一亮,马上站了起来,紧张地向外张望着。 …………………………………………………………………………………… 步步惊心 第佰二章 并蒂花(3) 第佰二章并蒂花(3)(2122字) 依旧是澹澹青衣,风雅入骨的面容,在透窗的一点阳光中走来,有着如明珠玉润一般的风姿。 我脸上满上喜悦和笑意,忙伸手打招呼:“轻尘!” 澹台谨面色铁青,冷冷地道:“你在这里过得倒还不错,还认识澹台炎身边的大红人,朕真是小瞧你了!” 我也不理他,兴奋地对步轻尘说:“轻尘,谢谢你能来看我,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步轻尘看了澹台谨一眼,没有开口,澹台谨冷哼一声道:“乱臣贼子所做之事,朕不听也罢!” 我被一股大力拉进了牢房里面,一时站立不稳,差点摔倒,我不禁皱眉:“你要干什么?” 澹台谨冷着脸道:“跟乱臣贼子不需摇尾乞怜!” 轻尘担忧地瞧着我问:“妤是,你没事吧?” 我无奈地看着澹台谨,还是甩手走了过去,此时不是他嫉恶如仇的时候。 我点点头,因事情紧急,便顾不得虚礼,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轻尘,澹台炎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是何居心?” 步轻尘微微皱眉,忧虑地说:“主上性格险狠,常人难测他的心意,恐怕是凶多吉少。妤是,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苦的,外面的事情,我正在打点,时机一到,便送你出去……” 我打断他话,摇头道:“我出去不出去不要紧,能不能放了皇上?” 此语一出,澹台谨和步轻尘都呆住了。 步轻尘愠道:“妤是,你忘了他是如何羞辱你,伤害你的吗?他爱的是权利,不是女人;就算他会爱女人,也是那些漂亮的女人,你又何苦这样牺牲自己?你为以你替他死了他就会喜欢你吗?妤是,清醒吧,他不适合你!他是野兽,他会吃人的。==你见过野兽会感激自动送上口的兔子吗?” 澹台谨脸色铁青,愤怒地吼道:“放屁,步轻尘,你竟敢如此评价朕的德行,朕要杀了你!”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将暴怒的澹台谨拦下,不知为何,他的怒气在触到我的眼晴时竟刹那间消为无形,只是不甘中带着一点愧疚地望着我。 我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也许在别人看来很可笑,可是对她来说,那是一种信仰!” 步轻尘眼中浮现出心痛的表情。 “你……不可以出事,一定要好好的!”他对我低声轻喃! 步轻尘慢慢地伸手,慢慢地靠近我带着一块丑陋胎记的脸,似乎是,想要摸摸我。 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他却停了手! 他微微皱眉,指腹,轻轻地搭上了我的脸。 他手心的温度温暖而让人留恋,似乎可以抚平我一路所受的伤,那暗藏的心酸! “妤是,这一次,就让我自私一回吧!”他温柔的叹息! 然后,缓缓地离去。 我强忍着眼泪,努力地眨眼。 我这一生都渴望有人如宝贝一样珍重地爱我,照顾我,免我惊扰,免我流离,免我困苦。 从步轻尘的眼中,我分明看到了那种难得的温暧。 但是,我知,他不是我要的那人! 负了韶光,晦了心事,只任心底的暗痕一丝一丝的裂开,有冰冷的风从缝隙中吹来,几乎把我全身冻结。 身上忽然一暧,澹台谨不知何时走近我,将身上的衣服披在我身上。 澹台谨微微愤怒地说:“朕,不需要一个女子来舍命相救,你也不必为朕求情。不过再等上三四日,才知道最后的胜负!” “皇上可否以后都相信奴婢,奴婢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皇上着想,决无半点伤害皇上的意思;奴婢对皇上所说的话,也绝无半句假话。”不知道为何,我竟说出这样的话,也许,自从知道了那方手绢的主人是我,我便不能再记恨他。 我的心,太过软弱和善良,这亦是我的致命弱点,那怕从前他是如何的狠心绝情。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经过这么多事,朕信你!” “谢谢!”我哽咽着说。 他的表情也很僵硬,似乎冰冻的江河出现了一点裂缝,还带着一点点狼狈和微微的自得,总之,很复杂。 我们被关押的第三天,久久没有露面的澹台炎终于露面了! 两人相见,分外眼红,身上均带着一股杀气,我感觉牢中的空气立刻降到冰点。 澹台谨冷笑,高傲地站立在牢中,冷冷地瞧着澹台炎,双手抱拳,似乎毫不畏惧。 澹台炎也带着一缕笑意,那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怜悯可怜的笑意,但很快,笑意便消失,他一字一句地道:“澹台谨,我忍辱负重二十年方得此位,你不过是凭着女子的裙带登上皇位。本来是欺世盗名,你还有何怨愤?” 澹台谨哈哈大笑,眼神锐利如刀,不屑地道:“娼/妓之子,出身下贱,装疯卖傻,心底阴暗,用下三滥的手段来谋取皇位,你又高尚到哪里了?” 我蓦地一惊,看着澹台炎怒意翻涌铁青的脸,还有那燃烧着汹汹怒意的双眸,微微瑟缩了一下。 心中一阵感慨,原来那个美貌而魅人的女子,竟出身烟花吗? 所以她生的孩子也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甚至没有资格在这皇宫中活下去! 母子俩人,一个被禁足,不见天日; 一个被迫装疯,称为皇族们的笑料! 我不知道上一个皇帝是如何被残酷地拉下,但我却知道,每一个要登上这至高无上宝座的皇子,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怪不得,他可以隐忍得如此好! 澹台炎微眯着眼,手一挥,立刻有两个面无表情,衣着古怪的武士走了进来。 他们眼中杀机暴涨,动作机械,手握宽刃窄背的长刀,出招又狠又快,直取澹台谨的双眼。 澹台谨一把把我推到一边,硬生生地对了上去。 那两位武士似乎不惧疼痛,澹台谨的一掌打上去对他们毫无影响,反而被两人一齐击在胸口,整个人反弹出去,直撞在牢房的石壁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然后如破布一般跌落在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触目惊心。 澹台炎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被人欺侮的滋味不好受吧?” ………………………………………… 步步惊心 第佰三章 宫闱变(1) 第佰三章宫闱变(1)(2115字) 我忙奔过去,扶着澹台谨,替他拭着唇边的血渍,寒声道:“澹台炎,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何苦逼人太甚?” 澹台谨咳了一口血冷笑道:“你以为朕会惧你吗?” 澹台炎大怒,一把提着我的衣领,强行把我提了过来,咬牙道:“连你也帮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会帮着这个笨蛋?难道我的能力比他低吗?” 我生怕激怒他,倒不敢再硬,温言道:“你们都是兄弟,何必相焦太急……” “放屁,闭嘴!”澹台炎眼珠暴突,用力地摇着我质问:“他打我的时候可有把我当成兄弟?你说,你说啊!” 我哑口无言,因为,我的心的确是偏颇的。==爱上 哼,澹台炎将我丢在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条金丝镶宝石的长鞭,嘴角泛起阴冷的笑,长鞭一扫,直取澹台谨的人头,我觉得这一刻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凭空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挣脱了侍卫的手,飞奔过去扑在澹台谨身上。 澹台炎一愣,随之是更深重的怒火,那鞭子如一条毒蛇一般带着折筋断骨的力道狠狠地抽在我身上。 “啊!”我惨叫一声,背上狠狠的挨了一鞭,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窒息。 “蠢女人,谁让你来挡的?”澹台谨又惊又怒地吼道。 我想笑,嘴一张,却有鲜血溢了出来,心口像被压了一块重物一般连呼吸也是痛的。 “喂,苏妤是,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啊!”澹台谨瞪大眼,努力地摇着我。== 澹台炎则惊愕地站在一边,眼神中有着不解和黯然的神情。 我无力的靠在澹台谨的怀里,气若游丝的喘息着,我想我快要死了! 澹台谨冷冷地说:“澹台炎,有种你就杀了朕,不要欺侮女人!” 澹台炎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澹台谨又急又气地扶起我,替我拭去唇边的血渍,责备着:“你干什么这么傻?真是,从我认识你到现在都是这样……” 我疲惫垂下一睫毛,轻声说:“皇上,我好累,我想睡觉!” 澹台谨紧紧地抱着我,疾声道:“苏妤是,你不能睡,听到没有?” 我也不想睡,只是感觉身体好冷,那困意侵袭得我止不住地合上了眼。 “喂,苏妤是,你给朕好好地听着上,如果你不睡着,朕就恢复你的名份,并赐你为醉妃,再也不会羞辱你!” 我精神一振,又睁开了眼。 他看我醒了,眼中透出一阵欣喜,接着说道:“其实,朕之前并不识你。只是,朕不甘心受人摆布,还要将一个丑女配给朕,一气之下才故意报复了你。因为,你的父兄们之前给朕的羞辱实在太多,朕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人。 你嫁到项国之后,朕数次羞辱,故意挑衅,你都淡然处之,甚至,在朕利用了你,冤枉了你后,仍然奋不顾地身救朕。 苏妤是,现在朕郑重地向你道歉,但是,也请你好好的,给朕时间,让朕补偿你,好吗?” 天啊,他说得,是真的吗? 我瞪大了眼,颤抖着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那么久的相思之苦,那么多的辛苦付出,那么难捱的冷宫生活我都觉得没什么,但是,他这一番话,却让我心潮起伏,情不自禁地坚定了活着的希望。 是的,我要活下去,我要看着他幸福,陪着他,保护他,哪怕没有名份。 我的伤口溃烂发炎,高烧不退,澹台谨毫无办法,只能焦急地转着圈子,省下了仅有的清水替我清洗伤口。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每隔两个时辰便会被请出去严刑逼问。 原来他走的时候拿走了玉玺和兵符,澹台炎要想正式诏告天下,必须拿到玉玺和兵符,否则随时都有被人以乱臣贼子之名拉下台的可能。 澹台谨身上的烙伤,鞭伤越来越多,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神情也渐渐憔悴。而他的救兵却迟迟不到。 终于有一日,待牢卒睡熟之后,他取下头下的金冠,拔掉玉簪,取出一枚熟铜错金纹的半月形玉佩,上面隐约记得着一个谨字。 他抚着玉佩,幽幽地说:“朕早已星夜发密信令秦将军赶来救援,只是边疆离此路途遥远,需要半月的时间方能赶到,就算此刻到了,无朕的命令,秦将军也决不敢擅自行动。 朕将这玉佩的另一半赐给了秦将军,除非两半玉佩合并,否则任谁也调不动秦将军。可惜澹台炎大肆屠宫,将朕身边可信之人全部屠杀殆尽,如今朕分身无术,只能在牢中空叹……” 我低声安慰着:“皇上,不要气馁,说不定秦将军马上就会赶来救我们的……” 他瞧了瞧我,突然将玉佩塞给我,慢慢地说:“妤是,答应朕,如果有可能,将这枚玉佩带给秦将军。朕若不能活着出来,便将皇位传给承怡,让他从玉佩中取出名单联络上各地朕的心腹,辅佐承怡继位……” 我大惊,将玉佩递还给他,摇头道:“不,皇上,你不会死的,你一定可以出去的!” 澹台谨笑了笑:“朕只是说万一,又不是即刻便死,你又何需如此惊慌?” 我一脸尴尬地扭过头去,但内心却隐隐生起了一股不安,澹台炎这招可真狠毒,只是这样折磨人,消磨人的意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恐怕比一刀杀了还痛苦吧! 尽管他娘是被太后囚禁,他也是被迫装傻,与澹台谨无关,但他却认定澹台谨抢了他的皇位,而且澹台谨也在他装傻其间屡次羞辱试探,所以他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了澹台谨身上。 两人之间的气压很低,再加上都是又累又病,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安慰的话。 天是那样黑,两个人并排躺在腐草上,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觉着死亡慢慢来临的难熬时光。 不知何时,手被温暖地握住,我也望了他一眼,用力地回握,用彼此的体温来温暖那颗等待救赎的心。 半夜的时候,一阵香甜的味道传来,我的意识便陷入了深远的睡梦之中,不醒人事。 ………………………… 步步惊心 第佰四章 宫闱变(2) 第佰四章宫闱变(2)(2079字)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中,车厢内铺着厚厚的兔毛毯,温暖而干燥,一张紫檀木桌牢牢地固定在车中,上面摆着茶水糕点等物。==正快速平稳地向前驶着。 我摇了摇头,脑袋还有些轻飘飘的,但身上的伤口早已经包扎清理干净,不知涂了什么药,麻麻的,凉凉的,烧也退了,桌子上还摆着一只空的药碗,犹自残存着黑色的药渣。 我吃力地坐起身,挑开车帘,这才发现竟然是步轻尘在驾车! 我吃了一惊,忙拍了拍车辕,步轻尘回眸一笑,白玉的脸上满是笑颜,自我认识他到今,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快活过。 “轻尘,是你救我出来了?”我惊讶地问道。 他微微一笑,有晨风吹起他的黑发飘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妤是,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吗?今天我便遂了你的愿,从此海阔天空过逍遥的生活,可好?” 我这才环视了一周,这辆超大型的马车里,摆着换洗的衣服,食物,水,药箱等各类东西,仿佛步轻尘把全部家当都般了进来,难道他…… 我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喃喃地说:“轻尘,你为我做得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轻尘轻描淡写地说:“我并不是为了你。澹台炎对我有恩,所以我才答应帮他登上帝位,因为这个承诺,我已经做了太多错事。常常觉得夜不安寝,食不知味,早就想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如今澹台炎已经遂愿,也是我退出的时候了。妤是,你是这场政变中最无辜的牺牲者,我不愿意看到你受伤,也不可以让你受伤……” 轻尘,谢谢你,你不但舍身救我,甚至怕我有负担还要编出这么多理由来让我相信这是你自愿的! 但是,一想到澹台谨现在生死不明,我的心便揪紧了起来。 “轻尘,你对我的大恩我就是为奴为婢也偿还不了,真的谢谢你。”我低下头,不好意思说出口下面的话,“可是澹台谨还在狱中,你能救我出来,可不可以也……” 我鼓起勇气,可怜地望着他。 步轻尘的神情黯然而失落,但这种情绪转瞬便逝,最终为难地解释道:“妤是,并非我不救他,只是他跟你的意义不同。我救了你,澹台炎也许会看在我往日对他的情份上饶过我,但是如果我救了澹台谨,他会六亲不认,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杀了我的……” “对不起轻尘,是我太自私了!”我连连道歉,再也不敢提此事,只是一脸忧愁地坐着。 初升的朝阳射出万缕金光,但却照不进我心里;清新的空气,绽放的花朵,蔚蓝的天空,这一切都是我从前做都想要的自由,现在伸手可及,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突然想起澹台谨说得半块玉佩,不由得一阵懊恼,如果当时我接了就好了,可以直接去找秦将军发援兵了。我的手无意识地摸着,不料在荷包里却触到一块硬硬的东西。 我一阵欣喜,忙翻了出来,天呐,果然是那半块玉佩! 可是我明明有还给澹台谨啊,它是怎么又跑进我荷包的? 我摸着这枚玉佩,心中陡然生起了无限勇气。 只觉得不管有多难我都要把这枚玉佩送到秦将军手中,让他去救澹台谨出来,这才是我人生中顶重要的一件大事! 立刻,我便下了决心,只是…… 看了看步轻尘的背景,心中一阵酸涩,我如何对得起他? 但时间紧迫,救人要紧,片刻也不能再误了。 我终于鼓气勇气道:“轻尘,我有话对你说。” 轻尘吁了一声,停了马车,看看天上的艳阳,皱眉道:“赶了一夜的路了,你也累了,日头也毒,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吃点干粮再上路吧!” 两个人坐在地上,默默地吃着干粮,四周有鸟的啁啾声,因离开皇城远了,连风也带着山间野花的香味,两只马儿亲呢地挨在一起啃着草。 阳光透过浓稠的树荫斑驳陆离地照在草地上,因已近夏日,阳光灼热了起来,让人感觉有些燥热。 我咬了一口干粮,随手拔了一根杂草玩着,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心急如焚。 步轻尘显然也欲言又止,不时地偷看我一眼,因他生性温吞,迟迟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终于忍不住,摆好了微笑,轻声问:“轻尘,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步轻尘的脸攸地红了,一向潇洒脱俗的人竟讷讷不能语。 我一咬牙,你不说我可说了,刚要张嘴,就听到他紧张地说:“妤是,你是个好女孩,我,我……” 我隐约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又隐隐害怕,不敢确定,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人喜欢的。 “我很喜欢你,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生活,好吗?”他一鼓作气将话说出,脸上轻松了不少,见我张嘴,又急着说:“你不用怕,我正在研制一种药,你脸上的胎记,应该可以除掉。” 我的脸微红,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步轻尘对我有恩,我不能一负再负,而澹台谨我必须要救。 就在步轻尘以为我要拒绝他的时候,我抬头,微笑,慢慢地说:“轻尘,我好开心!因为,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不因为我貌丑而嫌弃我的人,而且对我屡次有救命之恩。我很欢喜,真的!” 握着手中的玉佩,面上微笑着,心中却痛不可当。 因为,我做了一个两全的决定,既是成全了我对澹台谨的承诺,也是成全了轻尘对我的感情。 步轻尘腼腆地低下头,轻声说:“我还以为你要拒绝我……” 我抬头仰望,天空是少见的透蓝清澈,只有薄薄的流云如轻纱一般自动地流动,以后,都能看到这些美景了呢,为什么,我不开心? 收了思绪,我看着步轻尘,柔声说:“轻尘,我愿意以后都和你在一起!” …………………………………… 步步惊心 第佰五章 宫闱变(3) 第佰五章宫闱变(3)(2196字) 手蓦地被握住,因为常年研药,手心有薄薄的茧子,淡淡的薄荷川贝香味好闻地袭来,一张微微激动的俊颜在我面前放大。 “妤是,你说得,是真的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觉得思绪已经飘到遥不可及的地方,本来痛极的决定,竟让我不由得地笑了起来。 呵,我太伟大了吧,几乎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样做。 但在这伟大的背后,又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呢? “但是轻尘,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去见一个人,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步轻尘也许是从我的眼眉间看出了坚定,握着的手慢慢地松开,郑重地说:“你是为了澹台谨吗?” 我不语,在他微愠的目光下垂下了头。 步轻尘哧的一声笑道:“既然你还这么在意他,又何必给我希望?强求的爱,我不稀罕!” “不是这样的轻尘,你在我心中是很重要的……”我急急地解释着,不忍地到他伤痛的眸光。 “是吗?”轻尘弯起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冷笑,带着一丝不屑反问道。 他的生气和澹台谨不同,澹台谨是直接表现在行动上,而步轻尘则是用那种厌恶的,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瞧着你,似乎在嘲笑自己,又想在讽刺别人,这种软性的惩罚更让我难以接受。 “如果现在我们两人都面临生死危险,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他冷静地问道,方才那一点激动也褪去,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轻尘的话像一把尖利的刀,挑开我的心口的伤,直逼我的内心,让我无所遁形。 我想了想,轻轻地说:“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是绝不会反悔的。如果一定要我选择,那么,我拼死护着他;然后,陪你一起死!” 步轻尘震动地瞧着我,半晌叹了一声,问道:“决定了吗?” 我点点头,坦然地说是。 “你的伤还没好,自己一个人也从来没出过宫,傻乎乎的。只怕你没找到要找的人就被别人骗了!我还想让你以后的日子都陪着我呢,走吧,一起去吧!” 我的脸上绽出明媚的笑意,扬起眉毛欢快地说:“好啊——” 步轻尘也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看着我一起身疼得咬牙的样子,责备地说:“你身上还有伤,待我开了药方路上带着用吧!” 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化解,我凑上前看他开药:三七、血竭、龙骨、金毛狗脊、冰片各八分,研碎煎炒,加以蜜丸,制成药膏即可。 我俩乔装打扮之后,择着生僻的路躲避着沿途的追兵,一路打听秦将军的下落。 一路上兵荒马乱,路边不时有人倒毙在地,因为高温容易滋生细菌,步轻尘每到一地便尽可能地留下除疫的药方,帮助村民治病。我也将随身值钱的东西全部施舍了出去,因此,秦将军没有找到,两人都已经山穷水尽了。 行了几日,我们均已是衣衫褴缕,面有风霜之色,步轻尘扶着我关切地问道:“累不累?” 我摇头望着一个刚被抢掠过村庄悲悯地道:“这点苦不算什么,好多人都失去了生命。从前在宫中总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人。现在来到外边,才知道我的不幸根本不算什么。倒是你,轻尘,你受了不少苦,还自己掏钱买药,很辛苦吧?” …文…他淡然一笑道:“你一个女子都不叫苦,我怎么会觉得苦呢?身为医者,救世济人,是我们的本份。再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心,很宁静!” …人…两人个正在艰难地前行,忽然看到一队百姓混乱地从面前经过,中间夹着孩子和女人的哭啼声,叫喊声,乱成一片。 …书…两人诧异莫名,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匆忙拉住一名老者,老者气喘吁吁地说什么军队来抢粮食了,赶紧逃命…… …屋…两人茫然地站着,这才感觉个人在乱世中的脆弱和渺小,就在我们一迟疑的瞬间,阵阵浓烟扬起,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响起,马脖子上的铜铃发出令令的声音,气势惊人。 一杆黑底的素旗迎风飘扬,中间绣着一个大大的浩字,众马簇拥的中间,一匹雪白的大宛良驹神俊无比,扬蹄嘶鸣,震耳欲聋。 那一个银甲少年面如冠玉,眸似朗星,面带煞气,手中剑如长虹,正严峻地盯着我。 “浩王爷!”我因为激动,声音微微变形。 急切地奔了过去,仰头望着他高兴地说:“浩王爷,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快去救皇上,皇上他被二皇子囚禁了!” 澹台浩似乎刚认出我来,不禁皱眉道:“是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你刚才说什么,皇上被二皇子囚禁了?本王怎么毫不知情,反而接到消息说是皇上准备犒劳本王,让本王立刻赶回皇城!” 他身后的大将神色各异,纷纷低声议论着。 “口说无凭,本王如何相信你?”澹台浩翻身下马,看着我说道。 我急急地掏出半月玉佩递给他:“你看,这是皇上的信物。皇上让我带出来给秦将军,可是我一直不知道秦将军在哪里。你和皇上关系最好,我求求你救救皇上吧!” 澹台浩拿过玉佩,反复地观摩着,最后刺破手指,拿血涂在玉佩上,按在雪白的内服上。 “见此令者,如见朕面,号令三军,莫敢不从。”十个细小的篆体赫然印在白布上。 “果然是皇上的印鉴。”澹台浩神色一紧,喃喃地说。 他身后的一位谋士神色一动,欲言又止,而不少将领则露出的,不是焦急之色,而是微喜之情。 我蓦地想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而且这些将领都是跟随澹台浩出生入死的人,他们眼里只知道澹台浩而不知道澹台谨,如今澹台炎名不正言不顺,澹台谨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8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捕,澹台珲逃在异族,澹台连驻守在边疆,唯有澹台浩实力最强。hubaoer 倘若他有异心,只怕我不但救不澹台谨反而害了他! 我又悔又恨,又急又忧,只盼澹台浩不是这种人。 澹台浩银牙紧咬,寒声道:“澹台炎小人,竟想暗害本王!”他握着玉佩转身向身后的铁甲军道:“诸位兄弟,我们平时食国之禄,如今皇上有难,正是我报国之恩之时,诸位,随本王杀入皇城。诛乱臣,清君侧!” ………………………………………… 步步惊心 第佰六章 意委婉(1) 第佰六章意委婉(1)(2153字) 他身边的谋臣将士微微一愣,但随即高呼:“除乱臣,清君侧!” 我轻轻地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我和步轻尘随着澹台浩的军队向前行,但澹台浩还是对步轻尘有疑心,不时地有人向我们二人行走的地方探头张望,因事情紧急,一路急行军,军中马匹甚少,我虽然吃苦耐劳,但走了小半天,脚掌上已经磨出了泡,走一步如挨在刀尖上一般,疼痛难忍。== 轻尘叫我停下,在伤处涂了药,缠了厚厚的纱布,但走路仍是不快,我怕误了行军,出着冷汗疾步快走。 “上来!”一声威严的呼声在我头顶响起,澹台浩瞧着我说道。 我讶然,莫非他要与我同坐一骑? 我犹豫着,不肯上前:“谢谢王爷的好意,奴婢捱得住。” 澹台浩翻身下马,皱眉道:“死鸭子嘴硬,上马吧!” 我被他用力一托,稳稳地坐在了马上,我向他感激地一笑,澹台浩却毫不领情,继续数落:“不要什么时候都自称奴婢奴婢的,真是天生贱命!” 我无语,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不过,坐了人家的马,他又是王爷,我只得笑笑不做声。 众将领纷要将马给澹台浩,澹台浩绷起脸不理,众人便不敢再劝。 我没料到他竟是如此有军威,虽然样模俊美,但无损于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与那晚简直大相径庭。 至晚间扎营,营帐连绵数百里,各位营帐均燃了木头,只听火堆里硬柴燃烧“噼叭”有声,当值兵丁在各营帐之间来回梭巡,甲铠上镶钉相碰叮铛之声,但并无吃酒喧闹之声,可见澹台浩治军严整。 我正在发愁夜间住宿洗澡之间,已经有一个黑面长身的年轻军官过来说王爷拔了单独的营帐给我。走进营帐,里面还有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一件崭新的宽大银色丝质绸衫,显然是澹台浩的。 我脸一红,感激之余又对他好感多了一份。步轻尘忙着给军中的士兵治疾,这些士兵都是热血肝肠的,不消半日便和他称兄道弟起来,我也放心了下来。 沐浴之后,穿上不合身的绸衫,在腰间随意扎了一条绣着繁杂花纹的腰带,却显得我更瘦弱了。下摆便由着它拖着地,缓缓地走出营帐。 我随意地走动着,对每一个看到的人微笑,因为他们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营救澹台谨。那些干兵见我都是惊艳地看一眼,然后沉寂地走开。 营帐扎在野山脚下,背山的一片竹林,我信步走进竹林,听着风穿竹而过的潇潇声,安静的抬头看天,月亮浅浅一钩,月色却极明,如水银般直倾泄下来,将万物都笼罩在梦幻之中,隔绝了杀戮和血腥。 自由的空气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残忍得让人不忍细看,我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战争可以早点结束,与心爱的人团聚。 夜色是这般清亮,露水打湿了我的发,远处传来士兵们交班时铁器相撞的声音,我胸中充满着散不开的相思之意,不由自主地启齿唱道: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夜露浓重,风乍起,缠在竹枝上的紫蓼花落漱漱如雨,一朵一朵的沾在我的眉眼间,衣袖上,如紫色的精灵妙舞翩跹。 微风拂起淡烟般的长发,周围蕴着清甜的女儿香,令人闻歌声而策醉,闻香味而陶然。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有鼓掌声和赞叹声在背后响起。 歌声嘎然而止,我心慌地后退一步,警惕地道:“谁?” 澹台浩身着一身简单的江牙海水锦袍,手中拿着折扇,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专注的微笑。 我脸一红,忙弯腰施礼:“王爷谬赞了,妤是陋颜,何敢污圣贤之词?” 啪一声,他将折扇合拢,摇头叹道:“妤是,你的歌声如空山滴露,黄莺出谷,婉转动听,莫非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有,一个人的美不仅仅是外表,内在更重要。如果内心强大自信了,平凡的人也会变漂亮的。你就是太自卑了!本王告诉你,”他上前,托住我的下巴,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眼神却如蕴了天地精华和日月灵气一般,带着让人沉醉的浓稠蜜意。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太多的伤害让我不知所措,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什么含义,但我的理智却清楚地告诉我,这样不行! “再平凡的人,只要自信起来,她的光芒是挡不住的。一味的隐忍,躲避,只会让别人以为你懦弱,让别人更深重的伤害你!你看到有谁为脚下踩着青草道过歉?人活在世间就必须奋发自强,这样才能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爱情!你,明白吗?” 我迷茫地瞧着他,忘了躲闪,他似乎说到了我的内心深处,可是一直缩在壳里的我很难轻易地改变,尤其是,带着这块不美好的胎记。 我喃喃地说:“我怎么配得他?我如沙粒,如繁星,他像大海,像太阳;永远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澹台浩低下头,唇离我极近,带着强悍的男子气息。 “天下的男子很多,何必选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忽然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了我的唇。 看着我呆痴的表情,澹台浩揉了揉我的发,笑道:“这样就很可爱,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坏坏地笑着挤挤眼。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丰富,惊讶,愕然,害羞,生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忙远远地躲开,气息不稳地嗔怪道。 他笑着摇摇头,挑眉:“算了,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不过,我现在有一个极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我抚了抚发烫了脸,故作平静:“什么问题?” “你要我去救我皇兄吗?”他盯着人认真地问道。 我一怔,随即正色说:“你们是亲兄弟,自然要凭力相救。除非你……” 他变了颜色,冷冷地瞧着我:“二皇兄和皇上也是兄弟,怎么他们要拼个你死我活?” ……………………………………………… 步步惊心 第佰七章 意委婉(2) 第佰七章意委婉(2)(2132字) 我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内心却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恐惶:“这个……不一样,因为你们感情好……” 澹台浩仰头望月,呤道:“塞上风雨思,城中兄弟情。==文字版 但是,有个人却如太阳,虽然刺眼,能灼伤你,但是没有了太阳,你的世界只余黑暗。 两人回到营中,步轻尘碾了药粉替我重新换了药,那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更奇得是连伤痕也没留下。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道该庆幸得到步轻尘的爱还是该忧愁自己要与心爱的人永远的别离。 思来想去,终无两全之策,再则我已经给了步轻尘承诺,便不能再反悔。这样折腾到四更天才睡了一个更次。 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听到响亮的操练声和拔营收拾物品的嘈杂声,我连忙爬了起来,胡乱洗了一把脸,奔了出去。 众将军容肃整,已经整装待发,澹台浩依旧是一身银甲,迎着万道金光,威武地站在三军面有,厉声道:“诸位将士,此次讨贼不仅是我们孤军作战,连王爷也已经率军赶来支援,不日便到。大家听令,从今天起,日放兼程,三日后到达皇都泰安,直取澹台炎项上人头,为国清害!” “威威威!”三军声若惊雷,振奋人心。 我原以为皇城因若金汤,必要伤筋动骨地拼杀一番,不料众人赶去之后,远远地只看到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澹台浩也愣在了那里。 他一夹马腹,大声问我:“敢不敢跟我一起冲进去!” 我意气风发,顿时来了胆量,微微一笑道:“有何不敢?” 他怕我奔行不快,特意选了一公一母两匹马,我那匹便自动跟着白马奔跑,无需驱赶。两人一人骑白马,一人骑黑马,并辔而行。 风从耳侧呼啸而过,马极是神俊,坐上去如腾云驾雾一般,我因为紧张和激动脸色微微发红,一心一意地向着那个久违的地方奔去。 三军刚奔出十几里,澹台连的大军也已赶到,两军汇合,人马约有五十多万,立刻声势大增,一刻也不停地冲向皇城。 待赶到时才发现皇城内部早已经起了动乱,守城的将领俱是澹台炎的人,但已经死伤过半,余下的也无反抗之力,被我们轻易地破城,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十分可恐。 宫里汉白玉的阶级上,四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太监宫女们纷纷收拾东西四处奔走逃亡,四处都是人影憧憧。远远还有搏斗声和喊杀声隐隐传来,而偏殿已经起火,火势惊人,冒出冲天的黑烟。 一抹残阳如血,浓重地宠罩在这个令世人膜拜的地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已经是六七月的天气,暑气逼人,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暧意,只是手指冰凉,那内心的希望也一寸一寸地灰了下去。 我心中一凉,莫非澹台谨已经遇难? 澹台浩看我脸色雪白,沉声道:“不要急,这里死得多半是澹台炎的人,只怕另有人来救驾。就算真有万一,本王手中还有一张王牌!”他冷冷地笑,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我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知觉,哑着嗓子道:“快去,南边,地牢!” 澹台浩看我已经没力气骑马,一伸手,将我抱在自己的坐骑上,一拍马背,带着人马直奔地牢。 我没有看到,背后步轻尘那悲凉的目光,也没有看到,澹台连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 只是要赶快赶去,亲眼瞧见他安然。 众马策马赶去的时候,眼前却是这样一副情景。 澹台炎用一柄长剑抵在澹台谨的咽喉,他的母亲,身着盛妆,美艳逼人,若灵狐转世,艳若桃丽,亦拿着一柄利刃抵在太后的后心,皇后和肖淑妃,兰夫人均被人胁迫,如一副静止的画面,呈现在我面前。 一向镇定的皇后,果然是一国之母,淡定得体的笑意,衬得头上的步摇越发耀眼,太后则是一脸漠然,低垂的眼中有精明的光闪过;肖淑妃却形容惊怒,紧紧地护着怀中的幼子,我瞧见她长长的指甲弄痛了承怡,让他难受地皱着脸。 兰夫人的气势不减,倨傲地抬着下巴,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模样。而他,却是带着雷霆般的怒意,隐忍着地看着澹台炎,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不是没有失落的,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早知要分离,不若不相爱。 视线扫过,在他们的对立面,站着一群我不认识的人,但看其服饰,不是相国便是将军,都是手握重权之人。 尤其是一个黑面将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澹台炎。 “皇上,臣弟救驾来迟了!”澹台浩和澹台连一齐行礼激动地喊道。 ………………………………………………………… 步步惊心 第佰八章 朱颜血(1) 第佰八章朱颜血(1)(2084字) 澹台炎似乎毫不畏惧,轻声一笑,冷冷地说:“好啊,都来齐了!不过,本皇子也很好奇你们这些人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来救驾呢,还是借着这个名自己想当皇帝的?!” 众人俱是色变,秦将军正要发火,却被肖相按住,澹台连似乎意态闲闲,对这番话充耳不闻,依旧姿态淡远地站着,但手中的剑却一刻也没有放松。 我有些疑心这皇家的水的确很深,不是我这种智谋低的人可以趟的,好似每个人都胸有成竹,都临危不乱,只有我一个人穷紧张,瞎忙活,赔上一生还没落个好。 澹台浩冷笑一声道:“二皇子还是想想清楚的好,不要鲁莽行事,否则后悔晚矣!” 皇后流华亦是正气凛然:“正是!澹台炎,不要以为迫了我姑姑便可以登这帝王之位,我长孙一族是绝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我更是疑惑万分,这次的事情不是长孙氏联合澹台炎发动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生变,两家反目成仇起来了? 澹台炎哈哈大笑,指着太后和皇后讽刺地道:“真真是笑谈?长孙氏手握朝中兵马大权,历来功高震主,行事骄纵蛮横。你们的司马昭之心,我这位三皇弟岂有不知的?更可笑的是太后至今掌握着朝中大事的决议权,至于三皇弟嘛,不过是个空架子,实则这皇帝做得窝囊之极,倒不如让于本皇子做做。”澹台炎这番话说出了众人心中的隐疾痼痛,一时间,气氛更是沉闷,于无声处听惊雷,众人的眼神俱转向了长孙右相。== 长孙华果然老狐狸一只,眼皮微抬,刚要辩解,却被澹台炎生生地拦下。 “还有你,长孙流华,”他指皇后嘿嘿一笑,“你以为你将长孙一族押上,以为凭了性命冒险救了澹台谨,他便会爱你一生一世?真真可笑之极!我那三皇弟的品性你不了解,本皇子可是了解得很。他现下尊你为后,不过是赖得你长孙家的滛威,一旦你失势,只怕等你的便是‘暮春宫’里的空房子!” 皇后脸色雪色,身体微微发抖,失了冷静,中指颤抖着伸出,哑着嗓子:“你你……”你了几声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自进宫以来,我从没看到过她如此惊惧疑虑过,此刻她却如寻常的小女子一般,楚楚可怜地望着澹台谨,眼眸中半是委屈,半是爱意。 我心中默然,原来,她竟也是爱着澹台谨的呀! 这也不难判断,为何会将黑手一次一次地伸向各个嫔妃腹中的婴儿! 我瞧着澹台炎疯狂的模样,不觉轻声叹,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挑开了腐烂的脓疮,让它暴露在空气之下,丑陋而刺眼。 让每个人心中都种下了猜忌的种子,那种团结的局面开始动摇,如果这个时候自乱陈脚,恐怕局面又要重新改写。 我紧张地注视着澹台谨,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先望了一眼皇后,那一眼,像一道闪电,让我不能动弹。 那一眼充满了柔情和蜜意,如柔和的月光抚过你的心,可以让你的心温柔地飘浮着,给你勇气和力量。让你感觉到他对你的爱,可以战胜世界上的一切困难。 在两人的对视中,皇后的神情开始安宁,开始明亮。 我知道,那种力量只有心爱的男子可以给她的! “各位爱卿!”澹台谨缓缓地扫了一周,坚定有力地说:“朕与诸位向来同心同德,从无生任何异心,诸位万勿被这乱臣的言语所惑!朕将兵马大权交于长孙丞相,是因为朕信任丞相而非嫌丞相功高震主,而皇后娴德兼备,足以母仪天下,何来废后一说,真是荒谬之极!朕今天在此,滴血为誓。” 他撕下一片白绸的内服,将手指凑在澹台炎的剑上一划,有鲜红的血滴了出来。 “朕继位后,绝不撼长孙氏一分一毫,除非皇后自请,否则朕绝不废后,更不会加任何责难于太后,众臣!”他一边锵铿有力地说着一边用血一笔一划地写在白色的绸衣上。 众将相见到血书,不觉都暗松了一口气,微妙的局势又开始变化,势力渐渐地倒向澹台谨的一方。 澹台炎的脸色渐渐雪白,知道这一次是生死之战,澹台谨也存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不禁冒出了豆大的汗。 “我是皇上,我才是皇上!”澹台炎将剑柄一用力,一道血线渗出,澹台谨痛得微微皱眉。“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一剑杀了他!” 众人都上前一步,不敢妄动。 澹台浩低声对我道:“妤是,想办法稳住他,我去去就来!” 我的手心全湿透了,不过仍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澹台炎,缓缓地说:“二皇子,你隐藏性情多年,不可谓智谋不深,奴婢深为佩服!” 众人见我一小小的奴婢发言,不觉都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连澹台谨也甚是讶然,似乎现在才发现我的存生。 他的眸光有讶然,有喜悦,还有一点点的温柔,让我情不自禁地壮起了胆子。 只要有你关注,再苦再难我也不怕。 “但是,二皇子有没有想过你杀了皇上和太后的后果有多严重?”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神尽量温和平缓,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安抚他狂躁的情绪。 “现下项国国力微弱,四面环敌,而连王爷,秦将军,浩王爷和长孙小将军这些精锐的兵力都被抽调于此维持大局。相信消息不日便会传到敌国耳朵里。此时边疆兵力空虚,敌人只需一支精锐铁骑便可长驱直入,铁蹄踏我项国江山。届时百姓遭难,江山蒙尘,且不说你能不能夺得帝位,试问你就算夺得帝位,又可以安稳得几时?” 我已分析过要害,因此字字皆指主要矛盾,引开个人恩怨,果然澹台炎的神色怔了一怔,众人皆点头称是,那狐一般的女子冷眼瞧着我,不知为何唇角竟浮起一抹看透人心的笑意。 ……………………………………………… 步步惊心 第佰九章 朱颜血(2) 第佰九章朱颜血(2)(2152字) 我勉力稳住心神,不去瞧她的视线,继续说道:“相反,如果二皇子可以迷途知返,放下兵刃,以兄弟之情和国家社稷为重,那么我想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爱上” 我望了一眼澹台谨,他鼓励地点了点头,示意我大胆地往下说。 澹台炎怀疑地问道:“以他的心胸会放了本王吗?” 二皇子的母妃也清清淡淡地说:“不成功,便成仁。生死我们母子早已经置之度外,本宫倒要听听你这丫头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本宫放下这把剑!” 我下意识地望了望背后,不知道澹台浩干什么去了,还是没有来的迹象。 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只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 夏日的阳光越发毒辣,我舔了舔唇,定了定神一咬牙道:“不管你提什么条件,皇上都可以满足你。比如说独立称王,封地不纳贡不朝拜,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 “皇上……”辛老将军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样的条件不但是放虎归山,简直是养虎为患,形成给了他一个独立的小国家,这些大臣们自然沉不住气了。 但是,澹台谨却不动声色地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这个条件果然诱人,就连二皇子的母妃也犹豫了。 “澹台谨反复小人,谁知他日后会不会变卦,本皇子还是不信你这巧言令辩之辞。”澹台炎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朕亦可以写血书为诏,命你保存!”澹台谨适时地说道。 “母妃,依你看……”澹台炎拧眉问他母妃。 那女子杏核一般的眸子冷光乍现,如剑上的一截青芒锐利,冷冷地说:“丫头,难为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竟变得如此勇敢!” 隐秘的心事被当众揭穿,我的脸一红,勇气顿失,低下头不敢看众宫妃的表情,尤其是澹台谨的表情。 “这些条件,容后再议,不过,这个老太婆!”她用力一顶太后的后心,太后的脸越发白了几分。“本宫是绝对不会放了她的!” 太后看了一眼澹台谨,用手比了个奇怪的形状,澹台谨面色大变,但随即很快镇定下来,但眉间隐有忧色,似乎在作着一个困难的决定。 我瞧了瞧太后的份量,环视一周,量着这个提议要不要接受,皇后已经背叛太后,自然不希望太后再留在宫中;太后掌权多时,此时正是夺权的时候,澹台谨若同意了二皇子母妃的要求,一来顺了她的意,平了她的气,二来趁机夺权,正是一举两得之事。至于长孙丞相,恐怕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掌权而非已经树大根深,不能撼动的妹妹掌权吧。 “好——”我一个好字没说出口,已经被澹台谨生生截断。 “朕,不同意!”他坚定地说,口气没有半点迟疑。 众人俱是一愣,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澹台谨沉声道:“太后乃朕的母后,虽非亲生,但素日对朕多有照拂,况多力救国于危难之时。我项国素以仁孝著称,且太后对国对民有劳,朕是决计不可能让人伤害太后的!” 这一番话大异于平时,让我也愣了一愣,不明白澹台谨要做什么。 太后微露得色,挺直了腰,冷冷地瞧着二皇子的母妃,沉声道:“媚妃,你所得之果乃是你之前所种之因,为何要怪在哀家的身上?” 因为连日的关押和折磨,太后不施脂粉的脸上已经有了幼细的皱纹,眼眶下是深色的暗痕,吊起的眼眉虽然威严却明显地底气不足。时间最是无情的刀霜,一层层地剥落着女人的鲜妍和明媚,纵是权势倾天,也难以留住青春年华,所以她才要站在权利的顶端来保持自己的地位不动摇吧! 但奇怪的是,那媚妃应该和太后年纪相差无几,但却指若春葱凝露,眉若墨画,眼如水杏,虽然脸色苍白,但也不失娇嫩细致,倒让人疑心岁月将她遗忘在了时间之中,在她面上几乎寻不到风霜的痕迹。 媚妃果然老辣镇定,她虽然愤怒,面上却纹风不动,狐样的眸扫过一周,冷笑一声道:“长孙青鸾,亏你还有脸提因果报应,若不是你陷害本宫于不义,本宫岂能落得这步田地?” 媚妃和太后之间的恩怨一直是个秘密,此刻两人反目,当众揭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为澹台浩争取了一些时间。 太后的目光中有着幽冷的火焰和淡淡的恨意,但语气依旧漠然:“当初你擅用‘采青’(一种媚药),媚乱后宫,本应处死,若不是哀家替你求情,你岂能活到今日?谁知你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图谋叛乱,当真无心无肝,最毒妇人心!” 我怔怔地瞧着媚妃,不由得微微疑惑,以她的姿容,何需用‘采青’,只需眸光流转,便足以让人失魂落魄了! 媚妃冷冷地瞧着她,直看得太后脸上微微出现惊慌之色,才放声大笑,脆而冷地道:“当真好笑之极!长孙青鸾你不过是仗着长孙家的名头才坐得稳这太后的位置,你以为先帝是真的喜欢你吗?先帝喜欢的女人,是本宫!你以‘采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本宫于不义,又瞒着先帝动用私刑,逼傻炎儿,恶事作尽,难道你就不会做恶梦吗?” 太后脸色雪白,强自道:“你一个青楼女子,无德无才,不过凭着一张脸媚惑先帝,先帝怎会喜欢你这种女人?别妄想了!” 媚妃用力一刺,那剑便入肉三分,太后吃痛,惊呼了一声,求救地瞧着澹台谨。 “贱人,本宫今天就和你算算总帐,将这二十年来所受的辱一并还于你!”媚妃不再和她罗索,目露厌恶之色,阴阴地说。 “你,你要干什么?”太后恐惧地想要转身,无奈稍有动作便被剑刺得更深,只能脸色惨白地一动也不敢动。 “干什么?你最想要什么,本宫今天便要毁掉什么!”媚妃咯咯地笑着,笑声在这一片沉寂中格外糁人。 她一把扯掉太后的凤冠,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几下,那些华美的珠宝便纷纷散开,滚落了一地。太后一头青丝中掺着丝丝白发散落下来,格外狼狈。 ………………………………………………………… 步步惊心 第佰十章 朱颜血(2) 第佰十章朱颜血(2)(2153字) “苏青媚,你敢……”太后一句话尚说话,那一身华美的瞿衣已经被划破,那一只描得绘生绘色的凤头被砍掉,零乱地挂在身上…… 媚妃划一剑,太后的颜色就变一分,直到她的剑直指向太后的脸。== “不要啊!”一向镇定的太后终于失常,崩溃地大叫着,披头散发,衣衫零乱,哪有丝毫贵气可言。 “姑姑……”皇后惊恐地叫着。 “媚母妃,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乱来……”澹台谨也微微紧张地劝解道。 “苏青媚,你若再敢侮辱太后,老夫便是凭了命也要取你的性命!”长孙丞相气得两眼翻白,暴跳如雷。 其余的人则视而不见,都各自望天。 我大为焦急,眼见那柄锋利的剑已经触到太后的脸,澹台浩却还是没到,若真是双方翻目,必要两败俱伤! “你让本宫挥刀自残的时候是不是很爽啊?”媚妃情绪激动,美艳的脸面扭曲,双眼射出浓生的恨意,微一用力,划破了太后的脸。 “今天本宫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她寒声说完用力地划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啊——”太后惨叫一声,鲜血如注一般从脸上泻了下来,她终于支撑不住,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苏青媚,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 媚妃冷笑一声,扬声道:“身为一国之后,竟与王爷私通,背叛先帝,你才是最无耻的贱人!” 太后又惊又惧,不禁瑟瑟发抖,看众人看她的眼光大变,已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更是如疯了一般扑向苏青媚:“你胡说,你胡说……” 苏青媚倒退一步,厌恶地闪开,拿出一个合和如意的同心结冷笑道:“长孙青鸾,你莫非要本宫将你们幽会的细节向众人细细道来吗?” 太后颜色灰败,满脸绝望,嘴唇青紫,已经摇摇欲坠,只是勉力微弱地道:“你……胡说,你……” 苏青媚忍了二十年,一朝得志,可以扬眉吐气,脸上绽放着不正常的红晕,越发妖媚迫人。==爱上 她剑指着太后的双眼微微笑着:“你是够讨厌,但本宫最讨厌的是你的这双眼,今日,倒不如一并去了它干净!” 众人大惊失色,但只要敢稍有微动,那剑便越发逼近皇上和众妃子的咽喉。 空气沉闷得令人心惊,仿佛一张绷紧的布帛,稍稍一扯,便会裂开。 “住手!” 一声雷霆怒喝响起,末见其人,先闻其事。 马蹄声疾驰,转眼驰到眼前,马上的人竟不下马,直冲向人群,众人忙让出一条路来。 澹台浩骑在马上,神色冷凛,右手高举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娃娃,厉声道:“澹台炎,快放下武器,否则本王就要了这小娃娃的性命!” 接着一个身着白衣,姿容平常的女子被带了进来,她紧咬双唇,双眼含泪,虽然愤怒,但仍不失理智。 “素媛!”澹台炎惊呼,苏青媚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王爷,臣妾失职,没有看好小王子,让他……让他带走了!”女子极力压抑着情绪说道。 “澹台浩,你卑鄙,快放下据儿!”澹台炎声音微微颤抖,咬牙切齿地骂道。 众人皆是惊讶,料不到澹台炎装疯买傻这么多年,竟娶妻生子,瞒过了这么一干人! “本王警告你,若再不放了皇上,本王就立刻让他死在你面前!把这个女子充为军妓!”澹台浩淡淡地说,语气却不怒自威。 我心中骇然,知道他显然不是说说而已,不知为何,在皇权面前,众人都可以无情,可以自相残杀,唯独我不可以。如果他在我面前杀了这个孩子,我不知道会怎样的恨他。 澹台炎显然也在犹豫,媚妃毫不示弱,冷冷地说:“你敢!” 澹台炎被母亲的胆识慑到,竟然讷讷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那个叫素媛的女子一眼,孩子的哭声越发响亮,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澹台谨面如沉水,依旧是那么深不可测,只是拳头慢慢地握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一场双方考验耐心和胆略的战术,端看谁的耐心熬过谁。 澹台浩冷笑一声,松手,那孩子从半空快速地坠地。 “不要啊!”我失控地尖叫,不顾一切地狂奔过去…… 眼看孩子快要落地,我急忙扑上前一步,直接倒在地上,顾不得地面坚硬的砖板对皮肤的擦伤,仰面接住了这个小小的孩子。 孩子惊恐地哇哇大哭,琉璃般黑白分明的双眼满是委屈的泪水,显然受得惊吓不小。 我强忍着疼慢慢地站起来,抱着孩子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哦哦,乖乖不要哭啊!” 奇迹般地,孩子竟然停止了哭声,眨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晴好奇地盯着我,忽然嘴一咧,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了花朵一般的笑意。 我高兴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现场有多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中在我身上,有感激,有敬佩,有嫉恨,有不解,有欣赏…… 半晌澹台炎才喃喃地说:“谢谢!” 那白衣女子更是挣脱侍卫的钳制,狂奔了过来,紧紧地抱着孩子哽咽道:“据儿,据儿……” 澹台浩看着我,脸上表情复杂,我则怪他狠心,手段毒辣,理也不理他。 就在澹台炎分神的片刻,澹台谨一个肘击,迅速地脱离了他的剑刃威胁,被众人救了出来。 双方的局面再次变化,此时已是乌金西坠,乌鸦归巢之时,决计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定了定神道:“二皇子和媚妃是否已经考虑好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万事皆休岂不是很好,何必要闹到自相残杀,不可收拾的地步?” 澹台炎又急又恨,咬牙和媚妃互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所松动。 澹台谨淡淡地说:“朕只给你一柱香的时候考虑,是独自称王还是两败俱伤!” 很快有宫人取来了一柱香,点燃,平时用来安神定气的檀香味道此刻是那么的让人心慌。 我看着澹台炎,悄悄地指了指孩子,用眼神鼓励他下决心。 因为他现在完全是孤注一掷,胜算很小。 那柱香慢慢地燃尽,众将军俱是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进攻。 ……………………………………………………………………………… 步步惊心 第111章 拒帝心(1) 第111章拒帝心(1)(2167字) 澹台炎目光突然紧盯着步轻尘,盯着步轻尘缓缓地低下了头。== 两枝鎏金仙鹤呈瑞的烛台上燃着巨大的蜡烛,火焰微微变型,照得澹台谨的影子也变了形。 众人经过这又忙又乱又紧张的一天,都滴水末尽,显然是对身体和耐力的一种极致考验。 如果不是因为步轻尘和我的特殊性,我想此时他一定会疲惫地休息了吧。 “步轻尘,你救出了妤是,让妤是送信给四弟来解了皇城之危,甚是有功,那么,你想要什么赏赐?” 步轻尘静静地瞧着他,然后转头,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站在两人的中间,实在不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只好面无表情。 他缓慢而坚定地说:“臣本是罪臣,幸得皇上宽恕饶臣死罪,臣不敢要任何赏赐!” 澹台谨眉头一扬:“哦?” “臣只求皇上答应臣一件事!”步轻尘的眼晴开始闪闪发光,语速也快了一些。 “说。”澹台谨依旧毫不多言,惜字如金。 “臣求皇上将妤是许配给臣!”步轻尘跪下,背却笔直地挺着,一字一句地说。 “不准!”澹台谨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空气静得可怕。 我不敢抬头看澹台谨,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捏着,酸涩中充涌着喜悦,仿佛要呼之欲出,却又被我狠狠地压下。 “皇上已经将妤是废黜,为何不准?”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轻尘竟有这般胆识,可以当面质问澹台谨。 澹台谨冷冷地说:“朕曾答应过妤是,出狱后便要封她为妃。且朕已将调兵玉佩交于她,怎知你是图人还是贪权?” 我的心中一凉,难道他不那个不准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承诺过我封妃所以不愿意食言?仅仅是因为那个没有归还的玉佩? 呵呵,我悲凉无声地笑自己的多情,还以自己有多重要,原来,不过如此! 是呵,那东西终究得我出面要出来,因为澹台浩没有提要还,而澹台谨也拉不开面子来要。 我在他心中,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傻瓜吧! 但是为什么我有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个温暖的镜头;相交鸳鸯帐,相拥冰雪夜,相惜澹台浩轻薄时,还有,相知牢狱中…… 难道这一切都是包着蜜糖的毒药吗?对我的温柔只是为了在我欢喜的时候加上致命的一击?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呼吸渐渐沉重,眼眶泛到,却仍倔强地睁大眼。 我想要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究竟有着一颗怎样冰冷的心,才可以这般无谓的玩弄人心感情于手掌之间! 难道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比皇权更重要的东西了吗?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然这一切又岂能全部怪他,若不是我动了妄念,怎会置自身于这等田地? 他的侧影在灯光中晦暗不明,眉头紧紧地拧着,似乎在作着内心的斗争。 “妃子?臣以为妤是想要的不是这个!” 步轻尘是打算不要命了吗?三番四次地顶撞澹台谨。 澹台谨眉梢的肌肉微微跳动,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忙收起胡思乱想,使劲地朝他递眼色,但步轻尘视而不见,继续和澹台谨争执着。 “皇上将妤是打入冷宫时有想过她是您的妃子吗?皇上明知道二皇子控制妤是不但不解救,反而利用妤是对您的感情来伤害她的时候,当过她是你的妃子吗?甚至,还差点要了她的命!”步轻尘失了冷静,愤愤地说道。 “轻尘——”我担忧惊恐地叫了他一声,示意他不要说了,因为澹台谨的脸色已经难看得要挤出水了。 “皇上早就算好臣会救妤是出去,自然不会放弃利用这个机会,才把玉佩交给妤是。明明她有机会走的,但是,她却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完成任务。 皇上,妤是她并不傻,相反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只是因为她爱您,所以您就可以让她一次次的置于危险之中,一次次的伤她的心吗?妤是是个心地善良又单纯的女孩子,她不适合生活在这勾心斗解的宫中。皇上您高高在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有的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红颜如花满宫墙,并不少妤是一个,所以,臣请皇上放了妤是吧!” 我双眸含泪,震惊地望着步轻尘,为他的胆识,为他的勇气,更为他能了解我的内心而感动! 原来,我竟为澹台谨动情动得这么明显了么? …………………………………………………………………………………………………… 步步惊心 第112章 拒帝心(2) 第112章拒帝心(2)(2188字) 澹台谨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深深地凝望着我,像是重新认识一个人一般。== 许久,久到空气都要凝结了,他才重重地说:“朕知道,所以,朕这次不能放她走!” 我怔怔地看着他,原来的一腔怒气和怨恨犹如坚冰遇到了热烈的阳光,开始变软,开始融化…… 步轻尘执着地看着我,轻声道:“皇上,不如让妤是自己来选择她将要去的地方吧?” 澹台谨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淡定地道:“好!” 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要选择他的,因为我给他留的印象就是这样的,永远忠服于他,无论环境有多么艰难,受过多少打击伤害! 我的脑海中浮现娘亲慈爱中带着悲苦的面容,“妤是,女人这一生,最怕嫁错郎!若是爱错了人,你将一生沉沦于苦海,不得超生。记住娘的话,如果那个男人不爱你,不要留恋,宁愿也一个人,也不要嫁一个不爱你的人!” 其实我一直没有把娘的话放在心上,直到自己经历了实实在在的苦痛。 我想起那一天日我对步轻尘说得话:“轻尘,我跟你走!” 往事翻翻滚滚,浮浮沉沉,千帆过尽,唯余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我若要救赎自己,便必放弃他那施舍般的些微爱意。 更因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我深情地看着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请皇上,成全奴婢和步大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如踩在刀尖上一般难受,痛不欲生,但看到他惊讶的模样居然有一种被凌迟的快意! 你知道的,有些事,既是你是帝王也不能勉强! 步轻尘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而澹台谨惊讶过后是更大的怒意。== 就像一个孩子看着自己养的宠物跟着别人走了一?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9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一样不甘心! “苏妤是,你,真的要跟他走?”澹台谨的语气越发冰冷,冰冷中透着彻骨的寒意。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我清浅地笑,我知,我配不上皇家的雕梁画栋,锦衣玉食,我也争不过那些明媚娇艳的宫妃。 与其相见日日生怨,倒不如放在心中铭记一生。 “是的,皇上!” 嗒,轻微的一声响,我瞧见他手中的朱笔被折成两段,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 “好,朕准了,你走吧,永远不要再让朕见到你!”澹台谨冷冰冰地说,努力维持一个皇帝的尊严。 “多谢皇上成全!”步轻尘不胜欣喜,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奴婢明日会向浩王爷要回玉佩,完璧归赵之后便启程离开皇城。”我低垂下睫毛,忍住离别的伤恸,不动声色地道。 他哼了一声,背过身子,似乎一眼也不愿意再见到我。 我却抬起头,痴痴地盯着他的背景,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印到脑海的最深处。 “走吧!”轻尘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 我转身,长长的裙摆曳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刚迈出宫门,已经看到一个修长英挺的身影急匆匆地跨了进来。 “妤是,你这是?”澹台浩满脸惊疑地看着我和步轻尘,他的视线落在我们两人牵着的手上,瞳仁一缩,眼中竟有戾气闪现。 “奴婢已经完成任务,明日便会启程离开皇城,正打算向王爷拜别。”我抽出手,盈盈施礼。 “什么?”他大惊,匆匆地看了我一眼,冲进了殿堂。 我不知他为何反应如此大,满心的离愁别绪已占据了我的心,让我连应付别人都不愿意,只想快点回到小屋里,撕开面具痛哭一场。 月明如素愁不眠。 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得并不安稳,夜风透过绵密的窗纸透进来,一阵阵渗进骨子里的冷。 横生的树叉如鬼怪一般倒映在窗户上,恐怖而赫人。 笃笃笃……有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惊觉地坐起身,抱起被子缩在榻内,此刻的皇城还不安稳,不知道有多少刺客仍潜伏在宫中。 “公主,是我!”安心熟悉的声音,是小蝶。 我又惊又喜,来不及穿鞋,赤足跳了下去,急急忙忙地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启,一室月光乍泄。 小蝶穿着家常的水绿宫装,眉眼带着湿意,看到我,一下子抱了过来,泣不成声。 “公主,对不起,奴婢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苦了!”小蝶心疼地说。 我心中忽然愧疚不已,这一段时间,我心心念念都是为澹台谨做事,何曾半点念及过小蝶? 我笑着替她拭泪,柔声道:“傻姐姐,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啦,明日,我就要走了……” “什么?”小蝶惊异地打断我的话:“奴婢听说这次公主救驾有功,皇上还准备封你为妃的,公主不是一向都很在意皇上的吗?怎么机会到了眼前却要放弃了?” 我们坐在榻上,促膝长谈,压抑了好久,让我的话突然间变多。 我跟她说了我和步轻尘之间的约定,说了自己的不得已,甚至还说了在牢中澹台谨难得一见的柔情,说了那个雪夜的故事,说了原来他与我早就相识,一帕定缘。 小蝶的眼眸又亮了起来:“公主,原来你就是皇上一直藏在心中的女子啊!真的太好了,你告诉皇上了吗?” 我怅然地摇头,眼中有薄雾一般的轻愁:“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他若知道那个替他治伤的小孩原来是如此丑陋的一个女子,一定会失望的。所以我……” “公主!”小蝶几乎愤怒了,小小的脸上满是说教的神情,她开始像个亲人一样数落我:“奴婢怎么说你才好呢?你为皇上做这么多事却不告诉他,你求得是什么?你看看,有人借着你的钗子飞上枝头了,得到宠幸了;皇上还在等那个照顾过她的女孩子,你呢,一直躲闪着,公主,你再这样下去,一辈子也不会得上皇上的爱的。你为什么不争取,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垂下睫毛,满心委屈,却不知道怪谁,是的,澹台浩也让我争,小蝶也让我争,为什么我不敢争? “公主,你不说,我去告诉皇上去!”小蝶激动地下榻。 我心一慌,一把拉住了她:“不要!” 她小脸红红的,拧眉责备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我已经答应了轻尘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何必……何必节外生枝!”我艰难地说出这个理由。 ………………………………………… 步步惊心 第113章 拒帝心(3) 第113章拒帝心(3)(2100字) 小蝶跌坐在榻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你,公主,你让奴婢怎么说你才好呢?” 砰一声,有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有一个黑影在窗纸上一闪而过…… 两人都吓了一跳,我忙去开门。 只见门外四处静寂,月明星稀,一只破碎的花盆倒在芍药丛中,却无半个人影。 “许是夜猫绊倒了花盆吧?”小蝶疑惑地说。 夜猫?呵呵,这宫中的夜猫的确不少! 是谁想监视我?澹台谨,澹台浩,还是,几个家族的人? 难道是因为我昨日的表现太过了,已经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我思索了一阵,没得到答案,只得暂时将此事按下,重新掩了门,却推开了窗说话。 小蝶瞧着我,犹豫着好像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我用眼神鼓励着她,终于,她讷讷地说:“公主,你入狱后,皇上曾让奴婢出去,探过夫人!” 我一惊,顿时失了冷静,双手抓住她的肩用力地摇:“小蝶,你说什么?你见过我娘亲了?她怎么样,怎么样啊?” 小蝶被我摇得发有点散,忙道:“公主,你不要着急,夫人很好,被安置在佛堂里。不过皇上说夫人住的地方已经暴露,所以,奴婢探过夫人之后,夫人就被皇上转移了,现在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在哪里。” 我想她犹豫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知道我娘的具体下落。 但我震惊的却是他竟让小蝶去探望娘亲,那么,为何他没有告诉我? 娘现在在哪里呢?如果一走了之,岂不愧对亲恩? 柔肠百转之下,左右为难,看来明日,必得再见他一面,求他恩准我将娘亲一并带走。==爱上 两人一直说到东白泛起蛋青的白色,方稍稍休息了一下,因为心中有事,只睡了一个时辰,我便醒了。 小蝶睡得正熟,我轻手轻脚地起床,头发随性地挽了一支倭堕髻,零星地点了一圈半月形的珍珠作饰,披了一件素色领口有折枝浅梅的锦袍,走了出来。 刚一开门,便看到澹台浩从晨光中走来,天边绚烂的朝霞给他踱上了一层七彩的光芒,眉眼间是稀稀的晨露,面容依然英俊而刚毅,下巴上有青青的胡渣,看来,昨晚,大家都没睡好。 “妤是,你真的要走?”他的左手握剑,青筋跳动,语气低沉。 我微微一怔,恬然地道:“是的,王爷。” 他面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我突然想起那半枚玉佩,不得不张口:“现在局势平定,王爷是否该归还那半枚玉佩了?” 他很快神色一转,冷了下来,淡淡地说:“本王昨晚已将它交于皇上了!” 我讶然而又惶然:“对不起……”我不该这着看低了他的。 “妤是,你是真心爱步轻尘的吗?”他话锋一转问道。 “我?”我抬眼看着太阳破云而出,轻轻地说:“乱世之中,能保全性命已是不易,其余的,都不重要吧?” 他拧着眉,将剑合上又拔出,反复地重复着,终于道:“如果我说,想要你留下来呢?” 今天,他好奇怪! 我思索着如何回答他的话,半晌才道:“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离开,或者才是最好的救赎。” “本王说是要你留在本王身边!”他赌气地大声说。 我吓了一跳,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 我一向不知道澹台浩对我有这样的心意,因为毕竟见面才两次,相处不长,相知更不深。 他这般反常,让我惊讶太大,以致于我心跳都失去平衡了。 苦苦思索,也不知他因何瞧上了我这个丑女,于是,试探着问。 “王爷,在说笑吧?” 澹台浩大怒,一把扯着我的手道:“你这个笨女人,真是蠢死了。你不知道本王喜欢你吗?” 我茫然地摇头,脑子里一片错乱,这个世界疯了吗? 他更加生气,硬把我拖到他的怀里,居高临下地教训着:“你听着,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见她的时候很难过,看到她一心为不值得的人付出时心会痛;情不自禁地想帮她的忙,只为让她开心地一笑。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她傻乎乎地看着你的时候,想要吻她的嘴,抱她的腰,还有……” 他脸色潮红,挥了挥手,终于没有说出来。 我腾地红了脸,再蠢我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 “王爷……奴婢……奴婢……”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强迫我正视着他,郑重地说:“妤是,这皇宫大院人心莫测的确不适合你,但是步轻尘人微力薄,在这乱世中同样保护不了你。本王可以给你最优渥稳定的生活,一生一世的安稳和快乐,你只要说一声愿意,本王便向皇上请旨,好不好?” 这件事已经超出我正常思考的范围,他越是迫近,我越是后退,两人以诡异的姿势对立着,直到阳光一丝一丝将天空照亮。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我忙堆起笑意,后退一步,和澹台浩保持适当的距离,一颗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澹台谨看到澹台浩,眉心微挑:“四弟?” 澹台浩见过礼后从容不迫地答道:“妤是来向本王索要玉佩,本王是来告诉她玉佩已经完璧归赵了!” 澹台谨瞪了我一眼,刚要张口,我生怕我问及更多,忙转移话题抢先道:“皇上,奴婢想带娘亲一起走,可以吗?” 澹台谨脸上微怒,然后又瞬间转为淡喜,让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不知道他的心思如何。 “朕,也准备让你与娘亲见面的!”澹台谨沉呤着道。 我心中一阵狂喜,情不自禁地道:“谢谢皇上,奴婢现在就可以见到娘亲了吗?” 澹台谨瞧了澹台浩一眼,点了点头:“嗯,四弟先去探查一下诸王的动静,朕陪妤是去一趟佛光堂。” 澹台浩看了看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已经是一脸肃杀的表情:“臣弟遵命!” ……………………………………………… 步步惊心 第114章 心难测(1) 第114章心难测(1)(2129字) 澹台谨换了墨蓝团福的暗纹蓝绸长衫,头戴金丝美玉小帽,手拿一把精致的江山万里折扇,脚登厚底江牙海水蓝靴子,越发衬得头皮靛青,眉润而清,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文字版 澹台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终于阴沉了起来,最后轻轻地哼了一声。 相处虽然不多,但多少也摸到了他一些脾气,他一向是好大喜功,心细敏感的,我忙拭了拭泪笑道:“娘,你没事就太好了,孩儿一直挂记着你!” 娘看了看澹台谨,这才拘谨地一笑,向澹台谨施礼道:“多亏了皇上收留我们母女,还让我母女得以见面,奴婢真是感激不尽!” 澹台谨微微不悦地道:“妤是是朕的女人,您就是朕的母亲,不用自称奴婢!” 我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娘亲已经红了眼圈,拉着我的手道:“妤是,娘如今经过这些事已经彻底悟了,原来在你父皇眼,我们母女俩,不过是连棋子都不如的东西。多亏皇上救娘出来,否则娘连妤是的面都见不到了……” 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才好,难道我告诉娘是因澹台谨故意陷害才让娘被父皇赶出来吗? 事情已经过去,就不须再提惹娘伤心了。 “皇上还请人给娘医病,娘的身体比从前好多了。对了妤是,你,过得好不好?”娘问完这句话才觉得有语病,不由得胆怯地看了澹台谨一眼。 澹台谨表情深沉莫测,我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娘不用担心我。孩儿这次来……” “妤是这次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朕已经决定封她为醉妃了!”澹台谨打断我的话,快速地说道。 什么?我张大了嘴,完全不知道澹台谨在搞什么! 娘的表情又惊又喜,拭着眼角颤抖地说:“妤是自出生跟着我,便受尽了委屈,吃了不少苦,都是我这做娘的没有照顾好。幸好这孩子心底善良,天性乐观,这才……这才有今天的好结果。老天爷都在看着呢!” 我默默无语,澹台谨表情凝重地听着,边听连点头。 “皇上,妤是没有心机,但她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娘忽然跪下,泣不成声地说。 “娘,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呀!”我又急又慌地拉着娘亲起来。 没料到澹台谨也弯腰,亲手扶起了娘亲,郑重地说:“好,朕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妤是!” 深沉浑厚的男音回荡在我的耳边,让我整个人一阵阵的发蒙,心像飘浮在半空一样有点飘飘然不真实的感觉,又有一种沉重的酸涩的坠得自己喘不过气的错觉。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不懂,不懂他为何喜怒无常,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不懂他现在的话是真是假。 他说会好好照顾我,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是真,那也来得太晚了! “妤是,你怎么哭了?”娘疑惑地问道。 我忙收了心思,脸涨得通红,语音不稳地道:“没什么……” 无意中对上澹台谨含笑的、弯弯的双眼,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我鼓了鼓勇气,决定还是要把真相说出来:“皇上,您答应奴婢的事情,可以兑现了吗?” 澹台谨眉梢微挑,淡淡地说:“封妃仪式已经准备好了,你这么心急吗?” 我终于急了,顾不得君臣礼节,一把拉住他的手用力地拖向内室。 砰地一声关上门,我已经被他强势地锁在门和双臂中间。 勇气顿时消退,我结结巴巴地问道:“皇……皇上,你亲口答应过奴婢要放奴婢和娘走的!” 他脸色转为冰冷,轻描淡写地说:“朕今日又改口了!” 我一呆,他是在开玩笑吗,帝王一言,金口玉律,怎可随意更改? “步轻尘朕已经送他上路了!”澹台谨淡淡地说。 我瞪圆了眼,胸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诚然,我喜欢澹台谨,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但是,我更重信誉,我这样莫明其妙地给了步轻尘希望又让他一个人走算什么?我在他心中会是什么样的人? “放开我!”我冷冷地说。 澹台谨意外地看着我,“苏妤是,你是真不愿意呆在朕身边还是故意使性子!”他亦冷冷地说。 我强制自己不去看他,单调冷漠地说:“不错,我是不愿意呆在你身边,起码我要对得起我的心!” 说完,头也不回,忍着刺痛,开门。 蓦地,手腕被强悍地抓住,澹台谨扳起我的下巴,用力把我挤到门框上,低头,狠狠地吻上我的唇。 轰! 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吹了气的气球,快要爆炸一般的感觉让我喘不过气来,而他巧妙的吻技和熟稔的手法让生涩的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片刻便被吻得气喘吁吁。 …………………………………… 步步惊心 第115章 心难测(2) 第115章心难测(2)(2155字) 他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他的心跳急而有力,吻热烈而深入,我没办法思考,没办法说话,连反击都没有,就这样丢盔卸甲地一败涂地。 “苏妤是,你现在还不承认你爱朕,你想留在朕的身边?”澹台谨放开我,斜挑着眉得意洋洋地道。 难道他吻我只是为了证明我爱他? 一股气血直涌向脑子,我倔强地昂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放我走!” 我的态度和语气彻底激怒了澹台谨,他再一次扳正我的肩,深不可测的眸子满是怒意,剑眉紧皱,快速地说:“你不爱朕为何要替朕冒死送信?不爱朕为何还会陷在朕的吻中?苏妤是,你给朕听着,你,必须留下。朕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无法得到。” 他冷冷的语调敲碎了方才的旋妮,也冰冻了我的心。 “如果皇上坚持要留住奴婢的话,奴婢只有一死!”我也铁了心,毫不退让地说道。 砰,一只莲青印鲤鱼的瓷碗被狠狠地扫在地上,澹台谨胸膛起伏,手掌扬起,又一寸一寸地收紧,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杀气逼人。 “你想死?”他冷入骨骼的声音渗入毛孔,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看来,你也不准备顾步家人的生死了!”他淡淡地说。 我猛地打了个机灵,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无情,狠毒,捏人七寸,掌人生死! 正在怔忡间,忽然澹台谨长手一伸,猛地把我按了下去,另一只迅速打开了窗户。== 我扑到澹台谨的怀里,鼻子撞在他结实的胸堂上有麻麻的痛。 嗖嗖几声暗器的声音破窗而来,擦过我的发际钉在木梁上还颤微微地抖动着,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刚一张嘴,就被紧紧地捂住:“别出声!”澹台谨冷冽地说。 澹台谨一按桌角,两人顿时随着木板翻入地下,木板瞬间合拢,将两人隔离在黑暗中。 “狗皇帝呢?”一些粗声粗气地喊声道。 “不知道,大哥,窗户是开着的,一定从窗户里跑出去了!”另一人大叫道。 “留下几个兄弟搜查这里,其余的跟我追!量他也逃不了多远,主子已经在外面布了埋伏了!”领头的人大声说着。 有人要暗杀他? 这次行动十分机密,知道他行踪的人很少,是谁追到这古观幽山来杀人灭口? 不好,娘还在外面! 我呜呜地想要说话,澹台谨皱眉听了听,方才松开我的手,两人狼狈地出来,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他面色凝重地拔出流星镖,瞧了一眼,收了一枚在怀里,这才脸色不善地带我出去。 “娘,娘你在哪里?”我惊慌地大叫着。 “妤是!”娘害怕地从元始天尊的像下出来,一脸惊魂末定的表情。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那群暗人现在才现身,一脸惊惶地跑在地上请罪。 澹台谨抬眼望着苍茫的群山,镇定沉稳地道:“阿三阿四负责安置老夫人,阿五阿六去叫肖将军来护驾,记住,一定要肖将军本人亲自来,否则,以抗旨论,朕特准可以先斩后奏!其余的人,不用改装,随朕回宫!” 澹台谨平了平呼吸,骑上高头大马,顺手把我抱在马上,意态悠闲地策马而行。 但从他渐渐收紧的手,我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这次的行刺定是个极大的阴谋,此时绝不是我任性的时候,我唯有默默地配合着。 马蹄踏在青青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远处的群山如浓墨的油彩画,由重到浅地层峦叠嶂,山峦叠翠,起伏重叠如碧青屏障,互为承接。高耸处直插云霄,低缓处则逶迤如美人玉臂。 云峰彼此相连,云山雾霭笼罩其间,景致风光最是美好。四周是野花的香味和鸟鸣声,一股清泉倾泻而下,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我坐在马上,无心欣赏四周的美景,手心里全是汗。由于离得极近,不可避免地接触地到他的身体,我只觉得如坐针毡一般难受。 反观澹台谨,已经调整成了帝王状态,丝毫不见因儿女私情个人恩怨着怒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危机四伏的山谷中。 将出谷时,仍不见肖将军前来,众人渐渐缩小了保护的范围,将澹台谨围在正中心。 日光渐盛,秋阳仍骄如烈火,一行人却寂静无声,气氛沉闷压抑。 正在忧惧之时,忽听到一队马蹄声烈烈,众暗人俱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皇上,微臣救驾来尽,请皇上恕罪!”辛咨光少年得志,鲜衣弩马,正踏风而来。 澹台谨面上肌肉抽动,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最终沉淀成带着皇威的赞赏之意,笑迎辛咨光。 “朕此次微服出访,怪不得你们,辛将军辛苦了!”澹台谨手一抬,笑语道。 辛咨光翻身下马,盔甲声喧动,铿锵有力地道:“这是属下份内之事,皇上,此处荒山野岭,十分危险,不宜久留,就让臣护驾回宫吧!” 澹台谨特命辛咨光并驾而行,辛咨光带的人马俱是个个面上有光,我却瞧出来另有端倪,想是澹台谨存了提防之意,离得如此近,也要突发事变是用来要挟。 君臣面上言笑晏晏,腹内却各有文章,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山谷。 折向官道的时候,忽见一石玲珑而立,嶙峋独立,姿态绝美,上刻一个笔力虬劲的‘寿’字,十分醒目。 澹台谨以鞭指石,淡淡地道:“辛将军可知这石的来历?” 辛咨光沉呤了一下道:“此石唤寿山石,本是山东豪族丁家所有,太监李长丁怂恿爱石成癖有前朝皇帝康乐帝,用一半国库的库银换了它。以至黄河泛滥时国库竟拿不出银两赈灾,饿死了黄河五万灾民。” 我听后不禁惊心,繁华尽头,不过是哀鸿遍野。为了那块一块石头,五万人性命。那美妙的纹理里,都是灾民的血泪。 澹台谨微眯起眼,冷哼一声道:“正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了暴乱,所以才导致前朝灭国。朕以为一个帝王不仅要宽厚爱民,更要识人辩物,莫被人所利用煽动,让小人得志,祸国乱民。这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辛将军以为呢?” ……………………………………………………………… 步步惊心 第116章 绮罗帐 第116章绮罗帐(2006字) 辛咨光面色微变,立即镇定地道:“皇上所言甚是,微臣受教了!” 澹台谨仰天自语道:“希望是真的懂了。朕向来对不忠于朕的人不会手软!” 他转过脸笑看着辛咨光大笑道:“辛将军办事能力出众,朕十分欣赏,这次朕封妃的事情,便由辛将军负责保卫吧!” 澹台谨是要将辛咨光留在身边吗?我更是疑惑,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他的心思,轻易不能猜透,直到事情的结局,我方知道历害。 那一日过得极为极为戏剧,先是温情,后是激怒,接着是惊险,然后是暗涌。 而结局竟然是我和澹台谨并骑一马回到皇宫。 我在一众宫妃惊讶,嫉妒,仇恨,艳羡的目光中,如踏在火炭是一般回了宫。 一个丑女如此高调地得到帝王的恩宠,为我日后艰辛的生活埋下了祸根。 回到乾仪宫,我仍皱着眉头,思索着要见步轻尘一面,澹台谨却一心忙于处理杂务,将我晒在一边,直到用午膳时方命人摆了膳在我面前,两人相隔甚远而坐,一起用膳。 我食不知味地吃着,吃一口,停下来一下,含着一口叹息将吐末吐,着实难捱。 好容易吃完这顿饭,澹台谨又匆匆地出去,仍是一句话也没有交待,但我知,我走不出这道宫门。 直到夜色苍茫,才看到澹台谨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进来。 小李子忙上前端了茶叶,澹台谨皱眉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都下去吧!” 小李子小心地问道:“皇上,晚膳您还没用?” “下去!”澹台谨提高声调,小李子忙放下茶碗,轻轻一挥手,带着噤若寒蝉的宫人退了下去。 他背对着我,望着窗外一帘明净的秋月,负手不语。 夜色清亮,有秋天的露水偶尔从铜制的铁马上滴下来,嗒的一声,滴落在打磨如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芒的青石阶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妤是,留下来,陪朕!”他突然说道。 “什么?”我惊得站了起来,一时间无法适应他这样的态度和语气。 澹台谨眉如墨画,整齐而修长的剑眉下是一双有着月光哀愁的眸子,流云山水的家常锦衣使他修长的身子在显得更加削瘦,在月光下投射出长长的倒影,孤寂而惊心。 夜色中遥遥传来歌女们飘渺而悠远的歌声,是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缠绵绯侧,让人更加感觉夜的孤寂。 他随意地坐在一张楠木椅上,以手支着下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声若烟若雾,瞬间便浸软了人的心。 “这深宫,朕一个人,过得太寂寞,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人,苏妤是,你愿意留下下来吗?” 想必以他高傲的性子,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限了吧。 一定是他太过孤寂了,所以才会开口求人。 越是柔软,越让人感性,我拒绝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竟如此柔软,让我忍不住想要怜惜他。 我轻轻地坐在他身边,柔声道:“皇上,若是累了,就把头放在我的腿上歇一歇!”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月下光的姿容惊鸿一般艳丽,不过很快便不再执拗,任我把他的头放在腿上。 他似乎真的倦了,就这么闭眼躺着,长长的睫毛历历可数,挺直的鼻下是一张红润而紧抵的唇,因为嫌气闷,敞开了衣襟的一粒扣子,露出玲珑的锁骨,一切美得让人迷失。 上天是如何的钟爱他,才让他生于帝王家,聚山水秀气,天地灵气为一体,既有山的俊伟又有水的清愁,他的一笑一愁,无不能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 上天又是如何的狠心,才让他投身于帝王之家,从小为质子,长大被要挟,外忧内患,多灾多难,以致难得见他展颜。 我轻轻地,小心地抚着他的眉眼,有桂子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中,绵长而清甜! 那晚他说了很多平时从来不说的话,他说玉玺在太后那里,所以还不能杀她,但是能夺下她手中的权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他说皇后虽然在治理后宫上手段毒辣了一些,但毕竟在关键时刻救过他,于情于理不能也不忍废她; 他说辛家的势力越来越大,那枚流星镖虽然毫无特点,但他知道只有辛家才能制出这种大巧若拙,见血封喉的飞镖; 他说吴贵嫔已经被他秘密处死,但是宫中还有不少内线,需要我的帮助…… 他说妤是,朕会补偿步轻尘的,让他一生安享荣华…… 我听得恍惚而心酸,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天上的银汉迢迢,心中一片茫然。 “你愿意留下来吗?” 这句话反复在我耳边回荡,他的辛苦和劳累,他的无奈和心酸,他紧皱的眉,含忧的眼,都让我的坚持一点一点的倒塌。 我知,这一生我将负了步轻尘,永世也还不清欠他的债。 但这一切,就让我背吧,只要那个人会快乐! “好,我留下来!”我轻声地道。 手被握紧,荀草的香味一脉一脉地浮动在空气中,让人沉醉。 也许是夜色太撩人,也许是秋风太让人迷失,澹台谨的眼眸迷离,收紧我的腰,轻褪下罗衫。 我有些紧张地瞪大眼,因为那一夜留下来的阴影的确太重。 “放松,妤是,放心把自己交给朕!” 他的言语如盅,卸下我了的防备。 在静静的月光中,他抱着我走向绮罗红帐,我不知道这个夜晚,有多少宫妃在等着他宠幸,只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征服,犹如那个初识的夜晚一般。 ……………………………………………… 步步惊心 第117章 明珠泪 第117章明珠泪(2063字) 在静静的月光中,他抱着我走向绮罗红帐,我不知道这个夜晚,有多少宫妃在等着他宠幸,只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征服,犹如那个初识的夜晚一般。 在他的温柔抚摸下,甜蜜如潮水般涌来,我忘了一切,只在他身下绽放,呤哦…… “妤是,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迷恋!”他喘着气说。 我紧闭着眼,不言,面红耳赤地转过脸。 那面纱谁也没有揭,仿佛隔住了两人不愿触及的伤痛。 ……………… 第二日,人人都知道了澹台谨宠幸了我,而且下诏封我为醉妃。 一时间,合宫震动,四下瞠然。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封妃。 因为早上,澹台谨起身时,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妤是,以后你就是朕的耳目,朕赐给你十二位宫女,并赐住淑华殿,希望你能耳聪目明的为朕办事! 他说肖淑妃的水月殿和兰夫人的瑶光殿人手都不够,明日一早从你那拨几个宫女过去。 张妃从江南来,你要多关心注意她。 澹台谨赐给我的十二个宫女,个个身手不凡,身负重命。 阳光明媚,朝颜如露,我有些恍神,这情形,还真像普通人家的夫妻在聊着家常。 我知道,澹台谨,绝对不是普通的丈夫。 所以,这话,应该是这样的,肖淑妃和兰夫人,要派人监视。张妃,你要和她保持紧密联系,若有异动,立刻报告。==文字版 澹台谨婚姻,不是简单的政治势力平衡,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步轻尘,那样磊落如星辰的男子,终究是比不上明亮如太阳的澹台谨。 星月怎可比太阳争辉? 我已经穿戴整齐,微微点头:“是,臣妾这就回去准备!” 然而,我刚带着宫女到瑶光殿,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兰夫人坚持不要那两个宫女。 她冷冷地高傲地瞧着我:“本宫不需要你来指教,更不想看到你这下贱的女人,滚!” 我又惊又怒,不料她竟如此无礼,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不滚!”辛兰月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鞭子,用力地抽下。 我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妃,她竟敢如此待我? 牛皮鞭划过长空,划过日影,呼啸着向我抽来。 绝望中,横空中伸出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握住了皮鞭。 竟是澹台谨! 他夺下皮鞭,捏住自己流血的手掌,冷冷地道:“辛兰月,朕似乎并没给你协理六宫的权力,谁准你打醉妃的?” 辛兰月先是一愣,接是是失望和愤怒,唇紧抿着,黑色的眼眸中满是怒意:“她?妃子?皇上的品味越来越高了?且且凭她也敢对本宫指来唤去?” 澹台谨淡淡地说:“朕今天就告诉你们,她是朕封得妃子,以后再有人攒越,依宫规处罚。这两个宫女也是朕因瑶光殿空虚,命醉妃给你送来的,有何不妥?” 辛兰月胸膛剧烈地起伏,最终冰冷地剜了我一眼,屈了屈身:“臣妾谢皇上恩典!” 澹台谨摔手离开,辛兰月愤愤地转身关了宫门。 砰地一声,惊醒了梧桐树上栖着的乌鸦,扑啦啦地从树上飞起,地上是它们淡墨色的阴影,凌乱而动乱。 澹台谨杀一儆百,起到了震慑作用,无人再敢小瞧我。 淑华殿原本有四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银杏、秋菊、夏荷、冬雪,皆是十三四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喜她们不沾尘侩,便留作自己顺手的宫女使唤,小蝶自然是淑华殿的总管姑姑。 忙碌了几日,总算归于正常,澹台谨不是布陈排兵就是谈国论策,等闲皇后也不能轻易相见,更性论是我。 这一日清晨,我坐在淑华殿中,听着殿外一声比一声急的秋雨,倚着柔软的睡榻,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一场宫变,竟让我从花奴变为宫妃,且为澹台谨的耳目,真是太戏剧化了。 只是,害苦了步轻尘! 一想到轻尘,心中烦乱,举首远眺,白雨茫茫,高大华丽的殿堂,参天的树木,皆隐于雨中,只周“哗哗”一片,显得格外冷清。 只是思绪万千之时,忽然瞧见淑华殿负责洒扫的太监小录子一探头,眼晴骨碌碌乱转,行迹十分可疑,我淡淡地说:“什么事?” 小录子这才轻手轻脚地跑进来,低声道:“奴才这里有步大人留在主子的一封信和一样东西。” 我惊得跳了起来,掩不住的慌乱和急切:“在哪里。” 小录子贴身掏出一封火漆封的密信和一个锦盒,上面空白一片,并没有写任何字迹,我狐疑地接过信,拆开。 折得极好的薛涛笺带着淡淡的香味滑了出来,我手指微微颤抖,轻轻地打开了信。 “妤是,见字安好。此次一别,此生只怕再无望相见之时,吾心甚悲。原谅吾意志不坚,并末遵守约定带你远离皇城,皆因轻尘亦一介凡人,上有老父,下有弟妹。合族性命皆赖轻尘而活,轻尘不可因一念之私而置步家一百余人于刀刃之下。 与汝离别,肝肠寸断,皇宫大院,人心难测,定要保重为要。圣上对汝志在必得,然其中几多真情只怕末测,妤是心善,但须得自保后方可施善于人。切记切记。 另太医李子琳乃吾门生,诚实可靠,吾已托他照顾你,若有事或身体不适宜请他为要,万勿轻信他人, 胡乱服药。 临别一言,涕零满面,不知所言。轻尘留字。” 小录子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下。 打开锦盒,一粒明珠温润生辉。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末嫁时。 我的泪滂沱而下,滴在明珠上,打湿了锦盒。 轻尘轻尘,你待我如此好,让我怎么报答? 你这样离开,心中该有多苦,却还不忘记我在深宫中孤苦无依。 你可知道,在我心中,你已如我的亲兄长一般。 我恐人若发现此信,以此为挟,便忍痛举火焚了,又将明珠收好,重新匀了面,但内心仍悲伤抑郁寡欢。 ………………………… 步步惊心 第118章 鸾凤争 第118章鸾凤争(3070字) 只这一会功夫,雨已经收了,风仍是潮湿的,鱼池中,那大片大片枯黄的荷叶上,滚动着晶亮浑圆的珍珠,一粒一粒的,像是秋的眼泪。==爱上 皇后因参于了宫变,一时间也不敢发威,兰夫人虽然骄纵,但无人惹她,她亦作罢,肖淑妃一向低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余的均是上次新选的秀女,封位极低,自然不敢兴风作浪。只有李贵嫔仗着自己怀有龙子,拿腔拿调,撒娇撒痴,闹得皎月殿人人自危。 岁月流光,光阴飞转,不觉已经十一月的天气。 这一日,天气阴沉,估摸着是要下雪了。闲着无聊,便围在火笼边和小蝶银杏说话解闷。 银杏呵了呵手,手拿一个圆竹绷着的绣品,认真的刺着一个双面的绣品,一边绣一边歪着头问道:“主子要不要去拜见兰妃和皇后娘娘?” 我的视线从手中的《庄子》上移开,闲闲地说:“我自已尚末立足脚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寻我的错处呢,此刻又巴巴的去找她做什么?倒让人以为我是那攀权附贵的人,反而看轻了我,再则皇上也是不喜的。” 小蝶在外面摘了新鲜的梅花,正一瓣一瓣的摘着花,向青花大瓮里丢着泡梅花雪水,此刻闻言抬头道:“我们公主才不要跟这种人来往呢,那些人的眼睛都是往天上看的,没的沾了那些俗气。” 我一惊,这丫头说话太没遮拦了,忙嗔道:“小蝶,以后不准混说,这皇城可不是市井,天大地宽没人管,仔细说错一句,便有你好受的。” 小蝶嘟着石榴般的红唇点点头:“知道了,公主。” 小蝶一语末了,却听见有人在门外传报:“肖妃娘娘到。” 三人都十分诧异,我忙放下书命银杏打帘子,亲自上前迎接。 忽听环佩声响,细细的香风拂面,只见肖淑妃穿着一身秋香色厚锦镶银鼠皮夹衣,夹衣的领口肩袖处俱镶了白绒绒的雪狐毛,外系莲青色的披风上,脖间系着的香色流苏球随着行走一晃一晃得打着衣服,端地是衣饰华贵,珠翠琳琅。 我见到肖淑妃依例福了一福:“淑妃娘娘!” 肖淑妃一改初见我时的盛气,眉目含笑,虚扶一把亲切地说:“你们都是一家子骨肉,闹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起来吧!” 我让肖淑妃进屋,另搬了一把铺着软锦的靠椅过来,肖淑妃方款款落座了,她带着四个宫婢进来,一时间屋里的空间显得狭小起来。 肖淑妃脱了兔毛套手,戴着宝石护甲的纤长春指抚在暗纹雕花的手炉上,含笑道:“我常说宫中没有个知心说话的人,如今妹妹一来,你我可以有个伴了。” 这话说得好笑,从前我也在宫中,如何不曾见她找我? 明知她是假意虚言,我仍含了一缕浅笑道:“娘娘入宫多年,甚得皇上宠爱,自然有许多人抢着要作伴,妤是便是想作伴,也是没有机会。” 肖淑掩唇笑语:“真真妹妹的一张巧嘴会说话!那些人嘛,不过是打着各样的花花肠子罢了,姐姐真正喜欢看?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0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看重的,还是妹妹你啊!”说完手一挥,身边抱着盒子的宫女立刻上前将雕花木盒放在我面前。玉川书屋 她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直叫得我心中越发不安,且又送东送西,让人更是觉得提防。 “妹妹这里也素净了些,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望妹妹不要见外,收下才好。”肖淑妃一示意,宫女立刻打开盒子,只见盒里珠玉琳琅,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只略略看了一眼,便笑道:“妤是惶恐,怎么能让娘娘破费?再者无劳不受禄,娘娘还是拿回去吧。” 肖淑妃脸色微愠,忍着咳了两声,勉强道:“妹妹知道咱们不是外人就好,在这宫里,咱们荣辱都是一体的,以后好歹要互相扶持着。” 我只是点头,并不答言。想是她以为澹台谨常到淑华殿来,便以为我甚得宠幸,有意拉拢我。殊不知澹台谨只是来坐坐,喝杯茶便走,从不过夜的。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又听有人传报:“皇后娘娘到!” 我心中纳罕,怎么今天这淑华殿里这般热闹?只得和肖淑妃一齐站起身去迎皇后。 自从上次宫变之后,皇后一改奢华之风,穿着十分素净,只穿一件暗纹绣凤的宫装,外罩一条玫瑰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斜插金凤步摇,皮肤白腻若脂,正端庄的款款行来。 一行人忙弯身请安,皇后扫了一眼肖淑妃,命众人起身道:“淑妃也在啊!” 肖淑妃淡淡地说:“只是过来寻醉妃叙家常罢了,这才想起来时间不早了,该回水月殿了!” 皇后瞧着肖淑妃带着礼物离去,知我没由下,便带了三分笑意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在这宫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很好。” 我心中厌恶且惧怕,只觉得她每字每句皆有深意,更不懂她来此何意,只得应承着,亲捧上香茶递于皇后。 皇后饮了一口茶缓缓地说:“这茶带着梅花的香味儿。” 我道:“是臣妾新摘的梅花泡上的。” 皇后点头道:“是个心思灵巧的孩子,只不过,太过灵巧了反倒不是好事。”她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现在身份不同,行事也要多多注意些,若是错了一点半点,本宫纵想救你也是无门。” 皇后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要走,我送至门口,方看到外面已经落起了雪珠子。 那手背上的余温被冷风一吹,渐渐变凉。 “公主,进屋吧,外面风大。”小蝶扶着我轻声说。 我转了身,默默地靠着软垫,听着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发出如炒豆子一般的声音,神思微微恍惚。 只是记起了一件事,好像自上次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澹台浩。 一想起他,便想到他张狂霸道的语气,温柔细致的呵护,不自觉地生出一些喜欢,一些愧疚…… 我曾经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何放弃温润如玉的轻尘,不去回响看似真诚的浩王爷,而要一心一意的和冷漠无情的澹台谨在一起?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辗转反侧,却寻不到答案。 犹如飞蛾绝决地扑向火,也许只为那明亮与温暖。 也许只为他温柔一笑,只为他珍藏着那个手帕,或者什么也不为,只是顺应了自己的心吧。 啪一声,有一团暗物透窗掷了进来,是一个锦囊。 我忙捡了起来,抽出里面的字条,原来是辛兰月宫中的内应传来了消息,辛兰月竟有喜了! 而肖淑妃方向却无甚异动,张妃曾命人送出书信一封。 我看了看字条,心中难免起伏,本来皇上便忌惮辛家,已隐隐生出不满辛兰月之意,这次辛兰月一朝得子,只怕又要翻身了! ……………………………………………………………………………… 步步惊心 第119章 古难全 第119章古难全(2235字) 第二日早起,梳了一个回鹘半翻髻,簪上一支金镶玉六棱镂空象牙钗,余下点缀几星点蓝嵌金的珠花,自觉已经足够华贵繁漪,便不做别装饰。 衣衫却是家常的一袭月华色的云湖凌波纹轻罗纱衣,外罩浅鹅黄织金蝶衫,再披一件雪白的轻裘,罩上面纱逶迤向乾仪殿行去。 澹台谨正在批阅折子,多日不见,又清减了许多。 他看到我来,摆手命闲杂人等退下,我会意将锦囊送出。 他看了看锦囊,不喜反忧,脸色复杂,良久抬头看着我启齿一笑:“这些日子朕太忙了,抽不出空去淑华殿,你可怪朕?” 他语气温柔,令人目眩,我呼吸凌乱,局促地答道:“臣妾不怪,帝王原应以国家大事为重。” 他点了点头,伸手,抚在我的手上。 因为常年握笔的缘故,手心有薄薄的茧子,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舒服得让人迷恋。 一时间四周俱静,唯有沙漏轻响,现世安稳。 “皇上,”小李子探头轻叫了一声。 澹台谨放开我的手,冷漠地道:“何事?” “浩王爷请见!” “宣吧!” 我不想在此相见他,忙道:“臣妾先退下了。” “不必!”澹台谨淡淡地说。 隐约地,我竟看到他眼中有一丝杀机闪过,随即换上兄亲弟恭的温和眼神,叫人费解,难得浩不应是他最信任的人吗? 澹台浩进来瞧见我,神情冷冷中含着愠,让我垂下了头,最终他眼神变得复杂而纠结,缓缓地调转了视线。 “臣弟参见皇上!”澹台浩一辑在地,清冷地说,“今边疆马蚤动诸多,臣弟特奏请驻守边疆,驱除鞑虏保家卫国。” 澹台谨刚要拒绝突然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欣慰地道:“朕正要向你说这件事,皇弟有心了。此次过去,任重道远,朕把边疆的一切就托付给皇弟了!” 澹台浩临别重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叹息离开。 我怔怔地转过脸,瞧见澹台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忙换上自若的表情:“若是无事,臣妾先告退了。” 澹台谨微微点头:“下去吧。” 我随意地走在一条青花碎石铺成的道上,一行走,一行瞧这一路的景致。 虽是冬日,但沿路却有耐寒的忍冬藤编成的花篱,左右交错罩于道路上头,其上枝蔓纠缠、互相牵连,形成一道错落有致的绿荫小路。 “这不是醉妃吗?”淡淡的声音自蕴着威严,我忙回眸,这才瞧见皇后正带着明月行来。 我忙弯腰问安:“皇后娘娘安好!” 她瞧了一眼我的神色,本欲张口闲谈两句,却在走近我时突然变了脸色,最终阴郁地问道:“醉妃倒是常去乾仪宫与皇上为伴,皇上龙体可好?” 我微微一惊,不知她如何得知我刚从乾仪殿来的,皇后素来精明,心思缜密,容不得马虎。 我略一思索忙道:“臣妾是瞧着皇上为国务繁忙,近日懒思饮食,便做了灌馅蛋送去给皇上略尝尝鲜。” 皇后微微一笑,“是吗?果然是有心人!” 待皇后过去,我方松了口气,不觉举袖拭汗,隐约间闻到袖口有荀草的暗香浮动。 脑海中蓦地浮起李姑姑的话:这草服之美颜色,留香三日不绝,宫中总共不到三盆,原是长孙小将军从异域带回来的。 我脸色微变,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后会知道我从乾仪殿来,想来除了那里,别处自然是无这香味的。 那么以后哪个嫔妃去过乾仪殿,自然也难逃皇后的法眼了。 空气是那样干冷,呵一口气都有淡淡的白雾出现,模糊了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脚下是带着白霜的地面,走一步都须小心,谨防跌倒。 我小心地走着,默默地出神,忆起皇后的种种作为和那日的光影,不觉轻叹,纵是再历害,不过,也是个想要爱的女人罢了。 想起这个顺带想到冷宫中的刘碧巧,便寻思着什么时候求个请让她出来,怪可怜见的。至于皇后那日说对付李贵嫔的事情,反放下了心,眼见李贵嫔的肚子越来越大也平安无事,想是皇后已经放下了此事。 而且又有兰夫人有喜,这也够她忧心的了。 至白日见了澹台浩,我便料定他会来寻我,因此命小蝶打发了众人安睡,我二人独上微风楼观月。 微风楼是淑华殿的标致性建筑,因四周苍松翠柏遍植,及至夏日绿意森林,微风穿楼,凉爽怡人因此得名。 我静静地坐在亭台上铺着锦垫的椅上,托着腮出神。 及至二更,果见一抹挺拔的身影匆匆而来,我扶着小蝶下楼,过了角门相迎。 他不料我竟迎至门外,表情乍喜乍惊,不觉展开了眉眼。 小蝶距了一距离默默地跟在两身后,我和澹台浩则一前一后地默契地走着。 月色如一掬清水,悄然轻泻,拖出细细长长的人影。远处水红色的宫灯明明如遥远的星子,风吹着身旁的柳枝轻颤,月亮也仿佛有些悬悬欲坠。那样柔和的月光,各自默默,所有的情思都掩映在疏眉朗目间。 “明日我便要出征了。”良久,澹台浩低低地说。 “我知道。”我抬眼,仔细地瞧着他,关切地说,“边关苦寒之地,王爷千万要保重身体。”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蹙眉:“妤是,本王哪点不好,你要这般绝情?” 我轻轻地抽手,不着痕迹地保持距离,望着蓝丝绒一般的天空上点点碎钻似的繁星轻言:“并非王爷不好,只是妤是不配。世上好女子很多,王爷定能遇到倾心相爱的人。” “你……”他似要发怒,最终淡淡地说:“原来是落花有意逐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花。也许跃马大漠,横刀边疆才是本王所应到之处。希望醉妃求仁得仁。” 我见他语锋已转,颇多怨怼,称呼已改为醉妃,便知他真正生气了。 但我既知却不能出言相慰,更不能多示柔情使其误解,只得也面上淡淡地说:“本宫就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他冷笑一声自语:“最是无情台城柳,本王领教了。” 他说毕,大踏步离开,手中有温润的光芒一闪而逝,原来是他紧握着一枚玉环。 但那玉环,最终是被孤寂地带走。 我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渐隐于墨色的夜中,有淡淡的伤感升起。 只恨妾身难,此事古难全。 澹台浩,愿你一切安好! ………………………… 步步惊心 第120章 费思量 第120章费思量(2110字) 清风拂过,稀疏的花木摇得月影破碎,仿佛谁的心也跟着一齐碎了。 小蝶见澹台浩愤然离开,忙快步上前:“主子,王爷他……” 我淡淡地说:“该走的不能留,否则反惹祸端,随他去吧。” 两人相携,披一身夜月,回到淑华殿。 不知道这一夜,明月照到几个难以成眠的人身上。 第二日去与皇后请安,众宫妃打扮得文彩辉煌,同聚一堂,乃是自宫变后第一次呈现的和诣的皇家气象。 皇后高高在端会在紫檀木椅上,头插璀璨闪耀的赤金鸾凤步摇,鬓角细碎珠花,耳间玎玲晃动的水晶坠子, 气质越发沉静,心思越发难测,面上仍是温良谦谦的笑意,不动声色的眉眼。 往下依次是兰夫人,肖淑妃,张妃,我,还有因怀了孕特意被赐坐的李贵嫔,还有上次选秀后新晋的于婕妤,白才人和杨选侍。 打眼看过去,端地是环肥燕瘦,纤瘦合宜,满眼春色。 皇后说了几句例行的话后,便含笑看着李贵嫔道:“你的身子也有七个月了,快要临盆了,天气寒冷,需多多保重才是。” 李贵嫔矜持地起身,侍女忙上前搀扶,颇有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感觉。 但她满脸的得色和高高隆起的肚子在众人眼里却是那么的碍眼。 她抿抿了发丝,娇俏地浅笑:“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皇上也命太医天天请脉,料及是无妨的。” 她一提皇上二字,众人脸上皆不自然,因澹台谨忙于国事,诸多嫔妃已经月末承恩泽,偏她却将自己的荣耀摆到台上,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卖弄。 皇后满脸笑意道:“说起来,还是妹妹和醉妃最受皇上宠爱,连本宫都不及两位见皇上的次数多。” 李贵嫔看着我轻哼了一声,下巴高高地仰起,我心中一惊,不觉抬眼瞧着皇后,果然报复心强,不过去了一次乾仪宫被她知道,便在这里挑拔事非。 再看其他人,眼里的不屑和嫉意明显增强,且不加掩盖,只因,我面上有青色的胎记,所以不配受这宠爱。 我温和地道:“嫔妾只是去送一些吃食,并不敢扰皇上的神思。” 皇后兴味盎然地道:“对了,上次听到醉妃说给皇上做了灌馅蛋,倒是新鲜,是怎样个做法?不知道众姐妹可有口福一尝?” 众人脸色越发难堪,恨我之情犹胜恨李贵嫔,我心中气郁,却不敢抗旨,只得道:“那灌馅蛋倒是个平常的东西,做法倒也不难,只需将鸭蛋放入滚水略焯,约莫里面蛋白刚刚凝结,便拿出凿小孔倒出蛋黄,然后再灌入各种馅,或是切碎的红椒末肉糜,或是火腿菇笋,依个人的口味所填;重新上锅蒸熟,剥壳装小盘便成了。各位姐妹若想吃,只管到淑华殿来就是,管叫吃个饱。” 皇后摸了一下巴道:“嗯,这可记下了,改日本宫必去唠叨,只是肖淑妃常去淑华殿,怕要比别人能多得一枚有心的蛋了!” 肖淑妃淡淡地一笑道:“嫔妾虽有心多吃,但醉妃却是一视同仁的,皇后不是深有体会吗?” 两人打着哑谜,只有我知道皇后是在暗示肖淑妃与有多有来往,好引其它人猜忌。 皇后笑而不答,忽然一拍脑袋,满脸自责地道:“本宫真是糊涂了,真真现放着一件天大的喜事忘告诉众姐妹们了。李贵嫔有喜已是我朝之福,兰夫人也怀有龙嗣了!” 这句话无疑于一滴清水溅入油锅中,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众人的视线纷纷投着一直高傲地站在一边的辛兰月身上。 辛兰月上穿繁复华丽的正红广袖收腰九鸾暗纹正装,下着胭脂色鸾鹊锦绣长裙,裙上刺有织金捻珠的鸿雁衔绶纹,随着行动金光熠熠迤逦耀人。 她自有一股冷傲的气质,面无表情,宛如冰山莹雪一般站立在一边,唇边的一缕冷笑却带了厌恶的颜色。 辛家炙热可热,再加辛兰月怀孕,更是众人既慕又嫉的对象,众女不过略略一愣,便谄媚之声四起,大拍马屁。 唯有皇后,那含着笑意的唇边弧度渐渐终结,冻成一抹僵硬的线条,无人能窥得那抹笑的复杂含义。 晨省散后,辛兰月的瑶光殿一时间热闹非凡,众人皆有礼物送去。 但辛兰月却闭门不接客,毫不顾忌众人的面子,众妃虽然内心愤懑,却也不敢表以颜色,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我的人缘越发不好,处处被人挤兑讽讥,我虽不愿惹事,处处忍让,但小蝶她们却忍不了,每每和别人多有口角。 我总教训她们,人的言语伤害最为浅薄,不能伤你分毫,然暗中的一击才最为致命。 你与她们争执,便与她们一般见识,且落得个不善的恶名。 且禅语有云:“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答曰:“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小蝶不服,问道:“人善被人欺,难道主子贵为妃子便由着她们践踏不成?” 我微微一笑,拂着衣领上油水极好的水貂皮毛道:“经过了这么些事,我已经明白不能坐以待毙。先让她们猖狂些时日,久了,自然会破坏规矩,且我原比一众人的品阶高些,平时不拿出妃子的威严,她们只当我好欺。待寻到一个致命的理由,再杀一儆百,便可一劳永逸了。” 小蝶她们听了认真收敛了几日,见了那些人,只是避让,倒是平静了几日。 我偶去谨见澹台谨,零星从他哪里得了一些消息,澹台浩拼死杀敌,屡立战功,甚至不惜孤军直入回鹘军中,差点丢了性命,肩上中了一箭,此刻还不能引箭。 我心中微酸,又担忧他,一腔愁绪无可发泄,这几日便揪然不乐。 忽一日宫中突然传出消息,太后发了头风,日夜请太医医治,却是毫无效果,连皇后也跟着常去昭阳殿探望了。 我思付莫非是澹台谨命人欲暗中要了她的命?但终是不敢确定。 ……………………………………………… 步步惊心 第121章 惊魂劫 第121章惊魂劫(2160字) 然我不去寻太后,太后却命贴身的姑姑来请我。==爱上”她猛地转头,鹰聿一般的眼中带着一点尖锐的亮光,冷冷静地盯着我的脸。 我不知如何答言,只得默默无语。 太后突然话锋一种,起身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眼神凌厉如刀:“你这贱婢,不过是一个丑陋的花奴,竟敢暗害哀家?” 她猝然伸手,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音若孤舟嫠妇,声音绝望怨毒之极。 那枯瘦的指紧紧地扼住我的动脉,让我的呼吸顿时一窒,迅速转目,却发现四周没有一个人,两扇雕花木门已经紧紧地闭合。 想要挣扎,却是挣脱不得,片刻之后便难受得咳了起来,但我却百思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她。 “太……太后,嫔妾无知,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后?还望赐告,嫔妾……更不敢有任何加害太后之心啊!” 太后眼中闪过一缕不甘,慢慢地松开手,冷冷地说:“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我不停地咳喘着,眼中呛出了泪水,却坚持道不知。 太后一脚踢向一盆茂盛的迷迭香草,愤怒得失了仪态,胡乱地踩踏着,状若疯虎。 “好歹毒的心肠,竟在花土中添加“失魂散”意欲加害哀家!” 她踩完,又冷冷地向我走来,那绣花的鞋底因染了红色的粘土,一步一个脚印印在弹墨锦锻的软毯上,宛如泣血一般,触目惊心。 “哀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盆花,是你当花奴时送入昭阳殿的吧?” 我猛地睁大眸子,一缕恐怖如细细的钢细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突然忆起了澹台炎命我搬至昭阳殿的那盆迷迭香! 那是,我曾仔细地检验过,并无任何有毒的物质在花叶中,原来,竟出在这些土中! 太后瞧我脸色微变,更是愤怒,厉声道:“真真心如蛇蝎,哀家这一生,为了项国操碎了心,可是项国回报哀家的是什么?” 似是想到了心酸的往事,太后的眼神悲伤而愤怒,缓了一缓带着切肤之痛道:“昔年因媚妃那贱人,皇上便狠心赐了哀家“红香凝露丸”,哀家当时还欢喜,以为是独一份的宠爱,却不知,那丸中含有极历害的红花,以致后半生膝下凄凉。 纵是如此,先帝仍不解恨,还要让哀家的女儿去偏远之地和亲。那北疆蛮夷之地,风沙侵日,哪次不是以宫女代公主出嫁,他却一意要用亲女和亲。这一切皆因那个贱人而起,本宫若不锁她起在冷宫,骗皇上她死了,不知道这贱人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好容易盼到出头之日,偏生项国连连受他国入侵,哀家将皇帝送入你梁国为质,也是要劳其筋骨,以备降大任所用,万料不到,到头来,皇帝竟命一个贱婢来害哀家!!!” 她字字是血,声声是泪,让人听得悲悲切切,似乎受了极大的冤屈。 然谁人不知,当时大皇子的生母意外溺死,太后便收了他为子嗣,她又使计将二皇子逼得装疯,三皇子送出当人质,只为保手中的权抛遮天。因四皇子和五皇子尚幼,没有威胁,才勉强存了下来。 后来大皇子不听她命反被她诛死,这才扶植澹台谨上位。 这一切恶行如今被她说来却如此冠冕堂皇,末免叫人听了齿冷心寒。 见她冤枉澹台谨,我皱了皱眉,慢慢地说:“太后错了,这盆花,是二皇子让奴婢送来的!” 疏朗的光影斑驳地照在太后的面上,让她因惊讶和怨恨而扭曲的脸更加变形,她恍然大悟似地怒道:“原来是她!原来是她!好你个苏青媚,本宫只恨为何没要了你的命?” 太后疯狂地大笑,挥手扫落博古阁上摆着的各色珍贵玩物,昭阳殿中砰砰砰响成一片。 我惊惧万状,刚要逃走,却看到鬓发皆乱的太后一声厉喝:“站住。” 我忙止步,心惊地回头。 “这花是他给你的,你必知解“失魂散”的药物,快说!” 我猛烈地摇头:“奴婢当时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什么解药,更不知这土里含有“失魂散”!”我如实回答。 “没有?哀家不信,你若不说出解药,今日便别想离开这昭阳殿,便是死,哀家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太后阴森森地道。 我大骇,正在僵持之时,忽见门被推开,芳若神色紧张地闯了进来,看到一室的狼藉,忙去查看太后有无恙。 查看无事后才俯耳低声道:“古太医失踪了!” 太后闻之脸色剧变,片刻之后身全突然僵硬,目光混浊,意识涣散,随手拿起一根玉如意,发狠地朝自己砸去。 我大惊失色,不知道这是演的哪一出,只觉得这地方危险万状,实实不能再逗留片刻。 ………………………………………………………… 步步惊心 第122章 饕餮宴 第122章饕餮宴(4273字) 趁着混乱我急忙夺门而出,一路仓皇地逃离昭阳殿,回思太后的情况,渐渐瞧出了一些端倪。 只怕是那“失魂土”的功效让太后癫狂如斯,为了皇家体面却自称头风发作。 再细想媚妃和太后乃生死对头,那日缘何会放她一马,日后早已经料到有今日之祸,因此要她慢慢地捱这无尽无边的痛楚后自尽身亡。 不仅外人不知端里,就连太后若不是有太医查明了这土中的异样,也要一辈子蒙在鼓里了。 只是那古太医为何要连夜出逃? 惊魂末定地回到淑华殿,因是没交待众人独自去的,因此小蝶银杏都急得团团转,瞧见我回来把手一拍,如同见了菩萨一般欢喜。 到底小蝶仔细,见我脸色大异于往日,待无人时方悄声问:“主子这是怎么样了,脸色这样差?” 我喘了口气,望着镜中自己满是惧意的双眸和一张雪白的脸摇了摇头,无力地道:“只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受了些惊吓。” 小蝶随我年日已久,宫中的事渐渐上手,做事越发出挑,忙取了“梦甜香”焚在炉中,又放下帘子,隔住外面的冷气,将一条毛裘披在我身上。 这才细心地拔旺了炭火,亲自为了熬了一吊子压惊定神的汤端来。 厚实的帘子挡住了寒气和不安,将脚放在脚炉上,手笼在手炉上仍觉得遍体生寒,不得已便命银杏取了炭盆的盖子,直接取暧方好了一些。 我呷了一口滚烫的汤,只感觉一股热线从喉到胃渐渐唤起了身体麻木的直觉。 但思维仍有些僵硬,太后如今发现了此事,倘若她讨解药不成将我帮澹台炎办事的事情告诉澹台谨怎么办? 虽然上次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我是被逼,但只因我没做于他不利的事,他的性子如此多疑,末免由此及彼,推测我是否在他的起居之处存了害人之心。 再则皇后毕竟是太后的侄女,她会放过我吗? 我忙叫小蝶去打听古太医的下落,半晌小蝶回来告诉我古太医本是长孙世家的人,医术高超,也是他不放过一个可疑的地方,用尝土法发现了“失魂散”,但不知为何却无故失踪了。 我拧眉轻叩着桌子深思,莫非有人暗害了他? 在这宫中看不见的地方还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凉,夜里纵是捂了三层蚕丝被仍是瑟瑟,便叫了小蝶来陪睡方好了一些。 日子在惶恐不安中进入了腊月,实实在在地下了一场雪,整个皇城便如在琉璃世界水晶宫中一般。 除了扫雪的太监宫女,众人大都呆在自己的宫中不四处走动,却不料皇后竟传话道长日无聊,无以消磨时间,便约了后日众妃齐聚于我淑华殿赏美食。 我听了旨意,心乱如麻,面上却强做镇定,只得接旨谢恩。 素来因宫斗严酷,众妃不管送礼还是做客都忌用吃食,偏偏皇后要来吃东西,真令我十分为难。 太后的事情被澹台谨来严压了下来,昭阳殿外有森冷的侍卫把守,就连皇后也不被允准见间,只是有一个太医每天定时为其诊治。 我不知道皇后知不知此事,心中虽然担忧,但却一刻也不敢马虎治宴的事情。 所有的制作吃食的人我都亲力挑选,每一条程序都用银针验过,直到菜熟为至全程由银杏,冬雪,夏荷等几个心腹监视,片刻不敢把马虎。 又思虑这些娘娘主子们平日吃得嘴刁钻之极,若是寻常东西定不入她们的眼,便自己绞尽脑汁想了一些新鲜的花样来做,就连掌厨的人都道做法从没见过,我才放下心来。 几味珍贵的食材我亦不假人手,亲力亲为,直至宴席备好,已经是申时,天色擦黑。 这时皇后已经带着嫔妃浩浩荡荡地驾临,我忙命淑华殿的宫人全部出来迎接。 皇后一抬头,似笑非笑地道:“做了这么一天,想必是准备了好吃的东西,本宫都有点等不及了。” 白才人掩口一笑,对着皇后逢奉道:“娘娘说等不及,臣妾倒想起一个笑话儿来,杨选侍为了吃醉妃娘娘这顿饭,生生饿了一顿呢,刚走的还说必得多吃一点补回来。” 杨选侍出身低微,老实木讷,听白才人打趣也不敢辩驳,只是涨红了脸道:“姐姐又拿我取笑了。” 众人笑了一回,依次落座。 我一击掌,立刻有宫女鱼贯而入,手托精美的器皿,将各色美食一一列上。 先是餐前四小碟名曰四喜临门:有蜜姜双片、脆奶卷、水晶包、广芥瓜。 接着是蜜酒鲥鱼、浓羊羹、黄芪蒸鸡、美人醉虾、冬瓜燕窝、鲍汁双菇等一一列席。 于婕妤道:“这姜倒是两种颜色,很是有趣,有什么分别吗?” 我微微一笑道:“黄|色的叫蜜姜,红色的叫糟姜,一甜一咸,味道是不同的。蜜姜是把嫩姜切小片,烫过水去部分辣味,蜜糖浸就成;而糟姜制作则需仔细,小心不能伤了皮,也不能碰生水,用干布擦干净之后,晾半干,准用陈糟、盐,拌好了入瓮封存,而我做这种糟姜因加入腌的紫红色牵牛花,去蒂拌糖再与姜一同封存,所以呈鲜红色。诸位可以一试看看味道如何。” 我言毕,拈了一片先试,以证明无毒。 众人有人小心地挟了一片尝后连连点头,大家才鼓起兴起吃食。 明月替皇后挟了一片鱼肉,我一使眼色,早有侍女拿了银碟子放菜,皇后略尝了尝道:“这鲥鱼用蜜酒做出来果然不同。” 我忙笑容满面道:“皇后喜欢吃就是臣妾的福份了。” “这是什么东西?”肖淑妃拧眉瞧着一锅热气蒸蒸的汤道。 我微微一笑解释:“这叫浓羊羹,乃是取熟羊肉斩小块,如骰子大。再加鸡汤煨,汤开后放入笋丁、香蕈丁、山药丁同煨,需煨二个时辰方成此汤,味道浓郁,冬天吃最是驱寒滋补的。” 兰夫人冷冷地道:“难道你不知道羊肉是助热伤阴之物,有孕之人食不得吗?竟然还敢将此物摆上餐桌,是何居心?” 辛兰月轻易不开口,一开口便字字如剑,毫不留情,她这么一说,众人都静了下来,齐齐望着我。 我毫不惊慌,不急不缓地道:“的确羊肉性热,但只要适量而食,却是对孕妇有利无害的。《千金方≈8226;食治卷》中曾记载:羊肉主暖中止痛,利产妇。且医圣张仲景创制专为孕妇补气的“当归羊肉汤方”。臣妾为了避免此汤热量高,提前已经将羊肉浸在吴盐冰水中过去了热气,且香蕈和山药都是味甘性平的,因此夫人可以放心食用无妨。” 辛兰月轻吭一声,到底不敢碰这碗汤,我示意小蝶将冬瓜燕窝端来道:“若夫人不愿食羊羹,尝尝这燕窝汤如何?” 白才人眼尖,瞟了一眼指着燕窝尖叫道:“这什么跟什么啊?燕窝是何等珍贵,如何竟与冬瓜同食,岂不是暴殄天物?且冬瓜如此而已低贱之物,夫人岂会自轻身份去吃?我瞧醉妃只怕是糊涂了吧?” 这人牙尖嘴利,又擅巴结,我十分不喜,便冷冷地瞧着她道:“才人知道怎么做燕窝吗?” 她扁扁嘴拿帕子挥着说:“哎哟哟,我们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你醉妃,从前专门做这个的,所以懂得多,是不是啊姐妹们?” 众人掩口轻笑,我也不恼,淡淡地说:“俗话说国为民为本,民为食为天,若不是百姓奉养,诸位怎能坐在这里品尝美食?本宫倒认为亲自下厨,一来感受百姓甘苦,二能居安思危……” “好,说得好!”有轻脆的巴掌声传来,澹台谨缓步走来,扫了一眼众妃道:“醉妃说得无不道理,诸位难道有异议吗?” 众人一齐屈身请安,连连称是。 澹台谨看了我一眼笑道:“醉妃你可知错?” 我看他似假似真,不觉红了面道:“臣妾不知错在何处?” 他携了我的手坐在下右的主位,环视这一桌子菜道:“你的东西都偏了她们,倒不叫朕来,可不是有错?” 皇后轻声一笑道:“妹妹倒是有心请皇上,只怕皇上公务缠身不肯来。” 澹台谨揉了揉眉心道:“累了一年了,朕也得歇歇,好好高乐高乐了。醉妃你接着讲冬瓜燕窝的妙,朕且听听,若说得不好,便罚你再请一回客。” 肖淑妃撕了一点鸡腿肉放在碟子里,示意承怡拿过去给澹台谨,温言笑语:“皇上说得极是,罚得极雅,臣妾乐得沾一回光了。” 见澹台谨兴致极高,我只得道:“食用燕窝须用天泉滚水泡之,用银针挑去黑丝。用嫩鸡汤、好火腿汤、新蘑菇三样汤滚之,看燕窝变成玉色为度。 因燕窝汤至清,所以不能挟杂油腻;燕窝性文,不可以武物串汤。若是按俗人的方法加了肉丝、鸡丝炖食,那才是乞儿卖富,反露贫相,暴殄天物。倒不如直接吃鸡丝、肉丝反而味正。 而以上品冬瓜佐之上等官燕,却是以柔配柔,以清入清,只是汤中加少许鸡汁、蘑菇汁而已,这才是吃燕窝最纯正的做法。” 澹台谨亲盛了一碗燕窝汤,细细地品味,半晌方道:“到清至软,至滑至柔,果然好汤。” 圣言一出,嫔妃无不跟趋,片刻便将燕窝分食完毕。 澹台谨眼角有轻浅的笑意,眸光流转,轻轻浅浅地看着我。 我一时沉醉在他的柔情中,只觉得幸福快要满溢而出。 皇后环视了一周微微讶然道:“如何不见李贵嫔?” 我忙起身道:“李贵嫔因有孕在身,怠于行走,所以没有来。” 皇后恍然大悟一般含了自责的神情道:“都怪本宫所虑不周,大家且在这里品美食,赏美景,皎月殿此刻定然冷清之极,倒需将这些吃食分一些过去给李贵嫔尝尝鲜才好,她本在孕中口胃便淡,这些新鲜东西料能让她多少进些食。” 澹台谨点头,眼中有一抹柔情流露:“嗯,皇后所虑极是,茹儿近脾性最是喜欢新鲜的,应该给她送去一些。” 我起身道:“是,臣妾这就命人将各色菜色都拔一些送去皎月殿。” “醉妃,”皇后慢悠悠地说:“李贵嫔最是爱争执礼节,若是让一个下人去送,末免显得诚意不够,皇上和本宫是抽不开身的,不若由你送了去,一则让她没话说,二则也全了姐妹之谊,你瞧如何?” 皇后的一篇话说得纹丝不漏,让人辩解不得,且澹台谨又如此关心李贵嫔,我只得压住气道:“是。” 将各色菜装在描金五彩鸾凤朝阳的漆盒里,命银杏提了跟在后面,我披了外袍,冒着风霜向皎月殿行去。 一路上回思澹台谨怡然吃食,并不挽留的模样,不觉心下凄然,不过瞬即便扬起脸,大步向前走去。 只因是你选择了爱那个人,所以,在他不理你的时候,你不可以哭泣。在他对你不够好的时候,你不可以难过……因为,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因为他是皇帝,他是博爱的,他是喜新厌旧的,他的心可以容纳许多女人的。 所以你可以对他好,无比的好,但你不可以要求回报……你可以留泪,但是擦干了之后,你还得学会微笑,谁叫你爱上的是一个帝王! 皎月殿的月洞恰是一轮明月,里面遍植苍松翠柏,取:明月松间照之意。 只是李贵嫔居住以后,便着意多植赤芍、石榴、紫薇之物,来盖这幽静之气,彰其宝贵之色,倒生生糟蹋了这一殿清静。 待侍女合欢引进内室里,唯觉暧香拂面,因四壁皆通有地龙,屋里竟如春天一般温暖。 一盆娇黄的水仙正幽幽吐香,李贵嫔穿着一件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长衣,香色漩涡纹纱绣裙。煞是富贵逼人,鲜艳妩媚。因温度太温,身上只盖了薄薄的一袭湖蓝色滑丝薄被。肚子高高隆起,发髻上无半点珠翠,只以一把象牙梳子斜斜挽着,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 她瞧见我来,并不起身,娇笑一声道:“姐姐,恕妹妹身子不好,不能起身相迎了!” 说话口气轻佻傲慢,让人生厌。 …………………………………………………… 步步惊心 第123章 美人碎 第123章美人碎(3082字) 我依旧温和地笑道:“妹妹有身子的人了,赶紧躺着便好。== 但片刻之后,手便垂了下去,整个脸蒙上了一层死灰色。 “快请太医,快点!”我顾不得收拾身上的血迹,奔了出去命皎月殿的丫环去请太医。 李贵嫔的另一个宫相宜道:“合欢姐姐,你守着主子,我去告诉皇上!” 她临走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目光怨毒若剑。 我心下一惊,忙奔回内殿,却见合欢面色呆滞,怀里躺着毫无生气的李贵嫔。 李贵嫔下身的鲜血蜿蜒成河,还是不断地渗出。 “主子去了!”合欢喃喃地说。 我骇了一跳,银杏瑟瑟地去探李贵嫔的气息,探完后眼泪便掉了下来,满面惊惧之色,对着我摇了摇头。 “苏妤是,方才只有你们主仆和主子在内室,你给主子下了什么毒?”合欢猛然醒悟一般,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问道。 我?我一时怔住,只是惊愕地睁大眼。 银杏虽年幼,却毫不相让,脆声道:“大胆!你一个下人竟敢对醉妃娘娘出言不逊,还意图污蔑主子,该当何罪?” 合欢手指上犹染着淋漓的鲜血,眼神却宛如厉鬼,一步一步走向我,恨声道:“什么主子?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身份也配我叫一声主子?没想到你不但面丑,而且心狠,自己一直末孕,便眼红我家主子有喜,竟然在主子快生之时下毒,造成一尸两命的惨剧,实在是太狠心了……” 她这话唤醒了我,平时我不发狠,便由着她们踏践,此时若还束手待毙,只怕离死不远。 我扬手,狠狠地甩了合欢一个耳光。 “你这贱婢,竟然口出污言,着实该打!你说本宫害了你家主子,可有证据?” 我抑气冷然地问道,目光如要噬人一般,如钉子一般死死钉在合欢身上。 这一掌连银杏也吓呆了,合欢半边脸颊紫涨,牙齿脱落,捂着脸惊呆在一边。 “放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做口角之斗?”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我缓缓地转头,看到澹台谨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焦急之色,后面跟着皇后等一大群嫔妃。 “快去诊治!”澹台谨几乎要冲过来,却被皇后拦下:“皇上,此乃血腥之地,触之不详,祖宗规矩,还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澹台谨甩开皇后的手,冷冷地说:“朕的妃子和孩子都在这里,有什么不详的?” 皇后扑通一声跪下,目光带着凌然和坚决之色:“皇上若要进去,便踏着臣妾的尸体进去罢。” 皇后一跪,嫔妃们纷纷都跪了下去,唯有我,定定在站着,显得那么扎眼。 澹台谨愤愤地踢了小李子一脚,怒气冲冲地出来,合欢和相宜站在一起,双手紧扣。 皇后则轻声安慰着澹台谨,众人都肃然无声,静得连根针也掉得出来。 我发现小蝶不知何时也来了,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我身后,拿手握住了我的手。 只不过片刻功夫,医管身边用药的药童已经出来,满手是血,满脸惊骇地道:“奴才回皇上,李贵嫔已气绝多时,但腹中胎儿已经七月,孙大夫请示皇上可否要开腹取胎,或有一丝希望。” 开腹取胎?? 这太骇人了,一时间连皇后也剧然色变,但只是一瞬,眼底便含上了盈盈泪光:“皇上,死者已矣,何必惊扰妹?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1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妹妹的亡魂?” 辛兰月微垂着睫毛,淡淡地说:“母体虽已停止呼吸,只怕毒没侵入胎儿身体,皇上还是早下决定,还可挽回一命。hubaoer” 澹台谨的手紧紧地抠着楠木交椅的扶手,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动,终于哑着嗓子艰难地说:“朕,命孙太医,开腹,取胎!” 原来在宫中的夫妻情谊竟中这般凉薄,子嗣竟是如此重要。 我的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楚,只是拼命仰了脸不去想室内那血腥的一幕。 众妃都面色惨白,有胆小的已经靠在婢女身上,有人掩面欲呕。 一柱香后,有助产婆用锦被包着一个小小的孩童颠快出来:“皇上皇上,是个小皇子,还有呼吸。” 她跪在地上,因为激动而声音发颤。 澹台谨小心地接过,如接过易碎的器皿,轻轻地声音生怕吵醒了这个有着微弱呼吸的孩子。 这孩子全身乌青,不哭不闹,呼吸几不可闻,却是明显有着心跳。 “孩子还活着,是个皇子,太好了!”澹台谨松了口气,欢愉地说道。 皇上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颂佛道:“阿弥陀佛,总算保全了一个。” 众妃都欣喜不已地称赞皇上福泽绵长,保佑皇子遇难呈详,谁在乎哪个暴毙的李贵嫔。 然我却发现那婴孩子呼吸越来越弱,不过片刻功夫,小手已经软软地垂在一边,轻轻扇轻的鼻翼也不见了动静。 “皇上,皇子他……”我惊骇地提醒着。 皇后犹豫着伸手,一探便收回,掩唇恐惧地抬眸,接着有泪光盈盈欲滴。 “皇上,二皇子他……” 澹台谨怔怔地抱着在他手中流逝掉生命的婴儿,脸上又悲又苦,眸底血红,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伤痛。 良久,终于将死婴递给产婆,突然伸手,扫落一桌玩物,厉声质问:“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朕?” 我心中大恸,忙道:“皇上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这时合欢终于忍不住抢出来,跪在澹台谨面前泣道:“皇上,主子死得蹊窍,请皇上为主子做主,为过世的小皇子申冤啊!” 她这一句,把澹台谨从悲伤中拉离,他咬牙问道:“你这话何意?” 合欢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道:“方才醉妃去探望主子,奴婢等去烹茶煮水来款待醉妃,却不料主子吃了醉妃带来的糕点便口喷鲜血,瞬间便停止了呼吸。当时主子张口似有话要说,还紧紧地扯住醉妃的手腕,却被醉妃挣脱,主子临死还睁着眼……” 相宜也跟着跪了下来:“奴婢也敢保证合欢姐姐所言句句属实,只恨奴婢们一时大意才酿此惨剧,若是主子并非有孕的嫔妃,只怕也能逃过一劫。” 我听闻此言,又气又惊,如五雷轰顶一般,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耳中嗡嗡地焦响着,双手瑟瑟发抖,恨极反倒无语,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贱婢……妄语……” 皇后皱眉似是痛心地道:“醉妃一向温良,只怕不是她所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误给你家主子吃了会么东西?” 合欢恨恨地道:“主子身怀龙种,万事都小心谨慎,一应吃食都用银针验过,唯有醉妃送来的糕点没有验……” 小蝶低声道:“主子,万勿乱神,镇定一点。” 我深呼吸了一口,冷冷地说:“本宫送来的糕点,李贵嫔连尝都没尝,怎会中毒?” ……………………………… 步步惊心 第124章 君恩薄 第124章君恩薄(3093字) 合欢似乎早有准备,她拿出一块带血的糕点,指着犹自缺了一角的五色松糕点,冷冷地说:“醉妃说主子没有尝,如何会缺少了一块?” 我忆起李贵嫔只是掰了一块,并没入口,沉着地说:“她只是掰下一块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吃就已经毒发,想必那一块仍在内室地上留着。==文字版 须臾,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道:“醉妃,朕知道你不会说谎的,对吗?那你有没有……” 我眼中含泪,摇点时带动耳上米色的水滴形耳坠剧烈地摇动:“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辛兰月保护性地护着腹部,冷淡地说:“或者从前你没有,但你被选为妃后,再看到地位比你低的李贵嫔将诞皇嗣,可能就有了呢?” 银杏咬唇,愤然道:“夫人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家主子?奴婢当时一直守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是李贵嫔自己突然喷血,与我家主子无关的!” 辛兰月扬手,狠狠地掴了银杏一掌:“贱婢,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我忍不住道:“夫人请自重,银杏是我的丫头,做错事自有我来教训,不劳夫人动手。” 银杏捂着半边紫胀的脸,含泪看了一眼,轻声道:“主子,你放心,奴婢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我瞧着她不解地道:“银杏?” 她突然伸手抢过合欢手中带血的糕点,三两口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神情淡然地说:“如果这糕点有毒,奴婢吃了怎么没事?” 我知道,银杏是为了证明给这些人看,自己吞了带血的糕点,这般污秽的东西! 我泪眼迷蒙,心中感动万分,万料不到在这危机关心,这丫头竟然如此仗义,看来平时帮她们照看家应算是没有白花银子。 皇后见此变故,只是微微一震,伸出戴了通透翡翠护甲的纤纤手指抵在颌下。她神情微凉如薄薄的秋霜,映得水汪汪的翡翠亦生出森冷寒意。 只在这一瞬间,银杏突然呃喉,委顿在地,眼神不解中带着怨眼,嘴角缓缓流出黑血。 她哑着嗓子,费尽力气想要说话:“主子,这件事,有阴谋。奴婢想是帮不了你了……” 她每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大口黑血来,全场的人静悄悄的,早有胆小的宫婢吓得晕了过去。 我慌乱地替她拭着血,含泪道:“银杏,这是怎么了,为何你会中毒,你别说话了,我去叫太医,我去叫太医来救你!” 银杏摇摇头,凄然苦笑:“银杏多谢主子一直以来的照拂,只是家中尚有贫母幼弟,希望主子以后多……”话没说完,她便手足僵硬,气绝身亡。 我大恸,哀哀痛哭:“银杏,银杏……” 皇后冷冷地笑:“醉妃,你此记得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步步紧逼,我已隐隐猜到这件事和皇后绝逃不过干系,只是毫无把柄,只能狠狠地盯着她。 皇上脸上带着一缕隐隐的、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让我感觉自己呼吸的闷窒,冰实的胸口隐隐有碎裂成齑粉的惊痛与恐惧! 是她,一定是她! 就是我几乎要叫出声的时候,却听到澹台谨冷冷的带着失望的话:“苏妤是,你叫朕,实在太失望了!” “皇上,不是我,不是我……”我苍白无力地说着,却不敢看他眼底清晰的震惊与浓重的疑惑。 “那你告诉朕,是谁给李贵嫔下了毒,害了朕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他暴怒,声声质问,如重捶击胸,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皇后趁势追击:“皇上,虽然先则苏妤是救驾有功,但她今日陷害嫔妃皇嗣,功不能抵过,其心可诛,依我朝例律,当交以宗人府问刑。” 我遽然一惊,漫漫生出一股寒意,冻得整个人格格发抖,几乎不能动弹。 果然是她,欲致我于死地! 我不理皇后的咄咄逼人,目光沉敛而平静,只是仰首,轻声问:“皇上,你还记得在牢中答应臣妾的事吗?皇上说以后都会相信臣妾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皇上着想,决无半点伤害皇上的意思;臣妾对皇上所说的话,也绝无半句假话!” 澹台谨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的阴翳之色,默然片刻,道:“苏妤是涉嫌陷害嫔妃皇嗣,不可姑息。朕念其多次忠心护主,救驾有功,且平时行事温良,今降为才人,禁足淑华殿内,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我知道这人命关天,一尸两命的大事,他只是将我禁足降级,已经宽容之极,但我痛心的是他的犹豫和怀疑,他的阴翳和沉默。 终究是我痴心妄想,总以为天长日久,冰消雪融,便可将郎的铁心融化,但却忘了他是皇帝! 我被两个侍卫送回淑华殿中,一壁走一壁回望,却还没见小蝶的影子,不知道她请到李墨染没有。 李墨染是步轻尘临别时推荐的可信之人,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动用,直到这危急时刻不得已才要请他,只是他信得过吗? 皇后的眼角转过一抹狠戾之色,下巴微微抬起,一脸的怨恨,但那只是对着我。 不过转瞬间,便换成关心体贴的表情,和澹台谨站在一处,温言相劝。 帝后的衣裙相接,一黄一红,融为一体,是世上最尊贵的颜色。 我挺直背,寂寂地走回淑华殿,但内心却强烈地升腾起一个念头:我不能认,也不能死,我须得好好地活着,绝不能让皇后趁心如意! 夜半的时候,不能入眠,听到窗外有簌簌的声音,起床推开窗,才发现天下如撒盐一般下起了细细地雪霰子。 透窗过的寒风吹得人透骨的寒,我紧了紧衣衫,一任冰凉的雪扑到面上,因热力而融化成晶莹的雪水。 “主子,主子——”有细细的呼声传来,我赫然转身,瞧见小蝶正缩手缩脚地轻声叫我,怕心动了侍卫。 我忙招手,轻手轻脚地搬了一把椅子,让小蝶翻窗过来。 她冻得手脚都是青紫色,扑在暧炉上仍瑟瑟发抖。 我端了一盏热茶过去,替她加了一身盖实的锦衣,这才关切地问道:“可寻到了李墨染?” 小蝶喝了口热茶,喘了喘气,压低声音道:“找到了!但当时验尸的另一名医官,不让他靠近。奴婢认定主子是不会下毒的,所以就和李太医商量要半夜里去剖尸取证。” 我骇了一跳,失色道:“剖尸?你们可知,嫔妃的尸首不可随意乱动,更何况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万一被发现,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小蝶微微一笑,眼底有激赏和淡淡的羞涩:“奴婢也曾劝过李太医,但李太医不但医术高明,更有一颗正直的心。他坚持要暗中取证,绝不让主子受委屈。而且奴婢也绝不会让主子蒙受这不白这冤的!” 我紧紧地握着小蝶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最最质朴的语言感谢她:“谢谢你小蝶!” 小蝶恢复了一些,脸色渐渐透出血色来,连连摆手:“不管是做为奴婢还是姐姐,这都是我份内的事情,说什么谢不谢的!” “那,结果如何?”我微微紧张地问道。 ………………………………………… 步步惊心 第125章 无头案 第125章无头案(4126字) 小蝶脸色凝重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包着的银针,银针通体漆黑,想是浸过剧毒。 “李太医检验的结果是李贵嫔和银杏都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身亡,但却不是同一种毒!”小蝶恨恨地说。 我亦冷笑:“是了,她既存了害我之意,必然是步步连环,岂容我翻身,好歹毒的心肠。” 小蝶眼中如淬着一汪寒潭:“是皇后?” 我轻轻地点头,疲倦地道:“这两种毒是怎么的药效?” 小蝶轻声道:“李贵嫔腹中的毒,是含了五种毒蛇和毒花制成,但服下后并不会毒发,隔一柱香才会毒发。而银杏的毒,则是断肠草剧毒。” 我凝神听着,将内心的仇恨渐化成一股力量,一字一句地道:“小蝶,我再不会任人摆布,她虽权势倾天,但只要我们人证物证俱在,便不惧她。” 小蝶眼中闪着泪光,突然跪下泣道:“奴婢盼这一日很久了!” 我愕然,原来我竟如此不堪吗?连小蝶都要怒我不争,恨我不狠! “主子,这是一双银筷,李太医说谨防有人下毒灭口,要你万事小心。” 银箸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冰冷刺骨却又保人性命。 我想着太后那一掐,皇后那一笑,终于将银箸掷于地上,豁地站起,拿起剪烛台的银剪,用力一划,划破手臂。 那血淋淋地滴了下来。 “主子,你要干吗?”小蝶惊呼。 我忍着痛,在雪白的绢帛上一笔一画地写: 圣上明察,妾本清白,奈何被人所陷,事情另有隐情,请圣上见妾一面,妾将告之详情。 “恐怕李太医一已之力不足以翻证,小蝶,你务将血书带给皇上,我们这一次不但要以物证清白,还须以情动人,以血警人,让他知道他虽是圣上,也会犯错。” 小蝶含泪点头:“主子保重,奴婢一定将血书送到皇上面前。” 小蝶离去后,我没有关窗,任冷风吹拂的脸,直到全身冻得僵硬。 因为我知道,在这后宫,唯有心冷,才可以活下去。 我绝不能再让自己的软弱害了自己,还有小蝶和李墨染。 第二夜,我满心期待,忐忑不安。 毕竟是第一次向澹台谨试探,试探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纵是粒棋子,也须分帅卒,也须分舍得与不舍吧。 更何况,我还掌握着张妃和肖淑妃的一些秘密。 戌时,夜静如墨,偶尔夹着北风怒吹,让人更是心生寒意,因淑华殿已是失势,故没燃地龙,只是随意地燃着一盆炭火,室内的温度极低,我不思睡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我心中一喜,欲迎上去。 可惜,来者非所盼的皇上,而是所厌的皇后! 两人冷冷地对望,隔着寸步的距离,有冷冽如刀锋的冷焰闪烁。 不过须臾片刻,便冷寂于空气中,皇后稳步行来,直直地走向我。== 我淡然如菊,清冷如霜,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只是转过身,拿起细檀香木梳,梳理那一头顺滑油亮的青丝。 明月刚要发作,却被皇后制止。 她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弧度,淡声道:“都下去吧,有些事,本宫想和醉妃,哦不,应该苏才人谈谈。” 侍女和宫人皆退下,唯余皇后与我二人。 炭盆里是哔剥的爆裂声音,室内静得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我不开口,静等她说话,我知道,她漏夜来访,必有话说。 “苏妤是,本宫是来告诉你,太医已经验了尸,证明李贵嫔和银杏中得毒正是你在糕点上下得毒,只怕你距死也不远了。”皇后嘴角弯起,眼中带着厌恶和得意,慢斯条理地说道。 我挑眉,不动声色地道:“李贵嫔和银杏是怎么死,皇后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皇后微惊,扬声道:“什么?” 我望着她漆黑如的眼珠,直望到她疑惑的内心里去,停了片刻才缓缓地道:“皇后记性最好,莫不是忘了今年春天游御花园时和明月说得一番话?(参见二五章)” 她眼中的一星亮点猝然崩出几点火花,脸色虽是波澜不惊,眸中却存了惊疑之色。 “本宫所说得话极多,倒不记得说过什么了?”她抑住心中的惊讶,平静地说道。 我轻笑:“皇后极健忘臣妾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不知道为何刘碧巧会那么巧滑倒失子了,这一招借刀杀人当真用得出神入画,神鬼不知!臣妾在冷宫时,常看到刘碧巧发疯似地尖叫要杀了让她失子的人,并咒她永失所爱,经历六道不得超生呢!” 皇后的瞳孔收缩如猫眼,脸色冰冷如霜,唇边的一缕笑意凝固在嘴角,冻成锋利的线条。 “本宫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但是本宫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皇后不再掩饰,冷冷地说。 “可惜呀,那么好吃的菜色,本宫以后都吃不到了!”皇后咂了咂嘴,重新汇起自信。 “什么吃不到了?深更半夜皇后与醉妃兴致甚好,相谈甚欢啊!”一把醇厚的男音传来,帘子被掀开,有冰冷的风透入,吹得烛火明明暗暗。 在光影交错中,皇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成一脸担忧关切的表情。 真是,演得一场好戏! 两人跪下接驾,澹台谨审视着皇后,语气中有淡淡的嘲讽。 皇后波澜不惊,平静地道:“妤是妹妹虽然犯下大错,但臣妾感念其平时为人淳厚,且惜从此再也不能吃上妹妹做得好菜,故辗转难眠。特漏夜赶来与妹妹相见,问她是否还有事相托,臣妾也可帮忙照料一二,略尽绵厚之意。” 我甜甜一笑,淡淡地说:“皇后的照料,只怕妤是承受不起,反而会让皇后的凤体受损。” 澹台谨听了只是淡淡扬眉道:“朕还有事要问妤是,皇后若无事便早些回去安寝吧。毕竟这风寒雪重,走夜路要当心,不然可是会摔跤的。” 皇后迷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瞟了我一眼,屈膝道:“臣妾遵旨。” “起来吧!”澹台谨坐在铺着锦裘的靠椅上,皱眉道。 “皇上,毒不是臣妾下的!”我起身,急急地道。 “朕知道!”意外地,澹台谨干脆地答道。 “朕知道你的为人,平时行路连蝼蚁都不肯伤,怎么出此恶毒的手段来害人。只是当时证据于你不利,朕不得已才下了降位诏书。”他望着我,忽然一笑,“朕从没忘那日你在牢中对朕说得话。” 我心中一暧,含泪道:“臣妾只道皇上已经忘记……” 他替我拭泪道:“朕从你做得菜里吃出了温暖,能做出这么温暖的菜,必定不会坏心肠的人。”他停了一停道:“只是现下没有对你有利的证据,你说你另有内情,内情是何?” 我定了定神,理了理思路道:“臣妾说这件事之前,还请皇上先赦一个人无罪才敢说。” 他捏住我的下巴,玩味地瞧着,指腹在细腻的皮肤上来回磨擦,引起一阵阵战栗似的酥麻。 “朕的妤是,长大了!”他轻笑一声放开我,朗声道:“这人是谁?” “太医李墨染。” “朕,准了,现在该说内情了吧。”许是喝了,澹台谨端起桌上的一盏茶,一饮而尽。 我心中微微一暧,皇帝的饮食都须由贴身太监验毒后方可用,他竟如此放心! 而且,那杯子,我亦用过! 一缕红晕爬上了脸庞,我轻咳了一声道:“李墨染夜半验尸,方知李贵嫔和银杏中得是两种毒,此事定是有人嫁害臣妾。此人先让李贵嫔服了前一种一柱香后毒发的五毒粉,待臣妾赶到时,恰好李贵嫔毒发,便造成臣妾下毒的假相。 而守在内室的人趁臣妾出门请皇上之际,便将缺了一角的糕点藏了起来,又将剩余的糕点投下见血封喉的毒药,导致银杏暴毙,进一步证实了臣妾是凶手的嫌疑。让臣妾百口莫辩,只能认罪,实是一招极毒的连环计。” 澹台谨眉心突突地跳,怒火隐忍不发,半晌才阴郁地问,“那你认为谁是凶手?” 我微微一怔,心念转动,最终轻轻地说:“皇后漏夜来访,对臣妾道臣妾将是死罪,臣妾愚昧,自思与皇后并无过节,不知皇后为何竟然恨臣妾之此?” 澹台谨眉峰若聚,冷冷地道:“凡事要讲证据,醉妃是知道规矩的。但若真的是她,朕,必不放过。” 我忙跪下道:“守在李贵嫔面前的,只有合欢和相宜,她二人素来是李贵嫔信任的人。若加毒手,李贵嫔定然不防,明日皇上只需严审此二人,必会查出幕后真凶。” 澹台谨似乎头痛异常,必是触动了他的心肠,不再逗留,站起身道:“明日,希望能雪霁云消。夜深了,朕且回了。” 我目送他离开,一颗心方尘埃落地,回头看时,那灯花却是爆了一爆,是个好兆头。 自他走后,我便合眼而睡,竟一夜无梦,一直睡到天亮。 晨起的时候无人服侍,我也不着意打扮,只拿清水匀了面,一头青丝用一把新月形的玉梳挽住,穿了素青的哆落尼夹衣,水绿闪银心的外袍,由侍卫带着向乾仪殿行去。 进去的时候,看到皇后早已经到了,小蝶亦站在一边,旁边立着一个眉朗目清的年轻人,白袍如玉,眸光锋利,犹如宝剑初开刃,隐隐中有宝光流转,此人定是李墨染了。 想到他竟有如此胆识,我不禁多看了两眼,两人目光相对,我含笑以示谢意,他却隐隐不快,不知是因何事。 澹台谨升殿之后,才坐定,便看到小李子神色匆匆地走来,打了千拭汗道:“皇上,奴才去时合欢和相宜都已经死了!” “死了?”我不由得惊呼出声,对上李墨染微愠的面孔,想是他早已经知道了。 “她们为什么会突然死亡?”澹台谨冷冷地问道。 小李子回道:“据皎月殿的管事姑姑翠玉说:“合欢是为了报答主子的知遇之恩,所以一头撞死了;相宜则是自尽而死,说是到阴间陪着李贵嫔。” 澹台谨不禁感慨道:“这两个丫头倒是忠义。” 李墨染轻声道:“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因为事情败露而以死逃罪。” 李墨染将查明的证据和两种毒性细细地说了一遍,当众证明李贵嫔的毒不是我下的。 皇后听完之后,目光中含着笑意,淡淡地说:“李太医所言不差,依本宫瞧,这毒也不似苏才人所下,只怕是这两个丫头嫉恨自家主子,或是受了他人唆指才对李贵嫔下毒。只是人已经死了,倒是无可考证了。” 我冷眼瞧着她,只觉得一股甜腥涌上喉头,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好一个皇后,好一招兔死狗烹! 我忽然身子一软,向后倒下,幸得小蝶眼明手快,忙扶起我,焦急地叫道:“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我暗中握了一握她的手,小蝶忙示意李墨染诊脉,澹台谨也关切地下来查看。 李墨染搭脉诊了片刻道:“才人想是气郁于胸,导致气血不畅,再加上受到惊扰才会突然晕到的,臣开一别定惊安神的汤药,才人服下后安睡一夜便可以无恙了。” 澹台谨关切地道:“妤是,朕送你回淑华殿休息一下吧。” 我微微点头,面白气弱,眼中有泪水盈现,一半是作假,一半是真屈。 “谢皇上,只是这件事没有查清,臣妾始终难以心安,请皇上恩准将此事的查访权交于臣妾,臣妾日后必给皇上一个交待。” 澹台谨道:“合欢相宜已死,你能查出什么来?” 我微微摇头道:“臣妾的名声重于生命,是绝对不容有任何日后让人污蔑的地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臣妾相信可以查明此事。” 见我执意如此,澹台谨只得道:“好吧,不过你先好好养着,等身子好了再查此事吧。”他口气一转,凛声道:“传旨,将合欢相宜的九族都赐死吧!” …………………………………………………………………… 步步惊心 第126章 露凝香 第126章露凝香(4056字) 皇后微微一凛,旋即展颜,走近我关切地说:“才人若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本宫,本宫定让御膳房的人依你的口胃去做,来给妹妹压惊!” 澹台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既然此事不关妤是的事,妤是自然还是醉妃,何来才人之说?” 他说完亲自扶着我向淑华殿行去,我偏过头,余光扫到皇后厌恶的眼神,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阵快、感。==不知道娘娘敢不敢一试!” 他托出一盒子异香扑鼻的药膏,呈至我面前。 我命小蝶拿过镜子,摘掉面纱,细细地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左脸。突兀的青色胎记是那么的刺目! 我久久地凝视着,直到小蝶将药膏涂在我脸上,我方察觉。 李墨染突然开口道:“臣斗胆请示娘娘一件事。” 此刻我已经有他有五分信任,道:“说吧。” “请娘娘不把这胎完全除掉!”李墨染大胆地说。 “什么?”小蝶和我都惊讶地问道。 李墨染朗声道:“臣受师傅之托,须以性命来保护娘娘,不瞒娘娘说,这盒药膏也是师傅托人捎给臣,让臣交给娘娘的。臣所以才问娘娘几个问题才决定用不用这药膏。既然娘娘决心在这皇宫中站稳脚跟,臣自然也会赴汤蹈火为娘娘效力。 依臣所见,美人皇上见得多了,但别致的美人却不多。娘娘脸上这胎记虽粗看稍碍观瞻,但却有四处青色明显,呈四叶草状。依臣之见,不若用针刺出四叶草的形状,多余的地方便用药膏消除。这样即别致又神秘,而且四叶草又命幸运草,相信会给娘娘带来好运的。” 是轻尘,是轻尘让他这么做的! 我心中一酸,眼眶微涩,他是借李墨染之口再次问我愿不愿呆在这皇宫,可是我的答案却是! 而他,想必也早已料,于是只将药膏相托,命李墨染舍命护我,以完成我的心愿! 喉头哽咽,泪水暗泣,心中百味陈杂,终是化成一声无声叹息。 我拿绢子拭了拭泪,轻声问:“轻尘,他还好吗?” 李墨染目光中微有怜惜,最终淡淡地说:“师傅一切安好,请娘娘勿要挂念。” 我压住翻涌的思绪,微微一笑道:“我不能出去,你代我向他问好,再则,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倾力相助。” 李墨染道:“娘娘放心,臣会转达娘娘的意思给师傅的。不知臣方才的提意娘娘意下如何?” 我抚着胎记缓声道:“先试一试罢,若真不用,再将这四叶草消除便是。” 我托病在淑华殿里足足十日不出户,也不见澹台谨和任何人,只让李墨染和小蝶及冬雪等人守在身边。那药膏果然神奇,不过涂了五日,青色的胎记便只隐隐能见,七日时候便已全消,只作四条嫩草叶一般的痕迹,再加上李墨染巧手妙心,用针刺以翩然之状,淡淡的青色如上好的雨过天晴瓷器,印在我雪白晶莹的肌肤上,显得高贵而神秘。 镜上的自己眸流芳彩,眉笼轻烟,鼻若琼瑶,唇如鲜樱,肌肤胜雪,越发衬得左颊的四叶草有一种迷离神秘的气息。 长了二十年,第一次,我被自己所陶醉! 连小蝶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问:“公主,你太美了,奴婢瞧这宫里的女人,上至皇后,下至杂婢,没有一个比你美的!皇上见你,肯定会被你迷倒的!” 这话自然是实话,我听了却微微刺心,原来只是因为美貌才会让男人留恋啊! 李墨染怔了片刻才慢慢地说:“《周礼天官九嫔》里有曰:嫔需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方可侍帝, 臣却以为还需再加两德:便是心德仪德。所谓心德,就是心思过人,能料敌先机,猜敌心思,未雨绸缪才能立不败之地;仪德是指进退有致,绰约多姿,令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我听得既新鲜又好奇:“李太医好像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这是为何?” 李墨梁淡淡地道:“臣的母亲,祖母三代为医官,见惯了这宫中女人之间的斗争,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罢了。” 既然他母亲和祖母都是医官,为何不向家人学习却要拜步轻尘为师?本欲问此话但见李墨染情绪不高,一带而过,便说起别的话题来,只得作罢。 “娘娘善调香,喜烹任,心思玲珑,这便是您的优点,需要加以利用;但娘娘又心太软,不识人,感情太露,这又是娘娘的缺点,需改正。若是娘娘按臣说得去做,假以时日,相信必定能得皇上宠幸。” 我虽然迟疑,但内心却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却不停地劝服我:听李墨染的话吧,听了他的话,你就会获得澹台谨的宠爱…… 良久,我缓缓地点头。 缓缓地打开精致的香炉,将珍藏的‘忘忧’香料研碎,细细地铺了一层,轻轻燃起,便有幽幽的一缕暗香弥漫在空气中。 小蝶烧了滚汤的开水,一桶桶地倾倒在木桶中,倒满之后,将干枯的玫瑰花洒了密密的一层,在热力的蒸腾下。玫瑰花一片片一舒展,将体内的暗香缓缓放出。 放下轻绡的十二扇围屏,掩上门,小蝶方退出。 我脱掉衣服,赤足如莲,轻轻地滑入水中。 闭上眼,让香气流转在我的周身,浸入肌肤,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起来拭干了身子。 头发用了一点玫瑰花油擦了,风一起,便闻到淡淡的玫瑰甜香。 虽然是隆冬天气,我却穿了一件微微露锁骨的锦衣,在寒与暧之间呈现一抹雪痕似的肌肤,肌肤闪着粉色的光泽,透着淡淡暗气,连自己看了都不由得心动。 我亲制了精致的糕点,亦不坐轿,仍用面纱罩脸,冒着严寒向乾仪殿行去。 值房的太监见到我,不由得一愣,低声道:“皇上在批折子,娘娘还是请回吧。” 我平日地从不发威,今日却眼角上挑,冷如冰珠撞玉一般道:“本宫是惜皇上日夜辛劳,特地送上一些吃食,难道也得你这奴才同意吗?” 小太监吓得一缩头,不敢拦我,我冷哼一声,走了进去,手心已经微微是汗。 “皇上,夜深了,还请早点安熄吧,肖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是小李子尖细的声音。 我暗暗咬唇,原来他夜夜都有美人相陪啊! “你这奴才越发罗索了,倒让朕耳根不能清静。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朕实是疲惫不已!”澹台谨放下笔皱眉说道。 我摘下面纱,保持着温婉的笑意,掀见厚锦帘,清脆地道:“臣妾知道皇上辛劳,所以特地做了‘三层玉带糕’来给皇上品尝。” 在明亮的烛光中,我瞧见合宫的人都呆立一地,无人敢出声,全部都惊艳地瞧着我。 我莲步姗姗,雪绡衣裳宽大的衣袖如雪色层云般飘拂,微曳的柔软裙角无声的拂过明镜似的地面,精致的刺绣花边,衬在墨玉似的地上,一步盛开一朵雪白莲花。 澹台谨不自觉地起身,慢慢地走向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却有了五分的惊讶,五分的欢喜。 他上前,目光中有迷离的温情,手指情不自禁地抬起我的下巴,温柔地问:“你是醉妃吗?” 我娇羞满面,颊醉红霞,轻声嗯了一声。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说:“这味道朕很熟悉,是当初醉妃亲手为朕制的‘忘忧’香味。” 我轻轻地一震,看来用这香是用对了! 他睁开眼,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向龙案走去,忍不住问道:“醉妃的脸……” 烛影摇红,他的容色清俊胜于平日,浅浅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间甚是温暖,我心中一荡,轻声道:“多亏了李太墨妙手回春,臣妾的胎记得以除去,只是这四道却是除不掉,便刺以四叶幸运草,不知道臣妾的陋颜能不能入皇上的眼?” 他紧紧地拥住我,将我抱到龙案之上,凑在我耳边呢喃:“傻妤是,你这样,极美。朕从来没见过能像妤是这么美的女子!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朕的瑰宝。朕当初留下你,是对的。妤是,以后一生一世都留在朕的身边,好不好?” 发间斜挽着一枝汉白玉的梅英采胜钗,垂着细细巧巧的瑛珠,那样圆润,那样凉,触在滚烫发热的脸颊上。 一生一世?这四个字如雷轰耳,我如同站在惊喜与茫然的云端,仿佛耳边那一句不是真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耳畔。不知怎的,眼泪便轻轻地滑落。 有细碎的轻吻落在我的锁骨上,带着噬骨销骨的迷醉感觉,我忍不住轻哦了一声,却惹来澹台谨的低笑。 他抬头,才看到我眼中的泪珠,于是低头轻轻地吻上。 “妤是,不要哭,你的眼泪比珍珠还要珍贵,朕舍不得你哭!”澹台谨温柔怜惜地说。 在不懂你的人面前流泪,只会让别人看不起,在我看来,你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珍珠,珍贵无比,不要轻易地为俗事流泪,因为不值得! 长风从前对我说的话蓦然在脑海中响起,但他最后却让我输得一无所有,伤得心碎万片! 我一边留恋于澹台谨的柔情,一边心碎于他的绝情,人如同被分成两半,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 步步惊心 第127章 两相欢 第127章两相欢(3058字) 但我还是谨记李墨染的话,他说妤是,你千万要把持住自己,现在不要让他得逞,只要让他迷恋便可! 我收回思绪,假装喘息地说:“皇上,不可,皇上……” 他染上的眸子满是不解:“嗯?” “太医说臣妾的病情还没有好,身子弱,禁不起的,要调养几日才可侍君!”我低声如蚊地说道。==爱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不错,正是因为求之不得,所以男子才会寤寐思服。孔子曾曰,唯女子与小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其实男子也是一样的。太过屈从,会使他感觉厌恶,太过冷漠,又让他失去兴趣,唯有若即若远,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李墨染说得头头是道。 我轻轻叹息:“为什么要这样才能得到他的心?” 小蝶和夏荷对望了一眼,夏荷鼓起勇气说:“主子,您如果不获得皇上的宠爱,就不足以博取皇上的信任。那么银杏的仇就报不了了。” 我猛然一凛,回过神来,坚定地说:“不错,是本宫胡思乱想了!” 自那夜后,果然澹台谨夜夜都排我的红头签,我故意推托了三日方去侍寝。 因我并没有摘下面纱,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我容貌恢复一事,只是又嫉又恨澹台谨如此宠我,却也无可奈何。 侍寝那一夜,他狂野而激烈,我柔如春水,婉转相和,颠鸾倒凤,一夜风流。 宫人都说我气色若花,肌肤晶莹,越来越漂亮了。 李墨染却不肯说我好话,提醒我在宫中最忌孤军作战,需要寻找一二个好盟友,在危难时相互扶持,才能站稳脚根。 我微一思索,已明其意,我知道谁才是我最好的帮手。 因快过年了,宫中渐渐有了喜庆的气氛,各处都挂了红灯笼应景,只是天气越发寒冷了。 吃过午膳,我正在屋中刺绣,听报澹台谨来了,忙放在绣品去迎接。 澹台谨顺手一握我的手:“还是你的手暧和。” 我暧着他冰冷的手道:“皇上从外面来,怪不得这么冷。夏荷,快去烫一壶热热的梅花酒来,省得咱们皇上的手打颤。” 澹台谨刮了我的鼻子一下道:“原来你也会打趣人的,原来一直像锯了嘴的葫芦,不知道有多闷。这样多好!” 我笑而不答,只管斟酒。 澹台谨坐着闲聊了一阵道:“冬日无聊,在屋里憋气得很,你不觉得无聊吗?” 我心中一动,笑道:“臣妾前几日顺脚到西三所去赏花,瞧见那一大片红梅了,映着白雪,煞是好看,不若皇上去哪里赏梅如何?” 澹台谨果然来了兴致,他亲自替我披了一件雀金呢求,戴了风帽,穿了木屐向西三所走去。 冬日天短,赏了一个时辰的花,便觉得天渐渐阴沉了。 我被澹台谨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暧意,心神却并不安宁。 因为马上要做的事,是将他推离我的身边啊! “这里的红梅果然暗香浮动,红如涂脂,只是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回去吧。”澹台谨揉着我的手怜爱地说道。 我微一眨眼,小蝶便悄然离开,我娇嗔道:“皇上,您都是白天赏梅,都没试过晚上赏梅吧?” 他看着我,深沉的眼中有凛光一闪而逝,随即温和地笑语:“你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我轻呤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臣妾见这些梅花有的含苞待放,便想用红烛将它们一夜催开。而且臣妾听闻夜间可得见花精出现呢!” 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言,意态懒懒地说:“朕就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我拍拍手,早有人将红烛燃在梅枝上,微风吹来,烛光摇摆不定,给夜色平添了一丝温柔之意。 我故意蒙上他的双眼,然后轻轻地击掌三下。 随着清脆的掌声,突然箫管齐响,刘碧巧一身新制的衣裳是樱花粉的云锦丝衫,极淡的粉色,如初春枝头最娇艳的一色樱花,呵气能化,让人砰然而生心疼呵护之心。 因为久居冷宫,身量越发纤瘦。只显得腰可盈握,身轻能作掌中舞。那层层衣摆上绣红蕊梅花点点,和真花一般大小颜色,俏生生地立于枝头之上,仿若梅精转世,而她自己,也成了那千百朵花中的一朵。 “皇上,请看!” 我松开手,早有人放出在花房里培育的萤光虫来。 那点点绿光如同星子落入人间,围绕在刘碧巧身后起舞,她脚尖轻盈地点在梅枝上,折腰低舞,旋如微波凌步,恍如仙子下凡,看得澹台谨目不转晴。 一舞完毕,有人放松刘碧巧身后的金线,她轻盈地落地,暗中扣去金线,轻巧地上前拜倒在地:“罪妾刘碧巧无颜面圣,唯有一舞倾诉罪妾对圣上的仰慕之情,望皇上恕罪。” 我拜倒在地:“臣妾瞧刘妹妹为思念皇上日夜啼哭,懒进饮食,不忍她饱受相思之苦,才出此计策,望皇上恕罪。” 他的脸色攸然变色,捏住我的下巴,冷冷地说:“醉妃,?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2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你好大的胆子!” 我想不到他会生气,一时怔住了。玉川书屋 他冷笑一声,不再看我,却是温柔地扶着刘碧巧,脱下自己的厚羽锻锦衣披在她身上,叹道:“起来吧,难为你这么想着朕,以后不必住冷宫了。还住芜莞殿吧,名份嘛,就先封为嫔。朕观你舞姿轻盈,这是什么舞?” 刘碧巧怯怯地起身,满面红晕道:“是飞天舞。” 澹台谨笑道:“可不是一只梅花仙子嘛,走,跟朕回乾仪殿再表演一次。” 澹台谨携着刘碧巧离开,只余我傻傻地跪在地上。 刘碧巧回身歉意地望了我一眼,终于走远了。 我慢慢地起身,看着僵死的萤火虫和灭掉的烛泪,只觉得心也像那烛心一般死寂,焦黑,了无生气。 我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给他人做嫁衣? 而澹台谨,他明明很满意刘碧巧的表现,为什么对我,却那么失望,立马翻脸? 我颓然叹气,看来,我根本不懂澹台谨心里在想什么啊。 摇头自嘲,苏妤是啊苏妤是,你还以为你多了解那个男人,你还以为你在他心中多有地位,原来,不过尔尔! 回到淑华殿中,众人都静静地做事,不敢高声语。 小蝶替我准备了一盏奶白燕窝粥端了过来,温声道:“主子晚膳还没用呢,多少喝一点暧暧胃吧,都冻一整天了。” 我摇头,还没开口,已经听到一把冷凛如雪的声音响起:“只怕醉妃的心更冷吧!” 我一惊,站起身来,已经看到辛兰月由贴身宫女扶着,走了进来。 因怀着孩子,腹部微微隆起,身上穿着皇上特赐的千鸟百羽锦裘,端地华丽无边,金光闪闪。 “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冷还赶来淑华殿,是有什么事吗?”我淡淡地问道。 上次晚宴她如此疑我,且在李贵嫔死时落井下石,让我对她厌恶之极。 辛兰月轻笑一声,也是在意,慢慢地说:“金丝吊起美人腰,梅枝盈落美人脚;低舞折腰流星雨,可惜为人作嫁裳。这种结果自然是让醉妃心冷了。” ………………………………………………………… 步步惊心 第128章 太后甍 第128章太后甍(6015字) 传得好快,不过一刻功夫,辛兰月便知道这件事了! 我淡笑不语,轻抿了一口燕窝道:“夫人有孕在身,还是静养得好,何必让这些琐事烦扰身心呢!” 这时银杏提了银炭进来加火,冷风吹来,吹起我的面纱,惊鸿一瞥,让辛兰月顿时失色。==爱上 “苏妤是,原来你……你的脸早已经好了!”她一向很冷,很少这么失声的。 我不以为然地道:“还有四道是除不掉的,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夫人万分之一。” “你可知道你这样比除掉还可怕。”她喃喃地说,不过旋即恢复了镇定,直接说道:“本宫说话虽然直来直去,但却心不藏j,不知道醉妃是否还介意本宫上次说得话?” 依辛兰月骄傲的性格,这也算是道歉了吧。 我抚着指甲点着晶石云母的半透明护甲笑道:“兰夫人说笑了,上次兰夫人说了什么,本宫全都不记得了!” 她腮凝春桃,笑面如花,如春花怒放,看着人目眩神迷。原来辛兰月一笑是如此倾城! “醉妃大概是知道刘碧巧的孩子是在本宫宫中失去的,但此事本宫的确没做,但醉妃这次却着意提携她,本宫倒是想知道醉妃是何用心?” 我微微一笑便明白她的来意,此时辛兰月有孕在身,自然须加倍小心,更不愿多惹事非。 而我却风头正劲,刘碧巧也咸鱼翻身,她自然暗自惊心,来向我示好探口风了。 我凝视着窗外的风雪,淡淡地说:“此时天黑雪急,孤身行路,难免看不清前面的风景,也不知道后面的危机,心中难免不安。” 她见我不提正事,眉心微蹙,颇为不耐。 我料到火候已到,才缓缓地说:“刘碧巧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是何人所为,我知道;李贵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我也知道,夫人如此聪慧之人,可猜猜是谁所为?” 她凌厉的凤眸睁大,眼中有幽暗的蓝光一闪,似疑似探地问:“莫非是中宫那位?” 我拍手笑道:“夫人好聪明!那位自持中宫,便胡作非为,但凡有孕的嫔妃无一不放过,我虽不知肖淑妃为何能诞下皇子,但刘碧巧和李贵嫔的孩子,是她弄死的是千真万确。现在宫中唯恐有夫人可与之争锋,不仅家世相当而且地位相仿。夫人更占得先筹,得孕皇子,虽是好事。只怕在那位眼里,却变成眼中钉,肉中针了!” 她冷笑:“本宫不是傻子,岂能由着她害本宫?不过,刘碧巧可知真情?” 我漫不经心地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夫人已经找上门了,所以就先宽一宽夫的心,再问问夫人可愿与我一起雪天行路,相互照拂?” 她看着我连说了三声好,才平抚了情绪,“雪天路滑,多一人作伴,也是好事。” “银杏之死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可惜无人在凤仪宫当值,但我相信人过留声,燕过留影,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人知道凤仪宫和皎月殿的婢女有关系,这件事查起来应该不难。我想劳烦夫人多多留心一下。”我知道,辛兰月定有眼线安插在凤仪宫中,正如风仪宫也有耳目安插在各个嫔妃宫中一般。 兰夫人轻弯起嘴角:“这么快醉妃就让本宫为你做事了?这件事本宫可以应允你,不过,本宫也警告你,肖淑妃哪里,你最好少去,以免惹祸上身。” “夫人此话何解?”我见她欲离去,忙起身相送问道。 她呵呵一笑道:“你觉得肖淑妃若无过人的本事,能保下皇子?好好想想吧。”这是辛兰月走时留给我的话,大有深意,我却参不透。 一连三日,澹台谨都没有宣我,敬事房的红头牌,均是芜莞殿的。 从前尚有太后从镇,常劝诫他雨露均沾,但此记得太后自身难保,这后宫侍寝之事便由着澹台谨的性子来了。 冬日的天虽短,却也难熬,我无心刺绣,无心调香,只是懒懒地坐着,饮一杯枸杞红枣茶,一口一口地喝着。 秋菊最喜欢讲笑话,叽叽呱呱地讲了半日凑趣,连端水的小宫女都抿嘴肩头抽动着忍笑,我却恍若末闻。后来见大家都忍得辛苦,这才笑道:“都放声笑吧,忍着多累。” 大家都笑成一团,淑华殿里一团和气,把寒意也驱走了不少。 小蝶轻声说:“主子,我总觉得你变了。” 我抬头眨眼:“哪里变了?” 她一颗一颗地挑着雪白的莲子,拿银签挑去中间的苦心,抬头说道:“从前主子是爱皇上,可是从来不计较他爱谁,但是现在,主子好像因为他没来而难过呢!” 是吗?我不经意间抬眼,看到镜中的我,淡淡的相思堆在眼角,深深的失落映在眸中,哪像平时淡定自若的我?难道,我是在吃醋吗?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明快地说:“小蝶,咱们一块做莲子缠吧,吃了它会心甜快乐的。” 小蝶挑了满满一碗饱满雪白莲子,笑咪咪地说:“跟着主子总能学到不少做好吃的手艺。” 夏荷将莲子煮熟去皮,拌上薄荷霜、洋糖,让莲子在其中滚过沾满整颗,然后微火炉上慢慢烘干,这其中糖会慢慢融化,能拉出丝丝缕缕的粘丝,这就像缠住莲子一般,所以名为:莲子缠。 我拈了一颗,轻轻含入口中,莲子的清香和糖的甘甜相融,拉出细细的丝,但在这甜的当中,还有一点点的苦心。 妾心似莲 丝丝相缠 愿与郎依 永不分离 低低地呤出四句诗,已经听到小蝶清脆的声音响起:“主子,刘贵嫔来瞧你了。” 我心中有微微的酸涩滚过,但立即带了一抹恬然的笑意起身。 只见刘碧巧穿着一件绯色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穿紫绡翠纹裙,宝蓝色的宫绦佩着香色垂金如意结,并一个小小的香袋和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 兼之行动叮当有声,声音婉转柔媚,再加上新承恩泽,宛如一朵开放到极致的玉兰花,光彩照人。 我笑呤呤地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我只道姐姐已经陷在温柔乡中忘了我这个妹妹了呢!” 刘碧巧面上一红,紧紧地搭着我的手软语道:“妹妹又取笑了。若不是妹妹,姐姐我只怕还在冷宫中受苦……”她眼圈一红,哽咽难语。 刘碧巧拿绢纱拭了拭泪,一字一句地道:“姐姐此番能出来,断不敢忘妹妹之恩,妹妹一句话,姐姐便可为你赴汤蹈火。再则,害死我孩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这才想起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于是便拉了她坐下,细细地告诉她我偶然听到皇后和明月的对话,刘碧巧目眦欲裂,万料不到凶手竟是对她关怀备至的皇后。 莲子缠被她捏碎成粉,一粒一粒一掉在地上,刘碧巧冷笑道:“此番我既然出来了,便是凭上性命,也不会让那毒妇安宁。更何况,她还要害妹妹你。” 我也沉声道:“有姐姐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她歇了片刻道:“妹妹,现在姐姐地位不牢,无法在皇上面上为你说话,假以时日,必会劝皇上翻妹妹的红头签。” 我的脸一红,讪讪地道:“这是由皇上的意志决定的,别人说是无用的。” 两人正说些私房体已话,突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小蝶刚要出去看,却看到打扫的小太监小录子一溜烟地跑了进来。 他喘着气,挥着手说:“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有人钩鱼钩出尸体来了,泡得那么大,冻得全身黑青,眼珠突起……” “住嘴,主子在这里,胡说什么?”小蝶厉声断喝住。 我和刘碧巧互相望了一眼,都站了起来。 我摆手命小蝶退下,走到小录子跟前,皱眉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钩出尸体来?” 小录子极善言辞,一言一语讲得极为清楚:“奴才今天当值,就去内务府领新的扫把,刚到玉央河边,突然看到河边的两个宫女发疯似的大叫钩上尸体了。奴才不敢上前,看得不太真切,但那人穿着医官的服饰,身体涨大,尸体上还结着冰碴子,着实骇人,就跑回来了。这会子心还砰砰跳呢。” 穿着医官的衣服? 我脑海中隐约有一些事浮现,却如浮云般看不清真相。 “走,去瞧瞧!”我命小蝶拿了披肩就要出宫。 刘碧巧面有难色,畏畏地道:“妹妹,那尸体极晦气的,且又骇人,妹妹不怕看了做恶梦吗?” 我微微一笑道:“妹妹向来胆大,不怕的。姐姐若害怕便先回宫吧。” 我和小蝶疾步前去,此刻那尸体周围已经零星围了一些太监和宫女,因为害怕都不敢靠近,只是在一边惊恐地议论着。 我镇定自若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尸体的模样,衣服是授鸟的医官官服,背上还有一个药箱,面部已经被泡肿,十分骇人,看样子,他应该就是失踪的古太医了! 我注意到他右手却紧紧地蜷曲着,似乎在抓着一个什么东西。 我微一示意,小录子苦着脸害怕地掰开他的手指。 一粒晶亮的黄金珠子滚了出来,珠子上穿有孔,似乎是系在什么东西上的。 我让小蝶包了起来,正在推测他被谁所杀时,已经有羽林朗带着佩刀了走了过来,将众人隔开了,独留了两名宫女问话。 原来这两名宫女是白才人的侍婢,近白才人最的口味淡,嫌宫中的厨子做得鱼不合胃口,是死鱼。因此定要人破冰取鱼给她吃。 宫婢无奈只得冒着严寒来玉央池中破冰钩鱼,不料鱼钩钩住死尸的衣服,两人合力,拉出来一看竟是尸体,吓得惊叫了起来。 这时肖淑妃,皇后,和白才人都已经赶到,白才人听了立刻呕了起来,面色极其难看。 肖淑妃面带笑意,闲闲地道:“妹妹以后可要牢记了,这宫里的水不干净,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胡乱趟水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的。” 白才人一向口快牙尖,此刻却面色发白,一言不发,只是干呕。 我留心看了皇后一眼,她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眼中却有暗沉的波澜掀起。 “你们还不把快点把死尸拖走,放在这里干什么?”皇后阴沉着脸皱眉说道。 羽林郎立刻诺了一声将尸体用布包着拖走,皇后又道:“命刑部好好追查这个案子,有人竟敢在宫中行凶,胆子不小。倘若此人是他国内j,或是刺客,那还了得。务必给本宫查清楚背后主某!” 皇后有意无意地剜了我一眼,目光冰冷而怨毒。 我淡淡地扬脸,对小蝶道:“热闹看完了,走吧!” 两人刚行几步,突闻昭阳殿中有钟声响起,接着是内监一声接一声的哀音:“太后甍了!” 众人都大惊失色,无人再关心尸体的事,齐回宫换了素服,向朝昭殿奔去。 我行至一半,突然见一队队的羽林朗飞快地向各个宫门奔去,神色紧张,按刀持箭,似乎有所动作。 是了,太后病重不让长孙丞相探病,他已经疑心重重,现在突然驾崩,只怕要按捺不住了。 澹台谨自然要封禁城门,各处戒严,以防事情有变。 我匆匆地赶往昭阳殿中,太后贴身的宫女芳若哭得已经晕了过去,宫女太监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满宫的药味极为浓重,太后静静地躺在榻上,隔了几层床帷,看不清模样。 皇后双膝跪地,泪流满面,悲切地哭道:“姑姑,你怎么能丢下流华离开,姑姑,姑姑……” 片刻之后,皇帝亦一身素服面色沉痛地走进来。 众人齐声参拜后,他闭眼长叹道:“太后沉苛,天不假命,猝然逝世,朕心悲痛莫名,特辍朝三日,为太后守灵。并封号为孝嘉太后,与先帝合墓而葬,并命昭阳殿所有宫女太监为太后陪葬。” 此言一出,合宫宫女太监齐声痛哭,哭声直上九宵。 我亦感叹太过残忍,本欲劝说,但见他警告地看着我,只得讪讪地低下头。 皇后眼中有疑云浮现,拭泪道:“姑姑去世,臣妾需通知父兄前来见姑姑最后一面,望皇上允准。” 澹台谨握着她的手温柔地道:“此刻你身心俱伤,此等小事还是由朕代劳的好,朕会命人即刻去请长孙丞相,皇后便陪着朕守灵如何?” 皇后已经哭倒在皇帝身上,轻轻地点头不语。 一阵大风吹来,将层层帷幔吹开,惊鸿一瞥中,我看到太后面色泛青,嘴角有白沫出现,额上亦有多处擦伤,似乎是中毒的迹象。 我心中一惊,虽然失魂土可使太后神智不清,但太后已经将它除去,只要细心调养,便不会致命,怎么会中毒? 难道澹台谨竟如此傻,要用这般粗浅的手段来害太后?不可能呀,他已经手握玉玺,且长孙氏权高势重,此刻动手他是全无胜算的? 正思虑时,忽然听到极细微的一声冷笑,因为极短暂,很快消逝在空气中,再加上宫女们的哭声,让人很容易忽略。 是谁在太后大丧之时冷笑? 我听觉极灵敏,精准地侧头,看到一个宫女嘴角隐有笑意,目光含有报复的快意,正定定地看着太后的尸体冷笑。 她有一双极细的柳眉,一双狭长冷艳的眸子,和一张曼妙的瓜子脸,周身气质冷清,那里是普通的宫女,分明是一个贵族小姐的气质! 她瞧见我看她,立刻低下头,换上伤心的表情,跟着众宫女哭泣。 在她低手的瞬间,我看到她右手的右腕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金手环,手环上系着一粒金铃,铃上坠有金珠。 而另一边的金珠,恰好少了一粒。 第二日,我淡妆轻抹,银钗斜插,着银色狐裘,捧着手炉,来到水月殿中。 水月殿一片玲珑通透的影像,四条桥梁直通四面。 站在桥边,想起做花奴时芽儿和桔梗的警告,便弃了西桥,从东桥进入。 虽然我已为妃,只为肖淑妃低一个等级,但肖淑妃自从上次拉扰我末果后,便冷眼相待,便是有人通报我进殿了,依旧半日没人出来引见。 小蝶微微皱眉低语:“好大的架子。” 我沉静一笑,拂着一盆在温暖的宫殿中盛开正好的蝴蝶兰道:“我去求人,自然要有耐心,有时间赏赏花也是不错的。” 小蝶看着那盆颜色绚丽的蝴蝶兰道:“水月殿中暧气充足,这蝴蝶兰也开得比别处更加鲜艳茂盛。” 我道:“不错,比花房培育的好。” 两人正在闲谈,忽然间一只苍蝇嗡嗡地飞来,盘旋在蝴蝶兰上久久不去。 小蝶厌恶地道:“怎么回事,自古花香蝶自来,怎么招来苍蝇了?” 我看着那只小小的苍蝇默然不语,挥手赶走,低头凑近土壤轻嗅。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差点把人呛死。 我忍着不适赶快走开,到外面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缓了过来。 小蝶忙道:“主子,你怎么了?” 我正要说话,已经看到肖淑妃的侍素心走了出来,看到兰花上有蝇厉声道:“是谁监管的蝴蝶兰,怎么招来了苍蝇?” 一个宫女哆嗦着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大声求饶。 “把她拖下去,你们知道怎么做了!”素心厉声道。 “是,姑姑。”两个壮使的宫女拖着求饶的宫女向下拖去。 我不禁愕然,更觉得这盆兰花中有古怪。 “醉妃娘娘,适下淑妃娘娘正在哄承怡殿下睡觉,所以不曾通报,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莫要见怪才是。”素心换了一张脸,伶牙利齿地说道。 我淡淡一笑道:“淑妃为照顾皇子操劳,本宫怎会有怨言?姑姑言重了。” 素心自傲地一笑:“醉妃娘娘里面请。” 淑妃外面随意地罩一条玫瑰紫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斜插金凤步摇,正命小宫女剥瓜子吃,看我进来,眼皮微抬,淡淡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醉妃啊!怎么醉妃今天有空来本宫的水月殿了?” 我并不介意她的语气,依旧慢声道:“妹妹今天来,是想请教姐姐一些事情。” 肖淑妃一粒一粒地把瓜子仁抓起又放来,并不看我,道:“请教不敢当,醉妃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虽说被刘碧巧夺了恩宠,但仍然风光无限,想知道什么事自然有人巴结,何必跑到本宫这里来?” 她连打击带挖苦,故意找刺人的词来讥我,我心中虽然难受,仍诚心道:“妹妹是来请教姐姐一个问题,上次姐姐说我是第二人全身毫毛无损走出冷宫的人?妹妹想知道,那么,第一个走出冷宫的人是谁?” 肖淑妃面色一冷,坐直身子,拍了拍纤细的手掌,冷淡地说:“无可奉告。天色不早了,又该到宫妃给太后守灵的时间了,本宫要更衣了,醉妃还是请回吧。” 我早料到是这种结局,轻描淡写地道:“如今宫中三足鼎立,兰夫人怀有龙种,娘娘又有皇子殿下,唯有皇后无子。而兰夫人自恃高傲,不肯与妹妹携手,宫中险恶姐姐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姐姐为保护殿下殚精竭虑,但毕竟一双眼晴难全大局,妹妹不介意当姐姐的耳目口鼻。而且,妹妹今日所问之事,它日必对姐姐的地位有好处,说不定一步登天也指日可望。姐姐要不要说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肖淑妃目中似有疑虑,和素心对望了一眼,良久,才挥手屏退左右。 ……………………………………………… 步步惊心 第129章 计中计 第129章计中计(4003字) 室内只余我二人,才缓缓地道:“希望醉妃牢记今日之话。” 我微微点头,凝耳倾听,越听心中越沉,但一个计划已经悄然在心中形成。 走进昭阳殿,僧侣的念诵之声不绝于耳,澹台谨执着皇后的手,一齐在太后灵前低诵。 我和众妃参拜在地,默默无语。 正在众人举丧之时,一个宫女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一头撞向太后的棺灵。 砰的一声,鲜血四溅,宫女额角流出刺眼的红,缓缓地倒在地上。 澹台谨大惊:“何人竟敢扰乱灵堂?” 宫女气息奄奄地低语:“太后,太后,您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皇后起身,低喝道:“皇上不是赐了你们三日后陪葬吗?为何此刻要寻死。” 宫女惨笑:“皇后娘娘,三日太久,奴婢怕太后在下面孤单,想早点下去相陪。” 皇后微微动容,眼中有泪光闪耀,道:“皇上,芳若已经以身徇主,臣妾心痛之极,此婢难得对太后如此忠心,必是太后中意的奴婢,想把她带回凤仪宫中当差,听她讲讲姑姑生前的事,也当做个念想。不是皇上意下如何?” 澹台谨眉头微皱正要说话,肖淑妃也接道:“是啊皇上,让她给皇后解解愁也行,假若皇后因太后离世伤了身心,倒不好了。” 澹台谨只得道:“好吧,就让这奴婢到凤仪宫当值吧。” 宫女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晕了过去。 我微微一笑,从心中赞赏她演技出众,此女前途不可限量。 刚回到淑华殿,还末沐浴,便有人报兰夫人来访。 我和小蝶对望一眼,忙命人请入。 “真料不到事情竟如妹妹所愿,真是恭喜妹妹了!”末见其人,先闻其声。 兰夫人拍着手走了进来。 我含笑让座:“夫人取笑了,还是夫人在一边出谋划策的功劳,否则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对了,妹妹劳烦夫人办的事如何了?” 兰夫人挑眉:“这有何难,本宫已查明皎月殿中谁是内j了!” 我猛地一震,缓缓地起身:“是谁?” “是皎月殿的总管白兰。”辛兰月淡淡地说,“她行事极为机密,不过本宫自有办法让她认罪。但是醉妃,本宫只告诉你让她认罪的方法,至于这件事,本宫是绝对不会参于其中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她要的只是结局,能将皇后除去,而她,便是除了皇后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正如肖淑妃告诉我那个冷宫中女人的事情,也是为了暗中除掉皇后。 那一日我瞧见那个宫女的异样,便不动声色地请她来见我。 宫女有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她的名字叫青梅。 青梅低垂着头,卑微地站在我面前,如一般的宫女一样表现出害怕的神情。 我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青梅,你杀了古太医,为什么?” 青梅迅速地抬眼,看了我一眼,淡漠地说:“娘娘说什么,青梅听不懂。” 我又道:“太后跟你有何仇,你突然敢下毒害她?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九族?”青梅冷笑一声:“青梅已经没有九族,怎么诛?再说,皇上已经宣布太后乃恶疾去世,我一个小小的宫婢又有何能耐杀害太后?娘娘太看得起青梅了。” 我掏出一粒金珠,伸手放在她上眼前,突然握住她的手环,冷冷地说:“你没杀古太医,那么你解释一下古太医的手里为什么会有你的金珠?你不恨太后,没有下毒,为什么要在太后的尸体跟前冷笑?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在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凡做过必有痕迹。” 青梅霍然睁眼,直直地看着我,那眸中有欺霜赛雪的冷艳光芒。 “反正奴婢已是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娘娘要杀奴婢,不过易如翻掌。如果娘娘杀不了奴婢,奴婢还得回去守灵。”青梅说完,转身,挺直后背,傲然离开。 小蝶叹道:“这丫头,真有骨气。” 我沉思道:“她说她九族已经没有,你去查查她的真实身份。” 小蝶只查出青梅姓李,而李姓被诛九族的只有十年前陇西李氏一族。 十年前的事情,是澹台谨的父亲在位时的事情,被诛九诛的话她应该恨皇帝才是,为何要害太医和太后?肖家当时也在朝为官,必知道知道这件事。 看来,我要拜访肖淑妃一趟了。 去水月殿时我成功说服了肖淑妃,她才缓缓向我道来陇西李氏九族被诛一事的始末。 陇西李氏代代出将帅,而李家把女儿李菲烟送入宫中之后,地位更达到了前所末有的高度,一时间鲜花着锦,荣光无限。 但荣光背后更隐藏着危机,那一年匈奴扰边,李菲烟的父亲李良请战。 当时长孙丞相长孙华还只是个新将,太后为了提拔其弟,便秘密命令不许李良担任先锋,又给先皇说李良战功赦赦,只怕以后更难管束,所以兵权万万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先帝也就默许了太后的命令,李菲烟心中不服,仗着先帝的宠爱便撒娇要求命令其父为先锋。先帝怒其干政,便将她打入冷宫,并命人不可传出消息于李家人知道。 开战之时,兵分两路,带队的大将军故意把精锐部队分给长孙华,而让李良带着老弱之士走一条又远又险的道路。 东路险阻,水草缺少,又无驻营之地,恰遇漠北沙尘,将一行人阻在关外。 而长孙华则直入匈奴内部,打了一个漂亮仗,并暗中命人假扮匈奴,将沙漠中的李良一队人伏击致死。 回来之后,长孙华反告李良内通匈奴,拿出证据,先帝震怒,命令诛李氏九族。 可怜李良已经死在大漠里,无处申冤。 诛九族时,特命十岁以下女子入宫为奴,男子统统杀之。先帝念及李菲烟孤苦,便特命放出冷宫。 我听了肖淑妃的话已经明白为何青梅要对太后的尸体冷笑。 想必青梅也就是在那时目睹了亲人被杀之痛,因此仇恨长孙一氏。但李菲烟出冷宫后,知道是长孙氏害死了自己的父兄,便拿剑直冲昭阳殿要欲太后拼命。终因侍卫阻拦而行凶不成反被刺死,当时十岁的青梅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表姐死在自己面前,她在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李菲烟死时只说了一句话给她:杀长孙氏。 从此青梅潜伏在宫中,一直等待机会,机会,终于被她等到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再次找到青梅,她依旧是冷漠的表情,我却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青梅,李氏一族死得的确冤枉,本宫也很同情。不过本宫更同情的是你不但不能报仇,还要给仇人陪葬了!”我轻啜了一口冰糖蜜梨汤,长长的护甲一下一下地叩着金碗的边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青梅抬眼,谨慎地问:“皇上让奴婢陪葬,奴婢们是没得选的。” 我放下碗,站起身子,俯在她耳边道:“你有。” 她眸光流转间,竟媚入骨髓,好一个美人胚子! “娘娘的意思是……” 我咬唇,想起银杏的惨死手心仍一片汗湿,“本宫在皎月殿发生的事情相必你已经听说过了。本宫答应过皇上一定会查出害李贵嫔的凶手。而这个凶手,就是长孙流华!”我恨恨地道,“她原欲害本宫,却害了银杏,又陷本宫于不义,这个仇,本宫一定会报。所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青梅终于动容,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坚定地说:“只要能杀了长孙氏,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我叹了口气,扶起她,深深地望着她这双能惑人心志的双眼说道:“青梅,你是为什么要杀了古太医,怎么给太后下药的?” 青梅镇定自若地道:“我一直在昭阳殿中做挑水的粗活,接近不了太后,苦熬了五年,终于晋为殿前洒打的侍女。近段时间,我发现太后的宫中经常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和打砸东西的声音,便大着胆子偷偷去看。原来太后这老妇坏事做尽,终于得到报应,她患了一种不知名的恶疾,疼痛难忍之时便打起东西砸人杀人。 她身边的侍女都被她错手杀死了好几个,但被太后清醒后秘密处置了,所以宫中一直不知道此事。后来古太医来替她诊脉,知道了那盆迷迭香的秘密,我还看到,”她瞧着我一笑,缓声说,“看到娘娘进了昭阳殿中,听到了娘娘和太后的对话。” 我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眉头皱了起来,这丫头太聪明,只怕不好驾驭。 青梅笑道:“娘娘无需担忧,我是站在娘娘这一边的,绝对会守口如瓶的。古太医每日煎药给太后,眼见太后的病渐渐好转,我怕这妖妇病好了不好下手,于是,我有些等不及了。正好太后身边缺人,便把我调时内宫服侍。有一日晚上,古太医给太后看完病,独自回到太医院。我尾随而去,心想绝对不能让他把太后医好。 走到玉央池的时候,我便从背后猛地一推古太医,古太医不防,突然转身,下意识地想拉住一个东西救援,恰好拉住了我的手,当时我很紧张,奋力挣脱他的手后,又是一推。古太医丢进了玉央池中,他不会游泳,我便看着他吞了冰冷的池水,慢慢地沉到池底,才回到昭阳殿中。 太后没了古太医医病,果然越来越严重,皇上命人封了昭阳殿,除了我们这些近身宫人外不许别人接近太后。我想,大概皇上也是存着和我一样的心思。于是便一点一点在太后的碗中加上慢性毒药,也算替皇上除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终于在昨日,太后死了,而且是我亲自将药喂给她的,你知道,我看到她死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高兴!但是我没有笑,我却在尖叫,我尖叫着太后甍了,然后跑了出去,找了一个地方大笑了一场,又大哭了一场,告诉我的族人,我已经替他们杀了这妖妇了!” 说到最后,青梅的唇瑟瑟发抖,显然情绪已经到达了激动的顶点。 我命人倒了一杯热茶,青梅一口气喝完,才拭了拭泪道:“死了妖妇一个不够,只要是长孙家的人,都该死!” 我吃惊于她的怨气竟有如此之大,也想不到这个奴婢竟如此狠心,连害二人竟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我悠悠地说:“青梅,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昭阳殿的奴才全部陪葬?” 她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我叹气:“因为你!” “因为我?”青梅大吃一惊。 “不错,正是因为你的下毒,让太后暴毙,才使皇上只得出此下策。太后是何许人,是长孙氏的首领,虽然年迈失势,但仍积威犹在,且她亦是长孙氏发动政变的一个借口,你下毒毒死太后,虽然不是皇上所为,但在天下人的眼里,如果知道了太后是被毒死,只怕都会认为是皇上所为。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皇上才命昭阳殿合宫陪葬。而且,皇上还要日夜与皇后在一起,以防她送信于宫外长孙家的人,发生政变。” “这……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青梅懊恼地说。 这丫头倒也奇怪,一会奴婢一会我的,幸尔我不计较,若换了辛兰月,只怕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青梅,本宫有一个办法弥补你犯得错,还得救得你性命,接近长孙流华,只是要受一点皮肉之苦,你可愿意去试?” ………………………………………………………………………………………… 步步惊心 第131章 挽帝心 第131章挽帝心(3006字) 青梅眼晴一亮,握拳道:“请娘娘吩咐,只要能为家兄家父报仇,奴婢就是拼了性命也愿意。==” 我不禁感叹辛兰月手段狠辣,宫女乃是皇帝的女人,除非放出宫方可婚配,白兰这样做,已经犯了禁条,为了不连累情郎,只怕招认得多。不过如此,事情便加了三分胜算在内。 待辛兰月离开后,小蝶道:“主子,这次的事,一定要一击即中,不知道刘碧巧会不会合作?她会不会得了皇上的恩宠,便过河拆桥?” 我抿了一口茶水,感觉那热气一丝丝地从喉到腹,温暖我冰冷的身心。 “我们就当是打了一个赌,赌她会和我们合作。”我轻轻地说。 语音末落,已经听到秋菊道:“主子,刘贵嫔来了!” 我和小蝶对望一眼同声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刘碧巧掀了帘子,屈膝请安:“醉妃娘娘安好!” 虽然是冬日,众人穿得极厚,但刘碧巧的轻裘用腰带一束,仍然是身轻如燕。 我忙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行这虚礼?妹妹快请起。” 她微微一笑,梨涡微现,在我下首坐了,道:“这几日天天须守灵,我这膝盖都酸疼难忍。” 我笑道:“皇上尚且不辞辛苦,我等姐妹又岂敢抱怨?况且妹妹晚上有皇上体恤,自然有什么痛也不痛了。” 刘碧巧摇头,敛了笑意道:“不,皇上并没有宿在芜莞殿,而是在凤仪宫中陪那个女人!” 我忘了澹台谨的柔情是分时候的,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给皇后的! 沉默了片刻,我强打起精神道:“放心,她风光不了几日了!只是妹妹的事安排了如何了?” 刘碧巧扰了扰秀发,冷笑道:“我已经让明月作证了!” 我骇了一跳,不敢相信地问:“明月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如何肯会为你作证?” 刘碧巧笑语嫣然:“只要是人都有软胁。明月一家就生活在皇城中,我告诉她,如果她不指证皇后,我自有办法让她一家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看着她娇俏的笑脸,不觉失神,原来柔弱的刘碧巧变了! 那个在冷宫中哭得声嘶力竭的刘碧巧已经在失去孩子的时候死去了。 现在的她,面如春花,心如坚冰,已经换了心肠。 由她至已,我自己不是如此吗?由一心一意地爱澹台谨,到现在用手段来争宠,来心计来谋算,当初那个清纯的妤是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一日之内,连着接待了辛兰月和刘碧巧,我已经力乏神疲。 偏还不能入睡,要支着头等小录子的消息。 小蝶端了一碗鸡汤,一点一点地吹凉,慢声道:“这件事总得夜半的时候才能办,娘娘不要着急。” 我拧眉道:“小蝶,你觉得那花盆里埋了什么东西?” 小蝶脸色微微发白,忙摇头:“奴婢不知。” 其实我二人都隐隐猜到,但因为骇惧,反不敢说出答案。 有值更的人打过二更,小录子慌慌张张地回到了淑华殿中。 我一机灵坐起,忙让他进来,急声问道:“如何?” 小录子面色惨白,哆嗦了半日才道:“死,死了!” 我一惊,“你说你派去探路的人死了?” 小录子摇头,眼晴骨碌碌乱转,缓了半日才道:“奴才带着小桂子和小福子悄悄地去水月殿,想看看那花盆里埋得什么东西。刚到水月殿,就看到有人已经比我们先到了。那两个人蒙着面,还会武功。但他们刚到桥梁中间,桥梁突然自动断裂,一张带倒钩的鱼网把两人罩在里面,两人吭都没吭一声,就这么死了。 这两人死了以后,鱼网被收了回去,连尸体也不见了。我们三人吓得魂都没了,以我们这些本事,肯定是不到水月殿就没命,奴才没给主子办好事,请主子责罚。” 我摆手道:“这不是你们的错,都下去吧。小蝶,每人发十两银子慰劳慰劳他们。” 小录子忙谢恩下去了。 我喃喃自语,怪不得辛兰月说肖淑妃难对付,原来如此! 而当初芽儿提醒我不要走西边的桥梁,看来这里定有古怪,有时间得找芽儿问问。 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小蝶在下面不停地打着盹。 我微有动静,她便醒了,一说话鼻音浓重,只怕是感冒了。 我心中感动,便强行命她休息,又唤李墨染来给她开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三天守灵时间已过,澹台谨固然着急,我也暗暗心急,如何青梅还没有将令牌盗到手。 但面上,却要强做镇定,只是饮食懒进。 小蝶内急,端了一碟新做的枣泥杏仁糕道:“不管怎么着主子也得先保重身体才是。好比作战,还没开战,将军便忧虑得寝食难安,万一病倒,真正开战之时岂不自误战机?” 我笑着拈了一块道:“你越来越会说了,我吃就是了。” 小蝶灿然一笑道:“这就对了,这枣泥糕最是助消化的,主子多吃一点。” 我勉强吃了两块,突然窗户被人打开,投掷来一个锦袋,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小蝶吓了一跳,忙到窗外看,除了风雪,何曾有人出现过? 我打开锦袋,一块冰冷的令牌躺在里面,在灯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长孙两个字篆字让我欣喜地握紧了它。 青梅当真不负我所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取回了令牌。 不过,依她刚才的身手,分明是身怀绝技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练得一身好武功。 现在没时间想太多,我马上命小蝶给我披衣,起驾乾仪宫。 乾仪宫的灯火辉煌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3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灯火辉煌,我一步一步地走近,心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了。dierhebao 已经七天没有见面了,仿佛从前的温存都如空气般蒸发掉了,隔在两人中间的,竟是一种陌生和紧张感。 深吸一口气,踏入了乾仪殿的大门,我挥手命值班的太监不要出声,自己静静地站在殿外看着那抹孤独的影子,时而挥笔疾书,时而皱眉思考,时而起来踱步,时而喟然长叹…… 人人都道帝王好,却看不到在他们背后所承受的压力和孤独! 良久,我才移步进来,轻声唤他:“皇上!” 澹台谨一怔,抬头看到是我,面色一寒道:“你怎么来了?” 我豁然跪地,低低地道:“臣妾不知犯了什么错,皇上竟视若猛兽,弃若草芥,令臣妾日夜难安。今日特来请罪。” ……………………………………………………………… 步步惊心 第132章 姿意怜 第132章姿意怜(3326字) 澹台谨放下笔,怔怔地瞧着我,最终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真心待朕的人!” 我抬头,眸中有泪意显现:“臣妾确是一心一意对皇上,若有二心,甘受天打五雷轰——” 他显然没料到我发此毒誓,呵斥道:“胡闹!你既然一心待朕,为何要将别的女人送入朕的怀中?” 到底,他还是说了。== 我猛地一惊,心中原来的委屈和酸苦都如坚冰遇春水,融化无遗。 泪水姿意地流淌,我一字一句地道:“皇上错了,正是因为臣妾爱皇上,所以才将皇上推于别的女子怀中。” 他诧异地挑眉:“哦?” 我含泪道:“皇上还记得臣妾被冤下毒害李贵嫔一事吗?正是因为臣妾出身微寒,被人轻贱,身边无相知的姐妹相助,才会酿此祸事,差点见不到皇上。而且刘贵嫔失子一事,的确另有内情,绝非她故意为之,她爱慕皇上之心也是真的,所以臣妾才帮她一把。 天下哪个女人不想独享丈夫的宠爱,但唯独皇上的女人不行,因为皇上是万民的皇上。臣妾不敢奢望独享,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让皇上欢颜,却不料一招走错,让皇上厌恶之此……” 说到动情处,我泣不成声。 “妤是,朕恼你口中说对朕是真心,转身却将朕推给别的女人!”他走下来,扶着我的起身,长叹一声道,“朕自小生活在这深宫之中,见惯了人情冷暧,尔虞我诈。更是见多了女人的善变和险恶,所以才小心翼翼。” 我依在他的怀里,咬唇道:“臣妾知道,所以臣妾一直不怪皇上。臣妾知道皇上近日因太后一事日夜烦恼,所以特来送上定心丸。” 他歪头,以为我在开玩笑,捏了捏我的脸道:“你便是朕的开心果,定心丸。这几日没见,朕实在忍得辛苦。” 他打横抱起我向内殿走去,我急忙挣扎着掏出令牌道:“皇上,你看!” 那枚令牌灿然夺目,果然吸引了澹台谨的视线,他瞧着我,目光复杂,有感激,有欣赏,有惊异,有防备…… “你是如何得来的?”澹台谨问道。 我落地,整了整衣衫,不急不徐地道:“皇上当日曾对臣妾说,让臣妾做您的耳目,现在局势危急,臣妾只好擅自做主,不知道此举是否正确,还望皇上恕罪。==” 他托起我的下巴,深深地吻上我的唇,全身肌肉放松,低眉细语:“妤是,你真是朕的解语花,及时雨。” 我终于释然,总算不负这么久辛苦所为。 他的乾仪宫,一向不许宫妃留宿,但那一晚,他却破例留宿了我。 第二日,雪已经住了,天还是阴沉沉的,刮起的风干冷而瑟瑟。 不过,乾仪宫内却是温暖如春。 早上醒来,我瞧着他熟睡的容颜,不由得心生满满的柔情,用指一点一点地描画着他的轮廓。 英挺的剑眉,挺直的鼻子,丰满的嘴唇,他熟睡的样子比他醒来时更加英俊。 因为他一旦醒来,便双眼充满阴郁和冷酷,让人莫敢逼视。 正在恍惚间,他已经醒来,一双星眸眨也不眨地瞧着我,我不由得大窘,抚面道:“莫非臣妾面上有花?” 他抚着我的脸,轻声道:“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爱妃色如春晓之花,面如中秋之月,朕不用赏花,只需看爱妃的脸就醉了。可见封你为‘醉妃’是极恰当的。” 我轻轻一笑,赤足下榻,踩在厚而长的毛绒毯中,双足如莲,甲点红玫,红白相间,煞是可爱。 澹台谨轻叹道:“妤是真是朕见过最精致的女子,也是心底最善良的女子。” 善良吗? 我微微叹息,因为很快,他将要面对一个沉重的决择,而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导演的。 缓缓地拿起象牙梳,一下一下地梳着油光似水的长发,再由侍女精心地盘起。 挑了一件烟霞银底色的柔服曳地长裙,外披一件绣石青碧萝的锦袍,乌发并不作别的点缀,梳作飞云髻,只以银器作点缀,犹若轻烟密雾一般,风骨自见。 印暗纹的锦缎委拖于地,淡紫色镶九龙的南越玻璃鼎中,喷着一炉好香。 若不是要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几乎要沉醉在这难得的安静气氛中。 拿起青罗黛,一笔一笔地画着眉毛,不是柔软的新月,而是凌厉的刀峰。 映着蟠龙雕花的青铜镜面,镜中的人冷清如兰,观之忘俗。 缓缓地浮起一个笑容,转过头,娇语:“夫君,妾身画眉可合适?” 他眼中有一抹异色浮现,紧握着我的手,怔怔地凝视着,我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 他道:“妤是,你唤我夫君?” 我惶恐:“臣妾失言。” 他紧紧地拥着我,紧得似乎要把我溶入血液中,用温柔的语气道:“妤是,你是第一个唤我夫君的女人,朕觉得这个称呼,很动听。” 我伏在他肩上,甜甜地笑了。 正在两人温存之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是小李子惶急的声音。 “小蝶姑娘,皇上和娘娘还没起来,请你不要进去。” 小蝶急道:“不行,我要见我有主子,我已经查到杀害李贵嫔母子的凶手是谁了,我要为我家主子申冤!” 我和澹台谨都是一惊,我疾步走了出去,见到小蝶失声道:“小蝶,你说得是真的吗?” 小蝶因为奔走和激动,脸蛋微微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拿出一支珠钗道:“这就是证据!” 这时澹台谨也已经出来,看到珠钗微微疑惑:“这支珠钗能证明什么?” 小蝶旋开珠子的一端,立刻有淡淡的银粉漏下,接着有人将白兰押上了殿。 “皇上,正是这个恶奴害死了李贵嫔和皇嗣!”小蝶厉声道。 白兰犹自嘴硬:“你胡说什么,李贵嫔分明是服毒而死,与我何干?” 小蝶冷笑道:“当时李太医已经验明李贵嫔中的是‘五毒草’,我偶然经过皎月殿,发现皎月殿里有老鼠的尸体,拿了化验,却也中得五毒草毒,我便留了心。谁知道有一个老鼠却是从你的住处出来便死。我悄悄命人去搜你的住处,恰好在你的住处搜出了没用完的五毒草,这做好解释?” 白兰面色雪白,犹自强撑道:“这东西说不定是别人陷害我的,我是皎月殿的总管,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主子?” “因为你为了财!”小蝶一针见血地道,“我对你起了疑心之后便假意赠你珠钗示好,其实这珠钗内装有萤粉,你害死了李贵嫔后,便向你的主子请赏,殊不知这萤粉洒了一路,已经将你的恶行昭露无遗。白兰,你所收的黄金五百两正是埋在皎月殿后花园第三颗香樟树下,对也不对?” 白兰终于不再镇定,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直呼冤枉。 澹台谨面色震怒,一挥手,便有人去挖财宝,片刻之后,果然有一包整整五百两的黄金呈现在澹台谨面前。 “你这该死的奴才,还有何话说?”澹台谨震怒地掷下一个镇纸,打破了白兰的头,鲜血淋漓地滴了下来。 白兰顾不得擦血,眼神竟然慢慢镇定,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她坚决地说:“奴婢没做完,这是有人栽赃!” 小蝶拿出一块金子,嘲笑道:“有人栽赃?白兰你别说这金子上的牙印不是你的?” 原来宫人辩别金子喜欢以牙咬印,金子上清晰的牙印让白兰终于无话可说。 “贱婢,李贵嫔与你有何仇,你竟下此狠手,谋害宫妃皇嗣,你可知是诛九族的死罪?”澹台谨厉声暴怒地喝道。 白兰终于崩溃,砰砰地磕头:“奴婢知错了,请皇上不要诛白兰的九族。” 我合宜地道:“想来你也没这么大胆子,快快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白兰咬牙,坚持称是自己所为。 小蝶俯近她的耳边清楚地道:“那萤光粉已经指明了背后主使的人,况且你的情郎的命还在我的手中。你若说出幕后指使的人,不但你的情郎得保,甚至连白家九族也可得保。你若不说出,不但所有人要死,而且幕后的那个人也不会救你,你仔细想清楚吧。” 白兰瘫软在地上,目光有柔情有狠意,纠结而复杂。 终于闭眼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指使奴婢干的!” 我和澹台谨俱是吃惊:“皇后?” 白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用眼神望着我,我微微点头。 她方一鼓作气说道:“不错。皇后娘娘上月遇到奴婢,知道奴婢马上要放出宫,便问奴婢想不想出宫后过富贵生活。奴婢自然是想的。但万料不到皇后娘娘是要奴婢害自家主子。主子怀有龙嗣,奴婢本是万万不敢的。但是皇后娘娘说她自有办法让我全身而退,又拿奴婢的性命相胁。奴婢一时糊涂,便听了皇后娘娘的话。 合欢和相宜也被皇后娘娘收卖了,所以,所以……醉妃来瞧贵嫔娘娘之前,合欢已将盛有五毒草的安胎药喂给了贵嫔娘娘。所以醉妃娘娘到时,贵嫔娘娘便毒发身亡。这一块缺角的糕点也是被合欢偷偷地拿出去丢了,醉妃娘娘自然的不到证据。 为防万一,相宜又在剩余的糕点上涂了毒药,但这五毒草是一柱香后毒后,相宜便另换了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银杏姑娘吃了带毒的糕点,自然就毒发了。 后来李太医查出了两种毒不同,皇后娘娘怕事情败露,便命奴婢把合欢和相宜也杀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皇上请饶了奴婢的九族吧!” ………………………………………………………………………………………… 步步惊心 第133章 凤折翼 第133章凤折翼(3079字) 澹台谨本就生性暴躁,早取了长鞭来,劈头盖脸地的抽打着白兰,几鞭下去便皮开肉绽。 我思及往事,不觉含悲,忙道:“皇上生气,让下面的奴才教训便是,何必伤了龙体?再则打死了这奴才,倒如何对证?” 澹台谨这才惊醒,弃了长鞭,双眼充血道:“传皇后来。” 小李子急急地出去,亲自去传。 我抬头看着满天密布的彤云,有一种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感觉。 缓缓地移了视线,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掩在宽大裙脚下的腿也是瑟瑟发抖。 努力地吸气,吐出,保持着合宜的表情,等待着皇后的出现,还有,另一位主角,刘碧巧的出现。 一柱香后,皇后已经疾步走来,虽然是事出紧急,仍然是发丝不乱,妆容不花,甚至连服饰也是文彩辉煌。 但她见到我与澹台谨并肩而立,一看就是新睡早起的模样,仍不免震动了。 要知道,既使皇后,也从来没有在乾仪宫留宿过。 但也很快转移了视线,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白兰,平平地屈膝,语气平淡地道:“不知皇上这么急唤臣妾来有何事?” 澹台谨微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皇后,慢慢地问道:“流华,朕,待你如何?” 皇后不防皇上突然叫她的名字,怔了一怔,便泪盈于睫:“皇上待臣妾,极好!” “是啊,朕不止待你好,待你长孙氏也一直极好。朕待太后一直恭敬有加,朝事须问询丞相,后宫由你主持,你还有何不满足?竟要害朕的皇子!” 澹台谨原来语气极柔和,到最后一句突然拔高,吓了我一跳。 而皇后,也震动地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皇上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 “贱婢,你将事情从头到尾再说一次给皇后听听!”澹台谨森冷地道。 白兰不敢看皇后,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皇后一脸平静地听着,仿佛已经脱离了这个空间,而周围的一切,有合宫明黄的映衬下,俱泛着幽幽暗黄的光晕,在光晕疏离的映照下,都显得虚幻如一个漂浮的梦,叫人失去一切存在的真实感。 皇后听完之后,微微一笑道:“皇上原来是为这事动气。==这个贱婢本宫从来没有见过,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明。无论如何,若此事涉及臣妾,都是有人蓄意陷害臣妾。” 澹台谨目光如剑,冷冷地道:“人证物证在此,皇后还要狡辩不成?” 皇后面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紫金凤冠晶光闪耀,越发照得她面如白纸,“皇上是怀疑臣妾?” 澹台谨沉默不答,皇后踉跄了一步,笑得悲苦而自怜,“臣妾有何理由要害李贵嫔?这些年臣妾调度后宫,皇上可曾见臣妾蓄意害过谁? “朕知道多年来皇后一直无所出,也知道皇后做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但朕都念在夫妻情份上,装聋作哑。可是这一次,朕却不能再忍,皇后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吧!”澹台谨言辞如刀,一字一句直刺皇后的心窝。 有须臾的沉静,她豁然转头与我怒目相对,皇后眼中的冰寒,如窗户的冰棱,那蚀骨寒意细碎而迅疾地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之中。 “是不是你?”她步步逼近,森然地问,“是不是你这个贱奴让皇上来审我?” 我后退一步,依在澹台谨身边。 皇后扑通一声跪下,拉住澹台谨的下摆泣道:“皇上,臣妾冤枉,皇上莫要被这贱奴蒙骗了!” “荒谬!”澹台谨太阳|岤上几欲迸出青筋预示了他升腾不减的怒气,“你以为朕能轻易被人蒙蔽?!” 室内的气氛一触即发,正在这时,忽然见到一抹柔碧闯入乾仪殿中。 刘碧巧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绸衣,发钗还散着,一头青丝随风飞扬,如一面上好的锦缎,沙沙作响。 柔嫩的绿色绸衣,如枝头的一抹绿萼梅,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粉嫩的脸上犹自挂着泪珠,含泪的双眼却如两簇火焰直射着皇后。 直到皇后移开视线,刘碧巧才哽咽出声:“皇上,臣妾今日才知臣妾腹中的孩子并非无意中失去,而是,有人有意陷害!” 刘碧巧每说一句便狠盯皇后一眼,那眼中噬骨的恨意让人后背发凉。 澹台谨皱眉:“朕记得孩子是你失足跌倒小产的……” 刘碧巧呵呵地冷笑,“皇上不奇怪为何臣妾的门前恰好有那一盆水吗?若不是有人有意为之,臣妾如何会失足滑倒?” “你是说有人故意泼水令人失足滑倒?”澹台谨语气更加森冷。 “是,凤仪宫的宫婢明月已经招认,是皇后娘娘命她在臣妾宫前泼水,以致臣妾失足跌倒,痛失孩儿!”刘碧巧掩面痛哭,梨花带雨,几乎昏了过去。 这时明月已经被押了上来,她更是不敢瞧皇后一眼,只是跪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皇……皇上,奴婢不敢撒谎,的确是……是皇后娘娘让奴婢做的……”明月说完这句话,已经面无人色,只求速死。 皇后嘴唇颤抖,“好……好……好一个忠心的奴才!是本宫小看你了!” 澹台谨冷笑:“是朕小看皇后了才是。想不到皇后表面温良,实则心如毒蛇,竟敢连害二位皇子,怪不得朕一直没有皇子,原来是你这毒妇作怪。” 皇后骤然跪下,高声道:“臣妾是冤枉的,皇上,是她们串通好了要陷臣妾于不义的。” 玄凌转过身,留给皇后一个冰凉的背脊,冷然道:“长孙流华,你如歹毒,还有何能耐作一宫之主,一国之母?” 我和刘碧巧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长出了一口气,静等废后的话。 但皇后突然挺直背,不再请求,凌然道:“皇上,您是要废了臣妾吗?” 澹台谨眼中有阴郁之色,厌恶地瞧着皇后,“朕最厌恶,在朕面前耍小聪明的人。玩弄小伎俩的人,最后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朕不喜欢锋芒太露的女子,女子应该温柔似水而不是满腹心计!” 皇后凄然地笑,缓声道:“皇上怎么讨厌臣妾都好,但是不能废了臣妾,因为是皇上在上次澹台炎发动宫变之时您亲口下得永世不废后的旨意!” 皇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皇上,似乎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他长孙氏能发动宫变,也能保他登基,当然还能发动第二次。 还要提醒他要记得她的恩情,是她不惜背叛了家族,出卖了太后来帮他脱险的。 澹台谨脸上阴晴莫测,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知道内情,不由得皱眉思量,这个棋该如何下? 正是这时,突然小李子惊声尖叫:“保护皇上,保护皇上,有人闯宫要杀皇上了!” 我和刘碧巧都大惊失色,皇后也怔了一怔。 这时乾仪殿的羽林郎飞速地赶来,外面顿时叮叮响响地一阵乱响。 刘碧巧颤声道:“皇上还请入内殿。” 澹台谨甩了甩衣袖,冷冷地道:“朕就在此,看什么人敢如此猖狂。” 澹台谨说完,竟迈步向外走去,我无奈何,只得紧紧跟随。 只见外面乱作一团,各色衣饰的人等杂在其中,俱以黑巾蒙面,奋力击杀太监宫女,直扑向内殿。 羽林郎紧随其后,一阵乱箭激射,不少人中箭身亡,却还有剩余的人冲了进来。 皇后已经自行起身跟了过来,看到这种局面,脸色更是白得骇人,嗓子如堵了一团棉花,想叫也叫不出。 偏生为首那人瞧见她,大声道:“主子无妨吧?奴才等拼命保护主子!” 澹台谨拍掌,面带笑意,看着皇后越发苍白的脸道:“看来朕真不但不能废了皇后,还需将皇后好好地供养起来,否则朕只怕有一日会身首异处。” 我蓦然会意,这些人必是长孙氏的人,昨晚我将长孙令交于澹台谨,他何时已经设了计将这些人引出,一网打尽? 我畏惧地瞧着他,一时间觉得他的面目渐渐不清晰起来。 正是这时,跟在皇后身边的青梅突然出招,精准地扑向一个太监,随手一拧,拧断了他的咽喉,夺过他手中的长剑,一剑刺中了另一个宫女的心脏。 皇后又惊又惧,讷讷地道:“你……你……” 青梅回眸,狐样的眸中有流光转动,英姿飒爽之中别有一番动人的光彩,澹台谨也禁不住击掌道:“好身手!” 皇后虽然面无人色,仍勉强开口道:“皇上,臣妾并不认识这帮乱臣,请皇上速速将之处死。” “哦,原来不是皇后的人,是朕错怪皇后了。那么,统统杀!”澹台谨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冰冷地下着命令。 成千上万的羽林郎一涌而上,很快将这些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后有人迅速地拖走尸体,拿清水冲清着染血的白玉阶梯。 而皇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步步惊心 第134章 不承欢 第134章不承欢(3218字) 但太医诊断的结果却令所有人意外,皇后竟在此时怀孕了。== 今日已经是小年了,但因太后去世宫中并不热闹,只有一个戏班清唱,我不爱听戏,便折道走到了西三所。 黄昏时分的皇宫被黑色昏鸦围绕,哀哀厉鸣远远传到云际,犹如阴间鬼魅缠绕昭阳宫阴森可怖,我心中大骇,为自己第一次看见金碧辉煌的昭阳宫背影而诧然 正欲拐进去寻找芽儿,却忽然听到一缕箫声曲曲折折,顺风吹来,在这寒冷的冬天听起来更是瑟瑟。 我不禁被箫的中婉音吸引,寻声而去,日色一分一分地减弱,不知不觉竟偏离了西三所,来到了后宫中乐师画师戏子们所居的清音宛。 清音宛四周有树木环绕,落梅成英,这里平时宫嫔禁止入内,不过箫声好像发似梅林,我不由得向里走了几步。 白梅如霜似雪,阵阵幽香扑鼻,箫声如泣如诉,声声催人心肝。 在溶溶的月色中,一个白衣男子在梅林之中,斜树吹箫,他背对着我,让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默默地听着箫声,不愿出声扰他,只愿兴尽而归。 一阵枯枝折断的声音响起,梅林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同样一身素白的女子。 随着她的走近,我竟愕然,她竟是新封的李美人李顺华,也便是那个胆大的宫女青梅。 “惜朝,为何今晚你的箫声如此悲凉?本宫新晋为美人,难道不敢吹一曲“清平乐”来恭贺吗?”李顺华一步一步地走近,声音不喜亦不怒。 吹箫的男子回头,清冷的面上是桀骜不驯的表情和不满,但眸中的一丝伤感却也显露无遗。 他停止吹箫,把玩着手中的紫玉箫,淡淡地说:“顺华,你终于还是做了。你开心吗?” 李美人折了一枝梅枝,低头轻嗅,“开不开心重要吗?我的命已经不是我的,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为我的父兄报仇!” 崔惜朝扳正她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顺华,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我们本可以远走高飞的,为何你要以身侍帝,让自己卷入这后宫纷争之中。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李顺华后退一步,扔掉梅枝,淡淡地说:“我的一身武艺和琴技都是你所援,我敬你如兄,尊你如师,从来没有别的感情。” 崔惜朝惨笑一声,喃喃低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崔某明白了,但愿李美人求仁得仁!” 这句话这般熟悉,如雷击顶,我想起那个月夜,那人愤然道:“我祝娘娘求仁得仁!” 然后便负气去了边疆,直到现在,仍没还朝。 李顺华漠然地施一礼,静静地离开,只留崔惜朝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我悠悠叹息,情字一物,最为累人,果然不假。 “是谁?”声音俯落,我的颈已在崔惜朝的手下。 我没料到他是如此机警,不过也不意外,他有那好身手的徒弟,自己本领定也不差。 待他看清我是宫妃打扮,且品阶不低,一下子慌了神,忙松了身下跪:“微臣惊扰娘娘,罪该万死。” 我怜他情场不得已,也不追究,淡淡地道:“起来吧!” 崔惜朝没有了最初的惊慌,而是放肆大胆地看着我,最后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必娘娘此刻也是因情所困吧!” 我早已不是当初不知人事的小女孩,只是淡淡扬唇:“此话何解?” 他转着玉箫,踱步道:“娘娘功败垂成,皇上心意难测,皇后仍然威风,娘娘自然心中不平了!” 我凝眸,危险地瞧着他:“你如何得知?” 他不屑地冷笑:“后宫的脏事微臣何事不知?不过是众多女人争一个男人罢了。” 我惊讶于他的大胆和不羁,也欣赏他的放纵和潇洒,今晚我并不想以身份压人,便讥道:“你不是也求之不得。” 他微微一笑道:“所以臣才说同是天涯沦落人。长夜漫漫,相必娘娘也无心睡眠,不如同臣去看一场好戏如何?” 我眉心微动:“看戏?” 他不由分说地挟起我的腰,快如闪电,掠过梅枝,直向凤仪宫飞去。 我从末被人这样待过,一时又惊又骇,又不愿失了身份,只得面色苍白地紧抓着他的衣服,以防自己跌下去。 待两人俯在凤仪宫的殿上时,他才松开手,我怒瞪于他,崔惜朝毫不在地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娘娘何必生气呢?” 他轻轻地掀开两片瓦,示意我往下看。 我一时顾不得生气于他的无礼,俯低身子,屏住呼吸,向下看去。 只见皇后面前摆着佛经,浣碧在替她磨墨,明月垂着头跪在地上,皇后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抄着佛经。 良久,明月才发出濒死的绝望呜咽:“皇后娘娘饶命啊!” “饶命?”皇后稳稳地写下一个字,淡淡地说:“饶了你再来害本宫?” 明月拼命地摇头:“奴婢不敢,奴婢是受刘碧巧挟迫,被逼无奈。娘娘就算不念奴婢功劳也有苦劳啊娘娘!” 皇后这下真的动了怒,用饱沾了墨水的毛笔用力掷在明月的脸上,寒声道:“你以为她可以要你全家的性命,本宫便不可以?你以为皇上会因为此事处死本宫,好让你们这些小人趁愿?到头来,皇上还不是让本宫来发落你!” 明月白晰的脸上沾着一团墨水,显得那么刺眼。 她不敢擦拭,只是不停地磕头,鲜红沁了出来,染红了刻有牡丹的金砖。 皇后淡淡地说:“来人,即刻拖出她去,所有和她有关联的宫人一律囚禁,等待发落!” “是!”宫娥领命,几位身强力壮的内侍上前扯了明月的胳膊抽散了发鬓拖了出去。凤殿鸾屋,宫纱繁锦,全都失去颜色,好好一座凤仪宫刹那变成阴森阎罗殿,所有的人都变得惶惶难安起来。 一个个宫娥从皇后身边被拖走,一阵阵哭泣惨叫围绕着凤仪宫纠缠,所有一切穿透宫墙,直击我的心深处,我瞪大双眼看着殿门外消失的身影,那些被拖拉出门哭泣的,哀求的,都是条鲜活性命。 皇后淡淡地说:“浣碧,背叛本宫的下场,你可都瞧见了。” 浣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瞧得清清楚楚,时刻牢记在心,绝不敢背叛娘娘半分。” 皇后重新换了一管笔,一笔一画地抄经,声音毫无起伏地道:“对了,白兰这贱婢虽然被处死,但绝对不能这么便宜她,顺便把她家也抄了吧,记住,不要让人看出来是宫里做的。” 浣碧点头,立刻下令命人去办。 崔惜朝瞧着我,平淡地说:“娘娘仔细瞧清楚了,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后宫的斗争如同战场一样,同样是修罗场地,但与战争不同的是,这里有华美的外表为饰。一旦失败,必须有人成为牺牲品,而这些宫人,便是娘娘扳倒皇后失败后的牺牲品。所以,以后娘娘行事,还是需要三思而后行的。” 我的心一片冰冷,既恨他带我来看这些,又感激他让我知道真相的残酷,一时间,心情复杂之极。 …………………………………………………………………… 步步惊心 第135章 烟火绚 第135章烟火绚(3045字) “而做为斗争者,自己不出面才是最好的猎手,经如肖淑妃和兰夫人。== 她款步走来,福了一福,道:“臣妾给娘娘请安。” 我注视着,微微一笑道:“本宫早看出你不是池中物,只是想不到这么快……” 李顺华微微一笑,平静地说:“臣妾不过是借了娘娘的东风。” 我自语:“柳絮本无根,借得东风上晴天。其实这样最好了。” 李顺华语调一转,诚挚地道:“娘娘,臣妾是万不得以才侍寝的。” 我漠然道:“是吗?本宫却觉得李美人满脸春风,丝毫没有勉强之态。” 李顺华平平地说:“皇后已经对我起疑,若我不自保,恐怕此时已经命断黄泉,日后还有何能力与娘娘并肩在这宫中立足,如何有机会再次扳倒皇后?臣妾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臣妾对娘娘的忠心,从来没变过。” 我细细一想,她的话颇有道理,只是她的野心,恐怕不是只与我联手这么简单。 但在这宫中,与其多竖一敌,不如多一盟友。 经此一役,皇后必视我为眼钉,而李顺华,则是必要除她而后快。 片刻后,我点头:“小蝶,奉茶。” 小蝶奉了茶,又无声地退下。 李顺华端起青花螺钿云龙纹盖碗,揭开金线钮珠茶盖,轻闻了下,抿了一口道:“七宝含香茶,果然极品。” 她如何会知此茶的种类,片刻后便自笑,李顺华原是将门之后,岂能不知道名茶珍品。 我淡淡一笑:“好茶也需懂它的人品才算不负了它。” 李顺华打量了一下淑华殿,道:“娘娘这宫中陈设典雅,令人忘忧。尤其是这炉中的好香。”她深吸一口气道:“令人沉醉!” 她细细地品了半晌,才道:“这香前味是睡莲、玫瑰、樱草,中味是牡丹和百合,后味是森林气息加花香,淡雅幽香,给人悠远绵长的味道,闻之令人忘记身处隆冬,只疑心在春天的百花丛中。只怕皇上闻了,也会流恋忘返的。” 我惊讶于她灵敏的嗅觉,淡笑道:“这香终究是无形的东西,怎比得上李美人一身武功能博得皇上欢心。”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化去了之前的对峙,又叙了一些闲话,李顺华方款款离去。 夜色如鸦羽一般慢慢地降临,我懒懒地望着落日,唤小蝶:“把新做的如意糕点拿来。” 有人送了一块糕点在我面前,我嘴一张,含住。 低眸,看到一只关节分明的大手,拇指上有一颗汪汪的翠玉扳指。 我骇了一跳,忙转身,对上澹台谨笑眯眯的双眼。 “吃了如意糕便会事事如意的,快吃吧!”澹台谨温言道。 我不由得羞红了脸,低首道:“皇上怎么来了?” 澹台谨故意歪头,眸光清澈如孩子一般,委屈地道:“醉妃不肯侍寝,朕只好亲自来请了。” 我大窘,忙扭过头,却不期然地看到镜中如春花一般娇嫩的自己,更是不知躲到何处去。 澹台谨握着我的手道:“妤是,你是不是在怪朕没有废除皇后,怪朕宠幸了新人?” 我一时心酸,但想了想仍答道:“皇上做什么事自然有皇上的理由,臣妾懂的,不会怪的。” 澹台谨刮着我的鼻子道:“我的妤是是最不会说谎的人,你看,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在吃醋?” 我不知道他今日心情这般好,跟着心情好了起来,娇笑道:“皇上取笑人家。” 澹台谨拉着我的手道:“妤是,你信吗,你在朕心中永远是特别的,无论朕宠幸过多少女人,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永远无可替代!” 我心中一荡,只觉得柔情无限,和他默默对望,用力地点头。 “走,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只属于我们俩人的地方。”澹台谨如孩子般捉侠地眨眼。 我来不及披锦袍便被他带了出去,外面风雪扑面,澹台谨拿自己的锦袍包着我,快步向一处宫院走去。 “皇上,我们要去哪里呀?”我含糊不清地问道。 “到了。”澹台谨欢快地说道。 那是一处废弃的宫殿,此刻却摆满面了烟火爆竹。 澹台谨拉着她的手赌气道:“朕昨日宣你侍寝,你却推病不去,气愤之余便召了李美人,那知你气性这般大,非得朕亲自来请。” 我心中升起丝丝暧流,原来他也会因我而生气呵! 这时的澹台谨好似初相识,温暖,干净,让人舒服而贴心。 “朕今日便和你一起放烟火,好不好?”他拉起我的手问道。 我点点头,有泪水盈于睫上:“谢皇上。” 他沉默片刻缓声道:“妤是,无人的时候,可以唤我……风……你对朕所做出的牺牲,朕看得极清楚。朕一个人在宫中太累了,时时的算计和劳心太疲了。朕只想在你面前无拘无束地偷闲片刻,你懂吗?” 我点点头,有点陌生地叫道:“风?!” 他狭长的眸子微眯,亲呢地握起我的手:“妤是!” 我心中的喜悦如浪潮般一浪接一浪的打来,几乎让我头晕目眩了。 他让我唤他风,他竟让我唤他风!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这是他待我与众不同的证据。 一时间,我觉得这刺骨的寒风不再寒冷,这高大的宫殿不再可怕,什么皇后,兰夫人,肖淑妃,都被远远地抛开,我的眼里,只有我和澹台谨二人。 我拿着火折,他引燃烟花的芯,烟花五颜六色,绚烂多姿地盛开在空中,映亮了二人的容颜。 他拥着我,笑颜温暖,让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放完烟火,他携我并肩回去,低语:“今晚朕宿在淑华殿。” 我羞得低下头,然而就在烟火爆裂的一瞬间,一抹刺眼的黄一闪而光,是一枚纯金的手镯。 我趁他不注意,假装低身提靴,捡了那枚埋在雪中的金镯纳入袖中,心中起疑。 是谁来过里?是谁偷窥了我们两人的缠绵? 然而,我来不及多想,已经被他抱在怀中,今晚他似乎兴致极高,迫不及待地进入淑华殿中,惊得小蝶她们跪了一路,连忙屏退下人,关上了门。 一到内室,他环抱住我,不由分说沉沉的压下去,几乎断了我胸腔里全部气息。他游弋的舌尖挑开她我的唇,他宽大的手掌揉搓着我的胸口,他健壮双腿缚住我的双脚。 刚想开启的嘴唇被澹台谨宽厚的手掌捂住,淡淡的龙涎香夹杂着春天的香气在我唇边盈盈浮动,金色锦绣的宽大衣袖轻拂过脸颊,柔软而细腻脸颊,耳畔,香肩,后背隐约触及到他的肌服炙热温度,我脸颊顿生异样潮红,别开脸不敢回头。 …………………………………………………………………………………………………… 步步惊心 第136章 凤闱春 第136章凤闱春(3208字) 澹台谨匆匆地半褪了长衫,卸了中衣,窄腰瘦臀外露。在他宽阔的臂膀下我仿佛昏厥般瘫软在榻上,紧紧闭了双目,口中低声吟喃,再没了反抗的意思。 “妤是,你这妖精。”他笑着,轻佻的用手指挑开我半褪的外衫顺着衣领襟口缓缓探入,轻轻揉捏着我腻滑如玉的雪色肌肤。 半身的芙蓉色衣衫已经被他褪个精光,两瓣温玉凝脂般的||乳|兔儿从怀中脱蹦而出,在他温热的掌抚上时,把持不住的嘤咛,躲闪之间发出又似悲吟又似叹息的羞人声调。 他低头轻吻,从唇至颈,带起酥麻的战栗,温热的唇一路吻至鲜嫩的草莓,光滑的小腹,一直往下…… 我骇了一跳,急急地起身:“不要……” 他用指往下探,鼻音浓重粗嘎地道:“妤是,叫大点声。” 我顿时面红耳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怔忡的时候,被他一个挺身,我嘤咛一声,如浮在云端,鼻端是他青年男子特有的味道,令人目眩神迷。 欢娱之后,照例是一碗补气养血的药汤,他亲手拿勺,一口一口地喂我:“妤是,替朕生个孩子吧。” 我猛然震动,咬唇哽咽:“好,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第二日起床,小蝶打趣道:“主子最近脸色越发好啦!” 夏荷笑道:“主子得蒙恩宠,心情好自然脸色好。主子是不是该打赏我们一下?” 我心情好,便道:“每人一锭金子。” 小录子吐舌:“主子真够大方的。” 我微微一笑,看到他们领到金子高兴的样子,突然想起昨天捡到的金镯子,便悄声吩咐小蝶打听哪个宫人丢了一个金镯子。 小蝶晚上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辛兰月的瑶光殿中的侍婢如画丢了一只镯子。 我嘴角抿起,冷然一笑,辛兰月身怀有孕,还不忘打听澹台谨的动向,真是辛苦。 想起辛兰月的借刀计,越想越心寒,渐有凉意浮现,我握着金镯子,扶着小蝶,向瑶光殿行去。 然而辛兰月并不瑶光殿,我只得无功而返。 因到辛兰月的瑶光殿须路过静安寺,我想起澹台炎曾掳我至此偷窥太后和中山王的偷}情的事情,不由得叹气。 不过二年多时间,已经物是人非,澹台炎谋反,太后已死,中山王被流放…… 正要离去,却见有青烟淡淡升起,我一怔,谁在这里上香? 我挥手命小蝶放轻脚步,两人悄悄地从后院进去。 只见满院苍松积满了白雪,中间有一条扫干净的小道留出,直通向佛堂内部。 轻轻地将窗户上的积雪扫落,小蝶舔破窗纸,低声道:“是兰夫人。” 我凑近,果然看到辛兰月跪在铺团上上香,如画服侍在一边。 如画低声道:“主子,老爷明天进宫,与主子见面。” 辛兰月起身,谨慎地道:“本宫知道了。爹爹自然希望我身怀龙种,但生男生女有天注定,爹爹也太过关心了。” 入画默然不语,辛兰月又道:“昨晚皇上又在淑华殿过的夜?” 入画忙道:“是。” 辛兰月一下一下地叩着手炉道:“且让那贱婢得意几日,等本宫生产后再收拾她。” 我既惊又怒,小蝶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静下心来。 “昨日她和皇上跑到废殿中放烟火,形态亲呢,后皇上又宿在淑华殿中?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4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中,娘娘就不怕哪一位怀上龙种?”入画小心地问道。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嘿嘿,她怀不上!”辛兰月冷酷地笑道。 我一怔,她为何这般肯定? 来不及思考,又听辛兰月道:“前两日派出去的人都失手了?” 入画点头,惶然道:“是。” 辛兰月叹了口气道:“肖淑妃这贱人果然防备森严,算来我们的人已经损失十几个了。料是被那贱人当花肥了。” 入画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不管怎么艰难,奴婢定会用计让咱们的人混入水月殿中。” 辛兰月颌首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金身菩萨喃喃地道:“菩萨在上,请保佑我辛兰月早生龙子。” 我和小蝶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 走出静安寺后,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小蝶,你现下可知为何肖淑妃宫中的蝴蝶兰开得如此绚丽了吧?” 小蝶面色苍白,目露厌恶恐惧的光芒,喃喃地道:“难道是……” 我点头:“不错,那些妄想潜入水月殿中的人,都被秘密处死了,而且被做了花肥。所以那盆蝴蝶兰会招来苍蝇,花土会腐臭难闻。但是这些人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宫中一直无人知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私下进行。” 小蝶咬唇:“想不到这宫中竟如此黑暗。” 我慢慢地握起拳,一字一句地说:“本宫绝对不会让她打本宫的主意。更不会让她为所欲为。” 小蝶点了点头:“放心吧,有奴婢在,任何人也伤不到主子的。” 两人踏着积雪,心情沉重地回到淑华殿中。 因已经大年二十五,宫中各年已经高高挂起了红灯笼,但是于我,却无半分欢喜。 只觉得那红是如此刺眼,仿佛是无数鲜血染成的,望得久了,竟然隐隐作呕。 辛兰月要召见辛相入府,为何我的人却毫无消息?莫非已经被解决掉了? 我放出信号,送于辛兰月殿中的眼线片刻之后便垂衣立在殿外:“主子唤奴婢来有何事?” 我沉声道:“你们是如何办事的?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你可知辛相明日要入宫与辛兰月相会一事?” 宫婢垂头跪下,“回主子,辛兰月对我和阿三极为防备,只让我们干粗重的活,不许进入内殿半步。昨日,阿三进内殿收拾东西,兰夫人说她偷了自己最喜欢的兰花钗,并说入画丢的那个金镯子也是她偷的,命人杖刑,那些人下了狠手,阿三已经死了!” “什么?”我的心一颤,昨日正是我和澹台谨欢娱之时,而辛兰月恨意萌生,再加上早已经忍阿三阿四两名宫女已久,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看来,指望她们是指望不上了,必须由我亲自出马。 “既如此,本宫给你百两黄金,好好安抚阿三及家人,至于你,瑶光殿太危险,本宫会寻个理由把你要回来。万事以后自己多加小心。” 阿四磕了个头道:“谢谢主子。” 待阿四走后,我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向清音宛走去。 那一片香雪海中,箫声幽幽地传来,隔绝了这宫中的喜庆,别有一份思念和伤感的意味。 我运气真好,果然遇到他了!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崔大人,你也喜欢梅花啊?”我笑语。 崔惜朝回首,看到是我,挑眉一笑道:“娘娘如今恩宠正隆,自是新承恩泽,两情缱卷之时,怎么有空来到这冷寂的清音宛中?” 月光下,我一袭白衣,颊上有四叶草的图案,姿容惊鸿,手挂灯笼。 我晓得他喜欢什么样的装束,喜欢什么的女子。 正如他了解这个后宫一般。 “实不相瞒,本宫是有事相求崔大人?”我靠近一些,诚恳地道。 他突然伸手,将我拥入怀中,轻佻地道:“求人,需先付出代价。如果娘娘可以让微臣一亲芳泽,微臣甘愿为之赴汤蹈火。” 他的眼里,有戏弄,无爱意。 我努力地推开他的手,毫不示弱地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有筹码的。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会为你和李贵嫔的事保密。” 他的眸子收缩,眼中有杀闪隐现,迅速放开我,口吻冰冷地道:“你想干什么?” 我轻笑:“崔大人不必问那么多,只须回答愿不愿意帮我?” 他望月长叹:“好吧,不过微臣只是一厢情愿喜欢李美人,与她无关,万望娘娘不要伤害她。” 我料不到,他动了真感情。 微微点头,直奔主题,因为月色已至中天了。 “请崔大人带我到瑶光殿一趟。” 他笑,大笑,震得梅花上的雪扑扑地往下掉:“娘娘怎么做梁上客做上瘾了吗?瑶光殿布置森严,要去可得费一番功夫。” 我含笑:“本宫知道你可以的。” 他不再多言,轻轻一提,我整个人腾空而起,轻快地向瑶光殿掠去。 瑶光殿中暗哨极多,两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潜伏在主殿的屋顶之上。 轻轻地揭开两片琉璃瓦,已经将殿内的影像尽收入眼中。 “兰儿,最近过得可好?”一个须眉皆白,但精神抖搂的老者说道。 辛兰月一向极为冷漠,此时却面带笑意道:“多谢爹爹关怀,多亏爹爹想出来的妙计,女儿现已诊得有喜了!” 我顿时大吃一惊,辛兰月不是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吗?怎么突然说现在有喜了? 此事非同小可,崔惜朝也面色有异,两人不敢异动,忙竖耳细听。 辛相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地道:“哼,儿皇帝自从登基后,野心便渐渐膨胀,端看他这次对长孙家的事就看出他的野心。他以为冷落了你,不让你生出皇子便可以使我们辛家的势力减弱,当真幼稚之极!本相略施小计,让你假装怀孕,他果然中计,对你便温柔体贴了许多。再加上时不时的留宿在瑶光殿中,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你怀上龙种了。” …………………………………………………………………… 步步惊心 第137章 花魁令 第137章花魁令(4961字) 辛兰月皱眉道:“爹爹,虽然女儿现在怀上龙种,但毕竟众人都知女儿已经有孕四月,自古妇人怀胎十月即瓜熟蒂落,女儿怕产期到却无生育,会招人生疑啊!” 辛相拈须自信地道:“不怕,爹爹自有良策。老夫听闻汉武帝时钩戈夫人怀胎十四月而生,被武帝封为“尧母”,享尽尊贵。所以说,(w//r\\s//h\\u)这天下万物之事,利用得好便是有对已有利,利用得不好,只能招来杀身之祸。放心吧,有爹爹在,女儿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我听得心突突直跳,万没料到兰夫人为了怀孕竟出此计策,更料不到辛相一计连一计,后路早就铺好,完全将澹台谨玩弄于股掌之中! “有爹爹的安排,女儿就放心了。不过长孙流华也怀孕了,女儿担心她比女儿早诞下龙嗣。”辛兰月皱眉说道。 辛相点头道:“这件事为父也知道了,因为太后突然暴毙一事,只怕长孙华那老狐狸便忍不住了,我暗中打探,听闻长孙氏秘密养兵,在民间铸造兵器,只怕是伺机而动的。但忽然闻女有喜,便按了下去。看来长孙氏是我辛家大敌呀!” “嗯,现在皇上又添新宠,只怕也在培育自己的势力,想改变肖,辛,长孙三家三足鼎立的局面。爹爹需告知哥哥们万勿贪功急进,更不要在军中竖敌,小心被人抓了把柄。”辛兰月饮了一口茶,沉思片刻道。 辛相点了点头叹道:“外人只看到我们辛家面上看着荣光,却不知背地里担了多少风险。这后宫险恶犹胜战场,女儿要小心保重身体,爹爹再为你调进几个身怀绝技的婢女来贴身保护你。” 父女两人又叙了离别之情,辛相方扮成太监模样秘密离开。 崔惜朝带我下来的时候,我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意识的,想要告诉澹台谨辛兰月假孕的事。 崔惜朝拉住我道:“你去哪里?告诉皇上你听到的一切?” 我茫然地点头:“是的,我不能让她这么骗皇上。” 他冷笑道:“我且问你,如果皇上问你如何知道此事的,你怎么回答?” 我一愣,默默无语,答不出来。 “我再问你,就算皇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了,现在辛兰月已经怀上了,就算你说出来也于事无补了。”他咄咄逼问让我讷讷无语,只是反复地道:“那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道:“像你这般蠢的人实在不适合生活在这后宫中。你须知在这后宫中需要忍,需要用脑子来说话行事,而不是冲动。否则只会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你现在所能做的,便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一举证明她的谎言。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我醒过神来,一甩手,赌气道:“本宫做事不用你教训。” 他亦恼道:“若不是为了顺华,你道我愿意理你吗?” 崔惜朝说完,翩然离去,只留我一人在深深的黑暗中。 我一步一步向淑华殿行去,只觉得那冷直浸入骨头,那黑暗无边无际,让人心生惧意。 我不知道后宫的斗争是如此的复杂,更不知道人心是如此的莫测,顿时有种无力感油然生起。 我不过是想好好地爱一个人,不过想保护那个人不受任何伤害和欺骗,为何,竟是这样难? 我不适合生活在宫里,这话已经不止一个人对我说了。 倘若那次我跟步轻尘离开,那么,我的生活又会是怎样? 再假如我跟浩走,我都可以离开这高高的宫墙,但是我却选择了留下来。 那么,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都必须要走下去,因为,这是我选的。 新年来得这样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宫中张灯结彩的时候。 澹台谨自然赏了许多物品于我,不少份位低的宫妃也纷纷登门拜访,我俨然已是皇上的宠妃。 谁能料到,去岁一个小小的花奴,今年已是高高在上的妃子! 大年三十照例是皇家的家宴,而我听闻,浩也从边关回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我不由自主地心跳慢了一拍。 大概是因为我伤了他的心,所以不敢与他相见吧。 而这次夜宴因为太后新丧,并不曾大操大办,只是简单的宫妃宴会,除了一个戏班细细地唱曲,歌姬跳舞庆贺外,别的没有其它的节目。 而皇后,也被破例允许出席宴会。她坐在太妃的下首,面色漠然,不显喜怒,虽然被禁足,但穿着广袖密襟的紫金百凤礼服正襟危坐,袖口与衣领微露一带金红绢质中衣的滚边,杏黄金缕月华长裙卓然生色,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的锦绫披帛宁静流泻于地,衣着华美,不失皇后威仪。 她看到我,眼中冷冷地闪过刀锋,不过瞬间归于平寂。 我想,她也只能用皇后的衣饰来装饰她的尊言了。 因为太后不在,太妃为尊,所以太妃便坐了首位,她穿着一身蓝妆锻团五色寿字的平纹仙鹤旗装,满面笑意地道:“大伙儿难道在一起聚一聚,大家不必拘礼,只管放开吃。” 辛兰月居左下首,因为怀孕,腹部微微隆起,她精心梳理了一个雅致的九环望仙髻,镶红蓝绿宝石的攒珠四蝶金步摇灼烁生辉,仿佛是闪耀在乌云间的星子光辉。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的锦衣,水钻青丝滚边,以平金针法织进翠绿的孔雀羽线,越光显得艳丽夺目。 而众妃也纷纷对她谄媚附炎,兰夫人风头劲盛,显然压了皇后一头,辛兰月自持份位,只是浅笑少言,应景而已。 肖淑妃也是盛妆而来,她头戴像征身份的六翅金步摇,步摇左右的璎珞长长垂下,动静之间,唯闻得珠玉脆响。身着真红色联珠对孔雀纹绵裙上系深紫蹙金飞莺腰带,裙角缀以明珠镶边,怀抱幼子,独得其乐。 我坐在肖淑妃下首,心神不定,毫无欢喜之意,只是想浩来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会不会碰上他。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各色食物依次罗列端上:一品官燕,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白扒广肚,菊花里脊,清炸鹌鹑,红烧赤贝等十分丰富。 众人纷纷举酒敬太妃,说些吉祥话来应景。太妃十分喜爱承怡,便命他过来,自己抱着他亲自为他挟菜。 又看到辛兰月怀孕,便命人嘱咐她少吃点酒,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举箸同食。 吃到一半,太妃道:“大过年的,大家过来难道只是为吃这一顿饭吗?依本宫看,须得行个春喜上梅梢的令才应景。” 大家齐声说好,就是不知道梅枝到谁手里是怎么个玩法。 太妃虽年纪大,但年轻时也是极爱玩的,便道:“有了,旧日里你们不是爱玩抽花签猜谜的游戏,梅枝到谁手里便抽上一签,她若猜不出谜底,便罚她三大杯,命她为众人倒酒。” 众人都说这玩法又雅又有趣,不禁跃跃欲试。 少倾,有宫女折了一支梅枝过来,另有一人捧了一个黄杨木的的签筒来,里面放着一把青竹花名签子,摇了一摇,放在当中。 太妃身边的得力侍女拿了花鼓开始敲响,梅枝从太后手里开始向众人手中依次传去。 鼓声越来越急,大家不禁紧张起来,梅枝也越传越快,辛兰月爽利的接过梅枝,塞给肖淑妃,肖淑妃颇有些慌乱的往下传,传到我时,鼓声更急,我忙将梅枝传给了左边的嫔妃们。 梅枝到太妃手中时,鼓声嘎然而止,众人都道太妃好福气,事事都占得头筹。 太妃道:“既到我手中,我也不赖,只管摇签。” 宫女哗哗摇了一阵,太妃伸手去掣出一根,只见上面写着:酒晕无端上玉肌 太妃微微一思索,瞧见堂下摆着一盆一品红开得正艳,已经得了,笑道:“这劳什子倒有趣。酒晕上玉肌,颜色娇美红艳,宛如花开,必是一品红!” 我道:“太妃位置一品,此刻又是新年,人人穿红着绿,此谜倒真应景。” 太妃一直被太后所压,今天才抬头吐气,听了此话自觉得意,也笑道:“下面还有:得此签者富佳天下,荫及子孙,富贵之签,在座者须举杯同饮以庆。” 大家纷纷举杯,饮下一杯酒。鼓声又响,梅落鼓停,这次却是落在皇后手中。 皇后微微一怔,皱眉伸出素手,思索片刻,抽出一支青竹花签,只见上面写着:绿叶成荫子满枝。 我心道,这谜底是无花果,意寓无花无果,凄凉一生。 皇后看了此签,脸上青白乍现,隐忍不发,最终掷于桌上,默然不语。太妃却已经命人击鼓,三声鼓绝,皇后仍末答出谜底,只到太妃命她倒酒给众,她才恍然惊醒。 皇后份位高,虽然被禁足,但仍有规矩不能越,除了太妃,谁敢喝她的酒?因而众人都笑言免了,唯独给太妃敬了一杯了事。 我观皇后神情恍惚,眼底难掩疲色,以手轻抚小腹,似乎若有所思。 下一个却是轮到了辛兰月,辛兰月用力的摇了摇,这才缓缓的抽出一支,宫女轻声念道:不如归去。众人却已经知道谜底便是杜鹃花。 杜鹃花只在春季怒放,因颜色红艳,被寓为泣血之花,又有杜鹃泣血之说;且此花十分娇弱,不能禁风雨,因而也有薄命一说。此刻花语又是不如归去,大有不吉之兆。 辛兰月怒道:“什么玩意,尽是瞎说。” 啪一声,将签折断。 太妃道:“不过是玩的东西,当不得真,继续抽。” 辛兰月刷地站起身,皱眉道:“回太妃,臣妾身子不适,要告罪回避一下。” 太妃体贴她正值孕中,便命人扶她下去歇息。 再击敲时,却轮到杨选侍,杨选侍末语面先红,小心的抽了一支签,却是一句:人生在世不称意,杨选侍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随口一笑道:“必是郁李。” 宫女点头,继续行令。我瞧了她一眼,心道她虽为选侍,却从不受澹台谨的宠爱,想必内心极苦,怪不得人生在世不称意呢。 白才人抽到的却是:风前挥玉尘,霜后幻杨花。 白才人最机敏,此刻却强笑道:“这个东西倒极难猜,莫不是柳絮?” 太妃大笑道:“错了错了,该罚,该罚。是芦苇。” 众人欢声笑语一堂,我却觉得微微心酸,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谁没有难言的苦楚,命如芦苇一般飘遥,可还要强颜欢笑。 闷闷的喝了一会酒,觉得酒劲上来了,脸颊辣的滚烫,便拿了泥金芙蓉的香扇轻轻的晃着。 我低声对小蝶道:“去准备些醒酒汤。” 小蝶应了一声逶迤而出,众人继续行令。这次却轮到刘碧巧,抽到的是一支碧绿的花签,上画镌着一行清秀的小楷: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刘碧巧早已经猜到,故意七错八错的,乱猜一气,罚了好几杯酒,引得太妃开心得大笑,最后才说出谜底是天门冬花。 刘碧巧完了便是张妃,张妃看众人都一齐看着自己,沉默地抽出一支花签,上面写着: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此语不详,张妃心中一凉,有泪意涌了上来,哪有心思猜谜。 “是什么,快说呀?”众人催促着。 杨选侍悄声对张妃道:“是鸟不宿。” 偏偏白才人眼尖,早已经看到,立刻叫嚷起来:“太妃,杨选侍告诉她谜底了。” 太妃道:“该罚该罚。” 张妃趁人不注意悄悄拭了泪,自愿受罚,给众人都倒了一杯酒。 肖淑妃麻利的抽出一支签,上面却是:欲穷千里目。 肖淑妃满意一笑道:“是步步高。” 我正默默的想着各人的花签诗句,却不料一枝梅枝已经塞到自己手里,正在错愕中,鼓声突然停止,大家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都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 那支青竹雕花打磨极为光滑的签筒里,整齐的排列着上百支花签,有着粉色的心形的签头,触手温凉微滑。明知道这是一个游戏而已,却抑止不住的,微微有些紧张。 我闭眼摇了几摇,突然有一支花签蹦了出来,拿起来凝眸细看,纤细的签身写着一句话:竹露风影自,独占人间第一香。 批语是:此为百花之王,在座者不分尊卑,同饮三杯庆贺。 我心道,此花莫不是牡丹?便又疑惑,前一句分明不是形容牡丹的,倒有几分神似芙蓉的。 想了一想只得道:“想是两种花,芙蓉和牡丹。” 太妃奇道:“这签子竟还有两重谜?” 宫女翻了底牌,笑道:“回太妃,醉妃倒猜对,的确是两种花,还须众人同贺三杯庆祝醉妃占得花魁。” 太妃道:“这丫头的运势出奇的好,好,我这老婆子还从没有给人敬过酒,今天就破个例,来,同为花王庆贺。” 我连连摇手道:“太妃使不得,如此折杀臣妾了。” 无奈力单势弱,阻拦之间,众人已经喝了三杯酒坐下。虽然大家再次言笑如常,但看我的眼光却隐隐有一丝异样。 尤其是皇后,那眼中的恨意越发浓了。 因此花令在宫中只行过一次,正是先太皇太后少年时行过,当时她也抽中此签,不过并没有猜出谜底,最后却如愿以偿当上了皇后。 虽说是游戏,但其中或真或假蕴含的寓意都多少给人带来一些猜想,我今天竟抽中此签,怪不得会引人注目了。 我暗悔抽到此签,此时更是如坐针毡,便趁人不注意,推说喝了酒出汗,要去换换衣服,借机走了出来。 此刻月已半斜,夜风凉透人骨,被冷风一吹,嫣红的脸上酒意渐退,里面依旧灯火升平,热闹非凡。夜色漫漫如水,临水的楼台映出点点灯火如萤。 我轻叹一声,忽闻有人在背后道:“良辰美景,佳夜良宵,美人为何独自叹息?”(文-人-书-屋-w-r-s-h-u) 那样熟悉的声音,飞扬的声调,我猛地一震,回头,撞上澹台浩一双比夜还黑的双眼。 半年时间不见,浩变了,他的肌肤呈现阳光的古铜色,带着大漠边关的烈日颜色,他的脸削瘦了,不再是王爷养尊处优的丰盈,而是坚韧明晰的线条,是瘦不露骨的风彩。 他,更像一个男人了! “臣妾见过浩王爷!”我微施一礼,凝视着他柔声道。 ……………………………………………………………………………… 步步惊心 第138章 相思钗 第138章相思钗(2159字) 他的神情由惊艳变为痴恋,轻声道:“妤是,我早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是不知道你竟这般动人!你可知你有多美,这皇城的璀灿烟花都不及你的容颜一二。但是你的眼中却写满了忧伤,告诉我,这半年,你过得快活吗?” 我快活吗?日日活在担惊和自保中的我快活吗? 我自问了一遍,又想到那日的烟花,便含了一缕笑意保持着合适的距离道:“我,很快活!” 他漆黑的眸中有火焰在跳动,那是一种野性的,时刻准备侵略的目光。 目光太热,我怕灼伤,后退了两步。 他脸上表情凝固,终是换上哀伤:“你竟这般怕我?” 我摇头:“王爷多次救我,我感激在心,怎会怕你?” 他掏出一枚精致玲珑的象牙骨钗,递给我:“这是我从斩获的洛洛族人那里获得的战利品。听说,象牙可以劈邪,送给你。” 那枚象牙钗圆润而光滑,顶端镶着一粒如血的红豆,钗身缕了细细的繁杂花纹,一看便知十分珍贵。 我刚要拒绝,他便开口:“不要拒绝我,好吗?战场的血腥我不惧,可是我惧你的拒绝。” 他是一个王爷,低微到这种程度,除了感动,我还能说什么。 我接过钗子,珍重地收好,绽开一朵笑容:“多谢王爷,我一定好好珍藏。” 他似乎松了口气,自嘲地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若是人能断情绝爱,便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事了。” 我也触动了心肠,望着天空碎钻般的星子低语:“是啊,有时候,明明知道喜欢一个人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是仍然义无返顾的向前走。==我们不是圣贤,谁也逃不过感情的牢笼。” 澹台浩深深地望着我,向前一步,伸出手。 我假装侧身,避开他的手,低声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去了。” “王爷,原来您在这里,皇上正找你呢!”一个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我,落寞地叹了口气,跟着小太监回到了宴席中。 再吃酒已经索然无味,再则夜已经深了,我便告了罪回到淑华殿中。 按例大年夜无嫔妃当值,澹台谨应该独自就寝吧。 我刚要就寝,突报皇上驾临,我又惊又喜,忙披衣起来接驾。 他一身酒意,脸色微红,越发显得双眼闪闪发亮。 我忙命小蝶去倒醒酒汤,澹台谨就着我的手喝了半碗,又喝了半碗酸笋鸡皮汤,这才略微清醒了一点。 “皇上,你怎么现在来了?”我关切地问道。 他微醉,哼了一声道:“怎么,朕来不得吗?” 我忙道:“来得来得,臣妾只是怕失了规矩。” “朕是天子,规矩也是朕定的,你怕什么。”他醉意蒙胧地说道。 我好笑地拧了一条干净的手帕替他匀面,澹台谨猛地握住我的手道:“今晚,你见到浩了?” 我微微一愣,恬笑道:“是啊,出来醒酒的时候遇到了,臣妾只远远地站着说了两句话,他虽是王爷,毕竟男女有别,所以臣妾只说了句话便走了。皇上,可有什么事吗?” 他的眼直直地看着我,看得人心中惊慌。 半晌道:“哦,只是说了两句话吗?” 我蓦地领悟到他的意思,莫非,他在怀疑我和浩? 一时间,委屈得要掉下泪来,赌气道:“皇上以为臣妾会和浩王爷做什么呢?臣妾以为皇上大年夜来是慰问臣妾的,原来竟是问罪来了!”说着伏在案上哭了起来。 澹台谨强行把我搂在怀里,歉意地道:“好了好了,朕不过多问一句,你便哭成这样,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朕的确是来陪你的,高兴了吧?” 我扁嘴依在他怀里道:“若是真的,皇上便留下来一夜证明。若即刻走了,便不是真心的。” 他笑着敲了敲我的头:“真是难缠的丫头。” 他一转眼看到我随手放在案上的骨玉钗,眼中掠过一丝阴云道:“这支钗,朕记得没有赏过你?” 我骇了一跳,暗骂自己粗心,忙笑道:“是小蝶出去采办东西的时候,觉得好看,便买了回来,我看这东西虽然简单,倒也精致,想不到民间也有这种东西。” 澹台谨这才释然地笑道:“民间的东西倒有意思,看到这支钗,朕倒想起两句诗来:玲珑红豆入钗嵌,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原来浩送我这支钗,还有这层意思? 但现下不能让澹台谨怀疑,我便随手扔在抽屉里道:“臣妾只瞧着皇上送的东西好,别的都是俗物,不堪入目的。” 十六枝明烛的巨蜡照得殿内亮如白昼,白玉花薰中淡淡百合清香浮浮沉沉。宫人们屏声静气在外面僵直站立,更漏之声清晰可闻。 他顺手扯下帐幔:“人都说灯下观美人,今晚朕就在灯下要了你。” 我又羞又急,挣扎道:“皇上,不行,太亮了……” 我不习惯这样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别违背朕!”他语气突然加重,牢牢地将我压在榻上,哧一声,撕裂了罗裳。 冰肌玉骨乍遇冷空气,立刻起了细细的肌栗,我如狂风下的花瓣,瑟瑟发抖。 “皇上,臣妾求你熄灯——” “妤是,你爱朕吗?” “爱!” “那朕要你看着朕要你!” 他强硬而霸道地说道,我闭上眼,忍不住流下了泪。 他似乎在发泄着什么,不停地换着姿势,冲刺,再冲刺…… 不知道过了多久,难熬的过程才过去,空气中有的味道,让人气闷。 我瑟瑟地拉过被子,如小兽一般缩在里面。 恍惚中听到小李子问是留是去,澹台谨暴怒,训斥他反是醉妃侍寝,一律留。 这句话补偿了一点方才所受的羞辱感,但我仍不愿面对他。 灯终于熄了,他霸道地搂着我,沉沉入睡,而我却睁着眼,胸口闷闷的无法入眠。 澹台谨太多疑太善变了,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叹息着,不过,如果能有他的孩子,那该多好!忽然又想到辛兰月的话,她说我不会有孩子的,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翻来覆去想着,直到天色微亮才小睡了一会。 …………………………………………………………………………………… 步步惊心 第139章 罚舂米 第139章罚舂米(3162字) 过完这个春节,似乎朝中的格局又有变化,澹台浩留在了朝中,与朝中的三姓元老分夺着势力。 由于辛兰月和皇后的怀孕,辛家和长孙家暂时维持着和平的表面,暗地里,却在暗暗较劲。 我让李墨染查辛兰月孕期之事总算有了眉目,他偷偷抄了替辛兰月诊脉的大夫诊书和药方,这药量分明是怀孕初期服用的,而且上面备注胎儿为五十天,才一个多月! 我想我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让澹台谨相信辛兰月是造假了,但是,我错了。 当我把证据呈在澹台谨面前时,换来的是他惊疑不定的目光。 “妤是,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冷冷地问。 我有些心惊他的态度,轻声道:“无人。”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妤是,看来朕是太宠你了,你越发大胆了。怎么能插手后宫之事?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管理,皇后不便管理,也有朕来处理,何时需要你来操心了?兰夫人怀孕几个月朕最清楚,怎么可能是一个多月?好了,你跪安吧。” 那冰冷的语言如重重的冰暴,打得我头晕目眩,心脏像被揉碎丢在雪地里一般,又冷又痛。 我仰面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泪水缓缓地流出。 这是怎么了,我一心为他,反而被他所嫌弃? 他看着我流泪,并不安慰,只是毫无感情地道:“以后,记得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与你无关的,你不用管。” 我掩面,狂奔出去,那一日,所有的嫔妃都知道皇上大发脾气,训了我。 不过短短一日,再见面,大家脸上已经没有了恭敬的表情,都是讥笑和不屑。 宫里跟红顶白的事我见多了,我心凉的不是这些人的变脸,而是澹台谨的变脸。 我发现越是离他近,我越不懂他。 不懂他为何前一刻可以和你缠绵床榻,后一刻便会翻脸无情地训斥。 我懒懒地坐在镜前,任小蝶为我梳着流云髻,画八字眉,梨花妆。 纵是有倾城之色,无人欣赏,又有何用? 我打开梅花酒,一杯一杯,饮到醉才休。而澹台谨,却一连三日没有来看过我。 合宫都无人敢说话,一时间热闹的淑华殿如一滩死水,泛不起半点波澜。== 在我阴郁不得志的时候,皇后禁足的时候到了。 没人通知我要去朝拜,想当然的,我迟到了! 皇后的脸上带着重返人间的光辉,兰夫人倨傲地站在一边,肖淑妃若无其事地修着指甲,就连李顺华,也朝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匆忙过来朝拜的。 我脑子很清醒,但是宿醉让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微微屈膝:“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冷笑一声:“众人都已经到多时了,你才姗姗来迟。是不是太久没有晨省了,醉妃已经忘了规矩,还是故意无视本宫的旨意?”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解释道:“是臣妾贪杯,一失睡过头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恕罪?”皇后冷笑,凤冠上的珠钗微微颤抖:“倘若明儿她也睡过头了,后儿她也睡过头了,还有谁把本宫放在眼里?” 我知道,她故意拿我开刀,一则重振威风,二则公报私仇。 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 果然,皇后面上含着得意的笑,一字一句地道:“醉妃目无法纪,饮酒乱纪,本宫便罚你到西三所舂米示戒,一日须舂米一石,若少半升,即杖百下。如此罚法,你可服气?” 我冷笑不语,挺直了背,一步一步地走出。 早有太监上来押着我,换了破旧的衣衫,到西三所的暴室。 小蝶眼泪汪汪的去求见澹台谨,却被告知澹台谨外出视察春灾,没在宫中。 我笑着说:“小蝶,我从上就是在冷宫长大,什么粗活重活没干过,这一石米,难不倒你家主子。” 小蝶哭花了脸上的妆容,执意陪我一起舂米。 落难的时候,最能考验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刘碧巧自然是来安慰我的,说是皇上三日后回朝,定然会在皇上面前求情放我出来。 但令我想不到的李顺华已经打点好了暴室里的大小太监,命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不准让我真的舂米。 但那些太监表面上收了银子,背过脸却重新给我弄了满满的一石米。 并且狞笑:“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才们也不敢违背,还请醉妃慢快点动作,以免天晚时没有舂完,到时候少不得要挨罚的。” 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仍冷得入骨,久不干重活的我差点拿不起沉重的石舂,这里劳作的人,一个个动作机械而麻木,手上满是冻疮和伤痕,随时都会有人倒下,被拖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我和小蝶努力地舂着米,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手很快磨破了皮,血渗了出来,一碰,疼得钻心。 “主子,你别弄了,我来吧!”小蝶心疼地说。 我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苏妤是,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一声冷漠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都跪了下去,俯在地上叩拜。 皇后竟然贵脚踏践地,呵呵,看来是为了我吧。 她摆手,命所有人退下,这才厌恶地看着我道:“你这个贱婢,靠着摇尾兮怜才让皇上宠幸于你,居然还敢与本宫作对?虽然皇上很快就要回来了,但是,这三天之内,叫一个人在宫里消失,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 望着她有些扭曲的容颜,想到那一日我去昭阳殿中送花,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彼时太后大权在握,风光无限。漫说皇后,就是皇帝也须惧她三分。 那是个初夏的正午,阳光很是明丽,昭阳殿中宽敞明亮,太后正在用膳,四个小丫鬟立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服侍着。 太后眯着眼道:“现没旁人,你也不必拘礼,只叫我姑姑就好了,今个儿见到皇上了?” 自然是没旁人,因为我地位卑微,且低头默默地作事,在她们在说宫女只是一样使唤的东西,并不是人。 皇后陪在一边道:“是,姑姑。” “皇上可是生气了?” 皇后偷觑了太后一眼,支唔着没敢说。 是了,那时玉玺和兵符尚在太后手中,澹台谨本就是一个傀儡。 “让你说你就说,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太后依旧没睁眼,语气虽不严厉却吓了皇后一身冷汗。 皇后忙道:“瞧着是不痛快。”她犹豫了一下,看太后脸色末变,又道:“上次皇上曾对臣妾说他已经成年,嗯——是亲政的时候了——” 皇后说完这句话时的神,我觉得比打了一仗还紧张,不自觉地咽住了下面的话。 太后睁开眼,眸中有恨铁不成钢的颜色。 “流华,皇上亲政是迟早的事,你道姑姑为何还把持着朝政?还不是因为你!”太后淡淡地说。 “你若能为皇上诞下皇子,必会被立为太子,我长孙家的地位便牢不可破。我还担心什么呢?”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让皇后不胜汗颜。 人前一向镇定的皇后,不禁用染着丹寇的指甲绞着蜀锦绣牡丹的手绢,银牙轻咬红唇,秀眉紧颦,轻声道:“皇上也只初一和十五来凤仪殿,我也不知为何久久末孕……” 太后也忧心道:“皇上一直对长孙家把持朝政不满,你若再无子嗣,我长孙一门要靠谁来保全?” 皇后抬眸道:“姑姑,今儿我听说刘妃有喜了!” 太后睁开眼,挥手,捶腿的小宫女顺从地退了下去,彼时已经是落日融金之时,隔着烟霞绿的窗纱,透来晚风的凉意,将双耳兽鼎内的沉水香吹得微微偏了,一室模糊不清。 我也退了下去,隐隐听到太后问:“那你想怎么样?” 皇后揪然不乐,道:“现下肖贵妃已有个承怡,如果刘妃再生下皇儿,恐怕我的位置更不稳了。姑姑,我想——” 皇后的话没说完已经被太后打断:“流华,你切记你的本份,是做一个贤良温淑的皇后,不是一个拈酸吃醋,小肚鸡肠的嫉妇。你知道,皇上最厌恶这种人!” 皇后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地位不保也不做动作吗?” 太后摇头:“莫非你忘了兰夫人?” “姑姑的意思是……” 以后的话渐渐模糊不清,当时我只道太后是教她温和贤良,却不知是让她借刀杀人,所以我和刘碧巧都错了,以为她的孩子是兰夫人使计,却不知道太后才是幕后的黑手。 我叹了口气,太后去世后,皇后便越发沉不住气了。 比如上次的事,倘若太后在,自然不会出现险些废后,还让长孙令丢失,折了不少精兵良将的事情。 比如今日,她以一宫之尊,不该来这里为我使气。 这般沉不住气,就算这次我扳不倒她,只怕日后也有人让她在宫中寸步难行。 但是,谁是生来就会算计人的?比如我,便因为冲动让澹台谨动怒,以致于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有失必有得,身体和心灵的痛苦换来的是人拔节的成熟和隐忍,是踏在刀尖上还要笑的生活。 ………………………………………………………… 步步惊心 第140章 步惊心 第140章步惊心(3096字) 她见我不语,更是生气,怒道:“别以为你不说话便能躲过去,在这后宫,是本宫的天下,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纵然皇上知道了本宫所做的事情,那又如何?本宫还不是毫发无损,依旧高高在上,风光无限。” 看来,上次的事对她刺激甚大,以致于她非要找人发泄出来才行。 我瞄了一眼她的小腹,淡淡地说:“皇后现今怀着皇嗣,不宜动怒,更不宜行恶,臣妾劝皇后为腹中的小皇子积些福吧!” 她遽然一惊,控制不住地厉声道:“贱婢,本宫怀得乃是龙种,自有皇家护佑,何用你来操心?” 我望着她的眼,轻声道:“皇后忘记了吗?李贵嫔怀得不是龙种吗?刘贵嫔怀得不是龙种吗?为何皇家没有护佑到?难道皇后晚上都不会做恶梦,梦到两个没出世的婴孩来向你索命吗?” “住嘴!”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五根紫肿的指印立刻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5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高凸起,皇后脸色剧变,眼中有愤怒,也有骇意。玉川书屋 “来人,把这个贱婢的任务再增加一倍,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闲心想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没有!”皇后恼羞成怒地说完,愤愤地离开。 小蝶冲进来,看着我的脸上的伤痕,又惊又怒,我摇头笑道:“没事,脸上的伤痛一下就好了,只怕皇后心中的害怕,却好几夜都好不了!” 因为突然增加了一倍的量,别人都去吃饭了,我和小蝶仍在舂米。 我撒破衣衫,包在手上,再用带子将手和石舂拴在一起,一下一下地重复着舂米的动作。 谷粒四溅中,有谷壳扬起,钻进衣前里,是刺刺的痛,汗水一滴一滴地滴进石舂里,时间在机械单调的动作里似乎过得特别慢。 一直到月上中天,我和小蝶才完成工作量,两人累得瘫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气来。 不过总算完成任务了,两人互相扶持着向宫女居住的地方走去。 路过蜂腰桥时,小蝶道:“对了,晚上发窝头,我偷偷藏起了两个,忘在舂谷房里了,主子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取。” 我满心感激地道:“小蝶,只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苏妤是今日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与你同富贵,共患难。” 小蝶红了眼圈道:“主子快别这么说,我相信好人自有天佑的,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舂完米的手上脸上全是脏灰,我看那一池湖水新融,十分明净,便蹲下身子,用水来洗手上的灰尘。 血痕遇到冰冷的水,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让我皱紧的眉头,看来皇后真的打算把我往死里整呢。 只希望,澹台谨能早些回来,我还有一线生机。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看到明净的湖面上映出一个黑糁糁的影子,我骇然转身,看到一个太监正伸手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毫无防备之下,我跌落池中,在沉入水中的时候,看到那个太监匆匆地跑开。 “救……命……”我张嘴呼救,却有大量的湖水不断地涌入鼻中。 我以为我叫得极大声,实际上却微弱得只能自己听到。 冰冷刺骨的湖水让浸透了我的衣衫,那冬日的厚装因为吸足了湖水增加了重量。 我一张口便喝到湖水,一下子慌了神,只能胡乱踢着,却是越踢越下沉。 胸闷得要命,吸吸渐渐变弱,有泡泡一串串地冒起。 小蝶不在,现在已经三更,谁来救我? 莫非,我要死在这里了? 在濒死的那一刻,我恍惚听到有人猛地投身河中,奋力游向我,搂起我柔软的腰肢,向岸上游去。 “妤是,醒醒,妤是……”我的头极痛,像几千根针扎了一般。 有人在唤我,我的眼皮极重,怎么也睁不开。 有人拿滚烫的毛巾替我擦身,拍背,喂了姜汤。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下意识地呢喃:“皇上……” 那人沉默了半晌道:“妤是,醒醒,是我!” 我慢慢地睁开眼,瞧见澹台浩墨色的双瞳,一腔柔情中有淡淡的失落。 怎么,不是澹台谨救了我吗? 依稀中,我记得有柔软的唇帮我渡气,那般亲密,那般自然。 让我误以为是澹台谨回来了。 难道是他…… 我不敢想,不敢去求证答案,假装迷糊地问道:“我记得我好像落水了,怎么会在这里?” 小蝶带着泪笑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主子落水了,奴婢又不识水性,恰好王爷带着侍卫在夜巡,便大声呼救,是王爷救了主子。” 澹台浩脸色凝重道:“怎么好好的会落水?” 此处人多眼杂,我不便多说,只道:“我头还有些晕,想多睡一会。” 众人依次散去,小蝶看看我,又看看澹台浩,面有难色。 我挥手,命她下去。 我低头柔声道:“王爷又救了我一次。” 澹台浩悠然道:“或许这便是缘份吧。” “你我道是缘份,可惜外人看了却要无事生些波澜出来。”我叹息道。 他突然抓住我的双手,因为有伤在手,痛得我痛呼了一声。 澹台浩阴沉地道:“你告诉我你过得很好,便是这般好吗?” 我凝视着他,心中酸痛,竟然不能以言语相对。 他低头,温柔地吻上我的手。 我骇了一跳,要挣脱,却不能动弹。 他细碎的吻如最温柔的月光,一点一点将我的伤口抚平,禁不住,泪如雨下。 为何我受伤时,那个人永远不在身边? “妤是,别哭。”他替我拭泪,把我的手按在胸口:“你哭得我这里都痛了。” 我控制不住地喊道:“澹台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是皇上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好?你分明是叫我不能心安,分明是故意让我欠你的情。” 他冷笑:“皇上的女人?”接着又若有所思地道:“若不是那日……你求我……” 话说了一半,终是不肯说下去。 但脸上霸道张狂的神采却慢慢地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一直问你过得快活不快活?” 我摇头,但以女人的直觉却觉得不能再进行这场对话了。 他却坚持说道:“你若回答不快活,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我吓了一跳,从来不知道他存了这样的心思。 而且,在我的观念里,女子要从一始终,更不可染指别人的丈夫。 浩是皇弟,我是皇上的妃子,他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不敢杀头吗? 他看我惊恐的表情,忽然笑道:“你怕了?” 我掩住内心的惶恐,急急地道:“王爷请自重,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他深深地瞧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妤是,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等着你后悔那一日,呵呵呵呵~~” 我大惊失色,勉强道:“我不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我分明感觉自己的心虚。 眼睁睁地瞧着他修长的身影离去,我只觉得与他对话一场,像大病了一场,几乎虚脱,或者是因为我落水后身体还虚也说不定。 闭目养神的时候,细细地回忆那人推我落水的瞬间记忆,好像看到他身上的腰牌,是朱制绘流云图案的。 朱色腰牌,唯有凤仪宫才有。 我冷笑,看来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妹妹,你怎么样?”一声娇啼传来,刘碧巧便急步走了进来,看到我无事,才长出了一口气。 李顺华也跟着进来,面上却是冷漠依旧,淡淡地说:“皇上已经回宫了,此刻正赶过来。娘娘,是谁干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心软。” 李顺华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高呼:“皇上驾到!” 呵,他终是来了,不过总是晚了一步。 我挣扎着要起来,澹台谨已经抢了上来,扶着我坐好,上下审视着,直到他看到我手上的伤,才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我温婉地笑:“臣妾谨见皇后是去晚了,皇后教导臣妾是应该,只是臣妾这皮肉也太不经用了,不过是舂几下米,便已经皮开肉绽了。” 澹台谨脸上肌肉抽动,咬牙道:“才出来几日,便要生风起浪。” 李顺华凤眸一勾,状似无意地说:“不止这些啊皇上,姐姐还被人推到湖中,差点溺水,皇上若晚来一步,便见不到姐姐了。” 澹台谨更怒:“可瞧清楚是何人所为?朕如今管得松了,这后宫竟成事非之地了?” 我努力思索,皱眉道:“臣妾看得不是太清楚,恍惚看到一个戴着朱色腰牌的小太监把臣妾推下湖的。臣妾素来宽待下人,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个小太监,竟要致臣妾于死地,想起来便觉得后怕不已。” “妹妹不须后怕,本宫已经将这个小太监抓到了。”皇后响亮的声音传来,她身后,是一个绑着双手的小太监。 ……………………………………………………………………………… 步步惊心 第141章 双生喜 第141章双生喜(3046字) 澹台谨看到她,寒声道:“皇后是如何掌管后宫的?朕不过才离宫三日,便生出这么多事非来?醉妃不过谨见来迟,并不是什么大罪,如何罚得这般重?” 皇后委屈地道:“醉妃贪睡,有失皇家威仪,且无故迟来谨见,臣妾也是依法做事,罚醉妃去舂米,不过是让她忆苦思甜,严律已身而且。至于醉妃落水,完全是个意外,臣妾抓到这个小太监,问他为何推醉妃落水,他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说什么醉妃是梁国人,而今正值两国交战,他痛恨梁国人占我土地,所以推她落水。 臣妾想啊,醉妃是皇上宠爱的妃子,虽然她是梁国人,但已经嫁到我项国,自然是一心向着项国的,所以一怒之下就割了他的舌头,不让他胡言乱语,污了大家的耳朵。如今已经带过来给醉妃妹妹发落了。” 什么?好一个狠毒的皇后,她知道事情败露,便赶着绑着小太监来请功,又怕他胡言乱语将她供出,索性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不能说话!而且以我是梁国人为借口,挑起澹台谨的旧疾,让他怀疑于我。 我心中又恨又怒,目光和皇后冷毒的目光相接,两人眼中尽是针锋相对的怨憎和恨意。 不过是片刻的交锋,转眼间便收回目光,我低眉道:“多谢皇后关爱,这次的事,只怕不是一个意外,想来皇后娘娘身怀有孕,精神不济,所以才会有人趁机生事。皇上,您也该让皇后好好歇歇了!” 皇后的手慢慢的拳起,目光凌厉如刀,宛如要在我身上刺出两个洞来。 澹台谨慢声道:“嗯,说得也,既然皇后精神不够,便由肖妃和兰夫人协理后宫,朕不希望后宫再出现这种事情。至于这个小太监,拖下去斩了吧。” 小太监满嘴是血,求救地看着皇后,皇后却是一眼也不瞧他,弯腰接旨。 小太监眼中的神色渐渐绝望,断续地发出呜咽的声音,终于消失在淑华殿外。 事情又是一次不了了之,辛兰月和肖淑妃意外地分到了协理六宫的权力,而皇后,这一次的打击甚至比禁足三月还让她难过。 须知中宫的职责便是管理六宫,如今权力被分,皇后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 宫里的人看重的,向来是权利。 那晚澹台谨留宿在淑华殿,对我好声安慰,我心中仍介怀上次他的发怒,但他是帝王,能来临幸已是求之不得,何敢再问原因。 只是令我恐惧的是,那夜我竟梦到了浩,他柔软的唇覆在我的唇上,他放肆地笑,霸道地拉着我,要我远离这禁宫…… 我猛地惊醒,一头涔涔冷汗,看着熟睡在一边的谨,心头狂跳不止。 我是怎么样了,怎么会梦到浩?这太可怕了! 自皇后被分权之后,后宫一度平静下来,转眼间已是人间四月天。春光那样好,天色明净,日色如金,花事繁盛。生生燕语明如翦,婉转滴沥的流莺飞起时惊动了天际下流转的晴丝袅袅,柳絮已有绵绵飞絮之状,远远望去如飞花逐雪一般,一褶一褶的阳光里有宫女们轻灵的笑声,四月带着花香的风,叫人闻之欣悦。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但在这美好下面,却是隐隐的暗涌。 辛兰月已经怀孕十二个月了,还没有生产,宫人私下已经有不好的谣传。 我知道澹台谨的忌讳,最厌谈这个,所以当刘碧巧给我提这事的时候,我只是一笑带过,转移话题。 然则流言越传越盛,就连皇后也按捺不住了,几次向澹台谨进言,说民间传久孕不生而为怪胎之说,澹台谨大怒,训斥了皇后,这才平息了谣言。 辛兰月有恃无恐,越发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就算同是在朝为相,辛相也比长孙相下巴抬得更高一些。 这一日春暧花开,众妃相约在御花园中赏花取乐。 入画指着一朵硕大的芍药赞道:“人云牡丹为花王,芍药则为花相。果然不错,娘娘你看,这朵‘紫绶金章’开得多漂亮,娘娘您的金冠有金丝紫珞,与此花相映正好。待奴婢摘下来与娘娘簪花。” 浣碧指着牡丹笑道:“人常道:庭前芍药妖无格,常以芍药比譬妖治之人,怎可与牡丹比肩。而牡丹却有: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名诗相传。奴婢摘一朵牡丹给皇后娘娘簪花吧!” 入画又羞又怒,不敢发作,手拿芍药,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辛兰月挑眉道:“牡丹空有其形,无香无味,就算大又如何?倒不如那些平凡的花草,虽然其貌不扬,却腹自芬芳。本宫偏不喜欢牡丹。” 皇后脸上的笑容凝固,冷哼一声,刚要发作,突然弯下腰去,抽搐起来。 浣碧骇了一跳,急急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皇后面色惨青,忍痛道:“怕是要生了!” 一场花宴匆匆结束,众妃齐聚于凤仪殿中,紧张不安地等待皇后生产。 澹台谨也放下朝事,不停地踱来踱去。 最为紧张的应该是辛兰月吧,她看似平静,却将茶一口气喝了数杯,指甲的护甲脱了戴,戴了脱,看来忍得颇为辛苦。 一个时辰后,内室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产婆出来高兴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一听说是公主,众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松了口气,而辛兰月,则缓缓地站起身,嘴角微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澹台谨却不是很介意生得是女儿,依旧高兴地道:“这是朕的谪女,朕需要好好的给小公主封个号。朕希望她天天快乐,就赐号永乐,取名婉仪吧!” 众人齐贺皇上得女永乐,我想此刻最不平静的,应该是躺在里面的皇后吧。 就在同一天晚上,怀孕十四月的辛兰月终于也要生了,在经过一番忙乱之后,传来喜讯,辛兰月生了一个皇子。 相比于凤仪殿的冷清,瑶光殿则是热闹过份了。 同样生了孩子,辛兰月是一脸荣光,而皇后,则是深深的落寞。 众妃自然会趋炎附势,竭尽所能地巴结辛兰月,长命锁,蓝田玉,黄金项圈,珍珠荷包,翡翠如意……各色礼物琳琅满目,堆满了瑶光殿。 辛兰月更骄傲的是,皇上因她十四月怀孕生子,效同尧母,因此特在孩子满月时下诏封赏:高祖盛德,泽及子孙,故朕后宫,乃有兰夫人十四月怀孕生子。朕闻,尧舜乃古之圣人,尧母十四月产子,实千载一人。不意今日此等圣事复现后宫。此诚项国之福,天下之福。特赐名澹台承武,封武王,赐辛家良田三千倾,明珠十斛。刚兰夫人为‘圣贤之母’。钦此! 辛兰月怀抱幼子,甜蜜地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四个内监抬着一个朱红的牌扁,用大红的绸带,缓缓地升至瑶光殿的大门之上。 那三十六颗明珠,照亮了四方,也照亮了皇后惨白的脸和寂寞的心。 更令皇后难堪的是,澹台谨命她准备明日的满月之宴,据说,这次宴请了辛家所有的人,是前所末有的事情。 皇后忙着准备汤饼,准备各色食物,几乎没有时间去照顾她的女儿,永乐公主。 而辛兰月则怀抱幼子,言笑晏晏,在她的父兄亲人面前得意地说这孩子与澹台谨有几分像。 看到这样的情景,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这样喜庆的日子,容不下我的难过。 春天的风轻轻柔柔地,却拂不平我的焦躁。 蓦地,我瞧见澹台浩佩着剑匆匆地走来。 下意识地,我转身不愿与他相见,但他仍是看到了我,讥诮地道:“怎么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怎么你一点都不开心?” 我平静地说:“王爷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他望着我,忽然一笑:“我自然知道,因为我懂你的心。不过,过一会儿,你会更不开心。” 我愕然:“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如血的夕阳,淡淡地说:“都道天家无情,究竟有多无情,很快你就会知道。” 他说完,匆匆离开,身上带着一股煞气。 隐约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返回宴席时,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人人面带笑容,哪里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我自叹自己多心了。 宴席设在瑶光殿内,辛家男眷在右偏殿,女眷在左偏殿,众妃在主殿。 一时间,丝竹声响起,歌舞曼妙,各色佳肴入席,美酒满盛,众人一片庆贺之声。 酒至半酣之时,突然间瑶光殿的大门紧闭,一队队带箭的武士从各处冲了出来,从地面到屋顶,到处都是黑压压的箭头,像一群迁徒的乌鸦,又像一只只阴森森的眼晴,对准了两个偏殿。 而为首带兵的,正是澹台浩。 ………………………………………………………………………… 步步惊心 第142章 血杀戳 第142章血杀戳(3158字) 我瞪大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显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一时间,都停止了吃喝,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爱上 可惜,这里宫墙高深,他的骂声传不出外面,自然无人相救。 我怔怔地瞧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内心震憾之极。 前一刻,澹台谨还对辛兰月百般宠爱,将她捧到天上,恨不得摘星供其欢乐,下一刻,他却亲自下令,诛杀她的亲人! 小小的婴儿似乎感知到了死亡一般,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有宫人将陈国夫人拖了出来,将白绫奋力绕上她的颈子。 辛兰月悲鸣一声,怒不可竭地冲出出来,要保护母亲。 澹台谨微一示意,早有两个羽林郎上来,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让她不能动弹片刻。 陈国夫人吃力地扭转脖子,望距自己十步之遥的女儿,喃喃地说:“一入宫门终生误,兰儿,早知如此,娘必不让你入宫。” 母女两人都是倔强的性格,没有抱头啼哭,没有撕心裂肺,只是隔了十步的距离,遥遥相望。辛兰月奋力地挣扎,极力伸手想要触到母亲的手,陈国夫人亦拼了命的想要扑过来。那白绫勒在颈上,左右死死拽着,她亦顾不得了,只竭尽全力朝辛兰月伸出手去。 辛兰月眼眶里似要滴出血来,她不再挣扎,却回头,狠狠地,阴冷地瞧着澹台谨。 我从没见过这样阴冷的目光,好像要把人撕成一片一片吃掉一般。 终于,陈国夫人不再挣扎,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双眼犹自瞪大,欲要噬人一般。 不少胆小的妃子俱是掩面不敢再看。 “母亲……”辛兰月暴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混着婴儿的哭声,让人更感觉心底生寒。 “杀!”一声整齐的喝声响起。 十几柄利矛一齐捅了过去,将辛尧高高地举起,举到半空,一齐刺进他的身体。 哧,数道血箭狂射而出,直喷向瑶光殿中新挂上去的‘圣贤之母’牌位,淋淋地滴下来,染红了瑶光殿中铺着的金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爹爹……”辛兰月和辛咨光辛咨明齐声惨叫,直扑着辛尧的尸体。 辛咨明如疯了一般,全身染血,奋力击杀着侍卫,艰难的,一步一步地向父亲的尸体杀去。 辛兰月目露凶光,突然回身,一把夺过||乳|母怀中的婴儿,向辛咨明高高掷去。 “哇哇……”刚刚满月的婴儿吓得哇哇大哭,他万万料不到自己刚出生就逢此大变,更被母亲扔了出去。 “哥哥接住!”辛兰月大叫道。 辛咨明一把接住婴儿,挡在胸前,厉声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羽林郎们顿时束住了手脚,不敢再围攻辛咨明,而辛咨光,则被一个侍卫一剑穿心而死。 辛咨明用矛顶地,面色煞白,勉强支撑着身子,呼呼地喘着粗气。 他手中的婴儿,那个澹台谨和辛兰月共同的孩子,此刻正用力地啼哭着。 似乎在哭自己命运的不幸,在哭母亲的绝情,父亲的冷血…… 而澹台谨冷酷地一笑,慢慢地说:“拿箭来!” 早有侍卫递上他的雕花长弓。 我心中惊骇,禁不住出声:“皇上,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他并不睬我,却慢慢地拉满了弦,对准那个婴儿的后心。 辛兰月终于忍不住了,一口咬在按住她的侍卫手上,猛然挣脱,挡在澹台谨面前,咬牙切齿地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想射死他,先射死我……” 澹台谨厉声道:“带兰夫人下去!” 两个侍卫惊慌地过来,用力地拖着她离开澹台谨。 辛兰月长长的指甲在地砖上磨过,齐齐折断。 一头华美的首饰散落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身上,一向骄傲的她此刻若失翅的蝴蝶,脆弱而又可怜。 我的心越揪越紧,摇头道:“不要,皇上,不要啊——” 嗖—— 长箭离弦,若毒蛇闪电一般直射向辛咨明。 辛咨明似乎不敢相信一般睁大眼,颤声道:“你,你,好狠的心——” 而辛兰月大叫一声,终于昏了过去。 我觉得呼吸快要停止了,整个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不要让这人间惨剧发生。 此刻我才明白为何澹台谨明知道辛兰月假孕却仍然不揭穿,反而给她更多的殊荣和宠爱。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引诱辛家人上钩的表相,事实却是血腥残忍。 我也深刻地理解了澹台浩的话,他说他让我知道天家是如无情。 原来,为了皇权,他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亲生骨肉! 正在我含满泪水的时候,突然看到澹台浩一个箭步冲出,牢牢地握住即将穿过婴儿身体的羽箭,一手握箭,一手抢过婴儿,利索地退到一边。 而早有准备的羽林郎,趁机一通乱刺,将还保持惊愕表情的辛咨明刺死在地。 澹台浩的手因为箭伤缓缓地滴着血,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抱着婴儿,此刻的他,威风凛凛,光芒照人! 澹台谨面上肌肉放松,露出一个激赏的笑意,带着帝王的骄傲赞道:“还是皇弟最知我心意,朕一个眼神,皇弟便能心领神会。只有你我兄弟方可作出此等珠联璧合的妙计!” 众人皆俯地称赞皇上英明。 澹台浩抱着孩子交于我手中,脸上不见一丝笑意道:“辛家余党众多,臣弟这就带人去清缴。” 澹台谨点头称是,澹台浩匆匆离开,宫妃们也由宫女扶着心惊胆战地离开了血腥的瑶光殿。 我怀抱幼子,心中茫然,一时间,竟害怕看到澹台谨的面容。 刚才那一刻,我相信他是动了杀心的,说什么兄弟配合默契,假若澹台浩慢一秒,只怕那孩子已经死于非命了。 澹台谨眼中流露出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光芒,是那种久被压抑的情绪一朝得到释放的快感和亢奋,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突然撞破笼子的喜悦和激动。 孩子,女人,在他眼中都如天边的浮云,被皇权的光芒照得极淡极淡。 我抱着孩子默默地退下,小心地替他拭干净脸上的血迹,因为不会抱孩子,极小心地托着,怕弄得他不舒服了。 承武大概饿了,一直啼哭,我手足无措,直到小蝶提醒过要喂奶才恍然记起他还有个奶妈。 小家伙吃饱了奶水,安稳地睡在摇篮里。 我轻轻地摇着摇篮,脑子里还是下午那血腥的一幕。 这么小的孩子,此刻什么也不懂,睡得这么香甜,倘若他长大后知道他的外公外婆舅舅全部被自己的父皇杀死,又该背负多沉重的包袄和痛苦? 皇家的孩子不容易养活,能养活得大多心里不健全,过早地成熟,剥夺了他们的童年和少年,残酷的竞争让他们从懂事起便进入了勾心斗角的成|人世界,想来委实叫人心酸。 ……………………………… 步步惊心 第143章 香囊误 第143章香囊误(5201字) 正想着的时候,李顺华和刘碧巧相约而来。==文字版 皇后更是打扮得文彩辉煌,宝相壮严,陪坐在侧,而她的右下首,已经换成了肖淑妃。 物是人非,世事难料,也便是如此了。 宴席完毕,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五彩烟火齐放,将夜空妆点得犹如白昼。 更有烟火缓缓凝成“万寿无疆”的字样,在半空经久不熄。 百官都喝了一声彩,齐齐拜倒,澹台谨脸含笑意,得意非凡,众人均有赏赐。 澹台浩坐在首位,穿着簇新的孔雀蓝平金缎团莽的绸裳,益发衬得面若冠玉,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黑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正笑呤呤地瞧着我。 我脸色微微发烫,喝了一口酒别开脸去与李顺华说话。 这时澹台谨站起身,命人抬了几筐金帛,兴致极高地要亲到城楼散金帛。 五色九龙伞迎风招扬,翠华盖、紫芝盖色彩灼目。澹台谨气度从容地缓缓登上高楼,金壁辉煌的銮驾仪仗拱卫两侧,众妃和百官跟随其后,同登城楼看这项国从没有过的奇景。 下面的百姓乌鸦鸦的一片,都伸长了脖子,你推我搡,好不热闹。 澹台谨龙颜大悦,说了一声赏,只见夹杂在烟火之中,漫天飘飘洒洒的黄金金箔,飘飘散散的漫空飞舞。下面的百姓争相仰望,都做好了抢金箔的准备。 一时间,百姓欢腾起来,疯狂地抢起来,澹台谨哈哈大笑,喜不自胜,命令太监再往下扔,当真是纸醉金纸不夜城,玉阶金宫帝王家。 撒完金帛,忽然听到三声炮响,众人都纷纷朝下看去,只见皇后其弟长孙流烨在城下让百姓排开一条道,用青绸铺路,大声道:“臣,感念皇恩浩荡,特在皇上生辰之际献出一点薄礼。” 皇上微微一笑道:“侍郎要做什么?” 皇后摇头笑道:“臣妾亦不知,皇上请看看吧。” 只看长孙流烨双手齐拍,却见有九只巨大的乌龟,背上各坐着一个银发百岁老人,手持彩绸,上书:寿与天齐四字,缓缓地行来。 长孙流烨以长寿龟驼百岁老人,寓意皇上万寿无疆,果然得到澹台谨的欢心,拍手称妙。 肖淑妃冷哂一声,突然出声道:“皇上,臣妾也有准备礼物。” 澹台谨兴致甚高,笑语:“是吗?爱妃又是给朕准备得什么礼物?” 肖老将军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个金制的缕云扁盒朗声道:“微臣至边疆击退回鹘之时,寻到一种可以增产数倍的稻谷,特意带回我项国,只要百姓今年种植此谷,明年便会增收三倍以上。不仅不愁交税,就连我项国的粮草以后也可无忧矣!” “是吗?”澹台谨接过金盒,小心地打开,掀见十二旒,满脸尽是惊喜之色。“若果真如爱卿所言,当真乃项国之幸,百姓之幸,爱卿可谓我项国第一功臣也!” 肖将军面有得意,大声道:“这是皇上的福气保佑,臣才得以寻到此谷,臣不敢贪功!” 澹台谨温和地道:“肖家世代忠心耿耿,淑妃又为朕诞下皇儿,温良恭和,肖老将军又立下奇功,朕有臣子如此,复夫何求?来人,传朕旨意,封肖淑妃为肖夫人,位居一品,等同丞相,仅次皇后,另免见皇后跪拜之礼,行侧身礼!” 肖淑妃不意自己竟得此殊荣,脸色微微潮红,难掩激动的神情,忙跪下谢恩。 肖老将军斜看了一眼愤愤的长孙华,面有得意,一时间肖家代替了辛家,风光无限。 而众人也均感诧异,澹台谨居然在生辰之日亲封肖淑妃为夫人,且免了大礼,她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实际上已经隐隐有与皇后争锋之意。 刘碧巧咬唇道:“想不到皇上竟如此看重她!” 李顺华冷哼一声道:“登高必跌重,何必艳羡他人?不过,皇后的脸都绿了,倒也有趣。” 皇后脸色冷凝,站在澹台谨身后,冷眼瞧着神彩飞扬的肖淑妃,有冷而厉的刀锋一闪而逝,随即便抬头看天上的烟花,以平其内心的不满。 澹台谨赏完烟火,已经是戌时,众人都有了困意,百官命妇都已告退。 澹台谨也面露倦意,不料皇后却道:“如此良辰美景,应该登楼赏舞才算不负,臣妾安排了一个乐舫,乐特皇上赏面观赏。” 澹台谨意态甚懒,但不忍拂其意,便道:“哦,是什么乐舫,让皇后这么上心?” 众人步到玉央池的邀月楼上,皇后轻声击掌,只见灯火晦明的玉央湖上,一只青色画舫缓缓靠近,画舫之上,两名童子站立一旁,一吹笛,一弄琴,衣袂飘飘,迎风而立,倒似谪仙一般飘逸出尘。船尾处,是四名青衣船娘,人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弯眼俏,粉面桃腮,赤足如雪,素白的手撑着槁,渐渐的向岸边靠来。 画舫的中央,横着一道帘子,一眼就可看出是上好的青纱,层层叠叠,轻若云雾,但却看不真切。青纱地下挂着几串清脆的铃铛,微风拂过,铃声阵阵,清脆悦耳。倒让人不免猜测。这样画一般的景色之后,会是怎样的人物了。 澹台谨果然来了精神,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瞧着里面的人是如何出来的? 片刻之后,乐音毕,突然听到三声牛皮鼓的浑厚响声,十个身着劲装彩服的男子手托景泰蓝的斗大瓷盘,整齐地排列在船的两侧。 一个身着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的曼妙女子,轻盈地抬足,竟然整个人凌空而起,踩在男子手中的盘上。由于隔得远,只瞧见她整个人似乎浮在一团绿朦朦的雾气之中,恍若仙子下凡,惹人无限想象。牛皮鼓声越来越响,男子均缓缓地站起,而这个女人,便以赤足踩在玉盘之上,婉转轻盈若春风一般在盘上翩翩起舞。 另有歌女在浑厚的牛皮鼓音中袅袅细唱: 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 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 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 女萝发馨香菟丝断人肠 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 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 若识二草心海潮易可量 声若芙蓉泣泪,香兰带笑,风露清寒,春愁无尽,令人顿起相思之情,萦绕于心,温软又惆怅。 而这份惆怅由男子阳刚的喝声相附,雄壮的牛皮鼓声相附,宛如阴阳调合,刚柔并济,让人听之如醉。 澹台谨慢慢地站起身,自语:“何家陌上丝萝女,粉面含香玉带长。皇后,此女何人,竟如飞燕能在掌中舞,当真奇丽。” 皇后含着一缕温和的笑意,柔声道:“臣妾见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常忧思皱眉,便引了此女为皇上解忧。来人,带楚流岚上前给皇上细观。” 那乐舫慢慢地驶来,待到眼前之时,女人似乎在盘中不慎失足,身子一倾,宛如一羽羽毛,竟轻飘飘地向下坠落。 澹台谨离得极近,忙跨上前一步,将她接到怀中。 他怀中的女子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果然是一绝色女子! “多谢皇上!”流岚并不怯生,娇弱软糯地娇声道谢,声音媚可入骨,滴水即化。 澹台谨抱着她,似乎忘了放下,一直行到自己坐的主座旁边。 众人都脸色大变,唯有皇后似乎早就料到此举,斜睨了方才还春光满面,此刻却脸色灰败的肖夫人一眼,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我低头假装喝酒,却在酒杯中看到自己落寞的眼神。 恍然间,酒杯中的影子又化成了浩的脸,他邪笑道:“妤是,你过得不快活,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要为皇上献寿礼了!”刘碧巧推了推我,我方回过神来。 这才看到流岚已经坐在澹台谨一边,巧笑倩兮,而众人正向澹台谨谨献寿礼,这也是今晚的重头戏。 虽然有此女意外出现在先,但众人仍要拼得最后一拼,在礼物上取胜。 皇后的是一封端海游龙砚,整个砚身以势造形,雕以龙形,隐有金丝在砚中,叩之如槟榔,味若檀香,且墨不凝涩,的确是一方珍砚。 肖夫人则是一张象牙簟,象牙簟者,凡象牙齿之中悉是逐条纵攒于内,用法煮软,牙条逐条抽出之柔软如线,以织为席。此席伸缩自由,凉意自生,珍贵异常。 澹台谨生性怕热,得此珍簟,很是欢喜。 张妃则是一张九龙帐,此帐轻若蝉翼,明若清风,十分轻盈,帐身绣有明黄|色缂金制成的九龙戏水图,展开观时,只见九龙活灵活现,直欲怒晴喷薄而出,帐下端绣江牙海水纹,所谓“疆山万里”,绵延不绝。 刘碧巧是一副双面绣得万寿图,杨选侍是一张手写的万福图,白才人则是一盘昆山黑白子,李顺华最是意外,则是亲自舞剑,让澹台谨也笑颜尽开。 我看众人的俱是名贵无比,不禁有些汗颜自己的礼物轻薄,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便命小录子将早已经包装好的锦盒送于澹台谨。 他含笑看了我一眼道:“醉妃向来心灵手巧,朕来瞧瞧送得什么礼物?” 他打开锦盒,瞧了一眼,便神色剧变。 我正疑惑是否礼物太轻惹他不开心了,只见皇后拿出盒中的锦袋,惊叫道:“醉妃,为何你送了一个断头的绣龙香袋给皇上?” 我大骇,忙站了起来,由于站太急,带翻了酒杯,深红的葡萄酒倾了一桌,我也顾不得裙上染了酒渍,急急地上前。 果然,前一刻还好好的锦袋,这一刻已经被人剪作两断,更可怕的是在龙头处剪断! 小录子更是呆住了,只是喃喃自语:“我检查过的,没有问题,怎么会断了?” 澹台谨脸上布满了阴云,冷冷地道:“朕是在问你!” 我机灵灵打了个冷战,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皇上,此事定有隐情,臣妾送得分明是一个好的香袋,怎么会突然被人剪断?定是有人要嫁祸于臣妾!” “那么,这次又是谁要嫁祸你?”澹台谨目光幽深凉寒,直视着我,锐利得似要探入我的内心。 我一时无语,看了一眼小录子,小录子急忙爬了过来,咚咚地磕了几个头,指天划地地保证:“奴才对主子绝无异心,天地可证,这个锦袋不是奴婢弄破的。” 小蝶厉声道:“小录子,兹事体大,关乎主子荣辱,你快说,这锦盒从淑华殿拿出到现在,可曾离你片刻?” 小录子茫然地摇头:“奴才知道这是主子亲自熬夜做得礼物,何曾敢掉以轻心,一直是奴才拿着,并没有经手别人,可是这锦袋是何时被剪断的,奴才确实毫不知情。” 皇后冷冷地道:“醉妃,你是否对皇上怀有不满之心,竟敢在皇上生辰之时剪断龙头咒诅皇上,你可知此罪当诛!” 我已经完全乱了心思,脑袋一片空白,目光凌乱地扫过众人的面孔,希望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出。 ………………………………………………………… 步步惊心 第144章 怒难平 第144章怒难平(2100字) 我只是端正地跪着,只知道说这不是我做的。== 澹台谨眉宇间的阴鸷不减,神情冷酷,对我似是厌恶又怜是可怜,一时间目光复杂无比。 更有皇后添油加醋地道:“如今项梁两国正在开战,我项国已连战告捷,莫非醉妃怕梁国战败,所以咒我项国兵败?” 我呼吸一滞,倏地抬眼看皇后,心中明镜一般,必是她做了手脚,但苦于无证无据。看来,她竟要把我逼到死路方罢! 无边的恨意漫漫地升起,太阳|岤一抽一抽地猛跳,异常疼痛,我双拳紧握,以致于指甲被划出了血痕也浑然不觉。 而澹台谨疑惑怀疑的目光更让我悲愤难平,转眼看到周围林立的佩刀侍卫,我咬牙,决定孤注一掷! 疾速地起身,快步冲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羽林郎,顺手抽出一柄长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横剑于颈,满脸悲壮之色。 我扬声道:“臣妾行得正,做得端,绝对没有做过此等之事,更无诅咒皇上之心,皇上若不信,臣妾便死在这里,以表清白!” 澹台谨似乎震动了,站起身来道:“妤是,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快放下剑!” 我哀哀地瞧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臣妾的心,可昭日月,皇上若不信,臣妾便不放下剑!” 澹台谨走下位置,流岚在一侧轻轻地扶着他,也走了下来。 他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中的真假。 众人都屏息不敢出半点声音,谁也不料竟生此变! 小蝶急得顿足,频频对我使眼神,我却置之不理。== 心若碎了,生又何欢? 突然,有人重重地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一个摇晃,手不由自由地向前,以剑支地来寻求平衡。 不料澹台谨就在眼前,一个收势不及,剑便刺了出去。 “皇上!”众人惊呼,顿时乱成一团。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剑直向澹台谨刺去,却毫无?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6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无挽回之力。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直跟在澹台谨身侧的流岚柳腰一扭,猛地扑到澹台谨身上,挡了这一剑。 幸亏这一剑力道太弱,但也伤及肌肤,立刻有血渗了出来。 澹台谨这次不给我辩解的机会,勃然大怒道:“苏妤是,你敢弑君?” 手中的剑咣一声掉在地上,环顾四下,哪里见到是谁推我的? 正在慌乱时,忽然一声暴喝响起,一个打扮成太监的男子厉声道:“公主不需慌张,小人来保护你!” 他武功奇高,不知何时已经身藏利刃,剑光闪闪,如毒蛇吐芯一般直逼向澹台谨。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羽林郎们疯涌了过来,将众宫妃驱散,一齐杀了过来。 我已经顾不得澹台谨的怒火,一把抓住刺客的衣角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陷害我?” 他轻易地挣脱了我的手,并不答言,一味逞狠,电石火光之间,剑已经送到澹台谨的胸前。 澹台谨用手一挡,那剑便刺穿了他的手,立刻有鲜血淋漓而下。 这时羽林郎也已经赶到,一阵乱剑齐砍,将此人击毙。 早有人去请太医,又乱着将澹台谨抬进内殿。 “苏妤是,你竟敢谋刺朕,朕绝不饶你!”澹台谨怒吼的声音久久在夜空中回荡。 我被押到殿外跪等澹台谨的处罚,只见幽深的寝殿里帷幔低垂,透出淡淡灯影。浓重的药味弥散,云鸾帷幔不住摇曳,影子似的宫人低头趋行而进,又鱼贯躬身退出,将绰绰约约的人影投映在帷幔上。宫人行止无声,幽寂的寝殿就如这浓墨般的夜色,静得森然,沉得窒人。偶尔有咳嗽声从重重屏风后传出,隐约的,断续的,似风中雨丝一吹即散。 太大的恐惧已经不是恐惧,正如太多的麻烦不是麻烦一般,我麻木地跪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幽深的乾仪殿! 先是断龙头,然后刺杀,一切的一切像是意外,又像早有预谋。 我晓得我正在一步一步地踏入一个可怕的陷阱里,但是,我却无路可走,只有束手待毙。 我所凭借的,无非就是澹台谨的信任。 但是,澹台谨偏偏是最多疑的人! 不管如何,我问心无愧,倘若他真要处死我,我只能怪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一个时辰过后,小李子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冰冷地道:“传皇上口谕,苏醉妃其心险毒,心存异志,特废其妃号,禁足于暮春宫中,等候发落。钦此!” 他居然不调查,便将我打入冷宫? 我的心像浸在冰心中一般,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丝一丝抽空了,颓然软绵绵委地坐下来,心是那样痛,痛得几乎蒙住了呼吸,仿佛刀绞一般,苦涩的味道在我的肠中抽刺,好痛! 木然地听着他的宣判,我心如死灰,甚至不愿辩解,不愿多言! 冷冷的,寂寞的暮春宫,在别离一年之后,我又重新来到了这里。 从前,我尚为你冤我伤我泪流满面,但这一次,我惊讶地发现我竟没有了泪水,只是心中麻木地钝痛着。 我爱他,付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换来满身的伤害。 我想要再用力地去爱,却发现自己已经痛得不可自抑。 原来,爱一个人,耐心也是有限的,伤害得多了,纵是爱如烈火,也会一份一份地冷掉。 我安静地坐在黑暗的屋里,看着小蝶像初次一样忙碌地整理着东西,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她握了我的手,轻声道:“主子,皇上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还你清白的!” 我摇摇头,轻声道:“小蝶,查不清了,只是我,抱歉得很,连累你了!” 小蝶的泪一下子滴了下来:“主子,你别这样,从前的你很乐观的,什么样的困难都吓不倒你,小蝶经常以你为榜样鼓励自己活下去。你这样子,小蝶好害怕!” 我转过脸,僵硬地一笑:“其实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是皇权,从前,我都错了。” 小蝶仍勉强道:“皇上就是不看在主子对他的情谊,也该想想主子为他多次奋不顾身,舍身相救的情谊……” …………………………………………………… 步步惊心 第145章 恩情断 第145章恩情断(3126字) 我冷笑一声道:“什么情谊,我终究不过是一个敌国的公主,在他的心里,有着试探也有怀疑,只怕从来没有消过。” 小蝶默然无语,叹了一声道:“小姐该和步大夫一起走的。” 轻尘! 我不想提他的名字,轻尘被我刻意地遗忘,是因为一想到他我便愧疚难当,他爱我如同我爱澹台谨一样,无怨无悔,甘愿付出生命。 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和澹台谨一样残忍,置他的真心于不顾,让他受到那么重的伤害! 所谓因果报应,应如是! 月光晦暗不明,淡淡地低一抹灰影,深夜的殿中越发寒冷。我心中凄楚,轻呤道: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荚笏中,恩情中道绝。 小蝶,我今天方知,让一个人心死最好的办法便是想着他绝情的样子!我得此结果,虽是人为,却也是自已修来的,我不能怪任何人!” 小蝶见我神情麻木,语气却是从来没有的寒凉,知我这次不仅伤心而且动怒了,拍了拍我的肩道:“小姐早点领悟,便不必吃这么多苦了!” 我不语,空气如胶着一般沉闷,奇怪的,我竟很快入睡了! 直到第二日有人敲我的门窗才恍然惊醒。 习惯性地想要梳洗打扮,看到破败的房屋才恍然记起自己已是待罪之人,还梳什么头。 一头青丝放下,随意用绸带束住,这才起来开门。 令我惊讶的是,门外站的居然是一脸焦急的澹台浩。 “妤是,你快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给我复述一遍,我去和皇上讲理。”他急急地道。 我摇摇头苦笑道:“王爷以为有用吗?皇上认定的事情一向很难改变的!” 澹台谨情急之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着:“妤是,这件事性命攸关,马虎不得,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关键是要找出证据,你放心,本王一定替你做主,揪出那个幕后凶手。” 砰一声,冷宫的门被推开,澹台谨带着皇后和新宠流岚一涌而入。== 澹台谨的右臂还有绷带,脸色却极其难看,活像是捉j在床的丈夫,俊美的脸变得铁青,额际的青筋暴突,双目喷火,目光冷洌,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们,仿佛,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我撕碎! 他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澹台浩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道:“皇上,容臣弟解释,臣弟相信刺杀一事绝对不是妤是做的,所以一时情急才会有失礼仪,这件事不是妤是的错。” 澹台谨冷笑了两声,阴沉地看着澹台浩:“皇弟好像很了解妤是嘛!” 皇后淡淡一笑,补充道:“是啊皇上,咱们这位王爷可是对苏妤是十分上心。上次苏妤是不慎失足跌入水中,还是王爷亲自下去救的。对了王爷,当时苏妤是昏迷不醒,是否是王爷替她渡气才救过来的?” 我和澹台浩都是一震,俱感觉皇后其心阴恶。 一来她故意挑起澹台谨的怒意,澹台谨盛怒之下,更难听人解释,二来,她让澹台谨以为我和澹台浩有意思,这对帝王来说尤其不能忍受。 我虽然不怕死,却怕连累浩,忙跪下道:“皇上,臣妾和浩王爷是清白的,王爷救了臣妾确有其事,但绝没有皇后所说渡气一说!” “你这贱人,给朕闭嘴!”澹台谨阴冷地喝道。 澹台浩俊脸不由阴沉下来,火上浇油地道:“皇兄,妤是是个善良的女子,不是贱人!”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澹台谨更加怒不可遏,一道强劲的掌风劈来,“你果然如流岚所云,是妖孽现世,谋君诱弟,表面上却假装善良,朕,曾欲将真心交付于你,不料却是看错你了!” 我闭目,不闪不避,心道这一掌下去,我便死得其所,从此再也不用为情为爱伤心了! 不料身子一轻,我被澹台浩抱起一个旋转,嘭的一声巨响,身后的圆桌,一瞬间,从中断裂成两节,坍塌在地。 澹台浩轻轻地放下我,温柔的轻问:“妤是,没伤到吧!” 我惊魂未定的摇摇头,刚才那一下,我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抬眸,我道:“我没事!浩,你别再管这件事了,否则会连累你的!” 殊不知,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澹台谨的眼睛里,化成点点焚焰,在眸中雄雄燃烧。 而皇后,也脸色阴沉,冷冷地道:“还真是互相关心得紧啊!” 澹台谨若不是右臂有伤,只怕早已经爆发,他怒吼道:“浩,放开她!苏妤是,你给朕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迎向他的目光,无奈的走了过去,澹台谨的脾气暴躁,一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愿连累澹台浩,只能默然地过去。 “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诅咒朕,要致朕于死地?”他的眼神愤怒中夹杂着一丝伤害,还有浓重的寒意。 我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这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流过,只觉得造化弄人,人心莫测。 他依旧是那高霸气凌然,英俊十足,但为何这熟悉的面容却是这般陌生? 我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皇上会信吗?” 澹台谨一窒,还没有回答,澹台浩已经接道:“是啊,皇上,所有一切罪证,都明显的指向妤是,你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若是皇上在气头上冤枉了好人,以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皇上你想想,如果妤是真的对你有杀心,那么上次在大牢之中,她完全有机会下手?还有,她拼了性命逃出来,完全可以致皇上于不顾,但是她还是回到皇宫来救皇上。虽然妤是是梁国人,但俗话说嫁鸡随鸡,皇上你就是她最后的依靠,她为什么还这么傻要刺杀你呢?” 澹台谨眼中冷洌的光芒一闪,转头满怀柔情地看着流岗道:“可是岚儿告诉朕……” “皇上,臣妾的心口好痛!”流岚以手拂胸,软绵绵地说。 澹台谨顿时紧张起来,忙道:“太医呢,快传太医!” 澹台浩看着我落寞伤感的眼神道:“皇上,臣弟奏请彻查此事,还妤是一个清白。” 澹台谨皱眉道:“好吧,如果查不出真相,妤是仍然难逃其咎!” 他抱着他的美人匆匆离开,也渐渐离开了我的心。 只觉得与他这一面,一副心肠皆是冷寂到底了,所有的情思,亦断绝了。他这样陌生,这样叫人疏远。这么些年的时光与情爱,皆是错付与这个人了。 只是,澹台谨是一个如此多疑善变的人,他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 难道流岚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澹台谨一见倾心?就连她说的话也深信不疑?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澹台谨改变如此剧大?可惜,我不得而知。 澹台浩见我满脸孤苦,轻声安慰道:“妤是,不要为了别人伤心难过,你要过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还有许多人希望你过得快乐,你懂吗?” 我瞧着,辛酸地一笑:“王爷不必安慰我的,这是有人设下的连环计,想来是必要置我于死地的。不过,活着也无甚乐趣,倒是死了干净!” 他吓了一跳,急切地道:“妤是,你想想你娘亲,你若死了,她该多么孤独,且我已经恩准皇上照顾你娘亲,接她到浩王府上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就发现这么大的事了!” 我一怔,不敢相信地瞧着他,死寂一般的心中又有火苗一点一点地燃起。 我与娘亲一直不得相见,澹台谨也不告诉我娘在那里,现在浩竟替我将娘接了回来,怎能不让我欢喜? “答应我,坚持住,我一定会查出凶手是谁的!”浩看着我,认真地说。 我点了点头:“嗯,不过,对手布置这么周密,定是想好了退路,你万事小心!” 他深深地睇了我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小蝶握着我的手道:“主子,你一定要相信王爷,千万不要灰心啊!” 我咬唇,掏出绣有紫谨花的手帕,犹豫了半晌,方道:“小蝶,我该不该告诉澹台谨,我就是少时救他的人?” 如果不是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愿以此办法来博取他的同情。 毕竟,我要的爱情是纯洁的,不含杂质的。 可惜,眼前的事实告诉我我是痴心妄想罢了。 小蝶眼晴一亮,一拍脑门喜道:“主子,这下有救了,你不是说澹台谨一直念念不忘救她的女子吗?只要你告诉他你就是救他的人,他一定会相信主子的!” 我抬眸,遥想和他初相识,是暮春时分,梨花开的如被凝雪,拂面春生,那时澹台谨还是个倔强的少年,他满脸青肿地躺在园子里,我拿了绢子细细地擦拭。那样的年华,仿佛少年闺阁里的一个春梦,一如这年华,匆匆去了再不回来。 ……………………………………………………………… 步步惊心 第146章 强合欢 第146章强合欢(3177字) 暮春宫外的阳光被或繁或梳的树叶一隔,被筛成了碎碎的金光。这时梨花早已谢了,树上结了不少青青的小梨子,似小孩紧握的卷头。 萧瑟的风,带着寂寞的花香侵满我轻薄的衣衫,风吹散了我的长发,吹在我失色的唇上,就连那一声叹息,也被我极力压抑成一缕轻微的呜咽,散在了风里。 连最初的美好,都要拿来保命,是多么可笑和无奈,但是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办法。 虽然我在禁足,但罪名没定,别人也不敢认真为难我。 因为我让守门的侍卫传告夏荷前来,还是依时来了。 我拿起紫谨花手帕,想了想,提笔写道:彼时年少春衫薄,相逢紫谨花开时。一方绢帕慰君心,缕缕柔情托妾意。今日妾身陷囹圄,百口莫辩求清白。浮云变态随君意,朗月流辉鉴妾心。屈戍横门金锁冷,辘轳牵井玉瓶深。空将锦瑟传哀怨,寂寞谁听空外音。 写完之后,是浓重的疲惫,我将手帕递于夏荷,嘱咐她万万要送到澹台谨面前。 夏荷点点头,带着丝帕离开。 我不知道此举是否能让澹台谨忆起少年之事,因此一个晚上都辗转难眠。 但我却万没料到,这块丝帕是祸不是福! 澹台谨来了,身后跟着越发娇艳的流岚,或不,听说,她已经被澹台谨封为燕妃,赞她身轻如燕! 他捏着丝帕,眼中闪着讥诮的光芒:“苏妤是,朕今天才发现,你竟是这么有心机的一个女人!” 我和小蝶都是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燕妃眼中有针芒一般的光芒一闪而逝,含着得意的笑站在一边静静地看戏。 “皇上,此话何意?”我不解地问。 他用力一掷,手帕甩在了我的脸上。 “苏妤是,你好大胆!不过是听朕在牢中讲了少年的往事,便假装是救朕的女人想博取朕的怜爱!”他暴怒且厌恶地吼着。 我看着落在地上的手帕,一阵心痛,摇头:“皇上,臣妾所言句句是真。那一年,在梁国皇宫,真的是臣妾救了皇上……” “够了!你给朕闭嘴!”澹台谨怒喝道,我似乎隐隐看到他头顶有青烟冒出。 “若不是岚儿昨晚告诉朕她才是救朕的人,朕真的会被你骗到!可惜了你的一番苦心设计,不过朕知道这全是假的,假的,就像你对朕的爱一样,全是假的。==”澹台谨厌恶地说。 他的字,句句如利箭,直射向我的心窝。 我如同万箭穿心,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间除了惊愕没有第二个想法! 什么?这个女人才是救他的人? 我是假的! 楚流岚同情地看着我:“算了皇上,她一定是想求皇上的宠爱想疯了,不要为这种人生气嘛!”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救得皇上?你有什么凭证?” 楚流岚拿了一方和我的丝绢一模一样的丝帕,含情脉脉地道:“臣妾当时还是梁国宫中的一个贱奴,有缘与皇上相见,其实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份。当时皇上受伤了,昏迷不醒,臣妾就给皇上包了伤口,还留下一方丝帕,皇上至今还留着呢! 臣妾对皇上一见倾心,所以想尽办法逃出梁国皇宫,幸得皇后妨娘遇见,便收留了臣妾。昨晚臣妾终于得见圣颜,欢喜无尽。不料却见到醉妃意欲行刺皇上,皇上的命比臣妾的还重要,臣妾怎会容人伤害皇上?臣妾当然要替皇上挡剑了。其实臣妾也能理解醉妃的心情,她怕事情败露,皇上会取你项上人头,所以便编造假话来骗皇上,还故意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帕,提了诗来博取同情,只是,唉,醉妃的这个手帕做得倒是挺像,可惜呀,假的就是假的!” 楚流岚吐字清晰,语气娇糯,如黄莺歌唱,如果她诬陷的人不是我,我简直要为她精彩的表演彩了!澹台谨斜睨我一眼,厌恶之极:“苏妤是你好重的心机,不但背着朕和步轻尘有染,还意欲钩引浩,现在还想作假来骗朕,朕当初,看错你了!” 呵呵,呵呵呵~ 现是究竟是什么情况,反倒我成了造假的人? 但是,楚流岚怎么会知道我和澹台谨的事?而且,她也有一个和我的手帕一模一样的手帕? 现实不容我多想,我只知道浩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在我心中是与朋友一样的位置,他尚末嫁娶,我绝不能让他背上恶名! “皇上,浩王爷对你忠心耿耿,屡立战功,这样妄加断言,只会毁了王爷的清誉!”我皱眉辩道。 “你……”澹台谨眯着眼,崩出一个字,接着挥手:“你们都下去!” 燕妃娇滴滴地道:“皇上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莫要伤了龙体……” “下去!”他厉声道。 燕妃想是从没领略到澹台谨的威严,骇了一跳,拿眼横了我一眼,愤愤地下去。 “你也出去!”他寒声对小蝶道。 小蝶坚持站在我身边,不肯走。 我知道澹台谨的脾气,只怕他发起火起随时有杀人的可能。 “小蝶,你下去吧!”我对她示意。 小蝶在澹台谨噬人的目光下,委委屈屈地出去。 砰地一声,破败的木门摇摇欲坠,他用力地踢上门,一步一步地逼近。 澹台谨深沉幽暗的眼晴,仿佛要将我吞噬,我渐渐后退,心生惧意。 “你要干吗?” 他冷笑:“干吗,朕要让你知道,纵然你被打入冷宫,只要你一天不死,你就是朕的女人,那怕朕弃你如沙,你也不许想别的男人,更不可以为别的男人说情!” 下一秒,他的唇压了下来,我不及惊骇,他的手就牢牢地困住我,像是要把我挤碎似的拥抱,全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痛楚,浑身动弹不得。 他的吻,如同被火烧过的炙热,让我无法呼吸。 他将我紧紧的锢住,掠夺我的呼吸,把我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抽走,他想让我就这样死去? 绝顶的窒息…… 他强悍的揽住我的腰肢,顷刻间,火热的唇从我的嘴上移开,强硬的将我的头压在他胸口,令我在他怀里呛咳,喘气。 炙热的气息,从上方吹拂到我的颈窝,像是深冬的刺骨寒气,肆虐着我的神经…… 他这次狂热,绝对不是一场快乐的欢爱,而是惩罚性的开端。 我快要窒息,惊骇地道,“放开我!呜呜……” 在我以为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澹台谨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单手抬高我的下巴,直视我,冷冷威胁道:“下次再敢替浩说话,朕定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的一声,他用力地抱起我,将我扔在榻上,高大的身躯猛地压了上来。 我又惊又惧,还升起一股厌恶感,不停地挣扎着反抗着…… “这么讨厌朕?”他冷哼一声,解下腰带,反束了我的双手,抬手,撕裂我的衣衫…… 没有前戏,没有温言,有的只是报复和肆虐,蓦地,一阵尖锐的痛楚向我袭来,我无力的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身体与灵魂被人分了开来,只能任泪水无声地滑落,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没有爱的结合,是这么的让人痛苦,我不得不让身与心放空,神色冰冷,看着在我身上驰骋的男人,思想被抽空…… 不知道机械地运动了多久,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小蝶惊恐地进来,我狼狈地拉上辈子遮住身上的伤痕…… “主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小蝶跳起来,心疼地叫着。 我怔怔地坐着,已经不能思考。 澹台浩当年一语成谶,他说我会后悔的,是的,我如今后悔了,可是,上天并没有给我第二条路可以选,除非,我死! “主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小蝶担忧地抱着我,轻声安慰着。 我勉强一笑,安慰道:“其实我还算蛮幸运的,宫中有多少女子翘首期盼他的宠幸……” “主子,别说了……”小蝶已经泪流满面。 我反倒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不是自轻自贱的人,更不会轻易寻死,只要活一天,总是有希望。宫人的女人如花,这一季败,自然有下一季开,那个女人,我不信她能长宠不衰!” 今晚的时候,李墨染意外地出现在冷宫。 他看着我臂上的累累伤痕,颇有不忍之色,开了一盒清凉化淤的药膏给我,问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锦袋的事件,如果不是小录子故意陷害,那就是有人调包。 我蹙眉道:“墨染,你先查清楚香袋的事是不是小录子做的,如果不是,就再查查淑华殿中的人。我记得香袋里放了一包香料,这种香料叫‘暗香盈’,一旦染人衣袖,弥月不会消散,我拿来给你闻一下,你帮我查查看谁的身上有这种味道。” 我身上的荷包里还带着香料,便递于李墨染闻了闻。 他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这个人揪出来。” 墨染走后,我和小蝶都忧心忡忡,不知末来如何。 虽说浩也帮忙查此事,只怕这件事不易下手。 ……………………………………………………………………………………………… 步步惊心 第147章 冷宫暮 第147章冷宫暮(2076字) 我抬头见天上月色极美,十五的月亮团团如一轮冰盘,高高的悬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上,明亮皎洁。==不过我却知道它最怕什么。” 我从荷包里掏出雄黄粉,细细地洒了一层,那些粉宛如一道屏障,隔绝了众蛇的行动。 它们好像一齐失去嗅觉一般,齐齐地昂着首,伸出血红的芯,胡乱地扭动着,但却不敢越雷池半分。 “小蝶,拿火来。”我沉声道。 小蝶抖索着把蜡烛拿过来,我随手拆了草席,燃了起来,丢到众蛇堆里。 因为有哨音相催,众蛇不敢后退,但又不能前进。 火苗进入蛇群,众蛇如炸开锅一般,顿时互相嘶咬起来,不一会儿,便有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 我面不改色地道:“今晚有蛇肉吃了。” 小蝶苦着脸摇头:“奴婢可不敢吃!” 人蛇僵持了一会,哨音嘎然而止,这群蛇才拖着残破的身躯慢慢地退下。 我镇定地拿起扫把,将蛇的尸体扫到角落里,挖坑掩埋。 看来有些人,真的等不及了! 我忧心忡忡地想,今晚是蛇,明晚会是什么?也许,我都不能活到看见真相的那一日。 第二夜,一个令我意外的人突然来造访了。 当肖夫人踩着月色来到暮春宫时,我的确很意外,她现在正值鲜花着锦之时,根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来踏足这个冷宫。 她穿着家常的品月色素缎衣裙,疏疏绣几枝折枝玉兰,头上亦不过几点素色珠翠,在燕尾发髻上横贯一支金钗。容光如珠辉熠熠,清月皎皎。 素日兰夫人骄纵,不准其它宫妃戴兰花饰物,如今她已失势,肖夫人偏要以兰作饰来扬眉吐气。 我微微一笑道:“几日不见,夫人姿容犹胜往昔。” 她淡淡地勾唇:“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上次本宫与你合作甚好,突然间少了一个盟友,本宫觉得寂寞得紧。” 我亦不动声色地道:“只怕妤是已是无用之人,帮不了娘娘什么忙!” 肖夫人轻笑:“不,你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帮忙。明人不讲暗话,本宫与长孙氏已成水火,早晚势必有一场恶斗,但凡她要除去的人,本宫都要让她好好地活着。本宫知道她恨不得你死,不过本宫打算救你一命。” 我微微诧异道:“只是皇上已经对我深恶痛绝,只怕放出来也不能帮到夫人什么。” 她怜悯地看着我道:“只因你的对手已经将你的一切摸透,本宫不管你和那个燕妃谁才是救皇上的女人,但是她的存生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威胁。皇后恨不得你死,我就偏要你活,你活着,她就会活在算计和恐惧中,就会分散她对我的敌意和注意力,而且,皇上并非对你无情,你仍有扳回一局的胜算。” 澹台谨对我有情无情,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活着! “如果夫人可以让我出这冷宫,夫人的恩情妤是来日必报!”我一字一句地道。 她点点头,满意地离开,我亦可以放下心来。 我相信,她自有手段来解决这所有的一切事情。 三日后,刺杀一案终于有了下落,李墨染告诉浩我教他的方法,浩严刑拷问了小录子,小录子抵死不认,而李墨染意外负责掌灯的小太监朱长身上闻到了暗香盈的味道。 朱长果然承认是他趁小录子入厕之时偷梁换柱的,但死也不说幕后指使人是谁,坚持称自己因为嫉妒我宠爱小录子,所以要嫁祸小录子。 不过,他能认了,也算了这一桩事。 至于刺客的事情,在肖夫人的安排下,查到结果说是原来有暴民混入唱戏的青衣之中,假装成梁人的j细行刺,我是冤枉的。 虽然在浩的努力和肖夫人的安排下,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无懈可击,澹台谨也解除了对我的禁令,让我重新搬回淑华殿。 但是,他对的印象已经很差,好像已经把我遗忘了一般,从不翻我的红头签。 宫中人对我也渐渐怠慢起来,内务府的供应越来越差,我却安之若素,甚至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比原来时刻挂念一个人要好得多。 皇后在我禁足的时候要求抚养承武,收承武为义子。 而后宫中,最为受宠的便是燕妃。 一时间,就连白才人,李贵嫔和刘妃等人俱冷落了。 这一日已经是暮春时分,我斜倚地美人靠上,只见雪白的柳絮静静飞过,东风卷得均匀,点点绒白,如乱花穿庭,似下着一场轻软的茫茫大雪。却是这样暖和的时节,春衫透薄,偶尔抬眼,似韶华白头,叫人满心凄凉。 ……………………………………………………………… 步步惊心 第148章 燕婉啼 第148章燕婉啼(3209字) 淑华殿中安静得能听到滴漏的声音,自朱长离开后,再也没添新的太监掌灯,小录子因错受了刑,我好生安慰了他,又许了诸多金银,将他倚为心腹,因此办事格外买力。== “这还不止,我听燕妃住的皎月殿的宫女们私下说,”白才人压低了声音,“这个女人,简直不得了,像妖精一样,她外表看纯洁,床弟之间却是放浪得很。她完事之后还会吞下皇上的龙精,据说她的容颜胜春,越来越娇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众人虽是皇上的女人,但都不曾放开谈这般私密的事情,一时间,几人俱红了脸。 “没办法,我们可做不来这下作的事情。”李顺华冷笑道,“这燕妃经常在皇上面前提皇后多娴淑,皇上竟也频频光顾凤仪殿中,现在两人独占恩宠,别人竟插不进一丝了。竟像汉朝的飞燕合德两姐妹专宠后宫的情形。” 三人忿忿然地诉着内心的愤恨和嫉意,我却怔怔地出神,原来男子之爱,是如此的多变和不稳固,怪不得书上常言多情女子负心汉。 只因男子是不甘寂寞的动物,他追求的是美色和刺激,而不是像女了一样求得一心一意的爱情。 所以,女子爱得越深,便受伤越深。 至到今天,我才知道燕妃如何知道我和澹台谨年少时相遇的事情,皆因宫变我初返皇城的那一夜,与小蝶夜谈,忽然看到有黑影闪过,想必便是皇后的人在窃听。 皇后早就知道了此事,却一直深藏不露,秘密培训燕妃,直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然后一举击败我。 再想到澹台谨的心计,他先利用我将长孙氏的势力削弱,又将辛氏一门铲除,再用荣耀来让肖氏对他忠心,手段不可谓不老辣。 在他眼中,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都是为他的皇权服务,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而宫中的这些女子,却为了得到他的宠幸,个个望断秋水,明争暗斗,活得极其艰辛。 想想这些,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起来,只觉得这个宫殿便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是一个不见血的修罗场,而我,极想脱离这个地方。 但是,我却不能,不但不能,还要被迫卷入这场杀戮之中,时时防备别人取我性命,当真悲哀之极。 三人见我兴致索然,坐了一会,便要告辞。 众人刚站起身,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有人高叫道:“承怡皇子被蛇咬了,快请太医。” 四人都大吃一惊,来不及更衣,便匆匆向水月殿赶去。 我们赶到的时候,澹台谨已经到了,他脸色难看地守在外面,厉声道:“你们医不好皇子殿下,朕要全杀了你们陪葬。” 皇后面有忧色,皱眉道:“唉,好好的,怎么会被蛇咬呢?” 燕妃也以手捧心作西子蹙眉细语道:“皇上别着急,太医们正在抢救,说不定承怡殿下很好就会好的。” 而一向镇定的肖婉茹则在殿内放声悲切地哭泣,哭声直断人肠。 不过数日不见,澹台谨眼底便隐隐有青色浮现,而燕妃身上有一缕极淡的香味让我皱了皱眉头。 这种味道我似曾相识,恍若凤髓的味道,又若杏的苦涩,让人闻了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只是味道极微妙,辩别不出是什么制成。 正在皱眉思索时,太医已经瑟瑟地出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皇上恕罪,微臣已经尽力了,殿下被见血封喉的毒蛇所咬,已经没救了——” “什么?”澹台谨大怒,一脚踢过去,太医滚了几滚,头撞在柱子上,咚一声响,顿时鲜血长流。 澹台谨大步踏了进去,众人也急忙跟了进去。 只见云锦绣堆的牙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儿安静地躺着,嘴唇青紫,表情痛苦,却已经毫无生息。 犹记得两年前我初进宫时,他才是个四岁的孩子,被我的丑颜吓哭。 不过两年时间,才长高了一些,刚入了学堂学千字文,便一命呜呼。 肖夫人呆呆地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只是喃喃地道:“皇上,你瞧,承怡还有心跳呢,他没有死,没有死——” 澹台谨也于心不忍,屈下身来,搂着肖夫人柔声道:“宛茹,承怡已经去了,你别太难过了——” 肖夫人霍地站起身,拧眉道:“不会,承怡一向好好的,怎么会被蛇咬?宫中何时有蛇了?一定是有人陷害承怡,皇上,你要替承怡作主,找到害他的凶手啊——” 蛇? 我猛地一惊,想起在暮春宫时那些金色的毒蛇。 莫不是承怡也被这些蛇所咬? 若真是如此,那幕后杀人者可谓心机狠毒之极,以哨驱蛇杀人,杀人于无形,又让人找不到证据! 澹台谨握着她的手郑重地道:“朕这就命人去查,若是查到此事真是人为,朕必诛其九族,让他为承怡陪葬!” 肖宛茹上挑的眼含着淬冰的温度,冷冷地,一个个地扫过众人的面孔。 每个被她扫过的人,无不机灵灵打了个寒战。 “本夫人若查到是何人所谓,必叫她血债血偿!”她一字一句极阴冷地说道。 澹台谨怜她痛失爱子,便着意安慰,当晚留宿于水月殿中。 而我,经过这件事,也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崔惜朝显然很意外我再次找他,他依旧是惫懒地吹箫拂琴,眉眼清朗,飘逸出尘。 我实在想不出,李顺华为何要负这样一个出尘的人物。 “娘娘又来找微臣,何事啊?”他拂了一个角音,琴声铮铮作响,意态闲云野鹤。 我微笑:“崔大人果然快人快话,实不相瞒,这次来,想请崔大人帮一个忙。” 崔惜朝一身青衣,在月光下的凤尾竹林中静坐,素手轻弹,叮咚作响,头也不抬地道:“这后宫中的斗争,弄不好便会丢掉性命,微臣很惜命,而且,微臣相信已经还完娘娘的情了。” 我上前,按住琴弦,一时间琴音嘎然而止,四周唯有风穿竹林的声音潇潇作响。 “如果这件事和李贵嫔有关呢?”我知道他的软胁,果然一语起效。 “说来听听。” 我直接地问道:“大人可知道竹哨驱蛇之法?” 他玩着一络秀发,倨傲地道:“雕虫小技耳。” “你可知这雕虫小技会害人的吗?想必大人已经知道肖夫人的孩子是中了蛇毒而死的!”我叹了口气道。 他铮铮地拂了一遍琴,才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我道:“不错,这件事我相信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所以我想查清楚驱蛇之人是谁,想请大人帮个忙。” 他懒懒地道:“此事与顺华何干?” 我微微一笑道:“大大的有干。我怀疑这驱蛇之人正是皇后!” 他疑惑:“皇后?你如何得知?” “现今皇上唯有两个皇子,承怡和承武,承怡是肖夫人所出,且年岁又长于承武,承武虽非皇后亲生,但也是她的义子,大人试想假如承怡死后,谁最可能当太子?”我定定地瞧着他问道。 ……………………………… 步步惊心 第149章 香艳色 第149章香艳色(3129字) “自然是皇后收养的承武。==爱上” “那就对了,所以我判断是皇后所为,而且上次在冷宫也有人要用毒蛇来害我,毒蛇可以害我,可以害承怡,也可以害李顺华。更况且她是杀太后的凶手,又在皇后眼皮底下勾引皇上,升为贵嫔,可以说已是皇后大敌,性命危在旦夕。所以本宫才请你帮忙,找出凶手。”我缓缓地说道。 他沉呤了片刻,方弹了一个铿锵的音节道:“好!” 我来水月殿时,肖夫人正在让一群和尚为承怡诵经,她自己一身素服,手持木鱼,轻声念诵着。 或许,一个女人再无情,再冷漠,也会有让她舍不得放不下的东西,有的是亲情,有的是爱情,有的是金钱,有的是权势! 她看到我来,不理不睬,依旧独自念诵。 我点了三柱香,缓缓地插上,轻声道:“肖夫人请节哀,逝者已去,生者唯有全力查出凶手,才会让他的灵魂安息。” 她翻了我一眼,似乎不愿多言,只哼了一声。 “夫人帮妤是走出冷宫,大恩不言谢,妤是此时却要还夫人的恩情了。” 这句话要然对她有吸引力,肖夫人站起身,淡漠地道:“进来吧。” 室内一应的器具都换成了素色,宛如冰窖雪洞一般素净,承怡所有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以免触物伤情。 “我怀疑这蛇是有人驯养的,今晚我就请夫人看一场好戏!”我扶了扶头上的珍珠圆钗,淡淡地说。 “什么?”她由于太过激动,带翻了桌上的玉石镇纸,玉石镇纸掉在地上,砰的一声,四碎成沫。 “你是说你有把握查到杀到承怡的凶手?”肖夫人美丽的脸扭曲着,由于用力,指甲节节断裂,整个人散发出狠厉的光芒。 我点了点头道:“只是怀疑,要设一个‘请君入瓮’的戏,夫人今晚就和妹妹一起看戏吧!” 砰一声,肖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唇边扬起一抹冷厉的笑:“本宫倒要瞧瞧,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夜如一只黑色的兽,潜伏在藏了无尽香艳与冤魂的皇宫之中。 一弯昏黄的月色带着一点毛边,预示着明日会起风了。 模糊的星子也在天空中晦暗不明地眨着眼,凤仪殿的后面有一片竹林,崔惜朝道竹林最易藏毒蛇,便决定在此引蛇。 因此事机密,唯有肖夫人,我及崔惜朝三人在场,另有宫人和太监远远地把风。 夜风至,吹起竹林沙沙地响起,一团乌云遮住了月色,肖夫人的面容在幽蓝的夜光中也渐渐模糊,唯有 好看的txt电子书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7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糊,唯有一双眼,闪着冷冷地光。 “崔大人,开始吧!”她迫不及待地说。 崔惜朝拿出口哨,有节奏地吹着,我莫名地紧张起来,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细细缕缕的哨音在风中响起,一柱香的功夫过后,竹林里便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乌云移开,月下光有数十条细蛇正蜿蜓而来。 饶是肖夫人胆大,也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躲在崔惜朝的身后。 “崔大人,这宫中果然有蛇!”肖夫人语音颤抖地说。 待众蛇行到早就铺好的一片枯叶竹边时,崔惜朝便停止了吹哨。 众蛇似乎刚从笛音中响来,顿时乱扭动起来。 “它们会不会过来?”肖夫人拉着我的手,面色如土。 我道:“无妨,这片枯叶上洒了萤粉,随着蛇的扭动会沾到它们身上。崔大人到时会吹哨将它们驱走的。只要我们跟着萤粉前进,定会寻到蛇窝所在。” 虽然计策甚好,但肖夫人仍是战战竞竞,大约是失子的勇气支撑着她,让她勉强跟在我们身后,顺着萤粉向前走去。 这萤粉绕过凤仪殿一直向皎月殿蔓了过去。 肖夫人脸色雪白,喃喃地道:“怎么不是在凤仪殿?为何要向皎月殿行去?难道李贵嫔的冤魂出现了?” 我想她大概是吓糊涂,便柔声提醒道:“夫人忘了吗?现在这皎月殿住着燕妃呢!” 她缓了口气喃喃地说:“燕妃?燕妃!” 她眼中有炙热的火苗燃起,双手紧握,能听到关节微微地响:“莫非是这个贱人?!” 崔惜朝淡淡地说:“是与不是很快便能揭晓答案,肖夫人请不要太过激动。” 当那群蛇进到皎月殿中时,肖夫人终于发作了。 崔惜朝使命已经完成,他本是乐师,不想惹祸上车,便告辞离开。 肖夫人竟亲自上前,重重地拍着皎月殿的大门。 闷雷般的拍门声让里面的婢女十分恼火,开门呛道:“谁大半夜里在这里乱嚎……” 话被说完,便被肖夫人一掌扇过去,半面脸很快紫涨了起来。 “混帐东西,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打死吗?”肖夫人疾言厉色地道。 那个宫婢忙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肖夫人一心要知道真相,无心与她纠缠,便抬脚向殿内走去。 “夫人,不可,夫人……”另外一个婢女跪在地上,紧紧地拉住肖夫的衣角,神色惶慌。 肖夫人更加怒气勃发,一脚踹了过去道:“这皎月殿的奴才都不懂宫规矩吗?竟敢阻拦本宫!” 婢女伏地道:“夫人,皇上宿在殿内,夫人冒然进去,只怕会惊扰了皇上……” “皇上在里面!”肖夫人拧眉说了一句,越发不忿。 想燕妃极有可能是害死皇子的凶手,皇上还夜夜对她恩宠,肖夫人怎能不怒? 我也暗暗高兴,澹台谨在此,便更能证明楚流岚的阴险用心,倒是省了一层事。 “皇上,臣妾有急事求见!”肖夫人一边大声叫着,一边闯了进去。 两人刚走到皎月殿的主殿,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澹台谨紧张的声音:“爱妃,爱妃,你怎么了?” 肖夫人和我对望一眼,一齐抢进去。 殿内并没有燃蜡烛,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将皎月殿照得犹如白昼,夜明珠的清辉如月色轻洒,果然应了皎月这两个字。 殿内的婢女们慌成一团,惊叫着进进出出。 隔着薄薄的皎纱帐,身上几乎不着寸缕的柔媚女子正躺在澹台谨的怀里,哭着道:“臣妾被蛇咬了!” 澹台谨盛怒之下,一把扯开纱帘,吼道:“一群蠢材,还不快去叫御医?” 宫婢忙慌慌张张地去叫,澹台谨赤着上身,精壮的肌肉上犹有欢爱的痕迹,墨发四散,腰上还挂着燕妃那一个做工精良的肚兜,上面绣着一枝紫色的紫谨花。 这般香艳的画面,一时刺激得肖夫人面无人色,而我的心,也如被狠狠地扯了一下一般,痛入骨髓。 紫谨花,本是我的最爱! 但现在,它却被别人拿来绣在这种地方,那一瞬间,心中有沉沉的失望坠下。 殿内,仍作有欢爱后的气息,这气息中又夹杂着上次闻到的味道,这次更浓了一些。 我扫了一周,将殿内的摆设收入眼底。 一个三足沉水的兽耳香炉旁摆着一株植物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种植物统身碧翠结有红实,色如珊瑚,大如米粒,累累可爱。 果实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和酸味,我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摘了一些果实藏于手中。 “皇上,臣妾会不会死?”一声带着哭腔的软语拉回了三人的思绪。 燕妃雪白的足上,印着一个醒日的蛇印,伤口周围已经开始青紫。 顺着她修长的美腿向上看,看到的居然是—— 居然是干净的私密之处! 宫中一向对挑选宫妃有严禁,尤其是对‘白虎’之女,特别忌讳,想不到,燕妃竟然剃光自己的私|处毛发,和澹台谨轻佻地戏嬉。 不可否认,这样一剃,更显得全身光滑如雪,腰肢如素,柔软纤细,胸部丰盈,樱红两点,惹人迷乱,而那个地方,更是吸引男人的致命地方! 不要说是澹台度,只怕天下的男人没有人可以逃得过这样的女人! 燕妃似乎才感觉到我们的敌意,忙拉过一缕轻薄的丝帐盖过娇躯,眼神中却颇有挑战之意。 肖夫人大怒,刚要说话却见澹台谨满脸心疼之色,竟然抬起燕妃的玉足,将嘴凑了上去。 “爱妃别怕,有朕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澹台谨坚定地说。 一口一口的毒血被吸了出来,燕妃唇色渐渐失血惨白,微弱地道:“两位姐姐深夜来皎月殿,不知有何贵干?恕妹妹身体不舒服,不能起来迎接了!” 澹台谨责备道:“胡闹,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这时外面传太医到了,澹台谨皱眉,将丝被盖住燕妃,只露一足,虽然满脸不情愿,也只得让太医来验蛇毒。 我瞧见李墨染也跟在老太医身后,便对他使了眼色,他忙上前帮手。 太医取出利刃,在蛇伤口处划十字星形,用力地挤出毒血,直到鲜血变红,才敷上解毒清凉的药膏,松了口气道:“回皇上,燕妃娘娘虽然身中蛇毒,但所幸此蛇毒有解,又得皇上及时吸出毒血,相信上了药之后,连换三天,必能全愈。只是其间万勿忧思伤神为要。” …………………………………………………… 步步惊心 第150章 助情花 第150章助情花(2200字) 澹台谨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将燕妃受伤的脚放在榻上,柔声道:“爱妃以后千万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燕妃眼含雾水,感动地道:“臣妾的命是皇上救的,臣妾一定会乖乖听皇上的话,不让自己受伤。==文字版 澹台谨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转过脸皱眉道:“朕知你失去爱子,心痛过度,但你也不能如此诬陷燕妃啊!” 肖夫人眼中有泪盈出,“皇上,承怡难道不是您的孩子吗?皇上难道就不伤心吗?怎么皇上以为臣妾是故意冤枉燕妃吗?如果燕妃不是始作俑者,那么群蛇为何为涌进皎月殿?” 澹台谨脸上肌肉跳动,站起来身,沉着脸道:“肖夫人,朕痛失爱子岂有不心痛的?燕妃若真指使蛇害了承怡,怎么自己反被蛇咬?朕便当你是心痛难当,一时失言,不怪罪于你,快退下吧。” 肖夫人又要说话,却被澹台谨冷厉地制止。 我轻声道:“走吧,回去吧!” “还有你,若是再被朕看到你兴风作浪,朕必不轻饶。”他冷冷地警告我。 肖夫人又恨又羞,只得紧绷着脸,愤愤地退下。 两人走出皎月殿,还得到燕妃低语:“皇上,想是这皎月殿中死过人,所以阴气太重才会招来毒蛇!” 澹台谨道:“爱妃说得极有道理,朕明日便择地为你建造一处新殿,好不好?” 我们两人走得远了,那声音渐渐模糊起来,最后便被夜风一吹,消散在空气中了。 “想不到这个贱人竟有如此心机,不惜自伤其身!”肖宛菇定是恨得牙关发酸,此刻说出话出字字含怨。 我悠悠地道:“今晚的事功败垂成,不但没有指证到她,反惹来皇上的厌恶,当真是得不偿失。” “但凡我肖宛菇还有一口气,一定不会放过害我孩儿的人,她们欠的债,早晚会还!”肖宛菇冰冷地道。 二更天了,更鼓声在这沉寂的暗夜里格外令人惊心。回到宫中,我却了无睡意,隐隐嗅到似真似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 夜半时分下起雷雨来,伴着声声炸雷,道道森冷的白光划过夜空瞬间照亮这座沉睡的宫殿。我望着幔帐上明灭不定的光影,心中唯有麻木与冷寂。 原来在这宫中的女子,只要有了帝王的宠爱,无关份位高低,自然会有人护你周全。 否则,便只能恨而仰望,无奈叹息。 我取出袖中的红色果实,不意果实碎烂,果浆染在指上,那种味道便弥散了开来。 片刻之后,只觉得一股暧流自小腹升起,口干舌躁之极。 一气喝了几杯冷茶仍压不下这股邪火,让小蝶以为我受冷发烧了,脸色红得怕人,忙奔去寻李墨染。 我软倒在榻上,想叫她回来却毫无力气。 李墨染急急地赶来,忙替我搭脉,良久脸色绯红,不发一言。 我虚弱地问道:“我怎么了?” 李墨染沉默半晌方道:“主子,你手上染了助情花的果汁,引发情动,臣这就替你平一幅平心清火的药剂。” 一时间,我脸更红,小蝶也愣在那时,忍不住哧哧地笑。 服了药后,果然感觉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感觉好了不少。 这时天色已经渐明,天边露出了蛋青的颜色,四周静悄悄的无声,凉风偶尔吹起殿中半卷的竹帘,隐隐约约裹来一阵荷花菱叶的清香。远处数声微弱的蝉音,愈加衬得殿中宁静。 我命小蝶换了平心静气的无忧香料,又打窗户,让凉风透进来。 李墨梁拿着花的果实对着残烛细细地照看,半晌才道:“这是从苗疆传来的助情花,睡前含一粒,可令情动。果实可提炼入药,制成的药便叫‘慎恤胶’,昔日飞燕合德二姐妹例是服此药与汉帝夜夜欢娱,独宠后宫。” 我皱眉,这燕妃以美色,妖术,情花为缠住澹台谨,再加上极因害的心机和皇后这个大靠山,要想扳倒,着实不易。 自那夜后,澹台谨果然应诺,开始为楚流岚修建新殿。 新殿费无数人力财力,据闻要殿外要涂以丹朱,黄金为门槛,白玉做台阶,壁间的横木嵌入蓝田璧玉,以明珠翠羽做装饰。极尽奢华。 又因燕妃身轻擅舞,澹台谨特命人掏空了殿内的地,下面全用大瓮铺平,上面覆以厚板,板上面雕镂花纹,施以五彩涂漆,如此一来,只要燕妃漫步其上,步履便铮铮有声。空灵之极。 更在殿的四周挖以深池,贮以流动活水,费尽周折在江南一带取了奇异的荷花种子投入池内。 据闻这种荷莲大如盖,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一茎有四莲丛生,名叫“夜舒荷”。又因为这种莲荷在月亮出来后叶子才舒展开,又叫它“望舒荷”。而燕妃则说以后要在荷叶花开的时候在荷叶上跳舞。 ………………………………………………………… 步步惊心 第151章 夜无寐 第151章夜无寐(5163字) 内务府分发夏季的绸缎作衫,最好的蜀锦苏绣自然是给皇后和燕妃,轮到淑华殿时,便只是寻常的丝绸,与一般的才人领得品质一般。== 小蝶本欲发火,我用眼神制止了她。以前在后宫为奴,穿着粗布麻衣何偿不是一样过?且如今自己心灰意懒,纵有华服,穿与谁看? 小蝶抱着衣料,两人一同向淑华殿走去,彼时春色已老,夏日渐至,春令的繁花凋谢,只有榴花,锦葵开得明艳。四处都是浓荫遮天,十分凉爽。 遥遥听到有老太监尖细的声音:“这两天是为燕妃娘娘建宫殿,会有不少工人过来,赶紧地,把这里围起来。另外给各宫的婢女们说说,不准她们混晒混晾衣裳的。” 小蝶哼了一声道:“皇上真是宠她宠上了天,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我驻足,看着那文彩辉煌的高耸云起的宫殿,心中滋味莫辩。新宫殿由澹台谨亲自提名:广寒宫。意寓燕妃体态曼妙如同月中嫦娥,能歌擅舞。看来对燕妃的确是不一般。 有时候我也会暗想,他是因为燕妃是从前救过他的人,所以才这般喜爱吗? 倘若是我先说了,会不会他也待我这般好? 不过转念想到他的无情和冷酷,便心灰意懒,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清清净净的反好。 正在沉思之时,却不料已经行到瑶光殿附近。 因时日已久,澹台谨不再关心辛兰月的死活,索性撤了侍卫,只是命人不许靠近这座宫殿。 暮色下的瑶光殿宛如一只沉睡的兽,阴侧侧地悄无人声,唯有风吹过院中植着的合欢树,发出哗哗的声音。 当日澹台谨亲为她植下合欢树,盟誓要与她百年合好,不料今日竟成禁地。 小蝶心中害怕,拉着我的衣袖道:“主子,这里阴气太重,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我点头,刚要走,突然看到一个身穿淡绿宫装的丫环正探头探脑地向瑶光殿行去。 由于一壁花篱相遮,再加上爬山虎的障避,她倒是没有瞧见我们。 丫环轻轻地推开瑶光殿的大门,闪身进去,又重新掩好门。 瑶光殿被封后,仍留了四个丫头负责打扫和衣食,按律不准出殿门,这丫头鬼鬼祟祟想做什么? 莫非是有人想害死辛兰月?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凛,虽然辛兰月平时骄横跋扈,但毕竟现在已经家破人亡,还留下一个幼子在皇后手中。已经够可怜了,若有人还想要她性命,那真是太狠毒了! “小蝶,我想进去看看辛兰月。”我拧眉道。 小蝶不解地道:“主子,她们辛家树大招风,有些结果是自食恶果,别人避都来不及,你还去看她干吗呀?再说她一个疯子,多可怕!” 我沉声道:“你要不愿意去就算了!” 我一向甚少动怒,尤其是对小蝶,我已经视她为亲人了,今天她看我生气,忙自责地道:“主子,奴婢是怕你受惊。主子要去哪里,小蝶自然要跟到那里。” 我的面色缓了一缓,借着淡淡的暮色推开了瑶光殿的大门。 不过几月时间,门上已经结了一张大大的蛛网,满院的枯叶败枝,并没有看到半个人来打扫。 看来那些宫女都去偷懒了。 我和小蝶轻手轻脚地走进这宽敞阴沉的殿中,害怕之余也微微叹息。 昔日瑶光殿曾是宫中最大的宫殿,堪与凤仪殿比肩,这里面的宫女也是最多的,且全是辛家的仆人,自从辛家败落后,这里的宫女便全疗处以绞刑,重新换上了四个新来的宫女。 偏殿里阴阴亮着昏黄的灯光,正殿里却传来飘渺的歌声: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爱上 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 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 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 皆云入内便承恩,脸似芙蓉胸似玉。 未容君王得见面,已被杨妃遥侧目。 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歌声凄宛冰凉,与这满宫的春光格格不入。 “吵死了,这个疯女人除了唱歌就是傻笑,看来真是疯了!”偏殿里一个宫女不耐烦地说。 我和小蝶靠近窗户,舔破窗纸,朝内望去。 只见四个宫女正坐在一起摸骨牌玩,个个懒洋洋地,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的宫女。 “我们倒霉呗,没摊上好的主子娘娘,还摊了个疯婆娘,不但没有升迁的机会,连赏钱都没有。”另一个瘦的宫女出了一张牌愤愤地道。 “是啊,谁让咱们命不好呢!”第三个宫女接道。 “谁说各位姐妹的命不好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不禁四个宫女吓了一跳,就连我和小蝶也是一惊。 不知何时,原来偷进瑶光殿的宫女此刻已经进到了偏殿,手上端着酒菜,挑眼说道。 “春凤姐姐?”四个宫女一齐叫道。 怎么,她们认识她? 小蝶轻声道:“春凤是司膳房的二品总管。” 春凤掏出四枚金灿灿的金锭子在四人眼前晃了一晃,四个宫女惊呼了一声,伸手要去摸。 春凤收回金锭,笑道:“只要你们把这饭菜和美酒端去给她吃掉,金子自然就是你们的。” 我心中一紧,和小蝶对望了一眼,果然不出我所料,有人想加害辛兰月。 四个宫女再傻也知道这饭菜不同寻常,不由得都不作声,互相拭探地望着对方。 春凤挑眉道:“辛家乃谋乱之家,皇上已发命灭其满门,也就是说皇上不喜欢辛家人的存生。你们说,这宫里少了多了一个辛家的,有谁会注意到?况且还有金子拿,拿了这些金子,只怕你一生都花不完,况且你们不是想离开这里另外寻一个好主子吗?这个愿意我也可以帮你们实现。” 几个宫女听了这话,立刻会意,不再犹豫,端着饭菜向正殿走去。 由于正殿有廓和偏殿相连,因此省了不少路,我和小蝶在暗处,又在殿外,要赶过去需一些时间,因此我加快脚步向正殿走去。 “等一下,”小蝶微喘着气道,“主子,她们四个,咱们只有两个人,动起手来只怕不是她们的对手。而且,春凤是司膳房的人,这命令也不知道是谁下的,万一是皇上所下,我们坏了好事,只怕追究起来也难逃其咎。” 我止了步,细细一想果然是如此,如果,如果真的是澹台谨?我顿时心乱如麻,一时间失了主意。 他莫非真的如此狠心,逼疯了她还要取她的性命? 砰砰砰——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从正殿传来,我来不及思考,立刻赶了过去。 “你们这群妖怪,想害本宫,哈哈哈哈——本宫乃兰夫人,权势倾天,岂容你们来陷害,都给本宫滚,滚啊!”透过推开的窗户,我看到辛兰月披着长,穿着一件白色的寝衣,状若癫狂,一边摔着东西一连骂着宫女。 为首的一个宫女一使眼色,另外三个立刻逼近辛兰月,两个按住她的胳膊,另一个倒酒,阴笑道:“夫人天天在这里唱歌解闷太无聊了,不如以酒销愁吧!” 辛兰月常年习武,自然体力不弱,反手一挣,挣开宫女的束缚,扬手狠狠地掴了宫女一个耳光。 “贱婢,谁准你碰本宫的?” 春凤以面纱蒙面,自后面缓缓地出现,手中挟着一枚飞镖,快速地甩了出去。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直扑辛兰月的面门,我惊得几乎叫出了声,不料辛兰月反映也极快,随手抓过一个宫女在面前,飞镖钉在宫女的前额,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我急中生智,脱下外衫,罩在头上,拉长了声音阴森地道:“皇上,我死得好冤啊~~~” 小蝶立刻醒悟,压粗了声音道:“谁敢害我女儿,拿命来~~” 两人阴侧侧地声音,再加上头上罩着衣衫,形似鬼魅地在窗外晃动,一时间把屋里的人全吓傻了。 春凤眼见不妙,疾速地闪身外出,留下三个呆痴的宫女。 辛兰月放声长笑:“尔等还不滚,否则必有鬼魂去找你们索命!” 这三个宫女才如梦初醒,尖叫着跑了出去。 等她们离开之后,我和小蝶才进去,辛兰月立刻疯疯癫癫地笑着,胡乱摔着东西作乐。 我沉声道:“兰夫人本是正常人,何苦装疯卖傻?” 她哈哈地笑着,指着我:“你是谁,也想害本宫吗?本宫不怕你,哈哈哈哈~~~” 我淡淡地说:“兰夫人在我面前又何需假装,我若心存歹意,方才便不必出手相助了。” 她听到我如此说,这才沉下脸,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冷冷地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敌是友,为何要帮我?” 我叹了一声道:“虽然辛家有罪,你是辛家的人更是皇上的女子,皇子的母亲,我相信你是对皇上有情的。在这深宫中生存已是不易,我不愿意再多一个冤魂,况且二皇子还需要他的亲娘去照料。” 辛兰月脸色一震,冷冷地道:“本宫就算从前对他有情,现在也无心了。唯有武儿,才让本宫能活下来,不得已才装疯卖傻度日。希望醉妃不要把本宫的情况告诉外人。” 我点头道:“我知道,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以防有人来害你的性命,我有空了会命人送一些衣食用品过来。” 她脸色这才平和下来,目光中露出了感激之色,迟疑地道:“我从前那样对你,你不但不记恨,还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感谢你。只是,我想知道,皇上那样待你,你难道不恨他吗?” 我一时茫然,不知道如何作答,终化成一缕幽幽的叹息道:“恨又如何?他是天子,天下万物都是他的……” 她看了看我最终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也有所回报。你知道你为何不能怀孕吗?” 我猛地一震,感觉指尖冰凉,似乎有一缕恐怖狠狠地勒住了自己的心脏,微微颤抖地问:“为什么?” 辛兰月瞧着我,一字一句地道:“那是因为,你服用的养血补气汤中,有人放了不让人受孕的药。” 我大惊失色,感觉指尖的冰凉若蛇的芯子,一丝丝地爬到心脏,狠狠地咬噬着。 我强忍着眩晕道:“是谁?” 辛兰月淡淡地说:“你自己想去吧。” 我直愣愣瞪着前方,只觉得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那彻骨寒冷激得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一般,心中有声音极力狂呼,“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丝一丝抽空了,就要颓然软绵绵委地坐下。 小蝶扶着我,惊慌地道:“主子,主子,你怎么样?” 我恍恍惚惚地跟着小蝶向外走去,没有看到辛兰月眼眸中掠过的一丝快意。 那么一段路,我却如走了几万里一样,累得简直要虚脱了。 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辛兰月的话:是因为有人在你的汤中放了不能受孕的药! 是他吗?他竟这般狠心绝情吗? 他曾捧起药碗亲喂我吃药,还温声道:妤是,朕想和你有一个孩子! “不,不,不!”我疯狂地叫着,又从睡梦中惊醒,汗湿透了衣衫。 小蝶急忙掌了灯过来,心疼地替我拭汗。 若说从前我对澹台谨是死心,现在,却是恨意了! 从那日后,我不仅饮食懒进,就连闻到油的东西便会翻胃呕吐。 小蝶常劝我:“主子纵是再心寒也得保重身子,别人不心疼自己,自己也得心疼自己。” 我捂着翻腾的胃恹恹地道:“我何尝不是如此想,只是想起那些事恶心得很。” 炉中焚中甜甜的百合香,原是我素日最爱,此刻闻了却十分难受。 “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刚一下床,却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小蝶忙扶着我出去。 浩来的时候,我正院中赏月,夜色中的帝王之城显出无限落寞,周遭雕栏轩台都模糊起来,遥远夜空中闪烁着数点繁星,半弯皎洁明月里头隐约有些杂色,仿佛是广寒宫桂花古树的枝杈错乱。或许嫦娥仙子早已心生悔意,正怀抱玉兔在于桂花树下,述说着遥遥无期的寂寥。 泼天月华倾泻下来,淡青色光晕勾勒出万物柔和轮廓,清风徐徐无声,身上淡霜纱衣便如烟盈动起来。小蝶捧着披风站立良久,轻声道:“主子,庭院里夜露深重容易伤身,还是回殿早点安寝罢。” “没事,只是想透透气。”我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外面也觉得不舒服。” “如果要透气就得出皇城。”一声清爽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一惊,转身,看到浩穿着家常的锦衣玉缎,眉眼清朗,正站在淡淡的月光下,恍如明珠玉润,竹露雅致。 六菱宫明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着无法在噩梦中解脱的女子,我原本柔弱的身姿因着懒进饮食而越发显得憔悴,白日里的坚强和冷静亦消失不见。只是情不自禁地轻声啜泣。 小蝶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下。 我勉强道:“王爷怎么来了?” 他关切地看着我,突然伸手,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心疼地道:“妤是,才几日不见,你又瘦了许多!” 我虽然贪恋他怀中的温暖,但仍挣扎着道:“王爷,这于礼不合,外人看到,又要说闲话了。” 他冷笑一声道:“谁敢说本王的闲话?妤是,现今,我再问一次,你可后悔了?” 我凄苦地摇头,“后悔又怎么样,不后悔又怎么样?这一生,终究是出不了这牢笼了!” 他挑眉,坚定地说:“只要你说后悔了,本王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相信我!” 我看着他,轻轻地摇头:“我已经不幸,不想带累王爷,王爷的好意,妤是心领了……” 他抬起我的下巴,逼视着我,灼热地道:“什么高官厚禄,声名利欲,对我来说,都是浮云。愿得一心人,白首永不离。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后退一步,露出苦涩的笑意:“王爷的美意,只怕妤是无福消受。除非死,妤是是不可能离宫的,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开这皇宫,也不过去了一个更大的牢笼而已。而且王爷前程不可限量,又尚末娶妻,妤是已是,已是……” “你勿需理这么多,本王自有办法让你安全地离开皇宫。”澹台浩沉声道,“这里不适合你,当初答应你留下来已经是大错,如今改还来得及。妤是,我不想看到你再苦了,不想你再为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人流泪了!” 我泪眼迷蒙地望着他,哽咽无语,他的深情,他的大义,我怎么受得起?他的侠骨,他的柔情,我怎么配得上? ………………………………………… 步步惊心 第152章 明嫁祸 第152章明嫁祸(5117字) “浩,我……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我已是他人之妇,而且,而且我想知道你为何这般对我好?”我鼓足了勇气终于问了出来,感觉一阵轻松。 他眸色沉沉地望着我,欲言又止,片刻后方柔声道:“妤是,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你的善良和正直,还有为爱能付出一切的精神让我很感动。我身在皇家,却难觅真爱,那些女子不是为财便是为势。你却是是为爱!喜欢一个人何需那么多道理,如果我再眼看着你受苦,我良心何安?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我已经决定带你离开这里!” 我乍惊乍喜,只觉得恍如梦中,从前将一颗心全数交付于谨,从来不正眼瞧他一眼,现来细细想来,从小到大,除了轻尘,从没有男子对我这般好的! 想到轻尘,我又叹息,不知为何,在轻尘与浩相比,我却更愿意倾心于浩! 并非我对轻尘有偏见,轻尘可以为我舍命,是世间顶天立地的大男儿,只是莫名的,浩身上的霸道的神彩有让我熟悉的感觉,更容易沉沦其中! “可是,我既为宫妃,怎么离得了宫?”我担忧地道。 澹台浩脸色一喜,宛如新月初霁,眸中有晶亮的光芒,他扬眉道:“天下没有事可以难得倒我澹台浩。妤是,你现下身子不舒服,便趁势装病,反正皇兄那么多女人,多一个少一个他也不会发现。”说到这里,他急忙住嘴,见我有难过之色,忙道:“我是说他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暂时顾不得旁人。到时候你便称病假死,我寻了一个身材与你相仿的人装作你,再偷偷把你运出宫,我们便远走高飞,四处流山玩水,作一对神仙伴侣,如何?” 澹台浩说得轻松写意,我的心却并不轻松,只是不忍败他的兴,勉强点了点头。 他轻抚着我的发,低声道:“那个钗可还在?” 原来他说的是那支象牙骨钗,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次戴上它,颜色素净,我觉得很配你。”他微微红了面道。 我知他的心思,不由得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一向大大咧咧的澹台浩终于面上挂不住,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怎么这么瘦?不要忧心烦恼,好好保养自己,我承诺了让你欢喜,自不会负言。别的事,你都不用理,交给我好了。” 我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暧流涌至心田,那个女子不向往和一个给自己安全感的男子在一起,让自己不沐风雨,一生喜乐。 月光轻轻如水,笼罩在相依的两人身上,澹台浩眼中荡起一股暧意,紧紧地拥着我,四周静得只听到鸟鸣的声音。 毕竟是宫禁之时,不宜久留,澹台浩依依不舍地别离之后,小蝶看我脸色淡红,迟疑地问道:“主子,你和王爷……” 此刻事情没成,我不便告诉太多,看了她一眼道:“天色不早了,该沐浴睡觉了。” 小蝶聪明绝顶,隐隐猜到了二三分,不由得眼含笑意,朗声道:“奴婢遵命!” 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时而是澹台谨阴沉的怒容:朕要让你知道,纵然你被打入冷宫,只要你一天不死,你就是朕的女人,那怕朕弃你如沙,你也不许想别的男人,更不可以为别的男人说情! 时而是浩深情的目光:我绝不会再犯错,让你跟着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 我犹如被分成两半,被两股力量互相撕扯着,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忽然我又被逼到了山崖边,一边是谨执着长剑冷然道:“回来,否则朕杀了你!” 一边是浩的温情:“妤是,不要怕,跳下来,我接着你!” 谨大怒,举起长剑,一剑向我刺来:“你这贱人,敢背叛朕!” “啊——”我大叫一声被恶梦惊醒,小蝶忙披衣进来:“主子,你又做恶梦了!” 我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低声道:“好可怕的梦!” “主子不怕,天亮了!”小蝶指着窗户道。 殿内的纱窗上糊着“杏花烟雨”的茜纱,隔纱看到的景色也被笼罩上一层浅淡的杏色,似乎春天还没过完,但我知道,春天已经完了。 我抬手欲要推开窗户,目光却落在指上的缠丝嵌宝粟米金甲套上,红黄绿三色交错的圆润宝石闪着珠光,与金粟米的光芒交相辉映,奢华绮美之极。 我缓缓地褪下护甲,推开窗户,看着天边五彩的流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说道:“夏天快到了,糊这种纱也不应影了,还是换成湖水绿的窗纱吧。” 小蝶应了一声,起身为了准备起脸水,我呆呆地坐在床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许是有了些精神和寄托,反而内心平静下来,我穿好衣衫,小蝶已将将井花水打来。(注井花水:凡水,蓄一夜后,精华上升,取井中第一担水为井花水,用之洗脸,有润泽颜色之功效) 我匀了面后,只得紫兰花种研得花粉棒在面上摊匀,拿玫瑰膏和了蜂蜜在唇上化上,淡妆宜面,发丝轻挽,着一件银白勾勒宝相花纹的里服,外披一层半透明的的浅樱红绉纱,清清爽爽地打扮。 刚收拾好,已经有乾仪宫的宫人来通知,说是新殿初成,皇帝要在邀月楼上设宴观赏为燕妃新填的一支舞曲,命各宫妃于今晚酉时前去观赏歌舞。 说毕,连半刻也不停留,又去别宫宣旨。 小蝶冷笑道:“现在春旱之时,皇上不关心百姓,反要大兴土木,真令百姓寒心。” 我点头道:“他或许是想百姓一个太平天下,只是性格多疑暴戾,倒适得其反了。” 两人正说着说,看到刘碧巧正袅袅行来,她穿着一身浅碧色长及曳地的平罗裙,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桃花,||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她的身姿如柳。 “是什么风把姐姐给吹来了?”我笑着往里让。 她以团扇障面,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映着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盈然生光。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她扰了扰发丝道:“主雅客来勤,自然是妹妹这里清雅之气吸引了姐姐常来坐。” 我命夏荷捧出新醉的荼蘼花酒来:“快给咱们善饮的刘贵嫔倒上一杯。” 因是初夏,天气渐炎,便不需温酒。 夏荷捧了一个双转鸳鸯如意的雕花酒壶和两个小小的菱花冻石杯来放在桌上,小心地倒了酒。 刘碧巧深嗅了一口,闭眼道:“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撷瓣酿美酒,幸醉不须归。好香的酒。” 这荼蘼酒酿前须先以竹叶包住酒坛,再将荼蘼花放在竹叶之上,最后以泥封住,这样酿出的酒便有竹的清香,又有花的甜香,十分适合女子饮用。 刘碧巧生于江南,自小便喜饮绍兴酒,因此十分善饮,见她来到,我便以酒代茶。 我也倒了一杯,在手中转着道:“姐姐可收到消息了,晚上要去参加燕妃的舞宴。” 她不言语,又倒了一杯饮干,颊边已经有一丝酡红,越发艳丽可人。 “自然收到了,呵呵,咱们皇上放着六宫粉黛,却独宠一人。怪不得有诗说: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来,妹妹,咱们为咱们的寂寞干一杯。” 说完她又一饮而尽。 若是从前,我还有些伤感,而今,却只是笑笑不言。 一个男人的心若走了,你就算死在她面前,只怕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宴会还是要参加。 那酒宴便设在邀月楼的最高处,因今晚是十五,正是月色最明之时,有伸手邀月之意。 我到的时候,已经看到满楼衣初招,花团锦簇,脂香粉腻,皓腕霜雪,粉面芙蓉,好一个百艳争春图! 而依着澹台谨坐的,自然是燕妃,她一袭蓝羽宫裳,有层层的波澜裙摆作底,头梳望仙髻,臂缠金跳脱,脚系金铃,妖绕多姿,玫丽难言。 楼上的彩台已经搭设好,只见彩台的背屏挂上两层海蓝绡纱,接着便缀上星星点点的银线雪珠,众珠围合成圆月形状,落座布置数盆粉白圆润的玉籽花。从楼台这边远远看去,只见绡纱在夜风灌透中起伏盈动,雪珠映着月光晶莹闪耀,玉籽花香清幽袭人送来,舞姬未登台已经先有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竟然看到崔惜朝也在其列,看到他向我微微点头,才想到他是乐师,自然要来的。 我也点头微笑示意,再侧目看李顺华,脸色淡漠,正襟危坐。 崔惜朝没有接到她的目光,显然有些失意,便转了头缓缓地引洞箫吹乐。 细细的音乐声响起,宛如一丝银线牵出,又如彩凤轻舞,于这月色融为一体,叫这闻之欲醉。 白才人亲倒了一杯美酒递了上去:“皇上,臣妾闻有酒有歌才尽欢,臣妾敬皇上一杯。” 澹台谨接了饮下道:“嗯好酒。” 白才人喜得脸上放光,又倒了一杯要敬燕妃。 燕妃却毫不领情道:“本宫待会要跳舞,若是饮了酒跳乱了舞步,你担当得起吗?” 白才人僵处,脸色忽白忽红,只得讪讪地退下。 刘碧巧笑道:“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我饮了一口酒,看着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皇后,猜想她此时内心的滋味如何。 一时,箫时助,燕妃缓缓起身到台后取道具。万人俱静,只见月光下缓慢走上来羽蓝宫纱的燕妃,只见她手持玉琵琶挡住半面,翩纤袅娜的步伐中透出碧水般脉脉风情。 燕妃高举琵琶朝向明月,背立于彩台中央,众舞姬鱼贯而上,分列两行将其围合在中央,大小形状恰似背屏上雪珠洒下来的倒影。 只听“铮”的一声,玉琵琶的高音如珠玉坠盘震开,后台奏乐的宫伶中有左右两支笛声与之相合,寂静的空气中如石子落水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歌婉转、舞婆娑,那一袭羽蓝色不胜婀娜娇软,霓裳裙带在夜风中纷乱飘扬,翩翩舞姿欣然有飞天之态。 “好好,果然精彩绝伦!”澹台谨拍手叫好。 其余的人也一齐拍起手来,燕妃越舞越快,如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夺目而射魄。 一舞完毕,众音皆静,燕妃香汗细细,娇喘连连地下台。 澹台谨早倒满了美酒,亲自喂她饮下。 众妃顿时一阵无言的伤感,就连皇后,也轻微地抽了一个眼角。 我神色不?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8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不变,却看不习惯这种场合,在众人不注意时起身,转到另外一边倚栏赏影。 半空中一轮皎月如轮,星子忽明忽暗,夜风吹来,有夜来香的香味萦绕,果然比那歌舞升平要舒服多了。 “咦,醉妃为何不去赏舞,反倒一人在这里赏月?”一把娇糯的声音传来,楚流岚步到我身边微微一笑问道。 我淡淡地说:“性本爱天然,本宫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燕妃细长的凤眸一挑,笑道:“原来醉妃知道哪里适合自己。像上次醉妃居然和肖夫人一起出现在皎月殿,本宫当时真觉得醉妃不适合出现呢。” 不提犹罢,提起上次的事我便心中生寒,更觉得这女子蛇蝎心肠,厌恶之极。 “人在作,天在看,肖夫人的儿子究竟是蛇咬还是人为,我想燕妃一定最清楚。” 燕妃咯咯一笑道:“醉妃这话说错了,本宫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清楚,你说,对不对呀?” 我大怒,冷冷地说道:“燕妃以为可以一手遮天,扭曲事实吗?我想皇上早晚有一日必会明白真相。犹其是,燕妃桃代李僵,假称恩人一事。” 燕妃以手抚胸,脸露害怕之色道:“哎哟哟,本宫好怕啊~~怕得不得了呢。”她脸色复转为冷色,一字一句地道:“就算救皇上的人真是你又如何?可惜皇上不认为。所以说,皇上就是天,就是理,皇上信谁,谁便能得宠。醉妃觉得如何呢?” 我心中一怒,但不便发作,更不想在她面前认输,只哼一声道:“事非曲直,自有天定,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咱们便拭目以待吧!” 燕妃叹了口气,似无限怜惜地道:“醉妃,其实不用拭目,本宫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燕妃拉着我的衣袖突然大声道:“不要,醉妃,不要推我……” 我骇了一跳,急忙扯袖道:“燕妃,你想干什么,松手,快松手!” 那知燕妃却凭死不松,一步一步地走到栏杆边凄声道:“救命,救命——” “什么事?” 转眼间,澹台谨便带着众人急急赶来。 我背对着他们,急得扯回衣袖,但在众人眼里,配上燕妃惊恐的表情,分明是我在推她下楼。 “苏妤是,你干什么!”澹台谨一声怒喝,吓得我急忙缩手。 这时,新修的楼栏杆竟然突然断裂,燕妃惊愕却松开我的衣袖,一脚踏空,或许是那栏杆并不稳固,一个翻身向地面跌去。 “燕妃——”澹台谨又惊又骇,一个箭步赶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燕妃如一片失翼的蝴蝶向下落去。 我已经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怎么也想不通燕妃为何要这样自残? 她即使再恨我也不用以身跳楼来致我死地啊? 不过显然这一招更狠毒,因为澹台谨已经快要发疯了! 正在这千钩一发之时,崔惜朝突然现身,手中扯着一条长长的红绫,如灵蛇一般向下抛去。 红绫端头带着一支玉箫来加快坠地,在燕妃将要落地的一刹那,红绫在她腰上打了几个结,然后,戛然而止! 李顺华看到崔惜朝如此救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气,便转瞬消失,仍个一脸冷漠。 这时下面早围了一群太监宫女,崔惜朝慢慢地放下绫缎,燕妃早被人稳稳地接住。 崔惜朝这才松了口气道:“皇上,燕妃福大命大,已经安然无恙了,请皇上放心吧!” 澹台谨面色如土,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怒目向我一步一步地走来。 我摇头,喃喃地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推燕妃下楼!” 皇后面如沉水,心痛地道:“醉妃,本宫知道你一向嫉燕妃受宠,但不论怎样,燕妃也是我们的姐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怎么下此狠手?你还说没有推,你当我们大家都是瞎子吗?” 我双眼圆瞪,几乎片刻便知道这又是皇后的一个j计,她是要致我于死地! “贱人!”澹台谨大怒,一个耳光狠狠地轮了过来。 “你好狠毒的心肠!看来,朕留你不得了,来人,除去苏妤是钗环名号,打入死牢!”澹台谨含着无边的怒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 步步惊心 第153章 两相决 第153章两相决(5156字) 话音刚落,已经有太监过来取了我的钗环,脱下我的品装,双手反剪在后面,押了起来。== 我冷冷地望着澹台谨,不再从前那样辩解,一任他们将我押下去。 澹台谨看我如此反常,挥手制止太监,恶狠狠地问:“苏妤是,你莫非不服朕的处罚!” 我仰天大笑,笑得泪珠纷飞,众妃皆惊。 “澹台谨,我以丝萝之身相托,愿以为你是乔木,不料你是朽木!我错了,我错了!错就错就不该为你一再的付出,错就错在我所托非人,错就在我苏妤是有眼无珠,在被你百般凌辱时仍不惜性命相救。所以我得此结果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自作自受!”我字字如刀,句句泣血,显然连澹台谨也震住了! 他眼角肌肉跳动,显然强抑住怒火,冷冷地说:“现在你强辩也难以推托自己的罪行,苏妤是,你当真死不悔改!” 我冷笑连连,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厌恶之极,不由得弯腰呕了一下,这才抬起头道:“澹台谨,你这般待我,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大胆!” “放肆!” 诅咒皇帝是大罪,皇后和太监同时厉声喝道。 皇后凤冠上的步摇玲玲作响,怒道:“快将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带下去!” 刘碧巧刚要说话,澹台谨已经道:“谁也不许替她求情,否则,同罪论!” 李顺华和刘碧巧互相望了一眼,只能沉默。 我猛地挣脱太监的束缚,素手撕裂夹衣的下摆,冷冷地道:“你我恩情,从此恩断义绝,就当我苏妤是从没认识过你!” 那一片撕碎的衣角在邀月楼的上空如一片蝴蝶翩翩飞舞,最后飘了下去,晃晃悠悠地不知飘向何方。 澹台谨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不语,幽深的眸子看不清表情。 我义无返顾地转身,将仅存在内心的一点情意也抛在了这邀月楼上,从此,再无牵挂。 那茫茫的夜色中,隐约有飘渺的歌声传来: 与君相逢在花开 与君相知在雪飘 一见郎君终生误 与君相决空长叹 还记得,那个暧春,那个小院,那个三月,那个面具男子…… 一切的一切,如过眼云烟,在歌声中,渐渐地散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满是刑具的房间,不时地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浓重的血腥味…… 虽然来时凛然不惧,但当你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被扒皮抽筋,炮烙火刑时,我想就是意志再强的人也忍不住害怕。 “把她关到天字一号牢里,好好地看牢了,皇上会亲自提审的。”带我进来的太监拉长了声音尖细地说。 我被人用力地推了一把,一个不稳,扑倒在干草上。 虽然身陷牢中,但我庆幸小蝶这次没有进来。 牢中的狱头眼中发着亮光,粗气大气地说:“他妈的,这小娘们真是细皮嫩肉,长得跟画里的人一样,看着老子心痒得很。” 另一个人道:“大哥,她可是皇上的女人,咱们碰不得,碰了要灭九族的。” “这天下的漂亮女人都被皇上娶走了,咱们这些人也只能娶个平民凑和凑和了!”狱头不甘地说。 两人发了一通牢马蚤,喝了酒,又巡了牢房,这才呼呼大睡起来。 我将稻草整理了一下,勉强躺了下来,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人心险恶,着实难测,倒不如一死干净。 可是,我娘,还有浩,小蝶…… 原来我也有放不下的时候! 轻轻地摸出扰于袖中的骨钗,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地抚摸着。 这支钗因为没有戴,反而避了一劫。== 不知道浩知道我死后会怎么样,我才表明要与他一起出宫,看来是实践不了诺言了。不过我本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或许他会伤心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会淡忘,因为他是王爷,自然有不少好女子投怀送抱。 这样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忽然听到锁链哗哗地响声,接着有人开了牢房,有人在我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脚:“喂,起来,过堂!” 我眨眨眼,这才看清两个狱卒站在我面前,要提审我。 我茫然地起身:“过堂?” “你意欲谋害燕妃,皇上命我们查清楚。快点起来,随我们到刑部提审,将你为什么谋害燕妃的事情交待清楚。”两人不耐烦地说。 我站起身,冷冷地说:“我没有害她,怎么交待?” “呵呵呵呵,醉妃,哦不,苏妤是,你死到临头嘴还挺硬的!”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我细看,才认出她不就是那天去害辛兰月的司膳房宫女春凤吗? “原来是你!”我冷笑道。 她一惊:“你认识我?” 我淡淡地说:“那天在瑶光殿里要害兰夫人的人就是你吧!” 她眼中杀机陡现,阴沉的光芒一闪而逝,一字一句地说:“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呢,把她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我被推推搡搡地推到刑部的一个偏屋里,那里的刑具琳琅满目,十分可恐。 两个牢猝殷勤地问道:“春凤姑姑,你看给她用那种刑具好?” 春凤阴森地一笑道:“她怎么说也是个妃子,怎能用这些粗鲁的刑具?放心,我自办法对付她,拿上来。” 春凤一声呼喝,立刻有两个跟随的宫女捧着两个盘子上前。 “你知道得真是太多了,否则也不会招来今日之祸!”春凤上前叹惜地说。 我的双手被铁铐吊起,不能动弹,皱眉问道:“你是奉了谁的旨意来审问我的?是不是澹台谨?” “你不用管我奉了谁的旨意,只要你招了你是存心要杀死燕妃的,那便可以少吃些苦头。”春凤抬眼,拈起盘中的一柄柳叶刀,阴阴地说。 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既然都是死,我又何必要污自己的名声?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没做过,自然不会招。反倒是你,小小年纪,心底险恶,到时间必遭天谴,不得善终!” “住嘴!”春凤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怒道:“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看来真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历害。我听过从前吕后对付戚夫人是用钳子钳光她的头发,不知道这一招你喜欢吗?” 我厌恶且恐惧地看着灯光下脸孔扭曲的春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哎哟,怎么,害怕了?那倒不如划花你的脸,如何?”春凤拿着薄利的刀子在我肌肤上比划着。 “你本是一个丑女,还妄想独占帝心,真是作梦!我告诉你,今日我不会这么便宜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上银针!” “是,姑姑!”两个婢女揭掉盘子上的绸布,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从粗到细依次排列着。 宫中用刑,既要让宫女身心受创,又让她们看不出伤痕,用针扎是最简单最狠的法子。 尤其是,用银针刺入指甲,那种痛,十指连心,能让一个正常人崩溃。 我瞳孔放大,看着步步逼近的的宫婢,却无计可施。 我不能挣扎,也无力挣扎,因为绑住我的手镣,内侧有一排细密的铁针,深深扎进我的血肉,针尖分毫不差地抵上腕骨上,只要手稍微挣扎,就能感觉到针尖刮过骨头的剧痛。 “掰开她的手!”春凤冷冷地说。 立刻有人将我的双手摊平,接着一个宫婢取了一枚银针,冷笑着,缓缓地刺入我的指甲中。 一阵刺骨的痛传来,我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另一个宫女也毫不示弱地扎针,春凤洋洋得意地站在一边,似乎在享受着我痛苦的过程。 也许是疼得太过钻心刻骨,曾有一霎那,我的知觉,已经停止运作,但很快,无比的灼痛,传遍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像是撕裂的皮肉进行缝合后,再被撕裂、绞碎,让人痛不欲生! 火辣辣的针刺之痛,顺着皮肤蔓延至心灵深处,人的精神力,已经达到极限,霎时,脑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我的心神,支离破碎! 呼,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机灵灵地灵来,狼狈不堪,十指被钉满了银针。 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疼痛占据了我大半的思维,但我不能就此认输,缓缓抬起头,气虚游丝的说道:“我没有做过,死都不会认!皇上只是叫人将我关押,并没有要人动刑逼供!春凤你竟敢滥用私刑,皇上知道,定不饶你!” 春凤的神情陡变,重重的一巴掌呼过去,打得我的脸颊,右脸也立刻肿了起来。 她冷哼一声,轻蔑道:“你现是谋害燕妃的阶下囚,别在我面前摆妃子的臭架子,不肯招供!好,我看你的嘴巴硬,还是骨头硬!来人,给我掌她的嘴,直掌到她说为止。” 两个宫婢挽起袖子,高高扬起手掌。 “住手,你这贱婢!”一声怒喝传来,澹台浩如风一般瞬息便至,他左右两掌齐风,重重地击向欲掌我嘴的婢女。 两个婢女立刻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落在地上,立刻气绝。 春凤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害怕地跪在地上颤抖个不停:“王……王爷饶命啊……” “贱婢,等会本王再收拾你!”澹台浩重重地踢了她一脚,春凤立刻杀猪般地尖叫起来。 “还不拿钥匙给醉妃开锁!”澹台浩对着瑟瑟发抖的两个狱卒吼道。 “是……是王爷!” 两人由于害怕,怎么也打不开锁。 “废物,滚开!” 澹台浩夺过钥匙,替我打开锁,心疼地抱起我。 “妤是,你怎么样?”他柔声问道,像抱着一个易碎的娃娃。 我睫毛轻颤着,身体被疼痛的感觉所占据,虚弱的闭上眼睛,希望能就此沉睡下去,现实有太多的事,让我无法面对!如果一开始,我遇到的人,是他,该多好…… “浩,你这算劫狱啊,他会杀了你的!”我虚弱地说。 “妤是,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马上去找皇兄说清楚,你是清白的。我信你!” 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戳进心房的柔软处,鼻子泛起涩然的酸楚,像波浪一层一层涌过来,肩上的痛疼加俱,灼痛难忍…… 我将痛苦的呻吟,如数的吞进肚子里,最终,抵挡不住这煎熬,又昏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蒙胧中看到许多人站在刑房里。 有澹台谨,有皇后,有小蝶,浩…… “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狱!”澹台谨怒道。 澹台浩毫不示弱地道:“皇兄,我相信妤是不是那种人,你这样匆匆把她送进大牢,又擅用私刑,你是想逼死她吗?” 澹台谨黑眸一眯,面容阴沉下来,语气变得冷硬,“这话是什么意思?” 澹台浩眸中凝聚起冰寒的杀气,冷冷道:“你把她关进地牢,有人对她私下用刑,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澹台谨浑身一怔,眼中竟有震惊与心痛的神色,语气暗藏着阴冷森寒的气息,震怒道:“朕没有下过用刑的命令!” 澹台浩眼中一片冰寒,沉声道:“不管你有没有下令,她被人折磨是事实!你看看她现在,九死一生,你满意了吗?如果我可以早点赶到,她就不用受这些苦难了!” “你这贱婢,是谁指使你对苏妤是下得毒手,说?”皇后声色俱厉地喝斥着被绑在一边,嘴被堵上的春凤。 春凤呜呜地叫着,想要说话,皇后却抽出侍卫身上的剑,一剑刺中春凤的心窝,春凤口喷鲜血,眼珠瞪大,不甘地倒了下去。 澹台谨面色微冷:“皇后为何要杀她?” 皇后这才蓦然惊醒一般道:“臣妾见此恶婢,一时间急怒交攻,忍不住出手杀了她,请皇上熄怒。” 澹台浩眼神深沉如海水,冷冷道:“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私自用刑,一定是有人” 澹台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冷声接口道:“指使。” 澹台浩清冷的目光直视,淡淡道:“因为燕妃,你憎恨她,一直对她存有偏见,无可厚非!但是,她宫将近两年,受过多少次伤害,皇上你心里清楚。皇上多次冤枉她,对她的折磨,也该够了!妤是她本性善良,与世无争,若是阴险狡诈之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这么多苦! 若是皇上,真的这么恨她,何不放她自由,让彼此都好过?” 从始至终,澹台浩的语气都是极淡,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冰寒之极的凌厉。 澹台谨呼吸一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拳紧攥,抿唇不语,良久才道:“她是朕的女人,怎么处置,由朕来决定!” 澹台浩竟然毫不畏惧,淡淡地说:“如果皇兄照顾不好她,臣弟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带妤是离开!” “你,大胆!”澹台谨大怒,欲挥手,最终却握成拳,显然气得不轻。 我感动于浩的勇敢和痴情,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皇兄,莫非你忘了登基之时许给臣弟的承诺吗?”澹台浩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皇后面色一凛,回头紧盯着澹台谨。 澹台谨似乎若有所思,最终沉声道:“朕自然记得,除了这江山,朕所有的东西,只要浩弟喜欢,都可以拿去。” 澹台浩神色激动道:“臣弟自问为国征战多国,从无向皇兄求过赏赐。而今皇兄既然不能给妤是幸福,臣弟希望皇兄能把妤是赐给臣弟!” 澹台谨面色一紧,将视线缓缓地转向我,最终冷漠地说:“不行!” “为何?” “她是朕的女人,朕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至于这次的事,朕会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燕妃平安无事,朕也无需处她死刑。你虽然为国立功良多,但是,朕终究是君,你是臣。你觊觎朕的女人,便等同欲要朕的江山,朕自然不准!”澹台谨强词夺理说。 浩气极,双手握拳,关节格格地响着,寒声道:“倘若这种事再有下次,臣弟就算犯上也会带妤是走!” “来人,送王爷回府!”澹台谨大声道。 我挣扎着坐起,哀哀地瞧着浩离开,只觉得心如针扎。 澹台谨扫了我一眼,瞳孔收紧,警告地说:“苏妤是,别忘朕上次说得话,除非你死,否则你便是朕的女人!来人,将苏妤是禁于淑华殿内,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后阴阴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我顿时不寒而栗。 待众人走后,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我的心也随之被关上。 小蝶这才哭着奔过来,想拉着我的手看,但一碰,我的手便疼入心脏,让她更加难过。 “奴婢看主子被皇上关进死牢,就立刻出宫去寻王爷,当时天太晚,宫门落禁了,我只有等到天一亮就出宫,可是还是来晚了。主子,是奴婢不好,没有保护好主子。” 我勉强笑道:“小蝶,不怪你,我还要多谢你。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还好,幸好有你,我才不用再坐牢了,虽然是禁闭,但总比那里强多了,不是吗?” ………………………………………… 步步惊心 第154章 夜捉j 第154章夜捉j(5126字) 两人正在说话,门被推开,竟是李墨染带着药箱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便紧张地道:“主子,你怎么样,快躺下让微臣瞧瞧伤势?” 我的十根手足肿如萝卜,手腕处全是鲜血,动一动便疼入针扎。 “墨染,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说不准任何人靠近吗?”我虚弱地问道。 李墨染道:“是皇上让微臣来给娘娘诊伤的。” 我心一痛,别过头去,既然讨厌我,为何还不让我去死? 李墨梁小心地将消炎制血的药涂在我的指缝里,又命人煎了制痛的药给我服下,这药吃了只觉得全身好像失去知觉一样,反而不觉得痛了。 “主子,微臣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皇上宠爱燕妃,微臣虽心有余但力不足,让主子受苦了。”李墨染一边包扎一边歉意地说。 我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道:“这怪不得你,谁让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墨染叹了口气道:“后来皇上查到邀月楼的栏杆因修筑不牢才让燕妃失足,皇上已经将全部的栏杆重新加固,并将所有的工匠全部处死了。燕妃还道自己被吓出了心悸,串通太医要以吓着她的人的人血做药引,臣极力劝阻,这才作罢。” 我听到这里,再也耐不住,猛地起身,只觉得一阵眩晕,半晌才稳住神怒道:“这贱人也太过狠毒,看来不要我的性命她是不会罢休的。” 李墨染将最后一圈绷带缠好,手指触到我的手腕,猛地一震,接着凝神搭脉。 小蝶紧张地问:“李太医,我家主子怎么了,是不是有病啊?” 李墨染摇摇头,神色极为复杂,半晌才半是怜悯半是同情地道:“主子,你有喜了!” 虽然我已经没有名份,但小蝶李墨染他们习惯性地仍叫我主子。 我听说自己怀孕的消息,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怀着那个人的孩子,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深深的厌恶。 但是明明辛兰月告诉我我不会怀孕的,怎么会突然怀孕? 脑中电石火光地闪过在冷宫时被他侮辱的一幕,那一夜,并没有喝那种汤,可能是那次意外留下的种子。 我已经够苦,不想再让一个生命再陪着我受苦。 我毅然道:“墨染,有没有滑胎药?” 小蝶和墨染都是一惊:“主子,你要干什么?” 我凄然地笑:“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生孩子?与其让他生下来受苦,倒不如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个冷酷的世界。” 小蝶含泪道:“主子,如今你有了身孕,只怕皇上会看在孩子的面上重新宠幸你,你怎可轻易放弃啊!” 我冷冷地道:“小蝶,你忘了吗,孩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东西而已,你忘了承武差点就死在他手里吗?” 小蝶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李墨染谨慎地道:“主子,皇上虽然被人所惑,但你腹中的孩子何其无辜,且是主子的亲生骨肉。这世间纵然男女之爱再靠不住,但只要有了孩子,便有了生活的希望的寄托。倘若不然,主子也不会这般依恋娘亲。”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里,一时间失声痛哭。 我的娘亲,一直不受宠,反被人罚到浣衣局浣衣,但她仍然对我百般呵护万般疼爱,是娘给了我生命,也是我让娘有活下去的勇气。 娘都没有这般自私,我又如何敢不问过腹中孩子便轻易地夺去他的生命? 我低头抚着尚未显形的小腹,暗暗下了诀心,孩子,哪怕你的父皇不怜惜你,不怜惜娘亲,娘亲也必定想尽办法保护你平安。 “墨染,你说得对,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是他无关,我也必将尽全力保护他!”我坚定地说。==文字版 李墨染和小蝶都松了口气,互相欣喜地看着对方。 “但是墨染,你千万不要将我怀孕一事告诉别人,否则这孩子恐怕性命难保。”我谨慎地道。 李墨染点点头,复又道:“主子,虽然你恨皇上,但毕竟这孩子是皇子,就算为了他以后的身分和你养身子为要,也得微臣告诉皇上一声,看他的意思办。微臣觉得皇上听到你有了身孕,定会放宽拘束,尽量给主子一些补身子的东西,再说这天气渐渐热了,若没有皇上的命令,只怕内务府越发慢怠主子。倒对腹中的孩子不好了!” 我本不愿告知澹台谨此事,但又觉得李墨染说得有道理,想了想却道:“先不要告诉他,迟一点再说,等显了形吧。” 李墨染应声道:“主子好好养着,微臣会尽量开一些安胎补气的药送来,再拿些滋补的药品过来,等主子什么时候想好了,微臣再告诉皇上。” 我点头不语,命小蝶送李墨染出去。 不告诉澹台谨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倘若浩真能带我出宫,我情愿带着孩子在宫外平凡地过一辈子,再也不让他入皇家之门。 虽然我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喜忧半掺,但是母性使然,仍然让我感觉他犹如黑暗中的一缕暑光,让人顿时觉得身体像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和小蝶都带着好奇的期盼的心情迎接每一天,虽然粗茶淡饭,但仍然怡然自乐。 这天晚上,突然一个小太监给我送一粒蜡丸,我暗暗捏在手中,待回房后拆开,却是一个字条:今晚子时,后花园琉璃亭约见。 浩来找我是有何事,莫非是商量出宫之事? 我顿时心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再说我已经几天没有见到浩,只知道他和谨的关系越来越僵,进入宫帏越来越难,只怕他不愿意惹事,才会私下约我相见的。 “可是主子,我们被禁足了,怎么出去?”小蝶担忧地道。 我笑了笑道:“别忘了你家主子是擅于调香的,有一味甜梦香可以让人一睡到天亮,放心。” 入夜,淑华殿中焚了梦甜香,合宫的人都沉沉入睡,我和小蝶打开院门,趁着月色向后花院行去。 才走到清音宛的竹林外面,忽闻箫声幽幽,一袭白衣飘然地在月光下独自吹箫。 我想到上次多亏崔惜朝救了燕妃,才让她没有死,不由上前施了一礼道;“崔大人上次相救,不及感谢,今晚特来感谢!” 他停止了吹箫,转头看着我,玩着手中的箫漫声道:“那个女人我虽然看着讨厌,但也不喜欢她死我面前。再则微臣与娘娘有缘,出手相助理所应当,何需言谢。只是娘娘漏夜赶来,恐怕不是为了谢惜朝,敢问娘娘这是欲向何去?” 这个崔惜朝果然聪明,只是我与浩相会之事怎么能明言,只得支唔道:“本宫被皇上禁足,只得夜游花园,崔大人不会告密吧?” 他轻声一笑道:“月下赏花其实也是别有韵味,只是后花园中除了花,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娘娘独自前往不怕吗?” 小蝶疑惑地道:“崔大人似乎意有所指啊!” 崔惜朝淡淡地说:“在下方才刚从后花园处经过,看到清音宛里一个扮青衣的小生正躲在琉璃亭下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觉得奇怪。怕娘娘被吓到,所以提醒一句。” 我和小蝶对望一眼,吓得顿时失色。 琉璃亭! 那不是纸条上浩约我的地方吗? 只怕是有人要陷我于不义,幸亏没有去赴约! 我拧眉,不能这样被动,不如将计就计。 “崔大人,你是否肯再帮妤是一次!”我诚恳地道。 崔惜朝不愧是聪明人,笑道:“在下长夜无聊,正好觉得无处消谴,不妨跟娘娘看一场戏。相信娘娘也是乐见所好!” 他将白巾缚在面上,轻盈无声地来到琉璃亭中,我和小蝶躲在暗处观察。 “你是谁,为何半夜三更在这里?”崔惜朝将剑横于他的颈上,冷冷地道。 “小的,小的……小的只是一个戏子,昨晚有人给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子时在这里见一个人,然后将这杯酒倒给她喝,其余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年青男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发着抖说道。 崔惜朝冷哼一声道:“你这呆子,有人要害你性命,你还不知道。只怕你拿了银子,没命享。还不快走。” “是是是——”年轻男子转身要走。 “慢着,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崔惜朝喝道。 男子虽不知何意,但仍然脱了外袍,匆匆地跑了。 我和小蝶这才走出来,看到桌上果然有一壶酒。 崔惜朝打开酒盖,闻了闻,满脸厌恶地说:“可耻。” 我已经想到此酒里放得是什么,不禁又羞又怒道:“究竟是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害我?” 崔惜朝挑眉,他几个点地快速地出去,片刻之后手里提着一条被绑了嘴的公狗出来,强行灌了公狗几杯放了催|情药的酒,然后将它放在杌上,盖上方才那男子的袍子,道:“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三人刚藏好,便看到隐隐有火光出现,似乎一群人正急急地向这边赶来。 火光隐隐地近了,只见为首的正是澹台谨和皇后,想是匆匆赶来,澹台谨只穿了家常团福的鸦青绸衫,但是一脸怒容道:“皇后说有人报后花园中苏妤是和浩王爷私通,果真属实吗?” 皇后得意地道:“那太监说得那般紧急,定然不会假,皇上你瞧,琉璃亭果然有人。看样子,好像是两人抱在一起……” 澹台谨更是步子加快,亲自提着灯笼踏上亭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罩着狗的青衫嚅嚅在动,离得远了,乍一看,果然有几分似乎暧昧的造型。 “来人,把衫子揭开!”皇后抑止不住地声音颤抖。 一个太监揭开了青衫,一只公狗从凳子上刷地窜起,竟朝向脂粉香最浓的皇后扑了过去。 众人一时大意,竟被它扑到皇后,公狗显然急躁异常,抱着皇后的凤袍作那种猥琐的动作。 堂堂一个国母竟被公狗猥琐,当真是人生一个羞辱! “你们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狗打死!”皇后脸色都变了,大声疾呼。 澹台谨一脚将狗踢翻,几个太监上前,几下将狗打得倒死身亡。 澹台谨阴着脸道:“皇后,怎么这里没有人,反而有狗呢?” 皇后脸色惨白,哆嗦着说:“臣妾不知,小德子,人呢?” 小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才的确切看到苏妤是半夜偷出宫来到这里幽会啊,皇上不信可以去淑华殿查一查。” 好一个阴险毒辣的东西,我按捺不住刚要出去辩解已经被崔惜朝按住:“你疯了,你这一出去,不就证明了你半夜出来过,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速去浩王府查看浩王爷在不在府,其余的人跟朕到淑华殿。”澹台谨阴沉着脸道。 皇后急忙道:“是啊皇上,还是查证一下比较好,浩王爷为了苏妤是竟敢劫狱,还置兄弟情,君臣仪不顾,的确是让人生疑,查证一下也好去了众人的疑心。” 我气得牙齿发酸,嘴唇被咬出了血也恍然不觉,只觉得此生的恨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强烈的。 小蝶忙搂着我道:“主子,你别生气,小心腹中的孩子。” 崔惜朝最冷静,道:“当务之急是咱们须比皇后她们先回淑华殿,小蝶,可知淑华殿有没有后门?” 小蝶点了点头,崔惜朝带着小蝶和我匆匆赶回淑华殿。 崔惜朝隐于梁上,我们刚安排好,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澹台谨进来的时候,我假装刚刚睡醒,睡眼惺松地看着一屋子的人,惊慌地掀被起身:“奴婢不知皇上,皇后驾到,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此时我已经没有封号,得自称奴婢。 我偷眼看到澹台谨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而皇后,则是不停地扫视着淑华殿的一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澹台谨抬抬手道:“起来吧。你……今晚没有出去吧?” 我假装惊讶地道:“奴婢被皇上禁足,哪里还敢出去?再说一出去万一又被人冤枉,再动一次私刑,奴婢命小,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住嘴,没朕的命令,谁敢动私刑,朕绝饶不了他!”澹台谨冷冷地说。 皇后面色一凛,随即低下了头。 这时淑华殿前又是一阵吵闹,原来是浩赶来了。 “不知皇上这么晚召见臣弟,所谓何事?”浩衣冠歪斜,揉着眼说道。 澹台谨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道:“哦,没事,只是突然想念皇弟,还有一件事需要皇弟出面作证,所以朕才深夜召见。” 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皇后讥诮道:“怎么皇后也在啊?看来皇上这后宫越来越有趣了。连皇后都大半夜不睡觉这么有精神的到处逛,就连被禁足废除封号的废妃都让皇后牵肠挂肚,当真辛苦之极!” 皇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气恼异常,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澹台谨沉呤道:“皇后以后若没有得到确实的消信便不要兴师动众地吵闹,让后宫不得安宁。” 皇后只得道:“臣妾记下了!” 浩看着我眉心微动,对澹台谨道:“如今项梁两国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皇上现在将梁国公主废去封号,关押在淑华殿中,不怕引起两国关系紧张,让梁国有理由挑起战乱吗?” 澹台谨面如沉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道:“皇弟说得极有道理,朕这就……” “皇上,不可。”皇后突然说道。 我直直地走皇后面前,冷冷地说:“当然不可了,今晚的这场戏没有如皇后的愿所演,皇后当然失望了。” 皇后厌恶地看着我道:“苏妤是,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亦冷冷地对,寒声道:“皇后很恨我,恨得恨不得我死,所对才精心导演了这场戏,对吗?” 皇后后退了一步,急声道:“皇上,她疯了,你别听她胡说。” “胡说?”我冷冷一笑道:“皇后上次被我揭发害了李贵嫔母子和刘妃的儿子,险些被皇上废掉,自此以后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要不然,皇后也不会在皇上关押我的时候急于动手,屈打成招,要杀人灭口吧?” 澹台谨眸色幽暗,惊疑不定地望着皇后,眯着眼道:“是吗?” 皇后急急地道:“皇上,臣妾的确不知是何人指使金凤审问她……” “你够了!”我已经豁出去了,索性全部说出来痛快。“金凤若不是你指使的,你为何将金凤一剑杀死?因为你怕金凤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就是皇后娘娘你!还有,今晚之事为何皇后独独得到消息而其它人全然不知?皇后带着人急于捉j想来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吧?可惜啊,我和浩王爷之间清清白白,让皇后失望了!” 皇后气得脸色发黄,指着我颤抖不已:“你你你……你这贱婢,口说无凭,莫说血口喷人!” ……………………………………………………………… 步步惊心 第155章 鸿门宴 第155章鸿门宴(5129字) 我淡淡一笑道:“若是我有证据,皇后以为你还可以逍遥自在地站在这里吗?” 我知道,就算这些事情找不到证据,但以澹台谨多疑的性格,只怕已经在他心里埋下对皇后怀疑的种子了! 我又变本加厉地说:“皇上,以后您可得小心保护您有孕的宫妃,不然,只怕她们腹中的孩子都会像李贵嫔母子那样莫名地死去!” “你给我闭嘴!”皇后大怒之下一掌向我掴来。==爱上 澹台谨挡住她道:“皇后若没做,又何必着急?” 皇后气咻咻地收回手,忽然听到门外有人一声燕啼:“皇上……原来你在这里,吓死臣妾了!” 燕妃捂着胸口娇喘而来。 澹台谨立刻恢复了温柔的眸色,忙上前牵住她的手道:“爱妃不好好休息,怎么独自一人就跑过来了!” 燕妃娇嗔地道:“皇上夜半离开,臣妾心悸醒来时不见皇上,以为皇上要抛下臣妾,所以才急急赶来。再说近日有值星官夜观天相,月有晦斑,属兔的住西南方,姓名中有墨字的对臣妾不利,臣妾一时害怕,就独自过来了。” 我属兔,淑华殿在西南方,恰好我的名字有墨字,还真是字字句句都是对准我的! 我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浩却道:“天相之说,从来都是玄空之学,作不得准的。燕妃娘娘又何需自寻烦恼?” 燕妃斜了浩一眼道:“王爷此言差矣,若星相之说不准,本宫何以连连遭劫?皇上,不如我们回去吧,别在这里了,以免沾了晦气。” 澹台谨搂着她道:“好,朕送你回去吧!” 解除禁足一事被这样一耽误便化为乌有,皇后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对着我笑了一笑,这才款款离开。 浩对我作了一个保重的手势,跟着众人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我和小蝶才长出了一口气,崔惜朝从梁上跃下,揉着腰道:“罗索得紧,再罗索一阵,我的腰都要折了。” 我叹息道:“他现在眼中再无旁人,真是被燕妃迷晕了头。” 崔惜朝道:“天地循环,因果报应,种何因,结何果,娘娘莫要伤心,保重身子为要。” 我点了点头道:“今晚多亏了你崔大人,只是我现在身无分纹,不能聊表谢意。” 他整衣淡笑道:“在下所求非金银俗物,告辞。” 因燕妃说我对她犯冲,因此澹台谨便没有解除禁足之令,但三日后,突然有人送来妃子的服饰钗环脂粉之物,命我梳打扮之后前去赴宴。 我不解其意,待问了给我梳洗丫环才知道,原来父皇命二哥前来商议两国边境之事,虽然我是他们被弃的女儿,但按照礼节,澹台谨却不能慢待于我,需盛妆出来与二哥相见的。 我看着小丫头将金银之物插满我的发间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19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为我穿上五彩真红的刺鸾凤绣袍,唇边露出一个讥刺的笑意。hubaowang 澹台谨,他竟是这般怕梁国滋事,就连我,也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但他不知道,其实我在父皇和哥哥们的眼里,其实轻贱得连一根草芥都不如。 其实我出不出席宴会,有什么打紧。 “娘娘,收拾好了,皇上请娘娘至太平殿赴宴。”小宫脆声说道。 太平殿,呵呵,我轻笑,看来他极怕打仗呢,就连设宴也选在太平殿中。 太平殿高约十丈,俯瞰天阙,通阶铺设汉玉云母砖,峨嵯入云,层檐历历,窗牖壁带皆是百年沉檀香木雕就,芬芳远送,下临太平池一碧千顷,上凌丹霄云霞蔚蒸。 通常唯有国宴,煲奖功臣,或宴请重要的使臣才会用此殿,看来,澹台谨真的很看重这次宴会。 小蝶扶着我,低声问:“主子,你说梁国和项国会不会打起来?” 我小心地踩着汉白玉宫阶,淡淡地说:“我从小便知,父皇决定要打的国家,不管谁阻止都不行;而父皇有心要和的,不用人劝也自然会和。打与不打俱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是个摆设罢了。” 小蝶心中生起希望:“主子,不如你让二殿下带你回去啊!” 我淡漠地笑,笑出一脸凄凉,回去,回哪里去? 那里也不是我的家,再说无缘无故带出嫁的女儿回去,不合礼法,也是两国开战的征兆。 我那二哥,从小到大我便没见过几面,仅有的几次,也是他欺侮我们母女的时候,想起来,让人厌恶且恨。 缓缓地上殿,殿上正中,坐南面北设下九龙鎏金御案,与之并列左侧的凤藻玉案,座东面西而设,便是帝后之席,侧座略低一层,再设麒麟案与百鸟朝凤案。殿前设下三重玲珑水晶帘,将内廷各主位宴桌与外殿臣工宴桌隔开。四妃的座席之后,才是其余嫔妾命妇依次排开。 燕妃坐于四妃之首位,看到我来,今日不敢放肆,便视线扫至别处和别人说笑。 我坐定,看到澹台谨眸色一紧,看着我的眼神变幻莫测,我无视,正襟危坐。 对面一个美玉宝带,轻裘金冠的美男子,正凝视着我,但身上的穿戴自与项国不同,看来,那便是我的二哥。 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我用眼扫了一下前方的那个男人,不想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大家都楞了一下。 他此刻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没有了以前的冷硬,但依然尊贵不可逼视,他的确长得很出众,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后,将头再次低下。 “二年多不见,皇妹竟越发漂亮了。来吧,来皇兄这边坐。”他向我招手,亲昵的动作,温和的口吻,让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从前那个霸道冷漠的二皇兄。 “谢皇兄厚爱。”在这种场合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他身旁坐下,但就在站起的瞬间,我感受到身后有无数目光都射向我,其中有两道特别灼热,灼得我皮肤火辣辣的痛。 一道来自澹台谨,一道来自澹台浩。 二哥拉着我紧呢地挨着他坐下,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偷偷抬眼看了浩一眼,他脸色极难看,当然,澹台谨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说妹妹不但去了胎记,还很受项国皇帝的宠爱,是否有此事?”二哥低声问道。 我淡淡地说:“怎么,是不是妹妹没有被人遗弃,哥哥心里难受?” “怎会?你我兄妹情深,我自然是希望妹妹你好。妹妹如今羽翼已丰,也该回报生你养你的国家了吧。你若能得澹台谨的欢心,便应告诉哥哥项国的军中粮草情况及朝政之事。”表面上看,我们在叙兄妹之情,其实,我们之间只有算计和利用。 我冷冷地说:“可惜后宫不得干政,妹妹帮不上这个忙。”一想到娘和我在梁国所受的委屈,我便怒火中烧。再则我现在已经失宠,哪里知道这些机密之事。 “堂堂皇妃,却在大殿中偷看项国的王爷?这当中可耐人寻味。”他揶揄地说。 “你--”我猛地一惊,一时语塞。 “难道我有说错?” “我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而已,你何必小题大作?” “如果你是无意,那我倒可怜这位王爷了,一整晚那眼神多痛苦,那表情多落寞,那目光爱中有恨,恨中有爱,多让人动容,看都心酸呀。”他一脸的戏谑。 “你--”我不知道浩对我这么深情,无语之时又有些感动。 “你别想在我面前说谎,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想骗我?你道行还浅着。”他冷冷地说。 “你赶紧给我滚回梁国。”我咬牙道。 “你给我听着,如果你乖乖地听我的话,到时候项国兵败,我还能接你回梁国终老,否则,父皇的剑下,可是六亲不认。”他眼中精光四射,如把把锋利的匕首插我的项间。 “怎么,利用不成就换成威胁了?”我毫不留情地回敬道,“别以为你现在是谁,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想威胁我,省省吧。” 聊到这里,两人彻底谈崩,便不再多言,唯有闷声喝酒。 酒宴过后,便是后宫不得干政的政事,我退了下来,一身冷汗。 澹台谨无声地过来,看着我低声道:“二皇子可与你说了什么?” 我淡淡地说:“只是叙了旧情。” 他微怒,随即温和地道:“看来你们兄妹感情甚笃,不知道你有没有探得梁国对顶国是否有发兵之意?” 我瞧着他,只想冷笑,原来男人都一样! 良久才道:“没有。” “你——”他大怒,提起我的衣领,似乎要发怒。 这时李墨染急忙跪倒在地:“皇上,苏妤是有喜了,皇上不要动怒,以免伤了她腹中龙子。” 澹台谨眼中阴晴不定,良久放下我道:“送她回淑华殿,以后由你好生照顾她。” 我冷哼一声,调头便走,回到殿中,将重重的首饰去掉,重新换了衣服,这才感觉一身轻松。 什么朝政,什么阴谋,什么利用,统统都抛在一边。 我不知道二皇兄这次来谈什么,但是知道,他的到来给我带来了恶运。 在他走三天后,有人在宫外捉到一个梁国的j细,而那个j细声称是我指使他送密信的。 澹台谨震怒异常,气势汹汹地赶来,而我却一无所知,正在淑华殿是赏花。 扑通一声,殿门被推开,澹台浩神色焦急地冲了进来。 “妤是,快服下这粒药,跟我走。”澹台浩二话不说地塞给我一粒药。 我怔住,“这是什么药?” “这是还魂草,吃了以后,会假死一个时辰,现在皇上震怒,只怕你凶多吉少,我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宫外已经安排了马车来接应我们,你快服下。”他焦急地说。 我捏着药丸,摇头:“我不能服!” “为什么?” “因为我有孩子了。如果我服了这种药,就停止呼吸一个时辰,那我腹中的孩子也将保不住了!”我淡淡地说。 “怎么办?”浩眉头紧皱,二话不说道:“现在只有兵行险招,带着你杀出宫了!” “什么?”我和小蝶同时惊叫。 “你还不知道吗?有人陷害你说你通敌买国,这是大罪,再不走,来不及了!”浩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说。“我真后悔,应该早一点带你走,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 在我茫然的时候,浩已经抱起我,施展轻功,跃出了淑华殿。 两人刚刚出淑华殿,已经看到澹台谨带着羽林朗杀气腾腾而来,李墨染还在苦苦请求:“皇上,娘娘怀有您的孩子,不可能会通敌的,一定是有人陷害。” 澹台谨一脚将他踢在一边怒道:“朕的孩子,谁知道她怀得是谁的孩子?你混开。” 我心中一冷,泪水汹涌而下。 浩心疼地替我拭干泪,专挑隐蔽的地方行走。 “苏妤是不在淑华殿,她逃走了!”有人汇报给澹台谨。 “给朕追,封锁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澹台谨厉声喝道。 我们两人在白天逃走,目标又大,片刻之后便被发现。 “他们在这里,来人啊,快来人啊,王爷带着罪妃要逃走了!”有人放开嗓子大叫起来。 澹台谨匆匆地赶来,命令羽林郎弓箭上弦:“你们速速下来受降,否则朕要放箭了!” 我绝望地道:“浩,你快走,别理我。”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妤是,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保护你的。” 两人从屋顶跃下,立刻被羽林郎团团围住。 想来是家务事,澹台谨家丑不愿外扬,随手一挥,命所有侍卫守在院外,院内唯留我和澹台谨,澹台浩,李墨染四人。 澹台谨黑眸中一片阴鸷,锐利的盯着我,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沉声质问道:“苏妤是,那个j细是不是你指使的?” 我放声大笑道:“皇上以为呢?” “你——,”他缓了缓道:“朕再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朕的?” 他居然不相信我?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来问我? 再说,我也不愿意孩子有这样的父亲。 我冷冷地盯着他,道:“是不是你的又有何关系,你不是早就不在乎我了吗?再说就算是你的又怎样,你还是那么冷血无情,为了你的皇权,你可以牺牲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你的一切!澹台谨,你这么冷血的人,不配我怀你的孩子!” 澹台谨碰了个冷钉子,怒瞪着我,寒声道:“苏妤是,要是被朕查出你红杏出墙,朕绝饶不了你!” 浩再也忍不住,大声道:“皇兄,你为什么不相信妤是?她是个好女孩,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苟且!” 澹台谨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暴怒道:“住嘴,朕是她的夫君,你是她的谁?你没有资格插手朕的家务事!还有,你深宫和她私会,又想带她离宫,这种大罪,纵然你是朕的兄弟,朕也绝饶不了你。” 我寒声道:“皇上本来就是无情之人,现在还说什么兄弟之情,真让人笑掉大牙。我肚子里的孩子幸好不是你的,否则我会为他有这样的爹而羞愧而死。 澹台谨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阴森冷酷,薄唇吐出残忍的话,字字含冰,“你肚子里的孽种,即使你不说,朕也不会让他留下!” 我紧咬着唇,死死的瞪着他,明澈的眼瞳中,迸射出想要撕咬他的愤怒,一字一句道:“你听清楚,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也许,留下不爱之人的孩子,这做法很不理智,但是,我不想成为侩子手,亲手杀掉自己的骨肉。从做决定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打算,让孩子与他划清界限,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澹台浩深邃的黑眸里,仿佛有一把冷焰在燃烧,冷声道:“皇兄,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污蔑她!妤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她只是在说气话!” 澹台谨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额际的青筋直跳,刀刻的五官微微扭曲,冷冷怒视我,讥诮道:“你当初在冷宫不甘寂寞,勾引澹台炎和步轻尘,朕亲见所见,后来又和浩不清不白,接着通敌买国,简直可恶之极!!” 浩顿时翻脸,冷冷地说:“皇兄,我和妤是是清白的,我不淮你侮辱她,更不准你打掉她的孩子!”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的李墨染,替我诊了脉,脸色大变,转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妤是,对不起,我想劝你打掉这个孩子!” 我睁大双眼,嘴唇颤抖,尖声道:“墨染,你说什么,为什么你让我打掉孩子?!” 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终于做了决定,李墨染长吐了一口气,缓声道:“主子,这个孩子不能留!他已经……” ………………………………………… 妤是马上会离开澹台谨,以后呢,会大虐男主~~大家且忍耐一下哈!~~明天最后的一虐,提前给亲们说下,因为我怕亲们会气爆,会用留言把我淹死!~ 步步惊心 第156章 生死劫 第156章生死劫(5165字) 我觉得我已经快疯了,为什么一向忠诚的李墨染也和澹台谨同流合污。== “皇后这样害人,不怕有报应吗?”我冷冷地说。 “报应?”皇后哈哈大笑,笑毕厉声道:“这宫不知道死过多少冤魂,本宫若是怕,早就得到报应了!苏妤是,你为什么处处要与本宫作对?你知道得太多了,不死都不行!” 我淡淡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皇后若不做坏事,何需怕人知道呢?” “给本宫掌她的嘴!”皇后不耐烦地说。 “是,娘娘!” 一个武婢答应着,上前又狠又准地下手,啪啪啪,连甩我四个耳光,瞬间,我的嘴唇肿胀起来,有血缓缓地渗出。 皇后这才稍解了恨意,死死地盯着我,突然浮现一个诡异的笑意道:“皇上是本宫的,你们这些女人谁也不配拥有皇上的爱,更不配为他诞下子嗣!” 我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心中发寒,“是你在我的膳食中放了药?” 她仰天大笑,快意无限地说:“真聪明啊,本宫就像杀刘碧巧和李贵嫔的孩子那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你腹中的孩子,你说妙不妙啊?” 我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她,直欲撕裂她虚伪的面具和华丽的表象。 “你这恶女人,好狠毒的心!” 但是我还没有靠近皇后,便被两个武婢一把扯住,狠狠地按在地上。 皇后冷笑着看着我的道:“你以为你拼了性命救了皇上你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吗?可惜你的嘴巴不严,让本宫知道了你就是皇上心心念念的女人,否则,还真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扳倒你呢。” 我猛地一怔,停止了挣扎,原来那天晚上听到我和小蝶谈话的人正是皇后的人! 怪不得,会突然冒出一个楚流岚! “所以你就找了一个冒牌贷来冒充我,然后利用她来陷害我?”我目眦欲裂地叫道。 “不错!”皇后缓缓地站起身,低下身子,直视着我,在她的瞳仁里,我看到一个双眼燃着愤怒的女子!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低下的贱婢,一个丑女,居然敢妄想与本宫争宠,真是蚍蝮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本宫乃长孙家谪女,出身高贵,知书达礼,本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但时,那一年,仅仅主陵王的皇上却突然到长孙家。”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放柔和了,似乎在回忆美好的往事。 “那时候正值春天,桃花开得明艳,他鲜衣弩马,眉目英俊,立在我父亲的院子里,朗声说愿求长孙氏谪女为妻。我父亲贵为当朝宰相自然不会轻易将我许人,于是便问他有什么资本求娶长孙氏谪女。他道:我非池中物,早晚有一日,会一鸣惊人,登上九重宝殿。 面对我父亲,他直言不讳心中的野心和梦想,就是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我也为他暗暗捏了把汗。父亲没有当即允许,他却毫不气馁,只是暗中招兵卖马,伺机而动。 然后,他居然在夜里翻窗与我相见,并赠我一块同心美玉佩,对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那一刻,我便被他感动了,决心非君不嫁。” 我看到皇后抚着腰间系的一块美玉神色间居现浮现小女儿的娇羞,我却心中一痛,我们初见时,他也是这般大胆,原来这一招他已经用得极熟了! “没料到父亲居然也准了他的求婚,我问父亲为何准我嫁给他,父亲给我了讲了奇贷可居的故事,断定他日皇上必登宝座。我嫁给了皇上,成为他原配的王妃,和他一起度过了不少暗杀惊险的日子才熬到他登上皇位这一日。成了皇上,大权在姑姑手中,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可知道我为皇上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 她声声指责地问我,我无言以对,毕竟那些日子我没有和澹台谨一起走过。 “为了他,我甚至不惜背叛姑姑,背叛长孙家,害得姑姑早逝,长孙家败落。可是你为他做了什么?凭什么能获得他的宠爱?” 听到这里,我想我明白了为何澹台谨屡屡宽容皇后的所为,一是顾念着同患难的情份,二是顾念着长孙家的势力吧。 皇后的声音突然拔高尖锐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本宫忍着心痛看他纳妃选秀,内心如油煎一般难过,本宫更难过的是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对他来说,我们长孙氏对他的帮忙还不如那一个女人重要!更让本宫愤怒的是,那个女人居然是你!哈哈哈哈,真是天也不愿意成全你们,幸好让本宫听到了你的话,更幸运的是你这个蠢女人居然不告诉皇上这件事!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本宫若不利用,岂不浪费了? 所以本宫便训练楚流岚来取代你,来迷惑皇上,然后再一步一步地收拾你!” 我看着她疯狂的表情,知道她已经心里扭曲,皱眉道:“你杀了一个我,便可以重新获得他的爱吗?以后还不是有更美的女人来进宫分得皇上的宠爱。再则,孩子是无辜的,你又怎么狠得下心来杀害这些无辜的小生命?” 皇后冷冷地说:“本宫的孩子没有出世之前,谁也别想夺出太子的位置!” 我蓦地一惊道:“你的心好毒啊!肖夫人的孩子是不是也是你命人放蛇害死的?” “她活该!”皇后狠戾地道:“肖宛菇以为她有了子嗣,现加上娘家的扶持便能扶摇直上吗?真是笑话!她处处与本宫作对,本宫早就看她不顺眼,她的孩子是替她的死的!你以为她就是无辜的吗?她那西桥下淹了多少嫔妃的冤魂,你知道吗? 本宫告诉你,在这宫里,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更没有无辜这冤枉。有的,只是胜者和败者。你输了,是你自己能力不够,怨不着别人!浣碧,是时候动手了!” 我高声道:“我知道春凤是你的人,是你让她来狱中害我的,但我却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情?” 皇后看到我问,脸上浮现得意的神色,冷笑一声道:“上次本宫捉j不成,便到淑华殿搜人,别以为你是躲了一劫,实际是你自找祸端!本宫在你的淑华殿中闻到了安胎药的味道,还有药的残渣。再看你面色红润,与往日大异,再加上李墨染频频出入淑华殿中,便断定你怀孕了。 其实嘛,皇上还是挺在意你的,不管你怎么被人冤枉,他都舍不得让杀你,总是不了了之,就连最心疼的燕妃掉下楼,还是免你一死。但浩对你的深情就是瞎子也能看到,这就怪不得皇上又气又恨了,但他身为皇上,无言表明,只能和你的矛盾越来越深。本宫就是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加快除掉你的步伐,倘若被你们二人和解,只怕本宫就无法出手了。 本宫知道李墨染对安胎药十分上心,亲自煎制,但他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所以本宫命人在你的膳食中加了子熄草,让你的孩子无声无息地胎死腹中。” 我只觉得心如刀绞,双眼欲泣出血来,抚着腹部大恸:“孩子,我的孩子……” 皇后冷冷地说:“皇上多疑善嫉,本宫就是抓住这一点,让他猜疑你和浩,浩为你做得越多,你便错得越多,可笑你二人还不自知。上次皇上亦然要解除禁足,幸亏本宫早有准备,让燕妃说了月有晦斑的天象,才除去了皇上的动摇之心。 恰好你的好皇兄又在两国交战之际来到项国,皇上自小在梁国为质,梁国乃是他的隐疾,你又是梁国的公主,不免给你以怀疑你是否和梁国有暗通款曲。我陪伴皇上数年,自然了解他的个性,于是再加上一把柴,说你通敌买国,相信皇上在盛怒之下绝不会手软。不料浩竟敢闯宫禁要带你走,幸好你及时晕倒,这才让本宫有机会下手。”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幕后策划的,好阴毒的皇后! “在禁宫之地私自杀人,皇后不怕被发现吗?”我尽量多问话拖时间,希望有人能来救我。 皇后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在宫里的。你不用待,这里很隐密,没人救得了你!” 我恨恨地盯着她道:“今日你若杀了我,我便是化成厉鬼也会找你报仇;今日你若杀不了我,来日我会让你百倍偿还!” 皇后一甩袖子,寒声道:“把哑药给她服下,看她还敢诅咒本宫不敢!” 两个武婢应了一声,一个压住我的胳膊,一个扳起我的下巴,拿出一包白色的药粉,往我嘴里倒去。 我拼命地挣扎着,面容刷白,眸中闪动着憎恨的光芒,嘴唇颤抖,厉声道:长孙流华,就算我死了,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人都斗不过本宫,做鬼你就能斗过本宫吗,可笑!”皇后阴侧侧地道。 “啊啊……”我惊恐地发现我居然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皇后快意地看着我道:“把堕胎药端过来!” 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是死胎,她还想怎么样? 皇后笑得一脸明媚:“这个虽是孽种,但也是皇上的骨肉,怎么会让你带走,成为孤魂野鬼呢?再说本宫还想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死了!来人,给本宫灌药!” 这个女人,疯了! 她已经残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简直毫无人性。 我捂着腹部,不断地后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要,不要打掉我的孩子,就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但是,没有用,那两个武婢力气大得惊人,浣碧捏住我的鼻子,用力掰开我的嘴,把药胡乱往我嘴里灌去。 苦涩的药被强迫吞下,瞬间达到胃里,开始反应。 我惊恐的瞪大眼,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剥离身体的感觉,无法言喻的剧痛袭来,发出一件凄厉的惨叫,“啊 好痛! 尖锐的痛楚,立刻转送到脑中,血水像迷雾一般笼罩了我的眼晴,我的世界,变成一片血红。 我猛烈的挣扎着,但却毫无力气,肚里的药像刀,一刀一刀地割着我,让我痛不欲生,痛到极致后,是无尽的麻木,我不知自己的意志,还能挣到多大 大量温热的鲜血,不断的从下身里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蜿蜒的小溪,缓缓向下流淌… 我几乎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不知何时,我终于晕了过去。 蒙胧中听到皇后厌恶的话:“把她抬出去,扔到后山。” 我轻飘飘地,感觉灵魂已经脱离了。 两个武婢抬着奄奄一息的我,一步一步地来到后山的山头。 “见怪莫怪,奴婢也是奉旨行事。” 两人念叨了一番,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我用力一扔。 狂风鼓动,掀卷起我的三千青丝,融入云海。 脚下空空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坠落、坠落,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 耳膜嗡嗡作响,呼啸而过的风声,刮得皮肤生疼,胸口传来一件窒息感,仿佛心脏,随时都能停止跳动. 心中,一片寂静与冰冷,这是死亡前的感觉吗? 痛,己经变得麻木 我微微皱起眉头,转而,轻笑出声,安心的合上眼,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终于,可以和我的孩子相会了…… 再见了,皇宫; 再见了,澹台谨; 再见了,浩! …………………………………………………………………… 步步惊心 第157章 浴火生 第157章浴火生(7271字) 我以为我死了,但身体传来的疼痛却告诉我我还活着。 耳边有急切温柔地呼唤:“妤是,妤是,你醒一醒……” 鼻间是上好的苏合香,还有粥的清香。 我还活着吗?为什么不让我死掉? 我紧紧地闭着眼,不愿意醒来。 我好累,我真的太累了,我的精神已经不足以负荷我在人生世所承受的种种,唯有沉睡不醒才是最好的解脱。 孩子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王爷,妤是定是伤透了心,所以不愿意醒来!”有熟悉的声音心疼地说。 好像是步轻尘的声音。 轻尘,呵,我一定又发梦了,他早就离开我了,我也伤透了他的心,他怎么会在这里。 “妤是,对不起,我来晚了,没有保护好你,但我澹台浩自今日对天发誓,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苦楚。我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我只求你,醒一醒,好吗?” 嗒,一滴温热的眼泪缓缓地落在我的脸上。 浩哭了! 浩,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好傻啊,别哭啊,我这样的女子是灾星,不值得你哭的。 “步大夫,药煎好了。”有婢子轻柔地说。 接着有人托起了我的头,淡淡的薄荷清香传混着铁血味传来,是战场的味道。 “本王亲自来喂吧!” 有人拿汤匙舀了药,慢慢地灌入我的口里。 药极苦,我轻微地皱了皱了眉,不自觉地抵触着。 “王爷,妤是她像有意识了!”是步轻尘欢喜的声音。 静默了一阵,突然唇边一阵柔软的感触传来,竟是有人含了药渡给我。 我终是捱不过去,猛地一惊,便睁开了眼。 眼前的容颜渐渐清晰,仿佛有盏小小的灯,隔着无数重风雨之夜,终于照在了人脸上。 因为起得猛了,五脏气血翻涌,只觉得眼前诸物飘摇,心脏犹如被巨手掐压,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捂住自己胸口,正艰难喘息间,忽觉有人拉过自己身子,迅速点上身上数处|岤道,再觉一阵轻微刺痛,勉强看去,却是一双修长之手飞快熟练地往身体各处施用金针,说来也怪,片刻之后,那阵窒息之感缓缓消褪。 我心律正常,方慢慢睁开眼,眼前却是澹台浩喜极的脸。 凤眼潋滟、剑眉入鬓、琼鼻薄唇、脸型俊雅,再加上那脸上带着三分清浅笑意,眼眸中流露着三分温柔关怀,神情间携带三分不羁和浪荡,这样的男子,走出去就是使少女思春,令春闺添怨、赢青楼薄幸的一个祸害。 “妤是,你终于醒了!”他欢喜地道。 我缓缓地转动眼珠,果然看到步轻尘隐忍地喜悦,眼中已有点点泪光。 半年不见,他容颜清减,仍是一袭青衣,身上有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药香,只是越发伶仃,连那青衫穿在他身上也有负重的感觉。 “为何要救我?”刚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如破了音的锣一般嘶哑难听。 猛然忆起,我是被药毒哑了。 步轻尘忙道:“妤是,我已经帮你服了解哑毒的药,你现在尽量少说话,好好休养,等嗓子好了再说话。” 我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眼中悲苦,怔怔地掉下泪来。 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 澹台浩将我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乖,别哭了。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我伏在他怀里,尽情地流泪,似想哭尽这一生的泪水。 原来那一日澹台浩被禁在宫中,他生平第一次违背皇命凭命出宫,但是我已经不见。 连澹台谨也慌了,命令宫中的羽林郎四处寻我,直到一天之后寻到断崖边,发现我遗失的项链,才知道我已经跳崖。 但众人下山四处搜寻,却不见我的尸体。 澹台浩绝望之余伤心地回府,却发现我已经被步轻尘救回。 步轻尘上次被澹台谨逼得绝望离去,颓废生活以度日,后遇到澹台浩招兵,便报名从军,当了一名军中大夫,用治病救人来打发日子,平抚心伤。 没想到,他那日去山上采药,正好看到我跌落山中,幸好被藤蔓缠住,保住了一命。 只是受子熄草和哑毒之害,性命垂危,他急忙带着我回府救治。 虽然出于私心他不愿让浩知道自己救了我,但是在营中藏一个女子终是不便,且治我的病需要上等的药材,只有王府才有,不得已才告诉浩。 轻尘抱歉地看着我:“妤是,你可怪我?“ 我木然地摇头:“轻尘,此刻我才了解当初我弃你时你是何时的伤心……” 轻尘急急地说:“妤是,没有,只要你开心,我便很欢喜了,对了,老夫人这几日一直在吃斋念经,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 我猛地一震,挣扎着要起身:“娘,我要见娘!” “妤是……”一声饱含思念的呼声从门口传来,娘被澹台浩扶着走了进来。 “娘!”我扑到娘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苦命的妤是啊,娘在这里,不哭,不哭啊!”娘紧紧地抱着我安慰着。 娘身上佛衣的清香和檀香味让人静心。 我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松手,从今后我只有娘一个亲人了! 静静地休养了几日,情绪渐渐平复,但不能提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否则我的头便针扎似的痛。 再加上受到严重的刺激,我犯了心疾,不能激动,否则便会气喘,严重时还会休克。 娘每日都陪着我说话,还和我一起睡觉,让我好像又回到了没出嫁的时光。 步轻尘按时给我煎药,浩也经常来探我,便从来不问我感情的事情。 我暗中松了口气,幸好他没问,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答他。 因为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无处安置我们的感情。 虽然有娘陪着我,但我每每会被恶梦惊醒,一头一脸的冷汗,然后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夜里安静,我本来睡眠极轻,这一夜又从梦中醒来,这一醒再也睡不着了,只得睁大了眼睛躺在那里,血腥的往事只能揭在暗夜里,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独自舔伤,心明明难过得要撕裂,偏偏一颗心却木然没有半分哀恸。现在,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两眼早已干涸如枯潭。自从孩子没了以后,我便将此生的泪都流尽了。从此再没有泪可流,要流唯有流血。 心底如同有阴柔的小火苗,燎得五腑六脏都刺痛如焚,我不能想到孩子,不能想到过往,从前的那些日子,只要稍稍想起半分,心底就会有翻滚的气血,汹涌得仿佛再也压制不住。 我又急喘起来,忙按着心脏,费力地拿起床边的墨绿的药瓶,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放在嘴里。 半晌,才压住翻涌的气血,沙沙沙,外面下雨了。 一层秋雨一层凉,转眼间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这三个月里,我不笑不怒,少言寡语,沉默机械地过着日子,不知道外面日月几何。 披了外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怕吵醒了娘。 院中的梧桐树上叶子已经泛黄,在秋雨中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 那雨打在梧桐树上,沙沙地响,一阵秋风过后,将王府挂得灯笼吹得半明半暗,更添了几份萧瑟。 手攥着冰冷的花盆,生硬的石角深深的硌入掌心,无数雨水顺着手腕流向肘底,不是痛,而是迟钝的麻木,极细的一线线,绕上来,绕上来,麻痹的缠绕着,连心都像是裹上一层厚厚的茧。可是那貌似厚重的茧内,一切其实都在瞬间碎为齑粉,放肆的冷风掀起我的大氅,寒气穿透了我整个身躯,大氅扑扑的翻飞在夜色里,整个人都被风雨浇得冷透了,冷得像是浸在严冬深潭的寒冰里。 “妤是,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淋雨呢?”娘不知何时出来,手中撑着一把伞,心疼地把我往屋里拉。 我淡漠地笑:“娘,这里,”我抚着胸口道,“烧得很。” 娘的泪水快速地流下,背着我抹了一把泪水,露出笑意:“傻孩子,你这样做,娘会心疼的。快进吧” 我顺从地跟着娘进屋,屋里燃了红烛,一室明亮,我的心却阴暗潮湿。 “看这头乱都湿了!”娘拿毛巾温柔地替我擦着头发,然后拿了犀角梳子,慢慢替我梳着一头青丝。因为心情灰败,头发每日都掉落不少,此时一梳,更是掉得厉害。 在镜中的反光里,我看到娘不动声色,一只手慢慢梳着,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头发,动作极快,已经将落发轻巧揉入袖中。 我假装没看到,让她继续梳,其实我们都在互相欺骗罢了。 心口那道伤,不敢提,一提,便会失血死掉。 我怔怔地瞧着镜中的人,抚上自己因削瘦而颧骨高耸的脸。镜中的人瘦得掉了形,仿佛一朵风干的花,脆弱得轻轻碰触就会粉身碎骨。 面孔上洇出的病态潮红,映在铜镜里的一双眼睛,仅余了一点灰淡的光泽。在层层叠叠的锦衣裹簇下,仿佛只是个毫无生气的偶人。 娘缓缓地,挑了柔和的字眼道:“妤是,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长,虽然错付了良人,但幸得还能重新选择。王爷对你情深义重,娘日日都吃斋盼着我的妤是能笑一笑,你知道吗,女人的一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活下去。” 我缓缓地淌泪:“没有了,娘,孩子没有了……” 娘搂着我,心疼地说:“妤是,逝去的东西纵然你再感伤回不来了,何不好好珍惜眼的?” 我咬唇,将唇沁出血来:“娘,我要复仇!” 娘骇了一跳,急急地道:“妤是,娘知道你恨,可是你想想,那皇宫大院,他是天子之尊,你如何近得了身?再则你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何必为一个负心人将自己的性命陪上?仇恨会让你生活在痛苦中,何不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我摇头:“不行,我忘不了,我忘不了……” “那你想怎么样?”澹台浩突然推门进来,沉声问道。 他的肩上有一大片湿痕,相必在外面站了许久。 他瞧着我,怜惜而心疼,最终缓缓地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纵是步轻尘是华佗再世,也难医你的心病。妤是,今日我便给你两条路,让你选择。一是乖乖养身体,好起来,然后再伺机复仇;二是服下这瓶烟云,从此忘尽前尘事。” 他举着一个晶莹玉润的瓶子,盯着我道。 我伸手接过瓶过,看到娘眼中的紧张,看到浩几乎要后悔的脸色。 我缓缓地一笑,然后,举起瓶子,用力砸碎。 砰的一声,碎了的瓶子碎片四处飞溅,惨烈地碎了一地。 这一摔,那两人周时舒了口气。 我微微一笑道:“放心,那人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澹台浩和娘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我自顾自起身,长长的裙裾无声曳过平滑如镜的地面,病体没痊愈,脚步有些虚浮,但我走得极稳。此后的路途艰险,我虽走得慢,可是一定要走得稳。 转眼间便是冬去春来又一年,我为了避免麻烦,便戴着面纱深居简出。 因此极少有人知道我的存生,服侍我的丫环香沫口风极严,做事勤快,十分懂事。 这日春光甚好,满江绿波,柔光荡漾,正是踏青寻春的好时节。因澹台浩道我日日拘在屋里,不免气闷,便提议泛舟游春。 我亦许久没有出去,便欣然同意。 澹台浩包了一支画舫出游,我则穿着狐裘,蒙着面纱,坐在隔了轻纱的画舫中欣赏风景。 画舫一路穿梭而行。一舸凌风,斗酒酹江,翩然乘兴东游的文人雅士本为不少,间或之间,水上却闻笙歌声声,丝竹点点,时而夹杂哄闹之声,甚为热闹。 那日光照在清镜般的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恰好撒了一把金子在江心,更有白鸭几只在争春,好不有趣。 太阳渐次升高,我困意犯了,便斜靠在美人靠上小憩。蒙胧间有人俯身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一下。是澹台浩。 只因我心结未解,对他进一步的亲昵总有本能的畏缩抵制。浩爱我甚深,舍不得强迫于我,日常接触,也只限于搂抱而已。 只有在我入睡的时候,方敢如此轻轻地用嘴唇触碰我的肌肤,断不敢再多造次。我心中一暧,只管安然而睡。 因我身体虚弱,因此步轻尘这次随侍在侧。 两人在外面摆了酒,对酒临风。 只见澹台浩叹了一声道:“自妤是被救回来后,足有三月有余,夜夜噩梦,困苦不堪。有些时候,本王听到她梦魇中脱口而出的嘶喊,静夜里听到的,如此万念俱灰,几成梦魇。但却不能帮她什么,只觉得心如刀绞。我能做的,便是在她心神涣散之时,在她恐惧痛苦之时,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胸膛,来告诉她无需害怕,一切已然俱成往事。无论前路如何,总是有自己,来为她承担。” 轻尘亦饮了一口酒,微微惆然地道:“是啊,没有经历那些拖入深渊的绝望,那些被隔绝在外,无能为力的苦楚,就不会明白,痛到极致是什么感觉!” 我心中一震,只觉得有热热的液体要冲出眼眶,我只顾着自己顾影自怜,却无视了他们为我付出的一切,我好自私! 两人默默地饮了一回,忽然同时开口道:“王爷/步大夫!” 然后又同时谦让让对方先说。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两人俱是脸色微红,掩袖喝酒作掩饰,不觉奇怪,遂竖起耳朵来听。 良久,澹台浩?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0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浩才道:“步大夫,你和妤是的事本王早就所闻,本王也很佩服你为了妤是所做的一切。玉川书屋今日本王便问你,你对她,是不是还是不能放下?” 步轻尘喝了一杯酒,站直身子,望着熙熙攘攘的江面人群轻声道:“王爷对妤是也是真心一片,只是妤是心中所属之人是谁却不知道。” 浩也和他并肩站在一处,眯起眼道:“是啊,本王坦白地讲,对妤是是志在必得。” 轻尘也微微一笑道:“轻尘虽官不及王爷,但也是寸步不让。” 两人相视片刻,哈哈大笑,互相击掌道:“好,我们就公平竞争!” 我顿时面红耳赤,还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原来竟是…… 船行到一处,突然听到岸上有嘈杂之声,我微微疑惑,掀开面纱朝对面望去,登时将岸上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几百号村民围拢一起,人群中央搭了一个小高台,底下置上柴火等物,一个小小的男孩蜷缩其间,脸色灰白,伏在那一动不动。 底下四名壮年男子,上身着黑衣,下穿深红色裙裳,脸上带着一色熊状面具,上面点了四点金色眼睛。这四人由一人领头,或歌或舞,状若癫狂。 此等傩礼《周礼》有载,实为驱鬼镇邪之用,那四名男子又称方相氏,杀牲施术,已毕春气。只是不知为何,四周并无见到牛羊牲口,只有那小高台上一名男孩。 “烧了疫鬼,以保安康。”领头的巫师高声唱道,底下几百号人一起喊“烧了疫鬼,以保安康!”声音震耳如雷,轰隆不绝。却在此间隙,一个凄厉的女声不和谐地响起: “我的儿啊——” 那哀嚎声痛彻心扉,正是适才令人心烦的呼叫。此时望去,却见到底下一个被人押着,披头散发的妇人所发。众人丝毫不理会,巫师按规矩接过火炬,投向那小高台下垒好的柴火堆,登时火光冲天,火中小孩的脸飘摇不定,却大睁双目,似乎惊惧到忘了如何是好。 我越瞧越心惊胆战,禁不住浑身发颤,手脚冰凉,那最恐怖深沉的梦魇仿佛再度袭来,那天我被困在黑暗的屋子里,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掉,发出凄厉的哭声,那哭声与眼前那不相识的女人哀嚎之声,仿佛合二为一。 我脑子里杂乱无比,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响:有人要被活活烧死了,有那鲜活的生命要再度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恍惚之间,有人用力地摇着,我茫然抬眼,见到澹台浩忧心焦灼的脸孔,一叠连声地问:“妤是,妤是你怎么了?妤是,妤是你醒醒。” 我惶惶然,指着那个孩子,绝望地道:“孩子,孩子要被烧死了,我救不了他,孩子快死了,我救不了他,呜呜呜……” “你要那孩子活吗?”澹台浩面如沉水地问道…… “没办法的,救不了了,救不了了”我犹自摇头道。 “你要他活,我便让他活!”澹台浩猛地一把拥住我,用力抱紧,在我耳边道:“你要让这人活吗?” 我懵懂地点点头,又摇头,颤抖得不成话。 “看好了!”浩握紧我的肩膀,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低哑着声道:“你能救得了这个孩子,只因你有我!” 我尚未回过神来,眼前人影一花,浩已然自窗口跃出,犹如白鹤展翅,行云流水一般飞掠而去。他足尖在船舷上轻轻一点,瞬间又飞跃数丈之高,姿势妙曼潇洒,配上白衣白发,俊秀不凡的面孔,当真如神仙临世,令人目眩神迷。 那一干愚夫愚妇,乡野陋人何尝见过这等天人之姿,一时间均傻了眼,待到回过神来,浩已然不顾一切,跃入火堆之中,手碰到那孩子后领。 就在此时,底下轰然一声,那小高台却是底下支柱被烧断,轰隆一声倒塌,四面的火舌顿时卷了过来,顷刻间将浩并那孩子吞噬进去。 周遭围观之人均倒抽一口冷气,“浩!”我惊呼,顿时焦急万分。 在此千钧一发之即,岸上一人飞跃过来,一声暴喝:“王爷,抓住了!” 原来在这危急关头,轻尘当机立断,解了船头绳索,浸入河水,一抖一挥,只见一条浸满水的绳索呼呼生风,笔直地飞入火堆,再一拉,一个衣裳被烧了半幅的白衣人抓了绳索飞跃而出,他的臂膀上,正稳稳地抱着那个孩子。 浩此番火中救人,迅雷不及掩耳,在众人尚未回味过来之时,他已然跃出火堆。除了身上长衫被烧了半幅,脸染黑烟,有些许狼狈外,他整个人瞧着玉树临风,风采卓然,只淡淡扫了全场一眼,那本欲上前诘问的巫师便哑了声。 他将手中那孩子放下,轻尘忙替他把脉查看有无损伤,轻尘由解开他的衣襟,对着心肺敲打一番,随即对那欢喜到流泪不止的母亲道:“你家孩儿,肺部先天不足,可是常夜半咳嗽,近来甚至咳血?” 那母亲呆愣了下,噗通一声下跪哭号道:“神仙啊,救救他吧,村里人都说他是疫鬼缠身,又说今年地里庄稼欠收均是我儿带来的灾祸,可他才八岁,他什么也不懂,什么孽也没做啊?” 轻尘沉着脸道:“不是疫病,你若信得过我,你带你的孩儿过来,我为他施三日的针,再开点药,虽不能令他健壮如常人,但总不至于早夭。” 那妇人一愣,哭得哽噎难言,只抱了孩子,又给浩和轻尘磕头。 那边上的巫师此时回过神来,呵斥道:“大,大胆狂徒,毁我傩礼,若天神降罪,如何是好?” 浩猛地转身,快如闪电,一下子便到了那人眼前,他面带冷笑,低头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说得那人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多加言语。 浩也不多话,冷冷扫了那群村民一眼,淡然道:“那孩子不是疫病,你们还是少造些孽吧。” 说完,他翩然而去,仍如来时那般,一跃而起,借着船舷之力,直入二层窗户。 浩一跃入内,却见我含泪看着他,不禁顾不上自己满身烟尘,狼狈不堪,一言不发,上前张开双臂,将我紧紧地拥抱在怀中,犹如生离死别,劫后重生。 我愣愣地任他抱住,初时犹在神游,其后便开始浑身颤抖,犹如风中凋零的枯叶一般,拼命隐忍着的呜咽之声。 浩微微叹了口气,手掌托住我的后脑,不住摩挲,柔声道:“哭吧,哭完了,心结也就解了。” 我埋头,眼泪汹涌而出,便是拼命咬着自[文]己的手背,却也阻[人]挡不了。我几乎将[书]失去孩子所遭受的所[屋]有愤懑、不甘、痛苦和绝望均倾泻出来。 “妤是,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你看,你想让那孩子活,那孩子就得救了不是?”浩耐心地抚慰他。 我略抬起头,满脸泪水,张开了嘴,却发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浩也不出声,只是微笑地看着我,眼底满是暖意和深情。 我心底那根紧绷的弦,骤然崩塌,颤抖着抚上皓的脸,似乎想替他拭去烟尘。 浩微笑则抓住我的手,道:“傻妤是,我没事。” 我眼中崩出一点亮光,轻声道:“你叫错了。” “有吗?”浩不解地问道。 “是错了。”我脸上笑容不变,眸中闪烁着那久未见着的坚定和智慧,缓缓地道:“苏妤是已然服毒而死,此后世上,再无苏妤是。” 浩一愣,随即微笑了起来,握住我的手,柔声道:“那请教这位姑娘芳名?” 我对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苏沁兰。” …………………………………… 姝色倾城 第158章 两缠绵 第158章两缠绵(5177字) 两人正在相视之时,却是那孩子的母亲拉了孩子的手跪在了轻尘面前。 “神医,求你救救我的孩儿吧,这里的医生都说这孩子没得救了解,只有您能救得了他,民妇求求你救救这孩子吧,若能救得这孩子性命,民妇定为你立个长生牌,一生一世地供奉着你老人家。”那妇人哭得极悲切,听了让人不忍。 我举目看着轻尘,目光大有恳求之意。 轻尘沉呤了片刻道:“这孩子的病若得全愈,只怕没有三年两载是医不好的。你若让我为他医药,须得让他跟着我三年,如何?” 那妇人忙让孩子磕头,泪水涟涟地道:“若能医好我的孩儿,就是分开十年民妇也舍得。请神医收下他,让他给你倒茶添水作个仆人吧。” 我听了心中一酸,天下父母为子女皆是可以舍命,可惜我的孩子却早早地离我而去,让我连疼爱的机会都没有。 浩知道我心中的难过,轻轻地拍着我,以示安慰。 步轻尘收下了那个小男孩,又为他取名七喜,每日替他施针救治,那孩子虽然小,大概也晓得自己的命来之不易,很是乖巧懂事,无论多痛都不喊一声。 我因失子心伤难忍,轻尘便让七喜与我作伴,我日常闲来无事便教他读书识字打发时光。 这孩子倒是勤勉好学,只是理解能力太差,一篇古诗要反复教诵,每每总是不得其意。 看着他差红的脸蛋,我不禁轻轻一笑道:“七喜还是不懂么?” 七喜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懂什么意思。” 我柔声道:“也罢,我再重给你讲一遍。听好了。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指的是在一条叫淇河的水湾里,有丰茂的绿竹婀娜多姿,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说的是,有一位有德又文采斐然的君子,就如被精心雕琢的美玉一样湛湛生辉。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嗯,这两句有些难懂,说的是,这个君子相貌庄重,为人既威仪又宽厚,懂吗?” “这,这个七喜想不出是什么样子。” “傻孩子,你想想浩王爷的模样,”我看他窘得可爱,便忍着笑,继续道:“浩好看不?” 七喜果然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好看!” 我循循善诱地道:“对了,七喜想想王爷那天不顾性命危险飞身扑到火中救你,那模样可是威武?” 七喜憧憬地道:“嗯,七喜以后大了也要像王爷一样!” 我微微一笑道:“像王爷这样貌美又英武的男子便是君子了!” 七喜脸露喜色道:“是了,七喜明白了!” “是吗?本王有这么好吗?”一把清朗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浩含着一缕得意的笑走了进来。 原来他一直在门外偷听,我不禁脸一红,微嗔道:“方才赞你是君子,不料你还学人家偷听。” 他揽了我的肩道:“若不偷听,怎么知道我是君子。” 我辩不过他,只得扭过头伴装生气。 七喜心思玲透,嘻嘻一笑,便退了下去,关好了门。 浩凝视着我,柔声道:“沁兰,我真不敢相信今天,包括以后的日子我们都可以在一起了,想起来就如做梦一般。” 我轻声道:“浩,轻尘已经帮我除了脸上的兰草印记,相信没人认得出我便是苏妤是,你可以放心了!” 浩紧盯着我道:“这件事我自然放心,可是我的王府缺少一个王妃,可如何是好?”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禁涨红了脸,呐呐不语。 他忙道:“当日看着你与皇兄恩爱黯然离去,却又每每思君不敢忘怀的挫败与痛苦;看着你在我怀中气息全无,回天乏术的焦灼与绝望,这些无法想象之苦都一一忍耐过来,我最为艰难无望的日子都捱过来,又怎会忍不下这几月的思念?你放心,你一日不愿意,我便等一日,一年不愿意,我便等一年,十年不愿意,我便等十年,可好?” “浩……” 我此刻心中五味陈杂,既是伤感,又是庆幸,既是愧疚,又是感激,另有那说不出的,甜蜜和欢喜,禁不住将手放在他掌心之中。==爱上 浩立即紧紧握住。我微微一笑,看着他,轻轻地道:“谢谢。” 谢谢你让我活过来,谢谢你,让我能活下去。 若无经历那心如石灰的日子,你又怎知,心中有生之渴望,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一件事?若无经历那些人心叵测,算计营谋,你又怎知,旁人若不对你心存善意,原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而若能遇到有人,不求其他,全心全意待你,那简直是一个奇迹? “浩,我愿意和你执手一生。”我轻声道。 浩的眼中满是激动和喜悦,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声音微微变调:“真的吗?” 我轻轻点头,浩与我紧紧相拥,我们二人执手相望,默然不语,只觉此前经年,种种际遇,皆若流水繁星。 半晌浩才呵呵低笑了起来,紧了紧抱着我的双臂,在我耳边轻声道:“闭上眼。” 我正疑惑,却骤然一腾空,几个起落,已到屋外,却是浩施展轻功,全力奔出。那院落之后的温泉浴屋,据此不过一个曲折回廊,一个庭院,一道十丈来开的池子。寻常人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可这人却偏要施展他绝顶的轻功。 我只觉四周景物不断后移,间或听到一两声下人的惊呼,还来不及对那等尴尬作出反应,就已到了那所温泉浴屋。 因为这浴室是浩的私人浴室,在此从没外人踏足,我为了避嫌也从没进来过。 这是首度踏入这间浴屋,进去了才觉大若厅堂,只是分里外两间,以屏风帷幔隔开。外间布置与一般正房无异,精雕细琢的条桌椅登,一应俱全。陈设着一个博古橱,里面是三五盒好印章,或是鸡血石,或是青田石,一溜整齐放着。架子上还搁着。窗前横着一张书案,澄心堂纸随意铺散着,只等着人去落笔,另有紫檀商丝嵌玉八方笔筒、一套的青玉葵花洗、青玉笔山、青玉墨床,皆是古雅精致的玩意儿,雅致宜人。 那浴池却在里间,浩想是早有准备,一进去,里面已经引好一池热腾腾的碧绿泉水,在花岗岩砌成的池中,犹若一块温润美玉。边上铺着极舒适的美人榻,木架上,巾帕香液等盥洗之物,早已备妥。 我一抬头,正对上浩看着自己的炽热目光。虽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默许了浩的行为。可事到临头,忽而觉得大是不妥,忍不住偏过头去,却被浩轻轻板过脸,下一刻,唇上一热,他已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也许是他想了太久,带了太多说不尽的相思之苦,带了太多道不明的悔恨、遗憾、无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犹如疾风骤雨,席卷一切,倾覆一起。 我初时还能柔顺回应,到得后来,只觉得被他的唇舌拖入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又勾起心底原以为忘却了的和记忆,被吻得晕头转向,头脑一片空白,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个人,只剩下这人狂热的吻,只剩下这人用唇瓣,以掠夺,以侵占,以狂暴之姿态,诉说他火烫而又深沉,缠绵而又激烈的爱意。 是啊,正是无法做到对这样的爱意视而不见,对这样的爱意佯装不懂,正是做不到,对怀有这样爱意的人再三再四推托拒绝,正是做不到,对这人的残忍,才会在此与他拥吻在一起,才会任由那个人,侵入自己柔软的口腔内壁,引逗着自己的灵魂,从那唇舌的舞蹈之中,颤颤巍巍地飘摇而去。 “嗯——”被吻得隐隐生疼的唇终于被放开,我禁不住低吟一声,微微睁开眼,却接触到浩迷醉的眼,“沁兰,”他低声呼喊,一面不住亲吻我剔透晶莹的耳后颈项,“沁兰,沁兰,我的沁兰,我等到你了吗?我真的等到了吗?” 他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丝颤抖,我无声地微笑了,侧过脸,主动吻上他的唇。 浩喟叹一声,立即后来居上,抢过主动权,温柔而坚决地在我唇上辗转缠绵,流连往返。 恍惚之间,只觉身子一软,才有些明白,原来不知觉中,已被他放置在池边的床榻上。衣襟已不知何时被散开,白玉一般的身躯一寸寸在水中露了出来。 身上那人,以膜拜之姿,一点一点地舔吻我的身体,一点点在那凝雪一般无暇的肌肤上,造出独属自己的痕迹。 浩的技巧太好,不一会,我就已经软如春水,眼神迷离。 情事之趣,在于挑逗引导,在于进退有度,肌肤相亲,鱼水之欢,本来就是一个如泣如诉的曲折过程,看着自己的情人,在自己手中,在身下,在自己的意志当中,一点点情动绽放,犹如午夜昙花。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犹其是听到情人偶尔溢出的低吟,更令人激动到微微发颤。 “沁兰,只有你,才能令我如此失态。高兴时飘飘欲仙,伤心时失魂落魄,为你痛哭流涕,为你愁白青丝……就如此刻,你明明毫无勾引之举,可那情动时波光潋滟的双眸,那红唇下低不可闻的喘息呻吟,就足以令久经欢场的男子,擦枪走火。”他喃喃低语,意态迷离。 我微微一嗔,恼道:“原来王爷是久经欢场之人……”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脸色绯红,只用更激烈的吻封住我的唇。 我渐渐迷失在他的吻之中,眼神迷茫之际偶一回眸,才瞧到一汪明镜般的水中,我如盛开的妖艳之花,精致而妖媚。 玲珑锁骨之间的,精致的凹处太美,要用唇做出点缀,令它更美;胸前莹润白晰的高耸,轻轻地颤抖,那顶端的两颗晶莹粉嫩的茱萸,令人想含在嘴里,用舌尖好好怜惜; 还有喉间情不自禁发出低喘颤音;足以让人失控;柔软如春雪的腹部,细细却蜿蜒的腰线,盈手可握,可怜可爱;腰线往下,是碧草青青,引人探索,两条修长润泽的长腿,不可思议的莹润均匀,每一寸肌肤,都值得细细啄过。 那个男子,犹如狂热的教徒,膜拜心中之神那般,虔诚而细致地不放过我身上每一寸肌肤。 我被他如此搓弄轻吻,早已没了力气。只觉得腹中有烈火熊熊地焚烧起来,只觉得这一生承受过的吻,似乎都没有这一刻来得多。 终于,浩俯身轻柔吻住我的唇,撬开他的牙齿,热烈地纠缠了好一会,手慢慢往下,顺着那腰线,逐渐探向碧草,我浑身一僵,浩忙更为温柔地吻住我,咬住我的耳垂低语:“乖,让我好好的爱你,好吗?” 那麻麻酥酥的热气直吹和耳朵,一下子让我软倒。 他的指若在古筝上灵活地弹奏,悄无声息地陷入我双腿间的柔嫩芳泽,两人接触的那一点,传来热烫的酥麻。 我的心跳得好快,慌乱的不断喘息,被那双黑眸盯着,无处可逃…… 还有一点点奇异的感觉,慢慢从心中涌现。 那是什么呢?是兴奋吗? 在我失神的片刻,浩猛地一挺,伴着我的一声惊呼,两人深深地结合在一起…… 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形迹,唯有激起的水花,才知道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欢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全身都失去力气的时候,他才肯放过我,用浴巾包着我的身体,轻轻地放在美人榻上。 浩俯身,精壮的身体上却有一块暗伤,我以指轻抚道:“这是什么伤?” 他眼神一暗,随即道:“战场上留下来的,怎么,难看吗?” 我轻轻地摇头,“怎会?男子身上有伤更显阳刚之气,我又不是那等女人,以色貌取人。” 他深深地望着我,一字一句地道:“我也非以貌取人之徒,否则我早就……” “早就怎么了?”我紧追着问。 他颜色一缓,大笑道:“早就娶了一府美人了!” 我娇嗔道:“谁知是不是个登徒子。” 他紧拥着我道:“是,我是个登徒子,不过只对你一个!” 我眼中一热,默默无语。我曾经多么渴望有一个不以我容貌丑美而喜忧,不为我家世尊卑而在意,与我志趣相投、两情相悦,可以天长地久朝朝暮暮地厮守到老,守住一个“愿得一心人,白首永不远”的神话。 现在,眼前有了这样的人,他符合我一切最初也是最终的对于爱情的梦想。他懂得我、爱惜我,与我灵犀一点通,与我的灵魂相互契合而不在意我容颜的更改,我多庆幸老天让我死而复生,让我重新知道爱情的滋味。 两人正在情浓之时,忽然有婢通报:“王爷,皇上驾到!” 这大半年我独居在王府之中,好不容易将前尘旧事忘尽,但只这一声皇上驾到,便惊破了我所有绮丽的梦。 那血与火的仇恨,似被烙在了心底,这一声便如抹布,擦去了蒙在上面的灰尘,露出真相丑陋的模样! 我又恨又惊,抓住浩的双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他的肌肉中仍不自觉,我想我的眼中定然充满了恨意,所以才抖得这般历害。 浩坚定地道:“沁兰,醒醒,你忘了吗?如今你再不是往日那个苏妤是,你是苏沁兰,你是我澹台浩要娶的女人,听懂没有?” 我猛然惊醒,忙松开手,浩的身上赫然有十个深深的甲印,隐隐渗出血来。 我惊慌且心疼地道:“对不起……” 他拍了拍我的肩道:“一切都我,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一会你一个人从后门出去,好吗?” 我怔然地点点头,浩穿上衣裳,要走的时候,我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神情惶然而凄楚。 他吻了吻我的额角道:“乖乖的,不要怕!” 我不是怕,我是恨! 浩走了出去,我全身的力气犹如被抽干一般软软地倒在罗榻上。 良久,我才慢慢地穿衣,胸中滚着无力的暗恨,那种如刀锋一样的冰冷和决绝,在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意识。我一步一步地走着,只觉得如踩刀尖。 回到房中,我却无法安宁,只是拿着一把银剪反复端详着,看着锋利的光芒刺痛我的眼。 如果我现在杀了他…… 如果我杀了他,一定会连累浩的,不可以,不可以! 我强忍着怒火放下剪刀,不安地走来走去,最终心一横,悄悄地来到正堂。 我想看看他来王府要干什么,我忍不住自己的暗恨,那怕用眼神,也要杀死他。 隔着九宫阁雕菱花的屏风,那人穿着家常的江牙海水锦衣,腰系美玉腰带,发挽美玉簪,正坐在主位和浩说话。 他的面容阴冷,沉寂如水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漆黑的眸子深邃如夜空,让人永远看不透暗藏其中的黑暗。 我的手紧紧的握起,恨不得冲上去一剑刺了他,最终只是咬破了唇。 澹台谨道:“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浩微微忧虑地道:“皇兄,那山崖甚高,只怕跌入谷底便会粉身碎骨,就是找到也可能是白骨一具了!” …………………………………… 姝色倾城 第159章 瞬惊魂 第159章瞬惊魂(5307字) 澹台谨一字一句地道:“朕,生要见人,死要见骨!” 我不禁心中一寒,他竟连死都不放过我! 浩沉呤半晌,谨慎地开口:“皇兄向来以江山为重,从没对那个女子动过心,再说她又招你嫌恶,何必为了她大动干戈呢?” 澹台谨看着澹台浩,眼中闪过一缕说不清的光芒,是嫉恨,是亲情,是猜测,谁也说不清楚。 “浩,别以为皇兄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思,这件事,朕一定追查到底,倘若发现你私藏……” 浩突然捂着左胸呻吟了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澹台谨吞下其余的话,不顾君臣礼仪上前一把扶住浩,眼中的阴冷散去,换上关切的温情:“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浩摸出随身的药瓶,吞了一颗莹白的药丸道:“都是旧伤了,一到阴雨天就疼,没什么大碍,皇兄不必担心。” 澹台谨歉然地道:“那次朕亲征,回鹘人凶悍无比,暗箭袭朕,多亏皇弟舍身救了朕。都是因为朕,才让你差点死掉——” 原来,浩身上的伤是这样来的。 浩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兄弟,又是君臣,为皇上挡箭理所当然,皇上又何必歉疚?再者幼时我发了高烧,若不是皇兄苦苦求父皇为我诊治,还被父皇罚跪两天,只怕也没有我的性命。” 澹台谨道:“是啊,从此你我兄弟便约定同气连枝,定要在这皇宫中活出个人样……” 浩接道:“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臣弟是一定站在皇兄这一边的。” 澹台谨眼中隐有泪光,动情道:“朕一直记得这句话。对了,土厥王会带着他的公主出使项国,明日将至。土厥人一向仗着自己有铁骑,嚣张无比,这次来出使,有联姻之意,若真能促成这项婚事,可保我项国西边境平安二十年,皇弟觉得我朝中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浩沉呤了半晌道:“李尚书之子才貌双全,又没婚配,可配佳人。” 澹台谨摇头道:“不妥不妥,李尚书之子太过文弱,只怕降不住这匹胭脂马。” 浩又道:“王将军之子新升为先锋,皇兄以为如何?” 澹台谨再摇头:“人家毕竟是土厥王的女儿,贵为公主,怎可屈尊下嫁给将军之子?” 浩迟疑道:“莫非皇上已有人选?” 澹台谨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皇弟正值当年,文武双全,是不二的人选!” “不可!”浩断然拒绝。 我的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手中紧握的丝帕不知何掉落地上,也浑然不觉。 我知道浩贵为王爷,婚事需有太后或皇上赐婚。 倘若澹台谨真逼他娶那个土厥公主,想来皇命也是不可抗拒的。 只是,我又将置于何地? 我的心如同利爪一下一下地挠着,又痛又恨。 我痛自己的身份不能见光,也恨澹台谨阴魂不散。 澹台谨挑眉:“为何?莫非皇弟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我紧张地盯着澹台浩,捂着嘴唇,等着他将要说出口的答案。 浩眼神复杂地看着谨,最终缓缓地道:“不错。” 谨额上青筋贲起,冷冷地说:“皇弟不是也喜欢苏妤是吗?怎么,她才死不到一年,皇弟便另结新欢了?” 澹台浩垂下眼,淡淡地说:“逝者已矣,臣弟无力回天,但日子总要过,不是吗?” “呵呵,是吗?”澹台谨怒道:“朕便是看在你与朕的手足之情上,在对妤是的事上一再忍让,但朕却料不到你变心如此快,想来妤是若知道,只怕会伤心死的!” 我冷笑,你自己后宫嫔妃成群,反倒要求别人守贞,真是可笑! 浩沉默不语,只是要求不娶土厥公主。 谨紧锁双眉,冷淡地道:“不知道你心仪的女子是何模样,可否让朕看一看?” 虽然是商量的话,但明显是命令的语气。== 君有令,臣不得不从。 我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既怕与澹台谨相见,又怕浩为难。 正在相峙之际,突然一阵清风袭来,将我落在地上的丝帕轻轻一吹,竟然吹到澹台谨的面前。 丝帕上绣着两朵紫谨花,映入澹台谨的眼中。 他的眼神一亮,俯身捡起丝帕,面容骤变,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喜悦之色,“朕想见见这丝帕的主人!” 我暗中叫糟,眉头纠结,一时间心乱如麻。 浩却大大方方地道:“沁兰,出来拜见皇上!” 我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早晚要见,豁出去了。 我转过屏风,微微垂着头,盈盈地施了一礼:“民女苏沁兰见过皇上!” 澹台谨猛地站起身,冲到我面前,用力抬起我的下巴,眼中又惊又喜,一连声地叫:“妤是,你是妤是,你没有死!” 我表情茫然,无措地看浩:“王爷,皇上怎么了?” 浩过来,轻轻地揽过我,微笑道:“皇上,你认错人了,她不是妤是,是沁兰!” 澹台谨眯起眼,慢慢地握拳,丝帕被他揉得皱成一团。 “你若不是妤是,为何与她这般相像?你若不是妤是,为何会有这种丝帕?” 澹台浩笑道:“皇上,你仔细看看,他是臣在青楼赎回的一个姑娘,因臣思念妤是过度,便让人将她移容成妤是的模样以解相思之苦。你瞧,她的脸上没有四叶草的图案!” “至于丝帕嘛……” 我接口道:“哦,那是婢女香沫的帕子,并不是民女的。皇上喜欢啊?那就拿去好了!” 澹台谨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最终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要装了,朕已经认出你了!” 我不想再与纠缠,目光如冰的望着澹台谨,冷冷道:“民女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如果没记错,民女和皇上是第一次见面!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我,注意着我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放过,但是,我的表情除了漠视,再无其他。 突然间,澹台谨的自制力仿佛在这瞬间崩溃,他动作迅速而猛烈,死死的抓住我的手,厉声叫道:“你就是苏妤是,朕不会再给机会,让你离开朕! 我镇定的面容,露出一丝慌乱之色,我想要用力掰开他的手,这样的举动,却让澹台谨抓得更紧,手腕传来一阵阵灼痛。 还是浩出手,让谨放开我的手:“皇上,你会弄伤沁兰的。” 我的心扑通扑乱跳,急忙退后一步冷冷道:“皇上,民女再说一次,民女叫苏沁兰,不是苏妤是,皇上认错人了” 澹台谨神情一征,近乎癫狂的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苏妤是,你骗不了朕的!你不是恨朕吗?为什么不来报复朕?朕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我轻云染眸光一沉,一股剧痛重重向胸口撞来,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罚跪、鞭打、溺水,针刺、堕胎,掉崖……太多太多的痛苦记忆,让我一想起,就浑身发寒! 恨,好恨啊,无边的恨意让我的目光也变得凌厉。 再怎么恨,也不能发作,因为我太了解澹台谨是什么样的个性,一旦知道是我,为了达到目的,他一定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那怕这人是他的亲生兄弟!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浮再一抹笑意,搂住浩的脖子,娇嗔地道:“王爷,奴家好怕……” 澹台浩轻拍着我,柔声安慰着:“乖,不怕,不怕……” 他转过头,紧盯着澹台谨道:“妤是堕崖那日,皇兄不是与我一起下山底找过吗?并没有找到尸体,倘若我真的找到妤是,皇兄应该知道才是!” 虽然没有回头,但我仍能感觉到澹台谨灼灼的视线。 良久,他才道:“说得也是,那么皇弟是否能将苏沁兰让给朕呢?” 我心中一紧,恨不得回头狠狠地掴他,这个贱男人,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浩坚决地说:“皇兄,沁兰就是我要娶的女人!皇兄不会要夺人所爱吧!” 澹台谨冷哼一声道:“是吗?朕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能把皇弟迷得神魂颠倒。” 他甩手,冷冷地转身离开。 我忍不住回头,正遇上他冰冷入骨的眼神,骇了一跳,急忙缩到浩的怀里。 直到澹台谨走了许久,我才长出了一口气,紧紧地抱着浩,泪水急促地流了下来。 “浩,我好怕,方才我好怕他认出我!我好怕失去你!” 浩轻轻地拍着我,温柔而坚决地说:“沁兰,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绝不让他再伤你半分!” 我慌乱地抬眼,急急地道:“浩,不行,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纠缠不休的。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也不想活了,我决定进宫刺杀他!” 浩吓了一大跳,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着急地道:“沁兰,你疯了!他是皇上,你怎么杀得了他?只怕你还没有接近皇上就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我急得团团转,咬唇道:“怎么办?怎么办……” “沁兰,你听我说,我明天就去宫里请皇上给我们赐婚,我们两个尽快完婚,然后我就请命去守护边疆,带着你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好不好?” 我已经乱了,没有了主意,只能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害怕地问:“万一他不答应怎么办?” 浩眼中有着坚决的孤注一掷的光芒,他缓缓地说:“这个王爷,我也当够了,他若不同意,我就带着你私奔。不管天涯海角,都不会丢下你的!” 浩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的心渐渐安定,我只知道拥着他,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死也不愿意松手。 这天的事情,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太过惊心动魄,以致于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恶梦连连。 梦中的澹台谨,依旧是那么霸道阴冷,他狞笑着,一步一步的逼近我:苏妤是,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 我大叫一声,猛然惊醒,香沫赶紧掌灯,“小姐,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我平抚着惊悸的内心,服了一颗药,虚弱地躺下。 初夏的月亮,又大又亮,比灯还清亮,照在我无眠的脸上。 我轻轻地道:“香沫,夜深了,你睡去吧,不用理我。” 香沫担忧地道:“小姐不睡,奴婢也不睡。” 她这般体贴,让我的心猛地一疼,小蝶,我的小蝶,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宫中是生是死! 喟叹长叹,我起身,四处走走散心。 砰砰砰,澹台浩的寝室突然传来闷响之声,我微微疑惑,举步向寝室走去。 还没有到便听到澹台浩隐忍的怒气:“郡主为何夜闯王府?莫非不知这于礼不合吗?” 郡主? 我心中一动,贴近了窗户,向内偷窥。 只见澹台浩只着白色的蚕丝寝衣,乌发如绸散在肩上,一脸怒容。 他的对方却是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这个女子高鼻深目,肤色如雪,眉如翠羽,唇如烈焰,穿着红色的紧身劲装,下身是真红的短裙,裙上有一溜明珠,闪闪发亮,足下穿着马靴,靴中别着一把短刀,如暗夜中绽开的一朵野辣红玫瑰,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此刻她眼中尽是顽皮之色,大刺刺地道:“本郡主可不知道中原的礼数,只知道你是我父王指定要配给本郡主的男人,所以特地先来查看一番。” 原来她便是土厥的公主! 想不到蛮夷之人竟如此大胆! 浩冷冷地道:“郡主放心,本王自有心仪之人,好与坏也不必郡主担忧了!” 那郡主一怒,眉毛倒竖道:“呸,你算什么东西,本郡主还没挑,你竟敢私下有了女人?她是谁?” 浩寒声道:“夜深了,请郡主自重,还是请回吧!” 浩转身之际,那郡主突然手一撒,一把银针如天女散花一般射向浩。 我大惊失色,叫道:“小心!” 浩不料她如此歹毒,忙随手拿起折扇一挡,钉钉钉,银针悉数钉在折扇上。 郡主不怒反喜,笑嘻嘻地道:“你功夫还不错嘛!” 浩一合折扇,皱眉厌恶地说:“身为女子,如此狠毒,可厌之极!你若再不走本王便命人送客了!” 郡主挑眉道:“稀罕,本郡主自己会走!” 她一袭红衫翻飞,突然破窗而出,一只素白的手却落在我的颈间,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 “她是不是你喜欢的女人?”郡主轻描淡写地问道。 浩大惊失色,急道:“你放下她!” 郡主表面上嘻嘻哈哈,手上却暗暗用力,我呼吸急促,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真的是呀!本郡主最讨厌有人占了本郡主的东西了,不如我掐死她,咱俩在一起好不好?”郡主笑眯眯地对浩道。 浩忍耐不住,一个小擒拿,反手格开郡主的左臂,狠狠地一拗,郡主若不撒手我,便等着骨折。 郡主果然吃痛,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我呼吸一畅,连声咳了起来。 郡主突然张口,一口咬在浩的左肩上,依旧笑面如花道:“我的男人,果然情深义重,先印个记号!” 她咬完,大笑着踩着树枝一跃跃上屋顶,飘然离去。 我急忙上前查看浩的伤势:“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浩皱眉道:“没事,沁兰,你怎么样?真没想到这番国女子竟如此野蛮,本王绝不会娶她的!” 我呼吸一窒,不知为何,竟有种危机感,或许是因为澹台谨的威胁,或许是因为那个红衣女人的张狂! 浩握着我的手道:“沁兰,我已经想好了,明日的宴会,我会带你一齐去,然后堂堂正正地向皇上求婚,让他们知道我澹台浩非苏沁兰不娶!只是,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赴宴?” 我眼眶一热,坚定地点头。 事到如今,我不可再退缩,不可以再逃避了。 既然选择和浩在一起,便知道有一日须要面对那个人。 况且浩为我付出良多,我不可以自私地只享受他给我的一切,却把所有的重担让他一个人挑。 我决定出席宴会,让自己勇敢地面对那个人。 第二日,我端坐在铜镜前,一头乌发轻柔地泻下,香沫道:“小姐今日梳什么发?” 我垂下睫毛,淡淡地说:“望仙髻。” 香沫极手巧,片刻之后,一个玲珑发髻便梳成,璎珞牡丹,斜插步摇,铮铮环佩,淡淡匀妆。镜中的我清冷如兰,艳若春桃,偏偏一双水银般的眼却黑白分明,里面尽是肃杀之气。 我凝视半晌,忽然绽唇一笑?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1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笑,一缕春风吹破冰面,直夺人魂魄。dierhebao 我刻意挑了一件淡紫的的霓裳宫装,襟前袖管绣满一小朵小朵颜色微深的兰花花瓣,每片花瓣皆缀三五米粒大小的真珠,外披一袭银紫色凤尾图案的绛绡单衣,一尾一尾的翎毛,在日光下幽幽闪烁着孔雀蓝的光泽。 打扮完毕,乍出院门,只见浩呆立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嫣然一笑道:“比那些皇妃公主如何?” 他凝视着我的道:“自然比她们美上百倍,沁兰,你甚少这样艳丽,我真怕有人想抢了你!” 我抚着衣上的真珠,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只是不愿让她们看了王爷的笑话。” 浩满心喜悦,携了我的手,坐上轿子,缓缓向宫中驶去。 我的手渐渐捏紧,强忍着欲呕的恶心和翻涌的气血,直直地看着那宫门越来越近,一颗心直欲从腔子里时跳出来。 我知,一会将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我不能输,更不能倒下。 ……………………………………………… 姝色倾城 第160章 强掠吻 第160章强掠吻(5184字)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宴席,不意外地看到澹台谨站了起来,而他旁边的皇后先是一惊,脸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握起,紧紧地盯着我,许久许久不能移开视线。 后宫的嫔妃们都纷纷惊讶地看着我,尤其是燕妃,有种见到鬼的感觉。 我漠然无视,和浩坐在一起,不理他们各色各样的目光。 还是土厥王咳了一声道:“皇上,宴会可以开始了吗?” 澹台谨这才移开视线,淡淡地说:“嗯。” 只闻丝竹声响,一队舞女长袖善舞轻盈地上台,中间一个眉眼精致的女子身穿百花羽衣霓裳舞衣,轻盈地旋身低腰,娇柔的舞姿配着温柔旖旎的乐韵,让人闻之欲醉。 只见那女子长袖一挥,绸带有如掩落的云彩一样软软飘落,她步履轻缓,眉目含情,檀口微开,幽幽地唱道: 把酒花前欲问君,世间何计可留春。纵使青春留得住,虚语。无情花对有情人。 任是好花需落去,自古,红颜能得几时新。暗想浮生何时好。唯有,清歌曲倒金樽。 歌声浓腻,曲调委婉,当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色。众人不语,却都将视线暗暗地投到澹台谨身上。 我微微挑眉,心想这舞女实在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好似与澹台谨公然。飞快地看了澹台谨一眼,却发现他唇边挂着一分似玩味也似嘲弄的笑意,手指缓缓地转着玉杯不语。 待那女子一曲歌毕,澹台谨才微微一笑,道:“好,舞好,歌好,人也好。太尉府调教出来的人,确实是不同凡响。” 澹台浩也点头道:“臣弟深以为然,这女子歌舞双绝,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 澹台谨却看也不看那舞女,直视着我淡淡地说:“让她下去领赏吧。” 太尉看到舞女没有得到澹台谨的青睐,不禁眼神一黯。 这时突然土厥王起身鼓掌道:“舞是好舞,中原的姑娘果然身段柔媚,与我边疆的女子不同。” 公主站起身大声道:“父王,我们土厥的姑娘向来豪迈大方,自然与中原的姑娘不一样!” 澹台谨看着她笑道:“不错,公主天生丽质,仪态万千,朕十分欣赏。” 公主巧笑倩兮地望着浩,一抹红霞飞上脸颊。 土厥王自然了解女儿的心意,顺势说道:“小女一向爱慕中原文化,此次定要缠着本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看来本王要在中原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了。” “父王,我已经有……”公主刚要说话已经被土厥王打断:“住嘴,女儿家要矜持一点。” 澹台谨别有深意地看了浩一眼,微笑着道:“哎,公主只管放眼去挑,我项国的大好儿郎今天都在场,只要公主看中了,朕定当做公主的主婚人!” 我心中一紧,浩在下面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以示安慰。 在座的各个没娶的王公贵族青年才俊不禁都挺了挺胸,满脸春风地等公主选中。 要知道土厥王势力强大,要有了这个靠山,自己就前途无忧了。 公主直直地盯着浩,突然翻手取出一条长鞭,手掷一颗绣球,以手挥鞭,呼地一声,绣球以雷霆万钧之力向浩抛去。 澹台谨脸色舒缓,带头鼓掌:“好一个绣球选夫女婿,公主好眼光,这可是我项国的文武双全浩王爷,朕最爱的兄弟!” 在座的众人也带头鼓掌,一时间气氛热烈,好像浩娶公主的事就要定下来一般。 浩面沉如水,缓缓地起身,在那绣球到来之时,一招龙摆尾,轻轻一拔,将绣球拔出。 绣球一转,向另一个青年人飞去,公主立刻面色大变,那青年岂能不知公主的心意,忙忙地一推,七彩的璎珞绣球带着小小的铜玲,在半空中顿时乱飞乱舞,一时间乱成一团。 谨脸色阴沉,最终纵身一跃,飞身抓住绣球,稳稳地拿在手中。 公主早急得要掉泪,一跺脚狠狠地说:“父王,他羞辱女儿……” 土厥王目光迫人地盯着澹台浩,冷冷地说:“莫非小女如此丑陋,不合王爷的眼吗?” 浩深深地施了礼,朗声道:“公主自然貌美无双,本王欣赏之至,可惜本王已有心仪之人,且本王发过誓,此生不纳妾娶侧妃,唯一正妃耳。所以要小王要负了公主的美意了!” 澹台谨断喝道:“浩,两国联姻,事关重大,岂容你胡来?快快收回言论。” 土厥王傲慢地道:“看来皇上不是诚心与我土厥结交,哼,既然没有诚意,那么再有回鹘犯贵国边境,恕本王帮不上忙。” 浩淡淡地说:“男女在情,在乎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土厥王也定然不愿意女儿过得不幸福。本王确有心爱之人,便是身边这位沁兰姑娘,望土厥王见谅。至于回鹘么,倘若他敢犯我边境,本王必亲自带兵将之一一绞杀,定叫他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小瞧我项国。” 土厥王看了看我,再看看自己的女儿,眼神黯然,但复又不平,恨恨地道:“好,你别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浩,还不向土厥王陪罪!”澹台谨厉声道。 浩淡淡地笑了一下,优雅地站起来,行礼道:“臣弟领旨。不若罚臣操琴一曲献给公主,就当是陪罪了。” 公主听到有浩要为她抚琴,便用一双又恨又爱的妙眸睇着他。 此时早已有服侍的宫人大厅当地摆了一张琴案,端上断木古琴。浩长袖一挥,潇洒优雅地走到中央,慢慢坐了下来。 轻抚琴弦,有铮铮声清越地响起,琴是好琴,音色清澈如大珠小珠玎玲落入玉盘之中,抚得却一曲诗经中的《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一曲完毕,清音袅袅,全场的人都听得出了神。 浩轻声问:“公主可知这首曲子的意思?” 公主瞧着他,哀伤地道:“我不知道,但我听出这首曲子好像在说你不喜欢我。” 浩按下琴,脸上是得体的笑:“就让小王为公主讲解吧,这首曲子是说:我漫步城东门,美女多若天上云。虽然多若云,非我所思人。唯此素衣绿头巾,令我爱在漫步城门外,美女多若茅花白。虽若茅花白,亦非我所怀。唯此素衣红佩巾,可娱可相爱……” 我心意满满地望着自己心仪的男子为了我于宴会拒婚,全然不顾谨阴沉的目光,全身心地沉醉在浩的风姿中。 又饮了一杯酒,我已经微醉,想要小解,便唤来香沫陪我。 小解完毕,我出来时,发现香沫已经不见了。 我微微惊愕,虽然这里离宴席不远,但因为有篱笆遮掩,看不到浩,我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香沫,香沫你在哪里……”我轻声呼唤着。 “呜……”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猛地捂住了我的嘴。 蓦然转过头,撞到一双幽暗如深谭的眸子。四目相对,看清对方的样子,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眼前的男人,让我下意识的想要喊叫,想要逃走,无奈力气太上,不能挣脱。澹台谨拖着我,迅速拖到一间空房中,把门上栓,这才静静地看着我。 他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妤是,你逃不了的! 我蹙眉,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逼近,直到,自己已是退无可退,浑身不由变得紧绷起来。 我目光冷漠的看着他,淡淡道:“皇上又叫错人了,民女叫苏沁兰! 澹台谨缓缓接近我,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化,似乎要找出他想要的破绽:“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苏妤是? 我冷冷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离开这里。虽然你是皇上,但也不能无故扣留一个弱女子吧?” 他唇角轻扬,眸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呵呵,只要朕愿意,碰你又如何呢? 我勾唇冷笑,睨着他,不屑地道:“原来项国的皇帝只知道一味的强取豪夺,难道你的后宫那么人都满足不了你,却要来抢自己弟弟的女人? 澹台谨大怒,眼中闪着冷凛的光芒,一字一句地道,“朕中意的女人,是绝对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我目光轻蔑,冷冷道:“哈哈,我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为难我了。因为有一个和我长得相像的女子,她不喜欢你,但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自尊心被刺激到了,所以你不甘心,不甘心她不像其他女子一样,为了你的权势而臣服,因而了你高傲的自尊。所以,才饥不择食,找我来顶替吧!可惜的是,我对你,也没兴趣!放开我!” “朕懒得管你是不是苏妤是,也不想管你说什么,总之,朕看中了你,便不会再放开你!”澹台谨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目光陡然变得冷洌,一手扣住我的腰,将我拉近。 “你不可理喻!”我羞愤交加,情急之下突然张口咬住他的手臂,腥红的鲜血,缓缓沁湿他的黑色描龙锦袍,口中弥漫中浓重的血腥味。 “血的味道如何?!”澹台谨嘴角逸出一丝邪笑,“要不要再来一次试试?”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摇头冷笑,眸子迸射出令人恐俱的寒冷,“不,我不需要! 澹台谨眸中纠结着愤怒,痛苦的低吼:“朕知道朕错了,误解了你,为什么连一丝机会也不肯给朕?” 见他即将爆发,我只能放软的声调,“皇上,这世上的女子何止千万,你又何必纠结于一个不爱你的女子?既然你们已经覆水难收,为什么不试着平和一点,把过往通通忘掉……” 澹台谨浑身一怔,眸中泛起赤红的血光,冷硬的拒绝道:“不!即使你讨厌朕,憎恨朕,朕也要将你留在身边,谁也不能夺走! 倏地,他用力扣住我的后脑,狂猛我吻下来,浓重的男性气息窜入口中,引起我一阵反胃。 我愤怒、难堪,奋力的抵拒,紧闭着嘴唇拒绝他的侵入。 我的手却被他强压制住,动弹不得,他双手的力气,好像丝毫没有退步,依然强硬如铁。 他吻得热烈,缠绵,炙热中带着疯狂将焚烧一切,让我喘不过气来,全身涌起羞愤的战栗,终于,我愤然的曲起膝盖,向里一顶,只听见闷哼一声, 澹台谨的黑瞳幽深如寒谭,眸中满是惊涛骇浪,翻天覆地的怒火,汹涌地喷薄欲出,薄唇紧抿成一线,咬着牙关,显得异常紧绷的下颚,似乎隐藏着一股无力去抗衡的痛楚与绝望。 看着他眼中的绝怒,我忍不住暗抽一口凉气,这样的澹台谨,太过狠毒、无情,他的固执,他的暴戾疯狂,他的力量,足以摧毁我! 他眯着眼眸,冷冷启唇:“你也给朕听着,你,朕绝不放手,别妄想从朕手中逃脱,朕会纠缠你到永远,这一辈子,你休想离开朕! 我浑身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绝然的笑,“皇上,你既自私又残忍,从来不会顾及过别人的感受,只是一味的强取豪夺,肆意占有,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让她感到不快乐 澹台谨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眸中聚积着即将暴发的狂怒,冷洌的目光像沾剧毒的利器,微微颤抖的身体,隐忍着一种钻心的痛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如同地狱爬出的勾魂使者。 两个人全身都紧绷着,气氛越来越僵。 我面无表情的冷冷道:“皇上,你最好赶紧放我走,外面,王爷还在找我,如果找不到我,相信很快就会向皇上要人的!” 澹台谨眸子一沉,声音寒冷如冰:“你以为朕会怕澹台浩?你认为,他若反抗,有几成胜算?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咬牙怒视他,寒声冷斥道:“你没有人性! 澹台谨忽地一笑,伸手去摸我的颊,“你要是乖乖听话,朕也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 我眼中闪动着愤概的情绪,用力甩开他的碰触,冷声道:“你神经病,你以为禁锢了我,我会爱上你吗?死去的苏妤是会原谅你吗?抱歉,我爱的人是澹台浩,不是你! 他黑眸紧眯,残忍无情的眼中带着狂怒的波涛,冷冷的睨着我,“我会杀了他,看你怎么爱一个死人。” 天啊,他太疯狂了,居然要杀浩! 我心中一骇,浑身颤抖,冷冷道:“就算浩死了,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澹台谨哈哈大笑,随即霸道的宣布,“朕会让你爱上朕!” 这时,门外传来一件马蚤动,有太监的惊叫声来得急促短暂,瞬间,嘎然而止,与此同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打开。 我抬眸望去,外面已经有数名侍卫倒地不起。 澹台浩一身月白锦袍,玉冠高束墨发,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中,有着我从来见过的冷洌,让我莫名的心惊。 他的身后,是几数近身侍从,正抵御着越来越多的侍卫。 浩的目光看到我的瞬间,目光迅速变得柔和起来,温柔地道,“沁兰,过来!” 我面上虽然惊愕,心中却生出几分雀跃,在澹台谨愣神的片刻,赶紧走了出去,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道:“浩,你是如何找到这的? 他的眸中抹过一丝深意,淡笑道:“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澹台谨和浩冷冷相对,中间有电光火花崩出。 “浩,放开她,否则你走不出这皇城!”谨冷冷地说。 浩亦看着他,淡淡一笑:“皇兄,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对我动了杀机呢?” 谨阴沉着面道:“你我兄弟岂能为一个女子反目……” 浩看着我,声音平淡,却如平地惊雷:“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我澹台浩拼尽一生要保护的女人。她对于我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哪怕是这江山万里,也不如她一个灿烂的笑颜!” 我心中温暖,热泪盈眶,紧握着浩的手失声道:“浩……” 谨垂下眼,低声道:“朕知道朕输在那里了!”他随即扬声道:“但是,朕要留下的人,谁也带不走!” 浩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平静地说:“沁兰,不要怕,有我在,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我用力地点头:“浩,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澹台谨闭眼:“捉到浩王爷,赏千金!封世袭之侯!” “杀杀杀!” 不知道在同一个瞬间有多少人拥过来,银铠的羽林郎在高额的奖赏下不顾性命地扑了上来,一时间无数的长刀劈落。 浩一手把着我,一手抽剑,只见剑光一闪,用开山之力举到头顶,格住刀剑,然后极快地挥手,一道半月形的银弧闪过,立刻响起了惨叫声。 同时有几个羽林郎的胸口溅出血花,他们坚实的银色胸铠也挡不住那一剑的雄伟力量。 “不要怕!”浩在我耳边低语,“有我在,必定保你平安。你不怕死,反而能活下去!” …………………………………………………… 姝色倾城 第161章 泣血恨 第161章泣血恨(7193字) 金属的光在我眼前一闪再闪,随之涌起的是血的猩红和浓重得让人呕吐的气味,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又有多少人涌来,可是巨额赏赐的力量推动着这些年轻的武士不断地扑上,把他们的血肉之躯送到浩的那柄锋利的长剑上。== 正在激战之时,突然一抹艳红的身影冲了进来。 是土厥公主! 我惊讶地看着她一身红衣,骑着汗血宝马,手持长鞭冲进包围圈中。 “你这个负心的男人,本公主要亲自教训你,让开,让开!”土厥公主厉声喝道。 澹台谨微眯着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她转眼奔到我们面前,伸出长鞭,冷冷地说:“澹台浩,我今日要救你,要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浩眼神幽暗,一字一句地道:“浩来日必还公主的恩情。” 这时又是一阵忙乱,又人大叫道:“皇上,不好了,王爷的‘赤月’军队要冲进城了!” “什么?”澹台谨大怒,不敢相信地瞪着浩:“你居然敢背叛朕!” 浩拧眉道:“我出来的时候告诉过他们,如果一个时辰我还不回去,就让他们来皇宫接我。” 澹台谨一摆龙袍,带出凌厉的气流,他刷地抽出长剑,一字一句地道:“你的赤月军屡立战功,听闻威不可挡,没料到你却用来屠杀你的君,你的兄长,果然好样的!” 浩目光痛苦地说:“皇兄,如果不是你逼我,我不会出手的!” “好,你我兄弟从此恩断义绝!就让朕去会会这帮赤月军!”他冷哼一声道,“务必把这二人擒住,否则你们提头来见朕!” 眼见澹台谨远去,土厥公主护在浩身前,嫣然一笑道:“我叫阿拉娜,记住了!” 浩微微一怔,只见阿拉娜把马推向他,道:“他们不敢伤我,你快坐上!” 浩翻身上马,把手伸给我。 阿拉娜突然翻脸,剑抵在我的喉咙道:“她,我不会救的!” 浩冷冷地说:“多谢公主相救,但沁兰如果不跟我走,我便和她死在一起也不会接受你的帮忙。” 阿拉娜红唇紧抿,恨恨地说:“你这个女人听着,这个男人是我的,以后我会抢回来的!” 她移开剑,痴痴地望着浩,浩把我拉上马,回头看了红衣的公主一眼扬声道:“多谢了,公主!” “抱紧了!”浩的面容突然变得坚韧如铁,剑眉紧锁,握紧马缰,突然厉喝一声,战马瞬间扬踢飞跃,嘶声长鸣,势如疾风,冷风在耳边如同锋利的刀子,瞬间掠过,速度快至巅峰,转瞬就将身后的追兵甩出老远。 我回头,看到那一抹红衣正在抵抗着羽林郎,心中百般滋味交错,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这个公主居然为了只见过一面的浩救他,这种感情真的是我所陌生的。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滚滚闷雷呼号逼近。脚下的大地都在疯狂的颤抖着,仿佛上古的凶兽已经醒来,要冲破地表,龙跃而出。 赤月军一身黑甲已经冲了进来,大概澹台谨也不料浩的军队如此历害,一时间狼狈不堪。 “王爷,这边走!”赤月军杀出了一条血路,护城门打开,引着浩出城。 浩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耳边还夹杂着澹台谨的怒吼声:“苏妤是,你跑不了的……” 我又惊又骇,只管伏在浩的怀里,感觉着汗血宝马风一般地向前驰去。 不知道驰了多久,来到一处官道上,官道上停着一辆八辕马车,浩的近身侍卫清风朗月伴成马童正等候在此。 一看到我们冲了过来,立刻开始催马。 “王爷,小姐,快上车!”清风急声道。 浩根本没下马,而是抱着我足尖轻点马鞍,身体腾空而起,一个华丽的转身,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车上。 他看着我惊讶崇拜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的脸上有花吗?” 我不安地低下头:“浩,后面有追兵,我们要到哪里去啊?” 浩轻声道:“天下之下,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放心吧,我们不如就去长白山寻我的师父,那里不属于项国的地界,而且深居山中,你我便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我想我的神情一定很欣喜,因为从小我便不能选择地生活在梁国皇宫的最底层,一直走不出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后来嫁到项国,受尽折磨,逃出皇宫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怔怔地道:“我们,真有那么一天吗?” 浩看着我傻傻的样子,微微一笑,点了点我的鼻子:“我澹台浩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好了,你也很累了,在车里睡一下吧,我们还要赶很远的路。” 我们?生平第一次,我深刻理解了我们的含义,很平常,但是细品,却带着令人不舍的甜蜜。 昏昏沉沉地闻着浩身上的味道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脸上痒痒,不自觉地睁开了眼。 瞬间,有两片湿热柔软之物贴了下脸颊,有人低语道:“这是我的。” 我听得莫名其妙,半响才反应道浩在亲自己的脸,我放慢呼吸,仍装作熟睡,倒要看看浩有些什么话说。肩上一凉,浩轻轻掀开一角被褥,在我肩膀上迅速啄了几下,又道:“这也是我的。” 我愕然之际又要发笑,这是我认识的浩吗?这是一向英明神武,谦谦君子的浩吗?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继续忍着浩的无聊行径,却觉他握紧自己一只手,举到唇边,又啄一下,仍旧笑着道:“这还是我的。” 我险些噗嗤一笑,忽然使力,反手握住浩,睁开眼睛,哑着声道:“你才是我的。” 浩一顿,呵呵低笑起来,眼底眉间,尽是得色,抚摸着我的鬓发道:“是,你是我的,自然我也是你的。这才公平,童叟无欺。” 车内一室融融的暧意,因这马辆做得很大,里面榻床食水一应俱全,我和浩便就地用了晚餐。 我咬了一口芙蓉糕忧心道:“浩,你为我付出太多了,你的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对了,还有我娘亲……”我紧张地问道。 “呵呵,放心,我已经命人保护你娘了。至于我的兄弟们……”浩沉默了一下,眼中有感激之色闪过:“大概这是最后一次为我效力了!” 我眼中有湿意涌起:“对不起浩,都是因为我……” 浩以指堵住我的嘴道:“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为你做这些事是我甘心情愿的。” 幸福来得那么快,我的泪迅速地涌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能让浩这样对我。 这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永远和浩在一起! 不经意间闪过谨阴冷的眸子,只觉得身上一寒,更深在缩到浩的怀里。 八匹马轮流赶路,专挑偏僻的小道行,又有人赶着马车向其余的路上走,用来混淆视线,因此赶了一天一夜平安无事。 “吁!”清风惊呼一声,马车陡然停止,我的头重重地撞在车壁上,惊醒了过来。 浩不在车里,我揉了揉眼掀开车帘,外面一是帘明媚的阳光,一剪柔和的夏风,还有,一个如画的少年! 只见眼前一个面若傅粉,唇若含丹,长身玉立,俊俏非凡的年轻人,身着一身紫色锦袍,手持胡琴,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一双凤眼微微一挑,似有无限风情。 “在下只是赶路的旅人,口渴想讨杯水喝,只不知主人家能否行个方便呢?” 这人声音比脸更为动人,低沉中带了慵懒风情,如名琴之上最粗的那根弦幽远深邃的回音。只可惜眼底的寒意太过,便是作出这等妩媚模样,却仍然不入精髓。 浩冷冷地瞧着他:“要讨水请到村子里讨,本王……请不要挡了在下的道路。” 我不愿意半路出岔,心想或许真的是口渴的路人呢,便柔声道:“朗月,给这位公子一碗水吧。” 浩看着我刚要说话却被我微笑制止。 少年惊讶地看着我,满腹心思地喝着水。 良久才喝完,他修长的指轻抿了一下红唇,慢慢地道:“多谢姑娘赐水,在下无以为报,只能拉曲一首感谢姑娘!” 他说罢不待我们开口,便持琴拉了起来。 那琴声哀怨凄楚,若怨妇哭泣,百鬼夜行,听得人内心凄凉。 浩正在喝斥,却发觉脑袋一阵晕眩,竟忍不住在那哀怨的琴声中,想要昏昏入睡。我再看周围,清风郎月他们也摇摇晃晃,要扑倒在地。 浩仗着内力深厚,勉强站立,与那琴声相抗,只是那魔音入耳,竟如看不见的丝线一般缠绕过来,那胡琴每响一下,竟然与心跳相符,令人心神大乱。胸腔里一颗心砰砰直跳,直要破出一般激烈。 我颤抖着手道:“浩,我香袋里有一味清脑散,你快闻上一闻。” 浩努力地掏出香料,放在鼻端轻闻了一下,不料那少年一个飞跃,便要朝车厢扑去,人在半空,却从胡琴底抽出一把薄利长剑,直直便要刺入我的面门。 我浑身无力,不能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直刺我的面门,这时浩冷笑一声,飞身而上,一脚踢向他握剑的手腕。 那少年轻功与浩相去甚远,空中未及扭转,无从躲避,只听喀嚓一声,那长剑应声落地。他知大事不好,正要侧身逃跑,浩却面带冷笑,右掌一掌拍出,砰的一声,正中胸口要|岤。 那少年此刻瘫倒在地,紫色锦袍早已沾满尘土,全无适才佯装的柔媚。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瞪圆了,里面又是恐惧又是怨毒,恶狠狠地盯着浩,脸色惨白,却倔强地咬唇不发出一点呻吟。 浩以长剑压颈,寒声道:“说,是谁命你来刺杀我们的?” 那剑一点一点地深入肌骨,少年却倔强地不开口。 清风没好气地说:“爷,你给他一招错骨分筋手,保管他马上开口。” 我扶着马车,看着车下的少年,眼中浮起凉而冰的光芒。 少年张了张嘴,却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是不是澹台谨要你来杀我的?”我一字一句极轻地问。 他满目愕然,正在说话,突然身体一阵抽搐,手指用力地抓着地面,间或发出阵阵哀嚎嘶吼、低泣呻吟,四肢趴地,又抓又跳,片刻功夫便将身上弄得鲜血淋漓。他宛若受伤野兽一般的低吼喘气,竟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少年喘着粗气,头上冒着冷汗一字一句地说:“杀了我吧,求你们杀了我吧……” 我惊讶地问浩:“他怎么了?” 浩拧眉:“我也不知道。” “沁兰,王爷,终于追上你们了!”轻尘的呼喊声遥遥传来。 我大喜,急忙回头,这才看到轻尘骑着一匹雪白的大宛良马,正狂奔过来。 步轻尘气喘吁吁地下马,对我道:“沁兰,放心好啦,夫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感激地道:“谢谢你轻尘,累坏了吧,喝一点水吧!” 浩脸上晴转多云,夺过水袋远远地扔了过去,我不禁失笑,原来浩也是个小气鬼呢。 这时那少年已经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轻尘凝神看着他,搭了脉道:“他是被人下了极重的幻药控制了精神,看来也是一个工具。” 我皱眉道:“轻尘,替他诊治一下吧,他看起来很痛苦,而且我也想知道幕后的指使人是谁。” 浩望着我,轻声道:“他刚才还要杀你,你怎么还要救他?” 我看着轻尘替他诊治,慢慢地说:“他也是身不由已,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被人利用了。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我不想因为我再多死一个人!” 少年被轻尘用银针制住了|岤道,不能动弹,血色的唇滴着血,眼晴涣散地望着我,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瞬间便被痛楚代替。 步轻尘医术天下无双,用银针过|岤之后便给他服了解药,少年的眼神慢慢地清澈起来。 这时,天边飞过一只灰色的鸽子,少年艰难地说:“捉……捉住它!” 浩手起剑落,只见剑光一挥,一剑将那鸽子砍了下来。 熟练抽出那脚环上绑着的竹筒,从中倒出一张纸条,展开了一看,递给我。 “杀人之后速回来见主人!” 我淡淡地问:“谁是你主人?”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道:“肖将军!” 肖家的人? 我万万没料到,肖家人要对我动手? 为什么,我哪里惹到肖家的人了? 那少年拭了拭唇上的血道:“多谢姑娘救了颜炽,我是被肖家控制才逼不得已对姑娘下毒手。现在我任务没有完成,回去必是死路一条,求求王爷和姑娘收下我吧。” 浩沉呤了半晌道:“也好,长途漫漫,有人弹琴作伴不错,只是不能再弹那种魔音了!” 颜炽一脸感激之色,偷偷地瞄了一眼急忙说:“是是,我知道了!” 清风显然还不待见他,听到浩让拿衣服给颜炽换时,鼻子里轻哼一声,明显的不屑。 炽颜到后面树林里去换衣衫,刚进去片刻,便衣冠不整惊叫着跑了回来。 “好多人,好多军队追过来了……” 浩神色大变,立刻催动马车:“快走!” 这时地面开始如鼓一般震颤起来,我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但我隐约看到那明黄的旗帜正越来越近。 我对明黄已经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怖和厌恶,下意识地抓紧浩的手。 浩轻声安慰道:“乖,不怕不怕,有我在!” 我看着他微笑着点头,但我知道,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斗得过整个皇家的禁军。 犹其是,澹台谨亲自带兵,带着三千骁勇的铁骑,追了过来。 一行人急速的在驿道上奔驰,禁军四周围绕,将澹台谨拱卫在其中,澹台谨铁青着脸,骑在一匹马色纯黑的大马上,眼中满是阴戾之色。 “皇上叫你们快停车,否则要放箭了!”一个禁军首领大声呼喝着。 浩理也不理,快马加鞭,命令清风赶紧赶路,自己则翻身跃至马上,严阵以待。 澹台谨挥手,命人取来大弓,搭箭,只见一道明黄|色劲箭突然呼啸而来,力道之大,无以伦比。浩冷笑一声,身躯斗转,反手探去,一把竟然将那箭紧紧的抓在手里。腰间长弓解下,顺手将金色弓箭搭上,顺着原路轰然射回,只听一声惨叫登时响起,已经射中了一名禁军。 澹台谨缓缓走上前去,双眼中闪动着让人看不清楚的光泽。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沉声说道:“浩,你不要再逼我对你动手。” “你已经对我动了手,就不用再假仁假义。”浩索性勒马,稳稳地站在三军面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将他拿下。”澹台谨面色深沉,眉头微微紧锁,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无数的禁军从澹台谨身后轰然冲上前来,“上!”一声厉喝从禁军一名头领的口中发出,众人霎时间就向浩攻去,浩一己之力对抗众人,顿时落入下风,一时间,只见刀光剑影,青丝纷乱,鲜血淋漓。 “你们逃不掉的。”澹台谨声音低沉,紧紧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身后仍有二千大军黑压压的侯在那里,像是一群猛虎一样随时等待着猛扑上来,将我们两个胆大包天的人吞噬干净。 我出了马车,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一脸阴沉的谨。很多纷乱的回忆像是一个个片段一般,在我的眼前回放。 初次见面时的清雅秀致,新婚的邪魅狂妄,对自己怀疑时的阴沉诡异,在牢里时的不舍不弃,还有在一满天的烟花中,温润如玉的淡淡浅语…… 所有的一切恍惚回荡,汇聚成眼前的这一个影子,这两年以来的经历,像是发了一场大梦,如今我终于要离开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浩,再不住手,只怕苏夫人要有危险了!”澹台谨冷冷地说。 我猛地一震,然后看着澹台谨的身后分开一路,我娘亲双手戴着铁链,被押了上来。 浩一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一枚毒箭射了过来,射中了他的肩膀,乌黑的血瞬间流了下来。 “停手,停手啊!”我哑声叫道。 浩立刻飞身窜出包围圈,站在我旁边,轻尘立刻为他施针解毒。 娘凄楚地望着我:“妤是,娘对不起你……” 澹台谨得意地仰天大笑:“哈哈哈,苏妤是,这次你不承认自己也不行了!”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寒声道:“不错,我是苏妤是,那又怎么样?可惜以前的那个苏妤是已经死了,现在的苏沁兰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放了我娘亲!” 步轻尘颤声道:“我明明安排好了夫人,你是怎么找到的?” 澹台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你,朕可能找不到苏夫人呢,蠢材,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步轻尘面色刷地变白,不敢看我的眼晴:“对不起,对不起……” 我和澹台谨相持着,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夏日的天气,片云便可置雨,一会功夫,乌云便遮住了太阳,天空突然阴暗下来,狂风瞬息便至,吹得大旗烈烈作响。 良久,澹台谨才缓缓地说:“妤是,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回到我身边来,只要伤过你的人,我绝不放过,好不好?” 我猛地一愣,从来没见过如此温柔,如此低声下气的澹台谨,甚至没有自称朕,让我颇不适应。 我静静地说:“我们之间已经恩断义绝,再无还转的余地,我求你,放过我吧!” 澹台谨瞬间被激怒,他狂躁地说:“不!朕绝不放手!” 卡拉拉,一道闪电划过明亮的天空,照亮了他扭曲的脸,他厉地的呼喝伴着阵阵雷声,十分慑人。 这时,娘突然抢上前一步,将自己的颈对准一个侍卫的刀锋。 “妤是,你去追求你的幸福吧,娘永远祝福你!”娘凄厉地叫完,一头向刀锋撞去。 “娘,不要!”我尖声叫道。 在电石火光之间,澹台谨伸手,疾速地提起娘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 那个侍卫也惊魂万状地收回手。 “好好看住她!”澹台谨厉声命令道。 立刻有两个侍卫将娘拉到马车旁边看守着她。 澹台谨漠然地道:“你若不回来,别怪朕对娘下手。” 我大怒,恨得双眼要滴出血来:“澹台谨,你无耻,你只会用下流的手段逼人就范吗?” 他阴沉地看着我淡淡地说:“不错,朕就是要拿你珍惜的人的性命来威胁你。朕还告诉你,如果乖乖回到朕的身边,朕不但放了你娘,还会放过这些人……” 他话没说完,突然天空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闪电如毒蛇一般劈开阴暗的天空,直直地打在澹台谨的明黄大旗上。 那旗杆是生铁铸成,闪电劈到旗杆上,引着一道滋滋叫的电光将马车劈成粉碎,接着迅速地窜到娘戴着铁链的手上。 轰隆隆,一个炸雷响起。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娘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 澹台谨骇了一跳,翻身下马去探娘的鼻息。 然后缓缓地抬头,抱歉地看着我。 我疯了一般跑过去:“我娘怎么了,你把我娘怎么了……” 那些侍卫默默地让开一条路,我扑了上去,抱着娘僵硬的身体,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哗,暴雨如注一般落下,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雨幕中。 我伤心欲绝,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 我悲伤到无法言语,一股热湘涌上眼眶,浑身紧硼,咬牙忍耐,表情因极力克制悲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娘……你睁开眼晴,再看妤是一眼……娘,求求你……”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悲恸欲绝,只能依着本能表达心中的悲痛,来释放心中无边无际的悲哀。 只觉得整个人如在油锅中炙烤,痛不欲生,哭断肝肠,每一滴泪,都是从心中流出来的血。 我终于体会到了,低低的笑了起来,眼晴里,流出了红红的血泪。 “妤是,妤是……”澹台谨想要拉我又不敢伸手,只是柔声呼唤着。 浩一步一步地走来,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妤是,你别在折磨自己了,这并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或好,或坏,生命的降生是喜悦,人,总有一天,都会离去,区别在于时间的长短……” 胸口转来一阵剧痛,我无法承受住,这巨大的悲伤。 像是被活活生的剜去了心,猛然间,唯头涌上一股腥甜,浓稠的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我苍白的吞瓣。 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就是人们常说的锥心之痛…… 嘴角淌下的液体,凝成血殊,滴滴坠落,我再也撑不下去了,合上眼晴沉入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 姝色倾城 第162章 绝情爱 第162章绝情爱(4206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但第?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2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锦衣暧被,高床软枕,还有穿着粉色衣衫的婢女。 我大惊,并不留心他的眼神,只是努力地想要站起身:“浩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炎的目光微有愠色,片刻方道:“不是我把他怎么了,他中了“上天入地求之遍”的毒药,这种毒药是澹台谨命毒医研制出来的,解药只有他才有。如果不解毒,浩便会沉睡不醒,直到失去生命。不过我已经将千年寒玉含在他口中,这块玉,能保持浩的生命力,但是,这寒玉,必须在极寒的温度之下,才能发挥这种奇妙的能力。冰室不是长久放浩身体的最佳之地,恐怕要将他送到长白山融雪峰,那个地方,终年冰雪不融,浩在那里又能得到他师傅天山老人的照顾和医治,应该能保持一年时间没有事。在这一年时候,如果没有解药,就算神仙下凡也没有能力。现在我明白了为何我带你走时候谨说得一句话他说你早晚会送上门来的!” 轻尘端着一碗热气滚滚地药进来,叹气道:“炎王爷说得不错,妤是,对不起,我不能医治浩王爷……” 颜炽冰冷地说:“这个皇帝也太霸道了,谁跟着他肯定要倒大霉的!” 我喃喃地说:“扶我到冰室,我想看看浩。” 步轻尘无奈地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向冰室行去,澹台炎自始至终默默地跟着,并不说话。 冰室里温度极低,有微微的寒烟轻绕,浩躺在冰床上,毫无生气。 他左肩的箭伤已经处理过,但仍隐隐透着青黑色,明明记得他中箭时并不严重,为何现在却昏迷不醒? 我颤抖着俯下身,轻抚着他冰凉的脸,鼻,唇,泪水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 泪水滴在冰床上,很快凝成冰珠。 我握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温度。 我或许真是天煞孤星,只要遇到我的人,都会倒霉。 轻尘遇到我,家破漂零; 浩遇到我,性命岌岌可危…… 我的孩子,被生生打掉…… 我的娘亲,为我被雷劈…… 痛到极致,快要昏厥! 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么残仁,是不是一定要我痛失所有的爱人,才肯放过我? 想到浩对我的好和温柔,又一次恸得难以呼吸。 妤是,对不起,我来晚了,没有保护好你,但我澹台浩自今日对天发誓,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苦楚。我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妤是,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你看,你想让那孩子活,那孩子就得救了不是? 这个王爷,我也当够了,他若不同意,我就带着你私奔。不管天涯海角,都不会丢下你的! 可惜本王已有心仪之人,且本王发过誓,此生不纳妾娶侧妃,唯一正妃耳。所以要小王要负了公主的美意了!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我澹台浩拼尽一生要保护的女人。她对于我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哪怕是这江山万里,也不如她一个灿烂的笑颜!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为你做这些事是我甘心情愿的…… ………………………… 呼吸越来越急促,我面色潮红,知道心疾犯了,却死死地握着浩的手不愿松手。 “快把妤是抬回寝室!”轻尘大叫道。 然后有人把我抱回了寝室,轻尘忙喂了我一颗丸药,那勒住喉咙的气喘才渐渐如潮水般平息了下去。 我虽然活着,却像没有生命力的娃娃一样。 整整三天。 我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和任何人沟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毫无反应,整天沉溺在哀伤中无法自拔。 像一俱没有灵魂的躯壳。 娘和浩是我活着的的牵挂,是我生活的重心,娘去世了,我已经没了半条生命。 倘若再失去他,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价值,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理智上,我很清楚,要赶快停止这种消极的思想,可情感上,由不得我…… 那种悲恸,像缠绕在心间的带刺蔓藤,将我牢牢捆住,稍一挣扎,就痛得无法呼吸。 越想摆脱,就会越痛! 如果早知道,和浩在一起,让他要饱受这么多痛苦与折磨,我一定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可让人遗憾的是,没有如果…… 由于贪恋浩的温暖,所以不忍心割舍,正因为自己的不舍得,才造成今夭的局面。 我以为奇迹会发生可是我错了,上天并不会眷顾每一个人。 世上也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 心,不由自主的根狠抽搐起来,疼的快要窒息。 我似乎感受到我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的流失,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永远也走不出悲伤,但是我没办法吃下去东西,我想赎罪,用自己的生命忤悔…… 三天,喂下多少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现在,只能仅靠汤水来维持,我的生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轻尘看着我轻叹一口气,侧过头,端着床头柜上微烫的药汁,柔声轻哄道“妤是,乖,嘴张开,把药喝下去…” 温软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伤痛。 可是,任凭他怎么说,我都不肯张开嘴。 轻尘想了想,突然伸手捏着我的下顾,碗沿轻撞唇瓣,苦涩的药汁此许灌入口中,胃里一阵反腾,哇地一声,我全吐了出来…… “你如果不吃药,身体怎么好?身体不好,怎么给王爷找解药?”轻尘轻声说。 我空洞地望着他,我知道轻尘在忍着内心的伤痛跟我说话,因为他也是那么爱我。 为了让我振作,只能默默地压抑着自己,拿浩来刺激我活下去。 我也想救活浩,可是一想到解药只有皇宫才有,便万念俱灰。 让我去找澹台谨,宁愿我自己死一万次。 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很快黯淡了下来。 只觉得天下之下,却无我容身之处,只因保护我的那人已经沉睡,我只有孤苦的屹立在沙漠中央,被席卷而来的风沙淹没掩埋,化成一堆黄土。 “别理她,她想死何不成全她!”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一震,抬眸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媚妃。 她不屑地看着我道:“原以为你经了生离死别,会脱胎换骨,振作起来,没想到如此懦弱,枉本妃救你一场。” 我讷讷无语,不知如何答言。 她冷哼一声道:“你既然入宫,便知道那深宫之中,便是吃人的地方,却还对皇帝怀什么情,抱什么念,结果伤人伤已,你这样做给谁看?是给你逝去的孩儿看,还是给你死去的娘亲看,还是给沉睡不醒的浩看?” 她一字一句皆利如刀锋,刺中我内心隐痛之处,让我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这么多人为了你死的死伤得伤,你不思振作,以报大仇,反而在这里哭哭啼啼,真是厌也厌死本妃了!若是本妃像你这般懦弱,只怕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我痛苦地说:“我想报仇,可是我如何报得了,他那样强!” “住嘴!”媚妃起身,目光凌然地看着我,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个女人,简直蠢死了,怪不得处处受制于人!你可知道男人可以征服国土,但女人却可以征服男人,让男人断送国土!所以说,不要小看女人,更不要小看自己的力量。看看历史上多少因为女子送命的君王便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的含义了!” 我被她说得无力反驳,低低地道:“他那般狠心绝情,连亲生骨肉都可以杀,只怕不是沉溺于女色之人,我恐怕……” 媚妃抬起我的脸他细地瞧了瞧道:“你这话错了。你本已有倾城之姿,只可惜无媚人之色,所以才抓不住男人的心。所以,无论你的身份原本多么高贵,还是应该去跟妓院的红姑娘们学学!” 我猛地一怔,突然想到媚妃原来的身份,这才悟了她为何一直受宠多年。 再看她一笑一怒自成风流,自身无心惹风月,却让人不禁想欠桃花债。 原来,这才是女人做到极致的表现,这样的女子,不仅貌美而且心慧心狠,不但男人被吸引得移不开目光,只怕女人也会被她吸引。 “什么,跟青楼女子学?”我不觉飞红了脸,这怎么可以? 她冷笑一声道:“自古男人眼里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看为何这么多男人喜欢逛青楼便知道了!更何况,浩只有一年时间等你,你若不忍辱偷生,只等着眼看着他罢!” 浩,不,我绝不可以让浩死! “但是,我如此恨那人,怎么能在他面前承欢笑颜?”一想到他,便气血翻涌,恨得生食其肉,要我婉转承欢,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她怜悯地看着我,慢慢地说:“你终究太善良,修行太浅。你知道你从前为何一再受伤吗?因为你有情有爱,这便是你的弱点。想在深宫中生存,除了无情无爱,还要做到无恨无悲!你只需无心,便可以做到驾轻就熟地应付一切,若是喜怒不形于色你都做不到,本妃还真不放心再送你入虎口!” ………………………………………………………………………… 姝色倾城 第163章 眼儿媚 第163章眼儿媚(4130字) 我猛地一怔,只觉得灵台一片空明,从前不懂的事情经过她一点拔恍然大悟。== 我的面容渐渐平静,最终轻轻一笑道:“我知道了。烦请王妃帮我安排吧!” 她满意地点头,抬眸间万千娆绕:“好孩子,我想你是知道的,天下的事情并没有不求回报的!” 我的心一抽紧,垂下睫毛:“王妃想让我做什么?” 她轻笑,声音甜润地道:“别紧张,我要你做的跟你要做其实一样。那就是,要他死!” 我一惊,差点叫出来,她的意思是叫澹台谨死!? 她看着我惊讶地模样故意问道:“莫非你不舍得?” 我面上闪过恨意,一字一句地道:“不,只是在想如何让他死!” 媚妃轻脆地笑道:“这个你别管了,你只管迷住他,让他废了朝政,然后再利用你的手将昔日伤你的人一一铲除,你的事情便做完了,而浩,就由我来照顾,至于取谨性命的事,由我们来做!” 我点头:“好!” 媚妃果然救浩是有目的的,只怕她早就想利用我报复谨,但又拿浩来让我屈服。 因为有了信念,我便顺从地配合轻尘吃药,调理身体,竟一日一日地康复了起来。 但轻尘总是欲言又止,满腹忧愁。 我想,我们之间的事,终要有个了断。 这一日,我精神好了许多,便约了轻尘在紫竹林里叙话。 夏日阳光透过竹林射下斑斑圆点,随着风在地上移动。 有紫色的小花朵缠在竹枝上,点缀出别样的风情。 澹台炎其实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竹林中弄了竹椅竹凳,就连喝酒的杯子都是整根竹根抠出来的,喝得酒带着一股竹香,也确实别有风味。 轻尘坐在我面前,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才道:“你真的决定了?” 我穿着一袭蜜合色馥彩流云纹轻纱宫装,下着烟霞色菱花绡纱裙,头发散散地披着,风一吹,衣袂翩然,欲临风而去。 “嗯,”我眼光望着别去,轻声答道。 “妤是,你又何苦作践自己,我……”轻尘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我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叹了一声道:“轻尘,现在的我只剩余一个躯壳,早非从前的妤是。你对我的心意,我岂能不知?我已经有了良人,那便是浩。这次进宫,也是为了浩。你这样待我,对你不公平。你已经三十了,也该寻一个好姑娘成家了!” 轻尘眼中隐隐有泪水,哽咽着道:“自从上次被迫离开你,我便下定决心重新来过。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终是放不下你。我在浩的军中从医,好歹只听到你的消息,听到你所受的种种磨难,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身边。可是我不能,只能夜夜痛苦。如今好不容易你出了皇宫,我怎么舍得你再进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轻尘却为我落泪,让我如何忍心。 我掩饰着喝了一杯酒道:“终究是我负了你,对不起……” 轻尘急急地道:“妤是,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会给你压力的。==我只想在你孤单寂寞的时候能够陪陪你,在你想浩想得泪流满面的时候能借个肩膀给你靠一靠,这就是我心里面最大的快乐和满足了!你不必内疚,更不用自责,我只是心疼你!” 我背过脸轻拭了一下面上的泪珠,狠下心道:“步轻尘,你为什么这么蠢?明知道得不到回应的,偏偏还这么付出?” 轻尘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幽幽入耳,带着诉不尽的相思和轻愁。 “人活著就是为了还债,可能是我前世欠你太多了,今生注定了只有还的份!” 我如听佛音,半晌不能言语。 如果轻尘欠了我的债,我又欠了谁的债? “妤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是一个人,哪怕你决定时宫了!”轻尘站起身对我说。 我刚要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已经起身走了。 那抹青色的身影终溶入竹林深处,只留下一脉药香。 媚妃很快选好了一家青楼:醉花楼。 我和她来到青楼时,媚妃耳语一阵,便有老鹁带我到头牌芙蓉娇的厢房。 见到芙蓉娇时,我吃了一惊,原以为烟花女子便是浓妆艳抹之流。 万万想不到她只着一袭纯白的衣衫,淡妆宜抹,正静静地抚琴。 但她自然流露的风姿,或是一个抬眸的媚意,却钩人魂魄,比媚妃有过之而不及。 她弹了一段良宵错,才轻轻地按下琴弦,侧头看着我道:“说吧,你来干什么?是来抓自己的丈夫打狐狸精,还是想在我这醉花楼挂牌?依我看,你也算有几分姿色,适当地调教调教,应该有机会出来见人。”极为无礼轻佻的话,却被她说得若杏花雨露,听到人耳中软绵绵得说出的舒服。 我飞红了脸,忙道:“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来是想请你教我……教我……” “教你如何掌握男人的心?”芙蓉娇曼声道。 我拼命点头,芙蓉娇说道:“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费用可不低。” 我忙拿出早准备好一包银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请你帮帮我,这对我很重要。” 芙蓉娇掂了掂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吧,我就看在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分上,收下你这个女弟子了,从明儿起,你就来楼里学习,我知道你是良家妇女,不方便在这儿露面,我会叫尤叔在后院特别给你开个小门儿,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包你把男人的心拽得牢牢的,怎么样?” 她看起来纯洁清透,但一说话便透出了青楼女子特有的势利和算计。 不过,我有求于人,哪敢计较这些,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我依言到醉花楼上课。 今天芙蓉娇却是穿着一身艳丽的千瓣芙蓉泥金长裙,一抹绣牡丹的抹胸露出大片雪脯,双臂带着双跳脱,行走之间香风拂面,艳光四射,逼得人瞪不开眼睛。 她瞧了瞧我慢声道:“先走几步我瞧瞧。” 我一怔,随即依言行了几步。 “笑一下。” 我勉强笑了一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啪,芙蓉娇将手中的团扇放在桌子皱眉道:“你说话呆板,行动僵硬,笑声干涩,不懂挑情,不知风月,这般蠢钝,看来我收你一千两银子太少了!” 我愕然一愣,又羞又怒,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叹了一声道:“也罢,良家女子么,都是这个样子。你可知道兵法有《三十六计》这驾驭男人之术也有三十六计?” “啊?”我像个呆子一样发问。 她轻笑一声道:“呆子,你可知道天下男为阳,女为阴,所以男子便要阳刚,女子则要柔媚。所谓女子的柔媚不止是性情,还要声音柔媚,让人听之欲酥;行动柔媚,让人观之欲醉;另外还要讨男人之所好, 在床弟间柔媚。所谓美人,要以花为容,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才艺为香……你懂不懂?” 我顿时面红耳赤道:“这些,我如何懂得?” 她轻哼一声道:“你不懂,怪不得你抓不住男人的心了。男子们喜爱两种女人,一是外表正经高贵的烟花女子,二是外表放荡妩媚的正经女人。你们只怪男人花心爱逛青楼,却不检查自己缺什么吸引男人的东西,沦为深闺怨妇,也是再所难免。” 醉花楼的后院,我在芙蓉娇的指导下袅袅娜娜地来回走动。 不知走了几遍,芙蓉娇仍不满意:“走路要如迎风摆柳,走出味道来,你有那么点意思了,不过还是急了点,缺了点风韵,再来。” 这时有龟奴走了进来,那男子直直地看着我,口水快滴下来了,我皱眉停了下来。 芙蓉娇斥道:“我没叫你停,你怎么停了?” 我低声道:“有人在,不好意思。” 龟奴说道:“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 芙蓉娇道:“不需要,小春你就在这儿站着。还有你苏沁兰,你给我听好,你学这些都是为了给男人看的,要是男人一来,你就扭扭捏捏的,那还学它干什么?来,继续走——” 我咬紧唇,只当面前的男人不存生,无奈,只好继续走动,可是脚步凌乱,走得十分勉强。 芙蓉娇恨声道:“算了算了,走得乱七八糟,明天才来继续学吧!” 晚上我身心俱疲地回到炎的王府,却撞见炎的王妃带着已经三岁的小皇子出门,她看到我,怔了一下,我蓦地想起那日在炎失败时她的勇敢,不禁朝她报之一笑。 王妃看着我,莫名地叹了口气,最终也微微一笑,让我进去。 我到冰室看了看浩,向他絮絮地说着我今日所做的一切,说完之后又道:“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从前都是你保护我,为我付出,如今也轮到我为你付出了。” 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路过炎的厢房,却隐约有争吵声传出。 “娘,你怎么能让她这样……”是炎微怒的声音。 “你闭嘴,难道你忘记你是怎么九死一生的生存下来的吗?你忘了你现在随时有可能死掉吗?记住,你的目标是皇位,要做帝王,就须忘情绝爱。尤其是她,你绝不能染指!”是媚妃声色俱厉的声音。 “可是这样利用她,我……”炎犹豫的声音。 “好了,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头了,我也累了,你早点休息吧!”媚妃斩钉截铁地说。 我听了,心中一片默然。 我知她是利用我又如何,设了圈套让我心甘情愿地跳又如何? 只要浩能醒来,我便舍了我的性命也是不可惜。 这样想着,便有泪水缓缓地流下,任夜风吹干了眼泪,这才回到室内。 我又去醉春楼一月,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连轻尘也感叹于我的变化。 所谓秋水为骨玉为神,婉转轻啼笑嫣然,烟视媚行腮带露,我都一一掌握了精髓,就连芙蓉娇也道,就算我进宫,皇帝老子也定会被我迷惑。 我笑笑不作声,因为她不知道,我正是要去迷惑皇帝老子。 但奇怪的是,轻尘却突然不见了。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而浩的时间也只有十个多月了,所以我耽误不起,必须马上进宫。 我跪在浩面前,最后一次抚摸他冰冷的面颊,手指颤抖着,轻声道:“浩,你要等我,知道吗?” 浩不说话,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轻声哼着歌: 与君别与君别 云含泪风沉默 心相依缘却薄 两心碎空悲切 与君别与君别 鸟惊心山悲歌 山悲歌 今日去挥泪别 两相思叹何奈 今日去挥泪别 两相思叹何奈 与君别与君别…… 泪水缓缓地滴下来,有脚步声传来,我拭去了泪,面容平静无波。 炎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的确变了,再也不是我初识时的青涩丫头了!” 我风轻云淡地笑:“是啊,现在想想自己可真笨,二皇子那么粗浅的计便骗我吃了‘血玲珑’!” 他面上微微一红,最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想好如何进宫没有?” 我看了看浩,不想让他听到这个消息,止住他走到外面方道:“不知道,如果突然进宫不但显得怪异,只怕澹台谨还知道我是去复仇。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澹台炎看着我,慢慢地道:“下月是澹台谨选秀女的时候,你可以扮成秀女入宫。” 我皱眉道:“这怎么行?” 他轻声道:“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昏迷之后便失忆了,有一天自己跑出去迷了路,便被湖广总督认作义女。你要记住,你失忆了,对从前的事全不记得了,这样才能博得澹台谨的信任,懂不懂?”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计策。 若不是假若失忆,以我的身分回宫,如何能骗过所有人? ……………………………………………… 姝色倾城 第164章 独风流 第164章独风流(8128字) 我这次进宫,却不料颜炽执意要相陪,他本来生得柔媚,比女子还美上三分,再刻意打扮了,竟是妖绕多资,扮作婢女,改名胭脂,跟随我左右。 颜炽武功甚高,有他相陪,我也可以安心些。 湖广总督那里早就打点好了,我只需和一干秀女一起上路便可。 这一众女子家世非富即贵,从小都娇生惯养,个个都明妍如花,相处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碰碰。 但到底是年轻人,耐不住寂寞,不过两日便混熟了,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 唯独我和胭脂,或观秋色,或抚梧桐,不与众人合群。 众女子嫉我美色,自然也背后少不了闲言杂语,我只当做不知。 进了宫后,照例分在留美殿中,有教引姑姑指导礼仪。 我平静无波地在留美殿中过了一月,终于迎来了殿选的一刻。 纵然我知道此行的目的,但一想到要见到那人,终不免微微发抖。 颜炽轻声道:“小主越是坦然越才像,眼神要清澈,无辜,不然以他的才智,定能猜破小主的心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天真地一笑,颜炽在镜后怔怔地看着我道:“这样的眼神最好了。” 高高的大殿上,澹台谨和皇后并排而坐,俯瞰着下面的一百多秀女。 殿选是漫长的,在我前面已经有几名出众的秀女被先中。 一是京城富商之女古舒若,鼻凝梨脂,腮凝新桃,生得温润如玉,现加上温吞吞的性格,很是合群,看着也顺眼。 二是官居二品的户部侍郎之女吴夜影,柔弱袅弱,似有病态,却自有一段天然的风流。 三是于尚书之长女于佩兰,沉静大方,仪态端状,眼如潭水,莫可测量。 四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常绿蕊,常绿竹,二女一个天真活泼,一个精明能干,两人若不说话,你也辩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另有镖骑大将军之女宋雪珍,她眉眼英挺,不施眉黛,一身白衣,若傲霜梅花,更有男儿气概,与众女子不同。 我站在最后一位,轮到我时,澹台谨已经疲惫,正欲挥手命我退下,却听到皇后微微失态地啊了一声。 他不由得抬起了头,待看到我时,那黑沉沉的眸中满是惊讶,欢喜,震憾,迷茫…… 半晌我才瞧见他的手在宽大的龙袍中微微发抖。 我只是含着一缕淡若轻风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甜甜地道:“湖广总督之女慕容静参见皇上,愿皇上圣体安康,愿皇后娘娘喜乐平和。” 他慢慢地起身,在皇后稍带幽怨和惊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所有的秀女将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不由得以眼神示意询问。 但,没有人告诉她们为何皇上看到我如此失态。 他上前,静静地端详着我,轻声问:“妤是,你回来了?” 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会听走一般,我却茫然道;“什么?” 他审视了半晌道:“你是湖广总督的亲女?” 我愣了一下才垂下头道:“民女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有一次跌落山中后便被湖广总督大人救起,收为义女。” 他似乎松了口气,又问道:“从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我们说话的声音极低,皇后一脸焦急之色,却听不到一言半语。 我摇头:“不记得了!” 他轻声道:“不记得好,不记得好啊!” 然后,澹台谨踩着虚浮的步子,静声宣布:“留湖广总督之女慕容静,封为妃,号醉,更名为慕容妤是,赐淑华殿!” 众人都吃了一惊,皇后急声道:“皇上,这于礼不合!” 从来秀女最高封为贵人,但澹台谨却越三级直接封我为妃,可想而知众人的惊讶。 澹台谨看了皇后一眼,淡淡地说:“今日朕想改制,皇后有意见吗?” 皇后迫于澹台谨无声的气势,终于低下了头:“臣妾不敢。” “既然皇后无异议,那么明日便准备封妃大典吧!”澹台谨淡淡地道。 他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款款退下。 皇后狠狠地盯着我,眼中神色复杂,最终也随皇帝离开。 这一干秀女原恼我冷漠,但见我一来便封为妃,顿时改了颜色,纷纷笑语相迎,我却哼了一声,并不理睬。 淑华殿,我止步遥遥地看着这高大华丽的宫殿,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新婚第一夜的羞辱在这里度过,禁足的冷清在这里度过,到如今,我还是逃不过这里。 有小太监替我开了殿门,我猛地一怔,却看到小蝶带着数位宫人正迎接我的入住。 想是她们只知道有小主入住,并不知道是我,因此当小蝶看到我时,几乎要叫出声来。 我脸色淡漠地看着她,只当不认识一般,淡声道:“免礼吧!” 径直走进了内殿,进了内殿,我吃了一惊,外殿看来平常,内殿却是重重绡纱帷坠,雪白莹透、匝地垂下,比之正殿也丝毫不逊色。寝阁内一扇桃形新漆圆门,双层纱帐挽于旁边,中间垂着淡紫水晶珠帘,微微折射出迷离朦胧的光晕。 朝南长窗下放着一张紫绒绣垫杨妃榻,边角用墨绿乌银的绒面封成。榻边案几上放着两盆金桔,吐蕊幽香。窗上一色的暧阳色的蝉翼纱帐,窗下悬着一盆吊兰,长得葳蕤曼妙,枝叶青葱。 当地一张紫檀木的雕花桌子,上面排一个青瓷美人觚,里头插着几枝龙爪垂丝的大红菊花,开得极为热闹。 绕过一架四蓔|乳|居2萆趟苛鹆练绾螅偻锿繁闶且徽潘玻锼嵘凑首铀撤瓜拢荚嫉赝赋鲆煌乓煌偶车暮l拇核幕ㄎ啤?br / 墙上悬着两幅苏州精工刺绣,一幅是青绿如意牡丹,一幅是凤栖梧桐,各自张于床头。 我闭目轻嗅,闻得甜香细细,沁入肺腑,却见床帐的帐钩上各挂着一个涂金缕花银薰球,香气便是从此传出,正是我一向喜爱的忘忧香。==爱上 想到素日受到的迫害和磨难,再看今日之荣光,一时间,心头茫然,不知是喜是悲。 原以为他晚上会来,心神颇为不定,不知道如何才能面对。 颜炽知道我的心意,低声道:“待他一来我便打晕他,省得主子费心。” 我咯地一声轻笑道:“以后咱们便日日生活在宫中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也不能常常打晕。” 他倔强地道:“躲得一日是一日,我总不会叫你难过的。” 这时紫色的水晶帘子打起,小蝶端着一盆水进来,因为激动,水洒出去不少。 我微微皱眉,怕她坏事,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写道:“别出声,装作不认识!” 小蝶微微点头,忙放下水出去。 但奇怪的是到了晚上也不见有太监来传侍寝,一直到敲了二更,我才松了口气。 我低声命颜炽把小蝶叫进来,小蝶一进来,便痛哭失声。 我原以为她在宫中定受了不少折辱,却不料她道我失踪后澹台谨便命人封了淑华殿。 我也将那日的经历一一诉说,小蝶听得又愤又恨,担忧道:“主子走后,也不知为何,皇上渐渐也不宠燕妃了,对皇后虽然有礼,但却像隔了一层,现在后宫中肖夫人和皇后分庭抗礼呢!” 我握紧手,微笑着,一字一句地道:“害过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欠命的,总需还命,欠债的,总需还债,放心吧小蝶!” 小蝶怕误了我睡觉,忙道:“明日便是主子的册封典礼,主子早些睡吧。” 我低声告诉了她颜炽的身份,小蝶微微惊讶,不过很快安排单独的一间厢房给颜炽。 安排好一切,已经敲了三更,我竟一夜无梦,沉睡到天亮。 待我醒来时,便听到殿外热闹得紧,原来是澹台谨命人将封妃的钗环礼服送了过来,众人赞叹声不绝,看来价值不菲。 但这些东西于我却平常,激不起半点波澜。这只是个仪式,一个给我当踏脚石的仪式。 但妃子之礼毕竟非比寻常,因此装束特别繁琐。 小蝶早把胭脂水粉挨次打开,先用木樨花水给我敷面,待湿润适度才开始上妆。先抹一层细白珠粉轻轻罩之,再用极浅极淡的梨花胭脂一点点晕散开,看上去好似天空中的一抹烟霞。 这时淑华殿新到的宫女芷兰又捧来首饰盘子,轻轻将一支九转连珠赤金双鸾步摇,其尾坠有三缕细长的璎珞圆珠,插在我的云鬓间,转动间摇曳生辉。 这时颜炽命人捧着册封礼鸾袍过来,又唤来两个小宫女帮忙,三人分执领口和袖口一端,将其缓缓展开。 “天,好美!这鸟就像要飞起来一样。”一名年轻的小宫女,失声轻呼起来。 我闻声回头,触目是一件朱色蹙金双层广绫宽袖窄腰拖地鸾袍,上头的鸾凤极为华丽,一身羽毛皆为五彩真丝织成,灿若云霞、灵动无比,欲破云而出。 小蝶服侍我层层穿上,我一摆手,那鸾袍闻风而动,越发晃得那六尾鸾凤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送礼的宫女也站在边上,眼光中满是献媚地道:“不知道这件鸾袍娘娘可满意?听说单是一条双叠珠络缝金束腰,就费了半个月绣工,这件凤袍,是百人赶织了三月方完功,完功后皇上却一直不用,料不到今日娘娘用上了,真是衣添人媚,人穿衣锦。” 我淡淡一笑,换上玉珠缀边的高底软鞋,对着镜子里看去,镜中人光华璀璨、宝光流转,转身吩咐道:“好了,走罢。” 路上却听闻皇后向皇上推辞了封妃之礼,说是长公主身体不舒服,不能参加,但皇上却强硬地要求她来。 我微笑着听着,心中涌起层层恨意,你不自在的日子自然还长,又何止今日? 待坐着百鸟锦绣金塔云盖车来到太庙之时,已经看到皇后一身盛装丽服端坐皇帝侧旁,脸上是得体的笑意,哪有半分不适。 咯一声,车停了下来,华盖四角坠有镂空存珠金球,一阵“铃铃”作响,然后嘎然而止。 我微笑着听完宗正寺长官宣读完六页金册赐文,交付妃子专用玉印,只到底下众人齐声高呼:“恭贺醉妃娘娘金喜,福泽绵长!” 方听到澹台谨道:“来人,快扶醉妃起来。” 然后是皇后说教导之语,我恍惚地听着,只觉自己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后面礼仪太监又说了什么,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封妃大典之后按例我要去晋见后宫众人,刚走到凤仪宫,便听到里面热闹得紧。 我驻足,只听白才人道:“这个新封的妃子竟和前醉妃有九分相似,听说只脸上没有了胎记,是不是皇后娘娘?” “醉妃?”肖夫人疑惑道:“她不是失踪很久了吗?” 白才人小声贴近,“听说,是湖广总督的义女。” “娘娘,你可觉出里头的古怪?”燕妃染着猩红色蔻丹,越发衬得面上的笑意寒冷凛冽,“那女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如今,又突然冒出一位来历不明的义女,难道说……” “不不,这绝不可能!”皇后摇头急道:“你也说了,那人早就死了,又怎会是她呢?再说她好像与皇上并不认识,怎么会是她?大约是长得相罢了。” 燕妃冷笑道:“只是相似便一来就封妃,看来皇上对那位旧情末忘……” 这时白才人一转头看到我,呀了一声,皇后便正襟危坐,命人迎我进来。” 我也不跪,只微微弯腰:“嫔妾慕容氏,叩请皇后娘娘金安。” 待我抬起头来,众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燕妃,只听“哐当!”一声燕妃手中的茶盅失手摔落,溅了一地,不可置信的指着我,“你,你…………怎么会是你?皇上不是说你已经……” 我微微一笑道:“嫔妾也听皇上说嫔妾很像以前的醉妃,但嫔妾的确不是,燕妃娘娘不要惊慌。” 燕妃狠狠看了我一眼,冷声一笑,“也不知哪里寻来的狐媚女子,这般乱了规矩!做出这等乔致的模样,到底想给谁看呢?见了皇后也不下跪,不知道规矩吗?” 我轻轻巧巧地道:“给谁看,燕妃娘娘不是很清楚吗,自然是给皇上看,难道是给你?” 说完,竟看也不看燕妃一眼,快速地退出了凤仪殿。 隐约听到人说:“这真是反了,当着皇后的面竟然这般无礼……” 我冷笑一声,以后比这更无礼的事还有呢。 回到淑华殿,我只穿着单衣,站在外面冻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待澹台谨亲自来时,我已经毫无力气地躺在榻上。 “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奴才怎么照顾醉妃的,怎么让她发烧了?”澹台谨冷厉如霜地喝道。 小蝶颤抖着道:“回……回皇上,娘娘原没事,不过在……在凤仪殿受了些委屈,她们都说娘娘是狐媚子,娘娘一气就在外面站了半天,这才着凉了!” “混帐,传令下去,谁再在背地说醉妃的闲话,立刻拔舌,杖毙!” “是,皇上。” 待到澹台谨进来的时候,我背过脸并不理他,只装没看到。 这时颜炽已经将煎的药端上来,澹台谨亲自端了,柔声道:“妤是,起来吃药了!” 我一掀被子,两眼掉泪,突然用力一掀。 哗一声,滚烫的药汁全数洒到了澹台谨的身上。 小李子啊了一声,刚要喝斥,已经被澹台谨制止。 澹台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将我仍揽于胸前,面不改色地对一旁的颜炽道:“没眼力劲的东西,没见你家主子打翻药碗了么?还不快来收拾?” 颜炽领着三两侍女上前,七手八脚将两人弄湿的棉被衣物尽数换下,我微闭着眼,任他们一通忙乱,也不说话和挣扎,倒是澹台谨一试新换上的被褥,骂了一句:“怎么回事?病人如何睡得冷被?手炉呢,焦炭金斗呢?” 众人诺诺称罪,又是一通忙乱,将被褥熨得暖暖的再盖到我身上。 皇帝尤自抱着我,待他们弄完,再吩咐道:“再端药过来。” 立即有人再度呈上药汁一碗,澹台谨接了,吹吹上面的热气,温言道:“妤是,来,喝药。” 我猛地睁开眼,清亮的视线直直逼进他眼中,冷笑了一声道:“原来皇上爱得是别人,我不过是个替身,生死都由得天罢了,何必皇上来操心?” 澹台谨勾起嘴角,轻笑道:“真是变了,脾气也大了,你是不是又想掀了药碗?还是说,你想把药,淋在朕身上,让朕也知道,什么是疼?” 我盯着他,眼角斜睨,眼里,满是讥讽嘲弄。 澹台谨笑容一滞,沉声道:“这个药,今儿个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朕喝下去,任你有天大委屈,都喝了药再说!” 他示意底下人拿了调羹上来,亲自舀了一勺,凑近我,哄着道:“来,喝吧。” 我脸一偏,用额角再度碰洒那一勺药汁。 澹台谨脸色不变,伸手拿过巾帕拭去药汁,再舀一勺,道:“喝。” 我淡笑着含了那口药,在澹台谨脸色和缓的瞬间,一口药喷在他脸上。 我要瞧他的忍耐度有多少。 底下众人均倒抽一口冷气,小蝶情急之下,更是上前一步,跪倒喊道:“皇上,娘娘病糊涂了,求皇上恕罪。” 澹台谨面沉如水,不动声色地抹去脸上的药汁,却不再舀药,看了我一会,端过药碗,自己含了一口,低头吻到我几乎全无血色的唇上。 我大骇费力挣扎,却因病中无力,哪里挣得过他霸道的唇舌,那口药汁有些溢出口去,却也在换气瞬间,被迫吞咽了不少。 澹台谨恋恋不舍地离开我的嘴,舔舔唇,看着怀里我咳嗽喘息的模样,眼里满是爱怜,抚着人的背帮人顺过气。 我又羞又怒,但尚未回神之际,他又含了一口药汁,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3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口药汁,低头吻了下去。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如此两次三番,那碗药溅出不少,却也有一多半灌入我的口中,澹台谨意犹未尽,我却怕了他的野蛮,略有些发抖地微声道:“不要。” 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懒洋洋地大手一挥,对满屋子侍立的奴才道:“下去吧。” 众人不敢多语,纷纷躬身走出,小李子不放心,临出门回了一下头,却被澹台谨冷冷一眼瞥见,吓得他缩了脖子,赶紧加快脚步,退了出去。 室内霎时间鸦雀无声,只余我和他二人相对。 他眼神依旧深沉难测,若是从前我便怕与他单独对峙,只因当日为了求得那一息安身立命的处所,不得不百般斡旋,与夹缝中挣扎求生。如今,却是已然退无可退,更加谈不上畏缩恐惧。所以直直地和他相视。 “想什么?”澹台谨好脾气地在我耳边微笑着道:“跟朕说说?” 我浑身一震,只觉得澹台谨像变了一个人般,但细看看,分明是原来的样子。 尤其是下巴和眼,和浩有三分相像,一想到浩,我便心中绞痛。眼神一黯,痛苦地闭上眼,片刻之后,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皇帝见了换了口气,和缓地道:“朕知道那些人欺负了你,要不这样,以后朕便让她们都听你的,再不为难于你,可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蹙眉落泪。 澹台谨叹了口气,伸手拭去我的泪水,柔声道:“你呀,你只知你心里头委屈,却不知你这样子,朕不知有多心疼,后宫粉黛三千,可从没有一个令朕如此牵肠挂肚,你可知道?” 委屈?我在心中冷笑,血海深仇岂是可以用“委屈”两个字来一笔勾销?、我蓦地睁开眼,冷涩地道:“皇上,臣妾如今已经知道皇上宠臣妾的原因,臣妾想问一句,我和原来的醉妃比,你更爱谁?” 他深深地看着我,慢慢地说:“她,没有你美,没有你烈,总是受了委屈也不说,替朕着想,吃了不少苦,但朕还误会她,伤害她,以致她离朕而去……” 我怒道:“既然她这般好,你何不找她去,我情愿死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 说完拔下头上的发钗,用力向颈中刺去。 他大怒,一拍拍掉我手中的金钗,脸色陡变:“你——” 他抬起手,我却仰面冷笑,澹台谨这一巴掌却打不下去。 他虽然盛怒,却也存有几分神智,知道我病弱不堪,终是苦笑一声,放下了手。 澹台谨执着地拥着我,两人别扭地沉沉入睡,都衣冠整齐。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发梦,凄惨地叫:“皇后娘娘,别杀我的孩子,别杀我的孩子……” “妤是,妤是,你怎么了?”澹台谨猛烈地摇我。 我混混沌沌地醒来,然后瞧见铜镜中的自己一脸的泪。 我茫然地问:“我怎么哭了?” 澹台谨眼色深沉地看着我:“你在梦里说得,可是真的?”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是我一直以来都做同一个梦,恶梦,可怕的恶梦!” 澹台谨满眼心疼地拥着我:“妤是,你放心,有朕在,你不会再做恶梦!” 我的脸蹭在他冰凉的绸衣上,唇边扯出一缕冷笑。 有我在,才是你恶梦的开始! 第二天醒的时候,澹台谨已经离开,但有诏令颁下,任何人不得议论我与从前醉妃之事,否则拔舌,杖毙,一时间,众人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也更加敬畏。 八月的天气微微转凉,转眼已到中秋节。庭院中的几树金桂开的正浓,香气透着甜意从树枝高处兜拢下来,小蝶领着几个小宫女在树下收集桂花,待到洗净之后用来酿造花蜜。 正在这时有人道:“有新拔的太监到淑华殿中,给娘娘请安。” 小蝶停了手道:“跟我来吧。” 水晶帘一动,便有人进来,我懒懒地道:“不用见了,小蝶安排他……” “奴才小步子嗑见娘娘!”熟悉的声音让我猛地一惊,手中的茶杯咣啷一声摔碎在地上。 连小蝶也惊得跳了起来。 那穿着青色太监衣的人慢慢地抬头,我终于跌坐在贵妃榻上:“轻尘……怎么是你?” 步轻尘眉眼清朗,轻声道:“夫人去世,王爷中毒,娘娘受苦,皆因轻尘而起。轻尘无法坐视娘娘受苦,更斩不断对娘娘的思慕,所以才行此法,永久无忧地伴在娘娘身边,为娘娘保平安,辟邪毒!” 我用手捂着眼,有泪水大片大片地滴落,哽咽道:“你这是何苦?” 轻尘却微微一笑道:“我不苦,我的心是甜的。太医院还有我认识的太医,从前均受过我的恩,我料如此寻找那解药也容易一些。” 我拭了泪,事已至此,只得接受,咬唇道:“如今突然升你做总管必然招人疑,你暂做一些清闲的差事,慢慢的我再提拔你。只是这样的事,以后再不许做了。” 步轻尘笑道:“不会做了!” 我抬眼,看看颜炽和小蝶,还有轻尘,不觉一阵温暖,有他们在我身边,凭添了无数的信心,只觉得这深宫大院里也不再孤单了。 虽然澹台谨一改往日的暴戾,对我极好,但他那么善变,我须牢牢地巩固我,哦不,应该说以前的妤是在他心中的地位,将真相一一揭开让他知道才行。 这一日,我正亲自在厨房蒸桂花饼,看那高大的影子在我身后站了许久。 我两手是面,举袖道:“小蝶,替我把袖子卷上去,皇上爱吃这饼,我得赶紧做好了!” 却不料弄了自己一脸的面,他不禁失声笑道:“急什么,朕不饿呢。” 我适时地红了面道:“皇上……” 他看着我,小心地替我拭脸上的面,柔声道:“从前,她也喜欢做好吃的……” 见我恼了,他才住嘴道:“好好不说了,快做你的饼吧。” 秋天的阳光极暧,我与他坐在桂花树下,看梧桐一片一片地飘零,吃着香甜的饼。 澹台谨又是一阵恍惚,良久才道:“这般平淡的生活,真好。若是有以后,朕想和你一起过到老。” 我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泪意,曾经有一个人,也说要和我一起到老的。 再抬头,已经是满眸羞意。 他露出一丝笑意道:“你虽然与她不一样,但喜笑怒骂毫不掩饰,朕很喜欢。” 两人正在说闲话,却听说小蝶道:“你怎么得到这支钗的,怎么这般眼熟!” 接着有宫女道:“在院外面捡到的,我看明晃晃的耀眼,就捡来了!” 澹台谨看着那支钗,急忙伸手去摸荷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挑眉,示意小蝶将钗送上。 我细细地看着那钗,看澹台谨脸上阴云密布,但又忍着没有出声,只装不知,突然指着钗中的花心道:“咦,这里有字!” 澹台谨终于忍耐不住,一把夺了过去,细细地看了,低声念道:“梁皇造。” 小蝶猛地一震,眼中有泪,一字一句地道:“怪不得这么眼熟,这支钗原是从前公主从梁国带来的。只是那一夜下大雪,公主出去弄掉了,回来冻得全身青紫,问她干什么去了,怎么也不肯说……” 澹台谨眼神一紧,颤声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小蝶泪眼婆娑道:“奴婢说得千真万确,这梁皇造三个字是梁国内务府造的标记,这种花色也是项国没有的!” 澹台谨将钗紧紧地握在手中,心痛地看着我,低低地道:“错了,原来,朕一开始就弄错了……” 我忧心道:“皇上,你怎么了?” 他突然紧紧地拥着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有滚烫的泪打在我的颈上…… 现在后悔了吗?抱歉,已经晚了! ………………………………………………………… 姝色倾城 第165章 琴瑟和 第165章琴瑟和(6163字) 初秋的阳光,灿灿得最是均匀,适合人看书作画。淑华殿偏殿被弄成了书房,虽不大,却是三面通窗。书案后头整面墙壁都挖空做成书格,有成本的书册,也有丝帛制成的长卷,各自分类存放。 书房内设有流云美人榻,窗台上放着小盆的宝珍玉簪花,白蜡似的花瓣上还残着莹透水珠,香气极淡,却是带着甜润润的气息沁人心脾。我随手抽了一本翻阅,一页一页翻着,倒是渐渐心静下来。 书房内幽静无声,时光悠然溜走。我看了半日书,因觉脖颈间十分酸乏,便抬头看了看天色,遂朝外扬声道:“来人。” “来了。”那边有人脆生生答应,一阵脚步声,兰芷伶俐跑了过来,“娘娘,可是看乏了?方才,含香殿的吴才人过来请安,怕扰娘娘看书,不让我们通报,现在还坐在偏殿厢房等着呢。” 我因没有心思招呼莺莺燕燕,故而一直没有见过。只约模知道这位吴才人是新选秀女中的一人,仿佛其父是二品官。 本欲拒人,但想到她已经等了半日,反倒不好,只好吩咐道:“去罢,请她过书房来说话。” “嫔妾吴氏,给醉妃娘娘请安。”兰芷上前打起珠帘,一名素蓝宫装女子欠身走进来谦恭敬地道。 我仔细打量着她,吴才人发式亦是最简单不过的螺髻,饰一枚镶暗红玛瑙的平花银钗以及零星的银箔珠花,越发显得瘦弱似风中摇摆的柔柳,弱不禁风。 她的形容颇有刘碧巧的风姿,只是更为风流柔弱。 我因想彼此间非亲非故,如此殷勤客套,自然是冲着澹台谨而来,想必已经把自己当着新宠,正盼着替她美言几句。 想到于此,淡淡笑道:“自家姐妹,不必拘礼请坐吧。” 吴才人欣喜道:“谢娘娘。” 我瞧着她也不说话,微微皱眉道:“吴才人来有什么事?” 吴才人忙拿出新绣的一个荷包,恭敬地递上道:“嫔妾常日无事,便绣了一只龙凤荷包,特来献给娘娘,望娘娘与皇上鸾凤和鸣,美满如意。” 我拈了荷包,果然是好绣法,不仅颜色鲜明,活灵活现,更是双面绣成的精巧玩意,难为她这般费心了。 我笑道:“的确不错的,你的手艺不错,怎么不给皇上绣一个?” 她面色赤红,若海棠含春,良久才嚅嚅地道:“皇上自从分了我们五人的名份,便没有临幸过……”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要来这里,原来是想让我替她说情。 我微微一晒,弯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道:“哦,本宫收了妹妹的礼物,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放心回去吧,自然会有佳音。”我懒怠再应酬,遂吩咐兰芷道:“时辰不早,你送吴才人出去。 “是,嫔妾先行告退。”陆才人反应极快,起身退出。 我将荷包放在一边,朝刚进门的小蝶笑道:“你瞧瞧,有人还巴着他宠幸呢。” 小蝶看了看荷包道:“她们才进宫,哪里知道那人的薄凉,再说宫中只有这一个男人,不巴着见才怪呢。不过日子还长常着呢,早晚她们会死了心的。” 我悠悠地道:“皇上今天有没有说要来?” 小蝶皱眉道:“最近边疆扰乱,在上书房议事的,只怕来的时候要晚些时候了。” 我起身复回到书房,铺开澄心堂纸,命小蝶研墨,屏除了其它心思,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浩的模样。 眼眉唇刚画完,突然帘子一响,有人进来,捂住了我的眼。 “在画什么呢?”澹台谨在我耳间吹气笑问。 我猛地一僵,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完了完了,如果被他知道我画浩,这下什么都全毁了! 我故意用手掩住纸,急忙去撕:“哎呀,皇上来了也不说一声,臣妾陋画,不能见人的。” 谁知道澹台谨极机灵,手一扬,夺过了画,展开细看。 我咬唇,心砰砰直跳,看小蝶也急得直眨眼,我忙从背后作个手势,命她赶紧出去。 “原来你画得朕,只是,怎么觉得哪里不像呢?”谨自言自语地道。 我急忙道:“臣妾早说了这张不像嘛,要多画几张才像!” 我随手将画像撕了,铺开宣纸,重新作画,要谨坐在一边当模特。 秋阳暧暧地流淌一室,我却内心慌乱,执笔之时却滴下一大滴墨,晕花了整张纸。 一时间怔然,我和他之间,不也像这张纸,已经落了墨,没办法再干净如昔了! “皇上,我方才给娘娘找镇纸的时候,在公主的锦盒中翻出来一张画像,皇上看看公主画得是不是你?”小蝶捧着一卷画进来急急地说道。 我也凑了过来,只见画卷展开,澹台谨的模样惟妙惟肖地出现在画像之中。 画中的他头戴金冠,面容含笑,温暖而感人。 画上题着一道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我亦感动道:“原来她对皇上如此情深义重,怪不得我虽长得与她相似,却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澹台谨凝视着那副画,轻声道:“若不是相思入骨,又怎能画得如此相似……” 他又抬头看看我,握着我的手道:“朕知道对不起她,但逝去的事情就算悔也没有用,朕只想珍惜眼前的人。” 我依在他的怀里,拿出吴才人的荷包道:“皇上虽然对臣妾很好,但臣妾听闻皇上没有去过新选的几位妹妹的宫殿,妹妹们常日无聊只能作绣打法时间,这样臣妾于心何安?” 他将头呢在我的颈间道:“与妤是相处只觉得时间太短,朕又怎么有空去其它嫔妃的宫中呢?” 我笑着推开他道:“但皇上是九五之尊,是要雨露均分的。” 澹台谨感叹道:“从前,她也这样劝朕……” 两人一时无语,唯任时光悄然流逝。 待澹台谨离开后,颜炽才上来道:“主子,我已经和步大人夜去探过太医院重要的禁房,里面的解药都在,但唯独缺了“上天入之地求之遍”这种解毒!” 我心中一凉,急声道:“没有,怎么回事?是谁把解药拿走了?” 步轻尘皱眉道:“我曾寻了相熟的问过,说是这种解药前几天还在,是突然消失不见的。” 我因为用力,将护甲咯地一声咯断,不断地踱步道:“解药找不到,怎么救浩?我们这些付出也白费了!” 轻尘思索道:“依我的判断,解药消失的时候正是娘娘进宫的时候,看来皇上对你还是有防备,所以找人把解药藏起来了。” 我只觉得心中烦闷,一股暗火郁郁燃烧,砰地一声,怒拍了一下桌子,恨声道:“好狡猾的澹台谨。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也要取到解药!” 颜炽忙劝道:“主子稍安勿躁,离一年之期还有九个月,凭我们三人的力量,就算把皇宫翻过来,也一定能找到解药的。” 我郁闷稍解,无可奈何地道:“只能这样了。” 我因心情不好便推说身子不爽,不去侍寝。 有人反倒因此事得宜,第二日吴贵嫔便送来了不少礼物,还说自己院中的秋海棠开了,约我去赏。 反正闲来无事,我便和小蝶一起去赏秋海赏。 两人行到广寒宫后墙附近,只见一抹白衣一晃而过,因这里多植萝荔之物,又有高大的梧桐掩映,因此看得不太真切。 我抬脚跟了上去,想去证实我心中的想法。 因这里是广寒殿的后院,因此十分僻静,倒是少有人至。 转了几个回廊才看到那抹白衣正立在花荫之下,仿佛在等人。 我心中一动,这人怎么好像崔惜朝的模样,他来这里做什么? 稍等片刻才看到燕妃袅娜而来,她一挥手命近身的侍婢下去,才笑着走到崔惜朝身边。 “崔大人果然准时守信得很。”燕妃妖媚地道。 崔惜朝却良久才道:“娘娘托人送信给在下,在下是来求证信上所说的事是真还是假?” 燕妃上前,飞了一个媚眼,接近他道:“你说呢?” 崔惜朝似乎怒道:“此事事关重大,娘娘岂可儿戏。” 燕妃上前轻抚了一下他的下巴道:“大人放心,只要大人为我办事,我自然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案。对了,凤仪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崔惜朝道:“那人跟醉妃如此相似,难怪你和皇后会害怕了?不过若不是你们做那么多恶事,又何须害怕呢?” 燕妃一怒道:“宫中的事,你少管,本宫只问你,皇后最近有什么动静,我可不会傻的等死。” 崔惜朝叹道:“皇后的心机岂是你对应付的?就说上次你们合计陷害醉妃一事,你可知皇后预先在栏杆上做了手脚,她不但要陷害苏妤是,还要你死啊!” 燕妃猛然一惊,不敢相信地道:“你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崔惜朝冷笑道:“我自己上去检查过栏杆,那断裂的地方还是新的,当然是被人做了手脚,可怜你为他人做嫁裳,怎么死都不知道,还要做帮凶!” 燕妃脸上阴郁难辩,最终轻笑一声,软声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崔大人救我呢,我们的缘份就是从哪里开始的,你说是不是啊崔大人?” 崔惜朝微微不耐烦地说:“娘娘叫我来多底有何事?在下不便久留,若无事在下告退了。” 燕妃素手一伸,拦在他面前道:“等等,我要你保本宫平安!” 崔惜朝看了看她,为难地道:“在在下的能力范围之内,必保娘娘平安。” 燕妃拿出一个香袋含笑道:“我从来不会拈针掂线的,这是我第一次绣得荷包,虽然难看了点,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收下吧。” 崔惜朝却像烫到了一般后退了一步道:“娘娘美意,在下心领,但此物乃近身之物,在上不能要。” 燕妃轻笑,凑近他的耳边不知说了声什么,崔惜朝顿时色变,只得接过荷包,满脸阴云地退了下去。 我和小蝶都吃了一惊,不料这次听墙角听到这么多内幕。 不过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末到。 就算她请了崔惜朝保护她又如何,我也要让她一一偿还欠我的债! 但我们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荷包正静静地躺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来,崔惜朝并不想要这个荷包。 小蝶捡起荷包,我细看了看了,脸色微变,这绣功实在是……太差了! 因时近八月,秋意渐深。繁花已经开始凋谢,暮霭中微黄的云彩时卷时舒,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缓慢变化中带着些许清秋的消肃。夕阳射出最后一抹金灿灿的霞光,羽翅般洒在红色的宫墙上。 我方到吴才人的含香殿,却早有她的侍女玉梅迎了出来。 吴才人放下手中的活,喜孜孜地迎了上来道:“多谢娘娘垂爱,嫔妾着实感激得很,无以为谢,唯见那两株秋棠开得可爱,特请娘娘过来赏花。” 我微微含笑请她起来,自己也料不到昨晚澹台谨竟真去了这里,侧目看时,却见六角红漆盘子内垫着青色缎面,内中躺着颜色大小各不同的十来样缨络,有攒心梅花、双色连环、象眼方块、朝天香凳、柳叶合心,簇在一堆煞是好看。 我随手拈了个蝉通天意的缨络,抚着上面的金线笑道:“吴才人真是手巧,不但刺绣精,连璎珞也打得这般精致。” 吴才人满面娇羞地道:“嫔妾看皇上腰间佩的玉上面的璎珞有些旧了,因此才打了几样,姐姐看看,这几样哪个好看?” 我道:“这个蝉通天意的就很好,又有意境,皇上定然喜欢。”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有声音在背后道:“怪不得朕到淑华殿找不到你,原来你们两人躲在这里偷乐呢。” 我假装骇了一跳嗔道:“皇上不声不响地来,吓人一跳。我正和吴妹妹商量给你的玉佩打璎珞的事呢!” 澹台谨也凑上去看了看,三人一处说话取乐,吴才人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了,手微微发抖。 我嫣然一笑道:“皇上,宫中姐妹闲来无事,不处进行一个刺绣比赛,一来呢让大家互相亲近,二来也热闹一下。刺绣刺得好的,皇上便发奖品,如何?” 澹台谨道:“嗯,这个提议不错。” 吴才人更是欢喜无限,须知她对自己的绣功还是很有信心的,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但她却不知,我是另有目的。 刺绣比赛在后花园举行,皇后推说承武咳嗽来不了,澹台谨也不勉强,我只要看到燕妃在场便目的达到了。 因为澹台谨在,因此大家都分外用心,或五色鸳鸯,或交颈睡莲,或飞龙在天绣得分外用心。 我只选了浅紫和淡碧二色线,飞快地绣了一枝紫谨花。 而燕妃,则犹豫了半日,最终慢吞吞地绣了一个鸳鸯,只绣了一半时间已到。 她没奈何只得告罪道:“皇上,臣妾不擅刺绣,所以慢了一些……” 众人看她绣得那么难看,都掩唇轻笑,却换来燕妃的怒瞪。 我轻盈地将紫谨花图案的纨扇面送上,澹台谨果然一怔,被吸引了过去。 他猛地一惊,颤声问道:“你,你怎会绣紫谨花?” 我歪头想了想道:“不知道,只是心中想着就随手绣了出来。” 澹台谨再看看燕妃绣的鸳鸯,眼中疑云大作,不动声色地道:“燕妃可会绣紫谨花?” 燕妃撒娇地道:“皇上啊,臣妾都说了不擅刺绣,绣这个鸳鸯已经将臣妾的手刺破了……” “好了,不用再说了!”澹台谨阴沉着脸望着她寒声道:“燕妃从前不是说救过朕,救朕的帕子上也绣着紫谨花,燕妃莫非在说谎?” 燕妃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结结巴巴地说:“臣妾,臣妾没有说谎啊皇上。臣妾确实救了皇上,只是这手帕上的紫谨花并非出自臣妾之手,[]是臣妾,嗯对,是臣妾做宫婢的时候一个姐妹所赠……” 澹台谨紧紧地盯着她,突然冷笑一声,握着我的手快步离开。 我回头,看到一脸怒意的燕妃,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回到淑华殿后,澹台谨从怀中掏出旧的帕子,和我绣的细细相对,脸色时喜时忧,我也不去扰他,只静静地看书。 良久,澹台谨才命小李子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小李子快速地出。 我捂着头,只觉得一阵眩晕,小蝶忙上前扶住我:“主子,你怎么了?” 我抚额,皱眉道:‘我脑子里好像最近有什么东西,要想起来的时候突然头痛欲裂……” 澹台谨扔下帕子,急步上前,拥着我道:“妤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好不好?” 我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意柔声道:“好。那我要皇上留下来陪我。” 澹台谨扶着我走到寝室,床头顶棱上双鸳吉灯透着红润的光线,“琴瑟和鸣”四个字被照样那般清晰。 澹台心疼地道:“妤是,朕现在在求证一件事,朕想知道答案但又怕知道答案,你知道朕有多怕再失去你吗?” 我合上眼帘依偎过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此生此世,不求皇上心中独我一人,只求永远都能待我如今日。” 澹台谨眉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用力搂住我,“妤是,朕知道了。你放心,朕今生今世绝不负于你!” “嗯,臣妾记性很好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翻过身,却恶心得想吐,妤是,这也是他能叫得吗? 我反来复去地想,好几次要张嘴忍不住问他把解药藏在哪里了,但为了以后大计,只能生生忍住。 忍得好辛苦,苦得我连睡觉都难以安眠。 我的浩,尚在冰窖受冻,而他,却坐拥万里江山,三千佳丽,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深夜,窗户被风吹开。 冷而凉的秋同透窗而入,我赤足,踩在地上,如梦游一般。 澹台谨下床,柔声唤我:“妤是,妤是……” 我恍若不觉,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澹台谨也下床,急步上前,伸出手,想去拥抱我,“妤是,朕在这里,你怎么半夜下床了?这地上凉,别冻着了。”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空洞的眼神,陡然变得惊恐万分,我猛地摇头,不断的向后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冰蓝的月光下,我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脆弱易碎。 他的靠近,使我的恐惧惊慌不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双手护着腹部,痛苦地哀求:“不要过来,救你放过我的孩子……” 我惊惧的眼神,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他,僵直在空中的手,痉挛似的攥紧。 澹台谨眼中漫着心疼,上前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抚道:“妤是别怕,告诉朕,谁害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皇后?她是如何害的?” 我空洞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哭喊着:“废宫殿,小黑屋,打胎药……我不要在这里,带我走……” 澹台谨紧紧的搂住我,摩挲着我的头发,眸中布满心疼的情绪,低声劝慰道“好,我们离开,马上离开!” 我用手突然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呜呜地道:“我不能说话了,你喂我吃了哑药,救命,皇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怀着你的孩子呀……”[txt小说下载:] 突然的动静惊得小蝶和颜炽都冲了进来。 一时间灯光大亮,我已经昏倒在澹台谨的怀中…… 澹台谨低声问道:“你家主子可是夜夜如此?” 小蝶惊慌地道:“皇上不在的时候,主子睡觉不要人陪,吩咐奴婢们不准近身,因此奴婢并不知道。但是,好像有几夜是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澹台谨眸子幽暗,冷冷地说:“朕知道了!” ………………………………………………………………………… 姝色倾城 第166章 身相护 第166章身相护(5114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澹台谨早就醒了,正背着手站在窗外,似乎若有所思。==文字版 他看到我醒来,眸子一沉,温柔地道:“妤是,昨晚睡得可好?” 我恬然一笑道:“很好啊,只觉得有点累,嗓子也不舒服。” 我对镜一照讶然道:“眼睛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好丑啊皇上?” 他勉强一笑道:“妤是怎么会丑呢?对了,马上就是秋猎的时候,朕觉得你常在宫中很不开心,不如一起去散散心如何?” 我犹豫道:“可是臣妾不会骑马啊!” 他笑道:“无妨,到时候你们宫妃就站在一边看,为朕助兴。” 我高兴地点头:“好哇,臣妾终于可以一略皇上的雄姿了!” 西林皇家猎场极宽,山连山,林拥林,青山绿翠连绵好几里。将近中午,天气越发风和日丽起来,云朵柔软绵白,好似新从棉地采积的棉花堆。天地之上,上是澄澈蔚蓝的万里晴空,下有碧绿如洗的新草,正被朗朗清风吹得涟波起伏。在远处树林前的草地上,几队骠悍的羽林卫肃然站立,因皇帝狩猎整个围场都已戒严。 皇家狩猎最隆重的是春猎和秋猎。因春天万物生长,正值哺育之时,不宜大猎因此秋猎才是大猎之时,自然是办得隆重之极。 所有的宫妃哪有不雀跃,都换上紧身袖箭的猎装,也各自像模像样地配了一把小弓和母马作样。 小李子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澹台谨身着戎装,骑着一匹纯黑的乌稚马上,那马矫健昂然、雄姿勃发,闻言侧头一笑,“嗯,一会日头就大了,先让他们先去敲金锣。” 皇家狩猎的规矩,先用金锣声响来围困树林的小兽。小太监们得令下去,冲到树林里吆喝着敲打金锣,林子里间发出一声声鹿鸣,又有野兔窜动的声音,仿佛一个巨大的会说话的大布袋子。场面十分热闹,兰芷看得稀奇,忍不住问道:“这般大动静,岂不是早吓跑了?” 我浑身都做银白的绸衣装扮,脚上蹬着宝蓝色攒珠小靴,晃眼看去,倒好似一个清风玉树的秀美少年。 听闻她的话,淡淡一笑,“若是狐狸之类自然不行,自然早就偷偷溜掉,象梅花鹿、野兔子,都是些笨家伙,被金锣震的头晕才好猎杀。” 兰芷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虽然众宫妃都是作样,但却有出类拔萃者,便是镖骑大将军之女宋雪珍,她眉眼英挺,一身箭服,气压全场女子。 此刻正接了太监放的弓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嘴角笑意有些自嘲,“不大不小,刚好合手,回去挂在床头也很相宜。” 那双胞胎之一的常绿蕊在旁边“嗤”的一笑,挑眉道:“我们也就拿在手里玩玩罢了,能猎什么?不过是跟在皇上后面看热闹罢了,姐姐以为自己真能猎虎吗?” 只听“嗖”的一声,宋雪珍抬手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常绿蕊的马蹄边。那马儿吃惊,顿时嘶声仰空半里起来,旁边羽林卫慌忙上前,好不容易才将马而制服。 常绿蕊早惊叫着跌倒,崭新的衣裳上沾得全是尘土,好不狼狈,众人都大笑起来,连澹台谨也觉得有趣,特别看了宋雪珍一眼,宋雪珍却脸色冷漠,并不示好。 常绿蕊待到站起来看清小箭方向,气得恨恨咬牙,却被妹妹拉住,她想要说什么却又赌气扭了头去。 只见一人冷笑道:“难道只有你会射箭吗?来人,摆靶!” 我转眸去看,原来是京城富商之女古舒若,被澹台谨封为贵人的秀女。 她一身桃红的紧身箭装,与宋雪珍的一身白衣形成鲜明对比,似乎在有意争锋一般。 澹台谨不由得停下马,且不开猎,饶有兴趣地道:“想不到朕的后宫中巾帼不让须眉啊。朕倒要瞧瞧你们的本事。” 九块朱红的箭靶已经摆开,有人在不远处检查着距离,古舒若脆声道:“皇上,臣妾若是射的好,还请皇上记得赏赐。” 澹台谨微微点头:“好。” 古贵人回首朝澹台谨嫣然一笑,春花般灿烂的笑颜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手上的金线鹿皮手套华美精致,衬得雪白若素的鸽羽尾镞愈加萤光夺目。边上的小太监随着她的步子递箭,“嗖嗖”声不断的利风掠耳,箭靶周围的人已经叫好起来,除了最后一箭压着红心边线,其余八箭都是支支皆中。 “皇上……”古贵人脚步轻盈的跑回来,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微垂螓首道:“想来是臣妾力气不够,最后那一箭有些不大正,让皇上和诸位娘娘见笑了。” “已经很难得了。”澹台谨笑了笑,吩咐重重的赏赐下去。 燕妃那边看去,故意笑道:“原来古贵人也擅射骑,不知道跟宋美人哪个更好些?” 皇后微笑道:“皇上,不如让她俩两人比试一番如何?” 宋雪珍似乎心情不错,嫣然一笑,“嗯,好啊。” 她那样畅快的笑起来,水波潋滟的明眸似有繁星盈光,横波流盼、灵动如光,声声清笑好似水珠散在树林之中。 她拂开太监捧上来的崭新鹿皮手套,“带着这东西费事,不用了。” 又吩咐了几句,小李子便命人按吩咐准备,箭靶上的残箭并不拔下,而是往远处挪开三十步,又相互间隔开甚远的距离。 宋雪珍潇酒的翻身上马,长鞭一扬,只听远处却传来欢鼓似的快马踏蹄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似一道飞驰而至的剑光迎风奔来。 快马上的女子白衣翩飞,如临风玉树,只见她脚扣鞍踏侧身坐立,反手自马腹箭筒内迅速取箭,九道白光瞬间脱弦而出,去势如电,“咄咄”之声连发不绝,靶上白光飞溅,原先的残箭竟被新箭逐一射落! 古贵人终于轰然动容,众妃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场中一阵安静,宫人们怔了半日方才觉出要该称赞,赶忙大声叫好起来。 宋雪珍不疾不徐的策马过来,金灿灿的霞光更衬出她英姿逼人,似无尽水波流转。她居高临下骑在马上恍若神祗一般,淡淡的朝下扫视一圈,在遇到杨选侍敬服的目光时,方才微微一笑,翻身下马。 我心中赞叹她的英勇,但是依她的气势,似乎志不在夺宠,只是想压压古贵人的风头罢了。 澹台谨重赏了宋雪珍,这才又一通鼓响,只见众王亲贵族策马奔驰,去捕兽去了。 “妤是,来,和朕共骑一马捕兽。”澹台谨朝我伸出手。 我转眸,看了看四周宫嫔艳慕的目光,嫣然一笑,将手交给了他。 他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袭来,让我微微不适地拉开了距离,但奔驰起来的速度却让我不得不和他紧紧接触。 他畅意奔驰,目光冷冽,弯弓搭箭,突然射出,只听嗖一声,箭破空而去,直直地射中一头奔跑的梅花鹿。众人轰然叫好,大声赞扬。 他微微一笑看着我道:“妤是,待朕为你猎一张虎皮作冬衣如何?” 我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两人正在奔驰之时,突然一匹烈马狂过来,正朝着树林没头没脑地奔过去。 我愕然一怔道:“是燕妃啊皇上。” 澹台谨疑惑道:“她怎么奔得这般快?” 这时后面又奔过来一匹快马,跟随燕妃奔去,马上坐得却是崔惜朝,他惊叫道:“皇上,燕妃的马惊了!” “什么?”皇上微微皱眉:“快去截住疯马!” 我和澹台谨赶到的时候,燕妃已经吓得面白如红,被崔惜朝紧紧地抱在怀里。 想起他们上次的幽会,我静静地盯着崔惜朝,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崔惜朝看到我们来,急忙放下燕妃,弯腰道:“请皇上放心,燕妃的马只是受了惊,燕妃已经被臣救下,平安无事。” 燕妃扑到澹台谨怀里嘤叮道:“皇上,臣妾吓死了!” 澹台谨皱眉道:“你不会骑马便不要骑,这样逞能,万一伤了怎么办?” 燕妃委屈地说:“臣妾只是想骑着玩玩,谁知道这马狂性大发,一骑上去狂奔,臣妾制也制不了……” 我回头看时,却发现那马已经撞死在树上,可见方才的情况有多危险! 但是平白无故马为何发狂? 我微微疑惑但不便说出来,只装作不知道。 澹台谨好生安抚了几句,命崔惜朝将燕妃送回去,又带着我去找猎。 燕妃目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才不甘地离去。 因为已经跑得远了,我们出了皇家围猎的场地,澹台谨索性提议往里面走走,因为平时太多人跟着反而拘束,好不容易没人跟要好好玩一玩。 两人没有骑马,踩着枯黄的树叶手牵着手向林子深处走去,我随手摘下花朵,编成花冠,戴在头上。 他痴痴地看着我道:“真美,妤是,你就精灵一样美!” 我轻笑一声,掩唇向树林深处跑去。 还没转身,只见澹台谨断喝一声:“妤是,不要动!” 我急忙站住,蓦地,一股腥臭味从背后拂来,我的身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起来。 一头觅食的熊,正人立而起,摇摇晃晃地逼近我。 “别出声,别呼吸!”澹台谨紧张地说道。 我屏住呼吸,只觉得那股腥味越来越近,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直跳,直欲跳出咽喉。 抬眸,看到澹台谨的慌张的表情,眸中满是惊魂未定的恐惧,以及身子,带在不可遏止的颤抖。 他是自己在害怕还是担心我? 我竟然忘了恐惧,不自觉地想到。 突然澹台谨转身就跑,余下我一人孤零零地对着熊口…… 一抹冷笑溢现,我以为他真的变了,大难来时,不过尔尔。 只可惜,我没有拿到解药…… 还没想完,只见那熊嗷一声叫,竟然弃我而去,朝澹台谨发足狂奔飞扑过去。 我惊愕万分,不明所以,只是拔足追了过去。 澹台谨怒道:“站住,你快往回跑,别跟过来。” 一语末了,只见那熊挥掌劈去,澹台谨练过武功,忙举臂格开。 哧一声,那明黄的衣袖被扯得稀烂,露出了胳膊。 可是,还未等我平息心中的惊涛骇浪……澹台谨已经反守为攻,一掌向熊的心脏击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张了张嘴,一句‘小心,卡在喉咙里,欲吐不出。 那熊甚是结实,这一掌对它纹丝不伤,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熊大吼一声,对着澹台谨当胸一爪。 鲜血的味道浓郁地溢出,虽然澹台谨穿有护身的软甲,但仍被被抓得鲜血淋漓。 我瞧着他与熊搏斗,心中却有万千念头转过。 救,还是不救? 若是他就此死了,我也大仇得报,但是皇后呢,燕妃,还有肖夫人,却仍然可以逍遥法外,还有浩,也无药可解。 我想的这功夫,澹台谨已经三两下爬上一棵大树,熊见他跳到了树上,站在树下,用力拍打在树杆,大树剧烈的晃了两下,树上的枯叶,扑籁籁的往下掉。 熊一边使劲摇晃着脑袋,兽性更是急剧膨胀,挥着硕大的熊掌,狠命的拍打树杆,发泄愤恨。 我知道再任由熊继续拍打下去,这颗大树一定会倒下。 我回头就跑,一边奔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4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一边气喘吁吁地想,他一定要支撑住,他现在不能死,要死也须由我亲手杀死! “救命,救命啊……”我因奔得急了,心疾复发,叫声也断断续续的。玉川书屋 还好因为澹台谨外出甚久不归,羽林郎早就命人来寻,此刻见到我,便忙扶住问皇帝在哪里。 我指着树林深处,道:“熊,速救皇上……” 一口气上不来,心砰砰直跳,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淑华殿,我吃力地起身,问道:“皇上呢!” 兰芷低声道:“皇上受伤了,太医开了药要皇上休息,皇上执意不肯,一直守在娘娘床前,刚才才离开一会。” 我心中一动,便要起身去探望,不料帘子一响,却看到澹台谨臂上缠着白纱走了进来,看到我起床立刻紧张地道:“还不快躺下来,你有心疾怎么不告诉朕?你看你为了救朕急得都休克了,太医说这心疾最不能激动的,吓死朕了!” 我柔婉地道:“若皇帝为救臣妾遇险,臣妾于心何安?便是有心疾也顾不得了。” 他看着我,忽然问道:“你这心疾是如何得的?” 我淡淡一笑道:“忘了,可能是先天的吧。” 澹台谨道:“太医说你这身子受过极大的损害,恐怕是忧神伤身才得了这个难缠的病。朕这就吩咐下去,命她们不要扰你,更不准拿事情刺激你。” 我眼中有泪,轻声道:“如今因为我,弄得皇上差点遇险,宫里宫外不定怎么说臣妾呢,现在又放这么一道圣旨,岂不被人说我是妖妃误国?” 澹台谨脸色阴沉道:“这项国是朕的天下,谁敢多言?你只管安心养病才是,别的不必操心。” 这项国是他的天下,所以他宠爱你时你便是宝,不爱你是你死也没人管。 我的目光越过雕花的窗户,遥遥地望向窗外,心乱如麻。 “皇上,长公主病了,皇后娘娘请你过去看看。”小李子小心地说。 澹台谨好声安慰我道:“妤是,朕晚点再来瞧你。” 我温柔地道:“皇上身上的伤还要多休息才行,不必来回奔跑看臣妾了。” 待澹台谨离开后,颜炽才上来道:“惊马的事,我打探了一下,不过不但燕妃的马死了,连马厮的小太监也短了命。瞬间变成无头无绪的迷案,以至事情无可查寻。” 我静默了片刻,道:“只怕事情不是这么容易了解的。” 颜炽忙道:“是啊,那燕妃虽然看起来肤浅,心思却极缜密,竟说马虽死了,尸身总还在罢?带人剖马尸,验马胃。 这一验果然有发现,原来那马儿死的早,胃里东西来不及消化,竟从里面找出不少辟邪香。宫中为驱虫避鼠,常备辟邪香于殿角铜盒内,其中罂子桐有大毒,虎目椿亦可杀虫。人畜食之少许,则会内腹渐渐灼热,口舌干燥,继而引发行为狂躁不安!这才是燕妃失足的真正原因。” 我冷冷一笑道:“看来是有人想要她的性命。咱们且坐山观虎斗,看看他们还能怎么闹。” 小蝶插嘴道:“这宫里真是人多事非多。别的不说,只说昨天的狩猎,各宫的主子娘娘们都在争艳斗奇呢。” 我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只命颜炽他细寻访解药的下落。 这几日因澹台谨养伤晚上便不便来淑华殿中,到了晚上,屏退了众人,我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仔细地打开一个锦盒,抽出里面的一个碧绿沉沉的玉镯。 …………………………………………………………………………………… 姝色倾城 第167章 媚君心 第167章媚君心(4225字) 这是娘给我的,虽然来到宫里,但也我不忍舍弃,日日放在身边,也好有个念想,就仿佛娘在陪我一样。==文字版 今天是娘的生日,也是娘离开我百天的日子。 可是宫有有禁令,不许拜祭,看来只有晚上偷偷地为娘拜祭了! 到了入夜时分,我换了一身素服,出了内门,顶头正挂一轮皎洁明月,无际无边的清凉月华泼天洒下,连廊上隐着树木错乱斑驳的影子,影影绰绰。夜风悄然袭来,将一袭玉莲色留仙裙吹得盈动,我提着香烛纸线,拐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插上香烛,磕了三个头。 娘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想起娘的惨死,我不禁悲泣成声:“娘,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正低泣之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我急忙踹灭了火和香烛,匆匆地闪进一片香樟树林中躲避。 只见李顺华却是独自一人脚步甚快地向这边走来。 我微微奇怪,怎么她深夜来这里干吗? 她忽然顿住,寒声道:“你跟我做什么?” 我定晴一看,这才看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不过穿了一身黑衣,又有夜色掩映没看出来。 那人追上前几步,急声道:“顺华,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我愕然一愣,原来是崔惜朝! 李顺华冷冷地说:“你对我的心意?你为什么要对我有心意?你的心意自然大可给楚流岚去!” 崔惜朝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压低声音道:“顺华,我和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就拿今天的事来说,燕妃那人是何等精明,你给马吃了那些东西,她已经查出来了,若不是我对她说是皇后所为,只怕她会疑到你身上来。若是你有个什么事,我于心何忍?” 什么?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是李顺华在马身上做了手脚? 李顺华冷漠地说:“你别自做多情以为我恨她才这样做的,我这样做,不过是让她和皇后起疑,来个窝里斗而已。” 崔惜朝似欲言又止,低头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呼:“咦,谁在这里拜祭?” 李顺华也停了上来,仔细地看了看:“宫中严禁私自拜祭,是谁来过这里?” 不但他们两人紧张,连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好在两人都心虚,只是稍查看了一下便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之后,我才悄然出来,只觉得脑海里仿佛有万千头绪,却乱纷纷的解不开。 李顺华不是不喜欢崔惜朝吗,为何要对燕妃下毒手?难道她真是为了挑起皇后和燕妃的内哄才这样做的吗? 看来崔惜朝和燕妃的事情李顺华已经知道了,但崔惜朝为何要惧怕燕妃? 自我回来以后,皇后便能避则避,一直不见我,也瞧不出喜怒,难道她真沉得住气? 正胡思想之时,突然有人从脑后一棍,我只觉得一阵剧痛地后,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屋顶上,一双胳膊被人用力地扭着,背后那人,一手揪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 我吃疼隐忍不语,费力地抬起头,却对上一双眸中闪烁着明显的厌恶和鄙夷,偏偏要在平板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恶意的微笑,如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一样低笑着道:“看见没有,这后宫,是你那个皇帝陛下用来临幸那些美人的。他每日都有好几百号姬妾等着被他睡。” 我冷哼一声,问道:“你是谁,抓我做什么?” 他抬起我的下巴,突然一粒药丸滑入喉中,然后用力一拍,我竟咽了下去。 我大骇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他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热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竟然引来前所未有的悸动和红潮,我拼命控制住自己,才勉强压下渴望摩擦别人身体的欲}望。 我低低喘气,咬着嘴唇,颤抖着声线道:“你,你,你竟然给我吃这种药?真是卑鄙下流,无,无耻之极……” 那人猛地一揪我的头发,我吃痛“啊——”的一声痛呼,对上那人燃烧着恨意的眼睛,“还能骂人,看来精神不错,呆会看你在床上是不是也能如此抖擞?呵呵,不知道那个狗皇帝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模样会是怎么样的!” 我心中大骇,不知道他是要针对我还是针对澹台谨,但知道自己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颜炽,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我手上传来一阵剧痛,那人毫无顾忌地用力扭过我的胳膊,半推半拖得将我拖到一处楼阁门前,我勉强定晴一看,才看到飞花楼三个字。原来这里是燕妃的别院! “砰”的一声,他用力把我推进去,我整个人扑倒在地,腰腹膝盖,顿时被冰冷的地砖咯得生疼。 这疼令我的神智略微恢复。只见屋内早已点起两盏琉璃罩宫灯,布置得旖旎华丽,一应桌椅陈设,俱都精细华贵,当地一处几案上,铜雀香炉正烧着,一股股刺激人的暧昧幽香,正缕缕外冒。 一张挂着百鸟朝凤联珠绣帐的架子床上,影影绰绰,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人冷笑一声,掀见帐子,只见一个只着中衣的男子满脸潮红,神智不清。 我大吃一惊,本能地挣扎从地上爬起往外逃去。还没等我转身,那人一把抓住我的后心,连抓带拽地把我拖到床边,干脆利落扔到床上,嘿嘿冷笑道:“醉妃娘娘,你就慢慢享受吧,待会,那个狗皇帝就会来的。” 我猛地一咬下唇,接着那一下剧痛换回丝清明,这才看清楚床上的人,不禁失声惊叫:“墨染!” 李墨染早已神智不清,嘴里低吟着,爬了过来。我大口大口得喘着气,反手抽出自己头上的青玉簪子,狠了狠心朝他人中刺过去。 李墨染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听着备显暧昧,其原本朦胧的眸子,倒显得清明了些。 我再拿起青玉簪,伸出左手,朝自己虎口处狠狠扎下,鲜红的血顿时流了出来。借着这痛感捡回片刻理性,喘着气,摸索着下了床,摸到桌子上的茶壶沉甸甸,装了一壶冷茶,心下一松,提了整壶水过去,兜头浇到李墨染身上。 李墨染一声低呼,被淋了个落汤鸡,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然后看着我就要大叫。 “娘……娘娘,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摇头示意他禁声,低声道:“现在事情紧急,总之你别问这么多,要想脱险,就得真戏假做。快,快大声叫。”我喘气道:“快,啊,嗯,嗯。” 我也没想到,自己此刻发出的声音,竟然带有说不出的软糯魅惑,散在充满意味的空间里,竟然如此旖旎契合。 李墨染闻之涨红了脸,也只得“依依哦哦”叫唤起来。 他一边叫一边说:“我们中了蝽药,快,你弄些水喝,再吐出来,这样会好一点。” 我快步抢过去,看到一个盆里盛着水,也顾不得那水是生水,大口大口灌进喉咙,随后,倒持那根青玉簪,将圆润的一头探入喉咙搔弄几下催吐,随即“哇”的一声,全吐在边上的铜盆里,再灌入清水,再吐出。 如此吐三次,我只觉四肢乏力,软软地靠在地上稍事休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此刻觉得,那股要命的燥热似乎清凉下来。 我抬起头,看向床上,发觉李墨染不知何时已经下床穿戴整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原是个君子,只是此时衣冠严正,表情端庄,口中却发出声,看着实在有些滑稽。 我喘着气咬牙颤声道:“不,不行,我,我们必须离开这,不然你我都难以活命。” 李墨染点头,忙推开窗户,外面新鲜的夜风吹了进来,一阵清爽。 “走。”他指指窗户,以口型对我说,并上前轻手轻脚打开窗扉。 我深吸一口气,临窗一张望,才发现里虽然是一楼,却因为底下建有相当高台基的缘故,这后墙上的窗户,离地面其实很有一段距离。以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跳下去,不管怎样都会发出很大声响。 怎么办?我灵光一动,扯过挽在手肘处,装饰用的绸带子。将绸带一头打个结绑缚在窗棱上,另一头,拉下腰间佩饰用的金环套上去,穿过后,借用旁边的脚凳爬上窗户,跨出一条腿,再慢慢的,利用手里的绸带和金环,悄然无声地滑下去。 李墨染也滑了下来,我们两人互相看了看,立刻分头朝不同的方向逃去。 我打起精神,强压心头的不适,跌跌撞撞地由后面月洞门逃了出去。 由于脚步虚弱,慌不择路,眼前景象绰绰约约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汗流浃背,先前被冲淡的那股热潮,此刻愈发汹涌澎湃地卷土重来,混合着心底无边的恐慌,在此暗夜里,形成吞噬神智的野兽。 现在,再怎么掐自己的手,按虎口上的伤口,以痛感换取清明都没有用。压抑已久的此刻溃堤而出,瞬间冲垮了我苦苦支撑着的信念和尊严。 此时此刻,我只想扯开自己衣服,放纵自己的,哪怕稍微慰籍一下也好。刚到淑华殿的门口,不料脚下一软,砰的一下跌倒在青石地面上,冷硬的石头,让我热到快要着火的,产生了瞬间的清凉舒适。 兰芷大吃一惊,急声叫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我喘气如牛,气息不稳地道:“快,快请皇上来,就说我等他,快……” 小蝶一看我颜色有异,急忙亲自去请,颜炽半拖半抱地把我弄进殿中。 我软软地倒在颜炽怀中,手无意识地贴上他的身体。 颜炽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努力地放下我,立刻摆琴,铮铮地弹了起来。 颜炽原会魔音琴迷人心智,也会清音琴清人神心,那琴声钉咚雅致,让我烦恶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但不知那人喂我吃得什么药,药性猛烈霸道,琴声犹不能止。 我命人准备了一大桶冷水,整个人埋入冷水之中,压下。 我要在澹台谨来之前保持清明,不能让他疑惑。 片刻之后澹台谨急步进来,嘴里犹自恼道:“燕妃最近总生事非,说什么要让朕看一出好戏,却白白误了朕的时间。若不是她误朕,朕早来淑华殿了。醉妃呢?” 我恨得牙根发酸,不料又被燕妃摆了一道。 小蝶忙引澹台谨进来,又关了门,命下人都退下去。 红烛高照,炉焚甜香,在隐约的轻纱绡帐下,我哗的一声,如一尾出水的鱼,带着冰凉的水珠,缓缓地走出来。 每一步看似曼妙却走得极辛苦。 他从来没看到我如此大胆过,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我轻声一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暧昧和甜腻,扯过轻纱披在身上,慢步走向垂着百子千孙图案的罗帐。 水红的绸被触在身上有冰凉的快意,我玉体横陈,洁如莲花。 澹台谨三两下除了外衣,两眼放光地疾步过来。 我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急促的呼吸一阵一阵在耳边起伏,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他将头深深地下移,嘴唇像柔软的花瓣坠落一样地靠近,在我的脖颈,锁骨处轻轻地吮吸,啃咬。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低鸣一般地呻吟。他的头越来越向下地移动,双手在我的腰际间不停地摩挲,一阵一阵地热浪不停地冲击着我的大脑。终于,他来到了那点缀着花蕾的山峰,一手紧握,用拇指轻轻地抚弄,另外一个用舌尖不停地打磨,画圈,吸允,啃咬。 我只觉得体内有一只困兽,它要冲破这种重围,它让我的血管不停地膨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阵阵地羞辱和快感夹杂在一起,我咬紧了齿缝,从牙尖挤出了几个字:“皇上,我要。” 似乎有一层薄雾笼罩着我的双眼,我看到他挑起了眉梢,不动声色地笑了。 “妤是,朕终于等到你说要的这一天。”他长出一口气,如负重释地说道。 我心酸苦却不能言,只因我进宫以来澹台谨虽然晚上有留宿于此,但并不勉强我行鱼水之欠,因此我和他只是相拥而睡并无身体接触。想不到今晚我却要主动求他…… …………………………………………………………………… 姝色倾城 第168章 探故人 第168章探故人(4179字) 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对不起浩,但是这媚毒却是无药可解,只能这样…… 蒙胧中他已俯身过来,轻轻亲吻我的眼角,动作温柔轻缓。== 我正眼打量着沉睡的帝王,突然发现他的眉眼间竟然带着一丝孤独,唯独唇角线条依旧骄傲,始终倔强轻微上扬着,隐着看不透的复杂微笑。 同父异母的兄弟,有着相似的面容,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只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到,最后却慢慢收了回去—— 你永远都不会是他。 我们之间隔着那么远,就像千寻的绝壁,明知永远都不可能逾越,而彼岸亦只是一片暮蔼苍茫,所以,此生永不可及。 第二日,两人刚醒,便听到外边有急促的声音传来: “皇上,醉妃娘娘——” 澹台谨自个儿掀起珠帘出去,问道:“又怎么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方才凤仪宫来人,说是长公主的病有些不好,皇后娘娘正赶着召太医,各宫娘娘听到消息,都正赶着过去呢。” 如此兴师动众,莫非病得很是厉害?我看澹台谨要过去,连忙走出门道:“皇上,咱们一起过去罢。” 升平公主是他的谪女,近年来澹台谨子嗣单薄,妃子多产不出子,因此虽然不喜皇后,却十分疼爱长公主。因此也是一脸忧色,颔首道:“嗯,起驾。” 待我们赶到凤仪殿中,已经是嫔妃宫人站满一屋子。太医们忙上忙下,都锁着眉头不肯开药方,皇后已经哭得哽咽难言,对澹台谨泣道:“皇上,升平若是有什么不测,臣妾也不想活了。” 澹台谨脸色冷峻,厉声问道:“长公主到底得了什么要紧的大病,你们就束手无策了?” “皇上,长公主生的时候因为皇后心情压抑,因此,先天体质便比寻常孩子虚弱,从胎内带出来的一脉余毒,但最近却感染了风寒,不但高热不退,而且心脉紊乱,呼吸微弱,只怕……” “一派胡言!!”澹台谨豁然站起身,怒道:“长公主若医不好,朕让你们全部给她陪葬,成日拿着银俸,难道朕是白养着你们的么?!” 太医们吓得面如土色,齐刷刷跪在地上叩头,只称一定尽力而为。 我俯身倚坐在床沿边,看着脸色趣青的小人儿感觉复杂,从前她害我的孩子落胎,如今自己的孩子也危在旦夕,难道这便是报应? 皇后突然上前,一把推开我,紧紧地抱着孩子,惶恐地喊道:“你走,你走,本宫不想看到你,走啊!” 满宫的妃嫔都不敢说话纷纷退了下去。 我意味深长地瞧着她,微微一笑,转过脸面对澹台谨却半是委屈半是难过:“皇上……” 澹台谨皱眉道:“皇后现在心绪不宁,你先回宫,以后再来探望公主吧。” “是,臣妾告退。”我施了一礼,轻轻地退下。 秋风乍起的时节,一袭轻薄的单衣仍不能阻止凉意的轻拂。只是那凉的触觉并不叫人觉得冷,而是一种淡淡宁和的舒畅。桂子的清甜香馥如雨渐落,亦是无声无息,袅袅娆绕萦绕于鬓角鼻尖,令人迷醉。 小蝶静静地跟在我身后,轻声道:“主子,这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胸中大畅道:“不错,此刻她也尝到了失去孩子的痛楚,老天爷待我不薄,还没出手,便替我治了她一回。小蝶,咱们回宫,那桂花酒已经酿好了,本宫今天高兴,亲自下厨作菜,咱们锁了宫门,尽情乐上一乐。” 小蝶脸上笑意绽,爽快地说:“是,主子。” 行到玉央池附近,突然闪过一个人,冷冷地说:“醉妃这么有兴致在赏秋啊?” 我猛地止步,这才看现是燕妃。 她挑眉,满眼仇愤地瞧着我,并不让路。 我亦静静地看着她,双方的眼里俱是刻骨的恨意。 “本宫知道你就是苏妤是,更知道你是来复仇的,怎么,就凭你也想扳倒本宫,真是可笑?”她嘴角有如刀的冷笑,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动声色地道:“燕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复仇啊,你我同侍皇上,本是姐妹,怎么会有仇呢?秋风起了,我得回去加件衣衫了,免得被那些魅风吹到,伤了自身。” 说完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走开。 她大怒道:“苏妤是,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我冷哼一声,心道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条鱼也该入网了,且让她再蹦几日吧。 黄昏时分,升平公主还是去了,皇后哭得死去活来,澹台谨也盛怒难下,将所有太医都杖责二十。 整个皇宫沉闷而危险,没人敢大声喧哗。 我想,是应该拜一下拜我的孩子,再将这个消信告诉一位故人。 瑶光殿上的门环已经生了绿锈,整个殿内透着一股死气,算起来,距辛兰月被禁足也有两年了,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鞋底很薄,踏在落叶荒草上有奇异的破碎触感,入秋时分,草木萧疏之气隐隐冲鼻。月色下草木上的露水沾湿了宫鞋。因为辛兰月失宠,合宫的奴婢也都巴不得偷懒,服侍得越发懈怠,以致杂草丛生、花木凋零,秋风一起,这庭院便倍显冷落凄凉。只剩了一轮秋月,如新眉般向繁茂的杂草遍洒清辉。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主殿,只见一弯下弦月照着窗,似蒙昧珠光流淌了一地,烛火一盏一盏幽灭不定,红泪一滴一滴顺势滑落于烛台之上,映着沾染了凋败灰尘的重重红绡秀帏,浓朱淡红,混杂了堂外的草木荒疏气味,幽幽地迷漫着,室内笼罩在一片暗色中。 那一个女人,素日光鲜亮丽的女子,此时一身淡衣素了,静静地坐在烛光下,一下一下地梳着发。 仿若书中狐魅精怪的化身。 服侍的宫女早已经入睡,夜是一片沉寂。 青铜镜中反射出我的身影,辛兰月放下梳子,转过头。 她的脸因为经年不见阳光,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身体单薄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因为削瘦,下巴越发尖,倒是两眼黑沉沉的一片。 她咯一声轻笑:“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没有机会再进来——” 面对她,我无需掩饰。 我拂了拂坐上的灰尘,坐在她的对面,“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不感觉孤独吗?” 辛兰月放下梳子,剔亮了红烛,“心?我早就没有心了。无离事非地,我才觉得宁静,孤独倒不至于,只是每个月都会有暗杀,下毒的事情发生,不过好在我也习惯了。” 我默然,只在你身在这后宫之中,只要你没有死,那便得接受这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 沉默了一会,我缓缓地说:“长公主今日去世了。” 辛兰月眉眼不惊,淡笑道:“是吗?算算也是时候了。” 我大吃一惊,疑惑地道:“莫非是你?” 她微微挑眉:“自然不是,是你!” 我猛地起身,影子碎了一地:“我没有!” “你是没有,可是你身边的人有!”辛兰月微微一笑说,“别紧张,她害了你的孩子,你要了她的孩子的命,这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怕什么?” 我难掩心中的紧张,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人做的?是谁?” 她一字一句地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也希望她的孩子死,不但她的孩子,她也该死。至于你的人嘛,是你身边的太监叫小步子的弄的,他每弄了一种不知名的药粉每日喂长公主吃一点,这种毒素日积月累便会要了她的命。但是他怎么样想一想,如果不是有我的人为他把风,为他保密,他怎么可以得手?” 轻尘? 我如遭雷击一般,轻尘他居然? 虽然皇后的孩子死了我心中有快意,但我以为她是疾病而死,心中并无愧疚,突然得知是轻尘下毒,我的心中不免愧疚惶然,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事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还知道你恨燕妃入骨,不过本宫可以帮你除掉她。代价是你要让我复出。”辛兰月淡淡地说。 我望着她,问道:“你用什么办法除掉燕妃?” 她咯一声轻笑道:“这你不用管了,只要你将事情做好,让她现出原形,我再火上浇油,她便必死无疑。” 我想了想,燕妃定然不简单,若凭我一人之力,显然难以解决,现在她肯帮忙倒也不错。 “好!” 她轻声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昏寐的殿内,古树的枝叶影影的在窗纱上悠然摇摆,好似鬼魂伸出的枯瘦手爪。秋虫的鸣叫在深夜里越发孤凄清冷,直触的心头一阵阵凄惶。 走出瑶光殿许久,仍感觉阴侧侧的透骨的寒气袭入。 我招手命颜炽过来,踏着秋夜的露水向当初皇后关我的后殿走去。 远远地看到那个废殿,我便不敢再向前走。 往事如海啸汹涌而至,那些浓重的伤心事像黑沉沉的夜幕让我喘不过气来。 颜炽见我脸色有异,呼吸急促,忙掏出丸药给我服了一丸。 丸药滑入喉间,片刻心跳平息,便是再痛苦,我也要跨过去。 一步一步地走近,我仿佛听到昔日的自己痛苦地喊叫,看到那浓重的腥红漫过青砖地,渗入草丛中…… …………………………………………………………………… 姝色倾城 第169章 胭脂碎 第169章胭脂碎(5199字) “颜炽……”我轻唤。== 他上前,扶住我的胳膊:“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点了点头,走近废殿。 竟然有一星火光隐现,我骇然大惊,隔着破烂的窗纸,我看到一个粗壮的宫婢在焚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见怪莫怪,我来打扰你们了。我知道我们死得冤,这几日不但皇后娘娘夜夜恶梦,就连我也睡不安稳,所以我特此来烧些纸钱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缠上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真是巧得很,我居然在这里遇上当日害我的武婢! 我对颜炽使了个眼色,颜炽轻巧地跃入,从颈后狠狠地砍出一掌,咕咚一声,武婢倒地昏迷过去。 我握拳,默默地道:孩子,你不会枉死的,娘会替你报仇的! 回到淑华殿,我命颜炽安顿好这个武婢,绝不能让她寻死,这才命人叫步轻尘来。 我脸上有冷然的表情,轻尘原来含笑的脸一下僵了。 “娘娘——” 我挥手命人退下关了内殿的门,皱眉道:“长公主是你害死的?” 轻尘一愣,愕然道:“娘娘如何得知?” 我哼了一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怎么不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为何要下毒手?” 步轻尘挺直了腰,目光凛然道:“娘娘自然是心善人好,不肯害人,所以我才出手。但她们欠娘娘的何止一条人命?娘娘想着长公主是无辜的,难道当时娘娘腹中的孩子便是有错的吗?她们既然能狠下心来害得娘娘和孩子没命,我又为什么不能让她得一点教训?总之这件事是我做的,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娘娘的!” 我叹了口气,走近他,疲倦地道:“别这样了,你一心为我,我又岂能不知,只是心里太乱了,所以说话难免重了一点。” 轻尘松了口气道:“这件事我做得极秘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便是太医也查不出原因。” 我知道他便是神医,医生若想杀人,只怕是不易被人发现了,但他却不知他的行踪早就落人眼中。 我不愿告诉他辛兰月知道这件事,只怕他又添烦恼,便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 步轻尘道:“我是用白角莲和着霜糖磨成粉喂成升平吃的。这白角莲味甘却食后令人烦恶,哭啼不止。再加上升平受了风寒,煎得药和白角莲相冲,便会引发心脉紊乱,窒息致死。太医们看公主服了他们开得药成这样,自然不敢声张,便这样胡乱蒙了过去。” 我出神地望着明暗不定的烛火,半晌才道:“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娘娘,你……”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勉强一笑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待到他下去,我才全身无力地躺在榻上,只觉得累极,不久便沉沉睡去。 澹台谨因长公主去世的事烦恼,因此便没来淑华殿,我命人送了一封信到广寒宫,然后整了整衣衫第一次主动到乾仪殿去。 刚到殿口,却听到里面澹台谨在发怒。 “啪!”青花白玉瓷盅跌落在地,嵌金十二扣云砖质地坚硬、光洁平滑,清脆声之后便是粉碎白片溅起,内中浓白的汤水泼散一地。宫人们都惶惶垂首,黄|色蹙金广袖拂过桌面,澹台谨的声音冷至极点,“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我微微皱眉,不知发生了何事,小李子见到我如见到救星一般,忙道:“皇上发了一上午火了,娘娘赶紧救救火吧!” 我方进去,已经听到澹台谨青筋崩出,脸色青黑地对着下面跪着的一个官员吼叫。 那个官员脸涨得通红,一边声地称恕罪,惶然地退了下去。 我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了上去,柔声道:“什么事也值得皇上生这么大的气?既使这些下人们有什么做错的地方,皇上说一句让他们改就是了,若是为这些事生气,伤了龙体可怎么好?天下还有许多事等着皇上去做呢!” 澹台谨脸色不同寻常,冷冷一笑,又道:“你也不用哄朕开心,这些饭桶每日受着朝廷的俸禄,办的都是些什么事?朕的大好江山都叫他们给败坏了!” 我微微诧异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澹台谨一气饮干了茶水愤愤地道:“江浙历来都是富足之地,朝廷里一半的开支都来自江浙及闽行的供给。都眼见那是块肥肉了,底下那些混账们就明目张胆的中饱私囊,没有朕的旨意竟然敢私立税目,还成日跑到朕面前哭穷!” 澹台谨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杯碟哗哗直响,越说越是激动,“朕若不是收到万言折,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长时间!他们哪里有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俨然自己就是土皇帝了!” 原来是因为此事,我想了想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实情,何不把事情交给一个清正廉明的官员,一律查清楚再做惩治?” 澹台谨怅然一叹,道:“历来贪污之事都涉众甚广,况且此次亏空整整二百多万两银子,不知道上上下下牵连了多少人,稍微不慎就怕是一场政局不安的纷争。现在土厥虽然安定了,但回鹘又蠢蠢欲动,但除外必先安内,只好先放在一边,朕要先把这眼皮底下的祸害给除了!” 我看看他侃侃而谈,倒是从没见过的果敢和刚毅,沉默了片刻道:“皇上一心为民,百姓们知道了,只怕要感激圣上了。” 他目光这才一柔道:“朕不求万民感激,只要你能理解朕对你的苦心使足矣。 我靠在他的怀里,拔着手上的五彩珠串,沉默不语。 五彩珠串套在雪白手腕上,深浅五种的圆润珠串,淡黄、橘黄、金黄、血红、褐茶,分别是松塔蜡、蜜蜡、金珀、血珀、雀脑,乃是传说中的琥珀五层,珠串虽小,却是千金难寻。绚烂阳光下,珠串折射着金莹莹光线,这乃是澹台谨费尽了心机替我搜罗来的。 我想了想道:“皇上,今年天灾不断,秋收又逢涝雨,臣妾心想后宫虽然花费不多,但节省一下还是有的,臣妾倒有个主意,不如将后宫过时的钗环拿到那些富商诰命夫人之间竞价拍卖,或多少能省一下一笔开支,救济灾民。” 澹台谨面上有笑意,长舒一口气道:“若朕的百官都像妤是一般为朕着想,朕便不会生气了!” 我微微一笑道:“臣妾既是妻又是臣,为皇上分忧是应该的,我做了松菌蓬篙羹、合和如意茄和鸽蛋饺,不知皇上有没有空,去品尝一番?” 澹台谨眼睛一亮道:“怎么这些菜名朕从来没听过,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我挽了他的臂道:“那还不快去尝个鲜?” 一壁说一壁递眼色给小李子,小李子忙拿罗盖紧跟在后面,悄悄地拭去了额上的汗。 到了淑华殿,我止了步笑道:“皇上先在外面稍候片刻,臣妾要给皇上一个惊喜。” 澹台谨扬手要开口,却被我流光回眸,手放在唇上轻吁了一声噤了声。 他不忍再为难我,只得站在殿外等候。 我走进淑华殿,果然看到燕妃已经等候多时。 她一看到我便气势汹汹地逼近道:“贱人,终于忍不住了吧?本宫早就知道你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我淡淡地一笑,故意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燕妃?” 她一怒,伸掌欲掴我,却被颜炽挡住。 “你……你少装蒜了,当初本宫没有除掉你,算你走运,不过,别以为你还能兴风作浪,可惜,皇上还是宠爱本宫,看你能耐若何?”燕妃愤愤不平地道。 我静静地看着她,眼如冷霜,嘴角却含着笑意慢声道:“我常听宫人说你假装是救皇上的人,靠阴暗的手段才获得皇上的宠爱,又装失足害得醉妃被禁足,还用计用毒蛇害死了承怡,原来这都是真的!怪不得本宫一进宫你便仇恨本宫,三番四次命人迫害本宫,果然是心中有鬼!” 燕妃啐了一声道:“你闭嘴!你一进宫我便认出你就是从前的醉妃,我不管你是装神还是弄鬼,假失忆还是真忘记,总之有本宫在一日便容不得你嚣张!苏妤是,你给本宫听着,你以为你现在便地位稳固,获得圣宠了吗?我告诉你,皇上最爱的权势,只要长孙家一日不倒,你便不能奈何得了皇后和我,想和我们斗,门也没有!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斤量再说!” 我发生一声极轻的冷笑道:“是吗?本宫今天就要为被你们害死的醉妃报仇!” 燕妃咭咭地笑着,笑得弯下了腰,似乎听到了一件最好笑的事情:“呵呵,呵呵呵,是吗?真是笑话,就凭你……” “那么再加上朕呢?”一声怒喝声传来,澹台谨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来。 燕妃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失声道:“皇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贱人,朕还以为你真是救朕的人,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还害死皇嗣,简直是罪无可恕!”澹台谨暴怒地吼道。 燕妃指着我,喝道:“是你,是你这贱人设得计引本宫来这里!上次没有让你和那太医一番,真是太可惜了,反倒让你算计了本宫!” 澹台谨疑云大起:“什么太医?” 我一声断喝道:“皇上,别听她胡说八道!燕妃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宫中还有刺客为她卖命,且懂得驱蛇之术,连承怡殿下都被她祸害,简直罪大恶极,请皇上速速将她抓起来!” “你说得不错!本宫就是‘清天教’的人,正是受万民所托来祸乱你这昏君的后宫,要你的狗命!”她蓦地抽出一柄短剑,划出一道白光,却直刺向我。 “娘娘,小心!” 颜炽大喝一声,直扑上去,不料半空却有人放出冷箭,颜炽纵身一跃,闪过冷箭,将其抓在手中,反手握箭,要来救我。 燕妃的剑直逼我的面门,在这危急时刻,澹台谨合身扑上来,将我兜头兜脸地搂在怀中。 那浓郁的龙涎香味让我几乎窒息,来不及推开他,却听到极细微的一声哧! 有利刃刺进了他的后背。 我瞪大眼,努力地伸出头,看燕妃的脸变得狰狞而扭曲,尖笑着道:“昏君,你果然不出我所料,为了救这个贱人把自己送到刀口上了!” 这时大批羽林郎已经将淑华殿包围,袭冷箭那一人已经被射翻,颜炽也一剑穿心,将燕妃穿透。 澹台谨的脸开始慢慢变白,有温热的液体染到我的手上,我抬手,一片腥红…… 他看着我惊惶的面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轻声道:“不要怕,有朕在……这一剑,是朕应得的报应,是朕看错了人,冤枉了你,对不起,妤是!” 我哆嗦着说:“皇上,你流血了,你千万别说话了……” 他却努力地握着我的手轻声道:“妤是,你肯原谅朕吗?” 我心思如潮,复杂而酸涩,不由得滴下泪来。 半晌才道:“快叫太医……” 一顿忙乱之后,太医匆匆赶来,早有人去查封广寒宫,竟意外查到一只哨子。 据有经验的人道这是专门用来驱兽的哨子,澹台谨恨声道:“怪不得皇宫中会有蛇出现,怪不得朕在狩猎时会被熊捕杀,这贱人实在是居心叵测。来人,传朕的命令,将她五马分尸,并将此事追查到底,所有牵连的人一律诛九族。” 羽林郎轰然遵命去查,我忙安慰他燕妃已死,好好养伤才是。 我只知道燕妃是皇后的棋子,万料不到她竟然有另一种身份,怪不得她妖治媚君,祸乱后宫。 她那一刺虽不致命却也是重伤,让澹台谨下不了床,消信被严密地封锁,澹台谨便称病不去上朝。 而朝中却有人趁势散播妖言说我是妖妃,让皇上留恋以声色,误了朝纲。 我苦笑,自己衣不解带地?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5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地服侍他,还要担这虚名。hubaowang 午时的秋阳极为明丽,我细心地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喂给他:“皇上,服药了!” 澹台谨皱眉,孩子气地道:“苦!” 我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道:“哪里苦?” 澹台谨微微震动道:“妤是?你,你竟为朕喝药?” 我淡淡一笑道:“皇上为臣妾连命都舍得,臣妾做这一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低声自语:“朕欠她的,何止是一条命!” 窗外一树朱蓼花开的殷红如血,给初秋的清冷平添一痕灼灼之温,清风掠得细碎花瓣纷纷凋落,好似凭空下了一场迷人的蓼花之雨。 我装做不知,依旧执拗地将汤勺放在他唇边:“皇上,喝药!” 这次他不再撒娇,顺从地喝下,只是眉眼间涌起淡淡惆然,似乎在想着什么。 二人都望着窗外不愿说话,如此静静看了半日已过午时,我笑道:“只怕传膳的人都已经急疯,皇上原本就身子不适,若是饮食不当反倒更不好,不如出去用点膳食再进来看罢。” 澹台谨缓缓坐起身,朝外扬声道:“传膳!!” 外间的小太监果然答得清脆响亮,澹台谨忍不住笑出声道:“你听这架势,朕不过晚吃了一刻的饭,他们便急得这样,只怕要传上一头牛来。” 我轻笑道:“可是呢,膳食司的人又怕饭冷了,得隔一刻便加热一下,又怕菜过烂不合皇上的胃口,哪能不急呢。不过这次是臣妾亲自命淑华殿的小厨房做的,上次没尝的,皇上现尝尝吧。” 片刻之后,膳食上来,一色是清淡的菜系,连粥也胭脂米,只配了一碗参汤和松菌蓬篙羹。 澹台谨尝了一口松菌汤满意地道:“这汤很鲜,还有篙的清香味,不错。不过这茄子做成这样好吃吗?” 他指着一个完整的炸茄疑道。 我用筷子分开茄子笑道:“这是合和如意茄,做法是将大茄子切成两半,挖出籽瓤,酿入调好味道的肉糜,早将茄子合并,用竹签固定好,放入油锅炸了再合成一个。取名如意,吃了以后保证皇上万事如意。” 他笑着尝了一口赞道:“嗯不错。” 想是菜色新鲜,他反倒吃了不少。 吃完以后,闲着无事,澹台谨笑道:“朕常人说闺房之乐,在于画眉梳头,朕难得清闲,来让朕为你梳梳头发、描描眉,算作是我病中的乐事。” 我正低头整理着腰间的束带,烟霞色的嵌珠双叠样式,恰到好处将身上繁复的藕色双层宫纱束贴,闻言嫣然笑道:“不敢,还是臣妾自己来好了。” 澹台谨弯下腰身贴住我,拾起妆台上的刻金丝桃木梳,对着镜中我温柔微笑,目光中有着无限爱恋缠绵,柔声笑道:“没事的,朕不觉得累。” 铜镜虽然打磨得十分光滑,然人影依旧有些模糊不真切,我在那蛛网似的目光中有些迷乱,任他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小李子探头探脑伸进来,我从镜中看到,轻笑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小李子这才长舒一口气,跪下来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正跪在殿外请罪,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 姝色倾城 第170章 梧桐雨 第170章梧桐雨(5302字) 澹台谨冷笑道:“她好大胆子,私放反贼进来,还敢来请罪!” 小李子犹豫着道:“皇后娘娘说她不见到皇上就跪着不起来。” “她爱跪便跪吧,朕不想见她。”澹台谨放下眉笔寒声道。 我安慰地握了一下他的手道:“还是让臣妾劝劝皇后吧。” 他冷哼一声道:“这种女子德行失仪,朕不该封她为后的。既然朕答应了她不废后,那便让她担着皇后的名吧,妤是出去告诉她,让她马上搬离凤仪殿,住到静心堂去思过。” “是,皇上。” 我理了理发,含着一缕胜者的笑意,缓缓地走了出去。 皇后钗环皆去,一身素衣,静静地跪在地上。 她看到我出去,显在一惊,既而一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直直地跪着。 我缓缓地蹲下身道:“皇后娘娘,皇上他不肯见你,还下旨让你速速搬离凤仪宫,臣妾是特地来传旨的。” 她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道:“在这宫中沉浮不过寻常事,今日鲜花着锦,明日也可能被人踩在脚下,你不要再得意了!” 我朗声大笑,震得头上的步摇叮铃作响。 “皇后娘娘说得太对了,自古风水轮流转,善恶到头终有报是不错的。你瞧燕妃吧,从前她是多么的得意荣光,可怜呀,现在却被五马分尸。对了,她所住的地方叫广寒宫,如今可真是又广又寒啊!”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道:“快叫皇上出来,本宫有话要对皇上说。” 我冷冷地道:“皇上没空见你啊皇后娘娘。就算你再跪一天一夜也是没用。不如你还是速速着手搬离凤仪宫的事情吧。再迟一点,我只好让奴才们将皇后娘娘的东西扔出去了。须知,圣命不可违啊!” “你……”皇后气得脸色铁青,指上金嵌八宝甲套,红、黄、绿三色宝石,周围一溜金粟米相衬,正闪着耀眼的熠熠光芒。她指着我恶狠狠地道:“小人得志!” 我起身,淡淡地道:“是吗?不过臣妾还是提醒皇后娘娘一句,还是多烧点香祈祈福吧,否则,恐怖会睡不安稳的。毕竟,皇后娘娘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皇后恨恨地起身,不甘地道:“苏妤是,你等着,本宫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漠然地道:“皇后娘娘叫错人了,来人,送皇后娘娘。” 送走皇后,我附在小蝶耳边低语几句,她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点点头命人去办。 皇后,从今天开始,我向你正式宣战! 夜深了,该是四更天了。夜风徐徐吹起静心堂内低垂的层层帷幕。殿中一片静谧,唯有铜漏的滴水声打破这片死寂。宽敞的寝殿上只燃着几支银烛,昏黄的烛光明灭不定。 夜风从窗缝间贯入,带着潮湿阴寒的气息,似一口欲吐未吐的叹息,晃得原本稀微的烛火跳跃明灭。隐隐似有人在轻声呜咽,仿佛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骨子里的悲泣,在叹诉无尽的哀伤。 皇后怔怔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满脸惊惶:“浣碧,本宫这几日夜夜恶梦,难道真的有因果报应,是那些冤魂要来向本宫索命?” 浣碧挑亮了灯道:“娘娘你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有上天保佑,那些恶鬼也不敢近身的!若是娘娘真的睡不安稳,奴婢听说施法做术可以驱鬼,娘娘不如试试啊!” 皇后一脸疲色地道:“嗯,也好,这件事,你安排一下吧。” 我站在窗户听着两人的谈话冷笑,是我命人扮作冤魂夜夜在静心堂游荡喊冤,你自然睡不安稳了! 第二日,果然有一班小道士进宫,说是驱秽避邪,在静心堂里大声念诵,小蝶冷笑道:“看来那人真的是怕了,许了不少银子给那些道士。” 我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有时候钱能通天,也有的时候钱末必能保命,时候到了,自然有老天去收,此刻才求佛,末免太晚了。” 颜炽勾唇一笑道:“我让他们有命收钱,没命花。” 我的声音亦是,不带一丝温度:“你去办吧。” 果然第二日便有人在塘中发现小道士的尸体,皇后气得浑身乱战,但此时她凤威已失,无人听她的,自然说话也没有效果。 我隔着一丛红枫,遥遥地望着静心堂那边传来的怒骂声,如青石入定,岿然不动。 一切都像是精心排好的折子戏,起承转合,唱念打做,连一步也错不得,正按装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澹台谨较以前对我更加宠爱,但于我却如浮云。只因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深深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澹台谨偶然转过脸去,微低的侧影,与那人是这般相似,侧影重叠在那个惊人的秘密上,令我心悸,然后胸口就会牵出一种深切的痛楚。 时间不多了,我等不得了,待处理完皇后的事情,是时候寻解药了,万不得以的时候,只能用那个办法。 入秋的夜,黑得极快,再加上天色阴郁,终于在酉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本来秋夜风雨便易生萧萧之意,更兼雨滴打在竹林梧桐之上,摇动竹影森森,而梧桐叶上淅淅沥沥,点滴不绝,更觉夜寒侵骨只觉万籁俱寂,唯有雨滴梧桐,清冷萧瑟。正是前人词中所言:“夜深风竹敲秋韵。” 小蝶在前面挑了灯笼,轻尘替我打了伞,沿着漫石甬路一路向西,夜黑如漆,灯笼一点橙黄的光,只能照亮不过丈许径圆,竹声似海,风过滔然如波,哗哗的似要涌倒在三人身上。通向废殿的路,似格外漫长一般。 进了黑漆剥落的小门,只见雕镂漆画皆剥落殆尽。院中的枯草被秋雨一浇,皆尽倒伏,两株老梅枯枝沐在风雨中,更添萧瑟之意。 吱呀一声,小蝶推开雕花槅扇,隐约闻见一股浓烈的药气,而屋中几案皆是旧物,灯下只见湖水色的帘幕落着微尘,更显屋中静得寂廖。 我掌心被指甲掐得几乎出血,脸白如纸,冷冷地道:“她就在这里喂我喝下堕胎药,毒哑了我的喉咙,又将我扔到山下……” 轻尘脸上尽是痛惜,低声道:“娘娘……” 小蝶眼中含泪道:“她作恶多端,今晚必会得到报应,主子别想太多了。” 我拭去了泪水,冷冷地说:“放心,我已经不是昔日的苏妤是,再不会轻易软弱示人。想必颜炽已经去办了,把灯熄了。” 小蝶吹熄了灯笼,黑沉沉的废殿如一只怪兽蹲伏在夜雨之中,洞开的房门如兽张大的口,几欲噬人。 夜深雨急,秋风秋雨寒气侵人,偶尔有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却浑然而觉得冷。 那越来越近的时刻竟让我热血沸腾,周身像被火焰烤一般难受。 强烈的恨意似乎要爆发出来,熄灭这无穷无尽的秋雨。 一抹白色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地到来,然后有轻微地唤声:“娘娘,颜炽来了……” 我沉沉地道:“把她带来了?” 颜炽道:“是,现在皇后已经昏过去了!” 我冷冷地道:“把她扔在雨中,淋醒了再说。” 扑通一声,皇后被扔到了污水之中。 她只穿一件素白的寝衣,片刻便被雨水浇透,发丝散乱,污泥沾染了素白的衣衫,过了一会,方悠悠转醒。 我躲在暗处,如看戏一般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色先由惊惶转为恐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叫声:“救命……救命啊!这是哪里……是谁把本宫带到这里来的!” 我缓缓地将一方涂了鲜血的白巾蒙在头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阴森森地道:“皇后娘娘……你不记得这里了?我就是在这里被你害死的呀……” 她骇得几欲晕倒,勉强爬起来,狼狈不堪地道:“你,你是谁……大胆,本宫是皇后,你也敢来吓本宫?” 我冷冷一笑拉长了声音道:“还要命来……还我孩子的命来……” 皇后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一进废殿,两扇大门砰一声关闭,她转身去拍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小蝶也步出,依样道:“皇后娘娘,还有我!你设计害得我死得好惨啊!我的孩子也死在了腹中,你还冤枉苏妤是害我。今日我就是来找你复仇的!” 小蝶戴着细长的护甲,涂了磷粉,在夜色中闪着惨人的绿光。 那绿光映亮了她画得鬼符的脸,让皇后惊叫一声,胡乱挥着手道:“走开,走开……” “皇后娘娘,奴才忠心为你办事,你却杀了我……”轻尘细着嗓子悠悠地说。 皇后终于受惊过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蝶重新点了蜡烛,我们也去了妆容,恢复本来的面目。 颜炽用力踢了她一脚道:“还以为她多历害,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母老虎。娘娘,不如一刀把她……” 颜炽作了杀头动作。 我摇头道:“不可!一则她是皇后,生死皆关系着朝堂的动荡,二则她若突然死在这里,追查下去,我们的计划就会暴露。再说她作恶作端,怎能轻易死去?就算她死,也得由澹台谨说了算。今晚就到这里,颜炽你负责把她送回静心堂,经过这番惊吓,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颜炽点点头,挟了皇后飞奔而去。 推开殿门,这才发现雨竟已经停了,疏疏一点残月从梧桐叶底漏下来,满院月色如残雪,清冷逼人。 我打了个喷提,小蝶忙道:“夜深了,主子还是回吧。” 轻尘扶着我,顺着原路返回。 经过清音宛时,忽然听到一缕箫声幽幽怨怨地吹出,我止步,忽然想到一个人,不料曲声突然停止,我正欲走,而曲声却渐渐又起。 秋夜残月疏桐,晚凉浸骨,我循声而去,那曲声听着分明,似是不远,但走过竹桥,溪声淙淙里再听,仍在前方。于是一路行去,幸而微有月色,照见溪水如银,漫石甬路如带。 转过几个弯,才看到崔惜朝对月独吹曲。 他吹了一会,又停下来,反复把玩着一枚飞燕踏雪的金钗,喃喃低语:“燕妃,你虽强迫于我,但毕竟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况且,况且你又怀有我的骨肉。我却不能救你,只能看着你死,心中好生难受……” 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皆掩了唇,想不到此中有此内情。 我这才联想到从前发生的种种,原来燕妃便是以此来要挟崔惜朝的。 我缓步上前,冷冷地道:“你错了!” 他猛地一惊,看清是我,才缓缓地道:“原来是醉妃娘娘!” 我看他神色冷淡,与往常不同,便知他心有余结,也不说破,不动声色地道:“燕妃妖姬,祸君害妃,天理难容,你从来最为清醒,如何也被她迷惑了去?” 他将箫收起,微微愠道:“在下知道燕妃对醉妃出手阴暗,也十分不耻她的手段,但她毕竟,她毕竟……” 我扬声道:“可惜,燕妃死的时候却并没任何怀孕的迹象!” 他大吃一惊道:“啊?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淡淡一笑道:“她原为‘青天教’的反贼,一心一意要进宫刺杀皇帝,祸乱朝纲,身负要命,岂会怀孕让自己受累?这且放着不说,你道她如何能妖媚惑君,身轻如燕?原来这‘青天教’有妖术叫“彭祖分脉”,修得此术后身材窈窕,体态极其轻盈,举步翩然若飞。 但修此功需服用丹药,服药久而久之,人便失去了孕育的功能,说她能怀孕,简直是一派胡言!” 崔惜朝脸上忽红忽白,喃喃道:“原来都是假的!她骗得我好苦!” 我一挥手,小蝶和轻尘退了下去,我凝视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崔惜朝面泛红潮,扭怩地道:“上次在下救了燕妃,隔了一段时间燕妃说答谢在下,便请到广寒宫稍坐。不料吃了几杯酒,便觉得头晕眼花,醒来后就躺在燕妃的榻上了……” 我冷笑道:“狐媚子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罢了。这件事便让它过去吧。我瞧着李顺华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你好好想想……”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娘娘……” 我微微一笑,自回到淑华殿中。 一夜睡得极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小蝶一进来拍手笑道:“静心堂那位昨晚说了一夜胡说,这会子正发着高烧,看来着实吓得不轻。” 我一边匀面一边道:“呵,这下子可以清静一段时间了。” 深秋的早辰稍显清冷,已有半黄半绿的树叶开始飘落。秋风卷得一地的残叶漫天飞舞,与树上千丝万缕的红绸相比,更透出一些萧瑟的意味来。我正独自倚着云窗出神,目光落在一地斑驳杂乱的树叶上,自语般轻叹道:“韶华易逝,春秋易改,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了……”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小蝶自梅花海口缸里取出温茶,沏了一盏捧过去,放在流云榻上的小高几上,念叨道:“这秋阳虽然不热,但也刺眼,坐了大半日了,别被晃花了眼,也快午膳了,娘娘想吃点什么?” 我伸伸懒腰道:“你也话多起来了,既然是秋季便要养生,只捡清淡的做一些就行了。” 忽然看到小李子来了,不由得问:“皇上还没下朝吗?” 小李子忙道:“皇上在前朝商量事情,一时走不开,让奴才给娘娘说一声,午膳在这里吃了。” 我点头,又吩咐小蝶加了几样澹台谨爱吃的菜随口问道:“皇上在说什么事呢?” 小李子知道现在他不说,澹台谨必告诉我,便道:“说时肃宁王两位胞弟联名上折,要求升爵位以助地方安定的事情。” 我对朝上的事情颇有了解,又想到澹台谨生气贪污一案,点头道:“这不过是字面的意思,那肃宁王两位胞弟乃一母同生,与长兄素来不和,多年来争斗一直激烈异常。二人此举并非简单的贪官,而是暗示只要皇帝允诺,便要除掉如今的广宁王,由他二人坐分藩王封地——如此弑兄谋权、要挟朝廷,其罪可诛!皇上可答应了?” 小李子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皇上很生气,奴才看皇上眉宇间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骛之气,沉默半晌,最后却缓缓吐道:‘嗯,准了。’”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蝶问道:“怎么这样的事情皇上也应了?” 我缓缓地出了一口气道:“人都以为帝王无所不能,殊不知无奈时更甚。” 过了片刻,方见到澹台谨起驾到淑华殿中,午膳准备了些清淡的小菜,二人略吃了些,便吩咐宫人将盘盏撤下去。底下又奉上膳后的甜汤来,我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甜汤递过去。 这才道:“人生在世,好比朝露,去日苦多,何必为了朝堂上的事烦心?皇上,喝口莲子汤吧,很甜的。” 澹台谨尝了一口,微闭上眼道:“还是妤是最让朕省心,哦对了,”澹台谨睁开眼,摸出一个白玉盒子,笑道:“这太医院首座孙太医亲自调配的,说里面不光有赤芍、黄精、丹参、蜜草等物,还添有上等珍珠粉、琼脂膏,秋日干爽,临睡前涂抹均匀,次日便可一整日滋润无忧了。” “皇上……”外面传来小李子小心翼翼的声音,澹台谨说到一半被打断,十分不悦,回首蹙眉问道:“什么事?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 姝色倾城 第171章 扼七寸 第171章扼七寸(5162字) 小李子不敢进来,隔着水晶珠帘跪道:“静心堂那边来人,说是皇后娘娘有些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澹台谨不耐烦地道:“朕又不是太医,去也没用,等太医诊断过再来回。别杵在这儿惹人嫌,还不退下?” 小李子不敢再多嘴,忙道:“是,奴才告退。” 澹台谨消了消气,回头问我道:“朕方才说到哪儿?” 我垂首抿嘴一笑,带动耳间银线串珊瑚珠坠子跟着摇晃,反手抚了抚,指着白玉盒子趣道:“皇上说到——,此露乃采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灵气,神力无比、一两千金,比之观音瓶的净露还要珍贵呢。” “好了,知道你是哄朕开心。”澹台谨突然将我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寝阁走进,温柔的放到流云美人榻上,低低笑道:“朕也该礼尚往来,到里间再好好的答谢你。” 宫人一个个都视若无睹,皆很知情识趣,赶紧退了出去。 “皇上!”我突然惊呼出声,双手紧紧捂住宽广的裙摆,羞红之色一直烧到了耳根,急急阻道:“这是做什么?皇上,这是白天,别闹了。” 华丽奢靡的内殿内,角落放着一尊三重镀金博山炉,内中弥漫着兰麝片香味,美人榻上刻着几朵简洁的漪云,边缘以金粉描出一缕缕云丝的影子,却显出难言的华贵大方,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锦绣暗花软褥。 我被他压迫在榻内,只觉得心急如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推托才好。 澹台谨大抵是见我双颊飞红如霞,比之平时更多一分柔软的秾丽,不禁吻下去,“妤是,朕最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总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宠着、呵护着。” “皇上,让臣妾起来——” “唔,你不用起来了。”澹台谨将我身子轻轻摁住,自己也在旁边和衣躺了下去,拥着怀中女子看向窗外道:“你就安安静静的躺着,朕陪你看看外面的朱蓼花,快凋零的时候是最红最美的,只是可惜不能持久。” 我听了一时也怔住,两人一齐看着窗外的花落如雨,安静无声。 但他终究耐不住,手便如蛇一般伸进了我的衣内。 触手冰凉的感觉,犹如蛇的身体在肌肤爬行,阴冷而厌恶。 我竭力忍住恶心,勉强笑道:“皇上,晚上我们再……” 他却一个吻狠狠地封住了我的唇,急促地喘气:“朕等不得了!” 我心中叫苦,却知道此时叫天天不应,不由得气喘上来,于是计上心来,一边喘息,一边抓住自己的衣领,白了脸道:“皇上,臣妾的药……” 他果然骇了一跳,急忙跳起来,惊慌中扫落了一桌子的东西。 下面的奴才听到响声,急忙冲进来,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模样又忙跪了下去。 “混帐,谁准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澹台谨大怒,一个笔筒掷了过去,哗一声,长短不同的朱笔散了一地。 奴才们忙嚅嚅地下去。 澹台谨好容易找到药,忙递了一丸给我,我假意服了药,却将药藏在手心,喘了一会道:“谢皇上,好多了!” 他触碰到我冰凉的指尖,良久,豁然起身,极平静的声音朝外唤道:“来人!” 小李子低头进来,恭声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他的眼光落在我凌乱的衣袍上,层层叠叠的水青色锦缎宛若堆纱,乌黑如墨的青丝衬出姣好容颜,半晌才道:“唔……预备一碗桂花糖酥酪,给醉妃送来安神。” “是,奴才马上去。”小李子猫着身子,急步退出去。 我心中惶然,不敢抬眼对他,澹台谨将我衣襟对合收拢,“时辰不早,好生歇息养神,朕明早再来看你。”俯身在我额头上一吻,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朕的醉妃,永远都是。” 月华锦袍拖曳掠过长榻,轻微脚步声过去,只余一帘绿珠在盈盈晃动。 我怔然地坐着,手心狠得生生的疼。 便是躲过了今日,以后呢? 这样下去早晚他必起疑心。 我只想早点寻到解药,哪怕除不掉皇后,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重重禁宫。 但是,那解药,却真的是上天入地求之遍,两处茫茫皆不见。 因澹台谨这一闹便过了午困,我便和小蝶颜炽一起到出去走走,赏赏秋色。 正走着,偏巧看到吴才人迎面走了过来,她看到我,显然极是欢喜,忙碎步中了过来。 吴才人只穿了一件秋香色的衣衫,外系小小的八宝香佩,微微喘气地跑来道:“真是巧,娘娘也出来赏秋啊!” 我知她一心巴结,淡笑道:“是啊!” 她随在我后面行着一行说话,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我异道:“这是哪里,好香!” 吴才人忙道:“这是双艳殿,是双胞胎姐妹常绿蕊和常绿竹住的地方,皇上听说她们喜欢花, 就命人在双艳殿内广植草木,不但槐花、金桂、丁香等皆为上品,还特拨十二名积年老花匠,专心照料玉簪搔头、金钱夜落等名花异草。因此眼下虽过中秋,双艳殿内仍是繁花似锦、美景无限,娘良啊,咱们进去赏赏花好不好?”。 原来澹台谨也喜欢这双胞胎,因此着意恩宠,听闻宫人私下说,除了沐过皇恩的吴才人,就数这对双胞胎在新晋的嫔妃中出挑。 我闲极无聊,漫步到双叠六菱花圃前,弯腰掐了几枝玉簪花旋转着玩,笑道:“吴才人也装扮的太清减些,本宫就把这玉簪花赐你戴上如何?” 吴才人自然欢喜,高兴地接过来戴了上去,小蝶不禁掩唇而笑。 我正在看吴才人戴得端不端正,却听那边有人惊呼道:“啊呀,我的鹤仙碧玉簪!是谁如此多手多脚,没规矩,胆敢胡乱掐花!”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双胞胎之一正心疼地跌足大叫。 我认出她张扬的个性乃是双胞胎其中一之常绿蕊,又想到狩猎那日她的张狂,不禁心中厌恶。 我转身走过去,笑吟吟问道:“是本宫掐的,已经弄坏了,可怎么办呢?” 常绿蕊不提防是我,登时吓得半死,连连磕头道:“嫔妾冒犯醉妃娘娘,请娘娘恕罪,恕罪……”想是一时紧张,着急得连话也说不囫囵,只是吓得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肖夫人自月洞门穿过来,身着绯罗蹙金凤吉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迫人威仪,教人不敢直视。 “夫人……”吴才人声音委屈,似乎连眼圈也有些泛红,上前诉道:“臣妾和醉妃姐姐说着话,因姐姐见嫔妾头上装束清减,所以想掐两支花与嫔妾戴上。只是不曾想,这是常贵人心爱的宝贝,所以……”她委屈无限地回眸,似乎不愿意在多生是非,对常贵人欠身道:“一时不小心,掐了妹妹心爱的花,给你赔罪了。” 肖夫人的微笑凝在脸上,冷冷道:“这后宫中什么时候出现份位低的嫔妃敢教训份位高的嫔妃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以为后宫没了规矩呢。几枝花值什么,何必如此认真?” 常绿蕊更瑟瑟发抖道:“臣妾知错,请夫宽恕,臣妾……” “既然知道错了,那也就得改改平日急躁的脾气,去吧,抄般若经三十遍悔过。” 常绿蕊恨恨地瞪了吴才人一眼,低头道:“谢夫人宽恕。” 眼见她走远了,我才笑道:“多谢夫人解围。” 她淡淡一笑,和我并排行走,却将吴才人落在后面。 秋阳极为明丽,照得肖宛如脸上如半透明一般,她忽然回眸看着我道:“你不用谢,你若想掌后宫的大权,皇上早就给你了,哪论得到本夫人。” 我淡淡地说:“夫人说笑了,嫔妾何德何能敢与娘娘比肩,嫔妾是发誓不沾这后宫的权势的,夫人放心好了。” 她轻轻地一笑,别有深意地道:“本夫人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这次除掉燕妃,也算帮了本夫人的一个大忙,礼尚往来本夫人还是懂的。” 我接口道:“夫人兰心雅慧,宽厚仁德,嫔妾感念于心,不敢忘怀。” 她吐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都是虚话,你不必对本夫人说这些,只是一件你须知道,皇后的事情,本夫人会‘好好照顾’的,醉妃放心吧。”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沉默无语,行到分岔路口,便各自告辞回去。 吴才人还要跟上,我婉然道自己乏了,便让她独自回宫了。 回来的时候,特意选了另一条路走,忽然到枫林中有剑击之声,落叶翻卷,剑气激荡,不由得诧异道:“是谁这么大胆?” 踏着厚厚的枫叶来到剑气激荡之处,这才看到一抹白衣胜雪,在层林尽染的枫林中舞剑生花,旁边还有一身碧衣的杨选侍,两眼崇拜地瞧着宋雪珍。 她们两人不受澹台谨的宠幸,却无丝毫怨对之色,反而自得其乐,也算不错了。 如此单纯的生活,强于我满腹心事的辛酸。 慢慢地踱回淑华殿中,晚膳也懒怠用,只是坐在窗前看落日熔金,消磨时光。 也不知澹台谨是否生气了,一连几日也不来淑华殿中,不过我也乐得清静。 我正在赏碗中的碗莲开得精致可爱,忽见淑华殿的心腹太监多禄一探头,轻声道:“娘娘,刘妃和静心堂那边的人吵起来了?” 我一怔,刘碧巧一向与世无争,想不到也对皇后发难了。 看来长孙流华真是夜路走得太多,坏事做得太绝了。 我轻轻点头道:“还有呢?” 多禄轻声道:“听说除了搜出玉佩,还搜出一封信来,是皇后写给长孙丞相的。” 我猛地一跳道:“是吗?我们去看看!” “要去哪里看啊!”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澹台谨身着龙袍,大步踏了进来。 我微微一示意,多禄忙道:“方才芜莞殿那边出了点事,奴才在回禀娘娘,不防惊到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澹台谨不悦,问道:“好好的,又怎么了?” 多禄垂手静立,低头回道:“前几日刘妃丢了枚玉佩,一直找不着,只说是小东西也没在意,谁知道今儿却在静心堂找到了。” 澹台谨不由地道:“静心堂?” 多禄又小心翼翼回着,“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宫女唤作采茵,玉佩便是在她那里找到的,另外还搜出些别的东西。” “好了,别惹得皇上不高兴。”我听出他最后一句的闪烁,淡淡将其打断,温声说道:“天下多少大事等着皇上,难道还要为如此琐碎小事烦心?现在不是有肖夫人主理后宫吗?皇上还要午歇,等皇上歇了再说吧。” 多禄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澹台谨看着远去的多禄,不快道:“朕也去瞧瞧,看她还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呵,臣妾不让皇上去。”我起身拦住澹台谨,在他诧异的目光里一笑,“辖理后宫自然有兰夫人,不如听臣妾一句,先回去午歇着才是正经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双眸如有盈滑的水银在不定流动,笑声更似山涧的一捧清澈泉水,潺潺淙淙,令人无限迷恋沉醉。 澹台谨有些不舍得移开目光,双手渐渐收紧我的腰肢,不容许我挣脱出去,看我雪白的脖颈间散落着几丝碎发,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喃喃道:“好,朕只听你一个人说……” “皇上——”我挣了几次,急道:“这里可是外头,人来人往的。” 我越是本能抵触,澹台谨心里便越是火上泼油,那火燃烧的愈加旺盛,将我轻巧的抱起来,横斜放在宽阔的九枝梅花长榻上。修长手指宛若游鱼在衣襟间游过,终于触及到那温软的肌肤,顺手扯掉我头上束带,将脸埋在那一淌清泉般青丝之中。 我闭眼,罢罢罢,再不能总是逃。 于是闭了眼,双手紧抠在榻沿着,忍着甬道的干涩,任他在身上驰骋。 不知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才结事,我已经全身虚脱,早有宫人打上水来,澹台谨在铜盆内洗着手,又道:“出了这么多汗,朕和你一起沐浴去。” 我忙整理好衣衫道:“皇上还要上朝呢。” 他擦了手道:“说起朝堂,真是不得安宁。现在闽王蠢蠢欲动,朕须严加提防。不过朕倒有个合适的人先来防他。朝中的侍郎韩密,朕倒是想给他做一门亲事。锯州守将孙裴有女一名,才貌双全、正当婚龄,况且距离庆都也近,孙韩二家若是结成姻亲,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锯州位于江苏和山西之间,地势险要,境内多有奇峰,历来都是朝廷遏制东南的重关,更是闽王入京的必经之地。澹台谨此意明显是要拉拢孙裴,万一朝廷和闽王那边有冲突,锯州自然就首当要冲,岂能不在咽喉处加强设防?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便点头称是。 两人方说到一半,已经看到刘碧巧一路疾奔而来,因为走得疾,耳珠子上戴着金线玉滴耳坠沙沙地响动,恰似下了一场急雨。 平素柔弱的面孔微微泛起红晕,眼睛也是亮晶晶地发着光,一进来便拜道:“参加皇上。臣妾在皇后的婢女采菌身上搜到了一封密信。” 我料定小禄子定然已经告诉她该怎么办了,便惊愕道:“什么,秘信?” 澹台谨素来最忌惮长孙家,果然紧张起来:“呈上来给朕。” 刘碧巧呈上信,澹台谨粗粗看了几行,便勃然大怒,狠狠地将信拍在桌子厉声道:“长孙流华太放肆了!她以为自己是皇后朕便不敢拿她怎么样吗?竟敢送密信给其父说朕幽禁她!” 想来是气愤之极,额上青筋条条崩红,眼中有杀机翻涌,十分骇人。 “前几日,长孙华便向朕发难,要推荐他的门生任京城提督,朕没有准,便称病不上朝,他一不上朝,朝中竟有半数文臣告病,真真欺朕太甚!”澹台谨越说越愤,简直到拍安而起了。 刘碧巧本来兴冲冲地告密,不料遇到澹台谨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脸都白了,六审无主地看着。 我替澹台谨揉了揉胸道:“皇上且莫生气,臣妾倒有一计。” 他看着我胸膛仍然起伏不定:“你有何计?” 我缓声道:“既然他们说有病,皇上何不命人登门去查验,若是有病则命太医替他们医病,若是无病但不上朝,便是欺君,皇上可命羽林郎即刻拿下。并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各个部门。” 澹台谨眼晴一亮,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对啊,朕怎么没想到!来人,速传朕的命令……” 办妥了这件事,澹台谨坏似乎稍稍轻松,我提醒他道:“内宫不得干政,尤其是后宫,不得与外戚联系,皇后这次真的是糊涂了。宫中谁没有犯个错呢?只因为皇上责罚便与父兄诉苦,这不但没有尽到母仪天下的本份,反有些祸乱朝纲了。” 澹台谨唇线紧抿,眼中的光芒渐渐冷炽,甩手道:“摆驾清心堂。” ………………………………………………………………………… 姝色倾城 第172章 月华开 第172章月华开(5125字) 我和刘妃亦紧紧跟随在后面。== 不多时便到了静心堂,那里古木参天,秋阳也射不透这浓厚的树叶,一任窗外光影在幽深的眸中明灭回转。还没接近便听到里面有咳声传来,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皇后面上没有一丝驿动的情绪,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锦被。这一串的打击和恐吓已经大大损伤了她的健康,真个人瘦弱得若风中柳絮,面色如鬼凄白,整个人便似春风中的一片飘絮,孤弱无依。 “长孙流华,你真是大胆!”澹台谨将手中的密封狠狠地甩在皇后的脸上,骇得她几欲起身,却被浣碧扶住。 “皇上,这……”她哆嗦着拿过纸,吃力地认着字,只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便翩落落地。廊下朱栏雕砌,从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淡落下的阳光有陈旧的金灰颜色,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 皇后的眼神瞬间黯然如天际零碎的星,又似鱼眼般灰败无神,她嘴唇有些轻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转过头,漠然地道:“皇上如今要治臣妾什么罪?” 澹台谨冷哼一声道:“若真论罪便是死罪!” 我停驻在镂花隔窗之外,没有进去。听到澹台谨的话,嘴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唇边一缕淡薄的轻笑悄然释放。 “是吗?只要皇上下得了手。”皇后因削瘦而显得青白的脸宛如鬼魅,最后竟有两滴清泪滴下,“这样也好,本宫便可以下去和姑姑,和升平作伴了。” 她说得这般凄然,澹台谨眉间也有了犹豫之色,最终冷冷地道:“你便守着你的皇后名份安安份份在在这里忏悔吧。若再生事,朕定不饶你。” 澹台谨说完,大踏步地走出。 皇后眼中最后一丝亮光熄灭,她伸出枯藤般的细手缓缓合上低垂的帐幔,在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清了窗外之人是我。 皇后指尖伸出向我,嘴唇颤抖,奋力地想起身。 我却缓缓地转身,和澹台谨并排离去。 随着阳光的陨落,皇城中的一切便慢慢地被隐没在黑暗之中。 黑夜的时候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掩盖很多事情,黑夜如同人的心,难测而让人恐惧。 尤其在这萧瑟的秋夜,殿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连月半的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巨大的后宫像坟墓一样的安静,带着噬骨的寒意,是无数冤魂积聚起来的寒意。连延年殿外两盏不灭的宫灯也像是磷火一样,是鬼魂的不瞑的眼睛。 我立在院中良久,庭院中有风卷起,树梢残叶片片脱落飘零,在空中飞旋一阵,最终还是无力的停留在地面上,一地凌乱狼藉。空气里似乎沾染上丝丝水汽,清寒月光也变得雾蒙蒙的,斜刺刺透过雪白蝉翼薄纱洒进来,映出我不真切的面容。我轻轻合上眼帘,仿佛有眼泪流出来似的,面上却干涸无痕,仍是一声儿不言语。 站得久了,才觉得寒意透骨,小蝶替我加了一件锦衣柔声道:“主子,夜深了,风大,还是回屋去吧。” 我摊开手,一把纸蝴蝶飞散于夜空中,轻声低语:“孩子,你看到了吗,她已经得到了报应。但是这还不够,娘一定不会让你枉死的!” 澹台谨借着长孙华称病一事?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6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事,替换了不少新人,这一招固然让朝中的气象焕然一新,更让长孙氏起了大大的震动。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但替换的多半是朝中文官,而武将一职则还是有大半人掌握在长孙氏和肖氏的手中。 长孙华果然忍不住了,只在家呆了半月便急急地要上朝。 皇后被冷落的事情终于还是传了出去,长孙华气得须发皆抖,朝堂上公然与澹台谨相抗,言语针锋相对,将澹台谨气得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 这几天宫中的气氛十分压抑,众人每每不敢大声言笑,只怕哪一点惹怒了澹台谨便有性命之忧。 天晚凉净月华开,我正散了钗子准备入寝,却见澹台谨却已经大步流星走进来,挥手道:“出去,都给朕出去!” 我忙拾起玉色海棠纹宫衫披上,起身下榻问道:“火气这么大?还是因为长孙丞相的事心烦?让臣妾服侍你梳洗,喝点茶还是花露?” “都不要。”澹台谨一把环住我的腰,将头埋在如泉水流淌的秀发中,闻了半晌才松开道:“朕现在什么都不要,有你就足够了。”说着便拉着我到里间,却好似累得散开一躺,“真累,朕要好生睡一觉。” 淑华殿内寂寂无声,澹台谨居然不脱衣服睡着过去,我倒是失去困意,随手将青丝一挽便步到窗边美人榻上坐下。窗外月华清凉如水,满天繁星璀璨闪烁,只觉周遭凡尘倒影无限寂静,四下里几近无声。 夜风吹起树梢盛放的花朵纷纷散开,一片又一片,仿佛一阵娇嫩柔软的花瓣雨落下。那些纷纷残落的点点碎红,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在微凉的夜风中度过漫漫长夜,等到次日晨光普照时,很快便被起早的宫人们清扫一空。 我静静地坐着,直到三更时分方看到颜炽托着一个盘子进来。 里面扣着一枚平红的蜡丸。 我心中一跳,看了看熟睡的澹台谨,悄悄地捏碎蜡丸。 里面是极细的一张纸,写着一行话:已将王爷转至长白山寒玉洞,勿挂。 我将字条燃了,只觉得胸中鲜血激荡,只觉得浩离我更远了,一股咸腥之味涌上喉间,哇地一张嘴,吐了一口血在绢子上面。 颜炽吓了一跳,忙道:“娘娘怎么吐血了?我传步大夫过来瞧瞧吧。” 我一急拉着他的手道:“不忙,不过是气火攻心,气血上涌罢了,哪来那么多事!” 我看他脸色胀红,颜色有异,不觉问道:“颜炽,你发烧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他轻咳了一声看着我拉着他的手,我忙松开,故作平静地笑道:“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听你弹琴静静心的好。” 颜炽张口道:“好,只要娘娘愿意听,我愿意一辈子为你弹琴。” 想是说完之后,顿时觉得不妥,连忙狼狈地逃了。 两人来到后院,端了琴台,又往高脚瑞兽蟾口铜鼎里洒了一把紫苏百合香屑,轻薄香气幽幽蔓延,使得殿内越发静谧的寂寂如水。 颜炽轻挑琴弦,一曲《采葛》流淌而出: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我眼中有泪光隐现,我与浩,已经别有小半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思我,而我,却已经是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了! 浩的毒发时间一日迫过一日,我却在这里悠哉地过,岂能不心焦?我决心自己亲自去一趟太医院。 打定主意后,我穿戴整齐,向太医院走去,我一定要找到解药! 太医院的大夫们见我骤来,都吓得急忙跪下请安。 华丽的裙摆扫过青砖的地面,婆娑有声,我抬起带着半透明云母的护甲道:“本宫最近有些头晕,所以过来瞧瞧有什么药可以医治的?” 太医院的首领孙太医忙上前道:“娘娘定是为皇上为后宫操劳过度,所以才气血两亏导致头晕,待臣细细地问了脉再抓些药如何?” 我微微一笑道:“好罢。” 我无心听他唠叨什么,切完脉便一个一个地开着抽屉赞道:“孙太医真是管理有方,把太医院治理得井井有条有条,本宫定会上报皇上给你嘉奖的。” 孙太医兴奋得满脸红光,忙道:“多谢娘娘,这里正有一颗千年雪参,最是滋补血气的,臣马上命人给娘娘送去。” 我微微点头,忽然看到那个写着‘上天入地求之遍’解药的盒子,一下子拉开,只见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一颗心不禁下沉,面上仍是平静无波地问道:“咦,这里的药如何没有了?” 孙太医面有难色,靠近了我小声道:“这是宫中的禁药,前几月皇上亲自来取走了的!” 我顿时觉得心中冰凉,怪不得颜炽和步轻尘都找不到解药。 我合上抽屉道:“原来如此!” 又逗留了一会,这才命小蝶捧着雪参款款离开太医院。 刚回到淑华殿,便看到兰芷跑进来,“娘娘,双艳殿那边刚出了一件大事。” 我淡淡笑道:“能有什么,你总是这般夸大其词。” “娘娘,奴婢可没有撒谎。”兰芷走近些道:“昨夜皇上去了双艳殿。” “此话当真?”我望着纤薄莹透的窗纱,不由笑道:“皇上最近不是常去水月殿吗,怎么又去哪里了?” 兰芷撇嘴道:“那对双胞胎倒是乖巧,知道皇上这几天去水月殿,便忙着过去讨好肖夫人,不过是想争些宠罢了,这下可遂了她们的心意了。” “倒也怨不得她们,谁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盼着能多让皇上待见一些呢?若单是如此也没什么,只要她们不是口蜜腹剑、暗里藏刀,又何必言语嘲笑别人?” 一语未了,门外又有小太监隔帘禀道:“娘娘,皇上新下旨意,册双艳殿常氏为婕妤,奴才请娘娘示下,是不是备一份贺礼送过去?” 这道旨意未免不仅太快,而且也太奇怪。我细细想了想,大致猜到几分,于是问道:“说清楚些,到底是双艳殿哪一位册了婕妤?” “仿佛听说是姐姐。”小太监略顿了顿,又悄声道:“底下还有人说,昨夜皇上去双艳殿时,姐姐衣着单薄,刻意讨巧,妹妹却看不过,早早地回自己的房里闲着了。听下面的宫人说那个姐姐十分妖媚……” “好了。”我出声将其止住,正色吩咐道:“别宫的人说什么由得他们,不过凡是淑华殿的人,都不许私下议论此事,违者一律重惩!你先去预备给常婕妤的礼,顺便将话传于众人知道,去罢。” 小蝶跟着我进了寝阁,小声问道:“娘娘,皇上是看上那常婕妤了么?” “呵呵,看上她。皇上最近看上的人还少吗?这些新晋的嫔妃,除了份为低的,都宠幸了,又何止她一人?”我对着铜镜整理妆容,静了一会道:“皇后被囚,长孙丞相在朝上作乱,皇上对后宫分宠,不过是为了压制长孙氏罢了。” 小蝶静静了想了一会道:“娘娘所言极是,不过皇上不来,娘娘可清静了!” “什么清静不清静的?”澹台谨大步走了进来,小蝶吓得脸色一白,忙退了下去。 我替他脱了外袍柔声道:“没什么,闲说两句罢了,上朝定然累坏了,我去叫下人煮些香糯汤来。” 他一把拉住我,目光柔和略带歉意道:“这几日朕冷落了你,妤是生气吗?” 我一顿,微笑道:“若是生气,臣妾便成嫉妇了!” 他仍拉着我不忙,良久才叹息一声,悠悠地道:“朕宁愿你成嫉妇……” 我忙婉笑道:“皇上会错意了。臣妾知道你几日为前朝的事情忙碌,后宫雨露均沾也是平定前朝的手段,这是国家大家,臣妾怎会拈酸吃醋?但若是平日无事,皇上一冷落臣妾便是十天半月,臣妾说不得只能做一只醋坛子了。皇上若是三五月也不来看臣妾,那坛子便要换成缸了。若是经年不来,只怕这整个皇宫都有一股子酸味呢!” 澹台谨听了,这才放开一笑,抚着我的头发道:“妤是妤是,你真是个精怪,你这么一说倒是朕的不是了!” 我妙眸微转道:“既然皇上错了,臣妾便罚皇上剥葡萄给臣妾吃。” 这绿玉葡萄还是冰藏的,囤在六瓣葵口玉碟里,晶莹可爱之极。 澹台谨笑呤呤地剥着新鲜的绿玉葡萄,喂给我吃。 我含了葡萄,慢慢地凑上去,像吻上去一般,却没有接触他的唇,只将葡萄送到他口里,然后咭一声笑,转身跑开了。 澹台谨眼中崩出光芒,也没了疲态,追了上来。 两人跑到廊下时,我被他捉住,我忙微微喘息道:“皇上,这是外面,若是被人看到我们这般闹,还不被宫人们笑话。” 他替我理着散乱的发宠溺地道:“朕喜欢你这样,谁敢笑话?” 窗外一阵细碎声音,窸窸窣窣,犹如春蚕啃噬桑叶一般,眼见的是要下雨了。小蝶忙要去合上窗纱,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凌空劈下来!顿时乌云阵阵、雷声滚滚,似万里黄河水倾盆泼下,片刻便将宫殿冲的雨花连连。雨珠落在光洁石面上,顿时四处飞溅,惊起一团团迷蒙的白色水汽,如烟似雾。 宫人们纷纷跑上连廊避雨,殿外一片足音凌乱。 我捂着耳朵在他怀里道:“怎么都快冬天了还打雷……”说话之间,又是两道闪电劈开,紧接着巨响跟随而至,更吓得往里缩了缩。 澹台谨抱着我道:“不怕,有朕在这里。” 隐约听到廊下的宫人道:“秋天打雷,怕是要有妖孽。” 另一宫人道:“不是妖孽也是不吉之相……” 澹台谨霍然变色道:“将那两个多嘴的奴才拖下去掌嘴。” 我心中一紧,正欲说话,却听到有人哗哗地拍着殿门。 小禄子冒雨开了门,原来是一个眼生的宫女,哭着奔了过来,对着我们跪了下来:“皇上,二殿下发烧了,哭着找母妃呢,我们家主子现在都急得呕血,可是不能出去看殿下一面,请皇上开恩放了我家主子吧。” 澹台谨眉头皱起:“你家主子是谁?” 我轻声道:“是被禁足的辛兰月。” 澹台谨仿佛刚刚记起,唔了一声沉呤不决。 我忙劝道:“现在皇后自顾不及,只怕没有精力照料二皇子,再说辛家已经败落,她也真心改过,不如皇上就让他们母子见一面吧。总归母子连心……” 说到母子连心,我的泪也盈了出来。 澹台谨忙道:“妤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勉强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心口痛得很。” 他目光中夹杂着愧意和心疼,终于道:“朕便准他们母子见一面,妤是,你跟我也去瞧瞧吧。” 漫天大雨中,我和澹台谨坐了轿撵,忙忙地赶向凤仪殿。 虽然皇后被罚到静心堂,便二皇子却仍在凤仪殿由奶娘抚养,只是隔几日便抱到静心堂给皇后瞧一眼。 我们赶去的时候,辛兰月也已经过去,暴雨如注,她却衣衫破旧单薄,如风雨中一只雨蝶,不着铅华,眼哭得肿了起来,急奔在雨中。 澹台谨见了微微动容道:“她的性子比以前改了……” “武儿!”辛兰月悲泣着奔向小小的摇篮,谁知道手还没有触到,武儿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茫然地看着我和皇上,似乎忘了行礼,只是有那种令人心碎的目光看着我们。 “皇上,武儿他怎么了?”辛兰月伤心地问道。 ……………………………………………………………………………… 姝色倾城 第173章 曲终殇 第173章曲终殇(5090字) 早有太医上来回道:“回皇上,二殿下想是着了风寒发得高烧,臣开剂药服下就能退烧了。” 辛兰月泪水涟涟地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罪妾恳求皇上放罪妾出来吧。罪妾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只愿意在武儿身边,哪怕当一个丫环也行,只要,能见上武儿一面!” 我忙趁势道:“皇上,辛氏已经诚心悔过,再说武儿也需要人疼爱,不过就解了她的禁足吧。” 澹台谨紧紧地盯着她,冷冷地道:“莫非你真的不恨朕杀了你们辛氏满门?” 辛兰月驯服地跪在地上,诚恳地道:“罪妾不恨皇上!皇上本来是万民之尊,当初是家父和家兄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是死有余辜!罪妾当初也是太过骄纵,不守妇德,如今已经深思已过,并将所有佛经都抄了一遍,此时心无污垢,只愿一心为奴服侍皇上!” 澹台谨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他方道:“朕念你改过自新,从今日起便解了你的禁足,只是武儿的事情,自然有奶妈照顾,你一月只能探望一次。” “谢皇上恩典!”辛兰月俯伏在地,五体投地地拜谢。 我不禁心生几多感慨,当初多么骄傲的人,如今却为了自由要这样卑微地求全。 不要说她,我自己不也一样吗?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这场秋雨沥沥地下了数十天,弄得整个皇宫都有股子霉味,直到这一天天气放晴,小蝶忙命人拿着东西翻晒。 冬日无花可赏,倒是几株常绿的青刚栎翠色喜人,清风缕缕,空气里透着淡雅的树木清香。兰芷拂去连廊木栏上灰尘,铺上丝绢道:“如今天气甚凉,娘娘稍微坐会儿就回去罢。” 我晒着初冬的太阳,却是心烦意乱,一晃眼时间便过去了一大半,可是解药的事没有半点眉眼,真是让人心焦。 听到有人报皇上驾到,我懒得动,便假装没听到并不起身,微微闭上眼。 殿门刚被推开,却有人急匆匆地冲进来:“皇上,不好了,二殿下他……他……” 我霍地睁开眼,果然看到澹台谨也变了颜色。 毕竟他现在唯有二殿下一个子嗣,自然紧张得很。 “蠢才,二殿下怎么了,还不赶紧说?”澹台谨怒道。 我忙上前,问道:“是不是二殿下病了?” 那宫女脸色雪白,颤抖着道:“二殿下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什么?”我和澹台谨齐声惊叫,连撵也不坐,直奔向凤仪殿。 凤仪殿中太医已经急得团团转,辛兰月疯了一般哭泣着,“武儿,武儿,好好的怎么会中毒?是谁要害你呀?” 见到皇上驾到,太医忙跪地请安,澹台谨怒极,狠狠地踢了一脚道:“还不赶紧救人,请什么安?救不活二殿下,你们命都没有,还请安?” 众太医忙去诊治,奶娘却惊缩成一团,似乎十分害怕。 武儿面唇青紫,鼻孔出血,呼吸微弱,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谁看得武儿?”澹台谨怒吼道。 “是,是奴婢!”奶娘这才战战竞竞地爬过来。 “好好的,二皇子怎么中毒了?快说。”澹台谨目眦欲裂,十分骇人。 辛兰月哭得悲切,“武儿,你若救不活,娘也不活了!” 她突然起身,散着头,走到奶娘跟前,寒声道:“你定然知道谁下得毒?快说,否则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奴婢在二殿下中毒前,好像,好像看到一个影子……” 奶娘说至此,两眼惶恐,死死地咬住手中的绢子不敢再说。 辛兰月冷静道:“然后呢?” “然后……”奶娘呜咽着哭出来,“奴才吓得魂飞魄散,只想快点跑开,谁知二殿下正在这时候哭了,那个影子突然一回头,奴婢才看清是皇后,皇后娘娘……”奶娘絮絮道:“奴才吓得手脚都软了,皇后说若是奴才敢说出去,定要杀了奴才和二殿下。奴才害怕得不得了……于是便晕了过去,等醒了以后,二殿下已经中毒了……” 这本不是真相,可从奶娘口中说出就如同真相一般,看着哭泣的辛兰月,脑海中蓦地浮现她的话,她说她要送皇后一个大礼,原来如此! 都道虎毒不食子,想不到她为了扳倒皇后,竟不惜给自己的孩子下毒! 澹台谨脸色紧绷,一字一句地道:“传皇后!” 片刻之后,皇后已经被强行押来。 她本来就容颜憔悴,形影支离,只是胡乱披了衣衫便赶来。 被人一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 想上地板太硬,让她皱了一下眉头,钉一声,发间的金钗滑落,发出一声脆响。 皇后迷惑不解地看着众人,再看看中毒的二殿子,脸色大变,扑了上去:“承武,承武怎么了?” 澹台谨抬手,一掌甩了过去,啪—— 皮肉发出的清脆撞击声,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是皇后啊,又是长孙家的长女,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有敢挑战她的权威的。 我看着皇后如一团破棉絮一般扑倒在地,额角重重地撞在青灰的砖石上,有暗红的血渗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撑着抬头,那眼中带着沉重的绝望与怨愤,如刀锋一般的目光环顾了一周,最终停留在澹台谨的面上。 她不顾面上的血痕,却是用宽大的衣袖抹了一下额上的血痕。 皇后忽然笑了一下,勉强维持的笑容在急促而软弱的呼吸中渗出一种水流花谢、曲终人阑的悲伤杳然,仿佛天上人间的三春繁华之景都已堪破了。 她的神情如此空洞,除了一览无余的悲哀之外再无其他。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绝望的样子,整个人如凋零在地的一萼白玉兰,被雨水冲刷得黯黄而破碎。 “本宫怎会在武儿,怎会?皇上难道真的相信是本宫害得?” 她一字一句地质问,带着无尽悲怆和伤心。 那是女子对她所爱的男子伤透了心,最后的垂死挣扎。 澹台谨眉心微动,却听到辛兰月眼晴充血,恨声道:“你又不是没有做过,为何不会?李贵嫔,刘贵嫔,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嫔妃的孩子都被你除掉了,肖夫人的孩子虽然是被毒蛇所咬,但谁都知道那个燕妃贱人有驱蛇的口哨,她又是你的人,难保不是你的主意?还有从前的醉妃,秘密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在这宫中消失。除了皇后娘娘,我想没人有这么大本事吧? 怪不得皇上子嗣单薄,定是你在背后伸的黑手!如今皇上只有二殿下一个骨肉,又是皇子,你便趁我被皇上幽禁之时收为义子,自己便可将皇嗣牢握在手中,打得一手好算盘! 没错,之前你一直对武儿不错,那是因为我不能出来,武儿对你还有用。可是皇上怜惜我,放我出来之后,你便慌了,害怕武儿被我夺走。更因为自己屡次办错事被皇上惩罚,便以为自己要失宠了。所以例对武儿下了毒手。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宁可毁了它!这不是皇后娘娘一向的作风吗?” 辛兰月字字句句皆指向皇后累累罪行,真假已经无可考证,但这无疑给病重的皇后下了一剂猛药,让她彻底精神崩溃,也让动摇不定的澹台谨面色越来越阴沉! 而辛兰月则是扮演一个悲情的母亲,一个让人可怜的角色。 皇后极力想要镇定下来,发颤的双手零乱地理着衣襟上的米珠流苏,忽地手上一用劲,细碎的米珠粒子喉结然散落于地。 那散落的珠子仿佛她端坐的后位突然崩塌,让她怔怔地看着,突然间,掩面痛哭起来。我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失态地放声大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与恨意随着泪水薄发而出,如此绝望而哀恸。 这样的哭声,我未尝不曾尝过…… 冷风轻叩雕花窗棂,卷着草木被雨水浸透的湿冷气息透过幽深的宫室。铜台上的烛火燃得久了,那烛芯乌黑蜷曲着,连火焰的光明也渐渐微弱了下去。一簇簇焰火在绯红的丽纱的灯罩中虚弱的跳动着,那橙黄黯淡的光影越发映照着殿内的景像暗影幢幢,幽昧不明。 唯有皇后幽长尖厉的哭声让人听了汗毛倒竖。 我在袖中笼着小小的平金手炉,那样热,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唇角却是渐渐凝起一个冰冷的微笑。 这一刻,我并不想让她死,我知道宫中有多少人恨她。 有时候,让一个高傲的人低微的活着,远比她死更让她痛苦。 也许皇后便是这样的人。 而且,就算澹台谨也恨她,也不会下诏赐她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梁国十年质子生活,加诸他身上诸多屈辱,他都可以忍,面对长孙氏,他依旧可以忍。 就在这时,武儿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太医脸色缓和,长舒了一口气,忙上报:“皇上,二殿下幸亏中毒不深,解救得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了!” 澹台谨也被转移了注意力,但辛兰月已经扑了上去,抱着武儿泪水长流。 我相信,做出这样一个赌局,她一定是最焦心的! 然后,她看了皇后一眼,忽然说:“武儿,告诉娘亲,是谁给你下毒的?” 我讶然,辛兰月这是唱得哪一出? 难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后宫里那么多女子,哪个不拼命千般邀宠?纵使皇后盛宠独步,何尝又不是每日如履薄冰?寻常男子尚无定心,天子恩宠又岂能恒久不衰?皇后心思虽毒,却于感情无知,到了此刻,还对澹台谨余情末了,这不得不说是她的致命弱点。 后宫中女人的战争丝毫不比战争上的温和,在锦衣玉食的掩盖下,处处都是无声的暗箭和汹涌的暗流。后宫女子熬啊熬,如花美眷熬过似水流年。熬不住的当做药渣倒掉,熬过来的早经历过九死七伤,坚持的时间长久,总会慢慢熬成金刚不坏之身自古以来, 躲不过的,便死无全尸,躲得过的,便高高在上! 那个刚刚醒来的孩子,才二岁半的承武,才刚刚会说话的孩子,居然清晰地说:“是皇母妃让儿臣喝得药!” 纵然澹台谨不信大人的话,难道还不信孩子的话吗? 孩子是从来不会说谎的! 皇后的瞳仁猛地收缩,她抬起头时已没有了泪意,像被野火烧过的焦土,全然没有温润恬和的气息。只有无边的恨意和自嘲的笑意。 人在受冤枉的时候末免会挣扎,会喊冤。 那是因为你受得冤太浅,若是深,你连吸呼都痛,只会求死,不会浪费半句在喊冤上。 皇后眼中是沉炽过后的冷寂,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本宫输了!本宫现在才明白姑姑告诉本宫的话:她说在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不是你的男人,而是你的权势!是本宫太傻,不听她的话……” 最后一句话余音袅袅,带着不尽的不甘和悔恨…… 一夜夫妻百日恩,或许是澹台谨想起了昔日他们同甘共苦的日子,缓了口气道:“皇后……” 一句话没说完,小李子上前,低语了几句,澹台谨顿时脸色大变。 “带她上来!” 这时浣碧被哆索着押了上来,一看到皇后满脸是血,挣扎着扑了上去,眼泪滴了下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无力地靠地浣碧身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澹台谨脸色阴沉地怒道:“贱婢,朕管理自己的后宫,你居然敢出去通风报信?” 浣碧瑟瑟发抖,却十分刚强,居然在此时顶撞了澹台谨。 她咬牙倔强地道:“娘娘受屈,皇上便是娘娘的天,可是现在天下乌去密布,奴婢只好出去找老爷来替娘娘作主!” 澹台谨是皇帝,从来没人敢如此顶撞于他,他眼角的肌内微跳,我微微后退了一步,和小蝶站在一起。 知道是这暴风雨来临前征兆! 澹台谨一脚踢着浣碧,浣碧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整个人凌空飞起,然后如破口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吓得各宫人纷纷后退,砰一声,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不止皇后,整个后宫的嫔妃都震住了! 常绿竹吓得几乎尖叫出声,被姐姐死死地捂住嘴,只能惊恐地瞪大眼。 杨选侍脸色一白,已经晕倒在宋雪珍的怀中。 我和辛兰月对视一眼,滋味难辩。 我们都经历过澹台谨的残忍和血腥,所以比她们看得更清楚,这个男人有多么冷血和无情! 浣碧嘴中溢出大量的鲜血,她呵呵地笑道,讥刺地说:“皇上以为打死奴婢就能掩盖你靠老爷和主子登上皇位的事实了吗?飞鸟尽而良弓藏,奴婢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皇上不要忘了,如果娘娘死了,皇上的皇位也……坐……不久了……” 我心中一惊,这是澹台谨心中最隐密的痛,纵是所有人都知道,也无人敢说出来,她竟如此大胆! 澹台谨眼神阴沉地看着断气的浣碧,平静地道:“拖下去,鞭尸,连坐,九族!” 浣碧为她的一句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这个时候的澹台谨,完全如地狱中的冥王,带着阴煞的气息,让人绝望。 乌压压的一百多人,竟然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有人将浣碧了拖下去,皇后张了张嘴,最终闭了起来,脸色灰败地垂下了头。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吧! 澹台谨缓缓地扫视一周,所有的嫔妃遇到他阴冷的目光,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朕,今天便告诉你们!后宫便是后宫,朝堂便是是朝堂。不该你们管的地方,千万不要插手,否则,便是勾结外戚,朕绝不轻恕!” 肖夫人带头跪了下来,众人便乌压压地跪了一地,齐呼息怒! 澹台谨微微挺了挺腰,冷冷地道:“后宫,朕能管,天下,朕也能管!” 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所有宫妃都不敢作声,随后才悄然散去。 皇后却被传令待审,幽禁在一间独立的房间里。 经此一事,只会让我明白更多。更懂了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什么叫流血千里帝王业。 如此想得多了,不禁有些心凉。耳坠间金线串珠也格外沉重,顺手摘下来撂在桌子上,蔷薇石坠子滴溜溜滚得几滚,端头金针弯若鱼钩,细珠间小若瓜子的金叶子折射着黄灿灿的霞光。 怔怔看了半日,轻叹道:“小蝶你去研墨,再把旧年的薛涛纸找出来,想写几个字静静心。” “唔,还有——”我头也不抬,将墨玉青鸾纸镇挪好位置,“最近大家都不要大声喧哗,尤其不要生事,皇上这几天气不顺。” 小蝶点了点头,“娘娘,花了!” ……………………………………………………………………………… 姝色倾城 第174章 皇贵妃 第174章皇贵妃(5006字) 我低头看了一下,想是方才情绪不稳,微青的纸上渐着些许细小墨点,抬头微笑道:“不碍事,只消等纸上墨迹晾干。” 十月末的天气,竟是离奇的寒冷凛冽,天色晦暗、铅云波动,象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我仰脸望向窗外树枝,轻叹道:“今年似乎比去年要冷些,连树叶都落的更早几日,不知几时会下雪?” 小蝶一边磨墨一边道:“听宫人们说,土厥和回鹘勾结起来,近来常常扰边。所过之处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军中的士兵还常说如果浩王爷在,那些人定然不敢来的。” 浩? 我心中隐隐一痛,一大团墨便落在了纸上。 是啊,他那样英武明威的男子,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敢抗皇命,敢拒土厥公主,自然是大将之才! 、文、可是澹台谨却为了一已私利,为了那不知名的猜疑,一箭射向他的后心,让他昏迷不醒…… 、人、我叹了口气,放下笔,突然全无写作的心情。 、书、没有回头,便在铜镜中看到那人的影子。 、屋、这几日他忙得很,经常是早出晚归,我只是在夜间才蒙胧知道他睡在我的身侧。 人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想必前朝边关的事也让他不得消停。 此刻我是无权为浩伤心的,我收了悲伤,换成一个明艳的笑意,转过身:“皇上来了!” 澹台谨不说话,却走到窗台边,拿起银剪,只听“咔嚓”几声,一盆秋杜鹃几处侧枝被银剪修落。他拈起花枝甩在地上,似是自语般轻声,“树枝太多,便不大好看了。” “皇上,又在烦心?”我端着缠丝水晶碟子走近,五颜六色的蜜制果脯,晶莹玉润,加上水晶碟相衬更显爽快透心。 “吃一点甜品吧,心情好一点。”我轻柔地道。 “朕现在不想吃,放在旁边罢。”澹台谨随手撂下剪子,往流云长榻上一躺,仰面看着半空的雕梁画栋,“贪污一事还没有查明,边关便出事了!你知道吗妤是,”他握着我的手,无限疲倦地道,“朕知道那些朝上的臣子哪个不贪污?可是只要过得去,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贪污到发给灾民的粮食也卖掉,却弄得糠掺在粥里,朕实在忍无可忍!” “嗯,皇上既然决定了便出手吧,乱世须用重典,臣妾定然会支持皇上的!”对于这件事,我是真心支持,忙接口道。 他拳头紧握,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因握得我的手疼极,我哎哟了一声他才松开手,忙问我是不是伤到了? 我轻声道:“臣妾这点伤算什么,劳民伤财的事才是大伤呢!” 他目光灼灼地道:“是啊,所以朕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锅端了!朕要让世人知道,朕绝不是一个无能的皇帝!朕会让百姓安居乐业,还他们一个太平天下的!” 澹台谨孤绝紧抿着唇,眼神清亮看不出喜怒,唯有玄色蹙金九龙华袍在风中掠动,一股强锐王者之气让人眩晕。 远处金红夕阳即将落山,满天彩霞好似天空打翻了颜料缸,七彩铺展,绚烂夺目的余晖美得让人惊艳。这万里的江山如画,才是他真正舍不下的东西啊! 然而皇后被囚禁的事情终于被长孙华知道,边疆的战况立刻急转直下。 一天之内连送急报,说土厥暗中借给回鹘兵力和武器粮草,都扮成回鹘人,遇村烧村,遇人杀人,一直杀到边疆防线里三十里地。 澹台谨龙颜大怒,怒斥带军的将军长孙无忌,那长孙无忌是长孙华的人,长孙华自然明白皇帝指桑骂槐的意思。== 但他却不动声色,只待皇帝发完火,才慢悠悠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皇上又何必发火?再说残冬已至,素来回鹘人善骑,适合寒冷气候,而我项队不服水土,再说粮草不足,也是一个原因。” “但是,这些回鹘人所到之处竟然屠村,就连妇孺也不放过,实在太可恨了!天下百姓乃是朕之子民,现在他们被外族欺负,朕岂能坐视!”澹台谨怒道。 众百官互相对视了一眼,快速地低下头。 辛家的事已经是个教训,再加上这是卖命的差事,无人敢揽。 澹台谨虽然心忧如焚,却不敢动怒,只紧牢牢地盯紧长孙华,只因他是百官之首,他的一举一动牵连甚大。 但上次澹台谨削官,再加上这次皇后被囚,已经激怒了长孙华,他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一点颜色瞧瞧。 长孙华在澹台谨锐利的目光下装傻,直到澹台谨忍无可忍,才清咳了一声道:“皇上视百姓为子民,自然为他们心痛,若是臣的子女受了伤害,臣也定要拼命护他周全的……” 两人话有玄机,澹台谨微微皱眉,这老家伙是在要挟,让他放了皇后。 君臣正在暗暗较劲,忽然有快马传到。 因是紧急军情,因此可允许战马入宫,清脆的马蹄声如打在第一个朝臣的心上,只怕连来更震惊的坏消息! “回皇上,回鹘王命属下送来一件礼物!”报信的士兵满身尘土与血迹,捧着一个木箱,爬了进来。 小李子忙下去接了,递给澹台谨,那箱子隐隐透出一味血腥味道。 澹台谨撕开封条,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血腥飘了出来,众臣了不禁皱眉。 他只看了一眼,砰一声重重地合了盒子,脸色阴沉,霍地拍案而起:“蛮夷之人,欺吾太甚!” 长孙华关切地问:“皇上,那盒子里装得……” 澹台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箱子掷在上,哗啦啦,箱子被摔开,满箱的人耳,有大有小,形态各异地滚了出来…… 残缺的耳朵震惊了满朝的文武,他们第一次感觉战争如利刃在喉,迫在眉睫! 澹台谨寒声道:“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朕决定,亲征回鹘!” 他说得这般正严,一时间不但长孙华呆住,肖老将军呆住,连满朝文武也被震住了! 片刻之后才反映过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高呼:“皇上龙躯金身,不可涉险啊皇上!” 澹台谨冷笑,一字一句地道:“朕若不是边疆,只怕被人蒙了眼也不知道。朕主意已定,礼部选定吉日,越快越好!” 他说完,冷冷地拂袖离开。 我想这样的确震住了长孙华,但是,澹台谨还不敢冒险把他惹毛,独自去远征,这样等于自己把皇位拱手相让。 晚上的时候,澹台谨秘密召见了长孙华,时隔几日,皇后之事就有了结果。谋害皇嗣罪大恶极,但念在其兄有功,因此只是褫夺其封号,赐号清玉道人,于后院清玉寺中带发修行,皇帝应允其请,又念其诞育公主,乃是延续皇家血脉之功,故而月禄、饮食等仍是不变。 如此处罚,后宫嫔妃不免很是失望。只是举国大难之际,谁也不敢再生事端,众妃都是缄默自口。辛兰月也升了位份,却只是个贵人。 初冬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了,朱漆雕刻格窗外,腊梅和红梅争相盛放。几树繁花交相斗艳,红梅瑰丽如宝石,腊梅娇嫩如鹅绒,累累点点,直照出一片爽快明媚之意。 我依倚在明窗边,手中翻着一本古词集,似乎看得入迷,浑然忘记了自己周身的世界。 “娘娘,娘娘……”颜炽轻轻敲了敲桌沿,悄声道:“方才听说,内务府正在筹办凤辇、霞帔等物,娘娘你怎么看?” 我挽着斜斜的堕马髻,清减的家常装束,加上窗外白雪反光映照,更衬得肤光净莹、容色娟美,一双含水明眸流盼动人。见颜炽一脸认真模样,轻声笑道:“不过是私下流言,你也当真么?纵使皇上真要册立皇后,那也不与本宫相干。” 颜炽有些着急,道:“怎么不相干呢?除了娘娘,还能有谁?” 我淡淡一笑,道:“宫里位分尊贵的娘娘不少,皇上爱册谁就是谁。” 浩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我心无他,也不忍将记忆弄得支离破碎。 况且,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在心内轻笑,贵为妃位、死而复生,就已经够骇人听闻,又岂能经得起烈火油焚?漫说皇帝那边未定,即便真的要册自己为后,于情于理,也都是不会答应。应该,应该会是肖夫人吧,毕竟,澹台谨为用肖家来牵制长孙家。 正神思恍惚地想着,小蝶在门口轻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我收回心思,放下词卷出去迎接,澹台谨已经走到内殿门口,搀扶她道:“不是说过,冬天不用出来接驾,当心凉风吹坏热身子。” 二人单独走进寝阁,我取了暖壶里的茶水,沏了两盏,自己与对面坐下。 “皇上,亲征的事真的定下了吗?” 澹台谨稍舒的眉又皱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我,认真地道:“朕,远离军队,端作高堂,对军情民生一无所知,这才会让长孙氏坐大,以百姓为赌注,迫朕低头。朕一让再让,已经退无可退,所以亲征。妤是,你支持朕吗?” 我看着他,诚挚地道:“为百姓计,臣妾自然支持,只是皇上的龙体也重要!” 他挥手制止我的话,忽然重新拾起兴头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朕今天来是,是有一件喜事,你先猜一猜。” 我胡乱猜着,他都答不对,如此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微笑摇头道:“臣妾猜不出来,还是皇上说罢。” 澹台谨用力握紧我的纤手,缓缓说道:“自皇后废后,中宫便悬空无人,国不可一日无后,朕想过了,要立你为后。朝中赞同之人不少,反对和中立的也很多。朕仔细想了想,若是强意册你为后并非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反倒成了世人诋毁你的话柄。” 我看出他的歉意,再说我根本不想于此事纠缠,遂微笑道:“皇后虽然被废,但长孙氏却还没倒,不能急于立后;如果真的立,那也轮不上我,肖夫人为人又是贤良大度、宽厚体仁,后宫之中无人能及。为又皇上分忧解难,功劳最大。臣妾无功无劳,岂能坐享其成,皇上爱我、怜我,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妤是……”澹台谨看着我晶莹剔透的眸光,轻声唤了一句,沉默片刻又道:“朕知道你一向都是宽容善良的,所以朕准备在四妃之上加设皇贵妃之位,立你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肖夫人,这样也不算委屈了你;而且在朕走后,你与她共行使统摄东西六宫之权,这样朕也走得放心,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了。” 我仍是微笑,只道:“这是莫大的恩典,臣妾已经担心承受不起,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呢?皇上既然已经安排好,臣妾便先行谢恩了。皇上对臣妾?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7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妾极好,是臣妾的神气,想来上天待我不薄,臣妾只觉再无别的憾事了。hubaowang” 澹台谨显得格外欣喜,认真问道:“妤是,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再无憾事了吗? 我望着他的脸勉强维持着温和的微笑,内心却如刀刺一般痛。 我的浩还在痛苦,还在沉睡,这便是我最大的憾事! 在这深宫中,须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我知,这个时候,我应该是笑的! 我轻声软笑,认真地道:“嗯,当真!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臣妾的话虽不是玉言,但都写在皇上心上了呢!” 澹台谨满目都是璀璨光彩,笑盈盈看着我,爽声笑道:“既是如此,还请皇贵妃娘娘加个印吧。”说罢,把脸伸了过来。 我又窘又笑,起身道:“皇上尽是胡说,我如何加印?” 澹台谨强力搂住我不放,耍赖道:“朕可不管,你要是不亲一下,今儿就不放你走。” 二人浓情缠绵,寝阁内一片旖旎风光,与窗外的银妆素裹景象相比,简直是一冷一热的两个世界。 承景年十一月十二日,帝于四妃之上加设皇贵妃之位。淑华宫慕容氏淑惠明敏、温正恭良,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统领后宫妃嫔诸等事宜,遂册为皇贵妃。 颁十二页金册、亲赐玉宝,位仅次夫人之下,于肖夫人同摄六宫。 我上身一袭朱色蹙金飞云凤纹翟衣,下着桂色盘金彩绣留仙裙。小蝶特意挽了九鸾参云华髻,珠钗贵而不多,其中一支赤金镶玉鸾鸟双头步摇,灿色夺目、金珠铮铮,衬出皇贵妃的尊荣身份来。 虽然封妃那日下了轻微的细雪,但澹台谨命人搭了极长的蓬,所以前不觉得冷。 我刻意不去看肖夫人眼中的不满的轻视之意,只是含着端正的笑意听人念冗长的词调。 澹台谨不仅封了我,所有新进的嫔妃皆进了一阶,算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辛兰月朝我微微一笑:“恭喜皇贵妃娘娘!” 想起昔日我为奴她为夫人的光景,心中微微感慨,不知此时她心中又是何种滋味。 “皇贵妃娘娘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好事连连啊!”一把冷如冰碴的声音传来,我微微抬眸,对上肖夫人含笑的眼。 那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温和地道:“夫人才是人中之凤,区区皇贵妃又如何入得了夫人的眼?” 她绕着我转了一圈,悻悻地道:“皇贵妃和夫人不过一步之遥,就是以后要封后也是只日要待。妹妹的前程似锦,本夫人只有望而兴叹的份!” 我忙柔婉地答道:“夫人言重了。封为皇贵妃便是我的极致的,就是封后,我的身份也不合适。夫人何必多虑?” 她狐疑地看着:“当真?” 我点了点头缓声道:“我志不在此。” 她微微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我进到寝阁躺下,小蝶也跟着进来,招呼小宫女拿来一对美人捶,自己半坐在小杌子上捶腿,小声问道:“娘娘,肖夫人她到底什么心思?” 我轻轻合上眼帘,只觉小蝶一捶捶好似砸在心上,面前各色人影来回晃过,似乎都正在看着自己。无数道目光如网般铺过来,眷恋的、无奈的、嫉妒的、恼恨的,错综复杂的围绕着,似乎在等待时机将自己吞噬。 听见小蝶问话也不答,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想做皇后罢了。” 小蝶眉心一跳:“娘娘以后要防着她。” 想起颜炽对我的刺杀,我想,我的确要防着她啦。 但是,我可能没有时间防她了! ……………………………………………………………………………………………………………… …………………………………………………………………………………………………………………………………………………… 姝色倾城 第175章 饮鸩酒 第175章饮鸩酒(4180字) 因为澹台谨要亲征,万一上了战场便吉凶难测,这是其一;土厥回鹘联手,再加上长孙氏作梗,这场仗要打赢很难,需要时间。== 可是我最缺少的便是时间,如果他明年秋分不能回来,那么浩便必死无疑,因为解药的藏身之处唯有他一人知道。 “娘娘,准备香汤了,今晚皇上必定会翻红头签的。”兰芷笑语盈盈地道。 我懒懒地应了一声,无半分高兴的气息,只是望着光线晦暗的天空中,堆垒着一簇簇颜色乌沉的云朵,象是旧年被潮气沤得败色棉絮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窒闷感觉。 我要不要走最后那一步? 万一我死了,谁来救浩? 那也说不定,说不定澹台谨会拿出解药来呢? 这样神思恍惚地想着,神游一般沐浴,然后看着烛火一支一支的被燃亮。 无忧香轻渺地从锦帷后漫溢出一丝一缕的白烟,仿佛软纱迤逦,又袅娜如絮,弥漫在华殿之中。我困意渐起,怀抱剔丝珐琅手炉只望着那香气发怔。 也不知过了多久,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那一抹香似乎燃尽了。眼前红意一闪,原来是颜炽来了。 我瞧他近来越发眉清目秀,不由得道:“你做男子实在可惜了,若是女子定有不少男人为你颠倒神魂。” 颜炽不乐意地横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可不理别人怎样,只是心里有了人,别的人也就如粪土了!” 我不由得一笑道:“是吗?看中宫里哪个丫头了,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他微怒地看了我一眼,掀了帘子出去,恰好和步轻尘撞了满怀。 我心中一顿,不由得叹气,颜炽莫非对我…… “娘娘找奴才何事?” 我皱眉:“不是说过了吗,无人的时候不必自称奴才!” 轻尘笑道:“习惯了!” 我咬唇问道:“那药你寻到没有?” 轻尘左右看了看,方低声道:“嗯寻到了,但总也配不出解药来!” 我缓缓地伸手:“拿来!” 他大骇,失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嘴角露出一缕笑意:“我们苦苦找不到解药,定是被澹台谨藏到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唯有以身试药才能逼他交出来……” “不行,这太冒险了”步轻尘后退一步道,“我绝不允许你有危险。” 我冷了眉眼道:“你若不拿出来,我便死在你面前!” 他怔怔地瞧着我,眼中尽是忧伤:“你为了王爷,竟不惜生命吗?……” 我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想吗?放心,澹台谨必会救我的,快拿来,他马上要出征我,我们的时候不多了!” 步轻尘脸色如雪一样白,拗不过我的执着,哆嗦着掏出一个药瓶:“娘娘,你考虑清楚了,万一他不送解药……” 我笑面如花:“不会的!” 粉白的粉末快速地溶入酒中,再晃上一晃,便平静如初。 我静静地倒了两杯酒,等待澹台谨的到来。 时近冬月,美人榻上的锦垫早已弃之不用,取而代之是一块完整的火狐裘皮,红艳艳的好似宫殿内盛开着一簇炫目繁花。 榻上女子的脸颊也被染上一抹晕红,见到澹台谨来,我并不起身,只是惆然独卧。 澹台谨俯身坐在边上,手指上缠绕着一束乌黑水莹的青丝,“妤是,怎么今天总是闷闷的?莫不是册封大典不隆重?” 我摇头,满眸含情地凝视着他:“臣妾听闻在民间真正的夫妻女子被丈夫娶进门后,是要喝交杯酒的。臣妾只是妾,可惜不能与皇上喝交杯酒!”说完惆然叹息。 他听完哈哈大笑,捏捏我的鼻子道:“原来是存着这点小心思呀,这有何难,朕便与你喝交杯酒,换得美人一笑如何?” 我这才复又欢喜起来,拿了两杯酒,递给他,脸如红桃,眼如秋波,轻启朱唇,柔声道:“臣妾遵旨!” 我的胳膊绕过他强有力的手臂,宽大的衣袖掩盖了我颤抖的手,我一手按住他,另一手举起酒杯,缓缓地将毒酒饮入喉中…… 寝阁内悬挂数帷玉色绡纱,纱幔后放着一尊金纹双耳梅花鼎,内中的沉香屑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愈发显得宁静似水。 我乌黑如墨的长发一丝丝散开,越发衬得肌肤莹白、眉目姣妍。 等我将毒药喝下喉时,这才嫣然一笑,请澹台谨喝。 他看着我,轻声道:“永结同心,与子携老。” 他的话没说完,我眉心一动,只觉得有一万根钢针同时刺向我的心房。 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铜镜里,映出我鬼一样苍白的脸,映出我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我向他伸手:“谨……” 他打破了酒杯,那酒在地上冒出丝丝白烟。 澹台谨知道了酒中有毒,但他管不了太多,立刻弯腰抱住我,疯了一般大叫:“妤是,妤是……” 我看到他眼中有濒临绝望的黑暗,有着暗炽和焦急,眉心纠结着,几欲泣血的眼眸慢慢在我眼前模糊。 我努力地睁大眼,想要看清这个男人,这个让我爱上他,却又我把践踏到地上的男人;这个夺走我一切,现在却这般在意的男人!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嘴微微动了动,想要问他,是不是有一点点爱我?还是,仍在演戏? 他一搭我的脉博,立刻失声叫道:“你中了‘上天入地求之遍’的毒?” 我眼中一片茫然,轻轻地摇了摇头,虚弱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狠绝霸道地道:“不是,朕不准你死,谁也不能把你从朕的手中夺走!” 从前那时候我一心一意盼着他能够喜欢我,哪怕他能偶尔对我笑一笑,亦是好的。现在他将我抱在怀里,说着那样痴心的话,可是这一切全都不是我想要的。 只因一年前我从崖上跳下去的时候,我已经万念俱灰,我只想永远地忘记这个人。 但是我还还得演戏,就算死前也得装出温柔的,不舍的模样。 澹台谨将我放在床上,然后从靴子里摸出金刀匕首。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连同我睡都随身带着刀。 他抽出刀,我骇了一跳,以为他要杀我。 但是,他去将刀狠狠地割向自己的手腕! 我震惊地看着鲜红的喷涌而出,甚至流得比我还多…… “皇上……” “快喝,喝我的血!”他焦急狂乱地说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坚持不喝。 终于他忍不了了,将手腕对准我的唇,捏着我的鼻子,让血流进我的嘴里。 血腥味让我的又惊又骇,但他力气大得惊人,我竟不能动弹。 他涩然一笑:“解药我吃了,我的血就是解药!” 我大惊失色,不料却咕咚一声喝下了一大口血。 我遍寻不至的解药,原来竟被他吃了!!! 他看着我失色的面孔,轻轻地抚上我的发,缓缓地道:“其实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你这次回来是准报仇的,是准备给浩报仇的……” 温热的血顺着我的喉道进入胃里,那种针扎的感觉没有了,可是全身没有一星力气。 我想他早就知道了,便不必再装了。 于是努力地瞪着眼,恨恨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替他接着往下说:“是啊,皇上果然聪明!” 他不理我,仍然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不说,不是因为从前看不到皇后所做的事情,她是长孙氏的人,不动非动不可的时候,朕不能动她;也不是没有怀疑你是冤枉的,但是,我被燕妃迷惑,以为她便是当初救我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我错得多么离谱。 当我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连着腹中的孩子! 我几乎快疯了,命人疯狂地寻找,可是却不见踪影,直到我再次遇到你。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会牢牢的把握住,可是你说你不认识我。我只有苦笑,是啊,在做过那么多错事之后,我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当我看到你和浩相拥,有一种叫嫉妒的东西几乎让我发狂,我告诉自己,就是你恨我,我也要把你留下来。因为从来没有那个女子那么善良,那么傻,那么执着地爱着一个人……” 浅浅的烛光下,我竟看到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缓缓地滑落。 澹台谨努力地仰起面微笑道:“你再次来了,你跟从前很不一样了,我很心痛,是我让你变成了这样。但是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可以。多谢你让我知道我的错误,让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爱错了人,你才是当初救我的女子,原来我的姻缘三世就已经注定。 但是,我们之间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在你温柔的笑容背后有一颗受伤的心。我看着你将燕妃杀死,将皇后拉下马,看着你在背后所做的一切事情,我知道你在报复。我想早晚有一天会轮到我的。但是我不知道哪天才是。 忽然有一天,你在寻找着什么,太医人的告诉我有人问‘上天入地求之遍’的解药。我突然明白了,你现在不能报复我,因为你要找到解药,或许是要救浩。 于是我将解药服下,我想,如果你要解药,只有和我在一起,解药已经溶入我的血液中,你要救浩,你便不能抛弃我,你说,我有多聪明!” 他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道:“但是我不知道你竟以身试药,竟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浩的命。苏妤是你知不知道你很蠢!” 我咬牙望着他,我知道我输了,输得那样不甘,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才是天下最蠢的蠢女人! 他低下头,侧影被灯光拉得很长,显得一种孤寂的薄凉。 “孩子已经没了,是我不对,浩也中毒了,也是我的错,可是妤是,我是不得已,如果浩不带走你,我不会为难他的。不过,从今后再没有人能伤害你,我向你保证,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冷冷地瞧着他不说话。 澹台谨怔怔地瞧着我,过了好半晌才说:“我都已经认错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觉得疲倦极了,真的不想再说话,我将头倚靠在床上,扭过脸去。 手突然被用力地捉起,他如一头困兽一般求着我:“妤是,你知道当我知道你和我欢好之后喝药时的感觉吗?我知道,你不想再怀我的孩子了。我已经用尽全力去补救,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 我不想解释,但似乎他觉得我应该被他感动,终于动了动唇道:“你原来最宠爱辛兰月,后来却当着她的面将辛家满门抄斩,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你恨长孙氏,包括太后和皇后,可是你还是用感情骗皇后,然后把长孙氏一点一点地吞噬;与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不过都是你要利用的棋子,在你眼中,她们的命跟草芥没什么区别; 从前你讨厌我,利用我,甚至数次要害死我。终于将我害死了,你却后悔了,现在却说喜欢我,你这样的人,叫我如何相信你? 澹台谨脸色很难看,停了一停,却并没有动:“妤是,我是皇帝,所以有很多事情,我是不得已。” 我突然笑了笑:“是啊,一个人若是要当皇帝,免不了心硬血冷。免不了六亲不认,免不了要把身边的人当棋子……” 我直视着他,冷冷地说:“如果一个人朝着帝王的权位渐行渐近,将摒弃许多许多热忱的情感。那么,他也不是一个好皇帝,起码,他没有心,没有情,没有爱,不会当一个仁君!因为,他没有得到过,也没有付出过,所以他就无法理解,什么叫两情相悦,什么叫执子之手。因为你从来不曾将这样的信任,给予任何一个人!” 他急急地按住我的手,想要解释什么。 我却垂下眼,慢慢地问:“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到什么程度?会为我付出性命吗?” 他怔住,张了张嘴:“我……” 我冷笑一声又问:“如果有一天,我危及到你的皇位、你的江山、你的社稷,你会不会杀了我?” ……………………………………………………………… 姝色倾城 第176章 雨雪霏 第176章雨雪霏(3243字) 他却避而不谈:“从质子到皇帝……我这一路的艰辛,你并不知道……” 我打断他的话,厉声质问:“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杀了我?” 他凝视我的脸,终于说:“不会。==” 我笑了笑,慢慢地说:“你会。” 撕开所谓的情爱面纱,不过是冷酷的现实和丑陋的真相。 你不会为了我舍弃江山,我亦不会为了你现在的眼泪而回头。 既然我们都做不到对方心中的样子,何苦还要这样纠缠。 我缓缓地道:“我倦了,想休息了!” 他霍地起身,一字一句地道:“纵然今日你知道解药,但是没有朕,你也解不了浩的毒。朕不会让你走的!” 我不再作声,室内弥漫着血腥味和沉香味,一时间让人作呕。 澹台谨大步出去,砰一声关上房门,立刻有人奉命守在门外。 我心如死灰,只是如木偶一般躺着,只是在想,我的浩要怎么办,怎么办? 送来的吃的,我全部摔在地上,不吃不喝,只是这样等死。 既然救不了浩,黄泉路上,我便陪他一起喝下孟婆汤罢。 “又没吃?”澹台谨微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奴婢该死!”外面跪了一地的人。 我闭上眼,不想看到他的脸。 不料身子一轻,却被他抱着来到桌边,将我放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多汁的肉,放到我唇边,和颜悦色的说道:“尝尝看! 我厌恶的向头偏开,冷冷道:“澹台谨,你用不着假惺惺! 澹台谨冷着脸,将筷子重重放下,隐忍道:“不要惹我生气! 我冷睨着他,嘴含讥笑:“你可以一直囚禁我,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我的,不过,那仅仅是一俱腐烂的尸体。” “你在威胁我?”澹台谨眸中盘踞着蚀心的痛楚,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凶狠的眼神,仿佛想将我拆吃入腹。 我眸子微眯,冷然一笑,“你大可一试! 澹台谨呼吸一窒,心宛如凌迟,血管中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脸色极其难看:“你就这么讨厌我?你这是在折磨自己! 我嘴角带着森冷的笑,寒声道:“这是你逼我的! 让他一步步险入痛苦的深渊,而我,只是伫立在一侧冷眼旁观,他想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两个的目光死死相对,良久,澹台谨败下阵来:“在想什么呢,盯着我出神!” “想浩。”我掉转视线,瞧着不知名的某处,缓缓地说出打击他的字眼,然后神情骤然柔和了起来,哑声道:“想我,还要多久,才能去见他。” 皇帝抱着我的手臂骤然一紧,瞬间捏起我的下巴,咬牙道:“休想!朕不允!你是朕的,就算是死,朕也会将你葬入皇陵,永生永世陪在朕的身旁,明白了么?” 我冷冷地觑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弱声道:“陛下,你管天管地,还想管人死后去处,不觉得自己,太多事了么?” 他凑近我的脸,呼吸出的热气喷到我脸上,一字一句地道:“妤是,朕知道你心里怨朕。可你要想一死了之,那可真就大错特错。且不说幽冥之事,玄之又玄,便是死后有知,你又怎知道,你能和浩在一起?” 我冷漠地看着前方,半响,吐出两句话:“笑话,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 澹台谨神色一顿,百味交集地看着怀里人精致却冷淡疏离的侧脸,道:“你真要逼朕么?” 我冷冷一笑,道:“我一个将死之人,如何能逼得了金銮殿上的皇帝?” 澹台谨吁出长气,缓缓道:“朕本不欲再拿何事何人为难逼迫于你,是你逼朕不得不行此下策。妤是,你知道和你情同姐妹的丫环小蝶,现在在哪里么?” 我疲惫地闭上双眼,微弱地道:“你就只剩这等手段了?” “只要能把你留住,这等手段算什么?”澹台谨长长地叹了口气,拿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 我只觉得一阵气闷,努力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朝窗户望去,只见满宫的宫墙柳,被漫天白雪遮盖住,琼枝玉树,瑶池冰川,就连屋顶上的琉璃瓦,都垂下几挂透亮的冰棱,刹那的光华,几乎迷了我的眼。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我还记得,在自己最灰暗,几乎身心疲惫的生涯中,浩每次适时的出现,给予了我多大的精神支持。 那时候,我们相知相惜,为彼此的相识而庆幸欢喜;那时候,我们对望的眼中,明明有那么多的柔情、欢乐、希望和未来; 那时候,浩强大如神祗,每每有难,必由他出手解救,以至于我心底,有那样的错觉:有浩在,自己便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不会死。 怎么一转眼,一切都面目全非?怎么一转眼,那个惜己如命的澹台谨,真的因为自己,处在生死挣扎的边缘?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面容惨淡,视线几乎不敢停留那明黄中夹杂皑皑白雪的屋顶。呼吸之间,仿佛每一下,均有利刃插入心扉,痛到极致,反倒生了阵阵空泛的麻木来。 往事一幕幕如黑白无声电影般缓慢而疏离地在眼前晃过。我的脑海中,此刻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笑,带着宠溺,带着眷恋和温柔,道: “妤是,跟我一起走吧。” 我恍惚地微笑了起来,好,我在心里应承着,不会太久了,若我得以跟随你,若你愿再见我,我便是日日侍奉你又何妨? “妤是,你怎么了?看到什么?怎么哭了?”耳边传来澹台谨的询问,语气中带着不解和压抑的怒气,片刻之后,我被转了个个,正面对视他炙热的眸子: “朕不许你哭!听到没有,不许你对着其他东西哭!” 有人在猛烈摇我的肩膀,哪里来的男人一脸霸气和怒气?我微微蹙眉,定睛看那男人的眉眼,慢慢辨认出属于澹台谨的剑眉星目。此刻,愤怒扭曲了澹台谨原本不失英俊的五官,他咬牙切齿地拉近我,道:“你只准想着朕一个,明不明白?你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我笑了,笑得如此之美,在刹那间迷了皇帝的心魂,半响之后,我微启嘴唇,淡淡地道:“皇上,你看错了,我哪里有哭,我只是在流泪罢了。” 澹台谨一愣,随即捧起我的脸,贪婪而疯狂地吻去我的泪水,滑入我的唇,狠狠地长驱直入,辗转缠绵,良久之后,才放开被自己蹂躏得红肿的唇,哑声道:“不要落泪,你一落泪,朕的心都疼了。” “放心,再不会了。”我移开视线,平板无波地答道:“再也不会了,因为,值得我落泪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妤是,妤是,你说这些,是存心要怄朕么?”澹台谨一阵心疼,将我搂入怀中,一寸寸抚摩着我,柔声道:“朕再也舍不得让你受苦了。放心,从今往后,你便一步也不要离开朕。你看,这屋子是不是比你先前住的还好?朕可从没操心过谁的住处,唯独单单为了你破例,妤是,朕宠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让你再受委屈?” 我木然地看着那满屋华贵奢侈的摆设,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无不精巧到极致,也奢华到极致,内务府显然摸透了圣意,知道皇贵妃的屋子,小到一件镇纸,一张雪花签,都是最好。 整个朝廷,从上至下,无人不知皇帝恨不得将皇宫里头的奇珍异宝都堆到皇贵妃跟前,却无人知道,也无人关心,我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看这堆死物。 帝王的思维只能如此,习惯用物质来体现恩宠,习惯用赏赐来表达弥补之意,在这里,我从来只是一个臣子,一个妃子,一个帝王私人收藏的“皇贵妃”,唯独不是一个人。 在这样的等级秩序下,他不可能会明白,有些错和伤害,超出了作为人的承受范围,有些事情,一旦迈出那一步便永远回不了头,一回头已百年身。 这就是整个皇宫荒谬的地方,最荒谬的事情莫过于,制造这一切的那个男人,却对自己的荒谬而不自知。我被这个男人强势地拥在怀里,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 想到小蝶,对我愿意付出生命的小蝶,我便只有示弱。 我顺势靠上那人的肩膀,微微颤抖,似在含羞带怯,又似幽怨重重地问:“皇上,如此说来,您是喜欢妤是的了?” 澹台谨脸色一喜,这几日首次看我软了一些,忙道:“妤是,只可惜你身子未愈,不然朕一定让你好好揣摩朕的圣意,让你知道朕到底有多喜欢你。” 他低头吻在我苍白的唇上,我的目光冰凉而灰暗,他却不知,吻逐渐转为炙热,沿着我的衣襟往下,看着我里衣内精致的锁骨,滑嫩的肌肤,早已有些失控。 我任他一路亲下去,待到腰际,方推了推他,淡淡地道:“想我死,你就继续。” 澹台谨停了下来,抬起头,眼神浓烈,里头燃烧着暗黑的火焰,哑声道:“小妖精,存心撩拨朕,朕想要你都想疯了。” 我淡淡一笑,道:“三宫六院,有的是想承雨露之人。” “朕只要你。”皇帝将脸埋入我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道:“快点好吧,妤是,朕会好好宠你的。” ………………………………………………………………………… 姝色倾城 第177章 随驾征 第177章随驾征(4248字) 我淡淡地说:“宠我,便不要为难小蝶。==” 澹台谨安抚地拍拍我的背,哄着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既然这般想她,明日便让她来服侍如何?” 第二日,小蝶果然来了,两人抱头痛哭之时,我才知道,原来外面一直不知道我和澹台谨的事情。 都以为我染了重疾,所以不能出来,再加上澹台谨刻意隐瞒,因此后宫还保持着平静无波的样子。 但澹台谨亲征的决定一下,已经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出发。 而且他下了一道旨,说自己没有经验,故命长孙丞相随行侍驾。 看来,这两个人算是绑在一起了。 “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蝶忧心忡忡地道。 我皱眉道:“解药在澹台谨的血里,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等他离宫后偷偷溜走,二是绑架澹台谨,第二种显然不可能。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要不让颜炽偷偷将皇上打晕,然后盗血逃走?”小蝶提议道。 我摇头:“不行,澹台谨生性多疑谨慎,这种刺杀不能得手,还有我们这一堆人都人丢掉性命,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料晚上的时候,澹台谨突然让小蝶收拾我的细软。 我纵是冷然相待,也只得问:“干什么?” 他瞧着我,漫不经心地道:“当然随朕一起出征!” 我疲惫一笑,弱声道:“皇上,妤是已是将死之人,难道死前,您就不能给段安生日子,非要如此折腾于我么?” 他大步上前,将我揽入怀中,喃喃道:“不许这么咒自己,没有朕的准许,你不能死,以后就在朕身边。” “此后?”我笑了一笑,轻轻地道:“皇上就不怕我暗杀吗?” 澹台谨皱紧眉头,将我紧抱在怀,炙热的唇一遍遍游走在我的额头、鼻子、眼睛之处,随后落到我的唇上,带着几不可查的痛灼道:“妤是,你不会杀朕的,对吗?给朕一点时间,你会明白朕爱你不比澹台浩爱你的少,现在,你只需呆在朕身边即可,明白吗?” 我无力地别开脸去,等他走后,我才叫来小蝶,低声道:“这次随驾出征,是个绝妙的机会,你速命颜炽送信给那个人,让他做好准备。” 小蝶皱眉道:“这个要冒很大的险,主子你……” 我制止她道:“救不了浩,我活也没意思,为他冒险怕什么,好了,时间紧迫,快去办吧。” 小蝶点头退下。 三日后,举行过誓师大典,澹台谨锦衣黑马,气宇轩昂,大军浩浩荡荡开往边关。 而我,也随驾同行。 皇帝毕竟是皇帝,朝务国事,一日不可无主,每日都有快马加鞭,将京师的奏折送达此处批阅。 本来皇帝出行,再简便行事,啰嗦事务也是一大堆,而此次出行,还要带着病弱的我,因而准备的事宜比寻常多了不少。 如此越往北走,则天气越发寒冷,载着我的马车围得密不透风,各种取暖之物堆了满车,将我如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看护起来。 皇帝更是事必躬亲,常躲在车里,将我环抱怀中,唯恐冻着了我这冰雕玉琢的病美人。 出了青州,官道却被冻结了冰,路显得越发打滑不好走,大军的行速明显慢了下来。这一日自天明启程,原本计划着午后既能到达途径借宿的城镇,却哪知一直拖延,到了天黑后方慢腾腾地入了城门。 入了城便直奔先行随从定下的当地最好的客栈,入住了上房,澹台谨待手下人清了场,方亲自下车,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抱了上到楼上房间。房内早已烧得暖融融,备好热水巾帕等物,床铺被褥也收拾得干净舒适。 他唯恐我病再发,坚持每晚割腕滴血,那混着血腥味的药水一闻到就让我欲吐。 不过身子终于慢慢好了起来,脸色也渐有了一些血色。 三更时分,烛光忽地扑灭,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我微微抬眸道:“二皇子,别来无恙啊!” 澹台炎轻笑道:“想不到他居然有亲征的胆量,不过也许他出得了皇宫就回不去了呢。” 我心中一凛,想到大局,警告他道:“我只让你取他的血,现在内忧外患,我不准你动他的性命。” 黑暗中他的眸子闪着逼人光芒:“苏妤是,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我冷冷地说:“自然不是。今晚我是想告诉你,澹台谨要走幽州路线,马上进入关口,那里有个峡欲叫一线天,最易埋伏。你带人埋伏在哪里,趁乱擒了他,取血之后,速速离开。再留下回鹘人的物证便好。” 他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你在宫中过得……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记住,不许伤他性命。” 他伸手,借着月光在我的影子上拥抱了一下。 我怔住,回过神来,澹台炎已经不见了。 心事重重地躺下,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色微亮才稍稍睡了一下。 谁知澹台谨命大军按原计划行走,自己挑了一队精锐的人马,和我乔装改扮了,要抄小路去,说是体察民情,我知道时已经晚了,只好让澹台炎白忙一趟了。 一行人扮作商人,骑着快马直抄小路向边关奔去。越是接近边关,那战事便越明显,拖家带口逃亡的难民都是面黄肌瘦,伸手讨要。 我于心不忍,便命小蝶将我的珠花拆了,将珍珠一粒一粒发给百姓。 澹台谨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些难民,久久不出声。 天色擦黑的时候,来到一个叫十里坡的地方,澹台谨正准备叫人前先准备借住的地方。 却看到不远处,村子已是火光漫天,一片震耳欲聋的哭喊声。护驾大将水朗长枪点地,勒马立在队伍最前面,恨恨叹道:“又在放火烧村了,这群回鹘畜生。” 澹台谨皱眉道:“进去看看,应该还有人活着。” 村子里满目狼藉,四处尸身遍地,血流如水,加上熊熊火焰燃出映天火光,更显出悲凉伤惨的气氛。众将翻身下马四处检查。 我忽觉脖颈间有些冰凉,仰头一看,天空中已然下起细雪来。 我看到一个重伤的老奶奶,鼻中一酸,忙将身上的狐求脱下,盖在她身上。 澹台谨横了我一眼道:“你小心自己的身体,此刻顾别人做什么?你顾得了一个顾得了几百个吗?” 眼看碎雪越下越大,于是他高声道:“赶紧快些,找到受伤的人,都抬到前面破房子里!” “皇上,属下到前面去看下。”地上新雪渐厚,水朗踩出一溜细长的雪坑脚印,不多时又折身回来,“眼下天色已晚,那些重伤的人走不得。此处房屋尽毁,若是把他们丢在这里,万一回鹘人杀回来,岂不是等死?” 几名伤者哀声不断,妇孺老弱更是冻的瑟瑟发抖,一名村妇怀抱幼儿,哭道:“大人……别丢下我们……”村民们皆是家破人亡,一时全都痛哭起来。 “别怕,都先别哭。”澹台谨将眼皮细雪抹去,略微思量片刻,“既然如此,咱们今夜就先驻扎在这里,待明晨天亮,再带他到下一村子安置好。” 将士们立时忙碌起来,先把伤者大致包扎好,又将众人挤到一处。 夜幕越发浓黑,四周逐渐寂静,因风雪良大,澹台谨怕村民睡着冻伤生病,故将火堆移到人群中,命带队的将领领着两个士兵守夜。 果然睡到半夜时分,突然听得不远处有响动,众人顿时惊觉,都醒了过来。 长孙华此刻也甚是担忧,忙道:“快去看看,是不是回鹘人?快去!” “皇上!”远处人影渐近,原来是前方哨探的细作,急步奔过来禀道:“皇上,那回鹘蛮子正杀向这里,只怕是又要放火烧村!皇上,您还是避一避吧……” “什么?!”澹台谨既惊且怒,陡然起身朝前方望去。 近些时日,回鹘部族屡屡侵犯。每次都不肯正面冲突,不断偷袭边境村庄,大肆烧杀掠夺,致使周边村庄几乎尽毁。边境生产原本艰难,如今粮草损伤,又兼之难民人数日增,逐渐已成边境大患。 “朕,身为项国之君,不能护百姓周全,反而遇到敌军到逃走,成何体统?”澹台谨眼中阴云聚集,冷冷地道。 “所有人听命,随朕出征,前去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回鹘人杀他个片甲不留!” 澹台谨缓缓地抽出剑,一字一句地道。 “吾等愿追随皇上,誓死杀敌!”那一千精锐的力量跪声齐呼。 长孙华胡须颤抖,劝道:“陛下万金之躯,怎能涉险……” 澹台谨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哦,朕忘了,丞相已经年迈,恐怕不见敌军已经吓怕了胆,还是留下来吧!” 一席话躁得长孙华老脸通红,梗着脖子道:“老骥伏枥,壮志不移。皇帝不顾自身安危,老臣又岂能落后?儿郎们,冲啊!” 我紧紧地抿着唇道:“上马,追上去。” 颜炽小蝶一右一左跟在旁边,轻尘随后,三人向队伍跟了过去。 那回鹘人显然没料到会遇到一队人马来阻止他们,为首的一人豹眼圆环,耳带头骨,鼻钻有洞,穿着毛皮衣物,头上戴有羽冠,手提错金刀,煞是凶狠。 他一提刀,指着澹台谨叫道:“呔,你们是什么人,敢挡大爷的路?快快让路,否则大爷叫你们身首异处!” 澹台谨冷冷地盯着他,淡淡地说:“要你命的人!” 那人显然没料到澹台谨如此强硬,顿时恼羞成怒,要在部下面前挽回面子,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些汉人都是胆小如鼠的鼠辈,只配给爷爷提鞋,奶奶的,什么东西……” 我看到澹台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那千余锦衣羽林郎也刀在手箭在弦,心道这人死定了。 澹台谨拔剑,拍马上前,乌稚马如电一般向大汉窜去,只见一道血光闪过,男人惨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脖间一凉,霎时间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他的双眼惊恐的大睁着,恍惚中竟然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从战马上倒了下来,颈腔里不断的向上喷着血,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就在他绝望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眼前陡然一黑,他就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所有的回鹘兵士,齐声惊恐长呼,看着澹台谨握长剑,利落的还剑入鞘,表情淡漠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无人不心下胆寒,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靠上前来。 澹台谨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淡淡的说道:“我今天便要告诉你们这群蛮夷之徒,大项有的是军队和人才,要消灭你们易如翻掌。尔等出言不逊,妄图挑战天威,便是自寻死路。我便只好要了他这条狗命,在阴曹地府若是不服,大可以回来找我!” 那些回鹘人后退了一步,有人壮着胆子问:“你……你是谁!” 澹台谨缓缓地转过身,留给他们一个冷峻的背影:“你们不配知道。” 他一挥手,一千精锐羽林郎策马上前,不过片刻功夫,所到之处,人头落地,只留下战马长嘶。 我从前只知道浩能征善战,所向无敌,想不到澹台谨也是如此历害。 然而他却不看我,紧盯着长孙华道:“长孙丞相,朕有一事不明,还望丞相解释!” 长孙华早被澹台谨吓到,此刻恍然醒悟,早没了从前的嚣张气焰,忙道:“皇上请讲。” “边关的镇守朕交于长孙无忌和长孙昭日,这两位都是你的亲信,也是朕的亲信。但为何他们却不能保国安民,反让百姓屡受战?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8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战乱之苦呢?”澹台谨居高临下,冷冷地问道。 秋读阁 因为天气寒冷,说出的话呵成雾气,模糊了他的容颜。 “这……这……”长孙华擦着头上的汗珠,情急之下道:“皇上,定然是因为土厥人和回勾结,所以回鹘人才能借道嵩山,抄近路来屠民烧村。战线太长,所以边关的将士一时顾不过来也是有的!” 澹台谨眉梢微挑:“哦,是吗?” 长华孙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么……”他招手,唤来副将参云,低语了几句。 参云点头奉命去办。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澹台谨做了什么决定。 ……………………………………………………………… 姝色倾城 第178章 说爱我 第178章说爱我(10000字) 澹台谨盯着长孙华一字一句地道:“所谓用兵者,不是上面给你一百兵士兵,你就只能发挥出这一百名士兵的力量,而是让这一百兵士兵变成一千名,一万名士兵的力量,否则,你就不是一个好将军! 堂堂大项,居然保护不了边境百姓,而我们的军队却拿着百姓供给的饷银和粮草,难道不感觉羞愧吗?为什么回鹘屡屡侵我大项?因为他们生活在大漠中,只有一点点水草还要分季节,他们不抢,就无法生存! 是生存逼得他们要对我大项出兵,我们不是战斗力弱,而是没有到无法生存的境地,所以我们才会节节溃败。 现在,朕要派出一只三千人马轻兵,只有骑兵组成,然后孤军秘密潜进大漠,潜进草原,在不给任何补给,粮草,战马,弓箭,更不会有任何援兵的情况下去破坏回鹘的后方主力。他们不以杀为主,完全以破坏为为目的,烧他们的部落,抢他们的粮草,吃他们的牛羊,摧毁他们的草原,像是狼群蝗虫一般扫过回鹘。当强盗遇上强盗,只有更强的强盗才能生存下来。” 澹台谨目光灼灼地说道。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认真地听着他的话。 长孙华也第一次抬头,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已经长大的皇帝。 他已经羽翼渐丰,不是当初可怜的质子,更不是太后手中的傀儡,而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和见解的帝王! 他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和害怕,辛家的突然消失,已经是一个警钟,皇后的失宠和官员的替换,都暗示着澹台谨要替换掉长孙氏一族力量的决心。 虽然这种决心不是明目张胆的,但却如蚕噬桑叶一般,缓慢而有效地进行着。 他们的势力只剩余战场上的强硬一脉,这次皇帝把他带在身边,不能不说是一种要挟,一种防御行动。 他有预感,这一次亲征,只怕君臣之间要撕开温情的面纱,露出挣拧的面目,要真枪实干了! 澹台谨微微挑眉,黑眸中映着火焰的光辉,坚硬的下巴线条锐利,一身黑色的披风似乎与乌稚马溶为一体,是夜的战神! 他缓缓地,令人惊心地道:“土厥表面与我朝结邻友好,暗中却推波助澜,实是可恨!所以朕还要再命一支军队,将前一支军队抢掠过后的老弱妇孺,引领着那些老弱妇孺去土厥的边境,求土厥王施舍粮草,救济回鹘的百姓,如果他救,就是与我挑明关系为敌;如果他不救,就得罪了回鹘王子,他想刀切豆腐两面光。可是朕偏不让光! 而我军在这边,则到处散播回鹘部落被劫掠的消息,朕要让回鹘有人饿死,瘟疫横行,要让回鹘王自毁门户,无法可施,要让回鹘人无心恋战,和土厥生出嫌隙,让他知道得罪我大项的下场是如何凄惨。” 长孙华赞道:“好一个‘暗渡陈仓’‘借刀杀人’‘挑拔离间’的连环计,皇上英明神武,臣仰之慕之!” 此言一出,众人皆单膝跪地,高呼万岁英明。 澹台谨冷冷地道:“吩咐下去,连夜赶路,明日一早,必须赶到边关,与大军汇合。” “是,皇上!” 澹台谨上马,关切地问我:“妤是,你还撑得住吗?” 我淡淡地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娇弱!” 他居然像抚摸小狗一样摸着我的头发赞道:“我的妤是最勇敢,我挑的女人是不会错的!” 我厌恶地打开他的手:“澹台谨,你自重一点。” 他眼中有阴戾滚过,最终放柔了语气道:“天冷,别站在这风口上,上车吧!” 我踩着小杌上了马车,驾——赶车的士兵悠长地叫了一声,马车压在冰碴上开始缓缓地移动。 赶了一夜路,只晃得全身都要散架。 天亮的时候,有一线阳光折射进来,我微微睁开眼,掀见厚厚的帘子,冷风凛冽地进入。 外面一尺来长的冰凌,在晦暗的冬日晨光里折射着奇异的光芒,映在我雪白的面孔上,我穿着玄狐斗篷,墨黑的狐皮毛领围着我的脸,越发显得苍白几乎无血色,我微微眯起眼,仿佛觉得雪光刺目。 众军忙着赶路,竟是只闻马铃车辕声响,不闻一丝人声。 但远远地,已经看到‘裕关’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裕关独占天险,三山环绕,乃是大顶最后一面屏障,过了裕关,便是和回鹘人激战的战场。 我从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来到战场上。 越往前走,便隐隐听到三军的怒吼,战鼓的擂鸣声,连地皮也微微颤抖。 澹台谨到时,虽然前军已经清散出一条道路,但仍是不能落足,四周到处都是鲜血,殷红的血渗到积雪中,横七竖八的尸首,热血融化了积雪,化成红色的血浆,然后又重新冰冻成冰霜,路上粘腻着这种霜浆,踩上去仿佛踩在胶上,黏着靴底。血腥气直冲人嗓眼,令人作呕。 然而,澹台谨却坚定有力地踩在雪上,接受着众军的参拜。 那些沐血的将士们有的断手,有的断足,有的向丰缠着绷带,却仍然坚持作战,令我眼眶微热。 然而,我的感动还没有余了,已经有人死死地盯着我。 那个将军满面黑须,两眼圆瞪,双拳紧握,正愤怒地看着我。 我不禁诧异,我从不认识此人,为何这般恨我? 终于那个将军忍不住了,出列对澹台谨抱拳道:“皇上,战场乃圣地,事关我军胜负,怎可有女子出现?” 我蓦地一愣,原来如此! 长孙无忌拉了拉他的胳膊,那人却浑不畏死,坚持道:“皇上应速速送她离开,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澹台谨面色阴沉,缓声道:“什么女人秽军,全是一派胡言!此前军中无女子,为何却连吃败仗?” 那大汉被问住,只得吭吭哧哧地:“这……这……” 澹台谨又问:“古有花木兰,今有梁红玉,哪个不是女子,却屡立战功,你又如何讲?” “皇上,孙将军一时失言,还望皇上切勿怪罪!”长孙无忌连忙说道。 澹台谨冷哼一声道:“皇贵妃乃朕的妃子,以后谁若有诽议,等同污圣,军法处置!” 众人皆是一惊,俯首称是。 我看了他一眼,下巧遇上他的目光,不禁微微尴尬。 “前方战事如何?”澹台谨厉声问道。 “回皇上,回鹘人不知训练了什么队型,将我军围困在谷中,已经战了一天一夜了!”长孙无忌连忙说道。 这时另有一个年轻的将军冷笑道:“长孙将军指挥无当,致我军被困,反说敌人狡猾,不觉得羞愧吗?” 长孙无忌大怒道:“肖承旭,你给我住嘴,休得胡言乱语!” 原来另一人是肖家的人,怪不得互相看不顺眼。 “好了,大敌当前,必须精诚团结,互相吵闹,成什么样子?”澹台谨厉声道:“带朕去瞧瞧。” “我也去。”我突然拉着他的手柔声求道。(文-人-书-屋-w-r-s-h-u) 他一怔,眼中露出欢喜之意,最终还是坚决地道:“不行,刀箭无眼……” 我赌气道:“难道你不怕死我就怕吗?你不让我去我便偷偷去。”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去换上男装再说。” 我点头离开,由小蝶为我换上男装,一身轻甲银袍,倒也玉树临风,只是身子太单薄了些。== 小蝶替人整理着衣领不解地问道:“主子去哪些血腥的地方干什么,多怕人啊!” 我淡淡地说:“我怕他死了!” 小蝶一怔,颜炽已经随我出了帐蓬。 澹台谨和我登上城楼,只见谷里杀得正惨,而青灰色城墙,上面站满密密麻麻的兵士,一个个严阵以待,自城墙内透出一股子浓烈杀气。下一刻,或许就是血光漫天、残肢横飞,只要澹台一声令下,身后的八万精兵便要冲锋而上。 但是,澹台谨只是仔细地看着,按兵不动。 老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在将士们的心里,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让他们尊敬。 而他们常年在外,过得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早已经淡化了君王的意识,他们只服从最勇敢的人下得命令。 澹台谨却浑然不觉,只是写了封密信,唤来军鸽,让军鸽带着信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 此时雪下得越发密集,将我们的肩上都落了一层雪花,遇到铁甲,凝成了霜。 澹台谨替我拂落肩上的雪花,悠悠地道:“江山如画血染成啊!” 这时一员老将砰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下面的兄弟在浴血奋战,您却按兵不动,难道要看着兄弟们死绝吗?” 肖承旭厉声道:“朱训,你想以下犯上吗?” 朱训梗着脖子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求皇上放末将下去,和那些回鹘蛮子决一死战。总比站在这里做缩头乌龟好!” 澹台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开城门,让他下去送死去!” 朱训反而呆了:“皇上……” 澹台谨这才寒声道:“为将者,不仅要有勇,还需有谋。你给朕说说,为何我军会陷入谷中?” 朱训马蚤了马蚤头,半天才说:“那是因为……因为回鹘蛮子太凶悍……” “错!”澹台谨恨铁不成钢地道:“是因为你们太蠢!” 他指着这一带狭长的小道道:“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是你们却求胜心切,将十万大军带入谷中,导致行动困难,被回鹘人围住。到了现在不反思补救,还要鲁莽的上前送命?你有多少条命可以送?” 朱训脸涨得通红:“那也总不能等死吧!” 澹台谨缓声道:“你怎么知道朕在等什么?” 空气像是陡然凝固一般,三个人皆是静默。极远处有厮杀声渐渐传来,“嗖”的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划破天空。 澹台谨眉头展开:“是预先约定好的信号。看来叶勉已经收到朕的信号,已经赶到谷外,截断了回鹘人的后路。” 原来这叶勉则是当初澹台谨遣派的新人监察官。这位表面上出名的风流才子,平日歌姬美伶坐拥在怀,一副花天酒地模样,任谁都没把他放在心上。实际上他却是澹台谨最绝密的一步棋子,此刻拿着兵符,带着五万人正包抄回鹘的后部。 澹台谨杀伐之气浮上眉梢,将他笑意抿去,“我和叶将军一东一西攻敌,必定使谷中回鹘人慌乱,其下军心不稳。肖将军,你领兵在外看准时机,只要阵一破,即可率领大军攻打,务必要活捉回鹘王子!” 肖承旭眼中光芒闪动,干脆利落答道:“是!皇上小心!” “你在这里督战,等着朕胜利归来。”他轻抚了我的下巴一下,笑道。 我望着他,不由得地道:“小心!” 小心不要死掉,你的血我还有用。 他眼眸蓦地崩出灿烂的火花,转眼意气风发地下楼。 我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乌黑的战马如旋风一般冲了下去。 有人举着明黄黑底的旗帜,高呼万岁。 底下的将士们受到了前所末有的鼓舞,立刻奋通杀敌。 一层层的士兵蜂涌而上,又如退潮的水一般败下。 最中间是项国的士兵,外面上回鹘的士兵,再外边又是项国新涌上来的士兵。 那些回鹘人虽然凶悍,但前后夹击之势何击汹涌,竟像剥蚕丝一般层层剥落,最终将坚实的防线击溃。 一杆月白的大旗下,站着一个少年,深眸高鼻,指挥若定,他便是回鹘的太子赫连勃勃。 赫连勃勃见势不妙,一挥大旗:“撤!” 回鹘士兵立刻变幻队形,骑兵在前,身带利刃,步兵随后,拥着太子,有序地向后撤退。 澹台谨一来便打了胜仗,无疑给这些边疆的士兵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如果说从前将士们只是臣服于他的地位,那么今后便是臣服于他这个人了。 澹台谨打了胜仗却毫无欢喜之色,因这一仗十分惨烈,足有八万人丢掉了性命,因为澹台谨带着穿着素袍,于点将台上和众将奠死去的袍泽。 天际一弯新月如钩悬挂,被乌云掩住大半个角,月华朦胧稀薄,仿似女子盈泪欲滴的明眸,带着一种挥不散的氤氲水汽。 我仰面看向浩瀚星空,身后的痛哭声被夜风吹散,终于微弱了下去,也让压抑的心情缓解一些。如此静默站立良久, 忽然有两人转了过来,想是我站在黑暗中,并没有发现。 一个道:“肖兄,你听军营的哭声。” 那人缓缓转回身,看向不远处缟白的帐篷群,呜呜咽咽的哭声仿似一曲哀歌,忍不住长叹道:“今为羌笛出塞声,使我三军泪如雨……” 另一个掌着他的肩膀,拍了拍道:“虽然死伤惨重,但肖家的主力到底保住了,肖兄弟也别太难过了。” “不……不是。”肖将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我身为边关将领,战死沙场原本就是天生宿命,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只是这次皇上突然亲征,这件事耐人寻味。” “照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另一人静默想了一会,推断着说道:“莫非是因为皇上觉察了长孙无忌的把戏,要来收拾他们了?” 肖将军微微蹙眉,自问道:“皇上,就那么恨长孙氏?” “呵呵,长孙氏屡屡挑选圣上,圣上早已经愤怒,再加上这次带了长孙华一同参战,只怕长孙氏有危险了。” “嗯,有道理,你瞧皇上打了胜仗还要奠死去的将士,便是在打长孙无忌的耳光了。这样也好,这家伙实在可恶,不但平常和我们作对,克扣粮饷,还故意败走,连吃败仗,这下看他还能得意几日?只怕皇上去了他的兵权才好。” “君心难测,不是我们能揣摩明白的。”另一人感慨了一句,两人并排离开。 我紧了紧衣衫,走进帐逢的时候,看到澹台谨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衫,正坐在灯下看军文。 见我进来,便握一握我的手,不管我冷冰冰的神情,高兴地道:“妤是,若不是有你的鼓励,朕末必能胜呢。” 我微微皱眉:“皇上错了,胜败都是皇上的运气,我没做什么。” 他笑了一笑不和我争辩,示意我坐下来。 他专心地批着一个个的碟报,似乎忘了我的存生。 牛油蜡烛一寸寸地矮了下去,他仍没有走的意思。 我咬着唇,终于问道:“夜深了……” 他扬了扬眉,“哦,你先睡了,我再等会。” 这人装什么傻啊! “你要睡这里?” “是啊,你以为朕要睡哪里?”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涨红的脸问道。 我咬牙:“你要睡这里,我走。” “站住!”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一股奇痛袭来,让我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你以为这里是皇城,可以让你随便走?外面是士兵,那些士兵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了,你不怕吗?”他故意阴森森地问道。 我不禁一怔,这一点我倒没想到。 “还有那些j细,你知道你落入他们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吗?”澹台谨一口雪白的牙像狼一样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他们不会要你死,而会要你生不如死!” 他强拉着我坐下,指节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地道:“我在梁国为质子的那年,有一天偷偷跑到练兵场偷看。梁国的士兵掳了许多女人,那些女人就像畜生一样被圈养着,没有休息的时间,她们唯一的职能就是供士兵们发泄。通常是十几个人排队等着,好多女人熬不过住晕死过去,那些士兵还不放过她们。饶幸逃过一劫的,被玩够了就扔到马棚了,那些士兵就看着马和女人交和取乐……” 我只觉得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手心一片冰凉,控制不住在尖叫道:“别说了!” 他抱起我,挑眉问道:“还想出去吗?” 我挣扎着要下来:“那我在下面看书。” 他眼里蕴着怒意,翻身将我压在下面恶狠狠地道:“你就这么讨厌朕?今晚你必须和朕同床,否则,别怪朕欺负女人!” 我大惊失色,刚要张口已经被他猜透了心思:“叫吧,这呆不比皇宫,这帐蓬通透得很,一叫,起码有上百人听得到。如果你想要被这些士兵参观,只管叫!” 我又羞又怒,随手抓到一样物什便向他砸去。 澹台谨敏捷地一躲,眸中升起挑战的怒意:“好你个小妖精,还真想谋杀亲夫啊!” 我倔强地瞪着他,寒声道:“浩才是我的丈夫……” “住嘴!”他的唇狠狠地压了下来,将我的话吞进腹中,灼热的吻带着霸道的味道袭来,让我喘不过气来。 而他,是那熟悉我的身体,耳后,锁骨,花蕾,极尽可能地点燃我身上的火焰。 我挣扎着,反抗着,却是无济于事…… 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沁人的甜香和熟悉的感觉,催得我热血贲张。 我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澹台谨,你无耻!” 他轻咬了一下我的肌肤,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早知道了!” 我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恼羞成怒地道:“你让我喝了什么?” 他摇摇头,指着香炉道:“其实燕妃虽然坏透,但她提供的慎恤胶其实朕还蛮喜欢的,你觉得如何!” 啊,这个畜生,竟然如此败类! 我已经无语,却在猝不及防时,被他攻城掠地。 强大的羞辱感和负罪感及隐隐的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半晕迷着,咬破了嘴唇,任的味道在帐篷中弥漫…… 这个人的体力强悍之极,不知过了多久,我因病体初愈,实在受不了折腾,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榻边居然没人! 难道他走了? 模糊地想着,微微睁开眼,这才看到澹台谨正坐在灯下沉思。 这个混蛋不流氓的时候其实,说良心话也有一点点迷人的。 尤其是,因为他与那人有三份相像。 他微皱着眉自言自语地道:“守卫边疆的将领均是经验老道的将领,为何会步入谷中,自入险境?难道这就是几次项军败退的原因?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将士们的棉衣里为何竟夹了破棉烂絮,不少人生了冻疮,被服供给明明是充足的?” 自语了一番,又抚额叹息一番,直到蜡烛燃尽,才上榻。 我闭上眼调匀呼吸,他上了榻将锦被拉了拉,在我额上印下一吻,这才疲倦地躺下,片刻便沉沉睡去。 我却再也睡不着,只是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难道夜夜要和他…… 不行,我得赶紧取到他的血,离开这里! 蒙胧地睡了一下,便听到军营的操练声,接着有人在营外低声道:“我要见皇上!” “放肆,皇上批阅折子到深夜,这么大声惊醒皇上怎么办?” “可是营里最近连续有人疯颠,长孙将军隐瞒军情,我一定要面见皇上!” 澹台谨睁开眼,迅速地穿上衣衫,拉下帘子,隔绝了我与外面的联系,这才扬声道:“什么事?” “皇上,小的张思忠,是军医。最近部队里总出现不少士兵老是打哈欠,跟没睡好一样,开始没人留意,以为是疲劳过度。但据小的观察,这两天这些人增加了不少,而且那些先打呵欠的人突然会发狂,见人就抓。长孙将军已经命人杖毙好几人了。属下断定这些人定得得了某种传染病,可是属下医术太浅,诊不出什么毛病,所以才冒死见皇上。求皇上下领不要再杀将士们了!” 澹台谨皱眉:“是吗?如果这真是传染病可就误大事了。朕亲自去看看。” “皇上,不行,你不能去,还是让小的代你去吧!”侍卫长坚决地道。 “身为统领须与士兵共进退,朕要亲自去看看。”澹台谨寒声道。 等他走后,我匆匆地穿衣起床,召来轻尘询问。 轻尘听了我的描述后沉思道道:“恐怕这是伤寒役病,这种病感染后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面部出现特有的‘苦笑’……” 两人还没说完,便看到澹台谨大步走了进来,突然看到轻尘和我在一起,不禁一怔。 轻尘扮作贴身太监,一直不被澹台谨注意,此刻才认真地看了看他,顿时阴云密布,失声道:“步轻尘,是你?!” 轻尘垂下眼,淡淡地道:“皇上,奴才是步公公!” 澹台谨狐疑地盯着两人,我冷冷地道:“莫不是皇上疑心我和步公公有什么吧?” 他这才脸色稍缓道:“你进来有何事?” 步轻尘道:“回皇上,奴才是看到最近军中得疫病的人很多,特意来嘱咐娘娘小心,不要被传染了。” 澹台谨眼晴一亮,扬声道:“哦,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步轻尘刚要回答,已经有人来报告,说是有人疯颠而死。 步轻尘脸色微变:“快带我去看看!” 众人赶到的时候,那些士兵正惊恐地议论着什么,看到澹台谨来,立刻没了声音。 步轻尘仔细观察了一下道:“嗯,他已经病入膏肓,他死的时候面部肌肉抽搐,反弓身子,这都是伤寒征的表征。”步轻尘指着士兵被他自己抓得稀烂的喉部抓痕,说道:“他抓挠喉部,就是因为寒症引起喉部肌肉痉挛,导致呼吸道堵塞最终窒息而死亡。 “啊,伤寒症是传染的呀,怎么办,怎么办啊?”不少士兵后退了几步,仿佛那个尸体有着骇人的能力。 士兵们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的,“伤寒”由于传播迅速,预防措施不力,容易造成大面积传染,所以死亡率很高。 那个军医神情紧张地说道:“这位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是伤寒。怎么办?”说话也有些发颤了。 澹台谨皱眉:“有什么办法治愈没有?” 步轻尘道:“目前看来,这病还没有流传开,必须堵死在萌芽状态,否则一旦流行,不管有多少人也没用!我建议立刻隔离发病的士兵,然后彻底清理住处和死角,再用艾草烧水洗澡和熏烤,再配上我开得药,坚持服用,应该会有效的!” 那个医官感激又愧疚地道:“还是这位大人懂得多呀,小弟佩服之极!” 澹台谨皱眉道:“还不命人去配药?” 医官带着步轻尘去配药,长孙无忌已经赶了过来,满脸自责地道:“末将末能防微杜渐,体访下情,实属失职,请皇上恕罪。” 澹台谨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突然嘴角上弯:“的确要治罪!” 长孙无忌脸色微变,忙跪了下来。 澹台谨也不命他起身,悠悠地道:“朕听闻过冬的棉服都是以此充好,不知道长孙将军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长孙无忌惊讶地道:“是吗?竟有这种,末将闻所末闻。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澹台谨突然抽出剑,对准最近的一个士兵举剑刺去,那士兵早吓傻了眼,直挺挺地站着不动。 他一剑挑破了士兵的衣衫,厚重的棉衣被撕裂,露出破败的棉絮,甚至还飘出几片枯叶来。 “这是什么?”澹台谨额上青筋崩起,冷冷地问道。 长孙无忌额上微微出汗,愤怒地道:“叫粮草官过来,本将军要查清楚这是怎么会事?” 澹台谨淡淡地说:“最好你能给朕一个交待。”说完,大步离开了军营。 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长孙无忌愤恨,惶恐中夹杂着害怕的眼光…… 回到帐中,澹台谨依旧无视我的反抗,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松手。 良久才叹息:“累,真累!” 我想,做一个好皇帝,的确很累! 但片刻之后,他便精神振奋,秘密命自己的心腹进入帐中,竟也不避我,当着我的面调兵,两个羽林郎立刻领兵按着他的指示一队破示回鹘的部落,一队在后面带着妇孺向土厥求救。安排完毕,澹台谨又命人悄悄送几个伤寒士兵化妆成回鹘人的模糊混入回鹘军人,命他们将伤寒传染给他们。 我不由地吃了一惊,澹台谨的心倒是真的狠,计谋真的毒! 接着澹台谨又马不停蹄地布置了对长孙家三员大将的监视,而这份工作,竟然是交给了肖将军! 利用肖将军来监视长孙将军,澹台谨这一招窝里反可真是用得一箭双雕。 布置完所有事情,已经将近中午时分,这里的膳食虽然简单,但却多了不少边疆风味。 什么野生狸子,油炸脆果等倒也十分有趣。 我默不作声地吃着一枚油栗,澹台谨突然抬头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朕也挺阴险的,你害怕了?” 我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有什么可怕的,从前我见识得多了!” 他竟微笑着道:“还是妤是最了解朕!” 皱眉,和他吵架,无异是自寻死路。 “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去走走,想不想看看野外的风景?”澹台谨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边找弓箭一边问我。 这里万里冰封,千里雪飘,倒是一片琼天银地,我纵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也不原和他一起去。 “不必了!” 话没有说完,澹台谨便扔给我一条火红的火狐裘:“穿上!” 我怒目相向:“澹台谨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可不可以问问别人的意见?” “我是帝王,需要向谁问意见吗?”他淡淡地道。 我冷冷地说:“不去!” 不料他竟抱着我扬长出帐,不顾我的挣扎笑呤呤地道:“你想让他们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尽管叫!” 我又恨又羞,却无可奈何,只得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他得胜地邪笑着,将火狐披风的领巾替我系上,自己穿了水油黑貂的大裘,两人一黑一红,走在白雪中,十分扎眼。 路过的士兵不禁都看得呆住了! 澹台谨微微得意地道:“朕的妤是真是一对壁人!” 我一阵无语,这个男人的自恋还真是不轻! 两人骑上乌稚马,这马十分通灵,引颈长嘶,十分得意,与澹台谨的人倒配得很。 乌稚马的确神俊,四蹄翻飞,向林中驰去。 一路上到处是起伏的高山的密林,很有耐青的树木郁郁地挂着冰晶,偶尔有寒香袭来,竟是野生的腊梅,娇黄可爱。 呼吸着凛冽的新鲜空气,让整人个都精神一振。 他紧紧地拥着我,朗声笑道:“妤是,这万里江山如画,你可愿与朕齐赏?” 我默不作声,任寒风拂乱我的长发,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容貌。 假如此刻是浩和我同骑一马,那该有多幸福! “你又在想别的男人!”他霸道地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对着他深沉如墨玉的双眼。 我漠然的表情激怒了他,他正要低头吻我,我却挣扎着喊道:“有一队人过来了!” 他蓦地回头,瞳仁收缩,咬牙道:“晦气,竟然让朕遇到回鹘人了!” 显然,那一队人也发现了我们,其实一个锦衣白袍的少年竟然就是赫连勃勃,他扬声道:“前面的是项国的皇帝,抓到他赏万金,千户候!” 澹台谨跑紧我:“坐稳了!驾!” 乌稚风驰电掣地狂奔起来,寒冷的空气呛得我无法呼吸,只觉得树木都在倒退。 乌稚马快,赫连勃勃的汗血马也不慢,片刻后便追了上去。 嗖嗖嗖,几枚冷箭射来,澹台谨按着我的头强命我趴下,那箭擦着发丝过去,似乎脸上还破了一点皮,可是太寒冷了,居然不觉得疼。 澹台谨大怒,翻身抓过弓箭,毫不客气地还击。 砰一声巨响,两支利箭在半空中并汇,发出一声爆裂声,齐齐断开。 “好箭法!”两人同时赞道。 “澹台谨,快下马投降!”赫连勃勃大叫道。 回答他的是澹台谨的一记快箭。 两人驰到一处断崖边,幸好崖的两边为行军需要,已经搭好一座浮桥。 澹台谨一催马,乌稚马便踏到浮桥之上。 这桥行动之时左歪右晃的,十分骇人,幸亏乌稚马是宝马,倘若平常胆小的马,只怕此刻已经吓得晕死过去了。 “哈哈哈……”赫连勃勃放声朗笑,“澹台谨,你真是自寻死路!来人,砍断浮桥!” 回鹘人随手带有锋利的弯刀,果然下马开始砍桥。 我们正驰向中间,回头也来不及,只希望快点奔到对面。 可惜回鹘人的动作更快,竟是三两下便砍断了浮桥,乌稚马带着我和澹台谨向下坠去…… 我想过死,但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这样死的! 命运的安排真是叫人捉摸不透,我竟然和自己最恨的男人死在了一起! 想到和浩难得短暂的温馨,最后是娘临死时担忧的脸,想到浩面对着数千人马为我挡箭时的身影,胸腔间涌动着万千情愫,但在这一刻被山风吹散,人死万事休,那些前尘往事都化过一缕清风淡去,此刻只求解脱,唯一遗憾是就是没有和取澹台谨的血来救浩吧! 山崖下云遮雾绕,一眼看不到底,我从末自由过,想象着陨落时的快感和身心解脱的舒服,呼啸的狂风充斥着我的胸腔,那看似优美的下坠姿势实际却异常难受,血液瞬间倒流,直直地往看不见底的深谷里栽去 ……………………………………………………………… 姝色倾城 第179章 绦结发 第179章绦结发(6048字) 眼前的景物飞快的掠过,我能看到崖缝里生长着浓密的斜伸出的树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如果头朝下落地,死相也很难看吧?不知为何,我总会不经意的冒出一些恶意的念头来。 “苏妤是,你怕吗?”澹台谨大声问道。 我微微一笑:“不怕。” “你爱我吗?”他又问。 “不爱!”我大声回答。 在飞速的下落中,我看到他眼中的光芒顿时暗了下去,有一滴清泪缓缓地滑落。 “到底,你都不肯骗我一次!”他幽幽地说。 我一窒,淡淡地说:“都死了,还是死个明白吧!” “你若说你爱我,我便告诉你一件惊天的秘密。有关你娘的!”他盯着我说。 我猛地睁大眼:“什么?” “你先说!”这个混蛋,临死了还讨价还价。 “我、爱、你!”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他哈哈大笑,满脸的光辉照人。 “快说,有关我娘的什么事?”我忍不住大叫道。 “你娘没有死!”他字字惊雷,响在我的耳边。 我想,有一瞬间,我有些失聪,眼里只有他放大的脸和认真的眼。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亲眼看……”我颤抖着追问,追问那个我迫切想知道的事实。 “她是被雷劈中了,可能好人不该死吧,后来又醒了过来。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不承认你是苏妤是,你不原凉我,我只好先隐瞒着你。一直想当成惊喜送给你,想不到……”他剑眉紧纠,失落地道。 我苦笑:“算了,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已经见不到她了!” 眼底离谷底越来越近,我想这下一定要粉身碎骨了。 “嘎嘎——”一声尖厉的鹰叫声传来,一只通身乌黑的鹰正盘旋着俯冲下来。 可能冬天难以寻到食物,它一定饿坏了,所以不打算等我们落下来就要吞噬我们。 澹台谨显然也知道了它的意图,怒道:“畜生,滚开,朕绝不死于畜生之手!” 我不禁哈一声笑:“畜生哪有手?” 他大怒:“你还能笑出声!” 那只大鹰尖嘴利爪,竟比寻常的鹰大不止一倍,羽翼俯下,竟投下一团大如云团的阴影。 它尖叫一声,伸出利爪,提起澹台谨的衣领就要抓到天空。 澹台谨大惊失色,嗓音微变:“妤是,看来它并不想现在吃我,快抓住我的手,不然落下去你就要粉身碎骨了!” 方才我是那么地不惧死亡,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逃避。 我承认,我懦弱,我害怕了! 我竟然害怕澹台谨被鹰抓走,独留我一人走向死亡。 他向我伸出的手是那么的具有诱惑性,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和他十指紧扣。 陡然增加了一人的重量,那鹰身体突然快速地下降。 随着尖厉的鸣叫声叫俱,天边一个黑点快速地冲来,原来是另一只鹰。 这两只大概是夫妻,见到丈夫遇难,妻子义不容辞地冲下来,抓起我的腰倒吊起来,还有翅膀狠狠地拍着我泄愤。 我无语苦笑,你要吃我们还不准我们太重啊! 那两只鹰抓着我们比翼齐飞,向密林断崖处飞去。 澹台谨脸色渐渐缓过来,他看着我大声道:“苏妤是,你看天上的风景多好,我们很幸运,都能飞起来了。” 我心中的恐惧暂时丢下,努力地睁开眼,陡然迎来一面石壁,整个人就要往石壁上撞去。 “啊——”我尖叫一声,不由得闭上了眼。 不料扑通一声,自己被重重地扔到了鹰巢之中,和澹台谨一样身上狼狈地沾满了鹰粪和羽毛! 他指着我哈哈大笑:“你真像个鸟人,哈哈哈~~~~~” 我大怒:“你不是也一样!” 嘎嘎嘎——几声叫声传来,从洞里钻出来三只小鹰,正露出饥饿的目光贪婪地看着我们。 我俩立刻色变,不是吧,我们要成为小鹰的美餐? 两只老鹰眼神不善,对视一眼,齐齐地向我们啄来! “退后!”澹台谨连忙爬起来,挡在我的面前,抽出宝剑,横剑一削。 几根鹰羽凌乱地落下,显然他的反抗刺激了老鹰,那鹰夫妻配合,上下夹击,一挥利爪并把他的宝剑劈落,猛地冲了过来。 眼见澹台谨就要受到袭击,我情急之下抓了一只小鹰递了过去。== 澹台谨眼中露出戾色,一把将小鹰扔下山崖。 “啊,你干什么?”我不料他会这么做。 他喘着气说:“你看!” 那只小鹰惨叫着落向山崖,鹰夫妇果然惊慌失色,一齐下去去救爱子。 他将剩余的两只小鹰分给我一只,严肃地说:“拿好它们,如果这两只鹰再发起进攻,就扔它们的孩子!”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我只有捧着小鹰心惊战胆地站在崖边。 呼啸的冷风几乎将我的双手冻僵,那两只鹰万万没料到食物变成了敌人,竟然拿自己的孩子威胁自己,一时间愤怒得羽毛绽开,尖声大叫。 那一只公鹰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鸣叫了两声,凄惨悲凉。 我俩还不明白它什么意思的时候,老鹰已经拼命地俯冲下来,竟置自己的孩子于不顾,猛啄澹台谨的双眼! 我大惊,它竟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 果然澹台谨松开双手,小鹰发出悲鸣丢了下去,老鹰却不管不顾,仍直击澹台谨的双眼。 它来势汹汹,竟是你死我活的决心,那鹰眼的狠绝目光竟与澹台谨的眸光十分像相。 澹台谨匆忙中后退一步,想要低身捡自己的剑,却把腹部卖给了老鹰。 哧,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澹台谨的衣衫被撕烂,竟然差点伤到皮肉,这只老鹰端的历害。 危急时刻,我匆忙将手中的老鹰闭眼扔下崖下,给澹台谨争取时间。 那时老鹰更是杀红了眼,利爪对着我的头就是一爪。 头皮陡然一痛,一大块头发被撕了下来,热血流了下来,但空气太冷,流到一半便凝成了血冰。 澹台谨怒声嘶吼:“丑东西,你敢伤了妤是!” 他一刺一挑,正中鹰的胸膛。 那鹰吃痛,双爪乱抓,将澹台谨的腹部抓得鲜血淋漓。 我惊惧地大叫:“谨,快松手,它疯了!” 澹台谨却不管自己的伤痛,奋力将剑向前一送,哧,剑没入鹰的心脏,那只老鹰抽搐了几下,瞪着不甘在的双眼,颓然向后一翻,栽了下去。 那只母鹰凄然一叫,紧紧地追着丈夫的尸体飞去,眼见丈夫被摔成肉沫,竟然于半空中丢下自己的孩子,自己也一头撞死在山崖上。 危险到此总算解除,澹台谨松了口气,手中的剑当一声丢在地上,一躺下就呼呼地喘气,就觉得再也没有力气可以爬起来了!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已经手脚无力了! 从受伤时就一直紧绷的肌肉,一松懈,就再也无法紧绷起来,宛如散了架的骨头一般,不行了! “呼呼……呼……呼呼……”他虚弱地低喘。手无力地搭在腹部的伤口上,根本就不能阻止血液的外流。 虽然现在暂时安全了,但是伤口一直止不住地往外流血,他这条命,早晚还得给阎王爷送去。 “呼……?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29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呼呼……呼……” 我瞥了眼他的伤口,当机立断地开口,“我帮你看看伤口!” 他无力地动了动唇,连开口都费劲。 我撸起了他上衣的下摆,在看到里面白色的衣裳血红的一大片后,手还是忍不住地抖了一下。轻轻地揭开单衣,他痛得滋了一声。 腹部已经血肉模糊,血液在快速地流失。 如果不及时救他,恐怕他会死在这里。 是为自己,死在这里。 我咬牙,脱掉外面的袍子,开始脱里面的衣服。 他面白气虚,还强撑着断续地说:“你……要跟我洞房?呵呵……不过,这里真的是洞!” 我白了他一眼,撕开里面的棉质衣衫,撕成条状,要替他包扎伤口。 澹台谨费力地扭头,突然眼神一亮,吃力地说:“等……等下……” 他伸出左手,指着洞里的长着的一片一片象旱地小荷叶似的草说:“拿这个,扯几把来捣烂了敷在伤口上,止血的。” 奇怪这冬天怎么会有绿色的草? 想来是崖壁里温暧所致吧。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些害怕地问:“这是什么草,有毒吗?” 他咧嘴一笑,唇上泛起惨白颜色:“怎么……你怕我死吗?” 我扯了几把草,气呼呼地说:“我恨不得你早点死!” 他脸上露着笑意说:“这是地锦草,也叫奶浆草,医书上有记载,放心吧,无毒的。” 我将采来的地锦草,放进嘴里嚼烂了,正要给他敷,他摆摆手,指了指腰间的皮囊:“先用酒消毒!” 这家伙,竟然外出还带着烈酒! 我将袋中的烈酒拿过来慢慢浇在澹台谨的伤口上,冲洗伤口,疼得澹台谨咧着嘴直叫。 我幸灾乐祸地说:“看你还笑不笑。” 他喘着气说:“真是狠心的妤是。” 说实话我怕他疼死过去,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伤口上,拿过撕好的一条布条,给澹台谨包扎好伤口。伤口本来就不深,而且这草药也挺有用,片刻之间,伤口不再流血。 他微微一笑虚弱地说:“嗯,好乖!” 我费力地将他挪到里面,又将锦袍盖在他身上,知道失血的人特别怕冷。 然后将洞里鹰的羽毛收集起来,简单地编织着。 他咧嘴一笑:“真贤惠啊,从前都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我横了他一眼:“我的本事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唉,其实那对鹰夫妇还真是情深义重,一个死了,另一个绝不独活。为什么人都没有这么干净的感情?” 澹台谨幽幽地看着我:“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缠到这种事上。 我换了话题:“刚才为什么老鹰为舍弃两只小鹰不管啊?” 澹台谨淡淡地说:“因为它知道,如果不舍这两只,早晚会被我威胁,反而会没有家,还要受制于人。倒不如壮士断腕,拼死一博,这样才有胜的机会。其实这跟皇室中的争斗是一样的,虽然残酷,但很现实。” 我听了默然不语,只觉得心中起伏难平。 他笑了一下说:“就知道你又多愁善感了,其实就算现在他们不舍弃这两只,这三只鹰早晚还是只能存活一只,其余两只还是一样会死!” 我惊讶地道:“为什么?” 他平静地说:“这就是大自然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道理。只有最强的才能生存下来,获得父母的关爱,弱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为何他与澹台炎是殊死较量,为何他会行事如此歹毒。 想来,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吧。 许是失血过多,澹台谨不久便沉沉睡去,我将编好的鹰羽衣盖在他的身上,向洞内缩了缩了,也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却发现那羽衣正盖在我的身上? 扭头去看时,澹台谨却睡得正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衣盖在我身上了? 刚要直起身,却觉得头发一阵刺痛,莫不是昨天被鹰扯掉的头发发炎了? 呀,一直没有镜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脱了一块头发,是怎么也好看不起来的,定然丑死了。 我正想,伸手抚着痛处,一摸却摸到一个结。 把头发拉到面前,赫然发现澹台谨腰带上的丝绦正捆着我和他的头发,打了一个如意结。 而我们的衣服下摆也结在了一起。 这是大婚时才有的规矩和仪式。 我脑海中突然崩出了这样的诗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时间,脸突然烧了起来。 他怎么这样? 我手忙脚乱地拆着衣结,不料却是越拆越乱,怎么也弄不开。 正在懊恼之时,突然一句话幽幽传来:“你我本是夫妻,是怎么也拆不散的。” 我皱眉:“别捣乱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下山吧,快把我的衣服和头发解开。” 他轻松地结了衣服的下摆,又举剑将我的发和他的一起削下,然后放进他的荷包里,这才得意地说:“这才算真正结发了。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我对他的无赖行为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胡来,只是发愁怎么下去。 他看了看峭壁,思索了一番道:“妤是,这里太滑了,你又不会武功,这样吧,我先爬上山,然后再来救你,你信不信得过我?” 我叹了口气说:“嗯,好吧,只有这样了。但是你的伤没好,行不行啊?”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邪笑道:“没事,你亲我一下,我就全好了。” 我怒极:“澹台谨,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宁愿饿死在山洞里也不用你救。” 他眨了眨眼:“真是脾气不小。你听着,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动,下面可是万丈深渊,掉下去神仙也难救你。我去去马上就回,等我!” 我点了点头,澹台谨紧了紧腰带,似乎伤还有些疼,眉头不由自由地皱了一下。 他如壁虎一般附在山崖上,仍狂风肆虐地吹着,似乎随时都会摔下去。 我以手拢成环形,大声道:“小心啊!”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知道啦!” 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显得那么的弱小,甚至连仇怨也化解了不少。 我眼看着他慢慢地消失,这才长出一口气,坐回洞里。 他走之后,竟是莫名的寂静和空虚。 没有人和我吵架,没有人和我绊嘴,甚至没有人呼吸声在身边。 白天还好过一点,只要耐住那无边的寂莫便好,可是我怕晚上。 我怕夜幕一点一点地降临时,自己独自一个的那种感觉。 但是黑夜还是不可避免地降临了,我飞速地爬到了昨晚呆的地方,将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紧牙光,恐惧而故作坚强地瞪视着那一片黑暗。 一个人的恐惧,让我沉默,那黑色的夜幕挂上,我就会立刻沉默。大眼瞪得大大地望着那除了黑色还是黑色的黑,双唇闭得紧紧的,不敢出一声。即使被什么东西惊动,我也会用手捂住自己的唇——一声不吭!绝对一声不吭! 一个人的孤寂,让我疯狂,开始学会自言自语……我会在清醒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这让我恍惚地觉得身边还是有人的,可是等我一回神,我却不知道自己刚才嘟囔了什么。 两种极端,夜里的沉默无言,白天的絮絮叨叨,我渐渐显得癫狂,可是我深处这种可怜的状况却无人救援! 黑色的幕帘下,阴风依旧阵阵,随便的一点响动,都可以让我的寒毛直竖,口气倒抽! 这种恐怖的感觉生生地考验着我的意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是因为花好月圆、春心荡漾,只是恐惧! 恐惧是一把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我那脆弱的心灵,乱我的心跳、扑通扑通……四周很静,就因为静,所以我可以挺清楚那凄婉的风声,宛如孤魂野鬼在哭泣;因为静,所以我才悲哀地体会到自己是孤独的,被困在这个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洞里,感觉不到别的生气;因为静,所以我才能感觉到自己那紊乱的心跳,提醒着——我还活着! 这个时候,我想什么都是不管用的。恐惧是个强大的敌人,也是一个不能令人忽略的敌人,他就在那,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我可以感觉到,所以才不由地颤抖了身子。 我开始精神恍惚,开始东想西想,开始变得神经质!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缩成一团!或者是神经质地爬出洞外,幻想澹台谨已经回来救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山洞里呆了多少时间,感觉好像没多长时间,又感觉好像是已经好久好久…… 这个时候,我是多么迫切盼望,澹台谨能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是,为了戏弄我也好! 绝望的夜终于被一点一点地熬了过去。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我竟有种重生的喜悦。 我多么希望白天漫长再漫长,黑夜永远不要来临。 因为放松,这才让我感觉到了饥饿,肚子咕咕地唱着空城计,可惜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食物,只有遍地羽毛和粪便。 突然,一条虬劲的藤条垂了下来,有节奏地来回抖动着。 我满心激动,差点流下了泪水,牢牢地抓紧藤条,回应上面的人。 劲道猛地一收,我竟然双脚离地,被拉了起来。 我忙紧紧地抓住藤条,双脚笨拙地踩在山石上,一点一点缓慢地向山上移动。 下面便是万丈绝壁,掉下去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我骇极了。 不敢回头,不敢向上看,只专注于眼前的一点石壁。 犹如征者一般,历经了漫长的苦难和焦熬,我终于爬到了山顶。 顾不得冻僵的手脚和冰冷的地面,我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着气。 等我平息下来才发现澹台谨因为用力拉我,腹部的伤口崩开,又有新的血迹渗了出来。 他虽然脸色苍白,眸中却难掩喜悦之色:“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自语。 我纵是再不识相,也知道他历经的这番艰辛,郑重地说:“谢谢你!” 他挥挥手,扶起我道:“天寒地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到营中再做打算。 两人手挽手艰难地走向,一直将近中午才勉强下到山的半山腰。 ………………………………………… 姝色倾城 第180章 相濡沫 第180章相濡沫(5072字) “休息一下吧!”澹台谨跺着脚道。== 他拔开一片被雪压弯的枯草,露出干燥的地面。 我喘着气坐了下来,好像屁股下面一凉,忙弹了起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窝鸟蛋! 两个饥饿的人不禁欣喜若狂,两眼放光,不过澹台谨可是公子身子皇帝命,除了吞口水什么都不会做。 我把火引燃,将鸟蛋埋在下面烤着,一边拔着枯草作续火之用。 他在一边呆呆地瞧着,半晌才道:“你还会生火?” 我淡淡地说:“从前在梁国的后宫,我和娘跟奴婢差不多,什么都得自己干,如果连火都不会生,只怕要饿死了!” 他猛地从后面抱着我,轻抚着我的头发,似乎情绪十分激动。 我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在我耳边放大,一时间动作僵硬,不知道是推开好还是不推开好。 “妤是,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来到项国我还那样对你……” 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愧疚。 我若无其事地说:“这其实没什么,反正从小到大我受得欺负已经很多,也不差你……” 嘴一下被捂住,对上他心疼的目光:“对不起,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我掰开他的手,退开一步,望着他的背影,语气清浅地道:“澹台谨,你千万不要说你爱上我了。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些女子,你最爱的到底是谁,又或者你全都爱?” 澹台谨转过身,背脊却似在瞬间僵了僵,静默半晌,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我也想了很久,直到最近我才想到答案。” 我没有催促,默默地等待倾听。 我想知道,一个帝王,到底会不会有真爱。“我想,过去的日子里,我谁都不爱,包括我自己。”极目远眺天边的山峦,他的唇角无声地扬起一道苦涩的弧度。 “谁都不爱?”我真的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他此刻挺得异常笔直的高大身躯,看起来似乎散发着幽冷的孤寂气息。 “之前浩曾对我说的一句话,我觉得极为真实。”他的嗓音沉稳无波,缓缓道,“他说他有一颗完整的心,可以给予他爱的人。” “浩……”提起浩,我的嘴角自然弯起一抹温柔地笑意,“是啊,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忽然回过神来,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拂开我额际的发,指尖轻画我的眉眼,低低地道:“我对皇后,是出于愧疚照顾的怜惜之心。对假燕妃,是出于感激相救的回报之心。对肖妃,是出于必须承担的责任之心。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的黑眸深邃幽沉,我抬眸与他对视着,点了点头。 “浩他还保有一颗完整的心,而我的心已经被瓜分了许多部分,因为浩与我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是王爷,而我,是皇帝。所以他可以单身,可以自由地爱人,而我,注定要后宫三千,注定要活得辛苦,爱得孤独。”他的手指勾勒着我的轮廓,手势缓慢而轻柔,片刻,他收回手,自嘲地淡笑道:“我这一颗不完整的心,你应该不屑要了。” 他的唇角扬笑,眸底却是一片黯淡。 我看着他唇边毫无欢意的笑容,有些揪心。 我很轻地开口:“你还没有说,对于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 “妤是,”他突然低声唤道。 “嗯?”我微微仰起脸,对上他的黑眸。 “对于你,是出于想要爱的心。”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清,“这一份心,你要吗?” 我苦涩地一笑,半开玩笑地说:“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一颗强取豪夺的心。你难道不是因为浩爱上我了,你不愿意看到所谓自己的女人被他霸占,才这样胡搅蛮缠非得逼我爱你……” 无言许久,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哑地问:“如果我肯休了你,你要嫁给浩?” “嗯。”我轻轻点头,“其实你休不休,结果都一样,我都会和浩在一起。” “你爱他?”他再问。 “嗯。”我应得没有犹豫。 “你真的爱浩?”他确认地追问。 “是。”我与他对视着,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这次进宫,就是要为浩找解药……” 澹台谨的面色铁青,额上鼓起青筋,但是一声不吭,只是犀利狠厉地盯着垂头的我。 “你……”他这一个字,吐尽了心中的愤怒和恼恨。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要的,你给不了我。”我低垂着眼眸,说得很小声,但在静谧的空间里却显得分外清晰。 “没事,”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用这种平静的语调跟我说话没事,“我可以等,这一辈子还有很长,你以后都会跟我在一起,时间久了,你便会忘记浩……” 我蓦地一惊:“你不打算救浩。” 他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为什么救?救活了他让你跟他走吗?” 我愤怒地起身:“他可是你的亲兄弟。” 澹台谨却悠悠地道:“也是情敌!” 我瞪着他:“你别给我机会,否则我杀了你,取你的血救浩。” 他紧紧地盯着我:“是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妤是,你一向都那么善良!” 我哼了一声转过头,为了浩,我可以不善良。 身子一紧,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欲要挣扎。 “别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只要抱一会儿就好。”他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沉却轻柔。 他的双手绕过我的背,抱得很紧,下巴轻抵在我发顶上,似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想现在不是决裂的时候,于是没有反抗。而且,在揉碎了他的心之后再推开他,似乎,有点残忍。 突然,他松开手,俯在地上听了片刻道:“有人过来了!” 我和他悚然一惊,几脚踩灭火,忙隐藏起来。 不过我们很兴奋起来,来的竟是自己人。 澹台谨整了整衣衫,却不知道头上仍戴着一根稻草,威严地从草丛走出。 众军急忙参拜,原来这一队人是看到山上的浓烟才过来找到我们的。 我看着澹台谨戴着一根草指手划脚步的模样,强忍着笑,再偷眼看其余的士兵,显然嘴角也隐隐抽动。 “上来!”澹台谨坐上马,对我伸出手。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得和他共骑一马。 “拿着!”他严肃地塞给我一样东西,然后策马走到最前面。 我一摸,滚烫的鸟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家伙临走时还不忘记拿上烤熟的食物,不过我真是饿坏了,三下五除二剥了鸟蛋,自己咬了一口。 “你吃不吃?”我含糊不清地问道。 他大老爷端坐着,张开了嘴。 难道等我喂? 我不理他,自己狠咬了一口,他张着嘴等了许久,终于愤怒地看着我。 我得意地笑,大吃特吃,结果,噎住了? 脸色青紫,怎么也吞不下去,痛苦之极。 这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我看他笑意从嘴角漫出,接着整个脸上的肌肉都抖动起来。 最后看我快噎死了才递上来水壶。 我喝了几口水,大口大口地喝着,终于咽了下去,却发现,手中的蛋已经被他三二下吃光,正余味犹尽地回味着。 从前认识的澹台谨,不是阴冷就是暴戾,笑也是冷笑,邪笑。 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平民的一面。 这一行轻骑乃是澹台谨的亲信,因此一路上不停地有负责各个任务的人来向澹台谨报告军中事务。 说长孙父子最近行踪诡异,甚至深夜外出神秘失踪过。 澹台谨剑眉微皱道:“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通知下去,一切按原计划行动,朕要逼得他不得不反!” “是,皇上!” 途经一个镇子时,突然听到哭声震天,澹台谨勒住马,望着狼烟滚滚的村庄,嘴角抽动:“该死的回鹘人,众军听令,下去屠杀蛮子,救我百姓!” 这一千轻骑都是精锐部队,骑着战马怒冲了下去,澹台谨一马当先,手提宝剑,见人就砍。 这些回鹘人简直畜生不如,竟将全村的妇孺小孩子全部屠杀,死状极其惨烈。 不但剖心挖肚,更将头也斩去,只余下无头尸体。 将士们愤怒地嘶吼着冲了上去,向那些穿着回鹘衣衫的士兵冲过去。 澹台谨的宝剑十分锋利,竟能将士兵拦腰斩断。 腥红的血浆和雪白的脑浆喷了我一身一脸,几欲和呕。 这些回鹘士兵哪是精锐骑兵的对手,片刻后便尸横遍野。 到最后一个士兵时,士兵竟然开口求饶。 一个将领正要将他击毙,澹台谨却挥手制止:“你怎么会讲汉语?” 那个士兵想是骇极了,也不知道澹台谨就是皇帝,竟然流利地一口气说了出来:“回这位大人,小的本来就是汉军,是是,是假伴成回鹘人的!” 我大吃一惊,众军皆是惊讶不解。 澹台谨阴沉着脸冷冷地道:“你们是受了谁的命令竟来残害项国的百姓?”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答道:“本来回鹘和项国交兵,我们一直打胜仗,可是不知为何一月前长孙将军突然下令后退三十里,退到谷里,还还让我们遇到回鹘人不要抵抗,逃跑就行!我们不明白,就问长孙将军为何,他说他自有妙计。最近我们队又分到任务,让扮成回鹘人屠杀村民。兄弟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大将军有令,咱们也不得不从,大人,您饶了小的吧!” 澹台谨抬手,一剑刺死了士兵,寒着脸道:“好你个长孙无忌,为了逼朕就范,竟然故意让我军逃跑,还要假扮回鹘人屠杀百姓,让朕以为回鹘人十分猖狂,来震慑朕,真是狗胆包天!整军,回营,朕要亲自处决这个混帐东西!” 赶了整整一晚的路,到达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灰蒙蒙得有了一点鱼肚泛白的亮色。从山上望下去,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片宁静的晨雾当中。偶尔看见星星点点的几处灯光,可是在氤氲的烟雾中像捉迷藏似的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但越是接近,众人越是谨慎,因为要走到军营,必须经过一片密林,而那里,最适合作伏。 澹台谨这次失踪,无疑是让长孙氏欢欣鼓舞的。 他真被赫连勃勃杀死最好。如果饶幸没死,那必会路过这里,长孙无忌在这里设伏,可以静悄悄地伏灭澹台谨,来个偷天换日! 连我都想到这一点,澹台谨自然也想到了。 他作了手势,众人拔出剑,一步一步地接近这片死亡密林。 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对方也将自己完美的隐藏,但是多年来在生死边缘上打滚的经历,给了澹台谨近乎神迹的第六感。 他星目一扫,突然勒住马,按下我的头。 “有埋伏!” 所有的一切都几乎在瞬间发生,护卫在澹台谨右侧的将令,突然厉喝一声,飞身而起,瞬间脱离战马,一把扑到澹台谨的身上,将他从马上扑了下来。 而我也连着摔了下来,摔在了澹台谨的身上。 所有人吃了一惊,有人大声呼喝,然而,还没待这些人有所反应。一阵密集如雨的利箭蝗虫般激射而来。所有箭头全都指向我和澹台谨的方向,无主的战马突然一声哀鸣,猛地倒了下来。 澹台谨抱着我一个侧滚,躲过了战马庞大的身体,埋伏在马尸的后面。 咻咻咻——箭鸣声不断地响起,不过片刻之间,数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插在战马的尸体之上,箭头上闪动着微微蓝光,一看就知道都是淬了毒的。 “保护皇上!”一个羽林军副兵卫尖声大叫,然而他话音刚落,两只利箭同时射中他的胸口,副兵惨哼一声,摔下马来。 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千轻骑就已经死伤大半,看来对方不仅早有准备,而且要一举歼灭所有的人。 “皇上,怎么办?”正队人焦急地问道。 “不要慌!堆积马尸,抵挡利箭!一队主攻,二队三队护卫,四队从侧面突围,其他人跟我往上冲!”混乱中,澹台谨突然站起身来,抱起我利落地上马(w//r\\s//h\\u),冒着箭雨向前冲去。几只劲箭霎时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着澹台谨激射而来。 “保护皇上,快,冲啊!” 澹台谨抽出宝剑,左劈右削,挡开箭雨,直冲向密林中。 这时,只见一道锐利的劲箭呼啸而来,力道之大,无以伦比。 澹台谨冷笑一声,身躯斗转,反手探去,一把竟然将那箭紧紧的抓在手里。腰间长弓解下,顺手将金色弓箭搭上,顺着原路轰然射回,只听一声惨叫登时响起,显然是有人殒命。 众军冲到密林中,展开了疯狂的反攻,不断有黑衣黑巾的人惨叫着倒地。 我紧紧地抓着马鞍,只觉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蹦出来。 “兄弟们,听我的命令,射死那个穿黑袍的!”对方有人哑着嗓子大叫了一声。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不顾自己的生死,将手中的利箭对准澹台谨。 羽林军立刻挡在澹台谨面前,可是那箭如流星,根本就挡不住,很快便有数十人为保护澹台谨中箭。 黑暗中,有人射出一枚冷箭,闪着寒光,直取我的咽喉。 澹台谨紧紧地抱着我,一手劈着流箭,另一手却来不及抵挡,只得抱着我,自己挡住了那枚流箭。 那箭射中了他的右臂,暗红的血流了下来。 两日功夫,他已经为我负伤两次,救了我三次性命。 我又惊又骇又是感动道:“你中箭了!不要理我,你保护好自己吧!” 他却悍然一笑,居然生生地折断利箭,继续振臂高呼:“给我上,杀光这些叛徒!” 等把所有黑衣人消灭干净的时候,羽林军也剩余了不足二百人。 澹台谨命人将血衣脱掉,穿着干净的衣衫,众人面带微笑,回到营地。 众军见澹台谨归来,毕跪地参拜,说天佑大项,皇帝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我看到长孙氏三人神色微变的脸,还要强装笑颜,心中暗自好笑。 但他们很快恢复了常色,换上一副感激天恩的激动神色,长孙华带头道:“皇上有天神护佑,这才得以安全归来,真乃大项之福,百姓之福,天下福呀!” 澹台谨握着他的手道:“朕不在这几天,有劳丞相了两位将军了,对了,对回鹘人这些天有没有发起进攻!” 长孙华眼神一扫,长孙无忌立刻上前拱手道:“皇上天威一到,回鹘人无不望风逃窜,虽有些不知死活的军队来进攻,但都已经被我屠杀殆尽。” 他一抬,立刻有人将一笼笼的东西抬了上来。 “皇上请看,这就是属下屠杀的那些回鹘人的首级!” …………………………………………………………………… 姝色倾城 第180章 肌肤亲 第180章肌肤亲(5025字) “皇上请看,这就是属下屠杀的那些回鹘人的首级!” 长孙无忌得意地说。 我和澹台谨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些并不是回鹘人的首级,而是,长孙无忌命士兵屠杀村民的首级以良冒功! 一股怒火从胸腔中熊熊地燃烧起来,我恨不得将长孙无忌碎尸万断。 我看到澹台谨双拳紧握,眼中含笑,那笑却毫无温度。 “是吗?长孙将军果然真勇无比,令回鹘闻风而逃,朕有此良将,何愁边关不安!” 长孙无忌倨傲地道:“皇上过赞了,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 澹台谨扬手道:“来人,今晚于帅营中设宴,朕要为长孙将军好好在庆贺一番!” 我料定,这必是一场鸿门宴,因为,没有那个皇帝可以容忍这样嚣张的臣子! 澹台谨真是精力旺盛,经历这多么事,居然可以不休不眠地开夜宴。 我却倦极了,直想大睡一场。 回到帐中,围着手炉手炉,才感觉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帘子微动,澹台谨大步走了进来。 他虽然换了衣衫但仍然面有疲色,看了看我道:“今晚的宴会你不必出席了。” 我自然不会,便问道:“你,要对他下手了!” 他沉默了一下,并不回答我,却从荷包中拿出一粒药丸,捏碎蜡衣,吞了下去。 我惊诧:“那是什么?” 他淡淡地道:“醒神的药。朕没有时间休息了,今晚又是关键的一晚,必须胜!” 许是那药真的管用,片刻之后澹台谨疲色顿去,神清气爽,又在臂上和腹部上换了药,若无其事地去赴宴。 他若是因为伤而误了大事,我想我会愧疚的。 临行的时候,我倒了一杯酒,举杯示意。 他勾唇一笑,邪魅众生,无言地饮下。 冷风灌入,寒彻肌肤,吹得炭盆中的火苗歪了歪。 看着他离开,竟有一些小小的担心,无关爱情,只因国事。 澹台谨可以一步一步地走向帝王的位置,想必,也承受了许多难以言说的伤痛吧! 我太累了,没有时间想这些,不一会儿便陷入沉沉的梦中。 突然,脸上一凉,有人捂住了我的嘴巴。 一惊之下,我猛地睁开了眼,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别出声,我是澹台炎!”来人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他放开我,我这才发现帐中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澹台谨的夜宴进行得如何了。 澹台炎低声道:“你不是说澹台谨要走一线天吗?怎么我没有等到。” 我道:“他临时改路线了,我来不及通知你。” 澹台谨将一包药粉塞到我手里:“这是蒙汗|药,将这药倒在他的茶里,趁着昏睡之后,我们便动手取他的血,我已经用玄冰制了一个盒子,可以存放鲜血的。” 触手冰凉一片,让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 想到澹台谨最近失血过多,我微微犹豫道:“这个,我有机会就动手。” “不行,必须今晚动手。因为澹台谨服了激发人潜力的药,这药只有维持四个时辰,药效一过,人便会陷入昏迷之中。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让他服下蒙汗|药,这是最有利的时机。怎么,难道你心疼了?” 不知为何,我竟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 我急忙辩解道:“不,我没有心疼。那,就今晚吧!” 我心中默念着,对不起了澹台谨,只能再让你流一次血了! “好了,我走了,你做完之后,命人通知我,我就在军营半里外的山洞中等你。记住,一定要成功,此去长白山需一月之久,浩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澹台炎厉声道。==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握紧了药。 等他离开后,我才发现现在已经快子时了。 重燃了油灯,步出帐子,这才发现宴会的帐中一片喧哗之声,发生了什么事? 我夹在混乱的士兵中来到帐前,这才发前长孙父子三人皆已经被缚。 而澹台谨则神色愤怒,对着跪在地上士兵道:“你将今日的话再对长孙将军说一遍。” 那个士兵正是扮成回鹘人的项国士兵。 士兵结结巴巴地说完,长孙无忌立刻大叫:“冤枉,这是污蔑,末将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澹台谨寒声道:“朕将边关交于你,你却私自命士兵不败而退,令回鹘人入侵我大项疆土,等同卖国;这且不论,更令朕愤怒的是你竟命士兵假扮回鹘人,杀我项国良民,以良冒功,还骗朕是回鹘人的首级,简直是罪大恶极!百姓供给饷银,你不但不保护他们,还残杀良民,简直与禽兽无异。” “皇上,我是冤枉的……”长孙无忌硬着头皮辩解道。 澹台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克扣饷银,以烂充好,将破棉絮和树叶给将士们做棉衣的恶行?这天寒地冻,将士们以命来抗敌,你却忍心拿他们的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你配做将军吗?” 这时外面的将士显然已经压抑已久,齐声道:“是啊,皇上,长孙将军还让我们打假败仗……” “皇上,长孙将军还不让我们告诉您棉衣的事情,不然就军法处置,将士们许多都冻死了……” “皇上,你一定要替将士们做主啊……” 这一下,长孙氏三人顿时脸色如土,又惊又惧地低下了头。 澹台谨冷笑道:“朕将丞相之位托于国丈,可是国丈不但不为朕分忧,反以后宫之事故意罢朝,以私挟朕,欲与天威作对,以下犯上,是何道理?” 长孙华一咬牙道:“皇上,若不是我长孙氏扶持,你能登上这个皇位吗?可是皇上现在如此对待皇后,难道臣就不该提醒一下皇上吗?” 澹台谨大怒道:“放肆!朕行事自有准则,岂容你来指手划脚?长孙华大逆不道,以下犯下,来人啊,脱掉长孙华的官服!” “是,皇上!”早有上来七手八脚地扒掉了长孙华的衣服。 澹台谨看了长孙无忌和长孙昭日一眼道:“大将军长孙无忌,参军长孙昭日,残害百姓,诈败装降,实则罪无可恕,朕念其有功于国,今日便罢其军权,命其交出虎符,回营静思其过。” 立刻有侍卫上来收了两人的虎符,两人皆是满腔愤怒,但铁证如山,只得拱手道:“臣遵旨。” 将这三人带下之后,澹台谨才松了口气,坐在案前大口地喝水。 看来,他也是刚从惊险是度过。 我缓缓地退下,心道澹台谨果然聪明,他不抓长孙父子三人,便是要逼到他们穷图末路,不得不反,便有理由以谋反罪诛死。 而他们谋反,必要率部下群起,这样澹台谨便能抹清哪些是长孙氏的人马,一举拿下,永除后患。 只不过这一步走得着实险,若有不慎,便会丢掉了性命。 方才歪在榻上睡觉,现在才觉得全身酸痛,我便命人将滚烫的水一桶桶地倒入木桶中,放上干花,准备好好的洗个热水澡。 美美地躺地浴桶中,放松自己的身子,舒服地享受着一个热水澡。 在雾气萦绕中,我有点晕晕欲睡了。 不过,我没忘记重要的事情。 扭开茶壶,将药粉放在里面,摇了摇。 “你在干什么?”突然而至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打点了茶杯。 惊慌失措地道:“没……没干什么!” “原来我有幸观看美人出浴图了!”他坏笑着走近我。 我这才惊觉自己因为惊吓露出了半截身子。 情急之下急忙把自己藏在水里,凶恶地道:“没看到我在洗澡吗,别过来。” 他却毫不在意地走近,拿起毛巾:“是吗?你一个人洗不干净的!” “住手!”我羞愤窘迫交集,使劲拍开他的手,“我都说了我自己会洗!” “好,你自己洗。”澹台谨也不勉强,干脆地收回手,坐到一旁的桌边,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还不出去?”我努力让自己的全身都掩盖在水下,但他就在身后,叫我如何沐浴? “我为什么要出去?你洗你的,我看我的。”澹台谨勾了勾薄唇,饶有兴味地盯着我雪白的颈脖,眼中露出狼性的光芒。 “你不要脸!”我心中忿忿,但不敢回头,怕自己不小心裸露了身体。 “你一动也不动,往常你就是这样洗澡的?”澹台谨好心情地出言戏谑道。 “难道你往常洗澡时有人在背后盯着?”我怒驳。 “确实有。”澹台谨懒懒地回道,“而且还不止一个,个个都很喜欢为我擦身子。” 我忘了,他是皇帝。 “当然,如果你现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屈尊降贵为你洗一洗。” “不用!真是谢谢你了!”我咬牙切齿道,心里烦忧不堪,我现在泡在温热的水里,可是一会儿水就要凉了,到时我如何起身? 澹台谨不再吭声,好整以暇地等着。 房中安静了下来,只余细微的温水波动的声响。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心中愈加焦急。这次死定了!这个混蛋根本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奇怪啊,不是那药效只有四个时辰吗,怎么还不到? 现在我迫切地希望他马上晕过去。 但是,他好像不但不晕,反而精神得很! 又过了片刻,澹台谨忽地站起,绕到我面前,对上我的眼眸,道:“泡够了吧?身子暖了吧?” “不够!还没有暖!”我忙道。 “是吗?”澹台谨的唇角勾起,倏然伸手,往水下一探,“我摸摸看。” “啊,你这个色狼!”我大惊失色,迅速挪开身子避开他的狼爪,却不察这一动,反而露出了皓白玲珑的胸前曲线。 “看来已经足够暖了。”澹台谨的目光定在我的胸上,黑眸灼灼发亮。 “不够!你快走开!”我急忙护住胸部,一下子涨红了脸。 “我说够就够。”澹台谨抿了抿唇角,突然双臂一伸,将我的身子彻底从木桶中拉起。 “啊——”我尖叫一声,奋力扭动着挣扎。 可惜周围全是他的人,没人来救我。 转念想到许多人听到我的尖叫,不由得羞得只想一头钻进地缝里,再也不出来。 澹台谨的眸光越发深邃幽深,眸底两簇炽热的火焰不断跳跃闪耀。我光洁细腻的肌肤上,颗颗水珠滑落而下,形成一幅绝美的诱人画面。 “你这张小嘴实在太吵。”他的视线缓缓地扫过我鲜嫩欲滴的唇瓣,低头,霸道地封住。 “唔……”我只能发出鼻音,无法说话。双手用力地捶着他的背,但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顾自吻得火热缠绵。 唇舌纠缠间,澹台谨的眸中染上激狂的之火,不断地用强健的身躯摩擦着我,大掌四处游移探索,身下的坚挺有意无意地顶向我的小腹,让我感受到他热烈的渴望。 他的手掌抚上我凝脂般的浑圆,恣意揉捏。他掌上的硬茧,摩擦着我水嫩的肌肤,让我强烈感受到他的侵犯,那硬茧的刺激让我觉得发痒,身体忍不出抽动起来,想挣脱他肆意探索的大掌。 我的挣扎却引来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使力地掐捏起来,我忍不住叫出声:“痛!” 裸露的羞耻与肢体的缠绕令我慌张异常,尤其他粗暴的强取豪夺,让我恐惧不已…… 听到我喊痛的声音,澹台谨的手一顿,不由地缓和了手劲,温热的薄唇也轻柔地下移,亲吻着我的颈项和耳垂。 “唔……不要……”我转动着头,发出反抗声。 “我会让你今夜只喊要!”澹台谨忙里抽空回应了一声。 一边强势地吻着我,一边将我抱起,往床铺走去。 被他放在了床上,我惶恐地闭目,听到窸窣声,瞠大眼睛看去,一入眼却是他结实的胸膛!他的胸肌健硕厚实,手臂肌肉贲起,显得强而有力。但是他的左臂还缠着绷带,尤其是腹部的伤,刚刚愈合。 “别……”我放?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0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放软了声音道,“你的伤没好,不要乱动。hubaoer” 他眼眸深深地看着我:“你在为我担心。” 我点了点头,好吧,担心就担心吧,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不妨事,我要让你自己你的夫君有多历害。”他欺了上来。 “不行!”我突然大叫,吓得他停止了动作,皱眉:“又怎么了?” “等你伤好了,嗯,我们再……好不好?”我满脸柔情地求着。 他大概受不了我的温柔,只得悻悻地住手,然后,不满地道: “亲我!” “什么?!”我讶然地看着他。 “只要你主动亲我一下,我今天就饶了你。” 我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不亲是吧?那我继续了!”澹台谨欲要继续。 “亲!我亲!”我急忙阻止他抬起的手。 “真的?如果勉强就算了。”他坏笑着说。 “一点也不勉强!”我暗暗咬牙,只想一拳打爆这张脸。 “那好吧。”澹台谨状丝无奈地从我身上翻下来,躺平了,一副等待我送上芳泽的样子。 混蛋!我在心中暗骂。慢吞吞地侧身抬起头,然后在他面颊上快速亲了一下,就抽离了开。 他眯眼:“谁让你亲脸上,亲这里。”他指指嘴。 我大怒,忽然看到桌上的茶壶,忙换上笑脸。 “皇上,为了长孙氏的事,你累了一夜,一定渴了吧,来,我给你倒杯茶。” 果然一提到长孙氏的事,他便没了兴致,皱眉道:“这才是刚开始,还有一场硬仗在后面。” 听到这话我又犹豫了,若是这茶让他昏睡不醒,如何捉拿长孙氏的叛军? 不料他却催促着:“你喝了茶在嘴里,喂给我!” 晕,这人真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亏我还为他担忧呢。 从哪想出这么恶心的喝法? 而且,这茶中有药,我怎么能喝? 他见久久不动,有些不耐烦了,呼地坐起身。 不料手长脚长,一下子将我捧在手中的茶杯碰到地上。 滋—— 茶水浇在炭火上,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两个人都呆住了——这茶有毒! 为什么会有毒?澹台炎不是说这是蒙汗|药吗? 我的脑子里顿时乱了。 “你想杀了我?”澹台谨眼中满是震惊,茫然,不解,伤痛,还有愤怒…… “我没有!那只是安神茶!”我用力摇头,怎么会是毒?澹台炎明明说,为仅是让澹台谨睡得更沉的安神药罢了! “安神药?”澹台谨的黑眸闪动着阴鸷的光芒,一步步逼近我,“苏妤是,你果真想要我死?竟用上‘绝息毒’,要我立时毙命?” …………………………………………………………………… 姝色倾城 第181章 血染衣(必看) 第181章血染衣(必看)(5055字) 我步步后退,心如冰水,原来,我不是不想让他死的。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救了我这么多次。 似乎让他死掉的念头慢慢在平息。 他欠我两条命,而我而欠他四条命,这样算来,算是扯平了。 至于我受的委屈,我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取了他的血我便离开他。 但是现在,似乎他误解了我,那种恨是不加掩饰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蓦地明白,原来澹台炎是想假我之手除掉他。 想想真是多好的计策! 但此刻不容我多想,澹台谨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呵呵地笑道:“枉朕还以为朕以感化你,还以为你的心不是铁石做的。原来朕才是最大的傻瓜!既然你想杀朕,那来啊,杀啊——” 他硬把匕首塞到我的刀里,冷冷地道。 “咳咳——皇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费力地说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劲越来越大,我已经呼吸困难了。 “朕宁可杀了你,也不准你和浩生活在一起,苏妤是,你记住,你是朕的,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愤怒的咆啸声越来越大,而我隐隐觉得眼前一阵发花,因为呼吸困难感觉胸腔像要爆炸了一般难受之极。 混乱之中,只留下自保的本能,我举起手中的手,刺向澹台谨的背部。 哧一声,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我一介女流之辈,何况又受了伤,匕首只一半扎进了他的身体。片刻后方才有殷红的鲜血 慢慢从他身着的锦袍里渗开来。 突然袭来的痛楚,让他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双手,缓缓抬头看向我,直直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烛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神由狂乱暴戾变为迷惑不解和伤心痛苦。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放到身前来细细地看。满手的鲜血,在他白哲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没想到,你真的会下手?”澹台谨叹息一般说道。 我挣脱了束缚,后退了一步,当一声丢掉了匕首。 “对不起,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他扯动嘴角向我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朝我张开双臂。起初我惊恐万分,心只想往后退。可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股酸酸的劲往上涌,人只是僵在那里不能动弹。 他看到我向后退,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任由背脊上的血向外流,没一会儿就染红了锦衣。终于他不支,晃晃悠悠地就要向后倒去。 鬼使神差.我也不知道在那一刻什么支配着我。就在他即将触地的刹那,我上前接住了他,他整个身子就直直地落在了我的怀里。 我低头看向怀中的人,他也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我。他看向我的眼神温柔而恬静,充满着好比久别的恋人重逢后的喜悦。 “你终究还是在乎我的。”他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好像含在嘴里一样听不清楚。 “这样也好。”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他咳得越是厉害.我托在他背后的那只手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血正加速地流出。 “你别动,我给你止血。”我慌乱地说。 他摆了摆手:“别制血,你还是趁我血没干的时候取血吧,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我怔了一怔,对啊,方才那一乱我已经忘了这事了。 取吧,实在不忍心面对澹台谨那深沉的双眼和痛心的表情;不取,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承认我是个无耻的女人。 我居然去拿了玄冰瓶,来接澹台谨涌出的血。 我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绝望的眼神,只是任他温热的血液注满盒子,缓缓地凝结成血冰。 取满了一盒,我匆匆地拧好,放在一边,这才开始为他包扎伤口。 其实,只要他大叫一声,我绝对会死在这里,但是他没有。 整个过程,他就这样看着我,取他自己的血来救别的男人的性命。 “这样也好,我若是能够死在你手里,你至少会一辈子记得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他无力地说。 无声无息中,眼泪从我的面颊滑落,我甚至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落泪,泪水已经不期而至。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却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怎么,你哭什么,我死了你不趁心如意了?”他喘息着说着,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怕人发现这帐内出事,费了大力将澹台谨移到榻上,盖上棉被。 这才出帐唤轻尘和颜炽进来。 他二人见我真的行刺澹台谨,都大吃一惊,但我来不及解释了,忙让轻尘为澹台谨诊脉。 又将血交给颜炽:“颜炽,澹台炎是不能相信了,他居心叵测,估计是想窜位,颜炽,送解药的大任我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将解药送到长白山。” 颜炽接过瓶子着急地问:“娘娘,那你怎么办?” 我?我淡淡地说:“我要留下来。” “啊?你留下来澹台谨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行,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冒险。娘娘,跟我一起走吧!”颜炽固执地说。 这时轻尘已经诊了脉,给澹台谨上了药。 他抬头道:“他虽然受了伤,但都是皮外伤,之所以晕过去是因为这几天劳累过度加上失血过多造成的。可能要明天才能醒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郑重地对颜炽道:“一则长白山距此不下万里,就算日夜不停地赶路也需到春节的时候的才能到;二则我不会武功,定会拖延时间,我们可以拖,浩不可以等了;三则澹台谨如果知道我逃走,一定会命人去追,如果被他追上,就不是送不到解药这么简单了。总之,我不会离开的,你快点走。” 颜炽的明眸闪着担忧的光芒:“可是万一他对你……” “放心吧,娘娘有我照看不会有事的!”步轻尘对他点头示意。 颜炽终于一咬牙道:“那好,我走了,你们保重。如果他敢你娘娘怎么样,我颜炽定然饶不了他。” 我点点头道:“嗯,快去吧,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良马和干粮。” 目送颜炽出去,我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轻尘柔声道:“娘娘,你也累坏了,休息一下吧。” 我叹了口的气,望着澹台谨苍白脸忧心地道:“如今边关战事末平,内朝空虚,长孙氏作孽末除,我却刺伤了他。若是他真醒不过来,我便是项国的千古罪人,我如何放得下心?” 轻尘也微微叹息道:“那臣就陪着娘娘等皇上醒来吧。” 四更的时候,没有下雪,却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枯枝在风中剧烈摆动着,影子投在窗纱上,蜿蜒曲折似妖魅的幻影,令人心生畏惧。瓢泼大雨的响声中,仿佛有一阵阵哀哀欲绝的哭声,却又被强劲狂风打散,呜呜咽咽,似有还无的断续延绵传来。 有清亮凄婉的铁簧声传来,有人跟着和唱,却是一首思乡的曲子,唱得人肝肠寸断。 澹台谨还没有醒来,我不禁微微揪心,不由得站起来踱来踱去。 轻尘看我着急,缓缓地拿出一个药瓶,取出一粒雪白晶莹的药粒入在澹台谨口中道:“这是催命保仙丸,服了这药,就算一脚踏入鬼门关,也能把他拉回来,这下娘娘可以放心了。” 我大喜道:“怎么不早给他服下?” 步轻尘望着我为难地说:“这药,本是给娘娘救急用的……” 我心中感动,但此时救澹台谨要紧,便道:“只要他醒了就是救了我一条性命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焦急地叫道:“皇上,奴才回来了!” 我和步轻尘大吃一惊,这不是澹台谨的近身奴才小李子的声音吗? 我们对望一眼,不禁心中惊慌。 我轻咳一声道:“皇上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小李子焦急地道:“烦请娘娘叫醒皇上,奴才有紧急军情要回报,事关我国安危,万分危急。” “这……”我咬唇,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听到有虚弱的声音道:“怎么啦?是不是小李子在外面,朕不是让你先行回京向向肖宰相通报大军回京的消息吗?你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和步轻尘回头,看到澹台谨已经醒了,不禁又惊又喜又骇又怕。 “你……你醒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冷笑道:“怎么,是不是不如你愿了?” 我急忙摇头:“不不不,你醒了我开心还来不及。轻尘,快把参汤和药端来。” 澹台谨却无力地靠起来,摆手不理我们:“进来吧。” “皇上,大事不好了。”小李子全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说了这一句,就一阵猛咳,显然奔跑太快,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被呛到了。 “到底怎么了?”澹台谨追问道。 小李子咳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皇上,奴才奉了圣旨,连夜赶回上京。还没到城门口,就听说京城里出事了。说……说……安陵王澹台珲联合回鹘人造反啦!” 澹台谨与我同时惊呼出口:“什么?” “你弄清楚了没有?究竟是怎么回事7”澹台谨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潮红,焦急地问道。 “一路上奴才听了不少这样的话,可一开始奴才也不相信呢。但是到了上京城门口,奴才就看见……”小李子的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快说,看见什么?”澹台谨厉声道。 ‘‘军机大臣苏大人的头颅被悬在城门口。”小李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紧闭着双眼。 我可以想象小李子此时内心的翻腾。不用说,那场景定是十分恐怖血腥。 “砰”的一声,澹台谨一拳重重地击在榻上,惊得我向后退了好远。 “城门口已经派重兵把守,严格盘查所有进出的人。奴才赶紧乔装打扮混入了人群,这才幸免被抓。奴才打听到,苏大人遇害是因为安陵王昨日突然起兵,从驻地黔川领二十万营的兵力联合回鹘人一同攻城,苏大人带着文官去质问他为何要选择,结果被澹台珲一剑剑砍下了脑袋,还挂在城门口示众以儆效尤。” 苏大人死了?这个外号“苏清天”的铮铮铁汉,多少次为出生入死在边关杀敌的将军送去抚慰,多少次在朝堂上面对君王而为百姓的民生据理力争。这些大大小小的风浪,他都熬过来了, 竟然现在死在了一个皇族的王爷手中,怎不令人扼腕叹息,我的心头不禁一紧。 原来项国从来没有太平过,不但外有回鹘土厥和梁国虎视眈眈,内有三大家族的势力,竟然还有各个皇子们的内部争斗,要坐稳这个皇位,的确不容易。 “那肖丞相呢?”澹台谨语气微微颤抖地说。 “据说肖丞相当天就被投入了天牢,宰相府里的其他人也都被软禁起来了。御林军戚将军本来要率兵抵抗,想不到反贼事先就与戚将军身边的林副将早有勾结。戚将军受伤被擒,御林军五万士兵被缴械后关进了城东的兵营严加看守。”小李子一口气说完,然后神情凄苦地看着澹台谨。 ‘‘那武儿呢,还有那些后妃们呢?”我因为激动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说话的时候牙齿竟然止不住咯咯打战。 小李子咬呀道:“娘娘,奴才没有打听到小皇子的消息。但是,来这里的路上,奴才碰巧撞见了以前在太医院任职的李太医。据他说小皇子本来就感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现在再这么一闹腾,恐怕……”他的声音慢慢被抽泣声取代,到后来老泪纵横。 “那些后妃们,全部被关了起来,不知道情况如何,奴才来不及去探望,便匆匆赶来告诉皇上。” “封锁消息,皇城失陷的消息不准传入营中,以免影响军心。小李子,你立刻命侍卫长过来见朕。”澹台谨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仍勉强命令道。 我知道一旦消息传入军中,定会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十分地沮丧。大家好不容易活着等到了回家的日子,原本以为会被当做英雄一样地迎接凯旋,然后好好过安稳日子。谁又料到另一场恶战尚未开始。 这次随澹台谨回京的只有五万羽林军士兵和驻边的十万驻军。这些士兵都刚经历了与回鹘的大战,不是伤就是累。 而澹台珲手下二十万士兵镇守项国与梁国的边关,久经沙场,以凶狠彪悍闻名,又在京城以逸待劳,且有回鹘人相助。若是这仗真的打起来,澹台谨的胜算不大。 “好一个狡猾的赫连勃勃,是朕小看他了,没料到他竟然趁朕到边关,后方空虚,来个内外夹击,竟和五皇子勾结,实在是其心可诛。而澹台珲,也是朕错信了他。看来他一直对朕让他驻守边关不让他回京满,早存异志。所以借着朕的兵马与回鹘人兵戎相见的时候,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澹台谨咬牙切齿地说道。 澹台谨可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没一件顺心的事。 这时侍卫长已经走了进来,澹台谨指着我和轻尘厉声道:“把这二人捆起来!” 侍卫长不禁一愣,澹台谨一对我恩宠有加,突然反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快动手!” “是,皇上!” 我和步轻尘被牢牢地捆了起来,头上罩着黑布,不知道被送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有人在外面把守着。四周静谧如水。那样如影如魅的煎熬,让人近乎快要临近崩溃。 “轻尘,你说,这次谁会赢?”我轻声问道。 轻尘道:“不好说!” 两了这两句,两人便又沉默下去,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正在难熬之时,忽然外面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刷刷两下割开了我和轻尘手上的绳索。 “快走!” “你是谁?”我压低声音问道。 “苏妤是,你的任务失败了吗?”澹台炎问道。 我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所谓的成功就是要了他的性命?澹台炎,我不得不说你是个成功的阴谋家和伪装高手,从前装疯,现在装傻!” 他低沉地笑道:“你说对了,我其实英明神武满腹经纶,否则怎会这么及时地来救你?” 我眼睛微微半眯,缓缓说道‘我听说,人若是总是装成傻子,时间长了,就会变成真的傻子。” 他突然搂紧我的腰:“妤是,何时开始你变得这么不可爱了?怎么,他杀了你的孩子,你的娘亲,难道你不想让他死?” 我一时语塞:“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正在这时,忽然脚步声传来,灯火通明,有人将帐蓬团团围住。 ………………………………………………………… 姝色倾城 第182章 孤身险 第182章孤身险(6212字) “澹台炎,你终究还是来了。==文字版”澹台谨的面容平和,语气却森冷。 澹台炎松开我的手,大大咧咧地站起来:“三皇弟,久违了,怎么带这么多人来,难道是想对我动手不成?” 澹台谨面色阴冷语调冰寒,缓缓说道:“我想杀你不过弹指一挥间……” 澹台炎眼眸冷冷眯起,道:“利用人多来杀我,不过是屑小之为。有胆量便与我单打独斗,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今日我让你十招,十招之内你若赢不了我,便放我离开如何?毕竟,我还得叫你一声皇弟。” “不必让我。”澹台谨淡淡地道,“你今天既然不安份守已,偷偷跑出自己的封地,想必也不想回去了吧。” “如此狂妄!你未免太小看我澹台炎的能耐!”澹台炎勾起唇角,划过一道冷厉的弧度。话落,左掌一翻,已是蓄势待发 “住手!”我急喊,匆匆上前,挡在澹台谨面前,“澹台炎,我不准你杀澹台谨,也不许你们决斗!” “苏妤是,你让开!”澹台炎冷声斥道。 “不让!你伤不到他,何必要自寻死路!”我张开双手,不肯移开半步。我欠澹台谨良多,现在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以澹台谨的傲性,他势必答应同他单打,这便中了澹台炎的计,他现在身负多处重伤,怎能获胜? 澹台炎幽暗森洌的褐眸更沉了几分,视线掠过我,看向身后的澹台谨,讥诮道:“堂堂皇帝,原来是一个需要女人保护的窝囊废。我认识的澹台谨,可不是需要靠女人庇护的软脚虾,今天这是怎么了?” 澹台炎想要激怒澹台谨,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面对这场争吵,澹台谨一直站在旁边,眼眸幽深地看着戏。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 他瞧着我,冷笑道:“我死了,岂不趁你的意,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方才不是要刺死我吗?” “你不会死的!”我忽地生气,瞪着他,恼火地道,“不就是被刺了一剑,你那有那么容易死的?” “不就是被刺了一剑?你说得可真轻巧!”澹台谨被我突如其来的火气给激怒,没好气地道,“我刺你一剑,你再来跟我说这番话!” “我……”我顿哑口无言。 “苏妤是,你还是乖乖站到旁边为好。你以为凭你那瘦弱身子,能挡得住什么?”澹台炎冷淡地讽道。 澹台谨身深紫长袍,剑眉斜飞,嘴唇紧抿,透着妖异的红,一双手却苍白若纸,指尖冰冷,紧扣着我的手臂:“我们的帐,以后再算。” 说话间,突然从他的袖中射出一枚黑色的小箭,如一条黑色的毒蛇,咻地一声,在澹台炎分神的时候直射进他的胸前。 澹台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手指颤抖地指着澹台谨:“你……你……你怎么这样?” 澹台谨淡淡地道:“我怎么样?来人,将澹台炎捆了!” “是,皇上!” 几个士兵带着不甘心的澹台炎下去,而我,则被澹台谨狠狠地带进帐中。 “你勾结澹台炎对我下毒还想逃走?”他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皱眉不语,这件事是真的,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他看我沉默不语,更加生气,摇着我的肩膀怒吼道:“你怎么不说话?哪怕你骗骗朕也行!” “我……”我被摇得全身要散掉一般,哪有力气说什么。 哼,澹台谨冷哼一声,想是累了,坐在虎皮上喘气。 此时天已经大亮,有内卫上前道:“皇上,恐怕消息瞒不了几天了,咱们要怎么办?” 澹台谨皱眉道:“必须有人潜进宫盗出玉玺,千万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宫中还要有我们的内应,待攻城之时打开城门。只是现在盘查甚严,只怕我们的人还没进去就会被杀掉……” 我眼晴一亮,开口道:“我去。” 他眼晴微眯:“你?” 我自知自己有愧,急于弥补,便道:“不错,一则我是女子,查得不严,二则我了解宫中的形势,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他坚定地说:“不行!” 我愕然:“为什么?” “朕不信任你!”他眼角闪着阴暗的光芒缓缓地说。 “如果你不信我,大可以先给我服毒药,等事成之后,再替我解毒。”我一字一句地道。 澹台谨走到我面前,扳起我的下巴细细地看着我,眼中有异样的光芒接掠过。 他突然从荷包中掏出一枚药丸,我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有东西进入喉中,被他顺势一拍便咽了下去。 他缓缓地说:“如果你办成这件事,朕便饶你性命。不过,你记住,你只半个月时间。” 我点点头道:“我要带一个人同去。” “谁?” “步轻尘。” 轻尘会易容,毒医双全,可谓最佳人选。 澹台谨点了点头,从靴子中拿出那把镶宝石匕首,暗纹印花,寒铁打造,刀身轻薄小巧,一看便是利器,怪不得会一刀刺中他的后心。 “这把刀,你用来防身,还有宫中的西三所太监康福是大内高手,将刀给他,他自然会联络宫中的大内高手作为内应,懂吗?”他缓缓地说道。 我点头:“好,到时候以烟花为信号。”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帐蓬,却感觉背后有两道目光久久地注视着,炙烤得我背部生疼。 我不愿意回头,也不愿意去想此时澹台谨的心意。 我只想还清欠他的债,这样既救了浩,也不欠他的,我的良心使安然了。 轻尘和我骑着快马,带着干粮,日夜兼程,向皇城赶去。 风雪旷野之上,两骑快马突然顶风冒雪的飞驰而来,前方一片茫茫,荒无人烟,天地都是苍白一片,让人不辨东南西北。 只见白茫茫的荒野上,马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大雪越发的大了,从天而降,纷飞飘扬,让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是,仍日能够清楚的看见,一匹那马儿身上的身影有些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那是我。另一匹马上的人则一身衣,那是步轻尘。 我们已经赶了三天两夜的路,快要接近皇城,手脚都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妤是,到了皇城我们先打个地方住下来,休息一晚上,喝口热汤再准备进宫吧!”轻尘大声说道。 我摇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进城后要马上进宫。” 他微微皱眉:“可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我点头道:“没事。” 两人穿着平常百姓的衣衫混到皇城的时候,这才发现城中早已经变了样,从前的富商个个门紧闭,连饭店都少有。百姓们行路都小心翼翼,稍有慎便会被那些穿着回鹘军服或项服的士兵鞭打。 那些回鹘人何曾到过这么富庶的地方,一时间在街上大抢特抢,百姓哭声震天却无人理会。 我双拳紧握,眉头微皱道:“轻尘,我们如果能换上他们的衣服就能混进宫了。” 轻尘点了点头,俯耳对我低语了几句,我暗喜,忙将金钗从怀中掏出,凑近一个士兵低声说:“官爷,小的有些宫里的珠宝你要吗,随便给几个银子就成。我们普通百姓不敢拿出去卖。” 那个士兵果然上当,“什么东西呀,让爷看看?” 我压低声音道:“这东西见不得光,请官爷随我到偏僻的地方来。” “这东西最多值三两银子。”士兵眼中闪着贪婪的光,似乎很想从我手中抢过去,连三两银子也不想花。 待他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后,我挡在他前面,将金钗递给他,而轻尘则突然从斜刺中出来,对准他的后心就是一刀。 这匕首既轻又快,一刀毙命,那士兵轻哼一声倒地身亡。 我和轻尘将他拖到一口枯井旁边,七手八脚地剥去他的衣衫,然后将他推了进去。 幸运的是,这个士兵居然有进宫的腰牌,我们俩大喜,又如法炮制杀了另一名士兵。 我把玩着从第二个士兵身上搜出的一个竹筒,刚想按下扣机,却被轻尘喝住:“别动!” 我吓得急忙住手,他反复地看了看着重地说:“这是一个暗器,只要一拉动引线,就会有飞针射出来,上面有剧烈的毒药,沾身必死,千万不可妄动。”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即尔应幸,这东西说不定关键时刻可以救我一命。 草草地吃了饭,轻尘拿出化妆所需之物,东一抹,西一添,不多时我便变成了一个焦黄皮肤的瘦士兵,而他则变成了一个大胡子士兵,两人相视一笑,均觉得忍俊不禁。 两人居然很顺利地通过宫门,进入到皇城,此刻天色已晚,皇城内却到处灯火辉映,丝竹声响,看来定是澹台珲和赫连勃勃在开庆功夜宴。 我和轻尘不动声色地站在外围的侍卫面前,悄悄地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因离得太远,看得不太真切,只见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坐在首位,正举杯道:“这次朕与赫连五子精诚合作,顺利击破皇城,取得帝位,王子功不可没,来,朕敬王子一杯。” 我闻言暗自冷笑,看来这澹台珲早有夺位之心,玉玺没拿到便已经穿上龙袍,还自称朕,真是可笑。 他的下首坐着一个白袍少年,看年纪似乎比我还小,却是气度霸道,光辉夺人,想来定是赫连勃勃。我想起上次他追得我与澹台谨跌落山中的情形,不禁心中一紧,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赫连勃勃闻言面上堆满了笑容,很有气度的一挥手道:“陛下言重了,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小王希望陛下不要食言,莫忘要送于小王三州四省以及奉上贵国冶铁之术的诺言。” “是啊是啊……”底下的回将领立刻一片附和之声。 澹台珲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道:“那是当然,当然。” 赫连勃勃眉眼中藏着一丝轻蔑,冷冷的点了点头道:“既然陛下已经答应那便请交割土地吧,叨扰多日,小王也该回国了。” “诶,既然没事,王子不妨多住些日子,领略一下我项国的风土人情嘛。”澹台珲笑道。 我心中叹赫连勃勃狡猾机智,他不但要到最富庶的三州,而且此三个地方接近回鹘,便于管理,而且要了项国先进的治铁技术,回鹘军队本就以骠悍著称,这次再加上武器上的改进,更是如虎添翼了。 不过,看来澹台珲却并不想给他这些东西,只是在拖延推托。 只要两人有矛盾就好办。 我扯了扯轻尘的衣袖,无声无息地退了下来。 我对他轻声低语了几句,轻尘带着匕首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我拿着竹筒箭悄然地潜进后宫。 昔日歌舞升平的后宫此刻却如死一般静寂,各个宫中都没有灯火,也不知道她们被关到哪里了。 我避开巡逻的侍卫,正要潜进上书房,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忙回身躲在一丛青松树后面。 一人提着灯笼不满地道:“咱们占了皇城,原以为可以玩玩皇帝的女人,哪知道珲将军全将她们锁了起来,根本不让兄弟们碰,你说倒霉不倒霉?” 另一人道:“你有所不知啊,这些女人据说回鹘人也想要,所以双方都没有碰。你想啊就是能碰也是全归将军和那些副将们,没咱们什么事。咱们呐,命苦,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还得来找那什么玉玺。” “你小声点,珲将军让我们秘密行事,别说了,赶紧进去找吧。”另一人压低声音说。 我心中暗惊,澹台谨告诉我玉玺放在上书房暗壁的一个小格子里,万一被这两人找到就糟了。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见一个宫女端着酒走了过来。 “哎,你看,有个小娘们过来了!”一个士兵欣喜地道。 “哎呀,不行,咱们还得回去交差呢。”另一个士兵为难地说。 “别介啊,办完这事再交差也不晚。”那个士兵色急地跑了过去,一把搂住宫女的腰。 宫女吓得酒杯摔在地上,欲叫惊叫,却被捂住了嘴。 另一个士兵也走了过来,两个一抱一拖将宫女拖入旁边黑暗的宫殿中。 我心中默默地自责了一番,那个不知名的宫女,委屈你了! 待两个士兵进去办好事的时候,我急忙潜入殿中,按照澹台谨所说的地方,掀开一幅老子的画像,果然看到一个暗格。 轻轻一按,便有一小扇门打开,里面正放着传国玉玺。 玉玺有两个拳头大小,携带十分不方便,但此时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着它出来。 月色隐藏在暗影里,此夜暗无天色,微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然而就在这月色昏暗的时候,一股潜在的力量,隐藏在暗影中,不经意的动了。 龙傲宫,暗影浮动,鬼影重重。 “走水了,走水了……”厚重的夜色下,突然一尖利之声炸响在皇城中。 伴随着这一声喊叫,龙傲宫冲天大火扶摇直上,在一地黑暗中,炸开一地火红,映亮了半边天空。 我拿着冰凉的玉玺,微微一笑,看来他们已经接上头动手了。 “皇子殿下还在里面……” “啊,快救火……” 瞬间,整个皇城犹如水落油锅,沸腾了起来。 “陛下,不好了,龙傲宫大火,殿下还在里面。”跌跌撞撞冲进正殿的身影,打断了歌舞迷音。 澹台珲手一抖,一杯水酒跌落地上,面色骤然微白,群臣跟着一楞。 “快救火。”澹台珲的贴身大将一跃而起,当先急冲而去,带着侍卫飞速赶往不远处的离宫。 大殿上的群臣震惊后,到也快速的回复了镇定面貌,龙傲宫失火有人去救肯定没有问题,他们到不能太露担之色,在这么大惊失色,那澹台珲的脸都丢尽了。 澹台珲也是一样心思,短暂的失色后,咳嗽一声恢复镇定,浑然不在意般的継续歌舞,赫连勃勃绝见此也不多言,冷眼看着一切。 渐渐的火势越来越大,那大将前去不仅没有扑灭火势,反而更起凶猛之态,在这大殿中坐着,隠隠约约都可见那半边天的大火,澹台珲等人的面上再也维持不住强自的笑意,皱不起安的表情。 “陛下不去看看?当心有人借机生事。”一片坐立不安中,赫连勃勃突然冷冷的开了口。 澹台珲一震,眉眼转过来看了赫连勃勃一眼,立刻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王子说的是,不如王子与朕一起前往如何?” 赫连勃勃也不推迟冷淡的道:“请。” 众人立刻起身,朝龙傲宫快步而去。 通红的火焰燃烧着,整个精美的龙傲宫完全的被包围在了里面,那火势渐渐有朝边上的乾仪殿燃烧的阵势,却是相当的大了。 “人呢?”澹台珲没看自己的儿子,顿时脸都緑了,火势如此之大,只怕凶多吉少。 “殿下还在里面,护国将军巳经冲进去了”立刻有人禀报。 “快,救不出殿下,我要了你们的命……” “是皇上,快来人,取水来……” 看着澹台珲等都来了,一时间纷乱的命令声,哭泣声响成一片,无数人飞奔来往,整个场面纷乱极了。 注视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听着里面发出的咔嚓咔嚓的裂开声,独孤绝眉眼中浮现一抹疑惑之色,怎么会突然失火,莫非有j细? 正在这时,护国将军已经抱着昏迷不醒的皇子冲了出来。 “耀儿怎么样?”澹台珲着急地问道。 “回皇上,皇子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大碍!!”护国将军一脸黑灰地说道。 “那就好,快抬下去请太医诊治。”澹台珲指挥着众人扑火,正在这时,忽然有两个身着回鹘衣衫的士兵鬼鬼祟祟地向黑暗处跑去。 有人大叫:“快抓住他们,别让放火的人跑了。” 赫连勃勃和澹台珲看得分明,同时色变。 “王子,这是怎么回事?”澹台珲明显脸色不善。 赫连勃勃也微微色变,眼中闪过一抹戾色:“陛下难道是怀疑小王纵火?” 这时,那两名纵火的回鹘士兵已经被抓了过来。 澹台珲冷然道:“你们为何要纵火烧宫,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咬牙道:“我们王子替你夺了皇宫,你却百般拖延不割让土地,我们回鹘人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自然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啊——” 两人话没说完,脖子已经被赫连勃勃挣住了脖子,他闪电般地拂向两人脸,两人脸上的假须纷纷掉落。我此时已经与轻尘汇合,知道这两人是由宫中太监扮得回鹘人,不由得心提了起来。 康福低声道:“恐怕要不好,我们准备撤。” 我将玉玺交于他道:“康公公,还是由你来保管的好,记住皇上将由五日后到皇城,一定要打开城门迎接。” 康福接过玉玺深施一礼:“老奴谨记娘娘的话。” “陛下,看来是有人假冒我回鹘士兵想陷害小王?小王想问陛人知道是谁授意的吗?”赫连勃勃不动声色地说话,手下去暗暗运劲,将两个太监的喉骨捏碎,俩人顿时软软地倒在地上。 “不好,快撤!”康福警觉地说。 三人急忙撤退,但我刚一跨步,已经有一股疾风从脑后拂来,接着头上的帽子被去掉,一头青丝散了下来,人已经被赫连勃勃制住。 轻尘想要回头,却被康福挟住,闪电一般隐没在黑暗中。 我的腰部一紧,被他掌握在手中。 抬眸,对上他冷如繁星的一双眸子,虽然只是十六七的少年,却让人不敢小瞧。 他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然后伸手—— 他在我脸上抹了几下,灰尘除去,露出姣好的肌肤和面容—— 赫连勃勃咯一声轻笑,是属于少年人特有的调皮和玩弄。 “你是谁?也是澹台谨的妃子?”他挑起眉角问道。 我垂下睫毛:“奴婢只是名宫女。” 他一边美好的笑一边狠狠地用力,扯住我的发,让我的脸彻底暴露出来。 …………………………………………………………………… 姝色倾城 第182章 假凤虚凰 第182章假凤虚凰(7062字) “陛下,原来是这个宫女纵得火,意欲嫁祸小王。==”他清清朗朗地说道。 澹台珲走过来,抬手正欲掴向我,手在半空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凝眸注视着我,半晌才疑惑地道:“你……你不就是那个宠冠后宫的皇贵妃,梁国的和亲公主,苏妤是!” 赫连勃勃俊容一凛,眼神深沉了几份,自语道:“是那天堕马的红衣女子?” 澹台珲此刻却惊疑不定地逼问我道:“你不是在边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说,是不是澹台谨命你来的?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轻蔑地笑道:“你怕他吗?呵呵,他可能就在你背后,等着为你收尸呢!” “贱人!”澹台珲挥掌,一掌掴来。 火辣辣的巴掌让我的脸上立刻浮现五根红肿的手印,青比遮住了容颜,却挡不住我愤恨的目光。 “来人,把她关起来,有你在手上,应该会让澹台谨左右为难吧。”澹台珲狞笑道。 我冷笑道:“可见你真是无知,难道你不知道澹台谨是怎么虐待我,杀了我娘亲的吗?我恨他入骨,怎么会帮他?我与他表面修好不过是借机报复,报复你们澹台家所有的人!” 澹台珲眯起眼道:“是吗?不过你胆敢放火烧耀儿,我便要你为此付出代价,来人——” “慢着。”赫连勃勃幽眸陡然一暗,伸出手,抚上我纤细的颈子。手掌张开,一点点地逐渐握紧。 就在我以为他要掐死我时,却突然放开,嘴唇勾起一抹浅笑:“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1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浅笑:“这个女人,小王要了!” “可是……”澹台珲想要反对。hubaowang “一个州!”赫连勃勃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大怒,他们以为我是物品吗? “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我冷冷地道。 赫连勃勃的眸子泛起凛冽蓝芒,杀气渐浓,冰寒慑人。 我低垂着的双手发狠地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强迫着自己不要惧怕。 不知为何,这个少年竟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好像天生的领导者,不需言语便可以指挥一切!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与他冷酷的眼神相反的,醇厚的嗓音却宛若般低柔悦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可以这样千变万化的,但下意识的,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危险。 澹台珲果然脱妥了:“好,朕就将她送于王子,不过马烈刺多,王子小心被扎到手。” 赫连勃勃抿起嘴角,露出一个挑战的笑意:“放心,没有本王驯不服的胭脂马。” 我被强行押了下去,不过却没有众宫妃关在一起,而是被单独关押在一个房间里。 夜黑没如水,我却毫无睡意,为自己接下的命运担忧。 这个赫连勃勃是回鹘国赫连鲁图第九子。 在回鹘部,继承皇位并不是传谪传长,而是传给最有能力的一个儿子。 因为回鹘王的九个儿子各自为政,彼此虎视眈眈,都欲当王子。 赫连勃勃的因为是年幼,没有封地和军队,因此总受其它兄弟的欺负。 在一次外出打猎时,赫连勃勃遭遇了几个兄弟共同为他制造的‘意外’,被一伙人狠命地追杀。 赫连勃勃当时才十四岁,他拼命地骑马狂奔三千里,终于在马匹毙命时赶到鲜卑部落,当时年幼的他收拾了一下衣服,神情自若地进了单于的大帐,并说自己是来求娶单于的公主的,扬言以后自己将称霸一方。 鲜卑单于看他年纪小小志气不小,便将女儿嫁给他,这个经历,倒和澹台谨很想。 并封他为轻骑大将军,赐于军队和草原。 就这样,小小年纪的赫连勃勃便第一次有了军队和地盘,并带着娇妻回到回鹘,这让其它人都大吃一惊。 有了军队以后,赫连勃勃的便野心膨胀起来,机遇正好来临了。这一年秋天,其它的部落向回鹘王进贡八千匹马当作项礼。 在这批项品在半路的时候,赫连勃勃便假传圣旨,强行扣留了马队。有了骑兵后,赫连勃勃立刻召集三万部众,以打猎为名袭击和鲜卑,杀害了岳父鲜卑大单于,并改编了他的部队。 鲜卑一族从此消失在草原上,而草原上则养大了一匹狠辣的狼。 赫连勃勃从此不但有能力与其余几个哥抗衡,再加上十六岁成|人礼后回鹘王分给他的良马田地和军队,能力更是大大超越了其它的人,再加上骁勇善战,计谋百变,又养了一批死士,更是在草原大漠上无人能敌。 顺理成章的,他成了回鹘的王子。大概是看出这几年项国政权不稳,于是这个野心的少年便妄图用自己不到十万的军队来对抗项国三十万大军。 但是,他做到了,因为长孙无忌的故意败退,因为澹台珲的背叛。 而长孙无忌的事情却要怪我,如果不是我和辛兰月联合扳倒皇后,逼澹台谨废了她,长孙氏便不会妄动。 看来,这个红颜祸水的罪名,我是要背定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黑洞一般的黑暗,陷入了无边的焦虑和恐慌中。 夜已经很深了,宫殿的上空仍日沉浸在一片丝竹声乐声之中,清冷的远月高高的桂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 因为最近是非常时期,因此皇城戒备森严,一片死寂,尤其是这个时辰,基本上少有人行走,而这个时候还能在此处走动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百多人的骑兵,前方后窄布成梭阵形,寂静的长街上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越发显得清脆。铁甲森寒,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没有进入皇城的主道,而是折入靠城墙的巡道,沿城墙而行。 行走在中央的骑兵众多,两翼卫兵都手拿高盾,前后分别有两盏灯笼照明,队伍中央则完全没入黑暗,让人无法看的真切,但是一看这样的布置就知中心必定护卫着重要人物。 前排的前锋将们均手持利器,战刀长矛遁甲齐备,即剑攻又可守。左右两侧各有二十人的骑兵,像是两堵墙一般护卫着队伍的中央,人人手持战刀,向着外侧,穿着厚重的盔甲,盔甲闪动着银白的光芒,一看就是以精钢重甲所铸,即使有人在高墙或道旁偷袭放筹,只要不以重型弓弩,就无所畏惧。 这样严密的防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寒风凌厉,地面上积雪翻飞,更见肃杀森严之气。 “皇上。”一名家将拍马上前,对着马上的男子沉声说道:“再往前走就是玄武门北侧,我们悄悄的进去,不会被侍卫发现。康公公已经在宫门前等着我们了。” 澹台谨冷冷的点了点头,目光好似凶狠的狼,残忍且嗜血,嘴角弧度坚硬,阴郁且枭桀。 天空中层云堆积,星月无光。 黑暗中的男子一身黑色夜行服,双眼微微半眯,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一阵冷风吹来,扫过他修长的身休,越发显得孤傲凌厉,卓尔不样。 三十名黑衣手下围立两侧,或蹲或伏的隐藏在层层阴影之中,静候时机的到来。 突然,宫殿方向乐声大震,隐隐有擂鼓和编钟长鸣声。男人知道,时机已到,乐师们开始为他们的行动做掩护,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在黑魅魅的夜色中,宫门悄然打开,三十名大内高手已经将守城的官兵就地解决,此时蹲下身低沉地道:“皇上!” 澹台谨一挥手,康福立刻上前,将黑色袋子交给澹台谨。 澹台谨解开袋子,里面露出一个少年,正是澹台珲的独子澹台耀。 原来康福在失火之时,已经趁机调包,将假的皇子放在殿中,掠了真的皇子出来。 整个行动,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一切转瞬归于宁静,而巨大的声乐犹自没有停歇,仍日处在一片歌舞井平之中。 澹台珲回到殿中后,发现沐浴后自己的儿子竟然突然失踪,这才反映过来儿子已经被人调包。 恼羞成怒之下怒吼道:“命令所有军队出去寻找殿下,快!” 皇城的禁卫军统见领路将军面色惊慌,疑道:“发生什么事了?” 领路将军急忙说道:“大公子被掳走了,皇上命属下全力寻找!” 统领魏将军神色一凛道:“快,你们在宫内寻找,其他人跟我去外城追击凶手!” 就在皇城禁军们风风火火的去外城追击刺客,寻找澹台耀的时候,一队黑衣人马却毫无顾虑的奔进了澹台珲住的乾仪殿。 乾仪殿中,澹台珲正在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而一群黑衣人则如黑支一般无声无息地降临。 守卫的士兵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一刀毙命。 而宫中其它人忙着去寻找殿下,忙乱之中,竟无人发现这里出。 澹台珲方坐下正要喝水,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大网从天洒下,兜头就将澹台珲紧紧缠绕,四名黑衣武士利落的交换位置,将巨同收紧,几人迅速奔至,将被巨网网住的澹台珲一把狠狠的扔在地上 “你们……你们是谁?” 嘭,的一声闷响,澹台珲刚要起身。 就被一人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嘴上。满口牙齿登时碎裂,澹台珲闷哼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名黑衣人迅速上前,将澹台珲紧紧绑了起来,封住手脚嘴巴,装进一条黑色的袋子里,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而等待接应的人见他们得手,立刻拉开马车的下层,竟然将澹台珲装在平时盛放炭火的夹层之中。 为首的黑衣男子上了马车,脱下外面的黑色夜行衣,露出里面的一袭锦衣,拉下蒙面,面容清俊,双眼锐利如星,竟是澹台谨。 “皇上,”一个侍卫恭敬的抱着一个火盆,说道:“烤烤手,暖暖身子吧。” 澹台谨淡淡点了点头,将火盆接过,帘子放下,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衣,扔了进去,然后伸出手,对着外面的人轻轻一挥,马车随即就上了官道,向着宫门方向缓缓而去。 剧烈的马蹄顿时在身后响起,一名护卫立时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什么人?深夜在宫里跑马,不想活了吗?” 那人一愣,看清楚来人之后,顿时接。 说道:“原来是郡王殿下!” 原来澹台谨命人化妆成了澹台珲的义子澹台荣,怪不得来人会恭敬有加。 “什么事,今晚这宫中如此森严?” 那人急忙回答:“回郡王,皇子殿下被人掳走,属下奉命要严加盘缠所有的人。” 遇袭?马车的帘手被一把掀开,假的澹台荣眉头轻蹙:“可抓到凶手?” “回禀郡王,凶手潜逃,已经向着外城逃跑,魏将军带人去追了,殿下被人掳走,至今生死不知。 假澹台珲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你赶紧巡逻,本王立刻出城帮忙搜寻殿下。” “是,郡王,开城门。” 城门缓缓地打开,假澹台珲披着一身白色大裘,面容俊朗无匹,目送着巡逻的士兵离去,对着外面沉声说道:“继续走。” “驾!”马夫扬鞭,马车极速向宫外驰去。 马车驶出城后,七弯八拐拐入一个小巷之中,接着有人将黑衣人将袋子扛在肩上,丢在了地上。 澹台谨扯下脸上的面具,命人拉开袋子,露出澹台珲愤怒的脸。 他猛然看到澹台谨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双眼圆瞪,发出呜呜的声音。 澹台谨扯掉他嘴中的布,微微探前身休,笑容邪魅,声音舒缓的缓缓说道:“澹台珲,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趁朕不在时犯上作乱,当真胆大包天。” 澹台珲恨恨地望着他道:“澹台谨,这皇位是父皇留下的,你坐得难道我坐不得?这几年我受够了你的窝囊气,早就忍受不了了。” 澹台谨眼中露出凌厉的蓝光,冷冷地道:“还记得幼年时你欺辱我,几乎让我投湖淹死,我当初说过,你那日不淹死我,总有一天要死在我的刀下,你敢将我推下水,我就将你推向刀口。这句话,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澹台珲恨声道:“当初我怎么没有淹死你?” “啊!” 巨大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凌厉的刀锋下,一只断手顿时掉落在地,鲜血狼藉。 几滴血浆溅到澹台谨的手腕上,他微微皱起眉来,厌恶的拿起一块白绢用力的擦拭。对着属下冷然说道:“拖下去,砍了。” 澹台珲垂死挣扎,怒声叫道:“澹台谨,我料定你大军没有前进,你速速放了我,我看在你我兄弟份上,还可以饶你性命,若不然,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澹台谨冷笑一声:“澹台珲,你这个蠢材!你看看这是谁?” 有人将澹台耀推了进来,父子相见,先是痛哭,再是愤怒。 澹台珲怒道:“澹台谨,快放了我儿子,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哦,是吗?”澹台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会怎么后悔,我很想知道!” 澹台珲哈哈大笑道:“你可知你为何没看到潜入皇宫中你的宠妃苏妤是?” 澹台谨眉心一跳,正要发问,这时康福带着步轻尘进来,轻尘神色焦急,顾不得礼仪,哑声道:“皇上,救妤是,妤是被他们抓到了!” 澹台谨顿时神色大变:“什么?” 澹台珲哈哈大笑:“不错!我告诉你,她就是在我的手中,而且被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人知道,如果你不放了我,我便会你永失所爱。” 澹台谨突然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厌恶的沉声说道:“你原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活,可惜你不该激怒我,尤其不该拿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你以为你可以扳倒我?天真。你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以前是,现在是,原本以后也会是,只可惜你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一把将染血的白绢扔在地上,澹台谨凌然转过身去,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拖下去!”怨毒的咒骂和惊恐的厉啸顿时响起,澹台珲父子均被拖了下去。 澹台谨背脊笔直,眼神幽暗,良久才道:“不能再等了,明日大军一到,准备攻城。” 康福微微诧异,但依旧有力地道:“是,皇上!” 冷月如霜,夜风冰冷,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已经走上了复仇的道路,曾经羞辱过他,伤害过他的人都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从此以后,他再不允许有人将他心爱的东西夺走,再不允许! 第二日,整个皇城都被惊动,新登上帝位,还没有将龙椅坐热的新帝澹台珲昨晚神秘失踪,而他唯一的儿子澹台耀则被人掳走,可是守卫皇城的澹台珲亲军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瞧见,整个皇宫群龙无首,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就在这混乱之时赫连勃勃带着自己的亲卫队,亲自押着两辆蒙着黑布的神秘马车,轻车车骑,从后宫门出发,向回鹘连夜赶回。 第二天黎明时分,澹台谨的十五万大军赶到皇城,大军稍事休息便在晚上发起了突然的进攻。 当守卫皇城的澹台珲亲兵听到震天的吼声时,守城将领顿时大骇,慌乱的仰起头来向黑洞洞的两侧望去。就在此时,嗖嗖声呼啸而起,高墙之下三十架弩箭齐发,箭芒闪烁,嗜人心肺,箭箭穿心。 守城的将领这才反映出来,大叫道:“有人攻城,放箭,放箭!” 一连串的箭雨密如流得,射下城下攻城的大军。 战马的惨嘶声起,奋力扬蹄,马上士兵纷纷堕马,哎呦惨叫声不绝于耳。 澹台珲的亲卫魏大将军被众人护在城墙中央,惊怒交加,怒声喝道:来者何人?” 黑暗中的男子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金色弓弩,嗖的一声离弦而去。然而箭矢还没到达,他的身形已如豹子般闪电跃下高墙,天兵降世般落下几尺,随后甩出手中钩锁,凌空飞跃,转瞬间稳稳的落在地上。 “唰,的一声闷响,男人手中的长剑一下狠狠的插在对面士兵的铠甲之中,另一名士兵举刀冲上前,谁知刚走了一步,金色箭矢先发后至,已狠狠的穿透了他的咽喉! 惨叫声立时响彻夜空。 魏大将军这才惊觉男子已经站在他面前,凛如天神,一字一句地道:“澹台谨!” “啊?是你!”魏大将军惊叫声叫,已经拿来一名士兵挡在自己身前。 哧一声,澹台谨举剑,将士兵切成两段,扬声道:“开城门!” 而魏将军而趁机逃走,一边跑一边大叫:“骑兵上马,准备迎战,快快!” 这里里面的内应早将城门大门,两军赫然相对,俱是刀冷剑寒,一片杀气。 “杀!”随着澹台谨一声令下,隐藏在高墙之上的死神们纷纷跃下,悍然举刀杀至。澹台珲的随从这时候已经下了大半,战马惨叫哀鸣,马蹄乱扬,好多人被弩簧射伤,掉在地上,却被战马一脚踩死,队伍早已乱了阵形,立时溃不成军。 “澹台珲j贼!窃国恶枭,勾结外敌,出卖国土,阴谋夺位,罪不可诛,今日朕便替天行道,尔等乱军,快快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定叫尔死无全尸!”有人高举火把,火光映亮了澹台谨冷如寒铁的面容,他铿锵的声音远远传出,让对面的敌人不寒而栗。 “弟兄们,不要被他的妖言惑了,咱们冲上去,杀了澹台谨,自有高官厚禄等着你们!”魏将军举刀高呼。 澹台谨冷笑一声:“拖上来!” 立刻有官兵将澹台珲父子拖了上来,两人身穿囚衣,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主将被擒,对方的气势立刻弱了一半,小声议论起来。 “朕数到三,你们若不放下武器投降,朕便立刻杀了二人!”澹台谨一字一句地说道。 雪亮的刀锋映出两人惊惧的面容。 “一、二——”拉长声音的数数,像死神的召唤,带着黑暗的力量,让人禁不住胆战心惊。 “三!”澹台谨话音甫落,已经举剑,削下了澹台耀的一只耳朵。 澹台耀立刻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顿时血流满面。 “你们——你们还不放下武器投降?”断臂的澹台珲苍白着脸,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澹台谨又在数数,手中的剑沾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快啊,你们想让我死吗?”澹台珲恐慌地命令着。 魏将军叹了口气,示意众军放下武器。 哗啦啦,一片武器落地的清脆声音,那守成的二万军士立刻成为毫无缚鸡之力的降将。 而魏舒畅,这个一直追随澹台珲南征北战的将军,突然举剑,横颈自刎。 澹台谨举剑:“杀进皇宫!” 身后的士兵潮水一般涌进皇宫,遇到抵抗的士兵便就地正法。 不过短短的半月时间,这个皇宫的主人便再次易位。 而鲜血,又一次染红了宫墙和地砖,到处都是死尸,让人触目惊心。 澹台谨独自一人,冲进了后妃们居住的宫殿。 每到一片,他便疯狂地推开门,寻找着某人踪迹。 但是那一扇扇乌黑的门外,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告诉他,她去了哪里? 而且,他的后妃竟然一个不留,都消失了! “这小娘们莫不是死了吧?”一个士兵的声音隐约地传来。 澹台谨手中剑一紧,怀着恐惧而又期待的心情慢慢地靠近声音的发源地。 一个废圾的宫殿里,一烛残破的烛光。 三个士兵光着身子,发出邪狎的笑声…… 难道是她…… 从来没有害怕过的男人突然不敢前进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想上前去看,却又怕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最终他铁青着脸,撞开了门。 澹台谨手握着宝剑,眉心紧锁,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有疯狂的杀戮在他的眼里奔涌着,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水,奔腾着将一切肆虐。 三名光着身子的士兵惊懵失措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男人,被他眼中的杀机骇到,顿时噤若寒蝉。颤抖的好像一只筛子…… …………………………………………………………………… 姝色倾城 第183章 血杀戳 第183章血杀戳(4038字) 三名光着身子的士兵惊懵失措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男人,被他眼中的杀机骇到,顿时噤若寒蝉。==颤抖的好像一只筛子,在他们的身后女子的衣衫已经被撕得粉碎,手脚都被人绑住,脸孔高高的肿起,嘴角满是血丝头发凌乱,像是一团杂草,身上到处都是被揉捏啃噬的痕迹,下身一片狼藉。 她整个人躺在那里,好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休,绝望的屈辱从那具身体里不断的传出,眼泪已经干涸,在眼角下滑出一道白亮的痕迹。 唰的一声澹台谨突然厉喝一声使尽全身力气,一剑砍下那一名士兵的脑袋,大股的鲜血顿时喷溅,颈项里的血好像是奔涌的河水,疯狂的喷涌!另外两名士兵一惊,拿起战刀就要反击,却被澹台谨一刀一个,穿心而死。 他蹲下身子,细细地看那个女了的容颜,好像是他的后宫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具体是谁,名字已经模糊。 但是他绝不容许别人这样污辱他的女人。 澹台谨牙关紧咬,蹲在女子的身边将她扶起,试图将那些破碎的衣衫为她穿起来。 一滴眼泪突然自女子的眼中滑下,顺着她白皙的肌肤,落在身上,流淌过那些恶心的痕迹。她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眼泪一行一行的落了下来, 澹台谨的手渐渐变的爬硬了,他低著头,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些破碎的布条穿在女子的身上,她的眼晴睁得大大的,眼眶通红,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 在她紧握的手中,他看到一枚令牌。 澹台谨解下了自己的外袍,为她穿好,然后掰开她的手,这才认出这是张妃的父亲张远的令牌,原来她就是一直默默无闻被自己当成内j的张妃。 而实际上,这次她的父亲在保卫皇城的战争中已经死去了。 可怜的女子还不知道,却还在企盼父亲来救她。 在她受到污辱的时候,她想到的居然是她的父亲,而不是他,她的丈夫。 澹台谨感觉眼眶微热,沙哑地问 “你,还能站起来吗? 张妃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一身戎装的男子。 澹台谨深吸一口气:“那些人我都杀了,好了,没事了。” 突然,张妃的眼中猛然闪过一缘浓烈的仇恨,她一把抓起澹台谨的手,然后张开嘴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一样狠狠的咬下! 鲜血,顿时顺着澹台谨的手腕滑了下来,一滴一滴全部落在张妃的带着伤痕的身上,疯狂的女子拼尽全力的咬着,死死的不肯松口。 澹台谨抿紧嘴角,缓缓蹲下来另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且沙哑“对不起。” “鸣啊!”短暂的呜咽之后,张妃终于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昔日的天之骄女像是卑贱的野草,浑身上下都是贱民践踏过的伤痕,她抱着这个她讨厌的夫君,伤心绝望的疯狂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希望进宫,可是父亲说不进宫不能便不能博得你的信任?就因为你的多疑,而让忠臣良将也只能献女求安?父亲把我送到这冰冷的宫中,可是伴我的却是步步的杀机和无穷无尽的黑暗。你不会知道,吃一口饭都要试毒是什么感觉?你不会知道,夜晚听着风声雨声雷声,吓得睡不着觉是怎么可怕?你不会知道看着那个陌生人一样的夫君内心是怎样的悲凉?”张妃控诉着,字字是血声声泪。 澹台谨一动不动的被张妃奋力的捶打着,他沉声道:“朕,知道!” 张妃愣了愣,放松了手,俯在他怀中大哭:“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澹台谨抱着破碎的女子,将她交给幸存的宫女。 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杀伐意味,坐在血腥末干的殿堂下。 “把澹台珲带上来。” 外面阴云密布,已经时近春节,却毫无喜庆之色,唯有杀戳之色。 暴雨如注,更增冰寒之气。 澹台珲被拖上来,伤口已经感染,肩膀高高地肿起。 澹台谨一步一步地上前,手背在后面,问道:“朕的后宫嫔妃,在哪里?” 澹台珲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哈哈哈哈,真是窝囊废!” 咚一声,澹台珲被踢到在地,一只刺着金龙的朝靴压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在,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碎了。 这时澹台耀也被带了上来。 澹台谨松开脚,平静地说:“我的耐心很不好,我再问你一遍,朕的后宫嫔妃,在哪里?” 澹台珲感觉一阵莫名的战栗,但多年的南征北战养成他骠悍的性格,再加上不服输的念头,让他冷笑一声,并不开口。 澹台谨突然抽剑,一剑斩向澹台耀的头骨,哧的一声,血箭飙出,澹台耀睁着眼的头不甘地掉在地上。 正滚到澹台珲的身边。 “你这个畜生,魔鬼,你竟敢残害自己的亲侄子——” 澹台珲发疯似地大骂道。 澹台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手足?你占我皇宫,逼到我死地的时候何曾想过我们是兄弟?” 澹台珲真的怕了,他喘着气道:“你杀兄逼母,残害兄弟,你简直是魔鬼……” 澹台谨擦着剑上的血,脚下踩着温热的血,一步一步地逼近他。 刷地一声,剑架于颈上,澹台珲立刻噤了声。 他觉得澹台谨已经疯了! “说!”澹台谨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 澹台珲眼显惧色:“她们,她们都被赫连勃勃带走了,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手起刀落,澹台珲已经被割破了咽喉,抽搐几下,停止了呼吸。 “传朕命令,澹台珲所有宗亲一律处死,党羽皆屠杀殆尽!”澹台谨坐在帝位上,冷冷地下着命令。 于是,一系列大规模搜缴澹台珲余孽的屠杀开始了。 澹台珲家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收押,上至他的九旬老母,下至刚出生的襁褓婴儿,帝都天牢霎时间人满为患。 朝中官员被救出后,皆赶来朝贺并商议要事。 澹台谨以手抚额,淡淡地道:“朕有要事须亲自办理,朝中善后之事便交由肖丞相和叶将军处理。” 肖丞相大惊:“皇上,眼下局势不稳,若皇上擅自离京,只怕生变……” 澹台谨淡淡地说:“肖丞相,你的女儿还在回鹘人手里!” 一句话,便让他住了嘴。 弯腰躬身:“臣定不辱圣命,协同叶大将军保卫皇城,抚恤百姓,以待皇上归来。” 澹台谨点了点头,又分配了各项事务,这时天色已经微明。 朝阳升起,大雨停歇,天地间一片清爽,好似所有的污浊和罪恶都被雨水冲刷而去。 高高的护城墙上,一名男子长身而立,一身白色长裘,面容苍白,眼神如墨,静静的望着远处的万水千山。 前途艰险,不知伊人芳踪,这一去,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横于刀刃之上。 他本可以不去寻找,但是他的心却告诉他,必须要寻到她。 这万里江山,没有她相陪,该是何等的寂寥? 他要告诉她,他也会拼了性命保护她,也会在江山和她面前选择她! 项国前往回鹘的官署驿道上,一队人马正在安静的快速行进着。天边月光惨淡,一片萧索月光斑白,照在下而这队人马的身上。足足有上万人的队伍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赫连勃勃眼神冰寒,在数十根火把簇拥下立于马上,一身墨色长袍外罩白披风,雪白的披风在晨曦中迎风招展,上面诱着一只展翅的战鹰。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快来了!” 随行的副将披着黑的斗逢,拱拳问道:“王子,那些女人难道要带回回鹘?士兵们可是馋得紧。” 赫连勃勃剑眉微扬,红唇轻抿:“她们不过是我的诱敌之棋子尔,然我回鹘将士生于苦寒之地,倒也享用过这等美人。且她们又是澹台谨在项国千挑万先的美人。这样吧,命医官将所有女子检查一遍。凡有孕者,一律落胎。待检查完毕,便以姿色分上中下三等,到回鹘后分别送于父王及这次有功的将军。” “是,王子!” “慢着,”赫连勃勃眯着眼道:“把苏妤是留下,不须检查。” “王子……” “还不去办?” “是!” 就是澹台谨出发前,他派到回鹘的两支精锐部队赶回来复命。 六千人只余了二千人,个个衣衫破烂,但眼中的精光却不灭不减。 “皇上,属下等幸不辱命,挑了回鹘二十个村子,所过之处,只屠壮丁,留下老弱妇孺。”一个年轻的将领满脸憔悴之色,却说得铿锵有力! “很好!”澹台谨以手敲着桌子目光转向另一人。 另一个年轻人乃骠骑都慰董元朗,立刻回道:“属下将这些人赶到土厥边境,向土厥人求助。然后属下会合孙将军,我二人假扮成回鹘人,又连杀了几个土厥的村子,土厥王愤怒之下将那些妇孺都杀了。回鹘王大怒,已命自己的精锐部队开至土厥边境,两国随时都会开战。 “好,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澹台谨拍手道。 这是一个巨大的狩猎场,只有优秀的猎人才可以满载而归,既然大家都自信自己是优秀的猎人,那就放在台面上来玩吧! “朕准备追杀回鹘王子,尔等便在皇城休息,待朕回来再行封赏!”澹台谨站起身道。 “皇上,让属下和您一起去吧!!”两队人马齐刷刷地跪在地下。 澹台谨沉呤半晌道:“好,随朕出发,报仇血恨!” “是,皇上!”整齐的声音响彻大殿,一场新的杀戳开始了! 这一次,不是为了土地,却是为了女人! 就在澹台谨攻城的前一晚,我被赫连勃勃同一众宫女皆被带走,与我们同时被带走的,是装了整整十辆马车的金银珠宝。 回鹘人一出境便昼伏夜行,专挑偏僻的小路行走,待出了阳关,便是两国的缓冲地带。 众士兵顿时松了口气,开怀大饮,高声歌唱起来。 而与他们相反的,则是我们这些女俘。 两辆黑色的马车,将宫中的嫔妃尽装了进去。 我被塞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马蚤动,大家先是惊叫,接着是奇怪。 我扫了一眼,还真是一个不少,除了皇后和张妃,其余的人都在车中。 肖夫人虽然衣服上沾有血迹,但仍高昴着脖子,来显示她项国潢贵不屈的性格。 辛兰月则是低眉敛目,安静地坐在一边。 刘碧巧一看到我便扑了上来,低声问道:“你不是和皇上在一起吗?怎么也被抓起来了?是不是皇上来了,要救我们了?” 我摇了摇头:“我先回的皇宫,所以不知道皇上现在攻破城门没有。”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燃起希望的脸重新黯然下去。 接着有人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泣,这一声仿佛引起了其它人的悲情,整个车厢的女子都嘤嘤地哭了起来。 有士兵不耐烦地敲着车厢:“哭哭哭,哭什么哭?再哭老子一刀捅了你们!” 诸位女子不是出身名门就是贵族,从小锦衣玉食,金奴银婢地服侍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竟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他奶奶的!”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挑开车帘,虎着脸骂骂咧咧地说:“怎么着?兄弟们正渴着呢,你们是不是想去给兄弟们解解渴呀?听说项国的女人细皮嫩肉,老子还真想尝尝。”“啊——”杨选侍发出惊骇的一声叫,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嘴。 其它人也目露恐惧之色,都不敢哭了,只是肩头抽动。 ……………………………………………… 姝色倾城 第184章 强堕胎 第184章强堕胎(5062字) “姐姐,我们可怎么办呀?”白才人望着肖夫人抽噎地说。== 这时一个医官模样的人拿着名册翻看着。 “苏妤是,谁叫苏妤是?”他哑着声音问道。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得站出来:“我是!” “站在一边去。”他命令道。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得走出来站在指定的地方。 那医官接着往下念名,念到一个,便上前一步,医官搭着她们的脉开始检查。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心想赫连勃勃应该不会这么好心,还替众人看脉吧。 果然,验到常绿工蕊时,医官眉心一跳:“你怀孕了?” 常绿蕊脸色大变,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也不出。 “把她拖出来!”医官命令道。 早有两个强壮的士兵过来,把常绿蕊拖了出去。 常绿竹大急,一把拉住姐姐的手不松开:“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滚一边去。”一个士兵对着她喘了一脚,常绿竹立刻痛得松开手,跌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带走。 医官检查完后,摸了摸胡子。 “来人,拿红花汤来喂她喝!”医官手一挥,立刻有人端来了烫而黑的药汁。 这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那一抹残阳如血,映在常绿蕊的眼中,竟让她的眼中也带了血的颜色。 风卷起她凌乱的发,显得格外骇人。 我们的心都揪得紧紧的,现在才明白他们在检查什么,原来是检查有孕的要堕胎。 孩子对于女人来说不亚于生命,母性的本能让每个女人都会勇敢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常绿蕊也不例外,她连连后退,挣扎着砰一声打翻了药碗,药汁滚落一地。 “妈的,贱人,敬酒不吃你吃罚酒!”那个士兵大怒,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常绿蕊的脸上。 常绿蕊倒退了三步,登时坐在地上,惊骇地捂住腹部。 “我不喝,我不喝,我要为皇上生下龙子,你们这些野蛮人,滚开,滚开啊……” 她的叫声惨烈,众宫妃都掩面,不忍听到。 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一个士兵过来想按住常绿蕊,却忽然被她拉住胳膊,张口就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咬去,这一下咬得极重,以致于她的嘴角崩裂,士兵挣脱时,上面已经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齿印,和着鲜血往下滴。 士兵吃痛,大叫一声,被激怒了,一脚踢着她的小腹。 “妈的,贱人,敢咬老子,我杀了你!” 他刷地一声抽出军刀,却被上级阻止:“退下!” 常绿蕊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这一脚踢得太重了,很快见了好。 暗黑的血如一条小蛇,婉延着顺着她的大腿滴了下来,洇湿了裙子…… 我实在看不下去,急忙过去护在她面前:“你们混仗,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弱女人,简直比畜生都不如!” 杨选侍和常绿竹也跑了过来:“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常绿蕊吃力地握着妹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孩子,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众士兵立刻上前野蛮地要将我们拉开。 杨选侍本来娇弱,被他们用力一拉,额角碰在马车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偏偏地士兵还抬起她的下巴下流地道:“哟,小美人,还真是弱不禁风呢,来陪大爷玩玩……”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宋雪珍突然发难,夺过一名士兵手中的长刀,刷地一刀直劈向调戏杨选侍的士兵。 那士兵躲闪不及,向后一仰,刀锋竟从他耳边划过,刷一声,半只耳朵被割了下来。 士兵满面鲜血,痛得哇哇直叫:“兄弟们,给我们上,把这小娘们给我捉住了!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立刻有四个士兵拔刀冲了上来。 宋雪珍一手护着杨选侍一手斜举宝剑,然而就在对方的刀影笼罩在她头上的那一刻,宋雪珍顿时拨地而起,双方的身休在高空中迅速交错,她的刀势如破竹,瞬间劈裂两人的战刀,闪电般的斩入一名士兵的肩膀之上,右脚随之迎上,重重踢在另一士兵的下身,左手成爪,一下死死的扣住对方的脖颈。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那士兵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化作一具尸体。 顷刻间,一死一伤,立刻骇住了全场所有的人。 “这小娘们会武功,再上两人!”一个将领也被她激起了兴趣,笑嘻嘻地吩咐道。 立刻,另外四人也迎了上去,其中两人攻向宋雪珍,两外两人却去围攻杨选侍。 宋雪珍迅速回身,想要上前保护杨选侍,身休堪堪躲过刀芒,就在和对方两人身休交错的一瞬间,她侧眼看到一名刺客正挥刀斩向失色的杨选侍,她顿时眉头一皱,一把甩出手中的长刀,长刀呼啸而去,夹带雷霆之风。 空出的双手迅速一分,顿时摸到两名士兵的后脑,猛地一拍! 眨眼间,巨大骨裂之声嘭然响起,快速后烈的袭击转瞬而来,两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霎时间一黑,鲜血飞溅,脑浆迸裂,身体就势而下,只是短暂的抽擒了几下,就再也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陡然从杨选侍身前传来,正在挥刀攻向她的士兵眼看就要得手,一只利刀陡然袭来,唰的一声刺穿了他的前胸,从心脏处血淋林的渗透而出,刀锋锋利前指,在杨选侍的身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杨选侍面色一白,吓得不轻,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另一名士兵也扑上前来。 电光石火间,那名身上插着宝剑的士兵还没来得及侧下,宋雪珍的身休已经如旋风一般转瞬袭上,一把挨出那人身上的长刀,身休交错,滑开,刀身交错,刀剑相交之际,火花崩现! 出手,拿腕,长刀斜切,双管齐下! 断腕,扭转,断肘,夺刀,回身切腹! 动作迅捷,行云流水,下一秒,原本气势汹汹的士兵已经双目圆瞪,下腹伤口巨大,潺潺血流,噗通一声例在地上! 此时此刻,宋雪珍刚刚从跳跃的姿势回过身来,冷风从她的身上缓缓吹过,发丝染血,一滴一滴的向下滴减。 杨选侍满眼关切疼惜之情,两人站在一处,殊色争艳。 我心中蓦地一动,莫非…… 不过现场已经容不得我多想,这时已经有人将我和常绿竹一齐押下。 另有人将乌黑的药汁强行灌进常绿蕊的口中…… 片刻之后,她已经疼得满地打滚,衣衫皆是泥土和鲜血,叫声惊悚糁人,所有的宫妃都不忍地闭上了眼…… “皇上,救我,皇上啊……”常绿蕊声音嘶哑地喊着。 我奋力挣扎,得到的只是更用力的扭紧胳膊。 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行堕胎。 一个尚没成形的婴儿,被打了下来。 “澹台谨的孽种,哼哼,还想留下来?”有人一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2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挑起血肉模糊的一团,嗖地一声,甩了出去。dierhebao 那个可怜的孩子,尚被出世,便经此劫,被活活地打下,还不得入土地为安,被抛弃在这茫茫戈壁之上! 这一刻,所有宫妃对回鹘人的恨已经到了极点。 辛兰月,和肖夫人本就善骑射,她们也飞身而出,抢过士兵们的长刀,杀了起来。 顿时宫妃和士兵扭打在一起,现场更加混乱不堪。 “兄弟们,一起上,把这些个贱人杀了,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将领不再有笑意,而是面露杀机,恶狠狠地吼道。 顿时有几百士兵举着利刃冲了上来。 “慢着。”正在众人混乱之时,一声清亮有力的命令竟让所有士兵如定格一般将刀举在半空,停了下来。 “放了她们!”赫连勃勃一身锦袍,眉眼冷峻地命令道。 宫妃们被放开,个个都挂了彩,有的衣衫破烂,有的眉青眼肿,狼狈不堪。 最惨的常绿蕊,已经面如金纸,奄奄一息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宋雪珍面前,想要伸手抬她的下巴。 不料宋雪珍五指成爪,向他的眼珠抓了过来。 赫连勃勃大怒,疾身后退,突然伸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胳膊,只听卡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之声响起。 宋雪珍已经被他扭断了胳膊。 “好辣的女人!”他冷笑道。 杨选侍担心而焦急地看着宋雪珍,却不敢说话。 宋雪珍并不答言,另一只手又探上,却再次被赫连勃勃折断。 “把她们全部关上马车,命重兵把守,没有本王的命令,所有人一律不准动她们,听到没有?”赫连勃勃威严地道。 “是,王子殿下!” 所有宫妃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惊变之后,再次被塞上了马车。 “你,留下!”他指着我说。 我冷冷地看着他:“怪不得人人都道回鹘族是没有开化的部落,只懂得烧杀抢掠,果然如此!” 他眉间隐隐有风雷之色,最终却勾起一抹笑意:“带她到本王的帐中。” 我大骇,却被强行推了进去。 我回头,看到太阳已经沉入山中,有乌鸦呱呱地叫着反巢。 四周一片平静,除了这些回鹘兵,便是满地的沙砂。 看来,澹台谨真的不会来了。 一股绝望之情涌上心间,难道,我真的要被这个畜生玷污了? 刷地一声,帐帘入下,赫连勃勃走了进来,挥手命亲卫退下。 和满眼惊惧和绝望的我相对。 他锐利的眼神审视着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突然展颜一笑。 “中原有个成语叫倾国倾城,本来我也不信,但是看到你,我就信了。我想澹台谨这么宠爱一个女人,这个理由的确不错!” 我突然平静了下来,如果免不了一死,至少我要高傲地死去。 我看着他,突然也启齿一笑:“王子殿下,我想你弄错了,他,是我的仇人,不是我的夫君。”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拍手道:“临危不乱,沉着机智,不错,不错,不愧是项国的皇贵妃!不过,你也低估了本王的智商,你以为你说他是你的仇人本王便会信吗?尤其是,那天被本王追赶,你二人共骑随崖,他舍生护你的模样,还有你那一袭红羽袍,可真让本王难以忘怀啊!” 我看着他,眉梢挑起:“是吗?看来你对项国的宫闱之事知之甚少。莫非王子不知道我被澹台谨毒打至失去孩子,他还害死我娘的事情吗?杀子杀母之仇末报,我岂能委身于他?强装欢颜也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那些嫔妃,我说得可是实话。” 他狐疑地看着我,突然逼近我,西域特有的香料味道袭来,让我微微后退。 他俯在我耳边问道:“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何还要潜入宫中为他卖命?不要对本王说假话,否则你会生不如死。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本王不介意用完之后赏赐给其它将士,毕竟,项国的皇贵妃,只有一个!” 他轻佻的话语让我愤怒,但多年的隐忍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 ………………………………………………………………………… 姝色倾城 第185章 身有孕 第185章身有孕(4196字) 我稳住气息,微微垂下睫毛,幽幽叹气:“因为他给我服了毒药,以此挟迫我。==你若不信,大可请太医验看。其实就算你不杀我,我也命不久矣!” 他大吃一惊,眉头好看地皱了起来,明滟的唇紧抿着,半晌才道:“想不到,如此美人,他竟能狠下心来?来人,宣太医!” 我静静地坐着,他亦拔弄着桌上的竹简,静静地等着。 我们都在等一个结果,赌一个相处的方式。 太医很快来了,搭上我的脉,诊断起来。 我也微微紧张,因为我不知道澹台谨给我服了什么毒药。 太医的眉头忽皱忽展,表情怪异,让赫连勃勃也提起了兴趣。 “怎么样,她中了什么毒?” 太医看了我一眼,眼光中竟有一丝悲悯。 这才回道:“回殿下,这位姑娘并没有中毒,她是……” “是什么?”我和赫连勃勃一齐问道。 “她是怀孕了!” “什么?” 两人又是震惊的一齐问道。 我皱眉,小心地问:“我真的,没有中毒?” 太医点了点头:“脉相平实有力,血气充足,是喜脉,并非中毒之相!” 我傻傻地站起来,脑子中一片茫然。 回想到刺伤他的那天夜里,他恨得发狂的眼神,还有毫不犹豫地喂我的一粒药丸…… 我以为他是真的给我服了毒药,原来,并不是! 仔细想起来,好像有股甜滋滋的味道,定然是香雪润津丸一粒的东西。 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真的不恨我数次骗他,差点取他性命? 难道说他…… 但是我明明有服药的,怎么会怀孕? 是了,定是在出宫后那两次!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觉得头痛欲裂。 “下去吧!”赫连勃勃挥手。 等帐内只余我们二人时,他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看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本王下令,所有有孕之宫妃,一律要落胎,你明白什么意思吗?”他紧紧地盯着我说道。 我想到常绿蕊被强行落胎的血腥一幕,只觉得骨头发冷,喉头涌起一阵恶心之感,但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虽然这个孩子是澹台谨的,但,也是我的。 我不会让他轻易地打掉。 但是,现在情势凶险,只怕凶多吉少。 我心一横,缓缓地说:“那么就请王子殿下拿药来,我,亦不愿怀仇人的骨肉。” 他眼中精芒微露,手一抬:“取药来!” 我的心一凉,难道他真的要让我喝药? 乌黑的药汁端到我面前,散发着清苦的味道,我端起碗,他看着我,两个人,都在考验对方的耐心。 我闭上眼,缓缓地凑近碗…… “慢着!”他突然一声断喝,让我的一颗心落了地。 砰一声,碗碎在地上,乌黑的药汁流了一地。 他上前,收紧我的腰,在我脸上轻快地一吻,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开。== “既然你也恨他,但他对你余情末了,我想我们可以联手演一场好戏。”他懒懒地坐在虎皮椅上,更衬得颜如雪砌,肌肤照人。 我不知道这少年的心思,只得问道:“什么?” 他伸出修长白晰的指,一根一根地看着,半晌才道:“澹台谨子嗣空虚,这个孩子定然对他非常重要。而你,我想他也志在必得。如果我估计不错,我们明日将进入回鹘境内。而依澹台谨的速度,也该追上来了。那么我们便来个请君入瓮。 到时候,什么项国铁骑,什么项国皇帝,全都将臣服在我的脚下。我们会用手里的刀告诉你们,回鹘人是不会臣服于人的。 到时候,我会抓住澹台谨,我会让他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的向我求饶,我会挖掉他的眼睛,打断他的腿,我会用尽所有的方法去折磨他,就像他命人杀掉我的族人一般!那个时候,你的大仇,也将得报,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看着她,静静的问道“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当然能!”赫连勃勃高傲一笑,说道:“我当然做得到!你还不知道吧,本王所带领的属下均是一流的顶尖高手。他们的能力绝非你所能估计到的。他们随着本王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杀人犹如探囊取物,而且擅于设伏。到时候他会遇到前所末有的埋伏和抵抗。他来不到回鹘的边境便会身首异处。倘若他饶幸过来,本王便在这里等着他。 我想他一定是爱上你了,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他是帝王。如果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要被乱箭射死,你说他会不会发疯一样的冲过来?只要他冲过来,哈哈,他就死定了!” 我看着赫连勃勃放声大笑,竟没由来地一阵恶寒。 他是人是鬼,小小年纪不但计谋阴险而且心思缜密,简直可怕极了! 倘若澹台谨真的来,那他只怕凶多吉少! 此刻,我真心的盼望他不要来,不要让我知道他对我有多真心! 因为,我根本不想领他的情! 我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故意怀疑地问道:“你们只有五千先锋兵马,竟敢放此大言,我看王子殿下是言过其实了!” 他的笑声突然停止,眼神一凛,缓缓地说:“无知的女人!” 正在这时,有人在帐外道:“王子殿下,有一队悍匪冲过来了!” 赫连勃勃瞬间被激起了斗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中射出如狐狸一般狡诈的光芒。 一把拉起我的手道:“来,随本王一起观看一场表演。” 我被拉得踉跄而行,早有人在军队的中央摆好了坐椅和美酒。 我和他坐在中央,在如血的夕阳里,犹如悠看风景一般,看着一队骠悍的马匪呼啸而来。 这一队人足有几千人,都是劲装短服,身带利箭。 领头的一人打了呼哨,众匪二话不说便冲了进来。 在边境地区,因无人管辖,致使盗匪猖狂,这些人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熟悉这里的地形和气候,战斗力以一挡十,因此经常洗劫过路的商人。 有时候没财物了,就连正规的军队也袭击,因此远近闻名,军队也要闻风退却。 赫连勃勃冷哼一声,抬手吹了一个口哨。 “组阵!” 一声令下,立刻以外围盾牌手,二层弓箭手,三层挠钩手,四层步骑兵组成的阵形成形。 待那帮匪人策马逼近,赫连勃勃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上箭!” 待那些人直欲奔到众将面前,连我都被那腾起的烟尘呛得咳嗽连连时,他才凛然道:“放箭!” 嗖嗖嗖,拉满的弓射出漫天箭雨,冲在前面的悍匪纷纷倒下马去。 后面的见势不妙,立刻来个蹬里藏身,险险射过了箭雨。 待马帮接近时,箭已经不管作用。 赫连勃勃沉声道:“开阵!” 立刻盾牌手退下,弓箭手闪到一边,待那马匪进来之时,挠钩手立刻将带倒刺的挠钩伸出。 专勾马蹄,那钩子十分锋利,只听惨叫声连连,马匹倒地连倒马匪也落下马去。 他们一落马,便有骑兵居高临下,一阵乱捅。 “关阵!” 阵门再次关闭,生门变死门,来个关门打狗,将一千人围在中间,痛下杀手。 如果这还让我不算震憾,但接下来的杀戳却让我胆战心惊。 赫连勃勃看着我,突然笑道:“想看再精彩一点的吗?” 大风吹起他的黑色绣鹰战袍,鼓起团团杀气,我想我能明白为何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夺取太子的位置,一居称霸回鹘了。 他似乎在有意卖弄自己的实力,也为了让我大开眼界,双掌齐拍。 清脆的掌声响起,士兵们立刻停止了攻击。 那三千多马匪已经剩余一千不到,都是身上带伤,衣衫破烂。 乍眼看到敌人停止了进攻,都是目露狂喜之色,争忙上马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他们绝望了。 一队身穿黑衣,戴着黑色斗蓬,斗蓬上绣着鹰图案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如鬼魅一般将他们围住。 我亲眼看到,这些人竟是从沙里冒出来的,如一阵黑色的旋风,瞬间便摆好了战斗队形。 个个手持弯刀,眼神冷冽,犹如死神降临。 “杀!” 一声令下,这些只有百余人的黑衣人动若狡兔,手持弯刀,将剩余的一千人马匪团团围住。 刹那间,飞沙走石,只闻刀光剑影,人的惨叫声,却看不到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只因动作太快!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有茫茫的风吹过戈壁,带来血的腥甜味道,让人欲呕。 而黑暗已经将黑衣人溶为一体,令他们有着让人说不出不的恐怖感觉。 他们仿若不是人,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刀光翻飞间,已经将数千人杀于马上。 不但如此,仿佛为了验证他们武功的精纯。 在剩余十数人时,一齐停止了动作。 只余两个黑衣人收拾他们。 而这十来个马匪已经吓傻了,呆呆地站在中央,根本不知道反抗。 这两个黑衣人如表演杂技一般,两柄钢刀上下翻飞,只见血肉横飞,心肝齐抛,不过瞬间,已经将十余人的左手剔为白骨。 这十数人恐怖而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成为白骨的左手,突然大叫一声,发出悲惨的声音,顿时倒地翻滚不止。 赫连勃勃微微点头,这两人立刻又动手,不过眨眼间,这些人已经变成一具白骨! 这种极端残忍,以杀人为乐的手段,我从没见过! 连吓带惊之下,我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他看着我,依旧笑得温柔至极:“现在,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打败澹台谨?” 我惨白着脸,吐出搜肠刮肚,却也担心到了极点。 “殿下,据探马回报,据此两百里处发现澹台谨的踪迹!”一个士兵上来报道。 我心中一紧,他,果然来了! 澹台谨,真是个大笨蛋,你来自投罗网呀! 赫连勃勃犹如遇到了猎物一般,眼中发着亮光,兴奋地道:“太好了!” 他缓缓地起身,注视着远方道:“我们,是时候正面交战了。吩咐下去,众军漏夜赶路,赶到银月沙漠,立刻设伏,等澹台谨大军一到,便马上行动!” “是,殿下!” 我,被他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走进营帐。 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你要干什么?” 他压了上来,紧紧地按住我的双手:“我有一个嗜好,便是喜欢掠夺别人的妻子!尤其是,像你这样美艳动人的女人!” 我举手,奋力向他掴去,却被他牢牢地按住。 情急之下我大声说:“你是回鹘的王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强迫女子屈从于你?你若是有本事,就让我像你的士兵臣服于你一样对你屈服,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侍寝!” 他看着我不屈的表情,动作慢了下来。 最终停了下来,替我扰好被扯开的衣衫,摸了摸我的脸道:“说得不错,本王所有的姬妾都是对本王敬服不已,而且争先侍寝。你放心,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侍寝的。这场战争之后,你便会随我到回鹘,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倒是不急于这一时。” 待他走出去后,我才软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无助,怀了澹台谨的孩子,不知道浩的死活,自己被赫连勃勃所掳……而且没人可以报信,也逃不出去,眼前,似乎一片黑暗。 而大军也马上拔营开路,摸黑前进。 直到进入银月沙漠,那一伙黑衣人依旧神奇地消失了。 大军早已经布好埋伏。 而,更令人发指的是,赫连勃勃竟将与我身材相似的吴夜影,打得满脸鲜血,强迫她换上我的衣衫。 并将她绑在一根木柱之上,下面架起了干燥的柴火,随时都有士兵拿着火把准备焚烧。 我骇极了,只觉得牙齿也在微微打架:“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赫连勃勃微微一笑:“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过了今天,你怀的这个孽种就可以打掉了。以后,你便是本王的女人!” …………………………………………………………………… 姝色倾城 第186章 参商会(高嘲) 第186章参商会()(5276字) 沙漠的天色变幻无常,这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脸,将层层沙堆洒红,不过一刻钟功夫,竟然刮起了狂风,阴云密布,流沙肆虐。== 忽然间,只听到万马奔腾之声传来,地皮也微微震颤。 只见黑黑的云层之下,遍地黄沙之上,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带头,身后跟着一万精兵,正朝这边奔了过来。 那乌稚马腾跃飞奔,如履平地,马上的男子一身墨色锦袍,眉眼如画,俊美的不似凡人! 他所过之处灰尘四起,一片狼藉。 皑皑沙尘中,男子的身形好似鬼魅,几个起落间,就见那马儿骤然间人立而起,长嘶一声,轰然一个跳跃,便奔到回鹘军前。 漫天烟尘随之荡起,无数人声齐声呐喊,声若惊雷。 我的眼眶微微湿润,但却被赫连勃勃紧紧地拉住,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入陷阱之中。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炽烈的滚动着,有一种情绪似乎要奔涌而出。 他的下巴逞青色的,显然已经很久有刮过了,风尘仆仆,一派疲惫。可是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熟悉! 就是这个人,给予我最痛的记忆,也数次救过我的性命;就是这个人,自己为之几乎付出了一切,也因为他而让浩陷入沉睡。 就是这个人,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说不清他是仇人还是恩人,却在我被困的时候抛下帝业,万里相救! 百般滋味在心头滚过,泪已流下,生死的一刹那,你究竟能完全相信谁? “欢迎欢迎!”我被留在帐中,看着赫连勃勃大步走了出来。 他一脸兴奋的笑意,和澹台谨相对而立。 风陡起,吹起两人的黑袍,一个金龙腾空,一个苍鹰展翅。 两个枭雄,便在这黄沙之中相遇。 谁主沉浮,今天便能知晓。 “她是谁?”澹台谨剑出鞘,微微一指柱子上的女子,冷冷地问道。 “你的皇贵妃呀,怎么,你不认识了?”赫连勃勃轻笑着问道。 澹台谨眼眸中蓝光一闪,泛起深而黑的波澜。 手中的古剑因为感受到他的杀意而蠢蠢欲动,发出铮铮的鸣叫声。 “你把怎么样了?”澹台谨平静地问道,话语里却是杀机无限。 “你也看到了,我把她绑了起来,当成了诱饵。如果你放下武器受缚,或能保全她的性命,否则,这片沙漠便是你的坟墓!”赫连勃勃扬眉说道。 “哈哈哈哈——”澹台谨失声大笑,冷锋出鞘,指着赫连勃勃一字一句地道:“我,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你威胁到我,我绝不会心慈手软。你以为你吓到我了?你以为你巳经大功告成了?你以为凭借你这么一点伎俩就可以算计我和妤是?就可以毁掉我们?你太天真,也太不自量力,这个天底下,想杀我的人数不胜数,我不在乎多你一个。我不知道那个能要我命的人生没生出来,但是我告诉你,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赫连勃勃眉心有杀气涌现,一挥战袍,策马回营,他的声音在风中远远地传来:“那我们,就试目以待吧!” 僵持中,突然一声尖锐的长鸣刺破了短暂的宁静,守卫统领厉喝道:动手!” 刀光闪烁,惊变骤发! 尖锐的喊杀声中,隐藏在沙漠中的黑衣人突然从地下冒出,纷纷拨出了身藏的利刃,挥刀便砍,人人身手敏捷,行动矫健,霎那间,刀光闪亮,血花四溅,利刃砍入和骨骼的刺耳声中,惊呼和惨叫声密集的响起。 而澹台谨的军队虽然训练有素,但也被底冒出的黑衣人打得措手不及,更兼这些人不但刀法精良武功良好,轻功也是一流,杀完便闪。 更有人瞬间将一个士兵剔为白骨,顿时旁边的人一声尖叫,几乎晕倒在地。 “上,诛杀澹台谨,封万户候!”就在项国的士兵还在混乱中时,早已经列阵完毕的回鹘军队立刻箭上弦,刀出鞘,朝着乱了阵脚的士兵一通猛烈地射击。 为首的正是宋雪珍的父亲宋副将,他一把抽出腰间的战刀,奋力迎敌,尽忠职守的高呼道:“保护皇上!列阵!迎敌!”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顿时抹过他的咽喉,鲜血瞬时间大片的涌出口男人的声音顿时沙哑,转瞬只见他尸身一歪,就倒在一片狰狞的血泊之中。 澹台谨临危不乱,高举手中黑旗,立刻变幻队伍,让富有沙漠经验的军队截杀黑衣人。 自己则飞马上前一剑刺死一名黑衣人,随手夺了地上的一柄长矛,如蛟龙出海,所到之处,士兵非死即伤。 项队刚刚站稳脚跟,只见赫连勃勃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下令道:“点火!” 轰一声,干烈的柴火点燃,火苗呼呼地向上窜着,离柱上的女子越来越近。 澹台谨顿时勃然大怒,他取下背上的金弓,拿出三枚黑箭,拉足弓弦,只听哧一声。 三箭齐发,齐齐射向点火的士兵,顿时穿心而死。 澹台谨拍马上前,一根长矛舞得如灵蛇吐芯,一矛挑起一个黑衣人,举至半空,然后重重地摔下。 砰一声,黑衣人顿时脑浆崩裂,绝命而死。 其余士兵见皇上如此神勇,顿时又鼓起了信心,大喝一声,与敌军纠缠起来。 澹台谨急欲救人,也不恋战,乌稚马神勇无比,前蹄扬起,踢开拦路的士兵,澹台谨左砍右挑,顿时杀出一条血路,直奔柱子。 因为吴夜影嘴被堵上,发不出声音,只能焦急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我要冲出去,却被赫连勃勃牢牢地按住,只能绝望地看着他冲向火海,绝望得几乎要窒息! 值得吗,值得吗? 这句话是问他,也是问自己! 就是众人惊讶的眼神里,乌稚马长嘶一声,犹如插了双翅,竟驮着主子向火丛中冲去。 轰隆一声,马蹄踩翻了烈火架起的架子,顿时塌下去半边,火势也顿时小了许多。 但马尾却被点着,乌稚马愤怒地甩尾,自行扑灭了火焰。 就在这瞬息之间,澹台谨已经一个翻身,稳稳地趴在柱子之上,举剑,一下挑断绳索,将柱子上的女子抱在怀里。 然后腾空转身,稳稳地落在马上,乌稚马摇头摆尾,腾空一跃,正踏在一个回鹘士兵的身上。 千斤之力突然压下,士兵立刻被踩在饼干,软塌塌地趴在地上,断了气息。 “妤是,不要怕,我来了!” 他温柔地怀中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呜呜地叫着,似乎要说着什么。 不一样的气息,不一样的动作,让澹台谨停了下来。 他看着怀中的女子,似乎有些愣,随即,他蹲下身子,将她半抱在怀里,伸出手指,轻轻的撩开她乌黑的长发,可是,还有那么多的血。 他那般温柔,似乎害怕吓到谁,语气好似三月的湖水,轻声的问:“怎么是你?” 嘴里的东西被拔出,吴夜影立刻抱紧澹台谨,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救我,救我啊!” 澹台谨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将她交于一个将领的手中:“照顾她!” 然后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杀场。 我看到吴夜影眼中绝望而凄凉的目光,最啊,那个男人,她的夫君救了她,但她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喜悦。 因为,他想救的人,不是她! “弟兄们,给我杀,将这些回鹘人给我杀得片甲不留!”澹台谨脸如凝铁,高喝一声,带头冲进赫连勃勃的营中。 赫连勃勃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摸着下巴低沉地道:“是我低估了他的实力!” 回鹘士兵潮水般地涌来,黑袍男子冷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单手斜举,以迅雷之势轰然劈向那名张牙舞爪大声尖叫的士兵。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只见那剑哧的一声就没入那名士兵的头颅之上,随后力道却毫不见弱,顺着士兵的脖颈,削铁如泥的宝剑登时将他分为两半,切开他的头颅、脖颈、躯干、小腹。 众人甚至能听到那凄厉惨叫声中夹杂着的骨肉碎裂之声。大片的鲜血飞溅出来,士兵竟活生生地被分为两半,轰然倒地,红白之物流了一声。 项国士兵顿时士气大震,呼啸着冲了上来。 澹台谨犹如死神,黑袍翻飞,两眼通红,手提染血的利剑,所到之处,竟然让回鹘人情不自禁地后退。 “苏妤是在哪里?”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面前的士兵瑟瑟着答不出话来。 澹台谨立刻手起剑落,一剑削掉了他的半个脑袋。 他见一个问一个,如有回答不上来的便立刻毙命,模样煞是骇人。 赫连勃勃大怒,手一摆,有人将我带了出去放在一匹马上,他也骑着一匹快马,手持双弯弓出营。 “澹台谨,她在这里!” 他突然抽出弯刀,对准我骑的那匹马猛力一捅。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疯了一般驮着我向澹台谨冲去。 那速度如风如电,我伏在马背上,苦于叫不出声,只觉得一颗心脏快出蹦出胸膛来。 如果澹台谨拦马,势必两败俱伤,如果不拦,只怕这马疯跑过来,要踩死踩伤人不说,我也会被甩下马去,立刻毙命! “苏妤是,跳下来!”澹台谨沉声喊道。 在这性命攸关的一刻,看到他鼓励的眼神,沉着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害怕了! 我朝他点点头,在接近他的那一刻,纵身跃下马。 嘶! 战马狂嘶,蹄声如雷! 男人黑色的披风迎风招展,战马人立而起,男人一把伸出手来,打横抱住了我的腰,战马不堪重负的顿时跪下身子,可是他却坚定的稳稳的抱住了我! “别怕,我来了!”他抱着我沉声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他的眼神那般喜悦,面色却仍旧有些苍白,下巴土还有青色的胡茬,他的声音听起来太愉快,可是他的手臂却那么紧那么紧,好似要将我揉进身体之中! 我的头被他按在胸口上,透过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死里逃生之后,有些情绪在胸腔内肆虐的奔走着,让我一时间有些忘形。我竟然也张开手臂,抱住澹台谨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眼泪肆意的流淌而下。 骤闻噩耗,放下一切事务,他昼夜不息,带领士兵,翻山越岭,千里救援。千军呼啸,万马奔腾,破敌营,救回我,几多艰险,几多曲折,但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来了。” 我从前以为他是无心无肝的人,手段是那么残忍毒辣,如今才发现,原来我错了。 男人的世界,不是用是非对错来衡量的,有时候,不到最后,你真的不是武断地说他是错是对! 澹台谨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赫连勃勃,承认吧,你就走一个废物!你斗不过我,曾经如此,现在如此,永远都一样,你不该来招惹我,因为你太嫩了,你根本不够资格!” 赫连勃勃抽出双弯刀,双刀交错,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是吗,那我们就斗上一斗吧!” 澹台谨把我交给后面的护卫:“保护皇贵妃!” 自己策马狂奔上去,抽出宝剑与双刀相会。 这时回鹘将领突然下令全力围攻,两军交战,顿时混乱一片。 澹台谨带得五千士兵,经过方才一战已经死伤过半,现在对着突然出现的精锐回鹘主力,一时间有些难招架。 那连澹台谨和赫连勃勃战得正酣。 澹台谨一剑刺向赫连勃勃,他却身形如电,绕着马脖飞旋一周,堪堪躲过一击,双刀连环袭来,直取澹台谨的面门。 澹台谨举剑相架,两个兵器相撞,擦出一溜耀眼的火花,发出铿锵之声。 在澹台谨一挡之时,赫连勃勃便已经取得了反击的机会。 他翻身旋转成一朵黑色的惧风,双刀以快打快,瞬间发出百余招,招招取人要害,间不容发。 如果面前不是澹台谨而是普通的士兵,就算十个也被他在顷刻间拿下了。 澹台谨长剑连连抗击,身子倒伏在马背上,奋起反抗。 只听兵器声交响,两人已经过了百招。 澹台谨弃马,翻落下地,劈开赫连勃勃的反击,纵身一跃,从半空直冲一来,一剑要封赫连勃勃的咽喉。 “好剑法!”赫连勃勃大叫一声,双刀相架,叮一声格住长剑。 两人皆用尽全力,抵抗对方的运劲。 而我这边,形势也不容乐观,负责守护我的年轻的汉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山,他的眼神那般坚韧,眉毛又黑又粗,英挺的竖着,持枪指向沸腾如水的回鹘军,高声怒喝道:“谁敢上前,老子就要了他的命!” 二百多名禁卫军护在我的身旁,他们大多都已经受伤,其中一人当胸被利箭刺穿,可是他却没有倒下,而是拄着枪站在最后,用身体为我隔开弓箭的射程。 “兄弟们,上啊!!”回鹘人高举弯刀,冲了上来。 “妈个巴子!”一阵响彻耳际的咆哮声好似炸弹般在半空中爆裂,年轻的将领须发直立,发出狮子一般的怒吼。 只见他挥舞着战刀,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几个起落就跃入回鹘军的人群之中,一大片血花顿时集散开来,或开一片血红的半圆,仿若是野兽于暴雨中嘶吼,只听一声惨叫随之响起,他一手捡起着战刀,一手抓起一名年纪不大的回鹘士兵,高高的举在头顶! “轰!”满地烟尘飞腾而起,那人被他一把扔到两方中间空荡的地面上, 回鹘士兵吓得倒退半步,但很快,便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他们手举战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来,脚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颤动,整齐的军队像是一堵高山,一寸一寸的压上来。 年轻的将领手臂上肌肉纠结,他顽强的挺立着,气运丹田,一震战刀,沉声喝道:“最后一次警告,再上前一步,我们就会诮灭你们!” “他们只有这多人,快不行了,杀啊!”一个回鹘将领大叫一声,带头冲了上来。 突然!一排汹涌的血沫顿时飞上半空,保卫我的年轻将领振臂一挥,三颗头颅迎风而起,好似几颗烂白菜一样的掉入人群,被人肉泥一样的踩碎! 两方人马正式展开正面冲突,好似两朵汹涌的浪头顿时拍溅在一起,崛起鲜血的血浪,刺耳的兵器尖鸣声穿透云霄,在长空之中横空直撞,二百个禁卫军战成一线,脚步坚定的顽强框立着,护卫着他们的使命。 而回鹘士兵也如蝗虫一般的冲上来,踩着自己兄弟们的断肢鲜血,无畏的将自己的性命送上去。、 天空的鹰在长啸,大片的阴云堆积,早上的睛空万里瞬间风云变色。一切都是赤红色的,蜿蜒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个红色的水涡,血腥的味道回荡在空气里,充溢在跌宕的冷风之中 终于,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刚要喘口气,却陡然看到,一群回鹘人竟然推着装满嫔妃的马车冲了过来。 ……………………………………………… 姝色倾城 第187章 血缠绵(精) 第187章血缠绵(精)(5320字) 他们以马车为掩护,不停地放箭。==文字版 军医皱眉道:“这是西域的一种奇毒,据说是用寒冰蚕服食后所产的卵为药引炼治而成,毒性很是剧烈,虽然不会立刻要人的性命,但一旦发作,会生不如死。但是现在我们处在大漠之中,难寻解毒的雪莲和长白山参花,只怕皇上要受苦了!” 澹台谨铁青着脸吃下一粒军医送上来的药丸,冷哼一声道:“朕不信什么毒这般历害……” 话没说完,他突然捂着嘴,喉头一陈腥甜,鲜红的血液,顺着他苍白的手背蜿蜒流下。 “你别呈能了,快点上马,我们回项国去取解药。”我拿出手帕,焦急地擦拭着血迹埋怨道。 澹台谨道:“我没事……咳咳 他的手刚从嘴边移开,一大口血就喷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感觉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 “太医,皇上怎么吐这么多血?”我不安地问道。 军医也无奈地说:“这种毒性十分霸道,普通的解毒药对它根本没用,臣无能,无法解决皇上的寒毒。而此此毒会隔一刻钟便发作一次,十二时辰后,皇上,皇上……只怕性命难保!” “什么?”我大吃一惊,再也顾不了许多,拉着澹台谨道:“走啊,上马,走啊,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现在不希望我死了?”他抹去唇边的血,微微一笑戏谑地问道。 我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澹台谨眸子突然一僵,唇角还未隐去的笑变得有些怪异,寒毒发作的又快又猛,胸口传来一阵锐痛,身体也忍不住瑟缩起来。 他眉心紧蹙,唇色渐渐发青,五脏六腑,有一股极寒的真气在乱窜,发出一阵剧烈的猛咳,他赶紧堵住了嘴,腥红的血液,再次从指缝中蜿蜒的流了出来。 我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惊愕的尖叫道:“澹台谨!” 一边的侍卫眼急手快,迅速扶住澹台谨倾例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我的声音带着颤音,不知所措的问道,看着脸色惨淡,毫无血色,不断呕血的澹台谨脑中一片空白。 好多的血,从他的嘴中喷洒出来,那鲜红的颜色狰狞骇人,好象会跳出凶猛的野兽般,让我惊惧。 那些血,染红他的手心,将他好看的唇边,糊得一片狼藉,惨白的面容,青紫的唇,毫无生气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我怔忡在原地,紧握着那只冷如冰块的手,心中一阵惊恐,迅速探摸他的手腕那里传来的微弱的脉搏,告诉我,他还活着。 然而正在这时,铺天盖天的沙尘暴已经疯涌而来。 “娘娘,快上马,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一个侍卫将我送上马大叫道。 澹台谨微微睁眼,指着右边一个突起的地段。 众人立刻狂奔过去,经过方才的狂风洗礼,这里居然有一段古城墙露了出来。 “大家快把沙拔开,我们进去避一下。”我大叫道。 一百多侍卫立刻动手清沙,露出一个刚容人通过的洞|岤,便立刻将澹台谨和我先送了进去。 这时天地突然变暗,伸手不见五根,可怕的沙尘暴已经袭来。 而外面,还有好多没来得及进来的侍卫。 他们,为了保护我和澹台谨,全部葬身在这茫茫的沙漠之中。 泪水汹涌而出,在伸手不见五根的洞|岤中,为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而流。 这时,忽然火光一亮,原来是军医点燃了火折子。 我拭了拭泪,看着脸色不佳的澹台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害怕,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着手为他探脉,脉象微弱紊乱,毫无章法,渐有衰竭之势。 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仿佛有一阵寒风从身后吹来,彻骨的冷,正从心底蔓延,身子止不住的战栗。 这时,火燃了起来,洞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温暖,可是,澹台谨的身体,还是跟冰块一样。我将所有的衣服都盖在他身上,可是,好象还是驱不走一点寒冷,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低语:“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你?” 澹台谨忽然睁开了眼意识有些恍惚,似乎感到手心传来的一点温暖,唇角微微勾起费力回握一下我的手,嗓音轻柔,低声安慰道“妤是,我不会有事,别怕! 我勉强笑了笑,尽管那笑,看起来十分的难看,紧张的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澹台谨勉强自己笑了笑,艰难的喘息着,轻声报怨道:“盖太多了,我有些难受。” 我不禁含泪失笑,赶紧将衣服拿下来一些。 其实的侍卫都静静地坐在一边,宛如石化一般。 澹台谨坐立起来,手缓缓向朝大氅的口袋摸去,他掏出了一只小瓷瓶颤抖的拨出瓶塞,由于一时没有拿稳,瓶子掉了下来,瓶中的液休,洒在地上,飘出一阵淡淡的白雾。 地面上那液体晕化开来,映衬出淡淡的紫色,四周的空气,弥漫着一种浓郁而妖治的香气。 军医微微一愣,唇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颤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用此药啊!” 澹台谨眼眸一暗,没有回话只是伸出手去栓那个瓶子。 我连忙俯下身,抢先一步,一把夺过小瓶,皱眉问道:“太医,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香?” 太医缓缓地说:“这是洋金花,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毒药,有镇痛的功效。它对于伤势极重的人,有神奇的治愈效果,服用之后,伤重的人,在很短的时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3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恢复身体会比平时的状态还要好。但是,药力一过,毒性就会反噬。用药之人,不旦容易上瘾。还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毒发之时,骨头里痒痛难当,身体会止不住的抽动,呼吸困难,很有可能在窒息中,导致心力衰竭。” 澹台谨眉头柠成一团,抬头看了我一眼,赶紧伸出手,低声道“妤是,快给我……咳咳咳……” 我又心疼又气恼的摇头坚拒道“不要!” 澹台谨叹了口气,身体不住的瑟缩着,墨染的长发有些凌乱,口中不断的溢出鲜血惨白的面容给我一钟即将要逝去错觉。 他努力平稳气息,尽量让自己把话说完整,“妤是,给我,不然,以我现在的身体撑不到明天日落。” 我将小瓶紧紧的攥在手中,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而不自知,紧咬着牙,气恼道:“你这是要慢性自杀,饮鸩治渴。” 澹台谨的目光有些纷乱,沉声道:“妤是,不要任性,只是极少的用量,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给我……。” 太医站在一旁心中满是矛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服食洋金花的后果众人心里十分清楚。不让澹台谨服食,也许澹台谨会死在这里,如果让他服食,又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继续在这里僵持不下,只会让他身体的负担愈来愈重。 终于,在选择立刻死与延后死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咬唇将药瓶递给他,澹台谨立刻喝了一大口。 我揪心地看着他,看着他死灰一般的脸色慢慢地转红,慢慢地恢复精力,却像看到他在提前透支生命,有种浓重的悲伤在心中蔓延。 澹台谨恢复了力气,笑道:“放心吧,我死不了,不会让你作寡妇的!” 我一怒:“你现在最好闭嘴,省省力气吧。” 这人,真是不敢让他有一点生气,不然就要生事。 过了半晌,外面风沙声住,众人扒开洞口,发现自己的同胞们已经死亡。 他们临死前还维持着保卫的姿势,令人动容。 澹台谨下领将他们葬在这洞中。用风沙掩埋。最后,他郑重地弯腰施了一礼,以一个帝王对下属最尊重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和哀悼。 这时外面风沙已住,天净高远,高沙如金,虽然看不到任何方才的凶险,却也将道路一并掩埋。 幸亏随身带有罗盘,这才不致于迷路。 这时随行的副参将上前道:“皇上,这里离项国还有八天的脚程,而离长白山则只有一日的脚程。既然方才太医说的解药都能在长白山找到,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如转向北边,连夜赶路,寻得解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军医拍了一个脑袋,立刻连连赞好,说事不迟疑,要立刻动身。 我则又惊又喜,又忧又酸,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长白山,浩在那里呀! 如果浩真的服了颜色炽带去的澹台谨的血,那么,他一定醒了! 这么说,我便有机会见到他的! 可是,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不由地叹了一声。 我怀了他的孩子,又有何面目去见浩? 澹台谨见我心事重重,不由地问道:“妤是,是不是你身体不舒服?” 我啊一声,回过神来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不料动作太猛,头一阵眩晕,一股恶心之感袭来,弯下腰干呕了起来。 澹台谨立刻命太医为我诊脉,太医诊后果然不出我意外地道:“皇上,皇贵妃已经有孕两个月了!” 澹台谨脸上浮现一抹妖异的红,眼晴闪闪发亮,不由地开心地道:“真的吗?太好了!上天对朕不薄,朕就算死在这里,朕的江山也后继有人了!”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众人立刻出发向北走去,不过半日功夫便出了沙漠,翻过两座青山,便进入了长白山的地阶。 一路上,澹台谨的兴致颇高,我却喜忧掺半,表情僵硬之极。 到了晚上,澹台谨怕我辛苦,便命众人找一处洞|岤歇息一下。 立刻有侍卫砍柴打猎,生火煮饭,独留我二人在洞里。 一见没人,他便毛手毛脚起来,眼晴闪闪发亮地道:“妤是,我很历害哟,不过两次,你就怀上了。来,让我听听小宝宝有没有在动。” 我心中烦躁,不由地站起来身来,拍掉他的手冷淡地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你别扭什么,我要你,是你的福气。”澹台谨的话锋一转,隐约带着一点戏谑,“像你这样的女子,又蠢又钝,不解温柔而且蛮不讲理,脾气硬还不肯承认,真是全身上下难以找到一个优点。” 我轻哼一声,争锋相对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暴躁粗鲁,不细心,不体贴,动不动就对人咆哮怒吼,犯了错也不肯道歉,真是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缺点。” “我说漏了一点,你还牙尖嘴利,不知妇德为何物。”澹台谨补上一句,用力一拉,让我坐了下来。 “我也忘了说一点,你蛮横暴力,就知道威胁恐吓人。”我不甘示弱,手放在他的颈间,掐着他的脖子。 “放手!”澹台谨吃痛,恼火低喝。 “不放,让你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有种你现在反掐我。”我手下用力,掐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掐死他。 但是,一想到他数次救我的性命,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咳咳……你可真够狠心的,想谋杀亲夫吗?我若没种,你肚子里的是谁的种?”他一边咳一边占我的便宜。 “你——”我气结语塞,掐着他的手再一用力,狠狠一拧。 “我!你再不放手,别怪我让你好看!”澹台谨痛得倒抽一口气,气极败坏地叫道。 “快点让我好看啊!”我斜着眼说道。 “我——”澹台谨阴恻恻地磨牙,手掌摩挲着我的颈脖,作势要掐我。 “虎落平阳被犬欺!”澹台谨低咒一声,收回手,悻悻然道,“我,你只管爬在我头上,等孩子出生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满意地松了手,口中却仍不饶人:“你说谁是犬?” ……………………………… 下一章,浩将出来,敬请期待~ 姝色倾城 第188章 不识君(必看) 第188章不识君(必看)(5235字) “说的就是你!”澹台谨没好气地道。 “澹台谨!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我说错了,你不是犬,你是虎。” “你是什么意思?” “母老虎的意思。” 我岔岔地支起身子,俯视着他,怒道:“大半夜的,你就非要和我吵架?” “显然是你有吵架的兴致。”澹台谨懒懒地回道。 “胡说!明明是你先挑起的茬!”我怒气冲冲地说。 “但我可没有叫你接这个茬。”他懒懒地回敬。 “你这是狡辩!澹台谨,你快认错,不然我要你好看!” “认错?我不认识这两个字。不如你解释一下?”他轻笑。 “你简直是无赖!” 我火大地瞪着他,明暗不定的火光里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看得到他灼亮的眸子闪着蕴含淡淡笑意的微光,不由地愣了愣,一时间忘记了刚刚在争执什么。 澹台谨望着我慢慢扬起薄唇,蓦地抬头,迅速在她唇上一啄。 我怔仲地捂唇,半晌缓过神,讪讪唾道:“无耻。” 时间在两人打谈话中消磨过去,不过小憩了一个时辰,众人便连夜赶路,实在是因为澹台谨的身体耽误不得。 待第二日太阳初升之时,入目的便是一片皑皑的白色。 长白山绵延数百里,山顶终年冰雪不融,再加上树木高大,除了采参人和猎户,极少有人进入这深山之中。 当初澹台浩的母妃为了避免皇嗣争宠,便把澹台浩送到长白山天山老人那里学艺。 待澹台浩学艺归来时,皇长子已经继位,而他的母妃也离奇死亡。 他查清真相,但却受到太后的暗中阻扰,只有澹台谨助他暗查。 但是二人仍是一无所获。 在那个阴暗的皇宫,两个皇子便互相帮助,同心协力与其它皇子相抗,直到澹台谨登上皇位 谁也没有料到,因为我,这两个兄弟竟然反目,最后浩躺在了冰棺中,而澹台谨也身中剧毒。 十几个侍卫全部散出去寻找人家,终于找到一家猎户,却被告之并无雪莲和长白山野山参。 我正在失望之际,那老人却说融雪峰中有一位避世的老人,精通医术,便是死人也能让它复生,给我们指了路,让我们奔融雪峰去。 我一听便知是天山老人所住的地方,澹台谨自然也是知道。 他眉头一舒,缓缓地道:“这下遇到熟人了!” 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浩在这里吧。 融雪峰山高路险,极为难行,等我们到达峰顶时,已经午时了。 澹台谨的毒再有三个时辰便会发作,因此众人心急如焚,那军医立刻上前敲门。 我不自觉地站得离澹台谨远了一些,心中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着,会不会是浩来开的门? 如果真的是浩,面对毒伤他的谨,他会救他吗? 如果不救,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澹台谨死吗? 而我,又如何向他解释腹中孩子的事情? 一时间思绪如麻,直到有侍卫连叫两声皇贵妃才醒过神来。 原来山门已经大开,侍卫通报了身份,那道童大吃一惊,上下打量了澹台谨一眼。 但见他虽然身体虚弱,但难掩天潢贵气,再加上衣着不凡,更有刺龙锦旗,不敢怠慢,忙带着众人来到院中。 这一处院落十分宽敞,足有二十余间房舍相连,一色的青磨石砌成,十分保暧。 再加上燃了汹汹的炭火,倒也温暖如春,将严寒挡在了门外。 我不安地四处打量着,心中疑惑怎么不见天山老人和浩? 正在思虑之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这女子太可恶了,竟然雀占鸠巢,好不讲理?” 一个冷艳的女声道:“颜炽,本小姐警告你,在我的地盘,少在这里撒野。==如果不是师父让我好好招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走!” 我心中一喜,不自觉地站起了身:“颜炽,是你吗?” 内堂帘子一动,颜炽一身青衣,已经恢复了男儿之身,快步抢出来。 两人乍然相见,都是又惊又喜。 颜炽不自觉地扶着我的双臂,声音微变,激动地道:“妤是,你还好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语末了,突然听到澹台谨冷哼一声,颜炽这才白了他一眼,讪讪地松开手。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我为什么来这里说来话长,那解药给浩喝了没有?浩醒来没有,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这……”颜炽似乎有难言之隐,“醒是醒了,只是……” 这时一阵清爽的香气扑来,一个女子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顿时被女子的秀色夺去了视线。 我也微微惊讶,这雪山之中竟有这般绝色妖娆的女子! 黛眉如柳,美眸潋滟,而一袭艳色红衣,更是衬得她面若桃花。只是,她的眉宇间却笼着一份孤傲,神色中带着一种拒人千里外的冷绝。 她扫了众人一眼,根本不将澹台谨和我放在眼里,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地移走。 我感觉,那目光中带着不善和防备,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淡淡地说:“虽然是皇帝驾到,但是我师父最近闭关修练,不见外客,所以命本姑娘招待诸位贵客。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众人是来求人,在项国澹台谨最大,但在这里,他也不敢托大。 忙道:“原来是这样。朕此次来贵地,是因身中剧毒,所以特地来求解药的。天山老人曾是朕的四皇弟澹台浩的师父,算来也是朕的半个师父,可惜这次不能见到他老人家了。” 澹台谨还没客气完,红衣女子已经冷晒道:“皇弟?是那个被你下毒手暗算的澹台浩吗?” 澹台谨顿时色变,一众侍卫立刻拔刀,气氛紧张了起来。 澹台谨眯着眼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衣女子却毫不畏惧,冷笑连连道:“害了人还有脸来求解药,居然恬不知耻地以多欺少?本姑娘告诉你们,别说你们有刀,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够我伸伸手指。” 颜炽不满地咕哝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你说谁是猴子?”红衣女子大怒。 澹台谨阴沉着脸道:“姑娘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好。如果浩在这里,还请让浩出来说话。虽然朕无意中伤了他,但救了他的,还是朕的血!” 他说完,咬牙切齿地望着我。 我手指绞着着衣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苏妤是?”女子冷冷地开口,目光扫过我的全身,丝毫不掩鄙夷之色。 “我是。”我轻应道,心道此时万万不可与她翻脸。 “原来是这等货色,你也配得上浩?”女子的语气森冷而轻蔑,让人听了好不恼怒。 “住口,尔等胆敢污辱皇贵妃,该当何罪?”侍卫们又一次拔刀。 她挑了挑眉,嘴唇弯起一抹鄙视的弧度:“皇贵妃?原来你是他的女人!” “我……”当着这么多人,我真是有苦难言。 “这位姑娘,你若再出言不逊,朕保证你活不过明天。”澹台谨眼中杀机涌现,如果不是现在要求人,我想他一定早就动手。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手腕一摆,立刻有一道白线飞出,刷地一声紧紧地缠在澹台谨的腕上。 手法太快,等众侍卫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回了白线,嘲弄地说:“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性命吧,只怕你连今晚都活不到。” 我猛然惊醒,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保住澹台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压下心中的怒火,我平静地问道:“这位姑娘,我们真的是诚心来求《文》医问药的。既然令《人》师不见,那么姑娘可《书》否加以援手,提供解毒的药《屋》物来帮助皇上渡过此劫?” 此言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她。 红衣女子紧紧地盯着我,美眸一转,内中有狐一般的光芒流转。 她指了指我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澹台谨低沉地道:“不准去。” 我看了他一眼道:“没事的。” 澹台谨警告地说:“苏妤是,你最好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朕的皇贵妃!” 这个男人,真是气死我了! 我没好气地说:“不用你费心提醒。” 红衣女子带我转到后花园中,这才停步道:“我叫晏子苏,是浩的师妹!” 我点了点头,刚要张嘴已经被她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浩已经醒了。” 我大喜道:“真的?那,他在哪里?”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 “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我和澹台浩的关系,岂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晏子苏微眯起美丽的丹凤眼,眼神复杂而阴暗,忽然撩起衣袖,露出皓白的手臂。 她的裸臂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点,宛如鲜红的血滴嵌入雪白的肌肤里,显得诡异而妖冶。 “看清楚了吗?”晏子苏放下衣袖,语气傲然,一张欺霜赛雪的玉容,如骄阳炽耀般的明艳灿目。 “守宫砂?”我疑惑不解为何要显露给我看这个。 “你真是井底之蛙。”晏子苏冷冷地嗤笑,道,“这并非什么守宫砂,而是‘连心线’。” “连心线?有何特别?与浩又有什么关联?”我急切地连声疑问。 “它联系着我和澹台浩的心脉,如果我爱上了别人,澹台浩必会感到五脏俱痛。而倘若他爱上了别人,我也会有同样的感受。所以,他这一生都别想与我撇清关系!”女子扬起樱唇,笑得恣意狂妄。 我微怒,冷冷地说:“你觉得用这种无耻的手段来绑住浩,有意思吗?”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眉心突然一跳,接着懒懒地讥道:“怎么,你心疼了,害怕了?你不是浩的,从来都不是!现在,你的身份是那个男人的皇贵妃,你的腹中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来争夺浩的爱?” 她的言语如刺,刺中我心中的痛处,眼泪盈然而下,心如刀绞,却不愿意认输。 浩是我拼了所有的力气救回来的,她怎么可以这样指责我,怎么可以这样霸占浩?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我拼命认住泪,昂起头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浩……” “啧!”晏子苏轻蔑地嗤了一声道,“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伟大的女人,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你这不叫无私,是愚蠢。你既然牺牲了自己,何不牺牲到底,来成全我,如何?” 我提高了声调道:“晏姑娘,看在你是浩师妹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也告诉你,浩,我是不会放手的。” 她哈哈大笑,正在我疑惑之时,笑声嘎然而止,洞查一切的双眼闪着冰冷的光芒,她咧嘴一笑道:“是吗?我方才扶你的时候已经替你把过脉,你怀孕了,但是你受惊过度,心神不宁,兼上思虑过度,所以脉息纷乱孱弱,你肚子的孩子存活不到他出生之日。” “什么?”我惊惧地倒退两步,心中绞痛,我的孩子……无辜的孩子…… “不过你不用担心,师父常教我们为善积德,本姑娘偶尔也会救救人。”晏子苏挑高眉尾,笑得异常妩媚,“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只会帮你救那个男人,还会助他疗伤,而且会尽力替你安胎。” “你有办法保住我的孩子?真的吗?”我殷切地询问,眼中不由地一亮随即问道:“你说,什么条件!” “当然是放弃浩!”她笑像像狐狸一样狡猾。 我真是猪脑子,她当然会提这个条件。 我脸色灰败,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这般没用。 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我真的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 而澹台谨是为了救我才中得毒,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但是浩,一想到浩,我便觉得呼吸都是痛的,他是我心中最温暖的阳光,失去了他,我的人生将是一片黑暗,这样的人生,生不如死。 她见我眉头紧皱,久久不语,终于不耐烦地说:“你要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澹台谨便会死!”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我冲口喊道。 他是皇帝,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晏姑娘,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放柔了声音,哀哀地求道。 她看着我不屑地道:“我做事一向一是一二是二,没有条件可讲,是的,他对你有恩,所以他如果死了,那你会更愧疚的。所以,你更应该保住孩子,让孩子平安出生,否则你这辈子欠那个男人的,就永远都还不清。”说到最后,晏子苏还残忍地再补上一句,“如果澹台谨救不活了,你希望他在地府和他未出世的孩子团聚?”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抬手扶上额际,太阳|岤正一下一下地抽紧,很痛,很痛。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仿佛催命的鬼符,我抚着小腹,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历尽艰辛之后上天却给我开这样大的玩笑? 无论我选哪一个,我都会后愧终生的。 正在这时,一抹白衣踏入了院中,一把醇厚的声音响起:“苏苏,听说有客人来了,是她吗?” 那声音如此熟悉,就算我化成灰也绝计不会认错。 我霍然抬头,蓦地睁大了眼。 澹台浩正翩然地行来。 晏子苏看到浩进来,先是脸色微变,但当她听到浩的话后,竟露出了放心的笑意。 我揉了揉眼,这才发现不是幻觉,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浩。 他虽然脸色微微苍白,但的确是他。 晏子苏笑呤呤地道:“是啊,她叫苏妤是,只因迷路了,所以要来咱们这里借住一晚。” 我眼中有大滴的泪水滚落,再也情难自禁,提裙奔到他面前,紧紧地拥住他,哽咽道:“浩,你醒了,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浩身子一僵,显然想要推开我,我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自动松开手上上下下地检查着,又哭又笑地说:“浩,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浩疑惑地看着我,终于,他拧眉道:“苏苏,我认识这位姑娘吗?” 我猛地一震,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他脸上陌生的表情。 他叫我姑娘? 他说他不认识我? 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浩,我是妤是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轻轻地问道。 他抬起手,停在半空,微闭着眼道:“似乎有一些印象,但是我与姑娘只怕没有相熟到肌肤之亲的程度……” 晏子苏嘴角的笑意扩大,挽起浩的手亲热地说:“师兄,也许是你长得和这位姑娘的心上人相像罢了。好了,你大病初愈,禁不得寒的,师父让我好好照顾你。来人,扶浩师兄回房!” 立刻有两人道童过来扶着浩走进了内间的院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却不敢上前去追。 晏子苏带着得意地笑道:“怎么样,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放弃浩了吧?” 我定了定神,愤怒地质问道:“为什么浩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忘了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 姝色倾城 第189章 痛苦择 第189章痛苦择(5332字) 晏子苏神色一冷道:“他苏醒后就是这样了,只认得我和师父,从前的人和事,他统统不记得了。不过,不记得也好,省得他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怀着杀他的男人的孩子会伤心。” 我眼前逐渐发黑,手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身子一软,便昏厥了过去。 神智混沌间,似听到晏子苏低喊一声:“糟了!出血了!” 颜炽和她剧烈地争吵了起来。 人中间隐隐作痛,我皱眉渐渐清醒过来时,看见晏子苏坐在床沿,面容带笑,却笑得诡异。 “你笑什么……”我气虚地看着她,疑问道,“我怎么了?” 随即立刻想到腹中的宝宝,双手抚上小腹,急切地道,“我的孩子呢,他有没有事?” “放心,孩子还在。”晏子苏微眯美眸,唇角的弧度扩大。 “你笑什么?”为何她的笑容这般奇怪? “我用独门内功暂时稳住了你的胎动,不过,因为你太过激动,动了胎气,胎儿很危险。你若再擅动,恐怕孩子撑不过今夜。”晏子苏依然笑意盈盈,手掌一翻,一张薄张轻飘飘地落在枕边。 “撑不过今夜……我不信……”我心中剧痛,一口气堵住胸口,猛咳起来。 那是我的孩子呀,我身上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丢下他? 舍不得他,无关他是谁的骨肉,只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我一直相信,孩子是上天赐你的福气,是为了安抚你的凄苦才降临于世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可以抛弃。 “别急,我说过,我有办法保住你的孩子。”晏子苏纤指一伸,指向枕畔的那张纸,道,“只要你签了它,我就给你良药,然后每日来为你灌入真气。我所练的内功,至阴至纯,我可以明白告诉你,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够保你的孩子。” 我惊疑不定地伸出手,拿起那张纸,仔细一看,手不由地开始颤抖起来。薄薄的宣纸,竟仿佛有千斤重! “口说无凭,我们立字为证。如果我保不住你肚子里的孩子,从今往后我就消失在浩身边,决不会再在你或浩面前出现。但是,我若能让你平安产子,不管浩认不认你,你都必须保证离开他,永远不准见面……”晏子苏一字一顿说得清晰而冷酷。 “不……”我用力摇头,脸色愈发得苍白,泛白的双唇瑟瑟发颤,永不相见。 我和浩永不相见,我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可是,孩子,澹台谨,国运……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就两个结果,你就等着流产滑胎吧而且澹台谨也活不过今晚。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拖得越久,你的孩子就越危险。还有,浩也不会认你,到时候,你一无所有,哭也哭不出来。”晏子苏毫不动容,话语狠决残忍。 澹台谨的命关系项国的命运,如果他死了,国家大乱,生灵涂炭…… 我从来没想到,我竟肩负起如此重的担子。 热烫的泪滴滚落眼角,滑入发鬓,我心痛得几欲晕厥,却死死撑住。 陌路天涯,已让我心碎神伤; 如今天永相见,那便是要了我的半条性命。 这半生孤苦飘零,唯有浩待我真心一片,可是现在,我却要亲手放弃他。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若不签字,我马上走,不会为难你。”晏子苏微挑眉尾,傲然狂肆。 我说不出话来,眼眶里充满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 浩……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时间无声地一点点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将尽。 晏子苏的红唇微勾,掠过一道自信笃定的淡笑。 须臾,我护在腹上的双手渐渐发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额上冒出涔涔冷汗。 “痛……”我低吟出声,咬紧下唇,心中开始慌乱恐惧。 晏子苏向我摊开右手手心,放柔了语调,邪魅地蛊惑道,“看见了吗?我手上的是一颗举世罕见的奇药,我自己都舍不得服用,现在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吃了它,虚弱的身子就会逐渐好起来,再经我替你调理,孩子一定会健康地出世。” “给我……”我痛苦地紧皱秀眉,双手发颤地向她手心伸去。 晏子苏无情地握起手掌,避了开,冷然道:“签字,只要你签了,我自会喂你吃。你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到时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孩子和那个男人。” 我狠狠地咬唇,咬破了唇渗出血都感觉不到痛。 没有什么比我的心更痛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逼我?一定要我一无所有,孤苦无依,上天才会满意吗? “快点,我没兴趣看你流产的惨状。”晏子苏冷冷地催促道。 “好……我签……”我使劲一闭眼,手指放入口中,毫不自怜地咬破指腹。 “签在这里。”晏子苏冷眼看着我,把宣纸递到我面前。 没有睁开眼,就着她的手,以血写字,划下了自己的名。从指尖传来的阵阵刺痛,直侵我的心脏,痛得我几近窒息。 “很好。”晏子苏满意地收起纸张,放入衣裳内袋中,再将手中的药丸塞入我的口中,继而运气于掌,贴在我的胸口,助我快速吸收药性。 片刻之后,她收掌调息,冷淡地道:“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取澹台谨需要的药材。” 我始终没有睁开眼,只有不停滑落的眼珠,绵延不断,濡湿了大片的枕巾。 那药真的很神奇,服用之后,全身暧洋洋的,犹如艳阳照射,胎动踏实多了。 而且原本虚弱的身体好像无比强壮起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可以起来了。 但我的心情仍然阴雨连连,我好不容易才来到长白山,刚见到浩,便看到他不认识我的。 心痛还没来得及便签下了永不相见的协定,这叫我如何接受得了? 我知道我是个贪心的女人,想要孩子也想要浩,但上天是不准我贪心的。 所以痛苦是我必须承受的。 慢慢地踱到外间,这才发现一个银吊子上正熬着药材。 虽然晏子苏仍是冷冷的,但是和澹台谨那一伙人的气氛明显有了改善。 “妤是呢,你把她带到哪里了?”澹台谨细长的狐狸眼闪着戾色问道。 晏子苏看也不看他,冷淡地说:“放心,她没事,只是胎动不安,我让她服安胎药,休息一下罢了。” 澹台谨紧锁剑眉,终于犹豫着问道:“我四弟,是不是在这里?” 晏子苏挑了挑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在。怎么,害怕了?怕他趁机落井下石,将他铲除,然后登上皇位?” 澹台谨赫然变色,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他果然在这里?” 晏子苏看了看他,突然放声大笑,放肆无比:“看看你自己的模样,贪婪的嘴脸,让人生厌。你以为浩像你这样心狠手辣?放心吧,他不会杀你,也不会夺了你了皇位,而且,连你的小女人,他也不会要!” “什么意思?”澹台谨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变了音调地追问道。 晏子苏将银吊子拿开,命小童倒出乌黑的药汁,这才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他失去了从前的全部记忆。他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什么?”澹台谨紧张的语气突然放松,甚至透出隐隐的喜悦来。 我心头酸涩,原来帝业在他眼中还是这般重要。 晏子苏昂首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是你欠他的债我会替他要。因为私心,我不会让他出山,也不会让他报仇,但是也是因为私心,我要你也给浩一个免死令牌,这样我才会给你解药。” 虽然澹台谨命在旦夕但仍不失冷静和谨惧,他紧紧地盯着晏子苏道:“把浩带过来。” 我知道,他是想证明浩是不是真的失忆。 我倚在窗户外面,大气也不敢喘,因为我也想证实浩是不是真的失忆。 而且,我是那么迫切地想见他一面。 很快,浩便进来了,他看到一屋子人显然很惊讶,尤其是这些人都带着兵器。 而其中一个男人,与他又那么相像。 “他们是……” 晏子苏温柔地说:“哦,他是个将军,也是迷路了。就是刚才那个女人的丈夫。” 浩立刻释然了,想必他明白了我的反常举动。 但他为何不深究丈夫就在我面前我竟失态如此? 他谦和有礼地举袖,飘逸出尘:“融雪峰常年人迹罕至,难得贵客光临,不如就在此多盘桓几日吧。只是山中的食物单调,只怕不怕诸位的胃口。” 澹台谨怀疑地看着他,但他看到的浩却是眼神诚恳,毫无歹意。 这一刻,我也相信,浩真的是失忆了。 澹台谨勉强笑笑道:“不烦恼你们了,明日一早我们便上路。” 浩似乎颇为诧异,但也没有反对,命人奉上香茗,备好客房,招呼得十分周道。 看到浩进去忙碌,晏子苏这才道:“怎么样,这下你信以为真了吧?” 谨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一枚金牌,上面刻着双龙抢珠的珠案,这是他随身带的证明自己是皇帝的标记。 他将金牌递给晏子苏道:“好,朕答应你!” 晏子苏这才笑呤呤地把药给他。 我心中酸痛难当,转身离开。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纵然我再难舍,也只能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我跟浩在一起,带给他的只是无穷的灾难和痛苦。 如果这样他能开心一点,末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也救了孩子和澹台谨,真是两全其美。 只是我的心,怎么那么痛? 呆呆地坐在屋里,只到暮色沉沉,才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怎么不点灯?”是澹台谨的声音。 我沉默的坐着,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他点燃了蜡火,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这补血养身的药。”他坐在我身边说。 “不想喝。”我摇头拒绝。 澹台谨皱起浓眉,不悦地道:“这个时候怎能任性?给我把药喝了,一滴都不准剩!” “不喝!”我还是摇头,心中烦躁之极,现在,我不想看到他。 “由不得你!”澹台谨气瞪我一眼,牛脾气上来,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然后俯身靠近我,一手稳稳持着汤碗,一手按着我的肩膀,唇对上我的口。 “唔……”我大怒,奋力挣扎。 砰一声,药碗摔碎在地上,他满目的惊愕。 “你知不知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药?”澹台谨大吼道。 我刚要起身,突然小腿传来一阵抽痛,差点倒下。 他急忙扶住了我,叫来太医。 “皇贵妃的小腿浮肿得厉害,看来近段时间她饱受抽筋之痛。”太医叹息道,“皇贵妃应该早点把此症状说出,虽然这是一般孕妇都会有的现象,但如果痛楚太甚,是会影响胎儿的。” 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谁会注意这些小事。 “那现在到底如何?”澹台谨皱起浓眉,追问道。 “暂时无碍,皇贵妃每夜就寝之前,最好有人为她推拿|岤道,缓解抽筋之症。”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太医下去,澹台谨蹲了下去,开始脱我的鞋。 我猛地一惊,收回脚:“你干吗?” 他不满地说:“废话这么多!” 他强行脱了我的鞋子,然后,鲁起我的裤管…… 然后,开始按摩,适时地把我的尖叫压在嗓子里。 “原来孕妇这么辛苦!”他一边轻柔地按摩着一边自语。 他一介帝王,竟蹲在地上为我按摩? 我真是受宠若惊! 但是这个时候,我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轻轻地按摩着,一抬头看我心不在焉的模样,突然问道:“你在想浩?” “嗯!”我下意识地回答。 一说完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澹台谨的瞳孔急剧地缩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愠怒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他的?难道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都抵不上浩对你的好吗?” 我伤感地道:“从前我是那么的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可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侮辱,怀疑,设计,还有伤害。当我终于痛下决心放弃你,和浩在一起的时候,你却又回过头来要求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人,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的什么东西,可以随你摆布……” 他站起身,铁青着脸,深吸一口气说:“我已经为我的过去道过歉,也付出了代价。置江山于不顾来寻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现在你怀着我的孩子,是我的皇贵妃,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我哽咽着道:“是的,因为你,我永远都不能和浩在一起了!” 他眼蓦地一暗,凌厉的黑眸直直地盯着我,抿着薄唇一言不发,阴沉至极的脸色如同覆上一层千年寒霜。 他压抑着愤恨痛楚的眼神,竟让我感到丝丝心酸。我是否把他看得太坚强了,这一次,分明他有受到伤! “妤是。”低哑的声音突响,澹台谨的黑眸中如燃着灼人的烈焰,可射出的眸光却是那样的冰冷锋利。 我不吭声,纤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对着他的目光,没有转移。 “那个晏子苏,跟你说了什么?” 我抿着唇,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的一幕,心痛得无以复加,眼泪颗颗滑落。 “我想,如果不是你答应了什么,她是不会答应救我的!” 澹台谨到底是澹台谨,还是那么聪明。 我沙哑着嗓子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要来还债,所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你说啊,她给你说了什么?”澹台谨似乎急于知道答案,微微不耐烦地追问道。 我扬起含泪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她说,这个孩子胎像不稳,只有她保得住,你的性命,也只有她能救。但是,我必须永远不见浩才肯救……” 澹台谨双拳紧握,那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打我。 但是,他没有。 突然,他一把拥住我,似乎想我把融化在骨肉之中。 “对不起……”一句低浅的歉疚声,吐自他的唇中。 我再一次吃惊地抬眸,但他却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为我以前看轻你,侮辱你,鞭打你,算计你,再次郑重地说一声对不起!”澹台谨低低地说道,“本来我可以拥有你的,但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上天才这样惩罚我。但是这一次,我不会放弃的。妤是,既然浩现在生活得很快乐,你为什么不能放下心结,给我,也给自己一个爱的机会? 我会证明给你看,浩能给你的,我都能!为了孩子,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第一次, 看到他这样温柔地请求着,第一次,听到他道歉,第一次,知道他原来也会温柔! 不是不感动,只是破镜重圆总有裂纹。 他抱我在榻上,只是紧紧相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让我放心。 而我,却在漫漫长夜里睡不着觉。 想必,浩现在想的也不会是我,以后榻上的女人更不会是我。 就这样吧,我将要永生被禁锢在高高的红墙之中,而他,则潇酒地行走在天地之间。 今晚,最后一次想念,最后一次落泪。 从此,他的世界我再也走不进去,而我的世界,则与他无关。 世上最远的距离,便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最痛苦的事,便是和你同榻的男人,不是你爱的男人。 ………………………………………… 姝色倾城 第190章 凤还巢 第190章凤还巢(5215字) 第二日,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4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然澹台谨说到做到,不顾自己还没有复元的身体,便要告辞。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晏子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自然希望我越快走越好。 我悄悄地将娘留给玉佩编在一个如意结中,放在浩的窗台上。 不管此生是否还能相见,这样如露水一般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总是不甘心,希望留下些什么来见证我们曾经的爱情。 而我,从此以后,便无欲无爱,守着孤寂的灵魂靠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来度过这漫漫余生。 所幸浩也前来相送。 他的目光客气地掠过过,如燕子掠水一般一晃便过。 我痴痴地盯着他,只想把他铭刻在脑海中。 这时雪已经停了,万丈光芒照在雪峰之上,映出一弧绮丽的彩虹。 貂皮的风毛拂过我的脸,却毫无温度。 我因不能骑马,便坐在轿上。 有侍卫掀起了帘子,正在我弯腰上轿的时候。 浩竟朝我走了过来。 晏子苏一愣,谨也紧张起来。 我微微张嘴,怔怔地看着他。 他上前,将一支锦盒递给我:“这是长白山雪参,对娘娘的身子极有好处。” 我接过雪参,泪水缓缓地滴下,语气平静地说:“多谢公子。” 轿帘落下,将我与他分隔成两个世界,从此与君成陌路。 轿车一颤,我们要启程了,掀见轿帘最后一次凝眸,将他玉树临风,白衣胜雪的模样堑刻在脑海中。 等我们下了山,走到官道,澹台谨便立刻命要换了豪华的马车,虽然现在已经是初春,但仍寒冰冻结,仍需炭盆火炉之类的相畏驱寒。 一行人行了数十日,离皇城越来越近,集市也渐次繁华起来。 经历了生死之劫,再次看到生机勃勃的人群,我这才感觉到生命的美好和可贵。 再加上腹中的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已经能感觉到胎动,偶尔会踢一下腿,伸一下手,给我带来许多意外的惊喜。 倘若不是孩子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恐怕我会陷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快到要皇城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一月的脚程,于是便在一家客栈中歇息下来。 因为有孕,因为上次孩子的失去,不但是我,就连澹台谨也格外谨慎,生怕有半点闪失。 安顿好之后,澹台谨命人退了下去,亲自添了炭火,拥着我道:“这个孩子真是得来不易,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我抚着肚子,歪着头道:“不如叫易安好啦,让他以后的生活简单而平安。” 澹台谨皱眉摇头:“他可是以后的皇太子,怎么能叫这么平凡的名字。不如叫拓,希望他以后能开疆拓土,将项国的国土扩大。” 我不满地说:“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并不重要,只要他活得快乐就好了,我才不让他像你这样,性格阴暗,脾气火爆,风流多情,简直糟透了!” 澹台谨越听脸色越暗,终于忍不住道:“喂,我有这么不堪吗?” 我斜眼看着他道:“不止,你还……呜” 猝不及防地,唇被他吻住,惩罚性地狠狠辗磨着,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澹台谨!你不要脸!”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我抬起右脚,胡乱地朝他踹去 “唔!”闷哼一声,澹台谨松开手,痛得蹲下身去。 我一怔,审视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是踹了你一脚,有那么痛吗?你别装了。” [5]“‘只是踹了一脚’?”澹台谨捂着下身抬头狠狠瞪着我,黑眸中几乎喷出火来,“苏妤是,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命根子有多脆弱!” [1]他的额上开始冒出冷汗,莫非真的很痛? [7]见他痛苦得有些扭曲的面容,我心里大惊,刚才确实挺用力,难道真的把他踢得以后不能人道了? [z]这……那他的三宫六院岂不成摆设了? [小]“你怎么样?”我一边问一边开始向门边移动! [说]澹台谨眯着眼看我,扶着桌沿坐下,深吸几口气平缓下身的痛楚,才出声道:“过来!” [网]“你想做什么?”我戒备地盯着他,不肯移动脚步。==爱上 “我想怎样?”澹台谨的眼眸眯成一条缝,危险地盯着我,倏地扯住我的手臂让我跌坐在他腿上。 “你——”我惊了一跳,想挣脱起身,却被他牢牢钳住腰。 “你什么你?你踹痛了我,是不是该有诚意做一点补偿?”澹台谨的黑眸灼灼发亮,似蕴含着诡异的光芒。 “补偿?”我蹙眉,他一向得寸进尺,犹其是这一月欲求不满,更喜欢吃我的豆腐,让人防不胜防。 “踹同我哪里,你就摸到它不痛为止。”澹台谨嘴角慢慢勾起,掩不住的邪恶。 我片刻才缓神,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澹台谨!你是滛贼!色胚!混蛋!” “不肯?”他一手环抱着我,另只手停放在我的衣领边,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既然你不肯动手,那不如就换我摸。” “你根本就是个无赖!”我奋力扭动身子挣扎,但他的手臂犹如铁钳,牢固地桎梏着她。 我不敢太大动作,怕伤到宝宝。 澹台谨也不反驳,手掌轻轻地往我衣襟内游移一寸,手指像一条蛇,让我畏怕地揪紧衣领。 “住手!”我没他无赖,只得说:“你先放开我,那我就做。” “不行,我放开你,你还不马上溜之大吉?”澹台谨不为所动,大手不客气地继续往下探去。 “你快住手!我摸就是!”我怒极,他说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是吧?那我就让他痛死! “早点这么乖不就对了。”澹台谨满意地扬唇,放下手,转而握住她的柔萸。 “你捉着我的手,让我怎么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澹台谨睨我一眼,握着我的手牵引我往他下腹摸去。 碰触到那隆起的一处,我顿时脸色涨红,羞愤交集。混账澹台谨! 澹台谨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黑眸显得愈加幽深。分明写着他想要几个字! “已经摸了,你快点放开我的手!”我的嗓音有点打颤,脸涨得通红,虽然和他同处三年有余,但是在这件事上,尤其放不开,而且我们又是这样勉强地修好,凑在一处的别扭夫妻。 “不放,不想放。”澹台谨低声道,压抑的欲火熊熊燃起,已是难以扑灭。 感觉到掌心下的长物正在逐渐胀大,热烫的温度透过布料清晰传来,子的脸颊更是欲滴出血来,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炸了开。 澹台谨的喉间逸出一声轻哼,忍无可忍地将我横抱而起,往床榻而去。 等他把我放到床上的那一刹那,我忽地抬起手肘往他下腹撞去! “啊——” 暴烈的吼声霎时响起,方才的春情迷雾,瞬间退散,估计澹台谨心里只剩下满腔炽烈的怒火! 我刚要逃走,已经被他再次抓住。 他的眼,明显是怒火夹杂着欲求不满的怨气。 “你,惹怒我两次了!”他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这次真的怕了,谁敢对准帝王的龙根连撞两次? “你,你想怎么样?大不了我服侍你就寝。”我堆出笑意商量着。 “你想得倒美!”他生气地瞪我一眼,“今晚,我要你乖乖地张开腿!” 呸,我脸再次涨红,这个男人邪恶起来简直比市井之徒还流氓,让人防不胜防。 我急中生智:“太医说,那个,我们不能……” 他眯起眼滛笑:“没事,我问过太医,过了前三个月可以行房事。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冷汗直流,汗毛倒竖,我怒道:“你已经有很多女人了,再忍几天就到皇宫了,找谁不行,干吗对我这样?” “哦,从今往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色。”澹台谨戏虐地勾起唇角,轻薄地摸了我的脸颊一把。 我恼怒地拍开他不规矩的手,嗤道:“登徒浪子!” “放着美人在侧不让我碰,难不成你要我当和尚?”澹台谨极度不满地抱怨。 “当和尚好,清心寡欲,就不用招那么女人进宫,让人家深宫寂寞了。”我反讥道。 “我当了和尚,那你怎么办?难道你要陪着我出家当尼姑?这样也好,我们就一起敲钟念佛,茹素吃斋。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长相厮守了。”他摸着下巴认真地说。 “你当和尚关我什么事?别拉我下水!”谁要陪他当尼姑了?他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怎么不关你事?我是为了你才出家的,你多少也该为我付出一点吧?” “等你剃度了再说。” “我若真剃度了,你却反悔不肯落发出家,那该怎么办?” “澹台谨,你真无聊!”我恼火,忿忿斥道:“原来说着正经话题,你又找碴了!” “是谁先开始出家这个话题的?”澹台谨长叹一口气,道,“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轻哼一声,驳道:“我是女人,那你就是小人,半斤八两。” 澹台谨扬唇一笑,回道:“你是牙尖嘴利无理取闹的女人,我是光明磊落宽大为怀的小人。” “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反正说不过他。 “我都占了什么好处了?”澹台谨笑望着我问道。 “你是项国最有权有势的男人,还有后宫三千,金银无数,你还不满足?”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气什么?” “你这是要我把你的女人也当成自己人?” “说来说去,你就是吃醋。” “我就是吃醋!我决定了,你有几个女人,我也要找几个男人。”我针锋相对地说道。 “我!你再说一次!”澹台谨的眸光顿时阴冷,磨着牙警告道,“你要是敢这么做,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你等着看我敢不敢。”我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看来你是皮痒了。”澹台谨眯起黑眸,眸中泛着危险的光芒,倾身慢慢地俯近我。 “是啊,你想动手?”我绽唇而笑,有恃无恐地道:“如果伤了宝宝,你后果自负。” “揍你?我怎么舍得。”澹台谨的眸子眯细一分,薄唇勾起诡异的弧度,俊脸再逼近我半寸。 “我只舍得吻你!”他话音俯落,已经吻住了我。 绵密的吻如炭火灼热而明烈,我被禁锢在他身上,被动地承受着。 最终,他也没有强行占有,只是深吻了一遍,强压着抱着我睡去。 终于,在行了一月有余后,在二月份,破春时分,我们回到了久违的皇城。 因为澹台谨挑起回鹘和土厥的矛盾,因此,两个边境国家忙于战事,一直没有侵扰项国,再加上冬季梁国休养生息,倒是太平无事。 朝中的事情和宫殿的翻修也已经完毕,迎接澹台谨的,是跪地的士兵和臣子,焕然一新的宫殿,还有,衣锦明媚的妃子。 她们个个衣饰鲜明,全无一月前狼狈不堪的模样。 每个人,都在用最明丽的胭脂涂抹自己,用最华贵的衣衫包装自己。 她们要尽快抹去那段阴暗的日子,那段不快的岁月。 如果可以删除记已,我想,她们一定会把人生中最悲惨的一段删除,并且永远不愿再想起。 澹台谨这次虽然说不算大胜,但也除去了长孙一族,除了心头一患,再加上将澹台珲父子处决,朝堂气息焕然一新,军中新任的参将都是他的心腹,倒也算大功一件。 因此一回来便大摆宴席论功行赏。 肖家得了不少的赏赐,而肖婉菇,也即将被封为皇后。 张妃经过上次一劫,便终日深闭宫门,不见外人,其父因有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张妃被封为夫人,只是这些对于一个身心俱残的女子也不过浮支一抹,她是根本不会在意的,连谢恩也没有出现。 澹台谨对她十分宽容,并不苛责,命人好好服侍她。 常绿蕊因保胎身体受损,磨难众多,因此连升两次,被为封为妃,妹妹也跟着晋了一级,晋为贵人。 吴夜影由于替我绑在柱子上,受苦良多,因此也升为婕妤。 宋雪珍之父为国捐驱,追封为忠勇将军,宋雪珍又救人有功,因此澹台谨倒十分欣赏她,竟直升三级,封为婕妤。 辛兰月保护皇子有功,破例晋为贵人。 其余人仍是原来的名份,各自住回原来的宫殿。 由于这次受封者众多,又有肖婉菇的封后的大事,因此办得极为隆重。 盛大的仪式繁琐冗长,一直延绵持续到巳时末,才算大致结束。 澹台谨曾私下宽慰我不要介怀,我却淡淡一笑,只说已经到顶,并不作他想。 他便安慰我等生下皇子,再行论讨封夫人之事。 澹台谨又宣布让我协理六宫,算是对我的一点补偿,我本要推辞,但一想后宫险恶,不比战事,有权利傍身倒是不错,更何况身怀六甲。于是便默然接受了。 这次算肖婉菇最忙碌,不但要从水月殿挪到凤仪殿,据说她不愿意挪,但是皇后乃后宫之主,必须要入住凤仪殿,这才挪了。还要要升鸾座接受嫔妃叩拜,接着在凤仪殿须另外设宴款待六宫妃嫔,以贺封后之喜。、 凤仪殿内坐着大半殿的人,东西六宫的妃嫔们都已悉数到齐,燕瘦环肥、夭桃秾李,盛装丽服下的各色女子,或清丽,或娇柔,或温婉,恍若春日里争相绽放的满园繁花。 席间众人言笑不断,极是热闹。除了肖婉菇和新升为夫人的张妃,便是我份为最尊,但张夫人却是不出席的,因此不断有嫔妃上来给我敬酒,多饮了几杯,脸上便有些微泛红晕,被澹台谨按下,说孕中不宜饮酒。 而一身大红描金凤衣的肖婉如,戴着五彩宝石点晶,九尾凤翅的凤冠更是地位尊宠,越发显得笑靥如花、顾盼生辉,夺目的丽色几乎浓到有些化不开。 这次回来,颜炽自然跟了回来,限于他的特殊身份,自然是不能再装宫女,于是澹台谨特准他为淑华殿的带刀侍卫,贴身保护我的安危。 而步轻尘则升为淑华殿太监总管并专用太医。 小蝶自然是管事姑姑,四人再重逢,俱是又喜又泣,高兴得紧。 “娘娘,要不要喝一点?”小蝶捧了一盏醒酒汤过来,不合时宜的问道。 我刚嗔她几句多事,却觉得小蝶的目光另有所指,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刘碧巧正在黯然饮酒,眉眼间似乎隐隐藏着郁气。 此次册封的妃嫔数目不少,几乎覆盖东西六宫所有正主,没有升到低位妃嫔亦有不少赏赐,颇有些皆大欢喜的意味。 认真说起来,后宫中最不遂心之人便是刘妃,妃子除肖婉菇和辛兰月便以她资历最深,服侍皇帝时日最长,而且对澹台谨一往情深,大封六宫之日却没有她的份,想来心中伤感的非同小可。 我想了一想,低声嘱咐轻尘几句,命他拿一些金银之物来交给小李子送到芜莞殿中,只说澹台谨赏的,只怕会解了她几份怨气。 看着满堂的欢喜,不知为何,我突然伤感起来,于是假装酒力不盛出来凭湖临望,似乎那些笑容都与我无关。颇有一种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感觉。 …………………………………………………… 姝色倾城 第191章 拒侍寝 第191章拒侍寝(5112字) 转眼二月初,天气渐渐回暖起来。树上枝条开始吐发新芽,嫩得发黄的绿尖儿着实招人喜欢,仿佛一夜之间,春天就已经落入大地。 回宫之后才知道,娘虽然大难不死,但却被雷劈得疯癫,竟连我不识得。 澹台谨命人将她安置在后宫一处幽静的地方,每日供及饮食,然而娘却只喜欢种花养草。 我每日必要去探望一次,看着娘无忧地生活,有时候想想,失忆,疯癫的人其实也是幸福的。 因为他们的记忆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洁白,抹去了从前受过的苦和痛,这末尝不是一件好事。 腹中的孩子已经五月有余,我虽然执着后宫之权,但并不认真施行,凡事都由肖婉菇裁度。 首要的大事便是对澹台谨回报从破城到掳到沙漠所发生的事情。 因谨的妃子多半是朝中文武之女,事关清誉,不可马虎,这种事极得罪人的,我便推托自己身子不爽快便由肖婉菇直接掌管。 她是皇后,又是新任,自然做得极认真。 查明原来赫连赫赫入城后便将所有宫妃关押在一处,除宫女受辱外,宫妃们倒是没有动。 张妃性烈,且仗着自己会武功,便翻窗逃脱。 不想这却给她带来了灾祸,后来落了单反遭污辱。 而这一众宫妃除了被落胎的常绿蕊,倒是平安无事,那些没有受到宠幸的宫妃自然要接受处子验身,经检验的确清白才可允例侍寝。 而那些受辱的宫女有孕的一律打胎,再发放银两送出宫,另外送了新的宫女进来侍寝。 我私以为这是极好的,大凡老的宫女对这宫中熟了,便免不了结党效主,如此换新,便省得有人在身边安插耳目,互相算计。 春天的阳光温暖而美好,催得万物勃发,花木扶疏的连廊之下,我一袭新春的碧荷色刺洋番莲的绣裙,正立于书案前写字。书案上镇着新制竹绢纸透着点点的清香,和着新润滑的墨色,带来春的气息。 写了一会,小蝶便命我休息,因为这个孩子大家都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我累着了。 “娘娘还是休息一会吧,这么久站着,大约累得紧。” 小蝶铺开百子葫芦的铺被,放在美人榻上,又将一个苏绣的软枕移到榻前,体贴地说。 我不禁失笑:“哪里又这么娇贵了!” 不过还是拗不过她,只得去了外面的衣衫,只着荔枝红襦裙懒懒地倚在上面。 那阳光明媚的一痕照在雪脯上,更衬上肤色如雪。 都道春天易困,我不过卧了片刻,竟蒙胧地睡去。 朦朦胧胧之间,我感到脖颈间一阵酥痒,那柔软而灼热的触觉定是身侧的那个人,反手要拂开却被握住。皇帝在耳畔轻声笑道:“难道,你想违抗朕么?”说话间手已束拢过来,顺势将软香温玉搂在怀中,“妤是,本月末就是你的生辰,想要朕准备些什么?只要这普天下有的,不论多难得珍贵,朕都寻来给你。” “臣妾在想,可不可以……”我翻身面对着澹台谨,目不转睛的郑重看着他,忍笑说道:“可不可以多要几样?” “都是朕纵容的你,越发胆大。”澹台谨伸手钻进被窝,恨恨笑道:“还以为有什么要紧话,却是在作弄朕,今天可绝不能饶了你。” 我生性怕痒,赶忙拉着薄纱绫被裹紧,“臣妾有身孕,皇上别闹了。” “那好——”澹台谨嘴边笑意藏着一丝狡黠,那目光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兜过来,俯身吻下去,含混不清的喃喃说道:“朕要……好好的惩罚你……” “皇上……”我一手护住腹部,那点反抗力气微不足道,“皇上别闹,当心压着臣妾的肚子……” 澹台谨闻言停住动作,满眼笑意叹道:“祉儿这孩子,朕反倒要让着他。将来等他长大些,定要好好教训几下。” “做父皇的人,也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我掠了掠碎乱的发丝,“跟儿子吃醋的父亲,臣妾今日才算见识到。早说让你去皇后那里,她最近可没少操心,不然去常妃那里也好,她定然十分伤心孩子的事,再不然就去……” “好了,别说了。”澹台谨嘴角笑意闪烁,打断道:“别人都想着见朕一面,你却总把朕往别人怀里推,莫非半点都不想朕么?” 我侧头一笑,“臣妾也想做一代贤妃,岂敢整日拈酸吃醋?” 澹台谨定睛看着我乌黑的水眸,内中投影着他不真切的样貌,他似乎有万千话语要告诉我,但最终只是淡静声音微有起伏,“妤是,这后宫的女子个个都怕朕畏朕,费尽心思也不过是谋求于朕,只知道盼着自己独宠于一身。可是朕若真的这么做,这后宫和朝堂还能有一日平静么?她们哪个去做贤妃都可以,但是朕唯独不希望那个人会是你,朕不要你做贤妃!” “皇上……”我避不开那凝重目光,微微垂下头。 他万般纵容,千般宠爱,让人艳羡,他期许的神情让人微觉恍惚。可是前尘往事,又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反反复复被煎熬着, 时间是刀,感情是沙,经历是水,时间一刀刀的,琢出了轮廓,感情渐渐的,磨平了棱角,经历温柔的,养出了嘴角微笑的习惯,宠辱不惊。 情到浓时尤转淡,淡淡的,未必是薄情,也许早已看透了冷暖,情浓在心,所余的,不过是永远合宜的笑容,淡淡的距离。 “皇上每日为朝事忧心烦恼,臣妾只希望能协理皇后娘娘让六宫平静些,等皇上回来能够清静的歇息片刻。后宫嫔妃哪个不想见到皇上,不管冷落哪个都不好,岂能因私心让皇上日夜陪在身边?” 他微微不快地道:“可是你怀有皇子,当然要优待了。唉,朕总觉得,回宫以后,反不如从前自在了。在外面虽然经历了千般险,万般难,我们偶尔吵吵嘴,斗斗乐也是幸福的。现在却要思考这个那个的感觉,好生烦躁。妤是,以后不如无人时,朕便准你不尊礼数,没上没下,怎么样?” 我正色道:“皇上错了,皇上是君,臣妾是臣,尊守礼数便是君臣的区别。而且君需要以此来保持威严和高度。更何况,皇上与臣妾不过是私下不遵礼数,但倘若真被有心人听到,告臣妾一状,只怕臣妾万死莫白。到时候皇上也有理说不清,反落人话柄,倒是不好了。” 他皱眉道:“朕只说一句话,你便数落一车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罢了,朕不让你为难了。不过有样东西,可是朕亲自画得样子命人做的,你且看看,喜欢不喜欢?” 他掌手一撒,一枚文彩辉煌,金光闪闪的东西立时逼得我睁不开眼睛。 定精一看,原来是一支精工镂金的三头凤钗步摇,那凤凰每支嘴里都衔着一株宝石,分为红蓝紫三色。 凤凰做工极精致,纹密理细,几欲振翅而飞,若是插在头上,随着行走,下面的宝石便随之摇动,摇曳多姿,十分生动。 “皇上,这……”我拿着步摇,一时间不知所措。 澹台谨郑重地说:“这是朕亲自设计的步摇,凤凰乃永生之鸟,但须涅盘后方能重生,好比你我之间的关系。这三颗宝石便代表三生相约。朕希望下生,下一生都得与妤是永结同心。所以这枚步摇朕便赐名三生,你看好不好?” 三生,一句沉重的承诺,系在一枚小小的步摇上,又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一枚小小的步摇,又怎能承担起这真真假假,起起落落的承诺? 只是到最后,也许,终是戏假情真,不管习惯不习惯的,信或不信的,终是要留着它一生一世了。 我笑了笑道:“多谢皇上,臣妾一定好好保密它,皇上若变心了,臣妾便戴着它,提醒皇上。” 他这才高兴了起来,捏了一下我的鼻子道:“就数你就刁钻,别人都是承恩了戴首饰,你反倒相反。” 两人又温存了一翻,澹台谨在此用了晚膳,我便催他去翻红头签,召幸别的宫妃。 不料他这一去,反倒惹出了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被重重的拍门声叫醒。 兰芷脚步轻松地进来,却被小蝶喝止:“什么人在外面拍门,娘娘还没醒呢?” 兰芷低声道:“是杨选侍,在外面哭得跟泪人似的,要见娘娘……” “什么急事要见娘娘,怎么不让她回皇后?” “她不肯去,她说只有娘娘才能救人。” 我彼时已经醒了,微觉奇怪,便道:“怎么了?” 小蝶忙进来服侍我穿衣洗面,将事情说了,我看着铜镜中的她道:“杨选侍一向胆小怕事,又不得宠,怎么会突然天不亮就来访我,看来定有急事。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春寒料峭,赶紧让她进来吧。” 杨选侍进来,我在内室便听到嘤嘤发哭声,随手拿了一枚佛手菊钗插在头上,按了一按,走了出去。 只见杨选侍穿着一件半旧的夹衣,哭得粉滑融光,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不禁奇道:“这是怎么了?” 杨选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娘娘救救宋婕妤吧” 好端端的管宋婕妤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我手一抬,兰芷便扶她起来,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定心。 杨选侍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那眼泪却落在杯中,漾起一圈一圈的琏漪。 “昨晚,皇上召宋婕妤侍寝,谁知道后半夜就出事了。宋婕妤不肯侍寝,还,还用钗子扎伤了皇上,皇上的……” 杨选侍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我讶然,没想到宋雪珍竟如此刚烈,但是难道她扎伤了龙根? 不禁失笑,也太大胆了。 不侍寝便已经是抗旨,又伤龙体,怕是死罪吧,怪不得杨选侍这么着急。 等等,宋雪珍好端端的为何不侍寝? 杨选侍为何这般着急? 往事闪电般在在脑海中划过,狩猎场上宋雪珍骑马的英姿,杨选侍崇拜的目光,枫林中一袭白衣舞剑,而杨选侍则是立树欣赏,及至被掳时杨选侍被打,宋雪珍以命相护,还有,昨晚的拒绝侍寝…… 一刹那间,我全明白了。 除了最初的惊讶,却是佩服和理解。 杨选侍的不得宠让她孤寂之极,而宋雪珍给了她依靠和幻想,或者,宋雪珍根本就不喜欢澹台谨,只是无奈被选入宫,所以才有这一段孽缘。 我静静地看着她,屏退了左右,才问道:“你喜欢她?” 杨选侍猛地一惊,手中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脸色慢慢地涨红,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女子,这种静谧给人一种怜爱的感觉,又有些委屈,好像一辈子的伤心,都是放在肚子里的,连一声抱怨,都咽下了。 我不语,只想听她说出心中隐忍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良久,她才低低地说:“娘娘慧眼如炬,什么都看出来了。” 似乎最艰难的已经说出,便无所畏惧,终于缓缓地说:“我自知姿色平常,便仍饶幸被选入宫,本是家门的骄傲。无奈却是入宫三年皇上并没有召幸过我。娘娘,你知道吗?最悲哀的一种分手,不是双方轰轰烈烈的吵一架,不是大打出手,不是对方移情别恋,也不是大家不能结合,最悲哀的分手是无声无息的分手。 是的,我的身份是帝王的妃子,但是,我却入宫三年仍是清白之身。 我的爱情,都没开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了,一辈子的感情,既不能厮守的彻底,又不能轰轰烈烈,偏偏,连遗忘的彻底都做不到,因为,我时刻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走出这高高的宫墙。 于是,只能一点一滴,慢慢的,任这寂寞折磨着人的心,无声无息的,连眼泪,都没有借口可以流下来,我又能抱怨什么呢?” 她平静地说着,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一滴,看似她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平常的如同她的表情,静谧,又带一点点委屈。 其实,谁不是可怜的女子?比如我,不受宠时,心心念念地盼着他能看我一眼,及至如今的宠爱在身,却如蚕缚身,成了摆脱不了的束缚。 杨选侍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原以为,这一辈子,这么不好不坏的过着,哪怕过世的时候,也是平静的,没人知道。但是,她进宫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像菊像梅,凌然傲霜,不与众花争艳。她不争宠,不算计别人,但也不容人算计。她的勇敢,她的武艺,她的一切一切都那么耀眼,是我永远也无法触及的。 这样的女子,比起男子丝毫不逊色,甚至比一般的男子更专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似乎她也喜欢这种状态。在纷杂的皇宫中,我们喜欢静静地独处,下棋,画画,练剑,品茗。 那一段日子,最我最开心的时候,倘若不是她用性命保护我的安危,我也不知道,我是这么的幸福,也有人宁愿为我付出一切。 但是更让我震惊的是,她拒绝侍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我,但是,我却坐不住了。我纵是再懦弱,也许她受苦。所以娘娘,我来求您了!” 杨选侍再次跪下,“这宫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最宠爱的人是您。只要您一句话,就可以救她的性命。嫔妾求你救救宋婕妤吧。只要娘娘救得了她,嫔妾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 我听得微微动容,甚至有些惭愧了。 什么人可以像宋雪珍那样,默默地爱一个人,甚至可以为她付出生命,宁可玉碎不愿污了这份感情。 我扶起她,“好,我试着去劝劝皇上,会尽力的。” 杨选侍的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彩,只是嘴唇颤抖着,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娘娘,谢谢,谢谢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娘娘是个善良的女子,所以才冒死来求娘娘的。我和宋雪珍的事情,万请娘娘保密!”杨选侍激动地说。 我点了点头道:“此刻皇上也该下早朝了,我便去找他一趟吧。” 朝阳升起,洒下万道金光,窗外几树海棠花开得妖娆,渐次渐变的紫红花朵娇小柔软,树枝花间尽是彩蝶翩翩纷飞,细腰蜜蜂上下萦绕,满院娇艳春色弥漫着整个皇宫内外。 三月的天气,花事正盛,风露清气与花的甜香胶合在一起,让人欲醉。 我披起一件扎枝海棠花的锦袍,向乾仪殿走去。 两岸浓荫迎地,古树上绕满野花藤萝,碧水中倒映着岸边的柳丝花影,清风拂过层层片片的青萍之末,涟漪微动似心湖泛波。 宋雪珍,如此柔弱的肩膀,如此清雅的佳人,却要独自的面对风霜,是有何等的勇气。 ………………………………………… 母仪天下 第192章 产嗣 第192章产嗣(10000字) 甫到乾俯殿,看到澹台谨刚下早朝,随身的太监抱着一叠折子,想必是要批阅的。== 只是,不见宋雪珍,我心中一紧,莫不是她已经…… 想到此节便加快了脚步,澹台谨亦看到我,忙紧上前两步,扶住我。 嗔道:“这么重的身子,怎么也不坐轿辇便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不觉一笑道:“因昨晚梦到皇上生气,所以睡不安稳,腹中的孩子也胎动得历害,所以特地早起来瞧皇上的。” 澹台谨皱眉道:“你果然与朕连心,朕昨晚的确是在生气。” 他说着,不经意间打了个呵欠。 这是睡眠不足的症状,还有眼底淡淡的青色。 我发现他的左手抬时微微不适,像是受了什么伤。 而且走路很慢,腿挺得笔直,两腿微微分开,不能靠扰。 忽然想到杨选侍的话,差点笑出声,终于忍住了。 假装一无所知地问道:“怎么了?昨晚皇上没有抱得美人归?” 他生气地说:“什么美人,竟比蛇蝎还毒的毒蛇罢了。” 我吃惊地道:“皇上此言何意?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姝色丽人,哪有蛇蝎,皇上说笑了。” 他眉眼冷峻,到了上书房,拿太监退下,这才一拍桌子怒道:“朕昨夜召幸宋雪珍,她不但不侍寝,还举钗刺朕,若不是朕闪得伶俐,只怕,只怕……” 他说不下去,我便接过话柄道:“原来如此,真想不到宋雪珍竟然拒绝侍寝。” 澹台谨冷哼了一声道:“朕已经下令赐她三尺白绫,既然她不愿意侍寝,朕便不强留她。” 我心中一惊,稳了稳神道:“皇上,不可。” 他疑惑地看着我:“为何?” 转眼间我已经想了应对之词忙笑道:“皇上,宋雪珍之父为国殉职,她本是忠烈之后,倘若因为一点小事便处死她,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她实在过份,竟敢刺伤朕,你瞧瞧!” 他撸起衣袖,我看到他臂上赫然一道金钗划过的血痕,血刚凝住,怪不得他举止不适。 我偷瞄了一眼他的下面,心想不知道下面伤成什么样呢? 我又款款地道:“或许她是伤心父亲去世,所以不愿侍寝。而且,臣妾怀着帝嗣,不宜见血,倘若此时赐死人,倒是不妥。既然她不愿意侍寝,皇上不如下旨永不宣幸,免了她的红头签便是。” 澹台谨也是冲动之下的举动,听了我的话不免犹豫,半晌才道:“罢了,就当为皇子祈福吧,传朕的旨意,以后免了宋雪珍的红头签,并降为更衣,永不召幸。” 我的一颗心落了地,虽然降了位份,但保住了命便成。 他又皱眉道:“看来朕还须遵守先祖的规定,所有侍寝的女人都赤身才行。” 澹台谨批折子,我便寻了个由头退下,将此事告知杨选侍。 杨选侍喜不自胜,又是一番眼泪,待她情绪平抚后,我二人才去宋雪珍的殿中探望。 庭院内一树榴花照眼,透过阳光看去,纯正的洋红色中略带些明黄,有零星的残碎花瓣洒落在地上,几乎将地面也映得一片通红起来。 有一身白衣的女子静静立于树下,抬起手去兜揽那飘飞的石榴红花瓣,寸长的指甲在花瓣上掐出血红的汁液,仿佛掌心浸出来的一丝丝新血,艳丽迷人。 我静静地站在院门,心中漫起一股感动的感觉。 她明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帝,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这样淡定,还能赏花,是怎样的一份胸怀。 杨选侍说明了原因,宋雪珍也只是淡淡地点头,表情无惊无喜。 她向我走来,深深地一辑:“谢娘娘救命之恩。” 我眉眼温软地看着她,轻轻地说:“人的命只有一条,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想一想那些关心你的人。好好的活着吧。” 她的眼中泛起一圈涟漪,深深地看着我,道:“嫔妾牢记娘娘教诲。” 小蝶奇怪地问:“娘娘,你为何,要救宋婕妤。” 我望着高高的宫墙,那明黄一角的琉璃瓦,淡淡地说:“这宫中的冤魂够多了,我不想再添一个。而且,”我抚着小腹,脸上定然满是爱意,“就当为我的孩子多积些善德吧。” 小蝶笑道:“娘娘心善人好,小皇子定然福寿绵长。” 我嘴角有笑凝住:“这一次,我会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 小蝶用力地点点头,扶着我回到淑华殿中。 我命人把贵妃榻搬至殿后的梨树下,斜坐着绣一件婴儿所穿的肚兜,赤石榴红线杏子黄的底色,绣出百子百福花样,一针一线尽是我对腹中孩子的殷殷之情。绣了几针,不自觉地嘴角噙一抹愉悦安心的微笑…… 绣的乏了,举目见梨花盛开如绵白轻盈的云朵,深深浅浅的雪白花朵或疏或密地簇于枝条之上,姿态千妍百丽,映着身上华丽的嫣红罗裙,红红白白地异常瑰丽夺目。有风吹过花瓣便似片片彩帛飘飘而下,拂面生香,落在衣上,像积了一层的洁净霜雪。 有了这个小小的孩子在腹中,内心欢悦柔软,不自觉地,对人也和善了许多。 正绣着,却听到小丫头浅碧咚咚地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古贵人有喜了!” 我微微抬眸,“哦,有就有了呗!” 我无争宠之心,更无害人之意,谁有喜没喜,于我并无差别。 “小蝶,把福禄寿三仙报喜的金锁和那一对碧玉镯你亲自送过去,就当贺喜的礼物。” 古贵人份为比我低,兼我怀着身孕,命身边的管事姑姑送也算给她面子。 小蝶去了一时回来,我看她怪怪地不由地问道:“怎么这副表情,可是看到什么热闹了?” 小蝶摇摇头道:“娘娘,按理说古贵人有喜了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奴婢看她淡淡的。而且还推说身子倦了,不见客呢,让那些送礼的娘娘们好生不满。” 我思索了一下道:“她也许是初次有孕,难免害怕吧。而且,这宫中的娘娘们,哪一个是善荏,少见面少惹事非也好的。” 于是小蝶不再说什么,而是和我一起绣起小孩子的衣服。 肚子一日大过一日,我尽量避免露出和走动,以防不测。 不过在赏荷的时候,到底遇到了肖婉菇。 因为我有孕,便免去了向皇参拜之礼。 我自然是不愿见她,更不愿行礼,因为我的心中有一个末解的结。 因为在逃亡的过程中,我遇到了颜炽,颜炽便是肖家派来刺杀我的。 显然肖婉菇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的父亲也没向她提过,否则,她不会认不出颜炽。 虽然这件事她不知情,但是,私底下我还是对她十分抵触,一心要查明害我的原因。 她看了一眼我隆起的腹部,嘴角微微翘起:“皇贵妃真是好福气,怕是快要生了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还有两个月。皇后娘娘福泽绵长,皇上又宠爱幸甚,假以时日必能为皇上诞下麟儿。” 她微微一笑看了看我身上的衣衫赞道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5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衣衫赞道:“皇贵妃年纪轻,,配着那春藤雪萝的花样,肤色也相衬,倒显得人比花娇。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若是本宫穿着,只怕就显得老气了。” 我忙道:“皇后娘娘青春正盛,哪里显老气了?真是太客气了。” 肖婉菇凝望着远方道:“宫中很快就要添新人了,我们都是旧人啦。” 我亦点头道:“是啊。” “如今皇上命你我执管后宫,我们更应该齐心合力才是。” “臣妾以皇后马首是瞻,决不敢妄自擅权。”我忙道。 她满意地一笑:“也是,你怀着身孕,不宜劳累,本宫只好多费些心了。” 两人又闲谈了一回,便陆续有人来回宫中的杂事,我静静地立于一边,看她一件一件处理了,方道有事告退。 我想这也表明了我态度,是不会和她争的,希望她暂时不要动我的心思。 终于,在六月初的时候,我终于临盆了。 腹痛时发在夜半时,步轻尘虽然是医术圣手,仍然紧张得一头汗。 早有人通报澹台谨,澹台谨正在皇后处安歇,这一闹,自然连带得合宫都不安宁。 一时间,我的淑华殿中人声喧哗,热闹得紧。 我无心顾这些,只是承受着一波接一波的痛楚,奋力地抓着梨花木的床榻,咬牙用力。 汗水濡湿了我的发际,一股温热在下身袭来,我听到有人道:“羊水破了!” 这时澹台谨的声音从房外传来:“妤是,我在这里,别怕!” 他终是,当着所有宫嫔的面,叫了我的名子,没有自称朕。 而步轻尘在一边安慰着我:“用力一点,快要出来了!” 隔着薄薄的挡帘,隔住了血腥的一幕,还有我和步轻尘的视线。 产婆在帮忙让小生命出来:“娘娘,用力,用力蹬腿!” 我觉得我用尽了此生的力气,突然间,有如一尾鱼从水中游出,接着响起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产婆喜悦地喊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步轻尘握着我的手,眸中尽是欣喜之色:“妤是,是个皇子。” 我费力地点点头:“抱过来,让我看看。” 锦绣百福的缎被里,小小的人儿尚末睁眼,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正伸手响亮地啼哭着。 “皇上——”早有小太监飞奔出去相告,“皇上,皇贵妃娘娘诞育了小皇子!是小皇子!!” 殿内宫人齐刷刷跪地贺喜,只听门一响,澹台谨已经迫不及待地跨了进来。 正在收拾的产婆和宫人们措手不及,纷纷给皇帝让出路,步轻尘忙站起身,退在一边。 绫罗绸缎内躺着虚脱无力的我和粉团似的婴儿。 澹台谨将目光锁向我,俯身坐在床边,“妤是,朕终于看到我们的拓儿了。” 身旁娇小婴儿咧嘴啼哭起来,声音清澈响亮,澹台谨手微微颤抖,想抱又不敢抱,只知道傻笑:“你看,拓儿想跟朕说几句呢。” 我微微一笑,“呵,皇上又说傻话了。” “朕每日盼着这个麒儿,如今能不欢喜么?”澹台谨心疼的掠开我额角碎发,“拓儿不比其它的皇子,朕打算封他为永宁王,以昭示我朝江山永固无虞,万世安宁!” “皇上——”我此时虽然身子乏力,心智却是极清明,“拓儿若是早早称王,其他兄弟见到他未免拘束,岂不是与兄弟们疏远?还是等他长大些,再行封王之礼也不迟。” 自己岂能把孩子往风口浪尖上推,先不说后宫嫔妃如何嫉妒,只怕朝堂之上也要掀起连篇波浪,“皇上若是疼爱拓儿,今后多抽些时间教导着,也就是他的福气了。” 想来方才的话不过是澹台谨冲动之语,闻言微微一怔道:“嗯,也是,这个号就先放着,早晚是拓儿的。你辛苦了,朕定要好好地赏你。” 我微微一笑道:“孩子能平安生临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赏赐了。” 澹台谨跃跃欲试地想抱孩子,我这才想起来他虽然有过二子一女,便是从来没见他抱过,想必是怕抱坏了娇弱的婴儿。 不过半个时辰,孩子的容颜便展开,如娇弱花瓣上最晶莹的一滴露珠,粉嫩可爱。 那眉眼分明像澹台谨,鼻子和唇却与我有几分相似。 早有奶娘将准备好的婴儿摇篮拿了过来,准备将孩子放进来。 我笑道:“皇子抱抱拓儿吧!” 他微微惊讶地看着我:“我可以吗?” 奶娘教了他抱孩子的手法,澹台谨小心地抱起,刚要对孩子一笑,露出慈爱的一面,不料许是哪里抱得不妥,孩子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澹台谨忙将孩子交给奶娘,懊恼地垂下头。 孩子被放进光滑可鉴的小巧桃木摇篮,鹅黄|色的上等湖缎堆云般簇成团,内中雪色绡纱柔软无骨,小皇子胎发生有两个可爱漩涡,浓黑睫毛排翅似的,粉嘟嘟的小脸泛着婴儿娇红,任谁见到也忍不住想轻抚一番。 我的指尖停留在发旋上,温柔看过去,“皇上,听说漩涡是承载福气的,两个便会双份福气……” 忽然之间,忆起另一个粉雕玉琢的娇小婴儿,若是没有早夭,养在身边的话,是否已会稚声稚气的唤自己娘亲? 一时语噎,竟说不下去。 澹台谨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复又开心起来:“是啊,拓儿两个发旋呢。” 两人说了一会话,我却乏了,沉沉地睡去,只到第二日醒来,才发现睡在他的怀里,他自己却是坐了一夜。 “皇上,该上朝了。”我推了推他。 他眼中尽是血丝,不过片刻恍惚,便清明起来。 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下朝后朕再来探你。” 不是没有感动的,我凝着他道:“这么辛苦,先照顾好自己再说,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就行了。” 他也回之一笑,披衣上朝。 因为怕有风吹,小蝶不许我出门,更不许我碰冷水,做活,硬生生地逼着我在床上卧了半月,真真把人闷死了。 刚解了这禁足,又有不少宫妃来请安道喜,这样迎来送往,含笑应对不免觉得乏闷劳累,几次三番想去末央池泛舟散心,小蝶都拦住了不让,口口声声说湖上风大,受了风寒可不好。 一月转眼便过,直到澹台谨送来大堆的贺礼,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辰马上就到了,正是拓儿满月之时,可真是双喜临门。 澹台谨决意大摆宴席,生辰的筵席开在微风楼上,此处殿阁辉煌、风景宜人,一边饮酒欢会一边赏如画美景,是何等的赏心乐事。 众人自然都有礼送,什么五色同心大结,鸳鸯万金锦,同心如意锁,沉香手珠,各色时新宫缎,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等等也举不盛数。 一时间莺声燕语,脂粉飘香,环佩钉铛,对着我的都只是一种表情,漫溢的笑脸,夸张的贺词,让人只能一笑再笑。我无心去理会这笑脸背后有多少是真心还是诅咒。 只要我和孩子平安,我便已知足。 冠冕堂皇的祝语说完,便是琴瑟清逸奏起,舞姬翩然起舞,众人享受佳肴美酒。歌舞美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笙歌燕舞间,白臂婀娜,身姿妖娆。七彩绢衣在殿内四处飘动如娇柔的波毂,缤纷荡漾。 端地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 酒宴进行到一半,我瞧见古贵人脸色雪白,额上微微有汗,似乎强忍着不适。 我不觉出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轻尘,过来替古贵人瞧瞧怎么了?” 古贵人顿时脸色惊慌,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我正色道:“妹妹怀着皇家子嗣,断断马虎不得,轻尘原是太医院的首领,医术极高明的。” 轻尘刚搭上她的脉,却被古贵人一把甩开,勉强笑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想下去休息一会。” 她的侍女忙上前扶着她走了下去,我不禁满心疑惑,这是怎么了。 一路九曲十八折的连廊,花圃里种植着各色名贵花卉,在盛夏阳光下开得瑰丽,间或有浅黄粉白的彩蝶停驻在花蕊上,夏日浓烈在皇宫中愈显炫目,温馨花香更是让人几欲沉醉。 我起身假装赏花,轻尘跟了上来。 “她怎么了?”我掐着一朵新开的佛手花问道。 “我刚才触到她的脉搏,脉相洪实有力,是喜脉不错,只是觉得也太洪实了。而且,我观她脸色苍白,似乎是中暑的迹象。”轻尘低声说道。 “哦,”奇怪,我怎么不觉得天有热到中暑这么严重。 不过只要她不在我的生日宴上出事,我便万事大吉,松了口气。 因为是我的生辰,因此澹台谨便宿在我这里。 初夏新凉,天净月开,二人坐在廊的长椅上说笑消食。 澹台谨悠然躺在旁边的长椅上,拨弄着新茶笑道:“可惜拓儿是个皇子,等你将来替朕生下公主,必定是和你一般夺目的美人。” 我柔和的替拓儿扇着风,闻言抬起头来,盈盈笑道:“拓儿是皇子不也是很好?等他将来长大,必定会象你一样。” “嗯,朕是什么样的?”澹台谨看拓儿睡了,吩咐宫人将他抱走,自己坐上美人榻搂住我的腰身,在背后轻声笑道:“你慢慢地说,朕一直都想知道,在你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皇上在朝堂上还没听够?”我放下手中绢扇,扶了扶松动的金羽翅攒心翡翠珠花,回首嫣然笑道:“咱们大项的皇上么,必定是气魄盖世、英明神武,还有……” “朕不要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早已听腻。”澹台谨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握紧我手指,贴在耳畔轻声说道:“妤是,朕只想听你的真心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远处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珠,一轮单薄新月清晰挂在正中,清凉如水的月华泼天洒下,沾染在树影摇曳下的两个人身上。 我身上一袭烟青色双层繁绣宫纱,上面九连蔓枝藤纹乃银线蹙花而织,迎着月光衬出一圈浅莹莹的光晕,将那乌黑的及腰长发氤氲笼罩其中,好似不可捕捉的云雾般迷离。 “皇上这么问,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缓缓转过头来,正对着澹台谨那深邃犹如一潭池水的眼睛,虽然他问的是真心,但我却不能说真言。莫非还真说他霸道,自私,阴暗,冷酷,善变不成? 我想想轻轻地转移话题:“臣妾只是盼望国内富足,边境安定,皇上就不用每天操那么多的心,也能多陪陪臣妾跟拓儿。” “是啊,但愿如此吧!现在已经初夏了,又到了边境不安的时候。妤是,土厥王居然跟朕提出和亲,你怎么看?” “嗯,和亲?”我微阖眼帘,仰身倚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不是说过么,上次没和成难道又想起事……” “不是,这次是他要给朕献上他的女儿阿拉娜……”澹台谨沉呤了一下说道。 阿拉娜? 我蓦地忆起那个红衣如火的女子! 她勇敢地说自己要嫁给浩,敢公然和我抢,却又在危急时刻放了浩和我。 还说浩欠了她一个情…… 那些往事如带钩的倒刺,揭起我心底血淋淋的一块疤,一瞬间掐住我的喉,几乎不能呼吸。 心中如重重的受了一击,沉沉密密的痛,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无数条细碎的冰纹,那样无止尽的裂开去,斑驳难抑。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的指尖冰凉,脸色苍白,若不是月光不明,他定会发现我的异样。 不管我如何的不甘,我和浩,终究只是奢望的一个梦。只是梦境那样清晰,他怀抱的热度仿佛依然留在身上,久久不去。 我们已没有久长时,亦没有朝朝暮暮。我所剩的朝朝暮暮都尽数归了眼前这个男子。明黄一色,刺痛我的双目。 澹台谨伸指,抹到我的脸上冰凉一片,不由地心疼道:“妤是,朕也不愿召她入宫,只是兹事体大,事关两国和平……” 我没想到我居然流泪了,忙捌过脸道:“皇上,臣妾明白的……”幸好他以为我是在吃醋。 “妤是……”澹台谨俯身轻轻的吻下去,似乎无限贪恋那一丝丝微涩的咸味,不愿意浪费一点一滴,仿佛要把所有珍贵都收藏心底。 他稍微用力就将我横抱起来,数十盏长明宫灯映照,内殿恍若白昼,宫人们皆无声退出殿去。 窗外月光依然清凉如水,檀木椒泥在夜风中散发出清幽香味,纱帐上镂空刺绣银线花纹莹光闪烁,床头的赤金帐钩在晃动中轻微作响。 而我的衣衫被他褪去……那么多的不甘,最终只化成眼角的暗泪,悄无声息地洇入枕中。 过了端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拓儿素来禁不得热,又爱哭闹,最是磨人,因此把我累得够呛。 现下好不容易睡了,树荫下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三尺余长的新漆蕉叶扇,碧绿莹人的蕉叶滚着白边,皆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扇风声太大而吵醒熟睡中的小皇子。 宣州长竹椅上放着藕色十锦背垫,乃是以如水凉丝为面,内中装满粟米大小的寒玉籽,夏日用时有清凉解乏之效。 我半躺在长竹椅上,手中一柄葵纹明纱菱扇,正在往摇篮里轻柔扇风。 自从有了这个磨人的孩子,我的脾气越发的有耐心起来,竟连日子也过得充实起来,将他抱过去与母亲看。 母亲虽然不识人,却是极疼爱他,还会唱歌谣给他听,那样安静的时光,让我忆起了小时候,于是三代人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享受这难得的温暧时光。 我思绪正陷入回忆中,忽听轻尘跟小太监低头交谈几句,上前急禀道:“娘娘,怕是有些不好,古贵人从台阶下滑到摔着了。此刻太医们正赶着去,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摔着了?” 轻尘点点头,又道:“娘娘,奴才去回禀皇上?” “去罢,我过去瞧瞧。”我低头沉思片刻,赶紧吩咐小蝶服侍更衣,兹事体大,轻尘不敢怠慢,忙吩咐人安排车马,自己赶着进去通报皇帝。 这个古贵人是怎么回事,自己有孕的消息传来也不高兴,上次在宴席上失态,现在又失足,倒是没个消停了。 我既然协理六宫,是免不了要去看她的。 轿辇刚到古贵人宫前,已经看到她的侍女桔绣急得在殿门前掉泪。 “娘娘!!怎么办?”桔绣一看到我,便如看到菩萨一般奔上来急得几欲泪出,慌张中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贵人的胎怕要是……该怎么办呐?都怪奴婢,没有看好贵人。” “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边往里边走,一边问道:“好端端的,晚上出去做什么,怎么也没照看仔细?再说台阶那么高,原本就不安全,夜里看不清还上去做什么?你好生说清楚了。” 桔绣急忙想了想,回道:“原本贵人说心闷,要出去散散心的。谁知在花园里遇到一个小宫女,模样极好,嘴角也很伶俐,说什么用榴花对月祈祷,将来便会诞育下小皇子。贵人求子心切,听了她的话,后来不留神便摔到了。” 我心中甚是疑惑,正要细问文绣,却是没有时间,只得命轻尘前去诊脉。 待他出来我忙问道:“贵人的情况如何?孩子有没有保住?” 轻尘回道:“娘娘放心,胎像虽然有些凶险,眼下却已经无事了。” 桔绣赶忙念了句佛,我稍微放心些,颔首道:“嗯,这就好,一会皇上就过来,你先出去细细回禀,免得皇上担心。” 我摒退众人,走到古贵人床榻前坐下,问道:“方才听桔绣说了些,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听人说了什么,怎么如此不稳重?” “没什么人,是我自己要上去的。”古贵人神色淡淡,眉目间略带不快,“我原生得笨,比不得娘娘稳重大方,自然会做些傻事。再说,反正皇上也不担心我,娘娘又何必太担心呢?” 我听了不免刺心,倒显自己白为她操这心。 她以为我是皇后么,容不得宫中的嫔妃有孕? 但看她因为受了惊吓,脸白白的挺可怜的,便忍住气没有发火。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澹台谨和肖婉菇一起来,澹台谨进来见我脸色不好,再看看古贵人,不由问道:“你俩怎么了?方才步轻尘还说,胎儿已经没事了。” 我转身微笑道:“没什么,古贵人只怕是有些吓着了。” 皇后看了看她,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大的人了,却要走夜路,难怪会出事?” 澹台谨也皱眉点了点头,朝古贵人问道:“怎么不小心些?” 古贵人似被惊吓过度,明眸中波光盈盈,嘤嘤哭道:“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原本是想求得皇子,得到将来好让皇上高兴,没想到……” “罢了,以后多留意。”澹台谨双眼还带着一丝血丝,柔声安慰了几句。 我走到殿门迎风透气,小蝶不知里面事情,因问道:“古贵人的胎没事罢?娘娘怎么出来了?若是觉得累,就早些回去歇着。” 我吹着风,理了理发道:“的确是累了。皇帝和皇后在心里,应该没有大事,咱们回去罢。” 小蝶看我面上淡淡的,却不知为何,只得跟在后面回到淑华殿中。 此事过后不久,谁知宫中又传来喜讯,于婕妤也有喜了! 也许今年宜生子吧,宫中的嫔妃竟接二连三地有子。 这对于子嗣单薄的澹台谨来说,无疑是一件喜事,宫中因此总是设宴,一片其乐融融的景像。 而澹台武已经四岁,到了断文识字的年齿,但不知为何,身体总是柔弱,常常七病八灾的,小小年纪便常常以病为伴,澹台谨便不大喜他。 因此倒是不满周岁的拓儿更得他的欢心,常说这眉眼像他,必是大器之材。 别人只道他偏心,我却知道武儿身体太弱是因为辛兰月为了扳倒皇后,让自己出冷宫亲自给孩子下了毒药,婴儿身体柔嫩,毒气侵体,纵然事后医治,也免不了余毒末清,这才使他常常生病,面色青白。 如今我正抚摩着这孩子的头,给他拿果子吃。 谁知武儿却摇头,文静地说:“儿臣吃饱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辛兰月,似笑非笑地道:“姐姐也太谨慎了,在我这里也不让孩子吃吗?” 辛兰月唇边勾起一抹淡笑:“实是他午膳吃得太饱了,你想得太多了。” 我也不多言,放下果子淡淡地说:“如今看来,那位当了皇后倒是稳妥得多,若是还是先皇后,只怕这宫中也难有子嗣诞生。” 辛兰月扰了扰发道:“末必罢,也许,只是因为根基末稳……不过,我听说,那位在静安寺修行还不耐寂寞,命进宫讲经的老尼带了一封信给皇上,皇上恤其情,还命人赏了她一支凤钗。” 我听了一阵沉默,皇后还不死心吗?澹台谨,想必也不能对这位相互扶持的皇后完全做到绝情吧? 辛兰月又道:“有件怪事我一直怀疑,你觉不觉得古贵人的胎像很奇怪?” 我心中一动,面上装作无事道:“有什么奇怪的?” 她摇着手中的素绢宫扇瞧着我的道:“如今你也越发沉稳了,越发像宫中的人了。行了,对着我咱们不必藏着掖着。她那四个月的身孕竟像六个月一般,你没发现吗?” 其实上次轻尘也告诉了我,只是我不敢确定,此时搪塞道:“也许怀得是双生子也说不定……” 辛兰月冷哼一声道:“生下来才知道,不过,不是人人都似你这般幸运能生下来的。” 我苦涩地一笑道:“幸运?你莫非不知我从前受得苦?” 辛兰月一时间也沉默起来,半晌才道:“谁没有受过苦呢?你受得苦远没有我受得多!” 想起那日的惨剧,至今我仍背后生寒,不觉问道:“这些年,你不恨吗?” 辛兰月眉间有青气闪过,随后搂紧武儿道:“呵呵,自我出来他便一直不召幸我,难道他心中没有蒂结?恨不恨现在由不得我,我只盼着我的武儿快快长大,便是我后半生的依靠了。” 我也看了看摇篮中的拓儿,心中微酸,他何尝不是我后半生的依靠? 外面是夏蝉声声,里面是各怀心事的两个女子,一时间,顿时觉得这夏天也特别漫长起来。 于婕妤有孕的消息传来,澹台谨便升了一级,晋为嫔,而古贵人则晋为婕妤,两人的好事一并办了。 肖皇后脸上仍是淡淡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就连赏赐也是两人一模一样的。 然而,就是于昭仪刚晋位不久,突然宫中传出来,说于昭仪做了个梦,梦见有送子观音送子于她,且那孩子的模样像极了从前去世的大皇子,澹台承怡。 这则消息一传出,众人纷纷惊讶,说她与皇后有缘份。 而于昭仪则直接去凤仪殿,要将自己没出世的孩子认肖皇后为义母,以后就如皇后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听了这事不觉失笑,看来这于昭仪真是个聪明人。 怕孩子不保,索性来个破釜沉舟,认了皇后为义母,来保母子平安,倒不失为一个妙计。 此时,众人倒无心关心大腹便便的古贵人,只因土厥的公主阿拉娜今天便坐着黄金轿辇来到项国,要入宫成为这诸多后妃中的一员了。 土厥上次与回鹘一战,吃尽了苦头,再加上违背盟约,自知理亏,特献女重修示好 澹台谨也怕梁国对已开战,因此便答应了下来 此时正是公主进宫之日,为表礼遇隆重,所有的后妃皆出席迎接 公主一身大红的嫁衣,按中原的礼节盖了盖头,澹台谨亲自拉她下轿,谁知一阵风吹来,倒让盖头不揭自开。公主也大方地道:“这样好多了,省得气闷 众妃一阵惊愕,澹台谨哈哈大笑,说她开朗,众妃这才跟着笑了起来 公主眼波流转,突然看到我,不禁一愣 她瞪大了眼,似不敢相信一般看着我,我微微垂下眸去,不敢对上她的眼晴 母仪天下 193 天盲 193天盲(5050字) 她瞪大了眼,似不敢相信一般看着我,我微微垂下眸去,不敢对上她的眼晴。 是我负了她的付出,终于没有和浩在一起。 公主虽然任性,却是极识大体,在这种场合,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终于坐了下来。 因她是公主,自然不同于一般嫔妃,因此澹台谨直接晋她这宝妃,并准她的宫殿侍女是她随嫁带来的侍女,一应膳食以土厥风俗为准。 宴席热闹之至,除了中原常见的杂技顶碗之类的,更有土厥的各类民俗舞蹈,倒让众人大开眼界。 众妃都看得开怀大笑,我却无心欣赏,如坐针钻之上。 庭院内的景色明媚照人,正是一年里最浓烈的夏日繁景。有风漫漫卷起,花树上娇嫩的花瓣不堪吹落,落英缤纷的扑散开来,更有几只雀儿来回穿梭,仿似一幅莺啼花落的杏花疏雨图。我凝眸往外看去,静静出神半日,终于仰脖,深饮了一杯酒。 饮得大醉也无妨,澹台谨今夜要陪新人的。 小蝶扶着醉意陶意的回宫时不住地念叨:“娘娘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连步轻尘也忍不住说:“酒多伤身,娘娘还是注意一些吧!” 我一摆手,差点摔倒,“伤身?只要不伤心便是了!” 回到宫中,便倒要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宿醉醒来,头便痛得历害。 又被子小蝶一通说,饮了解酒汤方才好些。 我忙说要洗澡这才躲过她的唠叨。 沐浴之后,我长发散着,只涂了淡淡的百花露,穿着浅紫的双莲同心纱衣出来。 却瞧见小蝶在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东西,我走近细看,原来是一只鞋垫。 我不禁惊奇,这脚码极大,倒似男式的。 她绣得极认真,连我出来也不晓得。 宫中向来禁止宫女私配,否则便是杀头的大罪,小蝶她绣给谁的? “小蝶?”我轻叫一声,小蝶受惊似地弹跳起来,针不小心扎在指上,渗如珊瑚一般的血珠。 她慌乱地藏鞋垫,我淡淡地说:“不用藏了,我都看到了。” 一向从不惧我的小蝶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娘娘,奴婢……” 我一向视她为姐妹,小蝶又为我出生入死,我怎么受得了这一跪。 忙拉她起身,缓声道:“傻丫头,你我情同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他是谁?” 小蝶涨红了脸,半晌如蚊呐一般的声音道:“太医院的李墨染。” 是他! 我应该早就料到。 但是,因为上次误服蝽药一事,我和他都觉得尴尬无比,因此能避就避,反倒远了起来。 我道:“嗯,李墨远是个不错的人。对不起小蝶,我一直顾我自己,把你的终生大事都忘了……” 小蝶急急地摇头:“娘娘,不是的,小蝶不是那个意思,小蝶不会离开娘娘的……” 我按了按她的肩头,正色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你没必要对我抱歉,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寻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你嫁了。既然你有了意中人,这就更好了。过两天我趁着皇上心情好,便同他说说,玉成你和李墨染的事情,好不好?” 小蝶羞涩又有不舍:“可是这后宫险恶,小蝶放不下娘娘一人。” 我笑道:“无妨,如今我已有拓儿,再则还有颜炽,轻尘相护,没事的。再说你出嫁了也算贵为诰命夫人了,也可常来宫中与我作伴,岂不两全?” 小蝶终于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握着我的手哽咽道:“谢谢娘娘,谢谢……” 两人正在说体已话却报宝妃来访。 我二人俱是一愣,半晌才想起来是昨日新晋的宝妃。 我微微皱眉道:“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怎么,你不是好好的吗?”一道跋扈的声音响起,有银铃声传来。 阿拉娜换了一身纯白的衣衫,衣角缀有银铃,头上结着几十条辫子,戴着金冠,冠上镶有珊瑚宝石,耀眼异常。 “放肆,见了皇贵妃不以礼相见,竟以你我直呼,还不快跪下请罪。”小蝶厉声说道。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这奴才讲话,给我退下!”阿拉娜不愧是公主出身,作风强硬,贵气迫人,出口训人毫不手软。 我知道她来必有话说,早晚避不过,便示意正要发作的小蝶退下。 小蝶看了她一眼,不甘地带上门退下,屋里只余我二人。 阿拉娜冷笑着走近我,转了一圈:“皇贵妃?好大的名头啊!你不是跟浩王爷走了吗,现在怎么在这里?” 她咄咄逼人,但我的浩的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 再则这是宫中,这种事岂能乱说? 我涩声道:“有些事,并不是能如人意的……” 她更怒,以指指着我道:“当初本公主凭着性命放你们走,便是不愿浩王爷葬身宫中,也愿意让他快乐地生活。可是你呢,自私懦弱的女人,你把浩王爷弄哪里了?” 我咬唇道:“公主请慎言,我们之间的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正如公主也喜欢浩王爷,却不得不嫁给皇帝一般,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扭转。” 阿拉娜窒了一下随即扬声道:“我们土厥的儿女,爱一个人就一生不变,虽然嫁给别人,但心永远是他的。” 我摇头道:“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他不但不记得我,连你也忘了……” 阿拉娜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他,他失忆了?” 我点点头:“如若不然,我怎么会回来?” “看来如果浩没有失忆你就不会跟朕回来了?”澹台谨冰凉无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屋里的两人都是一惊。 小蝶苦着脸表示皇帝不让自己通报,我看着澹台谨眼里掀起了狂风雪,知道此事只怕终难善了,忙示意小蝶出去,小蝶不安地垂首领着宫人退的一干二净。 “皇上来了?”我微笑着欠了欠身,算做行礼。 “你们二人乃朕的妃子,公然在这里议论别的男人,简直是罪该万死。”象是已经忍耐许久的话,澹台谨的声音带着琴弦停顿后的颤音,似乎已经忍耐到极致。 阿拉娜面无表情地说:“皇帝明知道我是来和亲的,不过是两国修好的一个筹码而已,而且我们初次见面,没有感情也是很正常的。皇帝又何必动怒呢?” “下去!”澹台谨眼晴直盯着我,却冷冷地对阿拉娜下令。 阿拉娜开门,哼了一声退下。 屋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澹台谨面上肌肉跳动,不甘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他,你就一点都不顾念朕么?” “皇上心里不痛快,不如歇息一会。”我淡淡转过话题。 “朕是不痛快!!”他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光芒,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一向心存骄傲,骄傲到不愿意承认存在的瑕疵,怒气不自控的从澹台谨眉宇间流出,因我的不回应而愈加愤怒,“朕为什么不痛快?因为朕不想听到你再提及他!你倒是说说,朕为你付出的心意,究竟比得上他几分?” 我的手绞紧了烟霞色的双重裙摆,指上的金掐玉串珠戒指不住的颤动,深吸了一口道:“皇上存心要怄气,臣妾便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澹台谨举手要打我,半途却将手转向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高声道:“他就那么珍贵?朕比不得,赶不上,连说说都不行?他连你的都忘了,你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他,朕又算什么?!” “皇上要臣妾如何遗忘?只当过去是浮生一梦,任何人事都不曾发生?”有晶莹的液体漾的眼前模糊一片,我扶着椅手瑟瑟站起来,直视着澹台谨的眼睛说道:“那样的事,臣妾做不到。” “什么,你做不到?”澹台谨不信会听到如此言语,睁大了眼睛。 “是,臣妾做不到。”我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在澹台谨震惊顿住的片刻问道:“皇上要说,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对不对?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当听君命、行妻则,敢问素日可曾有丝毫怠慢?” “没有。” “臣妾不能忘记丛前的旧事,亦不能忘记与皇上的种种,所以才说做不到。”我在澹台谨复杂的目光中轻笑,反问道:“臣妾请问皇上,是否对先皇后全无挂念?” 澹台谨哑然,不能回答。 “皇上既不能相忘,又何必还来问臣妾?” 早就知道从一开始便是错,却不知道还要一错再错到何时,我轻轻合上眼帘,纤长的睫毛迫得泪水破眶而出,“皇上只知道臣妾不能遗忘过往,却不知道——”她顿了顿,似是再也说不下去,“容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皇上离去,难道臣妾就没有半分伤心?” 澹台谨一呆,竟语塞:“朕只是——” “臣妾告退。”我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转身欲出,闪避间不慎碰翻侧旁的高颈花瓶,“哐当”一声脆响,霎那间散成一地斑驳凌乱的白玉碎片。 小蝶闻声从外面跑进来,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我朝澹台谨哭道:“皇上,请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不要再生娘娘的气……” 我心乱如麻,其情何苦。 其实澹台谨数次救我,几次为我伤心,我岂能不知? 若真是狠心绝情,我便早让他死在途中,不管浩失不失忆,拥浩为帝了。 终究是我负了浩,他还要咄咄逼人,岂能不让我动怒? 但是他问我的话我却也不能回答,我到底对他有几份怀谊? “好了,别哭了!”澹台谨显然不会哄人,生硬地说道。 我拭了拭泪倔强地道:“我没哭。” 他不禁软了口气:“连臣妾都不说了,可见真动怒了!” 我一愣,他又在找我的碴。 蓦地,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妤是,我是太所失去你了。我们经历的磨难够多了,不要再彼此折磨彼此了,从前的事,都已经发生过了,不要再去想了,从今天以后你只准想我一个人!” 我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正要皱眉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响起,原来是拓儿醒了。 澹台谨大喜,忙跑过去抱着孩子高兴地说:“好拓儿,多谢你救了父皇。” 我不禁失笑,其实以澹台谨从前暴戾的脾气,能忍我至此,实是不容易。 我只得抱过拓儿细心地哄着,澹台谨便在一边端茶倒水,服侍得十分周到。 这样日子忽忽到了八月,眼见炎夏将过,天气到底凉爽了起来。 忽一日,宫人飞奔过来报说吴婕妤要生产了,澹台谨自早朝后便在琉璃馆偏殿候着,时不时地喝上一杯茶,有些坐卧不宁。 皇后自水晶珠帘后走出来,上前对他笑道:“从没见皇上如此坐不住,想必吴婕妤这胎定是皇子了!” 众妃也跟着凑趣,我因为秋风凉,咳了几声,澹台谨不理会皇后说笑,一把将我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蹙眉责备道:“都说不让你过来,现在还咳嗽着,被风吹到就不好了。坐会就领着人先回去,等病好再出来。” 众人都面露讪讪之色,我心知肚明却不能推托,真是有苦难言,只得道:“皇上最近对我们关切得紧,些些小事都记在心上,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这会又亲自在这里守着古妹妹生产,真是众人的福气。” 肖婉菇冷笑一声,曼声道:“皇上关切的人是妹妹,不要我们我们的……” 澹台谨皱眉道:“她不知道何时会生产,于昭仪又怀着身孕,皇后带着众人都散了吧,不必陪朕苦等,皇贵妃留下来陪朕就好。” 在一干女子又嫉又不甘的目光中,我只得留了下来。 又等了片刻功夫,忽见小宫女慌慌张张跑出来,急道:“皇上,主子嚷着疼得厉害,奴婢是不是去把产婆叫来?” 我见她没个头脑的样子,不禁笑斥道:“好糊涂的丫头,还不赶紧进去守着你主子?别站在这里乱抓,本宫让人去传产婆就是,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宫女也顾不上礼仪,急忙提裙跑回内殿。 待我将人事吩咐完毕,澹台谨方才叹道:“还是少不得你,不然都乱套了。” 谁知道古昭仪头胎却不大顺,一直挨到晚间也没个准信,内间宫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连说句话的都没空。众人都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皇帝都要处理事务,我便让他先走,自己在这里守着,澹台谨不时打发小李子过来,都是无功而返。 眼见天色逐渐暗下去,产房里面已经折腾大半日,产婆终于满头大汗奔出来,高声嚷道:“大喜,大喜!昭仪诞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我终于松了口气,忙进屋去探望,只见古昭仪面白气弱,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小皇子,只是闭着眼。 襁袍中的孩子脸是肉乎乎的一团,也看不出像谁,哭得倒是响亮。 按说这孩子提前两月出世,应该体弱才是,不过看样子倒比寻常的孩子还要强壮些。 “妹妹好生歇着,本宫这就将好消息告诉皇上。”我对她道。 古昭仪微微睁眼:“有劳皇贵妃了!” “皇子?算来是朕的四皇子了!”澹台谨高兴的重复了一句,想了想吩咐道:“传旨下去,昭仪古氏恭静明惠、安淑恪敏,诞育皇子乃社稷之喜,特擢升为纯嫔。” 一宫的人都跪了下去,恭贺道:“皇上大喜,社稷大喜。” 按理说纯嫔生育皇子,众人登门道谢本应高兴,纯嫔却以身体不适不由拒绝见客,就连小皇子也不请奶娘,而是与自己同食同睡,亲自喂养。 澹台谨怜她生育艰难,特准她喂养,倒让宫中的嫔妃不禁奇怪之余又是羡慕。 然则我总觉得纯嫔行为古怪,似乎很不寻常。 我低声吩咐了小蝶几句,让她去探听纯嫔有何古怪之处。 过了几日,小蝶回来道纯嫔生育的皇子每至夜半便啼哭不止,一连数夜均是如此。 纯嫔亦不请太医,也不许宫女上前服侍,只说孩子怕黑而哭。 我心中疑惑更深,只是此事与我无关,只要她不生事,便欲将此事按下。 谁知几日后却有流言传出,说纯嫔生得皇子是天盲。 生下来半月还没有开眼,所以纯嫔才这样藏着掖着。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是天盲呢? 因为秋收时候,正是抢掠之时,边疆战火重燃。 我的母国梁国也命大军压境,因此澹台谨忙于朝事,一直没空理后宫,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此事。 及至晚上宫人报皇上驾到,我出来接驾,才看到澹台谨脸上阴云密布,似乎心情颇为糟糕。 ……………………………………………………………………………… 母仪天下 第194章 害嗣 第194章害嗣(6029字) 我亲自捧了茶温声道:“皇上,可是因为朝事烦恼?” 澹台谨挥手命众人退下,这才迟疑地道:“妤是,你说朕是不是所造的杀孽太重,所以上天才会惩罚朕?” 我不解何意,问道:“皇上是指?” 他闭眼,长叹一声道:“纯嫔所诞的皇子,竟是天盲!” 我不禁一惊,难道传闻竟是真的? “皇上,这事是真的?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6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的吗?”我按住内心的波动问道。 秋读阁 他以手抚额,似乎无限烦恼地道:“是真的,朕已经亲眼看到了,双眼紧闭,不能睁眼,纯嫔因此很怕朕责罚,请求自住冷宫受罚。” “皇上准了没有?” “朕自然没有,只是这孩子以后只怕命运艰难……” 浅碧色的云雾银峰蒸腾着白色水汽,模糊了他的容颜,澹台谨似乎沉迷于茶水的香气中,久久没有说话。 皇子是天盲定然另有原因,想到这里,我心中便有种掏空般的难受,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突然感觉有种无形的巨大漩涡掩藏在深宫内,与之沾上便无可抗拒,一轮轮的旋转下去,究竟有多少人淹没在里面? 我终于决定,亲自去探望纯嫔,还有那个天盲的孩子。 因为晋升,纯嫔已经挪入琉璃馆的正殿之中。 只因这座宫殿四周皆以琉璃作饰,因此如水晶宫一般华美,故得此名。 而那些迷离的紫晶串珠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声,空灵而迷离。 琉璃殿中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有小皇子的哭闹之声。 我抚了抚头上紫晶流金的玉蝉压发,随意地走在后殿之中。 小蝶扶着我道:“娘娘,你为何这么在意四皇子天盲的事情?” 我微微沉呤道:“不知道,只是凭直觉得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 小蝶安慰我道:“娘娘想太多了吧!” 两人且说且行,行到后殿的一株金桂树下,此时正值秋季,桂花开得浓郁香甜,让人闻人欲醉。 一粒粒小小的花瓣落在我的衣衫上,留下淡淡桂香。 后殿的窗户紧闭着,绕过去便可以来到正殿之中。 一阵秋风吹过,桂花纷纷落地,似下了一场花雨。 隐约的几句话语由秋风送出:“你如果不答应,我便将你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不但你的孩子保不住,连你也……” 我和小蝶都是一愣,不知道这骇人的话语是从哪里传来的。 两人刚要细听,一个小宫女见到我们如见鬼一般匆匆地向后跑去。 我不禁疑心大起道:“小蝶,叫住她!” “站住!”小蝶厉声道,“见了皇贵妃不但不行礼还跑,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那小宫女可怜巴巴地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皇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刚才是没有看到?” 我淡淡地说:“欺上瞒下,罪加一等!小蝶,将她拖到暴室去!” “是,娘娘!” 那宫女面色如土,越发抖了起来:“娘娘饶命,是我家主子让奴婢在外面看着,如果有人来,就去报告给她。” “你家主子?”我微微皱眉:“是谁?” “于,于昭仪!” 我缓步走进内殿,小宫女战战竞竞地跟在后面。 吱呀一声,殿门推开,屋内的两人立刻收声,都惊诧地看着我。 还是于昭仪反应快,马上屈膝道:“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纯嫔也跟着行了礼。 我状似无意地道:“本宫是来看看四皇子的,却不料两位妹妹在这里说体已话,是不是本宫打扰了你们?” “没,没有!”纯嫔勉强笑道。 我扫了于昭仪一眼,从前以为她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可是连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对她另眼相看,只怕此女城府颇深。 “嫔妾出来已久,就不妨碍皇贵妃和纯嫔姐姐说话,先告退了!”于昭仪笑着告退。 我也不挽留,只是走到摇篮前面,细细地端详着紧闭双眼的四皇子。 小小的孩子看不出像谁,但胎发微微卷曲,鼻子高挺,棱角分明,倒是个漂亮的婴儿。 我以指抚上他的眼皮,纯嫔亦步亦趋,看到我伸出手情不自禁地呀了一声:“娘娘……” 我紧紧地盯着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手指刚抚上眼皮,那孩子便从沉睡中醒来,哇哇大哭起来。== 纯嫔忙抱过孩子,在怀里不停地哄着。 我扫了她一眼,慢声道:“不管孩子怎么样,总归是皇上的孩子,纯嫔放心吧,皇上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她深深地埋下头:“谢皇贵妃娘娘关心。” 我略转了一圈,便退了出来。 走出琉璃殿,我莫名地有种想大呼一口新鲜空气的感觉。 殿内压抑诡异的气氛,的确让人心情糟糕。 “娘娘,发现什么没有?”小蝶谨慎地问道。 我伸出手指,手指上带留有淡淡的药味。 放在鼻端闻了闻:“这孩子的眼晴是被药弄瞎的!” “啊!”小蝶惊讶地叫道,随即闭嘴,慌乱地朝四周看看。 我快步回到淑华殿中召来步轻尘。 他仔细地闻了闻我手上的味道,微微皱眉。 最后迟疑地说:“娘娘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种药水?” 我微微挑眉:“什么药水?” 轻尘皱眉答道:“是一种可以使人致盲的紫角花液。” 哦,我轻笑,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静静地坐下,闭眼将前因后联系在一起,尖尖的护甲一下一下地叩着红木桌子,在秋阳下护甲上的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 突然睁开眼自语:“难道真的不是?” “娘娘,你说什么?”轻尘好奇地问道。 我挥手:“没事,你下去吧,我得好好想想。” 自己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但是,什么事都有可能不是吗? 只要她不妨碍到我,都是苦命的女子,我是不会说了这个秘密的。 转眼便是重阳节登高望远之时,宫中的女子自然是无高可登的。 但宫中女子时间最是空闲,每逢节日都有名目繁多的游戏凑趣,闺阁女儿的游戏多半斯文细致,比如簸钱、藏钩、投壶,射鸭等等。 其中大家最爱玩的是投壶,一来考验眼力和手劲,二来澹台谨也喜欢这个游戏,定会参加,众妃都盼着与他一见,自然热闹地准备了起来。 投壶的场地设在菊园之中,遍地菊花盛开,菊香幽幽,倒是让人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一个白杨木做的箭壶摆在三米开外。 投壶所用的箭头都需涂了彩漆,这样便是不中,只要沾上壶便也会得到赏赐。 我素来不爱玩,但拓儿正在学步,又喜欢热闹,又架不住澹台谨的劝,也抱着他出来凑趣。 九尺长的特制沉木雕花长桌黑黝黝发亮,上面放着众人平素爱吃之物,帝后二人自然居于正首,我便陪在左侧下首,虽然纯嫔诞育了皇子,但是因皇子是天盲,并不召澹台谨待,所以最为风光得意地自然还是要数于昭仪。 她穿着一身洋红番石榴葡萄的连身宽松衣衫,带着一枝点翠五彩鸾凤钗,面带慵懒地坐在一边,澹台谨忙道:“佩兰你有身孕就自在些坐着,不必端端正正得直着腰板,免得劳累伤身。” 于昭仪娇怯怯答应下,众嫔妃都不免含了几丝酸意,面上笑容便不那么自然。 刘碧巧坐在澹台谨侧首,秋香色的寻常宫装只得七成新,妆容钗环也并不显眼,嘴角始终保持的微笑更显出娴静。辛兰月则是有子万事足,只是招呼武儿吃他爱吃的点心。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便宣布游戏开始。 从皇后开始一个一个地轮着掷。 肖婉菇是习武出身,自然不凡,第一个掷便中了,众人登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她掷完以后便轮到我,我抱着拓儿只说走不开,偏生于昭仪起哄道:“哎哟,皇贵妃便掷一个嘛,别皇上的兴了。” 我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只欲说话,却见澹台谨也鼓励地看着我:“拓儿先放在学步车里,妤是你就掷一个吧。” 我无奈,只得将拓儿放下,命小蝶好生照看,自己拿起箭,涂了彩漆,遥遥的掷向壶中。 哧一声,箭身偏斜,只是划过壶身而已,我不图争什么,只要意思到就行了。 谁知道这时候一个素白如电的小东西窜进人群,却中一只雪狸,不知道为何竟跑出笼子来,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没头没脑的四处冲撞,众嫔妃和宫人都连忙往后闪避不及。 那雪狸冲向纯嫔时,纯嫔慌忙起身,却不踩到自己裙子,身子一倾,竟撞向一边的学步车。 拓儿正在车里,突然被撞,惊吓之下大哭了起来,车子本来带着木轮,竟冲向一边的湖中。 这一瞬间说来话长,一切却只发生一瞬息之中,我来不及反应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冲到湖中。 “拓儿——”我失神地尖叫一声,要跳进湖里救孩子,却忘了自己不会游泳。 澹台谨也面色剧变,怒声道:“救皇子,快救皇子!” 这时一道人影闪电一般跳进湖里,在那车子还没有沉入湖水之前,已经抱起拓儿,一个完美的挺身,嗖地回到地面上。 我也被小蝶和兰芷死死地拉住,看到拓儿脱险她们才放手。 “娘娘,皇子安然无事,请皇上和娘娘放心!” 颜炽一身素白的铠甲更衬得眉眼俊朗,此时本来哭泣的拓儿竟突然张开没牙的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想来定然是觉得这个忽高忽低的游戏十分好玩。 我惊魂末定地抱着他:“拓儿,拓儿,吓死母妃了……” 澹台谨也抢步上来,紧拥着我和拓儿,黑着脸道:“这只雪狸是谁管的?怎么会让它跑出来?吩咐下去,雪狸立刻处死,负责喂养它的人,也一并处死了!” 我搂着拓儿,心神渐渐平静下来,无缘无故的,雪狸为何会发狂? 而纯嫔看似无意的自保,却差点害了我的孩子? 这一切,巧合得太危险! 母亲护子之心比世间任何利器都要锋利,谁若敢伤我的孩子,我便取他的性命! “慢着,把养狸之人带来!”我的话锋中透着一抹冷凌,对其他宫妃的慰问听而不闻。 片刻之后有宫人过来回话:“回皇上,看守雪狸的太监因为畏罪已经死了!” 死了,下手可真快! 不过—— 至晚膳时刻,澹台谨因我和拓儿受到惊吓,特此前来相陪,等他下去之后,颜炽和步轻尘才过来回禀我。 “不出娘娘所料,那彩漆果然被人做了手脚。”颜炽一脸愤色地说道。 轻尘也拧眉道:“这彩漆里头被人投了石菖蒲的粉。要说这东西原本也没什么要紧,只是那彩漆里头原配着细辛和龙齿等物,为的是让颜色更加鲜艳。不过石菖蒲和龙齿原就相克,混在一起便能生出蛸气来,若是嗅入便会比平时狂躁。雪狸嗅觉比人灵敏许多,体形又小,更受不起当时风送的效力,因此便发出狂性来。” 我握着冰凉的护甲,嘴边浮起一抹凉笑:“现在武儿因娘亲是罪臣之女,便不可能是太子,而纯嫔的儿子又是天盲,看来只有我的拓儿最阻别人的前程了!” 现在我终于知道证实了心中的想法,也知道了那天听到的一句话原来是要对我的拓儿下手! 咯一声,护甲被我折断,耀眼的宝石碎成极小的细粒,洒在地上。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娘娘,你的意思是于昭仪……”轻尘说道,“可是她怎么敢……” “我去杀了这贱妇!”颜炽呛地拔出剑,怒发冲冠地说道。 “好了,这是宫中,你以为是江湖,想杀就杀!”我摆手制止颜炽的冲动。“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此事凭她一人办不成的。” 我抚额正坐在殿内想计,忽然报皇上有赏,小李子手里捧着八珍黑木的方托盘,内中铺着一层黄缎,黄缎之上躺着柔滑无痕的溶白锦衾,只用细密的纱线绣出异域的纹样。 走的近了,递到我跟前笑道:“皇贵妃娘娘,外头已经起风了。秋寒之风最易入骨伤身,皇上让奴才拿来这件蚕丝洋莲缎披来,乃是外邦进贡之物,整个大项国也只此一件呐。” 有清风悠然从门窗缝隙透进来,殿外树叶随风沙沙作响,不知不觉间秋意已经悄无声息的笼来,众人都不自觉地耸了耸身子。、 我触摸那缎披时只觉犹如一汪温水,几乎从手中滑落下去,好在上面的纹样是用挑织的方法刺成,俨然浮凸出来,握在手里仿佛能感受到绣女的一针一线。待到洋莲缎披加身,及腰的长发盈光微动有如山泉水在流淌,雪色蚕丝更衬出青丝如墨、眉眼如画,宝光流转的盛颜下,隐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迫人微冷光芒! 我穿上新赐的这件衣衫,一步一步地走向琉璃殿中。 天色微暗,稀薄幕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琉璃殿内独木通梁上,数条玉色宫纱重重累累,长长尾带拖曳至地,投射出一片一片的阴影。 殿内正燃灯,我一身宝光流转,出现在烛光之中。 纯嫔如见鬼一般后退一步,然后手微微哆嗦着,声音颤抖地问:“皇……皇贵娘驾临,嫔妾……” 我笑容可掬地坐下,拿出朱漆的八角玲珑双层盒子,里面摆着五色点心,点心精致小巧,各色搭配都看得出来是费过心思的。 “妹妹别怕,姐姐我是专程来给妹妹送点心的,来,尝尝看,好吃不好吃?”我拈了一块糯米糕递到她唇边。 纯嫔捌过脸,后退一步:“嫔妾……嫔妾刚用过晚膳,不饿……” 我放下糕点,拍了拍手道:“怎么,怕本宫下毒吗?” “不,不敢!” 我重重地一拍桌,冷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勾结回鹘人,后宫,生下孽种,混淆皇家血统,已经是诛九族之罪。这还不算,你竟联合于昭仪,设计陷害本宫的孩子。简直是罪该万死!” 扑通一声,纯嫔瘫软在地上,恐惧地道:“娘娘,娘娘,你说什么,嫔妾听不懂……” 我绕着她转了一圈,冷冷地说:“听不懂,你比谁都清楚。这个孩子,是你在被掳的时候和回鹘人生的。但是你怕人看出异样,所以一直勒着腹部,其间你还想自己把他打掉,所以才会‘不小心’摔一跤吧。” 她眼中的惊惧放大:“你你……” “你之所不让人探望,不让奶妈喂养,要自己亲自喂养,也是怕被人看出来他不是皇上的孩子,对不对?因为回鹘人的眼珠是棕色,而咱们的皇上眼珠却是黑色。所以,你为了掩人耳目便自己下手,毒瞎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双眼,对不对?” 纯嫔已经完全呆住,如见鬼魅一般在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于昭仪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威胁你让你在投壶宴上去撞拓儿。否则便揭露这个秘密,一理这个秘密被泄露,不但你和孩子要死,就连你的家族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我说完这番话,纯嫔已经痴底崩溃。 她抱着我的腿疯狂地哭着:“对不起,对不起娘娘,我不是成心要害小皇子的,都是她们逼我的……求求你,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我微微皱眉,甩开她的手,沉呤道:“当时大家同食同住,你是怎么被……” 想了想那句话终于没有说出口。 她坐在地上,无助地闭上眼,缓缓地说:“有一次小解,被一个回鹘兵给,给污辱了……我以为没事,谁知道,谁知道……” 她突然扑到摇篮旁边,用力地扼住孩子的脖子,发疯一般叫道:“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我大惊:“你疯了,他可是你的孩子……” “不是,不是,他是孽种,不是我的孩子……”纯嫔死也不撒手,眼看那孩子面色青白,呼吸急促,就要死在她的手里。 我随拿起桌案的汝窖花瓶,用力地砸在她的后脑之上。 砰一声,纯嫔倒在地上,孩子得了呼吸,开始畅快地大哭起来。 宫婢们听到声音,都冲了进来,却看到她的主子晕倒在地,小皇子哇哇大哭。 众人都呆住,不敢上前。 我皱眉道:“桔绣,掐一下掐你家主子的人中,她过于激动晕过去了。” 桔绣忙上前掐纯嫔的人中,过了片刻,只听嘤咛一声,纯嫔悠悠转醒。 她急忙四处搜索,抱过孩子,搂在怀中哭个不止。 “妹妹还要哭到什么时候,这一宫的奴才可都看着呢!”我淡淡地提醒道。 纯嫔这才止了泪水,命所有人都下去。 我静静地看着她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看得出来你很爱这个孩子,不管他是不是皇上的孩子,但他是你的。但是,你对本宫的孩子下手时,可曾想过本宫也会心痛?” 她咬唇不停地磕头:“求娘娘饶命,嫔妾愿意做牛做马报达娘娘。” 我淡淡地说:“本宫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宫中的奴婢够本宫使唤的。你只需要在皇上面前指出谁在彩漆中加了石菖蒲,本宫便不要你的性命。” 纯嫔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娘娘,于昭仪若是威胁嫔妾……” 她么,我淡淡地说:“她不敢的!” 纯嫔似乎松了口气道:“娘娘要嫔妾怎么做?” 我俯耳低语了一番,她连连点头。 待我回淑华殿时,便知道今晚澹台谨要留宿于此。 …………………………………… 母仪天下 第195章 网破 第195章网破(5041字) 待我回淑华殿时,便知道今晚澹台谨要留宿于此。 因秋意渐寒,因此便换了夹棉的锦被,我刚准备换寝衣,便看澹台谨也进了寝室。 “这里地冻,仔细冻了你的脚。”澹台谨大约是为了补偿今天受惊之事,更加百般怜爱。 “啊呀!”我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人被澹台谨凌空抱起来,宽榻上暗紫苏织金锦被亦牵连滑下,“哧溜”一声堆累在地,月牙形花纹扭合成曼妙花样,好似一团如烟似雾的紫霞云花堆在床脚。 两人正要入寝,忽然听到外面有争吵声。 “这分明是有人要加害三殿下,我一定要告诉皇上此事。”是步轻尘的声音。 “步总官,皇上和娘娘刚寝下,你明日再说吧!”是小蝶的声音。 澹台谨眉头皱起:“谁要加害三殿下呀?” 我也披衣起来:“召步轻尘。” 步轻尘忙上前将彩漆之事说出,我惊愕地掩口道:“皇上,我自问与众人无怨无仇,不知道谁竟要加害拓儿?” 澹台谨眼神凌厉,搂着我的道:“妤是,别怕,有朕人,任何人也不敢加害你和拓儿的。” 我掩面道:“臣妾唯有拓儿一个孩子,皇上,一定要替臣妾作主,查出加害拓儿的凶手!” 一语末了,忽报纯嫔来访,两人俱是一愣。 “夜深了,有什么事让她明日再报吧,”澹台谨不耐烦地说。 “皇上,臣妾是来指认加害娘娘的凶手的。”纯嫔大声说道。 “哦,宣她进来吧!”这一次澹台谨也穿了外袍,认真了起来。 纯嫔装束清减,身上的秋香色宫装还是去年夏天的,云鬓间只插得一支双连金翅缀玉钗,余下不过是些零星的珠花。见到我和澹台谨未语先盈泪,“皇上,娘娘,这宫里有人发狠要至嫔妾于死地,求娘娘救救我们母子俩,只要能看着四皇子好好长大,便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语调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原本素净的容貌似乎愈加显得憔悴,悲悲切切中似乎另有要紧的话要说。 “你慢慢说,谁要加害你们?”我忙扶起她问道。 纯嫔看了看我,哽咽道:“只因臣妾偶然瞧见于昭仪命人在彩漆中放石菖蒲要害三殿下,所以被于昭仪威胁,她说如果我说出这个秘密就要了臣妾和臣妾孩子的性命,还逼着臣妾在投壶宴上故意撞滑三殿下的小车,这才险些酿成惨剧。臣妾做了此事之后,夜不能安寝,知道自己是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所以特来请罪。也请皇上明查于昭仪的罪行!” 本来澹台谨听了步轻尘的话已经大怒,此时更是怒发冲冠,一掌拍向黑漆长头书案,额上青筋微微爆起,嗓间声音好似数把冰针,“她们整日绫罗绸缎穿着,琼浆玉液喝着,到底有什么不满足?整日算计来、算计去,弄得后宫一团乌烟瘴气!朕每天为国事烦心,回到后宫也没有半点清净,简直是罪该万死!” 我勉强笑道道:“皇上息怒,臣妾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于昭仪,但料想她定是年轻气盛,一时做了糊涂事也末可知……。” “糊涂?朕看她精明着呢!”澹台谨怒极反笑,“定是看到朕宠爱,心生嫉妒,便生出许多事来。但她难道不知道拓儿是朕的骨肉?只知自己不痛快,下手如此狠辣,何曾有半点妇德可言?照此看来,还是朕太宽容她们了!”越说越是怒不可遏,用力在桌上一拂,只听“哐当”一片乱响,镇纸、水洗、笔盏、新茶盅,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皇上,臣妾并没有出事……”我欲语还休。 “你不必替她求情。==”澹台谨冷漠截断,“朕也自知六宫女子众多,难免易生纷乱,只是此事绝不能轻饶!朕从前只顾着朝堂上的事,如今方知后宫事亦不小,少不得多分神治理一下。朕由不得她们胡来,更不能让她们伤害你和拓儿,任凭是谁也不行!” 他是三千佳丽的夫君,能有如今这份情已难得,岂敢再奢望别的?我依偎着身旁龙袍男子,虽然温暖却不敢太依赖,低声道:“嗯,臣妾不担心。” “怎么?”澹台谨俯低身子轻声相问,语气自有一种难得的温柔,“莫非,刚才朕吓着你了?妤是你放心,朕能治理万里江山,也就能调理六宫女子。从今往后,总不让你受惊吓就是。” 这一切隐隐让我觉得心底发痛,有湿润水珠溢出眼眸,纵然隐忍坚韧此刻却再也掌不住,许久都没有放纵自己,“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无声的啜泣,喃喃低语,“那该有多好……”—— 若你我皆非今身,该有多好?只是生命轮常向前,却是永无止境,芸芸众生都没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权利。 “妤是……”自是极力平静压抑的声音,仍然控制不住微微颤动,澹台谨别开头避过袅袅的紫檀熏烟,似乎被薄烟刺疼眼睛,“朕能等到今天,真的很欢喜。从前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你和我,不是还有很多以后么?” 我向上倾斜仰着头,那残余的泪水消散退回去,“等以后拓儿长大,臣妾就告诉他如何被你欺负,如何为你受尽委屈,还有……” 澹台谨深不见底的瞳仁中似有融化,连声笑道:“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是最娴静,谁知道内里却是这般不讲理。你且说说看,朕何时欺负你了?” 我拭了拭泪,这才看到纯嫔已经看得痴了。 她眼中有微痛的光芒逝去,旋即不见。 我忙不好意思地回过头。 “来人,速宣于昭仪见朕!”澹台谨寒声道。 纯嫔面色一白,目带惧意地看着我。 我忙道:“皇上,这些后宫中的事情便交由臣妾处理好了。于昭仪怀有身孕,如果知道皇上责罚她做错事,万一动了胎气倒不好了。不如这个恶人便由臣妾来作,罚她抄几卷女训,让她知错能改就好了。” 澹台谨思索半晌微微点头,为了子嗣着想,他是不会冲动惩罚于昭仪的。 而我也正好不要于昭仪见他,以免说出纯嫔子嗣之事。 澹台谨看了看纯嫔寒声道:“你虽然是被胁迫,但也难逃谋害皇子之罪,朕便仍降你为婕妤,并罚银半年,抄平安经十遍为皇贵妃和三殿下祈福。” 纯嫔松了口气,连连叩谢。 经过这一闹,已经快亥时了,小李子恐皇上睡不好误了早朝,便婉言相劝。 澹台谨突然将锦被蒙住两人,凑在我耳边道:“咱们在被子里悄悄地说话,他听不到。” “皇上……”我只说得两个字,嘴唇已经被他封印住,那温度灼热滚烫融化掉心上的寒冰,嘴角有淡淡咸涩味道跟着漫进。 榻上挂着明黄挑花流苏,我胡乱挥挡之间,床头的束帐缠丝金钩被扯下,内中雪莹鲛纱无声滑下来,拖曳堆垒有如千堆雪。累赘华丽的宫裳被层层剥落,柔如羽毛的抚摸掠过我的身体,深浅不一的吻使之浑身发烫,想要开口却又被吻住,那么用力的缠绵几乎快要不能呼吸。澹台谨低低说着些含混不清的话,越来越缠绵悱恻,唇齿间纠缠无尽无边,待到松口之时呼得一口气,那吻却由耳垂脖颈渐渐往下。 我情不自禁漫出们一声低语,好似火苗之上泼下新油,殿内华灯烧得通明,整个帷帐似乎都燃烧起来,戗金铜鼎内轻烟氤氲缭绕,淑华殿内一室皆春。 漫漫长夜过去,天明前的微光稀薄的透进来。我朦胧之间苏醒,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殿外传来小李子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该上早朝了!”良久不听里面回音,又提高些声调补道:“皇上,该……” “退下,朕知道了。”澹台谨声音略有一丝不耐烦,殿外顿时安静下来,只闻他自行穿衣的摩挲声,想必小李子已吩咐过宫人,因此也没人进来服侍。 我一动也不动,只想等着他早朝先行离去。谁知道,忽然有几丝头发触到鼻间,耐痒不禁,忍不住“阿嚏”一声。 澹台谨慢慢转回身,低低声笑道:“呵,原来你也醒过来了。” 我只觉脸上滚烫,心思混乱道:“皇上,赶紧上早朝去吧。” 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道:“天气寒冷,再渥一会吧。” 待他走后,我便起身梳妆,只觉得一股烈火在胸中燃烧,片刻也不能耽误。 来到于昭仪的鸣翠堂时,她正安卧在榻上,喝着安胎药。 看到我来,忙堆出笑容,起身相迎。 若是从前,我多半会怜她身怀有孕,免其行礼,但今天,我偏我她行个全礼。 于昭仪大概也没想到一向宽厚的我竟站着看她行礼,只得将费力地弯腰屈膝:“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我冷冷地看着她,缓缓地将视线移到她已经六个月的腹部上。 于昭仪悚然一惊,保护性地护着小腹。 我淡淡地说:“本宫看昭仪腹部尖尖,应该是生子的征兆,看来皇子又要多一位皇子了!” 于昭仪不料我这般说,松了口气,面上不禁浮出得意之色道:“是啊,太医……呃不是,宫中的人都这样的说的!” 看来,她已经私下命太医诊过男女。 而她知道自己怀得是男胎后怕被人陷害,便假装自己怀着的孩子像肖婉菇死去的孩子,让肖婉菇保全自己。 并将这个孩子认肖婉菇作义子。 然后二人联手,借纯嫔之手陷害我的拓儿。 好一招借刀杀人的连环计! 只可惜,我不是她们想象的这般蠢! 我俯近她的耳朵低声道:“不过本宫却有几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出这孩子来!” 她猝然一惊,面色煞白:“娘娘此话何意?” 我抚着她滚圆的肚子,咬牙一字一句地道:“别以为你干得事谁都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本宫劝你还是为你腹中的孩子多积点德吧!” “娘娘……”于昭仪后退几步,手心紧握成新,“娘娘要干什么/” 我淡淡地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对本宫的孩子干了什么事。皇上已经知道此事,本来是要降你为庶人,这个孩子也永生不得为王的!” “啊,皇上,皇上知道了!”于昭仪脸色死灰一片,不安地说。 “啧啧,看你这可怜样!本宫已经替你求过情,所以免过这些责罚,只是令你禁足三月,抄女训十遍。” “谢娘娘求情,嫔妾知道错了,嫔妾以后再也不敢了!”于昭仪缓了口气,激动地说。 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行了,本宫也是做母亲的人,能体量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你受人指示犯下这等错误也是情有可愿。” “娘娘怎么知道……”于昭仪说了一半突然闭嘴。 我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岂莫为。” 于昭仪定了定神道:“娘娘为嫔妾求情,定然是有所图,不知道嫔妾能帮上什么忙。” 我慢慢地说:“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答应我两件事,我便放过你。” “什么……什么事?” “彩漆之事是不是皇后指示你干的?”我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咽了咽口水,良久才低声道:“是。” “好,今天我放过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永远不许找纯嫔的麻烦,否则我便让你孩子生不出来,即使生出来也活不长久。还有以后你还是假装顺从皇后,但是替我找出她谋害宫妃的证据,本宫不愿意这后宫之中嫔妃互相争斗,互相害人。”我一字一句地道。 说句真心话,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于昭仪。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一是她怀着子嗣,澹台谨也不会杀她。 二是拓儿无事,她的罪不足致死,而且她还有纯嫔的把柄,我答应过纯嫔她们母子平安,不能食言; 三是我知道了肖婉菇是我的敌人,而这个敌人风头正劲,不能打草惊蛇。 “是是是,嫔妾答应皇贵妃娘娘!”于昭仪连连点头。 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处理得很好,但是,我没有看到于昭仪眼中怨毒的光芒,没有料到自己的善良差点害死了三个人! 因为今晚的时候,纯嫔,哦不,已经是古婕妤了。 她疯了一般地冲进淑华殿中,大叫道:“娘娘,娘娘救命啊,皇后抢走了我的孩子!” 什么,我猛地一惊:“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纯嫔惊恐地说:“皇后下午突然闯进琉璃殿中,说这个孩子是回鹘杂种,要割开他的眼让皇上看看,还要,还要滴血认亲!” 什么?我真没料到肖婉菇竟然如此狠毒,更没有料到,她要来个鱼死网破! “娘娘,怎么办啊?我死不要紧,可是我爹娘年事已高,哥哥在外面做官,他们可怎么办啊……”古婕妤痛哭流涕地说道。 按理说这件事如果这样压下去,毕竟对谁都好,肖婉菇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也知道她在害拓儿,怎么她要拼个两败俱伤呢? 我安慰她道:“本宫随你去看看!”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孩子已经死了! 因为肖婉菇要割开孩子的双眼,来证明眼珠是棕色的,结果孩子疼晕过去,窒息而死。 而此时,澹台谨也匆匆赶到,正好和我碰个对面。 孩子的襁袍上血渍斑斑,毫无声息地被抱在一个宫女的怀中。 肖婉菇的脚下丢着一把刀,脸上强撑着傲气,站得笔直。 古婕妤如疯了一般冲向孩子,探了探鼻息,放声大哭:“孩子,你怎么丢下娘一个人走了……” 澹台谨临事毫不慌乱,看着孤傲的皇后缓缓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婕妤哭得哽咽难言,要让肖婉菇赔她孩子的性命。 肖婉菇却是厌恶地提裙,甩开她的手。 这才上前,正色道:“皇上,本宫听闻古婕妤的孩子并不是皇家血统,所以前来验证,不过不小心让他窒息而死……” 我心中微微一惊,不由得皱眉道:“他是不是皇上的孩子尚末明辩,怎可割眼求证?皇后乃六宫之首,为何对一个稚子下此毒手?” 澹台谨也上前看了看孩子,眼皮上一皮血肉模糊,已经没了气息。 这才面色剧变,阴沉地道:“皇贵妃所言及是,皇后若是今天不拿出证据,这谋杀皇嗣的罪行要须一力担待下来。” 肖婉菇淡淡地说:“本来就是孽种,本宫怎么会杀嗣?皇上可以看看,这个孽种的眼睛是棕色的,本宫已经看过了。如果皇上还不信,本宫为了皇家血统的真实,只好请皇上献出一粒血,来个滴血认亲,真假便可立断。” …………………………………… 母仪天下 第196章 化骨 第196章化骨(5008字) 澹台谨见她说得言辞凿凿,不由地半信半疑地上前。==文字版 但此时古婕妤已经如惊弓之鸟,除抱孩子死也不撒手,谁也不认,已经濒临崩溃的连缘。 “不要碰我的孩子,不要碰我的孩子……”她惊惧地转身,飞快地向琉璃殿奔去。 肖婉菇厉声道:“来人,速去琉璃殿把这个孽种还有不贞的娘亲一并给本宫捉住。” 我凛然道:“慢着!皇后今天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吗?非要逼死古婕妤才甘心吗?你也是有过孩子的,竟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当真叫人寒心!” 我缓缓地将目光转向澹台谨:“皇上,古尚书正在奉命彻查江州贪污一案,如果此时闻得此事,只怕……” 皇后眸光凌厉,半挑眉毛,强势地说道:“本宫看皇贵妃处处偏袒古婕妤,莫不是你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脸色一沉:“皇后此话何意?” 她漾起一个深深的笑容,意有所指地说:“呵,本宫想起来了,皇贵妃也是刚刚生育了三殿下,而且也被回鹘人掳过……” 我心中微微吃惊,我救古婕妤不过是为了一句承诺,而她,则是要陷我于不义。 蓦地,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一箭双雕。 古婕妤和孩子不过是引我上勾的前奏,我和拓儿才是她真正要除去的人! “皇后请慎言,难道皇后不是和大家一齐被掳的吗?”我冷冷地反击。 她不怒反笑:“是的,但是本宫却不像皇贵妃那么受人优待,还被回鹘的太子请到帐中独处了一夜!”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的脸蓦地白了。 是的,从澹台谨救我到现在,我的确没有透露过这一段。 一是因为自己的确是清白的,二是澹台谨生性多疑,只怕会招来猜忌。 但我没料到,肖婉菇早就万事俱备,准备给我迎头一击。 就算此刻我弃车保帅,不去救古婕妤母子,只怕我和拓儿也难脱干系。 抬头,无声地对上澹台谨的双眸。 他黑沉无波的眸中泛起阵阵疑惑的涟漪,果然,肖婉菇一语命中澹台谨的死|岤。 如果说二次进宫时我对澹台谨只有恨,那么后来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历过那么多的苦难,我一点也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犹其是,当知道浩失去了记忆,有了爱的人,而他还是如此宠爱我的时,那种依赖的感觉已经一点一滴地溶入血液之中。 骄傲如我,只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再加上女人特有的矜持,一直没有放下心里的防备和抵触。 但是,当他以这种眼神看着我的,我承认,我觉得自己受伤了! “皇上不相信我?”我尽量抑住自己的伤感,但是话语中浓浓的感伤还是流露了出来。 肖婉菇歪着头拔着垂下来的流苏,刚染的指甲如染了血一般红得刺眼。 “信不信验一下不就知道了。既然皇贵妃说拓儿是皇上的,应该不会怕滴血认亲吧?再说验了也让大家都安心……”她唇边弯起一抹恶毒的笑,继续刺激着我的神经。 不可以,我不会让拓儿承受这种侮辱。 我,也不能忍受这样的澹台谨。 我宁愿死,也不会滴血验亲。 我淡淡地说:“拓儿是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皇上自可以算一算日期。但是若是听信谣言,要滴血验亲,那便踩着臣妾的尸体过去吧!” 肖婉菇微怒:“你,你说谁说得是谣言?”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理她。 澹台谨就这样静静地地站着,虽然面无表情,但我看到那明黄刺龙的箭袖下双手紧握。== 也许,他在说服自己,也许他在下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一时间,气氛空前的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一个时辰。 终于,澹台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开口:“朕,相信皇贵妃,也相信拓儿。皇后就不要无事生非了!” 心中的一块石头轰落落地,不但是拓儿的名节,更是他对我的信任。 眼眶中迅速溢出泪水,我弯腰拜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肖婉菇微微吃惊道:“皇上……” “好了,以后谁再提皇贵妃和拓儿的事情,朕绝不轻饶。”澹台谨冷冷地说。 澹台谨的暴戾众人周知,纵是皇后也不敢拂他的意,只得委屈地应是。 但很快,皇后便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皇贵妃的事情皇上能辩明真相臣妾不便多言。但是这个古婕妤的孩子却是千真万确的孽种。否则她怎会药盲孩子的双眼,怎会提前两月生产胎儿还健壮如常?” 澹台谨深吸一口气皱眉道:“随朕到琉璃殿。” 我心中一凉,只怕古婕妤难逃一死了!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和肖婉菇的目光相撞,都是不甘和恨意。 秋风卷起地下的落叶,复又落下,给人一种凋零的凄凉感觉。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了一般。 但是,这才九月底。 再远的路都会有尽头,待我们赶到琉璃殿时,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惊叫声,接然一切归于宁静。 众人都大吃一惊,澹台谨一脚踢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我走在最后,突然衣襟被人一拉。 我回头,?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7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这才看到是轻尘。dierhebao 他悄悄地给我比了一个安全的手势,我的心放了下来,随后一身轻松地进去。 只见古婕妤声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口内只是呼着孩子孩子…… 澹台谨一把拉住她,沉声问道:“孩子呢,在哪里?” 古婕妤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认得他是谁一般放声大笑:“孩子,没了,没了……哈哈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澹台谨扫了屋里都是一脸惊悚的奴才一眼喝问道。 每个人把头垂得更低,但是,没人说话。 我有点奇怪地看着步轻尘,他暗然地低下了头。 肖婉菇忍耐不住,抢上前一步,掀开盖在摇篮上的襁袍,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接着她也发生惊天动地的一声惊呼:“啊——” 肖婉菇向后退了几步,幸亏有侍女扶着,但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恐惧地指着摇篮:“孩子——没了……” 我和澹台谨同时上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摇篮里一滩腥臭的水洼,水洼上飘着婴儿的衣衫,还有一缕柔软的胎发,孩子却不见了! 我又骇又惊,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澹台谨则是愤怒得快要爆炸了,他一把提起一个小宫女,双眼充血地问道:“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宫女哆嗦地断断续续地说:“回……回皇上的话。主子回宫以后就哭着嚷着要把小皇子藏起来,她不停地转圈,然后说有人要害死他们母子。小主一会把小皇子藏在被子里一会放在榻上,后来就放在了摇篮里……” 说到这里,小宫女眼中有害怕的光芒浮现。 “说下去!”澹台谨大手一掐,差点把她掐窒息过去。 小宫女咳了一阵才继续说:“小皇子一沾摇篮,就发出一阵滋滋地声音,像蛇……像蛇在地上爬一样。接着就有一股腥臭味飘了出来……” 小宫女说起刚才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大家都吓坏了,都跑过看时才发现……才发现小皇的背部皮肤全部腐烂了,开始溶化……小主吓傻了,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小皇子被化成一滩水,连骨头……连骨头也没有留下……” 澹台谨也听得紧皱眉头:“化了?” 这时他看看疯癫的古婕妤,再看看肖婉菇,神色复杂。 肖婉菇急忙摇手道:“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做的……” 我淡淡地说:“这可说不准,皇后究竟对这孩子有多恨,竟然先杀死再化骨……” “苏妤是,你血口喷人!”肖婉菇顿时风度大失,指着我厉声说道。 “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她突然被古婕妤抓住,动弹不得。 肖婉菇吓得花容失色,连连甩了几次手却没有甩掉古婕妤:“放手,放手,你这个疯婆子!” 澹台谨闭眼,颇为头痛地抚了一下额沉声道:“来人,把古婕妤拖下去,另外速命太医过来查皇子被化骨一事。还有,皇后在没有查明的情况下谋害皇嗣,罪大恶极,朕命其禁足三个月,并罚一年银饷,倘若此事查实皇子乃朕的骨肉,再另行处置。” “是,皇上!” 立刻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上前架开了古婕妤,而肖婉菇连惊带吓,脸上带着一道抓痕,钗乱发散,狼狈不堪地谢了恩退下。 我忍住满腹的疑惑柔声道:“皇上,这里气味不好,还是到外面走走吧。” 澹台谨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来,缓缓地对我说:“妤是,自古以来只要有后宫便有争斗。朕从小受尽冷落,朕的母妃也在宫斗中莫名死去,所以朕深知女子之心狠毒起来,犹胜男子。朕真想解了这后宫,只你一人相陪。可是朕是皇帝,身不由已啊!” 我拂了拂人身上的落叶,柔声道:“嗯,臣妾明白皇上的烦恼。” 他搂紧我的腰,疲惫地说:“妤是,你知道为何朕喜欢和你在一起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你简单,善良。”他的呼吸在我耳边,惹得我耳朵一阵潮红,“朕从前伤害了你,负了你,可是你的心还是那么善良。善良就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但是这个后宫太缺少善良了,所以朕怕失去你,你就像朕的阳光,失去了,朕的后宫会一片黑暗。朕永远也忘不了十三岁那年你救我时的情景,好温暖,好温暖……” 我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中涌起淡淡的甜蜜,此刻他像个孩子,那个软弱,我情自禁地说:“好,我陪着皇上。” 到了淑华殿,澹台谨亦无心吃饭,举起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妤是,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真的不是朕的骨肉?” 我突然想起那滩水,便再无胃口,但那孩子的确不是他的,他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负疚,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这件事,其实臣妾也觉得可疑,倘若不是于昭仪捏了古婕妤的把柄,古婕妤也不会害拓儿。但是如今孩子都死了,古婕妤也疯了,总算善恶到头终有报,皇上还要不要追究了,不管药是谁下的,我们就当这是个永远的谜吧。不要问,不要想,就让它,静静的过去吧!” 澹台谨舒了口气道:“朕不傻,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古怪,也罢,这,怪不得她……”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索然无味,澹台谨意外的没有留宿,要去上书房批阅折子,我想他此刻定然想要独处。 待他走后我才松了口气,看来轻尘早就守在外面。 我饮了口玫瑰花茶,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轻尘微微抬头,淡淡地说:“我知道皇后一定会拿这件事作文章,而娘娘又要保住古婕妤和她们全家的性命,万一这件事真的闹大了,必然对娘娘不利。为了两全其间,我只好拿了化骨粉给古婕妤,让她选择,是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还是等着满门抄斩……” “然后,她选择了消失……”我狠狠地咬唇,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样做,太残忍了!”我轻声说。 轻尘明亮的眼中满是关切:“娘娘,我之所以来到这宫里,就是保护你,让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只要她们想伤害娘娘,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娘娘安心地生活,这些罪孽,便由我一人承担!” 今天,有太多的人和事让我感动,我别过脸,不让他看到眼中的泪光,只是轻声说:“谢谢你,轻尘!” 谢谢你为了让我良心好受些,说这些话。 因为白天的事情,一夜末曾安睡,第二天醒来,发现天更加阴沉了,于是整个人也没有精神。 只穿了家常弹花的秋香色长裙,歪在榻上给拓儿绣小衣衫。 正在绣着却听到小蝶道:“娘娘,杨选侍来了!” 咦,她怎么来了? 我放下衣衫道:“嗯,让她进来吧。” 只见杨选侍捧着个玉黄|色锦缎包袱,在对面坐下解开包袱,“娘娘一人为小皇子做衣衫太辛苦了,所以嫔妾特为小皇子做了一些,娘娘瞧一瞧,若有不合适的好改。” “难为你有心,我先替拓儿谢过了。”我不料她竟有此心,手里抖开一件精致的婴儿衣物。上头绣着童子抱佛手图案,彩线而织、针脚细密,童子怀中一个硕大的佛手,仿佛欲要跌落下来,“呵,不过是小孩子的东西,你也太肯费心思了。” 杨选侍低头道:“娘娘对嫔妾和宋更衣的恩情,无以为报,做这些事又算什么,只要娘娘喜欢就好。” 我听一笑,“多谢了,拓儿倒有福气。” “娘娘,你再瞧这个。”杨选侍取出渥在下面一顶虎头小帽,橘黄|色的上好宫缎光滑莹润,顶心上缀着颗极品火珊瑚珠,“这叫双虎帽,正反看过去都是一只小老虎,上头胡须是用鲛丝抽成,不会划伤到小孩子的皮肤。” “看你,比我还上心呢。”我五指微张将虎帽撑开,左右旋转了会,倚花格子弹墨纹软枕笑道:“等你以后有自己的孩子,只怕就顾不上拓儿了。” 话一落便觉得后悔,她要孩子只怕很难。 反倒是杨选侍一笑掩遮过去:“娘娘,听说四皇子突然死了,古婕妤也疯了!” 我叹气道:“是啊,皇后指证说四皇子不是皇上的骨肉,古婕妤气疯了,说起来,真是让人难过。那孩子生来就命苦,去了那边说不定清净些。” 杨选侍认真地说:“娘娘,宋更衣也托我带句话,无论这宫里发生什么事,只要用得着我二人的地方,娘娘尽管开口。宋更衣也会暗中保护三殿下的。” 我心中一暧,微笑着说:“嗯,知道了,替我谢谢她。” 杨选侍仰头微笑着说:“娘娘,嫔妾觉得最好的日子还是流亡的时候,虽然那么艰险,但是总能在一起照应,宋更衣挥剑的风姿,不弱于男子呢!” 我起身走到窗户边,阳光洒在榴莲紫暗银线锦衣上,轮廓边缘生出一圈朦胧的光晕来,声音也透出几分飘忽,“可知世事不能遂人心,十之,世上哪有永恒不动的时光呢?我们既然不能留住过去,便要向前看。” 两人正说着闲话却报皇上要来。 杨选侍本不愿争宠,又因相见尴尬便推托有事要走,我也不便挽留。……………………………………………… 母仪天下 第197章 猝死 第197章猝死(5019字) 片刻之后果然澹台谨来到,拓儿已经牙牙学语,一看到明黄|色就兴奋得大叫。 澹台谨忙抱着他逗了一会,这时小李子已经将折子送来。 我抱过孩子给奶娘,不妨他批阅折子。 他只顾批复奏章,不知不觉已是落日西沉。我捧着一盏半透的碎米纹瓷盅过来,因霞光余辉照进来,映得两腮粉似桃花扑水,笑盈盈道:“离晚膳的时候尚早,怕皇上饿着,特让人炖了桂花百合汤。拓儿的多加了些糖,这碗是原本炖的,臣妾尝着不算甜,皇上先趁热喝罢。” 澹台谨抬起头望着我,含笑道:“你亲自端来的,怎会不甜?” 我一笑带过,放下盅子走到熏炉旁,抓了两把苏合沉水香撒进去,拿起细长的金箸拨道:“皇上快些喝完的好,拓儿还等着你抱他呢,等会用过晚膳更不想动,又该嚷嚷着要睡觉了。” 他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朗然站起身来,禇红色的团纹刺花龙袍丝光绸滑,不带一丝折痕,正如他眸中灿烂的笑意,“既是夫人有命,焉能不从?朕这就把汤喝完,去抱拓儿。” 我看着他一点点喝完,故作认真道:“嗯,很好。” “呵,也只有你敢这么——”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有青衣小监自殿外进来,猫腰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于昭仪驾到,殿外侯旨求见。” 往外看去,五彩斑斓的晚霞已经铺满天空,再加上于昭仪设计陷害的事情,澹台谨越发不喜她,只因她身怀六甲,不便责罚,只是不悦道:“眼见已到晚膳时分,能有什么要紧的事?”略一蹙眉,复又坐回紫漆点金沉木椅中,抬手让我也坐下。 我道:“兴许她真的有事,怀孕的女子站着费力,皇上还是宣她进来吧。 澹台谨道:“你呀,总是这么善良,她那么对你……”思索了一下方才吩咐道:“去罢,召她进来。” 于昭仪着一袭淡青色绵软长裙,外面套衫亦是半旧,并不似她平日明快的装束,更奇在头上钗环几近没有,只簪着几朵六角蓝银珠花。 我心内自是疑惑,别眼往澹台谨处瞧去,神色亦是不解,因而笑道:“妹妹年纪轻轻,又怀着龙嗣,正该如花似玉的打扮,怎么穿得如此素净?再说,这般装束也不合宫里的规矩,还是回去换了罢。” 于昭仪裣衽行礼,早有宫女上前扶着她,她口中道:“臣妾失德,故而前来脱簪请罪。” 澹台谨故意问道:“什么事,如此认真?” 于昭仪垂首诉道:“嫔妾自入宫以来,一直得皇贵妃娘娘悉心照拂。先时嫔妾有了身孕,娘娘便将自己心爱的屏风送过来,多亏有它安胎养气,可是嫔妾却以怨报德,差点害得三殿下……” “够了,别说了!”澹台谨皱气怒气冲冲地说:“都是朕对你们太纵容了,看着妤是善良便欺负到头上去了,朕本来打算剥了你的封号,孩子也永不封王,是皇贵妃求情才只罚你抄经闭门谢罪。你但凡有良心,只须记得皇贵妃的好就是了。” 于昭仪费力地半屈着身子连连应是。 我上前扶着她道:“好了,不过是些小事都过去了。以后你我姐妹更应该同心同德服侍皇上才是。”说完这些又俯耳低问:“上次的事你答应本宫不说出去,皇后是怎么知道的?” 于昭仪脸色一白急急地低声道:“不是嫔妾说得,是皇后自作主张,娘娘,真的不管嫔妾的事,嫔妾这孩子还要靠娘娘庇护……” 澹台谨皱眉道:“罢了,罪也请了,你且退下吧,别影响我与皇贵妃用膳!” 于昭仪害怕,只得讪讪地退下。== 我见澹台谨仍余怒末消,侧眼看见窗外有白色物事落下,忙道:“皇上你看,外头雪正下的大呢。瑞雪兆丰年啊!” 澹台谨凝气侧目,被那大气的白银气象所吸引,负手立在窗前极目远望,如絮的素花渐渐大起来,象是满天的绒毛在四处乱飞,素白之色铺天盖地落下,将偌大的皇城笼罩其中,飞雪果然越下越大。 雪花带着美丽的六棱之形,在窗上却耐不住暖炉所熏,一点点融化成晶莹雪水,新糊秋香色软烟窗纱被划出更深痕迹,蜿蜒扭曲漫开,好似窗纱上随意泼洒的新画。 素白之色铺天盖地落下,将偌大项皇城笼罩于其中。不论世道如何沧桑叠变,不论朝代如何更替,大自然的规律恒久不变。尘世间,芸芸众生的生老病死、喜乐哀苦,在永恒不息的天地之间,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今才九月末的天气竟下雪了。边关战事又起,看来将士们又要受苦了!”澹台谨低声道。 我知道这次是梁国对项国发起的进攻,梁国集中精锐之力攻城,已经连克数城,边关无大将,连连败退,澹台谨只是不想我烦扰才没有说出。 我突然想起一人,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已经过着逍遥的生活,何苦还要将他卷入这烦扰之中,于是便打消了念头。 夜色渐渐深沉,明月皎洁无暇,繁星更似一穹随手散开的碎钻,天上的星月光辉与皇宫灯光交织着,仿佛是彼此的倒影。 拓儿和他父皇玩累了便躺在榻上熟睡了。 奶娘将他抱走以后,澹台谨伸了伸胳膊说:“拓儿这孩子长大了一定像我,精力十足的样子。” 我将长发散发,搭在滑软的丝质寝衣之上,如明泻的一弯水流。 “到那时候,拓儿大了,臣妾也老了!” “你不会老的,在这儿——”澹台谨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握住我的手,温声道:“纵使过上十年、二十年,朕的妤是,也始终是最好看的。嗯,那时朕已满头白发,脸上也皱巴巴的,一幅糟老头的模样,你不嫌弃朕就够了。” 我唇角笑意微微凝滞,一刹那失神,侧首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却渐次低了下去,柔软的好似一簇新堆的棉花垛,道:“皇上又是满嘴胡说,不过,皇上今日说的话,将来莫要忘记才好。” 澹台谨将我的手紧了紧,笃定道:“嗯,永不相忘。” 大殿内静得恍若一池秋水,温度却似暖了些。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只余下鎏金博山炉内香烟飘忽,袅袅不断,透出一股别样的柔和气息。 永不相忘,但愿,这次我没有付错人。 因着天气突然变冷的缘故,宫里已经燃起了地龙。 不知道是天气太干燥还是因为最近心情郁结,总是吃不下饭,喜欢吃酸的东西。 新鲜的梅子没有,倒是将梅干一把把地吃,惹得小蝶都说我不觉得酸吗。 还是轻尘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告诉我我又怀孕了。 我不禁怔住,不过一年时间我居然又怀孕了。 澹台谨知道了自然是欢喜不尽,不过近些时日由于皇后禁足,一应事务都是我处理,末免劳累了一些。 正好在于昭仪临近产期的时候,皇后解除了禁足,澹台谨为免我太过操劳,便命皇后执理后宫之事。 紧接着便是过年的时候,这时候后宫中既要分赏钱,做新衣,还要进行家宴和国宴,我实在力不从心,正好索性借着怀孕偷个懒,躲在宫中偷得一丝清闲。 大节下的日子总是最热闹,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喧嚣的元宵节,孩子们或许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新年的气氛却已渐渐接近尾声。 窗外依旧是银妆素裹的世界,原本乌沉灰暗的老树枯枝却精神起来,指余厚的冰棱凝成水晶柱样,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出格外雪亮的光芒。因过节的缘故特别宽松些,淑华殿后院里便闲散着数名小宫女,文静些的垒雪玩,淘气些的互相扔起来,惹得满院都是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拓儿已经会跑,像个粉嫩的雪娃娃一样满地抓雪玩,武儿到底大些,在后面紧跟着怕他摔倒,奶娘吓得跟在后面乱转。 我捧着手炉和辛兰月一起站在屋里看热闹,心中洋溢着平淡的幸福感觉。 “满数这宫里就你最纵这些宫女。”辛兰月说道。 自从她从冷宫里出来,不但脾气改了,连性格也变得淡然起来。 我微微一笑道:“她们年纪轻轻便被送到这见不得的地方,本来已经够苦了,这大过年的,就让她们好好乐一乐吧。” 话未说完,殿外小太监进来跪道:“玉漱宫派人送来消息,说是于昭仪胎动的厉害,多半今儿就要生产。请娘娘示下,是否要预备车辇?” “啪!”辛兰月将手炉放在桌上,走到小太监面前,宝蓝缎的攒珠绣鞋轻轻点地,朝下问道:“你这奴才,怎么当差的?于昭仪既然要生产,就该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去育储房请产婆,要不找皇后去,找皇贵妃娘娘做什么?” 小太监不知所措,连声道:“是,是是。” “好了。”我神色不动,颔首道:“让玉漱宫的人小心伺候着,本宫收拾一下就过去,预备车辇罢。” 辛兰月胡乱拨弄着茶盖,弄得“叮叮当当”乱响,不以为然道:“宫里生孩子的人多了,偏生就她比别人生得娇贵,三天两头的茬儿。你总是由着她,仔细算一算,自去年到如今,统共生出多少是非? 上次差点害了你,还和皇后联手弄死了古婕妤的孩子,弄疯了古婕妤。现在生产却来找你,这是什么道理?依我看,你最好别去,免得出了事说不清。” 我叹了口气道:“近日里依我看,于昭仪虽然依附于皇后,却也是出于自保。虽然这孩子认皇后为义母,不知为何自皇后禁足后两人反倒远了起来。只怕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再说这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我协理六宫,不能不理,走吧,一起去吧。” 辛兰月冷眼道:“就你心善。” 我一笑置之不理。 待赶到玉漱宫时,却听到于昭仪在产房里喊天喊地惨叫,原来是要生产了,羊水破了,但是孩子还没有生出来。 我高声在外边道:“于昭仪,皇上命本宫前来看你,你只需专心生产,生产完皇上即刻封你为嫔!” “啊啊啊——”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地传来,令人闻之耸骨。 辛兰月一脸厌恶地说:“好像谁没生产过似的,偏她叫这么大声。” 两人正说着话,皇后已经匆匆赶来。 我因怀有身孕,特免行礼,辛兰月和她是宿敌,勉强行了一礼退在一边。 解除了禁足,肖婉菇一身华服,面容冷艳,越来越有威严之气。 从来遇事不乱的她,这次竟微微紧张,对产婆和太医断喝道:“倘若于昭仪这个孩子不保,你们就提头来见本宫吧!” 太医颤抖着问道:“万一事情紧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废话,自然是保皇子!”肖婉菇寒声道。 这个规矩我们都知道,只是突然听起来不免伤感。 在这宫中,女子除了宣泄的作用还有绵延子嗣,她们的生命,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那么我呢,我不禁轻轻地自问。 正在出神之时,忽然听到大叫一声,有产婆欣喜地叫道:“生了,生了,于昭仪生得是小皇子!” “皇子?”我和辛兰月对望了一眼情不自禁地自语。 “是吗,真的是皇子,本宫进去看看。”皇后大喜道。 辛兰月冷声道:“又不是自己的,这么高兴干什么?” 肖婉菇脸色一僵,冷哼了一声拂袖进去。 “走吧,总算顺利生完了。”我笑道。 辛兰月道:“我要回宫了,这几天武儿有些咳,只怕又感染上风寒了。” 我和辛兰月分别赶回各自的宫中,然而,令人料不到的是,第二天晚膳时分,突然传来于昭仪因生产完出血不止,血崩死亡的消息。 我听了猛地一惊,昨天生产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猝死了还是血崩? 难道她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一种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直到澹台谨紧锁着眉进来内殿,我也没有发现。 他长叹一声道:“妤是,朕的五皇子出生了,不过他母妃却去了,既然于昭仪早说过要将孩子认皇后为义母,朕便遂了她的心愿吧。再则皇后也生育过,有经验。她膝下无子,所以才会兴风作浪,有了这个孩子,她应该会本本份份地管理后宫了。能给的朕都给她的,她应该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皇上……”我本来想要告诉他这件事很奇怪,但是想到他并不喜欢于昭仪,而且前朝的事情也已经够了忙了,于是便硬生生地打住。 “嗯,怎么了?” 冬日总是寂寂无声,虽然是初春,但天气愈加寒冷,连空气中的时光都似被冻结住,栅格窗外的新雪也飘得格外缓慢起来。有细小的雪花擦在窗纱上,摩挲出“咝咝”的响声,因积雪反射着晌午的光线,颇有些明亮刺眼。慕毓芫轻手解开纱幔束带,握住浅玫色的双层刺绣鲛纱,目光却落在院子里的一树红梅上。 我话题一转道:“最近国事操劳,想必烦心得很,待臣妾亲自折一支红梅来。” 他看着我道:“你是有身子的人,还不好好歇着,这些活让宫人们做就行了。” 红梅的香味在寝室内幽幽吐香,我反来复去不能睡安稳。 梦中,于昭仪悲切地向我哭诉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一惊,蓦地睁开眼,却只看到灯影幢幢,暗夜无边。 第二日,我一身素服来到玉漱宫中,燃上三柱清香,拜了几拜以后,说要见一见于昭仪的遗容。 守灵的宫女让开,我缓缓地揭开白布,看到于昭仪妆容精致的脸,宛如生还。 细细地检查了她的周身,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也无下毒的迹象,难道真的是血崩而死,只是我太多心了? 按例询问了当时的产婆和医官,均言辞一致,说是血崩而死。 我微微放下心来,也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但是一想到肖婉菇上次说拓儿不是澹台谨亲生的那种阴冷的目光,还有肖家命人来追杀我,便觉得隐隐不安。 无意中手蹭掉了于昭仪脸上的粉妆,不料竟看到粉底下面隐隐发青黑的肌肤。 我心中一骇,于是用手抹去死后的妆容,赫然露出于昭仪满脸黑气的真实模样…… 我翻开她蜷曲的手,椭圆形的指甲里竟是干涸的血丝。 于昭仪中毒,临死时反抗于是抓伤了下毒人的肌肤…… 我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一幕,立刻命人传轻尘来验于昭仪脸上的药粉。再命人将医官产婆及当日服侍于昭仪的宫女悉数召来问话。 ………………………………………… 母仪天下 第198章 赐婚 第198章赐婚(5214字) 轻尘仔细地检查了于昭仪脸上的药粉,这才惊道:“娘娘,这不是一般的香粉,而是加了茜草的药粉。==”我理了理垂下来的发丝,微笑着告退。 就算上次害我查不到你的证据,这一次,我也要敲山震虎。 肖婉菇果然微微色变:“皇贵妃……” “皇后,有事吗?” “明日便是于昭仪下葬的日子,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再生事非?” “死者若是真被人害死,死了也不会瞑目。本宫想替她做这个主。” 第一次, 我闯进了上书房,打扰了正在批折子的澹台谨。 “皇上,于昭仪的不是死于血崩,是有人故意下药,现在产婆和太医同时毙命……”我急切地说道。 澹台谨停笔看着我,“妤是,你怀有身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要理了好不好?” 我急道:“可是皇上,臣妾还查出于昭仪还被人下了毒药,而且她的指甲里有血迹……”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朕知道了!”他突然严肃地说。 “今天臣妾发现皇上的臂上有抓痕,皇上……”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但仍冒险进言。 “朕说了这件事不必再查了,皇贵妃很累了,来人,送皇贵妃去休息。”澹台谨扬声道。 我心中一凉,冷涩地道:“是,臣妾……告退!” 一路上走,一路上生气,为什么于昭仪死得这样离奇他却不许我查? 为什么皇后那么大的嫌疑他就这样轻易地放过? 难道就是因为肖家势力庞大,所以不敢开罪吗? 呵,澹台谨,原来你还是这样懦弱,我看不起你! 愤愤地回到宫中,将此事与小蝶说了,小蝶虽然生气但劝我道:“娘娘,那于昭仪害人终害已,却也怨不得别人,这样的人死就死了吧,娘娘别多想了!” 我叹气道:“小蝶,你说,以后若是我也被皇后谋害,是不是澹台谨也会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样做,我总是想到从前,想到上一任皇后是如何害人,他是如何纵容,让我受了不少苦楚。一想起这些,便觉得心灰。” “娘娘,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小蝶奉着老参鸡汤过来,将翠色瓷盅放在床边的高脚小杌子上,揭开圆盖搅和着汤汁,“我看皇上是不会这样对娘娘的。好了,快喝汤吧,让肚里的孩子长得壮壮得!” 明知小蝶是在故意找话哄自己开心,我却没有半分兴致笑得起来,谁知道呢,自古帝王无情。 因为心中有气,因此便躲着澹台谨,不是他来时我在睡觉,便是托病不见人。或是有嫔妃在座。 澹台谨几次用眼神示神,我总装瞧不见,几次弄得他讪讪的。 不觉已经是春暧花开的三月,我凝目于窗外的一春明媚,向小蝶问道:“外面是芍药花开了吧?还是去年移来的柳叶芍药开的好些,颜色也很正,让人移几盆到内殿放着看罢。” “是,奴婢这就去叫人。” 芍药的花形有单瓣、重瓣之分,花色亦是颇多,以白、黄、紫、粉、红等色为主,偶有淡绿色的重瓣芍药便是极品。 宫中栽培的芍药花多半为黄、紫、红三色,为的是从颜色上取大红大紫的吉利,而黄|色则是代表皇家用色,更兼这三色看起来艳丽富贵,所以甚少有其他花色。 淑华殿的柳叶芍药是去年自南方进贡而得,皆因我偏爱淡绿之色,澹台谨便遣专人下南方置购,几乎没把当地所有的柳叶芍药都运回京城。 “啊,奴婢给——”只听小蝶高声说了半句,底下便是没了声音,我躺在床上不便下地,忙招手让芷兰去外面看看究竟。 芷兰出去片刻便笑嘻嘻跑了回来,嘴里嚷嚷道:“了不得,了不得了!娘娘你猜外面是谁?皇上他……”话音未落,便见澹台谨抱着一盆芍药花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小太监,生怕皇帝不慎失手砸到脚。 宫中的花盆大都宽阔良深,尺宽的海口青瓷莲花纹花盆自然沉重,澹台谨却抱得并不吃办,只从浓绿枝叶后伸出半个脸,故意说道:“皇贵妃娘娘,你看花该放在哪?”他只顾稳住花盆说话,全不知自己脸上早被蹭花,更兼头上还挂着几片残叶和花瓣,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滑稽,撑不住轻笑出声。 “好了,好了,娘娘笑了。”小李子最会见机说话,又朝底下的小太监们喝斥道:“蠢材,还不赶紧帮皇上把花盆放下?”小太监慌忙簇拥上来,小心翼翼的接过皇帝手里的花盆放到殿角。 偏生门外有个不识趣的小太监,探头问道:“皇上,这几盆放在哪?” “妤是——”澹台谨回头看了看我,素白容色衬得幽黑的瞳仁愈加窅深,内中有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水光潋滟。 “你好生躺着别动,朕去吩咐他们把花盆放好,再过来跟你说话。” “嗯。”我淡淡应声,点了点头。 外面热热闹闹的吵成一团,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队伍,因皇帝加入搬运的队伍而演变得愈加忙乱,小蝶跑出去看了一会,回来笑道:“皇上的样子可真——”她不敢说不敬的话语,自己笑了半日,“跟前的人想笑又不能,一个个脸都通红了。” “呵,你别淘气了。”我笑嗔道。 “哎哟,当心!!”殿外突然传来小录子惊呼声,只听他嚷道:“快,快传太医!”接着便闹哄哄的喧哗开,我不免有些担心,刚要唤人便见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进门跪道:“启禀宸妃娘娘,皇上砸碎花盆划破了手,正在传太医呢。”那小太监虽然满脸急色,口齿却十分伶俐,“皇上说了,不当紧的。让娘娘在里面等着就好,若是惊动的娘娘出去,就要打断奴才的两条狗腿。” “好了,本宫不出去就是。”我看着小太监又气又笑,侧首朝芷兰吩咐道:“你出去看看,嘱咐他们把伤口洗干净,别残留下沙子在肉里就不好了。” 约摸折腾小半烛香的功夫,方才见澹台谨领着众人进来,只见右手上的素纱兜头兜脑的缠得厚实严密,到底伤的如何反倒看不真切。一脸懊恼的走到床边坐下,叹气道:“这可怎么好?明日连批阅奏章都不能够,怕是要拖延好些日子了。” “伤的重么?”我尽管心中有气,仍撑不住直起身子看了看,小心的抚道:“那些事情让底下的人做就好,怎么不小心些?划到哪儿?不如让臣妾瞧瞧。” “没事,没事。”澹台谨笑着往后缩了缩手,却将脸凑的近些,目光在我的脸上闪烁半晌,笑道:“只要有你担心着,一会就好了。” “胡说。”我不敢用力拉扯他,心下却有些微微疑惑,也不好意思强行拆开素纱来看,只好说道:“已经躺了一整日,皇上扶着臣妾下去走走,不敢去外面,只在殿内稍微活动一下。” 澹台谨自然是无有不允,我却仿佛是刚下床有些站不稳,只听“啊呀”了一声,一脚踏空便朝旁边歪去,慌得澹台谨忙搀扶道:“怎么?闪到哪里了?” “臣妾没事,只是想不明白——”我强自忍住笑,抓紧澹台谨的右手撑着身子站起来,朝身后仰头笑道:“臣妾想不明白,皇上的手为何突然不疼了?” 澹台谨犹自还在愣住,小李子已经上前跪下叩头,“娘娘聪慧,那些破点子都是奴才想出来的,要怪就怪奴才好了。”他瞅着我的脸色,覥着脸赔笑道:“只要皇上跟娘娘高兴,便是将奴才骂一顿、打几板子也使得。” 澹台谨朝他啐了一口,笑骂道:“都是你多事,让朕丢脸。” 他见我笑了,便涎着脸坐在我身边:“还在生朕的气?” “臣妾不敢!”我板着脸道。 “你若说的是假话便是欺君之罪。”他笑道。 “皇上既然要听真话那就是还生着呢。”我索性别过头说道。 宫人都静静地退下,只留我二人独处。 澹台谨看着我叹了口气,终于幽幽地说道:“你啊……好吧,朕告诉你,于昭仪是朕让人放了活血的药!” 我大吃一惊,猛地转过头,震得步摇上的垂珠哗哗地响:“皇上你说什么?” 澹台谨眉眼冷冽地说:“她欲加害拓儿便已是死罪,只是当时怀着皇子,朕不好下手。只好待她产完使命人下了活血的药。” 我心中一震,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惊骇,不由讷讷地说:“皇上……” 他抚着我的肩道:“妤是,你只须知道,这后宫虽然有嫔妃无数,朕最爱的便是你;便是朕有再多的皇子,也只有拓儿是你和朕的骨肉,朕是绝不容人加害你们母子的。” 我心中感动,俯在他肩上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 他搂紧我,闭眼道:“不过朕没想到皇后也会来下手,不过说起来总归是朕杀得人,而且,没有证人,她是皇后,所以不要妄动。妤是,你等着,朕会还你一个喜乐的后宫。” 我心中一动,若有所悟他话里的含义,只是不敢想象,柔声道:“皇上,只要您给臣妾足够的信任,遇到什么事自己别强撑着,给臣妾说说,臣妾不能替你排忧解难,也能听听让您心里好受些。” 他剑眉一挑道:“还真有件事,朕想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我移了移鸳鸯枕,靠在榻上问道。 “朕想,召浩回宫!”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我语调微升,随即变得平缓,“为什么呀?” 他剑眉紧锁,叹息道:“若不是朝中无大将,朕也不会出此下策。浩带将一向富有经验而且足智多谋,这一次梁国,”他看我一眼,看我并不介意继续说道,“梁国全面攻城,项国已经丢了好几个城池,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国将危矣。 澹台珲虽死但收编的部队却不肯出力,澹台连也持观望态度,澹台炎现在关在牢中,稍有不慎,便生引起他的部下发动政变……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召浩回宫。” 想到与浩见面,几丝期待,几丝担忧,几丝伤痛。 但是,澹台谨生性多疑,而且国难当头,自然以国家为重。 我点头道:“皇上所虑甚是,只是他,已经失去记忆,只怕……” “无妨,朕以圣旨召唤,必能前来,圣旨已经发出,再有半月他便能收到,只是浩回宫之时,已经是初夏了!妤是,你……”他欲言又止。 我静静地看着他道:“皇上,既然我与他缘份已尽,便决意与皇上白首偕老,而且,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抚着我隆起的腹部,放下心来,眼神慢慢温柔。 日子悄然飞逝,转眼便是初夏时分。天气渐渐热起来,嫔妃们皆换上轻薄柔媚的彩裙,浅翠娇青、嫩紫嫣红,无一不是各显风姿身段。一时间,后宫内颇有百花争放、人花相照之意,比之春日之景,更显出别样的限迷人。 在后宫嫔妃赏花之时,边关的战事却如火如荼,加急的文书雪片一般飞来,澹台谨近来也是眉头紧锁,颇为烦恼。 忽一日看他喜上眉梢,我已经快临盆,行走缓慢,含笑问道:“很久没看到皇上笑了,今天这是有什么好事?” “浩回来了,正在偏殿候着,朕马上便设宴招待他,另外还要你费力操办一件大事。”他喜孜孜地说。 “什么事?” “朕准备给浩赐婚,让你帮忙准备准备。”他高兴地说道。 …………………………………………………… 母仪天下 第199章 新欢 第199章新欢(10000字) 我的心上突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一阵凉意,仿佛冬日里谁的手在冰水里湃过,又捂到了我的心口上来取暖。明知道这种凉意是莫名的而且是不该有的,忙掩饰着温和微笑道:“皇上倒是看得起臣妾,让臣妾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孕去操持……”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道:“朕何尝不知道你辛苦,但是这次朕启用浩已经让肖家不满,皇后不适合操劳此事。再说浩的王妃你也见过,就是那个晏子苏。办起事来也方便。你一向与李贵人和刘妃交好,朕便让她二人协助你办理此事吧。” 我只得点头道:“是,臣妾一定将此事办好。” 澹台谨犹豫了一下道:“浩就在偏殿,要不要召见他来……” 我急忙道:“臣妾不便见客,再说王爷风尘仆仆赶到,一定很累了,还是改日再见吧。” 澹台谨笑道:“你总是比朕想得周道。对了,不过晏子苏说一别之后十分想你,定要来见你一面。朕却不知道你们何时竟这般熟悉了?” 我勉强笑了笑:“是吗,那就让她进来吧!” 晏子苏进宫后,已经不是江湖的打扮,而是一身素色暗藤蔓纹绉纱长衣,发盘作灵蛇髻,只在侧面戴了一只五爪菊纹头饰,耳边两粒血似的红珊瑚米珠随着行走左右摇晃,脸上仍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民女参见皇贵妃娘娘!”她略略施一礼说道。 幽深的华殿越发显得恍若一潭幽静湖水。嵌金珠蟠龙大铜炉里燃着新制上等苏合香,若有若无的轻烟自宝珠金口中透出,将身着绯罗蹙金飞凤袍的我笼?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8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笼罩其中,声音亦跟着虚幻飘渺:“免礼吧,再过几日便是浩王妃了,到时候我们便是妯娌了。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她看着殿内的摆饰,嫣然一笑道:“听说你生了个皇子,如今又怀孕了,看来他很宠你嘛!” 我不想与她谈这里,微微皱眉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她自个儿找个位置坐下,缓缓地说:“我们为什么会进京,你都不想知道点什么吗?” 我看着她,淡淡地说:“你想说就说,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她哧一声笑道:“其实你内心翻腾着呢,表面上还装得没事人一样,这后宫中的女人啊,也真可怜。比如说你吧,那个皇帝表面上爱你,却让你置办我和王爷的婚礼,实际上是试探你还对他有没有余情。这点小把戏,真没意思。” 我心中一痛,静静地说:“浩不是忘了所有人了吗,怎么他会奉如进京?” 晏子苏冷笑道:“浩虽然失忆了,但他不傻,他总要问自己的根在哪里的。皇上命人将他的出生金册拿来验明了他是王爷的身份,又编写了他以前所做过的事情。浩不得不信。而且信中说国将危矣,恳切地请求他回来。浩是个正直而有责任的男人,他当然不会置国家于不顾,于是便进京来赴死了。” 原来如此! “然则,你不是希望在世外逍遥一世吗,怎么会同意他来?” “呵,想必皇贵妃也知道皇家的规矩,王爷选妃乃国之大事,怎能随便了事?虽然我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必须俗一回。而且,”她明眸流转,隐隐的得意之色隐现:“我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自然要让孩子认祖归宗。” 什么?她怀了浩的孩子? 我微微失神,极力掩饰脸上的不快,漫漫地笑道:“哦,是这样啊,那恭喜了!” 晏子苏脸色一正,道:“今日我来便是想告诉皇贵妃,我与浩大婚之后,你便要彻底断了对浩的念想。皇贵妃不知可做得到?” 我淡淡地看着她,冷冷地说:“本宫自然不会忘当年的誓言,怎么?你不放心还是你对他根本就没信心?” “我没有!”晏子苏答得极快,缓了缓道:“只是浩王爷以后难免进宫,怕节外生枝而已!” 我转过身,不再看她:“本宫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不须晏姑娘提醒也知道自己的言行。” “那便好。”她起身,不再多言,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巧笑嫣然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在给王爷编制身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出现过,唯独你,没有出现在他过往的生活中。看来,皇上是想让他永远也想不起来你。” 无可否认,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 纵然我已经放弃,但是,我却不希望我视若珍宝的男子永世忘记我。 指甲在手心掐出重重的痕迹,我淡淡地说:“小蝶,送客!” 待她离开,我才无力地坐在座椅上,伤痛如春草漫漫延伸出来,我极力让自己不去顾及,拿起梨花白的酒杯一气饮完。 “娘娘别伤了身子,何必为这种人伤心?” 我嗓音浓重地反问,“伤心?你觉得我有资格伤心吗?除了恭喜什么都不是我该说的。” “娘娘……”小蝶扶着我,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 亲王纳妃礼仪极繁,何况这是纳正妃,因此礼办得极隆重,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 我好似极繁忙,似乎不能不忙,但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过去的记忆便会呼啸而来,让我掩盖,让我呼吸都困难。 期间,我曾隔着雕花的屏风遥遥地看过浩一眼,依旧是风姿爽朗,依旧是玉树临风。 但是他的人生从此与我无关,而我的悲喜他也不会关心。 就这样吧,就这样与过去告别吧。 因为我还有我的孩子,我还要过我的生活。 大婚之日终于来到,一身喜欢素白的浩破例穿上了一身大红的衣衫,从前我只觉得他穿白衣出尘,没想到他穿红衣也是这般俊朗。 而晏子苏,更是光艳照人,一身锦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接下来便是在宫中大摆宴席,然后才送新娘入王府。 众人围上来纷纷致酒作贺,通明灯火辉煌地洒在浩的脸上,他的神情也柔和喜悦,他唇际难得有如此恬和的笑意,豪气与英姿尽在疏朗眉目间。 他真的很幸福啊,我真的替他高兴,于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我站在乾仪殿正门前,看着晏子苏被扶上六帷金玲桃红锦幄喜轿,脸上合宜的表情已经僵硬。 脚步晃了几晃,倒在澹台谨的怀中。 “妤是,你饮醉了。”他道。 我闭上眼轻轻地道:“我没醉,只是有点头晕罢了。” “那朕抱你回宫,好不好?”他宠溺地道。 “呵,皇上,小心孩子。” “没事,朕可以抱得动你们娘俩。==”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 不知道何时入睡,不知道谁在身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三日后新妇来宫谢恩,我大腹便便,含笑接受二人的跪拜,还命人拿出五色珊瑚镶珠宝的屏风作为赏赐。 看着浩施礼谢恩,有一瞬间,有种隔世的感觉。 成亲之后第四日浩便出征,晏子苏要随夫出征,澹台谨却以身怀有孕不便奔波为由留下在府里养胎。 而我深知,这是为了要挟浩。 纵然亲如兄弟,也是不得不防吧。 这一年的骄夏格外炎热,甚至连林间蝉鸣声也似乎更加嘈杂。如此燥热的天气,再加上边关战事,一直让畏热的澹台谨一度十分烦躁。 六足青铜兽纹的鼎中,整块的龙涎香袅袅地升起,模糊了他的模样。 冰块已经融化泰半,浮在瓮中,偶尔相撞,发生叮一声脆响,虽然已经过午,暑气依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捷报传来,浩初上便告捷,给死气沉沉的皇城带来了一丝生气。 澹台谨十分高兴,着令重赏王府。 而我的孕期在七月流火的到期,而且似乎这一次比上次还大。 终于在炎热的中午,腹部开始阵痛。 澹台谨怕我太热受不住,将冰摆了一殿,又在外面焦心地转来转去。 也许是经过上次的生产,所以不太害怕,只需要全神备注地用力即可。 断断续续地听到澹台谨在发怒:“静候,你让朕怎么静候?” 努力地用力,一声响亮的哭声传来,产婆高兴地说:“娘娘,是个小公主!” 我面色虚弱地道:“快告诉皇上,让他别着急。” “是娘娘!”兰芷连忙出去。 “皇上,娘娘诞一位公主。” “是吗,那太好了,让朕瞧瞧去。” “皇上,娘娘腹内还有胎儿,此刻应该还在生产。” 正在他焦灼的时候,产婆飞奔出去:“大喜,大喜!皇上大喜,皇贵妃娘娘又诞育下一名小公主。” “妤是,真没想到,你给朕生了两个小公主,太好了,太好了……”他握着我汗湿的手不停地说。 我虚弱地看着他道:“皇上还请给两位公主赐个名字吧!” 他歪着头想了想道:“一个叫嬗,一个叫嫣好了。号嘛,嬗儿就赐号琳琅公主[],嫣儿就了赐号嫣然好不好?” 我微微点头道:“很好。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相貌却有区别呢。” 澹台谨上前仔细地看着两个粉嫩的小娃娃,半晌笑道:“是了,嬗儿像朕,嫣儿像你,不错不错。” 我只觉得乏极,不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随着宫内的喜事连连,宫外也连战告捷。 因为浩从前便在边关为将,有许多他的老部下,今日更是卖力,再加上浩领导有方,因此将连收了四个城池。 眼下国内情势一片大好,朝臣们的心思不免有些活动,因此今届选秀人数众多,规模也较三年前更为隆重。 留美殿内人头簇动,澹台谨端坐在正中听太监唱名,面上既看不出有特别的兴致,也没有半分困乏之色。龙座旁边是肖氏端坐,而左下首便是我,两人均是平静无波,内心却各自打量下面的秀女。 礼仪太监展着数折而叠的宣册,尖锐而细长的声音唱道:“京城九门提督朱训之女,朱子灵出列觐见!朱氏子灵,年十六,擅歌舞,能拟昔时古风之飞天霓裳曲。” 朱氏低眉垂首盈步上前,确有几分临水拂风之姿,一袭榴莲色的百蝶穿花蹙银线宫装,明丽生辉,云鬓间珠花翠坠轻触有声,婉声行礼道:“臣女朱子灵,参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金安。” 大凡有一技之长者更能让人瞩目,澹台谨漫不经心的神情略敛,往下看了两眼却微微蹙眉。 小李子忙朝下宣道:“皇上有旨,秀女朱氏抬头面圣!”缓缓抬起的面容并无惊艳殊色,只是较寻常秀女多几分清秀,不过澹台谨却是细看了看,含笑道:“朱训还好吗?” 朱子灵笑嘻嘻地道:“家父还好,就是脾气还是那样暴躁。” 原来她便是上次澹台谨私访时那个倔偏将的女儿,皇帝略点了点头,如此便算是留用了。 接下来的几名秀女资质平庸,亦没有丝毫特长可叙,澹台谨越发显得懒洋洋的精神散漫。众秀女对未卜的前途略有不安,教引嬷嬷忙上前维持场中的肃静,礼仪太监接着念道:“闽南王苏渊之幼女,苏沁瑶!苏氏沁瑶,年十七,擅管乐长萧……”—— 应该就是她了。 我眸光轻微折动,礼仪太监底下说的话也没大听真切,在苏氏缓缓抬头的片刻,细细凝目看过去。闽南地处内陆,境内长年多雨,气候潮湿,因此女子多数皮肤白皙,因闽南难以管理,诸王常拥兵占山为王,因此澹台谨特点名要此女入宫。 苏氏浅笑唇线带出两朵梨花酒窝,身上尽是王室女儿的矜贵,有平常女子没有的骄傲,更带三分娇羞、七分憧憬。 “你父亲可还好?”澹台谨问道。 “臣女替父亲谢皇上关心。”苏氏不似其他秀女那么拘束,双手合在攒心串珠的腰束间,声音里有着少女的清新宜人,“回皇上的话,父亲身体安康、起居良好,心里时常感念皇上的隆恩关照,等秋日凉爽,便遣哥哥进京觐见谢恩。” “哦,那就好。”澹台谨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目光在翩翩雅致的杏黄|色繁绣宫装上停顿,不知琢磨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嗯,留名。” 他收回视线正撞上我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不免有些闪烁,微笑问道:“是不是累了?要是困乏,要不你回去歇息,剩下的午后再选就是。” “没事,臣妾不累。”皇后都没说累我岂敢先走,侧首往礼仪太监手上的册子看了一眼,回头柔声笑道:“眼看这册只剩下一页,难为她们一大清早的等候着,遣回去还要再传一次,倒是麻烦,不如选完殿内的人再回罢。” 澹台谨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皇后缓声朝礼仪太监道:“眼看都要晌午,皇上已经疲惫,赶紧往下念吧!” 礼仪太监连忙赔笑点头,朗声宣读着最后一页的秀女名单,澹台谨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头的懒得抬,秀女们该留该去倒象是随兴指定一般。如此便加快不少速度,很快便念到最后几名秀女,“内阁大学士余重儒之女,余妙人,年十七,博文通词,擅书法,尤精于瘦金、柳公二体。” “妙人,这名字不错,”澹台谨在御座上笑了,饶有兴趣的朝余氏看过去,嘴角却勾勒出一抹轻笑,“如此说来,竟然是本朝难得的才女?唔,抬起头来。” 余妙人明显有些局促紧张,虽然抬起头却垂着眼帘,略带颤声道:“臣女余妙人,参见皇上……”她说话一字一顿,周围的秀女也不免窃窃笑起来。 余重儒生性梗直,而且执管皇帝近身的言官,因此常犯帝怒,只是因为他是老臣,不便发怒,因此澹台谨总在我面前说他儒酸不化,这老头倒给自己女儿起个名字叫妙人,有意思。 不过我看余氏顶多算中上之姿,且澹台谨不喜欢其父,多半是要被遣退出宫了。 正这么想着,却听澹台谨叩了叩御座的扶手,意外的说道:“余氏贞静淑和,温婉有妇德,留名。” 众人闻言都很是吃惊,不免想着此乃皇帝重德不重色之故,所以才留下余氏。 既然余氏这等姿色都能当选,不少秀女都显得有些跃跃欲试,余氏却仿佛意外的不能接受如此结果,只是默默失神退回队列。礼仪太监又往下唱名,内中亦有几个姿色出众的秀女,谁知竟没有一个能入皇帝的眼,一律都是落选。 待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不但是我,连皇后也微微紧张。 只听太监宣道:“户部尚书温渊之女温采薇,年十六,出生时口含玉石,镶字曰:文治武德,谨泽天下。” 是的,这便是大项国的传奇女子温采薇。 从她一出生,便传说其母梦到双龙入腹,自然,当时不敢有此传言,只说有红光入腹,出生后便含着一枚美玉,美玉上有字迹,但没人能看清是什么字迹。 她的出生一时间成为项国的奇谈,更有一位算命之士说此女福贵不可限量,十六岁之前不可提亲。 于是其父奇货可居,将此女当宝贝一样养着,更兼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神秘地在血洗宫殿政发的时候消失过两年。 随后,澹台谨继位,此女已经是豆蔻年华、出落得如明珠美玉,但不论多大的官上门提亲,都被其父一一拒绝。 第二年,便是我嫁入项国的时候,此女忽一日读出玉上的字迹,赫然便是:文治武德,谨泽天下。 此语一出,天下皆惊。 这赫然便是意叶着圣君将出,天下太平,而天下太平则是每个百姓盼望的。 然则这个人不是别人,因为那个谨泽天下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谁才是真命天子。 一时间,说澹台谨杀父夺位的谣言平息,温渊一路高升,直到当上当朝一口户部尚书一职,深得澹台谨重用。 温家有女初长成,只待选入君王家。 我细细地看着这个传奇的女人,不错,她的确很美! 满头青丝梳得如黑亮油油的乌云,两鬓长发微垂,轻轻如柳枝,随风轻动,云髻堆耸,犹若山岚密雾。都用飞金巧贴带着翠梅花钿儿,周围金累丝簪,自发髻后整齐插入。 珠钗上晶莹流苏半堕,微微摇晃。耳边带着紫瑛石坠子,颈上佩了一条亮晶晶的珠链,珠链细细的,珠链的下端,正是那块传奇的宝石,在阳光下宝光闪烁如水波叠映。 上穿着月白绣粉红月季的短腰绣罗襦,纱绿遍地洒金裙,脚下露一双红鸳鹦哥嘴的绣花鞋。这样明媚俏丽的颜色,式样却保守,只隐隐约约见香肩之上,有一条极艳丽的鲜红肚兜丝带,那样艳红一条细线蜿蜒其上,愈发显得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异常白嫩,让人几欲伸手去抚上一抚。 而那丝带随着锁骨懒懒蔓延下去,让人不禁遐想,再下去会是何等风光。 我只望了一眼,不敢再细瞧,脸上腾得一热,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的容颜精心描画过,长眉入鬓,媚眼如丝,光线的反射下,可以看见她脸颊上细密如五月最新鲜的水蜜桃般的细细绒毛,使她带了一点点动如脱兔的野性,饱满欲滴的唇形益发显得她的妆容精致而艳丽。只是她神情自有一副高贵之色,与她艳丽的装束对比成一种难言的殊色。 就连皇后也看呆了,良久才在眉间浮现一抹黯然之色。 我们都知道,此女将是我们的劲敌。 不管温采薇的玉是真生下来就有还是假有,至少它在关键时候帮了澹台谨的大忙,这比任何事都的功劳都大。 其次是她妍丽的容貌和冷静的表情还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无人让人知道这个年轻的少女其实城府很深。 澹台谨脸上浮现出一种柔情,温柔地说:“留!” 温采薇妍然一笑,明媚照人:“谢皇上。” 她甚至,没有谢皇后和我。 秀女们的位分很快也颁赐出来,其中以苏氏位分最高,册为正四品婕妤人,挨次下来便是温氏,册为正五品贵人。朱氏被册为才人,余氏虽然留用,却是末等的更衣。 皇帝亲赐苏婕妤居于水绿殿,温贵人住采薇殿,朱氏居皎月殿,余更衣随朱氏一起住皎月殿 至于其余入选的几人,不过是充数罢了,只凭司礼太监发送到皇后处安排住处。 如今我辖理六宫,众秀女到凤仪殿请过安后,便来到淑华殿中自请安,莺莺燕燕挤得半殿,都一众按规矩行大礼跪拜下去。 小蝶在旁边得了吩咐,上前道:“皇贵妃娘娘有旨,免礼赐坐。”新入选的宫嫔难免有些局促,入座后皆一个劲儿的低头饮茶,因此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我居于正中九鸾飞凤椅上,侧身自高几上端起碧玉茶盏,手指上的金粟米嵌宝甲套与之触碰有声,朝下笑道:“只管当作自己家里一般,没什么可拘束的,空闲时常来玩,时间长些也就熟络自在了。” 小蝶招呼小宫女捧出赏赐来,苏婕妤得了一对赤金缠丝的双扣镯,温贵人得了一支攒珠花长簪,朱才人得了一枚白玉镂雕传花佩,余更衣却是一对吉祥如意的小金锞子。 众女都赶忙接礼谢恩,齐声道:“嫔妾等谢过娘娘的赏赐,娘娘万福。” “呵,不必多礼——你们等会还要给各宫娘娘请安,本宫今日也就不深留,来日方长,都且先过去罢。”众女赶忙又福了福礼,小蝶便跟着送她们出去。 温贵人走了两步却顿住,回身裣衽道:“嫔妾新近入宫,还未来得及孝敬娘娘,便先得了娘娘的贵重赏赐,心里很是不安。”说着自怀内取出一枚精巧佩坠,半月形上等血珀,内中的花壳虫犹清晰可见,“这枚血珀乃采薇自幼佩戴,今日想把它奉给娘娘赏玩,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极亮的血红之色,被皓白的双手衬得愈加明艳夺目,只是,她自幼佩的东西,不是那枚玉吗? 我含笑看了看,吩咐小蝶取过来,在上笑道:“难为妹妹如此有心,如此极品的血珀也舍得送人,本宫只好却之不恭了。” 众女似乎都有些后悔状,估摸都在暗叹错过如此讨好的机会,小蝶不待她们也摘东西,便赶忙领着退出殿去。 果然,恩宠一月之内便已分明。 虽然苏氏位份最高,但却承恩次数不多,但是温氏隔一日便有有红签记录。 而且,因为采薇殿乃是圣上亲赐,宫中并无此殿,所以宫中大兴土木,开始建新殿。 而天子诏令,采薇殿的飞檐画栋的高度,不能低于皇后的凤仪殿。 我想,不管是皇后还是我,均感受了到来自温采薇的压力。 淑华殿寝阁的窗棂雕着湘妃竹,上头糊了双层湖色细纱,如此既做装饰,亦是保暖,绿莹莹的别有一番趣致。秋日的光线十分柔和,透过窗纱洒进来,带着透明微绿,将室内陈设笼出一圈稀薄的光晕。 我半倚在流云贵妃榻上,静静望着窗外,轻声叹道:“今天是拓儿的生日,怎么皇上还没来?” 小蝶也疑心道:“是啊,三殿下的生日皇上可是最上心了,怎么今天反而没来……” 我打断她道:“拓儿盼了他父皇一天了,我去瞧瞧去。” 待走到上书房的时候,隐隐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澹台谨放下折子,伸了个懒腰道:“小李子,弄碗粥来!” 小李子赶忙上前,陪笑道:“皇上,不是奴才偷懒。今儿是三皇子生辰,淑华殿里早预备好宴席,只怕皇贵妃娘娘正在盼着呢。” “瞧瞧,朕都忙晕了。”澹台谨连声笑叹,道:“赶紧的,预备车辇过去,皇贵妃倒是不会说什么,拓儿又该委屈撒娇了。” 小李子忙笑道:“时辰刚好,皇上不用着急。” 我心中一动,刚要下去,却顶头看到一个小宫女冲了进来:“皇上,我家主子说预备了新制的糕点,请皇上过去品尝。” 我微微讷罕,她是谁的宫女,怎么这般大胆? 小李子赶紧道:“铃儿姑娘,皇上这要赶着去淑华殿呢,待会再去采薇宫,让温贵人先等一等吧。” “李公公,你最近也学着胆大了,皇上都没说不去,你敢替皇上下命令?”那个唤铃儿的宫女冷笑道。 “是,是!”李公公居然也是敢教训她。 澹台谨已经换了衣裳,复又拍头道:“朕答应了采薇要去她那里的……” 我上前几步,突然出现,笑呤呤地道:“皇上,拓儿都等急了,这不催着臣妾来让你过去呢!” 那宫女急忙垂首为我请安,眼中却有光芒闪烁。 澹台谨笑了笑道:“好,”他转头对铃儿道:“对你家主子说今晚朕去不了。” 待他来到时,拓儿果然高兴,一头扑到他的怀里道:“父皇父皇,拓儿想死你了,父皇给拓儿准备礼物了没有?” “当然有!”澹台谨伸手朝旁边唤人,小李子忙捧上一个真红雕漆盘子,尺高的圆形物事,上头盖着一方锦黄绸帕,“拓儿,猜猜父皇给你准备了什么?来,自个儿掀开看看。” 我看着父子相亲相爱,不觉忆起方才的情形,倘若我不出面,他也许会到采薇殿吧,虽然我不介意,但我的拓儿,不能在生日的时候没有他父皇相陪。 所以,我才站出来阻他到采薇殿中。 拓儿小心翼翼拈起绸帕一角,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自己歪着小脑袋偷看了一眼,连声大喊道:“是小松鼠!小松鼠!!”说着用力一掀,露出精巧的累金丝八珍转笼来,果然有一只浅黄|色的小松鼠。 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有些受惊,吓得“唧唧”直叫唤,不断的往前跑,带动着笼子飞速转动起来,好似一团滚动的黄|色毛球。 拓儿小心伸出手去,拨弄着金丝笼子,确定松鼠咬不到自己,越加欢喜,搂住澹台谨的脖子道:“谢谢父皇!儿臣想把它……”说着放下手来,小心翼翼朝我问道:“母妃,儿臣把它放了,好不好?” 我和澹台谨都微微诧异,我忙笑道:“好,只是拓儿为何要放了它,放了它,你可就玩不到了。” 拓儿眨着乌黑的眼奶声奶气地说:“可是它被关着好可怜呀!” 我的拓儿,这么小就这么善良! 我和澹台谨相识一笑,打开笼子,小松鼠左右看看,吱一声叫着跑远了。 呵,松鼠也有自由的一天,只是我却要永远生活在这里。[txt小说下载:] 还要耗尽一生的心血维持这地位与恩宠,为我的孩子谋划打算。 正在这时有一把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啊呀,臣妾不知道今天是三殿下的生日,来迟了!” 温贵人轻巧地笑着,拿出一个玉佛送上来:“一点小心意,希望佛能保佑三殿下平安如意。” 澹台谨看到她心情颇好:“还是采薇有心了!” 这个女人很会做人,初次进宫便送我血珀,后来听闻她亦送了皇后一个镶八宝的玉枕。 现在又送玉佛,且当着澹台谨的面,果然八面玲珑。 我不得不承认,温采薇除了貌美之外,还有一种特别深沉,特别冷静的气质,非常让人惊心动魄,再加上她的美玉,足以让她获得澹台谨恩宠。 “温贵人费心了!”我含笑道。 “不费心,费心的是臣妾熬了半日的白参野鸡汤还有忙了半日亲手做的点心!皇上都不去尝尝!”她娇嗔地笑语。 澹台谨看了看我,终于道:“妤是,朕去去采薇殿便来。” 我依旧大度地说:“皇上去吧,别浪费了温贵人的参汤。” “父皇要走了?”拓儿不舍地说。 澹台谨抱了抱他:“拓儿乖乖陪你母妃,父皇晚上再来好不好?” “好!”拓儿稚气地道。 我们母子,都抵不过一锅野鸡汤。 虽然早已经淡泊宁静,但是仍有些伤感,写了一会字,赏了一会落日便是晚膳时分了。 到底澹台谨没来,我懒懒地吃了饭,又喂了嬗儿和嫣儿喝了牛||乳|,将待父皇等得睡着的拓儿抱起来放在偏殿的榻上。 这才宽衣准备就寝,昏昏沉沉的好睡,朦胧之间,只觉得面上拂过微暖气息,睁眼却吓了一跳,澹台谨正俯身看着自己,几乎面贴着面,不由嗔道:“皇上这是做什么?臣妾正睡着,被皇上吓得不轻。” 澹台谨眼中含笑,索性将脸埋在我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唔,好香……”说着坐直身子,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发丝,笑道:“朕最近忙的很,冷落了你,心里有没有不高兴?有什么委屈,跟朕说说。” 我轻轻摇头,道:“皇上说笑,臣妾并没有委屈。皇上忙的是天下大事,关系着国家命脉,日夜辛苦,臣妾怎会不明白。” “你总是,与别的女子不一样。”澹台谨似有感叹,顺手掖了掖锦被,“她们只知道争风吃醋,为自己争宠,全然不顾朕的烦心,整日净添乱子。只是你越明白便越辛苦,往后不要太操心,累坏了不值当,朕也心疼。” 我轻轻伸出手,贴在他胸口上感受他的心跳,脑中闪过千回百转的念头,心内却是一片空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吃醋,只怕是吃温贵人的醋。 如此静默了半日,澹台谨忍不住笑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没什么……”因被外温度略低些,只觉臂上有些清凉,遂将手缩回锦被里,微笑道:“臣妾摸一下,皇上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 澹台谨亦笑,轻声问道:“那么,可摸出来了?” 我凝目看着面前男子,面庞大气、笑容暖熙,唯独双目内无限深邃,蕴藏着看不清楚的情感。只是一步步走过来,似乎也越来越不懂得自己,于是微笑道:“嗯,摸出来了,就在臣妾心里” “好,朕也来摸一摸。”他自个儿解了外袍,褪去龙靴,弯腰钻到被窝里,却是往后缩了一下,笑道:“朕刚从外面回来,先渥一会再说,仔细冻坏你” 我温柔一笑,拉他道:“皇上过来些吧,这又不是床上,本来就不宽,当心掉下去。只一件,玩闹着容易生风,皇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就好。”撑起身在窗台上取过手炉,放进被窝中央,让明帝把手放上去捂暖。 窗外有冷风“呼呼”刮过,最后的残叶在风中起舞,靠近窗纱时映出阴影,似乎在述说着严冬的寒冷。好似为了弥补没有兑现诺言的不安 母仪天下 第200章 疯癫 第200章疯癫(10000字) 窗外有冷风“呼呼”刮过,最后的残叶在风中起舞,靠近窗纱时映出阴影,似乎在述说着严冬的寒冷。==好似为了弥补没有兑现诺言的不安,他将我手揽在怀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寝阁内瞬间变得静悄悄,一片无限安宁。 第二日他上朝的时候,我命人派颜炽派去温采薇老家荥阳的密探回来,他费了一月之力才查探到,原来宫中有位善金局的制玉高手,因为私自卖玉被定为死罪,后来越狱讨往此处,以雕刻为生。 就是十六年前,温家曾秘密付他一笔金子,让他雕一枚美玉。 而给温采薇算命的人,正是温采薇的亲舅,官册记名为失踪,实际上乔装成算命之人。不过现在已经离奇死亡。 死时面带笑意,竟是十分满足的模样。而那位制玉的高手,若不是大内侍卫相救,只怕也死于非命。 我命颜炽将他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严密看官,并严令此事不得张扬。 因为,为了拓儿,我也需要知道她的底细。 一晃眼又是冬天,后宫因为新人的到来热闹了起来苏婕妤生性开朗,最喜欢讲笑话,温贵人貌美温柔,善解人意,实是姝色争艳。 但是,很快,这种平和的气象便被打破,因为采薇殿的温贵人荣升嫔位,甚至越过了苏婕妤! “娘娘,外头都议论开了。”小蝶握着刻金丝桃木梳,轻柔的替我梳理着及腰长发,在身后说道:“先时皇上多去采薇殿一些,她们还勉强忍耐得住。如今可是搬到台面上来,想必已经炸开锅,不知道私下怎么抱怨呢。” “呵,就是。”兰芷捧着锦茜红的双层羽纱出来,手上整理着领口绒毛,“别的人还好说,只怕水绿殿中那位定然要气得发疯。” 我对着铜镜里看了一眼,淡淡斥道:“好了,不要胡说。” “是。”兰芷赶忙垂首,立在一旁。 小蝶捻起一支金攒珠凤翅三头步摇,对着铜镜比了比,侧着头问道:“眼下天寒地冻的,娘娘还要出去?依奴婢看,娘娘未必是要真心赏雪,多半是怕有人来聒噪,所以趁早躲了出去。” “呵,知道还多嘴?”我起身整理好衣裙,披上羽纱,又在案首取了个狐皮笼手,“等会不管谁来,你们都说早起就不见人,横竖不知道本宫去处便好。”人自顾自说着,也不要人跟在后面,悠闲散漫往殿外走去。 皇上要升谁,岂是由我做主的? 还是让她们烦皇后去吧。 此时积雪初定,满园腊梅正开得繁盛。皇宫内尚明黄之色,御花园内的梅花也以檀香梅、腊梅居多,此时黄莹莹一片绽放开来,加上梅枝间新雪相衬,更在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呈出明媚风光。 我伸手攀住一挂枝桠,将半透半黄的小花朵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子暖香甜气袭来,无声无息的沁入心脾。因在树下多站了会,忽觉脚下积雪透出寒气,冷浸浸的逼人,遂松手走回石板路上。回头看时,已有数瓣残梅被踏碎,不由微笑吟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皇上……”有清甜的女子声音传来,我忙止声静立,隔着花木枝叶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温采薇无疑,轻轻依靠着澹台谨肩膀,“昨夜,您真是神勇,臣妾的腰这会还酸着呢!” “你这妮子,还说腰酸,朕都快被你给……”声音渐低了下去,接着是两人亲密的笑声。 二人渐渐走近,我一时失神忘躲闪,被温采薇看到,她抬头略惊道:“皇贵妃娘娘?”她眸中光线闪动,意外中带着几分不自在,却极快的反应过来,上前裣衽道:“皇贵妃娘娘,金安万福。” “妤是?”澹台谨走过来目光微微不自在,忙上前拉住我的手,温声笑道:“怎么自个儿出来,也不带个手炉?你看看,手都给冻住了。” “没事,出来赏赏梅花。”有微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我侧眸朝温采薇看了一眼,却没有抽出手,“皇上——,也是出来赏梅的?” 温采薇依旧垂着头,云鬓上点蓝百蝶金钿颤出光芒,恰似主人此时微动心绪,低声回道:“嫔妾见皇上劳乏,怕累坏了身子,所以陪着出来随便走走。” 澹台谨只顾低头给我搓手,闻言笑道:“刚刚采薇过来送莲子粥,说是园子里梅花开得极好,所以就来看看。方才自那头走来,果然一路都开得不错,回头给你掐几枝放到瓶子里看,也不用大冷天出来了。” 我淡声道:“皇上费心,臣妾先行谢过。” “既然,皇贵妃娘娘在这儿。”温采薇盈盈含着笑,看不出有任何不快的情绪,“臣妾还是先回宫去,留在这里,反倒打扰皇上和贵妃娘娘……”她的模样极是认真,慢慢微笑说着,似乎在等着被人挽留。 若是在以往时候,我必定会如她所愿,然而此刻心情却分外复杂,说出来的话连自己也不能相信,“嗯,天气这么冷,薇嫔就先回去罢。” 澹台谨似浑然没有留意,只笑道:“采薇先回去,朕和妤是闲走一会。” 温采薇咬了咬嘴唇,手上的烟霞色丝绢不自觉绞紧,起身时却已浅笑合宜,“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留心风雪,臣妾先行告退。” “妤是——”澹台谨望着温采薇消失的背影,慢慢转回头,轻声打量道:“是不是,不高兴了?朕方才只是……” “皇上,不要再说了。”我失仪的打断他,突然没来由一阵心烦意乱,仿佛有什么种子,已经悄悄在暗地萌芽,等到长出数片新叶来才猛然惊觉。 让我烦躁的,并非温采薇话里藏针的挑衅,而是有种控制不住的不快,忽然脱离了素日理智。原来不是不计较,只是以往不曾亲眼看见,所以才可以若无其事。这一路走来,真真假假,仿佛竟有些混淆不清了。那么,是从何时开始,生出如此儿女情长之念? 澹台谨疑惑我的举止,轻声唤道:“妤是……” 那种说不出的烦恼,以及不知该如何安置的情绪,仿佛冰天雪地里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烫得我心口十分难受。面对澹台谨不住思量的目光,更让我想要躲避,以掩饰此刻的心思以及不安。 “不要管我!”我甩开澹台谨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因心中一股热气充盈,我脚下步子极快,转眼已走到御花园端头的未初堂,再往前就是皇城后门——白虎门。远远眺望过去,大门两侧站立着数十名禁卫军,把守着偌大皇宫的安全,也是后宫女子难以逾越的界线。 还能到哪里去呢?天下虽大,却再无自己的容身之所。终此一生,唯有老死在宫禁之中,唯有他能收留自己。我不禁自嘲,素日里还妄谈什么情分,原来不论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此想着,只觉心内一片黯淡无光,那么今后又该如何自处?或许,还是想不明白更好。 因着下雪,除了守值的宫人,甚少有人出来。我一路往回走,四周皆是静悄悄的,刻意往含雪亭那边绕,怕碰上还在御花园的皇帝。转念又一想,凭什么肯定他还在那里呢?先不论皇帝是否还在,单这样的念头就够让我烦乱,越想越觉得不似平日的自己,索性把想法统统按下去。 含雪亭外只种着两棵腊梅,却是有些年月,枝桠繁茂的伸展开来,一树腊梅花映着白雪,开得格外精神。有风乍起,一小团雪粉吹入我脖颈中,遇热温迅速化开,不由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心头的烦热渐渐被寒凉缓解,人也一点点平静下来。 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不论自己何心,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难道今时今日反倒不明白么?况且,明不明白又有何分别?情势已成今日,任何多余想法都是虚妄,都会给自己招来灾祸。既然如此,不如继续从前那样,做个清醒的贤淑妃子,照顾好几个孩子,想来也就足矣。 椒香殿内已备好午膳,孩子们正在殿中等候,澹台谨却迎了出来:“朕看你还没回来,就先过来了,特意命他们做了你爱吃的银鱼汤。” 拓儿抢先跑上来嚷嚷道:“父皇,母妃……” 我抱住他闪了一下,不由笑道:“看来是真饿,人都站不稳了。” 殿内众人皆笑,立时便传菜开膳。宫人盛了一碗冬笋银鱼汤放上来,澹台谨端起来吹了吹,递到我面前,“你素来容易手凉,先喝两口热汤暖和一下。” 我接了汤,又嘱咐宫人给孩子们夹菜,饮了两口却蹙眉道:“这汤里不是冬笋和银鱼么?怎么喝着有些上火,只觉得头热得紧,身上仿佛有些想出汗。” “别动——”澹台谨将镶金象牙箸放下,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一下,“不对,像是有些发热,多半是雪地里受风的缘故。”转身吩咐人传轻尘上来,又让奶娘照看好孩子们,起身搀扶我道:“走罢,朕先陪你到里间躺着。” 我用手捂住额头,应允道:“嗯,左右也没有胃口。” 二人往寝阁内走去,小蝶忙赶在前头打起珠帘,将内殿的宫人全撵走,又往鎏金三足鼎里撒了些沉水香。片刻轻尘赶到,先听皇帝大致说了几句,方才隔着双层纱帷诊脉,回禀道:“皇上请放心,娘娘只是有些受凉,并没有大碍,只消服两剂疏散的汤药,将养两日即可痊愈。” 澹台谨方才放下心来,挥手让他下去开方,往床内坐近些道:“既然不舒服,这几天就多歇息着,朕虽然忙些,得空就过来看你。” 我半倚在十香软?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39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软枕内,反手将六翅金凤累丝步摇摘下来,递到澹台谨手里,“臣妾只是懒怠动弹,自己静静的躺一躺便好。hubaowang皇上不必守在这儿,出去吃点东西,不然晚些又该饥饿,倒是臣妾的罪过。” “没事,不着急。”澹台谨慢慢微笑着,右手放在湖色缂丝鸾鹊锦被上,“妤是,将头歪过去一些,当心钗环硌着你,让朕替你取下来。” 皇帝的声音很轻很柔,漾着一股子蜜糖花水的味道,我似是在香甜气里轻微失神,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两个人默默对视,寝阁内瞬时变得安静,似乎连窗外飘雪声都能清晰可闻,时光悠然缓慢起来。 外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拓儿笑咪咪跑进来,小手上抓着两块松瓤鹅茸卷,大声嚷嚷道:“母妃,母妃你吃!母妃生病,不能饿坏了。” “妤是——”澹台谨要说的话被他打断,却也不便再开口,只好笑叹道:“你这个小淘气,难得今儿如此懂事,知道给你母妃送东西。” 拓儿很是高兴,得意道:“那当然,儿臣是哥哥啊。” 我都忍俊不禁,却无胃口,只将鹅茸卷推向澹台谨,“皇上要是不嫌腻,将就先吃两个,臣妾却是没什么胃口。等会让小蝶进来,去熬点小米莲子粥,喝着清淡爽口,再配上些小素菜更好。” 澹台谨温柔一笑,“既然想吃,又何必等会?朕出去吩咐,顺便把拓儿带到外头,你也好静静躺一会。”说着俯身抱起拓儿,咬了一口鹅茸卷,“嗯,拓儿拿的不错,比平时好吃多了。” 拓儿赶忙也咬了一口,嘟哝道:“没什么两样嘛。” 澹台谨大笑起来,交待宫人去预备莲子粥,自个儿随意吃了些,临走又吩咐道:“晚膳不要油腻的东西,回头问问贵妃,她爱吃什么就照着做,有事让人来回。” 或许是因为头痛,或许是因为心痛,我一连数日卧床休息,也不见客,只和一对双生女和拓儿玩乐,倒落得清净自在。 然而朝堂和后宫却热闹非凡,你方唱罢我登场。 先是户部尚书温渊上了一折,参肖丞相圈地卖官,贪污赎职一罪。 十官九贪,众人皆知,且肖家又权势倾天,巴结者自然趋之若婺,自然免不了做一些权大欺人之事。 平常皇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次却是因为圈地打死了人,小民苦告无门,上京告状正好巧遇温尚书。而且今秋大旱,颗粒无数,发出去的官粮给百姓当明春的粮种,却被报数目少了一半以上。 而肖家秘密开得地下粮庄突然粮价高涨,趁机大赚了一笔,温渊要求详查此事。 肖家自然也据理以辞,最后皇帝责令肖丞相将所圈之地让出,并赔偿那人一百两白银了结此事,但查粮款一事却落到了温尚书头上。 皇帝安慰丞相说须给百官一个交待,暗地却动用所有力量,一定要找出肖家贪污的证据。 前朝一有动静,后宫立刻便生波澜。 皇后上折说温采薇专宠惑主,置龙体于不顾,要罚她禁足三月以敬效尤。 温氏不但置之不理,反而反唇相讥,说她嫉妒心强,不能胜皇后一职。 看着外面硝烟弥漫,我静坐在淑华殿中只觉得神清气爽。 后宫既然是战场,那么气焰最盛的两支力量,必然会相撞,我又何必去趟这个浑水呢? 就在两人明争暗斗之际,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五年,在这五年间,温渊以及澹台谨的心腹渐渐掌握了大部分的政权,后宫之中肖氏的势力明显减弱。 而拓儿已经七岁,嬗儿和嫣儿也五岁了,两个妹妹很粘哥哥,于是我只得让他们三人结伴一起读书。 武儿是老大,虽然身体虚弱却十分谦厚有礼,俨然一副大哥的模样。 于昭仪的孩子取名展,也已经六岁半了。 而温采薇已经升至妃,并且有了身孕。 不知觉我也已经将要三十,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日渐苍老的心态在提醒我自己已经渐渐枯萎。 澹台谨对我不好也不坏,并且已经升为我夫人,算下来,除了皇后,我仍是后宫中最有权利的女人。 颜炽已经升为大内侍卫首领,统领整个皇宫的侍卫,澹台谨对他极信任。 而肖丞相初见他时,十分震惊,命人暗杀却几次失败,最后在颜炽的警告下只得罢手。 但是肖婉菇对我的敌意却是越来越明显。 而晏子苏则为浩诞下一个男婴,取名斌,其间曾回过王府五次,但每次都是匆匆见过又别过,晏子苏本应幸福的,但是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幸福的迹象。 浩进宫见的时候,总是隔着垂帘和屏风,我无从探得他的容颜,只是感觉他的声音日渐沉稳。 而当初我和他共同搭救的孩子七喜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在战场上与浩相逢,认浩为义父,改名为刘飞度。 他英勇善战,多次得到嘉奖,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少将,战功卓越。 他曾与我相认,但我告诉他不要提浩与我从前的事,只能招来祸端,飞度遵命了。 浩的用兵才能和军事才干无与伦比,令敌人闻风丧胆。 被俘的士兵曾害怕地说,他们最害怕两个人,一个是悍勇具有超人箭术的‘飞将军’刘飞度;另一个,就是模样斯文俊秀,实则用兵如神,手段毒辣的澹台浩。 有一次澹台浩带着三千骑兵出关巡视,不料半途遇到大股的梁国士兵,他不但没有逃走,反而转过身来,带着骑兵,举起长矛,挥动弯刀,闪电一般插入了敌军的心脏,当场歼敌数千,吓得敌军掉头而逃。 承景十一年的春天,回鹘纠结土厥,匈奴,楼兰等二十几个国家的力量,号称三十几万骑兵,大举进犯项国。 澹台谨采取了澹台浩避实就虚之计,直入回鹘后方。 浩带了三万人从餍门关出发,同时出发的还有游击将军李飞度,强努将军刘狙,轻骑将军孙贺,大行将军张衍。 众人分作两队,一队照常作息,另一队则日夜兼程,仅用了五天时间便赶到回鹘后方。 守城的士卒正在打盹,没发一言便被项军扭断了脖子。 大军攻城的时候,依稀能听到回鹘军内的饮酒乐器之声。 赫连勃勃虽然知道浩已经出发,但他以为浩会在半月后才能到回鹘城楼,所以没有回去援助父亲。 初春的天气,漠北依旧飞雪连天狂风呼啸。 混乱中,回鹘王被一箭射死,部下顿时大乱。 诸王被擒,另缴获数百军械,数万银币,数百万牛马。 李飞度在半路截住赶回来援助的赫连勃勃,几乎一箭将他射死。 混乱中赫连勃勃换上小兵的衣服仓皇逃走。 而浩而押着庞大的战利品队伍,穿过沙漠和草地,来到项国的守地。 还没进城,便看到杏黄的大旗迎风招展,那是天子使者来奖赏的标志。 澹台浩被封为威武镇国大将军并永安候爷,享食邑十万户,尚还幼小的小王子被封为平安王,并执有免死金令。 晏子苏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职同妃位,除皇后外,见宫妃免行礼。 澹台谨因为边关无忧,因为心情甚好,便免减赋税,一时间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我想,他应该实现了当初立下的宏愿吧。 但他的私生活却也很开放,除了纳妃外,还会宠幸宫女,有时偶然外出,更会流连烟花之所,一时间惹人非谇。 十年的宫内生活,已将我的棱角磨平,面对这些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只须我的儿女平安,我便知足。 争吃吃醋已经不是我的权利,而是那些更貌美的妃子所有。 所以当宫国传闻澹台谨最近宠幸了一个宫女时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传闻皎月殿中新进了一名宫女,貌美如仙,而且能歌善舞,澹台谨一见倾心,当晚便宠幸了她。 对皎月殿的朱子灵也格外优待,一时间,主仆二人平步青云,那个宫女今日便要被册为美人。 被新册的嫔妃,照例是要见我与皇后的。 早有小太监备好青鸾钮珠金瑞云车,我缓缓地坐上,驶向凤仪殿中。 我被众人簇拥着徐徐步入凤仪殿内,皇后早已端坐在首位,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 我着次一色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通身只用蓝田脂玉装饰,轻灵中不失厚重。 温采薇用更浅一色的绯红蹙银线繁绣宫装,玉色印暗银云纹流畅的姿态愈加显得只以碧玺装点的她身姿飘逸。除此,在座嫔妃内眷皆不得穿红,连相近的橘粉之色亦不允许。 由于怀孕,因此温采薇特被皇帝命免礼,并且赐以软座,因此认真看起来,似乎她比我还要尊贵些。 新封为美人的宫女李梦秋此时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一枚银丝盘曲而就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十分素净淡雅。 虽然早听闻了她的美艳,然而认真细看,才觉得真的光彩照人,饶是年轻如温采薇也没有她耀眼。更 初秋的阳光滟滟不逊夏日,纱窗隔断的微光,拂了锦绣一身。浮光倒影如潮她的粉色衣衫被风吹动,衣袂翩翩如举,天影潋滟之间,她纤弱的身影如菡萏初开,轻盈似蕊,凌波恍若水中仙,大有飘飘不胜清风之态,风致清丽难言。 更特别的是一双秋水潋滟的浓黑眼眸完美的面庞上分外清明,仿佛两丸光芒灿烂的星星在漆黑夜空里濯濯明亮。脸上几乎不施脂粉,唯见双眉纤细柔长,两颊微有晕色,风姿天然,神情亦是淡淡的。 整个人仿佛不经意的描了几笔却又说不出的意犹未尽,恰如一枝笔直于雨意空蒙中的广玉兰。 我蓦地想到一句诗:淡扫蛾眉朝至尊。 是有怎样的姿色,才敢不施粉黛来面对后宫中美如花团的嫔妃。 我正看得出神,侧眸却瞧见皇后瞳仁微聚,手也慢慢地收回袖中。 这是她紧张的表现,难道,她还那么在意澹台谨的宠爱与否? 但是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端正地坐着。 “嫔妾李梦秋参见皇后娘娘,醉夫人,各位娘娘万福金安!”她淡淡地说,微微施礼。 我正要说免礼,却发现皇后失了神,竟忘记说平身了,只到近身侍婢轻碰了她一下才回过神,不免仓促地道:“免礼吧,以后大家都是姐妹,须和睦相处,共同侍帝。” 又了一篇话众人方才散去。 大家议论最多的自然是那位新晋的美人。 李顺华扬起下巴道:“皇上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好了!” 我微微一笑:“美人嘛,自然是越美越好。” 忽然看到辛兰月皱眉思索,不禁道:“想什么呢,再走就到池子里了。” 辛兰月回过神,仍然思索道:“她很像一个人,可惜我想不起来了。” 因为是一句无心的话,因此我也没放在心上,大家便各自散去。 刚回到殿里,却看到嬗儿一行哭一行跑过来:“母妃,三哥欺负我!” 我蹲下来拿细绢替她拭了拭泪道:“怎么了嬗儿,你三哥怎么欺负你了?” “三哥把我最喜欢的锦鸡尾巴给绞了!”嬗儿哭着说。 “这孩子,越发没法没天!”我有些动气,正要吩咐宫人去寻,却见拓儿一溜小跑过来,嘴里嚷嚷道:“母妃你看,父皇赏我的迦南沉香串珠!” “拓儿,你把孔雀雉都绞了?”小蝶忍着笑意,故意问道。 “孔雀雉?”拓儿探头看了看我,像是发觉到我生气,脚下便有些迟疑,挠了挠头道:“什么孔雀雉?我不知道……”说着转身便跑,慌得宫人赶紧去追。 小蝶在旁边直笑,拉住我道:“娘娘,当心吓得拓儿摔了。” “你倒好,还给他递消息。”我笑斥了一句,又道:“平日皇上总惯着他,任由他的性子胡来,今天非要好生教训一下。” 这时六公主嫣儿跑了进来,看了看我和嬗儿问道:“母妃,三哥又惹你生气了?” 我拣了一块芙蓉糕与嬗儿,叹道:“你三哥哥自小淘气,你们平时别跟着他学。等他回来,一定不能轻饶了。嫣儿最乖,带着姐姐出去玩吧。” 六公主抿着小嘴一笑,点头道:“嗯,我跟五姐玩去。” 嬗儿只得不情愿地离开。 日影西斜,待到黄昏时分还未见拓儿回来的踪影,我不觉暗暗担心,早没了责罚的心情。披上一件藻绿色的蹙金繁色脂艳海棠茜纱披风,我携过小蝶的手,到后花园去找他。 此时已是落日西坠,晚霞满天。天空中的落日已被昏暗吞没殆尽,半天的云层被无边的霞光渲染得格外的璀璨炫目、金红、娇紫、嫣蓝、虾黄、粉紫,诸多霞色调和成幻紫流金的天空,如辅开的七彩织锦从九天玄女手中无边抖落。 问了贴身的宫人,都说三殿下到花园的假山一带去了。 我微微皱眉,转过几道石子小道,方才看到拓儿拿着一把羽扇,怔怔地站在湖边。 我怕吓住了他,待走近才拉住他的胳膊道:“拓儿,天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宫?” 拓儿一见我,倒是有些害怕,急忙说:“我方才找四弟玩呢,可是他正一个人蹲在洞里,眼晴发直,自言自语的,儿臣也被他吓住了!” 四皇子,于昭仪的孩子! 我拉住了他温声道:“晚膳时间到了,咱们回宫先吃晚饭吧,你给母妃说,四皇子在说什么呢?” 拓儿依言学道:“我恨你,恨死你了!” 这么小的孩子,他恨谁? 我不禁有些担忧。 到了淑华殿中,看拓儿已经吃完了饭,嬗儿却还不高兴,我便正色道:“拓儿,锦鸡是养来给人看的,怎么好端端的扯了它的毛?再则这是你五妹喜欢的东西,你莫非不知道吗?倘若你五妹将你的小松鼠放了,你会不会生气?”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妤是生这么大气?”不期然地澹台谨大步走来。 “父皇救我!”拓儿躲在他身后来了精神。 “皇上,不用给拓儿说情。”我理了理松散的云鬓,又将赤金鸾鸟步摇放在小几上,正色道:“皇上若是惯着他,长大就更难约束了。” “母妃——”拓儿有些害怕,躲在明帝身后。 “妤是,别生气了。”澹台谨笑吟吟坐下,伸手搂住我的双肩,“不过是几只锦鸡而已,现下已做成羽扇,也算是物有所用。小事上且宽些,将来遇到正事,朕自然不容许拓儿胡来,你也别太担心。” “物有所用?”我又气又笑,欲要起身。 他明帝只是搂住不松手,朝拓儿说道:“拓儿,还不快给你母妃打扇?” 拓儿情知我过不去,遂放松下来,笑嘻嘻跑上来用力打扇。因人小力气单薄,只挥了一会,倒弄自己额头上微微出汗。 “好了,不用扇了。”我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忙招手让他过来,掏出绡纱薄绢替他擦拭,“回头去抄十篇小楷,算做认错。若是还敢有下次,你父皇来求情也不行,非关着你不许出去。” “没有啦,没有啦。”拓儿仰面直笑,又扑我怀里撒娇。 “对了,嬗儿也不要生气,你和嫣儿生日快到了,到时候父皇给你们送一个好礼物好不好?” 嬗儿这才笑了:“谢谢父皇。” 拓儿听得着急,嚷嚷道:“什么礼物,说一说嘛。” “不干你的事。”我伸手拉住他,收敛脸上笑意,“刚才说好的,抄十篇小楷算作惩罚,别在这里磨蹭了。怎么,还不快去?” 拓儿神色怏怏,垂头道:“哦,儿臣这就去。” 我想起日间拓儿的话,犹豫了一下道:“展儿最近怪怪的,皇上要多关心关心他。” 澹台谨皱眉道:“朕倒是想去看看展儿,可是一到凤仪殿,皇后不是苦诉父亲被贬一事,就说朕冷落了她,一点也不像你这般大度贤淑,倒叫朕懒得去那里。” 我微微一笑并不答言,我大度不大度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是我若不大度只怕没了他的护佑,我的三个孩子也不可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在宫中不被欺负。 澹台谨不过略坐一坐,自然要去宠幸新的美人的。 我忙起身送他至仪门外,夜风里他荻青色的九龙穿云袍被风扬起一脉雪白的袍角,纹饰的金线在清亮的月光下有凛冽的夺目的光,一闪即逝,唯余下淡淡的龙涎香仍在。 秋风已起,我命人关上宫门,准备哄着三个孩子睡觉。 他今夜将是谁的丈夫,已经被我关在门外,不与我相干。 就在李梦秋被封没几日,突然凤仪殿是怪事咄咄出现,先是皇后嚷头痛难忍,吃药也不管用,接着是精神错乱,时常大喊大叫饶命。 但清醒时却将近身知道内情的宫婢全部杀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仍隐约地传了出来。 皇后这种怪象,让我悚然惊心,不由地想到太后之死。 难道,她也被人下了那种药? 自从六年前拓儿落水一事后,我便命人安插在凤仪殿中监视皇后的一举一动。 如今事出奇巧,这个暗线也该拿来用用了。 是夜,巧梅偷偷地来到淑华殿中找我。 我穿着家常的暗纹雪萝藤花的丝衣,呷了一口冰糖雪梨汤,问道:“巧梅,六年了,你也升为凤仪殿的内侍二等婢女了,依你见,皇后突然疯癫是怎么回事?” 巧梅乃是我精挑的婢女,聪明沉稳,果敢机敏,她沉思了一下道:“回娘娘的话,若是从表面上看,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皇后好像是突然发病的。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那就是入夜之后,守皇后内殿的宫婢们便会撑不住晕晕睡去两个时辰。因为此事若被皇后知道便要杀头,因此众人都不敢说实话。但是无论怎么提醒自己,她们总会在子时准时睡去。 婢子有一次起来小解,无意中看到有个人影在凤仪殿是晃动,而且拉长了声音说什么当年你杀了我和孩子,如今我来索命什么的。皇后便大叫饶命。” 原来我还怀疑是温采薇用得j术,或者是皇上下得令,现在看来倒是我猜错了。 但是究竟是谁要来索皇后的命呢? 肖婉菇在水月殿居住的时候,一向杀人于无形之中,一般很少人知道她的过去。 究竟是谁,竟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我微微沉思了片刻道:“好,本宫知道了,你且回去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行踪,若有消息你人赶过来太冒险。以后就将消息写成字条,放在后花园菊花盆栽下面的一块砖下面即可。” “嗯,婢子知道了。”巧梅戴上风帽,匆匆地告别。 跳动的烛火明暗不定,似我不安的心情。 夜风吹来,窗户呼啦一声大开,外面是墨底一般的夜空。 兰芷忙上前关窗:“这天只怕要变了吧,突然起这么大的风。” 我望着墨云翻滚的夜空,不禁神思恍然。 似乎,这个皇后的位置,并不好坐呢。 坐下去的,不但不是荣华的开始,反而却是灾难的接近。 …………………………………………………………………………………………………………… 母仪天下 第201章 母仪(精) 第201章母仪(精)(10000字) 长孙流华,肖婉菇,辛兰月,三大家族经过十年的时间渐渐都被铲助,而这三人,在家族败落之前,都曾经尊宠之极,不是做到皇后,便是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难道澹台谨的恩宠真是的包了蜜糖的毒药,一旦甜性散尽便是夺命的时候。 人家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可是我与他生活十年,竟探不到他内心所想之处。 曾经的仇恨,后来的强占,再后来的缠绵,到如今不冷不淡的相处…… 若说不宠爱,如今我处位夫人,拥有一子二女,极尽尊荣,若说宠爱,他身边却新欢不断,还告诫我不要吃醋! 想得多,头隐隐有些痛,我料定皇后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恍惚中睡去,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将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阴云之中,天色晦暗不明,整个皇城如一头巨大的兽蜇伏在那里,让人倍感压抑。 秋雨绵绵下了好几日,这一日小录子冒雨来到后花园菊花盆栽那里,取回了一个字纸。 我看了之后,不由得心惊胆战。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看着字条在火中化为灰炽,我的心依旧上下起伏难安。 究竟是谁安排的这一切? 那字条上写着一句话:四皇子放得药粉。 那个才七岁半的孩子! 他那么小,为何却有这么重的心思? 突然想到拓儿上次说他在山子洞遇到他,他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难道他所恨的人,便是他的养母,肖皇后! 是了,他的生母于昭仪是被皇后所害,如果他要恨也正常,但是此事是谁告诉这么一个小孩子的? 况且当时于昭仪被诊为血崩,下毒这富极为机密,除我之外并无外人知道啊? 而凤仪殿外的黑影又是谁? 不过几日便又有了消息,指使四皇子放失魂散的宫女,竟是采薇殿的人! 我进到寝阁躺下,小蝶也跟着进来,招呼小宫女拿来一对美人捶,自己半坐在小杌子上捶腿,小声问道:“娘娘,柔妃她到底什么心思?”皇帝因说她柔媚,因此特赐号柔。 我轻轻合上眼帘,只觉小蝶一捶捶好似砸在心上,面前各色人影来回晃过,似乎都正在看着自己。无数道目光如网般铺过来,眷恋的、无奈的、嫉妒的、恼恨的,错综复杂的围绕着,似乎在等待时机将自己吞噬。 而将我吞噬之前,却已经有人先要付出。 不管我怎么避免争斗,但我夫人的称号和尊贵的地位以及拓儿不免已经成为别人眼中钉。 我听见小蝶问话也不答,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取代肖氏罢了。” “娘娘,你的意思是——”小蝶猛地拔高声调,却没说完。 我辗转不能寐,睁眼看向窗外浓荫华翠,满目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一碧如洗般的清透人心。只是如此好景色,自己却没有心情去欣赏,更不愿跟小蝶说下去,于是说道:“你去瞧瞧,什么时辰了。” “好,娘娘先躺着。”小蝶放下绣花美人捶,起身去看水滴铜漏,顺带给海缸里香橼添加新水,忽然“啊”了一声,回头探身笑道:“娘娘,三殿下摘花儿回来了。” “母妃,母妃……”拓儿连声嚷嚷着,捧着一大束赤色锦葵进来,明艳艳的夺目颜色,似夏日骄阳一般火红炫目,连香气也浓郁得满室溢开。有小宫女赶着上来,欲要捧下去插花瓶里,却被他喝斥道:“去去,谁让你们碰了?我自己来。” “拓儿,好好说话。”我说了一句,伸手拉着花枝嗅了嗅,抬头见拓儿满身都是花粉花瓣,含笑轻轻掸着,“怎么自己先回来,不是跟嬗儿她们玩么?前天才上身的新袍子,又被花汁洇上颜色,等会赶紧下去换洗了。” 拓儿拨弄着娇嫩鲜艳的花朵,挑了一朵最大的,递到我面前笑问,“母妃你看,这朵喜不喜欢?”待我点头,又抽了三、四朵出来,“这些是御花园最好的锦葵花,儿臣把它们全都送给母妃,母妃你高不高兴?” 我听完微笑,颔首道:“当然高兴了。” “真的?”拓儿显得更欢喜些,颇有些得意,“晌午看母妃闷闷的,儿臣想着定是母妃不高兴,所以才去摘了花来。”说着倚进我怀里,仰头问道:“母妃,儿臣是不是最听话懂事的?” “是是!”这三个孩子中,嬗儿脾气大,嫣然最贞静,拓儿最可爱。 私心下,不免多疼了他一些。 拓儿得了奖赏,高兴地到外边找两个妹妹去玩,我好歹清静了一会。 因今夏特别炎热,宫的冰素来便不够用。 以往总是短不了淑华殿的,但是因为温采薇有孕,说怕热,几乎整个皇宫的冰都搬了过去。 “娘娘,擦擦汗罢。”小蝶手中端着一铜盆清水进来,放在梅花架子上,汲了一条干净的丝绢。待我慢慢展开,方才小声说道:“娘娘,皇上中午在苏婕妤那边,听说晚上还要留宿在那里呢。” 我轻轻敷面,蒙着脸道:“嗯,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小蝶有些犹豫,接过用过丝绢放在一边,又重新汲了一条,“奴婢还听说,皇上今儿吩咐内务府,说是苏婕妤寝宫太素净,让人重新预备东西装点呢。如今宫里头都议论开,说是皇上要抬举苏婕妤了。白才人得知消息,赶忙领着人送礼过去,只怕此刻还在苏婕妤那儿呢。” “白才人?”我轻声一笑,“呵,她本来不就是个墙头草?听见苏婕妤得势,自然是要赶着去巴结的。再说,皇上还在那儿,她能不去献个殷勤么?” 转眼瞥见小蝶眸中忧色,不由轻声笑道:“怎么了,天塌下来似的?我不过是后宫妃子,皇上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额头上也没刻着我的名字,岂能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小蝶有些黯然,轻声叹道:“小姐这一辈子,终究还是委屈了。” “这后宫的女子,又有谁不委屈呢。”我心内万千思绪翻动,“而且,你以为皇上是无缘无故去的?” 小蝶不禁诧异地问道:“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飞度早传信给我,说回鹘大败之后赫连勃勃逃走,纠结的乱军大败而逃,一部分凶悍的梁军见正面进攻不行,已经绕到闽南边境。此刻闽南正是苏沁瑶的父王闽南王把守,若是他和乱军勾结,打开项国南面缺口,只怕战火又要重燃。 而且皇帝密令他和浩监视闽南王的动静,可行便宜之权,可想而知,澹台谨为何要宠幸苏婕妤。 我不愿和小蝶说只些,便转了话题道:“呵,我倒是不担心她。” “那——,娘娘担心谁?”小蝶抬起头来,颇为疑惑。 我微微一笑,淡声说道:“我与苏婕妤无牵无挂,若是彼此相安当然好,如若不然,万一有什么纷争对峙,也没什么决断不下的。” 小蝶有些顿悟,问道:“娘娘,是担心柔妃?” 我撂下手中团扇,走到花觚前拨弄着,抽出一支素雅洁白的玉菡花,来回不断慢慢旋转着,“我原想着,,只要不碍着正经事,也懒怠跟她计较。==”说到此处顿了顿,轻轻摇头,“可是照如今看来,是我素日小瞧了她,志向更是深远莫测,由不得我不理。” 小蝶叹道:“娘娘太好性子,由得她来。柔妃越发张狂了,见了面礼也不行,说话也放肆很很。” “放肆?”我说得多了,一时恍惚出神,手中的玉菡花茎不慎折断,那花头“啪嗒”一声弯折下来。倒吓了自己一跳,不由笑道:“皇宫中除了皇上,谁敢放肆?” 小蝶见我良久不语问道:“娘娘,在想什么呢?” 庭院内的景色明媚照人,正是一年里最浓烈的夏日繁景。有风漫漫卷起,花树上娇嫩的花瓣不堪吹落,落英缤纷的扑散开来,更有几只雀儿来回穿梭,仿似一幅莺啼花落的杏花疏雨图。我凝眸往外看去,静静出神半日,才自语似的说道:“没什么,这般炎热的天气想必人的心也浮躁了,小蝶,收拾东西,咱们去采薇殿一趟。” 这么小的孩子,不能这样被她害了。 我在众人的簇拥下第一次走进采薇殿。 殿中有股淡淡幽幽的异香,却又不似熏香那般烟熏火燎,几欲沁人心脾。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盆精巧的上等香山子。约十五、六斤重的伽南香,整块香料雕成山峦之形,加以描金等装饰,盛放在放有蔷薇水、苏合油的檀木盆里。 上面配以丁香、檀木做成的微型林树,惟妙惟肖,清幽香味更是弥漫整间屋子。 听闻温氏不爱熏香,因此皇帝便将上贡的香山子赏了她,可见对她的宠爱。 刚一进殿,便看到专为温氏安胎的太医刚好出门。 “见过醉夫人。”太医俯首见礼。 “免了,柔妃的胎可好?”我无意地问了一句。 “脉象壮实,胎儿十分健壮。” 我抬首,末见任何人出来迎接,虽然她怀孕六月,便还不至于行动不便。 说话间不夹严厉了几份:“柔妃呢?” “在后殿。”一个相貌出众,身量高挑的宫女说到。 “大胆,竟然对娘娘不用尊称,当治擅越之罪,来人,掌嘴!”小蝶寒声道。 我也不加制止,主骄婢奢,的确让人看得不顺眼。 这时大腹便便的温采薇终于出面:“婢子不懂事,夫人便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此时晌午,怎么没有歇会?”我淡淡岔开问话,眼光掠过柔妃,一袭荔枝红玉印暗金盘花纹宫装,腰挂米粒珠串流苏,均匀洒在雪色金蔓枝宫绦长裙上,正折出微微刺目的闪耀光芒。 掌嘴声啪啪地响起,不过片刻,那宫女便嘴肿了起来,满脸血色。 我微微厌恶地皱眉:“还不滚下去,惊了你家主子的胎气,本宫饶不了你。” 那宫女战战竞竞地离开,温采薇收去了脸上散漫之色:“夫人来有何贵干呢?” 我挥手,命众人退下。 殿中立刻冷静了下来,案上,大枝的白色红色菡萏开得热烈芬芳。 我的视线移了过去:“这荷花开得真美。” 温采薇不禁脸上浮现得意之色:“这是皇上亲自在末央池中给臣妾采的,他说我与荷花,是这宫中最美的两样东西。” 我漫不经心地一笑:“是呵,当年,皇上曾用自己的性命救我本宫的性命。” 她一窒,说不出话来。 我慢慢转回身,凝眸朝她脸上看过去,直看得她低头避开目光,方才缓缓说道:“你也快做母亲了。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好,别弄得太过了。” 温采薇勉力一笑,似乎很迷惑,“娘娘这是在指什么,嫔妾不大明白。” “呵——”我转眸看向窗户外澄澈蓝天,不去理会温贵妃的神色,“四皇子小小年纪怎么会用失魂散,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什么?” 温采薇抿了抿嘴,用手中的烟岚丝绢拭着嘴角,像是要掩饰不自然的神色,轻声说道:“嫔妾的确不知道,再说四皇子怎么会有这个?” 我冷冷地道:“柔妃啊,这后宫的女子多不胜数,别看着谁都是刺儿,都想要争过一头。别人自然不敢得罪于你,我又是沉默寡言的,但不等于你可以为所欲为!” “娘娘何出此言?”温采薇脸色变幻不定,也瞧不准是什么情绪,“想来是嫔妾做得不好,有什么地方得罪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我轻轻地靠近她:“你的吉祥玉佩,是从娘胎带出来的,还是命人订做的呢?” 她猛地一惊,似乎不堪负重一般坐在软榻上:“自然是,自然是我从胎里带出来的。” 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着,似乎踩在了她的心上。 “你想对付肖氏,我自然可以瞪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展儿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希望你放他一马。”我静静地说。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温采薇紧张的双眼,正盯着我充满杀机的后背移动。 “我发现,这世上最肯用心机的女子,大都出身微贱之家。王候将相的女儿们,若你这年纪,还只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喜怒无常,哪有你十分之一的心机?” 温采薇咬,片刻后昂起首:“如果嫔妾没有记错的话,娘娘的出身虽是皇室,但是却在冷宫长大,不会嫔妾的境遇好,而且心机,也不在嫔妾之下。” “自然,”我转过身看着她淡漠地说:“可是一个女人要走向皇后尊贵的地位,不仅仅是用几份心机和获得帝王的宠爱那么简单,这一点,也许你还不太明白。” 我转过身,看着她惊惶的眼眸:“为了腹中的皇子,多做些善事吧,毕竟,这皇宫里阴气重,有很多皇嗣,还没生下来,就被冤魂索去了命。” “啊——”柔妃突然叫了一声,满脸冷汗:“别说了,别说了……” 我冷冷地瞧着她:“我想你的野心还不止于,除了皇后,是不是下一步就是我?” 我陡然逼近,让她挣扎着后退,慌乱地摇头。 “最好安份一点,不要以为我不动你就是懦弱,这宫中,容不下那么多善良之辈,也不是人人都像你想的那般愚蠢。” 她终于在我的攻势下崩溃,“娘娘,明日戌时请陪嫔妾看一场好戏。” 我知道,她们要对皇后发出最后的一击了。 肖氏的存在一直是我的威胁,但我也憾不动她,她也扳不倒我。 不料却在此时有人代为出手,不可谓省心省力,坐山观虎斗。 我微微一笑:“到底柔妃剔透聪颖,一叶知秋。” 她慢慢地垂下眼,不甘地服输。 回到宫中,我的心很乱,因为无法预知事情的发展。 草草地吃了晚膳,拓儿要我给他写字,我也懒怠写。 心神不定地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我命颜炽,轻尘,小录子等暗人布下人马,一旦有测,随时准备反击。 然后,我和小蝶一起来到采薇殿中。 温采薇换下盛妆,一身素服,示意我们从后门出去。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凤仪宫后殿,早有宫女打开了宫门。 在一个安全隐密的地方,我目睹了皇后从疯到死的全过程。 皇后呆呆地坐在艳红的烛火前,神经质地摇头:“别逼我,别逼我……” 这时一个殿内烛火突然灭掉,幸尔月光明亮尚能看得清楚她一脸惊惶的模糊。 一个戴着头蓬的黑影慢慢地出现,月光将影子拉长,阴暗不明的模样增加了几份恐怖的气氛。 “肖婉菇,你——还记得我吗?”故意拉长的变调嗓音刺耳而骇人,但这种会俩我用过,因此明白这是人在捣鬼,并不可怕。 蓦地,黑色的斗逢被扔在地上,一个大腹便便,头发散乱,一身白衣,身上还有血迹的女子慢慢地靠近她。 “你,你是李梦月?”肖婉菇瑟瑟发抖,不确定地问道。 “呵——呵——呵,是啊,我是李梦月,当年我们母子被你棒杀,冤屈太多,阎王也不收我,我在这宫里飘荡十年了——”那鬼魂一字一句地道。 “你走开,你以为本宫怕你这个鬼吗?活着做人斗不过本宫,做鬼本宫也不会怕你的,你一个低贱的婢女,竟敢在本宫怀孕的时候勾引皇子,不杀了你们母子本宫难以平息心头的怒火!来人啊,来人啊——” 肖婉菇大声尖叫,却无一人进来。 “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肖婉菇疯狂地大叫。 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近,呵呵地笑着,突然阴森地说:“你不用叫了,她们都被我杀了!” “什么,杀了?!”肖婉菇呆了一呆,再也撑不住,大叫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我的孩子也死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女子淡淡地说:“放过你也好,那你服下那碗安神茶后,便可以洗净自己的罪孽!” 博金香炉里的烟一缕一缕地升起,肖婉菇如中邪一般点头:“好,我喝,我喝!” 她端起碗,一股作气喝完,然后,突然七窍出血,瞬息毙命! 我惊呆了,正要大叫,却被温采薇拉住:“看!” 突然间灯火大亮,澹台谨从一扇屏风处赶了出来,怒道:“李梦秋,你不是告诉朕只让皇后说出是谁害了月儿的事吗?怎么让皇后服了毒?” 这时那白衣女子抽出腹中的枕头,扔在地上,将头发胡乱挽上,冷淡地说:“我姐姐和那末没出的孩子的性命,她必须赔。” “胡闹,她是朕的皇后,犯了什么罪由朕来定,你可知你私自下毒杀皇后是死罪?”澹台谨盛怒地说道。 李梦秋竟然丝毫不惧,突然手掌一翻,一柄精巧的匕首已经横在颈上:“臣妾仇已报,再无可恋!” 说完,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她绝美的容颜在灯下犹如妖异的蔓陀罗花,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澹台谨又上前抱住她道:“梦秋,梦秋,你怎么这么傻?” 鲜血的血大股大股地从李梦秋的唇中冒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皇上,若舍不得臣妾,臣妾自会在梦中与皇上相会!”她说完便气绝身亡。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死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还是项国的皇后,不是不让我震惊。 但这种宫闱秘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温采薇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现在与她在一条船上,最好不要声张这件事。 我又不傻,怎么会赔上性命传出去肖皇后死的事情,不过万幸展儿没有牵扯进去。 但是我又微微疑心,比如肖氏是近一段时间精神不正神,澹台谨不关心,今晚却特意来看这场戏,不得不令人生疑。 我二人悄无?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0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无声息地退出,月光下两人都没有说话。dierhebao 良久我才道:“原来是你和她一起策划的这件事。你让四皇子知道母亲的身世,激起他的仇恨,借他的手下了失魂散,让肖氏慢慢神志失神。而四皇子是肖氏的养子,十分宠爱,断不会想到他小小年纪会有此歹心。李梦秋进宫便是拼着一死也要为姐报仇,正好又成为你的棋子,让你干干净净,不费一丝力气便除掉了皇后。你的心思当真缜密歹毒,本宫也不得不服!” 她轻吁了一口气道:“其实,嫔妾也不想手沾鲜血,只是……”她不再说下去,转首道:“娘娘,其实肖夫人一死对您最有利,遍数后宫,能登上后位的也就是您了。” 我漠冷地一笑:“登上后,你再杀掉我!” 她急忙道:“嫔妾不敢。嫔妾只求娘娘能保我们母子平安一生足矣!” 我看着她的眼晴,那双又黑又长的眸子里,流露的出来是,是一种灼灼的烈焰,那是觊觎、是憎恨,是妒忌,是设计,是蔑视,是嘲弄,是志在必得,是稳操胜券。 我克制住内心汹涌的潮水,缓缓地说:“这件事,你若安份守已,我便替你保守秘密,连你的玉佩秘密。” 她微微屈膝:“谢娘娘!” 夜深了,一钩下弦月如清冷的眉,射出淡淡的光芒。 我回到淑华殿中时,才觉得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娘娘,奴婢已经命人备好热水。”小蝶总是体贴又善解人意。 我泡在温暖的桶中,让花的香气拂过一身的寒意。 慢慢地闭上眼,明天,将是一场大风暴要来临了。 而我所要做的,便是保护好我的孩子,不让他们在风暴中受伤。 果然,第二日凌辰,便传来皇后甍的消息。 整个皇宫殿一片缟素,哭声震天。 说是突发暴病而亡,肖丞相坚持要见尸首,却被澹台谨禁止。 肖丞相一怒之下大骂澹台谨忘恩负义,自己不再侍此昏君。 这时温渊跳了出来,厉声指责其数条大罪,肖丞相终于心灰。 澹台谨倒了一杯酒,缓声道:“肖丞相乃开国重臣,操劳半生,也该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好好歇歇了!” 肖丞相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皇帝此举何意。 君臣情意已断,便是女儿不死,只怕他也在朝中的日子不多了。 如今他还给自己留一份颜面,让自己解甲归田,来个杯酒释兵杯,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比起辛家和长孙家,肖家只死了一个女儿,算是万幸了。 只怕女儿的死因,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肖丞相垂首,饮下这杯酒,缓缓地脱掉官帽官衣,步伐蹒跚地离开了宫殿。 永远离开了这个让他荣光大半生的朝堂。 皇后去世后,一切宫中琐事所落到了我的头上,澹台谨也没提封后之事,后宫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进入十月里,空气里渐渐有了初冬气息。春秋的轻衫罗裙已显单薄,内务府照例要给各宫娘娘裁剪新衣,至于该用何种款式、花样、绸缎,皆先送到淑华殿去,等着我亲自裁定。 小太监们陆陆续续进来,两人扛一裹缎匹,放在的红漆高木架子上,烟绿、流岚、桃红、嫣紫、鹅黄,各色绸缎纷纷半展垂下,弄得淑华殿后院好似春日百花盛放,一片姹紫嫣红之景。 “娘娘,你瞧瞧这匹云锦。”内务府管事一脸讨好,捧着一匹灿若云霞的明黄|色锦缎上来,立在旁边说道:“江南虽是盛产丝绸之地,可上好的云锦却也不多,今年统共就进贡了六匹,皇上特意吩咐送两匹过来,说是让娘娘裁几身新衣裳。” “嗯,颜色不错。”我将手轻轻放上去,只觉丝光水滑、恍若无物,因冬日晴空下的阳光格外明媚,那亮黄光泽便愈发夺目,几乎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娘娘,寸锦寸金呐。”内务府管事继续奉承,将那云锦展的更开一些,满脸堆笑说道:“宫里头除了皇上,也就娘娘能用明黄之色。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款式,上头要绣什么图案花样,只管吩咐奴才知道,好让针功局的人用心去做,保准让娘娘穿出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尊荣。” 小蝶手里端着一盏新茶,上来笑道:“行了,别总是在这儿聒噪没完。你一直说个不停,娘娘还怎么看缎子?后面已让人备下茶水钱,辛苦你们多走一趟。” 内务府管事连连点头,赔笑道:“蝶姑姑说得是,奴才告退。” 我接过花茶拨了拨,低头饮了一口,随手放下,在彩缎前来回翻检着,拣起一匹八团翠蓝的锦缎,觉得颜色太艳便丢开。转而拉起一幅豆绿暗纹挑花缎子,放到手腕上比了一比,待跟前宫人都悉数退尽。 方才缓缓地说:“小蝶,你让人把缎子送到采薇宫,让柔妃先挑罢,刘妃和吴妃不会计较这些,回头再给她送过去,其余各宫按往常顺序办。” 小蝶微微不满道:“奴婢不愿意去采薇宫,再说娘娘才是后宫之主,凭什么她先挑。” 我看了看她正色道:“如今你也傻了,她马上就要生产,皇上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着,若是因为意气惹得她不快,难道我们淑华殿会落好吗?” “是,娘娘。”小蝶不情愿地说道。 小蝶刚走,兰芷便喜孜孜地道:“娘娘,这缎色真好看,奴婢这就让尚衣局给您裁去。” 我略一思索道:“慢着,那两匹明黄云锦先收起来,不要给我裁什么衣衫,免得惹众人不自在。” “给醉夫人做衣衫,谁敢不自在啊!”澹台谨大步走进说道。 他没有让人通告,一时间众人跪下一片。 我摆手命她们退下,亲自倒了一盏蜜露送上去:“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他看了看我,目光温和地说:“你也太小心谨慎了,这些衣赏本来就配你穿,谁敢不自在?” 我微微一笑道:“臣妾并不短衣裳,倒不如,给皇上缝两件新袍子罢。” “你呀,总是这般善解人意!”他喝了一口蜜露说道。 两人正在说笑,却见小李脚步匆忙进来,急声回道:“启禀皇上,方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外面出了点乱子。” “什么乱子?”澹台谨不悦,抬眸正色问道。 “京城里有个戏子叫柳玉菡,他唱戏比别人都好,原是苏陵王从外省带回来——那戏子的名声渐渐传出,京中富贵人家皆争相邀请,尤其是内阁杨大学士的二公子,几乎三天两头就请他一场。苏陵王知道有些不高兴,便不让那柳眉生去,谁知杨公子不肯善罢干休,竟然带着家丁赶去闹事……” 苏陵王乃是皇亲,是贤亲王的世子。 “混账!成何体统?” “皇上,先别着急。”我劝着皇帝坐下 “后来苏陵王也带着人过去,两个人都是年轻气盛不服软,不知怎么就吵起来,吵着吵着又打了起来。”小李子的头垂得更低了,“打着打着……人群里有些混乱,最后才发现,那杨公子已被人打死了。” “什么?”澹台谨气得脸色铁青,拂袖将茶盖重重一合,“这天下刚刚太平。他倒好,不说安安分分呆着,反倒为着一个戏子,把京中官宦子弟打死?这不是——,当着天下人给朕没脸么?” “嗯,是得好生说一下。”我心思恍恍惚惚,只觉千头万绪理不清,更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强自镇定了一会,“皇上,事情已经这样,还是等见着世子,把事情问清楚再说……” “还用问么?”澹台谨盛怒难抑,手中茶水洒出也不自知,“不论今天死的是谁,不论他有没有动手,那种场合本就不该去。去年为一个女子差点逼良为娼,事刚平息不久,今儿又做出这等荒唐事,就算不在今天,朕也绝不能纵容了他。来人,去把苏陵王叫来!” 不多一会,苏陵王便神色惊慌地过来。 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又因是皇亲,末免骄纵了一些,此刻大约也知道皇帝动了真怒,躲躲闪闪地跟着小李子。 一路上遇到我,忙惶急地说:“娘娘好歹替我求求情,我知道皇兄最听您的了。” 我安慰他道:“没事,去吧,过会我进去瞧瞧。”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我忙进去。 偏殿内一地狼藉,面前满是零零碎碎的白瓷,茶叶茶水洒了一地,像是被人用力摔碎所致。 澹台谨气得脸色铁青,见我过来,指着苏陵王说道:“你瞧瞧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朕还怎么给他留颜面?自个儿不尊重,闹出如此荒唐丢人之事,不仅不思悔改,还好意思替那种人求情?!” “皇上……”我上前扶着澹台谨,也不知如何去劝。 “皇兄——”苏陵王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拳握,“臣弟说过,此事全是臣弟的过失,一时气性大没忍住,所以才失手打死了人。这件事情,与柳玉菡毫无干系……” “住口!”澹台谨盛怒非常,龙袍上九爪金龙也似瞠目欲呲,随着高声不断震动,“不要污秽朕的耳朵!什么玉菡宝菡的,朕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你好歹也是王室子弟,放着大好的女子不要,却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就算你不嫌丢人,朕还要脸面呢!” “大好的女子?还不是——”苏陵王的脸色也极难看,话说一半却又忍住,“皇兄说的是,从今往后臣弟再不惹事,一门心思只对自己的王妃好,再也不去沾染别的人。只是皇兄,臣弟求你……” “皇上,杨大学士在启元殿求见。” “哼,也是咎由自取。”澹台谨起身离座,嘱咐我不必等候,让我带着孩子们先行用膳,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些求情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再提。你好生在这边呆着,朕不想带着你过去生气,等会回来再问你!” 约莫将过两个时辰,终于有乾仪殿的小太监过来,进殿与小李子耳语几句,只是畏畏缩缩低着脑袋。苏陵王越发不安,站起身上前问道:“什么消息?皇兄他——,下了什么旨意?你倒是快说啊!” 小李子垂着眼帘,回道:“皇上有旨,柳玉菡即时赐死。” “什么?死了?就这样死了?”苏陵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我微微诧异,本朝以前的王朝好男风,但自从澹台家掌政后,这种风气渐灭,不料天下太平时,不少达官贵人无聊之际,却也爱与娈童厮混。 这种事情,我本是厌恶,因此也不深劝,只留他一人在殿内怔怔地发呆。 日子如流水一般悠静无波,直到朝中忽然有人提出立后之事。 澹台谨左右为难,既不忍负了身怀有孕的温采薇,更不能越过了我去立她为后。 然而,温采薇却主动带着后宫一干人,劝皇上立我为后。 而浩大捷归来,谨问他的意见,浩竟说我比温采薇入宫时间早,又育有子嗣,且温良贤淑,颇有国母之风,建议立我为后。 澹台谨终于定了下来,决定立我为后,一旦温采薇的孩子降生,便立她为柔夫人。 我本欲推辞,但转念一想,身为皇后不但大权在握,且对孩子们的前程也有好处,于是不再推辞。 …………………… 母仪天下 第202章 夺谪 第202章夺谪(10000字) 而温采薇,我想她是以此事来让我放心,也表示了自己的臣服之意。==爱上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权且借一借她的东风,登上后位。 承景十五年夏初,那日天晴无云、日色若金,我坐着皇后专用的凤舆。有执炉女官在前面做引导,头上戴着赤金八扇缀玉翅凤冠,身上是绯罗蹙金百鸟朝凤长尾凤袍。一路缓缓走进来,凤钗横斜、珠环玎玲, 成熟稳重的面上,透出母仪天下的威仪。 众人都摒住了呼吸,整个大殿宁静的恍若一潭池水,只听见我凤袍长摆拖过锦毯的簌簌声,细碎的脚步声走在龙御前停下。澹台谨取出十六页金册,礼仪太监跪地双手过头接过,躬身展开读道:“…………今有苏氏,端方识礼,贞静柔和,性情贤淑,品貌无双,著册为皇后!” 我接过金册抬头转身,整个乾仪殿跟着豁然明亮,盛装下的我容光潋滟,灼灼生辉至直逼人目。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众大臣跪了一地俯首叩拜。 浩一身银甲,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没想到,在他忘记我后,却还为我尽了一份力。 我微微抬手:“诸位平身。” “谢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无意中,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待我去扑捉时,却又消散在空气中。 接受了群臣的参拜,还有接受众妃的参拜,因此我不便耽搁,由小蝶扶着,缓步走了下来。 路过浩身边时,我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却在他来不及隐藏的眼中,看到一丝欣慰,一丝感伤,一丝温柔之色。 只是我们擦肩而过,终于没有看清他的眼神,只闻到熟悉的淡淡的铁血味道,在空气中缠绕。 八月,温采薇终于生下一个重逾九斤的儿子,虽然排行是七皇子,但是皇帝一高兴,便说以他出重的重量命为九皇子。 而且,九也是个吉利的数字,象征长寿和富贵绵长。 听采薇殿的宫女们说,皇帝抱着九皇子一直不撒手,直说与自己真像。 一个月后,孩子举行满月汤饼之宴,自然众人都送来了贵重的礼物。 我命司衣局赶制了九套锦衣,一斛东海明珠,送到采薇宫中。 小蝶回报我说,薇夫人当时就将这些东西扔在一边。 是呵,她如愿生下皇子,皇帝也如愿封她为夫人,位仅次于我。 面以小蝶愤的眼晴,我没有做任何回答。 夜宴设在采薇殿中,皇帝下命,特命薇夫人可与我并肩同坐。 十六恰是月圆之夜,薇夫人特意将宴席办在晚上,是时灯烛荧荧、星清月朗,加上院子内花香四处漫溢,更是令人心情为之舒畅。 薇夫人不肯哺||乳|,早为孩子找好了奶娘,她刚刚生过孩子的腰肢,用绛红绸缎的带子紧紧地整束起,显得很苗条。夜色浓华之下,一袭柿子红遍地金五彩海棠花云裳的温采薇,眉眼妆容精致,云鬓上一支硕大的八翅衔珠金凤尤为华贵,兼之脸上微微酡醉泛红,更是平添几分妩媚之意。 我轻声微叹,她真是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我的攻击。 而我,从那个孩子出生起,便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是我遇到最危险最强劲的对手。 不过现在,我们都摆着合宜的表情,晏笑取乐。 妃子们皆是盛装丽服,人人笑语晏晏,不时有人上来敬酒祝贺,席面之上尽是觥筹交错的欢笑声,气氛格外喧嚣热闹。澹台谨端着一枚金角高盏在手上摇晃,隔年的罗浮春透出醉人的绛红色,衬得他的眸色更加有神,朝下环视了一圈,目光却并未在谁的身上特意停留。而是落在那个摇篮里。 夜风中送来蕴含花香的丝竹声,一个个舞姬们皆是婀娜多姿、绰约飘逸,柔软的身形变幻出各样曼妙姿势,好似一群彩色蜂蝶在花间来回穿梭。 可惜的是,嫔妃们的心思皆在皇帝身上,而皇帝却心在孩子身上,舞姬们虽然跳得好,也不过是给喜庆宴席稍作点缀罢了。 “夫人,今夜真是好颜色。”白才人捧着酒盏上来敬酒,脚下步子轻盈,翩然婀娜尤胜舞姬一筹,声音也是甜糯娇软,“莫说嫔妾等人自愧不如,即便是这夜空中的皎月明星,也被娘娘身上的光辉比了下去。” 薇夫人眉梢带着得意之色,唇角笑意盈然,“才人真是会说话,比那梨花春还要多甜几分,本宫还没饮酒便先醉了。” 白才人忙自责了一回,含笑递上四棱玉雕团花纹酒盏,“娘娘先且莫醉,待嫔妾敬娘娘一盏清酒聊表心意,恭祝娘娘一日胜过一日,福泽绵长!” 薇夫人接过一饮而尽,真是艳若桃李。 刘妃冷笑一声低声道:“真恶心!” 我的拓儿老实地坐一边,最近这两年他父皇对他的宠爱日渐减少,纵是个孩子,也懂得看人脸色了。 他知道,今晚的主角不会是他。 光彩夺目的薇夫人,笑盈盈地道:“把孩子抱过来。” 立刻有奶娘应声而出,她怀里抱着一个深紫色的锦被,包在被子里的孩子,虽然刚刚满月,但是,看上去,已经相貌堂堂,十分有气势了。 我痛苦地发现,他比我的拓儿,似乎更出色,更强健一些。 襁袍中的孩子,看上去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是他父亲的帝王气概和他母亲的狡诈机智交混在一起,孕育出这个气质独特的孩子吗? 澹台谨笑呵呵地说:“颖儿像朕,真像!尤其是这孩子一脸贵气,朕便封颖儿为贵亲王。” 皇上一言既出,下面立刻奉承声一片,拓儿皱了皱眉,愤愤地起身离开。 他的两个妹妹也跟了出去,从小,他们三兄妹感情就很好,这是值得我欣慰的事情。 但是我却不能走,只能微笑地听着。 我的拓儿,十岁才封王,这个孩子,刚满月就封王。 尤其是现在没有立太子,不得不说这个刚满月的孩子是拓儿的竞争对手。 他不懂事不要劲,只要有母妃的地位和皇帝的宠爱便可。 过了汤饼节后,后宫的风势立见改变,最热闹的不是我的淑华殿,而是她的采薇殿。 因凤仪殿肖皇后新殁,且我对凤仪殿不太适应,因此并没有移宫。 而温采薇气势更焰。 这一日,园中金菊开放,我去菊园赏菊,远远的有一行人过来,正前一名宝杏色华服宫装丽人,身量娇小、气度矜贵,身后跟着五、六青衣小宫女,仿佛也是出来闲步散心。待到众人渐渐走近,方才看清楚,那丽人正是薇夫人,脸上带着些许讶异,大约也没想到会在此处不期而遇。 “这么巧,原来是薇夫人。”我淡淡微笑,依旧端坐。 “见过后娘娘,金安万福。”薇夫人上前欠身行礼,云鬓上一支硕大的凤钗正展翅闪光,每尾凤翅皆嵌有宝石,尾坠一缕细长的串金珠璎珞流苏。 按照项朝后宫祖制,只有妃位以上方可佩戴凤钗,皇后十二翅,夫人八翅、四妃六翅,妃位四翅,若是数目超出便为逾越。我留心瞧了瞧,薇夫人的凤钗不仅做功精致,而且规格也略大,再数过凤翅却是整整十尾。 抬手免了她的礼,淡声说道:“妹妹这支凤钗太大,回头改一改,有八尾凤翅也足够华丽了。” 薇夫人有些不自在,笑容僵硬道:“娘娘真是细心,连些微小事也看得仔细,只是凤尾少了展不开,所以才多做了两尾。只是平日戴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么?”我不愿当着众人动气,挥手让小蝶领着宫人退下,打量着薇夫人不为所动的神色,淡声笑道:“照妹妹如此说,做成十二尾不是展的更开些?” “十二翅是皇后所用,嫔妾万万不敢。” “看来,你还是个明白的人。”我轻声一笑,平了平气息,“既然祖制规定夫人用八尾,妹妹又何必逾越?那些不知道的人,不说妹妹是担心凤钗不好看,只当妹妹不懂规矩,私底下难免有所非议。” “能有什么非议?”薇夫人淡淡反问,别过脸去。 我不由觉得可笑,我每每遇事多是宽容,到今日竟纵出个整日磕碰的主儿。如今她公然打制十尾凤钗,若给后妃们瞧见,自己今后如何威摄众人? 却懒得多做纠缠,起身说道:“回头本宫吩咐善金库的人,晚些去采薇宫一趟。尽快把凤钗改好,不会耽误妹妹平日穿戴的,只管放心好了。”—— 如此,便算是下旨意了。 薇夫人自然不能反驳,因此用力咬了咬,将朱唇印出一痕发白之色,胸口一起一伏的,气声笑道:“都说皇后娘娘宽柔,像今日这般行事果决,嫔妾今日才算见过,才知道娘娘是个心意坚硬之人。” 我并不动气,只微笑道:“呵,知道就好。” 薇夫人的脸色愈加发白,因见我要走,自己也站起身来,一脸恼色道:“皇后娘娘果然心思细腻,凡事都想得周全,时时处处都不忘照顾嫔妾。娘娘如此为嫔妾着想,今后必当铭记在心。” 我整理好披风束带,头也不回的转身,一直走到狭长连廊的尽头,方才回头淡声笑道:“那很好,只盼你切莫忘记了。” 这件事以后,好几日薇夫人都没有来淑华殿请安,我亦不计较,只是指导三个子女功课。 秋猎季节又到,拓儿已经年满十二,虽然平时有射击的课程,但总归是教学,所以这一次澹台谨为了锻炼他的胆子,特意命他亲随。 我抚着拓儿稚所了的面容,想了想终于缓缓地说:“拓儿,你知道你父皇最喜欢什么的人吗?” 拓儿歪着头想了一想:“是勇敢的人吧!” 我笑了笑,替他系上小小的头盔:“嗯,去吧,好好表现。”这是你争取机会的时候。 不料,晚上狩猎回来,却看到澹台谨气冲冲地进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拓儿。 我急忙迎上去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多大气?” 澹台谨转来转出,指着拓儿忍不住骂道:“朕让他跟随狩猎,他倒好,一整天下来一只兔子都不猎到。在众人面前丢尽的朕的脸,还不如展儿和武儿猎得多。” 流云福地缠枝宝相纹的高靴之上,一对金龙正在破云而出,龙身矫昂、双目欲呲,针针线线密实,折出点点碎金般的耀目光芒。 看得时间稍久,双目痛得似要流出泪来,好似宝镜明台碎裂,原先完满的像一轮圆月照人,此时却处处都是碎片,每一片上头都带着尖锐细刺,稍有不慎便被扎得浑身是伤,痛得入骨钻心。 我看着生气的澹台谨,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他发完脾气走后,我方看着拓儿柔声道:“平素你射箭是不错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拓儿一扁嘴,委屈地说:“母后,我不是不能猎到动物,只是看它们好可怜,不忍心去杀。” 呵,我的拓儿啊,总是这么善良,但是他却不知道,身为帝王,善良本身是一种弱点啊。 我想了想问道:“若是上战场呢,你不杀别人便被别人杀死,你下不下得了手?” 拓儿立刻点头:“自然不会留情。” 我叹气说道:“拓儿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后宫也如战场吗?很多看不见的敌人正注意着你的一言一行,有时候自己的无心之事便会铸成大错啊!” “母后的话,孩儿不太明白。”他小声说。 “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休息去吧。”我摆手让他下去。 忧心忡忡,我的拓儿,你何时才明白娘娘的苦心。 狩猎之事以后,宫中遍传三殿下懦弱之事,流言猛于虎,让澹台谨更少地来到淑华殿中。 不觉已是残冬,闲来无事自己找出新制的雪绢素纸,看着雪花微微出神,提笔思量良久,只堪堪写了四个字,便再没有心思继续写下去。于是撂下手中的玉管狼毫,推开窗扉看天空落雪纷飞。细雪一层又一层,恍若无物落在宫殿的琉金璃瓦上,悄无声息积累,渐渐将往日的盛景掩盖下去。 “母后,母后……”拓儿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因隔了双层窗纱,再者外间风雪声音甚大,有些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宫人赶忙上前支起窗扉,原来三个孩子都在外面,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何时一起跑了出去。我将衣袍紧了紧,领口细茸茸的貂毛被风吹乱,在脸上拂来拂去,微微蹙眉道:“怎么又带着妹妹们胡闹,外面那么冷,当心受凉染上风寒,还不赶紧回来暖和一会?” “母后你瞧——”拓儿不理会喝斥,笑嘻嘻蹲下去,半日才探头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一个小小雪人,小心翼翼举放在窗台上面。侧脸朝嬗儿努了努嘴,很快又捧了一个上来,比先前那个更小一些,头上还戴着一朵黄盈盈的腊梅花。 我侧首挪开视线,淡声道:“母后已经瞧见了,都回来罢。” “母妃,是儿臣想的主意,让嬗儿和嫣儿帮忙堆的,一会就把手凉透了。”拓儿指道:“这个大的是父皇,这个戴着梅花的是母后,两个人正在一起赏梅花,母妃你喜不喜欢?” “让你们快回来,不听话是么?” 拓儿的笑容停在脸上,垂着脑袋走进来,低声道:“母后别生气,儿臣再也不淘气了。”说完也不见我言语,更是一脸怯怯,“儿臣见母后最近闷闷的,父皇也甚少来看母后,想替母后解闷,所以才想着堆雪人的,只是想让母后高兴……,儿臣真的听话……” “傻孩子,母后都知道。”我眸中生出濛濛水雾,在眼眶里转了转,终于还是一点点忍了回去,努力微笑道:“母后很高兴,只是怕你们几个冻着了。” 嫣儿小声问道:“母后,真的没有生气么?” “都说没有,母后为什么要哄你?”我挨个拉起三双小手,都捂了一会,“手都冻凉了,到那边炭盆暖一暖,小心些别烫着,不然长上冻疮就不好了。” “是。”三个孩子齐声答应,一并围拢过去。 因为天冷,偶感风寒,因此便便了晨昏定省。 嬗儿嘴快,将此事告诉了澹台谨,于是传下诏意,晚上要来看我。 虽然宫中势力一连倒,但是宋雪珍,杨选侍,刘妃,辛兰月,刘顺华这一人倒是常来探我,再加上余妙人和苏沁瑶独立特行,因此我和薇夫人的势力持平。 吃完晚膳,不料常氏姐妹突然来探我。 我虽然知道她们的目的,但赶她们走又不好,只得让她们进来。 不过二人却是言服贴,亲喂汤药,倒是服侍得妥切。 不料皇帝有事绊住,半日也没到。 我正欲劝她们回去,却有小太监来报薇夫人来探我。 呵,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她进来,看到常氏姐妹不由得微微皱眉。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服侍皇后娘娘,原是嫔妾等份内之事。”常氏姐妹齐声自谦,极是恭谨。 少时,兰芷捧着一盏白玉瓷盅进来。内里是我临睡前安神的汤药,常氏姐妹忙亲自上前接下,一个搬来梅花脚高几放好,一个在旁边兑着花露蜜水,二人亲自伺候了一回,果然无一处不妥当。 薇夫人冷眼含笑看了半日,举起手中团扇轻轻掩面,嫣然笑道:“这会子都已经夜深,若真是有心服侍皇后娘娘,白日里过来不是更好?” 常氏姐妹稍有不安,不知如何作答。 我原本一直静默不语,此时突然开口道:“近日每每都睡得甚迟,此时来也并不算晚,有心意总是好的,哪里还分什么白天晚上?” “嫔妾也是为皇后娘娘着想,怕她们扰了娘娘休息。” “难为你想的周全。”我看着她微笑,反手将松散的发丝掠开,“只是本宫却不怕别人打扰,比方妹妹今日过来看望,心里只是欢喜的很。” 薇夫人只得一笑,讪讪道:“皇后娘娘高兴便好。” 我淡淡地说:“只是本宫已经服了药,准备安寝了,诸位姐妹还是先回去吧。” 薇夫人虽然不甘,但的确天气已晚,只得忿忿地离开。 她刚离开,澹台谨便匆匆赶来。 我要起来,却被他按住。 “你生病了,还是躺着吧,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拘这些礼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那臣妾就偷个懒躺下了。” 复见他眉头紧皱道:“朕查得南边的一些番王欲乱军勾结,因此秘密收了他们的金印,不知道闽南王会不会起疑心?” 他掏出金印放在桌子上。 “父皇,这么多的金印?”嬗儿看见王印,很是好奇。 “是啊,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澹台谨淡淡笑着:“嬗儿,父皇记得你属兔是么?” “是,儿臣属兔。” “那好。”澹台谨将王印拿起来,毕竟是十分足金制成,手里份量很是沉甸甸,扬声唤来小李子,吩咐道:“把这几枚金印送到制器库,全都熔了。” “熔了?”小李子有些怀疑,重复问道。 “嗯,给嬗儿和嫣儿各打一只金兔子,去吧。”澹台谨的声音如水平静,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小李子捧着金印下去,嬗儿高兴得直拍手。 我示意小蝶带嬗儿下去,待无人时方问道:“皇上的心思臣妾明白,是不是一直担忧闽南王?” 他叹了口气说:“是啊,朕想……” 我微笑着说:“嗯,混水摸鱼是不错的计策。” 他高兴地道:“妤是,果然你最了解朕。” 因为澹台谨心情甚好,因此便留宿于此。 不过一夜恩宠,第二日我的淑华殿便热闹了起来。 反正这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我已经看多,便也不在意,只吩咐小蝶接客,自己躺在床上躲清闲。 雪一化,便是初春,接着便是立夏,日子快像流水一样,薇夫人的孩子也一岁了。 今年整个夏日里,一直都是闷热少风的天气。淑华殿的小太监早汲了水,各自提桶拾勺,又搬来几人高的长长云梯,小心登上金殿宝顶,一勺勺的往上面泼洒清水。那水带着深井里的寒凉之意,顺着琉璃瓦沟在檐口流下来,滴滴答答的,仿似一场不期而止的宜人新雨。 因天气炎热,我食欲不欠,便自制了清凉的花茶来喝。 至晚上的时候,窗外一阵细碎声音,窸窸窣窣,犹如春蚕啃噬桑叶一般,眼见的是要下雨了。 小蝶忙要去合上窗纱,我去摆手,迎风站着,迎接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凌空劈下来!顿时乌云阵阵、雷声滚滚,似万里黄河水倾盆泼下,片刻便将宫殿冲的雨花连连。雨珠落在光洁石面上,顿时四处飞溅,惊起一团团迷蒙的白色水汽,如烟似雾。 “娘娘……”片刻功夫,小录子悄悄走进来,压低了声音禀道:“刚才如意堂那边有点吵,奴才赶着过去瞧了下。仿佛是小偏殿的房顶被雷打了,三殿下吓得不轻,底下宫人又议论纷纷的,只怕一时半会静不下来。” 我急忙起身,朝外瞧了一眼,果见如意堂那边灯火通明,依稀还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动,于是回头道:“三殿下怎么样,快扶本宫过去看看,好好的怎么让雷打着?” 过去的时候,拓儿脸色发白,正坐在正殿中。 一看到我便迎了上来:“母后,方才偏殿被雷打了!” 我安慰他不要害怕,扫了一周,寒声道:“立刻命人到屋顶检测原因,所有人对今晚的事有擅议者,掌嘴处死!” 乱哄哄的如意堂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各司其职。 半晌上屋顶的小太监浑身湿透地下来,手里拿着一根烧焦的铁棍。 “娘娘,屋顶上有这个!” 我看着铁棍,只觉得胸中怒气难涌,好大的胆子。 敢私自在殿上接入铁棍,引来雷电! 想到母亲因雷电击傻,越发胸膛起不定,这如意堂中内有内j。 不是想让雷劈死拓儿,便是想安拓儿一个不祥之人的名声,让澹台谨厌恶他。 我秘密命令小录子立刻搜查此事,决不可怠慢,再者命人严禁声张。 但是第二天,薇夫人又及时准备地赶来了。 我心中厌恶,不冷不淡地道:“这么热的天,妹妹不睡午觉,来这里做什么?” “哎……,哪里能睡得着呢?”她娇声叹了口气,左手支在案上托腮,右手上团扇不断轻摇,十指桃红色的水样蔻丹明艳夺目。慢悠悠扇了一阵,才道:“昨儿臣妾听闻如意堂被雷劈到,嫔妾也是担心的很,一夜都不曾安睡好,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所以特意赶来瞧一瞧。” “你是个有心的人,想的细致。” 我话里面暗藏着机锋,温采薇不会听不出来,因此面色稍沉,只是忍耐着没有当场发作。低头饮了两口茶。 “三殿下无事吧?” 我已经掩饰不住怒气:“平安得很,怎么,不如妹妹的意了?” 薇夫人立刻色变:“不是不是,娘娘别误会,臣妾就是担心三殿下,无事便好,便好。” 正在这时,小录子进来道:“娘娘,查到了,是如意堂的太监冬生干的,奴才请娘娘旨意,如何处置?” 我冷冷地道:“一个小太监,断然不会狗胆包天,给本宫狠狠地打,不行就把他交给酷吏严吏,谋害皇子可是大罪,本宫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瞧见薇夫人脸色微变,不禁笑道:“酷更严吏的酷刑,就是最悍的大盗也受不住,妹妹是不是害怕了?” 薇夫人抚胸道:“呵,是啊,不过这件事必须严查,否则后宫可不得安净了。” 我站起身道:“本宫还须将此事回禀皇上,就不送妹妹了。” 说罢独留她一个讪讪地坐在哪里,自己走了出来。 小蝶走近,皱眉道:“娘娘,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永无宁日。” 我看着毒辣的太阳,眯着眼道:“嗯,是时候让她断了妄想了。” 走到乾仪殿中,澹台谨还在上书房议事,我漫步过去,小太监刚要张嘴,被我拦下。 殿内隐隐传来争吵之声,我凝神静听,原来是温渊和浩在吵架。 浩回来了吗?想必南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皇上,薇夫人出身高贵且兼天赐贵福,生出的麟儿更是人中龙凤,堪继大位啊!“ “皇上,以臣弟之见,温大人此言差矣,自古立谪立长,而三殿下乃是皇后谪子,聪明仁厚,足以继承大统。而九殿下不过是不足一岁的娃娃,温大人如何看得出他能当得了太子一位?” “浩王爷,若论立长也得二殿下吧,怎么会论到三殿下呢?“ “温大了记性不太好吧,二殿下一来身子孱弱,二来其母乃罪臣之后,怎有资格当太子?“ “呵,王爷要这么说,老臣也不客气了,皇后曾被打入冷宫,后来同王爷潜逃,一年有余才回到宫中,且意欲谋刺皇上,更在后面被回鹘王掳走,怎么算得上清白之身?“”什么,皇后曾与臣……“ 我的心也猛地一紧,只觉得胸口像快要炸了一般,只得咬唇倾听。 “够了!“澹台谨大怒道:”朕让你们商量正事,你们却在这里作口舌之争,无稽之谈,真是荒廖。温大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朕怎么不知道皇后曾与浩王爷出过宫?“ 温渊此时才知道自己失言,犯了死罪,立刻不停地磕起头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是臣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朕被你们吵得头都大了,都给朕下去!“澹台谨暴怒地叫道。 我情知再见面无宜,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我感激浩的推荐,更害怕选太子的结果。 如果是温采薇的儿子当上太子,那么我们母子将无立足之地。 正心神不定之时,忽然边关传来捷报。 说是南面的乱军被击败,闽南王及子均在战乱是为国捐躯,李飞度正带着人马赶回京中。 中原将士踏平回鹘大胜梁国的消息,早已如柳风送絮般传遍整个京畿,举国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至于闽南王部下伤亡惨重,主将战死沙场一事,百姓们不甚清楚,那也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皇帝的旨意一道道颁下,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追封苏氏父子为一等忠毅公,专修陵园使之厚葬,御笔亲题墓铭以彰其英勇,另有胞妹苏沁瑶荣升妃位,甚至连南王的叔伯子弟,也是人人皆有封赏。全天下都知南王世家的忠勇,更知皇帝的额外器重,兼之后宫中还有位高位妃子,一时间颇有些苏氏权倾的流言。 我正在焦虚太子一事,因此无心关心这些事,只到澹台谨来到殿中。 他高兴地说:“妤是,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我虽然心事重重,但此时更要与他同乐,便勉强笑道:“是啊,这都是皇上英明……” “呵,是么?”忽然有人出声,二人扭头,却看到是刚升为瑶妃的苏沁瑶,满脸泪痕地走了进来。 我不忍看她可怜,便柔声道:“瑶妃切莫太过伤痛……” 苏沁瑶轻屑笑道:“皇后娘娘,果真是在担心着我?” 澹台谨顿时沉下脸来,不悦道:“这是什么话,自然是真的。” 我挽着碎金流苏上来,脚步轻盈无声,微笑着看了澹台谨一眼,用几乎看不见的力度轻轻摇头,然后转眸说道:“瑶妃妹妹,想来是有话要跟皇上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不如先到旁边坐下罢。” 瑶妃见我转身欲回,冷冷说道:“娘娘,何必躲起来呢?” 我闻声顿住脚步,面含微笑回转头来,看不出是否动气,用一贯平静无澜的声音说道:“妹妹说笑了,淑华殿是本宫的寝宫,做什么要躲起来?既这么说,怎能不留下稍陪一会?”我侧首看向小蝶,淡声说道:“你去,给瑶妃奉茶来。” “有什么事,朕陪你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1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宫说。” “不用。”瑶妃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的温度不由更凉一层,冷冷看着皇帝问道:“臣妾只是想知道,臣妾的父王和兄长是怎么死的?” 澹台谨眼角跳了一下,很快平静如常,“你的父王和兄长英勇杀敌、誓死报国,与梁人血战数时不幸战死,所以才追封为忠毅公……” “不,不是那样的!”瑶妃盈满热泪大吼着,痛得浑身打颤,一步一步朝澹台谨走过去,双眼烫得似要燃出火来,“皇上……是不是你……” “你要做什么?”我挡在澹台谨身前,双眸灼灼照人。 “做什么……”瑶妃想不出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心中的百痛交集,双臂却是猛地一紧,小李子身旁两个小太监冲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扣住不放。 “没事。”澹台谨握着我的手,柔声说道。 “哈,哈哈……”瑶妃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泪水飞溅,却挣脱不开双臂束缚,于是仰起下巴问道:“皇后娘娘,你如今这般护着皇上,就不怕有一天跟我一样,也是如此可怜下场?” “住口!”澹台谨勃然大怒,双目里尽是隐隐暗气,仅有的一丝愧疚也被淹没,朝小李子冷声喝道:“蠢材,还愣着做什么?!瑶妃伤心过度、心智不清,还不赶快扶她回宫去!” 瑶妃被人拽着一点点后退,明白一切都即将结束,不禁悔恨莫及,唯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击。双手抓住门环将去势稍阻,泪眼朦胧直视殿内二人,泠泠笑道:“皇上从前恩宠臣妾时,总是柔情蜜意、温柔如水,怎么今日却这般狠心?皇上当初对臣妾,难道真的没有动过心?莫非,皇上说过的那些贴心的话,都是假的么?皇上,是么……” “……”澹台谨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我也默然无语,这是他一向用的手段。 突然,就在众人不注意时,瑶妃挣脱了太监的束缚。 手中银光一翻,一点寒光直刺而来。 心念转动间,我已经飞身迎上,哧的一声,利刃刺入我的肌肤,大片的血色泅了出来。 “妤是,妤是,你怎么样?”我倒在澹台谨的怀中,看到他焦急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这是真是幻。 “皇上,你没事吧?”我虚弱地问。 瑶妃已经被擒住,正状若疯癫地大骂。 “朕没事,”澹台谨眼晴微微湿润,突然抬头,怒气勃发地道:“来人,贱人意欲刺朕,将其凌迟处死。” 我头一晕,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躺了多久,一醒来便看到轻尘焦虑的神情,还有三个孩子哭泣的脸。 小录子在边上远远瞧见,忙跑过来道:“娘娘终于醒过来了。皇上一直守着娘娘,到这会儿,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呢。”说着有些哽咽,顿了会又问:“皇上,让人呈点汤水进来罢?多少喝一些,也好长一点精神。” ………………………………………………………………………………………………………………………………………………………………………………………………………………………………。 母仪天下 第203章 祭天 第203章祭天(6055字) 宫人们很快摆上各色菜肴,澹台谨并不急着吃,揭开一盏炖了半下午的老鸡参汤,浓浓香气扑面袭来。==舀起半勺吹了一会,柔声问道:“妤是,先喝一点参汤罢?朕已经尝过了,不怎么烫……” “让他们都出去罢。”我突然开了口,声音细弱。 不待皇帝吩咐,小李子赶紧挥手招呼众人,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远,大约都已经退到内殿门外。 我眸中隐约泛出星微柔和之色,又仿佛似有还无,只是怔怔的仰眸凝望。澹台谨不解其意,只是抓住不放小声问道:“妤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舍不得……”我唇上发干,因此笑容里面也带出苦涩,“在以为自己要死的一刻……,才知道舍不得孩子们,舍不得皇上,舍不得今世种种……”我一口气说了许多已经气喘吁吁。 “妤是,你到底想说什么?”澹台谨听得大惑,急忙打断。 “皇上待臣妾,数十年恩爱自难忘。”我挣扎着往上靠了靠,握住皇帝的手,“既然如此,总该要吃一些苦处的,也怨不得谁。你我总有一日会死,到那一刻,再不用为世事烦恼了。”我轻轻吸了口气,茫然呢喃道:“只是若真有那一天,我的拓儿,我的拓儿该怎么办……皇上,臣妾不放心他。他忠厚善良,无害人之心,只怕很难在这宫中……” “妤是,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握着我的手道,“你数度数朕的性命,在国之将倾之时,更不惜以身犯险引来救兵,可以说,朕的江山能做稳,是妤是一半的功劳。朕怎么忍心让朕与妤是的孩子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你放心,朕明日便下诏,册拓儿为太子!” 我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这一刀挨得值。 复又担忧道:“可是薇夫人……” “你放心,朕虽然宠爱薇夫人,但却不会以此为废立太子之理由,但凡有朕一日,便保妤是与拓儿安享富贵太平。” 我眼泪呛然而出,俯在他怀中低泣:“臣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第二日,澹台谨便断然在朝中宣布了立拓儿为太子的旨意。 小李子亲自到殿内宣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承景十六年六月九日诋告。 天地社稷,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建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朕绪应鸿绩,夙夜兢兢。 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苏皇后谪子孝靖恭懋谦重,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著册立澹台拓为皇太子,宜明申布,咸使知之。 承景十六年宣。 我带着拓儿及合宫宫人,齐齐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中的大石终于移开,我终于可以放心拓儿的地位。 薇夫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九月十六这一天意义非常,因为皇帝要举行祭天大典,用以昭告天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康。 自项朝开国以来,如此盛大的仪式还是头一次,司仪监的人为准备仪仗、牲口等等,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此次祭天仪式在泰山举行,距皇宫约有七、八里地,其上筑有的专用的封祀坛,规模甚是宏大。 早在半年前,整座泰山被严令禁止出入,山上聚集工匠、苦力数千人,日夜辛苦赶工筑造,山下村民只闻上面噪声喧哗,却不知到底所修何物。 如今皇帝新下特旨,允许国中子民前去参观。一时间轰动整个京城,百姓们为了一睹天子真颜,已有不少心急者连夜前往,甚至连附近诸州亦有人赶来。 为了护卫皇帝的安全,羽林军调集整整万余人,沿路将百姓隔在三十丈以外,只让围观者远远遥望。百姓中有好动的年轻人,只因看得不够真切,索性攀爬到附近古树之上,企图越过面前乌鸦鸦的人头,以瞧清楚当朝天子模样。 “来了,来了……”树桠上有人高呼,地上百姓纷纷垫脚探头观望,人群里顿时喧哗开来,皆想挤近些看个清楚,与结界阻隔的羽林军推攘起来。 远处明黄|色的队伍渐渐走到山脚,前面近百名太监提着销金宝炉,为金八宝顶珠琉璃绣飞龙御辇做前导,后面是一对对黄伞青扇、凤翣龙旌,正赫赫扬扬的跟着御辇缓缓行进。礼仪太监率先立于台阶前,尖声高唱道:“青天高而不可及,其上冀近神灵,恭请天子下舆步行,以敬天意……” 御辇前的黄绫帷帐被掀开,皇帝头戴十二旒天子玉藻出来,通身一袭玄色九龙腾云龙袍,外罩朱色缂金丝衣,正傲然霸气站在御辇前踏之上。 随行群臣齐齐拜倒,围观百姓亦跟着跪下叩头,谁知静默好一会,也不闻司仪太监开始唱诺。众人皆不知所以,只见皇帝向御辇内递过手去,百姓中不免悄声议论,“奇怪,莫非里面还有人?难不成是皇后娘娘……” “别说话,人出来了……” 围观百姓更是好奇,皆因这种大事都是皇帝亲自主持,倒料不到今年还有别人,因此皆纷纷抬起头张望。我亦没有料到这次澹台谨竟携我前来,因此一半是激动,一半是荣耀。 只见他俯身伸出,我便亦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御辇前跪有青衣小太监,二人相对一视,缓缓地下轿。 我头挽繁复的堆云高参髻,其上凤钗横斜、珠翠九翟,数枚细长凤翅呈扇形分开,衬出神光熠耀的华贵风姿。 这一次祭天,是我一生中最荣耀风光的时候。 通往泰山顶的台阶,早被铺上织金刺绣的朱色锦毯,二人在天下臣民的注视下,并肩携手往云景台走去。所谓云景台,乃是为皇帝在山脚受拜而筑,往上共九十九步台阶,约摸丈余宽阔,四周用汉白玉雕花柱围合。 待我二人站定,礼仪太监方才唱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景台下数万臣民赶忙叩拜,众人跟着震天山呼,声音响亮似要冲破云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通往山顶封祀坛还有一段路程,为表心诚只能步行,一路上我二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缓步前行。我一袭真红缂金丝云锦凤袍,其上遍刺折枝金葵繁复纹样,广袖博带、流苏低垂,九尺长的珠络缝金鸾凤尾摆,软绵绵的拖曳一地。 仪仗队伍之后,群臣紧步跟随踏上台阶,山下百姓渐渐远去,居高临下看着只是一个个细小黑点。二人居封祀坛立定,高台上早已备好香烛祭物,群臣于四周按列站好,仪式掌官封上金帛祭文。承景帝双手捧起举过头顶,缓缓展开诵道:“今有项嗣天子澹台氏谨,特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澹台氏,运兴土德,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待漫长的祭文颂读完毕,皇帝执香三鞠告天,以示天理伦常,周围文武百官皆俯身拜倒。按照祭天礼制,需待香焚过半才可离开。 承景帝慢慢转身过来,却似乎并不是在等待时间,而是朝司仪太监抬手,立时有人捧上燃香走过来。我有些错愕,看见他示意自己接香,又瞅了瞅高台上的金鼎,方才明白是让我跟随敬献。只得双手伸手接了香,款步走上前去,端端正正插在金鼎之内,也是俯身垂首行三拜之礼。 如此逾越寻常女子地位,群臣中稍有细声言语,澹台谨挑眉淡淡扫了一眼,底下声音渐渐消失无踪。复又缓缓转回头来,嘴角笑意如春风般和煦,贴近我柔声说道:“妤是,这江山天下你我共赏,喜不喜欢?” 朗朗微风掠过山顶,我迎风远远眺望着,青山碧水、连绵如画,心间是从未有过的清爽畅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似有一泓清泉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不自禁的回答道:“臣妾很喜欢……” 不管从前受了多少委屈,但此刻,在最壮严,最神圣的一刻,与他并肩而站的是我! 要与他共赏江山如画的也是我,但已经足矣。 甚至,我有些恍惚,有些忘掉了从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忘了深宫的艰险与无奈,忘了薇夫人和她的孩子…… 只有这清风过耳,松涛阵阵。 祭天仪式步骤繁多,皇帝祝词告天只是其中一部分,接下来又有封玉策、祭地神等等,待回到宫中已是酉初时分。 因一天朝事末议,澹台谨要去乾仪殿议政,另有金顶鹅绣凤舆送我回宫,临走说好稍时过去晚膳。我刚进淑华殿,只见李顺华已等候多时,笑吟吟走上来,“娘娘好生仔细,原来是跟皇上去祭天,却一丝消息不透,将嫔妾等人都瞒过去。” “事先我也不知,今晨才得到消息。”我只是一笑,上前挽起她往里走,将寝阁内宫人都摒退,问道:“怎么?莫非有人议论什么?” “嗯,也没什么。”李顺华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斟酌着说词,半日才道:“只是皇上如此待娘娘,嫔妾等人心里很是羡慕……” “呵,什么等人。”我打断她的话,转身换了一袭云雁纹锦素雅宫装,走到妆台前理了理衣襟,对着镜子摇头道:“本宫自然知道有谁,也猜得到大概说些什么,只是那些人里面,断然不会有你。” “娘娘怎么知道?”李顺华在背后轻笑,上前帮忙拆掉鬓上繁重装饰,将十二枚镂空象牙镶金凤翅取下,挨次放进朱漆妆奁盒子,“嫔妾的心眼也很小,看见皇上待娘娘好,捻酸吃醋自是难免,没准比别人还厉害呢。” 看着那明显闪躲的目光,再想起崔惜朝,我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最后只是说道:“顺华,你怎么会用……” “必定是李太医多嘴,娘娘不用说了。”李顺华的笑容微淡,低头思量了会,“但凡后宫中的女子,莫不以有子嗣为荣。可是,如若子女不被皇上待见,嫔妾觉得倒是不如不生……”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顺华,你能不能生育,跟你愿不愿意生育,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要知道,后宫嫔妃私用麝香等禁物,那可是极重的大罪,若是皇上知晓……” “皇上不会知道的,早已不需再用。”李顺华转身朝外看去,雨过天晴色的烟薄窗纱上,有树叶影子在纷乱晃动,像是她此刻凌乱的心绪。静默了好一会,嘴角浮起淡如薄云的微笑,“再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默了半晌道:“你进宫,后悔吗?” 李顺华摆好黑白子,一粒一粒地赏玩着:“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只是那人女人没死,我自然要好好地活着。” 我知道她说得是长孙流华。 但是她明明与崔惜朝有意而这般拖着,只怕将来两人都要受累。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法再继续。我只好换了寻常话题,两人下起棋来,两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不过略下三、五局而已。 到了晚膳时分,因澹台谨交待过要来,我特意命厨子做了他爱吃的菜色,几个孩子也欢欢喜喜地围做一堂。 然而菜热了又热,孩子们都耐不住饥饿,胡乱吃了睡下,才有旨意传来,说九皇子嘴上出了一个小水泡,澹台谨亲自到采薇殿中探望去了。 我无声地命令下人将饭菜扔掉,然后默默地坐在镜前发呆。 我知道,今天最气不过的便是薇夫人。 所以她今晚便要将澹台谨抢回自己的身边。 想起白日他的笑意,只觉得如做了一个梦一般。 我还是,回到现实,少做梦的好。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低估了薇夫人的怒火和不满。 第二日,拓儿便来找我。 “母后,温渊实在太欺负人了!”他年轻的脸上是新上的绒毛,明净的眼里满是怒意。 “哦?”我微微疑惑地问,拓儿为立为太子后,为了让他尽快熟悉朝事,澹台谨特命他随朝侍听。 “今日他竟然公然向我挑衅!” “他怎样向你挑衅?”我拿出一枚银锉,细细地修理我纤长的指甲。 “今天我的家臣赶着我的车驾,给父皇送去我的书信和礼物,不小心走到了天子道(除天子外,其他王子,公主,郡王末经允许不得使用),被温渊看到,他便拿了我的两个家臣下狱。还没收了马车和马匹。我因怕此事被父皇知道,便命人去温渊求情,想让他放人。”拓儿坐在我身边,皱眉说道。 “你是怎样求情的?”我平静地问道。 “我命人去向他说,我并不是心疼那些马车和马匹,只是怕父皇生气,只要他将人放了,东西归还,必承他厚情,重重教训手下。”拓儿咬牙道,“谁知道在早朝的时候他竟然当着众臣的面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回禀了父皇。还质问我是否想取而代之……” 我心中一惊,好大一顶帽子。 “父皇一听到这事,不分青红皂白,便当朝斥骂了我,又叫言官去东宫训导,我当时羞愧无地,也无法开口申辩。母后,父皇本来这两年便不喜欢我,再加上这件事……” 温渊老j巨滑,心思缜密,存心要让我在荣耀之后知道他的历害,挫拓儿的锐气,拓儿怎会是他的对手? “拓儿你知道吗,温渊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大臣,他的女儿薇夫人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他的孙子澹台颖是你父皇最疼爱的皇子……” “母后,难道从前父皇对您和儿臣的爱都不再了吗?难道因为父皇宠爱他们就可以这样欺人吗?父皇看来是老了,昏了……” “住口,你知道你这样的话被人听到便是我也保不住你吗?”我厉声道。 我扶着窗帷,突然感觉自己很孤独。 我的拓儿,他很有血勇,也会射猎,会打仗,但却不懂宫帷权术,不懂统兵带将…… 他要保住这太子的地位,要获得澹台谨的欢心,唯实很难。 而我,要在我有生之年尽力维护他的安危。 对是温家的挑衅,我不能置之不理。 第二日,我便下旨宣温渊到淑华殿晋见。 温渊准时而来,伏在宫阶下叩首:“臣温渊,参见苏皇后!” 我威严地道:“起来吧!侍卫们退下!” 带刀的侍卫退了下去,殿内倾刻空无一人,除了立在我背后的小蝶。 我坐在高高的榻上,冷冷地问:“温渊,听说皇上要升为你左相了?” “这都是皇上的恩典!”他倨傲地回答。 “放肆,你口口声声皇上,是想用皇上来压本宫吗?”我怒极反笑。 “臣不敢!”他敛了傲气,府下身子说道。 我微微冷笑道:“昨日,赵王(澹台琏)曾上折说,渊逋逃小臣,苟为j论,激怒朝野,欲取必以万乘以复私怨……” 温渊色变:“赵王与臣一向都有嫌怨,赵王的话不可信……” 我微微摇头:“从前皇上宠幸长孙丞相,肖将军,辛相,现在呢,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你现在恃宠生骄,两年前害了左文公一家,弄得他家破人死,又将女儿送到宫中,倚为内援,野心不小啊! 皇上宠信你,还以为你忠直,连升你的官职,让你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现今你又拘捕太子家臣,当真胆大包天! 温渊,你小人得志,则在一时,你凭借天子恩宠,能横行几日?须知道,皇帝不是昏君,岂能容你一手遮天?“ “臣一片报国之心,只怕皇后体会错了!”他颤抖着说道。 “哼!”我重重一拍金案,寒声道:“体会错的恐怕不是本宫吧。你将女儿据为奇货,找雕玉人假装生下来便含玉,还让自己的妻舅装成算褂人骗得百姓信任,你道这些别人都不知道吗?本宫今日便告诉你,你若安份守已便好,本宫便不与你计较。但凡你若敢动本宫和三个孩子一根汗毛,本宫便要你知道本宫对付人的手段有哪些!” 温渊叩首连连,有如金纸,骇得说不出话来。 目下正是秋天,他的后背却泅湿了一片,显然是出了一身的汗。 我目送他退出宫门,顺势向后一倒,背倚百凤越绣软榻,不由地长长地吁了口气。 小蝶端来一盏清凉的玫瑰花露甜水,“娘娘,先喝点水消消气。娘娘平时不肯发威,他们以为娘娘不管事,自然不大安分。如今既抓着了事,正好给那些人立一立规矩,以后也就消停了。” 我疲惫地说:“希望如此吧,哎,对了,给浩王爷的信送到没有?” 一语末了,已经有小太监通报:“浩王爷求见!” 我知道浩是拥立拓儿的,虽然不见得记得我们从前的情份,但毕竟是我最后的依靠。 于是便私下命小蝶捎书信一封,让他前来相见,向他托付拓儿之事,倘若朝上有什么不当的言行,好让浩帮忙规劝着或描补描补。 隔着十二扇浣纱的越女刺绣屏风,浩依稀的眉眼模糊地印在上面。 “臣弟参见皇后娘娘!”他微微施礼。 我抬手免安,良久才缓缓地道:“我今天召见王爷确是私事。太子年少,行事难免不周全,我今日便是替太子向王爷求一件事。” 浩刚坐定忙又站起:“娘娘言重了,太子的事便是臣弟的事,何来求之说?” 我眼眶一热,却仍是站起身,慢慢地走下榻。 “太子以后就拜托王爷提点了!”我下去,和他隔着一扇屏风,弯腰施礼。 “娘娘,万万不可……”浩情急之下,想要转开屏风,然而忽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屏风。 “啊……”我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礼节,忙拿绢子捂住他渗血的唇。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 母仪天下 第204章 断肠 第204章断肠(5120字) “娘娘,别乱了心思,步大夫可不在这里呢!”小蝶稳住神道。== 我茫然地点头:“对对,快,快叫轻尘过来。” 浩面白如纸,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但最终只是凝固在嘴角,颓然地晕了过去。 难抑的疼如翻江倒海一般袭来,眼泪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做到忘了他,淡然地面对有关他的一切事情。 但是看到他吐血的一刹那,却有一种刺心的痛袭来,让我突然间害怕起来。 我在害怕什么,我是害怕浩突然死去还是害怕自己永远会失去他? 他容颜已有风霜之色,想必边关的生活十分清苦,甚至在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 我一直不曾发现,他的眉一直皱着,好像隐藏了许多心事。 穷极十年,我唯有这一瞬间可以拥着他。 轻尘很快赶来,我默默地松开手,命人将他移到榻前。 轻尘搭脉,凝神诊断,我惶急地问:“轻尘,可诊出王爷因何吐血?” 轻尘脸色突变,手指微微颤抖:“快拿大还丹来。” 立刻有侍女拿来丸药,喂浩服下。 看着浩脸上渐渐有了一起起色,轻尘才吁了口气,自语道:“好歹害的盅!” 我猛地一惊,立刻忆起了晏子苏告诉我的话,她说她已经在浩身上中下连心线盅,它联系着她和澹台浩的心脉,如果她爱上了别人,澹台浩必会感到五脏俱痛。而倘若他爱上了别人,晏子苏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连心盅!”我失魂落魄地坐下。 “不错,正是连心盅。”轻尘道,“看来王爷最近吐血频繁,这样反复折腾,气血已虚,若是此盅不除,只怕会危及性命。” 我猛地一惊,惊道:“轻尘,你有没有办法解盅?” 轻尘摇头:“这是子母盅,王爷身上是子盅,只怕母盅就是王妃身上,若要除此盅,除非母盅死亡。” 这么说,只有晏子苏死才能解浩的盅? 为什么,她为什么可以这般狠心,宁愿让浩吐血而死也不愿意解这盅? 我失神地坐下,复又想起一件事。 浩的吐血看来是最近反复的,那么从前的数十年怎么没有吐过? 难道,他已经记起我的?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莫非对我动了情,所以才会痛入五脏,吐血晕倒? 十几年过去了,那昔日的伤已经暗成一抹暗痕,被深深地埋在心底。 倘若不是风沙将它吹开,我已不愿意触碰这伤痛。 但是更有一种若隐若现的迹象让我害怕,似乎有一个真相隐隐要浮出水面,要打破我平静的生活。 “娘娘!”有虚弱的声音传来。 “浩——王爷,”我生生地地说道,“你醒了。” 他依旧眉眼文静,“吓到娘娘了吧,其实这只是一点小毛病,没事的。” 都快要死了还说没事? 内殿一尊金伎乐纹兽足双耳的盖炉,左右各挂一串小兽,金象扭盖顶珠周围细孔密布,氤氲浅淡的沉水香味道飘逸散开。那一缕缕轻烟有些熏人刺目,我不得不微微仰面,缓缓合上双目,灼热的液体在眼内流动打转。 “王爷,我已经内情,又何必再瞒?有些事说出来对大家都好,否则,我余心何安?”我尽量平静地说道。 浩沉默了一下,微微闭上眼,我挥手,斥退所有的宫人。 “那次我中毒之后被送到长白山,在苏醒的时候,我师妹给我服了一味药,服了这一味药,便会爱上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而且会把前尘之事尽忘。这件事,也是我攻打南疆时一位盅师告诉我的。我求他替我解了这药,才知道……才知道……已经是十年过去了!”低沉而沉痛的语气,谁能料到,包含了两个人承受了十年的痛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当初只是奇怪他为何失忆,为何爱上晏子苏,原来如此! “是啊,十年了,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项国的皇后,而王爷,也是妻贤子孝,是镇国大将军!”隔住我们的,岂只是岁月。 他幽幽地叹息,抬眸,满是伤痛和怜惜:“我知道是你用他的血救了我,是我负了你,妤是……”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哽咽着道。 “很好?”他苦涩地道,“自然我恢复记已之后,便日日如油煎心,看着你在深宫中挣扎,看着他流恋于花丛之中,让你担惊受怕,让你独守空房,我的心如针扎一般的痛!” 我泪眼蒙胧道:“你这又是何苦?你一动情,她必然知道,你们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 “呵呵,妤是你知道吗,我要用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才能装作和你素不相识?我要用多大的忍耐来和周围的人周旋,那怕是回到府中,也是她满是怨气的脸……明明是她算计了我,为何现在却说我欠她良多?每每夜半醒来,看着她的模样,我总疑心自己做了一场梦。我真的已经成家十年了吗?为何我对她毫无感觉?”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身心俱疲,只能喃喃地说:“回不过了,一切都过去了……我求她能解开连心盅,你这样,我心里……” 浩苦笑道:“呵,她不会,她告诉我,她就是死也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她拿出你签的血书让我看,让我死了这条心。还告诉我如果再继续想你,便让我吐血而死……” 我只觉得背后发凉,晏子苏,我不知道说她痴情还是狠绝,竟然可以如斯绝情! “那你,便不要再想我……” “我也不想,但是,我管不住我的心!不过,人总是要死的,死了,也不必这样日夜……”浩话锋一转道,“拓儿的事你放心,但凡有我在一日,我必全力帮忙。” 见他这般,我哪有心思想这些事,终于忍不住道:“朝上的事你不要再费心了,还是好好养着吧。” 他勉力笑道:“嗯,我知道,你在宫中,要事事小心。他的话不可全信,终究是疑心大,又喜新厌旧的……” 这几句话如锥子一般刺得我鲜血淋漓,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只得笑道:“我已是皇后,谁敢害我?你放心吧。” 他转身慢慢地出去,午后光线明媚,透着秋日的别样明亮。满天灿色若金的阳光,恍若一把把细碎金沙铺天洒下,落在淑华殿的飞檐卷翘上,更衬出奢华迷离下的深宫寂寂。殿内香风细细、帷幕微动,中间一痕烟霞色的纱帘相隔。 待他走到殿门前,我方道:“既然无可挽回,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虽然晏姑娘行事偏颇,但是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他微微一顿,终于轻轻地点头,慢慢地走开。 直到他走开,我才命令所有殿中的奴仆集合,冷冷地道:“今日之事,谁若透露出半点,本宫让他家破人亡!” 自那日的事后,我心神不宁好一阵子,幸尔澹台谨忙于朝事,或被沉溺地幼子新欢之中,倒是无事。(文-人-书-屋-w-r-s-h-u)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无故惊醒,要么梦到浩吐血吐尽而死,要么是晏子苏在冷笑警告我不要碰浩,要么是谨在逼问我是不是另有他心? 如此折腾,让宫人们也睡不好觉,轻尘便开了安神的汤每日让我服用才能稍减症状。 我到底不放心,想了想,命颜炽暗暗安插人手在王府,时刻向我报告浩的身体状况这才安心。 秋天最多雨,这一下雨又是几天。 自寝阁内向窗外看去,天色青灰好似一层如烟如霞的轻纱,雨线不断交集密织,跌入地面积水荡出一圈圈涟漪。 我掠平耳畔松散发丝,享受着秋风雨气的凉爽,看着眼前千条万线的雨丝,喃喃吟道:“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当大周后酡然如醉斜倚在美人榻上,口含细碎胭脂花瓣,对着皇帝莺声燕语、娇嗔轻啐,该是何等旖旎缠绵的风光? 可惜大周后早早仙去,李后主更是沦为亡国之君,天上人间相隔,昔日甜蜜自然也被世事冲散。最后留给世人的,也不过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 正在伤秋之时,忽然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原来是嬗儿穿着新衣裳进来,春水色的百子刻丝对襟云锦长衫,箭袖紧装,再配上胭脂红羊皮小靴,仿似新雨当中一枝烈艳艳的初绽赤葵花。 进殿先对着窗外叹了口气,嘟嘴抱怨道:“母后,这没完没了的雨要下到什么啊?已经在宫里闷了好些日子,总是没法出去玩儿。” “傻丫头,别整天只知道玩儿。”我朝前招了招手,微笑道:“眼下正是秋收时节,雨水一直不停,想来田地里稻谷已经损伤不少。若是再这般连绵不断,百姓们可就没有米粮过冬了。” “那……”嬗儿侧头想了一会,抚掌笑道:“嗯,就把皇宫里吃的分给他们!” “呵,净是些傻念头。”我笑着拉他入怀,整理着衣襟道:“皇宫里统共不过几万人,可是天下百姓却是成百上千万,哪里够得上他们吃呢?你父皇最近整日担忧,为这雨水吃不好、睡不香,只盼着能够早早晴朗起来。” “难怪——”嬗儿点了点头,“今天太傅也说起大雨,还让我们做一篇有关雨水的文呢。”她斜着身子撒娇依偎着,俯在我耳畔轻笑道:“母后,六妹妹生怕自己写的不好,这会儿正躲在偏殿翻书查典呢。” 我笑问:“那你怎么不着急?” “六妹妹笨啦,非要都写的清清楚楚。”嬗儿双眸灵活闪动,抿嘴一笑,“回头我去找几首古人的诗词,依葫芦画瓢,写一首应时应景的诗便好。” 我正色道:“那怎么行呢,写文章是发乎心,感乎情,抄袭别人的不是公主应该做的事。” 嬗儿见我正色,忙吐吐舌道:“好啦,知道啦母后,那儿臣去写了。” 我看她跑得极快,忙道:“慢点跑,当心路上滑摔到了!” 这才安静下来,一抬眼才看到一个柔弱的人儿正站在殿门口,竟是余妙人。 她一袭天水绿轻罗长裙,裙束尾摆上的玉色长珠璎珞拖曳于地,衬得她轻盈的好似有些虚幻缥缈。 她的人跟她的衣着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会忽略了她。 此时她双眼红肿,正无声饮泣,小蝶愁眉苦脸地瞧着我。 “娘娘,救救我父亲,娘娘……”余妙人扑通一声跪下,几乎要晕倒过去。 我惊奇地道:“这算怎么说?你父亲怎么了?” 余妙人拭泪道:“现在大雨,皇上要为九皇子盖园子,父亲说浪费人才财力,不如将银子给百姓们吃饭。皇后娘娘是知道的,九皇子是咱们皇上的心头肉,父亲不知道利害,惹怒了皇上,被斥骂下朝。父亲脾气倔强,第二日以上书说温渊权势倾天,薇夫人奢侈浪费,要求皇上削减银例。皇上盛怒之下把他打入牢中,三日后便要处斩……” 原来如此。 余大人虽然迂腐,但不失正直,皇上怎么可以轻率地杀了他? 余妙人见我深思不语,不由得砰砰磕头有声:“娘娘,嫔妾求你了,但若能救父亲一命,嫔妾愿意做牛做马……” 我挥手制止她磕头,温声道:“你别急,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替余大人求情的,何况他是一个好官。不过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容我晚膳的时候再去求个情。不过至于皇上会不会放了你父亲,还得看皇上的心情。” 余妙人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激动地说:“谢娘娘,谢娘娘大恩……” 因第二日便是中秋,我盛妆完毕,身着节日特制的绛红色夔龙团纹吉服,暗金线织出繁复细密的牡丹花样,正对镜轻扶侧鬓的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让六缕金线宝珠尾坠恰到好处的垂在发髻侧旁。 因中秋喜庆之故,宫妃们都有在点眉心的旧例,因此还特意在眉心描上细碎的金盏宝莲花纹,以取年年岁岁皆有团圆之意。 收拾好后,才款款行向眼见已是中秋佳节,皇城内到处都是彩带红绸、锦旗铃铛,宫女太监们也都换上秋日暖色新装,俨然烘托出一派团圆喜庆的热闹气氛。看着周遭喜气洋洋的景致,我却没有半点赏乐的兴致,只是快步走到乾仪殿中。 澹台谨倚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品着茶,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折子,眉头紧锁。 看到我进来,方一摆手:“唔,皇后来了。”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可忙晕了头,明日便是中秋节了,臣妾特来请示赏赐给宫妃的礼物。” 说罢命小太监们摊开朱红的纸念道:“……统共有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锦缎一百匹,彩缎一百匹,金、银元宝各六十四对,金、银茶具各十八套,金器十六套,玉器十六套,珠宝首饰两箱,秋、冬服饰共三十六套,文房四宝二十四套,御制新书五十二套……” “够了,年年都是这些东西。”澹台谨不耐烦的打断,放下茶盏道:“朕没空,这些东西就由你看着往下分派就是。” 我挥手命小太监退下,这才道:“皇上为何事这般烦心?听说余大人冲撞了皇上?” 他浓眉一扬,不耐烦地说:“这老匹夫,朕已经忍他许久,不料这次竟敢一再顶撞朕,他还当朕是天子吗?” 我柔声道:“余大人迂腐,皇上何必为这种人动气?但总归他的心是向着朝廷的,若是皇上气不过,便罚他在牢中多呆一些时候好挫挫他的锐气便罢,何至于要杀了他呢?汉≈8226;晁错《举贤良对策》:有言:“言臣救主之失,补主之过,扬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无邪辟之行,外无骞污之名。”前朝有比干,唐有魏征,难道皇上一代贤主就容不下一个余大人吗?”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薇夫人盛服而来,微微上挑凤眸道:“若他真为国为民计,皇上自然不会杀他。但是为九皇子盖宫殿乃是本宫请冲仙道长算命,为九皇子避邪冲喜的,怎么会是浪费呢?而且比干乃是因纣王昏庸才直言,难道皇后认为皇上是昏君吗?” 我微怒,不由地动气道,“本宫和皇上说话,岂论到你插嘴?难道魏征直言也是因为唐太宗是昏君?” 薇夫人冷笑:“如果他真是正直之臣,为何他死后唐太宗要毁其墓扬其尸?” “这……” “因为他仗着唐太宗的宠信便无法无天,不将皇家尊严放在眼里,这才触了圣怒。难道皇后想让皇上养一些目无圣上的大臣吗?” 澹台谨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情知要糟,只得问道:“皇上,那余大人?” “三日后,处决!” “那宫殿呢?”薇夫人以胜利的口吻问道。 “继续建!” 这一次,薇夫人又胜利了! ……………………………………………… 母仪天下 第205章 男色 第205章男色(6264字) 我回宫,看着余妙人期待的眼光,微微地摇了摇头。==爱上 她眼神黯然地看着我,勉强谢了谢,摇摇摆摆地行了出去。 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眼下正是秋菊当季,而皇宫中素来又以黄|色为贵,淑华殿后院摆有数百盆金菊,齐头并放、争奇斗艳,一地黄亮夺目的灿灿金色,然而此时却看着有些刺眼。 我独自步出内殿,有别于院子内的大片金黄,台阶两旁摆着数盆“凤凰飞羽”,橘红色的硕大花形,一根根细柔的管瓣向外舒展开去,顶头微卷,恰似那凌空云飞的展翅凤凰之尾。 立在清雅花香中凝气呼吸,心绪逐渐舒缓下来,争什么,气什么,倒不如自己活得自在一些。 到了吃饭时间,因拓儿已经另外有宫殿,因此只有嬗儿和嫣儿相陪。我让御膳房做了一桌素菜,豆腐、萝卜、青菜,总之菜里不见半点油星,一律的清汤寡水。 吃饭前是先说好的,如今江南百姓正受着苦,也让她们体会一些,因此特意素食一日。起先嬗儿还觉得好玩,等到菜搬上桌子,咬了一口豆腐便脸有苦色,勉强忍耐着咽了下去。 若是往常素菜的做法,三、两天不吃肉也无不可,而这特别做的素菜,除了有一点儿盐味儿,实在再吃不出什么来。 她们两人从?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2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样的饮食?嬗儿因我管教极严,不敢当面牢马蚤,只稍微吃了一点,便说自己差不多吃饱了。倒是嫣儿,虽然是妹妹,倒是老实得紧。虽然吃的不多,还是老老实实将碗里米饭吃掉,略喝了小半碗青菜汤,方才起身告安出去。 我见状微笑,并不开口戳穿。只是正色吩咐身边宫人,不论瓜果点心,当日之内都不许让孩子们进食,到了晚上又是一顿原样的素宴。嬗儿饿得受不了,也顾不上难吃与否,挑了还能下咽的豆腐,一气儿吃下去好几块。 我笑问:“味道如何?” 嬗儿嚼着豆腐想了会,答道:“仿佛,比中午的要好吃一些。” 结果这一句话,惹得小蝶等人笑了一整晚。大约是怕晚上挨饿,两人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天,素来喜欢多睡的两人,今日却起得出奇的早,嬗儿此刻正倚在我的怀里,撒娇央道:“就给儿臣一个雪梨吃,要不……,半个也行!” “先别急,母妃有话问你们。”我吩咐宫人将点心放好,招手让嫣儿也近身坐下,微笑道:“吃了昨儿的素膳,都有什么想法?嬗儿饿得厉害,你先来说。” 嬗儿忙道:“儿臣吃了昨天的素膳,才知道百姓们吃的都不好,每天都吃青菜豆腐,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嫣儿,你怎么想呢?” 嫣儿站起身来,回道:“儿臣记得太傅说过,若是天下百姓都米饭吃,不缺衣短粮,就已经算是太平盛世了。由此可知,很多百姓连青菜豆腐也吃不上,经常都在忍饥挨饿,更不用说日日大鱼大肉。所以,儿臣们享天下百姓供奉,更应该惜福养身,往后再不可有奢靡浪费之举。” 我颔首笑道:“嫣儿说的更好,先吃一块儿芙蓉糕罢。” “是,儿臣领过母妃教诲。”嫣儿笑嘻嘻地欠身接过芙蓉糕,看着低头抿嘴的嬗儿,遂将手中的软糕掰成两半,递了半块儿过去,“拿着,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多谢六妹妹。”嬗儿张嘴欲咬,又怯怯的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知她担心,笑道:“吃罢,你六妹妹的一片心呢。”看着姐妹俩亲亲密密的样子,心下也甚高兴,嫣儿拭了拭嘴角碎屑,又道:“外面已经预备好早膳,都是你们平日喜欢的,一会慢着些吃,都小心点儿别噎着了。” “是,儿臣知道了。”姐妹俩齐声答应,一起欢欢喜喜跑出了去。 过了一会小蝶撑不住笑着跑了进来:“娘娘,两位公主的吃相,真是笑死人了,脸上,鼻子上都沾得是饭!” “呵,这才能让她们知道什么叫饥饱,我还想在宫中开辟一块地种些粮食之类的让那些皇子们公主们好知道粮食是怎么种出来的。不然总以来这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娘娘,种米的事先不急,这晨省的时间可是到了,先把衣裳换好罢。”小蝶拿出一套正装来。 是一件真红色缂金丝云锦长袍,因天气寒冷,便多加了两层中衣,底下是九鸾飞天金丝暗绣百褶凤裙。未免正装显得太过直板,又配上两带七珍锦心流苏,柔软无物垂下,立时平添一份踏云而出的飘逸意味。== 兰芷服侍我十余年,深知我的喜好,加上手上功夫着实巧致,不到片刻,便盘了一个流云盘桓髻。重新簪上攒心点蓝珠花,将松散发丝抿好,手上取了一支佛手纹镶珊瑚珠栀子钗,沿着发根稳稳的固定别好。 打扮停当,我坐上凤撵,向凤仪殿行去。 请安时辰到,我正坐殿内接受众妃之礼。虽说不过是走走过场,但是也要大致像个样儿。 虽然薇夫人盛宠,但也不敢不来。 我瞧着余妙人眼睛肿着便知她哭了一夜,看她余光略带愤怒地投向薇夫人,不由得为她担心。 温采薇岂是她一个小小的更衣惹得起的? 请完安后,妃子皆不敢急着离去,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闲话之间,不免说到江南的水疫上面。白才人历来是个胆子小的,在人声中插嘴道:“听说,如今水疫已经越过江南,不知怎的,连江北这边都有人染恙了。” 李贵人坐在他的旁边,接话笑道:“这也不算奇怪,南北两地的客商、旅人不少,整日人来人往的,难免会过染上一些晦气。” “江北算的上什么?”薇夫人不屑一笑,“前几天父亲来请安,说是此次水疫势头不小,最近京城也有人染病,还让我平日多注意着些呢。” 她说这话多少有些得意,白才人忙笑夸道:“是啊是啊,薇夫人说得是,温大人真关心夫人啊。如此看来,后宫里也真该注意着些了。” “好了。”我打断他们,淡声道:“大家自个儿注意就好,别四处去说,以免闹得宫中人心惶惶的,让皇上听见又是生气。” 薇夫人傲然道:“生气?若是宫中真感染上水疫了,到时候皇上知道了更生气。” 我微微皱眉道:“若是宫中无外人常来,怎么会感染水疫?” 温采薇大怒:“你……” 我冷冷地看她一眼,不耐烦与她计较,恰好此时有太医到:“皇上说怕各位娘娘染上水疫,特命臣拿来预防水疫的药来,请皇后娘娘分给众人。” 薇夫人忙道:“还是咱们的皇上英明啊!” 底下的妃子跟着附和声一片。 发到她时,我故意多发了两片,慢声道:“薇夫人还是多备一些好,免得真的感染上了。” 她拿着药片,柳眉倒竖,发作不得,冷声道:“多谢皇后娘娘。” 余妙人的父亲被斩首之日,下了倾盆大雨,似乎连老天也跟着一起悲号起来。 拓儿说起此事,便愤然说父皇年纪大了,糊涂了。 我忙命他闭嘴,须知这宫中无处没有耳目,倘若被人发现了,便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不料当晚余妙人便出事了。 原来她在后花园中私自祭奠父亲,却被朱贵人看到,告诉了薇夫人,因第二日正是九皇子的寿辰。 薇夫人大怒,说她是要咒九皇子死,于是便罚她跪在雨中请罪。 不料余妙人已经有孕,又气又伤心,再加上连日寝食不安,竟晕倒见红了。 宫人来回的时候神情皇急,我立刻摆手道:“不用说了。现在余更衣的身子如何?腹中胎儿可否有事?” 余妙人的侍女玉荷忙道:“刚才已经传了太医,还不清楚。” 这时已经有小太监赶忙抬着凤纹肩舆过来,我坐上去,一阵急速快步飞奔,顷刻便就赶到淳宁宫门口。玉荷跟着我往里疾走,进到寝阁内,只见吕太医正在隔帘把着脉,额头上已是满头大汗。 我皱眉上前问道:“吕太医,胎儿保住没有?” “胎、胎儿……”吕岐“扑嗵”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微臣无能,没能保住余更衣的胎儿……”他一面结结巴巴,一面不停的抹着额头汗水。 “混账!来人,将此人拉出去斩了!”我没来得及出声,已经听到一声怒吼,原来澹台谨也赶了过来。 “皇上……”吕岐满目惊恐不已,痛哭求饶道:“皇上,不关微臣的事……” “大胆!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小李子上前狠狠一个嘴巴,将吕岐扇到一旁,立时便有人上来塞嘴架人,不由分说拖了出去。 “你们都先退下。”澹台谨朝藕合色的纱帐走过去,伸手掠开无痕绡纱,余更衣正脸色苍白的仰在绣枕上,像是因为失去胎儿悲痛自已,两颊泪水缓缓流个不停。 她勉强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啜泣时,泪水便滴滴打在皇帝的手背上,因她并未盛装,通身一件单薄的素纱粉绣中衣,再加上双眸泪水连连,更加显得纤弱可怜。 此刻虽然她是臣,但丧父失子的伤痛让她无法说出感谢的话,只是一味地低泣。 “别着急,你还年轻呢。”澹台谨终究是感觉内疚,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锁眉问道:“听玉荷说,是因为罚跪才没了?” 余更衣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薇夫人已经冒雨赶来,脸上妆容精致,气势迫人。 “采薇,你为何要罚余妙人?你难道不知道她怀有皇嗣吗?”这是他第一次对温采薇动怒。 温采薇紧抿着唇,不作言语。 澹台谨怒气更盛:“大胆,犯了罪还不承认,你想干什么?” 哇一声,温采薇哭了起来,她梨花带雨地道:“皇上怎么不问问臣妾为何要罚她?” 澹台谨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皇后,这是怎么会事?” 我看了看余更衣,只得道:“余更衣于宫中私祭,所以……但是皇上,念在她思父心切,又刚刚小产的份上,原谅她吧!“ “原谅?哼,皇后娘娘说得只怕不全吧?皇上还记得吗,明日便是咱们颖儿的生辰,她分明心存怨恨,所以诅咒皇子!“薇夫人厉声道。 余更衣又气又怒,手指颤抖道:“我没有,你,你含血喷人!” 澹台谨皱眉:“宫中私祭,罪责极重,薇夫人罚你也是理所应当,你小产也是她无心之失……” “皇上!”余妙人艰难地起身,嘴角浮起一朵虚弱的笑意:“臣妾的父亲该死,臣妾也该死!” 说完一头向柱上撞去。 我大叫一声快拉住她,已经晚了,余妙人的头磕在柱子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自己犯了错还在皇上面前博同情……” “给朕闭嘴!”澹台谨一声怒喝,吓了温采薇一跳,悻悻地闭嘴。 他把余妙人抱起来,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撞破一层皮,“你怎么这么傻?朕什么时候让你死了?好了,不要伤心了。来人,着升余更衣为美人,再赏金十斛,明珠十斛。” 我直视着薇夫人道:“皇上,虽说余美人有错在先,难道薇夫人便无错吗?现在执掌后宫的是臣妾,若是余美人真犯了错,也该由臣妾来教训,薇夫人擅自越权,处罚嫔妃,行事也太随便了些。” 我从前不愿与她计较,便今日实看不过她如此蛮横,偏要出言压她。 薇夫人哑口无言,只得嘤咛一声啼哭道:“臣妾是关心九皇子,一时心急……” 澹台谨看了看我,良久道:“薇夫人行事擅越,责令罚抄《女训》十遍,以正其言行。” 薇夫人一路盛宠,皇帝从来没有罚过她,不由得怔了。 半晌才不情愿地屈了屈身子:“是!” 此事告于段落,回到宫中,我因气愤难平,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小蝶看不过去,便劝道:“那薇夫人年纪虽小,心思却是深重,余妙人岂是她的对手?这件事也是余妙人犯规在前,娘娘何必自责?”想了一会又道:“再者皇上对她颇为宠爱,比起先时的辛夫人、肖皇后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则现在娘娘和太子俱是她的眼中钉,娘娘也得多防着点儿。” “不消说,我自然都知道。”我微微颔首,心内稍有微涩感慨,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轻声叹道:“从前不管是皇后还是兰夫人虽然圣眷不错,但是皇上总有尺寸,并非凡事都肯应允,也没生出什么大动静来。再看薇夫人……”说到此处,更是勾起往昔的旧火,“闹得人仰马翻、举宫不安,能够如此生事不息,说到底,都不过是皇上存心所为罢了。” 小蝶想了想道:“娘娘,我看太子说得对,皇上老了,糊涂了。” 老了吗,呵,我都三十二了,他比我年长七岁,已经步入四十了,的确是老了。 我倚在绣榻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渐渐地沉睡过去。 那次的事情以后,我本以为薇夫人会找我的麻烦,但是奇怪的平静。 而且澹台谨却渐次不再多去采薇宫了。 我本以为他又有了新欢,但宫人回报,皇上并没有新的宠妃。 十天半个月,我也去不了一次寝宫,有时候四五天也难以看到他的人。 有一次撞到小李子神色匆匆地拿着马鞭,我赶过去问皇上在哪里,他含糊地应付了一句,便匆匆地走了。 我微微愣了一下,决定跟在他后面,看看澹台谨在忙什么。 意外地,小李子竟去了猎场。 隔着细密的栅栏,我看到三十九岁的皇帝,手持虎筋青铜雕花长弓,正在引弓射雁。 遍地都是火红的枫叶,装点得围苑中如火荼。他穿着一身深篮色的劲装,拉着大宛马的丝缰,在围苑的连天衰草,遍地红叶中飞奔。朗朗的大笑声传来,似乎让我想起了他年轻时的英姿。 嘴角情不自禁地温软,忆起那时他为挡白熊,射猛虎,千里追寻,深山救援的情景。 然而,我还没笑完,笑意便已经僵在嘴边。 因为我奇怪地发现,他的马后还有一匹浑身雪白的长腿骏马,马背上,是个身材高挑的佩剑少年。他抱着澹台谨的白色箭袋,回脸向并肩的澹台谨耳语了几句,澹台谨便放声大笑起来。 那是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美貌少年,此前和此后,我都再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少年,他是这世上的唯一,是上天特地降下来克制我的魔星。 他的眉目既有着少女的清秀美艳,又有着男子的魅力,他的美貌惊心动魄,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像末央池边的西夷罂粟,像百花苑中的荷泽牡丹,像后花园中的大理白茶花……围苑的风吹过,拂起那少年薄绫白衣的下摆,在风中舒展、飘动、拂卷、缠绕。 这一幅画面,有着摄人心魄的美。这样潇洒俊美的少年,抱着箭壶陪侍在高大健壮的皇上之侧。前面是徐徐飞过围苑天空的大雁,后面是枫叶、秋草、旗纛,是八百少年英俊的羽林郎,是被冷落的盛年绮貌的皇后和宫妃们。 不用再作猜测,我已经知道了自己被冷落的原因。 “他是谁?”我漠然地向守卫的侍卫打听。 “回娘娘,柳玉菡。” 我冷笑一声:“柳玉菡,他不是死了吗?!” 陪在皇上身边的近侍茫然不解,眼睛莫明其妙地向我看来:“怎么会死了?他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入则同榻,出则同车。皇上对他言听计从,从来没拂过他一次意思。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只怕比大臣们说话还管用些……” 这番话愈发刺疼了我的心,我狠狠地向侍卫说道:“闭上你的嘴,起驾回宫!” 堂堂大项国的皇后,竟然败在一个年轻男子之手,这是我不能够容忍的。 我坐在自己的红罗帐中,反手摁着发丝,摘去璀璨闪耀的赤金鸾凤步摇,鬓角细碎珠花,耳间玎玲晃动的水晶坠子。只余一根通透莹澈的长玉钗,押住顶上额发,少了金钗玉坠装饰,原就雪莹的肤色愈显白皙,带着平时少见的清素淡然。 小蝶拿起玉润水滑的半月梳,握住一把绸缎般的青丝,手上动作轻柔,一遍一遍往发梢末尾梳着。看着郁郁寡欢的镜中人,轻声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地说:“小蝶,你知道咱们皇上的新宠是谁吗?” 小蝶不由得吃了一惊:“新宠?没有吧,最近没有添新人啊!” 我冷笑道:“自然没有添,因为他是个男人!” “什么?”小蝶一惊,手中的梳子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慢慢地说:“今天我亲眼看到了。而且听侍卫们说,他们吃住都在一处,呵,这样的深情,是让所有女人相形见绌的。我可以忍受他喜欢别的女人,但我不能忍受他喜欢男人!” 小蝶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是谁?” “柳玉菡!”我吐字。 小蝶惊讶地说:“是他,他不是被皇上处死了吗?” 我轻淡地一笑:“很美,你若见了你便知道他为何能令苏陵王失手打死人。我若是皇上也会不舍得杀他的性命。” “娘娘,这可也太不像话了。后宫中这么多女人,皇上怎么偏偏喜欢男人?” “是啊,这可是他教训苏陵王的话!” …………………… 一夜无眠。天亮时,殿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薄寒的风飘进淡青色的帷幕中,栏杆下,深金或艳紫的菊花都被西风吹残,散落一地。 我倚栏怔了片刻,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园菊。 自古美人如花,转眼就会凋谢,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听任事态发展下去,等待着我的,将是一个可怕而可笑的命运,在重重衣袖之下,我暗暗握紧了拳头,第一次,有了杀人之心。 但是,我怎样才能将他干脆利落地从宫中除去,并且不承担一点责任呢?我知道,皇上是重情重义的男儿,他不会原谅一个针对他挚爱者的阴谋,即使原因出自爱慕。 ……………………………………………… 母仪天下 第206章 嫉妇 第206章嫉妇(5287字) 我命人打听了一下柳玉菡从前的事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并非家世凋零的孤儿,却是扬州一个地方官的儿子,只因不喜仕学,偏学斗鸟走马,学戏唱曲。== 我瞧见澹台谨须发皆张,却不能追出宫。 我轻轻地笑了,他爱起一个人来,不管男女,都用情极浓,但是无情时却也无情。 其实,我是为柳玉菡好,倘若他看到了澹台谨的无情,他会后悔自己没有离开他。 看着失神的澹台谨,我慢慢地下楼,享受着春天的阳光,只觉得春风酥软。 不料,却在楼上看到温采薇。 她头上戴着新摘的玉芙蓉,更显得脸如莲瓣,娇俏迷人。 “娘娘,他走了!”她说得是肯定句。 我看着她,忽然一笑:“是啊,以后,皇上又可以独宠你了。” 没料到薇夫人只是一声长叹:“娘娘,其实嫔妾也如娘娘一般,是个可怜人,盛宠不过如这春天的鲜花,明妍一时罢了。走了一个柳玉菡,明天会有王玉菡,李玉菡,总之,轮不到我了。” 我冷冷地说:“好了,戏看完了,也该散场了!” 回到淑华殿中,只觉得身心俱疲。 温采薇一定早就知道此事,只是她在等着我出手。 可笑我还真是出手了。 难道是因为我还在乎澹台谨? 或者是因为愤恨和不甘? 不管什么原因,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愿以后无事。 昏昏沉沉地睡去,只在半睡半醒之中,突然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打开。 我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一个人影已经立在床前。 /文/一片乌云移开,照亮了黑影的容颜,竟是晏子苏! /人/我尚未开口,薄亮的刀刃已经横于颈前。 /书/“你干什么?”我平静地问道。 /屋/“要你死!”她一字一句地说,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毫无惧色,轻笑道:“如果此刻我大喊一声,你以为你能逃出五百铁衣卫看管的淑华殿吗?就算你能逃走,你的行踪也必暴露,你有没有为你的儿子想一想?” 果然,晏子苏犹豫了一下,但仍然不甘心:“你这个女人,是我的克星。是浩的克星,你快把他克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大惊失色:“什么?浩怎么了?” 她脸上阴晴不定:“他恢复记忆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哼,因为思念你快吐血而死了!” 我手握紧,情不自禁地摸向枕边,那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削铁如泥。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让我如此恨一个人! 浩是我用尊言,甚至用生命换来的! 我不准任何人伤他,那怕这个人是他的妻子。 明明是她害了他,却跑过来怪我! “十年了,怎么你没有得到他的心吗?”我带着报复的快意问道。 她大怒,“你……” “王妃还是回去了,夜深了。如果真的关心他,就不要惹他生气了!”我转身,不理她的刀锋,准备睡下。 “你若不死,我们便没有好日子过!”她恨恨地说。 “想要我死的人多着呢,你还排不上号。”我将匕首反握,若无其事地说。 月影下,她慢慢地举起刀,刺向我的后心。 在她下手之前,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准确地刺进她的心脏。 温热的血大量地喷涌出来,晏子苏手中的刀咣一声掉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你……” 我用力一刺,将刀没至柄,看着她说:“你没资格决定浩的生死,该死的人是你!” 晏子苏直到死也不肯闭上眼睛,嘴角抽搐着,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血变凉,忽然觉得全身虚脱。 瘫在地上许久才回过神来,天呐,我杀人了,我杀了浩的妻子!!! 惊恐地看着地上凝固的血迹,死死地咬住手控制自己不要喊出声。 终于,我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小蝶。”我低声叫道。 小蝶忙跑了进来:“娘娘,啊……” 我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要杀我!”我解释道。 小蝶点点头,很是沉着冷静:“现在怎么办?” “现在应该没人知道她来皇宫,你叫颜侍卫过来,把她拖出去,掩埋了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是,娘娘!” 有清风从烟霞色的窗纱下透进来,凉丝丝的沁人,层层垂【文】坠的莹线绡纱无声的【人】盈动起来,打扫干【书】净的淑华殿大开【屋】着窗户,安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我知道,我在这里杀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让我误了半生的女人。 倘若不是她,我如今怎么会生活在这牢笼中,与那样薄情的男子相处? 倘若不是她,浩怎会天天受到椎心的煎熬? 呵呵,不知为何,惊恐过后竟是阵阵快意,难道,我早就存了杀她的心? 黎明来临了,阳光如一把金色的羽扇,将天空一点一点地扫亮。 我刻意盛妆,一是掩盖眼底的青色眼圈,二是让人看不出我的表情。 刚刚妆罢,已经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宫女们可能来不及,忙跪成一片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起身,方欲行礼,已经听到他愠怒的声音:“都给朕退下!” 直到所有人都退下,我才惊愕不解地问道:“怎么了皇上,出什么大事了吗?” 我想他不可能是为晏子苏而来,因为事情还不会这么快暴露。 他就那样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然后点头:“这身皇后的朝服,真好看!” 我茫然不解其意,只得勉强道:“皇上有什么事吗?” 他拉着我坐下,仍然耐心地问:“皇后,你缺什么东西不缺?” 我忙摇头:“臣妾衣食无忧,并不缺什么。”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厌恶地看着我道:“是啊,朕把能给你的全都给你了!拓儿是太子,你是皇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叫我皇后,显然是动了大怒我见他动怒,跪在地上不安地道:“皇上此话何意?” 他恨声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吗?朕立你为后,立你的儿子为太子,便是念在素日情份上,让你荣光富贵地过完下半生,可是你,仍不知足。却逼着柳玉菡离开朕!” 我猛地睁大眼,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 我倔强地道:“皇上宠信男色,必然误国,且会引世人非议,臣妾也是行规劝之则,自认并无做错之处!” 他冷笑:“你可知朕宠幸你的时候世人都叫你什么?都叫你祸水!那时如何不去做贤后,现在反倒做起贤后了?朕看你就是嫉妒,分明一个嫉妇!” 他的话,如芒在背,如梗在喉,如针刺心,字字句句无不伤到我的五脏。 其实,对于他,我早已经失望,早已经知道淡漠以对。 只是这一次,我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情。 但是,他的暴怒,他的指责,终于让我对他抱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 心死了,便无惧。 我抬眸,清浅地笑,问道:“皇上,你还记得曾经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曾说我要的,你给不起。现在,我仍然是这句话,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皇后的宝座,这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代人的相守,是白首携手,是执子之手。可是这对皇上来说,太难了,不是吗?” 他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终于,甩手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淑华殿,只觉得他已经走出了我的人生。 这一次的终于叫我明白,我应该完全地放下他,做回真正的贤后。 从此以后,他的喜悲,与我无关。 而他再喜欢谁,也不再与我有关。 仰望着天空的流云,让眼泪倒流回去,这是我为他,最后一次伤心。 就在我失宠的日子里,也不断传来他和柳玉菡的流言。 宫人们说,后来,柳玉菡回到家里,终究不肯去迎娶那个以美貌闻名皇城的侯家千金。他逼着父亲解除了婚约,却也不肯向皇上求情。 那一月,他终日沉溺在酒中,酒后便以阴剑的剑柄击鼓,悲伤地唱道: 秋风兮萧萧,舒芳兮振条。 微霜兮眇眇,病夭兮鸣蜩。 ………… 修余兮袿衣,骑霓兮南上。 乘云兮回回,亹亹兮自强。 将息兮兰皋,失志兮悠悠。 蒶蕴兮霉黧,思君兮无聊。 身去兮意存,怆恨兮怀愁。 唱到最后几句,柳玉菡那可以打动一切人的俊美脸庞上禁不住滚滚落泪: “思君兮无聊……怆恨兮怀愁……” 他醉舞的影子在雪白的纸窗上飘动,是世间难以寻觅的画面。 皇上听到这些后,也禁不住落泪,连着写了三封亲笔信,派人秘密送去。就在我失宠后一个月,他们重修旧好,再次形影不离。 这就证明了,一个人心若走了,强留,是没有用的。 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雪烟纱,半莹半明,稀稀疏疏抛洒进来,投下几近虚无般的浅淡影子。墙角的攒心梅花高脚木架上,放着一尊海口青瓷大缸,水面湃着新鲜香橼,一丝丝甜润气直欲沁人心脾。 午后幽静的后院里,粉紫色的绣线花瓣随风飞舞,小蝶蹲在小几旁边沏茶,仰头往上看去,“听说绣线花是带福气的花儿,常有心诚的人在树下接花,接得越多,来年的福气就越大。”说着放好茶盏起身,走到花树下笑道:“今日我也去接一会,得来的福气全都给娘娘。” 湛蓝无云的天空中,花瓣娇小宛若素颜美人一点樱唇,星星点点,随着清风散开落下,好似下了一场漫天的花瓣雨。若有若无的香气袭人,我拈起花瓣托于手心,一点点拢于绡纱香帕中,花汁染红了素色的绢子,福气,呵呵,只怕接再多我也无福享受。 “娘娘你看,这些够不够?”小蝶兜着衣襟走过来,已是满满半幅淡紫花色,探头朝四周看了看,“哎呀,可放在哪里好呢?” “作个香枕给你家娘娘岂不是很妙?”一个声音传来。 我抬头,原来是宋雪珍和杨选侍来了。 宋雪珍一袭天水绿的蹙银线繁绣宫装,皆用软罗绡纱制成,下着月白色云天水意图留仙裙。身上装束甚是清减,仿似不经意间描绘的淡墨写意美人,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犹未尽。 杨选侍则一头如云青丝绾成瑶台望仙髻,点缀几星艾叶珠花,云鬓端处斜簪一枝碧色长簪,绿莹莹好似一碧湖水。只见她眉眼如画、云鬓若裁,削若莲瓣的娇小脸庞上,一双水波潋滟妙目更是流盼动人 “两位妹妹来了,喝点花茶罢。”我摆手示意她们坐下。 “多谢娘娘。”宋雪珍接茶却不饮,漫漫说道:“听说深山长有一种忘忧草,若是被人不小心服食,便会不记得前生之事。我只是在想,若真有如此神奇草药多好,服了之后便可无忧……” “不过是传说罢了,这世间的事总难尽如人意,若真能忘忧,岂非天下太平,无战火无饥饿!”我淡笑道。 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道:“娘娘可后悔?” 我拈着一朵粉色的花瓣,淡淡地说:“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难道,我有得选择吗?” 她轻叹了一声道:“若知今日无情,不若当时便不付出真情,这样受伤得轻了。” …………………………………………………… 母仪天下 第207章 冷宫 第207章冷宫(5006字) 天边的流云一抹一抹的流动着,阳光明烈,鲜花着锦,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只可惜物是人非,看风景的人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悠闲的心情。 “不过‘塞翁失马,岂知非福’?能少操一份心,闲下来看落花流水也是一件美事。”宋雪珍淡笑着说道。 一阵咯咯的笑声传来,我转头去望,原来是院内木槿树花枝横斜延伸了出来。从门口远远望去,满院的木槿花枝都挂满了莹透水滴,象是结出了一粒粒水晶珠,随漫漫折射出冰针似的光线来,很是美不胜收。几滴雨水凝在花枝梢头不肯落下,嬗儿和嫣儿跑下去抬手触碰,水滴顿时无声下坠溅开,斑斑点点,浸湿了裙下的刺彩线绣花鞋。 “她们真幸福。”杨选侍也说道。 我感叹道:“是啊,人长大了,烦恼便多了!” “哟,大家都在啊!”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三人都不觉皱了皱眉头。 除了温采薇,相信这宫里没人敢不向我请安便如此大刺刺地说话。 她穿着一袭蜜合色馥彩流云纹轻纱宫装,下着烟霞色菱花绡纱裙,头挽繁复重叠的桃心乐游髻。插了一支赤金嵌三宝步摇,上头分嵌蔷薇石、榴莲石、芙蓉石,末尾垂有一溜红玛瑙米珠串,摇曳生辉。 当真是打扮得人比花娇,也显示着自己盛宠的地位。 杨选侍和宋雪珍见状便道:“嫔妾也坐了大半日,不打扰娘娘和薇夫人了!” 温采薇浑然不在意地说:“去吧去吧,我和皇后说会话。” 待她二人离开后,温采薇轻咳了一声道:“娘娘知道吗,皇上又和他重修旧好了。” 我淡淡地说:“是么,这已经不是我所关心的事了。” “可是娘娘不是恨柳玉菡吗,否则上次也不会亲自出手了!”她狡猾地问。 我尚没有回答,已经看到澹台谨状若疯狂地进来:“你这贱人!” 他抬手,一扇掌在我的脸上。 从生下拓儿到现在,十年了,他还没有动手打过我。 这一掌扇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更重要的是,薇夫人站在一边嘲弄地看着。 我忍住气道:“皇上为何突然要掌掴臣妾?” 澹台谨冷笑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你嫉恨朕宠爱柳玉菡,上次让他父亲逼着他成亲,现在居然杀了他,好狠毒的女人!” 什么,柳玉菡死了? 我内心的震惊和骇然被放大,盛怒之下的澹台谨很难分清事非,尤其是事关他宠爱的人。 “皇上,从你上次离开后让臣妾禁足,无事不出淑华殿,臣妾便一直没有出去过,怎么会杀人?就是柳玉菡死臣妾也是刚听皇上说起的呀?”虽然惊慌,但我仍努力为自己辩解。 “母后,母后……”嬗儿和嫣然吓傻了,一齐跑到我身边,围着我哭了起来。 我微笑着说:“乖,你们先进去,母后有些事要跟你父皇解释一下。” 嬗儿和嫣儿担忧地说:“父皇,你不要打母后了好不好?” 澹台谨冷哼一声道:“都进去。”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进去。 他舒了口气道:“本朝有例后宫嫔妃不得随意出宫,你还不是出了宫?朕的禁足令禁得住你吗?这个令牌是在玉菡的身边捡到的,你还有何话说?” 他将淑华殿的令牌扔到我脚下,怒声质问。 令牌上还沾着温热的血,刺痛我的眼。 “皇上,难道不会是有人栽赃于臣妾吗?”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除了你,还没有人恨玉菡恨到想要他死的地步,也没人敢动朕的人!苏妤是,不要申辩了,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无朕的命令,不准外出!”他冷冷地说。 “皇上,我是冤枉的!”我拧眉说道。 “谁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才来找朕吧!”他冷哼一声掉头而去。 两个侍卫左右架住了我的胳膊,我大笑:“澹台谨,总有一日,项国会败你在你的手里,你这个昏君!” 他连停留一刻也不曾,便离开了淑华殿。 “皇后娘娘,啧啧,真可怜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和皇上作对呢?”薇夫人故作姿态地说道。 我又眼充血,恨恨地看着她:“是不是你陷害我?” 她笑得如一条响尾蛇,美丽而刺眼:“怎么会呢皇后娘娘?你想太多了。不过既然娘娘去了冷宫,本宫自然也会经常去探望,不让娘娘寂寞的!” 也许女人的第六感觉都是强烈而准确,虽然找不到证据,但我料定柳玉菡的死一定与温采薇有关。 毫无征兆的,我便突然被打进了冷宫。 三个孩子跪在乾仪殿前苦苦请求他们的父皇宽恕我,可是澹台谨却不为所动。 可怜的孩子们,他们从小便生活得很幸福,一直以为他们的母后是高高在上的,无人能撼动的,却不知道他们父皇的一句话,便可以让我从皇后贬到冷宫。 温采薇告诉拓儿我是因为柳玉菡被杀,拓儿破口大骂柳玉菡。 这反而更激怒了澹台谨,他命人杖责了拓儿。 当拓儿带着一身的伤痕来见我时,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抱着他喃喃地说:“傻孩子,傻孩子,你怎么这么轻易就上了人家的当?” 拓儿委屈地说:“母后,父皇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我默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帝王的爱总是那么善变,让人防不胜防。 “拓儿,你记住,以后你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知道吗,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扳倒我们母子,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 一向善良的拓儿满脸忧愁地问:“母后,这冷宫里衣食简陋,你住得习惯吗?” 我微笑着说:“习惯,比这更苦的母后都捱过,这些没什么的。你是老大,要照顾好两个妹妹,知道吗?” 拓儿含泪点,不舍地离开。 清冷的月光洒在院中,我推开门,收拾了一下布满灰尘的床和桌,正准备就寝。 突然门被打开,已经有太监拉了一车的丝线过来:“内务府的活计太多,还请皇后帮帮手吧。” 我想,如果不是澹台谨给他的权利,他不敢这样让我干活。 呵,看来澹台谨是恨极了我吧。 看着那满满的一车丝线,我无言地动了动唇。 现在已经是今晚时分,却让我明天做完,分明是不让我睡觉了。 不过现在是晚膳时分,怎么样我也得吃了饭再做。 “喂,吃饭了!”一声尖厉的声音传来,负责送饭的太监放下一个木盘,快速地离开。 一股的味道传来,我震惊地看着碗里的剩饭,不,甚至是馊饭! 长着黑毛的馒头,馊掉的米饭,还有一碟咸菜! 我端起碗,高高地举起,然后砰一声摔碎,这些东西,分明是喂狗的!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冷笑,我却不理,开始整理丝线。 月色渐渐地升到半空,手已经麻了,点起的油灯让人眼睛流泪,丝线仅仅完成了十分之一。 用冷水洗了把脸,继续整理。 想不到在我三十三岁的时候,还要做这种粗使的婢女做的活。 我对他心已死,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男宠打了自己的儿子,我甚至是恨他了。 恨老天让我第一次在花园中遇到他,恨自己会爱上他,恨自己当初选择了他,结果却证明我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哧一声,丝线划破了手指,有细细的血渗了出什么。 我却浑然不觉得疼,继续一束一束地捆好,鲜红的血染在丝线上,触目惊心。 但我却不知道伤口越来越多,而丝线上用药染的颜色渗入皮肤,直到整个手掌都肿起来,我才发现手掌漆黑一片,显然是中毒了。 刺痛的感觉有着让人钻心的的痛楚,我赶紧跑到井边洗手,但是不管怎么洗,毒已经渗入肌肤,洗不掉了。 我眼睁睁地开着手掌肿起来,然后手臂也开始乌黑了起来,不由得恐惧起来,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 “来人啊,来人啊!”我大叫,一个小太监不耐烦说:“干什么?” “我的手中毒了,请帮我请一个大夫过来!”我尽量控制好语气,讨好地说。 “这三更半夜的,到哪请大夫去,行了,你别在这里乱叫了,明天再说吧!”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我怔怔地站在门前,缓缓地滴下了泪水。 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身子一软,我倒了冷宫的门前。 “喂,醒醒,醒醒啊!”有人用力地踢我的腰。 我缓缓地睁开眼,这才看到薇夫人盛装而来,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 “听说皇后娘娘中毒了,我特奉皇上的命令来给皇后娘娘送药!”她漫笑道。 我无力地看着她,唇边露出一抹冷笑:“薇夫人会这么好心?” 她挑眉:“倒不是我好心,只是皇命不得不从,来人,替皇后上药!”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在我乌黑的指上涂上白色?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3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色的药膏。 一股麻凉感觉袭来,让我稍稍好受了一些,但很快,麻凉便变成了的感觉,那些药像生出了尖利的牙齿,狠狠地撕着我的皮肉,让我痛得流出了冷汗。 手指上的皮肤很快溃烂,露出了脓水,我痛得禁不住低哼出声。 “你,你给我上得什么药?” 上药的两个宫女也吓傻了:“啊,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皇上赐得是消毒的药。” 薇夫人拿鼻子轻闻了闻,不由得惊讶道:“哎呀,你们拿错药了,这是去腐生肌的药,你们想让皇后双手化成一双白骨吗?” 我听了此话不禁汗毛倒竖,她竟然偷换了药! “温采薇,你违背圣旨,倘若皇上知道了,必不饶你!” 她抚脸沉思道:“是吗?这药是皇上赐的,本宫又没有经手,拿错也是她们的错,与本宫何干呢?来人啊,还不去换药?” “是,薇夫人!” 待人走光后,她盯着我溃烂的手眸中露出狠毒的光芒:“瞧这双手,怕是以后再也恢复不了原貌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皇上也不会看。哈哈哈哈……” 温采薇大笑着离开,留我一人忍受着钻心的痛苦躺在地上。 宫婢们去换药,一来一回至少一柱香的功夫,我的手可能真的废了! “砰”一声巨响传来,我虚弱地抬起头,原来是小蝶端着一盘吃食,后面还跟着行色匆匆的浩。 她一见到我眼泪就流了下来,心疼地说:“娘娘,这是怎么了,才一天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浩也额上青筋抽动,忙将我抱起来,放在里面的榻上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快叫轻尘来,迟了就来不及了!”我白着嘴唇颤抖着说。 小蝶飞快地跑了出去,浩的眼中满是怒火,控制不住地低吼的:“你还告诉你你很好,这样也叫很好?是不是非要死的那一刻才肯承认他对你一点都不好?” 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心被极度的痛苦和无助占据,此刻我好想扑到浩的怀里大哭一场,告诉他我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告诉他我的难过和伤心,痛苦和愁肠…… 但是我不可以,我还是大项的皇后,还是澹台谨的妻子,我没有资格让浩分担我的痛苦。 “我,我没事,只是犯一点错误……” “别说了,你这样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如果不是晏子苏几天没回来,我进宫找她,我还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苦?”浩红了眼睛,艰难地说,声音已经微微哽咽。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匆忙地想要挪开一点,不料手碰到床更是引起一阵剧痛。 我是杀了他妻子的坏女人,我不配得到他的关心,不配! “浩,你快走吧,我没事,如果被人看到你在这里就糟了……”一半是真着急,一半是羞愧不敢见他的托词。 “妤是,你怎么还是这么傻,还是永远为别人考虑!你知不知道皇兄已经变了,你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别说了,别说了……”我泪如雨下,却不能擦,心如刀绞。 你可知道,我也变了,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苏妤是。 浩,我配不上你,我不要再拖累你了! 这时小蝶带着轻尘已经冲了过来,而拿药的婢女也刚刚气喘吁吁地赶来。 轻尘冷声斥退她,将一些粉色的药粉抹在我溃烂的指上,一股麻的感觉袭来,我的十指竟然失去了知觉。 然后,轻尘拿出一柄细长的小刀,开始刮我指上的腐肉。 “喂,你干吗?”浩紧张地挡住他。 “王爷,麻烦你让开好不好?”轻尘没好气地说,“娘娘指上这些腐肉如果再不刮掉,恐怕整个手真的要废掉了!” 看着血淋淋的一幕,小蝶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浩咬牙道:“我去找皇兄!” “哎,别去,你别去找皇上!”我焦急地大叫,浩却充耳不闻,急匆匆地离开。 “娘娘,你就让王爷去吧,皇上也太狠心了,他是想整死你吗?”小蝶气愤地说。 “呵,他倒末必想让我死,想让我死的另有其人!”我冷笑道。 “娘娘是说薇夫人?”小蝶惊讶地问道。 我点点头:“柳玉菡的死,拓儿挨打,我中毒……你们想想,怎么会这么巧一起发生了?只是皇上他,唉,早已经不再选择相信我了!” 轻尘沉稳地说:“娘娘,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不但是娘娘,还有太子,两位公主,只怕都……” 不能坐以待毙了,说着容易,在皇宫中没有帝王的宠爱,甚至我现在是帝王恨的人,要翻身可想而知有多难。 而且,薇夫人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只怕她要一举扳倒我,致我于死地! 此时正值晌午,骄阳犹如龙宫耀阳火珠一般赤明透亮。一群群驯鸽不知疲惫,在湛蓝的天空中肆意飞翔着,自万丈高空传来阵阵鸣声。有温热的风吹来,熏得空气又干又燥,四周愈显安静,整个皇城都在炎热下昏然入睡。 伤口开始炙热地痛了起来,如针挑火烧一般难受。 三人都是满面忧愁,相对无言。 半个时辰过后,浩皱眉回来。 “皇上为柳玉菡请了三百个道士和尚在念经,自己亲自守灵,任何人都不见!皇兄他,真的变了!”浩无奈而又愤怒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王爷毕竟是外男,若被人发现了反倒不美。” 他担忧地看着:“可是,你……” 我朝他摇摇头:“我没事,王爷大可以放心!” ……………………………………………………………… 母仪天下 第208章 秘密(高嘲) 第208章秘密()(5154字) 浩再担忧,终究还是要离宫。 我虽然知道温采薇要借此事扳倒我,但我没有料到她竟使下连环计,趁澹台谨痛失新宠的时候进谣言。 拓儿因为担心我在冷宫的衣食,因此便亲自到淑华殿打点衣物,不免多去了两趟。 但温采薇便借此生机,说他与淑华殿中几个宫女不清不白,在皇上吊唁的时候鬼混。 秽乱母后之宫,那是惊人的罪名。 我虽然惊慌,但丝毫不乱,忙命轻尘和小蝶查出造谣之人。 原来竟是温采薇手下的一个太监。 我拿拓儿带着他去见皇上,但是拓儿终究没有见到自己的父皇。而是得到了口谕,说皇上命人送了二百个年轻宫女到太子的东宫,叫拓儿去查收。 据儿和我面面相觑,他不敢在内侍面前说什么,只得匆匆走了。 我却无比忧虑。皇上信没信温采薇的话,如果不信,为什么又送给太子二百名宫女?如果不信,为什么不杀掉诬告太子的太监?他内心深处,是不是终于对温采薇的话半信半疑? 深紫色的窗帷下,我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节,嘎嘎作响。 人越是到老年,越是看重钱财权势,尤其是帝王。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一个疑心重的人,拓儿的日渐长在,是对他的一个威胁。 虽然武儿要更年长了一点,但是武儿体弱多病,又不参于朝政,皇上反而对他最放心。 就在我忧心忡忡的时候,突然淑华殿一个婢女留下血书跳井身亡。 我被禁足拘在冷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到小蝶来报我,我才知道原来那婢女说自己怀了太子的种,太子却不敢声张要她打掉,于是她含恨跳井。 而拓儿,已经被澹台谨命人拘走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不顾炎热的夏天,立刻要出冷宫。 那些看守的侍卫举起双刀挡住了我的出路:“娘娘,没有皇上的圣旨,恕属下不能放您出宫!” 我冷笑着,一步一步地撞向刀口,“那么,除非你们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出这个皇宫!” 侍卫们后退了一步,显然有些害怕,毕竟,我还是顶着皇后的名号。 “娘娘,请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我毫无惧色,大步向前走去。 留下两个侍卫焦急地叫着。 我的拓儿,我的孩子,我就是死也绝不容忍任何人伤他一根汗毛。 湛蓝无云的天空中,日华澹澹、粼粼耀目,当中一条宽阔的汉白玉大道。在道路的尽头,迎面矗立着气势恢宏的嘉正殿,殿身上金砖宝瓦、飞檐卷翘,皆在烈日下闪烁出令人目眩的光辉。 我一身旧衣,不施指粉,不戴钗环,冒着烈日向乾仪殿行去。 还没有走近,便听到诵经之声,呵,是了,他要让人为柳玉菡念七七四十九的经。 今天才九天而已。 我上前道:“去通告皇上,就是本宫要见皇上。” 那个小太监面有难色道:“可是皇上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呵,我冷笑一声,突然举起一个珍贵的天青色的瓷笔筒,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巨大的响起惊得合宫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声断喝传来:“是谁在这里胡闹,惊扰了皇帝,吃罪得起吗?” 原来是谨的贴身太监李喜。 我淡淡地是:“是我。” 小李子微微色变,立刻镇定了下来:“娘娘这是抗旨出宫,倘若皇上知道了……” 我眉眼不动,抱着必死的决心道:“拓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清楚的为人。宫女自然必是有人嫁祸。皇上轻易便将太子拘了起来,以后他还有何颜面在百官面前抬起头来?本宫要见皇上。==爱上” 小李子皱眉:“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是不见任何人的!” “进去告诉皇上,他若一时不见我我就跪一时,一天不见,我就跪一天……” 我跪地阶前的汉白玉石阶上,直直地说。 炙热的石头被烤了一天,几乎将我的膝盖烙破,我皱眉忍着,直直地跪着。 小李子叹息了一声,转身进去。 耀眼的太阳几乎刺花了我的眼,汗水一滴滴地流下来,渗透了衣背。 我如雕像一般屹立着,我不信,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竟为了一个男子狠心到如此的地步。 但是,我很快失望了,因为小李子出摇了摇头,还说皇上说了,娘娘私自出来已经犯了宫规,倘若再不回去,便是罪加一等,太子的事他自有分寸。 我终于控制不住,失声大叫:“皇上,你睁开眼睛看看,纵然这全世界的人都骗过你,可是我苏妤是从来没骗过你;更不会杀了柳玉菡;拓儿他从小爱你敬你,他有什么错,你要把他关起来?皇上,倘若你还念一点点的夫妻之情,便放了拓儿吧!” 凄厉的呼声在皇殿上久久回荡,与僧侣们的诵经声混在一起,交织成一片奇异的乐声。 “呵,皇后娘娘,这烈日当空,你就不怕晒晕了?”一个娇俏的笑声传来,是温采薇。 汗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努力地睁大眼,把她看清楚。 “温采薇,你听着,今日你弄不死我,来日我将十倍相还。”我咬牙切齿地说。 她掩嘴假装害怕地说:“是吗,我好怕呀!皇后娘娘说话可要当心,我可是什么也没做,要恨,也恨错了人吧!我看就是你跪个十天十夜,皇上也不会见你的,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中,我眼前一黑,就要晕倒在地。 刚要晕倒之时,忽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我。 “皇后娘娘,你怎么样了?” 有急切地呼声在耳边响边,我悠悠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仍躺在冷宫,旁边,是浩焦急的眼晴。 “我怎么了?啊,我要见皇上,拓儿被关起来了……”我挣扎着说。 “你中暑了,快躺下!”浩难得发火,脸色紧绷,双手强行把我按在床上。 他是习武之人,我自然抗不过他,只得躺了下去。 因为中暑,所以上衣被解开了一点,露出了锁骨和一痕雪脯。 我自然没有注意到,但是随着呼吸不停地起伏,倒是很惹人注目。 我发现浩困难地转过头,脸色涨红,忙抬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也中暑了?” 他如烫到一般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没,没有……” 我猛地低头,这才发现异样,急忙拉紧了衣服,心跳也急促了起来。 沉闷的空气夹杂着暑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知了像疯了一般叫着,这个夏天,似乎特别热。 “娘娘娘娘,你怎么一个人去见皇上了……啊,王爷也在!”小蝶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 她的出现让僵化的空气有了松动的迹象,我急忙说:“对了,太子呢,有没有事?” 小蝶摇头:“太子被拘了起来,皇上命他反省已身,娘娘不要担心。倒是您,万一惹怒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我喘了口气,仍然焦急地说:“小蝶,温采薇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不然拓儿一定会再被她找个罪名趁机废掉的,还有嬗儿和嫣儿……” 急怒攻心之下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浩吓了一跳,厉声道:“好了,再大的事情有我在,绝不会让太子出事的。你呀,也不想想你自己,只知道替别人操心!” 我泪水涟涟地道:“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们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血脉,我怎么能不在乎?” “妤是,你放心,我会保护他们的,嗯?”浩温柔地说。 我情不自禁地靠在他身上,无声地低泣。 小蝶悄悄地下去,关上了冷宫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理智。 但我却不敢抬头看浩炙热的眼神,慌乱地擦了擦泪水问道:“对了,你怎么进宫了?” 浩眼神恢复了平静,轻声道:“我已经找了半个月了,看来晏子苏要么失踪了,要么已经……死了,王亲去世,事关重大,需回禀皇上,所以我才进宫的。” 我不安地说:“或者她只是累了出去散散心,你不要……太难过了!” 他苦笑道:“难过么,说不上,只是觉得愧疚。她虽然对我下药,但说到底是爱我,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说起来,也算负了她。不过,说实话,她去了,我反倒有一丝轻松的感觉,好像身上的包袱一下子被拿掉了,妤是,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 我勉强笑道:“不会,怎么会这样说?其实,我也不忍心看到你受苦……” 他眼中燃起了亮光:“是吗,妤是你还在乎我的,对不对?” 我急忙扭过头:“王爷,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我如今都身不由已,还能回头吗?” 他扬眉道:“如何不能?从前便是皇兄夺我所爱,你迫不得已才下嫁,倘若他对你情真,我宁愿成全你们,可是现在你看看。皇兄为了一个男宠,不但置国事于不顾,甚至偏听偏信,还要拘自己的儿子。甚至把你关进冷宫,险些让你丢了性命。我再也不能容忍他这样对你。妤是,在我心中,爱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你在我的眼里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我绝不容许你受半点伤害,你懂吗?” 苦苦压抑的感情一旦爆发,是谁也难以控制的。 我感动的不止是浩对我的感情,更是他一腔正气,敢于担当的男儿之气。 我一生所求,不过是一个宽广的肩膀,一颗不变的心,他都有,可惜这一生却与他错过。 “别说了,别说了……”我努力控制住哭泣道,“你也知道皇上变了,可是他的占有欲却是不容否认的。倘若知道你我……那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浩突然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说:“妤是,有一个秘密,一直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它像一条鞭子,折磨得我痛不欲生,几次想要告诉你,可是都到最后却没有勇气。我不想再瞒下去了,因为我的心快要爆炸了!” “什么秘密?”我抬头问道。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说:“在梁国的后花园里,和你相遇的面具男子,是我!” 啊!!! 我震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风不是澹台谨,竟然是澹台浩! 这是怎么会事,哪里出了差错,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浩,这到底是怎么会事,你告诉我,我快告诉我呀?”我顾不得失仪,抓住浩的衣衫问道。 他低下头道:“当时项国弱小,为了强大势力,便与梁国联姻,当皇兄知道要娶的是梁国最不受宠的公主,一个丑女时,气得在皇宫发了一夜的脾气。我当时年少气盛,便说要好好戏弄戏弄梁国,于是出主意给皇兄,让我先去……先去夺了你的清白,然后皇兄趁机在大婚之日羞辱于你和梁国。之后便将你打入冷宫,永远冷落。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对不起,妤是……” 如同一声声的惊雷在我头顶炸开,我险些晕倒。 原来我爱的人根本从头就是错的。 原来那个人根本就是澹台浩。 我说怎么风那么温柔,而澹台谨却残忍无情,与风判若两人。 可笑我,因为爱上了风,所以义无返顾地爱着谨,为了爱他,我受尽了委屈和折磨,甚至,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可是他,却是厌我如草如芥,不管我如何付出,都只当我是棋子,因为,一开始他便没有爱过我,只有厌恶,还有,因为我被人夺了清白而带有的恨意。 只有从他知道了我是少年时救他的女子时才付出感情! 怪不得他对浩带有杀机,在浩再次抢走我时恨欲发狂,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浩会毫无理由地对我这样一个丑女好,还为了我做了许多事情。 怪不得我和浩在一起时,有时候他欲言又止,因为他满心愧疚,又怕说了我不原谅他!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地流下来,我茫然地看着浩,抚上他的脸轻问:“你是谁?你是风,还是浩?” 他痛惜地拥我入怀,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妤是,是我害了你的一生,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是我让你受尽了折磨和苦楚……当时你去求我救谨,其实我已经决定要用一生的爱来弥补对你的愧疚,可是你爱上了皇兄。其实我有机会做皇帝的,当时只要我大军一动,取皇位易如翻掌。可是我不忍心让你失望,让你伤心,所以才会带兵救皇兄。 我没想到,我成全了皇兄,反而让你更加的受苦!当我看到皇兄没有善待你时,便决定了豁出去也要带走你,可是没想到,我又中了皇兄的暗算……你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受良心的折磨,我都快要疯了,是老天在惩罚我,在惩罚我自己做错的事,所以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你……妤是,我想你快想疯了,我要你,我要你,你不许你再离开我了……” 滚烫的男儿泪滴在我的脸上,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良久,才苦涩地弯起唇,郑重地问:“澹台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地回答我!” “好,我发誓再也不会欺骗你!”他亦认真地说。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你是因为愧疚才要对我好,是吗?”尽管心又一次在滴血,但我仍然问出了口。 浩猛地睁大眼:“怎么会?妤是,你怎么说这样的好,我澹台浩今生今世只爱苏妤是一个女人。倘若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掩住他的唇道:“好了,别说了。既然一开始就是错了,那只能说明我们真的有缘无份。你走吧!” 浩的眼里满是痛苦,“妤是,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此时暮色已经深重,远处隐约有细细的月牙挂在一角,零散的碎星如鱼眼般灰白无光,晚霞浓得好似化不开。我瘦小单薄的身影,被霞光余辉勾勒出柔和轮廓,似狂风过林后的一片飘零叶。 我这一生,被这两个男人所累。 究竟是天意弄人,还是我本来是命运曲折,才会让我尝尽这世间的苦楚。 我缓缓地摇头,痛苦地说:“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说原谅这两个字……你走吧!” 小蝶看看我,又看看浩,终于推他:“王爷,娘娘心力交卒,你就让她静一静吧!” 浩一步一回头,双拳紧握,终于转身。 “妤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看着他离开了宫殿,我终于瘫软了下来。 我靠在小蝶怀里,觉得自己像个婴儿一样软弱。 “小蝶,你说这世界上,还有准值得信任?我的父亲根本不当我是他女儿,我的姐妹兄弟欺侮我,我爱的男人伤透了我的心……我真的觉得生无可恋!” “娘娘,我们女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小蝶也哭了起来。 …………………………………… 母仪天下 第209章 夜欢 第209章夜欢(5020字) 自从知道了浩是风以后,我一连几日食不下咽,有时候会默默地坐着,一发呆就是一天。 但是这是冷宫,只要我还是皇后,拓儿还是太子,便注定要不得安全。 甚至,你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我此时却感觉心身俱疲,一点也不想争,不想斗了。 因为我不知道再争下去是为什么。 夜凉如水,几颗星子稀稀地散布地天空,越发衬得月色明亮。 我翻来覆去,看着星河西沉却片刻也不能入眠。 最近头痛得历害,整夜整夜的失眠让我心力交卒,身体似乎也被透支了。 睁着眼睛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数散了重新再数。 忽然,一阵淡淡的甜香袭来,让人闻了精神大振。 这冷宫里没有种花,怎么会这么香? 香气片刻便过,我以为自己闻错了。 但是身体却慢慢地起了变化,一股马蚤动不安的情绪如冬眠的蛇苏醒一般在我体内乱窜。 甚至在我此刻如此伤心的时候,仍能挑起我的,让我脸色赤红,气息不均。 熟悉的感觉让我立刻忆起了那阵香气,一定是催|情的迷香! 是谁,要对我下这种药? 我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采薇,但是奇怪,害我的方法有千万种,为何要用这种方法? 但我来不及想这些事,知道此刻一定要自救,否则丑态百出,传为笑柄,那真的永不能翻身了。 我来不及穿外衣,只着中衣,踉跄着走到天井旁边,拿起半桶水倒在自己身上。 那火焰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奇怪我并不感觉冷,只是觉得口渴得很。 哆索着要去提水,却发现自己连半星力气都没有。 我欲哭无泪,又不能求救,只得爬得冰凉的井台上,稍解燥渴。 正在难受的时候,突然一抹白衣翻墙而来。 蒙胧的月光下,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疑惑地问道:“妤是,你是原谅我了吗?但为何要半夜约我前来相见?” 是浩的声音。 我费力地咬唇,疼痛让神智稍稍清醒,费力地道:“不是我约的,有人设计,你快走,否则就走不了。” 王爷夜半私会皇后,那可是滔天大罪。 浩愣了一下,正准备走,却发现了我的异样,终于又转身走近。 “妤是,你怎么了?怎么喘得这么历害?” 他走近惊讶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我,急忙伸手扶我。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拍开他:“别碰我……” 月下的我,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再加上衣衫单薄,脸色绯红,眼睛水灵,唇滴,我想一定十分诱人,因为我看到他眼中的火焰。 “快走啊!”我哑声道。 我想一定有人在暗夜里窥视着我们,只等我按捺不住的时候便会请来皇帝,让我们永无翻身之日。 “你中媚毒了!”他抱起我急切地问道。 我纵然知道是药物作用,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 他成熟的男人气息袭来,犹如盅一般引诱着我靠近。 嘴里拒绝,身体却紧紧地贴上去,甚至想要脱掉他的衣衫,将自己火热的身体冰镇一下。 “不行,我不能走,这种毒十分历害,如果不及时同房,你会力尽而死的!”他果断地说,抱起我走向内室。 “我死总好过死两个,不,甚至连拓儿也会受到牵连……”我颤抖着说。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如果你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浩痛苦地说,“要下地狱我们一起下,要死我们一起死!” “不行,你走,你走……” 我被点了哑|岤,不能说话,只能干着急。 他把我放在床上,慢慢地褪去已经湿透的衣衫,月光下的我如一片绽放的白莲花,柔弱,美丽,迷人! 他关上门,温柔地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你受苦的!” 我所有的恐惧,担忧,焦急,害怕,在他俯下身吻上我的唇的时候突然变部化成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的吻很小心,很温柔,带着疼惜和宠爱,一下子就让我安静了下来,似乎这一刻死了也觉得再无遗憾。 他解开了我的|岤道,但唇却被他的舌占据,强烈的男子气息让我眩晕,药物的作用让我变得像荡妇一样主动迎了上去。 交缠的身体,激烈的吻,还有带着压抑已久的感情和说不明的生气和委屈,让两个人互相啃噬着,仿佛这一刻是世界的尽头。 缠绵过后,两人俱是筋疲力尽,他紧紧地拥着我道:“妤是,你还好吗?” 我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用衣服蒙着脸道:“不好!” 他却微微一笑道:“别闷坏了,出来吧,此刻也无人前来。” 我亦觉得奇怪,怎么没人来捉}j呢? 但我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死活不出来。 他正色道:“妤是,你留在宫中实在太危险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宫吧!” 我猛地一惊,探出头道:“什么?” “我知道有一种假死的药,吃了以后可以停止心跳十二个时辰,不如你和我一起出宫……”他渴盼地说。 我穿好衣服,愁苦地摇了摇头:“不行,拓儿还在宫中,嬗儿和嫣儿,我都放不下。” “可是你这样早晚会被那些人害死的!”浩激动地说。 砰砰砰,一阵拍门声响起,俩从都吓了一跳。 浩飞身跃上梁上,示意我不要紧张。 我匆匆整理了一下床铺,勉强镇定地问道:“谁?” “娘娘,是颜炽。” 颜炽,他怎么来了? 我开了门,瞧见颜炽是独身前来,忙问道:“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道:“今晚我看温采薇命人来冷宫,就觉得奇怪,于是一路跟踪,没想到她心如此歹毒,竟想嫁祸娘娘。 后来我又看到浩王爷过来了,本想暗中通知,不料又瞧见温采薇要往皇上的乾仪殿去。料想她定然是要去告密,所以我就半路打晕了她,不过很快她就会醒了。不知道娘娘这边……”颜炽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亦脸羞得通红,忙道:“没事了,多谢你,你还得值班,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他关切地看了我一眼道:“娘娘小心!” 待他走后,浩才从屋顶跃下,冷声道:“这个贱人,早晚要除了她。”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快走吧。”我推他说道。 “妤是,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想好了,告诉我。”浩临走的时候说道。 待他走后,我重新冷静下,思考虑现在的局势。 我既然舍不下三个孩子,那么便必须要去争,去斗,而不是这样一味的沉沦下去。 我和温采薇,看来一定要分出个高低。 但是现在我处在冷宫中,因为柳玉菡的事情,澹台谨对我怨恨之极,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出去。 仔细地想想,他最关心的是子嗣,看来唯有兵行险招了。 第二天的时候,太监送来活计,我故意晕倒,说自己有孕了。 太监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回禀澹台谨,为了避嫌,澹台谨特地不让步轻尘来诊断,而是让李墨染来诊。 但他不知道李墨染是轻尘的徒弟,更是小蝶的意中人。 自然的诊断的结果正是我怀了皇嗣。 果然,澹台谨解除了我的禁足,让我重新回到了淑华殿中。 但是,他亦没有前来见我。 看来,我只是一个生育的工具而已。 拓儿到底被放了出来,只是他的本来不多的锐气更少了。生怕言语不慎得罪了自己的父皇。 按朱笔记录,我与澹台谨最后一次行房是两个月前,那么孕期应该是两个月,我本来想制造一次意外来让这个莫须有的孩子消失,但是一个月后,我意外地发现我真的怀孕了。 这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澹台谨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浩的。 我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虽然浩骗了我,但是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磨灭的,我也舍不得,二是我恨澹台谨,我也要他尝尝背叛的滋味。 于是我只得在腹中夹一些衣物,来假成怀孕三月的样子。 温采薇经过上次的失手,自然不甘心,定会卷土重来,但是我却还没有准备好应付的法子。 因为那些宫妃们渐渐地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宫中的事情都跑到采薇殿中去回。 朝中的势力也随之变向,本来忠于拓儿的大臣更少了。 而澹台谨自从柳玉菡死后,似乎对宫妃们的兴趣大减,倒是对澹台颖宠爱不减。 听说这个孩子聪明异常,才刚满一岁便会完整地喊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话来。抓周的时候更是抓到一个玉玺,虽然让澹台谨震惊不已,但也让他开怀大笑,说此儿像朕,将来有治国之才。 在我回到淑华殿后,他曾传了两次口谕给我,一次说是澹台颖的皮毛衣物太少,不能御寒,催织房快赶制出来;另一次说澹台颖的上唇生了一个小疮,要我将太医院仅有的高明医生统统派去,看一看到底是寒火不清,还是喂养不当。 我决定不能让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否则,我和拓儿必将被人取代。 幸好,老天帮了好。 渭河发了一场大水,淹没良田万倾,当时官员贪污了官粮,官逼民反。 一时间急报飞传,澹台谨急怒之下,决定亲自去查访。 他去查访的时候,后宫照例是由我这个皇后主持。 秋雨连绵,天空阴云翻滚,就在白才人因为宫中失窃之事向温采薇诉苦时,我终于找到了机会。 “小蝶。”我站在高高的凤仪前殿,俯视着阶下的侍役们,朗声吩咐,“传诏,薇夫人越位擅权,着掖庭令收捕,在宫前就地受杖二十。” 宫人们震惊万分,几百双眼睛向我投来。 我却表情澹然,接过兰芷递上的蒙顶新茶,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香新醇,入口便醉,呵,江南,皇上什么时候从那里回来? 相貌憨实的太监李秋仰头看了我一眼,躬着身子,犹疑不前。他的眼神有种惶惶的意味,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责打了皇上的宠妃,会令天子震怒。 “速去!”我掷下出自越窑的珍贵的秘色茶盅,淡青色的碎瓷片洒落一地。 “还有,白才人目无皇后,着令杖二十,降为选侍。”我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才人,淡淡地说。 她脸色骇然:“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 而温采薇则挣脱侍卫的手,中指指着我不服气地说:“哈,皇后,你少摆你的皇后架子了,谁不知道皇上已经不宠爱你了。就是你腹中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种,还敢对本宫下手?到时候皇上回来,我看你怎么跟皇上交待?” “小蝶,掌嘴!”我冷冷地说。 小蝶立刻拿来掌嘴木板,狠狠地打在温采薇美丽的樱桃小嘴上。 啪啪几下,温采薇的嘴便立刻肿胀出血,牙齿脱落,说不出话来。 “押下去行刑,以后谁敢擅越,本宫便以薇夫人为例。”我环视着澹台谨的妃子,肃杀地说道。 相信她们从我的眼中看到的是浓重的杀机,而不是从前那个善良的皇后。 温采薇被带了下去,我扶着小蝶的手,转身回宫。 没有多久,我的宫门便被人叩响。小录子拉开朱红色的高大殿门,一个穿着高级女官服饰的女人扑了进来,匍匐在地,叫道:“皇后,皇后,饶了薇夫人吧……” 她披头散发,窈窕的身材裹着一件半旧的长衫,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脸,正是采薇殿的侍女,温采薇的心腹江玉莲。 她叩头不止:“看在这孩儿的面上,请恕薇夫人之罪!” 我这才发现她怀抱着一个脸如满月、目光炯炯的婴儿,那微黑的皮肤,那宽阔高大的身材,那长方形的脸庞,那紧紧收束的唇角,还有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似的眼睛。无一不想极了澹台谨。 我讨厌看到这个孩子,于是转头道:“不准。” 我看见,她眼中有一种凶狠而仇恨的青芒,转瞬即逝。随即,江玉莲恭恭敬敬地在地下叩了一个头,抱着澹台颖,退了出去。 “那孩子真漂亮。”她们走了之后,我忽然感慨道。 小蝶一怔,将脸扭向了一边,轻声道:“再漂亮,再威风,也是人家的儿子。你的至亲骨肉,是太子拓。” “启禀皇后,掖庭已经行刑完毕。”侍卫走了进来,轻声回奏道。 “大声点!”我猛的打了个寒颤,扭头吩咐着。 “是!”侍卫高声说道,“薇夫人已经受杖二十,打得皮开肉绽!” 我点了点头:“去吧!” 从此以后,宫妃们见我再也不大声说话,更不敢张扬,唯有恭敬与服贴。 其间浩曾托人问我想好了没有,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想这辈子是没办法在天空自由地飞了。 我回他,皇宫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坟墓。 听闻浩听了此话,大醉了三日,我虽然心痛,但却只能遥遥地愿他安好。 澹台谨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温采薇自然要去告状的,正好,我也要想见一见澹台谨。 我挺着七个月的肚子,正跪在佛像前,拈一枝香,点然。 口中念念有词:“愿佛祖保佑我大项国国泰民安……” 淡淡的龙涎香味传来,我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他来了。 而且,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复杂的眼神正看着我。 我越发专注地上香,以手抚着腹部,温柔地说:“孩儿,你父皇最近很忙,一直没有来看你,你要乖乖的,不要给父皇添乱,知道吗?” 那脚步似乎前进了一步,我突然皱眉,慢慢地侧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发出痛苦的声音。 果然,脚步声急步走了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俯了下来,焦急地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我脸色雪白,抬头看到是澹台谨,呵,半年没见,他已经有白发了,想必那个柳玉菡真的对他很重要。 我泫然欲泣:“皇上,臣妾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来看臣妾了……” 他长叹一声道:“皇后知道吗,朕这一生只爱过两个人?” 我咬唇:“其中是一个是柳玉菡,对吗?” 他点了点头:“不错,还有一个,便是从前的你。” 我蓦地一怔:“皇上?” 他正视着我,眼中带着审视的光芒:“皇后,朕给你的宠爱太多了,所以你才会犯错,你知道吗,你杀了柳玉菡的同时,也把朕对你的爱也杀了……” 一时间,檀香混着龙涎香味弥散开来,两人一时间静默无语。 ………………………………………………………… 母仪天下 第210章 心计(精) 第210章心计(精)(6014字) “皇上,如果臣妾说柳玉菡不是臣妾杀的,你信吗?”我忍不住说道。 他手一挥,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好了,别说了,你也怀孕七个月了,好好保重身体吧,后宫的事情,能放手就放手吧。” 我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漠然。 看来他是警告我动薇夫人的事情。 虽然在后宫立了威,但是光这一点是不行的,我决定有一些心计。 我从来不愿意用那些诡计来获得爱,因为觉得这是污了爱这个字眼。 但是,现在我已经无爱,只是想要权力,也就不必担心良心不安了。 澹台谨多疑且迷信,既然薇夫人可以口含玉而生,我怀的孩子末必不能在这上面作作文章。 我让轻尘秘密寻访一个懂得天文地理,星相占不的异人,秘密策划一场我的孩子要出生时的异象。 而在宫中,首先要改变澹台谨对拓儿的印象。 宫人们拨弄着暖炉火炭,偶尔发出几下“呲呲”声,反衬得大殿愈加静谧,窗外落雪之声清晰可闻。,我的身体日渐笨重,不便行走,便立在窗前看雪。 雪花自万丈高空洒下。大雪越下越多,越积越厚,似乎连声音也被淹没下去,时光悠然而过。 宫人们报拓儿来到,我亦没有回头。 拓儿请了安,立在我的身侧,穿着狐裘,叹道:“秋季大涝,冬季大雪,百姓们真是可怜!父皇这些年来,只忙着在异域大扬兵威,向来犯者显示国力,却顾不了这些劳劳众生。前年外国来朝,也是冬天,父皇命人在皇城所有的树上扎着昂贵而艳丽的丝绸绫锦,又作酒池肉林,来招待各国使者,夸耀项国富贵。可是,仅仅一壁之隔,就有贫民因饥寒倒毙在?br /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4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在路上……” 我不答,想起皇上背后对拓儿的评价,说拓儿一点也不象他,性格说得好听一点,是仁恕宽厚,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懦弱无刚,也没有什么治世才能。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而这半年多来,他一直在夸薇夫人的儿子很象自己,雄壮高傲,气概非凡,虽然他才一岁半,也看不出雄壮到哪里。 拓儿接着说道:“孩儿已经命人去城中设了粥厂,希望能够帮贫苦百姓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我微微点了点头,心下不禁叹息。拓儿,他确实没有治国的才能,这次暴雪,关内关外都受灾非浅,戍边的三十万大军,仓促间,连寒衣都还未备好,粮草也奇缺,但拓儿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昨天夜里,我已经让李飞度以太子的名义将北军的两千万钱拿去给边塞守军速置寒衣、购买粮食和牛羊肉。 边关不备,那是国家的大患,守军们如果发生冻饿饥馁,轻则逃离,重则暴乱,皇上一定会震怒,并迁过于拓儿。 可是拓儿,他只想到了皇城里的粥厂。他也只能想到这些,我那善良而短视的儿子,他真的不具备做大项天子的资格。 但是,他是我的儿子呀。 我抚着他的发道:“孩子,眼光要放远知道吗?要做一些你父皇喜欢的事情,比如关心军事……” 他不满地说:“百姓才是根基啊!” 我不愿再多说,因为我知道拓儿的善良是遗传自我。 但愿我在一日,能保得他富贵平安一日。 “母后,你不打算拿一点妆奁钱出来赈济贫民吗?”拓儿调皮地挤挤眼睛。 我笑了,伸手出去,轻柔地摸了一摸他乌黑亮泽的发髻。 “好,我今年食邑的收成,半数都给你。”我慷慨地说。自从登上皇后之位,我封食万户,每年有近百万斤粮食和百万钱的租赋可以收取。 “多谢母后。”拓儿大喜过望 “母亲!”拓儿忽然换了一个更亲切也令我觉得更心酸的称呼,“帝王家实在是太可怕了!宫里到处都充斥着阴谋诡计、造谣陷害、秘事和凶杀,皇位,真的那么吸引人吗?” “傻孩子!”我的眼睛有一点温热,拓儿,他那么天真。 拓儿站了起来,往门外走了几步,掀开帘子,立在大雪之中,俯看着低处的长安民居,长叹一声道:“母亲,你看那平民小户,虽然贫苦些,却父子相得、夫妻恩爱,融融泄泄,令人羡慕。母亲,你虽然贵为皇后,却享受不到夫妻相聚的欢乐,父皇一个接一个地换女人,这十多年来,他几乎把你忘记了,想起来的时候,也不过当你是个管家婆罢了。== 父亲从前那样喜欢我,现在却成年累月地不肯见我,即使见到了,也无非谈论一些国事、奏章,或者责备我的过失,感觉不到一丝亲情。我已经十四岁了,却仍然活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母亲,这样的生活,即使衣食无忧,又有何意义?” 我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沉声道:“拓儿休得胡说。你懂得什么?天下苍生,各有其苦,这是上天定好了的。你不愿为天家儿女,难道愿意做人家的奴才吗?那种对人对尊严对生命的藐视和践踏、污辱和欺侮,你哪里尝过? 即使做了二千石,做了诸侯王,仍然战战兢兢,见了帝王要三叩九拜,见了御史要谨小慎微,否则富贵难保,性命可忧!赵王刘彭祖,地位不可谓不高,身份不可谓不贵重,但天子一怒,他便家破人亡!你父亲手里用过的丞相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却有几个能善终?长孙氏、辛氏、肖氏,这些丞相,不是被幽囚而死,就是被当街腰斩!高官显宦尚且如此,何况升斗小民?又要忧生计,又要养妻子,前有酷吏,后有兵役徭税,每天都活得心惊肉跳,有何喜乐可言!” 拓儿被我说得目瞪口呆,大朵雪花坠落在他银灰色的狐裘上,北风卷地而来。良久,他才向着北风狂喊了一声:“可是,我不愿做太子,我只想做一个能闭门清静读书的士人啊,连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吗?” “拓儿!”我厉声断喝,“天下之大,容不下你的一张书桌!你生来是项国的太子,即使现在想逃位,也无处可去!你以为你放弃了皇位,他们就能放过你了吗?不行的,拓儿,放弃了皇位的同时,也就是放弃了你和你母亲姐妹的性命!上天没给你选择的机会,拓儿!” 拓儿泪流满面,北风将他的眼泪冻凝在他的腮边。 “皇位到手,你才能登高一呼,肆志于天下,到那时候,你才能真正得到安全和自由。”我的声音转向平和,“母亲在后宫沉浮十几年,才领会到这一点,成则诸侯败则为寇,——拓儿,你没有退路。” 拓儿扭过头去,不肯擦拭掉脸上的泪水,也不愿回答我的话。 “上天注定了你必须劳心累神,你只能承担你的命运。”我向前迈了一步,走进大雪里,紧紧握住拓儿的手臂。 “母亲,我知道了!”他回答的声音很小,须弥便被吹散在风雪之中。 皇上病了,他服用术士孙卿调制的丹药,目赤心跳,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才有点好转。孙卿,当天就被皇上斩首,首级悬在玄武门示众。 我命拓儿日日请安探望,我亦亲侍汤水。 听说生病的人最脆弱,也容易被亲情感动。 那天上午拓儿看过皇上出来,就到我的淑华殿里来了。 拓儿虽然怕他父亲,却总是父子情深,伏在我怀中,哽咽着说道:“父皇年纪高了,还吃这些丹药,只怕终于受害。” 他从皇上那里出来不过一顿饭功夫,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忽然命太监朱讼来,叫太子重去见他。 拓儿赶忙擦了眼泪,脸含微笑离去。 下午,朱讼就被掖庭令抓了起来,在刑市五马分尸,罪名是诬蔑太子、扰乱宫室、欲谋不轨。 他的尸体被分成血淋淋的几块,扔在刑市一角,几天后便臭成了烂泥,连他的家人也不敢前去收尸。 我的手下秘密告诉我,那一天朱讼传谕回去,在病榻前偷偷向皇上耳语,说道:“太子听说皇上病重不起,面有喜色,和皇后正弹冠相庆呢。” 皇上听罢,嘿然无语,只命人拿一只越绣万金的靠枕过来,不用人扶,自己勉强斜靠在床上。 片刻后,拓儿到了,皇上虽然病着,眼睛视物模糊,心里还明白,吩咐道:“拓儿,你过来。” 拓儿便俯身在榻边,半跪下来,微笑着问道:“父皇,何事?” 皇上仔细地看了拓儿的脸色,发现他虽然面含笑容,但眼睛红肿,腮边还有几条纵横的泪迹,便问道:“你和你母亲说了什么?” 拓儿心下诧异,但还是如实相告,答道:“回禀父皇,孩儿不谨,在背后和母亲说,父皇这些年来,一直好求仙问道,信了那些专用障眼术骗人的方士。别的还罢了,这丸药岂是随便服用的?里面红铅白汞,都是毒物。如果仍然执迷,只怕将来反被这些妄求富贵的术士所害。” “那你哭什么?”皇上心下顿时释然,伸手拭去拓儿睫毛上一颗未干的泪珠。 拓儿经了这一爱抚,禁不住痛哭起来:“孩儿想,父皇若有个闪失,孩儿情何以堪?孩儿想起从小父皇携我射猎读书,教我育我,爱我重我,儿臣……儿臣……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父恩君恩于万一……” 皇上也不禁垂泪,良久,才拍着拓儿的肩膀,点头道:“你放心。” 他的话音深沉而饱含深意,心思浅显的拓儿琢磨不透。我却知道,他要拓儿放心,皇嗣绝不会有所废立,拓儿的太子之位,稳稳当当,没有后忧。 拓儿退出之后,皇上便厉声喝问:“朱讼何在?” 朱讼应声道:“奴才在!” “来人,将这狗奴才绑了,叫掖庭令问他不敬不忠、构谄太子、扰乱宫室之罪,五马分尸,悬首示众!” 朱讼当场吓晕了过去,被侍卫们拖着离开了后宫。 而我亦知道,这个朱讼,是温采薇的人。 自此以后,再无人敢陷害拓儿。 转眼已经是正是牡丹当季之时,因皇宫内素来盛培牡丹,诸如杨妃醉色、玉簪白、洒金桃红、烟绒紫、御衣黄等等,各色品种多得琳琅满目。小太监们忙进忙出,在殿门口搬运着宽口花盆,待数百盆牡丹落好,几乎将内庭前簇成一片花海。 我坐在内殿榻上,临窗迎风抚弄着鬓间散发,瞧了半日牡丹,方才唤来小蝶吩咐道:“刚才瞧着那边,有两盆璎珞宝珠开得恨好,让人搬到内殿放着,嫣儿最喜欢那颜色。” “是,知道了。”小蝶笑吟吟答应下,吩咐小太监出去,折身回来翻弄着海缸里的香橼,回头笑道:“今年的花开得可真好!” 呵,不止花开得好,我也要让个孩子生得好。 因为怀胎是十月生产,而这个孩子则需要早两个月生产,以便按照正常时日出生,所以我早让步轻尘准备了催产的药,在八月初的时候便要生产。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因为早产的孩子身体不免要弱一些,希望上天保佑他顺利地来到这个人世间。 而那个相士也早已经算准了夏讯一至,皇城南郊的清河必然涨水,我早已经命人预先埋好石牌在水中,上刻:紫微星降,天下太平。八个大字,只待涨水时浮出水面而已。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我算着日子,今晚便是生产的时候。 我想对于这个孩子浩不是没有疑心的,但是几次他要见我,我都避而不见,为的就是怕惹人非议,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步轻尘拿着一碗乌黑的药,眉头紧皱:“娘娘,你可想好了,这对身体有损的!” 我淡淡地说:“辛夫人当时制造出十四月生产的假象,还不是被皇帝识破?既然如此我们难道还要十二月才生产,不必多说了,十月怀胎时间已到,自然是瓜熟蒂落。” 说完,我缓缓地喝下那碗催产的药,然后命轻尘告诉颜炽注意涨水时的异象。 一柱香后,腹部猛然一阵抽痛,几乎让我差点倒下。 小蝶急忙扶着我躺好,命人去回禀澹台谨。 此时的淑华殿已经炸开锅,宫人们的忙碌自不用说,太医们也是风风火火赶来,再加上闻讯而来的嫔妃,更是热闹的不可开交。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是澹台谨的声音,我松了口气,开始用力。 “皇上,产房血光不吉……”门口嬷嬷吓得不轻,话未说完便被皇帝一声断喝,赶忙紧紧闭上嘴,畏畏缩缩让宫人散开路来。 澹台谨急急在床边坐下,将我的手死死握在掌心,见我脸色苍白、满头汗水,一头青丝凌乱潮湿的散开,不由痛声问道:“朕听说你动了胎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不都是好好的,无缘无故,怎么突然出这样的事?” “皇上……”小蝶不敢大声哭出来,哽咽泣道:“娘娘从去年生病,一直就身子不大好,时常都是三病两痛的,只是不让奴婢们说出来……后来又关到冷宫,受了一些苦,又为太子的事情和大水之事操心,所以累了心力……” 大约是因为疼痛的缘故,我秀眉微蹙,原本流盼动人明眸中笼着稀薄水汽,虽然依旧娟美如画的容颜,却少了一份往日的灵秀剔透。 “小蝶,不准说这些话让皇上操心,我没事……”我吃力地说道。 澹台谨将身子俯低下去,低低道:“妤是,别怕,朕在……” 我有些恍恍惚惚,泪光莹然抬起眼眸,喃喃道:“皇上……,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我要死了么……” 澹台谨急急道:“别胡说!你不会死的!” “是啊……”我似被一阵巨痛突袭,手上紧了一紧,费劲忍着痛楚道:“我不会死的……,我要,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突然大声“啊”一下,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皇上,皇上……”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产婆拼命在边上磕头,伸手急扯皇帝袍角,“娘娘已经痛了好一会,眼下多半神智不清,皇上还是先出去等候,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产婆们慌忙上前察看,几个人虽是满头大汗,但也没有乱了分寸,皆是各司其职的忙碌着。澹台谨虽然心急如焚,然而也帮不上忙,更怕站在此处影响众人,只得咬牙走出寝阁。 他迎面抓住步轻尘问道:“事情这般突然,你来给朕一个解释!” “回皇上的话——”步轻尘见皇帝盛怒非常,忙跪下道:“娘娘自先时染恙,夜里时常多梦难眠、心血浮躁,如此反反复复折腾,致使其间好几次都险些滑胎。” “好几次?”澹台谨听完更怒,气得在侧殿来回不停走动,顿住脚步高声道:“既然是好几次,怎么朕一次都不知道?!” 步轻尘一脸战战兢兢,回道:“娘娘说皇上政事繁忙,不让微臣添乱。而且,而且好几次去,都被皇上的宫人拦下来了……” “好大的胆大,若是皇嗣有事,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澹台谨抓起旁边镇纸,“哐当”一声,镇纸被重重摔在地上,低声吼道:“滚,都给朕滚下去!” 殿内之人都凝声摒气,皆是一脸惴惴。不过半烛香的功夫,已让人紧绷的神经几近极限,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宫人连滚带爬冲出来,大声喜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诞、诞下一位小皇子!” 澹台谨大喜,连忙推开身边人冲进去。我正躺在床上喘息,虽然脸色憔悴,但似乎也无甚大碍,只道是母子平安。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我猛地一把抓住,只片刻便没有力气,声音细若游丝,“皇上,看看孩子……” 许是因为早产之故,襁褓里的婴儿十分瘦小,全身皆是通红,鼻翼一扇一扇的,哭声几乎微弱的听不见。步轻尘轻柔捏开小嘴,察看是否被杂物堵住,却不敢太用力,瞧了半日,也是没有个头绪。满头大汗如雨落下,领口一圈几乎全部被浸透,“没有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快把益荣养生丸化开!” 小医官急急忙忙取了温水,鹅黄|色的滚圆药丸,如水即刻开始溶解,不多时便化成一盏蜜糖色的黄水。刚捧着药盏走过去,恰时婴儿呛咳一声,只听轻尘大喜喊道:“出来了,出来了!果然卡着东西!”赶忙命熟练宫人将婴儿反抱,轻轻拍其背部,终于从小嘴中抠出一片残物,“哇哇”哭声顿时响开。 “已经好了吗?”澹台谨轻声询问,待轻尘笃定点头后,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下来。 正在这时,忽然有侍卫飞奔而来相告:“皇上,大喜啊!清河涨水,水中浮出石牌,上书:紫微星降,天下太平,八个字,百姓们都啧啧称奇,说紫微星必定降临帝王家,果然皇后娘娘便生了一个小皇子!” 澹台谨大喜过往道:“果真如此?快带朕去瞧瞧。” 我在生死关口上走了一遭,此刻孩子平安降生,异相已现,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勉强支撑的精神顿时涣散,人又半昏半睡过去。 这个孩子的出生,给久已沉闷的后宫带了一些亮色,更让澹台谨的雄心重新激发了起来。 因为天降异象,所以他为这个孩子取名为:祉。 意思是多福多禄,幸福安康。 但他却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骨肉。 很快,祉儿便与颖儿地位相当,都成为澹台谨最宠爱的幼子。 …………………………………………………… 母仪天下 第211章 反击 第211章反击(5044字) 我的地位也与日俱增,再加上拓儿为民着想,我在暗中帮忙,澹台谨对我们母子的关爱也渐渐多了起来。==爱上 但是我现在看她极不顺眼,因此也不理她,只是哄着孩子。 “哟,嫔妾听说十皇子受了惊吓发烧了,这是怎么会事了?” 我冷淡地说:“宫中有人装神弄鬼呗。” 她眼珠一转道:“是么,莫不是这殿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皇子看了才会这样,哎呀皇后娘娘,你可得看好,嫔妾也常听说宫里闹鬼呢!” 我抑住怒火,冷冷地说:“朱贵人散布妖言,惑乱人心,本宫就罚你跪在院中,读一读《女诫》好长一长记性。” 她料不到我突然发威,一时间怔住了,但也不敢辩驳。一脸苦色走到院子中,顶头烈日直射,明晃晃的快要让人睁不开眼睛,地上石砖也似正在冒着烟。 小蝶见她犹犹豫豫,上前笑道:“贵人,眼下日头正辣,还是赶紧跪下诵读罢。” “是。”朱人只得蹲身跪下,双膝触地时,立时被烫得“啊”了一声。 “嗳哟,这是做什么?”院子外传来清丽女声,薇夫人环佩玎玲走进来,拿着粉蝶恋花团扇挡着日头,笑盈盈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跪在大毒日底下?”见朱贵人不敢答,遂搭着江玉莲的手步上台阶,进殿先欠身请了安。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与她已成水火,她平时不来偏今日来请安,安得是什么心我倒要看看。 薇夫人假装无知地问道:“对了,不知道朱贵人犯了什么事?正晌午晒得久了,只怕落下什么毛病来。” 我睨了她一眼,淡声道:“朱贵人不懂规矩,说话有些不知礼数,所以让她多读一读《女诫》,免得以后让大家笑话。” 薇夫人眉头微蹙,叹道:“既然是小事,教导两句也就算了。娘娘只当是给十皇子多积点福,多加宽待点,将来十皇子也好养活一些。” 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小皇子多半要夭折似的。我立时大怒,手上拿着茶盖拨了拨,慢悠悠笑道:“薇夫人是个慈善的人,平日又最是识礼得体,难得你如此关心姐妹,真当奉做后宫的表率才是。” 薇夫人不解其意,得意笑道:“皇后娘娘过奖了。” 我笑得很轻很慢,缓缓说道:“原本让朱贵人诵读《女诫》,本宫还担心她一知半解,不能体会里面的意思。正好夫人来的巧,今儿就帮着诵读一下,也让朱贵人好好的领会一回。”我不等薇夫人说话,又朝下吩咐道:“来人,搬张椅子到院子里,别让薇夫人累着了!” “什么?”薇夫人大惊,急道:“外头那么热,我不去!” “你?”我又笑了,“刚夸你懂事识礼,这么快就把规矩忘了?你虽然是夫人,依照规矩,见面也该自称嫔妾才是。看来本宫是夸错了,你再这样,那就跟朱贵人一块儿跪着颂读罢。” “娘娘,咱们先出去罢。”江玉莲见势不妙,赶忙相劝。 薇夫人又羞又恼,到底名分上头差了一截。况且,我有辖理六宫之权,随便指个言语不敬的罪名,只怕也是奈何不得。 她虽然得宠,但澹台谨一直没有让她协理六宫,这一直是她的心头之恨。 她涨红了脸站了片刻,虽不情愿,最后还是被江玉莲拉出去,拖着脚步下了台阶。 先头我说让院子中放张椅子,小录子自然心神领会,那椅子离朱贵人大约两步距离,果然端端正正放在院子当中。因被烈日暴晒了一会,乌沉沉的水油漆面似要融化一般,看着便知滚热烫人,薇夫人又怎敢上去坐着?江玉莲在旁边甚是着急,小声道:“娘娘,越是拖着越晒,还是快些念完罢。” 薇夫人只得拿起书卷,银牙微咬,恨恨念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 她站着念一句,朱贵人便跟着复述一句。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不光鬓上散发粘在一起,薄纱宫衫上也印上斑斑点点的汗渍。 玉莲担心的看着薇夫人,上前搀扶道:“娘娘,娘娘你还好吧?” “啊……”薇夫人就势大叫一声,扶着额头摇晃两下,整个人便直直往后倒去,慌得玉莲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娘娘不行了!” “小蝶,把轻尘叫来。”我慢慢走出大殿,立在台阶微笑道:“玉莲,先扶着薇夫人进去歇着,等会太医过来诊断无事,休息一会再回去。” “是。”江玉莲不敢违背,连忙点头。 朱贵人仍在低头念着,几滴汗水“啪嗒”打在书页上,“……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我静静看着她,听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有不支之状,遂笑问道:“怎么?贵人也打算晕过去?” 朱贵人吓得手上一抖,立即道:“不不,嫔妾不敢!”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是了,知道自己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最重要了,否则这宫中的规矩森严,万一做错了事,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既然朱贵人已经明白了,那便起来吧!” 朱贵人想要起身,无奈跪得久了,竟起不来,忙有婢女上前扶起了她。 我仿佛自语一般道:“十皇子是承天授命出生在帝王家,皇帝珍视无比,倘若他有任何闪失,便是诛了谋算他的人的九族只怕皇上也不解恨。唉,本宫只盼着皇子平安,大家也平安就好了!” 明明烈日当空,朱贵人却打了一个寒噤。 后殿却传来消息,说薇夫人居然醒来后自行走了。 呵,这架子还真大! 但我没料到我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她,她居然想来个鱼死网破。 因为一刻钟后,薇夫人竟然带着澹台谨来了。 此时暑气正盛,我忙迎了上去,笑道:“这么热的天,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做了冰镇压的酸梅汤,要不要来一碗?” 澹台谨看看我,再俯下身子看看祉儿,目光复杂。 我看到薇夫人因暑热而潮红的脸,还有闪动着杀机的目光,心揪了起来。 她冷笑道:“皇后,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十皇子自小体弱根本不是你孕期所致,而是因为早产所致。也就是说他是不足月生产下来的,你以为瞒得了天下人吗?而且我曾看到浩王爷多次出入淑华殿,甚至,皇后在冷宫的时候浩王爷也为了这事到皇上面前求情。皇后和浩王爷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啊,是不是皇上?” 澹台谨紧抿着唇,不答言。 哈,他又怀疑了吗? 是啊,也许他怕浩说出长风不是他,他怕浩恢复记忆和我旧情复燃,更是因为浩的确为了我很着急地求情,所以他也在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薇夫人傲然道:“皇上,臣妾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您的!“ 此言一出,合宫皆震惊。 我气得勃然变色道:“温采薇,你不要含血喷人!你凭什么说十皇子不是皇上的骨肉?” 这时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我心疼地跑过去哄他:“祉儿乖,不要哭了,母后在这里。小蝶,快拿一碗解暑汤去,祉儿定是热着了。” 小蝶拿来了汤水,仔细地喂了,看祉儿睡安稳了,我才吁了口气。 我转头看着澹台谨,双眼含泪道:“皇上难道不相信臣妾?呵,是不是又要滴血验亲?” “不错,皇后可有胆量一验!”薇夫人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我心中冷笑不已,看澹台谨动摇的表情便知道他若不验只怕是个心结,一辈子都会怀疑了。 我正色道:“有何不敢,只是验以之后若祉儿真是皇上的亲子,臣妾请皇上答应臣妾两件事。” 澹台谨缓缓地说:“何事?” “一薇夫人造谣生事,心怀阴险,不宜养子,还请皇上将九皇子过继给臣妾,让臣妾养活;二是请皇上以后再也不要怀疑祉儿和臣妾对您的忠心,再也不要听信谣言。”我冷峻地道。 温采薇,我一定让你后悔这么做! 温采薇登时紧张了起来:“不行,本宫的孩子为何要给你来养?” 我微微一笑道:“怎么?敢造谣不敢承担后果吗?” 澹台谨看了她一眼道:“朕同意皇后所言。” 温采薇焦急之色褪去,终于坚定地说:“好,事实就是事实,皇后不要得意的太早。” 这时宫中有太医前来,端来一盆清水刺破了皇帝的手指,一滴鲜艳的血滴在水中。 又抱来祉儿,刺破了他白嫩的胳膊。 祉受儿惊,大哭了起来,我眼中有泪,心中默默地道:孩子,你且忍一忍,否则,你立刻便有性命之忧。 两滴血滴在盆中,犹如亲血一般,立刻融合在了一起。 我轻轻地吁了口气,冷笑着看着温采薇:“薇夫人,你可看清楚了?” 澹台谨似乎也松了口气,温和地道:“皇后受惊了,朕信错了他人之言,冤枉你和祉儿了。” 温采薇如见鬼一般连连后退:“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事,难道真的错了……” 澹台谨寒声道:“温采薇,你数次越权,且欲对皇后和皇子不利,其心险恶,实在不能胜任养育皇子之职,朕便命你将颖儿过继于皇后,明日便举行仪式吧!” 温采薇厉喝一声,抢上前扯着我的衣领说:“这里面一定有鬼,一定是你搞得鬼对不对?你说你玩了什么把戏,我那夜分明……” 她说了一半忽然咽住,私自下药,这罪名可又加了一层。 我冷冷地盯着她道:“薇夫人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不如说大声一点,让皇上也好好听清楚!” 澹台谨怒极道:“温采薇,你放肆,当着朕的面竟敢对皇后动手,可见你私下是如何张狂?看来朕真的对你太宠爱了,来人,将薇夫人拉下去。” “皇上,不要啊皇上,颖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不能把他送人啊!”温采薇状若疯癫地拉着澹台谨的衣角求道。 澹台谨厌恶地皱眉:“朕的承诺是金科玉律,岂是儿戏?朕还没有治你筮告皇子,污蔑皇后的罪名,你若还不下去反省,朕即刻便除掉你夫人的封号!” 温采薇终于绝望,她狠狠地盯着我,两只眼晴像兽一般射出怨毒的光芒。 我却视而不见,只是伤心地抱着祉儿坐在一边生闷气。 呵,多么可笑,上一次他要验拓儿,拓儿是他亲骨肉我却因为对他有爱死活不让验;这一次他怀疑祉儿,祉儿真的不是他的亲骨肉,但是我对他唯有厌恶,竟然真的滴血认亲。 不过这样也好,一来除他疑心,二来以后保全祉儿的身份,三来当然是让温采薇生不如死,夺了她的孩子,她将怎么样的痛苦? 温采薇下去后,殿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的眼泪滴在地上,片刻便湿了一片。 可能是我们久已经不亲近,或者是因为彼此已经没有了深厚的感情,因此让他动了几次唇,都难以开口道歉。 …………………………………………………… 母仪天下 第212章 过继 第212章过继(6295字) 在沉闷的气氛中,澹台谨终于缓缓地开口:“妤是,朕不是不相信,而是因为,朕知道,浩已经恢复记忆了!” 我猛地一惊,抬头看着他:“是吗?臣妾并不知道。” 他缓缓地说:“朕总觉得,当初是朕勉强你的,所以才不自信……” 呵,既然知道得来不易,却还是因为一个男子而几乎致我于死地。 他自私的占有欲让我痛不欲生,因为他就算不要我了,那怕我死,也必须是死在皇宫里! 我轻掩着他的唇道:“皇上不要说,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皇上也请相信臣妾,臣妾和皇上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育了四个子女,难道这些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澹台谨猛地拥我入怀,低沉地说:“对不起妤是,朕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我在内心冷笑,脸上却是感激无限:“皇上能相信臣妾就好了,臣妾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祉儿平安长大,后宫和睦。不为皇上添乱就好。” “这数十年来,朕细看宫中的妃子,只有妤是最能忍,最大度,最善良,最能安抚后宫,朕选你为后,是对的。”他说得是真心话。 但我的付出有谁看到了? “皇上,累了半日了,还是喝口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吧。”我扯开话题。 他就着我的碗喝了几日,闭目养身。 等着睡着后,看着他的容颜,我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松驰的皮肤,眼角的皱纹,偶尔的几颈白发,这些都不是他变陌生的主要原因。 而是他善变的个性,多疑的性格,还有不肯付出爱的心,对所有人玩弄权术的方法,这才让人齿冷。 既然你是皇帝,那便注定了无人付出真心给你,这一辈子注定孤独。 更可悲的是我,还要守着一个不爱的男人,过完这漫漫的一生。 而那个深爱我的男人,却要日日受着焦熬之苦,咫尺如天涯,也孤独地过着。 “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我缓缓地呤着这首诗,看着院中的美景,只觉得一个瞬间,心已经苍老得无以复加。 待澹台谨走后,小蝶才长吁一口气道:“幸尔娘娘早有准备,否则还真是险呢。” 我微微地冷笑:“温采薇既然下了药给我,便知道我一定会与男子行房才能解开这毒,但皇上那几日在守灵,因此断不是皇上的,她虽然不敢肯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确定一定不是皇上的,所以便决定赌一把。岂料我早就算到这一点,方才的解暑汤中,加入了白矾,祉儿的血和谁的血都能相融。这个蠢女人以为这样能扳倒我,岂料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蝶也笑道:“皇上已经下旨夜晚要举行夜宴,要当着所有宫妃的面将九皇子交于娘娘抚养,这下,看温采薇还得意不得意?” “呵,是啊,今晚我要又多了一个孩子呢,须得盛妆打扮。”我坐在铜镜前吐气说道。 寝阁内悬挂数帷玉色绡纱,纱幔后放着一尊金纹双耳梅花鼎,内中的沉香屑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愈发显得宁静似水。 一袭蜜合色馥彩流云纹轻纱宫装,下着烟霞色菱花绡纱裙,头挽繁复重叠的桃心乐游髻。因吉日需盛装,特插了一支赤金嵌三宝步摇,上头分嵌蔷薇石、榴莲石、芙蓉石,末尾垂有一溜红玛瑙米珠串,摇曳生辉。 我对着镜子里看去,镜中人光华璀璨、宝光流转,抬手理了理云鬓,又将耳间的七莲子玲珑耳坠摆正,转身吩咐道:“好了,走罢。” 九曲十八回的连廊过后,豁然出现一汪人造碧湖,湖上的八角宝亭极宽且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黄竹小桥通向亭心。湖面上是新绿一碧的连天荷叶,金光下一池碧波粼粼,菡萏柔摆着宛若仙子翩翩起舞,荷叶深处泊着一叶小舟,几名女伶正手握玉笛吹奏,笛声裹着水气向上幽幽散发。 众人依次坐下围了一桌,当中早已备好琳琅满目菜肴点心,刚开启的陈年佳酿透着谷米香气散开,清乐美景,宛若诗画一般让人未饮先醉。小太监们陆续呈上东西来,先是玫瑰糕、藤萝糕等小点心,接着又是佛手、香橼等十余种小碟蜜铺,以及旧年花蕾煮的雨水茶。 “今夜爱妃们不必拘礼,”皇上扫视着她们,“都可以放量饮酒,随意说笑。皇后之意如何?” “皇上所言诚是。”我温和地回答。 “把颖儿抱来。”他吩咐道。 一个身穿大红印花织染罗衣的女子步入殿中,正如一直带颖儿的江玉莲,她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儿。白晰如雪的脸庞扭向皇上,敛起衣裾,跪了下来,朗朗地说道:“皇上,颖儿来了。” 皇上招了招手,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颖儿。” 穿着月白色衫裤的幼儿跪了下来,用稚气的声音恭谨地说道:“父皇万岁,万万岁。” 澹台谨忍不住放声大笑:“好颖儿!果然有过人的聪明!象朕的儿子。” “皇后,你看这个孩子是不是世间少有的英物?”皇上大笑着,向我转过脸来,“朕这就将他过继给你当谪子了!” 谪子? 我微微皱眉,现在澹台谨的长子应该是武儿,谪子也就是太子是拓儿,为何他要将这个才二岁的孩子过继给我当谪子? 我看着花容失色,紧紧抱着孩子的温采薇,微笑着向前俯身:“颖儿,到母后这儿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温采薇无声饮泣,怎么也不肯松手。 “颖儿,来。”我笑着,拿起案上的一枚胶东饴糖。 孩子被这颗深红的糖果迷住了,试着去挣脱薇夫人的手。但那双羊脂玉般白腻的手仍然紧紧牵住他。 “薇夫人,”我收敛了笑容,沉静地说道,“放开他。” 皇上也察觉了我和薇夫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立刻冷下脸来:“薇夫人,皇后之命必须遵从。将颖儿抱给皇后,这孩子现在已经是中宫之子了,正式移交淑华殿抚养!” 薇夫人猛然抬起头来,那张光滑明净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泣不成声:“陛下,陛下……请陛下开恩……” 皇上却将脸扭了过去:“胡说,朕这就是给你的脸面,颖儿现在已经是嫡子了,将来自然能封食大邑,列位大国诸侯,何等的风光体面。等将来颖儿有了封地,定了国都,建了王宫,你也就是至高无上的王太后了!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谁的威权能胜过你?现在倒舍不得孩子!真是妇人之见。再不遵命,朕就要命人动手了……” 薇夫人的手无力地垂下。 那孩子却不过来,惊讶地站在我们三个人中间,左顾右盼,一双细长而灵动的眸子最后盯住我。 我茫然地举起那块朱红的饴糖,两岁的澹台颖,蹒跚向我走来,脸上凝结着微笑,他是如此可爱而俊秀,却是我最危险的敌人。 这种残酷性足令我心惊。 “叫母后。”皇上蔼声教诲。 “母后。”他甜蜜地叫着。 我的心此刻正在滴血。我已经爱上这个孩子。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服从这种软弱的感情。 满殿箜篌声,酒气氤氲,香烟缭绕,灯火通明,在这个喧闹的时候,殿中却飘浮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的想立这孩子为皇嗣,为什么不先废黜我,立薇夫人为皇后,然后名正言顺地废去沦为庶子的拓儿?废庶立嫡,才能不召致天下人的非议。 将澹台颖寄在我的名下,薇夫人怎么办?她不能母凭子贵,岂非一场空欢喜?但澹台颖成为嫡子,那么拓儿又怎么处置?他的太子之位,到底还保不保得住?如果拓儿沦为亲王,澹台颖被立为太子,我又该怎么办? 我想不通这些复杂的互为因果的关系,更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 只是知道,目前的情况下,薇夫人输了我一招。 自从这孩子被我抱养之后,薇夫人不但是安静,几乎是消沉了一阵子。 温渊虽然是礼部尚书,但他却没有权过问后宫之事。 他几次欲找拓儿的麻烦,但是可惜,都被我在朝中埋得人顶了过去。 而且,温渊的家奴因为圈地建豪宅,失手打死了一个民女的父亲。 此事便被我加以利用,让民女将状书递到刑部,直接呈报澹台谨。 虽然平时温渊仗着权势,可以以银两私了,但此事一旦闹开,便不好收场。 法典自古便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一个尚书。 万般无奈之下温渊只好亲自处死了家奴,又将土地还在那家人,赔了不少银两才平息了此事。 我提议给澹台谨要广开言路,不能偏听偏信,澹台谨最懂帝王之术,自然是不愿意温家坐大,因此提拔了不少年轻人。 而温渊也怕自己重蹈复辄,因此行事小心谨微,倒是不敢再为难拓儿。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不觉两年时间已过,祉儿已经二周岁了,颖儿也四岁了,因为拓儿与祉儿年纪相距太大,又分开宫住,因此倒不如颖儿和祉儿亲近。 小蝶曾叫我防着薇夫人的孩子,我总说人之初性本善,他是小孩子,哪来什么坏心眼,若以言传身教,以后末必不是一个好孩子。 祉儿两周岁的生日,浩命人送来一枚好的古玉,温泽有光,听说是他常年贴身佩的,是他的母妃留下来的。 我不禁想到了那年离别的时候,我亦将母亲的玉佩留给了他。 紧握着玉佩,我眼中酸涩,仔细地替他戴在祉儿的身上。 “祉儿,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一定会保佑你平安的。” 祉儿抓着玉佩,咯咯地笑着:“母后,好看!” 我怔怔地望着祉儿娇嫩的小脸,分明像极了浩的宽额明眸,紧紧地抱紧了他。 可怜的孩子,只怕这一生,你都无法和你亲生的父亲相认了。 这一生,我也终将游离于这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摇摆。 晌午过后,外面忽然开始起风。庭院内一阵“沙沙”落叶之声,我转眸看向窗外,半黄半青的树叶在空中翻飞,让人生出些许寒凉之意。于是转身打开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5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转身打开碧玉橱,翻出一件雪里金百叠宫锦云裳,刚抖开套在身上 如今我已算是风光极限,几乎站在女人的最高处,人人都来奉承自己、讨好自己,希望能够分到一份好处。可是谁又知道,在这些人里面,隐藏着多少见不得的心思?只要稍微疏忽,他们就会露出本来的脸孔,一拥而上,将自己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为何心内总是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潜伏在暗地的妖魔,已经渐渐显露身形,正无声无息逼近,朝着自己一点点围拢过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天边流霞浓醉艳丽,半卷半舒,如新染的五彩锦缎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目光流连。我换了月白色薄绢中衣,外罩天水绿柳叶纹半袖素衫,那料子柔软贴身,不免更舒畅惬意一些。倚窗临风闲闲坐着,因觉得殿内比往常安静许多,于是问道:“祉儿他们呢,玩到这会还没回来?” 芷兰打起帘子进来,笑着回道:“兄弟两个一并出去的,去了有大半日,准是商量着淘气去了。” 话犹未说完,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仿佛还夹杂着宫人的惊呼声,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正要询问,小录子已疾步跑进来,急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九皇子要爬树,一时不慎,失足掉到水里……”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声调都变了。 颖儿是澹台谨疼爱的九皇子,他将颖儿交于我,只怕别有深意,倘若此时颖儿出了差错,只怕我有一千张嘴也难以说清楚。 “娘娘放心,浩王爷进宫时正好路到池边,已经把九皇子救上来了。”小录子慌忙补了一句,小心翼翼往下说道:“只是呛了不少水,受了惊吓,又有些着凉,奴才已经着人去传太医……” 我放下心来,急忙赶出去,宫人们皆簇拥在偏殿,正在忙乱给九皇子换衣服,见我过来纷纷避开让路。九皇子浑身上下湿了个透,脱得只剩下一层雪白小衣,正在不断咳水,一张小脸震得通红,地上一圈湿答答的水印痕迹。 浩正替他轻轻地拍着,眼光却是落在旁边的祉儿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颖儿跟我两年,已经亲呢,抬头看见我,立时伸手扑过去,哇哇大哭起来,“呜呜……” “怎么回事?”我顾不上宫人回答,赶忙命人他子除去湿衣,给他裹上一层白茸狐裘,搂在怀里轻拍后背。九皇子一面呛咳,一面大哭。殿内顿时乱做一团,正在不可开交,便听外面通传太医请见。 太医上前见过礼,请示道:“娘娘,如今天气已经寒凉,只怕九皇子殿下积有寒气。不如先用热水洗一洗,再换上干净衣裳,用被子捂一会,不然多半要发烧的。” 宫人上来说洗澡水已备好,水温自是已经调试好,小宫女捧着绢子上来,借着水里的温度,蒸腾了一会,九皇子面上渐渐恢复常色,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我坐在榻边哄劝,九皇子渐渐松弛下来,只是小声抽噎着,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疲倦无力睡过去。 太医上前瞧了瞧,退回禀道:“不妨事的,只是受到惊吓着了凉,顶多夜里有点起热,微臣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照方煎熬着喝下便是。” “嗯,你去罢。”我揉着酸胀的胳膊,稍稍歇了一会。 转头瞧见浩正抱着祉儿亲呢地逗他玩。 祉儿仿佛并不认生,因为瞧见浩戴的紫玉金冠,便伸手去抓,不料指甲太长,一不留神便划破了浩的脸。 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去仔细地瞧着,拿绢子欲去试,终觉得不妥。便放了下来。 “怎么样,疼吗?” 浩看着我,笑了笑:“不疼,没事。” “祉儿,下来,别累坏了浩皇叔。你看你,把皇叔的脸都抓破了。”我嗔道。 祉儿赶紧下来,规矩地行礼:“是祉儿错了,浩皇叔不要生气了。” 浩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说:“我哪有生气了?你这个小淘气。” 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我不忍打扰,便转身跟前宫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十来个人跟着,颖儿怎么会掉到水里?!” “娘娘,娘娘先别生气……”奶娘是宫人的领头,慌忙跪上来叩头,为难说道:“奴婢们原一直跟着,可九皇子殿下……”说着又是“咚咚”叩头,“也不知跟十皇子殿下说了什么,只在前头一气儿跑,奴婢们赶紧追上去,谁知道只转过角门,就不见两位殿下的人影儿……” 祉儿扭头道:“母妃,九哥哥说他们烦人,所以拉着儿臣藏在山子洞里,所以他们都没找着。” 奶娘一脸感激之色,忙接着说道:“奴婢怕九皇子走丢,赶忙让人分开去找,谁知只过了一会,就听见九皇子殿下……,掉到水里去了。奴婢等人吓得要死,还好园子口有人会水……” “好了,不用再说。”我冷声打断她,转头看向祉儿,柔声问道:“你哥哥是怎么落水的?当时跟前有别人没有,还是就你们两个?” “没有。”祉儿摇了摇头,回道:“九哥说树上鸟窝有宝贝,非要上去瞧瞧,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踩滑了。儿臣看见哥哥掉下来,站不稳要往池子里去,赶紧跑过去,可惜儿臣力气小没拉住,哥哥就掉下去了。” 祉儿年纪虽小,说起话却是条理清晰。我听他说完,大致能想象出当时的样子,心底却是存下疑惑。正巧澹台谨闻讯匆忙赶来,不便多问下去,少不得忍耐着出去接驾,上前先宽慰道:“皇上,颖儿没事,多亏王爷救得及时,已经哄得睡下了。” “嗯,没事就好。”澹台谨脸上大为光火,低头扫过跟前的宫人,厉声喝道:“你们这起饭桶,跟个人都跟不好,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皇上,皇上饶命……”宫人们抖得有如筛糠一般,连连磕头不已。 我皱了皱眉,朝下说道:“都退下去,鬼哭狼嚎的做什么?”宫人们皆是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了恩,一瞬便退得干干净净。 “还好颖儿没事,不然——”澹台谨一脸阴霾,只是此时没空发作,稍稍缓和神色,朝我外说道:“刚才,真是把朕吓坏了。颖儿睡了是罢,朕不说话,得进去瞧一瞧才行,不然放心不下。” “嗯,已经睡了。”我点了点头,温柔说道。 “父皇——” “祉儿,想说什么呢?”我回身看过去,祉儿却只是暗然地摇摇头。 “呀,祉儿这是怎么了?”浩一拉衣袖,祉儿小小的手臂上,豁然一道两寸长的血红划痕,像是用力擦伤所致,倒把跟前的宫人吓了一跳。 祉儿仰面抬起头,小声道:“是刚才不小心摔的。” “既然摔着了,怎么不早些说?”我心疼不过,情急之下不免责备了两句。 浩急忙拦下:“他这么小,你别责怪他了,赶紧让人取药过来,清洗干净抹上去,免得发炎了。” 我忙弄了药来帮忙涂抹,谁知道祉儿的脾气最是倔强,纵然疼痛,却是皱着眉头,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出声。 我不由气笑道:“想哭就哭罢,又有什么当紧?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般拧的脾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祉儿睁大眼睛,吸着气道:“儿臣不怕疼,儿臣不哭。” “小小年纪,逞什么能?”我又气又笑,低头轻轻吹了吹,将他抱在自己身上。 浩却赞道:“小小年纪就能忍痛,将来一定了不起。” 这么一夸,祉儿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这时澹台谨已经探完了颖儿出来,沉声道:“颖儿和祉儿都是朕最爱的孩子,万不能让他们出任何事情。”我低头答应了,浩道:“皇兄,臣弟觉得这两个孩子还小,没有自保的能力,再者再过两年就要入学堂了,倒不如綦儿过来陪他们读书习作,也好保护两个皇子。” ………………………………………… 母仪天下 第213章 诛j 第213章诛j(5159字) 谨沉呤道:“綦儿的功夫是你教的,有他保护朕自然不怕,只是綦儿也是我们的小王爷,岂能做这些事情?” 浩却坚持道:“既然是手足,更应该帮忙,皇上不必说,臣弟已经决定了。==” 澹台谨也放松了神情道:“嗯,如此甚好,以后两个孩子若是习武,朕便由你来教他们,如何?” 浩大喜,忙道:“臣弟自然是义不容辞。” 澹台谨召浩进宫便是商议朝事,二人离开后我方松了口气,也暗自欣慰,感谢浩为祉儿如此考虑得周密,也为他们父子以后可以有多些时间相处而高兴。 这时回头一看,祉儿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我摒退了寝阁内的宫人,轻声叹道:“今儿的事情,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蹊跷?”小蝶一脸不明白,截断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分析道:“颖儿素来比别人淘气,况且祉儿也说了。若说他们两个丢下奶娘,自个儿藏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你且想一想,御花园那边日日都有人清扫,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鸟窝在树上?” 小蝶吓得不轻,吃惊道:“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可惜宫里人多事杂,那地方又是谁都去得,要查起来真是千头万绪,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我轻声一叹,继而冷声说道:“总之,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祉儿小睡已醒,嚷着饿了,我命上端上了一盘油穰油卷,递了一个去。 “祉儿,你是听话的好孩子,平时别跟着学得淘气。比如这次,你哥哥一个人淘气也够了,你怎么也跟他学?那树既长在湖边,又那么高,你们两个也不知害怕,竟然还胡闹爬上去,没一点规矩样子。” “是,儿臣知错了。”祉儿低垂着头,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怪九哥的,要不是头天遇到四哥,看到那些石头,九哥也不会去爬树看个究竟。” 我微微吃惊,问道:“老四?什么石头?” “前天遇到四哥,他腰上挂了一串圆圆的石头,五颜六色的,说是天上的凤凰下的蛋。”祉儿抬头觑了觑,像是担心哥哥被责罚,小声犹豫道:“后来,九哥整天都惦记着,所以……” “原来如此。”我沉默好一会,柔声说道:“祉儿,这事儿别再跟旁人说起,免得你父皇责备你哥哥,记下了吗?听话,出去玩罢。” “他们未免太狠辣些,竟然想要谋算皇子!”小蝶眉色恨恨,气道:“娘娘,咱们可得当心呐,一定要查清楚,绝不能放过那些小人。” “那是当然。只是老四是于昭仪的孩子,当时为了救他,我颇多费心,为何他竟引诱老九作这种危险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孩子大了,心事也多了?”我不禁猛然一惊。 “不可能呀,于昭仪当时是因为被肖婉菇利用,但终究和我有关,倘若他真的恨我,应该加害祉儿才对?” 小蝶忽然瞪大了眼说:“娘娘,这件事,恐怕还有人指使。您想,现在九皇子在娘娘这里收养,倘若九皇子出了事,我们便与温家势同水火,而且皇上也必会对娘娘责罚。而且对十皇子也不利。好一个一石三鸟的j计。娘娘,到底是谁竟怀有如此居心?” 我颇有感慨,长生叹道:“不知道,只因我轻易不肯动气,他们倒以为我一味懦弱,所以再三不安分,如今越发闹得不像话。” 小蝶点头道:“正是,娘娘也该厉害些。” “呵,厉害?”我看着指上金嵌八宝甲套,红、黄、绿三色宝石,周围一溜金粟米相衬,正闪着耀眼的熠熠光芒。不由微微眯起双眸,冷声笑道:“皇上既给我辖理六宫之权,也不能太松懈,等我安歇几日,是时候该给他们立点规矩!” “娘娘既这样说,奴婢再没有不放心的。”小蝶蹲在旁边添香,又用金箸将炉灰拨好小孔,起身洗了手。斟了一盏新茶过来,轻声问道:“娘娘,喝点茶么?奴婢看娘娘累极了,安一安神也好。” “不用了,先睡一会。”我缓缓阖上双目,不再出声。 小蝶也噤声不语,上前将绡纱帷帐松松放下,里外两层的纱帐,内层依旧轻软无骨的薄纱,外层却已换上云丝纹锦,只为秋冬避风之用。一阵细碎脚步出去,寝阁内更是静谧无声,只余博山炉内缕缕轻烟袅绕,蜿蜒而上,最后也渐渐淡薄飘散开去。 颖儿落水之事,很快传遍东西六宫。妃子们自然要来探望九皇子,因此近几日来,淑华殿内总是人头攒动、盈声鼎沸,颇有几分门庭若市的盛景之象。 因为九皇子身体还未复原,皇帝几乎独驻在淑华殿内,也难怪众嫔妃日夜辛苦赶来。 而且尤其是薇夫人为甚,她先是上书请求皇上将颖儿归还于她,接着长跪地乾仪殿后,弄得颖儿都不敢出门。 然则澹台谨却并不理会她,只是下旨赏了她金银珠钗,并不答应将颖儿交给她。 李顺华每每过来时,都总嫌人来人往聒噪的慌,必定要拉着我到后殿,两人躲到一处下棋喝茶。不过即使这样,也还能隐隐听到前面的喧杂声,因此笑道:“都已经过去五、六日,还是如此不消停,娘娘当真一点儿也不管么?倒是我的宫清净的很,娘娘若觉得不好拂她们的意,不如去嫔妾那儿稍坐会。” “我倒是想出去散散,只是祉儿一会不见人,又该闹得众人没法子,等他养好精神再说罢。”我拈起一枚黑玉棋子,棋声清脆落下,“只是那些娘娘们,如今越是恭维讨好我,只怕心里越是恼恨我,未必都肯安生过日子。” “娘娘,何出此言?” “没事。”我正要再说,侧首看见祉儿进来,因问道:“今儿怎么起这般早?过来罢,先见过你李母妃。” 祉儿上前问候过李顺华,方才回道:“兄长染恙在身,做弟弟的应该多加探望,所以儿臣起得早。儿臣刚去瞧过九哥,已经大好,请母后不用担心……” “我们的祉儿,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李顺华不等他说完,先失声笑出来。 我满心怜爱拉过祉儿,搂在怀里笑道:“这孩子自小脾气古怪,先前生辰的时候,为着新衣服上绣了花,还老大不乐意的,让我哄了半日才穿上。不过四个孩子里头,数祉儿最不让人操心,要都像拓儿小时候那样,我早该累得喘不过气了。” 李顺华也是一笑,“娘娘的孩子多,难免要多操几份心。” 李顺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庭院内清风细细吹过,卷得树梢盛放的花朵纷纷散开,一片又一片,仿佛一阵娇嫩柔软的花瓣雨落下。那些纷纷残落的点点碎红,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在微凉的夜风中度过漫漫长夜,等到次日晨光普照时,很快便被起早的宫人们清扫一空。 我立在高脚瑞兽蟾口铜鼎前,往香炉里洒了一把紫苏百合香屑,轻薄香气幽幽蔓延,使得殿内越发静谧的寂寂如水。 忽而外面一阵响声,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低声道:“回娘娘,属下奉命监视四皇子的住宅,发现四皇子最近与朱贵人接触甚密。” “哦,”我立在窗前,并不回头,挑眉道:“他就不怕皇上治他个与宫妃来往这密之罪吗?” “回娘娘,四皇子每次到朱贵人宫中都是乔装过的。” 呵,真是有心啊! 朱贵人难道还不死心? 难为我当时为了救四皇子,让温采薇放过他,不料如今他却为虎作伥,人心的难测,实非我所能预料。 “嗯,你去吧,继续监视四皇子,不要忘记监视朱贵人。” “是,娘娘!” 侍卫离开后,我只觉得无限疲惫,又要操心去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算是头啊。 我的祉儿,你赶快长大吧,倘若你现在长大十年,我也不用这般操心了! 不过幸尔现在浩的儿子承綦已经过来,他是晏子苏的儿子,因此相貌有些偏阴柔,皮肤白晰,桃花眼细长,唯有嘴唇和鼻子像浩,身量虽然纤细,但武功却极历害,禀承了父母的绝学,因此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 虽然我心中有芥蒂,但还了祉儿着想,还是原意让他保护这两个孩子的。 再说他也的确文武兼备,而且性子开朗,不过几日功夫,两个孩子便和他玩熟了。 偶尔闲着无聊他也会教两人识字,祉儿年纪虽小,却极好盛,也要学习。 想到这时,似乎祉儿一下午都躲在书房,正要叫人请他出来吃饭,这时帘子一响。 祉儿掀帘进来,躬身道:“给母后请安。这是儿臣新习的字,母后看看好不好。”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地来。 “来,让母后瞧瞧。”我微笑接过雪样纸,上面字迹很是稚嫩,不过一笔一划甚是认真,看着也还算端正。挑出几个写得好的,指道:“这几个还不错,书法上面得多花时间练习,不是朝夕之间能写好,你年纪还小,不要学累着,慢慢着来。” 祉儿不像拓儿,并不大会撒娇,只道:“是,儿臣记下了。” 小蝶在一边笑道:“都是娘娘教导的好,十皇子打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 “祉儿是听话,也很少让人操心。”我宠爱地抚着他的头道。 “母后身为皇后,已经有很多烦心事了,同父皇一样,都很忙。儿臣不要母后皱眉,儿臣要赶紧学本领,快快长大,为母后和父皇分忧。”祉儿一本正经地说。 “呵,小小年纪想得可真多,那今晚就多吃一碗饭,长得高高的,好不好?”我心中溢满了温暖。 “嗯。” 哄着祉儿睡觉后,我亦宽衣准备睡觉。 不意想半夜时分竟下起了雨,惊醒了之后便再难入眠,又不想扰起宫女,便自己披衣起来,推窗赏雨。 这时一道闪电劈下,一个黑影如鬼魅一般立在窗外。 我微微惊骇,刚要出声,黑影已经沉声道:“娘娘勿惊,是颜侍卫让属下来回报,说朱贵人宫殿有男人出现,让娘娘立刻带人搜查。” 朱贵人府中有男人?这可是秽乱后宫的大罪! 我啪啪拍了两掌,立刻有守夜的宫人点亮了灯。 我沉声道:“服侍本宫更衣,驾临皎月殿!” 乌沉沉的夜,大雨哗哗地下着,整个皇宫都沉浸在这一场秋雨中。 在宫灯隐约的光线中,一顶轿子正冒雨前行。 紧闭的皎月殿内灯光隐然,依稀能听到阵阵欢笑声入耳。 我双手紧握,小蝶打着伞站在殿外。 我几次三番饶过她,她却要加害于我,这一次,我必不手软! 别人陷害我,我可以忍,但是谋害我的儿女,我却不能忍! 砰砰砰,震天的拍门声响起,夹杂着雨声,分外清晰。 “谁呀大半夜的敲什么啊?”里面传来小太监不耐烦的声音。 小录子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还不快开门。” 里面顿时乱成一团,偏殿的灯光突然熄灭,笑声嘎然而止,看来朱子灵果然与人有染。 也难怪她,人又生得不漂亮,性格又粗鲁,又不会说话,偏偏脾气又大,只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澹台谨没有贬她,只是冷落她。 可是她年方双十,怎么耐得住这深宫的寂寞? 乱了一阵方才打开殿门,我不待小宫女加禀就大步向殿内走去。 宫女急了,只得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烛火重新被点燃,匆忙脱下的衣衫被胡乱搭在榻上,朱子灵假装睡着方起,揉着眼不解地问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只是不知道这深更半夜,(w//r\\s//h\\u)皇后娘娘来到嫔妾的宫中有何事?” 我冷冷地看着她,吐出两个字:“捉j!” 朱子灵赫然色变道:“皇后娘娘请慎言,这殿中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又没有外男,捉什么j?虽然嫔妾阶位低下,但也是有骨气的,容不得别人污蔑!” 我看着她大义凛然的模样,冷笑一声道:“呵,是吗,不知道为什么你已经睡下了这里还摆着两个茶杯?” 朱子灵一时语塞,半晌才支吾道:“哦,睡起我让玉凤陪我喝了两杯……” 那个叫玉凤的宫女赶紧接道:“是啊是啊……” “住嘴!”我厉声道,“若是睡前喝的,此刻茶早凉,为何还冒着热气?来人,给我搜!” “哎,哎……” 不等朱子灵阻拦,侍卫立刻进入内室搜了起来。 朱子灵眼中射出愤恨的光芒:“皇后若是没搜到人,又当如何?” 我淡淡地说:“若是没人,本宫自当向皇上请罪!” “好!那就请便吧!”朱子灵披上外衣,愤愤地坐在榻上。 我环视着内室,室内还弥漫着欢爱的气息,j夫肯定没走多远。 慢慢地踱步到屏风后面,一个太监的帽子落在地上,因为隐蔽,无人发现。 我冷笑一声捡了起来,帽子上还沾着几根短短的头发,还有一股佛香的味道。 微微地皱起眉,将帽子拿在手中思索着…… 片刻之后,有侍卫回报:“娘娘没有!” 几处搜索的侍卫均没有发现,看来定是有暗道,那人已经逃走了! 朱子灵松了口气,立刻嚣张地道:“皇后无凭无据,夜搜宫妃的寝殿,只怕要向皇上交待一下吧!” 我拿出那个帽子,逼近她:“呵,那朱贵人能不能告诉本宫为何你的宫殿会有太监的帽子?” 朱子灵微微色变,随即强装镇定道:“这……也许是那个粗心的太监丢的也说不定!” “是吗?那朱贵人请你告诉我哪个太监的头发会这么短?还有,哪个太监身上会带有佛香的味道?”我咄咄相问,朱子灵哑口无言。 明亮的烛火下,她的俏脸渐渐变白,手指微微颤抖,额上有汗水流出。 我抬眸,断喝道:“来人,搜查皎月殿外围,发现可疑脚印,立刻追踪。还有,立刻命人包围佛堂,所有的僧道之人,全部拘起来!” 朱子灵蓦地睁大了眼,摇摇欲坠,宫女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紧张地问:“娘娘,娘娘,你还好吧?” 我气定神闲地坐下,揭开茶碗看了看,慢慢地说:“朱贵人喝得是老君眉,好茶啊!” 她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半日才说:“是……是!” “这长夜漫漫,想必贵人也无心睡眠,不如坐下来陪本宫喝一杯如何?” “嫔妾……遵命!” 她心神不定地坐下,早有婢女换上了茶水,重新冲水。 我轻吹着茶水细沫,并不喝茶,只是在等待消息。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已经有侍卫来报:“娘娘,属下跟踪脚印,果然是到为太后守灵的佛堂里的。现在已经将所有僧道捉来,听候娘娘发落。” 我砰地一声放下茶碗,惊得朱贵人跳了起来。 “把他们都带进来,本宫要当着朱贵人的面亲自诛j!”我寒声说道。 ……………………………………………… 母仪天下 第214章 落网 第214章落网(5110字) 所有僧侣都被带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僧服,戴着僧帽,看起来,仿佛并无二致。== 我缓声道:“全都脱掉僧帽!”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但都不敢违命,拿掉了僧帽。 我缓步上前一个个地视看,片刻之后,便只留三个刚长出头发的僧人,其余是光头的则全部送回。 这三个人一个是老者,仔细没有作案的可能,还有两个中年和尚,端看哪个是j夫了! 我又命老者退在一边,在其余两人中间细细地观察。 多年的经验让我的眼光变得无比锐利,作了亏心事的人,一般眼神飘忽,额上出汗,还会不自觉地双手紧握来保持安全感。 其中一个面目俊朗的和尚引起了我的注意,然而,正在我仔细看他的时候,猛然回头紧紧地盯住朱贵人。 果然她在朝那人挤眉弄眼地递眼色。 我大喝一声道:“把他给我拿下!” 我的一声断喝,让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饶命,饶命啊娘娘,我不是自愿的呀……” 朱贵人再也沉不住气,上前狠狠一掌掴在他脸上:“混帐东西,你胡说什么?” 我微一侧目令所有人退下,这才看着室内的二人缓缓地道:“朱贵人,你秽乱内宫,其罪当诛,而且还要祸及九族,事到如今你服还是不服?” 朱贵人的衣衫早就湿了一大片,目光恨恨地看着那个容颜俊俏的和尚,长叹一声道:“我只是不甘心,皇上三宫六院,根本不能顾及众多嫔妃,这深宫中岁月难耐,皇后不是不知道,其间不是也传闻皇后与浩王爷……” “你给我住嘴!”我气极,扬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 她捂着嘴,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忽然道:“怎么,皇后怕嫔妾说出来?” “本宫何惧之有?这一掌是告诉你本宫的皇子不容你谋算。你以为你串通四皇子来害九皇子本宫不知道么?何况你我皆是皇上的女人,除了皇上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还敢污蔑本宫,想来是不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了,来人,将朱贵人和这和尚拿下。” 朱贵人突然扬声:“等等,皇后娘娘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只是我愿意用一件事来交换我和我家人性命,不知娘娘可否准许?” 我慢慢地转过身,冰冷地道:“你以为,你还有筹码吗?” “如果我说,是薇夫人杀了柳玉菡的事呢?”她慢慢地说。 我猛地一顿,因为此事,澹台谨对我误会甚深,倘若此事真相大白,不但对薇夫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更是我翻身的机会。 我沉呤片刻道:“好,本宫答应保你家人性命。” 朱贵人松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阴笑:“呵,她利用我也够了,如今是该她承受的时候了。” 我无心理会两人的恩怨,因为此事闹太大,已经有人惊动了皇帝,澹台谨已经到来。 我命人将四皇子拘来,赶在澹台谨之前交和尚秘密关押。 一开门,有湿气进来,澹台谨眼中有血丝,满是怒气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闹得合宫不安!” 我看着惊骇着朱贵人,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皇上,朱贵人漏夜要本宫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告,而且此事有关皇上最宠爱的柳公子,所以臣妾才打扰皇上。” 果然,提到柳玉菡,澹台谨不禁提起了精神,疑惑地问道:“朱贵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意有所指地看看藏在殿后的和尚,示意她不准胡言。 朱贵人咬唇半晌才道:“回……回皇上,臣妾当时亲眼看到是薇夫人命人杀了柳公子……还把皇后娘娘宫中的腰牌放在柳玉菡的手中,造成是皇后娘娘杀害的假相。==爱上她躲在暗处看柳公子断气后,又上前看了看,才离开的……” “什么?”澹台谨不禁站了起来,摇着朱贵人的肩怒问道:“此话当真?” 朱贵人颤抖着说:“千,千真万确。臣妾还记得薇夫人在柳公子死后摘下了皇上赐给柳公子的千年玄玉佩,说他不配带此物。倘若皇上不信,可命人搜薇夫人的宫,一定能搜出此玉佩。” 我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一节事,不过,这也增加了此事的可信度。 澹台谨握拳,重重地擂在桌子:“这个贱人,怪不得朕当时没有看到小柳儿戴玉佩,还以为他放家里了,原来是她!当时你为何不告诉朕此事?” “当时臣妾吓坏了,而且皇上一直宠爱薇夫人,臣妾又没有证据,怎么敢指证薇夫人呢?”朱贵人躲闪着目光说道。 这句话破绽百出,但澹台谨怒极攻心,立刻扬声道:“来人,立刻搜采薇宫,如搜出玉佩,立刻将薇夫人带过来!” “是,皇上!” 澹台谨焦急地转圈的时候,朱贵人轻轻地松了口气,我却理了理发道:“皇上,朱贵人只怕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待完呢?” 澹台谨皱眉道:“哦,你还何话要说?” 朱贵人顿时脸色雪白:“没有,没有……” 我扬声道:“来人,带四皇子。” 一脸倔强的四皇子被带了上来,澹台谨更是郁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展儿也来了?” 我淡淡地说:“皇上,朱贵人方才还交待了自己合同四皇子欲加害九皇子之事……” 四皇子性子倒急,冷哼一声道:“哼,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温采薇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告诉我我母妃是肖皇后害死的,给我毒药让我下在肖皇后的香炉里,害得儿臣差点没命,她这般歹毒,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住口!” 拍一掌狠狠地扇在四皇子的脸上,澹台谨铁青着脸道:“朕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如此险恶,竟对肖皇后下药,还要加害你的亲弟弟。你苏母后当时还求朕放过你,否则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四皇子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低下了头。 也许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害九皇子,却不知道这样会间接害了我。 “还有你,这个贱人,真是其心可诛!来人,将朱贵人脱钗请罪,免去一切封号,贬为奴婢,罚到暴室做苦力!”澹台谨怒喝道。 朱贵人大声哭求饶命,但见无郊便恶狠狠地瞪着我:“苏妤是,你说话不算话,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保全我和家人吗?” 我冷哼一声道:“朱贵人糊涂了吧,你虽然做错了事,但是皇上也不是祸及你的家人呀,怎么会需要本宫的保护呢?当时本宫只是诱你说出真相的计策而已!” 在她挣扎的时候,我走近她轻声道:“倘若不想自己通j的事情暴露,祸及家人,我劝你乖乖就范,否则不但你性命难保,就是你的族人也难逃一劫。朱大将军一生军功赫赫,我想你不会让他因为你的丑事怀着羞愧死去吧?” 朱贵人嘎然止声,无助地被拖了下去。 澹台谨看着四皇子,失望地叹气:“展儿啊展儿,父皇以为你母早逝,所以对你做错事总是瞪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是父皇纵得你不知道对错事非啊!颖儿才四岁,他是你的亲兄弟呀!看来你年龄大了,这宫里是容不下你了,这样吧,朕便封你为陵山王,明日你便离宫,搬到滋州去住吧。只是你的王府除了仆役不得有任何侍卫,更不得结交朝臣,士人,更不许参政议朝,这一生就做个闲散王爷吧,朕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四皇子猛地一惊,嘶声道:“父皇,儿臣还要上战场杀敌卫国,还要建功立业,儿臣不要做闲散王爷!” “这可由不得你了!”澹台谨说完,不再看他,命人将他赶了出去。 一时间,殿中尽是沙沙的雨声。 我们都在等一个答案。 沙漏一滴一滴地漏下,终于有侍卫冒雨来禀:“回皇上,已经找到玉佩,薇夫人已经被看管起来。” 澹台谨眉心一跳,隐隐的怒气夹着雷霆之势如山雨欲来。 他寒声道:“起驾采薇殿。” 一行人冒雨赶到采薇殿的时候,温采薇正在发怒:“大胆,你们竟敢不准本宫出去,你们知道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吗?知道本宫的父亲是朝中的大臣么……” “是朕下得命令!”澹台谨一阵断喝,成功地制止了温采薇的发疯。 “皇上!”她一看到澹台谨,便扑了上去。 澹台谨厌恶地退在一边,让她扑了个空。 “温采薇,你好大的胆子,你谋害皇后,意图陷害皇子,朕已经既往不咎,没想到你死性不改,竟敢杀了小柳儿,真是最毒妇人心!” 温采薇拼命地摇头:“皇上,你弄错了皇上,柳玉菡不是臣妾杀的,是皇后杀的呀,皇上不是查明了吗?” 我淡淡地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以为你做得很高明吗?可惜你杀柳玉菡的过程已经被朱贵人全部看到,她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皇上,而且,在你的宫中,还搜出皇上赐给柳玉菡的玉佩,你还有何话说?” 澹台谨拿着玉佩,狠狠摔在她的脸上,寒声道:“温采薇,你不但杀人,还栽脏给皇后,离间朕和皇后的感情,还让皇后在冷宫做事,简直是罪不容诛!” 温采薇咬唇道:“皇上,采薇知错了,请皇上饶过采薇吧。皇上,就是不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也念在臣妾的父亲为国劳心劳力,念在臣妾为皇上诞育皇嗣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回吧!” 澹台谨微微动容,的确温家为他出力不少。 我忙道:“皇上,只怕您一再宽容,她恶性难除啊!” 澹台谨终于狠心道:“就算朕要恕你,只怕小柳儿在天之灵也难以宽恕你。来人啊,将薇夫人押到掖庭……” “皇上!”薇夫人大喝一声,泪如雨下:“皇上忘记臣妾乃是顺天而生,能给大项国带来好运的人么?倘若皇上违背天意处死臣妾,只怕国运将衰……” 我本欲揭破她的造假,但是转念一想,一则温渊在朝中极有势力,只怕澹台谨现在盛怒,等他清醒过来也不会处死温采薇,何况还有个颖儿是他的心头肉。 二则柳玉菡已死,如果为了一个死人为难活人,还让自己的内宫朝政混乱,的确不值。 三则温采薇此次受罚,温渊定然不会善罢干休,我得留有后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 “先将她押下去,等朕处理。”澹台谨闭眼说道。 薇夫人看着我,眼光分明带着恨意:“皇上,臣妾这一去,只怕以后不能服侍皇上了。臣妾虽然犯下错误,但臣妾对皇上却是一心一意的。臣妾去了,皇上要好好保重,千万提防身边的人……” 她的冷笑,在这个雨声犹如鬼魅,让人惊心。 而澹台谨,也脸色十分难看。 是啊,这一个夜里,他得了他宠爱的妃子杀了自己宠家的男妾,他的儿子要对另一个儿子下毒,他错怪了他的皇后许多事情,愤怒,激动,伤心,后悔……这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的确让他心绪难以宁静。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妤是,朕想到你的宫中安歇。” 我微微一怔,其实自从生下祉儿以后,我便能避就避,再则宫中年轻美貌的嫔妃甚多,所以一直没有侍寝。 现在他突然到我宫里,的确让我措手不及。 料想今晚他应该只是想寻求安慰,便放下心来道:“好!” 淑华殿中焚着我自制的‘恬然’香,让人静心宁神。 两人换了干衣,坐在榻上,一时间默默无语。 许久,我的手突然被拉住。 “朕在十五岁的时候,遇见了你。”澹台谨声音虚浮如薄云,带着如梦似幻般的虚无缥缈,“那一年,你还是小丫头。朕一直苦苦找了你十年,但是阴差阳错,却让我们相见而不相识,让你受尽了苦楚,终于等到你陪伴在朕的身边。而后又用了十年,和你相知相惜、生儿育女,一路风风雨雨,是我们并肩携手才走到今天。”说到此处稍稍停住,他问:“妤是——,朕说的这些话对吗? “嗯。”我轻声答应,说不出多余的话。 “朕从前只知道看重外表美色,以为得到了你,你便永生属于朕,却忽略了你也会伤心,会难过……从前的楚流岚,是朕错以为她是救过朕的女子,但是你却为她吃了良多苦。但是你却没有怪朕,后来朕又迷上了薇夫人,一是因为她传奇的身世,还有是因为男人的劣性根,都是喜新厌旧的,还是因为朕,又让你差点没命。回思朕这一生中,虽然对国对民无愧于心,但是朕最有愧的,是你呀妤是。” “今晚的事情,终于让朕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你才是朕的宝,是永远包容朕的女子!无论朕做错什么,你都不计较,哪怕是被朕冤枉,也平和以待,你的胸怀让朕惭愧。千帆过尽,吹尽狂沙,阅遍美色,朕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我的眼眶微涩,呵,难道因为我不叫痛,所以我就不会痛吗? 难道因为我宽容,所以必须要承爱你带来的痛苦吗? 你真的天真的以为,经过这么多事,伤我这么多次,我还会爱你如初吗? 澹台谨的心跳渐渐恢复平常,语气真挚道:“妤是,朕今年就四十二岁了,若是再过十年,都已经是半百的人了。朕答应你,今后只会和你有十年、二十年,而不是别人!如今,朕只想守着这太平江山,守着你和祉儿他们,平平静静的,一起度过后半生的时光。” 是啊,还有漫漫的半生时光。 而他的保证和承诺太多的飘于虚浮,让我如何相信? 我只是担忧要如何无惊无险地度过这后半生。 我缓缓挣开臂上束缚,仰面看过去,千言万语涌在喉头卡住,一句也出不来,如此静默站立良久,最后只是轻叹道:“皇上,夜已经深了。” “那好,先进去安歇罢。”澹台谨顺着我的话颔首,亦是沉默。携起我的手走进寝阁,朝床上瞧了一眼,笑道:“怎么祉儿睡在这里?” “父皇?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6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十皇子被语声惊醒,慢慢翻身坐起来,揉着朦胧惺忪的睡眼道:“父皇怎么过来了?儿臣等母后进来,等着等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秋读阁” “好好睡罢,又起来做什么?”我上前拉扯薄被,柔声哄道。 “不睡了。”祉儿渐渐清醒了些,自个儿爬下床,看着我们低头偷笑,吐着舌头扮鬼脸道:“嘿嘿……, 儿臣还是回去睡好了。” 我原本想留他在此,此时也不禁被他逗笑,忙在身后唤道:“别急着跑,当心被门槛绊着了!”微笑摇了摇头,轻叹道:“这孩子……” 澹台谨早已乐不可支,笑道:“还是祉儿知情识趣,小鬼灵精似的。” 祉儿在了还好,他若不在,唉! ………………………………………… 母仪天下 第215章 金枝 第215章金枝(10000字) 我将手放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不自然,怔了一会,笑着抽出手道:“皇上的衣衫都湿透了,只怕要着凉的。臣妾去找一件干净的来,再用温水稍擦一下,等换上衣袍才好安睡。” 寻了半日,找到一件簇新的素色蚕丝内袍。澹台谨已经拭去身上水珠,接了袍子换在身上,将束带松松系好,微微疑惑道:“这件袍子,朕仿佛从来没有穿过。莫不是朕真的老了,记性竟然也平常了。” “没有。”我见他头上仍旧带水,拿了一块干净的绢巾递过去,“是臣妾原先空闲做的,还没来得及给皇上穿试。” “是么?”澹台谨似乎有所顿悟,没有再问。自己胡乱擦了头发,取下侧旁莹紫绡纱瓜棱灯罩,“扑”的一声,吹灭了不合时宜照人的灯烛。伸手拉着我坐下,握住她的手道:“朕刚才跑的急,这会多半睡不着呢。” 我更是睡不着,轻声答道:“既然这样,就稍坐一会。可惜今夜月亮都给乌云挡住,外面雨又大,也没什么可赏的了。” 澹台谨并未因此扫兴,温和笑道:“呵,那就一起听听雨声。” 两人都怀着心事,一时间,俱是沉寂无声。 终于,澹台谨缓声道:“薇夫人的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好不好?” 这我处理,听起来这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但是我却心如明镜,情知这话也就说给外人听,不过是让我背上贤良的名儿,给他一个台阶下,最后请旨免薇夫人一死罢了。” 难道,要跟他彻底翻脸么?他之所以不处决薇夫人,未必是因为她本人,除却九皇子的那层关系,多半是因她父亲的原因。只是自己这般处处耗费心机,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恩爱情谊?我转头看向紫檀木漆案,原先放置香炉的位置,已经换上青瓷美人花觚,内中插着几枝新折的淡紫木香花,娇软花瓣上沾着水珠,正在暗暗散发着一阵阵氤氲香气。 “呵,虽然薇夫人犯下大错,但毕竟育九皇子有功,臣妾想不如还保留她的封号,只是将她安置在暮春宫中,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吧!” 澹台谨似乎松了口气道:“妤是,朕就知道你是最宽和大度的。好,朕就依你所言。” 由于累了一夜,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沉沉地睡去。 我则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醒来时,他已经离开,小蝶拿来一盏牛||乳|过来:“娘娘,你可不能心软啊!” 我浅尝了一下,慢慢地道:“嗯,我自有分寸。” 暮春宫,呵,这是从前关我的地方,便让她也尝尝这种冷宫的滋味吧。 我且放着她不理,直到半个月后,才去探望。 小蝶塞给管事太监一锭银子道:“娘娘要来探望薇夫人,一会便走,没有吩咐任何人也不能进来。” “是是,奴才懂得。”管事太监喜得眉开眼笑,连忙后退。 大约是在黑暗中呆的太久,蜷缩在墙角的玫色宫衫女子有些畏光,在我进门的一刹那,下意识的抬袖挡了挡眼睛。我缓缓蹲身下去,拨开她长日不梳的乱发,掏出丝绢拭了拭,笑盈盈地道:“薇夫人……” “是你?”温采薇认出人来,眸中又惊又恨,咬着嘴唇颤抖了半晌,忽然猛得推了一把,“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来做什么?”想来是诸多情绪混杂,有些语无伦次,“我要见皇上……,你快让皇上来见我!是你,一定是你……!快把他们都撵开,不要拦着我……” “本宫特意带来两个人,往后好好服侍你。外面还有二十个宫人,都是宫里从前空闲下来的,留着也是无用,所以全都拨到暮春殿做事。” “你不用假好心,若是你真想服侍我,就放我出去……”大概知道来横的不行,温采薇改成温和的语气求道。 “放你出去,再来害死我么?”我扶住她的脸庞,正正直视问道:“假使今天我今天真的放过你,扪心自问会不会来杀我?”望着那掩饰不住恨意的明眸,轻轻松开了手,“如何,你也骗不了自己罢。” “苏妤是,你不放我出去,为何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囚着我?”温采薇疯狂地大叫。 我缓缓地站起身,一身赤色的衣衫甩开扇形尾摆。 “呵,我是真想杀你!你做过那么多坏事,数次欲致我于死地,我岂能不想杀你!”我每说一句,她的瞳孔就收缩一下。 “可是,皇上要留你一条贱命,所以,你的后半生便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吧!不要怕我会在你的饭菜里下毒,会让内监给你做活,你对我做的事,我都不屑做。薇夫人,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当你的夫人吧!” “不要,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我冷冷地说:“皇上朝事烦忙,你认为他还会见你吗?” “皇上会见我的,一定会的!我是上天降下来的圣女,我天生就是做皇后的……”她失控地大叫着。 我不再理她,起身离开,大门在身后缓缓地关闭。 也锁住了居住在里面的薇夫人。 暮春殿里藏着的秘密,渐渐传开。宫中上上下下都已知情,只是无人敢公开多嘴找死,皆是心照不宣。 她们料想我将薇夫人囚起,后面必定极尽折磨之事。然而事情出人意料,暮春殿每天的饮食、起居等等,竟是按照宫妃标准行事,也没传出什么蹊跷的听闻来。只是有一点特别,暮春殿的宫人全跟哑巴似的,任凭温采薇如何哭闹撒气,都绝不在她面前说半个字。 到了秋末的时候,小李子私下奉命探望过一次。软禁在暮春殿的温氏,虽不至于面色红润、精神清爽,但也看得出一直待遇优厚。皇帝听完回禀,很是自责,觉得不该疑心皇后的为人,从此再不提起。 “原来……,还是娘娘想的深远。”小蝶钦佩的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皇上再也不会想起暮春殿,连提也不会再提,总算让人少担心一层。” “可惜,到底还是留下她一条命。”小蝶甚是无奈惋惜,叹道:“纵使她再不好,九皇子也还是皇上的儿子,等到将来长大……,难保不又是一个祸患呐。” “九皇子还早,先瞧着暮春殿那位罢。” 冬月某日,小录子悄悄进来回禀。温氏因为不得出门、无人言语,一连数月脾气暴躁不安,致使精神渐渐萎靡,如今连日常琐事也不能自理。直到此时,小蝶方真正明白过来,那些优待和严命,原来自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温采薇虽然失势,但皇帝却丝毫不因此事影响朝政及温渊的地位,甚至更加宠爱九皇子,因此后宫倒也变平静。 在这平静之中又夹杂着少许惆怅和甘甜,却是无人言明的。这些毕因浩经常进宫探望自己的孩子的原因,我也能见到他,但每每见面,总是遥遥凝眸,甚至连客气的话都是简短而精炼的。 犹如坚果一般,守着彼此隐密的心事,甜蜜地惆然着。 一晃已经过了三年,祉儿也五岁了,开始习武了。 初夏的天气,风中已带了晴暖的气息。如金的日光透过轻薄的烟霞绿的蝉翼纱滤出几许清凉的意味。窗前门外湖蓝色织暗花竹叶的纱帐皆懒懒委地垂着,透过半朦胧的纱帐一眼望出去,庭院里的栀子花开了雪白灿烂几树,映着满架绯红如霞光的蔷薇,倒也红红白白的妍丽。==偶尔不知名的小雀儿飞过,扇动着翅膀扑拉拉飞过,轻啼一声如水。 我和刘碧巧正喝着花茶,看着一脸认真的祉儿,正在綦儿的指导下蹲着马步,额头上还挂着几颗细小汗珠。 刘碧巧细细看了半日,回头笑道:“嫔妾看祉儿很是辛苦,娘娘当真不心疼么?” “又不伤筋动骨的,让他忍着罢。”我微微一笑说道。 綦儿低头嘱咐了几句,过来道:“娘娘不用担心,刚开始是有些吃力,等到下盘练稳当就没事了。我小的时候也是一样,小姑娘都能坚持——”他回头瞧了瞧,“十皇子殿下,可不能输给女孩儿呐。” “呵……”我不由失声笑出来,轻摇绡纱团扇,“你可说到要害了。用这样的话去激祉儿,他就算再忍不住,也只有拼命咬牙忍过去。” 綦儿走回去扶正姿势,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腿上乏力?” “嗯。”祉儿憋得脸上泛红,一直等着面前细香完全燃尽,方才撑直身子,“腿上是有些累,不过比起前几天好多了。” 綦儿替他揉了揉,俯身鼓励道:“殿下年纪小、骨骼柔软,眼下正是开始习武的时候,若是等到将来长大再学,多半只能学成花拳绣腿。” 祉儿很是兴奋,赶忙问道:“那等我学成了,能和浩皇叔他们一样么?” “殿下是皇室贵胄,出入之时自有侍卫保护,当然不用太费心费事。不过殿下若是有心,多学点对殿下也好,至于能不能像你皇叔那样——”綦儿拍了拍他的肩,含笑沉吟了一会,“嗯,先打败我再说罢。” 祉儿抬头往上瞧了瞧,似乎觉得有些难,“到现在,我还一样都没学会呢。”垂首想了一会,“不过,我一定会用心学的。等到将来有机会,再找皇叔教我枪法,以后也能像皇叔那样,骑马纵横沙场去杀敌!” “那好,先慢慢学罢。”綦儿笑着说。 “母后也在这里呀!”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正是七公主嫣儿。 如今她已经年满十六,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上身穿一件樱紫的霓裳宫装,襟前袖管绣满一小朵小朵颜色微深的蔷薇花瓣,每片花瓣皆缀三五米粒大小的真珠,外披一袭浅金丝线织成的纱衣,上面时隐时现着翟凤临风凌云的花纹,绣着如意云朵的真丝披帛缠绕在两臂间,含蓄的璀璨如水波轻漾,繁华如梦。 下面是软银轻罗百合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裙上系深紫蹙金飞莺腰带,安静垂下玫瑰色比目缠丝佩。裙角缀以明珠镶边,为的是遇风也不会扬起裙角失了端庄之态。 梳云近香髻,正中一尊玲珑精致的紫金翟凤冠,左右攒珠金玉步摇的璎珞长长垂下,,动静之间,唯闻得珠玉脆响,像是远在林梢的黄莺滴沥啼啭。项上戴一个缀满珠玉的七宝赤金盘螭璎珞圈,随着行动微微起伏。 嫣儿子性子像我,沉静而内敛,嬗儿则像澹台谨,张扬而霸道。 因此我极喜爱这个女儿,见她巧笑嫣然地过来替我捶肩,便含笑道:“嗯,你也来了,看你弟弟练武练得怎么样?” 这时綦儿正要教祉儿射箭,嫣儿突然说:“我也想学射箭。” 我不禁一怔:“女儿家的,舞刀弄箭的做什么。” “学着好玩嘛,平时总是做女红,都闷死了!”嫣儿撒娇道。 我亦没多想,点头应充:“仔细伤了手。” 嫣儿脸上绽着喜悦的光芒,含羞地走到綦儿身边:“王兄,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綦儿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公主想学,敢不从命。” “叫我名字或者皇妹就好啦,什么公主公主的,难听死了!”嫣儿小声嘀咕着。 綦儿只是微微一笑,教了她基本的姿势和握法。 嫣儿手一松,箭支歪歪斜斜地射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 祉儿想笑,又不想让姐姐生气,忍得很辛苦。 綦儿走过去,取过她手里的精致弓箭,站在嫣儿背后:“公主,射箭的时候一定要快。”他稍稍蹲身下去,抬头凝目于丹红靶心,“嗖”的一声飞鸣,羽箭脱弦飞出,正正钉在红心当中。 嫣儿温婉地笑道:“呵,王兄射得真好。” “最近总是教祉儿射箭,倒比原先熟练一些。”綦儿将弓还给她,俯身矫正嫣儿的姿势,指着靶心道:“公主,取箭、搭弦、张弓、脱箭,四个动作要连贯敏快,两手力道要稳,才能又快又准射中对方。若是慢慢僵持着,手上便容易发抖不稳,等到敌人的箭飞过来,那就更不用再射了。” “嗯,我知道了。”嫣儿点了点头,语气里有清甜的羞涩,像早春枝头的第一滴露珠。她微微泛红的脸蛋如初绽的桃花,纤长的牡丹红百尺裙尾拖曳在地。是初夏最美的一道风景。 然则于我,却有些不舒服。 最近似乎嫣儿经常来看祉儿习武,似乎连嬗儿也找不到她,这里究竟有什么吸引她? 刘碧巧有意无意地说:“娘娘,七公主今年十六了吧。” 我点点头:“是啊,一转眼已经长大了!” “不知道娘娘可为两个公主挑好如意郎君了?” 我轻轻地摇头:“公主从来都是皇上赐婚,哪容得她们随意挑选。” “两位公主是皇上的心头肉,我想皇上必会让她们凤台选婿,挑得如意郎君的。”刘碧巧安慰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依谨的性子,他不会宠爱子女到任意而为的地步。 虽然綦儿和嫣儿是堂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好像是到了出嫁的时候了! 蔷薇花一片一片地落下,花落如雨,俊男美女,似乎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可惜,画中的人不对。 到了晚膳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因为用功太猛,祉儿的手似乎微微发抖,就心疼地说:“祉儿,来,坐母后身边,母后为你夹菜。” 祉儿站起来坐到我身边,“多谢母后。” 嬗儿赶紧说:“母后,也给嬗儿夹菜嘛!” 嫣儿不满地说:“多大了还撒娇呢。” “怎么,你吃醋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姐妹俩又开始斗嘴了,我一人夹了一筷子菜道:“你们别吵了,都不小了,母后今天还说将你们姐妹寻一个好夫家嫁出去呢!” 两个人显然吃了一惊,嬗儿性急忙道:“母后,您不要我们了?” 我抚着她的头道:“怎么会不要呢?虽然你们是金枝玉叶,但总归要嫁人的。这样吧,母后明日便举办一个赏花宴,请京城百官的才俊公子们来赏花喝酒,你们姐妹二人便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地看,若是有看上的,我跟你们父皇说,总归让你们选一个自己中意的,好不好?” 二人突然羞红了脸:“母后,小十还在这里。” 祉儿已经一本正经地起身:“母后,两位姐姐,祉儿已经用完膳了,先告退了。” 经过澹台谨的同意,我在后花园中办了赏花宴,遍请名流才俊,年齿相当的公子前来。 那些人何曾受到这种宠幸,纷纷前来,一时间后花园中热闹之极,有人呤诗有人作画,我则坐在水晶珠帘后面,遥看着这些年轻的公子,那个配得上我的女儿。 宴会结束后 日光隔着细密的竹帘一道道筛进来,明明暗暗的光线落在我发髻中央的碧玉凤翅步摇上,映出几色近乎通透的润泽,反照到鬓角拇指大的珍珠上,晃得人眼晕。 我看着怔怔出神的嬗儿微笑道:“嬗儿,在想什么?该你落子了。” 嬗儿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是,母后。” 我慢悠悠地包围着她的白子,忽然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 她一怔,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垂下头轻声说:“母后……” 我抚着她发,疼爱地说:“前些年平定回鹘时有个陈廷俊,如今是从二品参知政事大臣,你父皇也甚喜欢他,将来日长自然是前程无量,因此我打算让你下嫁与他。可好?” 嬗儿突然又惊又喜地道:“母后,你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是吧,呵,你母后虽然老了,但心还是明镜一般,你的心思,怎么瞒得过母后?”我微笑着说。 “母后,谢谢你!”嬗儿把头埋在我裙上,亲呢地说。 两个女儿我是分开问的,但意外的,嫣儿却很坚决地表示宴会上没有她看中的男子,而且,她还想多陪我两年。 自古倒是没有两位公主一同出嫁的,因此澹台谨也没有勉强她。 尤其是嬗儿选的人是澹台谨要重要的,所以他亦十分满意。 婚期便定在金秋时节,虽然武儿和拓儿,甚至被贬的展儿都到了适婚年龄,但都没有娶亲,算起来这是项国第一位公主出嫁,因此整个皇宫都跟着热闹了起来。装扮的花团锦簇、吉祥喜庆,因整个婚事排场办得愈发盛大。内殿宫人皆在忙碌。 拓儿亦喜气洋洋,正在整理新装,赤色祥云麒麟八团蝠纹吉服,与其敦厚模样很是相衬。我看着眼前热闹,再看向满殿的红绡金罗装饰,神情恍恍惚惚,浮现几丝落寞之意。 将来,拓儿会分宫,嫣儿也会出嫁,就是祉儿也会长大,最终,只余我一人,留在这冰冷的宫中。 拓儿走上前去,问道:“姐姐出嫁,母后是舍不得么?” “傻孩子,母后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难过呢?过了年,我们的拓儿也该寻一个太子妃了……”我感叹道。 “母妃——”盛妆的琳琅公主缓步出来,九翟盘龙四凤钗树金冠,宝光四射。五镶五滚真红色流彩飞花的蹙金翚翟袆衣上绣以石青色五凤图纹,并以金银丝线细细勾勒成形。镶滚襟袖摆边缘处,下摆与大襟上闪烁着黄玉、祖母绿、水钻与大颗粒的南珠盘成的春兰秋菊的华茂图案。 金红十二破留仙长裙以郁金香根茎和蔷薇花朵染成,阔大逶迤的裙摆上钉着阑干丝质花边,宽约七寸,挖空镂出福寿籽样,裙幅上则密密绣满了一朵连一朵的怒放的石榴花。 这一身喜气的盛妆,愈显嬗儿平日没有的端丽之姿。让她的天气之气和女儿之姿绽放无遗。 她显然是已经听到我二人谈话,低头咬了咬唇,保持好婚嫁女子的合宜浅笑,“母后别担心。女儿虽然出嫁,终究还是在京城里,今后自会时常回宫看望,一样的陪着母后说话。再则还有皇兄在宫里侍奉母后,嫣儿妹妹和祉弟也没出嫁,母后总归是不会寂寞的。” 祉儿一直插不上嘴,闻言忙道:“正是,儿臣一定孝顺听话。” 三个子女围绕着我,让我心中感动,有眼泪温热地滴下。 嬗儿掏出绡纱丝绢,欲要替我擦拭泪痕,我握着她的手道:“别,别用你的丝绢,大喜的日子,沾上泪水多不吉利。母后没事……”虽如此说,声音仍旧带着哽咽,“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嫣儿已经替我拭了泪水:“母后,别哭了,吉时到了。” 青鸾堂内已是赫赫满殿的人,因是皇帝长女出嫁,宴席准备的格外丰盛,礼仪排场也是极大。吉时一到,琳琅公主持大礼拜别皇帝,乘上朱色飞燕踏月鎏金华辇,前往公主府举行新婚仪式。 宴席上嫔妃到数不少,一个个皆是盛装丽服打扮,毕竟赴宴不过凑个热闹,因此仿似逢年过节般喜气洋洋。只有我脸上略隐伤感,望着一点点远去的琳琅公主,眼圈渐渐有些泛红,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然而回过身,却是一脸欢颜地举杯和众人同醉。 或许是喝得太猛,不多时身上便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我扶着微晕的头步了出来。 拿细绢拭着脸上的汗珠:“小蝶,给我拿一碗醒酒汤!” 许久身后无人回应,我才哑然一笑,想记我并没有让她跟来。 有风轻轻地吹过,蔷薇枝摇动的瞬间,一抹樱紫的衣衫闪过,接着是有人喁喁私语。 我疑心看花了眼,然后慢慢地走近,拔开花枝。 淡淡的月光下,我的小女儿正依在綦儿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如五雷击顶一般,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依在她堂兄,那个女人的儿子的怀里? 我揉了揉眼,再仔细看,的确是两人无疑。 “王兄,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告诉母后?”嫣儿娇甜地问道。 綦儿沉呤道:“从来没有堂兄妹结亲的,只怕你父皇和母后不同意。” 嫣儿坚决地说:“王兄,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母后这般疼爱我,定然会依了我的。” “可是我父王只怕也不会同意!”綦儿怅然道。 我一阵眩晕,差点晕倒,但勉力忍住,缓缓地走开。 我不容许宫里出这种事情,更容许我疼爱的女儿嫁于她的儿子。 指甲慢慢慢地掐进手心,来保持自己的镇定。 小蝶见我回来,担忧地道:“娘娘到哪里去了,奴婢到处寻你?” 我以头抚头道:“头痛得很……” 小蝶体贴一端上一盏梅子汤道:“喝点清凉的东西解解酒呗,必是公主出嫁,娘娘一高兴便喝多了……” 我闻言一愣,想起方才那一幕,右手掣过案上的梅子汤盏一举,汤水已然洒了出来。忽然又慢慢将那汤盏放了下来。猩红汤汁的颜色落在月白锦缎的地毯上像一滩凝固了的血液。 小蝶见我突然失态,不觉关切地道:“娘娘……” 我放下梅子汤,似乎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喃喃地说:“小蝶,我方才看到七公主和綦儿在一起……” 小蝶亦是一惊:“难道他们……” 我摆摆手道:“今天是嬗儿的好日子,不必提此事了,待这件事过去我再细细地问她,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嬗儿三日后回门,却向我抱怨新驸马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不仅毫无情趣,而且刻板之极。 我温言道:“嬗儿,你们只见过一面,彼此性情难免有不合之处,但处得久了,便会熟悉彼此,须知道这世间并没有十全十美的男子!” 嬗儿一向骄纵惯了,不屑地道:“母后,我是堂堂公主,岂能为了他改变自己?” 我叹了口气,我的女儿啊,一向娇生惯养,她岂知道委屈二字是如何写的? “孩子,你不是因为他改变,而是为了爱改变自己知道吗,婚姻需要两人细心呵护,还要精心经营,去吧嬗儿,母后希望你们生活得幸福,知道吗?” 嬗儿无奈地叹气,不甘地回去。 才三天,她便向我诉苦,以后还有许多个日日夜夜,她要怎么相处? 儿女们大了,本以来省心了,却不料竟有更多的烦心事。 目送嬗儿离开,命人将嫣儿召来。 院墙边上的蔷薇花开的正好,花瓣并聚簇在一起,鹅黄|色的花蕊娇嫩柔软,上面扑散着黄绒绒的花粉。一丛丛攒成雪堆似的花团,分散在深浅绿叶中,明绿莹白、水珠凝滞,开得煞是喜人。 嫣儿在花丛中向我走来,犹如万花中最迷人的一朵,让人喜爱。 我慈爱地看着她向我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来,坐母后身边。”我微笑着说。 嫣儿温顺地过来,我瞧着她,她的眼眸如星子般闪亮,脸颊如蔷薇般粉红,泛着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酡红,娇羞而妩媚。 思来想去,终要开口,却先提了一个引子:“你浩皇叔意将綦儿提到前线锻炼锻炼,所以会离开皇宫,以后祉儿会请新的太傅……” “母后,这是真的吗?”她猛然一震。 我抚着半透明的云母护甲,淡淡地说:“这事与你有何关系,你要这般紧张?” 嫣儿的脸蓦地涨红,她咬着唇,忽然绝然地抬头,那眸中的坚定,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 “母后,儿臣不怕母后笑话,今日便直说了吧,我喜欢王兄……” “放肆!”我震怒地一拍桌子,上面的青花瓷茶杯震得哗哗乱响。 宫女们跪了一地,皆屏息不敢出声。 小蝶挥退了宫女,我看着倔强的女儿放缓了语气道:“嫣儿,咱们大项国的好男儿很多,为何你要喜欢綦儿?你可知道他是你兄长,你们这样是天理难容的? 嫣儿泣道:“母后,儿臣知道自己做得事你们很难接受,但是儿臣没有办法,你不晓得,我遇见了王兄,他英俊潇酒,文武双全,对我情真意切,我便再也不把别的男子放在眼里。 母后,我爱上了他。这是命数。既然上天注定他来到我的生命里,如果我的生命不能因他而完美,就只能因他而破碎到底。我不能爱着一个人而去做另一个人的妻子,和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我不能够。”嫣儿的声音里有了刚硬和强悍的底气,“母后,若换作是你,你能够么?!” 我听后只感觉心中大震,面色白了又白,竟是笑了起来,“我能够么?” 呵,我若不能够,怎么会半生都在这深宫里面? 想必我的的笑容定然是凄凉的,每一丝笑纹里都饱含着痛苦的痕迹,几乎是有些惨烈的意味了。 但我很快归于平静,淡漠地说:“孩子,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居,又岂只你这一桩。身在皇家,人人都是有所失去的。哪怕是母后,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和綦儿,不要勉强了罢。” 嫣儿哽咽了嗓子,抹一末泪,仰头道:“我偏要勉强。我舍不得失去他,母后,求你成全……” 我狠了狠心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啊,狠一狠心肠,只以为自己是死了,也就做得到了。母后不是一个人,母后有你们,你、拓儿、祉儿,还有嬗儿,有你们,母后再做不到的事,也得做,还要做得仿佛甘之如饴。” 小蝶突然失声泣道:“娘娘,别说了,别说了,你这一生受得苦已经够多了!” 嫣儿突然惭愧地低头:“母后,儿臣知道您受苦良多,还记得十岁那年,儿臣身上出黄水疹子,只因实在痒得难受,便忍不住用手去抓、去挠,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皮肤。那时候,是母后日夜守在身边,取冰水为儿臣镇痒。”却渐渐有些哽咽起来,“六天六夜,也不曾离开儿臣半步……” 我的眼眶也渐渐湿润:“嫣儿,你要知道,这天下的父母没不疼自己儿女的,我不让你和他在一起,都是为你好啊。倘若你们在一起,天下人又会如何耻笑你们?漫说母后不同意,便是你父皇,你皇叔也不会同意的。不被祝福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 “可是母后,儿臣不想天下人的祝福,只想和王兄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儿臣情愿什么都不要,不要这公主的头衔,不要这金枝玉叶的地位,哪怕和王兄在一起做一个平民也好……”她泣着眼晴红肿,看得让人心疼。 我转眸看向细薄莹绿的窗纱,窗外树枝上挂着零星残叶,透过窗纱看去,叶子似乎还带着新翠绿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反问:“嫣儿,你有这样的想法,但綦儿也甘愿为你做平民吗?这且不说,就算他愿意,你会干什么?你会种田,还是会织布,你会养鸡还是会做饭?他会干什么?你们以后要靠什么生活?当爱情被这些琐事磨光以后,你们还会相爱如初吗?这些问题你都考虑过了吗?” 嫣儿猛然一震,咬唇道:“母后,儿臣……” 我闭眼道:“好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以后,再来回答母后!” 嫣儿不甘地离开,我却觉得累极。 因为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来往事。 只道自己极力忘记,便可以将往事抹去,那知却是无法忘记。 只觉得胸中烦闷,便命人在观风亭中摆驾,坐在亭边吹风。 此时末央池心的莲花早已结成莲蓬,几叶轻舟上俏立着数名采莲女,素衣翩翩,既采摘莲蓬又清理期间枯黄的残叶,采得兴起互相泼起水来,一串串女子娇笑之声便顺风传上岸来。 我半倚在池边的长榻上,手指拨弄着侧旁小几上的美人花觚,花瓣上的新鲜水珠便跟着震落下来。径直看了良久,才叹道:“到底还是年轻天真的好,认真说起来,本宫都不记得何时这样笑过了。” 小蝶笑着剥着莲子道:“娘娘尝尝,到底是新鲜的莲子,还带着清香呢。” 我吃了一个莲子道:“你别哄我开心了,到底想想怎么解决嫣儿的事才好。” 小蝶道:“娘娘,要不要唤王爷进宫一叙……” 我想了想,缓缓地点头:“嗯,你去安排吧,尽量不让别人知道。” “奴婢知道了!”小蝶无声地下去。 看了一回采莲,只觉得倦了,便起驾回宫。 刚一进宫,便看到祉儿拿着写好的字帖进来,问道:“母后,这是儿臣新写好的字贴?”他看我脸色郁郁,精乖地问道:“母后,你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我柔声摇头,蹲身攀着他小小肩膀,细细看了半日,自言自语般叹道:“我的祉儿……,要是再大上十岁就好了。” 祉儿稳重坚毅,聪明能干,定然会是我的左右手,会替我分忧解难,我也不必如今日这般郁结。 只是,我的祉儿才六岁! “母后?”祉儿一脸迷惑不解,抿嘴想了一会,放下字帖猫腰爬到椅子上,站得高高儿的大声道:“等儿臣将来长大十岁,一定会有这么高的。” ……………………………………………………………………………………………………………………… 母仪天下 第126章 承诺 第126章承诺(5369字) “是啊……,祉儿会长到这般高的。==文字版”我也缓缓站了起来,比起站在椅子上的祉儿,要稍稍矮那么一点点,微笑仰望道:“傻孩子,母后慢慢等着你长大。” “母后——”祉儿从怀里掏出雪白的丝绢,轻轻递了过去。 “做什么?”我疑惑着接过丝绢,感觉到柔软的小手落在自己眼角,像是想要抚平什么似的,滚烫的液体随之滑落坠下。 “母后别哭,祉儿说过永远不让母后皱眉,也不会让母后难过!”祉儿眼晴明亮地说。 我紧紧地拥着他,似乎要将内心的无助驱走! 夜色中的帝王之城显出无限落寞,周遭雕栏轩台都模糊起来,遥远夜空中闪烁着数点繁星,半弯皎洁明月里头隐约有些杂色,仿佛是广寒宫桂花古树的枝杈错乱。或许嫦娥仙子早已心生悔意,正怀抱玉兔在于桂花树下,述说着遥遥无期的寂寥。 泼天月华倾泻下来,淡青色光晕勾勒出柔和轮廓,清风徐徐无声,身上淡霜纱衣便如烟盈动起来。良久,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暧意袭来,我不自觉地道:“小蝶……” “外面风大,不要着凉了!”淳厚略带磁性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是浩。 淡淡的月华下,他眉眼疏朗,除了更加成熟稳重外,并不丝毫显老,却像一株风华正茂的青松。 我移开视线,轻声说:“什么时候来了?” “来很久了,只是看你心事重重,不忍打扰你。”他抬天看天,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一时间沉默不语。 “妤是,看来你是不同意和我一起出宫了,但是你这样生活,快乐吗?”他突然问道。 我咬着唇,胸中翻滚着难以压制的感觉,一瞬间,感觉泪水快要夺眶而出。 无论什么时候,最了解我的人永远是他。 他明白我的无奈,我的苦痛,我的伤心…… 可是他却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我,而我,也只能将感情深埋在心底。 “快乐不快乐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孩子们好好的……”我尽量平静地说。 蓦地身子被拉入一个宽阔的朐堂中,浩鼻音浓重地说:“不,你的快乐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从前我可以把你从皇兄身边带走,现在一样也可以。只是不愿意勉强你。可是你现在过得不快乐,你让我的心都痛了……” 在人前尊贵无比的我,大项的皇后,突然间泪流满面,在这一刻是那么渴望有人疼爱。 但是理智让我强行离开他的怀抱,冰冷地说:“王爷还是忘记我吧,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妤是,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试过每日忍受着煎熬苦等一个人的感觉吗?从少年到青年,从中年到以后的老年,是不是终其一生我都要在等待中度过?我们的人生还有几天,你就这么残忍的为了孩子而宁愿让我们分离一生吗?我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极度盼望光明,你的答案就是我的光明。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等待的期限,好吗?” 他紧握的双手把我的手都弄痛了,他眼中的灼热和渴盼让我不敢去看。 “我怕你会失望……”我缓缓地说。 “只要你许我一个期限,那怕就当是可怜我,施舍我也好,让我的人生好有继续活下去的意思……”一向威武不能屈,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浩竟然也有软弱和乞求的时候,这让我心疼。 可见情这一物,害人不浅。 我狼狈地转移话题,我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我怕自己会请他带我走…… 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还是大项的皇后,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今天我让你来,是想说让綦儿暂时不要当太傅了,毕竟嫣儿也大了,他们日夜相见,倒有诸多不便……” 浩是何等聪明,听锣听音,一叶知秋,沉默地说:“我知道了。不如就让我来教祉儿吧!” 我一怔:“你是堂堂皇叔,怎么可以?” 他这次不容置疑地说:“别再拒绝我,我可以将对你的感情埋在心底,但是我想教祉儿,那怕看看他也行。” 那一瞬间,我已经知道,浩早就知道祉儿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能在不给他末来的承诺后又让他们父子不得相见。 终究是心里一软:“嗯。” 良久,似乎连月色也微倦,躲在了乌云后面,浩颇为苦恼地说:“这两年,我忽略了綦儿,回去我会好好说说他……” 一语末了,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浓重的黑夜:“有刺客,劫狱了!” 浩猛地一惊,本能地挡在我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我微微惊慌:“不知道。” 一阵急促的锣响,整个皇宫灯光通明,侍卫们带着火把四处搜查。 恍惚是,好像是澹台炎的人前来劫狱。 “你赶紧回房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浩的血勇之气又冲了上来。 我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道:“你疯了,如果被人看到你深夜进宫,就是有几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停了下来,眼晴明亮,嘴角温软:“妤是,你还是在乎我的。“ 我的脸微红,甩开他的手:“你还是赶紧走吧!“ “小心——“浩突然扬声道。 我猛地抬头,一道寒光擦着我的发丝闪过,几缕青丝被削了下来。 接着一个人影鬼魅般地出现在我面前,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刀尖已经顶在我的咽喉。 那人压低了嗓音道:“原来皇后也这般无耻,与人苟合!如果你老实放了我走,我便不揭开你们的私情,否则我便让你们无葬身之地!“ 浩冷冷地说:“你最好放开她,我不喜欢有人威胁!“ “呵,浩王爷是想看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手快?”那人冷哼一声道。 我淡淡地说:“澹台炎,你劝你还是放开我,否则你是离不开皇宫的。” 那人手臂微僵,微微惊讶地道:“你……” 我趁他分神的一瞬,大力地推开他的胳膊,向浩跑了过来。 我们相距只有三米的距离,可是这一刻我却感觉有千万年一样远。 因为我知道我的速度远非澹台炎可比,只要他愿意,他可能在背后一刀结束我的性命。 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浩。 只有面临生死边缘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舍不得他。 “妤是,别怕!”浩坚定地说。 澹台炎眸子微冷,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剑向我刺来。 剑气激荡,让我的头发飘起,甚至感觉到皮肤被割得生疼。 虽然背后没有长眼,但是却感觉呼吸困难,直觉那剑离我不到数寸的距离。 这时浩突然施展轻功,胳膊伸了过来,将我抱住,快速地转身,将自己的后心卖给了澹台炎。 澹台炎的剑已经刺了过来,我只觉得左胳膊一痛,低头看时才发现,那剑已经穿透了浩的右胸,差点刺伤我的胳膊。 而浩,则是反手握剑,头也不回,一只手仍然抱着我,另一只手向背后用力一送。 哧一声,剑也直没澹台炎的左胸。 澹台炎不敢相地地站着,他嘴里惨笑着,呵呵有声:“想不到,想不到……” 摇晃了几下,才颓然倒地。 我捂着嘴,眼?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7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眼泪迅速地流了出来:“浩,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那血不停地向外涌着,记忆飞快地倒流向十九年前他中剑的那一瞬间。玉川书屋 “我没事,别怕!”他极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嘴唇却迅速地变白。 我急忙扶他坐下,脚步虚浮地走进内室,因为没我的吩咐,不得任何人到后殿,因此小蝶看我满身是血,大大地吓了一跳。 “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快,叫轻尘来,另外,叫两个可靠的人来拖尸。” 小蝶虽然不解,但也知道事情紧急,急忙出去传召。 澹台炎的尸体,被亲信趁乱扔到池中。 浩的剑伤十分严重,连轻尘都不敢轻易拔剑,生怕这一剑拔下去,他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就我在焦急万分的时候,搜量的卫队已经快要到淑华殿了。 浩微微睁开眼,勉强笑道:“你别难过,其实我的身体被连心盅噬得已经差不多,早晚也是一死,不过,总算死得其所!” 我的泪滂沱而下,原来他早已经时日不多,所以才会那样求我。 我紧握着他的手,用尽全力说:“浩,我要你好好的。你听到没有?你好起来,我便答应你,等拓儿登基,我们便离开这里。” 他眼晴一亮:“真的?” 我点点头,哽咽难言。 “带上祉儿!”他努力地说。 我连连点头:“嗯,好,但是你现在不要说话了!” 浩用尽力气,点了身上的大|岤制血,这才道:“轻尘,拔剑吧!” 轻尘让他含了一粒大还丹,然后让我出去,拔剑。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小蝶快步走来:“娘娘,侍卫们要来了,怎么办?” 我微一计较,捡起地上的血剑,用力刺向自己的左臂,然后大声疾呼:“有刺客,有刺客……” 小蝶一怔,已经明白过来,急忙大叫了起来。 一时间侍卫们到来,问刺客的踪迹,我勉力一指殿外的湖边,便摇摇欲坠。 宫里忙乱了一通,已经将刺客击杀大半,又有人捞出了澹台炎的尸体,这才平静了下来。 澹台谨赶来瞧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皇后怎么样了?”他坐在床前问道。 轻尘急忙躬身上前道:“皇后只是受了轻伤,惊吓过度才昏迷过去,臣已经开了定惊的药,此刻已经安睡了。” 澹台谨轻吁了一口道:“嗯,没事就好。等皇后醒来告诉她,这几天好好休息,请安就免了。还有告诉她朕来瞧她了。” “是,皇上!” “想不到这帮反贼这么猖狂,朕本念在手足之情不忍出手,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出手了!“澹台谨似在自语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 待他离开以后,我才睁开眼,急忙问:“浩怎么样了?“ 轻尘微微皱眉焦虑地道:“王爷伤势沉重,不但需要贵重的药材,而且身体亏空已久,需要会武功的人来为你输送一些真气才气。“ “贵重药材倒是不缺,对了,待刺客一事平息后,你马召颜炽来,我想他对王爷的伤势会帮助。”我不假思索地说。 “可娘娘,万一被人发现……”轻尘微微担忧地说。 “什么也不要说了,他是为救我负伤的,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我坚决地说。 幸尔我也有伤在身,便以此为借问,命太医院将千年人参,雪蛤,血燕,源源不断地送到淑华殿来。 可是浩一直昏迷不醒,急得我六神无主,就连祉儿也无心顾及,更不用说嫣儿的事情了。 而澹台谨则是以谋反罪定了澹台炎,并亲自带兵去剿灭。 颜炽来到的时候,满脸欣喜,但听完我让他输真气给浩的时候,眼晴暗淡了一下,不过也很快尊命。 两个时辰过后,颜炽才脸色苍白,头上微微出着虚汗的出来。 我知道他辛苦了,忙端上一碗参汤来:“颜炽,辛苦你了!” 颜炽似乎很累,拿着汤碗微微颤抖,“王爷一柱香后便会醒来,休息两天就可以下床了。” 我接过碗,舀了一勺递上去:“喝吧。” 他白晰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属下怎么能让娘娘喂汤?” 我温和地说:“你呀,怎么突然见外了?你知道,我一直将你当弟弟一样看待的。” 他不再说话,乖乖地喝完了汤。 窗外繁花已经开始凋谢,暮霭中微黄的云彩时卷时舒,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缓慢变化中带着些许清秋的消肃。夕阳射出最后一抹金灿灿的霞光,羽翅般洒在颜炽的脸上。 年仅三十的颜炽,已经褪去了青涩,变成了一个沉稳的男子。 我触及往事,不觉心中一动,缓缓地说:“颜炽,听说你还没娶亲?” 颜炽抬起头看着我:“没有合适的对象。” 我蹙眉,不知道如何劝解:“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是要成家的……” 颜炽坚决地起身,拱手离开。 看着他孤寂的身影,我唯有一声长叹。 回去到密室中探望浩,他已经苏醒,我高兴地说:“你醒了,太好了,轻尘说过两日就可以下床了。” 浩定定地看着我:“妤是,上次你许下的诺言,是不是真的?” 我笑容凝固,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不再追问,而是自语:“我一向从来不强迫你,也不违背你的意志,这一次的事,我当真的。等拓儿继位,我便要带你走了。” 我轻快地说:“好了,你身子还弱,不要想那些事了,先吃药吧!” 吃了药,浩突然道:“祉儿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什么。你拿一块木头来,我想给他做一个木马。” 我无法拒绝,却不忍他劳累,便叮嘱轻尘看着他。 两日以后,浩身体复原,由颜炽把他扮成侍卫送出宫。 我没有去送行,来到密室,只余他的味道轻萦,还有一个新作好的木马。 深秋的阳光犹有几丝暖意,蓬勃灿烂无拘无束地洒落下来,拂落人一身明丽的光影。我抬头望着辽阔天际自由飞过的白鸽,目光中带着几份渴求和遥不可及的想象。 祉儿习完武回来,看到一辆精巧的木马,高兴地说:“母后,这是您为儿臣做的吗?” 我低头,温柔地说:“是浩皇叔做的送给你的。” 或许是父子天性,祉儿和浩要亲近得多,反而不喜和他的父皇说话。 “真好看。”他放下剑,坐在木马上来回摇动。 我含着笑意看他甚少流露的童真一面,想象着倘若真有一天出得这皇宫,我们一家三口过平凡日子的模样。 “母后,听说王兄不教我了,那以后谁教我习武呀?”祉儿抬头问道。 我抚着他的发,替他正了正胸前的那枚玉佩:“你浩皇叔来教,好不好?” 祉儿眼晴一亮,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也要想浩皇叔一样历害!” 话没说完,已经看到嫣儿正疾步赶来。 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因走得急了,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她见了我连安也没问,劈头问道:“母后,王兄到哪里去了?” 我压住怒火,淡淡地说:“你王兄自然是回到他该回的地方?这是你与母后说话的方式吗?” 一向温顺的嫣儿,我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戾气和愤怒:“母后,你仗着自己的权势分开我们,让我们痛苦,你觉得快乐吗?儿臣今日便告诉母后,儿臣除了王兄谁也不嫁。如果母后执意阻拦,儿臣宁愿出家作尼姑!” 我亦寒声道:“我宁愿让你出家,也不许你嫁他!” 嫣儿眼中的失望像秋日的阴云,似乎能滴出水来。 然后,她决绝地离开。 我的心一阵阵的收紧,我仿佛看到晏子苏仇恨的双眼看着我冷笑。 入夜,突然下起了秋雨,宫前悬挂的数十盏巨大宫灯早就叫雨水浇熄了大半,仅剩的几盏也只如黄豆班大小,在风雨里飘摇不定。 雨泼天泼地的下着,如白唰唰的利箭狂暴的冲向大地,反溅起无数雪白的水花。 小蝶不安地道:“娘娘,七公主正跪在雨中……” …………………………………… 母仪天下 第127章 杀亲 第127章杀亲(8220字) 迷蒙的雨中,嫣儿如一朵娇弱的花,怎么禁得起? 我心中心疼,却终硬下心肠道:“我看她能跪多久?” 我拿了一本书,慢慢地翻着,小蝶不时地出去探望,但嫣儿十分坚决。==文字版 “母后!母后!”她气急败坏地伏在我膝上,涕泪俱下,“你怎么也变得和父皇一样无情?母后,你救救孩儿吧……” “起来!”我厉声喝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上我这儿哭!” 琳琅公主死死揪住我的衣裳,将鼻涕眼泪都揉在我墨绿色的裙裾上:“母后,你救救我,救救苏定方罢,父皇想诛杀他们家九族……” “罪不当诛,皇上就会族灭他了吗?”我一把将琳琅公主推在地下,“我问你,陈廷俊奏章中所说你大开夜宴,形容放浪的事,是不是真的?” 琳琅公主抬起那张娇美的满是泪痕的脸,事态如此紧张,琳琅公主却仍然能够仔细地画着刚刚时髦起来的满是水点的“啼妆”,梳着形状逼真、工艺复杂的“黄雀髻”。 身上那件名贵的长沙薄绢印花裙,几乎是透明的,紧裹在身上。透明绢衣里穿着极低的束胸,半个雪白的胸脯袒露在外。 出外打扮都如此不堪,在家中的梳妆和平素的风流,可想而知。 看来,陈廷俊奏章中所说,十有为真。 我不禁绝望,挥手让小蝶和侍女们退出。耳边却听得琳琅公主娇滴滴地泣道:“母后,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怒道,“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和苏定方私通?有没有此事?” 琳琅公主垂下了头,半晌才道:“你给我挑的那个女婿,不解半点风情。我早想与他离婚,你又不许……” 我咬牙恨道,“嬗儿啊,那是你自己挑的。再者,就算你真爱苏定方,你离了婚,那风流成性的苏定方就肯娶你吗?他比你小,会娶你做妻子?他内宠甚多,家里除了十几个妻妾外,还有不少宠婢、娈童,你堂堂的金枝玉叶,就甘为人妾?” 我长叹一声,心疼地说:“你啊你!私通事小,你怎么能和苏定方一起诅咒你父皇?还设了巫盅?” “父皇年纪大了之后,格外跋扈,对儿女、亲戚都十分凶狠,简直象是仇人。”琳琅公主撇着嘴说,“父皇现在疼的是年轻美貌的宫妃,是温家的孩子。母后,不是我放肆,听说,最近淑华殿的供给、礼数越来越不周到,再不采取手段,母后不但位置不保,只怕你和皇兄的性命都难保全!” 我扶着椅背,摇摇欲坠,勉强说道:“嬗儿!你怎么能这样恨你父皇?” “不是我恨他。”琳琅公主凄然说道,“其实巫盅之事,我完全不知道。但我听说,父皇就因为温渊参说此事我有参于,说苏定方在北军盗用的一千九百万钱,有一千万用于给我购买海上来的奇珍异宝。苏定方在埋设的血污偶人,是由我亲手缝制的,还说定方答应我,等皇上横死之后,他一定会迎娶我,白头偕老。母后,这些无中生有的事,他竟真的相信,这样的父亲,是多么可怕……” 殿外,一阵大风吹过,将几片殿瓦掀了下来,在宫院中发出碎裂的脆响。 这些惹事生非的儿女啊,我听着殿外隆隆的雷声,觉得万种烦恼忧虑,如麻丝乱葛一般缠绕在我心上,令我绝望痛苦。 我为什么不在红颜未老、君恩正隆时死去呢?这样我便不会如此痛苦。 “母后,儿臣求你救救苏定方吧!”嬗儿痛哭失声地说。 我轻轻地长叹一声道:“母后尽力吧!” 这时雷声已住,忽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夜被点亮,露出白森森的牙。 我坐上轿撵,向乾仪殿赶去。 不料澹台谨却拒不见我,并且下诏:此案皇后必须回避,不得干涉,皇后有任何反对意见,有任何旨意,都必须先经过温渊,上奏天子。 我想,这应该是他给我留的最后一个面子。 因为任何人,敢胆诅咒他,威胁他的江山,他都绝不饶过。 嬗儿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性命已经岌岌可危,还要冒险为情夫求情。 我私心里,其实也想让苏定方承担下这个恶果,来保全我的女儿。 看到我毫无收获地归来,嬗儿咬唇:“母后,你为什么不救苏定方?” 我缓缓地摇头:“你父皇拒绝了我……” “母后,你骗我,你不肯救苏定方,你骗我……” “孩子,忘记苏定方吧,好不好?” 琳琅公主瘦削的脸高高仰起,眼中流下泪来:“母后,我爱定方,超过你的想象。在千万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懂得我的笑声、歌声和眼神。从此以后我只有无声的眼泪了。母亲,我活着,和死是一样的。我亲自去见父皇,父皇若不应允,我便和定方一起死!” 看着她拔足离去,我害怕极了,连忙追了出去。 “嬗儿,嬗儿,你回来……” “琳琅公主求见!”宫人们报道。 “朕不见!”澹台谨怒极,他用剑击在殿内的蟠龙漆金高柱上,火星四溅。 “琳琅公主闯宫!”宫人们又大声说道。 我那性格肖似她父皇的女儿,悍然闯宫。 我紧跟在她后面,却拉不住她。 “琳琅,你别犯糊涂了,触怒了你父皇,后果不堪设想。”我了解澹台谨,气喘吁吁地拉住她的手说。 嬗儿挣脱了我的手:“母后,儿臣很清醒。今天,有些话,我想面对面和父皇说个明白。” “让她进来!”澹台谨厉声喝道,横眉怒目地坐回到自己的金床上。 他讥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女儿道:“你身为公主,却圈养面首,还与国贼厮混,朕没有处罚你便已经是宽容,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情?” “父皇,陈廷俊不是儿臣所爱,他得不到儿臣的爱,便陷害苏定方,这种小人所为,儿臣怎能嫁于他为妻?” 我大惊失色,只怕嬗儿这话已经触澹台谨的大忌。 “嬗儿,你吃多酒了,胡言乱语什么?”我努力地使眼色。 她却恍若末闻:“儿臣真心喜欢苏定方何错之有?父皇为会要听信j臣所言而不信儿臣所言?难道一个外人的话比儿臣的话还要值得信吗?若是如此,父皇与昏君有何分别?” “父皇这些年不再象从前那样勤政爱民,一方面穷兵黩武,大建宫室,另一方面又心怯外敌,屡次和亲、输币。父皇年纪越大,疑心越重,总是猜忌大臣、诸侯、子弟,人心惶惶,天下马蚤乱。”琳琅仰起头来,无畏地说道。 “琳琅,住口!”我厉声喝道。 “让她讲下去!”皇上重重地拍在自己的金床扶手上。 “父皇一辈子想遇神仙,最后一无所得,反而因服丹添了痰疾。父皇一辈子想征服四夷,最后老百姓贫困潦倒,家家都有战死异域、尸骨不得返乡的男儿。父皇一辈子想扩大疆界,最后几支戍边的大军都匹马未还,道路上累死病死的人更是不可胜数,老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父皇!父皇任用的丞相,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父皇,您本来是个雄才大略、胸纳百川的君王,现在却多疑、猜忌、刻薄寡恩、喜用酷吏、嗜血好杀……父皇啊!女儿一直希望您有一天会幡然醒悟,不再象今天这样让妻子儿女不敢接近,做出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情……” “够了!”皇上气得浑身发抖,“既然你要和苏定方一同死,朕就成全你!” “皇上!”我惊惧地叫道。 我跪在澹台谨面前,痛楚得不能控制自己:“皇上,她是您的女儿啊……” “朕没有这样的女儿!”澹台谨仍然在咆哮,他一脚将椅子踢翻。 我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如此陌生,但仍然求道:“皇上,虎毒尚不食子。血浓于水,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她还年幼不过一时糊涂,饶了她吧……” “母后,你不用替儿臣求情,儿臣情愿一死!”嬗儿仍在火上浇油。 皇上又掀翻了一个宫女托着的茶盅,拔出腰间的长剑,宫人们全都害怕地向后退去,皇上吼道:“好,朕立刻杀了你!” 我挡在嬗儿面前,坚决地说:“皇上,念在我们夫妻十几年的份上,不要杀嬗儿吧。皇上!你还记得吗,嬗儿小的时候,你抱着她,对我说,这孩儿真美,笑容这样明媚,她的笑容里,似乎永远都是春天……” 我哽咽着,声音渐渐嘶哑了,再也说不下去。 “皇上,你现在在气头上,如果真想杀她,就请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再下决定,好么?” 澹台谨呼吸沉重,他看着我,努力忍着怒气:“来人,将琳琅公主关押入死牢。” 当夜,琳琅公主被掖庭令搜捕,关于刑部大狱。 夜色中,琳琅公主带着精铁的镣铐,向我跪别,轻声道:“孩儿走了,母亲!” 我的心碎了。 蓦地,在重阁的纱帘后面,我忽然看见薇夫人的侧影,我看见她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微笑是如此洋洋自得,意味深长。 拓儿神情抑郁,他为姐姐向父亲求情,但皇上没有理睬他,反而冷笑道:“等你作了皇上的那一天,再逆朕的意思也不迟!” 太子只得噤若寒蝉。 事实上,他现在也难以自保,因为温渊将这起“巫盅案”越查越大,现在满城风雨,有传言说,已经发现太子与此案牵连的证据。皇上虽然还没有明诏剥夺他的权力,但已经很少带他上朝听事了。 我别无良策,准备将那个作玉的人押上去送给皇上看。 让他知道温家人的真面目。 “小蝶。”我吩咐着,“命人将雕玉的老者提来。” 忠心的小蝶答应着前去了,不一会儿,她从密室里大叫着跑了回来,惊惶失措地跪地在下,浑身发抖地说道:“皇后,老者不见了!” “什么!”我掷下了手中的名贵玉杯,眼睛充满了血丝,怒道,“在我的宫内,也有j细吗?” 祉儿被惊醒了,他虽然只有七岁,却有着不相衬的成熟和稳重。 他说:“母后,你别急,儿臣虽然不知道你丢了什么东西,但相信这东西一定是被亲近之人所盗。只要严审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必能查出失窃之物。” “不错。”我稳了稳心神,寒声道:“将淑华殿所有的侍女和太监全捉起来,重重责打,往死里打。我倒要看看,是谁想断送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淑华殿上下,到处都是惨哭声。 我做了十多年的皇后,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残忍过。 小蝶不忍看那些被打得骨断肉开、满身鲜血的侍女,她将脸背了过去,偷偷落泪。 “小蝶,你不要同情她们。谁又来同情我呢?我的女儿将要被斩首了,我的儿子将要失去皇位,至于我,我只有一颗破碎成粉末的心。” 拓儿跪在地上,咬牙默不作声,嫣儿挺起微隆的小腹,看着我说:“母后,你瞧,生在皇家有什么好,即使亲生女儿,也随时可能性命不保。所以,这个孩儿,我决意要生下来,送到民间去养育。身为天家儿女,除了享受这些毫无乐趣的珠宝和宫殿外,还有什么意思?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烦恼。孩子生下来后,若母后还不同意我和王兄的婚事,我便削发为尼。” 她的平静里藏着一种莫大的勇气,让我有几分钦佩。 我不同意,我能不同意吗? 倘若我早点答应嬗儿仳离,也不会惹出今天的祸端。 我心情沉重,仿佛落索的黄叶一般,无力地摸额:“去吧,做你想做的事吧,母后不管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管了!” 小蝶更加悲伤地呜咽起来。 殿外传来惨叫声;“皇后,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饶了奴婢罢……” “打!用力打!问她们是谁放走了雕玉老汉!”我不顾她的乞求,发狠说道。 哭求声越来越小,最后变得细若游丝,轻不可闻。 “她死了。”掌刑的侍卫探头看了一下,禀报说。 “拖出去,埋在园子的树下。”我冷冷地吩咐。 这是被打死的第三名侍女,死掉的这三个侍婢,本来都很受我的宠爱。正因为她们是我的近身侍婢,才受到侍卫的审问和刑讯。 “又死了一个。”小蝶含着眼泪,蹲身下来,为那个正在盛年的侍女整好已经破碎的衣服,又从怀里取出小梳子来,轻轻为那侍女梳着鬓发。 死去的侍女躺在地下,眼睛绝望地睁开着,里面写满了不甘心。她相貌秀美,乖巧温顺,今年,她才十五岁。 没有料到,这个相貌十分甜美的少女,竟然死在了我的手中。就在半年前,我还笑着打趣说,要将她正式许给太子拓,做一名侧妃。 侍卫们将她拖了出去。那条浅紫色印花的长裙,一路与地上的深红氆氇摩擦着,发出“嗤嗤”的轻响,不久后,就远离我的视线。 兰芷也微微发抖,生怕下一个就是她,我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她。 站在我身后的小蝶,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仰起那张含泪的脸:“娘娘,请您息怒,这些妹妹都是无辜的……娘娘,您饶了她们罢……” “我饶了她们,谁来饶我?”我凄厉地笑道,“我的女儿也是花朵一样的女孩,也是我的心头肉,为什么没有人去宽恕她?为什么?” 我站了起来,在殿内激动地走来走去,向上举起双手:“金枝玉叶,天潢贵胄,这些荣耀统统救不了她的性命。皇上将她关在狱中,倘若不找出有力的证据,很可能会死!天哪,这样的命运,何其悲惨!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我不会生下她,我宁愿在襁褓中捏断她娇嫩的咽喉,也不愿意在今天去面对这样巨大的人生悲剧!嬗儿,嬗儿,你们再也不能喊我一声母后了……母后犯了什么样的罪过,竟要承担这么惨怖可怕的命运?” 拓儿,嫣儿都齐声痛哭起来,一片愁云惨淡,祉儿却悄然离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娘娘!”小蝶悲不自禁,忽然间,她在地下挺直了身子,高声说道,“娘娘,您不必再审讯那些侍女了,那个采玉的老者,是我杀了他,然后埋在桂花树下!” “什么?”我的眼睛因为流泪而变得酸痛,再也看不清东西,我向小蝶面前凑过脸去,迷茫地问道,“什么?” “淑华殿里的j细,不是别人,是我,小蝶。”她擦干了眼泪,大声回答。 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嫣儿和拓儿,因为他们几乎是小蝶一手带大的,小蝶对他们的疼爱不下于我。 “是你?”我再次茫然地重复着,“是你?是我当作亲姐姐一样的小蝶?是我最忠心的小蝶?” “是我。”小蝶声音颤抖地说道,“是你当作亲姐姐一样的小蝶,是你最忠心的小蝶。娘娘,从今天起,你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衣领,拼命地摇撼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蝶平静地推开了我:“皇后,您知道我今年多大年龄?” “你?”我疑惑:“这与你的叛逆行为有什么相干?” “小蝶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小蝶仰望着我,悲伤地说道 “呵……”我震惊了,小蝶已经三十七岁了! “进宫后,我从来没有被男人爱过,直到遇到李墨染。”小蝶的眼睛雾蒙蒙的,闪动着抑止不住的真情。 李墨染,对了,我似乎许诺过他们的婚事,但是因为我自私地希望留住小蝶,便刻意忘了这事。 而且我曾发现李墨染权欲极大,还与朝中之人来往,因此觉得不可信任,便没有向她再提起这桩婚事。 “他说,在他的眼中,我娟秀动人,胜过了宫中的一切女人。世上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我的一个小指头。从来没有男人对我说过这些,我不肯相信,他便忽然抽出剑来,削掉了自己的中指,大声说道:小蝶,你是我的女人,我爱你胜过世上的一切。” “不要再说了……”我忽然很难过,“是我耽误了你们。” “不,”小蝶悲哀地说,“他根本就是在骗我,但是我宁愿被他欺骗。我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了一切,甚至出卖了如此厚待我的皇后。我和你相依了十六载,感情超过真正的姐妹,但我竟然将您出卖了……他答应我只要放出那个老者,便带我离开皇宫。我放了老者,他杀了他,却没有实现他的诺言,反而再也不肯见我。”小蝶低下了头,“直到有一次,跟着娘娘到乾仪殿,才发现他已经不是太医,而是礼部侍郎了但中指却永远少了一截。” 我说怎么李墨染突然改行,原来如此! 我跌坐在妆台之侧,呆呆地看着小蝶,不知道该怎么发落她。 “皇后,我欺骗了你,还连累了这么多姐妹。”她竟然叫我皇后。 小蝶的声音发着抖,却听不出来悔意,也许,她真的心甘情愿受骗,只要他曾在月下轻拥着她,向她的耳边说,她是世上最美好最可爱的女人,“我已经来不及挽回什么了,皇后,我去了,您好自珍重!” 我依旧呆呆地看着她,闪电划空的刹那,小蝶从袖间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自己的胸前插去,她插得是那样准,那样狠,那样迫不及待…… 拓儿飞起一脚,将匕首踢歪,匕首插进距她心脏不远的地方。 “小蝶!”我扑上前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微微睁开眼睛,笑了一笑,声音微弱地说道:“皇后,您曾唱过一首歌,还记得吗?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意思是说,女人啊,千万不要轻易爱上男人,男人若是爱上女人,抛弃她很容易,女人若是爱上男人,永远都无法将他从心里抹去……” 小蝶微笑着流泪:“但是,他也教过我一首诗,说,他一天见不着我,便心急如焚,银白的月亮下,深绿的柳荫中,他轻轻吻着我,在我耳边念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 母仪天下 终章一:如画江山血染成 终章一:如画江山血染成(9303字) “皇后,我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的圈套,但我抗拒不了那样的月色,那样的柳荫,那样低沉的吟咏声,和那样俊朗的笑容……皇后,我将自己给了他。但我不后悔……” 我泪流满面:“小蝶,不要说了,我不怪你,你听着,如果你感觉愧疚,那便活着,好好的活着。来人,快把她送去医治。” “娘娘……”小蝶泪水汹涌地流着,哭声渐渐远去。 我则如放空一般坐在地上。 拓儿畏怯地问道:“母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失去了唯一的筹码,我们该怎么办? 剥的一声,烛花爆裂,都烛花爆是有喜事 孤灯如豆,在软烟罗的窗纱上映出了暗青色的影子。 凛凛的夜风从窗外涌入,清冷的味道越来越浓,迷漫在这夜的空气中,令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这种冰冷的气息,绕在我周围的寒气令我的神志几乎要麻木了。 忽然门帘一响,我那才七岁的祉儿,居然用一把剑,指着澹台颖,薇夫人的儿子,走了进来。 “母后,请用九皇兄来让薇母妃写一道血诏速送给温大人,必能救得长姐的性命。”七岁的孩子眼神沉稳,手执利剑,气势惊人。 而澹台颖则愤恨地抿唇,向我不甘地泣道:“母后,救我!” 是了,我已经急晕了头,居然忘了手里还有两张王牌。 因为我把澹台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他。 我的祉儿,哪来那么大的胆量和智慧? 就连他的哥哥和二姐都惊呆了。 我带着澹台颖,来到暮春宫内,薇夫人似乎早就知道了外面的消息,正在院中放歌。 我豁地踢开门,寒声道:“温采薇!” 她咯咯地笑道:“苏妤是,你来了!哈哈哈,你是不是恨自己当初没有杀了我?不过晚了,再过几日,待父亲将所有的一切布署完毕,你便死期到了。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一个的在你面前死去,让你后悔自己的心软!” 我突然举剑,划破了澹台颖的肌肤,澹台颖痛得大叫起来。 这才让温采薇停止了尖笑,然后惊骇地道:“苏妤是,你疯了,你敢用皇子来威胁我,皇上知道一定会杀了你的。” 我冷笑道:“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杀死一个算一个。” 她强笑道:“反正颖儿已经过继给你,你便是他的谪母,又不是我的孩子,你要杀便杀!” 我冷笑道:“你道我不敢么?” 我举剑,一剑刺向澹台颖的后心,这孩子突然挣脱我的手,机灵一闪,仇恨地回头:“我恨你,我恨你……” 温采薇将孩子护在身后,不禁生了畏惧之心:“你想干什么?” 我将一张纸扔给她;“告诉你父亲,放了我女儿,否则别怪我这个皇后心狠手辣……” 长久以来积郁的对这个女人的憎恨已经让我不愿再看她第二眼,我怕看了我会控制不住杀了她。 但是杀了她却是引发我及四个孩子性命危机的导火线。 温采薇似乎壮了胆量,不屑地冷笑;‘你让我写我就写嘛,笑话,啊——“ 她话没有说完,已经被我带来的侍卫牢牢地摁倒在地上,强烈的疼痛让她惨叫了起来。 澹台颖显然迷惑了,他不懂为什么一向疼爱他的母后会忽然要杀了他,不懂为何自己的亲娘会生活在这里…… 宫里的血腥和残忍生活逼着一个孩子快速地成熟,快速地产生恨意,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上前,用力地一掌甩在她的脸上,寒声说;‘你写不写?’ 她倒是有几分骨气,大声说:“不写,不写……” 我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一刀切掉她的小指,温采薇发出一声惨叫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指掉在地上。 我冷冷地说:“你再不写,我就划花你的脸,如果还不写……”我将目光移向惊恐的澹台颖,意味明了。 “我写,我写……”温采薇恐惧地说。 写了亲笔信,我命人将她的断指装起来,然后,拉着惊恐不安的澹台颖,向地牢走去。 有阴郁的风吹来,地牢里满是血腥味还有冤魂缠绵的阴冷气息。 我的女儿,一向打扮得如花朵一般的嬗儿,此刻一身囚衣,正躺在肮脏的地牢里。 ‘嬗儿!’我心疼地叫道。 她微微睁开迷茫的眼晴,然后慢慢地站起来:“母后,儿臣好饿,这里好冷,饭是馊的,还有老鼠,他们还逼我承认皇兄谋反……母后,求你给我一把刀,让我死吧!” 嬗儿哭得梨花带雨。 我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有母后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静静地等着温渊的到来,这个小人! 一阵靴子的踏踏声传来,温渊现在已经官拜左相,身穿官服,趾高气昂地走来。 我把血信和断指扔给他,袖中的利剑指着澹台颖的后心,淡淡地说;“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了,否则会给自己招惹祸端的。” 温渊果然是老狐狸,他眸中的慌乱一闪而逝,接着哈哈大笑道:“老臣还以皇后为何事而来,原来是为公主的事情啊!虽然皇上一时气愤,但公主毕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么舍得杀她呢?” 我冷哼道:“若非你故意捏造罪证,嬗儿会惹皇上生气?” 温渊笑道:“皇后又错了,公主的罪证是驸马收集的,老臣只是据实回禀而忆。” 我不愿与他纠缠,冷冷地说:“咱们都是明白人,便不必再绕圈子了,你收回陷害嬗的罪证,让皇上免了公主的罪,我们便扯平,否则,莫怪本宫不客气。” “好说好说,本相这便向皇上上折,澄清公主与此事无关……”温渊一边呵地笑着,一边转到我的身后。 突然,脑部受到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知觉。 待醒来的时候,竟是自己淑华殿。 而殿门紧闭,侍卫换了新的看守,并且严禁任何人出入。 小蝶伤势末愈,我忙叫住兰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兰芷害怕地说:“奴婢也不知道,皇上把娘娘送来的时候,生了好大的气……” “苏妤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吗?”一声怒吼声传来,让我瑟缩了一下。 明黄的衣衫如一面刺眼的锻,让我睁不开眼睛。 “皇上……”我满腹疑团,却不知道该讲哪一个好。 澹台谨的脸上夹杂着怒火,眼眸中满是失望,愤怒,痛心,种种神情不能言表。 “朕本以为你是朕的后宫中最贤淑的女人,是朕最衬职的皇后,所以把颖儿也托付给你。但是朕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要杀害颖儿,还割下薇夫人的手指,到牢中劫狱。苏妤是,朕当真小看了你……” 呵,当时我人在狱中,手持利刃,带着薇夫人的手指,威胁着九皇子,想来这些都被澹台谨亲眼看到了。 温渊这个老狐狸居然将计就计,将我也拉下了水。 既然事已如此,也只能勇敢地面对。 我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温采薇出生便口含美玉的说法是荒谬不可信的,我已经找到了雕玉的老者,可惜被温渊卖通杀害了。什么天命所归全部都是荒言,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野心而已。她杀了不少宫妃,早就该死,是皇上要留她一条性命。想不到温渊却要报复我,不但要杀我们的女儿,还要害我的性命。皇上既为人君,便应该辩明事非,更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是没有作假的。嬗儿是冤枉的,我只是为了保她的性命才出此下策,我并不是想害九皇子……” “住口,事到如今你以为朕还会信你吗?”澹台谨愤怒地走来走去,“朕看你是怕朕立颖儿为太子,所以特意要害死他吧?” “皇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还说没有,颖儿亲口告诉朕你要害他?似我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作皇后。来人立刻收了皇后的绶印!、”他怒发冲冠地说。 “是,皇上!”立刻有人来脱了我的凤冠,摘了我的首饰,搜出我的凤印…… 一瞬间,我从高高在上的皇后,沦为禁足的庶人! “皇上,难道你就不怕立颖儿为太子,温家坐大吗?”我高声叫道。 他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走了出去。 “没有朕的命令,不准皇后出宫一步。” 这时,天忽然下起了大雪,将整个皇城都变成了一片银白。 我的淑华殿,冷如冰窖。 祉儿用小小的身子温暖着我,愧疚地说:“对不起,母后! 我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抱住了唯一的希望。 就在我被禁足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队人马,驸马和李墨染为首,说是奉皇上之命搜宫。 步轻尘已经出离了愤怒,可惜现在的李墨染已经六亲不认,倘若他看到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的小蝶,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时的感动。 我病倒在榻上,此时勉力起身道:“太子他都不相信?” “皇上召来望气者,在期雨台上俯瞰,说宫中有巫盅妖气,其气来自东方。东方,只有淑华殿和如意堂两处宫室。”陈廷俊微笑着告诉我,“所以皇上发诏,命我带领宫中侍卫,将这两个宫殿全部搜查一遍,看是不是有什么宫女和宦官、侍卫心怀私忿,诅咒皇上。这一个月来,皇上龙体不安,夜晚总是从睡梦中惊醒,说有人持剑刺他,想来,必有人在背后使用巫术。” “使用巫术的,就是你,陈廷俊!你用巫盅之案,牵连屠杀我的家人,你必遭恶报。”我状若疯狂地厉声道。 “皇后言过了,廷俊对皇上一片忠心,所以才穷究此案。王法面前,诸侯公主与庶民平等,皇后不得怀忿。”他凑近我压低声音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哈哈!平等?是的,平民被屈,尚可以到廷尉前鸣冤,公主被诬陷,只能含冤被杀。”我厉声狂笑,“你们等着罢,早晚有一日,你们会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李墨染向后退了一步,他沉默了,手指哆嗦着,向后一扬,叫道:“侍卫们,快到淑华殿各个殿内挖地,看看有没有埋什么刺血偶人!” 镢头碰着石板地的“当啷啷”巨响声,充满了宫殿。 我闭目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象个尸首。从前碰见我不敢仰视的侍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8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仰视的侍卫们,随意在寝宫里进出着,我的侍女和内监们都心惊胆战,随着我的失势,宫里的所有仆役都好象低人一等。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再分一半人去如意堂!”陈廷俊坐在我的妆台边,把玩着一个玉球,不耐烦地吩咐道,“快点,找到东西就赶紧拿来,最好在子夜前办完交差。” 原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无论我和拓儿的宫殿地下是否曾经埋过刺血偶人,今天,温渊的走狗,陈廷俊的侍卫都能“发掘”出来。 我“腾”地掀开帐子,坐了起来,叫道:“来人,我要去见皇上!” “呵,可惜皇上不想见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宫外已经有人一迭声地报了进来:“报,报,驸马,东宫里挖出东西来了!” 那人手里持着一个黑漆木盘,盘上竟有七八个彩绘的木头偶人,那形貌极其逼真,高高的玉冠冕,宽大 “找到了?太好了!”陈廷俊接过木偶,将脸转向坐在一旁的李墨染说,“都慰,你跑一趟如何?这头功就送给你了,将大逆不道的太子废了,等颖儿登基,有你的好处。” 他笑着,向李墨染挤了挤眼睛。 李墨染不敢对上我的眼晴,更不敢看步轻尘几乎气晕的模样,大步走了出去。 我浑身哆嗦,用手指着陈廷俊道:“你敢!你们竟然齐心协力,诬陷皇后和太子!” 他哈哈大笑“什么皇后,皇上早就废了你了。太子,也马上要换人了。” 我是什么样的皇后啊,如此屈辱而卑微。 正在忧心如焚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浩,命轻尘马上出宫通知浩来救拓儿。 轻尘还没出门,已经有侍卫通传。 “报!”侍卫们忽然从宫外跑了进来,“驸马,皇上派使者来问消息!” “快出去迎接!”陈廷俊忙吩咐道。 殿里响起了脚步声,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身材挺拔,满脸胡子的年轻侍卫走了进来,他身穿天子使者的深红袍服,腰上悬着天子的金令牌,神色肃穆。 “天子使臣到!”前头带路的侍卫喝道。 “微臣叩见天子使者!”陈廷俊抢先迎了过去,恭敬地跪在地下。 “陈廷俊,你掘东宫和皇后的宫殿,发现了什么?”使者大声问道。 “臣发现太子不端谨,与反贼有书信来往,信中全是大逆不道的话,臣都不忍上奏。”陈廷俊高声回答,“此外,臣在东宫中发现了不少巫盅用的刺血木偶人,太子反迹凿凿,无法自辩了!” “淑华殿呢?”使者冷冷地问。 陈廷俊似乎从使者的冷漠里发现了一点什么,抬起头来,放低了声量:“淑华殿还没有发现什么,但已经掘出了一处香坛的旧址,马上就能掘出大批罪证了。” “驸马好大的功劳啊!”使者冷笑道。 “哪里,”陈廷俊端详着使者的脸色,不禁有些胆怯,“都是为皇上分忧,为君王效力。这是臣的份内之事。” “哼。”使者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将头转向一边,忽然厉声吩咐道,“皇上诏命,将陈廷俊,李墨染都捆绑起来,即时押送乾仪殿,严加审讯,问他离间皇上父子之情、诬陷皇后太子的重罪!” 陈廷俊面如土色,伏地叩头不止:“微臣冤枉,微臣冤枉!请皇上明察,请使臣大人转告皇上,微臣忠心耿耿,绝无离间和诬陷之事!” 几个粗壮的侍卫走过来,将他按住,捆绑起来。 瘫软在床的我,心下又惊又喜。皇上,他真的幡然悔悟了吗?他醒得是多么及时啊,拓儿的性命和地位终于能保住了! 两个侍卫走到陈廷俊面前,准备捆起这个阴险毒辣的驸马。 “你到底是谁?”精明的陈廷俊忽然尖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在宫中见过你?你将皇上御笔拿出来给我看!” 我也心下一怔,确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条威风凛凛的侍卫。 “凭你也配看御笔?”使者冷笑着,将下巴一扬,向侍卫们说道,“不用跟他废话,快把他捆起来!” 陈廷俊退后一步,猛然抽出自己的长剑,横在胸前,叫道:“没有天子手谕,谁敢收捕我?” “天子明诏,抗命者死!”那高大威猛的使者,怒喝一声,右手迅速地拔出腰间的,寒芒闪过,挡在陈廷俊面前的一个亲信已经横尸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陈廷俊害怕地尖叫道。 这时使者突然扯下满脸的胡子,赫然竟是李飞度,他什么时候从边关回来了? 他跪倒在我面前,含泪道:“让娘娘受苦了。颜大哥被拘了起来,是他飞鸽传书给我让我赶回皇城的。现在王爷已经知道城中有变,马上要赶过来了!” 我不禁又悲又喜,浩要来了,一颗心终于落地。 “杀一个人你们就害怕了?”一个怒中含悲的声音忽然在殿门外响起,那声音让我震惊,“今天本太子要把你们这些小人全部处死!” “拓儿!”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 祉儿跟在他皇兄身后,小脸上满是无畏和愤怒。 “母后,事已如此,儿臣便建议皇兄索性反了,否则我们全家只能坐以待毙。” “母后!”拓儿一边大步走入我的寝宫,一边泣道,“孩儿一直犹疑不定,没有早作决断,让你受苦了!” “拓儿!祉儿!”我将他们揽入怀中,哭道,“娘还能见到你们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姐姐呢?” “姐姐怀有身孕,儿臣已经将她秘密藏在秘室之中。” “母后!孩儿要为自己,为母后,为大项拼上一场!” “拓儿!”我有些畏缩,“可是如果失败便是死路一条……” “母后,成大事者绝不能犹豫后退,儿臣虽小,却愿与皇兄共进退。”祉儿说道。 拓儿点头道:“自从母后禁足之后,父皇便不再上朝,孩儿派去的家臣和别的使者,都没能在宫见到他,大臣们也都找不到父皇。谁知道父皇现在是死是活?母后还记得前秦的故事吗?秦始皇病死在道路中,赵高和胡亥用鲍鱼堆在天子玉路车中,掩盖他的尸臭,伪诏废了太子扶苏,终于乱了大秦的天下!母后,你忍见旧时的惨剧再次发生,孩儿成为第二个扶苏吗?” 我被他的话打动了,支撑起半个身子,厉声向殿下叫道:“好,拓儿,是你父皇逼我们反的!不过,李墨染已经跑了,快命人去追!” 陈廷俊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忽然间,他大叫道:“太子谋反了,太子竟然伪诏收捕大臣!!” 拓儿站在高高的殿上,冷冷地看着他,讥笑地说道:“你喊罢,你尽管大声叫嚷,看还有谁来救你的性命!你不是想等着看我的末日吗?你不是想逼死我们吗?咱们看看,先死的是谁!陈廷俊,你死到临头,还不反悔吗?” 陈廷俊的神志几乎要错乱了,他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直着脖子叫道:“太子谋反了,皇上,快废了太子!哈哈哈,太子谋反了!太子,你逆行倒施,罪行彰著,快将我放走,我还可以在天子面前为你进几句好言,饶你一条性命。再迟疑可就来不及了” 祉儿突然举剑,一剑击斩断他的左腿,寒声道:“你这种人,真的配不上我姐姐。” “饶命罢,太子!”他痛哭着哀求。 “我饶了你,你肯饶我吗?”拓儿冷冷地道。 “皇兄杀了他!”祉儿淡淡地说。 拓儿犹豫着,毕竟,不到逼不得已,他不会杀人。 祉儿握着他的手,用力将剑一送。 剑尖穿破了陈廷俊的后心,青芒闪耀。 陈廷俊就这样死了吗?我觉得茫然,我觉得不甘。 殿外狂风呼啸,从窗口看出去,风中飞舞着枯枝、落花、碎瓦、野草和一些破旧的衣物。 拓儿冷冷地说,“薇夫人呢?找到了没有?” 侍卫立刻上前答道:“暮春宫内空无一人,薇夫人已经逃走了。” “这个贱人,早晚让她死在我手里。”拓儿怒极道。 现在想必温渊也得到了消息,正准备对我们下毒手。 而澹台谨,不知道死活,现在是一个没有诏书的时候,是一个混乱的时候,是一个胜者为王的时候。 我看着自己的儿女,突然平静下来,勇气僧增。 “拓儿,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拓儿的眼睛里浮出来一丝悲凉之色:“孩儿准备马上集合百官,宣告皇上已经驾崩了,有j臣作乱。孩儿的手中有八千名侍卫,足可以平定内乱。平乱之后,儿臣即刻宣布即位,将父皇软禁起来,退位为太上皇。” “只有这样了。”我无可奈何,“早知道有今天,不如早点动手,也不会招致今天这种弱势的局面。” 日影在朱壁上渐渐淡了下去,那暗红的颜色浓郁的似要滴流下来,生生倒灌进眼睛里去,我暗暗想,一个人若是杀红了眼,那眼睛可是这样的么? “妤是,我来了,你怎么样,没事吧?”焦急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我猛地一震,回头。 浩一身白衣胜雪,剑尖上犹滴着血,匆忙地走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丝丝缕缕牵绊不绝,心里越来越悲伤,脚步猛地顿住,他凝视着我,缓缓地走近,伸手替我把脸上未干的泪珠抹去。 “别怕,我来了,有我在,任何人也伤不了你。” 我一时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他身子僵直,双臂紧抱着我。 心中委屈凄苦渐散,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我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 “你怎么不早来,我好怕,我好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深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不由得全身一阵轻松,却忽略了拓儿和祉儿怪异的目光。 “好了,别哭了,越是心内害怕面上才应越镇静,他人摸不清底细,才越不敢轻易出手!哪有自个猴急着自露马脚的道理?”他像哄孩子一样说。 “咳咳……”拓儿轻咳道。 我匆忙地分开,擦着泪水道:“现在怎么办才好/” 浩沉稳地道:“温渊这狐狸是要反了,不过我已经命人布守在皇城四周,只要他胆敢领兵入侵,我便治他个谋反罪,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皇上不相信我和拓儿怎么办?”我忧心地道。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这件事,交给我吧,走,我们上城楼看看战况去。” 我温顺地点头,跟着他来到城楼。 此时温渊正带人攻玄武门,大叫着太子谋反,他要勤王! 温渊看来早有准备,他带着手下的副将约了五六万人一齐攻城,不消片刻,就冲到最难攻克的玄武门前,双方都是拼命迎击厮杀。过了玄武门便可遥望乾仪殿,乃是内廷最重要的防线,虽说没有左、右近卫廊人多,却有一道坚固的城墙横亘在广场当中。 温渊待到楼上弓弩手箭支用尽,便让数名相府近卫抬来桶粗圆木,底下架着滚轮重木车,众人齐声吆喝前进,已经将玄武门撞的松动摇晃。 眼见玄武门即将强行攻破,温渊欣喜道:“嗯,跟本相斗,只怕还早得很!” 旁边一个侍卫问道:“相爷,娘娘和九皇子还在宫里呢,您就不怕……” “哈哈,放心吧,我已经让薇儿给皇上下了三日散,皇上醒来只怕我已经攻破城了。再者皇上已经口谕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立薇儿为皇后,到时候,我便以除太子党为名向皇上请功,我们便可以洗脱攻城的嫌疑,尽享这万里江山了。” “相爷真是英明!” 即便有铁甲镶嵌门身,也一样经不起长时巨力的撞击,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玄武门的门闩终于被粗木撞断!楼上的弓弩手已经箭尽,纷纷将弓箭扔砸下来,这等举动犹如螳臂当车,岂能阻止温渊的八千精锐人马?!领头侍卫队抢先冲入,温渊也跟着扬鞭催马过门,极目看去,金碧辉煌的乾仪殿殿就在自己眼前!那一刻,他恍然有种俯瞰天下的错觉。 “弓弩手,射箭!!”城楼上有人在高声大喝,惊醒了温渊的美梦。 密如蝗雨的箭支迎面飞射而下,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但很快被人堆里的惨叫声淹没。温渊的先头队伍刚刚冲进来,后面的人马还来不及入门,便突然遭到数千箭雨强力的强力射杀,逼不得已往后退了退。玄武门前已是死尸遍地、血染如朱,原本斗志昂扬的队伍,被突来的箭雨拦腰断成大小两截。 墙楼上面很快有侍卫飞速奔下,一队人将尸体就近挪开,一队人赶紧去关大门,动作娴熟、井然有致,像是事先演习过多遍一般。在众人还是惊魂未定之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玄武门,片刻功夫,便将温渊等人团团围合在广场当中。 大量的羽林卫从左、右翼门涌入,沿着墙根将温渊包抄,各自按列站定,双手握枪顿地等候主将下命。温渊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只觉全身从头凉到脚底,连脊梁都不自主的一阵阵发寒,结声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队赤色皇宫禁卫自嘉正殿出来,为首两员大将,一人手按腰间宽大佩剑,一人紧握六尺白羽精钢长枪,正是太子和浩的儿子齐王! 拓儿上前,朗声道:“温渊擅自无诏入宫、违逆圣命,更带兵数千意图对上不轨,是为谋逆!皇上有旨,命尔等放下枪甲以待宽释,倘使再执迷不悟,必以重罪诛灭九族!” 放眼偌大的广场当中,少说也有万余人的羽林卫,而在左、右翼门之后,想来更是埋伏不少精兵。而被困在广场的温渊人马,是只有仅仅千余人的先头队伍,双发力量悬殊,无论如何拼命,也决计敌不过云、孙二人的队伍。更何况,周围还有一圈弓弩手引弓待发,早就让温渊身边的人士气尽失,最终纷纷丢枪卸甲。 齐王向前踏了一大步,将白羽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杀气扑面升腾,震得场中众人跟着颤了一下。他迎着夜风,声色清越破空,“来人,速将温渊拿下!” “拿下!”禁卫们似乎受到某种特别的感染,吼声格外洪亮。 “哼,凭你们也想拿住本相?!”温渊轻声冷笑,朝周围环顾了一圈。 他缓缓地抽出剑,大喝一声:“杀!” 身后的亲信一拥而上,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浩握了握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没来得及应声,浩已经像一只大鹏一般从城墙上飞跃而下。 他背后踢出一脚,将温渊从马上踢了下来。 温渊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你……原来是你!”他以剑支地道。 “哈哈哈哈,我道是谁破了本相的计划,原来是皇后的老相好……”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浩重重一击,骨头发也清脆的断裂之声,颓然跪倒在地。 浩满脸怒色,冷酷地说:“污辱皇后者,死!” 他将温渊的四肢全断挑断,看着如一只死狗一般瘫在死上惨叫的温渊冷冷地抽出剑,一剑一剑地刺在他身上,但并不刺在要害。 让温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众人都没见过浩如此发狠的模样,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 这时李墨染突然调转马头,想要逃走,浩像背后长了眼晴一样,将手中染血的剑掷出,准确地命中他的心脏,李墨染摇晃了几下身子,栽倒在地。 “娘娘……”我这时才恍然发觉,小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虚弱的站在我身边。 “小蝶,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的。”我不知道如何劝才好。 小蝶悲伤地说;‘可是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纵身一跃,身体在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半空落下,落到离李墨染不远的地方。 李墨染突然张大了眸子,慢慢地探过半个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 但是伤势太重,终于没有成功,只能拖着,慢慢地爬到小蝶的尸体旁边。 全场的士兵皆静悄悄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爬向小蝶的尸体。 “小蝶——“他仰天惨叫,紧紧地抱着小蝶的尸体,身子一歪,断了气息。 天空的流云变幻不停,夕阳如血一般的红,我望着两人的尸体,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下楼。 爱情是盲目的吧,否则小蝶怎么会这般执着? 否则浩怎会为我委屈一生? ………………………………………………………… 母仪天下 终章二:独立寒窗风满楼 终章二:独立寒窗风满楼(10000字) 一场血战,将温氏满门抄斩,在浩强有力的铁血政权下,这场政变快得像六月的雨,以一天便草草收场。== 内殿丝毫没乱,乾仪殿静得如沉水一般。 两边罗列的士兵早已经被屠杀殆尽,换上颜炽统领的亲卫队。 丈高的朱漆镏金殿门“咿呀”一声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绣赤色飞龙在天的锦缎帷幕,大殿深处本就光线幽暗,被密不透风的帷幕一挡,更是幽深诡异。 一瞬间,仿佛有剪剪风贯如大殿,风吹过无数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锦锻飘飘欲飞。 我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澹台谨床前,他被温采薇下得药还没醒,还在沉沉睡着,难得睡得这么安稳。 大鼎兽口中散出的香料迷蒙的轻烟,殿中光线被重重鲛绡帷幕照得稍稍亮堂些,错金绘龙雕花长窗里漏进的淡薄天光透过明黄挑雨过天青色云纹的帐幔淡淡落在澹台谨睡中的脸上。他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曲折地皱着。 我亲自喂了喝了解药,半晌澹台谨才恍惚地醒来,看到是我,不由得皱起了眉,似乎在想自己到底在哪里。 我慢慢地放下碗,淡淡地说:“皇上,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被人下了药吗?你都睡了三天了!” 他猛地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虚弱之极,只得勉强靠在榻上。 谁知道那药性十分霸道,虽然喂了解药,仍让他呕出了一大口血。 澹台谨胸膛上下起伏着,怒吼道:“这个贱人,朕这么相信她,她居然这样害朕,温渊呢,让他来见朕!” 我漠然道:“温丞相说奉皇上的命杀我和太子,但被我发现是矫诏,他便公然谋反攻城……” “什么?朕没有下那样的命令,全是骗人的。这个温渊,简直狼子野心,居然敢谋反,来人,快去诛灭他。不,朕要灭他九族!” 我冷静地说:“皇上,温渊已经死了!” “死了?”他显然有些意外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喘着气问:“是谁帮朕杀了他?” 我微微一笑:“是太子!” “太子,呵,不愧是朕的儿子,不愧是朕的儿子!” 我拿出一张诏书略带伤悲地说:“皇上不是打算废了拓儿立颖儿为太子么?” 他倏然暴起,似是不能相信一般,两只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上暴突而出,直欲噬人,然他身体虚弱,怎经得起这样一下,整个人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了下去,喘着粗气道:“这个毒妇,朕要杀了她,居然敢矫诏——” 我故作天真地说:“难道皇上不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 他恨恨地说:“朕还没死,他们便联合谋害朕。朕绝不会饶恕他。皇后,传朕的旨意,赐薇夫人毒酒一杯,朕不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 我爽快地道:“臣妾遵旨。” 澹台谨似乎大悟一般道:“嬗儿呢?” 我低眉道:“还在牢中。” “快放了她,是朕冤枉了她,也冤枉了皇后和太子!”他这句似乎说得是真心话,“还险些失去你们,可是妤是你不计前嫌,不但替朕守住江山,还保护了朕的安全。朕实在是很感激!”澹台谨情绪激动,似乎不能自已。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胸中烦闷,我迅速合上鼎盖,步到窗前。沁凉的风随着错金龙雕花长窗的推开涌上我妆点得精致的面颊,涌进我被龙延香熏得有些晕眩的头脑。风拂在脸上,亦吹起我散在髻后的长发,点缀着浅紫新鲜兰花的数尺青丝,飘飘飞举在风中。 澹台谨微微叹息:“妤是,朕又负了你,你能原谅朕吗?” 这样的话,我听了千百遍,早已经厌倦。 但是,仍然笑面如花地道:“皇上永远是臣妾的夫,臣妾的天,臣妾不敢生皇上的气。 是么?容颜如旧,那个人早已经看不见了吧。 殿内香烟氤氲缭绕,将皇帝的面容笼得虚幻不清,脸色静若湖水,看不出有丝毫特别的情绪。 他招手命我过去,我信步过去,心中思索着是否要逼他退位。 只见他艰难地扶一下榻边的铜灯烛台,弹出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火漆雕龙的盒子,放在桌上神色郑重打开。 “妤是,朕知道你不信朕的话,朕便将此物送于你,以此为凭,保你皇后的位置。” 我低头去看,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是……,京畿的虎符么?” “对,这是京畿虎符。”澹台谨郑重地将半枚虎符交到我的手里,“朕今天把虎符交给你,往后就由你来保管。还有,你要记住朕嘱咐过的话,你是皇后,要比别人更加刚毅坚强才行。” 大雨已停,空气中丝丝清凉之意,蕴着花香清郁,倒也清爽怡人。 我抚着这枚掌管京城兵马的虎符,不由得心潮起伏。 有了这兵符,便等于掌握了一半的皇权,甚至是,澹台谨的性命。 他是真心要赠于我么? 我漫步走了乾仪殿,突然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但是为何我却这么不快乐? 这一生,我最爱的男人是谁? 是身为丈夫的澹台谨吗?的确我曾深深地爱着他,甚至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他的爱在一次次的猜疑和伤害中终于消耗怠尽! 是深爱我的澹台浩吗?这个男人,我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但是因为我的身份,却只能将这份爱深埋于心底。 或者他们的份量都不如我的子女们重要,我最爱的人,其实是我的孩子? 初春的天空是明净的蓝,春寒吹起我衣领上的软毛,如小儿的手轻抚着面颊。 细碎的石子路上,我第一次放松了心情慢慢地走着,在想以后的路要如何走? “娘娘,薇夫人要如何发落?”小录子跑来问道。 “她现在在哪里?”我这才记起这个女人。 “关在冷宫里。” 呵,早晚也逃不过。 推开冷宫的门,只觉得阴寒入骨,温采薇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看到我进来,脸上的表情煞是怪异。 气愤,不甘,怨毒,乞求…… 我微微一笑看着她道:“温采薇,你想不想知道皇上是如何发落你的?” 她尖声道:“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上不会发落我的,不会的……” 我掏出圣旨甩在她脸上,语气如寒冬的冰棱一般:“皇上赐你毒酒……” 她惊慌地后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若论自己的心头之恨,即便将温采薇千刀万剐也难尽消,但是如今亲眼目睹,却又觉得一切都是惘然,良久竭力抑制喷薄而出的恨意,我搭着小录子的手站起来,只觉浑身乏力,端起漆盘内的金摩羯纹四曲杯,执壶满满斟了一杯酒。 “皇上让我送你一程,当然,你也可以不喝。不过刑部那边花样繁多,你若是再回去,想来不会像眼下这般轻松了。” 温采薇像是终于知道自己要死了一般,忍不住低泣了起来。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眼问道:“那颖儿呢,皇上有没有说要立颖儿为太子?” 我不知道是可怜她还是厌恶她,淡淡地说:“前人积福后人享,前人造孽后人当。皇上自然不会立他为太子!” 她突然向我跪下,用力地磕头:“皇后娘娘,我知道你宽厚善良,仁慈大度,是断然不会跟我这种小人计较的。再说颖儿也叫你一声母后,让你抚养了这么多年,我求你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她见我并不答言,越发重重地磕头,头磕在青石板上留上淡淡的血迹:“我死,我马上就喝毒酒,可是求你答应放过颖儿,来世我温采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终于,我缓缓地说:“好,我答应你。” 她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不确定地问:“皇后娘娘一向说话算数,我相信娘娘。” 我扭过头道:“小录子,送薇夫人上路!” 毒酒下肚,温采薇挣扎了几下,终于咽了气。 暮色渐浓,天际隐约有细月浮现出来。大约是因为前段长时绵雨,那云头也透着淡淡青色,在晚霞的辉映之下,仍然带着说不出的潮湿意味。此时华灯未上,正是宫里最阴暗晦涩的时光。我扯紧了身上的披风,在窒闷的空气里穿过,悄无声息的跨出冷宫。 幽暗的宫墙后,有一双饱含怒火和恨意的眼晴正愤怒地瞪着我。 我疑心自己看花了眼,试探着叫了一声:“颖儿?” 小小的身影立刻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夜色中飞奔而去。 我微微叹息一声,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回到淑华殿的时候,嬗儿已经回来。 她一看到我,便直直地跪下,泪流满面:“母后,儿臣不孝,让母后受苦了!” 撑了一天的担忧,害怕,焦急,在这一刻全部崩溃,我亦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傻孩子,别哭了,出来了就好……” 这时拓儿,嫣儿,嬗儿,祉儿都跪倒在地,向我磕头问安。 一时间,胸中被满满的感动和亲情塞满。 “孩子们都快起来吧,只要你们平安无事,母后就是死了也愿意。” 祉儿大声说:“母后是最善良的人,母后不会死的!” 一家人终于坐定吃了一顿团圆的饭。 尘埃落定之后更有无穷的烦忧事来尚末解决。 我让祉儿先回去睡,拓儿也自回他的太芓宫,只留下嬗儿和嫣儿两个说体已话。 寝阁内灯火通明,数十盏高脚马身空明灯环绕四周,内中掩映着良粗的吉色长烛。雪色绵纸良薄如蝉翼,纤细光线透出来显得格外莹亮,纵使帷幕垂坠良多,整个屋子内也没有半分影子。 我看着消瘦得嬗儿心疼地道:“好孩子,你这样叫为娘的心疼得紧,以后安心养着身子,等过段时间,修养好了,再择良夫,好不好?” 嬗儿摇摇头,轻声道;“母后,定方死了,女儿的心也跟着死了。从此后便吃长斋念头佛为定方超渡,也求佛祖让我死后能和定方在一起……” “傻孩子,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人生在世间能有几人可以和相爱的人相守的?你是大项国的公主,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想要娶你……” “母后,他们想要的只是荣华富贵罢了。我意已决,以后再也不会出嫁,便留在母后身边侍奉母后,度过一生。”嬗儿意志十分坚定。 我发愁地转头,看着小腹隆起的嫣儿:“嫣儿,你呢,准备怎么办?” 嫣儿低下头道:“王兄说会向父皇提亲……”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我终于不再劝说,只是抚着两人的手道:“孩子,无论如何,母后希望你们过得幸福,只要你们幸福了,母后便快乐了!” 两个孩子伏在我膝前,失声痛哭,母女间的坚冰融化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锣鼓声紧急地敲响。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呀!” 三人都吃了一惊,一齐奔了出去,只见祉儿和颖儿住的偏殿此时火势汹汹,已经燃了起来。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来,失声叫道:“快救火,快救火呀,祉儿还在里面……” 宫人们提着水桶不断地浇着水,可是相对这熊熊大火,根本无济于事。 我欲要冲进去,却被嬗儿和嫣儿死死地拉住:“母后,这火势太大,你不能去啊……” “我的祉儿!”我身子一软,几乎要蹲在地下。 他是我和浩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我情愿自己死,不愿意他出事! 正在一片忙乱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盖着一团湿透的被子滚了出来。 众人都惊呆了,只见湿被子慢慢地展天,祉儿一身是水地走了出来。 虽然不过惊魂的一瞬,我却犹如隔世。 上前紧紧地抱着祉儿,似乎要把他溶于身体里,才能确保他不会突然消失一般。 “祉儿,你没事,太好了,母后好开心……“我哽咽道。 “好了母后,儿臣福大命大,没事的。“祉儿笑嘻嘻地安慰我。 我拉着他的手,厉声道:“扑灭火后,立刻查明起火的原因,若是有人想故意加害十皇子,本宫绝不饶恕!” 祉儿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给祉儿洗了热水澡后,他却一反常态突然说:“母后,我想跟你睡。” 看着祉儿眨着黑水晶一样的眼睛,再加上今晚的惊吓,我笑道:“好。” 睡觉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这个小家伙反来反去的。 轻轻地点上了灯,我柔声道:“祉儿,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 他看了我一眼,又钻到被子里,闷声道:“母后,你为什么抱着浩皇叔哭?” 我的心口似乎被人重重地擂了一拳,生生的疼着,面上却微笑道:“是因为当时母后害怕呀,祉儿害怕的时候也喜欢抱着母后呀?” “可是母后不是应该抱着父皇吗?”他探出头眨着眼问道。 “当时你的父皇……”我顿了顿说,“他不在……。好了,小孩子想太多小心长不高哦,快睡吧!”我笑责道。 他嗯了一声,终于沉沉地睡去,我去一夜末眠。 我情愿这白日永远不要来临,那么我便可以不去面对选择,不去面对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然而天空在一点一点地变白,新的一天又要来临了。 刚整理好衣衫,兰芷便报浩王爷求见。 浩一身皱纱洋袷黑纱罩在天水蓝的衣衫外面,亲王的皇冠上镶着一粒绿汪汪的宝石,两条系带从耳边垂下,在下颌系成结状,更显得独一份的飘逸。 但他却是愁眉紧锁,我挥退了下人,两人皆不肯先开口。 终于他方道:“綦儿一定要娶七公主……” 我面上浮起一抹哀伤,缓缓地道:“不娶也不行了,嫣儿已经怀有四月的身孕了……” 他拧眉,似乎内心有无限的悲苦:“皇上的病情如何?” 我凝视着前方道:“只要休养半月,就可全愈……” 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间两人又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两人周时抬头,怔怔地看着对方。 “妤是,那我们呢?”他轻轻地问。 是啊,那我们呢? 两个人的儿女已经成婚,澹台谨没死,难道我们两人还有机会么? 假若我们一意孤行,只怕上天也容不下我们! 内殿一尊金伎乐纹兽足双耳的盖炉,左右各挂一串小兽,金象扭盖顶珠周围细孔密布,氤氲浅淡的沉水香味道飘逸散开。那一缕缕轻烟有些熏人刺目,我不得不微微仰面,缓缓合上双目,灼热的液体在眼内流动打转。有熟悉的味道靠近,沉稳有力的双手覆在肩头,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 “别哭,我不愿意你为我哭……”他叹息道。 我无力地伏在他的怀里:“浩,我欠你太多……” “妤是,我们不要管世俗,不要管身份,不要理儿女,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他突然扳正我的脸说道。 我仰起满是泪痕的面容缓缓地道:“浩,我都快四十了,我这样的人,还值得你这样付出吗?” “值得的,为了你,我不惜与整个天下为敌,妤是,我求你勇敢一点,好不好?”他这样说。 我突然陡增了无限的力量,抚平他眉的折皱缓声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对不起。如今,拓儿的地位已稳,嬗儿也无生命危险,既然嫣儿要嫁给綦儿,那么我也管不了了。等她出嫁,我便和你一起离开皇宫……” “妤是,是真的吗?你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吗?”浩又惊又喜地抱着我,有温热的气息拂在我耳边。 我的脸颊微微发烧,声如蚊蚁地道:“嗯。” “太好了,太好了!”浩像个孩子一样控制不住地抱着我转圈。 我心虚地四处打量着,嗔怪道:“放我下来,被宫人们看到就不好了!” 他不舍地放下,兴奋地说:“妤是,我们以后就到江南买一个大宅子住下,然后和祉儿一起过平常人的生活,好不好?” 我不由是向往那平凡的幸福,内心却又空空的,生怕这幸福一不小心又化为泡影。 “嗯,好。” “那我们赶紧准备他们的婚事吧。”浩迫不及待地说。 想想我亲手杀了晏子苏,内心总是有些担忧,但这担忧又不能说出口,只得含糊地答应。 虽然自古很少有堂兄妹结婚的,但是情非得已,嫣儿和綦儿的婚事尽量从简,不声张地办。 出嫁前自然要前来辞别。嫣儿扶着侍女踏进淑华殿大门,上穿繁复华丽的正红广袖吉服,下着胭脂色鸾鹊锦绣长裙,裙上刺有织金捻珠的鸿雁衔绶纹,一路上金光熠熠迤逦。 “儿臣谢母后成全!”她颇为吃力地跪下。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快起来罢。”我扶她起来身,满腹心事地说道。 “母后,你不开心吗?”嫣儿疑惑地问道。 我低头为她整理吉服,当中一横金鸂鶒腰带扣着累丝宝珠,一缕一缕绣得清晰,蜿蜒曲折盘成百子刻丝团花纹样。重重叠叠的锦衫华服中,腰挂一串彩虹黑曜石串珠,璀璨光芒笼罩着七彩珠串,像是其上淌着一层金色的水流。 握着她的手道:“嫣儿,你开心吗?” 嫣儿娇羞地低头:“嗯,嫣儿很开心。” “那母后也很开心。”我微笑着道。 因为婚事低调,再加上澹台谨身体虚弱没来参加,因此宫中并没有大宴,便送走嫣儿到浩的府中。 一身新郎服的綦儿早已经等在府前。 看着他们牵手而入,我挥去脑中的不安,真心的替嫣儿祝福,希望她不要像嬗儿一样婚姻这般凄凉。 回到宫中,我照例到乾仪殿去看澹台谨。 毕竟我快要离宫了,以后将永不相见。 无论他从前对我如何,我都不想计较。因为最终,我也将负了他。 奇怪的是,乾仪殿中静悄悄的,静得有些怕人。 这里的静与外面的热闹比起来,似乎是另一个天地。 而且,值守的太监居然一个也没有。 我心中有些骇然,急步走了进去。 “来人,怎么没有人?”我大声喊道。 阴暗的殿堂中没有一个人在。 转过重重的阻碍,只见挂着重帷的内殿里阴森森的,一阵风吹来,让重重帷纱乱舞,犹如鬼魅一般。 我慢慢地放轻脚步,似乎怕惊扰到了什么人。 模糊中,我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正蹲在澹台谨的榻前。 轻轻地掀开轻纱,我呼吸一窒。 只见辛兰月正用力地扼着澹台谨的脖子,咬牙恨声道:“澹台谨,你杀我父兄,灭我满门,今日我便要替我的父兄报仇!” 身体虚弱的澹台谨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满脸涨红,不断地咳着,说不出话来。 辛兰月突然像忆起了什么一般,突然松开手,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你怕死,对不对?” 澹台谨惊骇地咳着:“你这毒妃,你想谋害朕,来人,快来人啊!” 辛兰月微微一笑:“皇上放心,所有的侍卫都被臣妾遗走了,他们都是喝七公主的喜酒了。对了,皇上还不知道吧,七公主怀了綦儿的孩子,此刻带着孩子出嫁呢!” “什么?”澹台或一时愣住,良久才拍榻道:“谁准的,朕不准她嫁给浩的儿子,朕不准!” 辛兰月冷淡地说:“怎么了皇上,你激动什么?你是不是怕浩王爷抢了皇后,他儿子又抢了你的女儿?” 澹台谨脸色赤红,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因他的激烈动作而翻涌似急潮:“放屁,放屁,苏妤是是朕的女人,是朕的女人,澹台浩是抢不走的!” 辛兰月放声大笑:“皇上,你还在骗自己不是吗?你对皇后薄恩寡义,你还妄想他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这些后宫的嫔妃没有一个喜欢你的,因为你心胸狭窄,多疑善变,残暴不仁……“ 澹台谨喘着粗气道:“朕不信,朕不信!“ 辛兰月慢悠悠地道:“随便你信不信,不过皇上,我也很怀疑拓儿是不是你的孩子,我怎么觉得他越看越像浩的儿子呢?“ 我心中暗暗吃惊,吃准辛兰月倒底要干什么。 澹台谨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他半信半疑地说:“不错,朕也怀疑过,难道他真不是朕的儿子?难道他真是浩的儿子?“ “是啊皇上,他不是,武儿才是您的亲生儿子。你现在就下诏立武儿为太子吧!“辛兰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猛地 免费电子书下载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49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惊,刚要现身,忽然澹台谨挥掉辛兰月拿来的笔墨道:“你们都想夺朕的皇位,告诉你们,休想,朕还能活一千年……“ 辛兰月突然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不立也得,否则我就杀了你!” 澹台谨伸手去拔墙上的剑,却被辛兰月一脚踢开,她端起一碗药汁,突然灌进了澹台谨的嘴里。 “贱人,你给朕喝了什么?”澹台谨惊恐地问道。 “皇上,别害怕,解药在我这儿呢,只要你立武儿为太子,我便马上给你解药!”辛兰月笑得阴险如狐。 其实我明明可以上前阻止的,不知道为何,我竟没有动。 也许潜意识里,我并不盼望澹台谨活着。 所以,我亲眼看着辛兰月将毒药喂给他喝…… 然后,我快速地离开乾仪殿,一出殿门,立刻召来颜炽,包围了乾仪殿。 大声说:“辛兰月要谋杀皇上,快进去保护皇上!” 一队队羽林郎冲了进去,将惊疑的辛兰月射成了马蜂窝。 我禀然站在殿门口,注视她慢慢地倒地。 鲜红的血宛如暗夜中的蔓陀罗花,带着刺眼的颜色弥漫开来! 她眼晴直直地看着我,突然笑了。 她的嘴型在告诉我,她说算你狠! 我面无表情,扬声道:“皇上如何?” 颜炽尽职地报道:“皇上已经中毒,要皇后娘娘进去。” 我看也不看辛兰月,踏着她的血,走了进去。 “皇上,皇上,臣妾来晚了!”我泣道。 他脸色灰败,嘴唇黑紫,已经毒入心脉。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辛兰月写好的诏书,诏书中唯独少立几皇子为太子的数字。 我拿过去,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澹台谨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了一个拾。 我猛地一震,原来他还是怀疑拓儿,所以改立祉儿为太子。 看着他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妤是,祉儿比拓儿聪颖,堪成大气,朕改立祉儿为太子,你不生气吧?” 我微微一笑道:“不生气,皇上。只是臣妾不知道皇上何时变得这般大方,竟立浩的孩子为太子!” 他激动得哗哗乱抖,猛地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你,你说什么?” 我慢慢地远离他重复道:“皇上,祉儿是我和浩和孩子……” “你你这贱人,你们居然都背叛朕,你们不得好死!”澹台谨愈加怒不可遏,伸手欲捉住我。却只是徒劳无功。 “呵,是吗,皇上连自己的骨肉都要杀,所以更不得好死吧。”我看他已经没有力所挣扎,叹息着上前,“我曾经爱过你,是你逼得我不能爱你。谨你好好上路吧,祉儿会替你守护这项国的江山的!” 窗外唯有风声漱漱,如泣如诉。空阔的大殿,重重帘帷深重,他虚弱的声音渐渐消失,挣扎的身体渐渐再无动弹,他双目圆睁,似有无限不甘,力竭而死。 一滴泪缓缓地滴落,我轻轻地替上合上眼,前尘往事如影随行。 新婚的羞辱,打入冷宫,雪夜相拥,终于相爱,然后却数度伤害,直到今天成为怨偶…… 而面具下的温柔男子,本不是他! 我们一开始便是错的,这个错误终于在今天结束! 我伸手泯去眼角即将漫出的泪水,轻轻合上他的眼皮,端然起身。 一切情仇,皆可放下了么? 然后,我悲声长泣:“皇上驾崩了!” 一时间,六宫含悲,整个皇宫哭声一片。 我的步履,似乎要黏在地上一样沉重,虽然心事重重压迫胸臆,却也做好了所有的盘算。 殿外挤挤挨挨跪满了各宫的妃嫔宫人,乌压压的叫人心慌意乱。几个年轻得宠的妃嫔已经呜咽着哭出声来。 我一身素服,站在前面,淡淡地说:“皇上有遗命,所有宫妃愿意陪葬者厚葬,并重赏家人,号升三级;不陪葬者,送入静安寺出家。” 一时间,悲声一片,大家都在哭自己的命运是如何凄凉吧。 然而我却是一片好意,因为要借着陪葬之名,成全一些想爱却又不能爱的人,比如李顺华,比如杨选侍和宋雪珍……还有许多一生都没有侍寝的宫妃。 放她们走,改名更姓,过一种新的生活。 然而我却没想到,刘碧巧居然真的上吊死去。 呵,到底,还是有一个人真心爱着澹台谨的。 九泉之下,也算有人为他作伴了。 淑华殿阁中帏帘已卷,暮光迷离。小录子上前打起帘子,碧莹莹的珠光之后,浩着一袭银色长衣,长发以金冠端正束起,相视的瞬间,窗外有熏然溜入细竹帘的风,在黄昏的柔光下吹佛得愈来愈温柔缱绻,像一个柔软的梦境。 我有一瞬的恍惚,仿若彼时正年少,我坐在秋千上,他戴着面具来推我。 “我被姑娘的歌声吸引,这才翻墙来见,适得救姑娘于危险之中,倒也机缘巧合。至于我是谁,姑娘不必知道!” “妤是,他去了?”浩开口问道。 我轻轻地点头。 “他立了祉儿为太子,我已经命人在众臣面前宣布旨意了。”我道。 浩微微皱眉:“我不愿祉儿这一生为权所累。” 我抚了抚额道:“我也不愿意,但是拓儿亲口告诉我,他不愿意做皇帝,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做,情愿让贤。我也知道拓儿不合适。浩,我们不能这般自私,项国需要一个君王来守护他们的子民。祉儿必须当新的皇帝!” 炉中||乳|白的香烟如一脉游丝幽幽细转,昏黄的斜阳一抹拂过九龙影壁,落进深深庭院。空落落寥无一人,浩恍惚浮出一丝笑意,静静道:“知道了。” 日光那样安静,仿佛时光都烙在了青竹帘上,只晕出淡淡的白影,我带着一抹哀求道:“浩,祉儿还小,需要我们……” 他深深地叹息:“你要我怎么做?” 我艰难地说:“我垂帘听政,你是摄政王。” 他突然一把拥住我道:“要我当摄政王不难,只要你肯答应我娶你。” 我微微赦然:“这不合礼制……” 我俩脸挨得那么近,我能看清他深黑眼瞳中的自己。我的心开始大力大力地一下一下子跳。他缓缓俯下头,温暖柔软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然后轻轻浅浅地一路顺着印在了我双唇上。我闭上双眼,温从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温柔,怜惜,爱恋都通过唇齿间的缠绵传递给了我。我刚开始的紧张失措慢慢消散,只觉如同身置云端,晕晕糊糊,身心俱软。 两人正在缠绵,忽然帘子一响,我侧首见祉儿进来请安,急忙分开。 祉儿身上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将及自己肩膀的半大孩子,因为换上明黄|色的太子龙袍,加上原本沉稳少言,颇有几分皇储的尊贵骄矜气度。 “儿臣,给母后、皇叔请安。”连着好几日的礼仪教导,祉儿的礼行得洒脱漂亮,头上的云龙噙珠紫金冠更是抢眼,好似正在阳光下灵活舞动。 “祉儿……”浩沉吟了那么一瞬,上前拍了拍肩,“你从今后便是皇帝了,往后更要谨慎言行、严律自身,凡事都要多想一想,断不可凭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唯有如此,才不会辜负你母后的期望,你都记住了吗?” 祉儿欠身答道:“是,祉儿牢记于心。” 今天便是祉儿正式临朝的日子,浩拉着祉儿和我步出内殿,站在门口稍驻。 眼前是蔚蓝澄澈的万里晴空,天上流云舒展、变幻不定,一穹无边的蓝白二色清晰相映,使人心胸格外的开阔舒畅。 他静静站了片刻,朗声挥手道:“祉儿,只管抬头看天大步走,去罢!” 乾仪殿的外殿特意布置过,两侧数条明黄|色锦缎帷帐,绸面光滑、影折光线,自房梁上一带一带柔软垂坠下来。殿中设有宽展的金漆盘龙御座,上铺有黄绫锦绣软褥,皇帝端坐其中,我隔着纱帘而坐,两人皆是一身华贵的明黄|色刺龙朝服。浩便坐在祉儿的下首,身穿刺螭的袍子,御座两旁各蹲一只瑞兽香炉,一左一右,熏炉内沉水香的轻烟袅袅散开,殿内气氛格外肃穆。 浩朗声道:“皇上驾崩前有遗命,命十皇子继任皇位,太后垂帘听政,本王从旁辅佐,待新皇满十六岁便可亲政。上朝!” 眼下国中大局平定,朝内有浩震摄,外边有李飞度,宫中有颜炽,也就确保了将来的帝位稳固。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浩一声上朝后,群臣也跟着纷纷拜倒。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乾仪殿的位置临近后宫殿群,朝拜声迅速传遍后宫的每个角落。 …………… 母仪天下 221 大结局:浮生若梦醒觉迟 大结局:浮生若梦醒觉迟(9347字) 等下了朝更换了衣衫,祉来来用晚膳时,我方问道:“祉儿,累不累?” 祉儿笑了笑说:“坐得久了腰绷得太紧有些酸,那些大臣们怎么有那么事要上折?” 我微笑着说:“因为你是皇帝呀,掌管全国的事情,大到战争饥饿,小到贪污偷窃,都需要你来管理。” 祉儿迟疑了一下说;“儿臣也并不累,这些折子都由皇叔代劳了。” 祉儿这孩子不比拓儿,单纯老实,心思却是极重的。 我挟了一筷子雪笋丝道;“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亲政了便要亲自处理了。” 祉儿点了点头,这时拓儿信步走来,虽然搬离了太芓宫,除了太子的名份,但他依旧是永安王,是祉儿的兄长,我疼爱的儿子。 祉儿规矩地站起身问好,拓儿笑抚了他的头道:“以后你就是皇帝了,该是皇兄向你问好才是。” 祉儿正色道;“兄长便是兄长,现在我还没亲政,我仍须向兄长问安。” 拓儿笑笑不在意他孩子气的话,坐下来和我说话:“母后,儿臣见你辛苦了,特意用紫参熬了野鸡汤婆炖了三个时辰,端来给你尝尝。” 我舀了一口汤,尚没有喝便听到拓儿道:“母后打算如何处置二皇兄?” 武儿现在被禁足在自己的殿里,他向来与拓儿交好,想必拓儿是来替他求情的。 我轻抿了一口汤,放下勺子,拿丝帕擦着嘴道:“你觉得呢?” 拓儿心直口快地道:“母后,二皇兄一向体弱多病,从来没有参于过政事,上次辛母妃逼父皇改诏一事,他事先并不知情。如今他因为此事咳血不止,所以儿臣想求母后开恩,放过二皇兄!” 我的目光瞟了拓儿一眼,拓儿立刻噤若寒蝉。 我又问祉儿:“你觉得呢?” 祉儿仔细地想了想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按儿臣的想法,自然是要杀了二皇兄……”他看到拓儿复杂的目光,突然绽开一抹阳光的笑意,拍了拍自己兄长的肩道:“不过二皇兄本来性子就散淡,且又是三皇兄的好友,又是我的兄长,我怎么会杀他呢?所以儿臣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二皇兄远离京城,像四皇兄一样当一个闲散王爷,无旨不得进京便可。”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就这么办吧!” 拓儿无奈只得谢恩。 “对了母后,九皇子最近怎么没有看到?”拓儿又问道。 我也奇道:“不知道,好像他突然失踪了一样,哀家也没有看到他。” 祉儿埋头吃饭,吃完将筷子放下道:“想必皇叔已经将折子批阅完送到上书房,儿臣要去查阅了。母后,三皇兄慢用。” 我含笑道:“去吧,不要看太晚。” 看到祉儿离开,拓儿叹服地道:“母后,十弟真有做天子的能力,儿臣到现在一听到上朝二字便头痛。” 我端起木樨清露饮了一品,理了理生下来的九凤展翅流苏,恬静地道:“从前你不愿意当太子,是母后强迫你,也是形势所逼,如今由祉儿为帝,你也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了。” 拓儿道:“孩子只要能一生一世陪着母后便知足了。” 我抬眼望去,窗外几树海棠花开得妖娆,渐次渐变的紫红花朵娇小柔软,树枝花间尽是彩蝶翩翩纷飞,细腰蜜蜂上下萦绕,满院娇艳春色弥漫着整个皇宫内外。 “拓儿,春天到了,百花盛开,也是万物繁殖的时候。你也有十八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拓儿的脸腾地红了:“母后……” 我放下茶碗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要不要母后在这些大臣的适龄女子中为你寻一个好女子啊?” 他连连摆手道:“这事还是儿臣自己来吧,不劳烦母后了。对了,儿臣突然想起来孙大人说有一幅颜真卿画要看,儿臣先回府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兰芷笑道:“王爷害躁了呢!” 我倚在七宝琉璃的贵妃榻上,窗棂上“同春”的镂花里透进明媚的阳光来,投下团团如意的淡影在我的脸上,让人微微生倦。 “嗯,由着他吧,我这一生已经不得自由。”我微微打了个呵欠,眼见日头要落到西山,起了倦意。 兰芷将香料重添了一些,放下遮光的细竹帘,“娘娘稍歇一下会罢,摄政王待会还要来回报朝事。” “嗯,”我倚在苏绣的软枕,只觉得倦极,不多时便悠悠入梦。 蒙胧中似乎有一双眼晴深情地注视着我,让我在梦中也睡不安稳。 “王爷略坐一坐,我去叫太后。” “不必了,她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罢,本王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我微微睁眼,这才看到隔着细竹帘,浩正端坐着,眼晴眨也不眨地瞧着我。 此时天色已暗,新月初升,我竟睡了两个时辰。 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慢慢地睁眼,命兰芷卷了帘子。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哀家一声?”我客气地说。 他亦起身行礼:“太后为国事操劳,辛苦了,臣不便打扰。” 兰芷极是乖觉,以摄政王与我谈国事为名,驱退了下人。 两人商量了一些大事,不知不觉已经是二更时分。 早有侍女送来了几样甜品和燕窝粥来。 两人相对而坐,颇有一种平常人家夫妻用晚餐的模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脸一红,暗思自己胡思乱想。 “尝尝,”他舀起一勺粥,递到我的唇边。 我面色一红,“这不合礼制。” 浩突然坐近,半搂着我的腰道:“这样合不合礼制?” 我又窘又迫,又不敢大声叫,只得静静地挣扎着。 这挣扎却激起了他的怒意和,不禁含了粥将唇凑了过来。 软而甜的粥入喉,被他灼热的唇压住,我也如这粥一般软了下来。 “妤是,你想天天和你坐一起用膳,已经盼许久了!”一记深长的热吻之后,浩俯在我耳边说。 “别这样,被人看到……”我耳根红透地说。 “呵,谁敢说?”他平淡的语气中自有一股霸气,的确,浩的地位甚至比皇帝还高,是无人敢拂他的意的。 “在宫中,况且他,他还没有出三个月,我不自在……”我勉强找个理由道。 “你呀,总是有诸多理由来拒绝我,倘若不是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怕会被你生生的折磨死。”浩叹息着无奈地说。 我微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能听到铜漏的声音,良久,一滴,像是要惊破缠绵的梦。 “你跟我来!”他忽然拿出一套小太监的衣服,不容我拒绝地说道。 “干什么”我茫然地问道。 “换上衣服,带你出宫。”他眨了眨眼晴。 出宫,呵,十余年了,我还没有出过宫,都不知道宫外是什么样子了。== 他这一句话挑起了我的深埋的想往自由的天性,快速地换上衣衫,不由得心砰砰直跳。 “你扮作我的贴身随从,不要抬头,不要紧张。”他嘱咐道。 我听话地点点头,出去。 “娘娘已经歇下,你们好生服侍着,无召唤不得打扰。”兰芷大声吩咐道。 我步伐轻快地跟在他后,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激动而又紧张。 好在他是摄政王,无人敢盘问,顺利地出了城。 他命我上轿来,我与他坐在窄小的轿里,不由得心跳更急。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含笑不语。 许是觉得没话说,他便絮絮地向我讲起哪里的点心精致,哪里的酒楼酒香…… 我掀开了帘子让自由的风吹着我有面颊,连看那些挂着灯笼的店铺也觉得亲切了许多。 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这才转头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呀?” 他笑而不答:“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很奇怪的没有去他的王府,而是转向一条偏僻的街道,街道尽是是一个四合院,院前面挂着喜庆的灯笼,贴着大大的喜字。 是谁家在办婚事呀? “到了,下来吧。”他看着愣愣的我,捏了捏我冻得冰凉的鼻尖。 我一下来,便看到守门的人立刻向前笑嘻嘻地说:“王爷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命人开了门。 满眼的红立刻夺了我的眼晴。 满院皆以红绸装饰,地上铺着鲜红的地毯,贴着大红的喜字,一队乐队正吹着细细地凤求凰。 满院的婢女皆满脸喜气。 尤其是湖心的一处赏月亭最为显眼。 亭上饰以红灯笼,四周以轻纱遮掩,如雾如画。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块残玦,浴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 我怔怔地瞧着这些景物,心中隐隐有些不确定,问道:“这是做什么?” 他正视着我,认真地说:“我一直想正式娶你为妻,只是一没有机会。今晚便是我们的洞房合卺之夜。好吗?” 他略一停,只向我道:“你想与我白头偕老吗?” 我静静不语,只举目凝视着他,烛影摇红,他的容色清俊胜于平日,浅浅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间甚是温暖,并无一分玩笑的意味。 “我们可以吗?”我仍然犹豫着问。 他突然抱起我,大步向房内走去。 虽然婢女和家丁都含着祝福的笑意,我却仍禁不住羞红了面,将脸深深地藏在他的怀里。 “妤是,去换新娘的服装。”他笑盈盈地说。 我这才发现屋里的喜娘,梳头的,开脸的,化妆的的人一应俱全。 一袭大红色绣鸾凤和鸣的织金喜服如一朵鲜艳的花朵盛开在烛光之下,一个缀满珠宝的凤冠正静静地等着主人载上它。 虽然我是澹台谨的皇后,却从来没有和进行过和平常人家夫妻一般的婚礼,因此又是期待又是激动还带着一点紧张。 化妆的丫头一边画一边惊叹:“娘娘的皮肤真好,只怕唯有十岁的姑娘才能保养得这般好!” 人都是爱听赞美话的,我的心一喜,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呵,我已经四十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赞不绝口我的美貌与沉静的气质。 一个时辰后终于梳妆完毕,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竟觉得如做梦一般。 身在后宫中,从来不曾梦想过自己会有一日戴着红盖头出嫁,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和一个深爱的人一生一世,想不到,今日居然做到了! 绣着龙凤呈瑞的盖头一盖,遮住了我的视线,接着有喜娘接着一个红绸扎的红花绸带出来,绸带的一端递于了浩的手里。 箫乐声起,他拉着我走到堂的正中央,接着有司仪让行礼。 三拜天地之后,便要送入洞房,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也与浩之前有过亲密的关系,此刻仍微微颤抖。 透过喜帕,我垂眸瞧见沉香木雕花如意的大床上,挂着簇新的彩绣樱桃果子茜红连珠缣丝帐,樱子红的金线鸳鸯被面铺的整整齐齐,举目满床满帐的鲜红锦绣颜色,遍绣鸳鸯樱桃,取其恩爱和好,子孙连绵之意。 我方坐定,忽然满头满脑的东西砸落下来,一看核桃,花生,桂圆,红枣,莲子、金钱等物哗哗地落下。 正在诧异之时,却听到喜娘大声念到: 铺床、铺床、一对鸳鸯 两头一拽,生个秀才 两头一幄,五子登科 枕头一搁,小孩一窝 枕头一拿,小孩乱爬 一把核桃一把枣 撒的小孩满床跑 一撒荣华并富贵 二撒金玉满堂池 三撒三元及第早 四撒龙凤配呈祥 五撒五子拜宰相 六撒六鹤同春长 七撒夫妻同偕老 八撒八马回转乡 九撒九九多长寿 十撒十全大吉祥 原来平时百姓结婚有撒帐的习惯,撒这些东西意于早生贵子,富贵如意之意,而喜娘那些平实的祝福却让我热泪盈眶。 这些平常的幸福,我盼了半生才盼生,虽然有些迟了,但总算等到了。 喜娘下去后,只余我二人相对。 他用喜秤缓缓地挑开喜帕,分开凤冠上垂下来的珠玉,以手托起我的下巴惊叹;“倾城姝色醉流年,妤是,你好美!” 娇羞的红晕爬上了我的脸颊,却又无处躲藏,这种感觉让人呼吸加重。 他将我轻轻地放倒,一粒一粒地解开盘红的钮扣。 我闭上眼,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地颤抖。 解开一半,我抓住衣衫轻问:‘我们这样,会不会被世人唾骂?我是不是很滛}荡,不配当一国之后?“ 他坚定而温柔地说:“世人只要吃饱穿暧,他们才不管这些琐事。你喜欢我,我爱慕你,何滛之有?如果非要断个对错,我想是皇兄他太自私,才会让我们分开二十年。妤是,你被这些东西累了一辈子,今晚就不要想它,好好的承欢,行吗?“ 我闭上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浩的吻更加深入,以舌在我口内搅得天翻地覆,我被他吻得时全身无力,好像置身于最温柔的棉花丛中一般,让人舍不得离开;又好像被春天的微风拂过,周围的花朵全部盛开一般心情愉悦地享受着。软醉在撒大红牡丹描金丝龙凤的锦被内,发出微微的满足的叹息声。 这海棠春睡的姿态刺激得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以牙撕开我身上的寝衣,顺着如挺直的白藕一般的一路吻了上去,我双手抓得锦被皱了起来一如微蹙的秀眉。 那绵密的吻沿着小腹一道流线型的天然分割线爬上了一双挺立如花的粉胸上面,濡湿的柔软的舌尖在玉峰的周围缓慢地舔啮着。 我呻吟一声悄悄地睁开眼,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浩闭着眼睛一只手抓着左边的玉峰,一轻一重地揉捏着,挑逗着肿大如葡萄的峰尖花蕾,惹得一阵阵酥麻窜上的高峰。 另一只手托着右边的娇||乳|,伏在上面含着一半在嘴里吮吸,间或以牙齿轻叩重咬,两具交错的人体在烛光下分外撩人。 我咬着嘴唇忍耐地发出苦闷的声音只觉得室内过于燥热便伸脚踢开了锦被,身体如盛开的花朵一般轻轻绽放。 欢情过后,我扫兴地说:“浩,对不起,不能陪你到天亮了,我必须回宫,明日还要早朝。“ 他紧紧地搂着我,闭眼呢喃:“妤是,你对谁都好,甚至对世人都比对我大方,唉,我不想你走。“ 我温柔地说:“上天是公平,既然我们都在一起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我虽然不想流芳百世,做一个贤后,但也想让国家太平,万民安康。” 他睁开眼道:“好,你想要的,我便是拼了命也许你。只盼着祉儿快点长大,到那时,国富民强,我定要带你走。” 我一边穿衣一边道:“只怕那时候我都老人,你嫌弃了也不定……” 他以指堵着我的唇道:“胡说什么,你以为我只爱你的容颜么?” 我心中一怔,温柔地瞧着他道:“我知道。” 他亦穿衣起来,握着我的手道;“这里极隐密,没人知道,我们每月的初一十五便在这里度过如何?” 我犹豫一下,终是抵不过这幸福的诱惑,轻轻地点了点头。 带着令牌,顺利进宫,因为太过疲劳,片刻便晕晕睡去。 如此日子流水般地度过,待到五月份时,嫣儿因为怀胎期满,不料却被绊了一脚,第一个孩子竟没了。 她因此伤心许久,我百般劝慰方才好些。 但奇怪的是以后的五年竟没有怀上。 此时已经有人来报,说驸马最近蓄养门生。 我心中疑窦丛生,但因为綦儿到底是浩的孩子,因此没有轻举妄动。 如今祉儿已经十三岁了,行事越发沉稳,再加上浩的指导,文治武功,无一不精,朝堂上的事也渐能独断,虽然他年纪小,但天姿聪颖,行事老辣,因此朝臣们也渐渐臣服。 拓儿外出时偶然一个富商之女,便一见钟情,因此娶为王妃。 此女精干而善解人意,的确是拓儿的好助手,再加上拓儿脾气好,因此夫妻二人倒是生活和畅。 我与浩的事虽然极为隐密,却也有不慎之时。 有一次我外出回家,尚末来得及改装,便瞧见祉儿稳稳地坐在殿内等我。 他目光灼灼,似乎能看透的内心。 “母后深夜换装外出,所为何事”他微皱着好看的眉问道。 我掩饰住心慌,露出一个示弱的微笑。 “只是有些闷,所以想出去走走。” “母后若是觉得闷,何不告诉儿臣一声,儿臣定会陪母后出去散心,何必要深夜外出,岂不招人非议?”祉儿淡淡地说。 我心中微酸,终是勉力说道:“若是平时外出,难免前呼后拥,惹人注意,反倒不自在了……” “难道母后外出寻欢作乐儿臣就自在了?”祉儿突然提高声音说道。 我惊悚地抬头,看清他眼中的怒火还有微带厌恶的神情。 我的祉儿,十三年来从来没有顶撞过好,一向孝顺的祉儿,突然向我发这么大火,让我的心都碎了。 也许他知道了什么,也许他只是猜测,我们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祉儿鼻息浓重地喘息着,微闭着眼问道:“难道母后要效法武氏蓄养面首吗?” 我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闭嘴!” 鲜红的指印印在他白嫩的脸上,尤其显得突兀。 他似乎不敢相信,从小疼爱他的母后会打他,眼中带着猜疑,不安,伤心,失望…… “母后,父皇早逝,虽然对不起您,但毕竟是您的夫君。且儿臣是天子,母后是太后,还是请母后注意一下言行吧!”他说完调头离开。 我跌坐在椅中,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的儿子,说我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说我蓄养面首…… “呵呵呵呵……”我轻笑着,带着无限的伤心和凄凉。 兰芷惊呆了,“太后,太后你怎么了?” 我抹去眼中的泪珠,平静地说:“没什么。” 窗外的下弦月发出幽蓝的光芒,冷得如一轮冰做的。 我起身推开窗,听着风的声音,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皇城,忽然灰了心。 就这样罢,为了他,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出宫了。 我们母子的关系就这样变得微妙而冷淡,谁也离不开谁,但谁也不愿意见到谁。 从前浩教祉儿读书习武,但现在,祉儿很少见他,也不再和他亲近。 甚至叫他摄政王,再也不叫他皇叔。 他在刻意分清两人之间的距离。 淡淡的忘忧香弥散开来,隔着一层水晶珠帘,浩的容颜若隐若现。 外面的夏蝉如疯了一般是叫着,越发让人焦躁不安。 浩缓缓地说:“祉儿这是怎么了,最近好像怪怪的。你也不来见我了?” 我拿着一管苏绣流苏的美人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没什么,大了自然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我们也老了,不要再讲什么情情爱爱了,以后,就这样罢。” 浩猛然一惊,抬头要掀起珠帘,我厉声道:“别动。” 他的手无力地举在半空,终是颓然落下。 “妤是,还有三年他便亲政了,难道这个时候你要放弃?” 我淡淡地说:“我这一生终走不出这宫殿的,不要跟天争了。我也倦了,摄政王请回吧。” 我不敢面对浩失望,不解,疑惑,伤心的目光,起身回到内室。 夜已深,太后居住的淑华殿却传来阵阵低泣的,压抑的哭声。 因为我和祉儿的关系遇冷,因此宫中一直沉闷无比,直到次年五月,拓儿的王妃顺利诞下一子。宫里终于有了件喜庆之事,我亲自赐这个孩子名为兆庆。另外赏赐了不少东西,内务府提前一月便开始预备,除却惯例该有的排场礼仪,另外派人去外省采集各类玉器、屏风、碗盏,以及各色稀有菜品等等。 宴席便设在后花园里,因为是家宴,除却嬗儿不问世事不来之外,拓儿,祉儿,浩,綦儿乌压压地坐了一两桌,刚出生的孩子更是打扮得如雪团一般,雪白玉润。 嫣儿也是盛妾丽服,额点花钿,只是神情好似郁郁,有人时便送上笑脸,没人与她说话便黯然地坐在一边。 我有些奇怪,再看綦儿,虽然言笑如常,眼底却有杀机,更是微微担忧。 一时间,箫竹声起,宴席开场,底下是杯酒相碰,一片热闹。 只见嫣儿缓缓举酒站起身来,朝我笑请道:“母后,今日乃是兆庆的满月之酒。儿臣便借此良机愿以手中的清酒一杯,敬祝母后身体安康、事事遂心,年年都是如此团圆美满。” 我忙让人扶住她,笑道:“嫣儿最近越发娴淑,难得你如此有心,哀家就且饮此杯。” 我刚端起酒杯,忽然刚满月的兆庆在他母妃的怀里忽然一伸手,碰到了酒杯。 我不防陡生变故,吃惊之余一松手,自己虽被宫人扶着站住,手中的酒杯骨碌碌滚到一旁。 不料那酒水溅在一盆芍药花上,花片迅速地枯萎变黄。 众人都大惊失色,嫣儿更是掩口:“我不是有心害母后的,我不是有心害母后的……” 我迅速地拉住她的衣袖,赫然见到她雪白的胳膊上纵横交错遍布着各种鞭痕,烧痕,烫痕…… 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被打得遍体鳞伤?所有人又一次惊呆了。 “这是怎么会事?”我厉声逼问。 嫣儿畏惧地看看了綦儿,不敢说话。 浩也沉着脸道:“綦儿,怎么会事?” 綦儿上前,似乎是要查看嫣儿的伤痕,刚一凑近,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朝我刺去。 祉儿大惊,立刻抽出一名侍卫的剑扑了上去:“保护太后!” 綦儿发出一声惨笑道:“你杀了我母妃,还盅惑我父王,你这个狐狸精,我要替我母妃报仇!” 寒光一闪,刀尖已经距我不足一寸。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竟然坦然面对,不闪不避。 那一瞬间,许多往事在脑海中浮过,我与澹台谨,澹台浩纠缠一生的情感,我为四个孩子付出的所有,我杀过许多人,我不干净,不纯洁,但我这一生问心无愧。 但是现在,我的孩子讨厌我,我亦不能和浩永远在一起,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报应,亦是我的解脱。 既然生不如死,不如一死干净。 最后的目光,我投向了浩,我看到他因愤怒而变形的脸,因焦急担忧而失态的模样,微微一笑。 这一生有你,我已经满足了。 然后投向祉儿,我的孩子,娘的使命已经完成,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祉儿疯狂地扑上来,我从来没看到他如此愤怒,也许这一刻,他已经原谅了他的母亲。 我微微闭上眼,想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但是,出乎意料的,嫣儿挡在了我面前。 锋利的刀锋刺穿了她的胸膛,她看着我说:“母后,对不起……” 我搂着她疯狂地大叫:“嫣儿,嫣儿,你不要走,是母后对不起你呀!” 綦儿如发疯一般叫道:“哈哈哈,我娶你就是为了接近她,为了杀了她。你不配怀我的孩子,不配!我要把对你母后的仇恨,全部转移到你身上,母债女还,母债女还……” 祉儿一剑刺穿他的后心,冷冷地说:“朕绝不容许有人伤害母后!九皇子妄想烧死母后,我便让他同样烧死,你想杀母后,我便杀了你!” 浩愤怒末消,忽然转为悲伤:“綦儿,綦儿……” 嫣儿在我身前缓缓地咽气,那鲜红的血已经刺伤了我的眼晴。 浩失态的模样让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终于走到尽头。 我们的孩子居然杀了他的孩子,而我,杀了他的妻子。 突然间,我眼前一片漆黑,我瞎了! 寂静的淑华殿内,有风轮呼呼转动的声音。 檀香缓缓地点燃,我一身素服,手持念珠,一心向佛。 我不见任何人,不见祉儿,不见拓儿,甚至连嬗儿都不见,更不见浩。 我无法面对他们任何人,也不想面对。 我这一生,错事甚多,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般心如死寂。 祉每天下朝都会来跪在这里求见,我不见,他便不走。 我和浩之间的事,他不会明白,我也不想解释,倒不如就这样罢。 “母后,求你见儿臣一面吧!”咚咚的叩首声,让我揪心。 但我仍然持着念珠,面如沉水。 祉儿向我回报朝事,说他与摄政王关系紧张,朝中的大臣各站一边,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说他要战胜摄政王,因为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他的,是他父皇留给他的,他不许任何人夺去。 他说以后他会好好地侍奉我,再也不让我伤心难过,但是他不会再许摄政王进宫。 我越听越心冷,呵,真好,他学会和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对着干了,我的好祉儿。 良久,串佛珠的线断,哗啦一声,佛珠掉在地上,滚了一地。 “住口,摄政王是不会和夺皇位的!”我厉声说道。 祉儿猛地一怔,随即坚定地说:“他也不许和我夺母后!” 聪明的祉儿,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轻轻地叹息道:“祉儿,不要什么事都怪别人,你想想,母后杀了他的妻子,你杀了他的儿子,我们难道错得还少吗?” 祉儿轻声问道:“母后为何要杀了王兄的母妃?” 我一窒,无语良久,才找了个借口:“因为她太贪婪了!” 祉儿良久才幽幽地说:“人太贪婪了果然是会招来恶果的。母后,你不要为此自责了!” “我不是为这祉儿,你过来。”招手让他进来。 祉儿坐在我身边,为我捶着腿,我命所有人退下,这才沉声道:“祉儿,你的王兄,他是你的亲哥哥!” 祉儿大惊失色地站起来:“母后,怎么会?三皇兄才是我的亲兄弟啊!” 我苦笑着说:“这一切都是母后的错,可是上天却将这些惩罚加诸在你的身上,对不起!” 祉儿抿嘴道:“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兄弟,我只知道我的父皇已经驾崩,我的兄长是三皇兄,其余的,我都不会认的。” “呵,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伤透了心!”我沉重地叹息,“你去吧!” 祉儿磕了几个头离开,我的心却如掏空一般。 轻尘上前轻声道:“太后,都说了?” 我点点头:“嗯。” “唯有放下,才能自在,太后凡事想开些吧,”轻尘安慰我道,“太后的眼疾其实也并非不可治愈,这是臣精心配制的药方,喝了之后便可以重见光明了。” “可是我宁愿这样,不见他。” “太后,王爷他这几天憔悴得历害,只得熬不了几日了,您就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我的心如抽紧一般痛,怎么,如今连他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不,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深宫中,我害怕! 我摸索着喝下药:“我喝我喝,我要见他,生不能同衾,死同|岤!” ……………………………………………………………………………… 母仪天下 后记:不离不弃一生随 后记:不离不弃一生随(2002字) 喝下那碗药,一阵眩晕袭来,心脏一阵麻痹,我便失去了知觉。==爱上 我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失去了记忆,但是他告诉我不要紧,因为他会一直陪着。 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我有些新奇,随口问道:“我们没有孩子吗?” 他神色一黯说:“我们的孩子因为生病去世了!不过,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奇怪,我为什么没有伤心的感觉? 随后的半年,我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和许多人成为好友,他们都很和善,并且和我很熟悉,让我相信我一直就生活在这里。 浩对我很好,我慢慢地找到了温暖的感觉,家的感觉,幸福的感觉。 我们会在春天的时候去踏青,夏夜的时候赏荷,秋天的时候赏月,冬天的时候赏雪。 有时候也会画眉取乐,弹琴助兴,花前一壶酒,谈天说地。 有时候我会做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在一个大大的宫殿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眼前一片黑暗,每次惊醒,浩都会抱着我柔声安慰,直到我再次沉睡。 后来,这个梦也模糊了,生活很平静,这里的人都羡慕我们如此大的年纪还如此相爱。 在我五十岁寿诞的时候,有一个长像肖我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娃娃来看我,浩说是我的义子,但他叫我娘时的情真意切总让我感觉我就是他的亲 失贞弃妃不承恩第50部分阅读 失贞弃妃不承恩 作者:未知 是他的亲娘! 我不知道从前的生活如何,或许以后会记,或许永远也不会记起,但是我也不太在意了,因为现在生活的幸福,不是吗? ……………………………… 结文感言 终于结文了,松了一口气! 提到这个文,就像怀胎十月孩子原盼着他平安落地,偏他在肚里乱踢,让你时而欢喜时而忧,百般滋味在心头。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这个文是我写得最用心的,而且是第一人称,很挑战的。 更而且的是,我要写一个典型的古代封建社会下的女子! 这个文的男主是渣帝,不但暴戾,而且多疑,但你不能否认他的才华,他的霸气,还有他真的很想得到爱的心。 一样米养百样人,所以并非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完美的男主! 女主是犹豫,心软,善良,但逼急了会很狠的人,她这一生犯得错不少,但还是让人心疼,不过最终还是悟了,否则估计亲们要吐血而死了。 就算是人见人爱的男二浩,也是有缺点的,比如他隐瞒了一段重要的往事,让女主错爱半生。 而谨后宫中的女子,大抵是成为他的棋子,不得善终,幸亏他对女主存了一点爱意,否则女主只怕也活不到最后。 不管怎么说,小说结尾了,我没有拖文,没有太监,而且最后恶人有恶报,善有善终,也算各得其所!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