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书》 上善若书第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上善若书》作者:鬼鬼梦游【64完结】 第一章 初来乍到 “柳夫子,您这是去哪啊,天快黑了,别走远了才好。” “就附近走走,消消食。” “柳夫子,您出来啦,正好我要回家了,这还有两把没卖完的青菜,您别嫌弃,都还新鲜。” 看着明显是从另外的地方拿出来保存完好,连一片黄叶子都没有的青菜,柳卿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为着这份淳朴,“大哥,又拿你的怎么好意思。” “嗨,这点东西不金贵,我们家小子天天麻烦您费心,家里也拿不出好东西来谢您,您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就是,柳夫子,您别客气,这些东西都不值几个钱,自家种的,您一个读书人又不会种地,愿意教我们那些小子已经感激不尽了,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 “就是就是……”一片的应和声,让柳卿无法开口拒绝那片真心实意,看着放在自己面前已经满了的菜篮,明明她就是出来溜食的啊…… “多谢大家了。” “您别客气。” 提着篮子往回走,路上断断续续又不少人给他打招呼,笑着一一回应了,真的只需要一个笑脸,就足以化解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小村子就这点好,人口少,就算没打过交道的也能混上个脸熟。她喜欢这里,简单的生活,和睦的邻里,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冷漠,这里的生活更让她觉得欢喜。 二十一世纪啊,回不去了吧,到这里都一年多了,哥嫂应该已经发现她的失踪并报案了,不过,也不会多焦急就是了,父母故去后,两兄妹的关系便因为没了长辈的操持加上嫂子的加入而淡化不少,到她离开时已经只剩节日时的问候了。 大学毕业后她便搬出了家里,靠着自己过硬的功底和父母残留下来的人脉关系如愿以偿的当了图书馆管理员,一呆就是六年,唯一遗憾的就是,那个四层楼高的图书馆她还有许多感兴趣的书没看完…… 二十八岁的年纪,放到现代是剩女,到了这里便已经不是剩女可以形容的了,绝对的老姑娘,结婚早的孩子都快可以谈婚论嫁了。 可是现在这张脸皮她只能说有些熟悉,但是绝对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原来那张,熬夜看书的时间多了,她的皮肤绝对没这么好,最主要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年轻。 只记得醒来时是在山上一处独居的房子里,静谧的环境,生长旺盛的菜园,闲适散步的母鸡,一屋子的书和一个问什么也不答的男人以及同样谨言慎行的妇人,若不是生活中偶尔也应上一句,她差点以为那两人是个哑巴。 到这里的第二天,她便理解为什么需要一个男人了,这是在山上,一个有着大小动物居住的山上,要是没有点本事哪敢在这里安家,翻开手掌看看自己的掌心,没有一点厚茧,十指纤长,一看就是从没做过粗活的手。 早起时妇人会端来洗脸水,会给她挽发,这是千金小姐的待遇,柳卿再一次困惑了,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尤其是她没有这个身体原身一星半点的记忆,她不相信那两人会看不出什么来。 可是事实上,从山上到山下,他们两人都没有表露过任何疑惑,只是跟从,并且听从她的任何吩咐。 好吧,权当是多了两个伺候的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人在身边跟着总好过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柳卿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幸好有那一屋子的书,浸在墨香中,她才觉得心安,半年时间里,除了吃喝拉撒睡,她把全部的时间都耗在了那个房间里,至少她要弄明白,这里究竟是哪里,如果是古代,会是哪个朝代,最好,能从书房中找出关于这个身体的身世的只言片语。 可是越查越是没底,从史书中看得出来,一直到秦朝的历史都是相符的,可是为什么秦朝过去不是进入西汉时期,而是拐弯进了另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朝代——预朝。 这算是什么?平行空间? 虽然没有专研过历史,但是看了那么多书,大学时期又专修的古文学,她非常自信不管是到了哪个朝代她都能够趋吉避凶,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脑子里装着再多的历史也失了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那对夫妇一样,学会谨言慎行,这里可没有杀人犯法这样的条律,死个把人往哪里一埋,谁会知道?又有谁会为她出头? 用最短的时间,她便分析出了利弊,不管如何,她首先要做的便是生存下去,而且是在人群中生存下去,不是在深山里,人是群居动物,至少,她是,哪怕是在冷漠的二十一世纪,她也只能活在人群中。 在山上做足了功夫,把繁体字都学了个差不离并且能写得还不错时,柳卿做出下山的决定并没有遭到反对,两夫妇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和书简,把剩下的书简装箱埋起来后,一把火把那个地方烧了个干净,这个没经过柳卿的举动更让她觉得了不寻常,这具身体,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柳卿要全婶给她挽了个书生髻,拒绝了全婶手里的玉簪,让全叔削了个木簪子,一旦下山,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是知道的,何况是全婶每每拿出来的饰品没一样是普通的。 在这个离山中最近的东源村落脚已经将近一年,开了个小小的私塾,收的束修并不多,碰上家里条件实在不好的,她也会暗地里免了去,有全叔全婶在身边,她知道自己并不缺钱,她开这个私塾也不是为了钱,而是融入这个朝代,以免去了更大的地方露出马脚,她必须得要时刻谨记,这里,已经不再是二十一世纪。 “全婶,咱们几天的菜都够了。”把菜篮递给站在门边等她的全婶,柳卿笑道。 比起在山里时,全婶的话要多了些,但是不该说的话绝对一句不说,只有全叔依旧是那么沉默。 “公子,您又独自出门了。” 边净手,柳卿回得不是很在意:“这里没有危险,不要担心。” 您的危险从来就不是您想像中的危险,全婶心里叹气,转身去了厨房。 柳卿叫住她,“全婶,一会你和全叔来我书房,我有话要说。” “喏。”书房的书架上是满满的竹简,每当这时候,柳卿就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纸张,做纸的流程她不是不会,而是现在不能出这头,这具身体的记忆比前世更强,原本还担心会逐渐忘记前世的记忆,现在看来,倒是记得越发清楚了。 “公子,您找小的。” “进来吧,全婶也一起。” “喏。”看着低眉顺眼站在面前的两人,柳卿也没有刻意表现善良民主让他们坐下,他们依着他们的规矩,她便随着他们。 “我找算离开这里,去最近的府城。” “喏,小的这就去收拾东西。” 这回答得,可真是不含糊,一点折扣都没有的就应下了,柳卿摸了摸手边的竹简,离开的话,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屋子的竹简了,这可不是在山里,挖个山洞用箱装好埋了就行,随时可以回去取,这房子是租下来的,前院是私塾,后院是住家,一旦离开,这房子可不属于他们了,到时候人家能让她上门来挖? “全叔,全婶,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是被迫跟着我的吗?只要你们有一丁点不愿意,我都会放你们离开,我已经熟悉这里了,没有你们的照顾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全叔没有回话,全婶全权代表了,“小姐在哪,我们在哪,离开小姐,我们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这到底是怎样的羁绊,柳卿压下心里的那声叹息,“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问,结束私塾这边需要几天时间,你们不用急着做准备。” “喏。” “下去吧。” 柳卿的离开虽然让小村子里的人们有些吃惊,但是还是安然的接受了,在他们心里,柳夫子能在这里停留一年,让那些皮猴子们多识了几个字,这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哪能再拖着夫子在这里多做停留,读书人就是要做大事的,去大地方的。 看着村口站着没离开的人,还有那些追在马车后面奔跑的孩子,柳卿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以前她只是爱看书而已,却从来没觉得读书有多稀有,更多的人没把读书当一回事,肆意挥霍着父母的殷殷期盼,玩游戏谈恋爱占据了太多人的心理,读书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在这里,能认几个字却是那么难得,除了父母千恩万谢的态度相同,学习的人有着太多的不一样,在这里的一年,她很充实,不厌其烦的教他们习字,讲做人的道理,她是真的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和他们相比,她有种自己守了个聚宝盆的感觉,因为她看了太多太多的书,识的还不止一国文字,有些东西的做法虽然知道的不具体,但是只要她能讲出个差不离来,她相信一定会有人做得出来,但是目前还不行,她还没有守护住自己的能力。 第二章 入官学 “小姐,您靠着休息一会,去府城远着呢!” 马车被全婶布置得尽量舒服了,但是这种没有减震的马车依旧让柳卿有些受不了,觉得自己的五脏六府都要颠出来了,伸手摇了摇,“你让全叔速度放慢点,我有点受不住。” 看小姐皱成一团的五官,全婶点头,掀开帘子和外头赶车的全叔说了声,速度慢下来后,颠得没那么厉害了,柳卿才觉得舒服了点。 “全婶,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单独的时候也别这么叫,形成习惯吧,免得以后露了馅。” “喏。”打量小姐这一身穿着打扮,是照小姐说的做出来的儒衫,和她所有见过的书生的衣着都有些微的不同,但是更有味道,不用靠近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这是个在书海里泡出来的人,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墨香,开口说话时也是清雅的声音,要是不说破,谁能看出来这是个易钗而弁的姑娘家。 自从昏睡了那三天后,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和当家的都看得出来,两人并没有感到惊奇,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要不是为了小姐这命中的一劫,他们又怎么会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住十余年,隔离人群是为了保护小姐,也是希望小姐能顺利应劫。 她一直谨记着离开时族长说的一句话,“劫难之前,你们只要照顾好卿儿就行,劫难之后,一切以卿儿为主,遵从她所有的决定,遇到困难时随时向族里求助,要是她不问,就什么都不要说起,切记。” 她不知道为什么族长要这么说,但是她们夫妇一直把这话记得很牢,也遵从得很撤底。 “全婶,我多大了?”柳卿仿佛问得漫不经心,这个身体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这是全叔按照她的要求做的,扇面是由绢制成,若是可以,她是想要折扇的,可是纸啊,做法还在她脑子里。在东源村教书时,手里空荡荡的,拿个扇子才觉得踏实些。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全婶有些惊,这是小姐自醒来后第一次问有关于自身的问题。 “十七。” 十七啊,真是青春,摸摸自己的脸,算起来还是赚到了不是,好歹又过了把青春的瘾,柳卿自得其乐的自我安慰。 到达清远府城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柳卿本来就不是急性子,一路慢慢悠悠晃下来,就当是旅行了。 找了个客栈投宿,三人好好休息了一天柳卿才打算说说自己的打算,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更重要,“全婶,我们还有多少盘缠?” “公子,您从不缺这个。” 好吧,这原身可能真是一千金小姐,而且富有到了从不缺钱的地步,也好,有钱了心里就不慌,不管什么地方,钱都是不可缺少的。 “全叔,你去买一栋合适的房子,不用太大,简简单单就行,我不会在这里扎根。”从山上那个书房中了解得知的,这个年代每一本书册都是宝贝,不要说普及,就是一般的富有人家也只是简单识字而已,更说不上藏书丰厚。 要想了解这个朝代更多,要想在这个朝代立足,最主要的是,要想看到更多的书,她最终要去的地方只能是那里,预朝的都城定城。 “喏。” “全婶,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这里可有什么书院之类的地方。” “喏,公子一个人请不要外出。” “我就在附近看看,不会走远。” 全婶想反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喏便离开了,小姐越来越有主见了,她连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 柳卿很谨慎,真的只是在客栈附近看了看民生,巷子里都没去,看一个朝代好不好不是用听的,而是用看的,看老百姓的穿着打扮,神情,观察他们的心态,基本就能了解得差不多。 秦朝之后,预朝之前,有一段相当长的混乱期,诸候林立,英雄倍出,从史书上看一点也不比正史上的五代十国逊色,预朝便是建立在统一这些诸候之上,从建朝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余年。 更不用说这二十余年还时有小战,虽然都是以预朝胜出告终,但是长期的战争也拖慢了预朝的发展,现在正处于战乱结束,百业待兴的时候,也是机会最多的时候。 柳卿心不大,要是可以,她就想去定城找个机会看看那传说中数量庞大的藏书阁,要是能找到可信的人,把做纸的方法教出去是最好不过,利人利己。 每每看到那些写不了几个字却重得要命的竹简,她就无比怀念轻如鸿毛的纸张,把纸造出来,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再然后……再然后怎么办呢?找个地方教书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不一定非得在那些有名的地方,就像在东源村一样,那么简单的快乐便是她所有的追求。 预朝的现任君主民望算不错,这是一个在战马上长大的君主,现在算是在壮年,开国的君主总是比较开明且睿智,不知为何,这人总是让她想到唐太宗李世民,只是希望他们在管教孩子上不要太相同了,那会让人很失望。 全叔出手大方,房子很快就买下来了,全叔完全理解了柳卿想要的低调,除了路段不错外,其他的方方面面都只能说是普通,经过全婶一番巧手布置后,才有了点样子。 从客栈搬过来后,全婶才有时间向柳卿回报她探到的消息,“公子,府城有一家官学和三家极有名气的私学,据小的查到的消息,官学和私学好像一直不怎么和睦,但是也没闹到明面上来,只是时有竞争。” 官与私,怎么可能和睦,柳卿敲了敲桌面,没有多做考虑便决定去官学,以她现在的年龄和外表,还是老实当个学生为妙,这里,可不是东源村。 至于私学……她不想去接受一家之言的教育,论起藏书量,私学也不可能和官学相提并论,她冲的就是这点。 纸张啊,要是可以,真想…… 入官学并不易,几天下来柳卿彻底的了解了两个世界的不一样,同样都是当权者的世界,但是在二十一世纪至少一般的民生还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而在这里,人命贱如草,没有地位的人和畜生没有区别,贫民连最基本的温保都不能保证。 以前曾在书上看到过各种形容古代老百姓的生活,但是语言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让人震撼。 手边上三张推荐书,柳卿连碰一下的欲望都没有,她没有出面,全叔撒了大把的钱出去才弄回来的,这是入官学的凭证,怪不得在东源村她教孩子们认字时,那些人那么感激,连知识都把握在有钱人有权人的手里,老百姓除了愚昧,还能如何。 “公子,您该休息了,明天要起早。”全婶把柳卿的头发打理好,绑了一天的头发绷得头皮有些发疼,全婶知道她这个毛病,每每解开后总是会帮她按摩片刻。 “行了,下去休息吧。” “喏。” 关上门的瞬间,看到小姐在烛光摇曳中有些模糊的眉眼,很柔和,很温暖人心,但是其中揉和的坚定,是她在所有女性身上没有见过的,她的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官学所在的位置在城南,占地颇大,进出的人个个神情据傲,连个小小的书童也鼻孔朝天,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身着素衣,从一辆普通的马车上下来,并且自己提着笔墨的柳卿时,眼神中的不屑都快满溢而出。 全叔眼睛都眯了起来,寒光咋现,凭这些人也敢和小姐比? “全叔,你回去吧,下学时再来接我。” “喏。” 迎着这些目光,柳卿自在之极的踏步上台阶,别人怎么看与她何干?真要论肚子里的墨水,这些人拍马也赶不上自己这个从几千年后穿来的人,井底之蛙,说的不就是这些人?她又何必自贬身价和他们去计较? 问了路找到山长的居所,把手中的三份推荐书递给迎出来的侍童,“麻烦你交给山长,学生在这里等候。” 侍童看他态度极好,也没有给他脸色看,点了下头便进了里间,很快就出来回复,“山长有请。” 整理了下衣服,柳卿不慌不忙的进了里间,书桌后没人,眼角扫到旁边坐着品茗的两人,自然的转身行了一礼,“学生柳卿见过关山长。” “这里两个人,只有一个是山长,你猜猜哪个才是。” 柳卿也没有故作低姿态,听到他这么说便抬起眉眼看向两人,差不多的装扮,同样蓄着黑髯,四十来岁的年纪,虽然穿着不像外面那些学生般华丽,但是也不像柳卿这般朴素,衣领衣袖处做了处理,看起来异常精致。 “如果只有一位是山长,另一位也一定是极有学识之人,学生不敢妄猜。”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开始问话的那人道:“这话我爱听,恒休,你要是愿意来这里,山长的位置我拱手相让。”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可不想被拴在这里。”话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柳卿几眼,眼中有了一丝欣赏,“这个学生收得不错。” “我看着也不错,柳卿是吗?多大了?” “十七。” 从进屋至今,柳卿的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两人看在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喜欢,外面那些学生不是没有好苗子,只是受风气影响,攀比成风,一个个更注重金玉其外,看多了不免失望,希望这个学生不会成为那般。 “十七啊,取表字了吗?” 柳卿一听就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了,男人最迟二十行冠礼取表字,而且为之取表字的人都是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她完全不知道这具身体的身世来厉,由一山之长给她取了表字也不错。 “学生只带着一双仆人出门在外,并无长亲,所以无取表字。” 山长一挑眉,看向挚友,“怎么样,恒休,给我这学生取个表字如何。” 恒休不置可否,倒是考究起柳卿的学识来,“都读了哪些书?” 柳卿现在愁的是读的书太多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漏出一本这个时空没出现过的书,那就麻烦大了,尤其是在这两个人面前,她更不敢大意,“都有涉猎一些,只是说不上专精,此次来官学,就是想多巩固所学。” 都有涉猎,却又说不上专精,真不知道该说这娃儿是自傲好还是谦虚好,不过,倒挺合他的意,恒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若不嫌弃我就给你取个表字。” 柳卿躬身行了一礼,“学生之幸,请先生赐字。”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就为你取字希及吧。” 柳卿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个老子无为而治的推崇者,恭敬的谢了,再听山长训导了几句,便让侍童进来带他出去,顺便叫侍童交待他一些注意事项。 待她走远,关山长才笑问道:“怎么好像恒休挺喜欢这学生,要不把他带走私教之?” 男人抿了口茶,不上他的勾,“他要是能学到复奇学识的十之一二便终身受用了,何用我再教。” “哈哈哈,你啊你啊,要听你说句真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复奇此言差矣,恒休说的句句真言。” “算了,懒得说你了,这次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我可不希望你呆的太久了,时间一长,真担心我这的门槛要被踩平啊!” 恒休满眼不屑,“一个也不要放进来就是,我不会为他们任何人卖命,我是士没错,却不是为了权势汲汲经营的士,若没有人能入我眼,这一生虚度了又如何,就因为我有点虚名便如此,我落魄之时怎么就没人上门来请?” 还是这么个脾气啊,这么多年了,那股锐气怎么就磨不掉呢? “知道了,我会挡掉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外面的事有我。” “也就在你这里能安稳几天。” 第三章 男儿身之烦恼 侍童对柳卿印象极好,边带他往学堂走边细细的和他说一些注意事项,甚至连官学里哪些人不能招惹都暗地里指点了一二,柳卿心下感激,却没有市侩的送上金银,而是诚心的道了谢,她明白,现在这个年代士更讲究的是节气。 这个侍童也许还称不上是士,但是山长身边的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愚昧的粗鄙之人。 已经有先生在授课,看到柳卿是由山长身边的侍童带来便明白是新学生,没有刁难便让他进去找位置坐下,继续从刚才打断的地方开讲。 古言最让柳卿不能适应的便是没有标点,只能按照断句和压韵再加上平时的理解来划分,难怪后面会有那么多文人来注解古人的书,断句的地方不同,理解自然就不一样。 先生在讲《春秋》,柳卿认真听着,她自己的理解和别人的理解总是不一样的,她不求出人头地,只求安然无恙,所以更多的,她是要融入这个世界,让自己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更具有古味,不管披着一张怎样的皮,现代人和古代人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虽然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隐藏好自己,这样不行,随时会给自己带来劫难。 一天里讲的东西并不多,也很好理解,第一次做古代学生的柳卿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样的压力对经历过三年高考的中国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下学之时,柳卿走在了后面,比起呼朋引伴,她更适应一个人行。 “公子。”全叔上前几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扶着她上了马车。 “等久了吧,我出来得迟了些。” “没有,请公子坐稳。” 好吧,终于是多说了几个字了,柳卿自得其乐的想,扶着车厢内壁坐下,倚在柔软的被褥上给腿脚按摩,就算是已经勉强适应了这里的跪坐,膝盖依然会疼,腿依然会麻啊!就那么简单的凳子为什么他们就想不到呢? “公子,到家了。” 全婶候在马车边,下面放了个木墩,好让她踩着下马车,柳卿再次叹气,这东西其实也能坐的。 腿脚有些打颤,扶着全婶的手下了马车,一步一步往屋里挪,扶着她在榻上坐好,全婶马上端来热水和毛巾给她热敷,有些淤青的膝盖让她心疼不已,口里就免不了多说几句。 “公子,您的学识比那里的先生都要强上许多,没必要去受这罪。” “不一样的,我自己理解的和他们说的总是有差别。”最主要是,她的理解掺杂了太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是目前不能见人的,在官学与其说是学东西,不如说是在慢慢掩盖。 “阿全说在官学上学的人每个都带了书童,这事是奴疏忽了,今天下午去找了几个,一会带来给您挑选。” 书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要是不带个在身边可能反倒特立独行,“找个孤身一人的,人品上也要过得去,以后身边总得跟个书童,我不想再换了。” 全婶手顿了顿,问得有些犹疑,“公子的意思是,以后带着一起上京?” “恩,免得到了那里后再找,所以找的人不能有家累。” 全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送消息,让族长送一个过来,做小姐身边的书童,这是多少人想求而求不到的,若不是她家的小子年纪偏大了,这个机会怎么都落不到别家去。 “我要个干净的人,以后只认我这个主子,只忠于我,全婶,你明白吗?” 柳卿话里的意思真的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她确实是想要个又简单又干净的人,不认字也没关系,她可以教,但是一定要身家干净,不会背叛,最好是孤身一人的,没有家人可以影响到他,她的秘密太多,不能信任的人不能留在身边。 可是在全婶听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小姐的意思是,家族的人也不行,因为家族的人是忠于家族的,而不是她个人,所以小姐才这么说。 阴差阳错下,族里就失去了这个往柳卿身边送人的机会。 “喏,公子,奴会认真斟酌,只是时间上可能需要多一些。” “没事,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喏。” 热敷了一阵,膝盖上舒服了许多,只是轻轻一碰还是会觉得疼,柳卿五官都挤到一堆去了,这才第一天就这样了,往后可怎么办,要不……让全婶做个跪得容易?再伤上加伤,这膝盖就没法好了。 和全婶说了一声,第二天去官学时,柳卿身上已经绑了两个跪得容易,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软软的,一天下来,总算是没有昨天那么凄惨。 压下对凳子的强烈怀念,柳卿用心的学着古人士子的一言一行,几个月下来,原本就让人辩不出雌雄的人更是让人无从怀疑了,只是不少人对这个长得过分秀气的男人存了些不一样的心思,看向他的眼光也更多了起来。 柳卿没看出这些,关山长却是看出来了,有意无意的提点了几句,在官学的时候也刻意偏护着,这才免了是非,饶是如此,也让柳卿牙根疼,她是女人,扮成男人,却让男人对她有了想法,这实在是有那么点什么……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反正手里不缺钱,这里又养士养门客成风,她养几个有武力值的游侠应该也没什么吧! 回去和全叔一说,全叔毫不犹豫的便应下了,族长前段时间送来了消息,要他找个理由收下几个人,那是族里派出来保护小姐的,他正愁怎么和小姐开口,这机会便送上门来了。 只是…… “公子,这几天门外总有陌生人徘徊,为了您的安全,请公子除了去官学外哪里都不要去,直到小的请到护院为止,不便之处请公子忍上几日。” 这是她听到的全叔说得最长的话,柳卿蓦然有些感动,要不是为了她的安全,他大概也不会说这么多,想了想,便把山长提醒她的话说了出来,语气里还有几分忿忿,要是认出了她是女的她还想的通,可是明明,他们就是把他当成了男的,怎么着,想把她当兔儿爷对待?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知道了全叔全婶本事不一般,由此可知,这具身体的身世不会简单,真希望他们有足够大的胆子做些什么,让这些秘密浮上台面来,那种明明和她有关,她却偏偏不知道的感觉,并不好。 全叔眉宇抽动,显然是怒了,那些该死的家伙,真是该死。 “请公子暂忍几日,小的会去解决。” 这是……打算直接动手?柳卿皱眉,她虽然也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但是看全叔这样子,完全就不是揍一顿那么简单。 “全叔,这里只是我们过渡的地方,不会久呆,最多再有一年我便会离开,你只要护住我的安全即可,其他的,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喏。”再不甘愿,全叔也只能应下。 “颜青,昨天教的都会了吗?”吃过晚饭,柳卿在院子里走动消食,边问跟在身后的小书童,这个年代要找个孤儿太容易了,只是既然是做为书童,自然不能是太过蠢笨的,几经选择才定下来的这个七岁孩子灵性确实不错,只是在她眼里,终究是太小了点,七岁啊,小学一年级的入学年龄。 “公子,小的都会了。” “背来听听。” “喏,子曰……” 没错,柳卿教的便是这里最常用来启蒙的论语,每每这个时候,带着清脆童音的背诵便成了这个院子里的背景音乐,好的学生果然会让人身心愉悦,无疑,颜青是聪明且好学的,因为一切来之不易,就在一夕之间,他便从一个一无所有,无所依靠,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睛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并且为他赐名,甚至还教他读书认字的书童,他从心底感谢这个让他得到新生的人。 “不错,记得每天练字不得少于两个时辰。” “喏。” 有笔墨,有竹简摆在他面前,他又怎么会偷懒,一开始他以为能给他一个沙盘练字就不错了,没想到公子却给了他足够多的竹简和笔墨,这些,是乡绅富户和世家里公子才有的待遇。 柳卿在书房里加了张书案,教了他正确的姿势后便倚在一边看书,间或看看他写出来的东西,又或者自己写上一些。 她的隶书已经写得非常不错了,就算是小篆也能见人,好在前世有毛笔字的基础,让她不至于又要学繁体字又要学着拿笔。 全婶进来把香茗放下,再把烛光挑得更亮了些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柳卿总有种感觉,这里的所谓香茗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没人会多看一眼的茶叶灰,茶水都是昏黄的,要不是没得选择,真没有喝下去的欲望,实在不能怪她挑剔,也不能怪她总是拿来比较,这东西,实在是难以入口。 二十一世纪再差,那里生活的方便程度却是这里的人完全没办法想像的,人类就差没把喂饭机弄出来了。 ps:啊,终于缓过气来了,哇哈哈哈,我鬼鬼又回来啦,有没有人想我,有没有有没有! 这文开头写得很辛苦,上本总觉得开头有些拖了,所以这本我尽量克服这个毛病,希望没有让亲爱的们失望。 咳咳,最后,鬼要去申请pk榜了,亲爱的们,支持下吧,别让鬼的成绩太惨哟。 第四章 杜家容夏 把今天先生讲的东西好好想了一遍,并且默写了一遍,柳卿这才拿起其他竹简开始看,她要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学识这方面反倒不是最重要的。 “柳公子。” 下学后,堂内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看着颜青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柳卿也准备离开,便被人唤住了脚步。 不是那些平时总爱在她身边经来过往的世家公子,眼前这人他有点印象,叫杜容夏,好像是个世家旁枝,只是家底早已没落,父母俱已不在,世家族长未免落人口舌这才把他送进了官学,只是除了束修,并没有再给他足够的生活费。 山长看他有几分天份,人也懂事,便在官学中为他谋了份差事,让他不至于饿着肚子做学问,好在杜容夏自己也争气,每次先生考问学识,他总能得到赞赏,平时不卑不吭的,比起其他浮夸的世家子弟倒是让柳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有何事?” 细细分辨了下,好像并没有不耐烦的成份在里面,杜容若这才道:“今天在下家里有事,上午没有来,想请问下柳公子先生上午讲到哪里了,在下回去好用功研习。” 原来如此,她并没有关注别人的动向,所以并不知道他上午缺席,看他问起便把上午先生讲的东西指给他看,并且简单解释了下,末了道:“大概就是这些,还有哪里不清楚吗?” “够清楚了,多谢柳公子。” 柳卿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这里的人都是这个称呼,她也就入乡随俗了,朝他点了点头,便带着颜青离开。 杜容夏吁出一口气,他没有看错,这位柳公子虽然不和人来往,但是也没有那些人的趾高气昂,说话语气平和,倒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想起家里那里糟心事,心里又烦闷起来,那里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顾一切的离开那个家里,甚至是离开清远府城,去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可是,他没有不顾一切的资本,再忍忍,再忍忍,总有一天可以的。 原本一次的好心,没成想好像多了个朋友,杜容夏是个知趣的人,平时虽然总会上前和她说上几句,但每每总是在她快要不耐之前便离开,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的便亲近了许多,时间一长,相互之间便以表字称呼了。 “希及,真是抱歉,今天事多,不能送你出去了。” “忙你的去吧,我哪里就需要你送了,对了石岩,你平时是在藏书室里做事吧。”柳卿想起了什么,加问了句。 “对,山长关照我,让我管理藏书室,打扫收拾都是我的事,怎么?” 柳卿转了转扇柄,神态间平添风流,让杜容夏有一瞬间的迷惑,“若想进藏书室困难吗?” “这倒不难,只要得到关山长批准即可。”不过世家子弟自家皆有藏书,根本不在意官学里的这些藏书,平时去的人极少罢了,希及虽然穿着上不出色,但是看他的作派可不像是寻常世家子弟,难道想去藏书室看个新鲜? “这样啊,知道了,我去找山长说说,你去忙吧,不用理会我了。” 确实不早了,杜容夏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东西匆匆离开,柳卿静静的看着,这样没有强势背景的人要想出人头地,难,除非,他有足够丰厚的学识,又或者有足够深沉的心机,再或者,有个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颜青,收拾东西跟我走。” “喏。” 事隔几月再次见到山长,柳卿脑子里关于山长的面貌才算丰满起来,平时山长并不常给他们上课,通常是好一段时间才会露一面,偏偏柳卿还不太关注,差点,就要忘了这人的长相了。 “想进藏书室?”关山长放下笔,一脸新奇的看着这个表现得极是温润的人,“世家中的藏书量一般都不会比官学中要少,你怎么会想要去藏书室呢?” “因为学生并不是世家子弟。” 真没看出来,不是世家可以培养出来这种气质?眉宇间平和的仿佛看淡了一切,一般的家庭,不说有没有入学的机会,就算有,也是要为生活费心的,哪能像他这般轻松,而那些富户乡绅家出来的子弟,身上那股子市侩气息也是难以遮掩。 关山长不置可否,转了话题,“听说你和杜家石岩走得挺近?” 柳卿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扯到了这里,不过口里回答得并不慢,“还好,平时会说上几句。” “那是个有心气的孩子,平时一般也不爱和人来往,若是生在世家本家,他的前途错不了,可惜……以后要是有机会,不妨帮上一帮。” “石岩并不是会轻易接受别人财物的人。”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这里的士子通常都有这种节气,士可杀不可辱便是这么来的吧。 关山长愣了下,旋即笑了,“也是,希及倒是了解他,行了,藏书室那边你随时可以进,我会和那边打好招呼,不早了,快回吧。” “喏,学生告退。” “公子,到家了。”马车停稳,颜青手脚俐落的跳下马车,放好木墩,这才打起帘子唤道。 每天总是要在马车上晃上一段时间,柳卿便在角落里堆了些竹简,这里没有电灯,晚上对着烛光多了对眼睛有害,她已经减少了许多晚上?br / 上善若书第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晚上看书的时间,白天多看一阵,权当是补回一些时间了。 放下竹简,扶着全婶的手下车,门口多出来的四尊门神让她愣了愣,旋即想起前几天和全叔说的事,打量了几眼,是不是高手她看不出,那眼神倒是透亮。 “公子,这是小的找来的护院,公子看看可还满意。” “全叔做事我放心,进去再说吧。” 在堂屋落座,让颜青拿着东西先回了书房,往常她都是直接回房,让全婶先给她热敷膝盖的。 “全叔,相人方面我没你老练,你看着要是适合就留下,酬劳方面你看着办就行。” 全叔俯身应道:“喏,小的认为这四人最合适,所以才带来见公子,请公子训示。” ps:鬼鬼参加pk了哟,亲爱的们,可以要求评价票换成pk票么,还便宜些呢! 第五章 护卫与藏书阁 看样子是一定要她表态了,这算不算是用另一种态度表现出来的不负责任?柳卿抽了抽,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甚至都算不上是士,对你们那个世界更是不了解,游侠生来就散漫,我也不会过分拘着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在当职时能负起责任,我更多的时间是在官学,你们自由的时间很多,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喏,我等即已应下这个差事,自然会负责到底,请公子放心。” 不是说游侠都是不受约束的吗?用乡土些的话来说就是身上有股土莽气息,不受管束,为什么这四人这么守规矩?怎么说呢?看着倒有点像是家养的,不像是临时受雇来效命的。 压下心中的疑惑,柳卿继续道:“从左至右,说下你们的名字。” “陶石。” “陶胡。” “陶磊。” “陶峭。” “你们是……兄弟?” “是,堂兄弟。”回话的一直都是陶石,显然,四人中以他为主。 柳卿微微点头,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她愿意相信全叔,直觉全叔不会害她。 “只要你们尽心,酬劳方面不会亏待你们。”膝盖像是习惯了定时热敷,今天没有准时便开始疼痛了,真是,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能适应呢?“全叔,其他事情交给你了。” “喏。” 全叔把四人带到空着的西厢,刚好四间,率先走进其中一间,示意几人一起坐下,“小姐的现状你们也看到了,其他事可以先不管,但是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谨记,不管小姐说什么,你们只要遵从就行,想必出来时族长也有交待。” “喏,族长有交待,让我们四人直接听命于小姐,平时听你调遣,无需向族里回报小姐的任何消息,一切以小姐的命令为准。”陶石回道,缓缓说出心中的感觉,“小姐好像有所感觉了。” “小姐很聪明,超乎你们想像的聪明,只要我们什么都不说,小姐也不会刻意来问,这点你们放心,还有,从今以后不管在哪里,都用公子称呼她,这是小姐的命令。” “喏。”小姐的所为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出来之前原本还有点担心小姐的脾气难以服侍,没成想这般好说话,再说,小姐若是想在外边行走,男装确实要方便许多。 全叔点点头,“最近有人盯上了公子,公子除了去官学便极少出门,很好护卫,每天两人随同我护送公子上下学,其他时间轮流守护。” “喏,要不要我们去查查是谁?” “不,公子的意思是不要大动干戈,免得引出麻烦影响到求学,如果有人送上门来那就不用客气,不过要避开公子动手,毕竟公子的身份……” 未竟的意思几人心里都明白,公子毕竟是女人,心软或者见不得血都是正常。 “喏,我们会注意。” 全婶把热毛巾取下,看着小姐白皙的腿上那两团碍眼的青紫淤痕,心下有些着急,小姐毕竟是女子,要是留下痕迹以后消不掉可怎么办。 可是外面这些药膏作用并不大,天天都有涂抹,淤痕也没见消退,要不是没有大事不得与族里联系,她真想让族里派人送药膏来就好…… 柳卿哪能理解她心里的纠结,还冒着热气的膝盖让她舒服得想叹息,要是无视了那团淤青,她根本就感觉不到膝盖的不适,小燕子发明得跪得容易果然是有用的。 因为挂心藏书阁,今天的课上柳卿都有些心不在蔫,到了休息的空档便往藏书阁而去,这里平时除了杜容夏会来收拾整理外,便只有一个眼睛都快挨到竹简上的老人在这,他需要一个高度近视眼镜,柳卿想。 “学生柳卿来借阅书籍。” 老人揉了揉眼,不甚在意的道:“山长说过了,你随意吧,每次只能带出去一册,借下一册之前必须得先还上一册,去吧。” “喏。” 原来是可以借走的,那就更好了,要是有什么难得一见的,她便去誊抄一份,真想到了老了的时候找个既起眼又不起眼的地方把竹简埋下去,经历过战乱和地壳变化后,希望在二十一世纪还能被人挖出来,就像古墓一样,这是多大一笔宝贵的财富,不过,这个已经完全走了形的历史还会有二十一世纪……吧。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在寒碜到自己这前赶紧断了念想,走向离她最近的书架,要是换做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多看这些东西一眼,太挑战人的理解能力了,没有标点,没有断句,除了字还是字,就像是一口气写下来的,连着翻了几册,居然全是小篆,这书真不能多看,她难以想像自己也像刚才那个老人一样整个人都贴到竹简上去是个什么样儿。 逃过了下节课,柳卿认真翻阅了一翻,这样一比较才知道自己山上那个书屋有多丰富,看了两书架了,里面的书她居然全是看过的。 揉了揉眼,暗暗告诫自己再翻一书架就离开,脚步艰难的往第三个书架移过去,其实她现在就想离开,一开始对藏书阁的那点向往全没了。 等从藏书室出来时,柳卿手里终于拿着一个竹简,这是在第五个书架上找到的,不得不承认她骨子里有那么点被强迫症,不找出一本自己没有的不心甘,好赖,终于找着了。 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平时的下学时间了,希望颜青没有发疯才好,幸好今天出门时就和全叔说过今天可能会要晚点回家,颜青好像忘了告诉了…… 迎面快步走来的人看到她明显愣了下,旋即以更快的速度奔过来,“原来你在这里,你那小书童找不着你都快哭鼻子了。” “呵呵,我得了山长的批准可以入藏书阁,一下午的时间就贡献在这了,不说了,我先过去,明天见。” “我送你。” “就这么几步的距离,要送什么,你去忙吧,就这样。” 很奇怪的感觉,这个杜容夏到底是把她当弱女子还是弱书生呢?值得商榷啊! ps:粉红票也可以当pk票用哟,亲爱的们,不要大意的砸过来吧! 第六章 教训 “公子,可找着您了。”颜青眼睛通红的跑过来,很明显的哭过了。 “是本公子找到你,真哭鼻子了?我还当石岩混说的呢!”用扇柄敲了敲他脑袋,看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改成用手摸了摸,“走吧,全叔应该等急了,你没有出去和他说本公子不见了吧。” 颜青扭捏的扯着自己的衣角,“说……说了,全叔说您去了藏书阁,让小的不要着急,可是,可是颜青就是着急,后面藏书阁小的也进不去,没看见您总是不安心。” “行了,也没说你做错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大惊小怪了。” “喏。”颜青低声应了,下学后不见公子的刹那,他是真的心慌了,这段时间平稳的生活让他一直以为是在做梦,总怕这个梦会醒,所以更紧张,好在,好在公子还是在。 “公子,今天晚了许多。”看了眼红着眼睛的颜青,全叔难得的说了句废话。 “在藏书阁呆的时间久了点。”爬上马车躺倒在被褥上,柳卿没准备在车上再看书,眼睛今天受累了。 陶石和陶磊跟在距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不用四处打望也知道小姐确实被人盯上了,这种感觉一直到到了家门前都没有退去,做了个手势,陶石拐了个弯换方向跟了过去,与其日日防着,不如主动进攻。 饭后,把带出来的竹简誊抄了一份,再依着记忆用只有她自己认得出的字记录了些东西,这些都是极有用的,就比如造纸术的简便流程,她总是害怕一朝醒来会完全失了过去的记忆,虽然于她来说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不便,但是,总归是可惜了。 一天记一点,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记录了不少了,要是以后能全部用上,不敢说有多大的功劳,至少,她会无愧于活了两辈子,经历了别人所不能经历的两个世界。 这日下了学,柳卿在离官学不远的地方被堵住了,看了看距离,好悬这人还有点脑子,要是在官学门口斗殴,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公子,您别出来,一切有小的。”全叔的声音很稳,心脏的跳动都没有多一下,这些人,他还真不看在眼里,要是他们敢举全族之力来拦截小姐,那他可能吃不住,可是就这么几个人,还真不够看。 “柳卿,有种出来。” 怎么所有的纨绔都是这副嘴脸呢?柳卿撑着腮,不无所动,她是女人,没有种那玩意。 “敢找本公子的人麻烦,却没胆面对吗?” 外面的人继续叫嚣了,围观的人越多好像让他越兴奋,这是个,柳卿下着定论,不过声音是有几分熟悉,还知道她的名字,是……同窗? 从车窗处掀开一条缝看了下外面,还真是同窗,平时看她的眼光就挺恶心的,这个年代好男风并不是多丢脸的事,反而是种风尚,如果是真有感情倒还罢了,她愿意好言好语的以最不伤人的方式拒绝,问题是,这人明显是只想把她拐上床,想想就恶心。 不知道有朝一日知道她是女人,他会是怎样的嘴脸。 “让开,不然,后果自负。”全叔坐在马车上没动,只是把颜青推了进来,柳卿拉了他一把,让他坐里面点,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放心。” 颜青抬头,看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神情,心里不由得就轻松下来,“喏,小的相信公子。” “你应该相信全叔。”柳卿回道,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你说让就让?让柳卿那个没种的缩头乌龟出来,不然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全叔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一挥马鞭,“陶石,解决掉。” “喏。” 前面围着的人看马车真的往这个方向驶来,一点也没有顾忌的模样,赶紧把路让了出来,叫嚣的人气极,“想走?没那么容易,拦住他们。” “喏。” 从应喏的声音听来,人数不少,但是马车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迹像,一路畅通无阻到家。 下了马车,柳卿回头问道:“找他们麻烦了?” 全叔俯身,“没有主动出手。” 那就是动手了,不过眼不见为净,那些人确实欠教训,“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我暂时还没想离开。” “喏,请公子放心。” 点了点头,柳卿便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全叔应允的事向来便是做到的。 第二天在官学,所有人看向柳卿的眼光和往常有了很大的不一样,尤其是抱了龌龊想法的那些人眼神更是闪烁不定,杜容夏蹭过来悄声道:“听说你昨天把尤家的公子教训了?” “尤家?不认识,不过如果你说的是昨天拦住我的那些人,应该就是教训了没错。” 杜容夏手痒痒的想拍他,这么大的事被他说得这么若无其事的,要知道尤家可是清远府城知名的世家,比他们杜家还要强上一分,这么丢脸的事传开了,尤家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 “总之,你小心点,尤家的人不会善罢干休的。” 柳卿冲他笑笑,感激他的提醒,“这事不归我管,全叔会处理好,不过还是谢谢你。” 杜容夏点了下头,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比起希及这个外来户当然更要了解这些世家,对这些世家来说,一个世家子弟如果不是出色到极点或者是单传,那便也不是那么重要,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面子,希及昨天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尤家一巴掌,尤家要是忍得下这口气,那便真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算了,既然希及那么说,那便是有应对之策的,他瞎操什么心。 悠悠然把昨天借的竹简还掉,柳卿数着书架来到第六个开始翻阅,外面那些风风雨雨淋不到她身上来,这点她非常清楚,也是对这个身体主人身份的自信。 “希及,你还在这里。” 从竹简中抬头,柳卿揉了揉眼,“什么时辰了。” “我都下学了,你说什么时辰,你又翘掉了下午的课,小心山长收回你来藏书阁的权利。” “就今天了,明天我便下学了再来还书,顺便再找一册带回去,不耽误下午的学。”顺手拿起手边的一册往外走,这是她刚找出来的,杜容夏那么巧就过来了。 “恩,明天我和你一起过来,要什么书我帮你一起找,总比你一个人找得快。” “多谢了,明天见。”话是这么说,但是哪些书是家里有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啊!是她心急了,还有时间,慢慢来就是了。 第七章 识破女儿身 和前面的每一天一样,柳卿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连那天那样被拦截都再没有过,尤家的公子那天过后便再也没有在官学出现过,她也安然的继续在家和官学之间折腾。 颜青照例在藏书室外面阴凉处候着,这天热得只是站着也汗流浃背。 杜容夏走到柳卿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光线已经不足了,明天再来吧。” 今天没有什么收获,翻了两个书架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书,把手里的书放回原处,柳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原本以为会找到一些想要的。” 几个月的相处,再加上尤家的事,杜容夏多少也知道这人的不一般,“你家里应该有这些书才对,怎么还需要来这里找。” “总有不一样的。” 到了光线更充足之处,杜容夏抬眼看向眼前之人的背影,正想说些什么,眼光却被她素色衣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不是女子才会……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世家少爷,小小年纪便要看人脸色过活,什么粗使活都做过,也曾经看过侍女偷偷摸摸的洗沾了血的红带子,后来渐渐长大,平常人家这个年纪可能已经当父亲了,他虽然自身干净,但是该明白的全都明白。 难道希及是…… 掩下心底的异样快走几步赶上身前的人并行往前走,边说话边打量,“你那个小书童倒是很有几分灵气,好好教教,以后说不定真有出息。” 精致的眉眼,细腻的皮肤,纤弱的身段,怪不得那些人明知道这是个男人也会打他的主意,没有几个男人有这样的妖娆,更何况,他,或者说她,没有喉结。 真是,让他佩服,让山长喜爱,言语动作中颇有几分潇洒风流的希及,居然是个女娇娥。 “我已经在教他识字了,有没有出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柳卿的话让杜容夏脑中一清,不行,不能让希及这个样子出去,看她这身男子打扮,且平时看不出一点异样便可知,她扮成男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肯定是有什么顾及的地方,若是这样走出去被有心人发现什么,这个秘密怕是会保不住。 “哎呀,有东西忘了拿了,希及,你陪我一道返回去拿吧。” 柳卿打量他几眼,“这才几步路,还得需要人陪着。” “往常都是我陪你,这次换你陪我吧,就当是……还债了,走走走,很快的。”说着,柳容夏就要拉住她往里走,柳卿平时就很注意,手腕稍微一缩就避了开去,在古代,女人名声就是命,就算她现在是男装打扮也要分外注意,免得哪天身份曝出来时麻烦。 这个小动作更让杜容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回想同窗了快半年时间,不说那些没交情的,就算他们两个走得近的平时也从没有过什么身体碰触,原本不已为意,现在想来,应该都是希及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让他都没有发觉到异常。 回到藏书阁,一直在看书的老先生没有理会两人,这些天天天在这里,自是认识的。 杜容夏来到柜子后面,柜子上铺着笔和一方砚台,毛笔还搁在上面,刚刚他才写过东西,里面还有不少的墨汁,眼睛一转,杜容夏便想到了主意。 随手拿了点东西,杜容夏便走了出来,“走吧。” 柳卿无所谓的点头,转身离开,杜容夏趁着这个机会衣袖一扫,带着那方砚台直往柳卿衣衫砸去,他的衣袖脏了是肯定的,可是柳卿受的灾可不止是一点半点了。 “啊……”屁股突然被砸到了,那种感觉就像被人轻薄了一般,柳卿反射性的惊呼出声,捂住屁股回头,湿漉漉的感觉又让她赶紧收回手观看,好黑。 “啊呀,真是对不起,好像是衣袖不小心把砚台带下来了,希及,是不是砸疼了?真是糟糕,衣衫后面弄脏了一大片。” 瞄得真准,墨印很好的把那一团红给遮住了,其他地方还沾上了不少,这样就更不容易引起怀疑了,杜容夏却忘了,他可是直直的朝着人家的屁股砸去的。 柳卿心下恼怒,却也不好怪人,从袖中抽出绢巾把手擦干净,边匆匆往外走,“快点走,脏死了。” “真是对不起了。”杜容夏赶紧跟上,边连连道歉。 “小事。” 在官学门口匆匆道别,柳卿便爬上了马车,“全叔,快点回家。” 一直正面瞧着的全叔不知道她后面的狼狈样子,也没多问便挥鞭子赶马,速度比起平时是要快上不少,没多久就到了家。 “全婶,今天我要先净身,你去准备。” 全婶看着那团黑乎乎的印迹,明了的应了,指挥人抬了一大桶水进来,这才把门关严实了,自己守在外边以防万一,小姐不爱让人伺候,这里又只有她一个女人,在外面守着是很必要的,虽然这屋里的人没一个敢乱闯,但是事情总得防个万一不是。 舒服的在木桶里泡了个澡,直到水温降下来了柳卿才懒洋洋的起身,低头用干布巾吸净身上的水迹,边打量这副发育得很好的身材,从她下山扮男装开始便束胸,按理来说胸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可是这一年半下来,胸部好像还增加了一个罩杯…… 没有刻意的保养过皮肤,这身细腻柔滑的皮肤也很有手感,柳卿摸了好几把才心满意足的穿上宽松些的衣服,没有系腰带,胸部也就不那么明显。 “公子,好了吗?” “进来吧。” 全婶进来看到柳卿这副慵懒的模样,不自觉的就有了笑意,甚至打趣道:“公子这副样子可莫要让别人瞧了去,真真是诱惑人。”也怪不得那些公子哥儿会打那些歪主意,最后这话,全婶只敢在心里悄悄的说。 “能看到我这个样子的也就全婶了,全婶被诱惑了吗?”柳卿在榻上摆了个海棠春睡的姿势,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 “当然是被诱惑了,奴愿意把命都给公子呢!”捡起地上的衣服,准备一会带出去,那外衫上的墨迹只怕洗不净了,反正也只有六七成新了,正好换掉。 “呀,公子,您的葵水来了?身上可有不舒服?” 葵水来了?柳卿愣了愣,旋即自在的拿出准备好的布条戴上,这具身体真是好得没话说,还记得上辈子次次来大姨妈都要从头痛到尾,这身体来大姨妈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来得极准时,这次……是她疏忽了,好在不是在官学的时候来的…… 等等,想起今天杜容夏的异常,他平时不是这么毛躁的人,今天怎么会犯这样的错?那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其实有很多破绽。 “全婶,把那个外衫拿来给我看看。” 虽然不解,全婶还是赶紧递了过去。 外面是看不出什么来了,柳卿翻开衣衫反面,虽然依旧是黑乎乎一片,但是隐约的红色痕迹还是看得出来。 “把亵裤拿来。” 全婶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干脆把一团衣服都拿了过来,从里到外的几件,同样的位置,无一例外的红色痕迹。 “估计有人发现我的女儿身了。” 全婶哑然,那小姐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柳卿想了想,还是把今天在藏书室时杜容夏的举动说了一遍,“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知道那人不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全婶松了口气,“这事奴和当家的说一声,他可以解决得了。” “怎么解决?总不能杀人灭口毒哑他,毒哑他他还能写字呢!既然今天他这么费心帮我,想必就没有要拆穿我的意思,先看看吧。” “喏。” 柳卿躺了下来,杜容夏,你,会怎么做呢? ps:求粉红,pk票。 第八章 心知肚明 第二天去官学,柳卿若无其事的平时没有二致,连多看一眼杜容夏的神情都没有,这反而让杜容夏心生疑惑,希及……到底知不知道他知道了?昨天那种情况,以希及的聪明回去后是很容易想明白的,可是看他今天这样子,完全就是一副一切照旧的情形。 对柳卿来说,只是在进来时和杜容夏对视的第一眼她就肯定他明白她的身份了,更何况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疑惑眼神,以不变应万变吧,如果他要说穿,那就看他所图是什么,要是不说穿,那就这么模糊着就是了,想必他也明白怎样对自己最有利。 下学后照例来到藏书阁,今天杜容夏来得要比她早,看她来了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忙碌,整理时发现不少书简都有断裂的地方,他要忙好几天了。 柳卿也无所谓的继续翻阅竹简,这个藏书阁的书她已经翻阅了一半了,以前看过的都只是扫一眼便放下,只有没看过的才带回去誊抄,算一算,再有得一个半月应该就能看完,到时候就算是离开,她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咦,今天找到了想看的书?”杜容夏抬眼,把书名记下,知道了希及的女儿身后再细看,便想痛骂学堂里那些瞎子,当然,他也曾经是其中之一。 “恩,今天运气不错,找着了三册想看的,不过这里有规矩一次只能带出去一册,有些遗憾。” “一天看一册就够了,注意眼睛。” 两人本来就走得近,说话就更加少了那些虚的,平时还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这话一出口,两人的氛围就有了点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上有了变化,或者说,是心有了变化。 “多谢,你先忙,我回家了。” “好的,明天见。” “公子,怎么样?”一进门,全婶就有些担心的问,由不得她不担心,如果小姐的女儿身曝光,官学是怎么都不能去了,只怕这个清远府城也呆不下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换个地方。 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柳卿不由得抚了抚胸部,今天好像束得有点紧了,涨疼涨疼的,“他知道了,不过在和我装不知道,那就先这么拖着吧,最快两个月,我们就离开这里,你让全叔做好准备。” “喏。” 全婶肃声应了,要是小姐能狠心一点,其实根本就不会有这些麻烦,可惜,小姐还是心软了一些,乱世刚刚结束,盛世还没到来,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模模糊糊的过了几天,两人的相处依然没什么不同,只是杜容夏会更注意的不碰触到柳卿,从心底来说,在知道希及是女人后,他对这个才智不下于他的女子不是没有倾慕的,但是……他没有资格,从没听过柳家之名,要么这名是假的,要么这姓不是他所知的。 以希及的作派,真有那么股名士真风流的味道,这样的气度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这些,都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希及,我一直想问你,尤家你究竟是怎么解决的?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动静,可不像他们家族的为人。”难得的今天没什么事,杜容夏陪着柳卿一起在书架前翻阅。 “我也忘了问全叔了。”柳卿放下竹简,明白这人是在打探她的来历,也懒得去研究他在动什么心思,径自道:“全叔是有点来历,受人之托照顾我罢了,我家要真比起尤家来差远了,只是因为我爱书,家里也宠着我顺着我,不逆我的意罢了,时间一到,我便要回家的。” 杜容夏一愣,这意思是……“希及你可能很快就要离开?” “家里还没来消息,那就还是放任我了,过一天算一天吧,怎么?” “没,没什么。”含糊过去,脑子里却再也装不下竹简上的任何一个字,如果希及说的是真的,那么,分别的日子不会太远…… “有点累,今天我给自己放假,在这藏书阁都呆到发霉了,先回了,明天见。” “明天见。” 马车上,柳卿把玩着扇子,脸上的表情却不像以往那般轻松自在,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颜青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直看得柳卿睁开眼,“小颜青,是不是有问题想问公子我?” 颜青摇摇头又点点头,现在他已经没了初来时的小心翼翼,“没有问题,公子讲解得都很明白,就是觉得公子好像有烦恼。” 柳卿笑笑,伸长手臂用扇柄敲了敲他脑袋,“公子哪有烦心事,就是有点乏了,乱说话。” 颜青不敢躲,生生受了那一下,这才咧嘴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 回了家,全叔难得的跟了进来,没有去打理自己的事,柳卿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便在主屋内坐下,等他开口。 “公子,小的多嘴问一句,您下一步可是上京?” “是有这打算,怎么?” “小的想请示公子,要不要派人提前去打点一下,把住房安置妥当。” 柳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像她能得用的就是他们夫妻,从她到这里开始这两人便没有离开过她身边,说得上信任的也就这两人,颜青还太小,派不上用场,如果说去京城事先打点,能去的只能是全叔,但是全叔应该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难道在全叔心里,那四个游侠就那么值得信任? “全叔打算派谁去?” “禀公子,如果公子允许,小的想让陶胡去,他心细,可以安排妥当,而且,他们四人已经签了死契,已经是公子的死士,可以信任。” 死士?“什么时候的事?” “禀公子,是来的第一天。” 打开扇面再合上,再打开,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柳卿看向全叔的眼光有些异样,不是不信任了,而是全叔……太能干了,居然让四人成了死士,一般的死士是家族从小培养的,只忠于某人,或者只忠于某个家族,还是说,这四人其实和全叔全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 “我信全叔,全叔看着办就是。” 全叔低下头,重重的应道:“喏,小的必不辜负公子的信任。” “有些事我不问,并不是我心里不明白,而是不想知道得太多,我就想这么简单的生活,不想扯入到任何事里面去,这是底限。” “喏,小的记住了。” ps:亲爱的们,看完文顺手把推荐票给投了吧,新书榜爬不上来的说。 第九章 杜容夏的心思 简陋的屋内,杜容夏手执竹简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有足够的盘缠…… 京城姚家,传世百年的大家居然突然有收门客的意向,天子脚子,这消息肯定传得不广,姚家家底再厚也不敢光明正大,至少清远府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开,山长可真是好本事。 他知道山长把这个消息透给他是在给他机会,甚至也说了要是他盘缠不够,他愿意相助,可是他更清楚,世上不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他占了,他这会得到了多少,以后不知道要多少倍的奉还,他不想轻易和谁绑上一条船,哪怕那个人是山长。 要怎么办才好!脑子里又闪过希及的身影,如果他能有出息,是不是就……可以奢望。 这么些年的努力,他知道自己的才学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弱,就算是藏拙了,山长都对他赞赏有加,若是全力以赴,他自信可以入得了姚家人的眼,只要解决了盘缠的问题,他将来必不会受困于杜家,必不会,他要让杜家知道,离了杜家,他会更好,有朝一日,他会让杜家在他面前折腰,他会让他的爹娘入杜家祖祠。 这一日,若是有希及在身边相伴…… 出人意料的,藏书阁的书到了后面居然基本都是她原本就有的,连续好些天的空手而归让柳卿心情郁闷,虽然这样是提快了速度没错,可是她更想找到一本让她欢喜的书啊! “又没找到?希及,要求不要太高了。”杜容夏笑着安抚道,也不知道希及是以怎样的标准在选书,有些书明明就是他都要细看的,希及却是眉也不皱的放回去,继续寻找。 难不成那些书全是希及看过的?!这……应该不可能吧,官学的这个藏书阁藏书之丰可是各大世家都难以企及的,至少在清远府城,没有哪家比得上。 肯定是他想多了,杜容夏笑笑,这段时间瞎想都成为习惯了,只要一牵扯到希及的事就总是往高里想,希及自己不也说过了吗,她家并不是别人想像中的高门世家,再说他印象里确实没有柳姓世家,这只能说明柳家的门槛还不够高,以致于名声不广。 柳卿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打量了杜容夏几眼,直看得杜容夏心惊胆颤,“希及,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石岩,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精神差了很多。” 一问完,柳卿就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在这个年代,以他们的年龄来说做父亲都不为过,杜容夏可能只是多了点夜生活而已,哪里就轮得到她来说什么了。 杜容夏愣了一下,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顺势就道:“最近是有些烦心的事,京城姚家你知道吗?” 柳卿摇头,“我并不关注这些,那些大世家和我也没有关系,怎么?” 扫了眼藏书阁,并没有其他人,外头也没有脚步声,杜容夏压低声音道:“我收到消息,姚家刚换了当家,新当家有意向新收门客。” 柳卿只是点头,并不追问这没有公开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你想去?”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离开杜家,我相信以我的学识要出人头地并不难。”杜容夏苦笑,“可是,得到消息好一段时间了,我却还在这里。” 把玩着扇子,柳卿有些明白了,这个年代还没有开科取士,要是没有好的出身,能出人头地真的不容易,要是能靠着过硬的本事成为世家的门客,未必不是条出路。 杜家究竟如何她不清楚,但是她也看得出来,杜家并没有要重用杜容夏的意思,不然也不至于在官学半工半读,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更让他难堪。 听杜容夏说过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而能让他困在这里没有离开的理由只有一个——盘缠不够,这对她而言倒不是难事,不过,她也不会毫无理由的白送人银钱就是。 脑子里转了几转,柳卿便往外走去,执扇的手挥了挥,“明天见。” “明天见。”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很长时间,杜容夏都没有回过神来,刚才他怎么就这么说了呢?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这个问题柳卿同样在想,杜容夏这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了,她自认同窗这么久并没有给人滥好人的印象,更甚者她应该是给人自扫门前雪这种印象的人,他这是,自认抓到了她的把柄? 全婶曾说过他们从不缺钱,那么资助杜容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希望,他不会让她失望才好,女扮男装是她的秘密没错,但是,从来就不是她的弱点,就算恢复了女装,她也一样能达成所愿,只是过程可能艰辛点而已。 热敷的时候,柳卿倚着被褥懒洋洋的道:“全婶,明早给我准备几金。” 全婶抬眼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换了次布巾,小姐这可是头一次说要金呢,“公子,颜青身上就有,您要是需要买什么打发颜青去就是,公子的腰带里也有暗藏的金条,那是留着给公子防万一之用的,平时公子装砚台的盒子下面也有放了,虽然不多,也可以用作万一,奴一直忘了和公子说,是奴的过失,请公子恕罪。” 柳卿睁开眼,这些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一切都有全婶夫妻打点,她的心思全花在那些竹简上了,对这些都没有上过心,想来确实应该如此,要是碰上万一的情况,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还不知道会有多狼狈。 “有心了。” “这是奴该做的。” 藏书阁的书快看完了,也不知道全叔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再过不久,她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上京了,清远府城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过渡,一个让她从言到行完全融入这个社会的地方,不是平头百姓,也不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而是以一个世家子弟的身份行走于世。 有了这重身份,以后不管是做什么都要方便许多,既然可以不受苦便达成目标,那又何必非得让自己吃苦,她没有自虐的倾向。 ps:睡过头了,zzzz 第十章 赠金 藏书阁里依然安静,今天柳卿过来得比较早,有离开的打算后,她便更加加快了翻阅的速度,时间上自然就利用得多了起来。 一直到光线不那么充足了,柳卿才揉了揉眼从书架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册竹简,笑问道:“石岩,行个方便吧,今天我想带两册回去。” “可以。”杜容夏没有犹豫,记录下书名便递还给她,追加了一句,“最迟后天一定要归还。” “放心,不会令你难做的。”早知道这么容易,她早该如此了才对。 停了停,柳卿从袖袋里拿出个普通至极的小布包放到书案上,“既然能有个不错的前程,就别耽误了,不用把这当成恩惠,就当是全了这同窗一场的情谊了。” 杜容夏直愣愣的看着柳卿,像是讶异,心里却没有任何惊奇,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似的,希及不是多热心的人,相信若不是因为他恰巧在藏书阁做事,两人相处的机会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和其他同窗并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昨天那么说,希及肯定从中听出了求助之意,她没有踩下他的骄傲自尊,而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以同窗之谊说事。 “希及,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这里,到时候……到时候……”话里暧昧不清的成份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杜容夏没有说得很明白,意思却全部到了位,不说这赠金之事,他本来就对希及心存倾慕,若是能有匹配的身份,他早就把话挑明了说,去求了这个满腹诗书学识的女子。 柳卿笑笑,果然是知道了啊,可是这个男人却把前程想得太过简单容易了,一个世家有多少门客,真正冒尖出头到让主家倚为左膀右臂的又有多少,他自负满腹才学,可要是没有外力助?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助之,出头谈何容易。 不自觉的脑子里浮出一部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那个俏丽的老板娘为了能有个良婿,赠金好几个读书人,只希望有朝一日这其中能有一人有了锦绣前程能记得她,可惜他们前程倒真是博到了,却是带着官家小姐一起回乡,在他们眼里,前程永远比私情重要。 她相信,杜容夏同样是这类人,他不缺才学,不缺心智,为人处事更是周到,这样的人做良人并不差,但是于她来说,他的功利心太过强烈,也可以说是被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如此,而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官家太太的名份。 “我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呆多久,石岩,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一定要用什么来偿还,说不定你刚离开我便要回家了,又或者是换个地方游历,有缘自会相见,你该如何便如何,不用记挂于我,不早了,你忙。” “好,明天见,希及,多谢你。” 柳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扇子,她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紧紧抓着那个小布包,就像是抓着自己的前程般,希及话里透出的意思他明白,让他该如何便如何,这其实便是隐隐的拒绝吧,想要出头,哪能不付出代价,他其实也是明白的。 希及!希及!希及!心里喊了无数遍,却无法填满荒芜的心,他知道会要失去很多才能换回他想要的,可是希及,他不想失去,不想。 心底戾气斗生,抬起手就想把装着金子的布包扔出去,却迟迟落不下手,这是他的前程,他唯一的机会,若是失去这个机会,希及离他更遥远。 颓然放下手臂,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才收拾好东西离开藏书阁,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不能再拖了,姚家并不会等他。 马车里,颜青看着嘴角含笑的公子,忍不住问道:“公子心情很好?” 摸了摸两册竹简,柳卿笑问,“今天借回两册,不该高兴?” 颜青年纪虽小,却也是爱书之人,看着那两册竹简自是知道公子的书房里又要增加了,眼里满是欢喜,“该高兴,颜青也高兴。” 笑眯眯的看着单纯欢喜着的颜青,看样子她教导得不错,虽然才几个月,但是颜青的进步很快,果然是很有几分陪慧,最主要是他对书的单纯喜爱让她喜欢,爱书珍惜书是读书人最该做到的。 杜容夏只花了一天时间便把这边的事处理妥当,杜家并不管他,送他入了官学便是他们最大的仁义,所以杜容夏也没有刻意去告辞,要见着他们也不容易,只是向管事说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简单的行李离开了。 和山长辞行时,山长眼里的诧异他看得明白,也是,他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杜家旁枝怎么会有上京的盘缠,山长怕是早有打算吧,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希及会资助于他。 最后告别的是希及,他最想话别之人,可是当面对时,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柳卿倒是笑了,“怎么,石岩这是紧张坏了还是高兴坏了?” 看着这个和平时并没有二致的笑容,心里莫名的就安稳了下来,“既紧张又高兴,希望这行会顺利,若是入不了姚家人的眼,那就丢脸了。” “就算入不了姚家人的眼也不用回这里来,京城总是机会多些,京城并不是只有一个姚家,也不是姚家独大,自己的学识不可落下才是。” 杜容夏深深的施了个同窗之礼,“多谢希及,石岩会记在心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记得,相信我们一定还会见面。” 若是她一直深居简出,和在清远府城一般不出任何风头,那么就算是同在京城,他们两人也不会再相见,柳卿不知道去了京城后她会如何,但是从心里说,她没有打算与这个男人再有牵扯。 她对他,没有爱情,甚至连友情都不多,相识几个月,唯一有的就是那点同窗之谊。 “我就不去送行了,石岩,保重。” “保重,希及。”目送她上了马车,杜容夏深吸一口气,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去京城路途遥远,手里虽然有几金,再加上平时省吃俭用下来的,他也没打算租价钱相对昂贵的马车,而是打算租牛车,速度是慢了点,但是钱要省了一半,这才是他看重的。 举目无亲的京城,他能靠的,只有自己,希及,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我已经有足够和你平等相对的资格。 ps:杜容夏是男主吗?望天……鬼鬼只能说,绝不会写纠缠于几个男人之间这样的剧情,鬼鬼讨厌暧昧啊,无比讨厌。 第十一章 辞别 杜容夏的离开并没有在柳卿的心里激起任何涟漪,只是多少有些遗憾,早知如此,她应该早前就开始一次多借点竹简回来的,这才刚借了一次两册的,人就走了,再面对其他人时,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藏书阁里没有再来其他人,而是那个眼睛极度近视的老人守着,柳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打算知道,每次借阅时喊声老先生便足够,他也不多话,记下借阅的书册便继续贴到竹简上去了,这更坚定了柳卿保护眼睛的决心。 “公子,小的有事禀告。” 书房外传来全叔的声音,柳卿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若不是紧要的事,没人会来书房打扰她。 “进来。” “喏。” 书房的门推开,颜青赶紧起身站好,柳卿没有多说什么,全叔就相当于她身边的大管家,其他人多尊重他也是应该的,颜青虽然经常跟在她身边,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就能越过全叔去,没规矩不成方圆,从现代过来的她更明白这点。 “禀公子,陶胡传回消息,京城那边已经打点妥当。” “这么快?” “喏,陶胡是骑的快马去的,速度比马车要快上许多。” 这原身的身家还真是不低,看了这么多关于这个朝代的资料,她多少明白了这里的一些物价,马车便已经是稀罕货了,世家是肯定有,但是更通用的还是牛车,快马便更是稀少,而如今,随便一个属下便是快马来回了,这说明了什么,柳卿心里也暗暗心惊。 “我这里还需要半个月左右,其他事你和全婶看着安排。” “喏。” “若是可以,我想把这书房里的所有竹简都带走,不知道可不可行。” “喏,小的会做好准备。” 想起山上埋下的那些竹简,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如何,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已经成形,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实现,那便让全叔把山上那些也全部弄去,书就是让人看的,埋着不见天日反倒可惜了,这个年代,真是太贫瘠了,以她的眼光来说更是如此,不说物质,就是书的缺乏也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拿起笔继续誊抄,到再次放下笔才发现颜青一直站着没有坐下用功,眉毛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交待的功课全部做完了?” 颜青咬着唇,羞愧的摇头,刚才他净顾着想事去了,却忘了公子最不喜他做功课时分心。 看他的表情,柳卿也没有过多责怪,平时他没有这样过,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困扰,“想不通的事就问,若是学识就问我,若是家事就问全婶,若是外面的事就问全叔,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人不可能全部精通,这并不可耻。” “喏。”颜青小声的应了,停了一停才继续道:“颜青想知道,公子会不会带颜青一起走。” “你是公子我的书童,不带你走你还想去哪里?难不成想让公子去了京城重新再找一个?”柳卿反问,随即明白了这孩子在想些什么。 看他瞬间便亮了的眼神,柳卿不由得有些失笑,“就这么一件事也值得你纠结这般久,早问一下不就没事了,还不耽误做功课的时间,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就问,只是要问对人才行。” “喏。”这声回答精神的很,知道自己会继续跟着公子,颜青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在跟着公子之前过的日子,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恐慌,从来就没有从心里退却过。 并不是所有的公子都像他家公子一样好说话的,公子房里没有伺候的人,也不会随意打骂他,更不会拿他出气,要是他功课做得好,公子还会奖他,平时也会和他说笑,这样的公子,他想跟着一辈子,对,就一辈子伺候公子。 稚气的在心底发着誓言,颜青乖乖的坐下继续做功课,刚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他得快些做完才行,不然就耽误公子歇息的时间了。 藏书阁所有的书都翻阅完时,时间又往前推了十多天,还了借的最后一册竹简,柳卿对老人很恭敬的行了个士子礼,“这段时间烦扰先生了,明天起学生便不再来,别过先生。” 老先生难得的放下竹简,大概是久不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暗哑,“都看过了?” “回先生,大部份的书家中都有,没有的那部份学生已经看过,所以用时并不多。” “很好,去吧。”说罢,重新拿起竹简看起来,不再理会柳卿。 柳卿也不去琢磨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迎着还没落下的夕阳走了出去,这里,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接下来便用心上几天学吧,等全叔打点得差不多了便可以离开了。 院子里摆着很多木箱,有些已经装满合上了,有些则还敞开着,书房里,全叔和颜青两人小心翼翼的把竹简一册册放好叠加,书架上已经空出了不少位置,可是剩下的那些也足够装满很多箱了,真担心离开的时候会过于吓人,这得多少马车才装得下啊。 柳卿也不是没考虑过全换成丝帛,可是那东西虽然轻便,但成本过于高昂了,也不宜长久存放,她还想着有机会便把纸造出来,再花大把的钱去买丝帛有些浪费,虽然她好像很有钱,也不值当这么不当回事不是。 这天下学后,柳卿让颜青去外面等着顺便知会全叔一声,自己一个人去找了山长。 “辞学?”关山长有些讶异,他知道这个学生在这里不会久待,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学生准备去别的地方游历,这段时间让山长费心了。” 关山长挥了挥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一时兴起激着恒休为他取了表字,后面他并没有过多的关照于他,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世家子弟,用不着他关照,再者,他这段时间非常忙,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你,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也知道你学识非常不错,以后继续努力,不要荒废了,也许其他东西收久了会变坏,但是学识不会。” “喏,谢山长教诲,学生刻不敢忘。” “那便如此了,和同窗告别去吧,以后若有机会再来清远府城,记得来这里看看。” “喏,学生谨记。” 第十二章 离开 在官学半年,除了杜容夏,其他人在柳卿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对她来说,那些人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倒不是他们中就没有一人可以相交,而是她非常清楚的明白,这里,只是她的过渡,不会久留,那又何必和人有过多的牵扯,人心肉长,她也会不舍,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视频,分开了就是分开了,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再见面。 登上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官学,这个地方,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许无关学识,但是柳卿明白这半年的过渡让她有多大的进步。 “走吧。” “喏。” 闭着眼,柳卿随着马车的摇晃摆动着,这东西坐久了也能坐出经验来,与其全身僵硬的坐正了与其对抗,还不如随着它摆去。 “颜青,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在这里你若是有需要告别的人我便给你半天假,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样的话颜青依然有些难受,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着外面,这里虽然带给他劫难,但是也给了他生命,并且让他遇到了公子,比起来,他是幸运的。 “公子,颜青没有需要告别的人,随时可以随公子离开。” “恩。”柳卿轻轻应了,颜青没有亲人她是早知道的,没想到连个朋友都没有,也是,他所有的时间大概都在为生存下去而斗争了,又哪里有空闲去交朋友,交朋友,那是吃饱穿暖的人才有的资格。 “颜青,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就算不懂,也希望你能记住,人,不管是做什么,都不可以有骄傲之心,但是不能没有傲骨,这份傲不是流于外的,而是潜藏于骨子里面,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它能支撑着你走过去,也因为这种傲,能让你不迷失了自己的心,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若是你本身有本事,日后我也会为你谋个前程,但是这些都有个前提,你要能把握住自己的心,若是做的事触了我的底限,我不会容你,也容不了你。” 不大的空间里,颜青屈身跪了,他知道公子这些话是许了他一个怎样的未来,“公子的话,颜青一字不敢忘,颜青不需要其他前程,只希望公子能容颜青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端茶伺候,铺简研墨。” 古代的人果然是普遍早熟的,不足八岁的孩子啊,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伸手扶着他坐好,“我哪里就需要你时时伺候了,只是若想出人头地,不止学识要好,更要学会做人,不然就算你满腹才学也入不了别人的眼,更甚者会引来其他人的群起攻之,记好了?” “喏,颜青谨记在心。” 柳卿没有再说什么,她从来没打算手把手的扶一个怎样的人出来,若是颜青自己争气,她不介意助上一把,若是他自己不行,那也不能怨她不尽心尽力,路本来就是需要自己走的。 虽然隔着一层帘幕,以全叔的耳力当然把这些话听了个十成十,连甩鞭赶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十六岁之前的小姐很好懂,单纯柔顺,偶尔会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虽也识字,但是也仅限于识字而已,说不上有多深的才学,但是十六岁之后的小姐却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要不是那些天他时时刻刻跟在身边,真怀疑是不是被人调了包,两人只是长了一张同样的脸而已。 可是现在的小姐给他完全陌生的感觉,却让他异常信服,言语间的自信和果断不输于男子,他不懂学问,却非常相信小姐现在的才学不下于任何世家子弟。 若说小姐有大志,他却怎么都看不出来,言语间也是一片闲适之心,若说没有,小姐的目标却非常明确,那就是上京,那里是小姐下山便直指的地方,虽然中间停留了两站,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在沉淀自己,梳理自己所学,而现在,便是已经到了可以入京之时。 今天听了小姐的这一习话,倒是让他对小姐有了更多一分的了解,看似纵容,实际束缚,看似束缚,实际纵容之。 这其实是一种御下之道,而且是非常高明且有用的御下之道,小姐也许做得无意,显然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颜青以后绝难起背叛之心。 柳家沉寂百年,却不想这一代出了个这样的人物,这大概也是族长要把小姐送离的原因,于小姐之前,卦象显示柳家百年内不适合出世,否则将有灭族之祸,只是在小姐出生之时卦象才有了变化。 所以就算在乱世之时,柳家也一直避居,只是允了子弟出门游历,不得出仕相助于任何贵人是每个出族弟子被耳提面命的,若不是出了小姐这个变数,哪怕是现在天下安定,民心逐渐安稳,柳家也不会给与小姐完全自由的权利。 柳家以后究竟是入世还是出世,恐怕也系于小姐一身了。 回到家里,看着院子里的箱子已经少了许多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柳卿让他们分批走,人手不足的便雇人,所以当柳卿离开时甚至都可以称得上轻车简行。 出了城门,柳卿没有丝毫留恋,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有,比起离开东源村时的难受,清远府城给她的感觉就是路过这里,累了歇下脚而已,休息够了,自然是要离开的。 在柳卿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离开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毫无影响,至少于尤家族长来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依然不知道这柳卿是什么来头,只是看着那个信物便足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在这清远府城他们是能横着走,但也仅止于清远府城而已。 柳卿,尤家惹不起,现在总算是把这尊瘟神送走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可以把关了好几个月的小子放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就算一刀捅了这小子,他也只能认了。 颜青坐到外面去了,对于从没有离开过清远府城的他来说,外面的一切都很新鲜。 柳卿打起窗帘,对这速度还算满意,他们本来就不赶时间,没必要快得跟投胎似的,平白受那颠簸之苦。 ps:是鬼鬼写得太差么?亲爱的们热情度好低啊! 第十三章 入京城 全婶靠着边上在做绣活,时不时抬头看小姐一眼,再低下头做自己的,时间一久,看小姐不适了,便移过去轻轻帮她推拿,跪坐得久了,不止是膝盖,腰都会时不时的涨疼,这身子,果然是够娇贵的。 “全婶,我们手里的金钱够不够我去京城挥霍一回的?”状似不经意的,柳卿开始探底。 全婶失笑,“公子随意挥霍就是,不说只是去京城挥霍一回,就是去天下挥霍一回都没问题。” 口气真大,连个下人都是这样了,这身子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啊!真是奇怪,为什么她上了这身体的身,却一点记忆都没有接受呢?完全是白纸一张,经常给她这就是她原身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全叔全婶从来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示过质疑,她不信才穿来时她拙劣的表现他们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为什么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柳卿也懒得想了,再说现在想也迟了点,真要有点什么早在才穿来的时候就有了。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柳卿决定聊聊天打发时间。 “全婶,你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 全婶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姐突然会问起这些,不过她还是回答得非常实诚,“奴有孩子,只是没有带在身边。” “……”真有?这倒是出乎柳卿意外,没有父母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像全叔全婶这样两人都离开的,并且一离开就是不少年,在山上那半年,她多少也猜得出来,这是专门为这具身体开辟出来生活的地方,看那里的痕迹时间绝对不短。 “就为了照顾我?离开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不怨吗?不想念吗?” 全婶马上就想跪下,柳卿拉住了,让她继续给自己按腰,“就这么说话吧,这么小的地方那些礼节就免了。” “喏。”顿了顿,全婶才回答上面的问题,“照顾公子是奴与夫应该做的,孩子生活得很好,不需要奴操心,会想念,但是绝没有怨。”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柳卿闭上眼,分析从这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照顾她是他们夫妻两应该做的,那就是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换句话说,这应该就是家生的奴才,可以信任,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在本来这具身体该在的地方生活,或者说生活得很好,受到了很好的对待,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那么,为什么会把她送离呢?其中到底有怎样的秘密?她是很希望没有的,秘密就代表着麻烦,她讨厌麻烦。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样她都是逃不开的,没可能把身体还回去,那这具身体的义务或者责任,她都需要担负,其实,要是能一个人多好,就算是一个人,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想得迷迷糊糊的,柳卿慢慢的睡了过去,她从来都不是自寻麻烦的人,到了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全婶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被褥,把掀开的窗帘也给放了下来,这天气已经有点冷意了,着凉了可不好。 清远府城离皇城不可谓不远,中间还要经过两个府城,等一行人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了。 不管兴奋得直蹦达的颜青,柳卿把自己团成一团,身上盖了厚厚一床被褥还是觉得冷,这里的冬天真冷,在东源村和清远府城时感觉都没这么强烈,可是越往京城方向走,天气越冷,就现在这样外面估计都要滴水成冰了。 “公子,到了。”全叔跳下马车,把马墩放好,先把冻得脸通红,精神却不错的颜青抱下来,这才候在一边等着。 全婶把早就收拾妥当的斗篷给柳卿披上,衣领处都扣紧了,双手套上暖和的捂子,脚上套着的也是防水的毛靴,整个人看上去要厚实了不少,全婶第一次知道她家小姐这么怕冷的。 “公子,可以了。” 弯腰低头走了出去,在帘子掀开的时候停顿了下,等适应了才扶着全叔走下马车,陶石等四人候在门口,身上已经积了不少的积雪,显然等了有一阵了。 不等他们见礼,柳卿挥手打断了往里走,“快进去吧,太冷了。” “喏。” 在暖和的屋内坐下来,用热烫的水热了手擦了脸,再喝了几口滚烫的水,柳卿才觉得自己恢复了知觉,要是年年冬天都是如此,她真的考虑要不要在这京城留下来了。 等几人恭敬的见了礼,柳卿才问起这一路来担心的事,“那些竹简可有出什么问题?” 陶石回道:“禀公子,箱子里都有铺上油纸,竹简安然无恙,现在全部放在书房,没有公子的命令,小的不敢擅自整理。” “有心了,这些由我和颜青整理就行。”打量了屋内几眼,柳卿问道:“这屋子可是已经买下来了?” “喏,公子要是不喜,小的再去找。” “不用了,我没那么讲究,现在这样看着也不错。”位置如何她刚才来不及看,内部倒是不错的,没有大得到处是亭台楼阁,倒也有几个院落,以后要是交了友人,也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全婶,你看看家里最少需要添置几人才行?”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全婶了解公子非常不喜欢家里太多人,若是这里和清远府城那屋子差不多大,公子估计根本不会想添人,“禀公子,至少得四人,奴会去挑可靠的人,公子不用担心。” 想了想,柳卿还是放宽了尺度,“多挑几人吧,不过我住的院子除你们几人外,不许其他人进,这点要说清楚。” “喏,奴会严加约束。” 全婶自然不会说公子这样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在知道他们来京城时,本家那边便精挑细挑了八人送来,规矩和他们几个离开时是一样的,不再听从本家的命令,只需遵从小姐。 看样子不用担心返人回去了,八人全部接收下来更好,她也可以轻松一点,以后只需伺候小姐便行,其他事都可以安排下去。 “一路上大家都累了,好好歇歇,全婶,准备热水,我要净身,饭菜一会送我房里,今天我就不出来了。” “喏,请公子稍候。” 不知道其他几个院落如何,但是她住的主院收拾得出乎她意料的好,真难以相信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有这细致的一面,他们……应该是雇人收拾的吧,柳卿想。 舒服的泡了一会澡,全身都泡得泛红酥软了才不再添加热水,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铺了地龙,非常暖和,柳卿穿着松散的袍子细细打量这个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安居于此的房间。 她对古董没研究,所以并不清楚那些摆设的价值,随手拿在手里把玩一番也就放下了,铜镜擦得非常亮,印出人黄铜铜的身影,她想念镜子,柳卿想道,玻璃是怎么做的?她好像没什么印象,上学时偏科得厉害,数理化向来是要靠强撑才能过得去,然后过去就扔的那种。 这屋里一切物什都是以舒服为主,看不出女子的柔,也看不出男子的粗犷,给人的第一感觉也只是舒适,就算哪天谁不长眼踏进来也难以穿帮。 不知道是谁收拾出来的,挺合她心意。 ps:睡到现在,不知道算不算能睡……亲爱的们,记得投推荐票哦,让鬼鬼上新书榜吧。 第十四章 想法成形 休息一夜,柳卿便叫上颜青一起入书房整理竹简,比起清远府城,这个书房是那边的数倍,这么大的地方,她身边这些竹简是装不满的,不如等开了春,天不这么冷了,让全叔带人回山把那些埋在山洞的竹简全带过来,不过估计就算那样,这书房也会有留有很大的余地。 这个年代会识字的人太少了,又大都集中在世家之中,平民中通文墨的怕也不多,若能给百姓开了智,有了更多人的帮助,朝堂何愁没有能人,又何愁不能强大。 权利一旦太过集中,便生腐化,百姓并不是天生愚笨,若有人能为之开智,若有人…… 从下山伊始心中便隐隐有的主意终于成了形,她有时间,有地方,有钱,借这身体之利,好像还有地位,只要不涉及政治,不触及各方利益,要自保应该不会太难。 若是当朝天子是个有些容人之量,并且有智慧之人便该知道,她这么做有利于他,更有利于他的子孙,若是她教出来的平民孩子中,有一小半能明白她的苦心,去教出更多的孩子,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行,柳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的走,颜青对公子也有几公了解,看公子如此赶紧悄声离开,带上门在门口站定,不让任何人惊忧了公子。 原本以为够多的书现在想来却是少了,而且最大的工程是要把这些书全部复制一份,她的书房不能空了,而且为了自己的身份着想也不能时时刻刻在人前现身,最好便是能重新誊抄一份。 事情一想开,柳卿便知道自己有得忙,但是心底蓦然而来的充实感却是真真实实的,飘浮了两年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找着了并且找对了自己要做的事,再怎么忙她都甘愿。 “颜青,让全叔来见我。” “喏。”颜青脆声应了,小跑着往前院行去,公子好像有主意了呢,真好。 很快,全叔疾步而来,轻轻敲了敲门,“公子,您找小的。” “进来。” “喏。”外面太冷,全叔只开了刚好够他进来的位置,顺手把冻得脸通红的颜青拉进来,赶紧把门关上。 “全叔,我想辛苦你一件事。” “请公子吩咐。” 用扇柄敲击着掌心,柳卿眼睛晶亮,不再似以往的平和,“你去帮我找几个识字并且字写得好的人来,最好是去平民百姓中找,偌大个京城,我相信有的是有见识有眼光的人,识字的人应该不难寻得。” “喏,小的马上去办。” “等等,身上多带些银钱,若是有后顾之忧的你便替他了了,就说是提前支付酬劳,顺便和全婶说一声,收拾个地方出来给他们住下,人数方面不限制,不过一定要字写得好的,我有用。” “还有,我需要山上那些书,等天气好些了,你带人去取来。” “喏。” 看公子没有别的吩咐了,全叔退了出去,他不需要问公子要找读书人干什么,只需要完成公子的吩咐就行。 心情极好的柳卿用扇柄轻敲了下颜青的脑袋,“公子要做大事了。” 颜青抬头,“公子会带上颜青吗?” “你是我的书童,不带着你谁来伺候我笔墨?不过,颜青,你要用功了,以后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公子放心,颜青绝对不会。” 好斗志昂扬啊,柳卿心底更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就算外头再冷,她依然觉得今天天气格外好。 看公子在案前坐下,颜青手脚利落的开始研墨,待差不多时便退离一边,这也是公子的习惯,写东西时不喜欢别人旁观。 竹简上这些她没打算自己誊抄,但是前世看过的书全在她脑子里,不说全部记全,大致意思是记得的,再加上这具身体彪悍的记忆力,以前觉得模糊的地方用心一回忆居然也真能想起来,真是不错的福利。 就算大多数是不适合这里的,随便一想也有不少可以用且不会引起注意的,而且她更相信潜移默化,只要自己在教的时候注意着点,就能影响到接受知识的人。 虽然这两年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地方,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可出格,自问对这里也大致得差不多了,但是千算万算,柳卿还是漏掉了一样。 虽已过了百家争鸣的时候,这个初立的朝代现在并没有独尊一家的意思,儒术能让君权集中,这是皇帝的必然选择,这个初立的朝代也难以脱离。 柳卿不是任何一家的追随者,可以说她涉猎的东西就是百家争鸣,并且是对它们的一个总结,若是这样的东西一旦被人知晓,甚至传广,那成一家之言便不是不可能。 只是不知一旦形成这样的局面,是追随她的人多,还是打压她的人多,若是到时再曝出她的女儿身,那将是一场海啸般的灾难。 此时的柳卿没想到这些,她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许在别人眼中是多么了不起,但是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力所能及。 她不想以自己的知识去为自己争一片天,去争权,去夺利,去朝堂上翻云覆雨,更不想恢复女儿身,让自己谈吐不凡,引人注意,进而去拼一个美好未来,这个年代的男人啊,骨子里接受的观念便是解裤子即可,让他们忠于一人,何其艰难,若是可以,她想就这样着男装一辈子,方便了自己,也让自己保有了精神上的干净,爱情,会毁掉她。 因为这个年代的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既然早知道给不了,又何必非得让头破血流,去撞一回南墙才回头? 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是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规定的一夫一妻制的初会里也已经难寻,何况是这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古代。 希望这个身体的身份可以护住她,这是她最大的奢求了。 在竹简上写出满满的简体字,和隶书一比较,缺胳膊少腿的让人无解,随手标上的标点符号也让人侧目,是了,用标点符号来断句也是势在必行的,她不想再体验一口气读下去,却怎么都理解不了其中意思的苦恼。 这全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以前不曾出现过,也不曾有人做过她现在要做的事,她只能寻得舒适的机会一件件慢慢来。 第十五章 行动 趁着柳卿出来吃晚饭的时间,全婶让八个新来的仆人见了主子,六女两男,个个低眉垂眼,规矩之极。 这里的人真会调·教人,这是柳卿唯一的感觉,看这气度,就算是说他们是世家中待惯的恐怕也会让人相信。 “公子,这些人都签了死契,底子也查了,都是干净的,请公子放心。”全婶递上契约,恭敬的退到一边。 柳卿瞟了一眼便放到桌上,“本公子不是不好相与之人,只要你们尽了本份,不惹事生非,本公子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谁违了规矩,本公子必不会轻饶,这屋里的忌讳,哪里去的哪里去不得,全婶自会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听从全婶的吩咐即可。” “喏。” 把契约重新交回全婶手上,全婶双手接了,道:“公子,请为他们赐名,在签下这契约开始,他们便不能用以前的名了。” 若是在世家大族,除非是自己喜欢之极的,不然必不会有主子为下人取名的道理,但是这些都是族里送来的人,而这几人以后必定是会一直跟随小姐,情份自不能和一般人相比,全婶这才提醒一句,若是新买来的人便没这么多讲究了。 八人的名字啊,柳卿微微攒眉,这真不是她的强项,古人取名不是都爱从诗经中取吗?八人,一句诗,刚好,“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从左至右,八人一人取其中一字吧。” “喏,谢公子赐名。” 受了八人的拜礼,柳卿便回了书房,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在这屋里坐着她也觉得心安,就像以前一般,只要有书相伴,便不觉得孤单。 全叔比意料中要来得快,柳卿原本以为至少也得三五天才能找好人,全叔却在第二天就带着人来了。 “禀公子,还有几人也同意前来,只是家里的事要交待,故推迟上一天。” 这里的读书人有着同样的通病,清傲,就算只是一袭麻衣,站在身穿锦锻的她面前也一点不显得卑怯,好在柳卿也没打算要扭转这些人的观念,更没打算要和他们过多的接触,她只是现在要借用他们而已。 “本公子需要誊抄大量的书册,所以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字要好看,且在誊抄的时候绝对不可马虎,若是出了错,我便不再雇佣,若是有感兴趣的书在休息时可以随意翻阅,其他事想必全叔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喏。”齐声应了,其中一人胆子更大,似是不可相信般问道:“我们真的可以随意翻阅书册?” “当然,只是不得耽误本公子的事。” “喏,多谢公子。” 不止问话之人,其他人也露出放心又欣喜的笑脸,在快年关时他们愿意接下这个差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可以接触书册,哪怕只是誊抄,那也是可以入眼,只要用心,便可入心,那就够了。 他们家中的书册少得可怜,这还是想方设想弄来的,能识字做学问便已经穷尽家中所有,实在不能再要求家人给他们足够的书册。 “今天大家先好好休息一天,全叔,你带几个人把书房里的箱子搬过他们院子里去。” “喏。” 回了书房,柳卿边收拾自己的书案边道:“颜青,明天开始你去那边院子里盯着,把他们誊抄完的重新装箱,让全叔派人送回这边来,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妥便告诉全叔。” “喏,公子,颜青要是不在,便没人伺候你了。”这是帮公子分担,他当然是愿意的,那些书册可全是宝贝,不能损坏了,可是他也不想离开公子身边,总不能研墨洗笔全让公子自己来吧,他可是公子的书童。 柳卿失笑,“你还当本公子离了你便不行了不成,不用操心这么远,做好这件事吧,本公子最近要想的事情比较多,不需要你伺候着。” “喏。” 不说那些读书人看到成堆竹简时的欣喜若狂,柳卿一门心思掏脑子里的东西,整合,随手写出来,再整理,最后认真的一笔一笔的誊抄上竹简,而且是双份,这些她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她不会假别人之手,不适合,也不愿意,到时候和那些竹简放置在一起,若是有人喜欢看,她当然高兴,若是无人问津,她也不会遗憾,因为她已经尽心。 连带想出来的一些不适合写上去,却又舍不得忘掉的东西,柳卿便用简体草书记下另外放置,说不定,以后会有适合的机会出现呢? “公子,您该让颜青在书房伺候着,哪能让您什么都自己来。”全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了,怎么能让公子想喝口热茶的时候都得自己来,研墨洗笔这样的事本就是书童应尺的本份。 看着自己衣袖上的墨迹,柳卿有些抱歉,这都第几件了,她也试过用东西把袖口束住去研墨,但是完了总是忘了要放下来,通常是一束就一整天,再回头看写出来的字,总觉得比不上以往的,只好干脆不束了,可是再这么下去,她大概要没衣服穿了,全婶在她的穿着方面特别龟毛,衣服七成新就再也不见了不说,只要沾上了污迹,哪怕是洗得干净也会弃 上善若书第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 “全婶,以后我的衣服别换那么快了,总不能天天让我穿一件丢一件不是,在颜青回来之前,这衣服先将就着穿了,有点墨迹也没事。” “喏。”心下再不乐意,全婶也只能应了,她是恨不得小姐天天穿新衣才好,可是小姐对这些真是一点也不在乎。 书房现在还是显得空旷,只有左侧书架上填满了,已经接近年关,年前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而已了,反正要等着把山上的那些书册拿来,这些事是急不来的。 “让全叔把那些人遣散了吧,多给些酬劳,让大家都过个好年,年后他们什么时候忙完了便让他们什么时候来,不能超过了十五。” “喏。” 看着有些乱的书案,柳卿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我也要封笔了,轻松几天,明年会很忙。” 全婶不知道公子誊抄那么多书是想干什么,但是看公子做得高兴,她便也高兴,“公子是该好好休息了,家里一切都已收拾妥当,今年人多,会有个热闹的年。” 柳卿笑,“全婶,你现在话比以前多了。” 全婶惶然,扑通一声跪下,“奴该死。” “起来吧,现在这样很好,我身边的人本就不多,你管着我身边的事要是还不和我说话,我怎么了解家里的事?继续保持吧,我很满意。” ps:我能不睡过头么?!难道因为我睡过头,你们推荐票都不投给我了么…… 第十六章 一步一步的走 过年应该是怎样?柳卿脑海中还有着幼年时残留下来的印象,孩子都放假了,家家户户都买好了各种好吃的,去串门一趟总能把小袋子装满了回来,平时不让吃的过年时候也会放任他们。 那时候哥哥还很疼她,会背着她到处跑,小子们放响炮来吓她的时候总会被哥哥教训,妈妈会做很多好吃的菜,会给她买漂亮的衣服,会带着她走亲串户,得很多很多的压岁钱,记得那时候爸爸不管去哪,总会把她驾到脖子上,让她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回不去了啊,就算回去,这些快乐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爸妈……不在了,这样也好,如果爸妈还在,她要是突然失踪,两老还不知道要怎么个伤心法,没让白发人为自己流泪,这是她唯一的庆幸。 “公子,您该披个斗篷再出来。”正忙碌的全婶偏头看到主子赶紧迎了过来,公子刚刚眼里的忧伤太明显,这是极少有的情况,大概,是因为过年了,公子想亲人了吧,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真不知道下次见面时是不是还能认得出来。 柳卿收拾好情绪,迈步往里走,“刚在院子里走了走,一时没觉得冷,让颜青去取了。” 看到她,众人皆俯身行礼,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景象仿佛一瞬间转移了个场景,掺入了生硬,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就让这个难得露面的公子不满意。 “都忙去吧,不用理会我。” 本就只是打算到处走走活动筋骨,柳卿笑着离开,没有在意众人对她的态度,一天天呆在书房里,没有给人了解自己的机会,众人这般对她也是正常的。 “喏。” 颜青拿着厚厚的斗篷过来想给她披上,对比了下身高,无比郁闷,总不能叫公子蹲下身来吧…… 柳卿接过自己披上,边调侃,“不要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颜青会长高的,到时候就能伺候公子着衣了。” 等你长大,只怕更不能轻易近我身了,柳卿心里腹诽,也不打击小孩的积极性,摸了摸他的头,以哄小孩的口吻道:“多吃点,快长高。” 颜青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也不知道该给个怎样的反应,看着那张快冒烟的脸,柳卿哈哈大笑,往旁边的院子行去,这样的生活,其实很舒心,她是赚到了。 比起她那个院子,这边要显得简单许多,一眼望去,柳卿就有这种感觉,她院子里那种精细是连细节处都挑不出毛病来的。 屋内处处可见的竹简,却不显得凌乱,就算是叠放在一起的,也显得整齐,这些人,果然是爱书的。 “颜青,你有认真检查过吗?他们可有出过什么差错?” “喏,颜青怕辜负公子的心血,誊抄的每册都检查了两遍,没有人出错,他们,很认真。”何止是认真,都快癫狂了,能给他们机会接触这么多的书册,这已经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 “哦?!”柳卿回首看他一眼,手抚过成堆的竹简,“颜青知道公子想干什么?” 颜青小心的看公子一眼,好像没有生气,壮着胆子回道:“颜青猜着公子是不是想办个私学,把书房的书全部誊抄一遍是想像清远府城的官学那样弄个藏书阁出来给人借阅。” 柳卿不置可否,私学啊,哪里的私学不是一家之言?她又哪里真正把那些大家的书研究透了,以她的水平若真像那些私学一样去教习,只怕是误人误己了。 她没有那样的水平,但是,她有她的优势。 看颜青偷看她的样子,柳卿没有责怪,但是也没有应他的话,这孩子很聪明,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认的字就已经不少了,把较对的工作交给他,是对他的考验,也是逼迫他学习的一种。 过了个这几年来最热闹的年,懒散了几天的柳卿自觉的握起了笔,练字这事中间不能段,一旦段了要再检起来要花双倍的时间,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练字,父母故后她就再也没碰过,到了这里只有毛笔这一种选择时,她花了不算少的时间才又写得有模有样,幸好底子打得扎实。 那些读书人来的时间比她意料的要早得多,几乎是过了初五便纷纷过来了,柳卿给了每人一个红包,就算是加班给加班费了,好在那些读书人这段时间也算是认可了这位柳公子,并没有觉得这对他们是侮辱。 天气开始渐渐解冻,风吹在身上也不再是针扎似的疼,全叔告别了柳卿,带了陶磊回山,虽然公子从来不说,但是那种偶尔透露出来的迫切他看得出来,天气还算不上好,他也不准备再耽搁。 快马加鞭的回去花的时间不多,回程时就算全是雇的速度要快上一倍的马车,等到达京城时也已经是两个半月后了,收到消息的柳卿第一次走出了大门,吩咐大家把竹简直接搬到了旁边的院子,原本那些已经差不多誊抄完了,这些书册回来差不多刚好可以接上。 “全叔,陶磊,辛苦了。” “为公子分忧,是小的的本份。”两人一身风尘,这一路下来是够辛苦的了,不止因为赶路,还得时时留心一路的情况,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来劫了这些书,他们就没法和公子交待了。 这是生在这个年代的人的生存方式,柳卿没打算扭转,只能在适当的范围之内放任他们,“这几天放你们假了,好好休息。” “喏。” 急步走到旁边院落,果然,那些读书人已经围着那些木箱转了,时不时还嘀咕出一句,“这个箱子也还沾了泥,哎,这个也是,难不成是摔过一次了,书册没摔坏吧!?” “我怎么看着也像是摔了。” 终于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我看着倒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柳卿轻笑出声,待众人见礼后才解开了他们心里的疑惑,“我在山上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离开时没办法全部带走,就把它们封箱全部埋入地下,现在看机会适合才重新把它们挖了出来。” 对这位公子的来历众人心下猜测过好几个来回了,却没人敢去询问印证,不说颜青小小年纪就识字断文,被公子派来检验书简,光那些侍女仆人的举止就看得出来不一般,而且出手异常大方,却又不会给人欺人之感,很……让人无法讨厌和拒绝的人。 第十七章 书册成 柳卿原本的藏书量便已经让这些读书人吃惊了,明明只是一个刚出现在京城的人,又不是哪个传承下来的世家,这藏书之丰居然不比世家的少,这又加上这么多箱,实在是…… “柳公子,在下多嘴问一句,您赶时间吗?” 柳卿看向那个说话的读书人,平时话并不多,但是对书的狂热却表现得淋漓尽至,“有什么高见只管说。” “若是公子赶时间,在下可以再多叫几个友人一起来,他们的字不比在下的差,而且,同是爱书之人,绝不会毁坏公子的书册。” 暗暗数了数箱子,在山上时的那个书房虽然不大,但是装得很满,她当时带走的也只有几箱子而已,她确实不想再耗废时间在这上面了,能加快速度那是最好不过。 “本公子允了,你们之中若有人再想荐人过来,直接告诉全叔即可,不过,希望你们荐过来的人不会丢你们的脸面。” 天气一暖,柳卿扇子又上了手,轻轻敲击着掌心说出的话带上了几分凌厉,她不想给人太过软弱善良的感觉,那样的人,只会被人欺负。 “喏,请柳公子放心。” 柳卿微微点头,这些人人品上来说都还行,在这里几个月时间都没有做任何出格越轨的事,若是以后书局办起来了,这些人将是她的第一批顾客,或者应该称之为受惠者。 “让全叔来见我。”进书房前,柳卿吩咐道,颜青应了喏,小跑着往外奔去,每次公子以这样的口气找全叔都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他已经看出来了。 “公子,您找我。” 柳卿把自己面前的丝帛递过去,这上面是她刚画好的格局示意图,“这房子买得很好,当路的地方很大,在最左边那里刚好是个路口,虽然现在的行人并不是特别多,但是很适合我要做的事,以后就算来往的人多了,也不会造成很大的不便,你去找工匠把最边上那个院子改造一下,就按照这上面画的去做。” 话说得很明白,全叔听懂了,低下头看着丝帛上画的图,他是识字的,可以说从柳家出来的人都识得几个字,至少自己的名字和重要的人的名字不成问题,何况是被精挑细选来照顾小姐的他。 图并不难看懂,如果照这么改造的话,那就是变成了一个前后两居的格局,多余的房间和装饰会要全部去掉,做起来不难,毁的地方比要建的地方多太多了。 “小的冒昧,想请问公子这是做什么用,小的好心里有底,做相应的对策。” 全叔在想什么一点都不难猜,柳卿也不为难他,直接给了他答案,“我打算开个书局,在那个位置开个门很合适。” 公子,咱们不差钱,全叔很想这么说,但是他也明白公子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谋生,而是另有作为,看公子让人誊抄了那么多书,他多少就有些明白了。 “喏,小的会着人办妥。” “恩,在那之前你先备几份礼去附近的几户人家,动土的那几天噪音大,会影响到别人,不管如何,把姿态做足了多少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喏。” 全叔是个行动派,吩咐下去的当天便备了礼去敲附近几家的门,第二天便找来了匠人,大肆整改那个角落。 院落之间相通的门全部封上了,全叔还派了陶石负责看住那边,不让等闲人等有机会伤到公子,虽然公子给他的改造图上有决定在另一个方向开个相通的门,他还是决定得等到其他地方全部弄好了再开这张门,若是可以,他都想自己来。 逐渐满上的书房让柳卿心底异常充实,就像心被填满了一般,她不求扬名立万,流芳百世,就想在这个始终给她陌生感的地方留下属于她的印记,别人无法复制的印记,让人抹灭不了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要达到这个目的有许多种方法可以选择,她选择了最适合她的,只有和书本打交道她才觉得心安,若说玩政治还是其他,术业有专精,超越她的大有人在,她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只有她脑子里那些书,是别人所无法比拟的,几千年文化的总结,这便是她的底牌。 她也只打算开这么一家书局,若是地方小了,以后可以扩大,但是绝对不会再增设第二处,用心做一件事,她相信自己能做好。 一个月后,“公子,那边已经按您的要求弄好了,您去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整改的地方。” 小房间全部没了,变成了一眼就能看得通透的前后两间大屋,后面比前面要大上许多,但是就算如此,这前面也有两百平左右。 四处看了看,这真的没什么满意不满意可言,若是这么简单的整改都做不到,那只能说古人的智慧在这方面有些欠缺了,显然,眼前所见并没有给她这么想的机会。 不过柳卿开始担心了,她的那些书填得满这地方吗?看样子以后还得想办法去弄些这里没有的书了。 “很好,我想要的就是这样,对了全叔,我让你做的那些书架和书案全部做好了吗?” “喏,全部好了,随时可以移过来。” “恩,书架你按照我给你说的摆好,记得间隙不要太小了,至少需要留出两个人平行的宽度,书案先不要拿过来,后面先让他空着,以后自有用得着的时候。” “喏。” 再一个月,在又增加了十来人后,所有的书册终于誊抄好了,堆满一房间的竹简让他们觉得充实无比,心底又隐隐有些失落,以后,就没有这样饱览群书的机会了。 柳卿直到这时候才露面,身后跟着小书童颜青,外管家全叔,护院陶石四人,“原本诸位的差事到今天就该结束了,只是书册实在有些多,我整理时需要帮手,若是家里有事的从全叔这领了工钱后便可离开,若是愿意留下帮忙的,公子我会额外感谢。” 一人上前执礼,语气清朗,看神情竟似是满足至极,“柳公子说的哪里话,只是誊抄便给了我们如此丰厚的工钱,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更不用说公子还允许我们自由阅读书册,是我们该多谢公子才是,若是有我们能帮得上的地方,公子尽管说就是。” “就是,请公子明言。” 柳卿也不推脱,这本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若是不让这些人知道誊抄这些书的目的,她这个书局名声怎么传播开去? 第十八章 古今书局 “本公子打算开设一个书局,誊抄这些书册为的便是做此用,可是大家也看到了,这书册实在是有些多,光靠我和颜青整理,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才成,我要大家帮的忙便是如此了,那边书架上有标明经史子集,诸位只要分类按那个放就可以。” 这确实不是难事,可是这事实在有些惊人,还是那人做代表开口,“公子说的开设书局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若是有人需要,而本公子这里又有的,便可以来这里借阅,甚至可以带回家去誊抄,只是时间只限一天。” 读书人之间的沉默很异常,却也正常,毕竟,这是从没有人做过的事,谁手里有书不是捂着,那些世家之中那么多书,但是除了本族之人,还有谁可以进出,若是有地方可以让他们尽兴看书,何愁以后做不出大学问。 那个清朗的声音已经有些颤了,“公子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可以随时来这里看自己喜欢的书?” “当然,你们也是读书人,而且是爱书的读书人,为什么不能来?” 斩钉截铁的话让众人的心安定了下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和激动,这下不用柳卿再说什么了,纷纷抱起一捆一捆的竹简站在那里,等着有人给他们指路。 柳卿朝全叔点了下头,全叔微微弯了下腰,便领着那些人往新开的内门而去,以后这里不允许出入,今天还是可以的。 “陶石,你们兄弟几人把这些装箱了抬到那边去,小心点,别损坏了。” “喏。” 就算是有这么多人帮忙,等一切收拾齐整时也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果然如她所料,书册不够,空了一些书架出来,这让柳卿很是遗憾。 留他们吃了最后一顿饭,多给了些赏钱,在他们的满怀激动中纷纷离开,柳卿知道,大概还不用到明天,这里开了个书局的事就会在读书人之间传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会给这个地方带来多大的影响,至少这一刻,她是满怀期待的,甚至还有着不小的抱负,没奢望可以做到后世那般人人识得字,也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去让所有的孩子接受教育,但是至少,她在努力,未来的年月也会为了完成这件事而努力。 “公子,就这么挂上去吗?不用请些人过来?”全叔看向陶石手里拿着的几个牌匾,那是公子亲自书写的,有书局和几个院落的名字。 柳卿放下笔揉着手腕,“没那么多麻烦事,咱们初来乍到的,也请不来有份量的人,没关系,慢慢来吧,有那些读书人帮着宣传足够了。” “喏,小的马上挂上去。” 为了区别,柳卿把各个院落取名,自己住的地方为无尘居,其他三个院落分别为落晨院,落霞院,落夕院,以后这些地方,应该会利用起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众读书人便结伴而来,其中大部份是在这里做过差事的人,知道誊抄的那些书是为开设书局之用,他们昨晚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挨到现在才来,这已经是他们忍了又忍的结果了。 看着眼前大门敞开着的地方,‘古今书局’四个字牢牢吸引着他们的视线,原本还有些患失患得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柳公子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没骗你们吧,说了还不信。”昨晚被质疑过的人这下可挺直腰杆子了,声音虽然还是压低了说,也足够这里的人听得分明,哼哼,这里面可有不少书册是他誊抄的呢! 没人接话,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再说什么便成胡绞蛮缠了,一行人提步上了台阶,仅仅三阶,站在门口,已经足够把里面的情况看清。 门边有个造型奇特的书案,说它是书案也只是觉得它们的作用差不多,但是样子却是差了很多,足足有半人高,上面摆着笔墨和空白竹简,和平时所见的书案不同的是,下面整个都是封闭式的,很适合往里藏东西。 一个只有书案高的孩子正在里里外外的擦拭,看到他们进来也不惊慌,只是把另一块木牌支起来放到书架上,上书四个大字,‘禁止喧哗’,再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一众人顺着方向看过去,上面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墙上写着注意事项,抬头便可见,非常醒目。 一,因地方有限,当人数太多时,书局有权限制人员出入。 二,书册来之不易,请各位爱惜。 三,每人每天可借阅一本回家誊抄,时限为一天,若是返还时书册有不可原谅之损伤,取消其进入古今书局之资格,大家散住四方,本公子信任大家,愿意出借书册,也希望诸位对得起这份信任,不要出现借阅后不返还之现象,另,家中清寒的读书人借阅一本需一文,家中富有的读书子为百文。 四,书局中不得议时事,也不得以此为聚集地妄言,为书局引来灾祸,若是书局迫于诸位的原因关闭,损失的只会是诸位,请各位相互督促。 五,若是书局中缺少的书诸位手中有,书局愿意以适当的价格收购。 六,书局开门时间为辰时至酉时。 好霸道的规矩,却完全合情合理,让人无法讨厌,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那个百倍之差的价格让他们有些侧目,虽然于他们来说最为有利,家里再穷,一文钱一年总能挤几个出来的,实在挤不出来的时候,来这里看书也没什么不行。 和颜青有几分熟识的读书人上前做了个揖,这是柳公子身边的书童,他们丝毫不敢造次。 “颜青,柳公子可还有别的交待。” 颜青摇头,神色从容,指了指后面的注意事项,“公子说了,只要按照这上面的来,他不会出面干涉,只要各位自觉遵守就行。” 一行人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激动,真的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翻阅这里的书册,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好事,这是他们平时求都求不来的。 “如此,我们便多谢柳公子了。” 颜青还了一礼,指了指禁止喧哗四个字,一行人识趣的不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往里走去,按照自己感兴趣的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经史子集分开存放的好处第一天便显现出来。 断断续续的又进来了几批人,都是由曾经在这里做过差事的读书人带来的,颜青每每只是提醒他们看仔细注意事项便不再多言,公子说过,真正的读书人不会来和他攀关系,也不会打听他们的来头,若是真来了那样的人,他也得自己应付,至于那价钱相差之事,他只需要遵从就可以,不需要做任何解释,这是公子交待的功课。 无人时还显得空旷的书局随着人流的增加而充实不少,书架与书架之间足够的间距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到了兴头上想说点什么,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门口那几条注意事项赶紧闭上嘴,就算是没想到的,也会在别人的手势中明白过来。 这个地方对于他们的作用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没人愿意因为自己的不注意而毁了这个地方,或者因为自己的大意而被拒之门外,这里,有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ps:啊,总算是把前面全部铺垫好了,今天去医院了,出去之前忘了发文,两章一起发了,求留言,求顺毛,求安慰。 第十九章 多管闲事 书局最里边有一张通向后边的门,当然,现在还没有开放,但是这并不能限制这里的主人。 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柳卿站在那里看着外边的情况,比她想像中要更自律的读书人,现在的人是真的沉得下心来做学问,没了浮躁的气息,柳卿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能体会到这份难得。 相比起他们的欲求而不得,她实际上并没有做多少,若不是借了这具身份不一般的身体,说不定现在的她也在泥泞中挣扎。 回了无尘居,柳卿对跟进来的全婶道:“我想出去走走,全婶,帮我换身普通点的衣服,这身,太华贵了。” 翻过年头后,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那些侍女太能干,做出来的衣服精致不说,用料还讲究,不,应该说比以往更讲究,以她的眼光,至少清远府城那边的世家公子没一个比得上。 平时在家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是家里这些人,谁看都无所谓,可是一旦出门,变数太多,她现在没有高调的资本,这京城向来是权贵集中的地方,由此滋生的纨绔子弟相信少不到哪里去,而且这里不禁男风,她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招来麻烦。 全婶低声应了,虽然在心底觉得自家公子穿成再怎样都不为过,但是公子的吩咐还是要遵从的,而且公子一般不发话,一旦说出什么便是言出必行。 穿着要素雅简单一些的白底暗纹锦服,带着陶石和陶胡兄弟,再加上两个侍女,柳卿第一次走出了大门,在陶石的带路下往最繁华之地走去。 该忙的事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暂时还没什么打算,既然如此,那就先了解了解京城吧。 一段路走下来,柳卿脚步便放慢了,这真不是个富裕的朝代,或者说,盛世还没有来临,毕竟预朝建朝也才二十来年,中间断断续续的还打了几场仗,国库就算没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都是聪明的,柳卿心底又有几分庆幸,若是穿到乱世或者说是朝代将亡之时,那才叫惨,除了夹起尾巴做人,她不知道那样的时候她还能怎么办。 至少现在,在一堆名将名臣引人注目之时,她就算做了点什么也不会显得特别格格不入,建朝之初的包容性之大是难以想像的,至少在她看过的历史里是如此。 “陶石,找个地儿坐坐吧。”合上扇面,柳卿抬眼四处打量,店铺倒是很多,就是好像没有酒家客栈之类的。 “喏,请公子随小的来。” 往前走了有几百步,店铺开始有了变化,大都是两层的格局,客栈酒家的旗帜飘扬,来往进出的人精神面貌都不错,显然,这里应该就是繁华的中心地带了,全城中最能洒钱的地方。 随便进了一家,混成|人精的掌柜挥退店小二,自己快步迎了过来,直接引着一行人往楼上走,边道:“公子,楼上有雅坐,请跟小人来。” 把玩着扇子跟着掌柜的上楼,眼光扫了眼楼下,大概不是饭点,客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也谈兴正浓,没人看向这边。 所谓的雅座当然不可能富丽堂皇,只是单独成一个空间,收拾得齐整点而已。 柳卿当先坐下,摇了摇扇子制止想说话的掌柜,“随便来点你们这的招牌就行了,再来壶茶。” “喏,小人马上让人送来,不打扰公子了。” “那倒也不用,我初来乍到,不太熟悉京城的形势,正好请掌柜的和我说说,免得平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惹上麻烦。” 掌柜的早就看明白了眼前这位公子是外来人,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他没见过的还真没几个,可是眼前这位明明就眼生的很,看气度面容也不像是小家小业中出来的,那只有一个原因,这不是本地人。 “喏,小的去安排一下就来回公子的话。” “掌柜的请便。” 雅座靠近街道,柳卿上前把窗户推开,从上而下的视角,倒是很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这个年代的女人自由度还不错,从街上的行人看来虽然还是以男子居多,女子掺杂其中倒也不少,对面街角那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卖的糖葫芦很是馋人,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往那里瞅,经不住馋的都上前买了一串拿在手里。 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先跳下来的是坐在前头的侍女,放好木墩后小心的扶着一个新妇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一个留了少须短须的男子,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不过在看向身边的妇人时眼里的宠溺连那个侍女都没能骗过去。 柳卿不由得也带上了笑,这般恩爱啊,她多久没见过了?来了这里后更多的时间是在求生存,不是吃饱而暖,而是从内到外都把自己变成这个时代的人,这花了她全部的心思,哪还有空闲去关注别人恩爱与否。 今天难得的放松,却见到了这种让人打心里觉得美的画面,果然啊,身边从不缺美景,而是寻找美景的心情。 眼光不自觉的就跟着那对夫妻走,很快便发现了妇人的不一样,就算是衣服的刻意遮掩,也不难看出那微微突出的肚子,快要当爹娘了呢,真是对幸福的人。 看到妇人指着糖葫芦时,柳卿也还是笑着的,在这个零食缺乏的年代,那是少数几样能解馋的东西,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不馋才怪了。 等等,酸酸甜甜?糖葫芦好像一般都是用山楂做,要是没记错,山楂是会造成流产的…… “落儿,去那里看看那里的糖葫芦是不是用山楂做的,若是,跟上前面那对夫妻,告诉他们山楂会造成流产。” “喏。”落儿稍微上前一步,看到公子说的夫妻是指的谁后便迅速离开。 看落儿推门出去,柳卿忽然就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大概,是被那种幸福的画面感染到了吧,她孤单太久了,都快不记得幸福是什么样了,看着别人幸福,会羡慕,也会本能的渴望幸福会眷顾到自己身上,可惜,以她现在的男子之身,这幸福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眼光追随着落儿的动作,直到她往回走都一直看着,那对夫妻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落儿进了酒家,男人的眼光更犀利一点,直接落到了柳卿身上。 柳卿愣了愣,旋即不在意的笑了笑回身坐下,那人就算视力再好,这不算近的距离也最多看个模糊,不过,她果然还是多事了。 ps:其实吧,咱睡过头你们也习惯了,是吧是吧,为什么公众章节不能设置时间呢?十点我起不来啊! 第二十章 京城之势 “禀公子,那位夫人让奴谢谢您,还让奴留下公子名号,改天定登门拜谢,奴没得公子吩咐,没敢留。” “做得很对,难得出来一趟,落儿,未儿,你们若是有想买的东西尽管去买,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陶石,带钱了吗?赏了落儿和未儿。”她的小管家兼小书童颜青不在身边还真不方便,这两年被伺候惯了,出门压根就没有带钱的习惯,好在也没让她一个人出门,看样子等颜青完成她交待的功课后,还是带在身边好了,书局那边得另外挑个人。 “喏。” 落儿和未儿虽然是在柳家调·教出来的,可是年岁到底不大,听到公子这般说,谢了赏便退了出去,关上门后,隐约还听到她俩叽叽喳喳的笑语声,年轻真好啊,披着十七岁已满,十八岁不足嫩皮的柳卿感叹。 “公子,小人来慢了。” 掌柜的一进来就连连请罪,这时间确实够了久的,柳卿没有责怪,要是她没有记错,刚才带他们上楼时,这掌柜的可不是穿的这套衣衫,这么快就换一套她不会自大的以为人家是换给她看的。 再看看掌柜的脸色,柳卿就了然了,做服务业这个行当的,吃亏受欺负都算是正常,在这个法治完全混乱的年代就更不用说了。 “无妨,本公子不赶时间。” 看这位公子这么好说话,掌柜的脸色终于好了些,跪坐下来给柳卿沏了茶,自己便退了开去,柳卿摇了摇扇子,“随便坐吧,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喏,难得见公子这般好性情的人。”掌柜的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跪坐在原地没动了。 因为她骨子里是长在红旗下,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把人人平等挂在嘴边听在耳边的现代人啊,现在这样已经是腐败很多了,柳卿喝了口茶,转了话题,“这条街上酒家客栈好像挺多。” “喏,八百步之内全是客栈和酒家,再往前走便不一样了。” “和你们这里一样?” 掌柜的想了想才明白了柳卿的意思,“喏,前面是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大概四百步内全是。” 真是集中,不知道是自然生成,还是刻意的划分地方,“做生意的都这般聪明?” 掌柜的眯着眼睛笑,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公子盛赞了,养家糊口而已,哪来那么大智慧,原本以前也不这样的,后来京城的府尹大人换了,经过几年的整改成了现在的模样,还别说,真是比以前强了不少,要说聪明,也是严大人聪明。” 严大人……柳卿记在心里,此时小二送了酒菜进来,掌柜的赶紧起身亲手接了,几乎悄无声息的一一放下,陶石随手打赏了店小二,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样。 酒没有动,这身体对酒精有没有抗性她一点也不清楚,再说自己毕竟是女儿身,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才好。柳卿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口里,不知道这酒家在这条街上属于什么水平,但是在她吃来,明显是比不上全婶做的。 拿过一个杯子放到掌柜的面前给他满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掌柜的心下诧异,手下却不耽误,双手接了,“谢公子赏。” 喝了口茶,柳卿继续道:“这京城我也不熟,你就随便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吧。” “喏。”掌柜的盘算了一翻,把这京城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说的是生活在京城的人大都知道的,不该说的不适应说的,一字没说。 “京城中除了皇室京官外,最让人不敢招惹的便是大世家,这是皇上都不敢轻易动弹的,他们能在战乱中传承下来,也是有些真本事,现在朝堂中一半是出自世家,一半是跟随太祖皇帝起家的,也是因为两方人马差不多,才让皇上有时间慢慢收拢,当然,这话您听听就算,出了这门我就当从没说过。” 毕竟议的是朝堂,掌柜的赶紧在后头加了一句,看到柳卿点头后才继续道:“世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只知吃喝玩乐的子弟,京城这些年安定下来了,惹事的世家子弟越来越多,好在现在的府尹严大人不止是聪明有本事,而且还是出自严家,让他们收敛了不少,您若是两年前来这里,坐在这雅间一下午,就能看一下午好戏,当街打架抢人那是常有的事,现在已经没那么明目张胆了。” 柳卿抿了口茶笑,“仗打完了,也是要拟章程管理内部了,要不然就算严家后台再硬,没有椅子上那个撑腰,也不敢一次得罪这么多世家。” “喏,就是公子说的这个理,严大人现在在圣上面前可是受宠的很,这也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沾光不少,没那些人时不时的来捣乱,生意要好上不少,要不然赚的那点钱只够修补店铺收拾桌椅的。” 真是容易满足,也是因为苦日子刚结束没多久吧,年纪稍大一点的都记得战乱时吃不饱穿不暖的窘况,柳卿又给他倒上一杯酒,“会越来越好的。” 掌柜的小心的端起酒杯喝了,轻手轻脚的放下,再给柳卿添了茶,和前面客气的笑不同,这会的笑带上了真心实意,“借公子吉言,现在的日子小人已经非常满足了。” “唔,朝堂和世家的事别说了,你和本公子说说京城官学私学的情况。” “喏,不过小人只粗粗识得几个字,这还是家里的小子去学堂学了后回来教的,这官学私学都是有本事的人,实在不是小人这种粗鄙之人可以评价得来的,小人只知道这官学和私学之间不是非常和睦,经常会起争端,小人的店里就曾经有两帮学子打过架,那次闹得很大,后来就安份了不少。” 说到这里,掌柜的抬眼看了柳卿一眼,心下疑惑,难道这位公子是上京城求学来的?每年来京求学的士子倒是不少,可是现在这时间也不对啊! 官学和私学从字面上来说就是对立的,看来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是如此,只是能闹到明面上来,这风气倒是不错,至少还没有出现一家之言独大之势,等椅子上那位把朝堂收拾得差不多了,想收拾这些更加难以管教的士子时,某些私学只怕就只能灰溜溜的下台了。 ps:哎呀,要谢谢烟柔童鞋又是短信又是电话的催更了,不然今天很悬,休整了两个月而已嘛,怎么就能把这事给忘了呢? 第二十一章 清寒与富贵 柳卿原本还想问问民生方面的事,旋即想想,这些事现在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知道了她还能去管了不成,与其知道了心烦,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了干净。 让陶石厚赏了掌柜,柳卿离开了酒家,继续往前面晃去,没走多远便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胭脂香,看着进出的侍女小姐夫人,柳卿心下感叹,果然啊,不管在哪里,女人的生意都是最好做的,若是她现在恢复了女儿身,说不定就往其中一家去了。 “夫人,您看那公子的样子可真有意思,好像在感叹自己不是女儿身呢!”刚从一家铺子出来的几人一眼就看到了摇着扇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处观望的年轻公子,这般俊俏的公子就算放到世家中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也怪不得人家一眼就看到了。 夫人也笑,原本就圆润的脸看着更是好气色,赞道:“好个俊俏的公子。” “可不就是,真该让那木家的亮公子来瞧瞧,看他还敢天天像个孔雀似的。” 夫人失笑,“你这嘴啊可真不饶人,人家不就是向夫君要了你一次吗?你就记恨到了现在。” 侍女明显是平时被宠着的,听到夫人这么说皱了皱鼻子,一副不屑的模样,“就算他?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5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他是木家的公子,我也看他不上,也不看看他屋里都收了多少个了,才不要成为其中之一。” “那我们家梨儿是看上眼前这位公子了?要不要我去给你保个媒?” “呀,人家哪有,夫人你就知道笑话人家。” “原来还是没看中啊,我要怎么才能把我们家梨儿给嫁掉呢?真愁死个人了。”明显打趣的话让侍女面色更燥,干脆扭过身跑进了另一家脂粉铺子。 “这丫头……”夫人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边若有所思的夫君,“真是被我宠坏了,都敢给我使小性子了。” “也是你们亲近才会这么和你闹,只要你高兴就好。”男人眼光还是看向那个摇着扇子一脸风流样的年轻男人,他不会看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这脸也不会认错,京城不缺长得好的男子,相反,因为男风盛行,长得再好的男人他也见过,但是那些男人不会有这种气质,干净,洒脱,却又满身的书卷气,在别人做来会显得轻浮的举止在他做来却是再合适不过,反倒平添一股雅风,京城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若不是知道自家夫君不好男风,且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夫人真要怀疑夫君是不是完全被迷住了,轻轻推了推他嗔道:“还真是看上了不成,回头我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再告知夫君可好。” 男人哪还不知道自家夫人在想什么,轻揽住她往前面走,边给自家娘子解惑,“那会不是有个做侍女打扮的人来告知你不能吃山楂吗?你再看看那位公子身边,可不就跟着她。” 夫人原本没记起这茬,这会细眼看去,还真是的,不管人家存的是什么心,无亲无故的情况下善意的提醒了她是事实,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赶紧问道:“要不要过去道个谢,虽然从没听人说过吃不得山楂,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多避讳着点总是好的。” 男人想了想,摇头,“今天就算了,回头我让人去查查他的来路,若是人品不错,以后找个机会好好相交就是,在这京城他若是有点什么事,我以后帮衬一把就是了。” “夫君说得是。” 虽然预朝稳定下来才二十年,但是这京城已经有了繁华之势,再有个二十年不出昏君的话,迎来个盛世估计不成问题,这是柳卿在外面走动大半天得出的结论。 有光就有暗,她没去刻意了解光明下的隐暗面,贫富悬殊是任何朝代都存在的,至少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人安心。 晚上,柳卿从暗门进了书局,颜青正站在一个木墩上伏案写着什么,柳卿也不打扰他,径自在过道上走动,不知道是颜青拾掇过还是那些读书人真有那么自觉,竹简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白天还被不少人光顾过的样子。 看样子得快些挑个人才行,竹简翻阅的人多了容易损伤,颜青也不能整天耗在这里,而且他也不善于修整竹简,毕竟年龄摆在那,跟着她的时间也短,再说她也不擅长修整,跟着她也学不到。 “公子,您怎么来了?”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便看到自家公子在书架前的身影,颜青赶紧跳下木墩走了过来。 “来看看,今天情况怎么样?书借出去了多少?” 一说到这个,颜青就保持不住小大人的模样,“公子,您一定不知道他们对您有多感激,到点后他们自觉离开时都要我向公子转达他们的谢意呢!” “答非所问。”柳卿用扇柄轻敲他脑袋,“对他们来说困难的事,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别公子我还没自大,你倒自大起来了。” “颜青不敢。”颜青缩了缩肩,他确实得意过头了,“今天来了好多人,要不是有些人看人太多直接借了书离开,书局都要装不下了,今天来的人大半都借了书回去,不过公子,您真的不担心他们不会还回来了吗?” “读书人都有骨气,再说你不是留下他们的住处地址和姓名了吗?试着相信别人没什么不好。”不然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放押金?放多少?那些清穷读书人连温饱都没有解决好,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放押金,除了试着去相信他们读书人的骨气,她实在找不到别的方法。 颜青对公子的崇拜那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可是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公子这么好的人了,公子就是他学习的榜样,不只是学识,还有为人。 “公子,颜青还有一事不解。” “说。” “公子让我自行斟酌来借阅书册的人是清寒学子还是富裕人家,公子怎么就能肯定他们不会做假呢?要是换身麻布衣服,恐怕我就认不出来了。” 这是她交待下来的功课,他倒知道反过来问她了,果然是太聪明了啊,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是开口解了他的惑,“预朝建朝才二十年,会钻营的人已经有了身家,但是他们没有世家的雄厚背景,就算花钱买来些书恐怕也是有限得很,你要知道,书册留传得并不广,要弄到不容易,我这里也算是给他们开了个方便之门,比起他们重金购买的书册,我这里只收百文已经是极划算的了。 至于怎么分辨他们,其实很简单,你也是从清寒中出来的人,知道清寒出身的人不可能像富贵人家那样大吃大喝,气色自然也就比不上,这是其一,其次就是看他们的气度,清寒学子要么会表现出自卑,要么会用清高自傲来掩饰他们的自卑,但是富寒子表现出来的会完全不一样,这点钱估计就是平时掉地上他们也不会弯腰去捡,你细细观察两日就会明白我说的。 最主要的是,有钱的人放不下架子,就为了那百文钱去丢脸面,读书人自有一个圈子,不会一人都不识,这事一旦传开,他也就不用出门了,明白了吗?小颜青。” “喏,谢公子解惑。”颜青一脸公子好厉害的神色,看得柳卿都呆不下去了,这在现代只是最简单的识人,在这里倒好像是成了了不起的事,真是,燥人。 第二十二章 敲打颜青 古今书局的名声越来越广,结伴而来的人更加多了起来,对弄出这翻局面的柳公子便越发感兴趣起来,看着厚厚一匝拜贴,柳卿揉了揉眉心。 她在书局的注意事项里说了不可聚众议时事,若是她接待了这些人,那便是带头犯了,以后也不无再约束他人,再加上她也不想浮出水面,至少暂时不想。 做出书局是一回事,和学子相交频繁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她能安份的呆着,那麻烦暂时还惹不上身,反之,大概还没站稳脚跟便要面临世家子弟挑衅的局面了。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全叔,以后不管谁上门来都婉拒了,就说我出门访友未归。” “喏。” “底下的人这段时间看紧点,若是谁犯了规矩立刻送走,免得以后为家里带来麻烦。”柳卿其实更希望住的地方也只有清远府城那么大就差不多了,是没那么好看没那么舒服没错,但是除了这点其他就全是优点了,也不用这么多人伺候,那会让她更有安全感,而且不用里里外外都防着。 “喏。”全叔应了,看小姐的神情难得多嘴的劝慰了句,“公子不用多想,这些人都可以信任,不会对公子不利。” “但愿吧,行了,你先下去忙。”她也只能祈祷这个年代的人真把忠义看得那般重。 这段时间她也有注意时常来往书局的清寒学子,想从中挑一个可以接替颜青的,也因为心中的无法信任而迟迟不敢挑人,她的秘密太多了,有些甚至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而接替颜青的人也必定会成为自己人,她不敢肯定到时候会漏多少出去。 这个人选,倒真是个麻烦。 “公子,颜青有事求见。” 柳卿一挑眉,现在是什么时辰?好像书局刚开门没多久吧,怎么就返回来了? “进来。” “喏。” 看着进来的人,柳卿忍不住笑,调侃道:“小颜青,你这是去哪里见小姑娘了还是做坏事了?脸红成这样,都快烧起来了。” 颜青嘴巴一扁,眼里好像都有泪光在闪,若是换成其他孩子,要么就哭喊吵闹,要么就低头认错了,可是颜青是被柳卿教育出来的,而柳卿教他的,从来就是战胜软弱,而不是被软弱左右。 “公子,颜青犯错了,来跟公子请罪。” 柳卿很欣赏这种态度,一手托腮,问道:“说说看犯什么错了。” “禀公子,有人偷偷溜进书局偷书,幸好被一个常来借书的人看到了,颜青才知道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颜青没有完成好公子交待的事,请公子责罚。” 柳卿了解了,这小孩是觉得没有完成好她交待的任务,还差点被人偷了书,连带的就想起前段时间是不是已经被人偷了书了,只是他没发现,是愧疚了呢,难怪眼睛都红了。 也是,书局开门快一个月了,借阅书册的人都很自觉的把书还了回来,颜青的记录上一笔笔都记着的,盘底什么的就没有进行过,也怪不得小孩不安心了。 “偷书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那人,颜青就气愤,“被磊叔抓住了,在外面候着等候公子处置。” 让人轮番守着书局真是再对也没有的事了,柳卿扬声道:“陶磊,把人带进来给我瞧瞧。” “喏。” 看着推门进来的人,柳卿悟了,难怪能在颜青面前差点溜点,想想那个不算矮的书案,再看看眼前这个小个子,这实在是很有可能的事。 小孩的身体在抖,低着头不敢看书案后的人,他知道外头很多学子都想见这位公子,可是这位公子谁都没见过,他的兄长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公子,说这位公子做了件大好事,可是……他却做了这样的事,偷书是大罪,刚才在书局里那里学子都恨不得把他给生吞了。 接过颜青递过来的竹简,这是他从这小孩身上搜出来的,这可是铁证,“你识得这上面的字吗?” 清清雅雅的声音让小孩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很好听的声音呢,而且,都没有凶他,和他在街上见过的其他公子都不一样。 “公子问你话,你在发什么呆?”颜青愤愤的看向他,连公子都敢疏忽,好想上去踢一脚。 柳卿斜眼瞧过去,“小颜青,公子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颜青大惊,公子是好脾气没错,但是跟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是明白公子的一些性情的,当公子开始反问的时候就说明他哪里做错了。 动作迅速的跪下,“颜青知错。” “说说,错哪了?”先不理会等待她处置的人,柳卿决定先教教自己的小书童。 “颜青不该乱发脾气,迁怒他人。” “还有吗?” 还有吗?公子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他还有做错的地方,颜青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没有其他了啊,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得低声道:“颜青不知。” 柳卿起身,围着颜青转了一圈,也没叫他起身,“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结果,你没先从自身找原因,反而迁怒于他人,你自己也认识到错了,但是造成你这种心理的根在哪里?这段时间让你掌管书局,学子对你的追捧礼遇让你迷失其中,你自觉高人一等了,不再把那些出身清贫的人看在眼里,你的心,浮躁了。 这些日子以前,你是不是都要忘了你曾经过的是怎样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那种朝不保夕随时会死去的感觉是不是也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若是有朝一日你攀上了高枝,再碰上我时会当作从不相识?颜青,你这段时间的表现让公子我非常失望。” “公子,颜青绝不敢如此想,若有此想法,我……我……”颜青吓得语无伦次,满脑子就剩下一句话,他让公子对他失望了,公子失望了…… 柳卿不再理会他,若是不磨掉他这股浮躁的心气,他的发展很有限,颜青聪明灵性都有,她不想毁了这颗好苗子。 “闭门思过一个月,想明白了再来见我,下去吧。” 第二十三章 偷书之因 背过身不看颜青垂头丧气的背影,直到听到关门声才回过头来,这么小的孩子,她其实是真有些心软,可是她身边不能放不知事的人,若是不能敲打好,只有一个选择——换人,她挺喜欢颜青的,机灵又上进,换了他等于也是断了他的前程,总有些不忍。 罢了罢了,再给他些时间吧,若是这一个月他能想明白,以后必定不会再让她失望。 看向明显有些被吓着了的孩子,柳卿笑笑,“陶磊,你先下去。” “喏。”暗地里计量了下小孩的武力值和破坏值,陶磊听话的退了出去。 小孩更紧张忐忑,手脚哆嗦,柳卿都不忍心再吓他了,拿起书案上的竹简扬了扬,“为什么要从书局偷书呢?借阅一天只需一文钱,这应该是清贫人家也能接受的价位。” “我不会偷了不还的,我就是想拿回去给兄长看,等兄长看完了就还回去,真的,公子,我没有说谎,一文钱是很少,可是……可是,兄长病重,每天都要喝药,爹娘每天在外做最重的活,也只能让兄长吊着命,不能为他找更好的大夫,兄长的朋友去看他,和他说过这个书局,可是兄长根本出不了门,我知道兄长有多想看书,我就……我就……” 到底是个孩子,一说起自己崇拜的人便壮了胆气,腿也不抖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柳卿对他口里的兄长非常感兴趣,“你的兄长是读书人?” “当然。”小孩骄傲的一扬下巴,“我兄长是最厉害的,他的朋友都说兄长是他们中最有本事的。” 像是想起了兄长现在的模样,小孩的语气低落了下来,“要不是突然病了,兄长一定能当大官。” 当大官啊,真是个美丽的梦想,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开科取士,报效无门啊,最终有本事的要不就是入府当了幕僚,要不就是当了门客,真正靠着自己的学识闯出名声的也不过是万里挑一。 这是这个时代的弊端,她无法置评,只能再一次感叹这第二次的人生有个不错的身份,不然就算是空有满脑子墨水,也弄不出这么一个书局。 “你的兄长得了什么病?无救吗?” “才不是无救。”小孩似被这句话惹恼了,刚想跳脚马上想起这人的身份,声音自觉的就降了下去,“家里穷,请不起医术高超的大夫,只能先吃着药。” 原本意气风发的兄长转眼间就缠绵病榻,小孩眼睛又红了,他再不晓事也知道,再这么拖下去,兄长会死掉的。 屋里静谧的让小孩更加不安起来,这位公子会怎么处置他呢?交官吗?那,那家里就没人照顾兄长了,兄长想喝口水都会喝不到,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他不要他最喜欢的兄长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柳卿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孩脸上的神情变化,正想开口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小孩扑通一声在自己面前跪下来,柳卿仿佛听到了膝盖着地时的脆响,跪得很结实,很用力,她都替他觉得疼。 “公子,您不要把我交官,我帮您做事,天天来帮您做事,直到您觉得抵得过我犯的错为止,或者公子不给我饭吃都可以,您只要允许我中午回去照顾兄长用饭就可以,公子,您发发善心,我,不,小人一定会做得很尽心的。” 贫穷会让人早熟,颜青是,这孩子也是,她虽然高高在上的端了这么些日子,心里到底还是那个有些柔软的柳卿,从书案后起身把孩子扶起来,迎上他错愕的眼神笑道:“我不是猛虎野兽,为了这么本书就断送了你,为了兄长可以做到这程度,也算是难得,今天这事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偷窃是罪,现在只是一本书册,长此以往,你就很难改掉这个习惯。” “谢公子,谢公子。”完全意料外的结果让小孩一时反应不过来,木木然的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出来很久了,兄长该担心了。 “等等。”看他要走,柳卿叫住,“陶磊,进来。” “喏。”虽然关着门,一直在门口候着的陶磊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心里大致也明白公子打算怎么做了。 “你去请个大夫跟……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隐隐的也明白自己遇上贵人了,平时最让他骄傲的名字这时也迅速脱口而出,“显允,于显允。” 柳卿点头,确实取得不错,比起二狗子,小柱子,大一小二之类的,确实好多了,“陶磊,你去请个大夫跟显允走一趟,顺便让全叔来见我。” “喏。” “谢公子,谢谢公了。”从进来开始,虽然红过眼睛,却一直没有掉泪的于显允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了下来,兄长有救了,他最厉害的兄长有救了。 “去吧。” 柳卿哪有那么烂好心,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非常缺乏安全感,也不会轻易把人往自己身边带,所以找个接替颜青的人才会这么困难,在听到小孩口里的兄长时,她就有了这个打算。 这时候的人重情重义,奴性严重,在他绝望的时候救了他,他记着这个恩情也不会轻易背叛于她,只要她对人家好点,不耽误他前程,以后能帮时再帮上一把,自然能把人心绑在她这边,心里也就不会有愧疚之类的情绪。 不能烂好心,是她来到这里后时时刻刻要求自己的,女人天生心肠柔软,她也差不离,但若是因为她的柔软而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那便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要做好事也得有命在才可以做不是? “公子,您找小的。”全叔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请示道。 “进来。” “喏。” 柳卿也不废话,“书局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吧。” “喏,小的已经知道了。” “我对那小孩的兄长很感兴趣,等陶磊回来你问问他情况,再去把他的底细查清楚,若是是个可用之人,你再来回报我,要是觉得不过关,那就当是我做了回好事了。” “喏,小的明白怎么做。” ps:公共章节不能设定时间上传,一旦有事就只能断,抱歉,两更送上。 第二十四章 于家长兄 “显允,显允……” 他很渴,明明离早上喝药的时间已经是过去很久了,嘴里的苦味却还是没有淡去,想喝点水再冲冲,却找不到平时不会离他很远的弟弟。 是啊,才七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也就显允还耐着性子天天照顾他,就算现在去哪里玩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忍忍吧,再忍忍,身体的情况怎么样他自己再清楚,不用拖很久了,不用再拖累爹娘小弟了,与其这样成为家人的负担,还不如快点落了这口气,大家都落得轻松。 才生病时经常会想起自己意气风发时的样子,时间一长,却宁愿从来没有过那一段,没有过比较才不知道失去的痛苦,他很久没照镜子了,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敢想像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大概,也就比死人好了那么一点点吧。 好口干,好想喝水,吞了口口水,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茶壶,这是显允早上的时候提进来的,里面肯定装得满满的。 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撑起来,他已经很多天没下床了,脚软得根本找不着落地的感觉,于显荣苦笑,就自己现在这模样,只怕就算是自己站到以往那些同窗面前也认不出了吧。 罢了罢了,还喝什么水,要是能渴死了也算是他的造化。 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于显荣一时间居然有些舍不得躺下去,屋外的亮度告诉他,今天是个好天气,要是可以出去晒晒太阳,该多好。 这么想着,脚步不自觉的就踏了出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离开了床沿,还来不及抓住床,比站起来更快的倒了下去。 他不能倒在地上,显允回来要是看到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那个孩子一直都那么崇拜他,他就不止一次听到他向自己的小伙伴炫耀他的厉害哥哥,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不想让小弟看到。 越着急,越是没有力气,弄得自己气喘吁吁,最终也只是让自己的头换了个方向而已,抬眼望着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床,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抬脚的距离,可是对他来说,更像是不可能跨越的间距。 正想休息一下攒点力气,好再努力一把,在小弟回来之前回到床上去,屋外传来的说话声打破了他所有的奢望。 “请进,这就是我家。”话是对着陶磊说的,可是于显允那眼神却一直放在他们身后的大夫身上,看那表情像是恨不得马上扯着他进去就好。 陶磊虽然也只是个下人,但他是在柳家长大,一直服侍于柳家,以柳家的势来说,就是一般的世家也只有靠边站的份,住的地方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外面游历时,他也是什么都见过的,能让族长把他们几兄弟派到小姐身边来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的阅历足够,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能灵活应付,不至于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还慌了手脚。 打从进入这一片破落的区域,一路看下来,这于家不算是最差的,里里外外收拾得非常干净,想来若不是突如其来的疾病压垮了这一家,以往应该也是说得上话的。 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陶磊也没有多在外面停留,跟着小孩进了屋,于显允加快脚步激动的冲了进去,这可是京城最大的药堂里请来的大夫,兄长有救了。 一掀开帘子,笑意僵住在脸上,转化成大惊失色,“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于显荣想扯个笑脸出来安慰小弟,却因为力气耗尽而失败,只是用戒备的眼光看着随后跟进来的两人。 陶磊大步过来,推开于显允,把动弹不得的于显荣抱上了床,然后马上退开一步,让大夫上前检查。 重金请来的大夫自然没有二话,上前搭脉探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病症,治愈倒是没问题,不过那些需要的药材恐怕不是这样的人家可以担负得起的。 旋即一想到请他来的这人出手大方,想来也不会丢下这人不管才是,做为大夫,他虽然没有济世为怀的壮志,却也真心希望经过他手的病人可以治愈。 “这病有些麻烦,而且拖得时间久了,需要花几味珍贵的药材提升药性才能治愈,壮士的意思是……” 陶磊当然明白这大夫的意思,明里暗里就是告诉他需要花的钱不会少,想想自家公子的意思,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到桌面上,“需要用什么药尽管用就是,这些够不够?” “够,足够,还有多,老夫马上就开方子。” 于显荣只是不能动,听力没受影响,听着他们的言语,一直挣扎在接受与不接受之间,如果接受,以后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偿还,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可若是不接受,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爹娘在外面玩命的帮人做工,也没法给他请来大夫,等待他的最终也只是死亡。 在希望面前,没人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另一种结果,所以就算是挣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等着对方提出要求。 陶磊却看都没看他,径自拿出一些碎银放到桌上,对小孩说道:“这些你拿着以防万一,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去做了。” 于显允也不敢去碰银子,只是低了头,轻声应道:“喏。” 这时大夫也开好了处方,收好那片金叶子揣在怀里,“老夫一会让人送药过来,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两次,饭后喝,一剂药只能煮两次。” “多谢大夫。”于显荣虽然气弱,依然坚持道了谢,虽然他知道最该谢的另有其人,只是那不是一声谢可以表达的,干脆便什么都不说。 大夫收拾了东西先行离开,陶磊也准备走人,公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他还不知道,多说多错。 “这位壮士,在下接下这些东西,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看人家真打算走人,于显荣赶紧问道,不弄清楚,心里太不安了。 陶磊回头看他一眼,“我只是听从公子的安排,其他的事并不清楚,只能告诉你,我家公子从来不会为难人,你心里那些想法大可以收一收,安心等着就行了。” 心思被看穿,于显荣也没有觉得难堪,“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在这里谢过了。” “不用谢我,我只是遵从公子的命令。” ps:今天难得的醒得早,所以,更早点,亲爱的们,别忘了推荐票哟。 第二十五章 接替人选 待陶磊一走,于显荣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小弟问他今天出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招来世家公子的青睐。 小孩没有立刻说明,而是先倒了一杯水过来喂兄长喝下,兄长的嘴巴都已经干了,然后才低下脑袋把自己做的事和后续说了一遍。 一开始听到他去偷书,于显荣的眼睛都快要瞪裂了,偷书是多大的罪,哪家的书不是宝贝,而且听同窗说起古今书局时,没人不感叹那位柳公子的仁心,这对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来说实在是再也没有的天大的好事。 自家这小子却敢去偷,那六条注意事顶他也是记得牢的,若是因为他的原因而使柳公子迁怒,关了古今书局,他要如何面对其他人。 听到后来,于显允又有些不该有的庆幸,若不是有这一偷,小弟也不会见到众人都难以见真颜的柳公子,更不会引来柳公子对他的关注,进而为他请来大夫救治,想想那位公子的作风,该是对学子有好感的,不然不会总对学子开方便之门。 “显允,若是再有下一次,哪怕你是为我着想,我也不会原谅你,偷窃是罪,若是人家一定要和你计较,是可以把你投入大牢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书册对于读书人的重要性,谁不是把书册当宝贝似的收着,柳公子的举动极得学子的推崇,若是因为你的举动而起了波澜,断了其他人的前程,就算是赔上你的命都抵不过。” 于显荣的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而带着这个年代的人特有的观念,书比命重要,只因稀少。 于显允小脑袋连点,“我知道了,哥哥,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看小弟外露的疲惫,今天恐怕受到惊吓了,想到他全是为了自己,心下更是柔软,“先去休息一会,下午不能偷懒,把昨天哥哥教你的认真体会,晚上哥哥要考你的。” “我都记住了,哥,真的,昨天你教完我就去努力记了,今天你再教我点别的吧。” “那也得考过了才算,下午就考你,若是真考过了就教你别的。”自家小弟的聪明他是知道的,若是出生在世家子弟,以后的朝堂会有他一席之地,可惜…… “我一定会考过的,哥哥你就等着看吧。” 不说这两兄弟,陶磊回府后便找到全叔把自己见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全叔,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全叔看他一眼,有些不满,“陶磊,你逾越了,公子要如何做,我们听吩咐就行,不用去猜测。” “喏,小的知错。”陶磊明白这个理,只是刚才一时口快了,一问完就有些后悔。 全叔也没打算真和他计较,“公子想摸清这家人的底子,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了,速度快点,公子在等。” “喏,小的马上去。” 晚饭过后,全叔跟着柳卿来到书房,把于家的情况说了个通透,“于家祖上曾经是书香传家,只是在战乱中家道败落,传到于显荣父亲那一代时,为了糊口只得弃了书本找些零工做,只是底子还在,于显荣是由他父亲启的蒙,而于显允是由兄长启的蒙,在于显荣没生病之前,于家并没这么艰难,在那一片也是个有些威望的人家,只是于显荣病了半年,把家给拖垮了,于家夫妇外出拼命给人帮工做活,也只能买些普通的药吊住于显荣的命,小的问过大夫,若是公子不出手,于显荣最多还能拖一个月。” 书香门第啊,听着倒是真有些底子,也难怪那孩子有着一股不该平民身上出现的骄傲,应该也是从小识字,懂的自然就比一般人要多。 柳卿望向全叔,“还有其他吗?” “喏,这于显荣的为人小的也打听过了,在一帮学子中倒是有些仁义之名,当时家中尚可时,总会接济一些更贫寒的学子,而且听说学识相当不错,只是……心气有些高。” “心气高些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人家不是半路出家,而是从小便识字,书生意气自是比平常人更甚。”柳卿对这点不是很放在心上,要是没一点心气她才会看不上。 “小的该如何做,公子请明示。” 柳卿看着全叔直摇头,“全叔,你大可以把话说得更直些,跟了我这么久你也该知道,我不是听不进旁人话的人。” “喏。”全叔恭声应了,改了个说话方式,“公子对于显荣的意思是?” “等他好了看看他的态度,若是他愿意,就让他接手管理书局,到时候如果颜青想明白了,便让他跟在于显荣身边,他需要敲打敲打,现在这样子不适合再跟在我身边,这会更助长他的心浮气躁。” “喏,”全叔心下有些替颜青可惜,“公子可需要再挑一个书童?” “那倒不用,让全婶多给我准备几套衣服就是了,以后我需要书写的东西不多,颜青跟了我这么久,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喏,小的明白了。” “公子,陶胡求见。” “进来。” 全叔看公子没有其他吩咐了,先行退了出去。 陶胡捧着一册竹简进来,上面记录着今天借阅出去的书册,“书局关门了?” “喏,都收拾好了。” 颜青闭门思过,让柳卿扰心的接替人选出现得有些莫名,她直到今天才知道陶家四兄弟居然都是识字的,一介武夫,游侠,居然识字,这可真是不多见,就她了解到了,这个年代识字的真是少,下人也识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也是因为如此,她对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更多了分好奇,这究竟是出自怎样的人家…… 翻开看了下字迹,算不上好,但是规规矩矩的一眼就能认得出,能这样她已经很满意了,至少在于显荣病好之前,书局这边的人选不用伤神了,有陶磊看着,她更放心,那些读书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那是妄想。 “这段时间你就先顶替了颜青在书局坐镇,我另找了个人来接替,只是还需要再等一等。” “喏。” 平时反正也是要在那边轮值的,现在只是换个地方,陶胡不觉得适应不了,只是面对的人多点,他又不是不敢见人。 ps:看到打赏的,投粉红票的,留言的,好多熟悉的人啊,谢谢大家还是如此支持我! 第二十六章 救命之恩 等到于显荣能支撑着没完全恢复的病体来求见柳卿时,已经是将近一个月过后了,不过这比柳卿想像中还是要早上一些,按全叔回报的信息来看,这于显荣当时可是病得就剩一口气了。 柳卿对这人也是真感兴趣,取舍之间尤其果敢,就算明知道要付出代价也敢接下,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怕死没脑子的,要么就是有真才实学给他打底,她相信这于显荣是属于后者。 原本就打算把这人收为己用,柳卿没有端着架子晾着他们兄弟,而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于显荣借着小弟的力道站起来,深深的一躬,“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 “你身体还没好,坐着吧,陶磊应该留下了足够的药钱才是,怎么还不见大好?”一说完,柳卿也被自己假惺惺的语气给恶心到了,赶紧打开扇子摇了摇,企图挥走脸上的燥热。 于显荣倒是被柳卿这番作派给感动了,大家公子他见过不少,不是他家门第高到能登他们的门,而是前几年就算只是在街上走也能见着不少丑态毕露的所谓公子,为了女人打架,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喝醉酒欺负过往的路人,嚣张的哈哈大笑。 家教好一些的当然不会在街上出丑,但是那眼里语气里表露的不屑却是藏都藏不住的,所以私底下他们一帮朋友每每说起那些人时也是满脸瞧不上眼。 专心做学问的虽然有限,但也是有的,却是极难得一见,能和他们走得近的也是家世学问同一水平线上的,像他们这种身世贫寒的哪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而柳公子这样的却是见所未见,气度不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世家子弟差,但是语气中的亲和却是那些人加起来也及不上的,就算在家琢磨的时候总觉得这柳公子不会这么简单,可是真见着了他才知道,他有多小人之心。 也是,以柳公子现在的声誉和家世,要怎样的人找不到,他家徒四壁,还拖着个病体,能图他什么,他又有什么可以被图谋的。 心下一定,于显荣态度上便恭敬了不少,“陶壮士留下了不少钱财,大夫说过足够让我治愈了,谢公子仁心。” 柳卿摇了摇扇子,“本公子也没那么好心,想必你也知道古今书局,初来京城,我身边没几个得用的人,书童又犯了错,再者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便想着找个人接替他,救你不过是顺带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真是如此吗?于显荣心底却是不信的,若是让人知道古今书局需要一个打理的人,为了这个名额打架都是有可能的,现在这机会平白落在自己身上,已经不是运气好可以说明的了,也许等身体好了他该去祭祭祖了。 “公子的意思,是让在下打理书局?” “对,竹简你也知道,翻阅得多了线头容易断裂,这样的情况也在你的负责范围内,可以接受吗?” “当然愿意,这是任何一个贫寒学子梦寐以求的。”于显荣激动的抬头,却在看清柳卿容颜时怔愣了下,这柳公子长得可真好,一点也不比京城热传的那些美男子逊色。 柳卿当下就放下心来,很好,这人选终于搞定了,“也不用太着急,先养好病再说。” 转眼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于显允,那天在书房他可不是这模样,柳卿忍不住就想逗他,果然,对孩子她还真是有些恶趣味,“显允,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和公子我跳脚了?” 于显允原本就因为那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就更不好意思了,脸比涂了胭脂还红,把头低得低低的,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于显荣赶紧接了话,“那天是小弟冒犯公子了,幸得公子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真是感激不尽。” 柳卿忍着笑,“逗他玩罢了,你还当真,对了,我听说显允也是识字的,等你身体好后把他一起带来,书局后面我开设了一个小小的私塾,也算是陪我家的小书童了,若是还有其他人感兴趣,不妨一起过来,不过我这里要求比较高,最后要是过不了我这关,便不能再留下,恩,人数上也要控制下,我心力有限。” 于显荣不敢置信的看向柳卿,虽然只是让小弟去做书童的伴读,但是这已经比很多人的起点高了,若是小弟争气…… “不知道公子在人选上可还有额外的要求,在下要如何去筛选,还有束修是多少。” 柳卿摇了摇扇子,“束修就算了,我也不会像那些私塾先生那样把时间全耗上面了,平日里我还有别的事,所以讲学?br / 上善若书第6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学的时间不会特别多,若只是教着认认字还成,其他就得好好考虑了,再者,我没有足够多的经验,所以人数上才要控制。” “喏,在下明白了,定不辱公子的本意。”这样的好事他不敢打一点点折扣,没人比他更清楚柳公子这样的举动会让那些因贫困入学无门的人多大的机遇。 于显允已经高兴疯了,他识字,也明白好歹,这简直可以说是上天掉下来的好事。 扑通一声跪下来,于显允拜得甘愿且虔诚,“谢谢公子,显允一定会努力,不让公子失望。” 柳卿扶起他,笑道:“这一拜就算是拜师礼了,公子我也没做好准备,等你入学那天再送你套笔墨,好好珍惜。” “喏,显允谢公子。” 两兄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有些事记在心里便足够,恭敬的告辞出了柳府,抬头眯眼看着已经有了热度的太阳,于显荣依然带着病荣的脸上笑意满满,只要他们识好歹,他们兄弟的前程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朗,若是柳公子真有心要收了他们一家,他真会同意。 从心底里,他愿意效忠于柳公子。不说会给他怎样的前程,而是他更相信,连和他无关的人他都愿意优待,若真成了他府里的人,柳公子绝不会薄待了他。 只要他做得足够好,真心待之,为他管理好书局,他相信总有一天能让柳公子愿意留下他。 第二十七章 想明白的颜青 柳卿是不想把这兄弟收下吗?当然不,她和于显荣说的话并不假,只是更严重而已,她不仅仅是初来京城身边没几个可用之人,若是哪天这个身体的家人突然之间跳出来,她只会更如履薄冰。 只是她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便随便把人收为自己人,先看看吧,若真是可用之人再收也不迟。 “全婶,颜青这段时间如何了?” 总算是问了,全婶悄悄松了口气,公子是将心恼了颜青,这段时间公子不问起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应该是消气了吧,“禀公子,颜青自那天后便没出房门半步,饭吃得也少,只是每天用功念书,这大半个月用掉的竹简是他平时用掉的数倍,奴不懂学问,但也看得出来字进步了很多。” 柳卿起身,笑笑的看了全婶一眼,“怎么,心疼了?” “奴不敢,只是不想公子为难自己。”明明挂心,却强迫自己不闻不问,公子对颜青一定抱了很大的期望吧。 为难自己么?倒也没那么严重,失望却是真的,这大半个月她不止一次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在清远府城时还那么让人喜欢的小孩,怎么来了京城这么点时间就浮躁成那样呢? 长此以往下去,颜青和那些趾高气昂的大户人家的读书人有什么区别,而颜青还是借的她的势,这更让她不舒服。 叹了口气,她知道是她太放纵了,总觉得他现在年纪还太小了,总是把他和二十一世纪的孩子相比,却忘了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道,二十一世界有那么多行业,就算读书不行换别的行业一样赚钱过日子,可是这里不行,这里读书人的地位更是不能让他如此,如果没有真才实学,颜青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边吩咐道:“带颜青来见我。” “喏。” 时隔二十来天再见到颜青,柳卿是心疼的,气色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是她也欣慰,前段时间他身上显而易见的浮躁气息已经消失无踪,整个人都仿佛重组过一遍般,让她越看越欢喜。 在书案前三步远,颜青跪下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颜青谢公子的提点,颜青终身不忘。” 明明才八岁的孩子啊,却已经有了大人的神态和心理,柳卿心下酸涩,颜青的这种改变她在其中起的推动作用有多大她自己最清楚,“想明白了?” “喏,颜青前段时间不止犯了公子的大忌,亦犯了读书人的大忌,让公子失望了。” “希望你是从心里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而不是嘴上说说才好,起来吧。” “喏。”颜青站直了身体,还是不敢抬头,也觉得没脸见公子,公子为他费了这么多心,给他这么好的生活,他却鬼迷心窍了,真是想想都羞愧。 看他局促的模样,柳卿反倒有些想笑,想起初进府时他也是这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样子,转眼就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小颜青,公子我只会给你这么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以后若是再不知事,别怪公子我没给你机会。” 又听到公子这么唤他,颜青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喏,颜青牢记,以后定不会再让公子失望。” 柳卿不置可否,“书局现在是陶胡在管着,明天开始你去给他帮手,能从陶胡那里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只要记得,不能小看了任何一个人。” “喏,颜青明白三人行必有我师。” “知道这个道理就好,我给书局找了个人,不过现在还病着,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到时候你再跟他学,对了,他是那天那个孩子的哥哥,你不要记恨于他,他是为了自家兄长才去偷书。” 颜青把头低得更低,“这事是颜青的错,不怪任何人。” “会从自身找原因就好,大概再不用多久,私塾就会办起来了,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放任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青终于把头抬起来了点,眼睛也亮了,他不怕吃苦,就怕公子以后不愿意再教他了,听到公子这么说应得也格外大声,“喏,颜青不怕。” 柳卿终于露了笑,屋里严肃的氛围瞬间就被打破了,更不用说那把不离身的扇子又招摇了起来,“去吧,我让全婶给你加餐,今天好好休息一天。” “谢公子。” 府里压抑了大半个月的气氛也终于拔云见日,他们宁愿公子把脾气发出来也不想看到她黯淡了神情,那样的公子让他们心疼。 全婶吩咐厨房给所有人加餐,自己亲自给公子多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公子更喜欢吃素菜,荤菜也沾点,只是吃得不多,若是做得实在好吃才能让她多夹几筷子,一段时间下来,全婶自认这厨艺是又上了一个台阶了。 又等了二十来天,于显荣才出现在柳卿面前,虽然看着清瘦了点,但是柳卿已经隐隐的看到了点他曾经意气风发时的影子。 “身体都恢复了?” “喏,大夫亲自来检查过,已经停药了,调养了几天才来见公子。” 柳卿点点头,没看到那个小尾巴不禁问道:“显允呢?难得没见到他粘着你。” 于显荣没想到柳公子会特意问起小弟,怔了下迅速回道:“在下让他在家里教那些孩子规矩,这也是在下今天来见公子的原因,孩子已经筛选好了,包括显允在内一共十三人,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九岁,都是在下认为资质比较好的,不知道这人数上公子可同意。” 十三人,加上颜青就是十四个,问题倒是不大,不过竹简的消耗量就大了,才练字的人最耗这个,但是让她每人发个沙盘,她又做不出来,罢了罢了,也不缺这几个钱。 “先别再增加了,我试试看再说。” “喏。”丁显荣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拖着病体也在折腾这件事,他家几户远亲还因为他们的孩子没选上和他爹娘闹了一场,其他没选上的更不用说,什么难听话都说了。 但是他依然坚持了下来,因为他不想坏了柳公子的这片心意,受点责难又算得了什么。 “你现在这样子可以过来帮我了?在书局呆的时间不短,我担心你会受不住。” “请公子放心,在下受得住,那并不是重活。” “那好,明天你就过来吧,至于那些孩子,若是合适明天也一起带过来。” “喏。” 第二十八章 “全婶,今天就别给我穿那些过于华丽的衣服了,简单的书生装束就可以。”瞥见全婶从满柜子衣物中取出来的华丽锦袍,柳卿有些头痛的道,平时在家里不见外人倒也就罢了,今天可不行。 “喏。”看着手里的衣服,全婶叹了口气,这衣服除了用料上乘,哪里就显得华丽了,颜色全依了公子的心思素淡得很,偏偏公子还嫌惹眼了。 选了套更为简单的给自家公子穿上,再把头发束好,柳卿随便吃了点早餐便来到了书局,她一早便让全叔直接带人过去了。 尽管不少人好奇前段时间还病得七死八活的于显荣怎么变成了书局中管事的,碍于书局中的规矩,也没人现在就凑上前去打听询问。 于显荣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打量这耳闻了许久的古今书局,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大,分门别类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竹简让他眼角都热了起来。 一早过来时全管家便把一应规矩都和他说了,因为他是自己人,所以借阅书册回去不用出钱,书局关门后把帐本交给陶胡即可,非召不得去前院,每天的午晚两餐都会有人送来,酬劳也比外面做事要高出不少,他爹娘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去做工了。 看了眼一边正看书的孩子,这是柳公子的书童,原本这书局是他在管的,虽然还是稚童,却也有几分小大人的架势,听说犯错被柳公子狠狠罚了,直到认了错才被放出来,现在看着,竟比一般的学子还要认真几分,于显荣不由得大为好奇,这上面的字他真的全部识得? 正想问上一声,陶胡却走了过来,“公子让你去后面,颜青,公子也叫了你,这里先由我看着。” “喏。” 颜青放下书,看到于显荣有些怔忡的望着他,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解释道:“那次的事不怪显允,是我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就直接往暗门走去,于显荣赶紧跟上,小声道:“多谢。” 原有的一丝尴尬轻而易举的化去,两人心里都觉得轻松,推开暗门进了后院,宽敞的格局一眼就能看透,整整齐齐摆着的书案后坐着有些忐忑的孩子,柳卿站在当中格外显眼。 两人快步进去,同声唤到,“公子。” 柳卿点了点头,看两人之间并没有不和心里舒服了不少,若是两人之中有一个心胸狭隘便不可能这么快把这事揭过去,“颜青,前面那个位置是你的,我教了你一年,你自己也很下功夫,字应该识了不少,前面这段时间你就不用过来了,先跟着显荣学点东西,到我认为可以了再专心做学问。” “喏,颜青谨记。” 看向于显荣,柳卿却没有多言,“不用刻意教颜青什么,让他自己体会就行。” “喏。” “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看着堆得满满的空白书简,再扫到书案上摆得端正的笔墨,于显荣心下对柳卿更是多了几分尊敬,恭敬的拜了一拜才退了出去。 十三个孩子跪坐了好一会了,就算腿麻了也不敢稍有动弹,就怕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因为他们的一点点动作而失去。 柳卿既没准备戒尺,也没打算严加训斥,依然拿着扇子招摇,看他们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我姓柳,以后你们就叫我柳夫子,唔,叫我柳先生也行,以后每天上午开课,下午便不用过来了,只要把我教的学会了就行,显允,你要带好头知道吗?” “喏。”于显允恭声应了,打了个眼色,十三个孩子齐齐起身,见了夫子礼。 柳卿安然受了,为孩子启蒙这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做起来倒是熟练得很,不知道是不是于家兄弟早有说过什么,这群孩子都安份又认真得很,她需要花的心力非常少,悠哉悠哉的倒也快活。 只是从开张至今快三个月的书局终于招来了找麻烦的人。 书局事情不多,也不难,于显荣很快就上了手,再加上竹简都是新的,断裂的少,他看书的时间更加多了起来,几天下来,精神更是好了不少。 这天正看得入神,眼前一暗,下意识的就放下书拈起笔,准备记录。 “姓名,家住何处,借阅何书?” “这个等等再说,我有点疑问想打听清楚,这书局的主人是和钱过不去呢还是和人过不去?凭什么收两个价?而且还是相差这般大。” 于显荣抬眼,眼前站着的三个人他都不曾见过,只看衣着便知道和他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得体的笑了笑,既显和气又没有落了下乘,“这是我家公子定下的规矩,在下只是遵从,想必以公子的身家,定不会把这一百文放在眼里。” “本公子自然不把这一百文放在眼里,只是想弄明白,穷人的钱是赚来的,我们的钱就是捡来的不成?你家公子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解释?” 于显荣有着书生的傲气,但也明白不能凭着自己的脾气行事,他一个人是无所谓,可是这里是柳公子的书局,要是他一个应对不好败坏了名声,那就是罪人了,“这位公子说笑了,我家公子也是体恤我们这些囊中羞涩的读书人,若是一百文才能借一本书,恐怕没几个人能借得起,可是一百文对家底殷实的人家来说却不算什么,相比起有钱却买不到书,想必也没有几人会计较才是。” 挑事的那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像怎么说怎么不对,干脆不去接这个话茬,“我是让这书局的主人出来给我们个解释,可不是让你来蒙骗的。” “我家公子有事在忙,这位公子若是觉得古今书局占了你便宜,以后不来这里便是了,按书局的规矩,这里禁止喧哗,请公子禁声。” 要是换做以往,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这么不软不硬的话说出来自然是有一定的底气的,可是今天不行,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逼出这书局的主子,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这边,他若是这么一走了之,事情没办成不说,还会成笑话。 ps:好吧,又起晚了,以后这上传的时间是不是得改改…… 第二十九章 初遇 后院离书局只有一墙之隔,中间有一片空旷的地方,休息的时候可以散散步什么的,只要没碰上学生朗诵的时候,要听到点动静不难,普一听到那头传来时断时续的声音,柳卿就知道她等了许久的事终于来了。 倒不是她有多期盼挑事的来,而是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有人来挑事,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久,从书局开张到现在可是快有三个月了呢! 让大家安心练字,柳卿来到陶胡身边,暗门打开了一条缝,可以把外面的情况听得更清楚。 “公子,小的马上去解决。” 陶胡手一动就要拉开门去把那些闹事的丢出去,柳卿制止了,“要是动手就落了下乘了,而且也会引来其他人的群起攻之,一会这些人走后,你跟上去查查,看他们只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还是牵扯上了世家大族。” “喏。” 于显荣的反应让柳卿很满意,不缺急智,也回答得体,不急不躁的,倒是让挑事的人急了,唔,不错。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了两人,也不装模做样,直接就接了话,“说起来这书局的主人确实应该给我们个解释,难不成因为清寒和富裕,就把人分成两拔?若是酒家客栈店铺都这么做了,这世道不就要乱了?” 这话说得好诛心,于显荣面色变了变,若这话真传出去了,再随便弄家店真这么做了,这书局大概就只能关门大吉了,果然,柳公子做的事还是触及别人的利益了吗?也是,要是他们有地方读书,民众都开了智,以后哪能被轻易愚弄。 “若是这位公子有这本事让天下所有的店铺都如此做了,那不也是功德一件?这天下说到底还是穷人居多,我想很多人会感谢这位公子的。” 柳卿看于显荣有点接不住了才从后边走了出来,陶胡紧跟在身后不敢稍离,全身戒备。 清雅的声音不止让书案前的几人看了过来,在书局中看书的其他人也纷纷侧过头或者移了位置,打量这位一直不得见的柳公子。 “柳公子?书局的主人?”刚刚说话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完全不掩饰眼里的轻视。 唔,这位应该是世家子,富贵人家出来的人没有这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柳卿摇了摇扇子,一派风流,“正是在下,不知道阁下是?” “本公子来自杨家,你称我一声杨公子即可。”不可一世的口气,微微昂起的头颅,柳卿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哦,杨……公子。”故意断了一断,这一声杨公子打了六成的折扣,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变了味,“不知道刚才问的问题到底是谁想问的。” 还在思量刚才那声称呼不同之处的杨公子抬眼,“不管是谁,柳公子是不是都该解答?” 柳卿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快活的神彩,“那可不一样,本公子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可是,问问题的人也得付出代价不是,还是说,我可以向……眼前的诸位同时索取代价?” 于显荣也不知道公子究竟是想干嘛了,心下有几分担心,怕引发众怒,有钱人的众怒,但是在看到公子的笑脸时,心又安定了下来,静观其变。 几人对望了一眼,把挑事的那人推了出来,那人倒也不含糊,“是本公子问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要给出代价就好。” “什么代价?” 柳卿摊开手掌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举了起来,五根手指头还动了动,“五金。” 书局里一片静默,不要说那些本就清寒的读书人,就算是世家子也有些瞠目,一开口就是五金,他可真敢要。 “不乐意?那就请吧,按书局规矩,以后不欢迎各位了。”收回手,柳卿说得毫不在意,嫌多?她还嫌刚才说少了呢!怎么就忘了这些人是世家子弟呢?五金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呀。 角落处,一个男人翘起了嘴角,真是有意思的人,这五金比起借阅书册的一文钱,或者说一百文钱来说都太多了,他倒是说说轻轻巧巧的,能花费心思弄出这么一番局面的人果然不一般。 不知道他是真的只是想为那些清寒学子开个方便之门呢,还是想得更深远一些…… 不着痕迹的又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完全看清楚相貌,倒是感觉出了那股风流雅致,男人微眯了眯眼,眼光扫过阳光照耀处他脸侧还有着细腻绒毛的脸,年纪不大,应该……只是体恤清寒学子吧。 书案前那几人进退不得,要么就出五金,要么就走人,要是再有别的动作,恐怕书局里那些人都不会答应,他们倒不怕,可要是被赶了出去,他们这脸就丢尽了。 几人身上一时没带这么多金,杨公子一咬牙,把身上的玉佩扯了下来放到书案上,“这块玉绝对不止五金,暂时抵在这,等会回去后我就让人带五金来赎,不知道柳公子可同意?” 光看成色也知道那玉不一般,柳卿笑得春风拂面,“同意,当然同意,其实这个答案并不是那么难猜,你们确定要做这个交易?” “废话少说,玉佩都放在这了,你还想反悔?” 对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柳卿依然笑着,只是那扇子招摇得让那几人想抢过来扯个粉碎。 “答案很简单,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 这是个欠揍的答案,却要了人家五金,看到他们在咬牙,柳卿恍然,于是便多说了两句,“就算是一百文,对富贵人家来说也不算什么,他们不缺钱财,却缺少书册,你们也得承认,就算有钱也不见得就能买到想要的书册,我说得对吧,我只收他们一百文,他们借回去后用空白竹简誊抄一份就有了,这就相当于用一百文买回来一册书,你们敢说这个交易做得不值?” 看他们还是瞪着他,一脸冒火的模样,柳卿继续道:“对有钱人来说,一百文不算什么,可是对清贫人家来说,一文钱都很重要,人家的家当也许加起来都只有一千文,我却每次要了人家一文,而有钱人家的家当加起来何止千百两银,我只收一百文,你们不觉得我已经收得很少了吗?” 这是狡辩,书局里所有人都如此想,角落里的男人嘴角翘得更高,好理直气壮的狡辩,还让人无法反驳,真是……很让人想放声大笑。 ps:这一章,你们看出什么来了么?看出来了么,看出来了么…… 第三十章 后续发展 “你这是狡辩,总不能因为我们有钱就要比别人付得多吧,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气得哆嗦的男人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也说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手在胸口处揉了揉,真是气得心疼,要是让那些看热闹的知道了他们五金就买来这么个答案,还不如自己撞墙算了。 柳卿打开扇子扇了扇风,很是惬意,“这是我的书局,当然是由我来做主,就算是我把价钱定得悬殊再大,也碍不着大家,不来就是了,既然进了这个门,那自然是我说了算,摸摸自己的良心,从我这书局得到好处了的就安份点,这天下不是你吃饱了别人便不饿了。” 她不是没想过稍微低头,但是她更清楚人的恶劣,欺善怕恶,欺软怕硬都是本性,她若是一味的软弱,得到的必定是他们的加倍欺压,强硬点反而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恃无恐呢? 合拢扇面,拈起书案上的玉佩瞧了瞧,也不放回去,“记得拿五金来换,当然,不来也没关系,我不亏。” 看着自己从不离身的玉佩被人这么若无其事的拿走,杨公子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去抢回来才好,不过当着书局里这么多人的面,他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一个时辰后,本公子自会派人来换。” “那就好,显荣,你收好,换到五金就行,不用再来知会我了。” “喏。”一直安静的看着事态发展的于显荣沉声应了,双手接过递来的玉佩,放到了书案下边,这种构造的书案果然是用来藏东西最有用。 柳卿笑,把书写着禁止喧哗的牌子往几人面前一放,便自顾往里面去了,告诫的意味很明显。 底没探出来,反而丢尽了脸面的几人飞快的离开,分别往自家回消息去了,书局恢复了安静,终于见着柳公子本尊的学子倒是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就算只是说句感谢的话也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柳公子进了里面的一道暗门,他们也只得收回踏出去的那只脚。 只是熟识的人眼神对视间透露出来的意味却很不一般,这位柳公子,比他们想像中还要清俊,并且更有个性。 角落里的男人终于放下手里拿了很久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竹简,施施然的走出书局,等得下了台阶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牌匾上规矩的四个字,都说字如其人,若是那位公子的手书,和他本人可不太像呢! 轻轻掸了掸衣袍,跨步上了来迎自己的马车,终于找着个有意思的地方了,以后倒是可以多来几趟,唔,若是能和那位轻易不见人的柳公子结识,应该是件挺愉快的事。 中午散了学,于显荣掐着时间进来恭敬的把五金奉上,眼里依旧有点掩饰不住的惊讶,在他心里,柳公子的形象一直都是个有着仁心的世家公子,虽然清贵了些,但是她所做的事都无愧于一个读书人。 可是看了今天这一出,他才知道自己看错人了,柳公子根本没那么迂,今天这样的事绝计不是一个读书人做得出的。 一个根本不算答案的答案,敲了人家五金,要知道一般人家根本就没见过金子…… “怎么,现在还没缓过来?”柳卿好笑,她又不是那些书呆子,满口只知道之乎者也,若真是要她天天之乎者也的说话,她才该着急了。 于显荣轻轻咳了声,实话实说,“确实有些吃惊。” “哦?!你倒是说说看,本公子在你眼里应该是怎样的?”柳卿来了兴致,在自己的夫子书案上坐了下来,这可比跪坐在地上要舒服。 柳卿这种随性的表现更是打破了她在于显荣心里原本的形象,于显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去组织语言了,想了想,“公子应该是华贵的,平时手不离书,伏案而作,会用一堆大道理去驳斥人,气急了也只能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高声的话……”想想又觉得不够全面,“反正不会像今天这般逗人玩似的让他们落荒而逃。” 柳卿笑得用扇子掩面,眼睛里透出的水光显示了她的愉悦,“若是没了伺候的人,你形容的那种人大概连衣服都不会穿,对我来说,看书是兴趣,我愿意与书为伴,就这么简单而已,你不要想得复杂了。” 柳卿知道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不是有个好出身,她哪能这么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哪个不是想靠着所学的学问搏个出身。 “公子,该用午膳了。”全婶悄无声息的来到柳卿身边道。 柳卿起身,抛了抛手里的五金,“你回书局吧,若是再有人来寻事,你看着应对就是,若是应对不了就叫陶胡,他在暗处守着的。” “喏。”躬身施了一礼,于显荣通过暗门回了前边书局,很多以前的同窗也或明或暗的来他这打探过柳公子的出身,他们却哪里知道,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不过有了今天这一茬,想必会让很多人心里有底才是。 心情愉快的用完饭回了书房,全叔已经在等着了,“这么快就查到了?” “喏,实在是他们的目标太大了,查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难得的,全叔说了句俏皮话。 “说说看,今天来的这几位都是哪几家的?” “喏,去书局挑事的一共五人,只有杨家算是有点来头,其他四人都要低上一筹不止,分别为肖家,万家,卢家,江家,想来是有人沉不住气了,挑动了他们几个来。” “这京城还真是权贵扎堆,我今天这么做会不会惹来麻烦?” 全叔满脸傲然,“公子只管凭心行事就是,天大的麻烦咱们柳家也担得起。” “怎么,柳家还有势力在京城?我若是真有什么事,他们赶得上救急?” 看自家公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全叔就知道他中计了,不过稍微一激,他就自动上了套,“公子只要知道柳家并不畏惧于京城任何一家就是了,再说,京城虽然权贵多,但并不是所有的都是世家大族,杨家也只是其中一家的姻亲而已,真正家底深厚的世家大族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在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之前,他们不会动手,请公子放心。” “那我也就安稳了,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看全叔还是不愿意透露关于柳家的事,柳卿也就不继续追问了,总有一天,这些事都会自动跳到她面前来的,她不需要着急。 第三十一章 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 第一回合完胜,柳卿提足了精神等着他们第二次找上门来,可是除了越来越多的学子外,书局并没有再起什么波澜,这让柳卿提着的那口气泄又泄不下来,提着又费劲,差点把自己给呛在那了。 不过,若是想让她认为那帮人吃了个亏就这么算了是绝无可能的事,时间拖得越久,可能反而会更加难以对付。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全叔不是说了么,柳家罩得住。 从暗门处走开,听着朗朗的读书声,柳卿把那些事抛在了脑后,千日防贼这样的事她懒得做。 第二次来到书局,看着比上次来时还要多的人,男人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要是京城多几个这样的地方,对他那位大哥来说才是最大的福音吧,可惜,这样的事不是人人都敢做,他派人去查这柳家的底子,居然到现在还没查出来一点消息,这可是难得的很。 于显荣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有丝戒备,这人不像是没钱人,不,应该说这人不像是一般的有钱人,倒像是世家子弟,怎么会来这里?像上次一样来挑事的? 男人冲他淡淡的笑了笑,一个书架一个书架慢慢的挑了过去,看他实在没什么异常,于显荣才重新低头接着修补断裂的竹简。 颜青一直没有抬头,额上有着汗渍,手不停的忙碌着,检查了一遍觉得满意后才递给于显荣看,压低声音道:“于大哥,这个比上个有没有好一些?” 这些天两人处得极好,颜青好学好问,有不懂的就直接说,于显荣也爽快的教他,就算是这修补竹简并不是公子要他学的,他也花了心思努力学,公子可是有一个很大的书房呢,学了以后总能派上用场的。 “好多了,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不过是做得多了熟练了,才做得比较精细,不细看看不出来,你多练练手就可以了。” “好,以后我多练练。” 于显荣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个不着急,你还小,有的是时间,你现在应该多花些心思在书卷上,公子要是哪天突然考你,你回答不出来怎么办?” 颜青动作顿了顿,嘴角耷拉了下去,“公子已经好些天没有考较我功课了,肯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抬手想安抚他,看着不是很干净还是放了下来,“别想这么多,就算公子生气了,你现在也还是公子的书童,只要做好了学问,公子肯定就会高兴的。” “恩,知道了。”颜青握了握拳头,他不会让公子一直失望的。 在书架之间走动的男人并没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拿起竹简很快就会放下,就像是家里全有,他全看过似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家里的藏书阁比这里可大多了。 耳朵动了动,习武多年,耳力自是比平常人要好很多,要是没有听错的话,这隐隐传来的声音是稚子的读书声?这附近有私学?还是某家的族学? 慢慢的靠近声音的来源方向,这地方有个暗门,他那天就是知道了的,要是感觉没错的话,这暗门后边有人守着,看样子还是个本事不错的人,男人挑了挑眉,对这柳公子兴致更浓。 在最边上的书架上拿起一册竹简,一个字没看,耳朵全力捕捉着那开了一条缝的暗门里传出来的声音,果真是稚子的读书声,这又是柳公子的主意?还是说,执教的就是柳公子? 陶胡原本靠墙站着,看着那些摇头晃脑的孩子,脸上不自觉的就柔和了许多,再看到那个手里不拿戒尺,却拿着把扇子的公子,嘴角更是柔和下来,他们的小姐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难怪族里几位长老这么多年不关注几位公子,倒是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姐身上。 就算出神也分了一丝心神在门那边的人猛的站直了身体,呼吸绵长,脚步稳健,这……是武人,武人向来轻文,怎么会进来书局? 迅速走近暗门,难怪会听得分明,原来是刚才小姐,不,公子过来偷看完没有把门关紧,没有犹豫,陶胡直接把门打开更大的缝隙,直面对上外面那个高大的男人。 没有武人的粗犷,倒像是个浊世佳公子,如果不是他的气息出卖了他的话。 男人也不躲闪,挑了挑眉,扬了扬手里的竹简,往前门而去,唔,今天来又有所获,果然是应该多来的。 陶胡皱了皱眉,没有多事,只是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看紧这张门,尤其是公子来过以后。 于显荣接下一百文,把书名登记在册,按例留下姓名和地址,叮嘱道:“请公子记得明日关门前归还。” 男人冲着后面墙壁抬了抬下颌,“这上面的规矩我看得清楚,明日必定归还。” 于显荣笑笑,继续低头忙活自己的事,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不管是有钱也好,清贫也罢,他一律把他们当成普通人就好了。 上了马车,男人翻阅起一字没看的竹简,那个男人功夫不弱,借书也只是给双方都一个台阶下而已,从立场上来说,他从没想过要和这书局的幕后之人站到对立面去,少不得,若是真有了麻烦,他还会帮上一把。 抱着这书局里的书他家里全有并且全看过的念头,男人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当是打发路上的时间,谁知一眼看下去,居然感觉很是陌生,而且,比起那些晦涩难懂的传世之书,这本显然可以称之为白话文了。 “……不要一味地埋怨环境带给人的诸多不便,其实环境本身是独立存在的,谁处于那个位置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聪明的人会努力去改造罢了。” 倒确实浅显易懂,不过,这些符号是什么?用来断句吗?可是为什么后面的和前面的不一样?这是个什么说法? 若是柳卿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吓得跳起来,第一次看到标点符号没吓着就算了,居然还见解这么独到,最主要是,这见解还是对的,谁说古人不聪明来着?这人就聪明得超越底限。 ps:鬼不可能真去写本啥有大学问的古书出来,没那智慧啊,所以这方面就只能找百度了,恩,也不会故意写出很多来寒碜人,应该是这样。 第三十二章 稍稍冒头 不知道该说这个男人运气好还是运气背,第一次借书就借到了这本,要知道柳卿总共都只在书局里放了两册这样的书,还是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不是没想过后果,却也没担心过真有什么大问题,都只是简单的做人的道理,不涉及政事,也没有攻击性,就算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不同而已,至于标点符号……那是她真心想推行的,她清楚的记得在图书馆看到的同一本书被解读成了好些个版本,更看到因为理解不同而起的争吵,以及各种辩论。 每每在书房看书的时候也总是会想,要是这竹简上有标点,她读起来会要轻松好多…… “王爷,宫里的几位小主子来了。” 书房外,管家尽责的禀报,就算是宫里最受宠爱的小主子来了这里,也是不敢闯书房的,他们那位平时笑眯眯的主子可不如表现得那么好说话。 放下笔,被称之为王爷的男人伸了个懒腰,上午不是才见过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先带他们去花园玩一会,告诉他们本王忙完这点事就过去。” “喏。” 揉了揉手腕,继续拿起笔誊抄下这竹简上面的字句来,连那些符号都是依葫芦画瓢的一个不落,他可没忘记古今书局的规矩,这书明天是要还的,立规矩不易,他不打算当那个打破规矩的人。 字数并不多,誊抄很容易,但是显然,男人在写每个字时都是又快又好,只是在写符号时要慢上许多,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哪里不一样。 最后那个小圈圈也一点不差的写上,男人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以后要多去书局几趟,一本一本找,看能不能再找出一本这样的来。 想起那个清雅的柳公子,男人有些犹疑,这东西真是他写出来的?还是说是他家的长辈?可是这字体,明明和古今书局那个牌匾一样,规矩得像是不会逾越分毫。 还有书局后面那个私塾,明显就是不对外公开的,不然不会藏得那么紧,要不要派个小探子进去摸摸底?京城现在正是两方对峙的最凶的时候,他不想这时候出什么意外,也不想生出变数来,好不容易盼来的稳定绝对不能因为各方势力之间的角逐而崩盘。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王爷,小主子们等得急了。” 男人收回思绪,看了看漏斗,确实是挺长时间了,步出书房,边往花园方向走边吩咐道:“吩咐厨房做几道他们喜欢吃的菜,看这样子是要吃了饭才会离开了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7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会离开了。” “喏,小的马上吩咐下去。” 脖子都快等长了的三个孩子看到拐角处出现的人脸色马上由阴转晴,丢下装着小动物的笼子便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皇叔,等你好久啦。” 男人笑,指着他身前一米处道:“站在那,别动。” 三小孩险险的站定在皇叔指定的位置,非常自觉的伸出爪子,让身边的侍从擦拭,待到皇叔满意了才蹭过去,展开新一轮的争抢皇叔,这是经常会出现的戏码,这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七皇兄,先生教过我们的,兄长要让弟妹,我和九皇妹比你小,所以你不能和我们抢。”抓着皇叔一只手的袖子,小孩说得理直气壮,这让男人想起了那天那个狡辩得理直气壮的书局主子。 稍大一点的孩子也不示弱,去扯他手里的袖子,头伸出老长和不听话的弟弟争辩,“我天天都有让你,今天的糕点让了一半给你,剩下的一半给九皇妹了,先生交待的功课也是我帮你做的,而且我都好几天没见着皇叔了,你就不能让让我?” “七皇兄,我明天不要你的糕点了,今天皇叔让给我好不好?”行八的小孩眼珠一转就开始示弱,死死抓着袖子不放手,一只手不行,两只手上。 “不干,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哪像你和九皇妹,想出来就出来。” “……” 扯着另一边袖子的小孩乖乖的站那里看两位皇兄争位子,看自己这边没危险,抬眼看向皇叔笑得格外甜,连声音也是糯糯的,“皇叔,言言来看你了。” 男人对于另一边的袖子之争视若无睹,摸了摸乖巧孩子的头,“言言真乖,皇叔明天给你带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没等小女娃儿点头,那边就形成了短暂的同盟,“皇叔,我也要。” 男人看了自己完好的袖子一眼,很满意这料子的结实,“不争了?” 两小孩都不做声,却也都不松手,男人干脆一拖三的带着回了屋,用好些糕点换回了自己的衣袖,这才开始算帐,“晓真,明天我会让太傅多给你留双份功课,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会继续增加,晓宇,从明天开始,把前面一个月的功课重新做,十天后我要检查。” “皇叔……”两小孩还想求求情,这实在是太多了啊,会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恩?!” “喏。”每次皇叔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们就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苦着声音应了,连平时喜欢吃的糕点都觉得没了味道,呜,早知道就不抢了,让就让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年岁最小的晓言左看看,右看看,“七哥,八哥,你们不吃了吗?给言言吃好不好?” 两小孩还来不及心疼,男人发话了,“言言,吃太多甜食会长不高哦,你不想像宫里的漂亮姐姐一样穿漂亮的衣服吗?” 比较了一下自己和宫女姐姐的身高差距,言言把自己的糕点也推远了点,“言言要长高高,穿漂亮衣衣。” “乖。”男人笑眯眯的,像只狐狸般,看到稍大一点的那两个也不再吃,满意的点点头,“今天来皇叔这里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要告诉皇叔吗?” 宫里规矩多,他这府里却人口简单,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往他这里跑,皇兄也争只眼闭只眼,倒越发纵容了他们。 阴私勾当干多了,他也愿意看这些孩子干净的笑脸来洗涤一下身心,只是,大概再干净的笑容随着人长大,都会增加些别的,幸好,这三个年纪还小。 唔,希望皇兄能多多努力,再多生几个出来,等这几个也大了,他就该寂寞了。 ps:这算是冒头了吧! 第三十三章 各有思绪 听着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他们觉得高兴的事,男人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柔和了眼神笑眯眯的听着,偶尔应上一声,附和一句证明自己听得很认真,得到反应的小孩说得更起劲了。 一直到宫门快关的时间,才把三人送走,男人倒是不觉得累,只是不想再回书房面对那一屋子关于权谋阴私的东西了,好不容易舒缓了的心,他得保有得久一点。 有人的地方便容易聚成堆,更何况是宫里那些各有各的背景的贵人,真是笑话,皇兄现在还在壮年,只要不上战场,不出意外的话,再活个二十年绝对不成问题,他们就开始争位了,真当皇兄什么都不知道么? 更何况,暗中还有他统筹部署,真希望他们聪明一点,再狠的心也不想手上沾染上他们的血。 今天皇兄又提起他的婚事,除了回绝他不知道还能如何,若是真娶了世家小姐,估计哪怕是再信任他,皇兄心里也会有疑虑吧。 他出生时正是战乱的时候,还没六岁父亲便死于战场,刚满二十的大哥凭自己的本事收伏了一干将士,还把他带在身边,教他武艺,教他兵略,可以说,他就是大哥一手带大的,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把他抛下。 都说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他们就两兄弟,从小亲近,建朝后封王自是理所当然,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隐了自己所有的光芒,把自己深潜在黑暗中,当大哥需要的那个影子,做大哥最锋利的刀。 甚至拖到现在一直不成亲,没有子嗣,他只是想让皇兄放心,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也不会背叛于他,他知道皇兄是知道的,所以才会一直悬心于他的婚事,甚至隐讳的说过很多次,他信他,他们是兄弟。 只是啊,君心最是难测,他不想去试探这兄弟情究竟有多深,他试不起。 安静而显得有几分松散的王府能让他头脑清醒,但是,也让他……寂寞。 明天不是大朝,就算是大朝他也不想去,反正只要没大事,皇兄也不在这事上要求他,还是去古今书局消磨时间好了,顺便再找找书,他对那些符号很感兴趣呢,恩,对人更感兴趣,要是能结识一番就更好了。 柳卿哪知道自己运气那么背,只放出去两本书被人在最角落找着了一本不说,还是个最不好惹的人找到的,最主要是,那人还对她产生兴趣了。 扇柄敲击着手心,柳卿有些心不在蔫,心神跑得老远。 “全叔,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坐吃山空?” 全叔一愣,公子这是……担心无钱可用? “公子,您不用担心这个,府里开销不大,每天用不了多少。” “其实我不担心。”柳卿笑,看全叔不相信的样子,想起自己刚才的问话,确实是有些前后矛盾,“我就是想知道其他世家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我不就是一直在吃老本么?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会搬空。” “这个小的知道一点,世家之中都有和世家生死荣辱绑在一起的家奴,这样的人不用担心会背叛,所以家主人会从里面挑出能干的人去经营产业,或者打理庄园,再加上势大的世家总会有一些寻求附庸的人,这样的人年年都会要送上大笔金银,这些还只是表面上的手段,自然就不担心会无钱可用。” “唔,这么说柳家在京城也有产业?”柳卿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学得最快的一件事就是顺藤摸瓜,那叫一个麻利。 全叔哑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而且在公子到京城后,京城所有产业的进项就全部是交到了这里,在清远府城同样如此,不然光凭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些钱财哪够用。 柳家只是避世,却不是连生存都要丢弃。 看全叔这表情,柳卿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隐隐的,她更是知道,这京城中,柳家只怕是埋下了不少的人。 看样子不用担心小命了,这些天她是真有些担心那些世家来硬的,若他们联手欺压,光凭一张嘴,她稳输。 “行了,我不问了,私塾那边需要的东西不可断了,消耗多点也没事,他们进步很大。”每天半天的教学,孩子们那种认真劲连带让她都更上心了几分。 全叔松了口气,反正是公子猜到的,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喏。” 偌大一个京城,就算世家不少,姚家也是显眼的,望着娉娉婷婷走过来的人,杜容夏心中打了结,就算满腔的傲气,就算心里早就有了别人的身影,也不得不弯下腰,迎接这在别人眼中代表着前途的人,“见过大小姐。” 姚若婷轻哼一声表达不满,“我就知道只有上这里逮人才能见着你,叫人带消息给你,你也从不回我,怎么,本小姐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容夏不敢,只是深宅内院,等闲人等不得进,这是初入府便被严厉教导的规矩,容夏不敢乱了规矩。” “规矩规矩,我让人带进去的谁敢多嘴,杜容夏,你别给我找借口,分明就是你不想见我吧。” 确实不想见,杜容夏心中直语,嘴里却不敢这么说,在这姚家要出人头地远没有想像中的容易,虽说不是门客三千,但是三百绝对没有多说,要从这三百人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要不是这位小姐偶然见过他一次,对他产生兴趣,恐怕到现在,他也只是不起眼的其中之一而已,进京,已经快一年了。 “小姐想见在下,那是在下的荣幸,又岂敢有别的想法,只是为了小姐的清誉着想,在下不敢逾越。” 听到他是为自己着想,姚若婷心里的那丝埋怨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这杜容夏虽然没有好的出身,这性情长相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好,反正爹答应了她的夫婿让她自己找,哼,她就要这杜容夏。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明天我们准备出去游玩,你陪我一起去,不然,哼哼……” “喏。”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不是,只要他还想呆在姚家,他都不可能拒绝得了,掩下眼底淡淡的反感,杜容夏躬身应了,心里浮过的,却是藏书阁中,安静的翻阅书册的那道身影,希及,你可还好? ps:昨天真是气得肝疼,不过没更文是我不对,不该把情绪发泄在追文的读者身上,么么大家。 唔,还是说上一句,虽然我很想要推荐票,但是大家只上自己的大号给我投票就好了,有两个以上的号就说是刷票,就扣我的潜力值,我擦,一说这个我还是生气,真正刷票的不抓,一星期扣我一次潜力值,昨天从第五掉到第九,今天又爬到第七,再扣一次,直接就圆润的滚出前十了,冤得我想吐血,我到底是哪里有刷票啊! 第三十四章 卖书之又见 “公子,于显荣求见。” 习惯性的看了眼旁边的漏斗,这时辰书局还没有关门才对,怎么过来了? “进来。” 于显荣攒着手里的竹简,头眼不抬的在书案前站定,“公子,有人上门卖书,在下找过了,书局中确实没有这一册书,可是没有先例,实在不知道要给他个什么价钱好,请公子定夺。” 接过来看了看,这书房里所有的书都经过她的手,不说全背下来了,总是留下了几分印象,这册书确实很是陌生,“他有说要个什么价吗?” “没有。” 柳卿起身,边问道:“你看他是诚心想卖还是来找麻烦的?” 于显荣亦步亦趋的跟上,却始终在柳卿的一步之后,“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人,公子见过便知。” 想想确实是如此,柳卿不再多问,边往书局去边在心中思量该出个什么价,在读书人的眼中,书自是无价的,若是在书局中做这交易,只怕是有人反感,可是,若让人知道书局重金收书以后能多收一些,被人反感又如何?有本事等书誊抄放进书局,他们不要翻阅。 “公子,就是他,叫袁吉。” 柳卿上下扫了两眼,便能理解于显荣所说的见过便知了,这种一眼看去就觉得满身傲气的人,确实不是能被那些人利用了来找麻烦的。 不过,越是这种人应该越是爱书成命才对,怎么会卖掉? 扬了扬手里的竹简,柳卿觉得自己很有些居心不良,就像是故意在人家的伤心处洒盐似的,“真愿意卖?” 袁吉垂下眼,掩住所有的思绪翻涌,问出的话却依然很有气势,“你便是这书局的主人?” “是本公子,看样子……你是冲我来的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书局中人耳朵更是竖直了些,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又是来找麻烦的。 于显荣脸色变了,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挡到柳卿身前,本就比柳卿要高上大半个头的身形完全把柳卿给遮住了。 “袁吉,原本以为你也是个有些骨气的读书人,我这才信了你去通报了公子,没想到你是别有居心,请你离开。” 柳卿打开扇子遮下嘴角的笑意,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挺好的,不过有陶胡在身边,她哪里就需要一个书生把她挡在身后了。 “好了,显荣,他不会对我不利。” 合拢扇子轻拨开前头的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男人抿了抿嘴,“书局我常来,只是因为家中实在清贫,没有余钱,便从没有借过书回去,这几个月我仔细找过,我家中的这本藏书是书局中不曾有的,再说,”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仰慕公子为人,若是把书卖与书局,自然能让这书有更好的去处。” “舍得?” “舍不得。”男人回答得出人意料的直白,“这册书是我祖父曾经帮过一个人,那人原本打算给祖父钱物,祖父却是想让子孙习字,拒绝了钱物,索取了几册书并教着识了字,其他几册公子这书局也有,只有这一本是没有的,所以今天才会带着这册书上门。” 知道了原因,柳卿便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回头问陶胡,“身上可有带金?” “喏。”陶胡从怀里掏出钱袋双手交给自家公子,为了以防公子急用,他们身上都随身带着不少。 “我也不和你讨价还价,就两金买下你这书。” 书局中哗然,书确实价格不菲,但是两金是不是也太多了? 颜青嘴巴动了动,还是住了嘴,他相信公子绝不是不懂行,而是这书值这个价。 要这么说,颜青还真是太看得起他家公子了,柳卿其实就是不懂行,她知道这里因为没有纸张,书册流传不广,好不容易有人把书送上门来,她也只能估摸着开价了,开高点也觉得正常,说不定其他人一心动,纷纷把书卖给书局,那才是大大的好,反正全叔全婶都说过她不差钱么。 袁吉也没想到一册书可以换来两金,饶是他素来冷静,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手,不去接那两金,“公子,两金太多了,我不是拿这个来讹钱的,您随便给点就行。” “拿着吧,这书值这个钱,若是还有,我也是愿意收的。”看他不接,干脆把金往他身上抛,看他手忙脚乱的接了,这才拿着竹简准备走人。 “书是无价的,居然拿出来卖,真是读书人的耻辱。”这声音不大,可是书局素来安静,再加上刚才也有点被那两金给吓到,更是针落可闻,这声音一传出来,所有人的眼光都朝说话的人看去,柳卿也不例外。 读书人的傲气,她向来是了解并理解的,看那人脸红了也不打算和他计较,倒是其他人心里不爽,你天天到人家这里白看书,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耻辱,柳公子花天价买下书来,还不是便宜了他们?说起来他们是纯占好处,什么都没付出,柳公子却是实打实出钱了的。 一想到这些,便有人忍不住了,“这位公子倒是好骨气,柳公子这里的书说不定就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您天天来这里看,怎么就没觉得耻辱呢?” “就是,我要是有书是书局没有的,也愿意卖给柳公子,不说为那两金,也为公子的仁义。” “这几个月是我这辈子最痛快的几个月了,天天有书看,晚上回去也能和几个好友辩论一翻,你们敢说自己这段时间学问没长进?要不是柳公子办了这书局,我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地儿打熬,所以啊,在说酸话之前,先想想自己从别人这里得到了多少。” 这人说完这翻话,竟是向没有离开的柳卿长身一躬,诚心诚意的致谢,“难得见公子出来一趟,虽然谢谢两个字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磕,但是不说,这心里总不得劲,公子的这翻心意让我等受惠,我等铭记在心。” 柳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人倒是比旁边的人少了几分迂,看到旁边的人纷纷折腰,除她之外唯二站直了的两人异常打眼,其中一个便是被人挤兑得面红耳赤的说酸话之人,另一个倒是好气度,和眼前这些人截然不同,世家子么? 看他带着善意的笑看着自己,柳卿嘴角也勾了起来,轻轻朝他点了点头便移开视线,对折腰的人道:“不用这么多礼,没有刻意为你们做什么,这只是我能做到的罢了,若是再高的要求我就做不到了,也就不会为难了自己去做,不打扰大家看书了。” “柳公子请。” 第三十五章 狎妓?! 这到底是他运气足够好还是书局天天都有这么热闹?来书局三次,三次都有收获,且三次里有两次见着了传言中难得一见的柳公子。 男人摸摸下巴,看着那道身影消息在暗门后,继续自己的寻书之旅,都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了,居然愣是没找着,难道只是不小心夹杂了一本在其中? 想到这种可能性,男人差点就想放弃了,旋即想到今天还回去的那册竹简,才又继续动手。 那些浅显的道理他都懂,而他感兴趣的也不是那些,而是那些个不一样的符号。 只有一册书,柳卿没有麻烦别人,而是自己誊抄了一册让人送到书局去,想着那里还空着的两个书架便有些躁意,真想赶紧填满了它。 随手拿起手边的竹简却难得的静不下心来,在家里关了这么久,以后还是出去走走好了,若是半路上能碰着卖书救母什么的就最好了。 “主子,柳公子带着随从出门了。” 从宫中出来已经是午后了,正准备换了衣裳去书局的人一听,手快的自己脱了衣衫,换上一身普通的仕子服,边问道:“往哪个方向去的?” “小人回来之前还在东大街,现在应该也走不远。” “知道了,记住本王的话,不要跟得太近,不要让他身边的人发觉了,那几个人不简单,有什么事随时来报。” “喏。” 在阴暗处呆久了,人也会多出来许多心思,也许从心底里他知道这是个可交之人,但是行动上,他却不得不派人监视,相信现在盯着柳府的不止他一个,只是他做得更隐蔽而已。 毕竟,能让他查不出底细的人,很少。 只带了一个随从,男人在东大街的成衣铺子前找到了想见的人,看他正扬着笑脸和伙计问话,不由自主的就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颜色倒是寻常,只是这料子只怕比这店铺镇店的都还要好吧!? “柳公子,难得在外面也能见着你。” 柳卿有些讶然的望过去,这人就不觉得唐突吗?这么冒冒然的上前打招呼。 “在下卫孚,在书局中见过公子一面,不知道柳公子还有没有印象。”没有再上前,眼睛却是跃过挡在他身前的随从笑眼望向柳卿。 第一眼望过去,柳卿就想起来这是谁了,不是她对他印象深刻,实在是昨天才在那种情况下见过,以她的记忆力想忘记有点难度。 “当然记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 “我倒是没想到,柳公子会对这些成衣感兴趣,要是柳公子不嫌弃,由在下来陪一程如何?长在京城,好歹对这城中也有几分熟悉。” 这么明显的接近,明显的兴趣,要是藏着揶着倒还罢了,敷衍过去就行了,可是偏偏这人都摆到了台面上,拒绝就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我初来乍到,也就来过这条街一次,若是卫公子有这空闲那是再好不过了。” 陶磊闻言退到身后,只是对这年轻公子提了几分戒备。 卫孚对这京城确实是熟悉,七弯八拐的带着柳卿逛了不少地方,虽然比不得东大街那般繁华大气,倒也挺有特色,柳卿说得少,听得多,半天下来,两人之间原本的生疏倒是淡去了不少,至少,两人已经是以表字称呼了。 “希及,感觉怎么样?还走得动吗?”侧头看着那秀气的脸庞,卫孚笑得有些无良,书生多半体弱,走了这么多地儿,没想到这位看着娇弱的柳公子居然也没有喊累。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女人穿着高跟鞋逛街扫货的那股狠劲她现在是没办法让别人见识一番,在心里想想总是可以的。 “还好,倒是有点饿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有,跟我来。” 穿过相连的小巷,又拐了几个弯,就在柳卿以为自己会被人卖了的时候,卫孚敲开了一户紧闭的门。 门童看到打头的人眼睛一亮,“原来是卫公子,快请进。” 卫孚微一点头,吩咐道:“我带了个朋友过来,把你们这里拿手的菜上一份,茴香没有客人吧,叫她带个姐妹过来相陪。” “喏。”门童应得又脆又大声,这可是大主户,虽然不常来,但是每来一次就够他们半月不开门了。 柳卿眉眼一跳,这是吃饭呢还是……狎妓? 陶磊更是不满,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不想让自家公子进去,这地方,是自家公子能来的吗? “公子,换个地方吃吧,这里……” “来都来了,我还能在门口吓住了不成,再说闻听兄也不会让我被人欺负了去,对不对?” 闻听,即卫孚哈哈大笑,“那当然,这里能自成一家便是因为人美,菜绝,若不是寻常人等根本摸不着这儿的门,恐怕就得排队等了。” “卫公子说哪里话,让谁排也不敢让您排呀,不过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茴香都念叨您好几回了呢?”人未到声先到,等到这一席话讲完,柳卿才看到迎出来的人,徐娘半老,风韵尤存便是用来形容这类人的吧,虽然看着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不难想到年轻时,这得是个怎样的绝色。 卫孚笑得一派风流,“刘妈妈可真给我面子,得,东子,赏。” 接了重赏的刘妈妈笑得更灿烂了,挥退领路人,亲自领着几人往里走去,还不忘和初来的柳卿打招呼。 “这位公子可是生得好相貌,不过面生得很,以后可得常来。” 柳卿一路看得有趣,也不博了卫孚的面子,“若是伺候得本公子满意了,以后自当常来,不过刘妈妈,这好相貌以后还是不要说了,我倒宁愿你说我一声长得英武,那才是赞我。” 刘妈妈捂着嘴笑,“公子好生风趣,不知道多少人想听一声好相貌而不得,您倒是不爱听,呀,看我,真多话,茴香和碧翠在里面等着了,妈妈我去厨房看看,一定不让公子失望就是。” 看着眼前的屋子,倒不显得多华贵,但是扑面而来的脂粉香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慢慢走入里间才放松下来,到没地儿躲的时候,自然就适应了。 ps:于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是……狎妓。 第三十六章 狎妓中 一身粉,一身绿,还没来得及看清面貌的女子娉娉婷婷往下拜,“茴香,碧翠见过两位公子。” “起吧,碧翠,好好服侍这位柳公子,要是让他满意了,重重有赏。”卫孚抬手扶起茴香带到身边,笑眯眯的对穿着绿衣的碧翠吩咐道,只是打趣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柳卿身上,看他怎么应对。 就算装得再老成,他也看得出来这是个雏儿,这种地儿恐怕也是第一次来,不过,除了好奇点,他倒是大方的很,一点也没有初次来的局促。 碧翠妖娆一笑,浑然天成的媚意流转,“卫公子说的哪里话,来了这里就是奴家的客人,奴家自是要往好里服侍,要是服侍得不好,便是碧翠的错了。” 就算我到了你床上,你也没法好好服侍我,柳卿心里暗道,嘴里也不说什么,径自寻了个地儿坐下,对犹自跟着的陶磊吩咐道:“你去休息下,这里不会有事。” “公子……”陶磊想撞墙的心都有了,他们家小姐在狎妓…… “没事,去吧。” 陶磊不情愿的退了下去,柳卿伸展了下四肢,没骨头似的歪在软榻上,迎向对面男人的目光,“闻听兄,不知道在下今天的表现可还合格?” “出乎我意料的好。”卫孚笑,也学柳卿那样舒展了四肢,唔,确实是舒服不少。 柳卿不置可否,就着碧翠送到嘴边的手喝了几口茶,打量起这雅居来。 比起俗不可耐的青楼妓馆,这里确实是要显得高雅多了,当然,钱肯定也是外面的数倍。 前世太过现代化,和现在这里没得比,到了这里后她还没进过世家大族的门,现在住的宅院又是以她的要求来选的,自然不可能有多豪华奢贵,不过她贪的就是一个舒服罢了。 这屋子里的摆设倒是很有几分份量,唔,不知道青楼妓馆如何,这里倒是有那么几分雅致。 “希及你可别小看了这地方,京城这样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其中翘楚也就是三两家,这便是其中之一,架子大得很,一般人还不接待,要不是我来熟了,恐怕也进不来这门。” 茴香不干了,扭着腰就开始撒娇,“卫公子,您这话太让奴家伤心了,茴香哪天不是盼着公子来,公子倒好,一个月能来上一次就不错了,还不知道在其他别处藏了多少天姿国色,茴香还在想公子是不是早把茴香给忘了呢。” 卫孚笑,勾起她的下巴细细巡视,逗小猫似的顺毛,“这一段时间不见,茴香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公子我要是天天来,哪能发现茴香的美,这么隔三岔五的来,才能发现茴香一天比一天更招人疼不是。” “就知道哄人家。”茴香娇嗔的看他一眼,顺势偎进男人怀里。 明知道是哄,还是被哄得高兴,女人的通病么?柳卿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派风淡云轻,这个年代,狎妓是风尚,士子之间更是常带漂亮妓女出门游玩,互相攀比打趣,而识字断文的妓女更是难得,若是碰上机缘了,被赎从良也是常有之。 “公子可是不喜欢碧翠的服侍?” 这位年轻公子也就是在进门时看过她一眼,却也没有投以太多的注意力,饶是她平日里自信,这时候也有些没底,卫公子的身份如何她们不知道,只是隐隐猜测过可能是出自京城哪家,能和卫公子同路的,身份上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茴香一直想攀上这位,走出这泥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能哄好这位公子…… 柳卿回头看倚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是很美,那种媚态勾人魂魄,可惜……她今天要勾的是自己的,这便有些难度了。 牵出一抹笑容,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放松,柳卿用扇子抬起女子的下巴,凑近了几分,看似轻挑却又十足真诚的语气,“肤若凝脂,眉如柳黛,明眸皓齿,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子,在下怎会不喜?只不过今天初次来,总要摆上几分矜持方显得不急色,要是闹了笑话,以后哪还好意思再来登门。” 饶是碧翠阅男无数,这时候也被调戏得面色通红,眼睛闪烁间带出的媚色足以挑起男人的欲望,柳卿还不罢休,拿起刚才自己喝过的茶杯递到她嘴边,这向来是自己伺候别人时干的勾当,普一被别人这么对待,受宠若惊不说,心中却蒙上层甜意,碧翠小口的饮了两口,这才避开。 “多谢公子。” “这茶水是你泡的,也是你倒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就需要谢了,闻听兄,你说对吧!” 柳卿又恢复了没骨头的样子,把玩着手里向来不离手的扇子,对上男人兴味的眼。 “对,当然对,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希及的本事,这才真正叫名士真风流。”做得实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得卫孚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出错了,希及这样子哪里像是第一次来,比他还如鱼得水。 门被轻敲了两下,刘妈妈亲自带着两人抬着摆满菜肴的桌子上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手执酒壶的丫环,“老妈子我可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两位了?” 柳卿坐正了些,闻着空气中压过了脂粉香的饭菜香,瞬间就觉得自己饿极了,“刘妈妈一来,在下才觉得肚子是大唱空城计了,该说刘妈妈这来得太是时候了。” 刘妈妈连连笑着打趣,边指挥着几人把桌子摆好,茴香和碧翠过去铺好座,两人这才起身过去坐好,在外面走了太长时间,就是卫孚也有些饿了。 “希及,能喝酒吗?家中没有禁令吧。” “喝酒倒是没问题,不过先填饱肚子吧,五脏庙再不祭就要造反了。”前段时间闲下来后,偶然想起不管在哪里都行得通的酒文化,她专门让人买来烈酒试过两次,测出了自己的酒量,遇到这样的话题也就不慌。 听着造反两个字轻轻巧巧的被他说出来,卫孚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状似玩笑的提醒道:“这两个字希及以后还是不要说出口为好,虽说不上犯禁,总不那么让人愉快。” 柳卿执筷的动作明显顿了下,旋即正眼看过去,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记住了他的样子,“多谢提醒,以后定当注意。” ps:不知道以后两人在一起后回忆起这段是个什么滋味。 第三十七章 留下过夜? 饭饱后,酒才开始,两人移了地方,待酒倒满,柳卿懒洋洋的举杯,“这第一杯,多谢闻听兄刚才的提醒。” 卫孚爽快的举杯一起喝下,待第二杯续上,卫孚抢在柳卿前头开口,“这第二杯,敬我们今天的相识。” “不错的理由,当喝。”柳卿一口饮尽,这时候的酒远没有后世的好喝,要粗糙许多,口感什么的就更谈不上了,不过,她喜欢这种大口喝酒的肆意。 “这第三杯嘛,”柳卿看了眼旁边执壶的茴香和碧翠,“多谢闻听兄带我来这么个地方,我很喜欢,以后指不定就会常来了。” 碧翠眼中露出欢欣的神色,不同于面对其他恩客的曲意奉承,难得的露了真情绪,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像卫公子这般眼中不带色欲的男人她原本只见过这么一个,所以之前她羡慕茴香,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一个,还答应以后常来,她怎能不高兴。 三杯饮尽,两人便不再豪饮,卫孚捏了捏茴香的脸,“去谈上一曲给公子我助助兴。” “喏,只要公子不嫌弃奴家技艺不精便好。”茴香说这话时,脸上有着骄傲,这院子里,除了貌,她的琴也是一绝。 看着茴香去净手焚香,卫孚一派慵懒的瞧着,边道:“茴香的琴算是非常不错的,不比……外面的差。” 宫里两个字差点夺口而出,果然是太放松了么?这希及还真有这本事,原本今天刻意碰上,就是想套出点东西来,结果一番相处下来,倒像是自己被折服了。 别看他随意的很,不该说的一字不露,但是他那种坦坦荡荡让人连抱怨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后来他干脆也放撂开了心思,随着本意当了回向导,没想到半天的相处便让他放松至此,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 心中千道心思流转,面上也没带出来分毫,卫孚仍然笑得很得体。 相比起来,柳卿便是真正的放松了,她的秘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要不引到那上头去,她事无不可对人言,听到卫孚那么说,倒是真有了几分兴趣。 要说琴棋书画,她会的也就是其中二艺而已,琴是从没学过,棋倒是正经学过,当年父亲一心想把她培养成淑女,不止让她勤练毛笔字,棋艺也不差,只是到底后世的东西和这年代的规则上肯定有区别,她也就一直藏着揶着了,看样子回去后得研究下这个,她不可能总是窝在家里,时间长了接触的人多了,总要面对这些的。 书艺自是不用说,这四艺里她大概只有这一艺是真正花了心思的,没看她现在都折腾出一个书局了么? 至于画,她也学过,不过遗憾的很,大概是她脑子里天生缺了那根弦,学了大半年还画不出一朵花来,她还没放弃,父亲就先放弃了。 琴音袅袅,柳卿微眯着眼听着,偶尔会就着碧翠的手喝上一口酒,就算不懂这个也感觉非常好。 卫孚侧歪着身子,眼睛看着茴香的方向,余光却是一直放在希及身上,心中思量着关于得知的一些他的事,心中百转千回,直到茴香一曲终了才回过神来。 “好像又进步了,茴香,听得我都差点失魂了。” 茴香依到他身边,状似埋怨的娇嗔道,“公子哪里是失魂,明明就是走神,该罚。” “哈哈哈,”卫孚大笑,也不驳她的话,“说,想罚公子什么。” 茴香眼神流转,似期盼又似玩笑,“那就罚公子……今晚留下陪茴香。” “唔,这个不行,以前不就说过吗,家里有门禁,要敢彻夜不归,这以后怕是再也出不了门了,换一个。” 茴香黯淡了神情,卫公子自打来这里后每次都是点她相陪,其他姐妹都羡慕她好运气,但是只有她知道,卫公子从没碰过她,更不用说留夜了,今天……还是不行吗? 柳卿看得有趣,这卫孚哪里是有门禁,分明就是…… “闻听兄,美人相邀,你也狠得下心拒绝,也不怕伤了美人的心。” 看着笑意盈盈的人,卫孚不怀好意的反问,“看样子希及是打算今晚留下来了。” “……”她要是真在这里过夜,那才是大件事了,全叔全婶肯定得找上门来,就算以后恢复了女儿身,这女子的闺誉算是彻底没了。 原本有三分期待的碧翠看到柳卿这样的反应也有些失望,手中的丝帕绞成一团,想上前去撒媚留客,又不想自己被看轻了,真是,想想也好笑,她这样的人怎么就还怕被人看轻了,在进了这一行后,自尊不就被丢在地上狠狠踩碎了吗? 正自怨正哀着,手被人轻轻握住,“我是家里真有门禁,若是今晚在这里留夜,怕是家里人全家都要出动找过来了,那不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吗?放心,以后我有时间就过来。” 这是……解释?下垂的嘴角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翘了上去,脸上也露出了欢容,“喏,奴家等着公子。” 柳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放开了去,常来?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不能给人好的结果,便不要给她希望,她是女人,何必放任一个女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虽说表子无情,若是她碰上的是那万分之一呢? 看了看时辰,柳卿不打算继续逗留,“闻听兄,时辰不早了,你是要继续留下来陪茴香姑娘,还是……” “一起来当然一起走,以后又不是不能来了。” 伸了个懒腰,再逗了逗不高兴的茴香,这才起身唤道:“东子。” “喏,小的在。”东子非常明白自家主子叫自己进来是干嘛的,双手奉上一个袋子,卫孚看都没看,直接就给了茴香。 和东子一起进来的,还有陶磊,看自家公子安然无恙,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过在看到依在公子身上的女人时,眼角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 “初来这里,我也不懂这里的规矩,若是给少了,下次我补上。”接过陶磊递来的钱袋,柳卿递给碧翠,希望这里面不是一袋金子才好。 不过看?br / 上善若书第8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看陶磊没什么表情,应该是预备好了的,唔,都是能干的人,一对比,她自己就有点废了。 第三十八章 互疑之 被茴香碧翠殷勤的送至门口,凉风一吹,身上的脂粉味和酒味都散去不少,挥开扇子掩嘴打了个哈欠,这是她喝酒唯一的后遗症,犯困。 卫孚侧过头看到他眼角都泛了泪光,笑得有些得意,“累了吧,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看得出,闻听兄消受过很多次了,这茴香姑娘刚才的眼神就贴你身上了,若是真喜欢,放家里去供着也不错。”隐下又一个哈欠,柳卿回得更加没心没肺。 “别,放外面就行,有空了就来听听曲喝喝酒,被人小意温柔解语花似的伺候着挺不错,要是弄回家里了,那才叫不清静,希及可别动这样的心思才好。” 这算是一个善意的劝告,柳卿真心谢了,虽然对她来说,这就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 回到相遇时的东大街,卫孚停下脚步拱了拱手,“我也得回去了,这段时间就数今天最高兴,希及,以后空闲时,不妨和我一起走遍这京城如何?当然,如果你自认没这体力,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你是什么都没说,你只是用了激将法而已,反正我也没别的事要做,书局里也有人看着,下午我应该都有闲,闻听兄自愿来当这向导,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好,我有了空闲就过来找你,到时候可别避而不见才好,柳公子家的门难进可是在士子间传开了的。”被揭穿了心里的小九九,卫孚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看到不远处来接他的车,做了个揖便没再废话的离开。 “公子,天晚了,全叔该着急了。”陶磊有些着急的提醒,生怕自家公子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仰头看了看天色,快到深秋了吧,白天还是很长的。 候在门口暗暗着急的全叔看到回来的人时,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地,终于回来了,以后绝对不能只让一个人跟着公子,就算明的不行,暗地里也要派上几个,今天这心实在是担足了。 “公子,您回来了。” “唔,让你们担心了,这京城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火烧到我身上来,别瞎担心,你吩咐下门房,以后若是有一个叫卫孚的人上门来找我便带他进来。” “喏。” 闻到公子身上淡淡的脂粉气和酒气,全叔有了不好的预感,当然,在送公子回房后,陶磊把今天的行踪上报,全叔也有了想撞墙的心。 “那个卫孚的来头要查一查,该死,怎么会带公子去那种地方。” “是小的失职。” 全叔看他一眼,没有责怪,“公子的性情我了解,平日里看着好说话,但是一旦她要做什么事你是拦不住的,那个卫孚我派人去查,若是公子再出门,你在明处跟着,再带两个侍女在身边,暗处我会另外派人。” “喏,那个卫孚是个武者,而且身手绝对不在我之下,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侍从也和我在伯仲之间,若是派人查他,只怕……” 全叔皱眉,陶磊四兄弟能被派过来,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能让陶磊说这样的话,只怕这个卫孚真不简单,“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全叔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若是因为他的轻举妄动给公子招来麻烦,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回房净身换了身衣服,卫孚来到书房,处理今天一天积累下来的情报,归总后揉了揉眉心,疲惫感从四肢疯涌而来,经历了下午的松散,忽然之间对这些东西就有了厌弃感,若是能一直那么生活着该多好,可惜,他背负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可交托之人。 “主子,急报。” “进来。”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卫孚看着低头推门进来的人。 “主子,所有能够查到关于柳公子的消息都查出来了。” 刚刚还想起的人,突然就要被他看透了,这让卫孚有些莫名的兴奋,那个迷团似的公子哥儿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 “说。” 跪着的人喉咙有些发紧,“柳公子名柳卿,字希及,”像是感觉到自己说了废话,再接下来的话顺畅了许多,“在来京城之前,他在清远府城官学呆了大半年,期间一直很低调,和同窗之间关系一般,唯一和他接触多点的便是杜家旁枝杜容夏,据查,杜容夏现在在京城姚家,他上京的盘缠便是来自柳卿的厚赠。 曾和尤家嫡长子发生冲突,最后以尤家关了嫡长子禁闭告终,小的仔细查过,尤家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动柳卿,这才忍下了这事,具体的小的查不出来,不过柳卿的下人底气非常足,完全没卖尤家面子,在大街上直接扫翻了找麻烦的尤家人,这是全府城都知道的事。 柳卿在到清远府城之前在一个叫东源村的地方呆了一年,那一年却是当了夫子,办了个小私塾,为东源村的孩子启蒙,在到东源村之前……小的便再也查不出来,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仿佛是突然出现在了那里,从始至终身边都跟着一对夫妻,小的只能猜测两人应该都是武者,但是从没见他们出过手,无法肯定。” 听到声音停了下来,卫孚张开眯着的眼,淡淡的问:“没了?” “喏,小的无能,只能查出这些。” 原本以为是解开了谜团,没成想倒是越发神秘了,人总有来处,难不成还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不过希及还真是好心态,当完夫子当学生,到了京城又成了夫子,还悄无声息的弄出个这么大的书局,若说没有其他助力,他不信。 “你拿我的手令再去一次清远府城,直接见尤家当家,问出他知道的消息。” “喏。”没被怪罪办事不力,跪着的人已经是大松口气,不过查了这么久,他也想弄出那个柳公子的身份了,对他来说越是神秘越是勾人,谁让他干的就是挖人秘密的勾当。 闭着眼睛把刚才收到的消息撸了一遍,卫孚轻轻击了两掌,原本只得他一人的书房出现一人,“主子。” “去查查杜容夏来京城后的动静,看他有没有和希……柳卿联络过。” “喏。” 第三十九章 上门做客 两方人马都在互相提防着对方,虽然再三斟酌后全叔暂时放弃了去查卫孚,但是在听到卫孚来访时,还是亲自接待了他。 “小的见过卫公子,我家公子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请稍候片刻。” 卫孚当然知道柳卿这时候还在私塾那边,提早过来便是想亲眼见一见这个没摸出底细的管家,“是我来早了,希及早说过上午他不得闲,不过是想着反正也差不了多少时间,等上一等也无防,倒是打扰府上了。” 比之以前的沉默,现在全叔很有管家的模样,得体的笑容,即矜持又不落主人面子,“难得公子会允客人上门,卫公子自然是柳府的贵客。” 气息收敛得很完美,就和个普通人差不多,但是就是因为太完美了,倒让卫孚肯定了这个管家是个武者,而且是个深不可测的武者,他手底下能挡得住的,不超过三人,这还只是说挡住,不说对敌,若是他有特殊的本事,只怕更说不好,当然,他不在这三人之列。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峙了好一会,那头收到消息的柳卿才赶了过来,执着那把不离手的扇子笑道:“闻听兄这是上门来赶饭的吗?” 卫孚起身,看着那个笑脸不由自主的也露出轻松的笑意,让一直全神以对的全叔有些惊讶,“怎么,希及不愿意管我这顿饭?” “我这府里别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可以保证的,全叔,你去让全婶多准备两个饭,温一壶酒。” “喏。”自知拦不下自家公子不喝酒的全叔爽利的应了,下去做准备,既知公子一定会和各色人等接触,这酒是免不了的,好在公子早就做好了准备,测出了自己的酒量,他们再注意点,自能护公子周全。 这待客厅太敞,柳卿不在喜欢,直接把卫孚带进了旁边一间要小得多的房间,压根忘了自己是女人,要顾及男女之防,侍女见机得快,迅速借着倒茶的机会进来了两个在一边候着。 分宾主坐定,卫孚眼光落在那扇子上,总觉得希及身上那股子风流雅致,这精致的小玩意儿占了很大的份量。 “希及,愚兄向你讨点东西如何?” 柳卿一愣,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旋即大笑,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得瑟挥开扇子摇了摇,“这个?” “对,给是不给?”卫孚也光棍,直接摊开了手等着。 柳卿给他个斜眼,“这全天下大概也只得这么一把,你也好意思轻飘飘的就开这口。” “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是我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君子看,所以这口我能开。” 真不要脸,柳卿把鄙视表现在脸上,最终也在那张笑意盈盈,一点也不引以为耻,反倒有点引以为荣的脸上败下阵来,“这把不能给你,我用惯了,等会你走的时候再拿把给你。” 想了想,又笑道:“其实这东西很容易做,一会你拿在手里就知道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大概要兴趣一股风气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卫孚心满意足的收回手,“那也不一定,现在就你手里有,就算再加上我那把,也就两人而已,我与士子接触少,想从我这里拿到东西很难。” “传开了也没事,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人手一把扇子摇了摇,唔,我是打算冬天都放身上的,习惯了,就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仿效。” 想起以前看书看电视时,总是看到非常不合时宜的季节手里也不忘了拿这东西,那时候还骂他们自作风流,没想到轮到自己时,却是因为习惯了。 两人闲谈了一会,全叔便来禀报饭菜好了,是摆在这里还是摆在外边,柳卿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摆这屋,就两个人,坐在那么大个屋子里敞得慌。” 卫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虽然接触还不多,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窥探人心的勾当,眼力劲却是练出来了,希及是真的不太在乎那些东西,可能更多的,她只是觉得若是谁不能接受,那就请便,以后若是不愿意来往了,他更是不放在心上。 这是个肆意惯了的人,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他在努力遵守着,若是实在遵守不了的,他也不在乎让别人知道他没有遵守。 这样真性情的人还真是难得一见。 柳卿的饭菜向来是由全婶准备,今天虽然添了一个人,除了多加了两个菜一壶酒,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 看着有些素淡的饭菜,柳卿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全婶一切以她为先,压根就没有因为有客人而有所改变,所以这菜就显得太过清汤寡水了。 “我喜欢清淡的饭菜,倒是忘了吩咐他们多准备点荤菜了,要不这样,我们慢慢吃,我再让厨房准备两个菜。” 卫孚反倒是满眼的欢喜,他什么没吃过,反而是这种家常般的饭菜极难吃到,就算他府里简单,在吃食上也是极尽精华,厨子还是从宫里派过来的,他平时不在乎这些,也就随他们去了,今天看着这一桌菜,心里突然就多了点东西,说不上来的东西。 “不用,就这些够吃了,我可是要比较一下比起我家的厨子如何。” 柳卿明白这里的规矩,主家不起筷客人是不会动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等吞下去了才道:“全婶伺候我多年,我早习惯了她做的饭菜,好不好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吃得很舒心,就不知道合不合闻听兄口味了。” 卫孚也没客气,每盘菜都细细尝了,这才回话:“很好吃,真想让我家厨子来这学学手艺了。” 柳卿不知道这是不是客气话,不管真假她都不想接应,她的府里不能安插别有用心的人,“我习惯先填一填肚子再喝酒,这样不伤身体,不知道闻听兄能不能接受?” “你都说不伤身体了,当然接受,行了,别顾忌我,按着你的习惯来就行。” 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柳卿更是无所顾忌,讲了一上午学,虽然中间吃了些糕点,那也早消化了,空着肚子喝酒那也太为难自己了。 两人好像都没有把食不言放在心上,吃了个半饱,便开始闲谈喝酒,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结束,柳卿脸颊都红了,眼睛晶亮,让人不敢直视,卫孚看得有些怔愣,有些理解为什么男人也能称之为绝色,让人神魂颠倒了。 第四十章 故人的消息 两人谈笑自然,好像都忘了他们其实相识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卫孚原本抱着的打探心思也渐渐放下,对一个坦荡得都懒得计量的人,他要是再去打探,自己那关都过不了。 “对了,京城最近有一件挺热闹的事,希及你听说过姚家吗?” 姚家?杜容夏当时说过的那家?柳卿点头,“听人说过,不过没去了解过。” 看,就是这种坦荡,他根本什么都不隐瞒,“姚家的嫡长女自己挑了个夫婿,听说还是她自己追来的,姚家已经同意他们成亲了,不过听说那个男人挺硬气,许再多的好处也不愿意入赘,姚家那娇娇女发蛮了才不得不同意下嫁,说起来姚家也算是个异数,就算是疼嫡长女,也没听说过能疼到这份上的,哪家的女儿不是许给世家,用姻亲来维系关系的。” 这里的女人都什么地位,柳卿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随意买卖,交换,赏赐,完全没人权可言,所以她才这么小心翼翼,不想被拆穿了身份,不然她都不敢想像,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也对身后的柳家没有把握,大环境是如此,她能期待柳家特殊? “能和姚家攀上亲,也算是一大助力了,如果真入赘姚家对他以后反倒会多出来许多诅碍,那个男人是个聪明人。” 卫孚端起茶杯,仿似不经意的道:“那人我倒是听说过,姓杜,在士子间也算是有点名气,听说来自清远府城,这倒是挺难得的,人一多就喜欢划分成各种小圈子,京城这些个大小圈子里其实对外地来的人挺排挤的,他能得到认同,是真有些本事。” 也怪不得希及当初会资助他,应该也是不想他被埋没吧。 杜?杜?!杜容夏?!柳卿有些怔忡,不期然的想到当初他离开时的态度和话语,虽然她是委婉的拒绝了,但是,她依然没想到那个说过要回来找她的人,会这么快成婚。 果然啊,电视里演的那些并不全是编的,故事皆来源于血淋淋的现实,在锦绣前程和爱人面前,没几个男人会选后者,是个男人就会有野心,这是男人掠夺的本性,更何况,杜容夏对她还没到那程度,掰开揉碎了去分辨,可能也就是感激的成份而已。 不过,还是有些失望的,虽然明知道他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路。 “希及……希及?”看一直闲适以对的人突然失了笑容,卫孚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希及会是这个反应,若真是有交情,去喝杯喜酒不就完了?以希及现在的名声,要是去了绝对是给杜容夏撑面子,对他以后也更有好处。 明白其中原委的全婶轻轻推了推小姐,柳卿回过神来,收回有些散的思绪,脸带歉意接上前面的话,“不好意思,闻听兄,刚想起了些事情,呵呵,有本事的人不会总被埋没的,有时候只要被人稍搭把手,说不定就能闯出名堂来,杜容夏就是这类人。” 其实他根本就没说杜容夏的全名,只是说了个姓氏而已,卫孚心里琢磨着,却不愿意把希及往坏的方面去想,应该还是那该死的坦荡吧。 “希及给他好高的评价,要是他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要知道古今书局的柳公子如今在京城的大小圈子里可是名声不小,就愁找不到结交的机会。” 柳卿被这话逗笑了,抛开心底那一点点遗憾,和卫孚闲扯,她和杜容夏本来就没有多深的关系,以后更不会有所牵扯,如果他没成亲,以后若是碰上了,她不介意继续做回朋友,但是现在知道他要成亲了,以后自然就要疏远些,虽然没有扯开那层纱,但是她理解得很清楚,当时他离开时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暧昧什么的,她从来就不需要,姚家长女,何其无辜。 送走卫孚,柳卿罕见的没有去书房,而是回了房,在无尘居门口,全婶让两个侍女候在那里,轻声道:“公子,奴去烧点水,您好好泡个澡,这些天辛苦了。” “好,多烧点,今天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相比于以前的不要人伺候,柳卿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全婶的服务了,果然是腐败了许多。 趴在木桶边缘,任全婶给她按摩,柳卿暗暗的鄙视自己。 全婶琢磨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小姐,您别不开心,杜容夏配不上您。” 柳卿睁眼,回头看到全婶紧张的表情不由得失笑,“全婶,你哪里就看到我不开心了,当时也只是有些没想到罢了,更何况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杜容夏,他……太想出人头地了,和我想要的太不一样,终归是走不到一起的。” 看全婶有了笑模样,柳卿继续道:“全婶,你说我要是打算成亲,我的家人会出现吗?” 全婶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族长一直也只是让他们全心伺候好小姐,其他的没有多说过,不知道是族里没有做出决断还是说时间没到。 但是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她都无法说出来,就算说出来,答案也有点伤人。 柳卿似乎也没有打算要个答案,等了几秒没听到答案就换了话题,“提醒全叔一声,叫他不要和卫孚对上,也不要去查他,不管柳家如何势大都不是无敌的,卫孚接近我也许没什么纯粹心思,但是也不全是恶意,我现在和他还没有利益冲突,短时间内应该是对不上的。” “喏,奴会提醒他。” “唔,那些买来的使女里若是你觉得有信得过的就放两个到无尘居来,你一个人又要管事,又要做事,太辛苦了,找两个人分担分担。” “喏,谢小姐。”全婶心里熨帖,以小姐不喜院子里有陌生人的性子能这么说是真心不希望她累到吧。 那些人当然全是信得过的,只要是从柳家出来的,哪怕是为奴为仆的,哪个不以柳家为荣,而且柳家从不轻易收新人,都是世代服侍柳家的,实在缺人了才会买上一批年纪小的,从小开始培养他们的忠诚度,柳家从来就不会拿全族去冒险。 ps: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看,求留言,求顺毛。 第四十一章 柳家 柳家宗祠中,从老到少俱是神情肃穆,人人手拈三枝香跪在地上,排在最前头的三位老人齐齐磕了三个头后方才站了起来,看着跪满一屋子的柳家儿孙,中间那人朗声道:“不遇大事不开宗祠,这是柳家规矩,今天重开宗祠便是有事情要宣布。” 和左右两侧的老人对视一眼,老人继续道:“柳家避世百余年,虽则是免了很多祸端,却也压制了族内人的发展,我知道族内有人心生不满,也埋怨过,但是好在柳家的儿孙都是讲理的,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 顿了顿,老人接着往下说,“很多人不解,十六年前为什么要把才两岁的卿儿送走,要是没记错,当年时儿媳妇还大病了一场,和时儿狠吵了一架,当年没办法说的原因,现在可以说了。” 外姓人不能进宗祠,这是铁律,虽则媳妇不在,但是事关自己的女儿,柳逸时脸上依然露出了急迫的神情。 跪着的其他人就算膝盖再痛,这时候也个个咬牙挺着,全神贯注的听族长解说一直缄默的缘由,当年可是闹得不小的,连文家长辈都惊动了,族长和长老硬是不开口。 “柳家但遇不能轻易决定的大事便是靠占卜决定,柳家也必有一支精研它,也因为如此,传世的这么多大家族里,唯有柳家坚持得最久,到如今依然繁盛。 柳家避世百余年,卦象一直没什么变化,可是在卿丫头降世时,卦象有了变化,善长老用自损寿元的方式算出,卿丫头乃是柳家接下来百年中最关键之人,但是卦象另有提示,若是把卿儿养在族里却是对她不利,百般权衡之下才为她选了一处地方送走,并且派了柳全夫妇去照顾。 时儿,不要怪我这个做爷爷的狠心,我只要一日是柳家的族长,便得为整个柳家考虑,若是卿儿真有那般重要,我更得全盘考虑,而不是拘于小节。” 柳逸时知道父亲这时候并不需要他的应承,只是给了他他们夫妻一直想要的答案,一个迟了十六年的答案,那个离开他们身边十六年的孩子,如今再见可还会再认他们这对完全陌生的父母? 老人闭了闭眼,这个答案压在他心里太久了,若是卿儿从小养在身边,可能也就是一个得宠的孙辈罢了,柳家向来男丁昌盛,女孩儿稀少,如今孙辈中也只得两个。 可就因为年纪小小便送离,心里首先就有了愧疚,于是便越发关注,越发放在了心底,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送一份去,她的一点点优秀也无限放大,更何况应劫后的这两年,那孩子做得比一般的孩子更要好。 “卿儿从下山后便女扮男装,”看下面跪着的一众子孙纷纷眼露讶异,老人嘴角扬起,他当时初一听到,不也是这个反应吗?谁能想到她居然这般大胆,女扮男装当起了夫子,去清远府城又当了回学生,一到京城便弄起了那么大个书局。 “虽说家里的条件比之卿儿要好了太多,但我还是要说,论学识,她不比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弱,但是绝对没有你们的迂,她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做到了,不愧是我们柳家的子孙,她一步步走得比我想像中要好许多,而依靠柳家的却甚少,现在卦象显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知道你们向往外面的世界,也不打算再压制你们,我,以柳家第十九代族长宣布,柳家重新入世的时机已经到了。” 若不是在宗祠中,恐怕跪着的这些人不会这么强抑激动,柳家什么都不缺,成年后也能入世游历,但是限制太多,条条框框的东西让他们根本无法肆意,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而不用隐世埋名。 “但是,”轻飘飘一个词,让下面的人都冷静下来,尖着耳朵听接下来的话,直觉的没那么好,果然,“柳家有避世的家规,自然也有入世的家规,回去后你们一条条给我看仔细了,若是有违,不要怪我把你们拘在家里一辈子,哪里也去不得。” 从云端掉入地狱也不过如此了,避世的条条框框就有那么多,入世岂不是更多?他们还想去京城看看那个让族长赞不绝口的族妹呢!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上京我不阻止,但是目前,你们还不能和卿丫头相认,需要时机,若是自认做不到的,暂时便不要去京城。”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眼光却是落在大儿子身上,这些人里,唯一忍不住的,便只可能是卿丫头的亲生父母。 柳逸时狠狠咬牙,知道自己的女儿好好活着,这比什么都强,至于有多优秀反而不是他关注的了,生在柳家,他比谁都清楚要想优秀得付出多少。 语菲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要多高兴,总算是,对她有个交待了。 看大家都有些跪不稳了,老人最后吩咐道:“去京城的人不宜太多,见卿丫头时也不得以柳姓,免得她起疑,其他的你们自己商量着去办,只需记住一句话,谁给柳家带来祸端,那柳家便没有这样的子孙,到时不要怪我心狠。” “喏,遵族长令。” “起吧,逸时你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须臾间,宗祠中便只剩下三个老人和柳逸时,一直沉默的两老在屋子里摆着的三张椅子中自己的位置坐下,这不止是宗祠,还是他们几个遇大事时商量的地方,柳家一直是一族长两长老的模式,到他们这一辈也不例外。 族长却没有,背着手转身看着一个个牌位,这是带着柳家走过一代又一代的列祖列宗,他的责任同样如此,让柳家顺利的繁衍下去。 “时儿,还怨吗?” “父亲,我从没怨过,若不是必须如此做,父亲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孙女送离,语菲虽然当时不理解,这些年也想通了,族里这么多优秀的孩子,父亲没有和我们为难的道理。” ps:这一章删删写写花了我一天,关于柳家,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它成为柳卿的助力,只是有一个这样的背景会底气更足些,所以接下来可能会出现柳家的人在柳卿身边,但不会着重写,若是做点什么事全靠柳家,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柳家也不是这文的主线,最多算是一条暗线。 第四十二章 十六年 老人回过身,眼中满是欣慰,“能想得明白就好,你和语菲好好说说,最好暂时不要去京城,还需要点时机,再等等,放心,不会要很长时间了,现在去了反而会影响卿儿,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毁在最后。” “喏,我会和语菲好好说,为了女儿,她能忍的,只是父亲,卿儿毕竟是女子,着男装行走于世,对她的闺誉恐怕会有很大影响,以后她总是要嫁人的。” “哼,我柳家的女儿只有别人抢的份,哪里会计较这些,我还瞧那些世家子不上,论学识,加起来也抵不上卿儿,这事不着急,以后再说。” 卿儿都十八了……柳逸时吞下这句滚到嘴边的话,“那卿儿的安全……” “柳全夫妇你还信不过吗?再说我已经把陶氏四兄弟派过去了,卿儿到京城后又送了八个侍女过去,都是手底下有些真功夫的,更何况京城原本就有一些可以调动的暗桩,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比你上心。” 听到父亲的安排,柳逸放下心来,“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父亲放心,语菲那边交给我。” “行了,去吧,告诉她,卿儿是我柳家最看重的孩子,我不会亏着的。” “喏。” 待屋子里只剩三个老人时,三人脸上终于全部解冻,眼角湿润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牌位,战战兢兢这么多年,总算是熬过去了,虽然关键居然是在一个女子身上,但是卦象如此提示,他们便接受。 “我都想去见见我那侄孙女了,女扮男装,胆子真大。”善长老柳松善有些感叹的道。 另一位长老柳松智看了眼站立的人,“何止是你,恐怕最想去的是松君吧。” 柳松君,即柳家族长坦然的点头,“确实是想见见,不过不着急,总会见着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刻。” “是啊,这么多年都等了。” 避世百余年,确实……是够久了。 出了宗祠,柳逸时回房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快,他们不止一个孩子,但是养在身边的随时可以见着,唯有那个十六个不得见的,始终是心底最深的牵挂。 刚踏进门,一道人影便扑了过来,失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声音急迫又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时哥,莲柏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卿儿……我的卿儿……我们终于可以去见卿儿了?” 柳逸时狠狠的刮了站在一旁的三人一眼,既然要带话,怎么不把话带全? 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他们也想说明白啊,可是母亲一听说妹妹(姐姐)的事就迫不及待的提了一推问题,解完一个母亲又提出两个,他们还没来得及全部解答,父亲就回来了,不过也好在父亲回来了,不然他们真要接不下去了。 揽着妻子在一边的软榻上坐好,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语菲,别着急,卿儿很好,非常好,听父亲的意思现在很是了不得呢,咱们有个很厉害的女儿。” “我的女儿,当然很了不起。”文语菲语气里的那种理所当然让屋内的几人脸上都带上了笑意,柳逸时附和的点头,“那当然,若不是卿儿对族里很重要,父亲又怎么会忍心让我们骨肉分离,语菲,别再怪父亲了。” 文语菲低头,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我早就没怨了,就是……就是想卿儿,她还那么小就离开了我们,不知道还会不会认我们。” “她是我们的女儿,当然会认我们,别瞎想。”柳逸时揽着妻子,说着自己也无法肯定的话,若是相见时,女儿以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们,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三兄弟早就习惯了父母在私下里的恩爱,这时候也不觉得尴尬,大哥柳莲柏倒了杯温水蹲到母亲身边,牵过母亲的手握住没有松开,“母亲,就算妹妹一开始不认识我们,我们也可以让她重新接纳我们,血缘是割不断的,您想想,要是突然有个人跑到您面前说是您的孩子,你马上就会认他吗?” 文语菲想了想,摇头,“我不会,柳家不能接纳来历不明的孩子。” “那不就是了,妹妹也会担心会不会是别人冒认啊,但是妹妹那么聪明,肯定能认出来我们的,您是没看到爷爷说起妹妹时那骄傲的样子,我都是第一次见。” 被这么一打岔,文语菲也冷静了下来,轻拍了大儿子一下,嗔道:“就这张嘴会说,以后可别哄回来一堆的女人。” “儿子不敢,以后儿子也要找一个像母亲这般漂亮温柔的人共度,恩,还要孝顺母亲才行,不然就不要她。”见母亲终于笑了,柳莲柏更是把话说得腻歪,屋子里的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紧张,松快起来。 看妻子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柳逸时松了一口气,把父亲说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文语菲一直仔细的听着,生怕漏掉一句。 听到最后还是难免有些失望,“还是不能相见吗?” “快了,父亲说了,柳家已经可以入世,只是不能现在就和卿儿相认,影响了大局,卿儿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不能毁在最后,不然前面那十六年的分离之苦,我们就白受了。” “我明白的。”文语菲苦笑,“我没那么不讲道理,再想卿儿,我也忍得住,只是我和你不去,莲柏他们三兄弟总可以去吧?不能去三个,去一个也行啊!” 柳莲柏马上就要请缨,老二柳莲嘉比他还先开口,“父亲,母亲,让儿子去吧,儿子想见妹妹。” “我要去,父亲,母亲,我要去见姐姐,我都没见过呢!两位哥哥都见过的,就我没有,母亲,让儿子去吧。”老三柳莲城见势头不对,赶紧腻上来撒娇,他还没满十五,以前出外游历也没他的份,对于那个只听说过的姐姐更是充满了好奇,要是能出门游历,顺便去找姐姐,那是再好没有的事了。 “想都不要想,你才多大,以前都没有出过远门,你去是想让妹妹照顾你吗?要是你一不小心漏了底,被爷爷抓回来再也不许你离开一步,你就找地方哭去吧。” 柳莲柏说得一点也不留情面,却是句句在理,柳逸时和文语菲不得不承认,小四还真是去不了,年纪毕竟太小了,很多事都还担不起。 ps:小四两个字打出来,突然脑子里就浮想翩翩,我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啊! 第四十三章 云家燕青 最终,柳逸时还是决定让大儿子上京,提了一大堆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得用真实姓名和卿儿结交,不得影响了卿儿,也不得插手卿儿的任何事,总之,他就算去了,也只能做个旁观者,然后把他亲眼所见的卿儿以书信的形式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家,以慰他们不得相见之苦。 柳莲柏一一应了,文语菲最终还加了一条,“看看卿儿结识的人里有没有坏坯子,存了那些龌龊心思的都给我隔离了。” 柳莲柏应得太顺口了,也没听清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回过神来一想就有些哭笑不得,“娘,妹妹现在是女扮男装呢,怎么会有人打他主意,除非是看中了她的才气想招她为婿的,其他的心,您就不要担了。” “哼,不要以为我不出门便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什么风气,男风盛行,都已经到可以携手结伴出游的地步了,卿儿不管是像我还是像时哥都不可能长得差,再一扮上男装,还不知道怎么个招人法,被人看上并非不可能。” 一父三子同时怔愣在那里,算来算去,他们还真漏算了这点,柳莲柏把头连点,“娘,我记在心上了,只要我在那里,定会护得妹妹周全。” 文语菲点头,起身翻箱倒柜的找要带去京城的东西,嘴里边还碎碎念,“不能太特殊,卿儿会起疑心,恩,这个太女孩子气了,也不能带,卿儿会曝露身份,这个太俗了,配不上卿儿,恩,这个可以带上……” 不说那头柳家如何安排分配,柳卿却是真真实实的体验了一把被人调戏的滋味。 每隔几天,她都会去走街串巷一番,是舒展筋骨,也是熟悉京城,以后说不定会在这京城呆上许多年,多熟悉熟悉给自己留条退路总是应该的。 这段时间一直如此,卫孚闲时便会晃过来陪她,柳卿已经习惯了他的时不时出现和消失,懒得多问,干脆随了他去。 这天卫孚没有出现,柳卿也没有刻意等他,带着陶磊和阿未,阿落两个侍女从后门出了门。 这京城其实挺大,但是去的地方多了便知道不是处处都如同东大街那样一般光鲜,每每看着身着麻衣布裙的百姓小心翼翼的,卑怯的避开让路,用敬畏的态度俯首时,她都只能冷眼旁观,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心底是酸涩的,她也知道不能用二十一世纪的平等观念来面对这个年代。 去了两三次后,她便不再去那些地方了,别凭白增加了别人的负担,还给自己添了难受。 这天,鬼使神差的又晃回了东大街,眼睛盯着那些夫人小姐婢女身上漂亮的服饰,边琢磨着接下来去哪里,现在时辰还早着呢!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面生的紧啊!公子我不过出门一趟,怎么京城就多了这么一位俊秀人物。” 心里还没做出选择,眼前的路便被人阻了,柳卿抬头,看着骑在白马上的男人,唔,很不错的皮相,比书生多了些英气,却又没有武者的粗犷。 眉眼一挑,柳卿后退一步,视线终于能放平了,“出门一趟还能收获一声赞,在下倒是受宠若惊了。” “哈哈,你当得起这声赞,这好相貌比起那些所谓的美男子可是毫不逊色,刚好,刚过来时在那边碰上了几位同窗,姜永,你去把他们几个叫这里来,公子我今儿要好好比上一比,究竟是谁更出色些,免得他们天天鼻孔朝天的以为天下无美了。” “喏,小的马上去。” 明明好像是被调戏了,但是柳卿对这人却没有什么恶感,大概是他说得太明白了,也没有用恶心的眼神盯着她,应该就是个被宠惯了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公子哥儿。 陶磊心下怒意起,就要让两个侍女带着公子先走,他来断后,柳卿用扇子做了个阻止的动作,眼里波澜不惊,若是这点事她都忍不下,干脆回去把东西收一收回山得了。 男人跳下马,亲腻的拍了拍马脖,把缰绳丢给身边的侍从,走近柳卿几步,眼里满是兴味,“在下云家燕青,不知道阁下出自哪家。” “柳卿,汲汲无名,比不得公子传世名门。” 京城云家,柳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云家的公子是这副德性,这般……率性而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10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个决定,小姐总是要反复思量好长一段时间,这些,又岂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可比的。 带着手捧竹简的侍从招摇的去往古今书局,很快便成了东大街上的一道风景,就算明明有其他更近的路,他们也选择了这条人最多的,原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人也在众八卦中得知了原因。 有人深思,有人嗤笑,有人表面不屑一顾,暗地里却在打听书局中哪些书是没有的,就算家里没有也要想办法弄了送去,出名的机会可不能全便宜了别人。 书局墙上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少,字体各不相同,却被一个个主人写得矜持而又张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话语更是成了书局一景,那些平时来往于书局中的贫寒学子心里明镜似的,暗地里纷纷朝柳公子竖大拇指,这招空手套白狼实在使得太棒了。 王府中,卫孚看着书案上并排放着的两册书,他找了这么长时间,甚至在自己无瑕兼顾的时候还让亲信手下去一本本找,才终于又找着了一本,这还是在把整个书局都找遍了的情况下。 就因为又找着了这一本,他才肯定了希及不是无意中放进去的,从找出来的位置看,明明就是非常有心的举动,可能,他希望看到的人能理解,并且接受,但是他还是得说,希及这事做得鲁莽了,若是看到这两册书的人读书读迂了,觉得这些符号会让圣贤书蒙污,联合一帮子人来一次辩论,到时候事情一闹大,再加上那些看热闹从来不怕事大的公子哥们一起哄,希及的一片好心只怕就毁了。 手一一抚过那一个个符号,如果不算是重复出现的,其实这上面出现的符号并不多,但是直觉的,他知道希及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么几个,若不是怕揭开这些惊吓到他,他还真想直接上门去问了。 要不要把这事禀报皇兄?还是算了,皇兄最近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两方对峙上,他这个即将得利的人连都去得少了,暂时还是不要拿这种小事去烦皇兄了,卫孚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没怎么挣扎的便决定瞒下这事。 加上上次皇兄问起时他帮着隐瞒推脱,他已经瞒皇兄两次了,而且为的都是同一人,这…… 他究竟是怎么了?一旦让皇兄对他起疑,那失去的便是全部的信任,这个后果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真是……他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脑子不好使了? 不期然想起那天看到希及扶着腰还坐在书案上一脸风流的模样,那么生动的一个人,真能乖乖躺在床上养病吗?而且,那天他要是没听错的话,希及自己就说了没什么事,只是岔到气而已,这放出养伤的消息出来,估计是不待见那些上门的人吧! 以他对希及的了解,这是他做得出的事。 喜欢与不喜欢,愿意与不愿意,他都不隐瞒,只要仔细一点便能看得出来,若是不乐意了,往后宅里一缩,长时间不出门都是可能的,不知道怎么,他就是肯定的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揉了揉眉心,卫孚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想从这一团乱麻里找出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就算没沾染过感情,他也知道脑子里时不时闪过某人的情况不太对,再怎么样,也应该是宫里那些美貌的宫女和雅居里那些惯会伺候人的女人更让人浮想联翩才对。 “主子。” 突然出现的身影没能让卫孚心情平静下来,“说。” “三天后的菊园宴,他们邀请了柳公子,柳公子也明确回复了会去。” “哦?!他居然会答应,难得,帮我去弄张请柬,我也去瞧瞧热闹。”一听到那个名字,卫孚心情突然大好,连语气也掺入了几分调侃。 “喏。” ps:有亲提到说男主的感情太理所当然,恩,鬼的男主是有这毛病,霸道强势得很,可能是因为鬼最萌这类男主,但是这文里应该不会这么顺利的,理所当然的确认感情,要知道,女主现在是着男装,不说男主的身份不能迎娶一个男人,就算他敢,也得过得了自己那关,现在还只是被吸引,到真正确定感情还早得很呢,中间肯定会有纠结,有疏离,有自我控制,然后才会认定。 第五十章 同去 再不甘不愿,柳卿也穿上了全婶准备的适合赴宴的袍服,上衣下裳,依她往日的习惯,并没有用亮眼的颜色,而是以最常见的白色为主,袖和领处缀有花边,花边却是用了绿色,上面的纹样则是菱纹,不打眼,却也绝不会被埋没。 头发绾成发髻,挑了支||乳|白色的玉笄子固定,配上那张无事都带三分笑的脸,整个人看起来风流中添了抹温润如玉。 等她把扇子拿在手上时,全身的风流姿态又上了个台阶,全叔全婶两夫妻对看一眼,忽然对自家公子今天的出行担心起来,原本只打算带上陶磊陶峭的,现在看来不止要把陶家四兄弟全带上,还得再带上两个侍女,还得吩咐侍女时时刻刻跟着公子才行。 柳卿伸开手臂自己低头看了看,看不到脸的情况下,也只是觉得还不错了,以前她就非常喜欢汉服,但是总觉得现代人穿出来有点怪,缺少了那点子古韵,完全找不到感觉,不知道这个现代人的灵魂古代人的身体穿出来感觉如何。 这时候她非常想要面镜子,而不是那个黄铜铜的东西,看得人都成异形了。 “全叔,我可以走了吗?再不出门别说午宴,直接赶晚宴吧。” “喏,已经做好出行准备了,公子请随时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管去哪,都请带上阿未阿落。” “我省得了。” 全叔今天准备的马车比起以往她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华丽,两匹精神十足的大马踢着蹄子,间或还打个响鼻,看着就知道被养得极好。 自家公子第一次接受别人的邀请赴宴,全叔自然方方面面都不愿意落了公子的面子,虽然没人知道公子出自哪家,但是他们一刻也不敢忘自己的身份。 “费心了,全叔。” “这是小的该做的,公子请上车。” 踩着木墩子上了马车,临进去时又瞟了眼站在后面的颜青,“不上马车还等着公子我请?” 颜青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以为公子不会再把他带在身边的…… “喏,颜青就来。” 全叔眼疾手快的拉住往前跑的人,低声吩咐道:“不管公子去哪里都得跟着,记住了吗?若是有人想单独和公子相处,不要给机会,你一定要跟着,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能避开,知道了吗?” “喏,颜青记住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全叔的话是要听的,而且全叔这话明明就是为公子着想,他就更要听了。 驾马车的是陶峭,其他三人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两个侍女也坐在里边,这个马车不要说装这么三大一小四个人,再来四个也不会觉得挤,这是全叔来了京城后备好的吗?以前可没见过。 撑着头,漫不经心的喝了口阿未送到嘴边的茶,阿落从马车角落里的小柜子里拿出几个小碟子,看到公子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道:“禀公子,这是管家娘子准备的,说宴会上公子要喝酒,必定吃不了什么东西,让您提前吃一点垫垫。” 是这么个理儿,柳卿看着喂到嘴边的糕点边暗地数落自己的腐败边吃得欢,空腹喝酒容易醉,她是绝对不能在外面醉的。 吃干净了,又就着阿未的手漱了口,再喝了口茶把糕点压下去,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颜青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陶峭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禀公子,前边是卫公子,您可要一见?” 卫孚?柳卿向颜青点了点头,颜青打起车帘,歪躺着的柳卿正好对上卫孚带笑的眼,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也不在乎给了别人怎样的印象,“闻听兄,这是巧遇吗?” “不,专门在这等你的,希及可真会享受,软玉温香在怀,存心让我妒嫉吗?”走近马车,看着比起平时明显要穿得隆重许多的希及,卫孚几乎可以想见今天的菊园宴谁是主角了。 “茴香要是知道闻听兄想要软玉温香在怀,大概会很乐意自荐枕席,唔,闻听兄这是要去哪里?” “希及要去的地方便是我去的地方。” 这话听着好有岐义,她是不是被调戏了?定睛一看卫孚的神色,好吧,这句话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她想多了,果然是在后世被荼毒多了,一句话总能理解出无数个意思来,都忘了自己现在一身男装,又哪里可能是个人都对她感兴趣,也不是每个人都好男色的。 “闻听兄也接到邀请了?” “对,不过我只是个汲汲无名之人,今天要借希及的光了。”他是个影子般存在的人,就算上朝也是另一种面貌,知道他真面目的还真不多。 柳卿不置可否,若这人是个汲汲无名的人,那只能说他藏得太深了,看他没打算走的样子,“一起,如何?” “固所愿耳,不敢请耳。”卫孚一点也不客气的爬上马车,阿未阿落移了移位置,看着是给卫孚留出位置,实际却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人占据一方,说话倒是方便,却是半点肢体接触都没有的。 “没想到闻听兄也会接受这样的邀请,若不是实在不能推,我倒是愿意在家看书来得自在,就为了这菊园宴,我今天又放了孩子们一天假,这段时间放的假实在太多了。” 柳卿有些不满的抱怨,一帮子酸人在一起做酸事,想想就没趣得紧,偏偏她还必须得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的去被人观赏,第一次出门赴宴,她几乎可以想见大家用怎样的目光打量她。 面前这人是唯一知道她办私塾的外人,又接触得最多,柳卿抱怨得理所当然。 卫孚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神色,“这事他们常做,只要寻到个由头便能聚成堆,今天是菊园宴,可能明天就是荷花宴了?” 柳卿想了想,“明天有荷花可看吗?” “没有吗?” “有吗?” 卫孚无奈的瞪他,非得在这上面计较吗?“我不知道,没注意过荷花盛放的季节,就算没有荷花,也有别的花,他们总能找到理由的,不过,希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早点装醉,他们今天不会放过你的,柳公子可是难请得很,难得请到了,自然是要为难你一回。” “理解,两杯后我就装醉。” “……太早了点吧。” “四杯就摇晃。” “……控制得好吗?” “你帮我打打掩护,在外面喝醉才是大件事。” “喏,遵柳大公子之命。”卫孚眼中笑意更浓,煞有介事的和对面的人商量起假醉的事来。 第五十一章 赴宴(1) “这柳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都快午时了还不见人,吴兄,你确定他会来?”揽着个举止阴柔妩媚的清秀男人,有人不耐烦等了,说出来的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就是,吴兄,别不是人家柳卿拿你开涮吧,就我所知,他到京城也有大半年了,好像从没接受过任何人的邀请,我还真难相信这次他就会卖你面子。” “吴兄,我们一起去把那什么古今书局给掀了如何,给你出出气。” 看热闹不怕事大,他们是巴不得柳卿今天别来,给他们一个找茬的理由,说起来,不爽那个人很久了,原本也没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自从那个书局办起来后,家里长辈便时常拿他来和自己比较,是个人都吞不下这口气,恨不得把那个赶出京城才好。 吴家长公子吴怀玉脸上一片乌云密布,若是今天柳卿真把他涮了他一点也不介意和大家去书局热闹热闹,可是心底里,他却相信那个轻易不接受邀请的人不会食言,从心底里,他就相信那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也许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从想法到行动都不一样,但是这并不阻止他欣赏这样一个人物。 “吴兄,别沉默啊,兄弟们又不会笑话你,来来来,喝酒,管那柳卿去死。” “在下暂时还不想遂了这位兄台的意,正风华正茂时死了多可惜。”从拱门那边随着仆从进来的人不是柳卿是谁,也只有他能把一身素雅的袍服穿出风流轻狂来。 见过柳卿一面的几人都认出了来人,等的人终于来了,而且还穿得这般隆重,给足了他面子,吴怀玉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不想一开始就闹出矛盾来,赶紧把话题接了过去,“柳兄来得最晚,按我们的规矩该罚一大杯,怎么样,赏脸不?” 机灵的仆从赶紧端着一盅酒过来,柳卿只是微一扬眉,面色不变的把这盅酒喝下,既是给了主家面子,也是给了刚才那人一个台阶下。 吴怀玉心下更舒爽,正想引着他到位置坐下,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人明显也是大家公子,只是面生的很,不由得问道:“这是柳公子的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柳卿侧头看了卫孚一眼,用眼神示意,‘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卫孚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在暗处呆的时间太长了,这些公子哥儿家底背景可能他比他们本人都还要清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却是第一次,若是换了另一副模样站到朝堂上去,他们的掌权人可能才认得出他来。 “在下卫孚,来自京城卫家,不过往日并不常出席这样的场合罢了。” 卫家……吴怀玉心里更爽了,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不但柳卿接受了邀请,就连向来不掺和到他们中间的卫家公子居然也来了,只是这卫家公子好像并不是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难道这是另一位? “原来是卫公子,稀客,倒是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卫孚不甚在意的笑笑,径自坐到柳卿身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和柳卿手里差不多的扇子,这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了。 难道柳卿的背后是卫家?没听说啊,众人心里都存下了疑问,决定回去后派人好好查查,京城世家中,位于顶尖的就那么四家,云家,卫家,姚家,阮家,其中又以卫家最为神秘,能不惹最好别惹上。 柳卿仿佛是看出了什么,不想自己和任何一家挂上关系,一脸笑意的把自己给摘了出来,“在下只是和卫兄见过几面,和卫家并无关系,卫家门第太高,在下可高攀不上,哎,卫兄,抢了我把扇子,好歹也送点回礼吧。” 哦哦哦,原来是抢的,在第一次看到那把招人的扇子在柳卿手里挥啊挥时,他们也有过抢的冲过,不过到底受的教育让他们做不出来,这卫家的人还真是没什么不敢做的。 说起来,京城中人谈及柳卿时,总免不了会说起他手里那把扇子,实在是太给人加分了,若是弄到他们手里,不知道是不是也能那么风流尔雅。 行动得快的回去后便逼着家里的仆人去做,一改再改,拿到手里却总觉得不是那么个味,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拿出来献丑过。 这会正好说到这个话题上了,顺便问问应该不为过吧?! 有人忍不住就问了,“柳兄,这扇子做起来可有什么诀窍,不瞒各位,我逼着家里的工匠做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大模样差不多,可一拿到手里感觉上就差远了,柳兄要是不介意的话指点指点如何?” 若她真是男儿身,一人送上一把都没问题,可惜她是女儿身,轻易送出去的任何一样东西以后都有可能招来麻烦,唔,当时送卫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柳卿调侃的望向旁边的人,“卫兄,把你这把扇子借出去一会如何,我手里就两把,一把是自己用惯的,一把被你给要走了,就只能先借用你的了。” 骗人,你明明说过有多做几把……卫孚正想反驳,旋即便明白了希及的心思,他是不想和这些人有过多的牵扯吧,所以连一把扇子都吝啬,再比较比较自己的待遇,心情果然很好。 “当然可以,不过这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要来的,诸位也听到了,刚柳兄还在问我要回礼,可别把这扇子给弄坏了。” 明明是小气到极点的话,由卫孚说出来却也不让人反感,一开始提问的人大喜,几步跑过来接过扇子,和旁边的人一起研究去了,柳卿眼底的笑意根本就不遮掩,饶有兴趣的等着看那几人能研究出个什么结果来。 其他人对柳卿的兴致勃勃一开始是不解,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就算是对柳卿很有几分恶意的人这会也有志一同的等着看热闹。 吴怀玉向候在一边的管家微微点头,管家躬身一礼,很快,貌美婢女穿梭其间,佳肴酒水一一上齐,每一张案几旁边都有美婢候着,随时恭听吩咐。 这便是大家族才有的排场吧,柳卿一心几用,把周围的动静看在眼里,光是美婢,便已经是几十之数,看样子她那柳府是别想办这样一场宴会了,好吧,她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要呼朋引伴来这么一场。。。 第五十二章 赴宴(2) 才跪坐了这么一点时间,柳卿就已经有点受不住了,不管其他人品性如何,在这点上都要比她强,至少他们的姿势就没怎么变过,最多也就是把身体的重量倚在旁边的美人身上。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那些美人还真是不分雌雄的,她欣赏各色美男,但是,这其中不包括涂脂抹粉的男人,男色之美并不在阴柔上,若是一应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向女人看齐了,那还不如干脆去看个美女去,又何必将就于失了原味的男人? 在她心里,男人真正的美在于英武,在于温润,甚至在于凌厉,在于霸气,和女人相反的另一个极致。 她认识的人里,云燕青算是一个,她对初遇时他骑在马上的英姿很是记忆深刻。 卫孚算是一个,但是这个男人太过复杂,时常给她千帆过尽的感觉,这类男人是她最不敢招惹的,所以在和卫孚的相交中,她从不主动,只是也不避开,来便来了,走便走了,到他失了兴致后便好了。 那边研究扇子的几人终于觉出问题所在了,眼睛从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的扇子上移开,对上其他人兴味的眼,下意识的就问:“看什么?” 其他人闷笑,柳卿好心的给了他们提示,“研究出什么来了?” 男人摇头又点头,“只看出来比我家里匠人做的要好看精致多了,其他的,好像差不多。” “呵呵,也就是帮我做这扇子的人经不住我磨,改进又改进后才有了现在的模样,若是可以,你不妨叫吴兄家的匠人来看看,或许可以看出点什么来。” 男人一拍脑袋,眼睛就转到了吴怀玉身上,吴怀玉还不等他开口就截住了他要说出口的话,“好在我的脑子比你的好使点,早就叫来匠人在候着了,你还是赶紧把扇子交出来吧,若是我家的匠人做出来的让大家满意,我便每人送上一把如何。” “吴兄你可真狡猾,就你家的匠人学会了,以后我还随时来讨不成,不行不行,得让我家的匠人也过来瞧瞧,免得以后看你脸色。” “这话对极了,吴兄你家的先学会了,我再派人过来学,不学会不许回。” “哈哈哈,就该这样。” 吴怀玉和他们一阵笑骂,院子里一时间欢声笑语一片,一开始的那点抵触也仿佛消失无踪,柳卿小心的又移了移位置,让腿舒服点,好在出门前就绑好了跪得容易,不然她早受不住了。 “怎么?腿疼?”这是两人合用一张的案几,普一坐下,卫孚一多半的心神都放在了身边这人的身上,不用刻意,倒像是习惯了一般,这人懒散,虽然在外面极有分寸,他依然有点担心。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他时不时的动一下,一开始他还没明白过来,待他动得多了才想通,也是,让一个随时坐在书案上的人这样长时间跪坐着,确实难受。 柳卿看他坐在那跟个钉子似的,也不好意思再动了,压低了声音道:“还好,这段时间在家里野惯了,有点不适应。” 出入柳府这么多次从没见过其他长辈,完全就是以希及为大的架势,希及又是这么个性子,卫孚完全可以理解,“你盘腿坐着吧,这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没事的。” “这样可以?”注意了下别人的坐姿,好像都挺规矩的,就是其中一两个多喝了点酒的屁股着地的坐着,她也很想那么坐,但是……还是忍着吧,形象她还是要的。 卫孚仿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笑意低低的透出来,带出来几分性感,引得柳卿不由得看了过去,几息后马上又移开视线,“那什么,我还是忍忍吧。” 扇子的事后,柳卿和众人之间的距离无形间拉近了不少,带着些轻狂的世家子其实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接近的,若是他把你归为一国的,只要不牵扯上利益,玩玩闹闹的倒也轻松。 柳卿听着看着,时不时接上一句,即不游离在外,也不过分的掺杂其中,那个度把握得之好让卫孚侧目,在心里把希及的地位又悄悄的升了半格。 “既然今天是以菊花为题办的宴会,那是不是得拿这个做做文章啊,柳公子,久闻你大名,今天你要是不露一手那就太伤大家的心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看吧,还是来了,从开始到现在,柳卿就知道逃不了这么一招,不说把那些唐诗宋词倒背如流,但也实实在在的记住了几首,可是,她真心的不愿意窃取前人的智慧,也不想借他们的诗词来成就自己的名声,会脸红的啊!她不想自己指着自己骂臭不要脸的。 端起酒盅,柳卿脸上带着讨饶之色,“我就弄了那么个书局,除此之外各位可听过我有什么才名?完全没有的吧,不是我谦虚,实在是不敢献丑,这样吧,我自罚三杯如何。” “抱着那么大一屋子书,哪可能一点才学都没有,柳兄,不是我们不愿意放过你,实在是我们都想向你讨教讨教,你可别藏私啊!” 柳卿苦笑,拿起旁边要大上一倍的酒盅,“三大杯,如何?” “哈哈哈,爽快,就三大杯替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向柳兄请教,大家看怎么样,可别第一次就把柳兄给吓着了。”吴怀玉不想气氛弄僵了,以主家的身份接过了话题,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不过看着那么大一个酒盅,心里也挺解气。 美婢倒上满满一盅,柳卿端起来计算了下自己的酒量,应该没问题,会晕,但是不会醉,但还是和身边的人打个招呼比较稳妥,“若是三杯后我倒了,卫兄可得把我送回去。” 卫孚知道这三杯他帮不了,这样的场合,若是他替了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当然,一定把你送回家。” 三大杯酒一滴不剩的喝完,打了个嗝,柳卿眼角带上了水意,原本就细腻的肌肤添上一抹红霞更显得妩媚,连对面的人都看得有些呆了,更何况是坐在身边的卫孚。 收回视线,夹了两个糕点到他碟子里,温声道:“吃点东西压一压。” 柳卿被自己满嘴的酒气熏得有点受不了,不客气的夹起一整个放进嘴里,吃得急了,两腮一鼓一鼓的,原本妩媚的脸上又添上了几分可爱。。。 第五十三章 被辱,反击之 像是着了魔,卫孚又夹了两个,想多看几眼证明不是自己的幻觉,柳卿勉强自己吃完,看他还打算夹,眼睛一斜,带着点不自觉的嗔怒,“想撑死我啊。” “一直知道柳兄有几分美色,没想到这一喝了酒居然这般勾人,柳兄,以后出门千万记得别走暗巷,很危险哪!” 柳卿只觉得满嘴的香甜都失了味道,拿出丝帕擦了擦嘴,看向那个说话之人,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初一进门时便听到的那个声音。 再一看到他搂着的人,不难想像出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怎样龌龊的事。 “多谢兄台关心了,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和兄台一样喜好。” “那可不一定,我就认识不少和本公子同样喜好的人,柳公子可有兴趣结识一番?” 喝酒的放下了杯子,吃菜的放下了筷子,就连在对美人动手动脚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对峙的两人,大戏啊,王兄说出了他们心底的话,柳卿那个样子确实太勾人了,就是对男色没什么喜好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 腿有些麻了,再加上酒劲上来人有些晕,柳卿干脆随了性子放开了坐姿,往后一倒,躺入阿未的怀里,半眯着眼看向那个满脑子渣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去认识阁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才是朋友,你我连朋友都算不上,你那些朋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王姓公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本就多喝了几杯,在身边男人身上肆意游走的手猛的加重了几分力道,男人痛呼出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大家有致一同保持安静的氛围里依然异常清晰。 柳卿打开扇子轻掩嘴角,“这位公子,怜香惜玉才是我辈本色啊!” “若是换成柳兄,本公子定当怜之惜之,就不知道柳兄给不给这个机会。”被连着堵了两次,王公子脾气也上来了,干脆不管不顾的撕破脸,世家之间同气连枝,这柳卿一个外来人,能对他如何? 就算传开了,最多就是被父亲训斥一顿罢了。 柳卿坐正了身子,眼睛睁了开来,亮瞠得吓人,“阁下这话的意思是说……要像对待你身边那位一样对待……我吗?” “如何?” “如何?呵呵呵,如何?”柳卿站了起来,甩开欲要扶她的卫孚,摇晃着脚步走到男人面前,微微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盯住他,“你能给他们钱物,所以他们跟你,你又能给我什么?钱?我不认为你会比我富有,权?你也不过一个无功无名的世家子弟而已,还是你有丰富的学识吸引我?可我怎么只看见一个满肚子草包的东西呢?依我看,阁下这脑袋真要打开来清洗清洗了,满脑子蛆在翻滚,你感觉不到吗?” “你……你……” 不看气得脸色红了又黑的男人,柳卿朝四周打了个揖,“诸位,这酒也喝了,戏也看完了,在下只觉得头晕得很,可以先行离开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想说不放人,毕竟还没为难够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可是刚才那翻犀利的言语让他们知道这柳卿不是好欺的,没人愿意送上门去给人涮。 最后,大家齐齐看向吴怀玉,这里他才是主人家,当然是他来拿主意了。 吴怀玉心中叫苦,心想你们平时怎么没见这么齐心,这会倒好,把事情推给他,他要是说可以,那就是得罪了王兄,要是说不可以,柳卿现在喝成这样,再被欺负只怕反击得更厉害。 罢了罢了,王兄那里他一会去安抚,还是先放人吧,他承认,现在他也不敢惹眼前这个眼睛利得像刀子的柳公子。 “当然可以,去到哪里都没有硬留客的道理,柳兄若是实在不舒服,在下早就备好了客房,不妨在敝府先休息一会,等酒醒了再回去。” 柳卿用扇柄敲了敲脑袋,像是在苦恼忘记了什么事,“阿未,出来时全婶怎么吩咐的?” 阿未躬身施礼,“禀公子,管家娘子交待,若是您喝多了,要奴务必带您回府,不要麻烦了主人家。” “我就记得是这样,吴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家里的管家娘子是受家人之命管束于我,若是被她告上一状,我这逍遥日子怕是要结束了,等下次有机会,再邀吴公子一述。” “那在下就静候柳兄的邀约了。”知道留不住人,吴怀玉也爽快,没有再东拉西扯。 阿未和阿落双双上前扶住自家公子,卫孚也随之起身,朝吴怀玉拱了拱手道:“在下来时便答应会送柳兄回去,不敢食言,告辞了。” 吴怀玉从刚才便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听到他提出离开一点也不惊讶,回了一礼,道:“柳兄便交给卫兄了。” “自然如此。”卫孚眼光若有似无的刮过那个口出狂言的人,王家的人吗?还真是狂妄得很,王老爷子精明一世,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后辈。 看着一行人转过拐角再也不见,王公子哼哼冷笑出声,“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姓卫的不安好心,柳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说不定早就在床上滚过无数回了,还在我面前装清高,总有一天……哼。” “王兄,慎言。” “慎言个屁,他卫家再厉害还敢和我们这么多人做对?连皇上都做不到的事,他小小一个卫家能做到?说卫家是百年传世家族,也没见做点什么出来,朝堂上也没出什么人,早就没落了,也就你们还把他当盘菜。” 狠狠的喝下一盅酒,王公子打心底里就不把卫家放在眼里,京城四大家,也就云家和姚家值得他注意,其他两家,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早晚有一天,他会连姓卫的一起教训了,不期然又想起柳卿喝了酒的模样,全身都燥热起来,不知道剥了衣服的样子会是怎样的诱人,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尝尝他的味道。 转头再一看媚意流转的男伴,原本觉得挺赏心悦目的模样现在只觉得厌烦,比起柳卿的媚意天成,俗得让他不想再看第二眼。 第五十四章 酒醉后 扶着个摇摇晃晃的人,一行人走得并不快,卫孚耳力极好,再加上刻意放慢的脚步,把那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这样胡说妄言?还敢把皇上随意挂在嘴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他不安好心,真是笑话,他真觉得对希及用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好心了,如果这也叫不安好心,他倒是想全天下的人都对他不安好心了。 有了今天这一遭,以后希及只怕更不愿意出门赴宴了,也好,不管是专心在家做学问还是呆在那个小小私塾里,也好过和这些人虚与蛇伪。 看着柳卿钻进马车,卫孚衣摆一提也跟了上去,阿未阿落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只得东拿点东西西拿东西的隔开两人的距离,“公子,喝口茶漱漱口吧。” 满口的酒气确实让人受不了,柳卿手软脚软的任两人服侍着,闭着的眼落下一排阴影,一个男人的眼捷毛长得真是过份了,也怪不得那些人拿那种眼光看希及,卫孚移开视线,把窗帘挂起一边透气。 “闻听兄真打算送我回去?” 听这语气就知道这人没醉,只有在私底下时,希及才会唤他闻听兄,把自己靠着的一个软枕也递了过去,示意阿未放好,让他舒服点。 “当然,言而有信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没醉。” “我知道,你清醒得很,临走还刮了那人一顿,没人比你更清醒了。” “呵呵。”无意识的笑了笑,她是没醉,可是也已经差不多了,晕晕乎乎的有些没着没落的感觉,她想念她的床了。 “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看不得别人比他们好罢了,你现在在京城出尽了风头,若是能把你踩下去,再大肆宣扬一下,他们就出名了,呵呵,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一招,没一点长进。” “说得你好像对他们很了解。”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柳卿嘟囔道,“要完全忘了那些话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不会天天就记挂着这事,我忙着呢,哪有那么空闲。” “可不是,咱们的柳大公子忙着呢,大概又得消失在众人面前一段时间了,是吧。” 不理会卫孚的调笑,柳卿闭上眼,她是有这打算,若是经常去应付这些人,她倒宁愿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人,出门访友这样的借口可以常拿出来用用,反正只要她不露面,谁也不能抓她现形不是。 还想再调笑几句,眼睛一瞥看到他脸上的疲惫,卫孚闭上了嘴,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会吧,只是若不离开这京城,这样的聚会便是少不了的,可以少参与,却无法完全脱离,说到底,世家就是根连着根,叶连着叶的。 “公子,到家了。” 迷糊中听到这话,柳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还是在外面,还是不能放松的地方。 抬眼看到站在马车旁打着车帘的卫孚,柳卿反射性的挂上了笑脸,扶着阿落的手起身,弯腰出了马车,看到卫孚伸出的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扶了上去。 “闻听兄今天可真体贴。” 卫孚视线从那双白皙的手上收回,眨了眨眼,“若是希及愿意,以后必定天天鞍前马后伺候,如何?” “等我骑上马的那天再说,闻听兄,今天多谢了。” “就一句口头上的谢意?”卫孚稍微低着头看他,说起来,他还真是比希及高了不少,足有大半个头。 柳卿头还是有些晕,不想在门前过多纠缠,只想躺回床上去好好睡一觉,可是对卫孚,她做不到甩脸走人,只得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想要怎样的谢礼?” 卫孚眼睛瞄向她腰侧的扇套和里面的扇子,“就你现在用的扇子和扇套,如何?要求不高吧。” 隐下个呵欠,柳卿没有多想的便解下递了过去,“喏,给你,别再惦记了。” 仿佛生怕他后悔,卫孚用夺的拿在手里,笑得狐狸似的,决定下次再图谋希及什么的时候也得挑他犯困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时的精明样。 “快进去吧,我还有事,改天再登门拜访。” 柳卿挥了挥手,迫不及待的往里走去,速度都比以往快上许多,脑海里就两个字,睡觉,睡觉,睡觉…… 阿未和阿落对望一眼,无奈的快步跟了上去,刚才就算她们想拦也没有资格,不知道小姐知不知道女子是不能轻易送东西给人的,一会还是和管家娘子报备一声吧,也就她有资格去提醒小姐。 直到柳府大门关上,卫孚才上了自家马车,撩开窗帘,就着明亮的光线细细打量平日里常被希及握在手上的扇子,远远瞧过知道上面题着什么,今天才得以窥见。 一点点推开,潦草的字迹印入眼帘,“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像是为了把这些字全部写上,字写得较小,明明不是希及的字迹,卫孚却相信这一定就是希及写上去的,平日里写的那手端正秀丽的隶书倒像是给外人看的,规矩得很。 字如其人,只有这般肆意的字才配得上希及的性子。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吗?希及,这才是你的真本事吗?若不是对的人,你宁愿像今天这般被为难也不想出彩,因为他们不配。” 再细细看了一遍,字迹里的张扬扑面而来,这种洒脱,这种肆意,世上拥有着能得几人?目前他仅见的,也就是希及一人而已。 感慨的男人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柳卿最喜欢的一首诗罢了,还是来自唐伯虎那个风流的男人,误打误撞的,就被人认定是她的杰作了。 诗里那种洒脱,是她两辈子的追求,虽然明知自己没那么高的境界可以做到,依然无损她对这首诗的喜爱。 第五十五章 天灾,还是人祸 看着眼前一堆书简,柳卿难得的失了态,“你家公子人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1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家公子人呢?” “我家公子说了,若是柳公子问起便告知,他有要事离开京城一个月,这些书是书局中所没有的,公子整理了一段时间才整理出来,所以直到今天才送来。” 这可是大手笔,那些公子哥儿加起来的还没卫孚一个人送来的多,人家是用手捧着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点什么,卫孚的是用马车装着,让个仆人送过来,悄无声息,大概,也就卫孚是真心想帮她而不掺杂其他心思的。 “这些书我收下了,到时候当面向闻听兄道谢,不过大概会需要几天时间誊抄,你过几天再来拿一趟可以吗?” “柳公子不必如此,这并不是我家公子书房里那份,柳公子只管留下便是。” 真是个体贴人,柳卿不再客气,向全叔点了点头,全叔带着几人迅速把竹简搬下来,给了足足的赏赐,这才走向自家公子,“要叫显荣过来一趟吗?” “不用了,我最近没什么事,由我来誊抄即可,全送我书房去吧。” “喏。” 紧了紧外衫,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要下雪了吧!这卫孚出门还真是不挑时间,一个月后应该是京城最冷的时候。 还以为他是觉得趁着自己酒醉要走了自己的一套扇子扇套不好意思,她还打算要是他说起的话就大方的送他算了,没想到却是因为有事离开了京城,啧,估计他压根没觉得趁人之危有什么不对的。 不过那两样普通的东西能换来一马车书,值了,要是他愿意,她不介意再来这么一次交易。 距离那次的菊园宴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原本还以为会有人不罢休,居然也没什么动静,要不就是太沉得住气了,要么就是在谋划什么,一旦暴发就是雷霆之势,让她措手不及,她忠心希望是前者。 “全叔,这段时间让大家都警醒点,不要让人钻了空子,府里的侍女若无必要不要出门,要是必须出去的,在陶家几兄弟里叫一个跟着。” 全叔眼光一沉,那天赴宴的情形阿未和阿落仔细的和他说了,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公子放心,府里的人和事小的会安排好。” 虽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是现在这情况还真是只能防着,希望防在了点子上才好。 有了卫孚送来的这一马车书简,再加上公子哥儿送来的那些,古今书局原本空着的那些书架终于填满了,柳卿打发全叔去旁边那一户人家去询问,看可不可以多花点钱买下来,早知道如此,她就该把旁边那个院子辟出来做书局,这样就可以往这边延伸了。 可惜以现在的格局不适合再往这边走,不过现在也够用了,若实在买不下来,暂时不扩大就是了,反正现在书也就这么多,刚刚好。 柳卿想得很好,连退路都给自己想好了,那户人家却出人意料的愿意卖,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个价钱打动了人。 “全叔,这事我不懂,你看着处理就是了,钱够吧。” 全叔难得的露出个笑脸,“公子,小的说过,您不需要为钱担心,而且那边房子不大,就是一进的格局,花不了多少钱。” “唔,那就好,先别急着打通,你去请了人把那边也建成书局这边一样的格局,到时候只要推倒一面墙就可以了,不至于影响到书局,只是白天有点噪音那是没办法的事了。” “喏,小的明白了。” 了了这件心事,柳卿便又做起了甩手掌柜,上午认真的当好先生,下午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呆着,极少出门,越来越冷的天气让她想缩在家里冬眠了。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向来无梦睡得香甜的人在梦里被人追赶了一整夜,直到精疲力尽眼看着就要被人抓住时挣扎着醒了过来,额上冰凉一片。 伸手一摸,满手湿意,失神了一会才披衣爬起来,走到桌子边坐下,倒了杯冷水一口灌下去,冷得她直打冷颤,心神却是全部回来了。 心里这股突然而来的燥意是怎么回事,是被梦魇住的原因吗? “咚咚咚……”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的,是全婶又惊又怒的声音,“公子,公子……” 柳卿刚定下心神准备开门,全婶已经强行推门进来,看柳卿已经站在那了,赶紧拿过旁边的厚实斗篷给她披上,边解释外边的情况,“公子,有几处地方着火了,无尘居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奴看着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府里人手不足,只能先放弃几个地方,以您的安危为重,阿全带着人把无尘居护住了,您不要担心。” 纵火……柳卿瞠目,是了,她怎么能忘了这一点,不管是纸张还是竹片制成的简,遇上火都得完蛋,一把抓住全婶的手,以她所不知道的力道,“书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全婶一直跟着柳卿,没人比她更清楚为了这个书局,自家小姐费了多少心,可是现在,所有的努力只怕都要毁了,天杀的东西,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全婶,告诉我书局的情况。”看全婶不说话,柳卿心下已经明白了,只是抱着万一,希望情况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严重。 全婶抿了抿嘴,声音干涩,“公子……几处着火点,以书局为重,其他几处应该是故意造成混乱的。” “那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是书局,那人是想毁了我的书局,而不是要我的命。”柳卿仿似在剖析,又像是在自说自话,全婶看得着急,反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急切之下称呼也随之变了,“小姐,您别难过,等事情过去了,再请些人过来,书局能重新做起来的。” 需要多久呢?三个月?半年?要是再来一次纵火呢?解开斗篷,柳卿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全婶,帮我更衣,最简便的穿着就行。” “小姐……” 柳卿不想再等了,径自走向衣柜翻找,不靠别人,她自己就不能穿吗? 看小姐动真格的,全婶一咬牙,从衣柜底层挑出一套轻便许多的衣衫,“小姐,您得答应我,不管您有什么打算,一定要以您自己的安危为重,不管是什么没了,努力一把总能弄出来,您要是有什么闪失,奴这条命陪上没关系,全府陪上也没关系,但是请您多思量一下值不值得。”。。 第五十六章 自大的代价 束头发的手顿了顿,木木然的情绪缓和下来,是生气吗?肯定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满,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路来都走得太顺了,虽然和她自己的小心翼翼有关系。 可是她心里清楚,不管她表现得如何低调谦虚,骨子里,她就有种优越感,她的脑子里多出来这个年代几千年的知识,她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俯看这个世界。 所以,别人挑衅也好,蓄意接近也罢,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在她来说,那些人太不值一提了,就算是卫孚,她也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态看着他接近自己,看着他对自己好,在自己面前偶尔流露出几分轻松。 不管卫孚是什么身份,她都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因为她来自未来,她见识过的,了解的,懂得的知识是这里的人拍马都及不上的,她觉得,她要是和那些挑衅她的人去计较,那才是有失身份。 这种自视甚高的情绪埋得极深,她居然一直都没有发觉,她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任何事情,可以化解来自任何人的敌意,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人为敌,她只是抱着旁观者的姿态看风起云涌而已。 可是她却忘了,既然来到这里,她便已经是局中人,哪里是她想如何便能如何的,不愁吃穿,仆从环绕,稍微做出点什么便能引人注目,哪怕是她摆出的低调,也只是她以为的而已。 若真想低调,关门闭府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好,何必去弄个书局出来给自己惹麻烦。 原来,她还是不甘的吧,不甘自己明明比那些人懂得多,随便弄个什么出来便可以让天下惊,却因为各种原因束缚了手脚,她,想在这个年代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这里,而不是南柯一梦。 闭了闭眼,眨下满眼思绪,是她的自大引来这场麻烦,怪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怎么做了,全婶,更衣吧,就算做为主子,我也是要出现的,他们只想出气,不会夺我性命。” “喏。”看小姐冷静下来,全婶松了口气,束发更衣,再披上那个斗篷,把帽子也给小姐戴上,“公子,您是要去书局吗?” “恩,走吧。” 一出门,柳卿就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们的目标是书局,其他地方是想分散他们的人手而已。 “阿未,叫全叔来见我。”进府的八个使女侍从,看小姐经常把阿未和阿落带在身边,全婶干脆就把这两人调进了无尘居,听到吩咐,阿未屈了一膝便迅速离开,阿落顶替了她的位置,护在小姐的另一侧。 全叔本来就护在无尘居外,听到传唤,极快的出现在小姐面前,暗瞪了自家婆子一眼,满满的怪罪,这时候怎么能把小姐带出无尘居。 “公子,外面不安全,请您回去,等天一亮就没事了。” “没事了?”柳卿指着书局那边浓烟中杂夹的火星,“等明天一早,这里一册书都不会剩下,你告诉我说会没事?” 全叔默言,他也没办法,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要务都是要护小姐周全,其他的不管是什么,和小姐的安危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再加上这里人手不多,他更不能分散了安排。 柳卿深吸了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派个人守着我这边的书房,别让人再来这边放一把火,其他人都跟我去书局,现在天冷,火燃得没那么快,里面的书册全是新誊抄的,不是放了很久的竹简,不会一点就着,其他几处地方先不要管了,书局里的书能抢救多少是多少。” “公子……” “这是命令,你听还是不听?”第一次,柳卿声色俱厉的讲话,第一次,用上位者的姿态。 “喏。”全叔不敢违抗,迅速做出调派,其他人全跟着从前门去了书局。 就算是想像,柳卿也没想过情况会这么严重,纵火的人真狠,不止在一个地方放了火,而是在四个角上都点了火,这样损失就更大了。 “全叔,把门踢开。” “喏,请您退后点。” 柳卿沉默着退后几步,看着全叔一脚把平时看着牢固得很的门踹开,里面的烟雾火星喷涌而出,饶是全叔动作快,也被呛了一口。 “公子,咳,火势太大,您不要以身犯险,咳咳。” 柳卿看他一眼,把斗篷解开递给他,“让所有人把外衫都浸湿了,跟我进去搬书,陶胡,陶磊,你们两人想办法把门口这边的火控制住,免得伤着人。” “喏。” “公子,书局……书局……”颜青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着书局现在的样子眼泪都快下来了,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规模,一把火就毁了。 “慌什么,没了就重新弄,要哭给我捂被子里去哭。”看也不看颜青,柳卿说出的话却格外严厉,这次的教训,她收下了,不会再有下次,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颜青一抹眼睛,双眼不知道是印着火光还是内心气愤,似着火了般的圆睁着,嘴角紧紧抿着,丝毫不愿意示弱,他不会哭,公子教过他的话他每一个字都记得。 巷子里一片沉默,映衬得书局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噼里啪啦声越发刺耳,明明就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几人手里拿着湿透的外衫跑来,柳卿才移开眼神,把斗篷系好,看了身后一眼,什么话都不说,率先走进书局。 其他人没有犹豫,一步不落的跟着,全叔怕有什么东西倒塌会伤到小姐,加快了速度,比柳卿更快一步的踏入书局。 微一打量,柳卿就判断出里面的情况,几个原火点的书册肯定是毁了,但是中间这一片应该还没事。 “后面的人不用进来了,一人间隔一步拉开距离,全叔,你在最前面,四卷四卷一拿的递给我,我再递给全婶,后面的人一个一个这样传下去,直到传出书局,听懂了没?” “喏。” 全婶看了下后面的人数,好在勉强是够的,只要出了书局这门就好了。 “颜青,你在外面守着书册,别让人再使了坏。” “喏。”原本有些不甘愿,颜青听到后面就知道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了,小跑着出门去站在最后面,他要守着,不能再让坏蛋得手了。。。 第五十七章 打蛇七寸 一个一个这样接力,果然比一人抱一怀往外跑要有速度,每空了一个书架,全叔便把那个书架推到一边,既阻隔了火苗,也把路让出来了。 看着里面的受灾面积越来越大,柳卿心疼得不行,看前面的火势已经小很多了,叫道:“陶磊,陶胡,把没点着的书架移开,中点留大点距离,注意自己的安全。” 两人沉声应了,互相配合着把书架移开,那边还没点着的书卷一把抱着往外面扔,就算坏了也能修补,总好过一把火给烧了。 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大冷的天也让柳卿流了一身的汗,胡乱抹了一把脸,看着还有大半屋子的书卷,心里又疼又急,恨不得去外面吼一声救火才好。 这时候,柳卿记起二十一世纪的好来了,若是哪家着了火,至少周围邻居会自发的来救火,哪像这里,大门一关,只要烧不到他们家,绝不会出门看上一眼。 “全叔,速度再快一点。” 全叔边往后面递,边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不管是在山上还是下山后,从没有过的狼狈样子,手上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从没做过粗活的手一直接递四卷竹简的份量,不用说肯定都是红肿一片。 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速度更快一点,把这里的书卷都给弄出去。 一时半会的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柳卿就觉出累了,早就调整好了的生理钟也在提醒她现在该是她的睡觉时间,看向仿佛没减少多少数量的书架,每接递一次都觉得手要抬不起来了。 好累! “公子,您去休息一会,我们稍拉开一点就可以了。”全婶实在是心疼,向来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主子现在又脏又累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劝道。 “我要是去歇了,只怕就站不起来了,没事,熬着吧。” 一接一递机械的动着,尽量忽视手上的钝疼,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干脆去分析谁是这纵火的人。 其实真没什么可分析的,她来京城的时间就这么点,没有触及大利益的情况下,那些世家掌权人不会和她过不去,至于那些世家子弟,她那招送书留墨宝拉拢了不少人,就算他们再看她不顺眼应该也不会和书局过不去,在这片墙上留下墨宝这可是很值得他们自豪的,所以这些人也可以排除。 算来算去,唯一和她过不去的人,应该就只有那天菊园宴上被她狠刮了一顿的人,好像是姓王。 还真是打着她的七寸了,若是在其他方面打击她,她可能就不痛不痒的随他去了,可是他却一把火点着了她的书局,她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才弄出来的,好不容易有了口碑和名声,一夕之间便要毁于一旦。 够狠,若是她找不出证据来,这暗亏她是吃定了。 世家中长大的人,再没脑子也不会留下证据等她去找的,就算真留下什么线索,王家的长辈也会马上抹掉,这便是世家,护短,无道理可言。 柳家……柳家究竟是个怎样的家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上门来,是不打算要她这后辈了,还是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历练?俗话说打了小的,引出老的,她这次被人欺成这样,柳家还是只旁观吗? 若是如此,这柳家还有必要回吗?反正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柳公子,我来替您的位置,您去休息一下。” 柳卿回过神来,队伍中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站在自己面前,这是……哪家的?现在已经宵禁了吧?! 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对这身体的身娇肉贵柳卿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干脆的让了位置,甩了甩手,问道:“你们是哪家的?” “小的是巷口那家的,主家出了远门,恕小的不能说出主家姓名。” “你们能来帮忙已经是万分感谢了,哪还会介意那些。” 男人松了口气,他们确实是住在巷口,不过那是主子设下的一个点,现在主子不在,他们现身帮忙已经是犹豫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了。 想来以主子对柳公子的看重,他们这么做应该不会受罚吧,再说主子送来的那一马车书也不能就这样被糟蹋了。 柳府的人向来极规矩,入夜便不会再有人出入,长时间下来,他们也就把心力大都放在白天,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纵火的人真是可恶的很,就算是钻到地底下去了,他们也会把那人纠出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一阵一阵的热气喷来,再加上身上湿透的斗篷,湿热的感觉让柳卿不舒服极了,干脆把斗篷解下来丢到一边,仪容什么的不是现在该关心的事,书案那边的火已经扑灭了,她走进里边,把没有烧着的挪出来,一点点往外移。 这些东西没那些书册重要,但是也费了不少心思弄出来的,比如掺杂了现代手法做出来的记录本,还有于显荣闲时做出来的书目,很厚一卷,光是抱着这一卷就觉得有些吃力。 可是有了这东西,等书局整理时便能省下不少事来,也是无心算有心了。 颜青看到自家公子走出来有些费劲,赶紧跑过来想接过去,柳卿摇了摇头,“你去把书案后面把那些没烧着的都搬出来,一次别搬多了。” “喏。” 看他跳着脚跑进去,柳卿想,现在这些人里,精力最好的大概就是这小孩了。 看着一地的竹简,柳卿不由得有些感叹,不是下雨天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这些竹简就算搬出来也会毁得差不多,不过若真是雨天,这火也不见得能成什么威胁就是了。 把手里那个巨大的竹简放到显眼的地方,虽然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还是转个身继续回了书局,她担心这一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了,不止手臂是酸疼的,感觉身上无处不难受。 在这个无风无雨,却带着丝丝凉意的夜晚,柳府无人入眠,而在京城的某个地方,却有人得意的勾起了嘴角,没了书局,看你还有什么好嚣张得意的。 不过一个外来人,却凌驾于他们这些世家子之上,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摆给谁看呢?就烧了你的书局,你能把我如何? ps:不能怪卫孚派人监视柳卿,他做的便是这些勾当,他皇兄是明面上的皇,暗地里就是他的天下,更何况,文里有说到过,现在是两方势力对峙到了最严重的时候,京城不能再掺入任何一方势力和任何一个有影响的人,柳卿于他来说还不足以全部信任,监视一个既有点影响,又摸不透的人是必须的,感情什么的,现在他本人都还在懵懂中,鬼也不能让他立马就爱上不是。。。 第五十八章 后续 一整夜,在又倒下一个书架后,终于把能抢救的书都抢救出来了,就算是以全叔这样的武者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书局外面成堆的竹简把路都堵了个实在,好在这里过路的本就不多。 “辛苦大家了,全婶,你带几个人去做早饭,吃点东西后轮流去休息。” “喏,您也先休息一会。” 柳卿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让全婶不放心,再一次劝道。 柳卿勉强笑笑,“我没事,这些事总要处理好,不然哪睡得着,颜青,现在应该已经开市了,你去一趟于显荣那里,让他通知孩子们这几天不用来了,在家里复习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复学那天我要检查。” “喏。”掩下个呵欠,颜青往于家走去,他想用跑的,可是已经跑不起来了,一整夜忙下来,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很快,于显荣便拖着颜青一路跑过来,颜青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了,跑得更是跌跌撞撞。 “公子,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还有烟雾从里钻出来的书局,昨天他回去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安静,书架才填满没多久,有好些书还没有造册,他还打算今天再努力一把,把放在书案里看了一半的那册书看完。 可是现在……鼻子一酸,于显荣差点就掉下泪来,柳公子应该是带着人努力了一晚上,冒着被火烧的危险把这些书抢救了出来,好好一个风流公子,现在却是一副狼狈样子,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应该和公子说一声,晚上也住在书局里,起火的时候他能第一个发现,也许就能保住更多的书了。 “就这么回事,说那些都没用了,显荣,你去找些信得过的人来,这些书卷不能丢在外边,要是下雨的话就糟了,先挪到屋里去再说。” “喏,我这就去。”深觉这话有理,于显荣拔腿就跑,刚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道:“公子,您现在精神很差,需要好好休息,这些事一时半会的也做不完,您……您顾好自己。” 说完,扭头就往前跑去,书生的身板硬是让人看出来几分矫健,大概是平时极少说这样类似巴结的话,于显荣明显的很不习惯,连耳尖都带上了红色。 莫明的,柳卿心情好了一些,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全叔,你安排好,我有些饿了。” “喏,小的明白。”看公子终于愿意进去了,全叔从心底里感谢于显荣,不管是因为他说的哪句话打动了公子。 吃了些热烫的东西进肚子,再泡了个热水澡,精神恢复了一些的柳卿重新出现在书局门前时,已经有不少学子在那里三五成堆的讨论了,看到她时纷纷拱手施礼,眼中有气愤,也有些茫然,他们不知道这场火灾的来由,却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到此为止了。 这么早过来的人都是异常用心的人,平常就是带上几张饼,中午也不回去,一直呆到晚上关门时才离开,有点余钱的会借一本回去,实在囊中羞涩的便只能第二天再来。 因为古今书局,他们隐约的看到了希望,每天回去后都无比希望明天快点到来,这种有希望的期待让他们觉得幸福,可是这幸福,大概就要失去了。 “柳公子,这火是……人为还是其他原因?”胆子大一点的终于是问了,其实他们心底都明白,晚上书局中完全没有照明,也没有人在,怎么都不可能无端起火的,这只会有一个原因,有人故意纵火。 柳卿勾了勾嘴角,失去了贯有的从容风流,带上了少见的凌厉之色,“就算是人为又如何?这书局我既然敢办,就不怕有人闹事,烧了我重新弄就是,有本事再来烧我第二次。” 她无比希望这话能传出去,让那个纵火的人沉不住气真来第二次,第一次没抓到人,第二次可不见得。 议论的声音渐渐平定下来,一起平静下来的,还有他们的心,柳公子这是在告诉他们,这书局她会继续办下去。 “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柳公子请尽管开口,这书局原本就是我们得利,一个谢字不足以表达。” “就是这个理儿,柳公子不用和我们客气,其他事我们做不了,打扫收拾之类的还行,誊抄更是我们的拿手活。” 看样子这个年代的书生还没有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柳卿苦中做乐的想,心情莫名的又好了些,朗声道:“书册烧毁了大概有三成,等收拾妥当了,会请一些有闲时的学子来帮忙,若是愿意的,去找显荣挂个名,他会安排。” “喏。” 于显荣正一卷卷的整理书册,听到公子提到自己的名字便站了起来,正好被那些人围了个团团转,明白公子的意思后,于显荣也不客气,现在就安排起来,“这些书册全部要搬进去,诸位要是有时间,不妨帮上一帮,至于誊抄书卷的事,估计还需要几天,到时候我会通知大家的。” 那些人也好说话,听到于显荣这么说,当真就束起衣袖忙起来,有几个干脆跪坐在地上,把那些散开的竹简全部认真的卷起来,一个个整齐的垒好,那些帮着往屋里运的直接从这里拿就行了,互相配合下来,省了不少时间。 柳卿站在那里定定的看了一会便往书局走去,一晚上兵荒马乱,也不知道里面损毁成什么样了,书架肯定要重做不少个,房梁那些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损毁得严重,只怕是需要更多时间了。 一进门,右手边的书案比想像中要完整,也是,这书案是新做的,应该是新木,所以只是有一些黑色痕迹,修复一下应该还能用。 至于后面墙上,被烟薰得变了色,好在字迹都还看得很清楚,决定了,这面墙不动了,显而易见的痕迹是提醒别人,也是提醒她自己。 全叔全婶跟在自家公子身边寸步不敢离,火灾后的房屋最危险不过,若不是知道说服不了公子,他们真想不顾一切的拉住公子不让他进来。。。 第五十九章众人反应 捡起地上那块写着禁止喧哗的牌子拿在手里,柳卿往里走了几步,火已经灭了,痕迹却处处可见,每一处地方都在提醒她犯的错,自我感觉太良好的结果,就是让心血毁于一旦,这个教训她应该好好记住。 门外传来一阵奔跑的马蹄声,急促的吁声中,一道人影跳下来直奔书局,还没来得及细看书局的惨状,眼神便放在了那个一片污黑凌乱中显得过份干净的人,“希及……” 柳卿歪了歪脑袋,“这么快收到消息了?” 云燕青移开目光,看着那片自己曾经留下墨宝的墙上,好在依然能看得清楚,“坏事总是传播得快,我骑马速度要快些,一会其他人应该也会来,毕竟……” 眼光扫过留有墨宝的其他人名,“这里曾经是让他们到处夸耀的地方,突然就没了,总要寻个原因的。” 柳卿眯了眯眼,手习惯性的摸出扇子,在外人面前,再沮丧她也不允许被人轻易看透,“有心了。” 云燕青看过来,“希及,你应该聪明点,利用大家的力量,而不是一个人去硬抗,只要稍加鼓动,那些公子哥儿是很好利用的。” 把扇子打开又合上再打开,重复的做着同样的动作,柳卿脸上的笑意和以往没有变化,“弘毅兄,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清高不可一世,只是觉得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对付几个跳梁小丑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们了,唔,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你放心好了,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恰恰最能说明问题,把问题摊开来说反倒落了下乘,我柳卿还没有到需要卖可怜的程度。” 云燕青却很想把那个笑脸撕下来,就他收到的消息,明明昨晚就那么狼狈,手上没被遮住的位置还能隐隐看到伤痕,明明就是一番心血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他却依然笑着,让人刺目。 “不恼吗?” “恼,怎么会不恼,弘毅兄把我当圣人了吗?谁又知道我是不是在房间里摔杯子砸桌子出完气才出来的呢?只是该恼的时候已经恼过了,现在,我想的是怎么把这书局再建起来。”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坦白之语,云燕青觉得有些跟不上这人的思路,转换得太大了,“烧毁了多少?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吗?” “损了三成,不过问题不大,这里的书我书房里全部都有一份,只是需要花点时间而已,至于帮忙……” 柳卿不怀好意的看了云燕青一眼,“弘毅兄,请跟我来。” 云燕青不解,跟着柳卿来到外面,无视了一众忙碌的人往前走了几步,“这个房子看到了吗?我已经买下来了,前段时间便已经在着手整改,书局现在这样子至少得关门两个月,我有足够的时间把两边打通,到时候书局会比现在大上一倍,弘毅兄,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了吧。” “书。” “没错,就是书,弘毅兄若是有心帮忙,不妨在这上面花点功夫,我不会拒绝你一片好意的。” 其实他什么都没说,云燕青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认命的点了点头应下。 这是一片阴霾中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柳卿顿时眉开眼笑,仿佛烧掉的不是她的书局似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显荣那里有书目,弘毅兄不妨找他帮帮忙,别弄重复了。” “你倒是想得挺美,我怎么感觉这把火一烧反而帮到你了?”这样被强迫送书的感觉有些奇特,但是云燕青却一点也没有讨厌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人为人做事和他平时接触的人都太不一样了。 “这样的帮忙我可不希望有下一次,太心疼了。” 看着巷口连在一起过来的几辆马车,柳卿知道今天的肉戏来了,她是没打算利用这些人去报仇,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她的做风,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是她会做的事。 “柳兄,这是怎么回事?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真是有人故意纵火?”最先一辆马车里的是吴怀玉,一下马车看到柳卿便嚷嚷开了,眼光扫过来来往往搬竹简的人,还不停的往书局里瞄,一副想进去看看的模样。 柳卿冲他和后面的人微施一礼,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失礼,又隐隐的夹带着一丝黯然,那是心血被废的难过,吴怀玉看在眼里,更肯定了流言的真实性,看样子真是有人故意纵火的,柳卿即不常出门赴宴,又没结交几个朋友,来京城的时间也不长,仇人更是没有听说过。 等等……仇人?不期然的,吴怀玉想起那天他办的菊园宴,王兄可不就是一直在和柳兄过不去,不,一定是他想多了,王维智不会做这等没脑子的事,要知道这一把火烧起来得罪的可不止是柳卿。 “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这事我说了不算,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总能查个清楚的,几位也进去瞧瞧吧,再过一会里面很多东西便要清理了,诸位送来的书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也只能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是我没有护好书局才引来这一灾。” “天灾也好,人祸也好,这事都怨不得柳兄,我等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柳兄不用这么说。”吴怀玉赶紧摇手制止柳卿再说下去,他身后的人也连连点头,这些人皆是以吴怀玉为首的,上次赴宴时柳卿便看得出来。 柳卿却只是苦笑着摇头,肃手一引,“请。” 柳卿一动,其他几人才顾得上和一旁的云燕青搭话,云燕青也不多说,再一次跟在众人身后进了书局。 “天哪,真下得了手,好好一个书局成这样了,柳兄,心里难受了吧。” 柳卿靠着书案没动,闻言也只是露出个苦涩的笑,“天亮时我们才把这里的书卷抢救出去,当时进来看到这空荡荡还冒着烟的书局,我就想啊,其实天天出去吃喝玩乐的生活挺好的,我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弄这么个书局呢?既赚不了几个钱,又给自己惹来麻烦,我这纯粹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第六十章怀疑的人 正小心着四处观望的几人闻言都有些怔愣,纷纷看向柳卿的方向,想看看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可是看到他脸上那个带着些自嘲的表情,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人说的是真的,他真这么想过。 吴怀玉被身后的人推了出来,思量了一番,道:“柳兄,说真的,一开始听说有这么个书局,我是没看在眼里的,觉得这又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人弄出来的新把戏,就是上次被云兄拉着在东大街上有过一次交谈,我对你的印象才有了好转,再到后来的捐书留墨宝,不瞒各位,这事我是知会过我父亲的,当时我父亲便说柳兄是个聪明人,甚至要求我多和柳兄接触接触,让我多学着几分,这才有了后来的菊园宴。 我们这些人自恃家世,根本不将那些贫寒学子看在眼里,恶劣一点的甚至还会去欺压一番,而那些贫寒学子却也是自恃才学看不起我们这些纨绔子弟,一个个都骄傲得很,让兄弟们更想欺负,呵呵,一直就是这么循环着。 捐书后,我也来过书局两次,以前用眼角看我们的人居然和我来道谢,那种感觉,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其实说穿了我也就是送几本书过来换个好名声而已,别人却那么诚心的道谢,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明确的觉得自己的举手之劳是能帮到别人的。 说来也奇怪,就是在家里,我看着那一屋子书就犯困,可是到了这书局,居然真能看进去几个字,大概是其他看书的人都太认真了,我若是不认真点就对不住人似的。 柳兄,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很好,这书局若是重建,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我绝不推脱。” 又一个送上门来的,隐下心中因这番话带来的震动,柳卿拱了拱手,“我刚还和弘毅兄说来着,刚好前段时间把旁边的院子买下来了,正好趁这次机会把书局扩大一些,以现在的藏书量到时候肯定是装不满书局的,若是诸位有心,不妨也帮我在这方面留心一下。” 这个问题还真不大,比起他们在外面吃喝玩乐,很明显他们的家长更宁愿他们多做做和闯祸无关的事,能图个好名声不说,还收了心性。 “这事我们自会放在心上,就是柳兄不说,我们也会尽力的。” “那就多谢各位了。”能得到这句保证已经很好了,柳卿不贪心,她非常明白大家族中总有一些书册是宝贝,不会给外人看的,百余年的乱世毁了太多好东西,外面流传得越少的越是被收得紧。 正说着,外面又来了不少人,像是又一次的公子哥儿聚会,不过地点不那么合适罢了,“云兄,吴兄,刘兄,还有诸位都好快的速度。” 各自寒暄着,柳卿也挂上不那么灿烂却显得有礼的笑脸一一见过,参观完破败的书局后,众人有志一同的站到了阳光底下。 “柳兄,你心里有底吗?究竟是谁做了这缺德事。” 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是人为的纵火,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嘛,哼,“官府还没来人,只有等他们调查清楚才能知道究竟是有人和我过不去还是我失误留下了易着火的东西在书局了。” “我刚看了下,这不可能是无故着火,明显就是有人在几个地方点了火,就算是着火也不可能几个点同时着吧。” 柳卿心里狂点头,很是赞同这位仁兄的话,可是表面上,她只是矜持的皱了皱眉,“可是我到京城也不过一年时间而已,书局前期做了很多准备,花了不少时间,我根本不曾出过门,从书局开门到现在也不过半年时间而已,如果真是人为,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得罪了谁,你们知道的,我平日里很少出门,更不用说得罪人了,算起来真正说得上在外面活动的也不过两次,第一次是和卫兄一起去喝了几杯,相陪的只有两个美人,第二次便是菊园宴,难道是这两次不小心下得罪了人?” 一提菊园宴,在场的人基本都是那天也在的,同时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若说得罪的人,那天还真有一个。 “难不成是王兄?” “慎言,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柳卿也跟了一句,“王兄就是那天出言辱我的人吧?想来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哼,也就柳兄你不常出门所以不知道,王兄早就放出话来要让你好看了,现在可不就是让你好看了?” 柳卿 上善若书第1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当的保持了沉默,早在昨晚,她就分析出来放这把火的人应该和那人脱不了干系,不然谁会无端和他一个没有利益干系的人过不去? “古今书局可有不少我送来的书,他姓王的可真有胆。” “可不是有胆,王家现在在朝堂上厉害得很,走路都快鼻孔朝天了。” “啊,我记起来了,王兄今天还约了我去喝酒,唔,看样子得不好意思了,这头忽然就疼得厉害,还是回去躺着的好。” “……” 当一个人被讨厌时,大概觉得他呼出的空气都是带毒的,放在平时,放把火烧间屋在他们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比这更过份的事他们也做过,可是当这事和自己扯上关系时,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放在以往,他们可以端着姿态看戏,可是这次不行,这书局墙上可还挂着他们的名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在放这把火之前,他有想过这是在落他们面子吗? 云燕青掩嘴咳了咳,菊园宴那天的情形如何他不知道,不过希及这会的表现他可是看在眼里了,比起明目张胆的由他说起怀疑谁,确实不如这样引导着别人说出来,让别人去筛选,还不会给人留下恶印象,啧,希及这脑袋瓜子确实挺好用。 “公子,官府来人了。”全叔引着几人过来,为当先一人介绍道:“这是刘捕头,刘捕头,这是我家公子。” “呵呵,柳公子,久仰大名,各位公子好。”刘捕头眼睛一扫,看着这一地儿的公子哥儿,心里琢磨出来时大人特意把他叫去交待的话。 “尽快查出个结果,不管这动手的人是谁,你都先报与本府,至于柳卿那边,你也不要怠慢了。” ps:今天两更都发了,唔,看盗的也来支持个首订吧。 第六十一章云燕青的劝戒 柳卿微微点头,若是可能,她并不想和官府扯上关系,可是这事,她想过了明路,能真查点什么出来最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反正,她并没有对官府寄与多大的希望。 只是没想到这官府的人来得这么快。 “要麻烦刘捕头费心了,全叔,若是刘捕头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全部告知就是,不用再来请示我。” “喏。” “多谢柳公子配合。” “我说刘捕头,严大人居然把你派过来了,看样子还挺看重这件案子的嘛,用点心啊,我们可还等一个结果呢”柳卿记得,那是和吴怀玉一起过来的人,菊园宴上也见过一次,看他和刘捕头说话的样子可不像是初识,也不是对待寻常百姓那般轻忽,难不成一个小小捕头也有个不一般的出身? 而这捕头的态度也大方自然的很,远没有一个小捕头面对世家公子的战战兢兢,倒很有几分游刃有余,“卑职也是府衙的捕快,严大人派卑职来不是正常吗?不过卑职真心赞一句,各位公子最近可是收敛了许多,严大人还说各位长进了不少呢” “严大人真这般说?” “卑职哪敢胡说,所以一听说是柳公子的书局出了事,马上便把卑职派来处理了。” 一捧一哄,刘捕头应付得很是滑溜,三两下就把一众公子哥儿摆平,显然和这些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柳卿默默看着听着,包括吴怀玉在内的好些位公子哥儿脸上的沾沾自喜让她看得大奇,这位严大人的一句好话有这么大作用?那严大人什么来头? 想起那次在酒家听那掌柜的说的话,确实是个脑袋挺好使的人,很有些现代人才有的灵活心思,没想到在这帮公子哥儿的心里地位也那么高。 “柳公子,卑职就不打扰了,先去书局里面看看情况,还请全管家陪我一程。” “刘捕头请自便。” 目送着两人没入书局中,一众公子哥儿满足了好奇心,又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纷纷向柳卿告辞,柳卿也不留,反正目的已经达成,她很累,想去休息休息了。 其他人都上了马车离开,只有云燕青还站在原地没动,柳卿眉毛一扬,“怎么,第一个来还非得最后一个走?弘毅兄,今天我可没精神陪你。” “看得出来,放心,说几句就走。” 忍下又一个呵欠,柳卿做了个请的手势,云燕青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许,“既然府尹大人派了刘捕头来,那你就暂时什么都不要做,看看情况再说,不理解?” 柳卿点头,“有点,这刘捕头很有来头?我看那些公子哥儿对他态度很不一般。” “呵呵,这京城有些人虽然没有公子头衔,从其他方面来说不会比他们弱,这刘捕头就是一个,和其他人靠着长辈余荫不一样,他全是自己拼出来的,破案子很有一手,在皇上那儿都挂着号的,皇上倒是想把他调去别的地方独当一面,他却说只想留在这京城,至于原因,可能除了皇上,无人知晓。” “我们这些公子哥儿虽然不是个个都聪明,总也有那么几个清醒的,耳濡目染下也能学到些东西,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心里都有一本帐,这刘捕头是一个,京城府尹严大人也是一个,你心里要有个准备,这事只怕是闹不大,现在朝堂上的情况不允许出现变数,恐怕这也是严大人派刘捕头来的原因,他压得住。” 这段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很多,柳卿细细听着,牢牢记在心里,她是初来者,这京城的水究竟有多深又岂是她一下子探得到的,郑重的拱了拱手,“多谢弘毅兄指点。” 云燕青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缰绳,摸了摸爱马脖子,利落的翻身上马,笑得爽朗,“希及是聪明人,就算我不提醒,你也不会冲动下做出什么事来,走了,有事派个人来云府通知一声,我会酌情考虑帮还是不帮的,哈哈。” 这般肆意飞扬啊,倒真像是个侠士,而不是孱弱书生,看得她也想骑马了,就刚才云燕青那个姿势,帅了。 “公子,您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吧。”看公子身边终于清静了,全婶劝道。 柳卿打开扇子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提脚回屋,“快困死了,再不睡觉我站着都能睡着了。” 一沾枕头,人就开始迷糊,柳卿还不忘叮嘱,“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没睡醒之前不要叫醒我。” “喏,奴谨记。” 京城中这一天传得最厉害的便是古今书局被毁之事,幸灾乐祸者有之,可惜者有之,观望者有之,暗骂缺德者更是有之,而得意的人更是乐得一天都没落了笑脸。 “公子回来了,老爷吩咐,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见他。”门房一看到人便小跑着上前禀报。 “我爹今天回这么早?这可真是难得啊”王维智保持着好心情随口问道,也没等别人回答便进了府,往书房而去,真是奇了怪了,回这么早不说,还让他去书房,明知道他不爱去那里,老头子不会是突然又想逼他做学问了吧? 书房外候着的侍从看到自家公子,躬身施了一礼,这才轻轻敲了敲书房门,“老爷,二公子来了。” “叫他进来。” 王维智也听到了,自在的推开门,边道:“爹,找儿子有什么事?若是让我读书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早说了那东西我看不下去。” “我对你早就死心了。”王家这一代的掌权人王涛宁还不到五十,正当盛年的时候,长期动脑的结果就是头发白得过早,生生把他拖老了几岁,平日里不苟言笑惯了,看着更是严肃。 但是对他这嫡子,他除了摇头已经摆不出其他态度了,引导过,逼迫过,打过,训过,讲过大道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依然没能扶起来,唯一的改变是,以前是混女人堆里,现在是混男人堆里,让他丢尽了脸面。 可是就这么一个嫡子,老人夫人都护得厉害,他这头把人关起来,那头就把他给放出来,就算明着不放,暗地里也是纵着他该怎么玩还怎么玩,想要女人往里送女人,想要男人往里送男人,这哪是半禁闭,分明就是换个逍遥窝。。。 第六十二章王家 被一句话堵在那里,王维智依然笑得嘻嘻哈哈,“爹,我不就是爱玩点吗?家里有大哥一个人听话就够了,您就饶了我吧。” “那以后继承家业也可以交给你大哥了?” “那不行。”想都不想的王维智就反对,开玩笑,王家是他的,凭什么给别人,“爹,您可别偏心眼。” 王涛宁揉了揉眉心,这儿子能让他减十年阳寿,“今天找你来不是说这个的,我有事要问你,你不得隐瞒,老实交待。” “您问,言无不尽。” “古今书局的火是不是你放的。”话音一落,王涛宁的眼光也随之跟了过去,无奈褪去,只余锐利。 “不是……我。”下意识的否认在这道眼光下说得不干不脆,声音也小了下来,避开视线。 “我要听实话。”看着儿子这态度,王涛宁心里已经有底了,果真是这孽子做的,王家迟早会毁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手里。 王维智脖子一梗,“就是我使人放的火,反正我收拾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证据,就算他柳卿知道是我又能把我怎么样。” “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能,现在这满京城的都在传是你放的火,你倒好,还在那沾沾自喜于没有留下证据,若是他压根没打算来当面和你对质,有没有证据有什么关系?啊,你倒是用用你那猪脑子,在这一局中,你究竟把自己陷于一个怎样的不利位置。” 王涛宁气得坐都坐不住了,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怎么看这孽子怎么不顺眼,厉声一喝,“跪下。” 王维智很识相的跪下,心里还是没转过来,“爹,为什么京城会这么传?这么多世家公子哥儿,凭什么就怀疑到我身上来?” “还用怀疑吗?其他人看不惯柳卿都知道先观望观望,就等着出头鸟先跳出来,你倒主动,还不用人挑拨就送上门去了,也不想想他柳卿来京城才这么点时间,又极少出门,能有什么机会和人结仇,也就你在那宴会上和他过不去不说,还和别人放话要给他好看,这书局一烧,谁比你更让人怀疑?” 王维智哑然,他只是被惯得不成样,并不是愚蠢,听得父亲这么分析也知道出事了,“爹,不就一个书局吗?就算知道是我做的又能把我怎么样?他柳卿又没什么背景,这京城可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儿子,王涛宁一脸绝望,现在再去生一个重新培养还来不来得及…… “爹……”王维智被看得有些怯意,他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背景?没什么背景他柳卿敢弄这么个书局?没什么背景我们这么多家也没查出他的来历?没什么背景能教出这样一个后辈?要真没什么背景你那些混帐兄弟怎么没人去招惹他,就你这蠢得跟猪似的巴巴的跳出来去做那试探石?” 一连串的反问击得王维智一句话都回不上来,若真是很有背景的人家,为什么那天他都那么撩拨了,也没引来什么报复,真有那么大肚量?要是换成他,是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爹……那现在怎么办,这火已经放了,收不回来了。” 怎么办,现在才来问他怎么办,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回来还得帮着收拾烂摊子,不知道其他家是不是也这样,王涛宁重新跪坐下来,“事情没处理好之前不得出府,其他方面给我收敛点,用你那不怎么用的脑子想想,若是哪天我在朝堂上被斗倒了,谁还会认得你这个王家公子,你这事若是被人利用来攻击我,我不知道又得费多少心力才能压下去,这天下并不姓王,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说,王维智照样左耳进右耳出,被关在家里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不就是不能出门吗?没差。 “我记住了,爹,那我先回房了。” 看都懒得再看,王涛宁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门开了又关上,本就没什么心思的人干脆放下笔,寻思这事该如何了结。 对那个柳卿,在儿子纵火之前,他一直抱持的态度便是拉拢,就算不能拉拢也绝对不能得罪,平日里也不只一次的叮嘱过,现在看来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这把火一放,两家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对立面啊,他王家的对头已经够多了,真不想再增加,那柳卿不是面团捏的,从侧面也看得出来那是个有手段的人,一番心血被人毁了,哪能不记恨。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听说柳卿会重建书局,还会扩大许多,正到处搜罗原书局中没有的书,扫了眼自己这个偌大的书房,他现在能静下心来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给这些书找个去处也不错。 就不知道这一招能不能化解了柳卿对王家的敌意。 “王怀,叫滇儿来见我。” “喏。” 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父亲,您找我。” “进来吧。” 看着进来的大儿子,王涛宁才有了一丝安慰,若是可以,他是真想把这家业交到大儿子手里,至少,他守得住。 王维滇跪坐到父亲对面,眉眼低垂,即没有怯弱,也不张扬,安安静静的,仿佛这里只是他自己的小书房罢了。 “滇儿,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吴家那小子的关系不错?” “吴家?吴怀玉?”王维滇确定般反问,看到父亲点头便也点了点头,“是,儿子和他关系还不错,不过他和二弟的关系也不差,若是父亲有什么事,可以叫二弟过来问问。” 知道大儿子不爱出头的性子,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若是地位不够胡乱出头,那才会引来麻烦,王涛宁越加满意,“这事叫他来没用,这些天你也别总是闷在家里了,和吴家小子多处处,他和古今书局的柳卿有往来,若是可以,你看看古今书局还缺哪些书而家里又有的,你誊抄一份送过去,当然,哪些书不能送出去你也要心里有数。” 王维滇其实没有多惊讶,他虽然没出门,但不代表外面发生的事他不清楚,父亲的吩咐只要稍加动一动脑筋就能理解了,看来父亲是确定了那火确实是二弟放的了。 “喏,儿子遵命。” 第六十三章交易 书局的改造如火如荼的进行,于显荣纠结了很大一批人过来誊抄书卷,柳卿干脆辟出一个院子出来给他,让他去调配,一应吃食都由柳府提供,方便住下来的人也可以住下来,于显荣便率先留了下来,他真正要做的不是提着笔做事,而是管理这一帮人,其他人也识趣的有什么事也去找他,而不多去烦扰柳府的人。 柳卿的大部份时间则是用来接待各家公子,从他们送来的书卷里筛选书局是所没有的,也因此,对柳府好奇不已的众人终于是登了柳府的门,大大的满足了好奇心。 “看样子我这离开的还真不是时候。” 刚送走来访的人,柳卿在小花厅里思量着这些天收到的书册数目,便被突然的声音扰了声音,熟悉啊 抬头看向径自坐到她对面的人,调笑,“若是有卫兄护驾,我这书局可能还真烧不了。” “那我这罪过可真是不小。”挥手让跟着的侍从退下,全叔也在柳卿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只留下阿未阿落伺候。 “那是,想想要怎么补偿我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卫孚面前总是能轻松上几分,不比面对那些公子哥儿,她得时时刻刻的提高警惕,生怕自己哪里出漏子。 卫孚仔细打量对面的人,一个月未见,虽然依旧有着风流的姿态,可是掩下的疲惫怎么瞒得过他。 前脚刚进京城,便有人把这一个月中京城的大小事禀报于他,他着重听了关于书局起火的事,柳卿的后续动作,以及他们查出来的关于纵火之人。 意料之中的人,王家的小子被惯得不成样,一众纨绔子弟中,也就他那脑子长了和没长一样,当时要不是离开得急,他怎么可能就那么放过了他,没有动一点点手脚。 就算是功臣王家,也不能在辱了他后还全身而退。 原本想等忙完这事后再好好收拾王家小子,没想到希及便吃了这一亏,没人比他更清楚现在京城的情况,不管怎么说,这事也只能压下,若是被人利用到朝堂上去,必定是一方势大,一方势弱,如果朝堂上剩一方独大,那皇兄便要束手束脚了。 “希及,有些事需要些时间……” 柳卿摆了摆手,一派无所谓状,“我没想要做什么,破而后立,就当是提前扩大书局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懂的,若是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怎么做学问?闻听兄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卫孚点头,希及看得这么透反而让他有不好的感觉,太清楚明白了,“我能不能问问,你打算怎么报这个仇?” “想知道?” 卫孚毫不犹豫的点头,“想。” “秘密,哈哈。” 真是笑得嚣张,卫孚摇了摇头,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总能知道的不是,“希及,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柳卿眉眼间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整个脸都生动起来,“说来听听,吃亏的交易我不做。” 吃亏吗?卫孚向来只挂着淡笑的脸上居然透出一丝不怀好意来,“书局扩大,需要很多书册吧?” 柳卿毫不犹豫的点头,“是这样。” “我尽力帮你弄来,恩……不少于两百卷,如何?” “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对她来说,两百卷真是个不小的诱惑。 “很简单,我想让族里两个孩子入你门下。” 柳卿瞪大眼,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她了解到的卫府是有自己的族学的,请去为之启蒙的先生个顶个的有名,卫孚怎么会想着把人送她门下? 她哪个地方表现出来足以担此重任了? “闻听兄,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族里的意思?”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这么说出来就代表族里不会反对,我不看重名声,我也相信希及的本事。” 扇面上那首诗他一天要看上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刻在了脑子里,连带的让他都觉得好像沾上了几分肆意。 柳卿拿扇柄轻敲脑袋,人有些迷糊,她究竟是做了什么让这个男人对她这么有信心? “两百卷书啊,希及,这还是最少的数量,说不定会有三百卷四百卷……”看希及一脸不愿意的模样,卫孚加重筹码,他就不信以希及爱书的程度会忍得住。 柳卿眼睛一瞪,“你这是诱惑,闻听兄,咱们是朋友吧,是朋友就自觉点把我需要的东西送来,而不是交易。” “送来两百卷书,我也要承受压力的,不然你以为那些世家子弟为什么只敢送来那么点?你当他们家藏书真有那么少?不过是不想平白给你一个外人罢了。” “这是敝帚自珍。” “那又如何?你还想让他们学会大公无私?” 柳卿哑口无言,是啊,她又能如何,这里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书本来就是稀罕物。 那么,她要做的,便是让这书变得不那么稀罕。 纸张,真的很需要出现,可是,眼前这人,值得信任吗? 不,至少目前她还没法信任,这人,太复杂。 “我接受,你卫家敢送,我柳卿为什么不敢接,不过我这只是个小私塾,我教的东西也可能和其他先生教的不太一样,你最好回去再好好和族人商量商量,别让孩子在我这耽误了,还有,每天教学半天,六天休一天。” “好,交易达成。” 两人轻轻击掌,君子之诺再无更改。 目的达到,卫孚起身,“我先回去了,这一身的灰尘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原本没注意,听到他这么一说,柳卿才看出他满面风尘之色,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微微散乱,这是……刚从外地回来,还没归家吗? 原本只是怀疑,送他出门时看着外面的高头大马和一众牵着马等候的侍从,再看到其中一人过来给他系上斗篷,一副外出的打扮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以前不管哪次见面,卫孚都是一副不蕴不火的模样,也总是马车出入,却原来也是个能上得了马的人。 是担心她吗?莫名的,心底就有些暖,不管这人接近她到底是何居心,这份关心她感觉到了。 “走了,希及,书卷我会派人送来。” 柳卿只是扬手挥了挥扇子,笑着,不答话。。。 第六十四章皇家兄弟 飞身下马,卫孚把马鞭一丢,急步进入府中,把一众侍从抛开老远,“东子,让他们来见本王,本王倒想听听他们自己怎么说。” 东子心下叫苦,行动上丝毫不敢耽搁,主子这次可真是火了。 洗漱了一番,换上外出的衣衫,一会他还得进宫一趟,把那边的事情和皇兄交待清楚,虽则信任在身,但是事情该怎么做他向来不含糊。 “主子,他们在外边候着。”看主子微微点了点头,火气像是小了点,赶紧把几人召了进来。 “见过主子。”跪得齐齐整整的四人,正是那天晚上在书局中顶下柳卿的人。 “是不是本王这段时间太好说话,让你们觉得不放在眼里没关系了?” “小的不敢。” “不敢?做得倒是挺敢,若是你们尽忠职守了,怎么可能柳府被人点了火都不知道?本王让你们守在那里,不是让你们天天数那些进出书局的人头,也不是给你们个地方吃喝玩乐,而是让你们看好柳府,有任何异常都要回报,你们是怎么做的?” “小的失职。”他们都跟随主子不短的时间,很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若是这时候去辩解反而会让他更生气,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有错。 卫孚不再看他们,起身吩咐道:“东子,重新安排四人过去,再出了纰漏提着脑袋来见。” “喏,”东子应了,望了跪着的四人一眼,“那这几人……” “半年。”冷冷的丢下这句,卫孚扬长而去,他向来赏罚分明,这段时间来的外松内紧让不少人放松警惕了。 四人嘴巴泛苦,在那地方熬半年,他们宁愿主子给他们来个痛快的。 “你们四人太过松卸了,以为主子不在京城便放松警惕,现在京城是什么情况你们一点都不清楚么?不妨告诉你们,柳卿的底细现在都还没有查清,主子的意思是,不能把他逼向任何一方势力,一旦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失去平衡,便会打乱主子和皇上的布局,好在柳卿自己想清了,在这事上暂时不做文章,不然你们几个就不只是半年那么简单了。” 几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主子这么看重那柳卿,却原来还牵扯着朝堂的大人们和势力分布,他们这罚还真是吃得不冤,“多谢东管家提醒。” 东子微微点头,不再废话,重新去安排事情,他一直贴身跟随主子,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主子的心意。 皇宫中 卫孚见了礼,把这次外出之行的结果说了一遍,皇帝一直轻松的神情不见了,“这么说,堂堂一个府尹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 “差不多是这样,洛阳周家在那里扎根太深,可以说半个洛阳城都和他们府里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另外半个洛阳城还和他们连成一气,朝庭派去这么一个钉子自然会被架空。” 皇帝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弟弟,“好像在你的意料之中?” 卫孚也不讳言,“喏,不止洛阳,依臣弟估计,只怕其他地方也差不多是这情况,只是可能没有洛阳府城这么严重。” “难怪你要亲自跑这一趟,辛苦了。”这么大冷的天骑着马在外面奔跑可不是轻松的事。 “和以前比起来,这哪算辛苦。” 皇帝瞪他,笑骂道:“臭小子,你这是在提醒朕过的那几年苦日子吗?” “臣弟这是在提醒自己,不管如今如何,比起那时候都已经是太平安乐了。”在军营那几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过的死人,吃过的苦一点也不少,虽然他被护着,有些事也不是看不到的。 皇帝当然更不可能忘记,叹息了一声,“是啊,那时候睡觉都得睁一只眼,到现在身边能睡的人也只有皇后,初建朝时,被朕在半梦半醒时杀的女人都有好几个,杀意根本控制不住。” 就是因为经历过那些,所以他只想安安稳稳的,不想再有战争,当年为了护卫他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 卫孚沉默了一会,转开了话题,“皇兄,古今书局的柳卿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前几天的朝堂上还有人上了一折子,参王涛宁的嫡子把那书局给烧了,严宽和上的折子也证实了这事,朕实在想不明白,王涛宁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会有一个那个不醒事的儿子,这不是把把柄自动送到别人手里吗?” “那皇兄准备怎么处理?” “暂时压下了,这朝堂上已经是锅沸水了,不能再加东西进去,柳卿那里我会让严宽和去说和。” “臣弟也是这么想,进宫之前臣弟已经去了一趟柳卿那里,看那柳卿的意思也没打算现在追究,他是个聪明人,可惜志不在朝堂。” “哦?”皇帝稀奇的看他一眼,“难得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和那柳卿很熟?” 卫孚适当的坦白,“喏,臣弟去过几次书局,也送了些书进去,柳卿那性子很有些难得,为人处事坦荡得很,没有那些弯弯道道,臣弟很是喜欢。” “你这么一说朕都有几分兴趣了,有时间带朕也去那书局看看。” 卫孚笑,“皇兄,您忘了吗?书局烧了。” “……”皇帝横他一眼,“当朕不知道他在重建吗?倒真是个有心人。” 看皇兄对那书局来了兴趣,卫孚便把自己易名和柳卿相识的事说了说,再把今天两人的交易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他本来就只打算把最小的那两个送去,所以也不担心皇兄会不同意。 “卫?怎么想到挂这个姓?卫家的人你知会了吗?” “喏,一早便知会过,不会有人看出问题,皇兄看这交易可行吗?” “你话都说满了,哪能反悔,就当是在外面放养两年了,至于你答应的书册也容易,那么大个藏书室每天有几人进出?角落里灰都不知道有多厚了,让它们见见天日更好,若是经由那书局给朝堂培养出几个人才来,那于朕来说也是大利。” “喏,皇兄英明。”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事是你提出的,还牵上了卫家,自然不能天天进出皇宫引人猜疑,你那府里安静,就让他们住你那里吧,至于其他人,你去安抚。” “喏。”其他人都好安抚,毕竟年纪渐长,想要的东西便不一样了,就那三个小的还保持着单纯,带走两个,最小的那个哪会愿意被丢下,可是又不能把她一个小女娃也送去……。。 第六十五章皇子师 待柳卿安排下所有事情,自己终于闲下来可以重开私塾时,卫孚送了三个小不点过来,柳卿眼睛一瞪,“不是说好是两个的?” 卫孚把最小的那个直往他身后躲的小孩拖出来,“这是个女娃儿,家里就他们三个年纪相近,平时天天粘在一起玩,我好说歹说也不乐意,只好一并带来了,反正我也没想让她学出个多大的学问来,希及就收下她如何?” 细细打量这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似的孩子,穿着小小的男装,头发也收拾得和另外两个孩子差不多,只不过那张脸有点过份了,若是长这张脸的真是个男孩子,以现在男风盛行的程度,那也太祸国殃民了。 嘿,她有伴了,女扮男装的先生收个女扮男装的学生,这也在情理之中嘛。 “行啊,我收了。” 这般爽利的态度反倒让卫孚惊疑起来,他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这一句没用上就成了?希及该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希及给了他个斜眼,“就算是看在那几车书的面子上,我也会点这个头的,更何况你都那么说了,我完全无压力,不过我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孩子会和其他学生一起进学,若是她自己透露了自己的性别,让其他孩子束手束脚有了隔阂,然后无心学习,那我也只能让她离开,还有一点,她是女儿身,天天和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若是传出流言影响了她的闺誉,你们卫家不能怪罪于我。” “当然,既然敢把她送来,卫家自是做好了准备,晓言很聪明,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学习男子的坐立卧行,很有些样子了,再说有她两个哥哥在,难听的话传不出去,只是晓言胆子小,要麻烦希及你顾得到的时候顾着她点。” “这个自然。” 卫孚脸上笑意更浓,把三个孩子推到柳卿面前,“从大到小,卫晓真,卫晓宇,卫晓言,在家里排行七八九,晓真晓宇一样大,都是六岁,言言要比他们小半岁。” 在皇宫长大,再怎么天真也是精乖的人,更何况皇叔还告诉过他们,眼前这个他们要拜的先生学问比很多人都好,父皇也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所以他们心里并没有抵触。 不,应该说是高兴的,父皇答应他们可以住在皇叔那,只是母妃想念他们时得回宫,平时得到宣召也要回宫,不过比起以前只能偶尔出宫缠着皇叔,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晓真晓宇拉着晓言一起行了跪拜大礼,双手奉茶,柳卿安然受了,茶杯一一接过抿了抿,接过全婶递来的三个盒子放到他们手里,“准备得匆忙,每人一套文房用品,希望你们可以在学问上有所成就。” “谢先生。” 三个孩子互相搀扶着站到一边,卫孚把准备好的六礼束修往前推了推,“都是依着礼制来的,可能准备的精细了些,希及你不要拒绝,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这是卫家的心意。” 柳卿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也懒得去看,示意阿未上前抱走,一脸调侃的看向卫孚,“闻听兄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清高的连束修都不收的人了?” “口误口误,这师也拜了,以后就请希及好好教导了,孩子若是皮了,你那扇子打起手掌心来应该也是很有效果的,不用客气,打坏了手掌心我回去给他们上药。”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晓真,晓宇,晓言,这可是你们的叔叔放出来的话,以后被我罚了可不能怨恨于我。” 三个都是金贵的主子,在宫里就算跟着兄长上学,不管多皮,最多就是被告到父皇面前罢了,哪个真敢动他们?可是刚才皇叔说的那话,还有瞟向他们的那眼神让他们非常明白,他说的是真的,而且肯定是通过了父皇那里,这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唔,可不可以后悔,晓真晓宇苦兮兮的齐齐看向卫孚,卫孚自顾自的喝茶,看都不看他们,他没亲自送戒尺来就已经是放过他们了。 无奈,两人只能有气无力的应了,两人加起来的声音还没晓言大,让晓言惊得瞪大眼,还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声音说话,脸红得恨不得躲到皇叔身后去才好。 当然,直到这几人的身份曝光了,柳卿才知道自己收的究竟是哪家的学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身为皇子师好长一段时间,并且受了跪拜礼,错估了这几人的身份是柳卿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后悔的事。 “书局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弄好?”正事办完,卫孚开始有闲瑕来关心关心其他事情了。 “还早得很,大概要年后了,清清净净过个年,挺好。” 看孩子们有些无聊,柳卿让阿未拿些糕点进来,比起她那些学生,这三个正式拜师了的显然要粉嫩多了,人天性里就是爱美的,这几个孩子显然很符合她的审美观。 “府尹大人那里有派人来说过什么吗?” “能说什么?真以为我没感觉到大家都在努力压下这事?我柳卿是谁啊?只是个无足轻重影响不了大局的外来人,自保求生存才是我应该去想的事。” 略带讽刺性的话让卫孚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就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现在大家确实是在压下这事,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你无足轻重,而是这京城已经是一锅沸腾的油,就算只是再掺入一滴水进去,炸了开来也会波及到周围的人,你这事不大,但是能成为一方压制另一方的工具,若是闹大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站在风口浪尖,你愿意那样吗?” 柳卿把视线从几个争食的小孩身上收回来,面带惊奇,“闻听兄,你好像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把事情说得这么透,怎么不遮遮掩掩了?” “大概是不想你被扯入进去吧,希及,你不适合官场,我不想你沾染上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所以才会提点,会维护,会想把他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做的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第六十六章不同的阶层 小小的私塾中明显划分成两个圈子,十四个小孩一个圈,另外三个小孩一个圈,眼光却都不由自主的偷偷望着对面圈子的人,又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颜青左看看右看看,想起自己大师兄的身份,犹豫了下,还是提步走向那三个着锦衣的同窗,大概就是因为太过不一样的穿着,让那十几个小伙伴下意识的排斥他们。 “你……你们好,我叫颜青,原是先生的书童,因为跟先生的时间比较长,有什么麻烦的事可以找我。” 三人里晓真最大,此时也很有哥哥的架势,努力把小胸膛挺起来,把两个弟妹护在身后,“我知道你,我皇……我叔叔和我说过你是跟着先生从清远来的,我叫卫晓真,这是我弟弟卫晓宇和卫晓言。” 好像这三人没有坏脾气,不会打人也不会踢人,颜青悄悄的松了口气,正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小伙伴们,就看到先生靠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长时间了。 “先生。”其他孩子吓了一跳,也赶紧行礼,只有卫家三兄妹不慌不忙的,规矩的行礼,一点也不被这样的场面吓到。 柳卿把手里拿着的书册放到书案上,抬手往下压了压,“都坐吧,晓真,晓宇,晓言,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两个小男孩一点也不怯场,说起话来溜得很,三言两语把自己介绍了一番,只是轮到晓言时,太过紧张让她讲话都磕磕巴巴的。 “我……我叫……叫卫晓言,我……我是……来陪……陪哥哥的。” 一句来陪哥哥的让几个孩子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柳卿一个眼神飘过去,几人赶紧低下了头,没看到卫晓真和卫晓宇凶狠的眼神。 卫晓言低下头,绞在一起的手指泄露了她的不安,也知道自己说得不好,可是她就是很紧张,在家里练习的时候明明说得很好的,说的内容也和哥哥说的一样,可是这么多陌生人看着她,她根本就忘了该说什么。 “晓言说得很好啊,兄友弟恭,是所有人都该学习的榜样,还是说你们在家的时候会抢弟弟妹妹的东西吃?会对兄姐不礼貌?圣贤可不是这么教你们的,先生我也不曾这么教过。” “学生不会这么做。”几个孩子抢着说道,柳卿讲学一向是轻松的,不会逼着他们做什么,只会用引导的方式让他们自己动脑筋,所以孩子们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柳卿歪着脑袋看他们,“那为什么刚才晓言说来陪哥哥,有人笑话他呢?” “学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不小心就笑出来了。”一个孩子不好意?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1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意思的眼睛乱瞟,偷偷的看了好几眼晓言,看他还是很难过的样子,更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你们该如何做呢?” “对……对不起。”陆续的,几个孩子都站起来道歉,晓言更是慌得不行,手拽着两个哥哥的衣服不松手,头都不敢抬。 柳卿暗地里摇头,卫家这样的大家族居然也有这样的孩子,小绵羊似的,若是以后长大了还是这样的性子,嫁人后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晓言,人家都说对不起了,你应该怎么做?要原谅他们吗?” 晓言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自己没那么难过了,她要怎么说才好? “不愿意原谅他们吗?” 晓言连连摇头,那动作快得像是要把头摇下来才罢休,却还是不说话。 “还是摇头啊,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们。”柳卿觉得自己很不厚道,想想卫孚把自己族女放到自己这里应该就是想让她变得大方点,不要这么害羞,她却用这样的方式来引导,啧,真是恶趣味。 晓言更急了,把头摇得更快了,颜青都看得不忍心,试着理解道:“先生,晓言的意思是原谅他们了吧。” 柳卿这才一脸恍然,“晓言,是这样吗?” 晓言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个怯怯的笑脸,小声的应道:“是。” 柳卿把三人领到位置上坐下,摸了摸晓言的头,柔声道:“以后想要表达什么就要说出来,要是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呢?就像刚才那样,你不说先生便理解错了,这样会犯好多的错误,你也不会高兴的,是不是?” 晓言想了想,点头,她想说话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柳卿也不逼她,天性里的东西是逼不来的,给点时间比较好。 “好了,因为书局的原因放了你们一段时间的假,现在,先生要考较你们这些天有没有把我教的东西给忘光了,颜青,那些竹简看到了吗?给每人发一卷。” “喏。” 人本就不多,发起来也很快,颜青打开看了看,都是他会做的,只是……他们三个今天才来,他们以前的先生教的和公子教的会一样吗? “晓真,晓宇,晓言,你们随便做没关系,这次不给你们打分,你们不会的,我找时间给你们补上来。” 正看不懂的三人连连点头,这些和宫里那些先生教的不一样。 “从现在开始算起,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是管够的,不要一心急就大意。” “喏。” 没有纸张真是大问题,这种随堂小考的试卷她都得自己一卷一卷写,好在人不多,这段时间也正好空闲,不然哪够她出这么一张试卷。 对纸张的迫切心思又重了一层。 因为是第一天,卫孚到底不放心,一到时间就亲自来接人了,摸了摸直打鼓的肚子,柳卿还是决定耽误一点时间,“闻听,明天开始你过了申时再来接他们,我给他们补补知识,不然我后面教的东西他们会跟不上。” 卫孚有些讶异的看了垂头丧气的三个孩子一眼,看到他没有扑过来时他就在想出什么事了,原来是……被打击了吗? “当然可以,劳你多费心了。” “好歹是受了他们师礼的,总要教点东西给他们,不然我哪好意思收那么重的束修。”柳卿觉得,收了他们三的束修后,他几年内收再多的学生不再收束修也不亏了。 “那好,知道你饿了,不耽误你,告辞。” “不送。”。。 第六十七章不知道的事 马车里,卫孚倚在一边,也不安慰三人,等着他们自己开口。 晓言看了两个哥哥一眼,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爬到皇叔怀里趴着不动了,今天皇叔没人抢,真好。 晓言的动作让那两人回过神来,看了皇叔一眼,确认皇叔没有笑话他们后,晓真道:“皇叔,他们会做的,我们都不会做,为什么?” 卫孚挑眉,“什么不会做?” “就是……恩,先生出的题目,每人发了一卷,上面的题目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会做,还被先生表扬了,就我们三个,有好多都不会做。” “都是宫里的先生没有教过你们的吗?”宫里的孩子都是五岁启蒙,最小的晓言也学了半年了,多少识得一些字,而柳卿那个私塾办的时间也不长,怎么会相差很多? 晓真看了看弟弟,晓宇也摇头,“宫里的先生没教过。” 想起他放在书案上一直没有收起来的那两册书,卫孚有些理解了,不知道希及会不会把那些也教给他们,若是教,那送这几个孩子去他门下就再对也没有了。 “还记得那上面的题目吗?” “记得,啊,也不是全记得,皇叔,怎么?” “回去后写给我看。” “好。” 回家后,几个孩子第一次在皇叔这里吃得不香,心里老是想着上午先生教的东西,卫孚看得暗笑不已,若是每个学生都能保住这种热情,何愁没有人才啊。 让人拿了笔墨到小花厅,“你们把记得的都写下来。” 三人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年纪再小,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代表着什么,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管什么都是用的最好的,为他们启蒙的先生也是常人难得能见上一面的,新拜的夫子是因为皇叔说好,他们才愿意去的,其实心底里,他们还是觉得宫里的最好,要是柳先生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不进宫呢? 可是今天才去了一天,他们就被打击到了,那些庶民都会的东西,他们居然不会,柳先生讲课也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坐在书案上,把那些知识讲得跟故事一样,很容易就记住了,平时在宫里,他们都是坐不住的,可是今天,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得时间难过。 这个柳先生,好像真的很厉害。 卫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写出来的东西,眉头慢慢皱在一起,希及是不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现在的私塾是教这些吗?题目中关于圣人之言的倒是只占了一小半,更多的反而是一些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但是也不难,只要动一动脑筋就能想明白…… 难道这才是希及的用意? 还有算术,希及居然堂而皇之的把这当成是一门学识在教了?他们又不用去做买卖,也不需整天算计于那些钱财,用得着学这些吗? 若是宫里那些老夫子知道了,指定要气得跺脚,一通圣人之言砸下来了。 算了,既然已经把孩子送过去了,也就只能依着希及的教法来了,这方面,他对希及还是有信心的。 一份一份看了,卫孚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以后你们在先生那里学了什么,回来便写给皇叔看,知道吗?” 晓言眼角有点痒,用手背去擦了擦,原本只是手上染了墨迹,一下子整张脸都成了黑的,像个小花猫,“皇叔,你很忙。” 言下之意便是,你很忙,哪有时间听他们说在学堂学到的功课,卫孚接过侍女手里的湿布巾,一点一点把她的脸擦干净,“以后皇叔会有时间的。” “知道了,我们会努力记住的。”晓真保证道。 当然,这些事柳卿不可能知道,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几口人全和皇字沾得上边,她只会避得远远的,若是现在知道了,也还有抽身的机会,可惜,她不知道,只能一步步牵扯更深,直到再也无法脱离。 三个孩子都很聪明,柳卿充分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举一反三下,这延长的补课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赶上了其他人的进度,代表着顶端和底层的两方人马也依旧相互试探着,亲近不起来,却也不敌对,颜青这个大师兄当得很合格。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学,从明天开始,你们便不用再来了,明年过了元宵节才会开课,大家都好好玩,我不会留很多功课给你们,只是希望大家每天抽出点时间出来练字,复习我曾经教给你们的知识,复课后会有一堂考试,若是有人不能让先生我满意,全体连坐。” 十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为什么他们的先生和别的先生总是不一样,他们做错什么从来没被打过手板心,也没有被骂过,先生总是会想出一些让他们闻所未闻的点子来处罚他们。 颜青大着胆子问,“先生,全体连坐是什么意思?” 柳卿把扇面合上,敲击着掌心,“很简单,一人错,所有人一起受罚。” “可是先生,我们怎么去监督别人。” “这个啊,那我就不管了,我只管结果。” 他们的先生是个不讲理的,所有人都如是想,可是,他们的先生又是最好的,他们都很喜欢,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来私塾。 柳卿笑,不再坐在书案上,“今天就到这里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明年要学的东西会难一些,你们要做好准备。” “学生不怕。”一个个孩子把胸膛拍得啪啪响,他们学得很轻松呢,一点也不辛苦。 柳卿喜欢他们这有活力的样子,她不喜欢小书呆,也不想教出一批不知世事,只知埋头苦读的小书呆,人第一要务是活着,而不是装了一肚子知识却穷困潦倒。 男人应该更有担当,而不是空有风骨,却让老婆孩子吃尽苦头,年华未逝却已经满脸风霜,小小孩子却要为填饱肚子挣扎,这只能说明男人的无能,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平凡人更多,不得志的人更是不少,到头来圣贤书并不能让他们的肚子不饿,所以,她希望在教给他们知识的同时,也让他们拥有个稍微灵活些的头脑,而不是固化思维。。。 第六十八章两方来访 “公子,刘捕头求见。” 总算是来了,柳卿揉了揉手腕,这都快过年了,她还以为京城府尹连个交待都不愿意给她。 “请进小花厅奉茶,我马上过来。” “喏。” 等待的时间里,刘捕头饶有兴趣的打量屋内的摆设,他可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这原来还是个故人呢初听到时,还真是吓了好大一跳。 留在京城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刘捕头,久等了。”清雅的声音传来,刘捕头回过身,仔细的打量眼前之人,和上次见面完全不一样的心态,看出的东西自然就大大的不同。 这般秀丽容貌,确实需要护着些。 “在下来得唐突,打扰了。” 柳卿客套的笑笑,相请着坐下,等着他说明来意。 “柳公子,在下今天是受严大人令而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刘捕头请直说。” 刘捕头眼底笑意更甚,这般态度可是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呢,就算他今天没有来走这一遭,可能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严大人让在下提醒柳公子,做事需要看时机,而偏偏现在,便是时机最不对的时候,若是现在柳公子非得计较,最后受损的必定是柳公子本人,希望柳公子三思。” 又是一位劝诫的,卫孚会劝她是因为两人关系不错,现在又收了他家里的三个侄子辈为学生,自然会提醒他一番,这位严大人又是因为什么呢?她认识的人数得清,不可能认识那位才对。 “就这些吗?” 刘捕头摇头,眼里也透出趣味,说起来他也好奇得很呢,严大人向来就不会多管闲事。 “还有一句,严大人说他无意中欠了你一个人情,也对你这个书局甚有好感,不想你毁在那些派系斗争里,所以你不用多心。” 欠她人情?柳卿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也就不用提防了,反正话里的意思她是早就明白了的,也压根没打算把自己陷进去,要报仇有很多种办法,不是非得兵对兵,将对将的拼杀,更不能把自己陷于不利的位置,唔,她得想想。 “请转告严大人,这些话我都听进去了,等有机会再当面道谢。” “既如此,那在下也就完成任务了,柳府的茶就是比别的地方香,有时间再来叨扰。” “只要刘捕头有时间,随时欢迎。” 刚送走刘捕头,还没回房,柳府又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柳卿笑得人畜无害,在小花厅接待了他们,这小花厅都快成专属待客厅了,不算太大的房间在这大冬天的感觉要温暖许多。 “吴兄,这都快近年关了,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和柳卿接触几次后,吴怀玉多少也明白这人坦率的性子,也不端着那副公子作派,接过侍女递上的热布巾捂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王兄相托,不得不跑这一趟,对了,这位是王兄王维滇。” “哦?真是稀客,我以为王家应该知道我这柳府并不太欢迎王家的人。” 这话可说得够直,就差没撕破了脸说你王家都放火烧我书局了,还敢上门来? 吴怀玉没防备他这么说,脑袋一动,脸上的布巾掉在地上,露出他有些尴尬的脸,解释道,“柳兄,王兄和他那位兄弟不一样,不然我也不会带他上门。” 柳卿这才转移了视线,第一次正眼看向进来后便没有说过话的男人,安安静静的,就算明着被贬了一番也没有动怒,修养难得的好。 “王兄上门,可是有事。” 王维滇抬眼,看向这个以父亲的脾气也不欲为敌的人,“家父听说柳公子准备扩大书局,只是还少了些书,王家在传承上虽然比不上其他几家,却也有一些藏书,希望可以帮得上公子。” 这一头烧了她的书局,一头又来卖好,唱的哪一出呢? 柳卿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散发出来一种困意,像是随时都能睡着,“王家的书……我柳卿,要得起吗?” “请柳公子相信,有些事并不是家父愿意看到的,完全是在意料之外,该受罚的人已经受了罚,希望柳公子能大人大量,揭过此事,王家会记住这个人情。” 原来如此,小的闯了祸,老的擦屁股来了,只是老的又不能亲自出面,便派了个不大不小的来,身份上嘛,倒也还过得去。 柳卿原本就没打算这时候揪着这事不放,人家根深叶茂,她这时候和人家叫板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说了,严大人和卫孚都明里暗里的叫她放手,暂时不要计较,她也不是傻的,完全看不出形势。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矫情了,书我收下了。” “多谢柳兄。”王维滇站起来施了一礼,态度端正得让柳卿直歪嘴,这真是那王维智的兄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眼神一晃,柳卿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王兄,那王维智真是你兄弟?气度相貌修养,完全没有可比性。” 王维滇有些怔愣,他以为他的事已经了了,柳卿应该去和怀玉说话才对,“我是庶长子,二弟却是嫡子,自是娇惯了些。” 庶长子啊,柳卿有些理解了,大家族里身为长子却为庶出,这样的地位最是难熬,要是碰上个不能容人的大妇,别想有清静日子过,难怪这人总是安安静静的,若不是这般安静的性子,只怕会生活得更艰难。 不想再说这事让他难堪,柳卿转了话题,“王兄可把书带来了?” “带了,就在外边,已经是尽量挑了你这里没有的送来,若是有重复的挑出来便是。” “走,出去看看。”柳卿对他送来的数量很期待,既然是陪罪,总不会太小气吧。 确实是不小气,满满两车书,还真是下本钱了,要知道现在她的书局里拥有的书已经很不少了,如果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那只能说明王家确实花了些心思。 “换我和王兄说声多谢了,数量很出乎我意料。” “这是王家的诚意,自然不能太薄。”这事是王维滇一手安排的,要挑出这么一车柳卿没有的书确实不容易。。。 第六十九章柳家大哥 “怎么样,世兄,见着卿儿了吗?” 才一进屋,斗篷还来不及取下,人便被冲过来的人抓住寻问,刘捕头好脾气的拍开他的手,解下斗篷,接过侍女手里的面巾净手。 “我是奉严大人命令前去,怎会见不着,礼行,添为大哥,你还没你那三弟稳重。” 被轻言责备的人正是柳卿的大哥柳莲柏,字礼行,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前不久才到达京城,柳家在京城的点已经全部交到了柳全手上,按爷爷的话来说,这全是卿儿的,他们不得插手。 所以他干脆找上了刘家世兄,他在京城的年月不短了,知道的事也多,还挂着个捕头职,以两家的关系也不至于会多嘴说些什么,不过他还是隐下了卿儿是女儿身的事实,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世兄,卿儿离开的时候才两岁,现在又一个人在这京城,不只我,就是父母也是急于知道他的近况,若是可以,我想早点和他结交,然后把我所见的情况告知家里,当年我母亲差点病故,你应该也是听说过的。” 捧着茶杯喝了口茶,刘捕头心下思量,柳家虽然避世多年,和很多曾经有往来的世家都断了联系,但是和他刘家却是姻亲,柳家秘密太多,他没想去探寻,尤其是这柳卿,两岁便被送离,好像根本不知自己身世,凭着自己居然也在这京城投下了不大不小一颗石子激起波澜。 而现在柳家嫡亲找来,却是不能上门去认亲,而是以其他方式接近,这更是让他想不明白这柳家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是捕头,办案已经成了本能,由不得他不多想,不过,他也不会把这些报上去就是了。 “礼行,恕我多嘴问一句,你柳家是不是准备入世了?” 知道这样的事根本瞒不住,柳莲柏也没打算瞒,和刘家一直以前的要好关系是一点,也因为柳家入世已成定局,迟早是会被消息灵通的世家知晓的,现在还没有动静是因为时机没到而已。 “是,不需要再等多少时间便会入世,家里已经在做准备了。” 得到确认,刘捕头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追问,把今天在柳府的所见所闻细细的说给柳莲柏听,最后调侃着总结道:“两岁便没待在柳家也能有现在的气度修养,只能说柳家的血统真不错。” 虽则来了京城几天了,但是柳莲柏并没有见过柳卿,不是不想,而是刘世兄提醒过他,现在的柳府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样一张生面孔突然出现不适合。 听到自家妹子被人这般称赞,柳莲柏很是与有荣蔫,笑意平复了焦躁,“书局被毁,好好一番心血没了,换成是我也不见得会善罢干休,他却是忍下来了。” “除我之外,还有别人在维护他,盯着柳府的眼睛不全是监视,也有保护,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告知你一声,不知对你柳家来说是好还是歹。” 柳莲柏坐正了身子,“世兄请说。” “皇帝知道我的底子,刘家又向来不介入世家之争,所以对我有几分拉拢,宣我进宫过几次,也无意中见过宫里几位小主子,若是我没看错,进出柳府的有三个孩子是皇室中人,时间上和其他孩子差不多,算来应该也是在柳卿的私塾中受教,若是柳家入世对天下共主有其他选择,那你这三弟便不该与皇家有牵扯,依我看,你还是把这消息送回族,让族里斟酌比较好。” 这确实是个大消息,柳莲柏心下也是吃惊,正想道谢,听到刘世兄又说道:“据我查探,柳卿和一个陌生公子私底下关系不错,听说是卫家的人,卫家树大根深,我无法去查,但是直觉告诉我,这里头有文章,还有,皇上兄弟不多,下面只得一个弟弟,他有个绰号叫千面王爷,就算是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那张脸也是动了手脚的,可以说,知道他真面目的应该只有皇帝一人,这卫家公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再加上那几位贵主,我很有理由怀疑那位卫公子的来头。” 柳莲柏眼睛大睁,“世兄的意思是,卿儿被皇家算计其中了?” 把手中不再那么暖的茶杯放下,刘捕头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能确定,以我看你那三弟不是能被人拿捏的性子,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过了年关他那书局开张,再找机会接近为好。” “多谢世兄提醒,看样子来投靠你真是来对了。” “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说这个就见外了。”刘捕头轻笑,转头问候着的侍女,“夫人今儿身体如何了?” “已经能起床了,大夫来看过,说休养几天便能痊愈。” “那便好,礼行,你还是初来那天见过一面吧,你那嫂子就是身体不争气,一到冬天便要病上一回,倒是怠慢你了。” 柳莲柏浑不在意的笑,“世兄不也说嘛,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说这个就见外了。” 自己说出去的话又反击到了自己身上,刘捕头想想也掩不住笑意,想起柳卿那个费心弄出来的书局,还有各府送书的情形不由得道,“若是柳家支持你三弟,他这扩大的书局只怕还会小了。” “出来之前我有问过爷爷,爷爷说现在还不行,他总说时机未到,以后若是时机到了,三弟还不见得稀罕家里的支持了。”想想家里那一屋一屋的书,再想想卿儿费尽心思从别人手里要书,柳莲柏就觉得心疼,家里女孩儿少,就一个已经成亲了的堂姐,挑选夫家时左挑右选不说,在家做娇女时有什么事谁不顺着她让着她? 而他的妹妹就得在外面受吃苦受累,以男儿之身行走于世,得再大的荣耀又哪里有她的安乐幸福来得重要。 所以母亲的怨他是能理解的,换成是他,他也无法心平气和,这近在咫尺还不能相见相认,全是为了家族,柳家接下来的百年居然需要一个女人来背负,这让他们这些男儿情何以堪。。。 第七十章拜年 越近年关,年味越浓,自上次着火后,柳卿便没有坚持己见,允了全叔多买了些人的提议,真有什么事的时候,人多一些还是有作用的。 于是,这除了书局私塾外只得四个院落的柳府因为人来人往居然被营造出几许庭院深深的味道。 来到京城后的第二个年关,柳卿觉得心已经安定了许多,想起前世的时候越来越少,却是越来越有了本地人的心态。 果然,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不管多深刻,也经不起时间的磨。 最先买进来的八个人全调进了无尘居,在全婶的严厉管束下,硬是让柳卿觉得这院子里还是只有三两人的感觉,只是到底,还是多了些人气。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正月里最是闲散的时候,在暖和的屋内偶尔自斟自酌的喝上几杯,看上几本闲书,拒绝了来自公子哥儿的各种邀约,日子很是过得悠哉悠哉。 “公子,于显荣带着您的学生求见。” 放下书卷,柳卿算了算日子,这离开学的时间还早得很啊,怎么就来了? “带他们去小花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对了,叫颜青过去和他们说说话。” “喏。” 虽然经常出入柳府,但是平时都是固定的路线,从偏门进去,经过回廊进入私塾,进入主屋这边却是第一次,孩子们都有些坐立不安,这屋里好漂亮,还有好看的姐姐给他们拿吃的,可是他们都不敢动。 “怎么,几天不见胆子全没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孩子们转过头,所有的紧张褪去,只余纯纯的欢喜,“先生……” “都坐下,阿未,让厨房多准备些孩子爱吃的东西来。” “喏。” 好像回到了先生教课的时候,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孩子们适应能力很强,没多会就敢摇头晃脑的打量屋内从没见过的漂亮摆设了。 于显荣轻咳一声,大家才记起来今天是来干嘛的,齐齐起身站成两排,跪下磕头,“学生给先生拜年,祝先生万安。” 柳卿愣了下,古语里有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在后世这种观念被磨得几无可见,这一刻她却感受得分明,这些孩子,真的念她的好。 “快起来,显荣,这是你安排好的吧。” 于显荣笑笑,比起半年前的要死不活,现在的他要神彩飞扬许多,精神上的满足自不必说,就是物质上公子也从没亏过他,现在爹娘已经不用出去做苦力活,家里也能过个像样的新年了。 “学生来给先生拜年,放在哪里都是应该的。” 看着吃得眼睛冒光的学生,柳卿心里也高兴,被人记着的感觉总是好的,向全婶打了个眼色,全婶了解的点头,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以往在私塾时,每每半途柳卿总会叫人备上些糕点充饥,一众学生吃惯了,留下他们吃午餐时也没觉得这样不对,于显荣倒是想拒绝,被柳卿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临走,又给每人发了个红包,孩子们这下才是不敢接了,纷纷看向于显荣,于显荣是怎么都不敢要的,吃了喝了,还要拿红包,这哪是来拜年的,打秋风还差不多。 “过年大人给小孩压岁钱是理所应当的,再说,长者赐不可辞,都拿着,回去后记得多看看书,别玩得太疯了。” 小孩们这才又高兴又忐忑的接了,兴高彩烈的拜别了先生离开。 颜青拿着手里的红色小包左看右看,脸上难得的带着些稚气,和孩子们呆得久了,总算没有再过早的早熟,这是柳卿乐于见到的。 元宵节前,卫孚也来过几趟,带来了三个学生的年礼,并且替他们解释不能前来的原因,大家族嘛,总是事多,柳卿非常理解。 书局比期望中要晚上一些时间开张,倒不是那边没弄好,而是书卷的誊抄没赶得上,送书的人比意料中多,数量也多上不少,连带的,柳卿自己那个书房也装不下了,不过,这于她来说是甜蜜的烦恼,恨不得再多来些才好。 “公子,这次还是不下贴子吗?” “不用了,明天在开门之前把牌匾挂上去就行,大张旗鼓也不能给我带来些什么。”更可能会带来麻烦,实在是没有必要。 “喏。”虽然已经知道大公子来了京城,全叔也没有去接触,他谨记着族长的交待,他只需忠于小姐便好,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只是知道大公子来了京城,他便知道离柳家出现在小姐面前的时间不远了,真不知道到时候小姐会怎么想,被丢开十几年,突然冒出来说是她的家人,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接受。 柳卿想得很美好,书局和上次一样静悄悄的开张便行,可是哪里想到,开张这天会来这么多人,整个巷子里马车都停不下了。 “柳兄,你这样就不对了,好歹这书局我们也出力了,开张也不通知一声,要不是咱们消息还算灵通,指不定就没赶上。” 这位是徐家的公子,柳卿有印象,拱了拱手讨饶道:“各位都事忙,柳卿哪敢拿这点小事打扰大家,既然来了,便进去看一看如何?” “那是自然,柳兄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相信比起原先要好上不少。” “请。” 现在的书局比起原先来大上一倍有余,因为不想短时间内再动土,买下来的那个院子干脆全部做成了书局,只是因为太大了,便把后面隔开,以后需要时再一点点增加就行。 来得最早的一批人便是帮着誊抄书卷的人,知道这诺大的书局里,有一部份书卷是出自他们的手下便兴奋不已,更何况,这书局真的太大了,在原来的基础上还有了不少的变化。 地上铺着厚实耐脏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要是累了坐在地上也没有问题,每隔几个书架便放了一张书案,上面摆着笔墨供人使用,角落里空出一个书架的位置放着一个大木桶,满满的还冒头热气的茶水,只需自己带个杯子来便能解决个大问题。 还有些细节方面也有了变化,就算是世家公子哥儿也看得出柳卿的用心,有人边看边嘀咕,“怎么感觉我自家书房还没这里舒适了。” “我也有这感觉,柳兄,你这投入可不小。” 第七十一章相逢不相识 “还算好,短时间内这书局我是不想再有变动了,希望不会再无故起火才好,这地毯一点着可不是上次那样的场面了,只怕是一册书都救不下来。” 若有所指的话语,众人都听得明白,摸着良心说,这样一个地方,就算讨厌柳卿,他们也下不来手。 吴怀玉踩了踩地毯,真觉得自家书房也这么弄一下挺不错,“碰上雨雪天怎么办?这地毯不经潮。” 柳卿扇子一指墙上,已经由六条变成七条的注意事项,“看到了吗?请随身带上一双干净的鞋子,虽然麻烦了些,但是就像吴兄说的,这地毯不经潮,我原本也不想弄,但是想想有些人在书局里呆的时间太长了,长时间站着总是辛苦,地上若是能坐,大家都舒服。” 在后世,柳卿就曾经去过这样的书店,地上铺着地毯,书摆成各种形状,拿本书坐地上就能看,很好打发时间,她只是借用了一点点。 “京城有你这么个人是他们的福气。” “这话我可承受不起,做点感兴趣的事也容易打发时间,各位也可以试试。” 吴怀玉甩了甩扇子,现在他们也基本是人手一把了,有没有柳兄那种风流劲他不清楚,倒是用顺手后便一天都不想空手了,“我们还是擅长吃喝玩乐,哈哈哈。” “吃喝玩乐也可以发展发展,把出项变成进项未尝不是一种乐趣。”要知道在后世,吃喝玩乐才最是赚钱,不过她记着现在的身份,不能把赚钱挂在嘴上,暗示一下撺掇一下倒还行。 几个聪明一点的对望一眼,琢磨开了,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事的好时候。 来书局的人异常的多,纯参观的,激动的抱着书卷不放手的,看热闹的,各家探子也不少,一拔又一拔,柳卿比任何一天都希望今天的酉时快点到。 卫孚坐在马车里没有现身,不用想都知道希及今天会脱不开身,他现在也不能和太多人有牵扯曝露身份。 不过柳莲柏就不一样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明正言顺的机会入书局见卿儿一面,一大早就磨着刘世兄出门了,硬是在马车里枯坐了好一会,等进去的人不少了才跟着刘捕头施施然的进去。 “诺,看到了吗?那堆人里最风流的那个就是。”刘捕头抬了抬下巴,那人实在是很好认。 不用多说什么,柳莲柏就认准了,难怪这京城中形容卿儿时总脱不了风流雅致这样的词,亲眼目睹后他实在是找不出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她了。 不同于其他人的轻浮姿态,卿儿的这种风流完全是意识上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点雅风,若不是熟知那是自己的妹妹,柳莲柏也会相信这真是一个出色的男子。 此时柳卿也看到了新进来的两人,正好找了个借口从一堆人中脱身出来,笑意盈盈的拱手为礼,“刘捕头,没想到你会大驾光临。” 刘捕头刮了柳莲柏一眼,提醒他收敛点,慢条丝理的回话道:“今天没什么事,再加上我这族弟刚来京城,对这书局好奇得很,便带他来看看,以后若是遇见,柳公子可要别装作不认识才好,礼行,这是柳卿柳公子,以后你若是闲瑕时间多,不妨多来这书局看看。” 柳莲柏收回太过急迫的眼神,拱手一礼,“失礼了,在下刘礼行,实在是没想到柳公子是有着这般风流姿态的人物,以后必定多有叨扰之处,请柳公子不要拒在下于门外才好。” 柳卿看向从进门开始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视线的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话接得极好听,“刘公子客气了,这书局不会拒绝任何善意的士子。” 刘捕头恰到好处的收回主动权,把话题引到了书局中,“柳公子真是好心思,这书局以后怕是往来的人要更多了,防火方面要做好了才好。” “这是自然,我也不想再引来一把火,两位请随意看,今天来的人多,我需要照看下。” “请便。” 目送着柳卿离开迎向别人,刘捕头领着柳莲柏往里走走看看,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赞赏,“礼行,要是换成你,离开你身后的家族,这书局你弄得出来吗?” 柳莲柏想了想,老实的摇头,“不能。” “不是不能,而是你没法做到柳公子这般用心。”人多嘴杂,两人说话都带着隐讳。 柳莲柏甚是赞同这个说法,这么大个书局,书卷恐怕有上千之数,没有柳家为后盾,卿儿是怎么弄来这些书的? “以后你若有时间就常来这里看看,柳公子不常见人,看机会吧。” “我明白的,世兄不用担心。” 说话告一段落,两人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学问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只是闻着这股墨香便觉得心中要安定许多,这古今书局以后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需要护着点了。 这天恰逢是休沐,私塾放假了,就算不用两头兼顾,躺到床上时柳卿依然觉得这一天受足了罪,脸都快要笑僵了,短时间之内,她谁也不要见了,天天戴着个假面具,累。 “先生,我想请教一点事。”到了每日的放学时间,于显允挠着头皮不愿意离开,待他一开口,其他人也放慢了动作。 柳卿饶有兴趣的扫了屋内的众人一眼,“说来听听。” “那个……先生,学生可不可以教别人先生教我的东西?”这个问题,他已经苦恼很久了,他以前就偷偷去别的私塾偷听过,那些先生教的和柳先生教的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教给别人先生会不会生气。 “哦?显允还想做小先生了?”柳卿一脸调笑,逗弄一脸不好意思的学生。 “学生没有,只是,有很多小伙伴都不识字,他们想学,可是家里又没钱,先生这里又不收人了,所以,所以学生就想教他们。” 脸皮薄的孩子脸都红了,柳卿闷笑,摸了摸他的头放过了他,“当然可以,你想教谁都没问题,不过一定不能教错了,知道吗?” “知道了,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于显允向后面打了个手势,一众人飞快的跑了出去,他们也可以做先生了。。。 第七十二章终现世 晓真三兄妹面面相觑,这些东西……真的可以教给别人? 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足够他们知道自己的先生和别的先生有什么不同,先生从不要求他们死记硬背,有时候会挑出有意思的字句引出一番典故,让他们听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先生一直接着往下讲才好。 他们回去和皇叔一说,皇叔每每都会笑得很开心,说他们拜了个好先生,这点他们很是认同,有个这样的先生,一点也不给他们丢脸。 可是皇叔却是不许他们在皇宫里炫耀在私塾学到的东西的,说会让其他人不高兴,那现在先生都说可以教给别人了,他们是不是可以回宫里显摆显摆了? 哼哼,他们会的东西宫里的兄姐可不见得会。 一回府,三人甚至都忘了肚子饿这回事,“皇叔皇叔”的喊着,非要找着人不可。 卫孚让管家把三人引到餐桌边坐下,“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急,忘了这个时辰我都在这里等你们用餐了?” 晓真摸摸脑袋,顾不得被训斥,把今天在私塾的事说了出来,“皇叔,现在我们回宫可以去为难一下皇兄皇姐了吧。” 卫孚揉揉眉心,希及就不知道有些东西若是让太多人知晓,会给他带去麻烦吗? “行了,先吃饭,一会我送你们回宫。” 事情就如同卫孚所意料的,没多久,柳卿教的简易算术在京城低阶层中?br / 上善若书第1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中引起一片学习之风,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跟着学,在生活中方便了不知道多少。 而那些奇怪的符号却是引起了两方人马的对驳,一方始终拥护柳卿,说这是个伟大的创举,把之提到了圣人的高度,一方却说这是对圣人的不敬,柳卿还没出面说些什么,两方已经到了拍桌子的程度。 “真是好笑,用符号表达意思就成了对圣人的不敬了?圣人不是人?圣人没做的事其他人就不能做了?若是这样,我们这些人还要长脑子干什么?把那些圣人之言背下来不就行了?” 柳卿呼啦啦的摇着扇子,脸上一片讥诮,京城这场大戏在她同意孩子们教给别人时她便料到了,就算是于显允没有提要求,也隐瞒不了多久,不过,她压根就没想隐瞒,不然她也不会教。 卫孚撑着头,反倒一派轻松,“让他们去辩吧,理不辩不明,时间长了总能辩点东西出来,聪明人还是很多的,这符号多有用处他们能想得明白。” “有那争辩的功夫,怎么不多动动脑筋弄个比这符号更好的东西出来一比高下。”柳卿是完全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还真不信有什么东西会比这标点符号更能表达作用。 “你当每个人都有你那脑子啊。” 柳卿一个斜眼,“我怎么听着这话有歧义呢?” “这是赞美,请相信。”卫孚笑眯眯的接口,不去深思为什么总是在希及面前这般轻松自在。 全叔在门口站了一会,等话音停了才进来禀报道:“公子,云公子求见。” 柳卿看了卫孚一眼,“闻听兄,你看……” 卫孚无所谓的把玩着扇子,他现在用的是以前柳卿常用的那把,“一起见上一见也好,早听说云家大公子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柳卿向全叔点了点头,笑着调侃,“同在京城,你们未曾见过?” “未曾,我以前不常出门,现在也就你这里来得多点,和那些公子哥儿接触不多。”这是实话,但是对云家公子他是了解的。 “难得希及这里还有客人。”云燕青一进来便看向卫孚,心下疑惑,卫家和他同辈的他基本认识,怎么从没见过这一号人物?但是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和柳公子走得最近的便是卫家卫孚。 柳卿起身还了个礼,“闻听兄也许久未来了,今天赶了巧。” 卫孚也起身行了一礼,自报家门,“卫家,卫孚。” “云家,云燕青。” “这些虚的就别来了,我看着别扭,弘毅兄也是为那些符号而来?” 云燕青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说你好好做你的书局不就行了?非得弄出点是是非非来引起别人注意,这下可好,原本只是对你有些提防的家族现在也对你感兴趣了,或者拉拢收为己用,或者打压让你名誉扫地,又或者把你赶出京城,你想要哪个结果?” “哪个也不要,我过我的安生日子,外面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柳卿依然自在从容的很,仿佛外面那些真的和他毫无关系,那些东西也一点不重要。 卫孚和他接触久了,习惯了他这调调,云燕青却没那么好的修为,闻言眼睛都瞪大了,“和你没关系?你不知道那些掌柜的做买卖的就差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了?不知道外面那些学子因为那些符号差点大打出手了?” 柳卿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虽然是我弄出来的没错,可是我弄出来归我弄出来,他们可以不用啊,若是用了好还要来喷我口水的,那是黑了良心的人,若是看不起这些的,该怎样还怎样不就行了?还非得往我身上安个罪名才算是对得起先贤圣人?” 云燕青哑然,卫孚好整以瑕的喝了口茶水,他就是太知道希及的心态,才根本不和他争辩这些,再说他也深知这些东西是极好的,只是有些人脑子里除了圣人之言便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了。 “就算你说得在理,可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希及,若是你有什么底牌还好,若是没有,你要如何和那些想要拉拢你的世家对抗?” “世家?云家会在其中吗?” 云燕青很实诚的摇头,“云家现在还轮不到我当家,这点我并不能肯定,我只能保证我会去游说我父亲。” 柳卿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弘毅兄了,我也不想和云家为敌。” 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那卫家呢?什么态度?” 卫孚淡笑着给与保证,“卫家不会对你不利,这点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止柳卿吃惊,云燕青也完全没有想到卫家会给出这么肯定的答复,这位卫家公子在卫家的地位显然很不一般。。。 第七十三章报仇 “世兄,卿儿这样出头适当吗?”刘府中,柳莲柏眉头皱得死紧,大概是柳家避世太久,他们听得最多的便是要低调,不要出头,而卿儿现在这样明显和柳家的作风不符合,他担心会有人对卿儿不利,也担心这么做会引来族里的不满。 刘捕头看他一眼,两相比较下,这在家族庇护下长大和独自成长起来的有着太多不一样了,光从胆识上来说,这位和他同辈份的大公子明显比他弟弟差上一截,或者这也是避世太久出现的弊端。 “礼行,如果柳卿不是你柳家的人,你对于新出现的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看法?” “标点符号和那个加减乘除的四种算术吗?” 看世兄点头,柳莲柏很诚实的说出他的感想,“算术很实用,生活中人人都用得上,而且是由庶民中传出来的,现在已经传得很广,以后也难以被世家控制,只为世家所用,至于标点符号,我也认为是好的,想想圣贤留下的那些书,若是有这样的符号来断句,又怎么会出现歧义、造成对文章字句的误解,时不时会因为理解不同而引发辩论?” “既然如此,你还在担心什么?我相信柳家的长辈不会责备于一个有这样才华的后辈,若是这点眼光都没有,柳家何能传承这么多年?”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他是担心则乱了,出来之前爷爷可是郑重嘱咐过他,不管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只能一字不少的向族里传消息,绝对不许冒然插手,除非卿儿有生命危险。 “是我想岔了,既然如此,我就静观其变吧,卿儿……太让我吃惊了。” 这般有才华,却局限于女儿身,一旦成亲被锁入了后宅,再大的才华又能发挥多少? 士子间如同一锅已经滚开的油,就连向来清静的古今书局也经常会传来一阵嗡嗡声,于显荣郑重提醒了好几次才把这股风气压下去,神情间却是与有荣蔫的,有这般才华学识的,可是他们家公子。 恩,这会他完全忘了,这时候他都还算不上是柳府的人。 “全叔,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书房里,柳卿招呼全叔坐下,打听起外面的情况来。 “禀公子,辩论越来越激烈,官学,私学全被卷了进去,世家之间像是达成了默契,除了派人出来打听消息,责令所有世家子弟不得参与进去。” 这样吗?倒是更纯粹些,“有没有人推波助澜?” “依小的得来的消息,并没有。” “唔,这事你看着点就行,若是有了什么变故再来通知我,爱辩就让他们辩去,你帮我去办件别的事。” 全叔以跪坐的姿势行礼,“公子请吩咐。” 柳卿倚着后面软软的靠垫,神情轻松,说出来的话却让全叔完全没有想到,“听说王家二公子就算在家里关禁闭也过得挺逍遥,估计用不了几天便能出来了,喜欢玩男人么,我就给他送个男人去,你看看哪里有够资格让人神魂颠倒的绝色,花大价钱也没关系,能让王维智那一帮子狐朋狗友争风吃醋惹出麻烦就行,找个道行深点的,别没玩到人,反让人家给玩了。” “公子……”您是女人,不该想这些事,全叔吞下后面的话,眼里的不赞同却是显而易见的。 柳卿要笑不笑的看着这个跟她最久的人,“你以为我该吃下这个暗亏?我是女人,心眼小得很,被人阴了想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只是王家都提出和解了,我也接受了人家的好意,翻脸就不认人不太好,给王维智一个教训就行,王家,我不惹。” 全叔还是不赞同,“可是公子,您惹了王家嫡子就是惹了王家,若是公子想出气,小的会去办,不用您想出这种方法。” “他不是自诩风流吗?那就让他好好风流,付出点代价就行,就这么定了,全叔,我不是满脑子只装着圣贤书的读书人,该小人的时候我愿意做小人,平时也乐意保持着君子做派,只要别惹我就行,唔,这样,若是能找到这样一对双胎那就更好了,他们会很高兴的。” 知道公子是下定了决心,全叔只能应了,柳家有的是人手,找这样的人不难,难就难在要怎么和族里解释,这怎么说公子都摘不干净啊 全叔的担忧柳卿完全没放在眼里,开了个书局就真当她是个光风霁月拥有高贵品质的人呢?她做的只是她愿意做的,但是那死不吃亏的性子却是从上辈子带来的。 争风吃醋引出的麻烦,谁能想到这事和她有关?谁让他王维智就那么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呢?她柳卿可是开着书局的风流公子,完全没有可比性不是? 心情大好啊她是相信全叔的办事能力的。 至于京城现在的局势,她小小一个书局老板,关她何事? 此时皇宫中宴会正酣,今天是皇帝四十整寿,就算是水火不容的两方势力也知机的熄了火,共聚一堂为皇上祝寿,九个皇子公主献上自己的礼物,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八哥,还要坐很久吗?言言困了。”晓言掩嘴打了个呵欠,很不满意的看着献舞的美人,哼,又是来抢父皇的。 晓宇也有些坐不住了,明天还得去私塾呢,不知道晚上可不可以跟着皇叔出宫。 “言言,再坐一会,不然父皇母亲都会不高兴的。” “言言知道,言言也不想父皇不高兴。”可是她现在困了啊,她困了父皇母亲也要不高兴吗? 晓真看她频频擦眼睛,担心伤了眼,把自己为了端姿态一直忍着没吃的糕点端到皇妹面前,“言言,吃这个就不困了。” 晓言眼睛一亮,笑得甜甜,“谢谢七哥。” 宴会里觉得无聊的不止他们几个孩子,大人也不例外,卫孚坐在皇帝下首,和平时不一样的相貌挂着温文的笑意。 他乐见几个孩子亲密无间,只希望凭着小时候的交情,长大后也不要为敌才好,那把椅子是会沾血的。。。 第七十四章风波起 不管是天家还是百姓,对么子总是会特别疼爱,尤其是那三个年纪相差不大,却天天粘得和一个人似的三兄妹更是喜爱,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皇帝也笑了,原本觉得无趣的宴会让他来了点兴致。 挥手让舞者下去,“晓真,晓宇,言言,过来父皇面前。” 三人对看一眼,两个稍大点的孩子先站起来,习惯性的一人伸出一只手把晓言拉起来护在中间,在皇帝面前跪坐好,“父皇。” “恩,你们三个刚才在说什么?” 晓言很实诚,刚吃完糕点口里还带着甜味,老实的回道:“回父皇,言言困了,七哥给言言糕点吃。” 皇帝浓眉一扬,很是满意七子对妹妹的照顾,“要是父皇没记错的话,晓真,你也爱吃糕点的吧,怎么舍得留给妹妹吃?” 晓真回得天真,“回父皇,因为言言是妹妹啊,先生说女孩儿是用来宠的,不只是工具。” 大殿一片寂静,这话也太过实诚了,有几家的女孩儿不是被用作联姻的工具?世家之中就是用这种姻亲关系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皇帝想动的时候也得斟酌再斟酌。 皇帝一愣,不由得看向皇弟,用眼睛询问,那位柳公子都教了些什么? 卫孚也有些始料未及,却没有太过吃惊,这像是希及说出来的话,再说了,平时希及教的可不止是这些,和皇宫中那些皇子师教的古板知识,希及教的要活得多。 “咳,先生还教了些什么?” 晓真这下来精神了,他学了好多东西,也早就想找个机会显摆显摆了,皇叔一直不肯。 “回父皇的话,先生教了儿臣口诀,还给我们讲故事记那些诲涩的文章,还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是很有用的,记不住圣人之言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有些不会读书的人却能成为很厉害的将军,箭法很厉害的人可能连字都不会写,只要用心了,一定能找到自己最厉害的一面,那是别人都比不上的,所以就算读书不好也不要灰心难过……” 满堂皆静,只听到那个童稚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道理每个人都懂,却没人用这么透彻的话来总结过,在坐的哪位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就算是那些妃子,能陪驾在此的也没有几个笨人。 此时,晓真的母亲良美人双手紧紧掐住掌心,原本对皇上放任儿子出宫另拜先生的些微的不满也散去,能说出这般话的先生不比皇子师差。 皇帝听得饶有兴致,闲时也曾去过皇子上课的地方,摇头晃脑的生涩字句总是让他听不了几句便离开,这个天下是他骑着战马打下来的,早年做学问的时间还没有学着排兵布阵加练武的时间多,若是只知道掉书袋,这天下只怕还是那个乱世,他也还在泥泞中挣扎。 天下打下来了,需要学识丰富的人来治理,所以他很赞成让他的儿子多学点知识,请的皇子师也皆是很有名望之人,可是今天他才知道,他还漏掉了谁。 怪不得皇弟愿意屈尊去结交这样一个人。 待晓真停下来不再说,皇帝才问道:“先生在这么说之前可是有什么事?” 晓真偷偷歪头看了眼晓宇,很不想说这是因为八弟总是背不出先生教的东西。 皇帝莞尔,指名道姓,“晓宇,你说。” 晓宇扭扭捏捏的动了动坐姿,声音比晓真的要小上一半,“回父皇,因为当时先生叫儿臣背诵前几天学的文章,儿臣没有背出来,但是就在学那篇文章的第二天,先生也叫儿臣背诵过,儿臣明明是背出来了的,后来先生又让儿臣背诵之前学过的,儿臣也没有记住,先生便那么说了。” 皇帝更来兴趣了,“那你的先生后来有做什么吗?” “回父皇,有的,先生教了儿臣算术,还有画画和弈,最后问儿臣更喜欢什么,儿臣说喜欢弈,先生便不再要求我背诵那些文章,而是给儿臣看一些弈谱,有时候也会给儿臣讲兵法,这些儿臣觉得一点都不难。” 善弈者,谋势,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闪过这一句话,原本因为年纪小还没有进入众人视线的八皇子突然之间变得闪亮起来,拉拢争取,或者直接推上位都是可行的。 皇帝要笑不笑的扫了众人一眼,他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能把因材施教实行得如此到位,难得一见,唔,晓言,告诉父皇,那个口诀表你会背了吗?” 晓言已经很困了,听到父皇问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回道:“父皇,言言会了,要背给父皇听吗?” 皇帝微笑着颌首,“当是送给父皇的生日贺礼,如何?” 晓言点头,甜甜的声音一点也不含糊的背得流利,隐隐还带着点得意,当时她可是第一个记下来的,先生还表扬她了呢 看着下面众臣吃惊的表情,皇帝笑得很是高深莫测,再转头看到皇弟难得一见的惊愕表情,笑得更是得意,反正这京城已经够热闹了,再加一把火如何? “觉得耳熟吗?” 众臣面面相觑,哄然应喏,皇帝极是满意,点头继续道:“朕觉得这东西挺好用,正准备下个明令,让所有人都学起来,比起在其位却不谋其事的人,朕倒是觉得这柳卿好像能做得更好。” 卫孚头痛不已,皇兄这么说不是给希及树敌人吗?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他们真要是和希及过不去可够希及受的。 再加上皇兄今天这般说,基本上就是把三位皇子公主的先生说出来了,这样一来的话,他的身份也可能会曝露,还不知道希及那里会是什么反应,就算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样貌以希及的聪明也能猜个差不离,真是,皇兄这走的是哪一招? “柳卿那个书局朕看着挺好,朕不希望他这番心血再白费,家里有那不懂事的人都给朕好好约束着点,难得见到个有心人,朕不想就这么被你们逼走了,还有,晓真晓宇晓言的身份,朕不希望柳卿知晓,若是有人多嘴,休怪朕不客气。” “喏,臣等遵旨。” 第七十五章接近真相的猜测 御书房中,皇帝看向眉头微皱的皇弟,也就在自己面前,他还会表露些情绪,平时那张笑脸戴得就跟面具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觉得朕不该把柳卿推出来吗?” 卫孚坦然的表露出自己的不解,“臣弟不懂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对谁来说这么做都没任何好处。” 喝了口茶散去口里的酒味,皇帝悠悠然的道:“柳卿的身份,朕有了个猜测。” 这是卫孚一直没能查出来的事,眼中异色闪过,暗处的东西都在自己手里,皇兄的情报网比他的更出色? 看出了皇弟的不解,皇帝也没有吊着他,直接给了他答案,“你和朕说过一直没能查出柳卿的来历,就在刚刚,晓真说那些话时,朕突然想起了一个隐世很久的家族,原本朕也没什么印象,只是隐约记起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的话,‘若是能得柳家相助,取这天下要容易一倍,可惜找不到他们的隐居之地,也无法逼迫他们现身’,朕不知道这个柳卿和那个柳家有没有关系,若真有关,那么朕在想,柳家是不是在朕不知道的时候入世了,若是入世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入世?是这天下又要乱了,还是,为朕而来。” 卫孚这次是真的惊了,隐约的,他也记起了这么个家族,不同于皇兄的听说,他是见过关于这个家族的资料,虽然对他们的描述少得可怜且含糊不清,但是其中的神秘感却越发的浓郁了。 一个专出辅世之才的家族,若是能得他们拥戴,他们便会举全族之力辅助于你,且从不背叛,但是功高震主从来都是有由来的,有那不能容人的主公最后想动柳家,也总能被他们提前识破,安然离开,然后不再现于世,直到下一个值得他们辅助的人出现,只是这一次避世的时间实在有点长,长得很多人都已经把他们遗忘了。 若希及真是柳家的人,那所有的迷底都解开了,只有那样一个柳家才能出希及这么一个风流无双的人物。 “皇兄,臣弟有一事不解,这柳家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从不曾自己入主高位?反而总是替人做嫁衣?” 皇帝苦笑着摇头,“朕也不解,但是柳家确实从不曾为天下共主,他们的消失和出现好像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但是柳家从存在到现在却从来没有覆灭过,他们好像天生就能感知到危险,然后避开,举家避祸,朕也想知道,这柳家究竟有何本事,只是,朕这时候并不期望柳家入世,天下若是大乱,我阙家必定是当头鸟,皇弟,你要安排好退路,阙家,总要留下些火种才行。” 说到最后,皇帝阙昱华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沉重,好不容易得来二十年安定日子,忽然就出现了变数,还是个无法清除的变数,任谁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卫孚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若柳卿真是出自那个柳家,那他到京城也快两年了,从不见他和哪些人来往过,书局被毁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柳家出来的人有这般好欺?” 阙昱华揉了揉眉心,“朕也不能肯定,你先循着这条线查一查,柳家若是入世,应该不止一人出现,近两年出现在京城的人你好好排查一下。” “喏,臣弟明白。”想了想,卫孚道:“臣弟觉得,在不肯定的情况下就把柳卿搅入进来,对大局无益,朝臣最会的便是阴奉阳违,臣弟几乎可以肯定,柳卿那个私塾要曝光了,只怕不少人家都会把孩子强行往里送,以柳卿的性子,闹僵的可能性很大,他不是可以强迫的人。” “担心他了?呵呵,真是难得。”皇帝眼角带上了点笑意,想起今天三个最小的孩子的表现,笑意更浓,“放心,不会有事,柳卿不是软柿子这点,很多人都知晓。” 从皇宫出来的一路上,卫孚闭着眼睛回忆和希及相识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的表现,只觉得这是个有着好皮相,好气度,好修养,本质上却有些懒散的人,完全没有柳家那种辅世之才该有的谋世无双,若这只是他的一个表相,那未免太成功了,居然瞒过了他。 暗处呆了这么多年,他自信看人方面没几人比得上他,希及……真不像是那种人,会不会只是巧合同姓柳而已? 不,想了想希及仅露冰山一角的才华,他又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全预朝的世家在他那里都有资料可查,他真想不出有哪家可以教出这样一个人,却任由他在京城浮沉,不给与助力,而选择在这时候入世的柳家却是最有可能的。 “主子,到家了。” 掀帘子下了车,卫孚径直往书房走去,边吩咐道:“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喏。” 关上书房门,下了第二道指令,“月,守着。” 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沙哑着声音应道:“喏。” 从暗处打开机关,书房正面的墙壁从中间打开,卫孚闪进里间,书架无声无息的重新合上,像是从未打开过一般。 这是建在地底下的石室,或敞着或封闭的石屋一间连一间,竟然只比上面的王府小上一圈,卫孚极其熟悉的避开几个陷阱,来到一个类似藏书阁的地方,整整齐齐的书架上摆满了竹简,却没有任何提示。 摸着暗处的刻痕来到第四排第四个书架,拿起上面的竹简卫孚一个一个看得极其认真,这是他这些年收集来的关于所有世家的资料,在他成为暗处的主子那刻起,他就知道总有一天皇兄会对世家动手,世家之间的连气同枝是皇权最大的阻碍。 柳家的资料是最少的,只有廖廖几个竹简,里面甚至有一大半的内容还是没用的,卫孚重复着看了几遍,还是没法把柳家和希及联系到一起,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柳家怎么培养出来? 或者,希及和他一样是易名易姓了? 习惯性的想揉揉眉心,触及到脸上的药粉才想起一回来就急急忙忙的来石室了,都忘了先把易容药粉洗掉。 第七十六章惊知身份 很多年后,柳卿一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不许全叔去查卫孚,直觉的知道那人的复杂,却又直觉的相信那人不会害她,所以总是没能在该知道他身份时知道,直至纠缠不清。 好像只是一夕之间,她那个私塾便曝光了,原本也没打算隐瞒,不然干脆就让那十几个孩子住在柳府,免得被人看出端倪来,只是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便人尽皆知。 “公子,恕小的直言,问题可能出在卫家人身上。” 柳卿头疼的看着那一叠厚厚的请柬和拜贴,来回走动着想解决之道,“你说的是那三个孩子吧。” “喏。”京城势力错综复杂,柳家在这里的暗桩并没有多到可以和他们抗衡的地步,更何况有些现在还不能动,这一切都让他们的处境很被动,他很担心自家公子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就算那三个孩子是因,果也和他们无关,是有人在其中做文章了吧,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全叔你也约束下面的人别轻举妄动,学生我是一个也不会收了,他们还能强行把人送来不成?” “喏。” “派个人去卫府一趟,就说我不方便出府,请卫公子来柳府一叙。” “喏。” 她不是傻子,认为这事突然之间从秘密到公开和卫孚无关,若是收下那三个学生自己还得站到风口浪尖,她一点也不介意反口那桩交易。 “公子,刘捕头求见。” 顿住步子,柳卿攒眉,这时候他来做什么?她和官府的关系好像也没有要好到常来常往吧。 “知道了,好好招待,我马上来。” “喏。” 回房间换了套衣衫,全婶轻声劝慰道:“公子,若是实在烦了,把私塾先关了也没有关系,这段时间您也累着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张开手臂任全婶拾掇,柳卿想骂自己没脑子,明知道那卫府不该招惹,却贪卫孚提出的条件把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看来人就算活了两辈子,这智商也不会叠加。 “我会解决好的。” 全婶没有再劝,后退一步带着阿未阿落跟在公子身边出去见客。 “抱歉,久等了。”看着花厅中的两个人,柳卿并没有太过讶异,那人她还记得。 两人同时起身相迎,刘捕头神色很是柔和,“没有事先上拜贴,倒是在下鲁莽了,只是想着今天上拜贴的不会少,还不如以着身份之便上门一趟。” 柳卿相请着两人坐下,自己占据了主位,“刘捕头这是话里有话。” 刘捕头坦然的点头,“受严大人令,来给柳公子传几句话,严大人说,如果公子不愿,勿需理会,这人情他只能还到这份上,望柳公子以后谨之慎之。” 其实她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时候让别人欠了自己人情,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严大人既然派人来传话,应该就是更了解全局,就算她拒绝所有人,也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柳卿起身躬身一礼,“请代我多谢严大人,两次维护之情,柳卿记下了。” 刘捕头微微点头,“接下来的话仅代表我个人,与严大人无关,柳公子可还要听?” “请说,柳卿洗耳恭听。” 抿了口茶,刘捕头收起了笑脸,“昨天皇上四十整寿,三位小主子大放异彩,柳公子的私塾便是在皇宫中曝出来的。” 柳卿这下真正失了从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了怯,“刘捕头的意思是说……那三位小主子是……我的学生。” “是。” 袖子的遮掩下,握着扇子的手有些抖,最后干脆双手执紧扇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家,她居然和皇家扯上了关系,还受了皇子大礼,真是嫌命长了,那么…… “卫孚也是皇室中人?”她可没有忘记当时卫孚是说那三个孩子是他的侄子侄女。 “我曾见过卫孚一面,是完全陌生的人,以往并不曾见过,皇宫中也没有这张面孔,所以这点,我不能肯定。”刘捕头耍了个滑,他也只能说皇宫中没有这张面孔,若真是那个千面王爷,谁又知道这张面孔是不是他的?也有可能,这卫孚真的就只是卫孚,只是和皇家走得近而已。 莫名的,柳卿松了口气,来京城后和卫孚接触的最多,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陷入的这个局是卫孚布下的,这种类似背叛她不想承受。 心定了定,柳卿顾不得眼前这人的身份,也顾不得他是不是会对自己不利,只想问个结果,“卫家和皇室有什么关系吗?世家和皇家不是相互牵制吗?” “卫家有一女嫁入宫中,便是七皇子的母亲良美人。” 那就是说,卫孚说的那三人是他的侄子辈并无错,也不对,三个孩子的名字是晓真,晓宇,晓言,很明显的一家人,而且卫孚好像也说过,他们的排行是七八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三个孩子是七皇子,八皇子,九公主。 好一个卫孚,真是好一个卫孚…… 眯起的眼里遮掩了凌厉,再睁开眼看向刘捕头时收敛得干干净净,若不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刘捕头觉得自己也会被瞒过,真当这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今天承刘捕头大情了,被人耍着玩的感觉并不好。” 他要是隐着这些不说,不要说难以面对柳家,就是刘家也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不过这些他当然不会说,只是泛开笑意,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般,“这是我该做的,若是柳公子觉得欠我人情,不妨和我这族弟多接触接触,他对你欣赏得很,却一直找不到和你结交的机会。” 柳卿看向刘礼行,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热切的眼神,却奇怪的不让她反感,“当然可以,我不太常出门,刘兄若是有时间,上柳府来即可,只是上午我一般不得闲,这点要见谅。” “哪里,这已经很荣幸了,以后打扰柳兄的时间不会少,不要嫌我烦才好。”终于是有了接近的机会,柳莲柏高兴得差点压制不住,原本来时的着急愤怒全部平复下去,他要先成为卿儿最要好的朋友,把那卫孚远远的比下去,居心不良的人,也敢接近卿儿? 第七十七章意料之外的待遇 “柳府派人来请卫孚公子?” 卫府管家躬身,“喏,侍从就在外面候着,老爷,这要怎么回才好?” 卫旭宁曲起食指敲了敲书案,吩咐道:“告诉他卫孚现在不在家,等他回来马上让他过去。” “喏。” “你亲自去趟王爷府,把事情告知,记得留心点,走暗门。” “喏,小的马上去。” 自从王爷借了卫家的名,卫旭宁就知道这麻烦迟早会找上门来,柳卿既然敢留在京城,哪可能一点手段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他若是还不能猜到些什么,那只能说这柳卿徒有虚名了。 皇上虽然下了禁口令,但是那么多人在场,哪里就完全禁得住,就算短时间内不会传出什么来,时间一长也会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以柳卿现在的声望,不可能会蒙在鼓里。 皇上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呢? 就算柳府不派人相请,卫孚今天也是决定要去一趟柳府的,避开上午希及授课的时间,下午被召去一趟宫里,等出来时已经过了末时了。 接到消息时,他并没有太过吃惊,也不下马车,直接吩咐往柳府,自己在马车上用药水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粉。 朝堂中人只知道有个千面王爷,以为他的真面目只有皇上知晓,却不知道他自己都快要忘了原来的脸孔长什么用。 原本一开始学习易容只是图个方便,不同的面孔能方便他做事,还不用担心被人看穿身份,能得不少便利,以他现在的程度易容只是转眼之间的事,随便在脸上动点手脚便能变成另一个人。 现在他主要用的是四张脸,一张是出入皇宫,站在朝堂上的那张脸,一张是离京办要紧事的脸,一张是在暗处时面对属下的脸,最后一张,便是出入在王府中时和在希及面前那张脸。 他那处府院以前一直是个暗点,真正的王爷府离皇宫极近,只是他在这处简朴许多的府里呆的时间要远远多过王爷府,秘密也是所有据点里最多的,只是当他需要明面上另一个身份时,他选择了让这个地方曝露。 熟练的在脸上细微处点拔了几下,拿出铜镜看了看并没有遗露,马车也刚好停在了柳府,深吸了口气,希望希及没有那么敏感才好,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让他觉得轻松的,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 他的朋友,稀罕得举世独一了。 “卫公子,请。”全叔亲自带着他往里走去,不是去往他所熟悉的温暖花厅,卫孚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无尘居,他知道这是希及的居所,从不曾有外人进入过,今天却把他带进这里来,究竟是何意?希及不是应该冷眉冷眼的和他摊牌并质问于他吗? 和他去过的任何一处居所都不同,无尘居显得异常简洁,甚至不见仆从环绕,只是不显眼处却隐隐露出些奢华,仿佛在不经意的宣示这户人家的与众不同。 “公子,卫公子到了。” “请进。” 声音依旧清雅得像是微风,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觉得随时会离开般,卫孚独自进了推开的门,没在意门在身后合上,没人比他更看得明白希及的性子,他的柔和不带攻击性是潜藏在骨子里的,只是,希及也是他所见过的最讲究公平的人。 “我以为你会用冷言冷语来招待我。” 满屋子的书,沉沉的墨香,这样的环境适合浅谈论道,而不应该被即将而来的针锋相对破坏。 柳卿一直到他在自己对面坐定,甚至不经意的拿起一册竹简翻阅才放下笔,“那并不能挽回什么,也不能让我的心情变好,何必。” 竹简上写着的又是自己所不曾见过的,抬起头,卫孚道:“希及,你这样的人会让人越探究越好奇,就像个藏宝洞,不挖到最底层,永远不知道你究竟携带着多少宝贝。” 柳卿大笑,眉目舒朗,“所以我满足你的好奇,这书房你是第一个踏入的外人,有什么感想?” 卫孚环目四看,“很大,很满,也很乱。” “唔,因为我有个坏习惯,我放乱的东西别人一收拾我就会找不到,时间一长就成这样了。” 两人像是真正交心的朋友,既友好又平和,只是这种假相终究要被打破。 放下竹简,看到希及舒舒的靠着,一点也没有要算帐的意思,卫孚也不坐得那么规矩了,在这人面前,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我以为你会要找我算帐。” “一开始是有这打算。”柳卿大方的承认自己曾经的愤怒,“只是在等你来的这段时间,我很是努力的想了想我们结识后的事,发现其实我并没有可责怪你的地方,就算你身份可能是假的,名字可能是假的,人也可能是假的,但是你并没有利用我来达到任何目的,唔,也可能是目前我还没有可让你利用的地方。”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可能还维护了我不少,我不算是个聪明人,也可以说没人教过什么,我会的全是我自己摸索着学来的,和在大家族中浸y着耳闻目睹长大的世家子弟有不小的差距,能安生到现在,估计你帮了不少,我说得可对?” 卫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其实不想和希及算得这么清,他本就不是个多事的人,更可以说,以他的身份不能去多管闲事,但是希及的事他管了,甚至为他还瞒了皇兄,他也不能理解这种心态。 柳卿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闻听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把三个天家子女送我门下又是为什么?” 卫孚不能再沉默,这种完全被别人把握了节奏的说话让他很是不习惯,只是因为心里到底有了丝亏欠,他容忍了,并且给出解释,“原本也没打算和你深交,只是几次相处下来意外的让我觉得舒服,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所谓的朋友同窗,当时就想和你继续做朋友下去,我觉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件很让人愉悦的事。 后来送三个孩子到你门下也是觉得你太有才华,酒醉那次送我的扇子记得吗?上面那首诗很让我震撼,我觉得你完全有资格成为皇子师,可是以你的性子绝对不会入朝,所以,我只好和你做个交易,只是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就牵引了京城局势,再后来,事情就不由我控制了。” 第七十八章两人相谈 原来问题出在那首诗上,柳卿笑不出来了,满脸真诚的问:“若是我说那不是我写的,你信吗?” “若是其他诗我可能会信,但是这首,我不信,你的性子和那首诗太相符了,都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15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符了,都有那么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卫孚笑,如同面对挚友般的惬意。 “那闻听兄究竟是皇家的人还是卫家的人?我以后要怎么面对你才好?” 问得这么明白啊,卫孚坐正了身子,不自觉中带出的认真是他以为的数倍,“希及,你该感觉得到,我从不曾对你不利,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这相交的一年多里,我都是诚心待你,不管是论公还是论私,我都不想把你扯入到那个浑浊的圈子里去,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掺和那些事情,所以我把孩子带出来入你门下,而不是想办法让你入宫为师。 希及,相信我,如果我真有那打算,我可以做到,不管你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我想和你做朋友,累了的时候可以有个让我放松的地方,说话不用顾及太多,也不用去琢磨你是哪方势力,只要不追究我对你的隐瞒,我们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相处,只要不涉及根本,我也会护你周全,尽朋友之义。” 很好听的话,也很诚心,柳卿却依然听出了其中的但语,不涉及根本,她柳卿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触及根本? “其实,闻听兄是想打听我的身份吧” 卫孚很直接的点头,“确实如此,希及可愿说?” “我问你的话你就拐弯抹角的带离,这会问起我的身份来你倒是不含糊。” 柳卿讥诮的话让卫孚无奈,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皇兄迫切想知道的,柳家关系极大,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埋在身边的大隐患,不弄清楚了觉都要睡不安稳,可是这些,不能对希及说。 “若是我说我的身份我自己都不甚明了,你信不信?” 这是这场谈话中希及第二次问他信不信,这一次,他却相信,话里的自嘲他听得出来。 柳卿觉得这没什么好瞒的,喝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漫不经心的道:“我在山上住了很多年,身边的人就只有全叔全婶,没见过其他亲人,若是你查出来什么,记得告知我一声,我也感兴趣的很。”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更让卫孚疑惑重重,是怎样的家族会把孩子送上山离群独居?这是特殊的培养方法吗? “你的一身所学不是从名师?” “名师?一屋子书算不算?”想起那一把火烧掉的曾经生活的痕迹,柳卿淡笑,半真半假的道:“你说在一个随时有猛兽出没的地方,只有那么大一块地是安全的,生活上有人服侍周全,除了那一屋子书,你什么都做不了,不看书能做什么?” 而在那样的情况下,这身体的前身居然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到底是磨出来的还是天性便那么安份? “可能你的家人有苦衷……” “那就等我听到了所谓的苦衷再说,卫大公子要是还想知道什么就请继续问,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需要获得解释安抚的从来就不是她,她心里也没什么怨恨,只希望那个不知道到了哪里的灵魂可以安息,若是像她这样移魂了,也希望她幸福。 卫孚不想再问了,虽然希及是笑着的,可是眉宇间的淡漠却是实实在在的表现着他的不在乎,家人在他心里并没有占据多少位置,那他便自己查吧,他知道这样的希及对皇室无害。 “最后一个问题。” 柳卿做了个手势,“请说。” “我们……还是朋友吗?” 柳卿这回是真的笑了,“你不是说了吗?相交一年多,你并没有做过任何对我不利的事,甚至有过维护,就算你身份不明,地位不明,接近我的目的也不单纯,却是真正没有害过我,这样的朋友,我怎么会拒绝。” 卫孚长长的松了口气,笑容中带上了以前两人相处时才有的轻松,“我很庆幸。” “只是……闻听兄,你那三个侄子辈是不是该带回去了?这样的学生让我很有压力。” “这可不行,拜了师,收了束修,这才学多久就想把人扫地出门,他们三个会天天来找你哭的。” 柳卿把手边的请柬和拜贴一股脑的丢到他身上,重量足得能砸死人,“这些人怎么处理?我若是把他们三人都赶走了,其他人自然就知道我的态度了,谁还会把自家孩子送来?也能还我个清静不是。” 确实挺多的,随手捡起几个看了看,这名号还真是挺眼熟的,“不用理会,他们不能把你如何,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有份量的皇子师,而且这些天京城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这里,谁要是因为心里不忿来动手脚,那是自取灭亡。” 既然卫孚的态度和严大人的态度是一样的,那就说明事态还没到必须动她的地步,那也好,坐在家里也能看看戏。 “得了,反正是入了你的圈套,想脱身却是难。” “希及,这是交易,交易谁让你当初贪那些书册的?” “要不是你拿那些书册来勾我,我能吃这个亏?卫大公子,你可别让我吃了亏还赔上性命。”柳卿气哼哼的换了个坐姿,不行,她还是得去弄些凳子出来,都委屈自己这么久了,不想再让膝盖受罪了,肯定会落下毛病,老了够她受的,书桌也得做一个,要不饭桌也增高点?跪坐着吃饭她净顾着快点吃完了,哪能吃好。 卫孚知道这时候的希及才是完全没有怪他了,除了身份上依然有遮掩,其他方面基本已经说开了,这样更好,相处起来才更轻松。 “改天给你带几册外面看不到的书出来,算是赔罪,至于晓真他们几个,你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他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想显摆一下自己学到的东西,让那位高兴高兴,只是晓宇有点麻烦。” 晓宇的麻烦?“善弈者,谋势?他自己说他善弈?” 想了想,卫孚把那天三个小孩的表现说了出来,“我倒是希望这三个人能一直这么好,只是啊……” 天家的事,柳卿明显不想谈,两人转而聊起了别的,原本以为会撕破脸的两人居然就这么揭了过去,真不知该说是柳卿太大人有大量还是卫孚太能说。 第七十九章寓教晓宇 天气微热了起来,晚上,柳卿在院子里散步,微风摇着,比屋子里要舒爽不少。 “公子,奴以为您以后都不会和卫公子往来了。”看自家公子兴致不错,全婶心情也跟着好。 柳卿仰头望天,满天闪烁的星星是后世极难见到的光景,很美,“就算撕破了脸又如何?卫孚虽然没有明说他的身份,也多少暗示了点,就算他真是卫家的人,只怕也是听令于皇帝,而不是卫家所能驾驭的,我现在即没必要,也没那么大的势力去和皇帝对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看现在世家看着嚣张不可一世,等着看吧,皇帝已经忍不住快要动手了。” 收复皇权是哪朝哪代的皇帝都积极做的事,更何况前段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京城的局势,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 全婶对公子的话非常信服,既然公子这么说,肯定就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柳家也是世家…… “皇帝会不放过所有的世家吗?” “担心?”柳卿侧头看了看全婶,“若是柳家也是其之中一,只要够本份,伤不着根本,这么多世家,皇帝也不能全杀了,他能做的也就是收回控制权,让世家也听从皇令罢了,若是世家一味和皇权分庭抗礼,这种消耗有些可惜了,有这精力财力,什么事做不成?” 全婶不再说话,只是想着这话要不要原封不动的传回族里去,若是柳家这个时候入世,岂不是正好和皇帝碰个正着? 柳卿知道全叔全婶都瞒了事没说,而且是关于她身份的,不过她也不想再追问了,日子就这么过也不错,只是,还可以对自己更好点。 “全婶,收几个信得过的匠人入府吧,我想要他们做些东西。” “喏,奴明天就去。” 这天的学堂上,三个孩子里明显两个都有些战战兢兢,休息时,颜青想想自己大师兄的身份,蹭过去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了?病了吗?” 晓真又偷偷看了先生一眼,摇头回道:“我们没事,大师兄,你觉得先生今天心情好吗?” 颜青哦了一声,“你们是不是做什么事惹先生生气了?”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会给先生惹来麻烦。”晓真小声的给自己辩解,要不是皇叔和他们一点一点分析,他们都不知道在父皇的宴会上出个风头居然给先生惹来这么大麻烦,就算被父皇称赞也没那么高兴了。 看他们着急的模样,颜青想了想,“我觉得先生和平时差不多,好像没有生气,先生很少生气的。” 颜青是跟着柳卿最长时间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两人悬着的心平稳了些,只有晓言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眨巴着眼睛凑在那里听,很想弄明白有什么事是两个哥哥知道而她不知道的。 柳卿确实没生气,不过看着那两个小孩担惊受怕的样子有趣,故意不看他们罢了,给她惹来这么大麻烦,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不然她这先生也当得太没有威严了。 休息时间一过,孩子们都非常迅速的坐回自己位置,柳卿满意的用扇柄击了击掌心,决定接下来的时间不讲那些文言文了,“老规矩,先生我提问,你们回答。” 孩子们都晶晶亮的看着柳卿,果然还是他们的先生最好了。 “假如晓言被欺负了,那个人是个坏蛋,但是很厉害,你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你们要怎么办?” 晓真反应最快,“让护卫去揍他,敢欺负言言,揍扁他。” 柳卿点评,“是个办法,那要是当时你们的护卫不在,或者说言言只是个庶民呢?” 颜青举手,柳卿用扇子指了指,示意他回答,“马上叫人过来,大声喊有人欺负孩子。” 柳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其他人一个一个接着说。” “让最厉害的人用绳子绑住他的脚,不让他走。” “对,然后让力气小的去找厉害的大人过来。” “还可以让人去报官。” “用棍子敲他的头,听说这样会晕倒。” “我们人多,可以几个人抓手几个人抓脚,让他站不起来。” “……”虽然是童声稚语,但却是以配合的方式来想办法的,没有个人英雄主义,挺好,柳卿极满意。 “晓宇,你来说说看。” 好像只是一夕之间,晓宇就变得沉默了很多,虽然还是表现得和平时差不多,但要是以往碰上这样的问答,他会是第一个跳出来回答的,就算抢不着第一也会抢第二,积极得很,可是今天,他到现在都只是沉默。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让一个孩子变这么快,皇宫中果然是比肥料更具有催熟效用的地方。 被点名,晓宇却是抿着唇,好像完全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的样子。 柳卿暗地里叹了口气,“大家说得都很好,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你们都太小了,很厉害的大人你们打不过,那么最开始要学会的,便是保护自己,你们可以带着晓言躲起来,然后偷偷的派人去告诉大人,让大人来教训坏蛋。 就比如说,突然有一天,有人发现颜青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想着要利用他去做坏事,可是颜青是个好孩子啊,他不想伤害别人,那要怎么办呢?这就像是先生刚才说的,那个人很厉害,颜青打不过,那他便要先保护好自己,让那人伤害不到他,然后就告诉比那个人还要厉害,并且是他对头的人,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这样,颜青不就脱身了吗?唔,好像有些难懂,你们听明白了吗?” 其他人还在那里抓耳挠腮的想,晓宇却瞪大了眼,望着他的先生,这……先生是在教他吗?如果把大师兄的名字换成他的,这就是在说他的事! 明明他连皇叔都没有告诉过的,先生怎么会知道呢?先生好厉害,知道他不想做坏事,也不想和哥哥们去抢什么东西,他就想和七哥还有言言在一起。 柳卿装作没看到,七岁的孩子还没有修练到不动声色的地步,但是以皇宫中的早熟来说,这三个孩子都算是没有施肥的,其实自然生长更幸福吧。 “好了,回去慢慢想,今天就到这里了。” 第八十章故友相见 今日放学比平日要早,柳卿肚子也不饿,悠悠然的就准备先回房间换身衣衫,全婶急步上前禀报道:“公子,杜公子来访。” “不是说了最近不见客吗?” 看自家公子完全没想起来那人是谁,全婶说得更详细了些,“来的是杜公子,清远府城的杜公子。” 柳卿停下脚步,面上有些惊讶,要不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人了,“他不是成了姚家的乘龙快婿了吗?怎么会来找我?” “这个奴也不清楚,只是杜公子来了很长时间了,一直在等您。” 走得稍近的几人才知道她上午从不见客,这杜容夏是她曾经最相熟之人,还知道她女儿身的秘密,如今,却是凭添了几分陌生,就不知道今儿个上门来是见故友呢还是……代表姚家上门。 “那便见吧。” 来京城已经有两年,杜容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拮据到连上京的盘缠都没有的杜家旁枝,褪去了所有青涩,眉目间已经满是成熟男人的沉稳。 只是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澎湃。 身为姚家的娇女婿,他算得上是平步青云,凭着过人的学识和聪明的头脑,以一个外姓之人在姚家占有了一席之地,就算有一部份原因是因着夫人在娘家的宠爱,但是他付出的努力从来就不少,他从来就知道,要得到什么,相应的便会失去什么,可能代价有点大,但是只要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才有可能去抓回已经失去的,不然,他连比肩的资格都没有。 希及……希及…… “石岩兄,好久不见。” 就算两年不曾相见,这声音他也绝不会听错,只有希及的声音才会让他这般舒服,像是微风拂过脸上,挠过心里。 起身回头,眼神中露出故人相见的欢欣,“好久不见,希及,没想到这名满京城的柳公子居然真是你。” 柳公子之名听了甚久,他却一直没想到是希及,当时希及只说可能会回家,从没说过她也要来京城,而且凭着一己之力办出了这么多事。 若不是这次听岳丈说起柳公子的全名,并且提到他也是来自清远,他还会错过。 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手拿折扇,一脸风流,眼角眉梢带着些融人的暖意,就算明知道那是假象,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以自己都不可知的速度在沦陷。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不要说现在希及名望甚隆,就算是以前名声不显时,希及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所以整个京城都只有他知道,这个雅致无双的柳公子其实是个女娇娥。 那么,也只有他才会以男人的身心去爱慕希及,其他人,会倾慕,会佩服,会引他为知己,却无关情爱。 他还有机会,只要他得到他想要的,他便有机会,姚家,从来都只是他的跳板。 “听说你成亲了,恭喜,原本想送份贺礼去的,想想不太合适,便没有露面,石岩,女子总是无辜,不管你的心有多大,都不要伤了你的夫人。” 柳卿隐讳的说出劝诫的话,倒不是怕事,而是不想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更何况是在这个女人总是被牺牲的年代。 她对杜容夏没有爱情,一开始就没有,但若是杜容夏的本心能坚守下去,她也不介意自己给自己找个夫婿,有个伴陪着总好过一个人孤单到老。 杜容夏有些慌,急切的想解释他的所作所为,想告诉希及他的心里只有他,那个女人从不曾得到他的心,可是看着希及通透的表情,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静默了半晌才道:“希及,我的心从没有变过,只是我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我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也永远不会有和你比肩的资格,你看,就算不靠家族之力你也能做出今天这番成绩,能得他人拥戴,这样的你不是无能之人能拥有的,你也看不上,希及,我现在没有其他奢求,只希望依然和你还是朋友。” 柳卿静静的听着,懒得去管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希望能继续做朋友,她站在自己划定的界限之内就可以了,“你是以杜容夏的身份,我的旧友来和我做朋友,还是以姚家女婿的身份?现在想接近我的世家不少,我不认为姚家会是例外。” “确实如此,今天来这便是姚家老太爷授意的,想让我以同是来自清远和你搭上关系,进而拉拢,甚至还说姚家还有数个云英未嫁的闺女,若是希及有意,任君挑选,我也只是借了这个便利来见你罢了,你不用理会姚家,也不用把我姚家女婿的身份记在心里,还当我是以前的杜容夏即可。” 摇了摇扇子,柳卿笑得眯起了眼,“任我挑选啊,这女人到底是畜牲还是人?真是可怜,若是我的家族也想如此操控我,呵,那可就好玩了。” 全婶眼观鼻鼻观心,柳家的女儿从来就是宝贝,柳家历来男丁昌盛,只有这女儿稀罕得很,不要说当成工具了,就是联姻都是给划出一个大大的范围,让她在其中挑选。 更何况小姐还和那些养在深闺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小姐的担心她是一点也没放在眼里。 杜容夏露出带着点纵容的笑意,这样的希及真是让他怀念,每天午后的藏书阁,希及在那里挑选书册,他在一边修葺竹简,就算完全没有交流,也觉得愉悦,这个人,从来就占据着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希及,现在的形势有些奇怪,明明好像把你卷入到漩涡中去了,却又没有一个人对你出手,听姚家老爷子透出来的意思,也是让我接触你,拉拢你,却并没有说如果你拒绝拉拢要怎么对付你,姚家霸道惯了,拉拢不成翻脸的事不是没有做过,这事真真有些让人想不明白。” 这时候敢对她出手才是怪了,好歹她现在也是隐藏中的皇子师,卫孚那话里的意思,在皇帝那里都是过了明路的,在这么多人都盯着她的时候来对她不利,那不是明摆着和皇帝叫板吗?姚家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这传承怕是要断了。 柳卿没有说透,引了别的话题岔开,杜容夏是个聪明人,知道希及自己明白就没有再追问,他现在只希望希及好好的,能多给他一点时间就行了。 第八十一章争取福利 “公子,该用午膳了。”送走杜容夏没多久,全叔便进来禀报道。 柳卿收回飘得有些远的思绪,回了无尘居,就是因为快到午膳时间了,她才明里暗里的开始赶人,她和杜容夏真的不宜相交过密。 不只是因为杜容夏知道她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愿意和他身后的姚家有过多的牵扯。 现在京城中人皆知道柳府的门不好进,若是不但让杜容夏进了,还留了饭,只怕谁都会以为她和姚家搭上了线。 同来自清远,有些人可能还知道他们曾经相识,若是不想被人划到姚家一派,拉开距离是最明智的。 “公子……可是对杜公子……”服侍柳卿吃完饭的全婶看公子今天连吃饭都有些心不在蔫的,不由得多嘴的问道,虽然在她眼里那个杜容夏远配不上自家公子,但若是公子喜欢,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的。 “想哪里去了,”柳卿嗔怪道,接过温热的布巾擦了擦嘴,再喝了口茶把嘴里的味道去掉,神情哪还有刚才的恍惚,“不说人家现在是使君有妇,就算没有,他也不是良配,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无法同步。” 也不管全婶有没有听懂,柳卿闭嘴不再说,在这里,她这把年纪已经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了吧! “全婶,匠人找来了吗?” “喏,已经在前头院子里安置了,公子要见见吗?” “唔,我过去见他们吧,消消食也好。” 现在的匠人没有一点地位,不,应该说除了世家和官僚,其他人皆是渺小的如同尘埃般,能有口饭吃挣扎着活下来便已经是恩赐,而那些做买卖的,若不是归附于某家,每年交上大笔的保护费,店铺随时毁之一旦,而更多的,是世家中的家仆在外经营,为主家赚取钱财。 所以,当柳卿看到那几个瘦成一把骨头,但是手掌却奇大的匠人时,心中的不忍差点奔笼而出,倚着身份,底层的东西她见识得太少了,或者下意识的,她也拒绝去看到那些东西,她不想被心底的柔软击溃。 她始终记着,她要先保住自己,不能因一时不忍把自己陷入绝境,自私的让自己都厌恶。 “别跪着了,都起来吧,我这柳府虽然不好进,但是绝不会亏了自己人,全叔,全是签的死契吗?” “喏。” 看着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的几人,柳卿暗叹了口气,“给他们划个大点的地方,我想做些东西出来,唔,让府里的人嘴严实点,这事规划好了说不定能给府里增添一项进项。” “喏,小的明白了。” 全叔就是这点好,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半点不打折扣的执行,让她放心的很。 接下来的几天,柳卿除了在私塾的时间外,其他时间都和几个匠人耗在一起,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一画出来,细微处还比划着解说,为自己的舒适生活争取最大的福利。 全婶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敢多说,只是时时刻刻跟在身边,不让自家公子自己动手,也不让那些匠人碰上公子。 第一个成形的是凳子,圆凳,等成品出来不再摇晃着坐不稳时,柳卿坐上去便不肯挪臀了,她的尊臀真的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这种高度的坐姿刚刚好。 “全婶,你帮我做个垫子绑在这上面,坐起来会更舒服。”若是有用皮子做出来肯定更舒服,不过现在还是将就着用用再说。 全婶也看出名堂来了,眼睛一扫量了个差不离的尺寸便忙活开了,其他几个跟着的侍女也没闲着,按公子的吩咐又多做了几个方形的。 匠人看到主家这么好说话,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力气更大了,做起活来更是使尽了解数,就想让主家觉得买了他们几个没亏,心情一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赏他们点东西好补贴补贴家里。 书桌做出来得更快,就是按着书案的样子做高些大些而已,其他地方改动不大,没两天柳卿的书房里便换上了崭新的紫檀木桌,雕花的紫檀椅因为麻烦些,还没有做好,只能将就着用其他凳子,不过看着竹席和蒲团被拿走时,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想着膝盖终于不用再受罪,柳卿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她总觉得自从来到这里后,她最受罪的便是这膝盖了。 古人虽然习惯席地而坐,但是自从全叔试着坐了坐凳子后,便非常积极的配合着把屋里其他东西也一一替换,正常情况下,没人愿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卫孚第二次来到柳卿的书房时,看着那张硕大的书桌和繁复的椅子愣了半晌,对上希及那带着得意的眼神,“这些天你闭门在家,就是在琢磨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 “当然是以为你在专心做学问了。”上前摸了摸桌子,弯腰看了看四个角的连接处,目光放到了希及坐的椅子上,看着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我要是坐在地上就得仰视你了,不给我也来一张试试?” “别打我这张椅子的主意,费了不少功夫才做出来的,全用的上好的紫檀木,你要坐的话,喏,那边角落有一边,看到没有。” 那是一张圆凳,目前为止还只有颜青坐过,也是为他准备的,这书房本来就来的人少。 卫孚走过去拎起来看了看,做得倒是精巧得很,手掌按下去也结实,承受他的重量应该没问题。 看他坐下了,还挪了挪屁股去感受,柳卿忍着笑意问道:“怎么样?比席地而坐要舒适吧。” “席地而坐只是久坐了才会不适,不是人人都像你似的坐不了,哎,希及,你不会就是因为那么坐不舒服才琢磨出这么些东西来吧。” 话一问出口,卫孚就知道他根本不用等希及回答就知道答案,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果然…… “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再这么坐下去,我膝盖就好不了了,天天青了紫紫了青,自己看着都难受,闻听兄要是觉得这东西不好那可就太好了,我知道你开得了口问我要。” 第八十二章乍见的温柔 卫孚大笑出声,“算你了解我,我还真就开得了这口,怎么样,也给我做张你那样的椅子如何?紫檀木我送双份来,这种书案也要,看着就舒服。” 柳卿哼哼两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今天来又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一看到你就跟看到麻烦一样呢?” 卫孚一听就知道有戏,也就不计较他话里的讥讽了,“来和你道声谢的,晓宇……处理得很好。” 话说得隐讳,柳卿却听得明白,不过,“晓宇处理得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做什么吗?” 卫孚原也没打算细说,转而说起了别的,“听说姚家女婿杜容夏来找过你,姚家的那趟水太浑了,希及,你留心着点,别被人扯进去难以脱身。” “嘿,姚家倒是好手段,连姚家女任我挑都说出来了,别人稀罕他姚家,我可不见得,我要的他姚家没有,姚家有的我不看在眼里,这怎样都是一单做不成的生意。” 她可没把握能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被别人玩了倒是有可能,政治阴谋这东西,真的挺讲究天份。 卫孚也只是想提醒一声,姚家是势大没错,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学会低调,一味的事事争先,在皇兄的眼皮子底下还养门客如此之多,皇兄要是不动姚家才是怪事。 说了没几句,卫孚的视线停在了懒懒散散的人身上,原本跪坐着说话感受还没这么深,这一坐上这椅子,人往后靠着,手倚在一边的扶手上撑着头,眉眼低垂着,完全轻松的姿态,收敛了几分风流,倒是多了分浸入五脏六俯的温柔。 温柔……他在想什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直看得对面的柳卿取笑道:“有这么想要这张椅子吗?得了,你那里若是紫檀木多便多送点过来,我让匠人先给你做一套,我可打算过段时间做这个买卖,应该能赚不少银子。” “……希及,我以为你不在乎银钱,也不用管那些,怎么就对这个上心了?” “离了银钱能活?”柳卿一脸唾弃,却没发现她在卫孚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露了真实面貌,“书局基本是只亏不盈,私塾那边你也知道,光是竹简每个月就要消耗不少,我也不能总是坐吃山空不是?相信我,这东西会很有市场的,人天性中就追逐舒适的感觉。”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柳卿给他个斜眼,“若是手里有上好的木材送些过来就成了,我家里的想全换成这种,至于开店挣钱,先等满足了我自己再说。” “没问题,回头我让人送来,店铺我手里也有一些,你说说要多大的,回头我一起把地契送来。” 好像把事情说开后,这人便不再遮掩他对她的好了,没有一点勉强的,就那么自然的说把地契送来,若是稍有点贪心的肯定便收下了,可惜,她向来是个明白人。 “先把木材送来吧,其他的我得先问问全叔,他好像也掌管着不少店铺,如果他手里没有合适的我再和你说。” “别和我客气就行。”看了看沙漏,卫孚起身,“我得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过来。” 柳卿也恋恋不舍的从椅子上起身,这椅子坐起来真是太舒服了,“以后若是为那么一件小事就别特意过来了。” “也不全是为这事来的,不是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吗?来看看你。”斜阳下,卫孚自在的舒展了下筋骨,坐了那么久,腿也没有麻痹的感觉,这凳子确实是好东西,以后得磨着希及多做几个好的,送宫里给皇兄舒服舒服去。 来看看你……柳卿心里一寒,这是自己过敏了吧,怎么感觉这话里带了点缠绵的味道呢?一定是她理解错了,卫孚又不知道她是女人,可是,这里男风盛行…… 摇了摇头,把这些糟七糟八的思想晃出脑袋,把人送出柳府,拐了个弯便去了几个匠人做活的地方,还是研究研究怎么舒服过日子吧。 柳府闭门谢客,只是在门外贴着告示,上面写着:因精力有限,私塾暂时不再接收学生,望见谅,柳卿。把所有人都推了出去,没对任何人特殊,也因为如此反倒没得罪任何一家,一时间,柳府门前好像消停下来不少。 因着标点符号引出的争论也渐渐沉寂,觉得好的便学着用上了,觉得对圣人不敬的死活撑着不用,明面上的争斗总算是缓和下来了,柳卿对那些不再感兴趣,很是欢乐的听着全叔回禀好消息。 “那是从远地儿找来的一对双胎,一男一女,小的时候便被因生活所逼把自己给卖了,学了一身伺候男人的本事,在这风月场浸滛久了,手段心智都磨练得不错,不过他们提了个条件,在这件事完成后,希望公子能放他们自由身,他们不会呆在这京城给人留下把柄,必定离得远远的,若是公子不放心,可以使人送他们离开,他们只是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了。” 柳卿屈指敲了敲桌子,“他们的契约转到你手上了?” “是,小的花了不小的价钱才让那边放手。” “摇钱树么,我能理解,行,你答应他们,我原本也只需要他们办这么一件事,事一完便把他们送走,最好是送到远离了这些势力的地方去。不过你也得提醒他们,这事要做得不留痕迹,更不能把柳府扯进去,若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给陷进去了,我不负责把他们拉出来。” “喏,请公子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哪府的,就算他们出了事,也和柳府没有干系。” 柳卿听着,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王维智,好戏,快要开场了,做了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若是你家父母没教你,我教你,如何? “公子,刘公子求见。” 今日休沐,难得的清闲被打扰,柳卿有些微的不满,不是明明说了闭门谢客吗?怎么……哦,对,她交待过,若是刘公子来了定要来禀报,领了刘捕头的情,答应的事自然要做到。 “请他去花厅,我马上过去。” “喏。” 伸了个懒腰,柳卿轻击了下颜青的脑袋,“刚才说的理解了吗?” 颜青点头,看向柳卿的眼神中满满的孺慕,“颜青明白了,公子。” “唔,回房去体会吧,注意保护眼睛,若是累了便出屋走走,去书局那边帮忙也行。” “喏。” 第八十三章终接近 三不五时的总有人来访,柳卿也习惯了这种频率,就算是面对不是太熟的人也不至于冷场,更何况她面对的并不是言之无物的纨绔子弟,而是每每总是让她有惊喜的饱学之士。 几次下来,柳莲柏也感觉到了卿儿对他的欣赏,庆幸自己找对了路子之下,也更用心的和卿儿结交。 卫孚来碰上过两次,只是他从不插嘴,专心的一直听到最后,让原本对他很没好感的柳莲柏也不由得对他有了改观。 虽然不解那敌意从何而来,不过在确认了这人对希及无害后,卫孚便不再参与进来了,只是看到那两人谈得眉飞色舞,心里有些被冷落的不满。不过他也有要事要忙,没时间去深思那些不满是从何而来。 自从那次希及说起管家手里有店铺后,他便有了想法,撒了大把人手从店铺着手查起,还真让他查到了些东西,看起来只是皮毛,却已经比前面的有用多了,希及只怕真是跟那柳家有关,而这柳家的根埋得居然如此之深,而且如此慎密,在他的触角刚触及时那边便有了反应,若不是他撤得快,只怕就引起一番争斗了,他不想和希及站到对立面去,也希望可以通过希及知晓柳家对皇家的态度。 再一次留下刘礼行用完膳后,柳卿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却绝对让柳莲柏无法拒绝的提议,“礼行兄,你的底子打得比我结实多了,若是你在京城还要停留些日子,不妨来我这私塾当一阵先生如何?” “这样可以吗?我可是听说这私塾教的东西和其他地方的远远不一样,我可以胜任?”柳莲柏既惊且喜,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到卿儿身边是他求都求不来的事,又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到底,他还是担心因为自己的加入而毁了这个已经小有盛名的小私塾。 看他意动,柳卿便知道事情可行,眼睛都乐得眯了起来,这个莫名让她有着亲切感的俊朗公子是她到目前为止仅见的饱学之士,知识面之广让她都有些吃惊。 “当然可以,我自己没有系统的学过,教他们的时候便教得很散漫,若是其他东西倒也无妨,只是有些东西毕竟还是需要严谨一些的,这方面,礼行兄远超过我,比我更有资格胜任。” 一句自己没有系统学过柳卿说得无意,柳莲柏却听得心酸,一个人生活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身边仅有两个仆人,没有玩伴,没有亲人,他都没办法想像若是换成他能不能撑得下来,更何况还要如此优秀。 只有深入接触过,他才知道他这个妹妹有多博学,她讲的话总是浅显易懂,不像那些稍有名声便张狂的人,不摇头晃脑说上一番之乎者也仿佛不能表现出他的深度。 “既然希及如此说,我当然就却之不恭了,哈哈,这下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于我了。” “应该说这是孩子们的福气,既然礼行兄答应了,我们便先划分一下时间,以往因为只得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所以只能授课半天,有礼行兄加入,下午便增加一个半时辰,礼行兄的课安排在下午,如何?” “希及你安排就行,不过我倒是想请希及帮个忙。” “礼行兄请说。” 柳莲柏轻咳一声,“我自来京城便住在族兄府上,常来常往总是不便,能不能请希及替我找个舒适点的房子,我想买下来,以后再来京城也有落脚的地方。” 借住的地方就算是亲兄弟家里,时间长了心里也难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这点柳卿非常能理解,听到他这么说也没多想,“我这里没什么来客,倒是有空着的院子,若是礼行兄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就当是……就当是租给你了,你那租金就用每月的薪俸来抵了,每日的饭菜也会送到你院子里,我再让管家去给你找适合的房子,礼行兄看可行否?” 压下狂涌而上的喜悦,柳莲柏回得有些迟疑,“会不会太过打扰。” 柳卿摇了摇扇子,笑得灿烂,“这点请礼行兄放心,院子都是独立的院落,相互之间并不会打扰,只不过我那院子规矩比较多,一般不许人进,这点还请礼行兄见谅。” “见谅见谅。”柳莲柏连连点头,女子闺房,就该有这些忌讳,终于能明正言顺的留在卿儿身边了,就算不能摆明身份帮什么忙,帮着提防点总没错,爹娘也能放心些。 “既然如此,我今儿就早点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便搬过来,授课的话安排在后天,希及看可好?” “当然可以,礼行兄不用这么着急,先安顿好了再说。” 这时全婶移步过来,附耳道:“公子,匠人做出了东西想请您过去看看。” 柳卿微微点头,柳莲柏看 上善若书第16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儿有事,识趣的起身,“先告辞了,在希及这里就是舒服,坐多长时间腿都不会痛,这桌椅真是好东西。” “礼行兄的院子也会如此,这点待遇还是能满足你的,我那有点事,就不送你了,全叔,你帮我送送客人,不要怠慢了。” “喏。”全叔垂下眉眼应了,这大公子的相貌像极了老爷,自第一次进府他就认出来了,也随之猜出了那个刘捕头的身份,也因为如此,他才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公子在这京城总算不再无依无靠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厅,全叔始终跟随在身后半步的距离,既不逾越,又能听见前面之人所说的话,“全叔,这些年辛苦你和婶子了,良子在族里很好,我出来之前还见过他,爹娘让我带句话给你,护好小姐,柳家绝不会亏待了你们一家。” 这是两人第一次有机会单独说话,全叔隐下听到大公子说到儿子时的些微激动,声音压了压,带着些沉,“请大公子放心,当时带着小姐离开时,族长吩咐的话柳全一句也不敢忘,所幸十多年下来没出什么差错,我柳全夫妇也算对得起族长的托付,心感稍安,万担不起大公子的一声辛苦。” “我这便要住进来了,找房子的事不用着急,我想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这并不违背族里的意思,你不要让卿儿察觉到即可。” “喏,小的明白。” 第八十四章匠人 看着院子中间那个她想要了很久的书架,柳卿觉得这日子实在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按着印象中曾经在网络上见过的图案勾勒出来给匠人,让他们有时间研究研究,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来了,果然是行行都有状元郎。 下面是一排密闭着的柜子,里面可以收些不愿意让别人一眼就看到的东西,上面放书的格子做成错落有致的一格一格,因为是纯木质,没有上漆什么的,所以没有时尚的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看上去有种厚重的质朴感。 放竹简的话一个格子放不了几个,但是……谁说这是为竹简准备的?这是为纸书准备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让那东西现世的,在知晓做法的人眼里,要做出来那些东西并不难。 看柳卿的神色,几个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匠人就心底大定了,看样子主家是非常满意的。 “全婶。” “奴在。” “重重的赏他们,给他们放几天假回去探亲,等等……” 从书架中拔出眼神,柳卿看向几个眼露喜意的匠人,“你们的家人是在这京城吗?” 最左边那人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公子的话,小的几人家人都在京城。” 京城中其实还是这样的小老百姓占多数,只是不管哪朝哪代,荣华富贵总是掌握在少数那些人手里,他们卖尽苦力,也只是半饥半饱的活下来而已。 一旦到了灾荒时候,吃儿卖女便成了活下去的唯一办法,这几个她连名字都没问过的匠人死契入府,得的那几个钱可能也只够他们家人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 罢了,反正府里也需要人手,不在乎再多签几个死契,要是忠心,以后不亏待了就是,她能做到的,也就是不亏心而已。 “你们叫什么名字。” 阿未机灵的搬来一张圆凳,扶着公子坐下,这段时间下来,她们也尝到这桌椅的好处了,自家小姐……恩哼,自家公子就是聪明,别家的世家子弟百十个加起来也比不得她们公子一个手指头。 刚回话的那人悄悄的抬眼看了柳卿一眼,就想跪下回话,柳卿挥了挥扇子制止了,“都坐下吧,这凳子是你们做出来的,自己多坐坐,好好琢磨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以后指不定这还能为府里赚不少钱,到时候不会亏待了你们。” 几人战战兢兢的挪了半个屁股挨着凳子,一人做了代表回话道:“禀公子,小的几人是师兄弟,都跟着一个师父学的活,小的叫杨三,他们几个依次是吴么,杜大,杨六儿。” 典型的百姓名字,乡土又简单好记,大多以数字为名,排行第几就取第几的名儿,柳卿点了点头,“我这府里打算添几房人,既然你们几个已经签了死契了,本公子放你们一天假,你们回去和家人好好商讨一番,看愿不愿意入我这柳府,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入了我这柳府,便要遵这府里的规矩,若是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也得想清楚,一旦入府便和柳家割脱不开,柳府蒙难,大家谁也跑不了,想清楚了再回管家即可。” 愿意,他们当然愿意,杨三几人恨不得当场就点头,也不是没给其他大户人家干过活,不说人家拿不出柳公子这样那样的图样,光是那态度就让他们几个愿意花光所有的力气了,更何况府里安排他们的吃穿住行样样不差,听厨房的人说是公子吩咐下来,一天要给他们吃上一顿肉,好让他们有力气干活。 他们干的本来就是力气活,可是哪有人管过?恨不得不给你吃一顿饭,却要让你做十个人的活才好,所以,他们现在是安心的很,他们也不是眼盲耳聋的,这柳府现在可了不得,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着还不得其门而入,却砸了个馅饼到他们头上。 “全婶,一会你叫人把这个书架送到我院子里去,就放我卧房旁边那个屋好了,记得不要靠墙放,别沾上湿气。” “咦,公子,不放到书房去吗?这个可比书房那个要好看多了。” 说话的是阿未,跟着柳卿的时间久了,时不时的,她也敢接上几句话,柳卿反而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用扇柄敲了她脑袋一下,笑着回道:“书房那个用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不换您干嘛要做,阿未摸了摸头,到底不敢再驳嘴。 刘府中,柳莲柏正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出族时,什么东西都是娘亲和丫头帮着收拾的,他心急,连书童也没带出来,好在也曾经出门游历过,简单的自己照顾自己还是可以做到。 “你这个方法倒是使得好,你那三弟我虽然只接触过几回,但是那股子傲气也看得出,你若是用其他方法去接近,看在我的份上,他也会允许你接近,但是不会允许你踏入他划下的界限,好在你学识过硬,倒是让他真心把你当朋友了。” 刘捕头跪坐于地,也不去添乱,莲柏能住到柳府去,这真是出乎他意料了。 给包裹系上一个结,四处打量看有没有遗漏下什么,确认没有后,柳莲柏才坐到刘捕头对面,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面上带上了几分得色,“世兄,你一定不知道卿儿的学识有多好,外边传得再厉害,那都不足卿儿的十之一二,柳家在学识上要求有多高你也听闻过的,不到一定的程度根本不允许出族,我自认算是学得不错的,可是和卿儿对谈时,我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全挖出来才能不在她面前失色,让她对我留下印象,世兄,她全是自学的,你能想像吗?倾整个柳家之力教出来的人居然没有在一个自学的人面前占到上风,若是她在柳家长大,被柳家培养,现在会如何?会不会成一代宗师?我真不敢相信,我三……弟会如此出色,爹娘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柳莲柏,刘捕头笑着点头,“我能理解,不过莲柏,既然住进了柳府,你便要好好观察一番卫孚,那人太过神秘了。” 第八十五章柳家莲柏 柳莲柏攒起眉,“世兄,我有种感觉,这卫孚对卿儿好像并没有恶意,我在卿儿那里碰上过他两次,他像是在打量我,观察我是否对卿儿不利,若是我对卿儿有不好的意图,他只怕不会放过我,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我印象很深刻,不过这段时间他就来过两次,卿儿对他态度也自然的很,像是老友一般,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吗?”刘捕头想了想,“你不要轻举妄动就是了,若是他不会对你三弟不利,你也不要做什么去招惹他,柳家现在的情况还是少个敌人为好。” 哪怕是以前再强,底子再厚,避世百余年,初入世还是会有一个过程,需要时间来适应,刘家与柳家是几代姻亲,若是柳家有难,刘家必定会被卷进去,怎么都摘不干净的,就算不为柳家想,他也得为刘家想。 柳莲柏郑重点头,“世兄放心,只要他不对卿儿不利,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爷爷也反复交待过的。” “你能明白就好,我这府里你随时可以过来,若是需要帮忙,告知一声便行。”看他那副恨不得马上就搬去柳府的样子,刘捕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柳家调教出来的人,怎么着都不可能是蠢人。 柳莲柏起身,以前怎么没觉得跪坐这么痛苦?这才在卿儿那里坐了几天的凳子,这腿便娇贵起来了,“世兄,有时间去柳府走动走动,名目是看我就行,卿儿勾的图样做出来不少东西,什么桌子,椅子,凳子,看着粗糙的东西,用起来超乎想像的舒适,以后若是交情好了,让卿儿送你几样。” “你这还没过去柳府呢,就开始打柳府东西的主意了,真有你说的那般好?” “当然,我亲自体验的还有假?”柳莲柏恨不得猛拍胸脯以兹证明,“卿儿真是太聪明了,这都会做。” 刘捕头也起身,笑着打趣,“行了行了,知道你弟弟聪明,你不用一天几遍的说,去和你嫂子道个别就过柳府去吧,这刘府是留不住你了,赶紧走吧。” 柳莲柏态度诚恳的深深一躬,“这段时间多谢世兄照顾了。” 刘捕头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些做什么,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还用得着道谢?走吧,跟我去看看你嫂子。” 柳莲柏入住柳府的事显然比柳卿意料中的要引起哄动,连吴怀玉等人寻了个由头找上门来见识一番,这柳府难进已经是众所公认的了,众人都想知道这刘礼行究竟有何本事,被柳大公子如此相待。 “柳兄,我们想见你一面都难,算起来你们认识的时间还没我们长,怎么就这么区别对待呢?不给个理由,我们这些人心里可不会舒服啊。” 话虽然说得气哼哼的,却也带着提点,柳卿朝吴怀玉笑笑,暗地里谢过。对这一帮世家子,她从没想过要得罪,只是也不过分掺入其中。 “你们也都知道我有个小私塾了,我自家知自己事,虽然外面把我传得已经不是人了,但是这学问方面,我却绝对不敢说自己真把所有人比了下去,礼行兄的学问做得很扎实,很适合给孩子打基础,就像建房子一样,地基不打牢实了,我担心我这私塾出去的孩子以后学东西都学不好,这不就害了他们吗?好在礼行兄也好说话,居然真就答应了我,各位给个薄面,以后若是在外头碰上了别难为他,他到京城也就几月时间,只怕是拐进一条小街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众位公子对看一眼,这个理由回去也可以交待了吧,那就成了,这柳卿向来会做人,他们也没想着要去为敌,哼,他们可不是王维智那个蠢物。 人手一把扇子的摇了摇,徐姓公子在这所谓的凳子上挪了挪屁股,恩,确实比跪坐着要舒服多了,“那也得让我们见上一见混个脸熟才行吧,不然谁知道哪个是他刘公子。” “已经派人去请了,他刚搬来,在收拾东西。”眼睛一瞟看到人影,柳卿笑道:“真是说人人到,这不就来了。” 柳莲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家公子,虽然柳家避世,但是相交的世家还是有,再者说他已经二十有三,孩子都有了,出门游历了更是好几遭,对付这些纨绔子弟自是不在话下。 挂上得体的微笑,不等柳卿介绍便自在的微微躬身,姿态从容,有着大家子的气派,“礼行见过各位公子。” “刘捕头的族弟?” “正是,前段时间一直住在族兄府上,极少出门走动,所以诸位不曾见过在下。” 知道是刘捕头的族弟,其他人更是不愿意生事了,话里话外都带上了几分熟络,“既是刘捕头的兄弟,自然也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得了闲一起出去玩玩,柳公子,会放人的吧?” 柳卿示意刘礼行坐下,斜眼看着说话之人,自成风流姿态,“只要不误了正事,就是夜不归宿也不归我管,刘公子这话怎么说得我柳卿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那不是你柳公子从不和我们去玩乐,我问你,京城四美你可知道有哪四美?” 柳卿眉眼一挑,“你是指男四美还是女四美?” 众人哄笑,“还以为你柳卿只关门做学问,原来也知道京城有男女四美,怎样,可有见过?可有……尝过他们的滋味?” 柳卿收拢扇面,笑得春风满面,硬生生把他身后的两个美人侍女给比了下去,身体往前倾了倾,“女四美我无从比较,那男四美……你们觉得我看得上?” 柳莲柏眼角抽了抽,不忍去看那几个被卿儿迷了眼的世家子,他这妹妹真把自己当男人了?还是很有美色的男人? 吴怀玉轻咳了两声,把话题接了上去,“柳兄,你就别祸害人了,那男四美要是有你这般姿色气度,只怕那女四美都要失色,刘兄,以后天天和柳兄相处只怕是要有压力了。” 柳莲柏也长得不差,而且在男人里少见的高,站在那里就和那竹子一般,只是和可以称之为秀美的柳卿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也怪不得柳卿敢说男四美他看不上。 吴怀玉一番话让其他人又哄然大笑,柳莲柏也在笑,只是那笑容,带了点苦。再这么下去,他这妹妹可怎么嫁人啊。 第八十六章分析利弊 云燕青也跑来闹了柳卿一翻,然后不管不顾的把花厅的一张椅子搬走了,临上马车前放下话来说要派人送木材过来,让匠人多做点,他会派人来拿,柳卿恨不得拿鞭子抽他就好,这人果然不能太熟了,人天生就擅于宰熟。 那四个匠人在第二天便拖家带口的入了柳府,并签下死签,柳卿终于从真正意义上有了完全忠诚于自己的人,虽然作用可能大不到哪里去,可是…… 看云燕青对那桌椅的喜爱程度,还有那些世家子离开时的留恋不舍她就知道,这生意大可做得。 “全叔,店铺定下来了吗?” 明里暗里和公子说过很多次柳家不差钱,但是公子还是执意于要做这个买卖,这实在让柳全不解,公子明明喜爱书卷,爱做学问,怎么突然就对这黄白之物感兴趣了呢? “定下来了,就在东大街旁边的松枝街,那个位置虽然比不得东大街,但是每天行人也不少,而且……那是新买下来的,就算有人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柳卿听出了话中之意,抬眼望去,“有人在查?卫孚?” “是卫公子,遵公子的吩咐,手下人并没有反击,只是先避开了,以免露出太多尾巴给人抓住。” 对卫孚,柳全是真没好感,以前还遮遮掩掩的查,好像自打上次和自家公子说开以后,这都开始明目张胆了,公子却偏偏没有任何多余的吩咐。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全,“全叔,我对柳家确实不是太感兴趣,曾经最需要家人的时候他们不在身边,现在虽然多多少少还是借了柳家的势我才有今天,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再多依赖于他们,你们若是觉得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是为我好,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卫孚要查我,自然是因为看出了我身后的柳家有不妥,他明目张胆的查是做给我看的,他在告诉我,除了这么查我,他没有再对我做其他任何我不喜欢的事,全叔,我让你们避其锋,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想保全你们,卫孚不简单,他若是真想动我,我不可能有今天这番局面。 你没发现吗?他明明是京城中人,也明明是世家子,但是那些世家子的任何一个圈子中都没有他,甚至大家基本不认识他,这说明什么?要么就是他隐得太深,以往并不曾和那些世家子有牵扯,要么,就是他从来就是站在暗处的,在京城中皇帝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人,只能说这人深得皇帝信任,或者说他的一切行动是得了皇帝允许的,要想在京城立足,你觉得和这样一个人对立是明智的吗?” 第一次把其中的道理点透,柳卿一直以为全叔是懂的,因为她下达的命令他都执行的很彻底,没想到那只是因为是她的命令,并不是他看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柳全额上布满细汗,身体比脑袋更快的反应过来,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那速度那力度,让柳卿都替他觉得疼,“小的蠢钝,请公子责罚。”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请罪,我什么性子就算其他人不知道,你也该明白几分,让下面的人暂时收敛一些避开卫孚,若是觉得有不妥当的就先隐匿起来,柳家的事我管不了,但是我也不想这些暂时把我当主子的人有所损伤。” “喏,小的马上吩咐下去。” 柳全起身,身体微微躬着,公子话里对柳家的不在意和没一点对柳家的归属感让他心惊,不由得想为柳家说几句话,他平时绝对不会多说的话,“公子,族里绝对不是抛弃您,放您在外实在是逼不得已,当年把您带出族,三夫人还重病一场,差点归西。 这些原本就不是小的该多嘴的,只是柳家现在比以前要方便许多,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便能出现在您面前,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向您解释这一切,小的只是希望您不要对家族有成见,柳家……从来就不会舍弃任何族人。柳家的祖训第一条便是,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以牺牲族人来成全柳家的冒盛,柳家也从不曾违背过。” 柳卿眼中有了些异彩,因为最后这一句,她对柳家有了些好感,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家族,少有。 “我等着他们出现。” 柳全无声的躬了一躬,退了出去,从柳家出来的人,哪怕只是普通的侍女,都以柳家为傲,更何况是他这个为柳家世仆的人。 私塾增加了上课时间,这并没有让孩子们不高兴,反倒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穷孩子们是巴不得多学点东西,反正回去后他们家人也只要求他们好好练字,不像以前那样需要干很多活了,他们更明白只有多认字,以后才能帮到家里。 至于那三个从皇宫中出来的,自然是因为不愿意落后了,要是以后学问还比不上那些庶民,那才会被笑死。 现在宫里其他兄姐都会来亲近他们了,还总是向他们打听先生的事,哼,皇叔早就和他们说过了,除非是父皇问,其他人问的都不要说真话,他们三个可都串通好了。 而且,先生这里的饭菜好好吃哦,还会有甜点吃,比在宫里还幸福,他们都恨不得住在先生这里了。 以柳莲柏的学问来教这些孩子自然是大才小用了些,不过因为是卿儿所托,他还是教得极其认真,按着柳家族学的教法教这些孩子,虽然比起上午柳先生教的要严肃许多,但是他们也不讨厌。 上午的时候,柳莲柏就光明正大的坐在学堂后面听自家妹妹教学,课堂上的那种活动生动是他从不曾感受过的,不管是在官学私学,还是在柳家族学都不曾,但是在卿儿这里,她不但教了许多东西,而且让孩子们保持着热情,积极的提问回答,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的带出其他东西来,怪不得卫孚会把皇家的孩子都放到卿儿这里来,他都想让族里把自己的孩子送过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启蒙啊!连带的让他都时不时要思考一下……他是不是也重新启蒙了一遭? 第八十七章店铺开张 皇宫中,皇帝看着进殿的皇弟笑得很是欢喜,还不等卫孚行礼便道:“免了那套,快和朕说说这东西还有没有?” 卫孚暗笑,把他那套桌椅送来真是没亏,看皇兄这样就知道他有多满意,这样就能在皇兄面前多说说希及的好话了,“皇兄是指这桌椅吗?” 皇帝眼眼一瞪,“不然你以为呢?” 在内侍送上来的凳子上坐下,卫孚回道:“就这一书桌一雕花椅还是我从柳卿那讨来的,他也没和我客气,要了我双份的紫檀木,皇兄若是还想要其他的,那得再赏我些好木才行。” 皇帝眼中闪过深思,“你是说这东西又是出自柳府?” 重点突出的那个又字让卫孚也不由得失笑,附和道:“对,‘又’是出自柳府。” “要是朕没记错,柳卿是个读书人吧,怎么又对这匠人的东西感兴趣了?前段时间的闭门谢客他就是鼓捣这个去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皇兄觉得这样不好?” 皇帝摸着书案上的花纹,若有所思,“朕只是觉得这个柳卿脑子里装的东西太杂了,若是把这心思全用在……” 隐下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卫孚心知肚明,脑子里打了几个转,道:“皇兄,依臣弟现在查到的证据,还不足以说明柳卿就和柳家有关,不过臣弟倒是觉得,若他真是柳家的人也未尝不好,若是柳家真有另起山头的意思,不会让柳卿在京城这么大张旗鼓的曝露出来,若是柳卿没有出现在京城,我们又怎么会去查这柳家,柳家既然那么厉害,臣弟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皇帝起身,走到椅子的后面,手指细细描摩那雕着花的椅背,“这点朕也有想过,所以朕现在倒不是特别急迫了,这事你慢慢查,主要的心力还是先放在京城这边,暗地里再挑起几把火,他们不两败俱伤朕的那些人无法上位,朕不想在等了,布置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收网了。” 卫孚同时起身,躬身领命,“臣弟遵命。” “这花是雕得真精致,闻听,能不能再从柳卿那弄几把回来,朕总不能去哪里都拖着这把椅子,以前也没觉得跪坐有多痛苦,才坐了这椅子几天朕居然觉得无法忍受了。” 卫孚苦笑,“皇兄,您现在用的这一桌一椅原本应该是摆在臣弟的书房,臣弟要是再去柳府白拿,下次柳卿能直接轰我出府,他可不会给臣弟留面子。” “这满京城的也就他柳卿有这胆子,得了得了,朕一会就派人送一些上好的紫檀木去你府里,你看看他有些什么花样都做些送进宫来。” 想了想,卫孚还是决定说实话,“禀皇兄,柳卿曾经和臣弟说过,他会在京城开个店铺专门卖这些,据臣得到的消息,他前不久是倒腾了一个店面,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皇兄看可不可以稍等一等,直接和他店里做这笔生意?” 皇帝终于不再研究那椅背上到底是雕的什么花了,向来带三分笑的脸上有了裂痕,“他还是不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是视黄白之物为俗物吗?” “这个问题臣弟也问过他,他说人没了银钱不能活。” “倒是坦荡得很,行,你看着办吧,开张第一单生意就是皇室的,他那店铺想没生意都难,不过……大概这柳公子的名头要蒙上点灰了。” 希及才不会在乎,卫孚行礼退了出来,以希及那性子,大概只关心他自己生活得舒不舒心,其他的才懒得理会,想想他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姿态的模样,卫孚脸上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真心,他真觉得这样的希及挺好的,随心所欲的活着,不为外物所动,他向来把这一条贯彻得很好。 被柳卿题名为‘家具店’的店铺一开张就很火爆,第一单生意接的是皇家的不说,其他世家也纷纷不落其后,那些世家子在柳府尝到了凳子的舒服滋味,回去一番游说,通通下了大单,还特别注明速度越快越好。 柳全再全能,这短短的时间也没有收集到很多上好的木材,所以家具店另立了个规矩,若是家里送木材过来的,只收加工费,现在他们还只看到了桌椅的好处,却不知道这家具两字包括的面可大了,柳卿一点也不担心以后会没钱赚。 在店铺不远的地方,柳卿买下了个院子,收拾出来专门给几个匠人做活,知道生意不可能差,柳卿一开始就叫几个匠人招来了些手艺不错的同行,再带了些徒弟,好歹把这店铺也支撑了下来,全叔也终于把木材的供货渠道弄好了,柳卿这才松了口气,再一次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也就听全叔说下店铺的收支如何,恩,她不是早就说过了嘛,这生意很有赚头。 “希及,你知道外面的人现在怎么说你吗?”卫孚喝了口茶,对刘礼行除了在进来时打了个招呼外,一点也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显然,刘礼行也没有,只是,他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他是真想看看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柳卿完全不知这两人私底下的互相试探,扇子一拢,兴致勃勃的问道:“今儿又换新说法了?” “你还得意上了。”卫孚笑,眼底有些柔,“京城中人说你玩物丧志,请了个人守着私塾,自己玩儿上别的东西了,你就不觉得冤?” “就这样?”柳卿斜眼,“我听到的可不止这么点,比这话说得可难听多了,我就奇怪了,读书人就该抱着书卷饿死才叫志气?活着就是多教一人识字也是好的吧,活着总能做点什么让自己没白来世上走这一遭吧。” “那你可知道,批判你的大都是读书人。”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想固守清贫那就守去,我又没想过要改变他们,真饿死了那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不是。” 柳卿带着点冷意的嘲弄,对于那些读书把自己读到死胡同的人她真没什么好感,人生千百种活法,她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想去改变别人还得看别人乐意不乐意呢! 第八十八章三个男人一台戏 这种对世事的嘲弄与通透让柳莲柏心酸疼酸疼的,若是卿儿一直养在柳家,哪能让她吃半点苦,现在就算明知道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妹妹,他还得装作只是新认识的比较投契的朋友。 家族祖训是不能牺牲族人成全柳家的昌盛,他的妹妹这不是牺牲吗?还是说,只要性命在便不算是? 心中的躁意无形中带了出来,在自己府上柳卿向来不太在意其他人如何,但是习惯了事事警惕的卫孚却是感觉出来了。 垂下眼掩下眼中的思绪,卫孚想着,在适当的时候还是提醒一下希及比较好,这个突然出现在京城的人就算真是刘捕头的族弟,只怕接近他也是带有目的性的。 柳卿只觉得心底有点腻烦,一举一动在别人的眼睛下盯着,随便做点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读书人想踩着她的肩膀上位,看她不顺眼的想给她个教训,还有知道她身份的杜容夏这个定时炸弹在,有时候想想真想离开京城。 原本是冲着皇宫中那个最大的藏书阁来的,可是现在还一步没踏进去,自己倒是成了皇子师,正正经经受了拜礼的,没个理由哪能说离开就离开。 “公子,杜公子求见。” 瞧瞧,真不经念叨,刚刚才想起这么号人物,这会就送上门来了,反正屋里都有两位了,她也懒得换个地方接待,正好避避嫌。 “请到这里来见吧。” “喏。” 卫孚抬眼,似笑非笑,“杜公子?” 柳卿耸了耸肩,“可不就是杜公子。” 柳莲柏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皱眉,显然对杜姓公子不甚感冒,出来之前,他在爷爷那里看了些东西,把卿儿在外这些年的经历大致了解了一遍,其中便有提到这位杜公子,唯一知道卿儿女儿身身份的杜容夏公子。 按他得到的消息,他应该是已经成亲了才对,姚家的上门女婿,并且在姚家站稳了脚跟,不是个简单的人,现在又找上卿儿算是怎么回事? “希及,叨扰了。”初一进门,杜容夏便在另外两人的身上一眼扫过,眨眼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一个肯定是和希及走得近的卫公子,另一个应该就是被希及请入府中的刘礼行了。 一想到如今这两人比他更接近希及,杜容夏就觉得有千百只猫在心里抓,怕他们发现希及的女儿身,也怕希及对他人动情,他需要时间,非常需要。他不想在他身份还不够的时候,希及便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互相见了礼,柳卿才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难得闲瑕,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玩的挺热闹。”似有所指的曲指在椅子扶上敲了敲,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宠溺,以前在清远时希及便坐不住,现在到底是鼓捣些东西出来了,为了舒服,她倒是舍得花心思。 这种亲近的语气让另外两个男人同时不满,一人是明明白白的不喜这人,使君有妇了还敢对他妹妹存心思,另一人,却是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这杜容夏明明就是他和皇兄的局中人,大有利用值钱,以前也没觉得他讨厌,可是这一刻,心中的不喜却是明明白白的,让他想装作没感觉到都不行。 是因为……他和希及比他更亲近吗?原本就该如此啊,两人在清远府城便相识,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更可以说是希及助了他一个锦绣前程,亲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在不舒服什么? 大概……是因为希及是他认定的唯一朋友吧,而这个朋友却有另一个关系比他更亲近的朋友,这让他心里不舒服了,因为他只有希及这个朋友,所以希望希及也只有他一个朋友。 好像……不可能,不说其他人,就眼前这两人都随时可能取代他在希及心中的地位。 情况有些不太妙。 卫孚觉得自己应该对希及更好些,真心的好,不掺杂其他心思,希及这么敏感的人能感觉得到的。 “我还以为你也是为那些桌椅来的,最近我这府里被打劫走的东西可不止一点半点。”好像自从云燕青在她这里拖了张椅子走后,其他人也开始有样学样了,关系稍近点的都死皮赖脸的顺了点东西走,她那主屋里本来放得满满的,现在已经差不多空了,花厅这边是她平时待客的地方,好悬他们也知趣的没有动,不然她又得跪坐了。 这已经差不多成京城的一个笑谈了,无形中,倒是把柳卿那个光辉无比的形象从神坛上拉下来了点,也让那些世家公子哥儿真心把她归纳到他们的圈子里去了。 柳卿倒觉得无所谓,只要还给她留了张自己坐的就好,其他的可以等店铺那边忙完了再慢慢补回来,嘿,正好重新勾几个花样,初做的那些或多或少都有些瑕疵,拖走了也好,给她个理由重做一批。 带着点得意的表情让三人都看得莞尔,卫孚靠在椅背上,头歪在一边,手撑着头看他,不知道这人又想到哪里去了,那脑子里好像装的东西和他们的都不一样,却是真真正正让自己快活的,这就是希及和他们的区别。 杜容夏看到卫孚的表情眼睛暗了暗,立刻决定把希及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今天来是受姚老太爷所托,来和你打个商量,看在我这个故人的面子上,能不能先做姚府的单子,老太爷年纪大了,跪坐着身体受不住,当然,他不是想抢在皇上前头,就是说等皇上那边的完成了,能不能先做姚府的。” “这利用得可真明白。”柳卿冷嗤,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会吩咐下去的,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不是说所有姚府定下的货都先做,那些得按顺序来,就姚老太爷那张先做,相信其他世家能理解我这尊老的心思。” ……这理由真漂亮,杜容夏笑得神采飞扬,“这番心意,我一定带到。” 鬼的心意,就是玩儿个平衡罢了,估摸着每个世家都得先送张椅子过去了,哪家都有个没成精的老头坐镇不是。 第八十九章紫玉其人 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都是心有沟壑之人,就算互相之间不喜,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在柳卿面前谈笑风生,互相之间牵引着,不至于让柳卿察觉到异样。 自打来了京城后,柳卿也只跟这三人算得上是朋友,唔,还得算上一个云家燕青,今天聚齐了三个,轻松自在的气氛让她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起来。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三五个知己,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用算计来算计去,所做的事也是她想做的,愿意做的事,真的,挺好,她没理由不满足。 留下三人吃了顿晚膳,清清淡淡的口味在这大热的天吃起来尤其爽口,不去想外面那些风风雨雨,柳卿觉得自己今天被幸福给撞了一下腰。 两人走得有些不情不愿,暗暗妒嫉刘礼行占据了地利之便,可以继续和希及谈天说地,却也不得不离开,一人是不愿意现在就曝露了心思,一人则是自己都还没摸清楚自己的心思,觉得离开才是理所当然。 京城最近挺热闹,柳卿又大出了一把风头,不过很快,另一件更劲暴的事把她的风头给压了下去。 要说这京城的美人,就算是不曾见过,也是闻名久矣,可是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对双生姐弟却硬是让这京城四美变成了五美,不少人暗地里拿柳卿一比较,还是得承认这次柳大公子被比下去了,柳卿的气度风韵自是无人可及,但是那新出现的叫紫玉的男儿却也是真正的风华无双。 明明沦落风尘,却给人可与皓月争辉之感,且谈得一手好琴,不媚俗,不抹指搓粉,举手投足间更像是个世家子弟,就连那笑脸也是淡淡的,弹琴时客人赏得再多,他也只是默默注视你几眼,浅浅谢过,让你又觉得荣耀,又跟被一千只猫挠似的,全身都痒痒。 就是原本不好男色的男人也有些蠢蠢欲动了,更何况是那些个本身就好男风的纨绔,王维智在收到消息后,磨着老夫人和自家娘亲给他解了禁,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双壁楼,这是怡红院专门弄出来为他们姐弟俩迎客的地方。 “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等待的时间里,王维智眼睛也没闲着,四处打量这布置得极其雅致的房间,这一收拾出来倒不像是勾栏院了。 这段时间他也没亏着自己,男人女人府里都不缺,有个雏儿昨天才开了苞,那小模样怯怯的跟个小动物似的,他还没腻呢!要不是被那传言勾得心痒痒,他倒是还愿意在家里关几天禁闭。 同来的许公子扯长了脖子看着内门,那是紫玉出来的地方,口里回道:“一会你看了就知道,能把柳卿比下去的人,你想想哪还差得了。” 王维智好奇了,“真能把柳卿比下去?不要说外表如何如何,就是那股子风韵,我还真没见过比那柳卿还勾人的,比起那些刻意表现得勾人的,柳卿那种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才是极品,我还真就见了他这么一个,偏偏还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 一想起柳卿,王维智就觉得昨天还没得到满足,不然怎么就觉得这么燥热呢? 许公子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那人现在确实动不得,他天天被老头子耳提面命的,才不会嫌命长了去招惹,不过以后倒是可以撺掇王维智去招惹招惹,反正他也招惹过一回了,要说记仇也是早就记上了的。 “完全不同的两种味道,一会你看了就知道。” 王维智还待再多问问,同来的其他几位公子已经站了起来,端出一副人模人样的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扇子扇得呼啦啦响,用自己最好的姿态面对进来的人。 “各位久等了。” 声音极品,王维智这才循着声音望过去,刹那间,眼中只看得见那张静静注意着他的脸,那种仿佛天下间只剩他们两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许公子轻咳一声,让走神的人醒悟过来,也站了起?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17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起来迎过去,抓着扇子的手紧了紧,心中浮现出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紧张。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好像不曾来过。” 虽说原本就是带王维智过来见识极品,许公子依旧有几分不高兴,他自己也才摸了摸小手的美人居然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王维智身上,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几个人关系在这方面挺铁的,同时玩一个人的时候也有过,看中意的人互相交换也不止一次两次,可是这次,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乐意了。 “咳,这位是王维智王公子,初次过来。” 紫玉的眼睛微不可见的闪了几闪,原来是目标人物出现了,在知道自己做完这个交易后便能过回普通人的生活,紫玉便有些迫不及待了,那种看不到未来的日子他过够了,若不是知道失了他的支撑姐姐也没法活下去,他早早的便离了这污脏的人世。 那位公子答应了,只要这桩交易完成,便会送他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和姐姐可以重新生活,不用大富大贵,他们攒下的体己节俭着用够他们度过余生,这就够了,他最大的人生目标也就是如此了。 “原来是王公子,希望我这残败之容没有污着您才好。” 王维智连连摇手,他现在三魂已经跑了两魂半了,“难怪,难怪……紫玉果真不输那柳卿。” 又是柳卿,来这京城大半月,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柳卿之名,有骂的,却也有真心敬佩的,一段时间听下来,他倒是觉得那人活得肆意,不管外头怎么说,他依然故我得很,没什么改变,能活得这般随心所欲的人……他有些羡慕,也有些微的嫉妒。 被拿来和柳卿比较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他倒是不亏,本来就是脏污不堪的人,谁都要比他干净十分,但是那柳卿却是大亏了,听他们那说法,那人还有着不输于人的美貌。 这世间便是如此不公,当年因他母亲的美貌落得家破人亡,两姐弟沦落风尘,而那柳卿却依旧活得滋润,就算有人心存不堪也只敢背着私下里亵渎,这样的人,他倒是真想见上一见了,可惜,那人好像从来不涉及这些场所。 第九十章针锋相对 风尘中打滚多年,紫玉什么男人没见过,尤其这次还有明确的目标,对付起男人来更是游刃有余,吊着这个,吊着那个,偶尔放出点亲热姿态,让那些男人更是心痒难耐,银钱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可惜,更多时候他还是只浅浅笑着,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他们高谈阔论,那认真的姿态让众人更是拼了命的待他好,却没一个人占到更多便宜,更不用说肌肤之亲。 这天,王维智等人和以往几天一样准时前来报道,没想到今天却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那姿态比他们还要拽得二五八万,向来觉得自己才是最该被拥护的王二公子哪受得了这样,高昂着头重重的哼了一声,扇子一指那个跪坐得舒服的位置,“这是我常坐的位置,请让让。” 同混一个京城,两方人马都是眼熟的,划分的无数个圈子中,总有那么几个是不对头的,显然,这两方人马就是,起因就更简单了,一方是跟着皇上开国立功的功勋子弟,一方是世家中在朝堂占据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重要位置的后辈子弟,长辈在朝堂中针锋相对,小辈在外边自然也是掐得你死我活。 因为王维智被关了禁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上了,没想到今儿个居然这么巧。 坐在那里的男人长得挺好,不说话时很有一股儒雅之风,可是一开口就露出了真面目,“你的?这双壁楼成你王家的了?还是你想说紫玉和红玉是你的?王维智,你怎么被关了这么久还是不长脑子呢?你爹真有自知之明,知道你是一坨烂泥,干脆把你关家里不出来丢人现眼,今儿个这是偷跑出来的吧?!” 连损带刺的话,把王维智气得脸都黑了,往后一挥手,不管不顾的就要掀翻了这小子,反正打了不止一场两场,还怕他不成。 “王兄,这里是双壁楼。”许姓公子赶紧上前一步附耳道,在这里丢了面子可不好,想着的人还没得手呢! 王维智马上冷静下来,示意身后的仆从退了下去,对上那张恨不得摔碎了的脸,“姜宁诚,你还是这么阴险,小心哪,别哪天被人蒙了头在巷子里揍一顿,那可不是你那张嘴能对付得了的了,啊呀,其实嘴也是可以对付的,许兄,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身后几人心领神会,纷纷大笑,这样的荤话哪能听不懂,没看那姜宁诚的脸都绿了。 “今天这楼里真是好生热闹。”如珠落盘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介入出来,化解了一场随时可能发生的斗殴,紫玉和姐姐在里面从头听到尾,选在这时候出来也只是不想毁了这双壁楼,交易完成的时间要往后拖罢了。 王维智一直没坐,这时占着天时地利的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笑得温柔,“紫玉,今天有时间陪我吗?” 温柔的王维智让姜宁诚差点把眼珠子都掉了出来,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王家二公子的跋扈,这……这真是掉温柔乡里了?平时也没听说过他对谁着迷啊! 不过若是这紫玉的话,还真是有这资格,就算他今天是冲着红玉来的,这时候也改变主意了,抢起来才有意思嘛,再说那王维智有的他什么没有?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在这方面输了,还怎么在朋友面前抬头? 所以,紫玉还没有回答,这厢姜宁诚就接上话了,“紫玉,本公子今儿可是第一次来,不会丢下我走人吧。” 紫玉把手从王维智那抽出来,上前和姜宁诚见了一礼,笑容里带上了些无奈苦涩,在在的说明着他的不得已,“王公子来这好几次了,对紫玉也一直厚待,紫玉万不敢怠慢于他,只是姜公子是第一次来,原本就是给了紫玉天大的面子,紫玉……真是恨不得一劈为二才好。” 这般美人,这般姿态,这般委屈求全,在场的人心都快化成水了,哪还舍得难为于他,许公子抢先道:“紫玉要是愿意,我们就在这屋子里说说话吧。” 王维智虽不满许公子抢了他的风头,暂时也没打算计较,安抚美人要紧,“明天本公子准备在别院办一个宴会,紫玉可否赏脸?” 紫玉玉洁的脸上仿佛会发光,柔和的笑着,“王公子准许紫玉踏进别院,已经是给紫玉面子了,紫玉哪还能拒绝。” “哈哈哈,那就好,今儿就在这坐坐吧。”目的答成,王维智一脸得意的看向对面的姜宁诚,面带挑衅,怎样,今天紫玉肯定哪都去不得,明天就去了他的别院,至于回不回得来……那可得两说,姜宁诚你如何从我手里抢人? 姜宁诚脸色难看,事事被王维智占了先机,他已经在琢磨着回去后要不要向老头子说说这王维智的事,让他在皇上面前参王老头一个管教不当之罪。 紫玉眉眼一转,却是坐到了姜宁诚身边,纤长白皙的手执起酒壶,倒上满满一西樽酒,亲自喂到姜宁诚嘴边,语气里带着点无措,吐出求饶般的话语,“姜公子,请饮此杯。” 要是喝了,就是把这事揭过了,也没有落个慢怠之名,要是不喝…… 抬眼看向王维智,那眼中露出来的可不就是嫉妒吗?紫玉美人喂酒,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 伸手覆上紫玉的手,柔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心里一荡,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若是这样的人,他倒是真愿意尝尝男色了。 “今天人多,紫玉恐招待不过来,正好家姐现在没有客人,不如就由我们姐弟同时陪大家解闷可好?” 姜宁诚原本就是为红玉而来,哪能不愿意,率先同意了,王维智也不拒绝女人,自然对那个传言中和紫玉长得一模一样的红玉起了兴趣,若是两人同时伺候他…… 光是想想,他就兴奋起来了,哪还会不同意。 在里面准备许久的红玉听到门板被敲了两下,挂上最完美的面具推门而出,妩媚到极致的笑容,柔美到极致的身段,被乌发一衬更显得白如雪的肌肤,甫一进门,红玉便夺了所有人的呼吸。 原来同一张脸放在女人身上是这样的效果,两姐弟站在一起,一人笑得风淡云轻,一人笑得风云色变,在场的人同时有了王维智刚才的想法,若是这两人同时伺候他……那得是多极致的快乐。 于是,这场追逐中,从一人变成了两人,效果却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二的很多倍。 第九十一章近了 柳卿看着手里的请柬笑得像只狐狸,去,当然得去,这可是一场大戏,由她贡献了引子的大戏,不去看看她也得惦记着,再说,她还真是想看看那个被人传成那样的男人,她是女人,扮成男人会清秀些是正常,一个男人要是真长成那么祸国殃民,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撑,不要说是在这没有人权的古代,就是在后世,也落不下个好下场。 “公子,那王维智送贴子来只怕没安什么好心,您真打算去?” “去,怎么不去,我大摇大摆走进他王府,他还能让我身有损伤出来?他王维智没脑子,王家总有个长了大脑的,礼行兄,一起去么?” 彼时,两人谈得正欢,被这请柬打断了,心散了也就没打算再继续下去,刘礼行入她这私塾也有一段时间了,却极少出门,明儿带上出门走走也无妨。 刘礼行正琢磨这王维智这么做的原因,他和卿儿就差没当面撕破脸了,这又送请柬来,唱的是哪一出? 听到卿儿问起,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去,京城公子哥儿的聚会我还没见识过,正好长长见识。” 柳卿笑,摇着扇子做过来人样,“还不就那样,吃吃喝喝,有美人相陪,说说荤话,唔,对身边的美人动手动脚也是很有看头的。” 刘礼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一个女孩儿家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该说是她已经看多了习惯了,还是完全忘了自己是女人了? 她不会自己也是那其中之一吧,刘礼行很忧郁,越来越担心自家妹妹以后难找人家了。 王家的别院离王家本家挺有距离,大概是因为柳卿会来,也因为那名紫玉的男人魅力太大,人数明显有些超出预料了,不过王维智并不这么想,他觉得是因为他举办的宴会,才会有这么多人捧场,说到底,还是因为王家势大。 云燕青在路口暗处等了好一会,才看到柳府的马车姗姗来迟,掀开窗帘唤一声:“希及。” 阿未机灵的掀开窗帘,从小小的窗口对上云燕青的视线,不由得失笑,“今儿这王维智面子挺大啊,连弘毅兄都请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出来看看戏当是消磨时间了,上次那出我错过了,心里悔得很,今儿这出嘛,我是看定了。”看看路程不远了,云燕青提议道:“走过去,如何?” “可行。”同时停下的马车还有一直跟在柳卿身后的那辆,看到刘礼行下来招了招手,介绍道:“这是云家燕青,字弘毅,这是被我请进私塾的先生刘礼行,他是以表字行走于世的,你就叫他礼行就行了。” 两人相互见礼,云燕青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是有点把这刘礼行当自己人的味道,不然不会连他表字也说出来。 “能被希及看上,自是错不了,他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其实精着呢,要不是礼行兄有真才实学,哪能被他请入府中。” 刘礼行对这人挺有好感,不由自主的就想歪了,若是卿儿下嫁于这人,倒不失为良配…… “恰好在那方面下过些苦功夫,哪想到就被希及看上了,真要说起来,希及是一点也不比我差的,他只是……” “懒是吧,哈哈哈。”看他有点难以启齿,云燕青哈哈笑着接上,和希及接触久了就知道这人是真懒,而且喜欢随着性子来,好在现在她也有这资本随性了,放在一般人家,这注定是要被打压的。 刘礼行刚想点头,被柳卿斜来的一眼给盯那了,好吧,她现在不止是他不能相认的妹妹,还是他的雇主,不管哪一个,都是不能得罪的。 云燕青扑哧扑哧的笑,柳卿忍不住了,很没风度的一脚踹过去,给他上好的锦段上留下个鞋印,好在衣衫上有繁复的花样,看不太出来。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过希及,以后你还是别和一般人太接近了,你又不爱遮掩,接触得几回就能把你真面目给看出来,到时候就没那么多人推崇你了……” 又挨了一脚,云燕青终于不再招惹他了,看看还有点距离便转了个话题,“今天怎么没见你那小书童?” “这样的场合要个孩子来干什么?纸醉金迷,奢侈无度,他不用过早的接触这些,对他没好处,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孩子的心更经不起这些,我不想他生出些不该生的心。” 云燕青看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透,也是,就因为看得透,才能成为旁观者,你那书童跟了你真是他的造化。” “谁知道是真看透还是假看透呢?不过看着他们唱大戏确实挺有意思,弘毅兄,你什么时候来唱上一出取悦取悦我?” “免了,以后有你的场合我绝对保持清醒。” 两人互相取笑,倒真正是自在的很,刘礼行面带微笑的听着,看着,这是他所不了解的卿儿,却在一天一天的接触中越发觉得这个妹妹的了不起,每每让他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他有个很不得了的妹妹。 显然,这三人一行的到来让大家有些微的惊愣,连正闹腾得欢的气氛都有了片刻安静,旋即便有人笑了出来,“没想到不止柳兄来了,连云兄都来了,王兄,你好大的面子啊!” 王维智迎了过来,一脸得色,连柳卿的出现也没让他的笑脸失色半分,真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云兄今天确实赏脸了,柳兄也是稀客,呀,不知这位是……?” “刘兄,刘礼行。”柳卿爽快的做了介绍,合拢扇子,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场中,她失策了,现在桌椅还在赶制中,这宴会还得跪坐着进行啊! “来来来,别讲究那些虚的了,都坐下,王兄,赶紧让你那宝贝美人出来,兄弟我等不及了。” “知道是我家宝贝美人,你还敢扎呼。”话是这么说,表现得可不是那么回事,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有多得意。 柳卿的膝盖已经很长时间没受过罪了,这会也不想委屈自己,不然戏演得再出彩也得打折扣不是,所以一坐下便往身后阿未怀里靠,还移了移位置,让自己最大限度的舒服,看得云燕青气笑不得,而刘礼行……已经被他妹妹的风流姿态刺激得无法言语了,听得再多也不如亲眼见到来得震撼。o 第九十二章再一次对上 “就你这副模样,稍微嚣张一点的人都会想踩你。”三人的案几连成一片,柳卿在中间,说话什么的也方便,云燕青边和相识的人见礼,边低声调侃道。 柳卿才懒得管那么多,喜欢她的人不管怎样都会喜欢,不喜欢她的人她做再多也不会待她真心,那她又何必勉强自己迎合了别人还换来人家的假心假意。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柳卿隐下笑意,肉戏来了。 “紫玉(红玉)见过各位公子。” 在场有不少人是专门去捧过场子的,自是识得这两人是谁,此时对王维智多少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居然把这两姐弟同时请来了,他们可知道这两个虽然也是个卖的,但是那姿态端得可不低,不是谁都可以一亲芳泽的。 王维智对这效果很满意,觉得倍儿有面子,对紫玉更是温柔得不行,“紫玉,大伙儿都想听你弹琴,可以吗?” 紫玉从一出场就把视线放在王维智身上,从头至尾没有移开过,更是让王维智觉得心都要化了,听到王维智这么说便浅浅的笑,“既然是被公子请来,紫玉自然一切都听从公子吩咐。” 王维智眼光瞟到姜宁诚脸都要歪了,更是美得冒泡,伸手牵着紫玉到架好的琴旁坐下,“这是凤焦琴,专门为你寻来的,希望能博佳人一笑。” 轻轻拨了拨弦,音色极是不错,居然是凤焦琴么? 紫玉凑近王维智,嘴唇在他脸上若有似无的划过,“谢公子厚爱,紫玉虽然算不得佳人,依旧喜欢得紧。” 刚才绝对是亲吻了他,他感觉不会有错,王维智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下定决心要把其他几把名琴也寻来博美人一吻。 场中紫玉双手拨弄琴弦,琴案上焚香袅袅,音乐声中,更是把紫玉衬托得如玉般动人。 那种清雅的气质不该存在于他这种身份的人身上,太干净了,柳卿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承认他的出色,却也可惜于这样一个人的命运。 琴音落,啪啪啪的掌声打破了静谧,紫玉神色淡淡的微微躬身行礼,眼中神色不动,扫了四方一眼,大半是见过的,剩下的,恐怕是冲他姐姐而来。 也不全对,倚在侍女怀里的那人眼中并不带色欲,却也没有憎恶,只是纯纯的欣赏,没想到王维智还有这样的朋友。 “紫玉,刚才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要飘走了,太美了。” 微微带上笑意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人,对的,这种恨不得现在就扒光他的眼神才是他见过最多的,也是他……习惯的。 “好琴。” “哈哈哈。”王维智笑得自得,一切都顺着他的心意在发展着,你姜宁诚再不满又能怎么样?现在紫玉是在他身边,想抢人?早得很。 你柳卿被人捧得都快成神了,不也得卖我面子过来,天天被人拿来和一个卖身的做比较,憋不死你。 想着这些,眼光就不由自主的向柳卿的方向寻了去,这一看,差点把他气了个倒仰,说话自然就不客气起来,“柳兄,别不是现在就醉了吧,还是说……心情不好喝酒解闷了?” 云燕青都不忍看他,没看到希及那一脸惬意的模样?他压根就是在看戏好不好?亏得你王维智这么入戏,还想来撩拨他。 柳卿弓起身体伸了个懒腰,就在别人以为他要坐起来时,他却往侍女怀里钻得更深了,喟叹似的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在下不就是稍微被迷了一下吗?王兄,让这紫玉陪我一会可好?难得见到长得这么精致的人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脑子里多少装了些墨水的世家子弟暗暗念了几遍,真是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可不就是这样吗?美色在前,不用喝酒他们就已经醉了。 这柳卿虽然不爱出风头,这才学果然是没得说的。 于是,在不经意间,刚被从神坛上拉下来一些的人又被人往回推了些,这才学两字看样子是从她身上揭不开了。 “柳兄这不是夺人所爱吗?”王维智想都不想就要拒绝,真和柳卿比吸引力,他可真没把握,要是这紫玉真和他对上眼了,他找谁哭去,他都还没吃到嘴里,休想他现在就拱手让人。 “哦,原来是所爱啊,不知王兄对这所爱之人有没有迎娶进府的打算?” 全场除了这两人的针锋相对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说话,这两人的恩怨大家都心里有数,柳卿不是软柿子,这王维智偏偏总想去捏一捏。 王维智被堵得青筋毕露,“我要是说不敢,你柳兄就敢了?” 柳卿终于睁开眼,兴味盎然,“我为何不敢?只是谁都知道我不好男风,不然我就迎娶了红玉如何?这样一来,我们说不定还能成连襟呢,呵呵,在下对这门亲戚关系可是感兴趣的很。” “希及……”刘礼行急急开口,柳卿平平一眼看过去,满腔的反对被消了音,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反对?真要曝出身份,希及愿不愿意认他还未知。 阿未阿落对看一眼,完全不知自家公子是心血来潮还是真有这打算,迎娶……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王维智脑子还没全昏掉,正琢磨着怎么甩了这个话题,一边的紫玉便开口了,“紫玉这等污浊之身,哪高攀得起王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柳公子说笑了。能被王公子记挂在心上,已经是紫玉三生有幸,王公子上有长辈,下有家规,岂容得他胡闹迎娶一个男人进府,再说,这迎娶男儿本就罕见,紫玉不想王公子日后难堪。” 这般委屈求全为他着想的话听在王维智耳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筋彻底断裂了,恨不得马上高抬大轿把人抬进府里才好,“哼,别人不敢做的事本公子敢,不就迎娶一个男人入府吗?我还就娶定了,紫玉,你安心等我几天,我必用八抬大轿迎你入府。” 柳卿马上打蛇随棍上,“王公子真是好样的,红玉,过来。” 一直坐壁上观的红玉很清楚今天的主角是弟弟,从一出场就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这出闹剧,听到召唤才起身靠近。o 第九十三章争风吃醋 “见过柳公子。”扶风弱柳般的美人总是引人怜爱的,柳卿知道他们姐弟的事,本就心里对他们生了怜惜,这时更是毫无顾忌。 “坐我身边来。” 阿落赶紧退后一步,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红玉伺候男人惯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柳卿在阿未怀里靠得久了,担心她会腿麻,干脆把自己移到了红玉怀里,软香温玉,成熟女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比之阿未的干净青涩完全不同的味道。 红玉端起酒樽递到柳卿嘴边,柳卿笑望着她,慢慢饮尽,什么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人,这就是,从下面仰视的角度看依然美得夺人心魄,要知道一般人若是从这样的角度看,总会显得有几分臃肿。 刘礼行已经在抚额了,他想写信回去问问父母,卿儿真是妹妹?而不是弟弟? 这般风流天成,究竟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造就…… 云燕青隐着笑看着,他非常庆幸从一开始他就把柳卿定义为朋友,身边有个这样的朋友是很舒服的事,尤其是接触得久了后,更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再对也没有了。 希及这人啊,对不喜欢的人向来不手软,王维智纵火烧他书局的事表面上看来他是揭过去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记得死死的,逮着机会就要把这帐算个明白,偏偏这人还有事没事爱撩拨他。 王维智站在那里进退不得,他就不该邀请这么个人来落他面子,就算什么都不做,这人也稳压他。 紫玉看了柳卿一眼,第一次主动的拉了王维智的手,清清浅浅的笑化去了王维智心底所有的戾气,“王公子,紫玉给您斟酒。” “好。” 离开前,紫玉又看了柳卿一眼,甫入京城便常听闻这人的事,也知道这人有着极好的容貌和才华,可是直到当面见识才知道这个好究竟是有多好。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明明,他的眼底一片清澈,何来的醉,又何来的迷,不过是,把这当成一场闹剧罢了。 “令弟……不开心呢,是因为本公子抢了他姐姐吗?” 红玉柔柔的笑,眼中的疲惫藏得极深,“若是真被柳公子迎娶了,便是红玉天大的福份了。” 福份吗?那可不见得,至少,这夫妻义务她没法尽,柳卿笑得诡异,不知道若是以这样的代价帮她脱离旋窝,她是会感谢她呢还是恨她。 “希及,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做吧。”挣扎了好一会,刘礼行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压得低低的,连云燕青都差点没听清。 柳卿抖开扇子遮住嘴角,只露出带笑的眉眼,“这么做……又如何?” 又如何,爹娘要是知道了会不管族规出现在你面前,我会想把你拎回族里,找户好人家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可是这些话刘礼行不敢说,他不敢想像说了这话的后果。 云燕青可不知道这些,抖开扇子遮了右边脸,调侃道:“希及,就算你家人不在京城,这么胡闹回去也没你好果子吃,你也不想想你现在都什么名气,迎娶名妓只会给你增添风流名声,其他方面的声望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我这名望落不落对我的生活有什么影响?我又不需要借这个名望之便图谋点什么,每天的吃喝玩乐都在我那府里,我想如何,别人还能管我柳府的事?若是说家人,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家人在哪,都不知道的事,我为什么要去在意,所以弘毅兄,理由不存在哟。” 柳卿得意的笑,没家人有没家人的好,府里她最大,谁敢管她? 紫玉应付着王维智,被他吃点小豆腐自是不在话下,在王维智志得意满和其他公子哥儿说话时,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隐忍无奈的表情,而这个方向,却是离姜宁诚最近的方向。不用看他也能知道姜宁诚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恰到好处的撩拨,在喝了酒的男人面前成倍数扩大。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主位,姜宁诚一把拉过紫玉搂在怀里,在他脸上叭哒就是一口,仿佛是被那柔嫩的触觉吸引,又叭哒一口,这才满意的砸砸嘴,仿佛没看到王维智难看的脸色,对一帮子面有异色的公子哥儿挥了挥手,“这人,我要了,明儿我就亲自去双壁楼把他娶回家,在这之前,谁要敢再碰紫玉一下,我要他的命。” 被威胁了,在自己的别院被威胁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威胁了,在小半个京城世家子弟面前被威胁了,他王维智要是今天就这么忍了,他就不用再出门见人了。 本就吃了些酒,原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挥发掉了,一把拽过紫玉到自己怀里,指着姜宁诚厉声道:“来人,把这人扔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你们谁敢,别以为王家如何如何,惹火了我,我带人烧了这别院,哟哟哟,王兄,别那么看我,你不也干过这样的事吗?人家可没招惹你,你还把人家的书局给烧了呢,你要敢扔我,你看我敢不敢放火。” 两家原本就旗鼓相当,只是姜家到底是跟着皇帝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名,现在还没有完全败落,真要斗狠,王家不是对手,但是王家家底厚,论持久,姜家也只能认输,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所以不管怎么斗得凶,却从不曾尽过全力,毕竟两败俱伤的结局除了皇帝没人想看到。 王维智被气得狠了,当着柳卿的面这么说,这不是当众打他耳光吗?上前就是一脚,把人踢倒在地,要在平时也不是这么容易,可是今天姜宁诚喝了不少酒,没人扶本就有点站不稳了,哪还经得起这一下。 倒地后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这还了得,翻身爬起来对着王维智就是一耳光,再抡起离他最近的一张案几往他身上砸去,武将家出来的孩子,再纨绔力气也要比世家子大上几分,这一下砸得实打实,王维智又疼又晕,感觉有什么快要流进眼里,闭着眼睛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了算我的。”o 第九十四章合心的事态发展 马上有人过来把王维智扶起来,那一头一脸的血看得让人惊心,家仆只知道完了,这样子回去,老爷夫人老夫人能把他们皮剥了。 听到自家公子吩咐哪里还管其他,围上去就往死里打,姜宁诚带来的护卫边护住自家公子边往外跑,这里是王家,再不跑,吃亏的只会是公子。 一时间,好好的宴会便成了斗殴场所,大概是这两人平时打得多了,其他人也没往心里去,间或还热血的喊上几句,热闹得很。 柳卿冷眼看着,打吧打吧,要的就是这结果,这么多人在场看着,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真闹大了也和她无干,王维智,你那脑子长了和没长差不多,开开瓢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也不错。 紫玉在一开始就机警的走开了几步,只是姜宁诚抡起案几砸王维智时还是牵连到了他,手臂上血淋淋一片,看着就碜人。 拍拍红玉的手让她放松,柳卿安慰道:“这事因他而起,受点伤也好。” 红玉本就已经修练成精,只是因为关心乱了心绪,听到柳卿的话再确认弟弟除了手臂上的伤再无其他,心才安定下来,细声道:“谢公子提点。” “今儿你先跟我回府吧,娶不娶的另说,不过你若是坚持留下的话本公子也不会坚持。” 红玉神情复杂的看着闭着眼不再看热闹的人,这人有颗极温柔的心,明明是想保全她,却要把话说得那般浅淡,好像漠不关心一般。 这两方任何一方出了事,紫玉都很难在这事里脱身,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若是到最后还是只剩下她一人,她坚持着活下来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了百了。 “红玉要不识好歹了,红玉无法置家弟于不顾,红玉,只有他了。” 柳卿睁开眼,眼底的怜惜让红玉差点落下泪来,这样纯粹的眼光,她有多久没见过了? “扶我起来。”喝了几杯酒有点晕,她已经觉得有点使不上力了。 阿未和阿落同时上前,一人一边扶起自家公子,看他揉额头,阿未直挺挺的跪在身后,把他的头按在胸前轻揉的按捏,舒服的叹了口气,柳卿对着作壁上观的云燕青道:“弘毅兄,你就管了这闲事吧,好歹别出人命。” 云燕青抱臂不动,“好处希及你占了,出力的却是我,希及打的好盘算啊!” “得得得,我送张独一无二的椅子给你行了吧,快去,再晚我都不用拜托你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拜托的。 “怜香惜玉是要付出代价的,希及。”若有似无的看了红玉一眼,云燕青起身带着腰圆臂粗的护卫往那一团乱走去,因为他是云家的人,要制止倒也不需花多少时间。 “红玉多谢公子。”若是出人命,紫玉也得赔命,这点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柳公子这也算是保全他们姐弟了。 柳卿起身,鬓角稍有一点乱,再加上那眉眼含春的样子,饶是见惯各色人等的红玉也得承认,这个人真的有着好相貌,最主要是,就算妩媚也干净。 “谢谢说多了就不值钱了,红玉,好死不如赖活着,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你要跟我回去吗?” 红玉看向不远处的弟弟,那血刺得她眼睛生疼,那眼中无言的安抚更让她无法不把弟弟的维护当一回事,“红玉跟您走。” 柳卿满意的点头,能想明白就好,“戏也看完了,该走了。” 刘礼行隐下叹息,跟在身后一起离去,王家别院早就乱了,他们的提前离开也只是被几人看在眼里,却无人说什么。 马车里,柳卿躺在阿未腿上,享受着轻重有度的按摩,这王家的酒还真是喝不得,后劲太强了,她还是更喜欢口感绵软一点的。 明明是闭着眼,却仿佛能看到红玉脸上的忧心忡忡,漫不经心的话语里带着点没心没肺,“还在担心?放心,既然没死人,这麻烦就找不到紫玉身上,他受伤了,那王维智心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怪他。” 红玉低头看着那享受不已的人,真觉得这样一个人值得人挖心掏肺的对他好,这份平等对待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记忆中都快淡得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自觉的坐近一些,用力适度的按捏他的腿和膝盖,说出来的话柔柔的,却带着一股子韧劲,“担心是肯定的,不过也只是担心而已,比这更严重的事,奴家和紫玉也经历过,每每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可是,又总做不到绝决的离开,紫玉想让我好好的活着,我也想让他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居然也这么过来了。” 世上的事永远都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柳卿此时都只打算让红玉稍避开点,好让紫玉发挥,完全没打算再去做点什么,给自己招来麻烦。 一路沉默着回到柳府,早先接到消息的全叔避了开去,红玉姐弟是见过他的,没必要让红玉联想到更多。 “阿未,带红玉去落霞院,你再挑几个人过去伺候着,红玉,每个府里总有那么几个秘密,若是可以,你这段时间别离开落霞院,有什么需要的和侍候你的人说,放心,府里的人还算守规矩,不会什么都往外传。” 红玉屈了屈膝,“谢公子保全。” “说过了,谢字说多了便不值钱了。”柳卿挥了挥手,往自己的无尘居走去,她困得很,这酒果然还是自家的好喝,以后有时间再弄些味道更绵长一些的出来好了,果酒什么的也可以尝试一下,这生活啊,还是得过得有滋有味,天灾人祸从来就是无可预料,她不想在那样的日子来临之前天天紧绷着神经过活。 在那样的日子来到之前,她希望自己没有遗憾。 刘礼行看了红玉一眼,转身往他居住的落晨院走去,那一眼复杂得,连红玉都有些想歪了,虽然传言说柳公子不好男风,但是不能阻止人家对他有想法啊,难道……这刘公子对柳公子……o 第九十五章合心的结果 “希及,你昨儿个提前离开太可惜了,错过一场大戏啊!”云燕青喝着全婶特意做出来给自家公子去火的凉茶,就算味道苦了点,也影响不了他得瑟的心情。 这天正好是休沐,云燕青一早就过来了,柳卿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把她的时间摸得准准的,才能做到没一次闯过空门的。 捏着鼻子把那杯全婶看了很多眼的凉茶喝完,拈了粒梅子丢嘴里把那股怪味去掉,慢悠悠的回道:“不就是打了小的,老的出面吗?猜都猜得到,若是两个老的打起来了,那才算是一场戏,怎样,他们有没有打起来?” “……没有,你要求太高了点,那两人要是打起来,这脸就要丢到皇宫去了。” “所以,我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对成了精的老狐狸,能避开就避开为好,我谁都不想招惹。”掩嘴打了个呵欠,“我说弘毅兄,你非得来这么早吗?难得休息一天,也不让我睡个懒觉。” 云燕青看着那人一副懒骨头的模样哭笑不得,“我来的时候就快辰时末了,你还说没睡够?” 他哪能理解自己起六天早就一天能睡个懒觉的痛苦,就像后世那些上班族,哪个不是扯长了脖子盼着周六,恨不得世界上就没有星期一到星期五这么一回事? 她这点念想实在是再小也没有了。 “公子,卫公子来了。” 来得多的几人柳卿早就吩咐过仆从,来了府上不用再通报,直接带到花厅这边就行,今儿正好,谁也不用等谁。 “希及,你这制造话题的功力,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敢和你媲美的。”施施然走进来的人和云燕青见了礼,似笑非笑的看向稳稳坐在椅子里,一点也没打算起身迎一迎的人,果然是因为太熟了,她的懒散都不再遮掩。 柳卿今天还没来得及去听全叔汇报京城的动向,云燕青来了也没一会,话还没说到点子上,正好从卫孚口里听听风声,“又把我妖魔化了?” “何止是妖魔化啊,你都快成风流的代名词了,当着那么多人放话要迎娶名妓,你真打算付诸行动?” “那有什么,”柳卿撑着头,看着卫孚的眼神带着些莫名的嘲弄,“我发现男人总是这样,一边看不起,一边大把银子砸下去往她们身上爬,玩了腻了开始寻下一朵解语花了,便不再记得曾经有过的温存,闻听兄,别忘了,雅居的茴香姑娘好像一直在等着你呢!” 话说得粗俗,不像是温文如玉的柳公子说得出的话,却偏偏被他若无其事的说了出来,甚至没有违和感,自然得很,大概是他表现出?br / 上善若书第18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出的那种坦荡太过正直了,卫孚心想。 云燕青端起凉茶继续喝,他宁愿被这种古怪的味道折磨,也不想送上门去被希及鄙视,他可真是什么都敢说的。 “咳,希及的意思是真打算迎娶那红玉?” “那就得看王维智敢不敢娶紫玉了,他要是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卫孚冷嗤,“他那没脑子的可能还真敢,就不知道王老爷子能不能撑得住,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姜家不会善罢干休,姜宁诚那一身的伤至少得在床上躺半年,听说眼睛还瞎了一只,那可是姜家嫡子,就这么毁在王维智手里,以后王维智不管去哪里都最好多带些人,不然那条小命一不小心就要丢哪个角落里了。” 柳卿眨了下眼,尽量想装得无辜,可是那股子幸灾乐祸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钻出来,渲染得他整个人仿佛都带着喜色,“有那么严重?” “你这副嘴脸可别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那两家现在都发了疯,你别去招惹。”卫孚哭笑不得的提醒道,“事情只会比我说得更严重,这些天你哪都不要去,该干什么干什么,那个红玉你若是想护着,该提醒她的地方你也得提醒提醒,话我不能说得太透,相信你也能想得明白。” 原本就一触即发的局势这会都火星四溅了,当然,他和皇兄是乐见其成的,王维智和姜宁诚这一架打出的结果就是,直接在两派势力之间点了把火,还是从源头点的,想灭下去,难。 收网的日子,快到了,说起来,还真得多谢王维智的混帐。 不过,他很想知道希及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那对姐弟出现得太过莫名其妙了,而且目标明确得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直接冲着那两家去的。 云燕青听得心惊,云家自有一套情报网,卫孚说的这些再加上他所知道的,不难联想到其他一些东西,也因为如此,他不得不对卫孚有了新的想法,卫家是真的藏得太深还是说,他们的没没无为只是明面上的,而暗地里,卫家其实早就站到了皇上那一边?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云燕青看向卫孚的眼光让卫孚想当作没发现都不行,直接转了身问道:“云兄有事?” “啊?哦,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点事,希及,改天我再来找你,听卫兄的,少出门不会有错,就你这身板经不起人家一个冲撞的,对了,昨天答应我的椅子我可等着了,好了通知一声,我来拿。” 柳卿站了起来,初起床时的无力感终于退去,身体有了点力气,“记着了记着了,别老来提醒我,跟个要债的似的。” 等人一走,两人重新坐定,柳卿笑问:“闻听兄是来提醒我的还是来提醒弘毅的?” “来的是柳府,要提醒的人当然是你,不过看到他在,顺便让他听了去罢了,昨天那情况还得多谢他,不然事情没这么好控制。” “那你还不如谢我,是我以一把椅子的代价让他出面的。”柳卿把他们之间的私下交易说了出来,虽然动机不一样,好歹结果差不多,若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破坏卫孚设的局,谢她那才是应该的。 卫孚笑,难得的轻松自在,“记着了记着了,我弄了些好木,一会让人给你送来。” 柳卿斜眼,“不会在我做出什么家具后来找我要吧?这事你做得出来。” “保证不会,我都直接下单到你店铺里了,不走你这后门。”卫孚看了看时辰,觉得该走了,“我最近很忙,大概没什么时间过来,有事就派人送信去卫府,我会尽快过来。” “记下了,多谢。”特意跑过来就为提点她几句,这份情她记下了。o 第九十六章王家,姜家,迎娶 王家和姜家的冲突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每天都有听说两家暗地里又干上了,死伤不小,一开始,柳卿还真以为因为自己的报复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想给王维智一个教训没错,但是绝对和人命无关。 好在卫孚不知道怎么又挤出了时间过来了一趟,没停留几分钟,却让她得到一个极有用的信息,这事态发展到现在,幕后推手无数,早就与她无关了,充其量她也就是丢了个引子出去而已,再说,那两派本就斗得厉害,就算没有她,走到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 完全放松下来的柳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上头有人好办事,她这也算是上头有人了吧,这一次,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卫孚对她的维护,就算心里起了疑,也没有把她扯进去的打算。 认识这么久,大概直到这一刻,她才对那个神秘的男人有了点认同感。 啧,真是,别人穿越了是风声水起,她倒好,战战兢兢不说,胆子还越来越小了,到京城都已经两年了,除了这个书局她还做了什么?畏手畏尾的,一门心思保命去了,不过也好,她不需要一个那么精彩纷呈的人生。 王府中,王维智把自己拾掇得精神十足,今儿可是他答应去迎娶紫玉的日子,虽然他有婚约在身,不过在那之前迎娶个侍妾进门不为过吧。 “智儿,娘看你还是听你爹的话,在家安生的呆着吧,外面现在乱得很,再说你娶个男人回来不是丢王家的脸吗?”貌美妇人满脸宠溺,边给儿子整理衣衫边劝道。 王维智哼哼出声,在娘亲面前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娇气,“娘,我要是不娶紫玉才会被人笑话,都当着那么多人放下话来了,再说,孩儿是真喜欢那个紫玉,娘,你见一面就知道了,他那气度一点不比柳卿差,爹不老是说柳卿如何如何吗?紫玉比他还要好,你信我一次啊,娘。” “好好好,智儿说好的肯定错不了,现在你爹还在气头上,你先别把人抬回府里来,别院那边娘派人去收拾了,你先让那个紫玉住那边,等你爹气消了,娘再替你说说好话,到时候再看能不能把人抬府里来。” “那哪里叫迎娶啊,娘……”王维智急了,这话都放出去了,要是不能做到,他王家嫡公子的面子往哪里放,挽上妇人的手臂粘腻的晃了晃,“娘,我把新房都收拾出来了,最多……最多在爹消气前,我和紫玉都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好不好?” 王夫人轻拍了下撒娇的儿子,又给他正了正头冠,“多带些人在身边,你爹说了,姜家不会罢休的,你要注意着点。” 知道事情成了,王维智撒着欢儿的往外跑,声音从近到远的传来,“知道了,娘,姜家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虽然京城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但是这王家公子迎娶双壁楼名妓紫玉的热闹依然把不少人都引了出来,柳卿带着换了身装扮的红玉在一处眼界好的酒庄二楼等着,这是去王家的必经之路,怎么着都能看到的。 红玉双手死捏着丝帕,如果那桩交易需要陪上弟弟的终身,那还不如不要了,王维智这样的人只是贪个新鲜,一朝恩爱罢了,以后失了宠,却也得困守在那高门大院里,她怎能不急? 柳卿用扇柄轻敲着自己的脑袋,她没想到那王维智真敢在这个时候迎娶紫玉,是不是也太没脑子了一点?王家老爷子不管? “来了来了。”同来看热闹的人高声嚷嚷着,柳卿依着窗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果真是用的八抬大轿,从远走近,那满眼的红占据着所有视线,骑在马上的男人居然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至少这时候,这王维智是真把紫玉放在心尖上了吧,柳卿心想,只是这种人的宠爱太过短暂。 看样子这桩交易真要把一个人陷下去了,那天不该拿话激他的。 后悔的情绪还来不及漫延,眼睛已经先受惊了,刚还安安份份的马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暴躁的昂立而起,随后带着人横冲直撞,护卫动作慢了一步,没有抓住马匹。 上一刻还骑在马上笑得得意的男人吓呆了,只能下意识的抓紧僵绳,这才没有把自己甩出去。 其他马匹像是被传染了般,同时躁动起来,有被甩下马的,也有机灵的自己跳下马的,这些他们都顾不上了,自家公子现在人影子都不见了,再不追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轿子停放在路中间,一直捏紧拳头,指甲都掐进掌心的紫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外面的动静与他无关,若是这场动静能让他一直停在这里不动,他宁愿饿死在这里。 “公子……”红玉紧张的唤了声,却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柳卿不用想多久便明白了其中的弯绕,回头安抚道:“是姜家,现在最恨不得吃了王维智的便是姜家,王维智若是在家安生呆着,便什么事都不会有,他姜家也不能冲到人家里去不是?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门,不是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给姜家报仇吗?” “那我弟弟……会如何?” 柳卿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瞒她,“若是王维智死了,紫玉赔命是肯定的,若是没死,王家和姜家斗还来不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到要为难紫玉,所以,你可以劝劝你弟弟,找到机会赶紧离开。” “我一定劝他,奴一定劝他离开。” 听她话里的意思,却是知道她是要离下的,柳卿笑笑,要造就这副玲珑心肝大概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红玉……想离开吗?”若是她愿意,就算招惹点麻烦,她也是愿意送她离开的,这样一个受尽苦难的女人,她实在不忍为难。 红玉摇头,咬牙的表情有点倔强,“奴家虽然不聪明,但是也知道,若是我们姐弟两同时消失会给公子引来大麻烦,现在谁不知道奴家是住在柳府的?公子大恩奴家已经无以为报了,哪能再给您添麻烦。”o 第九十七章毁容 “京城……不是个好地方。”沉默了半晌,似叹息般,柳卿喟叹道,“随便惹上一个便不好收拾。” 望着那顶红轿,红玉像是在和朋友聊天般的问道:“那公子您又是为什么要留在这京城呢?” “因为我没地方去,京城也好,其他府城也好,都是我可以停留的地方,整个京城也只有一个地方吸引我,可惜,现在还找不到机会去瞧瞧,一开始我就是冲它来的。” 在一个不算熟悉的人面前,柳卿第一次说出了上京的目的,这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抱的心思从来都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只是人总是把人想得太过复杂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公子是个好人。”红玉偏过头,看着倚窗而立的男人,光线照在他身上,两侧细腻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这样一张脸,太过干净了。 被发了好人卡的柳卿不回话,只是笑得有些嘲弄,她若真是好人,又怎么会把两个完全无关的外人扯进这潭浑水里?看他们在里边挣扎,她却在外边看热闹。 这样的人,哪还能称之为好人,自私自利罢了。 街道上一片冷清,两边的房子里却是热闹非凡,一个个眉飞色舞的讨论是谁在捣乱,从来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只要事不关己。 “哪还用得着琢磨,这事要不是姜家干的,我杨字倒过来写。” “话是这么说没错,现在姜家和王家斗得这么厉害,姜家嫡子又被毁了,不毁了王家嫡子怎么甘心,不过你们不觉得这做得太明显了吗?还不如干脆挑明了杀上一场呢!” “说不定姜家打的就是这主意,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事是姜家干的,又能拿他们如何?王家毁了姜家的儿子,姜家就不能毁了王家的儿子?”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时间不紧不慢的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不过那顶轿子还在,想看结局的人也没一个离开,直到一顶不算华丽,但是却也不掉身份的马车停在花轿面前。 向来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维滇步下马车,不理会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定定的走到花轿前问道:“可是紫玉公子。” 一直形同虚设的喜娘战战兢兢的抬起帘子,里头的人这才回话,“是。” 王维滇微微点头,“家父让我传话,这事今天是办不下去了,请紫玉公子暂回双壁楼。” 紫玉出人意料的从轿中走了出来,神情淡得不像是要大喜的人,那一身的红却把他衬得脸色红润,秀色可餐,“公子这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回了双壁楼后,我也不能接待其他客人?” “确实如此,不管怎么样,你是舍弟想要迎娶之人,在他自己做出其他决定前,我们都不好更改。” 紫玉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抬头看向柳卿所在的方向,他和姐姐是双胎,他知道那里站着谁。 “今天王公子若不是为了实现承诺来迎娶于我,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紫玉心里有愧,哪里还有脸再见王公子。” 谁都不知道紫玉身上为什么带着匕首,但是那反着光的东西他们不会有错,两边原本的议论沉寂下来,心也不知不觉的悬起,像是听人说书到了最紧张的时候。 “若是没有这张脸,谁还会识得我紫玉,既然如此,这张脸便不要了吧。” 王维滇只是个读书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张精致剔透的脸已经血流如柱,右边脸从耳际到嘴角,狞狰的血痕,而紫玉本人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般,若无其事的丢了匕首转身走入花轿中。 “麻烦把我送回去吧,从现在起,再也没有紫玉。” 王维滇除了叹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其中最无辜的便是紫玉,但是人家却赔上了自己赖以谋生的脸蛋,看父亲那意思却是还打算迁怒于他的,不知道这结果父亲可不可以接受。 花轿渐行渐远,柳卿收回视线,转头看到红玉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同样一张脸蛋,这张就算带着泪也还是依然明媚,另一张,却是毁了。 “这样也好,脸蛋都赔上了,也算是给了王家一个交待,红玉,你要知道,你们姐弟两这样一张脸不管在哪里都是招祸端的,毁了,说不定还能活得自在点。” “红玉知道,只是想到紫玉要受那种痛,心里就疼。”虽然不知柳公子为什么对他们姐弟如此关注,但是她却那么的想要相信一次,信这人不会害他们。 掏出丝帕递给她,“擦擦吧,该回了。” 她可还等着回去听消息呢,王维智不知道怎么样了,相比较于死了,她更希望他残了废了,这样不至于让王家疯狂,因着吴怀玉的关系和那王维滇接触过几次,她真觉得王家交到他手里才能保得住,他的稳,是王家的掌权人都没有的。 “如何了?”进了屋还来不及坐定,柳卿便迫不及等的问道。 在王维智的马失控的那一刻,陶峭便机灵的跟上去了,虽然速度慢了点,循着痕迹倒是没有跟丢,甚至比王家的人还先一步找到人。 “回公子,按小的看,应该是从马上颠下来后拖着跑了不少路晕过去了,小的赶到时,有六人围住了他,身上煞气很重,应该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他们的手法也很独特,小的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约看到其中一人在王维智身上几处下了狠手,等他们离开后,小的上前看过,除了擦伤,明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其他伤痕。” 上过战场的,姜家可不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名富贵,看样子姜家是完全不想遮掩了,“去收收消息,看能不能把王维智的消息打探出来。” “喏。” 王维智若真和姜宁诚一样残了,那这两家会更势如水火,最后得利的……不就是皇帝吗? 这幕后最大的推手,也只可能是皇帝了,开国皇帝都是很英明的,看来这一位也不例外。 “全叔。” “小的在。” “把紫玉送出京城,问问他想去哪,若是不离谱就顺了他的心意,还有,多给他些银钱。” “喏,那红玉这边……” “她先留在府里,我会让她明天过去道别,你明晚就安排人送紫玉走。” “喏。”o 第九十八章柳卿的试探 看着只有半边脸能见人的弟弟,心底的酸楚来得汹涌,挡都挡不住,哽咽的声音透出阵阵无力,“弟,这次我们还是要分离了,这张脸……没了这张脸也好,若不是这张脸招祸,我们姐弟又何至于在这一日还陷在这泥潭里。” 擦掉姐姐脸上的泪水,紫玉脸上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那是别人不可能见到的真心,“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了这张脸,就是断了这京城的人再对我起心思,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你不用替我难过。昨晚那人来见我时和我说过,等机会合适会送你来与我会合,家里曾经有过一处别庄你还记得吗?早年我偷偷买回来了,姐,我要先回家了。” 回家……原来,他们还有个家,红玉艰难的笑了笑,给紫玉理了理衣摆,“好,你先回家,在家等姐姐回来。” “恩。”紫玉温声应了,想起姐姐现在的处境,心里不得不担心,“姐,柳公子……对你可好。” 红玉这次是真的笑了,少了苦涩的味道,“再好也没有了,紫玉,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现在在柳府,却是住在独立的院落,柳公子安排了人伺候,平时他不会踏入半步,就算是要见我也是在待客的花厅里,他把我当客人了,真是稀罕的经历。” 听到这里,紫玉才稍微安了心,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到了京城后,他就一直在寻思究竟是哪家公子把他们姐弟请到了京城,知道王维智是目标后,范围也就缩小了许多,而柳公子,是他最疑心的人。 昨天来见他的那人说出他们的打算时,他几乎就肯定了这点,他们从一开始的约定便是事成后两姐弟一起离开京城,换了其他人,当然是要想办法去和姐姐接触,想个法子让两人一起离开,可是昨天那人的说法,却是以柳府为先,根本没想过要这时候把姐姐一起送走,他当然看得明白,姐姐这时候若是一起消失,柳府必定会被人疑上。 这足以说明太多问题了,对方好像没打算在他面前遮掩,不然不会让他明白这些的。 看样子柳公子确实是打算护住姐姐了。 “姐,你对柳公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看着说话带着迟疑的弟弟,红玉哪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那样的人,我哪里有资格肖想,若是连这点也看不透,我也白在这欢场受这么多年折腾了,那样的人家也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人,我何苦自找苦吃,再说,那柳公子对我也没有那些心思,我就当是找了个清静地方养老了,可惜你不在,我住的院子离柳公子的私塾近,每天早上就能听到稚子的读书声,紫玉,我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过现在的安宁。” 大概是红玉脸上的笑容太过美好,紫玉不再说什么,只是握住姐姐的手,这次分别,少说也有半载,往多了说,还不定要多长时间,长这么大,却是头一次分离了。 当天晚上,全叔便派人悄悄的把紫玉送走了,这个引起了一场大混乱的紫玉公子来得突然,离开得更是悄无声息。 城楼上,卫孚眯眼看着远走的马车,眼里的神情太过莫测,身后的人没一人敢吭声。 果然是希及布的局,只是没想到因为那个书局,他却是舍得下本钱,若不是因为一开始便有了猜测,他也不会等在这里,若他不是和希及交好,现在就出现把人截住,只怕以希及那个管家的能耐也把后面的痕迹全部扫除干净了,真要查起来,他也抓不到什么证据。 只是,他干嘛要去抓证据?这样一场乱子获利最大的是皇室,若是可以,他还想去谢谢希及呢!既然这样,那皇兄那里也就不用上报了,皇兄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大事,何必拿这么点小事让他扰心。 “刚才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回主子,小的几人今晚轮休,这时辰自然是在床上休息,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好,东,他们几个这些天辛苦了,好好赏他们,再放他们三天假。” “喏。” 马车已经不可见,卫孚把斗篷的帽子探手拢上,大半张脸隐在里面,在暗夜中,更显得鬼魅。 柳卿在书房中等着了柳全,平时这个时候,她已经准备歇息了,不是天生谋划大事的人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总觉得底子有些虚。 “公子,送走紫玉了。” “全叔,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喏。”柳全看自家公子难得一见的紧张,不敢再拖拉,“卫公子应该是已经怀疑到公子身上了,不过,他并没有阻拦紫玉的离开。” 果然如此,虽然还是没有摸清卫孚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权力,但是隐隐的,她能猜到那个男人平时是习惯于隐在暗中的,这样的人,只怕京城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更何况是送紫玉离开这样的事。 她这次也是在赌,赌那个男人到底是拿什么态度对她,和她的相处中,又有几分真心实意,就算是卫孚真的动手,循着这事他也查不到什么结果,就算双方都心知肚明,也没有证据,这点她还是相信全叔的。 “公子,红玉这里要怎么办?小的天天在府中出没,并不能保证次次都可以避开她。” “不用避开,明天你送些小物件去她院子里,见到你,明白了你的身份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是个聪明人,会权衡利弊的。” “喏。”柳全躬身应了,自家公子就是如此,不太爱那些阴谋诡计,总喜欢明着来,阳谋虽是正道,公子到底年轻,有时候还是显得稚嫩了些,不过有他帮衬,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希望可以让公子继续把这种坦荡保持下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的,他也相信自家公子再磨砺磨砺,阳谋能用得更光明正大,这种正气,适合公子。o 第九十九章不算熟的先生 京城一触即发的局势让柳卿也识相的把伸出去的爪子都收了回来,原本想让人探探王维智究竟如何了,说起来她实在好奇得紧,虽然王家没传出一点消息来,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 身为大家子,纨绔点是正常,可要是没脑子,迟早会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难得没人来拜访,柳卿慢慢的晃到了书局,于显荣看到他刚想见礼,就被挥手制止了,在这沉沉墨香中,她真不爱想起这年代的尊卑有序。 书局里很安静,以前偶尔还能听到走动的声音,现在铺着地毯,真的做到了悄无声息,书局中放取竹简的学子也自觉的轻拿轻放,就怕扰了这一室的安宁。 不少人坐在地上,手指还下意识的在地毯上写着什么,就算有人从他身后经过也没抬头看上一眼,这才是有心做学问的人。 “柳希及?” 声音极轻,明显是压抑过的,知道她表字的人不少,但是交情好到能以表字称呼她的人却不多,柳卿回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中年人。 这是…… “怎么,不认得了?”来人轻笑,仿佛想起这是哪里,对看过来的人脸露抱歉。 “柳公子好。”不少人朝柳卿施礼打招呼,柳卿匆匆回了礼,对着中年人道:“先生请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中年人点头,“扰了大家了,抱歉。” 能被柳卿以礼相待的人,大家当然不会见怪,再说看那气度就知道也不是普通人,人家也道歉了,自然不会死抓着这点不放,齐齐回过头去看自己的书。 想也没想,柳卿便带着人入了暗门,这让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于显荣暗暗吃惊,猜测来人是什么身份,公子那个私塾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平时也不是没人好奇过,装着不小心去推那张小门,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好些人试了后便死心了,以为是里面落了拴,他却知道,那门是认人的,一般人打不开,他要是没有特殊事情,也是不能轻易进入的。 没想到这人却能让公子破了例…… 其实,柳卿就是没想那么多罢了,想起来这人是谁后,不想坏了规矩打扰看书的人,下意识的带着人便从最近的门离开而已。 “希及见过先生。”一进入里边,柳卿便赶紧行礼,替她取表字之人,就算不熟,也该尊敬着的。 “想起来了?”中年人托起柳卿,轻轻扫了眼今天在这边轮值的陶石一眼,那警觉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耳朵还听到了另一个男声,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解春秋。 眼睛循着声音望过去,透过窗户,能看到端端正正跪坐着的一排小脑袋。 这便是京城中人只听过却不得见的柳公子的私塾?倒也挺似模似样的。 “学生惭愧,不知道是先生来了。”对真有学问的人,柳卿向来都非常尊敬,和她这个取巧之人相比,他们的学问才叫扎实。 “才回京城几天,就听到不少人提起柳公子和这古今书局,没想到这个柳公子居然是你,两年时间能做成这样,很好。” “误打误撞罢了,先生,跟我去前屋坐坐吧。” 小孩子心性不定,就算这些孩子被教育得很好,这时候也在偷偷往这边看了,影响了他们可不好。 中年人却带着趣味的眼光望着私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我对这私塾也好奇的紧,可以在旁边听听吗?” 算了算时辰,还有半个时辰才放学,柳卿肃手相引,“先生请跟我来。” 看着从后门进来的两人,刘礼学眉毛一扬,当作没看到,除了他授学第一天卿儿来了外,后面便再没来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她在一起的那男人是谁?看年纪也不可能和卿儿有什么牵扯才对。 刘礼行讲解的春秋并不像其他先生那般难懂,他会引经据典,也会加入自己或者从柳家族学中听来的见解,所以孩子们都听得懂,只是比起上午柳先生的课来,下午这一个半时辰依然觉得难过。 中年人听得很是兴起,向来带着几分讥诮的脸上这时候全是兴味,是对柳卿的,是对此时讲书的年轻先生的,也是对书局和这个小私塾的。 柳卿也不去打扰他,心里思量这男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能被清远府官学山长引为知己的,怎么都不可能差,可别又是出自哪个世家才好,她现在对这些世家感冒得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回去后好好温习先生给你们讲的,明天如果我提的问题有人回答不出来,可是要受罚的。” “喏。”童声稚气的应喏声很是好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前,又恭恭敬敬的来到柳卿面前躬身行礼才离开,有礼得让人心生喜欢。 “先生,我有事想和您说。”晓真让晓宇和晓言去外边等他,自己蹭到柳卿面前,小心翼翼的道。 柳卿原本想把刘礼行向先生介绍一番,听到他这么说也只能先放到一边,用扇子敲了下他脑袋,“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话。” “喏,我就是想问问您,可不可以带别人来听课。”看到柳卿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晓真急急的接着道:“先生,我就是问问,你不答应我回去直接交差了就行。” “这是谁的意思?”她都接收了三个烫手货了,还想往她这塞人?再送人来,这柳府还姓柳吗?柳卿根本懒得掩饰自己的怒意,若这是卫孚的意思,她会把刚对他起的那点好感砸他脸上去。 晓真有点被吓到了,他从没见先生发过火,好可怕。 “希及,别吓着孩子。”中年人淡淡的提醒道,虽然他不是希及正宗的授业恩师,但是这样的提点还是有资格的。 柳卿也知道自己过火了,压下怒意温声道:“晓真,先生不是对你发脾气,你别怕,来,告诉先生,是谁让你来问我的?” 晓真哪敢有丁点隐瞒,倒豆子似的把别人拜托的事全倒了出来,这不能怪他,先生天天都笑眯眯的,罚起他们来更是笑得好看,可是他就是很怕先生啊!而且,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若是不告诉先生,先生怎么知道是谁想来?先生反正要知道的不是?o 第一百章还想塞人? “昨天晚上二哥和三哥找到我,说想来这里听先生授课,要我帮着说说好话,我没有答应,只是说先来问过先生再回复他们,若是先生不愿意,我直接回了他们就是了,您别生气。” 这一副被欺负的熊样哪像个皇子,柳卿觉得自己真的圆满了,把一个皇子唬成这样,还不敢拿她怎么样,这放在哪朝哪代都够她威风一把了,“你父……亲知道吗?” 晓真看先生好像不生气了,说起来话来声音也大了,“父亲不知道,我没去说。” 想想也是,这个关键时候皇帝的注意力哪会放到这里来,只怕是集中精力布局收权去了,没看到卫孚都处于神龙见首不见首的状态了,“这事你先告诉你叔叔,看他怎么说。” “知道了,我回去就找叔叔。”要不是这几天都没见到皇叔,他哪会这么冒冒然的就来问先生,二哥三哥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来找他了,他一直拖着,再拖下去,他们都要以为是他不愿意了,不过,他确实是不愿意的,先生现在有这么多学生够了,再增加人先生就要受累了。 “去吧,言言都偷偷进来看好几次了。” “喏,先生明天见。” 虽然是第一次见,中年人还是看得出来刚才那个孩子和其他的不一样,那通身的富贵气息瞒不住他,莫不是传言中的皇子?可看刚才希及的态度可没把他当皇子看,几个皇子师敢敲皇子脑袋的? “先生,这位是刘行礼,我觉得他底子比我好,特意请来教一段时间。礼行兄,这位是替我取表字的……”说到这里,柳卿说不下去了,说到底,她都不知道这位给她取了表字的中年人姓甚名谁,他们其实只是见过一次面而已。 中年人看她那一脸的尴尬,脸上笑意隐隐,自我介绍道:“我姓方,名熙锦,字恒休,礼行的春秋讲得不错。” 原来是为卿儿取表字的人,虽然不解为什么卿儿会让一个根本不熟的人为她取表字,但是到底是被卿儿承认了的,柳家当然不能失礼,带着点敬意的行了一礼,“不过是希及看得起罢了。” 已经空了的学堂马上会有人来收拾打扫,柳卿也不想站在这里聊天,笑道:“先生,这里实在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去前屋坐坐可好。” “自然,客随主便。” 一路上打量这收拾得极是齐整的院落,整个柳府不算很大,从那边私塾走过来也不过半刻钟而已,所见之处也不和别府一样满是花花草草,而是种了不少的树,看着还不算顶茂盛,应该就是这两年种下的。 所到之处也不见莺莺燕燕,仆从行动无声,极是规矩,这柳府,倒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他之所以离开京城去外面游学,就是因为京城浮夸成风,一个个不见得真有才,那姿态却是摆出来了,养歌姬,养貌美男童,比拼美妾,三五成群的聚会,不见有佳作流出,却经常能听到滛诗燕词,想拜到他门下的束礼倒是送得厚,就是没一个是能沉得下心来学的,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收归门下。 没想到在复奇那里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机缘巧合下给取了表字的这个柳公子却是让他出乎意料了,京城是个极端排外的地方,他却在两年之内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并且打入了那些公子哥儿的圈子,还保住了自己的名声,真真是有手段。 得到消息的柳全早就准备好了待客之礼,甫一坐下,瓜果茶水便送了上来,除留下几个侍女外,其他人都退到了花厅外边。 “希及这府里的人都调教得不错,进退有度得很,比之那些世家也不差。” 轻轻松松的引出话题,方熙锦一点也不见外的吃了块瓜,自在的很。 不是固执的老夫子,也不是不知变通的卫道士,真好,柳卿心底庆幸,她和那样的人打不了交道,“学生有个很能干的管家娘子。” “你倒是坦然。”方熙锦笑,“那个书局……费了不少心血吧。” 柳卿摇了摇头,说得很实在,“其实没有外人想像中那么难,我也没传言中付出得那么多,只是大家都记好,把这一分的好传成十分罢了。” “那也得有人真心为他们好他们才会记着。”他在这京城呆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也曾为那些有天分的贫寒学子可惜,却从来没想到要以这种方式来帮助那些人,他们心里的仁义也依然只存于心里,最多也就是一声叹息而已,这柳希及却是实打实的做出来了,光这一点,他就拍马不及。 柳卿不想在这事上给自己表功,她要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没付出多少,就算她觉得是大实话,对别人来说只怕也是一种过了份的谦虚,“先生本是这京城人?”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应该算是个地道的京城人吧。”想起家里现在的情况,方熙锦笑得淡淡的,没有哪个家族真能显赫一世。 “大事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等你有闲了,倒是可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都不算有大本事,但都有几分真才实学,给你取了表字,按理也算是你半师,若是有什么学问的事随时可以来问我,方家没有那么大门大户,住处却也好找,就在雨城街,那里只有四户人家,最后一户便是方家。” 这还不算是大门大户?欺负她是新来的么?就她所知,雨城街那里算是京城的最内圈,离皇宫近得很,住在那里的都是功勋新贵,和皇上一起打天下的那些人。 仿佛是看出了柳卿在想什么,方锦熙淡淡的道:“富贵要人活着才能享受到,人死了也就是得个身后名罢了。” 柳卿有些了解了,大概,方家就是那种立了功,但也丢了命的新贵了,按她的了解,皇帝不是重重赐封了那些人的后代吗?以先生当时的年纪怎么着都不可能是白衣之身,这里面大概又是有什么纠葛了,秘密知道多了会死人的,柳卿一点也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打算。 “希及知道了,以后叨扰先生时不要被拒之门外就好。”o 第一零一章悲惨的王维智 卫孚来得很快,脸色不是特别好看,柳卿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都不说,浅浅啜着手里的凉茶,她想念王老吉了,这里的凉茶和中药是一个级别的。 “别气,这事他们没知会过我,要不是晓真回来后找到我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人还不安份。” 乍一听到,他就知道希及会生气,当时的交易说得很清楚,原本的两个变成三个他也勉强接受了,要是再送人过去,不说希及那里说不过去,他都会觉得是在仗势欺人了。 “我想也是,你要是真有这想法,至少会先来和我商量,而不是让一个孩子来做这中间人,天家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安份的来。” 所以她也就是气了那么一下就没往心里去了,天家的人她不得已招惹了三个小的,实在没必要再把大的也招惹过来,不然她还真的要担心这柳府会变成皇家别院。 知道希及是没有真生气,卫孚也轻松下来,把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懒懒的道:“要是我真有这打算吗?” “天家的事,你能做主吗?”柳卿回来很不客气,存心试探卫孚的底线。 “我不是皇上。”但是这事还真做得了一半的主,吞下后半截话,卫孚转了话题,“知道王维智如何了吗?” 柳卿来了兴致,“正想和你打听打听,他是死了还是残了?” “要是死了这京?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19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京城的气氛哪会这么压抑,直接就爆了,姜家下手挺狠,直接把人废了。” “废成什么样?能治好吗?” 卫孚笑,顺手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猝不及防的苦味让他差点直接喷出来,强迫自己吞了下去,一脸的苦色抱怨,“希及,你这是存心报复我的吧,柳府什么时候用这个待客了?” “抱歉,柳府现在就是用这个待客,大热的天清清火才好,免得烧身。” 接过侍女递来的口漱了口,待苦味散去才无奈的回他前面的问题,“四肢都被挑断了筋脉,命根子受到大力重击,估计是不能人道了。” 狠,确实够狠,柳卿两眼发光,一点也不掩饰眼里的兴灾乐祸,“京城少了个祸害,姜家做好事了。” 卫孚没有附和他的话,反正他得了利,这就够了,多亏了这两家的对掐,才能让事态发展得这么迅速,让两方势力的其他人根本来不及规劝,便已经不可收拾。 说起来,还是得谢谢希及,这招虽然损了点,却是实用极了。 当知道希及身份再忆起这日他在希及面前说起命根子的问题和希及的态度时,他还是无语得很,除了宠溺的望着休憩的人,也只能摇摇头,自己消化那些情绪了。 “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好,事情快结束了。”揉了揉眉心,最近是有些心力交瘁了,平时只在私底下做的小动作在希及面前却是做得一点也不为难,也就是在这里,他能有半刻的松散。 “知道了。”原本打算这两天就去方府拜访的,毕竟挂了半个老师的名,再说,她也想多认识几个真正有学问的人,别看她现在好像混得风声水起,一众学子把她捧得跟个什么一样,其实那些真有学问的人不见得就看得上她,至少从她初开书局到现在,没看到他们有过只言片语,或者说,他们也在观察她。 “对了闻听,我若是和雨城街方家有往来,有没有需要忌讳的?” “方家?”卫孚坐正了身子,“你认识方家的人?” 就知道这方家是有故事的,看卫孚这态度就更肯定了,柳卿暗暗叹气,希望不会太麻烦才好,现在总不能和那方熙锦断了关系,这个年代的尊师重道比后世可要严重多了。 把自己和方熙锦的渊源讲了一遍,柳卿有些迟疑的问道,“是不是方家有什么不妥?” “倒也不是不妥,只是没想到你认识方熙锦,放心,方府没犯什么事,当年方家老爷子带着大儿子上了战场,结果两父子都死在了一场埋伏中,据我所知,当时若不是方老爷子坚持,经过那里的便是皇上,所以可以说,方家两父子是替皇上死去的,建朝后大赏功臣,方家排在前面,可是那方熙锦却是拒绝了皇上的其他封赏,只接受了雨城街那处宅子,皇上几次三番想招他入朝为官都被婉拒了,那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希及,你运气不错。” 原来如此,那样一个人,估计是心高气傲的很,不愿意理所当然的享用父兄用命博来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人,真不多。 心中原本对方熙锦更多是客气,加上一分对有学问的人的敬意,这会也变成了真心的敬佩,她确实运气不错,因缘际会认识的一个人,不止给她取了表字,还有这样的品性。 “他大概也是对我这书局好奇的很,下午来了书局,你来之前我刚把他送走,说是要带我认识几个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现在倒有些期待了。” “好好把握,他结识的都是些品性高洁的人,想来他们也会喜欢你的。”这京城是繁华,但就是因为太过繁华了,已经把本质掩盖了过去,估计在他们眼里,现在满京城能被他们看上眼的没几个。 看卫孚一副疲累的样子,柳卿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在这用晚膳吗?” 看了看时辰,卫孚也不想拒绝了,“好,让厨房多准备些菜,我感觉能吃下一头牛,这些天太忙了,吃的喝的也没上心。” 向全婶打了个眼色,全婶会意的退了出去,原本是不太喜欢卫公子,觉得这人太过算计了,现在看来对公子倒是有几分真心,既然这样,她也就不计较以前的事了。 用完晚膳,两人浅浅的喝了几蛊酒,柳卿以前没觉得自己好酒,到了这里后倒是有事没事喜欢喝上一些,莫不是公子当久了,真把自己当公子了?这称呼听着就够腐败的。 “闻听,你喝过最好的酒是怎么样的?” “百年陈酿,闻着就半醉了,怎么,想寻些好酒?” 看着杯中有些浑浊的酒,柳卿觉得有些喝不下去了,实在是太有差距了,后世的白酒哪个牌子的不是清澈得跟水似的,这酒,没看相,喝起来也不觉得怎么好,果然,几千年也不是白过的,有些东西总是进步不少的。 酒是怎么酿的来着?有一段时间对古代的农事感兴趣,倒是翻阅过贾思勰写的《齐民要术》,不过真的就是翻阅过而已,大略知道这本书是教人怎么造曲、酿酒、制盐、做酱、造醋、做豆豉、做齑……还有好些来着,她也没细看,古文到底是太晦涩了,看得辛苦,她也就没有用心。 早知道会有穿越的一日,她应该把那本书好好啃下去的,要是把那本书看透了,还真是能做不少事情来,可惜了,现在是老觉得自己有满脑袋的东西,却不知道要怎么发挥才好。 酿酒的基本程序她在杂书上看到过,大致是记得的,但是那些现代的东西这里并没有,要弄出来也不容易,要费好多心啊,比如蒸馏那个环节,她上哪找那些工具去,再者说,这个年代还在求温保,粮食用来吃都嫌不够,哪能让她糟蹋来酿酒,以她的技术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才能成功,若是果酒,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希及,在想什么?”卫孚看他突然不回话了,奇怪的问道。 柳卿思绪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喝了酒原本就有些混的脑子听到有人这么问,顺嘴就答道:“在想酿酒的事,这酒难喝。” 卫孚大笑,“你还会酿酒?” “有什么不会的,不过有些困难要解决,也不好和百姓抢粮。”袁先生要是穿越的话,那才是百姓之福,她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穿越了倒是浪费了穿越名额。 卫孚也不喝酒了,放下酒蛊就问道:“真会?我给你提供粮食,要酿成了分我一半如何?” “怎么干什么都有你的事?”柳卿斜眼看他,上挑的眉眼无限风情,卫孚这才发现希及居然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你那粮是你自己种出来的?还不是得到老百姓手里去收?你收得多了,他们为了生活也得卖,可是挨饿的日子也就多了,再说,我也没把握能酿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产业,庄子也不少,粮食多了也是转卖出去,府里不差那点进项,你要是真能酿出酒来才好。” 柳卿也来劲了,本来就没把这念头压下去,听到粮食的问题能解决,倒是真上心了些,“那行,我要是能把需要的工具解决了,就试试看能不能酿出来。” “工具不是能叫匠人做出来?京成有好几家酿酒坊,匠人要做出合你要求的应该也不难。” 柳卿脑子里不停转动,想着哪些是可以替代的,以她的了解,现在应该已经出现了铁,铁匠在预朝好像是受管制的…… “闻听,我想让铁匠做点东西出来,会不会有麻烦?” “虽然现在京城形势是有些紧张,但是还没到这种小心翼翼的程度,外头开的铁匠铺就是为民众做些东西的,不少游侠也会找他们打些武器之类的,这些都在朝堂允许的范围内,只要不是大批量的就没问题。” “那就好,这京城中哪家铺子的手艺最好?” 卫孚戏谑的上下打量他几眼,“还非得挑个手艺最好的?说说看想做什么,要是太精巧的工艺,只怕是满足不了你的。” 对比了下这个年代的工艺技术,柳卿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真正厉害的匠人应该是被皇家搜罗走了,她需要的东西一般匠人真的做不出来。 “我需要做个蒸锅,酿酒用得上的。” “蒸锅?什么样的?” 脑子转了几个圈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形容,干脆靠近卫孚,蘸了点水在两人间的桌子上画起来,修修改改的没了形状,等她自己全部想明白了才抹掉重新画了一幅。 卫孚撑头看了半晌,待水渍都干了才道:“图样我记下来了,让他们看看能不能做出来,我说希及,为了饱口腹之欲你倒是舍得花心思,这桌椅刚做出来,又起别的心思了。”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活得舒服点吗?我又不是没这条件满足自己,再说了,不想这些,还天天想着怎么去争权夺利?我也没战场啊。”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找个战场。” “谢了,这日子我过得挺好,闻听兄,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因为你自己活累了,就想让我也不痛快。” “我看你就是太痛快了,让我看得不痛快。”都是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争权夺利,他也没战场啊,可是,就算没战场他也脱离不开,谁让他挂着那个姓呢?他要是有希及这样的洒脱倒还罢了,可惜没有,他也只能羡慕羡慕了。 两人有志一同的端起酒蛊喝了一蛊,为了卫孚无法言表的无奈,也为了柳卿只求活得快活的自在。 终于又找着目标的柳卿开始细细整理脑子里关于酿酒方面的知识,一点点写出来,再对比,删删写写的,写满了一整张丝帛,在脑子里把那些程序演习了无数遍,就算如此,她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这天下也只有一个杜康不是。 在东厢辟了间房出来,把里面的家具全挪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间没过两天便被大大的酒缸塞了个半满,好在无尘居院子不小,又只住了她一个主子,东西厢房基本都空着,柳卿干脆把整个东厢房都清空了,准备装东西。 卫孚手脚快,已经派人在一个月黑风高夜送了不少粮食过来,堆满了一间屋子,若是用来吃,这柳府三个月的口粮都有了。 做这个需要帮手,不止全婶整天跟在身边伺候着,无尘居里伺候的人只要完成了手上的活也自觉的过来帮忙,当然,更多时候,她们是来凑热闹的,在什么都还停留在柳卿脑子里的时候,她们也只能根据公子的指示做些小活,清理清理之类的。 柳卿倒是没忘了养在府里的另一个人——红玉,与其把她禁锢在屋里胡思乱想,还不如一起来做点什么,安安心也不错,那个聪明的女人很有分寸。 第一零二章自保的资本 红玉确实是聪明的,在看到柳全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柳公子是那幕后之人也没能让她太过吃惊,反而有些心安,若是他的话,就什么都想得通了。 第一次进柳公子的无尘居,原本以为柳公子是要和她摊牌或者分析利弊,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番忙乱的景象。 伺候红玉的使女是第二批入府的,这些人虽然不是从柳家主家送来的,但也是在京城打理柳家产业的那些家仆的家人,就算不知柳家,也明白自己是有主家的,这样的人,忠心方面自然不用担心。 再说只要在府里呆得几天便都看得明白,这府里只有一个主子,若是别家可能还得担心会一不小心被公子夺了清白,在柳府,她们从来就不担心这样的事,公子在这方面干净得让她们都想不明白,哪家公子不是左一个美姬又一个宠妾的,自家公子倒好,他那无尘居除了那些伺候他的人,其他人不得召唤根本没机会入内。 不说红玉是第一次来无尘居,名唤香如的使女也是第一次来,看着温润如玉的公子带着笑意看过来,就算明知不是看她,心依然不争气的跳得快了些,若是公子有意……就算是没有名份她也甘愿。 “红玉,过来。” 还是这般明朗啊,红玉觉得提着的那股气被这么一声喊消失得无影无踪,轻轻施了一礼,“公子。” 柳卿用扇子扶了下她下沉的身子,“免礼。” 红玉识趣的就势站起来,柔而不媚的浅声问道:“公子召红玉来可是有事吩咐。” “没什么大事,你天天呆在那院子里也无聊,不如来帮我做点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公子吩咐就是。” 柳卿把视线调回她身上,好像自打进了柳府,红玉身上这良家妇女的气质倒是一天天见涨了,眉目依旧,却少了些风尘之气。 “我打算试试酿酒,不过我也只知道大致的流程,没有动手试过,你就来替我打打下手好了。” “……喏。”饶是红玉心中千回百转,也没想到柳公子居然只是说这样一件事,让一个妓女来帮忙酿酒……柳公子果然与众不同,换了别人,不都是让她去伺候谁,来达成什么目的吗? 指挥着仆从把清洗干净的粮食浸泡好,再加入她挑选好的酒曲,接下来就是要等发酵好才能走下一步了,恩,前提是这第一步没有出差错。 两天后,卫孚领着两个手下抬着一个千奇百怪的东西找上门来,柳卿看得嘴角直抽抽,“和我想像中的相差很大,闻听,是你画错了图还是匠人自由发挥了?” 指着桌子让人把东西放下,卫孚径自到一边坐下来,疲累的揉了揉眉心,他又是两个晚上没睡了,“我可以肯定图样就是按照你画给我看的那样画给他们看的,这还是他们做出来认为最好的,你若是不满意就再等等,我让他们琢磨去了。” 柳卿凑过去左看右看,这东西太大了,又笨重,和她期望的相差太远了,哪有铝合金做出来的轻便,可惜她当年偏科偏得天怒人怨,数理化完全就是靠着一口气硬撑过来的,一出校门就如数还给老师了,对那些化学方面的东西完全没折,不然弄个玻璃啊香皂什么的出来也方便了自己不是? “要是不麻烦的话你还是让他们继续研究研究吧,这个我先将就着用……闻听,多谢你了。”这么累,还是把她的事记在了心上,这些好,她都看在眼里的。 轻松了几分,被柳卿带得坐没坐相的人懒洋洋的笑,“我们之间何用言谢,也就是在你这里我能自在点。” 有时候想想,若是能长住在柳府多好,至少在希及面前,他是轻松的,不用去遮掩什么,也不用去刺探什么,就只是坐着说说话,喝喝茶或者酒都可以,当然,若是没人来打扰就更好了,看着外边进来的人,卫孚调整好坐姿,又恢复了在外人面前一贯的云淡风轻。 “希及,什么事让你这般高兴。”刘礼行笑着和卫孚见了礼,眼睛便落在了柳卿身上,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一点给卫孚,卫孚挑了挑眉,忽略心里腾起的那一点不舒服,依旧笑眼看着,只是那笑容里的温度淡了些。 “私塾那边放学了?”柳卿看了眼时辰,确实是这时候了,自己倒是说了废话,招招手让他上前,指着桌上那个大家伙道:“我打算用这东西来酿酒,闻听兄刚给我送来的,离我想要的差了不少。” 卫孚眉眼一挑,“还嫌?” “不嫌。”柳卿回得又坚定又肯定,“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匠人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我会把这句话带给他们的。”卫孚笑得不怀好意,“柳公子的期望,相信他们定会竭力达成的。” 柳卿哼哼两声,不搭理他,若是这一句话能让她想要的东西出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 “希及,你真打算酿酒?这要传出去,肯定又得说你不务正业了。”刘礼行对这个满脑子奇思怪想的妹妹头疼的很,人家为个名声什么都顾着,她倒好,时不时给自己抹点黑。 “我连酿个酒都得向其他人请示?那我一天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是不是都得向他们交待才行?”柳卿冷嗤,一点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传成怎样都与我无干,务不务正业也是我自己说了算。” “你就这么肯定你酿得出来?这酿酒的流程我也知道点,但是知道不等于就会酿酒,你有这些心思,不如多琢磨琢磨学问上的事。” 刘礼行是担心妹妹的,柳家规矩太多,方方面面的束缚虽然让家族少出纨绔子弟,但是同时,也扼杀了他们心里的各种想法,只能循着那一条道往前走,他非常担心这样的妹妹会不被族里所喜,更担心她的特立独行会引起家族里那些兄弟姐妹的排斥,没有哪一个大家族是干净无垢的,柳家又如何能例外,只是在对外时显得格外齐心而已。 柳卿有些莫名的看了刘礼行一言,她酿个酒而已,还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看这架势,还是真心替她担心的。 就因为她感觉得到他的担心,所以无法责怪,“礼行兄,我不知道你的人生会如何安排,世家子弟再妄为,真到了一定的时候却是必须牺牲一些东西的,家族利益大于一切,这些我都懂,但是,这些和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叫柳卿,连表字都是别人帮我取的,我不知道我的家族在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放在外面独自求生,在小的时候也许会难过痛苦,但是,这只限于小时候。 我没有野心,也没想过要依靠家族去获取什么,更谈不上为家族牺牲自己,说穿了,我和柳家也只是比陌生人多出来点血缘关系而已,柳家若是拿这点来要求我,我想我一定会大笑一场,然后放空身上的血,把这些全还给柳家。 若真要说亲人,全叔全婶更像是我的亲人,他们陪伴我的时间最久,他们谨守本份,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但是他们对我的关心比什么都要真,这就是我要的,比血缘更亲厚。 名声算什么?从古至今,多少人为声名所累?为了名声把自己陷进那个怪圈才是傻子,我现在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我想做的,和名声无关,和家族无关,开书局是因为能把书册的作用最大化,做桌椅是因为我的膝盖受不住跪坐的姿势,酿酒是因为我想喝更好的酒,以后说不定我还会做其他事,但是,绝对不会因为是被逼迫,而是我心甘情愿,成全别人牺牲自己不是我的性格,我不是圣人。” 一字一句,柳卿都说得很是平淡,甚至都没有高低起伏,只是望着刘礼行的眼神明亮得像是点了一把火,刘礼行甚至觉得,卿儿这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在通过他的口传达给族里。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卫孚闭着眼睛,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是眼球的急剧转动还是泄露了他千翻百转的心思,这刘礼行……该查一查,先前因为是刘捕头的族弟,他也就没当回事,可是看这样子,有点不对,刘捕头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柳卿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突然腾起的无名火,她觉得,这也许是这具身体本尊在发泄,只是……为什么是对着刘礼行发泄? “抱歉,礼行兄,不该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说,名声也好,家族也好,都与我无关,我只要活得像自己就行了。” 刘礼行呆愣在那里,满心的酸涩不知道该怎么说,爷爷,爹,娘以后要如何面对一个两岁便被送离家族的孩子,并对她提出要求?卿儿不像其他世家子弟,离了家族便什么都不是,她有才华,甚至能放下身段去赚取钱财,若是到时候逼得狠了,柳家拿什么来留下卿儿? “吓到了?今天真是失态了,闻听兄,今儿不陪你了,我回房休息会。”莫名的觉得有些累,一想到那个到现在都还没露面的柳家心里就一阵的烦,在这里,世家中就算再纨绔的子弟脑子里都刻划着以家族为重,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了,可是她没有,她只知道,那个柳家和她只是陌生人,但是柳家却能理直气壮的要求她这样那样,这样的身不由己,她就算抗拒心里也明白得很。 真想脱离啊,柳卿忽然就有点明白后世看过的报纸上登过的断绝父子或者母子关系,这太痛快了,她也想来这么一招,只是这里真不适合。 卫孚起身,仿佛刚才真是睡着了般,没有多说半句废话,“我也得走了,事情还没忙完,你要的那东西我继续让他们去捣鼓,你先用用这个看能不能行。” “好,不送了。”看人出了花厅,柳卿把柳全叫了进来,“全叔,你一会叫两人送这个到我院子里,让人整理干净放好,其他的等我来弄。” “喏。”垂下眼帘前看了大公子一眼,他知道今天这番话大公子应该会传回族里,他就不多事了,反正……族长早就说过,他只要听令于自家小姐便好,他这也不算是违背族里的命令。 第一次在大白天的时候就赖到了床上,全身都软得不对劲,像是抽离了所有力气,却还要面对未来的种种不安。 想想她还真不是个合格的穿越人士,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换成他人,只怕早就把柳家捏在手里任她使唤了,哪还需要她这般操心会被家族摆布。 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女人想要站稳脚跟,何其艰难。 在柳家出现在她面前之前,她需要抓牢一些资本,能使柳家不能轻易牺牲她的资本,若是被柳家先斩后奏的定下哪桩婚事,她知道就算再不乐意,她也只能嫁,因为,这里是预朝,一个封建的,女人没有任何地位的朝代。 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着男装一辈子,就算一个人走完这一世,也好过成为筹码,被男人糟蹋。 她需要自己的人,完全忠于她,和柳家没有任何瓜葛,当她和柳家对立时,能利落的站到她身后,这样的人,她非常需要。 皇帝已经在收权了,那么,她可以看看情况,若是世家败了,那她便要和皇室打好关系,以后就算柳家找上门来,也能让他们有所忌讳,她心里不是没有点子的,看了那么多书,她知道要如何才能使皇权更集中,如何分化弱化世家在朝堂的势力,科举取士虽然有无数弊端,但是总比被世家把住了朝堂要好太多。 若是这样,便可以同意晓真所说的事,让那些天家子来听听课,他们是兴之所致,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她却做到了不得罪人,还能挂个半师头衔,以后任何一人得势都不会打压于她。 对了,还有造纸术,等她有了自己的人,她可以先弄个小作坊试试看,动之以利,应该能请到手艺不错,头脑灵活的匠人,若是把这献于皇帝,那么,相信皇帝不介意给她提供一点庇护。 头开始隐隐作痛,陷入昏睡前,柳卿想,她果然不适合做谋士,若是可以,真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活着就好。o 第一零三章累积资本 这些天里,京城局势一变再变,姜家和王家的战争从台面下转到了台面上,就是在路上碰上了,也能眼红脖子粗的干上一架,为免牵连无辜,京城府尹严大人不得不加大巡逻力度,勉强算是把事态控制下来。 朝堂上,两派更是势同水火,一方赞成的,另一方必定反对,一方提议的,另一方必定万千条理由砸下来,批得一无是处,皇帝表面上和平时差不多,肃穆威严的端坐高堂之上,在两派争得面红耳赤时说上两句,只是那效果往往是火上浇油的,回到御书房,待只剩下自己和皇弟在时,所有的姿态都卸了去。 “这半个月时间里,朝堂上一个政令都没有通过,朕这皇帝当得还真是有意思,看样子若是没有朕,他们能活得更滋润,若是朕没有了他们,便得成瞎子,聋子,瘸子了,闻听,你说朕能容得下吗?朕并不想大杀功臣,这么多年也都忍下来了,可是他们却越来越过份,朕会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知道皇兄是憋得狠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平时两人独处时的温情今儿是一点也见不着,卫孚垂着眼,一句话也不接。 “现在情况如何了?” “回禀皇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臣弟有点担心,若是这些老臣都下去了,朝堂上恐怕会出乱子,那些人虽然目中无人了些,但是办事能力还是有的,这些年很多事都把持在他们手里,一旦换人,只怕不那么稳妥。” 看皇弟眉宇间露出的疲态,皇帝温和了语气,“这些天辛苦你了,朕只是表面上掌控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你要布那么多局,还得盯着不出差错,只怕是不好过了。” 卫孚也没有假惺惺的说不辛苦,和皇兄相处,他自有一套他的方法,该坦白的时候一定坦白,该隐瞒的时候一定隐瞒,不是事事都战战兢兢,这样反而对了皇帝的口味。 “好在快收网了,再这么下去,臣弟可真要熬不住了。” 皇帝大笑,“等这事完了你好好歇息一段时间,放松放松,朕可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又是在朕身边长大的,和朕那些儿女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臣弟心里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这么拼命,有些好,在心里是磨不掉的,因为那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皇帝笑笑,接起前面的话题,“你不用担心朝堂上会出乱子,他们也都是朕千挑万选出来的,虽然背景上差了些,但是牵制会更强,庶子被压制得久了,因朕而得势的话,以后对朕才会更忠心,至于办事能力,磨砺磨砺应该不成问题。” 卫孚想起希及那个半师,不由得道:“皇兄,就臣弟所知,方熙锦回京城了。” “方熙锦?方家那个拒绝朕多次不愿意入朝为官的方家么子?” “对,而且巧得很,他在清远府城时见过柳卿,并为柳卿取了表字,有半师的情分。” “这倒真是有些缘份,方家么子啊,当年要不是方青山坚持,这天下恐怕得跟别人姓了,朕心里记着这情分,可是也只有这情分一直没能还得了,那小子,还真是有些心气。朕知道你在想什么,等这事完了朕会召他入宫见上一见,若是他有心入朝那自然最好,若是他实在无意,朕也不能勉强,对了,闻听,你去劝劝柳卿,看能不能让他入朝,真正有本事的全部隐在民间算怎么回事。”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卫孚非常明白,所以他拒绝的也很快,“皇兄,希及不可能入朝为官的,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让日子过得更舒服闲适些,对这些争斗他避开还来不及,哪可能愿意搅和进来。” 他也不愿意让希及搅和进来,希及那样的性子,他不希望有任何改变,人一旦沾上名利就什么都变味了。 “他倒是会安排自己,等朕有时间了,你带朕去瞧瞧这人去,这名满京城的柳公子朕也好奇了。” “喏,臣弟领命。” 退出御书房,卫孚嘴角带了点笑意,他的心思没有白费,希及已经在皇兄心里留下印象了,而且还是非常好的印象,以后若是在京城有点什么事,凭着这点好印象,也能让希及不那么吃亏。 多的他做不了,也不敢动多了手脚引来皇兄的猜忌,只有这么做,他才觉得合适。 心里记挂着,不知道希及那酒酿得怎么样了,趁着现在有点时间去看看,接下来几天,他大概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没有了。 跟着管家来到无尘居,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但是这次来却是最热闹的一次,还没进院子便听到了里头的声音。 “小米,你别掉进大缸里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扑通一声,随即是一阵大笑,“小米,哈哈哈,不是都说了叫你小心点,你还真掉进去了。” 卫孚听着是希及的声音,听着那因肆意而显得飞扬的笑声心里都轻快了不少,加快脚步接近笑得更欢的人。 “难得今天这么热闹。” 柳卿回头,擦掉眼角疑似笑出的眼泪,眼波潋滟的看向含笑走过来的人,“今儿闲了?” 卫孚多看了柳卿几眼,整个脸都是神彩奕奕的,吃得好睡得好才能养出来的好气色,“恩,在下一波忙碌之前来看看你,这是在……酿酒?你确定不是在玩?” “玩和酿酒有冲突吗?”看着湿漉漉的小米窘得一脸通红的站在那里,柳卿又笑开了,“小米,去换了衣衫再来。” “喏。”小米轻快的应了,跑得飞快,像是沾染了这个院子里的轻松般。 卫孚走近去看了看,“这是做什么?” “在看发酵的情况,好像还不错,我记得好像发酵时间越长,酒会越烈,我浸泡了不少生料,按时间慢慢来试试看。” 看他还真的懂不少的样子,卫孚原本的一分期待变成了三分,以希及的古怪,说不定还真能弄出点东西来,若希及去做买卖,只怕能赚个盆满钵满。 “需要我做什么吗?” 柳卿故意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番,“你能做什么?这些粗活你会做吗?” 看了下忙活的下人,卫孚老实的摇头,贵为王爷,他哪里做过这些,就是当年在军营,这些粗活也轮不上他。 “那不就是了,你忙你的大事去,我这里庙小,经不起你折腾。”领着人进了书房,颜青上了茶后,自觉的退了出去。 舒服的在椅子上挪了挪位置,卫孚闲散的道:“你弄出来的那些个标点符号很有用,听皇上说很多大臣的奏折里也开始慢慢启用了,皇宫中的皇子师除了极个别还固执的抱着那是对圣人的不敬外,其他人在授课时也把这些标点符号用了上去,简言之就是,在上书房的皇子们都在用了。” “我是不是该好好得意一番。”柳卿扯了扯嘴角,实在不好解释这哪是她发明出来的,要有这智慧,她哪里会是现在这个随时会受家族制肘的样子,想起柳家,头又开始一阵阵的疼,下意识的探手揉了揉。 卫孚原本还想调笑两句,看她一脸不豫的样子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放下手,柳卿抬眼笑笑,把身体重量往后靠,让自己舒服点,“这京城还要多久才能解禁?我很久没出门了。” “快了,对了,那红玉你真打算留在身边?除了给你添桩风流韵事,一不小心还会有麻烦,紫玉失踪了,王家火得很,一直在找人,哪天找上门来向你讨红玉也在意料之中。” 柳卿眉眼一挑,“这算是迁怒吗?我柳卿就这么好欺?他王维智辱我在前,欺我在后,现在还想在我柳府抢人不成。” “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你要是不想惹事,干脆暂时把这红玉送我吧,王家想动卫家还早了点。” 这里的男人究竟把女人当成了什么?货物吗?想送便送了,若是有朝一日,眼前这人知道自己也是女人,是不是会恼羞成怒的直接要了她的命? 垂下眼帘掩住奔腾的情绪,话说得似讥还讽,听不出其中的真假,“闻听兄这是看上红玉了吗?若真看上了,我可为难得紧,红玉这样的美人,我也舍不得放手呢!” 卫孚失笑,“希及想到哪里去了,不说这是你的人,就算不是,我那府里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只是觉得你现在势单力薄,和王家对抗会吃亏,不如先把人送走,等过段时间事情平定下来了再接回来就是,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夺人所爱的人吗?” 是这样吗?柳卿松了口气,好歹,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卫孚对待雅居里的妓女时都能做到有礼,若是哪天她的女儿身没守住,也不用担心会翻脸成仇吧。 “暂时先不用了,这祸水东引的事我做不出来,若是王家真要来找麻烦也得找个由头出来不是?我最近可没招惹谁,王家再厉害也不能夺人所爱不是。” 卫孚也猜到了是这结果,倒没有强求,他暗地里护着点就是了,“若有事,派人送个消息给我。” “行了行了,今天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我要是说我来这只是因为想来你信不信?” 柳卿想都没想便回道:“为什么不信,若是你次次来都是报着什么心思来,我早把你扫地出门了,哪容得你进我书房。” 手边摸到一卷丝帛,冲动之下直接丢到书桌对面,没有什么重量的东西丢不远,“看看有没有用。” 竹简太笨重了,柳卿是真不喜欢,全叔大概也是看出来了,书房里放的丝帛比空白竹简要多很多,她也就习惯了用这个记录东西,虽然比不得纸张,也比那竹简要好用多了。 卫孚来了兴致,坐正身子一手勾起丝帛,边道:“难得你主动写点什么给我看。” 其实一丢出去,柳卿就后悔了,现在就把这东西拿出来还太早了,朝堂上,世家和皇帝为了皇权还在明里暗里的斗法,王家和姜家也还在斗得你死我活,这东西怎么着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间出现。 “呃,要不等你忙完了再看吧,其实也没写什么……”看卫孚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调笑迅速变成严肃,柳卿的声音由大变小,自动消音。 果然还是冲动了,不就是因为人家回了一句想来而已吗? 平时的书房也是这么静谧,但是因为卫孚的表情,气氛中平白添加了一抹紧张,柳卿端起茶杯,掩饰似的喝了几口凉了的茶,回想起上面写的东西,好像没有出格的地方,旋即失笑,这东西落到任何一个世家手里,里面的哪一条都是出格的,就不知道这卫孚究竟是会偏向皇帝,还是偏向他的本家卫家,若是真的施行上面的东西,世家要失去的就太多了。 上面写的东西并不多,而且很笼统,卫孚看得极仔细,几乎是一个字都没错过,从头至尾看了两遍,卫孚才目光复杂的看向柳卿,这样一份东西,空有学问是写不出来的,要有见地,有眼光,并且看得极远,不局限于世家利益,说穿了,这么做最得利的,还是皇室,最受惠的,却是投效无门的贫寒学子。 “希及,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怎么就想到这些了?” 柳卿很想回他,脑子里装的是大脑小脑血管神经脑浆,想想太惊悚了,人家还听不懂,也就不起这个话头了,“东想想西想想就出来了,我没有因为世家占到便宜,损不损伤世家的利益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抛开这些利益关系,其实要想出来这些东西并不难。” “很难,不然怎么别人就没想到,偏偏你想到了,希及,这份东西我要带走,还有,若是有其他想法,你尽管写下来,我保证不经他人之手,亲自送到皇上案前,后果如何我不敢打保票,但是一定会对你很有利。” 我要的,只是多一份自保的资本而已,柳卿一点点推开手里的扇子,看着上面自己题上的词道:“既然到了你手里,你要如何做我便不管了,不过我不希望这事除了你知,我知,皇上知外,再有其他人知晓,不然那些大家族一定不会放过我。” “这点你放心,一定不会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w 第一零四章目的达成 一上马车,卫孚便道:“东子,你上来。” 东子难掩讶异的跟着上了马车,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跪坐下,主子的马车平时并不轻易允许人上去,他从小跟随在主子身边,在其他方面主子优待他几分,但是这个特例并没有给他。 待马车驶离柳府,卫孚紧了紧手里攒着的丝帛,吩咐道:“派四个身手最好的人暗地里保护好柳卿,若是有可疑人物接近他迅速告知于我,记住,不惜一切代价,要护得柳卿安全。” 这命令来得又突然又急,东子听出了主子话里的严厉,赶紧应道:“喏,小的这就安排。” 回府重新装扮了一番,从地道来到另一处出口?br / 上善若书第20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口,卫孚顾不得现在已经快是晚膳时分,急急的进了宫,就算皇兄现在在哪个宠妃的肚皮上,他也等不得了。 幸好,皇帝并不是个流连女色的昏君,这个时辰还在书房中,看到卫孚进来的脸色便知道有事,让人去告知皇后不用等他用膳后问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卫孚难得一次在皇兄面前也摆出了严肃的表情,“请皇兄屏退左右,臣弟有急事禀报。” 皇帝挑眉,看样子事还不小,向内侍总管微点了下头,卫孚一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门也被人带上了后才从袖袋中取出丝帛,双手捧着放到书案上,明明是丝若柳絮的丝帛,却让皇帝看出了重若千斤的味道。 知道这弟弟向来不是胡来的人,皇帝在他放下的那一刻便拿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心里莫名的期待竟然带着雀跃。 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这份隐隐的期待居然盼来了这么一份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看完第一遍,再慢慢的仔细的一字一字掰开的看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第六遍第七遍。 卫孚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他是第一个看到这内容的外人,那份震撼现在都还留有余韵,非常理解皇兄现在的心态。 深深吁出一口气,皇帝声音都有着嘶哑,“哪弄来的?” 卫孚只回了两字,“柳卿。” 皇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知道那人有才,三个孩子放在他那里他一点没关注也是假的,和宫里的皇子师教出来的几个儿子相比,晓真他们三个的那份灵动和快活是宫里的孩子远远及不上的,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暗地里纵容了他们时而的奇思异想,有时候累了泛了叫他们来说说话,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起私塾里的事,心里也要轻快许多。 天家从来不缺早熟深沉的孩子,倒是快活的孩子稀少的很,暗地里纵容得多了,其他人眼红,各宫美人不是没明里暗里和他表示过想把自己的孩子也送去那个私塾,都被他阻了下来,先不说柳卿是不是那个柳家出来的人,他和闻听的交易他可是清楚的很,再加上从闻听那得来的了解,那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天家的人他不得已收下三个在门下已经是一种退让,若是再把一帮心思不纯的塞进去,饶是柳卿脾性再好只怕也会奋起反抗,学识装在他脑子里,他要是不愿意教了,谁还能劈开他脑袋取出来不成。 一直以为他也就是学识好些而已,可是看着手里这份东西,不说其他地方,光说这京城,得高望重的贤者就有好几个,以才学立足的更是不少,要他们做篇文章没问题,可是要整出这么份东西,只怕先把他们自己给吓死了。 “这柳卿,越来越像柳家人了。”也只有那个以辅助名君扬名天下的柳家出来的人才有这眼光,才能抛开世家的利益,为天下计,若是能得他辅助……。 卫孚低垂着头,不愿意接话,以他查到的线索来看,希及只怕真是柳家人,但是他更信希及那天所说的话,他并不是在柳家长大,除了生恩,再无其他。 “他可有提什么要求?”凭借这个,能提的要求大了去了,他也不相信柳卿把这个送到他手里来会无所求。 “他只说,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就算以后施行也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和他有关,若是世家知道这东西出自他手,定会对他下狠手。” 皇帝非常理解,要是他不是皇帝,看到这东西也得疯,若真是施行,世家利益要缩水大半。 可惜他是皇帝,这东西,必定施行,他要的是忠于他的臣子,而不是处处与他争权的世家,这天下,是他的。 “他对你倒是信任的很,明知道你挂着卫家的姓氏,还是把这东西给了你。”亲自小心的把东西用锦盒装起来,起身放到暗格里,皇帝这时候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是眉开眼笑。 被托付了信任的卫孚笑得柔和了脸庞,“希及很聪明,很多事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就算还没有猜到我的身份,大概也知道卫家应该是倒向皇家了,他看着好像很不懂这些争斗,但是他又看得很透,矛盾得很。” “你这种表情语气还是收一收吧,柳卿再好也是个男人,大预朝唯一的王爷要是和王家小子一样执意娶个男子入门,朕可要头痛死了。” 卫孚哭笑不得的看着调侃自己的皇兄,“皇兄,你这都想哪去了,希及那样的人又岂能被人如此轻慢了,我要是起这心思,他只怕门都不让我进了。” “你明白就好。”皇帝确实是有点担心的,闻听一直不愿意成婚,原因他非常明白,但是他还是非常希望他能丢开那些顾忌成个家,这好不容易有个人让他有兴趣了,却是个男的,虽然大预朝不禁男风,但是那人绝不能是他唯一的兄弟。 被这样一打岔,原有的紧张气氛散了去,看了看时辰不早了,两人都还没吃晚膳,径自起身道:“今儿高兴,在宫里陪朕用餐吧,对了,你回了柳卿的话,就说这事朕会办妥,不会把他推出来,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朕会酌情助他。” “喏,臣弟遵旨。” 既然东西已经拿出手了,再后悔也迟了,柳卿干脆丢开这些事,一门心思酿酒去了,知道原理,也知道大概要怎么做,真要动起来手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好在全叔带来了几个有酿酒经验的人,对她态度恭敬的不行,柳卿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应该是柳家在京城的人马,可能恰好就有酿酒的作坊,全叔才把他们找了来。 有他们帮手,柳卿轻松了许多,她最多也就是半桶水在那里晃,和专精一门的人来说要差远了,就算她满脑子知识,也不行。 本就不常出门的人,这下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一下私塾就窝在无尘居折腾那些器具,第一次出酒时激动得脸都红了,活像是喝多了似的,把初进来的刘礼行吓得不行,一步不敢离,生怕这妹妹喝多了出点什么事。 “味道如何?是酒吗?”被全婶拉住不能当第一个试酒的人,柳卿心里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全婶是为她着想,又只能算了,只要出的是酒就成。 经过几天的相处,那几个人也知道这柳公子好说话得紧,也不瞎折腾,难得的好脾性,回起话来恭敬里带着些亲近,“是酒,就是味道太淡了些。” 味道淡?应该是发酵的时间还短了些吧,柳卿接过红玉递来的小酒蛊抿了一口,还真是淡…… “怎么感觉只是沾了点酒味。” 怕公子受打击,那人赶紧道:“虽然味道淡了点,但是要纯许多,没有涩味,颜色清亮,若是能找出味道淡的原因,这一定能酿出好酒,公子的这种酿酒办法是可行的。” 他们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酿酒,要省了许多事,只要细致些,然后看着点那个奇形怪状的工具就行了,一开始还以为公子图个新鲜,过几天就没劲了,没成想还真出酒了。 柳卿再抿一口,真像掺了水的酒,“失败了,这酒不用出了,收了吧,过几天再试试,我想应该是发酵的时间问题。” “喏。” 刘礼行拿起酒蛊去那个奇怪的东西那里接了点,闻了闻,确实是酒香,喝了一口,真是淡,却无法错辩的是酒,看了那头蹲在酒缸前看发酵情况的妹妹一眼,除了服气,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了。 京城的局势终于不再胶着了,姜王两家不知又因为什么原因在闹市大打一架,这次波及面广,死伤更大,直系旁枝都掺和了进来,两家都损失惨重。 上朝时,两人你来我往,齐齐要皇帝做主,皇帝本就恼怒得不行,不得已忍了这么多天,现在局已经全部布好,可以说这一架本来就是在闻听的安排下才会这么严重,他哪里还会纵容。 一改以往只安抚不动作的习惯,这次雷厉风行的让各世家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姜家王家被御口罢职退出朝堂整顿家族,其他走得近的人也以各种原因被贬出朝堂,一时间原本还满满当当的殿堂只剩下不足一半之数。 这下大家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趁机在夺权,可是,没了这么多人,这朝堂怎么运转?众世家冷眼看着,看这皇帝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到最后没有他们那帮人撑着,这皇帝能做什么? 到了第二天他们便知道了,这次皇帝恐怕是图谋已久,不但空出的官位马上有人替补了上去,政令通行的程度比以往要高出一倍以上,这不但让世家吃惊,在知道替补上位的是哪些人时,也不由得佩服皇帝的老谋深算。 替补上去的不是别人,而是各世家中原本并不显眼的庶子旁枝,比如姜家庶四子姜宁远,王家庶长子王维滇,姚家庶二子姚谦,女婿杜容夏…… 要说他们身份不够,他们全是出自世家,要说皇帝夺权,用的人也全是出自世家,一时间,各世家的老一辈除了安份下来,什么都不能做,庶子入朝不也是他们自家的孩子吗? 只是有些有眼光的还是看清楚了,哪家的庶子旁枝不是被嫡系欺压,原本为了生存忍气吞声那是没办法,可是一朝得势,哪里还会像以往那般低声下气求自保,嫡系都是张扬惯了的,又哪里容得下庶子在自己面前耍威风,皇帝这一招,实际上是让世家中自己乱起来,从内部削弱世家的力量。 “这次倒是雷厉风行的很,看样子皇上的耐心终于告罄了。”方熙锦轻叹着,回忆曾见过几次的皇帝的模样,正当壮年的皇帝,确实算是有所作为的,就算父兄是为他而送命,他也无法怨恨,在那样一个乱世,又是身在战场,死人实在是太正常了,只是被父兄丢下的自己享受不起他没付出一分便得来的富贵罢了。 柳卿扯了扯嘴角,她向来不议朝事的啊,这位先生倒好,一进门就说这些,虽然她也从先生嘴里听到了一些很内部的消息。 “怎么,不愿意听这些?”方熙锦把他的勉强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道,原本以为他没来找自己是在忙着做学问,没想到却是在酿酒,还理直气壮得很,不过这个书房倒是让他很满意,是乱了些,但是看那翻开的竹简就知道没有荒费。 “不是不愿意听,只是觉得,这些东西离我很遥远,我不喜欢掺杂到那些争斗里面去,而且我是白身,就算是翻天了也和我无关。” 倒是推脱得干净,方熙锦摇了摇头,“世事哪能如你预料的那般,这京城就是一摊浑水,你我都身在其中,有的是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别忘了,三个皇子在你门下,你真能把自己撇干净?” 是啊,不能,柳卿坐在一个圆凳上,在半师面前,她要是坐在里面那张大椅子里就太不把这先生放在眼里了,“为了两百卷书把自己弄得进退不得,我真是傻了,这买卖大亏。” “哈哈哈,书是无价的,你这么想心里就舒坦了。”在知道皇子入他门下还是被算计的情况后,他也对那卫孚好奇得很,不同于刘捕头的后来人身份,做为纯正的京城人,还是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人,方熙锦知道的要比一般人要多得多,这卫孚与其说是卫家人,不如说是……皇家人。 ps:我擦啊,为毛我越来越有写散文的感觉,好大一场争斗就这样交待了,要是真写出来的话,可以写好多字啊好多字,不过鬼非常明白,这是鬼的软肋,我现在需要平和的心态养胎,咱还是把这文当散文写吧,爽文什么的,倒是酝酿好了,这本完了就是,到时候带孩子估计一肚子气啊,心态正好写,嘎嘎。w 第一零五章初露端倪 有些事柳卿不是想不透,而是不愿意去想,总想着到时候再说,说不定就没她什么事了呢? 实在不想说起这些,柳卿反问道:“先生,要是皇上召你入朝呢?你要抗旨吗?” “你当没召过?我不也逍遥到现在,皇上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不然也不会忍到现在才发作,朝堂上一半的人是跟着他打江山的,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做得太过,只不过人心,有时候实在是太贪了点,他忍让了一步,那些人便想迈三步了,我当时若是入朝堂,现在只怕也摘不干净,至于以后……再说吧。” 想到自己被卫孚带走的条陈,若是真实行的话,方熙锦这样的人入朝应该就很合适了,压得住场面,又有真才实学,依她看,皇帝应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希及,你也要小心点,不要过份出风头,以你的年纪,现在的名声已经足够了。” 方熙锦突然说这样的话肯定不是空|岤来风,必定是有人说了什么,他善意的来劝诫几句,柳卿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先生,京城局势混乱,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自问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又有什么事惹我头上来了?” 看他如此,方熙锦摇头失笑,“昨天见了几个朋友,和他们说起你,他们也说年纪过轻,名声却过盛对你不利,我只是把这话告诉你,并没有其他意思,你不用瞎想。” 想到进来时在院子里看到的热闹情景,笑意更甚,“这酒要是酿出来了,记得送几坛给我来尝尝。” “我以为先生会说我不务正业。”没被训斥,柳卿有些不习惯,这年代的人不都认为读书人应该手不释卷才对吗?酿酒是粗人才做的活。 方熙锦经年在外游历,原本世家子独有的骄纵之气早就化去,独身在外的时候也能打理自己的日常生活,眼界自然不是死守一处读死书的人可比的,在他眼里,柳卿这样会做学问,但是也会编排生活给自己找乐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活着。 “什么又叫务正业呢?人总是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评价别人,喜欢的捧两句,不喜欢的踩两脚,高不可攀的便想着把他从神坛上扯下来,人天性如此罢了,像你现在这样,很好。” 柳卿心里无比熨帖,这样的先生才不愧于先生,也才有资格做她的先生,口里的称呼永远比不上心里的认同。 “好了,不说这些,今天来还有一事,五天后和我去参加一个聚会,放心,人不多,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去也不会觉得突兀。” “喏,要准备什么吗?” “没那么多讲究,会去的人也多是有内里乾坤的人,他们更看重人品,之后才是学问,你在人品上应该算是过关了,他们应该会考考你的才学,你在这方面做做准备就行。” 若是那些世家子弟的聚会,还明言说要考才学,柳卿绝对不会去,她没打算出风头被人围观,可是,这是由方熙锦说出来的,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内部的一个小圈子,不说身份如何,最起码肯定会是最有重量最有学问的一个圈子。 看样子,这次真要盗版了,“知道了,我会做好准备的。” 方熙锦起身,对这个捡来的学生,他满意得紧,“放心,有我帮衬,不会有问题的,若是能得了他们的认同,以后这京城中你就算是真正站称脚跟了。” 柳卿跟着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先生费心了,学生不会给您丢脸。” 拍拍他的肩膀,方熙锦转身准备离开,柳卿上前一步打开书房的门,外面的人见他们出来纷纷行礼,方熙锦凑过去看了看,围着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转了几圈,明明感兴趣的很,却什么都没问便告辞离开了。 送至门口,看着马车徐徐离开,柳卿偏头看着书局那头进出的人,脸上的笑意缓缓晕染开来,被人护着的感觉真挺不错的,这个书局她是费了点心思花了些钱财,可是为她带来的其实更多,只是大多是隐性的而已。 再一次见到卫孚时,比之前面两次来要精神了不少,一见着人柳卿就调侃道:“这是终于睡了一觉好的?” “还真是这样,前段时间太费心了,觉都睡不安稳,事情一完,我才算睡了个安稳觉。”一见到希及,卫孚不由得就想到了皇兄那天说的话,眼前笑语晏晏的人,他是真喜欢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在他心里占这样的份量,可是他以前也不好男风啊?! 若说他对希及有非份之想,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就是觉得看到这人就挺高兴的,在这人面前便觉得轻松自在,不管说什么话题都可以侃侃而谈,或者两人互相调侃时,希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希及需要什么的时候会想要给他弄来,看到什么好东西也会想希及应该会喜欢……这,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吧。 他确实不好男风,可是若这人是希及,他心里却并不抵触,真是疯了,皇兄那么一说却像是开启了另一扇门似的,只要一闲下来便时不时的胡思乱想,这可不是好现象,他做的事容不得一点点差错。 “今儿是来我这府上发呆来了?”柳卿看着一坐下就眼愣愣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走神了,这是太累了的后遗症? 这样一个人啊,若要让人不喜欢才叫难,卫孚往后一躺,喃喃的道:“好像哪里出问题了。” 柳卿没听得太清楚,反问道:“什么问题?京城那事还没解决?我过两天可是要出门的。” “朝堂上那些事已经解决了,至于私底下的,你也不用管,他们现在自己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来找你麻烦。”卫孚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透露一丁半点,不然以后只怕连希及的面都要见不上了,“过两天是有什么事吗?” 把玩着扇子,柳卿也不隐瞒,“方先生要带我去参加一个聚会。” “方熙锦?他们那个圈子一般人可进不去,看样子他对你是真有好感,若是能在他们那个圈子站住脚,对你以后大有好处。” “方先生也这么说。”柳卿笑了笑,有些无奈,明明不想出风头,也不想像个表演者一样去表演,但是为了给自己攒资本,她必须去面对这些。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乐意,卫孚安抚道:“他们那些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写写画画或者高谈阔论罢了,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只要稍微表现一下才华就可以了,希及,我不希望你现在太出风头,被人盯住了你以后会更不舒服,只要做到恰到好处就行。” 柳卿愣了愣,没想到卫孚会这么替她着想,“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我自谦,论才,我比不得许多人,只是因为我走的路子和许多人不一样,所以你们总觉得我很有才华罢了,没有接受过名师教导,反而少了那些束缚规矩,算是一失一得吧。” 就因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柳卿才从不愿意出风头,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她心里却最明白,那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是她盗用了别人的,人在做天在看,瞒过谁也不可能瞒过天,她不想活得太心虚。 卫孚笑着看向他,话里的诚肯让人不得不信,但是那才华却是遮掩不住的啊,这与自谦不自谦无关,若是换了别人有希及这一身本事,估计早就把锣敲得震天响,让自己一鸣天下了。 “你给我的那东西皇上已经看过了,放心,不会再有他人知道那东西出自你之手,我看皇上那意思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实行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再把那东西写细致一点,朝堂上那些人的眼光还看不了那么远,看到这份条陈估计受惊的可能性更大,要他们补充点什么进去怕是指望不上的。” “你倒是忠于皇家。”柳卿已经懒得去猜这人的身份了,反正目前为止对她挺好就是了,她写的是对皇权有利的东西,把自己绑到了皇帝那一方,这人如果是忠于皇家,那只要皇帝没有要动她的心思,卫孚应该就不会对她不利,双赢的局面,她很喜欢。 “慢慢来吧,这东西不是说想要就马上能弄出来的,我需要时间想,我觉得我其实也就一纸上谈兵的料,若是让我去做,恐怕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差。” 卫孚大笑,“若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份自知之明那就天下太平了。” 红玉端着一盘瓜果进来,现在她在柳府没有了那些限制,又不用担心柳公子会对她如何,一段时间下来,倒是眉目舒展,更可人了,而且少了那刻意的媚俗之气,看着倒有了几分大家之姿,在落难之前,红玉家里好像就挺不错的,柳卿不是太认真的回想看过的关于红玉紫玉姐弟的资料。 “这是红玉?”从这人一进门,卫孚的眼睛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有探究,有打量,更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悦。 “对,美吧。”柳卿表现得像极了个纨绔,在红玉靠近放果盆时用扇柄勾住人家的下颌,这张脸,真是明艳照人。 接触的时间久了,红玉也没那么怕这位柳公子了,眼睛那么清明的人哪里像个纨绔了,自然的拈起一块瓜果喂进他嘴里,似娇还嗔的道:“奴家再美,不也是公子的人么?公子什么时候才会踏足落霞院呢?” 柳卿被瓜果给呛了下,她这算是被反调戏了吗?她在府里好像越来越没有威信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是听说你最近在和全婶学做菜吗?晚上试试你的手艺,可别让公子我食不下咽才好。” 红玉眼睛晶亮的点头,从来不知道原来做饭做菜这样的粗活也这么有意思,她可是学会好几道菜了,“喏,奴家现在就去准备。” 挥了挥手把人打发出去,看着反常的没有出声的卫孚道:“我算是明白了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美人天天在跟前转悠太让人有压力了。” 卫孚仔细的分析着刚才两人的神情对话,面有异色的道:“希及……没有和这红玉在一起?她不是你的侍妾吗?” 柳卿懒得遮掩,“不过是个落难之人罢了,红玉这样的品性,不该有这样的磨难,在我护得住的时候便护着吧。你也看到了,她很懂事,也很能摆正自己的心态,我喜欢这样的人。” 莫名的轻松下来,卫孚不及想这轻松是从哪里来,紧跟着问道:“既然喜欢,怎么不干脆收了房呢?希及你好像现在并没有服侍的人。红玉这样的美人还不能让你满意?” 喜欢什么的,首先得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身在大家之中可以拥有很多,同时也会失去很多,自由的喜欢一个人,自主婚配这些,便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他还是她,让一个女人如何来服侍她? 摇了摇头,柳卿没有细说,“一个人也挺好,自由一天是一天吧,闻听兄,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婚配了吗?” “没有,虽然早过了那个年纪,但是我的事没人会强求。”只是如果找个男人过一辈子的话,没人强求也会变成有人强制了,皇兄会先收拾了希及再把他给收拾了。 “那我可要羡慕了,若是可以,我倒真是希望可以一辈子保持现在这样,府里只有我一个主子,以我为重,上面不会有人压着我,不会有人管着我,也不会有人对我提出要求,让我为家族谋利,若是可以,真希望自己后面没有什么大家族。” 卫孚只能沉默,世家子和家族是息息相连的,谁都没有任性的本钱,如果是希及的话…… “不过,我也不会乖乖让人摆布就是了,只有义务没有权利的家族要来何用?闻听兄,哪天我若是和家族闹翻了,你可得收留我才行。” 明知道是说笑的,卫孚还是打心底里的回道:“当然,乐意之至。”w 第一零六章被揪出尾巴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得很,柳卿悠悠然的在私塾耗了一上午,吃了午膳避开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柳卿才在全婶服侍下穿戴一新的出门,这次带在身边的只有颜青,连侍女都没有带,赶马车的是陶石,至于暗中有没有人跟着,那不是她考量的范筹。 这可不是和世家子一起寻欢作乐,最大可能,这会是关于她的一次考核,不然上次方熙锦来不会刻意提醒她,要她在学问上做好准备。 随着马车摇晃着身体,闭着眼睛让自己从表情到心态都平静下来,这一遭对她很重要。 颜青却是不知者不畏,大概是大师兄当久了,比之初来京城时的浮躁,现在已经沉稳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公子没有说过是要去哪里,他也只是安静的跟着。 “一会见到的都是真正有学问的人,你多看多听就行了,就算公子我被人刁难了,你也不要冲动。”才学过人的多自傲,柳卿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给这个向来维护她的孩子打了个预防针。 颜青睁大眼,“公子会被人欺负?” 睁开眼,柳卿坐正身体抚了抚他的脑袋,她好像很久没和颜青这样亲近了,最近是不是太疏忽他了? “不是欺负,而是……就像平时,我会时不时的给你们来个考试一样,今天就是别人对我的考试,若是让他们满意了,他们便会把我当自己人,若是他们不满意我,那,只能说是公子我本事不够,理解吗?” 被这久违的亲近温暖着,颜青点头,“颜青理解了,公子这么厉害,一定能通过考试的。” 柳卿不置可否,这份比她还强烈的自信真不知道打哪来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对公子我,你什么都不能做,明白吗?” “明白了。”公子要是被欺负了,他就记住那个人,然后回去告诉小伙伴们,等他们长大了就给先生出气。 “公子,前面是方府的马车。”马车的速度降下来,陶石禀报道。 柳卿掀起窗帘,果然看到方熙锦的马车停在前头,掀开车帘刚想下去,方熙锦的声音便了过来,“不用下来了,跟着我。” “喏。” 深吸一口气,柳卿有种上战场的兴奋,虽然带着紧张,却也让她心跳加速,最近的日子确实太过死水了,偶尔来一次挑战,她一点也不想拒绝。 到了地头,柳卿和方熙锦同时下马,互相一笑,方熙锦赞了句,“保持这样的状态,很好。” 那眼睛亮得让人难以直视,其中的跃跃欲试他看得分明,看样子,他非常明白自己今天的处境,方熙锦也有些期待了。 暗地里打量了下四周,这已经不是京城中心的繁华地带了,安静幽然的环境,住在这里的应该都是些家底不错的风雅之人。 “走吧,他们大概等急了。” “喏。” 跟着方熙锦踏步上阶,大门在他们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恰好打开,门童恭声道:“方先生,柳公子,请随小的来。” 细微处见真章,两个不同的称呼便把两人定义在不同的位置,方熙锦是先生,有学问的人才能称之为先生,柳卿是公子,京城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世家公子,柳卿也不过其中之一而已。 就不知道这是谁吩咐下来的,柳卿表面不为所动,却把这些一一看在眼里,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门童会有这份见识。 “恒休,明明是你说要带人过来,偏偏你还是最后一个到,说说要怎么罚你。”慵懒的男声非常好听,甚至可以说,这是柳卿目前听过的最好听的男声,不过这时,她也只是低眉敛眼的跟在方熙锦身后。 方熙锦神情有着在外面不曾见过的放松,这样的姿态只有在非常相熟且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展现,“与禅想怎么罚?” 男人笑眼扫过柳卿,“罢了,看在你今儿带着学生的份上就不让你出丑了,柳……卿是吧,倒是久闻大名了。” 在坐的其他人一个个不为所动,既像是在观察,也像是在审视,审视这样一个年轻人,够不够格坐到他们面前。 柳卿文文静静的行了个弟子礼,把平时在世家公子面前展示的风流收敛得干干净净,“弟子希及,见过各位先生。” “不用这么多礼,虽然是初次见面,倒是闻名许久了,恒休一回京,又说你是他半个弟子,我们就寻思着见见你,都是些没趣味的老古板,要是不喜,你不用理会。” 老古板……还真有自知之名,这个年代的读书人不就是古板吗?那份认死理的固执劲一般人真比不了,柳卿心里转了个九转十八弯,面上却半点不显,提过颜青手里的两坛酒,示意他退到一边,道:“初次上门,送什么都嫌俗了,空手又显得不敬,这是学生自己酿的酒,和外面的相比稍有不同,若是喜欢的,可以尝尝。” 这是第三次出的酒,比之前两次要好多了,虽然度数仍然不算高,但是论纯度,绝对是这个年代的酒不可比拟的,若不是记得今天有个聚会,昨晚出酒时她就想好好喝个过瘾。 在坐的人表情都稍微有了变化,就算是一开始就对柳卿没有好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柳卿这番不卑不吭的姿态很得他们心意。 方熙锦早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对这个捡来的弟子,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论这份淡定的功夫,他不比这里在坐的任何人差。 “真是你自己酿的?”还是那个好听的声音,柳卿稍微抬了抬眼,循着声音看了那人一眼,虽然看得出有点年纪了,但是依然能让人看出他年轻时有着怎样的风韵。 “喏,这些天有点时间就在家里试着酿酒,这是第三次出的,比之前两次都要好,相信只要再有点时间应该会酿出更好的。” “你倒是自信。”男人让侍女拿来酒蛊,亲自倒了一杯,那清亮如水的颜色让他还没喝就有了些喜意,端起闻了闻,酒香有点淡,但是萦绕在鼻端,让人非常舒服。 抿了一口品了品,眉眼更是挑高了,直接把那一蛊饮尽,看向柳卿的眼光带上了点真意,“确实不错,可惜淡了点。” “喏,酒的问题一直就是太淡了,再过段时间应该能酿出更好的。”稍顿了顿,柳卿再度开口,“若是先生喜欢,到时候学生给您送几坛来,只要您不说学生投机取巧不务正业就好。” 男人一愣,旋即放声大笑,对柳卿算是真有了些喜欢,而那几个原本想开口说柳卿善于钻营的人也只能吞下到嘴边的话,人家自己都说得明白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仿佛是才看到他独自站立着,留着长须的老人指了指空着的位置,“坐吧。” 柳卿躬身行了一礼,跪坐到指定的位置,这个位置排得之巧妙,让柳卿非常有三堂会审的感觉,而她就是那被审之人。 不舒服吗?有点,不服气吗?也有点,但是更多的,是想让自己被认同,若论排外,读书人才是最排外的,尤其是有一定身份一定地位,又真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 叫与禅的男人示意使女给每人倒了一杯酒,在这个年代,学子喝酒是最正常不过的,不少的好诗好句便是醉后出来的。 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一众人把柳卿冷落在那里,径自像平时一样谈笑风声,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让柳卿大开眼界,她只是默默的听着,间或喝上了口酒,一点也不把这分冷落当一回事。 那些时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自然就更忽视了。 到底是方熙锦看不得自己带来的人被刁难,暗瞪了旁人几眼,把他绕了进来,“希及对这些可感兴趣?” 柳卿抬眼,依旧是笑容温良,无害得很,“学生努力跟上,有些典故学生都不曾听闻过,今天大有收获。” 哦?!还真跟得上?除方熙锦外的另外九人对望一眼,看样子这名声还真不是白来的,确实有几分真才实料。 “听说你的表字是恒休给你取的,叫希及是吗?”长须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 “喏。” “我也叫你希及可好。” “那是自然。”一来一回的废话也没让柳卿有半点不耐,对老人,她天性中便能多出来几分忍让和耐性。 老人仿佛被她的态度取悦了,“呵呵,听说希及有一手好字。” “……?”柳卿有些茫然,她的字很规矩啊,一笔一划的,并不出彩,“先生谬赞了,学生的字远谈不上一个好字,只能说是过得去。” “哦?恒休可不是这么说的。”真像是刻意挑拔是非,柳卿心想,眼光还是落在了方熙锦身上,这位先生到底在哪里看出来她有一手好字了? 方熙锦笑得有几分得意,“希及,你先告诉我,你那书局牌匾上的字是不是你写的?” “喏,那确实是学生的字。” “那是你拿来蒙别人的字吧。”方熙锦说得毫不留情,“都说字如其人,你那字太过规矩,不像你,虽然你看着也规矩,但是你骨子里的不规矩只要接触几次便能感觉到。” 柳卿张了张嘴就想辩驳,方熙锦比她更快的接着道:“那天在你书房,无意间看到了你翻开在书案上的书简,那一手字才像是你的,如果真要形容的话,那便是横不平,竖不直,但是,很有味道,尤其是整体看来,像是有生命般自动跳跃衔接,很漂亮。” 那……那其实是半繁华半简体的草书,她图个速度而已……柳卿心里泪流,这个年代还没有草书出世吗?她太不小心了,以后不管谁来书房她都要把尾巴收拾好,说起来,卫孚是不是也发现了?他去书房的次数可比方先生要多得多。 “果真如此?那咱们可要开开眼界了。”与禅顺着杆子便爬了上来,吩咐人把笔墨竹简放到他面前,在数双眼睛的瞪视下,柳卿只能提起笔。 那真的不是什么她创造的书法,就是当年读书的时候训练出来的速写而已,这话她没法说,说出来也没人懂,只能像平时那样,随便写了一首关雎,一笔连一笔,除了换行便没有间断,只是不像平时自己写的那般偷懒用了简体字,而是全用的繁体。 第一个走过来看的是与禅,然后是长须老人,再然后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倒是方熙锦从始至终没动过。 “希及,你怎么评价自己的字?”沉默过后,长须老人出人意料的问道。 不过更出人意料的是柳卿的回答,“一般人看不懂。” “哈哈哈,你还真是实话实说。”不止长须老人笑了,其他人也多少带了点笑意,把心里的震撼全给掩了下去,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子,不说学识比之他们如何,从字方面来说,他们便落后不止一步,至少,他们没有创出自己的字体。 柳卿也勾起嘴角,她用简体加草书记录东西,原本就是希望若因为一些原因落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别人会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只是没想到现在被人掀到台面上来了。 “不过就像恒休所说,确实独特,看起来……像是活的,希及,你创造了一种字体,若是流传出去,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你柳公子之名便不止是那点风流事了。” 柳公子的名声算是很好的,因为算术和标点符号让她不止在世家中挂了号,就是在平民百姓中也常被提及,但是柳公子却从没有一首诗作流出,也没有一篇好文章让人侧目,自然也就有人传柳公子空有其名不务正业这样的闲话了。 原本他们几人对柳卿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样的程度,办了个书局,挺好,标点符号,好用,算术,也很好,风流事,年轻人都有的,能说出来的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再也找不出其他,原以为他也只是这个程度,却不曾想,人家只是不展露给你们看而已。w 第一零七章考验 “希及,你怎么就想到创造出这样一种字体呢?”与禅又喝了蛊酒,带着点醉意问道,他是真心好奇了,这样一个半大的小子,怎么就有这本事了? 柳卿看其他几人同样在等待答案,不是特别想说,但是又不能敷衍,只好低声道:“有一段时间为了誊抄借回来的书简,因为第二天便要归还,?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2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所以加快速度书写,时间一长就成这样了。” “就因为这样?为了速度?”他们写了一辈子的字,怎么就那么老实的一笔一划了? 柳卿点头,有点羞愧的头也不抬,“喏。” “是在清远府城的时候吗?”方熙锦突然道。 “对,清远官学的藏书室有些书是我没有的,便会借回去誊抄。”盗别人的心血,她会被天打雷劈的,就她这点水平,哪有可能创造独一无二的字体啊。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人无话可说,因为他们都听恒休说过两人相识的原因。 屋子里静默了好一会,倒是那与禅确是率性之人,看其他人都不说话,摇晃着步子走过来,把柳卿推坐到一边,再把柳卿刚才写的关雎放到前边,自己铺了一册空白竹简,照着那卷草书就临摹起来。 要他们写小篆或者隶书都是信手拈来,各有各的造诣,可正因为习惯了一笔一划正正经经的写字,像这种横不平竖不直,撇在飘捺在扭的草书反而把他给难住了,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横扭曲了,竖斜着来,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柳卿悄悄的别过头,不忍看那个男人的窘状,后世的人不用练就能把字写得弯弯扭扭,这里的人却是想歪都难歪起来,稍一比较,柳卿在心里自顾自的乐呵起来。 “看样子最近不用愁会无聊了,希及,这卷竹简我拿走了。”与禅放下笔,也不觉得把字写成那样丢脸,很是自觉的把竹简卷起来交给自己的书童,显然,这话不是商量,只是告知一声。 就近的几人暗地里咬牙,果然脸皮厚的人就是占便宜,明明他们也想要的,就是开不了那个口。 “你们就这么相信这字体真是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独创出来的?”声音有点尖锐,像是在预告这人的来者不善,柳卿抬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却半句话都不回。 有什么可回的,相信她的人不用她解释也已经信了,毕竟她都已经当面写出来了,以前他们也从不曾见过这样一种字体,而不相信她的人,就算她辩解得再多,人家依然不信,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他们怎么说怎么是就是了。 方熙锦微微皱眉,人是他带来的自然有着护短的心理,只是这说话之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一直是个说话尖锐的人,不是说人有多坏,而是天性如此,对什么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有时候就算他们说了什么,他也会质疑。 这样一来,他便不好说话了,只是轻咳一声,撇过头,明白的表示自己的不悦。 长须老人向来是和事佬,看这情形便笑道:“怀文就这性格,不是针对谁,恒休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希及别吓到才好,怀文没有恶意。” 柳卿微微倾身行了一礼,顺便让自己快跪麻了的膝盖移了移位置,“先生严重了。” 与禅撑着头转开了话题,把屋里稍显凝滞的气氛给缓和了,“希及,和你介绍一下,长胡子老头叫秦柏春,刚才说话的是魏南庆,其他人依次是厉若友,贺清永,韩靖之,郑秋凌,单泽钰,郭昱羽,我姓徐名长州,字与禅,你按照我们的姓氏叫人就行。” “喏,”话音顿了一顿,柳卿接着道:“希及有自知之明,学问一道需要时间的浸滛,所以一直都只是守在自己的府里,不在外头多事,这字体能被先生看重,也是因为不曾见过,其实仔细看来,这字体并不能算是一种字体,登不得大雅之堂。” 徐长州看了低垂着头喝酒的恒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真有自知之明。” 柳卿微微躬了一躬,颇为认同,她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才会避己之短,从不在世家子面前用记得的卓绝诗句来让自己出尽风头。 长须老头秦柏春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看了还是不太认同的魏南庆,“希及,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就不用藏着揶着了,让我们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还是不放过她啊,柳卿看到方熙锦也向她点头示意不由得苦笑,到底,还是得盗后人的智慧。 做不来摇头晃脑的念读,老老实实的拿起毛笔蘸了墨,在竹简上一气呵气。 徐长州又晃了过来,逐字逐句的念道:“明日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诧异的看了柳卿一眼,徐长州看向同是面有异色的其他几人,点评道:“确实不错,既是善意的劝诫,又没有诲涩感,压韵上面……倒是有点不一样,明明不算齐整,却又让人觉得就该如此,希及,你真是把整个京城人都蒙在鼓内了,在京城两年,居然没漏出一星半点,外人说你名不符实你也能忍下,换做是我只怕早就丢出一首诗去让他们惊艳去了。” 能流传下来数百年,不好才是怪了,柳卿在内心合了合十,希望老天这会什么都看不到,可以选择的绝好的诗句有很多,她选了这首不是特别出采,但是带着劝慰味道的明日歌,也只是不想太出风头罢了,“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除了做学问,可以玩的事情有很多,不是非得和他们死磕着分庭抗礼才叫本事。” “说得好,你这酒我是真看上了,若是再出了更好,记得给我送上几坛过来,这里便是我府上,把路记熟了,有时间了常过来。” 这是认同了吗?一首诗而已,柳卿低声应了喏,对这个从一开始便对她散发着善意的男人,她有着感激,看他和方熙锦的互动,两人应该是关系不错,所以才这么轻易就接纳了她吧。 其他几人传阅着竹简,仿佛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就算是心里仍然带着审视的魏南庆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真是挑不出毛病来,他都不肯定自己能做出这种水平的诗,更何况是在柳希及那个年纪。 “希及,你这首诗……是不是还有后文。”一直没有说话的韩靖之反复思量了一会,道。 柳卿有些意外的抬头,这确实只是上半阙,但是下半阙和前边的格式不一样,她只是想顺着他们的意意思意思而已。 看柳卿的表情,其他人也明了了,方熙锦眼睛一瞪,“把后面的写出来,真是好大的胆子,还唬弄到我们面前来了。”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想笑,换做其他人面对他们,要么是战战兢兢,要么就是拼命表现自己,他这个学生倒反过来了,藏着揶着,好像生怕表现得太好让人吃了似的。 没法,柳卿只好又提起笔,在那四句下面接着写道:“世人皆被明日累,明日无穷老将至。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又是一阵沉默的传阅,几人的眼光时不时的落在低垂着眉眼跪坐着,看似恭顺的柳卿身上,就算接触不多,在京城这样一个地方,早就修练成精的他们哪会看不出这人真的就只是表面的恭顺而已。 柳卿提心吊胆的竖起耳朵,就担心这些人又问出什么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来,有明日,便有今日和昨日,这些人精千万别想到这上头来才好…… “既然有了明日歌,那是不是还有今日歌和昨日歌?”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柳卿无奈的看向提问的徐长州,这人的脑子太活了。“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写。” 徐长州大笑,“看你这样子就是有的,快快写来。” 柳卿看向方熙锦,眼里带着些求救的意思,不过这会方熙锦也对这个学生是不是真有昨日歌和今日歌感兴趣,非常自然的无视掉了她的求救,还在一边附和道:“若是有就一并写来,这又不是丢脸的事。” “学生写得不好,就这一首明日歌能拿得出手。”柳卿垂死挣扎着,她是需要攒自保的资本没错,可是也不用出这风头,总得留点东西好下次发挥不是,盗得多了心里真会发虚。 “哈哈哈,没事,若是你首首都有这么精彩,我们才要吃惊了,希及啊,你就当是拿出来让我们一起检验检验,若是真有不好的地方,我们这么多人,总能给你提点提点。” 假,笑得真假,这个长胡子老头就是个笑面虎,从她进来开始他就是笑眯眯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把那情绪掩得死死的,这里面他年纪最大,估计也是最不好唬弄的一个。 “先生……”看方熙锦的表情,柳卿就知道她是避不开了,也就不再矫情,重新铺开一个空白竹简就要落笔。 “等等。”徐长州扬手制止了,“把竹简换成丝帛,希及,用你自己的字体。” 好吧,这里她最小,只需听从就可以了,任书童换好丝帛,重新提起笔把今日歌和昨日歌写了上去,中间没一点停顿。 她无比庆幸自己几十年的书没有白读,也记住了些东西。 “昨日歌:昨日兮昨日,昨日何其好!昨日过去了,今日徒烦恼。世人但知悔昨日,不觉今日又过了。水去汩汩流,花落日日少。万事立业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 “今日歌: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任人拿走去传阅,柳卿端起杯子轻抿了几口茶,若是你们能挑出毛病,那也是你们本事,这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五言七言,你们若要从这上面找毛病,那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这些人既然都是真有学问的人,应该就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觉得如何?”听得秦柏春说话,柳卿竖起耳朵,带上点洗耳恭听的神情,看得方熙锦只想笑,这哪里还可以挑出毛病来,还说写得不好,这都叫不好,让他们情何以堪,身为人师,他都不见得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诗句来。 其他几人有志一同的摇头,再同时把眼光落在那个始终只是低垂下眉眼,头却没有下落一分的年轻人,连最尖锐的魏南庆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大才,却能不理会那些虚名,被人怎么传都能把自己的本事藏着,不露分毫,今天要不是被这么一逼,大概也把他们给蒙过去了。 “恒休,我都有点嫉妒你了,随手捡个学生都有这水平,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很有压力?哈哈哈。”徐长州的大笑声很快就把略显凝滞的气氛给带开了,其他几人也转移了视线,带着调笑看向方熙锦。 方熙锦摇头晃脑了一番,“这样的学生再来个十个八个我也不嫌多啊。” “你倒想得美,希及这样的能再出一个我都愿意去自荐为师,你还想十个八个,贪了点吧。” “哈哈哈。” 柳卿悄悄松了口气,她是有点担心的,方熙锦既然带她来肯定是希望她能有好的表现没错,但是很少有哪个先生能容忍得了学生完全盖过自己,出尽风头,好在,这方熙锦好像很是心胸宽广。 下意识的拿出扇子扇了扇,旋即想到这里不是那些世家子面前,这套风流把戏还是收起来为好,不过既然拿出来了马上收回去反而显然失了从容,干脆再扇了一会,然后顺手放到一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接下来的时间,话题没有再围绕着柳卿转,虽然那眼光还时不时的会落到她身上,不过相比较前面,她已经非常适应了。 晚膳时间,柳卿敬陪末坐,食不知味的吃了些东西,直到他们尽兴了才跟着大家一起起身告辞。w 第一零八章又丢一把扇子 “希及,有时间就过来,这徐府随时欢迎你。”徐长州醉意吟吟的看着柳卿,眼里满是喜悦,不止是因为今天的朋友聚会,也因为这个满腹才华的年轻人。 柳卿恭顺的俯身施了一礼,“喏,只要徐先生不嫌希及,以后定当常来叨扰。” “哈哈,好,好,好。”连着三个好字,足够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其他几人也习惯了他率性而为的样子,纷纷摇头失笑,互相拱了拱手便钻上了自家的马车。 柳卿辈份最小,在一旁送别了其他人才能上自己的马车,好在她今晚喝得不算多,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秦府的马车停到柳卿面前,秦柏春掀开窗帘,露出胡子飘飘的笑模样,“有时间来秦府看看我这老东西,顺便带点孝敬,你那个家具店里的椅子挺不错。” “……喏。”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哪能不明白,还不能厚此薄彼,总不能只送这一人,而不理会其他几人,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目送着秦府的马车走远,方熙锦才踱步过来,明明一步一步走得有点飘,却又稳得很。 “今天表现不错,呵呵,岂止不错,好得出乎我意料,希及,我也没想到你藏着这么多好东西。” 柳卿笑语晏晏的扬起眉,“先生,我可就这么点存货,被今天这一逼就什么都没存下了。” “信你才怪,回吧,有些事自己要处理好。”语毕,扶着书童的手上了马车,今天喝得有点多了。 “对了,酒出来了送几坛来我府上,味道不错。” “喏。” 看着瞬间就空了的徐府门口,柳卿轻吁出一口气,这一天总算是完了,真像是战斗了一场。 “回吧。” “喏。”旁观了大半天的颜青也知道自家公子累了,扶着柳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徐府中,徐长州闭着眼睛任使女按摩头部,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了,脑子里都混浊了。 “启禀大公子,柳公子落下了东西。” “哦?”徐长州睁开眼,看着管家手里的扇子,这东西京城最近好像是人手一把,不管有没有柳卿那风韵,派头是出来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第一个使用扇子的好像就是柳卿。 还真是个尽摆弄新鲜玩意的人,徐长州接了过来,随意打开看了看,打算明天派个人送到柳府去。 可是……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大概是因为字数过多,字写得较小,很明显是柳卿的字迹,一笔连一笔,缠绵得像是这诗里泄露的感情,究竟得是怎样的痴才能写出这样的诗?这个柳卿表露在他们面前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远远不是她的底限。 默然,相爱,寂静,欢喜,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脑子泛晕,竟然隐隐的被带入了这诗的情境里。 “明天你亲自去趟柳府,就说这扇子,我留下了,他要是不舍得割爱……那就拿把新的来换,要题了诗的,新诗。” “喏。”这分明是逼着人家再写一首新诗,管家心里腹诽,今天他在一旁从头伺候到尾,自然见识到了这名满京城的柳公子的才华,外面时有人说柳公子名不符实,哪里知道人家只是根本不屑与他们争辩罢了。 第二天一早,柳卿就知道自己把扇子落下了,就一把扇子她倒是没有什么舍不得,不过那上面的诗有问题啊,那是她很喜欢的一首,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了,不管是句式还是其他方面都和古诗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挡不住她喜欢啊,以后一定要戒了这毛病,喜欢的诗就往自己的扇面上提,一丢扇子就连同上面的诗也要曝光。 打起精神上了半天课,等待饭菜上来的时间,柳全禀报道:“公子,徐府管家上午来过,说是您的扇子落在那里了,徐府长公子说您若是想要拿回来,就拿把新的去换,并且……要上面题了新诗的。” 一听这要求,饥肠辘辘的感觉都不见了,她是想拿回那扇子没错,不过是在没人发现上面的诗之前,现在既然都已经被徐长州发现了,她再去换才叫傻子。 “暂时先别理会了,过两天新酒出来若是味道好就送几坛过去,这扇子……干脆别提了。” “喏。”不知道公子在烦恼什么,全婶摆上饭菜,把筷子递给公子,“公子,您先用膳。” “恩。” 柳家 古朴的深宅大院很有厚重感,年年的精心维护让这宅子看起来虽然古朴却并不显得旧,这是柳家祖辈代代留传下来的,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这里都是柳家的根之所在,因为是根,所以藏得深,藏得远,不是柳家的人根本找不到进来的路。 可是这一刻,柳家的议事堂上却没有了平时的安宁,女子的啜泣声让听者心酸。 “爹,那是我的孩子,没有养育她长大便已经让我愧疚十几年,夫君说是为了柳家,我便忍了,我是柳家妇,为柳家计原本就应当,想得再厉害我也咬牙忍了,可是,可是……柏儿的信您也看了,您让我怎么还等得下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没家的人了,她在怨,您看到了吗?她在怨,让她小小年纪便远离家族,所以她也不会为家族牺牲,她宁愿放空身上的血,也不愿意被家族牵制,这就是我们酿造的果,柏儿那么心高气傲的孩子,说起妹妹来都是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才好,卿儿这得是要多优秀才能得到柏儿的这般承认,还不够吗?卿儿做得还不够吗?承受的还不够吗?那是我的孩子,为什么我想要呆在她身边都不行,我想要见上一面都是百般艰难,爹,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那也是您的孙啊!” 柳松君闭着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握成拳,那一字一句如同敲在他的心上,只能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家族,为了家族,身为柳氏族长,首先要考虑的便是族里的传承,而不能让私情凌驾于大局之上,就因为卿儿是他的孙,他更应该狠心做到。 “语菲,你先起来……”柳逸时忍着心疼,想把跪在地上,憔悴不堪的妻扶起来。 文语菲摇头,满脸疲惫,“我等不下去了,我的女儿都快要不认我了,我要怎么办,每天晚上都做梦,梦里面卿儿总是问我,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见我,她说她不要娘了,她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她谁都不要了,夫君,女儿不要我们了,怎么办,那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十七年没见的孩子,十七年啊,我们还有什么脸去见她。” 柳逸时跪到妻子身边,也不顾在场的长辈,把人揽到怀里轻声安抚,“卿儿那么懂事,会理解我们的,语菲,你身体会受不住的,不要再哭了。” “不,卿儿不会原谅我们的,是啊,凭什么要原谅,换成是我,我也不原谅,不管多大的理由,受苦受罪的都是卿儿,夫君,卿儿不会原谅我们的。” 轻拍着哭得快崩溃的妻子,柳逸时微微抬起头,把眼里的泪死命眨回去,可是泛红的眼眶早就出卖了他,看着柏儿送回来的那些信,他都心里发颤,更何况是内心要更脆弱的妻子。 “语菲,逸时,你们先回屋,我知道你们伤心,可是,我不能让卿儿这些年受的苦白受了,老三,你受点累再占一卦。”柳松君狠下心,十七年都过来了,不能毁在最后。 “我这就去。”柳松智声音低沉,他们也是为人父为人爷爷的人,怎么会不理解那种噬心的血脉亲情。 柳松君什么都不再说,转身离开了,一个家族的传承压在他身上,再多的难受他也只能承受下来。 二长老柳松善叹了口气,“逸时,逸时媳妇,不要怪你爹,他的难受不比你们少,你们还能表现出来,他却不能,一个家族的担子,不好背啊,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好好睡一觉了,对那个孩子他比任何人都要记挂,现在族里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只要时间一到你们马上便可以去京城,再给族长一点时间,相信我,不需要多久了。” 柳逸时苦笑,“二叔,这些我们都明白,不然这么多年也忍不下来,可是语菲这段时间一直做恶梦,再加上柏儿传回来的那些话,她哪里还受得了。” 走近拍了拍他肩膀,柳松善状似轻松的道:“你们趁着这段时间收拾东西吧,想想有什么要带给卿丫头的,逸时媳妇不是一手好绣活吗?多给卿丫头做几身衣衫,她会喜欢的。” 情绪缓和了很多的文语菲露出个苦涩的笑,“已经准备了很多了,从内到外,连鞋子都准备了好几双,一针一线全是我自己新手来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她手上。” “哦?你是准备的女装还是男装?” “……”文语菲吃惊的张大嘴,她压根忘了她的女儿现在是男儿身,做这么多女装有什么用,哪有机会穿…… 柳松善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笑起来,“看吧看吧,够你忙活的了,短时间内卿丫头只怕还得着男装,重做吧,等你做好了,时间估计就差不多了。” 文语菲慌忙起身,总算是露出了个笑意,“喏,谢二伯提醒,我这就去准备。” 挥了挥手,当没看到柳逸时投来的感激眼神,真要说起来,是柳家愧对这分开十七年的一家子,当年逸时媳妇因为伤心差点连命都丢了,后来虽然是好了,但是到底是伤了神,身体已经是比不上之前,这些,他们又何尝不记得,只是……不得已啊。 “红玉,动作快点。” 看着无论如何也要做第一个尝酒的人,红玉有些无奈,相处越久,越觉得这柳公子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 捧着酒蛊递过去,柳卿迫不及待的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恩,酒味浓了点,小抿了一口,柳卿皱起眉,味道还是太淡了啊,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公子,卫公子来了。” 还在琢磨问题的柳卿没把卫孚当一回事,他来不稀奇,要是长时间不来才叫奇怪,好像自从京城局势起变化后,他便闲了很多,果然是给皇帝办事的。 “怎么皱着眉头,出什么问题了吗?”看惯了希及的笑脸,也爱看他的笑脸,看他脸上出现别的表情还真不习惯,也不喜欢。 柳卿也不回他,直接吩咐红玉,“给卫公子接一蛊来。” “喏。” 卫孚看他们一个吩咐得自然,一个听令得自然,不由得失笑,“这红玉都被你当成贴身丫头使唤了。” “红玉要是愿意,我倒也挺乐意的。”柳卿望向端着酒蛊过来的红玉问道:“红玉,你愿意吗?” “那是红玉天大的福份,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红玉回得极其认真,这样的日子,她真是愿意的,虽然不能和弟弟在一起,但是只要弟弟安全,能平安和乐的过一世,没了牵挂,这柳府是她最好的归宿,成亲她早就没了奢望,也不愿意被人收去做妾,宠一阵后便是永远的暗无天日,这柳府,她呆得很安心。 柳卿得意的瞟了卫孚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本公子说得没错吧。” 卫孚似笑非笑的接过酒蛊尝了一口,眉头也皱了起来,“比上次要稍微好一点,但还是太淡了。” “可不是,得找出原因才行,这酒已经好几人预定了。” “方熙锦?” 把空了的酒蛊递还给红玉,“对,还有徐长州,但是送了徐长州的话,其他几人也少不了,厚此薄比的话我讨不了好。” 卫孚听到徐长州的名字,感兴趣的扬了扬眉,“还见了哪些人?”w 第一零九章细说 把那天见过的人都说了一遍,柳卿想起那欠下的债不由得吐苦水,“我还欠着他们每人一把椅子,也不知道家具铺那边做好没。” “别人想要这讨好的机会还讨不来呢,你就嫌吧。” 确实是机会,柳卿自己也明白的很,可是,她真有种被打了土豪的感觉,京城中谁不知道那家具铺是他的,又有谁不知道那铺子生意好得都可以排到明年去了,啧。 眼睛一抬,看到卫孚身后跟着的侍从手里抬的东西,脑子里灵光一闪,马上想到问题出在哪了,“送来得真是时候,快,小米,准备一下,把这个再架起来,再把今儿出的酒拿这个重新蒸。” “喏。”小米非常机灵,柳卿的吩咐声才落,那边已经动作起来了,也怪不得柳卿总是喜欢使唤他。 卫孚示意两个侍卫抬着东西过去听从小米的安排,他站在一边看着希及挥舞着扇子在那里指挥,后来干脆把扇子插回扇袋,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 全婶眼疾手快的把这祖宗的衣袖扯下来,低声叫道:“公子……” 啊,她是女人……柳卿终于记起来了,面色讪讪的退回到一边,她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呢? 突然想起,这里若是分男女厕所,她现在会习惯性的进男厕还是女厕? 被自己的想像雷了一下,柳卿果断决定和身边的人搭话,做人做到连自己都男女不分那就是一个悲剧,她觉得自己离那个悲剧不远了。 “快下学了,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可以顺便把那三个孩子带回去。” “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怎么顾得上他们,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惹麻烦?”三个孩子现在的笑模样更多了,晓宇也聪明的把自己摘了出来,没这么早便把自己陷进去,这不是简单的事,那孩子果然应了那句话,也足以说明希及把他教得很好。 看着小米爬上搭高的台子指挥两人把那个怪形怪状的玩意儿架起来,他在上面扶住,再让其他几人在下面找地方固定,很是有模有样,柳卿分心想,若是弄个酿酒坊出来,倒是可以把他放过去,这种机灵劲别浪费了。 “那几个孩子不多事,你知道的。” 确实,卫孚也觉得自己问了废话,转了话题,“我让你写的东西写了吗?皇上已经有所动作了。” “这么快?”柳卿讶然的侧头看他,这是不是也太迫不及待了? 卫孚抱胸笑,“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快,被人制肘的感觉并不好,大预朝不缺有学问的人,更不缺投效无门的人,你这个法子给皇上指了条坦途,出现的时机又恰恰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都刚刚好,早了用不了,晚了可能用不上。” 柳卿稍一琢磨便明白了,索性不再多问,“跟我去书房拿。” 周围的人在一听到皇上两个字时便已经避开了,只有全婶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担忧,她是真担心了,不知道公子的决定会不会和柳家相悖,如果真的相悖了,以后又如何相认…… 卫孚算得上是这书房的常客了,甚至先柳卿一步在她对面的大椅子上坐定,一副静等的模样。 柳卿在书案上翻了几翻,把一份丝帛抽出来瞅了几眼便丢给了对面的人,“时间太短了,就写出来这么多,若是需要更详细些就再多给我些时间。” “当然需要,这份我先带走,你再慢慢写,我不催你。” 似笑非笑的看他把丝帛贴身放了,柳卿的眼里分明写着,你这也叫不催我? 卫孚看懂了,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迫不及待,不过皇上那里老催他,他也没办法不是,“写好了我当然要带走,后面的我就不催了。” 哼哼两声,柳卿没有和他争辩,“明天过来喝酒,我相信这一次我的方法一定对了。” “一定过来。”收到邀请的卫孚笑眯了眼,“云家燕青也好这一口,不妨把他也叫来热闹热闹。” 确实是好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卫孚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道:“云燕青入朝了,位置不低。” 若不是这声提醒,她都要忘了云燕青表现得再纨绔也是云家长公子,不过……“在朝堂大换血的时候还能够入朝,云家和世家的关系好像也不是那么紧密嘛。” 不然怎么可能人家都是庶子上位,云家却是嫡长子入朝,卫孚拿起书案上一卷竹简看了几眼,没有回她这话,反而像是玩笑般的道:“希及,你这书房秘密太多,一般人别带来为好。” 就知道这人也看出来了,柳卿抚额,她真的太不注意了,自来了这里后,她就算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注意,可是天性里便不是多严谨的人,终究还是漏了底。 “这书房就你和方先生来过,方先生是逼着我在那一众人面前露了一脸,你又想如何?” 卫孚眉头一扬,“希及你这是以为……我拿这事要胁你?” 眼里却分明写着,你要敢承认试试看,柳卿向来识好歹,硬生生把话转了个方向,“方先生他们认为这是我独创的字体,我没有反对的余地,但是我还是得说,这字体真就是我平时为了图速度训练出来的,远没有成熟到成为一种字体。” 满意于希及的识时务,卫孚决定不和他计较了,“不要贬低自己,若是他们都承认这是一种字体,那便是,在读书做学问方面,他们认同的便错不了,希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清静日子不多了。” 柳卿瞪大眼,“他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总不会为我一个小小的书局老板去做宣传吧。” 卫孚伸出食指摇了摇,“他们根本不用去刻意宣传,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总有那么几个学生,再加上亲朋戚友,很容易就传开了,更何况这本也不是件小事,新出现一种字体,而且是由你这年纪轻轻的柳公子首创,这不仅仅是让那些说你闲话的人闭了嘴,而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他们一巴掌,让他们知道你柳卿不是名不符实,而是不屑于与他们争斗。” “有……这么严重?”柳卿根本没想这么远,在她以为,就算这种字体传开了,新鲜感一过,谁还会当一回事? “可能会更严重,不过对你来说总也是好事,希及,我不知道你具体的打算,但是从你对皇家转变的态度我看得出来你在谋划着什么,我不会因为把你当朋友便肆意插手你的事,只是想告诉你,若是需要我帮助尽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帮得到的范筹内,我都会助你。” 卫孚做得最多的便是分析情报,得到结果,希及这种明显的改变他不可能看不到,也大概可以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希及在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她不想被柳家牵制。 这么明确的支持啊,柳卿垂首笑了笑,再抬头时眼里的笑容纯粹又明亮,让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我会记住这句话的。” 默契的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卫孚提醒道:“若是需要出门办事,最好趁这几天赶紧去,再过段时间只怕来拜访的人不会少。” 她确实需要出门,送酒送椅子,这都是人家开口要了的,做为晚辈要是做不到,只怕是要落人口舌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 “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办,让人去送恐怕都不行,非得我自己跑这一趟了。”旋即想到明天还约了眼前之人喝酒,柳卿只好抱歉的道:“这酒你只怕要过两天再来喝了。” “我随时能上门,比你出门要方便多了,放心,云燕青那里我给你带话,若是还有其他想见的人吗?我一并帮你去通知了。” 想了想,“就通知云燕青就行了,杜容夏……毕竟是姚家女婿,不好走得过近,对了,他真入朝了?我知道他有些本事,只是没想到他会爬得这么快,这算是……踩着姚家上位吗?” 卫孚看着他的表情诡异得无法形容,“我以为你会为他高兴。” “是挺为他高兴,从清远到京城,他一门心思要光宗耀祖,让杜家本家不敢再给他脸色看,让他父母可以入杜家宗祠,这些现在都实现了,只是,谁又能知道他付出了什么呢?一路走来他丢掉的不会比得到的少,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还是为他担心的吧,卫孚琢磨着,抚慰道:“不管他付出了什么,他都把握住了机会,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而且,他与姚家并没有撕破脸,这次姚家损失挺大,杜容夏的上位其实是填补了姚家退出的空位,姚家现在只会拉拢他,不会打压他。” “合则两利的关系,我明白。”柳卿笑,“我们的交情没有深到为他担心成那样的程度,追求不一样,目的不一样,再好的朋友又能走多远?我和他,早就步入分岔路口了。” 但是很明显,只有你认为你们的交情仅止于此了,杜容夏明显的不止如此,卫孚没有提醒这点,私心里,他就不希望希及与杜容夏过多接触,那样一个功利心重的人不适合做希及的朋友,他不希望有一天,他们两人的友情也被利用起来,伤了希及的心。 “对了,皇上让我向你讨个主意。” 柳卿大奇,“这整个大预朝都是皇上的,朝堂上还养着那么多人,怎么还用得着我出什么主意?” “你先听听看,若是不行,直接回了就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先说说看,可别太看得起我,我连外面那一缸酒都没有搞定,没有你们想像中厉害。” 这完全是两码事……卫孚哭笑不得的摇头,这人到底是拿什么和什么在做比较。 “皇上说现在朝堂上处事太过拖沓了,一层一层卡着,办什么事都得打个折扣,他想剔除掉一些,可是又觉得哪个都少不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卫孚没说的是,这是皇兄玩笑似的说出来的,并没有抱什么期望,毕竟这么大的事,不是光有聪明的人可以解决的,皇兄就是觉得养的吃闲饭的太多了,想找个由子免除掉一些人而已。 可是他却把这话很当一回事的问了出来,他总觉得,希及应该有办法,他对事情的看法总是很独特。 果然,柳卿只是听完就不雅的斜了一眼,把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舒服的蹭了蹭才道:“整合不就成了,三五个可有可无的官位整合成一个,或者……” 或者把官制改一下,她一直都挺欣赏明朝的内阁制,当然唐朝的三省六部制不错,但是后期的节度使分权割据毁了唐朝,这是她不乐见的,但是……这事她好像不太适合指手划脚。 看他的表情卫孚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想法,但是也想得到他不会实说,在他准备摇头之前,卫孚就点明了,“有好主意就说,像上次的事一样,不会让除了皇上外的第四人知道这事与你有关。” 一番拒绝的话被堵在喉咙口,柳卿气急冷笑,“闻听,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天下最难测的是君心,我现在左出一个主意右出一个主意,看着好像挺得赏识,但是你不要忘了,他是皇帝,不会容许出现把握不住的人物,若是他觉得我入朝为他卖命才能让他安心,你说我是接受还是拒绝?若是拒绝,他能接受吗?太过聪明的人一般活不久,我不想太短命。” 卫孚无言的看着冷言奚落的人,是啊,他怎么忘了,那是皇帝,就算是他的亲兄弟,他不也是战战兢兢的伺候着吗?到现在都不成婚,不也是因为不想被皇帝猜忌吗?怎么在希及身上就忘了呢?怎么说他也是柳家的人,若是皇兄因为猜疑动了希及,柳家会不会为了族人而拼命?柳家若是豁出一切,他们承受得住吗? 柳家……对了,柳家,若是柳家并没有二心,也没有另立主公的打算,希及早晚得回族,那到时候由柳家出面献策…… “希及,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会直接回了皇上,说你的主意是整合,这主意不会让皇上对你有什么想法,其他的,你先好好想想藏在心里,待时机到了再拿出来。” 柳卿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时机到了,不过也知道闻听这是在保全她,自然不会反对,“知道了,若是时机一直不到,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w 第一一零章酒出,送礼 这一次出的酒终于让满心期待的人满意了, 上善若书第2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满意了,果然蒸两次是有用的,那浓度估计上了三十度了,不知道再蒸第三次或者第四次是不是就成烈酒,唔,多蒸几次就有酒精可用了?医用…… 想到医用,柳卿就想到了战场,若是在战场上有酒精消毒,是不是死亡率就会降低许多?毕竟很多人并不是当场送命,而是受伤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可能只是一道小小的刀伤也能要人命。 唔唔唔,柳卿猛摇脑袋,她想得太多了,一场风波马上就要到来,她再扔个东西出去出风头,那就太不知死活了,那些世家会联起手来对付她的。 一定是喝太多了才会想这么多,柳卿选择性的忘了她其实只是喝了一口而已。 “怎么样,公子,是不是成功了?”小米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期盼的问道。 柳卿也不回他,看其他几个帮着酿酒的师傅也在眼巴巴的望着她,这空气中的酒味已经足够说明这酒的度数绝对增加了不少,可是柳公子执意要当第一个品酒的人,他们也不好去抢。 “行了,别看着我了,都去试试。” “喏。” 手脚最快的居然是红玉,以往在各种场合喝了无数的酒,对酒的好歹还是能够分辨的,小小的抿了一口笑容便绽放开来,真的就是绽放,像花朵般,一片片一层层的,美极,媚极,艳极。 “公子,奴从来没喝过这么纯的酒。”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没有一点涩味,颜色居然这么清亮。” “还带着股甘甜,公子,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另外添加了什么?” 柳卿指了指另外置放的几个水缸,“这是我要全叔去城外山上挑来的山泉水,听说那里的水带着股甜,比我们平时喝的水要好。” 用了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柳卿心里却明白,那处泉水应该是地下水,含的矿物质丰富,用来酿酒当然能让酒的质量提升一个层次,若不是实在离得太远了,她真想以后的吃喝用水都用它。 几位了解的点头,都是酿酒的老手,自然明白水质的好坏对酒的作用。 “公子,我们这算是……成功了吧。”小米眼睛晶亮的执意要公子给句话,这事里他可是从头至尾都有参与的,与有荣蔫着呢! 柳卿顺手就用扇柄给了他脑袋一下,“当然是成功了,公子我出马,哪有可能不成功。” 摸着被敲的地方,小米笑得傻傻的,逗得其他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时间,无尘居欢声笑语一片,站在院门口的柳莲柏只是看着,原本想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卿儿现在这么快乐,真好,这种快乐是世家中没有的,而卿儿的性子其实极其容易满足,随便折腾点什么出来都能让她欢喜好一阵子,若是回族…… 柳家太过严谨了,一想到这些,柳莲柏就想叹息,希望卿儿的重要性真有爷爷说的那样才好,只有那样,卿儿才有可能认可柳家,最终回家。 “礼行兄,在想什么?”卫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明是笑着的,眼神中却没有笑意,倒是隐隐有着警惕,这个刘礼行越来越不对劲了,他看着希及的样子不像是才相识几月的人。 刘礼行回神,收敛起所有思绪,不紧不慢的回道:“闻听兄最近好像很闲,昨天才来过今儿又来了。” 嫌他来多了?卫孚眯了眯眼,希及都还没嫌他呢,“挂念希及的酒了,趁着今天没什么事就来了。” “你们两在那里说什么?不来试试我的酒?”希及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点疑惑,却因为快乐而显得飞扬,那口气都带着轻快。 “来了。”对望一眼,两人都脸带笑意走了过去,仿佛刚才两人的针锋相对没有出现过。 柳卿一手端着一只酒蛊递给两人,带着点迫不及待,“快试试看。” 不用喝,光是用闻的,两人都知道这酒错不了,不过看希及的样子,两人还是第一时间接过送入了嘴里,虽然早知道肯定是成功了,两人也没想到这么成功,清香,绵软,口齿留香。 “怎么样?” 对着希及期待的眼神,卫孚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比想像中还要好,不枉我没忍住今天又过来了。” 刘礼行看他一眼,同样给与肯定,“很好喝,希及,你很厉害。” “哈哈哈,这是我自己要喝的,当然要弄好点。” 这话两人都相信,为了让自己能活得痛快,希及倒是真的愿意花心思。 卫孚自己去装了一蛊,摇了摇却不喝,“不是说今天要出门办事?现在可不早了。” 今天正好休沐,柳卿也决定利用这一天去把该做的事做了,听到卫孚提醒便道:“椅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酒了,小米,红玉,赶紧用准备好的酒坛装好,全叔,你去准备一下,今儿要围着这京城跑一圈才能消停了。” “喏。” 看了下身上的衣衫没什么问题,柳卿也不准备换了,“闻听,礼行,你们有事自管去忙,我可顾不上招待你们了。” 卫孚站到他身边,“我就是闲着来讨酒喝的,你让人帮我装几坛我带走,正好和你一起出门。” “行,小米,听到了?多装几坛。” “喏。”又脆又亮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让柳卿听了心情更好,见多了听话又顺从的侍从,难得有个这么机灵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刘礼行看了卫孚一眼,暗地里骂了一声居心不良,嘴里却道:“我的不着急,等你们需要的都弄好了再给我弄几坛,我带回去慢慢喝。” 柳卿今天心情实在是太好,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礼行兄,你放心,以后酒方面亏不了你,你别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就成。” “我酒量还是不错的,希及,你要吃亏了。” “本来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亏了也乐意。”柳卿笑,看几个侍女抱着酒坛往外走,柳卿自己也提了两坛,顺便提醒站着不动的卫孚,“闻听兄,你要几坛就自己提几坛,人手不够,见谅。” “用不着这么客气。”卫孚一手提了一坛跟着希及往外走,一会直接去宫里找皇兄喝酒好了,这么好的酒,皇兄会喜欢的,然后对希及的印象也会更好,两全其美啊! 全叔安排了三辆马车出门,一辆是柳卿坐惯的,空间足够大,把酒也搬了进去,后面两辆都是装载货物的,十张椅子一张叠着一张,倒也放了下来。 因为是送长辈,这椅子是特意交待下去用上了年月的梨木做的,柳卿肉疼的紧,这些梨木她原本是打算用来做一整套家具摆在她自己卧室的,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去了,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打土豪了。 “闻听兄,我先走了,等我忙完了再陪你好好喝酒。” “行,快忙你的去吧。”卫孚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心情轻快的走路都快飘起来。 今儿是全叔亲自驾车,做为柳府的管家,在这种时候需要站在公子身边帮衬着,既是代表着柳府的尊重,又能帮公子撑着点,把琐屑的事安排了去。 不过当听到公子那般自在的邀请卫公子喝酒时,眉毛还是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公子……越来越把自己当个男儿了。 毫无疑议的,第一站去的便是方府,虽说是第一次来,门房都没有通报便把她放了进去,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方先生有交待下来过。 其实柳卿哪里知道,方熙锦在京城名声威望都不在其他几人之下,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收学生在门下的,倒是长年在外地游历,见识自是大长,看得更是长远,就算现在方府没有一人在朝,依然无人敢小看方府。 再加上世家之中都知道,方家依然简在圣心,没看到每每方熙锦回京,皇上都会召见吗?这可不是每个贤者都有的待遇。 知道柳卿是方熙锦的半个学生,不说外面的人如何羡慕,这方府的人便对他好奇不已,更何况他在京城的传言本就不少。 “这次倒是来得快,感觉到麻烦来了?”调侃的话从拱门的方向传来。 柳卿脚步一顿,旋即走过去深施一礼,“见过先生。” 方熙锦摆了摆手,表情轻松,没有在外人面前一贯的严谨,连穿着都轻松随意不少,更显出几分闲适,像个富庶的田园翁,“酒酿出来了?” “喏。”柳全低垂着眉眼把手里提着的两坛酒递到柳卿手里,柳卿往方熙锦面前一举,“先生应该会喜欢的。” “哈哈,你倒自信,跟我来。” 柳卿眼角一塌,“先生,我今儿还要跑九个地方,改天再来陪您喝酒好不好?” 显然,这种熟稔中带着亲近的态度得了方熙锦的欢心,示意管家把酒接了过来,“那我今天还真是不好留你。” “谢先生体谅。”柳卿放下心来,接着道:“先生,还有一样东西,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这是我瞎捣鼓出来的椅子,长时间坐着要比跪坐轻松许多,你先凑合用着,等过几天我再让人送张书案过来。” 方熙锦挑了挑眉,“就像你书房里的那样?” “对,用惯了会觉得极好用。” 柳全让远远候着的两人抬着椅子走过来,方熙锦眼里闪过喜意,在柳卿书房坐过,他自然明白这东西的好处。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会把书房的位置空出来,等着你送书案过来。” “……喏。”先生原来也会打蛇随棍上,真是不客气,不过这种不推脱反而让柳卿松了口气,她就怕送东西都要求着人家,那才难受。 “行了,去忙吧,对了,过几天你若是不方便出门,派人送来也可以,我大概给你惹麻烦了。”那天若不是他连同那些人一起逼了一逼,希及也不至于漏了底,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新的字体啊,只怕那几首诗也会流传开来。 接触过几次,他也看得出来希及是想过清静日子,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她是清静不了了,算起来,还真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好心办坏事了。 真要事到临头了,柳卿反倒光棍了,“先生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最多,我不出门就是了,他们还能把我这柳府拆了不成。” “他们只会用拜贴砸你,你若真心不见,最多就是被人说上几句难听的罢了,只要你受得住,不见没有任何问题。”方熙锦大笑,他就喜欢希及这性子,顺着自己心意过日子,真要和自己的意愿相反了,他也不惧怕什么,坦然待之,很好,怪不得徐长州嫉妒他捡了个好学生,这话真一点也没错,他都觉得自己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看时辰不早,柳卿也不多留了,施了礼便告辞离开,今天她还有得忙呢! 方熙锦接过管家手里的一坛酒,拍开封口闻了闻,满意的点头,“怪不得这小子自信,闻着就不错,香味比上次的要浓烈多了。” 管家是方府的老人,早年便冠了方姓,深得主家信任,说话间便多了几分随意,“老夫人也早有交待,若是柳公子来了带去见上一见,她老人家可是好奇得紧,今天这好不容易来了却没去拜见,会不会不太好。” 就着酒坛喝了一口细细品着,确实是不错,和平时喝的比起来要细腻许多,酒香像是绵绕在舌头上面,久久不散,方熙锦非常满意,以后就喝这个了,得要希及多孝敬点。 “娘那里不着急,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希及最近会很忙,不用急在一时。” 这显而易见的维护让方管家心里更明白以后要用何种态度去对待柳公子,老爷可是难得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老爷正式的门下弟子,他也要维护几分才好。 这京城便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越是名望高的人越是不会轻易接纳人,实在是因为后果太严重。w 第一一一章被打劫了 一户一户的敲门送礼,几人都很给面子的亲自出面接待,为着心里那点隐隐的感觉,柳卿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把徐长州放到最后。 松松的系着外衫,徐长州让人把他带进小花厅,很明显,他没打算放人。 柳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徐长州事多,好在其他几人那里都去过了,就算在这里捱了时间,最多就是晚点回家就是。 “这酒比起那天的来倒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是突然就找着窍门了还是怎么了?” 一开口便是调侃,真不让人喜爱,柳卿心里嘟囔着,口里却说得乖极了,“徐先生还真是说对了,一拍脑子突然就弄明白了,若是先生喜欢更烈一些的,学生也有把握能酿出来。” 真有自信,不过一窍通百窍通,这柳卿满脑子稀奇古怪,说不定还真是把这酿酒给吃透了,徐长州叫人拿来两个酒蛊,拍开封口倒满,一杯使人送到柳卿面前,“陪我喝一杯。” “希及之幸。”柳卿举杯,没有拖脱,仰头一饮而尽,一旦事到临头的时候,她通常都干脆得很。 徐长州更是喜欢这种直爽,现在的读书人啊,要么就是装了满肚子草,稍有点才的便恃才傲物,知进退的也有,但是那种包含着太多意思的矜持实在让他厌恶。 这希及,还真是意外的让他喜爱,所以说出来的话自然就随性了,“希及,要不要考虑下入我门下?我自认不比那方熙锦差。” 柳卿很庆幸酒已经咽下去了,喷个满天星就太难看了,“徐先生,这是挖人墙角,我以为徐先生和方先生是朋友。” “确实是,不过要是为了希及,我倒不介意和恒休翻脸,没道理好事全让他一人占了。” 看徐长州那懒懒散散的模样,柳卿其实也挺喜欢他的,总觉得这徐先生有些方面和她挺像的,不过这什么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方熙锦对她几番提点,自己表字还是他取的,过河拆桥的事她不屑做,而且她若真这么做了,不说入徐长州门下,只怕这些人都会马上翻脸,不遗余力的打压她。 这点智商她还是有的,不说她没有往上爬的心,就算有,方熙锦的大腿不见得就没有徐长州粗,何必丢了南瓜去捡西瓜。 “徐先生,其实希及就是一笨人,远不值您和方先生的交情,当然,希及也知道徐先生只是说笑而已,希及不会当真。” “哈哈哈,你哪里是一笨人,你就是一聪明的懒人。”带着点微熏,徐长州大笑,所以说这孩子得他欢心嘛。 柳卿抿了口酒,笑笑接口,“是先生看得起希及,说穿了,希及就是个俗人,会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有时候也会对黄白之物感兴趣,人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事,所以希及没有那种清高,柳府虽然不大,也有不少人要养活的。” 徐长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认识的人里谁不是端着副高姿态,春花秋月信手拈来,却是真正的不知民间疾苦,聊到钱财便像是被侮辱了般,真该让他们听听希及这番言论,虽然听着是俗了点,但是真实。 “希及这是自个儿把自个儿从神坛上拉下来了。” “被人供着天天三柱香?我又能得到什么?”柳卿反问,不以为然的情绪外露得连身边的侍女都听出来了。 “名声,读书人最想得到的不就是个好名声吗?有了好名声才能肖想其他,难道希及不是?” “有了好名声便不会饿了?不用穿衣养家了?” “……” 管家低下头,嘴角诡异的勾了起来,向来调笑人的大公子居然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柳公子还真是…… “柳家有那么不济吗?要你把这些琐事挂在嘴上。”就他所知,柳家应该也是世家吧,就算本家不在京城,能培养出希及这样的子弟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柳卿依然只能笑,她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就算她千万方计想自己赚钱,不再占柳家的便宜,但是她和柳家实际上是怎么都剥不开的,她姓柳,出自柳家,除非是柳家把她赶出来,不再认她,不然,她这一辈子和柳家都不可能脱离关系,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她现在所做的,所得到的,也只是希望能增加一点和柳家谈判的资本罢了。 柳家不好惹,也不是一般的世家,她从心底里就知道,全叔全婶还有陶家四兄弟这样的世仆不是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 这也说明,如果哪一天真的成对立,她占优势的希望便微乎其微。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柳卿还是那个带着几分洒脱的柳公子,“我想试试看……离了柳家,我会如何。” 徐长州本身就是敏感的人,柳卿那一瞬间的沉默让他隐隐觉得有问题,但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轮不着他来管,只能见到恒休时提醒一下了。 “这事先放一边,我让管家带话给你,你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扇子不要了?” 拿新扇子加新诗换旧扇子旧诗?她傻了才干,虽然挺舍不得那首诗的,但是重新在扇面上写出来也没问题,谁还会揪着她和徐长州的扇子去比较不成。 “一把旧扇子罢了,徐先生丢了便成。” 徐长州气急的瞪了他一眼,“你说句好话哄我不行?明知道我不会丢掉还偏偏这么说,好歹也是你长辈,就算我问你要首新诗也不过份吧,有那才华藏着掖着做什么。” 来京城两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圆滑世故的,耿直无脑的,温润如玉的,嚣张狂妄的,j滑不好惹的,野心勃勃的……唯独这种真性情的少见,大概也就因为少见,才显得珍贵,柳卿笑容都显得有些温温的。 “先生要,希及自然愿意送上,只不过希及真就是什么都涉猎,什么都没学精,半桶水在那里晃,那天被逼出来三首,再加上扇面上那首,这已经是我琢磨许久才写出来的了。” “信你才怪。”被软话顺了毛的徐长州也就不再坚持了,人家要藏着就让他藏着吧,总有露底的一天。“在这儿用晚膳吗?” “不了,下次等时间充足了再过来陪先生喝酒。” “也好,那椅子我收下了,不过我家的书案可要重做才行,听恒休说你那书房都是成套的?正好,改天送张书案来,得配得上这张椅子才行。” “……喏。”她真的碰上打劫的了,柳卿一想到好不容易收集的那些梨木就心疼,要是只送方熙锦别人还无话可说,那是她半师,怎么孝敬都应该,可要是徐长州这里也送,其他八人那里哪还跑得了,十张书案啊,得消耗掉多少梨木。 徐长州看他苦着个脸心里就乐呵,哪个读书人在他们面前不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他们不喜的,这希及倒好,游刃有余的仿佛他们只是平辈般,让他也经常忘了这是个晚辈。 “怎么,不乐意?” 柳卿决定告辞回家,再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被讨了什么去,“没有的事,不过在想椅子是用年月久的梨木做的,书案自然也要用梨木,有点担心收集的不够,先生要是没别的吩咐,希及就先告辞了,等做好了便派人送来。” 是梨木?徐长州颌首,怪不得这小子一脸肉疼,若是十张椅子十张书案全用梨木做,是挺耗费木材的。 “去吧,明儿我让管家去你府里拿酒,两坛哪够我喝。” 这下,连管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公子怎么就成这无赖模样了?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得掉了下巴。 好在其他几人没有像徐长州一样,不然她那小小的酿酒坊哪还够她玩的,出的酒根本供应不了这么多人。 所以,当回家看到卫孚等在那里,并且传达皇上的意思时,柳卿差点就暴粗口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一不小心就成皇商了?” 卫孚忍笑,安慰炸毛的人,“算不上,就供应皇上一人的就行了,其他人倒是想,不过我已经说过,这只是你弄出来酿给自己喝的,量不够。” “你也知道量不够,再被人瓜分下去,我自己都要没喝的了,花这么多心思整出来全便宜别人去了。” 把自己重重的摔在椅子上,柳卿满腔的不满压都压不下去,她就是酿个酒给自己喝,怎么就被人盯上了?还皇商…… “给钱么?” “给,当然给。”就算皇兄不给,我也得添上啊,卫孚看着希及难得一见的愤慨模样,平时他再不高兴也只是冷嘲热讽的,今儿怎么这么情绪外露了? 柳卿坐不下去了,起身往无尘居走去,“我得去看看一天能出多少酒,从昨天到今天早上出的已经全给装坛送人了,明天徐先生说要派管家来拿酒,那个酒鬼。” 最后那句基本已经含在口里,但是卫孚就走在身边,自然还是听见了,含笑跟着往无尘居走去,他也猜到了希及最后应该是从徐府回来,京城这些有名望的贤者中,秦柏春人老成精,方熙锦长年在外,对他了解也就最少,徐长州却是这几人中最游戏人间的,远没有其他人那么严谨,自然,最好酒的也是他。 小米红着一张脸在那里盯着酿酒器具,一看就是喝了酒的,这是他的新差事,他高兴得紧。 “小米,怎么还没醉?我以为我回来后这里已经换人了。”看到小米那副模样,柳卿也没那么郁闷了,这孩子真可爱,脸都红成这样了,眼睛却还清醒得很,真是天生就适合混在酒堆里的人。 小米脸好像更红了,像是偷偷做坏事被逮着了的孩子,“公子,小的没醉。” “一般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公子,小的真的没醉……” 看小米一脸着急解释的模样,鼻尖都冒汗了,柳卿无良的哈哈大笑,一腔郁闷全烟消云散,原本就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被人打劫了点东西么?没事没事,付出得多,说不定回报更多,这么一想,心气就更顺了。 卫孚只是在一旁看着,眼神柔和,明明背景不简单,却又有着简单性格,异常容易满足的希及啊! 第二次蒸出酒速度比第一次要快一些,可是就算如此,大半天下来这酒缸里也只得半缸,估计连徐长州那里都应付不过去,更不用说皇上,总不能又让闻听送两坛去吧,好歹也是一皇商呢,这价钱可得要高点。 突然一阵大风起,柳卿眯了眯眼,望向有些压抑的天空,要变天了吧。已经快深秋了,这一年,又快到头了。 “闻听,做这个酒器的匠人还在琢磨吗?有没有做得更好的?” “恩,按你说的,我赏了他不少钱财,不要说白天,晚上都在琢磨,不过昨天拿来的这个已经是目前他做出来最好的了。” 比起第一个,果然是要好了许多,柳卿围着这个小小的酿酒坊转了个圈,“不管了,你让他重新给我做一个,比这个大个四五倍都不成问题,只要他做得出。” “不多做几个?” “我这地方就这么大,总不能真弄成个酒坊吧。” 卫孚指了指没有住人的那边院子,“那里不行?” 柳卿倒真是动起脑子来,不过她没想过要在家里弄个酿酒坊,喝酒是件雅事,但是成天闻着酒香也会受不了的,更何况后边还有个私塾,书局那边天天进出那么多学子,她没打算这么冤枉的把自己名声弄没了,虽然这东西没什么用,但也得在适合糟蹋的时候糟蹋。 反正外头已经办了个家具坊了,再弄个酒坊也不成问题吧。 卫孚看着他嘴角那抹笑意,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过多关注,不然给两人带来的绝对是灾难多过一切,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一眼就不看了,再看一眼,最后一眼,游移在看与不看之间,复杂的心思不言而喻。w 第一一二章心底深处的无力感 “办酒坊?公子的意思是……”全叔看了卫孚一眼,不无怀疑是不是这位卫公子在挑唆,想想自家公子也不是那么笨的,继续问道。 柳卿点头,“好酒之人对酒的需求很大,不说那些附庸风雅的,真正爱酒的相信这京城便不少,方先生是我半师,徐先生又贪杯,他们都有各自的朋友,到时候谁开口我都拂不开面子去拒绝,与其到时候难做,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 推开扇子,看着上面新题上的诗,暗地里提醒自己这把一定不能丢了,要是再丢了,以后扇子上绝对再也不题诗了,免得被人惦记上。 说得这么明白的话,柳全自然听得懂,马上在脑子里琢磨酒坊建在哪个地方最好,手里有几处随时可以动的铺面,到时候就拿来当门面也挺好,不过…… “公子,你对酒坊的大小有要求吗?” 看了卫孚一眼,卫孚心领神会的道:“我觉得不要太小了为好,这酒确实不错,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好酒之人盯上,再加上那些公子哥儿,出酒量少了会供应不上。” “照你这么说还真得弄个大的,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心血来潮拿这酒赏人,闻听,你能不能在皇上那进言,就说这酒实在出得不多,宫里不能大量供应?” 这麻烦是卫孚招来的,柳卿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卫孚笑,眉目舒展,柳卿这才发现认识了许久算得上朋友的人居然有张不错的脸皮,说不出哪里出色,但是组合到一起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有点温柔的味道。 “放心,在皇上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了,这酒出不来也不能强求。” “那便好,全叔,你去找一处地方,不一定非得在内城中,就算在城外也没关系,离那个泉眼越近越好,这酒一定要用那里的水酿,味道才会更好,反正我们也不靠这个赚钱,量少点也没关系,味道要保证了。” 城外?这倒是不难,柳全躬身道:“回禀公子,前不久小的在城外收了一处庄子,本来是打算收拾好了让公子有个去处,结果发现那里小了点,正好空在那里,现在倒正好利用起来,公子觉得如何?” “全叔说好的一定差不了,我暂时也没打算去哪里,若是想寻清静,去方先生那里避一避就行,真去了城外,有心人一样找得到,反而更避不开,有合适的先置办着就行,不着急,酒坊的事你先去安排,若是认为那里可以就定在那里,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帮着出酒的那几个师傅都有些真本事,你看能不能把他们都安排过来,恩,你把小米带在身边几天,多教他点东西,把他放那里去,他很机灵,应该能解决一些突发的事。” “喏。”那几人本就是和柳家签了死契的,按族长的交待,京城这边的势力早就在公子入京时就交到了公子手里,公子想调用谁都可以,只是没想到小米会得到公子青睐,不过那小子确实机灵,也是可信的,能得公子喜欢也不错。 “对了,一会你让人传句话给于显荣,让他在书局关门后来见我。” “喏。”看公子没有别的交待了,柳全退了出去,眼角瞟了闭目养神的卫孚一眼,自那次送紫玉离开的事后,他对卫孚已经没那么提防了,但是警惕总是在,这人,太神秘了,接近公子的心也太明显了。 “闻听兄,你得让那个匠人努力了,我这酒坊没有他做的器具可完全开不起来。” 卫孚睁开眼,“放心,误不了你的事,希及,你这管家……不错。” 这个不错是哪个不错,柳卿也懒得去细究,“这是事实,外边的事我除了拿个主意,其他就没管过,都是全叔在处理,到现在也没让我失望过。” 何止如此啊,论手段,论身手,只怕连希及都不知道他的深浅,藏得可够深的,若是他对希及不利,他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这位全叔了。 “你这院子里的小酒坊还继续吗?” “当然继续,就酿给我自己喝,也可以做做试验,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果酒什么的,味道也是不错的,她还想试验一下是不是多蒸几次酒的浓度就会不一样,烈酒……作用大了去了,手里多抓点东西总是不错的,就算不能面世,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用得上呢? 柳卿忘了,这世上有言灵一说,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东西真就用在了自己身上,成了第一个试验这烈酒另一种作用的人。 卫孚也不去打探,接触差不多两年,卫孚敢说这京城中没人比他更了解希及,他不想说的事绝对不会漏给你一丝半点,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不问他也会说,干脆了断的像个侠士。 起身整了整衣衫,“我先回了,今儿的晚膳就不陪你了,云燕青那里我帮你知会了,他说这几天要忙的事太多,等处理好了就来你府上。” “晚点来也好,现在他来了也没多少给他喝,今天出的这些还不够徐先生一个人要的。” “哈哈哈,论起贪杯,徐长州在这京城绝对排得上号,不过那人虽然看着轻狂了点,本事却是实打实的,能得他青睐的人可不多,这么多年也就收了一个学生。” 柳卿摇了摇扇子,把人送出书房便止了步,“今天有些累,不想再动了,闻听兄,你自便吧。” “行了,咱们哪里还需要来那些虚的,去休息会吧。”若不是看出他眼角眉梢的疲累,他哪会突然提出离开,原本就打算在这里和希及一起用了晚膳的,但是以希及的性子,必定不会冷落了他,他不想希及在累的时候还费这些心思。 抱胸倚着门看卫孚离开,会不会是她看错了,卫孚那一瞬间的柔软……是因为她吗?可是,她现在是男人,认识这么久也没看出来卫孚对男风有什么特殊偏爱,一定是她感觉出错了,眼睛也出错了。 “全婶,你说我可不可以一直着男装打扮,不用成亲,就这么一直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全婶站在身侧,柳卿问得漫不经心。 全婶心里一直隐隐的在担心这个问题,公子已经虚二十了,一般人家的女儿十五岁便可以婚配,世家小姐大多数更是早早的就定了人家,以公子……不,小姐现在的年纪,配谁估计都不是良配,就算因着柳家的势力无人敢说什么,但是私底下怎么对自家小姐,却是柳家管不到的,毕竟,已经是别家妇。 再说,以小姐的性子,她也不是会乖乖听话,让她和谁成亲便会点头的,这估计会是族里和小姐最大的冲突所在。 “不好回答吗?”柳卿回头,笑得淡漠,“看样子这事我真做不了主。” “小姐……柳家没您想像中的那么不近人情,您姓柳,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您去。”不想看到小姐这样的笑容,全婶露了口风,柳家那么看重小姐,小姐的重要性在柳家是不可言语的,她相信柳家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都不会轻怠了小姐。 “这样吗?可我真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不用伺候婆婆,不用容忍男人从这个女人床上滚到那个女人床上,不用为一个完全不相熟的男人生儿育女,全婶,你觉得……以我的性子适合过那样的日子吗?” 不适合,一点也不适合,小姐的性子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其实主意正的很,光看这两年在京城的事就看得出来,小姐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除了遵从,没有谁左右得了,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就不自觉的就遵从了。 仿佛是看出了全婶心底的话,柳卿面容上的冷意褪去,“全婶,只要在这方面家族不逼迫我,不管柳家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相信都有坐下来好好谈的可能,若是他们非得左右我的人生,那我不会客气,我就想活得痛快点,除了我自己没有谁可以决定我的下半辈子该和谁一起过。” 全婶除了应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儿个小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平时就算会自己做各种准备,却从来没挑明说过的。 挥手让人退下,柳卿把整个人都抛在椅子里,疲惫感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几年的筹划,总算有了立足之地,但是因为那一直神秘的家族,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从来就不曾落下来过,一点一点的攒资本,却从没安心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一条都在说明她的身不由己,真是好笑,她的人生,她却把握不了,换成二十一世纪,谁能想像这种战战兢兢的感觉有多糟糕,每每只要一想起,她的心就往下沉。 只要再拖五年,再五年她就二十五了,在这个普遍早婚的年代,二十五绝对已经是老姑娘,到时候应该没有哪个世家会愿意联姻于她了吧,而且也难找年龄合适的人选,相信以柳家之势,也不会乐意把她下嫁于小门小户。 只要再拖上几年…… 希望全婶能把她的态度传达给柳家,若是柳家能让她放心依靠,她该多轻松。 今天的状态真是糟糕,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呢?在本钱还远远不够的时候,若是可以,她真想把自己手里所有的底牌都揭开,只求为自己谋一个安生之地,只是……她不敢这般信任皇帝,这是把生命都完全托付的信任,皇帝承担不起,至于卫孚,那是和皇帝同一个利益体的,两者没有区别。 门轻轻的敲了两下,红玉柔柔的声线透了进来,“公子,该用晚膳了。” 全婶找全叔商量去了?平时都是全婶伺候她用餐的…… “知道了,就摆在这边暖阁里吧。” “喏。” 收拾起情绪走出书房,看着红玉带着人在那里忙进忙出,柳卿净了手,在主位坐下,指着旁边的位子道:“在这陪我一起吃吧,一个人吃饭不香。” 红玉愣了下,立即就笑了,“喏。”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世家基本都是有的,除非是和朋友喝酒,不然柳卿也会遵守这规矩,安静的吃完饭,看着红玉又忙进忙出的收拾东西,端着茶杯漱了口便打趣道:“红玉,你是客人,别把自己当丫环来使了,公子我可不能这么糟蹋美人。” 红玉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到柳卿手上,自己在一边坐下,笑得柔和又自然,“红玉倒是愿意在这府里做丫环,就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收留。” 柳卿愣了愣,揭开茶杯盖子拂了拂,“红玉,你不用这么自贬身价,也不要因为以前的事就看低自己,以你的才貌,要嫁一大户人家并不是多难的事,做我的丫环,太过委屈你了。” 红玉低着头,打量自己纤长的手指,这双手做过很多事,用来做可口的饭菜虽然算是粗活,但是她却做得异常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可是公子,就算所有人都忘了,红玉也忘不了,那些事已经在骨头里打下烙印了,成亲曾经是我最大的愿望,后来失望太多次了,也就没了期待了,现在这种简单的生活也挺好的,公子的府里不像其他世家般混乱倾轧,红玉也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公子家的侍女丫环比那些大世家的还要懂规矩,也从不曾低看于我,屋里的一应开支也没人克扣,红玉觉得,就算是做公子的丫环,也是幸福的。” 原来她有这么好,她的府里有这么好,柳卿笑了,小小的得意和大大的满意,若是那些侍女背着她动什么手脚,她才会不喜,柳府也容不下那样的人。 “我不强求你什么,你要是想做什么就做,等翻过年,今年发生的事已经没什么人说起了,你要是愿意,我派人送你去和你弟弟会合,时间还够,你慢慢考虑没关系。” 红玉眼神复杂,和弟弟一起安静的了却余生曾经是她最后的奢望,现在想来对她的吸引力却没那么大了,跟着柳公子这么个人,在这府里看着京城中因公子而起的风起云涌,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至少这日子不无聊?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2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聊。 第一一三章是非来了 “公子,您找我。”于显荣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这边了,最近柳卿忙各种事,书局的门都好几天没进了。 “恩,进来。” 书房一直是禁地,没得召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就算于显荣不常来这边他也明白这点,更相信暗地里肯定有人在看守这处地方。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叫他坐下,柳卿找到点在办公室待客的感觉。 “显荣,叫你来是有点事想问你。” “公子请问。” 柳卿一直挺喜欢于显荣这种不卑不吭的态度,不管是初次见面时一脸病容都保有了自尊,还是在书局中呆了这么久也还一如既往,这样的人,才堪大任,当机会降临时才能抓住。 “你爹娘现在应该没有再出去谋生了吧。” 于显荣在听说公子要见他时便做好了各种准备,任何方面的,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问他爹娘,飞快的望了公子一眼,回道:“禀公子,自打小的在书局做事后,便没再让爹娘出去做事,小的生病那段时间他们折腾得狠了,身体已经远比不上以前,公子付的酬劳足够我们一家四口的开销,再说……小的也于心不忍。” 看他回得小心,柳卿才觉得这样问人家父母问得有点突兀,“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些天没过这边来可能不知道,我把酒酿出来了,原本打算只酿给自己喝,结果要的人太多了,不得已只能弄个大点的酿酒坊出来,地点应该是设在城外,全叔不能长时间呆在那边,所以想让你爹娘去看顾着,不用做重力活,就是管着点事,当然,我不会亏待了,若是他们身体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强求。” 公子这是愿意接纳他们全家了吗?于显荣显得有些激动,站起来深深一躬,“谢公子怜悯,小的代爹娘答应了。” 哪里就是怜悯,她出钱人家出力罢了,就是桩交易,柳卿往后靠了靠,“坐吧,显荣,咱们聊聊。” “喏。” 看他规规矩矩的坐姿,柳卿也不说什么,“显荣,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小的,你既没有在我府里签死契,也不是给我使唤的侍从,充其量我们就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雇佣被雇佣是什么意思,柳卿接着道:“不是我看不上你不让你入府,显荣,入府的话我不亏,但是于你来说却很不利,从此之后你便不是自由身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你弟弟想,有时候一个自由身才有资格去图谋想要的东西,若是入了我柳府,到你死你身上都印着柳家的印记,混得再好也不过就是个受重用的家仆罢了,以你的才学,可惜了。” 他何尝不懂这些,只是在这命如草芥的年代,若是能得世家庇护总能安安稳稳的活着,更何况他相信柳公子值得他付出忠诚。 这么长时间没有提起这事,于显荣还以为公子早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却没想到为他考虑了这么多。 “公子,小的……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于显荣笑得无奈,“老百姓无权无势,生命最是不值钱,在这京城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没人会理会,也没人管,大预朝虽然是没有战争了,但是毕竟建朝的时间还只有二十余年,这其中还打了好几场仗,虽然我们这些人远离朝堂,但是京城中人天生就对政事敏感,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为了争权,这些年推行的政策并不多,老百姓的生活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被欺压依旧,只是少了颠沛流离,我想攀附公子,是因为相信公子能让我们平安,至于其他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底层的生活如何柳卿并不清楚,甚至可以说她刻意避开了,因为知道自己的无力,还不如干脆眼不见为净,听于显荣平淡到淡漠的叙述,那些刻意避开的事仿佛铺展在眼前,前世她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网络盛行,就算不出门也能看到不少,那还是讲究人人平等,有各种保障的社会,更何况是现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时候。 她还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吗?为什么心里会有点点愧疚呢?换了个皮囊,就真把自己当世家子啊。 摸了把脸,柳卿本能的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却又避之不开,只好稍微转了个弯,“这段时间好好在学问上花心思,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朝堂应该会有大动作,于你们大利,不过你先不要和其他人透露,时间上我也把握不好,机遇只给做好准备的人,就看抓不抓得住。” 于显荣猛的抬头,京城的消息向来瞒不了多久,总有各种渠道泄露出来,可是公子现在所说的,他绝对没有听闻过,一点点音都没有,公子哪来的消息?!他是不是错估了公子的实力…… “怎么,不相信?”柳卿一挑眉,听卫孚那话里的意思,开科取士的主意深得皇上欢心,只怕这段时间都在琢磨怎么施行这事,以他推测,最多翻过年便应该会有消息传出来。 于显荣愣愣的摇头,一直在等机会,真看到希望了,却又像镜中月,怕只是幻觉,“公子说的,我信。” “把学问做扎实了比什么都强,你既然是为我做事,我自然也不想亏待了你,书局这边你再呆两天,我另外安排人接手,我这边还空着一个院子,你先搬进来住,有时间就和刘礼行多探讨探讨,在很多方面他都比我强,应该能帮到你。” 于显荣感动得不知所以,那种淡然的态度再一次破功,语气不稳的道:“公子,书局这边我还可以看顾着,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忙,在那里我也可以看书。” “不要一心二用为好,若是这次机会你没有抓住,你就准备给我看一辈子书局吧。” “喏,显荣定不让公子失望。” “下去吧,回去后和你爹娘说说那事,恩,你弟弟也住进来得了,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住在外边,来和颜青做个伴也好,那小子现在老成得都不像个孩子了。” “谢公子。”于显荣深深弯腰,站起来时看到公子疲惫的神色没有再拖拉的退出书房,柳府有现在之势,全靠公子周旋,这两年从无到有,从寂寂无名到名声赦赦,公子暗地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能让各世家纨绔弟子也佩服,也就柳公子了。 看时辰还早,柳卿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打算看一会,可是隐隐抽痛的额角在提醒她今天费神过度了,想想那些天天在权谋中浸滛算计的人,怎么他们就不觉得累呢?她今天就是稍微多安排了点事,身体便受不了了。 “全婶。” “喏。”书房外全婶的声音传来。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喏。” 原本已经褪下热度的古今书局突然又人满为患,倒不是说平时有多清冷,而是时间长了,固定来往于书局的都是真正做学问的人,其他人也来,只是隔三间五的,这种人挨人的局面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 柜台后边除了于显荣外还有个面生的,这是柳全推荐给自家公子的,柳卿最近忙的事多,因为向来相信全叔,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只是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敲打了几句便让人带着去了书局,让他先跟于显荣做两天,等熟悉后再把于显荣替换下来。 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当刘礼行看到那人时眼里的吃惊和警告。 “刘莲容,你马上从暗门去后面私塾,告诉公子这里的异状。” 柳莲容点头,他才来一天,可不想第一天就出事,莲柏哥会撕了他,族长说不能用真名接近,他换个姓总没问题吧,刘莲容,柳莲容,他真聪明。 推开一个个人,好不容易来到暗门,一推没推开,便敲了两下,那头的人好像是肯定了来人是谁后,门无声的打开,露出一张警惕的脸。 “找公子?” “对,显荣说今天书局里的人多得不正常。” “快去,这里我守着。” 听到脚步声,柳卿停下正讲的内容,让大家先练一会字便走向来人,“书局有事?” 第二次碰面,柳莲容还是没法把这个满身从容的人当成是个女孩儿,这哪方面看来都是个极优秀的男儿啊!最多就是长得过分秀气了些。 “喏,书局来了许多人,显荣说不正常。” 柳卿皱了皱眉,果然来了,这速度可够快的。 “没事,你和显荣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若是有人上前套话问我的事,一问三不知便成。” 看她一脸的意料之中,柳莲容就知道没他们什么事了,应了喏便快步去了书局,再想接近现在也不是时候。 “如何?公子怎么说?”挡下不知道第几个来向他打探公子行踪的人,于显荣拉着回来的刘莲容低声问道。 刘莲容同样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公子说不用理会,不管谁问回不知道便成。” 于显荣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便看到平日里关系极好的同窗靠了过来,一脸的神秘,语气激动,“显荣,显荣,我得再一次承认柳公子大才,实在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于显荣和刘莲容对看一眼,上前问道:“兴泽,生什么事了?你看看这书局里的人,都快赶上才开张的时候了。” 兴泽满脸的兴奋转为讶然,“显荣,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看于显荣的神情不似作假,再看了眼显荣旁边的人,也是一脸莫名,许兴泽不得不相信这柳公子身边的人居然真不知道。 “昨天下午便有风声传出来,说出现了一种新的字体,是个很年轻的人自创的,得到了好几个贤者的认同,很多人在打听这人是谁,然后今天……” 于显荣木木的接下他后面的话,“今天就知道了,那个人是柳公子。” 许兴泽点头,依然有些不相信的求证,“显荣,你真不知道?” 于显荣摇头,柳公子究竟有多少本事,自创自体,他才多大年纪,真想看看…… 刘莲容定定的站在那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这个妹子年纪也没多大啊,怎么就能本事大到创出新的字体?这可不是一首诗一首词,或者对古文有了新解,而是自创字体,全新的。 “连同字体一起传出来的还有三首诗,听说前段时间方先生带柳公子参加了一次他们那个圈子的聚会,被他们考问的时候逼出来的。” 于显荣还没来得及问,刘莲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诗?” 许兴泽摇头,“我不清楚,现在传言挺多的,来书局的人肯定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思,想见识一下那种字体,毕竟,眼见为实。” 恐怕还是不甘心承认吧,柳公子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却已经强到能自创字体了。 “三首诗分别是昨日歌,今日歌,明日歌。”正好踏入书局的人听到他们的问题接口道,那种打量的目光中带着些审视,是审视这个书局吗?刘莲容心底冷笑,柳家不露面太久了,也怪不得被人遗忘,卿儿妹妹能有今天还不知道看了别人多少眼色,想想就心疼。 于显荣显然也对这种态度不喜,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低下头忙自己的,反正他也没有巴结人家的必要,这是公子在他来书局第一天便交待过的。 看没人理会他,来人不满意的看了柜台后的两人一眼,“你们家公子呢?” 于显荣回得不卑不吭,“这里是书局,公子通常不在这边,这位公子若是想见公子,可以直接去柳府正门递拜贴求见。” 若不是在正门被拒,他哪会来这里找人,哼,世家中谁不知道柳卿上午从不离家,明显是托词不愿意见他。 要不是父亲这些天整天在他耳边念叨柳卿有多厉害,他才不会来见他,怎么说也该是柳卿去见他才是。 “我知道柳卿在,如果那字体真是他所创,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书局里静寂无声,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不满的,在这之前,就算书局人满为患,大家也是下意识的遵从了书局的规矩,没人会大声喧哗,这人是什么来头?w 第一一四章真心假意 刘莲容脾气直往上冲,脸色一冷就要发作,于显荣快他一步的把他拉到身后,踩着他的一只脚让他吃痛不能动弹,绝对不能在书局起冲突,相信这也是公子不乐意见到的。 “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这位公子以为他是躲起来不见你,公子本就极少来书局,这点相信书局中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只是这书局有规定不得喧哗,凡是进来的人便得遵守,请公子约束自己的言行,进出这里的都是读圣贤书的学子,想必公子也不想传出对公子不利的传言。” 一番不软不硬的话让来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却也让人感觉得出柳府的不可欺,他又不能真去和别人打听柳卿是否如那人所说的不常在书局,若是坏了名声,以后他也不用出门了。 “哼,请转告柳公子,贺家敏之求见。” 如果只是单纯求见,去前门递个拜贴就行,根本不用人带话,于显荣明白这个道理,却在知道这人是谁后不能直接拒之,他不想给公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喏,在下自当把话带到。” 直到来人甩袖离开,于显荣才收回脚,“抱歉,莲容。” 冷静下来的刘莲容摇摇头,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气性太大了,不管不顾的忘了这是书局,“你做得对,是我的错。” 看到他这么好说话,于显荣也松了口气,这人不像是寒门学子,倒有股世家子的心高气傲,据他了解,也不是从外面招来应急的,想来不是简单身份才是,可是这书局是公子花费了许多心思弄起来的,现在名声也打出去了,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他也不希望因为他的态度给书局惹来麻烦。 “这人是贺府的公子,他父亲是贤者之一的贺清永,大概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追捧他的人太多了,把他养成这副样子,不过他也不常和那些纨绔子弟在一起,贺先生在这方面管得很严。” “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罢了,听不得别人称赞柳公子,这是想一较高下来了。” 看得很明白嘛,于显荣笑,“就是这样,但是这里是书局,总不能和他在这书局吵起来,影响很不好,公子也会不高兴,你……以后这方面要多注意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会记住的。”不听族长的吩咐跑来京城也就算了,要是还给卿儿妹妹惹麻烦,莲柏哥绝对会把他赶回家族,让族长收拾他。 “那便好,这是公子的心血,就算我不在这里了,我也不希望这里出什么事,对了,全叔说你在京城没有去处,暂时和我住同一个院子,以后请多多关照。” “该说多多关照的是我,初来京城,哪都不熟,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你的地方,你不要嫌烦才好。” “怎么会,有事尽管找我。” 下学后,让人带着孩子们去用膳,柳卿踱步到书局后门边,问道:“陶峭,情况如何?” “禀公子,于显荣处理得很好,那人没闹得起来,其他人也老实了许多。” 点了点头,“你去把显荣叫过来。” “喏。” 很快,于显荣便避开众人来到柳卿面前,“公子,您找我。” “那人什么来头?刘莲容的情况如何?” “禀公子,那人是贺清永的长公子贺敏之,莲容……脾气稍有些冲动,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很不错。” 那便好,这人是全叔举荐的,忠诚方面自然没问题,但若是脾性不行,那便不适合做这种细活,“贺敏之……你了解他吗?” “知道一点,都是听来的,不过今天见过之后倒是有几分可信。” “说来听听。”柳卿带着于显荣走到一边坐下,那里放着一套桌椅,平时上课休息时间,她会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 “贺敏之从小被贺先生带在身边亲身教导,才气自然是有的,不过大概是保护过度,再加上因为贺先生的关系一直被人追捧,性子有些听不进别人的话,也有些……自视甚高,甚至听说他放出话来,整个京城除了和他父亲齐名的贤者,任何人他都不看在眼里。” “呵呵,这话可真得罪人,敢把皇家也不放在眼里的人可不多,行了,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你带刘莲容两天,若是觉得他不合适就告诉我一声,该提点的提点他一下。” “喏。”于显荣应了,想起那人放下的话,又道:“公子,贺公子留下话来说要见您一面,您看……” “你没拒绝?”玩味的看着他的神色,柳卿也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没人规定他是贺先生的公子我就得另眼相看,你转告莲容一声,以后不管谁来书局找我,都直接请他们去前门递拜贴,我这不流行走后门。” “喏。” “至于这贺敏之,他若是明天再来,你让他去下午去正门递拜贴,我见他。”这么一个……称得上单纯的人,柳卿还真有些好奇了,京城中就算是最纨绔的世家子,耳濡目染下脑子里都有些弯弯绕绕,这贺敏之却大大咧咧的在得罪人,贺先生就不教教?这样的长公子可撑不起一个家族。 吃过饭,接过全叔递来的拜贴翻了翻,这可是小半个京城的世家子都露面了,真给面子。 “若是贺府贺敏之来递拜贴,你带他进来。” 柳全应了,也不去猜测公子这么做的用意,只是把酒坊的事报备了一遍,然后道:“于显荣的爹娘都是能干的,尤其是他爹,识文断字,一些规矩都是他帮着立起来的,小的觉得让他做个管事的不错,或者帐房也行。” “把帐房交给他管吧,小米你好好把他带出来,以后也有个能帮你分担的人,全叔,以后府外的事会越来越多,我不希望你和全婶离我太远,如果可以,以后府外的事就交给小米去做。” 话里的信任依赖之意让柳全的心颤了几颤,深深施了一礼,“小的知道了。” 柳卿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给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把一叠的拜贴交回给他,“老规矩,好好收起来,这段时间除了特定的几个人你都帮我回绝掉,什么理由都成,等外面风声过去了再说。” “喏。”柳全应了,在心里琢磨特定的那几人是哪几个,门房过来禀报道:“公子,杜公子求见。” 这应该算是特定的其中一人吧,柳全听自家公子说道:“请他进来。” 杜容夏进来一看到柳全手里那一叠的拜贴便笑,“求见的人可真不少。” “个个都是爱看热闹的,怎么石岩也是来探听虚实的不成。”斜着眼角看他一眼,柳卿也不起身,示意他坐。 柳卿从来不知道她斜着眼角看人时有多好看,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会觉得很有味道,但是在杜容夏眼里,这个眼神是妩媚到极致的,致命的勾人。 下意识的避开眼神,又不舍的望了回去,杜容夏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又苦涩,“说不想见识一番是假的,新出现一种字体不比其他,若只是一首诗还有好和歹之分,这字体一旦被认同了,那便是青史留名了。” 果然是个求名的人啊,柳卿浅浅啜了口茶,转开了话题,“听说你夫人有了身孕,真是恭喜了,全婶。” 全婶会意的捧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刻她便让人准备好了,随时准备送出去,“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就是意思一下,石岩不要嫌弃。” 杜容夏望着那个盒子,眼中复杂难明,希及这是在讽刺他吗?明知道他的心思,却还是准备了礼物,变相的告诉他说的和做的不一样,若真有心,他夫人又怎么会怀上孩子,可是他现在地位还不稳,姚家要求他们赶紧生个孩子,就算明知道姚家这么做是彻底绊住他,他又能如何?根本无从反抗。 柳卿也不催,全婶不屑杜容夏什么都不想放弃的心思,就那么拿着盒子等在那里,这便是小姐的意思,恭喜你即为人父,以后他们最多只能是朋友,这个意思她都看得明白,相信杜容夏更看得懂,当然,除非是他不想懂。 几番挣扎,杜容夏最终还是伸手收下这个盒子,就算不收又能如何呢?满心不甘又能改变什么?只要他不脱离姚家一天,他和希及便无半点可能。 初来时的满心欢喜早就烟消云散,杜容夏起身,硬挤出个笑脸,“希及,我突然记起有重要的事要办,改天闲了再来找你,到时候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字。” 柳卿跟着起身,满脸的风轻云淡,“当然,随时欢迎。” 目送着人走远,柳卿把玩着扇子道:“全婶,你说这次他是还会继续装没听懂呢,还是收起他那些心思?” 全婶回得透彻,“这样的人是不会懂得死心的,想两头都得到,做梦似的,不要说他现在已经为人夫,就算独身一人,他也不是公子的良配。” 无视了那句公子的良配,柳卿笑道:“难得看全婶这么不喜一个人。” “谁让他打公子主意了,公子下午若是没什么事就去休息一会吧,这些天忙这忙那的,您都瘦了。” 瘦了吗?柳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确实是耗费了些心力,睡一觉补回些元气也好,“那行,我去躺会。” “喏。” 落晨院中,柳莲柏神情烦躁来来回回的走,时不时的往门口看上一眼,暗啐这人怎么还不来。 “莲柏哥,什么事,找我这么急,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柳莲柏拽住他往里走,压着声音吼道:“你不妨再大声点,告诉整个柳府我们姓甚名谁,看卿儿会不会把我们打出去。” 打出去?柳莲容瞠目,“莲柏哥你开玩笑吧,卿儿妹妹那么淡定的人,怎么会把我们打出去。” “哼,被家族丢在外面十几年,这找上门来还得隐姓埋名,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家族心怀不轨?” “会。”脑子里转了一圈,柳莲容就闭了嘴,他要是被家族抛弃在外将近二十年,认不认回去都得两说。 在屋里坐定,把伺候的人打发出去,柳莲柏才问道:“你怎么也跑来京城了?爷爷知道吗?” “我哪敢说,族长不是说让我们现在先不要来京城吗?不过我很想见卿儿妹妹,就跑来了。” 柳莲柏真想掐死这个随心所欲惯了的堂弟,压了压脾气,“听着,莲容,以往你怎么玩我都没意见,但是这次不行,现在卿儿对族里意见很大,若是这么冒冒然的出现在她面前,我都不敢想后果,再说,你若是坏了族里的大事,害卿儿十几年的苦白受了,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爷爷和两位长老会多生气,你最好想想。” 柳莲容吞了口口水,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第一次见莲柏哥这么严肃的表情,“你放心,莲柏哥,我再胆大妄为也不敢拿家族开玩笑,我就是对卿儿妹妹太好奇了才没忍住的,我保证,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就因为你这么保证,我才更不敢信啊,柳莲柏揉了揉额头,以后要多看着点他了,“你知道就好,若是因为你的妄为给柳家带来灭族之祸,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拿来赎罪。” “我明白的。”柳莲容明白自己这个柳姓的重要性,血脉里代代相传的责任感让他非常清楚绝对不能行差踏错。 “替卿儿看着书局也好,不过你也得压压脾气,就我观察,跑来闹事的没几个,若真碰上了,你就和那个于显荣学学,全给推了就行,卿儿的意思是,这是书局,谁都可以来,但是柳府的人不用巴结任何人。” 柳莲容笑,那样子和柳莲柏有几分相似,“听得再多也不及亲眼看到震撼,莲柏哥,卿儿妹妹比我们都要争气多了,对了,今天我还听说卿儿妹妹自创了一种字体,并且被那些所谓的贤者认可了,你知道吗?”w 第一一五章 麻烦,福祸相依的麻烦 “新的字体?”柳莲柏现在也极少出门,消息算不上灵通,听到这事与自家妹妹有关,赶紧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柳莲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带着点无法遮掩的骄傲,这可是他们柳家的人,“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想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妹妹。” “滚远点,这是我妹妹。”柳莲柏横他一眼,对这没个正形的堂弟,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好在这人不管怎么闹腾都能把握好度,不然爷爷哪敢放他出族。 柳莲容嘿嘿直笑,事实上那不就是他堂妹嘛,不用争的,血缘摆在那呢! “莲柏哥,你见过那种字体吗?” 柳莲柏摇头,“从没见过,她那书房一般人不让进,暗地里还有人在守着,估摸着那里面应该有不少秘密。以往也见过卿儿不少手迹,正正规规的字体,不算出挑,但是也不差劲,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我也没往其他方面想,难不成,那只是卿儿用来唬人的?” “谁知道呢?现在满京城的学子都想看这种新字体,偏偏没人拿得出来,已经有人在怀疑这事是假的了,话说得不太好听,偏偏卿儿妹妹到现在还是不见任何人,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对卿儿妹妹名声不太好。” 拍拍堂弟的肩,柳莲柏叹了口气,“卿儿根本不在乎那些,若是她无心去给自己争什么,不要说只是传言不好听了,就算有人站在柳府前叫嚣,她也会叫人送上茶水,让他随意。” “我越来越喜欢卿儿了。”柳莲容眼睛晶亮,他也算是族里的异数,在一定的范围内随心所欲惯了,只要他不过份,长辈们也不会强求他,平时他也挺自得于自己的与众不同,可是现在和卿儿妹妹一比,这整个就是天差地别的区别啊! 柳莲柏起身,“我去写封信传回家族,这事族里得知道,还有,我会把你到来的事传回去,若是不想族里派人把你拎回去就老实点,别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提醒我几遍了,这点进退我还是有的。”柳莲容跟着起身,“我回去了,东西还没整理好,那个于显荣挺不错,卿儿妹妹挺会挑人。” “有些事情是天生的。”比如卿儿和柳家一脉相传的识人之明,就算接受的不是族里的教导,一样不逊色分毫。 两人的话题中心柳卿这会也不是很痛快,看着面前的两人,脸上都快皱成了包子,谁被人打扰了睡眠都不会太好的脸色,更何况她今天本就累得很。 “闻听,不要告诉我你晚上跑我这来是给我送麻烦来了。” 卫孚摸了摸鼻子,被抢白得莫可奈何,“希及……” 柳卿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把她这当成什么地方了,看那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某一个皇子,她要是收留了还不知道会要卷入怎样的麻烦里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她更不愿意为了一点小利把自己陷进去,那三个小的她能忍就是因为他们都还小,等他们再大一点,她就得找个由头把人送走了。 “本皇子不是麻烦。”一直低着头做老实状的人回得暴戾,突然抬起的头露出一双眼睛,仿佛是受伤的小兽,逮着人就想伤,来让自己的疼痛缓解。 “明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去图谋遥不可及的东西,不是麻烦是什么?累赘?有本事别让人护着,被人撕了只能怨自己没本事。”大概是被惹得烦了,柳卿回得毫不客气,完全忘了这是个皇子,是平日里她从来不愿意招惹的人。 被堵得面红耳赤偏偏还一句话回不了的某皇子浑身直哆嗦,从来没人和他这么说过话,就算是这次他被两个兄弟联手击败了,父皇也只是失望的摇头,没有多责备半句,这人……这人…… “不服气?很好,千万别服气,闻听,带着他离开,我拜托你别好笋歹笋全往我这塞行不行?这是我家,和皇家没有任何关系,别让我好处没捞着,还惹得一身腥。” 卫孚理亏,好脾气的顺毛,再说晓潜这小子的脾气确实该有人治治了,“希及,给我一点点时间行不行,若是到最后你还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你勉强得了吗?信不信我明儿一早就把这哪个皇子莫名出现在我府里的事宣扬得满城皆知?” 阙晓潜面有异色,连缠绕在身上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皇叔的神秘满朝皆知,可是就算是看到皇叔换了一张脸带他来这,他也没现在这么惊奇,这柳卿……完全没将皇叔看在眼里,而皇叔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很纵容,这算是怎么回事? 卫孚一时半会的也拿柳卿没办法,打了个手势,让手下先把晓潜带下去,他要单独和希及谈谈。 揉了揉额头,柳卿烦躁得坐立不安,等其他人都退了下去,不待卫孚开口便道:“闻听,你知道我讨厌麻烦,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要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扯我身上来,有三个在我这还嫌不够多吗?”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先坐下听我说。” 看希及真的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卫孚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心里那种,有什么事找希及总能解决的心理,真的就是下意识的,晓潜出事,皇上要他悄悄送走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希及。 晓潜什么都好,心机手段才智都有,就是太嫩了点,沉不住气,再加上平时和他关系极好的老四背叛他和别人联手对付他,一时间乱了心神,不然也不至于在第一次的争斗中就败得这么惨。 皇家中哪有纯粹的兄弟情,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已,他还是单纯了。 “他是皇上的第三子阙晓潜,这次被老二和老四联手阴了,以我看来他其实挺适合坐那个位置,除了不够狠这一点外,其他方面都合格,所有皇子里,最有容人之量的便是他,这是为皇者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也是看出来了这些,所以这次的争斗也算得上是皇上有意为之,让他看清他所以为的好兄弟为了利益可以随时在后面给他一刀,为皇者该量人而用,但是也不能轻易把信任托付一个人……” “等等……”柳卿打断他,“这是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和你要把他放我这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对,卫孚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失了从容和耐性的希及很可爱,“好吧,我简单点说,三皇子的母妃不在了,但是她生前对我有恩,我不能在这时候弃他于不顾,算是……了却了那段恩情。” 卫孚这话并不是在撒谎,三皇子的母妃是跟着皇兄比较早的女子如妃,性子极好,当年他跟着皇兄长大,在衣食住行上最关心他的便是如妃,可惜太过薄命,生下孩子后便没能熬过几年,当年临终之时也只是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她孩子的性命,这要求,并不高。 “可是这和我没有关系。”柳卿再一次强调,是对你卫孚有恩,又不是对她柳卿有恩,凭什么你卫孚要还恩得拉上她一起? “希及,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这孩子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只要你这府里的人嘴巴严,没人会知道三皇子在你府上,我只是希望他在你这里避一阵风头,静静心,把这次失败的理由找出来,身在皇家,又对那个位子有心,便要学着成长,我能为他做的并不多。” 最主要是,让他在你身上学点东西,当然这话,他这时候怎么都不敢明说。 柳卿突然就平静下来,眯起眼看过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闻听,皇帝和你都看好三皇子,是么?” 卫孚只是笑,不答话,相当于默认了,皇兄话里话外的意思确实是对三皇子比较有心,从这次的事就可以看得出来,已经不止是有心这么简单了,用这种方法逼迫他成长,虽然残忍了点,但是相当有用。 柳卿也沉默了,若三皇子真是下一任君主,在他落难的时候交好于他倒是没有坏处,可是这并不是很保险的事,皇家的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能保证最后坐上那个位子的究竟是谁。 是三皇子当然对她大大有利,若不是呢,那人岂不是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知道吗?” “若是你同意了,我自然会回禀,若是你不同意,我把他送去别处也是要回报的。”卫孚回得坦然,柳卿却有些牙痒痒,其实这样的麻烦她真的挺嫌的,可是在她正努力攒资本的时候把这个诱饵送来,她不太能拒绝。 想想两百卷书换来的三个拖油瓶,那个交易她明显没有占到便宜,这次,更没有保障。 “闻听,你真是为难我,明知道我怕麻烦,还把麻烦带到我面前来,说个时间吧,总不能无限期的丢我这,还有,他在我这是当少爷呢,还是当小厮,又或者随便他,只要不露面就行?” 原本就有一摊子事要忙,再加上这事,柳卿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有个人给她当家。 知道希及这是同意了,卫孚笑得柔软,“放心,不会要太久的,你只要给他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就行,当惯了少爷的人,小厮的活估计也做不了,你若是有时间不妨教他点东西,让他多点自保的本钱。” “我没那么万能,要是连皇帝的御人术都会,只怕皇帝就要担心了。”柳卿反讽,就算应下了这事,心里还是不爽,没办法,她实在是没在这卫孚面前占过便宜,次次处于下风,怎么想怎么郁闷。 卫孚不敢再说什么,惹翻了希及,以后只怕这柳府他都要进不来了,拍了两下手掌,手下带着三皇子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柳卿对上那双小兽似的眼,心里又有些不忍,没母亲的孩子在宫里生存本就不易,天家无亲情,其他人待他再好又有几分真?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想起自己过世的父母曾经对自己的疼爱,柳卿的心蓦然软了下来,说起来,她现在也是没父母的孩子,倒有些同病相怜了。 “你愿意在我这府里呆着吗?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去处吗?” 阙晓潜看向皇叔,他觉得这时候只有皇叔可以信任了,虽然皇叔从不曾插手过他们的事,但是他也知道这次若不是皇叔保全,他会输得更惨。 卫孚却不看他,不给他任何暗示,若他能凭自己的本事得希及青睐,对他自是有好处的,希及护短,自己人她都会尽力护着,看红玉就知道,就算只是一个妓女,她也不曾错待过。 这样的人,值得用最真的心对待,所以他把话挑得很明,若是希及实在不愿意,他不会强求。 得不到支持,阙晓潜只能自己面对,明明长得那么温润的一个人,怎么感觉这么不好对付呢? “本皇子……我现在没地方可去,别人的手下败将,柳公子不也说我是个麻烦累赘?” “有这点自知之明就好,真想做点什么,只有攒在手里的才量才是真的,其他任何人的话都是假的,说一千遍支持也有可能在临阵时反悔,反正除了口水,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不去看阙晓潜的脸色,柳卿开始赶人,“卫公子,麻烦你也留下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人了,我需要休息了,这段时间别来了,不想见你,次次见你没好事,还有,你不是说庄子里有很多粮食?等酒坊弄好了你送些过去,给全叔争取些时间。” “知道了,今儿也是没办法,白天过来带着他不方便,只能晚上过来,酒坊那边的粮食你们不要急着收,慢慢来,我手里边有不少庄子,粮食少不了 上善若书第2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 “再好不过,全叔,送客。” 真是不客气,卫孚起身,看柳全眼里也皆是不满,暗叹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要被柳府上下列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了,“我和三皇子再说几句话就走,希及你给安排个地方出来就先去休息吧。” 柳卿也不和他废话,挥挥手真的就走了,其他人也识趣的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一时间花厅里就保剩下叔侄两人。 ps:不喜欢卫孚的亲看完这一章是不是更不喜欢他了?哈哈哈,其实吧,卫孚想得很长远,有很大一部份他是为柳卿着想的,当然,也是希望三皇子在柳卿身边能学到点东西,这是皇帝看重的儿子,最有可能继位的,只要不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以后自然是有柳卿的大好处。 第一一六章 第一课 “皇叔……”刚喊了声便被卫孚严厉的眼神吓住,这才想起来的路上皇叔交待了好几次,在柳府不能称呼他皇叔,迅速改了口,“卫叔,我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你不想留在这里?” 阙晓潜想了想,摇头,“也不是不想,只是这人……好像不太喜欢我,京城传言柳公子向来以风流姿态示人,今天我一点也没见着,倒是觉得他脾气很大。” 卫孚失笑,摸了摸孩子的头,极少被人这么亲近的阙晓潜有些被吓到了,但是心底里却又奇异的觉得开心,被兄弟背叛的痛好像也缓和下来了,到底,这也只是才十四五岁的孩子。 “希及平时是很好说话,之所以传言他风流,也是他和其他世家子弟一起时的姿态罢了,但是在府里他从来不会如此,活得很真实的一个人,接触几天你就知道了,只是每次我总是给他带来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他烦我罢了,不是不喜欢你,但是晓潜,若是你留在这里,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被皇叔这么严肃的语气惊到,阙晓潜站得挺直了背,“卫叔请说。” “不管你心里怎么看希及,你都不能对他有丝毫不敬,撇开关于他的那些流言不说,他是我看重的朋友,若不是我存了私心,他也不会让你住在这里,沾染上这些事,他是最不愿意的,若是你仍是不服他,那不接触就是了,就把这里当成一个临时的住所,总有一天,你还是需要回宫的,你做能到吗?” “喏,晓潜明白,不会冲动行事。” “听明白了就好,不管他们把你安排住在那里你都不要有异议,你身边那些人需要梳理一番,这事我会帮你处理好,我先留下一人在你身边,若是有事要见我,告知他一声我便过来,记住,不要露面,这会给希及带来很大的麻烦,你也知道你那些兄弟不消停,还有,后面私塾你也不要去,晓真他们三个在那里,让他们看到了不好。” “喏,谢卫叔。”听皇叔事无巨细的一一交待,阙晓潜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在这时候还愿意来给他安排这些的大概也只有皇叔了。 拍了拍侄儿的肩,卫孚似乎叹息了一声,轻得让人听不真切,“你父皇不是要置你于不顾,不要怨恨他,以后你自会明白他的苦心,你母妃那边的亲族你短时间内也不要再联系了,更不能告知他们你在哪,不一定他们就都是信得过的,适当的用,该用的时候用,不能太过依赖,这方面你还有所欠缺,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行了,出去吧,管家应该安排好了。” 一踏出花厅,果然看到全婶远远的站在那里,距离不远不近的既不会错开他们,也不会听到他们说话。 卫孚朝身后微一点头,一个不算壮硕的男人提着一大包行李走了过来,“三皇子,这是阿随,以后就由他跟着你。” “小的见过三皇子。” 阙晓潜一看这人就知道是练家子,又是皇叔的人,话里就带了几分亲近,“以后叫我三公子吧。” “喏。” 卫孚满意的点头,带着两人走向全婶,客气的拱手作了一揖,“要麻烦全婶费心了。” 全婶不卑不吭的避开不受这礼,微微福了一福,“既然是我家公子做下的决定,奴自然会安排好,说不上费心与否,天不早了,卫公子请回,三皇子,请跟奴来。” 一番话,让阙晓潜也不由得高看了几分,从下人看主子,这柳卿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以后全婶叫我三公子即可,这皇子之名,多有不便。” “三公子说得是,这边请。” 阙晓潜向卫孚再施了一礼,大步跟着全婶离开,对接下来的生活,不知为何,他有几分期待了。 看样子自己真是被嫌弃了,卫孚失笑,这全府上下在希及的带动下还真是爱憎分明的很,都不带一丝委屈自己的。 不过,确实是不早了,要是平时希及早就休息了,他向来不亏待自己。 在马车上易了容,卫孚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宫,皇兄还在等他消息。 “怎么样?他接下了?”不待他行礼,皇帝从书案后绕出来拉起他问道,话语里有几分急迫。 “喏,好说歹说总算应下了,不过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他说我就代表麻烦。”边说着,卫孚也实在忍不住想笑,总有种欺负了希及的感觉,事实上,他确实就是欺负了。 皇帝大笑,重重的拍了卫孚肩膀两下,“接下了便好,下面最小的几个不说,上面这几个里,只有老三最适合,如妃不在了,也不用担心以后外戚干政,可是有些方面他还需要打磨打磨,柳卿若是好拿捏的,朕倒是真想把他召进宫来,做皇子师也好,为官也好,偏偏他就是个不好拿捏的,别人拼命想要得到的他一点也不看在眼里,原本朕都放弃了,没想到这次你居然把他说服了,老三倒是因祸得福。” 卫孚笑着,不说话,他心里的打算和皇兄的有出入,不过结果相同,他也就不细说了,让皇兄那么以为也好。 “这次他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有。” 皇帝兴致勃勃的问道:“快说来听听?若是需要什么你没有的,朕去给你找来。” 卫孚摇头,觉得自己其实还是亏了,“他说短时间内不想看到我,还有酒坊前期的粮食让我送去。” “就这样?”皇帝瞠目,该说这柳卿高风亮节还是该说他太实在? 卫孚在椅子上坐下来,不满的道:“皇兄,为了那臭小子我已经亏了,看希及那样子,是光让我出粮食,没准备给我酒。” “哈哈哈,放心,我的酒他赖不了,皇兄请你喝。”皇帝实在是心情好,笑声爽朗得很,老三有了个好去处,又被柳卿娱乐了一把,心情想不好都难。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皇帝问道:“朕听到传言说柳卿自创了一种字体,你有看到过吗?” “没有,那传言也听到了,原本打算明儿个去希及那里问问的,结果今天晚上这一闹,恐怕是见不着了。”卫孚带着遗憾的道,他不会告诉皇兄,其实早在第一次进希及的书房他便看到了,明明秘密很多,平时也收得紧,但是那个书房好像很让他放松,露出的破绽不止一处,他却毫不知情,好在他和希及不是站在对立面。 “朕也想见一见,闻听,你去查查这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源头在哪里,应该就能看到。” “喏,臣弟遵旨。” “行了,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天不是大朝,你就别去了。” 卫孚起身,行礼道:“谢皇兄体恤。臣弟告退。” 为了安排阙晓潜,柳卿伤透了脑筋,现在其他几个院子都住了人,感觉放哪都不合适,又是大晚上的,都休息了,总不能叫人现在起来填屋子,想来想去,干脆把人安排在无尘居。 全婶当然反对,这于公子的名声不好,就算公子忘了,她也不能忘公子的身份,柳卿却懒得顾及这些,前世加今生,她都三十的人了,哪会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 最后全婶也没能拗过自家公子,只好把人安排在了无尘居,西厢的最边上一间,不是她存心不敬,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公子的名节更重要。 “三公子,这院子里原本只住着公子一人,所以其他房间都只是略微收拾了一番,明儿个奴再好好拾掇,请三公子先将就一晚。” 阙晓潜四处看了看,和他的宫殿自然没得比,但是素雅得别有一番滋味,倒是合极了这柳府给人的感觉,“已经可以了。” 全婶退了出去,边回房间边思量该怎么安排才能避这个嫌,再把红玉安排住进来肯定是不行了,再怎么洗白她的身份也摆在那,到时候别说自家公子坏了名声,就是三皇子也落不着好,那……请大公子住进来?大公子那里肯定是没意见,问题是,怎么和公子说?不行,不能让公子起疑。 想来想去,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柳卿见着时倒吓了一跳,“全婶,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赶紧去请大夫来看看。” 全婶压着她坐下来,笑着安抚道:“公子,奴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您不要担心,等会奴再去休息会就没事了。” “行,别顾着我这边,叫阿未阿落过来就行了,再说还有红玉,饿不着我。”边说着,柳卿边把全婶往外推,披散着头发露出全然不自觉的女儿娇态,这副模样让谁见了都不会错把她当男儿。 全婶被柳卿这说风就是雨的姿态弄得哭笑不得,也不拂了公子的好意,顺从的出了门,让外面候着的阿未阿落进去侍候,准备去厨房看看红玉做好早膳没有,从没想过那样一个娇女子居然对这种粗活感兴趣,还做得挺似模似样。 眼角瞟到那边打开的房门,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下公子的房间,刚才公子没有出门吧,没有束胸更衣,身体的曲线是遮不住的,没有束发,那种妩媚风情不是男人该有的,该死,她疏忽了,果然还是不能依了公子,让这三皇子住进无尘居,还是和红玉换一下为好。 不过现在,她还是去试探一下才能放心。 “三公子,您的早膳有特别吩咐吗?” 阙晓潜在阿随的服侍下简单的束好了发,到底不是做这事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有侍女的细心,只能说大致能看。 “都行,我不挑嘴,”看全婶屈膝行了一礼就打算离开,阙晓潜赶紧问道:“全婶,我没有带侍女在身边,以往常有她们侍候着倒不觉得如何,现在没了她们,就剩一个侍从,打理这日常生活却是不行,不知道……” 阙晓潜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在柳府,不是他三皇子的宫里,随意呼斥不可能,毫不客气的使唤也不可能,不说柳卿会不会卖他的帐,皇叔要是知道了便不知道会有多失望。只能好声好气的提出要求,向别人伸手要人侍候,这还真是,有些开不了口。 全婶了解的一笑,对这深宫中养大的皇子倒是多了分好感,至少他不会死撑着,对着她一个下人也能客客气气,不管是得了卫孚提点还是他性子真有这么能屈能伸,都不让人讨厌。 “是奴的疏忽,奴马上安排。” “劳你费心了。” 阙晓潜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脚步却极其轻快,脸上都带着笑意,不知道这是表像还是这柳府好到连个下人都有这般快活。 正屋最中间的门从里打开,一身白衫的柳卿走了出来,院子里的人不论是在忙着还是闲着的都齐齐屈身行礼,“公子安。” “都忙去吧。”柳卿眯眼看了眼天空,阴沉阴沉的,今儿个只怕会有雨,再一看那头的某皇子,很好,她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了。 “三皇子,休息得可好。” “难得的一觉到天明。”阙晓潜仿佛没听出来这话里的尖锐,从从容容的回道,柳卿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比之昨天那受伤的小兽似的眼神,满身的暴戾,恨不得挨着谁伤谁的模样,今天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派贵公子作派,唔,不错不错,柳卿收起了自己的成见,“继续保持,若是能把自己也骗过去,便没有人能再打击到你。” 阙晓潜脸色变了一变,终于还是破了功,那么重的心伤,哪是一个晚上便能恢复过来的,现在表现得再平和也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柳公子是一定要看我狼狈的模样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装得还不够好,真遇上老狐狸,他三句话便能逼得你摔脸,那才会让你更狼狈。要么不装,要装就装到底,装得让自己都相信就是这么回事,那样的话,谁还能伤到你?” 突然,阙晓潜笑了,“这是我的第一课吗?” 柳卿哑口无言,她这是吃饱了撑的,不,她还没吃早餐,果然还是气儿不顺。 “吃早膳了,我上午会在私塾,闻听应该有提醒过你,那边你不能过去,我的书房你也不能进,要怎么打发时间,你自己想办法。” 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阙晓潜还带着稚嫩的脸上笑意真了些,这人就像皇叔说的那般,活得很真实,真好。 第一一七章 大龄学生?不收 贺敏之的到来一点也没让柳卿吃惊,不过当她客气的邀请了一句共进午膳而他同意了时,她是真惊了,这位贺公子不是该不屑一顾的放下话来就离开吗? 看他吃得斯斯文文,柳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按她的了解,这样的人应该是挺古板的,被护得太好了,连怎么和人相处都不知道。 好在全婶现在每次准备午膳都会多准备些,公子这里总是会有些不请自来的人,红玉接手后也是完全照着全婶的份量来的,所以两人吃倒也差不多。 端着茶杯看着浑浊的茶水,柳卿后知后觉的有着嫌弃,最好的茶砖泡出来的茶也抵不上后世十块钱一包的绿茶泡出来的好看好喝。 不知道能不能在茶叶上做点文章,压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柳卿抬头望向贺敏之,被他直勾勾的盯着打量这么久,够了吧,“贺公子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 贺敏之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坦然的说明来意,“我今天来之前去徐先生那里看了你留在那里的字和诗,昨天原本是不相信的,今天我信了。” 真是坦率得可爱,柳卿放下茶杯,两腿相叠,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腮,慵懒得像是吃饱了的猫,“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人真奇怪,怎么只是换了个坐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贺敏之心里如此想,口里却一本正经的回柳卿的话,“我想让你写一幅字给我,我想学。” 这人的思想是走直线的,柳卿肯定了,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孩子也不容易,柳卿特别想知道贺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以后没了他的庇护如何在京城这潭浑水中生存,“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以后得向我执半师礼的。” “我当然知道,”贺敏之有被看低的不悦,“既然想学你的字体,向你执师礼便是应该的。” 她还能说什么呢?柳卿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不该拿自己的别人的想法安在贺敏之身上,她认为无法接受的事情,人家接受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你父亲知道你的想法吗?” “知道,父亲很支持。” 这两父子都不是寻常人,柳卿习惯性的摸出扇子把玩着,脑子转得飞快,要说真接受这么一个学生她是没胆的,她还没有脸皮厚到做一个同龄人的先生,再说了,若是真做了他的先生,她岂不是和他父亲那一辈平起平坐了,那她和方熙锦那边的辈份该怎么算? “你不愿意收我吗?” “不是不愿,是不能。”柳卿瞟他一眼,对着这样一张求学若渴的脸却生不出气来,单纯点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人想要的东西简单,快乐也来得简单。 “别问我为什么,动动你的脑子,我的先生和你父亲是好友,同辈,我哪来的资格做你的先生,若是你真想学也简单,不管什么字体都靠自己多练,我写给你看,你回去多练就是,全叔,给我准备笔墨。” “喏。” 很快,在书案上便准备了一应物事,柳卿走过去,拿起笔蘸了墨,在丝帛上一挥而就,整首关雎除了换行外所有笔划连成一体,缠缠绵绵的,真要说起来,少了锋利和狠劲,太过柔软了,柳卿知道这点,也做好了以后迎接喷击的准备,没办法,她本就是女人,字体里总会带出来的,她不敢把这手字露出来其实就是在藏拙,只是最终还是泄了底。 “看到了吗?这字其实很容易写,只要写得没正形点就成了,传言不可信。” “但是也不可不信,这字……很有韧劲,怪不得徐先生说你没有用心,你这字完全可以写得更好。”贺敏之话接得很快,显然对这学问范围内的事,他的反应要快得多。 柳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徐先生这么说?” “对,还说你根本没把这当成多了不得的一件事在对待。” 那个看着无比轻狂放纵的人看得真透,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把这当成速写,写了太多年了,在私底下的时候根本不愿意用小篆和隶书去记录东西,那写得太累,说白了,她就是懒筋发作,若真把这当成一种字体,那也是她懒出来的。 “能再写一次给我看吗?还写这首《关雎》。” 这当然没问题,柳卿笑笑,拿起笔又写了一遍,看他的手团成握笔的形状在旁边跟着写,便又写了第三遍……直到第九遍。 “我来试试。” 柳卿爽快的让开位置,撇开这个人的白目性格不说,其他方面她还是挺欣赏的,毕竟京城的世家子中这么大能不去狎技的真的不多,她不都去了两次吗? 平日里习惯了写小篆和隶书,一落笔贺敏之便感觉到有些把握不住,写隶书时横是横竖是竖,下笔收笔都是干净利落,而写这个,每个字都是拖泥带水的,横不平竖不用直,写出来歪歪扭扭的,怎么看都不对劲。 再一看柳卿写的,那字像是活的,缠绕着落于丝帛上,好看得很,完全没有可比性。 自己重新铺开一张丝帛,贺敏之完全忘了这里是柳府的花厅,而不是他贺家的书房,柳卿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根本不懂世事的二愣子,要是和他较真,估计吐血的会是她。 也不去打扰他,柳卿带着柳全来到外面,“阿未,你去多拿些丝帛过来,然后就先在这里伺候吧,需要什么你都满足他,若是贺公子想要见我,派个人去书房找我。” “喏。” 也不去管这样合不合适,柳卿回了无尘居,边听全叔汇报酒坊的情况,卫孚倒是自觉,今儿就派了管家过去,说酒坊前期需要的粮食全由他们送来,这给全叔争取了不少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你派人去多收收粮食,别压价,我们不缺这点钱,老百姓可拿这点钱过活。” “喏,还有一事要报出公子,家具坊那边收到几府人家送去的好木材,若是论单独的份量,不足大用,但是他们送的种类多,不乏有贵重的,拢总拢总便能起作用。” “哦?!他们倒是不愿意白拿,不错,收着吧,他们不愿意白收我还不愿意白送呢!”心知肚明是哪些人送来的,柳卿一点也不客气,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梨木十张书案做下来便清仓了,她正心疼得紧。 “书案若是做好了你亲自跑一趟给他们送去,若是问起我便说我最近不适合出门就是了,他们能明白的,要我看,你不说他们也明白,我现在这处境不就是他们有意为之?” 柳全不吭声,这些人把公子捧到现在这程度,也许有人是真心,但是他也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捧得高才能摔得惨,他得提防着才行。 “还有其他事吗?” 想起媳妇和自己说的事,柳全琢磨了一番,还是道:“公子,三皇子和您住同一院子……不合适,依小的看,是不是让他和红玉换一换。” “是全婶和你说的吧。”柳卿笑,这两人为了她的身份还真是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也担了不少的心,就怕出点什么事毁了她的名声,“全叔,若是别人想说,不管住进来的是谁都有人能挑出毛病,以红玉以前的身份若是和我住一起,以后我的身份露了底别人能编出一千种花样,但是是三皇子的话……毕竟是天家的人,在啐嘴之前总得想想,这人是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既然公子想过了,柳全放了心,“既然公子想明白了小的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行了,下去吧,全婶今天不太精神,你让她多休息,这府里也没大事,不用她惦记着。” “喏,谢公子体恤。” 不体恤你们体恤谁去,柳卿撑着头看全叔退出去,人和动物一样,都有雏鸟情结,到这里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们夫妻,偏偏这两人虽然瞒了她些事,初始时也沉默的很,但是对她的关心疼爱是作不得假的,她不是无心之人,谁对她好,她一直都记得牢牢的,并且会回报更多。 摇了摇头,把一脑子的纠结晃出脑袋,拿出写了一小半的条陈继续写了起来,开科取士既然是她提出来的,原本的垢病不说去填补,最起码她不希望再出现更多的新的问题,大预朝现在正处于阵痛期,若是这一关安然度过了,迎来个几十年的平稳应该不成问题,这便是她最大的期望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一点也不想活在乱世。 颜青一放学便来了书房,这已经养成习惯了,两个先生都不会留太多功课让他们去完成,所以下午他一般都是呆在公子身边伺候,晚上才去用功。 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把滚烫的茶水放到公子手边,再倒了点水在砚台开始磨墨,他从不在公子写东西时弄出声响,影响公子的思路,就算只是无意中看到一点点,他也知道自家公子有多大才,他只要尽心伺候着就行了。 整个无尘居都是悄无声息的,来往的仆人都轻手轻脚,很多事根本不用交待她们便知道该如何做,只要公子进了书房,所有人都会自觉的给公子创造出最好的环境。 阙晓潜从屋里出来,琢磨着想去见柳卿,经过大半天的梳理,他已经找出来很多问题,关于自己的,关于别人的,有些他想得通,有些,他想得到别人的指点,而指点他的这个人,他希望是柳卿,虽然他说话不客气,但是很有道理。 叫住一个侍女,“你们公子呢?” “回三公子的话,公子这时候一般在书房,三公子若是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最好等公子出来了再说,公子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阙晓潜眉眼一跳,明知道他是皇子还用这样的态度对他,小小一个侍女,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说这柳府的人都这德行? 正想发作,一直跟在身边的阿随眼疾手快的扯了他衣袖一下,怔愣之下,那火苗便降下去不少,这才想起皇叔的一再叮咛,幸好阿随提醒了他一把。 “知道了,你去忙吧。” 侍女仿佛没看到两人之间刚才的小动作,福身一礼便从容的退了开去,这是柳府,当然是以公子为重,其他人算什么。 阴沉了一天,雨终于唏唏沥沥的下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凉,这话真是一点没错,柳卿紧了紧斗篷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等适应了外面的湿冷温度才出门,要不是阿未来报,她都要忘了贺敏之还在这里了。 “柳公子这是要去前厅?” 循声望去,雨伞下一身华贵的不是三皇子是谁,年纪不大,派头倒是挺足,柳卿又紧了紧斗篷,“有客人,三公子今天过得可好。” “很安静,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这么快便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确实是个好苗子,只希望不要长歪了才好,“若是不嫌弃,晚上一起用膳。” “万分愿意。”看柳卿转身就想走,阙晓潜继续问道:“前厅我能去吗?” 柳卿也没有不耐,本就是被她冷落了一天的人,还被限制了出入的地方,这三皇子涵养算是不错了,“客人是贺清永的公子贺敏之,他可识得你?” 阙晓潜走过来,边笑道:“我并不常出宫,如果那人是朝官才有可能在宫宴上见过我。” “那就跟我来吧。”那些个贤者和朝堂的关系并不紧密,柳卿知道这点,也替皇帝觉得可惜,这些人才是真正有才华的人,若是全能弄到朝堂上去才好。 雨雾中,阙晓潜的脸有些看不真切,所以柳卿也就没有看到他嘴角的笑容,这人啊,若是他有心把他拉下水,借着来人曝露了身份,把他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他怕是怎么都脱离不开的,可是,他却不想这么做,那种你说什么我就信的态度让他下不来手,也不愿意把那些肮脏的手段用到他身上。 这一刻,他却没有想起皇叔,也不是因为是皇叔维护的人才收起那些手段,所以他就没有想过,既然卫孚敢把他放在这里,岂会没有制他的后手吗?w 第一一八章 皇家皆是短命鬼 “贺公子,如何了。”一跨入花厅,柳卿便问道,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冷落了客人半天有什么理亏的地方。 偏偏贺敏之也是完全没这方面神经的人,停下揉手腕的动作起身,“形不似,神不似。” 柳卿大笑,毫不客气,“若是一种字体也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那便不值得付出心力了。” “确实如此。”看到柳卿身后有人,贺敏之也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径自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陪爹娘用膳了,不知希及能不能给我写几幅字。” 柳卿挑眉,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熟到可以称呼他表字的程度了?“当然可以,刚写给你的那些你随便挑。” 阙晓潜记起这两天京城中的传言,可不就是说柳公子创出一种字体,面前这几张便是? 抬步上前,从贺敏之挑剩的几张中拿起一张细看,确实是他不曾见过的,不过比之小篆和隶书,这种字体相对要单薄许多,可就因为单薄,写起来速度应该会要快上许多。 一眼便抓出其中精髓的阙晓潜不由得看了对面悠然自得的人一眼,这人藏得很深。 “希及,我就多拿走几张了,反正你不缺这个。”挑来挑去觉得哪张都好,最后贺敏之干脆把除了阙晓潜手里那边外的几张全收了起来,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找这种字体,偏偏柳卿又不见人,若是他父亲那几个学生知道他手里有,肯定会来找他要,他还是多收几张的好,免得不够用。 这人其实很好懂,什么都是直线,把他往最简单的方向想便成,柳卿偏了偏头看时辰,“若是想回去陪贺先生吃饭,现在可以走了,已经不早了。” 贺敏之也瞟了漏斗一眼,动作明显加快了,“那我走了。” 走到门口又停下,“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可以。”这样的人柳卿非常乐意接触,来京城两年,这是他见过的最简单的人,和蠢笨无关,却是真心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和这样的人相处能让自己也暂时从算计中脱离。 贺敏之第一次笑了,干干净净的笑,挥了挥手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前脚打后脚的模样让柳卿看得忍不住笑,初见时那副贵公子模样看样子就是拿来唬陌生人的。 “柳公子很喜欢贺敏之?”阙晓潜手里拿着那张丝帛背在身后,走到柳卿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人消失在转角。 柳卿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三公子不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会非常轻松吗?” “柳公子这意思是和我相处很累?” 很敏锐嘛,柳卿赞赏的点头,“你有个很不错的优点,很有自知之明,继续保持。” 阙晓潜气结,原本就还有着少年心性,虽然经过这次的事成长了不少,不过这也只是过了一朝一夕,哪能全部质变,被柳卿的话一激,说出来的话便带着点气急败坏,“你就那么肯定贺敏之表现出来的是真的?说不定就是装的呢?我既和你没有利益往来,也没有私仇恩怨,怎么和我相处就累了?” “你会利用我,毫无疑问的,不是吗?”柳卿笑得云淡风轻,仿佛那句利用我中的我指的不是她,她早就明白哪些人不能信,在这其中皇家排第一,皇家的人给她的感觉便是随时可以翻脸无情,和皇家的人谈感情那太扯淡了。 看阙晓潜哑口无言的样子,柳卿又有些不落忍了,拍拍和她差不多高的三皇子的肩膀,少年人特有的稚嫩肩膀想要有和强大的野心相媲美的力量,谈何容易。转身吩咐阿未把饭摆这边来,柳卿才继续道,“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一开始便是利用与被利用,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感情,我只是说了实话,你用得着那么惊讶吗?” 看阙晓潜还是站在那里,一副没想明白的模样,柳卿撑着头打了个比方,“比如说,你和你的母亲之间,你利用你母亲的势力自保,你母亲利用你的存在巩固地位,说好听点,这是互相帮助,其实说开了,不就是互相利用吗?只不过这两者之间因为血缘关系多了亲情罢了,如果亲情足够深,便能够凌驾于其他之上,若是亲情不够深,一直到最后,两人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阙晓潜却又挑不出哪里不对,细一琢磨,还该死的有道理极了,这柳公子说的怎么和其他先生教的这么不一样,人家不都强调五纲伦常和孝道。 看他一脸的纠结,柳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若是我的学生,我绝对不会这么和你说话,好在你不是,不过三公子,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论点,你可以听,却不可以尽信,不然你那脑子长来干什么用?” 看他又一脸想暴发的模样,柳卿继续打击,“听闻听说你是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了才会败得这么惨,若是一开始他说什么你都只是听了,然后多用用你的脑子,何至于到刀都扎进了胸口了才发现那人原来是敌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他藏得有多好都是有迹可寻的,要设一个局,一个万无一失的局,不容易,我不相信一个比你还小的孩子能做到这程度,若他真有这脑子,又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不但得罪了你,还被皇帝看在眼里,失了皇帝的欢心,你知道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吗?” 明知不该问,阙晓潜还是嘴欠的问了,“什么问题?” “说明你比他还蠢。”柳卿实在是太欢乐了,她不怨卫孚了,真的,这哪里是给她送麻烦,纯粹是给她送出气筒来了。 阙晓潜咬牙切齿的瞪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不甘心被人骂蠢,可想来想去,他却一句话都回不了,事实就如柳卿所说的这样,回过头去想想平日里四弟的表现,明明笑得那么假,明明有那么多漏洞,他当时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还当这是四弟坦承的和他亲近。 “公子,该用膳了。”红玉仿佛也感染了柳卿的好心情,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原本一开始知道眼前这人是皇子的惊讶也很快就散去,是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公子收拾了。 红玉向来是打眼的,哪怕她现在是一身极朴素的打扮,阙晓潜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柳卿轻哼两声,“红玉没你的份,小小年纪别净想些不该想的事,会短命的。” 想了想,这话还不够消遣人,柳卿继续道:“三公子,你知道为什么皇家的人历代便没有长寿之人吗?” “你又知道了?”阙晓潜不想再搭理这人,利落的在桌旁入坐,看着一桌子精致的饭菜,没有皇宫的山珍海味,都是些普通的他在宫里都不会吃的普通菜,这会看着却异常可口。 柳卿接过红玉递来的汤碗,决定趁着吃饭之前把话说完,“你可以去查一查皇族中人有几个是清心寡欲的,哪个不是后宫无数,定力差些的,一夜御女数人,这是他们用来炫耀的资本,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们催命的符咒,人一辈子什么都是定量了的,一旦过了,便是用生命力在消耗,即便生死薄上有一百岁的命,他也享受不起。” 看对面之人一脸不信的表情打算喝汤,柳卿不怀好意的接道:“更不用说皇家的人基本十一二岁便识人事,身体还完全没长成,却已经开始消耗,你说,有多少寿命可以填补?唔,三公子现在应该识情事了吧,或者说已经当父亲了?我从古书上看到说,年纪太小孕育的孩子一般都难以成活……啊,食不言食不言,我多嘴了。” 阙晓潜端着汤碗喝又喝不下,放下又像是发脾气,一时间恨不得抓着那人猛摇才好,他这都是从哪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听着是挺有道理,历代皇家也确实是没有长寿之人,但是……说不定就是劳累过度呢?也不一定就是在床上劳累过度啊…… 不对,他被柳卿给绕进去了,和这个根本无关才对。 不过后面说的倒确实挺准的,他还真就是十一岁就被人服侍了,身边从没缺过人,最早跟着他的美人怀过身孕,当时他还好一阵惊喜来着,不过没高兴几天,孩子便没了,当时以为是那个美人不小心才没保住,一直冷落到现在,大哥的宠妾曾经生育过一个,生下来也没养活几天便没了,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是柳卿说的这个可能。 柳卿已经喝完了汤,接过红玉递来的碗细嚼慢咽的吃饭,看阙晓潜吃不下她觉得自己今天可以多吃半碗。 最后阙晓潜只吃了半碗饭,柳卿吃了两碗,果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心情持续愉快着。 “柳公子,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吃饱吧,饭前和我说那些。”很想把听到的那些抛到脑后去,可是阙晓潜发现自己做不到,总是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会如此,停都停不下来。 甚至已经在想着以后在房事方面要节制,他不想短命…… 真是,这人肯定是故意的,皇族的人不管在哪个位置的,有谁是不想长寿的。 柳卿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一时觉得不甚美味的茶也觉得清香了几分,“我会让红玉给你准备宵夜的。” 红玉马上笑着应下了,“喏,红玉会为三公子准备好宵夜。” 暗暗咬了咬牙,阙晓潜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说的有确切根据吗?” “啊,你说的是什么?”柳卿眨眼,一脸求知欲。 阙晓潜恨不得扑过去咬他几口解恨,京城中传柳公子风流无双的人一定是瞎了,就这恶劣的样子哪里就风流无双了,“你的长寿之说。” “啊,这个啊,”柳卿一脸恍然,“我提不出根据给你看,是在一本古书里看到的,很可惜,那书不在这里,不过这个论调错不到哪里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大夫。” 若不是不想太吓人,柳卿其实很想说,那啥啥一辈子也只有一瓶子这样。 要是说了这样的话,以后万一身份曝光了,阙晓潜会受不住的,男人说这样的话还能理解,要是女人说……很惊悚。 柳卿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的这一番话造就了大预朝历史上最长寿的一任君王,因为在位的时间够久,很多好的政策都得到了推行,真正把大预朝带到了鼎盛之时。 自觉说得够多了,柳卿正想喝完这杯茶就回书房,刘礼行便踏了进来,看到有另外的人也不奇怪,卿儿身边总是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人,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希及,我也不过几天没出门,外头便已经是传?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25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传言满天飞了,我这成天和你住同一屋檐下居然也不知道你创了一种字体,快给我见识见识。” “外面的传言你也信,不过就是胡乱写的罢了,硬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三公子,把你藏起来的那份拿出来给礼行看看,对了,礼行,这是三公子,三公子,这是刘礼行,在私塾授课,你若是有学问上的难题,可以找他。” 只是介绍了一句三公子,无名无姓,阙晓潜是无话可说,必须隐瞒身份,刘礼行却是卿儿怎么说怎么是,只要不对卿儿不利,他也懒得去打听。 两人见了礼,阙晓潜把收进袖袋的丝帛拿出来递了过去,很想嘱咐一句看完了还他,再想想现在他住在柳府,讨要一份手迹还是不那么难的,也就歇了心思。 刘礼行迫不及待的打开,自打知道这消息后心里便痒得难受,恨不得马上就去索要一份手迹才好,下午下了学,去无尘居看到那静悄悄的样子就知道卿儿肯定是在忙,这才干脆出府了一趟,去街上听了听传闻,还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好听的难听的,尖酸的嫉妒的,质疑的,当时他就恨不得回府来索要一份出去贴到柳府门外,让人见识一番才好,他家的妹妹,优秀得他听不得一句不好听的话。无错 第一一九章 红玉的决定 柳莲柏出自柳家,这方面的造诣自是不低,柳家的藏书阁比大预朝还要大还要满,那是整个柳家的灵魂所在,收藏的古籍不知凡几,柳卿这还没成熟的字体按理是无法让柳莲柏震撼的,只是当做出这事的人是个女人时,无法不让人动容。 笔法细腻,失了气势,多了婉约,很难说究竟哪个更好,而在柳莲柏的眼里心里,自家妹子的当然就是最好的了。 “希及,能否送几幅墨宝给我,我平时闲瑕时间多,多练练也不错,我挺喜欢这字体的。” 那一脸又惊又喜,整个脸都在发光的表情让柳卿没法拒绝,红玉铺好丝帛后提笔随手写了几幅,都是选的春秋里的段子,柳莲柏自然熟悉,虽然没有得到新诗,他也很满足了。 寄一幅回族里是必须的,其他的都得收起来,莲容要是知道肯定会来磨着他,刘家世兄那里他也得送一幅过去,好在,自己还能剩下三幅,也不错了。 “多谢希及,不得不说,你厉害得超出我想像。” 哪里是她厉害,她也不过是占了个穿越的便宜罢了,不置可否的笑笑,柳卿望向欲言又止的阙晓潜,“三公子也想要?” “柳公子要是愿意送,我自然却之不恭。” 果然是之前被欺负惨了,现在说话都知道留余地了,柳卿小小的反思了一下,随手又写了几幅递给他,“其实我也没那么小气。” 阙晓潜先是把几幅墨宝拿在手里,这才开口贬他,“也不见得就大方。” “别以为收起来了我就拿不回来。”柳卿哼哼两声,不跟这小孩子计较,“礼行兄,于显荣若是来请教于你,你多点拔点拔他,他心性不错。” “知道了,我会尽力助他。”自家妹子看中的人能差到哪里去,不要说教他点东西了,手把手教都没问题,不过…… “希及,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于显荣这个时候……用功?有什么讲究吗?” 还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柳卿自然也不会宣扬出去,只是态度朦胧的道:“我本来就欠他一个前程,以他的底子,现在用功也还来得及,至于其他原因,等时机到了礼行兄自然就知道了。” 刘礼行没明白,阙晓潜却是知道一点的,只不过那一直是绝密,他都是因为父皇有心锻炼他给他讲解了一点他才知道一点消息,这柳卿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皇叔…… 不可能,皇叔再看重柳卿这个朋友也不会把皇家的绝密告诉于他,就算知道的不多他也知道那个东西要是真施行世家要损失多大的利益,皇家又要占尽多大的便宜,若真施行了,以后皇家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世家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柳卿明显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他说得含糊。 感觉到阙晓潜的视线,柳卿勾唇一笑,莫名的带出些妖气,“怎么,三公子知道原委?” “知道也不能说。”被这话一激,一时间阙晓潜又把刚想出来的那点苗头丢到九宵云外去了,这人就是他的克星,从见面伊始他便没在这人面前占到上风。 柳卿大笑,对于卫孚答应过的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事和她有关这事她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皇帝非常清楚,若是让人知道这事是她牵头弄出来的,被世家连手除了,皇家也得跟着吃亏,毕竟现在很多东西都还在她脑子里,他们还指望着呢! “我要先休息去了,天天脑子连轴转有些受不住了。” “赶紧去,我们又不需要你来招待。”刘礼行的反应大到柳卿有些吃惊,不过想想也是因为关心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向两人点了点头便带着红玉离去。 红玉实在是个温柔的人,尤其是在日子过得舒坦后,这份温柔小意更是显露出来,一出屋子便给柳卿披上斗篷,带子系得严严实实,走出廊下撑起伞,大半都倒在柳卿这边,自己身上却淋了个半透。 柳卿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同是女人,被人这么对待,心里哪能没半点感动,若她真是个男人,真收了也未尝不可,她用心观察过,红玉并没有其他心思,也没想过要爬上她的床,倒是真把自己放到了丫环侍女的位置上了。 把伞打正了,柳卿侧过头笑了笑,在丝丝凉意中显得异常温暖,“红玉,别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女子的身体娇贵得很,别不当一回事,老了要吃亏的。” 红玉愣了愣,这份关心来得太突然了,虽然公子平时待她也极好,但是从来就不会在口头上说,而是在行动上表示,这……太…… “公子,奴……奴……以后会注意。”哑了声音,红玉结巴着终于把话说完整。 柳卿笑笑,雨雾中两人并排往前走,男的俊女的媚,看着极是登对,就连对话也带着点暖暖的味道,“府里是有些规矩,但是只要不起外心,你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人有意见的,若是你觉得做我的侍女让你安心,那以后便由你来照料我的起居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红玉,有时候靠得太近了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会成为你的负担,有朝一日你想离开时也不能那么随心所欲了,你决定好了吗?” 红玉沉默了一会,语声里带着些萧条的道:“公子说的这些红玉都懂,这段时间也认真的想过了,说真的,奴很舍不得家弟,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就是我们两扶持着活下来的,所以一直就期待着有个地方能容得下我们,让我们生活在一起过些简单的生活,不用伺候男人,也不用活在别人的各色眼光下,可是…… 呵呵,公子,红玉并不是不懂世事的人,这只能是份奢望,紫玉毁了那张脸才能换来安定的生活,我呢?挂着这样一张一看就是在风尘中打过滚的脸,就算我不去惹事,那些男人又岂会放过我,在他们眼里,奴也就是一个玩物罢了,有些生活不是想着便能得到的,若我去找家弟了,到最后一定是他也没法安稳过活。 入柳府后的这些日子,奴得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安心,公子不会肖想奴的身体,这府里的人看我的眼光也是正常的,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恶心,背后也不会中伤,这样的生活奴觉得很安心,和全婶学学做膳食,我从没想像过快乐能来得那样简单,公子信得过红玉,不嫌弃红玉的过往,让红玉伺候公子起居,这已经是红玉莫大的福份,说起来,这样也比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客人要来得让奴安心。” 所求简单,快乐才能来得简单,红玉这也算是洗尽铅华了吧,柳卿安静的听着,讲的人说得淡漠,听的人也面无表情,“既然如此,以后你跟着全婶吧,想学什么都可以,全婶……本事很大,我的起居现在也是全婶伺候,阿未阿落帮衬,以后你就帮着分担点。” “喏,谢公子。” 满意于红玉的落落大方,若是再来个感恩,柳卿就真要头疼了,这段时间不止红玉在打量柳府,柳府的人也在观察她,包括她在内,若是留下一个包藏祸心的人,那才是柳府的大难,毕竟她的秘密太多了。 看得出来,红玉是真心想留下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这样一张情人脸去到哪里都只会给她带来不幸,现在紫玉好不容易得了平静,她若是去了,只怕又是新一遭的灾难,留在柳府倒也没人能说什么,那段时间闹成那样,谁不知道双壁楼的红玉得了柳公子欢心入了柳府,虽然没有明确的给她身份,但是也让人没话可说。 柳卿一直有种感觉,初入京城时全婶带来的那八个让她取名的侍女侍从是知道她身份的,阿未阿落伺候她不止一次两次,那样的近身伺候,哪会看不出她的女儿身,但是两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什么都不多说,也不多问,做起事来那叫一个顺手,甚至她们比她还记得牢她的小日子,会提前给她准备好东西,都到这份上了,她再去问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既然全婶说她们可信,那她就相信,全婶没有理由会害她,要说现在她相信的人也就那一对夫妻,对谁都犯疑心的人是可悲的。 红玉若是近身伺候她,知道她的身份便是迟早的事,看样子这事还是得先提前和全婶打个商量才好,毕竟内院她早就交给她了。 回了房间,全婶果然在给她拾掇床铺了,让红玉先下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阿未阿落配合默契的上前伺候,收拾妥当后柳卿留下了全婶,把红玉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觉得红玉这人如何?能信吗?” 全婶用了几分力用力的给自家公子揉捏着脖颈,平时伏案的时间长了,公子这地方时不时的便疼,这是很多读书人都会得的毛病,她得想个法子才成,不能让自家公子也这么难受。 “公子的意思是打算接纳红玉?” 柳卿点头,“我总是需要人手打理事情的,红玉经历得多,真把她收拢到手下帮着做点什么,她不会比其他人做得差,只是有个前提,她不会背叛于我,不然我这点子事哪里守得住。” 全婶想了几想,不紧不慢的回道:“红玉既然知道把他们姐弟请到京城的便是公子,这次送紫玉走的更是公子安排的人,那么紫玉的落脚之处公子便是知道的,以红玉和紫玉的感情,奴觉得她不会为了利益置紫玉于不顾,若真说金银钱财,他们姐弟应该也攒了不少,看她也没有多在乎,现在天天一身粗布衣裳也穿得乐和,奴觉得她没有背叛的理由。” 是这么个理儿,柳卿感觉脖子舒服多了,抬头摸到脖子处拉着全婶的手让她坐下来,“你先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是别让她贴身伺候我,不过这屋里可以允她进来了,不过得是我收拾好以后。” 一早起来,她要忙的事很多,洗漱,束发,束胸,更衣,没小半个时辰折腾不完,“以后我的早膳让她准备吧,刚好时间可以合上。” “喏,奴知道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柳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早睡早起确实是个好习惯,她现在很是适应良好,“全婶,你也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对了,病好点了吗?” “奴没事,就是没休息好,谢公子惦记。” “那就好,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别总惦记着这里那里的,都是些小事,出点差错也没什么大不了。” “喏,奴记住了。”挂着笑给公子按好被角,把帐帘放下,再把亮堂的烛光吹灭,只留下小小的一支昏昏暗暗的照着,以防公子起夜。 几天下来,京城里的传言尘嚣直上,一说柳卿沽名钓誉,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二说柳卿确实大才,创出一手灵活如蛇的字体,两方人马各有说辞,天天有人上柳府递拜贴,希望能亲眼见上一见。 也有聪明的冷眼旁观,柳卿哪次不是甩出点东西后便藏起来的,这时候找上门去除了被拒之门外还会有别的可能?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柳卿若真是创出了一种新的字体,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看到的,这么急干什么。 吴怀玉等人坐在一个包间里,他算是聪明人之一,就算包间里的人商量着怎么把柳卿逼出来商量了个热火朝天,他也只是看着不参与,人家柳卿卖了他几次面子,让他很是风光了一阵,他又不是傻的,哪里就需要冲在前头,去和柳卿对着干。 人家既然打定主意要避风头暂时不露面,他只需要等着就可以了。 啧,回去后还是装病得了,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些人都光长年岁不长脑子了,逼出柳卿来,他们能得到什么? “哎吴兄,你别在那装深沉啊,也来出出主意,上次柳卿不就卖了你面子来了你的菊园宴吗?要不这次再弄个?” 吴怀玉看了叫器的人一眼没有理会,一口饮尽手中的酒起身,“不好意思各位,在下忽然想起有些急事要办,先走了,今儿这酒我请,大家喝痛快点。” “哈哈哈,吴兄真是个爽快人,若是办完事时间还早再过来,我们再好好喝几蛊。” “当然没问题。” 第一二零章十二车书,谁的大手笔 “柳公子,教我点东西吧,不是书册上那些大道理,我需要实用的。” 阙晓潜总是会找着机会和柳卿一起用膳,几天下来,柳卿也习惯了,不过就是一起吃饭嘛,两个人吃总比一个人吃得香。 不过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觉得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在她这吃在她这住,还想要她脑子里的东西? 柳卿气得笑了,“我为什么要教你?你和我什么关系?再说你有专门的皇子师吧?!” 阙晓潜摩挲着杯沿,组织着语言,“我现在没什么可给你的,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也不会给你什么承诺,大概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是我知道你心软,想让你看在我现在落难的份上教给我些以后用得上的本事,我知道你懂这些,可能比我想像中还要懂,卫叔让我不要和任何人联系,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怕我母亲那边的亲族也不是全部可以信任的,我私底下也一一琢磨过,这才发现除了卫叔,我居然找不着可以信任的人,柳先生,你……教教我。” 这是一个在慌乱中想抓住一切能救他命的浮木的孩子,没有母亲为他操持,就算是原本理所当然应该站在他身后的人也不可信了,在权力中沉浮的人,真可怜。 利用与被利用,信任与背叛,算计与被算计,这都是皇家的人必须学会的,不然就会处于下风,不知道卫孚知不知道,从先天上来说,这个皇三子就已经输人一步了。 至少其他人的后方是稳固的。 要教他吗?又能教些什么?她哪来的资格去做一个皇子的先生?论权谋,她绝对不是这只得她一半年纪的孩子对手。 “别叫我柳先生,这让我很有压力。” 阙晓潜笑得有些苦涩,早就知道这样冒冒然的提出来柳卿肯定不会答应,心底的失望还是掩不住。 “我不知道要教你什么,很多方面你都比我强,你想要的那些都不是我擅长的。” 阙晓潜愕然抬头,不敢相信柳卿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里头的意思是…… “你不是不愿意教我?” 柳卿大笑,很大声的笑,愉悦显而易见,“为什么要不愿意?怎么说你也是皇子,和你打好关系我还能吃亏不成?三公子,别把我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说到底,我也就是俗人一个,也要吃喝拉撒睡,并且还得给自己留下随时可以撤退的后退,这京城,水太深了,谁知道我能混到何时。” “……我以为你是最不把这些事当事的人。” 她到底是给人留了个怎样的印象?神仙姐……不,神仙公子? 收敛了笑容,轻敲着椅子扶手,“三公子,我是确实不知道要教你什么,不是为自己找理由借口,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敞开来聊聊。” 阙晓潜坐正了身子,全神贯注,“好。” “全叔,你带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全婶,你守里面这道门。”对府里的人柳卿算是比较信任,她防的是突然往她这里来的人,比如杜容夏,比如刘礼行。 “喏。”两夫妻对望一眼,迅速行动,红玉想退出去,嘴巴动了动,还是站到了公子身侧,心里本能的有了不安。 整理了下思路,柳卿问得直白,“三公子想要坐上那张椅子吗?” 第一句话就打了阙晓潜一个措手不及,皇子中哪个不肖想那个位置?咬了咬牙,“想。” 满意于他的配合,柳卿点头,“你知道坐上那个位置会付出些什么吗?” “……知道。” “说说看。” 大概这个问题阙晓潜考虑过不只一次两次,回答得很顺溜,“首先,联姻是必须的,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不过一直没有和外公他们达成共识,就拖了下来,然后会要分出去一部份利益,拉拢现在还在摇摆中的势力……” 柳卿摇了摇手,打断他,“这些都是你应该付出的,和我所说的那个付出不一样。” 阙晓潜皱眉,无法理解,柳卿叹气,要是有相机,这一副茫然的样子真应该拍下来,和自己不愿意付出的那些相比,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三公子,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付出,而是一种交易,用你的婚姻交易,把别人绑到你的战车上,分出去的利益也是因为你知道总有一天你能更多的收回来,这些都只能算是等价交易。我说的付出,是指不在你控制范围内的,不是你愿意的,但是你又必须妥协的,想得到什么必定就会失去更多,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白来的东西。” 阙晓潜抿着嘴,带着些孩子气的不满,“如果是我非常在乎的,不一定就得妥协失去,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你想得太天真了。”柳卿摇头,毫不客气的打击,“就算是皇帝也会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更何况是你,不信,哼,打个比方,有个势力愿意倒向你,但是你必须娶他们家的女儿,问题出来了,那个女人有着最娇纵的脾气,容不得人,最主要是,这时候你才知道你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就是死在她手里,那么,你要如何做?” “当然先是选择权力,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就算现在拒绝她也不能复活,还不如先娶了那家的女儿,等完全控制住了再为那个女人报仇。” 意料之中的答案,柳卿一点也不意外,皇家多寡情,她拿这个打比方本就是一种试探,更何况眼前这小子还是个没被情爱折腾过的孩子,“记住你的话,如果哪天真的有这种必须选择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般爽利。” “我一定可以,如果你所说的代价是这些,我想我能承受。”阙晓潜回得斩钉截铁,以前他的心还没这么坚定,被老二和老四这一逼反倒让他非得得到不可,他要让他们知道,就算他没有母亲帮忙操持,就算老四选择了老二而背叛于他,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他们来坐。 “好吧,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三公子,你说说我能教你什么?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问题很大,也很灵活,不在一个框架里,反倒让阙晓潜一时间不知道要问什么,想了好一会才干巴巴的道:“教我怎么样立于不败之地。” 柳卿摇头,“这个不需要我教你也知道怎么做,真要说起来,这方面我没你懂,不过就是利益与利益相缠罢了,若是对方不答应,也就是你所出的酬码还不够高到让他心动,京城的各方势力是一个怎样的角逐我不懂,但是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他们和他们所支持的人之间不可能有百分百的忠诚,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确实如此,阙晓潜知道柳卿没有胡乱应付自己,这让他开心不少。 喝了口茶,看他不说话,柳卿决定按自己的思路来,“三公子,你觉得你父皇对你有怎样的期望?” “父皇对我有期望吗?”阙晓潜愕然,“这次若是父皇稍微提醒一下我,我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同是儿子,他能帮谁?”柳卿嗤笑,“我还以为经过这次的事你不那么天真了,没想到是我高看你了。” 这样一个人,真是皇帝和卫孚看中的人?别不是被他们故意推到前头来送死的吧?! 柳卿难掩失望,连对话都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你需要的不是我教你什么,而是自己成长起来,我不是那个可以扶着你往前行的人。” 阙晓潜双手握拳,用力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连心的痛让他绷紧的心舒服了点,原来他心底里对父皇有这么高的期望,原来他心里一直是有着怨的,他在怨父皇没有帮他。 是啊,同是儿子,父皇凭什么就得帮他,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到帮他的地步?父皇一直对他不错,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留下的福荫罢了。 看柳卿有了退意,阙晓潜抢先起身,恭恭敬敬的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柳先生提点,我知道错在哪里了。” “我没有提醒你什么,还有,我不是你的先生。”避无可避,柳卿受了这一礼,这下也不好站起来走人了,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反应倒是挺快。 阙晓潜有着他的固执,“我先回房了,等我全部想明白了,再来打扰柳先生。” 这是硬赖上了?柳卿有些想笑,“不着急,好好想。” 这次谈话算得上是失败了,但是阙晓潜找出了自己最大的问题,也算是有所收获,能这么快发现问题,并且打算解决问题,柳卿有些理解皇帝和卫孚为什么看重三皇子了。 “公子,小的有急事求见。” 什么事让全叔连声音都变了?书房中,柳卿放下笔,“进来。” 仿佛柳全的手一直放在门上,柳卿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柳全快步走进来,一脸压抑不住的惊喜表情,“禀公子,外头有人送来许多书简,点名要见您。” “许多是多少?”柳卿挑眉,动作却不慢,从书案后绕出来就往门外走,全叔赶紧拿过一边的披风追过去,边给公子披上边道:“具体多少还不清楚,全装在箱子里,用马车送来的,小的数了下,马车有十二辆。” 十二辆……柳卿差点左脚拌倒了右脚,“全叔,你确定没数错?” “喏,小的数了好几遍才来回禀公子。”有这大手笔的,除了柳家还能有谁,柳全心里高兴得无法言表,家族终于是有动静了,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一些。 柳卿看了全叔一眼,这种喜气是她从不曾在全叔身上见过的,全叔向来稳妥又沉默,没事可以一天不吱声,在山上的时候更甚,一开始她都差点以为全叔是哑巴。 爱书的是她,就算全叔是为她高兴,也不会这么……这么……表露于外,太异常了。 柳卿没有再说什么,一路琢磨到了柳府门外,爱凑热闹是京城人的特色,这么大场面的送书吸引来一大批人,再加上看到了一直藏在府里不见人的柳公子,一时间柳府门前热闹得像是菜市场,一片的起哄声。 “柳公子,可算是见着你了,你那字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一睹为快啊!” “就是,再让我们等下去,我们可要直接冲进柳府了。” “哈哈,柳公子,明儿个我们有个聚会,你赏脸来露个脸呗。” “凭什么就赏你的脸,我们明儿个还有个聚会呢,柳公子,来我们这,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 真是说什么都有,柳卿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独自闯入狼群中的羊,明明她就没那么柔弱。 不理会那群人,柳卿数了数马车数量,真是十二辆,每辆马车边都站着个站得笔直的人,那种架势瞎子才会把他们当成普通马夫。 “公子,这是他们的管事。”柳全引着个蓄着黑须的文雅中年人过来,这人身上有墨香,那是长年浸滛在书卷中才能沾染上的,哪家用得上这样的管事?柳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心里的疑问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 “在下文林,见过柳公子。” 不知底细的人,柳卿不愿意受礼,移开一步避开,直接问道:“不知道文管事是属哪家,这么重的礼,柳卿不敢收。” 文林笑起来极是好看,温温和和的,让人看着就一点脾气都没有,“柳公子不用多虑,这些书只是送给古今书局,为众读书子行个方便,柳公子不用担心在下会以这个胁迫公子答应什么无理的事。” 柳卿听得眉眼一挑,“文管事的意思这全是白送?这里有这么多世家公子在,文管事要是应下了,作证的人可是大大的有。” “自然,这里的人全可以作证,柳公子只管放心收下。” 柳卿摇了摇扇子,眉眼上挑,风流态尽现,“文管事能代表你身后的人吗?” 文林眼中闪过兴味,以及柳卿无法理解的高兴,“这便是主家的吩咐,文林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如此吗?柳卿一点点的收拢扇子,在文林和柳全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施施然的走向最前面一辆马车。 第一二一章踪影现 十二辆马车一模一样,皆有遮雨的蓬,前面驾车的位置也遮了起来,就算下了雨,只要不迎风赶路,驾车的人也不会太过狼狈。 “可以打开一箱看看吗?” “当然。”不用文林吩咐,便有人上前把第一辆马车中的四个箱子全部打开,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竹简物印入眼帘。 拿起离她最近的一卷,除去油纸,拿在手里的竹简极新,再看墨迹,柳卿看得出来这是重新誊抄过的,看样子那人很懂她。 这时书局中的人也陆续走了出来,看到这些竹简眼中的兴奋之色渐浓,柳公子这是又弄来新书了吗?这么多,可以让他们看很久了,性子急的已经忍不住问了,毕竟柳公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难见。 “柳公子,这些书是给书局的吗?若是需要誊抄,我们随时都可以帮忙。” “就是如此,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们,我们都愿意尽一份心力。” 其他人连连附和着点头,弄得柳卿都不好意思说她暂时还没决定要不要接收这些书。 “若是有需要,会来书局麻烦大家的,文管事,里面一叙如何?”侧开身子,柳卿执扇子的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公子作派。 装模作样久了,柳卿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边装边起鸡皮疙瘩,从从容容的,临入府前还转身朝看热闹的众公子哥儿做了个揖,好风度的让原本不满于他的避不见面的人都无话可说。 文林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高深莫测的让柳卿心里打了个突,这人对自己没恶意,这点她感觉得出来,但是打量和审视却是从没断过,总觉得这人的来意不简单,谁会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送来这么多书,这可不是后世,书是随手可及之物,在这里,书是珍贵无比的。 唯有一个可能了,这人只怕是冲着这具身体的身份而来,其实在看到全叔的反应后她便有所猜测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往那方面想,对她来说,柳家就代表着麻烦。 只是现在这麻烦,不是她想不招惹便会消失在她眼前的了。 分主宾落坐,全婶亲自上了茶,示意红玉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一时间,不算大的花厅里只剩下柳卿,文林和柳全夫妇。 文林甫一落坐便在打量屋里的摆设,手在扶手上抚摸着,眼里笑意融融,“这便是柳公子做出来的椅子吗?坐着果然很舒服。” 柳卿看了低垂着眉眼的柳全夫妇一眼,把玩着扇子,也不打开,“文管事要是喜欢,回头我让全叔送你一套。” “那敢情好,依主家的意思是要在这京城安家,什么都要重新弄,若是柳公子愿意行个方便,在下倒是想多定一些,把整个府里都用上这种桌椅才好,若是还有其他的家具就更好了。” 很好,对她了解很多,看样子她的一举一动一直被柳家看在眼里了,只是,这么多年没出现,选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特殊原由? 心里一焦躁,柳卿便不想绕弯子了,若真是柳家人,那越早说明来意越好,若不是,那更好对付。 “文管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来自哪家,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专门为我而来吗?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见我,缘何?”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下来,文林愣了一下,既然他出现在这,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人身份的,也抱持着要是看出来了就如何如何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人才初见就这么敏锐,而且这么直接。 “柳公子……希望我给个怎样的答案?” 柳卿笑,上挑的眼角把一双丹凤眼勾勒得更是夺魂摄魄,风华流转,“我相信文管事能给我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文林看向柳全,柳全却仿佛没感觉到,盯着自己的脚不抬头,他始终牢记一句话,他现在的主子是小姐,而不是柳家的任何一人,柳家寻来他当然高兴,这样小姐会更有保障,但是若想要从他这里做文章,那是做梦。 屋子里的沉默像是在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文林喝了一口茶,反复回想来时族里大小主子给的交待,没有一个人的意思是要交恶的,所有人都是要他交好,等他打好前站,后面的人才会陆续露面,不用想的,等时机一到,最先出现在这里的,一定是族长和小柳公子的爹娘。 作为柳家对内的总管,他的身份就是放到外面去也不比一般的大家公子差,当然,能坐上总管之位的绝对是与柳家息息相关的人。 “在下确实是为公子而来,带来这些书是顺便,知道公子会需要这些,这比送公子什么都合适,而且这些书都是外边流传得极少的,就算不知道公子书局中有哪些书,也不会有很多重复的,这点公子尽管放心。” “多谢费心,有了这些书,我那书局又可以增大不少。”就算此时柳卿心情算不上好,知道这些书都不是外边常见的书时,她心里依然是高兴的,现在书房那些书她都看完了,原本就打算等忙完了让卫孚去皇宫想想办法,誊抄一批书过来,看在她写的那些条陈的份上,相信皇帝也不会拒绝。 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留着那个人情起更大的作用才好,不过,“太过避重就轻反而让我看不到诚意,文管事,就算你不说,有些事我也能猜到些,但是,我完全能当作什么都不懂,你说呢?” “那公子便当什么都不懂吧,时候到了,公子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这人若是投胎到后世,一定是个金牌公关,那个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在依然没有得到确切答复的情况下,柳卿觉得自己的心火也慢慢的降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这书我便收下了,文管事需要的桌椅找全叔就是,外面的事我是不管的。” “那便多谢了。”文林站起来施了一礼,对这公子的自制力他佩服得很,明明脾气都起来了,那么快就压了下去,换成他都不见得忍得住,可能是的家人出现在面前却不愿意坦承相认,非得藏着揶着,文林都觉得自己挺欠揍的。 柳卿起身,也懒得去琢磨了,不是说时机没到吗?那她就等着吧,在她迅速积攒资本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期待所谓的家人出现在面前。 “全叔,让人把所有的箱子搬到我院子里去,其他事情你去安排就行,文管事,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有什么疑问,你和全叔商量就是。” 看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两人是熟识的,柳卿干脆做了甩手掌柜,让他们接触去。 “喏。”柳全躬身应了。 “在下遵命。”文林也应了,目送主仆两人离开,这才上下打量了柳全好几眼。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十七年。”柳全神情复杂的看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一眼,两人同是柳家世仆,文林只是名,实际上,他也是姓柳。 “是啊,十七年,当年分别时都还是年轻小伙子,这再相见,都快有白发了,对了,这是你儿子良子托来带来的信,放心,族长是知晓的,没有乱了规矩。” 柳全接过,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接过信时硬是攒在手里好一会才放进袖袋里,再抬眼里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稳,“族里……是准备入京吗?” 出来时族长便吩咐过,有些事不用瞒着柳全,所以他说起来也就毫无负担,“族里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先一步前来准备,其他都好说,我就是担心宅子不好找,柳家避世这么多年,谁都不想再憋在族里了,出来的主子肯定不会少,侍从使女之类的就更多了,宅子只能往大了找,还不能落了柳家的气势,想想就觉得不容易。” 柳全想得更多,前段时间京城的局势变化他从头至尾都看在眼里,自家公子还在里面趁机作乱了一番,比外人更了解其中的猫腻,“文林,若是和公子明说,公子不会赞成你这么做。” “为什么?柳家本就是大家,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更何况,这是族里经过商议后的意思。” “我处在京城,知道的比你们要更多一些,族里所得到的消息总归是要比我们迟,这京城,前段时间经过一番大洗盘,不少世家都元气大伤了,皇帝不想再受世家制肘,对世家不会再容忍,柳家的入世肯定瞒不过皇室,若是这时候柳家还大张旗鼓的入京,皇家只怕会更加忌惮,毕竟柳家,不同于一般世家,对皇家有很大的威胁。” 柳文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柳全好一番,柳全也任他打量,“看样子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这话一点不敢,阿全,以前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柳全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只是说了事实,有些事公子无形中也成了背后的推手,我自然要更注意些,免得公子出事。” “你有什么主意。” 柳全垂头想了想,“这样,你先买上一处地方安置好先上京的人,我去请教下公子,她对柳家成见再大,也不会希望柳家一朝倾覆的。” “这样最好不过了,来时族长便有交待过,若是有事拿不了主意的便来找你,族长打的主意应该也是透过你找小公子拿主意,那我等你的消息。” 柳全点了点头,“走吧,先去把书搬进来。” 临出门时,文林拉住柳全低声问道:“阿全,公子的身份现在有几人知晓了?” “你指的身份是指柳家公子的身份还是另一个?” “当然是公子的女儿身份。” “还是只有杜容夏知道,那人对公子有心,不会把公子的身份拆穿的,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一人知道才好,暂时来看,公子不会有这方面的危险。”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人已经成亲了吧?!怎么还……” 柳全撇他一眼,拉开门往外走去,边回道:“他要如何是他的事,和公子有什么关系?我们管得再宽也管不到别人脑子里去。” 柳文林其实也就是见着了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时高兴多说了几句,平时谨言慎行惯了,从不会多说一句和自己的职责无关的事,听到柳全这么说自然不会再揪着不放,两人一起来到府门前,指挥着那些个健壮的车夫把箱子全搬进府里 上善若书第26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搬进府里前厅,公子的无尘居不是他们该去的。 “阿全,我这就告辞了,若是得了消息记得快点来个消息。” “知道了。”目送着人走远,柳全叫来陶家几兄弟,再叫上其他年轻力壮的,一次性就把箱子全搬了过去。 闻声出来的柳卿围着转了几圈什么都没多说便使人抬去了落晨院,这些都得誊抄一份出来才能摆进她的书房里,说起来,书房好像有些小了,这些要全塞进去,有点难度。 要是全换成纸书该多好,哪会这么占位置…… 该死,又想起这事了,而且是越想就越想付诸行动。 等全部安排好了,柳全敲开了书房的门,颜青安静的站到一角,拿起没看完的书卷看起来。 “公子,都安排好了。” 看他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柳卿放下笔,“什么事,说吧。” 柳全看了柳卿一眼,没有半点隐瞒的把柳文林带来的柳家的打算说了一遍,只是没明说是柳家而已,他相信公子能明白他的意思。 柳卿当然懂,现在柳家若是大张旗鼓的入京,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警惕,不说这是柳家,只是普通世家,也会被人提防,尤其是皇帝,绝对不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看?” “小的觉得可以在城外选一处地方建一处宅子,既能容下那么多人,也做一个表态让别人放心。” 柳卿撑着头不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如果那一家真有传言所说的那么厉害,这样也不行,若是在外来个围城,这皇城该如何?皇帝肯定会有这方面的担心,依我看还是离远点好,但是又得在皇帝见得着的范围内,对了全叔,你记不记得那座山?就是你带人找到的用来酿酒用的那处泉眼所在地,你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地方拿来建宅子。” 柳全眼睛一亮,“喏,小的明白了。” 第一二二章暧昧 柳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真就为柳家出谋划策了,为那样一个明明都到她眼皮子底下了,还在藏着揶着的家族。 或者,他们真有他们的苦衷吧!更何况,那个在深山中困守了十多年的不是她。 没心没肺的想得自己失笑,自私自利果然是现代人的通性,只要与己无关,天破了也有高个的去顶。 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是已经有人露面了,那么,和柳家的碰面便差不多远,她拥有的时间不多了。 抽出写得满满的丝帛,一条一条的条陈写得很细,既然这事是她提出来的,便没有丢在半路的道理,不清不楚的丢给别人去做到最后还不知道会出来个什么东西,她宁愿自己多费点心,毕竟,这不是小事,影响太大。 柳全第二天便带着柳文林来到了那座山上,不过在那之前柳文林坚持要先去离那个地方并没有多远的酒坊,用他的话来说,要是真有好酒,先得便宜了自己人才是。 小米手脚伶俐的提出来两坛,眨巴着眼看着柳全,他才来酒坊一天,今天全叔就过来了,他很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没你的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们看一看就走。” “喏。”小米松了口气,想起刚才做了一半的事,跑得飞快。 “好个有趣的小子。”柳文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也拿了把扇子,更添了股风流文士的味道。 柳全看了他一眼,拍开一坛酒的封口往他鼻端下送,边道:“这是公子看中的人,自然不差。” 被酒味惑了神,柳文林哪里还听得进其他,边嗅着边跟着柳全的手走,最后干脆伸手夺下来,大大的灌下一大口,满足的直砸舌,“很纯正的口感,居然比族里的酒还要好,这也是公子鼓捣出来的?” “对,失败了几次。”柳全一脸的与有荣蔫,看了又往嘴里灌酒的人,“先去看看地方,回去还要经过这里,到时候带几坛走。” “行,这坛我先拎着。” 看着走在前边的人,柳全摇了摇头,就算是十七年没见,这人的变化也不大,看着一副文弱书生样,却是族里有数的高手之一,偏偏在学识的造诣上也不低,还是个大酒缸,至少他就没见他醉过。 步行了小半个时辰,被当地人称为小泉山的那座小山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天的秋阳不错,柳文林以手遮眉,抬头看了看这座山,很中肯的给出评价,“不高,景致一般,没有任何吸引人之处。” “没人让你住在山上,只是这小泉山附近的位置很空旷,公子的意思是柳家可以在这里建一处大宅子,当然,若是你们想把宅子建在山上也可以,只要你们建得起来。” 柳全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一言一行都偏向柳卿,既然现在公子还没回族,那他现在就也不算是回了,公子什么时候回了,不用说他也就跟着回去了。 柳文林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柳全的态度自然看得出来,笑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爬到山顶上俯瞰了下全景,再特意去看了下那处泉眼,自打决定用这处泉眼酿酒后,柳全便派人打理着这里,防患于未然,不让人在这里做了手脚。 “阿全,你说小公子是不是打着让我们帮着看这处泉眼的主意?” 柳全不回话,以他对公子的了解,这主意是肯定打了的。 “行了,知道你现在是完全把小公子当主子了,这样也好,族里不可能会亏待小公子,以后小公子在族里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你这些年也没有白辛苦,这地方不错,就在这里吧,小公子那些考虑很有道理,柳家,确实是该有一个表态,避世一百多年,现在的柳家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厚积薄发才是正理,放心,我会把这情况传回族里。” 柳全点了点头,陪着柳文林在四处再走了走,看他似是打定主意了便道:“若是大兴土木,有些方面得打招呼,这些我会和公子说声,既然同为柳家人,想必公子不会撇下这事不管。” “那最好不过了,有些关系暗子现在能不动就不动,族长还没有说过对大预朝是个什么态度,若是……” 未竟的话里透露的意思让柳全垂下眼,以公子现在和皇家的牵扯,若是柳家真是不认同现在的皇帝,硬是要捧出另一个,那公子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但是当年族长曾经说过,柳家往后百年是兴是衰与公子有莫大的关系,那就不会和公子对着来才是,这么一想,柳家应该就不会和皇家起冲突,再说,柳家从来就不会挑起战争,现在的大预朝已经很稳定了…… 想通这些,柳全的心定了下来,“不该让我知晓的便不要让我知晓,不然若是公子问起,我不会隐瞒的。” “你还真是……”柳文林气笑不得,不过也挺欣慰于老友的改变,比起曾经闷葫芦似的阿全,现在这样的他更鲜活了。 果然就像柳全说的那样,回来便一五一十的全说给了柳卿听,只是说的人没提起柳家,听的人也当作没这么回事。 “颜青,叫三公子过来一趟。” “喏。”一直像个影子一样没存在感的颜青应声出了书房,很快,阙晓潜便随他进来,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和不解,这地方,不是一直不许他来的吗? “三公子,麻烦你送个信给卫孚,叫他过来一趟。” 就这事?阙晓潜更不解了,“柳先生送个信过去,卫叔也会很快过来。卫叔很看重柳先生。” 柳卿已经懒得去纠正这个称呼了,“有你在这,我不是省事了吗?” 阙晓潜很认命,反正自打进了这柳府,他就没占过上风,一开始有不服气,不过现在已经是心服口服了,他不怕被奴役,就怕不被理会。 “知道了,我马上让阿随去送信。” 看柳卿挥手就让他离开,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让他没了脾气,转身之前看了下这个书房,第一感觉就是满,第二感觉就是乱,地上都铺着不少竹简,有打开的也有卷得好好的,仿佛随时都有人在用。 好吧,至少他已经被允许进书房了,这是个很大的进步。 “公子的意思是……让卫公子出面?” 柳卿扬眉,挥了挥手里的丝帛,“我为他累死累活的,让他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柳全不吱声了,在他认为实在是太应该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公子在为卫公子办什么事,但是公子几次三番被卫公子气得磨牙是事实。 卫孚来得很快,一脸的笑让人很有撕了那张皮的想法,“我以为希及不想见我。” “你以为的一点也没错,我确实不想见你。”柳卿把丝帛丢过去,“只可惜我不想我弄出来的东西被人弄成个四不象,到时候还得我去收拾烂摊子。” 打开扫了几行,卫孚眼里的笑意更浓,就因为越是这样他才越是想多逼逼希及,看他这脑袋里还藏了多少东西,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偏他还想藏着揶着。 “不放心就直说,这是极少人才具有的美德。” “嘁。”柳卿转开头,她就是不放心怎么着,要是再被人钻了空子,把握到了世家手里,她上哪找后悔药吃去。 “有事要请教下你。” 卫孚眉眼上扬,“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给你解惑。” 真让人牙痒的表情,柳卿打开扇子扇了几下,又猛的合上,“若是在小泉山那里建一栋宅子,要办些什么手续?” “你要搬城外去住?” 柳卿垂下眉眼,掩下眼中的焦躁,一种即将被柳家压制的感觉很糟糕,“不是我,但是和我有关。” 卫孚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说出了那个家族的名,“柳家?” “对,柳家,你一直在查的柳家。”看卫孚终于笑不起来了,柳卿觉得舒服了点,恶劣的就是不想让这人太得意。 仿若自言自语般,卫孚低喃道:“柳家入世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仿佛想起什么,黑亮的眼睛炯炯的盯着柳卿,“送你十二车书的便是柳家?” “没人说是,但也没人说不是,只不过……好处总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是,既不向我索取代价,又没有敌意,除了柳家,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大手笔。” “我明儿个便派人送十三车过来。”冲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惊住,屋子里一片静谧,一时间气氛莫名有些暧昧,仿佛一直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纱破了个洞,泄漏了些什么。 好半晌,柳卿才低声笑出来,“我这书房小了点,那些书还在愁没地方放呢,你那十三车还是先寄放在你那里吧,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你若是想感谢我的话就帮我个小忙吧。” 卫孚也从杂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柳卿也就不再客气,“我想买下小泉山,至于小泉山附近的地方,我希望你能想办法卖给柳家,有些事放在眼皮子底下其实还是不错的,你说呢?” 卫孚眼中闪了几闪,“确实如此。” 第一二三章十三车书?想通了? 事情有了卫孚出面,很快便把手续办了下来,地契拿在手里时,柳卿再一次感叹,上头有人就是方便啊! 柳卿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事就算她不插手其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下,以她和柳家的关系她也是摘不干净的,还不如干脆点,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 她明白,自己是以这种方式告诉皇室,柳家入世了,柳家又何偿不是通过她告知想告知的人柳家入世的事。 说穿了,这就是一场博奕,让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的博奕,只是,暂时还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 柳卿心安理得的收下那批书,让刘礼行牵头,加上刘莲容,于显荣,再从以前帮忙誊抄过两次的人里挑了几个出来,花了些时间誊抄了一份放进书局。 这下就显出书局的灵活性了,只是添加了几个书架,再把那个阻隔着空余地方的活动墙壁往后挪了挪,不用大费周章便把这些书放了进去,以后再来十几车书也能轻松吃下。 又想起那日卫孚说的话了,柳卿攒起眉,从那日后卫孚已经好些天没来柳府了,就是送地契也是派了个人送来的,现在倒有点像是他在避着她了。 避什么呢?柳卿打定主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另一个当事人都没想明白的事,她更不需要多想。 而另一个当事人这段时间其实是很闲的,把那份条陈献上去后,他就把自己收在了府里,谁也不见,入宫也是非召不入。 皇帝当是前段时间这弟弟累到了,干脆给了个旨意,让他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赏赐源源不绝的从皇宫送了过去,卫孚乐得轻松,干脆关门闭府的养起病来。 只是这病哪,像是心病。 看着铜镜里没有做任何易容的面容,这张脸有太长时间没见了,就算晚上卸掉所有妆容入睡时,他也是不照镜子的,对他来说,他好像更熟悉另外四张虚假的脸。 黄澄澄的铜镜照不出他的肤色,但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面容一定是苍白的,五官远比其他四张脸更俊逸,斜飞的眉,细长的眼,挺直的鼻,微微勾起的唇角是只有在面对希及时才有的柔和轻松…… 又想起希及了,就算避而不见,那张脸也时时在脑子里晃,聪明如他又岂会不知这代表着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从识情事开始,他便清楚自己对男人没有感觉,就算京城男风盛行,在些特殊时候他甚至亲眼见过现场,他也只觉得脏罢了,希及也不是那些柔媚劲十足的男子,希及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率性而不造作,干干净净的模样,笑起来时恨不得把所有他需要的东西都给他才好。 他知道京城有不少人打希及的主意,不止那些没脑子的纨绔,一些位高权重玩惯男孩子的权贵也有人起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因为拿不住希及的身世以及他有意无意的打压才让希及避开这些肮脏事。 可是自己又怎么起了这样的心思呢?希及若是知道了,会以怎样的态度对他?回想了下自己那天的表现,卫孚真觉得这些年的定力一朝就破了。 但是,也因为是希及吧,那样一个人,要喜欢上实在太容易了,若是为两人着想,他还是当即把这份心思斩断为好,皇兄要是知道了,就算希及是柳家人只怕也落不着好,他是皇兄唯一的弟弟,又一向亲近,对他最多也不过是说上几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他的婚事…… 要是以往就还罢了,依着皇兄的心思,和他看中的人成婚,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拖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就能一直拖下去,总有一天还是要成亲的,可是现在,他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想见希及,全身的每一处都在说着想见希及,在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后,这种思念来得又猛又快,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去阻拦都惘然,反而有反弹之势。 可是在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前,他不能,他不能放纵了感情,却带给希及灾难。 皇兄是惜才的人,更何况是希及这样的才,若是想过皇兄那一关,只能是再加重砖码,让皇兄无法把希及当成弃子。 这样两个人才有可能,当然,前提是希及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思。 回想起两人相处时的情景,卫孚脸上的笑意比他脑子更快一步的显现出来,每次和希及相处都太轻松快乐,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居然相处得那般自在,就像是……这样过了许多年一般。 笑意渐渐染上苦涩,希及对他,好像真就是朋友之情,没有超出一分一毫,甚至,他们连肢体上相碰触的机会都极少极少,这是……希及有心的注意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两人没有接触的机会? 要怎么办才好?卫孚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铜镜,一路把自己的表情变化看下来,为那人牵起的情绪让这张缺少生气的脸生动起来,好想,他好想用这张脸去接近希及。 可惜他不能,这张脸和皇兄有七分像,只是皇兄更具威严,而他,多了书生气,但是只要见过皇帝的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是什么关系,他不能给希及带去麻烦。 再说,若是以这副面貌去接近希及,若是以后两人真有机会在一起,他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换张脸去亲近他,是刻意还是存心,不管怎么说恐怕都无法让希及接受。 最好还是以卫孚的身份继续下去,而希及应该也是习惯卫孚了,这样就好,只有这样先守着,他不信他守不出个将来。 只是,只是希望柳家出现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给希及安排婚配,以希及的年纪,完全够了,这么算来,他的时间好像也不多了…… 一个头想得两个大,总算把一切都理顺了,也决定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对的,他要让希及习惯他的存在,让希及有什么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他愿意给希及解决所有麻烦,做他的最后一步退路,他不信希及是石头心,捂不热。 他还有三个侄儿是希及的入门弟子,皇兄和他最看好的继位者也在柳府,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机会去接近那个人了。 卫孚再一次出现在柳府时,已经入冬了,当寒风中十三辆马车依次停在柳府门前时,原本因为柳卿的刻意低调已经逐渐从流言中淡出的柳府再一次引来其他人的眼光。 这柳卿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原本一个不算起眼,在某些人眼中甚至算不上什么的书局经过两年的壮大居然已经不比一般世家藏书少了,在这个书卷珍贵的年代,这真不是一件小事,不论柳卿的后头是哪家,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扬眉吐气了。 得到消息的人纷纷旁观看戏,在书局中的人也出了来,和那些明显看热闹的不同,他们是兴奋的,就算再冷清的人也无法控制的咧了嘴角,这么多书啊,可以看好久好久了…… 柳全一出来,一直斗篷遮脸的人抬起头来,眼神正正的对上,带着笑意,却毫不退让,柳全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人引进了府里。 “卫公子今儿个可失了平时的低调。” 两人前行的方向是无尘居,卫孚明白柳全这话里的指责之意,因为希及对柳全的态度,他也向来是温和待之的,“这么多书,哪天送来都会招来别人的目光,与其鬼鬼祟祟落人口舌,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去。” 也是这么个理儿,柳全不说话了,以公子爱书的程度,这足够她乐上好一阵了。 走进无尘居,还没到书房,便看到站在大开的门前望着外面的三皇子阙晓潜,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到来。 卫孚皱了皱眉,好心情打了个折扣,从阿随送来的消息看,老三在柳府情况非常不错,虽然常被希及损,但也足足实实的学到了不少东西,浮躁的性子打磨得沉稳了不少,今天这模样是怎么回事? “全叔,你先去禀报希及一声,我一会过去找他。” 柳全看了三皇子的屋子一眼,应了声便直接去了书房,卫孚走到厢房门前,两叔侄隔着一个门槛对望。 阙晓潜早在卫孚走近时便回过神来,只是莫名的,没像平时那样行礼打招呼。 “看着倒是长进了。” 阙晓潜笑,让开身子把人引进屋,阿随行了礼,带上门守在门口。 “在希及手里吃到苦头了?”卫孚也不坐,随意的打量了下屋子,调侃似的问道。 “那人就是嘴巴上不饶人点,其实心软得很,而且,很多事他都看得通透,却难得的不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别人头上,听他说点什么比在皇宫里听那些皇子师说个三两天还实用。” 心软确实是那人最大的弱点,哪怕他平时遮掩得再好,在明眼人眼里也难以瞒得过去,旋即想起王姓公子的事,真要狠起来,他也是挺狠的,“名师就在眼前,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今天我是来找希及的,就不在你这耽搁了,你手底下那些势力我帮着筛查了一番,混了这么多别人的探子在里面,你输得不冤,等你准备好了,我再把名单给你,你自己去处理,我不好出面。” 阙晓潜恭敬的行了一礼,他知道这是皇叔对他最大的善意,“多谢皇叔。” 第一二四章追与逐 书房的门没有关上,仿佛在迎接某人一般,卫孚心里的欢欣更是添加了几分,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名为开心的情绪,这于他来说,实在太罕见了。 “站在门外干什么,等着我出来迎接吗?” 清清雅雅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传出来,卫孚轻笑,神情更显轻松:“我可不敢,要是没记错的话,我现在可是柳府不受欢迎的人,只要希及不把我赶出去就行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柳卿坐在雕花大椅上什么都没做,十指交叉着放在腿上,扬着一脸的笑意看向迈步进来的人。 卫孚和以往每次来一次,自在无比的坐到书案对面,眼光下意识的扫过书案上摊开的丝帛,仿佛记起什么似的道:“希及,帮我写幅字如何,皇上提过一次,当时我不太方便来柳府就拖着了。” “要这个?”柳卿眉毛更是扬起,“简单的很,以后我写条陈什么的直接用那个字体就行了,只要你们不嫌看得累。” “……”卫孚被堵得没语言,聪明的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十三车书,一车不少,我的私藏基本扫光了。” “全是你的私藏?”柳卿倒是真的吃惊了,卫孚既然会送来这些书,那只能说明这些书应该是她书局中没有的……看样子她还真是小看这人了。 “我以为你这是从皇家的藏书阁弄来的。” 卫孚大笑,“我就知道你是看上皇家藏书阁了,放心,等有机会了我和皇上提一提,以你的贡献,这个口不难开,皇上会允的。” 柳卿但笑不语,卫孚这话一点没错,她之所以入京就是冲着皇家的藏书阁来的,不然根本没必要千万迢迢的来这京城,只是没想到还能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一些书简。 总有一天,她要把皇家藏书阁里她所没有的书全誊抄一份拿到她的古今书局来,到时候,她这书局一定会是京城一景,不要说一般的私学,就是官学的藏书阁也远远不及她这里。 “闻听,我不会客气的,你知道我向来对书没有什么抵抗力。” “我当然知道,能帮上你,我很高兴。” 话中的暧昧意味不言而明,柳卿微一怔愣,望向卫孚,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确定他想明白了?认识两年,她非常清楚卫孚并不是个好男色之人,那现在这是…… “怎么,做为朋友,能为你的书局出了份力,不该高兴吗?” “应该,太应该了。”果然是她想多了,柳卿轻轻松了口气,这一刻的分神让她错过了卫孚眼中不明的意味,若非她心绪不宁,失了平时的冷静,她也不会看不清这份暧昧中,卫孚的势在必得。 “不过这些书你得誊抄两份,我那人手不够,只得把原本拿过来,你什么时候誊抄好了,我使人拿回去,我那书架可是快空了。” 知道又有十三车书,柳卿快乐的直冒泡,花点时间请点人誊抄书哪还算得了什么,“我这书局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要不了几天就能弄好,闻听,多谢你了。” 要的就是你记得我的好和这份亲昵,不管是杜容夏也好,刘礼行也好,和他相比较时,能让希及毫不客气的偏向他这边就好。 在寻找和皇兄对抗的资本时,结网把希及网在其中也是他必须时时刻刻记住并用心做的事。 早在等待卫孚过来的时间里,柳卿便毫不客气的让柳全带人把那些箱子搬进了院子里,知道是卫孚送来的时,她就没想过要拒绝,第一反应就是高兴,然后收得理所当然。 从这个反应上来说,卫孚温水煮青蛙式的方法完全奏效了,只是不知这只青蛙什么时候会醒悟过来。 两人闲闲的又聊了一阵,一直在柳府蹭了晚饭后卫孚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果然,还是在希及这里最轻松,一点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下午就已经过去了。 忙忙活活的把这些书全部弄妥当,书局增加了几个书架,活动墙壁又往后挪了两步,愈加充实的感觉让柳卿满意不已,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出过柳府了。 虽则是寒冷的冬天,柳卿也想出去走一走了,早就出酒的酒坊成了她的选择。 被柳卿放养出来的小米看到自家公子的那一刻,原本就冻得通红的脸更加红润润的,“公子,您……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本公子的酒坊里有没有养出几个酒鬼啊,小米,你这鼻子都快成酒糟鼻了,天天试酒试的?” 小米连连摇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冻的,急得把一头束好的头发抓得乱毛似的,吱吱唔唔的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他没敢喝很多酒啊! “哈哈哈,走,带本公子去瞧瞧。” 这被改造成酒坊的宅子不小,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也不少,一路走进去就遇到两批抬着大酒坛往外走的工人,小米解释道:“这些是送酒的人,全叔在城里准备了个大铺子,这里酿出来的酒都会送回那里卖,不过也有些世家会派人来酒坊亲自装坛带回去,我们已经最大量的酿了,可还是供不应求,铺子每天只开门半天也供不上,公子,您看要不要再扩大点,增加几套器具?” 知道提建议了?很好,放出来果然是对的,这般机灵的孩子不该在府里磨去了灵性,“这酒坊既然交给你打理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便和全叔说,只要全叔那里通过了,我这里也一定能通过,刚才看了下,这宅子还有很多地方没利用起来,要扩大酒坊也不难,全叔,你派几个人过来给小米帮手。” “喏。” 小米大喜,脸蛋更红了,这次是激动的,“小的多谢公子信任。” “好好做,做好了公子给你奖励。” “喏……喏。” 又激动了,柳卿乐得大笑,挥着扇子去酒坊里四处揪了揪,对小米更满意了,当时要他过来时便说过一定要注意卫生,现在看来倒是不错,至少眼睛所及之处没有那么污脏。 于显荣的父母听到是谁来了后便低垂着头候在一边,对他们来说,这柳公子不异于他们的再生父母,不但给了他儿子一个好差使,还把他们的小儿子弄去了私塾,现在又让他们在酒坊帮忙,一家子都受了恩惠,这忠诚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柳卿没有故作亲和的去和他们接触,只是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对他们笑了笑,她觉得这就够了,真要她高高在上的以施恩的口气去说些什么,她自己会先吐给自己看。 一圈看下来,柳卿倒是挺满意的,忙而不乱,小米管理得很得当,离开时,柳卿笑眯眯的用扇柄敲了敲小米的脑袋,看他一脸傻兮兮的摸着脑袋,机灵劲尽失,不由得笑得更欢,“好好干,小米,公子我看好你哦!要是你干得好了,公子我以后一定重用你。” “喏,小的一定不让公子失望。” 上了马车,让陶石上来驾车,把全叔招进了马车里,接过阿未递过来的汤婆子捂手,温暖的让她紧缩的心脏放松下来,“全叔,觉得小米如何?” “公子的眼光很好,小米很机灵,又没有过份的机灵,以后会是个好帮手。” 是啊,机灵,又不会过份的机灵,若是机灵的过了头便会生出些别的心思,心也会变大,这样的人反而是最不能用的,“以后你多看着他点,他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他。” “喏,小的知道了。” 手热得缓过来了,柳卿把汤婆子放到腿上,就算隔着厚实的外衫也透了暖意过来,满足的让柳卿直想叹气,飘起的窗帘外若隐若现的景象让她想起了这段时间刻意忘记的事,“他们的宅子建得如何了?” 心知肚明公子说的他们是谁,柳全回道:“禀公子,才出来个雏形,要全部建好恐怕还得半年。” 半年吗?那能给她缓冲的时间大概也就这半年了,闭眼沉思半晌,柳卿忽然问道:“全叔,你说……我们会不会撕破脸。” 柳全飞快的看他一眼,像是想确认自家公子说的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公子,您姓柳,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请您相信,您的家人……爱您,若不是不得已,不会把您放在外这么多年。” “是啊,不管一个家族做出怎样的决定,总是会有各种不得已,然后强加到别人头上,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愿意,我便是这个不得已下的牺牲品。” 看柳全一脸的为难,几欲开口想为家族开脱,最终却只是沉默,柳卿仿佛也看出了这沉默背后的沉重,罢了罢了,总有摊牌的时候,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呢?凭白让大家都不好受。 “今年过年添了几个人,东西都多备上几份,恩,我得多准备些好酒,今年没有往年闲,有几户人家必须得去拜年的。” 好酒嘛,也容易,多蒸几蒸,来个六七十度的烈酒放倒他们就成了,这应该是那些人最想要的礼了。 “喏,小的会安排好。” 一如以往,柳全毫不拖沓的应下,然后,完成吩咐。 第一二五章皇上驾到 翻过新年没多久,京城还沉浸在新年的氛围中没有缓过神来,皇帝新颁布的政令便引起轩然大波,最惊的,还是牢牢的把握着大权的世家大族,这下,就连斗得最狠的姜家和王家也不斗了,纷纷和同气连枝的几家琢磨对策。 开科取士,这哪是开科取士,这分明是断了世家的所有野心和生路,若真是开科取士了,以后哪还有他们这些世家说话的份,皇帝这是要把他们打入泥里啊。 世家中有出息的世家子有,但是更多的出在旁枝,嫡系的多被宠得无法无天,更擅长吃喝玩乐,若是失了他们的庇护,一切用实力来说话,他们的儿孙哪里能守住诺大一个家族。 开科取士并没有限制任何身份,换句话说,只要你想,你有信心便可以参加开科取士,凭真本事得到上头的赏识,从此青云直上,一脚踩入富贵门。 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平时受尽嫡系欺凌的旁枝会参与进去,若是让他们得了势…… 这后果,众世家掌权人都不敢想。 虽然这事的由头在柳卿这里,但是这些纷纷扰扰却是和她没什么关系,难得的一个休沐,天气又很给面子的放晴了,平时总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人正打算出去透透气,说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各种事,已经很久没这么闲过了。 可是准备工作还没做完,便被打乱了行程,看着不请自来的人,柳卿直朝那人身后的人飞眼刀,心里狠狠腹徘着,这人是不是看不得她闲? 卫孚避开视线,这真不能怪他,他也没想到皇兄一时兴起会提出来到柳府走走,按皇兄的原话是,“名字都要听得耳朵起茧了,间接的来往也有半年了,才华更是狠狠的见识到了,可是这本尊却是从没见过,不趁着现在这还有闲瑕的时候去见上一见,更待何时?” 说起来,他也郁闷啊!原本打算趁希及休沐时叫他出去走走的。 “皇上,这便是柳卿柳希及了。” 柳卿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膝盖是硬的,怎么都跪不下去,也不知道世家子见皇帝该是怎样,干脆就行了个学士礼,不知者不怪么。 “见过皇上。” 皇帝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柳卿几眼,对这人的好奇都快要满溢出来了,这么年轻的人啊,怎么就有那般见识,写出那些东西来,他清楚的记得当他拿出那几份条陈来时,自己信任的那些个臣子都是什么神情,大概以后很长时间都会记得。 怎能不震撼,这么大一举措,若是实施得好,就算以后子孙不争气,只要多用几个好官,这江山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不会落于世家之手,或者被世家所制。 若是柳卿知道皇帝有这想法,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用了开科取士的朝代那么多,怎么没见哪个朝代永存下来?该灭还是给灭了,再多的贤臣也抵不过一个j佞小人和败家皇帝。 开科取士有利有弊,不过对于现在的大预朝来说绝对是大利小弊,只要用对了考官,挑出来几个名臣贤臣不在话下,那样的话,大预朝至少还能兴盛几十年,也差不多就是她能活的岁数了,至于以后……谁管得着呢! “一直想见见你,一直没见着,算起来,朕都有四个孩子在你门下了,朕一共也就十二个孩子,哈哈。” 十二个其实也不算少了,这还不包括牺牲在后宫斗争下的,看样子皇帝在女人肚皮上也挺努力的,柳卿腹徘着,口里却客客气气的,“皇上可是多说了一个,正式收在门下的只有三个,还有一个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而已,在下自认没本事教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他们所求的不一样。” “倒是挺自谦。”皇帝不置可否,抬眼打量这屋里的装饰,处处都显得精心雅致,一眼看去不觉得如何,细细打量却能感觉出那份低调的奢华,这屋里的任何一样摆设都不比他宫里的差,只是没有皇宫的那般显眼。 柳卿把客人迎在前院的暖阁,她那书房现在堆得不成样,而且有些东西她也不想被皇帝看到,这都离这么远,皇帝总不能开这个口吧! 心里定了定,柳卿一点也没有初见天颜该有的紧张,对一个受现代教育长大的人来说,皇帝就是书上一幅大腹便便的图,完全是静态的,眼前这个皇帝虽然没有大腹便便,算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人,但是对她来说,实在没有威慑感。 “不知道皇上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用得上在下。” “朕早就想来这柳府看看了,以往有什么事都是通过闻听,今儿个有时间便想着过来瞧瞧,事嘛,确实是有点。” 若是这人愿意入朝多好,哪里就用得着费这么多周章,偏偏这还是个用功名利禄诱惑不动的人,皇帝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个人,还是该烦恼。 柳卿都懒得遮掩,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得卫孚忍俊不禁,忙低头装作喝茶,免得笑场。 “公子,三公子来了。”柳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看到来人是谁后,柳卿便让他去请人了,现在来得倒挺是时候,就是门口被皇帝的人占住了,没得皇帝开口一时进不来,真是……这明明是她家,自家的人进出却要受到管制。 柳卿也不开口,只是望向皇帝,一脸你决定的表情。 皇帝为自己理解到的意思怔愣住了,突然就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这人,这柳希及实在是…… 怪不得闻听一有空闲就往这柳府跑,和这样一个人相处,确实是轻松愉快的,他也不藏着揶着,就明明白白的表现给你看…… 屋里屋外的人都有些莫名,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只有卫孚心里隐约明白,眼角眉梢也跟着带上了笑意。 终于是笑够了,皇帝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丝巾拭了拭眼角,朗声道:“行了,进来吧。” 柳全一脸淡定的在柳卿身后站定,并没有因为面对的是皇帝而有半分变化,惹得皇帝看了他好几眼,身边的人想喝斥,却是被他拦了下来,在战马上打下江山的皇帝,眼光自是有独到之处,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明显就是个高手中的高手,柳卿身边有这样的人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自从知道这柳卿极可能是柳家放到外面试炼的人后,他都把发生在柳卿身上的事当成?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上善若书第27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成了理所当然,柳家培养出来的人自是和常人不同。 阙晓潜恭敬的行了大礼,皇帝收回眼光,仔细的打量这个连过年都没被允许回宫的三小子,不到三个月时间,改变却是极其明显的,以往的天真已经被完全打散,再也不见分毫,总是收敛不住情绪,压不住浮躁气息的模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完全超乎他年龄该有的沉稳。 他是皇帝,就算是老臣见到他也会紧张,会害怕,会战战兢兢的生怕他挑他们毛病,怕落在身上的罪名,可是从进屋到现在,三小子除了表现出来的恭敬外,再也看不出其他情绪,收敛得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戴了张完美的面具,这……是柳卿教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里呆得可还好?” 阙晓潜嘴角弯出个弧度,恭敬里带上了些儿子面对父亲时的孺慕,“回父皇,儿子在这里很好,您不用担心,柳先生和府里的人对我都很照顾。” 瞟了低头喝茶,看都不看他这里的柳卿一眼,皇帝想不佩服都不行,把三小子放到柳府来果然是对的,“哦?!柳先生都教了你些什么?” “回父皇,柳先生很忙,除了每天一起用晚膳,闲瑕时和儿子说上几句,并没有匀出更多的时间来给儿子。”阙晓潜说得坦率得不行,柳卿确实从头至尾就没有特意教过他什么,全靠他自己从他的话里头去琢磨,时间长了,他倒也习惯这种教学了,甚至还能从中找到乐趣。 “听你这么说,倒像是这先生当得没有尽心。”存心似的,皇帝如是道,他想看看儿子这张面具戴得够不够稳。 阙晓潜神情不变,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父皇如此说倒是误会柳先生了,柳先生太忙了,上午耗在私塾,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还要处理府里的事,能和儿子一起用晚膳,儿子已经很满足,有些东西根本不用手把手的教,更不用把道理揉碎了口耳相授,只要用心,就是先生什么都不说,儿子也能从中学到不少。” 不急不缓的话说得全是开脱的话,但是却又没有任何可指责之处,甚至都不能说这是求情,而是点出事实,皇帝满意极了,原本打算再过段时间就让三小子回宫的打算也自然而然的搁浅了,这柳卿很能调教人。 比起那些满口圣贤的皇子师,这柳希及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这还是在他不怎么教的情况下,三小子就有这么大进步了,若是他用心教了…… 他已经有些期待了。 第一二六章过招 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柳卿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扇子,合拢又打开,打开再合拢,这么好的天气,她其实很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去去霉的。 眼光游移间,对上卫孚看过来的眼神,想都没想就是一个白眼甩过去,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这个男人等于麻烦。 卫孚眼中闪过笑意,有反应就好,不管是什么反应都行,只要不是毫无反应。 对于阙晓潜,柳卿是真没有用心教,有时候说点什么也只是以她的理解去说,这还是吃过晚饭后随口说起,有些她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不会理解,也吃不透,却没想到这小子三五天就一个变化,以前还能逗得他挂不住若无其事的面孔,现在已经很不容易让他变脸了,说起来,其实也挺有成就感的。 对于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她听得出来,不过这小子是白担心了,她现在对皇帝可是有用得很,哪会为这点事就拿她怎么样,啧,虽然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那边父子的交流也告一段落了,皇帝做了个手势,让阙晓潜站到一边,好笑的看向一脸无聊的柳希及,他是不是表现得太没有威严了? 大概,是这柳府的气氛太过松散了吧,让他也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也就端不来面对朝臣时严厉的面孔了。 “柳希及,你就不能认认真真的教教这小子吗?朕要求不高,就像是对待晓真他们几个的程度就行了。” “皇上,这并不一样,晓真他们三个是正式行过师礼的入室弟子,怎么教他们都不为过,而三皇子只是借住在我府里,我自认也没有对他不好。” 不用皇帝提醒使眼色,福至心灵的,阙晓潜一提衣摆便朝着柳卿跪了下去,端起茶杯眼睛炯炯的望着柳卿,“请先生收我入门下。” 不及防下,柳卿下意识的跳了起来,避到一边,不敢受礼,神情已经有些气急败坏,“没有这么逼人的,我又不是专门收皇子做学生的,都已经收下三个了,已经够多了,再说,三皇子,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没资格做你的先生,而且你想学的那些东西我不会,乖,快起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先生在等着你。” 连乖都说出来了,由此可见柳卿此时已经是如何心焦了,卫孚不忍心逼他,可是皇兄在这里,他要是阻了这事,不说皇兄会不会不高兴,晓潜那里,他是交待不过去的,更何况,潜意识里,他非常希望把希及和自己绑到一起。 皇帝看他利落的跳开,像个蚂蚱似的,已经有些想笑,再看到他语无伦次的模样更是觉得有意思,这样一个人不能拖入朝堂便已经是皇家的一大损失,若是能让他成为三小子的皇子师,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毕竟,太过有才又有能力的人不能在自己掌控中,换成是谁都无法安心,更不用说他还姓柳。 柳卿想死的心都有了,收三个小的以后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年纪小,再过得两年他们肯定得回上书房学习,到时候就没她什么事了,慢慢把这关系淡下去就是,这要是收下阙晓潜,那她就是在自己头顶上悬了把剑。 一把随时能要她命的剑。 这女儿身份能瞒到何时谁也说不准,天底下不可能有永远的秘密,到京城两年,虽然看似活得肆意,但是她一直把握着度,全叔全婶也一直非常注意这方面,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哪天身份曝光了,也没有太多毛病可以给别人挑的。 可要是收了这三皇子,她就真是嫌自己命长了,何况这三皇子还不是普通的皇子,是被皇帝看好的,极有可能继位的皇子,这要是下任皇帝的皇子师是女的…… 换成谁都会把她活剐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柳卿求救的目光看向卫孚,这么大的麻烦,她抗不起 卫孚苦笑,他能如何,他没有料到皇兄会这么制造机会,也没想到晓潜这么会把握机会,这一搭一唱的,就成这样了。 “皇上……” 皇帝的眼光轻飘飘的瞟过来,眼里的警告之意显而易见,卫孚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伴君如伴虎,没人的体会比他更深刻,虽然他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荣耀信任从来都不少,可是,有些时候他的无力感比任何人都更甚,尤其是事关希及。 看卫孚派不上用场,柳卿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三皇子,你先起来。” 阙晓潜倔强的摇头,没有人比柳卿更能胜任他的先生,受了他的点拔再回宫去接受那些只知道说圣贤之言的皇子师的教导,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掀桌走人。 就算只是比他大几岁又如何?这人的才学,独到的见解都不比任何一个人差,他心甘情愿的认这么一个先生,要这么一个先生。 “就像以往那样不可以吗?你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我都教你,可是,我不要再收弟子。晓真他们三个我之所以愿意收下来,也是因为他们年纪小,我还有东西可以教他们,实在不行,多讲几个故事他们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可是你不行,三皇子,我不能敷衍你,也不能似是而非的教你什么,我确实懂很多东西,看起来厉害得不行,其实我一样也不精通,这样的人,不宜为人师,尤其不适合为一个有可能手握实权的皇子为师。” “可是你讲的便是我要的,你会的便是我想学的,这样就足够了,你会不会解春秋和你适不适合为我的先生根本不相干,反过来说,一个把春秋从头到尾吃透了的人也不见得就适合做我的先生。” 柳卿真不知道要如何再辩驳了,听到这样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说没有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东西全教给他的想法也是假的,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女人,在这个男权社会,把女人当成联姻工具,巩固权利地位的女人,一朝身份曝光,最先会把她打下地狱的,便会是这个现在跪在那里,一心想拜她为师的皇子。 对的,不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成为一个有实力争皇位的皇子的先生。 深呼吸一口气,柳卿完全平静下来,“三皇子,只是没有师生之名而已,我保证,不管你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我一定教你,你若是真心尊重我,在心里把我当成先生就成,但是这礼就不用行了,我不需要这虚名。” 阙晓潜还是有些不甘心,总感觉不把这礼行完,在柳先生身上贴上自己的先生这个标签,这先生随时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太不让人安心了。 “三皇子,我对你们宫里的那些事不感兴趣,只要你不把他们带到我面前来,和我说让我教他们,我就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如何,我才虚岁二十,自己都还是别人的学生,还完全不够开府收学生的程度,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皇帝一直旁观看着,比在局中的儿子自然看得通透,这柳希及怕是真不愿意再招个皇子做学生了,这样那样的理由加起来也就一个目的,不要做一个有实权的皇子的先生。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确实有自知之明好,还是怕麻烦的好,这样的机会放到谁面前不会死死抓住,就这人是个异数。 不过他更清楚,不能再逼了,泥人还三分土性,这柳希及已经助了他不少,他再想把这人收入囊下也不能把人逼狠了,若是他直接甩手离开京城,到时候上哪逮人去。 更何况就算真把他逼成了三小子的先生,若是他记恨在心不认真教,反而落不着好。 “行了,起来吧,都快要把人吓跑了,柳希及,不让你受礼了,你就喝杯三小子倒的茶如何?这样就算把事定下来了。” 看阙晓潜终于站起来了,受了惊吓的柳卿总算敢坐下来了,只要不受礼就成,喝茶就喝茶,各退一步总比僵持着好。 接过阙晓潜端着的茶杯,狠狠的瞪他一眼,不甘不愿的抿了一口,苦,真苦,比黄莲还苦,五脏六俯都苦了,嫌恶似的挥挥手,“别在我面前晃,我头疼。” 阙晓潜也知道在柳卿消气之前这段日子他是讨不着好了,不过,虽然最终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不亏,就算要被整治个几天也不亏。 努力把嘴角拉成直线,不让他上翘,阙晓潜识趣的站到角落里去了。 卫孚松了口气,刚才他是真担心希及会翻脸,要不就是直接让晓潜或者皇兄下不来台,这样的话局面就难以收拾了,还好,还好。 “全婶,给我泡杯莲心茶,越苦越好。” 莲心茶,清热降火,这还算冷的天气是最用不上这道茶的,看样子柳卿真是气得不轻,皇帝把台阶送了过去,“朕知道你在搜罗书籍,皇宫有些孤本,这几天清理清理,让闻听给你送过来。” “打一棒给一甜枣,皇上,我庆幸我不是您的臣子。”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被压榨,虽然现在已经被压榨得狠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她也认了。 “哈哈哈,若是朕的臣子都有你这本事就好了,好不容易碰着一个,还逮不住。” ps:这是博奕,对柳卿并不是毫不益处,亲爱的们不要又这样那样不喜欢的话砸下来,剧情需要往前推了……。 第一二七章你来我往 气氛缓和下来了,皇帝没有再扯些有的没的,而是把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你所说的那个开科取士很好,要想不受世家的制肘,从民间提拔一些真正的人才来对抗是最正确不过的,以前朕就一直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没有你条陈上写的这般具体,你所说的弊端朕也仔细想过,说真的,和巨大的好处相比较,那些弊端都不算什么,任何一项政令都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瑕,只要能把这开科取士实施开来,朕就已经替朕的子孙打下了一个好底子,以后闭眼了,也不用担心继位的人驾驭不住世家,朕需要的就是完全忠于朕,忠于皇家的人。” 直到此时,阙晓潜才知道这事柳先生不止是参与了,而且是牵头人,那个条陈完全出自于他之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他如何能不巴着,不用教他太多,只要在这里的时间学到的东西便能让他受用无穷,这便是他相比于其他兄弟的优势,他是没有母亲为他操持没错,但是他有一个本事强大的先生。 柳全终于没能保持住一贯的淡定,第一次脸色如此难看,公子和皇家是不是走得太近了?柳家的态度还不知道怎样,公子这里又是如此,以后要是为敌了可怎么办才好。 不行,一定要把消息传回去,这影响太大了。 柳卿不是没看到全叔的异色,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全叔要这么吃惊,难道是和柳家的打算相悖? 疑惑的又看了柳全一眼,柳卿决定一会和全叔好好聊聊,“只要皇上坚持,在下相信这道政令一定能通行,民间不一定就全是愚昧之士,相反,很多有本事的人都隐在民间,他们不是不想实现报负,也不是真的那么甘心藏于民间,他们在等机会,而开科取士只要施行得好,我相信他们绝不会错过,这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出头的机会,没有人会甘心于贫穷,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也没有谁不想留名千古,他们以前之所以会拒绝皇上,之所以伏于暗处,只因为……皇上下的诱饵不够,或者说,皇上没有马蚤着他们的痒处,我不信世上真有斩断了七情六欲的人。” 一席话说得屋内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有些直白,但是不得不承认说得该死的有道理,皇帝眼中光芒连闪,恨不得把这人掳入朝堂才好,这样的人足抵朝堂上十个。 “你这话里所指的人是……方熙锦?若是我没记错,他好像是你的先生。” 柳卿很大方的承认,“方先生确实是我半师没错,就因为是我半师,有些事我才能看得透,第一次见到先生是在清远府城的官学,当时他看上去有些烦恼,后来才知道他是被人缠得不耐烦,他有才,有名,想笼络他的人自是有,他看不上那些人,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势力不够大,而是因为那些人不能入他的眼,他不会为那样的人卖命。 第二次见面是在我的书局,他当时可能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流言特意来找我,但是他是直接去的书局,而不是来府里找我,他是想看看有些事到底是传出来的,还是有依有据,这种性子的人往往很认死理,他拒绝皇上的招揽并不是真的愿意一直这样满天下的跑,而是不想搅和到世家和皇家的博奕中去,方先生是一个纯粹的人,有着读书人的傲骨,不然也不会拒绝皇上给方家的其他赏赐,他只是觉得父兄用命拼来的东西他没资格享用,这样的人若是为官,怎么都差不到哪里去,骨子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皇帝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分析得妙,分析得太妙了,朕就是因为一直都觉得方熙锦这人虽然性子清傲了点,但是对局势看得非常透彻,所以一而再的招揽于他,没想到他拒绝的根由在这里,柳卿,你说若是开科取士,朕再招揽于他,让他总管这事,他还会不会拒绝?” 柳卿挥开扇子呼啦啦的扇了几扇,嘴角的笑意很招人牙痒痒,“皇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在下说出的只是自己的看法,并不能代表方先生,不过若是统管这事的是方先生,在下倒是放心,不用担心考官放水或者收受贿赂,把好好一个政令又变成了鸡肋。” 皇帝指着柳卿大笑,“哈哈,柳希及啊柳希及,你可真是个妙人,拐弯抹角的给自己先生讨差事来了,不过这个人选倒是绝妙,方熙锦的贤者之名也是名满京城的,这样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来统管这事也能压制得住人,以他和那些贤者的关系,也不至于有人捣乱,再说,方家虽然也是世家,到底一直没掌实权,也没和其他世家有多少牵绊,不错不错,确实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皇上可别忘了,方先生可还没答应,这只是我在胡说罢了。” “胡说也胡说到点子上了,朕巴不得你再多胡说点,还有什么,你继续胡说。” 柳卿喝了口茶,满口的苦味让她整个脸皱成了一团,这莲心茶苦得可真够味,砸吧了一下嘴,一抬头就对上几双忍笑的眼睛,什么叫自作孽?这就是了,这莲心茶可不就是她自己要来的。 “咳……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该注意的事情我在条陈里也点出来了,若是再想出其他的,我会再继续上条陈的。” 皇帝心里自是不信的,轻轻巧巧的说出来几句就解决了他一个大问题,这人的脑袋瓜子里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好东西,不过这东西还真就逼不得,无奈的起身,“那好,朕随时等着你的条陈,若是有其他方面的想法也随时呈上来,你这脑子好用得紧,现在大预朝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想想,若是做得好了老百姓也得利不是,你就不要藏着揶着了。” 柳卿好想翻着白眼回他一句,那是您的大预朝,和我有什么关系,老百姓好与不好又和她扯得上什么关系,她做什么事让人觉得她就把老百姓放心里了? 可惜她不敢说,皇帝现在对她称得上是纵容,但这也是在一定范围内的纵容,真要是忤逆犯上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啊 “皇上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充其量也就是活了二十年,就算一生下来就泡在书堆里,弄明白的东西也有限得很,为了弄出个开科取士,我那书房现在都成灾难现场了,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皇上,任何一样新出现的东西都不容易,需要花费的心力也是外人无法想像的,在下身为大预朝的一份子,自是希望大预朝越强大越好,所以愿意花费这些心力,若是再能琢磨点其他东西出来,那自然皆大欢喜,但是皇上,在下也只是一介凡人。” 皇帝站在那里,目光深沉,从进府开始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终于褪了下去,露出为皇者的威压,屋里一下子紧绷起来,卫孚实在想不明白,希及这么一个聪明人,明明知道皇兄是打算离开了,只要顺着说上几句话希及这次就大胜,在皇兄心里的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可是为什么后面要说这些话?就算不说,也没人真能逼他非得再拿点什么出来才行。 柳卿眉眼低垂,她确实不打算忤逆皇帝没错,但是她不能让皇帝对她有过高的期望,不然以后有事就来找她,把她当成万能的使唤,现在看来是得了圣心,往远了想,却是给自己埋下祸根,没有一个皇帝容得下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人。 柳全夫妇暗暗动了动位置,围绕着柳卿形成一个太极八卦鱼的形状,除了柳家族人,没有外人知道柳全夫妇的合击才是最厉害的。 “柳希及,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宁愿被人看低了也不愿意被人看高了,为自己留下了退路,很不错,比起方熙锦,朕倒是更希望你能出面统管开科取士这件事,毕竟没人比你更熟悉此中内情,朕也相信,你挑选出来的人也一定更合朕心意。” 警报解除,柳卿满意于皇帝的英明,果然任何一朝的开国皇帝都是能看得长远的,“皇上也不能忘了,在下才二十岁,这年纪,远不能服众,而且,以在下的年纪,若是被比在下大上一辈的考生叫先生,在下会脸红。” “好一个会脸红,哈哈哈,”皇帝脸上的阴霾尽去,笑得张扬,“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就这样吧,朕不勉强你。” 柳卿深深的弯下腰,“谢皇上体恤。” 再次深深的看他一眼,皇帝龙行虎步的往外走去,若是这样的人才非得放养着才行,那便放养吧,柳卿这么一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双方才是最好。 柳家啊,他现在倒是真有些期待了,柳卿为大预朝出谋划策,那他身后的柳家应该就成不了敌人吧,若这柳卿是柳家的异数,像闻听查到的那般被弃出族外了,那柳家可是送了他一份大礼,他不相信柳卿会不及柳家其他人……。 第一二八章给大孩子讲故事 卫孚打了个安心的手势,快步跟着皇兄离去,柳卿哼了一声,哪里还需要他提醒,她早就知道自己没事了,马后炮。 侍卫全部撤离,柳卿没什么坐相的倚进椅子里,她柳卿,二十一世纪长大,受填鸭式教育荼毒的好青年今儿个见着皇帝了,不是在课本上看到,也不是在正史野史上看到,而是活生生的,面对面的见到了,虽然,这个皇帝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位,但事后想想,也够自己腿软的。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无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包天,她怎么就那么说话呢?从头至尾连个恭敬的脸色都没装出来,皇帝若真和她计较,够她喝一壶的。 但是……她心里就是怕不起来啊,天天在电视里看主席总理什么的,感觉不到距离感,总以为见皇帝也和电视里面见主席似的,就是一个会动的图像嘛,哪里会怕。 大概,也是因为从她重生在这里到现在,因着她的身份还没尝到皇权的厉害吧。 “公子,您今天鲁莽了。”全婶使唤着阿未去泡了杯热茶过来,扶着柳卿坐好,淡淡的责备。 “我知道,但是与其做不到让人失望,还不如现在就说穿了,我是人,不是神,不是什么问题找我就能解决的,我没有那本事,三皇子,您听到了吗?坚持当我的学生没有你想像中的占便宜,我会的东西没你想像中多,也没你想像中厉害。” 果然还是在记恨,阙晓潜拦住阿未,接过茶递给柳卿,“我知道,你说过好几次了,你不需要改变什么,就跟以前一样随便说说话就行了,你自己不觉得如何,我却能从中学到东西,我自己领悟到的比任何人刻意教的都要强。” 若是真有这份悟性,这下任皇帝还真是会落到他头上,柳卿喝了几口热茶,像是无奈又像是认命,“既然应下了这事我就不会什么都不做,我需要好好想想,你这几天别在我眼前晃,看着心烦。” “是,这几天我都不出门了。”压下心底的雀跃,阙晓潜行了个学子礼,溜得飞快,占了便宜还不跑,等着被削么? “阿未阿落,去门口守着,我和全叔全婶说说话。” “喏。” 屋子里只剩下柳全夫妇和柳卿三人,静默了一会,柳卿才笑问道:“全叔,你好像很吃惊我为皇家出谋划策,为什么?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沉默了一会,柳全到底还是说了实话,第一次说得这么明白坦承:“因为公子您姓柳,因为柳家和皇家的关系,小的不知道柳家现在的态度,所以有些担心了。” “哦?柳家和皇家是对立的?”柳家已经厉害到了能和皇家叫板的程度? 咬咬牙,柳全道:“不,柳家只遵天命,若是在任的皇帝是个明君,柳家会辅助之,若是皇帝不是天命之人,柳家会助他们认定的天命之人得到天下,更多的时候,柳家会在乱世中挑选明君,助他上位。” “听起来这柳家倒像是挑起战争的大逆不道之人,他们认定的天命之人就一定是天命之人?他们认定的明君就一定会成明君?若柳家本事真有这么大,有柳家辅助的皇朝怎么还会灭亡?” 天命之人,正史中扯这面大旗的可不少,可是扯成柳家这样的还真不多,人家扯这面大旗是为了夺天下,而柳家是助人得天下。 “柳家世代相传的占卜之术从没出过差错,柳家也是靠这占卜之术避开了无数灾难,也才能传承到现在,公子不该轻看柳家,更不该怀疑柳家。”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就来了火气,柳卿哑了声,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确实,因为对未知家族的惧怕,她对柳家从来就没有过好态度,因为惧怕,所以更排斥,更听不得柳家的好话,潜藏在心底的害怕从来就没消退过。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柳全也没想到公子会对他道歉,就是因为知道公子对家族的排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族里赶紧来人和公子相认,时间拖得越久,公子对柳家就越没有信心,提防心也就越重,在彻底闹僵之前,把中间的冰化掉才是上策。 “公子不用和小的道歉,小的知道公子心里的不安,请公子相信,柳家从来不愿挑起战争,公子在京城的一举一动家族都是知道的,但是家簇从来没来人制止过公子,那很多事便是默许的,皇家就有很大可能不会站到对立面,小的今天失态,是吃惊于公子会为皇家出谋划策,以前公子向来是不愿意搀和这些事的。” 以前啊,以前她还想只管看书就好呢,可是若是不先保全了自己,如何安心的只和书本打交道,“出自于这样一个家族,还真是很有压力,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想必也不需要我再等多久了是吧。” “喏。” 腿软的不想出门了,柳卿干脆把自己关回了书房,琢磨该教些什么给阙晓潜,她一不懂御人术,二不懂君之道,《诗经》《尚书》《春秋》之类的他估计比自己都要学得好,哪轮得到她去教,这方面她半桶水都还不知道够不够。 难不成真给他讲故事?总不能把他当成个孩子哄…… 故事?故事? 大孩子也能讲故事啊,这里只经历到秦朝便拐了弯,那后面那么多朝代,那么多名君贤臣,把记得的关于他们的故事写出来给那小子看不就成了?再来些个昏君小人,聪明的就会引以为诫。 若他以后真是为君的料,那些东西他自然看得懂,对他以后也极有利,最主要是,省事,不用她挖空脑袋去想辙。 就这么办,就从汉朝开始写,够那小子去领悟的。 柳卿哪里知道,她写的这些当作哄孩子的故事阙晓潜一个都没有丢失,用最好的盒子装着,皇位更替时,连同玉玺遗旨一起交给继位者,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让后世不得不猜疑,大预朝能成为历史上历经时间最长朝代的原因和这个装满了故事的盒子有关。 每份丝帛上都不止写了一个故事,只要位置够,柳卿就会多写一些,然后丢给阙晓潜让他自己去看,至于能不能领悟到什么……那就和她无关了。 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平时却再也难得碰上,后来干脆连晚膳也缺席后,柳卿非常欣慰的得到了久违的清静,于是更努力把故事写得生动无比,谁说故事只对小孩子有用?大孩子一样管用。 “公子,书房都快要把小的埋了,您想想办法啊”颜青小心的找着落脚处,想想刚才刘先生让他带的话,小小的脑袋觉得有点疼了。 柳卿看着堆得到处都是的竹简,头也一抽一抽的疼,这还有卫孚送来的那十三车的书没堆进来,到时候放哪去? “刘先生让我告诉您,那些书都誊抄好了,他也一一检查过了,其中一份送去了书局,另一份问您什么时候送过来。” 迁怒似的敲了颜青的脑袋一下,“哪里还能塞得下,不要说十三车,就是一车都不行了,走的地儿都快找不着了。” 您知道就好,颜青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乖乖的卷起袖子磨墨,边替公子想办法。 “公子,您看可不可以把一部分不怎么看的书先放到别的地方去?旁边的房间空着,就搬到隔壁去,需要用到的时候也方便。” 旁边的屋子是空的她怎么给忘了,柳卿脑子活络起来,“我知道要怎么办了,你去叫全叔过来一趟。” “喏。”知道公子想到法子了,颜青跑得飞快,偏偏空余地方少,拌到左脚还没站稳右脚又踢到了,磕磕绊绊的跑出门,一脑门子汗。 柳卿无良的哈哈大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笑够了,悠悠然的站起来,把地上暂时用不着的竹简卷起来堆到另一边,清理出一块足够放木箱的地方,再整理出一条稍大一点的路,做好这些,柳全便急步走了进来。 “公子,您找小的。” “恩,左边的屋子是不是空着?” “喏,正屋这边除了您用的这几间房其他都空置着。” 正屋是主家住的,这全府上下现在就一个主子,柳卿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把左手边靠近书房的那间屋子填出来,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搬空了,这书房太小,书装不下,我想把两间房打通了,但是又不能吵着我,尽量把大动静在上午弄好,下午我在时就做些动静小的小活,对了,再让家具铺做个书架,和这个差不多就行。” 柳全扫了屋里一眼,确实够乱的,若不是公子这书房动不得,他早就下令重新整一番了,“喏,小的会把尺寸量过去,其他事小的会安排好,不会扰到公子。” “恩,去吧,今天就安排下去,颜青,你找人拿些木箱过来,公子我要装些书收起来。” “喏。” 很快,垒着的木箱放到了书房门外,不被允许这道门不可跨越,府里的人都知道,柳卿自己搬了个箱子进来,把近段时间用不上的书卷一一放了进去,填出位置装那十三车书,还有皇帝答应的那些书,应该也差不多要送来了吧……。 第一二九章容人之量 没让柳卿等多久,皇帝就非常说话算话的派人送了两车书过来,而这个派过来的人,毫无疑议的是卫孚。 看在书的面子上,柳卿也没让他难堪,带着人把书搬进了院子里便不再理会他,一头扎进了书房,至于卫某人是留还是走,她懒得理会,这柳府他够熟悉的了,丢不了。 卫孚非常老实的受了这脸色,希及还愿意给他脸色看才好,现在嘛,先去看看他那侄子吧。 “听说你现在都足不出户了。” 阙晓潜抬起头,看向不请自来的人,“皇叔怎么过来了?” 想起那天的事,旋即了然,“给先生送书?” 卫孚点头,把他用手压着的丝帛抽出来细瞧,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希及写的,她还真开始教了? 没看几行,眼里的笑意还来不及展开,便变成了惊讶,挑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逐字逐句的把整幅丝帛看完,希及这教学的方法还真是新鲜,不教那些被奉为圣书的书卷,却以假设的形式虚拟出一个朝代,泾垒分明的把明君,昏君,贤臣,j佞小人各安各位,讲述一个个故事,明君与贤臣的,昏君与小人的,明君如何掌控小人的,贤臣又是如何帮持昏君的。 若是能吃透了这些,他大预朝会出一个怎样的君王? 眼睛里仿佛有火花在跳动,这就是他看中的人,他喜欢并想拥有的人,这样的人,他怎么舍得放开 扬了扬手里的丝帛,“希及给了你多少这个?” “父皇来这的第二天,先生便给了我八张,这几天没有再理会过我。”阙晓潜从小受皇家教育,又得皇帝看中,有意无意的更是教了不少,看人看事的眼光自然不低,不用别人提醒他也知道这东西对他多有用。 初拿来这些丝帛的时候,他是真有些感谢四弟了,若不是四弟的背叛让他落败,然后被皇叔送来这里,他哪里有接近柳卿的机会,更不用说半强迫半交易的成了他半师。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起点便已经不一样了。 把丝帛递还给侄子,卫孚郑重的提醒他,“这东西一定要收好,不能有任何遗失,若是你不想为自己树立一个厉害的敌人,这些东西也不要再给任何人看,尤其是你那些对手,好好吃透它,对你,对大预朝都大有益处,不懂的就去问希及,就算不是自愿成为你的先生,你也算是入门了,他护自己人护得紧,不会不教你,就算态度差点你也得受着,算起来,本来就是我们阙家占了他大便宜,以后若是你真能……一定要记着他的这份好。 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希及他没野心,要不是我们一逼再逼,他只会把自己隐得深深的,鼓捣鼓捣些新鲜东西,让自己的生活更舒服些,做个大隐于市的闲人,现在为我们出谋划策已经是让他满心不高兴了,不管什么时候,你也不需担心他以后会危及到你,危及到大预朝。 你比你其他兄弟更得你父皇和我的心,并不是因为你真就哪里比他们强了,而是你有他们所没有的一个优点——你有容人之量,大预朝需要一个这样的皇,若是你失去这点,我们……会很失望。” 阙晓潜非常明白皇叔这话里的提点和告诫之意,也隐隐的明白自己居然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这就足够了,足够他拼尽全力一拼了。 眼睛晶亮的望着卫孚,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又因为这是柳府,压低的声音有了超乎他年龄的低沉,“皇叔,只要先生没有异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对他不利,毁去这样一个人,会遭天打雷劈的。” 看他攒紧丝帛的样子,卫孚相信他说的话,一个既没野心,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又身怀惊世之才的人,身份上还是他的先生,若是毁去这样一个人,那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吧。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好,好好用心,皇兄让我转告你,他不会给你限制 回宫的时间,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回去了便回去。” “喏。” 出得房来,冷风卷起他身上的大篷,伸手紧了紧,看向书房的眼光不自觉的就柔和下来,这样一个人啊,他想给他攒够足够的资本,让皇兄也不敢轻易动他的资本,只有那样,他们之间才有可能。 至于柳卿有没有想过和他的可能,卫孚下意识的忽略了,对他来说,他想要这个人,活到现在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那便去争取,不接受拒绝。 他会给希及幸福,不磨灭他的才华,给他他想要的生活,宠他爱他,给他自由的空间,只要最终他会回到他的身边便可以,以他的能力和地位,他做得到。 红玉端着一盅银耳莲子羹快步走向书房,看到卫孚站在院子里愣了愣,远远的屈膝行了礼便敲开了书房的门。 “公子,红玉进来了。” 停下收拾的动作,柳卿扬声道:“进来就是。” 看到公子挽起袖子蹲在地上,颜青却站在一边看着,身份上像是倒了个个儿,不由得笑道:“公子,您这是干嘛呢,整理书卷还得您自个儿来?” 颜青委屈得很,扁着嘴为自己伸冤,“红玉姐,不是颜青懒,是公子不让我插手,说我收拾不好。” 柳卿起身,接过红玉递来的帕子擦了手,给了颜青一个斜眼,“这些书都是皇宫中出来的,凡是与皇宫搭上边的便要谨慎上三分,我倒是想把这些书全誊抄一份放到书局去,可是有些是不适合的,公子我不得挑挑?不然惹出麻烦,还不得公子我自个儿去收拾?” “公子,有些书不能给别人看的吗?”难怪公子不让他插手,他根本不懂那些,哪能帮上公子的忙。 吃了几口软滑香甜的银耳莲子,柳卿看向那几个箱子,“我都很吃惊有些书皇帝会给我,不过我要是放到书局去的话,出乱子是肯定的,?br / 上善若书第28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个个庶民学子都心高气傲,对朝堂和世家本就有各种怨言,要不是我一开始就在书局立了规矩不得议朝政,哪里还能那么平静,但是一出了书局,辩得脸红脖子粗是常有的事,动手动脚的都有,有些书算得上是禁书,外面已经极少有,我随便翻着看了看,里面的言词都很犀利,不能说书里讲的就不对,但是现在不是拿出去的时候,被那些冲动的人看了,只会让他们觉得找着了依据,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以后再看看吧,合适的时候再说。” 颜青似懂非懂的点头,红玉却是听出了些门道,边给柳卿整理有些散的头发边道:“只要不在书局里闹事,出了这门,管得他们如何,公子您就是心太好,总替他们着想。” 一碗银耳莲子下肚,脾胃都舒爽了不少,柳卿心情愉悦的道:“你当公子我是菩萨呢,替他们想这么多,公子我就是怕他们一个控制不住在书局起了争端,毁了我那书局,到时候找谁赔去。” 红玉也不和他争辩,自家公子就这性子,明明一片好心,也要藏在让人看不到的地方,“公子,刚才我在外面看到卫公子站在院子里……” 柳卿顿了顿,继续蹲下去整理那几箱子书,还以为他早走了,怎么还在?不过,她现在心里还是有火,和皇家沾边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没一个好人,那卫孚也没差到哪里去,每次就知道压榨她,虽然这交易她也愿意接受,但是,总归心里不舒服。 直白点说,就是她别扭了,矫情了,明明就是朋友不是吗?总有种被朋友坑了的感觉。 “不用理会,行了,红玉,你去忙你的吧,晚上我要吃你做的饭。” “喏,我马上去准备。”一听到公子点名要吃自己做的饭,红玉哪还理会卫公子不卫公子,欢欢喜喜的端着空碗离开书房,边琢磨晚上的菜式,至于卫公子还在不在院子里……谁知道呢 几天后,大小消息便流传开来,一直游离于世家之外,却又拒绝皇帝招揽的方家方熙锦终于接受了皇上的任命,正式成为科考的总考官,并且皇上给与他最大的自主权,总考官以下的考官全由他指定,向来门庭冷落的方府一下子成了京城大热,上门来打探消息的,送礼攀亲的络绎不绝。 柳卿算是最早收到消息的人之一,在向皇帝那么一提之后她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皇帝一心想把和世家没有牵扯的方家拉入朝堂,而方熙锦也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开科取士是个最好的机会。 做为学生,当然是要去恭贺的,不过现在的方府可是难进的很,听说整个方府不要说大门没开了,就连旁边的小门,后边的小门也关得严严的,不许人进,也没见人出,倒有点死守的架势。 柳卿可不想现在去吃闭门羹,落笑话给别人看,还是等这事态没这么热了再登门比较好,想必现在方先生也不想见她……。 第一三十章兴师问罪 这点柳卿倒是想错了,方熙锦不止是想见她,还找上门来见她了。 待闲杂人等退了出去,柳卿才笑语晏晏的道:“学生原本还打算等过几天再去先生府上道贺,先生怎么就过来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熙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全京城的人来道贺都有理由,你这个举荐的人怎么说都应该是我上门来道谢才是。” 原来是知道了啊,怪不得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味道,柳卿轻咳了两声,“先生这不是寒碜学生么?” 想了想,自己是那即得利益的人,等了这么多年等来这个机会,要做点什么也不再是妄想,怎么说都是自己占大便宜,再说什么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和自己学生置这种幼稚的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皇上和我说过了,是你举荐的我,当然,皇上也告诉了我,这开科取士是你一手鼓捣出来的,叫我以后要是碰上什么问题就来和你商议,放心,皇上让我用性命担保,这事不会从我嘴里传出去,他之所以告诉我是因为这事干系重大,皇上也不想到后面变了质,要是有你监督便歪不到哪里去。” 乍变的脸色好看了点,她还以为皇帝要不顾他们当初的约定了,她柳卿现在可经不起众世家的反扑。 “希及,以后你也不用拘泥于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想说的便说,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够格做你先生了,以你的才华哪里还需要先生的指引。” “我也就偏爱些杂学,真要论那些正正经经的学问,方先生,相信我,普通一个学子都比我强,所以,我绝不会去考科举的,免得太丢人。” 方熙锦当他是自谦,摇头笑了笑,“若是多学些杂学便能有你这脑子,我都愿意去学了。希及,皇上让我自主下面的考官,你怎么想?有没有可举荐的人?” “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认识的人不多,就认识的那几个还全是出自世家,哪适合为考官,我记得政令上是说今年只是试行,只在靠近京城的几个府城设考点,偏远地方的传递消息慢,等他们知道科考都已经结束了,这些个地方完全不用担心,但是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府城肯定会收到消息,这样一个机会肯定很多人都不会放过,到时候只怕会有一场大乱,我当时上的条陈上应该有写明,应考的人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参加,不知为何皇上没有把这条写上,先生面圣的时候不妨问问。” 方熙锦知道这话不是恐吓,老百姓中有识之士不少,有机会做学问的学子更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这通政令不知道让多少人在做着翻身的美梦。 “我记下了,明天便去见皇上,考官的事呢,一点想法都没有?” 看他还是揪着这事不放,柳卿无奈的把扇子扒出来扇了扇,“先生,说实话,我不想插手这方面的事,第一,我不在朝,没这资格,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第二,我不想给自己招麻烦,现在我就已经够打眼的了。” “皇上其实也是这意思,他说你挺有识人之明,他不会怪你逾越,以我看他是恨不得你插手才好,你不用顾及我……” 知道方熙锦心里在想什么,柳卿赶紧摇手,“先生,您就饶了我吧,要是我愿意理会这些事,还不如干脆入朝得了,好歹也明正言顺不是,我是真不想,以后您若是有什么事想问我,我言无不尽,但是有些事,希望你避免带到我面前来,比如考官这事,我是怎么都不会理会的。” 看他说得这么坚决,恨不得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才好,方熙锦哪能不知道自己这学生是真不愿意理会这些,“你啊,就是丢根肉骨头出来给大家争,自己在一边看热闹,行了,这事不烦你,我慢慢琢磨人选。” 柳卿笑得脸上都快开了花,连连点头,“对对,这事不要找我。” “那考题呢?这个也不行?”不挖点东西出来,方熙锦总觉得有点不甘心,这不是白来一趟吗? 考题的话,柳卿倒是有些想法,要说各朝的科考制度,最成熟的是明朝,但是对于明朝的八股文柳卿没有一点好感,那东西研究多了,人都能成老八股,她是一点也不觉得会做八股文的就会做官。 因为这是第一次试行,问题多是肯定的,有些方面她也没记得这么全,只能边旁观边一点点完善,最后再上一份条陈上去,也算是尽了心了。 这样的事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前人的经验,后人也得自己多动脑发挥,她相信这么大一个朝堂,不缺有识之士。 把自己对于科举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一开始方熙锦还只是听得认真,后来听得多了担心记不住,干脆叫人摆了笔墨一字一句的全记下来。 越听越觉得这科考可行,对提出这想法的柳卿也就越发的佩服,这时候,与其说方熙锦把柳卿当成了学生,不如说把她当成了先生,一坐一站之间,隐隐的,有点受教的味道。 方熙锦来时便已经是天黑时分,这一番研讨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子时,一堆的丝帛记得密密麻麻,若不是全婶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了两声提醒两位,两人还没打算停下来。 看了看时间,方熙锦有些汗颜,“已经这时辰了,怪不得管家娘子要给我脸色看,希及,今天就先到这吧,不耽搁你休息了。” 在全婶略带责备的眼光下,柳卿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又忘了男女之防了,这不是有人记在心上了嘛。 “先生这时候回去方便吧。” “放心,方府的车没人敢拦。”制止要上前帮忙收拾的侍童,方熙锦亲自把丝帛一张张收好,这才注意到柳卿脸上的倦色,心里浮起淡淡的愧疚,是他忘形了。 “休息去吧,以后可不敢晚上登门了,哈哈。” “先生随时都可以来,不过今儿个确实有些累了,我就不送了,全叔,代我送送先生。” “喏。”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了,柳卿伸了个懒腰,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倒是感觉出腰酸背疼了。 “公子,您太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全婶扶着她起身往后院走,心里眼里满是心疼,她一刻也不敢忘了公子的女儿身份,为了公子身体着想,饮食上睡眠上她向来都盯得紧,这突然熬这么晚,明天肯定要难受了。 柳卿哪能不知道全婶心疼她,小女儿态的挽着全婶的胳膊,笑嘻嘻的保证道:“以后一定不熬夜了,全婶这么费心帮我调理身体,我不能让全婶的心血白费了。” 全婶顿时笑开了,拍拍柳卿的手,感觉到上面的凉意又变成了责备,“这天还凉,可别着凉了。” “是是是,回去就爬床上去。” 待两人走远,暗处走出两人,向来没什么正形的柳莲容也微微攒起了眉,“卿儿妹妹怎么熬这么晚?” “明天问问全叔,女儿家的身体可熬不起。”柳莲柏脸色也不好看,就是因为府里的人都没有休息,他才想着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卿儿难得的熬了夜,入府也不短的时间了,卿儿的作息时间他基本知道,从没见她熬过夜,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恩,那明天我去城外见文林,你去找柳全聊聊。” “行,爷爷已经来信催了,就等这边宅子建好,柳家,便要正式入世了。” 两人对望一眼,有兴奋,也有忐忑,毕竟,柳家这次避世的时间太久了点。 不说皇宫中皇帝看完那些丝帛时如何的欢喜,也不说翻身为京城权贵的方府如何热闹非凡,柳府依然和往常一样安静,无人得知闹翻天的那些事主导者是柳卿。 心满意足的看着重新装得满满的书房,随手拿起一本便是自己不曾看过的,那种巨大的满足感让她幸福得想呻吟。 天气渐好,春衫已经上身,全身都轻快了不少,拿在手里的扇子时不时扇上两下,让人见之便生出感叹,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公子,您找我。” 好一段时间没见的于显荣越见沉稳,莫名被叫来的忐忑在看到神采飞扬的公子时消失无踪,公子心情这般好,应该是好事吧。 “坐吧。”率先在位子上坐下,柳卿也不绕圈子,直接道:“相信你也听说了,主考官已经定下来了,是我的先生方熙锦,有他主管这事,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完全偏袒于谁,让你有一争之力,但是主考官是最后一关,最先阅卷的是其他考官,所以你也不要有任何侥幸,还有一个月时间,你好好用功,这是第一次试行科考,一切都在摸索中,无形中便杜绝了很多弊端,这是你的机会,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喏,显荣知道,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柳卿不再多言,示意他出去,她能透露的就只有这么多,若是他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更好,实在不能也算是对他交了个底,只要有真本事,这次是真能出头。 至于透题,她想都没想过,这从来就不是捷径。 ps:鬼要在这里说一句,从秦朝后期开始,竹简上便是用毛笔写而不是刻录了,这个朝代是在秦朝过后百多年左右,不会越活越回去。这样的指责真是让人憋得心口疼,就像鬼那些资料都白查了一样……。 第一三一章一起来科考 方熙锦来柳府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来呆的时间都很长,柳卿只是提醒他来时不要太招摇外并没有拒绝他的登门。 又是一次长时间的研讨后,柳卿留方熙锦下来用了膳,全婶的手艺,酒却是红玉酿出来的,现在她院子里那个小小酿酒坊全权交给红玉打理了,她只提出要求。 “这酒好像更醇厚了,度数也高了不少,怎么你那铺子里没有这种?” 柳卿小小的抿了一口,脸颊飞上红霞,这度数确实是挺高的了,“这是我自己府里酿的,铺子里的都是城外那个酒坊出的,花的心思自然少了,先生要是喜欢,我以后让人给你送,不过这酒出的慢,量不多,您可别再呼朋引伴了。” 方熙锦大笑,“哈哈哈,徐长州那狗鼻子,就算我不说他也能循着酒香找过来,放心,我不把你供出去,我留着自己喝,哈哈。” 看着精神状态完全不同以往的先生,柳卿心底也是欢喜的,方熙锦平日里也就是看着洒脱,心底的抑郁在眼睛里总会透出来,这那样的父兄,他的存在本就引人注目,在将近四十的年纪却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心里哪可能没半点想法。 现在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也不和自己的想法相悖,他自是高兴的,就算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他也乐在其中。 “对了,先生,三次考试的考题你能不能给我十七份,当然,是在开考那天给我,我也给我私塾里那些小子开开眼界。” 这要求要是别人提那是想都不要想,绝对难通过,可是是柳卿提出来,方熙锦却没有二话的点头了,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没问题,到时候我派个信得过的人送来,你那私塾是十七个学生?” “对,十七个,我都有点嫌多了,以前还好,教点基础不用费多少心,现在可不行了,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想偷懒都不行。” 也不知道是她教得太活还是他们学得太活了,十几个孩子一点也不像其他私塾那么一板一眼,举一反三的那个劲头让柳卿头疼得不行,逼得她又多嚼了不少的书卷,原本担心刘礼行吃不消或是不喜这样的学生,但是看他那样子是挺乐在其中的,让她放心不少,真要说起来,她当然更喜欢灵动些的学生,木头一样的这个年代不缺。 方熙锦明显的来了兴趣,不过这时辰不早了,管家娘子虎视耽耽的瞧着,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打扰得够多,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下去,压下心里蠢蠢欲动的心思告辞离开。 来日方长,不是吗? 科举的第一考时间在五月中旬,考题并不多,更没有后世的那些试卷,只是每个考官记下了题目,应考的人备上空白竹简就行。 但是送到柳卿府里的却是整整齐齐的十八套丝帛,题目一道道全记在上面,送东西来的人带来了方熙锦的原话,“这是皇上下令为你准备的,考卷在考试要交由来人送回去,皇上要亲自检阅。” 柳卿撇了撇嘴,真是皇恩浩荡啊,小至几岁大的也就十岁出头没多远的孩子,能考出怎样的成绩来?她都担心有些题目他们看都看不懂,之所以要这么一份考题过来,不过是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科举的滋味罢了,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存有看他们笑话的心思的。 多出来的一份考题要给谁她心知肚明的很,皇上最想看到的是谁的答案她更是清楚,单独提溜出来一份,把剩下的全交给身边的刘礼行,“今儿个上午就麻烦礼行兄监考了,时间上不限制他们,做出来多少算多少。” 刘礼行也看明白了这份东西是什么,略显吃惊的扬了扬眉,却也没多问,拿过东西就准备离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又问道:“你手里那份是给自己的?怎么不顺便给我也弄来一份。” 柳卿故意打量了他好一会,“礼行兄也想走科举这条路子?” “那倒不是,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出个怎样的成绩。” “简单啊,你把题目记住,自己做一遍就行了,反正我是不会去丢这人的,真让我参加科考,一定会被刷下来,我底子打得不够扎实。” 刘礼行笑,拿丝帛的手扬了扬,向私塾走去,从全叔那里知道这事的主导者居然是卿儿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究竟有多厉害,这样一个人,比族里任何一个人都不负于这个柳姓。 柳卿打开丝帛边看边慢悠悠的回院子,算起来,好像好一段时间没见着那小子了,明明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那些故事真的那么有用?还是说他真从其中悟出些什么来了?那可好,真要是悟了,以后指不定就成一代明君了。 科考题目没有超出她的预料,大半是正正的学问,不过皇帝也接受了她的建议,参入了些民生和时事更灵活的东西。 总体来说,还不错。 敲了敲房门,来应门的是那个随从,看到是她有些惊奇,平时这位公子可是巴不得离三皇子越远越好,今儿个怎么送上门来了? “柳公子。” “恩,三公子在吗?” “我在,先生怎么过来了。”听到声音便赶紧朝门边走来的阙晓潜接应道。 柳卿扬了扬手里的丝帛,抬脚往里走,“我来监考。” “监考?”阙晓潜跟在身边,眉毛微微攒起,带着疑惑。 “恩,这是科考的第一考,皇帝要你参加。” 阙晓潜哑然,他都多长时间没看那些书了?“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没准备才好,柳卿笑容满面,“这可怨不得我,我原本也没把你算在内,是你父皇要求的。” 那就真没办法了,阙晓潜认命的接过丝帛坐到书案边,一眼扫下去,倒也没有觉得太过生僻,心里底气足了点,提笔准备解题。 柳卿在一边坐下来,随手拿起一卷书看起来,三皇子这样的人根本用不着她监考,但是如果她坐在这里能让他有点心理压力,进而发挥失常,她还是挺乐意的,后世考试的时候,老师们不是最喜欢这么干么? 不说阙晓潜这里,私塾里更是热闹得紧,科考哎,这段时间京城里传得最热的,不说城里头,就是他们家那边的贫民生活的地方也多出来许多应考的人,他们早就好奇的不得了,没想到他们万能的先生居然弄来了考卷。 原本就对柳卿崇拜喜欢得不行的一众小孩儿这下子对他们柳先生的崇拜更是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晓真扯了扯旁边晓宇的袖子,低声道:“八弟,为什么柳先生能拿到这个?” 宫里的大小主子不知道花了多少手段都没能把考题套出来,怎么柳先生能拿到? 论心机,两个晓真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晓宇,三人中,拿主意的也基本上都是他,晓宇原本就在想这个问题,听到兄长这么问很老实的摇头,“我也不清楚,回去我再查查。” 先生,比他想像中要更厉害,更神秘,为了拿到考题帮自己势力中的人中选,这些天宫里可是热闹得很,也就七哥没有察觉到,也就是这样的七哥让他愿意花心力护着了,其他人,斗去吧。 晓真哪知道晓宇心里这些计较,听到他这么说就很干脆的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和坐在他前边的晓言小声的说话去了。 刘礼行把考卷一人发了一份,轻咳一声提醒一声,道:“你们柳先生说时间不限,你们什么时候觉得做好了就什么时候交上来,我在这里提醒一声,这份考卷有很重要的人要看,所以,你们都要认真解答,知道了吗?” “喏。” “很好,执笔开始吧。” 站到颜青身侧,一道道题目看下去,刘礼行暗暗点头,考题倒是出得很有几分水平,看着后面那几道题目,要说这科举之事和卿儿无关,他第一个不信,再严肃不过的考题因着后面那题硬是增添了几分灵活,这是卿儿做得出的事。 送考卷来的人一直就没离开,柳卿也不管,先把自己那十几个学生的考卷一一看了,或天真的,或懵懂的,或似是而非,或童稚却直指人心的……各种答案,让柳卿笑得肚子疼。 擦掉眼角飙出来的泪,柳卿看着另一边也笑得嘴巴都歪了的刘礼行,“我这些学生假以时日都有大出息,现在要是真去应考全军覆没是肯定的,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偏题,不错,真不错,出乎我意料的好。” 她是真满意,自己底子不扎实,教了这么久了,心里也不无担心这些孩子没学到东西,好在后期刘礼行的加入让这些孩子的底子不那么虚了。 刘礼行连连点头,以他们这年纪来说,确实不错,他教的那些东西他们都记得很牢实。 “真想看看那人看到这些答卷时会是什么表情。”随手把阙晓潜的考卷放到最上面,柳卿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多看。 刘礼行没有追问那人指的是谁,隐约的,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ps:第二次化验,胆酸的数值又增加不少,怕导致孩子缺氧,还是逃不开要去住院,大过年的住院的人真可怜,手里存稿不是特别多,希望在存稿用尽之前能从医院出来,新年快乐什么的,也只能提前说了,希望大家快乐,真心的祝大家身体健康。 恩,还有一点,接下来因为没有时间修文,若是有错别字什么的,请大家先将就一下,么么大家,大家也来抱抱我吧,真心需要安慰。 第一三二章天时地利人和下的坦白 皇帝拿到这些答卷时正在和卫孚商讨政事,毫无疑议的先抽出三小子的答卷看,前面的题目只是一眼扫过,受这么多年皇子师的教育,要是这些都答不上来,也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了。 他感兴趣的,是后面几道弹性很大的考题,他想知道三小子对这方面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更想知道,在柳府呆了几个月后,这小子究竟有多大进步,柳卿又究竟有多能。 仔细的看完,没错漏一个字,脸上的笑意显得痛快无比,卫孚心里有数,故意问道:“皇兄这是看到谁的答卷了?这么高兴。” “诺,看看,三小子的。” 卫孚双手接过,和皇帝相同,前面只是一眼扫过,把重点放在了后面几题,倒也算是言之有物,怪不得皇兄高兴了。 “如何?” 看着答卷,卫孚笑道:“虽然还是浅显了些,但是也算是说在了点子上,想法非常不错,可惜阅历到底还是限制了他的眼界。” “确实如此,现在是天下太平,边境上也算安定,不然真想把他送去磨练磨练,不琢不成器啊,闻听你看看,三小子去柳府也只有这么几个月时间,看起来却像是变了个人,那柳卿确实有本事,可惜啊……” 卫孚知道皇兄在可惜什么,这样一个人才就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能拉来为皇家效命,而是游离在权力范围之外,心胸宽广的当权者如皇兄者能容得下,并且适当用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换成心胸狭隘的当权者,希及这样的人绝对会被捕杀之。 “皇兄,刚送来的还有哪些人的答卷?”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在卫孚胆颤心惊前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柳希及让方熙锦带话,说是想要十七份考卷,给他的学生试试看,我也好奇那些个小孩子能答出来几题,就把答卷要来看看,想必柳希及不情愿得很,哈哈哈。” 那是肯定的,以他对希及的了解,他大概就是拿这些考卷去为难下自己的那些学生而已,可没想到皇兄会把答卷要走,卫孚也拿过几张过来看。 还显稚嫩的笔迹,比不得那些规规矩矩的一字一字的工整,却都有些希及自创的字体的影子,笔锋都带了出来,字与字之间偶有牵连,没有希及的挥洒自如,但是也已经有了神韵,假以时日,这会是第一批学会希及字体的学生。 “光看这字体,朕便觉得不管他们答得如何,印象分朕都会给足了,闻听,你是不是把晓宇的拿走了?”皇帝翻了翻十几份答卷,晓真晓言的都在,独独少了晓宇的。 “喏,皇兄,晓宇答得很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也不落人后,不错的孩子,懂得藏锋了。”把答卷递过去,卫孚很满意于晓宇的聪明,他和皇兄看好的都是晓潜,但是晓宇却是个极好的军师型人物,若是用得好了,以后晓潜会有个很得用的帮手。 皇帝大致看完,把答卷放在书案上压了压,站起身来走了走,卫孚跟着站了起来,“柳希及教得很好,原本我还以为晓宇会经受不住诱惑和旁人的唆使,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放心了,他护晓真和言言护得紧,只要不伤及这两个,想必他也不会想冒尖,以后你多注意着点,暗地里多派几个人保护他们几个,朕有你这个弟弟帮忙分担,朕希望下一辈也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一个人……” 摇了摇头,像是不想多想似的,皇帝看向卫孚,“你多想些该你想的,不该想的就不要去动那个主意,免得害人害己。” 话里的警告之意卫孚听得明,可是第一次,他不想遵从,眼前这人不止是他的哥哥,更是皇帝,他时时刻刻都铭记这点,可是心底里,他还是希望这个哥哥能偶尔宠着他点,像平常人家的大哥那般,“可是皇兄,如果那是我千想百想后仍然放弃不了的,该如何?不能努力拼一把吗?” 摩挲着书案边上的图案,这是闻听送来的,有了这桌椅和高了许多的书案后,他那一变天便隐隐作痛的膝盖确实少受了很多罪,这,也是那很有想法的柳希及鼓捣出来的,就为了让自己过的舒服点,他很愿意花心思。 确实是个有惊世之才的啊,可是有才可以用之,可以互惠互利,可是,这绝对不包括让他和闻听牵扯过多,闻听对他的欣赏他完全能够理解,但也仅止于此而已。 “闻听,你是朕唯一的弟弟,是大预朝独一份的王爷,做什么决定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很多事,别人做得,你,做不得。” 卫孚直挺挺的跪下,带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皇兄,撇开这些,我还是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人,会有喜欢的人,会有想做的事,我年届三十,只有这么个人让我想独占,让我想拥有,想让他给我一个家,这和他是男是女无关,不然,以我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来面对皇兄您必然会有的不满。 皇兄,这一刻我不只把你看成皇上,而是我的兄长,而我,是想得到你支持的弟弟,柳家如何不需我多说您也能猜到他们的态度,柳家的人,绝对不会让希及被一个男人亵渎,传出不好的名声,可是皇兄,我想要他,只想要他,只要他在我视线范围内,我便觉得心安,再烦恼再疲累也觉得不算什么。 原本,我可以瞒得更紧一些,让您察觉不到,不用过早的面对您可能的怒气,进而迁怒于希及,在我还没有抓住的时候便惊了希及,让他远离我,可是……我还是不想欺瞒您,皇兄,我从没向您求过什么旨意,现在,我只求您给我一个自主的权利,让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争取。 更何况,我一直觉得我不需要有后代。” 要是他没有后代,不止皇兄可以放心,皇兄的继任者,他的侄子也可以对他放心,这点不需要说得太透,他也相信皇兄绝对明白,大预朝唯一的王爷,掌握着暗中强大的势力,若是有了后代便是有了变数,谁都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就算他现在没有这心思,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卫孚,这些话已经算得上是犯上了,更何况话里的意思还有着更深层的意思,皇家确实薄情没错,但是他自认没有薄待过自己的亲弟弟,虽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这弟弟一直让他放心,连自己的婚姻都舍弃的人,他还能有什么想法?他在闻听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卫孚袖中的双手握成拳,面色却冷静依然,他在赌,赌皇兄对他的那点兄弟之情,赌皇兄心里猜疑的心思会更占上风,赌他没有后代对皇兄的吸引力,他的权力很大,随着大预朝的愈趋稳定愈大,他毫不怀疑,总有一天皇兄会削弱他的权力为继任者铺路。 现在他这么做,只会更合皇兄的心意,更为自己争得了自己想争取的人,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卫孚再加了一个砝码,“皇兄,臣弟以后想培养晓宇。” 因着这句话,皇帝的脸色终于是好转了些,“晓宇适合?” “对,好好磨一磨,他能比臣弟做得更出色。” 更出色?皇帝失笑,“起来吧,你不用太过贬低自己,朕带在身边长大的人有多大本事朕心里有数,现在他还小,先观察观察再下论断,若是不能肯定他对皇位没有念想,你那摊子事便不能交给他,若是他有那心思又得了你手里的力量,不管接任皇位的是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喏。”卫孚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皇兄只要没当场发怒,这事便算是缓了下来,就算没有同意,也有了转圜的余地。 在雕花大椅上坐下,皇帝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不管什么事都以后再议。” “喏。”卫孚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道:“皇兄,您不会去找希及的麻烦吧。” 皇帝回答得异常没好气,“你选在现在这个时候坦白,不就是吃定了朕这时候绝对不会动柳希及吗?这开科取士还需要他保驾护航,方熙锦去一趟柳府便能拿回点东西来,还都是大有益处的,朕要是动他,方熙锦第一个找朕麻烦。” 卫孚理亏,今天坦白这事本来就是突然决定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位了,要是放过了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臣弟先行告退。” 出得御书房,从容的往前走了几步,还向几个同他见礼的统领笑了笑,直到出了他们的视线,才倚着一处柱子站定,腿脚发软,背上衣衫都湿透了,他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要是皇兄这里不松口,前有狼后有虎,中间的希及还懵懵懂懂,他就真的难以动弹了,只要皇兄这里不插手为难,他才能空出手来应付柳家,至于希及,除了用温水煮,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那人哪,就是尾滑溜的鱼,难抓得很,偏偏他还就看中了。 第一三三章参与其中 柳卿完全不知道皇宫里那一场因她而起的兄弟谈心,第一轮的科考结束后,方熙锦非常不顾及脸面的把一些有争议的答卷交给了他,让他给评个好歹来,敷衍的还不行,一定得有根有据,让人信服的才行。 柳卿一阵阵的头疼,看着堆满了书桌的答卷,这全是竹简啊,堆得没一个空余地方了,这可不是丝帛,她真担心这书桌会塌了去。 “先生,我记得我没有兼做考官,这阅卷的事怎么都轮不着我吧。” 方熙锦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熬了不少夜,喝了口特意吩咐人泡来的浓茶,“没办法,后面那几题灵活性太大了,没有个特定的答案,有些考官根本接受不了,更不用说评个好歹了,你受点累看看这些。” 这只是第一轮科考,后面还有两轮,再加一轮殿试,按理说虽然刷下来不少人,剩下的也绝对不止这么些才对,仿佛是看出了柳卿的疑惑,方熙锦解惑,“其他那些过关了的是考官都觉得不错的,没有这些争议性这么大。” 好吧,柳卿明白了,这些答卷就相当于以前班上的刺儿头,又有本事,又不本份,让人恨得牙痒痒,又让人舍不得舍弃。 “可以给我多长时间?” 知道他这是接下了这事,方熙锦松了口气,“只有半天时间,我就在你府里等,如何。” “先生,您这不是故意寒碜学生我吗?我要是这么做了,被人知道能用口水把我淹死,这样吧,您就在这和我一起阅卷吧,也可以讨论一下,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总不能因为我说好,这人便留下了,我说不好,这人就被刷下去了,先生,我无法为这么多人负责。” “说穿了就是不愿意背负这么多人的命运,知道了知道了,我原本是想在你这休息一阵的,这些天太累了。”方熙锦不顾形象的搓了把脸,自打接下这个差事,他就连个囫囵枣都没睡过了。 柳卿向全婶打了个眼色,全婶会意的出去了一趟,打了盆冷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方熙锦,方熙锦也不客气,好好给自己清醒了一番,才推着椅子靠近书桌,面对面的商讨起答卷上的答案起来。 全婶看两人中间隔着张书桌,离得也不太近,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在方熙锦离开之前,她是不准备离开书房了,一会得让颜青去告诉红玉一声,今儿个的晚饭就由她准备了,看样子还得多做了,方先生是肯定会留下用膳的。 才看几份答卷,柳卿便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单独拎出来了,言语都太过犀利,这样的人向来不讨中规中矩的考官喜欢,可是偏偏他们还言之有物,方先生这类明白皇帝心思的考官却知道,这种有锐气的人会为皇上所喜。 抛开其中几份太过虚浮的,再挑出小半需要搁浅的,过关的居然有一半,柳卿在每一份考卷上都附上了自己的意见,一个下午下来,手腕都酸了,说了太多话,声音都沙哑了,“这一半我这一关算是过了,要是接下来的几轮考试都能保持住水准,以后能大用,至于这一小半,我建议也让他们进入下一轮考试,看能不能再压榨点东西出来,就这水平,还稍显不足了。” 方熙锦也没好到哪里去,声音同样是沙哑的,比柳卿还要严重些,“你都给我分析了一下午他们的优劣,要是我再不明白,就真要反过来拜你为师了。” 柳卿呵呵一笑,喝了口甜甜的梨汁,干涩的喉咙舒服了点,“全婶,晚膳准备好了吧。” “喏,不久前红玉过来禀报过,奴看公子快忙完了便没有提醒您,现在去吃刚刚好。” “行,肚子都开鼓了,先生,一起吧。” 在柳府吃惯了的方熙锦也没推辞,随着柳卿起身去了外边的饭厅,至于这些考卷,他相信在希及的书房里,没人能动得了。 后面几轮考试都只间隔十天,但这还是让远道而来却囊中羞涩的学子吃了苦头,城中的客栈自然是住不起的,外城那些能匀出房屋的老百姓准备了些临时客房出租,倒也生意不错,要是钱不够,遇上心地好的也没把他们赶出去,真要说起来,他们谁又比谁更好呢?这时候帮一把总归让心里舒服点。 于显荣回去了一趟,把自家已经空置了的屋子收拾了一番,除了些重要如书籍的东西锁起来外,其他东西都没动,把一些没地方可去的人领到家里收留了,柳卿看在眼里,虽然没说,心里却是满意的。 她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去做些什么,但是底下的人要是做了,她只会高兴,暗地里吩咐全叔以于显荣的名义送了不少吃食过去,稍尽了尽心。 这也是经验不足吧,下一次的科考就应该杜绝这样的情况,柳卿在丝帛上把这一条记上,现在是大家都没有准备好,若是下一次,她不敢肯定会不会出些什么事惹浑了科考。 会钻空子是中华儿女的天性,她不相信这个拐出历史轨道的朝代就能来个大转?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29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转变。 第二次科考的答卷最有争议的又送到了柳卿面前,她已经不打算拒绝了,她也挺好奇上一轮经她之手留下来的那些人有多少又回到了她手里。 结果明显比她想像的还要好,那些人并不是一味的图新奇,以言语挑起考官的注意,而是真正的点出了些东西,她有些期望第三考他们的成绩了。 可是比第三考来得更快的,是柳家的到来。 城外的宅子在五月底的时候就建好了,全叔向她禀报过,当时她一门心思在科考上,没太在意,想着柳家还不知道藏在哪座深山里,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会出现。 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难不成这柳家离京城其实压根就不远?从那些史书上看到的情况来看,这大预朝的皇城不止一次成为某朝的中心,由此可见它的重要性,就算柳家没有远离,也是可以想得通的。 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柳家早有人在她身边,她却不知道。 “这么说,礼行兄和莲容兄都是柳家人?” 两人不闪不避的对上柳卿的眼光,刘礼行道:“对,从辈份上来说我们都是你的兄长,而我,姓柳名莲柏,表字礼行,是你的亲兄长,莲容的名没变,改成柳姓便可。” 刘莲容是柳家人柳卿没那么吃惊的,毕竟是全叔找来的人,看气度也不像是为下人的,不过是基于对全叔的信任,知道他不会害她,她才懒得去盘根问底,可是刘礼行……都在柳府这么长时间了,她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说心里没一点想法那是骗人的,“那这么说,刘捕头也是柳家人?” 柳卿没有生气质问,反倒让两人有些惴惴不安,柳莲柏回话都带上了小心,“不是,刘世兄确实是刘家人,刘家和柳家世代是姻亲,所以我要他帮忙时,他才没有拒绝。” 被欺骗的感觉疯涌而上,柳卿拼命压制着,只是握着扇子的手太用力,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嘴角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嘲弄之意,“为什么如此做,是打入内部好知道第一手消息么?” “不,不是,这是因为族长的命令,在族长允许我们出族前便下了禁口令,不到时候不得以柳家姓氏出现在你面前,若要和你结交,也得改名换姓,卿儿,我绝对没有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的意思,族长不许所有人插手你的事,更不得干涉,我进入柳府,成为你私塾的先生,都是因为我想就近看顾着你,以前是因为不行,不然,又岂会让你独自在外这么多年。” 怕妹妹再误会,柳莲柏匆忙解释道,有些话不能由他解释,他的份量还不够,就算他是嫡孙也轮不着他,但是他也不想妹妹对柳家的误会更深,那道裂痕本就够大的了,实在不需要再增加。 对柳家的情况一直都很模糊,从在这个世界上重新醒过来后,柳卿便没有刻意去问起过,更不用说了解,但是隐约的,她也知道柳家不一般,不然卫孚不会那么忌讳,毕竟卫孚身后的可是皇帝,卫孚忌讳基本就等同于皇帝忌讳。 出现在她身边,却不能用真实身份接近,还有所谓的时机不到,这个词她已经听过不止一遍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机?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那现在是怎么个意思?让我去城外柳家本宅觐见吗?” 果然还是有怨的吧,柳莲柏心里黯然,若是卿儿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母亲,真不知道母亲受不受得了。 “不,卿儿,你只需在家里等着就好,等他们安置好了便会过来见你,爷爷说了,是他该来见你,所有的解释也该由他来,而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爷爷?” “对,爷爷,也就是柳家现任族长,卿儿,你先平复下心情,相信我,柳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牺牲族人,你虽然放养在外边,但是对你的关注从来就没少过,等爷爷来了后,你会明白的。” 第一三四章柳家入世 可能是等待的时间太久,消磨了原本的期待,也失了应有的热情,连柳卿以为很重的怨气都变得淡淡的,电视小说中抱头认亲的场面没有出现。 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老人,柳卿居然异样的平静,平静的超乎所有人想像,包括她自己。 “卿儿,这是族长,也就是我们的爷爷,另外两位是族里的长老,善长老和智长老。”柳莲柏自动承担起中间人的责任,只是心里也在琢磨,为什么爹娘没来?以娘的性子,知道妹妹就在眼前,她应该会比爷爷还来得快才对。 柳卿执了晚辈礼,不卑不吭的,一开口便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柳族长,还有两位长老好。” “卿儿……”柳莲柏大急,想要提醒自家妹妹族长和两位长老在族里的地位和权力,可以说是真正的一言决定生死。 柳氏族长柳松君挥了挥手,示意柳莲柏退下,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祥和,甚至能看出几分慈祥的味道,“远道而来,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咱们坐下聊,如何?” 若是柳家非常硬气倨傲的对柳卿,那柳卿绝对不会卖帐,她都已经做好的对抗的准备,可是柳松君这一来软的,她反倒没了脾气,也无法对一个老人摆脸色,怎么说,她也是个晚辈。 肃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全婶动作利落的上了茶,静静的站到柳卿身后。 一时间,暖阁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三老对这小辈是耳闻太久,初一见面便下意识的把听到的那些往她身上套,居然也不显得突兀,仿佛她就该是这样的。 没有华服加身,也明明不是在金窝银窝中长大,但是那通身的气派,自在从容的神情哪里像是个山野中长大的孩子,就算面对着他们也丝毫不怯场,他们这一辈这么多个孩子里,她是第一个。 没见那平时没法没天的柳莲容都收起了爪子在一边没敢吭声? 同样的,柳卿也在打量这三个年纪差不多,长得有五分像,胡子飘飘,只是表情各有不同的老人,衣服看上去像是正式场合穿的正装,和现在的人穿的衣衫有所不同,却更显得精美大气,领边袖口的图案若隐若现,就如同柳家的神秘一般。 这就是掌握着柳家实权的几人吧,她柳卿的面子还真是不小。 带着这样自嘲的心理,柳卿一直害怕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的心终于是安安稳稳的落了回来,至少说明她被重视了,这于她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论涵养功夫,柳卿远不是擅长隐忍的柳家族长的对手,轻咳一声打破沉默,说出来的话居然有着温声软语的感觉,“不知道柳家是想对我如何?” 柳松君放下端在手里却一口没喝的茶,眼神中没有了以往的犀利,“卿丫头,心里是不是有怨?” 柳卿想了想,“也许曾经的柳卿,但是现在的柳卿没有,要真说有,也只是怕。” “哦?!怕什么?” “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家族带给我的不安定,怕一直由自己掌控的生活变得由别人来掌控,怕命运不再由自己……怕很多事,而这些事,都和柳家有关,所以您不能怪我不欢迎柳家出现在我面前。” 柳卿的直白让三个老人都不太适应,他们都习惯了拐弯抹角的说事,也习惯了以拐弯抹角的心思去揣测别人,柳卿这样的,他们还没碰到过。 “可是你现在的生活却是由柳家提供,就算你不是在族里长大,但是你依然是由柳家养大,很多事本就由不得你。” 柳卿笑得无奈,“看看,就因为知道你们会想得这么理所当然,所以我才不喜欢,若是不想养,当初又何必生呢?我若是有选择的权利,您又怎么知道我就愿意投生在柳家呢?你养的不情不愿,又怎知我不是被养得甘愿呢?” “可是就算如此,也无法改变你是由柳家生养的事实,不是吗?”柳松君虽然早知道这个孙女儿不好把握,但也没想到到了这程度,极少被小辈忤逆的柳氏族长有些光火了。 柳卿的笑意没有从嘴角褪下,只是渐渐没了温度,“那您是要论斤来称还是论日子来算柳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呢?只要您开得出价,我也相信自己付得出代价。” 突然而来的针锋相对让善长老和智长老来不及阻止,柳莲柏急得想跳脚,爷爷这是怎么了?在族里的时候把卿儿说成柳家救世主似的,怎么一见面就成这样了? 相处半年有余,他早就摸清楚了卿儿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也传过消息回去,现在这是…… 门外没被允许跟进去的文语菲被柳逸时捂住嘴巴死死按在怀里,满手的眼泪让这个有着傲骨的男儿眼睛酸得发疼,那也是他的女儿,没能带在身边已经是愧疚不已,现在还这般被父亲逼迫,不说语菲受不了,就是他都无法言语心中的怨气。 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冲进去,柳家,族长是不可忤逆的,语菲已经犯过一次,那次也是因为父亲心里有愧才没有计较,若是这次再冲动坏了父亲的事,语菲只怕会被迁怒,对卿儿更是不利。 柳松君被挑起了火气,“就一个家具铺子,一个酒坊为依仗,你也敢大言不惭说付得起代价?你现在住的地方也是用的柳家的钱置办的吧,真要算起来,你有什么?” 柳卿也不恼,用扇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这里有的,是你们所不敢想象的,只要我愿意贩卖,我相信一定有人买,天下除了柳家,还有皇家,柳族长,你说……我敢不敢与虎谋皮?” “你……” 在情况变得更坏之前,善长老曲起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茶几,对这个掌握着族里占卜之术的长老,柳松君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再说三位长老在族里的地位向来没有多少差别,更何况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智。 善长老意味深长的看向柳卿,“卿丫头,故意让族长失去理智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柳卿无辜的眨眨眼,“善长老在说什么。” “真要我说明白?” 柳卿嘁了一声,没有接话,她就是故意的,既然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就不要带着高高在上的味道,想用势把她压制住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柳松君恍然,却也不得不佩服这嫡亲孙女的好手段,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却不着痕迹的把他引诱了出去,自动的跳进了她布下的陷阱,要不是阿善提醒,他真要再说点不好听的出来,这卿丫头只怕就顺着杆子溜出去了。 她那脑子里有些什么他是不清楚,但是自打她入京后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看得出来很了不得,之所以现在还这么小打小闹的,也不过是在势没成之前懂得藏锋罢了。 要是能解开前面的结,去除卿丫头心里对柳家的成见,他相信柳家会因这丫头而以最快的速度重现人前,而这丫头,也会因为有柳家的护持大展其才。 这明明就是对双方都大有好处的局面,却差点因为他的失误而破坏了,这个丫头可真是……他练了一辈子的忍性居然在她的三言两语下破功了。 善长老冲柳松君微一点头,示意由他来说,今天的族长失了平时的冷静,大概因为这到底是孙女吧。 “卿丫头,有没有解气一点?” 真是,人家一来软的就没了脾气,出拳都没了着力点,柳卿抿了口茶,答道:“无关于解不解气,我只是想探探柳家对我的态度。” “那让你满意还是失望?” 柳卿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转了个话题,“在三位来之前,礼行兄说你们会给我个解释,我现在想听听。” 三位老人对望一眼,依然由善长老主导,“这个就算你不说也会告知于你的,不过本来是由族长来说,现在嘛,还是换我来吧,呵呵。” 柳卿作了个请的手势,“洗耳恭听。” “柳家避世一百二十八年了,这是自有柳家以前避居人前最久的一次,相信你也听说过,柳家有一门一脉相传的占卜之术,柳家之所以能传承千年不断,可以说这占卜之术起了大作用,每一次的灾难降临之前卦象上都会有提示,时机合适时卦象上也会有提示,而我,就是这一脉的传人。 可是中间百余年,几代的人不惜用生命为代价使用禁术卜卦,也没能获得一点警示,这让我们几代人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柳家的占卜之术出了问题,可是就在你出生之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卦象突然就有了变化。 我花了两年时间得出结论,柳家要想重新兴盛,和你有莫大的关联,但是若把你拘在族里,却会限制你的成长,而且在你十六岁那年会有一个死劫,只要你能度过,你以后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柳家,也会迎来重新入世的机会。 所以在你两岁那年,我们便把你送出族,选了一处对你非常有利的福地,并且把族里数一数二的高兴柳全夫妇派在你身边照顾你,每隔一段时间更会派族里的先生来教你知识,所以卿儿,柳家从没抛弃过你,只是不得不把你放在外面养而已。” 第一三五章针锋相对后的和谈 怪不得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会有那么大一个书房,怪不得她识文断字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原来一直有先生在教她。 柳卿用手抚了抚额头,“十六岁那年后,我不再记得关于以前的任何事。” “原来如此。”善长老有自己的理解,没有多问,还是转回了前面的话题,“你现在相信了吗?柳家从来没有放弃你。” 柳卿心里是信的,这么大一个柳家,要养她一个绝对没有问题,却偏偏把她放在了外面,果然是事出有因的。 只是啊,心里认同嘴里却不想示弱,“柳家的避不见面也是必须的?才两岁便没有亲人在身边,你们有想过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善长老很坦承的摇头,“没想过,或者说好不容易有了变化的卦象让我们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这些,在我们心里,家族永远比个人更重要。” 个人全是为家族服务的,这就是古人的思维,有了家族就什么都有,没了家族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家族的兴盛比什么都重要,柳卿压下心里淡淡的失望,这些事她不能计较,也计较不来,观念如此罢了,强求不来。 “但是你的母亲因为你的离开卧榻一年有余,差点连命都丢了,那时候我们几个人都不敢见她,一个母亲的怨恨我们无法承担。” 原来族里还是有人记挂着她的,心情有了好转,柳卿笑意中却不乏嘲讽,“但是一个母亲的怨恨和你们对家族的大义无法相提并论,是么?” “确实如此。”善长老直言不讳的承认,那时候他们只想着一件事,好好护住这个族里兴盛的希望,其他的根本入不了他们的心。 “真伟大。”柳卿用扇柄敲了敲掌心,赞赏的话中却是十足十的嘲讽,“那现在是要如何?利用我的时候到了?” “不,应该说是你回族的时间到了。”善长老不是感觉不到卿丫头的抵触,可是事实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欺瞒的,在他们心里,家族才是一切。 “那我是不是该跪拜道谢你们终于肯让我回族了?”柳卿终于还是落下了脸,这般的高高在上,还期待她感恩戴德么?“你们有问过我愿意回族吗?对你们来说是天是地是一切的家族对我来说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也许柳家在其他人眼中是枝大叶大可攀附的对象,可是对我来说……” 望了三人一眼,柳卿淡淡的接着道:“是枷锁。” 善长老却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眼中露出了柳卿无法理解的欢喜,“不错不错,虽然忍性稍嫌不够,却是完全不落下风,真不错。” “……”这是一报还一报吗?她激得柳氏族长动了肝火,善长老不但马上还了回来,还变本加厉的多套了许多话出来,她果然还是太嫩了,又或者说,是她想占上风的心理让她着急了。 闭眼平了平情绪,柳卿拱了拱手,“善长老,您赢了,柳希及甘拜下风。” 善长老摸了摸胡子,又是自得又是高兴,“你也不错,若是不这么急进,胜负难说。” 输就是输了,柳卿没什么可说的,至少心里的郁气是出了不少,“您不妨直说,柳家想要我如何。” “这个嘛,我说了不算数,族长,你来说。” 看到孙女吃憋了,先头的不快尽数散了去,重拾族长威严的柳松君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柳家没有需要你做的事,只需你回族便行,以后你的一言一行背后都有柳家在你身后撑腰,你要做什么也能放开了去做,而不需担心来自其他世家大族的反扑,族里都是可信之人,你需要什么人手都能找得出来,如何?” “好得我不敢想像,听起来像是我占尽了便宜,就不知道柳家能从中得到什么?” 柳松君大笑,“卿丫头啊,你还是嫩了点,你回了族,不管你做出多大的成绩,不都是柳家人吗?这便是柳家得到的最大的利益,柳家不会限制族人的发展,相反,柳家会提供最大的便利助他一飞冲天,柳家出的辅助之才不少,有名的无名的,但是你觉得若是没有柳家在后面大力助之,那些人会有那么大成就吗?” 不可能有,但若是有一个氏族在后面支撑,要做点什么事出来却并不是难事,这就是柳家的难得之处,不是倾轧着要把对方踩下去,而是同心齐力的拱一个人上位,这样的家族若是不能成大事,那才是怪事了。 “这么说来,这一代,你们是想把我捧上位?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是女人,就我所知,这里的权力容不得女人染指。” 柳松君站起身,隐隐的,居然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柳家出了各种各样的人才,惟独没出过女才子,试上一试又何妨?” “就算与所有当权者为敌?” “就算与所有当权者为敌。” 柳卿不得不对这个老人刮目相看了,初时轻易把他带入陷阱时,她其实是有些轻看这个族长的,倒是对那个摆了她一道的善长老和一直没有吭声的智长老有着忌讳,没想到最有大局观,最敢赌敢做的,却是柳氏族长,她该叫爷爷的人。 “我听说柳家向来都是辅助明君,照柳族长这么说来,好像并没有要另选他人的意思。”出乎意料的,柳卿又改了话题。 隐然间,主导权好像又掌握在了柳卿手里,善长老心最细,自是感觉出来了,和智长老相视一眼,巍然不动。 柳松君只是胡子翘了翘,就顺着话题说了下去,“阙昱华做得不错,卦象上也没有特别警示,卿丫头,柳家从来就不是挑起战争的人,若是能安稳,柳家更愿意贡献心力。” “皇帝若是听到您这么说会很高兴的。”柳卿挥开扇子扇了扇,刚才的你来我往让向来不太爱在这方面动脑的她觉得累了,可是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她依然不敢有任何放松。 几个人同时闭了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这种程度的斗争都快混成精的三老却是完全没看在眼里,反倒是满满的兴味,毕竟族里敢和他们这么说话的不多,他们也是很寂寞的。 “卿丫头,你怎么想?” “好处都占尽了,我要是再别扭就太不识好歹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柳家都如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至于感情,她只能说需要时间,现在的她和柳家人还太过陌生了,更何况内里的灵魂已经全然换了。 终于是松口了,三老相视一笑,满意的直点头,就算这一代要捧上去的是个女人又如何,依然是他们柳家的人。 “卿丫头,我很想问问你,若是我们没有谈拢,原本你打算如何做?” 柳卿笑得诡异,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帛递给全婶,全婶会意的接过移步双手奉给柳松君。 三人依次传递着看完,不明白的望向柳卿,柳卿从怀里掏出另一张丝帛,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不是什么都没做,也不是什么都没考虑到的,“若是只拿到你们手里那份,一点用都没用,若是加上我这一份,那么……我相信足够和你们谈条件。”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眼里都是疑惑,分开看这些东西他们都认识,但是合一起,能干什么? 既然决定回族,柳卿也没打算在这事上藏着揶着,就当是……回族的礼物好了,再说,这东西她念念不忘很久了,以前是不敢弄这么个东西出来,现在嘛,柳家是一棵很好很牢实的大树。 把手里那一份也让全婶拿给三人看,上面写着大致的份量和做法,三人对这个配比很是好奇,“这能做出来什么?” 柳卿笑得自得,从茶几的下层摸出一个空白竹简,自打来这里的人多了后,在不想带往书房的情况下,这暖阁已经在当成书房用了,不少地方都塞了空白竹简和丝帛,笔墨更是不缺。 “竹简现在的制成方法虽然是进步了很多,量上也供应得上,但是重量却是一点没轻下来,搬个家换个地方的,光是用来拖这些书卷的马车便不知道要多准备多少辆,我说的没错吧。” 三人点头,“确实如此,这次出来,装书的马车比用来装人的要多得多,后面还有更多的在送来,怎么,你有办法改善这个情况?” 柳卿扇子一指那两张丝帛,“这东西如果能琢磨出来,这情况就能改变,原材料你们也看了,很常见,成本很低,但是做出来的纸张轻而薄,比又贵又软的丝帛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当然,也有缺点,等以后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柳家不是要重振名声吗?把这个研究出来献给皇帝,保证柳家名扬天下,而不是某一个人。” “纸张?”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为这新鲜的词。 “对,纸张,能代替竹简,却比竹简好用千万倍的纸张。” 心中本就有万千思量的三个老人抓紧两张丝帛不放手了,柳家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宣告他的归来。 第一三六章资本 智长老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是三人中最低沉的,“真有那么好?” 柳卿摇了摇扇子,面上带着得色,这个配比不一定百分百能成功,但是只要上下浮动一下数据,她相信一定能成,要说真用心去回想了的东西,柳卿承认是这纸张的做法,她太怀念手捧书本的感觉了。 “族长不是说族里人手足够多吗?找几个信得过的匠人试试看,若是这个配比有问题,他们可以随意修改,只要把东西做出来了便成。” “行,回去我就亲自抓这件事。”智长老向另两个老伙计点了点头,示意这事由他来接下,两人没有意见,三人在一起合作相伴了这么多年,互相之间的信任和羁绊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 要说的事情很多,也非常想要听柳卿亲口说这几年的经历,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初来京城,需要他们忙的地方有很多,等一切安定下来的,有的是时间来打听那些。 “不用问我也知道,卿丫头你是不愿意住回去的对吧。” “善长老真是目光如炬,我住习惯了这里,而且书局和私塾都在这里,离开这里不方便。” 善长老不置可否,当是信了她的话,“城外柳宅一开始便为你准备了一处院落,空闲时不妨回来住上两天,大的节气尤其是过年时你要是忘了,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这便是不给拒绝的机会了,不过这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若是柳家一开口就是要她搬回柳家本宅,她还能拒绝得理直气壮,这会来软的,她还真是只能顺着杆子爬。对老人小孩,她向来做不到冷心冷情。 “我会记住的,不过……柳家两位哥哥是不是该回去了?” 眼光一扫,把本就没什么底气的两人逼得又往后缩了缩,这事他们确实不占理,卿儿妹妹还愿意理他们这已经很让他们吃惊了,要是换成他们,哼哼。 三个老人也不帮腔,早说过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不要去接触卿丫头,这两个不听,非得改名换姓的去接近,这下接近是接近,可是一旦拆穿了,反而更难得到原谅吧。 让他们得点教训也好,尤其是善长老如是想,对莲容这嫡孙无法无天的胡闹程度,他是一直在见识,终于见到有人能制住他了,高兴得想拍上两巴掌才好。 “卿儿妹妹,你看你那私塾本来就需要个先生帮手,我现在也没别的差事,就在你这当个先生不好吗?” 柳松君听得眼刀子直甩,什么叫没别的差事,身为族长嫡孙,就算下一任族长轮不上他,到他这年纪也该帮着料理族里的事了,在出族之前他不就是如此做的吗?怎么才出来这么点时间就变成没别的差事了?感情族里的事都不算差事?给妹妹的私塾当老师才是差事? 柳卿有些摸不懂这个哥哥的脉,在她这当个先生图点什么?一得不着名二得不着利,柳家既然入世,那就是族中弟子大展所学的时候,大预朝又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这明明就是个一拍即合双方得利的好机会啊! 这么想着,柳卿也就这么问了,柳莲柏望了爷爷一眼,看他没阻止便道:“族里从来就没有过强迫谁一定要为族里谋得什么,每一代名扬天下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族里最聪明最有才学的,若是这样的人宁愿窝在老宅教导小辈过过田园生活,族里也是会支持的,我嘛,不算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有野心的,名扬天下这样的事压根没想过,在你这里当先生的这些日子倒是挺自在,也挺有乐趣的,那些孩子都很聪明,你引导得很好,我现在倒是想看看,以后他们能走到哪一步,说不定这些人以后都能走上朝堂或者造福一方呢?” “你太看得起他们了,我觉得我现在完全在把他们往歪路上带,一上午课下来,经常是准备的教案只讲了一点点就被他们带到别的方向去了,聪明是聪明,就是没用在学习上。” 话是这么说,柳卿却笑得开怀,反正她原本也没打算教一些多深刻的东西给他们,教会他们善与恶,教会他们辩别是非的能力,教会他们三人行的道理,教会他们不能偏听偏信……她不觉得会了这些就一定比不得读尽圣贤书的人。 所以,就算一上午下来教不了多少正经东西,她依然欢快的很。 显然,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她的态度,柳莲柏更是强力推荐自己,“就像卿儿妹妹说过的,那些正经学问上你学得不够扎实,可我学得扎实啊,我敢说你再请的任何一个先生都不会比我好,而且学生也已经适应了我的教学方法,中途换人反而不好,你说呢?” 是这么个理儿,柳卿没法反驳,沉默着算是默认了,把目标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莲容兄呢?” 柳莲容向爷爷求救得不到反应后,眼光都哀怨起来,“卿儿妹妹,你应该叫我哥哥,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叫我莲容兄。” 柳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应该是全婶刚换过的,她转头向全婶笑笑,又自然又亲昵,让在场柳卿的其他直系亲属看得眼红不已。 看柳卿不理他,柳莲容泄了气,想他一个无法无天,在族里时都惯常惹事的人,怎么就在卿儿面前直不起腰来呢,难道这就是克星?“卿儿妹妹,你这书局反正要有个人看着,我现在也挺感兴趣的,你就让我在这里做一段时间好不好?” “这个一段时间是多久?” 柳莲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失去兴致,只好给了个滑头的答案,“一段时间就是一段不算久,也不算短的时间。” 果然是个刺儿头,柳卿眼光扫过几个老人,把善长老抚额的动作看在眼里,是这一系的? “你的意思是说由你喊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喊停两个字这么有感觉,柳莲容还是把头点得飞快,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我的书局为什么是由你来喊停?”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一在卿儿妹妹面前就这么笨呢?他那自认灵活无比的脑子呢?这么明显的话题居然也能把他带进去。 “哈哈哈,莲容小子,你也有今天啊,啊,这就是报应,一物降一物,让你在族里不消停,卿丫头啊,我准了,这小子一直就给你看书局,直到你把他踢走为止,如何?” 柳卿无语的望着善长老,她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这位老人家是不是给忘了?她是想把她族里另两个柳姓主子送走啊,其中一个已经把她说服了,另一个还要赖下不成? “善长老,我这书局庙小,装不下那么尊大佛,要不您给他安排个别的差事?” “爷爷,你不能这么做,族里那些琐事能烦死我,您还是找爹去吧。”又不是没被抓过苦力,他才不要把自己绑在族里,哪里都去不得,还天天在爷爷和阿爹的眼皮子底下,想做点什么都不成。 善长老大笑,“回族里帮忙,或者帮卿丫头守着书局,你只能在其中选一个,没得商量。” 喂喂喂,你们没有问我,那书局是我的…… 柳卿一脸憋屈的望着那爷孙俩,在没有知会她的情况下已经拍板了。 “选书局。”柳莲容想都没多想的就定了下来,开玩笑,这根本不用想的好不好,书局是卿儿妹妹的,以后爷爷他们根本管不着,比起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善长老又是一阵大笑,其他两位老人嘴角也都不同程度的翘起来,很明显,柳莲容在族里确实是很折腾,让几位肚量向来很大的老人都很乐意看他被人制住。 柳卿轻咳了两声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我还没点头呢!” “别多想了,你那书局反正也要个信得过的人看着,这小子花样多,看个书局还是不成问题的。”善长老哪里不知道柳卿那些小九九,赶紧递了个梯子过去,让她无法拒绝。 “我倒觉得大才小用了,不过我最近要忙的事情多,也没多余的时间去顾书局的事,就让莲容兄帮着再照看一段时间了。”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在场的人忍笑,也不拆穿他,另起了个话题,“卿丫头,有件事想向你确认下,皇帝最新出的那的那个政令是不是和你有关?” “开科取士?” “是叫这么个名。” “对,是我提出的,也是我在全程跟着,有很多地方还不完善,需要一步步补全。”既然已经答应回族,这事上更没有瞒着的必要,让柳家的人有个底更好,也让柳家的人知道,她柳卿,并不是毫无反击之力的人,不会任他们随意搓圆捏扁。 三个老人对望一眼,这个消息他们是早得到了的,可是直到这一刻卿丫头亲口承认了,他们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翻涌的情绪。 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派人重点搜集了这方面的事,虽说和世家利益不符,与皇家利益却是大大有利的,再者,还让更多有真才实学的人走到了人前,说不定,真能开创出一个前所未有鼎盛的大预朝,而柳家,再一次扬名,柳卿,也必将名留青史。 第一三七章母女相见 不过老人到底是惯于谋略的人,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皇帝对你是个什么态度?” 柳卿笑笑,眉目飞扬间带着自信,“开科取士对皇帝来说可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政令,但是对我来说却不是底限,皇帝也很清楚,所以他选择的是合作,而不是用了后便过河拆桥,留着我,若我一时欢心了,说不定还能为他再提供点更好的东西,更何况……” 柳卿看了几个老人一眼,“你们不也说皇帝不错?他一心想给后世子孙留下个好底子,而我,能助他,这就是我最大的保命之本,当然,前提是我没有太大的野心,这一点我向来做得不错,一个女人野心大也许可以颠覆一个朝代,但是,随之而来的麻烦绝对是我无法忍受的,而且,我不止没有野心,更没有那份大才,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向来非常清楚。” 三个老人对望一眼,柳松君道:“若是让皇帝知道你是柳家的人呢?对你还能这般放心?” “你们不要小看了皇帝,也不要高估了柳家,不是我小看柳家,避世一百多年,外边的改变太大,曾经依附于柳家的家族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习惯了做自己主人的家族谁还愿意在身上加上一道枷锁?重新整合柳家的势力便需要花费你们足够多的精力,更何况,柳家这么光明正大的入世无异于是向皇帝宣告了你们的立场,还需要我说得更详细吗?” 三人大笑,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不错,真是不错,卿丫头,你看得很透,我们也真正放心了,以你现在的心智,再加上家族的保驾护航……哈哈哈。” 柳卿轻声笑了笑,以沉默当作回答,低头喝茶的动作很好的掩盖了心中的躁意,她真不喜欢这样的勾心斗角,什么都不明说,非得拐着弯来试探,她真担心心中刚升起的好感又被这样的试探冲得消失无踪了。 善长老敛了笑意,提醒尤在高兴的两人,“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就叫逸时和语菲进来吧,他们该着急了。” “是该如此,你们两个,进来吧。” 听到族长的话,文语菲哪里还忍得住,推开一直揽着自己不让自己有什么动作的夫君,提着裙摆便走进了一直被把守得紧紧的门,马上就要见到了,她将近十八年无缘得见的女儿…… 柳逸时向来沉稳的脚步也透出了几分迫切,紧随其后跨过门槛,他的担心还要多加一重,那就是语菲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住……女儿可能会有的态度。 视线一对上,柳卿便知道来人是谁了,那种涌动的熟悉感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直以来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柳卿动作顿了顿,孩子对母亲天生的感应让柳卿感同身受,这具身体就算没了自己的意识,依然识得生育自己的母亲。 “卿儿……”未语泪先流,文语菲的身体有些摇晃,柳莲柏和柳逸时同时飞身过去扶住,看向柳卿的眼光带着恳求,不管卿儿是因为什么没养在身边,他们都希望卿儿不要把过错安到母亲身上,这件事情,受伤害最重的无疑是卿儿,但是作为母亲,她也付出了健康的代价。 柳松君到底还是有愧的,对自己儿子他可以毫无顾及,但是对这个媳妇,他无法不愧疚,“卿丫头,这是你……” “我知道。”柳卿打断柳松君的话,动作迟缓的起身,顺手把扇子收回扇袋,本就只露出一丝丝的风流端倪收敛得干干净净,来到柳逸时和文语菲面前,从从容容的行了个大家小姐的礼仪,动作丝毫不差,虽然着一身男装,硬是没有一点违和感。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这般自然的态度反倒让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好像上一刻这人还满心不甘愿的在谈条件,怎么这态度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快,要是早让这两人进来,是不是根本不用那么绕来绕去的说事? “哎哎哎,快起来快起来。”文语菲顾不得擦眼泪,一把拉起女儿,力气大得让柳卿有点吃痛,和这柔弱的外表很不相符,但是就是这种力道,反而让柳卿有了点真实感,这人……是她的母亲。 这一世的母亲。 来到这里后,无数次午夜梦回,总觉得自己在虚虚实实的做梦,而最让她心心念念想着的,却是那过世几年的父母,他们对她的爱,无私得让她想得心疼,揪心的疼,她一直以为,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向父母那般对自己好了。 可是现在,她觉得,也许?br / 上善若书第30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许她不用对回柳家感到太悲观,这个母亲,说不定会爱她。 柳逸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松开的眉眼和眼里的笑意都诉说着他的好心情,压在心底将近二十年的事终于有了个结局,而且是个好结局,他无法不高兴。 尤其是在自己没看着,没教着,没养着的情况下,这女儿还成长到了如此程度,他有着为人父的骄傲。 “逸时,快把包袱给我。” 像是压根就忘了屋子里还有长辈,文语菲拉着柳卿到一边坐下,边使唤夫君,让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巨型包裹拿过来。 柳逸时把那个份量绝对不轻的包裹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文语菲推开他,动作迅速的把包裹打开,边柔声解释道:“这是娘给你做的衣服,什么都有,原本全做的女装,后来他们提醒我你现在不能穿,又赶着做的男装,不过一些小衣什么的还是可以穿的,你不要嫌弃,要是你觉得好,娘再给你做。” 真的是什么都有,小衣,中衣,外衫,内衬,鞋子,做成小小的袜兜,用极好的料子做成的精致束胸布,还有一件压在最底下的肚兜,柳卿忍不住去摸了一摸,柔美的图案,软和的料子,上面的一针一线全是母亲的一片心。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没有一点触动也是假的,这个母亲,爱她。 抬起头,向明明一脸期待,偏偏还觉得心亏的文语菲绽开个笑意,真心实意的,让人一看便知是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来的笑意,“谢谢您,娘,我很喜欢。” “好,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除了流泪,文语菲实在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情绪来表达内心的高兴,原本以为会被女儿狠狠质问,以为要面对女儿的冷脸,以为……以为女儿怎么都不会原谅她,可是现在,居然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简单的得到了原谅,还对她笑得那么真心,那么……美,这是她的女儿。 从怀中抽出丝帕擦掉母亲脸上那像水龙头般停不住的眼泪,柳卿暗中比较了一下,和上一世的母亲相比,这位显然更让她了解了一番女人是水做的这个理儿。 “娘,我以为您会很高兴的,怎么还要哭呢?” 文语菲赶紧自己擦了眼泪,语无伦次的道:“高兴,我这是高兴的,卿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我是想笑的,想大笑,可是这眼泪……这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呢,柳卿看了下满脸无奈又心疼的父亲一眼,看样子她有一对还算恩爱的父母,这样就算父亲还有其他姬妾丫环,她也会尽量接受,在这个年代去寻找一夫一妻制,她脑子还没糊涂。 “语菲,以后经常能见面的,别哭了,父亲和两位长老还在呢!” 听到夫君的话,文语菲像是才想起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擦了眼泪起身请罪,“语菲见过父亲,见过善长老智长老,语菲失态了。” 柳松君挥了挥手,没去计较媳妇是真忘了他们的存在还是刻意的,毕竟前面他们三人确实有那么点以大压小的意思,他们在门外听得分明,自然是心中有怨的,让她出了这气也好。 “知道你这是高兴了,不怪你,逸时说得对,以后能经常见面的。” 说起这个,文语菲才想起来卿儿是不会随他们回去城外本宅住的,咬着唇回头和柳卿打商量,“卿儿,你这里还能住人吗?娘住进来陪你好不好,这么多年没见,娘实在不想才见着又分开。” 柳卿没想到娘会这么问,也没想到她这么大胆,会当着柳家最有权力的几个男人提这样的要求,好像……自家娘亲在族里地位也不低? “娘,我这里太过简陋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不适合您居住,您的身体需要调养,住城外会更好些,有时间了我就回去看您行吗?” 自家来往的人太杂了,而且时不时的处在风口浪尖,她是习惯了,可是不想这刚认的母亲也去经历这些。 有时间了是什么时候?文语菲心里如是问,嘴里却也没有再强求,自家女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她不能拖了女儿的后腿,能这么简单得到女儿的原谅已经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了,还强求什么呢? “好吧,记得常回来,娘给你收拾好屋子,一定会让你喜欢的。” “好。” 严父慈母大概就是柳逸时夫妇这样的了,从始至终,柳逸时都没有特别表露出什么,柳卿也没有刻意去亲近,有些事,不用言语,双方都能感觉到,这就够了。 第一三九章原谅还是不原谅 卫孚……不,阙子墨收到消息时正在皇宫和皇帝商量事情,一开始的脸色变幻后,心里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和希及之间最大的隔膜终于是破了,虽然这时间上来说有些不及防,捅破这事的人也出乎他意料,但是,终究是破了。 “柳家这是在表明态度?”皇帝暂时没时间去多想闻听和柳卿之间的那些事,而是想到了与自己,与皇家切身相关的,虽然因为柳卿对皇家的态度让他多少放下心来,但是他也一直有些怀疑,柳卿究竟能不能代表得了柳家,现在看来,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阙子墨收敛起情绪,压下想马上飞奔去柳府的想法,“依臣弟看,应该是希及和柳家达成了什么协定,希及来京城这两年来,臣弟也掌握了些情况,他并不是在柳家成长起来的,而是被柳家放任在外,希及是极有想法的人,若不是他愿意的事,没人能逼迫他,既然一开始他选择的就是和皇家同一阵营,就不会半途反悔,而柳家,若是和希及站到了对立面,和希及只怕会有一场大的碰撞,送消息来的人并没有提及,那,柳家的立场不言而明。” 皇帝心下高兴,若是对柳家没一点顾及是假的,没有哪个皇帝希望自己不被认可,更不喜欢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你马上去一趟柳府查清楚情况,若是能得柳家之助,何愁大预朝不兴盛。” “喏。”早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阙子墨哪里还呆得下去,匆忙间行了礼便奔出了皇宫,并且,第一次在马车内易容时有了迟疑之意。 他,该是都知道了吧,柳家就算才入世,他也丝毫不敢小看。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真容被希及看到,不,或者说他非常愿意让希及看到自己原本的样子,可是,不是现在,他希望是当着希及的面卸下他所有的伪装。 两年多时间内,柳府是除了皇宫外他来得最多的地方,也是他最愿意来的地方,可是以往总是轻快的脚步今儿个怎么都有些提不起来,希及会如何看他?如何待他?如何……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快些。”声音依旧清清雅雅的,透着股清亮,莫名的,阙子墨的心倒是回落了些,冷嘲热讽总好过不理不睬。 “心里没底气,走的自然就慢了点。”推开暖阁的门,里面只有全叔全婶在伺候着,希及一派悠然自得的倚在宽大的椅子里,看不出来生气的迹象。 自觉的在希及下首坐下,全婶奉上茶,低眉顺眼的站到自家公子身后,阙子墨觉得全婶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人看,更不用说是大预朝唯一的王爷了,大概在她心里,什么大预朝的王爷,还没有她家公子一根头发丝重要。 莫名的想到这些,阙子墨嘴角就泄露了笑意,看得柳卿轻哼一声,“不知小民是不是该向定王爷行大礼参拜?” 知道希及是恼了,阙子墨赶紧端正态度,“希及的礼我可受不起,再者说,希及可不是小民,瞒着你我的身份是我不对,但是……还是希望你能理解,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天这张脸,明天那张脸,换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我了。” 柳卿不是不理解,相反的,她非常理解,看过的杂书太多,对处在暗处的人如何自保她不说完全了解,也是知道一二的,神秘感是有了,可是失去的普通人的乐趣却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 可是明知道这些,她还是生气,在知道卫孚这名是假的,这人是假的,这身份是假的后,她一方面强迫自己去理解,一方面却不想原谅,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对她表露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好像,她来往了两年有余,被她视为朋友的男人是虚的,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好也是假的,装出来的,然后,心里更气。 可是,她究竟在气什么? 看希及不说话,阙子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还担心对方不接受,若是……希及是女人该多好,他一定二话不说就提亲,而不是小心翼翼的去接近,皇兄那里是稳住了,可是还有柳家,最主要的,还是希及本人,若是本人都不能接受,他还能用强不成? “希及,我发誓绝不是有意瞒你,皇兄都曾经感叹过,说不知道多久没见过我那张脸了,就好像是,那是我最后一步退路,若是有朝一日到了紧要关头,那张没几人见过的脸说不定能起点作用,活在黑暗中的人,总是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希及,也许一开始我接近你有别的打算,但是……我对你的好并不是假的,以我的身份我也不需要向人示好,可是对你,我就是不自觉的会关心,会维护你,不希望你出事……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有些语无伦次了,希及,你别怪我。” 希及,你别怪我,好像前面所有的话加起来的份量都没有这一句重,恰是这种语无伦次的自辩让柳卿心里隐隐有了触动,若是问她在别扭什么,说是因为他的隐瞒身份,还不如说是在难过相交两年多的人对她的关心爱护是假的,只要确认了这一点,王爷还是世家子的身份对柳卿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两年多啊,就算只是交情一般的朋友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两人走得相当近,又因为各种原因夹缠在一起,说卫孚是柳卿重生到这个朝代后最重要的朋友一点也不为过,只是,她在担心卫孚不再是卫孚,而是变成阙子墨后什么都变了。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是有依赖的,只是平时藏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 还是不说话啊,阙子墨心里不安陡盛,希及不会打算和他割袍断义吧,这时候他脑子里完全忘了来这里还有皇兄的旨意,让他弄明白柳家的态度,他只是担心,非常担心希及对他的态度。 “希及……” 出神出得都有些恍然的柳卿被这一声唤惊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那表情即无辜又带着些迷糊的可爱,直把阙子墨看得眼睛都不会动了。 全婶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这卫公子成了王爷后怎么反而呆了些?平时不都是欺负自家公子的吗? 阙子墨收回有些过份的视线,略有些狼狈的避开头,“希及,你是不是不怪我了?” 柳卿终于愿意好好说话了,坐正了身子,喝了口茶,然后头头微微仰起,像是在回忆着两人曾经的相处一般,“说不怪你是假的,但是回过头来一想,也没什么可怪的,你有你的无奈,你也做出了选择,并且过程中并没有伤害到我什么,我想,这已经是你权衡过,平衡过后最好的结果了吧,我很知好的,这两年莽撞的事不是没做过,你帮着在后头收拾的事全叔也报备过,闻听,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 拉平了视线,柳卿绽开笑意,很是真诚的道:“谢谢。” 阙子墨脸色有些复杂,“我以为你会狠狠质问我一番,然后把我赶出柳府再也不许我登门,然后……” “然后迁怒于阙晓潜,还有晓真晓宇晓言?”柳卿截了话头,一脸了悟的大笑,“那三个小的我不会,三皇子嘛,倒是真会在我这吃点苦头,不过他现在承受能力很不错了,我也不见得奈何得了他,你完全不用担心。” 还能这般笑便好,阙子墨眼里的笑意像晕染开一般,从眼角眉梢一点点扩至脸上每一处细微的位置,拉动每一寸皮肤,笑得又真又诚又暖。 “既然在你这里,他们就随你折腾,三皇子很喜欢你,就刚才那一阵,他就派了三波人来向我报信,就担心你有危险,可惜柳家的人太厉害,三波人都被拦住了。” 那小子啊,柳卿想了想那会他眉头都攒到一起像个小老头的样子,确实是担心她的吧,就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她是个女人,这份喜欢尊敬能不能起作用,不至于让他龙颜大怒。 “皇帝是不是让你打探消息来了?想知道什么就直问。” 阙子墨笑着摇头,“大致的我能猜到,其他的不急,我今天来主要是向你道歉,希及,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原谅我了吗?” 柳卿侧歪着脑袋看他,“我原不原谅你这么重要?” “当然。”男人回得又急又快。 是她会错意了,还是他……表错情了?这算是怎么回事?这男人不知道她是女人这回事吧,怎么感觉有点……男人在向女人讨饶的意思? 恩恩恩,柳卿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了出去,一定是她想多了,“我并不讨厌我们以前那样的相处,若是你愿意放低你王爷的身份,我也是愿意高攀你这样一个朋友的。” “乐意之至。”心,终于放回原位了。 第一四十章病了 真有口里说的那般不在意吗?等阙子墨一走,柳卿脸上的笑意便褪得干干净净,对她来说,现在的阙子墨是个陌生人,换了名字,换了身份,感觉,像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种陌生感,不是一次解释一次求和便能去掉的。 柳卿揉揉眉间,这一天经历的事可够多的,柳家找上门来不算意外,卫孚的身份被捅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挤到了一起让她被动得觉得这一天无比漫长。 “公子,您今儿个早些休息吧,别多想了。” 全婶上前一步接替了柳卿按摩的动作,轻重适度的让她舒缓了不少,“恩,今天不管谁来我都不见了,全叔,关门落锁去吧。” “喏。” 屋子里一片静谧,沉默了好一会,全婶才道:“听阿全说,族长想再给这里派几个人照料,公子的意思如何?若是公子不愿意,奴让阿全推了。” “哦?!”柳卿睁开眼,“是单纯伺候我的,还是有其他作用的?” “回公子,看族长那意思,应该是看家护院的。” “陶家几兄弟不是做得挺好的?我这府里又不大,不需要再增加人口了,直接回了族长吧,若是以后我有需要,我会开口向他要人的。” “喏。” 就算柳家对她是一百二十分的诚心,她现在也没法全部信任,她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去看清,去认清,去找出和柳家每一个人的相处之道。 这一夜,明明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的柳卿硬是没有睡好,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总是闪过各种片断,很朦胧,没有一个片断是清晰的,但是她就是知道这是在梦里,她甚至知道,只要挣扎一番,她就能醒来,可是,她没有。 “公子,您何苦这么折腾自个儿。”试了试中药的温度,全婶眼中全是心疼和自责,她昨晚应该在这里守夜的,公子烧了半夜居然都没有吭一声,好在病情没有再加重,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族里交待。 虽然,公子突然生病和柳家的到访不无关系。 深呼吸了一下,柳卿端着中药一口气灌下,满嘴的苦味让她直打哆嗦,快速吞下全婶送到嘴边的蜜饯,皱成一团的五官才舒缓了些。 “我哪有折腾自个儿,睡得迷迷糊糊的,发烧了也不知道,吃几贴药就好了,不用刻意向哪里送消息出去。” 这个哪里指的是哪里,屋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公子这是不想让柳家族人知道,不过公子好像忘了,现在府里可是有她两个哥哥在。 果然,昨天才匆匆离开的柳逸时文语菲夫妇不到中午又匆匆的赶了过来,只着一袭中衣躺在床上的柳卿看上去异常柔弱,憔悴的神色,大显女孩儿的娇态,直看得文语菲心软得揉成了一团。 “大夫来过了吗?有没有吃药?大夫怎么说?” 柳卿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任妇人拉着自己的手左右打量,回应着一个母亲的关心,“娘,我没事,就是着了点凉。” 文语菲并不是不知世事的世家小姐,做了这么多年的柳家媳妇,她懂得的要比一般人更多,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道握紧,“是不是……柳家给你压力了,卿儿,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就告诉娘,娘虽然帮不到你什么,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在桌子边坐着喝茶,没有靠过去的柳逸时听到这话眉毛跳动了两下,语菲这是把柳家当成什么了?感情卿儿只是她的女儿,不是柳家的骨肉了? 卿儿聪明得很,知道和族里谈条件来保全自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他们做父母的不去做什么拖了她后腿,卿儿自己会处理得足够完美。 柳卿眼睛一瞟,看到父亲脸上满满的无奈不由得也好笑,母亲这样的性格,真的挺好。 “娘,没有谁能欺负我,我厉害着呢,不信你问问全婶,昨儿个那定王爷来了,还不是乖乖的向我道歉。” 接到示意的全婶赶紧点头,“喏,确实如此,定王爷很怕公子生气呢,夫人您放心,没人能欺负了公子去。” “那就好,卿儿可是有三个兄弟,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去才行。” 完全没发现被带偏了话题,文语菲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一副让她安心的模样,“这院子里有小厨房吗?中午娘亲下厨给你弄好吃的。” 柳卿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她生病的事瞒不久,不用多久就肯定会有人上门探望,有些人能拒绝,有些人却不能,这样的场合柳家人暂时不适合在场。 柳逸时显然也想到了,赞赏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夫人身边扶起她,边安抚边解释道:“语菲,既然卿儿没什么大问题咱们就先回去,她要忙的事很多,我们在这她反而不方便,等她不忙了,我们再过来住几天好不好?” 原本甩手就要拒绝的文语菲听到可以住几天迟疑了一下,看向女儿的眼光有着确认的意思,柳卿无奈的点头,“当然可以,等我忙完了,我再接您过来住几天。” “好,那我今儿个就先回,卿儿你多休息,不是太忙的事先放一边,等身体好了再说,全嫂子,你多费点心,我带了不少补品过来,你去挑挑,看哪些适合给卿儿吃,用完了我再让人送。” “喏。” 自家父亲其实很伟大,有这样一个又娇气,又软和的水一样的女人做妻子,且还得日复一日的哄着,不说其他,耐性就足够过关了,好不容易把娘亲哄走的柳卿不无感慨的想道。 “全婶,帮我收拾一下,这副模样可见不得人。”只要不是瞎子看到她这样子都不会把她错认成男人。 全婶拿着梳子娴熟无比的把头发松松的束起来,几缕发丝随意飘着更显随意,在中衣外边又套了件薄薄的外衫,胸前的起伏全遮掩了去,很快,一个柔弱美人全身上下便染上了难辩雌雄的中性。 “公子,三公子求见。” 再看了铜镜里的人一眼,让全婶从头到脚的确认了一遍,柳卿才微微点头,“进来吧。” 住在同一个院子,自己却不是最早知道先生生病的,阙晓潜正满心的懊恼,等待的时间尤其显得长,以后还是每天早上都来请次安好了。 “就站在那里就行了,别靠近,感冒是会传染的。”帐帘中,微微暗哑的声音传出来,止住了阙晓潜的步伐,阙晓潜这时候是恨不得什么都顺着去才好,听话的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先生病得可厉害,我派人回宫去请太医了,很快就会过来。” 真是……多事啊,这下是连宫里的人都知道她生病了,小小一个感冒被他们一折腾指不定就成大病了,太医向来讲究稳妥,用药太保守,还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药。 轻叹了口气,这片好心,她却是不能轻拂了去的,“我没事,就是晚上着了点凉,休息几天就好,你也别叫太医来了,别人还当我得了什么大病了。” “太医看下才放心,没人敢乱说的,先生放心。”一直没能见着人,阙晓潜心里总是不放心,这个年纪不比他大多少的先生是真正让他心服口服的,对他,比之曾经亲厚的外族他更愿意亲近。 看他执拗,柳卿也不再说什么,若是皇宫里那位和方先生知道她生病了愿意放她好好休息几天,那就更好了。 “希及如何了?”人未到声先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连同问话声一起传了进来,不等红玉回话,阙子墨便拽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半跑了进来,额上微微见汗。 看到大夫,柳卿才想起一件麻烦事,这大夫一把脉,她这是男是女的身份不就揭穿了?现在可万万不是时候…… 显然,全婶也想到了,上前一步,隐隐拦在床前,把柳卿大半个身体给遮了去,大夫眼睛都太利。 “闻听,你怎么也来了,我就是有点着凉,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一听到回报说希及生病便乱了分寸的男人这时候才稍微恢复了冷静,回想起自己这一路的匆忙着急,不由得苦笑,这究竟是陷得有多深才会全副心神都放在那人身上。 皇兄虽然没有明面上说什么,但是这段时间明里暗里送往他府上的男男女女可不少,他为了弄明白自己究竟有多认真,允许那些年纪不大,看着粉粉嫩嫩的小男孩接近自己,可是不管是妩媚的,纯真的,干净的还是通身书卷气的他都完全没感觉,甚至无法接受他们挨到自己身上,他们都不是希及,都不是,希及姿态比他们风流,神态比他们妩媚,气息比他们干净,满身的墨香不是短时间内沾上去的,而是真正的一天天浸在墨香中晕染开来的。 从希及口里从来听不到满嘴恭维话,但是他就是觉得听他冷嘲热讽也觉得舒服,觉得,这才是希及,他所喜欢的,视线所离不开的那个人。 好像只要是希及做出来的便是好的,便是对的,没有理由。 真是……没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探病 不顾全婶的阻拦,阙子墨径自坐到床沿,眼光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土般一寸寸描过柳卿放在被子外的每一处地方,眼前这人难得一见的柔弱让他心内的怜惜遮掩不住的从眼内一点点散落开来,连声音都柔了不少,带着点宠溺和淡淡的哄劝,“太医都来了,让他看看总没坏处的,若真的只是轻微的着凉,我不让他给你开药,放心。” 其实她并不只是因为不想吃那苦得要死的药……对上男人那仿佛无限纵容的眼神,柳卿不自觉的就有着想撒娇的欲望,“我真没事,已经有大夫来看过了,药也吃过了,喏,你看,药碗还在那里呢!” “就让大夫把把脉,很快的。”要真没一点事,这脸色哪会这般憔悴,他还是更喜欢看到神采飞扬的希及,就算要被冷嘲热讽上几句,他也甘愿听着。 柳卿摇头,再摇头,话半真半假的透了出来,“闻听,你认识我这么久,可曾见我轻易和人有过碰触?” 阙子墨想了想,自己和希及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有不少,除了初次两人一起去狎妓时看他没有刻意和那个女人拉开距离外,其他时候的希及绝对称得上是君子典范。 “没有吧,闻听,我不爱和人有身体接触,今天已经被大夫检查过一次了,实在没必要再来一次,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可爱惜得紧,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看他这么坚持,阙子墨也不好再说什么,真是着凉倒也没什么,好好养几天就行了,“那行,大夫开的药要吃,一会我让人送些补药过来,多补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要大意了,其他事情先别管了,自己的身体要紧。” 柳卿很想知道当皇帝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弟这么劝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算起来,这人还是把她的身体放在了第一位嘛,想通这一点,柳卿很高兴,从心底里泛出来的高兴。 “有全婶盯着呢,没得跑,你今儿个不忙?怎么这么快过来了?” 阙子墨这时候才有心思看了屋内的几人一眼,除了低眉顺眼站在角落的太医外倒都是常见的几人,算得上是外人的,倒是只有阙晓潜一个了,希及现在这模样他可不想被很多人看到。 “没什么紧要的事,晓潜,你父皇要你写个折子上去,关于上次皇宫里的事,皇兄说你现在应该能够很冷静的分析出当时的局势了。” 原本心思全围绕着先生和皇叔的关系怎么这么好这一点上的阙晓潜听到这话马上就活了过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让父皇太失望了,父皇不会再理会他,没想到…… “喏,我现在就去写。”行了礼就要离开,想起床上的先生又停住了脚步,“先生,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 柳卿气笑不得,哂道:“我一时半会还落不了气,交待后事还早了点,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杵这里惹我嫌。” “先生,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想知道我给父皇上折子,你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被挑毛病挑惯了,阙晓潜也不觉得被抢白了难堪,反正是自家先生嘛。 柳卿想了想,虽然帝师这头衔有风险,但要是半句不提点,以后这孩子指不定还是会怨她不诚心教他,便道:“自己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不要写大道理,也不要写那些浮夸的东西,实事求是就成,虽然他们赢得不光彩,但是你败了是事实,是事实就要总结失败的理由,除了四皇子对你的背叛,你其他方面就没有一点错漏的地方吗?这便是需要你去总结的,你不妨去做个沙盘排演一番,四皇子的背叛是无可改变的,你若是在被背叛的情况下还能赢过他们,那便是你这段时间的进步。” 阙晓潜听得连连点头,恨不得马上就变出个沙盘来,让先生给他推演一番才好,曾经以为被背叛的伤痕永远不会痊愈,现在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已经不痛了呢,与其捂着让伤口溃烂,还不如自己揭开来晒一晒晾一晾,自己都能平常视之了,又如何再能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利器? “喏,我知道要怎么写了。” 稍掀起点帐帘,看着那渐渐成长起来的小孩疾步离开,柳卿笑得有点骄傲,“明明没教他什么,偏偏跟吃了肥料似的成长得飞快。” “肥料?”阙子墨哭笑不得的看着说话的人,“不要以为我听不懂,意思我是明白的。” 柳卿挑眉,病弱之气淡了些,精气神倒是回了些,“那又如何?你敢说三公子这段时间进步不大?” “大,很大,效果远超过我和皇兄的想像。”这点他非常愿意承认,只要隔上几天不见,晓潜便像是又往前跨了一大步,而且走得又稳又妥,不用人搀扶。 有个好先生果然是很重要的,皇宫那几个一开始就输在起点上了。 柳卿给了他个白眼,人重新躺了回去,也不觉得阙子墨坐在床沿和她说话有什么不对,可能这一刻她又忘了自己是女儿身了。 全婶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上前把这个男人拎起来丢出去才好,免得在这里祸害自家公子的名声,可是看公子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她又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愁死人了。 “公子,柳大公子和莲容公子来了。” 全婶眼睛瞬时亮了,来得真是时候,这可是公子的娘家人,避嫌最是好避啊! 柳莲柏和柳莲容一起走进来,看着坐在床沿的人,形状相同的眉眼挑得高高的,“闻听兄来得倒是比我们还快。” 阙子墨这时候也知道这两人的身份,起身拱手打招呼,“两位兄台都是有正事要忙的人,哪比得我这个闲人。” 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柳莲柏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温声问道:“有没有好一点?药喝了吗? ” “喝了,私塾那边提前放学了?” 柳莲柏一脸的好笑,“那些孩子对你也算是有心,听说你生病了要休息几天,这几天由我来代你受课,他们居然一个也不愿意,说要等你好了再给他们上。” “没正形的先生带出来一帮没正形的学生,好在你教的那些他们也都学得不错,不然我真没脸再带学生了。”明明是一帮老实孩子,不过跟着她学了两年,一个个都变得滑溜得很,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书局那边呢,莲容哥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被一声莲容哥哥给美了的某人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笑眯眯的回道:“于显荣说出来透透气,先替我一会,我就过来瞧瞧,对了,于显荣不方便过来,叫我带句问候。” “都住一个屋檐下,哪来那么多事,我没事,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这个逐客令是对所有人的,阙子墨识趣的起身,想给希及压压被角的动作也因为眼前人过多而险险压制住,“那希及你好好休养,其他事情不着急。” “恩,若是皇帝问起,麻烦你也这么说。”调笑了一句,当着几人的面,柳卿在全婶的帮助下慢慢滑了下去,被子遮得只露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在外面,看着份外怜人。 阙子墨果断移开视线,垂下眉眼收拾情绪,所以,没有看到柳莲柏和柳莲容两人对视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原来是打的这种主意吗?柳家的人,可不好娶,卿儿尤其难。 无尘居中前往两个方向的分岔路口,三人极有默契的站定,阙子墨的视线依旧落在希及的房间方向,真可惜,刚才太匆忙也太着急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番希及的房间摆设。 “两位放心,皇家若是对柳家有什么打算,一定会直接去找柳家族长,而不是通过希及,在柳家没出现之前,皇家便和希及关系甚好,以后也会如此,我会尽己所能护着希及,也希望柳家能护着他,而不是选择伤害他来达成什么目的。” 柳莲柏原本对这大预朝王爷的不喜倒是因为这番话而有了转变,不管他安的是什么心思,这番维护倒是真心实意的,“这算是警告吗? ”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我也不介意你这般向柳家族长表达,柳家确实有神秘厉害之处,但是不管是谁也只能顺应天意行事,若是逆天而行,只怕柳家也承受不起那结果吧,我相信我阙家即已坐稳天下,皇帝又一门心思想打造一个盛世皇朝,若是柳家要挑起事端另奉人主,那……柳家便白得那千年名声了。” 想起希及的为人,阙子墨更是气定神闲,“希及也不会喜欢战乱,他助皇家便说明一切。” 柳莲柏不能接应这话,能接应这话的也只能是柳氏族长,按住想逞口舌之利的柳莲容,“定王爷是聪明人,柳家亦如是,我只能说,柳家传承千年,从来不曾逆天而为,而且,希及从来就不是弃子,所以,柳家绝不会舍弃于他。” “但愿如此。”得到想要的答案,阙子墨拱了拱手往门外走去,柳莲柏透露的东西可是多得很呢! “大哥,这个男人……不好对付。”柳莲容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拢眉。 “本来就不好对付,暗处的王比明处的皇要更危险,走吧,这事轮不着我们管。” 第一百四十二章提醒 方熙锦收到消息也很快,不过他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等他能抽出时间过府来时,已经是晚膳时分。 柳卿一身松散打扮,气色确实没有平日里好,不过那神情可也没有病人该有的抑郁,倒像是痛快的很,听他说话就知道,“先生,您这是特意来赶晚饭的吧,我家红玉这手艺是进步了不少。” 净了手,接过侍女手里的布巾擦干净手,方熙锦从容的抓起筷子道:“我饿了,先吃饭。” 柳卿实在忍不住笑,处久了才知道,这个严名在外的方先生私底下其实挺随和的,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是对待学问上面,他一定是最严的那个。 喝了一碗汤,再随便吃了几口清淡的小菜,柳卿就放下了筷子,总感觉口里有股苦味,吃什么东西味道都不对劲。 全婶皱紧了眉,琢磨着一会再给公子去做点什么点心,这可根本没吃什么。 擦了擦嘴,方熙锦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感觉如何?要是实在难受就床上躺着去,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 “就是着了点凉,休养几天就好了,不碍事。”这话今天都不知道说第几遍了,熟练得她张口就来,明明生病的是她,怎么感觉安慰别人的还是她,不是应该别人来安慰她吗? “没事就好,来这之前皇上派人来给我传话,说这几天科考那边的事不让你操心,让你好好养病。”停了停,方熙锦继续道:“皇上不方便过柳府来,那样会把柳府送上风口浪尖,于你没有好处。” “先生多虑了。”柳卿哪能不明白方熙锦在为皇帝解释什么,她若真是因为自己小病一场皇帝没来探望而有意见,那样恃宠而娇的样子哪里能入得了皇帝的眼。 “还有四天便是第三考了,先生,这一关可是殿试之前的最后一考,要注意的地方更多,能从第三考中脱颖而出的人才学上自然是没有问题了,但是……品德上就不一定了,您得多看着点,必要的时候不妨和定王爷商量商量,让他去查查那些人的底子,现在朝堂上正是用人之际,这次能够走到殿试的人都不会闲置,我可不想被人在这方面钻了空子,把好好一件事给毁了。” “定王爷?”方熙锦满眼疑惑,“你什么时候又和定王爷扯上关系了?他会管这事吗? ” 什么时候?这是个好问题,柳卿漫不经心的扫过全婶端上来的中药,果断的扭开视线当没看到,“你直接向皇上进言吧,这事还是让皇上去安排比较好,先生……”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方锦熙好奇了,这学生向来说话爽快,从来不怕得罪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有话不好说?” 柳卿点头,轻敲着桌面组织语言,全婶探了探药的温度,端起来塞到柳卿的手里,“公子,请先喝药。” 瞬间柳卿便觉得,说不出口的话和这苦死人的,不知道加了几两黄连的药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她想念那些小小的丸子了。 “全婶,我已经好了,只要接下来几天好好休息就行了,这药咱们不吃了好不好?” 全婶坚定的摇头,把一碟蜜饯放到柳卿触手可及之处,一脸的没得商量。 叹了口气,知道逃不了了,柳卿也就不扭捏了,端起碗憋住气一饮而尽,在重新换气前先丢了两颗蜜饯到嘴里,可是味蕾还是忠诚的把残留的苦味反射给了大脑,苦得她打了个冷颤。 方熙锦赶紧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水推过去,“喝两口水冲冲。” 柳卿倒是想接,不过显然,全婶那关难过,“方先生,公子不能喝茶,会把药性冲散了。” “……咳咳。”方熙锦端回茶杯自己喝了两口,琢磨是不是自己最近来打扰希及的时间太多了,让这管家娘子对他有意见了,说话可真不留情面啊! 柳卿拍拍全婶的手背,让她收拾了东西先下去,她当然知道全婶在想什么,不过就是把她这遭生病的帐算在了打扰她的人身上,恰巧方先生就是最近打扰她打扰得最多的人。 “方先生,你别介意,全婶不是针对你的。” “哈哈,我能理解她对你的维护,科考取士这事确实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3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你受累了,外人看着好像掌控全局的是我,实际上你我都清楚,在后面托起全局的是你,很多漏洞都是你补上的,有些地方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发现,你这病说不定还真是累出来的。” 柳卿笑着摇头,“我哪有那么娇贵,没事,先生,我有些话想说,可能不会太好听,你要是觉得有道理就听听,要是觉得没道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看他说得这么认真,方熙锦也严肃起来,“你从来不妄言,每次言之必有物,我不会轻慢你说的话。” 听到这种表态,柳卿对于自己的鸡婆多了点底气,毕竟,这样的话不应该由她一个晚辈说给长辈听,只是她实在不想这个非常有想法,而且耿直的先生毁于这样的事情里。 “先生,第三考是由你亲自压阵,所有学子都得向你执师礼的,能通过的人最后都会成为你的门生,就算没有授业之恩,也是有提擢之恩的,若是以后开科取士各方面成熟了,朝堂用人也没这么急切了,就算全成为门生也没多大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重用的,每次能出头的也就那么几个。 但是这一次不行,这一次出来的人一定会得重用,先生您想想,到时候岂不是得有半朝官员是您的门生?就算你没有想法,也架不住别人的多嘴,皇帝不一定会做什么,但是绝对没有一个皇帝会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好不容易扫平了世家,又出来一个您,不多心就不是皇帝了。 一家独大从来就不是好事,世家还在等待时机兴风作浪,您若是现在站到风口浪尖去,无疑是送去给他们当靶子,到时候您若是想脱身,只怕是身不由己了。” 方熙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希及说出来的话不会是太好听的,但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尖锐,若是半朝官员都成了他的门生……不知道他还有命活几年,皇帝的疑心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一家独大……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家独大,也不需权倾朝野,他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一展长才的平台而已,而现在,希及为他搭建了这个平台,他还想多做点事,不能毁在这些事情上。 看对面的人低垂着眉眼,脸上还透着些许病弱,抓着扇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蓦然,方熙锦就明白了自家学生的担心。 “希及,多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没想这么远,这段时间就想着怎么花里选花了,却忘了这是朝堂,哪里都脱不开勾心斗角,并不会因为我的不愿意而不存在,放心,这些话我记在心里了,第三考我会想办法的。” 她有一个心胸宽广的先生,柳卿眉眼间放松了开来,“先生最近是太忙了,没把心力放在这上面,不然哪需要我来提醒。” 方熙锦微微摇头,他是真不见得会想到这上面来,最近的意气风发让他有些忘形了,这提醒来得很是时候。 看希及面露疲色,方熙锦起身告辞,“那些事你先别管了,好好休养,等第三考结束,若是有争议性大的答卷我再来找你商讨,今儿我就先走了。” “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柳卿跟着起身,虽然病得不严重,依旧觉得泛力的很,所以被红玉扶着时,她也没有拒绝,两人站在一起挺养眼,让方熙锦都忍不住调笑道:“这几天是要你好好休养的,可不是让你去风流的,先养好身体再想其他。” 柳卿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她想做什么也得能做啊,“先生想得太远了。” “哈哈哈。” 红玉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镇定的扶着他慢慢往后院走去,心下翻腾的思绪却险些压不住。 身为女人,自然明白女人身上的特征,公子皮肤细腻,不比女人失色,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公子养得好,除了感叹一番外并没有觉得如何,可是刚才近距离的接触她却发现自家公子没有喉结,而且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香气,这是女儿家身上才特有的体香,她在风尘中打滚数年,自有一套独特的识人之术,公子身上这种体香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她却不会闻错。 再联想公子平时的作派,无尘居看似松散,实则严密的护卫,全婶从不假手他人的服侍,不轻易让人近公子身,以及,公子身边的侍女全是处子之身,且除她外,没有一个宠姬侍妾,就她一个都还只是挂名的,以前一直觉得是公子难得一见的自律规矩,现在看来,恐怕根本是因为公子是…… 一直知道公子的秘密多,她也从不去打探,既然把柳府当成安身之地,她只要本本份份的做个公子的身边人就好,可是现在,真相都摆在她眼前了…… 可是这真相是不是也太吓人了点?若是传出去,这得惹出多大一场波澜…… 第一百四十三章风雨前夕 “红玉,做自己就好,其他事不需理会。”柳卿不是傻的,相反,她很敏感,红玉的惊疑不定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也是,同是女人,离得这么近哪能发现不了,就算她没有打耳洞,这没有喉结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以往是没人往这方面想,自然就不会有人来盯着她喉咙看,若是存心找女人的特征,哪能发现不了。 红玉惊惧的抬头,公子不会灭口吗?若是走漏了消息,公子在京城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或者更坏的结果。 踏进无尘居,红玉还没从情绪中挣扎出来,那头阙晓潜便两眼发光的迎了上来,把手里的丝帛直往柳卿手里递,“先生,你看看,这是我准备呈给父皇的。” 阙晓潜的身份在府里从来就不是秘密,以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红玉却是实实在在的胆颤心惊了,皇子的先生,是个女人,这要是传开了,怎么得了…… 柳卿把手背到身后,吊起眼角看人,“你写给皇帝看的东西先给我过目?你是担心你父皇找不到理由来削我吧?” 阙晓潜手顿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仔细一想确实是他莽撞了,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还不知道父皇怎么想,收起来折叠好,边道:“先生教训得是,我是写得太顺一时忘形了。” “你是准备自己亲自送回宫还是派人送回去?” “派人送回去,我……暂时还没打算离开柳府,而且也不想进进出出引人注意,曝露了行踪给先生惹来麻烦。” 柳卿理所当然的点头,“知道这点就好,给我留几天安生日子过。” 可是为什么,她总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呢?明明不管是柳家的出现还是卫孕身份的曝光她都尽量低调圆满的解决了,还有什么事是她没有顾及到的吗? 揉了揉额角,不想在身体未愈的情况下让自己更难受,柳卿挥手示意三皇子让路,“我要休息去,这几天别来打扰我。” “知道了。”看柳卿眉头攒紧,阙晓潜以为他是身体实在不舒服,赶紧让开路应承了,反正他有那些故事可以琢磨,几天不理会也没事,只是不知道这东西送回宫父皇会不会满意。 全婶早就将床铺好了,看到两人进来便把柳卿扶了过去,对红玉道:“你下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喏。”躬身行了一礼,红玉瞟了坐在床沿的公子一眼,默默退了出去,她以前怎么会没看出来公子是女儿身呢,明明这段时间她接触得这么多,公子好像也没刻意瞒她,她居然一直到今天才看出来。 明明就那么明显啊! 洗干净了手脸,把脚浸入加了中药的汤水里,柳卿舒服得直叹息,回想一路上红玉的反应不由得笑道:“全婶,红玉看出来了。” 蹲着给自家公子洗脚的全婶抬头看了她一眼,并不觉得诧异,若是公子不着华服不收拾妥当,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个女娃儿呢?红玉看出来了只能说明她还不太笨。 “公子好像很满意。” “她的反应还不错,到底是从风浪中走过来的人。” “您难得赞一个人。”全婶换了只脚按摩,雪白的脚丫子圆圆嫩嫩的,一只因为用了点力气按摩已经泛红,一红一白的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红玉确实还不错,我观察了她很久,按理说在大染缸里呆久了,总是会学到一些坏习惯,就算离开了那个环境也一时半会的改不了陋习,可是红玉完全没有,明明以前做的是伺候人的勾当,换身衣服,换个环境,她居然就能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适应,要知道,她可是一直被男人追着捧着的,就算不是自愿也适应了这种众星捧月的生活,你看她现在身上有半点风尘之气吗?说她是个俏厨娘倒是有人信。” 往后一躺,倒在柔软的锦被上,全婶按得太舒服,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这段时间派人看着点红玉以防万一,不用做什么,若是她没能过得了这关,那以后另作安排,若是过了,以后你慢慢把内院的事交给她打理,你就不要轻易离我身边了,没个放心的人跟着,我总觉得不安心。” “喏,奴知道了。”全婶笑得柔软,公子这么说是只相信她吧,她离开儿子身边时儿子年纪和公子差不多,时间久了,她把对儿子的想念全寄托在公子身上,虽然身份上不够,但是她确实是以一个母亲的心在对公子好,能得公子这一句话,她觉得付出再多都是值得了。 柳卿没有再说什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且睡得极香,被人搬上床脱衣服盖被子的也没醒过来,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上的疲累确实已经快把她逼到极限了。 前面两考已经刷下来大部份人,按理说京城应该不那么人满为患了才对,可是大概是因为心有不甘,又或者更多的别的思量,京城人口不减反增,把个严府尹愁得恨不得赶人就好。 学子之间的意气之争一点也不比武夫之间逊色。 整个京城一片浮躁之气,不说那些要参加第三次考试的人能不能静下心来看书,京城中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反正是都现来透气了。 京城中人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而且排外,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是京城中人,其他全是土包子,哪怕是来自其他府城的大家世族也带着股土味,若是在街上碰到了,那必定是抬起下巴看人的。 都是狂惯了傲惯了的人,哪怕不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那些来自其他府城,被追捧惯了的公子哥儿哪受得了这气,一个眼神不对就杠上了,京城的自然是帮京城的,哪怕是平时不对盘,这时候也很够意思的一致对外,其他府城的也及时拧成一股绳,倒也成了势均力敌之局。 而身为京城名人的柳卿自然在哪里都是话题中的人物,柳卿确实不是京城中人没错,可是京城那些公子哥儿还就服他,很一致的把他归纳为自己人,一口一个咱们柳公子,不知道的还当柳卿真是出自他们府上。 可也有人不干了,柳卿最先出现的地方是清远府城,虽然在那里他没弄出什么名堂来,但是他确实在那里呆了大半年没错,还小小的出了次风头,让不可一世的尤家吃了亏,让人想记不住都难。 这么一算,柳卿应该算是清远府城的人啊,两边的人互不松口,因为这事,两帮人马拍桌子吵了好几天,就差没上演全武行了。 柳卿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听柳家大哥眉飞色舞的向她转述外面的情况,明明她都很久没出门了,怎么这事还能往她身上靠呢? “卿儿,你是不知道有多热闹,据我得到的消息,连皇帝都微服出来听他们吵架了,听说回宫后笑得猛拍桌子,还说他当时真想插一句,柳卿明明是大预朝的,怎么就轮到他们去抢了。” 柳卿抽了抽嘴角,皇帝要是来这么一句,那她这名声可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明儿个我也出门去听听去,好歹说的是我。” 全婶第一个反对,“公子,您还没好利索。” 柳卿头皮一紧,赶紧讨饶,“全婶,你可别再给我熬那些苦得要死的药了,我已经好了,真的,精神都恢复了,我不出门,天天在家晒太阳还不行吗?” 全婶的功力和文语菲的眼泪是一样的功效,柳卿都有点承受不住,除了乖乖听话,她实在找不到别的对抗方法,好在泪腺发达的娘没住一起,全婶也不常拘着她,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柳莲柏忍笑,他当然也不赞成卿儿出去,现在京城中认识她的人可不少,若是一个没顾好磕着碰着了,他们谁也交待不过去,再说了,虽然追捧卿儿的人多,但是想挑衅她以达到各种目的的人也不少。 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大哥,听你先头话里那意思,族里好像在宫里有些探子?” “这是当然的,不为其他,就为着自保也必须如此,柳家毕竟不同于其他世家,你放心,除了探听消息,他们不会有任何动作。” 柳卿点头,并不介意柳家的这些小动作,一个家族的传承哪有可能真那么干干净净,“你让他们帮我查查四皇子的情况。” “四皇子?”柳莲柏扬眉,家里这个好像是三皇子,“卿儿认识?” “不认识,就是想看看他的攻击力有几分,好歹,也曾经是阙晓潜心里的一道伤口,我想估估他的实力。” 到底还是护犊子,就因为三皇子是她的学生,以前伤害过他的人也要查一番才安心,看样子这三皇子还真是被卿儿当成自己人护着了。 柳莲柏笑着点头,“我会吩咐下去,最迟明天就有消息。” “恩,悠着点儿,阙子墨不好对付,可能比你们想像中要更厉害,要是可以,平时动用得频繁的人最好是撤出来,留几招暗棋防着点就行了,我总觉得,阙子墨……什么都知道。” 若论相处,卿儿和那个王爷相处得最多,了解得也最多,既然卿儿这么说,防着点总是没错,“知道了,我会和爷爷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报信 “吴兄,你说我们要不要登门去拜访下柳希及,公子我可是好久没见着他了,不过就是一个书局加一个小私塾吗?怎么就把他忙成那样了,我们的聚会全给回绝了,我怎么觉着这么膈应啊!” 刚从一场针锋相对的辩论中下来,说话的人语气中还带着亢奋劲,桌上摆着的酒也不管是谁的,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吴怀玉端着自己的酒盏也不喝,望着随着他的动作而倾斜的酒水,眼皮都不抬的回道:“人家就算只是一个书局和一个小私塾,那也是他凭着自个儿的本事弄出来的,比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我们强,就他那字体,自创的,你能吗?他能把自己关府里几个月不出门,你能吗?” “嘿,要是我府里有个红玉那样的美人,几个月不出门我也乐意啊,哈哈哈。”喝得已经有些混的人撑在桌上大笑道,“换成紫玉我也愿意,看过这两个绝色,京城那些人全成庸脂俗粉了,怎么也不来些新鲜货色呢!” 这是木家公子,吴怀玉认出那人后也不接话,这样的话接下去实在是有失身份,他是混,是没本事,除了吃喝玩乐也不会别的,但是他有看人的眼光。 柳卿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得罪,有才,有心智,还有人护着,最主要是,这人值得一交,虽然不像他们一般在外面玩乐,但是却绝对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方式指手划脚,有傲气,全在骨子里,坚持了他自己该坚持的,又聪明的给予了别人该有的方便。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被人撺掇了,虽然现在是分为京城中人和非京城中人两个大圈子,但是他们这个圈子绝对不牢靠,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希及的。 时间一长,他也看出了些东西,有人在中间搅事了,只怕是非得把希及逼出来,把他顶上风口浪尖不可。 明明就是一个又不惹事,又低调的人,怎么就被人不待见了呢?摇了摇头,吴怀玉饮尽杯中的酒站起身,对尚清醒的人交待道:“我先回了,今儿的酒钱全记我帐上。” “哈哈哈,叫你出来就没错,放心,我们会招待好自己的。” 吴怀玉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带着些冷意。 一脚踏上马车,边吩咐道:“去柳府。” “喏。” 既没提前递拜贴,也没有交情深到随时登门的地步,就不知道今天入不入得了府了。 他是真心佩服这柳希及的,不管外面如何闹,他能动辄把自己关府里几个月不露面,你们闹翻了他也安然自在,当别人以为他没什么真本事,只是机缘巧合得了个虚名时,他却又出人意料的弄出来各种东西堵住了大家的嘴。 就算站到风口浪尖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说不露面就不露面,不理会就是不理会,谁都拿他无可奈何,这种随心所欲的态度让人恨得牙痒痒,他却是羡慕得很,这种肆意,又有几人能做到?哪个家族出了个这样的人物不得可着劲的利用起来,为家族奉献? 偏偏,柳卿就自在得很,除了羡慕,他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情绪。 “公子,柳府到了。” 下了马车,闻闻身上的衣服,有酒味,好在不浓,也不算是很失礼了,吴怀玉抬眼看向紧闭的柳府大门,这张门,很多人想进,却从来都不得其门而入。 侍童上前去敲门,很快门便开了条小缝,露出个脑袋来,看清楚是吴怀玉后马上把门打开,“原来是吴公子,快请进。” 吴怀玉讶异的挑眉,什么时候这柳府的大门时时对他敞开了?跟着门房往里走,边问道:“希及不是不见客吗?本公子还以为今儿个要吃个闭门羹了。” 门房侧着身把人往里引,一步一步都控制着距离和节奏,既不会让人觉得慢怠了,也方便回话,“公子有交待,若是吴公子来了直接引至暖阁就是,不用去请示,小的只是尊公子的吩咐。” 这么说来,他这是入希及的眼了?真是……荣幸的很,想不高兴都不行,整个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儿,不管是看柳家希及顺眼也好,不顺眼也好,若能得他另眼相待,那便是足够显摆的,这柳府难进已经是全京城公认的了。 “吴公子,您先在这里稍待片刻,已经有人去禀报公子了,若是公子没有特别的事在忙,一定会马上过来。” “不碍事,我闲得很,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下去吧。” “喏。” 侍女静悄悄的送上茶,规矩的站到一边等候吩咐,吴怀玉不知道要等多久,干脆也不坐,随意走着打量这暖阁。 暖阁并不特别大,但是布置上却很有意思,明明是用来待客的地方,却不像别人家那样主客分明的摆着桌椅,而是随意摆放着,原本他猜测应该是放主人桌椅的地方却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整齐的摆着竹简,毛笔挂成一排,仔细一看笔毛饱满,还略略有着湿意,明显是常用的,吴怀玉不由得想笑,这哪里还像个待客的地方,都成书房了。 “吴兄今儿个怎么来了,稀客啊!”清雅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自然得仿佛两人真是久违的朋友般。 吴怀玉回头,还没说话眉毛倒先皱起来了,“我就算来得少也记得上次见你没这么瘦,怎么了?病了?” “着凉而已,小毛病,别站着了,坐吧。” 看他虽然瘦了点,气色确实还不错,吴怀玉也就没有揪着这事不放,说多了反而显得假惺惺,“我今儿个可是吓了一跳,希及,这柳府原来我是可以随时上门来的吗?” 柳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知道他说的是哪方面,“满京城的人都说我这府门难进,言过其实了点,不过这样我也省了很多事,也就没有避这个谣,我喜欢这个美丽的误会。” “要是让人知道事实是这样,你以后恐怕没得清静了。” “进了府我也不见得就有时间见,所以,其实那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话锋一转,柳卿觉得还是让这个误会继续美丽下去好了,多省事。 吴怀玉无语的看着这个松松散散的人,真该让那些把他追捧得神一样的人瞧瞧他现在这副模样。 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吴怀玉轻咳一声,面目严肃了些,“希及,今天来我是想提醒你一声,这些天风声有点不对,有人在利用两边的冲突搅事,而且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想想最近是不是有得罪什么人?” 柳卿眯起眼,“冲我来的?我都好几月没出府了,想得罪人也没机会啊!吴兄,你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吴怀玉回得很快,在来的路上他就把这事梳理一遍了,“大概就是七八天前的样子,你应该有听说过吧,京城中人和非京城中人分成了两个大圈子,吃饱了撑的非把你划入其中一派,两方都觉得你应该是他们一方的,这原本也没什么,碰上了辩上一辩的事,可是这几天突然就冲突得厉害了起来,都快到动手的程度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出门谁不是护卫仆人跟一堆,要真打上了就是一场混战,到时候,只怕就算不关你事,你也脱不开身去。” 柳卿无奈的苦笑,“这算不算是祸从天降?我究竟是挡着谁的道了,非得把我拉下水不可。我这都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还不够明哲保身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吴怀玉在心里念了两遍,非常肯定这两句诗他没有听过,按理说他读过的书也不少,这么朗朗上口的诗句不可能没印象才对,难不成,又是希及新作的? 再默念了两遍牢牢记住了,回去后得查查。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该提醒你一声儿,及时防范一下总是好的,外头我已经让人盯着了,若是把人揪出来了那当然最好,要是没有,你就真要小心了。” 这个提醒对柳卿确实很重要,柳家毕竟才入京,很多事都没有铺展开,柳家的公子也还没打入那些个圈子,这次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真等到出事了再想对策就什么都迟了。 “吴兄,这次承你的情了,我会派人去细查一番,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了。” 吴怀玉大笑,“我期待看到你发威的样子。” 柳府究竟有多少份量,各世家没人敢说他们完全清楚,因为从始至终,柳卿就没有表露过什么,连书局被烧时也被他隐忍下去了,这次说不定还真能让人开开眼界。 目的达成,吴怀玉知道希及肯定要做一番安排,起身准备告辞,“今天要早些回府,就不多呆了,我那要是收到消息会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行,这府门本来就没对你关闭,你若有时间了不妨多过来走动走动,你也知道的,我有时候不太方便出府。” “我明白,柳公子嘛,一出门只怕是难囫囵着回来了。”吴怀玉打趣着,他是真相信柳希及出门会是这样的后果。 “就笑话我吧。”柳卿把人送至门口,站在门内没有再往前走,“不远送了。” “行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这柳府呢,你还是别露面的好,告辞。” 一直到吴府的马车离开,大门关上了,柳卿才回转,“叫全叔和大哥来见我。” “喏。” 第一百四十五章谣言伤人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啊,还真是说中了,究竟,是谁在拉她下水? 她做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在触及世家的利益,但是目前为止一直都只有柳家和皇家知晓啊,皇帝是不可能会把这事宣扬出去的,她出事对皇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柳家更是不可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出事对柳家更是无益。 那,还有谁知道了? “卿儿,你找我?”书房的门没有关,柳莲柏只是敲了敲门便迈步进来。 “恩,大哥你先坐,等全叔来了我再说,免得多费口舌。” 柳莲柏在椅子里坐得舒适,自打来了卿儿这里,他那腿和膝盖是再也没有遭过罪了。 全叔很快就过来了,柳卿没有废话,把吴怀玉说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直把两人听得脸色大变,为什么柳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果然……还是避世太久,根基受损了吗? “卿儿你怎么看?” 柳卿执扇的手敲击着桌面,带着些隐约可见的烦意,“原本我是打算让族里去查这事,现在看来,柳家暂时还是别动的好,全叔你一会让人去给阙子墨送个消息,让他过来一趟,以他的深谋远虑,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喏。” 柳莲柏眉毛攒得死紧,“会不会是卿儿你做的事被有心人知道了?” “我也在想这事,只有等查了才知道了,”柳卿起身走了几步,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谋士,以她的段数,根本不够用,“大哥,你传个消息回族里问问,纸张的事弄得怎么样了,柳家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城外扎根,京城那些世家不可能不知道,我和柳家的关系肯定也被他们知晓,可是依然有人在打我的主意,这说明什么?” 柳莲柏苦笑,“说明柳家被人轻视了,有人没把柳家看在眼里。” “没错,事实就是如此,这几十年发展起来的新贵哪里知道柳家,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觉得传言吓人而已,柳家的威名对那些传承久的世家可能更有用,可是现在的京城,新贵占了一半,柳家,必须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出众之处,让皇帝不敢轻忽,也让世家不敢怠慢,我一点也不想整天面对那些龌龊事,若是有大树可以给我乘凉,我很乐意。” 说白了,她无比的愿意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为所欲为,不用担心祸从天降,也不用想着会不会又被人利用了去,若是要做到如此,必须有个强大的后台给她撑腰,以前的柳家有这个实力,现在的柳家,需要先恢复元气。 “我明白了,还有别的事需要转达吗,我亲自回去一趟,宵禁前一定回来。” 柳卿摇了摇扇子,“让族长尽快把纸张弄出来,若是能赶在科考尘埃落定前出世,柳家一定名声大噪。”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柳莲柏走得很匆忙,这关乎家族,关乎自家妹妹,由不得他不急。 就算这事卿儿不让族里出手,也得让族里知道,家族情报网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漏洞,幸好发现得早,不然,柳家只能被动的应对,这绝不是好事。 “全叔,你也没收到一点风声吗?若是我没记错,京城中柳家的一部份力量在你手里。” 柳全第一次觉得羞愧,跪下就要请罪,柳卿无奈的扶起他,“全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吴怀玉也说了,他只是感觉有些不对,而且他是身处其中,所以能有所感觉,你手边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入那些世家公子圈里面,吴怀玉也没拿出任何证据,只是说感觉到风声不对,不要小看了这一帮纨绔子弟,他们的本事绝不止是吃喝玩乐而已,至少这吴怀玉就是个极聪明的人。” 所以,她才吩咐门房,若是吴家公子登门不用请示,直接请入府中。 “小的确实没收到任何消息,小的猜测,若是真如吴公子所说的那样,那在这其中搅事的应该不会是下人,不然不可能瞒得过小的手下的情报网。” 明明这两年,他就已经加大了情报方面的人手和力度,就担心有人给公子使阴招,让公子吃了亏去,没想到还是…… “找找原因,不要再有下次,去给阙子墨送个消息……不用跑去卫府了,和三皇子说一声,让他派人会更便利。” 想起以前是送消息去卫府,等消息送到阙子墨手里时都不知道转了几道人手了,三皇子身边的人是他安排的,应该是随时能见着。 “喏。”柳全沉着脸离开书房,就算公子没有怪罪,这事也是他失职,若是吴公子今天没来报信,说不定就真被人得逞了去,到时候还说不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想想就后怕。 阙子墨来得很快,明天就是第三次科考的日子,他要忙的事也多,再加上皇城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他身上的压力一点不比京城府尹来得小,再加上原本就不少的差事,他已经几天没来柳府了。 听完柳卿的述说,阙子墨没说他手里有没有其他消息,反而对这吴怀玉感兴趣了,“他就说是感觉风声不对?” 柳卿不解他这兴致从何而来,老实的点头,“他是这么说的,只是感觉,并没有证据。” 不错啊,感觉很敏锐的一个人,倒是没想到一向表现平平的吴家公子居然藏得这般深,只是他既是嫡系,又是长公子,这般隐藏是为哪般。 “这事我有收到风声,那几府也严密看守起来了,不过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还在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能肯定京城这些事和你有关,不然就不仅仅只是这几府勾结起来了。” 她就说阙子墨比想像中还要厉害,京城那些世家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他的监控之中,柳家若是小看了这个定王爷,会有亏吃。 “既然如此,柳家我便让他们先不要有所动作了,免得打乱了你的布置。” 阙子墨笑得温软,“好,这事交给我。” 柳卿被这种笑容弄得有些心乱,心里有些拿不准阙子墨究竟是知道了她的女儿身,还是真把她当成男儿了,她可不是紫玉,若是被人当男人爱了,她会哭的。 “公子,外面出事了。”柳全脚步失了平时的稳重,人未到声先到。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柳卿强自镇定的问道:“怎么了。” 看了眼阙子墨,柳全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这点事都没把握住。 “公子,外面突然传出流言,说这开科取士是您向皇帝献策的,每一次科考的考题也是由您和方熙锦一起出的,明天的第三考主考官也是您,还有……” 想到后面的难听话,柳全恨不得把传出这些话的人斩成碎泥才好,是谁在这般毁公子名声? 柳卿单凤眼一挑,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主考官,前面的倒是一句没错,如果他们是靠猜得来的结果,那可真是太神了,他们,挑起这些事究竟是想达成什么目的?谁将是既得利益者? 世家,没错了,是世家,到底还是不甘心吗? 阙子墨脸色黑沉如水,明明都在控制之中,前面几天也一直是偷偷摸摸的挑事,怎么突然就激进了? 一看柳全的欲言又止,他就知道后面的话好听不到哪里去,“还有什么?说下去。” 柳全一咬牙,沉声道:“谣言说公子能得皇上看中,是因为以色侍之……” 更难听的都还有,柳全没有全说出来,只是这么一句话,意思却是全点出来了。 柳卿心里很凉,很凉,却很想笑,她柳卿何德何能啊,以男儿装行走于世也能被人说以色侍人,她也真笑了,大笑,笑得腮帮子都疼了,眼里却清凉一片。 这就是古代,若不是她把自己扮成男人,就现在这点成绩都妄想做出来,女人,尤其是个还有点姿色的女人,后宅是唯一的去处。 就算现在扮成男儿身又如何,不管你做的事对这皇朝有多大好处,能改善多少人的处境,能挖掘多少人才,只要你拦了他们的路,他们便不打算放过你,哪怕是没证据,只是大致的猜测,他们也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活在后世虽然也是不易,却不会这般无力,现在还只是一个开科取士便如此了,以后若是她的女儿身暴露出来,那该是多大一场风暴,她是不是……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隐退算了。 原本,她也不想要干出多大一番事业,她就想宅在她的一方天地里悠然自得混过这一辈子而已。 “希及,别笑了。”阙子墨双手在袖里紧握成拳,控制自己不让自己一时冲动上去抱住这个满身悲伤的人,这时候他这样的举动对希及更是一种伤害。 闻声而来的全婶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公子搂到怀里,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慰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是她这将近二十年来见过的公子情绪最激烈的一次。 这一刻,公子一定不愿让人看去她的脆弱,那么,她会护着。 第一四六章心急犯错 好半晌,笑声才停下来,夏衫不厚,全婶感觉到怀里一片湿热,公子……哭了。 这种认知让她慌乱不堪,公子怎么会哭呢?公子都多久没哭过了,这种无声的哭泣方式让她的心都快揉碎了。 深吸一口气,全婶对屋里的两个男人道:“阿全,外面的事我不懂,你着情安排,若是拿不定主意的,传回族里,让族里做决定,定王爷,公子今儿个怕是不能和您继续商讨下去了,若是您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公子需要休息了。” 阙子墨起身,管家娘子如此护犊子的模样,他要是再赖在这里不走,估计也只有被赶走的份,“希及,我去处理这事,一定给你个交待,你……好好休息,别多想,事实如何,我们心里都清楚,我绝不会让人对你轻慢了去。” 柳卿只觉得累,懒得理会说话的人,劳心劳神弄出来这么个东西,最终却被人说成是以色侍人,既然以色侍人了,那她哪里还需要去弄个开科取士出来折腾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别人不是想不到,而是,柳公子的以色侍人更有谈资吧。 这时候真正关心开科取士是谁献策的有几人? “公子,奴扶您回房,身体本就还要好好养着,您别逞强,外面的事自有人去解决。” 柳卿懒懒的不抗拒,随着全婶的力气站起来,若不是微微红着的眼眶,干净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哭过的迹象。 书房离卧室只有几步路,看着不远处站在一起说话的叔侄,阙晓潜正好面对着这个方向,脸上的气愤让柳卿看个正着,这个傻孩子在为她上火吧,没有白疼他。 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色,现在也不过是刚到酉时,怎么天就这么黑了呢?要下雨了吗?嘁,夏天雨本就多,要是下雪了还能让人惊上一惊,若是下雪,多应她心境。 红玉端着食盘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笑道:“公子,奴按着古方炖了汤,很是滋补,您可得赏脸多喝几口。” 柳卿收回视线,看着红玉一如往常的笑脸,她很喜欢看红玉这样笑,那是一种对现在的生活无比满足的笑,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肌肉都在动,让看的人也想跟着一起笑。 “红玉的脸当然是要赏的,就算和药一样苦,公子我也得喝光。” “那可就太好了,全婶你做证,这可是公子答应了的,一会要是剩下一口,奴可都不干。” “这事我一定帮你,公子若是剩下一口,你就重新给公子炖一盅来。”顺着红玉的话头,全婶如是道,暗暗朝红玉打了个眼色,便半强迫的扶着柳卿进了屋。 那头阙子墨当然是看到了柳卿的,不过一直只是看着,什么都没说,阙晓潜几次想开口,看到皇叔难看的脸色后都沉默了下来,若是以往他还不能肯定先生在皇叔心里的份量,这一次,他是彻底看明白了。 说先生以色侍父皇,真是笑话,说他们皇家上赶着想巴着先生都不为过,加他在内四个皇儿在先生门下,若是先生愿意,去宫里为皇子师也好,入朝为官也好,这都是父皇巴不得的事。 “这几天你看着点希及,他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估计一时半会的他也不愿意见到皇家的人,你暗中留意就行,别去他面前晃,免得他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府。”这样的事希及绝对做得出,他才不管你是哪家的人。 “喏,府里我自然会顾全,不过皇叔,这事现在只怕是传得人尽皆知?br / 上善若书第3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知了,不论事情真假,只要传得开心了他们才不管事情真假,这样对先生很不利。”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若是希及不放在心上还好,若是他放在心上了,以后只怕是会疏远我们,这事先放一边,我先进宫一趟,要动他们得先和皇兄知会一声,原本,我也没打算赶尽杀绝的,现在,我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逐渐小了下去,可是话里的狠戾扑面而来,阙晓潜知道,皇叔这回是真怒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阙子墨没有先去查为什么他们的态度突然变得激烈起来,而是直接从明面上下手,一道旨意,用各种罪名把以杨家为首的四府全下了狱,到了那里面就等于是他的天下,想要知道点什么比外面更容易。 可是查出来的东西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把开科取士往希及身上靠的原因他们居然真是猜的,就因为方熙锦往柳府跑得勤了点,再加上皇上还去了趟柳府,虽然是微服出巡,依然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他们根本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去证明什么,只是想要个名目让不甚牢靠的世家能紧密起来,和皇家争取利益。 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们猜的居然是对的,现在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世家也明白了这事和柳希及肯定脱不了关系,没看到这谣言刚一出,便有四府下狱? “闻听,你乱了分寸了,不然不可能想不到这点。”皇帝有些头疼的看着丝帛上的结案陈述,这些事他向来相信这个弟弟的判断,所以他一来请示,他便下了旨,现在倒真有些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阙子墨悔得肠子都青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还把希及陷于更不利的境地,他当时怎么就不往深里更多想一层? “是臣弟的错,请皇上降罪。” “行了,起来吧,别跪了,你也别请罪了,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这事给堵上,若是再恶化下去,柳希及在这京城是呆不下去了,你多派几个人过去护住柳府,别让一些人狗急跳墙了。” “喏,臣弟已经安排下去了,皇兄,臣弟想去一趟柳家。” “柳家本家?” “对,皇家需要柳家明明白白的表态,希及也需要家族的庇护,臣弟担心若是世家联手向柳家施压,让柳家对希及做些什么,柳家若是依了,希及就危险了,臣弟想知道柳家对希及的态度。” 他是真担心柳家抗不住压力把希及交出去了事,毕竟柳家再厉害也是避世这么多年,初入京城还没站稳脚跟,这时候和世家对抗是绝对不理智的,正常的选择是什么,他清楚。 可是,希及绝对不能有事。 皇帝哪能看不出他心里的那点心思,权衡再三最终还是依了他,自己这个弟弟什么时候都是把他放在第一位,为了维系兄弟感情连婚姻都丢弃了,难得对一个人上了心,虽然是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确实是个有本事的,若是成了,就当是为皇家找了个助力了,除了是个男人这点,那个柳希及身上真挑不出其他毛病来。 “行,你就代表朕去,情况允许的话,让柳家知道朕想保柳希及的态度,多少总能让他们有点顾及。” 阙子墨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他知道皇兄这话里表露的意思,皇兄是真的不会成为他和希及之间的阻碍了,只要去了这个最不确定因素,其他的,他什么也不怕。 “谢皇兄成全。” “行了,若是这样你还不能把人拐到手,那只能说你太没本事了,下去吧,先把这事揭过去了再说,以柳希及那性子,刚被人说他以色侍人,这一时半会的根本不会给你机会,你啊,还有得熬。” 阙子墨当然明白这点,不过对那样一个人,他既然做不到放手,那便只能熬下去了。 “臣弟告退。”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凌晨时分,一出柳府便入宫请旨,然后以雷霆之势同时抄了四府,再到审问,居然也只花了几个时辰,这大概是他目前为止下手最快的一次了。 可是,却犯了最简单的错,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希及交待。 苦笑一声,阙子墨干脆乘着马车来到柳府,也不去叫门,就命人把马车停在柳府门口,等着柳府开门。 明天先见了希及,再直接去城外柳家本宅,把在柳宅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做了预估,再想想希及可能会有的态度,等待的时间居然也不觉得漫长了。 这次被传得这么难听,希及肯定是难受了吧,今天那样子,明明就是难受到了极点,也许,在管家娘子怀里,他是哭了的,用心的做了那么多事,不求名不求利,换来的却是如此伤害,换成谁都受不了。 真不能怪他下手狠,这四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皇兄明明到最后都是对世家留了情的,一起打天下攒下的交情让皇兄最终都下不了狠手,只是夺了他们的权,却没动他们其他方面分毫,只要他们不过分贪心,日子绝对不难过,要是他们能培养出几个好的后代,以后也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皇兄留给他们的机会。可惜,他们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若是换成秦皇,这些人心不足的一个也别想落个好下场。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看紧希及,至于那些世家,他懒得一家家去看着,若是敢动手,那无疑是给了他个动手除去的机会,他一点也介意做这个坏人。 这不仅是因为要保住希及,也是不想留下祸患,以免尾大不掉。 第一四七章事态扩大,应对之策 这一天,是科举第三次考试的日子,早早的就有人把考卷送了过来,知道大哥会去监考后,柳卿很是放心的都没有去私塾看一眼,说起来,她都好几天没去私塾露面了,这养得也差不多了,明天开始还是回去授课吧。 “公子,定王爷昨夜丑时末就在门外等着了,您看是现在就请他入府还是等吃过早膳后再说。”全婶边利落的给柳卿着衣边请示道,要是可以,她真想忘了有那么个人在等着见公子。 柳卿打理衣袖的动作顿了顿,“丑时末就来了?怎么没人来报。” “奴拦住了,公子昨夜休息的不好,不该再为别的事费心。” 大概在全婶心里,只要对她造成了一点点困扰的人都会被例为不受欢迎人物吧,柳卿笑笑,拉住全婶的手道:“全婶,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谁的生活能一直波澜不惊,总会发生这样那样扰心的事,我只是运气更差一点,陷入了京城这个漩涡里脱不得身,但是哪些事哪些人该放在心上,哪些事哪些人该无视之,我心里都有数。 不用觉得我吃亏了,阙子墨也好,皇帝也好,柳家也好,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不会让我被人夺了性命去,只要有这一条打底,我便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有命在,一切都有可能,全婶,你可以在心里提防他们每一个人,但是在表面上不要表现得过于不喜,他们,都只是外人而已。” 因为是外人,所以可以假装,可以应付,可以当他们只是路人。 身为管家娘子,又是经柳家培养出来的,全婶并不是个简单的粗鄙妇人,只是因为事关她最关心的人,一旦牵扯上公子,她就下意识的想张开双臂把人护到身后去,如同每一个爱护自己孩子的母亲般。 “奴知错了。” 柳卿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没错,你对我的维护我比谁都清楚,只是外面那些人,你没必要把他们看得太过重要,也不要总觉得他们会伤害我,到最后究竟是谁伤了谁还不知道呢!全婶,公子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个吃了亏还能甘之如饴的人,一时半会的报复不回来,我心里可也不会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机会的。” 自家公子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哪里就真能吃了亏去,她是关心则乱了,全婶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拉着公子站起来再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放人,“奴知道要怎么做了,那现在公子要见定王爷吗?” “恩,请他一起过来用早膳吧。” “喏。” 被请进府中,阙子墨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一会,要怎么和希及说才好,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这糊涂也糊涂得太不是时候了,怎么就在这事上犯浑了呢? “这一大早的,王爷怎么也没个好心情呢?”柳卿坐在位置上也不起身,她对面坐着的阙晓潜倒是赶紧起身行礼,对这个皇叔,他们这些个兄弟里最狂的二哥都不敢轻慢。 父皇对他们的信任看重加起来都没有皇叔高。 “皇叔,今儿个怎么来这么早。” 柳卿暗哂,可不就是早,凌辱两三点钟守人家门口了,要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谣言满天飞了。 不过现在也没差,想起现在京城的留言,柳卿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怎么就混到以色侍人的地步了呢? 在希及身边落坐,阙子墨揉了揉眉心,“有点事,先用饭吧,一会说。” 柳卿的早膳向来简单,两碗浓稠的白粥,配上全婶和红玉腌制的各种小菜,吃得人神清气爽。阙晓潜也习惯了并且爱上了这样的早膳,琢磨着回宫后也要这么吃了,就不知道宫里的厨子能不能把这种腌菜做出这种味道来。 这是阙子墨第一次吃到柳府的早餐,不知不觉的就吃了三碗,把空了的碗递出去打算添第四碗时,柳卿才逗趣的把空了的木桶递给他看,“原本就没做你的份,下次要来吃早餐先给个信。” 放下碗,阙子墨也不觉得尴尬,有种就算是把自己最差的一面表露在希及面前都愿意的感觉,觉得反正这人是希及,有什么所谓。 “怎么希及这里连个早餐都这么好吃呢?我都想在这里安家落户不走了。” 柳卿回头打望,“红玉,全婶,听到了吗?王爷在称赞你们呢,还不道谢。” 红玉抿着嘴角轻笑,上前微微一幅,“多谢王爷赏脸。” 全婶也福了一福,“谢王爷。” “行了,明知道你们公子是在打趣我,你们还配合他,”阙子墨半是无奈半是放纵的看着希及,“我倒是想每天来赶个早膳,希及欢迎吗?” “行啊,全婶,你定个价,一顿早膳多少钱,一个月结一次帐,记得定高点,要符合王爷的身份。” “喏。” “……”再重的心思也被压了下去,阙子墨哭笑不得的看着旁边那人,“希及你是不是太小气了,真打算收我钱啊?” 柳卿哼哼两声,“我要是不收钱,你也不好意思来吃不是。” 阿未阿落和红玉一起把桌面收拾妥当,全婶快手快脚的奉上茶,再示意无关的人退了出去,自己悄悄的站到公子身后,实现自己的承诺,不离公子左右。 阙晓潜知道皇叔这么早过来肯定是有要事,也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在这,稳妥起见想起身离开,阙子墨先他一步伸手往下压了压,“坐着吧,这事你听听也好。” 要说正事了,柳卿也收起了那股子漫不经心,这事事关她的名声,在这个女人的名声等于性命的年代里由不得她不在意。 听完阙子墨的叙述,柳卿却没有如阙子墨所想的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冷静的道:“你是说,这是吴怀玉好心办坏事了?” “差不多是这样,他虽然是暗中撒出去的人,但是那些世家都是些老油子,再加上他又来了趟柳府,哪里会不知道这事要被捅破了,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那几府顾不得再暗地挑事了,干脆把自己没有一点根据只是猜测的想法放了风声出来,因为事关你柳公子,又是那么劲暴的话题,根本没用多久,全京城就都知道了。” 好心办坏事啊,柳卿却真是一点都不怪吴怀玉,要不是对她的事上心,他去吃喝玩乐就好,哪里用得着动这些脑筋。 “希及,这事说起来怪我,是我心急了,才让事情无可挽回。” “所以你半夜三更的在府外等着负荆请罪?”柳卿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了沮丧,其实她也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一向算无遗策的男人这次究竟是怎么了,以他的深谋远虑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柳卿又哪里知道,感情就是无药可解的毒,一旦沾染上,再聪明的人也有成为白痴的时候。 阙子墨明显现在就处于这样的情况,所以除了苦笑,他还是只能苦笑。 “希及,我调了些人过来,你先听我说,”看希及想反对,阙子墨赶紧安抚,让他听自己把话说完,“现在你的情况不妙,京城中世家同气连枝,别看他们平时不对盘,一旦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绝对能放下恩怨一致对外,你现在就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成为他们共同敌人的那个人,有那冒进的人会采取过激的举动,换言之,他们可能会对你动手,我知道你不爱府里多出来陌生人,我一定让他们好好藏起来,让你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这是柳卿一直在避免的,若是被所有世家当成敌人,她以后怕是举步维艰了,可是真逼到了眼前,她除了应对没有别的选择,退让也要看是什么时候,这时候,绝对不可能,也不能。 扇柄敲击着掌心,掌心都有些泛红了柳卿也没觉出痛,“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柳家想必也不会丢下我不管,族长早前就说过送些家将过来看家护院,我原本是拒了的,现在看来倒是用得上,全婶,你让全叔去传个信,让他们派人过来,再听听家族有没有其他安排。” “喏。”全婶应了,移步到门边朝候着的人轻语了几句,很快又回到柳卿身后站定。 “闻听,你的人我也不拒绝,就在外围吧,如何,你的人做第一道防线,第二道由柳家的人担当。” “当然可以。”只要不拒绝就行,柳家的家将实力如何从上次压制得他的人一次消息都送不出就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一般的强,若是他们能来,他要放心不少。 阙晓潜一直沉默的听着,心下琢磨着自己能为先生做些什么,现在他手上的力量有限,而且外公舅舅不见得会同意他把力量消耗在这方面,他们不会理解先生对他的重要性,只怕还会说他分不清轻重。 仔细想来,他掌控的力量何其单薄,看着仿佛是他的力量也得经由别人同意了才能动用,要想做到令行禁止,他现在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完全属于他的力量,由他完全掌控的力量,第一次,阙晓潜看得如此清晰明白。 第一四八章 柳家议事 城外柳家此时也是热闹非凡,一大早就有不少人来递拜贴,随便拿起一张翻开看也是赦赦有名的世家。 柳松君此时虽然算不上暴跳如雷,那脸色也绝对说不上好看,一眼眼扫过坐着的族人,能坐在这里议事的都是放出去能掌管一方的人,对上族长的视线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去。 “我柳家,居然需要从别人那里得知发生如此大事,避世百余年是根本原因,但是,你们就没有一点过错吗?柳家的人,怎么可以失了锐气,怎么可以死气沉沉的混日子,怎么可以,不把卿丫头的事当事,看不起她吗?因为她是女人,你们心里不平衡了?觉得让整个家族围绕一个女人来运转让你们心里抵触了?哼,你们要是有本事,我也愿意这么供着,可是你们有吗?” 说着,柳松君从身边的桌椅上拿出一张黄白色的东西给管家,“拿过去让他们长长见识,看看卿丫头弄出来的这东西够不够堵住他们的嘴,疏通他们的心。” 一人传过一人,最后传到柳逸时手里,这些人里,他是最不好说话的,但是,他又是最自豪的,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却能猜个差不离,这一定就是那天卿儿所说的纸张,没想到族里这么几天就弄出来了。 “这只能算是半成品,离卿丫头要求的白如雪还有距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卿丫头提供的这个配方是可行的,只是在配比方面需要调整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做出取代竹简和丝帛的纸张。 这就是卿丫头的本事,随便拿出一样东西也能让柳家在现世之初便给当权者送上一份厚礼,你们是男人,你们能做到吗?在柳家因为避居太久而处处处于被动弱势时,你们做了什么?柳家,不管传到哪一代,家规都不会变,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牢记,若是没记住如何团结,反而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算计族人,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族长的不留情面。” 蠢蠢欲动的族人让柳松君无法不担忧,他们想一鸣惊人,像先人一样青史留名的想法他能够理解,但是,他们只记住了柳家赦赦威名下的风光名声,却忘了在那风光背后,那些名扬天下的先人付出了多少。 不说远了,就说近在眼前的卿丫头也是从没松卸过,整天整天的呆在书房里,真正玩乐的时间屈指可数,外人看到的柳公子是风流的,是光鲜的,可是他看到的,却是这一切背后的付出。 卿丫头能走到今天,和她自身的天分自然是分不开的,可是更和她付出的努力有关,没有谁能不劳而获。 “这是……纸张?可以用来写字?”有人代替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们知道卿丫头有本事,可是这东西真能行? 柳松君让人送上笔墨,亲自在那纸张上写下一个柳字,墨迹明显的有些晕染,背面看也浸了墨过去,柳松君拿起来把纸张两面都露了露,“看到了吗?写字没问题,只要解决了一些小问题,这将会是一份代表柳家送给所有有心人的一份大礼。” 看到有些人不以为难的眼神,柳松君悲哀的发现,百余年的避世,不仅滋长了有些人的狂妄自大,也让柳家引以人傲的识人之术打了折扣,卿丫头,又岂是你们可以轻视的。 “若是你们只能看到这纸张的瑕疵之处,却看不出他的价值,那么,你们已经没有了坐在这里议事的资格,柳逸来,柳逸勉,柳逸本,回你们自己屋里呆着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院门一步,更不得参与族里的一切动作。” 原本的轻风细雨一瞬间转化为暴风骤雨,三人呆呆的看着族长,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柳家从来不缺人才,能得到议事资格的加上族长长老目前为止也不过十八人,一下就剥去了三人的资格…… 就因为他们没把柳卿当一回事?就为那么一个丫头? 平时在族长面前不敢多言一句的人这时候也跳脚了,柳逸勉站起来,语气里的不满没有谁听不出来,“族长,柳卿再厉害也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小丫头,若是族长想培养她,我们自然不敢有意见,可是就因为这还看不出能带来好处的所谓纸张,就把她捧得天高,让一个女人为这一代的领头人,我第一个不服。”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就是觉得柳氏族长偏着自己亲孙女了,柳松君简直要气笑了,“是,卿丫头是年轻,可是她以不满二十之龄普及有规律可寻的算术,发明出清楚易懂的标点符号,自创出她的独门字体,为皇帝献上开科取士,门下四个学生皆是皇家子,再加上送给族里的纸张配方,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能做到如此?不用这么厉害,有她一半就够,谁敢说自己能有她一半的本事?” 心里再多不满的人也不得不闭嘴,摆事实最能说服人,原本对柳卿还有几分观望心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卿丫头绝对值得力捧,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比那些扬名天下的先人失色,若说她能带着柳家走出重新走上巅峰,他们现在倒真是相信了。 柳逸勉脸涨得通红,他是想挑柳卿的毛病,没成想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享受惯了女人小意的侍候,突然有一天被女人骑到了头上,也怪不得他心里别扭,天性里的女人就该在后院呆着侍候男人的观念让他根本无法容忍一个女人的指手划脚,要真说坏心,他没有。 他知道柳家现在的处境,更清楚柳家的家规,柳家的血脉里一代代传下来的忠心让他更没有想过任何坏主意,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一个女人骑到头上而已。 避世太久出现的弊端开始出现了,柳松君心下叹息,若不是卿丫头拿出来的这个配方让柳家有了扳回一城的本钱,柳家这次的入世只怕是不会顺利,就算是和皇帝达成什么协议,柳家也难以占到便宜。 “咳咳……”轻咳了两声,柳松君没忘了今天召集大家议事的原因,示意管家把手中托盘放到桌上,“这是今儿个一早上收到拜贴的其中一部分,想必昨儿个城里的流言你们也知道了,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到这些人上门的用意。” 柳逸时眉毛攒得死紧,自己那个女儿就算是闭府不出也总是被拱到风口浪尖去,这事他一收到消息就吩咐瞒住语菲了,不然昨天就闹着去卿儿那里了。 不过这事是瞒不久的,流言这东西只会越传越广,越传越失真,再有得几天还不知道会难听成什么样子。 “柳家家训想必你们都熟记了,我柳家,从来就没有牺牲族人换取利益这样的事,做为这一代族长,我也不容许发生这样的事,卿儿做的事触及了世家利益,那么,我柳家便要做她背后那个给她撑腰的人,若是让我知晓有人在后面漏气,家法伺候。” “喏。”众人齐声应了,不过还是有人在应下后提出了问题,“族长,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世家,柳家更是世家中的世家,卿儿做的事既然触犯了世家利益,那么,不同样触犯了家族的利益吗?当然,我不是反对族长的决定,也认同卿儿的所为,只是,柳家方才入世,可能经得起众世家的群起而攻之?” 大概是这人的话说到了众的心里,虽然没人出声附和,但是眼里的意思都表达得很清楚,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柳松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并不生气被质疑,“你们在担心什么我很清楚,做为族长,我比你们更看重家族利益,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柳家的传家之志并不单是让家族传承下去而已,而是辅助名君,卿儿为皇帝献策的开科取士我仔细研究过,我只能说,现在的卿儿已经不比柳家家谱上的任何一人逊色,假以时日的磨练,卿儿一定会大放异彩,这一次族里因避居太久而留下的一些弊端也会因为卿丫头而消失殆尽,若是不信,善长老可以做证。” 族人都知道,善长老是占卜这一支的,柳家又依赖这个,听到柳松君这么说,十几双眼睛都转向善长老,等他给个说法。 柳松善脸上的皱纹因为笑意而舒展开来,一条条的纹路仿佛都带上了笑意,柳松君心下却黯然,阿善这一次的占卜又损耗了不少生命力,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虽然继承的人已经培养出来了,但是看着他这么明显的衰老,他心下依然发酸,相依相伴了几十年啊。 “若不是得了卦象中的提示,你们觉得我们三个老家伙有胆子置家族于不顾的胡闹吗?和离开老宅时相比,卦象已经由一开始的小吉转为大吉了,还需要老头子我再多做说明吗?” “不敢,谢长老解惑。”初时提问的男人得了解答爽快的坐下,只要不会于家族不利,他自然是遵从的。 第一四九章 被群攻了 族内达成了共识,世家的那些拜贴便没有被柳家人看在眼里,他们习惯了站在世家的顶端,从没有被世家挤兑的经验,所以也就没把即将到来的世家围攻看在眼里。 但是他们也清楚,柳家入世的这第一仗打得不会轻松。 十八人,除去被责令去关禁闭的三人外,细细的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预估了一番,应对之策也备好了数条,直到有人来禀报江家家主持拜贴求见才停了下来。 “都各自去准备吧,今儿个不会轻松,文林,你随我会客,文殊,琐事你安排。” 内外管家齐齐应了,十余人也起身准备离开,一个个看上去斗志昂然,也是,柳家,从来就是习惯俯视的,被人欺上门来,今儿可是头一遭。 想来可能是世家之中相互通了气了,以江家家主打头,世家家主相继上门,越后来的地位越高,空荡的大厅填满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而已。 很明显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儿这一场是为什么,小半个时辰中说的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直到,姚家家主在杜容夏的搀扶下上门,坐在了客坐第一个位置上,柳松君就知道,该开始了。 抿了口茶水,眼光扫过各有算计的人,柳松君摸了摸胡子,“今儿个这人可真齐,怕是来了大半个京城的世家主子吧,柳府真是蓬荜生辉。” 姚家老爷子以同样的动作摸了摸胡子,来的这些人里若论起对柳家的认知,没人会比他知道的更多,他记得非常清楚,年幼时爷爷每每说起消失的柳家时那一脸的又羡又嫉,当时他就想,若是姚家传到他手里,他一定会让姚家比柳家更厉害。 只是没想到,直到他半只脚都踩进棺材里了,柳家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柳卿在京城的这两年他一直有关注,多方打探也没有查出他的底细时,他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出自柳家的,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柳家才能教出这么不拘一格又本事大的后代。 这份怀疑在他心里扎了根,一直就没有消下去过,所以,当他知道柳家入世的消息,并且柳家家主亲自入柳府和柳卿见面时,他就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柳卿,出自柳家。 他不吃惊,反而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可是,最是损伤世家利益的所谓开科取士居然是柳卿给皇帝献的策,这让他想不明白,同是世家,柳卿这么做不是同样也损伤了柳家的利益吗?难不成柳家已经大公无私到可以置自家的利益于不顾了? 隐隐的,心里又有一种兴奋,像是儿时就留下的执念,他想要把柳家踩下去,想要让九泉下的爷爷知道,柳家,也不过如此,他这些年把姚家经营得不差于柳家,他,想要凌驾于柳家之上,也想让姚家如柳家这样传承下去,青史留名。 把柳家踩下去的想法一萌生,姚老爷子就坐不住了,原本,今儿个该坐在这里的是柳家的现任家主,他的大儿子姚华,他已经不管事许久了,可是今天,他来了,他想看看现在的柳家还有几分实力。 “柳家之名闻名已久,老夫早就想来拜访了,不过这人老人,总是懒得动,还望柳家主不要见怪才好。” 若论年纪,柳松君还要小上好几岁,对他这番倚老卖老的举动只当没见,依旧笑得如同菩萨,“收到拜贴时老夫刻意查了下,今儿个是个好日子,现在看来可真是应验了,诸位是不登门则已,一登门便是一起来啊!” “哈哈哈,可不是,今儿个真是个好日子。” 两只老狐狸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下面的其他人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至少,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柳家主真是调教有方,想那柳卿才来京城便弄出这么大一番动静,我们这些世家可是佩服得紧。”老狐狸沉得住气,可是在坐的,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称这狐狸的资格,坐在靠后位置的人趁着两人笑声渐歇时见缝插针的道。 到底是阅历不够啊,这时候出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柳松君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这出头鸟好像还做得挺心甘情愿的。 “卿儿是做得不错,没辱没了柳家这个姓氏。” 轻飘飘一句话,让人无法把这个话题接下去,自家的孩子被夸了哪怕是再得意口里总是要谦虚的说上几句的,让外人好顺着杆子上,这柳家主倒好,直接就认了,他家的孩子就是好,这根杆子没递过来,他们想爬也没地儿可爬。 说话的男人接不上话了,端起茶杯往嘴里送,他已经开了头了,其他人要是再接不上,那可不关他的事了。 “柳卿来京城两年多将近三年了,柳家主,从头至尾,我们这些人虽然说没有帮到什么,可也从没为难过他,他这冲着世家而来的举动是为哪般啊,还请柳家主给我们解说解说,要是有道理,我们也好向族人交待不是。” 柳松君微笑,再微笑,“确实是没为难过她,她那书局着火也只能怪她自己没做好防火准备,怨不得他人。” 屋子里又沉默了,他们当时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坐壁上观看了场戏却是跑不了的,现在想来王家嫡公子落个如此结局怎么就那么巧呢?难不成是中了那柳卿的算计? 脑子活的人已经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反正王家嫡公子已经是废了,王家现在有大半倒是落在了庶长公子手里,再加上长公子在皇上面前颇为受宠,这王家以后的家业说不定就落在这庶出的长公子头上了。 以庶子之身当家主,那王维慎怎可能没有点过人之处,不管这里面柳卿参与了几分,那王维智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是事实,如此算来,那烧毁书局的仇可不就是报了。 若这真是柳卿的算计,那只能说,他们都太小看那个平日里不哼不哈,有事就躲府里不出来的人了。 姚老爷子想得尤其远,半耷拉着的眼睛里精光连闪,也许,今儿个他来错了。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他想脱身已是不可能。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儿个我们来这里是想要柳家主给我们个解释,世家之间向来同气连枝,柳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为何要断了世家的利益,而去为皇家谋利,老夫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柳卿这么做究竟所为何来?” 真要挑明了说,柳松君反而轻松了,“这是卿儿的决定,柳家家训便是不阻碍族人的发展,就算我身为族长也没有置疑的余地,卿儿的决定就是柳家的决定,诸位若是冲着柳儿来的,那我柳家接下就是。” 一番如同宣告的话让姚老爷子都掩不住吃惊之色,族人是为家族服务的,一切得以家族为重,这是身为世家子逃不开的命运,从来就没有族人做了决定,全族一起承担的事,他想他有点理解为什么柳家能传承如此之久了。 杜容夏一直垂着的视线终于抬了起来,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一点点,他今天之所以会来,也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事结果会如何,家族是什么德性他从小看到大,牺牲族人成全家族是世家惯用的伎俩,只是没想到柳家居然会要保下希及。 这是自打知道希及出自这个柳家后到现在,杜容夏第一次松了口气。 “柳家主,你这是在向所有世家宣战,百年前的柳家确实一家独大,无人可及,可是现在的柳家,不是我刻意贬低你们,根本承受不住来自世家的联合打压,柳家主还是仔细考虑一番才好。” 是如此吗?柳松君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扫了眼在坐的人,“老夫可不可以理解为,在坐的这些人代表了整个京城的世家?刚才姚家主所说的话就是全京城世家的意思?” 姚老爷子握拐仗的手关节都泛白了,这话他应不下来,诚然,京城有一半的世家愿意和他联手,但是另一半或者坐壁上观想坐山观虎斗,或者一时之间无法决定想等两方争个所以然来,又或者是如同卫家云家一般,直言不参与这事。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下来,柳松君从中看出了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更因为皇家的态度让一些世家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如此便好,如此,便为柳家减轻了一半的压力。 “好像本王来得很不是时候。”着一身仅次于皇帝朝服的华服锦袍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手里拿着现在京城中人最爱的折扇,一步一步如同走在人的心上。 姚老爷子最先起身行礼,“见过定王爷。” “见过定王爷。” 阙子墨也不理会,径自回过头招呼道:“希及,走快点。” 柳希及,柳卿,怎么会和定王爷一起过来?转念一想却又完全想得明白,柳卿现在可不就是为皇家效命吗?为皇家争利益的人皇家还不好好护着? 第一五零章 对峙 柳卿今天出门被全婶拉着刻意拾掇了一番,虽然穿着上依然显得素淡,但是从细处看来,却又无一不显出这一身的不简单。 听得阙子墨的叫唤抬了抬眉,还是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行。对这个面容称得上陌生,只有眼睛熟识的男人,柳卿自认做不到疏离,从心底泛上来的熟悉感让她深知这人是谁。 原本柳卿也没打算这么高调亮相的,可是听到阙子墨今天要来这里,又听全叔禀报说不少世家主出城,她便明白柳家今天要面临的是什么了。 她可以不来,这本就是柳家必须面对的,也是她回族柳家需付出的代价,没有人能保证秘密永远能成为秘密。 可是她还是来了,也许从心底里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亲耳看到柳家的诚意,这将决定以后她对柳家的态度,和柳家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 又或者从心底里,她,并不想柳家放弃她,没了家族的帮衬虽不说她一定就会一事无成,但是绝对要比现在艰难许多,大树底下好乘凉这点她是非常明白的。 她本就是异世的一抹孤魂,若是有家族给她依靠,她又怎么可能会推开。 “卿儿,给众位家主打个招呼。”柳松君心下松快,讲出来的话都带上了几分轻松,柳家确实不怕事,但若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是一点都不反对的,底牌谁都不嫌多,能不动用当然更好。 柳卿也不驳了家主的面子,往四周做了个揖,姿态风流,“后辈柳希及见过诸位家主。” “可不敢当,你柳希及在后面断我们后路的事都敢做了,这礼我们受不起。”冷冷的声音传来,循着声音望去,柳卿记住了人,却根本不接话。 因为她无话可说,这事她还就是做了,站在世家的立场,她确实是理亏,可是,那些世家关她什么事?若是她做的事柳家反对,那她可能还会考虑一下,柳家都没反对,其他人关她何事。 阙子墨却不这么认为,他自己恨不得护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宝贝被人无礼了,他要不反击,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照秦家主这意思,谁要是为皇家做点事都是错的了?秦家主是不是忘了,这天下,姓阙。” 要是皇家真是针对你秦家来,你能撑多久?还不是一道旨意,说抄家就抄家的事,皇帝是念旧情没错,但前提是,没有惹着皇家。 秦家主脸色大变,暗恨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当了这出头鸟,“请定王爷恕罪,秦某并不是这个意思。” “哦?!”阙子墨眼睛一扫,把屋内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懒洋洋的挑了张椅子坐下,“那秦家主是怎么个意思?” 秦家主面上神色变换不定,知道自己要是一个回答不好,怕是要给家族惹来大难,满京城谁不知道最不能惹的便是定王爷。 姚家老爷子突然大笑,“定王爷怎么就和一个讲话不经大脑的人计较上了,不知道定王爷今儿个怎么这么巧也来这了。” 阙子墨到底还是给了姚老爷子这个面子,没有揪住这个话题不放,示意让人搬了张椅子到他身边,向柳卿招了招手,“坐这里来。” 柳卿也不拒绝,朝柳松君微微弯腰便在那个位置坐了下来,既然阙子墨以这副姿态宣告要保她,那她又何必拒绝,她向来不嫌保护伞多的。 好意被接受的阙子墨心情很好,顺手就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茶递到柳卿手 免费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3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到柳卿手里,这才回姚老爷子的话,“早就有打算来拜访柳家主的,只是琐事太多,一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没有提前递拜贴就上门打扰,说起来还是本王的不是了,万望柳家主不介意才好。” “不介意,定王爷愿意登门是柳府之幸。” 柳卿抿着茶看两人一唱一和的说话,果然,她还是更喜欢直来直去,这种一句话几道弯的事不适合她。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避无可避的,柳卿转头对上那道视线,一进屋就看到了这人,看他站在姚家老爷子身边就知道,他在姚府混得不差,应该是很有话语权了,一个上门女婿能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是花了这么一点时间,不得不说杜容夏厉害,是个擅长谋略的人。 微微点了点头,柳卿转开视线,这时候以两人的立场来说并不适合打招呼。 杜容夏眼神一暗,胸口像是被撞击了一般的痛,希及,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他们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只有参与其中,才有可能帮到你,你,不信我吗? 阙子墨虽然是在和姚老爷子斗法,眼角余光却没离开过希及,把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要是再不明白杜容夏的心思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过,你没希望了杜容夏,若是你一直单身可能还有一线希望,毕竟两人之间还有在清远府城时的一段情谊,可是在他决定和姚家嫡小姐成亲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可能再站到希及身边。 以希及的性子,绝不会要这样一个为了前程可以把自己都算计进去的男人,而他,阙子墨,就算他是个男人也有一丝希望,因为他的干净。 只有这时候,他才无比庆幸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在身边放伺候的人,红颜知己不是没有,却从来都是银货两讫,比如雅居的茴香,他去的时间不多,也不要她为自己守身,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又有几人知道他是谁。 希及的私生活可以称得上白净无瑕,就算院子里放着一个绝色妖娆的红玉,也被他调教成了厨娘,从来就没近过身,希及,爱书的程度远甚其他。 这就是他的机会,唯一能打动希及的机会。 姚老爷子虽则是倚老卖老惯了,这时候却也不敢过份托大,几个来回后便偃旗息鼓,这里虽然是他年纪最大没错,但是阮家家主可也来了。 接收到老爷子的眼光,阮家家主自知不能再躲在后面,轻咳一声,道:“柳世侄既然来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个说法,定王爷请暂且息怒,站在各自的立场,我们要个说法并没有错,就阮某个人来说也非常好奇,是什么,让柳世侄放弃自身的利益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是个很聪明的人呢,只是既然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今天还出现在这里呢,没看到卫家和云家就聪明的避开了吗?不论世家如何树大根深,和最高当权者做对又哪里能讨得了好去。 柳卿放下半凉的茶水,任那些或打探或不善或轻蔑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嘴角掀起小小的弧度,似讥似讽,“不是说我以身侍人吗?我都以身侍人了,为皇家卖命又算得了什么。” “希及……”阙子墨皱眉,不喜他用这么轻贱的态度说自己。 柳卿失笑,“我只是说出了某些人心里的想法而已,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们拿我和紫玉相提并论,比起有些人,我倒觉得紫玉更干净。” 若是红玉听到这样的话,该感动成什么样?阙子墨分神想着,希及的想法看法向来就与众不同,这只是又一次的与众不同而已,为以后着想也许他该学着习惯。 大厅后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柳氏族人,一开始是想知道族长怎么化解这场针对柳氏的危机,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个一直只是听说的柳家女儿。 这也是第一次,他们见识到了族长和长老盛赞的柳希及,不说究竟有没有传言的那般好,至少这姿态,让他们很是喜欢。 阮家主莫测高深的一笑,并不生气,“柳世侄太轻贱自己了,谁都知道那只是流言,我们又岂会当真,若是柳世侄真如流言那般以身侍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个开科取士出来陷自己于不利,当然,柳世侄若是实在不想说……” 未竟的话万千个意思,又一只狐狸,柳卿起身,打开扇子摇了摇,这屋子里人太多了,温度不低,向来只作装饰用的扇子终于起了它该起的作用,“其实我没必要和诸位解释,你们也没资格上门来咄咄逼人,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可是今儿个我愿意多说几句。 你们说我断了世家的后路,你们又何尝不是断了寒门学子的生路,随便拎出一个世家子和一个寒门子,若是论吃喝玩乐,寒门子自是完败,但若是论做学问,你们哪一家敢说自己的孩子能赢过那些寒门子? 世家专出纨绔,下一代便是如此了,你们能想象下一代的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会变成如何吗?大预朝的官员若是只能出自你们世家,纨绔执掌朝堂,大预朝能存在多少年?这样稳定的生活能侥幸存在多少年?若是再起战乱,又有几家世家能幸存下来?你们的繁盛,你们的富贵是建立在大预朝强大并且兴盛的基础上的,这点,你们可曾想过? 眼前的利益确实是你们受损了,可是只要调教好后辈,以你们的人脉根基,又何愁不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不管开科取士如何好,真正能入皇上眼的也不过就是拔尖的那几个,可是出自世家的孩子起点本就高于他们很多,只要不是太差劲,有家族在后面支撑,怎么可能会败于寒门?” 第一五一章柳卿之问 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外的答案,让屋内屋外都是一片寂静,连阙子墨眼中都带上了沉思之色,他习惯掌控,也知道开科取士对朝堂的万千好处,却从不曾深思过希及所说的这些。 说穿了,皇家和世家一直是相依相存,就算是削弱了他们的势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铲除他们,在他们心里,世家子弟入主朝堂是理所当然的,所以皇兄就算是把不少人逼出了朝堂,可是填充进去的,依然是世家子,只是地位稍有变化而已。 世家已经在京城结成了一张网,他,皇家,全在这张网中,就算稍有偏离,以后也必定是会回到以前那般,可能连皇兄都从来没想过要彻底摆脱世家。 是啊,下一代就已经是如此纨绔了,再往后会如何?大预朝又能在这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手里存在多少年? 他死后,能瞑目吗? “都不曾想过吗?现在科考三次已经完成了,各位家主不妨去方先生那里拿上几份考卷回去考考自家子弟,看他们能答出来几道题,再问问他们兵法懂得几条,能开几石弓,能举几斤重,能拿多重刀,有几个人能上得马,若是战争起,把他们丢上战场,能有几人回。 或者你们可以试试搜光他们身上的钱财,不让家仆跟着,他们会如何,把生米生菜放他们面前,他们是不是也同样只能饿死?谁家的孩子都要紧,都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这并没有错,可是,你们让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生存的能力,你们总有一天会死去,把家族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吃喝玩乐的人,你们能死得瞑目吗? 若是改朝换代,在坐的各位可知道,你们的子孙后代会有多少人死去,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能横行的,也不过是有大预朝庇护的朝代而已。” 口有些干,下意识的望向茶杯,想着这么大热的天,喝点凉的也不错,脚步还没迈出去,全婶就把一杯温热的水送到她手里,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骄傲,这是她带大的孩子,把这满屋子男人都给压制住了的小姐。 柳卿温和的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把空杯子递还给全婶,果然去哪里都该带着全婶,最了解自己的就是全婶了,随便一个眼神全婶就知道她要干嘛。 柳松君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用力得指关节泛白,这就是他的孙女,他柳家的孩子,就算是女人又如何,这份见识,谁有?这份胆识,谁有?这份气度,谁有? 而躲在后边的柳家众人更是不错眼的通过各种缝隙看着站在大厅中间的柳卿,恨不得把那人拖到他们面前来好好聊一聊才好,柳家人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感,他们非常清楚卿儿这一番言论若是传出去将引发怎样的轩然大,而这些言论,必定会传出去。 而做为柳卿的兄长柳莲嘉,弟弟柳莲城更是满脸骄傲之色,若是可以,他们真想站到三妹(三姐)身边去,她想做什么,他们都陪着。 柳逸时紧紧揽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文语菲,那份骄傲,不可言表。 “世家子被你贬得一无是处,可是你也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世家子,就像你这般,不是所有世家子都只知吃喝玩乐。”姚老爷子接过话题,自家孩子是个什么样他哪能不知,儿子在接手族长之位前不也只知吃喝玩乐,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砺,现在不也像模像样。 柳卿笑,刚才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褪去,脸上满是傲然,“若是战乱年代,我一个上不得马拿不起刀的文弱书生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是平和年代,我能做的有很多,姚老爷子若是不服气划下道来就是,姚家任何一个子弟我都敢接下,当然,若是比吃喝玩乐方面的,我认输就是。” 姚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淡然,习惯了事事皆在掌握,只能照着他指的路走,这突然打乱的步骤让他修身养性许多年,已经平和的心态彻底打乱了。 眼神如刀似的射向柳卿,这样一个人,不应该存在,柳家本就势大,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一时之间得收敛锋芒,但是只要等他们缓过来了,其他世家远不是对手,若是再加上柳卿这样一个人……难以想像柳家的这次入世又会留下怎样的赦赦威名。 隐含的杀意让柳卿极不舒服,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想把我扼杀了?”柳卿不点名,只是笑得嘲讽,“真把我杀了又如何,早晚有一天,你们的子孙后代无数人会给我赔命,我倒是很想知道,若是大预朝昌盛不再,你们的家族能存在多久,或者根本不用等大预朝如何,你们的家底便已经被败光了,向老天爷祈祷让你们长命一点吧,你们活着便能多护一天。” 柳松君不是武者,感觉不到屋内气息的变化,但是按卿丫头这话里的意思,他也知道有人动心思了,一直挂着狐狸样笑容的老人脸上突现凌厉,“我柳家虽说避世多年,但是要保住一个族人的力量还是有的,柳家护短,还望诸位家主转告今儿个没来的人,若是卿儿有什么损伤,我柳家必定全力报仇,不择手段。” 一直安坐的阙子墨仿佛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一般,起身和柳卿并肩站在一起,对柳松君道:“柳家主,本王今儿个来是替皇兄传一句话。” 柳松君起身拱手,“定王爷请说,老夫必定谨记。” “皇兄说希及所为之事有利于整个天下苍生,虽限于希及不愿意入朝堂受拘束,皇家定也不会亏待了希及,若是柳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只要不动摇国之根本,皇兄都会尽力满足。” 轻飘飘一句话炸得满堂响,只要不动摇国之根本,所谓根本哪有那么容易动摇,这样一个仿佛没有局限的条件让不少人心里痒痒,断了他们的利益,却给柳家争来这么大好处,让他们心里如何不恨。 柳卿也面带讶异的看向阙子墨,阙子墨笑着冲她微微点头,证明此话属实。 虽说是他自作主张的漫天开了个条件给柳家,但是自打知道柳家开始,他便花了无数心力研究柳家的为人行事,这样一个看着风光无限的家族其实相当自律,位高权重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时,也不曾仗着权力为所欲为,当然,也不是他们就不为自己谋划,而是把那个度把握得相当好。 他们非常明白怎样对家族最好,仿佛血脉里便在野心之上加了一道枷锁,很好的约束住了族人,让在外面打拼的柳氏族人可以无后顾之忧的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样的家族,历经几朝还存在并不是侥幸。 他感觉这一代的柳家人是以希及为中心的,所以现在,他敢说这样的话,隐隐的他知道,柳家人不会让希及处于不利的位置。 而希及和世家已经是这样的局面,那么和皇家站到同一阵营便是必然,而柳家,也必定会为希及创造最好的条件,而不是拖他后腿。 果然,柳松君只是稍微愣了愣,便笑开了,“定王爷这可真是给了老夫好大一个诱惑,若不是自问 定力还算不错,只怕就狮子大开口了。” 柳卿不插话,既然这个承诺是给柳家的,那自当是由柳氏族长做主,若是他们真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那她也好早做其他打算,对柳家,她始终是心里没底的。 柳松君看了柳卿一眼,对她的心态不说全部了解,也知道个七八分,这就是放养在外面的坏处,她提防的不仅仅是其他人,还包括了柳家,若是不让她看到柳家的诚意,不让她对柳家产生归属感,她便只会一直游离在柳家之外,会为柳氏谋利,却不会把这当成家。 “定王爷,现在老夫也想不到要提个什么要求,你看这样如何,这个承诺先记下了,以后用得上的时候再说,当然,老夫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必定是我们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怎样?” “当然可以,本王回去定当如实回禀皇兄。”阙子墨深深的看了柳松君一眼,这样的结果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柳家,果然不愧是柳家,不会被眼前一时的利益所惑。 一屋子被无视了的人心下不甘,就算他们凭仗于世家之间的树大根深,他们也无法不对这样一个承诺眼红,这简单比免死金牌还值钱。 可是他们现在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说什么,定王爷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个无疑是在敲打他们,也是在告诉他们,柳希及是皇上要保的,若是他们再不识趣,皇帝也不会客气。 姚老爷子起身,大力的用拐仗敲击了地面几下发泄自己的不满,语气也不再客气,“看样子今儿个老夫是白来了,定王爷,柳家主,告辞。” 姚家主同时起身,不过态度要好上不少,拱了拱手,“柳家主,定王爷,老夫也先回城了,告辞。” 其他人纷纷起身,不敢再逗留,回去商量对策是正经。 第一五二章司马昭之心 和初来时的气势凶凶相比,不得不说众家主离开得有些灰溜溜了,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让柳卿一番话逼得哑口无言,偏偏他们还真听进心里去了,仔细一想自家那些个小子,能拿得出手的有几个?不说和柳卿相比,就是和一般人家出来的孩子相比也得被比下去啊 像柳卿这样的若是家族能出一个,他们不也得像柳家这样护着? 很快,大厅终于又空旷起来,柳松君也没打算继续在这里说话,“定王爷,卿儿,去里面坐坐吧。” 柳卿微微躬声应了,在外人面前给足了柳族长面子。 离开大厅,柳卿便被好些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早就感觉到暗处有人在打量自己,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看到其中有父母在,柳卿一时之间也不能走人,顿了顿脚步便来到两人面前见礼,“父亲,母亲。” 柳逸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想来这还是两人相认以来第一次亲近,“卿儿,你做得很好。” 柳卿有些受宠若惊,随即笑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替家族招来了不少麻烦,父亲别怪我才好。” “这样的麻烦家族不怕,你放手去做就是。” 柳卿笑着行了一礼,无言的表示感谢,然后看向又是满脸眼泪的母亲,“娘,怎么又哭了,卿儿表现得不好吗?” “不,卿儿做得很好,好得不得了,比谁都做得好。”擦掉不停跑出来的眼泪,文语菲勾起嘴角露出笑脸,又哭又笑的样子看着哪里像是个有了四个孩子的妇人,楚楚可怜的姿态让柳逸时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把这人马上带回屋好好安慰才好。 回头看了一眼等待的柳族长和阙子墨,柳卿向父母身后的族人笑笑见了礼,“希及回来得匆忙,又有事情需要解决,等有时间了再和各位好好聊聊。” “快去吧,别让爷爷等,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大家相聚。”柳逸时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顺便提醒了下女儿柳家主的身份,希望她能服软的时候就服软,别吃了眼前亏。 “喏,卿儿知道了。” 从头至尾,阙子墨的眼光就没有从柳卿身上移开过,柳松君都已经混成精了,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眼里饱含的意思,不由得也琢磨开了,这定王爷究竟是知道了卿丫头的女儿身份还是……把她当成了个男人在喜欢?若是这样,这定王爷究竟爱的是红妆还是男色? 唔,得要好好观察才行,卿丫头虚岁已经二十了,换做别家的世家小姐早就成亲了,看她现在这样根本没有成亲的打算,也没有要恢复女儿身的想法,再这么蹉跎下去,这亲事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柳家当然不介意养这么一个出色的族人,以她自己的本事就算离了柳家也能有一番天地,可是,他总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幸福的,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老来有靠,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定王爷若真有那心思,又不是非男色不可,身份上倒也般配,看卿丫头对这定王爷也不排斥,说不定,还真能成。 再说了,柳丫头的身份一旦拆穿,他是真想不出来除了这高高在上的定王爷,还有哪个世家会不在乎其他外在的东西真心待卿丫头,若是真拆穿了身份,卿丫头不愁嫁,相反的,只怕有条件的,没条件的都会想尽办法把卿丫头娶回家去,不管她是男是女,这脑子里的东西可一点不会少。 存了这心思,柳族长对阙子墨的关注就更多了起来,寻思着要好好查一查这定王爷的私生活如何,若是后宅不安宁的,他也不会让自己孙女去吃那苦头。 想来,柳家现在吃亏就吃在入京城时间太短,各房子弟都还没有融入京城中的各个圈子,不然这次又岂会完全处于被动,还散出那样不利的流言,这方面也要下些功夫了,唔,想必只要等纸张做出来了,到时候不用费多少心思,也会有人把柳家子弟拉入他们的圈子吧,世家子再纨绔,有些东西也是天生就懂的,比如看清风向。 “对不起,爷爷,耽搁了点时间。” 柳松君回过神来,被一声爷爷哄了个满脸开花,“无妨无妨,他们也早就嚷嚷着要见见你了,一直被我压制着不让他们去城里找你,好不容易才见着你了,能这么快放你离开肯定是因为你父亲在,哈哈。” 三人继续往里走,柳松君引着两人来到一处不算大的房子,阙子墨却是知道,这周围护卫此处的人是其他处的数倍。 推开门,柳卿才看到两位长老早就在里面等着了。看到三人进来笑着同时起身,朝着阙子墨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定王爷。” 阙子墨心下并不想受礼,想追人家家里的人,还受着人家长辈的礼,怎么说都有点过不去,可是这时候这礼他又必须受着,他看得出来,希及心里对柳家是有防备的,大概真是分开得太久了,她对柳家并不是非常信任,处处留有余地,他要做的,便是成为希及的靠山,让他在柳家能抓住更多主动权,所以,这时候他绝对不能把姿态放得太低了。 “两位不用这么多礼,本王和希及是朋友,柳家主和两位长老把本王当成是晚辈也未尝不可。” 一口一个本王,还让人家把你当成晚辈,你确定不是在说反话?柳卿心下腹诽,嘴上也不说破,看着他们绕圈子说话让她总有种那是大人的世界,好难懂的感觉。 绕来绕去的说了一阵,两方都把自己想要的资料套了个差不离,也就纷纷歇了心思,端起茶杯喝茶,代表着前面的话题到此为止。 看卿丫头一副没她什么事的表情,柳松君不由得失笑,看样子他的了解一点没错,明明有个聪明头脑,这丫头对这些勾心斗角却不感兴趣,好在她也乖觉的把自己关在府里,极少去那些需要花脑子的场合,让人觉得柳公子清高之余,也多了些神秘之感,至少,她那副直肠子现在还没几个人知晓。 “卿儿,你当时说的那番话是怎么想到的?毕竟每个朝代都是如此,一旦得权得势,后代有出息的便少,这是因为什么我们不是想不到,只是没有你说的这么透彻,也没有几家会让自己孩子真去吃苦学点什么,更何况,有内宅妇人护着宠着,更是难有效果。” 话题绕到自己身上了,柳卿眨了眨眼,回得很是随意,“我就是那么一说,也没想到能把他们唬住。” 就那么一说?“可是说得很是在理。” 柳卿笑,“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装不懂罢了,纨绔子弟并不是这些家主养出来的,他们一天到晚要想的事太多,孩子一般落于妇人之手教养,试问,在后宅之中要保住一个孩子本就不易,又有几个妇人不把孩子护得紧紧的,生怕磕着碰着了,在侍女丫环堆里养出来的孩子能学到什么?若是问他们哪家的胭脂更好,他们倒是可能更清楚。” 想来确实是如此,男人的野心太大,想要的太多,又没几个人能真正不被美色所惑,一房一房的姬妾往屋里抬,女人之间小算计就多了,算来计去的,这后宅哪来安宁,能保下孩子的都是费尽了心思,当宝贝疼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吃苦,又有几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有出息? “不过,柳家好像少出纨绔。”这也是柳卿好奇的,知道自己是出自这柳家后,她也花了些心思去查柳家的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好大一跳,这才是真正的传世名门,哪是那些暴发户似的世家新贵可比的,可是这样的家族,却甚少出纨绔,足见柳家的教导有方。 “哈哈,柳家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先祖,你想到的这些他也想到了,所以柳家的孩子五岁后便会单独安排院落居住,每天早晚向父母请安,离了后宅,离了那些妇人,自然就没那么娇气了,再加上在一起生活学习的全是孩子,男孩子都有好胜之心,时间一长,就算不长进,他们也不至于学坏了去。” 柳家的孩子相比较于其他世家要辛苦许多,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柳家再不长进的子弟也不会满身浮躁气息,若在学问上真没有天份也不会有人强求,任他自己发展,想学什么自然会有人教,就算族里没人会,也会想尽办法为他找来先生。 所以柳家有柳莲柏那样把学问做到了极好的子弟,也有柳莲容那样学问学了个稀松平常,脑子却灵动异常的子弟。 得知这些,柳卿只有一个想法,柳家的那位先祖,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这份见地,可不是现在的人会有的,利用孩子的好胜心,再从旁好好加以引导,要教出几个有出息的世家子,不难。 “不过爷爷,该让族里的兄弟们融入进去那些圈子里了,柳家既是世家,就不该排除在外,高高在上的柳家不会被人接受的。” “卿儿放心,这点爷爷已经在安排了,很快就有机会。” 第一五三章博奕 柳卿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所谓的机会是指什么,确实,这是柳家的大机会,让柳家以强势之姿重新站在人前,以后是入朝堂也好,隐在民间也好,都没人能把柳家轻易踩下去。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也不行,这就是柳家人的骄傲。 若是没有柳卿奉上的纸张配方,柳家也会凭着自己的本事从其他方面着手,柳家的辅助之名不是白来的。 不说他人,就说柳卿的父亲柳逸时若是入朝堂,也绝不会弱于任何一只老狐狸,只是柳家的避世让他也习惯性的把自己藏了起来,但若是要他入朝为柳卿替掉些注意力,他是愿意的。 “定王爷,说起来今儿个事情能够这么轻易的解决还要多谢你了,若不是皇家明白的表示对柳家的袒护,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阙子墨懒洋洋的倚在靠近柳卿那边的扶手上,一点也不在乎柳家几只老狐狸会不会看出来点什么,“他们也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若是可以,柳家主还是多派些人手保护希及才好,这段时间最好还是防着点,我派去的人希及不愿意他们进内院,我手底下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女侍卫,这方面还请柳家主多费些心。” 他自家的人怎么就还需要别人来嘱咐他费心了,这定王爷是不是也太反客为主了,三个老人对望一眼,齐齐若有所思的望向一脸平静的柳卿,这丫头到底是真不知道这王爷对她的心思还是在装不知道? “这点定王爷不用担心,老夫自会安排。” 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她无尘居里除了后来的红玉和阙晓潜,哪个不是全婶安排进去的人,那八个被她赐名的使女只怕没一个简单的,虽然没见过她们动手,从细微处也看得出来。 柳卿撇了撇嘴,径自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东西弄得怎么样了?有把握弄得出来吗?” 看了阙子墨一眼,柳松君回得含糊,“能弄出来,确切的说已经弄出来了,只是没有达到你所说的标准,匠人说配比上还要稍作调整再试,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柳卿有些意外之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弄出来,她给出的配方只是个大概的配比,远没那么确切,原本以为要弄出来怎么着也得需要不少时间的。 “那我就放心了,若是什么时候弄好了,第一时间送我那里去,然后才能有其他动作,我得看看。”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柳松君大笑,这是卿丫头的想法,要是她不点头说好,他绝不会做其他动作。 阙子墨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多问,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总会知道不是。今儿个既然他来了,有些话那就必须先说在前头。 “柳家主,本王有些事想和你明说,希及不喜欢绕来绕去的说话,今儿个我也就直说了。” 柳松君做了个请的手势,“但请直言。” “本王和皇兄都相信柳家的辅助之名不是白得来的,必定是有独到之处,现在朝堂正是用人之际,希及又不愿意入朝堂,本王也不希望他搅和到那潭浑水里去,他的性子不适合,但是我相信柳家除了希及一定还有其他人才,不知道柳家主有没这方面的打算。” 柳家原本有个最适合的机会,他们却没有赶上,若是柳家子弟参加科考,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通过。 柳松君捻了捻胡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阙子墨,“若是我记得不差,皇家不久前才把世家打压下去,把权力收回来了不少吧,我柳家虽然说是避世得久了点,但是这世家之名也不是白担的,王爷就不怕柳家入朝堂的人多了,再弄出个一家独大的局面来?老夫非常相信柳家人的本事,若真是入了朝堂,他们不会籍籍无名。” 柳卿眼含佩服的看向柳老爷子,就是有这样的掌舵人,柳家才能传承这么多代吧。 “本王既然敢代表皇家说这样的话,自是不怕柳家所说的后果,本王仔细查过柳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柳松君眉眼一跳,也不在乎他所说的调查,柳家能让人查到的都是愿意被人知道的,不能让人看到的知道的,自是藏得极紧。 “愿闻其详。” 阙子墨不在乎柳松君的态度,眼角却不自觉的看向柳卿,看她没有不满才继续道:“我想柳家的家训一定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忠君,柳家传承这么多年,历经的朝代好些个,可是一直都是柳家被背叛,被皇家卸磨杀驴,但是就算如此,柳家也没有因为这些个原因而对皇家不利,只是保全自己,保全家族,退出朝堂彻底隐退,我想,这足以说明柳家骨子里的忠诚,也之所以如此,哪怕知道希及弄出来的开科取士会得罪天下世家,柳家也依然站在希及身后,换做任何人,任何家族,这都是难以想象的。” 听起来全部都像是猜测的话,可是听在柳松君三个老人耳里却如让他们呼吸困难,传承至今,柳家不是不曾觉得委屈,全心为国忠心为君,从没起过二心,但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有容人之量的。 柳家的人都有个毛病,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好比入朝堂,一旦踏入那潭浑水,必定就要走到顶端,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尽展报负,而柳家人也有这个本事达成目标。 因为太过出色的族人,柳家也曾几次面临灭顶之灾,好在一直有占卜之术庇护,每次都能险险避开,可是,那种付出全部却得来如此结局的感慨,家族史上就算叙述的再平淡,也能感觉出那种憋屈。 柳松君深呼吸了几次,才把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再激动,他也不会被这番话给撩拨了,他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定王爷的意思,老夫明白,但是,柳家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绝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天真了,现在的柳家已经远不如鼎盛之时,经不起大的动荡,不过老夫也不会驳了皇上和王爷的好意,会在合适的时候让两三人入朝为皇上效命,不妨明白的告知王爷,柳家人入朝是为帮卿儿,她需要帮手,也需要庇护,入了朝堂多少总能为她做些事,多大的权力不重要,多大的官位也不重要,只要能做实事就行,这话还请王爷带给皇上。” 这才是柳家啊,和那些死抓着权力不放的人相比,这样的柳家更值得信任吧,皇兄会很高兴的。 “本王定当一字不漏的把这些话带给皇上,也请柳家主放心,希及要做的事皇兄都会尽力支持的,本王看着皇兄那是恨不得把希及绑到朝堂去才好。” 一直沉默的柳卿掀起眼帘,明明是以她为中心的话题,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就是柳家和皇家的一场博奕,话说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一进一退之间的你争我抢罢了。 仿佛是看出了柳卿的不喜,阙子墨适时的切断了这个话题,随意的说起柳家新迁之事,再说上几句和希及在一起时的所为,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告辞。 “叨扰许久了,本王还得回宫向皇兄复命,改天有时间了再来打扰。” “欢迎之至。”柳松君三人跟着起身,嘴里回阙子墨的话,眼光却落在柳卿身上,“卿儿呢?难得回来了,不陪着你母亲吃顿饭吗?她给你收拾了个院子,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这个主人了。” 柳卿压下心底小小的愧疚,轻轻摇头,“爷爷,您和我父母说一声,我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再说,最近要忙的事很多,第三次科考今天开始了,方先生那里只怕是会登门来找我议事,还有发现的一些漏洞也要补上,这些都是不能耽搁的,请多担待。” 恐怕后面的原因加起来都没有那句需要一点缓冲时间来得多吧,柳松君不好强求,只好点头,真要算起来,他还是这事的祸首,要不是他坚持把人送出族这么多年,卿儿又怎么会如此。 “知道了,你需要的人手我已经交到柳全手里了,忠诚方面都没有问题,也有几分真本事,若是再有什么需要的,让人传个信回来即可,爷爷会给你办妥。” “喏,卿儿知道了,多谢爷爷。” “算了算了,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说谢,你不要对柳家心怀不满就好。”收敛得再好,进府后,尤其是来到这里后,那种不知道如何自处的无措他又岂会看不出来,这里明明就是她的家,她回来了却好像很是不自在,与其现在就把她拘在这里,还不如让她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好。 柳家欠这个孙女太多,做为她的亲爷爷,满足这么一点点私心应该不为过吧 亲情始终是亲情,只要柳家不做伤害卿儿的事,时间长了,她终究是会回来的,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族人,父母兄长皆在这里,早晚有一天,她会认同这个现在对她而言还陌生的家。 第一五四章三皇子离开 回程的路上,柳卿一直托腮看着车窗外,离开时母亲带泪的脸庞一直在脑子里浮现,真是个水做的人啊!若不是她主意够正,差点就败在那些泪珠子下了。 这样两人独处的机会,阙子墨自然不会放过,顶着管家娘子刀子似的眼神得到了和希及同乘一辆马车的机会,知道他现在心绪不会太平静,他也就识趣的没有上前去打扰,只是用若有似无的,不会让人讨厌的视线缠囘绵在希及身上,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 离得近了,希及脸侧细细的绒毛都看得清楚,肤质细腻得比女人还要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眉眼异样的柔和,初识时见过的风流姿态反倒是一点都不见,想来,那也不过是希及对待外人时的一张面具罢了。 以前,他还是不熟悉的外人时,希及会用那样的姿态对他,可是现在,希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那副姿态对他了,这算是由外人向内人的转变吗?这种转变……希及知不知晓? 唔,咬唇时,希及脸上居然有个浅浅的酒窝,硬是在这张脸上带出了丝丝稚气,这样的希及,他第一次见。 阙子墨贪婪的不错过柳卿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心底仿佛有一个盒子,细细的把这些收藏起来,一点一滴的,都不放过。 咦?咬唇?希及想到什么了?阙子墨移了移位置,离得柳卿更近了些,轻声问道:“希及,在想什么?不高兴了吗?” 柳卿神思不属,根本没发现阙子墨此时对她暧昧的态度,也没发现那人离她已经很近很近,近得,只要一回头,两人的气息便能交缠。 “没事,就是觉得,人生无常。”可不就是无常,把她一缕幽魂弄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在她适应能力强,几年下来把自己从里到外的变成了一个古代人,只是啊,受了那么多年的现代教育,有些事情她真无法勉强自己。 比如婚姻,她根本无法想像嫁给一个纨绔子弟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三妻四妾加无数美姬的后院生活,想想就让人毛囘骨囘悚囘然,与其那样,还不如争取争取,单身一辈子,反正,身边有红玉不是吗?关键时候,娶了她得了。 阙子墨伸出手想摸囘摸近在咫尺的人,最终改摸为拍,权当安慰,恩,安慰自己,“别想太多,有我在,你走不到死胡同,至于柳家,目前看来还不错,你若是想和他们拉近关系,以后多走动走动就是了,分开这么多年,哪是这么见一两次面就能把感情找回来的。” “也是,是我想太多了。”放松有些僵直的背,柳卿往边上移了移,靠在锦被上让自己舒服点,一番举动让阙子墨脸都黑了,就算知道希及是无心的,这种避开的举动依然让他心里不舒服,仿佛是希及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 闭着眼睛,柳卿恢复成一派悠然的样子,“快中午了,你是回宫还是去我府上?” 阙子墨当然是想跟着去柳府的,不过他现在这身装扮还真只适合进宫,再说皇兄还在等消息呢! “得回宫,希及,你身体刚好别太累着了,若是不太紧急的事就先放放,耽误不了多少事。” 柳卿睁开眼,笑得很是无奈,“你觉得有全婶在,我能累到哪里去?” 有个那么厉害的管家娘子在,确实是累不到,阙?br / 上善若书第3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阙子墨很满意,“那我就放心了。” 掀开车帘看了看,此时马车已经入了城,王爷的车驾就跟在后面,过往的人无不低头避让,看惯了这样的场面,阙子墨不以为意,转头道:“我就在这里换马车吧,不给你招来更多眼光了。” “你知道就好。”平时来的那张脸别人都当是卫家的哪位公子,他向来低调,关注了一段时间后,现在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倒是不多,若是和赦赦有名的定王爷走得近,那流言只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说她以身侍两人这样的话,她可受不住。 待得马车内只剩一人时,柳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呢?全叔在驾马车,全婶就在外边候着,阿未阿落没跟出来,颜青最近做学问很认真,她也就让他不用时时在跟前伺候了,这都没错啊,怎么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呢? 马车空间虽然不算小,但是也没有大到哪里去,怎么就会觉得空落落的呢? 明明刚才还没觉得…… 刚才有阙子墨在,难道是因为他不在了就觉得空了? 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岔了,柳卿下意识的拒绝往这方面想,空了就找个人进来陪着呗,想到这里,纠结的心思立马丢得远远的,“全婶,进来陪我说说话。” “喏。”应声而入的全婶让空间小了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 “全叔有没有和你说这次家族里派了多少人过来?”这原本是昨天就该问的话,却因为心情太差没有理会,全叔也知道,所以干脆没有来报,反正公子迟早能知道的。 全婶自然也是清楚的,内院全归她管,若是人数都不清楚,混了不清不楚的人进来伤到公子便是笑话了,“禀公子,族长派了四个侍女贴身伺候您,她们的身手要比阿未她们更高,其他家将十六名,都是族里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定能保公子安全无虞。” 好大的手笔,这一出手就是二十人,看样子柳家底子根本没有伤到,这不过是腾飞之前的低潮期而已,柳家的人,都太善于隐藏自己了,这算不算是以前的经历给柳家人留下的阴影? “安排红玉住进无尘居,她那个院子填出来给新来的家将居住,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不休息,这方面让全叔协调好。” “喏。”想了想,全婶才问道:“那三皇子那里,是不是要知会一声?若是三皇子有什么闪失……” 那皇帝能把她砍了,柳卿坐起来双手抱膝,“我回去和他说一声,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回宫也好,我这府里供不下这尊大佛。” 下一任的皇帝,还是早点回他该回的地方比较好。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全婶觉得自己还是该给主子提个醒,定王爷那心思连阿未都感觉到了,就公子还懵懵懂懂的没个防备,“公子,奴……” “公子,到家了。” “恩,全婶,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搭着全婶的手站起来,躬着身边往外走边问道,她不觉得全婶管得宽,也从没想过有些事是不是不该由着全婶管,至少到目前为止,全婶的所作所为,她都能接受。 时机不再,全婶只能叹息,“没了,红玉应该备好了午饭,公子该饿了吧。” “是有点饿了,感觉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乏力得很。” 全婶没有放手,就那么扶着柳卿往无尘居走,面对那么多世家主,哪里会轻松,今儿个恐怕就是族长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何况是公子。 派人去叫阙晓潜过来,柳卿边吩咐红玉多准备一副碗筷,他们极少中午时候一起用膳,今天一起,却是为了分离这个话题。 “先生,您找我。”阙晓潜来得很快,也没带随从,人未到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 “我饿了,先吃饭再说其他。” 是真有点饿了,柳卿吃得很快,也比以往多吃了半碗,把流失的体力全补回来了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了。 看出来了先生是有话要说,柳卿一放下碗,阙晓潜便也把碗推到一边,今天他倒是比平时少吃了半碗。 捧着茶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雾气,柳卿悠悠开口,“三皇子,你来我这府上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吧,比我想像中要久了许多,你看是不是该回宫了。” “先生这是要赶我走?”阙晓潜愕然,满脸不解,他最近没做什么惹先生生气的事啊,才来的时候还会和先生顶顶嘴,现在他都心服口服了,顶嘴都不曾了,怎么就讨先生的嫌了? 原本没打算和他解释什么,可是看到他眼里受伤的神色,柳卿还是心软了,到底,这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最是敏感的年纪,若是让他想岔了,钻牛角尖里出不来,头疼的还是她。 “不赶,先生怎么会赶自己的学生离开,要真是犯了我的忌讳,直接我就把你逐出师门了。”看他神色舒缓了点,柳卿继续道:“三皇子,最近发生的事你也知道,我已经成世家公敌了,有那冲动的只怕是会做些没脑子的事,三皇子,你留在这里,我恐怕会顾不上你。” 阙晓潜猛的起身,急急的道:“先生,我不用你顾及,我的随从是皇叔派来的人,身手都不差,我在宫里时也每天习武,父皇来考核时要是不过关会罚得很重,先生,我有自保之力。” “可是我不能冒险。”放下茶杯起身,柳卿站到身高已经和她差不多的男孩面前,“三皇子,你不能以身犯险,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如此,谨记。” “可是先生……”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看那些故事,以后我会让定王爷带给你,若是……实在有需要解答的问题,你在别人那里得不到答案的,也可以告诉定王爷,让他转达,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就能给你答案。” “……知道了。” 第一五五章所谓君父 阙晓潜自是走得万分不甘愿,直到从后门离开了还久久站在那里望着那扇紧闭了的门。 想他堂堂一个皇子,虽不说如何权势滔天,怎么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欺负打压的,却得在这时候避开,总感觉有种抛下先生于不顾的不感觉,这种感觉,很不爽。 若是他再厉害一点,若是他能让父皇下定决定立他为储,那么,他若想保护自己的先生是不是就轻而易举了? 果然,还是他太没本事了,不过,他不会一直这么没本事的,先生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君父君父,虽然是君在前,父在后,可是,那还是父,没有哪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只是一心盯着他的地位,而忘记身为儿子的本份。 但是皇家中,还有几个人记得这个本份?他不就是忘记的其中一人吗? 他有个好先生呢,给他指了条最正确的路,父皇希望他有出息,同样的,他也无法拒绝一个儿子纯孝的心。 纯孝是难了点,可是他会记得以后多关心父皇,以一个儿子的心。 “阿随,把我回宫的事告知皇叔一声,还有,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皇叔那里我会去说。” “喏。” 十五岁的孩子在柳府半年,他的成长速度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但若是去问柳卿,她会很茫然,除了讲故事,他没有教三皇子什么啊 归根究底,都只能说三皇子这人天生就适合为帝,他太聪明,太会把握机会,也太有悟性。 柳卿见了新来的二十名家将,记住了他们的脸,要是让人在这方面钻了空子,那就太搞笑了。 四名侍女原本是来贴身伺候她的,可是到底是太过陌生,柳卿拒绝了,只是把他们四人安排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依然把红玉和阿未阿落留在身边,至于全婶,那更是不用说,内院的事全由她掌管。 科考毕竟还只是试行,不像柳卿所知的朝代那般要考个几天,一天的功夫也就可以了,当然,以后很多方面都会完善,不会像这次这般容易,考题也会增加许多。 这就是柳卿现在要做的事,发现科考中的问题并解决问题,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全记得全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善的,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直到四天后,方熙锦才带着几份考卷过来,一脸的疲惫却无法掩去其中的意气风发,看到柳卿话匣子就打开了,“希及,亏得你弄出这么个开科取士,还真筛选出不少有本事的人,虽然都出自寒门,但是那股子气度不比世家子差,若是好好磨砺一番,能成大才。” 府里外松内紧的过了这几天,柳卿已经觉得哪都不对劲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说话的,自然是想好好聊聊,听到方熙锦这么说便接道:“先生,有才当然好,但学生觉得,若是一开始就重用的话反而不好,我没见过他们,可能有点以偏概全,但是寒门学子身上的那股子清高傲气是共通的,这样的人在官场很容易折损,先生觉得呢?” 方熙锦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确实如此,我在给皇上上的折子里也说起过,就不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了,若是折损在官场里,挺可惜的。” 说起皇上,柳卿想起了一事,“先生,我那些学生的考卷都被皇上收走了,一直也没给我来个只言片语的,皇上究竟是个怎么个意思?他还能期待那些个才在私塾两年的孩子写出什么来不成?我这些学生里可没有天才。” “童言稚语的反而最真实,希及,你可别贬低了那些个孩子,皇上不知道看得多开心。” 皇上那是看到他家那三个儿女的答卷笑的吧,虽然那三个是他正式的入门弟子,喝过师傅茶的,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单独教过他们什么,有点亏心…… 看希及精神还不错,方熙锦考虑再三,还是道:“希及,外面那些流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京城中人都闲惯了,有个热闹就恨不得快马加鞭的赶来看才好,更何况这次还是关于你柳公子的,你名声向来不错,也没什么错事被人揪着的,有这种把你拉下来踩两脚的机会,很多人不会放过,所以……” 所以根本压不下来,科考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没能把这事盖过了去,柳卿不知道是不是该大笑三声,这不是说明她影响力大吗?混成这样也不错了。 “要说我完全没当回事那是假话,毕竟那话不是一般的难听,但要说我天天和这事较劲,我也没有,我还要去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和自己过不去不成?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府里不出门,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是会装什么事都没有呢,还是来奚落一番。” 方家在京城并不是别人所看到的那般没有一点力量,牺牲的方家老爷子和大公子的势力在军营不小,虽然是过得早了些,但是两人留下的余荫只要方熙锦不过份挥霍,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觑,比如说某些世家暗地里的动作,他就知道许多。 自然,也就知道希及未竟的话里包含的意思。 “只要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说去,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今儿个过来找你是有东西要给你看的。” 看着桌面上的四份答卷,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柳卿挑眉等着他说明白。 “这是我们几经商讨评定出来的四份最好的,但是总要排个一二三出来,多出来的那人自然只能是第四,可是我们实在无法取舍,希及你看看,给个意见。” 就算没出门,柳卿也是知道这次的考官都有哪些人,没有主考官,方熙锦把和他齐名的其他九贤全请了出来当这次的考官,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但是好歹把这次的问题解决了。 说她是这次主考官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与其说京城中人相信那些谣言,还不如说他们很想看柳卿的热闹,毕竟柳卿的才学在那里摆着的,说他以身侍人真相信的人没几个。 看他拿起四份考卷细细的看,方熙锦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连着几日的劳累,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每天回了家又因为心里消不下去的兴奋而难以入眠,直到此刻才有了些许困意,这柳府啊,不管何时来都觉得舒适,希及倒是从不亏待自己。 这么想着,睡意渐渐袭来,朦胧着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搭了个薄被,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放心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花厅里点着灯,侍候的人身上都像是罩上了一层晕黄的光,静静的,仿佛没有生命般。 稍一偏头,便看到希及伏案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写写停停的,时而皱眉,像是写得不顺,身边候着的,是他的书童颜青,这小子最近用功得很,希及都不让他伺候了。 柳卿有所感的抬头,微微一愣方才放下笔起身,“先生醒了?睡得难受了吧,本想给你换个地方再休息,又担心扰醒了你,干脆就让你歪这了。” 拿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方熙锦很想伸个懒腰,想想到底是为人师的,形象还是留点比较好,便站起来甩了甩僵硬的手脚,“是不太舒服,不过这是我最近休息得最好的一次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左右吧,已经过晚膳时间了,全婶,你去让红玉把热着的饭菜端来。” “喏。” 方熙锦也不拒绝,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柳卿在写的东西,随即扬眉,“给皇上的?” “恩,关于科考的,想到一点就写一点,免得一转身就忘了。”把丝帛收到一边,再把那四份答卷一一摆上,“这四人都不错,我也不好说哪个更好哪个稍差,只能根据现在朝堂的需要来做判断,这个叫关研之需要放在谁手底下磨一磨,他这性子一旦为政一方,必定是要吃亏的,其他三人比他要稍好一点,也只是稍好一点,若要我说,这几人都不适合在短时间内放出去,不过……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皇上现在急于把各府城的权力收回,但是那些府城的府尹基本都被世家压制住了,不说收回主动权,估计现在和世家同流合污的居多,皇上若是想利用这些充满锐气的新贵去做点什么,我一点也不吃惊。” 方熙锦惊诧的抬头,“这话,有多少把握?” 柳卿笑笑,看到红玉拿着食盒进来,引着方熙锦在桌边坐下,待红玉都摆好后才执壶给两人倒了酒,这是红玉改良过的白酒,没那么烈了,感觉却要更绵软,更得她欢喜,没办法,她底子里还是女人,不是好烈酒的男人。 “红玉,这酒是不是又改良了?更好喝了。” 红玉笑得有点得意,“喏,我空闲时间多,便在这上面琢磨,能得公子喜欢就好。” 方熙锦也赞赏的看了红玉一眼,原本不喜希及身边留个这样的女人,怕希及会沉迷于女色,但是经常来往于柳府,见面的次数多了,看她举止不带丝毫媚态,和希及的相处也更像主仆,只是在希及的饮食上尽心伺候,心里的厌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态度上自然也就随和了几分。 第一五六章齐府公子 两人不紧不慢的喝酒,柳卿陪着吃了几口菜,有酒的场合,自然就没了食不言的规矩。 “希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把空了的酒蛊添满,柳卿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清亮亮的水色很是好看,“我猜的,谈不上有几分把握,只是觉得皇上会这么做,先生再等一等不就知道了。” 放下筷子,方熙锦眉头攒了起来,“皇上会不会太心急了,京城里这些世家还只是暂时压制下去了,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机会都会引来他们的反扑,这还是在京城中,府城都离那么远,若是府尹没本事压制的情况下去压世家,得不偿失。” 柳卿摇了摇手指,“我能理解皇上为什么会心急,世家中根连着根,京城中世家的情况肯定是传到各府城了的,皇上是想趁着他们还没有彻底连成一片前先下手,若是再给他们点时间,说不定会更难控制,至于其他的事,我相信皇上肯定是有其他安排,不会冒然动手,大预朝建国有二十多年了吧,皇上……怎么可能不做一点准备呢?” 方熙锦不再说话,细细琢磨希及这话里透露的信息,确实,皇上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难得的明君,怎么可能甘心被世家压制,既然这种不甘心一开始就存在,又怎么可能没有做准备,既然现在动手了,那就是时机成熟了。 如此,今年科考的新贵果然都会得重用,就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住。 “其实我有另一种想法,科考新贵不妨都留在京城,把现在在朝堂中得到重要的世家庶子派出去,不管他们身后的家族愿意与否,他们出自这些世家是事实,府城中的世家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得掂量掂量,而得到皇帝信任重要的世家庶子不会放过这个向皇帝表忠心的机会,必定会一心一意的为皇上办差,从世家中摸爬滚出来的人不管哪方面都要强过那些甫入官场的愣头青,若是太过匆忙的放出去,会折了他们的翼,可惜了。” 方熙锦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哪来的可惜,你和我说这些不就是想借我之口把这些话转告给皇上吗?希及,我有些好奇,你既和定王爷熟识,为什么不通过他来递话,平白把这功劳送与我?” 柳卿倚进椅背,目光悠悠的落在虚空处,“先生,我姓柳,来自柳家,就算柳家现在还是韬光养晦,但是柳家的辅助之名太过有名了,皇帝必定不会放着这么好的帮手不用,我现在名声已经够盛了,总得为柳家留点余地。” 想得还真是远,方熙锦叹息,接下了学生送来的这份心意,现在世家中大概没人不知道希及出自那个神秘至极的柳家了,再加上几天前世家联合上门兴师问罪,也被柳家不轻不重的顶了回来,护着希及的心思谁都看得明白。 若是方家出了希及这么个人,他都没把握方家会不会宁愿和世家翻脸也要保住族人,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家族大于一切。 “看样子我要白得一份功劳了,希及,你这样的学生再来十个八个都不嫌多,哈哈。” “真要这么多就不希罕了。”把玩着扇子,寻思着族里不知道把纸张弄出来没,这种软趴趴的绸缎做的扇面和纸做的真是没得比,虽然纸张做的更容易损坏,但是那种质感更得她心。 看时间不早了,方熙锦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管家娘子眼睛里都甩刀子了,“那天去柳家的世家中并不是全带着恶意,没去的也一定就全是善意,你平时留心着点,不怕叫嚷得厉害的,就怕那些不吭声的使阴招,我会在中间周旋,你也别太担心,不过要记着防人之心不可。” 柳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喏,谢先生关心。” “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学生,还总送些重死人的礼,不护着你护着谁去,好了,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叫人去方府送个信。” “喏,学生谨记。”将人送出府,柳卿心底轻快,总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不是?方熙锦这样的人不开口则已,一旦给出承诺,那必定是会实现的,她的保护伞又多了一重。 等待放榜的时间里,书局里的人难得的少,就算有人坚持着来了也没几个人真的就看进去什么了,就像经历了一场考试后总想放松几天一般,更何况还是在等待宣判的时候,还真就是宣判没,对他们人生的宣判,中了,飞黄腾达,光耀门楣,没中……若是没中,谁知道下一次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开科取士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现在还是不确定的,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于显荣不想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主动来到书局顶替柳莲容,柳家公子是巴不得从这里脱身,痛痛快快的去撒几天野,看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自是大喜,重重的拍了于显荣几下肩膀便不见了踪影,柳卿听说了也只是摇头笑笑,不说什么,那位兄长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少也是知道点的,能安份这么久已经很出乎她意料了。 世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柳府的戒备却一点也不敢放松,柳卿也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公子您一定要去吗?今儿个只怕是大半个京城的人都会出来,奴担心会有趁机下手。” 全婶一边给柳卿拾掇衣衫,一边还是忍不住告诫,比希望自家公子能消出门的念头。 柳卿双手张开,随红玉和全婶收拾,眼睛注视着全身铜镜里的,这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还真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虽然年界二十,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行冠礼,也就不用戴冠,每每只是用一根玉笄子挽住头发,没有头冠束缚着,头脑都要松快许多。 她的衣衫向来用的都是极好的面料,而且每每还有七分新的时候就不会再拿给她穿,总感觉天天都在穿新衣服,虽然觉得奢侈了些,但是,她是女人嘛,有几个女人是不好扮,不爱新衣裳的,不能涂脂抹粉的情况下,多些衣服也不为过吧,柳卿很好的安慰着。 “这开科取士好歹也是我一手弄出来的,不去看看成果怎么甘心,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着头届的状元郎呢!公子我可是期待得很,再说,显荣也是应考学子,我希望能看到他金榜题名。” 万千的劝诫都再也说不出口,全婶暗叹一声,只能提醒今儿个一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柳府的马车自柳家出现在世人面前后便挂上了族徽,更不用说不少人在盯着柳府,所以还没走出多远,便有不少人上前来攀交情,开科取士的献策者这个名头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虽然世家一直在试图削弱。 “柳兄你可终于露面了,要见着你一面可太难了。”不知道是不是觉,感觉骑马的人多起来了,柳卿掀起车帘看着外头,心下不猜测,难道是她那天那番话起作用了,那感情好,会骑马总好过马都爬不上的软脚虾,呃,她是不是也得去学学? 眼前说话的人有些眼熟,柳卿知道应该是见过的,只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只得笑笑,“我本就不爱出门,世兄若是有事找柳卿,上柳府来就是,就算我没时间,世兄只要留下话我也必定会知晓。” 柳府公子有多忙就算他不说其他人也可以想像,不然你当他这一项一项的成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柳卿这么说明明是有推脱之嫌,外头这人却是信了,看柳卿回了他的话已经很是高兴,“父亲耳提面命,柳公子是有大本事的,没有要事不得上门去扰了你,说真的,要上门来找你,我这心里也挺虚的,我们除了吃喝玩乐也没别的事,哪敢上门来拉着你胡闹。” 原本只是应酬的回话得到这样一番回复,柳卿心中法不感叹,这样的纨绔子弟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他们识好歹。 “世兄怎么没有坐马车?我看这路上今儿个倒是骑马的挺多。难不成这是京城公子们最近新出的喜好?” “哪是如此啊,柳兄你是不知道,一开始学骑马的时候我这心里有多慌,总觉得会掉下来,马稍微快跑一步都跟要了我的命似的,到今天也不过是敢骑在上面让人牵着走而已,柳兄没看到我这旁边带着多少侍从吗?要是摔下去了总能抓个垫背的不是,其他人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真不知道那些老头子们都怎么想的,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非逼着我们学会不可,比抓我们随夫子做学问还抓得严。” 一说起这个,男人满腹牢马蚤,被酒色渲染的身子和强壮远远搭不上边,坐在马上都嫌头晕得慌。 真是不,那些老家伙虽然把家族利益看得重,倒也把话听进去了,柳卿抿了抿嘴,把笑意隐下,没算让这人知道才是那罪魁祸首。 旁边也有人想挤过来说话,不过显然和柳卿说话的男人带的那一堆侍从不是吃素的,极懂自家公子心意的把人挤了开去,让旁边的人暗恨捞不着和柳卿搭话的机会。 有意意的套着话,男人也不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柳卿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不含糊,比她手底下那帮调皮的学生还听话,时间一长她也看出来了,这人,怕是在向她卖好。 仔细琢磨了一番柳家现在的处境,柳卿也不算拒绝,这时候实在不需要再竖敌了,至于这户人家的底细,想必回去一问全叔便知。 晃晃悠悠间便到了放榜的地方,就在皇宫的南门外头,大概也是来的人太多了,担心出乱子,今天在这附近执勤的士兵明显多了好几倍,城门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站着一排。 扶着全婶的手下了马车,柳卿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晃得有些眼花,她这马车已经停得够远的,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 带着纱帽的女眷都随处可见,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只是绞在一起的绢帕泄露了她们的紧张,或许,应考的人里有她们的心上人吧,又或者是亲人,总是关系密切的,希望能借着这一次机会鱼跃龙门。 可是,一旦功成名就,以前的誓言那人还会记得吗?世家都在盯着呢,若是能把这些新贵拢入家族,可不就是又能成制肘皇上的力量,世家最不缺的就是用来联姻的女人。 柳卿懒得去担心皇帝会不会竹篮水一场空,倒是对那些期盼着情郎高中的女人有些悲悯,这世间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陈世美的想法便是世间大多数男人的想法。 “柳兄要上前去看看吗?不过看这时辰还没有放榜,前头只怕也是挤不进去了。”男人依然热情得很,眼角的开朗倒是冲淡了他身上的纨绔子弟气息,这样的人其实不让人讨厌。 全叔在身后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公子,这是齐家公子。” 哦,对了,这人是在吴怀玉的菊园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齐家公子,“吴世兄若是想去凑个热闹不用理会我,人太多了我受不了,就在这里等着放榜好了,这里视线还算空旷,若是得知哪人得中状元并且他人在这里,在这里便能见着,我对这届状元郎可是好奇得紧。” 齐家公子看着前方人头攒动也失了兴致,再说难得有这单独和柳卿相处的机会,他若是放弃了那才叫笨,“我就算想去凑这个热闹恐怕也挤不进去了,就在这里和柳兄一起等吧,不瞒柳兄,我有个表兄也参加了这次科考,我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中。” 齐家公子的表兄算起来身份应该不会是庶出才是,怎么会来参加科考?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齐公子解释道他娘是庶出,但是从小和我娘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只是在嫁人时因为身份当不了正室,所以我那表兄也不是嫡系,虽说因着和我娘亲近,外公那边也还算护着,所以日子倒也过得不难,但是我那表兄心气高,想走科举这条路,我娘挂心这事,我便来看看,若是中了赶紧送个信回去,也是安她的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忽悠 孝心不错呢!柳卿意外的看了齐公子一眼,看来这帮纨绔子弟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她以往是以偏概全了。 柳卿的相貌本就醒目,更何况她现在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看到她下了马车,纷纷过来打招呼攀交情。若是能从她这里知道个内幕消息就好了,做为科考的献策人,他总能比他们提前知道点什么消息吧。 “柳公子,好久不见了。” 柳卿暗暗叫苦,这又是哪位?好像有点面熟,不会又是在那个菊园宴上见过的吧,心下纠结成一团,面上依然把风流姿态做了个十成十,轻摇扇面的动作愣是比旁人要多出几分从容好看。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出府了,众位世兄近来可好?” “可别提了,柳兄,看到我这脸上的伤痕没有,也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抽什么风,逼着我学骑马,不学就甩鞭子抽,向我娘求救都没能把我救出来,学的第一天就从马上摔下来了,这老爷子还不罢手,亲自盯着不说,还发下话,除非我摔断手脚了,躺床上动不得了,不然这马就得学,今儿个要不是放榜的日子,老头子没办法来盯着我,我还出不来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一通的报怨引来其他人的附和,“我家也是,就我所知,好像最近不少兄弟的日子都差不多是这样,这些老爷子是不是串通好了?他们怎么就想到这茬了?不会想把我们丢到前线去吧?也没听说最近边境不稳啊!” 纨绔中真是有聪明人的,柳卿用扇子掩了掩嘴角,把那丝幸灾乐祸小心的收好了,也不答话,就听着他们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这种感觉,真让人愉快。 “柳兄呢?应该比我们都好过吧,你要是学骑马的时候摔着手了,那可是大损失啊!” 没料到话题这么快往自己身上转,还这么不客气,柳卿眨了眨眼,一副无辜极了的表情,“若是各位世兄都学会了,我自然也是逃不了的,不然以后出去,世兄都骑马,就我一个坐马车,那不就成笑话了,本公子可不想被人说是软脚虾。” “若是摔着手了写不了字,那不就糟糕了。” 听声音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人,柳卿望了过去,很陌生的一张脸,她最近又得罪谁了?明明就没出门啊! “这位兄台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摔着手?这么多世兄学骑马也没见谁真摔着手脚了,受点小伤我想我还是能受得住的。” 其他人也明白过味来,纷纷看向说话之人,想知道这向柳卿当面挑衅的人究竟是哪座山头的,哟,可不就是一座小山头的,京城新贵中仅比姜家稍不如的袁家公子,平时就和他们不太对盘,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最是看不起人,这是想和柳卿过不去呢?啧,这满京城看柳卿不爽的岂止一两人,可是当面和柳卿过不去的又有几人?再看他不爽他们也得承认这柳卿是真真有才,不是捧起来吹出来的。 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自己身上了,袁家袁承志更是抬高了下巴,“马是畜牲,可不是你写个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以柳公子这身板若是摔下来,莫说是手了,只怕是脚都难保个完整,可不就是大损失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恩,放在男人堆里确实太过瘦弱了,不过也没人刻意拿这个说事过,京城这帮子世家子弟都喜欢在红粉堆里打滚,酒色中泡久了的身体能强壮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比她高了点,比起瘦弱程度,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再一看说话的男人,恩,确实比她要强,和练武的人当然没法比,但是在眼下这一众男人当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估摸着他家应该是武将出身。 “柳卿谢过兄台关心了,这倒是提醒了我,得挑匹性子温顺的马才行,全叔,记住了?” “喏,小的记住了。” 袁承志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他差点呕血,再想反击,柳卿已经不搭理他了。 “吴世兄怎么也来了,这都成全城聚会了。” 吴怀玉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推开搀扶的人自己走时还踉跄了一下,柳卿很怀疑这人是不是还没醒酒。 “我可是一听说柳兄出门了便从美人身上爬起来准备护驾了,够朋友吧。” “你还是先护着自个儿吧,这得是喝了多少酒才能在这个时辰还没醒酒。”挨得近了却也没闻着太多的酒味,应该是过来之前好好洗漱过一番了,也是,要是一身狼狈的过来,那也太掉面儿了。 指了指自己的马车,“要不要在外面坐会,你这个样子不会还是骑马来的吧。” 一说起这个吴怀玉就满脸的痛苦纠结,没什么形象的在马车的驾车位置坐下,大吐苦水,“柳兄,你说老头子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真打算磨一磨我们丢到战场上去啊,那刀我都提不起来,十箭有十箭得脱靶,出门除了骑马就只能步行,你说我还有得选择吗?” 得,又一位被折腾了的,看样子那些老家伙们还真是铁了心要好好练练这些公子哥儿了,柳卿暗笑,今天出门真是出对了,看的这一出一出的戏比看状元郎还有意思。 “老爷子要真敢把你放战场上去便得有心理准备肉包子打狗了。” 还在晕眩中的吴怀玉没琢磨过味来,傻傻的问道,“怎么说?”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哈哈哈。” “哈哈哈。”其他人也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连袁承志都差点没崩住,险险的转开头偷着乐去了。 吴怀玉翻了个白眼,“你们笑个什么劲,也不想想,要是我要上战场,你们哪里逃得了,别告诉我你们的马车还没被拆了。” 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的马车要是没被拆了,哪用骑马出门,老爷子最可狠了。 大家都是难兄难弟,继续说下去就是揭自己的伤疤了,自觉的转了话题,“柳兄,你要把我们当兄弟就老实告诉我们,这开科取士真是你给皇帝献的策?” 柳卿笑得露出满口白牙,“是。” 这事情既然已经掀出来了就不可能再瞒下去,与其被人左猜右想的,还不如直接认了,反正都被欺上门来问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瞒的。 大概是没想到柳卿会回答得这么痛快,一瞬间的静默后,才有人问道:“这么做你家那些老头子能放过你?这不是和世家过不去吗?” 柳家人啊,“还好,他们挺支持我。” 其他人无言了,他们再无知也看得明白开科取士对世家利益的损害,这柳卿置他柳家的利益于不顾,居然还能得到支持,要是消息无误的话,这柳家不仅是世家,还是世家中的世家吧。 柳卿看他们变脸看得有趣,心中一动,便解释起来,“呵呵,要是掰开了揉碎了想,开科取士其实于世家并无不利,只是有些人看得不够长远而已。” 悠悠的把话题停在这里,和柳卿最熟的吴怀玉不干了,“柳兄,不厚道了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存心让我们难受是不?” “我这是在组织语言,要是之乎者也的来一套,你们能听得懂吗?”。柳卿也不客气,她看得明白,和这帮人相处若是太过客套了,他们反而不会把你当自己人,你越是不客气,他们反而越是热乎。 “那你慢慢想,我等。” 站的时间有些长了,全婶从马车里拿出一张小马扎扶着柳卿坐下,其他人见状眼红得不行,要是他们的马车还在,里面也放了这么个玩意,现在骑马,总不能在马上还绑一个吧,好在他们的家仆都是神通广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个的圃团,享受惯了的公子哥儿也只能将就了,总好过席地而坐不是。 一时间这里倒成了一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吴怀玉也坐到了圃团上,坐在马扎上的柳卿便显得高人一头了,远远一看,倒像是师者在为一众学生解惑,让等得无聊的人慢慢围了过来,尤其是在认清中间那人是柳卿后,不少人更是干脆的有样学样拿了个圃团坐下。 在想着怎么说他们才听得懂的柳卿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其他看到的人也当没看到,一径的等着柳卿解释,毕竟,坐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嫡子,以后家业是要交到他们手上的,现在玩乐归玩乐,有些事情他们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无知。 “从眼前的利益来看,开科取士确实伤到了世家利益,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通过做学问来拼前程,这里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和勤苦用功的寒门学子一拼的?没有吧,所以世家就觉得以后的朝堂要大洗牌了,世家的势力范围会进一步缩小,要这么想也没错,位置就那么多,有人坐下去了,就必然有人没了坐位。 但是你们忘了另一部分人,你们?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35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们的庶出兄弟,这是他们的另一条出路,以往嫡系压制庶出,有几家的庶出子弟是有出息的?他们再努力,到头来也只能仰你们鼻息生存而已,若是他们能凭着自己的努力通过科考,这不但给了他们一展长才的机会,也能为世家争取更多的利益,这点,你们不能否认。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是嫡出也好,庶出也罢,都是和世家紧密相连的,你们现在可能已经在担心以后压制不住庶出的兄弟了,可是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撕破了脸庶子就能占到便宜。 你们仔细想想,这么一来,世家的利益究竟是有损还是占到了便宜?也只有这样,嫡出的子息才能有危机感,不至于只学会了吃喝玩乐,却连一本论语都背不全,大预朝和世家一直是相辅相成的,若是以后的世家子弟都是这样的,能兴盛几世?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没了大预朝,世家又如何还能称之为世家,后果如何你们去查查史书就知道了。 开科取士为寒门学子开了方便之门,但要是世家子也走这条路,以世家的人脉,根基,他们的未来又岂会不如寒门学子?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柳卿也不是点石成金的神人,能做的不过就是多动动脑子提点建议,我希望这个朝代能辉煌得更久一点,没有战乱,安安平平的过日子。 在这个范围之内,大家都各退一步又如何?我相信,没人愿意战火再起吧。”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好像连呼吸都停滞了,这些是他们完全没想过的,平时为个女人大打出手的事倒是做过,也是,要是大预朝没了,他们世家又哪里算得上是世家,不过是亡国之臣罢了,不要说为女人一掷千金大打出手,恐怕连命都难保住。 可要是让庶子出了头,掌了权,他们还压制得住吗?只是柳卿说得也没错,庶子再风光,也不能离了家族,没有家族在后面操持,就算是当了官也别想当得顺当。 要是这么说,这开科取士对世家还真是有利无害?可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围在后面的人群已经很多了,除了前面坐着的,后面站着的更是不少,皇帝隐在人群里,心下对柳卿的满意又更上一层,这一番言论要是对那帮老狐狸可能效果不大,可眼前这帮子人嘛,到底还是年幼了些,再聪明也有限。 可是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却又极其重要,世家下一辈的掌权人,要是这些话在他们心里生了根,对以后的影响不言而喻。 这个柳希及啊,怪不得闻听非他不可,原本心里还是有点不乐意,现在想来倒是也好,把这样的人拢到皇家总好过放在外边。 偏过头看了皇弟一眼,那眼里都快柔出水来了,自己这弟弟对女人什么时候有过这表情了,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放话要成全了,便不要让他失望了,这皇弟啊,对他这兄长已经做到了一个弟弟能做的极点,他又何必因为这事伤了他的心。 罢了啊罢了。 第一五八章嫡庶之争 “放榜了。”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喊,刚刚还限在沉思中的人纷纷清醒过来,各种复杂眼光扫向柳卿一阵后各行离开。 吴怀玉这会也清醒了,若论位置,他一直离柳卿最近的,看柳卿眉眼间一派悠闲,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的言论会给他带来怎样后果,心下对他的佩服又增加了一层。 “柳兄不去看看皇榜?” “不着急,最后贴的才是我想看的,全叔,你派个人去盯着点,我就不去挤了。” “喏,小的已经派人过去了。” 所以说全叔好用啊,不用她吩咐就安排妥当了,满意的点点头,看吴怀玉还坐那没动,挑眉问道:“怀玉兄不去看看?” 吴怀玉抚额,“我这头还晕着,到那人群里一挤还不得晕过去,反正我们吴家也没人来应考,凑个热闹就行了。” “你这日子过得真逍遥,我要能放开了和你们玩乐其实也挺好的,也不用平白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柳卿是真心这么觉得,当个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好,至少自在得很,哪像她,什么时候都得端着,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她若真是个男人,每天醉卧美人膝的日子只怕也拒绝不了。 人生一世,不就图个舒心痛快么? 吴怀玉也听得出来她话里并没有挤兑他的意思,只是依然不爽,“得,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你要真和我们一样天天花眠柳宿的那才是浪费了你那一身本事,我脑子要是有你好用,嘿!也不会天天这样混吃混喝了。” 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移开视线看了下周遭,这一看倒把她吓一跳,她知道来了不少人,但是这皇帝和阙子墨怎么也在其中?不要以为易了容她就认不出来。 这里的世家子有几个是没进过宫参宴的,面圣自然不是一次两次,皇帝就算是穿一身普通衣着也肯定会被认出来,这一番易容,要不是阙子墨在他身边,柳卿都要认不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会一眼就认出来阙子墨……柳卿拒绝多想,那么熟悉的眼神,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起身走过去拱手一礼,“两位怎么也来了。” 皇帝满意于柳卿今天的表现和刚才的识趣,笑意盈盈的道:“朕……我也想第一时间看到这首届的状元郎是什么样子,这可是以后的栋梁之材 “也不过一酸书生罢了,能不能长成栋梁之才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官场上会吃人,希望他们能承受得住才好,别平白折了那一身傲骨。” “哈哈哈,”皇帝笑得快意,“能磨到最后的就赢家,我等着看 至于这个磨刀石会折损多少人……那不是他关心的事。 就算一百人里磨掉了九十九个,不也还剩下了一个么?他只要好好用这一个就行了。 帝王心啊,向来是这么薄情的,翻阅过华夏五千年历史的柳卿一点也不意外,不够狠的人当不了皇帝。 大概是太过用心,柳卿在想什么,阙子墨总能猜到一些,这会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心软了,幸好他拒绝入官场,不然哪怕他再聪明也会被官场的黑暗所吞噬,那真是个吃人地方。 “公子,三甲全张贴出来了,上面没有于公子的名字。” “继续去守着。 “喏。” 皇帝听得眉眼一扬,“以前帮你看书局的那个?” 柳卿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底细的被人探知,坦然的点头,“我看他学问不错,试一试总是好的,就算中不了也坏不到哪里去,当是积累经验了,下一次再去就是。” 皇帝轻笑着摇头,这也就是柳卿喜欢这么光明正大着来,若是她私底下和他说一声,或者和闻听提一提,最不济和方熙锦打个招呼,要给那人谋个差事还不是易事?他偏偏要走阳关道,真是……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加欣赏 柳卿清楚于显荣的本事,一甲肯定是没他什么事,方熙锦拿去给她看的四份答卷里没他,三甲里没他,要是二甲再没有,肯定就落榜了,他还是继续给她守着那书局吧,机会她给了,是他自己没抓住。 看三人相谈甚欢,其他人倒也识趣的没有围过来,只是打量柳卿的眼光里多了许多东西,更有人想私下和他聊聊,得到些更有用的信息,嫡庶之争古来有之,若是东风压不倒西风,反被西风压制,那又将如何是好? “公子,禀报公子,于公子中了,二甲第十一名。”气息有些喘,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兴,谁不知道于显荣是公子的人,那自然就是自己人了,他中了,也是给公子长面子不。 柳卿眉眼都飞扬起来,二甲十一,还不错的成绩,看样子她那书局真的要再找个能长期看守的人了,莲容大哥那性子是熬不久的。 “很好,你回去送个信,叫府里今天多准备些好酒好菜,给显荣庆功。 “喏。” “全叔,你派人去城外酒庄给于父于母送个信,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若是他们愿意,就把他们接到柳府来,一起热闹热闹。” “喏。”  皇帝摇头失笑,这是完全当他不存在了啊,当着他的面就安排开了。 阙子墨却爱极了希及现在这副模样,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天天都能让他这么高兴,希及的高兴满足向来都来得很简单,不用功名,不用利禄,和权势无关,一壶好茶就能让他开怀。 说起这个,记得皇兄那里有府城上贡的好茶饼,一会回去后得向皇兄要点,趁着希及今天这么高兴,他也借花献佛了。 “柳兄,我家表兄中了,二甲五十六名,哈哈哈,他居然真中了。”沉默了很久的齐家公子突然跑过来,一脸的雀跃,那股真心的高兴让柳卿也不由得笑开了,“很好啊,有派人回去报信吗?” 因为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鸣锣报喜什么的都没有做安排,她是忘了,皇帝……估计想都没想过。 “派了派了,我娘得高兴坏了,柳兄,我也得回去了,我娘肯定准备过表兄那边一趟,我得去陪着,有时间了再上门叨扰,不要给我吃闭门羹啊!” “放心,一定不会,快去吧。”她喜欢有孝心的孩子,就算一个人有万般的不是,只要孝顺,就算不得一无是处。 得了保证,齐家公子拱手一礼,再匆匆向柳卿身边站着的陌生两人拱了拱手全了礼节,在侍卫的帮助下上了马,哒哒哒的离开了。 “这是哪家的?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皇帝眯起眼看着骑马远去的人,世家的表兄怎么说也是世家,怎么会来参加科考?哪家的小子这么有先见之明知道要走科举这条路了? “我也只知他是齐家,以前见过一次,不太熟,不过他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纨绔习性是有,不过孝心不错。” 解释完,转念一想柳卿就想到了皇帝为什么这么问,肯定和她当时的想法一样,赶紧把他那表兄的事说了一遍,一听是庶出的,皇帝就了然了,庶出的向来比嫡出的要来得知事有出息,现在朝堂上不就有好几个庶出的世家子息?而且都还做得挺不错,他用得很顺手。 想起这事,皇帝向阙子墨打了个眼色,阙子墨手变幻了几个手势,原本离得柳卿不远,想借机上来攀谈的人便被隔离开了,这一片瞬间就空旷了许多,说上几句悄悄话还是不会有人听到。 皇帝压低了声音,凑得离柳卿近了些,“你那些话是不是有特别意思?” 柳卿装傻,“哪些话?” “别给朕装迷糊,就是你刚才和那些世家子弟说的那些,要不是有了什么想法,你会这么出头一次?” 确实不会,柳卿挥开扇子扇了扇,“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与其让世家联手算计这事那事的,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我不信嫡出的和得势的庶出子息能平和相处,得了势的人能像以前那样对嫡子低头?嫡子又哪里容得了庶子在他们面前张狂,这矛盾不是想化解就化解得了的。 但是他们又是互相依存的,庶子再厉害也需要世家这张保护伞,被驱离出家族的庶子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您也知道,而嫡子不到必要的时候也不会把能干的庶子推出去,家族就是那根绳子,谁都别想逃。” 皇帝不聪明吗?当然不会,尤其是做为一个开国皇帝,他的智慧绝对不是柳卿这样一个没阅历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能比拟的,但是他的头脑已经被固化思维了,庶不如嫡,立嫡不立长,这是这个年代特有的,就比如说他自己的子息,要不是皇后没有儿子,其他儿子根本不会有登顶的机会 这般利用庶出的子息来牵制嫡子,实际上也是在鞭策着嫡子除了吃喝玩乐外也要想想其他,要是被庶子完全压制住了,再嫡出只怕也保不住位置。 高啊,实在是高,皇帝看向柳卿的目光如同在看着一样稀世宝贝,闻听要不能把他拿下,他都得扼碗。 第一五九章 三甲 “禀公子,一甲三名出来了,状元名喻奕,榜眼名喻世南,探花名葛宁卓。” 柳卿点了点头,对这三个名字并不陌生,可以说这个排名最终还是她的意见,她今天来也不是对这个好奇,而是对着三个人的相貌和反应好奇。 人都有好奇之心的嘛,虽然柳卿平时表现得稳重了点,但是该有的好奇心她还是有的。 “你们去盯着点,看这三个有没有来,若是来了指给我看看。” “喏。” 阙子墨闻言皱眉,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希及对他们几个感兴趣?” “当然,这可不是捧出来的才子,是真正靠自己的本事打败了无数人得来的,名符其实。” “几个才子到了你面前还敢自称才子的,希及,你可不要给才子们太大的压力,哈哈。”皇帝戏谑的看了眼还不知道自己在吃味的皇弟一眼,难得看他这么没把握的样子,十几岁的时候这弟弟就表现得像是个老头子了,现在更甚,倒是这柳希及出现后让他渐渐有了点活力。 柳卿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连本论语都背不全,两位信吗?” “怎么可能。” 看他确实不像是说笑,皇帝疑惑的问到:“真背不全,晓言都能背的顺畅了。” 把玩着扇子,柳卿心底暗笑,这下担心了吧,叫你把那些皇子皇女往她这丢,“皇上看我像是说假话吗?我的所学有一大半是自学的,我只能说我看过的书一定比别人多,却不能保证在解析和背诵方面就一定比别人强,要是一本都要背下来,就像我活的这二十年来哪里够,吃透了理解了就差不多了。” 不敢置信的摇头,皇帝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这柳希及说的又确实如此,一个人再厉害,他活的年岁摆在这里,要么他就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要么就是捡着有趣的学了看了,涉猎的面广了,脑子也就活了,想来,这柳希及可能是后者。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崇拜的柳公子连个论语都背不下来,不知会是什么个场面。” “群起而攻之?!哈哈,我就是觉得那些书里面的东西确实挺有道理的,但是这道理理解就够了,用不着非得背下来不可,背下来又能如何呢?就比如那些世家,圣人之言里可有叫他们和皇上争权?他们还不是争得欢,再比如那些为夺家产用尽手段的家族,圣人之言可有教他们祸害手足?都没有,这是人类的天性,不用教的,有些道理不是书上有的,而是来自于生活,与其花那些时间去死记硬背,倒不如多多理解,不然学与不学,有什么区别?” 皇帝失笑,要是所有人都有这觉悟,那他这皇帝就可以睡安稳觉了。 看着飞奔过来的侍从,再看看不远处集中起来笑闹的人群,皇帝眯起了眼,那大概就是即将为他所用的人才了。 果然,“禀公子,除榜眼没找到外状元和探花都在,现在被围着道恭喜的就是他们两个,很巧的是,这两人住在同一间客栈,平时也有见过。” “这客栈的风水还真是不错,估计下一次的科考,那家客栈要爆满了。”柳卿歪头望了眼两人,暗想幸亏两人不愿意暴露身份,他也能自在点,不用端着恭敬的态度对待,“两位要过去瞧瞧吗?” “当然,我也很感兴趣。” 皇帝开了口,其他人就不用问了,柳卿识趣的侧开一步,在皇帝身后半步跟着,和阙子墨并行,虽然这人身份也不低,但是平时自在相处惯了,也没想着要再退半步了。 阙子墨眼里隐现笑意,不着痕迹的拉进了和希及的距离,这种并肩而行的感觉,挺好。 走得越近,众人的表情看得越加清楚,成绩出来了,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看着那些衣着寒酸,一看就出身不好的学子一脸失落,柳卿心里并不好受,她给了人希望和改变际遇的机会,竞争却是残酷的,最终能留下的也不过是两百余人而已。 阙子墨时时关注着柳卿的表情,凭着对他的了解猜到了他这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这希及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些,“这事怨不到你头上,希及,你不用把这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柳卿轻笑着摇头,“我不是圣人,不会担这些莫须有的责任,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不够强,不够努力,机会只给做好了准备的人。” “说得好,机会只给做好了准备的人,闻听,这三人这段时间在京城的动静你查一查,至于他们的底细,查详细点。” “喏。” 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两人明明都高兴傻了还强忍着向跟他们说恭喜的人还礼,虽说衣着不够华丽,但是两人挺值得腰杆却让人无法反感,这是这个年代的士子才有的风骨,哪怕只是一袭寒衣,也不减其风度。 “还不错,得意而不忘形,定力还算过得去。” 皇帝的点评让柳卿无言,这世上定力好到无可动摇的有几人,这般定力好也不过是因为诱惑不够罢了。 不知道十年后,这官场上是不是还有这二人。 官场啊,是个吃人的地方。 现在再清明的心,也终有一天会被腐化,这样才能适应官场,要是始终保持现在的清明,要么踩了雷尸骨无存,要么被遗忘在哪个角落,再也无人记得。 心若被腐化也没问题,可是可不可以为自己腐化的同时也记得初入官场时的雄心壮志呢?一旦权势在手,稍有心思,便能惠于民。 想的有些远了,柳卿抓回散了的心思,忽然就失了兴致,她在忧国忧民些什么呢?这些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保得自己这一世的平安就行了,到时候两眼一闭,这世界就算毁灭了也祸不及她。 “皇……呃公子,人也见到了,我先回府了,有些累。” 阙子墨再聪明也没想明白希及这突然之间的意兴阑珊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你难得出门一次,不如和我们一道走走,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妥当了。” 柳卿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段时间写东西写得有点多,脑子一直昏的,人多一闹就有些受不住,对了,闻听你什么时候使个信得过的人来我府里一趟,我写了些东西,有两份,其中一份是给三公子的。” “知道了,这些事还不急,你别那么逼自己,慢慢来就是。” “习惯了,想到什么要是不记下来就担心会忘掉。” 看两人不自觉的缠绵,皇帝轻咳一声,“希及,虽然那些东西于我而言确实非常重要,但还是希望你能保重身体,有你才有那些,这帐我算的清楚的。” 她这辈子也脱不开这个为人奴役的命,现在还算好,稍稍为自己争了个主动权,不用处处受限,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想想平日里在柳府她一个人做主的日子,心下也就舒坦了,她的柳府可不就是她当大王嘛。 “多谢记挂,我会留着这条命的,先走了,闹得我头疼。” “去吧去吧。” 回程的路上,吴怀玉坚持同行,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待她回来时吴怀玉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弹,喝酒喝浑了?看了此时侧躺在她马车里的人,她有点后悔一时心软担心他从马上摔下来让他上马车了。 全婶跪坐在角落里,对自家公子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无奈得很,在这么下去,公子可别真把自己当个男人了。 “柳兄,你说的那些会不会就是以后我们需要面对的情况?”冷不防的,吴怀玉开口道。 柳卿愣了下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了,庶不如嫡古来便是如此,现在庶子有了出头的机会,肯定会努力起来,就算短时间内还是争不过嫡子,但是下一代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嫡庶之争将摆到明面上来。 这大概就是吴怀玉跟着她回转的原因吧,作为吴家的嫡长子,他感觉到压力了。 扇子敲击着掌心,柳卿问得认真,“吴世兄,你说句实话,心里是不是有些怨我,要不是我弄这么一出,身为嫡子的你照样吃喝玩乐,根本不用想这些。” 吴怀玉坐起身来,县汽车连看了看外边走到哪了,估摸着还有时间谈一次心的,这才倚着车壁:“别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我倒是可以理解你这做法,史书我也看过,哪朝哪代都有一个通病,不管是皇家还是官家,都是一代不如一代,以至覆灭,你这计策倒是能改变这个状况,只是……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没有谁愿想着那么远的事。” 这还真是个明白人,柳卿往后一躺,提了个建议,“吴世兄,入朝为官吧,你适合。” “我?”吴怀玉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哪里就适合了。” “我不会看错人,你这性子很适合为官,再说,就算你不入朝堂,只怕也逍遥不了多久了吧,你们这一辈嫡子都差不多玩到头了,成婚继承家业已经迫在眉睫,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父亲会很高兴的。” 第一百六十章 小米的家事 吴怀玉抿紧嘴角,他对入官场并不是那么抗拒,世家族长最终都会在朝堂拥有一席之地,就算是现在世家实力被削弱了许多,大势上依然如此,只是位置没那么重要了,皇帝在抓回皇权。 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是一早就定下的,他现在入官场也不过是吧时间提前而已,若是能得占先机,说不定还能为家族争取到更多好处。 这就是世家子的悲哀,不管什么时候都以家族为先,骨子里就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是该好好想一想了,家里老爷子本就说过让我开始收心,看他那意思是要我管事了,去朝堂上磨一磨也好。” 柳卿大笑,幸灾乐祸的姿态,“好日子到头了啊!” “也不看看是谁害的。”吴怀玉可没那么好唬,前后一串连基本就把事情摸了个差不离,不过有些事他也认同,也就没什么课计较的了。 柳卿一派闲适的一手撑头似笑非笑的反问他:“我得什么好处了?” 还真没有,要是他所的消息不假的话,这人现在虽然被重重保护着,依然被人盯上了,等候机会给他个教训,虽不见得真会要他命,三五个月下不了床还是很可能的。 “顾着点自己吧,以后尽量少出门,能混成一番局面的,哪家手底下都不是干净的。” “多谢提醒,我柳府不说现在是铁东,也没那么容易让人得手。” 懒懒散散的谈了一路,原本交情只能说是比一般世家公子好点的两人倒是亲近了不少,吴怀玉是个真正的纨绔,却也不是草包,该玩的时候他疯玩,该担起自己担子的时候他也毫不含糊,家族一代代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他非常清楚自己要如何做才符合自己的身份。 在岔道口分开,掀开车帘看他摇摇晃晃的上马,柳卿很是欢乐的道:“要是摔下来了记得护着点脸,手脚养一养就好了,要是摔倒脸就难看了。” “借你吉言,你们听到了?要是公子我摔下来了先护住本公子我的脸。” “喏。” 还真应喏啊,柳卿大笑,飞扬的眉眼让吴怀玉觉得自己肯定还宿醉未醒,不然怎么觉得这柳公子长这么漂亮呢? “告辞了,吴兄,有些事好好想想。” “告辞!” 安然回到家里,看全叔全婶皆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摸样,柳卿就知道自己莽撞了,这一番出门还不知道后面跟了多少尾巴,保护自己的,伺机下手的,两人肯定是时时都提高着警惕,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放心,没特殊事我不出门了,对了,全叔,吩咐房门,让他机灵点,这些天应该会有一些人来登门拜访,让他不要怠慢了,只要不是来闹事的都放进来,我也想见见某些人。” 齐府公子,吴怀玉,新贵前三甲都是有可能登门的,这些人她都愿意见见。 “喏,小的会叮嘱他们。” 进了无尘居,便看到好久不见的小米在和其他人说话,眉飞色舞的,一脸压不住的快乐,柳卿对这小米挺喜欢的,机灵的孩子总是容易得人喜爱。 “呦,小米怎么舍得回来看看公子我了。” 小米跳着脚站起来,一脸绯红的行礼,“小米见过公子,小的想常回来的,可是酒坊里事多,小的不敢辜负公子的托付,而且,而且有师傅酿出了新酒,晓得想又了成果再来向公子禀报。” 是酿出新酒了啊,难怪这么高兴,柳卿看他又高新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更想逗弄了,“公子还以为这人一放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了呢!早些时候我还在猜你是不是被哪家姑娘迷得魂儿都丢了,正想着要不要去帮你解决了这终身大事,你便回来了,小米,老实和公子说说,你有没有看中哪家姑娘?公子我给你做主,一定给你娶来。” “公子……”小米窘迫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给他钻就好,其他人纷纷忍笑,公子还是这样,总喜欢逗小米玩,这么多次下来,小米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也怪不得公子老是逗他。 心情舒爽的柳卿顿觉神清气爽,琢磨着是不是把小米留府里比较好,时不时的来逗个闷子也好,不过看他这快乐的样子,显然在府外混的不错,啧,还是得了。 “不是酿了新酒么?拿来给公子我尝尝。”在阴凉处的石桌旁坐下,柳卿打开扇子扇了扇,这天气真热。 “喏。”看公子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小米快活的走到一边把用冷水泡着的酒坛提过来,红玉把早就准备好的壶盅拿来满上,凑到柳卿嘴边,就算明知这人是女儿身,可是平日里相处时又总是忘了,谁叫这柳公子女儿娇态不见,倒是把男儿的风流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柳卿也不接过来,先是闻了闻,其实从一倒出来便闻到了酒香,这离得近了更觉浓郁,酒色清亮,完全没有浑浊之色,很好,至少看相完全过关,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浅浅的抿了一口,才入口便被那灼热的感觉吓一跳,这么烈?看了忐忑不安的小米一眼,柳卿再小心的抿了一口,入口就如火烧一般,下了肚却没有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才喝了这么点,全身便开始冒汗,这种酒……不适合京城这些寻欢作乐的人,倒是有两个地方可以去——边境和寒冷的北方。 说起这个,她那个酒坊倒是太过小打小闹了,现在有柳家在身后,不如把酿制之法教给柳家,她只要在其中收取一成利…… “公子,您觉得如何?” 就这红玉之手吧酒盅中的酒全喝完,再感觉了一番那种火热的感觉,柳卿才问道:“这酒的后劲如何?醉酒后反应大么?” “小的试过,酒的后劲很大,但是醉酒后却并不会像一般的宿醉那般头痛。” “你亲自去试的?”看着小米那个红红的鼻子,老人说这是酒糟鼻,有这种鼻子的人皆好酒,她不知道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有几分准,在小米这里倒是应验得很。 小米脸又红了,像是很不好意思于自己的好酒,“喏,小的想知道这酒好不好,若是不好,下次再改进。” “算你会说话,公子我放过你了,这九不错,不过在京城可能不太好卖,全叔,你回族一趟,代表我和族里谈笔生意,酒坊的酿酒方法我教给族里,但是我要占其中一成利。” “喏。” “现在就去吧,这买卖好做的很,大有赚头。” 看全叔疾步离开,柳卿看着目瞪口呆的一众人,没好气的道:“怎么着,公子我就该无偿交给族里才对?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要是需要动用一笔金银做点什么私事,我也总不能向族里开口要。” 红玉捂嘴一笑,万千风情,“公子做事自有公子的道理,我们遵从便是了,刚才也不过是一时没适应过来,公子不要多想。” 也就公子敢这么和家族谈生意,换了别家,谁有这胆子?你的就是家族的,家族的,却不一定给你,公子的做法哪能让她们不吃惊。 柳卿呗红玉几句话顺毛了,口气也好了,“小米,这酿酒方法是酒坊里的师傅想出来的?” “回公子,是三个师傅一起琢磨出来的。” “很好,重重有赏,每人二十金如何,家里要是有困难的帮她们解决了,全婶,这事交给你。” “喏。” 二十金于世家来说不算什么,于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一笔财富,穷其一生可能也只能攒得几两银子罢了,若是再有点天灾人祸,死时可能也只能身无分文,真正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有了这种奖励在前,何愁以后不为柳家酒坊谋更多利益,就如家具厂那边,一旦他们做出新东西,柳卿也赏得极其大方,有了动力,他们越加卖力,现在已经不用柳卿再给图纸了,匠人自己研究出来的,自有这个年代才有的那种韵味,比柳卿的一味时尚前卫更要适合这里。 “唔,小米也有大功劳,公子我也得赏,小米,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只要公子能得到的一定给你弄来,要是没有想要的,公子也赏你二十金。” 小米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道:“小的不要二十金,小的……小的想请公子做主。”说道后面,小米直挺挺的跪倒柳卿面前。 看着一向腼腆又害羞的小米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柳卿心直往下落,直觉不会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但是不说她刚刚有言在先,就光凭小米是她的人,她也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去,她向来护犊子护得紧。 “你起来,全婶,屋子里凉了吧。” “喏,温度降下来了。” “嗯,小米,你跟我进来,红玉,你去给公子我泡壶好茶来,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喏。” 小米的身世如何柳卿没有仔细询问过,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能进得了无尘居服侍的,身家肯定是清白的,不说一定出自柳家,至少也是和柳家有点关系的。 说为他做主,一时间,柳卿也想不到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毕竟不管柳家有没有入世,柳家在京城的势力都肯定是守望相助的,不可能任一家被欺了去。 除非,是小米自家的问题。 事情果然和她猜测杀不多,说起来也俗套,不过就是亲娘过世,厉害的后娘进门,把当家的男人压得死死的,连带的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也没了好日子。 小米还好,到底是个男人,那后娘在厉害也不敢欺得过分了,更何况小米向来机灵,虽然性子内向,多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可是他的姐姐却是再也没有过好日子,后娘是连同不能对小米欺负的份施加到他姐姐身上了。 一开始小米并不知道姐姐日子那么难过,姐姐性子怯弱,也怕因为自己让弟弟和后娘起了冲突,于弟弟不利,于是一味的隐忍,更助长了后娘的气焰,到后娘生下儿子后,原本暗地里的欺负便摆到了明面上,这下姐姐是想瞒都瞒不下了。 小米为了姐姐和后娘起了冲突,事情闹到父亲跟前来,原本希望父亲看到姐姐身上的伤痕时会痛斥后娘,却没想到父亲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心思全在那新生的孩子身上了。 小米再生气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对于父亲的漠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开始,后娘更加嚣张,不止对姐姐欺压得更过分,对小米也明里暗里的欺负。 在小米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姐姐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中,一意要讨了去做妾,后娘做主点了头,和以前的日子比起来,这才是姐姐所有磨难的开始,一开始那纨绔子弟对柔弱的姐姐倒是真有几分喜欢,可就是这几分喜欢,让他的其他姬妾记恨,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怀上的孩子也流掉了,小米的姐姐承受不住便病了,女人一病就失颜色,渐渐的,纨绔子弟也就把心思放到了其他女人身上,得宠后复而失宠的女人在后院哪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是小米的姐姐这么老实软弱的。 不久前,小米趁着那纨绔家里来酒铺买酒的机会,以送酒的名义去了趟,见着了姐姐,知道姐姐现在的境况后,小米恨不得马上就把姐姐带着离开,可是到底是在后宅两年的历练,姐姐也晓事了许多,她自己再如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是不想毁了弟弟,那纨绔子弟家世显赫,弟弟哪里是对手。 小米也没办法,虽然他是柳府的人,入府后也知道了自家公子并不如表面上的简单,可是也不敢轻易开这口,今天听到公子这么说,他的心思才活了,想着为姐姐拼一次,最多,最多被公子厌弃了,可是他不能只顾自己快活了,却置姐姐于不顾。 长姐如母,他基本可以算是被姐姐带大的,不说一定要让姐姐享受怎样的荣华富贵,至少不能让她在别人府里被欺负一辈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柳府喜事 “哪一府?” 小米反应很快,赶紧回道:“袁府。” 柳卿无语的抚额,擦肩而过不相识的人何其多,她和袁公子原本没有交集,就因为今天出门去了一趟,便收获了袁公子的敌意,这刚回来便知道这遭恩怨又牵扯到了袁府,怎一个缘字了得啊? “袁府嫡长公子?” “喏,小的打听过了,这京城中就那一府姓袁,袁老爷曾是皇上身边很厉害的武将。” 她还真是没猜错,这袁家真是武将世家,只是不知那袁公子怎么没当武官,好为以后子继父职打下底子,反倒做起了学问。 看公子沉默不语,小米紧张的连呼吸都快忘了,袁府并不是一般的世家,是除姜家外手里唯一还掌有兵权的世家,公子虽然有本事,也不能和掌兵权的世家相比,但是……这是他仅有的希望了。 他那苦命的姐姐若是不离开那里会死的。 “全婶,这事你有听全叔说过么?” “回公子,阿全并无说过,虽然京城中的人会守望相助,但是这是小米家的私事,别人也不好干涉,更何况这事可能其他人并不知道,小米,你姐姐是不是一顶青轿就接走了?” “喏,走的还不是正门。”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小米就握紧了拳头,被轻贱的感觉如影随形的跟着他,总想着有一天可以抬头挺胸的走回那个家,用蔑视的眼神看那一家人。 全婶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只有最低等的妾才会如此做法,小米那后娘还真是狠心,更狠心的,该是那做父亲的吧。 柳卿抬眼,看着低垂着眉眼乖顺模样的小米,愤慨淹没了平时的机灵羞怯,无端的让她觉得有些不忍,果然还是那个机灵的小米更得她心。 “恨么?恨你的后娘么?” 小米讶异的抬头,眼里有强压下去的恨,“子不言父母过,小的只当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自打来了公子身边后,小的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小的不想被人胡乱安排了婚姻,也不想被人时时掂量着能从小的这榨出点什么来。” 这便是后娘么?她还真没见过,在她曾经所处的那个年代,继母比继子更难做,稍一为难还会引来多方责难,碰上叛逆期的孩子,继母还得时时担心会被继子为难,虐待什么的,只在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这眼前就有活生生站着一例。 “我知道了,你这两天先在府里呆着吧。” 听不出公子究竟做何打算,小米忐忑不安的施礼告退,喝了口已经冷却的茶,柳卿望向全婶,“全婶,这事我管得么?” 全婶大概是没想到公子会这么问她,小心斟酌了一番,道:“袁家不是易与之辈?br / 上善若书第36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辈,公子若是明着与之周旋,怕是会吃亏。” “可是我挺喜欢小米的,明知道他姐姐在受苦我却冷眼旁观,心里,不是滋味。” “公子随自己心意来,柳家没有怕事之辈。”知道自己公子心软,要是真不管这事,以后怕是都不好再见小米了,还不如随了她的心意,身后有柳家撑着,再加上皇家的庇护,公子不说稳占上风,若真吃亏,也难。 “说到柳家,”柳卿眼睛半眯了起来,隐现凌厉,“小米的父亲后母那里你去敲打敲打,这样的家仆不要也罢,既然这柳家京城的势力已经交给了我,想必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当然,公子就是要马上拿下他们都可以,公子放心,奴会给他们个教训。” 连王爷都敢瞪的全婶,柳卿绝对相信她有能力收拾几个下人,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这上头纠结,开始琢磨该怎么把那个被冷落在后宅熬得艰难的女人弄出来。 红玉重新给公子沏了杯茶,轻声道:“公子,我还在双壁楼时曾见过袁公子两次,恕我直言,看着再正经不过的人,三杯酒下肚便本色毕露,也不过是个端着个正经的皮罢了,公子若要对付他,一个美人计便够了。” 道貌岸然的最佳诠释么?柳卿大笑,用扇子抬起红玉的下巴故作轻浮,“红玉可是公子我的,他袁某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再上浓妆?乖乖的做公子的厨娘,嗯?” 红玉笑意浅浅,却真心温柔,“喏,红玉听公子的。” “卿儿,你这幅模样要是被母亲看了去,还不得愁死。”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妹子调戏人,对于知道实情的人来说这视觉冲突也太强烈了,柳莲柏叹息似的边摇头边晃步走了过来在柳卿对面坐下,红玉赶紧再沏了一盏茶,识趣的退了出去。 “母亲这不是不在么?大哥有事?” “也没什么事,你不是派人回来说晚上要好好庆祝显荣高中,我来问问你,要送点什么给他才好,太贵他也不会收。” 送礼啊,她倒是需要准备准备,怎么说都是她身边的人,一着得中,也不能太寒酸不是,“送他一方好砚吧,他会喜欢的。” “这个容易,族里收藏有不少好砚,我派个人去给我取一方来,卿儿你呢?有什么表示没有,他对你可忠心得很,若是可以,收为自己人也不无不可。” 有意无意中,若有似无的试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于显荣那人倒也是个认死理的,一涉及卿儿,就什么都可以往后排,有这份忠心,就算其他方面欠缺了点都没事。 “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了,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外面那个大课堂才是真正的考验,看他以后会如何再说吧,全婶,咱们在京城有小一点的房屋么?一进就可以。” 全婶在心里把账本仔细拨弄了一番,回道,“没有一进那么小的,最小的也是两进带院子,公子是打算送给于公子么?” “嗯,两进的太大了,于显荣不会要,我也觉得这礼太过重了些,这几天你让全叔出去找找,若是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喏。” 柳莲柏摇头失笑,“卿儿你还真是不亏着自己人。” “你也说是自己人了,二甲十一名这个成绩,皇帝又知道他是我府里的人,应该不会把他闲置起来,有心让他磨练一番好用是一方面,我估计最主要的是,若是有什么事,于显荣可以随时来请叫我,皇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要是开了她脑袋能得到她脑子里的东西,她相信皇帝一定不会手软,既然不能这么做,那好好利用她身边的人,也是拉住她的好招,所以,于显荣绝对不可能被放出京去,既然如此,有一个独立的门户便是于显荣目前最需要的。 这一晚的柳府难得的热闹,不止于显荣的父母辈借来了,就是柳莲蓉也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霸道的占据了柳卿身边的一个位置,另一边坐着的,自然就是柳莲柏了,这让晚来了一步的阙子墨暗恨不已,偏还不能用强的,那可是他未来的大小舅子。 看到他,柳卿不掩讶异,“你怎么来了?” 阙子墨恢复了卫孚时候的面容,施施然的坐在主桌空位上坐下,正好面对着柳卿,这让他不爽的心思舒服了几分。 “柳府今儿个有喜事,我怎么能不来,礼物嘛,我倒是准备好了,不过希及,我担心你看到了会舍不得给于显荣了。” 柳卿扬眉,“这么有信心?拿来瞧瞧。”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东子把手里的大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有四卷卷得极好的竹简静静的呆在里面,边口处隐隐有着磨损的痕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东子解说道:“这是前秦时候遗留下来的孤本,被人深埋在老树根下才得以保全,当时公子花了许多心思才把这套书弄到手。” 东子想不明白的是,公子明明是打算把这套书送给柳公子的,怎么突然就决定送给这个庶民了? 所有人都看得到,柳卿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孤本,能在那次灾难中保留下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号东西,该死的,这阙子墨是在故意整她吧,明知道她对这些最没有抵抗力了。 阙子墨暗笑,满意于柳卿眉目间对他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嗔怒,他就说嘛,希及对孤本最没有抵抗力了,不过,他既然会把这个拿来送给别人,自然是有比这个更好的在手里。 嗯,这点希及可不知道,等有机会了再给希及个惊喜好了。 于显荣也坐在主桌,簇新的衣裳,强压的喜悦,还有偶现的不确定感,把金榜题名的喜悦展现的淋漓尽致,二甲十一名,他居然得中二甲十一名,这段时间经常去私塾旁听果然是对的,公子在课堂上的每一句话都在开拓他的思维。 其他人再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入耳多少,恍惚中知道卫公子来了,又看到卫公子的随从拿出个盒子,然后,就看到那个随从把那个盒子送到他面前…… 啊,这是送给他的? 于显荣瞬间清醒过来,抬眼看向柳公子,他一个平平凡凡的庶民,怎么能收卫公子的礼。 柳卿没好气的看了阙子墨一眼,“收着吧,这可是好东西,还不谢过卫公子。” “可是,这……”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送礼与忠心 于显荣还是不太想收,就感觉当着的面被别人收买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从没想过要攀附别人,一开始便认定了柳公子,忠诚也早就奉上了,其他人,都不行。 柳卿安抚的笑笑,“没事,卫公子的可以收,这可是孤本,世上估计仅此一套,收取的时候别太大意了,好好养护。” “喏。”点了头,于显荣也就不再拒绝,恭敬的起身向卫行礼,“谢卫公子厚爱。” 卫孕轻一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要不是因为希及,他又怎会费这功夫,希及这人啊,把金山银山堆他面前哄他,还不如对他身边的人好点,哪怕是一个下人,他都善待,真不说他好。 好在他身边的人都算不错,管家娘子调教有方。 柳莲柏轻笑出声,“有卫公子珠玉在前,我这礼简单有点拿不出手了,喏,拿去。” 随手一推,也没做包装的砚台推到于显荣面前,在一般人看来也不过是精致了点,可是在识货的人看来,这却是不可多得的端砚,阙子墨也不由得赞道:“好砚。” 于显荣就算再不识货,这会也不是普通的砚了,不由得又看向自家,虽然这府里的人都早知这人是柳公子的大哥,可是,总归不是公子。 “行了行了,这里的人送的都收了吧,就当是打土豪了,莲容哥,你呢,别说你没准备啊!” “幸好我也准备了,不然今儿个就要下不来台了。”柳莲容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原本是打算突然拿出来震一震他们的,现在看来倒像是未雨绸缪了。 他拿出来的是从大到小六支毛笔,“可别小看了这六支毛笔,费我老大劲才弄来的,卿儿,你这笔毛是什么吗?” 柳卿很配合的问道:“什么?” “狼毫,嘿嘿,这笔做起来不易,外面甚少有卖的,怎么样,卿儿,这礼不错吧。” “还行,有心了。”这些人的礼倒是都不俗,她的还是等等再说吧,怎么看都是她的最世俗。 想着也不用再等人来了,柳卿拍拍手,全婶会意的带着众人上菜,等菜都上齐后,纷纷在的位置上落坐,说了,今晚,没有那些规矩。 酒全是自家酒坊酿的,盅盅酒满,空气中都流动着酒香,柳卿端起杯子,笑意仿佛也借由着酒气挥洒在空中,感染着每一个人,“会喝的不会喝的都端起酒杯来,喝多喝少量力而为就行,咱们府里今天大喜,显荣凭着自己的本事金榜题名,我今天高兴,很高兴,来,一起祝贺显荣高中。” 语毕,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她是真的觉得痛快,平时端着架子压着心里的得意劲,这会借着显荣高中全部挥发出来,来了这里后,她虽然没有大作为,也没有所谓的王霸之气,更和纨绔子弟保持着安全距离,没能去把他们给收服了,更多时候都只龟缩在府里,不惹事,不招人。 可是,她还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至少,于显荣这一家子因为她的关系而得了益,于显荣更是金榜题目,踏上青云梯,还有其他因她献策的开科取士而功成名就的寒门学子,他们是人才,没有被埋没,她给了他们机会,也给这个还算鲜活的大预朝开出了另一条更为宽广的路,而不是只能依赖于世家。 这些,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从异世来了这个不存不存在的朝代,才有了这些改变,如果只是南柯一梦,她也能笑着醒。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可能不高兴,不得意,付出了,也得到认同了,这种认同感让她愿意付出更多。 第一杯尽,不等其他人动手,迫不及待的续上,柳莲柏又好气又好笑,这可真是个酒鬼,“卿儿,别这么急,少不了你的。” 柳卿才不管这些,吸溜溜把酒又喝尽了,“最近忙的事儿多,我都多久没喝尽兴了,今天高兴,大哥你别管我。” 柳莲柏摇了摇头,提起酒坛给她续上,真的就不再说了,住在一起,卿儿的忙他又可能不,前不久病了那一遭更是被全婶禁了酒,今天卿儿想喝那便喝吧,有他在,又是在府里,暗地里不多少人在护着,出不了事。 阙子墨只恨离得希及太远了,不然这倒酒的活就是他的,要是希及真喝醉了,他还能扶上一扶不是!恨恨的把酒喝光,也不用东子服侍,就把酒续上了。 于显荣端着酒盅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下屋内众人,有平时嘻笑的侍从侍女,有父母,小弟颜青也在,还有一直对他非常照顾的全叔全婶,有共事过的莲容,有学问远在他之上的莲柏,有常见的卫公子,更有给了他今天的柳公子。 “我不会说好听话,我只知道今天我很高兴,快高兴疯了,没遇着之前,我就是一拖累父母幼弟的将死之人,就连这一次科考得中,大半也归功于这几个月在私塾的旁听,小孩子不授课给他们带来了怎样大的益好,我,因为有引导式的授课,我想问题的方式才有了改变,固化的思维才有了松动,若是换作以前我的来考试,不要说二甲十一,就是三甲也未必能有我的份。 我有今天,全因有公子扶持,我知道柳家乃是大家,轻易不会收门人,但是请收下显荣,我于显荣敢对天发下誓言,不管以后有何成就,绝不会背叛,若有违背,天地不容,魂飞魄散。” 说完,行到柳卿身边直挺挺跪下,若是细看,便可看到高举酒杯的手有些微的颤动。 柳卿不去接酒杯,她若是喝下这杯酒,这主仆名义便是定下了,她总觉得这么做,对于显荣来说损失太大,会有人愿意在头上系上一道紧箍咒呢? 全场寂静,柳卿端起的酒杯一口饮尽,看向于显荣,“显荣,这事你以前曾经提过,不过我并没有答应,你还记得吗?” “也没有拒绝。” 柳卿笑,“确实,我也没有拒绝,试问有几人能拒绝愿意忠诚于的人呢?我又不是圣人,有人都把忠心送到眼前来了,还要忍着诱惑去拒绝,我当时没拒绝,就是因为我也受不住这种诱惑。”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明明就是一没安好心的,可是一从柳卿口里这么坦荡荡的说出来,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做人,用不用这么坦荡啊。 阙子墨默默的喝酒,只是那眼神啊,不曾稍有寸移。 “显荣,你很不错,不管是心性还是才智都有中上之姿,我虽然是帮过你,也曾想过要用这种恩惠来让你为我卖命,但是,我啊,心太软,接触久了,这想法就淡了,尤其是不管交待你做事你都做得尽心尽力,我若是算计你,这心里总不安乐,所以,你那么说的时候,我无法答应,我不太喜欢做交易,我总觉得交易这东西,是逼不得已的时候才去做的,你看,你这次成绩不错,以后只要不行差踏错,一定会有个不错的将来,又何必非得在自己头上再压一座山?” 于显荣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酸了,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这杯酒若是不敬出去,以后,他便再没了机会,“公子,士为知己者死。” 士为知己者死啊,柳卿转回头,对上阙子墨的视线,一脸挑衅,用眼神把意思表达得清楚明白,‘人家宁愿为我这个知己死,也不愿意把忠诚给你们皇家,哼哼。’ 阙子墨笑意更浓,反正于显荣给与忠诚的是希及,又不是别人,无妨啊无妨。 一拳击在棉花里,没得到反击反而被笑得毛骨悚然的柳卿很没出息的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手开始打颤的于显荣,读书人啊,就是身体底子差。 接过酒杯一口饮尽,示意旁边的大哥扶起他,这个动作又让阙子墨眯了眼,果然,希及极少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这是……因为什么呢?同是男人,喝得多了的时候勾肩搭背都是常事,大预朝虽不禁男风,却也并不是人人都好这个,希及这是不是防得太紧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于显荣松了口气,心里的激动比得知金榜题名时还要更甚,想说点表忠心,最终却只挤出来几个字,“公子……谢公子。” 柳卿轻叹,把忠心给了别人还要说谢,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人才有的吧,没有被利益腐蚀的人心到底还是单纯的。 “显荣,以后不需要你有特殊的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就行了,不要因为科考完了就可以把学问丢一边,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为好,心不要太浮躁,这于你无益,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要靠你自己,别人是指望不上的,明白吗?” “喏,显荣谨记。” “好了好了,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有要交待嘱咐的以后有的是,现在,喝酒。”柳莲容一敲桌子,声音清亮的笑道,几言几语就把气氛重新炒热了起来。 第一六三章酒后事 一顿饭一直吃到亥时才散场,柳卿喝得有些高了,懒懒的靠在全婶身上眯起眼看向阙子墨,猫一般慵懒的姿态更是撩拨得被看的人心痒痒。 “颜青,去我书房把那个打包好的包裹拿过来,就放在书桌上。” 颜青今晚也喝了一小杯酒,脸有些红红的,听到吩咐跳起来就往无尘居跑。 估摸着一个来回也要点时间,柳卿对其他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酒上头了的都休息去,这里明儿个再收拾也不迟。” “喏。” 红玉给主桌几人奉上醒酒的茶,自己站到公子身后,把她脑袋扶正了靠在自己胸前轻揉的按压太阳|岤,柳卿舒服的吁出一口气,今儿个好像确实是喝多了点。 阙子墨眼睛深沉如墨,垂下眼帘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茶杯,刚打算端起来又想起这是对面那女人沏的,硬生生的又把手收了回去,柳莲柏看得差点失笑出声,这男人啊,一旦对谁上了心,哪怕再聪明的人也会做傻事,真要说起来,这人未尝不是卿儿的良配。 柳莲容喝得也有点多,好奇于卿儿妹妹让那小书童去拿什么东西,伸着脖子望了一会没看到人后便直接问了,“卿儿,你叫颜青去拿什么?” 柳卿睁开眼,“给皇帝和三皇子的东西,对了,闻听,这东西别经别人的手,尤其是三皇子那份,我不想曝露了和三皇子的关系。” “放心,我明白的。”抬起眼,压下所有思绪,阙子墨温声道,他这是吃得哪门子味,不是明明清楚希及和红玉不过是主从,没有一点私情吗? 可是,还是不乐意看到他和别人这般亲近啊 看到全叔,柳卿调开视线,不是不知道今天还有些事没处理,可是今天,她是真想给自己放个假,什么破事都靠边站吧,舒舒服服睡一觉再说。 颜青回转得很快,大概是跑得急了,气息有些喘,柳卿接过东西,赞赏的摸了摸他脑袋,这样亲近的小动作让懂事早的颜青瞬间红了脸。 阙子墨觉得自己又吃味了,眼红了,要是那一下是摸在自己头上该多好…… “这次写得有点多,趁着你在全部拿走也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大概会要忙别的事,应该写不出多少,你们别催。” “恩,皇兄那里我会转告的,三皇子那里更不用担心,回宫后他要学的东西非常多,经过这几个月的沉淀,他进步得让人都快认不出来了。希及,这是你的功劳。” 她的功劳?昏沉的脑子里有点绕不过来了,干脆就懒得费神去想,既然说是她的功劳,那就算是她的吧,扶着全婶站起来,摇晃了一下便被身侧的红玉扶住,“闻听,不送你了,我晕得很,有事改天再说。” “好,你一会喝点醒酒汤,别明天起来头疼。”忽视了放在红玉身上的那只手,阙子墨依然温柔,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这人拢到自己的世界中来,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目送一行几人转弯不见,阙子墨才施施然的起身,向柳家兄弟拱手告辞,“两位也早些休息,告辞了。” 一觉到天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涨疼的脑袋让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干涩的喉咙发出警告,才想掀开帐帘唤人,便有人先她一步的把帐帘搭起来,扶她坐起来,温热的水送至嘴边。 一碗水下肚,人清醒了些,柳卿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咧嘴笑了笑,人没骨头似的靠到床头,“是红玉啊,现在什么时辰了?全婶呢?” 要知道,平日里会在这里候着起床的一定是全婶,红玉的出现倒是让她有些意外,这是全婶已经信任红玉的表示吗? 红玉又倒了杯水过来拿在手里,笑着回道:“辰时末了,全婶去准备公子的膳食,让我在这里候着,公子,还要喝点水吗?头疼不疼?” 揉了揉眉心,喝了水后已经舒服很多的头没有想像中的疼,想必昨晚一定是喂她喝了醒酒汤,“还好,不舒服有点,疼倒是不太疼。” 看着自己端着杯子喝水的公子,红玉真觉得自己以前瞎了眼,怎么就看不出这是一个姑娘家呢?身子骨这么纤细,皮肤这么细腻,手指纤长,完全没有男人的大和粗糙,没有代表着男人的喉结,眉眼间这么柔和……这么多的破绽,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怎么,本公子把咱们的红玉美人给迷倒了?” 听得调侃,红玉回过神来,刚才她居然看着公子入神了…… “公子时时刻刻都迷人。红玉远远不及。” 柳卿大笑,旋即捧着头唉哟哟的哼起来,乐极生悲啊 红玉忍着笑,把公子扶着靠到自己身上,轻轻按揉|岤位,房间里阿未阿落轻手轻脚的进出,把洗漱用品一一准备好,再把公子今天要穿的衣物拿出来,每天早上如此,她们已经做得很顺手了。 全婶端着熬好的粥进来,看到柳卿起了便笑道:“公子可算是起了,难得您晚起一次,大公子说上午的课由他去代,您不用挂心。” 柳卿睁开眼,“酒这东西果真误人,要不是全婶你提醒,我都还没想起来今天不是休沐日。” “您就当给自个儿放假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会舒服点。” 没什么食欲,柳卿还是从床上起来了,简单的洗漱过后,把凉得恰到好处的粥喝了下去,胃顿时暖暖的,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闷热的天气让人憋得慌,也无端的让人心烦,人懒洋洋的不是很想动,柳卿不知道这是不是喝酒的后遗症,坐在书桌后时一点拿笔拿书的想法都没有。 “公子,柳全求见。” “进来。”有偷懒的借口了,柳卿偷笑。 书房也放了冰块降温,柳全一进来便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公子,小的昨天回族里去谈公子要求的事,本来昨天就要回报的,可是昨天公子兴致正高,小的便自作主张拖到了今日,请公子责罚。”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正事吧。”抽出扇子挥了挥,更添凉爽,柳卿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示意全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喏。”柳全熟知公子的性子,非常干脆的坐了下来。 “回禀公子,小的昨天回族见了族长,公子提的要求族长没有多考虑便答应了,还说若是一成利不够,二成利族里也会接受,族长说这单买卖要是做好了,以后的红利将非常可观,公子的要求不高。” “那是,大预朝这么长的边境线,守关的士兵少说也有几十万,再加上寒冷的北方,这酒要打开市场不难,显然爷爷很明白,不过我有一成利就足够了,我那家具铺也挺赚的,全叔,把京城柳家其他的买卖交回给族里,以后我这府里的支出全由我们自己来,你和全婶合计合计,看看我们手里现有的金银能不能撑到酒坊那边盈利。” “喏,小的定当照办。”公子这是想独立出来吧,在金钱上不受家族节制,这样,也好,“那城外那家酒坊也要交回给族里吗?” 那家吗?“那家就不用了,赚多赚少先不说,有些地方的供酒是必须的,如皇家,如徐长州和我先生那里,这个你也和爷爷说清楚,一个月下来盈利不了多少。” “喏,还有一事要告知公子,族长要小的把这东西带来给公子,说公子见到便知晓。” 从怀里掏出几张薄薄的东西放到书桌上,柳卿一见眼睛就亮了,这是…… 丢开扇子,双手小心的捧过那几张薄薄的纸,离白如雪还有不如,但是已经能看了,就不知道用起来如何。 小心的铺开,柳卿头也不抬,“颜青,研墨。” “喏。”一直悄无声息的像是不存在的颜青放下手中的竹简,麻利的倒水磨墨。 柳卿拿起笔蘸了墨,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待墨稍干便迫不及待的拿起来看有没有浸墨的情况,已经不明显了,但是摸上去还是稍有湿意,若想在背面再写字,一定会对正面的字有影响。 还是差了点啊,“你再辛苦一趟,就说这纸还是没达到要求,一定要从背面看起来没有一点墨迹才行,还有,纸面不够白,这点应该不难改善,但是不可忽视了。” “喏。” 这纸张已经指日可待了,柳卿心情大好,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看到小米,才想起来自己这里还欠着一茬事。 袁府啊,爱美人是个弱点,可是如红玉这般的美人也不是大街上随便捞就能捞到的,她上哪去再找个这样的绝色出来? 若是用美人换一个他袁公子一个失宠了的妾,想必能成。 小米啊小米,公子我这么费心思的帮你,你要是不忠诚于我,以后可别怪我将你扒皮抽筋,看着不远处的小米,柳卿狠狠的暗道,直看得小米寒毛倒立,不知道公子这是不是反悔了。 “红玉,你有没有相熟的貌美如花的愿意上岸的女人?” 红玉虽然不想让公子失望,还是只能摇头,“我和弟弟因为各种原因并不和别人来往,所以也没有特别相熟的人,自打来了京城更是没了联系,很抱歉红玉帮不上公子。” 第一六四章寻美 看红玉满脸抱歉的神情,柳卿连连摇头,“傻话,这又不是你的错,哪里就能怪你,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往心里去,我能想到办法的。” 若要使美人计,便需要个美人,这京城的美人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世家公子哪家勾栏院没去过,真要论起来比她熟多了,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那,再去外地寻一个?全叔这么一全能的人才,也不能总吩咐他干这没正经的事。 想来想去,柳卿想起了一个人,总觉得这事找别人可能靠不住,找他的话,说不定他还真有办法。 “公子,卫公子来了。”和以往一样,阙子墨还是以卫孚的面孔出现在柳府。 这人啊,还真不经念叨,她这才想起这一号人物呢,人家就送上门来了,该得他要帮这忙了。 笑眯眯的望向无尘居门口,她这位置坐得真好,四面八方都看得清楚明白。 “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来得不是时候?”阙子墨自发自觉的在柳卿对面坐下,看他气色还不错,就知道宿醉的痛苦没有承受多少,也是,照管家娘子对他的那个照顾劲,昨晚应该就想尽了办法了。 柳卿合拢扇柄大笑,“不,闻听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哦?有事要我帮忙?” “没错,帮还是不帮?” “帮,希及的忙当然要帮,说吧,只要不是和皇家利益荣辱相关,我都帮。” 一人问得坦白,一人回得爽快,让周边一众侍候的人都想翻白眼,这算是公子哥儿交情吗? 柳卿并没有觉得多意外,她总感觉,不管她要什么,只要和这人所效忠的不相悖,他总是能让自己如愿的,至于这自信来自哪里……她也觉得莫名。 把小米的事说了,柳卿叹息的道:“这事要从明面上解决也不是没办法,不过,我并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损了家族的利益,你也知道,若是袁府知道那姑娘和我府里有关,那必定会涉及许多方面,我虽然不爱这些勾心斗角,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懂,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小人一把,闻听,和你明说了吧,我想使个美人计,那袁公子爱美人,那我给他个美人,用一个愿意上岸的貌美女子换一个失了宠的女人,想那袁公子也不吃亏。” 阙子墨非常享受希及对他的这份坦承,前后一连串,便知道希及缺的是什么了,“想要个美人?” “对,我现在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事情却不少,不能再把全叔派出去了,这美人自然就成了难题,总不能在京城找一个,以他们那些人的作风,这京城若真是有一个能让他袁公子看得上眼的女人,哪有可能不早就去捧场了。” 阙子墨点头,眯起眼看向红玉,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柳卿哪会看不明白,带笑的眼微微冷下来,“闻听,红玉既然已经在我身边了,我便万不会再让她下水,他袁府门槛再高,也还没高到我放自己身边人的地步,后宅是个什么地方?逼疯人的地方,红玉若是入了那里面,一朝得宠后,未来几十年便只能耗死在里面,这事,不可能。” 红玉低垂下眉眼,若是公子要她去,她必定是去的,反正也不是多干净的身子,再多委身一人又如何,可是公子却这般看重…… 阙子墨知道希及是来了火气,心里再不爽于这个女人在希及心里的地位,也不会在这时候和希及扛上,希及这性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若是让他翻了脸,以后再要哄回来就难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过就是随便想想,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绝对不打主意到红玉身上,可以了吧,别生气,给我几天时间,我去给你找个你想要的女人来。” 怎么有被哄被宠溺的感觉……肯定是她想多了,柳卿把刚才那麻死人的念头压下去,提出了她的要求,“要够美,那袁家公子阅尽美色,一般的不会让他动心,还有一点,最好是有上岸想法的女人,对有些女人来说,若是能脱离那风尘之地,入那高门府第也不错,她们不怕斗,也有足够的心机保全自己,若是真能为自己争得个位置,那也是她的本事不是。” “那估计你得多给我几天时间了,希及,你打算以怎样的方式让那个女人亮相?在哪家勾栏院挂牌吗?” “不,”柳卿笑得跟个狐狸似的,“我这府里还没宴过客呢,等人找到了,我便在府里设宴,请一些公子哥儿过来一起热闹热闹,作为主家,我身边当然不能缺了美女不是,到时候便让那女人跟着我吧,不过呢,以我的名声当然也不能把那些风尘女子请进府里来,那么,我下贴时便能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们携美同来,到时候自然免不了一翻比较,再让那女子勾引一番,那袁公子若是有心,以他的狂性提出换美人也不是不可能,我只要表示出对柔弱的病态美人感兴趣,那袁公子想必会回去好好筛选一番的,闻听,你觉得如何?会不会成功?” 阙子墨真不知道怎么回才好,如何?当然是不如何,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但是,“希及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你的名声有很大影响?” “名声?”柳卿冷笑,“我老老实实做人都有人说我以身侍人了,我还怕什么影响?风流才子古来有之,既然我头上冠了个才子名号,那再加个风流名号也没什么,别人想方设法想污了我这名声,我还不想劳驾他们动手,我自己来如何?” “希及……”阙子墨无奈的唤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他就知道希及对那流言的事没想象中那么放得开,只怕是在心里记得牢牢的,时机合适肯定就会揪出来兴风作浪一番。 柳卿知道撒气的对象不对,可就是忍不住,反正是为他们家卖命惹出来的事,气撒他身上也不冤。 “别生气了,现在说的人已经少了,谁不知道咱们的柳公子是实打实的有才,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大美人来,迷花他们的眼,让那袁家小子乖乖的把那你想要的人带来,要不干脆我派人去把人偷出来得了,哪用费这么多心思。” 明知道他只是说说,柳卿依然被逗笑了,“京城就这么点大,你能把人偷出来我还没地方可藏呢,要是有朝一日被袁府知道了,你定王爷就要成笑话了。” 笑了就好,阙子墨松了口气,“谁敢笑话本王?借他们个胆子也没那个胆量。” 松松的往后靠着,一阵凉风吹来,柳卿舒服的眯起眼,“这天气还要热多久啊!很久没下雨了。” 阙子墨望向天边,“万里无云,只怕是还要晴上好一段日子,真正热的时候还没来呢,你这就嫌热了?” “怎么感觉这个夏天这么长。” “那是因为从入夏你便开始忙了。”要不是有人那么精心的侍候着,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好气色,连一场酒醉都没能让他失色半分。 柳卿侧转了头,看向那个有闲心和她扯淡的人,“今儿个过来又是因为什么事?总不会是特意上门来给我解决问题的吧。” “也未尝不可啊能为希及解决问题的时候可不多。”要是希及遇事都能像今天这般想到他,他才高兴,问题算什么,问题就是用来解决的,在他手里,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解决不了的人,就眼前这人,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道他的心意,才能让他接受他,现在大概柳家不少人都看出来了,这府里的丫环也有不少眼睛厉害的,就这人,眼睛里除了书还是书。 柳卿撇嘴,“爱说不说,反正我不吃亏。” 这态度尤其让人恨,怎么就不能多在乎他一点呢,阙子墨纠结得肠子都快打结了,最终还是老实的把来意道明,“三皇子托我带话,说你送去的那些够他琢磨很长时间了,让你注意休息,不用那么赶着再写给他,皇兄也让我带话,说你提出来的那些建议和要填上的漏洞都需要官员花不少时间去研究,后面的你慢些来没关系。” 柳卿微笑听着,阙晓潜这学生算是没有白带,真要论起用心,那三个小的加起来花的心思都没有这小子的十之一二,好在也算没有白费心机,至于皇帝,其实皇帝在她面前一直算是好说话的,从没有在她面前表露出任何皇者的霸道威严,让她很难把这个皇帝同那个少年时便在战马上打天下的皇帝联想到一起,也许,真是自己得了特殊待遇了。 “没其他事了?” “唔,皇兄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你让方熙锦避嫌的用心他清楚,但若是这些士子想来拜访你,只要你感兴趣的都可以见,不用顾忌其他,若是发现了得用的人才记得告知他一声就行了。” 柳卿失笑,“我真想说一声,皇上也太过纵容我了,你说我要是真有什么想法,皇上这么做不是让我愧疚吗?” “所以皇兄先你一步让你愧疚,你才不会有其他想法啊,哈哈哈。” 第一六五章族中安排 柳卿心底非常清楚,皇家是因利益与她结盟,并且非常看中她脑子里的东西,往后只要她脑子里的东西没有江郎才尽的迹像,她又没有反心,皇帝不会做出飞鸟尽良弓藏这样的事,这是个比较能容人的皇帝。 当然,约束好柳家是必须的,要是家族犯了大事,她也不可能脱身。 柳家再一次的议事中,柳松君把几份酿酒的方子交给了专门负责家族买卖这方面的柳逸良,“这上面列出的酒卿儿都有送过来一些,想必这里早已经有人尝过这酒的味道了,能得京城中人追捧,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不过这方子上最后一种酒还没有卖的,是新研制出的,卿儿说这酒太烈,更适合北方和边境士兵,她送来的成品我有试过,确实很烈,逸良,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阿全说卿儿有说过一句话,做生意不能吃独食,这酒利益非常可观,不妨拉几个人入伙,让他们承担一些注意力,至于边境这条线,卿儿的意思是让皇家掺一脚,看似让利了,但是方方面面会要方便许多,仔细算起来,不亏,对了,其中红利的一成要留给卿儿。” 柳逸良在族里有金算盘之称,族长一说他便明白这其中有多大的利润,听到其中一成红利要留给柳卿,顿觉肉疼,“一成?族长,会不会太多了?这酒的市场非常大,一成利足够撑起一个家族。” 柳松君了解这个身上永远都带着一个算盘的子侄,他说这话并不是眼红那一成利,而是真觉得太多了,柳家的开支远比想像中要大,这百余年收拢了许多买卖,要不是底子够厚,再加上族里每一代都有人专研这方面,为族里谋利,柳家的损失只怕要更大。 “一成是卿儿提出来的,我给她的回话是,若是她需要,我可以给她两成,以她那性子花钱的机会又有多少,既然她说要这一成利,肯定就是有用到之处,若是她真打算置族里于不顾,以她在皇帝和定王爷面前的受宠度,完全可以自己来做这买卖,可是她交给了族里,这何尝不是对族里的体恤?还有,阿全今儿个又回来了一趟,把京城明里暗里的力量全交了回来,说这是卿儿的意思,她非常清楚现在族里需要什么,撇开这些,就当那一成利是给她的嫁妆我也是非常愿意的。” 柳逸时轻咳一声,这里最不好参与话题的就是他了,就算骄傲也得压着,因着这个女儿,族人已经不止一次打趣他了,那种压抑不住的羡慕让他每?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37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每每想起就嘴角上翘。 “怎么,逸时有意见?” 看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他,柳逸时苦笑,刚才怎么就没忍住呢? “没有,就是听到父亲提到嫁妆想到了些事,语菲自打知道卿儿的消息后便开始准备嫁妆了,卿儿的婚事现在还没一点影儿,我真担心等到了卿儿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哪里还需要卿儿自己去攒嫁妆。” “哈哈哈。”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显然,文语菲这段时间的举动他们多少都是知道的,也是,他们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儿,怕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弄来才好。 “就不知道哪家公子能得卿儿青睐。” “应该说不知道哪家公子能配得上卿儿。” “也是,这柳家的宝贝可不是这么容易娶到的。” 一众人完全忘了要讨论的正事,三言两语的开始讨论起还没影子的事来,光是想像柳卿的婚事就够他们兴奋的了,不说语菲准备的嫁妆,他们这些长辈哪能不去添妆,族长和两位长老还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宝贝,再加上卿儿自己的私房,啧,娶了卿儿就是娶了个聚宝盆啊 柳松君想到那很有可能雀屏中选的定王爷不由得笑意更浓,真正配得上卿儿的,大概也就他了,若论身家,他还真可能不少于卿儿。 轻咳两声,把扯到天边的话题拉了回来,“卿儿这一成利绝对不能少一个子儿,逸良,这点你要记住,我总觉得卿儿要这钱可能另有用,以我的了解,她不是个贪心的孩子。” “喏,族长放心,我一定给卿儿看紧了。” “恩,交给你我放心,逸新,京城这边的力量你整合一下,阿全交上来的记录上有些东西你看一看,哪些人要是不能用了就撤换了,把其他府城里表现好的调到京城来,京城这边不得用的放下去,在京城这么些年,有些人已经开始腐蚀了,你要多留心。既然在京城扎根了,以后京城动用他们的地方就多,一定要可信才行。” 柳逸新起身应下,“喏。” “逸时,语菲要是想去看卿儿,你也别拦着了,陪她去看看卿儿也好,阿全透露的意思是卿儿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幸好身边的人侍候得尽心,不然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语菲到底是卿儿的母亲,她要是去了,卿儿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陪着,让她多休息休息也好,她府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帮着打点打点,府里有个长辈总能压得住一些。不过卿儿有客的时候你们不要露面,也不要干涉她。” “喏。”终于得了父亲明确的话,柳逸时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自打卿儿病了那遭后语菲就一点也不安心,虽然嘴里不说,但有时候梦里都是卿儿卿儿的叫,他又哪里能不知道这娇妻心里是在挂念女儿,明明就在近边,却还是不能常见面,他心里亦不好受。 好在,有莲柏在卿儿身边,有点什么事也能很快的知道,比起以前,这已经是好了太多了。 “逸明,你去统计一下,族里有心入官场,心性也入得了官场的有哪些,人数不要太多,最多三人即可,等机会合适了便让他们入朝堂,卿儿虽然无心入朝堂,但是她也需要有人在官场里为她撑着,一旦有点什么动静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喏。” 柳松君一件一件安排稳妥,一直安静的掌管族里教育的柳逸旭最后还是咬牙问出了他担心的问题,“族长,要是……要是卿儿的女儿身份提前曝露,到时候必定会引起滔天大浪,到时候族里该如何应对?” 看几人面露不满,柳逸旭赶紧解释道:“大家不要误会,我绝无其他意思,只是希望能未雨绸缪,做好准备,最大程度的减免对家族对卿儿的损害。” 柳松君摸了摸胡子,示意他坐下,笑道:“逸旭这个问题提得很是时候,确实,我们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我之所以安排人入朝为官,也是希望真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们能说上话,不至于让朝堂上呈一面倒之势,至于其他的,我们不能做更多了,只是有句话我在这里放下,你们都要给我记住,要是卿儿的身份曝出来的不是时候,族里必定将尽一切力量保下卿儿,到时候,容不得你们任何人阻挠。” “喏。”众人齐齐起身应喏,对他们来说,不牺牲族人这一条家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并不觉得族长这话有何不对,若是一到危险时候就抛下族人,这样的家族还有什么可为之拼命的。 待其他人都退尽,柳松君才稍显松卸姿态的靠向椅背,按了按鼻梁,对另外两老道:“你们说说卿儿现在是不是在想独立?族人和家族是息息相连的,我以为她知道这点。” 接话的是向来话少的柳松智,“大哥,以我看依了卿丫头也没什么,她这么做我觉得不是想摆脱家族,而是不希望事事依赖家族,那会让她有受制于家族的感觉,她现在这样就很好,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她每走的一步都算稳当,也不曾冒进过,就让她这般自由发展吧,对家族只好不坏,她其实是个很懂感恩的孩子,只要家族不做危害她的事,她对家族也会是善意的。” “三弟倒是懂她。”喝了口冷掉的茶,柳松君笑得跟个狐狸似的,那是他亲孙女,又关注了这么久,哪可能不懂她。 “哈哈哈,三弟,上当了吧,大哥这是在讹我们呢大哥,你也别动那些心眼子,那丫头是怎样的禀性我们都知道,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好在平时她也知道把这缺点藏着揶着,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那定王爷也没被其他人利用了去,让逸时去帮着点也好,我们放心些,反正离得也不远。” 被拆穿了用心,柳松君也没觉得尴尬,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谁还不懂谁,不过装个样子罢了,“是啊,心太软,到底是女娃子,不过要真是犯了她的忌讳,她也狠得下心,为了那个书局,她不就间接把那王家小子给收拾了?行了,这样就好,其他事有我们看着,她要真是心狠得六亲不认,我反而要多加提防了。” “六亲不认的族人我可不敢认,卿丫头这样就挺好。” 得三弟这么说,柳松君是看出来这三弟是真挺喜欢卿丫头的了,不然哪能从他嘴里听一个好字。 第一六六章谁给他的胆子? 从前三甲出来伊始,柳卿便知道她这府里要热闹了,不管中举的没中举的,只要逮着了机会便会登门拜访,当然,她不是谁都会见,有那时间她可以做很多事了,但是,有些人,却必须得见。 没想到最先找上门来的却是关研之,这实在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第四名是最不爽,也最尴尬的一个名次,这关研之以往一定也是个被人捧惯了的人物,真本事也有点,但是想混官场,会做人才更重要。 “柳公子安好。”随意的微一拱手,敷衍之意连一个丫头都看得明白,不说柳莲柏皱起了眉,阿未阿落都眼露不满,她家公子何曾被人这般轻怠过。 倒是柳卿微一挑眉,没因他对自己的怠慢生气,反倒对他对她的这种态度的原因来了兴趣,她什么时候又得罪人了? “请坐,奉茶。” 关研之大大方方的落座了,挺直的脊梁有着士子的风骨,光这一点,柳卿就决定一会对这人留点情。 “不知关公子今儿个登门拜访有何事。” “在下一芥草民,哪里能得柳公子一声公子称呼,柳公子这不是折煞了在下吗?” 给台阶还不下?柳卿收回了半伸出去的友善之手,很是顺着他的意改了口,“那不知你求见我有何事。” “有人告知在下,在下之所以沦为第四名是因为柳公子从中做梗,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把他剔出前三确实有她的意见,但是知道这事的并不多,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有世家从中挑事?就一清高书生,能帮得上他们什么忙? 柳卿揭着茶杯的盖子,轻轻的,一拿一放,眼睛却斜望向关研之,“敢问,我和你可有仇?” 关研之愣了一下,回道:“在下今天是第一次见柳公子,以往并无恩怨。” “再敢问,你的存在于我而言可有任何利益关系?” “在下身无几两银,哪敢和柳公子牵扯上利益关系。” “既如此,那我为何要针对你?前三甲中更无一人是我相识的,捧上他们三个,压下你一个,于我有什么好处?” 关研之不满的起身,“柳公子把这些问题全推给在下,是要在下怎么回答?在下又怎么知道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柳卿冷笑出声,“京城之中,处处浑水,不够聪明就好好的呆在你的房间里等着御宴之日的到来,稍有点头脑的都知道不能给人当枪使,你还是第四名,今日一见,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名次的。” 关研之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在下并没如柳公子所言般被人煽动……” “哦?那你倒是告诉我,没人煽动你,你一脸理直气壮的来我府上兴师问罪是何道理?你又凭借什么来我面前张牙舞爪?这消息是真是假你都不知道便如此做,我还该赞你一句聪明不成?” 看他一脸的不服,柳卿继续打击,打不痛你这么几年在京城她就白混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科举考试排名更多时候是按照阅卷官的喜好来的,还要结合目前朝堂上的需要,若是朝堂上群臣太过急进,那么再选拔官员就会更多的选一些稳重些的平衡,反之也是如此,你的考卷我看过,是有几分新意,但是言词太过锋利,不知收敛,你这样的人一旦入朝堂,不管入哪个位置都只会招祸,你当朝堂和菜市场一样?菜市场还会因为一个摊位打架,朝堂上为着各自的利益,更加只会下狠手,官场,是个兵不血刃的地方,你以为,凭你这样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捧上三甲真能给你个锦绣前程?送命都未可知。” 关研之一脸的不信,“皇上是明君,又以这种方法选拔人才,官场怎么可能会如你所说那般恐怖,柳公子,你别因为要推卸责任就扯出一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我关研之没那么好骗。” 柳卿哭笑不得,看向自己的兄长,“大哥,我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你本就不该管这些,管他是不是会折在官场里,你操的心够多的了,别再给自己找事。”柳莲柏看都不看关研之一眼,这样的人,他看不上,更因为他对妹妹的态度而不待见他。 “你们……别欺人太甚。”关研之更显恼怒,更有被轻忽了的不悦,哼,到他飞黄腾达后,他一定会给柳卿好看的。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眼里有着些微的怜悯,“全叔,送客。” “喏,关公子,请吧。” 关研之也识趣的不多留,一甩袖子就转身离开,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柳卿看得瞠目,带着点不解,“这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来我府里撒野,就算不论我身后的柳家,光我这柳府也没有惨到让一个刚从底层爬上来的士子轻视的地步吧。” “十年寒窗,一朝飞天,迷失了自己的心也是正常的,这样的人绝对不止一个,这批中举的人里还不定多少人现在在打着主意,卿儿你无需理会。” 柳卿想到了一个词,暴发户,还真是像。 略一沉吟,柳卿吩咐道:“全叔,派个人跟着他,看他最近和哪家接触得多,我怎么觉得是有人在挑事,应该没几个人清楚科举排名有我的意见才对。” “喏。” 看妹妹又开始东琢磨西琢磨,柳莲柏扯开话题,“卿儿,你真确定要给那些孩子放两个月的假?会不会太久了些?要是过了这两个月,他们把以前学的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不是白费心思了吗?” “不会的,学了这么久,让他们多消化消化也好,大哥,他们不是公子哥儿,逮着机会就去疯玩,能有个入学的机会他们便非常珍惜了,就算放他们假,他们也不会丢开手去玩的,我不求他们一个假期后有长进,只要消化了以前学的就行了。” 想起自己年幼时放假的雀跃心情,柳卿现在想起来还是愉悦的,偶尔能让脑子休息一下也挺好,“再说,我最近有事要忙,总不能经常叫你去代课,我既然办了这个私塾,自然要对他们负责,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柳莲柏一想也是,要是把上午的半天也用起来,卿儿就不会那么累了,放假就放假吧,“行,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你随时开口。” “忙倒是没有,不过大哥,这次的宴会,你以柳家公子的身份参加吧,柳家该开始融入京城了。” 柳莲柏知道族里也有这样的决定,只是在等待机会,卿儿准备的宴会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她头一次开宴,接到贴子的必定没人会缺席,没接到的也会想尽办法找上门来,到时候,只怕是得有半城的公子哥儿得在这儿聚齐了。 “好,我会做好准备。” “公子,老爷夫人来了。”全婶听了门房的来报,赶紧禀报道。 柳卿讶然,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赶紧起身迎了出去,远远的便看到一行人往这边行来,前面两人正是这具身体的爹娘。 “卿儿见过父亲,母亲。” 文语菲扶住要行礼的女儿,看她气色还不错心下宽慰,脸上自然就带出笑来,“自家人,哪用得着见礼,身体都好了吗?” “早就好了,全婶不放心,还逼着我多喝了好几天的药,弄得我现在想来嘴里都泛苦。”扶着柔弱的母亲往里走,柳卿边似真似假的抱怨,带着点撒娇向母亲告状。 拍拍女儿的手,文语菲向全婶笑着点头,感谢她把自己的女儿照顾得这么好,“全嫂子是为你好,有她照顾你,娘也放心。” “是,卿儿一直很好,府里的人对我都非常尽心,您不用挂心。” “你一直都乖。”就是太乖了,让她反倒有股不真实的感觉,这女儿真的这么轻易就认回来了?也没和她闹脾气,甚至都没让她多解释几句,就那么乖巧的冲她喊母亲,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像是做梦似的,总要向夫君一再确认才能肯定女儿真的回到她身边了。 “对了,你平时上午不都在私塾那边吗?我还担心打扰你,特意晚一点来,想和你一起用午膳。” 跨进无尘居,早有人在小花厅里布置好了,温度也比外面要低上一些,没有了那股挠心的躁意,扶着母亲坐下,自己在一边相陪,这才回道:“我给他们放假了,最近忙顾不上他们,与其没准备的教他们些没用的东西,不如让他们回去好好消化以前学到的,巩固一下,顺便也让他们休息休息。” 柳逸时听得连连点头,先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若是不能做到全心全意,便不要做了,免得毁了那些孩子。 “娘,您这心也太偏了,儿子我在这里杵了半天了,您就一眼都没瞧过我,您可不能有了妹妹就不要我啊” 文语菲好笑的白那个和妹妹吃醋的大儿子一眼,“孩子都识字了,你也好意思和妹妹争宠。” “就算我有孙子了,在您面前我也是孩子。” 第一六七章一家人 柳卿算是见识了一把大哥的厚脸皮,不过想到家里的事,她有点愧疚,“大哥,见着大嫂你帮我说一声对不起,还有二哥二嫂那边也是,我忽略这事了,请他们勿怪,有时间了我一定回去请罪。” “放心放心,他们都不会怪你的,知道你忙呢你二哥还说也要过来帮你,被我拦了,说先来问过你再说,你要是有需要他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都是自家人,别生分了。” 文语菲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抚道,别说两个媳妇都不是多挑事的人,就算是,在卿儿面前也得收起爪子,巴结还来不及呢 柳莲柏也赶紧表态,“对,就是娘说的这样,你忙自己的事就行了,见她们容易,等你什么时候忙完了回族里,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好,我记得了。”柳卿真心感谢上苍,没有给她一家太过难缠的家人,他们对她的理解和包容,让她也愿意付出同等的回报,亲情,能找回来的吧。 全婶带着一众侍女退下,留下一家人说话的空间,柳逸时看那母女说得差不多时才把族里的决定一一告知,这时候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希望这些消息能让卿儿更好的部署,反正议事时没让他避嫌,出族时也没人刻意来提醒哪些话不能和卿儿说,他当然就把这当成是默认了,偏着自家女儿也没什么不对不是。 “府里的事要是有您帮着打理我自然是再高兴不过的,不过父亲,我的性子您也知晓,这么多年下来早就野了,若是用规矩来束缚我,我可能会受不了,也……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若是到时候有冲撞的地方,还请父亲原谅。” 丑话说在前头,这老话一点不错,府里要是没有个长辈压阵确实总给人不安稳的感觉,虽然全叔全婶把府里打理得极好,但是他们再好,也只是仆,不是主子。 父亲来帮她管事,她不反对,只要不管束她就行。 柳逸时哪能不理解卿儿话里的意思,摸摸自己的八字须笑道:“放心,我不会整天在你这里,族里也有事需要我处理,你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就成,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束缚住你的,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我们只是想你没有后顾之忧。” “那就谢谢父亲了,母亲,您听到了,父亲什么时候过来您也跟着过来就行了,我尽量抽出时间陪您。” 文语菲大喜,旋即又担心会耽误女儿的事,追问道:“那我不是影响到你了?你有那么多事要忙,时间本来就不够了,还要抽出时间来陪我,我看,我还是少来的好,又帮不上你什么,还要打扰你。” “没有的事,我再忙也要休息要吃饭的,那不就能陪您了?”安抚住美丽的娘亲,饭也准备好了,一家人吃了顿气氛温馨的午餐,向来食量浅的文语菲也在儿女的哄劝声中多吃了半碗饭。 文语菲有午休的习惯,柳逸时让全婶领着去侍候了,柳卿原本想跟过去的,看父亲有话要说便没有动。 待到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柳逸时才道:“柏儿,族里有计划让三人入朝,你怎么想?” 柳莲柏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父亲想让儿子去?” “你先别管我怎么想,你自己想去吗?” 柳莲柏习惯性的把家族现在的处境想了一遍,再把卿儿这里的情况一结合,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说这事,确实,要是他入朝,自然是会想尽办法护着卿儿,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其他人不管谁入朝都隔了一层,不可能会有他这么尽力。 再说,他这十多年的所学也适合入朝,可以说,当时学的那些便是为入朝堂做准备,柳家代代都是如此,就算那一代没有机会入朝,也会未雨绸缪的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无人可用。 入朝,也未尝不可,他总不能一直在卿儿的私塾混着,有机会一展所学的同时还能为妹妹撑起一片天,也不错。 “父亲,我愿意入朝堂。” 柳逸时脸上露出笑意,他三个儿子中,最适合步入官场的便是大儿子,要是他开口要求,柏儿自然是不会拒绝,但是,他还是希望他能心甘情愿选择他要走的路。 “好,相信你爷爷也会很高兴,有你在朝中,我也放心,卿儿的事等闲你不要插手,只是一定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尽快反馈给族里,让族里能最快做出反应。” “喏,儿子谨记。” 看着斯文儒雅的儿子,比之一边的女儿自是少了分天资,但是,若用心钻研一门,成就也不会小,毕竟卿儿所学太杂了,术业有专精,这是卿儿做不到的。 “你提前准备准备,其他事自有族里安排,卿儿,你这私塾假放得很是时候,趁着时间充裕,你再找个先生,唔,你要是同意,爹帮你在族里挑一个来怎么样?” 柳卿大喜,听爹一说起大哥入朝的事时,她就开始琢磨了,柳家出来的学识自然错不了,还省得他去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入府来,现在这时候她哪里敢轻易接纳别人入府,说不得等开学时,下午的课又只能弃了。 现在倒好,问题解决了。 “谢谢爹,若是族里有人愿意来,我巴不得呢” 柳莲柏笑得坏坏的,“卿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族里闲人多,又一直没机会来你这府里,要是知道你这私塾要人,他们只怕会抢破头了。” 柳逸时也笑,“这机会当然是要让出去,嘉儿和城儿所学都不适合为师,族里人多,总能挑出合适的。” “那就最好了。”以柳卿现在的心态,还有她对家族的态度,她并不介意和族人往来,亲情只有在你来我往中才能累积起来,其他事情也许还有个捷径可走,就这个,不可能。 “至于你这府里的事,我看着也挺好,你心里不要觉得好像是找了尊大佛压着你,爹只在大方向上给你看着,其他的,还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府里的事我管得不多,外面的交给了全叔,内院的交给了全婶,我相信他们。”灵光一闪,柳卿记起来自己忽视什么了,全婶有个儿子,不知道…… “爹,全婶的儿子跟着出来了吗?” “终于想起来这事了?”柳逸时失笑,在这样一个女儿面前要想冷着一张脸好像做不到,看着精明得不得了的一个人,在生活上不知道有多迷糊,要不是一直有阿全夫妇照应着,她哪能这般自在。 “出来的时候我便带着一起出来了,现在跟在你逸新堂叔身边办事,他幼年始习武,学了身好本事,逸新很喜欢他,怎么,你想见见?” 柳卿不好意思的缩缩脖子,她真的忘记这事了,枉费全叔全婶对她那么好,“我是觉得他们一家子分开这么多年,这都在京城了还是住到一起比较好,爹你说呢?” “自当如此,逸新那里我会去说,以后辛苦他一点两处跑吧。” 有个能干的爹真好,把事情都担过去了,看样子以后这甩手掌柜她照样还是能当得舒舒服服,柳卿笑眯了眼,看向柳逸时的眼光免不了就带上了些亲近,倒让柳逸时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做什么了,让这个戒心重的女儿突然就愿意亲近他了。 三人坐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把府里的事理得顺顺当当,文语菲才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三人面前,精神饱满带着微微红晕的脸如同抹了胭脂般,给原就白嫩的脸更添一分分韵。 柳逸时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非常顺手的把自己的茶递了过去,柔声问道:“休息得好吗?” 浅浅的酌了几口,文语菲笑意融融的看向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人,“很好,卿儿的枕头有种淡淡的药香,我一沾枕就睡着了。” “是女儿疏忽了,一会我就让全婶把其他几间正房重新拾掇拾掇,爹娘哥嫂下次来就有地方可以休息了。”柳卿语带抱歉的道,“那枕头是我要全婶特意做的,里面塞了些晒干的药草,事一多精神就容易乏,用那个有助睡眠,我记得几个药方,到时候给爹娘重新做一个适合你们用的。” “好好好,我晚上易醒,最是需要这个。”文语菲不会告诉卿儿,她这个毛病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要不是女儿被抱走时正是晚上她睡着之时,往后这近二十年,她的睡眠又岂会那么浅,一点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卿儿,给大哥也做个,药味不要太重,能帮我放松就行。” 这东西这么有市场?柳卿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赚钱上去了,啧,俗人就是俗人,“知道了,二哥小弟也有,恩,再给爷爷带一个,还有两位长老……爹,族里还有那么多长辈,不会都要送吧。” “哈哈哈,连你兄弟都有,你能落下那些长辈?”柳逸时忍不住大笑,这女儿啊,真要用起心来还真没几个人招架得住,老人睡眠都浅,要是她这个药枕真有用,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疼她。 第一六八章不婚,可好? 柳卿眼巴巴的望向全婶,“全婶,一会我开个单子给你,你去帮我买回来,多买些,族人不少,阿未阿落,其他的就要你那帮小姐妹帮忙了。” “喏。” “我可只做这一个,等药枕做好了,我会连同药方一起送回族里,以后可别找我了。” 文语菲轻敲她脑袋一下,嗔道:“孝敬长辈本就是应该的,哪能这么不情愿,就你这丫头想法多,要是真有用,他们指不定怎么谢你呢你那药方哪来的?用了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放心吧,娘,那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错不了,就算用不好也绝对用不坏。”对这几个药方,柳卿可是信心十足,那是一个和老爸关系很好的老中医告诉她的,从她上高中开始,他们家里就人人都用了一个,也不知道是真那么有用还是心理作用,反正从那以后,她基本是一沾枕就睡,后来还特意把那几个方子记住了,原本是想着以后就算离家也能用得上,没想到现在这里也用上了。 “那就好,”文语菲握着柳卿的手,转过头对身边的人道:“夫君,我们该回了,就因为我们来了,卿儿什么事都做不了,我看啊,下次我还是不跟着来了。” “娘您可别这么说,陪您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偷懒了,我懒着呢,平时是找不到借口,您以后多来看看我,我正好躲懒。” “你要真是不上进那还好了,娘马上给你相人家,保准给你挑个可心的夫君,可是你现在这样,我上哪去找个能配得上咱们柳家宝贝的。”一想起这事,文语菲就无比的愁,数遍排得上号的世家,也没觉得哪家的公子配得上自家女儿,可是卿儿都二十了,不要说世家千金,一般的小户人家到这年纪都成亲做娘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可怎么得了。 可是,她心里又非常清楚,现在卿儿是不可能嫁人的,就算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看得明白,族里现在是围绕着卿儿在转的,要是卿儿嫁人,家族怎么办? 孩子太优秀也是种烦恼啊 看美丽的娘亲皱眉,柳卿摸上去抚平,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道:“娘,您可千万别随便挑个男人给我,您不也说了,没人配得上我,那我也不能委屈自己去将就了呀,再说,要我和一院子的女人去争一个男人,我做不到,我也不敢想像我要委身于一个才不如我,貌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的男人,娘,我不嫁,等我玩得够了,我就天天陪在您身边,好不好?” “可是女人哪能不嫁人。” 柳卿起身在文语菲面前转了一圈,“娘,我哪里像女人?” 玉笄束头,素雅袍服,手拿折扇,凤眼玉肤,一脸笑意的望着人时端的风流无双,只怕是男人都不敢往她面前站了吧,也怪不得她看不上现今那些世家子弟,他们真真折不起柳家这朵能独自撑起一片天的娇女。 “事实如此,哪是像不像便能说明问题的,卿儿,这事娘不会逼你,也不会不经你同意就安排下你的婚事,你要是真想独身一辈子,柳家也养得起,只是族里那些长辈会如何安排,娘不敢说,父母之命,煤灼之言,卿儿,你能明白吗?” 柳卿再一次握住文语菲的手,这是一个真心为女儿着想的母亲,她愿意爱之敬之,“娘,我是谁?我是柳希及,凭一己之力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柳希及,门下四位皇子的柳希及,得到皇帝另眼相看,王爷看重的柳希及,能让家族以荣耀之态站在世家之颠的柳希及,当然,我也会成为让家族不敢轻易弃之的柳希及,娘,相信我,我有这本事。” 想想女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文语菲的心安定了下来,笑着抚上女儿的脸,那眼里的神情是那么自信,像是在发光一般,“是,娘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 豪言壮语一说完,被屋里三个至亲以这么热烈的眼光一盯着,柳卿再厚的脸皮热度也上升了不少,不能冲爹娘发火,恼羞成怒般对着自家大哥这个软柿子道:“看什么,大哥不相信我吗?” 柳莲柏忍着笑服软,“信,怎么可能不信,没有卿儿做不到的事。” 也有,我比男人少了样东西,不能让女人生孩子,当然,这话打死不能说,要是说了,她那柔弱的娘只怕会晕过去。 到底,柳逸时也不想耽搁女儿太多时间,再简单交待了柳全几句后便带着娇妻离去,知道以后能常来,文语菲亦不像以往那般掉眼泪,只是不停的嘱咐柳卿要注意身体,晚上不能熬得太晚,天气热,要经常喝点下下火的东西,全是有关于生活的,这是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柳卿听得极是认真,恰当的时候便应上一句,证明自己全听进去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柳卿心底无比轻松,这么下去,一次一次的累积下来,这失去的亲情一定能再找回来的。 柳莲柏走在柳卿身侧,环顾四侧,很快,他就要离开这个已经很熟悉地方了,一旦步入官场便是步步为营,再住在这里只能给两人添麻烦,再说,他也不能总是丢下妻小在家,在卿儿这里住久了,对家人好像越发眷恋了。 “大哥,柳家入朝堂,拉拢的人肯定不少,你不要管朝中有几方势力,也不要管皇子之间的倾轧,只要忠于皇帝便好,和三皇子之间也只要保持着君子之交即可,其他人,随他们蹦哒去。” 侧过头看向爱操心的妹妹,柳莲柏应下了,上次爷爷和两位长老初来这里时见到三皇子,善长老便说过他身上已经初具紫气龙形,只是还没抬头,下一代的继位者已经显而易见,柳家静候便可,再加上他又是卿儿的学生,柳家怎么不会再去亲近其他人。 柳家入朝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给三皇子增加了一个筹码,只是这个筹码知情的人不多,但是柳卿知道,皇帝和定王爷也绝对是其中知道的两人。 下一任君主若能得柳家辅助,只怕皇帝做梦都要偷笑了,网住柳卿就等于网住了后面的柳家,多划算的买卖。 “公子,您吩咐我的事已经办妥了,这是地契。”书房中已经摆上了冰块,让刚被太阳蒸过一遭的柳全舒服的想叹气。 柳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颜青,你去叫显荣过来一趟。” “喏。” “屋子你亲自去看过了吧?还合适吗?” “禀公子,小的看挺好的,就是一进的屋子外带一个院子,地段也好,离这里不过两条街,来往方便,住他们一家四口没有问题,只是以后显荣若是成亲会稍嫌小了点。” “这个不急,大小登科虽然是一则美事,但是我觉得显荣先沉淀沉淀自己比较好,以他现在的情况要挑个合适的也难,慢慢来吧,总不会耽搁了他。” “公子,您找我。” 柳卿眯起眼,打量跟在颜青身后进来的人,到底是翻身了,神情气度比以往要从容了许多,很好,就该如此,要是失了风骨,她才会失望。 “全叔,你先下去忙吧,对了,你和全婶收拾一个院子住下来,我和父亲说过了,让良子哥住过来,他同意了。” 柳全猛的抬头,眼里的喜悦让柳卿更显内疚,她应该在柳家一出现在京城就想起这事的。 “公子,您要调良子过来?” “不,听父亲话里的意思,良子哥很得逸新堂叔的看重,我身边现在没有合适他的位置,冒然把他调来反会让他失去机会,逸新堂叔是管族里暗处势力的,良子哥跟着他不吃亏。” 知道儿子可以随他们一起住,并且还得了上头的看重,柳全只觉得这些年没有白辛苦,对良子他有愧,但是他姓柳,自是要遵从族里的决定,这无法改变。 恭敬的跪下行了大礼,柳全哑声道:“小的谢公子体恤成全。” 柳卿三两步从书桌后绕出来扶起矮了一截的男人,“父亲说我处事不成熟,现在才想起来你们一家分开这么多年,全叔,是我疏忽了这事,你别怪我就成了,再说谢,公子我就真要躁死了。” 柳全不是会说话的人,只是把这些暗暗记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更尽心才行。 “你看哪地方适合你们一家三口居住就去拾掇拾掇,不用再特意来禀报于我,这府里本也就是你们的家,怎么安排我都不会反对,行了,去忙吧,良子哥应该晚上就可以到了,你们分开这么多年,现在有机会见面只怕也是匆匆,再加上逸新堂叔那边正忙,就不用来拜见我了,改天再说。” “喏,小的替良子谢过公子,小的告退。” 无奈的又受了他一礼,柳卿在书桌后坐定,把地契扔到一直旁观的于显荣手里,“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来得晚了点,也没他们的那么大雅,你将就着拿了,可别再给我一跪一拜,折寿。” 于显荣打开地契看了看,这本就是他最近在挂心的事,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允许他继续在府里住下去,毕竟以后他入朝,一定会有自己相交的人,到时候来来去去的,平白扰了公子。 没想到今天就收到公子送的地契,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住他们一家足够了,再加上那个路段,价钱肯定不便宜…… “公子,这……要花不少钱。” “行了,府里不缺这点钱,公子我随便一个主意都能日进斗金,所以显荣你记住了,以后你若是当了贪官,我会亲自送你上断头台,公子以后我绝对不会缺钱,也不会让你缺钱,明白吗?” 于显荣一撩衣摆就要跪,又想到公子刚刚还说了别跪,会折他寿,赶紧又站直了,只是弯了腰,“显荣谢过公子。” 以于显荣的性子,绝对做不来开口问她要钱的事,柳卿明白这点,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这是两间铺子的房契和帐本,都是小买卖,不过维持你家的开支绰绰有余,再加上你的俸禄,虽不算大富大贵,过日子总没问题,以后手里松动了再说其他的。” 于显荣连连摇头,不愿意再接受,“公子,房子我接受了,毕竟我现在正需要这个,这铺子您就自己留下,我们家是苦日子里出来的,过不来奢侈日子,有我的俸禄开支足够了。” 一旦当官,哪那么简单啊,哪里哪里都要钱,就是因为知道一些,她才特意让全叔在柳家的店铺里给留下了两间,若是从她府里走出一个人人喊打的贪官,她哭都找不着地儿。 “拿着吧,有铺子的进项,以后你府里我也就不用操心了,用不着心里不安,怎么说你也是我府里走出去的人,谁都知道我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咬牙挣扎了半晌,于显荣老实的把东西接了过去,就为着那句以后不用让公子操心他府里的事了,公子要忙的事太多了,他哪能再给他添事。 “显荣谢过公子恩典。” “这声谢我收了,本就是为你费的心。”柳卿揉了揉眉心,想着还要什么要交待的,“初入官场,少说多看多做事,勤快点总没错,最重要的一点,显荣,你要懂得保全自己,不卷入他们的争斗中去,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绝对不会放过拉拢你的机会,你要学会独善其身,你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利用了,这火肯定会烧到我身上来,明白吗?” 握紧手里的竹简,硬硬的竹片勒得手生疼,不一会就在手心中弄出了深红色的印迹,于显荣却像是没感?br / 上善若书第38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感觉似的,“显荣一定谨记,不给公子惹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就怕到时候你成枪头鸟,我想救也救不下你。”官场瞬息万变,她也不过仗着脑子里那点东西占了个了解的先机罢了,若真要和他们去斗法,她必输无疑。 “柳家也会有人入朝,我大哥是其中一人,你和他多亲近,若有不懂的问他便是,谁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用避讳,三皇子在我府里住过,你也是见过的,在一切就绪之前,你不用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去,等着就行,欲速则不达,记住了?” “喏,显荣谨记。” 一时间也想不起还有什么要说,柳卿挥了挥手,“行了,去吧,有些事不跌上几跤你是学不会的,慢慢来,做什么决定之前多想想。” “喏,显荣告退。” 第一六九章齐家表兄 “公子,齐府公子来访。” 柳卿眉眼一挑,终于还是来了,从那天的主动示好她便知道,这位齐府公子会登门拜访,不然那番卖好便白搭了。 “请至前厅,我换身衣服就来。” “喏。” 天气太热,柳卿今儿个都还没出无尘居,穿着上就更随意了些,不过这样出去见人显然是不行的。 全婶边给公子着衣边轻声提醒,“公子,这明里暗里的人不少,虽然都是家族的人,但总归是男女有别,您还是注意着点。” “全婶,我全身上下也没露哪儿,就是稍微宽松点,没事的。”要是在后世,这时候穿一身吊带短裤该多清凉,她已经很自律的尽量把自己包严实了。 可是您没有束胸啊,就您那尺寸不论宽松与否都遮不住……全婶咬住下唇,免得自己说出冒犯的话来,算了,还是她平时多看着点吧,这么热的天再整天束上那束胸布,确实是难受了点。 前厅中,等候的两人都有些坐立难安,第一次入柳府,出乎他们意料的顺利,门房收了他们的拜贴便直接请进来了,很明显有被交待过,齐家业暗暗感激柳卿说话算话。 “家业,你不该带我来的。”另一个穿着上和齐家业有着差别的男人轻声责备,两人关系向来亲近,知道表弟是为他好,可是,这柳府实在不是现在的他该来的,这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欲进其门而不得法,他以为表弟递上拜贴后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拒绝,没想到还真进来了。 齐家业看出了表哥的局促,身在世家他哪能不知道表哥在想什么,心慢慢的安定下来,安抚道:“表哥,柳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很爱才,不会给你脸色看的,你不要多想,咱们不一定非得求他什么,就只当是个简单的拜访就行了。” “好吧,我尽量不给你丢脸。” “什么给我丢脸,你都给我长尽脸面了。”明知道表哥是自我解嘲,齐家业还是忍不住得意,这次科考世家中挣得了名次的一共也不过四人,他表哥就是其中一个,现在表哥虽然是庶子,但是在家族里已经没人再敢欺负了,这样,他娘也就能少担点心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不再说话,齐齐起身看向门口,柳卿跨过门槛,笑意盈盈的道歉,“抱歉,齐兄,等久了吧,换了身衣服才出来见客。” “没有等多久,柳兄,这是我表兄范志然,表哥,这是柳卿柳希及。” 范志然有些紧张的拱手行礼,柳卿这名听得太多了,见面却还是第一次,“见过柳公子。” “不用这么拘束,随意坐吧。” 分宾主落坐,柳卿看了下仍有些局促难安的范志然一眼,笑问齐家业,“这便是你说的那个参加了科考还中了二甲的表兄?” “对,柳兄你知不知道整个京城世家中,只有四个人得了名次,我表哥就是其中之一,厉害吧。” 一脸骄傲的齐家业像个急于炫耀的孩子,让柳卿看得莞尔,范志然则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呵斥道:“家业,别瞎说。” “我说的是事实,哪里是瞎说。”齐家业驳了句嘴,看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才转了话题,“柳兄今天不忙?我还以为应该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所以都没敢早点来。” 柳卿抚了抚自己宽大的袖子,让它们垂得更加自然,话回得有些漫不经心,“我一不是他们的考官,又不是他们的授业恩师,为什么要登我这门?啊,有一个,来找我麻烦的,读书读傻了,被人三言两语挑唆了来质问我,真是不知所谓。” 两表兄弟面面相觑,还真有这样的人?是外地来的吧,京城中人哪有这种蠢人。 “后面有人在挑事?” 到底是世家中出来的,能很快看出来,柳卿大方的点头,没有隐瞒,“恩,是哪家我也查清楚了,齐兄,你说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好说话了,所以才总会有人相欺?” 齐家业把他所了解的柳卿细细的想了一遭,表现得还真是挺无害的,就算有人招惹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平日里说他足不出户都不过份,红fen场中也不见他,感觉是个挺干净挺老实的人。 但是这两词明显又和他不搭边,就笑得那莫测高深的模样,哪里干净了,哪里老实了? 齐家业回答得很实诚,“柳兄,我只能说你表现得太好人了。” 柳卿点头,“记住了,以后我不会留情的,唔,现在这个就不要放过,还真当我是没爪子的病猫呢” 齐家业低头喝茶,他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反正他齐家没打算和柳家没敌,好歹也落不到他头上来,无事无事。 柳卿看向范志然,对这种老实的读书人,她一直都挺喜欢的,“皇上已经下旨赐宴了吧,是什么时候?” 范志然在位置上微微俯身,“是,在三天后。” “唔,也差不多,皇上等不及要重用你们了,范兄想留在京城还是去外面为官?” 范志然有些惶然,这个问题父亲也说起过,真的就是说起,不是问起,没有他发表意见的余地,直接就帮他做了决定,眼中闪过涩意,低声回道:“应该是留京。” 就算是庶子,一旦能得用,家族也是不会放过的,柳卿非常明白这点,这范志然显然就被家族牢牢的套住了,心性不够狠辣坚定的人,最终也只能为家族服务。 “留京也没什么不好,出去外头看着像是脱离了家族的掌控,但是外头现在局面不好压制,皇帝又急于收权,一个不好便自身难保,在京城中就算万千的拘束,至少要操心的事还是要少一些,既是留京,你安心呆着就是,多学多看,等自己有了可以和家族对话的权力,家族才不能再把你等闲视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范兄说呢?” 范志然眼中光芒连闪,他听得明白柳卿这话里的意思,家业带他来这里,无非也就是希望能得柳卿提点几句,没想到目的这么容易便达成了。 家族的束缚他不是不想争破,只是,何其艰难,母亲一日还是他,他还离不了那个地方,除非,他能更出息些,出息到家族不敢再轻视他。 “柳公子说的极是,志然受教了。” 人家的家务事,原本就没她多嘴的余地,她最多也只能说这么几句而已,若是他能听进去那是最好,也没驳了齐家业的面子,若是他依然还是懵懵懂懂,她说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齐家业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这表哥看似软和,其实性子极傲,不然也不会去参加科考,为自己谋出路,可是他又极孝顺,绝不会丢下小姨不顾,所以,他还是只能被那个家族死死拖住。 今天终究还是来对了,有柳卿这番话劝导,表兄能明白过来的,只要他够强了,家族再有什么事也只能和他商量着来,而不是想如何便如何,表哥能达成目的的。 能在科考中博个名次,范志然谈吐自然不凡,柳卿引导着把他带进话题里面来,就连学问不怎么样的齐家业也觉得相谈甚欢,丝毫没觉得时间的流逝,直到无意间憋了眼漏斗,才惊觉已经这时辰了。 “柳兄,今天打扰你太长时间了,真是奇怪,既没美女,又无美酒,光喝茶居然也觉得高兴,哈哈哈。” 柳卿挑起眼角看他,“齐兄这意思是在怪我怠慢了?美女确实没有,有也是我自个儿的,美酒嘛,倒是可以满足你,阿未,去叫小米准备一些好酒,一会让两位公子带走。” “喏,奴这就去。” 说起小米,就想起了他那一茬事,府里已经在做设宴的准备了,只是美女还没有踪影,也不知道阙子墨到底找到没有,“齐兄,不久后我府里会有一场宴会,提前透个信给你,请携美同来,至于范兄,你要是愿意来,我自然会送贴子到府上,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来,不管什么地方,总有些自认高人一等的人。” 范志然笑,当了这么多年庶子,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柳兄放心,我不会自找难堪的。” “再过得二十年,这嫡庶之间哪还有这么大差距,再过得四十年,嫡子也得凭真本事才能掌家,齐兄,别瞪我,好好教你儿子,别跟你似的,什么都学个稀松,唯有吃喝玩乐学得精通。” “只会吃喝玩乐照样当家,我们这一辈真正有本事的还有几个,凑一堆就是些荤事,等真正当家了,身边也有帮手,哪用事事都管。”齐家心里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也打算以后自家小子要好好教育,可是嘴里还是一样的不服软。 柳卿也不管他有几分底气说这话,哼哼两声,话都懒得接。 “公子,准备好了。”小米进来禀报,那红红的鼻头让柳卿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偷喝酒了。 “唔,放到两位公子车上去吧。” “喏。” 柳卿斜眼看了下齐家业,“怎么样,美酒可是奉上了,下次我设宴时别只顾着喝酒看美人,机灵点给我接话。” “哈哈哈,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要是我没记错,你这府里可是一次都没有宴请过,这次突然宴客,说没有目的都没人信。” “确实是,本公子我看中别人的一房姬妾了,打算来个以美易美,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齐家业来了兴致,扫了眼他身后一直安静侍候的人,“以美易美?哪个?你府里的红玉?京城中的美姬艳妾哪个还及得上红玉?能让你柳公子看中。” “红玉?”柳卿回头,抓过红玉的手在掌心把玩,“我家红玉可不送人,她是要一直陪着我的,这京城中的美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家红玉。” “难不成你府里还藏了美人?柳兄,都说你在府里是潜心做学问,这美人要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你府里,到时候只怕没什么好听话。” 柳卿笑,满不在乎的,“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已经传得再难听不过了,那我就自己败了自己名声得了,要这么个名声干什么用,红玉,公子我今儿个想喝粥,再拌两个你拿手的凉菜。” 红玉福了福身,笑容温柔,“喏,红玉这就去准备。” 齐家业和范志然打量着这个仿佛洗尽了铅华的女人,没有艳丽的妆容,华丽的服饰相衬,眼角眉梢的风情也收敛殆尽,但是那种美依旧少见,比之以前更多了几分清新,这柳卿还真是让她改头换面了,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该放在心里。 “那我就静等美人出现了,哎,看过红玉,我怎么觉得自己那几房姬妾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呢?趁着还有时间,得再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找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 柳卿嗤笑,“记得早点起,不然起晚了就被别人捡走了。” 范志然忍笑,也加入调笑的行列,“还要注意身体,别美人在怀却有心无力。” 齐家业哑然,盯着范志然的眼睛只差没突出来了,“表哥,怎么只来了柳兄这里半天你就变坏了,以前你可不会说这话。” “不说不代表不会。”出身世家,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事会不懂,他只是习惯了隐忍罢了,刚才会冲口而出,也是因为这是在柳府,这个让他非常放松的地方。 不说柳卿的态度一直极好,就是那些个使女侍从也都显得份外不同,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的主子身上,说到高兴时他们会一起跟着笑,有人在他们主子手里吃了亏时,他们便是一脸的与有荣蔫,这是一群把忠心完全交付了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有他们主子的存在,因他们主子的喜而喜,怒而怒。 世家都训练有忠于家族的死士,但是那种被迫的交付忠心,又哪里有这柳府的人鲜活,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鲜活的,哪怕他们只是个奴婢。 “时辰不早了,家业,我们该回了。” 齐家业起身,动了动脖子,“柳兄这里舒服得让我都不想回去了。” “我不会邀请你住下的。”柳卿随着起身,笑语道。 “本公子家里也舒服,嘁,走了,表哥。” 范志然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今日受益菲浅,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什么都没做,全靠你自己,只是这官场中该退时退一步无妨,但是该争取时,也不能一味的退让,不要失了锐性。” “多谢提点。” 第一七零章自毁名声 一直以为自己料得很准的柳卿终于发现自己也有料错的时候,状元郎和探花都没有出现在柳府,倒是榜眼匆匆忙忙的来了一趟,腼腆的说了几句敬仰的话便离开了。 看他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柳卿就知道他生活拮据,身上有傲骨,却不见傲气,这样的人心性一定非常之坚,柳卿觉得,这人以后说不定能得大用。 她没有多事的去接济他什么,这种时候她如此做,就算没有任何居心也会被人误以为居心不良,更何况,那人一定不会接受。 御宴过后会有封赏,到时候情况就可以改善了,命运一旦改变,希望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们能走得更远一些。 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示意颜青把刚写好的东西收好,柳卿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拉开门,望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呃,还是不出去了,这一出去人不得化掉去。 不知道那些孩子有没有把所学的东西抛到脑后去。 回头看向颜青,在京城近三年了,这孩子长高了不少,没有了初来时的浮躁,一身青衫看上去竟有几分儒雅沉静的感觉,到底,这两年他没再让自己失望。 “青儿,最近有见到显允吗?” “回公子,显允这两天在帮着收拾东西搬家,于大哥已经把府里的东西带走了。” 确实如此,于显荣已经来向他告辞过了,大哥也走了,阙晓潜被她赶走,这府里好像空了不少。 “现在是假期,公子我放你假,不用整天在我跟前侍候,去看看能不能帮上显允忙吧,你们是同窗,少时的感情才是最真的,不要疏远了。” 颜青急急摇头,“公子多虑了,青儿和显允关系很好,其他人也是,关系都很好。” “哦?”柳卿轻靠在门边,感受着外边的热浪,屋里用冰块降温的久了,难免有些湿气,时不时要开了门换换气才好,“和晓真他们三个的关系也很好?” “喏。”看公子好像不相信的样子,颜青继续道:“一开始的时候是不太好,他们穿得太好了,还会经常带好吃的来,说话也会显得高高在上,我们都不愿意亲近他们,可是时间久了发现他们也挺好说话的,也不像有些公子那样动不动就打人欺负人,有一回显允没吃早饭就来上学,没多久饿得狠了肚子痛,还是晓言把自己带来的糕点给他吃才没事的。” 这事柳卿还真不知道,一到休息时间,她都是在外边的桌边坐下,吃些茶点给自己积蓄体力,晓言么,那个女娃儿确实是个很心软的孩子。 “那就好,他们有钱也好,是公子哥儿也好,只要心性不坏,就用不着疏远,再说,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不能在这里上学了。” 晓言也许还可以,但是晓真和晓宇到了这年纪,恐怕都要正经去上书房了,他们有他们必须学的东西,她这里毕竟有些散漫了,不适合皇家的孩子。 颜青的理解更平常一些,他们三个都有世家公子,世家都有自己的族学,不在公子这里上学了,肯定就是回自己族里上学,只是,听到公子这么说,心里还是舍不得,他们现在都玩得很好呢 “以后就不能再见面了吗?” 身上薄薄的出了点汗,柳卿把门重新关上,走到书桌旁摸摸颜青的头,“不会的,他们肯定会偷跑出来找你们玩的。” 只是希望在她这里散漫惯了的几人能受得了上书房的正经规矩,自己这一批学生能和他们三个攀上个同窗之谊,以后于他们也是一种保障,不说要利用这层关系干点什么,到万一的时候说不定能记起这点香火情。 她琢磨着皇帝应该也就能把他们三个放在这里两年的样子,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说不定假期上来,他们便不会再来了。 颜青咬了咬唇,想问问公子是不是会再收学生,可是再想想,还是忍住了,公子就是再收学生又怎么样,他还是公子的书童,还是公子的学生。 “行了,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去找小伙伴玩玩,对了,记得去找全婶或者红玉拿些糕点,他们家里不宽裕,不容易吃到这些,你多带点。” “喏,那青儿去了。” 柳卿挥了挥手,凭着记忆在书架上把自己需要的书找出来铺开在书桌上,开科取士她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模糊没想起来的也用自己的想法和理解代替了上去,看以后还能想起些什么,到时候再上呈给皇帝就是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做什么,她心里也隐隐有了想法,只是这个工程更庞大,真要弄出来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会更多。 最主要是,她记得不是很全,需要查大量的资料去完善,希望不会弄出个四不像才好。 “公子,卫公子来了。”书房门外,红玉脆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卫孚已经在无尘居来去自如了,除了柳卿的卧室进不得,入书房会通传一声外,其他地方他已经熟悉无比。 “大热的天,怎么来了?”柳卿没有放下笔,继续下笔如飞,写草书的时间长了,这字迹已经越发的有了神韵,自成一家。 屋子里清爽的温度让阙子墨舒服了不少,自在无比的在柳卿对面坐下,扇子轻轻摇着,“奉皇命而来。” 柳卿抬眼,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需要跪迎吗?” “哈哈哈,希及你啊,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阙子墨大笑,“只是口谕,听着就行了。” 柳卿满意的继续埋头写,口里道:“那你说,我听着。” 阙子墨无奈,能够这么不把皇令当一回事的,也就希及这么一人,可是不要说治他个大不敬的罪名,他还不是顺着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今晚御宴,皇兄想让你参加,反正大家都知道这开科取士是出自你手,让那些承了你情的人见见你也好。” “不去。”柳卿都不用考虑的一口回绝,“这种出风头的事自有人争着抢着想做,用不着非我不可,再说,这事我也只是打了个大的框架,用心填充的是那一帮大人,让他们出面就行了。” 果然如此,阙子墨大笑,“我就知道会如此,放心,皇兄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去,就是希望你多见见人,别总把自己关在这府里,虽然士子里有不少人是各有心机,但是很大一部分人对你还是很崇拜的,多接触一些人对你有好处。” “我要那好处作甚?一不为官二不好名。”柳卿终于放下笔来,打算认真聊天,“依我看,皇上是想让我多替他做苦力吧,这些都是他以后得用的人,我可担不起这重任。” 看希及终于不再一心二用,阙子墨脸上笑意更甚,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点神秘莫测千面王爷的谱,也不过就是个被爱牵着鼻子走的平凡男人罢了。 “又在写什么?怎么不趁着最近事不多好好休息休息。” 柳卿耸耸肩,没有回答,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她连大体框架都还没打好,把丝帛合好了放到一边,转开话题,“我要的美人找得怎么样了?” 我要的美人……就算明知道这美人是另有用处,可是听到希及这么说,阙子墨心里还是一阵不爽,“还需要点时间,别着急。” “我这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为了个仆人这么费心思的,这整个天下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主子。”什么时候,希及对他也能这么用心? 柳卿笑笑,没有接话,其实之所以这么做,也不全然是为了小米,她现在名声愈来愈盛,还净是正面形象,这于她当然是好事,可是长远了想,并非如此,天子脚下,容不得一个没有瑕疵的人,被人天天在神坛上供着是得到了名,可同时也会让天子忌讳,毕竟她不是皇家人,功高震主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现在就已经是如此了,她无法想像等时间久了,她做出的事多了会如何。 趁着这次的事,传出个风流名声,以美易美怎么说也是件荒唐事,到时候再大肆招摇一番,她这名声就算是打了大折扣了,多少能给自己削去些注意力。 看希及不想再说,阙子墨也聪明的不再继续,转而说起了那三个皇子的事,“原本按皇兄的意思是要让晓真他们三个入上书房正式学些皇子该学的东西了,可是那三个小家伙又撒娇又磨人的,愣是不愿意,皇兄一直都是惯着他们三个,也不愿意勉强他们,所以答应他们再在你这里学两年,如此的话,你又要受累了。” 今天才想起这事,这人便送了消息过来了,柳卿双手抵在下巴上,带着无比的诚意,“闻听,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他们在上书房好好学习,毕竟我教的东西纯属杂学,让人识识字知道点做人的道理还行,真要说学问或者说皇子该学的那些,我可教不了,你不妨好好和他们三个说说,让他们老实的在宫里呆着?我看他们三个很听你的话。” “他们要是真闹起来我也头疼,没事,希及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既然他们表明不想学那些,其实也就是表明了他们不想去争些什么,这于他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你不要小看了那晓真晓宇两兄弟,皇宫里长大的都是些人精,该怎么取舍,怎么保全自己,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皇兄也是看明白这些才放任他们的。” 这就是皇宫啊,论心机几岁的孩子就不比她弱,行吧行吧,既然是他们想要的,她给了这层庇护就是,怎么说她也是他们正式敬过茶行过礼的先生。 “知道了,让他们继续来吧。” 看了看时辰,就算阙子墨想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成了,原本今儿这一趟就不是必须他跑的,是他想见希及才揽下这差事,今晚的御宴有许多地方需要他去安排,容不得一点差错的。 起身理了理衣衫,“我要回去了,还有事忙,你好好休息两天,别累着自己。” 柳卿起身走至门口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恕不远送。” “你啊”阙子墨摇头失笑,大踏步离开。 柳卿走出门目送他出了无尘居,抬头看向炎炎烈日,这宠溺的表情语气算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辰,这么热的天气,跑来就说了这么点事,有必要吗? 还是说,他看出她的女儿身了?又或者,对男装的她起了什么心思?相识近三年,没听说他好男色啊应该是她想多了吧,说不定是因为闻听真把她当朋友了,以他的身份难得能交到个朋友,所以对这朋友自然是万分厚待,恩,肯定是这样没错,柳卿点头。 红玉端着一个银盆过来,看到公子一脸的若有所思,还自顾自的在那点头,不由得笑出声来,“公子,您这是做出什么决定了?平时您最怕热,现在可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您怎么出来了。” 自打知道自家公子是女儿身后,每天一碗的银耳莲子,红玉送得很准时,女人吃这个对身体有益,柳卿也挺喜欢吃的,径自把碗端过来,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边往里走,还能抽出时间来回话,“就是想着红玉该来了,公子我就出来等着了,唔,红玉,这银耳莲子羹做得越来越好吃了。” 天天被这么调戏,红玉已经见怪不怪了,转身把门带上,再去看了看冰块化的程度,然后才笑意盈盈的站到柳卿身后给她按揉肩膀,每天伏案的时间久了,时间久了那一片都是僵硬的,“公子喜欢就好,红玉再去研究研究别的,以后换着花样给公子做。” “天天被你这么侍候着,这嘴都养刁了,以后要是没了你在身边,公子我可怎么办啊” “红玉不离公子,只要公子不赶红玉走,红玉便不离开公子。”红玉说得极其认真,要是能一直这么生活,她这辈子无憾了。 第一七一章在其位,谋其事 柳卿放下吃净的碗,拉着肩膀上的手转了身,“红玉,你不想成亲吗?不需大富大贵,只有一良人,简单平凡的日子,你不想吗?” “想。”红玉回得很干脆,“可是这样的良人上哪找去?能从心底真正接受我的过去并爱我的人,有这样的人吗?公子,我不想为难自己了,也不想身陷后宅,就现在这样,红玉就很满足了,若是有朝一日能把紫玉接来团聚,红玉再没有其他可求的。” 一个风尘女想寻个靠得住的男人上岸何其难,小说里的那些都是假的,戏词里那些又太过现实,柳卿确实不想红玉再去受这一磨难,算了,再看吧,她不介意养红玉一辈子,但若真有有心人,她也想为红玉寻个良配。 “好,咱们先不说这个,而且我可以答应你,等合适的时候,把你弟弟接来并不困难,只是,还需要再等等。” 红玉猛的抬头,眼里的喜悦强烈到让柳卿都受到了感染,挣扎着就要跪下,柳卿拉住了,“谢公子,红玉谢公子。” 拍拍她的手,柳卿放了开来,“想谢公子我,就多做点好吃的喂饱我,这大热的天真是没什么胃口。” “喏,红玉这就去准备。”急急的行了一礼,红玉就开门离开,还不忘细心的关上门,柳卿其实想说,现在,还挺早。 御宴如何热闹,皇帝如何收买人心,世家如何撒下联姻大网,这些柳卿都没有去打听,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去的事是皇帝要操心的。 与其关心那些,她还不如去催催阙子墨,赶紧把她要的美人送来。 可是她不关心,不代表别人不想让她知道,这不,方熙锦在御宴的第二天便来了。 接过湿巾擦了把汗,再喝下碗凉丝丝的绿豆汤,方熙锦满足的叹了口气,这天气是真热。 “先生来的这时辰可不怎么好。”柳卿也端着碗绿豆汤小口小口的喝,全婶不给她喝太多冰的东西,喝完这碗可就没了。 方熙锦很不客气的把碗递给旁观侍候的人,“再来一碗。” 看侍女接过碗离开,这才回道:“上了早朝,又处理了些事,可不就拖到现在了,管家娘子,今儿个中午记得多添副碗筷,我也就中午能抽出点时间过来,吃了还得赶紧回去,一堆的事要处理。” “喏。”全婶福了一福,示意阿未阿落在这里侍候,自己带着红玉退了下去。 “希及,昨晚上你真该到场看看,你向来会识人,帮着挑挑人也好。” 柳卿把终于喝光的碗放下,擦了擦嘴,回得漫不经心,“在其位,谋其事,我一个白身,以什么资格去对别人评头品足?再说,官场最是磨砺人,谁能得用,谁会沦落我等着看就是了,三五年总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方熙锦叹息着摇头,也怪不得皇上对希及这么看重,既有本事,又知进退,不该管的,不该插手的,他绝对是避得远远的,真要沾到他身上去了,他才会做给出反应。 皇上曾经说过,柳希及这人啊,放养在身边也不错,没有朝中那些杂乱的事杂乱的关系束缚了他,他能发展得更好,要真把他约束住了,一个不耐,他就能撂担子走人。 “听说关研之来找你麻烦了?” 柳卿盯着侍女手中满满的绿豆汤,好想喝,这天气就该喝这个过瘾,眼睁睁的看着那碗落到先生手里,再看他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柳卿觉得自己已经口水涟涟了。 “他有什么本事找得了我的麻烦?不过是读书读傻了被人利用了一回。” “幕后的人找出来了吗?” “不就是那么几家?我暂时没空理会他们,等我闲了再说,先生,这事你看看就行了,别插手,那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方熙锦擦了嘴,全身舒爽的放松在椅子里,眼帘半掀,“你是我的学生,他们总这么来招惹,要是不做点什么,我这心里也不舒服,放心,我不会过份的,只是稍微给他们个教训,留着他们给你自己去收拾。” 知道反对无效,柳卿也不反对了,有人帮着出气她心里也爽,只是现在手里要忙的事太多了,她确实抽不出手来教训他们,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皇上今天召见了我,话里的意思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把在朝中历练了一段时间的几位世家庶子放到下面去,科举新贵则留在朝中先历练历练,只是,希及,我觉得皇上这次太急进了,一次动那么多地方,就算那些人全来自世家,也不见得压得住。” “想必皇上另有安排吧,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风声,东边边界……不稳,已经有过几场小摩擦了。” 这是今儿一早家族派人送来的消息,若一直是小摩擦,那没什么,边境上这样的摩擦很常见,可这摩擦若只是对方的试探,平静了十几年的大预朝,只怕又将面临战争了。 皇帝想先稳定了内里的局面,毕竟布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能一朝收拢,也能全心去面对临国的挑衅。 二十来年的休养生息,那些曾经被打残的部落又恢复过来了,他们战力很强,相对来说,大预朝这十几年下来,战力已经下降了不止一成两成,老将再上战场已经不可能,新人,又不见得压得住阵脚,所以,姜家,袁家这样的武将世家,又将大用。 不知家族里有没有兵法方面的人才…… 对了,她该把一些兵法当成小故事写给三皇子去,还有一些战场实例也可以编成故事,以往她编的那些故事大多是关于君臣相处之道,正反面的都有,也该换个题材写写了。 “希及,希及……” 柳卿回过神来,“是,先生。” 方熙锦疑惑的看着他,“想到什么了?怎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知道可能会有战争,她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掩饰的笑笑,“就是想起家族早上送来的一些消息,没什么事。” 知道他是不想说,方熙锦也不勉强,捡起了前面的话题,“你消息来得很快,我暂时还没有收到风声,也可能是最近太忙漏了这方面的消息,今天回去我仔细查查,皇上没说起过,不知道是不是收到风声了,希及你要不要去提醒一声?” “不用,定王爷肯定比我更早知道这事,我还是那句,在其位,谋其事,不该我做的事我不能做,先生,你该比我更明白。” 对上希及坦承的眼神,方熙锦点头,“你比我要看得通透。” “不,只是我尽量让自己成为局外人罢了,站在局外看,可以更好的自保。” 若是时时身陷局中,她十条命都不够玩的。 “这事我们不说了,自有皇上和王爷去操心,希及,这次中举的一共有二百二十六人,皇上的意思是只要没有特殊原因,这些人都要安排下他们的差事,朝中确实有些官位空缺,但是这么多人怎么安置得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一下子安排下两百多人的官位,确实够呛,皇帝一句话,下面的人要伤透神了,柳卿抓起扇子挥了挥,“我没什么建议,大预朝现在的体制我了解得不多,但是我了解的这些就已经显得混乱臃肿不堪,该分开的官职重叠了,该一人管的事却分摊在数人身上,一旦有事便是互相推诿,有些地方明明可以单设一个官位,有些官位明明就是多余的,还有很多弊端,我就不多说了,所以,您问我怎么安插这二百余人,我没法回答。” 方熙锦嘴巴张了几次,最终只能气笑不得的指着他连连叹息摇头,“你啊你啊,好好一个大预朝的体制被你批得一文不值了,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好?” “一时半会说不清,以后再说,只是先生,在安排于显荣的时候您帮着压一压,皇上想怎么用他我大致能想明白,但是在这之前也得想一想他担不担得起重责,初入朝堂总需要一个过渡,一个学习适应的缓冲,别一下子就把他压蔫了。” 前两句透露的意思很是意味深长,方熙锦识趣的没有追问,对这个学生提出的要求倒是笑了,“知道你护短,放心,我会把他放到合适的位置的。” 红玉轻移脚步进来蹲身福了一福,“公子,膳食准备好了,在这屋用膳吗?” “恩,就在这里吧,懒得移地方了,先生,要喝点酒吗?” “不用了,下午要忙的事多,酒气冲天的去不像样,对了,有时间去拜访一下与禅他们,他向我抱怨过很多次了,你酒倒是不少他的,可人总见不着,他一直在练习草书,想让你看看。” 柳卿瞬间冷汗滴滴,“先生,这太有压力了,身为贤者修习一个后进晚辈的字贴,他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他那性子就那样,别人怎么说根本不管,只管自己高兴,你也别想那么多,有时间就去徐府走动走动。” 算计了下自己最近的事,真是多啊,原来打算停一段时间不给三皇子编故事了,这下也得重新把这事捡起来,毕竟,战争不是闹着玩的,做点准备总没错。 “可能还得往后推推,最近事好多,先生您要是见着徐先生就帮我说说,希望他谅解,等我忙完了,一定上门赔罪。” “行,我会转告的。” 饭菜已经摆好,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菜,凉菜占了一半,看着就有胃口,柳卿满意的朝红玉展颜一笑,“红玉,你最懂公子我的心意了。” 红玉抿嘴一笑,“您赏脸全吃光才好。” “哈哈哈,先生,多吃点,夏天实在没胃口,全婶红玉最近都伤透脑筋了,这凉菜我很是喜欢,您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看着就不错,要是我府里的人也这么精心就好了,真是饿了,先吃。” 没有饮酒,两人都不再说话,倒真是把菜吃得差不多,红玉收拾桌子时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过,只要公子喜欢吃,自己这心思就没白费。 “确实不错,我都想以后天天过来蹭饭吃了。” “只要先生愿意跑这一趟,希及自然欢迎。” 端着茶杯,方熙锦还是有些遗憾,原本以为自己头疼的事可以在希及这里得到解决的,没想到又被推回来了,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啊,他可真是执行得到位。 他也是习惯了,有什么事喜欢来问问希及的意见,希及也总能提出建议让他豁然开朗,形成惯性了啊 若是皇上有心再战,那么这几天在朝堂上应该会露出蛛丝马迹,若是皇上没打算再起战争,那么,这姜家袁家也蹦哒不起来。 还有各府城 免费txt小说下载 上善若书第39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事,皇上好像有心把京城严府尹放到下面某个府城去,以他的手段和背景要做点成绩出来应该不难,这个他也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些被付以重任的世家庶子,各府城中世家盘踞,他们可不会把这些庶子放在眼里,就算是忌讳他们身后的家族,也最多不要他性命罢了,要说为难,肯定会有。 一茬一茬的事,多得让人头疼,心底隐隐有种感觉,这些事若是希及愿意出面,一定能提出好的建议,可是他太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绝对不会给皇上疑心他的机会,这样一个人啊 “希及,我要回衙门了,再呆下去我真不想走了。” 看他起身,柳卿也站了起来,她其实有些困了,要不是先生在,她早就歪榻上去了。 “这天太热,先生天天在朝中办差,不妨叫家人给您煲上些绿豆汤带上,这东西夏天吃挺好。” “行,我回去就交待,你去休息吧,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学生就不送了,最近中午都要休息一阵下午才有精神,成习惯了。” 方熙锦挥了挥手,大踏步离开,虽则没有和父兄那样上过战场,但是这行动举止还真有几分武人之姿,没有书生普遍都有的文弱之气。 眯着眼睛往无尘居走,太过熟悉的路,就算半闭着眼也不会撞到哪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事要解决呢?真想甩手什么都不管了啊好想过逍遥日子。 第一七二章美人明月 等了又等,到朝堂都换了批新血了,各府城府尹接到回京述职的旨意时,柳卿期待中的美人终于姗姗来迟。 看着那个蒙了面纱的美人,柳卿一时之间也有些好奇她的容颜了,光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够勾魂摄魄的,不知道面纱下的脸比之红玉如何 “希及,虽然让你等久了点,但是绝对让你满意,原本一开始的目标不是她,很巧合的帮了这位姑娘一个小忙,她也厌了那样的生活,愿意上岸,我想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做着拉皮条一般的事,大预朝唯一的王爷说得有几分得意,世间美人不少,真正的绝色却不多,饶是以他的见多识广,初一见她时都有几分震憾,好在他心里那人于他而言太过重要,更清楚以他的性子也绝对容不得他的不忠,哪怕是在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也下意识的约束了自己,不给那人拒绝自己的理由。 不过,他心底也有几分不安,就怕希及也被美色所迷,到最后舍不得拿她出来以美易美,那他就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所以,美人已经找来两天了,他一直犹豫着到今天才把人带过来。 他是真的担心,他能肯定希及目前心里没有人,但是他不敢保证永远都没有人,所以,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柳卿一副风流姿态的走过来,扇柄托起美人的下巴,柔声道:“取下面纱给本公子瞧瞧这张脸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美人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取下面纱,一时间,仿佛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 是个美人,瓜子脸,尤其一脸好皮肤,瓷器般无瑕,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清冷,可是非但不损她的美,反而更显她的气韵。 这女人身上竟然看不出风尘气,柳卿欣赏了一番,转头问道:“你确定这不是良家妇女?”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阙子墨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勾起嘴角,这是只有在希及面前才有的轻松笑容,“我确定,不信的话你亲自问问她,有些话也得你自己交待。” 柳卿点头,围绕着她转了一圈,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示意美人也落坐,眼神中的若有所思让一直表现很是淡定的美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安,柳卿捕捉到了,却不动声色。 “那么,你来回答本公子吧。” 美人低垂下眉眼,看着多了分温柔,“喏,明月确实在风尘中挣扎。” “明月是你的名?到真是人如其名。”柳卿对于她的话没有质疑,仿佛是她说什么他就信的意思,明月讶然抬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 公子哥儿她见得多了,什么恶心的眼神都见过,也有爱慕的,但是公子哥儿的爱慕是有时效性的,她比他们更明白他们看似多情实则薄情的性子,所以,不管谁说给她赎身,她都从没允过,众人觊觎有时候也是最好的保护伞。 可是不管是前边这位卫公子还是刚刚才见到的柳公子,看她的眼神都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艳,然后马上就恢复了,该说说,该笑笑,没有那种龌龊的恨不得立刻剥了她衣服的眼神。 是他们装得太好,还是……她入不了他们的眼? “怎样,希及,我没有骗你吧。”阙子墨不喜欢两人对望,却把他排除在外的感觉,那让他觉得自己很多余。 “认识两年有余,闻听从没有骗过我,最多就是不说真话而已。”柳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显然是告诉他,她没有忘记他对她曾经的利用和试探。 “旧事早该忘了,就你还记着,不说这个,这是明月的卖身契,以后你要怎么用她都没问题,后面的麻烦我都解决掉了,你说的那事我就讲了个大概,具体的还得你自己说。” 接过那掌握着明月一辈子的卖身契,柳卿淡淡扫了一眼就放到茶几上,用指尖压了压,“明月,我们,做个交易吧。” 明月起身,微微一福,“公子请说。” “在我说之前,你先说说闻听是怎么和你说的。” 明月望了眼光根本没放在她身上,却笑眼注视着柳公子的男人一眼,回得实诚,“卫公子说有个机会可以让我摆脱现在的处境,让我从风尘中挣脱出来,但是前提是帮助完成公子一件事。” “于是,你便跟来了?若是他要你做的是助他迷惑好人,以达成什么目的呢?” 明月进屋后头一次笑了,“那明月便去迷惑。” “不会有愧疚感?” 明月眼光闪了几闪,回得轻飘飘的,“公子何时听到ji女会有愧疚感的?到勾栏院寻欢的从来不缺家有娇妻的男人,勾引正经人堕落更是ji女的拿手好戏,若是这都需要愧疚感,ji女如何存活。” “是这么个理儿。”柳卿收拢扇子,竖起扇柄撑在下巴处,她喜欢这种有主见的女人。 一时之间,明月也不知道这柳公子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了,眼光不由自主的就向阙子墨望过去,相比于柳公子,她接触卫公子更早些,也更信任。 可是,那个人的眼光只在初见时落在她身上过,自打进了这柳府,更是没多瞧她一眼,这让她不敢开口问。 “明月,本公子和你明说了吧,听完你若是觉得可以接受,那我们便再谈,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于你不利,只是在事成之前得委屈你一段时间了,怎么样,要听听这个交易吗?” 明月像是已经思考得很清楚了,迅速接口道:“喏,公子请说。” 柳卿起身走了几步,然后轻靠在书桌边,双手交叉在胸前,自然又随意,“简单点说,我想在别的府里捞一个失宠的女人出来,可是因为各种原因又不能明面上去要,所以我需要一个让人心动的美人来帮我,引起他的注意,然后,以美易美,因为关系到美人的一生,我不能随便找个人,所以只能在想上岸的风尘女里去找,那户人家是高门府第,这事若是成了,正经迎娶你自是不能,但若是你能挣个名份,那也是你的本事,我相信以你们阅尽男人的眼光,这并不难,当然,事成后我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谢礼。” 看明月若有所思的表情,柳卿继续加砝,“那人是个年轻世家公子,不是老头子,这点你不用担心,就我打听到的,他也没什么怪癖,对了,你识字吗?” “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这是自信还是说大话?柳卿望向阙子墨,阙子墨笑着点头,明月的底子他一开始决定用她的时候就翻了个底朝天,还算是干净,没什么牵扯,人也聪明,加上这张脸,他才会决定换人。 “那就最好不过了,想那公子应该会很中意你,当家主母不奢望,做个宠妾也未尝不可,那么,明月,这个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明月抬头,脸上有着赌徒一般的神采,“做,明月做。” 就算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最少,在后宅那样的地方,她也有个干净的安身之处,在风尘中打滚多年后还能有个这样的结局,这于她们这种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很好,具体如何做会有人告知于你,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是,柳府柳公子的新宠,宴会于三天后举行,你安心住下,其他事自有人打点,到时候,本公子会让你知道目标是谁。” 终于定下来了,明月起身福了一福,“喏,明月会依公子吩咐。” 抓起卖身契,柳卿眼睛定定的望着明月,“我不会拿这个控制你,等事成后,我即会将它烧毁,到时,你将是真正的自由之身。” 是,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要是事成之后她还得时时听吩咐,那她必定难安,有了这个承诺,她可以一拼了。 “明月谢公子垂怜。” “本公子对美人向来怜惜,红玉,你说是吧。” 一进来就被打趣了的红玉笑得很是无奈,“公子,全京城都知道您最是怜香惜玉,那么,怜惜美人的公子,您的午膳要安排在哪里?” “已经到午膳时间了?闻听,你又要在我府里蹭饭了?” 阙子墨眨眼,把所有的不舒服都收敛起来,“希及不乐意?” “欢迎之至,明月一起吧,啊,对了,红玉,这是明月,他人眼中夺你位置之人,帮公子我好好安置哟。” 红玉只是一眼扫过,并没有在明月身上多作停留,相同的气息,再加上公子的话,她哪能不明白这人的作用。 “公子放心,我会安排好,公子,午膳就安排在这边可好?” “恩,就这里吧。” 看着红玉微笑着离开,明月满心复杂,虽然只是布衣衩裙,但是那相貌风华又哪里遮掩得住,而且,那人,明明也是出自…… 这便是她选择的归宿吗?那么满足的笑容,那么安心的依赖,看似调戏,一举一动却没有丝毫轻贱,倒像是一家人相处般的轻松,洗尽铅华后,这才是疲了累了的她们最想要的生活啊 只是能得者,有几人? ps:很辛苦的二月份,写文倒是成了减轻痛苦的寄托,所以,就算存稿用尽,也没有断过更,有没有人很佩服鬼鬼的? 这文写到现在,文中出现的人都不会平白出现,最后也必定会有用到的地方,只是这文的基调本来就淡,所以,你们懂的。三月份断更是必然,生产,坐月子,还有意料之外的事,希望集中在三月份就好,鬼会尽量安排好,不断更太久。 第一七三章柳府之宴 把解释的工作交给红玉后,柳卿便没有再和明月多见面,对陌生人,她的提防之心比谁都生,也非常明白,在风尘中熬过来的人心机不会弱。 确切的说,她不想背上风流帐,以她现在的身世地位,怎么说也是好大一块肥肉,要是这明月因为她的亲近起了其他心思,只怕是要毁了这个计划了。 发出去的请贴并不多,说起来,她是把自己稍有点印象的人都拉出来了,只是知道来的人肯定不止这些,宴席已经尽量多开了,可是现在,柳卿依然想对着天翻白眼。 他们究竟是怎么拿到这请贴的?不会是自己写的吧? “公子放心,这些人的请贴都是府里出去的,公子第一次设宴,总不能太过寒酸,所以有人上门为朋友索拜贴时,小的便做主给了,未提前请示公子,请公子恕罪。” “不,全叔你做得很好,就该如此,我不能向不认识的人派发请贴,并不代表他们找上门来了我还要拒之门外。” 和一个个或许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完全不识的人打着招呼,柳卿发现,来的人中真正认识的人远没有不认识的多。 落座的人公子哥儿都真的携美同来,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比较,表面上笑得再欢快,暗地里已经拼上了,道行不够的按捺不住,那一片已经火花四溅了。 “公子我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前脚刚进城,这请贴便送到了手上,希及,你不会是知道本公子今儿个回来,专门为我设这个宴吧。” 这可真是久违的声音,柳卿回头,不同于先前的敷衍,脸上的笑意真心了许多,“云兄,真是许久不见了,这是上哪逍遥去了?” “老头子把我赶出去了一遭,顺便处理点小事,我也是玩得忘了今宵几何了,要不是老头子来信催我回家,我这还没想起来呢” 回着话,云燕青扫了一眼前来的人,唔,要是现在柳府遭遇不测,这京城怕不得失去半数贵公子。 今儿的排位并不像以前在别府参加过的那样,一人一美单独设位,而是全部的高椅圆桌,八人为一桌,既节省了位置,又方便了亲近的朋友说话。 柳卿领着云燕青到自己的那一桌坐下,早早便赶过来的阙子墨没有起身,只是在云燕青看过来时微微拱了拱手,全了礼数,希及朋友不多,而这云燕青恰恰是其中之一,所以哪怕他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暗自吞下。 “卫公子也来了,难得。”云燕青也拱了拱手,扶着带来的宠妾一起坐下,怜香惜玉的很,看阙子墨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不由得挑起了眉,“卫公子单独前来?我记得希及的请贴上好像写着携美同来。” 这也是柳卿想知道的,只是一直忙于接待前来的公子哥儿没来得及问,听到云燕青问,也停下打算离开的脚步,好奇的望向阙子墨。 阙子墨暗自苦笑,他要是真带了美人来,那才是给自己找事吧,面上却纹丝不显,“我府里没有带得出手的美人,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比起美人,本公子对希及的美酒更感兴趣,想必今天希及你应该准备了不少吧。” “我这府里的酒你明明没少喝,怎么说得跟我少了你酒喝似的。”柳卿嗤笑,也懒得去追究这男人说得是真是假,反正今天自己要办的事,他是知情人,不带美人也说得过去。 至于为什么心情好像不错,那不是现在该关心的事。 “柳兄,我们可都是依你的意思携美同来,你做为主家,美人在哪呀”时辰差不多时,有人耐不住起哄了。 柳卿一派温雅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点故作神秘,“美人当然有,不过公子我向来怜惜美人,总要多给她点时间梳妆打扮不是,唔,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全婶,你去看看清姿准备好了没有。” 清姿,是柳卿为明月取的名,既然离开了那泥潭,那名字自然就不需要了,希望她的人生也能如她的名字一般,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公子,清姿来迟了,请恕罪。”声音婉转,百灵鸟一般,极是好听,初听到这声音的人不免都怔了一怔,有那想得远的已经想到,若是这声音用来,那该是怎样的…… 柳卿回转过身子,望向里门处,没有环佩作响,也没有香风阵阵,随着话落,一道素白人影就那么站在那里,清姿清姿,清雅身姿,人如其名。 余光瞟了其他人一眼,柳卿很满意,朝清姿的方向伸出手,“过来。” 清姿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把手放入柳卿掌心,脸上仿佛含羞带怯般露出点点笑意,让那张原本看上去有些冷傲的脸像是冰雪初融般露出里面的点点春色,惑人之极。 柳卿也习惯性的着素白的袍服,与清姿站在一起真给人一种衬极的感觉,该死的衬极,阙子墨眼神暗了暗,就算明知道这是一场戏,他依然压不下心里的躁意,总觉得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希及身边便真要出现这么一个人了。 那个位置,他希望站着的人是自己,没有别人。 “这是清姿,清姿,给各位公子见礼。” “喏,清姿见过各位公子。” 这么一张新面孔,而且是如此绝色的新面孔,让那些习惯了寻欢的男人心中涟漪阵阵,这柳卿又打哪找来这么一美人?原本那红玉就够可以了,这一个居然也毫不显得逊色。 “柳兄,我怎么感觉这美人全跑你府里去了,太让人眼红了。”吴怀玉玩笑似的道,却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纷纷附合。 柳卿扶着清姿坐下,一举一动既显得体贴,又不轻浮,“诸位世兄可别误会,这美人确实是美,可是我与她是以文会友,别看她是一个弱女子,那琴棋书画可不比我们学得逊色,我倒是想折这朵花,却也不愿意勉强了她,发乎情止乎礼罢了。” 同坐一桌的柳莲柏差点被口水呛到,暗地里横了自家妹子一眼,警告她别玩得过份了,现在怎么说都没事,以后要是拆穿了伪装,有些话就成笑话了。 柳卿当没看到,举起酒盏扬声道:“今儿个这宴便是为清姿而办的,美酒管够,诸位世兄不用客气,不过,还请各位不要唐突了美人。” 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有很多重,足够让那些心眼活的人想出无数个所以然来,目的达到,柳卿率先一饮而尽,清姿姿态优雅的也干了杯中的酒,不漏一滴,放下杯子时,被酒滋润了的唇更红,让这张只是轻描了眉眼的脸更添艳色。 云燕青也看了好几眼,眼中有欣赏,却无龌龊,他把柳卿当朋友,既是朋友,以他的为人,断无可能打朋友妻妾的主意。 倒是柳莲柏明知道妹妹这是在设局,却不知目的是什么,他离开柳府去别处居住已经有几天了,接了妻儿过来,又忙着为入朝堂做准备,来柳府一趟也是匆忙就离开,所以他也只知其然不其所以然,除了静默看着,他也只能头疼这妹妹主意太多,玩一出是一出,担心以后难以收场。 做为知情者的阙子墨眼睛只盯着旁边那两人的互动,看着希及对别人体贴入微,柔声细语,心里那股火就别提了,可是他还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表现出不满,因为他现在还没这资格。 再喝下一杯酒,心中郁气更甚,要怎样才能不唐突了希及,又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呢? “闻听,怎么喝那么急?存心喝醉么?” 拿酒壶的手顿了顿,心中所有的郁气一散而尽,就算是这时候,希及也注意到了他,这说明了什么?这足以说明希及心里是关心他的,这就够了。 恢复以往的从容,阙子墨笑语道:“你们都有美人相陪,我孤身一人,还不许我多喝几杯美酒吗?希及好小气。” 柳卿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身为一王爷,哪能没美人可带,“喝醉了我可就把你丢出门去了,柳府不招待醉鬼。” 看气氛有点不对,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柳莲柏轻咳一声,柳卿也发现了,趁着这机会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家兄柳莲柏,以后各位世兄可不要欺负了我家哥哥去。” “哈哈哈,柳家的公子,我们哪敢欺负,柳兄,说错话了啊,罚酒。” “对对,罚酒。” 柳卿也不矫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倒着杯子示意,“滴酒不剩,怎样。” “我们也没说只罚一杯,怎么说也得三杯啊,兄弟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三杯,起码也得三杯。”难得能闹到柳卿一回,没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个比一个起哄得厉害,就连那些跟来的女眷也捂着嘴看热闹,谁不知道柳府柳希及向来自律,喝花酒的地方就没见过他,现在逮着机会了,自然是纷纷看戏。 “清姿代我家公子喝。”说着,清姿就要去端酒杯,柳卿却按住,笑意盈盈的冲清姿眨眼,“公子我要是让美人代酒了,今儿个这酒只怕是要罚个没完了,清姿,你可别害公子。” 第一七四章 眉来眼去 清姿抿着嘴角笑,看着竟有些调皮的味道,让一众世家公子哥儿有些眼晕,心里更妒嫉柳卿的好运,这罚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喝喝喝,柳兄,在美人面前可不能软了。” “哈哈哈,不能软,绝对不能软,喝,柳兄,你要再不喝,就不止三杯了,兄弟们很愿意继续罚下去。” “对,再不喝就是六杯了,哈哈哈。” 被欺负了,柳卿却找着了些感觉,记得大学毕竟时,一班同学去吃告别饭,恩恩怨怨算下来,灌完这个灌那个,最后所有人都醉得一塌糊涂,她也没能逃得了。 眼前的人换了,这感觉却还在。 蓦然,柳卿就笑了,端着酒盏站了起来,“喝就喝,大哥,把这些灌我酒的都记下来,以后我要一一灌回来。” 柳莲柏当然知道这时候他不能代酒,也不能护着,只能自己不喝,保持清醒,必要的时候护住妹妹,“没问题,大哥帮你灌回来。” “放心,柳大公子,一会少不了你的,哈哈哈。”有酒壮胆,再加上这又是柳家设宴,一众人早忘了该忌讳的事,闹得越加欢腾,打定主意要把这两兄弟都灌醉了才罢休。 不起哄的也有,袁家公子便是其中之一,一个人自斟自酌,配上他那副面貌看着悠然自得的很,要是他能控制住那不时瞟向清姿的眼光就更像了。 清姿初一坐下便得了暗示,知道了目标是谁,有意无意便瞟个眼神过去,时不时的碰上了对方的眼神,便又调头移开,如此几次下来,更是把袁公子吊得神思不属,对身边美人的献殷勤无知无感。 柳卿痛快的喝完三杯,爽快狂放的姿态让众人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般,通过酒这个桥梁,让原本对柳卿有着隔阂的世家子们第一次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同伴,有些人已经在想着下次去喝花酒,要不要来邀柳希及一起去了。 “好样的,柳兄,够痛快。” 柳卿眼睛已经带上迷离之色,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拍了拍手,全婶急步上前,“公子。” “上大坛的酒,这一小壶一小壶的不过瘾。” 全婶再不甘愿此时也什么都不能说,应了喏后便吩咐了下去,她还是在这里看着点比较好。 “看样子今天能喝个过瘾了,我说柳兄,你就不能让你那酒坊多造些酒,每天能买的就那么点,还要被老头子拿走一半,轮到我手里的还不够我一醉的。” 柳卿扬着眉毛,喝了酒后态度更是肆意许多,“就那么大点地方,出的酒也就那么多,每天供应一些固定的人酒后你们还能买到就不错了,再说我若是天天去琢磨这事,真把这当成赚钱的行当来做,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喷我对黄白之物的贪心了,不过以后不用担心了,柳家会做大酒坊,只要你们钱够,酒绝对管够。” “那就太好了,喝惯了你这酒再喝别的是真喝不下去,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喝下去的。” “就是,每次一出去喝酒,美人再漂亮,一喝到那酒我就没了兴致,严重的时候都硬不起来啊!” “你是本来就硬不起来吧,别怪到酒上面去。” “对着你本公子才硬不起来。”一阵阵的笑闹,让柳莲柏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卿儿在听到别人说这荤话的时候还能笑着,也不知道害羞。 柳卿一派老神在在,眼光似有无有的看着清姿和袁某人的互动,心情好得很,这么容易就上勾了啊,真不用费多少心思,至于那些荤话……她连黄片都看过,这些算什么,完全不值一提啊! “有酒无乐,总是失了兴致,不如让清姿为我们弹上一曲如何?” “求之不得啊!” 清姿轻移莲步,抱着琴走到特意留出来的空旷地方,朝着众人微微福了一福,“若只是抚琴,未免太过单调,不知哪位公子能和清姿合奏一曲。” 看没人说话,清姿略作失望之态,袁某人却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他从没离身过的箫,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一习惯,给了自己光明正大靠近的机会,就算那柳卿有意见,也无话可说。 “不知公子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清姿脸上的失望褪尽,一派欢欣,“当然,公子请。” 齐府公子齐家业通过这一阵的观察,终于看出了苗头,柳卿这目标肯定是这袁某人了,难不成是因为那天袁公子对他的冲撞?可是以他所见,柳卿不是那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啊! 拿出这么个美人来,也亏他舍得,更有意思的是,这袁某人还自发自觉的往那套子里钻,这可真怨不得他人了。 琴箫合奏本就极好听,再加上两人都长得赏心悦目,一时间,原本闹腾的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得乐声绕梁,待两人奏完一曲时,等余韵褪尽,才有人回过神来拍手,连连叫好。 “清姿的琴技果然不错,是得名师指点了吗?”袁某人没有走回自己的位置,反而温柔的问道,那眼里的侵略之意让清姿的心定了下来,公子的事看来要成了。 靖姿抱着琴起身,屈身行了一礼,“清姿小时候家中尚好时,家父有请过师傅指点,虽则后来家道中落,也不敢落下。” 看她回到柳卿身边,看柳卿对她笑得温柔,看她无意中扫向自己的眼神,袁某人心中的想法渐盛。 柳卿多有眼色的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便知道事情很有可能成功,没有白忙活。 酒喝得有点多了,柳卿两眼迷蒙的双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看着其他人群魔乱舞,被众公子哥儿带来赴宴的人全是在府里比较受宠的姬妾,此时更是柔声劝酒,若是被别家公子看中了,当场互相换美人的也有,就像是……交易牲畜那般。 女人的命运啊!柳卿缓缓又饮下一杯酒,根本不管此时自己的迷蒙之态有多迷人,兀自为女人的不能自主而伤怀,其中有几分是为自己,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阙子墨想上前制止,理智却告诉他要忍,他现在没资格去阻止希及做什么,就算是万般爱他,也不能以爱的名义去束缚他,以希及的性子,也受不得束缚,他不希望被希及推得更远。 柳莲柏倒是不用顾及这些,伸手按住她想继续倒酒的动作,“卿儿,别喝酒了。” 柳卿歪着他看了半晌,徐徐笑开,声音软糯,“哥,我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放心。” 第一次被自家妹子用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对待,柳莲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移开了,压下狠狠揉一揉她脑袋的冲动,什么都不再说,是的,卿儿虽然动作看似轻狂,但是她的眼神是清醒的,眼中透出的坚定没有丝毫改变。 “柳兄,咱们喝一杯,如何。”袁家公子端着酒盅摇晃着走过来,明显也喝了不少,话是冲着柳卿说的,眼神却是落在清姿身上,没有错开一下。 柳卿也不起身,就那么仰着头看他,却一点不显得势弱,那挑着眉头说话的样子倒更像是占着上风,“我一直以为袁世兄并不喜欢我。” 袁某人一愣,虽然是喝得有点上头了,但是理智还在,没到胡言乱语的地步,所以怎么都想不到柳卿会问这个问题,而且问得这么直白,这柳卿到底是喝醉了还是装疯卖傻想看他出丑? 喧哗的人都停下来,大感兴趣的看两人对峙,柳卿的傲全京城皆知,那是有底气有本事的傲,他们看着不爽,却也不得不服,而袁家公子的傲却是目空一切的傲,就算去喝个花酒都要端着他大家公子的派头,让人为他让路的傲,偏偏他又是武将家中难得出一个的文人,家族对他寄与厚望,无人敢得罪,这会看这两人对上了,喝了酒的众人恨不得再多长两只眼来看这场热闹才好。 “我也没从柳兄身上感到善意。” 柳卿伏在桌上,掀起眼帘看他,“那袁世兄怎么还愿意和我喝酒?这酒不是和朋友喝的吗?” “也有人是喝了酒后才成的朋友。”身在武将世家,袁家公子下意识的就回了这么一句,他习惯了原本互不熟悉的人在几杯酒后便能勾肩搭背的豪语大笑。 柳卿大笑,端着酒盅站起来和他碰了一下,“不管以后我们是不是朋友,这话很合我意。”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有了点变化,没有了之前显而易见的敌视,倒是多了点试探,同时心里在想,说不定这人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 侧了侧头,看向脸上染上淡淡胭脂色的倾城女子,“清姿,为袁公子斟酒,敬袁公子一杯,他的箫声为你的琴声增色不少。” “喏。”清姿听话的站了起来,姿态妖娆的为袁公子斟满酒,端起自己的杯子浅浅一笑,平常不笑的人突然笑起来端的艳光四射,“奴谢过袁公子。” 首当其冲被笑容击中的袁公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机械的仰着脖子一饮而尽,那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清姿。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倾慕之心 饵放够了,柳卿没打算表现得太过猴急,她现在要做的是等,等袁家公子自己送上门来,清姿的魅力她从满屋子时时瞟过来的视线就看得明白,也从袁公子眼中看得出心动。 就她了解到的袁淮安绝对会喜欢上清姿这种既有美貌,又有才华的女子,听阙子墨的话里的意思,她的从前已经被抹掉了,只要留心点,再加上清姿的手段,要把这个男人的心绑在她身上几年应该不难。 唔,适当的时候,她也可以表明她和清姿还没有成事,不管清姿以前如何,只要在她这里保住了清白,于清姿以后也是大大有利。 虽然脑子已经有些晕眩了,柳卿还是瞬间在脑子里排演出了各种预案,唔,脑子迷糊点好像更容易想清楚一些事情。 向齐家业丢去轻飘飘一眼,让原本就一直留心着这一桌的齐家业马上明白过来,这是让他做这个提点人啊!还是明目张胆的。 齐家业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端着酒盅过来,声音大得有些嘹亮,“柳兄,你府里已经有个红玉了,这又有了个清姿,我说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啊,美人都成你家的了,让我们再去哪里寻比得上这两人姿色的,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接得好,柳卿心下赞赏,表面却露出些许的不满,“红玉是我身边人没错,清姿可只是在我这府里借住而已,她落难于此,我慕她才华,若能得她喜欢,那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清姿另有倾心之人,我柳卿也不会为难于她,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怎么,齐世兄有想法?” 感情这清姿还不是柳卿的妾啊,众人皆一脸恍然,纷纷起了相争之心,这可不能怪他们不厚道,抢人家府里美人,柳卿自己不也说了,要是清姿另有倾心之人,他不会为难,说不定他就是清姿倾心的人呢? 原本已经有些放浪姿态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敛起来,恨不得刚才那一段时间抹灭了才好,尤其是刚才交换了美人的那几人更是后悔得要死,这不是让美人对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吗? 袁家公子双眼晶亮,那种势在必得的姿态让他带来的美人暗恨不已,这还没入府就这样了,一旦真被公子夺得,以后府里哪还有她的立身之地? “公子,奴家喂您喝酒。” 袁某人心里眼里满是清姿,哪里会再这里和她表现亲热,推开软软偎过来的身体,自顾自的喝起来,眼光都没有施舍过去一眼。 女人更恨,看向清姿的眼神中便带上了怨恨,清姿风尘中挣扎好几年,本就是敏感的人,袁公子又本是她的目标,以后自己的人生就将和他牵扯到一起,自然对这一桌就多了关注,此时接收到那种不善的眼神,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她怕什么?就为了以后能有个安稳的立身之处,她也会给自己争个名份的,更何况从那些地方历练出来的人,没有不会的手段,只看她愿不愿意用而已。 眼中闪过嘲讽之色,以她的容貌手段,得个几年宠爱自是不难,只是那高门大院里向来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就算把这些女人踩下去了,时间一长,大概色未衰,爱已先迟。 所以,她也就得这几年而已,以后,大概就是为新人为主母让路了。 浅浅酌了一口,这又如何呢?能得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已经是大幸。 这一次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柳卿的狂放姿态倒是让她真正的融入了这世家公子之中,原本因为她的清高傲气对她有所疏离的人也对她亲近起来。 只是其中有几分是真心,几分假意,那就得靠柳卿自己去分辨了。 口干舌躁的醒过来,柳卿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愣愣的看着帐顶发了好一会呆,脑子才生了锈似的慢慢转动起来。 口好干…… “全婶。”习惯性的唤人,全婶也不负她望,马上掀开床幔勾住,扶着柳卿慢慢坐起来,接过红玉递来的水喂给柳卿喝。“再给我一杯。” 一口气喝了三杯,柳卿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喝酒的时候是很过瘾,可是每每第二天醒来就后悔了,酒醉的感觉总是难受得让她恨不得滴酒不沾就好。 “公子您昨儿个喝太多了,这样伤身。”端来热水给自家公子洗漱,全婶边轻声责备。 柳卿没什么力气的任全婶念叨,接过蘸着盐的柳枝刷了牙,再抹了把脸,身子软得想再躺下去睡一觉。 “别的东西您可能吃不下,先喝点粥,红玉一早起来就在熬的,里面加了点您喜欢的青菜,奴尝了下,味道很不错。” 这是青菜粥啊,在这个吃食简单原始的年代,红玉能想到这个真是不错,舀了一勺尝了尝,柳卿赞赏的点头,“很好吃,红玉,辛苦了。” “公子喜欢便好。”原本还怕公子不喜欢呢!红玉满足的笑着,恩,明天再试试别的,要是好吃再给公子吃。 “昨晚后来没什么事吧?那些公子哥儿都看着他们离开了?” “公子放心,大公子昨晚代您送客了,没有怠慢任何人,不过袁家公子有留话,说今天下午会来访。” 鱼儿上勾了,柳卿笑得得意,原本还有些没把握,现在倒是心定了。 “见,当然见,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全婶回道,拿过衣服放到床边,“您现在起来还是在休息会?” 柳卿边掀被子边调侃道,“再睡连午饭都赶不上了,幸好私塾放假了,不然又得让人代课。” 张着双手任全婶红玉两人为她着衣,柳卿脑子里转得飞快,把计划做了小小的改动,原本打算让人以为清姿是她的人,可是为长远想,这并不是上上之计,不如干脆也以追求者的面貌出现,就算以后万一她的身份拆穿了,也不至于让人联想得太远。 更何况,她也不想毁了清姿的生活,能让她过得好点,她很愿意适当的让步。 “公子,柳全求见。”院子里,柳全并没有靠近正屋,扬着声音道。 在铜镜里打量了一下,“好了吗?” 全婶再蹲下来理了理衣摆,“好了。” 红玉先一步把门打开,柳卿又是一身光鲜的握着扇子走出正房,被刺目的阳光照得一个晃神,停在门口适应了一会才往花厅方向走,边道:“大热的天,站在院子里做什么,有什么事也得换个地方说。” “喏。” 花厅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多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腐败,尤其是被许多人围着侍候,柳卿觉得自己连衣服都不会穿了的自己应该好好反省。 “说吧,什么事。” “禀公子,族长派人来传话,请您尽快抽时间回族一趟。” 回族?又出什么事了?还尽快,难道是纸张成功了?压抑着?br / 上善若书第40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着窜起的兴奋,柳卿冷静的回道:“你给族里传话,就说我回去吃晚膳。” “喏。” 想了想,柳卿问道:“今天京城里有什么关于我的传言吗?” 柳全飞快的抬眼看了公子一眼,复又低下头,“回公子话,京城里关于您的传言就没断过,最新的传言便是说您也不过是轻狂之徒,并无传说中的那么清高值得人追捧。” “不错,让他们传,你不用去做什么,我不需要个清白名声,让族里也别管,唔,这事我今晚回族里自己去说。” “小的知道了。” 看了看时辰,“阿未,去把清姿请来这里,中午我和她一起用膳。” “喏。” 很快,一身素淡,脂粉未施的清姿便坐到了柳卿对面,柳卿赞道:“清姿,其实你不施脂粉的样子更好看,以后不妨偶尔把这一面给袁淮安看,他必定惊艳。” 下意识的摸摸脸,清姿笑得苦涩,“奴好像许久未曾见过自己素颜的样子了。” “很漂亮,很清丽,有种……很干净的美,清姿,你的过去已经被抹掉了,只要你自己不给人抓住把柄,以你现在的样子没人会知道你以前曾在风尘中煎熬过,以往我对袁淮安有偏见,现在想想倒也不过是个心高气傲,不被人喜欢的世家子弟罢了,我相信你对付这样一个人应该不难,只是,清姿,要守好自己的心,若是可以,生个孩子,好好教养着,就算是庶子,也不代表以后就一定没出息,有了孩子,你这辈子就真的有依靠了。” 清姿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仅只见过几面的柳公子会和她说这样发自肺腑的话,怔怔的对上那双带着真诚的眼,那我留下来,留在你身边这样的想法蓦然窜了出来,紧咬住牙关,这样的话不能说,他们之间是有交易的。 柳卿以为清姿担心自己以后没娘家,没进项,没钱打点,笑着安抚道:“我说过,事成后我会给你备一份厚礼,当是你的嫁妆,不会让你以后无依。” 罢了罢了,这样好的人她是配不上的,若真想报答他,便为他达成这事吧,以后同在京城,说不定还能有见面的机会,清姿浅淡的笑了笑,“喏,谢公子为清姿费心,清姿身上还有些积蓄,公子不用为清姿担心。” “这东西不愁多,大户人家都是小鬼难缠,你要打点好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上你的大忙,还有,”柳卿拿出一份小小的丝帛递过去,“这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一个方子,你的身体可能有所损伤,要怀孩子不易,按这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可能对你能有点作用。” 这确实是她需要的东西,在风尘中几年,身体的损伤哪是一点半点,要怀上孩子何其艰难,要是这方子真有用,那……柳公子不吝于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情。 清姿起身福了一福,“公子,大恩不言谢,清姿谨记在心。” “说不定以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给你什么你都收着就是。” 原本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的话,却没成想以后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是承诺,会应验的,言灵言灵,古人诚不欺我。 因为柳卿的宿醉,午膳极是清淡,酸酸辣辣的拌菜更是让她胃口大开,额上出了层细细的汗渍。 两人差不多同时放下筷子,清姿笑道:“好久没吃得这么舒心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舒坦了。”柳卿接过茶杯漱了漱口,侧过脸让红玉擦了下脸,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清姿暗暗羡慕,却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这般待自己。 “清姿,一会袁公子会来,你回房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前厅找我,戏要开演了。” 清姿优雅起身,眼里的黯然退去,浅浅一笑,眉目便含情,“喏,从此刻起,奴便是清姿,清姿谢公子。” 承了清姿这一拜,柳卿才扶起了她,若是这一拜能让她安心,那她坦然受之。 “路已经铺好了,要怎么往下走全由你决定,公子我不会再插手,清姿,好自为之。” 艳阳高照的午后,柳府门前来了一单骑,明明是一文人却能骑出武人的风度,全京城除了云家公子外便只有袁公子了。 袁淮安下了马,抬头看向端端正正的写着柳府二字的门匾,要是换做以往,他绝对想不到会主动登这柳府的门,虽然从小就被爹安排进了学府,为他一辈子安排好了路,他也没让爹娘失望,学问做得不差,但是骨子里,他还是尚武的,拳脚功夫从没落下过,所以对那些瘦瘦弱弱的文人他从没放在眼里过。 一旦开战,你一介读书人还能说动人家退兵不成?所以就算他穿着文人的衣着,底子里,他还是个武人。 对柳卿他是看不惯的,一张脸皮长得比个女人还好看,他不否认柳卿的聪明,却对他的沽名钓誉没什么好感,要真是没有图谋,那就把那些东西好好收着,或者通过家族传出来,明明什么都做了,还一脸没他什么事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至少,他看得出那个人的不简单。 可是经过昨天,他倒是对柳卿有了别的看法,依然看得出他的别有用心,但是他也喜欢他身上那股子洒脱狂傲的劲,这不是一个纯文人会有的。 第一七六章做戏,看戏 “公子,袁公子到了。” “快请。”柳卿把上扬的眉锋扯回应有的位置,对于自己导演的这一场戏,她是有所期待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小米的姐姐了。 就像是一场于人于己都有利的恶作剧,前面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她只要静观其变享受成果便成。 看着大踏步进来的袁淮安,接触过后,对这人她是不讨厌的,他有文人的清傲,却也有文人所没有的坚定硬朗,唔,至少袁家公子打破了文人皆文弱的惯例。 “袁世兄挑的这时间可不怎么好,太阳正烈的时候出门不好受吧。” 袁淮安眼光在清姿身上停顿了片刻,没有了浮华的场景衬托,眼前之人丝毫不显褪色,反倒更添了一抹静美,骤然加快的心跳说明了什么? 眼光落回柳卿身上,袁淮安拱手执了一礼便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有心无意的,恰恰在清姿对面。 “柳兄是大忙人,据我所知又极少晚上见客,中午这时间应该是柳兄的休息时间,我便叨扰了。”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休息时间……柳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直言,“在今天之前,我这府上应该没有袁兄感兴趣的东西,所以,袁兄是为美人而来吧。” 眼光似有若无的扫向清姿,柳卿的意思极其明显,为的不就是这一美人吗? 袁淮安并不否认,眼里一片坦荡,若不是为美人,就算是对柳卿印象有所改变,他也不会轻易登门,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多练两把式。 清姿低垂下眉眼,脸上一派风淡云轻,仿佛话题中的人不是她一般,袁淮安看得更是喜爱不已,女人见得多了,多是柔顺的,对他千依百顺,不敢拂逆了他的一言半语,就算偶有一个娇嗔耍痴的,也是轻而易举便哄顺了下来,像清姿这样的女人,他头一次见,所以,有着打猎时见猎般的欣喜。 “柳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为清姿姑娘而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割爱?若是有什么条件的,柳兄只管提。” “我昨晚便说过,我于清姿姑娘是有倾慕之心,但是并无强求之意,若是清姿姑娘无心于我,她的去留自当由她自己决定,我这柳府并不是许进不许出的。” 柳卿执着扇柄把玩,手里的触感让她不甚满意,果然,这扇面还是用纸张做才最合适,唔,纸制成的第一件事,她就是要家里的匠人给她重新做一屉子的折扇。 袁淮安自是记得那话,就是因为这话,他今天才会登门,炙热的目光落到清姿身上,语气中的期盼之意甚浓,“不知清姿姑娘可有意换个环境居住?” 清姿抬眼,浅浅一笑,“奴一介女人,得柳公子抬爱能在府里有个安身之处已是大幸,不敢再做他求。” “清姿姑娘尽管放心,柳兄能给你的,我自然也能给,你若是喜爱安静,我也会给你一处清静之地,不让人扰了你。” 清姿略微歪头,带着点困惑不解,“袁公子想让清姿以什么身份入袁府呢?奴虽是一叶浮萍,但是……也从没想要作贱自己。” 柳卿以手撑头,心里暗赞清姿的聪明,等着袁淮安的回答,是啊,你愿意给清姿一个什么身份呢?若是无名无份的,像抬小米的姐姐一般,一顶青轿从后门抬进门,她可不会同意。 袁淮安并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许以正位自是不可能,他早有定下的亲事,只是女方家想多留女儿几年,婚事才一直拖下来了,想必这清姿要的也不是那个位置,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娶的只能是门当户对。 “若是清姿愿意,正位之外,随你高兴。” 正位之外,要么宠姬,要么宠妾,她有很多选择吗?清姿只是淡淡的看着袁淮安,没有应允。 柳卿再加了一把火,“清姿姑娘,袁兄能给的,我亦能,你不妨多考虑考虑。” “柳兄你……” “袁兄,这是公平竞争,选择权在清姿姑娘那里,我可不会因为你发火了就退让。”看袁淮安有些恼怒,柳卿慢条斯理的道,清姿在她柳府,怎么说都是她更占优势才对,凭什么就要拱手让你? 袁淮安深吸一口气,其他人也许会忌惮他三分,但是这个其他人里绝对不包括柳卿。 “既如此,那便公平竞争,清姿姑娘,若是我说对你一见钟情你可能不信,但是自昨晚见你,我这心里眼里便全是你,希望能再有机会和你一起琴箫合奏。” 清姿仿佛记起了昨晚的合奏,神情温柔了许多,对于爱好音律的人来说,知音总是难得。 “袁公子,并不是我清姿不识抬举,执意要拒绝你的一片真心,只是落难的这些日子饱尝人情冷暖,若不是得柳公子相助,清姿不敢想像会落到一个怎样的下场,且袁公子又是如此身份,世家之中怎么容得了来历不明的人,与其到了袁府被欺负怀疑,还不如远远离着,保住这份感觉,再说公子昨晚是携美而来,想必后院中美人也不少,清姿厌恶与人争斗,也斗不过她们,就算公子有心保我,又能保得了多久?等下一个美人入了公子眼时,清姿也不过是旧人罢了。柳公子府里却只得一个性子温软的红玉姐姐,想必只要清姿不事事过份,柳公子也不会薄待了我。” “那是自然,公子我眼光高,一般人入不了眼,后宅也清静,以清姿姑娘的性子,自是能和红玉相处得好。”早知这清姿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是这么聪明,这话一句套着一句,表达的意思不知道有多少层,还隐约透露出自己对袁淮安也是有感觉的,只是与其入了袁府后保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选择,想必男人只要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那便是拼了命也要夺了这美人去的,而那袁家公子向来是自诩聪明的,今儿又没喝酒,自然把这话里一层一层的意思明白了个真真切切。 没理会柳卿的挑衅,袁淮安一门心思的去哄清姿了,“我要做的事家里向来是顺着的,我看重喜欢的人家里人也不会为难,这点清姿完全不用担心,至于后院那些美人,若是清姿不喜,我便遣散了又如何?清姿和她们不一样,就算有朝一日府里再进新人,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如何个不一样呢?现在把话说得再好听,等厌了倦了时又如何还记得。若是没有孩子傍身,年老色衰时,只怕她也是被遣散的人之一吧。 再说就算把后院腾空了又如何?不过是为以后新进美人腾地方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们占着地方,随她们去折腾别人也好,折腾自己也罢,她努力保全自个儿就行了。 怎么办?好像还没开始,心里就已经有了倦意,这可不好,公子的事还没办成呢!看了含笑旁观的柳卿一眼,清姿定了定神,把那丝倦意赶走,“袁公子的心意清姿知晓了,可是……奴从来没想过要让别人因为奴而无容身之处,公子若是怜悯便把这话收了回去吧,至于其他的,清姿需要好好想想,公子可否给奴一些时间?” “那是自然。”终于是松了口,袁淮安心里痛快,略带得意的看了柳卿一眼,若是能在柳府把人带走,扫一下柳卿的面子,他是非常乐意的,如此美人,自有他来爱惜。 柳卿当然不在意,这就是她要的结果,满意还来不及呢,看着袁淮安那炫耀的举动心里不止没有反感,反倒觉得逗趣,这袁淮安其实真的不讨人厌。 目的达成,袁淮安不急了,也不打算再冒着大太阳回府,拿起冰镇过的凉茶喝了一口,凉意遮去了淡淡的苦意,比家里的好喝多了。 “柳兄,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占着地利之便死缠着清姿,她若是做出什么决定,你说过不会强求的。” “我柳卿这点信誉都没有了?”柳卿笑,“美人谁都爱,但是我向来觉得我有怜香惜玉之心,不信你问问清姿,她在这住的几天,我可有过什么逾礼的举动?” “发乎情,止乎礼,柳公子最好的诠释了这六个字。”清姿平素清雅的声音中多了几许柔和,脸含笑意看着柳卿,其中暗含的感谢硬是被袁淮安看成了眉目含情。 被凉茶压下去的燥意回升得比之在太阳下走一遭更甚,眉毛皱了皱,到底还是忍下了带着刺意的话,不过聊天的兴致却是没了,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便有了退意,虽然清姿说不想因为她的原因让别人女人没有了容身之处,但是……他后院的女人确实太多了,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再者,他也要去给清姿准备一个配得上她的住处,亲自为心爱的女人准备住处,想想便兴奋,他这辈子可还没为女人这般费过心。 清姿只是把人送出了中门便停了步,柳卿和袁淮安并排往门外走,似无意的道:“清姿好静,也不喜欢总有人来串门,更不用说与人争斗了,袁兄若是真得了清姿的青睐,还请不要让她迅速枯萎了才好,这么美的一朵花,值得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袁淮安正琢磨着要把哪些人遣送出府,正为脑子里飘过的脸和名对上号,忽听得柳卿这么说不由得就笑了,“柳兄果然是怜香惜玉得很,清姿我是要定了,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了她,为了不让她不安心,府里的人我不会全部遣散了,不过清出一部份是肯定的,住处我会另行给她安排,绝不会让人轻慢了她去,柳兄只管放心,从柳府接走的人,我自是不会怠慢的。” 但愿如此才好,得到了比期待中更多的信息,柳卿不再多话,在门口执礼送走了人,转身回府便着人把柳全叫来吩咐道:“派几个人盯着袁府后门,想必那袁淮安也不会光明正大的从前门把人送走,恩,把小米带上,要是其中有他姐姐就想个法子把人接去城外庄子里先安置着,她那个家不能回了。” “喏,小的这就去安排。” “等等,这事你交给陶石去做,一会你和全婶随我回族里,今儿个晚上大概回不来了,府里的事你安排好。” “喏。” 这个时辰不是出行的好时候,柳卿不想和自己过不去,交待完毕后便施施然的去了书房,燥热的心境,需要书房的墨香来压制一番。 不意外的看到颜青坐在蒲团上,腿上放着几卷竹简看得正入神,悄无声息的靠在门上瞧着,不经意想起初跟着他时的颜青,那时候他好像才七岁吧,现在眼看着都十岁了,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事,不过实在也不能怪她,她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放在心上过,要不是每年全婶都会给她下长寿面,再置办一桌子好菜,一屋子人齐齐给她磕头,估计就算是过了她也是不知道的。 十岁的孩子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在读四年级的小学生,可是在这里,十岁已经是小大人的年纪,在穷苦人家,十岁已经算是个劳动力了。 细细想来,她对他的保护好像是有些过了,以后,还是让他见见风雨比较好。 “公子……” 大概是眼光落在他身上太久了,颜青若有所觉的回过头来,看到自家公子一派悠然的倚着门打量他,心下不安的同时赶紧起身,却因为坐得过久而腿脚发麻,一个踉跄又坐回了地上,又惊又慌的乱了手脚。 柳卿走过来,扶着他到凳子上坐好,边笑道:“你又不是做坏事被我抓包了,慌什么。” “小的都没发觉公子进来……” 看他一脸的愧疚,柳卿安抚的摸摸他的头,“是我放轻了脚步,不想打扰到你,颜青,你若是能凭着自己的本事以学问立足世间,这就是对公子我最大的恭敬了。” “颜青一定努力,不辜负公子的栽培之恩。” “这事急不来,你还小,慢慢来就是,以后不管我去哪,只要没特别要求你别跟,你就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听少说,能学到多少都是你的本事。” 颜青猛的抬头,眼里的光芒亮得惊人,公子这是……终于把他当大人看了? “喏,颜青遵命。” 第一七七章再失一把 太阳渐渐西下,把人的身影拖得老长,柳莲柏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门前转了多少个圈了,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免不了的想,卿儿该不会是反悔了吧,明明答应了今天回来吃晚膳的。 “大哥,三姐还没到吗?”人未到声先到,兄弟几人中最小的柳莲城快步走出来,“母亲都坐不住了。” “没有,卿儿怕热,估计是想等不那么热了再出门,全叔不是送了消息回来说下午卿儿还要见袁淮安吗?说不定是拖住了。” 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衫,柳莲城也望向来路,“大哥,我有些紧张,三姐好厉害,我还只远远见过一面,要是能跟在她身边就好了。” 柳莲柏笑,“族里应该不少人都有这想法,不服气的应该也不少,不过今天过后,他们想不服气都不行。” 做为长公子,柳莲柏知道的事自是比其他人要多一些,纸张的练制成功爷爷并没有瞒他,不止是因为他是族长的亲孙,更因为他将是他们这一辈中除柳卿外挑重担的另一人,族长的接替人,入朝堂的中心人物。 柳莲城气哼哼的扬了扬拳头,“谁要是对三姐不敬,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要做义气之争,你三姐也不乐意见的,呀,来了,四弟,你进去通报一声,我陪卿儿一起进去。” 柳莲城也看到了缓缓驶来的马车,运足了目力看去,赶马车的可不就是全叔,“好,那我先进去了。” 挑开车窗,第一次有闲心打量不远处那栋庞然大物,透过围墙的高度,高高低低的屋舍衔接得恰到好处,一点不显杂乱,占地面积有多大她一开始就知道的,城里她那个小小的柳府十个都抵不了人家这一个。 “公子,快到了。”全婶跪行到她身后给她整了整头发,再细心的把她的衣衫理了一遍,务求没有一点点疏漏,实在挑不出毛病了,又拎过颜青好好拾掇了一番,身为公子的书童,那代表的就是公子的门面,可不能因为他而让公子失色。 随着全叔的勒马声,柳莲柏的声音随着笑声传来,“三妹这架子可真大,哥哥我这脖子都等长了。” 柳卿扶着全婶的手起身,顺手拍了拍颜青的肩膀让他放松,这才边往外走边接了话头,“这可怨不得我,我只说了回来吃晚膳,看现在这天色怎么着也没误了时辰才对。” 伸手扶着柳卿下了马车,柳莲柏打趣的另起了个话题,“这京城的公子哥儿都弃马车用马代步了,三妹准备怎么办?我好像听说你也要学骑马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女人和男人相比天生力气要小,底子上就吃了亏,学骑马就更辛苦了,虽然全婶也会骑马,但是……她现在是柳公子,不是柳小姐,哪能让一个女人来教骑马,可是要真找个男人来教……她更亏。 “大哥是准备毛推自荐吗?” “我倒是想,可惜时间上安排不来,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 两人并排往里走,从门房开始便不停有人行礼,柳卿脸上微微带了点笑意,虽然是个假男人,却有着不输于旁边之人的大气。 “家族里的人?” “恩,你二哥柳莲嘉,他的骑术相当好,放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柳卿转过头笑得莫名,“大哥,其实你不用担心,不管是对哥哥还是弟弟我都没有排斥,你不用刻意制造亲近的机会。” 心思被看穿,柳莲柏也不再遮遮掩掩,“我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说的也是事实,二弟的骑术非常好,教你个初学者绝对不成问题。” “行啊,要是二哥有时间,我当然求之不得。”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了前厅,上一次来这里坐满的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人,今天依然是满屋子人,只不过全为柳姓。 毕恭毕敬的跪下对着请出来的祖宗牌位磕了头,冲上首的三位老人磕了头,再向下首位的父母磕了头,其他长辈依次执了礼,再由柳莲柏引着和平辈之间见了礼,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柳卿晕头转向的抚了抚额头。 宴席是早就在准备的,按理柳卿应该是坐到兄弟姐妹之间去的,可是…… “难得回来吃一次饭,还不能坐在娘身边吗?” 面对着泪水做成的娘,她实在拒绝不了,用眼神向爷爷请示后,只得在娘亲身边坐下来,好在虽然她是一身男装打扮,内里乾坤这里的人却是都知道的。 有长辈压阵,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柳卿也收起了所有的花花肠子,老老实实吃饭,唔,要是美丽的娘亲能不总是把她的碗堆得跟座小山一样就更好了。 饭后,看着眼中或有兴味,或有评估,或跃跃欲试着想比较一番的晚辈,柳松君觉得让他们去私下计较一番也好,“行了,给你们机会,一个时辰后来会英堂,所有人都要来,我有事要宣布。” “喏。” 就算同样好奇这个凭着一己之力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女流晚辈,众长辈还是把空间让了出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不用急在一时。 柳卿施施然的挑了个位置坐下,自家两兄一弟在她附近落坐,没想着要帮忙,若想服众,他们便只能旁观,但是总也希望在气势上能为她加加油。 “卿儿姐姐,你真是女人吗?”最先跳出来的是年纪较小的小子,满眼的好奇,寻不出一点恶意。 柳卿瞬了瞬目,“姐姐都叫了,还问我是不是女人是不是迟了点?” 微微抬高了头,露出衣领没有遮住的部分,白皙细腻得晃人眼神,“看到没有,没有代表男人的喉结。” 小子才十来岁,和颜青同样的年纪,只是因为保护得够好,还有着天真,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苦恼的嘀咕,“我也没有啊,难道我也是女人?” 柳卿一点也没有欺负小孩的自觉,抖开扇子扇了扇,“可不就是,赶紧回去脱了衣服检查检查,看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噗……”柳莲城最先忍不住笑起来,引发其他人一片笑声,有些生涩的气氛刹时好了许多。 小孩是聪明的,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呼呼的哼哼两声,却也不怒,扭开脑袋表示自己的气愤。 这种直接的反应逗乐了柳卿,冲他招了招手,虽然还在生气,小孩依然忍不住好奇的凑了过来,柳卿迅速的摸了摸他的头,在他炸毛之前赶紧收回手,把手里的扇子塞到他手里,“送你了。” 小孩马上就忘了生气,这东西他认识,族里的兄长大都有,他见过,还听自家兄长说过这是卿儿姐姐做出来的,很受欢迎,他早就想要一把了,兄长不给,说他太小了,等他长大了才给他。 不过现在卿儿姐姐送他了呢得意的瞟了自家兄长一眼,正准备打开看一看,柳莲城快步过来,笑眯眯的道:“小睦,你这把换给我好不好?我拿两把和你换。” 原本还没什么想法的人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认识柳卿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在扇面上题诗,而且是她自创并且从不曾被人见过的。 “小睦,我拿三把和你换,再加你喜欢吃的零嘴。” 柳莲睦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握紧了扇子,往柳卿的方向靠了靠。 柳莲睦的兄长柳莲生走过来把自家小弟牵走,东西都到手了当然得撤退。 “莲生哥,我也不要,你打开给我们看一看可不可以。”柳莲城不死心的继续道,他好想要啊,为什么三姐给了别人也不给他,他是亲弟啊 柳莲生笑,看其他人也一脸求知若渴的望着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犯众怒为好,温柔又强硬的从自家小弟攒得紧紧的手里把扇子夺出来,慢悠悠的把扇面推开,果然,是有诗的。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是不是太过惆怅了?柳莲生诧异的看向柳卿,很难想像这个混得风声水起的妹子会有这样的时候。 其他人在心里默默的把诗句嚼读了几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柳氏族学中教出来的子弟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柳莲柏直接问道:“卿儿,这首诗是不是没写全?” 柳卿眨巴下眼睛,“啊,我只是摘抄了最后几句。” “从哪摘抄的?” “我若说是我脑子里,大哥你信吗?”总不能说是从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那摘抄来的吧,他们若是接着问林妹妹在哪,她上哪找个林妹妹来圆了这个话题。 “当然信,卿儿,把前面的写出来吧,若是只有这四句总觉得残缺了,这么美的一首诗不该如此。” 都没有写全,你怎么就知道美了?这首诗很长,非常长,但是她唯一喜欢的也就这四句而已。 “意境太过复杂了,我只对后面这四句有感觉,大哥若是喜欢,我试试看能不能写全了,不过这首诗很长,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着当时的感觉,要是写出来了,感觉还行,一定给大哥过目。” “要是写不出来,另写一首补偿给我我也是乐意的,哈哈哈。” 其他人纷纷侧目,这还是他们那个稳重的大哥吗?原本以为能做出这事的可以是这里的任何人,但是绝不可能是大哥,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口呢,人家倒占着先机了。 柳莲生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反正是自家人,大哥得了后他再去想办法弄来就是。 手里没了扇子,柳卿有些不太习惯的交握着双手,静静的等着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刁难,虽然起始不错,但是她不认为可以这么轻易过关。 果然,不是人人都和那孩子一样好哄的。 “卿儿妹妹,你觉不觉得你和皇家走得太近了?天家无情,现在用得上你的时候当然是百般哄着你,以后指不定就卸磨杀驴了,这样的事家族不是没有遇到过,严重的时候还牵连到了家族,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好尖锐的问题,直指中心,更何况这问题也曾是柳卿所担心的,“我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解决之道,可是思来想去,结果是没有,人心谁都无法控制,更不用说天家易变的心,但是我得说,做为一个有容人之量的开国之君,只要柳家没有野心,禀持以往的处世之道,要和现在的皇帝和平共处并不难,连野心勃勃的众世家他都忍了,我柳家他只会笼络而非打压,更何况……柳家有我,我既然敢出这个头,就会做好最坏的准备,也许现在还不到时候,网还不够结实,但是给我点时间,我相信我可以保全我想保全的。” “好自信的口气,如果你的自信是来源于你和那个王爷的关系,我觉得柳家反倒更危险。” 柳卿眯了眯眼,“我和阙子墨的关系?什么关系?我做的哪一桩哪一件是靠关系能做出来的?不管什么事,向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皇家做的卸磨杀驴的事不少,但是那头驴若是懂得自保,该避锋芒的时候避锋芒,该隐退的时候隐退,该放手的时候放手,让皇帝想下手都找不着地方,在盛世时做个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 柳家势大,不管是什么时候入世,就算没有我,该招灾的时候一样招灾,该出风头时照样平庸不了,若是皇帝容不了,你以为有我没我有什么差别?不过是多一个借口少一个借口的事罢了。” 屋子里瞬间沉默下来,他们当然是希望家族入世的,以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没有谁甘愿平庸,但是若是入世会带来灾难,他们倒宁愿活在方寸之地。 柳家传承太久了,没有谁愿意让柳家断送在他们这一代,更不愿意眼睁睁的看到柳家的衰败。 “卿儿妹妹,我们不想为难你,虽然因为你是女人心里不服你是肯定的,但是凭心而论,你比我们都强,若是你能保证柳家不因你而招灾,那我们自当像族长说的那样,以你为中心。” 这是一种责任,挑起柳家重担的责任,柳卿不想接,但是,由不得她不接,“我尽量。” 第一七八章商议族中事 表面上看矛盾解决得意料之外的轻松,但是柳卿有苦自己知,要说以往她还能含蓄的装作不知道家族对她的厚望,这下是挑破这层窗户纸了。 大概,这也是族里的老大人们乐意见到的。 她无路可退了。 柳莲生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体贴的退了出去,给他们几兄妹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三妹,很苦恼吗?”虽是问句,却有肯定的意思,和她相处那么久,柳莲柏怎能不了解卿儿怕麻烦的性子,可是一个家族要想传承下去,就必须得有人承担,不是谁都可以,却必须有那个本事承担得了。 “我只想由着性子活,太过重大的责任,我担不起,所以……我总能找到各种理由不回族,不面对这些,今天回来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原本以为会和我提这些的是爷爷或者其他长辈,没想到是同辈的兄长。” 柳卿仰了仰头,眼中闪过的无奈没人见得到,她只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现在这程度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智慧了,何德何能担起更大的责任。 族人不是都知道她是女人吗?这个年代女人不是附属吗?他们怎么就愿意让一个女人骑到他们头上呢? 柳家能传承这么多年,果然是有他的道理,至少他们敢不拘一格的做他人不敢为之事。 柳莲柏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虽然口里说不服,心里是早服气你了,只是因为被一个女人比了下去,他们面子上下不来而已,你不要往心里去,柳家不会教出没有大局观的孩子,来,正式见一见,这是你二哥柳莲嘉,这是四弟柳莲城,他对你可是崇拜得不得了,要不是爹拦着,他早就跑城里找你去了。” “二哥,四弟。”和大哥的稳重,二哥的英气不同,柳莲城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跳脱,一看便知是受尽宠爱长大的孩子,和自己的放逐完全不一样的命运,大概爹娘是连同自己那一份也放到四弟身上去了。 “三姐,你真厉害,以后把我带在身边吧,好不好?” 二哥却是惜字如金的性子,只是点了点头道:“回来了便好。” 柳卿放松了些许,笑道:“跟着我?四弟,你多大了?” “虚岁十八了,可以帮你做事了。” “唔,十八了呀。”柳卿笑得不怀好意,“三姐带你去喝花酒吧。” “三姐……” “卿儿……” “哈哈哈,纯喝酒而已,你们想多了。” 柳莲嘉眼中闪过笑意,这般洒脱肆意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有的,“卿儿,大哥说你想学骑马?” “想不学都不行,现在京城的公子哥儿都人手一骑了,总不能去什么场合都是他们骑马我坐马车吧,平白落人话柄。二哥是打算教我吗?” “教你当然没问题,你只要在马上坐得稳就可以了,也不需要你去和谁比赛,真要学精了太费时间,而且手会长血泡,大腿内侧也会磨破皮,反正你出门也不多,没必要吃这个苦头。” 柳卿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上得马下得马,平时坐在马上掉不下来就行了,我要求不高的。” 手长血泡怎么写字?磨破皮了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对自己这身皮,她还是很爱惜的。 到约定的时辰之前,四兄妹相谈甚欢,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柳莲城问柳卿回答,为了杜绝小弟问出些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后面柳卿干脆主导了话题,既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又不引起怀疑。 看时辰差不多了,柳卿拢了拢衣袖起身道:“去后面吧,时间快到了。” 柳莲柏让两兄弟走在前头,自己和柳卿并肩,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几人耳中,“三妹,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还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有爹和我在。” 柳卿哑然,旋即笑道:“是,以后我就在外面冲锋陷阵,后方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会英堂是族中专门用来商议族中大事的地方,以前的会英堂中全是摆满整齐的蒲团,现在全都改成了一张张有靠背的椅子,现在除了族长下首位置有一个空位,侧面另有三个连在一起的空位外,其他地方满座。 “卿丫头,你坐这里。”柳松君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语气中没有转圜的余地。 柳卿看了父亲一眼,得到无妨的暗示后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坐下,其他三人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族里的位置极少有变动,今天这样的变动让柳莲柏心里隐隐有着不安,爷爷的动作会不会太快了点?这会引起卿儿的不满吧。 原本这样的议事是不可能有女人在场的,卿儿已经是破了先例了。以女子之身参与族里大事,这在任何一个世家都是创了先例的吧。 “今天要宣布的事很重大,因为和卿丫头有直接关系,所以必须得有她在场才能宣布。”柳松君慢悠悠的道,既是给柳卿正了名,也是说明她在这事里的重要性。 “文林,把东西给每人发一份。” “喏。” 柳文林手一扬,端着银盘的侍从手脚利落的把其中的东西一一分发下去,薄薄的,白白的,看着就脆弱不堪的东西吊足了不知情的人的好奇心。更让他们不解的,是连同这东西一起发下来的笔墨。 “先不要问为什么,你们平时怎么写字的,就在那张白纸上怎么写,看看感觉如何。” 坐在这里的没有傻蛋,转念一想就差不多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眼睛一亮,纷纷拿起笔蘸了墨挥毫起来。 黑白分明的对比之下,字迹显得又清晰又好看,原本觉得自己字写得不好的人也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字还是可以入眼的,而原本就觉得自己的字写得很好的人却从中看出了自己的不足之处,纤毫毕现,有点这种感觉。 “逸旭,如何?” “神奇。”柳逸旭忍不住拿开最上面那张,在下面那张上又写起来,有了经验后写出来的字更是好看了几分。“族长,这是用来取代竹简的吗?” 柳松君满意的摸胡须,不愧是专司学问的,想问题一下就想到了点上,“你觉得是竹简好还是这纸张好?” 上善若书第4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 “这东西叫纸张?当然是纸张好,最起码它不占地方,要带在身上也方便,换地方时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了。” 素有金算盘之称的柳逸良紧接着问道:“族长,这纸张造价比之竹简如何?” “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纸张的造价可以说很廉价。” 看柳逸良一脸算计的模样,柳松君就知道他脑子里只怕算盘敲的噼啪响了,可惜,这东西柳家不能据为己有,用来营利更是打了柳家的脸,“纸张的研制方法必须要交出去,树大招风,柳家已经很招摇了。” “交给皇帝?” 柳松君笑,“这天下间除了皇帝,还有谁值得我们柳家忌讳?” 确实如此,光看这一屋子的人就知道经过如此多年传承的柳家如何昌盛,世家之中能得一两个有出息的子弟便已经是万幸,而柳家,却是满屋俊才。 这就是柳家的凭仗,就算是有朝一日招了灾祸,只有还有人活着便能重振柳家,有些东西是不会因为人不在了而消亡的。 柳卿撑着头,看着自己的兄长或长辈提出各种问题,爷爷或者另两位长老一一解答,恍然觉得这柳家很有种民主的味道,明明就是一个再传统不过的世家…… 若是这种方式也是从第一代流传下来的,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柳家的祖先是穿越来的。 “卿丫头,别光顾着听了,说说你的想法。” 被点名了,在父亲微皱的眉头下,柳卿稍微坐正了身子,只是再怎么换,也依旧离大家小姐应有的端庄有着很大的距离。 “我确实有点想说的,不过严格算起来并不是纸张的事,充其量也只是与其相关,纸张的主要原料是树木,看起来好像是非常容易采来的原料,但是树木这东西是消耗品,砍掉一棵就少了一棵,大家可以想像一下纸张以后的消耗速度,再换算一下树木的消耗速度,一年一年皆如此的话,总有一天,这树会没有了,到时候我们是看不到了,但总得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点什么,我的建议是,把这一点向皇帝言明,让他去想解决之道,还有,纸张用完后不要烧毁,回收回来是可以做为原材料重新练制成纸的,这点匠人多研究研究就能解决。” 想得真远,柳松君顺着胡须边点头,柳家的代表人物就得有这个眼光。 这次柳松君倒真是高看柳卿了,她不过是因为曾经算是半个环境保护者,看着大片大片的森林消失掉,原始森林的面积一天比一天缩小,不想因为这里有朝一日也同样如此,那她就真是罪魁祸首了。 负责记录的人不等示意便把这些记录在案,经过整理后,这些都是要束之高阁的。 “卿丫头,你可要和我一起去拜见皇帝?” 言下是何意,柳卿非常明白,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去见他他都已经这般奴役我了,要是再送上门去,还不知道他会丢些什么难题给我,我还是不去招惹他为好。” 屋内的人皆露出笑意,能以平常心对待皇帝的宠信,这也是一种本事。 文语菲再一次走到门前,扯着脖子看了看还是没见着人,不由得埋怨道:“爹也真是的,一群大老爷们议事,干嘛非得把卿儿也拉去,平时不是总说女人见识短吗?” 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春儿扶着她坐下来,给她按揉着肩膀,边笑着安慰道:“小姐,您应该高兴才是,会英堂可是从没有女人进去过,更不用说参与其中了,这说明咱们三小姐本事大,连族里的规矩都被她破了。” 文语菲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等了这么久还没见到女儿,免不得埋怨几声,不过心里还是感叹,“女人家要懂这么多干什么,卿儿都二十了,再不许人家就真要嫁不出去了。总不能真像卿儿说的那样不嫁人吧。” “依奴看三小姐心中自有章程,再说,您忍心把三小姐许配给一个还不如她的世家子弟?不说三小姐会不喜,只怕您心中也会不乐意。” 确实如此,所以她暗中挑了这么久,硬是挑不出一个足以配得上卿儿的,配不上也就罢了,好歹你也别差太远,可是看着卿儿做的这些事,哪个男人比得上。 哎,这女儿太过优秀了,做母亲的也伤神。 “夫人,几位公子回来了。”在院门口候着的侍女小跑着过来报信,脸上带着清晰可见的兴奋,三小姐回来了呢,她们都期待好久了,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姐妹羡慕她可以近距离看到三小姐。 文语菲刷的起身,快步向门外行去,她可只听到几位公子回来了,她的女儿呢? 春儿赶紧跟上,便问小丫头,“三小姐呢?没一起回来吗?” 春儿在侍女里辈份高,小丫头赶紧回道:“小姐回来了,不过因为着的男装,奴一时口快,没有说清楚,请夫人恕罪。” 拐角处已经能看到来人了,卿儿确实在其中,文语菲这才放下心来,“算了,下次别这么马虎。” “喏。” 柳卿第一次进柳府后院,院落交错着,形成单独的空间,相连的地方空置处以竹填补着,形成一处处的竹林,轻风摇曳间夏天的燥热仿佛都被带走了。 侍女皆恭敬的福身行礼,行走时落地无声,一切都显得静谧非常。 她不讨厌这个地方,完全讨厌不起来,明明只是个才建成没多久的地方,细微处新痕尤在,却处处显露出深厚的底蕴,这才是真正的内敛的奢华吧。 看着快步迎来的人,连这样明明已经青春不在的女人,也因为在这样的宅院里而更显雍容华贵,“娘,我回来了。” “是,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文语菲语带哽咽,眼看着就要落泪,柳卿眼疾手快的挽着她的手往里走,带开了话题,“听大哥说娘给我收拾的房间比皇家公主的还要华贵,我可是等不及想去看看了。” “咱们柳家的女儿可不比皇家公主身份低,走,娘带你去看看。” 两母女相携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三兄弟,柳莲城哀鸣,“我感觉我要失宠了。” 第一七九章浮生半日闲 不是想像中的粉色空间,也没有夸张的珠光宝气,整个房间看起来典雅大气,看得出布置的人非常用心,连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都关照到了,一景一物放置得恰到好处,世家小姐出身的娘亲果然是不一样的。 对上文语菲期待的眼光,柳卿笑得温柔,“我很喜欢,谢谢娘亲。” 文语菲放下心来,眼中满是欢欣,“你喜欢就好,原来对你的了解不够,准备的很多东西都没有用上,仓促间只能弄成这个样子,以后我慢慢再布置,要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卿儿你告诉娘,娘一定给你弄来。” “娘准备的我都挺喜欢的,以后要是闲了我就回来陪您。”娘亲的心思她看得明白,不过就是希望她这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女儿能多回来呆几天,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只要人在就行,这点要求她还是能够满足的。 没多久,柳逸时也回来了,再加上两兄一弟,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让文语菲幸福得想流泪,这是她想了许多年的画面,今天终于实现了。 大预朝二十四年,这一年是不平静的一年,也是发生大事最多的一年。 早朝时,众朝官便发现列队里多了三个人,熟知内情的人才知道这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柳家之人,安排的不算是让人无法接受的高位,却绝对是做实事握实权的位置。 “皇上驾到。” 随着尖细的嗓音,皇帝身着明黄|色五爪龙袍,头戴二十垂旒帝冕,珠玉摇荡间,龙行虎步的走向帝位,正值壮年的皇帝有着年轻时打下的好身体,和面对柳卿时不同,这时的皇帝有着帝皇绝对的威严。 今儿的程序和往常有所不同,太监没有像往常一样高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而是向皇帝一鞠躬,上前一步,亮开嗓门道:“宣,柳松君觐见。” 柳松君?原本微微闭着眼睛,等着宣布退朝的几人瞬间睁开了眼睛,侧过头望向殿门,柳家……这是打算以这么直接的方式入世? 柳松君身着深紧色衣袍,式样和现在的衣服很是不同,上面的图案也显得非常古朴,衬着柳松君一脸肃穆之色,整个大殿之上平添了一分庄重。 “柳氏族长柳松君拜见吾皇。”柳松君行了跪拜大礼,于柳家来说,这便是效忠。 显然,皇帝也是清楚的,脸上笑意隐现,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把人托起,“朕可是等了柳族长许久了。” 柳松君顺势起身,姿态依然恭敬,却不显卑微,“许久不曾现人前,亏得皇上还记得柳家。” “哈哈哈,记得柳家的肯定不止朕一人。” 大殿之上只闻得皇帝的笑声,谁都看得出皇上今儿的心情岂止是很好。 走回龙椅上坐定,“不知道柳族长求见可是有何事?” 柳松君眯起眼,藏起眼中的骄傲自得,从宽袖中拿出卷好的纸张放在双手之上,“老夫今天来是给皇上送一份大礼。” 大礼?皇帝看向宫奴拿过来的东西,一时间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拿在手上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 看出皇帝的疑惑,柳松君摸了摸胡须解释道:“这东西叫纸,作用和竹简等同,却比竹简更方便携带,造价也更便宜,等技术更成熟后便可以大批量制造。” 不管其他人吃惊的神色,柳松君从宽袖中拿出一张丝帛,“这是纸张的制作之法,老夫今天来,便是将这个献与皇上,以便惠及天下读书人。” 皇帝眼中光芒连闪,这是好东西,他当然知道,这么薄薄的一张纸,要多少张才相等于一卷竹简的厚度? 只是,这明明就是一件既能得名,又能得利的事,柳家甘心就这么贡献出来?要知道这事若是成了,将尽得天下读书人的心,要知道,读书识字还能想到办法,这竹简的消耗却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这也是直接限制了读书人数量的原因。 “这确实是一份大礼,柳族长可有所求?” 柳松君笑得像只狐狸,“我们家卿小子说了,纸张的作用太过神圣,不能拿来谈条件。” 这虽然不是柳卿的原话,却绝对是她的意思,昨天议事完后,柳松君特意抓着她问了下,若是皇帝问起柳家有什么要求他该怎么说,柳卿回他,“纸张是用来做学问的,要是拿来谈条件就太过世俗了,不如让皇帝记下这个好,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还能拿出来抵点事。” 当然,后面两句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只会记在心里。 “柳希及说的?唔,倒真像是他的作风。”想起柳希及不推不动,不逼就原地踩的性子,皇帝失笑摇头,那小子脑子里有很多好东西,看他做出的这些事就知道,他写给晓潜的那些个故事他全拿来看了,除了一声佩服他找不到别的词,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规则,甚至不同的立场,他都信手写来,上一个故事还是以臣子的身份,这一个里又是以国君的身份,他都把心态掌握得入木三分,这样的人才,他庆幸让晓潜入他门下,他有这资格为未来的帝师。 皇帝话里对柳希及的喜爱谁都听得出来,柳松君心中汗颜,若是皇帝知道卿丫头的真实身份,可别兴起收进后宫的念头才好,比较起来,他倒宁愿定王爷成为柳家的女婿。 看着丝帛上写的制作之法,原材料确实是再廉价不过的,只是…… “砍伐需有度,砍的同时需种植……这也是柳希及的想法吧。” “皇上英明。” 皇帝轻笑着摇头,瞟了眼站在下首第一个位置的皇弟,这样的一个男人啊,也怪不得那个从来不在男色上动心,女色上动情的弟弟失了魂,“他行事向来有章程,也看得远,你告诉他,这事朕会放在心上。” “喏,老夫定当转告。” 两人仿佛拉家常般的说着话,该表达的,该转达的都在其中,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人表了忠心,一人接受了效忠。 至此,柳家正式复出,就算这纸张将是由皇家来惠及天下人,但是有心之人都会知道这是柳家献给皇帝的,历史上也一定会记下一笔,柳家这次不再是某一人青史留名,而是以柳氏之名,虽然许多人都会猜测这会不会又是柳希及的主意。 不出所料,早朝刚过,这消息便四散着流入京城各处,连街角的乞丐都知道了有纸张这么个取代竹简的东西。 柳卿在家具坊新做出来的摇椅上躺着,稍动了动身子,椅子便前后摇动起来,摇得柳卿昏昏欲睡。 真是个好东西,柳卿想。 “全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会享受的人了。”阙子墨自个儿撑着伞,站在凉亭外看了好一阵,看那人快睡过去了才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柳卿睁开眼,也不起身招呼,又动了动身子,如愿的感受着摇椅又摇了起来,这才懒洋洋的回道:“好不容易下场雨,我当然要好好享受下细雨斜风的滋味,定王爷,有什么大事非得让你冒雨前来?” “别说你不知道,你柳希及哪次出手不是大事。” 没有第二把摇椅,不能和希及并排躺着摇有点遗憾,阙子墨只好挑了个离柳卿最近的地方坐下,看那人像虫子似的蠕动了下,椅子摇晃的力度加大了些许。 “这次出风头的是柳家,可不是我柳希及个人。”柳卿哼哼的嘟囔着,要是她愿意出这风头,今天就跟着上朝去了,对古代上朝的真实模样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听说电视里演过的那些都是假的,真正上朝的地方比电视上演的要小得多。 红玉取过一边的薄毯盖到柳卿身上,看她不乐意的皱眉,解释道:“全婶交待过,不能让您再生病了,这风有点凉,您搭点东西为好。” 知道是为自己好,柳卿无奈的退让,太好说话的主子也不好当,不想委屈了身边的人,便只能委屈自己。 阙子墨不敢看得太热络,以免引起希及的警觉,时不时扫过去一眼,再收回眼神,然后再看过去,那频率让一边的红玉都想笑,在公子面前的定王爷和传言中的定王爷可一点也不相符。 “希及,你老实告诉我,那纸张是不是你整出来的?” 柳卿抬眼,“是我还是柳家整出来的有差吗?不都是出自柳家人之手?闻听,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名声过盛不是什么好事,皇家也不会喜欢一个不在掌握,却力量过大的人,我得自保啊” 在一个王爷面前这么说话的,这也是头一个了,阙子墨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你这是在提醒我吗?” “不然呢?”柳卿又蠕动了下,微微扬起头借着红玉的手喝了口茶,一副惬意的模样,就算明知道他们两人没什么,阙子墨心里还是不舒服了一下。 “放心,皇兄心里只怕比我更清楚这东西十有八九是你弄出来的,不过是借家族的手送给他,他会记在心里的。” 然后呢?柳卿心里微哂,她要真是犯了什么忌讳,这个记在心里能起作用吗?只怕到时候也只是记在心里罢了。 不过呢,皇家欠她总好过她欠皇家,别欠大发了就是,恩大反成仇用在这里是一个道理。 两人不痛不痒的说着话,外面有风有雨,内里却静谧详和,远远看着如同一幅画一般,柳逸时停下脚步静静的看了一阵,心中复杂非常,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是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他也摸得差不离,看上去强势有主见,有时候更是比男人还肆意轻狂,但是内里,却是个要求非常少的人,想简单的生活,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是她的命运注定了这样的生活她难以得到,柳家给了她生命和富贵,同样的,也有她该背负的责任。 从挑女婿的角度出发,定王爷不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背负的不比卿儿少,可是以卿儿的身份和性子来说,眼下定王爷却是唯一适合为婿的人,看他们的相处就知道,定王爷非常包容她,大多数时候也是由着她去,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卿儿想要的生活,足够强大,又不压抑她的性子,只是,希望定王爷喜欢上的,不非得是男人的卿儿才好,不然就太悲剧了。 叹了口气,柳逸时转身离开,所以他没有看见阙子墨投过来的视线,以及眼中的若有所思,希及的父亲……这是在顾及些什么呢? “闻听,战事将起吗?” 话题突然转至此,阙子墨有些无奈,这样的话题并不安全,有些话他不能说,但是他更不愿意给希及他不坦承的印象,“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柳卿坐了起来,太过大力的动作让摇椅摇个不停,红玉不得不搭把手才能让她坐稳了,“不要小看了柳家的情报网,这么大的事柳家还是能收到点风声的。” 习惯性的食中两指曲起敲击着桌面,阙子墨明言,“边境摩擦不断,越来越有升级的迹象,皇兄……是从战马上打下的天下,当时能把他们打回老家,现在也不会容许他们放肆。” 柳卿睁大眼,“你的意思是,皇上会亲征?” 可以不这么聪明吗?阙子墨更无奈了,“这事还在商议,没有最后定下来。” 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柳卿皱眉,“皇上亲征,朝内的事怎么办?由谁监国?谁负责调度后方粮草?” “你倒是想得远,这不是还没决定下来吗?皇兄是想亲征,也要看老臣们放不放人,粮草的话,不急。” “什么叫不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兵书上所写,就算我这个不懂兵事的人也知道这点,你要是拿话敷衍我还不如别回答我。”柳卿不冷不热的回道,从摇椅上起身靠在凉亭柱子上,国事,她不关心,她只在乎她活着的这些年可以平顺些,不要有战乱,也不要有灭国之灾,覆巢之下是没有完卵的。 阙子墨没想到希及的反应会这么大,微一征愣,便想明白了,“难得见你对一件事上心,怎么,担心晓潜了?” 确实有那么点,他现在还不够强大,要是皇帝不在就变数太大了,不过,她不会承认的,“你想多了。” 第一八零章酒精配方 阙子墨是谁?有心的无心的算下来,他自认已经是最了解柳卿的人了,哪能看不出他话中的不甘愿,晓潜到底还是成功了,成为了希及在乎的,被她护着的人。 被看得脸热,柳卿甩袖往回走,也不管外面细雨不断,“跟我来书房,给你点东西。” 比红玉更先行动,阙子墨拿着伞追了上去,遮住柳卿的身子,自己却露了半个身子在外边。 红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放弃了追过去的举动,她是聪明人,府里对这定王爷是什么态度她看得明白,就算是瞒了身份,定王爷依然在公子的良人之例。 后知后觉的发现阙子墨湿了一半的身子,柳卿愣了愣,一些曾经在电视上,小说上看过的情节莫名的跳进脑海里,她这是……被人保护了吗? 心情无比复杂的吩咐颜青拿了干净的布巾过来递给他,“擦擦吧,刚才……多谢了。” 阙子墨挑了挑眉,他以为他已经做得很明显了,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呢?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句多谢。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颜青侧头看了看两人,最终还是决定退回自己的位置,反正他也没弄懂。 到底是不忍看他为难,阙子墨像以往每次一样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定,“不是说要给我东西,是什么?” 回过神来,柳卿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压了下去,从堆满竹简和丝帛的书桌上翻找出需要的东西,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故事全是战场实例,历史上打得极漂亮的那些阵仗只要她记得的都写了上去,“这是给三皇子的,趁着空闲给他弄了点出来。” “就这个?”阙子墨扬眉,他还以为是给他的呢 柳卿看他一眼,不吱声,径自坐下来铺开雪白的纸张,提起笔一气呵成,这是她自从知道战事将起时便打好的主意。 “我只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不用说上战场了,但是有些东西我却是知道的,每一场战事都会死人,每一场胜利也是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可是就我所知,很多死去的将士并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死于伤势,有时候明明就是一个小小的箭伤也会夺去人的性命,其他事我帮不上忙,这件事上倒是研究出了点成果。” 把纸张递了过去,柳卿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把酒坊交给族里了,其中包括一种新酒,这种酒我的建议是销往边境或者寒冷之地,因为它太烈,一般人接受不了,我一时好奇,就把那酒再蒸了一遍,结果发现浓度更高,入口辛辣得开不了口。” 柳卿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杀菌消毒这个概念,小心组织着措词,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做了下实验,发现这酒对伤口很有用,浓度越高越好用……” 看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阙子墨体贴的给他总结,“你的意思是,这酒能用在战场上受伤的将士身上?能阻止伤口的溃烂?” “对,就是如此。”松卿松了口气,幸好这是个聪明人,不用她细说就能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轻弹着手中明明没什么重量,他却觉得重若千斤的纸张,阙子墨面上平静无波,心中早已翻起了万重浪,他从小就是在战场上混大的,见过的死人不知凡几,身为将者最心疼的,就是那些将士死得毫无价值。 他相信,那些士兵心中同样是不甘的,他们宁愿是在战场上拼杀而亡,而不是死于伤痛。 “希及,你将挽救千万人的性命,我代他们感谢你。” “我能做的也就这点事了,不过闻听,这配方稍做修改便是我家那酒的酿制之法,你可得手下留情,我还指望它生钱呢” 阙子墨无语的看着这个刚刚还带给他感动的人,“你很缺钱?” “我只是不嫌钱少。” “……要是让那帮追捧你的人知道你没有视金钱如粪土,他们会很失望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让他们更失望,一个人在神坛上供着多寂寞。”柳卿笑喷,想起了那句经典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因为内心的欢乐,柳卿笑得格外开怀,眉眼彻底舒展,五官柔和得如一团水般,从阙子墨的角度看去,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柔。 这个人啊,哪怕前面再多阻碍,他都不想放手。 皇帝的心情很好,非常好,这才从柳家拿到纸张的制作之法,柳希及就又送来这么个有用的东西,在他看来,这东西比纸张更有用,能救人性命的,可不比那轻飘飘的纸张更有份量。 “他有没有对用兵说什么?” 阙子墨当然知道皇兄问的是什么,老实的摇头,“希及向来奉行在其位谋其事,要实在放不开手的,也就是敲敲边鼓,倒是又让我带了个包裹给晓潜,皇兄可要过目?” 皇帝目光还落在那张写着配方的纸张之上,满心想的都是战场上的事,亲征的心思更重了,听到皇弟这般问看都没看他的摇了摇手,故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反正跑不了,今儿个还是给他点时间让他想想怎么说服那帮老臣吧。 若是有以后,皇帝知道这包裹里都是些什么故事,一定会非常后悔当时没看上一看,说不定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可惜,假设终究只是假设,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没有回头路,只能往前行的单行线,在这条路上上演的每一幕都是属于他的故事,单独的,谁也没有本事丝毫不变的重来一遍。 连绵不绝下了几天的细雨让燥热的天气彻底缓和下来,怕热的柳公子终于隐隐感受到了期待已久的秋天的脚步声,“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就成春雨了,夏天的雨哪是这么个下法。” 听着自家公子的抱怨,红玉掩嘴轻笑,“这不是正好趁了公子的心吗?天气太热公子都睡不好,这几天公子可是精神极好呢” “那倒也是,可是为什么明明秋天都还刚到,我就担心冬天的到来了呢?” “那是因为公子不止怕热,还怕冷。”全婶咬断线头接话道,拿着新做的针线活在柳卿身上比划了下,继续埋头苦干,公子这几天可是发懒了不少,平时这个时间都在书房呆着的,这两天就在这凉亭里不移步了,躺在摇椅上的模样很有种从此在这扎根的气势。 柳卿侧过头看着忙活的两人,对比下来她真是闲得全身长草了,算了,不贪念这凉丝丝的空气了,还是回书房继续做书呆子去吧。 “红玉,来扶公子我一把,骨头都懒了。” 放下手里的活计,红玉先蹲下身来给柳卿穿上鞋子,然后才扶着她起身,“难得有休息的心情,公子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是。”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忘了闭门谢客了。”柳卿抬了抬下巴,看向跟着柳全匆匆而来的人,这还有一事没收尾呢 舒展了下手脚,仿佛听到骨头在咔吱咔吱作响,前一刻还想着是不是要锻炼一下身体,下一秒身体便自动依到凉亭柱子上去了。 这身体都懒出自觉性了。 “小米,这么轻快的脚步是不是见到你姐姐了?”没等两人见礼,柳卿便道,顺便示意两人不用多礼了。 小米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鼻头显得更红了,“喏,见到了,依公子的意思,小的把姐姐送去了城外庄子。” 说完,满脸感恩的跪下来行了大礼,嘴里道:“小的知道公子不爱这些虚礼,可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小的心中的感谢,小的也代家姐谢谢公子的费心,小的知道为了这事,公子没少花心思。” “行了,起来吧,能得你这么一句公子我费点心也舒坦,你姐姐暂时就只能住城外了,叫她好好养身体,全叔,你找个大夫去好好瞧瞧,要是需要什么药的,只要府里有就给送去。” “喏。” 真要认真说起来,柳卿不是多有圣母心,而是她需要得用的人,而小米的机灵会办事是她看中的,花这些心思得了他的全部忠诚,她觉得划算,当然,也是因为她确实对那个苦命的女人有几分同情,也因为她心中有善意。 袁淮安已经开始清人了,看样子对清姿是真有几分心思的,这几天他人虽然没来,礼物却没有断过,事情会如何发展她早就心中有数,也就没有再去多关注,对清姿,她能做的只有祝福了。 没有要柳卿等太久,袁淮安再一次登门拜访了,这一次他目标更明确,直冲清姿而来。 清姿望着好几抬的箱子,眨了下眼问道:“袁公子这是……下聘吗?” “我确实是这心思,虽然我不想委屈了你,但是要八抬大轿迎你进门确实不太可能,只能在这方面多补偿你,但是我可以发誓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柳兄做个见证,就算以后成婚,我也必定不会亏待了清姿姑娘。” 男人的誓言要是可信,母猪都能上树,这也就能骗骗无知小姑娘,可惜这里的两个女人都不是好骗的,柳卿就不用说了,受新世纪精英教育多年,见过的爱恨情仇不知凡几,哪是三言两语一个誓言可以骗过去的。 清姿就更不用说了,在风尘中打滚过来的女人有几个还会相信情爱的? 所以袁淮安这话是说给空气听了。 柳卿好笑的看向清姿,用眼神询问,“需要吗?” 需要吗?当然是不需要,清姿把眼中浮现的笑意压下去,换上无比信任无比真挚的眼神望着袁淮安,“袁公子不必如此,清姿不过蒲柳之姿,哪值得公子这般对待。” “清姿这么说是不信我吗?” “当然不是……” “那是如何?我只求一个让我对你好的机会。” “……” 看两人一来一往的黏糊,柳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直到袁淮安离开都没有再看柳卿一眼,甚至离开时都只记得和清姿告别,并约下来接她的日子,压根忘了应该和主人告辞。 “成了?” 清姿浅笑,“成了。” “恭喜,后院再怎么样也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公子的事可是成了?” “我的事要成并不难,就算这次没成,通过你的手也能成,不算是什么大事。” 看着屋中间那几抬放得足实的箱子,柳卿打趣道:“袁淮安其他方面不说,这出手大方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我今儿终于见识到了,为博美人一笑,他是真舍得出手。” 清姿也看向那几箱子东西,“我也就值这么几箱子东西了,这还是我容颜还未颜色时,再过得几年,他眼里又哪里还会有我,袁公子……是个好金主,但不是个好良人。” “你想要个好良人?”柳卿问,这个问题她也问过红玉,红玉却说这样的期待在几年沉浮后早就没了。 “好良人谁都想要,可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尚不一定能碰上,何况是我们这种人。” 柳卿起身,没有忍住好奇心的掀开其中一个箱子看了看,满目光辉,赶紧合上箱子,失了再开一个箱子的兴致,“清姿,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心态得改改,别忘了,你现在并不是风尘女子明月,而是身家清白的落难女清姿,你没有那些复杂的过往,只是从身世尚好的娇女落入平常而已,你现在唯一要想的,便是以后的新生活该如何进行下去,要是再想得细一点,不妨琢磨琢磨落红的问题,男人都很介意这个问题,我想那袁淮安也不例外。” 饶是清姿见惯风浪,听得这最后几句也红了脸,这柳公子……可真敢说。 见清姿不说话,柳卿继续道:“清姿,女人并不是过了某个年纪便风华不再,十多岁时青春年少,自是有种年轻稚嫩的美,二十岁时也是风华正茂,年华正好,而三十岁,你们便认为自己最美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却不知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女人有种成熟的美是十多岁二十岁的女人怎么都无法拥有的,就看你自己心态如何了,清姿,我期待有朝一日看到你雍容华贵的模样。” 清姿被这新奇的言论打动,不由得也想像一番自己三十岁四十岁的模样,也许在自己现有的基础上,再怎么样,也应该不会太丑吧。 第一八一章事成 袁淮安如约而来,不是八抬大轿,却也比柳卿以为的青色软轿好很多。 四人抬的红色大轿停在柳府门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帮起哄看热闹的世家子弟,柳卿身后跟着阙子墨,云燕青,齐家业,吴怀玉,以及终于得到首肯能来姐姐这里呆上一天的柳莲城。 袁淮安瞪眼,“柳兄要是反悔了,我可就带着这帮兄弟抢人了。” 柳卿伸出食指摇了摇,笑成狐狸样,“反悔的事我不会做,但是为难为难你我还是很乐意的,好好一美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你抢走了,袁兄怎么着也得让我心里顺了不是。” 袁淮安大笑,从面子上来说,这实在是非常给他长脸的事,柳卿是谁啊,柳家公子,京城名人,皇帝宠信着,家族也宠爱着,能从他手里抢一美人,这足以说明他的本事。 “行,柳兄你说要怎么样你这心里才能顺了。” 柳卿满意的点头,移开身体,把身后的人晾了出来,“看到没有,这是第一关,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从这里进去了就算数。” 袁淮安眼光跟了过去,卫孚,没什么交情,除了柳卿,他好像和任何人都没交情,云燕青,云家嫡长子,倒是有几分交情,不知道许个美人能不能让他让道,齐家业和吴怀玉倒是熟人,不说交情如何,至少他们不会在这事上和他真为难,另一个生面孔不知道是谁,不过看他一脸兴奋的表情,小孩子般,应该也好对付。 “柳兄说话得算话。” “当然,你只要过了这第一关,后面的关就容易过了,放心放心,我不会误了你良辰的。” 没时间去计较柳卿那算计的神色,袁淮安决定先解决相熟的,“齐兄,吴兄,你们是识相的自己让道呢还是让我提溜开?” 两人摸摸鼻子,很自觉的让开了身子,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临时来凑热闹的,可没打算把面子丢在这,这袁家小子真做得出提着他们扔开的事,他也有这力气。 柳卿在边上哼哼两声,很不待见这没骨气的两人,幸好没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云兄,今儿你要是给我行个方便,明天我便着人送个美人入你府上如何?” 云燕青大笑,边往边上移步边对柳卿道:“希及,对不住了,能被袁兄称之为美人的我实在难以拒绝,哈哈哈。” “总有一天你会肾虚的。”柳卿小声诅咒,撇开头不看他,为了个女人不顾他的面子,太没出息了。 柳莲城移了移位置,重新把门堵严实了,信誓旦旦的道:“三……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守好门。” 对这差点就露出尾巴的四弟实在没有把握,不过也不好打击他,忍下上前摸摸他脑袋的举动,“你要是守住了,我就让你在我这多呆两天。” 袁淮安忍不住打断两人的讨价还价,要真是守住了,他还能抱得美人归吗?“柳兄,你这是存心让我空手而归吗?我可告诉你,今儿要是不能把清姿抬走,我就赖你这不走了。” “不走没事,我管饭。” “哈哈哈……”一众看热闹的看得津津有味,起先还能忍住笑,这时非常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还有人起哄道:“袁兄,你要是抬不走了,兄弟我不介意把人抬走,只是是抬到我府里去,哈哈哈。” “哈哈哈……” 袁淮安假意怒道:“你们究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拆我台的,上来几个人帮我把这两人抬开了,就算你们化身为泰山,今儿我也要把你们搬开了。” 阙子墨看着欢乐的柳卿眼神中难掩宠溺,也有些无奈,他是非常高兴能看到希及这么高兴,可是可不可以他也在一边陪着高兴,而不是被他拉下水成为戏中人。 被袁淮安一声喊,还真过来了几个人,虽然不是人高马大的,但是要抬两个身板不算太壮实的男人还是够力气的。 柳莲城还不待人靠近就自己跳开了,被保护得太好的孩子还有着羞涩,哪愿意被这么多人看着任人抬走,“不要你们抬,你们别过来,三哥,我今儿就回去。” 看着躲到自己身后的小子,柳卿无语望天,他们的身份是不是该对调一下,怎么觉得四弟比她更像是女孩子,至少这种羞涩在她身上是看不到的。 阙子墨更不可能让人靠近把他抬走了,虽然披着卫孚的皮,但是内里可是实实在在的王爷,希及的任性他能包容,甚至配合,其他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看着施施然走到她身边的男人,柳卿怒了,“闻听,我对你抱着很大的希望。” “众怒难犯。” 袁淮安笑得志得意满,柳卿越怒他越高兴,“柳兄,那就承让了,兄弟我先接美人去了。” 柳卿有些后悔后面的关口太轻松了,恨恨的撇了阙子墨一眼,这人有功夫,她原本以为他可以靠得住的。 “好了好了,人家都抬着轿子来了,你总不能真把人堵这里吧,走,我们也看戏去。”自然的拉住希及的手,软呼的感觉让阙子墨瞬间乱了心跳,一开始真不是存心占便宜,可是一入手,他是真舍不得放开了。 “我一直在看。”甩开他的手,柳卿大踏步往里走,并不是察觉到了阙子墨的逾越, 上善若书第4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的逾越,这时候她满心都只有没有为难到袁淮安的不甘。 拢回袖中尚带着另一人余温的手似是不甘的搓了搓,希及的手,很软。 后面的关口果然很容易就冲开了,也是,就算是柳府的下人也终究是下人,限于身份他们也不会下死手阻拦。 终于到达清姿面前的众人瞬间收敛了笑意,这种戛然而止的效果让柳卿很满意,不亏她把清姿拾掇成现在这样。 没有很隆重的装扮,只是一直是素装打扮的清姿今天却是着了一身红装,白玉般的脸庞被映衬得如红霞般,这是再好的胭脂也抹不出的颜色。 头发全部盘在了脑后,围绕着发髻插上了些首饰,但是最打眼的还是那只随着动作颤微微抖动的金步摇,这是柳卿亲自画了花样让人做出来送给清姿的,当然不止这一样,这样特殊又独一无二的首饰足足有一盒子。 “果真是美人,近看更美。”不知道是谁嘀咕道,只是这声音有些大,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袁淮安回过神来,虽然不高兴清姿的美被人看了去,依然掩不下心里的志得意满,这样的美人马上就是他的了。 柳卿上前,扶着清姿起身,肢体相触,明明是有些轻薄的举动,可是奇怪的,没人觉得柳卿的举动很轻狂。 “虽然清姿不算我柳家的人,但是终究是从我府里出去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往后经年,希望袁兄都能善待之。” 接过柳卿递来的手,仿佛交接般的举动让袁淮安也庄重起来,“那是自然,我必不会亏待了清姿。” 至此,柳卿知道自己的事已经了了,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虽然是她为了捞人把清姿拉下了水,但是如同当时拉红玉姐弟下水般,她希望最后谁都能有个好结局,终归是女人,再坚定的心志也总有一个角落是软的,何况她自认也不是个多硬心肠的人。 顺着握着自己的手看向满面红光的男人,这是她即将相伴的人,以后许多年或许一辈子,她都将依赖他而生存,也许她该庆幸自己终于上了岸,良人也不是个老头子,是啊,再好不过了。 抽回手,面向那个给了她新生的男人,再多的感谢也无法言语,只是带着满满的诚意福了一福,“多谢柳公子这段时间的照顾和真诚相待,就此别过,望公子以后顺心顺意。” 柳卿虚扶了扶,“祝你幸福。” 平常的告别场面无端给人一种虔诚感,袁淮安微微皱眉,旋即松开,清姿告别是应该的,毕竟是柳卿在她落难时救了她,并且没有趁人之危,而是给了她尊重,也让她自主选择,说来他都应该要对柳卿说声多谢的。 拱了拱手,袁淮安诚心相邀,“柳兄以后要是有时间不妨多来我府里多走动走动,清姿无亲无故,心里必定难安,若是有机会多见见柳兄,想必她会非常高兴。” “袁府的门以后自当去多踩踩,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为了美人闹不高兴呢时辰不早了,快回吧,以后也不是见不着了,用不着搞得跟个生离死别似的。” 后面的话当然是说给清姿听的,至于以后要不要再见面,柳卿私以为,还是不见为好,风流名声她不嫌弃,可也不能往歹里传不是。 站在府门口,送一帮人热热闹闹的离开,柳卿头也不回的道:“这么容易就让人把美人抬走了,我不高兴得很,闻听兄还是请回吧,今儿府里不欢迎你。” 忍下拍拍前面人肩膀的举动,阙子墨哭笑不得的道:“还在想这事呢希及不觉得这事早了早好吗?亏得你费了这么多心思,要是换成我……” 不止是他,换成任何人都没有这么尽心,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也就希及心软,想成全她的幸福。 “谁都想过安生日子,清姿也是人。” 回转府里,静悄悄的院落让柳卿恍然觉得刚才的热闹是种错觉,静谧得让人安心。 第一八二章伤重 日子过得悠呼悠呼,太阳终于不那么烈了,秋高气爽的天气让柳卿有了出游的欲望,说起来,她真是很久没有这样的闲心了。 “全婶,换一套吧,这有点太庄重了,我只是去方先生府上走走,方先生也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刻意。”前前后后的打量了自己一番,柳卿不乐意了,这又不是去哪个府里赴宴,哪用得着穿得这么正式。 全婶一想也是,这段时间下来,除了定王爷,就那方先生往公子这跑得最勤快了,以公子和他的关系,确实也不算是外人。 重新换了一身既轻便又不显得轻浮的衣袍,禀持着一贯的素淡,配上发束上的白玉笄子,一眼看去,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公子,您这身打扮真好看。”红玉放下梳子,望着铜镜中的人笑道。 柳卿对这铜镜不甚满意,再怎么靠近,人影也显得模糊,听得红玉这么说,绽开大大的笑脸凑到她面前,“那红玉可是动心了?” 红玉推开那张脸,明知是女人,可是公子这个样子,还是很让人脸红的,“红玉不早就是公子的人了吗?” “哦哦哦,那红玉啊,今晚记得来侍寝,公子我等你。” 红玉什么荦话没听过,笑语妖娆的回应,“红玉定会来替公子暖床,公子可不要一身酒味的回来才好。” 柳卿……怎么好像她一出门就会化身成酒鬼似的,虽然方先生也是爱酒之人,但是好歹她去的地方也不是徐长州府上,要是去了那里,才更有可能一身酒味的回来吧。 “行了,公子我出门了,大概不会回来得很早,今天你们都不用跟着我,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喏。” 全婶原想反对,想想就算自己不跟着,明处暗处护着的人也不会少,怎么都出不了事,而且方府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几条街的事,公子要是不绕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喏,只是公子还得带一个人贴身侍候,不然奴不放心。” “那让阿未跟着我吧。” 阿未福了福身应了,最常跟在公子身边的就是她和阿落,大家也只当是柳卿喜欢这两个丫头,却不知道只是阿未阿落这两字叫惯了,习惯性的总叫这两人而已,其他几人的名字,柳卿只怕都不太记得了。 出了房门,带上早就候在门外的颜青,三人施施然的晃出了门,看到亲自驾着马车过来的柳全连连摇手,“全叔,这也不远,走过去就行了,我也想多走走。” “喏。”把缰绳送给旁边的人,柳全点了几个人跟上,再打了几个手势调动暗处的人,公子想走路,这中间的变数便大了许多,就算时日已经久了,他一刻也不敢忘有人对公子心怀不满。 很久没来东大街了,感觉繁华更盛,只要再出个一代明君,便能迎来盛世了吧,她只要努力再活上个几十年应该是能看到的。 虽然不常出门,但是京城中认识柳卿的人却不少,更何况能来这条街上消费的都是家底非常之好的,一开始还只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柳卿,等注意的人多了大家便肯定了,毕竟就算是有一人认错,也不能这么多人全认错不是? “柳兄,难得啊,居然看到你出门了。” 看向打招呼的人,柳卿搜遍了脑子也没认出来这是哪位,不过脸上早就带上了笑容,自然而然的回话,“出来去去霉气,在家都快长草了。” “哈哈哈,贴子是一张张往你府里送,就没见你出现过,早该出来透透气,成天呆府里难受不难受。” “你们出去玩也是找美人,我府里就有个绝色在,还不如在家好好被侍候,还免得受累不是。” 柳全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话太有岐义了,公子是故意的吧,什么在叫家好好被侍候,说的好像……那什么似的。 看那人还想继续说话,其他人也有上前来的意向,柳卿先他一步的拱手,带着点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去方先生府上拜访,以后有时间了再和兄台相谈。” 那人先别人一步和柳卿搭上了话,心中已经得意得不得了,听柳卿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了,哪里还不成全了,“当然,柳兄请。” 向其他人歉意的笑笑,柳卿加快了脚步,拜贴早就送去方府了,要是人被堵在这里,方先生估计要来寻人了,再说,她也不想一直在这假笑。 看出了柳卿的意图,其他人虽然不愿,也不好再去留人,遗憾的停下了靠近的脚步,要说这京城中他们最不想得罪的人,无疑就是这柳卿,因为他身后不止有庞大的柳家,还有皇上,皇上对他的宠信早就不是秘密了。 东大街拐入雨城街的岔路口,人少了许多,抖开扇子挥了挥,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要不是再过不久私塾就要开学了,这趟拜访之行她一定会再往后推推。 “公子小心……” 听到阿未的提醒,柳卿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扶住扑过来的人,一阵香风传来,让她有些恍惚,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柳全机警的上前,看到这情况才松卸下来,绷住嘴角忍住笑,这女人如果是无心的那还好,要是有心的……那注定要伤心了。 “姑娘,你怎么了?”柳卿扶正她,正视她的脸,对这女人的容貌她挺好奇的,唔,完全没有电视上小说里所说的那么美嘛。 女人咬着唇,像是忍着什么痛苦,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怯怯的,“让公子见笑了,我走得太急,像是崴到脚了。” “严重吗?还能不能走路?” 女人试着走了一步,马上疼的惊呼出声,额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显然疼得不轻。 柳卿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算了一下时辰,回头问道:“全叔,这附近有医馆吗?” “禀公子,医馆是有的,不过在东大街那头,您和方先生有约,不如先去赴约,这位姑娘小的会派人送去医馆。” “这样也不错,姑……啊”钻心的痛让向来能忍的柳卿大喊,身体向后倒去,胸膛上明晃晃的插着一柄匕首,几乎……没柄而入。 在柳卿气息变了的那一刻,柳全便发觉了,完全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反应过来,一把扶住柳卿,另一只手一掌劈出,女人被甩出老远,柳全还不罢休,怒声道:“抓住她,要活的。” 被族里几个主子千交待万交待要保护好的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伤了,有多自责自不用说,听到柳全的吩咐马上分出两人上去捉人,其他人以柳卿为中心四散开来,以防再有其他贼人趁机行事。 外围另有一队人也围了过来,形成另一个包围圈,看他们也是以保护为目的,柳府的人只是提防着,却明智的没有与之起冲突。 说来话长,从柳卿遇刺到大家反应过来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柳全万分着急,调动自己全部的内力护住柳卿的心脉,抱起人就要回府,边吩咐道:“阿未,你回族一趟把事说明,带着族里的大夫速度回来,不行,公子经不起等,我亲自带公子回族里,你回府里去和我婆娘说一声,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喏。”阿未早就自责得想以死谢罪,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听得吩咐,顾不得再保留实力,飞奔回府。 “要是不嫌弃,这辆马车你们先拿去用。”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待得知遇刺的是柳卿后,幸灾乐祸的,担心的,惋惜的,看戏的,各种心态,无一有足,当然,也有愿意伸手帮忙的。 柳全哪里还会客气,这时候什么都没有公子性命重要,手不得空,柳全用最诚恳的语气道:“多谢,这正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以后定当重谢。” 至于这人是谁,属于京城哪家,柳全现在根本来不及去多想,反正跑不了的人家总能查出来的。 迅速又小心的抱着柳全上了马车,一人马上在前边坐定,甩鞭狂奔,伤在那个位置,他们都知道公子耗不起。 不到片刻,柳卿受伤的事便传开了,离得很近的方府很快得到了消息,方熙锦面沉如水,担心与愤怒共存,在来自己府上的路上出了事,这事怎么说都和他有关系,更何况,他是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学生,也为他的才学所撼,这样一个不愿与人争锋的人,怎么就招了别人的恨了? 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旋即吩咐道:“管家,你去库房看看有哪些用得上的好药材,全带上,跟我去柳府。” “喏,小的这就去,不过老爷,柳公子回城外柳家了,并没有回府。” “那就去柳家,你快去做准备。” “喏。”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阙子墨,不消说,另外那些个保护的人自然是他的人,平日里都是暗地里护着,今天却是逼得他们现了身,只是任务依旧失败了。 阙子墨一脚踹翻领头之人,怒得再也保不住平日里的冷静,声音都透出嘶吼的劲,“叫你们保护他,你们就是这么给我保护的?要是他真有三长两短,你们全给我赔命。” 盛怒之下的阙子墨无人敢惹,直到他飞奔出房间,跪着的人才觉得自己还活着,全身大汗淋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在回来报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最严重的结果,主子会一刀劈了他。 好在,命还在。 其他府里也陆续得到了消息,虽然心态不一,但是动作相同,都收敛了自己的人,原本的小动作也停了下来,出了这样的事不说柳家不会罢休,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柳家不久前才献上一份大礼,这最出息的子弟便遇刺,无疑是当众打了皇家的脸。 此时的柳家早已经是一片兵慌马乱,看着满身是血的柳卿被抱进来时,恰巧在前厅的文语菲便晕了过去,这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女儿才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便生死不知,让这做娘的怎么承受得了。 柳逸时压下暴躁的心绪,让侍女把夫人送回房,亲自领着抱着卿儿的柳全急步往里走,边不停的下达命令,大夫要通知,父亲那里也要送消息过去,还不知道父亲会怎样的震怒,寄予厚望的人被伤着要害,命若悬丝,这事无法善了。 “阿全,还撑得住吗?” 柳全满头大汗,这时候根本无法顾及愧疚自责的心情,救下公子才是首要大事,“还可以,小的已经让人通知阿兰,她得知后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柳逸时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族里其他人不行吗?” 柳全苦笑,只能摇头,“全族就小的和阿兰是练的同一种功法,其他人也有练过,但是练成的,只得小的夫妇。” 这可真是,太过独一无二也不是什么好事,事到临头连个替手的人都找不到,只能死撑,要是柳全内力用尽阿兰却没赶到,他的女儿…… 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短命。 柳松君携着两位长老匆匆前来,智长老难得的没理那些规矩,没有去看柳卿,却是探向柳全的脉息,然后迅速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塞到他口里,命令道:“吞下去练化,卿丫头可还靠你吊着命。” 后力不继的感觉从入府开始就有了,柳全感激看向智长老,内力充赢的感觉让他松了口气,要是没有这颗丹药,他刚才都有油尽灯枯的觉悟了。 他怕的不是自己的送命,而是无法救回自家公子。 柳松君也不问这是怎么回事,探了探柳卿的鼻息后转身问一旁的儿子,“都安排下去了?族里几个大夫都派人去请了吗?” “请了,应该就快过来了。” 话音刚落,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来人比预想得多。 柳松君虎着脸走向门口,冷声道:“大夫进来,其他人,哪来的回哪去。” “爷爷……”柳莲城跳着脚的想争取进去看看,被二哥捂住了嘴巴,这时候添乱可没人会对他客气。 “知道了爷爷。” 第一八三章救治 几个老人各自提着个小箱子,步伐稳定的进来,一步一步的,像是丈量好了一般,那种波澜不惊的心境影响了屋内的几人,连同柳松君在内大家紧绷的心都放松了些许。 不会有事的,既然卦象上显示卿儿是柳家的中兴之人,那便万不会就这么失了性命。 想到这里,拉着柳松善到一边轻声问道:“这几天卦象上没有什么提示吗?” 柳松善轻声咳了两声,带着些无奈,“我现在问卦已经有心无力了,逸堂差的只是心境,其他都还好,我最近把心力都放他身上去了,以我这身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睡不醒,所以……抱歉大哥。” 对二弟的身体,柳松君非常明了,族里的大夫用了最大的心思也只是让他舒服了些许,消耗的生命力是药石补不回来的,柳家历代占卜师都是如此,没有长寿之人。 叹了口气拍拍二弟的肩膀,瘦骨嶙立的触感让他更是心下酸涩,“难为你了。” “为家族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柳松善早就看开了,或者该说在他学卜开始便明白自己不会长命。 几个老大夫轮流诊脉,微弱的脉象让他们不敢拔刀,一旦止不住血,反而会失了性命。 再者,他们也是柳家的人,自然知道这柳卿的女儿身份,伤在那个位置,即算是长辈,是医者,他们也不能不顾她的名声。 “伤情如何?”看三人迟迟不言语,柳逸时忍不住问道。 “三小姐天生有福,这一刀没有扎中心口,偏离了稍许,所以才能拖这么久,只是……” 柳松君抢先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匕首要是拔了有很大的可能会流血不止,就算是族里最好的止血药也止不住,而且……就算是止住血了,伤口也怕溃烂,尤其是现在天还炎热,老夫很担心……” “那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就算阿全内力充足,卿儿也拖不起。” “时儿,别急。”柳松君安抚的拍拍柳逸时的肩膀,“他们都是柳家的老人,怎么可能不尽心,总有办法的。” “老太爷,全嫂子来了。” “快让她进来。” 全婶,闺名阿兰三步并两步的进来,看着自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姐这才出去这么点时间就生死不知,来的一路上都不知道责备自己多少遍了,她应该跟在身边的,应该跟着小姐的。 “奴的错,都是奴的错……”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阿兰,你快替替柳全的手,让他休息一会。” 阿兰胡乱点了点头,闭上眼平心静气,等情绪稳定下来才上前把柳全替下来。 柳逸时提起阿兰放在一边的酒坛子,满目不解,“怎么带酒过来了?” 阿兰边小心的控制着输出的内力,边回道:“公子说这不是酒,是比酒更烈的东西,人不能喝,对身体有害,但是这东西对伤口非常有效,尤其是利刃造成的伤口,用了这个就不会让伤口溃烂。” 柳卿平素说话也非常注意,不会时不时的蹦出几句现代才有的词,什么酒精消毒,不会引发炎症之类的,说出来别人也不懂,还得费劲解释半天。 她从心底告诉自己,她就是一古人,脑子里那些多出来的东西是做梦时神仙赐与的,只能选择性的让一些东西见光。 三个老大夫眼睛冒光,没有谁比做大夫的更懂得这东西多有用处,要是用到战场上,得救下多少条性命。 柳逸时也是大喜过望,“既如此,那是不是只要解决止血的问题就可以拔刀了?” “是如此,请族长给我们些许时间商议。” 柳松君袖中的手握成拳,“时间不多,你们……务必要想出办法来。” “喏。” 呆了十来人的屋子里静谧得针落可闻,偶尔能听到三个老人接近无声的言语,柳逸时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过过。 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女儿,胸膛上的匕首刺痛了他的眼,哪家的女儿不是养在深闺,就算是只有联姻这一个作用,至少她们是完完整整的,磕磕碰碰一下都会呼痛,他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只是因为她太过优秀天嫉妒吗? 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语菲还不知道会怎样,就算柳家重获辉煌,于他们家来说也未尝无憾吧。 “老太爷,定王爷来访。” “谁都不见,柳府从现在起闭门谢客,叫逸新过来见我。”知道自己有些迁怒,柳松君也没准备收敛,阙子墨要是真有心,怎么会连个人都护不住? 不管这次是哪家动的手,柳家,绝不姑息。 “本王带着太医署最好的太医来了,柳族长也不见吗?”闷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一路从大门闯到了这里,要说扫面子是早就扫到底了,但是阙子墨还是决定给双方一个缓冲的余地。 听说带了太医过来,不待柳松君再说什么,柳逸时就快步过去把门打开,“太医进来,烦请定王爷在外面稍等。” “我要见希及一面,确定他的伤势,不然我没法安心。” 对于阙子墨的寸步不让,柳逸时恼恨异常,你和卿儿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这般表现为哪般。 “她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和我耗时间吗?” 退后一步,阙子墨无声的表示了自己的退让,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般委屈求全过,就算是年少时在战场上也没有过。 可是这是希及的家族,是他在乎的,想要绑在身边一辈子的人的家人,他要是与之起冲突,希及必定是远他而不是远家族的。 门关上之前,借着极好的目力,他还是看到了想见的人,只是他宁愿什么都没看到,而不是让那胸膛上的匕首刺痛眼睛,那个位置……居然是伤在那个位置…… 随着太医的加入讨论,很快就决定了要如何最大程度的止血。 可是到得床前,看到昏迷的人,熟知内情的柳家人又犯难了,医治病人必定得有接触才行,可是一旦摸着脉象,卿丫头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太医是皇室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卿丫头的身份,无异于就是告诉皇帝她的女儿身份,这样的话,变数就太大了。 全嫂子率先反对,“我家公子有些个怪癖,平日里沐浴都不让奴婢们服侍,最是不爱在人前左袒露身体,所以,虽然不合理,还是请大夫同意由我来给公子拔刀。” 太医坚决反对,“荒唐,你这是不拿人命当回事,你一个妇人,又没有学习过医理,怎么能让你拔刀,你这究竟是要救你家公子还是害你家公子。” 柳家其他人自是知道全嫂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卿丫头的闺誉,他们就算不放心也只能依全嫂子这个方法。 柳家的大夫保持了沉默,柳松君看向全嫂子,“你能把握好力度吗?” 全嫂子点头,“奴以前曾经给伤者拔过刀,只是位置没这么凶险,老太爷,奴一定会尽全力的。”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柳松君点头,向满脸不赞同的太医道:“若真有事,柳家必不会怪罪于你,开始吧。” 全嫂子向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柳全默契的上前接替了她,空出手来的全婶找出剪刀,小心的把匕首周围的衣衫剪开,包括里层的束胸布也不例外,柳全抬头望向屋顶,眼神都不敢飞过去一点。 此时屋内唯一的外人被另外几个大夫拉走研究分工,待他们分配好,一切可能露尾巴的地方都被遮掩过去了。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几人向全婶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全婶深吸口气,手掌握拳松开又握拳的重复了几次,直到确定自己的手够稳了才伸向匕首。 公子,就疼这么一下,您要坚持住,心里默念着,全婶抓住匕首手柄一个用力,随着闪着红光的匕首出来的是一道飞溅的鲜血。 “啊……”柳卿疼得大叫,原本就惨白的脸冷汗淋淋,头发都浸湿了,智长老直到这时才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粒丹药塞进柳卿嘴里,刚才,他是完全不敢动,更不敢强行喂药。 几个大夫老归老,行动却是丝毫不拖沓,一人迅速上前搭住手腕把脉,一人赶紧把手里的药粉递给全婶,一人拉着太医坐在桌前倚着前面的人报出的症状研究药方,分工明确,也把柳卿严严实实的藏在柳家人的保护圈中,没让太医瞧过一眼。 鲜血像是找到了出口狂涌而出,不一会就把柳卿身下的被子都浸湿了,吓得身边关注着的人冷汗直冒,无比担心真出现血止不住的情况,年龄最大的老大夫上前,在柳卿身上几个地方按了按,这手法很有效,不一会血流得少了这才停下来。 全婶先拿过酒坛,含了满满一口冲着伤口喷去,原本昏迷过去的人又痛醒了过来,人仿佛也清醒了,看到全婶的动作不由得调侃道:“全婶,你这动作真正确,再来一口。” 声音很小,但是房间够安静,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柳卿这是死不了了,放下心的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是不是关注错地方了? 全婶听话的又喷了一口,拿起另一坛小的倒上一杯直接给自家公子灌了下去,动作看着粗鲁,实则小心翼翼的,生怕牵动她伤口,边还解释道:“上药的时候会很疼,公子您喝点酒会好些。” 柳卿没有拒绝,说那句话就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了,再者这伤口实在是疼,疼得她……想爆粗口骂人。 感觉到全婶的手指在伤口上涂抹,那种钻心的痛被扩大数倍传达给了身体,柳卿忍不住的颤抖,切实的体会了一把汗如雨下的感觉。 “公子,您别忍着,疼就喊出来。” 喊……那太丢脸了,再说她实在不敢肯定,这疼起来她的叫喊声是不是像生产的女人那般尖锐刺耳,这屋外要是有外人,不就曝露了她的身份? 紧咬着唇,品尝着嘴里的铁锈味,柳卿发誓,等查出来是哪家动的手,她绝对不会手软心软,她也要在主事的那人心窝上扎一刀才能解恨。 “再给我来杯酒。”声音跟蚊子叫似的,还带着些沙哑,好在全婶耳朵尖,赶紧给倒上一杯递到她嘴边,等柳卿喝完不等她说什么,又倒了一杯,要是公子能醉过去反倒会好过些,至少感觉不到疼。 一番折腾下来,不止受伤的人和抹药的人,就连旁观的几人都出了一身汗,对柳卿的举动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能忍下这种痛足以证明她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坚强,赞叹都是多余的。 看着昏过去的人,柳逸时轻声问把脉的人,“情况如何了?还有没有危险?” 全婶快手快脚的给柳卿身上搭了薄被,一脸紧张的等着大夫回答。 大夫仔细的确认过后,笑着安抚道:“要是没有柳全一直用内力撑着,公子肯定会有危险,好在柳全反应快,护住了公子的心脉,所以这伤口看似凶险,实则不致命,我们一开始也只担心血止不住和伤口溃烂,后一个问题公子自己解决了,前一个也比我们预料中要好很多,大家放心,公子是有福之人,只要不发烧就不会有事了。” 有福之人,倒真是希望她大难不死有后福,柳松君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一番下来他腿都有些软了。 “时儿,外面的人估计也等得急了,你出去说一声安下他们的心。” 柳逸时应了,看了眼昏迷的女儿走了出去,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早就被柳卿那声大喊吓得心惊肉跳的阙子墨都快把门盯出个洞来了,要不是他实在不想得罪柳家,这么一扇门哪里阻拦得了他。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不用问,看到柳逸时的神情阙子墨就知道希及平安了,没着没落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伸手揉了揉,却感觉到连手都是麻的,刚才他究竟是有多紧张? “卿儿平安了,都散了吧。” 第一八四章各方反应 包括柳莲嘉兄弟在内的柳氏族人三三两两的离开,谁都明智的没有提出要进去看看,要是卿儿现在衣衫不整,不就毁她清誉了?这样的事他们可不能做。 阙子墨却站在那里没动,看着拦在门口的人,用最诚心的语气道:“既然希及没事了,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只是看一眼,我不会吵到他。” “王爷还是请回吧,卿儿已经昏睡过去了,待她复原了,自有见面的机会。”柳逸时记恨于眼前这男人对自家女儿的不安好心,怎么都不想遂了他的意,这大概是每个有女儿的父亲都有的心态。 看阙子墨还想说什么,柳逸时比他更快开口,“王爷要是真有心,不妨去帮忙查一查这动手的人究竟是谁的人,也烦请王爷告知皇上,不管这次动手的是哪家,柳家都不打算善了,请皇上到时不要阻拦。” 阴狠的话从向来温和儒雅的柳逸时嘴里说出,虽然声调还和以前一样,但是话中的冷厉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更何况面对的人是阙子墨。 暂时把对希及的担心放到一旁,阙子墨语气中的狠戾不比柳逸时少,“本王定当查个清楚明白,皇兄如此看重希及,早先便让本王派人好好保护,不管是哪家动的手,皇兄绝对不会护着,这点本王可以保证,万一皇兄……本王也会好好记在心里。” 被这样一个人记恨上,那人还是自己求死比较好,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安稳了,柳逸时满意的点头,完全把阙子墨为了柳卿打算违背皇命当成理所当然。 他的女儿值得最好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阙子墨也不过是勉强合格而已。 “三爷,方熙锦来访。”柳文林快步走过来递上拜贴,虽然老太爷下令柳家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但是这方熙锦是三小姐的先生,应该不在其内。 柳逸时接过来看了看,没有给出反应,而是对阙子墨道:“定王爷请吧,等你忙完了该忙的事,卿儿也就该醒了,到时我自不会阻拦你们相见。” 感觉自己好像是妨碍一对小情人相亲相爱的恶父,柳逸时很是不自在,话一说完便拿着拜贴转身回了屋,还不忘顺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阙子墨暗恨不已,对这柳家人却也无法,要是没有图谋人家的儿子他还能理直气壮,但是现在,明显不行。 想起那会看到希及胸膛上的匕首,阙子墨眼神沉了下来,转身往府外走去,先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也不错,等希及醒了说不定还能博他一笑。 柳松君没有去见方熙锦,年纪大了,今天又受了惊吓,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接待的人便变成了柳逸时。 对于方熙锦的歉意,柳逸时没有接受,“方先生不用自责,这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们一直都知道有人会对卿儿不利,很可惜暗中防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防住,卿儿不可能一直不出门,她又是那么个散漫性子,估摸着今天接住那女子时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英雄救美了,她性子就是如此,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和我们不太一样,要是她稍有警惕之心,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所以方先生不用觉得愧疚,这事和你无干。” 方熙锦也知道这事真要认真算起来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希及终究是在来他府上的路上出了事,而且就在离自己家门不远的地方,怎么想都心里不痛快。 “希及伤情如何?我带了些上好的药材过来,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朝身旁的管家示意,管家弯了弯腰,把身边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几个盒子。 柳逸时没有拒绝,示意柳文林接了过来,以方熙锦和自家女儿的关系,这礼收得。 “按理这礼不该收,但是想必卿儿醒着也是不会拒绝的,我就却之不恭了。” 方熙锦哪能不知道柳家根本不把这点东西放在眼内,柳家的门向来也不容易登,柳逸时会收下不过是全了他们的师生之名罢了,“柳家必定会追查凶手,我方家虽然没大本事,但人脉还是有一些,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柳兄尽管开口。” “如此先谢过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必不会客气。” 目的已经达到了,方熙锦没有多做停留,柳家现在只怕是没有很多心力来应对他的,他也得回去安排安排,虽说是师生,但是他和希及之间究竟是谁成全了谁,他心里有数。 这事,他也不会坐壁上观的。 阙子墨刚回府不久,追查的人刚刚才散落出去,便有内侍急步进来,头也不抬的跪拜下去,“王爷,皇上宣您马上进宫。” “正好,原本也打算马上入宫一趟的,东子,要是有人回报消息你速度派人送进宫。” “喏。” 衣服都来不及换,阙子墨急匆匆的随内侍入了宫,皇兄肯定也是得到希及遇刺的消息了,想从他这打探具体的情况,眼前又晃过插在希及胸膛上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阙子墨摇摇头,他不能这么自虐,明知道会心疼还是老想起。 “别见礼了,快说说柳希及如何了?”听到通传,皇帝从书案后绕了出来,扶住想见礼的人。 阙子墨顺势站定,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匕首拔出来了,好在希及不久前把那酒精练了出来,正好用上了,柳家又有几个医术高超的老大夫,不然……真是无法想像。” “平安就好,要是……那就太可惜了。” 听得明白皇兄话里未竟的意思,阙子墨眼神闪了闪,却什么都不能说,为帝者,要不是有利用价值,他又怎么会去关心。 没关系,希及有他心疼就够了,他知道希及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等继承人成长起来,能接手他手里的势力了,他会让希及如愿的。 不想继续讨论希及的伤势,阙子墨把柳逸时让他转告的话转达了,顺便也表达了下自己的意思,“皇兄,这事不止柳家无法善了,臣弟这里也同样如此,不管哪家是幕后之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皇帝拔弄着按柳家交上来的配方做出来的纸张,洁白得让人想添上些污渍,“当然不能留情,柳希及为皇家尽心做事,柳家也放弃自家的利益,把纸张的练制之法交了出来,这才几天功夫,柳家最得意的子息便遇刺了,这不止是想让柳家难过,也是在打皇家的脸,查,给朕仔细的查,不管查到谁身上,朕都不会轻饶。” 听到了最想听的话,阙子墨便行礼告退,皇帝知道他心里光火,也没有多说什么,心尖上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好在柳希及没出什么事,不然以闻听那小子的性子,这辈子是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几方势力排查此事,世家中就算势大如姚家也收起了伸出去的爪子安份起来,被柳家惦记上说不定还能想想辄,要是被定王爷惦记上…… 柳卿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还没睁开眼睛,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便提醒着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不是梦啊,真遗憾。 “公子,您终于醒了。”全婶惊喜的声音刺入耳膜,真是的,平日里怎么没发现全婶的声音有这么尖呢?再说她这还没睁开眼呢,怎么就知道她醒了。 慢慢睁开眼睛,柳卿未语先笑,“好像把大家都折腾得不轻。” 一整天的提心吊胆,让全婶根本静不下心去调息,失了内力,再加上各种担心,让她看起来不比躺床上的那个好,同样的憔悴模样。 “醒来了就好,阿兰担心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你发烧。”边说着,柳松君让大夫上前把脉确定情况。 阿兰?阿兰是谁?再一细想,原来全婶的闺名叫阿兰啊,全婶全婶的叫了好几年,她压根就忘了?br /txt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4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了全婶也是有名字的。 大夫细细诊了脉,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族长放心,三小姐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失了元气又流血过多,需得调养一段时间,切忌劳累。” 最后那句明显是冲着她来的,柳卿被动的点头,其实她真的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努力,至少她从来没有勉强过自己。 柳卿的配合让老大夫很满意,转过头对全婶道:“一会来后头找老夫,有些要注意的我再细讲给你听,平时要精细着照顾三小姐,女人失了血对以后会很不利。” “喏,奴记住了。” 要与药为伍了,柳卿哀叹,伤口的疼痛都仿佛更疼了些,哼哼了两声表达自己的不乐意,至于有没有用,以往的事实告诉她,这完全没用,只要涉及她的身体健康,全婶比任何时候都强硬,她也只能态度上发泄发泄了。 “丫头啊,要吸取教训了,这明明就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圈套,凭你的聪明怎么就吃亏了呢?”柳松君捻着胡须语重心长的道,这丫头的这方面确实需要好好敲打敲打。 柳卿哪敢说当时脑子里尽想着书生救美去了,她对美人还是有所期待的。 “爷爷,我以后会注意的,累您担心了。” “没人不担心,你母亲当场就晕了,你爹是恨不得把幕后之人千刀万剐了才好,丫头,让爹娘担心是为不孝。” 听到美人娘亲晕倒了,柳卿心里微微有点疼,那是个真心对她的人。 第一八五章该如何 柳卿的遇刺迅速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话题,大家都知道,这事玩大了。 不说柳家如何查探真凶,向来吃饱了撑的除了玩乐无事可做的世家子们也纷纷在私底下打探究竟是谁这么有勇气,或者该说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们可好奇的很,当然,更多的还是存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也一点都不介意把京城的水搅得更浑。 “卿儿,疼吧,放心,你爹要是不把那个天杀的查出来,我就不让他回屋。”文语菲眼睛通红,很明显是好好哭过一场了。 头发散落,脸色苍白的柳卿此时任谁都看得出是个女儿身,那股柔弱之姿很有点她母亲的遗传,“娘,我可听说爹有几个美妾的,你这不是给爹机会吗?” 在这里哪有真正的一夫一妻,爹再疼娘,不也另有侍候的人,只是看娘的神情应该是幸福的,至少爹心里有她,虽然无法完全忠于她,但是在这样一个女人如同货物一般可以交换的年代,娘很知足。 文语菲笑得自信,“你爹这时候要还是有心思去找美妾,你爷爷都会收拾她,谁都没有你重要。” 原来她有这么重要啊,柳卿握住娘亲柔软的手,想沾染上她散发出来的那种幸福,所求少点,要求低点,说不定这种幸福她也能拥有呢 自嘲的笑,她能让自己的丈夫爬完别人的床后再爬自己的床吗?估摸着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成为那种丈夫宠完了小妾还得送补药的大肚正妻,她现在有身份有地位更不缺钱,等时机合适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去走遍天下也未尝不好,以现在的交通工具,说不定到死都走不完。 可是,她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想去和别人争一个男人。 文语菲推了推女儿,“卿儿,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抓回跑得太远的心神,柳卿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手,“在想我到底得罪了谁,我平日里门都少出,怎么就招人恨得欲夺我性命呢?” “你得罪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柳松君拄着拐杖进来,看到精神尚可的孙女儿满意的点头,“看起来好多了,伤口疼吗?” “还好,可以承受得住。”柳卿哪会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刚也不过是不想让娘亲担心罢了,“爷爷,有消息了吗?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 示意侍从把椅子搬到床边,柳松君安坐下来,“要不是柳全下手又快又精准,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当场她就自尽了,不过她倒是挺硬气,用了很多手段她都抗过去了,看样子应该是哪家的死士,忠诚得很。” 忠诚?也许确实有,比如某些军人对国家的忠诚,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背叛的,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抗得住的,地下党还出过不少叛徒呢更何况还是个女人,她更相信女人对于感情的忠诚。 “阙子墨是不是有来过?我昏迷那会好像有听到他的声音。” 文语菲复杂的看着自己优秀的女儿,是不是因为她其他方面太优秀了,所以在感情方面才这么迟钝,在伤那么重的情况下,人也是昏迷的,她居然也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不是在她心里就是希望当时他在的? 柳松君同样扬了扬眉,“你被柳全带回来没多久他就来了,还带着太医,听说那太医是被他强行带上马的,年纪又不小了,平时没骑过马,下马时腿都是软的。” “……”柳卿无言,这是不是也该叫双人一骑?平日里想着挺浪漫的一事怎么想着这么别扭? “那太医确实有两把刷子,来得也及时,伤好以后好好去道个谢。” “是,爷爷。”柳卿心里还糊涂着,道谢?向那个太医还是向……阙子墨?对阙子墨需要说谢谢吗?他们皇家都奴役了她多久了,她献上去的那些东西哪个是简单的,最多……最多就扯平了其中一件事,他们皇家欠她的还多着呢 看她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甚明白,柳松君叹息着摇头,算了,让那定王爷继续头痛去吧,他还巴不得多留卿丫头几年呢 可是想想卿丫头的年纪,心里又纠结了,这丫头是真不小了,家族里那个出嫁两年的丫头还比卿丫头小两岁呢 记起自己问起阙子墨的原因,柳卿提议道:“爷爷,把那个女人交给阙子墨吧,他有办法的。” “这么相信他?” “我相信他的本事。” 不也是相信吗?柳松君觉得真应该给这丫头准备嫁妆了,“我会派人把她送过去,对了,前厅有人想见你,你要不要见见?” “有说是谁吗?爷爷,我现在这样子不太适合见外人。” “我和他说过你现在不见客,他说有话要带给你,赖在前厅不肯走,问是谁也只说是受命而来,要不要见见你自己决定。” 柳卿懒得费神去想究竟是谁,既然坚持要见那便见吧,她也好奇那人的身份,“让他过来吧,全婶,把幔帐放下来,娘,您先回去休息,看样子我得在家里呆上好一段时间,能好好的陪陪您了。” “难不成你还想这个样子回城里去?想都不要想,不好了我可不会放人。”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再按了按被角,文语菲道。 “恩,不好我一定不走。” 待文语菲离开了,全婶才把幔帐放下,没人可以看见的床内,柳卿眉头才皱了起来,伤口一抽一抽的疼,再加上失血过多,身子一阵一阵的畏冷,这次真的亏大了,不管如何,这痕迹是留定了,女人身上留下疤痕怎么说都不是件让人痛快的事。 “公子,人带来了。” “小的见过柳公子。” 声音有点耳熟,通过幔帐朦胧的看到那人,唔,确实是认识的,“原来是你,三皇子让你来的?” 阿随弯着腰,眉眼不抬,“喏,三皇子担心您,可是自己又不方便过来,所以派小的过来看看您的情况,好让他放心。” 亏得还记着她,倒也没白教他一场,“多谢他记挂了,三皇子可有话让你转达?” “喏,三皇子说他会查出背后之人是谁,请您安心静养,以身体为重。” 稍微抬手,擦掉额上快流进眼睛的汗水,柳卿很想让自己的声音更接近以往,让这人好回去交差,她哪敢让那人动用关系去查这事,皇宫那样的地方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也不能轻易揭了自己的底牌,可是再勉强,说出口的话依然柔弱不堪,“回去转告你家主子,这份好意本公子心领了,要真当我是先生就听我的,在心里记挂记挂就行了,其他事自有柳家来做,他的心力不应该放在这方面,要是他有多余的动作,告诉他,我会不高兴。” “喏,小的定当一字不漏的转告三皇子。”阿随行了一礼,柳卿以为他是要离开了,正想叫全婶给她拿点酒来喝,没成想那人又大包小包的进来了,看样子来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是三皇子让小的带来的各种药材,估摸着都是您可以用到的,希望您能早日痊愈。” 这个人以前见过几面,每次都是安静的跟在阙晓潜身边,跟个影子似的,没想到说起话来却也动听,“全婶,接了吧,皇宫中出来都是好东西,有多少我都收了。” “……”屋里几个人都无语的很,虽然他是柳家公子没错,但是那人怎么说都是个皇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被打劫人家似的。 让柳全把人送出去,柳卿才扯了扯幔帐,“全婶,拿点酒给我来喝,太疼了。” 不等全婶表示,一直沉默着坐在一边的柳松君便皱了眉,“酒是活血的,你是嫌流的血还不够多?” “可是爷爷,我太疼了。”全婶扎起幔帐,露出她大汗淋淋的脸,头发都浸湿了。 柳松君坚决的摇头,不是不心疼,但是再心疼也不能不把她的身体当一回事,“你再忍忍,下一贴药里我让他们加点安神的进去,让你睡过去会舒服点。” 好吧好吧,没有麻醉药的地方她还能如何,那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她是不是也去研究研究,下次再被人扎了刀子就能用上了,阿呸呸呸,哪有人还期待下次受伤的,自己这是伤了脑子吧。 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不留神又动到了伤口,疼得柳卿嘶嘶嘶的直抽冷气,,真想骂人泄恨,太疼了。 “你就安份点好好养伤,别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阿兰,好好照看着。”柳松君看在眼里,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摇了摇头,慢悠悠的拄着拐离开房间。 “喏。” 柳卿知道,自己的养伤过程将会是个不太好受的过程,药是必须要吃的,床是必须要躺的,娘亲的眼泪只怕也是必须要见的,最后这一点尤其让她害怕,她对爱哭的女人真的没辄。 平日里忙惯了的柳卿突然之间闲散下来了,一开始还好,被疼痛折磨着,全身心的对抗去了,几天过去伤口不那么疼了,她便觉得六神无主了,手边空空的感觉非常不实在。 “全婶,给我拿几卷书过来。” 全婶艰难的摇头,“族长有交待,您只能休息养伤,不能做其他的任何事,尤其不许大家拿书简给您,请您不要为难奴。” 那她还能干什么?数着时间过?这太难熬了…… 可是,依然得熬着。 柳卿没有过问幕后之人有没有查到,也没打听柳家有什么举动,她相信柳家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不管是因为她还是为柳家之名。 接连几天阙子墨都没有出现,柳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也不明白心中的不忿是为何,可是看到那些他派人送来的各种补品和药材,为什么她有全部扔出去的冲动?明明三皇子的都接了,以她和阙子墨的交情,收这些东西收得太理所当然了。 想来想去,柳卿得出结论:因为柳家不缺这些。 “主子,暗一回来了。” 等得焦躁不堪的阙子墨猛的起身,然后又坐下,“叫他进来。” 很快,暗一低着头进来,跪在书桌前边,“见过主子。” “说。” “回主子话,动手的是吴家。” “吴家?外戚吴家?”阙子墨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千万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样才好。 “喏。” 真是那一家,阙子墨闭上眼,脑子转得飞快,要真是这吴家,这事情只怕是…… “继续说。” 暗一心下踌躇,再说下去,就是议天家事了,咬咬牙,“回主子话,吴家只是动手之人,幕后……另有其人。” 阙子墨睁开眼,“吴美人?还是六皇子?又或者还有其他人?” 再说下去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命在,暗一不敢多作耽搁,回道,“回主子话,吴美人和六皇子都牵扯在其中,但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却是二皇子。” 二皇子,倒真是有些本事,居然能把六皇子顶在前头抗着,要是他心思正些,皇兄未尝不会考虑…… 看样子希及是老三先生的事已经被人知晓了,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被人瞧出来了? 老2确实是狠,希及做了多少事他不信老2不知道,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皇家得利?这样的人皇家不供着捧着就算了,还要夺人性命,就为了那点子心思就置皇室的利益于不顾,置天下于不顾,这样的人,不适合为帝,皇兄果然目光如炬。 现在想这些无用,阙子墨揉着额角,还是想想怎么向柳家人交待吧,为皇家办事,被皇家伤害,若是不做点什么,以希及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转身就离开,一辈子不再见都有可能,哪还会任他绑在身边。 “还有其他的吗?” “回主子话,没有了。” “下去吧,让知情人嘴巴封严实点,本王不想太造杀孽。” “喏。”命保住了,暗一腿有些软,还是坚持着行礼躬身退了出去,天家的事知道太多真的会短寿。 第一八六章如何交待 安静的书房仿佛无人存在,很久很久,阙子墨都没有变换坐姿,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谁也不想认输,却又因为势均力敌而分不出胜负。 再这么拖下去,等柳家也查明真相,皇家要是没有表示的话,他真不敢想像柳家会如何做。 维护皇家利益的观念早就在他脑子里生根,每件事最先考虑的都是皇家,可是这次,他做不到,他无法置希及于不顾,连处理正事都无法静心,眼前总闪过那把插在希及胸膛上的匕首,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天人永隔了,让他如何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2,老2,你可真有本事,生生的把偏于皇家的人推远,要是柳家因这事和皇家离了心,皇兄去哪里再招揽到柳家这样的家族,柳家的辅助之名可不是白得的。 从腰上的扇袋里抽出扇子,自从在希及那里得到这把扇子后他便一直随身带着,从来没有离身过,不久前听希及无意中说过纸张代替绸缎做出来的扇子更有手感,他一直在等着希及做出来好再去讨一把,恩,得顺便求一首诗,他的诗可不易求。 并不是他手底下的匠人就做不出来,可能还会做得更好,但是,他更想从希及手中夺得,要是他能主动送自己一把就更好了。 不过,要是这事没处理好,不要说扇子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人都得两说。 老2啊老2,你的举动毁掉的不止是柳家对皇家的善意,更可能搭上你皇叔下半辈子的幸福,我怎么能允许,怎么能。 抹了把脸,把要呈上去的东西收拾好,衣服都来不及换,阙子墨便闯去了皇宫,这事首先要告知的便是皇兄,动他的孩子总得要他点头才行。 不知道皇兄会如何选择。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完那些东西,他是该称赞二小子的好手段,还是该怒骂他的没远见? 那是柳家,目前所知的传承得最久的一个家族,最主要是,他不止是好好的传承下来了,还非常的昌盛。抛开那个辅助之名不说,柳家这一代出的这个柳希及便是个不逊色于柳家祖上的任何一个。 他还这般年轻,要是用好了,以后还指不定可以把大预朝带到怎样的一个盛世去,就算嫉妒,就算眼红,他不知道去巴结巴结,居然用了这么蠢的手段。 一般人确实是查不出来,使用了这么多跳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确实是好手段,但是那是柳家,这京城之中不知道暗藏了多少力量,怎么可能会查不出来。 也许这个时候,柳家的人就已经在商量对策了。 抬头望了眼微微低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人,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皇帝却是知道他这个弟弟是恼极了,也是,花了这么多心思慢慢靠近,连心意都还没有让人家知道便有可能什么都打了水漂,他没直接去逮人已经是很顾及他这个兄长了。 “你打算如何做?” 阙子墨抬头,眼中波澜不兴,“皇兄,这得看你决定如何做。” “哦?你的意思是,要是我要保下二小子,你也会听从?” 阙子墨不吱声,面前这人是皇帝没错,但同时也是把他带大的兄长,所以难得的,他发了犟。 你儿子有很多,弟弟可只有一个。 皇帝苦笑着摇头,闻听的态度足以说明问题,就算他想保,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虽说不会要他性命,折腾得他一辈子忘不了的手段闻听绝对有。 可是,“老2暂时不能动。” 阙子墨猛的抬头,脑子里快速转动起来,皇兄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了,这话里的意思绝对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皇兄这究竟是…… 眼前一亮,“您是要拿他当磨刀石?” 真聪明,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帮儿子里,没一个及得上这个弟弟,“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只有老2能和老三斗得旗鼓相当,其他人都不行,老三还需要磨砺。” “可是,柳家绝对不会查不到这事背后有哪些人的影子,皇兄,要如何向柳家交待?” 皇帝起身在书桌前踱步,儿子他有,也能再生,但是柳希及只有一个,他的脑子比朝堂上那一帮子人合起来都要管用,有他辅助,何愁迎不来盛世,更何况柳家已经有人入朝,就算他们比不得柳希及,他也相信比其他人要强。 “传朕旨意,吴美人教养皇子不当,打入冷宫,六皇子胆大妄为,闯下滔天大祸,禁足于居处,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如有违着,全给朕去陪老六。” “喏。”内侍恭敬的领着口谕躬身离开,他知道吴美人和六皇子这是彻底失宠了。 “皇兄打算如何处置二皇子?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柳家不会满意。”对于那两人的结局,阙子墨不是太关心,被人顶在前面的炮灰而已,被利用也只能怪他们太过无用。可是二皇子这个隐在幕后的祸首不一样,要是换做他来处理…… 皇帝虽然也恼怒于老2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对于阙子墨难得一次的咄咄逼人还是有些不满,“为了一个男人,对亲侄儿都要下狠手?” 被愤怒冲昏的头恼瞬间清醒过来,他怎能忘了,这人先是皇帝,然后才是兄长,要处置的还是他的儿子,有所偏颇是肯定的,“皇兄,臣弟是心疼希及,毕竟只差那么一点就……可是,臣弟现在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向柳家交待,让柳家不和皇家离心,柳家没受皇家一点恩惠,反倒是皇家得了不少利,柳家,不是皇家可以轻易拿捏得住的,更何况,要是希及不能为皇家所用,很可惜。” 希及要真是不在掌控之中,皇兄你能放心吗?帝王心术他并不是一点不懂,若不然也不会和皇帝相处得这样,皇帝的猜疑心是最强的。 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信,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忽视过去了,“朕还是那句话,老2暂时不能动,至少明面上是这样,暗地里你要让他吃个什么亏,朕也不会阻止,不要伤了他的根基就行,以后他要真是被老三收拾了,不也是给柳希及报仇了吗?” “臣弟知道要怎么做了,若是皇兄没有其他吩咐,臣弟现在就赶去柳家一趟,总不能让他们找上门来。” 想到柳希及,皇帝也不是不庆幸的,他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动手的还是皇家之人,柳家必定会有所动作,“去库房找找有什么好东西,你要是觉得柳希及会喜欢的就挑去,朕再派人去藏书阁拿几卷珍卷过来,他会喜欢的,就当是陪罪了,老2的事你好好和他们解释解释,朕不希望柳希及心里留下疙瘩。” “臣弟遵旨。”阙子墨行礼退出书房,心底苦笑,这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任务。 不过想到能明正言顺的要求见希及了,心底又多了丝雀跃,不知道那人这几天是不是乖乖的在养伤,以他的性子只怕是不耐那么躺着的。 事实确实如此,在床上躺了几天,除了吃药吃饭就是睡觉,一开始精神差,易疲惫,睡的时间多还好,就当是睡美容觉了,可是等伤口不那么疼了,柳卿就觉得身上有无数的虫子在爬,恨不得马上去好好洗个澡才好,虽然是秋天了,可天还是很热的,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粘乎乎的过了好几天已经是她的极限,再这么下去她会疯的。 “全婶,我想沐浴,保证不会让伤口沾水的,你就行行好放行吧。”口都要说干了,全婶还是摇头,很坚定。 柳卿无奈,要是有个热水器就好了,一扭开就有热水,哪用得着这么求,可现在要不求着,上哪提热水她都不知道。 “小姐,不是奴不让您舒坦,等伤口好了自然会让您洗个痛快,现在只能每天给您擦擦,放心,您身上很干净,奴每天都帮您擦过了,您就不要折腾老奴了。” 老奴都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柳卿闭上眼,自从受伤后,她就没从全婶那占到上风,处处被压制啊,这人表现自责的方式怎么和别人这么不一样呢? “卿丫头,今天感觉怎么样?”人未到声先到,中气十足的不像是出自垂垂老矣的人之口,几天相处下来,柳卿能感受到柢氏族长对她的疼爱,只是身上压着传承的责任,首先是族长,然后才能是爷爷,其实她很能理解,大家族不都不这样吗?柳卿想。 “好多了,不知道还得在床上躺多少天,全婶都不让我动一下。” “阿兰做得好,你这样哪还能动,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好好养着,等大夫说你能下常了就没人拦着你了。”照例让人搬了椅子在床边落坐,看柳卿的神色比昨日见着又要好,眼底闪过欣慰,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心下又沉闷了起来,这皇家啊,就没有一个好易与的。 “卿丫头,幕后之人查出来了。” 柳卿睁大眼,“究竟是谁恨不得我死?” “谁都没有想到,居然牵扯进来两个皇子,老夫倒是想看看,皇帝会如何做,定王爷又会如何做。” 第一八七章坦承心意 这可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柳卿眉头挑得老高,琢磨着阙子墨会怎么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不用指望皇帝,那是个动动口就能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的人,但是终究,那也是个父亲,把两个皇子来给她赔命这样的事,她最好还是不要想。 不然就算是现在占着了便宜,以后也得吃大亏,皇家的便宜是能占的? “爷爷,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吧,我们柳家可以没有皇家依然昌盛,但是我相信,皇帝绝对舍不得没了我。” 这话有点岐义,但理是那个理儿,以卿儿之材,哪个做皇帝的不想留着用?柳松君点头同意了柳卿的提议,他也想看看定王爷会如何做,柳家的女儿可不易求。 这样的等待并没有多久,当天下午,阙子墨就登门了,任他万般想像,也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样的场面。 柳家的前厅再一次坐满了,柳家的长辈皆在坐,包括希及的母亲在内。 想到皇兄对这事的处置,阙子墨心底有些虚,虽然他心里无比清楚二皇子只是磨刀石,以后肯定落不着好,但是现在,皇家始终是亏着柳家了。 “不知我们是否要行大礼拜见定王爷。”柳松君摸着胡子开口道。 从腰间取出扇子在手里捏着,阙子墨心里定了定,“柳族长说笑了,能让本王登门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知道就好,柳松君轻哼一声,没有因为他是王爷而收敛,这其中固然有因为知道他对卿丫头的心思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他是柳家族长这个身份,柳家从来都只对皇帝低头,但是,也只是低头,并不是把自己放到没有底限的最低处。 “定王爷登门所为何事?” 都摆出这样的阵仗了,还来问他所为何事?只怕在我查到真凶的那一刻,柳家也就查到了,他从来不敢小看柳家的情报网,柳家的存在可比大预朝久远多了。 阙子墨苦笑,也不再端着个身份,自在的叫旁边候着的侍从搬把椅子过来,柳家的不满表现得明明白白,居然全部坐满,空位都没给他留个。 看到族长微微点头,侍从才迅速去里间搬了张椅子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放在了正中间。 阙子墨眯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似无所觉,极其本份的退回原处。 走到屋子中间,抖了抖衣袍,阙子墨落坐,这才回答前面的问题,“柳族长,咱们就敞开来说吧,和希及呆久了,本王倒是染上了他的一个毛病,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 柳松君挑眉,“老夫自然是求之不得,定王爷既然说起卿儿,那自然更清楚她要是知道自己效忠的人却是伤自己的人,以她的性格只怕是会躲得远远的,经此一遭老夫也想明白了,除卿儿外,柳家并不是没了能人,他既然不喜那些污脏事,那便遂了她的意,让她去过她想过的日子好了,为柳家做了这么多已经够了,做为爷爷,我愿意放任她。”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亦或真假掺半?阙子墨心下翻滚,面上却半分不显,“以希及之才要是退隐于市井之中,本王真真觉得可惜了,可是本王也知道希及的性子,比起劳心劳力效忠于谁,他确实更适合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可是大预朝建朝才二十多年,离盛世还有着不小的距离,正需要希及为之出谋划策,柳族长一定不知道皇兄有多倚仗希及,恨不得希及一天一个主意的呈给他才好。 这次的事是皇家对不起希及,再能言善辩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本王心中有愧,不止是本王的身份,更因为……这天下任谁伤了希及,我都能为他报仇,唯有那几人,我轻易动不得,这是在柳家,本王愿意说上几句肺腑之言,有些事就算暂时只能忍下,但这并不代表就什么都做不了,分个明暗而已。 本王能说的就是这么多,能做的,我一点不会少做,对希及的心思想必瞒不过柳族长,不管柳家能否接受,本王都不会放手,一生太长,需要一个人陪着才能走得下去。” 话赶话的说到这,阙子墨干脆挑明了,他可以暂时不和希及挑破那层窗户纸,但是该解决的阻碍必须得提前解决,不能让它们成为希及拒绝的借口。 柳松君看了柳逸时夫妇一眼,决定先把正事放到一边,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也不错。 “定王爷,卿儿再好也是个男人,依我们对你的了解,你并不好男色。” “我也一直以为我不好男色,碰上希及才知道我也会被男人所迷,会为一个男人动心。”阙子墨把玩着扇子,那动作依希有着柳卿平素做这个动作的影子,“若是可以抽身,相信我,柳族长,我早就抽身了,身为皇家的人,爱上一个男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我所处的位置让我有几分把握,不然,就算再动心,我也不会把希及拉入危险之中。” “依你这话里的意思,皇帝知晓了?他同意?这若真传开了,对皇家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我要是娶个男人,皇兄应该会更放心,柳族长请放心,皇兄那里已经没问题了。” 果然如此,柳松君了解皇家的人,再重的亲情也比不过皇权的重要,没有哪个皇帝的猜疑之心不重的,他不相信现在高堂上那个会是例外。 “所以你一直没娶妻?那要是卿儿是女人呢?就算动心了,你还敢求娶吗?” 是女人?阙子墨不由得想像一下希及女人的模样,穿上女装的希及一定也很美,但是……没有哪个女人会和他去喝花酒吧,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有这般才学。 不过,“在希及之前,我从来没对男人上过心,只因为是希及,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接受,可要是希及真是女人,我想不止我会惊艳,整个京城都会震撼。” 很好,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柳家的这个女儿绝对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看着眼前尚不知真相的阙子墨,柳松君笑得得意,如狐狸般,让阙子墨不由得后背发凉,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皇上想必会给我柳家一个交待,不知是个怎样的交待,定王爷今天来是为这事吧,请直说吧。” 从坦言有求娶希及之意的时候开始阙子墨便没有自称本王,这种时候必要的低姿态还是要摆的,错开这个话题,阙子墨也不便再恢复那个自称,想想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希及面前那样自称过,他要真是那么自称,希及估计都不会理会他。 又想起他了,从出事之前的几日他因为忙便没有去柳府,到现在好几天了,一开始还不觉得,时间一长便时不时的想起他,知道他遇刺后更是所有心神都围着他在转,希及,要是你不能接受我,那我便绑了你在我身边,可好? 我这么全心对你,你一定再难找到比我还在意你的人,所以,陪着我吧,寂寞的宅院,我真是不想一个人呆了。 这么想着,眼中便露出柔情万缕,不止人精样的柳家三老看得明白,连文语菲都觉得这个男人许是真的对自家女儿上心了,可是人家上心的现在还是她的‘儿子’。 卿儿以后要是有这么一个人护着,应该也不错,比起她在琢磨的几个人选都要好,回去后得问问夫君,这人看着年纪不小了,虽然刚才听他们谈话知道了他没有娶妻,但是没娶妻并不代表屋里就没人,要是后院太过庞大,那还是考虑考虑的好,她的女儿哪能那么委屈的去和人争宠。 “涉入这件事的人想必柳族长也查清楚了,吴美人打入冷宫,六皇子被禁足,终身不得出门一步,吴家是外戚,暂时还留着没动手,柳族长要是有什么建议不妨说说。” “吴家是真正动手的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但是,老夫更感兴趣的是……二皇子。” 他就知道瞒不过,老2虽然隐在幕后了,但是这并不能瞒过有心要查的柳家,“二皇子暂时不能动。” 柳松君脸色冷了下来,就算是他刚登门时都没有摆这种脸色,阙子墨知道要是不说清楚,柳家肯定会有所动作,“柳族长,不是我们护短不处置二皇子给柳家一个交待,而是为了希及的学生,三皇子。” 这时候提起卿儿是为何?柳松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我不能说得过细,只能说,二皇子是磨刀石,刀还没有磨利之前,他还有用。” 原来如此,想起在卿丫头那见到的身上已具龙气的三皇子,要真如他所说只是磨刀石,那现在确实还动不得,可是要什么都不做,柳松君又觉得不甘心,卿丫头那伤就白挨了?只差那么一点,她的命可就交待了。 难得的,柳逸时接过了话题,“是不是磨刀石那是你皇家的事,和柳家没有关系,定王爷,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这是希及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阙子墨用比面对柳松君时还要好的态度回道:“我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皇兄有话,只要不动了老2的根基,小惩小戒他不会管,而且,以后他也落不着好,老三可是希及的学生,而且对他敬佩得很,希及遇刺的起因又是他,他心里愧疚得很,恨不得把老2剐了才好,只要给他逮着机会,他一定会重重的报复回来。” “哦?那你打算如何做?” “这个……我想同希及商量,依他的意思。” 不趁着这个机会见上希及一面,估计得等到希及大好回城里时才能见到了,还有这么长时间,他等不了,从知道希及受伤的那刻开始,他就想亲眼见到人确认他的平安,不然这心总是悬着,食不安睡不着。 柳逸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答话,大家都不是笨人,哪能看不出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阙子墨知道决定权在柳家族长那里,也不说话,看着柳松君等他的答复。 柳松君垂眼看了手中的茶杯半晌才抬头道:“这个交待并不能让老夫满意,六皇子禁足,二皇子还在逍遥,就算以后能把他如何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事实是,卿儿九死一生,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定王爷,老夫看不到诚意,我柳家虽然避居多年,但老夫自认也没有到可以任人贱踏的地步,还请定王爷转告皇上,柳家请皇上严惩凶手,卿儿的伤不能白挨。” 阙子墨皱眉,虽然他也知道皇兄有些轻忽了,但是那是他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下重手,这不同于夺皇位,成王败寇,落个怎样的结局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够,怨不得任何人。 柳家这样逼迫,会不会让皇兄不满?要是因为皇兄的不满生了别的心思,只怕皇家和柳家就真要走岔了。 这个结局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皇家这些年确实攒下了不小的力量,但是柳家树大根深,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暗棋,真要拼起来,皇家还不一定能赢。 最主要是,两家一旦别路,那他和希及不要说在一起,只怕连朋友之谊都保持不下去,立场足以改变所有的事。 “柳族长,有些事情徐徐图之比一蹴而就要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族长该明白才是。” 柳逸时轻笑,“我怎么听着定王爷倒像是站到我柳家这方了,是我听岔了还是定王爷说岔了?” “我是不想两家任何一方有损,这事闹得京城无人不知,不管是皇家还是柳家,此时肯定都有无数人在盯着,要是……那就要便宜别人了,而且,皇兄毕竟是皇帝,最是受不得逼迫,这个法子不止无法给希及报仇,可能还会把事情弄得更遭,请族长三思。” 就算皇兄因为一些原因真的重责了两个皇子,柳家表面上看是为希及报了仇,可也在皇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天天如鲠在喉,总有想拔掉的一天,到时柳家该如何?再次退回隐居之地避居百年? 那他和希及又该如何? 第一八八章终于看出来了 环顾四周,细看了下柳家人的表情,阙子墨接着道:“柳族长,请让我见希及一面,不说商议什么事情,不见他一面我始终心中难安。” “你倒是真敢说。”柳松君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这事得由卿丫头自己决定,要真想向皇家要个交待,他自是支持,哪怕是坏了现在所有的布局也无怨,要是她有别的想法,他也不会反对,所以说,在这件事情上他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套出皇家的态度,决定权从一开始就在卿丫头手里。 “请柳族长成全。” 身为王爷却这般委屈的求全,如此放得下身段,为的是什么柳松君又怎么会不知道,换个人不见得能做到此种程度,以后要是将卿丫头交给他,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王爷都如此说了,老夫自不会再阻拦,逸时,你带着定王爷去见卿儿。” “喏。”柳逸时起身,压了压想跟着起身的文语菲,想观察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若真是卿儿的良配,这人跑不了,“定王爷,请跟我来。” 一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谈,阙子墨倒是有心说上几句以讨希及的父亲欢心,免得在自己这条本就不甚通畅的路上再设些个路障,可是看柳逸时表露出来的拒绝交流的姿态,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大概没有哪个?br / 上善若书第4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个做父亲的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个男人相中,更何况那人还是希及这样如此出色的人,若是和他在一起,就算再出色,他的身上都会留下污点。他被柳家不待见也是情有可原的。 “卿儿,定王爷来访。” 早就得到通传的柳卿收拾得很是妥当,虽然脸上的柔弱没有完全遮掩住,但是也无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人。 “父亲,定王爷请进。”随着柳卿的声音传来,全婶恰好将门打开,把两人迎了进去。 看着半靠在床头的人,比不得平时的神采飞扬,脸色还带着苍白,嘴唇也不若以往的红润,阙子墨眼中难掩心疼,再看到希及眼中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让他觉得连心疼都没有资格。 “全婶上茶,别让定王爷觉得我怠慢了他。” “希及……” “定王爷有何吩咐?只要我现在能办到的,定不敢推辞,只是我现在下不得床,能做的事不多,定王爷别提为难人的要求才好。” 柳卿的姿态摆得太好,好得让阙子墨浑身无力,柳家的人倾巢而出他都不怕,可是他害怕希及对他的疏远。 “希及,我知道你生气,我再不想认也没法撇清,你说说要如何才能消气,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满足你。” 柳卿原本想再刺上几句消消气,从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开始,她就知道这事只能大事化小,要报仇很容易,可是报仇之后呢?阙家终究是坐拥天下,而柳家再厉害也只是辅助之人,和皇权做对即使是能占一时的便宜,也不可能一直占上风。 可是看到阙子墨这般伏低做小的态度,柳卿收起了那些个心思,轻轻叹了口气,“闻听,说说吧,皇上是怎么个意思。” 阙子墨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叫他定王爷了,以前听他玩笑似的这么叫唤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是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那种明显的疏远让他心都有些慌。 把在前厅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边仔细的打量着希及的表情,不想错过他任何一点的变化,可是从头至尾,希及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就那么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听着。 “皇上的意思是押后处理?” “这事毕竟是因皇子之间的争斗而起,二皇子一开始就注定了是磨刀石,等到三皇子羽翼长成,以他的性子一定会给你报这个仇,希及,我知道怎么说都是皇家愧对你,但还是希望你能暂时不计较,我发誓,等时候到了,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柳逸时坐在一边听了,眼中浮现笑意,果然,阙子墨在前厅时还是有所保留了。 天家啊,为了那把椅子能让自己的孩子成磨刀石,也就儿子重多的皇帝能狠得下这个心,啧,清朝的康熙不就是如此吗?为了磨练太子,挑起众皇子的心思,希望这个皇帝不会像康熙那样,玩到最后收不了场,时时要面对众皇子的逼迫和不孝。 “磨刀石虽然是钝了点,但是凭份量也是能砸伤人的,希望皇上防住了才好。” 阙子墨苦笑,“希及,你不妨明言希望皇家给你怎样的交待,我尽量帮你达成。” “在他们胸口上扎上一刀你也帮我?”觉得屁股有点麻,柳卿小心的移了移位置,阙子墨见状想上前搀扶上一把,被全婶眼疾手快的率先扶住。 再次疑惑于希及为何从不和人接触,阙子墨暂时抛开这个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琢磨着希及提的这个要求是真还是假,以希及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样做只能泄一时之愤,却会埋下大大的祸端。 “希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要这么做。” 只是稍微这么动了一动,还是牵引起伤口疼痛,一会的功夫柳卿便汗如雨下,比之先前更显得虚弱了几分,阙子墨更觉得心疼,在心底把那两个不知事的侄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恨不得一人给扎一刀才解恨。 “你就是吃定了我不会这么做才会这样一脸理直气壮的站到我面前来,闻听,真要报仇的话,我根本不用借你之手,大预朝才稳定下来,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我知道做皇帝的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而我柳卿别的没有,就有一脑子的好主意,你不妨去查抄了我那个书房,看能不能找些好东西出来,但是更多的,在这里。” 柳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可惜你们没本事把它们从我脑子里挖走,大预朝兴不兴与我无关,我柳家甚至可以现在马上退回去,坐看皇子争斗,或者不厚道的挑拔一下,添上一把火,谁又能把我们如何?要真说报仇,这才是报仇,皇上所说的交待太过高高在上,把吴美人打入冷宫,六皇子禁足,这种不痛不痒的举动入不了我的眼,打入冷宫可以重新获宠,禁足随时可以解除,这算是交待吗?我要不要跪谢皇上的恩典? 定王爷,你不妨好好想想,我柳卿加上柳家都没有从你们那拿任何好处,反而是我,一直在为你们卖命,我图什么?荣华富贵还是青史留名?不要忘了,我随时可以抽身,要说是谁的损失,哼……” 这般自信张扬的话要是别人说出来,阙子墨会嗤之以鼻,道那人的不知所谓,可是说这话的是希及,他信希及确有这本事,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希及所做的一切足以证明。 更何况希及不止本事了得,还给皇家调教出了那样一个出色的继位者,晓潜在柳府半年时间的成长抵得上在宫里的十年。 “我知道,我也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是希及,我还是不希望你现在抓着这事不放,这于你没好处,于柳家也没好处,你这个亏先吃下,以后一定能十倍的报回来。” 要真是三皇子得登大宝,那这个仇确实能十倍甚至百倍的报回来,可是那不一样,那是成王败寇,给她报仇只是顺便。 可是阙子墨有句话说得太对了,这于她和柳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这是她早就想明白的问题,现在,呵,现在也不过是摆个姿态罢了,这个亏她不愿吃也得吃下去。 虽然心里早就想得明白,柳卿心里还是觉得冷,说话自然就更不客气起来,把对皇家的不满全发泄在了阙子墨身上,“要是我这次没有熬住,或者说没有幸运的偏离了那么一点点,对着我的尸体皇上是不是会更不客气?反正也用不上了不是。” 阙子墨身体都僵住了,当时听到希及遇刺时的那种恐慌重新涌上心头,他是真的害怕失去,他都还没有让眼前这人明白他的心意,明白他对他的执着。 喉咙觉得有点堵,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沙哑,“希及,别这么说,我心里不舒服。” 柳卿一愣,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痛苦是为何?为她吗?因为他们是朋友?朋友是这样吗?朋友会这么在乎吗?好像有点不对劲。 细细的回忆起两人从相识起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两人的互相利用到后来的真心相待,是朋友吗?可是此刻,他眼中闪烁的是什么? 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想岔了,她现在是男人,从不曾听闻阙子墨好男色,他对自己又一直尊重,从不曾有过多的接触,怎么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希及,怎么了?在想什么?” 又是这种关心,太过明显了,她居然现在才觉得不对劲,朋友之间不会有那种包容宠溺的眼神,不会有那种带着紧张的关心,她究竟是有多迟钝,算算年纪,加上上辈子的都已经三十出头了,怎么会没神经到这程度。 “希及,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从来没见过柳卿现在这副失神的模样,阙子墨有些慌,从袖袋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药,“柳家肯定不缺药,不过这种药是我费了些心思弄来的,对伤口复原很有帮助,以后也不会留下很明显的伤痕,你不妨试试。” 这是好东西,就算在失神状态,柳卿也很不客气的伸手接了过来,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身上留下一个可怖的伤痕,不能完全消徐那淡化也不错。 可是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那种心思呢? “看你神色不太好,是累了吗?先好好休养,别费神,其他事不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无事的时候不妨想想向皇兄提个什么要求来补偿自己。” 是了,她是得好好想想了,这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歪路上走的。 “那就不送了,闻听,请代我向皇上表达我的不满,还有,我最近需要休养,费不得神,皇上要是有什么事请另找贤人,我现在脑子浑得很,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 ……这是不是也是报复的一种?他说出去的话倒是都被他利用起来了,阙子墨起身抖了抖衣袍,“那我先告辞了,安排好京城的事再来看你,可不能把我拒之门外,你的伤怎么说都和我有关,不看着你我不安心。” 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是看到他不算好看的脸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从她出事到现在,这人大概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份心,有点重。 示意柳全把人送走,柳逸时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不是他怠慢,实在是对这个对自己的女儿有着别样心思的男人客气不起来。 “看出来了?” 柳卿抬头,面上的惊讶压都压不住,“父亲,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逸时在刚才定王爷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轻叹了口气,“第一次见你们相处时就看出了点,不过还不确定,看到你在亭子里见他的那次我才知道自己没看错,卿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开始我很肯定他没有这心思,不然我也不会同他来往。”扯了扯没有束住的头发,柳卿觉得自己的心情现在就像这三千烦恼丝,做为朋友,闻听是合格的,错开前边的互相利用,她相信在皇帝面前,他没少护过自己。 要怎么办才好呢? 看女儿精神有些萎靡,柳逸时拍了拍她的手,“就像阙子墨说的,安心休养,其他事不着急,慢慢来。” “知道了,父亲。” 看柳逸时准备离开,柳卿咬了咬牙问道,“父亲,你对这事怎么看?族里……对我的婚事可有做过安排?” 柳逸时重新坐下,“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想嫁那些世家子弟,目前族里也不会把你嫁到别人家里去,事情还大有可为,你不妨好好考虑阙子墨这个人,看他是不是适合,他唯有一点让我满意,就是后院不复杂,虽然外面也有红颜知己,但是家里并没有安置美姬宠妾,你要是嫁了他,这点上能舒心不少。” 想到父亲那几个小妾,柳卿丢开自己的事,带着些打探的心思调侃道:“父亲,女儿记得您好像也有几房妾室。” 族里的事柳逸时从来没有和柳卿细说过,柳松君也没有,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所以柳卿并不知道一个大家族里的那些个弯弯道道,她一直就活得非常简单,自己当自己的家,显然柳逸时也清楚这点,想了想,觉得还是说上一说比较好。 “柳家虽说是避世百年,但是柳家传承这么多年,与之有牵扯的家族自是不少,论家族势力,没有哪个世家及得上柳家,所以攀附的家族也有不少,为了把两个家族绑在一起,献美是最常用的手段,我那几个妾室就是这么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从不曾对她们用心,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去招惹你母亲,卿儿,你的性子太过纯粹了,有些事情看不得,但是你若真有成婚的那天,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男人有几个美姬那是最正常不过了。” 这点柳卿当然知晓,不过她现在感兴趣的不是这个,“柳家传承这么多年,那光是姻亲就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家族,他们都在哪?京城有吗?” “诺大个京城是世家最多的地方,当然有柳家的姻亲,曾经带着你大哥一起来拜访你的那个刘捕头的家族就是,但是不是每个家族都能像柳家一样传承这么久的,所以有些家族没落了,来往自然就少了,抛除这些,柳家的姻亲还是很多,这些也是柳家可以借助的力量,卿儿,不要小看了柳家,你能倚仗的家族绝对不是外面表现出来的这些而已,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是给别人看的,明白了?” “懂了。”柳卿点头,她确实有点小看柳家了。 柳逸时再次起身,语重心长的道:“有些事情可以拖,有些事情不可以,对于阙子墨这人,你好好想想,我听你母亲说过你曾说不嫁人,柳家当然是巴不得你留在族内,但是卿儿,人的一辈子很长,一个人走会很累很寂寞,有个人相伴也不错。不管你最后做何选择,我都不会反对,族里我也会让他们点头,你不用担心。” “是,谢谢您,我会仔细想清楚。” 从没有一刻这么确定,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和上辈子的老父一样为自己着想,希望自己能幸福。 阙子墨,卫孚,闻听,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是真爱上了男装的柳卿吗?要是柳卿成了女人,你会如何? 闭上眼,回想起两人平日里的相处,好像都挺美好的,对自己,他好像确实有些不同,可是一个王爷,在这个三妻四妾无比正常的年代,他的喜欢能坚持多久?只怕也是,色未衰爱已驰吧。 阙子墨…… 第一八九章给不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柳卿难得的沉默,没有谁真的想一个人走一辈子,那样的人生就太长了,也太过孤单,但是,她终究受的是现代的教育,这几年改变再大,有些东西也不可能忘记。 在一夫一妻合法制的现代社会,男人都是逮着机会就出轨,更何况在这里,三妻四妾宠姬无数都是明正言顺,她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把自动爬上床的美人推开。 阙子墨是谁?大预朝唯一的王爷,站在权势的顶端,不管他想要谁,甚至都不用他开口便会有人奉上,在这个女人如货物的年代,这样的男人太过值得攀附了。 她相信阙子墨是喜欢她的,眼神做不了假,发自内心的关心也做不了假,可是……她要的不是一时,是一世。她想在年老容颜不再时,身边依然是那个人相依相扶。 她不相信阙子墨给得起,更不想介入到皇家之中,虽然她也不是多有感情的人,但是她也做不到皇家的无情,如此,还是靠边站吧,既然阙子墨自己都没有说开,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想开了,柳卿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总好过得到了再失去不是? “决定了?” 看着安然喝茶的柳逸时,柳卿觉得其实她这个父亲也挺八卦的,她一直以为会关心这种事的是美人娘亲才对。 “也许他是个好人选,但是皇家的人我要不起,而且,父亲,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给不了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柳逸时轻声附和了一句,眼神有些复杂,就算他自认对语菲情深意重,不管是自愿还是无奈,屋里不也有着几房妾室,而且若是他真心不想要,也没人会强求。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人柳家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点,就他所知,柳家的第一代老祖宗就做到了。 “这样的人世间少有,卿儿,你要是想求一个这样的人,这辈子怕是只能在柳家做个老姑女了。” “自由自在,不用面对女人争宠,不用为男人的不忠伤心,我很乐意过这样的日子。”摊开今天才送到她手里的纸扇,上面还是空白一片,没有题字,握在手里的感觉确实要比那绸缎做成的有质感许多。 抬起头,柳卿有些没大没小的笑言,“父亲,或者娘也曾经伤心过,只是她认命,而我,不认命,要是得不到,我宁缺勿滥。” 伤心过吗?应该是有的吧,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发现她笑容中的勉强,原本挺让他自傲的情深意重被卿儿这样一说倒是有些像笑话。 “定王爷要伤心了。” “有什么伤心的,他自己不都没有和我明说吗?那就说明他自己都没有下定决心,再说,定王爷是谁,一时的失望会有,不过也就如此了,皇家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伤心。” 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柳卿扬了扬扇子,“父亲,我怎么听说现在族里不少人都盯着我手里这东西,让他们去找匠人做不就行了,干什么要图谋我的。” 柳逸时眼里遮不住骄傲,嘴角勾起,“谁不知道你爱在扇面上题诗,现在大家就等着你在这上面题好诗再来求,上次你送给族人的那把我也有瞧过,诗写得不错,你大哥说你答应把那诗写全了给他?” 说起这事就头疼,那诗好长啊,虽然她记忆好记了个差不离,但是前面那些她真不怎么爱,林妹妹的诗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她真担心那诗要是传出去会让不少人也忧郁了,“父亲,你和大哥说说,那诗我写不出来了,让他别再用眼神来催我了,实在不行我新写一首给他。” 身为穿越者,她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了,什么意境的都有,柳卿脑子里灵光一闪,你们不是等着我题诗吗?我还真是想起一首。 “全婶,帮我准备笔墨。” “喏。” 看到柳卿摊开扇子,柳逸时也来了兴趣,走到她身边站定,打算好好见识一番自家女儿被追捧的才学。 柳卿笑得诡异,提笔蘸墨一挥而就,“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落入花从皆不见。” 柳逸时嘴角抽搐,这是打油诗吧,和女儿以往的才学相比简单不在一个层次。 “怎么样,朗朗上口吧,嘿嘿,我看他们哪个拔这个头筹。” 原来如此,柳逸时哭笑不得,不过看在女儿心情好了不少的份上,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看看他们的表情也不错。 这厢养伤养得很开心,那边阙子墨却不太好受,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自己的家人,虽然这个家人不普通了点,但是血浓于水,他终究是无法完全偏向希及的。 那天从柳府出来就直接回宫复命,就着柳家话里的意思,尽量把话说得漂亮些,可就算如此,皇兄依然发了脾气,世家势力大受打击,多年掣肘没有了,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就算知道柳家和希及的重要,也始终把自己高看了一等,在他看来,他处置得已经够狠了,他表现出来的厌弃告诉了所有人六皇子与皇位无缘,宠爱的吴美人彻底失宠,而没有处置二皇子也是因为他还有其他作用,为的那人不也和柳希及有关系,日后老三得登大宝,哪能不为他的先生报这个仇,只是推迟点时间而已,又何必斤斤计较。 阙子墨苦笑,大概在皇兄的眼里,希及有点恃宠而娇了,要怎么样才能缓和和柳家的关系?他一点也不想得罪柳家,更不想被希及拒之门外。这样的事希及他相信希及绝对做得出来。 “皇叔请留步。”下了朝正准备回家换了面目去柳家,他又有四日没见希及了,身后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厉色,回过头时已经恢复如常。 “二皇子有何事换本王。”疏远的态度让阙晓翔心下不满,同是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缓缓走近,阙晓翔在离阙子墨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身高的差距让他要稍微抬头才能对上对方的眼睛,“不知道皇叔有没有时间,侄儿想和皇叔一叙。” “本王有事,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 虚岁也就十八的阙晓翔再也保持不住脸上的笑意,眼中的怨恨喷涌而出,浓烈得让阙子墨都心惊不已,他何时得罪这小子了? 再走近一步,二皇子压低了声音,“皇叔,同是父皇的儿子,侄儿非常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偏向老三?我究竟哪里不如他?还是有什么事做得不好让皇叔厌弃?皇叔能不能为侄儿解惑?” 阙子墨挑眉,眼中闪过嘲讽,话里如此的自信究竟是谁给他的?他就那么肯定自己能得到那个位子?同样压低了声音靠近,“晓翔,皇叔只能告诉你,我向来只谨守本份,没有逾越一分,如果逾越了,皇兄都不会容我,你说我偏向老三,我可有向他提供人手做任何事?我连消息都没有给他泄过一条,唯一一次出手,也是依皇兄的命令,在他和你的斗争中失败时把他带出皇宫,保住他的性命,若是败的是你,我保下的就必定是你,明白了吗?皇叔告诉你,你们之间的争斗我不会插手半分,皇兄也不会允许我插手,你们各凭本事,谁是最后胜利者我都会支持。” 阙晓翔眼里闪过惊喜,他知道这个皇叔向来一言九鼎,他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可是,他一定要解了心里的疑惑,“既然如此,那皇兄为何要把柳希及介绍给老三为先生?” “我只能说,那是老三自己的缘法,与我无关,晓翔,你不用担心我会偏帮谁,皇兄曾有言,他最看好你和老三,谁赢了谁就能得到他认同,你……知道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父皇如此看中他,那只要把老三……哼,他能拿下他一次,就能拿下他第二次。 “谢皇叔告知,侄儿知道了,以后若是侄儿……必定好好感谢皇叔。” “你若真有这个本事,到时候本王不也得臣服?皇兄明令禁止本王和你们过多接触,你们……各凭本事吧。” 阙子墨不再多言,径自转身离开,待得上了马车,眼里的嘲意才尽情展现出来,既然是磨刀石,那就好好发挥你磨刀石的作用,给你希望越大,越能让你跌得痛,希及那一刀可不能白挨了。 希望老三能聪明点,不要这时候来和他接触,说到底希及受伤也是因为他,他不保证现在见到他不会折腾他。 “公子,杜公子来访,现在在前厅,您要见他吗?” 杜容夏?好久不见的人了,这是来探病的吧,她遇刺一事估计满京城都传遍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她得罪的人好像不少。 “请他过来吧,全婶,你帮我收拾一下。”就算那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她也不想让他见到自己那一面,有夫之妇哪,还是远着点好,杜容夏若是好好待他夫人,那他还会高看一分,要是拿一个女人当跳板,她真心看不起。 第一九零章泄露 随着脚步声的渐进,柳卿在全婶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打起精神,不愿有一丝的失态。 “希及,伤势恢复得如何?”刚在门口站定,眼睛看到了人,杜容夏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若是可以,他希望是在得知希及受伤的第一时间便陪在她身边,但是柳家的闭门谢客没有给他机会。 这几天他连办差都没法集中精神,时时都在担忧希及的伤势,还有……关于希及的身份,这几天他时刻留心着京城的动静,就担心希及这女儿身的身份曝露了,要是现在曝露,他唯一的优势便消失了。 柳卿笑了笑,“好多了,能吃能睡,不用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那便好,那便好,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魂都吓飞了。”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坐定,仔细观察了下希及的脸色,确定还不错后杜容夏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话在知晓她身份的杜容夏口里说出来真暧昧,柳卿垂下眼,脸上笑容还在,只是淡了点,“多谢关心。” 杜容夏仿佛没发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依然是满脸关切,“大夫怎么说?不会留下什么毛病吧。” “伤总得慢慢养,大夫也没说其他什么话,就要我好好养着,行了,别盯着我这伤了,反正命还在就不算大事,石岩,和我说说现在京城是怎么个热闹法,我这次出大名了吧。” “你向来有名。”杜容夏看着柳卿笑得温柔,这样的女人他不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才学一流,偏偏还挂着个风流的名声,比他这个大男人还混得风声水起,让他如何不放在心上,他就担心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希及的身份被别人知道,比如说卫孚,那他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非常清楚,和卫孚比他完全没胜算。 柳卿头皮发麻,心里更有些恼怒,因着以前那点交情,她不想和他撕破脸,他倒好,得寸进尺了,以前她说过的那些话,他都没听到?那么清楚明白的拒绝,和欲拒还迎的姿态可离得有点远。 都结婚生子了,摆出这样一副情圣样子给谁看呢?恍然记起那个在藏书阁中修竹简的男子,和眼前这人判若两人,权力果然使人堕落。 “希及……” “石岩,我们是朋友吗?”柳卿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那些听得出真心,但是让她无法接受的话。 “当然是。”杜容夏心里一紧,直觉希及接下来的话他不会喜欢。 “既然是朋友,那有些话我就不藏着揶着了,还是开门见山的把话说明白的好,我也不想失去一个朋友。”柳卿直直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吧。” 杜容夏沉默不语,柳卿叹息,这个男人比之那时候的青涩不得志要意气风发许多,眉宇舒展,明显日子过得很舒心,既然如此,又何必老是纠结于她呢?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那就请继续这么觉得吧。 “石岩,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可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柳卿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不管是才学还是其他,我自认不比任何人差,若是不能折服于我,我想我不会屈居于任何人,更不会让自己陷入后院女人的争宠之中,石岩,你有妻有子,若是真求娶了我,你置他们于何地?抛弃原配,你又置我于何地? 石岩,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没人能给,我一辈子不成婚又如何?这天下很大,我很有兴趣去踏遍了,京城是权力的中心,可是我迟早会远离,要是我身边那人是你,你会舍得丢开已经到手的权势吗?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摸着心口好好想想,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是权势一旦丢开,想要再找回去可就难了。” 杜容夏心中惨然,他又何尝不知以希及的傲气不会接受他这个有妻有子的人,就算他丢开现在的一切去和希及共游天下,希及对他的定位也只会是朋友,更何况,他丢不开姚家,姚家虽然现在声势比不得以前,但是要让他走投无路还是很容易的。 一步错步步错,要是当时他经受住了诱惑,他绝对能理直气壮的追求,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知道希及女儿身份的人,也只有他以爱一个女人的心态来爱希及,他原本应该很有希望和希及并肩的。 闭上眼,掩下眼中的酸涩,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希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知道他是放弃了,柳卿露出由衷的笑意,毕竟从到这个地方开始,杜容夏是她第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当然是,石岩,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希望以后也会是。” “那就好,我会做你最值得相信的朋友。”能以这种方式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我也认了。 暧昧终于是到此为止了,朋友也保住了,柳卿心里高兴,话自然就多了起来,拉着杜容夏问京城现在的情况,她养伤都已经七八天了,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京城应该热闹了才对,肯定不是关心她,但是热闹嘛,谁都爱看,八卦的心态谁都有的。 上了马,回头看着柳家的屋宇,盘算着希及在其中哪一间,以后就连心意都要藏起来了,不然以希及的性子只怕会连朋友都没法做,步步为营的朝堂,水深又浑的京城,既要用他又要防他的姚家,天天在这其中周旋,他已经变得有时候连自己都认不出了,只有在想起希及时,那份没变的心意,想起她时快乐的心境才能让他有力量再撑下去。 希及,我衷心的希望你能找到那个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只是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那个人是我。 “回城吧,找个酒肆,我要去坐坐。” “喏。” 以后的很多年,杜容夏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后悔这次的酒醉还是该庆幸这次的酒醉,虽然在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但是到底让希及以女儿之身站到了大家面前,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女人也可以这么有本事,也让希及……收获了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夜半时分,姚家大小姐姚若婷等回了酒醉的丈夫,看着平日里自律甚严,从不曾失态的丈夫今天醉得两眼迷蒙,姚若婷万分好奇,对这个自己挑中的人,姚若婷是骄傲自得的,用自己的本事不但在家族站稳了脚跟,还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不曾呼朋唤友出去喝过花酒,家中的美婢也从来不多看一眼,她满意,很满意。 唤过使女帮丈夫洗漱好,脱了衣衫躺在床上,姚若婷手指划过杜容夏儒雅的五官,平日里总是显得有些清冷,可是她知道,睡着了的夫君有着无比安静又温暖的睡颜,成亲两年多,从一开始的喜欢,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相比起族里其他姐妹,就算是和其他世家小姐相比,她也是幸福的,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希及,希及……” 姚若婷的手一顿,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希及,那不是柳卿柳公子的表字吗?现在京城中谁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大名,平日里别人喜欢用表字来称呼他,所以现在就连他的表字也是知道者众。 垂下头,把耳朵凑到杜容夏嘴边,果然听到他嘴里还在喃喃念着,“希及,希及,希及……我后悔了,后悔了……” 心里一紧,姚若婷憋住呼吸,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又想逃开,不想知道丈夫嘴里可能泄露出来的事,她害怕,怕自己的幸福只是自己以为的。 攒紧手中的丝帕,姚若婷最终还是没有动,又或者,她是被杜容夏接下来的话惊得无法动弹。 “希及,希及,若是在得知你是女人的那一刻我就表明心迹,那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就由我来给予?希及,希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那个人是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眼角有泪滑落,姚若婷怔怔的看着,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哭,第一次,原来他是有眼泪的,可是这眼泪却不是为她。 泪如雨下,姚若婷死死的捂住嘴,抬起头,不敢再去听男人嘴里还在喃喃个不停的话,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的却是别人,那她又算什么?她的孩子算什么? 等等……柳希及,柳卿,名满京城的柳希及是女人?姚若婷不可置信的摇头,女人向来置于内宅,以夫为天,能识字已经是不错,拥有那种把男人都比下去了的才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女人,哪家会教出一个这样的女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听岔了,一定是。 擦掉眼泪,按住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垂下头去细听,入耳的依然是希及,破碎的言语中便是关于希及的事,越听姚若婷越忍不住的掉泪,真的是那个柳希及,真的是她,若是别人她还能想想办法抓回丈夫的心,可是…… 那是柳希及,论容貌,把京城四美都比下去了的柳希及,论才学,被无数人追捧的柳希及,论家世,那是世家之中的世家,她拿什么去比,拿什么去比。 第一九一章流言是真,还是假? 呆呆的坐着,直到天色微明时,姚若婷才反应过来,打开门,早上的天气有点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脑子被凉风一吹清醒了过来,勾起的嘴角看起来也有点冷,她不好过,她又怎么能让别人好过。 回过头,隐约可见的床上躺着的是她姚若婷,姚家大小姐的丈夫,谁都夺不走,杜容夏,你也得认命,进了我姚家的门不是那么容易出的。 走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关上,终究是舍不得他着凉。 虽说是招的上门女婿,但是姚家也确实没有薄待了杜容夏,成亲后两人便僻府别居,离姚家不远,有什么事也能很快就通知到,这多少也是给杜容夏留了颜面的。 管家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迷蒙,府里向来事不多,来的一路上他就在想小姐这么早把他唤来有何事,这么早就传唤他,这可是头一遭。 “见过小姐。” “王管家,我有事吩咐你去做。”她知道只要走出这一步便没有退路了,但是一想到丈夫的酒后言语她的心就揪起来疼,再一想到名满京城的柳大才子的身份将由她来揭开,她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请小姐吩咐。” 攒紧手中的丝帕,姚若婷面无表情的说道:“天明后你找些人去散播流言,就说柳卿柳希及公子是女扮男装,其他的话不用多说,只要揭开她的身份即可,事后把那些派出去的人处理掉,我不能让人知道这事是从我府里传出去的,王管家,你也是姚家的老人了,一家老小都靠着姚家过活,你该知道怎么做。” 王管家最后一点瞌睡也没了,柳希及是女人?骗人的吧,就那副风流姿态比那些世家子弟更像个男人,双壁楼的红玉还在他府里呆着,还有不久前那个有名的公子宴上的清姿姑娘也是从他府里出嫁,这在京城可是很轰动的,可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有这种胸襟,那么美的美人,管你乐不乐意,到了公子哥儿手里肯定是先吃了再说。 “王管家,你听到了吗?” 王管家赶紧回神,做为姚家的世仆,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喏,小的马上去办。” “等等。”喊住行完礼就要离开的人,姚若婷面沉若水,“这事你知我知,不可让姑爷知道,若是……我剥了你儿子的皮。” 王管家心里一紧,“喏,小的遵命,万不敢让姑爷知道。” “去吧。” 空寂的房间里凉意更甚,若是夫君知道这事是她做的……不会的,只要把尾巴收拾干净,夫君不会知道的。 任何一朝的京城都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可是吴怀玉敢打赌,没有任何一天有今天热闹。 挥了挥手把店小二赶走,吴怀玉揉着脑袋,使唤身边的侍从,“去,给公子我打点水来,我怎么感觉这还没醒酒啊!” 另一公子哥儿用扇柄狠狠的敲了他脑袋一下,“痛吗?痛就证明你现在是醒着的,不过德明,这事是真的?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要不是怕你们错过了热闹,我才懒得去把你们从温柔乡里揪出来,怎么样,我够朋友吧。”秦德明很是得瑟,看着别人吃惊他终于找回了平衡,想当时他知道这事时,茶是从鼻子里出来的,早上喝茶这习惯以后得改。 狠狠抹了把脸,吴怀玉起身在屋里踱着步,“柳兄……柳希及我们都见过,你们觉得她哪里不像男人了?就他那风流样,要真是没点节操的,这京城都没我们混的地儿了,有女人敢去喝花酒吗?” 秦德明把玩着扇子,这东西也是柳希及弄出来的,“怀玉兄,你还忘了说最重要的,不管我们服不服,柳希及那文采我们都得承认他的出色,要他真是女人,我们这些男人都该把脸藏裤兜里去了。” 屋里三人同时叹气,柳希及要是女人,对他们的打击就太大了,不,不止是对他们三人,应该说对整个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打击。 吴怀玉猛的起身,抖了抖衣服准备离开,“我得再去探探消息,也有可能是有人看希及不顺眼故意散播这样的消息,我是真不信他柳希及是女人,世上要真有这样的女人,我真愿意去娶了供起来,矮她一头我都乐意,这样的女人,世间绝对是独一份。” 听得关门声,屋里 上善若书第45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两人才缓过神来,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内容,怀玉兄真有胆,这样的女人都敢娶,他就不怕在床上硬不起来? 大概是这流言太过惊悚,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整个京城除了还在上朝的朝官们,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凡夫走卒,几乎没人不知道了。 云燕青听得这个消息时,手里的折扇都没有拿住,啪一声掉在地上,“这是哪放出来的谣言,给公子我去查查。” “公子,小的有稍微查了下,没有头绪,散播消息的人很聪明,在几个人流最集中的地方把消息传开,查无可查。” 希及是女人?云燕青闭上眼,仔细回想每一次见到柳希及的情形,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在吴怀玉府上的那次菊园宴,那风流姿态让他都侧目,哪里像个女人了? 后来的几次见面无一例外的他都是一副风流态,难不成,这是他用来蒙蔽他人的一个面具? 这么一想倒真是很有可能,他虽然表现得极风流,但是却从来没有和哪家公子哥儿真正去风流过,不过他府里那个红玉怎么解释? 揉了揉眉心,“继续去打听消息,有什么特殊的马上回报。” “喏。” 抛开这又一个纠结的人,阙子墨下朝回府,还没上马车便被暗一拦住了,看着这个平日里不常在他人面前露面的人,阙子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看周围散朝的官员挺多,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希及又出了什么事?” 暗一一愣,赶紧回禀道:“回主子话,确实和柳公子有关。” “说。”阙子墨心都提了起来,想不明白他都在家里闭门不出的养伤了,怎么还能出事。 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暗一有些心上心下,主子对柳公子是什么心思,他当然明白,可要是柳公子由雄变雌了,主子还会有那心思吗? “回主子话,今早京城就流传有一条传言,说柳公子……是女人。”话还没说完,暗一就敏感的发现周围的温度有了变化,衣领也被人提溜了起来,“这样的传言你求证了吗?” “回主子话,没有……” “没有你还敢报到本王面前来?”阙子墨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悲还是喜,自己挣扎纠结了那么久才下定决定去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什么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猛然间那个男人又变成了女人,任他心性坚定,这会的心绪波动得也让他有点晕。 暗一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衣领勒得喉咙很疼,可他一点也不敢动,哑着声音道:“回主子话,小的有散出人手去查,可是散播消息的人很老道,小的这组有一半的人出去任务了,现在人手有些不够,要想查出来可能需要些时间,小的只能先报与主子知道。” 阙子墨松开手,从怀中拿出手令,“隐组的人先调给你,迅速去证实流言的真实性,以最快的速度,明白吗?要是人手再不够,我会再派一组给你。” “回主子话,有隐组足够,小的先行告退。” 阙子墨挥了挥手,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爬上马车回府,从暗一离开他脑子里就什么都想不到了,木木的,连警觉性都消失了,幸好现在也没人对他这个王爷动手,不然还真有可能会成功。 希及是女人吗?虽然是一则还没证实的流言,可是他却是打心眼里相信的,以前一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也豁然开朗,难怪希及从来不和人接触,他身边的人也会杜绝这种情况,以前他一直以为是希及有洁癖,不喜欢和人接触,现在想来,却是因为男女之别了,就算是着男装,她也谨守了男女之防,闺誉无损。 希及要是女人…… 阙子墨按住胸口,心脏跳得有些急,焦躁的情绪奔袭而来,希及要是女人,变数就太大了,虽然他求娶变得名正言顺,但是……皇兄会允许吗?他手里的势力若是放在一般人手里,绝对是让人忌惮的,现在皇兄是相信他,可是这种相信是倾刻间就消失的,要是再加上一个柳家,皇兄能放心吗? 以希及之貌,之才,之背后的势力,若是皇兄自己要纳入后宫,他该如何? 要是皇兄为了晓潜以后着想,把希及定给他,给他拉一个强力助力,那他又该如何? 不,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那是他最早相中的人,在她还是男人的时候便相中了,就算是皇兄,也不能勉强他放手,就算,就算要他放弃手中的力量,他也愿意。 要是可以,他真的愿意把手中的力量放出去,要是没了这些,只是一个闲散王爷,那皇兄便不会对他再有任何的猜忌,而且,他也相信就算没有这些,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第一九二章早知有这一天 柳家收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晚,看了看时辰,卿丫头这个时辰还没起,自从受伤后她便嗜睡了许多,上午基本都在睡觉,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揭露了会是什么反应。 那丫头啊,要是以后都只能锁在后宅那就真可惜了。 柳松君叹了口气吩咐道:“时儿,你亲自把这消息给卿丫头送去,我要先做些安排,一会再去听听她的打算。” “喏。” 柳逸时行了礼,往后宅行去,女儿的身份揭穿后势必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自在,那样的女儿肯定不会快乐,想到这些他免不了心疼,以卿儿那身本事,要是真为男儿身,为王为相都是够的。 但是他又有些庆幸女儿的身份是在她的好年华还在的时候揭露,现在卿儿才名在外,着男装时便有着美名,想必会有许多人求娶吧,语菲准备的那么多嫁妆说不定就能用上了。 想起见过几面的定王爷,要说最好的人选,还真是没人能和他比,就不知道他相中的究竟是男装的卿儿,还是女儿身的卿儿一样喜欢。 一路走一路思量,到了门口便看到柳全在门口等候,这是……他也得到消息了? 柳全看到柳逸时赶紧行礼,柳逸时扬了扬手,温和的道:“阿全,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多礼,你们夫妇照顾卿儿这么多年,比之我们还要亲厚几分,说起来是辛苦你们了。” “这是小的该做的,能有今日是小姐自己有本事,小的什么都没做。” 柳逸时也没再讲客气话,“卿儿每天这时辰还在睡,你是找她有事吗?” 柳全知道以柳家的能耐,必定也是得到消息了,他在京城经营几年,自有一套自己的门道,所以得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晚,“回三老爷的话,小的刚得到消息,小姐的身份被人揭露了,小的来告与小姐知道。” 果然如此,柳逸时赞赏的笑了笑,有柳全夫妇在卿儿身边,他确实放心,两人即忠心,又有本事,他们的儿子也是个能担事的,以后卿儿要真是嫁人,有这样一房家人跟着再好不过,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是远了。 全婶打开门,看到柳逸时也不吃惊,“三老爷,阿全,小姐起床了。” 柳逸时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今天柳卿已经能勉强起床了,看到父亲进来扬起笑脸,“爹,这时候怎么有时间过来?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睡不够。”看女儿气色好多了,柳逸时觉得多睡点也好,对于女儿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疏远的唤他父亲还是唤他爹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总之,这感觉不赖。 柳卿吐了吐舌头,小女儿态尽现,想起来意,柳逸时叹了口气,在一边落了座。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柳卿一脸的莫名,本就不耐拐弯抹角,这会问得更是直接,“爹,有事要告诉女儿?” “有事,大事。”柳逸时也不拖沓,“卿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女儿身份被人揭露了。” “这么快?”柳卿瞪大眼,衬得那张精致的脸多了几分无辜,“查出来是从哪传出来的消息吗?” “放心,已经可以肯定不是从这边柳府和京城那边柳府,具体的还在查。”知道女儿在担心什么,柳逸时给她吃了定心丸,柳家万不会出现背主之人,因为柳家轻易不收下人,真正跟在主家身边的都是世仆,一家几代人都为柳家效忠的,受的是柳家的教育,不说多有学问,但都是能识得几个字的,再加上柳家门第之高真没有几家及得上,背弃了柳家攀附上其他家,应该没有人会做这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 “京城要热闹了,真想知道那些公子哥儿的反应,被个女人压了一头的滋味如何呢?哼哼,叫你们把女人当玩物,不知道女人能撑起半边天吗?” 柳逸时轻咳一声,提醒她在她面前还有个男人,柳逸赶紧讨好的笑笑,“爹,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你,我说的是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世家公子哥儿呢” 无奈的叹气,以前远着的时候觉得这女儿傲气得不行,难以接近,更难以被她接受,现在近了才能发现这女儿其实娇气得很,也很灵动,比之男儿装时的风流姿态简直像是两个人。 “卿儿,你别小看了那些公子哥儿,他们虽然经常呼朋引伴的吃喝玩乐,但是他们会的绝对不止这些,而且他们玩乐时结下的那张网更不能小看,看看已经接掌家业的那些人,他们哪一个以前不是玩乐中的高手,可是该会的,他们全会,小看了他们会吃大亏的。” 柳卿一怔,与其说是小看了那些人,不如说她是打心里就没把那些人看在眼里,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们,确实,就像爹所说的,在高门府第长成的孩子,尤其还是第二代,撑死了第三代,他们还没不济事到那种程度,真要论起权谋来,她这个半吊子绝对只能靠边站,果然,她还是自视甚高了。 收敛起玩笑的表情,柳卿低垂下头,“谢爹提点,女儿记得了。” “你记在心上了就好,不管以后会如何,小看别人总是不妥。” 全婶端着熬好的粥过来,上面还摆着几个小碟,青翠翠的颜色,看着就有胃口。 柳逸时示意她先吃早饭,自己走到床边拿起那把扇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是新诗,想起那天那把扇子被族里的子侄夺走时女儿的偷笑,和他们看到扇子上提的诗的表情,柳逸时也忍不住笑了。 那样的诗看着简单无比,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打油诗也是诗嘛 不过还是这首更得他意,“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细细思量其中的意思,柳逸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这是卿儿离家在外时作的吗?语句中有怨,却仿佛又带着种洒脱,果然像极了卿儿的性子,一开始归族时的不甘愿,到现在的和他笑眼相对侃侃而谈,好像也没有多长时间。 “爹,你喜欢这首诗?”吃罢早饭,柳卿看柳逸时半天没动,回头便看到他拿着扇子在看,好像族里的人都有这习惯,来了她这里眼睛便四处溜着找扇子,非得看一看上面的诗词才心甘。 “恩?”柳逸时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扇子,脸上重新带上笑意,“是喜欢,卿儿就把这扇子送与爹如何?” 都开口了还能如何?柳卿无奈的点头,匠人给她送来的十把扇子已经只剩这最后一把了,现在看来这一把也要保不住了。 “爹喜欢尽管拿去。” “什么东西拿去?”柳逸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便有人接了话,柳松君看着神情平淡的两人,“时儿,你还没和卿儿说起那事?” “说了。”柳逸时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来的原因,好像话题被女儿带跑了,不过看女儿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来是心中早就有了定数。 柳松君看向自家孙女,说了还这反应?是不是也太不当回事了? “丫头,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爷爷参详参详。” 柳卿笑笑,“在穿上男装的第一天,我便有了被人揭穿的心理准备,能拖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好着急的,爷爷,爹,能自由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爷爷,您不能因为我身份被人揭穿了便要求我嫁人,不然我可就离家出走了。” 柳松君给了她一个暴粟,“还离家出走,你能走到哪里去,安心养你的伤,就算你想嫁人,爷爷还不会放人。” 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柳卿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也就不抱怨疼了,“柳家闭门谢客吧,任何人都不见,一动不如一静,看看他们会如何做。” “定王爷上门也不见?” “不见,为何要见,除非他是持了皇帝的旨意,不然也不见。” 两父子在心里同情了下定王爷,喜欢上这么个极有主见的丫头真不是什么好事。 柳松君摸摸胡子,“丫头,你就没想过要驳了外面的流言吗?也没人敢来剥了你衣服验正身。” “为什么要驳?事实如此,就算我今天驳了,以后再从别的事上露了马脚,这个谎就圆不回去了,到时候会更难收场。” 确实如此,柳松君叹了口气,这丫头想事情向来透彻,要真是个男娃儿该多好,那柳家绝对能赶上鼎盛之时。 “知道了,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你安心养伤,需要什么吩咐下去就行了。” “是,让爷爷劳累了。” 起身拍拍她的脑袋,柳松君踱步离开,柳卿唤过柳全吩咐道:“全叔,你回府里坐镇,关紧大门,谁登门也不见,留心几个店铺的情况,要是有人捣乱就干脆关门,要是无事,就继续开着,大家的情绪你要安抚好,书局……书局也继续开着,让陶石他们几个轮班看着,不能让书局再出意外。” “喏。” 柳逸时满意的点头,这样的安排很好,要是把书局也关门了,无疑是说明了卿儿的心虚,一切照旧,反而让人不敢妄动。 不过最让他满意的,还是卿儿对书的爱护,柳家的人,就该如此。 第一九三章皇帝的心思 流言越传越甚,连在深宫之中的皇帝都听说了,速度把阙子墨宣进宫,话里带着质问:“这么重大的事为何没向朕禀报?” 不用问也知道是指的什么事,阙子墨沉着的见了礼,像以往一样平静的回话,但是却不像以往那样态度松散,“回禀皇上,这事还没有得到证实,臣弟不敢将这样不知真假的消息告诉您,臣定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不用多久就有消息。” 皇帝点头,相信了阙子墨的话,以他这个弟弟的个性确实如此,不确定的消息从来不曾上呈于他,敲了敲桌子,皇帝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闻听,你觉得这事有几成是真?” “臣弟不敢妄猜。”看皇兄不相信的眼神,阙子墨继续道,“臣弟心里有些乱,既希望他是女人,又希望他是男人。” “哦?”皇帝来了兴趣,重新落坐,“说来听听。” 组织好语言,阙子墨把语气,态度都控制在一个度,让人听得出其中的迷茫,又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喜悦,“不瞒皇兄,当时下定决心追求希及时,臣弟便挣扎了许久,毕竟臣弟从来不曾近过男色,皇兄送来的那些男人有容貌不输于希及的,甚至比之他还要娇媚,但是……臣弟连他们近身都无法接受,可要是面对的是希及,臣弟却完全相反,想亲近他,想触摸他,想看他笑,想……让他的一切都只属于我。 就因为如此,臣弟才怎么都无法放手,可如今,居然有消息说希及居然是女人,这让臣弟既高兴又……惶恐,希及是男人时那身才学本事便让人望尘莫及,要是女人有这身才学,臣弟……反倒没有自信能和她并肩了。 而且……” “而且什么?”第一次看到自家兄弟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皇帝很是感兴趣,他可是很清楚,送去的那些男人闻听根本没碰过。 阙子墨咬牙,他知道接下来说的话有些猜君心犯忌讳的意思,可要是不说,只怕皇兄心里的想法会更多,而那些想法,是自己必定不能接受的。 “蒙皇兄看重,给了臣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也是因为皇兄的信任,臣弟才能一直稳坐这个位置,可是总有一天会由下一代的人继位,臣弟若是真和希及成亲,那牵扯出的势力便太过庞大,皇兄能信我是因为我是您弟弟,由您教养长大,知道我从没有不臣之心,可若是换个人,他可能会没有这个自信,到时候,怕是一场祸事。” 皇帝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饶是阙子墨心性坚定,也自认是最了解皇兄的人,这一刻他的后背也有些湿了。 沉默了很久,皇帝才悠悠开口,“难得你从事发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得这么远,闻听,朕该说你多虑了吗?” 阙子墨不接话,这些是不是多虑了他心里明白,皇兄心里,也明白,不然刚才也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沉默。 没有哪个皇帝能忍受别人手中的权力凌驾于皇权之上,柳家的根基太深,究竟有多深,连他都不清楚,这样一个柳家的女儿嫁给手握大权的王爷,怎么看都不是皇帝能容忍的事。 嫁给皇帝反倒是最合适的,所以阙子墨才这般着急,连布局都来不及便直接出险招。 也许把事情说开了,他顺理成章的交上手中的权力,皇兄就能放心了。 一撩衣摆,阙子墨挺身而跪,“皇兄,希及我绝不会放手,不管他是男还是女,他都是我这辈子选择的人,我想和他过一辈子,哪怕是交上手中所有的一切我也愿意,皇兄,从臣弟十七岁着手创建暗中的一切开始到今天,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轻松过一天,最黑暗的,最血腥的都见识得麻木了,皇兄,臣弟是真的有些累了,前几天东子给我梳头时告诉我长了白发,当时臣弟突然就觉得很累,想退出的念头也是在那一刻产生的,今天希及的事也不过是加重了臣弟的这个想法,希望皇兄成全。” 闻听向来傲气,就算是面对他也是以恭敬居多,长兄如父,更何况他本就是由他带大的,与其说两人是兄弟情不如说是父子情,所以他就算不信儿子,不信臣子,对于闻听却是给与了最大的信任,他太熟知他的性子了,对那个位子,他知道这个弟弟从来就没有奢望过,暗中的那一切交给他,他放心。 可是,如果在这一切之上再加上柳家,那绝对不行,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事,就算他能掌控,他的继任者也掌控不了,一个处理不好便会两败俱伤。 如果柳卿真是女儿身,那最好的结果便是纳入后宫,成了他的女人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要是能生个孩子,那储君的人选便要有所改变了,他相信从柳卿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绝对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聪颖,这样一想,皇帝真有些意动了,不说柳卿之才,单说那容貌,若是着上女装,该是怎样的风姿。 阙子墨果然是最了解皇帝的,一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成真了,牙齿狠狠的咬在舌尖上才制止了自己的冲动,不能乱,现在绝对不能乱,他要是乱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他这般示弱,这般祈求,为的便是皇兄一刻的心软,他相信皇兄就算对别人再无情,对他也有着一分真心,在战场上时的相依为命,从始至终对他的支持,还有对他一直不成婚的微末歉意,凭着这些,他才敢一拼。 “这事朕需要好好想想,你也不用急于交权,朕现在手里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其他人朕也不相信。” “喏。”阙子墨垂下眼睑。 看他还是跪着,皇帝起身绕过书案把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肩膀,“闻听,你为皇兄做的,皇兄都记在心里,这些年辛苦你了,放心回去吧,朕会好好思量的。” “喏,臣定告退。” 看着阙子墨离开,皇帝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边是想给自己唯一的弟弟一个家,一边是帝王心术作祟,许久之后,到底是君王思想赢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闻听,对不起了,皇兄怎么都不能让柳家和你连成一线,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那些个皇子加起来都不会是你一个人的对手,若论忠心自然没人可及你,但是若再加上一个柳家,那变数就太大了,朕不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也是皇帝小人之心了,柳家传承这么多年,又岂会没有称王称帝的时候,可是柳家就是不走那最后一步,不登那最后一梯,就算位极人臣,也恪守为臣之道,从不逾越。 柳家的家规中最后一条便是:永不称王。 回到府里,阙子墨坐在书房中静坐了好久,皇兄的心思他又岂会看不出来,若是面对别人,他有万千的手段,可要是对上皇兄,他再多的手段都使不出来,不说那是皇帝,更因为皇兄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止是皇帝那么简单。 皇兄对他始终比对别人要柔软上几分,他又一直谨守本份,两人的感情在这些年中也许掺杂了些别的,但总体来说还是非常不错,要是因为一个女人便反目,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是,那个人是希及,是希及,他又怎么能够拱手相让,就算是皇兄,也不行。 “主子,暗一回来了。” 阙子墨的心瞬间悬上了半空,“进来。” 暗一还没来得及行礼,阙子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回主子话,消息是从姚家大小姐府上传出来的,小的用了点手段,从管家那得知这是姚家大小姐亲自吩咐他做的,而且让他瞒着她的夫婿。” 姚家大小姐的夫婿——杜容夏,阙子墨闭上眼,希及十有八九真是女儿身了,现在细想起来,杜容夏每每看着希及的神情都太过于热切,他们又同是来自清远府城,以前便相识,杜容夏知道希及是女儿身便说得过去了。 至于姚家大小姐是怎么知晓的,这便要好好问问杜容夏了,不过这事现在不急,也不需要他现在做什么,杜容夏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自己去和希及解释的,他只要把这事漏给他知道就行了,姚大小姐,可不是你想瞒便瞒得下去的,不管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你都选错了方法,虽然他该感谢,但是这无疑是让希及陷入了危险之中。 “东子,你去安排一个人接近杜容夏,把这事告诉他,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说。” “喏。” 走出书房,眯起眼抬头看着大好的天气,不知道希及在做什么,以她的性子不管在哪里当不至于亏待了自己,以柳家的情报网,她身份被揭穿的事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她想好应对之策了吗?她有想过身份被揭穿后她可能面对的情况吗?以她之才若是真入了后宫,她甘心吗? 就算她甘心,他亦不会甘心的吧,所以希及,和我并肩,可好? 第一九四章师生相见 整个柳家,只有柳卿既然故我,一点也没被外面的事所影响,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而族里已经是几经商议,连最坏的局面都考虑到了。 柳家并不怕什么,就算是皇家也有一拼之力,皇家有军队,柳家有的,却是差不多千年所攒下来的资本,一代代暗地里埋下的线要是全部启用,这天怕是要变了。 而柳家最大的依仗却是占卜占出来的结果:有惊无险。 既是有惊无险,那只要应对得当,说不定还能从中占到什么好处。 柳松君捻了捻胡子,挥手示意柳逸时跟着他到书房,两父子坐定,柳松君才问道:“时儿,你心里可有章程了?” 柳逸时苦笑着摇头,“以卿儿的性子,这事情又哪有我们插手的余地,爹,儿子劝您一句,这事最好不要替卿儿做任何决定,她表面上看着好说话,其实也是个烈火金刚的性子,倔起来怕是不好哄。” “恩,有个做父亲的样子,”柳松君调笑了小儿子一句,叹息似的道:“放心,我不会勉强卿丫头做任何事,她能走到哪一步,她愿意怎么走都由她自己来决定,族里要做的,是帮着扫平路上的拦路石,把她留下的漏洞补上,到底还年轻,再聪明在这些事上也需要时间的累积,老头子我恰恰就活得够久了,能帮上她一把,莲柏那里你去通个气,朝堂上的发难估计是快了,毕竟女扮男装是犯了欺君之罪的,揪不到卿丫头其他毛病,他们只能盯着这事不放。” “喏,莲柏心思细腻,能处理好的,可惜他们入朝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要不然我会更放心。” 确实是如此,要是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最起码得卿丫头伤好了再发难也不迟啊 “老太爷,三皇子来访。” 三皇子?虽然是闭门谢客,可这位的身份还真是有些特殊,以他和卿丫头的关系也不好拒了,“文林,你亲自去待客,再派个人去知会两位长老一声,让他们去卿丫头那里,顺便知会她一声,这三皇子想见的可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而是他的先生,这是她身份揭穿后头一次见客,让她不要失礼了。” “喏。”柳文林赶紧去安排,柳家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三小姐更是处在暴风中心,万不能再被人揪到任何小辫子。 “时儿,随我一起去会客。” “喏。”柳逸时随之起身,抖了抖长袍,他也很好奇三皇子对卿儿的态度,见见也不错,毕竟他的年纪只比卿儿小个几岁,也没正式拜师,也算是个好人选不是。 至于阙子墨,让他们叔侄抢去呗,卿儿可不是没人要的。 在前厅中见到三皇子,柳逸时更满意了,虽然看着还带着几分稚嫩,肩膀也不够结实,比之他叔叔自是不及,但是……在这个年纪有这份沉稳已经是难得了,真要有了阙子墨的年岁,不见得就及不上那位定王爷。 “三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阙晓潜避开没有受礼,不管先生是男是女,他在那里受益非浅是事实,先生为他费了心也是事实,这是先生的长辈,抛开身份,也算得上是他的身份,他哪还能受礼。 “柳族长客气了,冒昧前来,多有打扰。” 双方都客气的你来我往好半晌,到底是阙晓潜年幼,没有老狐狸沉得住气,看两人完全没有提及先生的意思,阙晓潜忍不住问道:“柳族长,不知道先生现在可好。” 柳松君心下暗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沉下脸叹气道:“怎么可能好,被人当胸扎了一刀,没要了她小命是她命大,拔刀时又失血过多,最少得养上半年。” 阙晓潜心下更是愧疚,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先生是为何而伤,他的迅速成长已经让二皇兄有危机感了,在知道柳卿是他先生后,怎么都容不下的,所以他才一直瞒着,父皇和皇叔也帮他瞒着,不敢让外人知道柳卿是他的先生,免得给她带来麻烦,现在果然应验了。 皇子的尊严让他说不出自责的话,咬了咬牙,暗地里把二皇兄诅咒了千万遍,这仇他一定会报,站起身来拱手一礼,“柳族长,请看在我是先生的学生份上,让我见上一面。” 柳松君旋了旋杯盖,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现在京城都传卿儿是女人,三皇子,老夫很好奇你心里是怎么想,若是你的先生是个女人,你能接受吗?” “说实话,才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我很吃惊,也仔细回想过和先生相处过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愚钝,发现先生除了不爱和人接触外,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女人,先生若真是女人,只能说他伪装得太好,也让我开了眼界,女子中也有这般有本事的人,毫不比男人逊色。” 若这是他的真心话,那这位皇子的心胸倒真是不错,不愧为身具龙气的人,就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想,若是欺君之罪坐实了,卿丫头也落不着好,不过想必皇帝也会考虑柳家才对。 “这话听着真窝心,没白为你费心。”声音从门外传出,一身长袍的柳卿在全婶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两位长老跟在身后,善长老看到阙晓潜不由得变了脸色,真是奇怪,离上次见面的时间也不长,怎么这么短的时间…… 智长老敏感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到他的身体,赶紧在旁扶了一把,压低了声音着急的问:“二哥,怎么了?” 柳松善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轻轻摇头,“我没事,一会说。” 看到来人,阙晓潜迅速起身,刚想上前搀扶,便想起那则传言,有那些话打底,再一细看,他要是再把先生看成是男人就真是瞎眼了。 收回脚步执了弟子礼,“先生,身体可还好?” “我要说不疼肯定是骗你的。”在椅子上落坐,接过全婶递来的丝帕擦了额头上的汗,走这么一段距离是有些勉强了。“怎么,来为你家二皇兄赔礼道歉?” “不。”阙晓潜摇头,“先生,总有一天我会把他送到你面前,任你处置,只是现在还不行,我本事还不够,请先生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柳卿未置可否的笑笑,转移了话题,“现在还当我是你先生?以你的眼神不会看不出我是女人。” 只要不刻意做男装打扮,柳卿确实无法让人看成是男人,她的身段实在是太妖娆了,要是不束发,那张脸也实在是太过女性化。 阙晓潜定睛看了一眼,脸上微微有些红了,“先生是女人只会让我更觉得了不起。” 有这份容人之量,才会被皇帝定为储君人选吧,柳卿有些感慨,忍不住想,要是在三皇子继位时再曝露身份就好了。 “那你今天来究竟所为何事?不会真是为了看我吧,要是担心我的伤势,你早该来了才对,而且阿随已经来过了。”端着个不失礼的坐姿实在太辛苦了,向爷爷和父亲投去个歉意的眼神,柳卿身子往后靠去,轻吁了口气,这样舒服多了。 柳松君当没看到,径自喝自己的茶,竖着耳朵等着听那个三皇子怎么说。 柳逸时只是摇摇头,她现在这个样子,谁还狠得下心去计较那些虚礼。 阙晓潜看到柳卿头上的汗,知道这位称得上聪明绝顶的先生确实是还没大好,眼角瞄到侍女端了茶过来,快步过去接了,亲自递到柳卿手里,顺手揭开杯盖,好让先生喝上两口。却发现这茶杯里哪是茶,一股药香袭来,这根本是药,怎么用这种喝茶的杯子喝药? “奇怪?”柳卿笑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接过全婶递来的蜜饯丢入嘴里,压下满嘴的苦味,这才回道:“这样我才能骗自己是喝茶,而不是喝药。” 每当这时候,她便无比怀念后世的医院,吃点药丸子,吊点水就行了,哪用喝这么苦的药,让她总是怀疑是不是煎药的人和她有仇,偷偷往里加黄莲了。 这是他的先生,这是他的先生,不是可以笑话的人,阙晓潜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什么都会的先生也是怕喝药的。 “接着说吧,今天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阙晓潜重新落坐,听闻先生是女人后,他想了很多,这两个月父皇已经在暗地里教他为君之道了,所以对于父皇的心思,他也能推敲出一二,以父皇的猜疑心,必不会放一个这样的女人在外面的,再加上…… 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现在也豁然开朗,皇叔在先生还是男儿身的时候便那般用心,得知先生是女人时又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可父皇是绝对不会让皇叔和柳家成姻亲的,那样于皇权不利。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父皇打算将先生纳入后宫,这样既拉住了柳家,又有了先生这个助力,虽然对不起皇叔,但是父皇一定会从大义上来说服皇叔,就算知道皇叔会和父皇离心,父皇也一定会这么做。 这就是君王,绝不会容许不在自己控制的势力出现。 第一九五章龙抬头 “怎么,不好说吗?”看他一脸凝重的神色,柳卿失笑,第一次见面时,明明还是个喜怒形于色,被兄弟伤害和背叛的少年,现在看着居然已经有点大人的味道了。 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只要这么一想,她心里便挺自得的。 不管以后的路会怎么走,也不知道身份曝露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想到这个皇帝内定的继任者曾经奉她为师,便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白来,以他的聪明,就算看不起身为女人的自己,自己教给他的那些东西他也必定会认真的琢磨,这样便够了。 说不定这是个好契机呢,要不要去浪迹天下呢? 阙晓潜像是想好了,抬头望着柳卿,这是他们这次见面他头一次没有躲闪的直视,“先生,我来是想告诉你,父皇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游离在外不受他控制,以前你是男人,是柳家的人,你总共也只代表柳家,可是你是女人,会成亲嫁人,柳家已经足够势大,若是再联合其他家族……父皇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柳卿眯起眼看他,这个学生好像要重新审视了呢“那你说要如何是好呢?” “学生不知道。”阙晓潜回得理直气壮,他站到先生的立场去想过,进不得也退不得,这样的局面换成他也不见得就能处理好。 这答案可真光棍,柳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很是八卦的问道:“你现在有伺候的人了没?” 阙晓潜不解,身为皇子怎么可能会没人侍候,先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枕边人了。” 阙晓潜很是尴尬的点头,记起柳卿还不是他先生时说过的话,赶紧澄清道:“先生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有人侍候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做得和别人不一样,引起别人的注意,有些话也不好和别人去解释,我现在一步都错不得。” 她都和这小子说过些什么来着?柳卿挠了挠头,好不容易才从脑子里翻出一些模糊的对话,啧,那种逗皇子玩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了这了,阙晓潜无言的喝了口茶,他的先生还真是难以捉摸,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才更相信父皇也会和他一样无可奈何。 他一点也不希望先生被圈入后宫,那是对先生的侮辱,整个后宫的女人加起来也比不得先生的千之一二。 柳卿心里是真的欣慰,就凭着他在这时候来向她通风报信,而不是和他的父皇一样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绑住自己,让她被皇家伤害的心有了些许的安慰,到底,这皇家也不是都那么无耻的。 想起皇家,便想到了阙子墨,那人可不也是皇家的,无耻吗?无耻,可是,她还是很好奇那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是什么反应,或者,他迷恋的不过是着男装的,经过伪装的自己…… 她还以为,那人会是第一时间找上门来的人,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先生,你有应对之策了吗?”阙晓潜到底还是担心的,看柳卿不答话忍不住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世上也许有死路,但是眼前这事绝对搭不上。”柳卿话中有着冷意,若是在君权绝对集中,君要臣死臣一定得死的明朝清朝,那她只能认命,可在这个朝代,说实话她没那么怕。 至少皇帝不敢把柳家得罪死了,这点她可以肯定。 “三皇子,你该回了,若是在柳家呆久了,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只怕是要心生猜忌,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不要一时冲动给毁了,这事你能向我报个信便已经是全了师生的情义,其他的事,你不要再管,于你不利。” 柳卿起身准备回房,伤口有些疼了,“还有,我前不久让你皇叔带给你的故事一定要认真看,要是我猜得不错,你父皇一定?br / 上善若书第46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定会御驾亲征,那就必定要有个监国之人,你这段时间一定要要表现好点,不要让这个机会被别人夺走了,回去多多琢磨琢磨吧。” 阙晓潜眼中光芒闪烁,父皇想亲征他知道,可不是被老臣给驳回来了吗?先生从不妄言,难道是从皇叔那听来的? 若是能得监国之权,那基本就已经代表了父皇的态度,他便能争取更多的力量,现在持中立态度的大臣可不少…… 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谢先生提点。” “你回去吧,今天这事多谢了。” “要说谢也是我说,先生这么说太折煞我了,学生告辞。” 直到上了马车,阙晓潜才发现,到后来他压根就忘了先生是女人这回事了,像以往的每次一样,面对先生时全副心神都用去记录她的所有言语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是女的,又如何呢?他的母亲便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有个这样有本事的女人做他的先生,他引以为傲。 唇角勾起笑意,不由得想起出来前谋士说过的话,‘三皇子,你与柳卿年岁只相差不到四岁,有师生之实,但是并无师生之名,况且你现在并无皇妃,若是你向皇上求娶柳卿,皇上应该会考虑,二皇子年初娶了皇妃,他已经失去了资格,而且,柳家必定知道行刺柳卿的幕后指使是二皇子,就算他没娶皇妃柳家也一定不会同意,可是三皇子你不同,你们原本就有情谊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要是能把柳家彻底拉到您这一方,那便是天大的好事。’ 这个提议他不是没有心动过,先生之貌,之才都属上上,要再挑一个比她更出色的,只怕是难,可是他更清楚先生的傲气,虽然只相处了半年,也足以让他看得清楚。 再加上皇叔对先生的心思,若是他求娶先生,不管成与不成,皇叔必定会对他有成见,要是他偏向二哥,那他绝无胜算。 想通了这些,他也就歇了那些心思,反正他是先生的学生,这点无法改变,先生怎么都不可能不帮他而去帮他的对手。 先生可是记仇得很,二皇兄那一刀扎飞了所有的可能,他确实该好好谋划谋划了,监国之权一定要拿到手才行。 送走阙晓潜,柳卿准备回转内院,善长老出声叫住了她,“卿丫头,身体还撑得住吗?要是没问题就再留一会,我有点事想问你。” 扶着全婶的手重新落坐,柳卿一脸好奇的望向柳松善,“善长老请说。” “你刚才说皇帝会御驾亲征?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我是通过阙子墨透露出来的意思总结出来的,他也没有否认,怎么?善长老觉得不会?” 柳松善摇头,一脸的原来如此,“上次在你府里见到三皇子时,他身上的龙气还只是初具龙形,可是今天见他,他身上的龙形居然已经凝实并且抬头了,间隔的时间只有这么点,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绝无可能。” 原本听得兴趣盎然,待得听完,左右一串想,柳卿瞪大眼,都忘了身上的伤,猛的坐正了身体,“善长老的意思是皇帝会……” “噤声。”柳松君轻喝,虽然这是柳家,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该说,“二弟,你确实看清楚了?” “确定,从进屋开始我便一直在观察,绝对不会看错,要不一会我去算一卦看看?” “不用。”柳松君摇头,“你的身体已经快抗不住了,留着这条命吧,皇帝的生死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卿丫头,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柳卿还处在震惊当中,虽然不喜皇帝的无耻和无义,但是得知他将不久人世,心里还是有些不好过。 “我能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去告诉皇帝他快死了吧。” 柳松善满意的点头,他还真有点担心卿丫头会这么做,女人天生心软,卿丫头再聪明终究也是女人。 “你能这么想就好,有些事是定数,人力无法更改。” “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嘛,我懂。”柳卿笑笑,她不是圣人,也没打算当救世主,以一己之力改变原定的结局,若是皇帝没有那些个心思,说不定她还会暗地里透个音,可是现在……真是抱歉了,您还是继续上战场吧。 “爷爷,你有什么安排吗?还是打算置身事外?” 柳松君捻了捻胡子,笑得如同狐狸般,“卿丫头,你不知道柳家是以拥戴之功起家的吗?柳家传承到我这一代,立有拥戴之功已经有七次了,你说我会如何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立这个功了,能看出谁身具龙气,要立这个功劳实在不难,也难怪柳家历经这么多朝代依然能够屹立不倒,柳卿是真有些因为生在柳家而自豪了。 “三皇子上位也好,有那么一分交情在柳家吃不了亏,爷爷,那些权谋的事我不懂,看在他是我半个学生的份上就请您多费心了,我也不能看着他吃亏。” 这丫头的护短由此就可看出一二了,柳松君觉得自己是真的挺喜欢这丫头,她很真实的面对自我,懂的事情不客气,不懂的事情也不会装懂,很是难得,“那是自然,爷爷马上开始布署,你安心养伤,外面的事先不用管了,皇帝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着急。” 确实如此,不着急,她也得好好想想用个什么招才能让皇帝歇了心思,安心上战场。 第一九六章见面 阙子墨在柳家众人的期待中终于登门了,当然,他们不会承认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迎接他的。 原以为会被阻拦,没成想柳松君却扬了扬手,“定王爷,你有什么话不妨都留着,亲自去和卿丫头说,你也知道,她的事我们向来不插手,她的任何决定我们也都是支持的,定王爷,请跟我来吧。” 阙子墨愣了愣,满腔说服柳家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那一瞬间的表情取悦了一帮不能跟去看好戏的柳家人。 跟在柳松君身后,阙子墨没有言语,他知道自己有些乱了,所以刚才才会被柳家人压制住,对希及的迫切心思让他失了原有的沉稳。 好好梳理了一下心情,在到达柳卿房门前时,他自认已经如常的心境却还是起了波澜,进门后面对的,会是女装的希及吗?是会矜持的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他当成熟悉的陌生人? “卿丫头,定王爷来了。”眼角瞟了身侧的人一眼,柳松君扬声道。 坐在窗边,握着扇子出神的柳卿手紧了一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上自从身份被揭穿后,她一直在等阙子墨,她想知道他的态度。 “爷爷,您带他进来吧。” 声音依旧,人是否依旧?阙子墨心里如是想着,脚却自动跟随着柳族长的脚步往里走。 看到坐在窗边的人,一身和大预朝着装完全不一样的长袍,手撑在窗沿上,另一手把玩着折扇,阳光恰好照射到她身上,给她整个人打上一层柔柔的光,她这个样子,再把她错认成男子那就真是瞎了。 “怎么,不认识了?”被那样的眼光打量着,柳卿下意识的戴上了那副风流的面具,只是以往看着是风流态,现在看来那眼角眉梢却俱是风情。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阙子墨也放松了下来,用柳卿最熟悉的包容宠溺口气回道:“希及再怎么变不也还是希及?只是这一次的变化实在是让我意外。” “意外就对了,要是不意外那不是无趣。”柳卿从窗口的位置起身,全婶伸手扶住,带着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阙子墨见状,跟过去坐在离她离近的位置上。 柳松君倒是挑了个既不会错过他们任何对话,又不扎眼的位置坐下,意图非常明显,明显到柳卿都想翻白眼了,感情现在柳家已经有这么闲了? 阙子墨一点也不想失态,可是那眼睛仿佛成了别人脸上的一般,根本不由他控制,有意的,无意的,眼光无时无刻不缠绕在那人身上。 希及这样既可以说是男装,却又完全没掩饰自己是女人的装束非常吸引人,那种雌雄难辩的气质让阙子墨进门前设好的心墙瞬间坍塌,有才如此,有貌如此的希及,让他怎么能够放手,就算对手是皇兄,这次他也会相争到底。 “决定好要说什么了吗?”对于他的愣神,柳卿纵容了,不管他在想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都让她很满意。 至于为什么满意,满意什么,她还没想好。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阙子墨也就心定了,身子往后靠了靠,一派轻松姿态,“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也有许多想问的,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问了,希及,若是你有成婚的打算,第一个考虑我如何?” 柳松君…… 柳卿……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人会直接这么问,他的城府呢?他的迂回呢?他的温水煮青蛙呢?大预朝的定王爷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么直接了当了? 阙子墨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笑意更甚,“你喜欢这么明白的说话。” 确实如此,只要可以,她都愿意直来直往,可是有太多的时候身不由己,现在想来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已经改变了许多了,环境改变人,果然如此。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卿掩饰的端起茶杯,眼神也垂了下来,成婚吗?谁不想有个人陪而选择一个人寂寞,可是这个地方啊,能选择的人太少了,少之又少,她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可以碰到一个,她实在是不相信男人的操守。 有几个男人能拒绝美人?又有几个能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位高权重的定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感情正烈,她容颜还在时能守她三五哉,然后呢?花骨朵般的美人爬上他的床时,他能记起她来吗?这是个三妻四妾完全合法的地方,没有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闻听,咱们说说你皇兄的打算吧,今天你来想必也是想和我说说这事。” 柳卿的转移话题完全在阙子墨的意料范围之内,要是现在就给了他答案,那反而会让他惊疑不定了,“听说不久前三皇子来过,他是不是也说起过这事?” “是,他来给我通风报信了。”只要不说柳卿不愿意说的话题,她马上就恢复了常态,语带调侃的道:“这个学生倒是没有白收,知道向着我。” 阙子墨看不得她得意,执意把话题往暧昧上带,“希及你这话可不公平,说得好像我没向着你似的,我哪件事没向着你了?” 柳卿眉毛一挑,当她怕他?二十一世纪什么玩得最溜?暧昧,男人暧昧女人暧昧,她虽然没有玩过,但是看得可多,这方面她要是输给一个古人,那就真是白活那二十多了。 “哪件事?只要和皇家有关的事你就没向过我,就算我真在你心里有那么点地位,和皇家也没有可比性,不服气我这么说?”柳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眉毛扬得高高的,手撑着头靠在扶手上,用眼角看他,“那把你们那二皇子扎一刀给我看看。” 阙子墨理亏,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如此,自打两人相识起,两人之间有他单方面的利用,有两人的互惠互利,也有坦承相待,但是只要一涉及皇家,他便不自觉的偏了几分,对皇兄的忠诚已经深入骨髓了。 他的权势来自于皇权,要对抗皇权谈何容易,可是这次,他不会同以往一般听从皇兄的决定了,只要皇兄做得出抢弟弟心上人的事,那他动点什么手脚也就在情理之中不是。 “算了,不为难你。”柳卿笑了笑,“说说吧,皇帝的态度。” 阙子墨脸上的笑意尽去,有些难以启齿,希及为皇家做了那么多,最终却被这般对待,以希及的傲气,远离皇家是肯定的,他也是皇家人,不怕和希及说实话,却怕希及连他也远离。 “不好说?” “不是不好说,而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会让你不难过。” “我不会难过,皇帝姓阙,而我姓柳,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因为他做出的决定而难过。”柳卿无所谓的道,她是真心这么觉得,不管他再如何决定,也要看她配不配合不是。 挥开扇子看了看,空白的地方好想填上去,可是一填上去,这扇子又要不见了,“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皇帝是想纳我为妃吧,这样他就能放心了。” 阙子墨闭了闭眼,他就知道瞒不过希及,再加上晓潜又来过,以晓潜的聪明肯定也看得出他父皇的决定,希及又说他是来通风报信的,自然就明了了。 “皇兄还只是有这个想法,并没有下定决心,希及,你还有机会……” “这话说得你自己都不信了吧,只有这么做皇帝才能一举几得,换成我是皇帝说不定我也会这么做。” 阙子墨想提醒她不要说这种犯忌讳的话,可是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以前希及就没把皇兄看在眼里,更多时候还挺不待见,经过这事就更不用说了。 柳卿看他一眼,摸着杯沿疑似好奇的道:“你呢,你怎么想?支持你皇兄的决定?” “当然不,希及,你应该知道的。” “哦?若是皇帝真这么下诏了,你是准备反抗皇权?闻听,你要是这么做了,可能就什么都没了。”心里悄悄的乐了,柳卿脸上带了笑模样,心跳得也有些快,既期待阙子墨接下来的答案,又有些不想听,也许不听就不会失望,可是不听,又觉得可能会错失什么。 阙子墨最是擅长估人心,希及细微的变化自然看在眼里,若不是地点不对,这一刻,他想大笑,希及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她还尚不自知。 只要确认了这点,他便有了底气,“在来这里之前,我先去见了皇兄,告诉他,我愿意上交我手里所有的权势,只要他成全我……皇兄说会考虑,希及,若是我没了这些,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你可愿意给我机会?” “若你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有何不可,只是闻听,你可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阙子墨笑,“你要的是一心一意,我能给你,我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因为各种原因府里没有女人了,若是妻妾成群,我一点机会也不会有,对不对,希及。” 他居然知道,柳卿有些怔愣,下意识的顺着话题道:“是,确实如此。” 第一九七章合适吗 “所以你看,我很适合你,要找一个没有妻妾的男人可不容易,再说以你的性子,希及,我不觉得你能接受样样不如你的男人。” 柳卿摇了摇扇子,像是想把心里的那点涟漪摇走,“说得好像你样样比我强似的。” “我武力比你强,脑子可能没你聪明,但是相差也不会太远,家世应该算是相当吧,唔,还有什么?”阙子墨一条条的点出来,看着柳卿的眼里满是笑意,知道了希及心里也有他,再相处时他便更能清晰的感觉到希及的情绪变化。 这种感觉真好。 柳卿细一想,好像真的再难找出一个比阙子墨更适合自己的人了,以前怎么没这感觉?是不是被这人用话给套住了? 眯起眼打量他半晌,阙子墨神色不变,换了个更轻松的坐姿任她打量。 “定王爷,你的皇兄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阙子墨何尝不知道,可是他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暗中的布置早已经安排下去,皇兄不是想亲征吗?那便亲征去吧,天下与美人,没几个做皇帝的会犹豫,不过现在可不是说的时候,“那希及便陪我亡命天涯如何?” “我知道你想我说舍命陪君子,很可惜,我惜命得很,天底下美景很多,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到处去看看呢”话是这么说,柳卿的嘴角却已经向上勾起,其实,亡命天涯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柳松君重重的咳了两声,提醒他们这屋里还有他这个族长在,不要当着他的面行勾搭之实。 柳卿挥开扇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以前她没看出阙子墨的想法,有些事情确实是看不清,可是现在嘛……爷爷,她的戏可不好看呢更何况,出去走走看看是她早就有的想法。 担心希及的身体撑不住,阙子墨虽然舍不得,还是准备告辞,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起身抖了抖衣袍,阙子墨眼角眉梢俱是柔柔的笑意,“希及,我要回去了,要是……皇兄下了诏令,你也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坐等就是。” 柳卿不置可否的轻笑了笑,不要说她现在和阙子墨还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两人真情定了,她的事又何用他人帮忙解决。 看那表情阙子墨就知道他这情是白表了,也是,以希及的骄傲更愿意自己去解决,可是……她就不能让他有个表现的机会吗? 宠溺的摇了摇头,罢了,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希及吗?不管在别人眼里好的还是歹的,他都觉得挺好便成了。 “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派个人去给我传个话。”转身朝柳松君微微作了个揖,阙子墨便一派轻松的离开了,也是,确认了希及对他的心意,他已经是用了所有的自制力在控制自己不要表露得太过了。 希及脸皮可薄得很,要是惹恼了她,吃苦头的还是他。 柳卿也没有起身相送,手撑着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出神,心里愣愣的想,自己是不是有点恃宠而娇了?好歹人家也是个王爷,而且位高权重的很,她怎么越来越不把人家当一回事了。 “人都出柳家大门了,还看。”阙子墨坐过的位置上,柳松君一屁股坐了上去,调侃这个明显不在状态的孙女,他怎么觉得真应该准备嫁妆了。 “看中了?觉得合适?” “爷爷觉得呢?”换了个坐姿,柳卿眼里也有丝迷茫,这人会是她的良配吗?阙子墨真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心一意?他的话可信吗? 柳松君叹息了一声,自打见面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孙女有这种不确定的时候,和以往自信满满的她可太不一样了,也让他有点心疼,在外面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对仆人夫妻,还被他严令透露族里的事情,两人为了做到这个要求极少开口说话,让她养成了什么事都靠自己的性格,不是不好,而是让人心疼。 她应该是个在柳家被众人宠着呵护着长大的娇女儿才对,可是啊,他终究是要心狠这么一回。 “卿丫头啊,说穿了爷爷亏欠你,族里也亏欠你,爷爷知道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容易,但是爷爷可以答应你,绝不会勉强你下嫁任何人,给你婚配自主权,我和你父亲也曾暗地里商讨过你的夫婿人选,可我不得不承认,没一人及得上定王爷,各方面都如此,要是他那个皇兄不做多余的事,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人选,当然,到底怎么决定还要看你自己,我们只表态,你好好想想清楚。” 亏欠吗?柳卿捂着胸口,你们真正亏欠的人已经听不到你们的道歉了,现在让这具身体的心脏还跳动着的,是她柳卿柳希及,一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我知道了,谢谢爷爷,我会考虑清楚的。” 不出阙子墨预料,没过两日皇帝便下了诏令让柳卿入宫见驾,柳卿看着来传令的内侍,眼里有着冷意,这种招之既要来,挥之则要去的感觉真差。只因为她是女人,便连尊重都没有了吗?真是可笑,她以前都为狗卖命了。 “请柳公……柳小姐马上随小人入宫,皇上在等着。”内侍偷眼看了几眼,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见着确实极有风采,可是他们都是瞎子吗?怎么会看不出这是女人呢?啊,不能骂,皇上可也在其中呢 柳卿打量了下她的穿着,还是一身长袍,这身衣服入宫好像有些不妥当,示意全婶给了个重量不轻的封包,内侍喜笑颜开的收下,“请公公稍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暗暗的掂了掂封包的份量,绝对不轻,就不知道里面是金还是银,“柳小姐请便,小的等得。”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柳卿打了个眼色,被调过来侍候的小米机灵的赶紧好吃好喝的供着,阎王易过,小鬼难缠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回了屋,全婶打开挂柜,看着里面的衣服皱起了眉,“小姐……” “还是叫我公子吧,听习惯了,随便挑一件就行,去见皇帝用不着多费心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隐绰绰的人影,柳卿心里有些不耐,虽然早知道这一关迟早得过,可还是不爽。 她为皇帝做了多少事?让皇家得了多少利?身份一破就这么对她了? 全婶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公子做平时一样的装扮,既不会显得随意,也没有太过郑重,平白让皇帝觉得柳家很把他当回事。 虽然等的时间不算短,内侍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又吃又拿的,再去嘴上犯贱就太不知进退了。 “劳公公久候,这便走吧。” “喏,柳小姐请。” 全婶倒是想跟着,柳卿拒绝了,皇帝既然只诏她一人,那其他人就算去了也进不了皇宫,在外面等只会更心焦。 等柳卿一出门,从后堂走出来许多人,对望一眼,虽然心中有底气,未免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欺君之罪是怎么都圆不过去的。 柳府的马车一入城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微风飘过掀起的窗帘中偶尔露出来的脸让有心人明白了坐在其中的是谁。 一传十十传百的,马车还没入皇宫,便有半个京城的人知道柳卿柳卿希及出门了。 经过两日的时间,柳卿是女人的传言不但没有消停下去,反倒越演越烈,听说那些世家公子哥儿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难得的没有出去花天酒地,而是去自家后院里和女人谈心去了,说不定他们的女人里也有个满腹诗才的呢? 当然,真正有这种感觉的只有袁淮安,清姿也是有些真本事,不止那张脸能看,做出来的诗也很能糊弄人,把个袁淮安喜得更是如珠似宝的对待她。 进内城时必须得下马车,柳卿一边跟着内侍走,一边打量这最高权利中心,远没有后世的宫殿那般恢弘豪华,倒是那分金壁辉煌类同。 单调的格局让见惯了精品的柳卿很快便失了兴致,想了想自己手里的底牌,她还是有底气的,知晓皇帝野心的她也很肯定他会如何选择。 “柳小姐请稍候,小的去通传。” “公公请。” 内侍心里虽然讶异,但是也有几分妥贴,身为庵人,他早习惯了人家的轻贱,这个柳小姐倒确实与众不同。 不过片刻,内侍便重新走了出来,“柳小姐,皇上有请。” 深吸一口气,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只属于她的战争,只许胜,不许败。 走进很有厚重感的殿门,柳卿前行了几步,没有跪拜,而是躬身行礼,柳家之人有这个资格,朗身道:“柳卿见过皇上。” 皇帝仿佛初识柳卿般,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个女人呢?往细里看,这明明就是个女人啊不过哪个女人会去喝花酒,会一脸风流态的调戏女人? “抬起头来给朕瞧瞧,朕认识的柳希及可不是这么顺从的人。” 柳卿顺从的抬头,“柳希及认识的皇上是睿智的,而不是注重容颜的,柳卿这张脸皇上应该很熟悉才对,现在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一九八章 和皇帝争锋 殿中一片寂静,内侍宫女低垂着头不敢稍有动作,就算是皇上一直宠信有加的定王爷也不曾这么和皇上呛声过,这个柳卿,好大的胆子。 皇帝习惯了女人的顺服,后宫佳丽无数,就算是一直陪他从艰难中走过来的皇后也不敢拂逆他的话,就算是男人中也少有这种敢和他顶声的人,闻听向来有进退知分寸,哪怕是平时私底下和他说笑也从不曾逾越,这个柳希及,可真是独一份。 “柳卿,你就不怕朕治你罪?欺君之罪可是任你有千般理由也解释不了的。” 柳卿笑语温和,就其中意思却不怯分毫,“柳卿从不曾和任何人说我是男人,做男装打扮也只是方便行走于世,若是有眼力劲的自然看得出来我是女儿身,再说……我一不曾入官场担任朝官,二不曾以男儿身份向您做过任何承诺,反而是为您献策若干,为您谋得了不少利益。请问皇上,我柳卿,何罪之有?” 说得真是好,好得让他都没话可驳,皇帝脸色暗沉,这柳卿就不知道听君命是何意吗?这般不知进退却凭的是什么?柳家?还是他那个皇弟? “柳卿,若是你的凭仗是柳家,朕该告诉你,朕从来就不曾害怕过柳家,柳家的势大朕不否认,在柳家没有现身之前也想收柳家为己用,但是这并不朕就拿柳家无奈何,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手中的军队都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之师,小小的一个柳家何足惧。” 真不惧吗?柳卿心中嗤笑,要是不惧,今天下的可就不是召她入宫问话的诏令,而是直接纳她为妃的明旨了。早前她也担心过,怕因为自己的事殃及家族,可是看爷爷明里暗里的意思,柳家并不是她想像中的无用。不过话嘛,捡着好听的说总没错,一味的硬呛她也讨不着便宜,真把皇帝逼急了怒了并不是明智之举。 “皇上是天下共主,自然不惧怕任何人任何家族,柳卿也从没那么认为过,只是,柳卿有自己的志向,虽不见得有多远大,但那是柳卿早有的决定。京城虽大,但在柳卿眼中却太小,天下间山河美景无数,若是能看尽,柳卿既便是死在路上也心甘情愿。” “看遍天下美景?” 柳卿点头,上如尽是坦然,“如是。” 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皇帝深思,柳卿这是知道他的想法了吗?所以表明自己的志向。可是她可知道,若是在眼皮子底下他反而更放心?真放到了外面,要是被哪个有异心的得了她,那他这天下是不是不那么安稳了? 这么想或者是太过看得起柳卿了,可是她那身本事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若是不能为皇家所用,那么,还是谁都不可能用上比较好。 柳卿是敏感的人,尤其是在这里的几年无时无刻不留一个心眼,连喝酒都从来不敢喝醉,就是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皇帝身上一闪而逝的杀气她感受得分明,更何况皇帝是战马上打下偌大一个天下的开国君主,一旦起了杀心,煞气便难以掩住。 想杀她吗?柳卿从一入大殿之开始便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紧绷着神经全神贯注的和皇帝对峙,她知道自己谋术不怎么样,唯有细心再细心才能全身而退。 所以在说出那样话后便想好了接下来要说什么,皇帝绝容不了一个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人。 “皇上,蒙您看重才觉得柳卿有几分才华,其实柳卿也不过是占着些地利之便的便宜。柳家毕竟传承这么久,虽然我从小没生长在族内,可是族长也从不曾亏待过我,更因为某些原因而对我多加栽培,只要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就算是族里没有也会想方设法给我弄来,族里那些孤本更是只要我想要便马上送到我手里,任是谁要是有这样的培养也能成长。只是柳家对于子息的教育向来是自愿式的,所以族里可以称得上是百花齐放,我也不过是在这方面有些长才罢了。” 皇帝眯起眼,“朕怎么瞧着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止字面上的的呢?柳卿,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柳卿不敢,柳卿只是实话实说,若要论做买卖,十个柳卿加起来也没有族叔一分;若论教书育人,百个柳卿也不如族里的先生;若论武功,千个柳卿也不敢和族里的堂叔一拼。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柳卿不过是向皇上展示了长的那方面而已。”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确实如此,他那些儿子不也只有老三适合做君王?其他人就算勉力为之,也不过是泯灭了谋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皇帝的眼神缓和下来,他能明白柳卿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知道自己的 长处在哪里,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若是她因为一个欺君之罪便一味的软和退让,那他会失望。但是肯定能顺利纳她为妃,若是她和自己硬声对抗,做为皇帝,他也必定容忍不了,那于他于柳家都不利,可是她却是如此做,不软不硬的让他怒不得,却也没有发火的理由。 “柳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朕要怎么做,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的猜疑之心,她就得顺他的意入宫承宠?皇帝又把她放于何处了?在他心里,就算她有才,也因为是女人而大打折扣吧。这个年代,女人就是杯具,除了承宠生孩子好像就没别的作用了,要是猪能给男人生孩子,那女人的地位是不是更不堪? 压下心底的不爽,柳卿依然回得平和,既然选择了走明路,那么生气怒火只会让她失去理智,进而失去先机。 “柳卿知道,但是不妨让皇上知道,若是真入了后宫,那柳卿也不过是一般的女人,天天守着宫殿等皇上的驾临,可要是皇了给了柳卿自由,那柳卿愿以自由之心献上绵薄之力,如以往那般,这是个双赢的局面,就不知皇上要如何选择。” “柳希及,你这算是威胁朕吗?” “若是能让大预朝更好,这样的威胁做为有着雄心壮志的您会拒绝吗?”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相撞,互不相让,皇帝心中闪过激赏,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他有些理解为什么在柳卿还是男儿之时,那个优秀的弟弟便会如此痴迷于他了。 可是做为皇帝,男女私情哪能和天下相比较,就算欣赏,就算喜欢,也就那样了。要是纳入后宫,他也不会专宠她一人,因为她是皇帝,自己的喜好永远是垫在最底下。 “柳卿,我需要更能说服我自己的东西。” 这就算是一种表态了吧,柳卿心底松了一口气,表面上虽然一派游刃有余,后背却已经汗湿了,皇帝,尤其是上过战场的皇帝的气场果然很不一般。 从怀中掏出柔软的丝帛,记录重要的东西她还是习惯用这个,没纸张那么容易损坏,“请皇上过目。” 内侍机灵的上前接过,躬着身小跑着呈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柳卿一眼,拿过丝帛抖了抖,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他知道能让柳卿在这时候献上来的东西自然不一般,可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不一般。 抖了抖丝帛重新从头看起,表现终于有了变化,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又回过头去重看,点头的动作频繁,柳卿看在眼里,悄悄的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脚,要是有个位子坐就好了。 皇帝心里的吃惊收敛得很好,没有在面上表露分毫,大预朝的官位构架臃肿非常,他早就有心要重新整顿一番。和心腹大臣暗地里商讨过几次,可是始终没有拿出最好的议案,手里拿的这份虽然还不够详细,但是就整个结构而言,这已经是他想像中最好的了。要是真能改成如此,官员的做事效率将提高一倍不止,对于他的政令行通也非常有用。 这个柳希及,放于后院确实是可惜了,表情复杂得看了阶下的人一眼,可是放出去又哪里能放心,不愿意入后宫吗?皇帝想到了闻听,这两人凑一起其实挺好,要是都能再平凡点就好了,他那个弟弟的本事他从来就不敢小看,就算是藏着锋不也依然是让人无法轻忽的千面王爷吗? 再想想吧,皇帝揉了揉额头,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攒住了那薄薄的丝帛。 “柳卿,这事朕需要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听闻听说你伤还没好利索,安心养着。”示意内侍把包好的一扎上好的药材递上,“这都是贡品,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多谢皇上。”柳卿接过,不就是不希望她现在和别的世家多接触吗?她还不想呢!她不觉得自己会受得了那些人异样的眼光。 “柳卿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放了人,眼光放在丝帛上没有移开,这份东西得好好琢磨才行,要不是柳卿为了自由身,这东西还真不知道会不会交到他手里来,或者,她早就备着了? 轻叹着摇了摇头,看遍天下美景啊,真是个不错的志向。 第一九九章——两人相处 出了皇宫,站在马车前,抬头看这大好的艳阳心底暗叹,可算是活着出来了,这么压抑的一个地方,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想往里奔呢?她是真心希望自己不会有再进去的第二次。 感觉到前边有人,柳卿额没有低下头,熟悉的气息让她都不用猜就知道来认识谁。 “定王爷,这里也能碰上?” “我在这里等你。”从这个方向阙子墨看得分明,颈后衣衫都湿了,在得知皇兄招希及入宫的那一刻他就无比担心,以希及的性子绝对不会听他的等他来处理这件事,不过逞强也好,倔强也罢,好歹是安全的出来了,没有激怒,或者说没有彻底激怒皇兄就好。 “希及,我说过的,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偶尔依赖一下别人其实而未尝不好。” “我知道,我也想依赖着别人,什么都不用想。”柳卿低头,眼神清澈的望着他,“可是我一个人太久了,每每有什么事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自己去解决,事后又总会想,其实我可以更轻松,可是。。。。。你看,这次我又这样了。” 看了看所处的位置,阙子墨压下想说的话,“先离开这里吧,你是回城外还是回城里的家?” 柳卿想了想,“回城外吧,皇上有令,让我安心养伤,要是会成立我那还能安心养伤,招待来人就够人烦的了。” “好,我送你回去,还有些话和你说,不过我是骑马过来的,做你的马车可好?” 想了想男女大防,再想想这人的身份,柳卿非常想拒绝,现在还是不要留人话柄比较好,可是看到闻听期待的眼神,柳卿默了,半响才点头,“好吧。” 阙子墨大喜,希及吃软不吃硬,他小小的示弱一下果然是必要的。 摇晃的马车内,柳卿一派慵懒的已在身后的松软靠垫上,束好的头发因为她的动作垂落下几丝,让因为着男装而眼下的媚泄露了几分,阙子墨按捺下去给她整发的冲动,眼神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怎么,定王爷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这是冲我发呆来了?”柳卿一脸戏谑的调侃,“我其实还是比较习惯以前的闻听,若是因为我的女儿身份让你这个样,那我想,以后还是。。。。。。” “我还在适应这样的你,希及也得给我点时间不是。”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阙子墨不算礼貌的打断了,“希及,你可知道你的身份是从谁哪里泄露的?” 这是柳卿这两天一直在想的问题,从心底来说,她不想怀疑杜容夏,毕竟那是他第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而且她也相信杜容夏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女人,是男人的占有心态作祟也好,是不想破坏她现在的生活也罢,杜容夏应该不会这么做,可是,除了杜容夏,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知道他的女儿身份。 要不然,就是柳家出现了多嘴之人,可是也也很明确地告诉她,这消息绝不是从柳家传出来的,那么,他实在是没有很大的筛选范围。 “是杜容夏吧。” 阙子墨眼睛一暗,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介意,“你知道?” “猜的,除了柳家人,只有他一个外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 转动着手上的玉戒,阙子墨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就不生气吗?毕竟你的身份泄露给你带来的麻烦不少 上善若书第47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麻烦不少,恩,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 “我在等他一个解释,想来想去,我都觉得他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至于身份揭穿。。。。。这是迟早的事,早点面对也好。” 坐直身体揭开车帘看了看到了哪里,唔,还没出城啊,伤口有点疼了,大概是刚才汗出的太多浸进去了。 看她微微皱起眉,手也无意识的抚着胸口,阙子墨自然明白她难受了,想把肩膀借她人家显然是不会要的,胸膛就更不用说了,打量了下车内,把几个垫子都拿过来斜叠在一起,半躬着身放在柳卿身后的车壁上,“先躺一会,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 不想和身体作对,柳卿顺从的躺了下去,知道阙子墨想知道的是什么,闭着眼把在皇宫和皇帝交锋的情形说了一遍。 阙子墨听得心脏紧缩,皇兄什么性子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希及这么步步紧逼的与之对抗居然活了下来。。 他现在非常想看看希及呈上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皇兄这么痛快的放任回家。 “想知道?”离柳家还有一段距离,柳卿也不想马车里太静默,那太尴尬了,找个安全的话题聊聊打发时间也好。 阙子墨点头,他是真挺感兴趣的,不过能让皇兄看重的,自是于皇室有利或者是大预朝有利的东西。“ 柳卿也不瞒他,”是精简后的朝堂的大致框架,现在的朝堂臃肿不堪,该设官职的地方没有,可有可无的官位却有许多个,政令无法上通下达,我想着也是皇上目前非常想要的东西。“ 当然是皇兄想要的,身为皇帝最信任的人,又是王爷,皇帝为了这个召集重臣商讨过几次都没有拿出行之有效的议案出来,希及这无疑是及时雨,不过。。。。。。 ”你就不担心交上去那个后皇兄还是要那你为妃?东西可是到手了。“ 柳卿笑的如同狐狸般,睁开的眼里放入星星炫目,”那只有一半,还是个最简略的框架,定王爷当我是傻子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的让皇帝知道,我就是那青山。“ ”你要是傻子,这天下就没明白人了。“阙子墨叹息似的道,眼中有着不容错辩的骄傲,这就是他看上的人,为男人是他爱,没有子嗣也甘愿,为女人是更是深陷,怎么把无法放手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有好好合计这人追到手。 饶是脸皮厚,柳卿也被那眼光看得红了耳朵,恼羞成怒的嗔道:”怎么看人呢?就不能正常点?“ 难得看到希及这幅摸样,如此美好,阙子墨哪会错过半点,更是眼都不眨了,嘴里道:“你样子是正常?” “以前不就挺正常?男人果然都好色。” “希及这话可冤枉人了,你不知道以前我就是这般看你的吗?” “哪有,以前可没这么。。。。。。。。”色迷迷三个字后知后觉的吞了下来,意识到现在氛围有点不对,柳卿迅速闭上嘴,转开头闭目养神,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阙子墨也不敢惹过了,连忙安抚,“别生气,以前是你没发现,在很早之前我就是这般看你了。只是你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我又不敢轻易说出来,毕竟满京城都知道柳公子不是好色之人,对男人更是从来没表现过半分兴趣,我要是说了出来把你吓跑了不就得不偿失了?” 还在说还在说,这是哄人的话吗?柳卿不理他,但是上扬的心情还是从嘴角弯起的孤度泄露了出来,阙子墨看得分明,也就不再说话了,这种干净温馨中又带着点暧昧的氛围很好,他很喜欢。 没多久便到了柳家,下车之前,阙子墨道:“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希及,稍微相信我一点,牵扯上你我不会轻易让步的,就算那人是皇兄,我也会努力争取。” 柳卿微笑“我尽量。” 接过随从手中的缰绳,目送着柳卿走进大门再也看不见身影,阙子墨才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回去。” 前庭中有人在等待,除了爷爷,父亲和两位长老外,还有和个意料之外,有意料之中的人。 “回来了?事情解决了?”柳松君连声问道,虽然一直表现的很是淡定,但是显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暂时是这样,爷爷放心,我会让这个问题永远解决的。”朝站起身来,满脸愧疚之色的杜容夏微微点头,“我也在猜你差不多该上门了,石岩。” 她果然是知道了,杜容夏心中更沉,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道歉吗?事实已经造成,道歉有什么用,否认吗?虽然这是并非他说出去的,可是却是和他有着莫大的干系,要真是否认,恐怕希及会更加看不起吧。 “听说你入宫了,皇上又没有为难你?” 在全婶的搀扶下坐下,看样子还得等一会才能去上药了,“当然,皇帝想的永远比一般人要远。” 生在世家之中,又在姚家呆了这么久,杜容夏的眼界自然不会只看在眼前,知道希及身份揭穿的那一刻,皇上哪能容得下一个不在他掌握中的变数,以前只把他算在柳家,现在却得提防她嫁入另一家,且一定不会嫁低,两个超大世家的联姻,皇帝哪能放心。 想到希及可能要入宫为妃,杜容夏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后宫佳丽三千,希及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像谁索要去?皇帝吗? 向皇帝要一心一意,他都觉得这实在是太扯了,可是,这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不慎导致希及入今的处境。 看他眼中难掩的悲伤,柳卿原本的几分怨气突然就消失无踪了,这个男人虽然功利心强,但是对她却一直算得上是有几分真心,只可惜那不是她要的。 “算了,石岩,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会做不利我的事。” 杜容夏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脸上也有了生气,“你信我?” “对你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说吧,我有些累了,听了好去休息。” 看希及脸上的疲态,杜容夏没有再说废话,希及相信他就够了,“那天从你这里回去后,我在酒肆喝了些酒,头一次喝那么多,人醒得人事不醒,应该是在那时候说了些什么,让姚若婷知晓了你的身份。” “消息是你夫人放出去的?” “是她。”杜容夏地垂下眼,掩住其中的厌弃,他记得希及曾经说过让他善待夫人,他也从不曾伤过她的脸面,更是连待妾都没有一个,可是她却如此做,让希及陷入如此艰难的处境,他怎么可能会原谅,怎么可能,那时他都舍不得上一分一毫的人。 原来如此,这样就想得通了,女人一旦失去理智,什么事做不出来,生气吗?好像也还好,从事发至今,他都没有特别生气过,从穿男装束发的那刻开始,她就做好了身份在任何一个不恰当的时刻被人揭穿的心理准备。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是时间在往后推推就好了,至少让她身体好了,,有心里去出境这些麻烦,又或者等皇帝去御驾亲征了,那麻烦就更小了,可惜,计较永远及不上变化快。 “希及,这是我的疏忽,要不是我。。。。。也不会给你惹来这么大麻烦。” 能解决就不是大事,石岩,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也别太难为你夫人,只要她爱你,她便不可能因为你心里有别人而不伤心。“ 柳卿真觉得自己廷圣母的,被人害至此,还为那个女人开脱,可是若换成是她,只怕反应会更激烈,谁的爱情不是爱情呢? ”我知道该怎么做。“杜容夏没有应承,起身拱手告辞,”你今天累了,快回屋好好歇歇,等时机合适了我再来看你。” 从此往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要有空便能去看她了,他不能毁了希及的闺誉,只要一想到这些是因为谁,他便差点咬碎了一口白牙。 柳卿叹气,把人送至前厅门口便停了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那个女人有足够的聪明来消除杜容夏对她的不满。 柳松君原本还想调侃孙女几句,看她脸色实在不好,连忙改了口,“阿兰,快扶着卿丫头回房去好好休息,我叫大夫给你看看,伤口没裂开吧。” “爷爷,我没事,就是有些累,皇帝的气场很强,煞气重,不愧是夺得天下的开国之君。” “能夺得天下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行了,快去歇着吧。阿兰,你好生照顾着。” “诺,奴省得” 第二百章 姚若婷的下场 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可是换过药后躺在床上,柳卿却一直无法入睡,不是因为皇帝对她起的心思,她深知在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眼里,女人唾手可得,可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却难得,不管男女。 除非是将她杀了,不然皇帝是绝不会往死里得罪的,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柳家,现在的大预朝和后世的明清不一样,君权还没到绝对集中,世家分权的情况虽然已经比以前要好些了,但是还远远不到可以无视世家的地步,而柳家,为世家之最。 皇帝会防她,更有可能监视她,可是于她来说却是无谓,原本就不常出门,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了,出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爱监视就监视去呗。 让她无法安睡的人是阙子墨,那个同出身皇家,却对她有几分真心相待的男人。 在这个对谁都无法完全信任的地方,又抱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的孤独比谁都甚。夜深时也想过,要是有个胸膛能让她靠着就好了,可是各种原因都让这个想法只能成为奢望。 现在有个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且还是个本就关系不错的男人,要是她说一点没有动心那是假的。 阙子墨曾经有意无意的透露过他没有枕边人,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觉得遗憾,现在想来却是在向她交底,大概也是担心她在知道他的心思后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哪怕她那时候还是他。 要接受吗? 轻抚着伤口,离那个刀口不远的地方跳得正欢,比平时要快的频率,她果然还是心动了呢。 也是,谁不怕孤独呢?她从来就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只是这环境把她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想要有能让她示弱依靠的人,可是,难寻。 阙子墨…… 抱着犹疑不定的心思渐渐睡去,就算在梦中眉毛也微微攒起,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某个人。 姚若婷时刻关注着京城的情况,一开始的冲动过后她便后悔了,不是后悔于揭露了柳卿的身份,而是因为没有把这事情利益最大化,若是把这消息送回本家,一定能让柳卿跌得更重,说不定还能让柳家也付出代价。 在知道各方对这事的反应后,姚若婷这种想法更甚了,暗骂自己笨。 外头接连不断的请安行礼声把她惊醒回神,知道是自己的夫婿回来了,姚若婷收敛好所有不该流露的表情,挂上甜美的笑容迎至门口。 “夫君今儿回来得好早。” 杜容夏站在门外,望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当时她向自己抛橄榄枝时,自己拒绝了无数次,甚至说过自己有心仪之人,可是她依旧纠缠不休,当时自己的处境并不好,想出人头地的心思最终还是压过了对希及的念想。若是当时她不再纠缠,那是不是现在就有资格站在希及身边了呢? 可是这般的话,那自己现今一事无成吧,又哪来现今的地位权利。 恍惚间,杜容夏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该怨这个女人成全了他还是毁了他,可是,不管如何,她这次做的事情他绝无法原谅。 姚若婷底气不足的站在那,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他知道了? 不,不可能,管家说散播消息的那些人全处理掉了,尾巴也已经清扫干净,本家都没有查到她头上来,夫君怎么可能查得到。 “夫君,怎么不进来?累了吗?” 杜容夏不再看她,挥开她欲上前牵他的手,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姚若婷心里一紧,委屈汹涌而来,成婚两年多,夫君从来没有这般待过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待侍女上茶后,杜容夏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冷淡至极的望着门口面露委屈之色的人,“觉得委屈?” 姚若婷幽怨的看了杜容夏一眼,不吱声,人却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姚若婷咬了咬唇,软声道:“夫君,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杜容夏冷哼一声,“我是姚家的上门女婿,哪敢说你哪里做得不好。” “夫君这话太过伤人心,我姚家可曾亏待过你一分?给你权利,给你地位,甚至都让你参与到上层决策,我又哪里亏待过你一分?什么时候不是小意的服侍你,说话都不曾大声过,夫君说话可要摸着良心。” “这么说倒是我无理取闹了,让姚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服侍我倒是我亏待了你,既然如此,那以后便不让你服侍可好?” 姚若婷大惊,夫君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要纳妾? “夫君……” 杜容夏面色不变,拿着杯盖打着茶沫,也不喝,说出的话却让姚若婷又怒又嫉,“我刚从柳家回来。” “你去看柳卿了?你可知道现在满京城都在说她是女人?她也从不曾出来反驳过……”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知道她是女人了吗?”再一次打断她的话,杜容夏眼中的怒气不再掩藏,“真是好手段啊,为了心中的嫉妒,你身上担了几条人命?就不怕他们做鬼都不放过你吗?” 姚若婷这才急了,压着心慌喊冤,“夫君这是在说什么?我做什么了?我又嫉妒谁了?我一向不出门,又哪里担了人命,夫君可不要听信人言冤枉了我。” “哦?!你这意思是说我在希及那里听了些什么回来冤枉你?” “不是这样吗?你刚还说从柳家回来,一回来就找我的麻烦,不是柳卿说了什么你又怎么会这般对我。” 杜容夏冷眼看着她,往日里面对她时的温和再也不见,“真可惜,我是去柳家道歉的,因为我的疏忽给希及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希及倒是没怪我,可是我又哪里能轻易原谅自己,又怎么能原谅做出这一切的人。姚若婷,收起你那副委屈的嘴脸,这是定王爷派人告知我的,你说定王爷会冤枉你一个内宅妇人?是不是要我去把证据拿来你才承认?” 姚若婷喃喃的低语,“定王爷,定王爷为什么会告诉你,他为什么要管这事。” 杜容夏就坐在她身边,自是听得分明,冷笑着道:”当然是因为希及和你们这些无知妇人都不一样,你以为你揭穿了希及的身份,希及便会大难临头吗?哼,笑话,那只会让希及更受欢迎,你去问问你们姚家老爷是不是正在琢磨着替哪个孙子上门去求亲,再去打听打听众世家子弟是不是都被家里人严令不得出门惹事喝花酒了?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断了我对她的念想?告诉你,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心里的人便只有她一人,还记得吗?当时你纠缠不休不时我便说过我有心仪之人,你以为那是我拒绝你的托词,现在知道了?姚若婷,若是你好好的我也就好好的,就算心里的人不是你,我也会善待你,这是她说过的,希望我能好好待你,可是,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能好好待你。” 杜容夏起身继续道:“我不怕你回去说我对你不好,日子不过了我也没意见,你请便。” 走至门口,仿佛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有人约我去怡红楼喝酒,原本打算不去了,现在想想还是去的好,今晚就不回了。” 姚若婷目瞪口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华美的装饰仿佛更映衬得她无比凄凉,这是第一次,杜容夏夜宿在外,可是姚若婷绝对不会知道,这将是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开始。她曾经的幸福再也不复,宠姬美妾的争宠更是让她心神疲惫,那时候她才后悔当时的冲动,就算夫君心里有别人又怎样,陪在他身边的是她不就行了吗? 可是哪,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当时她要是能忍上一忍,在杜容夏面前表现得委屈一点,未尝不会让杜容夏对她更好。 柳卿的迟迟不露面好像更是助长了传言的可信度,世家子弟们被关在家里听长辈告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着要他们迎娶柳卿的意思,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要真娶了柳希及进门,他们还有活着的希望吗? 可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心底甘愿,要真能娶了柳希及,不说在外面多有面子,就那长相,那才情,他们只觉得自己配不上,哪还会不愿意。 更有特别的几个则是向家里主动透露了想迎娶柳卿的意思,这其中便有吴怀玉和袁淮安。吴怀玉的心思要复杂上几分,对柳卿他是真心佩服,在得知她是女人后这种感觉更甚,既为女人,那便要成亲嫁人,与其嫁与别人去糟蹋了,还不如嫁了他,至少他会真心尊重她。 而袁淮安则要简单得多,当柳卿还是男人时他便与其争锋相对,其中固然有不满,但是更多的是一种遭遇对手的感觉,整个京城中,他承认的对手也只有柳卿一人,和他们家旗鼓相当的姜家他都不放在眼里。 知道这个被他当作对手的人居然是个女人,除了吃惊外,更多的是兴奋,要是能整天和一个这样的女人相对,那,他想不努力想不进步都不行吧。 第二零一章 想念 拿着手中精美的请柬左翻右翻,人类可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纸张了,这上面的图案不知道出自何人手笔,真是漂亮。 “来人还在等着?” “喏,说是想等小、姐您的准信。”自从身份公开后,全婶便执意叫回了小、姐,所有人也都默许了这个称呼,反正也不需要再瞒任何人了不是吗? “你去回了他,就说我伤势有些个反复,不宜出门,更不能喝酒,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以后有机会我会回请他们。” “喏。” 吴怀玉这是在想什么呢?她不相信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女人的情况下吴怀玉会不知道,明知道她是女人还像以前一样送来请柬,这可是独一份了,是表达善意吗? 手指描了描上面的字迹,曾经见过吴怀玉的字,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亲自写的,这般用心,究竟所图为何呢? 看上她了? 柳卿笑,真有勇气,敢娶她的人可不多,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方方面面的比下去吧。 唔,阙子墨不在此列,相识将近三年,她就没有把那个男人看穿过,指不定那个男人的内才就不下于她呢!被皇帝养大的人岂能差了去。 “想什么呢?我都看到你的魂魄在头顶飞了。”头被拍了一下,柳莲柏的声音钻耳朵,跟他一起来的是那天被她送了扇子的孩子柳莲阳。 鬼头鬼脑的打量了柳卿一阵,柳莲阳回头一本正经的朝柳莲柏道:“莲柏哥,卿姐姐在想男人。” 柳卿敲了他一个爆栗,又狠狠的揉了揉,直把他的头发全部揉散了才放过他,“可不就是在想男人,想莲阳这个小男人。” 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柳卿一句话调戏得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恨不得能隐身消失了才好。柳莲柏把他拉到近前安抚的摸摸,“吃亏了吧,叫你老实点你不听。” 柳莲阳翻了个白眼,他哪能想到卿姐姐这种话都敢说,她究竟是不是女人啊?! “大哥,今天怎么回来了?” “今天事少,回来瞧瞧你,伤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柳卿心里一暖,不管别人对她如何,至少这柳家人是真心疼爱她的,就算有着些其他心思,其中的关心做不得假,这样的家人她愿意打接受,并且也愿意付出同等的感情。 “还好,这伤总会一天天好,不会一天比一天坏。大哥,嫂子和你一起回来了吗?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和其他女子没什么两样,像卿儿你这样的也难再找到第二个,我一会还得回城里去,没带她一起回来,明天大朝,城外离得远了点,免得误了时辰。” 话题一转,柳莲柏说起了今天回来的主要目的,“卿儿,皇上今天单独留下我说了会话,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大致意思就是让你详解你献上去的东西,看皇上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也有些好奇你究竟又弄了什么东西出来,趁着这个机会回来问问你,满足满足哥哥的好奇心吧。” 柳卿想了想,起身从暗格中拿出一个小包裹,哥哥初入朝中,确实需要做些什么来站稳脚跟,以哥哥的聪明根本不用她去帮什么忙,那对他而言是种侮辱,可是,提早透露一点东西总没有触及哥哥的自尊心吧。 反正,哥哥也是好奇的嘛。 柳莲柏接过来看了看,柳莲阳也好奇的凑过脑袋,被柳卿扯着耳朵拉开,这些东西他还是不看的好。 “痛痛痛,卿姐姐,手下留情。” “还看吗?” 柳莲阳赶紧讨饶卖乖,“弟弟我不是想看看姐姐你的本事嘛,都说你是天才,你很厉害,可是我都没见识过,姐姐,卿姐姐,让我看看嘛!” “乖,姐姐有时间写几个小故事给你看,这些东西你看了不适合,等你再长大点我就不拦着了。”柳卿按着鬼得很的臭小子不放手,边示意大哥快点看,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她受伤后,那就是族里的重点照顾对象了,就连柳莲阳这么小的孩子都会时时顾及到她,要不然以她现在的力气,哪能压得住这个臭小子。 柳莲阳哼了几哼,脸上尽是不满,“以后我也要做大官,看姐姐你还瞒不瞒我。” “好啊,只要你当了大官,姐姐保证这些事以后绝不瞒你。” 柳莲阳大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一人伸出一只手,两人击掌为誓,柳卿原本以为这只是柳莲阳的义气之言,却没想到有那么一日,这个他们这一辈中目前最小的孩子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官拜一品,成为了大预朝的中坚抵柱。 柳莲柏含笑看着,在没有人打扰后才安心看手中的东西,早知道卿儿的不凡,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厉害,可是第一次,他见识到了让皇帝都为之动心不已的才华,而不是她表现在外的皮毛。 越看越是心惊,这是一个完整的官职架构,比之现在大预朝的架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怪不得,怪不得皇上那么着急,也怪不得皇上在得知卿儿是女人,并且有了别的想法被拒绝后也没有对卿儿如何,凭着这份东西,卿儿自保无虞。 “这是我早就写出来的,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拿出来,可这次要是不拿出点有份量的东西,皇帝不会轻易松口,你明天去回了皇帝,就说我还没完成,让他再等些时候。大哥,这东西你拿去好好琢磨琢磨,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我想让你的起点比别人更高,做什么都能比别人快上一些,再加上你的聪明,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 柳莲柏抬眼,看向自己的妹妹,目光坦承得让他窝心,拍了拍她的手,“大哥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我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有比别人多的时间去想透,于我于柳家都更有利,你这份心意我接受了,不过我不能全部带回,反正来回也方便,真要是丢了也没那么大损失不是。” 柳卿连连点头,这是她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弄出一的,要是便宜了别人她会呕得吐血。 原本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让这东西出现在皇帝面前,比起皇帝,她更看好阙晓潜,那毕竟是她的学生,一旦继位肯定需要做点什么事来啬他的威势,也可以通过这样慢慢的安插忠于他的人,利于掌控朝政。 这次也是没办法,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而是这东西最有震撼力,也是皇帝现在非常需要的,她对这东西更有信心。 两兄妹又说了会话,柳莲柏才带着柳莲阳离开。倚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柳卿望着这个有些陌生的院子发呆,自从能起床后,她便回了娘亲为她收拾,而她仅住了一晚的院落,每一个地方都很用心的拾掇过了,侍候的人也是从城里叫回来的阿未等人,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想念城里的那个家。 总感觉只有那里才是完全属于她的地方,虽然小点,但是安心,她相信柳家的人不会对她不利,但是这个柳家太大了,大得去到前院需要不少的时间,也让她感觉……很空。 真是不识好歹啊,要是穿到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说不定她都被人卖入勾栏院了,哪来现在的风光。 摸摸自己的伤口,穿来这个地方这么久,总觉得像是身在梦中,可是这一刀把她扎醒了,而她,依然处在大预朝,她,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 有什么想念的吗?当然,虽然父母已经去世,哥哥在娶妻后也不再亲昵,可是她依然想念,哥哥对她点滴的好都变得无比清晰,加倍扩大。现在想想哥哥其实并没有对她疏远,而是她主动疏远了哥哥,从家里搬出来,美其名曰是不想打扰两人恩爱,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妹妹吃嫂子的醋罢了。 认为哥哥被一个外人抢走了,哥哥第一个考虑的不是她了,哥哥再也不会对她有求必应了,哥哥再也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了…… 很多很多事,以前她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哥哥应该做的,应该对她好,现在想来那样的自己真是不可爱,换成她是哥哥,她也不喜欢了。 可是哥哥对她还是很好的,会来她工作的地方看她,说是顺路,其实哥哥工作的地方和她工作的地方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会叫她出去吃饭,说是有免费的券,其实是他在点好菜的时候就买了单,会在出差后给她带东西回来,说是那边的客户送的,可是明明那些都是她常用的牌子,客户哪能送得那么刚刚好。 会买了东西带回去给嫂子说是她送的,所以嫂子一直对她很客气,有时候还会回送些东西给她,知道她怕冷又怕热,便在她宿舍装上空调,说电器商场搞活动,很便宜很便宜,根本没花多少钱,其实她心里知道,不年不节的,商场不会有活动,就算有活动也不会很便宜。 ……仔细想想,原来哥哥对她这般好,并没有因为父母的离世而不理会她,反而是更好了,只是她径自在心里定了位,自己把关系拉远了。 摸摸湿润的眼角,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这些了呢?大概,是因为今天面对的这个哥哥对她也很有个哥哥的样子吧。 第二零二章 战斗之前 对柳卿来说,等待不算什么,更何况是这种有预期等待,而她,从来就是个耐心很好的人,若是打猎,她一定是个很好的猎人,柳卿如是想。 所以,在等到皇帝的再一次宣召,并且明言是要在明天的大朝上宣她觐见时,她没有吃惊。 皇帝那关过了,接下来要闯的关便是朝臣这一关了,不见得所有朝官和世家都是反对她不喜她的,但是这时候,绝对不会有人站到她身后,因为她对抗的,是所有人心里固有的认知。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柳卿展颜一笑,看着虽然依然模糊·笑模样还是看得很清晰。 “全婶,给我准备一套女装,华丽一点没关系,但是颜色要素一点,明天穿。” 全婶大喜,轻快的应道;“喏,奴马上去准备。” 其实柳卿现在的衣柜里就有不少女装,不过那种是全婶依着她的性子来,又简单又淡雅,不适合明天那样的场合,但是全婶可以肯定,三夫人那里肯定有小、姐需要的。 要是夫人知道小、姐是明天要穿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腾出最华丽的衣裳,他们家的小、姐,明天一定会震住所有人,不止因她的颜,还因她的才。 闭上眼,柳卿预测着明天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再一一想出对策,不求做到万无一失,只是希望给自己足够的底气,最刁钻的问题也要想出应对之策才好,而对付那些故意找茬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用更犀利的语言反击回去。 明天,她只能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上她。 想起阙子墨那天所言,柳卿苦笑,依靠别人她当然愿意,可是,这样的事她能依靠谁?他阙子墨吗?不是她非得要强好胜争个先·而是······无人可以帮得上她。 一大早,整个整家上至柳氏族长柳松君,下至每一个亻卜人都早早的起了床,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其中的那份关心是真实的。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对于柳家来说很重要,对于三小、姐来说也很重要·但是让众侍女暗含激动的,却是因为同为女人的三小、姐即将做出的一切,也许迂了今天,女人不会再被这般轻贱。 三小、姐会让男人知道,女人也是可以很厉害的。 看了悬挂在屏风上的长白条一眼,今天可用不上它·或许,以后都用不上它了。 “着装吧。” “喏。” 为了今天,连原本没有资格入柳家本家的红玉都被柳松君破例同意过来了·有她帮忙装扮,卿丫头能更出色。 光裸着玲珑的身体,摊开双手,任全婶和红玉在她身上施为,一件件精美的华衣上身·就算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这衣服有多好看,哪怕是个长相平常的人也能衬出几分美来,更何况是这具本就有几分姿色的自己。 头发终于没在再简单的束起,而是盘了个双环髻,全婶端着一盒首饰过来,“小、姐,您喜欢用哪种材质的发饰?” 随手拿起几件看了看·觉得都挺好看·娘亲的眼光还真不错,“用玉质的吧·简单点就行。” “喏。” 曾经看过电视里的各种古装扮相,当时便觉得这满头珠翠的得有多重啊,华美是华美了,可头也遭罪了吧,可是轮到自己时,她完全理解了女人爱美的心理,她就有把这整盒头饰全往头上戴的冲动。 “小、姐,好了,您看看满不满意,若有不合心意的,奴再帮您换。”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再凑近铜镜看了看发型,感觉挺好,既有柳家小、姐的尊贵,也保持了她向来钟爱舒适的风格,不过当看到红玉拿着妆盒靠近时,她赶紧拦住了。 “红玉,这个我自己来。” 红玉微一停顿便笑道;“喏。 柳卿并不万能,至少,她不知道这胭脂是由什么制成,只隐约记得里面好像是含铅的,那可不是好东西,能少用还是少用的好。 淡淡的描了眉眼,手指在胭脂上扫了点抹在唇上,稍微的上了点色便停住了,抿了抿唇,恩,不错,颜色比刚才要深一些了。 看柳卿一副就如此的神情,红玉有些担心的提醒道;“小、姐,这妆是不是太过淡了,看着和没上差不多,您今天可是要见皇上。” 在古人心里,皇帝就是天吧,柳卿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面对红玉时语气里总是难免带上几分调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我刚从男人变成女人,要是现在就以一副妖媚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到他们怎么办,这个样子就挺好了。” 红玉点头轻了,对柳卿她现在是盲目的信饪,只要是她说的就对的,她听从就没错,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有小、姐这么厉害,不但在京城闯下这么大才名,还是皇子的先生,现在还要入朝面见皇上,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女人有这么厉害。 小、姐太替女人争气了,也该让男人知晓·女人可不止是会侍候男人的。 仿佛是看出了红玉在想仟么,柳卿含笑低头,女人身份公开后,好像族里的侍女对她都是这态度,奉她为神,侍候得无比尽心尽力,还以能侍候她为荣,这个年代的女人啊!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卿儿,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今天可不能迟了。”文语菲边走进来边说道,对于有个这样的女儿·她无比的骄傲,以前还在担心何时才能恢复女儿身,现在好了,终于恢复真身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朦朦亮了,今天可不能骑马,路上还要耗掉些许时间,确实得动身了。 “走吧。” 出得门来,以柳莲柏兄弟三个打头,和柳卿同辈的柳家人皆在,看到柳卿的装扮眼中纷纷露出惊艳的眼神,他们早知道这个族妹漂亮,穿着男装都能把女人比下去,可是看到着华服的她才知道他们还是看低了她。 “三妹,我和你一道走。”看出柳卿的疑惑,柳莲柏解释道。 柳卿点头,也好,有个人陪着总好迂孤枪匹马的上阵,那会提醒她她有多孤单。 “卿儿妹妹,不要紧张,拿出你柳公子的气魄来。”柳莲生扬了扬手,加油鼓劲道。 柳莲阳握拳挥了两下,“卿姐姬,你是最厉害的。”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都带着鼓励,这是个男人的天下,一个女人的出头意味着什么,柳家的人当然明白,也许,他们也该在这方面做好准备了。 从卿儿身上就看得出,女人厉害起来比男人还强。 柳卿心中感动,笑意直达眼底,“多谢各位。” 文语菲擦了擦眼角,推了女儿一下,“走吧,父亲和长老还在等着。” 冲大家点了点头,柳卿扶着文语菲离开,感觉,好像家的归属感越来越重了。 饶是柳松君向来胜券在握,今天心上也有点忐忑,频频望向内门口,口里嘀咕,“怎么还没出来,时间要不够了。” 倒是柳松善始终如一的温和稳重,“卿儿会有分寸的,大哥你别急。” “我没急,就是······”就是什么他没有说,要表达的意思屋里的人都明白,要说担心,整个柳家谁不担心,毕竟这是柳家头一次出了个女性强者,并且站到了世人面前。 “出来了。”难得出声的柳松智率先发现了内门口摆动的衣角,屋内众人眼光都溜了出去,可不就是出来了。这样一身华服的柳卿还真是耀眼夺目。 柳逸时压着心里的骄傲激动,轻声斥道;“怎么这么慢,今天可不比平时,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柳卿讨饶的笑笑,“这不就出来了嘛,爹,女儿可几年没穿过女装了,这衣服都快不会穿了。” 明知道她是睁眼说瞎话,柳逸时还是没法责备,柳家的小、姐什么时候需要自己穿衣衫了,那些个侍女是干什么用的,父亲可是连那个红玉都同意进入本家了,不就是为她打算的。 “行了行了,你们两父女别在那里磨蹭了,时间可不等人。”柳松君摸着胡子满意的看着自家孙女的装扮,果然是很出色,“丫头,好好表现,让天下人看看我柳家的女儿不弱于任何男人,让那些轻看了你的人都闭上嘴。” 柳卿一蹲身,带着些女儿家的娇俏道;“喏,卿儿遵命。” “哈哈哈,卿丫头,今天是你的战场,爷爷信你一定会打好这一仗,别忘了,你身后有柳家给你撑着,底气足点,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动我柳家,其他人更没有这本事,爷爷在家里等人得胜归来。” 收起笑脸,柳卿沉声应道;“爷爷放心,卿儿不会怯战,如果在这时候退缩,柳卿就不是柳卿了,爷爷也不会有这样的孙女。” “好,好,好,是我柳松君的好孙女,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环目看了厅中众人一眼,这里全是她的长辈,眼中就算有其他心思,也掩不住其中的关切,这是真正关心着她的人。 盈盈行了一礼,“卿儿去了。” 第二零三章 女装 柳逸时亲自送女儿至门口,看着外面不属于柳家的马车也没有讶异之色,要是阙子墨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反而该觉得稀奇了。  倒是柳卿有些意外阙子墨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也要上朝吗?这是特意来接她壮胆的?不管为何,知道朝中除了柳家人外还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心里到底还是安了一些。 以一人之力面对那么多男人或多或少的打量鄙薄,她不嫌身后支持的人多。 朝他微微点头,柳卿转身朝父亲蹲身一礼,什么都没有说便上了阙子墨的马车,当然,是拉着柳莲柏一起。 身份揭穿后,她更不能留人话柄。 阙子墨朝柳逸时做了个揖,也迅速上了马车,离上朝的时间可不多了。 马车空间很大,三人各据一方也不显得紧促,阙子墨看向柳卿的眼光有些肆无忌惮,着女装的希及实在是太过吸引人,明明没有上什么妆容,这张脸却也比男装 上善若书第48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要靓眼上几分,衣衫很繁复,但还是看得出来有希及的风格,偏淡的颜色,偏简单的花样,比起别的女人身上更是少了佩饰,不过也多了一样别人不可能有的东西。 “希及,这也是扇子?” 柳卿执扇掩嘴,只露半边脸,只是带着笑的眉眼还是透露了她的心情,“当然是扇子,起这个作用的。” 小巧的团扇无比相衬柳卿的这套华服,至少她自己很有感觉,今天就靠这东西来掩盖她的真实情绪了。 “很漂亮。” 柳卿洒然一笑,“不管你说的是人还是扇子,我都接受了。” 阙子墨愣了愣,旋即也笑开了,希及就是希及,哪怕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个装扮也依然是她。 柳莲柏垂下眼帘并不插嘴,别说父亲早有交待,就算没有,他也看得出来这人对卿儿的心思,卿儿总是要嫁人的,他也暗中打探过定王爷的人品,某些方面来说,他确实是适合卿儿的。 只要不对卿儿动手动脚,他不会去阻碍两人的相处,这事他们都只能从旁推助,但绝不能帮卿儿做决定,放眼整个京城,不论从身份还是从品性上来说,定王爷都毫无疑议的是三妹的第一选择。 家里大概也是默认了的,不然不会什么动作都没有。 “希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我得到的消息,会有人联合发难,现在是男人的天下,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冒头,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朝中有一半的人会保持中立,我只能说服他们到这程度,就算是碍着我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偏向于你,最多就是不刁难你。” 提前从皇兄那得知消息,连着两夜没睡,去约见他觉得有可能说服的人,他也只做到这程度,总觉得有些食言,他说过要让希及依靠的。 一半保持中立?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成果了,现在可不是风气开放的唐朝,能允许女子为皇,大预朝不知道是秉持了哪个朝代的传统,对女人异常严谨,最严重的一辈子都只出过一次门,便是成亲那天去到夫家。 女人归于内宅这仿佛天经地义,轻贱女人也已经是习惯,她还听说过有人对自己的母亲不敬,甚至不奉养的事,女人被当成货物般交换更是正常。 在这样一个朝代,阙子墨能让一半的人保持中立,这已经是远超乎她意料的事了,再看到他眼中的愧色,柳卿心都软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在兑现他曾说过的话。 “闻听,多谢了,这已经让我少了一半的压力,事后我请你喝酒。” 看着希及一身女装说喝酒的事,阙子墨不得不想到了初识时两人一起去喝花酒的事,当时的希及表现得比一个男子还要风流,被人那样侍候也没有半点不自在,现在想来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胆大,一个女人去喝花酒,好在这事没有传开,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 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一起出去喝花酒……阙子墨由衷的希望希及能忘了这事,他可不希望在希及的心里他有那般急色,好在那天他也没有留宿,不然光是这一点,他就得提心吊胆了。 可惜天不随人愿,越是不愿意发生的事越是发生的快,柳卿瞟了他一眼,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唯一一次的喝花酒之行,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就去我们去过的那个雅居怎么样?” “希及……”阙子墨求饶似的轻唤,他一点也不想算这样的帐,怎么算他都是理亏的一方。 柳莲柏听得眉毛一挑,这里面是有怎样的故事? 柳卿轻哼一声,闭上眼睛养神,不再理会讨好的人,她今天可是有场硬仗要打。 阙子墨识趣的没有再说话,半眯着眼看着希及手里形状和以前那种完全不一样的扇子,在心里一一梳理着一会可能会发生的事。 有方熙锦,有他,有柳家的人,再加上杜容夏应该也会暗中相护,就算那些人联手发难也翻不了天去,更何况,皇兄现在可想不到希及是男是女的问题,希及呈上去的那份东西他也看了,只能说,希及要是为官,必定是个有大作为的官,可惜她志不在此,也可惜,她不是男人。 “王爷,该下马车了。” 马车行到了宫门前,再往里走不远就是议政殿,柳卿掀帘看了一眼,拂了拂衣服起身,边道:“坐王爷的车就是好,路都能少走几步。” “要是希及愿意,以后希及想去哪里我都送可好。” 这话可真暧昧,还是当着她哥哥的面说,柳卿的脸都红了,掀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 早上的凉风一吹,脑袋瞬间清醒,心神沉淀下来,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步入议政殿的偏殿,候朝的人已经不少,正三三两两的聊天打发时间,看到柳卿都闭上了嘴,不大的房间针落可闻,眼神却都有意无意的全都落在了柳卿身上。 这个地方是头一次来女人,就算知道来人是曾经大名鼎鼎的柳公子,在看到穿女装的柳卿时,心里依然带着轻视,仿佛都忘了她就是那个将京城一而再,再而三搅动的柳卿 。  阙子墨皱起眉,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得冷洌,大家这才收敛了放肆的视线,千面王爷没几个人敢得罪。 只是,定王爷什么时候和柳卿这么好了?还是……有什么旁的心思不成,这柳卿可长得真不错,不过这样一个女人,压得住吗? 方熙锦无视众人的眼光走了过来,语气和以往一般无二,“希及,身体好了吗?” 柳卿执了弟子礼,虽然穿着女装行这样的礼有些怪异,但是方熙锦却什么都没说,虚空做了个搀扶的动作,这是柳卿的试探,也是方熙锦的回应。 柳卿灿然一笑,“多谢先生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上次先生来柳家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先生勿怪。” “不用如此,知道你的家人那会正着急,是我去的不是时候,后来又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等有时间时又不方便了,哈哈,这么算来,我们师生好像有不短的时间没见过了。” 初知柳卿是女儿身时,他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身具这样的才学,怎么会是女儿家呢?大概也只有柳家会花大力气培养出一个这样的女儿,若说他心里没在半分不自在也是假的,收了个女弟子也就罢了,这女弟子还几次三番的给他搭梯子,某方面的才学还在他之上,林林总总说起来,他居然连个女人都不如,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可是一想到这样一个女人是他的弟子,他又骄傲,天下间能有几个柳希及?这唯一一个还和他关系菲浅,想想便觉得高兴,要是以后她真有本事位例朝堂,做为她的先生,他不也得青史留名? 撇开这些虚荣心,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聪明,有本事,也有心机,但是她的心机全用在保全自己上,以前还有些想不通她为何如此,现在是真相大白了。 任何时候,她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忍得什么无须忍,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大踏步向前,什么时候该避锋芒,而什么时候又该顶风而上,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女儿身,真是可惜了。 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哪怕是个女人,他也舍不得抛下,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挣扎了,女人怎么了?他娘也是女人,而且是个伟大的女人,在父亲和兄长命丧战场后,是母亲操持了这个家,让还在冲动年纪的他冷静下来,这些年他经常在外,母亲也没有任何怨言,在他心里,母亲并不比上战场杀敌的父亲逊色。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嫌弃女儿身的柳卿呢?想当时他去告知母亲他的学生柳卿是女人时,母亲笑得每一根皱纹都在颤抖,那是一种同为女人的骄傲。 柳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感动,笑道:“先生也吃惊了吧,很抱歉一直欺瞒了您。” “无碍无碍,有个这样的学生,我很得意。”看看时辰,方熙锦道:“到上朝时间了,你先在这里候着,好好做准备,我等着看你发威。” “喏,学生遵命。” “哈哈哈。” ps:这一章不是没写完,是忘了发,鞭打我吧…… 第二零四章 打响战斗 柳卿并不是没有看到有些人眼中的嘲讽之色,认为一个女人会坏了朝纲大事吗?还是认为凭她一个女人就能动摇男人统治的地位? 若真是如此,不是更显得男人无能了? 如果是你们先胆怯,那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能让这么多混迹官场的老油子心绪不宁,她柳卿这本事也太大了,要是再出几个厉害的女人,是不是就得分女人半边天了? 想到此处,柳卿嘴角笑意更浓,好心情的朝满腹担忧的阙子墨露出笑脸,低声道:“闻听,你该信我的。” “当然信你。”阙子墨反射性的道,可是明知道希及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既然这么自信满满一定是有了应对之策,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他信希及的本事,可不信人性。 “时辰到了,你先去吧,一会要是有人为难我……你不用出头,我自己来。”再一次推推开阙子墨伸出来的手,柳卿也有些无奈,看到他稍显黯淡的眼神,柳卿不由自主的解释道:“这是我的战场,要是要靠着你定王爷的庇护才能战胜,我会觉得头抬不起来。闻听,我不是内宅女人,只懂得侍候男人,我是柳卿,柳公子。” 柳卿意外的解释让阙子墨惊喜不已,要是不在乎,希及又何必多此一举,好不容易等到希及的一点反应,阙子墨都不想走了,只想抓住希及露出来的这一点点尾巴让两人靠近一点。 可是再不去的话只怕要落到皇兄后面了,皇兄本就忌惮他和柳家太过接近,要是让他知道在自己心里希及这么重要,只怕会出手做些他不愿接受的事,现在,还是忍忍为上。 “我会在大殿之上等着你大展威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厉害。” 房间里除她之外再无一人,柳卿纵容自己望着阙子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这个人,一直在证明自己可以被她依靠,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他。 深吸一口气,把杂七杂八的思绪全压下去,静下心来等着内侍的传召,没有人愿意被人看不起,她也如是,女人哪里就不如男人了?男人能嫖女人同样可以,但是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能吗? 啊哈,要是一会在大殿之上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大家会是怎样的反应,空无一人的偏室里,柳卿笑颜如花。 “宣——柳卿觐见。” 内侍尖锐的声音传来,柳卿闭了闭眼起身,这时间上可真快,该不会是今天大家都把要上报的事压下来,专门等着她吧,要是这样,那就太荣幸了。 大预朝的宫殿比不得她知道的那些朝代的奢华大气,没有那种威逼感,柳卿心下更放松了些。 到了大殿门口,又有内侍通传,随着里面内侍一声高昂的‘宣——柳卿觐见’,柳卿顿了顿脚步,合上团扇放在掌心,双手拢在袖中交叉放在腹部,坚定而又自信的抬头挺胸迈步走了进去。 官员整齐的站成四列,左右各站两列,中间留出了足够四人并列行走的位置,听到通传声虽然没人回过头去张望,但是眼角余光都最大限度的瞟向中间位置,默默的注意着一个女人走到了他们前面,站在皇帝面前,冥冥中好像感觉到一直被他们轻贱的女人从这时候,这个女人开始绽放属于她们的芳华。 “柳家柳卿拜见吾皇。” 柳卿行的是蹲身礼,原本打算行士子礼,可是转念一想,她今天是以女人的身份站在这里,那又何必行男人之礼,她要做的,是以女人之身挺直腰杆,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 身着明黄|色五爪龙袍,却没有惊艳之色,反倒觉得理应如此。男装的她都能那么出色了,何况是穿上这一身明显是特意打点过的装扮,更让他欣赏在意的,反倒是那一身淡定从容的气质,眼光晃过男装的柳卿,再看看女装的她,慢慢的,两个人影合到了一处。 “柳卿,有人谏言你犯了欺君之罪,你可有话要说。” 果然是拿这个来说事,柳卿心下大定,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就好,“回皇上,柳卿认为自己无罪。” “哦?!说来听听。” “柳卿斗胆请问皇上,可有向皇上说过自己是男是女?再请问皇上,柳卿可胆大包天的欺骗过皇上任何事?若是没有,何来欺君。”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皇帝早就听过一遍,所以并不吃惊,可是各大臣却是第一次听到,有惊讶的,有气愤的,有想发言的,有看戏的,也有偷笑的。 皇帝轻扫一眼,把各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和柳卿的一问一答实在没什么乐趣,该说的柳卿说过了,该问的他问过了,该施的压也施过了,可柳卿用几张薄薄的丝帛就让他退让了,现在还是看她和别人交锋比较有趣。 “不知道众位卿家有何不同的看法。” “皇上,臣有不同的看法,请容许微臣的放肆。” “梁爱卿,畅所欲言吧,朕恕你无罪。” 梁思成深深一躬,转头望向柳卿,眼里满满的尽是让柳卿憋火的轻视,“柳卿,不知你女扮男装时,老夫非常佩服你,觉得你该为京城世家子弟楷模,也曾让家中子弟向你学习,甚至要他们多和你往来,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看他停顿看着她,柳卿识趣的接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老夫觉得你该为女子之耻,数遍天下,有几个女人像你这般抛头露面逞强好胜,因为一点点本事就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而不知女子该安份守于内宅之中,管好内宅之事,让男人无后顾之忧,恕老夫直言,以你之年龄,早就该成亲生子,安心相夫教子,可是你尽做你不该做的事,操你不该操的心,只知和男人较输赢,这般不守本份,实在是有失世家小姐风范,恐怕没哪个有担当的男人敢娶你为妻。” 阙子墨气得牙痒痒,梁思成说的叫什么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希及没人要似的,他这巴巴的等着盼着是为的什么?不就是等希及点头吗?这老家伙是因为家里没一个争气的子息知道吃不到天鹅肉就猛泼脏水吧。 杜容夏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的苦涩,他要是有这资格,哪怕身份不够也要跳出去和这老头一逞口舌,可是,他现在是最没有资格的人。姚若婷,姚若婷,你这是让我连和希及做朋友都觉得愧疚,我又怎么会原谅你,看样子还不够,家里也该热闹了,明天把那个叫香莲的领回家去好了,她心计不错,应该能和姚大小/姐拼上几个回合。 而柳家的人和方熙锦却是紧闭嘴巴等着看戏,他们都太了解柳卿,那哪是个吃亏的人。 柳卿气笑了,“梁大人这话可真有意思,原来男装的柳卿做的事叫事,能让人佩服,这换成女装了,就成了耻辱了?男装时让你都佩服的本事在穿上女装后就成了一点点本事?还担心上我的婚事了?不知道梁大人可有胆量和我比试比试?只要梁大人不选择让女人怀孩子的本事,我柳卿都接招,如何?” 看梁思成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红的脸,柳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不知道这天地之间究竟是谁规定了女人就只能安于内宅之中,只能做侍候男人的活,给男人生儿育女,同身为人,女人就这么点价值?女人比男人更细腻,狠起来也比男人更狠,内宅之间的争斗你们知道多少?为什么世家之中总是有滑胎之人?又为什么总有人病故?那才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见血,却要人命,。要是把女人置于台前,你们敢肯定她们就一定不如你吗?让女人从小接受和你们一样的教育,你们敢和她们一较高低吗? 就算女人先天上弱于你们男人,但是女人不会出去嫖出去赌,用那些时间去用功,一定不会比你们男人差,勤能补拙,不信的话咱们做个试验如何?就从我们的下一代中我挑几个女孩出来培养,你们尽心去培养你们的子息,十年后,一较高下,看女人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这个赌梁思成不敢打,他再看不惯柳卿以一个女人之身翻云覆雨,在心里他也是承认他的本事的,梁家所有的子息加起来都抵不得这一个柳卿。要真是打了这个赌,他知道自己输定了。 “打赌那也要十年后才能看出结果,柳小/姐还是先解决、目前的问题比较好。” 这般底所孙足的话柳卿都能听出其中的怯意,更何况其他人精似的人,柳莲柏在袖中的手伸出一根指头,很好,赢了一场,三妹,加油。 “不知道还有谁能说出比梁大人更有理的理由。”柳卿干脆回过身,嘴角含笑的看着一众平均年龄在四十左右的朝官。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会输,也不能输,说不定从今往后真能为女人争得另一片喘息之地呢? 第二零五章 继续战斗 一时间,不论年龄大小,众朝官都有点被柳卿震住了,那种轻声淡语间便轻易击溃一人的魄力在男人身上都少见,这个柳卿,果然不愧为名满京城的柳公子。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有人冷笑出声,出列一步,昂首站立在柳卿面前,比柳卿要壮硕高大不少的身材和他身上的兵匪之气说明了他的出身,这是位武将,“柳家丫头,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是无法赞同你所说的话,把女人置于台前,你是要让我把她们带上战场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不起刀上不了马,还走不得几步路,让她们去送死都嫌起不了作用,女人就该好好呆在家里,为男人打理好家里琐事,带好孩子,孝敬爹娘,让男人能安心在外面拼命,不然这世间为何要分男女?男人有男人该背负的,女人就该有女人该做的事,各司其职才是正途。” 虽然是个武将,说话却条理分明,句句落在实处,比那个梁思成要能说会道多了,柳卿推开扇子掩住嘴边的笑意,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交锋。 “这位大人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柳卿却不能完全赞同,女人确实上不了战场杀敌,但是后方呢?以女人的细心手巧,你不觉得有些事交给女人做会更好吗?比如说处理伤口,比如说照顾伤患,比如说烧水做饭,我相信女人一定不会做得比男人差。 就像大人说的,男人有男人该背负的,女人就该有女人该做的事,既然是各司其职,又怎么分个贵重轻贱?要是没有女人稳定后方,男人如何能放心在外拼杀?既然女人的作用这么重要,你们男人又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的去轻贱伤害女人?大人一看就是武将,必然在家的日子就少,不知可否说说是怎么对自家夫人的?” 男人方正的脸一红,怎么对夫人的,还不就是那么对待,前不久才又带了个美姬回去,夫人不也没说什么,还笑脸盈盈的去安排院子侍女侍候着。不过现在这话显然不能说,不然这柳卿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出来。 又一人败在阵下,柳卿挑衅的目光一一扫过阶下众人,这种以一挑多的感觉真好,尤其还是接连胜利的情况,接触到阙子墨笑中含情的眼神,柳卿快速转开眼,在朝堂上如此,他是想宣告天下不成?她可还没有点头呢! 感觉到皇兄扫过来警告的眼神,阙子墨垂下眼帘,皇兄,你明知我志不在那把椅子,又何必拦我姻缘呢? 大殿一片静谧,皇帝挑眉,“众卿无话可说了吗?” 再一次沉默过后,皇帝都准备自己把话题接过来了,一个胡子飘飘的老人站了出来,脸色冷厉,一看就是个古板的人,柳卿打起精神,这人的攻击力恐怕比前面两人加起来的总和还有多。 “皇上,臣请奏治柳卿之罪?” 是罪?那那些勾栏院的存在是干嘛的,去勾栏院的男人岂不是全都有罪?这罪究竟谁治过?柳卿心中嗤笑,敬老之心完全散去,尊敬也是相互的不是,人家都狠狠给了她左脸一巴掌了,她还要把右脸送过去不成。 皇帝看向柳卿沉默的背影,“你可有何要辩驳的?” 柳卿还是没有回头,直直的看着那个老头,“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请皇上准许。” “问。” 柳卿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冷意,“请问这位大人,我了谁?” “你女扮男装参与宴会,喝花酒,把妓女带入府中,这不算如何才算?” 阙子墨袖中的手握成拳,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刚想出列,脚 还没提起,便被柳卿用眼神制止,闭上眼压下怒火,是了,希及不想要他插手,不过这人他记住了,如此侮辱希及,他怎么会放过。 对皇兄忍让是没办法,其他人,他阙子墨还没有制不了的。 柳卿用团扇遮住嘴,这次掩住的笑不是有温度的,冰冷得能刺入人骨,可惜,没人看到,“原来这都是罪,那我可还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了,不过这位大人,您家里的子息守身如玉了?男人可以嫖女人,我一个女人,就算亲近女人又能做什么?我可没有让她们怀孕生子的本事。” “噗!!”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可够可以的,柳卿不愧是柳卿,换成另一个女人,不要说是说这样的话,光是听到就害臊去了。 嫖啊嫖的,可不是女人该说的话,柳卿这是故意的吗?她是想激怒谁? 心中有些疑惑,几人纷纷偷眼去瞧后皇上神情,他们都不是傻子,皇上给他们研究的那份官职架构建设可不是平空冒出来的,那字迹分明是构柳希及的,这样一个人才,就算是女人,皇上也会想让她为皇家效力,哪会轻易得治罪,更何况那还是来自柳家之人。 老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胡子无风自动,手颤抖的指向柳卿,那眼神厌恶之极,仿佛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柳卿莞尔,这反应真是单纯得可爱。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如此心性,愧为人。” 好严重的指控,柳卿忍了忍,把到了嘴边的尖锐话语吞了回去,再不喜欢这人他也是个老人,不一定非要尊重,做到无视就行了,她要真是用言语去回击,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老大人,我现在活得很开心,很自在,这样足矣,所以,我原谅你的失礼。”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皇帝轻咳一声制止了,就算柳希及是女人,他对她的欣赏也没有减退半分,既然不能除掉,那便只能收为己用,以柳家现在和皇家的关系,收为己用并不是那么难,实在没必要把柳卿得罪狠了,有些话是让柳卿难堪了,但是同时不也是让柳家难堪了? 老人躬身一礼退回自己的位置,再没有看柳卿一眼,柳卿轻笑着摇了摇头,以前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史书上电视里有那些言官为了谏言会以死明志,现在从这个老人身上她突然明白了,有些人固然是为了青史留名,但是有些人却是真正的纯粹,这个老人有这种特质。 可是,真有必要扣她一顶那么大的帽子吗?之罪啊,要是坐实了,身为女人她便真的毁了,所以哪怕这个老人有她喜欢的纯粹,但是她也依然无法对他平心静气,圣母的心胸她没有,那太宽广了。 皇帝没有再给其他人机会,“柳卿,朕不治你欺君之罪。” 一直面对群臣的柳卿眼中闪过喜意,蓦然转身,这是唯一可以压在她身上的罪名,皇帝说不治她这个罪,那她今天就功德圆满了,可是她更清楚,皇帝这么说,话中明显的未竟之意告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不简单。 果然…… 一个大喘气后,皇帝接着道:“朕慕你之才,想破例招你入朝为官,你可愿意。” 群臣面面相觑,有那定力差的面上已经把心里所想的表露无疑,皇上这是不是太出格了,让女人为官…… 柳卿也愣住了,要说前面全在意料之中,那这会就真的是意料之外了。明知道她是女人还招她入朝为官,皇帝可真有魄力,她原本以为皇帝最多允许她做暗中的谋士,也不会再让三皇子到她这受教,没想到居然当着群臣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愧是开国皇帝。 可是,她不能。 柳卿行了一礼,语气因为皇帝如此的对待而软和了许多,“多谢皇上看重,柳卿本是柳家人,而柳家又是皇上的臣子,有需要的时候传诏即可,这入朝为官柳卿担不起。” “担不起?”皇帝大笑,帝冕上的珠玉摇摆,“你刚才和各位大人的辩驳可是说要站到台前的,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和男人同等,那又何来担不起?” 柳卿依旧摇头,“皇上,妇人之见,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这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在我还什么都没做之前,便因为女人的身份而被人先入为主定了性,我不想以后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都引来各位大人的反驳,而理由无非就是妇人之见。我着了三年的男装,也以男装做了不少事,从没人说过我哪里做得不对,也从不曾因为我说出什么而被人想也不想便反驳,因为大家都当我是男人,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在这满是男人的朝堂之上,我如果要立足,付出的辛苦必写是其他人的五倍十倍,还不见得能得到认同,我是个懒人,也不是以怨抱德的性子,宁愿逍遥的活在这天地间,也不想在这朝堂之中挣扎,就算不锁入内宅,女人也必有其他的去处。既然各位大人都觉得我一个女人站在这里是侮辱了各位,我又何必在这里与各位争长短?这天下间就没有我柳卿其他的容身之处了吗? 皇上,是柳卿不识抬举了,实非柳卿不愿,而是不能,柳家是您的臣子,柳卿自然也是,不入朝也能为皇上效力。” 第二零六章 殿上求亲 整个大殿静寂无声,这般明确的拒绝圣命哪怕是世家的族长或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王爷都不曾有过的,这个柳卿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柳家吗?还是依仗自身的才学? 话还说得那么犀利,就不怕皇上治她的罪? 阙子墨心下一紧,皇兄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希及这么和皇兄对着干,皇兄要是生气,吃亏的只会是希及。 皇帝轻拍着帝位的扶手,面无表情的和柳卿对视,眼中难掩激赏,这样的女人真是少有,收入内宅确实是委屈她了,他都难免有些动心,眼角扫了一眼闻听,看他紧张的神情他不是不清楚他在担心什么的。 若是他当真一道诏令下去,非得让柳卿入宫为妃,这个他教养长大的弟弟大概要和他离心了。 罢罢罢,女人,就算是难得的女人世间也总能寻着,弟弟他却只有一个,再看看情况,要说这世间他最相信的人,不是和他一起从艰难中走过来的皇后,也不是他的诸多儿女,而是他这个弟弟,以他对他的了解,闻听不要说对帝位,就是对权势也不是那么看重,尤其是最近几年眉宇间更是带上了疲倦厌烦之色,要是可以,他只怕是真想脱离了。 可是手边上实在是没有能接替的人,要是在皇子中选择一人,也要考虑是不是会影响到老三以后的继位,可不是每个人都是闻听这样的性子。 再看看。 “柳卿,你应该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是,我知道。”说出那番话后,柳卿也是足足的悬起了心,皇帝的心性她在闲时细细的研究过,知道这也是个能容人的皇帝,虽然有着皇帝通有的疑心病,但是他这些年的所为也足以说明这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所以她在皇帝面前会表现出她的才华,这是她在皇帝面前挺直腰秆的资本。 “皇上,我的性子不适合混迹官场,我要做的事也不需要我拥有多大的权势地位,柳卿还是以前那个柳卿,男装也好女装也好,内里总归还是这么个人没有变·您想要我做的事我也会如以前一般做好,说不定因为感念您的开恩,我会做得更好。 这般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太适合在朝堂上说,但是柳卿两辈子都没有当过官,不知道对顶头上司说话要注意什么,心里怎么想她就怎么说了。 要是换个皇帝说不定会降罪于她,但是她运气不错,面对的这个皇帝显然非常喜欢她这么实诚的说话,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危机解除了,想找柳卿麻烦的人也意识到皇帝可能并没有要怪罪柳卿的意思。 聪明的便歇了找茬的心思,但是这世上绝不缺固执自我的人,梁思成又出列了,脸上有着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激动。 “微臣奏请皇上,柳卿身为女子理当安于内宅,就算她才高八斗,有可用之处,也应该对她多以限制,若是还如以前一般放任,必定有人效仿,形成坏的风气。” 这人,还真是紧咬不放了。柳卿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想来她这几年真正出过手的,也不过是王家那位,这梁姓的,她还真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得罪人也分个有意无意的,谁知道她是不是无意间就得罪了呢? “皇上,老夫附议梁大人此话。”胡子飘飘的老人再一次出列,眼神固执,“要是此风不止,必定再出第二个柳卿,第三个柳卿,此实为不妥。” 要真有第二个第三个柳卿,那才是大预朝之幸了,柳卿这样的人,只有真正了解了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皇帝心里暗叹,眼神闪烁间,说出的话让大家都吃了一惊,“要真多了几个柳卿,朕倒是欣慰得很,大预朝需要这样的人才,柳卿,你那个私熟还是办下去,朕还等着起用他们。” 柳卿躬身,“让皇上惦记了,那些孩子都只是识得几个大字,当不得大用。” “这事你可糊弄不了朕,那些考卷朕都看过了,虽然还很稚嫩,好好教导,以后定能有你一二之才。” 柳卿垂下眼帘,若真要论才,那有她的十分都不难,但是除非他们其中有穿越过来的人,不然也这一二可不好得,后世十几年的教育哪是现在的人可比的。 看那两人还固执的没有回列,皇帝微微皱眉,他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确吗? “梁爱卿,文爱卿,柳卿虽说是女子这身,但是这才华确实被朕看重,以后也有许多要倚仗她的地方,所以这个事就到止了,你们也不用替柳卿担心她的闺誉,据朕所知柳卿在京城三年,并不曾和饪何男人有迂身体的接触,至于她接近女人······这个问题应该没有解说的必要,你们所说的效仿成风,朕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是期待的,要是她们都有柳卿这才,朕就算让一步又如何。” 皇帝都如此旗帜鲜明的护着柳卿了,其他人再说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最固执的文大人也不甘心的闭上了嘴,看向柳卿的眼光依然厌恶。 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大大小小几十个朝官里,也就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情绪这么外露,坦率的让人无法讨厌,柳卿好脾气的冲文大人笑了笑,得来一个冷哼声。 阙子墨权衡了半晌,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想望,出列一步躬身道:“皇上,臣有事相求。” 皇帝有了不好的预感,有心让他回位,有什么事私下再说,可是看他那态度分明是下定了决心,他无奈的道:“说说看。” 阙子墨普通一声跪下,抬头对上皇帝的眼光,“皇上,臣想迎娶柳卿,请皇上做主。” 柳卿脚尖直痒痒,恨不得给身边的人一脚,都说了这是她的战场,让他别出头,他倒好,直接就在大殿之上求亲了,要是皇帝真掺和了,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刚刚才拒了入朝为官,再拒求亲那也是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这时候的柳卿还没发现她对于阙子墨这种求亲的举动并没有生气的想法,只是觉得他不该在这个地方说这个话题,她还不知道在她心里,早就已经给阙子墨开了一扇窗的缝隙,就等着他自己来推开了。 皇帝沉默着不吱声,心下对阙子墨这种相当于逼迫的举动非常不满,闻听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心里忌讳些什么,他要是不表个态。这大殿之上的人怕是都要多想了,可是答应的话,他现在又实在还需要想想。 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咬牙切齿的柳卿,皇帝眼前一亮,“朕自然愿意为你做主,不过男婚女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柳卿就在你面前,你不妨问一下她的意思。” 这下,不管是对柳卿有成见还是没成见的都饶有兴超的把眼光对准了她,他们也想听听这个敢在大殿之上连皇帝都违抗的女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婚事。 以柳家之势,娶个公主回去倒是可以,嫁个女儿入皇家也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人不能是柳卿,尤其嫁的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千面王爷,这两方联姻,就算皇帝都要多考虑考虑。 柳卿狠狠的瞪了阙子墨一眼,回道:“如皇上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我无法做主。” 皇帝斜斜的看了阙子墨一言,“闻听,听到了?” 阙子墨眼中闪过狡猾的笑意,“喏,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混迹官场的哪个不是人精,阙子墨话音一落他们就知道这位千面王爷是怎么打算的了,显然,他根本就不是真的要皇上做主,而是想逼出柳卿的态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简单,带个媒人上门不就行了。 柳卿虽然不是人精,但她也不是蠢人,脑子一转就知道阙子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被避么简单的就套了进去,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虽然早就决定把阙子墨列为夫婿的人选之一,但是她还是觉得自由自在一个人可能更适合她,一直犹豫徘徊着,没成想这么简单就入了阙子墨设的陷阱。 恨恨的瞪向身边的人,小女儿姿态毕现的娇嗔样子让阙子墨看得心花朵朵开,冲她眨了眨眼,在柳卿反应过来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的这副模样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太寻常,柳卿先不说,定王爷却绝对不是避么轻狂的人,平日里上朝时他等闲不怎么出声,一旦他出列,必定是大事,当然,今天说的也是大事,人生大事,可是和动辄夺人性命的大事相比,这实在是温柔得过份了些。 皇帝心知这事只能如此了,他要是强行在中间再动点什么手脚,以闻听的性子肯定会和他离心,柳卿心里也必定有疙瘩,那反而是得不偿失,罢了罢了,就如了闻听的愿,从心底里,他也是希望闻听能幸福安乐的。 “众卿可还有事要奏,亢事便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ps:小鬼咳得好可怜,老鬼好担心,明天继续推迟,不过明天有人来帮我了,尽量后天恢复定时更新。 第二零七章 终于 出得大殿来,柳卿抬头望了望天空,是个很糟糕的气呢!乌云密布,整个天地都拢罩在压抑中,让人无比焦躁,看来会有一场大雨。 凉风一起,柳卿打了个冷颤,刚才的对峙她远不如表现的那般从容淡定,后背的粘腻感让她不舒服极了。 “希及,我送你回家。” 阙子墨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柳卿回头,眼中还有着余怒,被设计的感觉无法消退,“你把我接来当然得送我走,不然让我步行回去?” 阙子墨忍笑,炸了毛的希及比端着架子的希及可爱又有意思多了。 “我可舍不得,走吧,趁着还没下雨送你回去。” 柳卿也不耐烦继续站在这里接受别人的注视打量了·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但是也没打算授人话柄,眼尖的看到大哥终于出来了,冲他摇了摇手,?br / 上善若书第49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后才回阙子墨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看到走近的柳莲柏,阙子墨好脾气的笑笑,他原本也是没打算再给人留有喷击希及的余¢地,就算希及没有带上一个人,他也会记得的。 杜容夏落后几步站定,没有勇气上前,明明距离这么近,他却觉得希及离他那么远,在清远府城时,明明站在希及身边·离希及最近的人是他。 柳卿没有注意到杜容夏,阙子墨却是注意到了的,眯了眯眼更是靠近了希及几分,从身后看去两人像是挨到了一起,经过这件事,他哪还能看不出来杜容夏对希及的心思。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不说他不会允许,希及首先就不会允许,希及要的东西太纯粹,杜容夏已经失了资格。 上了马车·在还没有出皇宫前三人都没有说话,希及是有些累了,又有哥哥在身边,干脆闭上眼睛养神。 阙子墨看她那模样就知道今天她并不轻松,从夹层中拿出毯子盖在希及身上,若是可以·他更想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全心依靠。 “定王爷·····,半晌之后,听得外面的人声喧哗,马车里的几人都知道是出了皇宫了,柳莲柏有话想说,刚起了个头便被打断了。 “我表字闻听,你唤我表字即可,我也唤你礼行如何。” 柳莲柏哪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再加上他又知道家里的意思·没有踌躇便如了他的意,“闻听,做为希及的哥哥,我想我有资格说说我的想法。” 阙子墨郑重了神色,坐正了身体·“当然,请说。” 看了假寐的妹妹一眼,柳莲柏道;“我想知道,你今天在大殿之上那么做是纯粹想为希及解围,不想她被人拿她的闺誉婚事说事还是,真心想求这门亲?” “当然是真心想求亲。”想都没想的,阙子墨便接话道·“你应该早就看出来·在希及的女儿身还没曝光之前·我便对她有了心思,那时候也挣扎迂·毕竟我从不曾在男色上有过想法,也曾拉远距离,希望可以断了这念想,可是没用,那时候我就非她不可了,当时就想着为了希及,断袖就断袖吧。 更何况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我更不可能放手,礼行,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放心,我从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喜欢希及,真心喜欢。 柳卿瞬间红了脸,心里也不知是恼还是羞,明知道她没睡着,还当着她的面说这话,明摆着这是说给她听的啊! 柳莲柏看到妹妹的反应,再看对面阙子墨笑得狡猾样,这人真是不浪费一点点机会,被这种人盯上,卿儿跑不了了,原本一肚子话要说,突然间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叹了口气,他也开始闭目养神,反正卿儿也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性子,将来两人真走到了一起,谁吃定谁还不一定呢! 有时候想想他挺羡慕能娶到卿儿的人,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寂寞吧。 阙子墨眉眼一挑,此时的志得意满让他更显得春风■面·“礼行,我以为你会有许多告诫我的话。” “原本是有,现在觉得说什么都有点多余,不管怎么样你也不会放弃卿儿不是吗?既然如此,我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相信卿儿是个聪明人,能解决得了任何事情,闻听,我只说最后一句,哪天你要是伤了卿儿,后悔的人必定是你,卿儿看着好说话,其实是个烈性子,她是个不会回头的人,你好好思量,希望你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 柳莲柏知道两人的婚事已成定局,不说圣意如此,柳家多少会要考虑谠′卿儿心里也未尝不愿意,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他看得出来,现在说这些并不多事,他是真心希望卿儿能幸福,这样一个优秀的妹妹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 阙子墨郑重的点头应下,“我舍不得让卿儿受委屈,你不用担心,有些事我心里有数,已经在开始安排了。” 柳莲柏倚着车壁再不说话,他明白阙子墨话里的意思,定王爷和柳家的联姻皇上如何能安心,柳家的势力本就是隐性,显露的并不多,只是名声摆在那里,想要减弱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好的便是定王爷能放弃让皇上忌讳的势力,其他人可能做不到,阙子墨他却是愿意相信他有这个魄力。 看柳卿身上的毯子往下掉了一些,阙子墨动作轻柔的给拉上去一些,柳卿一睁开眼便对上那满眼的柔情,她心中无法不柔软,只要是女人,谁不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至少她是想的。 “闻听,为我放弃那些,值得吗?以后可会怨我?” 话语很轻,阙子墨听得分明,抓住柳卿露在外面的手,声音也放得很低,“为你放弃仟么都值,希及,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个来怨你,这栉的日子我过得太久了,最污秽肮脏的东西都见识过了,最狠辣的手也下迂,放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反而是解下身上的一个大负担,我希望能一觉到天明,而不用担心有谁会入梦来索命,希及,我避双手,其实很脏,沾染的血腥远超过你想像,你能接受吗?” 站在黑暗中,为皇帝清理一切障碍的人哪会干净,阙子墨身上的狠戾虽然没在她面前展露过,她却也不是毫无知觉的,反手握了一下阙子墨的手马上放开,“谁也没有比谁更干净,闻听,我没你想像中那么不经事,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贵,我是俗人,大俗人,你不用把我捧上神坛。” 既然知道两个人即将被绑在一起,柳卿也干脆放开了,她不是藏在深闺中的闺女,羞怯了一跺脚就逃离,“闻听,你真打算上我家提亲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我我想要的,相交三年,我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清楚,若是做不到,退回做朋友,我们依然可以如以前那般相处。” “不,我不要做朋友,我想要你身边那个位置,独一无二的位置。” 柳卿仔细的打量了他半晌,缓缓绽开笑容,“好,这个位置给你。” 想了想,柳卿又再了句,“闻听,若是有朝一日你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放我离开,避是我唯一的要求。” 阙子墨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转念一想应承了下来,“我答应。” “主子,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柳莲柏掀开小窗口看了看,扶着有些无力的柳卿起身,阙子墨想上前,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再等等,到时候就能光明正大的碰触希及了。 跟着下了马车,看到柳家的人已经迎在门口了,遥遥施了一礼,收回视线对柳卿道;“今天我就不进去了,回去我就会托人去查个好日子,你在家等我。 柳卿脸一红,寻思着这人真是太黏糊了,她的家人离得这么近,应该都听到了,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小声说她也能听到啊! “我进去了,大哥,扶我走,我没力气了。” “好。”似笑非笑的看了阙子墨一眼,柳莲柏扶着自家妹子柱门口走去,父亲应该也是等急了,不然不会这么不计身份的在外面等。 “爹,我们回来了。” 柳逸时收回放在阙子墨身上的眼光·细细的打量了女儿一阵,看她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知道事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悬了多时的心终于是放了下去,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拿这个来说事了,也不用担心女儿的闺誉,要是卿儿愿意,大概也可以准备嫁妆了。 “辛苦了,进去吧,大家都在等着。” 进门前,柳卿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人,落在她身的眼神实在太过温暖温柔,让她有种就避么活在这个男人的视线里也不错的感觉,做朋友时他便对自己很好,做了夫妻,应该会更好吧。 冲他笑了笑,柳卿迈过了门槛,消失在大门之内,阙子墨心中狂喜,希及笑容里的期待是那么明显,仿佛在告诉他,她会等他,真好,她会等他。 第二百八章 求亲 前厅中又一次堆满人,看到柳卿进来视了几分热切,柳莲柏扶着柳卿到空置处明显为她准备的位置坐下,便解释道“卿儿有些脱离,站不稳了,各位叔伯长辈别怪她。” “不怪不怪,快坐下。”柳松善连连打着手势,“卿丫头,还撑得住吗?要不你先回屋休息,我派人叫大夫来看看。看你这样子也知道这事是成了,其他事就不用急在一时了。” 柳卿问问的坐下,接过全婶递来的温茶喝了好几口,总算是解了渴了,在大殿上群强舌战这么久,话可没少说,这么长时间一直滴水未沾。喉咙都快冒烟了,“我没事,只要别叫我站着就行。” 柳松君轻咳一声,“那就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柳卿实在不想重复一遍,求救的目光落在大哥身上,柳莲柏笑着接过了话头,“三妹累了我来说吧,今天三妹可是大出了一把风头的。。。。。” 随着柳莲柏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况,柳卿都听得入迷,怎么听着像是别人的故事呢?她当时有那么厉害吗?气场这东西原来她也是有的。 等得柳莲柏话落去喝茶,柳松君大笑出声,“就该如此,就该如此,女人又如何,我们柳家的女儿有那是他们能轻看的,卿丫头,做得好,有奖,说吧,你想要什么。” 柳卿偏过脑袋想了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什么,干脆就留到以后去用了,“爷爷,先欠着好不好,等我想到了再说。” “行,当然行,”柳松君回答的很是爽快,直到以后柳卿提出条件时,他才在心里调教不已,好在这丫头也不是忘本的人,没有完全丢下柳家不管就是了。 看柳卿脸色实在不好,柳逸时心疼女儿,插话道,“父亲,先让卿儿去休息吧,她现在精神太差了。” “知道你心疼女儿,我也心疼孙女。”柳松君瞪了儿子一眼,面对柳卿时又是另一副表情,“丫头啊,快回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急,不急。” “是爷爷,那我先回房了,”全婶赶紧上前扶着,刚走了两步,柳卿才记起刚才大哥描述是好像刻意没说起阙子墨,看了大哥两眼,柳莲柏装作没看见,撇开头和身边的兄弟说话去了。 柳卿咬牙,又不能不说这事,要是阙子墨明天就领着媒人上门来了呢? “爷爷,我还有一事要说。” “说吧,什么事。” 看柳莲柏还是不看好,柳卿无奈,只得自己说,“阙子墨当着众臣的面向皇上求亲,皇上说父母之命媒妁,我看那意思,阙子墨可能会挑个日子带着媒人上门来,爷爷。。。。。。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早知道要是卿丫头成亲,这阙子墨肯定是不二人选,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不太好受,柳家最有出息的苗子就要移到别人家里去了,还是皇家,那真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了,卿丫头,受得了吗? 叹了口气,这姻缘啊,还真是天定,他又何必多想。 ”知道了,我会让族里早作准备。“ 早作什么准备柳卿当然清楚,饶是以柳卿的皮厚也不好再留在这里继续这个话题,扶着全婶的手快步离开,随他们怎么去弄了。 等柳卿一走,柳莲柏变成了众矢之的,被众长辈追着问各种细节,尤其是柳卿发威的那段更是被人问了又问,直问的柳莲柏当天便回了城里的家,下定决心短时间之内都不回去了。 一回了房,柳卿便往床上爬去,她累,身体累精神累心累,恨不得一觉能一睡不起就好。 全婶心疼的给她脱了外衫鞋子,红玉端着熬了很久的粥进来,看到柳卿睡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姐肯定耗费了很多精力,要补充一点东西才好。 显然全婶也这么好,扶着沾了枕就睡迷糊的柳卿半靠起来,柔声道”小/姐,您先醒来吃点东西,不然睡不了多久也会饿醒的。” 隐约听到这句话,柳卿觉得太有道理了,挣扎着从睡神手中跑回来,张开嘴等着喂食,红玉赶紧端着碗上前,和全婶配合着喂完了一大碗粥,被擦完嘴,得到吃完了的信号,柳卿马上睡的不知今昔是何昔了,她是真的累倒了。 来这个世界将近五年了,就算柳卿花了很大的心里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最多也只是到刚及格的水平罢了,而那些古礼却是她绝对的弱项,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阙子墨上门求亲双方要准备些什么,到时候订亲娶亲又是怎么样的,她心里是完全没有那本帐,反正她是闺阁女,要做她该做的那部分就行了,而她需要做什么有人会提醒她,所以,柳卿并没有对这些事太上心,依然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书房,上交给皇帝的那份东西有太多地方还需要完善, 在她身体渐好后,柳松君便给她准备了一个足够大的书房,把他的书童也接了过来,现在城里那个柳府都快成空壳了,只是书局确实一直没有关门,那时他准备一辈子要做下去的事。 放下笔捏了捏脖颈,看颜青看书看得入神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青儿,你去找全婶要两个厚实点的蒲团放在书架那里,平时我找书也用的上,你看书的时候坐在那上面去看,天天那么站着多累。” “喏,青儿记住了。”颜青动了动脚,有些麻了。 初知道自己的先生是女人时,他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那么厉害的先生怎么会是女人?他时常跟在先生身边,一点也没觉得先生像是女人啊! 啊,先生从来不让出了全婶之外的人近身,可是光这一点哪里能够说明先生是女人。 他并没有觉得他的先生是女人就觉得被折辱了,他能活下来,能读文识字生活无忧,全是因为先生,不管先生是男是女那都是他的再生父母,这就够了。 再说若是论才得话,他觉得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超过先生,能成为先生的学生,是他最大的幸事。 只是先生是女人,他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一点,绝不能毁了先生的闺誉, “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别人的是别人的话都与你无关,你做好自己的学问就行了。”柳卿再次提起笔,在知道她是女人后颜青也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她很满意,就不知道她那是几个学生中会不会有人接受不了而退学。 说起这茬。。。。。。“青儿,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诺,只有三天了。”颜青放下书,他早就想提醒先生这事了,只是先生受了伤需要静养,要忙的事又多,那还有时间去开私塾。 “这样啊,看来我们需要回城里去了。”环视了一下书房,她会很想念这个书房的,在纸张出来后,族里便在她的提议下用了纸书,方便了许多,现在她这个书房里就全是纸书了,可他城里那个书房里还全是厚重的竹简,回去后一定得换了。 可惜这些书全得手抄,要不。。。。。。。。把印刷术弄出来?那东西真的不难,摇摇头,还是算了,先等等再说, 她现在本就在风口浪尖,再弄东西出来不合适,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下来了,也不用急于一时。 以后再做什么她不用拿柳家出来顶着了,就以她个人的名义来,她得让那些男人知道她的厉害,得让他们高看女人一眼,不再那么轻贱。 要是她的举动能把女人的自信和自尊都带出来就好了,柳卿如是想,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多教几个女学生。 ”小/姐,老太爷请您去前厅。” “知道了,去告诉爷爷,我换身衣服就来。” “诺” 柳卿起身,看颜青也想要跟着便制止道:“你在这里看书吧,外面的事不需要理会。” “诺” 在红玉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衫来到前厅,看到来人谁后便明白是什么事了,脚步顿了顿,紧定的迈了出去,她想有个人陪,是他也不错。 阙子墨起身相迎,笑意直达眼底,“希及,精神都恢复了吗?” “睡一觉就好了,你来的很快。”不过两天而已,她以为怎么着也需要多等几天,皇帝那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态度呢! 阙子墨笑,: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哪会错过。”指了指身边的人,“这是皇兄派来的人, 为我保媒。” 柳卿不再接话,眼神望向自家爷爷和父亲,媒人已经在,在等着父母之命了,他不能逾越。 柳松君捻了捻胡子,“这门亲事老夫子不会拒绝,并非因为你是权大势大的王爷,而是因为卿丫头自己有这心,我早答应过她的亲事我不会勉强,我也不忍心勉强她,定王爷,希望你以后能给卿儿空间,不要让她变成和其他女人无二样的女子,那太糟蹋了她的才华,她有多稀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才对。” 阙子墨起身躬身一礼,这是希及在乎的家人,他哪能端架子“请族长放心,我比任何人都爱他的才华,希及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那便好,你要记得今日之言” 第二零九章——御驾亲征 得到应允后,阙子墨便不能在柳家多呆了,一段时间便得循古礼,成亲之前两人便不能见面。 起身朝柳家众长辈行了晚辈礼,抛开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在柳家把自己定位在了普通姑爷的位置,他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希及高兴。 “柳族长,我想和希及单独说上几句话。不用多长时间,请通容。” 柳松君看柳卿朝自己微微点了下头便知道两人是真有事要说,没有阻拦的点了头,“别去久,六礼没过完之前你们两人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有什么话一次交代完。” “多谢柳族长。” 为了避嫌,两人没有离得太远,就在前厅旁边的偏厅里,全婶跟在身边。 知道事情应该是没有了变数,阙子墨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喜悦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眼神温柔的望向柳卿,温声说:“希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在家里准备新嫁娘就好,皇兄也点头同意了,不会再有人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柳卿抿了抿嘴,受那么多年现代教育,她并不是个说起自己的婚事就会羞得躲起来的女人,但是在这么个环境里面,她也必须得收敛起来,让父母去决定一切,好在柳家待她不薄,嫁的人是相识三载的阙子墨,而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情,自己对他也不讨厌。 “他能放心你和柳家联姻?” 阙子墨笑,怎么可能放心,要得到一些,必定就要失去一些,为了希及,他甘愿做个太平王爷,而这些,他也没打算瞒着希及,希及不同于内宅夫人不懂外面的事,希及很懂,大局观不比他弱,他希望可以完全对希及敞开心扉,有人可以商量可以信任的感觉是很幸福的。 “我和皇兄说会培养晓宇为我的接班人,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把手里的势力逐步交出去,皇兄应该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他同意了,晓宇没有为王的心思,善奕者谋势,他适合接手这个事,他也需要足够的实力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我找他聊过了,他愿意背夫。” 那也是自己的弟子,肩膀还那么稚嫩却要背上那么重的担子,柳卿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面上就带了一些出来,阙子墨了解的轻叹,还是这般护短啊,不过一想到以后自己也是被她护着的人,心情不免更加愉悦。 “希及,皇家的孩子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你不用替他担心,他要是不想被猜忌,以后可以把手里的力量交给新皇手中,不过那也得等他站稳脚跟以后,在皇子中他是年岁小的,没有傍身的力量以后难免会受人欺负,何况他还有想保护的人。” “行吧,我也没想说什么。”柳卿揉了揉额角,把心里那些多余的情绪赶了出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皇兄打定主意要御驾亲征,虽然还没有公开,但是已经在做准备,皇兄是希望我们能在他出征之前完婚,我当然非常愿意,只是时间上会有点赶,希及你怎么想?” 还真打算御驾亲征?柳卿皱眉,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可别死在战场上了才好,那大预朝现令大好的局面只怕是要维持不下去了,皇子间的争斗从来就不是个人的,而是会带动整个朝堂,皇帝又没有立太子。。。。。。。 一定得让晓潜拿到监国之权才对。 “这是我没有意见,日子你们去和我爷爷商量就行,只是有一件事你留心,皇上出征必定会需要监国之人,要是他属意的是你,你千万别接,让他从皇子中选一个,你辅助。” 阙子墨多聪明的人,那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柳卿,“你觉得皇兄会。。。。。。” “不” 柳卿赶紧打断,这时可不能她觉得,会死人的,“我习惯什么事都要想到最坏的结果,未雨绸缪总好过到时候天崩地裂。” “确实如此,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要是皇兄问起合适的人选,我会推荐老三。” 柳卿没有再借这个话茬,目的达到了就行了,“我那个私塾得开学了,明天或者后天就该回城里了,要是有什么事你派人送消息去那里,对了,你让三皇子来我那里一趟,我有事要交待。” “知道了。”阙子墨敲了敲椅子扶手,不想离开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全婶那眼神都快把他盯出洞来了。 “那我先回了,希及,我等着你成为我的那一天。” 马上就要议亲的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情话,就算心中有万千想说的,阙子墨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们两人个各自牵涉的太大了,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招祸事,他得保证袭击之前好好活着。 柳卿没有送他出去,声音有些迷蒙的问身边的人,“全婶,你说阙子墨会是我的良配吗?” 可是说柳卿就是全婶带大的,感情比之亲生的还有亲厚上几分,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小、姐这就要嫁人了,要论心里的不舍绝不少于任何人。 擦了擦红了的眼眶,全婶很是欣慰的道:“奴从定王爷出现小、姐身边起便在观察他,奴觉得定王爷必定会心疼小、姐,他了解小、姐,知道您多有才华,他不会限制了你,奴看着定王爷和其他人不同,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小、姐的好。” 是啊,没有谁比阙子墨更适合她了,算了算了,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总不能现在跳出去说她不嫁了,那不止她柳卿,整个柳家都会成为京城的谈资,且还会被皇帝所反感,那就太得不常失了。 总归是要嫁一次人的,嫁阙子墨总好过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是,柳卿如是安慰着自己。 一个愿意失去权势也要娶她的男人,说他没有几分真心她都不相信,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的真心在继续增加吧。 第二天,柳卿便和柳松君提出要回城里去,“爷爷,不是我不懂事,我给学生放了将近两个月的假,现在时间快到了,我不能食言,事情再大再多也不能成为断了他们学习的理由。” 柳松君摇头叹息,“我也没打算让你改变什么,丫头啊,就算定王爷放任你,有些地方你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下,没什么事情可以一蹴而就,你心里在想什么爷爷明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来,知道吗?” 留情垂下眼帘,真诚道谢:“我知道的,爷爷,您放心,我会多注意,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行了,去和你爹娘说清楚,这段时间你就两头跑吧,我让你二哥莲嘉跟着你,能帮衬你一下,出行有他护着也杜绝了别人说三道四。” “是,谢谢爷爷。” 她要离开文羽菲当然是不乐意的,不过她也知道女儿本事大,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她后腿,只得叮嘱她多多回来,备嫁那里少的了她本人。 回到好像许久没回的家,看着跟着回来的人有条不紊的忙碌,心中无限感慨,其实他放私塾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四十多天,可是回想起来像是过了许久,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把时间都给拉长了。 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会来私塾继续上课,女先生应该很少有家长能接受吧。 “小、姐,三皇子来了。” “这么快?”柳卿看了下自己的状态还算好,就在花厅坐下来等着了,“请他来着吧。” “诺。” 自从柳卿身份暴露后,全婶便极少再离开柳卿身边,自家小、姐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是女人的名声太过重要,不能因为小、姐的大意就给毁了,她得时常提醒着点。 “先生,皇叔说你有事找我。”一进来,阙晓潜便执了弟子礼,并没有因为先生是女人而打折扣。 柳卿示意他坐下,邓宏宇伶俐的上了茶才开口道:“你父皇要亲征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收到消息,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柳卿摇了摇头,: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让你拿到监国之权,有信心拿到吗?” “只得五五之数。”阙晓潜苦笑着道,“就算我表现得再好,父皇也没有漏过一点音,先生可是得到消息了?” 皇兄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可是皇兄太有原则,从来不对他们说不该说的话,就算是对他要亲近些也是如此,先生可不同,先生是皇叔心仪之人,要知道的是肯定要比他多得多。 把玩着手里的团扇,小巧精致的扇面上有她请大哥画上去的竹子,简单的勾勒却很具神韵,她这个大哥是个雅人。 “三皇子。。。。” “先生,你为我取个表字吧,别再叫我三皇子了。” 柳卿讶然,“你还没有表字?” “父皇曾说过让宫里的皇子师帮我去,我说想让先生你给我取,父皇同意了。” 取表字啊,柳卿想了想,要大气一点的,还有适合他的身份的,这可不好取,晓潜小钱。。。。。。“元隐如何?” 阙晓潜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好,以先生所言,以后先生称呼我元隐即可。” 第二一零章六礼 表字取好后,两人回到了前面的话题,柳卿道:“元隐,我只能告诉你,你和二皇子之间是互相的磨刀石,谁磨赢了谁就得到圣心,以后也必定是继位之人。” 故意说得这么模糊不是想误导什么,柳卿深知人的惰性,要是阙晓潜知道他是皇帝心中的继位人选,二皇子不过是他的磨刀石,那他必定会松卸下来,可是现在的情况哪里容许他松卸,二皇子正虎视耽耽的看着,稍有不慎便会再输给他一次,要是再输了,皇帝必定会重新考虑继位人选,皇子众多,并不是非阙晓潜不可。 知道这个信息阙晓潜已经很激动了,只要打败了二哥,他便赢了。 这段时间父皇暗中对他的指点,先生对他的教导,还有那些各有精彩的小故事,再加上他手边力量的聚合,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一击即倒的三皇子,要是他败了,二哥迫于各种原因不能对他赶尽杀绝,但是以二哥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过先生,哪怕是有柳家护着,二哥都不会罢手。 所以,他一定不能输。 “先生,我不会让父皇有机会选择别人的。” “有这个决心就好,至于监国之权,我会让闻听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其他的全靠你自己,我和闻听都只能是你最后依靠的人,如果明明是你自己能解决的,你还想要仰仗我们,我会很失望。” 阙晓潜站得笔直,眼中信心满满,“先生尽管放心,我阙晓潜绝对不是那么没用的人。” 柳卿满意的点头,随即想到自己即将大婚,这地方男女之防太严,以后怕是不能随意见他了,就算阙子墨再纵容她也是有底线的,自由终究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以后我可能不太方便私底下见你,你有什么事找我可以通过你皇叔,或者光明正大的来见我和你皇叔,元隐,这方面你一定要特别注意,不可授人话柄,让人从这方面来攻击你。” “喏,学生知道了。” 看了看时辰,柳卿开始赶人,“回去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留你了。” 阙晓潜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知道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好时候,行礼道:“好,先生大婚,学生定会送上大礼,告辞。” 一路往无尘居走,一路打量着这个和城外柳家比起来要小上许多倍的家,不知道阙子墨把新家置于何处了,这里,以后可能很少来了吧。 可是这里有她的小私塾,有书局,有一个这么大的书房,真是舍不得。 柳卿摇头露出个略嫌苦涩的笑,算了,不过是从这个圈禁之地换到另外一个圈禁之地罢了,女子之身曝露后,她其实并没有比其他女人好上多少,所有的女人禁条对她也是通用的,她没那个胆子和勇气对抗世俗,因为明知那是一个必输的结局。 不过,这是圈不死她的,铁棒还有磨成锈花针的可能,她就不信她一辈子就这样了。 私塾开学这天,学生们都来得极早,连颜青那小大人都要比以往活泼上几分。 站着打量了下孩子们的眼神,柳卿满意的点头,很好,没有她不想看到的神色。 不过……“晓言,你怎么穿上女装了?” 晓言还是显得有些害羞,只是现在多了些执着坚强,看向柳卿的眼里满是崇拜,“先生,言言也要像你那样,要和你变得一样厉害,要让宫里的哥哥姐姐再也不会看不起言言,再也欺负不了言言。” ……柳卿吞了口口水,这虽然是她很想看到的效应,但是她没想过要从这个小公主开始,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知道,可别怪她拐带坏了公主才好。 “先生,你为什么不穿女装呢?言言在宫里听说先生穿上女装漂亮极了,比所有人都漂亮。” 他们几个的身份应该还没的揭穿吧,这一口一个宫里是不是不太合适?看向晓真晓宇两兄弟,果然,这两人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显然也是拿这小公主没办法。 不过,她是真的高兴晓言比以前要大胆了许多,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固然惹人怜爱,但是她不是男人,一点也爱不起来。 “这样穿着习惯了,一时半会的也没想改,晓言想做厉害的人,那就要认真听课了,以后先生交待的功课不许让别人代做了知道吗?” 阙晓言脸红了一红,原来先生都知道的,“喏,晓言知道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柳卿便开始像以前那样讲课,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败露而做改变,孩子们在一开始的好奇后,也恢复了以前的认真,他们可是来学东西的,先生是女人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啊 除了书局不再去,柳卿的生活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些原本会投拜贴的公子哥们现在不再这么做了,会登门拜访的诸如云燕青吴怀玉之流也不再登门了,柳卿落了个耳根清静,要不是二哥监督着,她都不想常回城外柳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主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采办的各种嫁妆也好,微末小事也好,还是新娘服的细节款式,文语菲都会拿来问过柳卿,所以明明不用她做嫁衣,她也没得闲。 提亲过后,便是按照六礼来了,纳采,问名,纳吉皆要用大雁,从来人的嘴中柳卿知道,这大雁都是阙子墨自己去打的,个头很大,文语菲笑着对柳卿道:“这个姑爷倒也有心,卿儿动心否?” “心当然是动的,娘,心要不动您就该着急了。” 被娘亲甩了个白眼,柳卿掩着嘴笑,“娘,美人不该做这个表情。” 文语菲好气又好笑的轻拍了女儿脑袋一下,这孩子,都调戏到自己娘亲身上来了,该打。 陪着娘亲说了会儿话,看娘亲又和管家娘子去商量还要添置哪些东西去了,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房。 逮着点空隙,柳卿便会在书房忙上一阵,皇帝允了他们的婚事,多少也是看在这东西的份上,看在她还算有用的份上,这个优势绝对不能丢掉,她能拿出这一份东西吸引住皇帝,就能拿出另一份让皇帝无法起别的心思。 不知道这个做为嫁妆份量如何…… 转眼便到了纳征礼的日子,不止柳家好奇定王爷会送来怎样的聘礼,柳卿也有些好奇。 可是真到看到了,柳卿又想抚额,这是不是太多了,柳家得填一个院子出来专门放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放不放得下。 不过有一点让柳卿很满意,聘金给的并不是特别多,她是嫁不是卖,要是给得太多聘金,她肯定会刁难阙子墨的。 虽然说是聘金少了,但是阙子墨也毫不含糊的在其他方面补齐了,八式海味,三牲,鱼,果子全是由黄澄澄的金子做成,也就是皇家如此大手笔,放在普通人家,在这里掰下一小块都够一辈子用的了。 柳松君也扯断了好几根向来保养得当的胡子,卿丫头这嫁妆要怎么准备才能不落了下风?怎么都得比这聘礼多才行啊 “爷爷,安心收着就是了,你给我准备万千嫁妆,在皇帝眼里可能还不如我赶紧把他需要的东西弄齐整了给他,再多给他出谋划策,爷爷,我比嫁妆有用多了,你不用费太多心。” 柳松君吹胡子瞪眼了,“浑话,那是帝王家,有的是逢高踩低的人,你嫁妆要是单薄了,以后还不定被说成什么样,我哪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你别管了,安心做你的事去,要不去试试嫁衣也行,我柳家的女儿,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柳卿受教的点头,乖乖的回了娘亲那里试嫁衣,家人的心意如此,她只管接受了就是,以后她定当让家族赚回来。 请期为第五礼,即为选日子,双方几经推敲后,选在了四十天后,要是以柳家的想法,定是要再往后推推才好,可是皇帝因为打算亲征,要求他们在两个月之内完婚,这个日子是这两个月里最好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越加靠近,柳卿也无法淡定以待了,在柳家她还有资本任性,就算生气,家人也不会真把她如何,可是一旦成婚,她就成别家的人了,到时候哪还有这般轻松的日子。 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啊靠在书房那张大椅子的椅背上,柳卿忧郁了。 “不会是打算当逃兵吧。” 戏谑的声音响起,柳卿惊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婚前我们不能见面吗?” “只要没人看到就没问题了,再说朝中上下,谁敢说我?”阙子墨径自在柳卿对面坐下来,那是他常坐的位置。 “定王爷真是好威风,不过这威风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耍,我怕得很。” 阙子墨宠溺的笑笑,转开了话题,“今天怎么没回城外本家去?我就是听说你在城里才来看看你,你本家那边高手不少,我还是少惹为妙。” “累,昨天试嫁衣试了几个时辰,骨头都散了。”她那个美人娘亲看着弱弱的,精神好得很,磨得她都没精神了,她还意犹未尽。 第二一一章‘偷情’ 看柳卿一脸倦色,阙子墨难掩心疼,“要是不耐就避着点,让长辈打点去,只要在成婚那天你能上花轿就行,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照我爷爷那意思,嫁妆是一定不能比你送的聘礼逊色的,早知如此,你在早有的规格上应付着送一点就行了。” “哪有你这样的,聘礼和嫁妆都是重视你的表现,我怎么可能让人说你的嫌话,好了,让他们头疼去吧,你别管了,希及,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厌烦了?” 柳卿极其老实的点头,“有逃婚的打算。” 看阙子墨瞬间变了的脸色,柳卿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赶紧把话给圆了回来,“我能逃到哪里去,如果这辈子一定得成亲,我得承认你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没底气罢了。” 阙子墨脸色好看了点,“为什么没底气?担心我对你不好吗?” “倒也不是,你要是对我不好最多我也对你不好就是了,可是,”柳卿指了指脑袋,再指了指心,“总感觉这里会被束缚住,从身到心的不自由能让人窒息。” 相识三载,阙子墨哪能不清楚希及有多想要自由,以前不是很理解,还以为是柳家给她的约束过多,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如此。女人哪有什么自由可言,要是夫婿疼爱,倒也会带着出门,要是不被夫家所喜的,一辈子出门的次数也就是嫁人后回门的那次,要是嫁得远的,回门都是奢望。 希及本事再大,终究也是女人,他想他明白希及心里一直在担着的是什么事了。 起身走到柳卿身边,在她身前蹲下来,拿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希及,我不会束缚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有我在身边,没人可以往你身上泼脏水,信我吗?” 柳卿略微低头,看着身前这张极儒雅的脸,不算顶帅,但是此时温和的眉眼让他?br / 上善若书第50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比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温柔,让人不自觉的想依赖。 手无意识的在阙子墨的脸上游移,类似于调情的举动现在看来却很是和谐,大概,是两人之间现在的气氛太好。 信他吗?柳卿朦胧的笑了笑,“不信你还能信谁,夫妻之间要是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也挺悲哀的。” 收回手,柳卿掩饰似的拿起团扇把玩,“闻听,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以后不要束缚我,我不会做超出道德底线的事,但是你不能事事管制我。” “放心,要是这点都做不到,我哪里有资格娶你, 以后等我把权势都交回去了,我就陪你去走遍天下,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柳卿眼中闪亮,伸出右手,“击掌为誓。” 阙子墨笑意满满的伸出手击了上去,清脆的啪一声过后,誓言生效。 得到初步的保证,柳卿心情好了些,也不那么抵触婚姻了,虽然说就算她心里抵触,到了现在这时候也不会退了这婚,但是心甘情愿终究是好的。 阙子墨心情也很好,虽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基本没有了变数,但是只要没有大婚,心里就不那么放心,总担心是白高兴了一场,所以今天在知道希及没回城外后才忍不住的找了过来,像个会情人的男人一样,翻墙来见。 见到希及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希及心里不是那么甘愿,不过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妥协,就算是心里有他,看到这样的希及,他依然有一刻的心慌,下意识的就问她是不是想当逃兵。 现在好了,心总算是落回原位了。 “三妹,早些休息,该回的也该回去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柳卿脸上一阵的红,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偷情呢?瞪了阙子墨一眼,嗔怒道:“还不快走。” 阙子墨抓住柳卿的手紧握了下,“嗯,要走了,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子,不要胡思乱想。” “快走快走。”柳卿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要不是耳尖依旧是红的,听这语气倒像是在赶一个讨厌的人了。 阙子墨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惊动柳家的守护网,他是单独前来,能发现他的人不多,唯一一个有本事发现他的全叔又在前院,只是没料到这个柳莲嘉居然发现了他,明明就不是个武人,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在柳莲嘉才出了自己房间的时候他就听到脚步声了,原本以为是去起夜或者是干嘛,没以却是来了书房。 看着月光下挺拔得竹子似的男人,阙子墨拱了拱手,语带歉意,“抱歉,我坏了规矩。” 对于阙子墨的不找借口解释,柳莲嘉很满意,来见心中想念的人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没有下次,不然爷爷那里我没法交待。” “多谢。”阙子墨觉得柳家真是太会教养子孙了,他见过的柳家人个个都能拿出去见人,就算是那个有些花名的柳莲容也是有真本事的,真称得上是满门俊杰,想其他家族想得一个这样的子孙都不易。 “时间不早了,不送。” 再次拱了拱手,阙子墨跃上屋顶,回头再看了眼书房,再相见便得在大婚之时了,还有一个月啊 希及着嫁衣的模样,一定是美极的,阙子墨想像了下,嘴角直往上勾,他非常想看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风情。 柳卿出了书房,被撞破的尴尬让她有些没脸,她和二哥也是在这段时间才熟悉起来,看似沉默实际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柳卿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极惯孩子的父亲,因为对她,二哥便是又宠又惯的,从不违逆她的意思。 “二哥,你还没睡啊” 柳莲嘉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责备的话,“大婚前别再见面了,破了规矩不好,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他今晚会来。” 拉了拉头发,看到红玉端着宵夜来了,柳卿赶紧撤退,“红玉,把我二哥那份宵夜给他,正好他在,二哥,我回房了。” “去吧,早点休息。” “恩,二哥也是。” 到离婚期只有五天时,文语菲怎么都不放人离开了,“卿儿,没有哪家新嫁娘像你这样的,马上就要大婚了还往外跑,我不管你有多大的事要忙,这几天都必须听我的,不准再出门了。” 看到美人娘亲跳脚,脸上也没有了笑意,柳卿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也就是阙子墨能容许他这么做,要是换另一人,退亲的可能都有。 “娘,别生气,我去把私塾的事安排一下,哪里都不去了。” “这就对了,娘不是要管你在外面的事,你有本事娘比谁都高兴,也骄傲,但是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你的终身幸福重要,定王爷放任你,你自己也要有个度,男人终究是不喜女人抛头露面的,定王爷再不一样,也是个男人。” “是,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文语菲松了口气,刚才没有控制好发脾气了,有一瞬间她都担心卿儿是不是会顶撞她,毕竟怎么说,也是她这个做娘的对不起她,那么多年的疏远,哪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补回来的,“去把事情好好安排,你二哥为人沉稳,交给他你也能放心。” “好,我这就去找二哥,娘你先忙,我交待完就过来。” 找到二哥时他一身利落的装扮正准备出院子,最近的接送他都是骑马的,英姿飒爽的让人眼前一亮,和温柔的二嫂见了礼,柳卿拉着柳莲嘉到一边坐下,“二哥,我最近都不能出门了,娘生气了。” “早该如此了。”柳莲嘉把马鞭放到一边笑道,“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哪还能天天出门。” 柳卿无奈,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把她成亲当成了大事在办,她自己反倒没当一回事呢,“娘也是这么说,所以二哥,私塾那边你帮我几天吧,不好总是放他们假,等成亲后我会和阙子墨商量,看那个私塾怎么解决,反正,我不想把它关了。” 交给他?柳莲嘉想了想,他应该是做得了的,“教他们我应该还行,只是可能没你讲的生动。” 三妹讲学时他时常去听,真是非常生动,那些个孩子都听得全神贯注的,没有一个走神的,没有一般教书先生的严厉,那些孩子却学得一点都不差,要是把私塾关了确实挺可惜的。 “各人的方法都不一样,二哥你按照自己的来就可以了。” “好吧,这差事我应了,你安心准备成亲。” 和二嫂说了会话,柳卿才告辞离开,二嫂怀了身孕,只是现在还看不太出来,这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和二哥很是恩爱,既然他们这种婚前没见过面的夫妻都能有如此感情,那她和阙子墨应该也能过得不错吧。 希望阙子墨真能做到他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很容易,要做到,很难。 第二一二章 夫妻之道 大预历二十三年十月初六,宜嫁娶,六礼之亲迎礼便是在这天举行。 天还没亮,柳卿便被折腾起来了,沐浴过后,穿着里衣坐到梳妆镜前,文语菲亲自用布巾给她擦头发,眼眶微微带着红,还有点肿,显然是哭过了,“卿儿,娘知道你学问做得好,但是夫妻之道更是一门大学问,娘希望你能比学问做得还要更好,夫妻之事昨晚娘已经和你说过了,姑爷应该是个疼惜人的,你不用害怕,卿儿呀,男人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女人温柔小意,你不要一味的逞强,适当的示弱吃不了亏,记得了吗?” “知道了,娘。” 文语菲又传授了些夫妻相处之道,能让自己的夫君疼惜二十多年,文语菲当然不是没有一点手段的人,柳逸时的那几个侍妾可都比她要年轻,但是柳逸时却极少去她们那里,要是没点本事,哪能让柳逸时这般一心对她。 换了几条帕子,头发终于是干了,文语菲拿起梳子,用一种带着唱腔的语调说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饶是以柳卿的冷清,这会也红了眼眶,柳家对不起的是这具身体的前身,而不是她柳卿,相反,因为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她占尽了便宜,大家公子的作派,挥霍无计的钱财,忠心耿耿的仆人,还有来自柳家人因为愧疚而更多的关心。 她不是木头人,心里是真心感谢这些人的,和初到这里的茫然孤独相比,现在底气休止多了一点点,因为她知道有个柳家在她身后,真真的在为她做打算,虽然也有想要她为柳家谋划利益的原因在内,但是相比之于他们付出的,她真的不吃亏。 更何况,他们在她的婚事上并没有忽略她的心情,选择的对象也是她先点了头柳家才愿意的,这些她都看得到,并且记在心里,以后定当双倍的回报,不管是亲情还是其他。 “做新嫁娘可不能哭。”文语菲看着铜镜中的人影给她拭了泪,这般出色的女儿马上就是别人的了,卿儿一直都太忙,她都还没有和她相处很多的时间,真是舍不得。 “娘,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都成别家的人了,如还能随便回来,你可不能倚着姑娘爱重你就妄为,男人的容忍是很有限的。” 柳卿摇了摇头,抓住娘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说道:“娘,我会常回来的,带着他一起,放心,他说过不会束缚我,要是我回娘家他都要管,哪还用说其他事。” 拍了拍女儿的手,文语菲开始给柳卿盘发,边回道:“娘知道你的本事,要是姑爷没有意见,我当然是巴不得你天天回来的。” 天天回是不可能的,柳卿垂下眉眼,她再肆意也终究是女儿身,处在这样一个年代,女人连出门都是奢求。 全婶着一身新衣,头上也罕见的插了个头饰,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走了过来,蹲身行礼道:“夫人,,内里的事奴都安排好了。” 文语菲没有答话,现在全婶子正经的主子是卿儿了,柳卿从镜中望向行礼的人,“全婶,你不要这么多礼 ,快起来。” 全婶笑着应了喏走过来,帮着装扮,知道全婶是陪嫁的家仆后,柳卿承认自己是要安心许多的。 以前相处的那十几年她不清楚,但是后面这几年她却真切的感受到全婶对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和疼爱,她完全是以一个母亲的心在爱护自己,那是比美人娘亲还要让她觉得亲近的家人。 原本她也没有想到爷爷会舍得把全叔一家都给了她,回家族后她可是知道全叔夫妻不是一般的下人,那本事放到外面去也是拔尖的,更何况还有个被族里很看重的良子哥,能得他们全心看护,她也习惯了他们在身边,就算换了个地方,有他们在,她应该也能很快适应。 说起来柳家对她真的挺大方的,不止全叔一家,城里那府里跟过她的人爷爷全给了她,包括那些护卫在内,以后都是她私人的力量了,这样也好,以后要做点什么也不用担心没人手。 爷爷还从家仆里挑了些稳重会办事的给她,不用问别人,她也知道她陪嫁的人超出了上限不少。 红玉当然也是跟着她的,大哥就笑过,说带一个这么千娇百媚的女人在身边,她也不怕后院起火,柳卿置之一笑,她不信男人的操守,但是她信红玉,跟了她这么久,要是她真是一个有野心有图谋的女人,她早就不可能呆在她身边了,虽然她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是,她也没有笨得连谁对她是真心爱护都看不出来。 至于阙子墨,要是连家里这样一个人都能让他乱了心怀,那这人绝对不可信,外面还不知道沾了多少女人。 就当这是一个时时存在的考验好了。 饶是两人手脚灵活,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柳卿收拾妥当,一身红霞,连头冠都是红色的,红彤彤的一身衬得她整个人的气息都无比好,双颊红润,比之胭脂也不逊色。 “我家卿儿真是美极了。”文语菲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这张脸轮廓像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个性影响了外貌,看上去比她要多了几分英气,那眉眼顾盼间,甚至带上了几分风流之色,不愧为名满京城的柳公子。 柳卿也意外于这张脸装扮起来这般出色,以前听人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便是披上婚纱的那一天,这里没有婚纱,但是这身嫁衣绝对不比婚纱失色,一辈子有一次这样的婚礼,就算以后有了变数,她也会记得这一刻的美好。 “还没好吗?报消息的人说姑爷已经出门往这里来了,可不能误了吉时。”柳逸时人未到声先到,等话都说完了,人才出现在几人面前,看到盛装打扮的女儿,眼中难掩骄傲,一个有貌的女儿易得,在世家之中也有不少,可是一个不止有貌,还有大才的女儿却是极希缺的,他的女儿在哪一方面都足够出色。 “你怎么进来了,外面的客人谁在招待?”文语菲快步上前,给柳逸时整了整衣衫,两人之间围绕着脉脉温情让柳卿很是羡慕,能相依二十多年,并且依然恩爱,真难得,父亲是个能管得住下半身的男人。 接过全婶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几口,柳逸时在离柳卿不远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大早就忙得脚不沾地,客人来得超乎意料的多,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也得到女儿这里躲清静来了。 “有柏儿和嘉儿诚儿在,我偷偷懒也没什么。” 看夫人一脸不赞同的神色,柳逸时笑笑,拉着她也坐下来,“知道今天是女儿的大日子,我哪会不知轻重,放心,大哥二哥在帮忙待客,他们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了,估计不会呆多久又会回去,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不然我可不甘心。” 柳老爷子有三个儿子,柳逸时是最小的,也是最得老爷子欢心的,而老大老二安逸环境呆久了,根本不愿意跟着出来,他们会的学的东西于柳家外面的局面也没有什么帮助,老爷子也就允了他们留在后方。 以后接替族长的也必是柳逸时,那两位兄长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之色,反倒开心之极,一个家族的背负压在谁身上都不轻松。 “卿儿,担心吗?” 柳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提起了别的事,“爹,这几天您多帮我看着书局和私塾那边一点,别让那里因为我成婚受影响。” “放心,你成亲后我让你二哥去你那里坐镇一段日子,直到你能够接替为止。” 柳逸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暗叹了口气没有接回那个话题,既然女儿不愿意在这上面说什么,他又何必纠缠不放,卿儿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那太好了。”柳卿大喜,二哥耐性好,其实很适合做先生,以后有空得问问,看二哥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要是有,干脆把他拉来帮忙好了,唔,要不把私塾做大一点,多收一点学生 再多请上几个先生,或者从族里拉几个出去也不错,族里的事情虽然多,但是分配得井然有序,闲着人不少,完全可以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嘛! 穿着凤霞嫁衣,柳卿想得很入神,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真有那么没心没肺,反正她这会是分心到都快忘了成亲这事。 好在,时间总是不顾人的意愿往前走的,外面有人请走了柳逸时,红玉端来了不少糕点,柳卿知道自己今天有得熬,一点也没客气的吃了个干净,就算午餐不吃,她也撑得住了 第二一三章六礼之亲迎礼 王府中张灯结彩,从开始走礼开始,整个王府的下人便在管家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京城的人谁都知道这门亲事是王爷自个儿求来的,但是只有王府内的人才知道王爷究竟有多重视,也没人相信新房的布置居然是王爷亲自安排的,其他事也天天都有过问,生怕怠慢了即将迎来的新娘子。 王府也是个惯逢高踩低的地方,可是能在府里呆着的也是极有眼色的仆人,新主子的身份不止是柳家的,还是曾经名满京城的柳公子,再加上王爷的爱重,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对新主子只能捧着,绝不能轻忽了。 阙子墨着一身王爷正装,给他增加了几许的威势,他平时极少穿上这一身,厚重且不说,还繁琐,没几个人伺候着穿上去脱下来都是个难事,他简装易服惯了,所以就算上朝他也是穿能代表他身份的常服。 几个仆人上上下下的拾掇了好一阵,直到确认没有一丝遗漏的地方才退到一边,阙子墨低头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又对着铜境整了整头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首道:“东子,可以出发了吗?” 东子心中暗自滴汗,有心想打趣主子几句,到底因为阙子墨积威太甚而不敢,“回主子,时辰还早,现在过去可能……” “知道了。”阙子墨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以前还不知道希及是女人时,那般无望的等待都耐性十足,怎么这才等了四十多天就觉得心急难忍了呢?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昨晚他只歇了两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就这两个时辰都还包括了他没睡着的时候,可是现在心中有兴奋有紧张有期待,就是没有一点倦意。 不知道希及昨晚睡得如何,以她那性子,只怕还在想着她的各种事,唯独没把这成亲算在其中。 侍女端了吃的过来,东子接了放到桌子上,轻声提醒道:“主子,您今天会非常忙,耗的时间也长,多吃点东西吧。” 阙子墨没有拒绝,把端来的东西都吃了,皇兄早就说了他会来证婚,各皇子肯定全会来,皇兄在的话,其他朝官世家也全会来,平日里不敢和他如何,这大喜的日子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再加上柳家本家不少的人,今天他确实会很累。 东子也去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他要随主子去迎亲,主子身边的事向来也是他打点,这时候他自然要随侍在旁,并且要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留心。 “主子,可以出发了。” 柳府中同样也是一片热闹,老一辈的还好,中间那一辈的也很稳重,只有柳卿这一辈的活跃非常,数量上还不少,这会正热火朝天的讨论怎么为难新姑爷,连向来稳重的几位都参与其中,卿儿妹妹现在可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儿了,又是那么特殊的存在,哪能让人轻易便娶了去。 “不知道定王爷做好准备没有,今天可没人记得他是王爷。”柳松君捻着胡子语带调侃,倒不是不觉得惆怅,而是他深知以卿丫头的性子既然早就应了会为柳家谋划,就不会因为她成婚而改变,至于见不见面倒还好,她没成婚前不也很少见到她人吗? 这是个自主惯了的丫头,定王爷要是想束缚住她,只怕是难,放任倒是更能得到她的认同。 柳松善可能真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一脸的灰败之色,就算是着上带着喜庆的新衣,脸上也是笑意满满,依然遮掩不住。 “我倒是担心卿丫头男儿当久了,失了女人的温柔,时常碰上一面还好,这要长期相处,希望定王爷能纵容才好。” 是啊,希望定王爷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不然他的孙女这一辈子就赔上了,柳松君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今天一切的不吉之言都不应该说。 一个下人小跑着进来报讯,“族长,两位长老,新姑爷离这里只有一里地了。” “他倒是没浪费一点时间,你去里边通知“定王爷,平日里我们也不敢为难你,今天嘛,嘿嘿,想娶我们家卿儿妹妹,先把我们打发了再说。” 阙子墨数了数人数,“你们先告诉我,这里面我还得过几关斩多少将才能见到希及。” 柳莲容摇了摇手指,一脸得色,“不多不多,四关而已,啊,有五关,卿儿妹妹说了,最后一关她自己守。” 是希及做得出的事,阙子墨来了兴头,没把前面四关看在眼里,一门心思就去想希及会怎么为难他了。 打了个手势,隐在阙子墨身后的人走上前来,很好,阙晓潜领头,阙晓宇阙晓真牵着小公主阙晓言并排而立,阙子墨笑得狡猾,“晓言,想让皇叔娶到你先生吗?” 阙晓言脆生生的回道:“想,皇叔娶了先生,先生以后就是晓言的婶婶了。” “对极了,那前面这些人堵住了门,你要怎么做。” “请他们让开,不要拦着皇叔的路。” “那,言言该怎么做呢?” 卑鄙,这是柳家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利用孩子来打头阵,太卑鄙了,他们哪能为难这么乖巧的小公主。 果然,阙晓言很争气的站了出来,放开两个小哥哥的手,上前牵过阙子墨的手往阶上走去,在柳家兄弟面前停下脚步,抬高脑袋张着大眼睛,一派天真,“哥哥们不想让我皇叔迎娶先生吗?” 众兄弟对望一眼,一阵眼神交战后,柳莲容被推了出来,“当然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皇叔呢?你们能让开,让我们进去吗?我很喜欢先生做我的婶婶呢” 几兄弟当然不乐意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过关,可是对着这么个小不点儿,他们就算解释只怕她也听不懂,而且,他们也不敢真误了吉时,族长会扒了他们的皮。 “你们果然是不想我皇叔娶先生的。” 这么一个肯定句甩出来,几兄弟有些站不住脚了,其中一人道:“怎么会呢,我们很高兴卿儿妹妹能嫁给疼她惜她的人。” “我皇叔就是呀,你们为什么还拦着呢?” 好吧,他们无话可回,所以他们完败,不甘的让开位置,心里把阙子墨骂了一遍又一遍。 阙子墨当然不会做过了,手段可以耍,但是这样的日子还是皆大欢喜为好。 忍下笑意,从东子手中拿过和人数对等的荷包,一人给了一个,“今天时间紧,我又想早点把希及抬上花轿,所以得罪了,改天请大家喝酒。” “喝花酒?” 说话的柳莲容被其他几兄弟一人拍了一扇子,拍得他人都矮下去半截,“卿儿妹妹这刚成亲,你就想拐着她的夫婿去喝花酒,找打。” “我觉得应该告诉卿儿妹妹一声,看她怎么收拾这家伙。”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柳莲容连忙告罪,他刚才就是习惯性的这么回答了,这段时间天天约人或者被人约去喝花酒,于是,就这样了。 “喝花酒嘛,我是不敢,其他酒随时恭候。”阙子墨拱了拱手,牵着阙晓言往里走去,这么好的武器,该好好用起来。 三关都被阙子墨无耻的利用小公主安然过关,柳家兄弟就是不满也无话可说,他们也可以不让的嘛,谁让他们经不起一个孩子的眼神呢? 可是到第四关时,阙子墨就知道这一套不能用了,对其他人还能耍点手段,可这几个都是他正儿八经的大小舅子,他不能得罪。 苦笑着上前,让阙晓宇牵走小公主,阙子墨单独走上前,“三位可要手下留情” “我可是听说了,前面几关你就是赖过来的,我们身负给他们报仇的重任,定王爷可要小心了。”柳莲柏也没了往日的稳重,笑得都快没了正形,过了今天,爷爷哪还能让他这么胡闹,这也就是顶着卿儿的牌子才敢让他这么放肆。 阙子墨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非常时候非常手段嘛,无耻就无耻了,“开始吧,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三人对望一眼,柳莲柏道:“定王爷,只要你回答我们五个问题,我们也不为难你,可要是你回答不上来,我就要连同其他兄弟的份一起上了。” “如果问题是关于希及的,我接受。” “当然是,”看阙子墨自信满满的样子,柳莲柏真心祈祷他能回答得出来,卿儿可没有在闺房等着,就在他们身后的院内后面藏着呢 “第一个问题,女人该会的东西里面,卿儿不会什么。” “女红。”阙子墨根本不需多想就回道,记得有一次希及无意中说起过,她连个帕子都绣不好。 “正解。一声,让内宅做好准备。” “喏。” 不知道是谁记起了柳卿送清姿出嫁时的刁难,柳家的兄弟们通通觉得这方法好,可以拿来一用,反正柳家就是兄弟多。 阙子墨看着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人,哪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由得揉了揉额角,希及这头带得可不怎么好,这都用在他身上了。 214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二个问题,卿儿妹妹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背叛。” 柳柏莲瞟了身后的门一眼,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背叛应该也没有错吧。 “第三个问题,卿儿妹妹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舒适自在无拘束。” “第四个问题,卿儿妹妹想要离开京城,你会同意吗?” “我会陪她一起走。” 这个答案他很满意,柳莲柏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要是你必须在皇家和卿儿之间做个取舍,你会如何做。” 柳卿垂下眼帘,等着阙子墨的回答,她承认自己很无聊,用这个问题来垫底,就像是老婆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这个经典的问题一样无聊。 可是,在即将考试的夫妻生活中,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相交的三年中,就算阙子墨在其中调节了,他也依然经常要为皇家的利益让路,她很担心婚后依然如此,若以后还是这样,那阙子墨之前所说的信任他便是个笑话了。 他想要听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想安自己的心。 她更想看到阙子墨的诚意,漂亮话谁都会说,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阙子墨没有想很长时间,“我选皇家。” 明里暗处的人皆是愣住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如果想顺利把人抬上花轿,就算是装的,也该选卿儿才对,可是他居然这么实诚地说,让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柳卿心底一沉,不管墙上有多脏,也不管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就这么往身后靠去,或许,他应该感谢阙子墨的实诚,至少让他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阙子墨像是没发觉自己说了怎样的罪人的话,继续道:“那不只是天下人的皇家,于我来说是血缘亲近的家人,我不能因为爱希及便把家人置之不顾,我自懂事以来便只知道为皇家打算,为皇家的利益,可能以后的时间也无法改变着一点。 但是,我爱希及,所以我在做完我该做的后,会和希及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不管是好的歹的,就算是上断头台,我也愿意走在希及前面,用我的血把屠刀磨利了再给希及一个痛快,感受不到痛苦。” 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柳卿抬头望着天,脸上的笑意比春天的阳光还暖人,这样的反转她很喜欢。 “小、姐,你该回屋了,姑爷马上就会过去。”全婶也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定王爷对小、姐的情谊果然很深,这样好,这样小、姐才不吃亏。 文语菲瞪着进来的主仆两人,她这才离开多久,怎么就不能安分的呆着等着上花轿呢? 柳卿是很想赶紧走过去卖乖,讨好美人娘亲,可是这一身嫁衣实在是不轻,要不是全婶扶着她,她走回来都难。 那一刀扎下去果然还是吃大亏了,这底子明显虚了不少。 “娘,别生气,我没有走远,阙子墨已经闯到最后一关了,哥哥他们提的五个问题是我要他们提的,我就是去听听答案。” “ 你啊,就是主意多。”文语菲伸出手指点了点柳卿额头,那这个聪明的女儿完全没奈何。看看时辰实在是禁不起耽搁了,赶紧扶着她做好,几个人重新给拾缀好,再把红帕子盖上。 握起女儿的手,文语菲语带哽咽,“生活里不如意的事很多,你不要事事较真,也把脾气适当的收一收,不要事事出头,有时候依赖自己的夫君也不错,切忌对着自己的夫君指手划脚,你要记得那是要和你相伴一生的人,那么长的时间,处好一点总是没错的。” “是,娘,我记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女强人最是做不得,她哪能不理解,阙子墨对她再有感情,要是她不懂经营,感情也是可以变质的。 “娘知道你聪明,不过啊,偶尔做做笨人也挺好的,定王爷对你有情,你也不要冷了人家的心,好好相处记住了吗?” “ 记住了,娘,其实我本来就很笨的,没您想象中那么聪明,放心吧,我会把他放在心上的,爱不爱都好,总归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能想得明白,您就不要为心了,我走后您可别哭,离这么近,要见面很容易的,而且我也会经常回来,这方面阙子墨不会约束我,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外面的话语声由远及近,文语菲赶紧擦了擦眼泪,又给柳卿整了整喜帕,静静的等外面的人进来。 门被推开,阙子墨在一大堆人的拥戴下走了进来,看着一身红妆安坐着的人,他眼里的喜悦都快满溢出来,像是等了千百年才终于把这个人等到,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那么久,那么久。 恭敬地向文语菲鞠躬,文语菲含笑受了礼,眼中含着拜托之意,这是她女儿的终身伴侣,他希望这个男人能多疼惜自己的女儿。 阙子墨郑重的点头应下,虽然不曾言语,但是这个交接班的对视安了一个做母亲的心。 看着安坐着的人,阙子墨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关。 “希及,我来了。”柳卿在喜帕内笑了笑,这个人啊,“闻听,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也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我也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阙子墨笑得很温柔,“希及,不管你什么时候问我,我的答案也不会变,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比你以为的,想象的都要想,这都快成为我的一个心病了,无药可医,我也不想医,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这病就不会发作,所以,我只要你,任何要以失去你为代价做的事,我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去做,会保护你,疼你宠你,让你心甘情愿的陪我一辈子。” 屋里的其他人多少都有些震撼,年长的几个都是有妻有子有美妾的了从来也没想过就守着妻子一人过一辈子,在他们眼中,逸时堂叔这样的人已经极其难得了,把堂婶子捧在手心里宠着,可就是这样的,不也有好几个妾吗? 阙子墨可是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也许现在没有,可是卿儿老去,风华不再,到那时候,他还能做到只守她一人吗? “闻听,不到闭眼的那一天,我想我是没法相信你能做到的,但是,我愿意给我们之间一次机会,要是,哪天你有了旁的心思,不用顾忌今天说过的话,做你想做的就是,但是,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并且一定要同意修离,哪怕那时候我一垂垂老矣, “好,希及,我答应。” 不管屋内的人怎么想,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约定下来,一瞬间的静谧后,不知道谁嚷了一句,“时辰不等人啊。” 文语菲收起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震撼,拍了拍女儿的手让开了位置,“卿儿。要好好的,有空回来看看娘。” 柳卿扶着全婶的手起身告别,面对文语菲的方向跪下,“娘保重身体,女儿拜别。” 一句话勾得文语菲泪如雨下,柳莲城赶紧过去搀住她,轻声安抚,娘早年伤了神,不能伤心过度,也不能多流泪伤了眼,所以他们几兄弟向来都不敢惹娘生气,好像,娘亲所有眼泪都是为三姐而流,虽然这也非三姐所愿。 全婶和红玉一左一右扶着柳卿走到后宅的正屋,众长辈皆在座,中间放了两个蒲团。 小、姐和新姑爷一起行拜别礼是规矩,但是谁都知道王爷这一生唯一跪过的便是皇帝,没人敢要他跪。 柳卿刚跪下,便感觉身边的人也同时跪了下来,虽然只是单膝跪地,也吓了大家好大一跳。 柳卿心下感动,这人,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 拜了三拜后,柳卿道:“卿儿拜别。” 柳逸时想交代几句,可是上有老父,他不能逾越,罢了,昨天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卿儿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柳松君捻了捻胡须,压下心中的不舍朗声道:“卿丫头,嫁人后要担起主母的责任,管理好内宅,夫妻和睦,早日开枝散叶,不要辱了柳家的名声。” “诺,卿儿遵命。” 柳松君转头看向阙子墨,为这一拜,他对他倒是有了几分对后辈的亲近和关心,“定王爷,卿丫头的个性如何你最清楚,多余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老夫就这么一个孙女,这就交给你了。” 阙子墨用了最诚恳的与态度,“请爷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了希及,他是我倾心相待之人。” “好,好。愿你们一生和睦。” 时辰真是不能再耽搁了,柳莲柏上前把卿儿背到背上往外走去,外面隐约的锣鼓声带起一声声喜乐,柳卿想,她真的要嫁人了 215 婚 八抬大轿静候在大门外,越是靠近,锣鼓声越是震耳欲聋,阙子墨眼光一直放在柳卿身上,片刻没有稍离,直到大舅子把人放进了轿子里,他凭看本能翻身上马, 执礼的人高声大喊‘起轿’时,他才真的确定已经把人从柳家接出来了 以后,希及就是阙家的人了。 大预朝的规矩,嫁妆是和新嫁娘一起进入夫家的,不止是老百姓,就连世家大族也好奇柳家准备了怎样的嫁妆,有资格去王府喝喜酒的自是早早登门, 没那资格的,也早早的占据了迎亲必经路上的好位置,等着看热闹。 吴怀玉今天没有呼朋引伴,而是独自一人包了个临街的包间,坐在窗口边喝酒边等待,在知道卫孚就是定王爷后,他就知道自己没了机会。 、、 是啊,京城就这么大,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出来这么个不认识的卫家人,卫家虽然向来低调,但是那几个公子哥儿还是认识的,也不是个个都那么争气,喝花酒时也遇上过,这卫孚要真是卫家人, 绝不可能从没听说过。 也只有千面王爷有那本事换一张脸出现在柳卿身边,真是用心良苦啊! 也许一开始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就近监视柳卿,没成想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说不定在柳卿还没曝出是女儿身的时候就看中了,啧,幸好他没有接触多少回,那样一个人,不论是男是女都容易在她身上丢了心。 身为吴家嫡子,他也是有资格跟着他爹去王府的,只是,他觉得还是在这里看看就好既然不可能是他的,还便不要再靠近了,到头来伤心的还是他。 “来了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大开的窗户里不约而同的伸出来许多脑袋,看样子,今天守在这里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 吴怀玉没有把头伸出去, 总能看到的这时候他不想和那些酒友纨垮纠缠不清 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这定王爷还真敢娶,他也不怕压不住柳卿,谁不知道她本事大小就她那样的 对她能硬得起来吗?” “哈哈哈,吴兄这就不知道了吧, 把个平日里清高得神仙一样的人压在身下,那才叫过瘾,你想啊 , 柳卿要模样有模样,身材嘛,看着也不差,做男人的时候就把京城四美给比下去了。 这要穿上女装,还不知道怎样的迷人,要我说啊,这定王爷才是真聪明 这京城里能比过柳卿的可不多,更何况 那还是柳家的女儿。 ” “这么一说也是, 我光是想象了下就硬了,哈哈哈。 “哈哈。。” 隔壁房间一片的滛声秽语, 吴怀玉面沉如墨,有心想过去训斥两句, 刚站起来却又坐了下去,他有什么资格去训斥?他就是吴家公子,其他什么都不是。 在柳卿心里,不知道会不会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听着外面的锣鼓更响, 吴怀玉看向窗外街上,定王爷骑看高头人马,一身王爷正装把他衬托得多出几分的小威武气息,嘴角勾起笑意,看他时不时望向花轿的情形吴怀玉知道, 这人对柳卿是真有几分感情的。 后面的队伍很长,迎亲的人本就多,再加上送嫁的,一眼都望不到头。 阙子墨安排了仆人沿路派发喜糖,不少的,孩子跟着跑,稚气的笑声围绕在花转两侧, 柳卿在轿里听看,脸上不自觉也跟出一片笑意 免费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5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一片笑意。 “柳家真大方,这嫁妆可真不少,到现在还望不到头!” “听说皇家给的聘礼不少,不知道这柳家准备了多少嫁妆。 ” “依我看,少不到哪里去,这都好一阵了,队伍还没到头。 ” 吴怀玉喝下杯中的酒,柳家给柳卿准备的,大概是十里红妆吧,也是,谁家有个这样的女儿不得风光火嫁。 不说他人,就是阙子墨心里也是吃惊的,柳家的这嫁妆多得出乎他意料之外,尤其是东子前来禀报说那头刚出柳家人门时,他是真的体会到了柳家对希及的爱护之心,有这份嫁妆,皇家中谁又能小看了希及。 到了王府,把安排嫁妆之事交给年长的管家去处理,阙子墨来到轿前, 根据风俗踢了花轿一脚,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掀开桥帘, 背过身弯下腰,柳倾在全婶的搀扶下匍匐到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颈,头也依了过去。 这般亲密的接触让两人都有一瞬的不适,但是很快,阙子墨就用力把人背起来,两人相依着,好像就算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也可以相互支撑着活下去。 “闻听,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 低低的轻喃在耳边响起,阙子墨侧了侧头,用力让两人贴得更近,轻声应道: “好,我们好好在一起。 ” 柳卿放松身体靠在马上将为她丈夫的男人身上,她想有个家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有丈夫,有孩子,有爱有笑的家。 王府裹虽然是张灯结彩,一片祥和的景象,来往的宾客也众多,但是却没人放肆,要闹得也等皇上走了再问不是。 正厅里,皇上坐在主位,旁边坐着的,是他的正宫皇后,两人从艰难中相携走过来,现在虽然年华不在,少了激|情,但是于皇帝来说,这是后宫再受宠的妃子也不可能逾越过去的正妻,他亦尊重的女人。 “新人到。 ” 皇后用手帕拭了拭嘴,笑道: “闻听可算是成亲了,还娶了那么个有才气的人, 我真替他高兴。 ” 是啊,终于成亲了。 ”皇帝叹息着附和道,闻听为他做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他又岂会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催他成婚,表示过他对他的信任,可是他一直拖着,要不是实在对柳卿上了心,恐怕这次也会为他这个皇兄让步吧! 算了算了,难得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他这个做兄长的是该成全才对。 “新娘跨进火盆,除去一切杂尘。 ”随着喜娘的一声高喊,柳卿提起裙摆,小心的从炭火盆上跨过。 阙子墨在旁边看得惊心,就算明知道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看到希及从一盆火上走过,还是会担心,这就是为一人喜为一人忧的感觉吗?柳卿轻吁一口气,终于只剩拜堂了,从喜帕下面看到身边站看的属于男人的脚,拜完堂,两人就真是夫妻了。 她好像一直在担心这场婚礼是不是会从中打断,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到了闻键时刻,总会跳出那么一两个人, 高声叫着不同意,然后新郎便跟着别人跑了,留下她一个人。 明知道在这个地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可是她心里总是这么想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自己都心惊,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说不定,不止是阙子墨对她动了情, 她对阙子墨, 恐怕也是上了心的。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同时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回过身,两人同时跪了下去,柳卿知道上面坐看的是皇帝后,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平时依仗身份不拜还说得进去,今天却是省不了了。 “夫妻对拜。 ”这一礼只要做揖即可,柳卿只是略略弯了弯腰,以前她就总担心夫妻对拜时会碰到脑袋,这会自然特别注意。 “送入洞房咯。 ” 被喜娘扶着往里走,柳卿知道接下来便是挑喜帕了,这样的盛装打扮,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人。 在诺大的喜床上坐下,听着周围人的起哄嘻笑声,柳卿微微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在袖中绞成一团。 阙子墨同样也有些紧张,稳着心神拿着喜称,微一停顿便一把挑开了喜帕,柳卿下意识的抬眼, 对上阙子墨满含惊艳的眼。 “新娘子好漂亮,怪不得能让我们的定王爷这般上心。 ”话略微有些酸,柳卿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很漂亮的一女人,这屋内的除了自家两位嫂嫂外,其他几位看装扮就知道是宫内的女人,应该是皇帝的几位美人没错了。 “那是,我们柳家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柳卿的大嫂, 一个看着就很是飒爽的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云淡风轻的接话道,就算平日里没机会亲近,她对这个小姑子可是喜欢得紧,一个女人能闯下这么大的名声,又有那么大的本事,做到了她想做而不可能做到的事,她既羡慕又欣赏,就算是个和她无关的人她也会帮腔说上两句,何况这还是她夫君看重得不得了的妹妹。 “说得是,柳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另一个女人笑了笑道,看向柳卿的眼光满是善意,柳卿心下恍然, 看样子刚才开口那位应该是二皇子的母亲,而这位,恐怕就是和阙晓潜关系匪浅了。 果然是立场鲜明啊。 阙子墨也从惊艳中回避神来,放下喜称,警告的扫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一眼,再充满歉意的望着柳卿,柔声道: “我出去敬酒了,我让人准备了点糕点放在床头的柜子里,你先吃一点垫垫。 ” “好。 ”柳卿笑着应了, 没把刚才那两人放在心上,她们的手段用到各自的身上就行了,这王府,只怕她们的手伸不了这么长,阙子墨可从来都不是活菩萨。 216:盖棉被纯聊天 阙子墨一离开,其他人便活跃了起束,尤其是有子并且有心皇位的女人们都知道,柳卿有怎样大的力量,在皇宫经营多年,她们当然清楚柳卿为皇家做了多少,在皇上心中她又有怎样的力量,更何况,现在她又成了定王爷的王妃,要能得到这两人中任意一个的青睐,那便是对孩子最大的助力。 帮阙晓潜说话的女人是他母亲的妹妹,当年他母亲过世后,家族便把她送进了宫,算是顶替了她姐姐的位置,她肚子不争气,入宫多年也没有怀上孩子,对阙晓潜自是更看重几分。 可是不管她们说什么,柳卿都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既不发表看法,也不表露意见,完全的旁观者姿态,让几个女人毫无办法。 柳卿的两个嫂子偷笑不已,这些人打错算盘了,能一个人在京城站稳脚跟,小姑子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没多久,便有内侍前来通传,“皇上有旨,请几位美人随皇上一起回宫。” 圣命来了,就算不甘心几人也没法,谁也不肯让谁,恨不得并排走出门才好,不给任何一人多和柳卿说话的机会,柳卿看笑话似的目送走了几人,暗自庆幸自己免了入宫的命运。 不管多清高自傲的人,一旦入了那里面,由不得你不争,她不想自己变得那么丑陋不堪。 两位嫂子多坐了一会也告辞离开了,等到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柳卿终于松了口气,“全婶,快帮我把这一身换了。” “可是小姐,姑爷还没回来··…··” “没事,他已经看辽了,这身我背不住了,好重,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掉我不舒服,去叫人给我准备热水。” “喏。” 终于把那身看着好看得不得了,但是也重得不得了的嫁衣给换了,穿着轻便长衫的柳卿舒服的舒了口气,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去床头柜里找出阙子墨所说的糕点,她是真饿了。 全婶边给柳卿擦头发边提醒,“小姬您别多吃,一会还要和姑爷一起吃子孙馍馍的。” 急急的吃了几块,感觉肚子终于不饿了,柳卿也就慢下了动作,这一盘糕点她是一定会吃完的,子孙馍馍也会吃掉,晚上还有床上运动,她得积蓄体力。 至于积蓄体力干什么·····备战呗。 看到柳卿嘴角的笑意,全婶就知道自己白操心了,看了看时辰,快速的把小姐收拾好,再去把屏风后沐浴完的东西也收走,领着一众侍女退了出去。 房间突然的空荡让柳卿很是不适,直到这时候,她才有闲打量这新房,以红色为基色,一派的富丽堂皇,各种摆设一看就是珍品,虽说是符合了王爷的身份,却没法让柳卿喜欢得上来,虽说大俗即大雅,可住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她会觉得自己是睡在了权利与财富上,她也是个俗人,定力没那么好,会迷失的。 “在看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阙子墨走了进来,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她多欠了。 柳卿微微侧着头看他,“想你会不会被灌醉。” “假话。”可是明知道是假话,他还是听得很开心,打心底里的开心,他想他真是没救了。 柳卿笑,走近他闻了闻,“唔,有酒味,不重,不是说新郎官都会被灌吗?听说我大哥成婚时是被抬着进新房的。” “那他一定是装的,要是新郎官醉了,新娘子怎么办,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说着,阙子墨的手揽上了柳卿的腰,头埋在她颈边闻着沐浴过后的清香,第一次这么靠近,第一次肢体接触,以及将下来的第一次肌肤相亲。 虽说是个没经验的,可那并不代表柳卿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就算在现代的那二十多年是南柯一梦,那也让她真正见识了不少东西,比如说,男女之间的欢爱。 放松了身体靠在阙子墨怀里,她个子在女人里来说不算太矮,不然扮成男人也不能以假乱真,可是和阙子墨一比较,硬生生的短了一截。 得到回应的阙子墨大喜,去敬酒之前他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要半醉着进来还是清醒的拥抱希及,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既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那你还在等什么。” 还在感受拥抱的温暖,便听到怀里的人说这样的话,阙子墨惊讶了一瞬,马上就反应迂来,搂紧了她低低的笑,希及真是······连洞房花烛夜都要表现得如此与众不同,哪个新娘子会像她似的催着夫君洞房。 “我可以当成是你在邀请我吗?希及。” “我本来就是。”柳卿从他怀里钻出来,用顺头发的动作掩盖她微微的紧张,其实她、都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是,她怕痛。 眼里的笑都满出来了,阙子墨拉住要挣脱的手,拿起两个个头不小的馍馍,其中一个放到柳卿手里,“希及,要吃完,我想要我们的子孙环绕,到了那时候,我一定兑现了我的诺 是啊,真到了子孙环绕的时候,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究竟有没有实现便能看到了,柳卿笑着低下头,咬了一口馍馍。 阙子墨紧跟着柳卿的动作,她咬一口他也咬一口,大小都差不离多少,到最后一口时同时吃完,喝了一口送到嘴边的茶水,柳卿眼中含笑,这种感觉真好。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喜盘中的酒杯和酒壶,柳卿先一步的执壶倒酒,阙子墨宠溺的看着,并不觉得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强有何不对。 端起酒杯,柳卿道;“闻听,第一杯,敬你。” 看样子还有第二杯,阙子墨笑着举杯饮了。 “第二杯,敬我。” 这杯该喝,阙子墨喝得很痛快,比起在外面敬酒时他沾沾嘴唇的态度,这已经算是豪饮了,“第三杯呢?” 柳卿再一次斟满酒举杯,“第三杯,敬我们今后共处的生活。” 这就更该喝了,虽然酒不烈,但是陈酿更是醉人,三杯喝完,柳卿已经脸飞红霞,往日里她最恨的就是这一点了,喝一点点酒就是这个样子,好像喝了很多似的。 接过希及手中的杯子,看也不看的丢在桌子上,手顺势拉住手,把人扯进怀里,用比刚才更大的力气。 “希及,希及··…··” 还没来得及应,酒味扑鼻而来,突然放大的面孔让她来不及躲闪,潜意识里她也知道阙子墨要做什么,洞房花烛夜,还能做什么。 唇舌相触,阙子墨表现出了极少在柳卿面前表现出的强势,一来便是激烈的深吻,让原就有些晕头的柳卿直接软了腰身,赶紧伸手勾住阙子墨的肩膀,免得自己滑到地上去。 其实也滑不了,那搂得自己太紧了,勒得她都有些疼。 想了太久,这样的碰触根本无法让阙子墨满足,把怀里的人稍微推离一点,眼色深沉的望着她,柳卿刚想问怎么了,阙子墨便略一弯身把人横抱起来,“希及,我们不该浪费时间,安歇了,可好。” 柳卿一手勾住阙子墨的颈,一手指了指大床,“那里不是摆着好看的,得用起来。” “是,得用起来。”阙子墨大笑,三两步的走过去,连同柳卿一起跌入柔软的被子里,在快落下时一个转身,让人跌在他身上,不让她承受他的重量。 轻抚着柳卿细腻的脸,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从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时的欣赏,慢慢转换成喜爱,到最后的移不开眼,哪怕这是个男人,他也认了,可是峰回路转,他居然是她。 美人他见过,活到三十岁,见迂的不知凡几,也不是就没人比得上希及的美貌,可是时间一久面孔就模糊了,或者被另一张漂亮面孔替代,可是希及这样的谁也替代不了,就算她没了美貌,她还有足以吸引得他移不开视线的才华,就算才华没了,只要她是希及,他就被吸引,不需要任何附加。 “我们还曾经一起去喝过花酒呢!我们怎么就一起去喝花酒了呢?” 柳卿埋下头闷笑,现在想来是梃有意思,夫君带着自己的小娘子去喝花酒,真是······怎么想怎么好笑。 “还笑,我现在都后悔得不得了。”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阙子墨也禁不住笑的抱怨,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性好,希及就是典型,哪怕是再狠下心做点什么事,总也要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以后肮脏污秽的那些东西就交给他好了。 “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喝花酒,还是和你一起去的,也是个不错的体验嘛。”柳卿翻身落到被子上,再卷起另一边的被子盖在身上卷成蚕蛹状,只露出个小脑袋,“夫君,今夜你是要盖棉被纯聊天吗?我可不可以不奉陪?” 那无辜的小眼神让阙子墨非常没有抵抗力,见惯了柳卿冷静的,淡笑的,讥讽的,温暖的各种面目,唯独这种带着小女人的表情不曾见过,拽住被角猛的一用力,用了几分巧劲,柳卿身子一滚便又落到了阙子墨怀里。 阙子墨坏笑着凑到柳卿耳朵喃喃细语,“不要纯聊天?那我们做点别的,希及,其实你不需要总是提醒我这是洞房花烛,我记得的,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新婚夜 手指轻挑,帐幔缓缓放下,从外面看去透出朦胧的身影,今晚,必定是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夜。 轻巧的解开长衫的衣扣,衣衫下的风景让阙子墨屏住呼吸,这个妖精,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胸口上的伤口已经长好, 留下一道浅红色的疤痕,不但没有让这具身体失色,反倒因为那道浅红更添风情。 “夫君可还满意?”柳卿摆了个姿势,看着妖娆又慵懒。 干净利落的扯掉长衫,阙子墨声音低哑,“这应该是新婚夜最放得开的新娘子了,希及,明天下不了床不能怨我。 ” 柳卿抵住他压下来的下巴,“明天好像是要去宫里见礼,你确定不用起床?” 他不确定,阙子墨想起这茬,抓住身下这个妖精的两只手压在手顶, 狠狠的吻了下去,他刚才都忘了明天要带着希及进宫,他想他有点理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了。 身下这个人,他便愿意用尽拥有的蚂蚁d手打本内容首发于55ab社区任何东西去换。 被吻得过深,又久,柳卿都快不能呼吸了, 用力拍了男人的背几下,在窒息之前终于得到了解救 刚想打趣两句,热切的吻又压了上来,也是,阙子墨哪能一直让她主导,这可是在床上,大概没几个男人愿意在床上失了优势。 气喘吁吁的两人相对而望,阙子墨低声要求,“希及,替我脱衣。 柳卿手一颤,旋即不服输的摸上他衣衫上的扣子,被人侍候惯了,穿衣脱衣都不用自己动手,直到这会才发现她已经退化到达衣服都不会脱了。 困窘的看了男人一眼,被他忍笑的模样激怒了,柳卿用力撕扯,无奈何这衣服料子太好,根本撕不破,柳卿来了脾气,半坐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剪子,气势汹汹的从下往上一路到底,要不是板子墨往后仰了仰头,他那下巴估计是要见血了。 被自己的鲁莽吓了一跳,柳卿拿着剪子愣在那里,阙子墨看得大笑,几次想停都停不下来,他的娘子一定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新娘,他的新婚夜也一定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新婚夜。 在柳卿越来越黑的脸色下,阙子墨好不容易止住笑,不过话里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希及,你这个样子像是要谋杀夫君的新嫁娘, 要是不满意我的表现直接说就好,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 原本还没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柳卿想埋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全身赤裸的她举着把剪子,还是在新婚夜的床上,怪不得阙子墨要笑疯了,他虽然脸去向来不离笑意,但是笑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可不多见,明显是她取悦了他。 悻悻的把剪子放回原处, 乌龟找壳似的扯过一边的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脚,这个新婚夜她不过了。 板子墨觉得他又要忍不住笑了,不过他要是再笑的话,以希及的性子怕是要踢他下床了。 努力忍住笑,扯了扯被子,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别捂在被子里,会憋着的。 ” 柳卿不理他,把自己捂得更紧了点,实际上,她希望这就是一堆土,直接就把她埋这里才好。 把自己身上的衣衫全部脱掉,看着那件从中间剪开的衣衫, 阙子墨觉得应该藏起来留作纪念,以后时不时拿出来糗一糗希及也是个乐事,再说,要是让侍女们收了拿出去,还不定会传成什么样,他可不希望有闲话说到希及身上,虽然说他来京城三年就一直是在闲言碎语中过来的。 掀开被子一角, 阙子墨赤裸着身子钻了进去, 同样赤裸的身体相碰, 两人都瑟缩了一下, 柳卿下意识的移了移位置,直觉告诉她,危险。 阙子墨楼住她不让她再后退,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们这都浪费多少千金了。 这一摸上他才发现希及有一身的好肌肤,滑腻的触感像是摸在上好的绸缎上,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上去挺瘦,这一摸上才发现其实希及是骨架子细,她身上还是有点肉肉的,摸着的感觉尤其好。 “痒”””柳卿又想躲了,可是被楼得太紧了,完全动不了,不服输的性子又上来了,想也没想的就摸了回去,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袋才好,这时候是能乱动乱摸的时候吗?是吗?明显不是,抵在她小腹上的是什东西她就算没见过也认识。 “希及,我该说是你自找的吗?”摸上希及肉最多的地方, 阙子墨不由得感叹,这么丰满的地方在看男装时得束多紧才能不露馅,希及就不疼吗? 而且明明都束了好几年,怎么还能发育这好呢?“轻点,疼。”柳卿轻声报怨,穿男装时要束得很紧,每天解开时都要揉上好一阵才能让疼痛缓过来,她都怀疑是不是就因为揉得太多于才长这么大。 放开手, 阙子墨翻身压了上去, 用嘴代替了手,闲下来的手一路往下探去,在柔韧纤细的腰上流连了一阵,微顿了一顿,才又继续往下。 阙子墨很有掀开被子看上一眼的冲动,闭上眼睛压制住这不该出现的冲动,以有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就算希及表现得再大胆,也仍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放得开也是有限的,他可不敢真的惹怒她柳卿轻哼了声,勾住阙子墨的头脖努力放松身体,既然是逃不了的一关,还是让自己少吃点亏吧。阙子墨也沉下心来压下心里翻涌的欲望,手不停歇的努力让身下的人也有感觉,他想给希及一个最美好的新婚夜,记忆里能记住的是美好,而不是疼痛。 探出头去在床头的暗柜里找出一个小盒手,看到柳卿也望过来便解释道: “涂点这个你会没那么痛。 ” 哦哦哦,应该是用来当作润滑的东西吧,柳卿理解的点头,头发微有点乱了,眼里水光潋艳,脸蛋在被子里捂得红红的,漂亮得让阙子墨差点控制不住,好像在心里一直存着的一定不能伤了希及的心思才让他又险险忍住。 阙子墨加快了动作,再憋下去他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手探进黑从林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抖了一下,用沾了药膏的手指滋润着,一边安抚道: “别紧张,我会很小心的。 ” 柳卿抓住被子找寻安全感,很想提醒阙子墨快点,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还不如快点痛了那一下,挨过去就好了。 不过她胆子再大,脸皮也跟不上,感受着手指越来越往里进出的感觉,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片子和小说,不知道那里面描写的姿势是不是人类真能做出来, 以后得找个机会试试看。 “希及,我进来了。 ” 门又没有关上,爱进不进,柳卿已经胡思乱想到了一个程度,胡乱的应了一声,等待着接下来的疼痛。 阙子墨在自己的子孙根上也涂上了些药膏,眼睛看着柳卿因为害怕而微颤的眼睫毛,抵住慢慢往里推,被肉壁包裹的感觉温暖得他想往里进得更深,想直接冲进去,压制着要肆虐的欲望,阙子墨用尽了全身的温柔。 碰触到前面的阻碍,看到希及咬红的嘴唇, 阙子墨低下头,用舌头抵开还在用力的牙齿,深深的吻住这个人,腰上用力猛的冲了过去。 “唔”真痛,柳卿控制不住的滑下泪水, 做女人太难了,为什么男人破个处不痛不痒只有痛快, 女人明明是弱势的一方,却还有那么一层薄薄的膜带来疼痛,还得生孩子,这日子没法活了。 “不哭,希及不哭。 ”不停的亲吻着还在掉眼泪的眼睛,阙子墨心疼至极,第一次看到希及的眼泪,是因为他,想到这点他又不免窃喜。 “我不要生孩子,闻听,我不要生孩子那会要了我的命的 对于这种近似搬娇耍赖的要求,阙子墨除了答应没有别的想法,“好,好,不生,我们不生孩子,我们就两个人在一起,我们还要一起去走遍天下。 ” 柳卿连连点头,对,她还要去游历天下,要是生了孩子哪里是可以说走就走的,才不要孩子。 “还痛吗?” 柳卿抬头,看到身上的人忍得眼睛都红了,额头上满是汗,突然之间就心疼起来, 脑子里记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对夺了自己贞操的男人,女人总是会容易爱上, 并且难以忘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她对这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感情了。 这个已经是她夫君的男人,她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 “不痛了,你不要忍了。 ” 终于等到了这几个字, 阙子墨不再忍耐,一开始温存的冲撞,到后来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撞击,柳卿觉得都进入芓宫了,细细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传出来,阙子墨像是感受到了鼓舞, 更加疯狂起来。 “闻听””你慢点””唔”” 他慢不下来,他甚至想更快,阙子墨低下头,含住提出要求的嘴,他没有听到,他什都没有听到,希及明明也是喜欢的,他会让希及快乐的。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平常夜,可是对阙子墨来说, 却是个让他圆满了的夜,而对柳卿,却是痛并快乐着的夜,她这辈子应该都很难忘记,睡过去之前,柳卿想。 习惯了早起的阙子墨醒来得极早,哪怕是昨晚根本没怎么入睡也没有贪睡,轻抚着埋在他臂弯裹的脸,心里眼里满是柔情,从今天,不,从昨天开始,他也有家了,真正的属于他的家,与利益无关,怀里的人这人他想宠着呵护看,让她爱上他,离不开他,不管去哪里都会想带看他一起。 “主子, 您和王妃今日要进宫请安,该起了。 ”东子压着嗓子打提醒道,屋里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安和,让他都不忍心开口破坏。可要是坏了事,主子会更不高兴。 “知道了。 ” 东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躬身退了出去,向门外候着的全婶点头示意,全婶这才领着一众侍女进了里间。 原本应该是她进去的,不过这里是王府,东子也是姑爷用惯并且信任的人,她不好越权,不过东子不是侍,以后姑爷应该也不会让他轻易进裹间了。 帐幔内,阙子墨捏了捏柳卿挺翘的鼻子,笑意泛开在脸上, “希及,起床了。 ” 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叫她起床?全婶呢? 什么时候男人也可以进她的房间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阙子墨的笑脸时愣了一下,还没琢磨明白这人怎存会来叫她起床, 身体的酸痛不适已经唤醒了她所有的记忆,是了,这人从今天开始便是她的夫君了。 身子一缩埋进被子里,不甘不顾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 “寅时末,今儿要早些入宫见礼,现在得起了,等从宫里回来你再好好休息。 ” 再不甘愿,柳卿也只能探出脑袋,做了皇家的媳妇就得守皇家的规矩,不然吃亏的还是她,累点就累点吧。 “全婶。 ” “奴在,小/姐起了吗?” 被子下赤身的样子让她不太习惯,面对全婶倒是无所谓,以往也是她侍候自己更衣的,可是面对一个大男人, 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眼睛也不看他,柳卿催促道: “你先起床。” “昨晚的胆子哪里去了?恩?”阙子墨低下头吻了吻她,很轻柔,带着眷恋。 “人都有几个面,昨晚是晚上的样子,现在是白天了, 当然得道貌岸然才行, 人脱了衣服和穿上衣服总得有点区别吧。 ” 听听,这叫什么话, 阙子墨无奈的摇头,掀了被子下床,平日里也是这么被人侍候着,他可不会害羞。 全婶暗笑着勾好帐幔,拿着内榇帮身体不如以往灵活的小/姐穿上,移动位置时看到白色的绸缎上点点落红, 柳卿红了脸,没有了黑暗来给她遮羞,她还真是大胆不起来。 看着侍女手中捧着的代表看尊贵的王妃正装,柳卿边让全婶给她绾发边吩咐道: “把衣服抖出来给我瞧瞧。 ” 侍女蹲身应了,几人一起把正装的外衫展开来给王妃过目。 要说有多喜欢也谈不上, 这衣服太耀眼闪亮了,不符合她向来的着衣风格,要说不喜欢吧,那也是假话,这样的华服估计没有几个女人会不喜欢,她也就是一俗人,华服美食她都爱。 “不喜欢?” 着好装的阙子墨过来,从铜镜中对上柳卿的眼, “不喜欢也要穿这一天,以后就随着你的心意来穿。 ” “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穿起来太麻烦了,又重,穿着累。 ”看头发束好了,柳卿摇晃着脑袋看了看,这才望向镜中的男人,她的夫君。 原本她以为早起时会尴尬的,从朋友跃之为夫妻,昨晚还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可是现在看来过渡得还好,感觉像是就该如此似的。 扶着柳卿起身,挥退要上前服侍的侍女,亲自拿起衣衫给自家娘子着衣。 王妃正装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六件,这还不包括其他少不了的小配件。 毕竟是从没有服侍过人,阙子墨的动作谈不上利落,倒也没出差错,只是慢了点,看着蹲下身给自己整理的男人,柳卿心下柔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阙子墨顿了下,让她摸到了才侧开,笑道: “大早上的,别勾引我。 ”柳卿不依不饶的跟上去,直到摸着才甘心, “闻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我的私塾和书局怎么办?”“张开手。”阙子墨拿起最后一件类似于马甲似的外衫给她穿上,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 “等会从皇宫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再回来休息好不好?” “去哪里?改天不行?我很累。 ” “今天去吧,没有多远,就在这城里。” “好吧。 ”柳卿看了看时辰,“全婶,来帮我拾掇下,时间快来不及了。 ” “喏。 ” 阙子墨额头上都已经见汗了,处理一晚上的事情都没这一小会来得累。 柳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首饰盒最底层拿出一个小盒子,看了阙子墨一眼,缓缓打开,两个简单又朴实的黄|色的环放置其内。 阙子墨看到是成双的东西就知道了用意,虽然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却肯定其中一个必定是给自己的。 柳卿拿出那个大的,指着他的左手, “张开手。 ” 看着那个小小的环套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阙子墨眼中有着深思, “为什么是这个手指?小指比它更短, 中指又比它更长,好像都更特殊一些。 ” 把那个小的递给他,再把自己的左手伸出去,其他手指头都弯了下去, 唯独留下了无名指,“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说无名指是与心脏相连的,把这个指环戴在这里,就把你的心给东缚住手,我的同样也是如此。 ” “很好的喻意。”阙子墨把大小刚好的戒指戴进手,再把自己的手放到一起,嘴角勾起笑意,真相榇 p5:我偷点时间出来,明天更个大章,比这章还要大章的。 218 黄澄澄的并不好看,用银子做又太差了点,柳卿望自己的无名指,现在还没有铂金,钻、石更是没有,其他翡翠玉石之类的戴着又不方便,最后她只能选择用黄金做。 结婚没有对戒总觉得少了什么,也是婚前在柳家城外本家的最后几天她才想起来这茬,好在家里有专门的匠人,做起来极容易,她的要求又低,没费多少功夫便做成了。 “昨晚怎么没给我?” “忘了。”柳卿回得极实诚,眼神无辜,仿佛忘了天经地义似的,她是真忘了,可能昨天她都还没什么真实感自己真就结婚了,洞房花烛后该做的都做了,该痛的也受了痛,这才有了点自己真结婚了的感觉。 阙子墨轻敲了她额头一下,“这么有喻意的东西也能忘。” “对了,这东西戴上了就不能取,除非是······我们分开了,戒指上的花样是我亲自画的,全天下仅此一对,你别丢了,我会难过的。” 摸了摸戒指,全天下也仅此一对吗?“一定丢不了·我哪里舍得你难过。” “,姑爷,时辰差不多了。”全婶忍无可忍的提醒道,这两人怎么一在一起就这么黏糊,她当然是很乐见的,只是今天日子特殊,迟了可不好。 “知道了。”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这一身穿上无端的让她多了几分尊贵之气,平日里那种闲散的气息倒是弱了几分。 “走#吧。”阙子墨伸出手扶着她出门,正装的份量不会比昨天那身嫁衣轻,估计以后希及轻易是不会穿了,真可惜,希及太适合穿这身衣服了,那种从内而发的尊贵,完全不比皇嫂逊色,不过这估计也是希及最不想要的。 马车一直驶入皇宫,这也是只有定王爷才有的待遇。 柳卿仰头看着连绵一片的皇宫,这天底下最尊贵也是最肮脏的地方,虽然她也是嫁入了皇宫,但是她仍然很庆幸不用在这里面呆上一辈子。 “走吧,皇兄在等着了。” 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边问道;“今天不用上朝?该不会是专门在等着我们吧。” “今天是小朝·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也有可能是专门在等你,希及,你肯定不知道在皇兄心里你有着怎样的地位。”那是连他都心惊的看重,要不是皇兄心里对她太过看重,实在不忍心埋没了她的才华,也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我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前边有内侍疾步奔束,两人不再言语,“王爷,王妃,请跟小的来·皇上和皇后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对望一眼,柳卿打起精神,和皇上交谈,一个不留心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由不得她不经心。 “臣弟携弟媳给皇兄皇嫂请安。”因为殿内只有皇帝皇后两人,阙子墨也就用了自家人的称呼,不那么生疏,拉近了距离。 柳卿跟着行礼,头微微低垂,她是无比希望皇上压根不要注意到她才好,虽然明知这不可能。 “免礼。” 阙子墨退开到一边站定·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惊讶和感动的,长兄如父,皇兄现在是以兄长的身份准备接受希及的敬茶,要是用皇上的身份,他们只用听训就可以了。 早有准备的宫女端来两杯茶,柳卿收好帕子,拿起一杯跑到皇帝面前恭敬递上,“皇上,请用茶。” 皇帝笑着接过抿了口,给了柳卿一个黄|色的荷包,“赶紧把朕需要的东西弄出来上呈,别拖着,你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也都别藏着了,朕都用得上,做了皇家的媳妇就得多出一份力了,朕可不会和你客气。” 您从来就没有客气过,哪怕我当时于您来说还是个陌生人,柳卿心里嘟囔,嘴上却好好的应了,起身移了个位置重新跪下,接过另一杯茶递给皇后,“皇嫂,请用茶。” 皇后接过喝了两口,也给了一个荷包,笑语晏晏的道;“以后有时间了多来宫里走动,我们要多多亲近才是,闻听也不小了,希望你们早点传出好消息。” “喏。”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都坐下吧,就自家人说说话。” 两人在下首坐下,皇后仔细打量了柳卿几眼,调笑道;“弟妹气色不错,看来咱们家闻听也是个会心疼人的。” 要是折腾得狠了,才接触之事的姑娘家哪还会有这般脸色,皇后看了身边的皇上一眼,两人是患难夫妻,她也深知皇上不会让后宫任何一个女人凌驾于她之上,可是没有儿子傍身,到底是不安稳,现在她对几个皇子都是不偏不倚的,以后不管是谁登上帝位都不可能薄待了她。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和观察,她隐隐觉得老三晓潜的可能性最大,她也非常希望将来是老三继位,他母亲早逝,她又一向不亏待任何一个皇子,要是他继位的话倒是能让她安心些。 所以现在她私底下对老三要更关心一些·她知道皇上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并没有阻止,这就更让她心下有数了。 闻听的新妇要是其他人她也许就只是敷衍着说上几句,可是她是柳卿,各种身份中,其中一种便是老三的先生,间于私心·她便要好好拢住才行。 柳卿哪里懂得这许多,于这宫里的任何一人来说,她都太简单了,她也许有几分小聪明,但是绝对不是在这上面,可是她牢牢的记住一点,这宫里的人都太复杂,和谁都不要深交为好,免得被卖了还傻傻的当那人是好人。 听得皇后的打趣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完全没有其他人意料之中的害羞躲闪。 皇帝大笑,他都有些好奇这两人关系改变后是怎么相处的了,做了这么久的男人,柳卿的性子里多少便也沾染了男人的不拘小节,甚至,她比一般的男人还要更肆意,不然当时也不会在京城留下个风流名声了。 “皇后,你别小看了这丫头。她胆大得很,你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根本痛不痒。” 话里透出的亲昵宠信让皇后心里震了震,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结交,面上却不显,依然笑得雍容,“是我小看弟妹了,都忘了弟妹以前的丰功伟迹,真是让做为女人的我都引以为豪。” “皇嫂过誉了,那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逞强,后来也有皇上和王爷暗地里护着,才能有惊无险的走下来。” 阙子墨面上微微露着笑意,心底却是笑开了花,原来希及都知道他暗地里做的事。 扯了一会儿家常,皇帝就强势的把话题扯到了政事上,皇后是他信任的人,他没有要她回避,“希及,你应该知道了朕打算御驾亲征吧。” “喏,有听王爷说起过。”柳卿回得谨慎,完全不打算举一反三的发挥,打定主意皇帝问到哪她就回到哪,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帝要是伤了都别想找到她身上来。 皇帝却没打算放过她,“几个老臣都上折子阻拦,你怎么看?朕现在还在壮年,上战场绝对不成问题。” 您都自 上善若书第5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自答了,她还能怎么回答,柳卿在心里撇嘴,“皇上,老臣也是为您为大预朝着想,国不可一日无君。” “朕要是不在京城当然会留下监国之人,闻听,就由你监国,可听到了?” 阙子墨闻言起身跪下,“皇兄,臣弟也不赞成您御驾亲征,要是找不到领兵之人,臣弟愿意······” “不用,你老实的呆在京城坐镇。”皇帝打断阙子墨的话,“朕还没老,你们不要个个都把朕看成是老东西。”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闻听,你听好了,朕已经打定主意御驾亲征,谁劝都没用,你只要替朕守着后方,把粮草一颗不少的送到前线就行。” 阙子墨无奈的应了,果真应了希及的话,皇兄这亲征的事是不会改变了,想到希及的提醒,“皇兄,臣弟觉得您不如在皇子中选一个出来监国,再由臣弟在一旁辅助即可。” 皇帝温和的看向阙子墨,他还是如此,从来就不想把权,更不用说贪权了,“朕相信你,你安心就是。” 阙子墨笑笑,“知道皇兄信任臣弟,臣弟只是觉得几个皇子都大了,不如让他们学着处理国内的琐事,也可以再看看他们的本事。” “这倒是个好主意。”皇帝摸了摸自己的短须,眼光定定的望着阙子墨,“你觉得选哪个为好?” 阙子墨眉眼不抬,紧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一样,“在臣弟眼里,哪个都是一样的,只要他能不辜负皇兄的看重就行。” “哈哈哈,你倒是实诚,行了,朕要再想想。”看了看静默的坐在那里的柳卿,皇帝笑问道;“希及,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要比实诚,柳卿自认不比旁人差,尤其不比阙子墨差,“皇上这让弟媳如何答才好,二皇子扎了我一刀,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公主是我的学生,其他人皆不认识,虽说举贤不避亲,可是弟媳实在是不想再得罪人了,所以还是皇上自个儿拿主意就好。” 这便已经是举荐了吧,除去不认识的有仇的,合适监国的就只有老三了,总不能叫几个屁大的孩子去监轻吧。 皇后用帕子捂着嘴角笑,心道这柳卿果真是个有趣的人o 皇帝无语的指了指柳卿,“朕才赞了闻听实诚,你这么一番话下来朕觉得闻听实在担不起那两个字,你可是比他还实诚。” “弟媳就当成这是赞美接受了。” “哈哈哈······” 阙子墨也忍不住笑开了,不过他的开心和皇兄皇嫂的不一样,他是高兴希及找到了自成一格的与皇兄的相处之道·他也不用担心希及无法适应皇家媳妇这个身份了。 皇帝喝了口茶,“希及,现在亲也成了,把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先放一放,把你那些个条陈快些写好呈上来,朕希望在出征之前能看到它。” “皇上,那是个大工程‘弟媳心力有限······”被皇帝的眼神盯得说不下去,柳卿越说声音越小,虽说她是分了点心,可这也确实是个很大的工程没错啊。 “朕不听这些,闻听,这监督的职责就交给你了·你别纵着她。” “皇兄,臣弟就这么个娘子,不纵着她还纵着谁去,不过请皇兄放心,臣弟会好好监督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新婚,出宫去吧,不留你们了,别在朕面前黏糊。”这时候的皇帝真有些兄长的样子·倒是淡化了皇帝的威仪,让柳卿多了分好感。 两人巴不得离开,听到避话哪里还愿意久留,施了礼便退了出去,换做以往,阙子墨是肯定会在宫里留饭的,现在嘛,他是有娘子的人了,当然得回自己家里用饭。 看时辰还早,阙子墨不打算直接回王府,向东子微微点头,扶着柳卿上了马车。 “带你去个地方,累了吧,先靠着我休息下。” 依在男人硬硬的肩膀上,柳卿想到了安全感一词,难怪女人总是喜欢在男人身上寻找安全感·这一身的硬骨头确实让她有了那种感觉。 掩嘴打了个呵欠,“我眯一下,到了叫我。 “别睡,离这里不远,刚睡着就叫醒你会更累,乖,看完那里我们就去休息。”挪了挪位置让柳卿躺得更舒服,阙子墨给她顺了顺掉下的发丝,“陪我说说话,一会就到了。” “好吧,说什么。”再打了个呵欠,刚才在皇宫里,她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失礼的打呵欠,昨晚折腾了半宿,今天又早起,她很久没有这么少睡眠了。 “那些条陈你快些写好给皇兄送去,别让他再来催你,要是实在赶不及了就告诉我,我去和皇兄说,这费脑子的东西逼也是逼不出来的。” “也不是那么难,费脑子倒是真的,你那个皇兄啊,我这东西弄完他会问我要别的,还不如慢慢磨,我的脑袋和别人的没区别′太看得起我了。” 就算有,她也得悠着点,表现得太妖了会引起忌惮的。 “他马上就要出征了,等他出征你就轻松了,别让他挂着心上战场,乖,这事做完你就好好休息,别再拿其他东西去勾起皇兄的兴致,免得到时候你又吃亏。” “知道了知道了,别说避个,我心烦。”大概是和这人有了亲密关系,心理都有了不同,柳卿理所当然的撒娇耍赖,女人娇态尽显,阙子墨看得心花怒放,把人紧紧搂住,笑意浅浅的流泄出来。 “唔唔唔······放开我,我要不能呼吸了。”狠狠的拍了他背几下,柳卿死命挣扎,要死了要死了,这男人将心想闷死她。 “抱歉,我太高兴了。”阙子墨松开手,眼里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柳卿白眼横他,“高兴了就要闷死我,这是什么道理。 “没注意,别生气了。”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不等东子提酷,他便挑开帘子看了看,确定是到了目的地后暗藏兴奋的把柳卿拉着下马车,“到了,走吧。” 一下马车,看到是在自己无比熟悉的柳府门口,柳卿哑然,要她到这里来看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比自己更熟悉这里不成。 “进去再说。”阙子墨拉着她没有松手,两人相携往里走去,有从书局中出来的学子看到两人都瞪大了眼,光天化日之下手牵手,这定王爷······ 一入门,全叔便迎了上束,向来沉默严肃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笑模样,柳卿以为全叔是为她高兴,也就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感动,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感情早就超过了一般的主亻卜,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比也只是少了层血缘关系,若论亲疏,在她心里全叔全婶的地位还要更高一些。 “全叔,府里都还好吗?” “喏,不用挂心,私塾和书局都和以往并无二致。” 那就好,柳卿随着阙子墨往里走,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地方,比城外本家更像家的地方。 看到阙子墨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无尘居,柳卿才讶然,“这是去哪?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就是带我回这里来?这可不算是什么惊喜。” 阙子墨笑笑,并不答话,只是脚步不停的领着人往前走,惊喜当然不是这个。 既然阙子墨不说,柳卿也就不再问,反正会让她知道的,早一会晚一会的事,一回了自己的地盘,她就想起了私塾里的孩子,不知道二哥教得如何了,以后她还能回来教他们吗?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和闻听说说这事,有些事情开了头就一定得坚持下去,断在半路上是不道德的。 与其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希及,抬头。” 柳卿闻言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刚想问什么事·就被眼前所见给震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个院子有多大她再知道不过,那些新痕尤在的地方在在的向她说明这里存在的时间不久。 “这是,这是··…··” “喜欢吗?”牵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拉着她的手推开眼前的门,就这么一扇门,便把两个地方连接成一体,让小小的柳府瞬间就大了好几倍。 柳卿不是笨人,哪里还看不出来阙子墨的想法,压下心中的感动,柳卿反手握住一直牵着自己没放开的手,男人的手干燥,温暖,相牵的时候让她安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直到婚前最后五天才回了本家·就隔着墙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阙子墨有些得意,他太了解希及了,也不忍束缚住希及,私塾也好,书局也好,都是她费了许多心思弄起来的,并且已经有了成果,要是把人绑在王府里头,让希及两头跑会把她累到,再者,他也不想让人说希及的闲话,现在比不得以前,再穿上男装,人家也认得是她。 所以他才动用了权势,又多花了些钱财,把相领的几户都给买了下来,这样就算有来客也不用担心地方不够了,“那段时间你也只是白天在这里,我就要他们白天做些动静不大的活,等你离开了才准许弄出动静来,你当然不会知晓了,往里看看喜不喜欢。” “好。”柳卿心下柔软,要是闻听一直用这种手段来攻击她的心防,她觉得自己根本会抗不住,面对一个情商高的人,她估计只有败走的份。 里面许多地方看起来都非常新,阙子墨边走边解释道;“时间上有些赶不及,有些细节方面只能以后慢慢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和匠人说,让他们依着你的喜好来。” “我才不费这神,你看着弄吧,只要舒适自在,不要弄得和王府一样就行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王府的大致样子她还是有印象的,整个就是一富丽堂皇,用来招呼国宾都够了,哪是用来生活住人的。 阙子墨一脸就知道如此的表情,虽然她也爱享受,但要是真给她一个简朴的地方,她一准也能生活得很好。 里面真是加大了许多,柳卿仔细看了看,就算明知道这是几户人家给拼出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整体,可是也找不出衔接点,这个年代的匠人其实也有挺不错的技术。 院子里四处都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一眼望去品种很多,但是并不显得凌乱,非常错落有致,置办的东西也是以舒适为主,就算知道以闻听的手笔,定不会有差东西,可是就这么看着,却感觉不出奢华,真不错,她喜欢。 “还满意吗?”阙子墨看出了她的赞叹,笑着问道,希及不会知道,这里很多地方都是他自己来看了又看再拿主意的,他们以后要居住的院子更是他亲自去置办的东西。 柳卿眼睛都乐得眯了起来,“很满意,闻听,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打算以后我们就住避里了?” 阙子墨不答话,拉着她进了一个院子,看着比其他的要大上些许,一进去就是一个精致的花园,大部份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要真能和希及携手走遍天下,那该是怎样的美事,可惜,晓宇现在还太小了,想要完成这个心愿还得等上不少年。 柳卿笑着应了,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哪会一个人走,全叔全婶还有良子哥肯定是要带着的,再加上陶石他们几个,有他们护着,安全方面应该无虞。 掩嘴打了个呵欠,她确实有些累了,望了大床一眼,就睡在这里好了。 阙子墨看穿了她的打算,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也快到午膳时间了,先吃点东西再睡,不然一会要饿醒了,反而睡不好。” “行,你让他们快点准备。”揉了揉眼,柳卿起身,“我先去洗漱一下醒醒神,顺便换身便服,这衣服太重了。” “好,我去传膳食。”阙子墨起身,出门叫了全婶进来伺候,再叫过东子去传午膳,这般为一个人忙活着却觉得有滋有味,他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 那个偌大的王府柳卿在新婚第二天便没有再回去,那地方不像家,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而阙子墨更是一早就打算好要住到这边来,回那边的日子就更少了,王府才迎来新主人,却连人都没见着就移居别处了,让不少人失望得很。 原本以为王爷成亲后会长住王府,虽说比不得王妃的才貌,但是男人都是贪新鲜的,王府的侍女哪个不是收拾得光鲜亮丽等着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打算是很好,可是面都见不着,哪来的机会。 而这边府里,内总管是全婶,外总管是全叔,东子以后只跟着王爷办事,这样的局面下,哪里有其他女人的机会·能接近阙子墨的全是柳家的人,本份又忠心,恐怕就算阙子墨真有那心思,人家也不会从。 全婶这是想从外部断了定王爷寻野花的心,柳卿暗笑,全婶真是有心了,可是她又哪里知道,这问题的根子不在女人身上,而在阙子墨本人,他要是没那心思,美人送上床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要是有那心思,美人就算是别人的妾,他也能弄到手。 所以啊,还是顺其自然吧,她不会委屈了自己就是。 三日后回门,阙子墨准备得不可谓不尽心,只要是柳家的主子,他都准备了礼物,还是合着人家的心意去的·光这一点,便让不少柳家人对他有了好感。 大概也只有文语菲不买帐,让那堆大男人在那里聊,她扯着柳卿回了自己房间,一关上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卿儿,还好吗?姑爷对你如何?他府里确定没有其他女人?” “娘,您别担这么多心,我挺好的。”拉着美人娘亲在桌边坐下,柳卿握住文语菲的手安抚道;“阙子墨的性子我多少也了解点,就算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喜欢我,也不会对我差到哪里去的,至于其他女人,”柳卿顿了顿,笑容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他把我城里柳府周边几户人家的房子都买下来了,把墙打通连在一起,里面也重新拾掇过,现在那整条街都成了我们的家了。” “我们的家啊,真好。”文语菲放下心来,旋即想起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赶紧追问道;“他府里真的没有女人?” “怎么可能没有女人。”看到娘亲变了的脸色,柳卿知道这玩笑开得不是时候,“哪个府里会没有女人,侍女仆人不是女人吗?” 横了女儿一眼,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文语菲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被你吓一跳,还以为姑爷是骗我们柳家的。” “目前来说,他是个挺不错的人,我不后悔,娘,女人这辈子总归要嫁一次人的不是,嫁了他也不错,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不会亏待了我,我知足。” 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文语菲轻叹了口气。女儿的要求太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谁都道夫君待她好,屋里不也有几房美妾,希望定王爷能坚守他的诺言,不要负了卿儿才好。 母女又说了会私密话,两人才重新回到前厅,看到阙子墨和柳家人相谈甚欢,柳卿不由得也绽开笑意。 “卿丫头,听姑爷说你们住到了你那里?” “是的,爷爷不高兴?” 柳松君中气十足的笑,“我哪会不高兴,只是这么做,恐怕会有人说姑爷的闲话。” 阙子墨看着柳卿,笑容里满满的宠溺“随他们说去,量他们也不敢说到我面前来,只要我和希及开心就够了。” “是这个理,你想得明白就好。”柳松君此刻对这个权大势大的孙女婿很满意,他是老成精的人,阙子墨眼里的喜爱之情哪能瞒得过他,有情就好,有情卿丫头就不会吃亏。 “丫头,你那个私塾是还准备继续办下去吗?你心里面有没有个章程?” 柳卿很想说说这件事,可是之前并没有和阙子墨通过气,夫妻相处之道她也是略懂一点的,沟通才能让两人相处得更好 看到希及看向自己,阙子墨心里高兴不已,只有希及心里有他,其他的他都可以退让。 “希及,你说说你的想法,我也顺道听听。” 柳卿歉意的笑笑,决定等回去后再好好道歉,有时候的伏低做小并不丢脸,“爷爷,我想把私塾办大一些,不是有很多族人也是闲着吗?要是他们不嫌我那小,我想请他们去做先生。” “办成私学?这倒是没有问题,不迂,会有人来求学吗?还你打算和现在一样,只招收年纪小的孩子?” “要是资源够的话,我想分成两个阶层,一个和现在一样收年纪小的孩子,一个就收大一些的孩子,当然,教的东西肯定不一样,先生的要求也就更高一些,爷爷觉得如何?” 第二一九章 亲征与私学 轻轻敲击着扶手,柳松君陷入沉思,柳家最大的成就不是出了多少个大官名人,而是柳家教育出来的子孙都非常争气,就算避世时闲在家里也能怡然自得,丝毫不显焦燥。 可是明知道他们有一身的本事却浪费了,他这个做族长的也觉得可惜了,要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他们去发挥,于他们来说也是大大有利,至少人生不会虚度。 再说,他也相信自己这个孙女,她鼓捣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不受欢迎的,以她的才名要是办个私学不难事,就不知道她的女儿身会不会对此造成影响,不过柳家肯定是会支持的。 打定主意,柳松君看向阙子墨,“姑爷觉得如何?” 阙子墨点头,“希及的事我当然是支持,只私学的地点要重新选定,就那一个小地方肯定是不行了。” “这是当然,不说要和其他私学官学较个长短,也不能那么小打小闹了,要是能找到拾掇拾掇就能用的地方就好了,我不耐烦等。” “知道了,我去找地方,其他琐碎事你拿个主意安排给下人做就行了,别让皇兄揪到你小辫子。” 柳松君眉毛一挑,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柳卿看爷爷这神色,便把入宫见礼的事说了一遍,她其实不太想回忆的,换成谁被逼着做事都不会乐意。 按规矩,回门可以在娘家呆上三天,阙子墨身份特殊,事情又多,柳家便没有留他,只留了柳卿住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便被阙子墨接了回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算尝到其中的滋味了。 私学的设立官员构架的具体章程都在慢慢完善中,皇帝的御驾亲征在皇帝的雷厉风行之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柳卿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只是撇撇嘴,虽然她是皇家人了,但这事还真没她掺和的份。 只是阙子墨的越加忙碌总在时不时的提醒她,把这事挂在了心上这天阙子墨回来时,已经是越上中天了,没有成亲以前忙得晚了他是直接住在皇宫的,可是现在有家了,事情一完便只想往家赶,因为家里有他挂念的人在等着他。 “不是叫你别等我了早点睡吗?明天起不来又得和我急了。”明明每晚回来希及都没有睡,这种感觉也让他眷恋,但是回屋看到希及还在看书,阙子墨还是忍不住抽走她手中的书不满的道。 柳卿揉了揉眼起身倒了杯茶给他,“睡不着,怎么今天这么晚。” “恩,离出征的日子越加近了,事情更多了些只要忙过这几天就好了,对了,监国的人定下来了,是老三。” “意料之中的事。”柳卿笑得得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那半个学生真是挺聪明的,学什么都快,还会举一反三这样的人注定了是做大事的在她力所能及的时候推上一把也是挺有成就感的事。 阙子墨眼带宠溺的看着她,只是这么点时间老三便已经从劣势中走了出来,隐隐占据了主动,避其中有希及多少功劳,他和皇兄都算不出束,也许没有希及老三最终也能上位,但是那肯定得走不少弯路,并且所得结果可能还不尽人意,至少老三的思路不会开阔得如此之快,考虑问题不会那么远,设的局不会连他们都只能看个雾里看花。 希及是个天生就适合为师的人,也许教的东西没人别人的正统,但是她很知道要怎么因才施教,怎么调动与学者的积极性,让他们自己去刻苦努力,那些清高倨傲的贤者都不见得有她的本事。 “我去洗漱一下,你先睡,晚上别看这么久的书,对眼睛不好。”散开她为了看书方便束拢的发丝,拉着她到床上坐下,弯腰除去柳卿的鞋子,再把她的脚放到床上,扶着她躺下,一切做得理所当然又异常熟稔,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做。 这些天被他这么侍候着惯了,每天的刻意等待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太过温情得让人触动,她想,她真的会陷入这个男人纺织的情网中。 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柳卿闭上眼,她知道等他收檎好自己过来后会亲自己的额头,鼻端,嘴唇,然后搂着自己入睡,当然,有时候也会做些少儿不宜之事,只是今天他这么累了,好好休息才是。 皇帝御驾亲征是大事,出征前天,皇帝单独诏见了柳卿 御书房她是第一次来,四处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有点失望呢,都没有多少书,这个地方大概是皇宫中最朴实无华的地方了。 “希及,明天朕就要走了,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多谢你献上来的那个练酒精的方子,闻听提练了不少出来,朕都让送到前线去了,朕也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下,知道很多将士不是死于战场,而是因为伤口的澄烂失去生命,这非常不值,有了你送来的这东西要少死上许多人,做为大预朝的皇帝,我得替万千将士多谢你。” ! 柳卿还来不及客气两句,皇帝接着又道;“这京城中有你和闻听在朕并不担心,老三也稳重了不少,这几天带在身边看他处理事情也有理有据的,再好好磨一磨会是最出色的皇子,希及,你既是他的皇婶,又是他的先生,明的也好暗的也好,你多多提点他,你的话他愿意听。” 确定这次真说完了,柳卿行礼应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义不容辞。” 。“很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皇帝大笑,正当壮年,意气风发,在位二十余年国内稳定,马上又将御驾亲征,他没有理由不意气风发。 柳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帘低垂,能力范围之内,什么叫能力范围之内?那可并没有定出来个度,还不是她说了算。 对于阙晓潜,他确实愿意护着,但是,对于皇家人的戒心,她有,并且不小,虽然嫁入了皇家,也并不代表她就一定信仕,阙子墨是她目前唯一,也必须去信任的皇人。 “闻听有和朕说起朕需要的东西你才完成了一半,要朕别逼你,还说这不是体力劳动,完成多少凭力气做完就行,朕心里清楚是这么个理儿,所以并没有要逼迫你在限定的日子内完成的意思,你心里着紧点这事就了,朕看得出来闻听真有几分在乎你,既成夫妻,就好好相处,希望在朕凯旋之时,你们家能添上一儿半女,那是给朕最好的贺礼。” “谢皇上体恤,最近写最难的那部分,所以写得有些慢了,等写过这一段,后面的就容易了,等皇上凯旋,弟媳一定双手呈上做为贺礼。” “带上个奶娃子一起,朕非常期待。” 这一次的会面,是两人的几次会面中最温和的一次,不涉及利益,也没有威胁伤害,而是很有皇家特色的自家人的谈话 以后每每想起柳卿都想,她当时是应该再多说上几句吉利的话的,言灵言灵,说不定真的会灵。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御驾亲征是个怎样的局面柳卿并没有去看,只是后来听说极是威武,不是不想去,她妁身份也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去,可是现代人对于战争就有种天生的不喜,对于要去参加战争的人也只能遥遥的祝福,她希望能有尽量多的人能活着回来。 大预朝已经进入平衡期,三皇子的监国并没有大的波澜,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暗处有阙子墨压阵,就算有皇子施绊子,也被轻而易举的压了下去。 皇帝在外,内部必须平稳,让他无后顾之忧·皇子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小打小闹的给阙晓潜添添堵,没有大的动作引发朝局动荡,一时间,京城仿佛一潭死水般的沉迹下来,大家仿佛都在等着什么,又仿佛,这 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两个月后,私学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先生大都是柳家的闲人,不请自到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一直被柳卿好酒侍候着的徐长州,另一个有些出乎意料,居然是贺敏之,那个前来找茬,却想要拜他为师的贺家人。 知道这两人的才学都是没得说的,柳卿当然不会傻得去拒绝,再说有这两人保驾护航,这船应该能行得更稳。 开学那日,柳卿着一身简单的女装出场,原本是打算穿着更简便的男装的,同行的阙子墨不同意,说,“既然已经恢复了女儿身,你又想以身做则,让更多的女人能多学些东西,那又何必再遮掩,你是我的娘子,我在你身边,谁还能有意见不成。” 既然自家夫君都不介意了,柳卿当然更不会扭捏·就以一身素净的衣衫站到了人前,可谓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了。 柳卿想让柳莲生担饪山长,对这个族兄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虽然人清冷了些,但论真才实学,抛开在后世学到的那些,两个她这样的都抵不过人家一个。 可是不止他不同意,其他族人也没人愿意接这个担子,最后更是强加到了她头上,于是,柳卿成这世上唯一一个女山长,更可预见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能与其并肩。 ps;这文已经接近尾声了,在别的地方看到说这文越来越没看头了,挺伤心的,但是鬼也知道断掉那半个月确实对我的思路造成了影响,鬼真是悲催的写手,写文绝对不能断,一断思路就跟着断了,好杯具,费了这么多心的一本书啊! 第二二零章 女学生 柳卿一直都非常担心因为她的原因会没人来入学, 男人主导着这个年代是不争的事实,她也没想过要争得多大的一片天,只是想让男人知道,女人并不比男人蠢,女人的作用也不止是生孩子繁衍后代。 她希望经由她能让那些有心气的女人知道,她们还有另一条出路。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世人,但是在有心人的关注和推动下,满京城谁不知道柳卿开了个私学,并且还担任山长之职。 看希奇也好,凑热闹也罢,开山这日来的人多得出乎柳卿意料, 并且,很多人是带着女眷出行。 柳卿谨记自己已经是妇人身份, 虽然闻听纵容她,但是该给闻听留的面子她一定得留,所以外边的客人都交由那些大男人去应对,她自觉的去招待女眷了。 显然,来的人都是有些心思的,或是带着花季的女儿,或是带着稚女,和柳卿见礼也是以先生称之,柳卿要是还不知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这正是她所期望的, 自然,也就轻易的启了话题。 “男人我见得多了,女眷倒是少见,所以也没多少和女眷相处的经验,要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 众人纷纷抿着嘴笑,这话她们还是能理解的, 柳公子之名就算是安于内宅的她们都如雷贯耳,以她当时的男儿身当然不可能和后宅女人多有牵扯。 “内宅女人说话多是东家长西家短,和定王妃您可说不了诗经礼记,不知道您能不能适应得了。 ” 柳卿轻笑,这样的氛围她挺喜欢的,比之玩心机斗手段,说说闲话就当是休闲了,再说了,每个女人都深藏了颗八卦心,她又哪里能例外。 东拉西扯了一阵,一位夫家姓刘的贵妇人把自己年约十一的女儿拉到跟前来,笑语晏晏的道: “王妃,这是我的小女儿,平日里也算伶俐,只是世道所限, 只能教她点内宅之事,原本也没有其他想头,再娇养个两三年就嫁人了,可的自打知道您的事后,她就坐不住了,软磨硬磨的,就想让我带着她上门去向您讨教讨教,被我家老爷训了一顿才歇了那心思,不过知道今天有见您的机会怎么都要来,这不,我就带着来见见您。 ” 柳卿放下茶杯,打量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娃,稚嫩的面庞, 因为她母亲的话而涌起几分羞涩,可是又逞强的不想低头,在她打量的眼神中咬牙坚持着。 屋里一片静默,大家都在看,她们也想知道这柳卿究竟有何打算,虽然私学有明文规定说学生不限男女,但是柳卿真打算收女弟子吗?若 是她们的女儿真送来这里,于她们的闺誉可有碍? 对一个女人来说,本事可以少学点,这闺誉可半点马虎不得,毕竟嫁人最主要的还是身家清白, 门当户对,学的其他本事也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加分而己。 柳卿一手倚在扶手上,手指轻抚着杯沿,低垂的眉眼像是在思考,她也确实是在思考,思考怎么说才能不太出挑让人接受,她可不想说些超前的言论,这个年代不适合。 抬眼看着挺立在她面前的小女娃,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 “我叫刘芸儿。 ”声音脆脆的,很是悦耳,柳卿看她回话时并不看向她母亲,显然这是个主意很正的小姑娘,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这样一个性子的小女孩,她挺满意,这个是好的开始。 “芸儿,是个好名字,你母亲说你想见我,现在见到了,然后呢?见到我你是有想说的还是有想做的?” 刘芸儿眨巴了下大眼睛,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是稚气, “我想让你当我的先生。 ”刘夫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闭上嘴什么都没有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管家之事也早早的学得通透,以她的身份以后嫁人也定是嫁给世家嫡子, 只要娘家不倒,正妻的位置便不可能有变动,但是这样的姻缘很难有真正感情好的,要是女儿能学到点柳卿的本事,于她来说也是有利的,这些世家公子在知道柳卿是女人后,哪个敢说是没有一点心动的,不过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没几个敢真正把她娶回家。她不求女儿有柳卿的本事,她也不可能厉害到那程度,但是只要学到一星半点,也会受益终身。 就是因为看清这点,她才说服老爷带着她来,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现在开始攒资本也不迟。 柳卿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刘夫人的神情举动,看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下也就有了主意。“芸儿,我这私学分成两个阶段,一个是五到十二岁的小班,一个是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大班,过了十八岁学院便不收了,以你现在的年纪应该是分到小班里,你愿意来吗?” 刘芸儿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刘夫人便迅速接口问道: “请问王妃,班里是有男有女吗? ” 这是屋内所有贵妇人都关注的问题了,柳卿当然不会大意, “当然不是,学院男女是分班的,并且不在一个院子里, 同是女人,我不会让她们的闺誉受到破坏,这是关乎她们一辈子的人事。 “真的会有女孩子来入学吗?” “这个我不急。”柳卿笑笑,示意全婶给她换一杯茶,这茶都凉了,她向来钟爱滚烫的茶水, “班上是只有一个学生,那我便教一个,若是有两个学生,我便教两个,而且先生大都是出自我柳冢,另有两人是大贤之一的徐长州,另一人是贺清永之子贺敏之,这都是真正有本事之人,人品也绝对信得过,不过贺敏之还太过年轻,我认为让他来教女班稍嫌不妥,可能会另做安排,总之,这方面学院都会非常注意,柳家也会派出护卫,只要在学院内,想必出不了事。 ” 柳卿的话把众人心里担忧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听得这么说,她们互相望了望,心里都松动起来, 带了人来原本就是安安孩子们的心,做为母亲的, 也需要经由柳卿的口来安安自己的心,她们总希望孩子是能幸福的。 刘芸儿看了母亲一眼,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先生是说我符合学院收人的标准吗?” 柳卿也同样看了刘夫人一眼,有些个意味深长, “当然,如果你家人同意的话,你明天就可以入学。 ” 刘芸儿蹲身行礼,退到刘夫人身边, 看向母亲的目光充满祈求,刘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像是安抚,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事还得和老爷商量过才能决定。 接下来柳卿没有再说这事,点到即止就够了,她相信只要坚持几年,人的思想总能有所改变的,再加上孩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光是能光明正大的出门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她们的。更何况是来一个能认识新伙伴的地方。 学院,也能成为她们的一个社交场所,古来不就有社交这一说法吗? 临分别时, 柳卿以山长的身份在门口送客, 阙子墨站在她身边, 临去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得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男人的眼里包含了各种意思,有佩服,也有侧目的,更不泛有带看龌龊之心的人,柳卿都当没有看到,只是 阙子墨的眼神有点凉凉的,暗自把人记下来,以后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而女人眼里的意思就统一得多了,都是暗藏看嫉妒,是啊,哪个男人不想这样挺着腰杆站在世人面前,夫君在一边陪伴,而不是辛苦操持家里,还得面对夫君的美妾宠姬和各种算计手段。 对女人,柳卿的态度柔和许多,这个年代的女人都不容易,比之以前,她不都是缩手缩脚的吗? 这还是阙子墨一直支持纵容才能如此,其他女人的生活可见有多悲哀。 私学开张的第二日便正式收学生,有不少人是冲着柳家来的,毕竟柳家连一个女流之辈都能有如此本事,那男人应该更不差,有人是冲着徐长州来的,盛名之下无虚士,有人是冲着贺敏之来的,在京城没出现这么个柳公子之前,贺敏之的名声可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傲气,没人会去他面前找晦气,现在他来这里当先生了, 自然也就有人愿意买他的帐。 当然,剩下的一部分便是冲着柳卿来的了,抛开她女人的身份,柳卿的本事实在是不容人抹黑,以前她身份没曝露之前便有不少人想和她结交,向她请教,可惜柳府难进,后来是身份曝露了,有这心思的人也把这念头掐了去。 而现在, 柳卿光明正大的出来收学生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人家定王爷都能让自己的王妃出来抛头露面了,他们还怕什么?柳卿的本事就算他们嘴上不服,心里也是万分信服的,若不是有年龄限制,这学院估计装不下来求学之人。 所以说, 阙子墨是聪明的,而且他的聪明 是那种悄无声息的,只有心思够细的人才能察觉到,柳家有几人看出来了,但是显然,柳卿是不那几人中的一个。 第二二一章 薨 柳卿期望的女学生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多,刘芸儿隐■了小班的大姐,大班的年龄跨度倒不是很大,集中在十二岁到十五岁。 原本柳卿是打算大班也是做学问,只是相比小班要深入一些,后来仔细一想,十五岁已经是要出阁的年纪,学那么多学问还不如多学点夫妻相处之道。 柳卿始终相信,不管是出阁的小姐,还是迎娶的少爷,成亲的时候都是抱着美好的幻想的,谁不想长伴身边的是一朵解语花?谁又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个疼她宠她的好男人。 上床是,下床是贵妇是所有男人对妻子的美好希冀·她当然不是想着要教出一群贵妇,而是开阔大家的思路,眼皮子看得长远一点,只要胸中自有丘壑,又哪需要怕外面那些狐媚妖怪。 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深闺怨妇,她希望她们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挂靠在男人身上。 现代的女人能撑起半边天,让男人不敢轻易辱之,不就是因为自立自强吗? 这年代虽然差得远了点,甚至可能都不在一个轨道上,但是女人所期望的东西都差不多不是吗? 柳卿觉得这事要是做好了,说不定以后她还真被万人景仰了,怎么说也为夫妻之间的事做出了贡献不是。 心下这么安慰着自己,柳卿便把大班改成了一个女人养成班,她需要做的,便是把这些坐姿端庄,说话端庄,行为端庄,思想端庄,各种端庄的女人变得不那么端庄,男人娶的是妻子,不是端着张脸的木头。 阙子墨一边听着希及的解释一边笑不拢嘴心中无比赞成,要是希及是个和其他那些世家小姐一样端着个面孔,他也不至于把心丢得那么快那么措手不及。 在阙子墨眼里,柳卿就是最好的,好?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上善若书第5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好得都没边了,天上没有地上无寻那些世家小姐只要有希及一分,都是大预朝男人的福气,当然,他不在乎其他男人有没有福气,他这么支持只是因为希及好像做得很开心,看她带着坏意的笑他就觉得要是不支持,那就是犯了大罪。 柳卿不是菩萨,安的当然不全是好心,京城中人暗地里是怎么说她的那天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有多下流猥琐,虽然她表面上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却也不是一点也不介意,法还不责众,她当然不可能一家家去报复。 想来想去都觉得要是给他们个厉害老婆·让他们以后寻欢都得躲着,回去还得编理由也不错,就算报应不到他们身上·报应到他们儿子身上也不错。 她现在有个王妃身份,上头有闻听罩着,胆子好像也被宠得大了许多,她自认都快无法无天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不做点事来消遣消遣都对不起自己。 学院里的其他事柳卿并不需要费心除了徐长州和贺敏之外全是柳家人,虽然不说个个和她亲但是个个为她着想是肯定的,就算再不亲近也是柳家人不是,在这个家族观念无比严重的年代,家族里再斗得厉害对外也是一条心的,更何况柳家向来和睦。 所以柳卿大部份的时间便放在了女班这边,小班因为年纪还小,先生都是选好了并且和柳卿商量过应该教些什么的,还有胆子不小的刘芸儿带着,柳卿也不需要费多少心,最让她关注的便是大班了。 大班一共有二十二人,来这里讲学的人柳卿费了不少心思,有夫妻和睦的贵妇人,也有衣着朴素但是气质不凡的清贵寒门中的夫人,甚至连柳卿的母亲文语菲都被她拉来讲了两个半天,柳卿的主意已经打到皇宫中的妃子头上去了,要是时机合适,哪次进宫她不介意提一提这事,相信宫里那些女人也是想找些事做的,皇帝在时要争宠,这会需要争的人都不在了,还需要斗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来她这里逛一圈也是尝个新鲜不是。 大班的课有个和其他班明显不一样的特色,那就是讲台上的先生讲得不多,反而是学生提问的多,然后先生再回答,一开始没几个人敢提问,慢慢的,大家才放开来。 她自己也应学生的要求讲过几堂课,可能是因为年纪相差不大,对着她学生倒是没那么拘束,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就边夫妻之间的情事都没有放过,胆子大得很。 时间一久,整个班的学生倒是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这对不能常出门的闺阁小姐来说是最大的收获。 除了女班这边,男班那边柳卿并没有每个班都去讲课,◆是像在大学一样单独设了一堂课,愿意束听的随时可以来,不愿意听了半途走人她也没意见,一开始大家不太适应,时阐长效果就出来了,因为是自主来学的,当然就学得很认真,比那些因为是那样,所以必须去学来得好多了。 柳家的人从来就是个脑筋转得快的,看到这样效果不错也纷纷效仿,这样不只是自己轻松了,学生也轻松了,徐长州和贺敏之当然也就有样学样了。 整个学校就成了一堂一堂的讲座,不过时间上柳卿调节了下·倒也没有撞车的事发生。 这成了这所私学最大的特色,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柳卿收人却越来越严格,并且也没有听从旁人的意见扩大学院,在她来说,现在这样的大小已经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有些事是需要积累的,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大预朝战败,皇帝战死的消息来得突兀,还没有传得众所皆知时,知道消息的几人已经震傻了。 阙子墨脸色惨白,怎么都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在他眼里,皇兄就是战场上的巨人,那么多场征战,受过那么多伤都挺过来了,并且一直护着他,现在明明他都成了皇兄最坚实的依靠了,皇兄怎么反而倒地不起了呢? 这不可能,皇兄绝对不可能如他所说的落入圈套力竭而亡,一脚踢翻满身伤痕狼狈回来报信的亲卫,阙子墨向来平静到淡漠的脸满是暴戾,“谁让你传回来的假消息?你是j细是不是?你这么说是故意要让大预朝的后方大乱是不是?告诉你,不可能,有本王在,谁也翻不了天去,来人啊,把他拖出去,剥皮削骨,本王要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亲卫眼泪横流,赶紧又翻身跪好,他不是怕剥皮削骨,而是真正的伤心,从小便是作为皇上的亲卫死士训练,在他的心里皇上就是天,忠于皇命的概念已经融进了骨子里,眼看着落入圈套陷入包围之中,皇上受伤不能脱围,众亲卫里他轻身术最好,身体又最小,相比来说最好突围,皇上命他去搬救兵时情况便已经不太好了,他拼死突围出来搬了救兵回去时,那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皇上被众人围在最里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无孔不入的箭,一根射入脖子的箭要了他的性命。 当时他便觉得天塌了,大预朝的强盛已经可以预期,可是现在国内没立太子,年纪最大的也才十八岁,要承担一个国家肩还不够宽不够硬,而且皇上亲征时是三皇子监国,要是皇上能凯旋,三皇子要是朝务处理得当便极有可能是太子,可惜 从怀中掏出一个扳指颤抖着双手奉上,阙子墨眼神中透出绝望,这东西他认识,是皇兄戴了许多年的扳指,从没离身过,足可见他的喜爱,现在出现在这里,被一个亲卫送了回来,打碎了他所有的希冀。 皇后早就哭成了泪人,可是早年便跟着皇帝打拼,魄力自是不同旁人,抖着手把扳指拿过来仔细辩认,好半晌呜咽着道;“闻听,这是皇上的,本宫认得。” 阙子墨身子有些晃,爹娘都死得早,他是被皇兄带大的,就算是来皇兄称帝后对他偶有猜疑,对他的爱护之心也从没变过,可以说,皇兄对他的这些皇子都没有费过那么多心。 他对皇兄的敬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兄对他的信任倚重也从没隐瞒过,所以从来没有朝官在皇帝面前说过他的坏话,这在历史上便是极少见的情况。 现在,那个带着他上战场,教他读书识字书法枪法的皇兄居然倒了,这让他怎么相信,如何相信。 柳卿鼻子酸涩,上前扶着阙子墨坐下,把他的双手合拢在掌心,明明不久之前还是笑着的,这一会却悲伤得压抑。 “闻听,你不能乱,大预朝不能乱,境外敌国虎视耽肿′,前方的将士还在等着看朝堂的变化,不能给他们乱了的错觉,不然······外忧,内患,大预朝建国才二十多年,会撑不住。” 她还想在太平盛世下闭上眼睛,不想在乱世中挣扎,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她哪能例外。 阙子墨闭上眼睛,把心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压下,悲伤也好,难过也罢,现在都不是时候,皇兄打拼下来的江山,他要守住。 在皇后,阙晓潜,柳卿的期待下,阙子墨缓缓张开眼睛,里面已经平静无波,但是柳卿知晓,他的内心早已经是翻江倒海,因为她掌心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信任她,所以他纵容自己在她面前示弱。(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龙抬头 阙子墨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眼中的关心一览无余,记事早,小时候的乱世颠簸现在都还记忆深刻·皇兄既然已经结柬了乱世,那他怎么还能让希及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他想给希及的有他的爱,有他全部的深情,更希望能给她稳定富足的生活,这些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朝局不能乱,大预朝不能乱,他更不能乱。 反手把希及的手握在掌心,紧握的力度仿佛是想从她温热的掌心中吸取力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可他知道,要是没有希及在,他不会有避么脆弱的时候,那必定是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可能遗忘的角落里。 用眼神告诉希望自己没事,阙子墨望向阙晓潜,声音沙哑的问,“三皇子,你是监国之人,可有什么对策?” 阙晓潜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皇叔,我经验浅薄,没有足够的把握应对这事,请皇叔帮我。” “我自然帮你,只是······你要明白,这时候只能有一个做主的人,我可以在你身后支持你,为你出谋划策,但是,站在前边让众人心定臣服的人,一定要是你,不能给任何人机会,明白吗?” 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虽然这时候想这些是大不孝,但是他不得不想,只要这事处理好了,他又有监国之权,论继位谁也没有他明正言顺,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就算二哥现在的势力和他不相上下,也没占据个理字,偏向他的朝臣不见得就还会继续支持他。 再说,有皇后,有皇叔,还有先生在身后·他底气十足。 “我明白。”深吸一口气,阙晓潜看向皇后娘娘,“母后,后宫就拜托您了,要是可以,最近请不要让后宫之人和朝臣牵扯上。 “本宫知道了·你放心,她们翻不了天。”皇后知道这是关键时刻,闻听已经旗帜鲜明的支持老三了,她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老三继位对她也是最有利的,只要这时候把该做的做好了,以后老三也亏待不了她。 皇后起身,向阙子墨微微福身,“闻听·希及,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我只是个愚昧妇人,帮不了多大的忙·只能做到不添乱·有什么事你们拿主意就成,不用顾忌我,皇上······皇上没在,我这心啊,已经是乱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阙子墨眼睛也红了,皇嫂和皇兄是患难夫妻,不管后宫进了怎样的新人·皇兄对皇嫂始终如一的好·从来没有给过其他美人越过皇后的机会,其实皇兄也是个重情并且长情之人·不然又岂会那么多年不动功臣,差点就尾大不掉。 “皇嫂,你现在别多想,说不定······说不定这只是个误传··…··” 这话恐怕连小儿都骗不迂,阙子墨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声音越说▲小,最后低不可闻,皇后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了她的宫殿,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安排才能让后宫的人安份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也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三人,可是一时间,他们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柳卿暗中叹了口气,打破沉默,“三皇子,你不防去和二皇子明言了,先对外,至于你们两兄弟要怎么斗,那是以后的事,要是大预朝都没有了,再争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阙晓潜眼睛一亮,“明言?二哥会听吗?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要是他同意先对外,他就已经把所有优势拱手让给了我。” “总要试过才知道,要是他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太没本事,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阙晓潜脸上一红,那一次的失败是他永远的痛,而他这个先生就总是抓住这个痛脚来对付他,不管是她男装的时候还是现在恢复了女儿身。 “我现在已经比他强了······” 要不是时候不对,柳卿都想大笑,避小子在其他事上面都坦然得很,就这事提不得。 阙子墨敲了敲桌子,把这事定了下束,“老三,你先去找老二谈谈,要是他不同意就交给我来。” 他的手段从来就不曾少过,只是当着希及的面从不曾施展,他希望在希及心里他是正面的,值得她信赖的好人,可要是危及到了大预朝,他不介意少一个侄子,反正,总有比他更出息的,皇兄留下的侄子也不少。 阙晓潜心中矛盾,倒有点巴不得二哥不同意了,皇叔可从来不是手软之人,把二哥除了他就省太多事了。阙子墨看向柳卿,眼神从阴冷转为温和,“希及,私.那边你先放一下手,这边的事可能有许多需要倚仗你的地方,我处事习惯了在暗处,总归是站不到台面上去·而且······”看了眼阙晓潜,“我也不能太过出头,免得到时候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 “我知道了,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样的大事可能应付不来······” 她是真知道自己没仟么本事,能混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比别人多受了十多年完全不一样的教育罢了,随便换一个人穿到这里来说不定都比她要混得风声水起,这关系到一个朝代的事,她实在是头皮发麻。 阙子墨紧了紧手中的手,完全没有因为侄子在要收敛的意思,“我在你身边,没事的,我们一起面对。” 是啊,一起面对,她想要的,不就是能和男人并肩吗?现在机会来了,她怎能退却,“好,我们一起,要是实在不行·我身后还有个柳家,我爷爷的威望应该还能镇得住人。” “对,这事你一会回柳家和你爷爷通通气,柳家面对这样的事应该比我们都有经验,不用一会了,现在就走,晓潜,你跟着希及去一趟柳家,我派人护送。” 三人同时起身,阙晓潜问道;“皇叔不去?” “我要做好安排,估计所有暗处的人手都会要动用起来,柳家就不去了,希及,你这些天和我一起住在宫里。” “好,知道了。”再不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也不是任性的时候,柳卿用无比严肃的神情问道;“闻听,我想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力做主。” 阙子墨看向阙晓潜,“要是我个人,我的所有权力都和你共享,可是现在······晓潜你的意思呢?” “我相信先生,您不会做危害到我的事,想要做什么你做就是,只是,希望先生可以告知于我。,, “当然如此,放心,我不会轻易动用,讨你们一句话只是以防万一,行了,走#吧,先去找我爷爷,你再去找二皇子商谈,现在消息还是封锁的,就我们几个人知晓,不过,恐怕瞒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都别坐在这里了,分开行动吧。” 差点就脱口而出时间就是金钱,柳卿咬了咬唇,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绝对的冷静,不能因为着急而慌张,失了分寸。 回到柳家时,原本以为还要通报还要等待,却没想到三个老人都等在前厅,神情肃穆得让柳卿以为族里发生了大事,未多考虑,话已经冲了出来,“怎么了,爷爷,是不是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柳松君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沉重的心也松动了几分,卿丫头到底还是把家族放在心底了,这就好·这就好。 “不是,不要着慌。” 柳卿悬着的心放回原地,听到爷爷又道;“阿善卜知,主位星殒落,大凶之兆,你们的来意,我们已经知晓了。” 柳卿和阙晓潜对望一眼,心中难掩惊恐,居然真有这么神奇的卜卦之术,那她来自异世,是不是族里也卜出来了?这具身体的真身被放养在外面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善长老是不是知道得更多? 下意识的望向柳松善,对上他慈祥的眼睛,这双眼睛偶尔闪过的睿智丝毫不输于柳氏族长,但是他却比族长更多了慈心,就算他真知道些什么可能也只是他知道而已·天机不可泄露不是吗? 心下一松,眼睛看到的东西马上就多了,没有控制住的惊讶出声,“善长老,您的头发······” 揪过自己雪白的发尾瞧了瞧,柳松善笑笑不以为意,他寿命将尽,头发白了本就是正常。 柳松君脸上有着难掩的悲痛,本就拖不了多久的身体,又因为异象强撑着卜了一卦,只怕······ “有客人。”向来不多话的柳松智提醒道,眼神黯然的落在虚空处,不忍侧过头去看年岁和他相近的二哥,从外表上来看,谁又能相信他们年纪只相差几个月。 阙晓潜一点不敢拿大,拱手行了礼,柳松君侧身相让,不敢受礼,从阿善的暗示中他明白到眼前避个还带着点青涩的皇子会是继任者,能被阿善这么肯定的暗示,想必已经是龙抬头之势了。 想到他是卿丫头的学生,这于柳家来说也是大大有利,要是再得拥立之功,柳家的这次入世便是彻底站稳脚跟了。(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姜家 袁家 “爷爷,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外忧内患,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册立太子,三皇子拥有监国主权是他仅有的优势,要是二皇子穷追猛打,只怕动荡会过大。 ” = 柳卿三言两语把现在的形势说了一遍,希望这位人老成精的老斧子能提点提点。 柳松君摸着胡子点点头, “确实是如此,要是皇上出征前有立下太子,事情便好办了。 ”  看了阙晓潜一眼,因为他进来后的表现倒是对他高看了两分, 虽然还稚嫩了点,但是不可小看,以后也有成长的空间,不错。 “三皇子,恕老夫直言, 二皇子那里其他人都插不上手,只能由你自己来,原因有二,其一,老夫虽然贪功,但是不会把柳家带入危险的境地,功高震主的事老夫不会做,想必三皇子应该能理解这话中的意思才对。 ”看阙晓潜沉默着点头,柳松君继续道:“其二嘛, 老夫认为这事要是旁人插手了,于三皇子不利,老夫觉得,拿二皇子立威是个不错的主意。 ” 阙晓潜不由得点头,确实, 他年幼,如果要靠外力摆平二哥,在其他世家大族眼里便会失去威信,要是不立威,如何能压制住他们,只怕一个个都不会拿他当一回事。 “我已经和皇叔先生商量好,等从柳府回去后先和二哥达成协议,等外忧解决了,再来和他争帝位,以现如今的形势,他不答应都不行,要是他不能想通这点,皇叔不会容他。 ” 柳松君无奈的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对她护短的毛病真是又爱又恨,她这是为了学生直接反柳家拉进去了, “三皇子放心,世家这边老夫会牵制住,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柳家也是该冒冒头了。 ” 阙晓潜大喜,站起来恭敬的做揖, “如此,就多谢了,事情要是能平安度过,我不会忘了柳家之功。” 柳松君没有让他弯下腰去,到半途变把他托了起来,今天这一礼受了是很轻松,以后要还回去可就难了。 目的比预料中还要轻松的达成,阙晓潜松了一口气,正想提议先行回宫,就听他的先生道: “爷爷,酒是不是打开销路了?”柳卿一开口,柳松君就知道她在图谋什么,再次无奈的苦笑,伸手点了点她, “你啊,幸好柳家的老底子你知道得不多,不然还不全被你抖了去。 ” 柳卿扯了扯垂在胸前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现在是关乎阙晓潜继位的闻键时刻,不说他是她的学生,就以二皇子给她的那一刀,她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看他上位,要是他上了位,以后柳家哪能落得了好?她又哪能落得了好,和阙晓潜合作,是为双赢。 “丫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管过家里的进帐?年前已经分过一次红利了,柳全夫妻没给你说?柳卿想了想,全婶好像有和她提过这事,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全在想着私学的事,又信任全叔全婶,所以根本就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说的这事了。 “全婶有说本文字内容首发于55ab社区过,不过我没听仔细,爷爷,进帐如何?” “多得我都吃惊, 具体数字你回去问问阿兰。 ”柳松君知道现在时间紧急,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把话题扯回了正轨, “销路完全打开了,在北方和边境,那烈酒非常受欢迎,你想和他们搭上线?” 柳卿敲了敲手边的茶几, “要是能搭上线最好, 实在不行,也要掌握住他们的动向,现在这时候不能不防看,以商人的身份去接触他们不会那么提防,要知道点什么也没那么难,爷爷觉得呢?” “知道了,我来安排,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是没有其他事,你们就先去做别的事,想必你们要忙的事有不少。 ” 柳卿原本是想见见父母的,她好些天没回这边来了,这一忙下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闲,可是现在的时间确实是赶,不能再浪费在这裹了,遗憾的看了看通向后院的门,两人起身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柳卿撑看脑袋想事情,阙晓潜眼光时不时瞟过来,一脸的有话要说,又不敢打断先生的思路,他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并且拥有了监国之权的三皇子,可是在先生面前,他始终是那个被兄弟背叛, 因为难过而竖起满身刺的青涩小子。 “有什么就说,怎么这副表情。 ”回过神来的柳卿被他那副便秘的样子逗乐了,不自觉的就回到了还在城里小小柳府里相处时的口气。 阙晓潜知道在皇家,这样的自在是多么难得,也相信以后就算先生心里还是拿他当学生,可是表现上,一定会拉远距离,在先生的心里,君王就该远离着,要不是嫁给了皇叔,只怕她根本不愿意和皇家有多的牵扯,尤其是在被二哥派去的人刺伤后。 “先生,父皇是不是有可能没有,我一直都不敢相信,父皇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会陷入包围脱不了身?他会不会是想看看我们这些兄弟的表现,所以所以” “只要问心无愧,就算你父皇活着又如何?还是说,你准备做亏心的事害怕面对有可能会出现皇上?” “我尽量会做到问心无愧。 ”可是真正能做到坦荡的有几人,尤其是在皇家,为了那个位置,什么手段用不出来,成者王候败者寇,谁又会想做那个寇。 柳卿垂下眼帘, “我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世上全是好人,只是晓潜,谋略也分为阴谋阳谋,躲在暗处算计人永远也比不上堂堂正正的较量,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毫无用处。 ” 柳卿极少叫阙晓潜的名字,更多时候都是以三皇子称之,就算是把他护在羽翼下了,也会因为他的身份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偶尔听到一声,阙晓潜都要激动许久,他知道先生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先生,我记得的,你和我说过的,我全记得,所以我会变得强大,比任何人都强大。 强大到可以护住你,可以护住你想护住的人,可以让你安心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柳卿欣慰的笑了笑,伸出手想拍拍他的手以表夸奖,想到他的身份连忙又按捺住,改了话题, “这次皇上出征的将领是谁?”“姜家姜明扬,袁家袁宏皓。 ”柳卿眯起眼,两大将家都领兵了?这平衡之策用得,是不是皇帝都天生就会这一招?“这两人可信吗?或者说,你和这两人中的谁有交情,二皇子又和他们中的哪一位有交情?” 想到这一茬,阙晓潜也变了脸色,嘴角带上了苦笑, “二哥娶的是姜家的女儿,父皇有和我说过,袁家嫡女明年十二,等到明年,他会亲自给我提亲,在这之前,我和袁家交情也只是泛泛。 ” 这个年代的人不是都喜欢小小年纪就定亲吗?阙晓潜怎么在这方面特殊了?这下可好,姜家不用说肯定是支持二皇子的,而袁家向来和姜家不和,虽然不可能被姜家拉向二皇子,但也就不见得会偏向于三皇子,聪明的就会保持中立,谁当皇帝就忠诚于谁,虽说丢了拥立之功,但是胜在稳妥,要是换做她是袁家族长,必定这么做。 烦躁的敲了敲膝盖,柳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果然不擅长谋略,就这么一点事就差点让她慌神,她最好还是去当她的先生为好。可是,眼前这人是她的学生,她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 他还太年轻了,要是皇帝再晚走个两年,她都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闭上眼睛拼命让自己冷静, 没事没事,就算她这里没有解决之法,还有闻听在身后呢,他掌握了那么多年的地下王国,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 君主都是多疑的,说不定就在各世家都埋了人呢?电视上小说里不都这 演吗?等等,埋了人袁家袁淮安清姿,猛的一拍大腿,随即马上又狠命的揉,这力气用大了, “去找你皇叔,要是他在袁家有暗线,我可能能想到办法。 ” 阙晓潜连连点头,一掀车帘高声吩咐道“去皇叔在东堂路的别院,快。 ” “喏。 ” 回头迎上柳卿的眼神,阙晓潜解释道:“皇叔没成亲前一直是住在那里的,王府极少回,那个别院好像有点特殊,有重要的事皇叔一定会呆在那里。 ” 身为妻子,居然要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秘辛,闻听究竟是忘了还是对她不信任?柳卿眉眼挑得高高的,就算明知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心里那股邪火也无法压制。 阙晓潜哪知道自己的一个吩咐会引发柳卿的怒火,而柳卿,也没深想为什么阙子墨对她的隐瞒会让她这么生气,她在心中不停的想,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要她相信他,要她爱上他,说他有多在于她,多喜欢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权势做个闲散王爷,全是放屁,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其他话她要是还信就是傻的 第二二四章 厌烦 看到老三带着希及出现在他面前时,阙子墨才记起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和希及说······ 迎着那道似笑非笑中又带着点冷意的眼神,阙子墨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赶紧起身迎了出来,话是对着两人说的,眼睛却放在柳卿身上没有稍移,“柳族长怎么说?” 哟,这会又是柳族长不是爷爷了?柳卿自在的在一边椅子上坐了下来,远远离着主位,在她看不顺眼的时候,不管阙子墨说什么错什么她都觉得不顺眼,都想挑毛病。 “柳族长说世家这边交给他,还有,先生说要通过销酒的渠道去和军队搭上线,柳族长也应承了。” 销酒的渠道?阙子墨想起年前收到的红利,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因为是和柳家合作的,所以皇兄把这事交给了他,他当时还吓了一跳,在这方面的获利远超过他的想像。 也对,要是能通过这条路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也未尝不错,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希及肯定是极其生气了,不然不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束,要走进希及的心很不容易,他不想在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后又打回原地,更甚者还要比以前更差,他赌不起,也损失不起。 “希及,别生气······” “生气?为什么?”柳卿微微侧头,样子娇俏可人,仿佛真是疑惑不已。 “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是真的忘记了,成亲后我便和你一起住到了柳府那边,这边都没怎么回来迂,真的是不记得要和你说起这边房子的事了。”当然,这里远远不只是一所房子一处别院这么简单,而是一处比之王府还要重要的所在。 他没想过要瞒着希及,成亲之前甚至想过要带着希及去地底下收藏着无数东西的石室去看看,以希及爱看杂书的性子肯定爱极了那里。 可是成亲后便是这样那样的事·她又全副心神都放在办私学上去了,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用急于一时,可是他忘了·希及想要的并不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而是分享的心情。 柳卿揭开茶杯盖子又不轻不重的放下,再揭开再放下,屋子里时不时响起叮的一声,好听是好听了,可是敲在阙子墨心上却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重击。 阙晓潜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心里不免就觉得皇叔是自找苦吃,避事为何要瞒着先生?先生又不会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现在时机不对,有心想上前做个中间人,看着先生的脸色又实在不敢,他在先生手里受了不少教训,对于观察她的脸色已经很少出错了。 这时候先生的脸色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别惹她,好吧,他先喝杯茶歇一歇。 “你在袁家有没有暗线?” 话题突然拐到这里让两叔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阙晓潜还好,至少知道先生问这个是为什么,阙子墨就完全是雾沙沙·“干什么用?要见袁家的谁以你的身份直接诏见不就是了?” “要是能这么明目张胆我还问你这个干什么?”本就心情不爽,这会更是乌云密布了‘柳卿垂下眼睑·掩下眼中的厌烦,要不是清姿和她有些关联·她现在就想撒手走人。 这些个事本就不是她喜欢做的,权也好谋也好她都不擅长,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只会凭着后世看到的学到的东西给自己换来尊重舒适的人,她可以整天整天的蹲在书房里写这写那,经由自己的手让这个朝代有所进步她非常乐见,也让她觉得骄傲,就算这些不是她的原创,至少这个朝代也只有她才能带来这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的思想比这个年代的人超前了太多。 这是她的资本,所以她有时候肆无忌惮,可是要真和别人玩权谋,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得很快。 等这事了了,她一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谈风与月。 阙子墨何等敏锐的人,就算柳卿再怎么隐瞒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柳卿本就不是个特别会隐藏的人。 厌烦希及是在厌烦他吗?阙子墨心里一阵着慌,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人哄得离他近了心,才稍微走近了她一些·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不可能的,希及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心意的人,一定不是因为他这个人,那么,便是因为这些事了。 想明白这点,阙子墨的脸色才好看点,也是,希及的性子习惯了直来直往,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的阴来阴去,现在的形势却非常需要借助于柳家,她又无法放任老三不管,所以才会站出来 “希及,不要和我生气,等闲了我再好好和你解释好不好?” 柳卿轻揉着眉心,“要是袁家有埋下的人就叫他给清姿带个口信,让她找个机会出来见我,我有事想让她帮忙,地点你来定,要能避开别人耳目的,拿纸笔给我,我写几个字当信物·她识得我的字。” “好。”亲自拿来笔墨纸砚,磨了墨拿了细枝的毛笔蘸上递给柳卿,动作中的小心翼翼让柳卿心中的怒火消弭于无形,这是谁?这是定王爷?京城中宁愿得罪皇上也不愿得罪的定王爷,可是就这么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算了算了,她又何必这么糟蹋人呢?他不也说了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吗? 轻叹了口气,提笔写了‘日月相合天下明,几个字,拿起来吹干交给阙子墨,道;“没有下次。” “肯定没有,这次是我疏忽了,别再生气了。”小心的接过纸张叠好放进袖袋中,阙子墨连连应道·心下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是希及愿意原谅他了,他真是怕极了希及生气,现在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太过着迷,根本无法想像要是有朝一日这样的日子会没有了自己会如何。 “我头有点疼,先回去休息一阵,和清姿约好了再告诉我时间地点,要快,其他事我就不掺和了,那也不是我擅长的,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看希及起身要离开,阙子墨哪里肯,要是可以,他当然是和希及一起回去,可是现在需要下的决断太多,那边确实没有别院这边方便,“希及,这里有我以往常居的房间,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我派人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歇一歇就好了。”柳卿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到这里差不多就行了,再拿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看希及没有拒绝,阙子墨才真正放下心来,亲自带着希及到自己的房间歇下,这才回到前厅和阙晓潜说话。 就算是眼前情势不明,阙晓潜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皇叔今天这个模样实在是太罕见了,先生不声不响的,却是把皇叔吃得死死的,皇叔对先生的疼爱也是一眼即明,若不是太过爱宠,又怎么会包容至此。 “想笑便笑,我还没和你算帐,这祸可是你闯出来的,幸好希及还愿意听我解释,不然······哼。” “我是真没想到皇叔你没有告诉先生这处地点,我以为这个地方对先生没什么可隐瞒的。” “确实是这样,我原就没打算对她隐瞒,只是忘了而已,和她成亲后我都多久没住这里了,要不是有些东西不能见天日,我早就全搬到那边去了。” 石室里那些东西是怎么都不能让外人看到的,后果太过难以想像。 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商量起朝堂中的其他事,以及要做出的各种安排和对可能出现情况的应对之策,朝堂绝对不能乱。 “好了,你回宫去和老二好好谈谈,还有,你手边的人要好好管束,这段时间绝对不能惹出饪何祸事来。” “是,我会管好他们,皇叔,那我回宫了。” “去吧。 等阙晓潜一走,阙子墨又连着下了好多道命令,就算心里再记挂希及也得忍着,现在是大预朝的关键时刻,儿女情长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了。 袁府中,清姿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手中放着的是柳卿写的那张纸条,“柳公子让你来的?” 做侍女打扮的女子摇头,“不是,主子让我告诉你,王妃是个坦荡的人,比男人更磊落,不会做出以事相协的事来,你若是不想见,她也不会强求,你就当我从没出现过·以后我也会从袁府消失。” “我信她。”女人的话音刚落,清姿便道·相处的时间虽短,也不知道她原来是个女儿身,但是那人是个什么情性她却是模得清清楚楚的,对于一个从欢场中脱身出来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个难事,更何况她还是个擅于猜人心的人。 她居然是个女人啊,她居然都没有瞧出来,向来自诩会识人·这次却是败了。 不过一想到那样一个有着玲珑剔透思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她又有种与有荣蔫的感觉,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居然和她一样是女人呢! “请告知于她,我会如约而至。”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相见 就如柳卿所说的,其他事她再也没有再参与,那些她不懂,也自知斗不过其他人,还不如不管不顾,让闻听去发挥。 她当然知道那个男人在她面前是收敛了所有尾巴的,可是,她又岂会不明白。 到了和清姿约好的日子, 柳卿没有刻意打扮,就是简单的褙子,白色和浅缘相间, 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阙子墨上前给她顺了顺头发,眼中的爱意那么明显,柳卿觉得那就是一张网,闻听用他的感情织的细细密密的,让她无路可逃的网,她能清晰的感觉出自己的沦陷。 而她,却无能为力。 “你不让我派人跟着你,我也信得过柳全夫妻,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不要生气。 ” “我哪那么容易生气,对自己的小命我还是很看重的,别让他们露面就行了,我也不想让清姿多想,她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平静生活,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不想毁了她现在的 生活。 ” “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去吧,早点回来。 ” 看时辰不平,柳卿起身往外走,到门坎边时又停了下来,回头微微笑了笑, “你也要多留心,还有,不管谁想逼你上战场, 你都不能去,三皇子还年幼, 并且资历还不够, 京城没有你坐镇会乱,再说,我也会””担心。 ”阙子墨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最后一句,希及这么说是在告诉他她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了吗?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语调柔得能浸出水来, “我不会离开你。 ”柳卿有些羞窘,胡乱的点了下头便跨过门槛往外走去,直到上了马车都还在懊恼,她刚才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突然抽了这么一下,回去后见面要怎么相处才好。 “王妃, 地方到了。 ” 柳卿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可不是春情泛滥的时候。 扶着全婶的手下了马车,四处观望了下,马车并没有驶多久就到了, 说明离家里不远,看周边的环境也不是在闹市中,眼前这房子估计是闻听的又一窟吧。 “小、姐,清姿姑娘已经到了。 ” “知道了,走吧。 ” 这处居所不大,也没见走动的使女侍从,里面看起来却一丝不苟,应该不是个会用一次就丢弃的地方。 “清姿见过王妃。 ” 没等清姿拜下去,柳卿便托住了她, “不用这么多虚礼,也不是外人,坐吧。 ” 清姿抬头看了她一眼,温驯的坐到了下首,不施脂粉的脸上仍是当初柳公子时的风采,看样子成亲也并没有让她有多大?br / 上善若书第54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大的改变,真好,这般灵气十足的人不应该被么去了原有的灵性。 要是柳卿成了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 她会觉得很可惜。 幸好。 待上了茶, 清姿才道: “不知道王妃相约有何事。 ” 柳卿端着茶杯沉吟了一会,组织着语言,“清姿, 国内发生了人事,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能说,我今天约你来是想问问,你和袁淮安感情如何?你说的话他信吗?” 清姿却没有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 “王妃, 清姿想知晓, 当时要是袁淮安没有上勾,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会如何安排我?” 柳卿一愣,下意识的回道: “我柳府还养不活一个女人?” 清姿也愣了下,预想的数种答案中,她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你就不在乎我的身份吗?别人不知道我的来历,你是知道的。 ”“我身边的红玉你认识的,她现在是我的陪嫁,我并不觉得你们就此别人低一等,我觉得好,那便是好,我留下了人, 那后果自然由我来承担,红玉是没了找良人的心,不然我也会做出安排,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跟着我,我也由看她,你要是最后留在了我身边,除了我不是个男人有些遗憾外,其他的我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想要的生活,就算要个男人,以你的生面孔,我也能让你成为别人的正妻。 ” 清姿握紧了抓着帕子的手,低喃道: “真可惜” 柳卿心里一紧,坐直了身体, “袁淮安待你不好?” 到底是因为自己,才让清姿置于现今的处境,要是好她还能安心,要是不好,那她便要受良心的谴责了,为救一个与自己有点相关的人把另一个人推下了火坑,怎 想都算不得是好事。 “不是。 ”感受到柳卿发自内心的关心,清姿露出相见后第一个笑脸, 清冷的面孔柔和下来,更是美得让人心惊, “他待我很好,初时还会到处留连,后来自从””你是女儿身的秘密暴光后,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有一段时间没来,再来时便经常和我聊天,我识字,闲时便看书写字打发时间,倒也有些话题和他聊, 现在他在我那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能””已经引起夫人的关注了,最近听说他快要迎娶正妻,以后大概就” 柳卿心里更惊,情不自禁的越过茶几握住她的手, “清姿,在那样的人家,对那样的人, 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除非你能肯定袁淮安也对你上心了,不然,你以后肯定会受伤的。 ” “我知道,虽然不小心让他住进了心里,但是我发现得早,一定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悲惨的境地。 ”看多了情情爱爱,就算是心动了,她也有足够的坚韧心志把自己的心夺回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唯有这愿心还是干净的,要是连这也失去,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愿如此了,柳卿无声的叹息,女人啊,终究是太容易动情了,做不到男人的心狠。 清姿好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敏感如她哪能不知道那几天袁淮安的反常,更何况后来他总会时不时的提起柳卿,并且问她在柳府时和柳公子相处的情景,不过她并不打算让柳卿知晓。 “王妃,你是想通过我让他知晓什么事?” “袁家和姜家都有一个将领随皇上 出征,袁家去的是袁淮安的父亲,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我想通过袁淮安和他父亲取得联系。 ”清姿多聪明的女人,听话音就不由得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心下发紧,该不会是” “清姿,你不要去猜测,也不要多想,就安心的做你的如夫人,努力生下孩子,其他事自有其他人去承担。 ” 看她还记挂着自己生孩子的事, 清姿心下温暖,举目无亲的她在心底未尝没有把柳卿看成娘家人的意思,只是那门第太高,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能得到她偶尔的关心便够了。 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清姿脸上的神情彻底温暖下来, “公子””王妃,我葵水已经有两月没来 了,我自己也有所感觉。可能”“是怀上了。 ” “真的?找大夫看了吗?袁淮安知不知晓?” 看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 清姿也笑开了, “还没有看大夫,也未告知夫君,原本我是想等再稳定点再””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 “后宅也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你要时时注意才好。 ”柳卿知道清姿是打算提前告知袁淮安,袁淮安高兴之时再说其他的也更好说,心裹承了她的情,也不免关心她有没有足够的手段保住孩子。 “那些人斗不过我。 ”清姿笑得傲然,她们的手段加起来都不够看,进府这么久,她一点亏都没吃上。 “还是要多注意才好,最好的是防守进攻,你不妨想个法子让她们根本关注不到你这里来。 ”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清姿轻声念了一次, “谢王妃提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要我做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只是不知到时候怎么联系,和你相见好像不太妥当,直接去见定王爷吗?” “不用,你谁都不用找,派人告诉厨房你想吃桂花糕, 自会有人来处理后续的事。 ”那个人绝对不是她,应该也不会是闻听,最有可能的便是阙晓潜,也只有他最合适。 真不知道皇室在袁府埋了多少人, 清姿起身行了一礼, “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柳卿跟着起身,语意诚恳, “清姿,多谢你。 ” “王妃不用向我道谢,可能你自己不知道,你助我良多,能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 ” 目送着她离开,柳卿静坐着没有动弹,全婶上前轻声道: “小、姐,该回了, 清姿姑娘个聪明人,她会找准机会的,您就别担心了。 ” 柳卿起身往门外走,语带自嘲, “我不担心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明明没有施恩于她,却理直气壮的要她帮忙做事,要换成我是清姿,肯定都不会出来相见。 ” “以小、姐的性子肯定也不会不管不顾,您心底是最恩怨分明又重情的人。 ” “全婶,也就你这么夸我,我听得都脸红了 。 ” “您本就是最好的,奴没有胡乱夸赞。 ” 自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这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心态,她虽然不是全婶亲生,只怕在全婶心裹,她比亲生的还要看重几分,有十几年的相伴之情,再加上主仆之情,心早就偏了。 第二二六章 事态发展 “如夫人,大夫来了。 ” 现在满院子女人加起来都没有如夫人一人得宠, 侍候她的侍女仆从无不精心,听得她要传唤大夫, 赶紧去请人的同时也向袁淮安送了信。 早在大夫还没来之前,袁淮安便来了,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被貌所惑,相处久了倒是觉得在这里很是安宁, 清姿不会刻意邀欢,也不会因为他答应了什么时候来却没来而抱怨,好像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她都是安静的看着他,就好像””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一样,那种感觉, 很美好,不自觉的,他来这里的时间就更多了。 母亲说要把迎亲的日子提前,他用父亲没归来的理由推了,倒不是想退了这门亲,只是””在很久以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是谁后,他找了个机会偷偷见了那人一面,长得倒也不差, 但也说不出哪里好,木头人一样,不说拿去和柳卿相比,就和清姿比,也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心里对清姿是有几分真心喜欢的,也不想这么快的找个人来让她难过,女人的心她不说很懂,但是在大宅门里长大,他又哪里可能一点都不懂。 清姿要是野心大,仗看他的宠爱要这要那, 当然,他会给,但是宠爱肯定不会持久,可是清姿就是什么都不开口要,他给的东西她收着,不给她她也没事, 用自己带来的银钱照样过日子,越是如此, 他越是无法放下,现如今每进内院,脚就不自觉的往她这来了。 父亲上了前线,家里许多事都已经是他在处理一来来内院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可是一听说清姿传唤大夫还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赶紧赶了过来,以她的性子,没人事绝对是不会传大夫的。 她就恨不得守在她那个院子里哪里都不去,也恨不得除了他外谁都不进来。 抚着肚子清姿瞟了一眼坐在她床沿的袁淮安 他问好几次了,她都只说让大夫诊断,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他能这么快赶来就说明他是在乎她的就算只有她的十之一二,她也知足了。 “别么蹭了,快来给如夫人诊断诊断。 ” 大夫施了个礼,告罪一声按住清姿的脉灸,这脉实在是好认 太明显了,知道这回肯定能得不少赏赐, 大夫脸上眼里都是笑意,“袁公子大喜 如夫人这是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且身体康健,只要好好休养,少劳神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 清姿饶是有了心裹准备,听了大夫的话也怔愣在那里 天天按着柳公子给的那个方子煎药,一日不敢间断,苦味都差点成她的正常口感了,终于是成功了,柳公子””不,王妃拜托她的事她一定要做成,不然何以为报。 袁淮安也是怔在那里, 内院女人不少,可是自打开荤到现在,经手的女人不少,却愣是没有一个传出喜讯的,一度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哪裹有毛病,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哈,他也要做父亲了,这将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一腔喜悦没有得到一点反应,大夫还以为表错情了,正想收收笑容退开去,这么大一袁府,就算没有赏金, 诊费还是赖不了的。 就听到袁淮安一声大笑,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笑,一把抓住清姿的手, “本公子要有儿子了, 本公子要有儿子了,哈哈哈, 清姿,你要什么奖励,说,只要你提出来的,我真满足你。 ” 好机会, 清姿莞尔一笑,比之以往的清淡要掺入了些温柔,看得袁淮安眼睛都移不开了, “夫君说话可算数?” “当然,你说。 ”难得清姿真有要求,袁淮安作出洗耳恭听状。 清姿点点头不回话,手无意识的在肚子上轻抚,对贴身侍女吩咐道: “阿碧,多给大夫些赏钱,再给院子里的所有人发一个月的月钱,带着所有人先退下,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我和夫君有话说。 ” 阿碧看了袁淮安一眼,低头应道“喏。 ” 袁淮安只是脸上带笑的看看,等到屋内就剩下两人了才道: “搞得这么神秘,现在可以说了吧。 ” 清姿咬了咬唇,坏的结果和好的结果她都想到了,她知道只要一开口,便再无可挽回,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从应下王妃开始到现在,她心里没这种情绪。 抬眼看向袁淮安,把不安压到心底, “夫君,今天平上出门我去见王妃去了。 ” “王妃?”袁淮安想起整个大预朝现在也就一个王妃,不是柳卿是谁,收敛起笑容,眼睛也略略眯起,眼中锋芒隐现, “她找你什么事?和你要的奖励有关系?” 清姿苦笑,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说出来请夫君来判断有无关系好了。 ” “你说。 ” “王妃说国内出了大事,老爷是随皇上出征的将军之一,她想通过您和老爷取得联系。 ” 不愧是袁家的嫡长子,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猜到了点子上,袁淮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清姿的手,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还说了什么吗?” 清姿当然不会傻得全部说实话,浅浅一笑, “她问我在袁府过得如何,你待我可好。 袁淮安凑近她的脸, “你怎么回答的?” “ 夫君待我很好,我当然实话实说。 ” 袁淮安满意的退后,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 “柳卿是打算见我还是怎么着?定王爷会同意?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定王爷爱重王妃。 ” 清姿没有把那个暗语说出来,而是道“那夫君打算去见吗?” “见,为什么不见,为家族着想我也得见, 更何况私底下, 他也想见见那个才学比他还要强,京城一帮的世家子中唯一让他服气的人,可是许久未见了呢! 侧眼瞧向此时不再清冷的人,这就是她要的奖励?这哪里就称得上是奖励了?说到底,这也是个非常知道感恩的女人,因为那时柳卿 在她落难之时伸出了援手,所以她在最该为自己提要求的时候为柳卿提了,这样的女人啊,例也值得对她更好。 抚着她躺下, “休息吧,大夫不是说要好好休养不能劳神吗?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你就不用管了,后院那些女人你也不用理会,一会我去给母亲报个喜讯,她要是知道了也该高兴坏了,她盼孙子可是盼了好久了。 ” “嫡庶有别,就算真是孙子,老夫人也未必高兴, 等到夫人进门,定能给夫君添个嫡子嫡女。 ” “这话听着有点酸。 ”给她揶了揶被角,袁公子难得这么温存一回,做得却也不生 疏, “放心,母亲会高兴的,我也不会薄待了我们的孩子。 ” 但愿他能一直记得这句话, 清姿闭上眼,她知足了,不管这男人对她究竟是爱还是怜,对她终究是不差的,再有个孩子傍身,这已经是她以前求之不得的生活,够了,真的够了,柳卿,多谢你。 等到袁淮安离开,阿碧进来侍候, 清姿才吩咐道: “去吩咐厨房给我做点桂花糕。 ” 如夫人平时不是不太吃这些甜点吗?阿碧压下心里的疑惑,应了去厨房吩咐,说不定是怀孕了口味变了也不一定。 发生了这样的事,柳卿私学便没有再去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在家里陪着闻听也是好的,有些支持并不一定是要做点什么才行。 袁府这么快传回来消息出乎了柳卿的意料,看样子清姿在袁淮安心里地位还不低,恩,能这么快找到机会, 那清姿怀孕的事一定是证实了,等这事了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希及,这事一直是你在联系,你见去袁淮安吗?”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爱人去见别的男人, 阙子墨也不例外,可现在是非常时刻,再加上他也不想限制了希及,所以就算再不愿,他也会尊重希及的意见。 柳卿摇摇头, “这事我就不管了,让你那三侄子去吧,他最合适。 ” “好,我派人去知会一声。 ”凑过来亲了亲柳卿嘴角,阙子墨疲惫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希及其实是个最有分寸的人。 那两人是怎么商谈的柳卿不知晓,也没想过要去打听,只是听闻听说袁淮安派了府里的家将去前线给袁将军送家信,这是正常的书信来往,就算是一直关注着袁家的姜家也挑不出毛病来,就算他们真有勇气阻拦也问不出什么来, 因为袁淮安送去的是只有他们父子能听得明白的口信。 虽然没有明言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以袁淮安的聪明,从清姿带回来的三言两语和见他的三皇子的话语中,他已经惊骇莫名了,只有皇上三皇子和定王爷才会这么紧张, 并且着紧于前线的安稳,以及姜家的动向。 ` 要是皇上在,姜家随侍。又哪敢有异心。 这种猜测让他心焦躁不堪,再加上仆从回报后院女人差点害清姿跌倒的事,让他更是火上烧油,直接处死了那几个昏了头的女人,适才稍稍泄了泄火。 也因为这事,不止袁淮安对清姿更上心了,连老夫人也上了心,不管嫡庶,这终究是儿子的第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她怎么都不答应的。 ps: 清姿,退场。 所以说嘛, 清姿真的不是多余的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鬼鬼真的在收尾了,请别嫌啰唆,烂尾就没意思了。 第二二七章 不管怎么阻拦,皇帝战死于前线的消息最终还是在京城传开,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皇子身后的谋士和支持的朝臣纷纷出谋划策,就想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占得先机。 其中,尤以二皇子和三皇子为甚。 当然也有聪明的人,尤其是一些个老臣牢牢的钉在中立的位置上,不管是谁来拉拢都是一句话,“我只忠于皇上。” 如此倒真没有几个人再敢耍手段,只要是当上了皇帝,这些还不都是支持他吗? 柳卿除了管管府里的事便再也不插手其他事,但是她并不介意听听这些事,每次阙子墨从外面回来都会和她说上一说,可时候会问问她的意见,她要觉得真有把握的会敲边鼓的说上几句,大多时候,她都是不发表意见的,这是男人的战场,她不想搅和其中,无关于为女人争取什么,在这种时候,退居幕后才是聪明女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要个女强人。 “王妃,二皇子求见。”东子眉头不自觉的皱着,虽然主子从没说过支持哪个皇子,但是自家王妃是三皇子的先生,又向来亲近,他还真不相信主子会去偏向二皇子,可是二皇子上门来,他又不能拦着,希望派出去的人能快点找到主子。 “他来干什么?请他去前厅稍候。”柳卿放下毛笔,最近她在琢磨印刷术的事,纸已经出世了,印刷术面世的话将对大预朝有巨大的影响,也是她非常乐见的结果,纸张便宜,再有了印刷术,价钱便贵不到哪里去,就算是贫寒学子,勒紧裤腰带也能买上几本。 颜青赶紧拿起笔清洗,从小、姐没出门那天开始·他便也没有去私学了,那些人找不到小、姐便喜欢找他,都想从他这里得到关于小、姐的事,他才懒得去应付他们,反正小、姐在跟前,想学什么学不到。 看了看身上,一套舒适的家居服,见外客是不太礼貌,见这二皇子到是没什么问题,反正都是自家人么。 对这个派人扎了她一刀的二皇子,她真心没什么好感,只要一提起他,这伤口便隐隐作痛,要是见了人,不知道是不是会更通过。 漫无边际的想着,随着东子来到前厅,里面的人赶紧起身,“晓青见过皇婶。”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怎么感觉有种黄鼠狼拜年,没按好心的感觉呢? “快免礼,不知道晓青今天回来,王爷他不在家,真是不巧。” “侄儿今天是来找皇婶的。” 这是奔她来了,柳卿笑得更欢,“有什么事不妨名言,拐弯抹角的我担心听不懂,也免得会错意让你不高兴。” 自打柳卿嫁给皇叔后,他不知道有多悔当时的决定·平白把原本就不利于他的局面弄得更加不利于他·被父皇斥责,柳家敌视·连着和柳卿有关系的几人也对他冷淡以对,皇叔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他要是不说,没人知道,包括父皇在内。 所以,他对皇叔一直是最忌讳的,也早就决定,一旦他即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皇叔手里的势力收回来,到时候皇叔就是没了牙的老虎,他才能放心。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取得皇叔的支持,而想要获得皇叔的支持,那当时得罪柳卿的事就必须得揭过去,不然以皇叔爱重柳卿的程度,绝对不可能偏向于他。 “皇婶,当时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请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能原谅我。” 柳卿侧着头眯起眼看他,说得又直又白,“二皇子是说在我心窝子扎了一刀那事?我都快忘了,你还提起来做甚。” 东子抽了抽嘴角,你这口气哪像是快忘了,估摸着是时时刻刻记在心下,等着机会找回场子吧。 二皇子尴尬的撇开头,他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接话,正常的不都是反问他什么事,然后他再接着说上一大堆话说明当时的不得已,她再笑着说没事吗? “还请皇婶别放在心上。” “我还活着,自然就不会放在心上了。”她是记在心里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只要没有键忘症,是个人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了这事,更何况伤了他的人还毫发无损,她却也无可奈何。 这几年她高高在上惯了,被人这么伤着还得这么憋屈,她心里早憋着一股子火呢!这人是送上门来给她撒火的吗? 二皇子也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平时都是别人哄着捧着他,头一回这么你伏低做小的道歉说好话,还被人弄得下不来台,要不是出门来舅舅的一番话一直在艋子里提醒着他,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他就不信没了皇叔的持,他就斗不过老三,上一次可是轻轻松松就把他扳倒了,这才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不信老三真脱胎换骨了。 可是舅舅说得对,柳卿代表的不仅是她柳卿,也不仅仅是皇叔的王妃,她更是柳家的人,而且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她还相当得家族看重,这时候再得罪她实在是不明智。 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关系,总有一天他能找回场子。 “皇婶,我们是一家人,要是为这件事总是有隔阂也不好,皇婶要是实在不消气,这里,你朝这里来,我还你一刀。” 看着那白软鸡似的胸膛,柳卿别开眼,真是没看头,闻听遮的严实的衣衫内可是一身的好肌肉,比他那张白皮书生似的面皮要厚实多了。 柳卿也不想拿这事说事了,反正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王府拿来的茶叶就是不一样,好喝多了,“二皇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不妨直说。 “是有点事。”阙晓青也不想绕了,直言道:“父皇战死于沙场,原本现在也不是争位的时候,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不登基,势必会引发大乱,侄儿来是想获得皇婶的支持,侄儿也觉得,现在是抛开私人恩怨的时候了,和大预朝比起来,那实在只是件小事。” 把她扎得九死一生的一刀在他眼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事?柳卿压着脾气,拼命告诫自己这是二皇子,不要和他计较,现在也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她不能冲动,不能去给眼前这人一刀,得忍着,得忍着…… 狠狠咬了咬牙,柳卿尽量做到神色不变,“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外面的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想管,谁登基为帝谁便是大预朝的皇上,也是我柳家效忠的人,二皇子要是得了帝位,我柳卿自然臣服,绝不会有二心,不知道这很么说二皇子是不是放心了?” 阙晓青怀疑的望着她,“你不会让柳家和皇叔偏向老三?” “三皇子要是没本事拿这个位子,我帮他他也拿不下,二皇子,你太高看我了,大预朝需要一个能领着将领对抗外敌,平稳局势的国君,你要是认为你合适,那便争取,我柳卿虽然算不得有胸襟的大丈夫,但也绝不会是个会在暗处拉人后腿放冷箭的毒妇。” 她只会光明正大的帮老三。 被柳卿一通忽悠,阙晓青满意的离开了,他当然不是就这么相信了柳卿的话,只是能得到这样一些话这次也就没有白来,他从来就没有奢望柳卿能帮他。 一个是她的学生,一个是给了她一刀的人,你说她会怎么选?他只是希望她能有所顾及。 阙晓青没走多久,阙子墨就快步走了进来,柳卿还坐在原位上没有动,倒也不是在琢磨皇家的那点子事,她在印刷术这事上卡住了,在一个点上过不去,这会正用力想呢,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使用起来不顺手。 “希及,老二说什么了?没冒犯你吧?” “这是在我家里,他能把我怎么着?好歹我现在也是你的王妃不是。”倒了杯茶给他,柳卿笑道,“东子派人去请你回来的?真是多事。” “你的事哪叫多事,不过老二也确实不敢在我家里放肆,他还巴望着我能支持他,他来这里就是说这事的吧。” 柳卿先是摇头,后又点头,“也是也不是,他一直指望的就是你,对我只是希望不在后面扯他后腿,他今天是来跟我道歉的,为那次的事。” 闻言阙子墨四处望了望,这全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啊,“诚意呢?” 柳卿‘噗,的一声就笑了,笑颜如花,“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看样子他还真是没诚意。” 这段时间的疲惫伤感好像在希及的笑容里全都消弥了,阙子墨叹了口气,上前把人搂到怀里,一坐一站的姿势很是契合。 “最近都没时间好好陪你,连和你说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别生气,等忙过这阵就好了,原本还想着等皇兄回来了就找个机会把手里的势力逐步的还回去,那样就能带你出去走走了,现在······” 无声的叹了口气,柳卿反手抱紧了他,她也希望可以离开京城到处去走走看看,可是现在看来是奢望了,新皇登基,局势不稳,他必须得在京城压阵,哪都去不了。 阙晓潜,你也争点气吧。 第二二八章 骑兵的初想 马车以比平常要快的速度奔出城,看希及眉头攒着不舒服的模样,阙子墨掀开车帘吩咐道:“慢一点,平稳些。” “喏。”马夫勒了下马应道,心下也想喊冤,不是王妃吩咐要快点吗? 坐回位置,把柳卿揽到自己胸前靠着,“不用急于这一刻,别把你颠着了。” 哪能不急,皇上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虽然皇家采取了不闻不问不解释的政策,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好不容易等到爷爷派人来告知前线的消息传回来了,请他们回家一趟,她哪能不讲究点速度。 “老三准备得如何了?” “终于愿意问了?”阙子墨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又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问不理老三的死活,偏偏还嘴硬着装不关心,“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他最近长进了不少,以前果然还是有所保留了,这样也不错,估计老二也没料到老三能成长至此。” “别再来找我就行。”她是真心不待见那小子,她心里可记着仇呢 “放心,我不会再让他有时间来找你的,来了也不会让他到你面前来。 柳卿点点头,倚在他怀里没有再出声,现在京城就像一张绷紧了的弦,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但是她是绝对不能再去加一把力了,不管以何种方式推动了这件事,她都担心引来一场战争,哪怕那场战争不管有她没她都是无法避免不了的,她仍然不希望与她有直接关系。 “王爷,王妃,柳府到了。” 车帘从外面掀开了,柳卿抬眼一看,这不是他那性子跳脱的堂哥柳莲容吗? “卿儿妹妹,王爷妹夫,族长和长老都等急了·我来迎迎你们 眼光扫过两人,恩,气氛不错,看样子平日里真是处得极好,虽然京城都传王爷爱重王妃,可还是眼见为实·还好没让他失望。 阙子墨对那一声王爷妹夫倒是喜欢得紧,柳莲容性子如何他也早摸了个透,那是个极端的性情中人,看你顺眼,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要是得罪了他,不管过了多长时间,他都会把场子找回来,无比的记仇·倒也真合了他的脾胃,比起其他各有出息的柳家人,他偏更喜欢这柳莲容些。 扶着柳卿起身,率先跳下马车,没给柳莲容相扶的机会·回过身来握住柳卿的手,小心的扶着她踩着踏板下来,三人并肩往里走,边搭着话,“平日里你不是不爱呆在本家吗?怎么这次这么巧?” 柳莲容一脸不甘,“你当我愿意?还不是父亲说现在京城水深,派人把我逮回来了,还说什么这事没完结之前不许入城·我又没胆子领了人回本家来兴风作浪·再这么呆几天真要憋死了,卿儿妹妹·你去和我爹说说好话,赶紧把我释放了吧,要不你和我爹说请我去你那作客也行,这本家我真呆不下去了,一帮书呆子,也不知道活学活用···…” 话还未落,不知从哪伸出来之手给了他脑袋一拳,直把他砸得抱着头猛揉,要不是不想在卿儿妹妹面前丢脸,他都要叫出来了,这是谁啊,下手这么狠,猛的回头,张开嘴巴就想喷上几句,看清人后萎了,“爹……” 柳逸渺瞪了他一眼,“族里全是书呆子,就你一个学会活学活用了,你倒说说你都用到哪里去了?” 柳卿咬着嘴唇忍笑,她没有刻意去打听,莲容堂哥的风流名声可都传到她耳朵里来了,很明显,他确实懂得活学活用。 柳莲容对他爹讨好的笑笑,再冲柳卿眨了眨眼,飞速闪人,“我去通知族长你们到了,卿儿妹妹快哄哄我爹。” 柳卿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柳逸渺无奈的摇头,笑容里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宠溺,也是,要没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纵容,柳莲容哪会肆意到这种地步,不过他虽然有些个不着调,但是不管什么事都从不过份,他也就放任了。 “走吧,都是这小子碍事,族长和长老都等急了。” 边跟着往里走,柳卿边笑道:“逸渺堂叔,莲容堂哥这样很好,活得自在开心,我就羡慕得很,没几个人能活得这么自我,您给了他很好的自由。”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求他有大出息,活得开心就行了,柳家不缺出息的子息,少他一个也不差。”看柳卿不只上嘴上说说,脸上真有几分羡慕之色,柳逸渺脑子转了几圈就明白了,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也不用羡慕他,有多大的本事就要担多大的责任,这也是看一个人存在的价值,你做得很不错。” 柳卿笑笑,没有再接话,也不能再接婢,总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倒是一边一直带着浅笑安静听着的阙子墨笑开了,他家希及可不就是本事太大了,所以担的事才多? 说着话,已经到了前厅大堂,这次在坐的人不多,除了族长和两位长老外,便只有管事的几位逸字辈的在了。 柳卿和阙子墨先见了礼在一边落坐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爷爷,事情如何了?可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柳松君脸色严肃,连平素的狡猾劲都见不着了,“消息是传回来了,不过,不太乐观。” 柳卿心中咯噔一声,和阙子墨对望了眼,便听得柳松君继续道:“前线军心不稳,姜将军和袁将军各执一词,无法统一,要不是外敌时有攻击,他们得抗敌,估计已经内部干起来了。” 阙子墨眼中闪过厉色,姜家……“袁家什么态度,族长可知晓?” “就我收到的消息,袁家只是不赞成姜家的一些决定,倒是看不出他偏向于谁,好像一心都放在对敌上了。” 这样更好,这样才好,这样才是帝国的将军,而不是因为皇兄崩了,就起了旁的心思,不管这次姜家会在事态中扮演什么角色,这事后,姜家必除。 阙子墨心中翻涌的全是狠戾,这是他做惯了的事,绝不会手软,也不能手软,姜家要是聪明,必定能得几世繁荣,可惜······ 柳卿对气息非常敏感,阙子墨心中一起变化她就感觉出来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她就把那些当成是他的工作,她只要支持就行了。 “爷爷,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恩,除了这个我们还打听出一个额外的消息,于这次的事应该无碍,卿丫头你听听看能不能在这里面做点什么文章出来。” “好,爷爷你说。” 柳松君捻了捻花白胡须,带着深思,“我们在北方的酒因为主要销往军队里面,所以卖出去的价也并不高,于是便有人大量购买后高价卖给了境外蛮夷,中间的利润居然比我们赚的还多。” “这不是通敌吗?”不等柳卿回话,阙子墨便道,眼中有着不可掩饰,或者说他根本没想掩饰的怒意。 柳卿拍了拍他的手安抚,自己却想到了老远,要是大方向不变的话,境外蛮夷应该擅于骑马养马,那么…··· “闻听,他们的马是不是特别强壮,并且对战时都是骑在马上的?” “对,怎么问这个?骑在马上也没有如何,只要打断一只马的腿便把人甩下来了。” “那只能说明那些蛮夷不够厉害,真正的骑兵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阙子墨眼睛一亮,“你会训练?” 柳卿回想了一番偶尔看过的知识,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不到的,但是只要把道理和将领说通,以他们对战争的领悟,一定强过她许多。 “我可以提供一点知识,这个不急,等弄到手了自然能摸索出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蛮夷手中的马弄到我们手里来,闻听,边境允许商人做交易吗?有没有黑市之类的地方?” 黑市?没听说过,阙子墨轻轻摇头,“商人倒是有,现在战争起了,发战争财的人不少。” 这样······“爷爷,你多派出几个商队,用酒也好,其他东西也好,多换些马回来,要健康雄壮的青年马,老得都快跑不动了的不能要,最好母的公的均衡一些,就等着他们下崽子呢!” “你是想给军队装备上马?” “恩,也可以这么说,我的想法是选出来一批人,训练他们成骑兵,迅如风,疾如林,你们想像一下以那种速度,有什么地方是踏不平的,有什么敌人是战不胜的。” 虽然相信希及说出来的话,但是阙子墨心里还是在想,境外蛮夷一直都骑那玩意儿啊,当年被皇兄打回老家龟缩了这么多年,一点便宜都没占着,他们去换了回来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闻听,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是不知道蛮夷是怎么用这些马的,但是我得说,在他们有骑兵而你们没有的情况下你们依然战胜了,那真是非常厉害。” 看出阙子墨的不信,柳卿也懒得再解释,到时候看到了就明白了,突然想起来这都是柳家出钱,“爷爷,让人记好帐,回来后找皇家做买卖,要是他们不要,嘿,我们柳家自己训练出一支骑兵也不错。” “老头子我记住了,哈哈哈。” 第二二九章 造/反? 回去的路上, 阙子墨无意识的握着柳卿的手把玩,心里在琢磨刚才希及说的那些话,马的速度肯定比人快,但是在战场上拼杀,只要给四条腿中的任何一条来上一刀, 马上的人必定会摔下来,只要再补上一刀,这人就没了活路。 只是,希及从来就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既然这么说,心里就肯定是这般想的,难道骑兵真有希及所说的那么好?实在不能怪板子墨没有长远眼光, 他从没领兵打过仗,不足十岁兄长便已经打下了天下,十岁之前又一直被护得很好,这方面远不如一个领过兵的将领出色。 他现在能花心思这么想,也只是因为这是希及提出来的,要是换成其他人,他估计都不想理会, 再说,这本也不是他该管的事,他向来不插手不归自己管的那一块。 “还在想?”晃了晃相连的手,柳卿都有些佩服这个男人的忍劲了,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不就得了。 阙子墨抬头,有些无奈的把人拉到他身上靠着, “这方面我确实不行,皇兄是打仗的天才, 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岁便打下一个天下来,他是天生为帝的人,可惜,我没领过兵,见识不够广, 所以,希及你要是觉得骑兵真是需要的,那我就会促成这件事,你总不会对大预朝不利。 ” “还真是相信我。 ”柳卿移了个位置, 让自己更舒服些, “战场上的事我也不懂,只是看得杂书多了,想得便多了 你想想啊,要是有一支骑兵速度非常快的在战场上疾奔,马背上的人手起刀落,一路能杀多少?再拿这次的事来说,要是有一支骑兵,皇上不一定就救不到。 ” “骑兵,一定要弄一支。 ”听到最后一句阙子墨异常坚定的道 死于战场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是个好的归宿, 但是对于一个皇帝,尤其是一个还年轻 并且有大抱负的皇帝来说何其残忍 这样的事以后一定不能再出现了。 目的达成,柳卿弯起嘴角把头埋得更深,她不知道一个国家没有骑兵对别人来说意味看什么,但是以她看来却是太过于落后了, 国内也有马匹 , 但是那些豢养的马匹都不行,也就能拉拉马车,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品种不行,关外的却不一样 它们天生就是应该生活在那片广阔无垠的草地上。 几天过后,阙晓潜来到了扩大了好几倍的柳府,看得出,阙子墨是特意在家里等他 之所以把商议的地方放到了家里来, 当然是想让柳卿旁听 最好是能给出建议。 柳卿哪会看不?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55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幕峥床怀隼此堑囊馔迹吆吡肆缴挂膊痪究凑飧鏊凳隆? 阙晓潜放下心来, “皇叔,先生,袁淮安上午邀了我见面,袁宏皓送了消息回来,不但同意了我们的要求,还送回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 微微停顿了一下,阙晓潜继续道: “姜家表面上是偏向了二哥,但是他们更有其他想法,这段时间小动作不断,而且对抗敌人也越来越敷衍,每次抗敌都是要不属于他们麾下的将领士兵出战,他们自己的人却退到了后面,袁宏皓为此很不满, 已经和姜明扬有过几次冲突了。 ” “姜家想自己当家做主了?”柳卿饶有兴趣的问道,她倒不是真那么期待大预朝的覆灭,只是有袁家牵制,再加上京城有柳家和闻听坐镇,而且准备工作也做了这么长时间了,也真不信凭姜家还能翻了天。 她只是希望不要让外敌有空子可钻,乱世的日子不好过啊。 当家做主?阙晓潜也笑了,还真有这么个意思。 “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当家的本事。 ” “特意来告诉我这事做什么? 他要真想造反,我一介女人也阻止不了他。 ” 阙晓潜看向自己皇叔,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阙子墨却低看头,一副假寐状,一边是自己侄子,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侄子还是爱人的学生,这怎么绕都绕不到外面去,他帮哪边都不对劲,你们辽是自个儿去解决吧。 得不到帮助,阙晓潜讨好的看向自家先生, “先生, 你说除了做好应战的准备,我还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损失减小到最低?” 柳卿没好气的看看他, “别在我面前装乖,以你和你身后那帮谋士的脑子, 我不信你们没有想到应对之策,再怎么说你也是明正言顺,而且现在百姓安定,他不管做什么都不占理,他要真带兵围了京城,也还有众世家在,我记得爷爷说过,世家私底下都是养有私兵的,只是数量上肯定有控制,你父皇这个皇帝做得不算失败,世家大都服他, 可是姜家不行,他要称王,袁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更不用说其他人,再说,不还有你二哥吗? ” 阙子墨无奈的看看柳卿,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看着下一任皇帝的面说世家都养有私兵,这不是把柳家也算在其中了吗? 不过想到她向来是这个坦荡性子,他也就想得通了,左右有自己护着, 再加上晓潜又是他的学生,怎都不会为难了她去。 晓潜眼中光芒闪耀, “先生的意思是让二哥去对付?” 你不也这么想吗?” 被看穿了,阙晓潜干脆大方的承认, “我确实这么想过,不过还是想听听先生的建议。 ” “我没什么可建议的,三皇子,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有用, 自己拿主意吧,啊! 闻听,我去找全叔有点事,你们两聊。 ” “好,去吧。 ” 寿着柳卿走远,阙晓潜才小声问道: “皇叔,先生是不是生我气了?” “收起你这副小孩儿态,都快要执掌一国了,没点样子。 ”阙子墨严肃下神情,他绝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不爽老三在希及面前撒娇。 阙晓潜满脸的无辜, “皇叔,在你和先生面前,我可不就是小孩子,要是在你们面前我还得端着架子,那多辛苦,你也让我喘口气吧。 ” 阙子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短短几天不见,好像他又成熟了些,原本还有点的青涩之气已经快褪得干干净净了。 是啊,想想他好像也才十六岁,这么年轻的君王,历史上不多。 拍拍他的肩膀,闳子墨轻声叹气, “皇叔知道你累,可这是你走上那个位置必经的路,现在皇叔和你先生都还能扶你一把,等你继位,我们就只能以臣子自居了, 到时候,希望你能承受那种孤独,这是君王必须付出的代价阙晓潜身子往后靠了靠,椅背承受着他的重量,也让他挺得笔直的脊梁稍微松泛了些,这段时间,他每天的睡眠不足两个时辰,可每天要想的事却是以往的数倍,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步步为营,他不知道除了在先生和皇叔这里能放下警戒,哪里还能让他疲意外露。 “他走了?” “恩,他不是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事,只是想我个由头来这里放松一下心神,我知道他最近绷得太紧了,就默许了他来。 ”坐到希及身边,也不管希及在给他倒茶,拿过她面前那杯便喝了起来。 柳卿白了他一眼,可是在阙子墨看来,依然风情万种, “刚才多谢你了,晓潜有个替他着想的好先生。 ” “还是个孩子。 ”短短的一句话便解释了她的作为,十六岁在她曾经有那个年代还祗是个刚初中毕业的孩子, 正打着父母钱包的主意,想买游戏,想泡妞,那是一个初尝恋爱的年纪,美好到想把世上的一切美好都买来送给心上人。 可是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已经对权术的运用游刃有余,并且马上就要得登大宝,成为年轻的君王,只要一想到这其中有她的一分原因,她就得意不已,这辈子真是没有白活。 时间已经推向了五月,不管天气如何闷热,京城突然就风平浪尽起来,可是柳卿知道, 阙子墨知道,甚至各世家也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即将到来的风波会有多强劲,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皇上的灵柩回京,便是引发这一场风波的导火索。 这天,闷热了许久的京城下了一场阵雨后已经凉了不少,可是淅淅沥沥的雨并没有停,只是小了许多,京城妆点成一片白色,不管皇帝死得多不值得,底层的百姓只知道,他们安稳了二十多年, 而这二十多年是这个死去的皇帝带来的,虽然依然有各种的不如意, 可是他们知足,能一直这么平稳的生活下去,是所有百姓的心声。 毕竟,就算他们再无知也知道,没有立太子的朝堂即将迎来一场绝大的风暴,虽然不至于刮到他们身上来,但是一场动乱是免不了的,他们只希望不要再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乱世就好了。 三皇子有监国之权,迎接灵柩便以他为首,就算阙晓青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屈从前来,现在这种时候,只要脑子没进水, 他都不能让人抓到这方面的把柄。 老三的实力远超乎他意料,他不能再失先机 。 第二三零章 宫中 皇帝薨于战场,送灵柩回来的将士全是一身笔挺的军袍,整齐得刺痛了一干人等的眼睛,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悲伤的, 身为皇帝,皇上远比一些君王要出色,尤其是从优等功臣这一点上无可非议, 立国二十多年, 一直到去年才开始削权,要不是被逼得虚处受制,他可能还会一直优待下去。 既便如此,他都还是给所有人留了生路遇上的是这样的君王,可以说是他们之大幸。 阙晓潜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看着灵柩缓缓靠近,眼前浮现出父皇教导他的画面,虽说母亲早逝,但他得承认,在父皇的众多子女里,他是被亲自教导得最多的, 出征之前更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处理国事, 紧急的该如何,不那么重要的又该如何,权力该如何下放,又该如何收回,朝中哪些人是可信的,哪些人得防看,谁又可以拿来牵制谁,就算一时没法消化的,他都死记硬背的记在了脑子里,以后总有明白的时候。 但让他印象最深的,却是父皇离开前单独和他说的那些话, “对你皇叔,你可以大用,可以依靠,该有的防心要有,但不要过了,他是朕亲自教养长大的,比你们谁都要了解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诚于朕的人,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念想,要是可以,他大概更想过安逸没负担的日子。 还有你的先生,朕也算看明白了,她就是个顺毛驴, 而且护短得很 既然她认了你这个学生,就必定护你得紧,所以就算柳家声势如日中天,朕也不担心,有她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柳家只做辅助之臣,翻遍柳家的家史出了 许多出色的人物 可以说,柳家要是有心为皇,那早就是成了的事 但是柳家没有 他们就把自己定位在辅助这个位置上, 所以不会超越这个底线,柳家的人可以大胆的用,只要注意平衡就行。 和你说这些还有些早了,朕希望你心里能有这么个底 平时也要学会用心去观察,最后就是你这些兄弟,他们也许有心皇位,但真正能和你有一拼之力的只有老二 三儿,父皇要你一句话,以后你二哥要败了,你要留他一条生路 他毕竟是你的亲兄长。 ” 当时听到这些,阙晓潜就知道了 他一直就是父皇暗中属意的储君,只要他这次监国不让父皇失望, 他的位置就稳了,所以他根本不用去反问,若是失败的是他,二哥可会留他一条生路这样的话。 可现在想来,那些话却成了遗言,他那个强壮得打下了一片江山,为他留下了一个稳定国家的父皇再回来时已经不可能再睁开眼睛了。 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涩意,现在还不是掉眼泪的时候,就算父皇有灵,也不会希望他是个只会哭的软蛋,他的心里有父皇,不用哭给别人看。 大部队停在一干皇子大臣面前十余步处,领队的是军中偏将,也是袁将军手下的人,只见他上前一步单膝着地, “末将陈因,见过三皇子,见过各位皇子。” 单独的拜见让所有人心里都打起了算盘,短暂的伤心难过后, 习惯了谋划利益的脑子又开始运转起来, 就不知道这人是无心之举呢,还是代表着他身后的人在表态度。 阙晓青脸憋得都青了,就因为那个监国之权,让老三处处都占着先机,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 “快请起, 一路上辛苦了。 ”阙晓潜温和的说道, 语气里带着真诚,让听的人受无用 陈因起身,让到一边,暗地里寻思得找个时机单独见上三皇子一面,他身上可还有将军的书信。 皇上灵柩归来是大事, 虽说大预朝才立国二十余年,死的又是开国君主,但是该制定的规矩却是都制定好了的,有官员出位有条不紊的按程序往下走,所有人不管心裹在想什么,面上都沉痛无比。 柳卿没有跟着去城外迎接,阙子墨担心皇后会压不住后宫女人,只好把自家娘子外借了,他很相信自家娘子的本事,对付一群男人都面不改色了,他不相信她会拿不住一帮子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女人。 看皇后频频拭泪,柳卿一开始还能装作什都没看到,时间久了,想假装都不行, 皇后这不摆明做给她看的吗? 内心撇嘴,柳卿还是轻移脚步坐到了皇后身旁,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的话, “皇后娘娘,现在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可要小心身体。 ” 皇后再次擦了擦眼睛,柳卿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她勾起的嘴角, “我和皇上是年少夫妻,这么多年相扶着走下来,早就不可或离的家人了,可现在却””哎,王妃,你说这,他为什么就非得要去亲征呢?剩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孩子傍身,可怎么办才好?” 就知道为了这个,怎么大家都觉得阙晓潜她的学生,就一定会听她的呢?不说他将是新皇,就说他是个皇子,那也牛气哄哄的人物,在这个女人是附属的年代,他又怎么会真的听从她的话,这些人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皇后娘娘多想了,不管即位的是谁,您都是后宫之主,没人可以越过您去,只要这个时候管理好后宫,让后院安宁,不给新皇下绊子,新皇一定会感念您的好的。 ” “真会如此?”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不是也这么做的吗?干什么还非得上她这里来确认?柳卿无奈的点头,无比期待迎接灵柩的队伍快点回宫来,到时候后宫的人都得去哭灵, 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皇后又擦了擦眼角,红通通的地方让柳卿很是怀疑那就是她有己擦红的,和眼泪无关。 思路总是跑得很远,可不是这么做,她真的会被屋内这种明明虚假,却偏偏装得无比真的场面逼疯,要只是皇后一人就算了,偏偏这里还有好几个美人,她真无法想象要是后宫女人全到她面前来哭该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估计她会先疯。 幸好,有人来解救她了,看着进来的三人,柳卿极力压抑下笑意,现在这时候笑得太大声可不好。 “晓真,” “晓宇,” “晓言,见过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娘娘 ” “你们三个还真分不开,怎么这会来这里了?”皇后朝他们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听话的近前,晓言偷偷的朝柳卿眨了眨眼,立刻又回转了视线。 柳卿心下安慰,看样子就连最小的言言都深知皇宫生存之道呢,这样也好,她没什么好挂心的了,阙晓潜继位的话,看在又是兄弟又是同门的份上也能优待他们一些。 “回娘娘的话,言言听说先生在这里,闹着一定要来看看先生,我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先生了。 ” 皇后看了柳卿一眼,心下不知是羡还是嫉,一个女人能做到她这个程度,古往今来真是少有, 门下学生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就算没有柳家的庇护,就算不是王妃,她也能尽享尊荣。 真是几个小没良心的,感情要是你们先生不在这里,就不准备来看看我了? ” 晓言赶紧蹭过去,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这是先生说的, “晓言哪有不来看皇后娘娘,不是几天前才来陪您说了话吗?晓言真的是许久没见着先生了,有些想她,不趁着她在娘娘这里来见上一面,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了。 ”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知道你们有话要说,把你的先生带走吧。 ” “是,谢谢皇后娘娘体恤。 ” 晓言小脚跑得很快,得得的跑到柳卿面前,拉着她就往外走,仿佛怕皇后反悔似的,柳卿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虽然晓言表现得很活发,但是黯淡的脸色让她知晓,这个孩子知道父皇的死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带到的地方是个安静的地方,宫女都没见到一个,看摆设柳卿猜着应该是晓言的居所。 “先生,晓言把宫女都打发走了,您在这里歇一会吧,听说您一大早就进宫了,一定很累。 ” 晓言像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给她拿这拿那的, 难得一个小公主也会懂得要怎么待客。 靠在软椅上,放松了身体,疲惫翻涌而出,真是,比她站着讲一上午的课还累,把三个小孩拉到面前坐下, “多谢你们几个了,先生向来不适应那种场合,要不是你们几个来救我,我真要哭了。 ” 三人都笑了,稚嫩的脸上恢复了该有的明媚,没有了父皇的庇护,他们的母亲相对来说入宫的日子又晚了许多,怎么都比不上那些经营许多年的人,他们不是完全不解世事的孩子,非常明白失去庇护会如何。 伤心加上彷徨,几个孩子这些天过得并不如意。 柳卿把他们的手迭在掌心,安抚的拍拍,“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宫里呆不下去了,就来你们皇叔那里,家里大得很,你们一人一个院子都容得下。 ” 三人中以晓宇最知事,听得柳卿这么说,心就定了下来,悄悄的吐出一口气,能得皇叔和先生的庇护就好。 不管是谁登得帝位,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得罪皇叔。 第二三一章 避孕了? 借着孩子的地盘躲了一阵清闲,和他们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柳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抹平这件事给三个孩子带来的负面影响,就算已经有了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们依旧还是孩子,远还撑不起一个思想世界,她不想他们走上岔路。 看时辰差不多了,柳卿起身,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去往前面,以前遮遮掩掩她不想把有些事掀到台面上来,但现在皇宫中应该没人不知道他们三个加上阙晓潜是她的学生了,先生护着自己的学生是天经地义,她又何必欲盖弥彰。 灵柩果然已经回宫了,诺大个致灵殿哭声此起彼伏,柳卿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这种环境果然能让人崩溃。 “先生,皇叔叫您呢!”晓言晃了晃相牵的两只手,提醒跑神的先生。 顺着她指的方向,柳卿望了过去, 落入那双温润中含着极致悲伤的眼睛,朝他安慰的笑笑,柳卿带着三个孩子走了过去。 “皇叔。”三个孩子行了礼,眼睛不可避免的落到前头那到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的灵柩上,晓真颤着声音问道: ” “皇叔,父皇在那裹吗?摸摸他的脑袋,阙子墨点头,你们几个下去磕磕头。 “喏。 ” 柳卿站到阙子墨身侧,借看身体的阻挡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牵在手心,平日里总是暖洋洋的手这会冰凉一片,可能连他的心都难掩凉意吧,满屋妻妾朝臣,真心为皇帝掉眼泪的有几个? 对视的视线情意缠绕,阙子墨反手握住她的手,过大的动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不过两人都不太在乎就是 了。 尸身已经放了过长时间, 虽说用了秘法保存,但这天气越来越热,不能再拖下去了,威武了一辈子的皇帝绝不会愿意一身臭味的入葬。 接下来十来天的时间里,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事忙活,上头是下决策的人,行动的全是老百姓,直到出殡后,柳卿才有了终于完了的感觉,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熬不了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才是上重头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重要,虽说那个位置没她什么事,但她也不想那个位置让二皇子得了去,那一刀扎得她想忘都忘不了。 再说,那也与柳家的利益不符,她是柳家人,必须得为柳家人着想,这无可改变。 睡到自然醒后,两夫妻靠在床头说着体己话,这段时间/蚂蚁手打d/忙得他们见面都只能说上几句官方问候。 “一事接一事的,都要没完没了了。 ”柳卿抱怨道,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她一定会秃顶。 阙子墨把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靠着,“就这件事了,等老三这里事了,我们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外面的事都不理会。 ” “说得轻巧,到时候说不定你的事更多,除非你马上就交权,可是这又不可能,就知道忽悠我。 ” “忽悠? ”阙子墨抵着她的脑袋想了想, “忽悠是敷衍的意思?” “”””柳卿恨不得拍自己的嘴巴几下,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现代词了, “大概就那个意思,反正就指没有诚意,你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还说那样的话来安抚我,还不如不说呢!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 “到时候我能安排好的,相信我。 ” 话题被转移开了,柳卿也就懒得再揪着这事不放,除非离开京城去外面走走,不然她还真不感兴趣。 “闻听,老三上位没问题吧, 老二好像不会轻易认输。 ” “老二有野心,从收拢人心这事上来说,他比老三还要强,而且个性要尖锐许多,但大预朝现在需要一个稳得住的皇帝,要扩大领土也得有个安定的大后方,二十年内大预朝都需要用来发展,要让老百姓都有饭吃,那样才能有力气去打仗。 ” 所以老二注定了不可能登上那个位子, 柳卿在心里下看总结,只要他们准备好了就行,她就靠边站了,反正柳家要如何做也不用她去指手划脚,有爷爷掌舵, 柳家这艘大船翻不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成婚好几个月了没怀上孩子, 阙子墨居然也没有问过半句,他s 不想逼她还s 真觉得没孩子也没什么? 她看过不少医书,虽然不能给人看病开药方,但偏方倒还真知道几个,其中一个便是避孕的,从成亲那天起她就有喝,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要是在这里留下血脉,那她就是真的只能在这里落地生根了,再无回去的可能。 是的,她还存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去的可能, 那个混泥土森林虽然不美好,却还是让她留恋。 “闻听,你想要孩子吗?” 感觉到阙子墨的肩膀瞬间就硬了, 身体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他是想要的,虽然他从来不说。 沉默半晌,阙子墨才坦然道: “我当然想要孩子,要能有个长得像你,有你一半才学,有我一半武力的孩子,我做梦都能笑醒,可是,我造的杀孽太大,血腥过多,在福份上已经有损, 恐怕在子息方面会很艰难,希及,这事不怪你,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你别想太多。 ” 傻瓜”” 柳卿把自己埋入男人的怀里,温暖得如同他向来对待自己的态度,有这个男人相伴,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那么,为他生个孩子吧,要是女儿,她希望能长得像闻听,要是儿子,她希望能长得像自己,那一定会是个美男子。 阙子墨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虽然不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但她的所有情绪呀没有怨恨,也没有后悔,这就够了。 放纵自己休息了一天,阙子墨便投入了下一场战争,他需要做到不动声色的镇住所有场面, 让局面平稳过渡,也得防着老二狗急跳墙,那样一个聪明的孩子,又是自己的侄子,他不可能真的一刀把他宰了,希望老三有足够的智商能拿得下他。 这是他需要面对的,要登上那个位置,可不是口里说说就能成的事。 事情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束得快,原本以为会出现的动荡消弥于无形,只有阙晓潜始终淡定如一,在拜了那样一个先生后,隐形中偏向他的势力便已经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方熙锦,卫家,云家,姚家,严家,吴家,徐家,贺家,袁家””这些都是因为先生的原因才站到了他这边,就凭这些人就足够抗住二哥的进攻,更何况还有世家之首的柳家,以及因为柳家的关系而站到了他身后的家族。 要说吃惊也有的,柳家的强大大大超乎想象,潜伏了这么多年,传承了这么多代的柳家果然不简单, 但他却没有感觉到危机,有对先生的信任,也因为父皇当时说的那些话,柳家只为辅助之臣,不会有二臣之心。 垂眼看着被制住的二哥, 阙晓潜嘴角略微勾起,看上去有些冷,短短的时间,他已经有了为君者的威势, “二哥,你还不服吗?” “不服,我当然不服。 ”阙晓青冷笑,“父皇偏心,皇叔也偏心,要不是他们为你找了个那么好的先生,你哪里能有今天这样的声势, 更不用说那些支持你的势力,你别说你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谁才支持你,柳家如此势大,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要怎么对付他们,呵,柳卿可是 你的先生,还是皇叔的王妃,你敢动吗?你要不敢动她,还敢动她身后的柳家?” “我为什么要动?”阙晓潜起身站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看他, “那是我的先生,以她护短的性子绝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 我为什么要动她?我巴不得她出面为我出谋划策,可惜她不愿意抛头露面,而柳家, 二哥,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不属意你继续皇位吗?因为你太容不得人,柳家确实势大,一个家族能传承这么多代,必定有他的一套家规,这仔细翻过柳家的资料,他们有太多的机会得登皇位,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们给自己的定位就 是 辅助,他们也严格的遵守着定下的这条规定,所以他们能传承这么多年不断,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惧怕柳家,以柳家的识分寸,又怎么会让先生难做,让柳家蒙难? 二哥,要是赢的是你,只怕你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柳家开刀吧, 因为他们已经势大到让你不安,怕拿捏不住他们,所以父皇从来就没有属意过由你继位,我庆幸赢的是我,我要护住的人裹,先生排第一,你给她的那一刀我时刻记在心里,二哥,我不会再给你伤害先生的机会。 ” 阙晓青铁青着脸, 由老三嘴里接连蹦出的话让他的狂妄嚣张变得底气不足,原来,父皇从来就没想过把位子传给他吗?那又为什么要纵容他势大,甚至一度让老三在宫里都没有立足之地,这是为什么? 没有容人之量吗?柳家这次表现出来的力量都能左右朝局了,这样还能容?要是这都能容,那皇室的威严何在?和柳家共掌天下吗? 第二三二章 好消息? “那么现在,老三,你想拿我性命吗?父皇新逝,你就容不下兄长,这名声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 面对这挑衅似的话, 阙晓潜只是冷笑,“你当我是你吗?不能为你所用你便要除之,惹你不快要除之,阻碍了你更要除之,我没你心狠,就算我们之间争斗不断,我也没想过要夺你性命,二哥,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会属意为我皇,而你,只能为踏脚石的原因。 ” 踏脚石,他居然成了踏脚石,那他这么多年的筹谋不就成了笑话?阙晓青脸色一片青灰,与其告诉他这些,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让老三也落不着好名声。 眼中闪过疯狂, 出口便更加不驯, “你是不如我,没我果敢,没我掌控人心的手段,父皇和皇叔之所以选你,只是因为大预朝需要的是一个能带来稳定的君王,而我,会不甘于守成,我会想要开疆拓土,你能做到吗?你有这魄力吗?哈哈哈,以你之才, 最多也只能做个守成的皇帝,按照父亲留下来的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你也只能做到如此。 ” 一番话差点让阙晚潜被愤怒淹没,可一想到父皇对他的殷殷教导,先生给他的那些意义深远的小故事,皇叔对他的爱护期待,他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下来, 他要真如二哥所说的那般庸才,这三个出色至极的人又怎么会那偏袒于他? 想让他生气犯错吗?真不愧是他的二哥,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他偏要让他活着,活着看他把大预朝带向怎样的繁荣。 “二哥 我会让你服气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本事,来人,把二皇子送回他的宫殿,送一批忠心的人过去侍候,没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和他接触 强行见面的,诛之,放任外人进入的 诛之 和二皇子私下交谈的,一旦查出来,诛之。 ” 一连几个诛之让殿内充满了萧杀之气,看起来温文可亲的三皇子露出他狠戾的一面,让在场的人背脊发凉 这一刻他们才深刻的感觉到这个即将为王的皇子,违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温良。 也是,天底下有哪个君王是善良的,太过仁慈只会招来灭国之祸。 大预朝二十七年六月 三皇子阙晓潜登基为皇,七月,迎娶袁氏嫡女为后,七月末 皇帝宣诏十项罪名捉拿姜氏全族。 至此 大预朝文有柳家,武有袁家,去年的科举选出来的人才走向了合适的位置,朝中官员整体来说年轻不少,大预朝兴盛之象以显。 “先皇留下了一个好底子。 ”柳卿叹息着道,虽然那个皇帝压榨了她不少的劳动力,但是真心来说,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君王,有远见,有胆识,也很有勇气大刀阔斧的改革,所以阙晓潜才能接手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国家。 阙子墨沉默着点头,每次一提起先皇,他心里就不痛快,争竟在他心里,那是相当于父亲的存在。 柳卿倒了杯冰镇了的酸梅汤到他面前,转开了话题, “喝喝看,不酸的。 ” “你确定不酸?”阙子墨有些怀疑的看着她,柳卿也是成亲后才发现,这个不可一世的定王爷居然怕酸,不是一般的怕,是非一般的怕,在她完全没感觉到酸的时候,他已经倒牙了。 一开始知道这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怀孕了呢,明明那时候她在避孕的。 “不酸不酸,很好喝,冰凉凉的。 ” 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咋了咋舌,谁说不酸了,还是酸的,不过冰镇过后的味道确实不错,就算他极不爱酸,也喜欢这个口感, 忍着酸意再喝了几口,感觉这闷热的感觉也没那么严重了。 “干脆下场雨就舒服了,闷得人真难受。 ”极有兴致的看着他皱在一起的五官,平日里看多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个样子的阙子墨意外的有些可爱。 “这才刚进入三伏天呢, 以后还有得你受。 ”放下碗,感觉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感觉不错,可是””“希及,我牙倒了。 ” 柳卿撇他一眼, “你要没倒牙那才奇怪了。 ” “对了闻听,老三””不对,皇帝是不是和你商量过了,一直忍到现在才对姜家动手,不是平时就把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恩,争竟刚刚即位,老二的势力还没清除他们的影响力,事情多,朝局也不那么稳定, 姜家是武将世家, 牵扯的势力不小,又皆是军中将领,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又是一场动荡,拖一拖就刚好了。 ” 也是,袁家成了皇室姻亲,双方都吃了定心丸的情况下,袁家压制姜家肯定是尽心尽力了。 懒洋洋的伏在桌子上,柳卿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休沐,原本打算回去看看娘亲,现在看来还是忍忍吧,以她不耐热的身体情况,倒在外面就糟了。 “别在这睡,进屋去躺会,我要进宫一趟,不能陪你,屋里置着冰,你别贪凉不盖被子,着了凉你又得难受。 ” “恩,行, 你去吧,对了,回来的时候带个太医回来。 ”迷糊着往内屋走,柳卿漫不经心的丢出个炸弹。 阙子墨赶紧上前拉住她,仔细的打量她的气色,最近她是有些贪睡,不过这夏天不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他一个身有武力的人都有些提不起动,更何况是希及这么个贪享受的人,“哪里不舒服吗?东子,马上去请太医。 ”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东子你停下。 希及,你去宫里办事后顺便带回来就成,我就是和他讨论个凉茶方子,要入口的东西我没把握,总担心自己记岔了。 ” “那就好,吓我一跳,去睡吧,我走了。” 挥了挥手,柳卿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回了房,希望闻听能承受得住她送给他的惊喜,啊。希望他别惊得太厉害。 “小、姐,您早就应该告诉姑爷了,您都不知道奴这几天忍得多辛苦,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看急,每次一回去就总是拉者我问您的身体情况,教我一些对身体有益的膳食,就盼看您能传出好消息,您这真有好消息了,还非得瞒看。 ” 柳卿心裹也有些小小的愧疚,可是这方面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要是不能百分百的确认,她不想让所有人白高兴一场,尤其是闻听,她知道那个男人是有多想要个孩子。 “我月事不太准,一开始我也不敢确认,只是现在都快迟了一月没来了, 口味也变了,我才有些把握,闻听他一直是以为因为他杀孽过重才影响了后代的孕育,他哪里知道是我”” 全婶叹了口气,那汤药是她亲自去熬的,她怎 可能不知道小、姐居然一直在避孕。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 做。女人再要强再聪明,也得留下后代不是?这和小、姐的理想也不相干啊,怎么就不愿意要孩子呢?要是姑爷为了想要个孩子找了别的女人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现在总算是好了,小、姐想通了,这还有了身子,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姑爷再深情,只怕也容不下一个不能给他留下后代的人。 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知道这里面有个小生命的感觉很奇妙, 这么小的地方,真的是孩子的温床吗?柳卿的脸上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笑容,有了孩子,以前的一切越来越像是南柯一梦了,也许,那真是一场梦也不一定,玄妙的梦。 以后,她的家在这里了,这个家里有她的丈夫,也将有她即将到来的孩子。 那样的生活一定很温暖,她也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新皇登基后,阙子墨的权势更进一步,新皇对他的信任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已,原本他们都以为新皇绝对容不下一个权势过大的王爷,就算不夺去他所有的权力,也会收回一部分,但是没想到新皇不但没收回,还又下放了不少,他就不担心定王爷有二心吗?“皇上,定王爷求见。 ” 阙晓潜抬起头, “不是说了皇叔来了直接进来就行,不用通报吗?” 阙子墨这时才走了进来,依规矩见了礼,回道: “臣接受皇上的心意,有些事放在心底就成,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这种例子不能破。 ” “起来吧,皇叔,你要再不来见见朕,朕都想跑你府里去见见你和先生了,先生身体还好吧,我记得她极是怕热,朕一会派人再送些冰去。 ” “那就多谢皇上了,以她那个用法,府里有的冰块确实撑不到热天过去,人家的冰块都是用来散热的,她不但这方面要用,居然还拿来吃,真是” 阙子墨摇了摇头, 口气里却没有一点不满意,反倒是宠溺得不行,这 一点小要求他当然要满足她,就算皇上不赏赐,他也有的是方法去别的地方弄来,不过这是皇上的心意,他当然不会拒绝。 阙晓潜想到那个情景也想笑,他那个先生啊。。。” 二三三 中了 今天进宫,阙子墨确实是有话想和皇帝说,其实之前有和嗖兄说过,原本也以为会在皇兄手里将权力过渡,没想到······ “皇上,臣有话要说。” “公事还是私事?” “……公私皆算得上。” 阙晓潜示意他坐下,“那就别那么见外了,皇叔有话直说就是。” 阙子墨没有客气,有些规矩守着是于双方都有利,有些地方就不必了,他自己都觉得假。 “皇上,先皇还在的时候我曾经和他说起过一事,虽然现在时间上来说还是早了点,但是你这么早继位也是在意料之外,所以还是提前和你说一说,你要是有其他的建议也好做更改。” 阙晓潜点了点头,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臣这么多年下来有些累了,想把手里的权力交到信得过的人手里,有选择的人不多,晓宇是我觉得比较好的,先皇也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晓宇?”阙晓潜敲了敲扶手,登基两个月,这身上的皇威是越来越重了,“他是不是现在还太小了?先生也看好晓宇?” 阙子墨摇了摇头,“你先生不知道这事,朝堂中的事她向来不爱听,我也就不常和她说,我选择晓宇有几个原因,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性子,他野心不大,皇子中也只和晓真晓言交好,三个人向来同进同出,晓真没什么心机,晓言又是女孩子,不会撺掇晓宇做什么事,晓宇想护住他们,就必须有过硬的本事和权力,皇宫这样的地方,光是不惹事是不够的。 另一方面,晓宇是希及的弟子,和你算是同门·你又向来没有薄待他们,要是由他来接手我手里的势力,以后也可以为你分担不少,你觉得呢? 当然,要是你想自己收回这分势力,我也就省了这些心思了·一切还看你的打算。 “我?父皇教过我权力要懂得下放,也要懂得如何收回,既然这分势力一开始就没有在我手里,我现在也完全不需要收回来,皇叔既然说晓宇适合,那便晓宇吧,我信得过你和先生的眼光。” 等到晓宇能担大任时,他相信自己已经牢牢把大预朝抓在了手心,就算到时候晓宇真有异心·他也能让他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再说,要是晓宇真有异心,皇叔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掌了这么多年权,他不相信皇叔会没有些手段·更何况,还有先生在,先生门下绝不会允许出现背叛兄长的学生。 阙子墨笑了,眼看着皇上一天比一天成长起来,心中的骄傲不言而喻,他和皇兄都没有选错人。 “那我就着手培养晓宇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要学的可不少·自己更不能没有自保的能力。” “好·这事皇叔拿主意就行。” 看阙子墨准备行礼离开,阙晓潜开声制止·“皇叔等等,你先看看这个。” 阙子墨疑惑的接过,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希及写的,看了个开头他就合拢了,这是希及呈给皇兄的全新的官制,皇兄原本是打算凯旋归来趁着那股劲推动改革的,没想到…… “皇上的意思是?” 一看皇叔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对父皇,每当遇到难题时他也?br / 上善若书第56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也非常想念,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当一个皇帝有多不易。 叹息着放轻了声音,“这东西我看了,应该是不完整的,不知道是父皇另放了地方还是先生原就没有写完?” “应该是希及没有写完,这段时间经常看到她在删删写写,听她那口气像是遇到瓶颈了,皇上是想催一催她还是······” “不,不用了。”阙晓潜连连摆手,“先生要是写好了自然会呈上来,皇叔也别催她。” 像是想到了什么,阙晓潜笑着继续道:“有时候想想,朝里那些官员还要来干什么,全加起来也抵不得一个先生,就这份官制,朝里那些人就望尘莫及。” 自己的爱人被夸赞了,阙子墨实在抑制不住脸上的笑,“虽然我也觉得希及的才能天下无敌,但是这话你先生肯定不爱听,她说本事多大责任多大,她绝对不想背负责任,所以这话你我说说还行,千万别当着你先生的面说,她会以为你又想奴役她了,就像皇兄一样。” “哈哈哈,先生要是个男人,一定是万人之上。” 两人又扯了一阵,只是诡异的两人的话题一直都是柳卿,换做别的男人,与皇上交流居然说的是自己的夫人,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这两人还好,至少阙子墨知道,皇上对希及有敬重,有佩服,甚至有仰慕,但绝不会有爱慕的存在。 领着太医回府时已经将近天黑,柳卿看到他,笑得有些莫名。 “希及,我把太医正带来了。” 身后的老太医规矩的向柳卿见礼,“微臣见过王妃。” “免礼。”柳卿虚扶了扶,让全婶扶着自己在软榻那里坐下来,伸出一个手放到扶手上道:“既然来了就先给我号号脉吧,我都许久未曾检查过身体了。” 老太医愣了愣,王爷不是说王妃是找他商讨去暑的方子吗? 阙子墨去向内室的脚步停了下来,急步走到柳卿身边打量她脸色,“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伤口又疼了?脸色是不怎么好,周太医,你快给她瞧瞧。” 柳卿只是看了他几眼,没有回话,屋子里一时静静的,好像都怕打扰了号脉的太医。 太医的脸色先是一喜,仿佛是为了确认,重新搭上去又号了一次,这才起身一躬到底,向已经等得满是不耐的阙子墨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这是有了两个月身孕了,母体康健,一定会平安诞下血脉。” 阙子墨一时傻愣在那里,周太医偷偷抬眼看着王爷这难得一见的失态,定王爷的淡漠和他的千面一样出名,这样的定王爷可不多见。 反正这天大的喜事下,也不可能让他有血光之灾。 也是,王爷王妃成亲半年有余却一直没有传出喜讯,这一直就是京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有人说柳卿福气太薄,贵气太重损了她的身体,这才没能诞下血脉,王爷纳妾是迟早的事,再爱重,不能为之传下后代,就算是才名满天下的柳卿又能如何? 这下好了,终于是有消息了。 柳卿看够了他失神的模样,这才轻咳一声道:“多谢太医了,全婶,给太医封个大红包,代我送太医出府。” “喏,太医请。” 周太医收拾好东西,深施一礼,“微臣谢王妃赏,微臣告退。” 等到屋内只剩两人了,柳卿冻拉过阙子墨的手坐到身边,语带调侃,“还没回过神来?” 阙子墨抓紧她的手,说话都有些颤抖,“你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多早,我月事向来不准,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只是这次实在是太久没来才有些怀疑的,没确认的事,也没敢和你说,就怕让你空高兴一场。” 阙子墨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患得患失,把人揽进怀里抱紧,“希及,你不需要有压力,我早就说过了,有孩子是上天厚待我,没有孩子也是因为我手上血腥太多伤了天和,怪不到你身上,不要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日子是我们在过,也没人敢到我们面前来指手划脚,你继续过你的自在日子就是了,不过现在好了,谁还敢多嚼舌根,看我不拔了他们的舌头。” 柳卿倚在他怀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的笑容很梦幻,这里面多了点东西的感觉很奇怪,“我要当母亲了。” 阙子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痛快淋漓得像是压抑了许久,“我要当父亲了,希及,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哈哈哈,希及,我要宣告天下,我阙子墨要当父亲了,对了,我得向皇宫报喜,还得向柳家报喜,来人,东子,东子。” “喏,小的在。”门没有关,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的东子也满脸是笑,重重的跪下磕头,“小的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对阙子墨身边的人,柳卿向来很客气,当然,在别人眼里,柳卿不管对谁都很客气,“起来,东子,一会你去告知府里所有人赏一月月钱。” “喏,小的谢王妃赏。” 阙子墨一直笑眼看着柳卿说话,看她吩咐完了,这才道:“东子,你派人去柳家报喜,不,柳家我亲自去,你去给我准备东西,我马上就去。” “闻听,现在时辰不早了,是不是明天再去,城门都快关了。” “没事,我有自由进出的权力,没人敢拦我,这么大的喜事理应今天告知。” 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高兴,柳卿也不再拦,对她来说,孩子的意义其实还大于闻听,只是她已经有了很多缓冲的时间,在太医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也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不是像闻听那般如同天降喜事,一时之间就喜疯了。 啊,就算是喜疯了,这个男人的表情依然是自制的,只是眼中的喜悦满溢,浑身气息柔软,暴戾更是再也寻不着。纟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成亲后的第一道坎 柳卿怀有身孕的消息远比柳卿以为的要更快速的传遍京城直在这一点上喷了不少口水的男人女人们终于是闭嘴了,就算是羡慕,就算是嫉妒,此时也再无法用言语来攻击。 大概,心里默默的诅咒去了吧。 柳家收到消息是晚上,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当天一车车的补品就往城里送了,熬到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文语菲便敲开了柳府的文。 柳卿现在很是贪睡,听到动静也没起身,阙子墨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给她揶好了被角才离开。 “父亲,母亲,怎么来这么早?吃过早膳了吗?” 柳逸时无奈的笑,女儿终于有了身孕,他当然是高兴的,可是这么一大早的便赶过来,还真是…… 因为语菲的性急,还被关在城门外一阵,真是丢脸到家了。 文语菲现在可不管那么多,女儿怀孕是头等大事,其他都得往后排,“我哪里还有时间吃早膳,要不是昨晚进不了城,我昨晚就来了,卿儿怎么样,反应大吗?” “她还好,就是嗜睡,嗜酸,其他反应倒还没有。”阙子墨先吩咐侍女去传早膳,后才回话,对希及的父母,他向来尊重,这对父母也值得他放下身段侍之。 “这就好,这就好,哎,全嫂子,你得吩咐厨房,这段时间的菜要清淡一点,有气味的都不要做,你注意着点,看卿儿什么吃得多就多做给她吃。” “喏,小姐的膳食一直是奴和红玉亲自做,我们都会注意好,请夫人放心。” 文语菲满意的点头,当时知道卿儿要一个欢场女子陪嫁时,她是反对的嫁人身边还带个这样的女人,这不是摆明了是去伺候姑爷的吗?有一段时间外面传得不知道有多难听,好在卿儿眼光不错,姑爷没有那个心思,那个叫红玉的也很知进退,真的就如卿儿所说她求的只是一处干净之地。 ~ 看样子全嫂子也认同了她,以全l嫂子对卿儿的关心,必不会让一个能危害到卿儿的人靠近,这样她也可以放心了。 柳卿时拍了拍她的手,“这下放心了吧,都说了让你不要着急,这么一大早就来打扰王爷了。” 阙子墨赶紧接口道:“父亲说哪里话,希及有了身孕我们大家都高兴。” 侍女端了早膳过来,两人应付着吃了点留了柳逸时在外面和阙子墨说话,文语菲进了里间。 看着睡得很是安稳的女儿,文语菲笑得无比满足,子女里她最挂念的就是这个女儿了,成亲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她不知道拜了多少菩萨,就怕老天爷嫉妒她有才有貌的女儿,让她女儿的一生留有遗憾,现在终于是能放下心来了,不指望一胎得男,有个女儿傍身老来也有慰。 再说,能怀上第一胎,还怕以后怀不上吗? 柳卿在某些方面向来敏感被一个盯了这么久虽然感觉不出恶意,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娘?” “打扰到你了?”文语菲坐到床沿,给她拢了拢被子,满脸慈爱。 “没有。”撑起身体坐到床头,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没想到却让自己更晕,是了,她怀孕了,早上会有点反应,她这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怎么来这么早?不会是连早膳都没吃就过来了吧。 文语菲的随身侍女春儿捂着嘴乐,“可不是,听到小小姐怀孕了,小姐恨不得有双翅膀让她飞过来就好。 ~” 回头拍了多嘴的侍女一下,文语菲回道:“刚才姑爷准备了早膳,我和你父亲都吃了点,你饿不饿?全嫂子,早膳准备好了吗?” “喏,我去叫红玉端来。” 揉了揉额头,“爹也来了?怎么不进来?” 女儿在这方面的不解世事文语菲早就领教过了,还是有些没好气的道:“你听说过哪个做爹的轻易进女儿的闺房?更不用说这是你和姑爷的卧室。” 是哦,她都忘了这里是个多古板的地方了,好在她在外面长大,没有父母教养,她的不解世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家里都知道了吧,爷爷是不是很高兴?” “当然高兴了,虽然他没说过,但是娘看得出,他也很担心你,在皇家没有孩子是很难立足的,他是族长,但他也是你的爷爷,自然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柳卿低下头,脑子虽然还晕着,但是愧疚却实实在在的在心里翻涌,要是一开始她没有避孕,应该是早就怀上了的,哪会让家人那么担 “好了好婢,这副神色做什么,又没人怪你,怀不怀得上孩子得看天意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怕她多想,文语菲赶紧安抚道,现在胎儿才两个月,还不稳定,绝不能伤神。 可是,有些话要是不提醒提醒,以后女儿该怎么面对?神情上的犹疑柳卿看得分明,但是实在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孩子也怀上了,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 正好红玉端着早膳进来,文语菲亲自伺候着柳卿洗漱好,看着桌上的白粥直皱眉,“就吃这些营养够吗?要不要再吃点其他的?” 柳卿坐下,搅了搅粘稠的白粥,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满意的点点头,把旁边小碟子上的腌渍菜放进粥里搅拌,边回话道:“娘,白粥是最营养的,吃这些刚刚好,我也吃得下,一会再吃点水果就行了。” 文语菲还是有些不赞同,她是觉得要吃清淡点,但是这么个清淡法又太过了,真是…… 摇了摇头,看女儿吃得欢快,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吃过早膳,柳卿问道:“娘,你在担心什么?” “女儿就算嫁了人,做娘的也总会担心这担心那的,生怕你过得不好。”文语菲叹息似的道,“卿儿,娘知道你向来有主意,也受不得委屈,但是有些事,你还是要想开些才好。” 柳卿皱了皱眉,“比如说?” “比如说,孕期内他找了别的女人。”抓着女儿的手,文语菲有些语重心长,“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做到一辈子就一个女人,更何况他是个王爷,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要不到的,为了当时说的那些话,他应该不会带到你面前来碍你的眼,不然,你爷爷那里他也交待不过去,可是他也不可能真为了你忍上一年,你要有心理准备,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所以古代才有通房丫头这么个职位,柳卿理解的点头,面上一片的云淡风轻,让文语菲不得不怀疑自家女儿是不是压根就不在乎那个男人,又或者是太过相信那个男人? “别光是点头,告诉娘,你心里是么想的?忍得了吗?要不干脆随娘回家安胎眼不见净吧。” “不用,”柳卿笑语晏晏的,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女人的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男人的一辈子却可以有许多女人,这点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还年轻,自信点说容貌算得上姣好,才学也自信在女子中没几人可以超越,要是这样都留不住一个男人的身心,以后老了该如何? 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不容易,但我也想给他信任,只要他的信任没有破产,我就愿意相信他,夫妻之间要是没了信任,那还不如干脆点早点分开,他继续他的风流潇洒,我继续我的花容月貌。” “说这话你也不脸红,哪有自己说自己花容月貌的。”文语菲没太理解柳卿所说的破产,但是总体意思是明白的,“娘只是给你提个醒,卿儿啊,你要的东西太纯粹了,娘真担心没人可以给得了你,你要学着妥协才好。” 人一辈子要妥协的事很多,但是绝不是这件事,自己的丈夫爬别人床上去都可以妥协,她也白受现代那么多年教育了,一夫一妻虽然很多人暗地里在破坏着,但是这个制度她还是很爱,并且暗地里坚决要执行的。 “娘啊,男人不能惯的,这事我妥协了,那么以后就只能一直妥协下去,直到自己再也没有了尊严,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拥有那个男人,我宁愿不要,也许别的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事就是嫁人,但是娘你知道,对我而言不是如此。没有了男人,我可以做别的事,说不定花一番心思,还能让柳家也获利呢!” “柳家那么多男人,要重现柳家的辉煌也是他们的事,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好好过日子吧。”文语菲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骄傲好,自己女儿当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但是再怎么厉害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有需要依靠的时候,累了也可以有个肩膀可以靠靠,有个拥抱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再不争气,遇事的时候也会顶在她前头,这样,总好过什么事都一个人抗。 “我懂的,娘你放心,我并不是学不会妥协,只是这事不能妥协,既然他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要实现诺言,男人要是连自己许下的话都做不到,那也枉为男人了。”纟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 两母女最后的商谈结果显而易见的是柳卿赢了,两个时代的女人当然是有代沟的,而且不小。柳卿的坚持在她们的眼中也许太过没必要,但是对她而言,却是一种类似精神信仰的东西,有些东西,不能失去。 送走了千交待万叮咛的爹娘,柳卿躺在软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看身边的男人, 阙子墨受不住的告饶, “希及,别这么看我,有什么事你说,我都应承你。 ” “我都还没说你就应承?要是我说要你这段时间别管外面的事了在家陪我呢?” “当然好,只是要给我几天时间做安排。 ”现在朝局稳定,前线捷报频传,皇上的手段也越来越多,其他皇子大臣都老实得很,他要歇一歇现在正是好时候。 再说,他现在风头太盛,虽然皇上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达不满,但是真要到了那时候。他就危险了,都有妻有子了,他不能冒一点点险,趁着这事冷一冷也好。 “真的。愿意?” 柳卿的眼神有些复杂,阙子墨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不懂,心头紧了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希及,对你我从来没有敷衍过。 ”柳卿低头沉默了一会,最终笑得有些无奈, “抱歉,闻听,我有些任性了,今天娘过来说了些话让我有些没把握,恩,大概是孕期反应,喜欢胡思乱想。 ” “母亲说什么了?有事别憋在心里,和我说说,指不定我还能帮你拿拿主意。 ” 身为王爷, 却能自然的称呼她的爹娘为父母 这应该算是一种尊重的表现吧,要不是因为爱重她,他完全可以跳过这个称呼的。 心里暖了暖,柳卿说话的态度便柔了许多,只是其中的苦涩还是让阙子墨抓到了,“母亲说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做到一辈子就一个女人,尤其我又是在孕期 不能同房 她说要是你找其他人,让我妥协,闻听 我该妥协吗?” 要是妥协了 你许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该怎么办?就只是一句空口白话吗?“就因为这个心里不高兴了?”阙子墨起身抱起她,自己躺到了软榻上,把柳卿放在自己臂弯里搂着,安心的感览弥漫在两人心里。 “希及,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还是你以为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不 我只是对自己没把握,我担心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幸福。 ” “是如此吗?”阙子墨轻笑, “希及,要是你的眼神能像你说话一样坚定 我大概会相信。 ” 柳卿低下头,把脑袋埋在男人的怀里,她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这男装一脱,就连心也变得脆弱了? 一个人在异世人生地不熟的都撑下来了 还担心男人变心?果然,怀了孩子的女人弱暴了 心理防线低得一塌糊涂。 阙子墨的心情很好,从一开始就是他追着希及在跑,先动心的是他,先爱上的是他,他除了能肯定希及心里有他,其他的根本就不敢下定论,知道。希及担心他在孕期找别人,这种表现出来的醋意让他想不高兴都难。 &039; 嘴角笑得弯弯, “希及,你该再信任我一点,也不能说你娘的担心没有道理,但是一时的快乐怎么都比不得想和你一起一辈子的心情,我还想着以后等晓宇大了,能担得起事了就陪你一起去走遍天下呢,老了的时候还想这么抱着你,想看你着一身男装的卖弄风流,想看你教导我们的孩子””想很多很多,这些很多很多的事里都必须得有你,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欢而失去这些,我损失得有多大。 所以啊,只要一想到这些,其他事便没办法让我动摇,希及, 我以后的人生里可以没有别人,但是必须得有你,要是拥有你的代价是必须放弃其他所有人,我愿意,真的,我非常愿意。 ”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甜言蜜语了,柳卿笑得眉眼弯弯,使劲再往男人的怀里拱了拱,光是想象看他描绘的生活,她便有了期待,他们的孩子, 要是个女孩,她一定会教她读书习字。把她懂得的都教给她,以后也得给她找个她父亲一样的男人做丈夫,恩,这事要提早留心才行,要是个男孩嘛,学文习武一个都不能少,女孩要娇养, 男孩要穷养,他们家的孩子穷不起来,严是必须的。 啊,想得有点远了,柳卿悄悄的笑了笑,可是先是这么想象,心里便甜得冒泡, 这种安定的生活大概是她盼了太久, 从上辈子开始就在盼,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得到了,有家,有丈夫,即将有孩子, 这些,是她以后的时间裹再也放不下的。 看柳卿不吱声, 阙子墨以为她还是在多想,还是不信他,继续又道, “希及,别胡思乱想,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你想甩都甩不掉。 ”“我信你,闻听,我信你,就算是和我娘说,我也是说我信你,夫妻之间是靠信任维持,尤其是对我来说尤其如此,看我多相信你,闻听,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一些。 ” “遵命,我的夫人以后为夫的一切行动都听你的。 ” 安心着,安心着,倦意渐渐袭来,模糊间仿佛听得男人在耳朵轻声低语, “希及””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希及””我爱你””比你以为的要深得多””我爱你。 如果这些话只是梦里说的,她也会相信, 因为实在太过真实,柳卿笑咧了嘴, 往温暖的地方再挤了挤,唔,好舒服。 把怀里扭得跟虫子似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接遇全婶递过来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吩咐所有人退下,他也闭上眼睛假寐,从昨天知道消息到现在他就没有睡着过,实在是太高兴了,对他来说,孩子完全就是上天给他的奖赏。 不知道皇上是会真心替他们夫妻高兴呢,还是和皇兄一样, 会不安心,面对阙晓潜,他的压力没有皇兄在时大,毕竟,皇兄于他而言是父亲,阙晓潜却是他的晚辈,只要掌握好分寸,他很有自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皇宫中,阙晓潜正和皇后商。蚂蚁。手打。量着这事,“皇上,您看皇叔那里该准备怎样的一份礼才妥当? 臣妾准备了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合您意?” 阙晓潜接过去瞧了瞧, “还是薄了,再添些,先生以前受过刀伤, 身子比之从前要弱上不少,你多添加些药材,要最好的,最好是外边没有的,外面能找得着的想来皇叔和柳家都备着不少,朕就不送那些去凑热闹了。 ” 皇后身为袁家嫡女,并且入宫后能得皇上看生,自然极为懂事,她对柳卿本就崇拜,再加上听皇上说过柳卿要他晚些留下血脉,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给她这个皇后省了许多麻烦,对柳卿就更是多了几许感激,听到皇上这么说马上就应了,决定一会亲自去挑捡一番后宫嫔妃不多,立后后阙晚潜并没有大肆寻美,只是把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妾室提了上来,再收了两个朝臣的女儿入宫平衡各方势力,皇帝大部份时间也是歇在皇后这里,其他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喜讯,所以就算皇后现在没有怀上孩子,也没有哪个女人。会慢怠了她去。柳卿曾经说过的话阙晓潜记得很牢,皇家没有长寿的君王,原因究竟是不是先生所说的那个不重要,但他也深知必定和先生所说的有一定关系,他不会像秦王那样去寻长生不老药,可是他也不会在明知纵欲带来的恶果后还那么做。 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呢?尤其是天下之主。 “皇后, 要是朕没记错的话你兄长的如夫人是叫清姿吧。 ” 皇后心下大惊,为什么皇上会知道一个小小如夫人的名讳?难道”” “别多想,朕记得她是因为她是从先生的府上抬到袁府的, 先生府里的事朕都有闪注,所以知道她。 ”阙晓潜解释道,很多时候他耐性都不错,有那么点谦谦君子的风范。 皇后松了口气,就算她长得算是漂亮,但和哥哥那个如夫人真是没得比,那样一个女人,说有倾城之姿也不为过,她还在家的时候也是不讨厌她的,和哥哥的其他女人比起。来,她不多嘴,不挑 是非,不刻意拉拢她以争宠,就是那么淡淡的,眼睛却通透,仿佛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和她坐在一起也觉得宁静。 “皇上没记错,是叫清姿,虽然身份不高,但是哥哥很是宠爱她,而且现在有了身孕, 要是能生下男婴,想必哥哥很愿意抬举她,皇上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阙晓潜笑了笑, “父皇死时, 她在其中帮过忙, 虽然联系这事的是先生,但是她出了力确实没错,现今想起来了,朕想问问你如何封赏她才好。 ” 皇后只知道她能为后有这次事的原因,却不知道原来那个如夫人也在其中起了作用,如此看来,例真是要好好封赏一番才好,也好让她彻底在袁家站住脚跟。 “要是皇上相信臣妾,这事就由臣妾做主如何?” “好, 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不可亏待了她,先生护短得很,不然先生那里朕也不好交待。” “喏,臣妾遵命。 ” 第二三六章 上呈 “我现在身体还好,反应也不大,去学院完全没有问题, 闻听,我现在才两个月身孕你就不许我出门了,要是肚子再大点,是不是都要不许我下床了?” 柳卿的声音里有不满,也有不耐烦,好说歹说就是不许她出门,以后要都是这样,她得在家憋上一年,以前她倒是憋得住,反正她所有的事在家里都能完成。 可是现在不行了,私学故在离家里几条街的地方,她要是想去就必须得出门。 阙子墨也难得的没有依着柳卿的意思来,骨子里的强硬表露了出来, “太医说了,前面三个月要好好安胎,等三个月后胎稳了,你再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就听我一次,希及,生了孩子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 ” “这意思是生了孩子我就可有可无了是吧?!”柳卿斜着眼睛,满心的不爽,本来就不高兴的心情此时都狂风暴雨了。 阙子墨把人强制带回怀里,给炸了毛的人顺毛, “你啊你,都想到哪里去了,要是孩子生下来了,你出去不会有危险了,你想去的地方我肯定都陪看你去,你现在这样出门,还想去授课,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 身体怎么受得了? 孩子没了可以再努力,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不得心疼死。 ” 这话好听,柳卿满意的点头,心里那头火苗马上给灭得干干净净。 也没来得及去想自己怎么爱得这么情绪化, 柳卿推开他就想出门, “你要是担心我就陪我去,反正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学院里的事放下 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前面那段时间就因为皇宫那些事把学院丢在了脑后,现在可不行了,我脑子里记得牢着呢!” 阙手墨非常无奈,骂又舍不得,打就更不用说了,他宁愿给自己几下也不会对希及动手这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到头来气都得自己往肚子里吞。 “这样吧希及,你跟学院那边说一声,请一个月的假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着皇上东西呢 你可不能因为他不好意思来催你,你就一直拖着,那份东西对大预朝来说太重要了,皇上在等着用。 ” 脚有些迈不动了, 因为皇帝是阙晓潜柳卿承认自己的惰性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那份东西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剩收尾了,但是这东西就算只剩个收尾 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别想完,尤其是她现在精神还比不上先了,时间上只怕要拖得更久。 “皇上和你提这事了?” 总算是还记得这事, 阙子墨松了口气 他倒是宁愿她在家裹忙活这事也不顾意她出门了, “对 先前有提过,知道你怀有身孕后倒是没有再催了,只说要你好好休息,其他事都不急,可是据我所知,前面你呈上去的那些他已经召了信得过的臣子在完善了,就等着你后面的这些。 ” 想到自己怀孕后,不但补品药材一车车的往府里送,皇帝皇后都亲自过来看她了,光是这份心意,她就不能等闲视之,人家对她好,她做不到对人家不好。 叹了口气,好吧,这事是真的应该完结了,从先皇拖到这个皇帝,都算得上是历经两代了。 认命的往书房走,全婶忍笑跟上,还听到自家小、姐不甘心的声音, “闻听,你亲自去学院说一声,就请一个月假,等胎稳定下来了我一定会回学院的。 ” “知道了,我一定亲自去。 ” 有心送她去书房,虽然只有几步路,他不看着总是不放心,可是看希及那神情,他还是别凑过去的好。 学院那边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先生基本全是柳家的人,在教书和安胎之间,他们的选择绝对是一样的。 希及要真是去学院了他们才要担心回去后会被柳家老爷子收拾。 “东子,就按本王吩咐的,四级以下的事你们几个做出决断,五六级的事才报告给本王,这话也不是死的,事也有轻重缓急之分,你跟了本王这么久,理应知道怎么做才对。 ”东子暗地里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沉声应道: “小的一定不辜负主子的信任,小的””东子一定会让主子满意。 ” 这是王爷在提拔他,他当然明白,只要他处理好了,不出什么岔子,以后还怕王爷不给他安排个好出路? 阙子墨看了他一眼, 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既然他答应了希及亲自去学院就一定会亲自去,对希及,他从来就没有敷衍应付的想法在希及面前说过的话,他一定说到做到。 可是到底,柳卿的安胎依然不算平心静气,收拾好自己,拿着弄好的官制后面的三分之一部分,她准备亲令进宫一道。 自从皇上稳定朝局后,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入宫了,柳家现在要的是平稳,也不需要她去为柳家什么,这场风波能够这么快平稳下来, 柳家有多大的功劳皇帝心中有数,他要是有心封赏,不需要人去争去提醒他也不会薄待了柳家,要是无心,就算去讨要也不见得能得到些什么。 很显然,柳家的人也是这么想的,这次的事情过去后反倒更低调了,就算原本没有在学院授学的,现在也时不时的跑去客串一把,倒是让孩子们获益不少。 “小、姐,姑爷一早就入朝了,看时辰现在也快回来了,您看是不是等他回来了再入宫?”全婶和红玉围着柳卿上上下下的拾掇,边问道。 柳卿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段时间吃得少,皮肤倒是也没有多大变化,千万不要起妊娠斑才好, “不用了,又不是没去过,皇宫里还会有危险不成。 ” 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皇宫吧,全婶无声的叹气,都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才好。 “放心全婶,就算全皇宫的人想对我不利,现在皇帝怎么看也都会保我的,我这份东西他想要着呢,更何况”””柳卿笑得诡异,“就算把我脑袋搬走了,也得不到我脑子里的东西,皇帝会知道怎么权衡的。 ” 全婶拾掇的手顿了顿, “那么请小、姐带奴一起入宫,您身边总要人伺候着。 ” “行,带着你,红玉想去吗?你还没进过皇宫吧,小、姐我也带你去见识一番如何?” 方可不是红玉能去的。 ”红玉温婉的笑着,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的风尘之气,全身的风华收敛得干干净净,要是不曾见过红玉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就是那个曾经和弟弟一起名满京城的双壁之一。 “红玉这么漂亮,是不能让皇帝看了去,要是他起了色心向我讨要你那才是麻烦事。 ”柳卿刻意曲解了红玉的话,她看得出来,在红玉心底,她始终因为那些过去而有些自卑,虽然那自卑埋得很深。 “对了红玉,你和你弟弟分开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吧,想他吗?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红玉瞬间亮了眼睛, “可以吗?会不会给您惹来麻烦。 ” “当然可以,这事是我疏忽了,你收拾好东西, 等我从宫里回来后和闻听商量一下,派个人送你回去, 也好护着你的安全,我身边的人可不能伤着了。 ” 红玉喜笑颜开, “红玉谢小、姐。 ”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可是不行,她这脸就是个祸根,不管去哪里,要是没有人护着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抢了去,在小、姐身边过惯了这种安心日子,体验了这种幸福,除了小、姐身边,她谁的身边也不想呆了。 柳卿更自责了,老是标榜自己怎么对身边的人好,却从来没真正注意过他们的需求,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已经被这几年高高在上的日子给腐化了。 “好了小、姐,再等等姑爷就回来了“行了,走吧。 ”收敛起那些心思,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以后的日子不还长着吗?阙晓潜没想到柳卿会进宫来见他,以先生的性子,要是有东西要给他,不都是叫皇叔送来吗?难道还有其他事? 快请先生进来。 ” 看到柳卿的身影,阙晓潜赶紧起身,吩咐内侍搬来椅子,亲自扶着她坐下,连见礼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这让柳卿的心里暖了不少,对自己的学生行礼这样的事,她其实也没办法做得心平气和,虽然以往早就不知道见过几次礼了,心里的别扭总是在的。 “皇叔呢?您怎么没和皇叔一起进宫?” “他应该是有事吧,我出来时他还没回家,皇上,是我有事找你,不是他。 ” 他当然知道,只是奇怪以先生现在的情况,皇叔还会让她一个人出门,不是连学院都没去了吗? “去泡杯参茶来,吩咐厨房做些营养清淡的饭菜, 中午先生会在宫里用膳,先生,可以吗?” 这不是马后炮吗?都吩咐下去了再来问她,不过这份东西她需要解说的也不少,在宫里用膳时间上也不差, “可以,需要谢恩吗?”看内侍难掩惊骇的退出去了,阙晓潜高兴得看起来都不像个皇帝, “也就先生您现在还这么和我说话,连皇叔现在都毕恭毕敬的了。 有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怪皇帝都是孤家寡人。 ” 柳卿愣了愣,旋即笑开了, “不瞒皇上,我刚才其实都忘了你是皇上了,还以为是在无尘居里呢!” ps:恩, 紫玉也是埋下的一条线,虽然他每次露面都显得挺悲情,收了这条线,再引出一件事,埋下的伏笔应该就收得差不多了吧,要不,亲爱的们帮我想想? 第二三七章 阙晓潜的心思 柳卿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想起了曾经的那段轻松相处,那时候柳卿还是柳卿,京城的柳大公子,阙子墨还是三皇子,一个刚被兄弟背叛,被对手打败的狼狈皇子。 如果说阙晓潜的生命中有谁是不可或缺的,他觉得一定是先生没错,要是没有先生,他不可能那么快站起来,也不可能成长得那么快,心胸更不会那么宽,那些一笔笔写下来的小故事不知道费了先生多少心,才能让每一个故事都那么有意义,让他获益非浅。 要是没有先生牵线,袁家也许只会中立,而不会彻底站到他这边,更不用说柳家,有老臣提醒他,说柳家势大,不宜太过宠信,难道柳家的退让收敛只有他看到了吗? 现在的柳家和以前的柳家哪有二致?还不是谨守着为臣之道,绝不逾越,这样的臣子势力再大,他也容得下。 他曾经想让柳家再多几人入朝,为他分忧,柳家人的本事他是相信的,可是柳家老族长却并不愿意,理由也很简单,朝堂上最容易结党,柳家有三人在朝已经比旁家都多了,再多的话,柳家将占据半壁江山,这对柳家才是最大的不利。 看,这么清醒的头脑,朝堂上几人能有?又怎么能怪他过多的宠信柳家。 别人他不敢说有多了解,但是对于他这个先生,他敢说自己清楚她八成的心性,明明心软,又偏要装得刀枪不入,散漫不愿意管事,对于信任的人愿意最大程度的放权,比如柳全夫妇,内院外院就归这两人管着了,这两人绝对是先生的心腹之人。 护短,极其护短,不要说他们几个她的学生要是情况允许,只要听过她讲课的孩子她都想护在羽下,也不藏私,她会的,只要有人愿意学,她都愿意倾囊相授可惜,世上只得一个柳卿。 没有野心,只要有太平日子过,她巴不得谁都别找上她。 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登基后给皇叔的封赏中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美人,他不能让自己的先生委屈。 先生最想要的生活是和皇叔一起走遍天下,可惜,十年内都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他很了解他的先生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不管他怎么控制自己,心神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关注着先生的一举一动,直到······先生说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知道自己给不了不是因为美色,而是为这朝局的稳定,也许十年后江山尽在掌握,他能为所欲为,但是不管是还是三皇子的他,还是现在初为皇帝的他,都不能。 那么,还是师生吧这样的关系也能维持一辈子。 “皇上日理万机,我是不是改天来比较好?”调笑的声音传进耳朵阙晓潜笑了,他这哪是日理万机,分明就是在出神。 “先生就别笑话朕了,难得你愿意进宫,做为朕的先生,是不是该提点提点朕?” 提点一个皇帝?她可不是魏征那类不怕死的,柳卿拿着团扇摇了摇,“你做得很好了,我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不该教的自然就得藏着点,再让我教······我可不会皇家的帝皇心术。” 但是先生,你的小故事里,皇帝的心思你掌握得很好,那种随时变幻的立场仿佛真是几个人在各种对话,各种倾轧,你怎么敢说自己不懂帝皇心术? 柳卿哪里知道那些故事让阙晓潜想到了那些,她明明就只是把看过的那些经典写出来而已,也就是阙晓?br / 上善若书第57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晓潜,随便换个人做皇帝,可能都早让她喝孟婆汤了。 “皇上,今天进宫是有事要和你说。”从袖中拿出折叠好的丝帛,抖开最外面那张铺开在桌子上,“这是剩下的最后那一部分。” “官制?”阙晓潜凑近看了看,确实是官制,前面那大半部分已经让几个老臣子心服口服了,虽然官位是裁掉了不少,但是相对的,一些以前没有的官职也多了不少,一比较,多出来的也不比裁掉的少。 这样的话,真要动起来世家的抵制就要小得多。 “先别急着看,皇上,这份官制你是不是想马上施行?” “当然是,前面的已经琢磨得差不多透了,后面这些应该更容易,怎么,先生有意见?” “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事实上,皇上如此信任我,我才觉得吃惊。” 确实是吃惊,她以为怎么着,这份东西都要压一段时间才会动,毕竟新皇登基,虽然底子打得不错,会捣乱的人也控制起来了,但是才登基就这么大动作,容易引起反弹。 阙晓潜当然知道柳卿在想什么,笑了笑,这是他登基后难得的纯粹的,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笑,“明处有朕,暗处有皇叔,再者武有嚷家,文有柳家,还有方熙锦,就算有人不服,朕也能打得他服 不错,有信心,柳卿看他这样,也就不在这上面纠结了,原本她今天来也不是说这个的,“皇上还记得去年举办过一次的科举吗?” 阙晓潜眼睛一亮,“先生的意思是再举办一次?” “不止是再举办一次,我建议可以形成惯例,每三年举办一次,这样既不会埋没了人才,也给了消化人才的缓冲时间,而且,民间多隐姓埋名之人,有了一展长才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错过,长此以往下去,我相信皇上一定能慢慢摆脱世家的掣肘,皇上觉得呢?” 确实如此,他怎么把科举给忘了?和老臣商议时,也总是只考虑到现有官位上的人,现在朝官中,除了几个去年科举中举的人才慢慢爬到了朝官边缘,其他的不还都是世家之人吗? 就算现在三五年内起用不了几个民间之人,十年二十年后呢?世家还能对皇家有多少影响? “那今年不是来不及了?去年那次这个时间都进入最后一考了。”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柳卿喝了口茶,“今年当然是来不及了,但是皇上别忘了,去年中举的一共有二百二十六人,现在朝堂中才几个?还都是没站稳脚跟的,既然都已经快下放一年了,这一年成绩如此,皇上是不是该考核一下?觉得能起用的就把他们调派到适合的官位上,这个时候,不是正好把新的官制推出来吗?”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和皇帝说的,柳卿骨子里就是个现代人,表面上装得再像也是因为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学,可是和皇帝相处的经验就太少了,一开始也总是叮嘱自己要恭敬,要小心,他的身份再也不能把他当成学生对待,可是这样的小心坚持不了多久,就习惯性的成了闲话家常的聊天模式…… 阙晓潜当然感觉得出来,不过,他是巴不得能一直过样说下去,怎么会去提醒。 “先生这个主意不错,朕得好好想想,一年了,确实可以好好考核了,这样,一会朕下道诏令,让他们迅速回京,只是路上花的时间估计要不少。” 柳卿也想到了,这一年混得好点的应该是有马车,不过大部分应该都只用得起牛车,以那个速度,实在是太耽搁正事了。 很自然的,柳卿就想到了邮政系统,在现代的时候已经是快递满天飞了,飞机电话之类的她是没本事弄出来,琢磨琢磨弄出个邮政系统倒是不难,这样的话,马就是必须用到的交通工具了。 “先生,先生?” “唔,想到了点别的,怎么,还有其他问题?” 阙晓潜下意识的就觉得先生的所谓想到了点别的应该是很有用的东西,忍下了没有追问,“没事,就是想问问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事要交待。” “还有就是柳家,爷爷的意思是柳家三人入朝已经不算少,当时也是希望能在某些时候帮衬我一把,没想到我曝露得这么快,皇上的好意柳家心领了,官制改革后,柳家不需要特别的安排。” “这点朕都有心理准备了,行,这事朕允了。” 柳卿想了想,把刚才灵光一闪想到的事具体了,“皇上,柳家一直有专门做买卖的一支,几个月前我要他们通过一些手段买来了一些关外的大马,原本是打算配了种生出体质好的马去战场,我现在倒是有了别的想法,但是不管哪个想法,马都能起大用,皇上看能不能多建几个马场?小打小闹的由柳家出面倒是没问题,可是现在······还是皇上掌管着地较好。” 柳卿也不是没考虑过飞鸽传书,不过她总觉得那东西有点不靠谱,要是东家的传到西家了怎么办?要刚好赶上是有急事呢? 再说,要真弄出个邮政系统,那来往的信件便多了,得养多少鸽子才行? 还是用马吧,虽然速度要慢上一点,但是好使,而且还能养活一批人,一举几得,挺划算。 “好,这事朕会着人去办,至于马匹,朕派个得力的人去边境,看能不能多买些回来。” “娈上英明。” “这话听别人说了无数遍,从先生嘴里说出来,朕才觉得受用。” 看阙晓潜笑眯眯的,都快没了皇帝样了,柳卿不由得也笑了,带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那以后我多说几次。” 二三八章 “启禀皇上,定王爷求见。” 阙晓潜笑眼望向柳卿,“先生,皇叔可是追到宫里来了。” “他关心的是我肚子里那个。”柳卿摸了摸肚子,虽然是这么说话,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来在生气。 “请皇叔进来。” “喏,定王爷请。” 感觉到屋内和谐的气氛,阙子墨脸上也露出笑意,“拜见皇上。” “皇叔不用多礼,正好,先生应了朕在宫里陪朕用膳,皇叔也一起如何,我们可是许久没有一起用过膳了。” “喏,臣遵命。” 阙晓潜摇了摇头叹息似的道,“皇叔,你要是有先生在朕面前的随意就好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就是做皇帝必须付出的代价,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谁敢过分的靠近他,也就柳卿这个神经粗的。 阙子墨看了柳卿一眼,柳卿回他个无辜的眼神,她其实真的有注意,只是说着说着就回到了以前的模式,谁让两人以前就是那么相处的呢?这身份一改变,她还没适应过来。 三人吃了一顿在柳卿看来非常普通,但是却让阙晓潜很高兴的一顿饭,借着要午休,两人离开了皇宫。 甫一上车,柳卿就倒在了阙子墨身上,亏得阙子墨身手不错,马上就扶住了人,还以为她怎么了,连连问道:“希及,哪里不舒服吗?” “全身都不舒服。”移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位置,柳卿暗叹,幸好只在宫里吃这么一顿,不然都要消化不良了,“以后我都不要入宫了,一进那里边就觉得压抑。” “好,不去了,以后有事让皇上来咱们府里。”阙子墨哄道,看到希及眉宇间的倦色,知道她确实是累了,“靠着我休息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柳卿撒野,“不许叫我,抱我进去。” “好好好,抱你进去,快休息。” 全婶笑眼看着两个人的相处,掀开车帘坐到了外头,虽然皇帝对小、姐身边的人都算优待,但是再优待,御书房那样的地方她还是不能进的,不过以皇帝对小、姐的看重,应该也不会亏着,只是依然让小、姐累到了,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小、姐也是,非得这时候入宫,都是双身子了,也不知道多爱惜点自己。 回了府,阙子墨真的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柳卿回了卧室,饶是府里人知道王爷爱重小、姐(王妃),也都吓了一跳,能为夫人做到这一步的,全京城估计也就一个定王爷了。 不提得知这事有多高兴满意的柳家人,红玉的事柳卿已经安排好了,“陶石和陶磊是信得过的,跟着我的时间也长,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他们,他们会一明一暗的保护你,红玉,不管去哪里,你都要记得戴好纱帽,你这张脸确实不宜见人,离我远了,我也护不住你。” 红玉盈盈下身一拜,“谢小、姐成全,红玉不会惹事,回去看一眼弟弟就回来。” “不用着急,你们也分开许久了,要是紫玉还愿意到京城来,你便带他来,其他事自有人去抹平,你不用担心。” “真的可以?”红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她就一个相依为命多年的弟弟,现在又毁了容,要是能带在身边,她就太好了。 柳卿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主子,红玉这样的想法压在心里都不知道多久了,她却一点都没发觉,“当然可以,只要他愿意。” “红玉代家弟谢过小、姐,不瞒小、姐,紫玉的才学很好,也曾在计帐方面花过不少心思,要是小、姐不嫌弃,紫玉一定愿意为小、姐管好帐目。” 这是不愿意吃闲饭,正式拜到她门下的意思吧,柳卿点了点头,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管理财务,现在产业越来越多,以后只会更多,全婶现在管得非常吃力,毕竟她在这方面远不如她的武技出色。 送走了红玉,柳卿召来全婶仔细看了下帐目,不错,她现在也算是个富婆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资金进来,“全婶,辛苦你了,要侍候我,要管内宅,还要管着这些出入帐。” “奴不辛苦,能为小、姐分忧就好,只是这管帐奴确实是有些管不下,要是能有个信得过的人专门替小、姐管着,奴就放心了。” 紫玉是个可以考虑的好人选,他们的过去在自己手里紧紧攒着,只要自己不对他们太差,又能护得住他们,想必他们也愿意找点事做,寻找自己的价值。 “小、姐,本家柳管事有急事求见。” 两主仆对望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进来。” 柳文林身着素袍一进来便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的道:“三小、姐,善长老……走了。” 善长老?那个总是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的老头儿?柳卿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确认道:“你说善长老怎么了?” “回小、姐的话,善长老过世了,老爷派小的过来报丧。” 看着这个当时送书时一脸温文尔雅,要是不说破绝对不会被看成只是个管家的中年人,柳卿木木的,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她和柳家人的关系比之以前当然是要亲近了许多,但是要说最亲近的,也只是她家里的人和几个长老,尤其是这个显得特别好说话的善长老。 上次回去的时候见到他,便觉得他精神不怎么好了,不,确切的说,是每次见到,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状态比不得上次,可她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知道……早知道,上次回去她就该好好陪他说说话的。 全婶赶紧扶住小、姐,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小、姐,请节哀,您现在不是一个人,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摸了摸肚子,柳卿回了神,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那爷爷的意思是如何?让我现在就回去吗?” “喏,善长老临终前有话留下,族长说是留给您的,希望您和王爷能尽快回本家一趟。” “知道了,我就回,我就回。”压着有些乱的心绪,柳卿高声喊道:“东子,东子。” 声落,东子出现在柳卿面前,“小在的。” “王爷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你去把他叫来,迅速些。” “喏。” 无意识的绞了下手帕,“全婶,这些事我不懂,你看看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回家,你去打点一下,把从本家过来的侍从使女点一遍,都带回去帮忙,对,全叔也要回去,良子也是,府里,府里暂时交给东子看着。” “喏,奴这就去,阿未阿落,你们照顾好小、姐。” “喏,全婶放心。” 柳文林深施了一礼,“小的还要去大公子府上送信,小的告退。” “去吧。” 屋子里静谧到压抑,幸好阙子墨来得够快,一路上东子就把听到的复述了一遍,所以阙子墨进来就揽住了人,安抚道:“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去。” 柳卿深吸一口气,要是其他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伤心,只是因为亲人逝世而本能的有些难过会不会对她失望,可事实上,她真的是如此。要不是怀着孩子,心里的动荡刺激到了他(她)有了反应,可能最多她也只是变一变脸色而已。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时间的累积的,他们相认的时间还太短了。 “闻听,我让全婶把原本从本家派过来的人都带回去帮忙,全叔全婶也得回去,府里就交给东子了。” “行,这事你做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出身于皇家,会的全是皇家的礼仪,这普通人的,他一窍不通。 柳卿摇头苦笑,“这些事我也不懂,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全婶去安排了,我们等着吧。” 一番准备收拾,柳卿带着不小的部队回了本家,远远便看到柳家已经挂上了白幡,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没有哪次有这次的压抑,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亲人的离别带来的伤心都是一样的。 “小、姐姑爷回府吊唁。”礼官拖着长长的尾音未落,所有人的眼光便看了过来,说这对夫妻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对也不为过,而随着时日逾久,这名声便越响。 柳卿并不像其他妇人那般锁于内宅,更可以说她出门的次数远比以前要多,谁让那私学没有办在她家里呢?要去私学,还不得天天出门。 私学的学生要见着她不难,但是和私学无关的人想见她一面却并不是那么容易,阙子墨这方面的保护足够多。 阙子墨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扶着最近常常有些泛力的王妃拜了下去,不知是体贴妻子的举动,还是诚心如此做,阙子墨也结结实实的拜下去了,这让不少看热闹的人吃了一惊,眼光纷纷落在能让定王爷如此做的柳卿身上。 这是柳卿身怀孕后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好像都没被孕吐折腾,想想她也真是好命,原本以为她压不住福气会无嗣,没想到她那肚皮倒是争气得很。 幸好能这么快赶来的人都是和柳家关系菲浅的人家,虽然关注的眼光不少,倒也没人说什么,得以让柳卿快速脱身,往后而去。 第二三九章 卦 “回来了。”柳松君没有回头,但是能被守在门口的人放行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爷爷沙哑的声音让柳卿有些心酸,她能想像爷爷有多难过,一辈子相携走过的走在了他前面,那种心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就像……当时父母过世时,她的难过心伤。 “爷爷,智爷爷,请保重身体。” 坐在桌边僵硬着身体的柳松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阙子墨明智的保持着沉默,严格来说,他不姓柳,相对来说只是个外人,能让他进来必是有话要交待。 果然,听得柳松君继续道松善……原本不会这么快走,他那身体还撑个一年不成问题,但是他这个倔老头,硬是背着我们做了傻事。” 傻事……柳卿不可制止的想到了别的地方,善长老那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吧…… “他用所有的生命为代价,为柳家卜了一卦,当场便嗑血走了。” “他说,这是他能为柳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话音一段一段的平实的叙述着,仿佛说的是外人,与他无关的,只是话里的悲伤无处可藏。 柳松君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不要说悲伤,任何表情也没有,空白得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定王爷,之所以要你来,也是希望你能听听,虽然松善卜的是柳家的卦,但是皇家也牵扯其中,听听总没有坏处,希望皇家能大度一些。” 最后一句不那么恭敬的话阙子墨刻意忽略了,只是低下头轻声道爷爷请说。” “松善的原话是:虽然会有波折,但是柳家的这次复出将会是最长的一次,也会是历年中与皇家关系最好的一次,而这一切,都将与卿儿有关,柳家一定要支持卿儿的决定,而皇家,希望能善待卿儿,有卿儿,才能使大预朝更昌盛,卿儿的孩子不宜入朝为官,到孙辈时才可。” “松善死时,是笑着的。”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老的那个笑脸,柳家的卜卦之术只有两卦是最准确的,一次是卜出来的第一卦,一次,便是死前的那一卦,尤其是后一次,好像是能看到卦中显示出来的景象,只是这个答案无人能给。 柳卿不是被吓的还是被那话给压的,腿都有些软,阙子墨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来,心里也琢磨开了,这卦里的意思是,卿儿是重中之重?说他们的孩子不宜为官,孙子却可以,这话他却想得通。 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希及的身后又是柳家,他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了是人上之人,要是入朝为官,皇帝不是不是还能那么放心,下一任的皇帝不又会如何防着,要是开这一辈,到了孙子辈,他都已经交权许久,那他的影响力便要弱上不少,这时候再入朝,确实才是最合适的。 他从来不曾小看过柳家的占卜之术,但是没想到有这么精准,难怪能每次都带着柳家避开凶险,传承日久。 “爷爷,我……有善爷爷说的那么重要?”感觉压力好大,现代确实有许多都是能在这里用得上的,但是她从没打算全搬,古往今来,谁的脑子能如此样样皆能?她不想朝着成神成圣的路上走。 柳松君看出了柳卿的忐忑,这个孙女虽然脑子里究竟有多少让他有些看不透,但是性子却好摸得很,换成别人做出她那番成绩不说骄傲得不可一世,至少心态上是不会如此谦和的,但是她好像不管做出,都是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真不是他们太大惊小怪,还是她太平淡若水。 “你现在做,以后还做就行了,松善这些话你不用在意,老夫主要是想让定王爷听听,定王爷,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待卿丫头,你应该,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是,我,就算希及不能为皇家带来,我依然爱她,和其他无关。” “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今天的话,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坚持,好了,出去吧,我们老告告别,你们就别在这里打扰了。” 两人在床前站定,恭恭敬敬的对着床上仿若熟睡的老人行了礼,识趣的没有再打扰房内的两人,退了出去。 把身体重量放到男人身上,柳卿还是有些恍惚,那些话对她的影响远比阙子墨要大,要是她真是凭的真本事让人如此刮目相看,委以重任,那都不用说,拖着性命也要上,可是她太清楚的斤两了,要是有一天发生意外,她彻底失去曾经的记忆呢?那对她寄以厚望的人该有多失望? 又或者,这只是南柯一梦?掐了把的手臂,很疼,说明这不是梦,可要是这只是她梦里对的一个试探,那…… “又在胡思乱想了。”阙子墨无奈的把她揽得更紧了点,“爷爷也说了,你就这么下去就挺好的,不需要刻意去做,现在首要的就是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其他事都别多想了。” 柳卿翻他一白眼儿,都懒得搭腔,现在他眼里除了她的肚子还看得到,她这还没生下来呢,就满口孩子孩子的了,要是生下来了,她还有地位吗? 要不是地点都不对,她真想和这人好好算一帐,没有妈哪来的孩子,他不是该对她更好吗? 柳松善的身后事办得很是体面风光,不止是王爷王妃一直在府里呆到出了殡,连皇上都惊动了,亲自上了香,不过这究竟是冲着谁的面子就不得而知了。 人要落叶归根,柳家的人尤其执着于此,天气太热,尸身放不了多久,好在柳家也有许多的秘法,法事过后便由善长老的嫡系亲人扶灵回了柳家的避世之地,那里才是柳家的根。 就算都没做,事情一完,柳卿还是瘦了一圈,看得文语菲心痛得不得了,各式补品轮番上阵,柳卿只熬了两日便落荒而逃,那偶尔吃吃当是尝鲜,但是天天都被人强制性的灌进肚子里,她哪里受得了。 “卿儿,我还以为你能多撑几日,没想到这么不济事。”柳莲柏忍笑,一边的大嫂轻嗔了他一眼,哪有这么笑话小姑子的。 “本来就是,想当年你怀孕的时候,娘是灌你的?你不也熬了嘛,她这才多大点劲,就开始落跑了。”柳莲柏不管妻子的提醒,继续笑得嚣张,看得柳卿牙疼。 “大哥,你没马车?要来和我挤。” “马车是有,不过没有你的舒服,王府的就是不一样。” “行,改天我要闻听送你一辆。” “求之不得。” 柳卿很没气质的撇嘴,早就同意闻听来接她了,家里的在闻听面前都不敢放肆。 大嫂挤开自家夫君,移到柳卿身边坐下,细声和她说怀孕后要注意的事,有些她是听过的,有些却是匪夷所思得很,大概是那眼神太露骨,表达的意思太深刻,大嫂不好意思的道那是我总结出来的,不对你有没有用,对我还是挺有用的。” “谢谢大嫂,我会记住的。” 马车停了下来,柳卿正琢磨应该没这么快到家,车帘便被掀开了,阙子墨一矮身钻了进来,看到大舅子在也不觉得讶异,自然的坐到柳卿身边后招呼道你们也才回城里?” 满意的看着阙子墨自觉的坐到靠墙那侧,拦住可能的磕磕碰碰,柳莲柏道不敢耽了朝里的事,扶灵走的人一离开我就回城里了,今天是去接娘子,正好和卿儿顺路。” 柳家大嫂退到了角落里,就算这是家里的姑爷,做为,她也是要避嫌的,毕竟不是谁都有小姑子那个胆子。 “皇上应该有批你们假吧,其中应该有一个是丁忧之期。” “对,莲居扶灵了,皇上的意思是要是我们其他两人要多休一段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 阙子墨点了点头,看身边的人已经靠着他睡着了,的把她移到怀里,大概也有点不适应在别人面前这么亲热,解释道希及最近很容易泛力,这几天可能又累到了,所以……” “我理解,我理解。”柳莲柏心下满意得不得了,你要是不管卿儿那才不放过你。 柳卿原本以为很幸运的孕期反应不大,没想到是没到,算算,已经有满满两个月了,反应来得又大又突然。 看着吐得一塌糊涂脸色惨白的人,阙子墨也失了镇定,“东子,东子,快去请太医。” “不用……”柳卿刚含糊的吐出这两个字,又是一种挖心挖肺的呕吐,无力的攀在床头,只能期待这一波反应赶快。 阙子墨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汗,“都这样了,哪能不请,不让太医看看我不放心。” 这是正常反应,柳卿心里道,不过实在没力气了,只能任他折腾去,要是太医能开点药吃就好了,纯中药应该没问题吧。 第二四零章孕期事 太医的诊断在柳卿的意料之中,怀孩子看体质,有些人从头到尾一点事都没有,有些人刚怀上就吐得天翻地覆,和那些人比起来,她自觉已经幸运了。 “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喝着茶水,柳卿很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得意,好像刚才难受的人不是她似的。 阙子墨也拿她没办法,看她心情没有受影响便什么都愿意顺着她,“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不过这反应也太大了点,一会全婶熬得药你要全喝了。” 柳卿点头,能让自己舒服点她当然是愿意的。 文语菲知道孕吐的难受,拐着弯的跟姑爷说了好一会话,阙子墨好笑的听完,挑明道:“娘,您要是不放心,就来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吧,有您来陪着,希及心情也好些。” “好好好,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回去……不了,春儿,你帮我回去收拾些东西带来,再和老爷说一声,这段时间我就不拦着他去别的屋里了,眼不见为净。” 柳卿和阙子墨对望一眼,识相的没有多问,家里那几个妾室虽然没什么地位,她也见过一两面,长得确实是极好的,以这个年代的男人来说,她不相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动。 就算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承认,和她们比起来,娘亲已经芳华不再了,但是娘亲的气质,修养也绝对不是她们可比的。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不知道娘亲怎么现在突然吃起了醋,她哪里知道,她的美人娘亲是受了她和阙子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刺激了。 “春姑姑,你和爹说,我最近心情差,想要爹娘过府来陪上一段时间,当然,要是爹不愿意来,我也不勉强就是。” 春儿福了一福,眼里带着笑意回去了,这话一转告,就算姑爷有万般的事要做,只怕也会放下来陪小小、姐,比起小、姐堵气似的话要高明不少,难怪能让王爷这般用心对她。 “有我陪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他,就你多事。” 文语菲抱怨道,她理解女儿这是为她好,但是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想通的,虽然老爷比起以前来更少去别人那里了。 当年,她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也掉过眼泪,只是她无法改变,除了忍没有第二条路,她没有女儿的学识,也没有她的胆量,只能忍着。 好在儿女争气,自己也处处用心经营,才有了今天的舒心日子,要不是女儿和姑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让她起了比较之心,她也不会突然之间就那么厌烦家里的一切。 她承认,在欣慰女儿幸福时她是有些嫉妒她的,天底下像她这般能得夫婿看重的,不多。 柳卿笑着握住了女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逸时果然是放下所有事情来了,在他心里,这个女儿的地位可不比那几个儿子低,更因为心里面的那点愧疚,心更偏向女儿一些。 好在这反应只持续了二十余天,让挂心的一干人等终于是放下心来,文语菲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去了,再在这里住下去,只怕闲言碎语都能把柳家给淹了。 少了个人在身边陪着,多了些寂寞,虽然也自由了许多,阙子墨虽然答应她会放下事情来陪她,他也确实做到了,把手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东子去管,只在每天晚上来向他交底,但是这样也架不住总有些他处理不了,也无权得理的事情啊 柳卿满腹怨言,说是陪她,这都陪得一阵一阵儿的了。 “红玉还是没送消息回来?”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柳卿问道。 全婶给她倒上花茶,小、姐怀孕后就不喝茶叶茶了,这花茶都还是小、姐教她弄的,不过到底是老了,要是红玉在,一定能做得更好。 “没有,小、姐不用担心,奴问过阿全了,光是到紫玉所在的地方便需要二十天,这还是路上不耽搁的情况下,红玉才走一个月,应该是没那么快的。”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柳卿点了点头,丢开了这事,起身整了整衣服,“我去书房,王爷回来要是问起了就告诉他。” 姑爷哪能不问起,全婶笑着应了,叫阿未阿落两人跟去侍候着。 颜青年岁渐长,现在已经不适合再跟在她身边了,她给他安排了个单独的院落,也派了人去侍候着,只让他专心做学问,当然,这事是阙子墨提醒的,要不然她哪能想到那么多,在她心里,颜青就是个孩子,她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阿未握住袖尾磨好墨便退到了一边,小、姐做事时不得打扰,虽然没有人明令过这条,但是所有人都各自执行得很彻底。 柳卿现在在写的就是关于邮政系统的一些东西,这个她以前没有特别关注过,很多地方都只是想当然,但是她又不想弄出个似是而非的四不像来,便只好一遍遍在脑子里过滤了,所以这份东西写得又慢又辛苦。 果然,盗现成的才是最不费神的,尤其是在她还挺着个肚子的情况下,坐得久了便气血循环不畅,只好坐个半小时便起来走走,这样一天天磨下来,她都快要失去做母亲的喜悦了。 这天吃过午饭,她习惯性的想去休息一会,便有人来报府前有人求见,阙子墨被皇帝召进宫了,上午去的,还没有回来,只是派了人回来说在宫里用膳,叫她不用等。 “全叔,那人怎么说的,是见我还是见王爷?有什么信物吗?” 家里极少有陌生人出没,但是想到阙子墨管的那摊子事,要是有个陌生人前来举报点什么,她也不能拒之门外误了他的事。 柳全神情严肃的拉出一支白玉髻子,全婶脸色变了变,迅速接过来递到柳卿手里,希望小、姐别说出她意料中的话。 这东西柳卿哪能不认识,是她还着男装时一直用的一支髻子,后来换回女装用便没用了,一次红玉在帮她装扮好后突然开口问她要了去,红玉难得开一次口,她哪会不满足她,当下就给了她,可是,现在怎么在这儿?红玉人呢? 难道…… “红玉出什么事了?” “小、姐,您别着急,您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不管红玉怎么了,我们都不会不管她的。” 挥手制止了全婶,柳卿看着柳全,这东西既然在他心里,总有个出处。 “回小、姐的话,府门前有人拿着这玉髻子求见您,小的不敢将陌生人带到您面前来,便打算先行询问一番,可是他嘴巴很紧,一点都不愿意透露,小的看他应该是没有恶意,您看是不是见见?” “当然见,马上带他进来。” “喏。” 柳全想到了自家小、姐肯定是这反应,早就把人带到了门外,警告了他不能冲撞了王妃后,便带着他来到柳卿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称得上是狼狈的人,柳卿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会是被抢劫了吧? “小的王允,参见王妃。” 看他还要行大礼,柳卿赶紧拦了,“别行礼了,你告诉我,这玉髻子你是哪里得来的?” 王允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宅院,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高贵的人,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早就失礼了,那人不是说是古今书局的老板吗?难道这老板便是这王妃?“回王妃的话,这是一个叫红玉的姑娘给我的,她说我要是能把这玉髻子送到京城古今书局的老板,她便能帮我把我娘子救出来。” 这一定又是个很狗血的故事,知道红玉暂时没事,柳卿松了口气,“来,你坐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要救谁我也会帮你救。” 小心的在绑着漂亮垫子的圆墩上坐下,自己这一身脏到看不出底色的衣衫,真怕染脏了这垫子。 “喏,小的……小的叫王允,是齐山县一个……一个镇子上的村民,小的……小的从小定了一门亲,虽然……虽然知道我爹娘都不在了,但是……但是那姑娘心好,也没同意家里毁婚,还是如约和我成了亲,日子是过得艰难了点,可是我们都挺开心。 没想到好景不长,有一天县里的一个老爷来镇上办事,看到了去赶集的娘子,也不管我娘子答不答应,派人给我送来几锭银子,便强行带着我娘子回了县里,我……小的当然不乐意了,便去县里打听,想把娘子抢回来,结果,找是找到了,可是他们不但不还我娘子,还把我打了一顿丢出来。 后来那个老爷还派人来和我说,要是我就此乖乖的罢手,他便给我安排个地方做差,可是我不愿意,那是我娘子,我哪能用我娘子去换差事,我后来也打听了,那个老爷家里在县城都是排得上号的,还听说那个人非常好色,看得上的就抢回家里,但是又喜欢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厌了,再去找看得上眼的,我就想着等他厌了我家娘子,说不定就会放了她。 没想到都等了一年了,他还没把我家娘子放出来,我实在等得着急了,就找了个送菜的机会进了那户徐姓人家家里,结果我家娘子没见着,倒是找着了几个被关押着的人。” 第二四一章 救助 一开始的结结巴巴,到后面的通畅,王允总算是把他的事情交待清楚了,可是这些都不是柳卿想听的,不是她冷漠,只是她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幸福的人只有一种幸福,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她再有本事,也救不了全天下不幸的人。 最好的,便是不听不看,扯住自己的眉毛盖住眼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天下一片太平。 不止是她,其实每个人都很擅长干这个。 “就是给你玉髻子的姑娘?” “不是,是两个男的,他们要我帮忙去找一个叫红玉的姑娘,我以为那个叫红玉的姑娘也是他们之中谁的小娘子,便去帮忙找了,还真让我找着了,那个姑娘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一开始还不相信我,后来我说了那两个男人的事,她才信了我,她把这个玉髻子给我做信物,再给了我其他的首饰,让我雇一辆快的马车到京城来找古今书局的老板救她,这些是当了首饰剩下的。” 看男人从怀里摸出包了几层布的银子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眼睛里有不舍,却没有贪婪,红玉的眼光不错,这个男人心性很好。 “您……真的是书局的老板?” 柳卿不想多做解释,随口道:“那是我家王爷弄的。” “什么是我弄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推门进来的人打量着屋里多出来的人,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皱,“这是?” “全叔,你把人带下去好好安顿,王允是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小娘子救出来的,你安心歇息。” 王允喜出望外,王妃啊·这是王妃说的话,再不懂事他也知道县里那些人在王妃眼里什么都算不上,“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等王允离开了,柳卿才把事情和阙子墨说了一遍,阙子墨脸色冷峻的可怕。 常年管着暗处那些事·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在京城之外的地方有多乱,王令下达后执行有多难,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府里的人在下面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身为一个王爷,自有他的骄傲要维护,看样子,有些事是要加快步骤了。 “在想什么?” 柳卿询问的声音把他的心绪拉了回来,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皇上今吞召我前去·就是商议国家的法令的整改是不是到了合适的时候,原本我还觉得时机未到,现在看来,倒是我不够干脆了。” 一个起步才二十多年的皇朝能有多健全的法律,柳卿暗想·在现代时,中国都解放了那么多年,法律不也不健全吗?这个,真的需要时间,不能太赶。 “这事只能慢慢来,别急,那些先放一边,闻听·这事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不用想·多派些人去直接要人就是了,我堂堂一个王爷的人·谁敢扣着不放,我倒要看看那徐姓人家有多大的本事。” 这是踩着定王爷的自尊了?柳卿失笑,旋即又有些担心起来,“陶石两兄弟身手都不错,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不算是冒进的人,这次怎么就栽了?红玉那张脸……” 虽然红玉有那样的过去,但是既然都已经从泥沼中走出来了,她并不想她再承受那样的羞辱,这总归不是个很好的回忆,而且红玉向来不惹事,要不是有其他原因,她不会向京城求救。 想到红玉这次回去的原因,柳卿有了不好的猜想,晃了晃头,不会,应该不会,紫玉的脸都毁了,应该不符合那个徐老爷的审美标准 “希及,这事你就别想了,我会安排好,去休息会,平日里的这个时间你都要小休一阵的。” 柳卿顺着他的力气起身,身体日渐沉重了,精神也萎靡了不少,怀个孩子真不容易。 阙子墨派去的人是暗一这一组,打着定王爷的招牌登门要人,直把徐家吓得跪伏着不敢动弹,暗一派人去把红玉和陶石兄弟救了出来,看三人都没什么损伤,暗一才松了口气,这可是王妃的人,要是真有了什么让王妃伤神,他们也别想好过。 “要不是因为王妃有孕在身王爷不放心,恐怕他会亲自出这趟远门,真有胆子,连王爷的人都敢扣押。” 明面上,他不会动手,暗地里,徐家已经没了存在的必要,就手底下的人半天时间查来的消息他都能确信这一点,王爷最恨这样的人。 看暗一带着人转身就要离开,徐家正要松口气,便听到有人道:“等等。” 暗一回头,脸带疑惑的绸:“红玉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红玉点头,“有 上善若书第58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当然有事,徐老爷,我家弟弟紫玉究竟怎么招惹你了,你要对他下那么重的毒手。” 想到那天原本是满怀欣喜的回到他们家曾经的别院,和紫玉约好的那个院子,没想到迎接她的不但不是想像中的激烈拥抱,而是老仆告知几天前紫玉被人强行带走的事。 这样的桥段实在是太熟悉了,曾经的那段日子又浮现在眼前,她和紫玉那时候虽然名声响,但是偶尔碰上有权有势又不讲道理的客人,不也是被强行带走吗? 紫玉都把自己的脸毁了,怎么还有人对他起心思? 先在县城打探了一番,原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把人要出来的想法变了,虽然这样的人家在京城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在齐山县,徐家无人敢惹。 她身边又只有两个人,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是还没等她这里做出打算,那头徐家老爷已经得到消息,说县城里来了个美人,绝对难得一见的美人,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客栈里,徐老爷哪里还会考虑其他,马上带了人就把人围住了,陶石兄弟当然阻拦,只是没想到这徐家居然请了不少高人,也是,这样结怨于人,不请些人保护睡觉都不安稳。 看出陶石两人有些本事,徐家也就知道这几人虽然势单力薄了些,但是绝对是有来头的,怕惹来麻烦,便干脆把陶石兄弟也关了起来,免得他们通风报信。 要说也是红玉自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太好,本来都戴着纱帽了,按理来说没人可以看清她的样子,但是又戴着纱帽,穿得又好,体态丰盈,不是美人也差不离,这才有人告知了徐老爷。 红玉性子倔,既然已经上了岸,就怎么都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到那样的境地,只能一边等机会一边百般手段使尽,不但得了宠顺便还找到了关于紫玉的线索。 她有想到紫玉受了苦,或者还……但是,怎么都没想到紫玉居然伤成那样,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私|处也伤到了,要养好这伤,只怕得半年。 而且这样的伤势,现在还不能远行,不得已,便只能向京城求救了。 没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红玉花样多,却又没有让徐老爷真的占到大便宜,倒是让徐老爷一直把心放在了她这儿,陪她玩起了欲拒还迎,欲迎还拒的游戏,时不时的买些东西哄一哄,她提的要求只要不过份也能满足她,原本以为她要的那些伤药是用在她那两个侍从身上,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徐老爷怎么都想不到,红玉要的那些上好的伤药全用在了紫玉身上。 徐老爷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虽然宠着却也防着,不管去哪里都会有好几个人跟着,关着的那两个侍卫也绝对不会让她接触到,她只能把所有的不忍都表现在了脸上,让人以为她只是心软于这个男人的伤势,好在,他们终于还是等到了救援的人。 徐老爷此刻万念俱灰,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有着半边天使半边恶魔脸的男人居然和定王爷扯得上关系,如果真是王爷的什么人,那怎么会住在那样一个半旧不新的院子里,身边也只有两个老仆侍候,要是防备强一点,他也不会对那个男人动手啊! 陶石陶磊兄弟去把紫玉扶了出来,暗一看到人也大吃一惊,当年风靡京城的紫玉公子怎么清瘦成这样?只是风华气度还在,也是,要不是因为这风华气度,也不会惹来这场祸事。 “弟······”红玉红着眼眶,恨恨的看了徐老爷一眼,她此刻真是恨不得把紫玉所受的一分不少的全返还到这个老家伙身上,她的弟弟,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好不容易过回平常日子,却也没得几天安稳。 “姐,我没事。”安抚的拍了拍红玉的手臂,因为红玉送去的药他已经好多了,姐姐来了,王妃派来的人也来了,这被囚禁的日子也终于过头了。 想起那个比之男人还要风华无双的柳大公子,紫玉现在都还记得偶有一次去县城,无意中听到柳公子原来是柳小姐,并且和定王爷成亲的传言,当时的惊愕现在都还记得,那样一个出色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再想到自己的姐姐,紫玉才真的放心了,留在一个女人身边总好过留在一个优秀得随时会让人心动的男人身边,以柳卿的为人,也一定不会亏待了姐姐,这样,便好 第二四二章 想法 徐老爷想上前去求情,被暗一冷眼看得不敢动弹,心里肠牛都悔青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人呢? 他却忘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的,只是迟早的事情。 出得门来,徐府门外有几辆马车在等着,暗一道:“红玉姑娘,王妃有令,让你带着紫玉公子上京,紫玉公子要是没有什么必须收拾的东西,就这么走吧,齐山县接下来平静不了。” 紫玉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身外之物倒是没什么,就是跟着我的两个老仆身世都可怜,也没有后人奉养,麻烦你转告他们一声,那院子就留给他们居住了,还有我屋里的箱子底下压着一些钱财,让他们两人分了吧。” 这般洒脱倒是让暗一对紫玉高看了几分,心中暗叹这人没有投个好人家。 “知道了,我会办妥,你们别停留了,赶路吧,现在动身的话天黑前能到下一个城镇。” “今日之恩,多谢了。”紫玉勉强行了一礼,躬着身上了马车,两姐弟一辆,陶石兄弟一辆,暗一再派了两个兄弟骑马护送,匆匆告别,便离开了这个以后两姐弟再也不打算来的地方。 这个明明是他们的家乡,却一直都只给他们带来伤害的地方。 柳卿看到紫玉时,心中的酸楚无可抑止,初见时那个风华无双的公子啊,为什么老天如此的不厚待他! “紫玉见过王爷,王妃。”经过一路修养,他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了,王妃眼中的不忍他不是看不出来,是啊,他也想知道,这老天究竟还要如何折腾他才算完。 阙子墨点了点头,“坐着说话吧。” 紫玉没有勉强自己,在全婶搬来的放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下·这样的伤他以前常有,但是没一次有这次这么严重,他早就学会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红玉站回到小姐身后,该流的不该流的眼泪,这一路上都流尽了。 “紫玉,听你姐姐说你才学不错·也会看帐本,以后你就留在府里做我的帐房先生吧,你不用多心,我不是怜悯你,要是你做不了这事我也不会把这差事交给你,再说我的帐本全是全叔全婶在管,帐目一多,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府里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你来也算是为我分忧了,如何,愿意吗?” “当然愿意,紫玉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这天底下应该是没有比这里更让人安心的地方了·能让王妃对我的事上心,这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 说到这里,紫玉看了定王爷一眼,“紫玉要多谢王爷,要不是王爷派人前去,只怕我现在还身陷囫囵,不得脱身。” “不用谢我,你谢王妃吧。”阙子墨只想让所有人都记着希及的好·让所有人都善待她·而且这个男人虽然受了这么多磨难,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显得太多情·当然,他也肯定他心里并没有其他心思,不然他绝不会容他留在府里,徒惹是非,让希及伤心。 紫玉并没有再多看阙子墨一眼,他从来就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也向来就要求很低,他很清楚定王爷不是好惹的人,而王妃虽然心慈,却绝对极为聪明,他只要安安份份的守住本心,不去多想多看,定必能在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安稳生活。 “紫玉,你这名以后不能用了,这京城就这么点大,还是少惹点是非的好,你自己琢磨着改个名如何?”柳卿并不知道紫玉红玉这名究竟是他们两姐弟的花名还是本名,按理来说应该是花名,应该没有哪个人会用自己的本名去做那无本生意吧! 只是因为紫玉引起的那场是非虽然看着是过去了,但是她很确信,在王家人心里,一定会记得这么个人。 “喏,就改为玉清吧。” 玉清,倒也不错,柳卿点头同意,“以后你就和红玉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你姐姐,帐本交接的事不着急,等你好了再说,红玉,你也别在我这里杵着了,带着紫玉去安置妥当吧。” “喏,红玉谢小姐。”声音很低,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了,柳卿也没有在意,现在她想到了其他事情上,有些事确实不宜再拖了。 “有想法了?”阙子墨实在太了解自家娘子,看她心不在蔫的样子就知道是想到了些东西。 “恩,想法是早就有了,最近在写的就是关于这个的。” “那个邮政系统?” “对。”柳卿手撑着头望着门外,刚才他们离开时门没有关上,“要是那东西早弄好了,红玉和紫玉能通上书信,那紫玉可能就不会有这一劫,就有了这一劫难,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说不定紫玉能少爱些苦,这还只是我们看得到的,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那样的事,儿子出门在外,回来却要面对父母早就不在的事并不少见,这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孝道上都很让人难受。” 阙子墨见得更多,当然能理解柳卿所说的,要真有个像希及所写的那样的一个东西,对大预朝将大有好处。 “还要多久才能弄好?” 想了想进度,柳卿道:“十天半月吧,快了,先期准备已经可以做了,不过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法解决。” “什么?” “马匹,柳家虽然已经陆陆续续购进不少,但是要弄好一个邮政系统需要的马匹是天文数字。” 阙子墨想起皇上说起的马场,看样子又是希及的主意,“皇上派去边境的人也购了不少马匹回来,在北方建了四个马场,不过皇上说那是想用来组建骑军的,恐怕不会给你去做这个。” 柳卿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不管在哪个皇帝心中,军队永远都要比其他东西重要,而她的这个邮政系统显然对民间百姓的作用更大。 “先把国内的马匹用起来,不说日驰八百里,四百里就行了,总强过马车和牛车的速度。” 再说,现代的邮政都还有快递和平递之分呢,好一些的马匹就用来做快递,差一些的就去套马车好了,柳卿暗地里冲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把快递都做到古代来了,真强。 阙子墨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信息,觉得这样倒是真可以一试,马匹不能急,马场那边总能生育下一代,“那你觉得这个邮政系统是由朝廷来办还是交由世家?” “当然是朝廷,我的想法是朝廷打头,等马匹多起来后再由着世家去瓜分市场,有竞争才有进步嘛。”想到现代的各种通快递,柳卿由衷的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天底下这么多人,这绝对是个大买卖。 “好,就这么办,我马上进宫去和皇上商讨一下,尽快让这个条令通行。”虽然第一次听到市场这新鲜词,但是意思他还是很明白的。 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知道这天下是阙家的,但是要不要这么着急啊?以前是用各种方法让她为皇帝卖命,现在倒好,把她娶进皇家来,不管什么主意一句话后便成了皇家的了,这天底下有这么好康的事吗? 阙子墨仰天笑了笑,这真不能怪他,将近二十年时间里他都是在为皇兄卖命,现在是为侄子卖命,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了。 “希及,因为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太着急了些,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想。” “我多想倒是没有,你想快了倒是真有,现在东西我都还没做完,皇上没看过,臣子没听过,你就这么去光凭一张嘴说怎么能说得清,再忍忍吧,等我几天,我尽快弄出来。” 阙子墨重新坐下来,抚了抚柳卿的肚子,语带歉意的道:“是我太看重眼前了,你现在是双身子,慢慢来没关系,一时半会也急不来的,我等得起。” 柳卿笑了笑,古人的思想太过忠君爱国了,就算是阙子墨这样一个她选择的人,也脱离不了那个范畴,这其实算是好思想吧,她该纵容才 其实很多东西并不难写,但是总是会时不时的卡在一个地方过不去,绕来绕去的扒开了想,再过不去就只能绕个弯子跨过去,她以前就不是邮政系统里面的人,有些东西不懂也是正常的,所以难免的,柳卿弄出来的这份东西就多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不一定好,但也肯定不会有多坏。 写重要的东西柳卿还是习惯用丝帛,至少不像纸张那样一撕就坏,经不起蹂躏,也不像竹简那样笨重得要死。 细细的把一张张重新看了一遍,再做了点修改,等到真正交到阙子墨手里时,又是一个十天过去了,柳卿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了,厚厚的衣服也掩盖不过去,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丰腴不少。 柳卿觉得,减肥什么的,一定会让她发愁很长一段时间。 “全弄好了?”习惯性的摸了摸希及的肚子,即将为人父的喜悦甚至都超过了手中这明显又将是能惠于民惠于大预朝的东西,他已经琢磨名字很长时间了,儿子女儿的都想了许多个,总能找出一个合心意的。 第二四三章 撒娇痴缠 柳卿揉了揉右手,皱着眉头打量着,最近是不是写字太多了?怎么觉着手都瘿了...... “我能想到的都在这了,漏洞肯定有,缺陷肯定也会有,看看皇上那些臣子能不能让这份东西变得更好些,反正我是尽力了。” 阙子墨注意到她的动作,握过她的手仔细打量,话题急剧转弯,“手怎么了?疼?” “不是,就是觉得两只手都不对衬了,一大一小的,右手就是比较遭罪。” 阙子墨哪能不知道原因,就像他们练武的人一样,也总是右手大过左手,几乎所有人都是右手拿武器的。 “最近就好好休息,什么事都别做了。” 柳卿无奈,“闻听,我已经许久未出门了,你也答应过我,等我胎稳后会让我去学院授课。” 阙子墨当然是不愿意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受得了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不是担心孩子,他是担心希及的身体,太医说过,希及受伤后还没完全调养过来,现在的身体并不是特别适合受孕的时候,越到后期身体负担越大,怕她负荷不起来,必须时时小心。 可是以希及的脾气,哪里会愿意天天呆在家里,学院那边本就是她一直挂心的。 叹了口气,阙子墨妥协,“每天出去半天,我陪着你,可以吗?” 柳卿连连点头,这已经让她吃惊了,她还以为闻听一定不会同意她出门,再过段时间就会下雪了,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这么纵容自家小娘子,柳卿满意,恩,满意极了。 皇帝看到皇叔呈上来的东西时,眼睛都是亮的,话语冲口而出,“先生怎么不亲自送来?” 话落,自己又一拍额头,“朕真是糊涂了,先生现在都有快五个月了吧,这天气还是别让她出门的好。” 阙子墨苦笑,“皇上知道她的性子,哪是可以束缚得住的,而且,我也从来就不想束缚住她。” 这点阙晓潜当然知道,要说这天底下有谁最适合先生,非皇叔莫属,皇叔对先生的纵容无人可及,“先生又出门了?她不是向来不爱出门的吗?” “她坚持要去私学,臣只能每天陪她去半天。” “这都快下雪了,先生还出门是不是不妥?要是摔着磕着了可是大事情。” “算了,臣也不想太过管束她,束多看着点就是了。”阙子墨其实也知道,要是他坚决不肯希及出门,她也是不会出去的,最多就是闹闹脾气就过去了,总好过天天出门让他担心,但是他更不想太过约束希及,给希及一种被管住了的感觉,时间长了,希及必定不高兴,成亲时他便承诺过的,不会束缚她。 如果可以,他想什么都顺着希及来,纵容她做她一切想做的事,什么后果他都担着,只要希及开心,只要希及......爱他。 阙晓潜无奈的笑,这一对夫妻也是前世就′注定了的,扬了扬手中的丝帛,“皇叔,你回去后转告先生,这份东西我会召集众臣好好研究,她要是还有什么意见,随时着人送来,朕会存.派人去边境,大量买进俊马,这么利国利民的好事,一定要迅速施行下去。” 阙子墨笑着躬身应了,有时候他也挺庆幸继位的是晓潜,只有他当皇帝,才能那么坚定的认为希及弄出来的东西都是好的,也只有他会那么不遗余力的支持希及,不管换做谁当皇帝,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更合他和希及的心意。 回到学院的柳卿眼睛都笑眯了,尤其是看到粉嫩嫩的孩子们叫她先生时,那种感觉无与伦比。 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是能为后代子孙留下些什么的,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妇人。 成亲后,没人知道她有多恐慌,就怕阙子墨言而无信,从此把她锁入后宅,再无自由,这是一个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也无法肆意的年代,也是一个出嫁便得从夫没得商量的地.方,若是阙子墨真那么待她,谁都救不了她,除了一死以求解脱,她无路可走,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求死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说不是这样? 好在,阙子墨比他承诺过的还要做得好,她无比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男人,她总觉得,在这个十几岁便当亲的年代,能让一个男人三十还无妻妾,这便是在等着她的。 所以,她任性的理所当然,因为知道最终闻听绝对不会逋.了她的心意,最终,舍不得妞′难过。 穿越到这里,她最大的幸运丕.是做出了多大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而是遇到了阙子墨,这个给了她家,给了她安定,给了她一切她想垩.的男人。 “三妹妹,你怎么......”柳莲生听说柳卿来了学院连走带跑的赶了过来,语气中是又急又惊,家里谁不知道这是个宝贝疙瘩,要是在学院出点什么事,不说家里老爷子一定会〔了他们的皮,他们自己心里也不会好.过。 这个学院虽然现在看着还不大,但是这种自由的教.学方式却是他们喜欢的,比起他们在家里挥霍日子,现在有意义多了。 从心底里,他们是感谢这个妹妹的,柳家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但是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这么出挑却是事实,他们就算不甘心,也承认她的才学本事在他们之上,他们服气。 柳卿还是笑眯眯的,心情极好,“在家里都要发霉了,过来看看,闻听答应我以后都许我来学院半天。” 语气是又骄傲又得意.,那是一种搞定自家夫君的志得意满,以及炫耀。 柳莲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该说定王爷太过妻奴.吗?可是这个妻还是他们柳家的,当然是巴不得被人宠着护着才好。 “定王爷呢?” “他送我来学院后去宫里了。”当然,那是她同意了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并且答应一定不离全婶半步才让阙子墨离开的,有正事的时候,她这个做妻子的当然要贤惠些,任性也要看时候的嘛。 徐长州这时也晃了过来,相隔几步远,柳卿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让她也馋了.....·真是好久没喝酒了啊! “想喝酒?”抓.住柳卿眼中一闪而逝的渴望,徐长州大笑,所以说嘛,这小子,不,这丫头从一开始就对他口味,“去陪我喝两杯?” 还没等柳卿回话,柳莲生也不管这彼也是个有名的贤者,硬生生的道:“徐先生,三妹妹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喝酒。” “真不经逗,柳丫头自己都没说,你着什么急。”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徐长州望向柳卿,“柳丫头,陪我说说话去,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当然好,徐先生请。” 看柳莲生想要制止,柳卿眼疾手快的暗地.里抓.了一下他的手臂,迅速放开,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刚才徐长州的眼神明明就是另有他意,身为一个长者,哪会邀请一个女人喝酒,更何况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啧,真怀念以前和谁都可以喝酒的日子。 柳莲生也不是傻的,微微点了下头便不再阻拦,再看到三妹妹身边的人一个不少的都跟了过去就′更放心了。 真是,三妹妹以后要是天天挺着个肚子来呆半天,他一定会短寿,太不让人安心了。 进了徐长州的休息室,毫不意外的闻到了屋中飘.着的酒香,柳卿觉得就算不是徐长州带她来,她也一定能找着徐贤者的休息室,就这股酒香一般人的休息室一定没有。 徐长州没有真给她倒酒,而是给她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自己摸了坛酒放到面前用力的闻了闻手拍开了封泥,柳卿吞了口口水,好香。 “你闻闻也就算了,真给你喝你那王爷夫君不得找我麻烦才怪。”惬意的喝了一大口,徐长州调笑道,一点也没有欺负晚辈的自觉,更没有觉得和一个妇人这么处一室有什么不对,这不是有那么多随从跟着嘛! 用勺子扒拉了口糕点,恩,比想像中更好吃,“徐先生,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只要我帮得上的,我都不会拒绝。” 徐长州温和的笑望着她,这样一个丫头也幸好是生在柳家了,要是生在其他任何世家都只会是沦为利益的工具,那就太可惜了,“话说得这么满,也不怕我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 ?” 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柳卿喝了口茶水,“徐先生,我说我信你的为人那一定是扯淡,所以我要说,我信我先生看人的眼光,凭他为素不相识的我取表字,得了半师的名分我就觉得眼光不错。” “......哈哈哈,你呀你呀,这话真该让恒休来听听。”徐长州大笑,“不过我喜欢这种自信,恒休的眼光确实不错,去趟清远还赚了个这么好的学生,我也常出京城,怎么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呢?” “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柳卿啊!”看出了徐长州心情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好,柳卿体贴的顺着他的意思道。 ps:虽然快到结局了还这么淡让人不爽,但是亲爱的们,这本书就是这么个调调,而且写到现在咱还没求过粉红,在完结之前不吼上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于是,求分红啊。。。 第二四四章 徐长州的拜托 徐长州极轻的叹了口气,屋子里静谧下来,柳卿垂下眼光看着茶杯,等着徐长州开口,既然她已经应承下来了,那就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会尽力帮忙,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管什么事应该都是能想到办法的。 “希及啊,韩靖之你还记得吗?” 柳卿点头,“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府上时他便在其中,他怎么了吗?” “他前段时间回家了,刚回来。” “回家?”柳卿不解,“他不是京城人吗?” 要是她没记错,她是听说这十贤都是京城人士啊! 徐长州摇了摇头,大口的喝了口酒,“他家是茅城辖下一个县城的,也算是个小富之家,靖之来京城已经许多年了,身边常年是几个侍妾侍候,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回去过,要不是听恒休无意间说过他的事,我还以为他家里早就没人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一个的狗血故事拼成,柳卿现在无比的相信这句话了,不用听完整,就听徐长州这语气就知道这故事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要我说啊,这事还真的只能怪靖之,不管如何,他也不该十多年不回家,对爹娘不孝,予娘子心伤,更是对子女有愧。” 柳卿忍不住接道,“他的子女找到京城来了?” 这真的是让她想到了不少经典桥段,丈夫上京赶考,功成名就后便抛妻弃子,娶了某高官的女儿为妻云云,虽然有些事不同,但是大体上是一个意思。 “对,而且是以谁都无法想像的身份。”徐长州又叹了口气,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烈性的女子,可惜了·‘···· “徐先生,你就完整的说吧别一段一段的来,我还要用猜的 徐长州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打岔,我这故事都要讲完了。 谁让你总是一停一停的让她还以为他是需要她给点反应···… 柳卿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示意他继续,徐长州这才道:“靖之走后的第二年,他的老父老母便相继过世,他还有一个兄弟,看他没在,娘子又软弱两个孩子又小,便霸占了所有的田地和家产,只给了母子三人几两碎银将他们赶了出来。” 这桥段真是越来越熟悉了,柳卿想。 “靖之娘子虽然软弱,但是有一手非常不错的绣活,非常受贵妇人的欢迎,就靠着这个才勉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她也不是没想过上京来找靖之只是孩子太年幼,又没盘缠才一直没能成行。 没想到靖之娘子也没能熬几年便去了,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靖之的女儿为了安葬娘亲,自愿卖入了青楼,这才把这事了却了,年幼的弟弟也才能成活,前几天我们去见过,那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娃儿,可惜了……” 徐长州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女娃儿在茅城呆了六年,便给自己赎了身,带着十二岁的弟弟来了京城以靖之的身份,要找他并不难,但是那个烈性子的女娃却硬是不去找,在怡红楼挂了名继续做生意,只是能做她入幕之宾的不多,就算是这样对靖之也是种打击了,贤者的女儿却去要去卖得营生,靖之哪里受得了,去找她,想让她脱离了这个行业,没想到……” “她不愿意吧,换成我,我也不愿意。”柳卿冷笑,她已经可以想到徐长州是要她帮什么忙了,真心说,她后悔答应得太快了,这样一个人,就该受到女儿给她的报复,而不是去帮他了却这事。 “何止不愿意,根本就说不认识这人,说她的父亲早就死了,靖之的儿子倒是才学极好,女娃儿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不过他们姐弟的态度倒是一样,根本不愿意认这个父亲,靖之上京后并没有孩子,儿子又那么争气,自然是极想认回来的,可是人家根本不给他这机会,话还说得极不客气,这不,病倒了。” 活该,柳卿虽然没说,但是这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看得徐长州又想叹气,他又何尝不觉得这是靖之活该?只是看他那么来拜托自己,认识十多年,他又实在是拒绝不了。 幸好他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去求柳丫头,看她这反应,真是他本人求到她面前去了,哪能落得了好去。 自己也不过是冲着柳丫头对他向来亲厚,才能提得出这样的要求。 至于为什么要求柳卿···…很简单,因为他们都觉得要想解决这件事,除非是柳卿想法子,其他人做不到。 “徐先生,这忙我不想帮,他但凡记挂家里一星半点,都不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一个女儿家为了葬母亲要把自己卖了,她艚不恨吗?” “可是柳丫头,一个女娃儿总在那样的环境里沉浮着不是好事,她年纪也不小了。” “子非鱼蔫知鱼之乐,徐先生,我猜那姑娘挂牌在怡红楼并不是为了赚钱做生意,而是为了报复韩……先生,她这口气不出了,心气儿顺不了,就算是强行把她带离那个地方,她心里也只会有怨恨,而不是感恩。” 徐长州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他不是和靖之相熟,而只是一对陌生父女的恩怨,他只怕也是站在姑娘那边的,可现在······靖之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那姑娘鸣不平,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把这事放在心上,等你觉得时候合适了,就拉那姑娘一把,她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这么毁了。” 这事从头到尾最打动柳卿的便是这最后一句,是啊,人这一辈子说长吧,也不过短短几十年,说短吧,一天十二个时辰,一辈子得过几万个十二个时辰,酸甜苦辣尝尽了才算完,每一步每一步都要踏上去,逐步走完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那个姑娘,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柳卿起身,向徐长州告辞,“我去看看孩子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看她们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放心,就算她们把所有先生都忘了也忘不了你。”徐长州知道柳卿这是应承了,识趣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说真的,他也不想再说这个了,理亏。 走出门外,便看到一直干冷的天空飘着雪花,一朵朵的,个头很大,很轻易就能把雪花的形状看个分明,漂亮,而圣洁。 先是红玉,再是紫玉,要是再把这个姑娘拿下,她都快要成为妓女之友了。 “小、姐,您走慢点。”全婶上前扶住柳卿,叮嘱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注意自个儿了。 “这么点雪,哪能摔着我。”柳卿没有拒绝全婶的搀扶,嘴里抱怨着,脚步却慢下来不少,徐长州在后面目送着,把这一切看得分明,这丫头啊······ “不行,你肚子都现形了,怎么能去那种污秽地方,再说了,全京城谁不知道你男装的模样,只要你着男装一出门,后面一定会跟着一串人你信不信?” 阙子墨皱眉打破了柳卿的痴心妄想,这徐长州也是的,把希及当成什么了,这样的事也要找她帮忙,就凭这件事,那韩靖之就得摘了贤者的帽子。 柳卿当然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但是她对那姑娘真的挺好奇的,这个年代,她见多了或本份端庄,或任性娇蛮的大家小、姐,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依附家族生存,没有自主之力,像那位姑娘那样敢做敢为的还真是没有见过,就算是换成她,柳卿也自认做不到这种程度,这方面,那个姑娘比她强。 “闻听,你就带我去吧。” 为了去那种地方,她是连撒娇都用上了,阙子墨觉得头疼,希及的女儿态他是很喜欢看没错,但不是用在这时候为了这种事情的他更喜 生气吧,根本没那情绪,高声说上两句吧,舍不得,阙子墨只觉得无奈头疼,低声哄道,“希及听话,你怀孕的事京城中哪个不知道,你要是真跟着我逛青楼,不用明天,我们进了怡红楼的下一刻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难听话就多了。” “谁爱说谁说去,我要是在乎那些,早就离开京城了,”柳卿这时候都快忘了原本的事情了,沉沦在被宠爱的感觉里难以自拔,这种感觉真是甜得醉人,且让人上瘾。 “闻听,去吧去吧,太医说要让孕妇心情愉快,你只要带我去怡红楼,我心情一定会非常好,再说,我还没去过青楼呢,唯一一次还是跟你去的雅居,两个地方应该不一样吧。” “做的买卖都相同,只是一个卖的低廉些,一个卖的高贵些,这天底下也没哪个女人想去哪种地方,你要真想去,等你生下孩子,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哄孩子的口气逗乐了柳卿,但是,更让她想继续下去,“不,我就要去怡红楼,现在,马上。” 两人的眼睛对上,柳卿毫不相让,阙子墨也看出了她的不肯让步,最终败退,“好好好,我们去。” ps:这文真的不长了,请相信,这个姑娘的存在是有理由的 第二四五章 相携逛青楼) 怡红楼所在的地方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条烟花街,巷头的怡红楼,巷尾的碧翠楼遥相呼应,这两楼也是这烟花街上生意最好的两处了,姑娘妩媚,小倌水灵,什么类型的都有,不怕客人您不来,就担心您不愿意走。 烟花街的特色就是白天冷清晚上热闹,这天原也如此,太阳落山后姑娘小倌们收拾好了自己,准备一天的营生,每天都是这样,大家都很是习惯。 可今天注定了是个让人难忘的日子,京城中的定王爷知道不?!知道吧,柳公子知道不?!就那女扮男装弄出个书局,还本事大得不得了的那个,知道吧,这两人结成了夫妻知道不?!满京城应该都知道的吧,定王妃有了身孕也是不久前京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吧,可是 明明该在家里养胎的定王妃,为什么会携同定王爷出现在这烟花街上?! 就算定王爷来是为寻欢的,可哪有带着自家夫人来寻欢的? 这下,不管是卖的还是买的,都压下了心思,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对夫妻身上,卖的买的随时可以,王爷王妃的热闹可不是随时能看到。 阙子墨是练武之人,哪会感觉不出有多少视线投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他们在想什么他都能猜出一二,看着兴致高昂,仿佛完全无感无觉的希及,阙子墨心底那点小小的不自在也消了去,只要希及高兴,什么都顺着吧。 于柳卿来说,她更想感受的是阙子墨对她的好,来逛这欢场反倒是次要的了,说来也怪,穿男装好几年,也不是没有机会去那烟花之地,她却硬是没有去过,有人相约也推了,心里对这地方完全就没兴趣,没想到穿回女装了,却来了这地方。 怡红楼的鸨母看到两人直直的冲着她怡红楼而来,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哎呦,她这怡红楼可真出名,居然能让王爷王妃都来走上一回,只要他们不是来砸场子的,这以后都必定是生意滚滚来啊! 想到那山一样的金银财宝,鸨母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扬着手绢迎了过来,“定王爷,定王妃降临,怡红楼真是蓬荜生辉。” 阙子墨嘴巴抽了抽,就算是以前没成亲时,他去的地方也多为雅居,至少这怡红楼他真是没来过,恰好柳卿也想到了这些,要笑不笑的扫了他几眼,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朵,“王爷,这里应该不会有你的红粉知己吧,要是来一招久别重逢,我该摆个什么表情才好?” “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阙子墨信心满满。 “那是,以王爷您的眼光也只看得上雅居那些有性情也有才貌的女子。”柳卿这话正在这里等着呢,以仅有的那次去雅居的经历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是那里的常客。 阙子墨讨饶的紧了紧握着的手,要知道以后会碰上这么一个人,并且娶之为妻,他一定不会有那些过去来给希及添堵。 柳卿轻哼一声,撇开头去,这不是吃醋,只是心里不爽,柳卿如是想。 两人旁若无人的姿态让鸨母直想翻白眼,可惜胆子不够,直到两人交流完了才带着笑意凑过去搭话,“不知道王爷王妃是想找人相陪还是”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别扭,鸨母说到半途不说了,总不能先找个姑娘来陪王爷,再找个小倌来侍候王妃,光想想她就觉得自己会活不久,王爷一定不介意把她劈成灰。 柳卿打断了她的各种臆想,笑语道:“菀容姑娘现在没客吧,听说她的琴是一绝,今儿个我们就是来听曲的。” 其实您可以召任何人去王府里为您奏曲,而不是到这妓院来,……很多人不约而同的这么想。 鸨母嘴角抽了抽,就算有客也得说没有啊,这京城中除非皇上,谁还敢和您们两位争,使眼色让龟公去告知一声,让菀容盛装打扮,马上出来见贵客,嘴里道:“当然,两位这边请。” 带着两人到了最好的雅间,门关上,隔绝了各种视线,阙子墨才觉得自在了些,身为一个王爷,他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世间也没几件事能让他不自在,但是,带着自己的王妃逛妓院这样的事,他真是不自在到了极点,尤其这个王妃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而非只有个名份。 亲自侍候着希及坐下,阙子墨在她身边落坐,一切自然极了,自然到让鸨母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在家里也是这么相处的,想离开,又觉得这看戏的位置实在是好,正琢磨间,菀容走了进来,柳卿觉得刚才那一瞬,整个房侧都因为菀容的出现而亮堂不少。 一身鲜艳的红袍,连头上的装饰也全是红色的宝石,更衬得她雪肌玉肤,五官比一般中原人要深邃立体,薄施脂粉,美艳无双。 菀容虽然来京时间不长,但是柳卿之名在她还在茅城时就耳闻过,就是因为听得多了,乍一见到反而觉得有些失望,虽然长得漂亮了些,看上去不也是个普通女人吗?哪里就有传闻的那么厉害。 不过,能让自己的王爷夫君带着来逛妓院,从这方面来说,她确实是厉害,这天?br / 上善若书第59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Γ馓斓紫麓蟾乓彩怀龅诙擞姓獗臼铝恕? 柳卿眉眼上挑,她眼里的失望是针对她而言的?因为什么? 哦哦哦,看样子她名声太响,导致人家觉得名不符实了,或者该说见面不如闻名。 “菀容见过定王爷,定王妃,菀容要感谢二位,因为二位的到来,必定让菀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是大实话,阙子墨原本因为希及非要来见她而在心里对她存了几分不待见,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有些头脑,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既显得实诚又表现出了谢意。 阙子墨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娘子,是她要来的,那便由她来掌控全局吧,他当个护花人就行了。 柳卿嘴角上勾,理解了夫君的意思,“菀容姑娘的琴被喻为京城一绝,我们夫妻慕名而来,不知姑娘是否能为我们奏上一曲。” “这是菀容的荣幸。” 对这些古曲,柳卿并不是很懂,但光看着菀容的一举一动便觉得是种享受,行云流水便是这种感觉吧。 一曲毕,柳卿不由得拍着手掌赞道:“看来这次的京城传言没有言过其实,菀容姑娘当得起这一绝一赞美。” 菀容福身谢过,调开头对一直没有离开的鸨母道:“妈妈放心,菀容一定会招待好贵客,让他们尽兴而归。” 这便是赶人的意思了,菀容只是在这里挂牌,并没在卖身在怡红楼,要是惹恼了她,她随时可以离了怡红楼,去别的楼里,这条街上哪个鸨母不是巴巴的在等着两人闹翻,她可不敢得罪这现在名声正盛的摇钱树,再想看得更多鸨母也不得不离开了。 啧,谁看不出来两人是冲着这菀容姑娘来的,希望不是打的歪主意才好,不然真要有什么,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相信这京城没谁愿意去得罪,何况是她这小小的怡红楼,再大的后台也比不得这两人。 再把婢女都打发了下去,菀容不再收敛自己的眼神,直直的打量眼前这两人,从外表上看确实是极登对的一双壁人,男人的眼光从头至尾就只在柳卿身上,哪怕是在她进来的那一刻也只是扫了一眼,完全没有多看一眼,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男人能做到如此,只能说眼中心中都放不下任何人了。 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啊!真羡慕柳卿,这个集天底下所有的好运于一身的女人。 “不知两位所为何来?这屋里没有了别人,两位不妨直言。” 柳卿说着别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实言,“我确实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菀容勾着眼角看过来,那番媚态让柳卿不由得暗赞这个行业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就算不是自愿沦落到这一行中,该会的不该会的还是学得挺全了。 “要是菀容没有记错,奴家这是第一次见到王爷王妃,不知是不是奴家记错了?” “你没有记错,菀容,你可知道……韩靖之拜托到了我面前?” 菀容脸上瞬间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所有的媚态收得干干净净,“想不到他还能请来您这位说客,真是了不起,我以为,王爷王妃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在茅城时便听过柳卿的大名,虽然见着已经失望不少,希望你不会让我更失望,女人之中难得出一个您这样的人,我也是敬重你的。” “这可不是敬重的态度,本王倒不知道小小一个卖春女也有资格小瞧本王的王妃。”阙子墨眼神一沉,不管是谁,他都容不下别人对希及的不敬,希及真正的本事他们又有几人知晓?希及惠及的,又岂只是皇家,他向来都觉得能娶到希及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而不是希及高攀了他。 第二四六章 菀容 菀容神色一变再变,那种羞辱的感觉挥之不去,却也无话呵驳,名声再盛又如何?能改变她是个卖春女的身份吗? “闻听,好了。”柳卿毫不避讳的握住阙子墨的手,闻听对她无时无刻的维护让她心安,又甜蜜,可是这种扎人心窝子的话还是少说吧,没看人家姑娘都快无地自容了。 阙子墨眼神在转向柳卿的那一刻便变柔了,把玩着柳卿的手,不再说话。 “你对我很失望?因为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好?还是没有传闻中的了不起?” 看柳卿并没有生气,菀容吃惊之下倒也忘了羞耻,“确实如此,柳公子的大名已经传遍天下了,谁不知道柳卿本事大,以一介女子之身压下了众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原本……” 突然记起刚才男人犀利的言语攻击,菀容顿住了话语,倒是柳卿毫不介意的追问道:“原本什么?你随便说没关系,王爷不会再插嘴。” 看阙子墨听了这话然也只是纵容的笑,菀容都有些压不住心底的嫉妒,这样的良人,谁不想拥有? 既然柳卿这么说,菀容果真说话更不气了,“原本我以为柳卿该是如何的国色天香,如何的光风霁月,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入京后我打听过,蠢从你成亲后便再没有展现你才学的事情传出来,是不是……您已经江郎才尽,沦为庸俗了呢?” 阙子墨恼怒得直想反驳,被柳卿眼神压制住了,真是,希及所做的又岂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能理解的?一份改变朝堂官职的官制你们再投胎十辈子都弄不出来,这几天被众臣热议的邮政系统将为你们带来多大的便利你可知晓? 真是,明天他就要进宫,让皇上在这邮政的事弄好后宣告天下,这是希及弄出来的,看谁还敢小看希及说她江郎才尽。 柳卿好笑的看着眼露不忿的阙子墨,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了?不就是说她两句吗? “菀容,只要经过了十个人相传的事情便有可能变味,你想想你听到的都是传了多少人的了我是人,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要说我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过是比她们多认了几个字,多读了几本,多懂得一些道理,多爱自己一点把自己放得更高些,而支撑我做这些的,便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出身,要是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又哪有现在这样的柳卿,你很不甘,对吗?” 菀容毫不掩饰的点头,她确实不甘要是她也是生在柳家这样的家庭,又岂会沦落至此,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更恨那个名为她父亲妁人,要是他负责任一些,她又哪用卖身葬母。 “既然不甘,为何不改变一下呢?这天底下的路确实不好走,但也并不是条条都布满荆棘,不管如何,都不会比你现在走的这条路更难走。” “你到底还是来当说的。”菀容神情木然,她何尝不想选一条更好走的路,但是这条路,哪有那么好回头要是失了这条经济来源,她以后该如何生活?成亲生子吗?这肮脏的身子谁还会要他,弟弟还那么小,天姿聪颖,只要能拜得明师,一定能有个光明的前途这样,她也就对得起母亲的嘱托了。 “不,我不是韩靖之的说,从心底说,我看不起他,一个男人做到他这程度,太没担当了,他应该也熟知我的性子,自己不敢来拜托我,而是通过和我关系较好的长者来,因为他知道我无法拒绝那位长者,但是当时我也说了,这个忙我不想帮,因为我看不起他,但是那个长者的一句话打动了我,他说你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这么毁了,菀容,你的人生才走了一小半,你有想过以后吗?要我说,你没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不是你该承受的,想报复他有许多种方法,比如,让自己活得更好,让他觉得,没有了他,你一样爬得起来,你的弟弟一样能因为你而前途坦荡。” 菀容的眼情渐渐灵动起来,这是她从没听过的歪理,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的报复太简单了,要是那个男人不在乎,就算她卖身至死,也别想那个男人会愧疚,更不用说伤心难过了,她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在她和弟弟的生命里,那个男人无足轻重,有他没他都一样,她能熬过去,能让弟弟心无旁骛的做学问,总有一天,她的弟弟能比他更强。 看着她的神情,柳卿知道她想通了,轻吁了口气道:“再为我奏一曲吧,这地方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再来了。” 虽然她满心不愿为韩靖之做和事佬,但是她也确实不忍心让一个女人因为那样的原因毁了自己,要报复的方法有许多种不是吗? “喏。” 柳卿听不出什么来,阙子墨却是非常懂琴的,菀容的琴技确实不错,但是因为心底的执拗,琴音中总是带出了些幽怨,现在心结解了,心底畅快了,琴音都欢快了不少。 菀容连着弹了几曲才停下来,这时候,她心底对柳卿已经没有了失望,不管她是不是江郎才尽,对她这个跟她完全无关的人来说,她很尽心。 再说,柳卿是那种不张扬的人,就算她真做出了什么,只怕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告知于人,恩,她身边那个男人除外,要是柳卿真没有一点特殊之处,又哪能让一个有权有势的王爷倾心,并且再也容不下他人,王爷对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早就传遍了天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她就是其中之一。 “菀容多谢王妃提点,虽然知道以后的路也不会平坦到哪里去,菀容还是多谢王妃的劝告。” “我今天就是来听琴的,大饱了耳福的是我,哪里需要你道谢,菀容,要是哪天你离开了这怡红楼,不妨来找我,说不定我能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啊,当然不是看在韩靖之的份上,通过这件事,他在我这里已经没有面子可言了。” “如此,菀容必定上门叨扰,只是,怕给王妃惹来不好的名声。” 都知道王妃怀孕了,这时候她入府,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她倒是不怕,就担心王妃多心。 这些阙子墨当然想到了,不过他向来支持希及所做的决定,既然邀请菀容,就一定是有了什么想法,他只要防着这些流言诽语让希及听到就可以了。 而柳卿是根本就没想到这茬,还以为菀容说的是她做的那个行当名声不好,当下便笑道:“我府里的红玉不知道你听说过她没有,响当当的大美人,你要是知道她,就该没有那些多余的想法。” 菀容想起传言中,柳卿女扮男装时确实留了个绝色美人在府里,那是她几年男装中唯一的一个红粉知己,从没被柳卿带出去见过,更不用说让她去侍候谁,是真正的当个身边人在用,直到柳卿的女儿身曝出来,大家才知道柳卿留下红玉在身边是为了保护她,当时不知道多少姐妹羡慕红玉的好命,没想到这好运气落她身上了。 压下心里的激动,菀容福身一礼,带着太多的感谢,“菀容多谢王妃怜悯,只是,菀容还有一个兄弟,年岁十二,一直被奴家严格管教,从来不许他沾染这些浑事,奴家不能把他丢至一边······” 看到菀容露出的哀求,柳卿想了想,“这样吧,我把他介绍给徐先生做学生如何?他对你弟弟好像评价挺高。” “十贤者之一的徐先生?”菀容眼神一亮,瞬间又黯淡下去,她想起来徐长州和韩靖之是好友了,“还是不劳烦徐先生了,只要王妃同意能让弟弟常来看望奴家便好。” 柳卿想到真要把他介绍到徐先生手底下,只怕也会学得不安心,到时徐先生要是劝慰他认祖归宗,恐怕会引起反弹也说不定。 想想,自家先生好像一直没有再收学生,朝堂上事多是个原因,更多的,怕是没有找着合心意的。 “这样吧,你什么时候上门把你弟弟也带上,我先看看,要是能合我的要求,我便把他推荐给我的先生,让他成为我的师弟。” 菀容大喜,跪拜于地行了大礼,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她的身份不能为弟弟请个好先生,耽误了他,那她所有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也无颜面对故去的母亲。 “多谢王妃,明天,菀容便带他登门拜访。” 柳卿点了点头,觉得有些乏了,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这房间里什么都好,又安静又舒适,就是香味太重,闻久了就觉得晕眩,“闻听,我们回吧。” “恩。”扶着希及起身,看她面露疲惫,心疼之余也没办法,只得把她扶靠在自己身上,帮她承载了大部分的力气,希及性子便是这样,承诺过的事一定办到,要是不办妥贴,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把两人送至门口,天色已经黑沉,菀容却觉得,她的人生终于看到了曙光。 第二四七章 悟了 马车上,柳卿靠在阙子墨怀里,半闭着眼睛懒懒的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打算做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要不说,就是不想我知道,不过你应该不想瞒我才对,是吗?”阙子墨给她顺了顺头发,一脸的笃定。 确实如此,柳卿笑道:“我觉得我都快成为之友了,家里有个红玉,不久前紫玉也来了,现在再加一个菀容,啧,全是大美人呀!” 阙子墨在她头顶亲了一口,“谁都没有你美。” “这奉承话都不像是你定王爷说得出口的。”柳卿换了个姿态,和阙子墨面对面靠着。 “我说的是实话,在我眼里,没有谁比你更美。” 语句,姿态黏糊得腻人,可是她喜欢,柳卿想,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滋味,说起来,她穿越了这一遭真是赚到了,不止混了个世家,还混了个王妃身份,但是最让她满意的,是找了阙子墨这样一个夫君,放到现在,这样的男人也是抢手货,而且绝对轮不到她。 她惜福,所以要用心的经营这段感情,以她现在的经济基础,离了男人确实能活得很好,但是做为女人,她也会想要依靠信赖着谁。 难怪有人说,女人总是在男人的眼光中寻找存在感,还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闻听,女人不比男人差。” “我知道,没人比我更清楚。”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柳卿闭着眼睛道,“我不是想替女人出头。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可是看着女人在苦难中沉浮。能帮的时候我想帮上一把,对我来说再轻易不过的事,对别人来说改变的就是一辈子。” 阙子墨蹭了蹭她的额发,温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支持你,可是希及,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天底下如此之大,你帮得了多少?拉了那一把后。你能肯定她们就过得比以往要好吗?要是付出关心,收获的却是怨恨。希及,你会伤心的,而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伤心。” 静默了一阵,柳卿声音有些消沉,“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但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会唾弃自己。菀容很不错。有胆识有主见,稍微调教下应该能派上用场,闻听。你别小看了,虽然都说无情,但是却也不乏有情有义的,你不是在给自己谋退路吗?用这条线去组一个情报网如何?哪里的消息也没有她们这里来得方便。” 阙子墨心中一动,这主意不错,他向来没把那些卖欢的女人放在眼里,不,确切的是她们从来没存在他心里眼里过,这是比轻贱更伤人的无视,虽然他看重希及,也爱她,承认她有本事,但是这也仅限于她,而不是所有女人,所以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些人做的那种行业还能这么利用起来。 “我好好想想,这事不着急,慢慢来,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用菀容。” “菀容啊,我原本是打算让她去学院教女班的孩子们琴技,现在想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何止不合适,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你居然想让她们和一个在一起,你要真这么做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再说学院里最不缺读圣人之言长大的先生学生,不用等别人来喷击你,他们就能把你说得抬不起头来,包括柳家的人在内,这事没人会同意。 真不知道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想法,难道在她心里,就那么稀松平常吗?人家是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免得于名声有碍,她倒好,还巴巴的贴上去,哎,阙子墨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柳家惯出来的还是他惯出来的? 柳卿拍了拍脑袋,她真是头脑简单,四肢也简单,怎么就这么一根筋了呢? “那要怎么安置菀容才好?我都应承她了,我想她明天应该就会带着她弟弟过来。” 阙子墨想了想,“先放在身边一段时间看看再说,你不是提了个主意说要建情报网吗?那事总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去管着,菀容在那行当里呆了这么多年,应该是什么都见识过了,凭着经验,应该也能从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分辨出来有用的东西,总之不急,总能处理好的,你别往心里去,这事不值当你挂心。” 这话说得淡漠至极,柳卿听在耳里,却不觉得这种态度有何不对,她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去拉别人一把,却没必要表现得如何不忍,如何慈悲心肠,那太矫情。 说到底,她也是自私的,可能从现代穿来的她比这个年代的人都还要更自私,对她来说,只有自己的家人才是重要的,那些侠义壮举没她什么事。 菀容之事要不是因为提出来的是徐长州,就算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有些悲伤的故事她也只会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天下不幸的人太多了,她只顾得及自己这一方小天地。 “行,你看着办吧,要是觉得她合适就用在那里,要是不行,我再想办法,她已经不适合再回韩靖之身边了,总得给她排个落脚处,实在不行,我就养着她吧,反正也养得起。” 想到自己被宠得有些小冲动的脾气,柳卿很想叹气,人真的是不能惯着的,没几个人经得起惯。 “下次我要是再做这种没脑子的事,记得一定提醒我。” “你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就好,其他事情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又是这样,什么都顺着她,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无法无天,上房揭瓦了。 在男人的怀里蹭了蹭,柳卿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究竟是忘了什么呢? 看怀里的人睡得香,阙子墨小心的抱着柳卿回了房。给她揶好被角,示意全婶好好照料后,阙子墨才恋恋不舍的去了书房,得趁着希及休息的空档去把事情处理好。 “暗四,去把这个人调查清楚,要快。” “喏。”暗四一闪而逝,阙子墨头都未抬,把东子整理好的东西看了一遍,自从柳家呈上纸张后。现在纸张已经通用起来了,只是纸张也有粗劣和精细之分。他用的,自然是极好的,雪白的页面让人写字时都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以免看得别扭。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忘了的事也记起来了,印刷术该现世了。 这件事做完后,她便要沉寂许久的时间了,倒不是没什么能折腾的了。入京后的这几年。她已经太过出风头,就算有些事别人并不知晓,但是该知道的。能给她带来危险的人都知道,她不能太过小看古人的智商,就算是留着一个江郎才尽的名声,也好过其他任何猜想。 有了孩子的牵绊后,她怎么都不可能再有以前的洒脱,贤惠大度不可能,那就当个温柔的王妃吧,闻听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已经足够多了,她不应该一次次去试探他的底线。 印刷术她早就有琢磨过,不过一时半会的要弄出来还是有点难,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吧。 如她所料的,菀容果然是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她的弟弟志贤前来求见,在阙子墨的眼光下,她硬是把一大碗粥吃光了才把人召进来。 韩志贤长得非常像韩靖之,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谁的儿子,难得的是年纪小小便举止沉稳,并没有初入大宅门的忐忑,也没有攀上王爷王妃的志得意满,相比之下,紧张的菀容倒是有些逊色了。 两人下拜行了大礼,“小的(菀容)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坐吧。”虽然没有直视,柳卿的眼角余光却是一直落在韩志贤身上的,这是要推荐给方熙锦的,那样一个宁缺勿滥的严谨之人,她不想把一个不堪大用的人送到他身边,那也太对不住自己的先生了。 有男人在的地方,除非是点名说话,不然撑场面的一定是男人,就算这个男人才十二岁。 ` 柳卿是习惯了一个人处理事情,成亲后阙子墨也纵容了她这一点,从没打算让她有所改变,所以柳卿就算知道那些规矩,两人之间也从没遵从过,但是眼前这两人显然把这规矩学得很好。 “昨晚王妃的话家姐有同小的说过,让家姐脱离这个泥潭一直进小的的心愿,就算是贫穷些,小的也是受得住的,只是家姐向来倔强,小的也不能勉强她,幸好王妃的话让她醒悟,小的多谢王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番话说得进退有俱,看样子这也并不是个关在象牙塔里不知世事的小公子。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只是做为旁观者,我也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你以后如何飞黄腾达,你都不应该忘了你姐姐对你的恩德,虽然进的是那种行当,但是一开始是为孝,然后是为你,这其中有多少的不得已,想必你要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 韩志贤垂下眼,还没有学会完全隐藏好自己的神情的脸上露出一丝伤痛,“长姐如母,不管姐姐曾经如何,她都是小的这辈子的姐姐,以后……也定当奉养姐姐。” 菀容悄悄的拭去泪水,不管她平时表现得如何烈性爽利,在心底里,她对未来未尝没有恐惧,年华老去后该如何自处,是她最近时常想到的问题。 柳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看这韩志贤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说得多了反倒显得矫情且多管闲事,再说,要是闻听真打算建一个情报网,菀容未必就需要韩志贤的奉养。 “听菀容说你才学极好,不知你都学了哪些书。” “回王妃的话,小的资质驽钝,四书五经皆有涉猎,说不得精通。” 柳卿笑笑,提了些问题,韩志贤都回得很在点子上,让柳卿放下心来,这个弟子应该会让方先生满意。 侧头看向阙子墨,阙子墨会意的向她点点头,表示这个人确实不错,柳卿这才安心了。 “方熙锦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喏,官至一品,又是大贤者,还是您的先生。” “我也是意外才成了他的学生,其实并没有在他门下受教,方先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正式收有弟子,由此可见他收学生之严谨,我若是向他推荐你,志贤,你能向我承诺不会记先生失望吗?” 韩志贤压下所有汹涌而出的激动和兴奋,还没有变声带着些童声的嗓音居然也掷地有声,“志贤会尽所有努力,不让先生失望。”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自信,王爷下了贴子邀先生过府,你们先跟全婶去歇息,等我和先生说过后再召你来见,你们先安心在府里住下来,院子昨晚就为你们收拾好了,等先生点头后,再重新安置你们。” 两姐弟起身,感激的行了大礼,“小的(菀容)谢王爷王妃的恩德。” 等两人走后,阙子墨侧头问道:“你没打算让他们两人住在府里?” 不久前,阙子墨已经正式取下了门匾上的柳府牌子,挂上了定王爷的招牌,这里已经是实质名归的定王府了,当然,柳卿是没有意见的,不管这地方怎么更名,对她而言只要地方熟悉,其他都无碍。 “以前是我大意了,没想这么远,你现在权倾一时,并不适宜留着韩志贤这样的人在府里,我们和先生走得本就亲近,再让他的学生住在王府里,那会被人参奏你结党营私的。” 看着终于是开窍了的小娘子,阙子墨笑了,“虽然我并不在意别人参奏,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想到这点,希及,你愿意在这些方面花心思了。” 柳卿低下头笑了笑,身为王妃,却从没有以王妃的立场去想过事情,也只有这个男人才会一直这么纵容着她,可是她却不能因为被惯着就一直忽略这些事情,王妃和王府是一体,而王爷是这个王府的中心,她可以娇宠,却不能无知。 而一个不知轻重的王妃,也不会一直被宠爱,感情世界里,一头热始终是走不远的,得双方都付出才行,虽然她知道得迟了点,但总算是悟了。 ps:有亲不满希及最近的表现了,其实就像鬼在贴中回复的那样,这是一个过程,他们两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对待的,先爱上的人是阙子墨,所以注定了他要付出得更多一些,因为得来的太容易了,所以柳卿便没那么在意。 这几章就是一个过程,让柳卿慢慢意识到她不再只是柳卿,而是定王爷的王妃,王妃这不止是身份,还是责任。 最后几章了,鬼真没必要把柳卿给写得不知好歹了,恩,不多说废话了,还是心有不满的亲不防去看看那个贴子上我的回复,亲爱的猫狗特别多啊,别那么心狠,说男主渣了娶小妾,我会哭的。 我最近被打击得有点蔫,书评区不敢去了,所以没看到花弃蕊同学的留言,虽然说得有点迟了,还是得祝福你:生日快乐,天天笑颜如花。 最后,新文已经上传了,现言,小编看了我的开头后,说我开头是不是写得太快了,其实吧,我就是想写本快节奏的书,每本书到了结尾都残了,我心里也很不爽,这毛病得改。 第二四八章 收徒 方熙锦重新踏足这原身是柳府,现在已经挂名为定王府的府第相距已经将近一年了,倒不是他存心拉远和希及的距离,也不是希及不愿意他来,只是身份的改变,他得避嫌,不能坏了希及的名声。 不过今儿个是接到王爷的请贴,他是光明正大挺直腰杆来见面了。 虽说这么久没见面,不过希及的所作所为他全是知道的,本就有心关注,再加上皇上对他也算信任,朝堂上有什么动静都会召他商议,根本不用皇上说,光看那字迹就知道和希及有关。 皇上年幼,聪明足够,城府稍差,但只要他身后有定王爷和定王妃在,其他人动摇不了他分毫。 “先生,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安好?” 希及迎在前厅门口,遥遥执礼,阙子墨陪在身侧,微笑相对。 从身份上来说,礼应是他这个一品大员向王爷王妃行礼,但是希及这一番动作便是表明了她是要以师生之礼待之,而定王爷相陪,也足见他有多宠爱纵容希及,这一刻,方熙锦只觉得欣慰不已。 听得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让人安心,这个学生虽说是个女人,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和她师生一场,反倒觉得很是骄傲,这样的女人,天下只怕也只得这么一个了。 “挺着个肚子,在屋里等着就是,哪里还用迎出来,也就王爷纵着你。” 柳卿笑了,她就知道先生虽然严谨,却并不是个顽固不通的人。“许久不见先生,自是应该相迎。先生请。” 阙子墨也做了个相请的手势,和柳卿站到一边,这是要让方熙锦先行的意思,给足了方熙锦面子。 方熙锦心下满意,却并不会真的就先行,和阙子墨礼让了一番,干脆三人并肩而行。 茶水点心上来后,方熙锦打量了下柳卿的神色,满意的点头道:“脸色不错。好好养着,这几天京城传言可不少。一会说你要回去执教,一会又说你们两人一起去逛青楼,并且点了菀容姑娘的牌子,真有此事?” 夫妻俩一起去逛青楼,这样的事古今少有,这两人却是真做得出来的,希及向来胆子天大,不然也不会女扮男装混迹在京城好几年。定王爷又一向有爱妻之名。只怕这传言还真是确有其事。 柳卿低首笑了笑,“怎么还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王府呢?也不嫌累。” “你要是老老实实在家安胎,他们也不会揪着王府不放。”方熙锦说得无奈。脸上却是带笑的,大概是人看得顺眼了,亲近了,便觉得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有意思的,要是换成别人这么做,他必定是贬了又贬才舒服的。 阙子墨看妻子不好回话,接过了话头,“希及向来想法多,就算有些稍微出格了些,本王也是可以接受的,方先生就不要责怪她了。” 方熙锦又哪里真是责怪,他就是担心王爷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憋着不满,这是存心试探的,效果嘛,还挺好。 “王爷不怪她便好,不知道今天王爷今天请我来可是有要事?” “不是本王找你有事,是王妃有事找你。” 方熙锦看向柳卿,柳卿点了点头承认了,“先生,你现在还没有正式收有学生吧?!” “确实没有,朝中事忙,再说有天份的弟子不那么好寻,急也急不来,而且有你在前,一般人还真是入不了我的眼,就这么拖着了。” 阙子墨笑得异常骄傲,柳卿嗔怪的瞟了他一眼,对方熙锦温和的笑道:“我倒是发现了个好苗子,除了身份上有些麻烦外,其他方面一定会让先生满意。” “哦?”方熙锦兴趣被挑起来了,能被希及赞一声好的可不多,“身份比你还麻烦?” 柳卿脸一红,确实,谁的身份再麻烦能有她麻烦,女扮男装的事都干了,韩志贤那点事都不算事,“这么一说,倒是比我要好多了,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韩靖之家里的事?” 韩靖之?方熙锦不赞同的看了柳卿一眼,虽然她现在是王妃身份,但是以前她从来不会以名字称之长辈的,这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事忙,与禅倒是下了几次贴子,我都没能去得了,靖之出什么事了吗?” 柳卿抿了抿嘴,把韩靖之家里的事说了一遍,听到最后,方熙锦眉毛都攒成一团了,相交数年,靖之怎么是这种人?也难怪希及不以长辈之礼待他了,以她那种善恶分明的性子,还愿意管这闲事都已经是看在与禅面子上了。 “那个菀容姑娘就是靖之的孩子?” “对,昨天我就是去看她的,性子确实是烈,不过依我看却是因为怨恨走进了死胡同了,要走出来倒也不难,昨天我相劝之后她应该是想通了,今天一早便带着她弟弟韩志贤来见我了。” 方熙锦了然,“你想推荐给我的人便是这韩志贤?” “对,我考较了一番,确实不错,底子比我扎实多了,我听菀容说他并没有名师教导,多数是自己看书,也曾上过私学,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再去,要是能有个好先生教导,我觉得这韩志贤一定能当大用。” 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再去私学,在场的人都猜得出来,这样一对孩子,确实是受委屈了。 方熙锦眼睛雪亮,“人还在你这里吧,叫来给我看看,要真合心意,我可真要多谢你了,一身所学没人相传,这多少都是遗憾的。” “先生多虑了,就算没有韩志贤,先生也必定能遇上合眼缘的好苗子。”柳卿笑着安慰,侧头吩咐道:“阿未,去请菀容姑娘和韩公子过来。” “喏。” 两人来得很快,大概是一直在做准备,听到传唤便过来了,菀容行了礼便退到一边,脸上尽量保持着波澜不惊,但是相绞在一起的手却泄露了她的担忧。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弟弟身上,要是弟弟能有所出息,那她这辈子也就值了,也不用担心以后没人奉场,要是……那之后的路要如何走,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说不得,便也只能让弟弟回韩靖之那边去,可是弟弟的性子比她更倔,只怕她嘴巴说烂,也说不动他,哎…… 韩志贤做足了准备,但是甫一见到方熙锦时,心里还是有了波动,他年岁虽小,但是这么多年看下来,他比世家中成年的孩子都还要懂得世事,要是能被相中那自然是大好,要是不能,他该如何? 怀抱着这种心理,韩志贤全副心神更是集中,以便面对眼前之人的各种提问。 方熙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屋子里静谧得针落可闻,韩志贤压下心里所有兴奋的,激动的,紧张的情绪,尽量让脑子放空,然后抬头,对上方熙锦的眼神。 他从来便不认输,他一定能得尝所愿,让那个男人后悔,让姐姐能有个安心的修身之处,他不会让姐姐容颜凋零后惨淡收场,这是为他付出了所有的姐姐,是他心中认为唯一有权管教他之人。 半晌过后,方熙锦满意的点头,很不错,怪不得能让希及喜欢,“行,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菀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全身都有些哆嗦,柳卿看她勉强自己站立的样子,向全婶递了个眼色。 全婶过去扶着她到一旁坐下,菀容感激的冲柳卿勉强行了一礼,到一旁落坐,给看过来的志贤递了个无事的眼神。 韩志贤确认姐姐没事后,这才看向方熙锦,带着稚气的声音沙哑着问,“为什么这么快就收下我?” “好奇?”方熙锦失笑,他好像收的学生胆子都不小,这个还没正式入门的便已经敢反问他了。 韩志贤抿嘴,“我希望您并不是因为别人的关系才收下我,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本事。” “毛都没长齐的娃儿,能自诩有多大本事?”方熙锦眼带趣味的看着他,“希及向我推荐了你,我相信她的眼光,刚才一见之下觉得你确实不错,学问做得好不好,只要努力便可得到回报,但是我向来认为只有胆大心细的人才能成就大事,你明明处于劣势,也迫切需要这个机会,却还能冷静的和我对峙,很不错,我原本就看不起胆小之人,有希及这个学生后,这个想法更甚了,你很合乎我的要求。” 韩志贤吁了口气,觉得全身都有些软,“那就好。” 轻敲着椅子扶手,方熙锦问他,“你以为是因为靖之的关系?不防告诉你,在来希及这里之前,我都并不知道靖之家里的事,虽然相识十余年,但是我一直以为他是京城中人,从没听他说起过家里,最近也因为事忙没有参与大家的聚会,你和你姐姐的事,还是希及刚才和我说起的。” 韩志贤认真听着,对他来说,只要没有借助于那个男人的光就行了,欠了其他人的可以还,要是欠了他的,他会寝食难安。 第二四九章 情报网 “希及,你眼光不错,不过……” 方熙锦看向挺直背站着的人,“以我现在的身份,想默默收个学生估计有些困难,尤其是有你在先,这个学生肯定会倍受瞩目,这个拜师礼肯定会有不少人前来,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拜师礼?”柳卿右手撑头,想到了当初几个皇子给她行拜师礼的时候,恩,现在都还是挺庆幸没有受阙晓潜的全礼,要不然她现在就是太傅了,不知道有哪个皇帝容忍得了一个女太傅? “先生是担心韩靖之前来强行认下这儿子还是担心他们姐弟的事被人挖出来宣扬?又或者担心他们因为身世被人奚落?” “都有点,做我的学生免不了被人关注,以后只怕上门挑战的事都免不了,志贤,你做好准备了吗?” 韩志贤神情坚定,他心中所想的所要的,是这些远不能相比的,“我不在乎那些,更不在乎挑战,赢了是先生教得好,输了我便需更加努力,下次必定能赢回来。” 柳卿失笑,“心态真不错,我都想赞一声自己有眼光了。” 方熙锦也很是满意,摸着短须笑开了,“靖之那里我会亲自走一趟,相信他不会那么不分轻重,至于菀容姑娘······” 菀容生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再让弟弟受欺负,听到提及她赶紧站了起来,“先生和王妃不用顾及我,弟弟如今的事以了,我一会便收拾东西回茅城去,以后······以后也不会再上京城来,不会给志贤带来麻烦。” “姐,你在说什么?你要是回茅城去,我便跟你一起回去,子不嫌母丑,在我心里你就是母亲,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韩志贤厉声说着,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恐慌这是在刚才关系着自己前程的方熙锦面前都没有的。 菀容眼眶含泪,脸却是带笑的,“有你这句话,姐姐受再多的苦都值了,可是志贤,姐姐要你就在这京城中站稳脚跟,闯出一番事业来姐姐相信你有这个本事,王妃说得对,要让那个男人后悔,要报复他有许多种方法,以前是我想拧了,姐姐手里还有些积蓄,回茅城后找个小地方安定下来,日子也能过得下去等你将来有出息了,再把姐姐接来京城不就行了?放心,姐姐到时候一定不会拒绝的。” ?br / 上善若书第60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可是姐姐回了茅城你哪里还有安定日子过,以你的容貌不知多少人觊觎,又曾经有那样的过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韩志贤在心里呐喊,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怕一说话声音就会哽咽,堂堂男儿,他不能在别人面前落泪。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听得王妃道:“一个漂亮女人要没人护着在哪都没定生日子过,志贤,你跟着先生回府吧,你姐姐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我不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吗?” “不可以。”柳卿断然道,“先生是朝中重臣王爷又是位高权重,两人不宜走得过近,皇上虽是明君,但是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多注意,这些便是你以后在京城中要学会的,京城不比茅城,稍有不甚便招大祸。” 方熙锦暗暗点头,他这个学生明明年岁不大,但是论清醒冷静,世家那些老头子都不见得能比过她,论成就,也没几个人比她强,但是她就是能做到如此清醒。 而这些话由她说来比他说要有效得多。 韩志贤犹疑着点了头,这些道理他懂,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等他有出息了,一定要接姐姐去和自己一起过,他向来知道,没有谁会比自己更善待姐姐。 “我和先生说说话,你们姐弟俩去话别吧,都在京城,要见面也不难,不用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柳卿打趣着韩志贤,他们知道菀容是他姐姐,不知道的,还当这是要分开的小两口呢! 不过韩志贤能如此感恩也让屋里的三人更满意就是了。 “喏。”两姐弟神情各异的退了下去,他们都知道,这次分别的时间不会短,不然王妃也不会把那些忌讳摆出来。 “先生打算如何去和那韩靖之说?” 方熙锦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学生,“知道你心里看不起他,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真是,都当王妃了,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老死不相往来的性子怎么就没一点变化呢?” 阙子墨也笑望着她,京城中人最擅长的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像希及这般忠于自己心情的人少见,大概也就柳家那样家风的世家才能养出这么个性子,他也从没想过要让希及在这方面有所改变,希及就现在这样就最好了,他能护得住她就是。 柳卿要是知道阙子墨把她性子的形成推到了柳家肯定会仰天大笑,她这性子都跟了她两辈子了,想改变,难。 因为她不知道,所以这会才会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才认识到自己当王妃不合格,今天就有人提到这茬了,“自己在京城享受着追捧,十余年不回家,也没个音讯,老父老母故去他未归,娘子故去杳无音讯,女儿得才能葬母,儿子天姿聪颖也被耽误了,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他,至于面子上就更不用提了,闻听,以后我不见他,要是有什么非要见的场合,你记得派人拦着点。” 阙弈墨笑着应允,“知道了知道了,不见就不见,你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方熙锦轻笑着摇头,“也就王爷你,换了别人哪会如此纵着她,养得越发肆无忌惮了。” “别人希及也看不上。”阙子墨按住希及要去拿茶杯的手,“全婶,换一杯,茶凉了。” 其实还有些温热······全婶拿着茶杯心里道。 看两人如此琴瑟和鸣,方熙锦欣慰不已,在希及曝出女儿身的那刻,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这天底下究竟有谁配得上他这学生? 定王爷虽说从无才名,但是看他气度,也是饱学之人再者权势在手,也必定护得住希及,倒也是相衬之极。 “行了,靖之那里我去说你好好养胎,要去私学授课我也不拦你,只是要注意安全,身边也一定不可缺人,什么也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你也不想你的人生留下遗憾不是?” “喏,希及谨记。”柳卿想起身行礼方熙锦责备的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礼数。” “那不是在先生面前,学生不敢放肆嘛!” “你啊你啊,也就王爷受得了你,好好惜福吧。” 方熙锦起身,向阙子墨拱手一揖,“趁着今天有时间我这就去靖之那里走上一趟,拜师礼的日子定下来,希及要是想来还望王爷相陪,她这个样子出门,我不放心。” 哪是想来,是必定会来,阙子墨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也只得软了脾气,“方先生放心,本王定当一起前来。” 有王爷王妃相携前来,这韩志贤腰杆便能挺直许多,那些想往他身上泼脏水的也要掂量掂量这也是三人心里同时琢磨的,毕竟就算阙子墨心里也觉得这韩志贤很不错,他不介意希及身后的力量又加一股。 看柳卿要起身相送,方熙锦横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歇着吧,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礼数这会做给谁看呢!我先走了,志贤还在你这里呆上一天,我得让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来接。” 方熙锦甩袖走了,柳卿和阙子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这方熙锦倒是个爽快性子,我还道他性格严谨,一定要坚持行礼!” 柳卿心有戚戚然,这先生现在确实是比以前要爽朗许多了,大概,是因为正志得意满之时吧,就算她从不关注朝中大事也知道,这朝中除了定王爷外,方熙锦便是皇上最看重的臣子。 来到韩靖之府上,便听说他正卧榻在床,方熙锦心里直摇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做得那般绝,不管在京城如何,家中爹娘妻儿哪能置之不理。 随着仆人来到韩靖之卧房外,仆人高声道:“老爷,方大人前来探望您。” “恒休?快请快请。”韩靖之挣扎着想坐起来,身边的侍妾赶紧上前搀扶,又给他揶好被角这才退到一边。 看到他憔悴得仿佛苍老了十岁的面容,方熙锦不由得道:“靖之兄,你这事办得糊涂。” 韩靖之大概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怔愣在那里,一时半会的没有接话。 方熙锦轻叹着摇了摇头,干脆直接把话挑明了:“希及已经把菀容劝退了,还把志贤推荐给了我,我决定收他为学生。” 韩靖之大喜,“恒休兄是说希及……不,王妃把志贤推荐给了你?” “那丫头向来嘴硬心软,就算不喜你,也不会真忍心看那两孩子耽误了,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韩靖之满脸懊悔,“我没想到只有十余年没回,家里便发生这么多事,明明当时父母便还健康。” 方熙锦无言的看着他,老人的身体一天一个变化,十余年又不是十天,哪还会一如当初。 看方熙锦不接话,韩靖之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看低了,一张老脸瞬间就红得滴血,恼羞成怒后便是口不择言,“即便是我有过错,哪有孩子那般逼迫自己父亲的?在怡红楼挂牌,那不是存心毁我名声吗?” “靖之,别告诉我,你这般不快,甚至不惜向与禅求助,是担心菀容毁了你的名声。”方熙锦声音都带上了冷意,只是这时候的韩靖之并没有听出来。 “我如今这名声来之不易,恒休你也应该知道,若是因为她的自甘堕落便毁了,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哪还能继续在这京城呆下去?我甚至都没脸去见自己的学生。” “她自甘堕落?”方熙锦脸色更淡,他有些理解希及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靖之了,“要是没有她的自甘堕落,你的妻子她的母亲连下葬都没办法,要是你有顾及家人,她又哪里需要自甘堕落毁了自己?靖之,说这话你也不觉得亏心吗?” 韩靖之脸上的愤怒不减反增,“下葬要的钱财哪用得着她在那行当做这么多年?还做到京城来了,她是怕不够给我丢脸吗?恒休你是不知道当我知道那是我女儿时我真恨不得掐死她,恨不得从来就没有生过他,这哪是女儿,这就是来毁我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儿子你干干净净的儿子就是你女儿赚来的钱养大的?并且还有了一身好学识?” “我的儿子,当然是最聪明的。”一提起那个儿子,韩靖之高兴之情满溢,能让柳卿赞一声好,并且推荐给恒休的人可不多,这足以说明志贤有多棒,要是能攀上定王爷再搭上恒休这驾顺风车,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那他韩靖之就不用再如此苦苦熬着了。 方熙锦心底失望,“你连你那个十二岁的儿子都不如,他还知道感恩,你呢?我有些理解菀容和志贤对你的恨了。” 方熙锦起身,“靖之,我从来不曾对一个人如此失望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压抑着愤怒,方熙锦没有再多呆一刻,这个人他怎么能这么自私,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被别人轻贱倒还罢了,却连做父亲的都没放在心上,只担心毁了他的名声…… 要是那两姐弟知道原来他们的父亲是如此想的,不知道该有多伤 拜师礼定在六天后,在这六天里,阙子墨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弄一个专属于他的情报网出来,现在他手里的势力虽然目前属于他,但是一旦他交权这些便全是要交出去的,虽然人还是能留下不少,但是势力也定必大减。 习惯了权势在手,就算他做个闲散王爷,也不能没有自保之力,这段时间本就在想要怎么打造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现在看来,倒是希及给他指了条明路,从情报网开始做起也不错。 菀容有些忐忑的坐到王爷王妃面前,怡红楼她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去了,这几天一直住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有人侍候着,虽然舒适,但是也不安,她不知道王爷王妃究竟打算怎么安置她。 “明天便是志贤的拜师礼了,你还是不打算去吗?” 菀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时候她才有些后悔,不该一气之下便跑去怡红楼挂牌,让不少人记住了她这张脸,“王妃,我当然是想去的,只是……我去了也只能给志贤添麻烦,让他被人笑话,他以前就曾经因为这个和别人动过手,我不想他再被人欺负了。” 柳卿点了点头,看向阙子墨,阙子墨心领神会的接过话题,“我倒是能给你个全新的身份,但是从今以后,你便只能为我做事了,你应该知道,你承担不起背叛的后果。” 菀容紧张的点头,她当然知道,有志贤在,她根本不可能背叛,也不需要背叛,“不知道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阙子墨把自己的设想大概说了下,“我管的事太多,也不可能要王妃来管这些,所以我需要一个有完全忠于我和王妃的人来替我管这事,你不是唯一的人选,要是不愿意做,只要你保证不把这事告之于他人,我也不会对你如何。” 以为底子打下一个情报网,菀容在底层沉浮这么多年,能混到今天当然不可能只有美貌没一点头脑,稍一动脑就知道了王爷为什么看中她了,确实,到了欢场的男人为了讨女人欢心,什么话说不出来?要是喝得几杯酒存心套上一套,秘密便出来了。 可是如果她答应了,那她不是就还要回那个欢场中去?那种地方……她早就厌倦了。 “你放心,选择你并不是就一定要你回去继续以前的事,而是因为你熟悉那个欢场,知道其中的利弊,也能分辨出真伪而且我相信,你应该比任何人更适合和那些人打交道。”阙子墨看出了她的担忧,如是道。 菀容半信半疑,她信柳卿,却并不信定王爷,所以她把眼光落在了柳卿身上,“王妃觉得我适合做这事吗?” 柳卿没想到她会这么信自己,真是个单纯的人,她就没想过人心复杂,也分亲疏·在两人之间,她会帮的人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夫君吧。 是她信誉太好吗?“你要是不想再露面,那就让王爷给你个地方,你在家里从众多消息中分辨出有用的就可以了。” “那我做。”菀容不再犹豫·在家呆着不用见任何人这个条件很是打动她。 阙子墨点头,菀容的点头在他意料之中,不过就算她不答应,家里也有可用之人,就像希及开玩笑似的说她都快成之友了,这话义虽然贬了点,事实却摆在眼前·家里除了菀容,可还有两个在,紫玉做这事也不错,他再给希及派个信得过的帐房就是。 “那好,你现在住的院子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就住那里了,月钱方面我也不会少了你,全婶,你给那个院子里派几个人侍候·不要怠慢了。” “喏。” 菀容最担心的也不过是自己没了收入来源,志贤会要过苦日子,既然王爷答应她月钱不会少·那她就当心了,她连卖自己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得呢? “喏,菀容多谢王爷王妃。” 柳卿笑了笑,唤过红玉,“你们以后多亲近亲近,红玉在府里时间久,你有什么事可以请教她。” 菀容是听过双壁楼之事的,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喏·请红玉姐姐多多指教。” 红玉也蹲身福了一福,“菀容妹妹不用多礼。” 两人相携着离开后,阙子墨笑道:“不相信她?还让红玉去看着她 “也不是不相信,有韩志贤在,她翻不了天去,红玉稳重·有红玉在身边,她也能多学着点,我不想因为她的疏忽惹出什么事来,再说,红玉也是从那里面出来的,能帮上菀容的忙。” 柳卿从来都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红玉都是被她和全婶观察了那么久才得以信任,菀容又哪里可能一开始就相信。 阙子墨不置可否,上前扶着人往内室走去,“上午在学院忙,回来又要处理事情,晚上还得操心,身体还要不要了?以后别管这么多了,有全婶看着,放心得很,你还是多养养,这几天都瘦了。” 柳卿边随着他往里走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嘀咕,哪里有瘦,明明都胖了,不过夫君的关心她还是听得出来的,恩,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吧。 韩志贤的拜师礼果然迎来了不少人,方熙锦如今位高权重,又深得皇上信任,但是方府并不容易进,想巴络都找不着机会,难得有件事能让方府敞开大门,这下是门庭若市了。 方老夫人在方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着这热闹景象不由得感叹,“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要不是老爷去得早······” 方夫人怕老夫人多想伤身,赶紧劝道:“母亲,今天是该高兴的日子,您别想那些让人难过的事,老爷要是看您不开心,也要不开心了。” 知道自己儿子孝顺,老夫人终于展了笑颜,“是是是,该高兴,该高兴,如苹啊,你也别理我这老婆子了,去帮熙儿招呼内眷吧,我去了她们还得见礼,太麻烦了,我就不去了。” “母亲,都走到这了,就过去吧。 “不了不了,你去吧,不过一会要是定王妃来了,你可一定要通知我一声,我想去见见她,这么有本事的女人我也想见见,她以前就答应过要来看看我的,可惜那次前来时在路上受了伤,后面发生的事又多,一直没能如愿,今天机会难得,可不能再错过了。” “喏,媳妇记得了。” “去吧去吧。” 几句话说得如苹也挑起了好奇,老爷有个女学生她事后也是知晓的,说不想趁着名分之便见见是假的,只是老爷向来护那人护得紧,怕流言伤到她,干脆连她也不许去王府打扰。 就像母亲说的,今天这机会不能错过了。 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了的柳卿和阙子墨相携来到了方府,虽然不少人在猜测她会不会来,但是见到定王爷扶着王妃下马车还是有些吃惊,这定王爷居然也来了,难道真如传言中那样,王爷就离不得王妃? 饶是心中万千猜测,这会也是纷纷低头行礼,柳卿也渐渐习惯这样的场合了·带着笑容跟在阙子墨身后半步,在外边时,她该注意的地方还是会注意的。 示意全婶上来扶住她,阙子墨才松开手·淡淡的向一众行礼的人道:“都免礼,今天本王也只是来恭贺的客人,你们不用在意本王。” “喏。” 方熙锦急步迎了过来,看到两人相携前来又是高兴又忍不住的责备两声,“挺着个肚子还到处跑,像什么样。” “先生不是外人,这距离也不远·有王爷陪着没事。”看了阙子墨一眼,那眼中的宠溺让她稍稍有些脸红,“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客人。” “我也没想到,明明也没有大派请贴。”方熙锦满脸无奈,心中明白,要不是他方府平时太难进了,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还不是担心错过今天又没机会了。 “别站在门口了·进去歇着吧。” 一路上都有人行礼,目光不敢放肆,却也时不时的往他们身上瞟。 柳卿今天的装扮极其简单·事实上,除了王妃定制的服饰,其他的衣服都同样的特色,那就是简单舒适,尤其现在身子又重了,更是不会去穿那看起来华丽无比,却厚重得要死的王妃服,这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人勉强她,阙子墨为了配合她,穿的是和柳卿身上颜色相同的常服·两人都气度雍容,让人感叹,这两人确实是极衬的。 “臣妇见过王爷,王妃。”方氏蹲身行礼,身后的一男一女也同时见了礼。 虽然不曾见过,柳卿却是知道眼前这人应该是先生的夫人·她应该称之为师母的人。 上前把人托起,柳卿笑道:“师娘多礼了,应该是我向师娘见礼才对。” 方氏哪里敢受礼,连连摇头道不敢,方熙锦知道自己夫人胆小,上前拉过自己的儿女道:“希及,这是我儿子雨雯,虚岁十七,女儿云雯,虚岁十一,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指点指点他们。” 两人上前还要见礼,柳卿拦住了,“自己人,别这么多礼,反倒显得生疏了,先生,你不用顾及我,让雨雯和云雯陪着我就行了,你去忙吧。” “那行,我也不和你客气了,夫人,你去里边照应着内眷,云雯雨雯,你们两个带着王爷王妃去梅居休息,别.仆人近身,你们两个要侍候好。” “喏,父亲大人放心。” 家教都不错,柳卿微微点头,她见识过太多前人伟大后人渣的例子,时时提醒自己绝不能纵着儿女也成那样,不说要有多大出息,至少不能让人笑话,此时看到方先生的儿女都这般听话,心中不免高兴。 雨雯是个很内敛的人,虽然才十七岁,看上去自制力却很不错,“雨雯有议亲了吗?” “回王妃的话,已经定亲了,迎娶的日子定在明年。” 话回得规规矩矩,没问的绝对不多说,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战战兢兢,先生这个接班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但是,她没兴趣和一根木头对话,怀孕后的柳卿有些凭喜好做事,换句话说就是更任性了。 转头望向自以为没人发现的一直在悄悄打量她的小女孩,“云雯呢,议亲了吗?” 云雯老实的点头,“从小议亲了,不过爹说我年纪还小,不急着定亲。” 是了,这里的世家中,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从小定亲的,只有极少数因为旁的原因而耽搁下来的没有议亲,她就是其中之一,闻听也 “云雯认字吗?” 云雯偷偷的望向兄长,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实话实说,雨雯微微点了点头,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没有掩藏的必要,她自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云雯高兴的大声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识字了,是哥哥教我的,娘亲一直都说女孩子不用识那么多字,只要学好管家,把刺绣学好就可以了,所以我都是偷偷的跟着哥哥学。” “都说是偷偷的,现在又这么大声,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才不会,爹说你是女人的骄傲·要我向你学习,而且爹都允许我识文断句了,空闲的时候还会亲自教我,娘现在也不会反对了。” 柳卿忍着笑·要是真能让这古代人改变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概念,那她就真是为女人谋到福利了。 说不定在这个历史轨道中,女人要比那个时空中要更早的解放呢! 得意的晃了晃脑,这般带着稚气的模样让阙子墨看得莞尔,希及的这一面可不多见。 几人正聊得轻松,正确的说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聊得开心,外头仆人通报道:“启禀王爷王妃·老夫人求见。” 老夫人?柳卿望向云雯,云雯了解的解释道:“是我奶奶。” 柳卿赶紧起身,动作猛得让阙子墨连连皱眉,扶住了她不满道:“小心点,你现在是双身子,别动到胎气。” “抱歉······”柳卿赶紧道歉,闻听在乎这个孩子的程度远超过她想像,大概是因为和他同样大年纪的人孩子都快可以议亲了吧。 “哪用得着和我道歉·我是担心你的身子。”拍了拍她的手,扬声道:“请老夫人进来。” 很快,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第一眼,柳卿便决定喜欢这个老人,她一直觉得有这样一头白发的老人都很慈祥,有奶奶的味道。 “老身参见王爷,王妃。” 距离拉得有些远,柳卿示意全婶上前去搀扶,“老人家不用这么多礼,理应是我前去看望您的。” “王妃的心意老身领了,不过我老身可承受不起,上下有别·老身虽然不识得几个字,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在全婶的搀扶下来到柳卿面前,老人笑语晏晏的,虽然口里说着上下有别,表情却是最和蔼不过。 “我现在不耐久站,您也陪我坐会儿。” 幸好老人也没有推三阻四·在柳卿对面坐了下来,雨雯云雯两个人乖巧的站到了老人身后,体贴的侍候着老人。 “老早就催着熙儿带你回来给老身瞧瞧,可是总那么不凑巧的没能来得了,要不是老身出门不便,真想亲自登门见见你。” “是我做事不周全,早应该来拜见您才对。” 老夫人摇了摇头,眼中全是赞叹,这女娃儿的事听得太多了,以前还觉得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见了却只恨不得好好疼疼她才好 “有生之年能见着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娃儿是老身的福气,你为我们女人争了一口气。” 像是想到了当年老爷子和长子初去时家里的混乱,欺她是个妇人的也不是没有,幸好熙儿后来也争气,不靠战功也成了朝中重臣,但是熙儿也没有瞒她这个做娘的,所以她更清楚熙儿能有今天,这个女娃儿功不可没。 柳卿低垂着头浅笑,别人怎么说她都能矜持着回应,可是这么一个老人家心平气和的说她为女人争了一口气,她却只觉得酸涩,这个年代的女人活得太难了,她能活成现在这样,有她自己的努力,也因为她身后的家族给了她包容信任,更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对她的纵容和爱。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她这般幸运的。 “还不好意思了,老身只是实话实说,这天底下就是少了你这样的女人,要不然男人也不敢那么糟蹋女人。”老人家轻笑着,饶有趣味的看着柳卿,明明该是不可一世的人,平时听熙儿说起也是肆意心扬的,这时候看着却像是个被长辈赞美后不好意思的晚辈,这品性,甚是难得。 转头看向一直喝茶看着他们的王爷,那眼中不可错辩的爱惜之情让老人家很是欣慰,这样的好孩子就应该有个男人来疼宠,她有资格获得更多的幸福。 老夫人把身后的云雯拉到面前来,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王妃啊,老婆子我就不绕圈子了,这孩子啊,从小就爱看书,媳妇让她好好学女红,她也是一转身就缠着雨雯识字去了,媳妇还以为她在这方面不开窍,急得不得了,就怕她女红不好以后在婆家被人说,这丫头… 像是想到了云雯小时候的模样,老夫人笑柔了脸庞,“她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要不是我帮着她,早就被她娘看出问题来了,也幸好小时候识了字,这通身的气度就是不一样,比其他家的孩子看着都要有灵气,原本是打算让她去你那个私学读两年,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定亲了,她却不愿意去,说是想做你的第一女弟子,又不敢去求她父亲,便求到了我面前。不是我老婆子惯着她,我确实是希望她能跟着你多学点东西,不求她多有出息,只想让她得偿所愿,这女人啊,嫁了人便身不由己了。” 第二五零章认子 嫁了人便身不由己吗?柳卿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她真的是幸运又幸福的。 云雯紧张又期待的偷眼瞧着对面一身雍容的女子,她想跟着她,非常想,就算不嫁人也可以,不知道她要不要她,想到这里,她顾不得其他,跨步到柳卿身前跪下,声音有些抖,却很坚定,“王妃,我……我不会做事,也不会侍候人,但是我可以学,您让我跟着好不好?” 柳卿有些吃惊,这么强烈的想跟着她,为什么?以先生今时今日的地位,云雯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只要先生不倒,她不管以后找的是个怎样的人家,都不可能欺辱于她,为什么想要跟着她呢?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云雯是看中她的王妃身份了,世家小姐的身份本就不低,更不可能是看中了闻听,从头至尾,她的眼光基本都是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的闻听,这不可能会是她的情敌,那么……为什么呢? 这么想,她也这么问了,方云雯的回答简单又干脆,“爹说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达成目标,可是明明我也识字,我也明道理,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我努力想过,可想来想去,我都想不出来,未婚夫是早就定好了的,我也不能因为自己无法确定的东西去解除婚约,爹娘会伤心难过,老听爹说起你,我便想,要是我跟着你,一定就能知道我想要什么,然后就能定个目标去达成,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而不是懵懵懂懂一辈子。” 屋子里静谧了一刻,柳卿道:“其实人不用活得那么明明白白,太累,懵懵懂懂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方云雯倔强的坚持,“可那不是我要的幸福,我想跟着你,你要我吗?”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要跟人私奔的语气,柳卿想笑,可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她忍了下来,“好,只要先生同意,我就要你。” 不过是跟在她身边而已,她平日里也不常出门,最多去私学的时候不带她就是了。 方云雯大喜,“爹早就同意了,奶奶,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揉了揉孙女的头发,应道:“是是是,家里同意了。” 看她那么高兴,让柳卿有一种她做对了的感觉,“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会先和先生说上一声,等这拜师礼完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王府都可以。” “那我也要行拜师礼吗?”方云雯天真的问。 柳卿一愣,这……不用吧,她又不是正式收学生,而且她还是先生的女儿,也没有拜在她门下的道理,这不是乱套了吗? “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拜师就不用了,太麻烦,我现在身子也不方便。” 方云雯看了看她的大肚子,也就不再坚持,“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可以称呼您先生吗?” 其实,还是在坚持…… 柳卿无奈的看向老夫人,想让老夫人解解围,没想到老夫人却连连点头着道:“不错,私底下你就称呼先生吧。” 柳卿求救的看向阙子墨,阙子墨装作没看到,垂下眼帘继续喝他的茶,他不喜欢和人走得过近,他的身份也限制了他过分和人亲近,但是他不介意和方家拉近关系,方熙锦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算不错,再加上他和希及的关系,要真有什么事,反正是怎么都摘不干净的,这嫌避不避都无碍。 方云雯欢欢喜喜的重新跪下,想起来没茶,又爬起来蹬蹬蹬的跑去亲自倒了杯茶跪到柳卿面前,双手把茶杯托高,“先生,请喝茶。” 她门下都有一个皇帝三个皇子了,再加一个重臣之女……也不差吧,柳卿僵硬着手接过茶,木然的喝了一口,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以后要是哪天天降大祸,希望这几个学生里总有一个能保住她,不然就像小说里的那种,保住她的孩子也成。 “王爷,王妃,就在这房间里为你们备上一桌如何?想必你们也不耐烦应付外面那些人。”方熙锦走进来道,要不是那走路一阵风似的样子,她真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偷听,捡着时间进来的,这也太巧了,刚喝完拜师茶他就进来了。 阙子墨像是知道柳卿在想什么,微微对她摇了摇头,要是有人在外面偷听,哪能瞒得过他。 “就在这里吧,希及去外面会受累。”不知道多少人会上前攀关系,可能还会拖着自家的孩子想得她指点,哪能吃个安心饭。 方熙锦进来时便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对,要是没看错的话,一开始云儿是跪着的,她犯错惹着希及了? 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听到王爷的话没有多做停留就出去了,一个拜师礼弄得这么盛大,让他都有些吃不消了,希望皇上不要多心才好。 屋里的人没聊一会,阙子墨便突然沉下了脸,也许外人看不出来,但是柳卿毕竟和他相识的时间也不短,还做了大半年的夫妻,这点变化哪能瞒过她。 “闻听,怎么了?” “来了不该来的人。” 柳卿了然,“韩靖之?” 阙子墨点头,“出去看看吧,在屋里你也不会安心。” “你还真是了解我,”柳卿笑,顺着他相扶的力道起身,“我就是想看看他今天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老夫人听得不是很明白,这个韩靖之她也是认识的,怎么听他们说起来好像不是好人? “老身也去瞧瞧,府里难得热闹一次,老婆子也去感受一下这气氛。” 柳卿本就没打算拦着,笑着让云雯和她兄长好好搀着,和闻听相携往外走去,看热闹也是个好消遣哪。 方熙锦看着收拾一新,昂首阔步走进来的人微微皱眉,正和他说话的徐长州等人也变了表情,这个人,怎么就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了呢?这时候他来究竟是想搅了这拜师礼还是怎么的? 要是想衬着这机会逼迫韩志贤认亲,那他就太小看他那个儿子了,能让柳希及和方熙锦两人都看中的人,哪是那么好唬弄的。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韩靖之现在的脸色很不错,一点也不像个大病初愈的人,“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恒休兄收学生,我不该来?恒休,不欢迎我?” “我以为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靖之,听我一句劝,来日方长,不管什么事都能徐徐图之,太过操之过急,只怕会有反效果。” 徐长州赞同的接过话头,“靖之,你把礼物放下,人回去吧,这个时间真不适合。” “与禅也这般劝我?”韩靖之怒从心起,“不管我做了什么,他认不认也是我儿子,有什么可倔的,我就不信他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我,要是连孝都不懂,恒休你确定要收他为学生?” 柳卿等人一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这时候柳卿很想反问一句,“你真是韩志贤的父亲,而不是他仇人吗?” 可是想想那对姐弟,她咬了咬舌尖忍了下来,这天底下太大了,什么极品都不缺。 方熙锦也被挑起了火气,从那次谈话过后,他本就不待见他了,这种品性的人,他不屑与之为伍。 现在还上门这么咄咄逼人,他凭什么?他又以为他是谁?被一个贤者名号捧晕了? “这个学生我还收定了,要说孝,我倒是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长姐如母,他以后会好好侍奉姐姐,我觉得这便是最好的孝道,而且……我不认为连老父老母过世时都不曾送灵的人有资格说孝字。” 韩靖之只觉得狼狈不堪,他要是知道父母的过世,是怎么都会回去的,要不是来京城后换了居住地方,家人送信没送对地方,也不至于在孝字上亏了心。 可是不管如何,这儿子他都是要认的,他也有几个侍妾在身边,可是这么多年居然都没能再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要是不把这儿子认回去,老来他靠谁?再说,有王爷王妃和方熙锦护着,儿子的前程怎么都坏不了,这儿子,他认定了。 “恒休,这些事以后我们再说,今天是方府的大事,我不会搅和了去,你放心就是。” 你要是来认儿子的,其实就是来搅和的,徐长州等人皆如是想。 “老爷,时辰差不多了。” 方熙锦望向不远处的地方,志贤一直在这里随他一起招待客人,顺便也是把他介绍给长辈的意思,可是他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却都没有走近前来打招呼,由此可见,他心里是有多不待见靖之。 可是靖之却还想在这种场合逼他相认…… 要是可以,他倒是真想取消这拜师礼得了,不就喝个茶的事,弄这么大,反倒惹来麻烦。 “开始吧。” “喏。” 方熙锦走到主位的椅子上落坐,周围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他们也是今日这拜师礼的见证人。 “拜师礼始。”所有宾客都安静下来,看着那个神色从容的孩子走到方熙锦面前跪下,茶也早就准备好了,刚准备端茶相敬,便听到有人喊道:“等一下。” 第二五一章孝与不孝 柳卿和阙子墨对望一眼,看向韩靖之的眼神都带着冷意,如果他真有一个做父亲的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在这个时候都不该打断,就像新婚夫妇成亲在拜堂的时候被人喊停一下,不同之处只在于抢的人身份不同。 方熙锦的脸色也不好看,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相交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他是个这个这样的人? 韩靖之不顾徐长州的阻拦走到中间,向方熙锦浅浅揖首,便低头看向跪着的人,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走到他面前去,受了他这一礼,强行认了这儿子。 “志贤,虽然我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你是我的血脉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管你认与不认都无可改变。” 众人一阵哗然,方大人新收的这学生是韩靖之的儿子?自家老子也是贤者之一,论学问也非常之不错,手下弟子不少,怎么自己儿子却拜别人为师?因为方大人位高权重吗? 居然还不认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太不孝了。 周围人群的议论声韩志贤都当没有听到,只是静静的抬起头,看向韩靖之的眼神波澜不惊,“我从小和母亲家姐相依为命,母亲去后姐姐更是卖身养我,我的生命中从不曾出现父亲一词,也从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柳卿暗暗竖起大拇指,高,这话说得真是高,你韩靖之要还是坚持说是他儿子,那么当娘子去世留下一对儿女时你在哪?女儿卖身养弟时你在哪? 韩靖之此时好像魔怔了,除了认回儿子其他都听不入耳,“绝对不可能认错,且我也并不是存心不管你们,来京城后我换了两处住址,所以爹娘过世和你母亲过世时我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若是得到消息了,又怎么可能不回来。” “若我真是你的儿子,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二,为何从不曾见过你?你在京城的住处搬了,我们在茅城的家可没有搬,要不是没有父亲,叔婶又岂会欺凌我们,让我们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姐姐要卖身才能葬母,要卖身才能养大我,让我学得不比同龄的孩子差,韩先生,你必定不是这般不负责任的人,所以,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韩志贤虽然还是说韩靖之认错了人,但是话里的意思却表明了太多的意思,这韩靖之,还真是愧为贤者。 柳卿心中莫名有着骄傲,这是她看中的苗子,推荐给了先生,以这样的心志,以后的成就必定不会差,她眼光真好。 阙子墨曲起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这个孩子要是教好了,以后必定是皇上的助力。 韩靖之有些恼羞成怒,读圣人之书长大,现如今也是成天和那些东西打交道,很多东西已经浸入了骨子里,所以他可以狎ji游玩,却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们。 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做的是他最看不起的行当,自然就?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上善若书第61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就没有打算要认回来给他丢人现眼,要是他的好友里有谁是她的入幕之宾,他这张脸该往哪里放。 这会被韩志贤挑破了,还一直提起这件事,更觉得面上无关,说出来的话便更是薄情,“人要生存下去有太多的选择,又不是非得进那勾栏院才能活下去,你姐姐是她自己自甘下溅,我韩某人没有那样的女儿。” 韩志贤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他心里早有决定,要是他的态度上能对姐姐好些,并且一起接纳了,他会给他一个机会,现在看来是完全没必要了,这样的人,不配为他们姐弟的父亲,“这辈子我认的亲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姐姐,她为了不给我丢脸,怎么都不愿意来亲眼见证我的拜师礼,韩先生,您不用冲我发表您的言论,那和我不相干。” “你……” “韩先生,今天是我的拜师礼,要是还有什么想说的,请您先忍一忍,让我拜完师再来说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韩靖之怎么能退出去,要是他这么离开,那不是坐实了志贤刚才说的话,就凭他刚才的表现,这儿子他就非认下不可,有个这样的儿子,光宗耀祖指日可待,早知如此就该早前回去一趟,把他带在身边教导才是。 “子不认父,这为不孝,难不成你还宁愿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恒休乃是大贤,岂会收不孝之人为徒。” 方熙锦忍下不耐,他不想给做了相交了十余年的好友难堪,但是,他也不会被他如此逼着,“我不认为志贤是不孝之人,靖之多虑了,他一直表现得很好。” 韩靖之顿时不爽起来,这是我儿子,能拜在你门下已经是我吃亏了,你还这么落井下石是什么意思。 怪罪的眼神瞄了过去,方熙锦不为所动,看出了韩靖之是这样的为人,以后他必定不会再多做接触,只怕与禅他们也会如此想,他们可以接受一个贫穷的人,甚至是一个私生活放荡的人,这都是别人的生活方式,但是他们绝无法接受一个如此自私不负责任的人。 柳卿看韩志贤都跪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人还死咬着不放,心下不满,拉了拉阙子墨的袖子,阙子墨会意的开口道:“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现在还是先行礼吧,这时间可不等人。” 韩靖之张开嘴想反对,终究是不敢,不甘不愿的退到一边,定王爷的面子是连皇上都会给上几分的。 韩志贤眼底深处的讥笑无人可见,如同陌生人一般扫了名为他父亲的男人一眼,又淡淡的扫了开去。 茶已经重新换过,被打断很久的拜师礼重新开始,方熙锦压下心底对韩靖之的不满,深吸一口气等着学生敬茶,要说在这之前对韩志贤还没这么上心,经过他刚才的表现倒是更喜欢上几分了,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要是能得希及的一半,也足够他在京城安身立命,闯下一片天地。 再加上有他,还有希及定王爷相助,他只要不做出被他们厌弃的事,前程自是锦绣。 “先生,请喝茶。” 方熙锦接过浅浅喝了一口便放置到一边,拿起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递给他,“希望你一直保持本心,专心学问,不要让关心你的人失望。” “喏,学生谨记。”韩志贤行了叩拜大礼,心底荡漾。 重新端过一杯茶跪到方夫人面前,“师娘,请喝茶。” 方夫人笑得异常慈祥,这是老爷正式收的唯一一个弟子,又听老爷叹息过他的身世,对他自是有一股怜惜在,更何况她还有些别的心思。 女儿渐长,她一直在琢磨女儿的亲事,嫁到别人家里去,总担心女儿会受欺负,这个弟子她得好好观察几年,要是一直表现好,许给他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接过茶喝了一口,给回他一个大大的红包,“以后就当这是自己家里,短了什么不用顾忌,直接和我说就是,老爷除了王妃外也就收了你这一个弟子,你不要让老爷失望。” “喏,谨尊师娘教诲。” 如此,拜师礼便是成了。拜师礼本不该如此简单,但是韩志贤的身世如此,也没个长辈来主持,他自己也不懂,而他姐姐菀容也没接触过这些,很多方面便省了,方熙锦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也没有去点明,想他和希及就连拜师礼都没有,不也互相扶持支撑着走到了现在。 他虽然也是读圣贤之书长大,但是可能是在外走动得多了,对于礼节方面反倒没看得那么重。 韩靖之看完事了就打算继续纠缠,韩志贤就像根本没这人似的,不管韩靖之说什么都不再接话,方熙锦开口他却什么都答,直把韩靖之嫉妒得想甩手走人。 可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不能放弃。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怒火向自己的好友发去,“恒休,我一直敬你的为人,没想到在这事上却这么糊涂。” 方熙锦实在不忍心看他此刻的狼狈样子,他怎么就不能好好想想现在究竟是谁糊涂?要认回儿子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还想卡住这拜师礼,志贤本来就不待见他了,他这么做,不是让他更不待见吗? 徐长州看不下去了,拉住韩靖之想往外走,边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恒休,今天这事我有责任,以后再向你请罪。” “我不走,这事不解决了,我不回去,志贤本就是我儿子,他不认我你们不但不怪他,反而要在其中煽风点火。” 方熙锦也不想再给他面子了,冷声道:“认识十余载,今天才发现你能无赖得这么有底气,我就想问一句,靖之,爹娘妻子过世你都没能赶上,女儿被逼得卖身为娼,你心底就不愧疚吗?” “我说过这不能怪我,来京后我换了两处居住地,家里的人没能找着我,要不然又岂会让我连爹娘都没能送终。” 感情这还是别人的错了?方熙锦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对一直垂眼看着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韩志贤道:“志贤,为师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喏。”韩志贤看也不看面前的人,径自跟着方熙锦离开往前边说得正欢的人堆里走去,不是不觉得难过,只是心早就麻木了,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这个男人没有出现,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了。 柳卿和阙子墨都不耐应酬人,拜师礼一完便又回了里间,午膳也是在里面单独设了一桌,云雯雨雯相陪,老夫人借口想休息休息已经离开了。 云雯此时一脸气愤,小声的嘀咕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父亲,没脸没皮了,志贤哥哥好可怜。” “世界上什么人没有,最差最好都是没有底限的。”柳卿叹了口气,心中无比庆幸柳家人不管何时都没让她失望过,要是她是这样的人的女儿,拼着被人说不孝也不会认这样的父亲。 和柳卿接触了一阵后,云雯胆子大了许多,“以后我一定要对志贤哥哥好一点,他太不幸了,王妃,他的姐姐真的……” 到底是未出阁的闺女,有些话说不出口,柳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很是亲昵,“确实如此,她以后会住在我那里,你想见见吗?” “王妃,妹妹不适合见那样的人。”雨雯难得插嘴道。 其实话一说出口柳卿就知道说错话了,不过听到雨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那样的人是怎样的人?要不是被生活所逼,谁又愿意往那个火坑里跳。 柳卿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再不舒服,她也不会冲一个小孩子发作。 阙子墨倒了杯茶到她面前,“喝茶。” 方雨雯也知道自己冲动了,懊恼的手握成拳,想说上两句缓和气氛,却因平时寡言惯了,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愣在那里。 柳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舒服全散了去,笑着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云雯,我猜师娘是看中志贤,想让他当你夫婿了。” 云雯一下就红了脸,“哪有,娘说过,这两年不会给我定亲的。” “志贤也还小,过两年你们都大了,那不就差不多了。”柳卿继续逗,她是孕妇嘛,要保持心情开朗。 “王妃……” 看云雯一脸求饶,柳卿忍不住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到时候我们看事实。” “你们倒是自在得紧。”方熙锦带着韩志贤进来,看女儿红着脸无措的模样就知道是吃了亏了,很显然,占到便宜的是笑得正欢的人。 “先生,志贤,怎么进来了,不在外面待客。” 方熙锦一指韩志贤,“志贤说想进来谢谢你。” 柳卿看过去,韩志贤跪到她和阙子墨面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诚心诚意的,“王爷,王妃,志贤无以为报,只能如此聊表谢意。” 示意全婶拉起他,柳卿越看越满意这个师弟,“以后你叫我师姐吧,别叫王妃那么生份,谢不谢的就算了,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跟着先生做学问,不要让先生失望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来,叫声师姐听听。” 看先生对自己微微点头,韩志贤才略红了眼睛叫道:“师姐。” “这就乖了,不过我没准备礼物,以后补上。”有了使唤的小师弟,柳卿喜滋滋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师弟了,以后有时间就过我那里来,以后你姐姐也会住在那里,放心,我会优待她。” “喏,谢谢师姐。” 清清静静的吃了个午膳,柳卿便带着云雯离开了,这孩子像是知道了她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好话一箩筐的抖出来,磨着她同意带她去王府小住。 等到了外头,看到她的侍女手里拿着的小包袱时她便明白了,感情人家早就准备好了,也早算定了她会同意。 云雯真的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也看得出她平日里应该也是个很有主意的,小手段也不少,柳卿暗地里看着她和王府里的人相处甚欢,对这个年代的家教彻底服了,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啊,这完全是主母级别的教育了,她觉得自己完全被比下去了。 阙子墨看不下去了,“你和她比这方面做什么,她有的能力很多人都有,你有的其他人一定没有。” “我只是在庆幸你府里简单,没有那么多让心的事,也不用去争宠,不然以我那点本事只有被人撕巴了的份,只是一个大家主母便要那么有心计了,我这个王妃还当得真是轻松,闻听,你继续再这么纵着我,我永远都不会有长进。” “你会那些东西府里也用不上,不用学,就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只要把我放在心上就足够了。”阙子墨摸了摸柳卿的肚子,神情极其温柔,在和希及成亲后,他才知道了家的温暖,现在希及又有了孩子,他觉得老天爷开始厚待他了。 柳卿握住在肚子上游移的手放在肚子上部,“这里在动,感觉到了吗?” 静静的感受了一会,直到小家伙偃旗息鼓了才打破了这寂静,“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那当然,他会健康,以后也会孝顺你我,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和烦恼,闻听,我很幸福,真的,嫁给你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阙子墨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柳卿抱在怀里,尽量控制着力道,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越来越寒的天气让柳卿天天都只能呆在家里了,怕冷是一个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为所有人对她的担心。 她向来都主意正,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有所改变,但是这次,她却主动屈服了,这是闻听的孩子,虽然他从来不说这对他有多重要,每次出门都会相陪相送,从不曾阻拦过她,就算她爹娘说起,他也是帮着她说话。 但是她不是瞎子,随着她肚子的变大他的紧张和担心,于是她心软了,主动向私学请了假,看到私学里几位兄长如释重复的眼神和闻听欣喜的神情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大冷的天能在被窝里久睡一会也是件挺幸福的事,高兴时随手写点东西,练练字,叫上菀容来弹上一曲,云雯上门时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爹娘兄长上门时和他们煮茶聊天,这日子幸福得让柳卿都感觉不到日子的飞逝。 成亲后的第一个新年柳卿不敢轻忽,挺着肚子在全婶的帮助下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年货也预备了不少,她知道闻听没有家很久了,以往还能在宫里和兄长一起过,今年发生的事太多,有喜有悲,但是过年,她一定要让他开开心心的。 “就这样了,全叔,你去安排吧。” “喏。”看着终于把心思放在王府的小姐,柳全心底放心了不少,虽然姑爷向来纵容小姐,但是以前那种状态,他是真有几分担心,就怕王爷腻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姐,小姐确实是有大本事,但是男人在家里要的是温柔解意的妻子。 阙子墨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碰上出门去的柳全,免了他的礼后走到柳卿身边,先是习惯性的摸了摸她肚子,才道:“又让柳全去干嘛了,过年的事不都安排好了吗?” 拉着他坐下,捂住他从外面回来冰凉的手,“晓真打发人来说要来府里和我们一起过年,我叫全叔去做好安排。” 感受着希及逾加的体贴,阙子墨全身都轻松下来,把外面的勾心斗角全收了起来,只留下纯粹的笑意,“他们三个都会来吧,也是,现在皇兄不在了,他们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 何止是没意思,要不是因为三人与这个皇叔关系极好,没有了皇帝护着,现在还指不定怎样了呢“皇上对他们三个如何?尤其是对晓宇,没有打压吧。” “你呀,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皇上都登得大宝了,做什么还要打压晓宇,抛开兄弟关系,他们还同是你的弟子,怎么着都会护着点的,再说,要不是皇上同意了,你以为他们三个能来我们府上过年?” 这么一说也是,柳卿很爽快的认错,“我小人之心了。” 阙子墨反手和柳卿十指相扣,还抬起来晃了晃,感觉不错,“要不要接岳父岳母过来一起过年?” “不了,爷爷还在,爹也不会来,正月初二我们去拜年,听说我那个出嫁的族姐今年会回来,正好见见,我还没见过呢” “这些你安排就好,我听你的,今天孩子乖吗?有没有踢痛你。” “没事,都痛习惯了,等他出来再收拾他。” 阙子墨笑,“肯定是个调皮鬼,不知道是会像我多点还是像你多点,真希望他像你,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最好是像你。” 柳卿摸了摸自己肚子,“像谁都好,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 阙子墨的手也附了上去,“对,健康就好。” 两夫妻坐在火盆边轻声细语着,全婶进来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笑了,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她的小姐,很幸福。 第二五二章 生产 “晓真(晓宇,晓言)见过先生。 看着三个小不点恭敬的行礼,柳卿笑了,他们三个从来都不叫自己皇婶或者婶子之类的,一直都是叫自己先生,连皇上在她面前也大都如 “快起来,怎么这时候才来,我还以为私学放假后你们就会来。” 三人起身,晓言在柳卿面前向来爱娇,腻到她身边小心的摸了摸她肚子,边解释道:“先生,我们决定在这里多住几天,所以便多在宫里呆了几天陪娘。” “是这样,那你们来这过年,你们的母亲不会不高兴吗?”柳卿看向两个小男生,等着他们回答,女孩要娇养,三个人里她平日里最惯着的也是晓言,对晓真和晓宇要求更高些。 晓真摇头,回得实在,“母亲知道我们是来先生这里都很高兴。” 柳卿一想,可不是,来她这里不就是来定王爷这里,有定王爷这棵大树靠着,她们的日子也能更好点,至少不会被皇后压制得必须小心翼翼的生活。 “先生,这是皇兄让我带来的。”晓宇把几本古籍小心的放到桌子边上,还刻意的离火盆远了林,“皇兄说这些天他都很忙,可能要等年后才有时间过来。” 看她挺着大肚子,阙晓潜早就免了他入宫的事,虽然皇族人员不算多,但是过年总也是要在一起过的,再加上重臣带着家眷,热闹是热闹了,但是哪有自家人围着火盆守岁聊天来得热闹。 用手抚了抚颇有份量的古籍,羊皮卷的味道不太好闻,柳卿一直都记得自己来京城的起因,她想进皇家的藏书室看看,不是没有机会,尤其是和闻听成婚后,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成行。 唔,等孩子生下来后去看看吧,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 还有个地方,就是闻听曾经长住的那个地方,闻听后来和她解释过,她也知道那所房子的地底下藏着不少东西,那时候时间不对,没能去看看闻听所说的那些东西,这也是生完孩子后要去完成的一件事。 还有印刷术…… 怎么感觉好像所有的计划都推到了生完孩子后,她现在很少再去费神想事了,怀孩子本来就累,记忆力也有所下降,所以印刷术到现在也只写了个大概出来,却没有完善。 晓言伏在柳卿的腿上,眼神中带着不安,“先生,你要是生了小弟弟还会喜欢我吗?” 柳卿一愣,抚了抚小孩柔软的头发,再看向另外两个虽然装得若无其事,但是紧握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们担忧的心思的孩子,浅浅的笑了,“为什么我有了孩子就会不喜欢你们了?你们都很乖,只要你们不做让我失望的事,我就会一直喜欢你们,保护你们。” “真的?” 看着三个孩子喜悦的眼神,柳卿点头,“当然是真的,你们也会爱护小弟弟小妹妹的,是吗?” “是,先生喜欢的我们都喜欢。” 这般的童言稚语啊,柳卿和不知道什么出现在门口的阙子墨相视一笑,真希望他们永远都这么简单干净,永远都不要变。 晓宇第一个发现了阙子墨,“皇叔……” “恩,以后有时间多来陪陪你们先生,她现在不能出门,我有时候又忙不能陪她,她一个人会无聊。”阙子墨走进来,走到柳卿身边坐下。 “可以吗?会不会有人说不好听的话。”晓真嘴快,把他的担心说了出来,晓宇心思要细腻许多,听到他这么说背着两人狠狠的捏了他一下。 “嗷,疼……”晓真看向晓宇,有些委屈,做什么要捏他,他又没做错事。 晓宇被皇叔和先生看得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扭开了头,好吧,是他多事了,可是他真的觉得不必要把那些事说给先生听,像是要先生为他们出气报仇似的,他才不要这样,等他长大了,自然能收拾他们,先生现在可还怀着孩子呢,他查过书,书上说怀孕最辛苦了,还不能伤神,他不想让先生忧心。 柳卿抓着阙子墨的手往火边伸了伸,雪从昨晚开始下到现在还没停,从外面回来的人都带着一身的凉气。 眼神若有所思的望了晓宇几眼,转过头问嘴巴比较松,好套话的晓真,“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闲言碎语了?” 晓真悄悄的看了晓宇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后才道:“恩,有人说……说我们抱大腿,还说您的坏话,还有,还有人说就算先生对我再好,皇兄也不会喜欢我们,会提防我们,说皇兄会对您不放心,……反正,反正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为什么你还这么小,这些话就听得懂?柳卿只能再次感叹皇家的人都天生早熟,哪怕是晓真这种心计不深,没被浸染得太厉害的孩子。 阙子墨眯起眼,“这些话都是谁在说?”在他们之间搅事,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因为他最近表现得好说话了,手上不沾血了,便把他当菩萨了? 晓宇抿着嘴摇头,“皇叔,那些都是小人,用不着你去脏了手,我们也不会听他们胡说,但是就怕皇兄那里……会多心。” 柳卿顺了顺晓言有些散乱的头发,“你们皇兄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更何况要算起来,你们还是同门,他不对你们刻意关照是不想你们其他的兄长打你们的主意,但是他暗地里肯定是维护了你们的,你们想想,自从先皇过世后,你们的生活是不是没有什么变化?你们的母亲也从没有被刁难过?宫里的一应东西也从来没有克扣?” 晓宇脑子转得最快,此时想起那些自然就明白了先生的意思,原来皇兄从来就没有多心过,“先生,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谢谢皇兄的。” “知道就好,看事情不要看表面,晓宇,你要是想护住晓真和晓言还需要再努力一些才行。” “喏,晓宇记住了。” 柳卿没有再继续聊这些,而是把话题扯到了私学里,有一段时间没关心他们的学习了这时候正好看看他们有没有进步。 阙子墨的手暖了起来,也不顾忌小辈在身边,把希及纤长的手抓在手里捂着,扬起嘴角听他们说话,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此时屋子里的温暖尤其侵入人心,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具体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冷清是肯定相随的,现在这样的生活,幸福得让他没有真实感。 老天爷终究是待他不薄了。 这个年,不止是阙子墨过得最舒心惬意的一个年,也是柳卿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年,柳家虽然一直待她极好,她也努力融入柳家,把自己当成柳家的一份子为家族出力,但是有些事情勉强不来,终究还是没能完全融入进去。 再加上过去几个年都只是和全叔全婶一起过就更是简单了。 可是今年有三个孩子,有丈夫相陪,肚子里还有个动得厉害的孩子时时提醒她他的存在,幸福感满溢。 到了三月份时,阙子墨干脆不再管外面的事了,日日就在柳卿身边陪着,生怕她出一丝意外,他不能失去的不止是孩子,更是孩子的母亲。 感觉到肋骨有点疼了,柳卿想翻到右侧睡刚动了一下身边的人就醒了,半坐起来紧张的问:“又在踢你了吗?要不要紧?是不是很疼?” 柳卿安抚的笑笑,“没事,就是想翻个身。” 阙子墨放下心来,小心的助她翻了身,再把人搂在怀里希及这么辛苦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太皮了,经常把希及踢得很痛,不要说去书房,就是在房间里走上几步都觉得累。 生完这个就不要再让希及生了,这么辛苦,宫里有不必这样的秘药,到时候去找个不伤身的,有一个孩子他已经满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柳卿突然猛的睁开眼,伸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一手的湿,心里顿时紧张的声音都颤了,“闻听,闻听……” 阙子墨在她叫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怎么了?又痛了?” “不是踢我,好像是羊水破了,闻听,我害怕……” 认识几载,第一次听到这个好像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说害怕,心底心悸不已,在她额头上连绵不绝的细稳,仿佛是对待不安的孩子,“不怕,没事的,请来的稳婆都是最有经验的,别怕,不会有事。” 阙子墨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安抚自己紧绷的神经还是安抚第一次说害怕的妻子,平稳了下情绪,高声喊道:“全婶,全婶……” 全婶算着日子知道离生产不远了,这段时间便一直亲自睡在外间候着,就怕侍女年纪小了应付不来,让小姐吃亏,此时听得里面的响动,估摸着应该是要生了。 麻利的穿上衣衫,执灯走进里间,“姑爷,小姐是不是要生了?” 看全婶冷静的样子,阙子墨的心终于定了定,“希及说羊水破了,现在要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先碘羊水?全婶也顾不得于礼合不合,走上床侧掀开被子看了看情况,小姐的亵裤底部已经湿透了,却没有见红,这可不好,会不利于生产。 “小姐,现在痛得厉害吗?” “不怎么痛,全婶,是羊水破了吧,不是应该先见红吗?孩子……孩子不会有危险吧?!”以自己对这方面浅薄的认知,柳卿担心得不行,羊水就那么多,有些人还是没有羊水的,要是全流光了要干生,那得多痛,还很难生出来,孩子也有危险,这里可没有剖腹产…… 全婶压下心里的不安,安抚道:“小姐放心,不会有事的,奴让红玉去多准备些吃的,您就算不喜欢也一定要多吃点,免得一会没力气。” 柳卿胡乱点着头,有些失去了分寸,这不是费脑子的事,这是带着生命危险的纯体力活,她最不擅长的…… 全婶想了想,拿起一个备用的枕头垫到柳卿腰下,边解释道:“这样能让羊水流得慢些,姑爷奴侍候您起身吧,这床上不能睡了,您先去别的屋子将就一下。” 阙子墨小心的放下柳卿,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拿起衣服穿,“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准备生产的事吧,这里我会看着。” “喏。” 全婶也不再嗦,告了声罪便离开了,她要安排的事很多。 匆匆穿好衣服阙子墨又回到床头靠着,抓着柳卿的手紧握住,“现在痛吗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现在阵痛还没真正开始,除了因为生产这件事而起的慌乱和胯下湿漉漉的不舒服,柳卿并没有其他太大的感觉,只是心底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原来她这么怕死,要真是这么痛死了她也够丢脸的。 “你到床上来抱着我。” “好。”阙子墨没有二话,鞋也不脱直接跨上床,靠在床头把人抱在怀里摸着平静下来的肚子轻声告诫,“小东西,少折腾你娘,她怀你就够辛苦的了。” 柳卿忍不住失笑,不安的情绪终于稍微有了平稳,“等他出来打他屁股。” “恩,用力打。” 阙子墨扯着各种话题引开希及的注意力,两人紧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害怕失去的感觉在两人心底蔓延。 外头已经灯火通明,人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府里大部份是原来的人马,心思自然是向着自家小姐的,早在过年完就开始做各种准备,时不时的还预习过,真到了此时,倒也没有显得太过慌乱。 “小姐您吃点东西,多吃点。”天气还冷,红玉的脸上却有着薄汗,平时恪守着那些规矩体统,这会儿也顾不得了,看到阙子墨在床上獯直接把饭菜也摆到了床上,“姑爷,您多喂小姐吃一点,免得没了力气,奴去外面帮忙。” 阙子墨挥了挥手,看着盘子里相当于平时希及两倍的份量还要多的饭菜,“希及,吃得完吗?吃完好不好?” 感觉到了他心底的不安,柳卿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阵痛已经有点感觉了,时不时的抽上一下,挺疼,“好,我全吃掉,闻听,我……舍不得你,我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恩,我记着。”一定要平安,要不然,他这一辈子该怎么走下 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把饭菜喂进柳卿嘴里,就算是已经觉得都平到喉咙眼上了,也硬逼着自己继续吃,她知道,她需要力气,要是没了力气,孩子却没生下来,在这个什么都不先进的地方,搞不好就是一尸两 “唔……”这一波的阵痛感觉强了许多,艰难的吃下嘴里那口饭,柳卿摇头,“不行了,再也吃不下了。” 饭菜已经只剩少许,阙子墨把盘子端开,握着柳卿的手不放,真恨这种痛无法代替,他哪舍得希及受这种罪。 全婶像是掐着时间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着就很有力气的婆子,“姑爷,产房准备好了,奴等要扶小姐过去。” “不用,你带路。”阙子墨小心的抱起柳卿,生怕让她更痛,动作都笨拙得不像他。 全婶心里安慰,面上却不显,侧身引着阙子墨到了旁边的产房,这是一开始阙子墨便要求的,不要离他们的房间太远。 把人放到床榻上,阙子墨小声道:“我在这里陪你,不要害怕。” 柳卿摇了摇头,忍下又一波的痛楚,“生孩子的样子太丑了,我不想让你看到,要是你看到我那个样子以后不爱我了怎么办?闻听,等着我,我和我们的孩子都会平安的。” “你怎样我都会爱你。”吻了吻相握的手,阙子墨不敢松手,他怕这一松手,以后就再也牵不着了。 “姑爷,产房血气重,男子不适合呆,您还是出去吧,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全婶提醒道,她从没听说过女子分娩,丈夫相陪的,但是也由此可见姑爷对小姐有多用心。 阙子墨本就不在乎这些,要说血气重,哪有他手上沾的血气重,可是看到希及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好,我就在屋外,一定不会走远。” “恩,等我。” 全婶让其他人去布置,自己站到柳卿身边握住她的手,“小姐,一会要是痛得狠了,您就狠狠的掐奴,奴皮粗肉厚,不会有事的。” 柳卿看了看头上悬着的粗布,“我一会抓这里就行了,也好使力,全婶,生产要多长时间?” “您天天都走动了,应该是不会要很久的,现在阵痛得厉害了吗 “还好,可以忍受。” 产房里的悄无声息让阙子墨更是焦躁,在门前来回走动,好像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些,东子忍不住劝道:“主子,王妃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先坐一会,这生产需要许久的时间。” 阙子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好,“全叔,你把相应的事全安排好,东子,等天一亮你就去柳府报讯。” “喏。” 至于皇宫……皇兄也不在了,还是等平安生产后再去报喜讯吧。 第二五三章 结局 阵痛越来越频繁,柳卿脸都疼白了,死咬着帕子,不想失态尖 幸好没让闻听陪她生产,这副样子真是太丑了,休息的间隙,柳卿都还在分心想这事,直到下一波阵痛袭来。 “小姐,您别忍着,疼就喊出来,也好使劲。”全婶满头满脸的大汗,比生产的本人还要紧张许多。 柳卿摇了摇头,她得留着力气最后用劲,一尸两命的事一定要杜绝。 门外的阙子墨只觉得度日如年,这里面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忍不住就想上前拍门,幸好这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让他断了想法。 文语菲人未到声先到,“姑爷,卿儿怎么样了,还没生吗?” 阙子墨迎了过去,向来人施礼,“爷爷,岳父,岳母。” 柳松君这时候也顾不得礼节了,“丫头还没生吗?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一直也没听到她的声音,全婶出来说过一次没这么快。”阙子墨压着里的着急回道,现在时辰还早,应该是得到消息就来了。 “红玉,你去准备早膳。” “喏。”红玉向几人行了礼退下,直到到了厨房才擦擦湿热的手掌,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姐一定没事,那么心善坚强的一个人,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不能失去小姐的人很多,她亦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小姐对她更真心实意的人了。 文语菲等不住,半请求半强硬的开口道,“我要进去,不亲眼看着卿儿我不放心。” 柳逸时看父亲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点头,“好,你生了几个孩子,有经验,好好引导卿儿。” 文语菲急忙点头敲开了里面的人,全婶打开看是她赶紧放行,边向外面的人报平安,“小姐安心不要担心。” 阙子墨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生产的具体情况,但是年少时有过一次印象,那时候还没立国,大哥在战场上没能回来,他和晓潜的母亲又向来亲近,听到她生产的事便不管不顾的一定要去也是那一次,他被那种凄厉的叫喊声吓到了,宫里再有谁生产他死活也不往跟前凑了。 希及生产原本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都进去这么久了,却点声音都没有,这让他的心更不踏实。 柳卿看到文语菲进来的那一刻,心里瞬间就安定了许多,原来亲情真的不是爱情可以代替的。 “别怕,娘在这。” 头发都汗湿了的柳卿含笑点头,扯掉口里的帕子“娘。” 文语菲拿过毛巾给她擦汗,“别怕,不会有事,力气省着点用,产婆叫你用力的时候再使劲,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这么生孩子的,娘可是生了你们四个,还不是个个都聪慧可爱,放心,不会有事啊!” 结果是美好的,可是这过程难熬啊!柳卿觉得自己都快痛死了,说生产是一脚踏进鬼门关果然没错。 “王妃,用力,对,就是这样使劲,看到头发了,再用力,好了,您先攒攒劲,等下一波宫缩,您力气大,再用几次力应该就可以生出来了。” 产婆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可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会配合的产妇,虽然接生是个好活计,要是生个胖小子更是能得不少赏钱,可是每次接生完她都那耳朵都要遭一次秧,这王妃果然不一样,连生产都要把其他人比下去了。 才接到这活的时候她是又高兴又担心,就怕这受宠的王妃因为生产折了,那她搞不好得赔葬,现在看来应该是安全了。 门外的几人连早膳都用得漫不经心,耳力极好的阙子墨已经能听到希及隐忍的痛叫声了,只是声音极低,以希及那性子,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只怕是这点声音都是听不到的。 一同前来的柳莲柏兄弟几人虽然都表现得算是沉稳,但是不停变幻的姿势还是泄露了他们的不安,因为生产死人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常见了,他们不希望自家妹妹(姐姐)也成为其中之一。 痛叫声越来越大,柳松君胡子微动,手里的拐杖稳稳的撑着自己,大概是这种沉稳,压住了其他人心里的焦躁。 “啊……” “哇……” 伴随着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呼,婴儿的啼哭声显得异常悦耳,至少在阙子墨的心里这如同仙乐,希及安全了,孩子出生了,他的人生圆满了。 很快,产房的门被打开,文语菲亲自抱着包得严实的孩子出来,笑窬满溢,“恭喜姑爷,是个小子,母子平安。 柳莲城最是活泼,蹦过来左看右看,欢喜不已,挤眉弄眼的对阙子墨道,“恭喜姐夫得弄璋之喜。” 阙子墨总觉得自己双手血腥,也不敢接手去抱,只是身子凑过去看,眉眼柔和得让柳松君都侧目不已,这么小小软软的样子,五官都还皱在一起,看不出来是像谁多一点,可是,这是他和希及的孩子,并且将是他唯一的血脉。 “你也当小舅舅了,记得封个大红包给你小外甥,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谁说的,姐姐还这么年轻,指不定明年就又怀上了……”柳莲城话音一顿,疑惑的看向阙子墨,“姐夫,你该不会是只想要这一个孩子吧。” 阙子墨也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满眼的喜悦,“希及怀孩子太辛苦,有一个就已经是老天厚爱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姐姐有危险。” 在场的几人惧面露惊容,权贵世家谁不是想多子多福,不怕你不生,就怕你生不出,这定王爷可真是 可是心里,却真真的对他多了佩服和喜欢,卿儿能找着这么一个人是她的福气。 柳松君把拐杖放到一边,摸着胡子道:“这可真是需要大办一场才行,莲城,这大红包爷爷替你出。” 柳莲城压下心里的波动,凑趣道:“那感情好,这个红包小不了。” 阙子墨像个没事人似的站直了身子,抬步就往产房里走,产婆倒是想拦,可这是定王爷啊,谁敢拦。 幸好文语菲反?br / 上善若书第62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反应过来,连忙拉住他,“姑爷,这产房血气重,你不能进去。” 阙子墨轻轻挣脱了开去,“和我身上的血腥味比起来,这点不算什么,我去看看希及。” 文语菲无奈,只得跟了进去,产房已经清理过了,可是味道依旧算不上好闻。 柳卿将睡未睡的躺在床上,肚子里的货卸了的感觉很轻松,但就是总觉得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正艺的纠结着,便看到阙子墨走了进来,柳卿瞠目,“知道你向来无视规矩,但这是产房……” “没事,我不怕。”阙子墨在床沿坐下来,摸了摸她没有血色的脸,“怎么样,身体还受得住吗?” “还好。”蹭了蹭他的掌心,有了两人共同的孩子后,她便更想亲近这个人了,“向皇宫报喜了吗?” “还没有,一会出去我会安排,外面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内院的事交由全婶就好,她一直都做得不错。” “全婶要是知道你这么信任她会很高兴的。”柳卿笑,偏头看到文语菲在一边含笑看着他们,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都没有发现还有他人在。 “娘,把孩子给我瞧瞧,我都还没见过他。” “是个大胖小子呢!”文语菲把宝宝轻轻的放到柳卿身边,“这眉眼像极了你,鼻子像姑爷的。” 看着皱皱的一团,柳卿很努力的去分辨,就是看不出来哪里像她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真丑。” 文语菲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哪有你这么做娘的,还嫌自己的孩子丑,再说小宝贝哪里丑了,比你大哥家的娃儿生出来时好看多了。” 嘿嘿,柳卿不好意思的笑笑,有夫,有子,也算是万事足了。 皇帝收到消息时大喜,赏赐流水似的搬入王府,连名字也取了送来。 “永乐,这名太阴柔了。”柳卿不满,取名没自己的事也就算了,阙晓潜那小子居然取了这么个名,想反对还不成,抗旨的事不能做。 “永远快乐,也不错啊!”阙子墨从一开始就没把男人不能进产房当一回事,当着柳家人的面就进出无数回了,现在就赖在这边不肯走,这里有他的妻儿,他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幸好不是取成永快,那才叫悲剧,柳卿自我安慰,也就不挑剔了。 “洗三我就不出面了,这副样子哪里能见人。” 阙子墨看了看她,两人相隔得过近,连她身上淡淡的奶香都闻得到,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这样子哪里不能见人了,很美。” “就知道哄我,懒得理你。”柳卿嗔了他一眼,继续逗弄儿子,也不知道这小子性子像谁,不爱哭也不爱闹,尿湿了就皱起眉头哼哼两声,明明不可能视物,她却总觉得这小子能看得到她。 阙子墨眉眼越见柔和,想了想道:“洗三你不出面也行,我也没准备大办,等百日的时候再好好的大办一场,时间充足也能早做准备,我的儿子,怎么都不能寒酸了。” 可不是,还是个小王爷呢!这可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了,柳卿戳了戳小脸蛋,点头同意。 洗三再不大办,来的人也不少,毕竟这也算是皇家大事,定王爷又向来不好亲近,世家也好,官员也好,纷纷不请自到,更何况皇上早就放出话来会亲自到。幸好柳全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做足了准备。 以柳卿现今的身份能进她产房的人不多,原本以清姿的身份是来不了的,柳卿特意邀请了她,谁都知道她这是在给她做脸,世家中,如夫人再受宠地位也不高,她实在不想清姿受欺负。 清姿也生了个儿子,虽然是庶子,却也是袁淮安的庶长子,在现今未有第三代的袁府里倒也算是受重视,府里其他女人再不敢招惹她,可是清姿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袁淮安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八月份。 此时柳卿对她的善意于她来说有多重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前有皇后对她的赏赐亲近,现又有王妃对她的特别,以后就算是主母进门,也不敢欺辱于她,有了儿子她也不想再争了,只要主母不刁难于她,她也不会去挑衅,只要能清清静静过日子便成。 皇后的到来在柳卿的意料之中,在柳卿面前,她丝毫不敢端架子,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受柳卿的礼,同时也挥手免了其他人的礼,“皇婶,你就安心躺着吧,这时候哪还需要顾那么多礼节。” 柳卿也没真想下床给她行礼,月子她是一定要坐好的,免得自己老来吃苦,“臣妇失礼了。” 皇后坐到床沿,表现得极是亲近,“身子还好吗?皇上知道您生了个儿子,不知道有多高兴。” 帝后虽然感情不错,成亲一载却还没有孩子,这是皇后的一大心病,刚才在外头看到白白胖胖的小子就喜欢得不行,暗地里不知道有多羡慕柳卿的好命。柳卿当然知道她眉间的忧色是因为什么,大概是初为人母,都柔软起来,不由得就劝道:“皇后娘娘,你年纪还小,不用担心没有孩子,我从古书中看到说,年纪稍大点怀孩子比较好,健康些,也易成活。” “真的是如此吗?”皇后用力抓住柳卿的手,仿佛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柳卿拍拍她的手,“当然,我怎么会骗你。” “那就好,那就好。” 喃喃低语的声音传进柳卿耳朵,她低下头轻抚了下手腕,这里都有勒痕了,小姑娘好大的力气。 怀孕这事情说不准的,要是她压力太大,整天想着这事,反而难以受孕,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中了。 皇后眼光一扫,便看到清姿安静的站在一侧,离床最近的地方,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是两人在说话,看样子皇婶对她兄长的这个如夫人确实于她人不同。 “刚才在外头看到兄长就猜到小嫂嫂也来了,还真没猜错,孩子还听话吧,母亲进宫经常说起他,宝贝得不行,本宫都羡慕了。” 一个如夫人却被皇后娘娘称之为小嫂嫂,这何止是王妃给她做面子,连皇后都给了她脸面,以后主母进门只怕也要好好对待了,就不知道那新主母可是个知事的人,不然哪……屋里的其他夫人交换着眼色。 清姿心下更加感念柳卿的好,她知道这些人如此待她都是因为什么,屈身一礼后,道:“谢皇后娘娘挂念,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必定能诞下麟儿,我听王妃说起过,女人不能寒了芓宫,您也需多加注意,好好保重身子。” 原来是如此吗?皇后看了柳卿一眼,再看向清姿的眼神更是亲近了两分,知进退,识好歹的人总是不那么讨厌的,“以后本宫会多加注意。” 清姿再行一礼便不再做声,只是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位夫人都再不敢小看这个来厉不明,因为攀上柳卿才有今天的如夫人。 再难受不舒服,柳卿也满满坐了一个月的月子,生产加上月子里的各种补药汤水,她倒是圆润了些许,面色泛红,肌肤晶莹,比之孕前反倒显得更是容光焕发了。 阙子墨看着坐在镜前梳妆的人,眼中异彩连连,走近了挥手让全婶离开,自己拿起梳子给她梳发。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却显得异常温馨,现在的两人都比以前少了菱角,且两人都是知道珍惜现在的人,日子更是过得甜蜜。 百日酒阙子墨果真大办,不是在他们现在居住的别府,而是真正的王府里,柳卿只在那里住过一晚,但是该有的都不缺,两人都不想他们居住的地方搞得太乱,更何况家里秘密不少,要是有人趁乱做点什么那就亏了。 柳卿时隔大半年再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依旧是一身素衫,连王妃正服都没有穿,阙子墨为了配合她也是仅着便服,但是两人抱着孩子一起出现时,整个大厅都寂静下来,他们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两个人是如此绝配。 女人眉目如画,男人也收起了冷漠,勾起的嘴角显得他风度翩翩,再加上那个精灵的孩子,让一贯冷眼看戏的人也收起了那种心态,真心祝福这个三口之家。 “今天是小儿百日,本王多谢诸位拔空前来,请多喝几杯水酒,聊表本王谢意。” 真是简单得够可以,柳卿低下头看着正仰头看她的孩子,用丝帕擦掉他嘴角的口水,换来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柳卿立刻柔软得一踏糊涂,这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是她和身边这个男人的结晶,是他们之间以后不可或缺的一员。 看她有些走神,阙子墨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着,揽上她的腰低声绸道:“怎么了?孩子尿了?” “啊,没有。”柳卿失笑,心底再大的感慨也因为这句孩子尿了给激得一点不剩。 阙子墨虽然疑惑却也什么都没问,开始这百日之宴。 柳卿心底安宁,身心也终于在这个男人身边扎下了根,她相信男人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努力的经营自己的婚姻,从没有一刻如此确定,她想要和这个男人一起一辈子。 等到柳卿终于有时间进书房静下心来写点东西时,已经是一年以后了,印刷术经过一再的补充终于完成,然后直接给了阙子墨,让他去找匠人试验。 虽然她已经尽量写得明白,但是真等印刷术成功也已经是三个月后,柳卿本想依旧以柳家之名呈上去,柳老爷子却拒了,在他心里,卿丫头能如此想着家族当然是好事,只是这件事,他想让丫头独得荣耀,他要让丫头站得更高。 从此,就算是穷书生也能收藏得起书本,也是从这一刻起,男人们才真正认可了柳卿,纸和印刷术加起来,对天下学子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柳卿也开始正式收女弟子,方家云雯如愿成为大师姐,往后的大预朝,女人开始展现他们的智慧和力量,而大预朝的女人,也是所有朝代中最有份量的女人。 等孩子不那么粘她后,柳卿终于如愿的踏足了皇家的藏书室,藏书量比她想像中要少,珍品却远比她想像的要多,让她很是兴奋了一阵,要回去不少,再拓印了不少,她的藏书室终于又打通了一间房。 再后来,她去了阙子墨的那个地下书库,珍品也有,但是在这里,柳卿反倒是对各家的底细更感兴趣,当作看故事一般,时不时去看一阵,永乐识字以后,更是带他一起,两母子一人一册竹简看得不赤乐乎,只是一人可以拿在手里看,一人却只能摊在桌面上看 等到阙子墨终于兑现承诺带柳卿去游历天下时,已经是十年后了,此时,阙永乐十二岁。 “皇叔,是不是觉得终于轻松了。”阙晓潜一身便服出现在王府,正在风华最盛的年纪,却已经为帝十余年的男人完全有了为皇的威势。 大预朝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自上一场战争结束后,他便听从了先生的建议大力发展骑兵,到现在已经很见规模了。 先生虽是女子,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独特的见解,原本以为女子在练兵上终究是避之唯恐不急的,却没想到先生居然在这方面居然也提出了不少建议,让骑兵如虎添翼。 还有先生提出的邮政系统已经遍布全国,不止是方便了老百姓,也为财政添了一大笔,有什么天灾人祸也能加大力气,再施仁政也有了充足的底气。 这些都还只是众人知晓的,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先生为他提了多少建议,上了多少条陈只有他最清楚,先生不愿意走明道,从来都是写在丝帛上让皇叔顺道带给他,就连给他写那些小故事的习惯也一直持续到现在,只是到现在,只怕就真的要断了。 阙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自他登基后便不曾有过的亲昵,“我是真的累了,先是为了皇兄,再是为了你,现在你帝位稳固,天下兴盛,我也走得安心,你知道这是你先生的心愿,从和我成亲到现在已经足足十三年了,她却依然没能出过京城,我一直觉得对不住她。” “我知道。”阙晓潜看向款款而来的两母子,先生的样貌好像从不曾改变过,只是添了抹成熟。 “皇上哥哥。”永乐一直延续着小时候的叫法,柳卿倒是想过要改,阙晓潜却不愿意,就这么叫着挺好,亲近。 摸了摸他的头,永乐长得更像先生,所以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像个读书人,他也确实是个读书人,不过他相信皇叔亲手教出来的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 “要保护好先生知道吗?每到一处就写信寄回来,我等着。” “是,皇上哥哥。” 柳卿笑眼看着两人,这个从小就背负了太多担子的帝皇大概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才能轻松几分。 “先生,您要多保重,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来,可别在别的地方定居,我不会同意的。” “根在这里,肯定也是要死在这里的,我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今终于能如愿了,我很高兴。” 阙晓潜点头,先生的高兴显而易见,他也没有理由阻拦,不过,“宫里那几个是别想跟着跑了,晓宇接手了皇叔的事,要忙的事多自然跑不了,晓真却是东西都收拾好了,被我拦住了,晓言倒是懂事,知道跑不了,乖乖的在宫里呆着。” 想到那三个孩子,柳卿也直摇头,这些年,他们在王府里住着的日子比在宫里还多,皇上也放任了,也怪不得他们想跟着他们离开。 “皇上,给给晓言找个好夫君吧,她该嫁人了。” 阙晓潜眼前一亮,是啊,给晓言找个夫君,等她嫁人的时候肯定会给先生写信,要是晓言说先生不回来她不嫁人,那先生不是就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精心的。” 阙子墨也不点破他的那点小心思,长时间离开京城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短时间内,两人只怕也不会回,到时候就看是晓言倔得赢还是希及更厉害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全婶小声提醒道,原本柳卿不打算让她同行的,但是全婶怎么都不放心,大概是练武的原因,她身体一直挺好,应该还能照顾小姐几年。 全叔要打理王府不能跟随,换上了全叔的儿子柳良,再加上一直侍候阙子墨的东子,这次同行的人其实并不多。 柳卿点头,阙子墨走向她身边,永乐站到另一边,三人同时向阙晓潜行礼,“皇上,就此别过,您请保重。” “你们也是。” 六个人,三辆经过改装的马车从王府侧门出来,缓缓驶向城外,阙晓潜在另一辆马车上目送着,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道:“回宫。” “喏。” 城门上,晓宇晓真晓言三人眼睛红红的望着,晓真不甘心的咬牙,“好想和先生一起走。” “我也想。”晓宇眼睛久久都收不回来,“相信我,皇兄肯定也想,只是我们都走不了。” 是啊,要是打定主意走,谁也拦不住他们,只是他们走不了,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高山之上,夕阳渐落,两人牵手同行,男人笑得纵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是,女人也笑了,两目相对,尽是柔情无限。 完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