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金三角》 情迷金三角第1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情迷金三角 作者:末代 初来泰国 我是中国n大国际教育交流学院研二的学生,学习对外汉语教学,今年和几个同学一起被选派到泰国曼谷大学来交流学习并教授汉语。 来到曼谷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被称为“微笑国度”的国家。大凡到过泰国的旅客都会被当地人们的友善、热情和微笑所打动。泰国人民信奉佛教,佛教认为人生短暂,物质有限,转眼即空,所以活着就要轻松,随意,不走极端。因此,这里的人们性格宽厚仁慈,生活节奏也非常的舒缓。城市中随处可见金壁辉煌的庙宇。那些绿树掩映下身披袈裟的僧人,悠扬轻柔的颂经,像清风化雨般洗涤着人们世俗的心灵,使人变得宁静而安祥。这一切都使我沉醉其中,尽情地享受着这异域风情带来的惬意和放松。 这天傍晚和一起来的同学肖芳去逛街。这是曼谷一条颇有特色的小街道,各种小店、地摊的特色商品琳琅满目,尤其是一些旧的珠宝。泰国的红宝石享誉国内外,手工制作的银器也具有悠久的历史,北部清迈的银器与银首饰均很有名。我和肖芳喜欢到这儿来逛,这些商品制作精美,有着浓郁的泰国风情,看看也觉得赏心悦目,偶尔也会淘到喜欢的东西。 路过一个地摊时,我被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吸引住了:棕红色的小木盒,名片那么大小,上面雕刻着一朵朵娇艳的花,老板说上面雕刻的就是罂粟花。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条精美绝伦的红宝石项链,看得我眼睛都痴了,只见精巧的吊坠上晶莹剔透的六颗红宝石镶嵌在一颗白水晶周围,形成一朵精致的梅花。七颗宝石相依相偎,散发出梦幻般的光彩,如一泓幽泉,一股魔力,让人深陷其中,爱不释手。我当下就想买了这根项链,和老板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连同盒子一起二万五千泰珠,算是大出血啦! 这个周末学校组织大家出去玩,地点就是赫赫有名的金三角牌坊。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完全是大家出于对金三角那个神秘地区的好奇。此行出游,是我期待已久的,于是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化了个淡淡的妆,戴上宽边的遮阳草帽,穿上自己最喜爱的那条真丝白裙,泡泡的短袖,恰到好处的掐腰,齐膝的荷叶裙摆,经典的奥黛丽?赫本式的穿着。还特意戴上了那条红宝石项链,走在路上,惹得当地小伙子频频回头。心里那个美啊。 金三角牌坊坐落在缅、老挝、泰国三国交界处的泰国境内的清盛县索叨区,是金三角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这座标志着狭义金三角的牌坊,仅是广义金三角东南方的起点,由此蔓延扩展。现在闻名于世的“金三角”,地域上要比狭义的金三角大得多,是一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而这只是泰国政府利用昆沙和国民党残军争夺鸦片而打的“班关之战”的名气,为旅游需要,吸引观光客新建的一座牌楼。 金三角牌坊耸立在美丽的湄公河畔,颇有气势,只见它整个用雕刻精细的大理石建成,像一座大门。两边“门柱”上雕刻着十分精细的石象,拱门上方的造型像一朵罂粟花的剖面,上面用泰、英两种文字刻着“金三角”的字样。抬头仰望着这座见证金三角沧桑历史的牌坊,有些怅然若失。远处的山峦不露声色,眼前的湄公河漫不经心地流动着,遥想当年的血雨腥风,隐隐有一丝伤感,我在心里,狠狠地划上了到此一游的痕迹。 举起相机,想拍下这座有着太多复杂意义的金三角牌坊,心想一定要拍下它的全貌,连同那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河水,起伏的山峦。呵呵,回国后也可以向别人吹吹啊。我专注地看着镜头,一步,一步,往后退。突然,脚下一空,下一刻,我已经掉进了湄公河,河水顿时淹没了我,窒息的感觉排山倒海,令人绝望,就在此时,我看到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忽然发出柔和的光芒,温柔地包围了我,如同被催眠一般,我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遭遇穿越 清晨的大山,熟睡的人们被密林中小鸟动人的清唱唤醒,薄纱般的轻雾在丛林中袅袅升起,折射着些微金色的晨曦,像是给这片神秘的山区披上了一件妩媚的外衣。 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声,头部的阵阵疼痛刺醒了我,跌入水中那一刹那的情景涌进了脑海里,我试着睁了睁眼睛,虽然还不适应光线,但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这让我体内升起了一股力量,用力撑着坐了起来,看见自己的身边围了一圈人,天啊!这些士兵竟然一个个端着枪指着自己,怎么回事?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站起来刚一迈步,该死的高跟鞋一撇,一阵锥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又跌倒在地上。妈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抬头一看周围,赫然发现自己所在地是一片庄稼地,这些庄稼开满了鲜艳的花朵,等等!这些花朵怎么和我那项链盒子上的花纹那么相似,是罂粟花?没错,就是罂粟花!我的心不由得一颤,再看那些骨瘦如柴,好似非洲难民的农民,他们的穿着打扮,莫非这里是臭名昭著的金三角……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使劲甩了甩头,似乎想要甩掉这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掉进河里了吗?怎么会在这呢?这到底是哪里?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又紧张又害怕。 我正在恐惧、茫然之际,一个为首的男人蹲在了我面前,看起来斯文干净,谦逊温和,让人莫名的亲切,与那些手持枪支的士兵大不一样。他手里竟然拿着我的包,草帽竟然也在,还有相机,这些难道都没有被水冲走?这个男人若有所思地研究着这些东西,又抬起头来打量我。 “你是谁?” 我一惊,回过神来,他讲的竟然是一口云南方言。这下有救了!碰上老乡了啊。我欣喜地抓住他。“这里是哪里?”我反问他。 他嘴角向上一翘:“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那你来这干什么?” “我叫张静姝,我也是中国人。我是被派到泰国来的留学生。你们为什么抓我?肯定是弄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我一口气讲完了这些,急切地望着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男人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研究透了。我看他不说话急了,“我没撒谎,我有证明的。你看。”我边说边从他手里抢过包,掏出我的皮夹,拿出我的身份证给他看。“这是我的身份证。” 他接过我的身份证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你确定这是你的身份证?不是假的?” “绝对是真的。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哈哈,你的这张假身份证你自己就从来没看过?现在是1968年,而你却出生于1981年,难道你是来自未来的人?” 有如五雷轰顶,“什么?你说现在是哪一年?”我激动得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问道。 “1968年。你现在还不说实话吗?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一下子揪住我喝道。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个强烈的刺激让我有一种精神错乱的感觉,老天爷,你竟然让我穿越了,不是穿越到古代,而是穿越到现代。我绝望了,跌座在地上,委屈地哭起来。前一刻还在和朋友兴高采烈地旅游,下一刻就掉进了河里,现在竟然还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真是倒霉透顶啊。 男人见我不回答他,一声怒吼:“押下去!” “哐当”一声,铁门被关上了,我被扔进了牢房!传说中阴暗又潮湿的牢房!这种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我从来就遵纪守法,是个百分之百的好公民,在泰国,我好歹也是留学生啊。泰国佛祖!难道你在惩罚我这个中国人不够信奉你吗? 靠在牢房的墙角,冷静下来整理了自己的思绪:目前还不肯定这里到底具体是什么地方,不过从那满山遍野的罂粟和那些手持枪支的士兵来看,应该和金三角八九不离十。从我被架到牢房一路上的情形来看,这里的管理非常的森严,牢房是在一幢三层高的四合院式的大楼的地下室,只有大门一个入口,处处有士兵守卫。想要逃走,几乎是不可能。就算是逃出去了,这里地处大山深处,还不是最终又落入狼牙虎口。事到如今,也只有认命了。现在是1968年,也正是金三角这个“鸦片王国”兴建时期,在这个邪恶血腥的地方,保住自己一条命才是首要,一切要见机行事。 这么一想,心绪稍稍安定了下来,经历了这连串的变故、惊吓,刺激,疲倦顿时袭来,竟昏昏睡去。睡梦中,那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那大片大片妖艳的罂粟花,那幽暗起伏的山峦……恶魔一般缠绕着我,怎么也驱之不去。 毒枭现身 不知过了多久,“哐当”铁门的响声惊醒了我,我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总司令!”随着这几声呼声,一双大皮靴出现在我眼前,我抬起头往上一看,一个男的站在我面前正俯视着我,冷冽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看透,阴暗的光线下一张轮廓分明刀刻般的脸,不带一丝表情。我不由得打了个颤,这个男人似乎很恐怖,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息,让人不敢大声喘气。他应该是这里的头儿吧。 我正在防备之际,这个危险的男人蓦地俯下身来,五指一张,扣住了我的脖子,“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罗家兴派你来的?” 我的脸憋得通红,窒息的感觉让我讲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双手乱抓。老天,难道今天我要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就在我快昏厥过去时,脖子上的手一松,我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妈的!欺人太甚!之前想好的要见机行事,凡事忍耐的策略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手一抓,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你这个变态狂!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罗家兴,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受罪吗?你们不想看到我,就放我走啊。”说到最后,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别以为你的眼泪可以骗得了我。”这个男的冷冷地看着我,我也狠狠地瞪着他。 突然,他的脸上浮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双目一寒,抓着我的手一拉,走出了牢房。“既然送来了,我也就不拒绝。”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怎么使劲也抽不出自己的手,反倒弄得手疼得要命。之前脚崴了的疼痛也刺激着我,一个踉跄,我倒了下去,被他拖着走了几步,结果他一转身,大手一捞,竟打横抱起了我。 我全身僵硬地困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他那张刀刻般冷酷的面孔近在咫尺,紧抿的双唇透出一股杀气。他会不会把我当成对手派来的间谍,一枪崩了我?这个想法让我害怕得浑身一抖,竟觉得寒气袭身,不由得把身子缩了缩。抱我的人察觉到我的动作,似乎猜到了我心里的想法,嘴角那丝诡异的笑意更重了,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 走出牢房,发现外面已经是晚上了。原来我在牢房里睡了将近一天。 这个男人抱着我走进了一间房子,把我往一张大床上一扔,就欺身压了过来,我顿时紧张得大喊:“你要干什么,滚开,滚开!”爬起来就想往床下跳去,他手往前一伸,抓住我的脚踝用力一拉,我“轰”的一声跌在床上,五脏六腑震得似乎都移位了。我强忍着痛,又连滚带爬向床角躲去,却被他那巨人般的躯体压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哈哈,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接近我吗?现在又装什么?”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不耐烦,他那铁钳般的大手一抓,便把我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一扯,只听得“嘶”得一声,我的裙子顿时成了破布,接着是内衣、内裤,我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在他的身下做着垂死的挣扎,面对这样一个强悍、残暴的男人,已毫无还手之力。不着寸褛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那一股股寒意比不过心里的恐惧。 他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身子,所经之处,生起一片鸡皮疙瘩,我颤抖,他却戾笑着,“看来,这次罗家兴送来个好货色。” 我一怒,抬起头照着他的手一口咬下去,他连眉也没皱一下,手扳过我的后脑勺,便吻了下来,我一阵恶心,又张嘴用力一咬,他的嘴唇顿时一片猩红。 没料到我还有这一招,他恼了,“给我放老实点。”照着我的脸一巴掌挥了过来,打得我眼冒金星,嘴角流下了鲜血。 我狠狠地瞪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魔鬼。”他褪去衣服,强悍的身体压上了我,膝盖用力分开我的双腿,此时,我脑中一闪,连忙大喊:“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身上的男人一顿,眯缝着眼盯着我:“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把头偏向一边,不想去看那张残暴的脸,“带避孕套。”这些人恐怕个个都是吸毒鬼,我可不想染上什么病,既然已经沦落到这境地了,算是最后的自我保护吧,不知道哪本书上曾这么说。 他丝毫没理会,一个挺身,进入了我。 锥心刺骨的疼痛阵阵袭来,我闭上双眼,眼泪不断涌出。身体的羞辱,心理的重创,让我绝望之极,我恨老天爷,恨他把我送到这乱世的魔窟,把我送到这个魔鬼男人的身边。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身上的男人翻身离去,身体的疼痛提醒我还活着。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走出这房门一步,我就崩了你!”门在他身后“哐”地一声关上。 眼泪早已干掉,心如死灰,我如同一具僵尸躺在那一动也不动,思维停滞,不敢去想,不要去想。就这样睡去吧。明天醒来,但愿这只是一场恶梦。 待宰羔羊 第二天,外面士兵嘹亮的操练声叫醒了我,我睁开眼,窗户射进来几缕晨曦。我挪了挪身体,身上的伤痕痛得我直咧嘴,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低头一看,几乎是体无完肤,淤青、红肿到处都是。床单上那一抹红让我有刹那的失神,真是讽刺,我坚守了二十几年的阵地,就这样轰然失守,还是这样一个魔鬼般的暴君。以前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认为时机不成熟,还不能发展到那一步。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交付给哪个帅哥,也好过这样的初夜经历。 本想起床,可自己的衣服早已成了一堆破布,散落在床上,哪能蔽体,我裹着床单,挪动着身体捡起了自己的破衣服,这些衣服来自几十年后,尤其是内衣,样式还是挺特别的,还是收起来,不要再让人看到,免得又起疑心。我把衣服裹成一团,塞到了床底下。 躺回床上,我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可能是那个男人的房间吧,摆设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再无其他。一个大毒枭,难道不懂享乐?住的屋子如此简陋。 正在纳闷之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顿时一惊,那个魔鬼回来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往被单里一缩,眼睛连忙闭起来装睡。 “小姐,你醒了吗?” 不是他,我松了一口气,睁眼一看,一个妇人站在我面前。穿着无领长袖的偏襟紧身上衣,下身穿着筒裙,黝黑、消瘦的面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起来倒还面善,端着个盘子,手上满是皱纹。 这里的人都讲着一口云南方言,这对我这个语言学的学生来说,交流倒不是问题。“干什么?”我问着她。 她把盘子放下,里面似乎是一瓶药,“总司令说你的脚伤了,以后要我来照顾你。” 哼!什么照顾,是监视才对。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的脚昨天崴了,忙低头一看,天啦,肿得像包子一样。妇人拿过药瓶,倒出一些黑色的液体涂在我的脚上,轻轻给我揉了起来。 趁此机会,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了起来。从她口中得知,这里是缅甸的掸邦果敢地区,这里的居民大都是果敢人。那个被他们称为“总司令”的恶魔正是这里的大毒枭关沙。这证实我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果敢位于缅甸掸邦北部的尽头,在中国云南西南的底端,被称为“北金三角”。 其实,果敢族也是汉人。果敢族的历史可追溯到明朝,三百多年前明朝灭亡之际,明朝的一些官员和百姓追随永历皇帝朱由榔(桂王)从广西贵州和云南一路逃亡,最后流落缅甸。后来,吴三桂带领十万清兵开进缅甸,逼迫缅甸交出永历帝朱由榔并押解回昆明,一年后永历帝被吴三桂缢死在昆明的逼死坡。但仍有不少随朱由榔逃入缅境的文武官员、各类随从和大批百姓誓死不降清,流落在现今缅甸北部和中国云南西南的荒山野僻之地,顽强生栖繁衍。其中包括闯王李自成手下的名将李定国,他沿路护卫朱由榔进入缅甸,此后又长期在边境地区与清军周旋。通过几百年艰苦而漫长的日子,这些流落他乡的人员最终发展成了今天缅甸的果敢族和这一区域其他称谓的汉民族。 这个妇人名叫阿梅,前几年丈夫生病死了,两个儿子都在关沙手下当兵,因为会些简单的疗伤,一直住在这栋楼里帮关沙打些杂事。她帮我揉完了脚,说:“一会儿开饭了,我给你端来。”转身拿起盘子,就要出去。我急忙喊住她:“等等,嗯……那个,你能不能找套衣服来给我穿?” 阿梅似乎有点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门关上后,我分明听见了落锁的声音。“妈的,好你个关沙。”我心里暗自骂了一句,知道他必是认定了我是对手派来的探子,要把我囚禁在此。 窗外操练的士兵已经散去,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阿梅端了个盘子,里面放着碗,待走近我伸头一看,是一碗玉米粥。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备了,也不管这粥卖相多难看,味道多难入口,我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喝着,才几口一碗粥就见底了。 我抹了抹嘴,对阿梅说:“再盛一碗来。” “总司令说了,每餐只能一碗。” “什么?连饭也不让我吃饱?”我忍不住怒火,操起手里的碗就往地上一摔。 阿梅显然被我的怒气惊住了,只得低下身默默地把碎片捡起来。正在此时,门被一脚踹开,关沙大步走了进来。“总司令。”阿梅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你这个女人脾气倒还不小。”关沙站到我面前,波澜不惊地开口说道。 “我早就说了,我不是什么罗家兴派来的。我只是迷路了才误闯入你们这里的。我也无意打探什么消息,你放我走吧。”我抬起头崛强地看着他。 他盯着我不说话,过了半天,我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天啦,身上裹着的床单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胸口被他一览无余。 我连忙拉起床单裹紧了自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俯下身子,大手一扯,床单被他甩开,“你不就想诱惑我吗?”说着,一手死死扣住我的脑袋,便低下头吻住了我,暴风雨般地吸吮着,掠夺着,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他那灼热的气息隔着衣服透到我身上,让我羞愧难当,身子克制不住地颤抖。我扭动着脑袋,拼命踢打着他,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丝毫撼动不了。他用膝盖压住我双腿,便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昨晚的疼痛还停留在我的体内,我怒不可遏,不由得大声喊出了声:“不要,不要……”我越是挣扎,感觉两人之间越是紧密。趁他再次低下身来时,我双手一伸,使出浑身力气,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那里面似乎燃烧着两簇火焰,“放手。不然你会后悔。”低沉的话语释放出他的怒气。我毫不理会他,咬紧牙关继续用力。 我的双手还不够他粗壮的脖子一圈,他轻而易举地拽下我的手,扯过皮带,顺势一绕,把我的手牢牢捆住。接着长驱直入,我又一次沦为他的羔羊。 稍有转机 我知道,从这天起,我已经成为了他的囚徒。 记得那天早上,关沙在侵占我之后,冷冷地瞥着我:“看来,每餐让你吃一碗太多了,那就每天一碗吧。”说完摔门离去。 “你去死吧。!”我在门后大声吼道。泪水也夺眶而出。 我不是封建旧社会的忠烈女,遇到这种事要寻死觅活。我只知道,在任何情况下,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活着就有希望。在绝望、痛苦的时候,我总是鼓励自己:“张静姝,你要坚强,你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新女性,千万不能懦弱、放弃。说不定哪天,老天爷高兴了又把你穿越回去了呢。” 此时,我宁愿逃到深山大林里和野兽作战,也好过在这里受凌辱。可是这里把守这么森严,想要逃走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策划好的。我知道,关沙在心里认定我是他对手派来的探子,可能之前他在类似的情况下吃了亏,所以才这么仇视我。要改善自己的境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认清楚我不是间谍。我决定晚上不再触怒他,和他好好谈谈。 该死的关沙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解开我的双手,皮带紧得都嵌进了肉里,一挣扎就疼得要命。看来让阿梅来给我疗伤的待遇是没有了。这个魔鬼、变态,十足的暴君,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忤逆。我只不过掐了他脖子,就这么虐待我。“真希望他哪天在贩毒的路上,让别人一枪给干掉。” 这一天就在饥饿、疼痛,时睡时醒、昏昏沉沉中煎熬度过。 晚上,关沙回来了。一进门,就脱掉外套坐在床边审视着我。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下面一条迷彩裤,高大的个子,坐在我旁边,更显得气势逼人,灯光下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少了些许戾气。看来是个好时机。 “呃,我想和你谈谈,行吗?”我语气柔顺。 “哦?挺不住了,想跟我谈判?说吧。”他好整以暇地靠在了床头 “你能不能先解开我的手,你总不能不系皮带吧。” “哼。”他竟然轻笑了出来,看来今天心情不错。他转过身解开了我手上的皮带,那手上早已血肉模糊,这么一拉扯,又流出了血,疼得我直皱眉。不过,现在我顾不得这些了。趁他心情好,得抓住时机,和他好好说说。 我裹着床单坐起来,与他平视:“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什么罗家兴派来的,你冤枉我了,你这么对我,不公平。” “哈哈,你竟然和我关沙说公平?不过,我已经查清楚了,你确实不是罗家兴派来的。” “啊……”我突然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本来准备好了长篇大论要和他说的,结果,他一句话就解决了。那我之前所遭受的侮辱呢? “不过,田里又有几个烟民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难不成你是仙女?”心里正愤怒难当,他一句话又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心虚地瞟过去,只见他正嘲弄地看着我。 “呃,那个……不是的。” “你是从中国逃来的吧,算你命大,撞上我了,要是被缅军抓住,你难逃一死。”我正在思量该怎样撒个慌,他这么一说,正合我意,我马上点头:“是……是的。” 他这么一说,好像我倒要感谢他似的,“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蓦地想起,是啊,这时候历史上的中国正在历经一场浩劫,许多青年学生下放到云南的边境,去开荒种地,由于很多人受不了那里的饥荒,就私自越境到缅甸,希望求得一丝温饱。不过那时候缅军也非常残忍,凡是抓到越境过来的知青,要么枪杀,要么遣送回中国。尽管如此,很多年轻人不堪忍受这场浩劫带来的痛苦,加之那时的缅甸被许多不知情的人们描述成自由、富有,如同天堂般的地方,所以大批知青仍旧冒死越境。难怪关沙把我当成偷渡客了。 这样也好,我倒乐得接受这样一个身份,不用解释我的突然出现。 “既然你误闯入了我这里,就不能放你出去。你就呆在这里吧。如果想要走出这里,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他为了保守这里毒品的秘密,不可能放我这个外人出去的。我点了点头:“我不会逃走的,出了这里,我也没地方去啊。”先答应他再说吧,这样才能保有活命的希望啊。 我暗暗嘘了口气,终于又那么一点转机了,心里也轻松些了。饥饿感顿时袭来,看来,我得趁胜追击,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权利。“既然我不是间谍,你不能再把我当犯人对待了吧。我有几个要求:第一,我现在要吃饭;第二,我想洗澡;第三,我需要衣服。”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讲完,然后期待地斜瞥着他。 “这些都可以答应你。”他下了床向外走去。“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不一会儿,阿梅过来了,给我带来了衣服和吃的。我完全顾不得形象,趴在床沿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几个馒头和一大碗粥,总算是饱了。阿梅递过来一套衣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衣服,你就将就一下吧。” “阿梅,你不要这么客气。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谢谢你啊。对了,我叫张静姝,你就叫我阿静吧。以后还要靠你多多照顾。” 阿梅大概没想到我对她会这么客气,有点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起来,只憨憨地笑着。我穿上这身颇为破旧的衣服,青色的斜襟上衣和筒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十足的果敢老妇人的打扮,只差头上缠黑布圈了。 洗澡在这算是头等大难事了。听阿梅说,这栋楼里女人极少,只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年老妇人,我可能是这里出现的第一个年轻女子。这里没有澡堂,她们都是晚上到村边的小溪去洗的,村里的居民也如此。但现在关沙不可能放我出去的。阿梅提来一桶水,让我在房间擦擦身子。哎,只能这样了,不然身上都发臭了。 晚上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感觉关沙回来了,躺在我身边,竟然没再侵犯我。他身上那特有的夹杂着汗臭的男性气息让我知道,他一直都在。 万恶之源 早上醒来时,关沙已起床,正在穿衣服,看我醒来了,对我说:“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栋楼里。今天你就跟着阿梅,我会吩咐她的。” 我连忙说:“那我以后就跟阿梅一起住吧。”我可不想天天跟这个魔鬼呆在一起。 “你说什么?”他的眼睛一眯,一张脸骤然冷酷,危险的目光朝我射来,“你就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女人。”霸道的命令,不容丝毫质疑和反抗。说完,阔步走了出去。 心中那一股怒火又蹭蹭地燃烧了起来,做你的女人,没门!我才不会这么傻,在这里继续做你的暖床工具。 窗外又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整齐划一。看来关沙拥有一支建设精良、管理严密的队伍。这就是他能成为毒枭的关键所在吧。在金三角,这种以毒养军、以军护毒的模式是最有效的。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各路贩毒势力的武装力量错综复杂,再加上缅、泰的政府军队势力交错在一起,要斡旋其中求得夹缝生存,必定是“狠”字当前。我凑到窗前,透过树枝依稀看到关沙正在检阅队伍,一身的迷彩服,显得高大威猛,令人生畏。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咦,那不正是我醒来时碰到的那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看来他也是个不小的头目。我突然想起那天我的包啊什么的都在他手里,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些东西交给关沙。如果他们细看了我的这些东西会不会怀疑我的来历呢?这么一想,心里不禁又担心起来。 吃过早饭,阿梅领着我出去,不知道阿梅给我擦的是什么药,效果真是神奇,只涂了那么两次,竟然消肿了,也能下地勉强走路了。我心里一阵雀跃,终于可以迈出房门了,境遇又往好的方向迈进了一步。我边走边仔细打量着周边情况,只见这幢楼成“口”字型,由四排楼紧密地围拢在一起,在外看来,如同一个稳固的易守难攻的城堡。中间一个宽敞的坪地,整栋楼只有一个出口,时刻有士兵把守,我抬头一看,连天台上也有站岗放哨的士兵,时刻注意着周边的情况。我暗暗叹了口气,落到这里真是插翅难飞啊。 阿梅带着我往一楼走去,为了不引人注目,我特地向阿梅要了根黑头巾,学着她的样子一圈一圈地缠在头上,如果把皮肤再弄黑点,应该和当地人没什么两样吧。 到了一扇门前,只见这里也有两个士兵把守着,进出都得通过检查。我走进房间,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内烟雾缭绕,一口口大灶一字排开,灶上放着一口口大锅,里头有人正忙着用大铁锅煮着东西——那黑糊糊的东西应该就是生鸦片吧。一大堆生鸦片像排球一样大,用塑料袋裹着,堆在屋子一边,估计约有五六百公斤。阿梅领着我走到旁边,告诉我说,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些鸦片从塑料袋里剥出来,生鸦片本来就是膏状的,又加上天气炎热的缘故,生鸦片和塑料袋都粘到了一起,我们就像剥桔子一样一个一个地把鸦片剥出来,递给旁边的那个人。看来,这里是一个加工厂。我一边弄着,一边观察着这些人操作的程序。 他们一个个像训练有素的工人,忙碌又不慌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人正把生鸦片放入铁桶中,桶里已放好了水。放入的生鸦片约为水的两倍,也就是说鸦片与水之比例大概为二比一。放好后,一个人忙着把铁桶放入正在烧煮着热水的大铁锅中,利用锅中的热水,把铁桶里的水加热。这个人不断地用一根木棒将铁桶里的生鸦片搅动,生鸦片逐渐溶于水中,另一个人则不断注意锅里的温度计以及锅下的柴火。生鸦片完全溶化后,第三个男人把一大瓢的生石灰倒入铁桶里,拿木棒的人则不停地搅拌着。 我低声问阿梅,这里加工出来的是什么。她告诉我是吗啡。 这时,鸦片液已经呈||乳|浊色,于是木棒不再搅动。第一个人提起铁桶,把鸦片液从一块绷着布的木框上倒入另一个桶里,鸦片液经过这些紧绷的布滤过,把沉淀物过滤掉。然后滤好的鸦片液又重新如第一次一样再稍加热,第三个人放入两大瓢东西并加以搅拌。使其结晶而沉淀,再经过布的过滤,结晶物就从溶液中分离出来,看来这些灰黄|色的结晶物就是吗啡了。 此时天气炎热,我却仿佛置身冰窖,冷瑟得发抖,心神俱颤。在二十一世纪,毒品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它代表着邪恶,毁灭,犯罪……它可以和一切丑恶的东西都沾上边。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远离毒品,珍惜生命。”记得在看电影《门徒》时,阿芬最后注射毒品死在房间,浑身爬满老鼠的情节让我几天都睡不安稳,觉得毒品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多少人为它不惜铤而走险、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走上犯罪道路,最后家破人亡。而现在,我的所在之地,竟然就是一个庞大的毒品加工厂,源源不断的毒品从这里流出,销往世界各地,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家庭又毁灭在这些毒品里,真是万恶之源。今天我参与其中,不也成了间接的杀人不见血刽子手了吗?想到这儿,我一个寒颤,手里球一样的鸦片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阿梅关切地望了我一眼:“阿静,你怎么了?” 我连忙说,“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阿梅见我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便说:“那你回去休息吧。”这样也好,在这里呆下去,我怕我会崩溃。阿梅陪着我回了房间。 一路上我想:关沙让阿梅领我到这儿来,难道就是要我去感受这些,参与其中,然后变得麻木,也成为一个为他效劳,生产毒品的工具吗?想到这,心中对关沙的恨意和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温泉之夜 金三角大部分地处在海拔千米以上的崇山峻岭,气候炎热,现在也正是一年之中天气最热的时候,稍微一活动,就浑身是汗,白天在那个闷罐子一样的加工厂里呆了一段时间,更是汗如雨下,浑身粘乎乎的,极不舒服。这几天来都没有真正洗个澡,头发也油腻腻的,对于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又有点洁癖的人来说,简直难以忍受到了极点。想要洗澡也成了一种奢望。 傍晚阿梅照例为我提来水,让我擦身子。我连忙对阿梅说:“阿梅,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去溪里洗澡,好吗?” “不行。总司令说过,你不能出这栋楼。”阿梅忙摇头。 “你放心,等他回来,我就和他说。只要你答应陪我去就行了。”我一定要为自己争取洗澡的权利。不然,我就快要疯掉了。 晚上,关沙很晚才回房间,见我还坐在桌子旁,看了我两眼,没说话。 “我要和阿梅出去洗澡。我又不是你的囚犯,这点权利总有吧。”我对着他说。 关沙转过身来,从头到脚打量着我,也许是我的一身果敢族打扮实在是太滑稽了,阿梅的个子比我高出许多,她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就像道袍一样。他的嘴角牵出了一丝淡笑。 “你现在就是我的囚犯。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时刻要牢记这一点。” “你……”欺人太甚!我愤怒地冲到他面前,举起手就向他脸上挥去,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他死死抓住。 我倔强地抬着头,心想:这下又得挨他一个耳光了。 “不过,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他放开我的手,淡淡地说,“走吧,我带你去洗澡。这么晚了,你和阿梅出去不安全。”说完,就打开柜子去拿衣服。 什么?我呆住了。他今天怎么突然大变脸了。不仅没发脾气,还说要带我去洗澡。不行!我才不要和他去洗澡,那不等于羊入虎口嘛。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我低声说。 他手里拿着几件衣服,走到我面前:“你确定?机会只有一次。”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哎。等等。”我忙叫住他,我还是抵挡不住洗澡的诱惑,况且,就算不去洗澡也未免能逃得过他的侵犯,“我去。那个……有没有洗发水和香皂啊?” “没有。” 跟着他走出了这栋楼,没想到后面还跟来了几个士兵,个个背着冲锋枪。什么啊,洗个澡也带这么多人,我一个女的夹在这么多男人中间,还怎么洗啊? 我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后的人,又为难地看着他,“算了,我还是不去了。”说完就要转身往回走。 “你这个女人真麻烦。”没想到他竟然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吧,不会有事的。” 晚上的大山里有着丝丝的凉意,不时有阵阵清风吹来,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在低吟浅唱。夜晚的星空清澈无比,繁星满天。不远处的村庄那低矮的茅屋像一个个小蘑菇似的在夜晚中沉睡过去。关沙拉着我的手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后面的士兵打着手电筒,没有人说话,只听得“沙沙”的脚步声。此刻,我竟有种梦幻的感觉,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似乎我从前就经历过一般,似乎曾经某一个人这样牵着我的手,安心地走着。突然,远处的丛林里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我一抖,清醒了过来。 我挣扎着,想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谁知,他牵得更紧 情迷金三角第2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了。我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关沙,他面无表情,只顾走路,一张刚毅的脸在夜晚下更显得神秘莫测。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一处山谷,却见烟雾生起,四周树影婆娑,如同仙境。我不由得深呼吸,连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树木的清香。关沙牵着我往一处有不少石头的地方走去,我走近一看,天啦,竟然是温泉!四周用石头堆砌得干净、整齐。我低声欢呼了一声,立刻弯下腰用手去拨弄那温泉水,那微微的暖意从指尖一直传递到我全身,我真想一下子跳进去洗他个痛快。可一想到还有那么一大群人,我转头一看,咦?那些士兵呢,怎么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关沙,他正在脱着衣服呢。 我忙转过脸,“喂!你怎么就在这脱衣服?” “扑通”一声,那人已经下水了。“下来”他命令着。 “那些跟着你的人呢?” “他们是来给我放哨站岗的。” 什么啊,以为你是皇帝啊,洗个澡也要兴师动众,还不准别人洗。我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你洗好了我再洗。”我转过脸去,想起身走到一边去。我可不想和这个魔鬼洗鸳鸯浴。 还没站起来,手被人一拉,我就跌进了水里。差点吃了几口水,我狼狈地在水里扑腾着,刚刚站稳,就被他揽进了怀里。我狠狠地瞪着他,拼命挣扎,手脚在水里胡乱拍打着,他双脚一缠,便把我的腿夹住,丝毫不能动弹,手也被他箝在背后。 他的一只手托着我的脑袋,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灵巧的舌头来回辗转着,想要撬开我紧闭的双唇,粗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咬紧牙关,毫不松懈。身上的衣服在他手里一件件脱离,我一惊:“啊”的一声,他的舌头趁机攻城掠地,与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温暖的泉水包围着我,他强悍的身体摩擦着我细嫩的皮肤,只觉得全身燥热,血液直往脑上冲,一股电流迅速传遍全身,瞬间吞噬了全部感观和知觉。他的另一只手转而紧紧地拥住我,似乎要把我掐进他的身体,胸腔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我不能呼吸,昏昏沉沉的,都快窒息了。 他似乎觉察到了,在我就几乎要昏过去的一刹那,放开了我。他的双眸黑亮如星,久久地凝望着我,我也呆呆地回望着他,在这暧昧的氤氲之中,我有刹那的失神,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伸出手,拨起一缕水,缓缓地摩索着我的脸庞,像对待一个珍贵的瓷娃娃,那么轻柔。此时的关沙,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想,此时我的脸一定很红,我转过脸,不想面对这样的他。 他手轻轻一拉,又把我拥在怀里,低下头又吻住了我,要命的是,他的吻不复之前的狂暴与霸道,似乎变得缱绻、深情起来。他那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我柔嫩的肌肤,引得我一阵阵轻颤。 他抱着我缓缓地朝岸边走去,把我抵在岸边光滑的石头上,双手托起我的翘臀,低低地说:“做我的女人,好吗?” “不行,这里还有人。”我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笃定的笑容:“不会有人看见的,谁看了,我就崩了他。”不容我质疑,就已和我合而为一。一池春水,荡漾开来。 许久,他才放开我,把我抱到水中央,“我来给你洗。” 我不习惯这样的关沙,我宁愿他是还是那个对我狂暴、残忍的关沙,这样的他,我更害怕。 “我自己洗。”我走到另一边,再没有心情享受这舒适的温泉,快速地洗好,爬上岸,穿好衣服。 关沙也上了岸,穿好衣服。牵着我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我这才看到,他带来的那些士兵一个个散在周围的丛林中,背对温泉,拿着枪在放哨。想到刚才的情景,我的脸不由得一红,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们。 逃离牢笼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要出门,临走前对我说:“我这几天要出去办事,大概要四五天,你在这好好呆着。” 我顺从地点点头,心里一阵暗喜,机会来了!他要出门,而且这么多天!我可不想沦为这个毒枭的女人,他不在时,我得好好策划一番,看能否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看我如此顺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低下头搂着我缠绵地吻着,临走时,在我耳边低声说:“听话,等我回来。” 我转过脸,翻了个白眼,什么啊,搞得这么情意绵绵,真把我当你的女人啦,妄想! 他走后,我终于有了些许的轻松,那个男人给我的压迫感太强,在他面前,时刻都得处于紧张、防备的状态。 关沙走后的这两天我每天都跟着阿梅去加工厂做些轻松的事,把这里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一楼是这里的核心地带,是各个不同的加工厂,以及货物的储存室,把守都极为森严。二楼是士兵的宿舍。三楼是一些诸如会议室之类的房间及各个不同级别头目的房间。 经过这些天在加工厂做事,最大的收获就是对毒品的加工有了很大的了解,亲临其境,真是让我震撼,愤怒。不过,这可是一手资料啊。如果哪天可以穿越回去,一定要把在这里的见闻写成一本书,好让世人对这个罪恶的金三角能有所了解。 从这里的情况看来,现在关沙的贩毒集团只是初具规模,只加工吗啡。第一天我所在的加工厂还只是加工吗啡的第一道工序,在另一个加工厂还要把这些吗啡再提纯。普通10公斤重的生鸦片大概只能炼出1公斤左右的吗啡。这种第一道工序炼出来的吗啡呈灰黄|色,并非100%的纯品,它仍含有一部分的可卡因。把这种吗啡压成块状后,这里的人通称它为“黄批”,它的纯度为95%左右。这种精制吗啡结晶有一部分送到隔壁的房间里去提炼成更纯的吗啡,而大部分就这样装成一包一包运到隐藏在其他地方的海洛因工厂去了。可见关沙还没有自己的海洛因加工厂。他这次也许就是运送吗啡出去交货去了吧。 在提纯吗啡的房间里,几个瘦瘦的老人正在干活。他们用一个量筒,把量好的丙酮倒入大搪瓷盆的精制吗啡中,然后轻轻搅拌,让混合物自动起化学作用,再把溶液经过滤纸滤过后就得到了雪白色、纯度在99%以上的吗啡了,这种吗啡压成块,就称为“白块”。白块有两种:2公斤装及3公斤装两种。每块的表面上印有“999”三字,表示它的纯度是999%。因此,白块又称为“三九”。 我看着这些骨瘦如柴的老人,心想:这些人一定都吸毒吧,不然怎么这么瘦呢?而且毒品就在眼前,这些简直就是金三角的“金子”啊,他们不会私藏,拿到外面去卖吗? 今天已经是关沙走的第三天了。关沙走的当天晚上,我就叫阿梅来陪我,她在我的床边搭了个地铺,叫她也到床上和我一起睡,她怎么也不肯。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发现阿梅其实是个蛮善良的人,只是不善言辞。我对她也很客气,慢慢地,她竟也和我聊得来。不时告诉我她的一些情况。原来阿梅的丈夫很早和关沙一起混迹于国民党残军中,学得了一些军事常识和技术,后来关沙拉了一支专门护送毒品的小贩毒武装,她丈夫也就跟着关沙干。可惜后来在一次运货过程中,因为大毒枭罗家兴的半路劫货,在火拼中她丈夫为保护关沙而身亡。也因为这个,后来关沙对她一家颇为照顾。 阿梅的话让我脑中一闪,机会来了!既然阿梅的丈夫是为了关沙才死的,那如果我失踪了,依他们的江湖义气,关沙应该不会对阿梅怎么样吧。而且,阿梅只是负责白天看守我。现在紧要的是求得阿梅的同情,获得她的帮助。 我告诉阿梅,我是从中国过来的。因为家里闹荒灾,没有饭吃,所以才越境逃到缅甸这边来,希望能从缅甸再去泰国,找一口饭吃,谁知路上被人抓到了这里。除了我是穿越来的这一点没说之外,我把这些天关沙对我的凌辱声泪俱下地告诉了阿梅,撩起衣服给阿梅看我身上的那些青紫淤痕,还有手腕处被皮带捆出来的伤,阿梅也不由得对我的遭遇同情起来。 见阿梅动了恻隐之心,我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在阿梅面前:“阿梅,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救救我吧。” 阿梅见我这样,一下子慌了,忙要扶我起来:“你快别这样,我一个老妇人,怎么救你啊?再说,要是总司令知道你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哭着对阿梅说:“我在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你就帮帮我吧。只要让我先在你那呆着,不让别人知道,等有机会了,混出这栋楼,只要能出得了这栋楼就行了。” “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揪着阿梅的衣襟求道。 阿梅把我扶起来,挨着她坐下,轻拍着我的背。过了许久,就在我几乎以为希望落空时,阿梅说:“好吧,阿静,我答应你。总司令是有家室的人了,他这样关着你也不合适啊。” 脑袋中“轰”的一声,什么?他有家室?呵呵,是啊,我干吗这么大反应?他当然会有家室了,这很正常啊。 见阿梅答应了,我喜极而泣:“谢谢你,太谢谢你了!阿梅,你真是个好人!” “那你先去我那住着吧。这里就不要来了。到了我那也别出门,尽量不要让人记得有你这个人。” “好。”我起身从床底下找出之前已被关沙撕破的那套衣服,找个塑料袋放进去,跟着阿梅悄悄走了出去。过道上暗暗的,依稀可以看到楼顶把守的士兵。我回过头看看身后那扇门,心里默默说着:关沙,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阿梅在这栋楼里竟然也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楼梯间下的一个小杂房,低矮、窄小,但在这已经很不错了。我跟在阿梅身后,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她的屋里。这个屋子几乎不到三平米,简陋之极,连张床也没有。 我和阿梅躺在那窄小的地铺上,房间低矮,又没有窗户,实在是闷得慌。该死的蚊子也尽盯着我咬。我辗转反侧,脑海里想着逃跑的事。之前阿梅曾告诉我,她通过儿子打听到,关沙在走之前,跟守卫的士兵打过招呼,千万不能放我出去,谁出了事就得挨枪子儿。妈的!关沙,你也太拿我当回事儿了吧。哎,希望能在关沙回来之前找到机会出去。如果我假扮成一个当地老妇人,在阿梅的掩护下,趁守卫松懈之际,应该还是有机会出去的。如果逃出去的话,阿梅说先把我安顿在附近村里面她哥哥家,然后再作打算。想到这里,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还没开始就这样被打破,而且事后,我颇为后悔自己这次的鲁莽,因为我,让无辜的人遭受牵连。 到了半夜,就在我快要昏昏入睡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打破了沉寂的夜晚,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噔噔噔”从楼梯上传来,我一惊,顿时坐了起来,阿梅也被惊醒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我害怕地朝阿梅靠去,阿梅拍拍我的手,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要紧急集合。我去看看。”说完,走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悄悄地往外面看了看,我也连忙凑过去。从门缝中只见坪地上士兵正在紧急集合。突然,关沙那魔鬼般的声音传来:“这三天在大门处守卫的给我站出来!”那声音夹杂着暴风骤雨一般的愤怒,还有……着急。 我惊呆了,关沙回来了?他不是说要四五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糟了!他必定是发现我不在,以为我逃走了。天啊,那他因该马上就会来找阿梅。阿梅也想到了这点,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啊。可是这个屋子这么小,又没家具什么的,怎么藏啊?突然,我眼前已亮,屋角有一口大水缸!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钻进水缸,阿梅才盖上盖子,门口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我全身颤抖着,紧张得连呼吸似乎都忘了。阿梅走过去打开了门,关沙急气败坏的声音传来:“阿梅,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见了!” “什么?阿静不见了!今天晚上我亲眼见到她睡下的啊,怎么可能呢?” “你跟我来!” 阿梅走了出去,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我轻轻舒了口气。关沙不会对阿梅怎么样吧,只要阿梅坚持说我晚上先前还在房间,那应该就没事。毕竟,他又没叫阿梅晚上也守着我。 阿梅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关沙喊着:“一队,人跟我走,去追,应该走不了多远。二队,从一楼起给我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顿时,院子里又嘈杂起来,响起了一片急匆匆的脚步声…… 阿梅还没有回来,我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他们来搜的话,能躲得了吗?水缸里的我浑身是汗,手心紧紧攥着,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不要被搜到才好。不然,依关沙的性格还不知道怎么处置我呢。恐惧感一波又一波向我袭来。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我顿时全身僵硬,屏住呼吸,紧张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么快就搜到这了。 “噔噔”有士兵进来,“报告陈参谋长,这里没有。” “噔噔噔”搜查的士兵出去了,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心里暗暗高兴,终于躲过了这一劫。此时,头上的盖子突然被揭开,我吓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抬头一看,是他,那个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刚睁开眼时看到的那个一脸温和的男人,此时,他那双温和的眸子正盯着我,眉头紧皱着。 我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蹲在水缸里一动也不动,只是用眼光默默地哀求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 “陈参谋长。”屋外传来叫喊声,他手迅速一移,盖子又轻轻盖上了,人走了出去,接着,门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我缩在水缸里,久久不能动弹。 许久,门被轻轻推开,阿梅回来了。她也浑身是汗,脸色苍白。我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感激地说:“阿梅,谢谢你,让你为我受惊了。” “没什么。幸好他们没发现你。躲过了这一关。” 我和阿梅都吓得不轻,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像散了架似的,倒在地铺上。我再也睡不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直到清晨时分,关沙带的人马似乎才回来。 早上,阿梅出门时,我跟她说,今天就不要再偷偷送吃的来给我了,免得让人生疑。阿梅点点头,出去了。 我在屋里呆着,躺在地铺上想睡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关沙那发怒时凶恶的面孔就浮现在眼前,让我不寒而栗。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声惨叫,我心一惊,怎么了?这时,关沙那沙哑的声音传来:给我狠狠地抽,我早就说过,不能让那个女的跑了,可现在呢?你们怎么值的班?” “啊……啊……”又是一阵惨叫传来。我的心紧揪着,都是我害了他们,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打死?如果我现在就跑出去的话,那不就证明是阿梅帮的我,那她会怎么样? 我在屋里手足无措地来回走着,外面的鞭打声又传来,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总司令,我们……没有……这几天根本都……没有女人出去,你……就相信我们吧。” “还狡辩,我早就说过,人不见了的话我就毙了你们。昨天都已经彻底搜查过了,楼里没有人,难道她能飞出去?” “总司令,真的……啊……真的没有啊。” 我走到门后面,睁大眼睛,从门缝里看出去,只见坪地上的木桩上绑着几个人,一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我心里一阵难受,都是我牵连了这些人。 “你们几个办事不力,我今天就崩了你们!” 关沙抽出身上的枪,往前一指。 “等等!”我用尽力气大声一吼,打开门,冲了出去。 遭受鞭打 我冲了出去,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眯起眼睛看着关沙,咬牙切齿。 坪地上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知道,此时的我狼狈之极,衣衫褴褛,头发纠结,灰头土脸,可我不能在关沙面前示弱,我抬高下巴,狠狠地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果刚才这些人死于枪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些人不能因为我而丢掉性命。 隔着刺眼的阳光,我和关沙就这样对峙着,连毒辣的太阳都抵不过我们彼此的愤怒。过了许久,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我走来,一双红红的眼睛也死死盯着我,如同一头猛兽,要把我给吞下去。他浑身简直像要喷出火来,我能感觉到他的怒气隔着空气源源不断地朝我袭来,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烧灼了。 来到我面前,他双手掐住我的肩膀,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我的肩胛骨捏碎。我仍旧狠狠地看着他,那黑沉沉的面孔上,下颌线条僵硬紧绷,双唇紧抿,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把他们放了。与他们无关”我冷然着说。 “把这个女人和阿梅、还有昨晚搜查阿梅房间的都给我绑起来,每人二十鞭子!”恶魔终于发话了。 “不要!是我求阿梅的,是我自己要逃走的,与其他人没有关系,要打就打我一个人好了。” 关沙看着我,眉目间的怒气如同狂风暴雨:“你这么逞能,那就三十鞭子。” 正在此时,那个被称为陈参谋长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对着关沙说:“昨晚是我带人搜的房,都是我的过失,要罚就罚我吧。” 关沙寒着一张脸,“不关你的事,你下去吧。” 陈参谋长杵在那,看了我一眼,我感激地回望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个士兵走过来,拉着我走到一根木桩下,吊起我的双手。不一会儿,阿梅和另外两个士兵也被押来,我歉疚地看着他们,心里难受之极。 “狠狠地给我抽,谁要事手下留情,我就抽谁!”说完,关沙转身离去。 “啪……”牛筋鞭子抽在我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啪……啪……”每一鞭子下去,那锥心的疼,直入骨髓,五脏六腑都纠结起来,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偏过头去,看着阿梅,她也被吊在木桩上。那皮鞭一下又一下抽在她那瘦弱、干瘪的身躯上,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只见她头搭拉在胸前,不知是否昏了过去。另外两个士兵也是血肉模糊。我泪如雨下,沙哑着说:“阿梅,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不好。” 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更恨关沙,也恨自己。“关沙,求求你,你出来,求求你,不要打阿梅了,不要打他们了,打我一个人吧。”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哭泣着用尽力气大声喊着。 “我不逃了,我不逃了。我听你的话,我认命了,你不要打他们了。”喉咙喊得嘶哑了,双眼被模糊,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身上的疼痛一波又一波,排山倒海般朝我袭来,把我吞噬、把我淹没。我能感觉到背上的肉破绽的瞬间,鲜血冒出来的样子。衣服和肉、血早已混合到了一起。脑袋再也抬不起来,无力地搭拉下去,眼睛也快睁不开了。我快要死了吗? 记得小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疼。换牙时,妈妈要带我去拔牙,我怎么也不肯,怕疼,一直拖,一直拖,到后来新牙长出来了,原来的牙齿还没掉,结果一口牙长得歪歪扭扭。再后来,妈又要带我去矫正牙齿,来到医院,我一听医生说要戴铁丝做的牙套,会很疼,便逃也似的从医院跑出来。长大了,妈一直为这遗憾,时常说:“你啊,就是太娇气,怕疼,如果小时候听我的话戴牙套,把牙齿矫正了,再配上这五官,也算个美女了。“ 每当这时,我总是撒娇地摇着妈妈的胳膊说:“那我现在也还不错啊,追我的人一大堆呢。” 那时候,多么幸福啊。妈,爸,你们还好吗?我好想你们,我真的好想你们。精神越来越恍惚。妈,我好痛,我身上好痛。朦胧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爸妈那面带微笑的面孔,轻轻地对我说:“宝贝,你回来啦。”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昏迷中醒来,阳光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还吊在木桩上,看来关沙没有放我的意思。我转了转头,一看,幸好,只剩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了,应该放了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在金三角这样的热带地区,此时的太阳就像火球一样,白花花的阳光炙烤着我,我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只能搭拉着脑袋,手腕处绳子陷进了肉里,疼痛无比。汗水像小溪般不断从面颊上、身上流下来,然后又浸到伤口里,如同往伤口撒了一把盐,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疼痛起来。嘴唇早已干渴得开裂,我伸出舌头舔舔,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腥味。身上的伤口也被太阳晒得干了,衣服和血肉紧紧粘在一起,稍一动,就拉扯得伤口疼得要命,破绽开裂的皮肤被晒成了肉干了吧。 此时,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恨关沙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只想喝上一口水。 谢天谢地,下午时分,阿梅给我送来一碗水:“阿静,快喝了吧。” 我赶紧把嘴凑到碗边,“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了个精光,顿时感觉好多了。“阿梅,谢谢你。”我沙哑着说,想到阿梅身上的伤,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阿梅,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没事,我只打了二十鞭子。他们下手也轻,我都擦过药了。” “你快走吧,要是被关沙看见你来给我送水,又要处罚你了。” “不会的。其实,这水,就是总司令要我端来的。” “哼!”我冷哼了一声,把人打到地狱,然后又施以小惠,这种把戏未免太老套。 终于熬到了天黑,大山里的夜晚气温要凉爽许多,尽管饥饿,口渴,疼痛折磨着我,可我感觉还是好多了。至少不用被太阳毒晒了。在毒辣的太阳下烤晒了一天,全身火辣辣的,尤其是脸上,我引以为傲的白皙皮肤早就变成红棕色了吧。关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本姑娘在二十一世纪小心呵护的皮肤,就这样被你摧残。你这个魔鬼,去死吧。 心里不断咒骂着关沙,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抚摸着我的脸庞,轻轻的,柔柔的,像妈妈小时候的爱抚。我不由得向那个温暖的手掌靠去。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这个手掌慢慢移到了我的衣服上,似乎在察看我的伤口,衣服被轻轻一拉,“疼!”我一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该死的房间,该死的床,我趴在床上,关沙就坐在我的旁边。我又回到了这个牢笼,我不由得厌恶地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这一切。关沙,难道我怎么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吗?刚才睡梦中我竟然还那么依赖那一丝温暖。 这只肮脏的手还在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似乎要帮我脱掉衣服。我睁开眼睛,盯着他,冷冷地说:“住手,我自己来。请你回避。”手一抬就要挡开他,“啊”我倒吸一口气,妈的,这么一动就扯到了伤口。 “别动,听话。” “听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真是好笑。”我冷笑着,“是啊,我当然要听你的话了,在这里,你说了算,掌握着生杀大权,你的一句话就能让人下地狱。”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和他较劲了。你爱弄你就弄吧,我冷冷地盯着他,灯光下,他那张胡子拉碴、轮廓分明的脸在我的眼里是那么面目可憎。 关沙拿着一把小剪刀,剪开粘在伤口上的衣服,尽管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疼得我眼泪直流。他抹去我腮边的眼泪,对我说:“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你别装好人了。我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关沙抱起我,衣服被他脱了下来,就这样赤裸裸的展露在他的面前。我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自己那皮开肉绽、浑身是伤的身体。 感觉抱着我的关沙顿了顿,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手轻轻地抚过那些伤口,带着微微的颤抖。过了许久,他把我放回床上,然后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的伤口,然后又为我涂上药。我始终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关沙,你现在这样又如何,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感觉一件柔软的衣服盖到了我身上,睁眼一看,竟然是一件崭新的雪白的浴袍。哪来的浴袍?我扭头一看,这才看到,在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关沙见我看过去,说:“这些都是给你买的日常用品。” 我面无表情,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关沙走了过去。进来时,对我说:“起来吃点东西吧。”走到床边,一阵香味传来,勾起了我的饥饿,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关沙扶着我坐起来,穿好浴袍,我抬眼看过去,竟然是一大碗米饭,上面盖着煎好的鸡蛋和炒的肉,惹得我食欲大发。天知道,我自从穿越来到这里,还没有吃过一顿米饭,每餐都是稀饭加馒头,偶尔一餐肉包子已算是很好了。 我顾不了许多,端过那碗米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关沙坐在旁边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急切地往嘴里扒着饭,塞着菜,真好吃,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米饭这么好吃呢,此时此刻,就算是没有菜,我也可以吃下三大碗米饭啊。吃着,吃着,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在二十一世纪,那些好吃的,父母的宠爱,朋友的关怀,逛街,小吃,大餐,泡吧……如今都远离我而去。如今,我在这里遭受鞭打、为着一碗米饭忍辱偷生。想着、想着,眼睛迷蒙一片,心里的屈辱、难过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我放下碗,放声痛哭了起来。 关沙走了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头上,轻轻摩索着我的头发,“别哭了,别哭了。对不起,我今天一时急火攻心,下手太狠了。对不起,你不知道,我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看不到你,我心里有多着急。” 我继续哭着,咸咸的泪水流在晒伤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关沙抬起我的脸,用手轻轻擦着泪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千言万语。我看着这张可憎的脸孔,狠狠地说:“关沙,我恨你!” 晚上,我只能趴着睡在床上。关沙躺在我身边,小心地搂着我。经历了今天这一劫难,此时,倦意顿时袭来,我昏昏地睡去。睡梦中,似乎听到关沙在喃喃说着什么。 屈服命运 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我的情绪变得低落至极,心里隐隐的绝望使我心灰意冷。其他人被我连累受伤更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心中郁郁不快,精神萎靡。我是个彻底的宿命论者,有时想想,上天把我丢到这个混乱的世界来,也许就是要我来承受这个恶魔毒枭的折磨,还能怎样?日子就这么过吧。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关沙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不再冷着一张脸,时常流露的默默温情让我不知所措。难道是他真的喜欢上了我?我真希望答案是否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无法真正发自内心接受他对我所谓的关心。且不说他有妻室,以及之前对我的种种恶行,单他是毒枭关沙这个身份就已经够让我退避三舍的了,更何况我还是一个从几十年后穿越来的人。 每天阿梅照例来照顾我,给我端饭、送水。可是次数并不多,最近关沙在房间里逗留的时间比以前多,说是陪我,我看是想亲自来监视我吧。每次看到阿梅,我总是内心涌起一阵内疚,可阿梅却说她一点也不在意,宽慰我说没关系,二十鞭子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倒是我,说要我多休息,好好养伤。 我知道,在这里,关沙就是他们的主人,这里的人都靠他求得一口饭吃,没有人不惧怕他,敢对他有怨言的。并且凭心而论,关沙虽严厉,但并不失公平,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又怕又敬。阿梅也不例外。 据说关沙现在是向缅甸政府效忠,被任命为“果敢地区民众自卫队指挥官”,得到此合法身份,他在贩毒路上简直如鱼得水。一方面他在自己的控制区大力发展罂粟种植,并设关建卡,征收毒品过境税,建立吗啡提炼厂,直接生产和销售毒品;另一方面他也不断击败和收编各地小股贩毒武装,壮大自己的势力。听说他在金三角的影响力正在一天天扩大,从最初的一个小毒贩厮杀到如今初步建立了自己的毒品王国。 最近,关沙每天晚上都回来很早。我身上的伤一天天在痊愈,晚上,吃过晚饭,阿梅提来水放下,就马上出去了。关沙拧好毛巾,帮我擦拭着后背,我呆呆地趴在床上,这些天都没洗澡,每天只是擦洗一下,身上汗津津的,都有一股汗臭味儿了,我不想让关沙太靠近,对他说:“我都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来。”说完,就要去拿他手里的毛巾。关沙捉住我的手,“你别动,才好了一点,别又扯到了伤口。 擦完了背,关沙又亲自给我擦药,他拿着一盒不知名的透明膏药,轻轻地往我的身上涂抹着,小心翼翼、动作轻柔。这些天,他每天都如此,有时我想,先前冷酷、残忍,对我加以强犦、鞭打的关沙,和现在这个看起来有点细腻、温柔的关沙,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本来的面目?我偏着头看着灯光下的这个男人,霸气、镇静,一双黑眸幽深似海,叫人猜测不透,眉目间似乎流露出淡淡的疼惜。说实在话,关沙的脸上没有了那一股戾气,确实是个英俊的男人。此时我们都无语,这好像是我和他之间难得的一刻安详,静谧。他粗糙的指腹触摸着我的伤痕,带起我微微的轻颤。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气流环绕在我和他的周遭,我的脸有着微微的熏红,眼睛也慢慢闭了起来。这样的夜晚,似乎应该是美好的。 突然,背上传来微微的凉意,我一惊,感觉到关沙带着凉意的双唇印在了我的背上,缓缓的,像轻轻扇动的羽毛般滑过那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我全身僵硬着,尽量克制着自己一动也没动,泪水却止不住滚落下来。关沙,你现在这样,又何必当初?我是不可能改变对你的初衷的。 恍惚中,双唇一路游移来到了我的脖子,一下又一下抚过我柔软的脖颈,像一阵阵似有似无的电流袭过身体,我忍不住微微颤抖,空气变得暧昧,似乎有着细微火花“劈劈啪啪”闪过。关沙轻轻抱起我,双臂环住我,让我坐在他身上,轻轻啜去我脸上的泪水。一会儿,他的吻变的热切起来,双唇滚烫,一路滑过我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吻住了我的双唇,在那里久久流连辗转着。 我在他怀里不断扭动着,想脱离这个太容易让人沉醉其中的深吻。突然,他放开了我的双唇,把我蓦地拥紧在他的怀里,急促地呼吸着,身上的肌肉僵硬着。他这么用力,碰到了背上的伤口,我吃痛地一声闷哼,他赶紧放松了手臂,我抬头一看,他的眼里欲望的火焰熊熊燃烧、表露无疑,我赶紧低下头,脸也变得滚烫起来。 幸好,他隐忍住了,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他每晚抱着我入睡,顾及到我身上的伤口,并没有侵犯我。 我挣扎着想离开他火热的怀抱,他手一揽,圈住我,下巴放在我肩膀上,耳鬓摩索着我,嘴里喃喃说着:“阿静,别动。”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我,低低的嗓音,带着魅惑般好听,一时之间我竟然呆住了。 这一夜,我依旧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清晨,有人急急来敲门,我一下子惊醒了,还没到士兵晨练的时间啊,出什么事了吗?从来不会有人随便来这里敲门的。关沙也醒了,他一个打挺,马上跳下了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关沙走了一会儿,突然,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今天是怎么了?接二连三有人来敲门。我快步走过去,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阿梅!只见她泪流满面、一脸焦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阿梅一脚跨进来,“扑通”就朝我跪下,“怎么了?阿梅?”我着急地问着她。 “阿静,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阿梅抱住我的双腿,失声痛哭。 我赶紧蹲下来扶住她:“你儿子怎么了?” “那个千刀剐的,没想到他竟然背着我吸上了大烟。烟瘾发作被队长发现了,按这里的规矩,是要被枪毙的啊!”阿梅抽泣着说。 “什么?他吸大烟?还要被枪毙?”听她这样说,我的声音都止不住发起颤来。 “求求你在总司令面前帮我说说,能不能放他一条命。阿静,我知道总司令看重你,你帮我求求他。求你了,阿静。” 我扶起阿梅,对他说:“阿梅,你放心。你曾经帮助过我,现在你家有事,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一定跟关沙说。” 阿梅见我答应了,哭着离去了。我脑袋里乱哄哄的,大烟、枪毙这两个词在我眼前闪来闪去。是啊,这里是毒窟金三角,肯定会有人吸毒了。可是发现了吸毒者,解决的方法就是死亡吗?想到这内心涌起一股愤怒:关沙,你这个毒品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样草菅人命吗?同时,也为阿梅的儿子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就这样落入了毒品的深渊里。 我在房间来回焦急地走着,关沙还没回来。我怎么跟他说呢?听阿梅说,这种情况,通常是召集全体人员,公布事实,然后找个时间实行枪决。在这里关沙就是法律,没有人敢反抗。 坪地里响起整齐的步伐,应该是士兵们操练回来了。一声哨声响起,我一惊,又是这该死的哨声,每次都是不祥的预兆。看来他们要开集体会议,公布这事了。我走到阳台上一看,坪地里士兵一排一排站着,其他人员站在另一边,黑压压的一片,大家都默不出声,紧张的压抑感浮在院子的上空。一个黑瘦的年轻人被押过来绑在了柱子上,不远处,阿梅在掩面哭泣。我心里一阵难受。 关沙站在最前面,大声地训着话。无非是要枪决阿梅的儿子坤德,以儆效尤,要每个人洁身自好,不要吸毒。 这一整天,我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关沙回来,他一进门,我就急切地拉住他:“我有话和你说。” 这还是遭鞭打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他看着我满脸的焦急,一幅了然于胸的样子,严肃地说:“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刚才阿梅来过了吧。” “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更好,我要你放了他儿子坤德。” “不可能,他吸食大烟被队长发现,现在已经当众公布了。按纪律,必须被处决。”他说得那样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顿时,一股怒意直从我心底深处窜起。 “必须处决?真是好笑。不要忘了,这里罪恶最、最深重的是你,是你这个大毒枭。最该去死的人就是你自己!你要这里的人种植鸦片,你加工毒品,贩卖毒品,是你让这些邪恶的毒品存在,毒品就在身边,难道没有人去抽?现在手下人抽大烟,你不反省?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3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省你自己,不挽救他,竟然要枪毙他,你还是人吗你?我看,应该被处决的人是你才对!”我指着他的鼻子,毫无顾忌地向他大喊着。 关沙被我激怒了,脸色铁青,对着我大声地吼道:“是,是我要他们种植鸦片。可是,你以为没有我,他们就不会种了吗?不!他们照样会种,因为他们要吃饭,要活命!我不做这一切,也会有另外一个关沙来做,这就是金三角的人的宿命!要怪就怪第一个把鸦片种子撒到金三角来的英国人,是他们在这里播下了第一颗罪恶的种子,是他们让这里的人知道世界上有鸦片这种东西,他们才应该去死!” 他的话说得我顿时哑口无言。呵呵,我冷笑着,是啊,是英国的殖民者带来了鸦片。没有关沙,也会有那个罗家兴贩毒,还有国民党残军贩毒……金三角的毒品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消失。许久,我吐出一句话:“算我求你了!你想办法放了他,只要不要他的命,其他怎么处置都行。” “不可能。他一定要死。我已经在会上宣布了。我今天放了坤德,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吸毒。我不杀他,难以服众。” “你这个恶魔,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你比魔鬼还要狠毒。”我用尽力气冲他大喊。 “我杀了他,是解脱了他。” “哼!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阿梅的丈夫为你而死,你就当回报他,保住他儿子的一条性命也不行吗?” 关沙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突然,他走过来,抓起我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我紧紧跟在关沙后面,下到楼下,朝地下室牢房走去。这个地方就是从前关押我的地方,一想起那些天的遭遇,胸口像堵着什么东西,一阵难受。 来到阴暗的地下室,关沙拉着我停留在一间牢房外面,透过铁门朝里看去,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坤德关在里面,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捆住,绳子都被血给染红了。他倒在地上,全身来回用力扭动着、颤抖着,似乎难受至极,一张脸扭曲着,口吐白沫,双眼往外瞪着,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一样,嘴里发出一声声“嗷、嗷”的惨叫,让人不寒而栗。突然,他大吼一声,接着,把头一下一下用力往地上撞着,立刻,鲜血就从他头上汩汩地冒出来,他全然不知似的,仍旧用力撞击着。 我偏过头,不想去看这一残忍的一幕。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毒瘾发作的人这么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是这么让人恐惧。我回过头,紧紧地拉住关沙的手,“你不能把他送到戒毒所去吗?” “不可能。那只有美国才有。” “那他就这样……一直难受下去吗?” “不会的。只要熬过了这个时间就好了。” 回到房间,我还浑浑噩噩的,坤德毒瘾发作的样子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来回放着,阿梅痛哭的样子也来回闪现着,让我片刻不得安宁。许久,才平静下来。 我走到关沙面前,缓缓地说:“关沙,我答应从此以后做你的女人。你想办法保住阿梅的儿子一条命。” 关沙紧紧盯着我,眼眸中说不清是喜还是怒,过了许久,终于,他用力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走到床边趴了下来,只觉四肢百骸酸痛不已,全身软绵绵,无丝毫力气。从此,我就要与这个毒枭纠缠下去了吗? 就此沉沦 今天是1968年4月23号,这一天,我答应关沙从此以后做他的女人。 想想真是好笑,在二十一世纪本人最为不齿的就是做二奶,没想到老天把我扔到这个年代来,却安排了这么一出戏,自己不得不做起了关沙的二奶,或许是第三、第四奶都不一定。 做出这个决定,我不是没有经过一番认真的考量。阿梅的儿子我是不能不救的。抛开这点不说,我上次的逃跑实在是莽撞,在金三角,我一个中国年轻女子,也还算有几分姿色,就算逃出了这里,又怎么能走得出这个神秘、罪恶的金三角呢?这里到处隐藏着各路贩毒的武装势力,他们个个心狠手辣,我除了有可能葬身于毒虫猛兽之外,不过是又落入另一个毒枭之手,遭受先前同样的凌辱。在这里想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处所,无疑,关沙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在金三角称霸一方,目前看来势力不断在扩大。何况,他现在对我也还算不错的了。有了他这样一个靠山,我想我才能有更多的自由,只有依傍他的力量才有可能一步步走出这里。现如今缅甸也是局势混乱,只有泰国还算风平浪静。可是如今这里到泰国又何止是千山万水,别无他法,我只能做好长期在金三角生活的打算。 晚上,阿梅竟还照例来给我送饭。一进门,放下碗,就跪下来向我磕起头来,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拉她起来。看她眼睛红肿,不过,神情似乎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伤心。难道关沙已经和她说了,肯放他儿子一条性命? 果不其然,阿梅说,今天关沙已经找她说过了,可以放他儿子一条生路,对其他人就说坤德因为毒瘾发作经受不了,在牢房里咬舌自尽,私下里把他儿子送出去,之后就是阿梅自己的事了。只是坤德再也不能出现在这附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阿梅以后必须尽心尽力好好照顾我。我真没想到关沙还会这么说。 阿梅说,她打算先送儿子到她哥哥家,在那里躲着,然后再做打算。说到这,阿梅又是一阵垂泪。我知道,吸毒上了瘾,是很难戒掉的,现在,虽然她儿子的一条命保住了,可以后能否戒掉烟瘾,正常生活,还是很难说的。 我安慰着阿梅,然后又跟她说:“你现在要烦心你儿子,确实够累的了,这段时间,你就别来照顾我了,我也不是什么病人,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阿梅见我这样说,顿时不安起来:“没事的,没事的。坤德在我哥哥家自会有人看着他的。这次多亏了你,才留了我儿子一条活命,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能服侍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我最受不得这种话了,又不是在什么封建社会,我拉着阿梅:“你不要这样,之前你也帮助过我,我也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千万别说什么服侍,要不,你就认下我做妹妹吧,也算是我在这有个亲人。” 阿梅见我这样说,有点受宠若惊,不肯答应。我再三坚持,也只好同意了我的说法,我认她做姐姐。此时的我绝没有想到,这个我只付出很少就认下的姐姐,在以后的生活中竟会是我重要的人,陪伴我走过无数艰难困苦的日子,给予我力量和帮助。 深夜,关沙才回来,我靠在床上,只见他一脸的疲倦,他见我还没入睡好像在等他,僵硬的脸上顿时柔和不少。我拍拍床边:“你过来,我们谈谈。”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脱掉一身迷彩服,穿着背心、裤衩,走过来挨着我躺下。他那独有的男性气息夹杂着一股汗臭味扑鼻而来,我一皱眉:“你今天洗澡了吗?我告诉你,以后和我在一起,一定要每天洗得干干净净的,我有洁癖。” 他没想到我一开口竟会这么说,嘴巴一张一张,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脸上似乎有一丝的尴尬,最后蹦出一句来:“我在下面的兵喽啰的澡堂洗过了。” 看他这神情,心里十分解气,想不到人前凶狠、残暴的毒枭关沙也有吃瘪的时候,我不由得一阵得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关沙呆呆地看着我,悠悠地说出一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止住笑脸,恢复了一脸冷漠。心想:别忘了正事。 “嗯、嗯”我清清嗓子,严肃地说:“你坐起来,我们面对面正式谈谈。”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事。”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配合地坐在了我对面。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关沙,你老婆在哪?” 关沙听我这么一问,顿时怔住了,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话:“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好。我也不想多问。既然这样那最好不过了,我可不希望引发你的家庭危机。以后你爱在你老婆那,还是呆在我这,随你便。既然你有老婆,那我就算是你的情人,在我那个时……呃,我的意思是说我要享受我应得的待遇。” “你想要什么待遇?”他饶有兴趣看着我问。 “首先,我要行动自由。要是老这么呆在这里,我会闷死。我想出去走走。” “行,不过要有人跟着你。” “我要求改善伙食,每天至少要有一餐米饭。”本人在二十一世纪是南方人,最吃不了面食了。 “好的。” “我要钱。每个月给我固定的钱。”不能便宜了你,想一毛不拔就包二奶?没门!万一哪天逃出去了,没有钱可怎么过? 前面都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个也没问题吧,我正在盘算着他会给我多少钱,头顶上方传来他冷冷的声音:“不行!” “什么?为什么不行?”心里那股怒火又要窜上来了。 “你在这里用不着花钱,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给你买回来。”听他这么说,知道是没得商量了,顿时蔫了,该死的关沙,不就是怕我又逃走吗? “你说了这么多,作为我的女人,现在是不是应该履行你的职责了?” “什么?”我正沉浸在拿不到钱郁闷当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到了他的怀里。妈的,还真是精明,半点也不吃亏,才答应你,就要我履行职责。 他坐在床上,把我搂在怀里,动作轻柔,怕碰到我背上的伤。沦落至此,我现在还有拒绝的理由吗?靠在他精壮的胸前,我的脸不知怎么的,变得滚烫起来,本能地一挣扎,他拥得更紧了。眼角扫过,只见他脸上的倦怠一扫而光,代之的是神采奕奕,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充盈着满满的欲望……似乎还有喜悦。我的唇被他热情的双唇有力地覆盖住,他双手捧住我的脸,灵巧的舌头撬开我的贝齿,如饥似渴地探寻着,纠缠着,透过双唇,我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力量,他的热情,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的身上。他的吻,时而霸道,时而温柔,如同一股魔力,如此容易让人沉迷,我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张静姝,不要再躲避了,就此沉沦吧。 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腰,主动配合着他的吻,舌头与他的一起纠结,缠绕。我的举动无疑如同火上浇油,似乎“轰”的一声,连周围的空气都骤然燃烧起来,他的吻更加热烈,缠绵,一双火热的大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在他的抚摸下,我的身体也变得滚烫起来。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背对着他,热切的双唇来到我的双肩、后背,在那里印下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吻,甚至还停留在我娇小的俏臀上,我紧握双拳,想克制他的热情带给我的一阵阵颤栗。他的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深情,缱绻:“阿静,阿静……”那声音如同低低的情话,魅惑着我的耳朵,缓缓滑进我的心里。 这一夜,我彻底沉沦在他的热情里,他带着我,一起驰骋在激|情的旋律中,那么欢畅,那么热烈…… 清晨,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喊醒了我,睁开眼睛,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长长的睫毛,英挺的鼻子,微抿的双唇,关沙这个之前恶魔般的男人此刻带着毫不设防和一丝满足睡在我的身边,坚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搂着我。看着他,我有着刹那的迷失,难道这个男人就是我以后每天醒来时第一眼要看到的人?昨夜的欢爱就像是一场梦幻,已离我远去。那,以后的日子,关沙和我之间会又如何呢? 身边的关沙动了动,我赶紧眯上眼睛,假装继续睡着。关沙把手臂从我身下缓缓抽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似乎有东西放在我旁边,接着一个轻轻的吻印在我的脸颊上,然后,开门,关门,关沙走了。 我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一叠崭新的衣服放在我身边,上面竟然是一套内衣,还算漂亮的文胸,内裤,在这年代,就这样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拿起来一看,竟然尺码也对,我心里一阵高兴,这正是我需要的,这么多天没换衣服了,我真想穿上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我把它放在一边,拿起下面的衣服一看,顿时惊讶了,这是一套果敢女人穿的筒裙,和傣族的筒裙差不多,看来价值不菲,粉红的上衣,浅绿色的裙子,有着精致的镶边,花纹繁复,做工精细,真是漂亮。拿在手里,就有一种想马上穿起来的冲动,可一想到自己身上出汗粘粘的,就放下了,还是等洗过了澡再穿吧。 这时,我才想起,上次关沙给我浴袍时看到有许多袋子,他说是买给我的日常用品,当时不想去看,没太在意,难道买的就是这些?我走到屋子角落,找到那些袋子打开一看,喝!东西还真不少,洗发水、香皂,牙刷、牙膏,毛巾……还有好几套衣服。看来他还真是颇花费了一番心思。 吃过早饭,我照例穿上阿梅给我的那套衣服,心想:他昨天已经答应我可以出去走走了,现在就出去看看,不然真的要闷死了。和阿梅一起走下楼去,阿梅开始还一脸紧张拦着我,怕我又挨打,我说是关沙亲口答应的,她才放下心来。到了院子里,刚好看见从加工厂出来的关沙,我停住脚步,他走了过来,看到我一身打扮,眉头皱了皱:“那衣服你不喜欢?” 我低声说:“没有。我是想……洗了澡再穿的。” 他听我这么一说,嘴角竟咧开了,难得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好。那我晚上带你去洗澡。”说完,就走开了。 我朝大门口走去,才跨出门口,身后就有两个士兵跟了过来,看来,关沙早就安排好了。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又不逃走,就当是有人带路吧。走出这栋楼,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心里一阵雀跃,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景象了啊。我睁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这栋楼处在山脚下,后面就是巍峨的山峦,前面开阔的田地上,远处的山坡上,全都种满了罂粟,罂粟花妖冶地开着,立在长长的杆子上,在阳光下如同一个个美艳的少女,令人炫目。有的已经结出了绿色的小果子,那里面可就是鸦片啊。大片大片的罂粟是金三角的主要“作物”,此外,还种些红薯之类的。田地里有村民在劳作,太阳把他们晒得黑黝黝的,个个瘦的不像样,看到他们,想起关沙的那句话:“这就是金三角人的宿命。”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由于“金三角”地区大部分是在海拔在千米以上的崇山峻岭,气候炎热,雨量充沛,土壤肥沃,极适宜罂粟的生长,再加上这里丛林密布,道路崎岖,交通闭塞,三国政府鞭长莫及,除了种植罂粟可以养家糊口,这里的老百姓还可以种些什么来赚钱生存呢?有什么理由来责怪这些贫困的村民呢?难道这真的是他们的宿命?自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英、美、法等国先后到这里传授种植、提炼、销售技术,并对鸦片采取收购,50年代这里形成了第一个鸦片生产高嘲,接着出现60年代也就是现在的“黄金时代”。想要这里的老百姓不种鸦片,已是不可能的,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毒品对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造成多么大的危害、带来多大的罪恶,在他们眼里罂粟是就罂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种植物。 温柔月色 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有人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比喻,如果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你正好投胎,千万不要去金三角。虽然在这儿保证你能看到漫山遍野漂亮的罂粟,尽管你很小资,可是这个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这里是人间最为险恶的地方之一,过了今天不能保证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关沙他们这些大大小小的贩毒武装,就是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厮杀抢掠,这些金三角人把这连鬼都不愿意来投胎的日子,变成了他们的毒品黄金时代。而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文弱女子竟也穿越到了这里,真的不是一般的惨啊。 放眼望去,山谷中初升的太阳徐徐升起,漫山雪白、淡紫、嫣红的花朵以及大大小小的罂粟果摇曳在亚热带的熏风中,奔放而妖冶,一股微甜苦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我眯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似乎连同心中的积郁也一起吐了出来。再睁开眼,感觉真的好多了,想那么多干吗?在这里,没有了学业的压力,没有了都市的喧嚣,只有纯粹的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吧。 沿着一条小路继续往前走着,迎面走来了一队人,我仔细一看,那不正是陈参谋长吗?上次他帮了我,我一直心怀感激,还有我的那些东西不知道在不在他那,我得探探他的口气。想到这,我大步走上前去:“陈参谋长,你好。” 他见是我,停了下来,挥了挥手,让手下人先走了,转过头朝我点了点头笑了笑,他的笑容如同他的人一样亲切,和煦,我顿时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上次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真的很谢谢。”我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跟着我的两个士兵,轻声地说。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帮你什么,不用记挂在心里。对了,我叫陈清泉,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陈清泉,真是人如其名啊。他还真是个如清泉般干净、清澈的男人,身上有一股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他跟关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关沙霸气,而他内敛,一身迷彩服并未遮去他身上的那股书生气,相反更显得英俊、潇洒,关沙手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他似乎跟心狠手辣的毒贩子形象格格不入啊。 我也笑了:“我想和你说件事,可以吗?” “没问题,你说吧。” 我回过头朝身后的两个士兵说:“我想和陈参谋说点事,你们不用跟来了。”陈清泉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和他并排朝前走去。 “呃,那个……陈参谋,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身边的东西好像在你手里,是吗?现在还在你手里吗?” 他停了下来,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对我说:“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听他这么一问,我马上就知道,坏了!他一定是看了我包里的东西了,我这人有个习惯,出门包里一定带着证件,如身份证、学生证,还有皮夹里的那些借书证,这个卡,那个卡什么的,更严重的是手机、数码相机可绝对是这个年代没有的啊。想到这我急得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该怎么回答他呢,看他没那么好骗啊。 我咬了咬嘴唇,为难的看着他:“呃,那个……那个……我……”妈的,今天嘴怎么这么笨啊,连个慌都编不好了。 他见我这样,不由得笑了笑说:“你不方便说就算了。我相信我的直觉,也相信总司令,你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他的话让我有那么小小的感动,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我顿时舒了口气,感激地朝他笑笑:“谢谢你。那你可以把那些东西还给我吗?我……我也不想让关沙知道这些东西。” “好。我会找机会给你的。”他一口答应。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高兴地说,看着他那双温和的眼睛,此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 心情转好,中午在房间吃过饭,百无聊赖,顿觉倦意沉沉,早上起得早,昨晚又……于是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酣畅之极。中途醒来一次,见时间还早,又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敲门,我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门前站着一个士兵,朝我递过来一个编织袋:“是陈参谋让我送来的。” 我顿时明白了,一把接过袋子,问他:“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陈参谋说不能看。” 我放心了,返身关上门,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放着的可不就是我的包,连同那天带的那个阔边白草帽,我心里一阵高兴,这个陈清泉,还真是细心,又讲信用,不由得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我掏出相机一看,太好了,还有电,看来得偷偷地拍些照片,这可是珍贵的一手资料,以后的那些记者啊什么的谁能像我一样这么真实地接近并了解60年代的金三角呢。还有手机,也还可以用,我更是高兴。我找出那条被关沙撕破的裙子,本来放在了阿梅那的,她给我偷偷洗了,也没说什么,又送来给我。我把裙子也放进编织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想藏在哪儿好呢?可不能让关沙给发现了,我找来找去,最后把袋子放在了那个柜子的后面,这才放心。 找到了这些东西不由得心情大好,下午也睡了一觉,精神抖擞,想起关沙早上说要带我去温泉那洗澡的,便找了个袋子,把那套新衣服放了进去,还有洗发水、香皂,牙膏牙刷,毛巾等等,准备好了这些,不由得想:哼,关沙,看在你这几天对我还不错的份上,也给你准备好衣服吧,你那身上的衣服早该换了,不然每天晚上都要被你熏着。我把那柜子打开,上面一层只放了几件衣服,这么节俭啊。转念一想,是啊,他是有老婆的人,衣服应该都在他老婆那吧。我随手拿了一套衣服,正要找个袋子装起来,门打开了,关沙端着饭走了进来,今天竟然亲自给我送饭,他没说话,看我手里拿着的衣服,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我脸一红,不自在地说:“呃,你不是说……那个……晚上要去洗澡的嘛。” 关沙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看他那感觉良好的样儿,心里不由得暗暗骂自己:张静姝,你搞什么啊,还帮他准备衣服,弄得真像他的女人似的。我没搭理他,径自走过去,端起饭就大口地吃起来。 吃过饭,关沙对我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连忙问:“什么地方啊?”关沙没说话,拉着我就出了门,来到三楼北面的一间房子,关沙掏出钥匙,打开一把足有他拳头那么大的锁,带我走了进去。借着昏暗的光线,我朝里一望,天啊,靠墙的架子上放着的是各式各样的枪,手枪、机枪一排排整齐地放在那儿,反射出冷冷的杀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尽管我对枪一窍不通,可一看这些就觉得是制作精良的枪支,再看过去,只见子弹、炸药、雷管什么的一应俱全,看来这是他们的军火库,这得花多少钱啊,难怪说他们是以毒养军,要不是贩毒的高利润,怎么配置得起这么高级的军火呢。 关沙拉着我的手:“来,我给你挑一把枪。” “什么?给我枪?我不要枪。”我本能地往后一躲,甩开他的手。在我的潜意识里,枪就是用来杀人的,非法持枪可就是犯罪啊。 关沙见我这样,耐心地说:“给你枪是要你保护自己,以后我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在金三角,没有枪怎么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开窍,是啊,此一时,彼一时,我不能把在二十一世纪对枪的态度再用在这里,在这到处危机四伏的金三角,学会用枪是很有必要。可是……我疑惑地对关沙说:“你是在试探我还是怎样?你给我枪不怕我杀了你,或是逃走?” 他露出一丝浅笑:“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做我的女人吗?”我怔在原地,他这么说是信任我?不可能!他是笃定我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才对吧。哎,不想了,管他呢,选一把喜欢的枪才是正事。 “就这把。”关沙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小巧玲珑的枪,“这是美国产的1911a1轻型袖珍竞赛手枪,后坐力小,便于携带,很适合你。”1911a1?以前看杂志的时候似乎有点印象,它的设计者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国著名枪械设计师和发明家约翰??勃朗宁。1911a1型手枪在美军中列装长达70年,先后经历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的战火洗礼,其独特的结构设计不论对美军还是对世界手枪的发展都产生过深远影响。随手一挑就是一把名枪,看来关沙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犹豫地接过枪,只见枪身是不锈钢的,缩短的握把是褐色的胡桃木,摸上去光滑、有质感。关沙拿过手枪给我细心的讲解起来,我很快就对手枪的结构有了基本的了解,知道怎么上弹匣,怎么上保险。昏暗的房间里,我看着关沙严肃、认真的样子,心底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心。关沙见我呆呆地望着他,拍拍我的脑袋,轻声说:“以后我有时间就教你练练枪法。”我一惊,回过神来,像是被他看穿了心里的想法,被他这突然的亲昵动作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拍开他的手,嘟着嘴说:“不准拍我的脑袋!” 走出房间时,外面黑沉沉的,关沙正在锁门,我疑惑地问:“你不怕有人来偷吗?”关沙看了我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谁敢?” “真是个自大狂!”我嘴里嘟哝着,怀里揣着手枪,跟着他走回房间。 回到房间,我小心翼翼地把枪放进柜子里。关沙却紧了紧腰间的枪,然后拿起装衣服的那两个袋子:“走,带你洗澡去。” 洗澡在这里真算得上是一件奢侈的事了,憋了这么多天了,终于可以洗一洗了。我颇有兴致地跟着他,往楼下走去。出了大门,又像上次一样,几个士兵马上跟了过来,关沙却挥挥手:“不用跟来了。” 我舒了口气,幸好没人跟来,不然一想到那么多人就在附近站岗,尽管看不见,可心里总是感觉很不舒服。 今晚有着淡淡的月色,不用打手电筒也可以看得见路,附近的村庄有着隐隐的灯光和若有若无的声音。夜晚的金三角似乎隐去一切邪恶,只剩下宁静。我和关沙默默无语,一前一后地走着。小路上的草丛时不时拂到我的脚上来,痒痒的,凉凉的。突然,草丛里一动,一个什么东西从我的脚边“索”的一声滑了过去,我立刻吓得惊叫起来,一脚跳到前面抓住关沙后背的衣服:“蛇!有蛇!”声音都打颤了,要知道,所有的的动物中我最怕的就是蛇了。 关沙转过身来揽住我:“别怕,不就是一条蛇吗?已经走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一步也不敢走了,天知道,这些草丛里藏着多少蛇。处在惊恐中的我完全不知道此时我的动作有多么暧昧。直到身边的关沙低沉的戏谑声传来:“你再不走,我可就要在这吃了你。” 我一惊,瞪了他一眼,赶紧松开手,可还是提不起勇气迈开步子。关沙看我这样,笑着说:“来吧,我背你。” 什么?此时我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刚才碰到蛇,他竟然说要背我?我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笑容温柔得要命,那份宠溺是那么明显。我的脸“噌”的一下红起来,他真的是关沙?时而冷酷到底,时而柔情如水,他是双面人吗? 站在我前面的他已经半蹲了下来,“快点啊,你不想去洗澡了?” 我呆呆地趴上他的后背,他站起来,一只手托着我,一只手还提着袋子,稳步地朝前走去。趴在他身上,小小的感动在心里肆虐地蔓延,他的后背宽厚有力,暖暖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到我的身上,那么舒适,那么令人安心。这样的关沙,似乎正在让我一步步失去防御力。 到了温泉边,关沙把我放下,我磨蹭着,眼睛瞟向关沙,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怎么办?关沙抽出腰间的枪,察看着四周,对我说:“你先洗吧。” 他的话如同大赦,我赶紧准备脱衣服:“那你转过头去。” “好。”话说完,他已经转了过去,拿着枪巡视着。 我放心地下到水里尽情地洗了起来,温泉的水暖暖的包围着我,惬意之极,不禁让人全身心地放松。先刷牙,再洗脸,洗头发,洗澡,一连几日来的污垢,汗臭全都洗掉,觉得整个人既清爽又舒畅。洗好了,我爬上岸,披上浴袍,用毛巾擦着头发,对关沙说:“我洗好了,你洗吧。” 关沙放下枪,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迅速地洗了起来。我望着地上的那把枪,心想,他现在完全对我不设防,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他?这么信任我?心里低低叹了口气,是啊,我杀了又有什么好处呢?他肯定也想到了这点。 我蹲在岸边,把洗发水和香皂递给他,他朝我笑了笑,我转过头去,拿出那套新衣服,穿了起来。短袖的斜襟紧身上衣穿在身上十分合适,柔软的布料贴在肌肤上,显露出我姣好的身材,窄窄的紧身筒裙衬得我的个字更显高挑,微微的夜风吹来,荡起衣角裙边,舒服极了。我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背后关沙的男性气息传来,我一转身,原来关沙已上了岸,只着一条裤衩,站在那呆呆地看着我,目光中柔情四溢,我不由得莞尔一笑:“我穿这个好看吗?” 关沙缓缓走到我面前,粗糙的手掌抚上我的脸庞,低沉的声音喃喃说着:“阿静,你真美,就像月光下的仙子。” 我的脸微微的发红,下一刻,人已经淹没在他的怀里,他强劲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我,我的脸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感觉他的肌肉紧致有力,听到他的心跳“咚咚”加速跳动着,我从他的怀里抬起脸,月色下,他的双眸如星辰般闪亮,紧紧地看着我,似乎怕我下一刻就会不见了似的,接着,他头一低,吻铺天盖地而来,火热,深切,如同一张密密的网把我覆盖住,我不由自主地张开双唇,迎接他的深吻。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刹那,他的双唇离开了我,我脸颊绯红,张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他眼底一片火热,浓重急促地喘息着,双唇紧抿着,全身肌肉一块块僵硬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爆发了。“我们回去吧,呆久了怕不安全。”他沙哑地着说,放开我,迅速地穿上衣服、裤子,拿好枪,我也跟着他赶紧收好东西,往回走去。才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大手一捞,打横抱起了我,快步朝前走去,我怔了怔,才明白过来,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脸靠着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却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已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敢之行(1) 冥冥之中,上帝的手在操控一切,他左右着你的命运,就连你反抗命运的苦苦挣扎,也许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有时,认命也是一种认真生活的态度。 —————————————————————————————— 生活就这样继续,似乎波澜不惊,我做着关沙的女人,他也对我很好,真的是很好,这里的人也都知道他们的总司令有个漂亮、小巧的女人。人人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恭敬而又疏远。似乎一切都很好。 关沙闲暇时,很有耐心地教我枪法,我也很认真地学,从一开始的一举枪手就发抖,到现在已能偶尔打中一两个目标。 实在无聊,就央求关沙让我去烟田里跟着那些村民割鸦片。罂粟花早已脱落,剩下的是满眼摇曳的鼓鼓囊囊的果子,椭圆型的罂粟果大小和形状与鸡蛋相似。割鸦片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在每天中午太阳位于正午时分才开始割划这些果子。阿梅给我找了个斗笠,戴在头上可以遮阳,我穿着长衣长裤,在脸上包上一块毛巾,再戴上斗笠,全副武装。上次晒伤的皮肤好不容易才恢复,现在可得做好防晒工作。关沙看我这副打扮,笑我说穷讲究,这样怕晒还偏要出门。我瞪着他,凶狠地说:“我被你整天关在这里,总有一天会闷死。” 长成的蒴果壁体中有一种||乳|白色的汁,山民们将刀片磨到很薄,用刀片在饱满的果实上熟练地划上两三下,||乳|白色的罂粟浆液便流出来,四五个小时后,罂粟浆逐渐发黑变硬,这就是生鸦片。他们熟练的动作看得我眼花缭乱。别看他们快,做起来还真没那么简单。果子大还好点,碰上小的果子,要小心翼翼地用手扶住它,再轻轻的用刀划那么两三下。动作重了更不行,果子划得太深就枯萎了,不会再分泌||乳|汁。有时力气一大 ,那小小的杆子就断了。我耐心地试了几次,不得要领,被太阳晒得晕头转向,弄伤了好些罂粟果子,看着那些烟农心疼的神情,又莫名地烦躁起来,干脆站在一边看他们刮。 烟农必须在第二天太阳还不太强烈前用半月形的小镰刀轻轻刮下半凝固状态的烟膏,每个果子一次只能刮下小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生鸦片。那些熟练的烟农操着刮刀在田地里不断移动,从不同的罂粟果子上收取胶状的鸦片,刀上的胶状物越来越多,不一会儿,黑褐色的鸦片就沾满了刮刀,烟农再将这些鸦片放入铺着塑料薄膜的框子里,又挥舞着刮刀在罂粟果上轻快的移动,去收取更多的鸦片。 直到正午前这些村民收鸦片的劳作才会停止,他们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鸦片经过加工,会变成万恶的毒品,成为多少犯罪的源泉。像对待再普通不过的庄稼,今年鸦片收成好,他们的神情愉快而又满足,这时候,他们才会吃上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原来他们通常一天只吃两餐饭。等到太阳爬到苍穹天顶时,又一轮的划烟劳作又开始了。 看着这些果敢女人黑黝黝的脸庞,淳朴,勤劳,羞涩、腼腆的笑容,明明才二三十岁的年龄,因为饥饿、劳作、生儿育女,却已经显得很老了。生活在金三角的他们,是如此的贫瘠,艰难。我的心里总是一阵发酸,以后,再也提不起兴致去烟田了。 这天碰上雨天,心情更是低落到极致。靠在窗边,外面烟雨迷蒙,雾霭轻扬,明明很美的景色此时也成了离愁别恨、怨天尤人。想到要是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天,应该窝在宿舍,舒舒服服地上网或是睡觉,怎么都惬意。如今身陷囫囵,如同困兽,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金三角,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就这样老去、死去?想到这,心里空荡荡的如同抽去了灵魂,只觉得随波逐流,心灰意冷,万事俱伤,活着一点念想也没有,一点奔头也没有。两行清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越流越凶,象奔腾的小溪,哗啦啦得流个没完。 关沙进屋时,看到的正是这个情景,脸色顿时慌了,忙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也不搭理他,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直到哭得他衣襟尽湿,我才慢慢停歇下来,他轻拍着我的背,什么话也不说。有时,我觉得关沙心思敏锐,目光犀利,把我看得透透的,就像此时,他眉头紧蹙,也不问我,但是却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半晌,才听得他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喊醒了我,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他总是让我睡个够的啊?他笑了笑说:“看你实在闷得慌,今天带你去果敢县城逛逛。”一听他这么说,我顿时从床上一跃而起,站到他跟前,双眼发亮,不可置信地问:“真的?”他肯定地点点头,我这才相信,高兴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动作完成之后,才意识到有点忘形,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转身洗漱去了。只听得身后传来关沙一声细微的笑声。 一切妥当之后,关沙又慎重地检查了自己的枪弹,逼着我也 情迷金三角第4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逼着我也带上了自己的枪,他打量了一下我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我出了门。我跟在他的后面,看着自己一身小喽啰的扮相,禁不住笑了起来。早上换衣服时,本来还想穿上关沙给我买的那身漂亮裙子,这可是第一次出门,要美美的打扮一下。衣服刚拿出来,关沙就虎着脸说:“不能穿那个。”身手给我甩过来一套小号的迷彩服,还有大头皮鞋。我嘴一撇,大热天的穿这个不热死才怪,看我一脸不情愿,关沙说:“等下要走山路,什么虫子毒蛇多得很,你还要穿裙子?” 小号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也是超大号,我整个人几乎就淹没在衣服里了,再戴上个帽子,就只能看见我的下巴了,大头皮鞋更不用提,像两只小船,后来还是在阿梅那里借了双解放鞋,轻便些了,可还是大。这身打扮可真是有辱我二十一世纪美女的形象啊,我扶了扶帽檐,对关沙说:“你跟别人就说我是你的跟班吧。”他瞪了我一眼,我立马识相地闭嘴。今天可不能得罪他啊,他可是我的导游加提款机加贴身保镖。 关沙带着我穿梭在茂密的丛林里,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隐没在黛青色的大山里。两旁的丛林幽不可深,茂密的树叶间只透下来几缕阳光,显得阴森可怖,整个大山如同魔兽的大嘴,一张就会把我们吞噬。不会儿,我就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早知道这么累,不出去也罢,一路上,我不停地问着关沙:“还有多远?还有多远啊?”关沙被我问的烦了,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一路往前走。碍于后面跟着几个士兵,我也不好发作,只好跟着他埋头走路。 爬过一座山峰,到了一个平坦处,关沙让大家歇息歇息。我求之不得,一屁股坐在路边,再也不想动弹。一个士兵似乎要方便,碍于我在场,只好一个人钻进了树林里,立刻就不见了人影。树林里传来几声“沙、沙”的声音,我用手不停地往脸上扇着,大家坐了好一会儿,确还不见那个士兵回来,关沙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一变,说了句:“坏了!”赶紧抓住我的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其他几个士兵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机枪纷纷上好膛。我一见这阵势,顿时万分紧张,难道碰上山贼土匪了?手颤抖地往腰间的枪摸去,我可还从未打过真人啊,不知道行不行? 关沙紧紧抓住我的手,一群人拨开树枝,往刚才那个士兵走的方向寻去。我紧张地看了眼关沙,他的脸紧绷着,眼睛警惕地察看着四周,护在我的身边。突然前面的士兵停住了,我好奇地往前一看,全身的血液顿时凝住了,天啊!一条水桶粗的蟒蛇懒懒地躺在丛林中,庞大的身躯在树林中时隐时现,大家的目光停在了一处,那是蟒蛇的腰部,鼓得似乎都要涨破了,隐约可见人形。我震惊万分,全身动弹不得,天啊!难道那个可怜的士兵已被吞进了肚子里?我吓得直冒冷汗,关沙一手把我摁在他的怀里,不再让我看这恐怖的场面。“哒哒哒”一阵机枪的扫射过后,林子里传来几声巨大的扑腾声,树枝被撞得来回“哗、哗”的响,不一会儿没了声音。我双手死死地抓住关沙的衣服,全身发抖,手心里尽是汗。关沙低沉的声音传来:“没事了,走吧。”牵着我往外面走去,我步履蹒跚,不敢回头看那血肉模糊的场面,蟒蛇被打死了,可那个小士兵却也再不能回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浸到了冰水里,一阵阵紧缩。不过几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从眼前消失了。张静姝,你又连累别人了,这次还是害得别人送了命啊。要不是你在,那个士兵或许就不用钻进树林里去方便了,要不是你整天说闷得慌,也就不用出门了。怎么会这样?我越发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一颗心揪得似乎在滴血,克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我泪眼模糊地对关沙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了他。我们不去了,回去好不好?回去吧……” 关沙眉头紧皱,伸出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傻瓜,怎么怪你呢?碰上这事是常有的,只怪他运气不好。以前也有过这事,不怪你。”旁边的士兵也轻轻说着,说以前谁谁也被蟒蛇吃掉了。 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水,本来令人期待的出行现在变成了一场灾难,我对关沙说:“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又碰上什么事怎么办?” 关沙握了握我的手:“走吧,都快到了。” 快到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了果敢县城。街上的喧闹稍微冲淡了心里的震惊和自责。来到这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家乡的小县城。果敢街上的商店、饭馆招牌,几乎以中文为主,缅文只是一种装饰。一张张晒得黝黑的面孔和中国人没什么两样。我知道,金三角地区生存下来的果敢民族,实际上是中华民族文化善于自我延续的一个很好例证。60年代,正是缅甸排华情绪高涨的时期,缅甸国内一律取消汉语和汉字,更不允许教授汉文。机智的果敢人便把他们讲的汉语称为果敢语,使用的汉字成为果敢文,用这样的方法保存了自己汉民族的文化。 街上乱哄哄的,小摊小贩,人来人往。引人瞩目的是各种赌场高低林立。正因为果敢的博彩业发展兴旺,所以被成为“小澳门。”关沙带着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楼前,一个士兵敲了敲门,门立刻被打开了,一个黑乎乎的老头探出脑袋,见是关沙,忙点头:“总司令!”还不忘好奇地打量我几眼。关沙带着我一群人进了屋子。看样子,这就关沙他们在这里的据点吧。 果敢之行(2) 走进屋子的大厅,只见椅子上并排坐着二人,看上去好像是一对母子。女的又黑又壮,看起来老实淳朴,典型的果敢妇女打扮,只是穿着似乎比一般人要好。晒得黝黑的小男孩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见我们进来了,局促地向母亲身上靠去。 关沙看见这二人,脸色顿时一沉:“你们怎么来了?”语气不善。我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娘俩就是?这么一想,心中觉得发虚,不由自主地向那几个士兵靠去,跟关沙拉开距离。果不其然,那个女的小心翼翼又带着企盼的眼光看着关沙,拉着小孩站了起来,推了推他:“快叫爹。”那小孩这才怯怯地低声叫了一声:“爹。” 原来真的是人家的正室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难道他老婆知道了有我这么一个人?我可不想惹麻烦,上演一出二女争夫的闹剧啊。双脚悄悄移动,站到了士兵们的后面。呵呵,我这个小三还真是没有斗志啊? 那女的开口说话了:“你好久都没来看我和阿成了,我怕你出什么事了,所以就来问问。” 关沙看来很不待见他这个老婆,一脸怒气:“能有什么事?我说了,没事不要来这找我!” 这人怎么这么凶?好歹也是你老婆孩子,人家担心你,颠颠儿的跑来,就这么不讲情面。我心里不禁为那对母子抱起不平来。 “还不快回去!”关沙又冷冷的发话了。那女的一听这话,毫无怨言,低眉顺眼的拉着孩子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小孩大人都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关沙一眼,看得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尽管一直以来我对关沙的老婆心存莫名的敌意,可是今天一看,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再普通、老实不过的一个妇女,加上关沙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漠,我心里不禁对她歉疚起来。 唉,又是歉疚。以前好友小君就曾批评过我,说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对这个内疚,对那个歉意,搞得自己活的太累。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有想象中的叫骂、扭打,白紧张了一场。我呆呆地望着母子俩走出门口,消失在门外,关沙走到我面前来才回神,他看我皱着眉头,大概是以为我生气了,低声对我说:“累了吧,走,我带你去休息。”拉着我的手就往楼上走去。我这才边走边打量起这栋楼来,外边看起来毫不起眼,屋内却别有一番天地,装饰得像模像样,地板光滑干净,墙壁雪白,红色的原木家具显得厚重、奢华。怪不得关沙在山里的那个房间那么简陋,原来在这里有一个这么舒适的安乐窝。关沙拉着我来到二楼的一个大房间,只见里面铺着木地板,放着一张大床,干净整洁,靠墙一排大柜子。最难得的是墙顶还有一个吊扇,关沙打开开关,电扇“呼呼”的转起来,我站到下面,顿觉凉爽了不少。 关沙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我瞟了他一眼,心里闷闷的,也不想跟他说话。过了半天,只听得关沙低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什么?我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你干吗跟我说对不起?”他脑子进水了?没事向我道歉。 “我以前答应过你,说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没想到,她今天会带着孩子跑来。” 原来是为这个,我都没当回事,他还郑重其事地道歉。我突然觉得关沙真是又可恨又可爱。“那是你老婆孩子哎,你怎么对他们那个态度啊?” “啊?”关沙没想到我竟然会帮他老婆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撇了撇嘴,“你对你老婆这样,我会觉得很对不起她。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对他们要好一点。”我这个小三还真是同情心泛滥啊。 关沙这回彻底呆了,在他的概念里,我作为他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吃醋,嫉妒,不高兴才对,怎么还觉得对不起呢?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反应过来了,扶着我的肩膀狠狠的说:“那你看到他们,就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们,没有其他的想法?” 其他想法?我摇摇头。难带要我看到他娶的女人还有他们生的孩子很难受?要死要活,逼着他抛妻弃子?难道要我心里觉得失落?没有啊。可是心底的那丝隐隐约约的郁闷从何而来?仅仅是因为对那个女人的歉疚?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关沙看我半天不说话,颓然地放下双手,脸上刹那闪过一丝失望。我竟然觉得有点不忍,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跟他说:“你今天跟我说对不起,让我很感动啊。希望你以后保持这个良好的习惯。” 看我笑嘻嘻的样子,关沙的脸色稍微好转,“你睡会儿吧,一会儿来叫你吃饭。” 说的也是,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这会儿才觉得全身酸痛、四肢乏力,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睡就睡到傍晚,连中饭也没起来吃。睁开眼,外边已是暮霭沉沉了。我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关沙坐在床边,拍拍我的脸颊:“懒虫,快起来,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一听有好吃的,我两眼发亮,顿时来了精神,在大山里本姑娘可是憋得慌啊,没吃过什么好的,每每想到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美食啊,只有流口水的份儿。何况,我从来就是个爱吃的人。心情大好,匆匆洗了把脸,就跟着关沙出了门。 夜晚的果敢城真是个“不夜城”,到处霓虹闪烁,人头攒动,一派繁华景象。一些打扮风马蚤的少女、半老徐娘站在街边,挥舞着手里的手帕,娇声叫喊着,四处拉客。看来这里的se情服务业跟博彩业一样发达啊。我放慢脚步,像个乡巴佬一样眼睛四处打量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关沙,要么点头哈腰,要么绕道而行,我们这一行人可真是威风啊。我差点忘了,现在关沙的身份除了毒枭,他还顶着“果敢地区民众自卫队指挥官”的合法身份呢,果敢是他的老窝,在这里当然是横行霸道,人人怕他三分。 关沙带着我们走进了一家挂着“富贵大酒店”招牌的店子,一进门,一个老板模样的人立即迎了过来:“关司令!” 关沙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是老地方。” 这么熟络,看来是这里的常客嘛。这个酒店似乎是当地不错的,里面灯火通明,生意火爆,划拳喝酒的,一派喧闹。老板带着我们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我们俩坐了下来,跟班的几个士兵站到了门外。 “关司令,今天想吃点啥子?”老板屈膝弓腰地问着。 “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真是财大气粗,这句我只在电影电视剧里听过的台词,今天算是真正领略了。管他呢,有好吃的就行,又不要我花钱。 “好咧!那……那个……”老板看着穿了一身迷彩服的我,对关沙迟疑地说:“要不要喊几个陪酒的姑娘啊?” 呵!看来以前没少喊陪酒的啊,我戏谑看着关沙:“要啊,怎么不要?叫几个漂亮的妞儿来陪陪我们的关司令。”我故意痞声痞气地说。 关沙有点尴尬,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怒声喝道:“什么姑娘!上菜就是!” “是!是!马上上菜”老板被吓住了,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待老板出去了,看关沙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儿,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关沙伸手一扯,把我拉到了他的身旁:“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替我叫姑娘。今天你就负责陪我喝酒。”话刚落音,低头捉住我就吻了下来。他的吻急促而又缱绻,我被他感染,也环住他的脖子,抬头迎接他的热情。 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他才放开我。我的帽子早就掉了下来,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双颊绯红。关沙还不甘心,搂着我又亲了一下,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现在就想一口吃了你。”我嘟着嘴瞪了他一眼,连忙坐正了身子,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菜一个个端了上来。妈啊,也太夸张了吧,这么多菜!足有二十来个,各式各样的摆了一大桌,真是秀色可餐,令人垂涎。有的菜式我见也没见过。我皱着眉头对关沙说:“也太浪费了吧。怎么吃的完啊。” 关沙微笑着轻抚我的脸颊,一脸宠溺地对我说:“平时你跟着我在大山里,吃不到什么好的,今天好好吃一顿。”说着,就一个劲儿的往我碗里夹菜。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这么多菜,要不叫你的几个跟班一起吃?” “快吃吧,今天我就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 乖乖!这个关沙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不是盖的,我都晕乎乎的了,一边对着他傻笑,一边对着一大桌菜大快朵颐。 吃完饭,关沙说去好好玩玩,于是带着我们一行来到了赌场。这家名叫“大富豪”的赌场看起来规模不小,有两三层,一楼的大厅里乌烟瘴气的,七八张桌子边围满了人,人声鼎沸,吆喝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这可是我第一次进赌场,虽有点厌恶,可也有点新奇。关沙掏出一把钞票,分给那几个士兵每人一把:“去好好玩玩吧,不要惹事。”那几个士兵顿时喜笑颜开,拿着钱一个个往赌桌边走去了。 关沙看看我,问道:“想玩什么?”我四处看看,摇了摇头,我对赌博一窍不通,连那些名字都叫不出来。关沙看我一脸茫然样子,又拿出一叠缅币往我手里一塞:“别怕,随便玩玩。”这么一大叠钱,拿去玩玩?我有点不敢要,连忙退还给他:“你玩吧,我在旁边看看。” “那好吧。”关沙带着我上了二楼,二楼相比较之下清净了不少,只有四个桌子。每个桌子边坐着一圈人,每人面前放着一堆钱,有的嘴里叼着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的兴趣盎然还搂着穿着暴露的女人,看来这里的赌客级别更高,下的赌注也更多吧。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见关沙来了,立即屁颠屁颠地走上前来,点头哈腰:“关司令来了。今天想玩点什么?” 关沙看了他一眼,往其中一桌人走去,那些人见关沙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关沙坐了下来,示意我坐在他身边。我往桌上一看,这个简单,不就是掷骰子嘛。以前和朋友在酒吧玩过,赌大赌小,输了的喝酒。不过这里的要复杂一点,赌桌上一块大布,布上分十一个格子,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分别写在格子上。谁爱押在什么数字上,就押哪个数字。比如押一百块在九上,如果开骰子刚好是九,就赢一千块,如果不是九,一百块就输掉。一赢十,很有诱惑力啊。 关沙赌了好几次,手气都出奇的好,几叠钱顿时就番了番,堆得像小山似的。看他赢钱这么容易,我有点跃跃欲试,关沙笑了笑看着我,把钱推给我,我拿起一小叠考虑了一下,放在了六的位置。六可一直是我的幸运数字啊,看着骰子在庄家手里上翻下滚,我的心也悬了起来。终于骰子盒落地了,揭开盖子一看,顿时泄了气,十一点,一叠钱就这么没了。关沙鼓励我说:“没关系,接着玩。”我又下了几次,每次都输,一会儿功夫,一堆钱马上就去了一大半,我有点心疼,老是输也提不起劲了,再也不想玩了。关沙一下注,却又是赢的多,难道他会算不成。其他人看关沙对我的情形,也不敢说什么,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看得我怪不自在的。 关沙玩的正起劲,我百无聊赖,见旁边一个牌子写着“厕所”,向关沙指了指牌子,关沙点点头,我就往厕所走去。 这儿的厕所竟然比我想象中要干净得多,大概是因为来这儿赌钱的都是有是有钱的主儿吧。唯一不好的就是通道上灯光昏暗,我心里有点害怕,心想赶紧上完回到大厅里去,埋头走出厕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我抬头一看,是个肥胖的中年人,满脸横肉,一身酒气。我侧过身,想从他旁边绕过去,谁知这个人不依不饶,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嘴里喷着酒气:“撞着本爷了,不道歉就想溜啊。” 我厌恶地一甩手,谁知这个人发酒疯,力气大得很,怎么也挣脱不开,我发火了:“放开我!”另一只手对着他一阵乱挥。 “没想到,竟还是个女兵啊。”他一把扯掉我的帽子,我一头瀑布般的秀发顿时垂了下来。 “长得白白嫩嫩的,倒是个好货色。”男人色迷迷地朝我摸来,我急了,一把抽出腰间的枪,对着他脑袋:“别动!再动我就打死你。”嘴上这么说,可我毕竟从未开枪打人,也不敢真正打死一个人,拿枪的手一个劲发抖。 该死的男人大概是觉察到了这一点,借着酒意竟毫不惧怕:“哈哈,有性格,好一个烈妞儿,爷喜欢。”一把挡开我的手,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大手扯住我肩膀的衣裳用力一撕,“哗”的一声,衣服顿时破了一大边,露出我雪白的肌肤,我惊恐之极,往他身下用力一踢,双手护住胸前的衣服,拼命往前面跑去,大喊着关沙的名字。 还没跑到大厅,关沙就冲了过来,我一头扑到他怀里,泪水像开了闸一般,直往下流,关沙抱住我,一看我撕破的衣服,急得眼睛都红了,双唇紧抿,怒气和杀气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关沙脱下自己的衣服,帮我穿起来。一手把我揽在怀里,一手拔出手枪,对着空中就是一枪。此时,那个喝醉酒的肥胖男人已站了起来,正沿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来,被一声枪响震得似乎清醒了,看见关沙和我,顿时明白过来,吓得立马瘫在地上,跪了下来。此时,那几个关沙的跟班也跑了过来,纷纷拔出了手枪,大厅里顿时杀气四溢,赌钱的人纷纷作鸟兽散,一些胆大好看热闹的,躲在一边,偷偷议论着。赌场的老板跑到关沙面前,一看这场景,顿时明白了,满头大汗,一个劲朝关沙赔礼道歉:“关司令,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们的过错,照看不周。还请您手下留情,我们还指望着开门做生意呢。” “哼,他调戏了我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说完,朝着那男人的脚边就是一枪。 那男的吓得不住地朝我们磕头:“关司令,是我瞎了狗眼了。求您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 看他吓得那屁滚尿流的样子,我厌恶之极,可也不希望因为我闹出人命,此时此刻,我只想快点回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拉拉关沙的衣袖,关沙立即紧张地低下头看着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看了那男人一眼,对关沙摇了摇头。关沙会意了,却不肯点头。我轻声说:“算了吧。我不想看到杀人的场面。”关沙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厉声对身后的士兵说:“废了他一只手。”说完,拥着我朝楼下走去,赌场老板还在一边千恩万谢的,又说着对不住之类的话,关沙没看他,一脸怒气还未散去,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外走。身后传来声声惨叫,我身子一抖,知道那个男的一只手已经废掉了,可是,这已经算是对他最轻的惩罚了。 走出赌场,关沙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摸去我腮边的泪水,注视我的双眸里有着说不出的心痛。几个士兵跟了过来,递过来我掉落的手枪。他接过手枪,一把抱起了我,快步往回走去。 躺在关沙强劲有力的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这才是我安全的港湾。难道无形之中我变得软弱,如此依赖关沙了吗?我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低声说:“关沙,我们明天就回去,好吗?” 关沙听着我的话,脚步顿了顿,低下头在我眼角吻了吻:“好。我们明天就回去。” 风波骤起(1) 刚从果敢回来那天,夜里,我和他躺在床上,关沙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双手轻抚着我的后背。我闭着眼似睡非睡。朦胧中听见关沙低沉的声音:“静,我该怎么保护你才好呢?你这么漂亮,这么抢眼,是遮也遮不住的,哪个男人看到你都会想要得到你吧。” “那天都是我大意了,我应该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他密密的吻落在我的发间,如同一颗石子投掷在平静的湖心,激起阵阵涟漪。我的心似乎变得软绵绵的、暖烘烘的。我抬起埋在他怀里的头,睁开迷蒙的双眼,朝关沙迷迷糊糊地笑。人前气势威严、冷酷残暴的关沙在我面前展现柔情万丈的一面,我应该感到幸福吗?至少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动是有的。 关沙看着我傻乎乎的笑,黑亮的双眸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粗糙有力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庞,手指温柔坚定。他那剑眉星目英俊的脸庞缓缓向我靠拢,一个低头吻住了我的双唇,先是浅浅品尝,辗转吸吮,滋润我略显干燥的双唇。紧接着舌头探了进来,在我的唇齿间到处游走,一个绵绵密密的深吻那么温情缱绻,弄得我晕头转向,呼吸困难,唯有闭上眼睛,和他一起沉迷在这此刻的缠绵之中。 关沙的手心灼热如火,在我周身游走,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响起:“静,我爱你。”短短的三个字如同化开了的稠稠的巧克力瞬间包容的了我的心,甘涩交替,温温软软,直入心底。一行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下来,张静姝,在这个异时空,在这个黑暗的金三角,有这么一个男人说爱你,对你而言,是喜,是悲?是祸,是福? 我被关沙的柔情打动,配合着他也主动起来,我们的双唇热切的吻着,传递着彼此的热情、渴望。不知何时,我们的衣衫尽褪,赤裸相对,他坚硬刚强的胸膛散发出火一般的热情,似阵阵热潮扑面而来,包围我,吞噬我。关沙微睁着眼,乌黑的眼睛里里闪烁着柔情蜜意,用一贯霸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对我说:“静,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轻颤,浓密的胡须茬刺在我的手心,似有阵阵电流划过,如同被蛊惑般,我双唇轻启:“关沙,关沙。” 关沙满足的笑着,我们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窗外的星辰月色见证我们一同沉沦在此刻的狂欢之中。 回到大山里,再次看到四周环抱的山峦,幽静的丛林,身处其中,竟觉得莫名的安心。感觉这才是我安全的栖身之处。没有喧闹,没有打杀,一切宁静、安详。时间流水般滑过,就这样日复一日,倒不似从前觉得烦闷。 回想那天在赌场的事,顿时惊觉原来人是不能被豢养的,日子一长,就会丧失所有斗志,变得软弱、依赖,如同菟丝花依附在大树的身旁,求得一席生存之地。那个意气风发、性格火爆、刚强坚韧的张静姝不见了。现在关沙似乎就是那棵树,我在他的庇护下,安心地过着日子,做着小女人,似乎就这样在这个小天地里相安无事直到天荒地老。 回来之后,闲暇的时候特意向阿梅打听关沙老婆的事。原来关沙出生在一个有着中国血统的缅甸掸族家庭,从他的祖父起,就一直住在果敢,自小家庭富足,少年时关沙从军事进修班毕业后就担任关家家族武装的分队长,在家族的做主下,同当地一个土司的女儿结婚了,也就是现在的老婆。后来时局动荡,俩人的家族都败落了,于是关沙去了国民党残军混迹。再后来就成立了自己的武装,干起了贩毒。现在他的老婆孩子都住在果敢老家。 我似乎有点理解关沙了,这样的家族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合不到一块儿也很正常。关沙是因为我才很久没去看那对母子吗?看来找时间得和他说说,怎么说也是他老婆孩子,应该关心,尤其小孩应该得到父爱。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找机会说,似乎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宁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天晚上,阿梅端饭来给我,白米饭上面铺着炒好的野猪肉,黄澄澄、油滋滋的,直冒热气。关沙知道我平时挺爱吃的,特意叫厨房做的。我端过饭碗,那股子香气扑鼻而来,却惹得我胃里一阵翻滚,恶心得不行,顿时俯身“哇哇”的吐了起来,吐得我眼泪珠子直往下掉。我心里直纳闷,又没有生病什么的,怎么就呕吐了起来?难道是吃什么东西把肠胃吃坏了? 好不容易停歇了下来,再端起碗想继续吃饭,闻到那股肉味,恶心的感觉又在胃里翻滚起来,我把碗一把推开,阿梅替我轻拍着后背,我抬起头,正迎上她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慌,脑中一个不好的念头一闪:该不会是怀孕了吧。赶紧算算日子,妈呀!离该来例假的日子都过去十来天了。一天到晚瞎想这个,想那个,怎么就没注意这方面呢?吓得脊背上冷汗直往下流,不会真的中彩吧。 阿梅似乎也觉察到了我的不安,抓着我的手关心地问:“阿静,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沉浸在忧虑之中,心里一阵紧缩,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啊!仔细想想,我以前例假也有过不规律,推迟甚至偶尔不来的情况也有,说不定没有怀孕呢。这么一想,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侥幸的希望。可是怎样才能确定到底怀没怀孕呢?这里不像我生活的那个年代,用试纸一测,就能马上见分晓。在这深山丛林里,又没个医院、医生什么的,到底该怎么办呢?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茫茫然对阿梅说:“我没有什么胃口,不想吃饭了。你端下去吧。” 阿梅端起桌上的碗往外边走去,快要走出门口时,又折回来,走到我身边迟疑地问:“阿静,你……该不会是……” 我看着阿梅,灵光一闪,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认的姐姐呢,她生过孩子,还会简单的医疗,找她帮忙啊。我焦急地抓住她的手:“阿梅姐,我这个月来月经的日子都过了好些天了,你看我像是怀孕了吗?” 阿梅听我这么一说,放下碗,坐在我身边:“真的啊?我看有点像。不过要请人把把脉才能确定。这是喜事啊,我去告诉司令去。” 她的话吓得我顿时跳了起来,连忙拉住她:“别!千万别告诉他!” 阿梅看着我的神色,不解地问:“怎么不告诉他?” 唉!这个阿梅,大概是看我这段时间和关沙处得不错吧。我应付着她:“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等确定了再说吧。阿梅姐,你千万别告诉他。你带我去找人把把脉吧。” 阿梅说附近村里有个老巫医,会把脉,明天就去吧。 我点了点头,又嘱咐阿梅说要是万一关沙问起来我怎么不吃饭,就说我病了。阿梅会意地点点头,端着碗下楼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心神不宁,焦躁不安,暗暗祈祷希望不要怀孕才好。关沙最近好像特别忙,似乎外边的情势对他非常不利,他一直在和此时的金三角真正的头号大毒枭罗家兴争地盘、抢生意,互相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有时候带着马帮运货出去就是好几天,回来常常一脸疲惫,时不时身上会挂彩。 到了半夜,关沙回来了,见我还没睡,脸色也不太好,忙拉着我问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我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我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关沙听我这么一说,顿时一脸紧张,当下就要抱起我说去找巫医。我吓了一大跳,真去找巫医岂不是马上就露馅儿了。连忙拉住他的手,撒娇说:“我不要看巫医!你抱抱我嘛!我难受。”说完一头扎到他怀里。 我从未在关沙面前这样娇弱无力,关沙连忙躺下来抱住我,神色温柔,一脸心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边用手轻拍着我,一边担心地说:“生病了不看巫医怎么行呢?这段时间我太忙了,都没顾得上你。” 我心里暗暗发笑,现在的关沙似乎很好骗。我窝在他怀里,继续撒娇:“你抱着我,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关沙对如此嗲声嗲气的我简直没有抵御力,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我抱住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我听你的话,明天去看巫医,行吗?你这么忙,我要阿梅陪我去。” 关沙答应着,又捉着我问这问那,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在关沙的催促下和阿梅出了门,照例有两个士兵跟着。阿梅带着我直奔附近的小村庄。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兜兜转转,到了一间小茅房前,我吩咐两个跟班的站到外边等我,和阿梅一起进了屋子。屋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酸臭味儿。我皱皱眉头,这才看见一个黑瘦的老头躺在破旧的床上,正抽着大烟,见我们进来了,也不起身,继续抽着。我和阿梅站在旁边,一直等到他抽完。老头这才坐了起来,阿梅靠过去,把我的情况跟他说了。这老头向我示意坐过去,我走过去,坐在一张黑乎乎的桌子边,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头,心想可一定要把准了,千万不要给我带来坏消息啊。老头眯起双眼,干枯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处。我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宣判。屋里安静得要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一会儿,老头放开手,睁开眼睛朝我说:“姑娘是怀上了。” “轰”的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真的?你确定?会不会把错了啊?” “姑娘脉象清晰,就是喜脉。怎么会弄错!” 老头的话像重磅炸弹,把我心里最后那丝侥幸也粉碎了。我脑袋一片空白,任由阿梅拉着我往外走。走出门口,白花花太阳一晒,我才清醒,对阿梅说:“你到那边等等我。”反身走进屋子,掏出特意向关沙要的看病的钱,递给老头,又一把掏出衣服里的枪,抵着他的额头:“今天的事别告诉任何人。给我一副堕胎药。快!”老头一见这阵势吓得全身发抖,颤颤的连连点头。挪到屋角揭开瓶瓶罐罐,一阵摸索,最后递给我一包东西:“这个药丸吃了就行。”我接过药,藏到衣服里,这才走出门外,和阿梅一起回去了。 我没有回到楼上,而是拉着阿梅进了她的小屋。进了房子,我把门一关,转头对阿梅说:“姐,我怀孕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关沙。我自有主意。” 阿梅听了我的话呆住了,可她就是这点好,从不会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舒了口气,知道她是答应我了。 回到房间,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由得心里阵阵酸楚涌来。这样就怀孕了?我这个肚子里有着一个生命?记得以前我嫂子怀孕时,全家上下都高兴坏了,把我嫂子当什么似的供着,辞职在家,一日三餐都是大补,嘘寒问暖,俨然全家的特别保护对象。当时看她那个幸福的样儿,都嫉妒了,也憧憬过自己怀孕时的情景,心想一定会有疼我的老公,慈爱的公婆,幸福的家庭,健康的宝宝。可是现在呢?虽有疼爱我的关沙,而且我笃定他会坚持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生下来以后呢?没有幸福的家庭,没有快乐的童年,没有良好的教育,像他一样在这不见天日、血风腥雨的金三角厮杀拼抢,做个毒枭?不!我绝不让我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邪恶环境,所以,还不如现在就扼杀他。 关沙进门,见我又躺在床上,赶紧过来问我看病的情况,我说没什么事,吃了巫医给的药丸,感觉好多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关沙听了稍稍安心,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静静地凝视我,他那线条刚毅的侧脸浸润在暗暗的柔光之中,眸光深邃,眉宇间凝结着的担心、忧虑是那么明显。我不由心头一痛,只觉得说不出的凄凉,今生今世,我还能结婚生子吗?也许若干年后,有那么一天,我会想起,曾经我和一个叫关沙的男人有过一个孩子,我的第一个孩子。想到这,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我拼命忍住,起身抱住关沙,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泪顿时滑落下来,滴在他的衣服上浸润开来,如同他的汗水。 日子在焦急的等到中煎熬。终于,关沙对我说他要带着马帮运货出去了。临走前,关沙亲吻着我,依依不舍地对我说:“等我回来。” 眼看关沙就要出门,我脱口叫出他的名字:“关沙。” 他回过头来,“静,怎么了?” “我不再恨你。” 听得这话,关沙呆了一呆,随即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一张脸庞在晨曦的映衬下眉目疏朗,容光焕发。 吃过早饭,我呆呆地坐着,望着桌上那几颗黑乎乎的药丸,阵阵恐惧直往心里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起来缓缓走到桌子边,鼓起勇气,抓起那几颗药,正在此时,门“哐”的一声打开了,关沙站在门外。怎么会?我一惊,胡乱把药塞进嘴里,端起水一喝,药进了肚子。 关沙走进来,皱着眉头问我:“吃什么啊,一股子怪味儿。”浑身冒出了冷汗,我往床上躺去:“没什么,就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巫医给的药。” “怎么又不舒服?走,我带你去果敢的医院看看,别拖出什么毛病来了。” “不要!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们押货的消息被人知道了,罗家兴可能要来半路劫货,我们没走出多远,干脆就回来了,换个时间再走。” “这样啊。看来那个罗家兴还真是你的死对头啊,难怪你第一次见到我,硬说我是他派来的探子。是不是以前吃过女人的亏啊,所以对我那么狠。”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再提医院了。 关沙脸上竟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尴尬:“是,那时是我对不起你。”说着脸色一变,狠狠地说:“罗家兴,我迟早要把他消灭在金三角。” “你有事去忙吧,我想睡觉了。” 关沙往我身边一躺,搂住我:“跑了这一路,我也累了,陪你睡会儿。”上天似乎从不眷顾我。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样泡汤,但总算是把药吃了下去,到时候就说是 txt电子书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5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凳亲匀涣鞑Ω媚苊善匕伞?br / 风波骤起(2)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躺在床上,如同等待宣判的俘虏,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如同溺水之人,紧张、恐惧一波又一波地朝我袭来。身旁的关沙已沉沉睡去,睡梦中还紧搂着我,脸上有着安心的浅笑。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七月份,窗外的鸣蝉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是让人焦躁不安,汗流不止。我想悄悄地挪开关沙,谁知他铁臂丝毫不动。哎,也不嫌热,真是受不了。 紧张期待中的药效似乎还未发挥,没有任何征兆,我不禁担心:那老头该不会给我假药来糊弄我吧。这种痛苦的等待真是折磨人啊。 犹如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小腹传来隐隐的阵痛。我最是怕痛,任何小小的疼痛都会让我害怕、难受不已。渐渐的,阵痛逐渐加强,我咬紧牙关,脸颊苍白,浑身汗如雨下,双手紧紧摁住腹部,希望借此减缓疼痛。我没料到,堕胎竟是如此痛苦。体内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强烈,如同一把小刀在我肚子里搅动一般,已然到了我承受的极限,嘴唇被我咬破,我再也忍不住,呻吟声脱口而出。 我压抑的呻吟惊醒了关沙,他警醒地睁开眼睛,扭头朝我一看,见我这等情景,顿时惊慌失措,扶着我的肩膀,失声大喊:“阿静,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那里不舒服?”脸颊的汗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此时,我已没有力气理会关沙,小腹的疼痛如波涛汹涌般澎湃,突然,下体一股热浪破体而出,我感觉到了,有腥热的液体如同小溪般流出了体外,立刻浸透了薄薄的夏衣,模糊中,看到了裤子上,床上,那么多红,那么多血,关沙也看到了,他肯定是明白我发生了什么,大吼一声,一把抱起我就往外冲去。 疼痛中,感觉血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流,体内的神气似乎被一丝丝抽走,意识在一点点流失。关沙紧张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阿静!阿静!别害怕,我带你去找医生!” 紧紧抠住关沙手臂的手指此时丝毫力气也没有,终于无力垂了下来,最终,我陷入了昏迷之中,前一刻关沙失控的吼叫声还回荡在耳边:“阿梅!阿梅!你快来!快来人!快去叫巫医来!” 昏迷之中,似乎有来往急匆匆的脚步声,嘈杂的说话声,有急切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渐渐地,渐渐地,这一切都远离我而去,我好像跌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小腹还传来阵阵痛楚,唤起了我的痛苦记忆,仿佛经历了鬼门关的生死历险,意识一点点回到了体内。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阿梅关切的神情,见我醒了,那么惊喜但又似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阿静,你醒了。要喝水吗?”我虚弱地点点头,就着阿梅手里的碗喝了几口水,扭头一看,关沙坐在桌边的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张脸又黑又瘦,络腮胡子都长出来了,一双眼睛波澜不惊死死地盯着我。我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不解地向阿梅看去,她避开我的视线,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出了门外。 屋里静悄悄的,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气氛萦绕在周围,这,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关沙。我再次扭头朝他看去,只见他憔悴的脸上渐渐有了神情,我心一颤,那是怎样的神情,有痛苦,对!是痛苦,我从未在关沙脸上见过的痛苦。我呆呆看着他,那痛苦中还夹杂着愤怒,而且在我的注视下,那股愤怒越来越强烈,直扑我而来。 下一刻,关沙已到了床前,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简直要把我捏碎。我皱着眉头呼了一声:“痛!”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原来你也会痛!”关沙咬牙切齿地朝我大吼,声音震的我一阵眩晕。他那一双凹下去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盛满了愤怒,甚至还有恨意。看着他,我无力地闭上眼睛,他终究是知道了。 关沙看我这副冷冷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又似乎是厌恶他到了极点,看都不愿意看他。抓着我的肩膀一阵猛摇:“张静姝,你竟敢欺骗我。我要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被他摇得天旋地转,下体似乎又有血流了出来。我几乎都死过一回了,又有何惧?怒火也被他点燃,我睁开眼睛,一声冷笑:“关沙,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情妇罢了,除了做你泄欲的工具,难道还要替你生孩子不成?”冷冷的目光似一把把利剑朝他射去。关沙,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遭这样的活罪,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愤怒? 我不知死活的倔强样子彻底激怒了他,扬手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我的眼泪刷的奔流而下,这是什么世道?我的身体还在承受尖锐的痛楚,现在还要遭受关沙的愤怒和殴打,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关沙脸色铁青,眼中两簇火焰熊熊燃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用心待你,原来你只是这样认为!”抓起身边的椅子用力摔了出去,“轰”的一声,椅子撞在床边,顿时碎成一堆。接着是另一张椅子,还有桌子,无一幸免。之前那个心狠手辣,残忍冷酷,暴跳如雷的魔鬼关沙似乎又回来了。不!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之前的温柔不过是水中幻影,一碰就破。摔了这些还不够,关沙像发了狂似的,抬起一脚又往墙边的柜子踢去,“哗啦啦”一声,柜子轰然倒塌。我藏在后面的编织袋赫然露了出来。真是祸不单行,我一阵绝望,被关沙射过来的寒光看得的噤若寒蝉。 关沙也看到了这个袋子,走过去一把拎起来,里面的东西被他两下三下掏了出来。那条裙子他知道是我刚来时穿的,淡紫色的皮包和草帽他却从未见过,但显然知道也是我的。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包都没打开,就用力掷在地上。我心里暗暗骂,这个暴君,但愿不要把里面的手机和相机摔烂才好。关沙站床边阴沉着脸,恶狠狠地问我:“你的这些东西原来在哪里?我当时在牢房看到你时并没有带在身边。” 以他的心机,我知道他肯定猜了个七八分,却偏不想说,只是紧抿着嘴,冷漠地看他。 他一个俯身,揪住我衣领:“在陈清泉那儿,是不是?当时那两个跟班的就告诉我,你和他见面说了什么。”到最后,他几乎是痛彻心扉地吼叫:“你为什么又要瞒着我?你就这样信不过我?” 我控制不住,也朝着他大喊:“你信得过我吗?你不过就是想囚禁着我,玩玩我,明明有老婆孩子,为什么偏要我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对你,我已经任你玩弄了,你还想怎么样?要我把心也挖给你?做不到!” 关沙看着我,眼睛因为愤怒红得几乎是要滴出血来:“你走!你现在就走,马上消失!你不是一直想要逃走吗?我现在就放了你!滚!” 呵呵,终于是要给我自由了吗。“好!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走。”我咬紧牙关,挣扎着下了床,身体的疼痛远比不过关沙给我的心灵伤害。走就走,离了你就活不成了?我捂着小腹,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连地上东西也没想起来拣,就夺门而出。门在身后猛的关上,关沙那疯狂的低吼还在传来。 我才走到楼梯拐弯处,就看见阿梅站在那,想必屋内关沙的话她都听见了吧。她忙上前来扶住我,我靠着她一步步急切地往楼下走去,阿梅说:“阿静,司令不是真的要你走,只是一时气话。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能走呢?” 我强忍住眼泪:“不,我一定要走,就算死在荒山野岭,我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死撑着走到了一楼,感觉下体的血又在不断地流着,愤怒、疼痛、心痛折磨着我,脑袋阵阵眩晕,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你就要脱离关沙这么恶魔了。 终于走出了大门,士兵像往常一样又要跟过来,我虚弱地对他说:“我已经被你们的司令扫地出门,不要再跟着我了。”那两个士兵还在迟疑,关沙愤怒的声音在楼上响起:“让她走!” 我在阿梅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在小路上,回望那栋楼,脱离了,终于脱离了这个禁锢我几个月的牢笼。像是舒了一口气,我顿时松弛下来,身体再也没有丝毫力气支撑,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昏倒过去。 回到原点 黑暗中,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张着血盆大嘴狰狞地向我扑来,吓得我拼命地逃,跑啊,跑啊,在幽暗的原始森里里穿来穿去,怎么也逃不出妖魔的视线,最后,我终于被魔鬼一把抓住,瞬间,那妖魔的脸就变成关沙的模样,愤怒,痛苦烧灼着他那张刀刻一般的脸,他死死地摁住我的脖子,我惊恐地大叫,“啊!”的一声,自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之中,关沙,你这个魔鬼,连做梦你都不愿放过我啊。 许久,我才清醒一点,费力地睁眼四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草铺就的地铺上,阿梅正蹲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我。我张嘴说话,声音沙哑细微,明明费尽了力气,却像蚊子嘤嘤一般:“阿梅,这是哪里?” 阿梅扶着我坐了起来,把一床又脏又破的军用毛毯垫在我的腰后,:“这是我哥哥家。你就放心地在这里住着,先养好病再说,你都昏过去一天多了,吓死我了。来,把药喝了。”说完,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股刺鼻的气味飘过来,我皱皱眉头,还是强逼着自己喝了下去,现在没有资格挑三拣四,身体最重要。 喝完药,感觉稍稍好些了,我打量着周围的情形,这是一间又低又破的草房,像茅草庵子,窗户又小,屋内光线很暗,又热又闷。尽管如此,能有一个安身之处,已经是万幸了。我感激地对阿梅说:“阿梅姐,谢谢你。多亏了有你,不然我早就去见阎王爷了。给你添麻烦了,你哥哥家日子也不好过吧,我都没什么可以给的,在这白吃白住,真是过意不去。” 听我这么说,阿梅连连摆手安慰我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对我家有恩,既然你看得起我,认了我这个姐姐,我自然要照顾你。” 她的一番话让我几乎掉下眼泪来,阿梅,真是个善良的好心人。我心里暗暗想:有朝一日,要是我能挣点钱,一定好好报答她。可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且不论自己拖着个残躯,在金三角这个地方,还能挣到钱吗?除非我也去种鸦片、贩毒。 我就在阿梅的哥哥家住着,阿梅还在关沙那做事,不能整天陪着我。我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关沙我在这儿。但心里却明白,要是关沙逼问阿梅,是瞒不过他的。 我向阿梅问起那天的情景,关沙到底是怎么知道是我自己要堕胎的。原来那天我吃了老巫医给的药,引发了大出血,关沙急得不行,忙叫来那个巫医,弄得人仰马翻,一番折腾,好歹是止住了血。可是关沙大怒认定我是吃了巫医给的治感冒的药,才引发流产。盛怒之下,就要一枪崩了那个巫医。那个老头经不起这样的恐吓,立即就把我拿枪威胁他要打胎药的事给说了出来,还说阿梅可以作证,证明那天我是去把脉看有没有怀孕,而不是看病。 我连忙问阿梅:“关沙有没有为难你?”阿梅说那倒没有,只是当时司令知道了是这么一回事,当下就像是遭了大病一样,脸色非常差,一句话也不说。然后阿梅又数落起我来:“阿静啊,你都没告诉我说你要打掉孩子,我要是知道的话,应该劝劝你才对。我们这里不像城里,有医院。吃这些土方子弄的打胎药,弄不好就要出人命的啊。” “那那个巫医怎么样了?”希望关沙不要为难他才好,毕竟他没做什么。 “他没事。当时总司令只说,一定要救活你,不然他的脑袋就难保。幸好后来你的血止住了。司令也就放他回去了。唉!你可知道,在我们这里,冲犯了巫医,是要遭报应的啊。” 呵呵,是啊,当然遭报应,我不就是例子吗?其实,在这个地方,巫医并不全是装神弄鬼,还是有一定的医术的。至少从他救醒了我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每天喝着阿梅给我抓来的药,感觉似乎渐渐好一点了。阿梅说要等流血干净,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还说小产等于坐月子,嘱咐我不能受风寒,不要沾凉水等等。没办法,身上实在是脏得难受,那天瞒着阿梅擦了一下身子,被她发现了,把我狠狠地说了一通。我每天躺在这个狗窝一般的茅草铺上,尽管是炎热的夏天,却感觉身体没有丝毫热气,冷冰冰的。汗流下来,干了,粘乎乎的,又接着流。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头上像一堆稻草。虽然没有镜子,但我知道自己现在绝对是蓬头垢面,形象邋遢,脸色蜡黄,几乎和乞丐无异。 阿梅哥哥一家的生活简陋得难以令人置信,几间破烂的草房,为了特意照顾我,让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全家人都睡在地上的干草窝里,家里除了生产用的几件劳动工具之外一无所有,家里只有一口吊锅挂在墙上,一把菜刀,几个塑料盆。平时吃饭就是糯米做的饭团加菜汤。虽然他们如此贫穷,人却很善良、淳朴,对我照顾有加。这更加让我这个白吃白喝的人内心不安。一个阿梅的儿子已经让他们难以承受了。说起阿梅这个儿子,实在是让人惋惜,痛心。抽大烟是不可能戒得了,烟瘾没发作时还好,情绪正常,还能帮着做点事,一旦烟瘾发作,就会失控,在地上打滚、撞头,流鼻涕,流眼泪,浑身发冷,甚至有时候大小便失禁,家里人要费大力气把他捆起来才行。人瘦的不像样,只剩下皮包骨。这里的山民,没几个男人是不抽大烟的,对这样的情况已司空见惯,他们没有资本抽好的鸦片,只能吸劣质的土烟,正是这样的土烟,才更伤身体。阿梅也清楚儿子的命,她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已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再伤心,依旧坚强地活着,照看着他儿子,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正是他们这样贫穷、艰难的生活无形中鼓励着我,本来被病痛折磨的万念俱灰、毫无生气的自己在看到他们依旧那么认真,顽强地生活之后,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理由怨天尤人,自怨自艾,不坚强地活下去。 每天,想起关沙,想起那天他盛怒的样子,想起他在我重病在身时撵我走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着隐隐的痛。想着,想着就责备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女人,都被他赶出来了,还想他干什么呢?难道是之前他的一点温柔呵护已收买了自己吗?靠一个男人生存下去,永远都是一种错误,何况实在金三角这种地方。每天都这样心思纠结,翻来覆去。 四五天过去了,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只想尽快养好身体,摆脱这病恹恹的样子,住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那天中午,我被热气蒸得晕乎乎的,躺在地铺上眯着眼,想睡又睡不着。正在此时,感觉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带进来一股热浪。我迷糊着说:“阿梅姐,大中午的你跑过来干什么?怪晒的。”过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于是睁开眼睛,一看,关沙就站在我边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内心却情绪激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这个恶魔,他来干什么,来看我离了他,就没有好日子过,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相? 关沙缓缓蹲下身来,伸出微微颤抖的大手替我拨开粘在脸颊上的汗津津的头发:“阿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的一句话,击破了我几天来巩固的防线,顿时,委屈,痛苦,难受一齐涌上心头,泪水像开闸的洪水,奔流而出。 关沙轻轻抱起我,搂在怀里,脸紧贴着我的脸颊:“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冲动,乱发脾气。” 此刻,我的泪水流的更凶,挨着他的胸膛,感觉他的气息又回来了,这么熟悉。 “那天你一走,我马上就后悔了。可是放不下面子来追你。我真是该死,当时你还病得那么严重。晚上要带着马帮押货出去,我不得不去,今天才回来。我知道阿梅在照顾你。一路上,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担心你。我想明白了,就算你心里没我,恨我,我也要留你在我身边。我不能失去你。” 关沙抬起我的脸,用手抹去我的泪水,他粗糙的手指,带来熟悉的触感,我哽咽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关沙,他的脸上风尘仆仆,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走,我现在带你回去。”关沙抱起我,把我的头紧紧靠在他的颈边,往外面走去。 似乎玩了一场仿真游戏,我永远是被动的那个,输得遍体鳞伤,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不得不承认,离了关沙,我就是没有好日子过。他是我的克星,像高高在上君主一般掌控着我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回去,关沙就叫来一个人给我看病,原来是他从城里喊来的医生。大概之前关沙把情况和他说了,医生给我打消炎的点滴,关沙一直在旁边陪着我,又叫阿梅去厨房做了滋补的食物。 晚上睡觉时,我觉得自己身上脏,说怕热,不想和关沙一起挨着睡。可是关沙置之不理,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伸出一只手臂搂着我。我们都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似乎往日的宁静平和又回来了。许久,关沙扭过头来,轻抚着我的脸庞:“静,跟着我,总是让你受罪。对不起。” “静,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我哽咽着说:“我害怕。我从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生孩子。在我的心里,我一直认为,两个相爱的人,结婚,有一个幸福、安定、舒适的家,才能生下孩子,给他父母的关爱,幸福的家庭,良好的教育。” 关沙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我不该那样对你。”半天没出声,过了很久,才又问:“那你心目中舒适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看看这天花板,思绪不由得飞得很远,是啊,曾经我的身边没有哪一个女人不曾设想过自己理想中的家,我喃喃地说着:“我心目中的家,干净、明亮。一定要有大窗户充满阳光的厨房,我要在厨房里为我的家人烹调健康美味的食物。一定要有舒适方便的卫生间,每天回来可以洗个热水澡,把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还要有一个书房,我要把我喜欢的书都买回家,有一张舒适的躺椅,我坐在那看书,渴了就喝已被茶,累了就睡上一觉。我心目中的家,周围要有散步的小路,有便利商店,菜市,学校,医院……” 迷迷糊糊地说完,才觉得自己扯得太远,“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乱说的。”关沙却似乎听得很认真,一脸沉思。 关沙受挫 我和关沙再也没有提起这次的事情。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这次流产对我的身体带来严重的一击,之前我就算是较瘦的那一类人,现在更是消瘦,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那么大,眼睛深深陷了下去。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容易畏寒,即使是在大热天,手也经常是冰冷的,晚上睡觉更是怕冷,关沙通常是把我搂在怀里,用他灼热的体温温暖着我。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特别容易犯困,医生说这是严重贫血的症状。关沙每天都要督促我吃一些滋补的药汤,什么阿胶、红枣炖乌鸡,吃得我一看到这些就想吐,却不能不说关沙对我是十分的上心。 偶尔,夜晚醒来,看见关沙倚在床头吸烟,一只手还不忘紧紧搂住我。嘴上燃着的烟头像一朵暗红的花,忽明忽暗地照亮他那张融进黑暗中棱角分明的脸,眉目间疲倦的神色,眼底偶尔流露出来的落寞,看得我心里竟莫名的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我知道除了要照顾我之外,他还是几千人的指挥官,这个贩毒集团的头领,带着这些人每天出入生死线上,千头万绪,血风腥雨。而我却从未去关心过他。有时候,看他每次外出回来时迫不及待来见我,拿出一大堆给我买的东西时,我会有刹那的感动,心底一直苦苦死守的那堵防线似乎出现“吱吱嘎嘎”的裂缝。 阿梅见我的神色逐渐好转,实在是为我高兴,她不是多嘴的人,但私下里,也偶尔劝说我,“司令是真心待你,在我们这里,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老婆是很平常的。你就踏踏实实跟着他过吧。”我苦笑,我有选择吗?我是在踏踏实实和他过,只是不想生孩子罢了。 下体的恶露直到二十来天才完全干净。之后的一段时间,尽管关沙每晚和我同床共枕,却也没有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也许是为了我的身体,医生嘱咐他的。也许是他不想,毕竟除了我,他每次进城去,那么多的赌场,妓院,他还是有可能去的啊。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现象罢了。终于,一天晚上,在他似乎对我有某种冲动时,我再次说了“避孕套”那个词,关沙当时神情颇为无奈。我担心这个时代避孕套并未普及,是不是很难买到呢。但关沙再一次从外面回来时,拿出他买的东西,我知道我的担心多余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固守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所谓的世界观、甚至道德观。不能用那个时代的行为准则在金三角继续生活。在这里,生存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继而是温饱。一切意识形态的东西统统抛到一边。既然来了,就服从老天的安排。所以,我想更多地参与这里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活下去。 关沙现在的军队大约有2000来人,这支部队训练有素,配备精良武器,富有作战经验。 他现在除了加工的吗啡往外卖出,更多的是收集鸦片卖往几百公里外的老挝境内的班广。这里崇山峻岭,交通极为闭塞,关沙他们有一只专门运货的马帮,那些加工好的毒品或是鸦片全靠这些马匹、骡子运送。每次往班广运货,来往需四五天。其过程充满艰险,一路上,有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会来劫货,拼杀伤死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关沙在这一带的势力越来越大,胆敢来劫他的货除了罗家兴贩毒集团,还有国民党军残部这只拦路虎。 据说罗家兴是金三角的头号大毒枭,正是因为他,才使得“金三角”成为举世闻名的毒窟。他为人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善于交际,与缅、泰的许多高官都有勾结。他拥有数千匹骡马的马帮进行毒品贩运,还自己兴建了若干个海洛因提炼工厂,有许多宽大的毒品仓库。在罗兴汉手中,鸦片产、供、销组成了一条龙,他此时俨然是“金三角”地区的一代“鸦片大王”。而现在关沙的发展势头直逼罗家兴,俩人都是掸邦的大毒枭,一山难容二虎,两个贩毒集团之间的厮杀自然是格外激烈。之前关沙吃过罗家兴不少的亏,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1961年初,当时迫于缅甸强大的军事和政治压力,部分国民党军队开始陆续撤台。同时剩余的部队退入泰国北部境内一侧的荒山野岭地带。司令部迁往美斯乐。在泰国的国民党残军一度被台湾及泰国政府遗弃,生活几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极其困难,为了生存,部队官兵只得自力更生,有的选择垦荒种粮,有的为来往商贾押运货物,经历了千辛万苦。他们为了生存,在毒品运往泰国的沿路设置关卡,收取过路费,有的甚至经曾种植和贩卖毒品的生意,以毒养军,以军护毒,如今也是贩毒的一只强劲武装。 听说班广是老挝境内一个盛产木材的村寨,位于媚公河畔。驻扎在这里的贩毒头目据说是老挝政府军的一个司令,人称“鸦片总司令”。他在这里秘密兴建了自己的毒品提炼厂,也是他向关沙订购鸦片指定交货的地点。每次关沙和手下们押着驮着重重鸦片的骡马队,冒着夏天的酷热和雷雨,穿往在热带密林的山道上,并从沿路等地的小型毒品运输队收购毒品陆续加入行列。行列就像汇集了小溪的河流,越来越大,当到了最后,这支沿着山脊行走的骡马毒品运输队,据说已长达1.5公里以上,情景颇为壮观。 关沙这次又要往班广运货,这次出发的是大部队。整个收割鸦片的季节已将结束,关沙把从烟农手里收购来的生鸦片,除了一部分用来加工吗啡,大部分是卖给班广的那个叫温迪的鸦片总司令。已经出去五六天,按说该回来了。守在家里的一些手下渐渐沉不住气了,要知道出现这种延误只能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路上出问题了,何况这次运的货如此之多。 每次关沙出去,都是他的得力助手陈清泉在家镇守大本营。陈清泉足智多谋,大家戏称他“智多星”,关沙对他很是信任。整个楼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我也担心起来,几次想去问陈清泉有没有消息,可又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倒是陈清泉,到了第七天,他来告诉我,准备带一队人马,沿路去探探消息,叫我不要担心。 陈清泉走了之后,我更是坐立不安,心里如同有一堆蚂蚁在噬啃,不知道关沙到底怎样了。几次跑出去看看那条通往外面的小路,可是杳无踪迹。直到第八天的凌晨,天还没亮,大概三四点钟,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穿插着有人着急的喊叫声,我一惊,披起衣服打开门往楼下一看,原来是大队人马回来了,一些人扶着、背着士兵,似乎受了重伤。我着急地搜寻,隐约看见了关沙的身影,当下舒了一口气,看他还能站着回来,应该没有大碍吧。陈清泉在指挥着安顿伤员,医生和阿梅也被叫了出来,给那些士兵包扎伤口。 我站在阳台上,过了一会儿,“噔噔”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关沙上来了,不由自主地走到楼梯口,默默地等着他,看着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往上走,关沙也看到我了,憔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疲惫、虚弱的笑容,脚步加快,两三步跨到我面前,下一刻,我已经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身上的汗臭味铺天盖地,可是这次我竟然不觉得讨厌,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的腰,“你回来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那声音里竟然有着丝丝的颤抖,似乎害怕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关沙抱起我边进屋边说:“晚上外面凉。”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灯光下的他,脸色发黑,嘴唇又干又白,泛起了一层皮,胡子老长,一身衣服大概是被树枝钩的,破破烂烂的,还染上了血迹,从未见过他这副狼狈相,不禁“扑哧”笑了起来。关沙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咕咚、咕咚”连喝了三四杯,看来是渴坏了。 看我笑了,关沙似乎神色好了一些,不似先前的疲惫不堪,坐到床边,敲着我的脑袋:“你还笑得出来,你男人几乎回不来了。” 我坐起来,问他:“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关沙重重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天亮了,等着吃早饭吧。” 看他那无精打采的神情,明显是好久没吃过饭了。我说:“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点东西吃。”关沙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又似乎受宠若惊,喜悦摆在他的脸上。我笑了,不知哪来的兴致,拍拍他的脸颊:“我的手艺不错哦,等着吧。” 我来到下面一楼的大厨房,四处看看,看来只有给他下碗面条了。烧起火,加进大块的木柴架好,开始煎鸡蛋,鸡蛋煎得外焦里嫩,想想一个不够,又煎了一个。然后盛起鸡蛋,把葱白,辣椒和熏肉放进油锅里爆一下,加进水,待汤开了,放进面条煮,等面条快好了再放进一些青菜,加盐,不一会儿,面条就做好了。用碗盛好,只见炒得金黄的腊肉,新鲜的青菜,焦黄的鸡蛋再配上面条,真是色香味俱全啊。我满意地笑笑,端着面条往楼上走去。 一进屋,往床上看去,只见关沙斜歪在床上已酣然入睡了,看来是累坏了。我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走过去,这个人,睡觉了眉头还紧皱着,不知道这次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俯过身子,想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妈呀,脚可不是一般的臭啊,我放下鞋子,把他的脚扶到床上,抬头一看,关沙已然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我捶了他一下:“醒了也不说话,故意要我伺候你啊。”说完,干脆打来一盆水,让他把臭脚洗洗。待他洗完了,我端过面条:“你就在床上吃吧。” 关沙接过碗,看着面条,低声笑笑说:“看来你手艺确实不错。” “那是,我可是百分之百的贤妻良母型。”话音刚落,才觉得有些不妥,脸不由得红了,忙转过去,尴尬地坐着。 关沙在后面推了推我:“来,这个给你吃。”我转过去,他夹着蛋黄凑到我嘴边,我忙躲到一边:“不吃,我最讨厌吃蛋黄了。你快吃吧,我要睡觉了。”这个关沙,人前威严冷酷的样子,私下里肉麻兮兮的,受不了。赶紧爬上床,扯过被子改好,面朝里边睡了下来。 关沙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放下碗,凑到我身边躺好,从后面抱住我,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今天是我最舒心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起床了,不一会儿,外边照例传来了操练的声音。这个关沙,才回来,也不嫌累。 整个上午,关沙和他的部下都关在会议室里开会,出来后,个个神情严肃,脸色凝重。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次回来受伤的士兵不少,看来路上发生了火拼。我帮着阿梅帮他们换药,包扎。还有那个医生,看来关沙是不打算让他离开了,这里也确实需要个医生。 原来这次路上发生的事,远不止火拼那么简单。过了好几天,才听说这次关沙运货去班广,经过国民党军残部控制区时,关沙坚持不交“买路钱”,双方发生了武装冲突。而此时,班广的那位温迪将军,大为紧张,大概一是怕毒品丢失,会减少他的买卖,二怕此事张扬出去,自己“鸦片总司令”的恶名更会远扬四方。权衡得失之后,这位总司令决定扮演一名坚决保卫国土安宁的战士,他建议老挝王国政府首相“以毒攻毒”,派遣王家武装“进剿”, 于是,装备有飞机的老挝王国政府军对正在激战的关沙和国民党军残部双方发动突然攻击。关沙的人马死伤惨重,逃到了深山密林里,一路辗转,才回到了果敢。而国民党军残部也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往泰国。结果,关沙这次押的将近15吨的鸦片全部损失,被温迪捡到了手。这次,关沙可以说是元气大伤,难怪那些大大小小的头领都阴沉着脸,整个军队里气氛沉重。 丛林激战 这次关沙损失的鸦片几乎是他们一年的收入,要想再收到鸦片,就得等到来年了。得知这次关沙受了这么大的挫败后,我本来还担心他会心灰意冷或是暴跳如雷,所以也尽量小心翼翼的,凡事顺着他一点。但关沙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来,在手下面前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还向士兵们保证每月5美元的饷银决少不了,按照惯例,阵亡的士兵其家属可以得到20美元的抚恤金。关沙对治理他的集团内部有着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对手下和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同伴极其讲义气,颇有些草莽英雄的气概。因此,尽管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军心倒还是稳定,大家照常过日子。 在我面前,关沙也是一贯平常的样子,偶有闲暇时间,就陪着我,对我事事关心,宠爱有加。 但我知道,事情远不止损失了钱财这么简单,关沙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在步步紧逼。不然,他怎么会加紧督促我练习枪法,甚至要我早上也去锻炼身体,我当然没同意。还把阿梅的大儿子坤鹏派给了我,说是以后专门跟着我。每天和一帮手下关在会议室开会,偶尔也到附近的山头转转,似乎在部署着什么。敏感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那天晚上,关沙回来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脱衣服睡觉,而是坐在床边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看他这反常的样子,爬起来问他:“你有什么事?”奇怪,关沙什么时候不是直来直去,唯我独尊的?今天怎么了? 他一把搂住我,头埋在我的发间来回摩挲着,手劲越来越重,紧紧地圈住我,他那硬实的胸膛硌得我有点疼,我皱皱眉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怎么了?” 关沙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头发,低沉地说:“明天我叫人送你去果敢。坤鹏以后就跟着你,阿梅也去。” 我大为惊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去果敢?” 关沙扭过头,叹了口气,霸道地说:“你别问那么多。到了果敢,你就住在上次去过的那栋房子,没事不要出来。更不要提及你和我的关系。”说到最后,声音里几乎带着难以压抑的痛楚。 我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好了,我不问。那既然有危险,你和我一起去果敢啊。”我摇着他的胳膊,此时此刻,想到要和关沙分开,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恐惧。 关沙看我着急的样子,眼里一丝痛楚一闪而过,那么快,他的神色就变成戏谑:“怎么?舍不得我了?别担心,很快我就来接你。 说完,放开我走到柜子边,拿出一个袋子,我一看,顿时惊讶了,正是那个那天被他发脾气扔掉的编织袋,里面装着我的紫色皮包和裙子,帽子,不知道他看了包里的东西没有? 关沙坐在床边,从袋子里掏出几叠钱,我一看,两叠是缅币,还有二叠竟然是美元。这么多钱!我纳闷,疑惑地看向关沙,只听得他说:“静,这些钱你都带着,放在身边。虽然在果敢也会有人照料你,但以防不测。万一……万一我没有来接你,你就用这些钱好好过日子吧。” 我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可是追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关沙已经安排得这么周密了,甚至……连我以后没有他的生活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他说的话里带着生离死别的味道,让我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就要这么分开了?或许就是永别,我竟然害怕没有关沙的日子,害怕再也见不到关沙。 我泪如泉涌,扑过去紧紧搂住关沙的脖子痛哭了起来。关沙也紧紧回抱住我,我单薄的身子淹没在他坚实有力的怀里,曾经,这个熟悉的怀抱给过我温暖,感动,如同一个安全的港湾,为我筑起铜墙铁壁般的防线,让我这个不幸降临在金三角的女子有一个还算平静的生存空间。尽管也带给了我诸多的伤害和屈辱,可是他对我的用心和呵护我不能视若无睹,没有一丝感觉。以至于现在我竟然如此贪恋他这温暖的怀抱,让我几乎忘了外面的世界还有血腥的厮杀,残忍的掳掠。 我抬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关沙,他的脸溶合在灯光的阴影中,深邃而黯淡,眸光深长带着难以言明的痛楚,静静地凝视我,却不带任何光彩,我不由心头一痛,只觉说不出的凄凉,难道我们的日子即将结束?那就让我贪恋这分离前的狂欢吧。我闭上眼睛,吻上关沙,用舌头轻轻、细细描摹他英俊、性感的的双唇。眼里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纷纷滑落,流进嘴里,仿佛在静静诉说这个goodbyekiss最后的苦涩。关沙的热情被我挑燃, 情迷金三角第6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只手稳住我的后脑,一只手握住我的脸颊,狠狠地、用力地吻了下来,我们双方都毫无保留地攻城略地,像是要留住彼此的什么东西,烙下自己的印记。 “静,静。”他沙哑,压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唤,如同魔咒。 我想回应他,却发出低吟,舌头被他缠住。他抚摸着我,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点燃,霍霍燃烧。衣服一件件脱落,他的手掌火热,在我身上游走。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当我们赤裸裸地相对,我没有了往日的隐忍,他没有了过去的霸道,我攀上他的双肩,他托住我的细腰,彼此的身体都散发出火焰般的热情和渴望,我们的身体在呼喊,微微轻颤,等待着那激|情销魂的结合。 关沙一声低吼,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低低呻吟,他急急喘气,在美妙的节律中,我和他共同攀上激|情的顶峰。 今夜,似乎无眠。一次次的欢爱,我们都累了,但又那么满足。躺在关沙怀里,我静静享受着也许是最后的温存。他替我准备的袋子就放在旁边。我沉默了很久,千回百转,终于扬起头问关沙:“你看了我包里的东西没有?” “看了。” “那你什么也不想问?” “想问,但又害怕知道真相。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呵呵,原来关沙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那么不拘细节,他还是很细腻,很细腻的。 我坐起来,裹上被子,掏出紫色皮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给他看:“这是手机,作用相当于现在的电话,走到哪里都可以打。还可以拍照,还可以放音乐。”我开机,翻出影音资料,一首熟悉的曲子《雨中的圆舞曲》缓缓响起。“这里都是我喜欢的歌曲。” “这是数码相机。现在也有相机,但是要用胶卷。这个就不要。你看,这是我和同学拍的照片。”我一张张翻给关沙看。关沙沉思着,眼睛仔细地研究着我手里的东西,认真看着里面的照片。“这里面的你真漂亮。”可不是,那时候的我,笑颜如花,自信文雅。 摸着我消瘦的脸庞,关沙皱着眉头说:“跟着我你受苦了。” 我忍回眼里的湿润,拿出身份证递给他:“关沙,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是你这个时代的人。我是来自几十年后2008年的人。我穿越了时空,来到了金三角。” 关沙听了我的话,怔怔的看着我,目不转睛,似乎在消化我话里的内容,又似乎要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证据似的。 “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阿静,你就是佛祖送来的我命里的女人。”关沙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震惊、怀疑,其实他相信也不稀奇。因为缅泰的一些民族文化里所谓的魂魄穿梭是有的,尤其是泰国的降头术,十分神秘,法力无边。可是不管怎样,他这么相信我,我还是很高兴。 我笑了笑:“不。你命里的女人很多。而我或许只是一个过客。” 我拿起自己的学生证:“我确实是中国人,在泰国的曼谷大学留学。”接着,我向他讲起了在金三角牌坊的坠河,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这儿。 “不过,”我严肃地说,“虽然我是来自几十年后的人,但是我对金三角的历史一点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毒枭存在。” 关沙抱住我:“原来你真的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希望你永远不要飞走,留在我身边。”怎么这话说的像小孩啊。我扑哧一声笑了,冲淡了原来的那萦绕在我们之间的离愁别绪。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原来并没有引起惊涛骇浪,有一个人和我一起分担,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你还别笑。我第一次在牢房里看到你。你穿着一身的白裙子,浑身是泥巴,透露出一股优雅的书卷气。又那么倔强。我就认定你不是一般的女人。”关沙眼神迷蒙,似乎沉浸在我们初遇时的回忆里。我也想起了那些往事,从穿越来金三角的那一刻开始,到与关沙之间的怨恨纠缠,再到相安无事,一路曲折走来,我才发现,自己在金三角的一切一切,喜怒哀乐,都是关沙给的。 我打开钱包,拿出这个那个卡,向他讲述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平时心里一个人闷想,现在终于找到了倾诉的人,可以畅所欲言了。我颇有兴致地嘴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眉飞色舞。关沙面带微笑,耐心地听说,宠溺地看着我。 钱包里面有我的一张照片,是我一直珍爱的一张照片,18岁时的模样,为了庆祝自己的成年,去澳门旅游了一番,照片的背景是赫赫有名的葡京大赌场。我站在街道上,海风吹得我黑发飞扬,裙裾轻舞,笑容灿烂。关沙看着有些痴痴,从夹子里取出照片:“静,这张照片留给我吧。” 我鼻子一酸,笑着点点头,说:“好。”蓦地,我想到了什么,拿出相机,打开一看,还好有电池,我对关沙说:“来,我们俩照张相。”把相机调到自拍的模式,依偎到关沙身边,头依靠在他宽厚的肩上,关沙低下头微笑地看看我,刚好这时“咔擦”一声,拍了下来。我拿过相机一看,是脸部的特写,我笑容安宁,神情带着隐约的凄凉,关沙脸庞棱角分明,低头看我目光深情悠长,笑容宠溺。我和他定格在这美丽的瞬间。 我起身收拾东西,把裙子和帽子都留了下来,紫色的皮包也不用了,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用一个塑料袋装好系紧,再装进几件衣服,外面套上一个结实的布袋子。收拾妥当,带着满腹的心事,我们各自沉思,相拥而眠。 天刚蒙蒙亮,关沙就叫醒了我。我知道其实昨晚我们都几乎没怎么入睡,关沙眼睛布满红丝,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头昏昏的。我们默默地洗漱,关沙帮我检查好手枪,塞在我的衣服里面,理理我那身宽大的迷彩服,拿起那个袋子,准备出发,到了门口,打开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不由得喉咙里一阵酸涩,眼睛胀胀的,我跨出一步,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关沙,他身体一僵,站在那纹丝不动,我的脸紧贴在他的背上,他的体温隔着衣服暖暖地传来。过了许久,关沙沙哑的声音传来:“走吧,被误了时间。”我松开手,跟在他后面,往楼下走去。 到了楼下,阿梅和她儿子坤鹏已等在那儿,随行还有另外两个士兵。关沙把袋子交给阿梅,说了声:“走吧。”一行人朝着门口走去,我落在最后,回过头看着关沙,只见他的身影隐在暗淡的晨光之中,模糊不清。嘴上燃着的烟头像一朵暗红的花,刹那间在朦胧中盛放,又熄灭。我鼻子一酸,转过头,眼泪滑落。我擦去泪水,深深吸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前面走去。 此时的金三角,还在沉睡之中,一切都那么安静。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山峦如同墨黛色的巨兽,卧伏在四周。回望后面,关沙的毒品城堡已经模糊。从此就要离开,我还会回到这里吗?此时此刻,脑海里乱成一团,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囤积在胸口,曾经,我是多么渴望走出这个牢笼,甚至不惜代价想要逃离。而几个月过去,当我真正要离开这里时,心情却又那么复杂沉重。 进入丛林,密集的原始森林里黑乎乎的,光线无法透进那层层叠叠的树叶,更使得林中阴森可怕,如同黑夜,一行人摸索着前进,他们早已熟悉道路,让我走在中间。黑暗中,脚踩在山道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一声惊鸟的叫声给我带来几丝恐惧,阵阵凉意袭来,山林里的空气潮湿,气温要比外面低许多,我拢了拢袖子,渐渐适应了林中的黑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继续前行。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翻过一个山头,往下走去,关沙的基地就彻底抛在了身后,与我们隔断了。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枪击声,立刻枪声变得密集起来,响成一片,还夹杂着“轰轰”的炮轰声。我心里大惊,其他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住了,我们停了下来,仔细一听,枪声正是身后关沙的基地传来的。我惊骇万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遭遇了突袭?肯定是的,联想到关沙执意要送我去果敢,果然他是知道了风声的。情急之下,我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回走去,被阿梅一把拉住:“阿静,你干什么。赶紧走啊。”拖着我疾步往前走去。也许,他们几个对这样的场面已见怪不怪了。天色稍稍亮了一些,脚下的下路立刻变得不再模糊,我们几个借着微弱的光线快速行走在丛林小路上,好几次,我差点摔倒在地,远处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我内心一阵惊恐,不知道关沙怎么样了? 就在我们几个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附近树林里突然想起一声吼叫:“什么人?站住!”我惊恐万分,跟着他们快速地钻进路边的丛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在马蚤乱的喊叫声中,子弹朝我们扫射过来。坤鹏要我和阿梅先走,他和两个士兵也用机枪往后面扫射过去,阿梅拉着我边跑边喊:“快跑!快跑!周围都是树,他们打不到我们。”我跟在阿梅后面。跌跌撞撞拼命地跑着,可脚下就像不扎根一般,稍不留神,就会被树或是灌木绊倒。我甩开阿梅的手:“姐,你别拉我了,你快跑,我跟在你后面。” 坤鹏和那两个士兵断后,我和阿梅拼命往前跑去,树枝不时刮过我的脸庞,火辣辣的,有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此时顾不上疼痛,死亡的恐惧激发了体内的潜能,我穿梭在密密的丛林里,往前逃去。 也许是命该绝我,也许是我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太顺利,太幸福,穿越到这里,老天似乎要狠狠地磨练我。就在我们心惊胆战地往丛林深处里跑去的时候,前方也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后面的追击在逐渐靠近,我们被包围了,坤鹏也意识到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我朝他喊着:“别开枪了。不然更是死路一条。”我们放弃了逃跑,立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的抓捕。 对方大概总共二三十来人,我们被押着来到了路口,坤鹏他们的机枪全被缴去,幸好他们并未搜身,我身上的枪还在。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过来,一把夺过阿梅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乐呵呵地说:“这么多钱。老子今天发财了。”把袋子抛给一旁的人,肆无忌惮地打量我们,看到我似乎是有些惊讶,用手里的枪一挑,我头上的帽子被弄了下来,“哟!还是个漂亮妞。”一双脏手就要往我脸上摸来,我心里一阵厌恶,抬手一巴掌甩开了他的手。 “脾气倒还挺大啊。”话刚落音,一个巴掌就朝我脸上甩来,打得我眼冒金星。你他妈的不得好死,穿越到这儿来,老是挨耳光,我憎恶地朝他看去。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说!你们是关沙的什么人?” 我转过眼,不去看他狰狞的脸。手放开了,这个男人狞笑着说:“你们在这个时候往外走,还带着这么多钱,又有士兵跟着。看来关沙是想把你们送出去。或许,你们是个好筹码。”他侧着耳朵听着远处持续不断的枪声,似乎在打着什么算盘,过了一会儿,对我后面的士兵说:“你们一半人留下。其余人跟着我押着他们去关沙的老巢。” 我们几个很快就踏上了来时的路,天已亮了一些了,我们双手被反绑着,被他们推搡着往回走去。 枪声越来越近,我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双脚麻木地朝前移动,全身痉挛,要是这些人真拿我来挟制关沙,那该如何是好?关沙又会怎么做呢?我知道,这次的袭击关沙似乎是听到了风声,有所防备,不一定会输的。 关沙基地那栋木制的三层楼房已清晰地出现在视线内,木制的墙上千疮百孔,有的地方已经被炸毁了,我们被押着往左侧走去,一路上,看见不少死伤的士兵横七竖八躺在那儿,看来敌手并未占着上风。双方的枪击声都在逐渐减弱,似乎都精疲力竭了。 我们被押着走到了左侧的树林里,一个男人走过来,押着我们的人立刻迎上前去,说:“刘指挥官,这几个人是我们在路上抓住的。那个女的,说不定是关沙的什么人。”说完指了指我。 那个被称为刘指挥官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厉声说:“好!给我一起押上去。”说着一把抓过我朝前走去,穿过一片灌木丛,只见地上赫然躺着一对被捆绑的母子,我定睛一看,天啊,这不是关沙的老婆和孩子吗?也被这些丧心病狂抓来了。他老婆还算镇静,一言不发。可是小孩子显然已经吓坏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一个劲的抽泣,眼睛里全是惊恐。这些人为达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一队士兵押着我们走出了树林,来到一处平地上,那个刘指挥关扭着关沙的儿子,对着对面大喊:“关沙,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一枪毙了你儿子。”说完,枪抵在小男孩小小的脖子上,小孩子顿时被吓得全身发抖,眼看就要昏过去了。关沙的老婆在一旁哭喊起来:“你们杀了我吧,别杀我儿子,别杀我儿子啊。”那悲痛的样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心都揪了起来。突然,“砰”的一声,刺耳的枪声传来,我一看,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关沙的老婆对准自己,反手扣动了身后士兵的枪,她的后背、胸口一片血红,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胸膛里不断涌出来。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断喊着:“姆妈,姆妈!”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肢僵硬。这个勇敢的女人,这个伟大的母亲,她应该是很爱关沙的吧,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关沙要是出现,同时救她和儿子几乎不可能,她不想让敌人再多一颗威胁关沙的筹码,所以,她选择牺牲自己。 这个男人还在叫嚣:“关沙,我数三声,再不出来,你儿子就没命了。”随着他叫出第一声:“一!”四周顿时死一般寂静,没有了枪声,没有了哭喊声。我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关沙,关沙,你会出来吗?你会出来救你的儿子吗?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对面的树林。我身后的士兵也是如此,我悄悄地把手探进裤兜里,那里有我的一把小巧锋利的军刀,在泰国时买的,随我一起穿越来的。手上捆的是树藤,我摸出小刀,暗暗用力割着。老天保佑,顺利极了。树藤松松的缠绕在手上,我不动声色地收回小刀。 男人喊出了第二声:“二!”如同催命符一般响了起来,声音刚落,关沙就从对面的丛林里走了出来,只身一人,肩上扛着一架机关枪。我紧张地看着他,手心里全是汗。关沙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连瞟也没有瞟我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 刘指挥官狰狞一笑,似乎胜券在握,喊道:“把你手里的枪放下。快!” 关沙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缓缓弯下腰,眼睛仍死死盯着这里。我的心“怦怦”加速跳着。关沙,你不能死!我不想看到你死!就在他的枪挨着地面时,姓刘的眯缝着眼,咬着牙,把枪从小男孩脖子上缓缓举起,对准了关沙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右手猛的抽出小刀,对准身后士兵的手腕狠狠一刀刺下去,左手同时猛地拔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枪,朝着姓刘的脑袋就是是一枪,扑过去,把小男孩压在身下,四周的枪声顿时激烈地响了起来,身边的士兵纷纷倒下,我拿起手枪,对着身后的树林一阵猛击,像是发了狂似的,体内的邪恶因子被血腥的厮杀完全激发,我也变成了杀人狂魔。 一颗子弹呼啸着从我耳边擦过,我吓得赶紧趴下,埋下头,把关沙儿子抱在怀里。就在此时,一个强劲有力的身躯覆在我的身上,他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他来了!是关沙来到了我的身边!这种安心的感觉终于让我不再害怕。 分离在即 激烈的枪击声渐渐弱了下来,到最后完全销声匿迹。我搂着小男孩,关沙搂着我,我抬起头向他看去,这才发现他肩膀上竟然不断地留着血,他中枪了!怎么哼都没哼一声呢,我担忧地问着他:“你还好吗?” 关沙眉头都没皱一下:“没事。”可分明脸色苍白无力。 对方偷袭的人都被歼灭了,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去的士兵。那个被我一枪打死的姓刘的指挥官瘫倒在地,右边太阳|岤一个大窟窿,黑色的血凝结在那,眼球突出,死死地往外鼓着。这还是第一次看着这么多死人,害怕得打了寒颤,不敢再去看他。心里像是被千斤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来,恐惧纠缠着我,从此,自己的双手也沾上了血腥,不再清白。 关沙站起来,踏着尸体往他老婆走去。小男孩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一边抽泣一边喊着:“姆妈,姆妈。”听得让人心里发酸。 关沙在他老婆的身边蹲了下来,手缓缓地覆盖上去,抚平了她的眼睛。他儿子走过去扑在他妈妈的身上,摇晃着她的身体,凄凉地喊着:“姆妈,姆妈,你醒醒啊,你怎么不理我了!” 关沙一把拉起他的儿子,厉声说:“哭什么哭,像个孬种。你姆妈已经死了。”他儿子被他这一吼,吓得立马收嘴,不敢噤声。 什么人,失去了妈妈,不好好安慰儿子,还这么凶他。我走过去,搂住小男孩,柔声说着:“乖,别哭了。妈妈她太累了,永远地睡去了。以后你要坚强哦,做个男子汉。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你的。” 小男孩睁着黑亮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我,似懂非懂,忍住了抽泣。 晚上,擦洗身子的时候,我把双手浸在木桶里,用毛巾狠狠地擦着,白天的场景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死去的士兵,被血染红的坪地,还有被我打死的人狰狞的面孔,突出的眼球,似乎阴魂不散地萦绕着我,向我索命。我举起自己双手,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那么白嫩光滑,这双在二十一世纪只捧着书本,拿着笔的手,确在这里染上了罪恶的鲜血。也许,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为了活命,会沾上更多。 关沙来到我的身后,把我拉起来,拿着一件浴袍,把我轻轻地包起来,动作温柔。抬起头,看着他肩上的伤口,纱布里透出殷红的鲜血,再看看他的脸,往日的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剩下的是憔悴和苍白。 想起下午医生替他疗伤取子弹的时候,又没有麻药,就那么生生的用刀子划开周围的肌肉,血不停地流出来,天知道他凭着多大的毅力 一直支撑着,像没事人一样。医生用夹子、镊子挑开他的肉,取出弹头,再用针缝上伤口,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塞在嘴里的木棍倒是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这个男人到底承受了多少这样的疼痛?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杀戮、流血、死亡,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贪婪、欲望、邪恶,无穷无尽。 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天积聚,然后压抑,这一刻完全释放了出来,我抱住关沙的腰,靠在他的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关沙什么也没说,用他的一只手用力搂着我,像是要给我更多力量,驱赶我内心的黑暗。 许久,奔流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心里也轻松多了。我知道,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是难免的。其实,内心的另一面我隐约为自己感到震惊和小小的自豪——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我终于跨出了这一步,这是必需的。就算关沙把我保护得再好,但我不可能在他的羽翼下一直生活,他也不可能分分秒秒在我身边,在这里,自我保护变得重要。而且,今天,我也救下了我想救的人,不是吗? 我抬头朝关沙笑笑,他也给我一个浅笑,举起手擦掉我脸颊的泪水。我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他的笑容,从容,镇定,让人安心。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太多的悲观,消沉,因为他总是那么处惊不变,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使遭受了挫败。 我拿下他身上的外套,拧好毛巾,替他擦拭着上身,我们都默默无语,过了许久,关沙抓住我的手,低沉的声音传来:“阿静,今天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我笑笑说:“你说,我是不是很有潜质做一个女毒枭?” “看到你被押出来,我的心就想被挖去了一样。我从未那么紧张,连看都不敢看你,怕一看,他们就知道些什么。” “是我连累了你。在我身边,你过不上好日子。我竟然也没能保护你,老婆孩子也不能保护。”语气里有着我从未感觉过的悲凉和泄气。这样的关沙让我感觉不适应,在我眼里,关沙一直都是强硬的,像个铁人,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 我停下手里的毛巾,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关沙,从今天起。我会自己保护自己。你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把你身边的人都纳入你的保护之中,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你只是个凡人。除非……你不再贩毒。”我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期待着他的反应。 关沙听完我的话,呆了一呆,手抚上我的脸庞,他的眼神里有着压抑的痛苦:“静,我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将来是曝尸山野还是千刀万剐还是万人唾弃,我都回不了头了。这么多人跟着我,他们信任我,要在金三角混一口饭吃,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回不了头了。” 我蹲下去,借着洗毛巾的间隙,心里狠狠想着:“哼!这只是你的借口罢了。你要过这样风口浪尖,厮杀拼抢的日子,将来万箭穿心,死于非命,我也管不着。”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痛?像是有人在狠狠揪我的心脏。 “我送你去仰光吧。在我身边太不安全了。今天看到你开枪的样子,我才发现,我害怕看到你开枪。怕那些不长眼睛的子弹打在你的身上。这次我亲自送你去。” 一听这话,我顿住了,手里的毛巾也掉了。去仰光,这是我从未想过的。我站起来,异常严肃地对关沙说:“你真的要送我去仰光?” “是!”关沙看着我回答,神色坚定。 此刻,我竟然不能立刻回答他,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争斗:“去,还是不去?”不能不说关沙是为我着想,我侧过身,抱住关沙,叹了口气说:“等你伤好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我会考虑的。” 关沙的老婆和许多阵亡的士兵一样,葬在后面的山上。他的妻子,就这样失去了生命,我不知道关沙内心的感受,尽管他对她没有感情,可是,毕竟是因他而死,他们又共同生育了一个儿子,关沙的心里还是很痛苦的吧。 每次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墓,我的内心总是涌气一阵恐惧,夹杂着悲哀。这些孤魂野鬼就这样飘荡在金三角,没有亲人来悼念,一个个小土包,证明他们曾经的存在。这就是金三角,厮杀,死亡,无处不在,永无止境。有人死去,又不断有人加入进来。贩毒的队伍永远不会消失。 这次偷袭关沙的是金三角的鸦片将军罗家兴,他打听到关沙上次往班广运货途中惨遭挫败,损失了不少军力。大概认为这是把关沙集团一网打尽的好时机,于是派了大部队前来偷袭。 关沙的集团连遭两次重创,武装势力一下子骤减,他的基地,那栋四合院似的木楼也风雨飘摇,更要命的是罗家兴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那么就必须要另迁他地了。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罗家兴这次也损兵折将,估计也得喘口气。于是大家暂时还在这里住着。 关沙的枪伤还没有好。肩膀上包着纱布衣服也不能穿,整天只能披着个外套。可他仍然精力十足,每天不停地处理着各种事件,部下都劝他去果敢县城歇息几天,把伤养好,可他置若罔闻。他的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关沙的儿子暂时由阿梅带着,白天,我也帮着照顾一下。这个叫关蒙的男孩儿今年才六岁,本来就性格内向,失去了母亲以后,变得更加自闭。关沙和他这个儿子更是生疏,许是以前没怎么在一起生活的缘故。我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要对他儿子多加关心,多陪陪儿子,可他除了供给他吃穿,关心衣食住行,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更多父爱。 看他这样,我也认了,这里不是我生活的那个时代,父母重视和孩子的交流,想方设法给孩子更多的爱。这里是几十年前的金三角,而且他是关沙的儿子,注定他不可能像有些孩子那样,能和父亲嬉戏玩耍,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快乐地成长。其实这个孩子长得很像关沙,漂亮的脸蛋,黑亮的眼睛,看他孤单的样子,勾起了我的怜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关怀他。于是,我的时间更多地花在了他的身上。每天陪陪他,给他讲一些故事,玩一些小游戏。渐渐的,他对我友好起来,话也多了,有时还是不是跑来找我,嘴里叫着:“张姨,张姨。” 经历了上次被老挝王国政府军的袭击,关沙倒是和泰国边境的国民党军残部握手言和,联手对敌。于是,关沙和部下讨论一致决定把基地迁到腊戍,和国民党军一北一南,遥相呼应,把罗家兴夹在了中间。 关沙肩上伤口逐渐在痊愈,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可以证明,他是经常出入枪林弹雨,不知挨了几次子弹。楼里的人都在忙着整理家当,准备搬迁,其实,也非常简单,除了一批剩下的吗啡和鸦片,关沙正在处理卖掉。加工厂的工具非常简陋,山高路远,带着麻烦,不要也罢。还有剩余不多枪弹炸药,除此之外,没什么好带的,是要人马跟着就行。 临近搬迁的日子越来越近,关沙也好几次提及说送我去仰光的事,经过一番考虑,我答应了。我知道,关沙现在要做的事千头万绪,到了腊戍,一切从头再来,还要提防罗家兴这个劲敌,我去了仰光,他会更加放心,腾出精力来处理更多的事。而我,去了那里,也不必再忍受山野艰苦的生活。两全其美,我当然要去。 我提出,让他儿子关蒙跟着我一起去,我来照顾他一段时间。小孩子要是跟着他,过着那种颠沛流离,充满血腥的生活,我实在不忍。当我提出这个建议时,关沙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确定我不是说着玩的,而后是满满的喜悦,我知道,他还是很关心这个唯一的儿子。关沙抱住我,低声叹息:“静,你真是佛祖派来的仙女。这么善良,这么美好。” 我看着他,打趣地说:“这个仙女,被你虐待过呢,现在要靠你养活,你可得保住自己的性命啊。”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幸福荡漾:“总有一天,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就这样,我的生活转移了地点,到了缅甸的首都——仰光,开始了新的一页。 宝石项链 关沙把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陈清泉打理,亲自护送我,跋山涉水,一路辗转,来到了仰光。 缅甸首都仰光,其名字在缅语中有“战乱平息”的意思,仰光故称“和平之城”。它位于勃固山脉的末端、仰光河下游左岸,是一座美丽的热带城市,降雨充足,土壤肥沃,四季常青,景色宜人。 此时来到仰光,正是一年中最怡人的时节,十月的天空,碧蓝如洗,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鲜花绽放,天气凉爽,轻风拂面。缅甸同泰国一样,也是信奉佛教的国家,作为“佛塔之国”的首都——仰光,有着无数或镀金或白石的佛塔,阳光下溢彩流金、熠熠生辉,成为仰光一大胜景。难能可贵的是,这里并没有一般城市的喧嚣,大概是因为佛塔,僧侣众多的缘故,让人恍若进入另一个宁静的世界。 关沙在市区有一家珠宝店,也许这只是他众多资产中的一家。二十平米左右的店面,后面是个小院子,自成天地,不引人注意,适合住家。我和阿梅、关蒙一行人就安顿在这里。我对这个安置极为满意,连连说喜欢。关沙看我高兴,一脸欣慰。呵呵,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呢,光是看着那些闪亮夺目、熠熠生辉、设计独特的珠宝就是一件赏心乐事。何况珠宝店不像其他场所那么拥挤吵闹,每天做上那么一两宗生意就赚大钱,平时门可罗雀,安安静静的。 到了这里,人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心中的烦恼也一点点散去,心境变得活跃了不少。本想拉着关沙陪我上街逛逛,可是考虑到安全,只好作罢。关沙看我泄气的样子,不但毫无歉意,还警告我说平时少上街,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我更是受打击,看来到了这里,做宅女最安全啊。 第二天晚上,关沙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进屋子,就关上门,兴致盎然地对我说:“来,换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一听说可以出去玩,我顿时精神起来。游览仰光可不是常有的机会啊。我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一看,竟然是一条和我之前穿的差不多的白色裙子,我惊喜地朝关沙看过去,他微微一笑:“一直想买一条这样的裙子赔给你。” 我心头一热,迅速地换上,把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打水洗了一下脸。照照镜子,里面映出的似乎就是二十一世纪那个神采飞扬的张静姝。我回头朝关沙笑笑,他也改变了装扮,穿上了我从未见过的衬衣黑裤,整个人立刻变了样,潇洒挺拔,成熟稳重中透露出一股自信来,还有几分温和儒雅,完全没有平时的威严气势,我不由自主赞赏地说:“原来你也可以不霸气啊。” 关沙冲我一笑:“走吧。” 出了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外,我有点诧异,竟然还有轿车?关沙拉着我上了车,前头坐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士兵,关沙微微点头,车子缓缓驶出,往黑暗中开去。 我透过车窗,贪婪地看着仰光城市的夜景,并未有太多的霓虹闪烁,听说耐温政府治理严紧,夜总会、赌博都在取缔之列,所以晚上显得格外宁静。沿路所经,多是佛塔,尖尖的塔顶直入夜空,远处似乎有隐约的诵经声传来,配合着木鱼声,更是为这宁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祥和。我和关沙并排坐着,车子往前疾驶,两旁的房屋树木飞速退去,暖熏的微风扬起我的发丝,这样的夜晚,让人莫名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似乎驶出了市区,在一个冷清的小寺庙前停下,关沙拉着我下了车,带着我朝寺庙里走去。我疑惑地看向关沙,大晚上的,带我来这干什么? 这大概是一个香火并不太旺的寺庙,墙壁斑驳,树影重重。借着大殿照射出来的微弱烛光,一个身穿袈裟的老人走了过来,关沙连忙上前,双手合十,恭敬地一低头:“慧山师傅。”那和尚也回礼:“关施主。”两人颇为熟悉的样子。关沙转过身来拉我,我忙上前,学着他的样子,向和尚行礼。慧山师傅见到我,似乎很是惊讶,打量了我许久,看得我都有点心里发麻,这才向关沙微微颔首:“关施主像是遇见了命里之人。” 说什么呢?我是关沙的命里之人?似懂非懂。慧山师傅领着我俩朝里走去,昏暗的大殿里,一尊佛祖雕像供奉在中央,旁边有僧人在一下一下敲着木鱼,关沙对我说:“来,烧柱香,许个愿吧。” 我接过他手里的香烛,跪下来,眯着双眼,香烛的烟雾轻轻拂在脸边,许愿?许什么愿?求佛祖保佑我穿越回去吧,还有……保佑关沙平安吧。毕竟他不好了,唇亡齿寒,我也会不好过啊。许完了愿,起身朝着佛像作了三揖,插上了香烛。 一边的关沙也已起身,他靠近我,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我仔细一看,脑袋顿时“轰”的一声响开了,这个盒子!这个盒子这么熟悉!和我在泰国小摊上买的那个项链的盒子一模一样,我绝对不会认错!心里顿时紧张万分,也许只是巧合,我紧张而又期待地死死盯着关沙手里的盒子,关沙缓缓打开盒子,我定睛一看,顿时全身定住了,眼里看到的全是那根项链,没错,就是这跟项链,我曾经买的那根项链,银色的链子,宝石的吊坠,六颗红宝石围着一颗白水晶,梅花的形状。 我才许完愿,这跟项链就出现了,难道这暗示着什么?周身的血液激动得快速地奔流起来,莫非这跟项链就是我穿越的关键。 关沙拿出项链,轻轻对我说:“这是我特意请慧山师傅念过佛的链子,保佑你平安健康。”说完,帮我戴在了脖子上。金属的质感贴在脖颈上,一丝凉意直沁心脾,我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冲关沙笑笑。 走出大殿时,慧山师傅送我们出来,他看着我,似有深意地说:“女施主,命里之人,一切皆缘。”什么意思?命里之人,到底我是关沙的命里之人,还是关沙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思索中,跟着关沙出了寺庙,坐上车子,回到了店里。 直到睡觉时,我还在恍恍惚惚之中,今晚带给我的冲击太大了。关沙也看出我的异常,担心地问我:“静,你怎么了?” 我一惊,连忙回答:“没什么,没什么。有点累了,睡觉吧。” 夜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现在这跟项链戴在我脖子上,毫无动静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穿越回去呢,难道要掉进水里?还是必须要在同一个地点呢?心里乱七八糟的,毫无头绪。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项链在自己身上,一切慢慢来吧。这样以来,心里平静了不少。 身旁的关沙已经熟睡过去,神情放松,嘴角微微往上翘起。我禁不住抬手抚摸上他英俊的侧脸,黑长的睫毛投影在脸上,留下一排影子。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刀削似的下巴,此时的关沙,如同孩子般纯净。心底的怅惘涌了上来: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与身边的这个男人要永远分离,那时会如何呢?不用多想,心痛的感觉似乎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想要关沙多逗留几天,刚到一个新的环境,有他在身边,才觉得安心。关沙陪着我先是熟悉了店里的情况,在这里负责的是他的一个老叔,五十来岁的老人,看上去精明能干。另外还有一个年轻人,是关沙的表弟,人倒是忠厚,就是不爱讲话。其余就是几个负责保安的士兵,虽不穿军装,可都是关沙部队里出来的,是他信得过的人,何况这次坤鹏也跟来了,安全是有保障的。 以前关沙是定期来查账,这次我来了之后,他交代店里的人,说以后账目就由我来管理,我可以自由支取店里的现金。当时我直向他瞪眼,本人对数字一向迷糊,算账一团乱,更没有理财的概念,我可不想操这份心啊。可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严肃地交待着,他老叔频频向我点头哈腰,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我狠狠地瞪着他,总是这么霸道,事前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晚上回到房间,我又向他抱怨此事,关沙抱着我,把我的头摁在他胸前,沉重地说:“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我走了之后,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有了这个店子,万一我有个好歹,你生活也有保障。”一句话点醒了我,原来他竟是替我安排得这样周密!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我蜷缩在他怀里,紧贴着他胸膛,闷声闷气地说:“你会经常来看我吗?”我这是怎么了,竟然越来越一副小儿女情怀。 “嗯!肯定会!不过这段时间我会很忙,等过了这阵子,我 免费txt小说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7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阵子,我就常来看你。”他的声音里也有着深深的不舍。 “阿静。” “嗯?” 关沙抬起我的脸,低下头,在我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专注地凝视着我,许久缓缓说道:“静,如果你再消失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的语气严肃认真,神情肃穆,像是在佛祖面前许下庄严而又虔诚的誓言,眼里流露的缠绵的深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关沙,他要么冷酷,要么温柔,要么霸气,可今天的他是如此的庄重,让人无法拒绝。我回望过去,他眼眸黑亮如星,如同幽深的山泉,似乎有着一股神奇的魔力,我不由自主被吸引进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如同被蛊惑一般,我慢慢靠近,缓缓在他的唇上也印上一吻:“关沙,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着。” 再抬头时,只见他痴痴看着我,眼里是跳跃的欢喜,嘴角是浓浓的笑意,我轻叹一声,这样的关沙,除去人前冷酷凶狠的面具,还原生动的表情,帅得真是没话说。 “静……”他的声音低沉性感,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我脸一阵发烧,急忙想转过身子,谁知被他用力一拽,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火热的胸膛,那里如同一座火山,里面岩浆翻滚,蓄势待发。关沙猛地翻身,把我死死地压在身下,细碎的亲吻铺天盖地而来,落在我的脸上,唇上,肩上,最后落在我的胸前,在那里久久留恋。 他的一双大手毫不留情的肆意摩擦,带来皮肤隐约的疼痛,所及之处顿时泛起红晕,像一片片粉红的云霞,覆盖在我的身上。 即将来临的长时间分离,让关沙变得异常渴望,动作激烈,他的牙齿一路舔啃,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串串印记。我嘴里忍不住逸出声音:“疼,疼……”今夜的他似乎特别霸道,特别急切,特别用力,似乎要把我狠狠嵌进他的身体里,连为一体,永远不再分离。 挂念着山里的事情,关沙在这停留了几天,终于是走了。没有缠绵悱恻的分离,他是在我熟睡时出发的,醒来后,看着空空的枕边,还留着微微凹痕,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失落,似乎连心也被掏空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在他温柔庇护之下,不知不觉已遗失了自己那颗心? 关沙走了之后,我开始了在仰光的宁静生活。每天首要的任务是给关蒙这个小家伙上课,他都六岁了,应该上学了,我也闲着无事,就充当起了他的私人教师,当然,语文教的是汉语。在果敢,学校从小学到初中也都是教授汉文的。再外带数学,自然,关蒙聪慧灵敏,学得津津有味。 除了教关蒙,还有一个消遣就是在店里欣赏那些光彩夺目的首饰。缅甸民风淳朴,资源丰富,尤以宝石著称,玉石之王——翡翠、顶级的红宝石、蓝宝石等均出自缅甸,红宝石更是缅甸的国石。这些做工精细的珠宝,造型独特,各式各样,项链,戒指,吊坠,手链,手镯,摆放在一起,真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尤其是缅甸宝石画,令人惊叹。它巧妙利用了缅甸宝石加工中各种色泽的天然宝石边角碎料,再经过解碎、打磨、抛光等工序后,由美术设计师制版,再根据画面的要求,由工艺镶嵌师以纯手工精心镶嵌而成。各色宝石本身具有的天然光泽,使宝石画不但能表现各种民族风情、宗教信仰、祈福吉祥等主题,更具有晶莹透亮、奇异光彩、富贵吉祥、自然永恒的特点,使缅甸宝石画具有极高的收藏和欣赏价值。不过,这样价值昂贵的宝石画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店里也只有几幅,一般是有客人要求时,再去定做的。 关叔说我可以随意在店里挑自己喜欢的首饰,我听了心里暗暗偷着乐,心想这下可不能亏本了,一定要把在二十一世纪没钱又想佩戴的珠宝都戴个遍,可挑来挑去,看花了眼,不知道选哪件才好,也许是有了这根关沙送我的项链,其他的都看不上了。心里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抚弄着戴在衣服里的项链,心里一阵暖暖的。我知道,红宝石是“爱情之石”,它象征着热情似火、赤胆忠心,表达着爱情的美好、永恒和坚贞,关沙送我这项链,是不是也是因为它的喻义呢? 最后倒是看中了一个玉石手镯,碧绿上好的翡翠,毫无杂色,我拿着送给了阿梅,算是对她一直细心照顾我的一点谢意。呵呵,借花献佛啊,自己一个子儿也没出。 偶尔出去逛过几次,也只限于珠宝店附近。阿梅每次都拦着我,尽管我安慰她,说自己的枪法已经很准了,在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可她还是一脸担心,叫坤鹏寸步不离跟着我。遥望着那些金碧辉煌的佛塔和林立的寺庙,只能远观兴叹了。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中度过,衣食无忧,简单快乐,几近完美。我似乎淡忘了一心要穿越回去的愿望,一方面是现实的阻力太大,从仰光到泰国的清盛,这期间的距离又如何跨越?心底深处似乎也有个声音在阻止我。有时我想,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好,远离了毒品,没有厮杀,只剩下简单平淡的生活,多好! 但似乎我被另一种情绪烦扰着,连我自己也惊讶,不可置信,可最后却不得不承认:我在想念关沙,是的,我想念他,想他过的好不好,是否安全,是否顺利,是否……也和我一样在想着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念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剧烈。 记得海岩的一本书上曾说,谁也不能预测未来,让时间替那些寻找爱的人做主吧。我不幸穿越到金三角,无心寻爱,就让时间替我做主吧。 风云再起(1) 佛的笑容不掺一点杂质,慈悲,宁静,简单,仿佛在怜悯普天苍生。 ———————————————————————————————— 在仰光的生活是我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过得最舒心的生活了,每天教关蒙上课,和阿梅聊天,偶尔跟着她上街是我最快活的事件了。因为一直都平安无事,渐渐地,阿梅也就放松了警惕,我则可以时不时上街溜溜,惬意直至。 缅甸一年分为三季:凉季,干季和雨季。凉季是从十一月到来年的二月。看来我们正处在一年中最舒服的凉季。走在这个城市里,耳边佛教的圣歌在城市上空回荡、飘散,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甜浓茶的香味。街道干净整齐,视野开阔,绿树成荫,连空气中也似乎飘荡着慵懒的气息,整个人都觉得放松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当地人用头承载重物,小小的脑袋竟然能顶比头大好几倍甚至十来倍的重物,也不需用手扶,悠哉悠哉地走着,我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在这里,浓郁的民族气息扑面而来,那些制作精美,价格低廉的手工艺品极易激发我的购物欲望,幸好,曾经的英国殖民统治带来的一个烙印就是缅甸人大多会说英文,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学的英语可是总算是能派上一点用场了,也学会了一些蹩脚的缅语,跟人讨价还价。那些色彩艳丽的棉布制品,木雕木偶,各种草编制品,精美的银饰……天啊,每次看得我眼睛都挪不开,关蒙也是看得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其结果就是买回一大堆东西,坤鹏这个保镖化身为贴身佣人,帮着我拿这拿那,一个威猛的大男人,手里捧着一大堆女人喜欢的东西,颇为滑稽。 寺庙在缅甸几乎是经济和社会生活的中心。在缅甸这个小小的国家,佛塔如林,寺庙如星。仰光的佛塔千姿百态,有的小巧玲珑,有的高大宏伟,有的金碧辉煌,有的朴实无华。佛塔在城市房屋之间闪烁着炫目的金光,虔诚的佛教徒们不停地在寺庙、集市和佛塔之间来来往往,世俗和宗教的奇妙组合在这里形成了迷人的气氛。 在仰光,不知不觉中会被大多数缅甸人虔诚礼佛的态度所感染,也不由自主地相信佛的力量来。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赤着脚,在简单生活与佛教的普光中来回穿梭,宁静,淡然。在缅甸,寺庙不只是朝拜的地方,也是人们去沉思的地方。我第一次在白天走进佛塔,昏暗的光线,看着佛像那纯净的笑容,耳边传来轻缓的圣歌,低沉的诵经声,我觉得自己如同进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一个原始的没有欲望的纯净世界。身处其中,会很容易相信生死轮回。难怪关沙听说我是几十年后的人,一点也不惊讶。在佛祖洞察众生的睿智目光中,我似乎相信,是无所不能的佛安排我来到这里,为了一个命中注定的人,穿越时空来到他的身边。 仰光女人,不论老少美丑,已婚未婚,都会在脸上涂抹一种芳香的木粉,爱俏的还用刷子刷出花卉树叶之类的图案,看上去颇有韵味。她们深信,这种木头和水磨出的浆液可以防晒,使皮肤细嫩,是廉价又绝对天然的护肤品。我一听说有这么好的功效,立即就缠着阿梅要她买了一些回家,在这里,本姑娘可是没有什么护肤品用啊,照这样下去皮肤岂不是很快就会衰老。集市上都有出售一种淡黄|色的树枝,粗细不一,截成半尺来长,这就是闻名遐迩的香楝树。加工制作香木粉是纯手工的,将树枝沾上水在一种特制的石板上磨出粉浆,这种半流体的浆液就是香木粉了。据说缅甸男孩的人生功课之一就是每天帮妈妈或姐妹磨香木粉。这个注意倒不错啊,就要关蒙这个小家伙来帮我磨吧。以后每次出去,我都像当地妇女一样,在脸上涂上一层香木粉,既防晒又可以起到掩饰的作用,一举两得。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看关蒙给我磨香木粉,这小家伙,孺子可教,动作越来越熟练了,不一会儿,就磨好了一碗,我拿着碗,恶作剧似的往关蒙的脸上涂去,关蒙气急败坏地赶紧用手去擦,一张脸弄得像小花猫似的,这种香木粉可只有女性才能用,小家伙当然知道,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我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开怀不已。大家都在逗着关蒙,突然就噤声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其他人都肃立着,我一惊,回头一看,就只见关沙站在院子里,风尘仆仆,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刹那间,强烈的惊喜像一阵电流迅速传遍了全身,我傻笑着,手里那拿碗,脸上涂着淡黄|色的香木粉,样子滑稽。连周围的人悄悄散去也丝毫未注意到。 “阿静。”关沙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缓缓朝我走来,我竟然有要流泪的感觉,这个男人只为我展现这样的笑容,我喜欢的简单的笑容。 我放下碗,一声轻呼,跑过去,投入到他的怀里。他把我抱起来,热烈的吻如期而至。就这样,在一个多月以后,我和关沙迎来了小别的重逢。 夜晚,我们回到房间。此时,一切言语似乎都显得多余,只有身体的熔合,才能填补心里的渴望。我们紧紧相拥,极尽缠绵,急切地索取着对方,一次次浪潮把我们送上云端,直至筋疲力尽。 躺在关沙有力的臂弯里,沉浸在他熟悉的气息里,满足而又幸福。因为分离的思念,因为见面的喜悦,我才发觉,我已不可遏止地喜欢上了关沙。 在这个孤单的异时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既然时间替我选择了爱人,那我就放开包袱,好好地爱一场又何妨。 分离让我们更加珍惜在一起短暂的时间。我也尽可能让关沙和关蒙多多相处,关蒙还是那么害怕他老子,一声“爹”始终在喉咙里打转,喊不出来,我自作主张地要他叫爸爸,小屁孩在我的鼓励下,酝酿了半天,终于叫出了一声:“爸爸。” 我知道每次关沙来仰光,不仅仅是看我,更重要的谈生意和跟一些重要人物见面,可是这些事情他从来不会和我讲,每次到珠宝店来也都是一个人,他的部下都有其他安身的地方。这样也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简简单单享受小别的重逢。 第二天黄昏,关沙说要带我出去逛逛。我高兴不已,拿出一次在集市上帮他买的掸邦男子穿的衬衣,上面织满了漂亮的条纹,颜色鲜艳,我十分喜欢。关沙见我竟然帮他买衣服,一脸欣喜,听到我说要他穿这件衣服时,却欣喜不起来了。我知道他是嫌颜色亮丽,有点不好意思。我磨破了嘴皮子,他还是不肯穿,我气得当场就要拿起衣服用脚去踩,关沙连连说:“我穿,我穿。”嘿嘿,我暗自高兴,看着威严的关沙神色别扭,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还真是有成就感啊。 关沙带我来的地方竟然是我向往已久的仰光大金塔。听说观赏大金塔最佳时间是清晨或黄昏。还没到达,远远的我就被那一片金灿灿的黄金塔顶所折服,此时夕阳西下,柔和的光线投撒在塔顶、塔身,折射出一片金光,似波光磷粼,令人心驰荡漾。 走近了大金塔,我更是惊叹得说不出话来,关沙看我呆呆的样子,笑了笑,看他样子,显然是来过的。仰光大金塔,是一座由纯金铸造,极其辉煌耀眼的大金塔,也是仰光甚至整个缅甸的标志。大金塔的修建,是为了供奉释迦牟尼的头发,听说整个建筑用了重达70吨的黄金,天啊,还真是有钱啊。塔身呈钟形,贴有金箔,顶部为伞形,听说塔顶镶有7000多粒宝石和一颗世界上最大的钻石。我不禁担心缅甸治安有这么好吗,没有人去偷吗?塔周围挂满了金铃和银铃,晚风吹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动听悦耳。大金塔周围有四座中塔和数不清的小塔,簇拥着大塔形成了一片壮观的金塔之林,尤其夕阳西下时场面十分壮观富丽。 对缅甸人来说大金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是他们重要的精神支柱,一生之中无论如何也要到此参拜一次。人们在这平台上必须光脚,地板被擦得闪闪发亮。此时,塔林间的平台上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虔诚敬拜,神色庄严,穿戴正式,一律长衣长裤。抬头望去,此时,暮色中的塔身别有韵味,像一个历经沧桑的智者,静静伫立。静穆、安详的塔林完全浸染在一片神奇的光线中,让人不敢大声喧哗,肃然起敬。 光线渐渐暗下来,大金塔的灯光亮起,像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让人如同身处幻境。关沙带着我在一处僻静处跪坐下来,对着平台中央的生肖神默默拜谒,目光相碰,会心一笑,我的心被涨得满满的,轻盈充实,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刹那变成永恒。那么,就让我在佛面前许下这美好的愿望吧。 关沙走后,生活又恢复沉寂。开始下一轮的等待,周而复始。关沙后来又来了几次,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他在腊戍的基地已经建好了,大概是因为他治军奖赏分明,饷银诱人,在短时间内招募到了一千多的士兵,加上一些原来流落在这里的一些国民党残军,队伍迅速地扩大,一切都在步入正轨,恢复原状。 时间在不停地往前溜走,恍惚间,1968年过完了,我来到这个时代将近大半年了。一切都已改变,我对回到现代越来越不抱希望,这根梅花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毫无动静,我也曾试着进入到水里,毫无反映。有时心想,要是我能回去,能放下关沙吗?答案模糊,不能确定。我是喜欢关沙,可是还没有爱到深处。又或者,现代都市爱自己胜过爱对方的恋爱观,让我总是有所保留? 新年的到来,让我心里有着挥散不去的惆怅,要是在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这时候,圣诞节,新年,春节,快乐的节日一个接一个,大家借机放纵狂欢,亲人、朋友聚会见面,不亦乐乎,该是多么畅快啊。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不经意间,缅甸的新年即将到来——4月13日,是缅甸传统的新年宋干节,人们参拜佛寺,相互泼水表达祝福。四月十三号开始,一直到十六号,会举行隆重的泼水节。人们在这几天,男女老少涌上街头,载歌载舞,互相泼水,以示新年祝福。 令人欣喜的是,关沙在宋干节竟然赶了过来,说是来陪我过第一个新年。看着奔波而来的这个男人,心里淌流着暖暖的感动。4月16号,是泼水节的最后一天,这天,关沙穿上了掸邦男子的传统灯笼长裤和衬衣,头上缠着毛巾,像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看他这身打扮,我忍不住想笑,他却说这样不引人注意。我也穿上了漂亮的纱笼,在脸上涂了好些香木粉。阿梅看着我们俩笑着说,司令和阿静这样打扮,还真像寨子里相会的阿哥阿妹呢,我满脸通红,心里却有着小小的甜蜜,今天我和关沙就像是普通的恋人吧。 走上大街,到处挤满了人,欢庆的气息热烈浓重。路边到处都是手持瓢碗的小孩,不远处放着装水的大水桶,看到人过来,走路也好,骑车的也好,冷不丁往你身上猛来一瓢,令人大吃一惊,可人们并不生气发火,看到那些小孩泼了一瓢水后撒腿就跑,只是相视一笑。尤其是象我这样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更是觉得新鲜,四处乱看。关沙紧紧牵着我的手,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不一会儿,衣服就湿了。哎,要是被他的部下看见,堂堂关沙这副尊荣,威严何在啊。嘿嘿,心里不禁偷着乐。 在很多街道路口,都设有泼水站,一个个妙龄少女手拿水管,将水柱撒向台下出来游玩的人群和车辆,而台下的人们,或在街上,或在车上,和着音乐,尽兴地跳着舞。有些泼水站里竟然还可以看到盛满水的木船,关沙告诉我说这船是人们在节前趁着海水涨潮时运上岸的。到泼水节时,少女们就把船里的水泼向站外的小伙子们,这也是男女青年自由择偶觅友的大好机会。 平时缅甸人看起来性格趋于内向,比较沉静,可新年时的疯狂程度却比任何一个西方国家的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那往来奔驰的车辆载满了人,有许多车连车头、车尾,有篷顶的连篷顶上也坐满了人。他们在车上疯狂地唱歌、手舞足蹈,像是过狂欢节一般,路过的人无不被他们热烈的气氛感染。 就在我沉浸在这狂欢的海洋之中时,身边的关沙却突然神色大变,拉着我的手,躲在拥挤的人群里,往街边载游客的马车走去,一把我推上马车,迅速地说:“快回去。”人一闪,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了。 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是不是碰上仇人或是宿敌了?我在他身边还拖累他,那赶紧回家吧。我用不太熟练的缅语对车夫说了地址,车夫驾起车,缓缓挤出了大街,在小巷子里穿行,往珠宝店走去。 突然,心里一个”咯噔“,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我回头一看,后面有几条人影迅速一闪,不见了踪影,难道有人跟踪?待转过弯,我立刻叫车夫停了下来,丢给他几张缅币,快速地往另一边的巷子跑去,穿过这条巷子,远远地可以看见热闹的人群。 我拼命往前跑去,一颗心“怦怦”直跳,身后传来快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头一看,果然是五六个男的,还拔出了枪,目标显然就是我,但他们似乎有所顾忌,不然早就开枪了吧。顾不了许多,闪到一边角落,抽出包里的手枪,往后面猛开几枪,几个人立刻倒下,幸亏关沙有先见之明,装上了消音筒,不然就要引起马蚤乱了。 就在我一心对付那几个人时,突然,后背一凉,一只枪口抵在我的腰上,我身子一僵,无力地垂下拿枪的手,缓缓回头一看,一个面色黝黑,毫无表情的男人站在我后边。 男人朝后面随从点头示意,二个人走上前来,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枪,一左一右挟持着我,往前走去。把我推上一辆大客车,掏出黑布,蒙上我的眼睛,捆住我的双手,车子并未发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关沙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他们为什么要抓我?难道知道了我和关沙的关系,劫持我好威胁关沙。妈的,这些人也太穷追不舍了,难不成整天派人打探关沙的消息,不扳倒他誓不罢休。 过了许久,感觉又有不少人上了车,一个人恶狠狠地说着:“妈的,关沙跑了。”一听这话,我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下来,关沙没事就好。 又有一个人在旁边说:“不过抓住了关沙身边的女人,总算是有点交待了。”隔着黑布,我都能感受到他们打量我时赤裸裸的猥琐目光。 车子在呼啸中往前开去,此时我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当是历险好了。再狠不过当年关沙给我的待遇吧。 车子停了下来,我被推下车,拉扯着往前走去,感觉进了屋子,推我的人停了下来,我也顿住脚步,四周静悄悄的,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把她眼睛松开。” 眼前一亮,我用手稍稍一挡,适应了光线,往前一看,一个男人坐在一张豪华的大沙发上,一张脸面无表情,眼睑低垂,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身材魁梧,看起来三十多岁。我正在打量他时,他也正好抬眼朝我看来,那眼神锐利阴狠,似一把冷冽的寒剑,直面刺来。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说关沙人前是冷酷的,那么眼前这个人则是邪恶的,关沙是锋芒外露的,气势逼人,而这个人则是阴柔内敛,波澜不惊。 这个男人从沙发上缓缓起身,一言不发,走到一个貌似领头的人跟前,抬手一挥,“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那个人脸上,留下五个鲜明的手指印。“滚出去!”声音还是波澜不惊,没有起伏。一干人等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我杵在那儿。 他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似乎就在打量一件要买的商品。我心里感到一阵屈辱,却也镇静地朝他看去。看你玩什么把戏。 男人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个冷笑,手一抬,“啪”的一声,一大杯酒猛地朝我面上倒来,冲的我眼睛直发疼,酒气四溢。 他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脸上流连,刚才酒一冲,肯定是把涂在脸上的香木粉冲去了。“看来关沙的眼光不错啊。” 我厌恶地看着他,妈的,本人最讨厌这种故作神秘,阴险狡诈的变态,冷笑着说:“罗家兴,你想怎么样?” “哦?果然是聪明的女人。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罗家兴呢?” “对关沙赶尽杀绝,又能住得起这样的豪宅。除了你罗家兴,还有第二人选?” 风云再起(2) 罗家兴把我囚禁在一间豪华的房间内,看得出来,这里是他的一栋别墅,屋内装饰极尽奢华,厚厚的地毯,精美的壁纸,笨重的柚木家具,无不显示出主人雄厚的财力。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房间内那豪华宽敞的洗手间,浴缸、马桶……丝毫不比二十一世纪的五星酒店逊色。看来这个罗家兴确实实力非凡。 此时,我无心享受这堪比总统套房的奢侈,内心焦虑不已,罗家兴把我关在这儿而,到底想怎么样呢?这个房间好比一个坚固的牢笼,我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转来转去,也没发现一丝破绽。都怪今天为了爱美,穿了凉快的短衣、纱笼,连个口袋也没有,防身的东西都装在包里,自然被缴去了。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度过,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黄昏的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透过铁架窗棂往外望去,下面是一个小花园,看来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姹紫嫣红,一片美景。我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黄昏中宁静的美景,心情也渐渐镇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那是被人窥视的感觉,我连忙回头,只见罗家兴就这样站在门边,身材挺立,一双鹰隼似的眼睛正盯着我,若有所思。见我发现了他,举步缓缓朝我走来,阴沉的脸让人难以揣测。他那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我赶紧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手搭着在扶手上,似乎要给自己一点点依靠,在这种男人面前可不能让自己显出劣势。 罗家兴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们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他冷若冰霜,手里拿着一袋东西“啪”的一声丢在桌上,我定睛一看,顿时脸色骤变,这不正是我的东西吗?那天准备去果敢的时候,装在布袋子里的那些随身物品,证件,钱包,手机,相机等,在路上那群士兵缴去了,想来也是,那是他的手下,定是交到了他手里。 证件上有照片,想必他是认出了我就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我镇定自若,把茶几上的东西一样样收好,装进袋子,朝他冷笑:“多谢罗司令把这些东西还给我。”心里却有些发慌,看不出他的套路,外强中干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罗家兴听了这话,也不发怒,起身走到我椅子跟前,双手撑住两边的扶手,把我死死地困在里边,脸上浮起一抹邪恶的笑容,眼睛却是冷得像冰:“是个奇女子,怪不得打死了我一个指挥官呢。”说完,一只手轻轻地拂上我的脸庞,像一条毛毛虫在脸上爬,惹得我内心一阵厌恶。他却继续笑着:“本来那天关沙必死无疑,结果我死了那么多手下,这笔帐,我该怎么跟你算呢?” 我抬起头与他对视,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罗司令,干你们这一行的,应该早就置生死于不顾了,不是吗?何况,你只是死了几个士兵而已,关沙却连老巢都丢了,成王败寇,你还是金三角的老大。我也只是想保命而已,你又何必跟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呢?” 他手指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忍住疼痛:“你看到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这个该死的男人,拎住我一丢,就被扔到了床上,他欺身上前一压,我被困住动弹不得,他在我上方,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不管你是什么人,告诉我关沙现在的窝,我就放了你。” “呵呵,真是好笑。我只是关沙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老窝告诉我呢,你也太高估我了吧。”关沙只告诉我说在腊戍,其实具体方位我也不知道。 “不说是吧。我不着急。今晚就让你比较比较到底是关沙勇猛,还是我罗家兴厉害。”说完,一双手已在我身上到处肆意乱摸起来。 我拼命忍住心底那股怒火,妩媚一笑:“关沙怎么能比得上罗司令勇猛呢。我也很期待您的表现。不过罗司令应该不喜欢霸王硬上弓吧,您为什么不想要彻底俘虏我呢,如果我主动献身的话不是要好得多吗?” 他丝毫没有理会:“有时候霸王硬上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张嘴俨然已来到我的脸颊边,肆虐地舔咬着。 我浑身僵硬,身上浮起一片鸡皮疙瘩。忍不住在他身下挣扎,心里惊慌失措: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救命的敲门声传来,“咚咚咚”有如天籁。可是罗家兴充耳不闻,依旧继续着,一双肮脏的手在我衣服里游走。 幸好,敲门声坚定地持续着,我咬住嘴唇,笑着说:“罗司令,别急于一时啊。耽误了你重要的事,我可担当不起啊。” 身上的人一声轻笑:“果然有点意思。好,那我们就走着瞧。”手还留恋地一摸,然后身上一轻,罗家兴已然起身,转身离去。 门“哐”的一声被锁上,我如释重负,全身顿时瘫了下来。这个罗家兴喜怒不形于色,还真是难对付。我能是他的对手吗?躲进被子里,把全身裹得紧紧的,连热也不觉得,只想这样才能驱走心里那份恐怖和孤单。 此时关沙在干什么呢?他发现我不见了,会怎么样呢?此时此刻,我是这么强烈地想念他,想念他宠溺的笑容,有力的臂膀,温暖的怀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滑进嘴里,又涩又咸,就像我此时的心情,坠到谷底。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门突然被打开,几个人把我从床上揪起来,“咔嚓”几声,手上,脚上被戴上了铁链的镣铐,该死!把我当什么了?竟然还来这一手。 不容我抵抗,这几个人推着我快步往外走去,显然,他们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我故意放慢脚步,拖延在后面。本来就是,拖着铁链,能走得快吗? 一个人见我这样,走过来一扛,就把我扛在肩上,几乎一路小跑,往前走去。我五脏六腑被挤压得难受,血直往脑门上冲,到了一辆吉普车旁边,一人拉开车门,这个人把我一塞,人已经进了车里,我狠狠地瞪着那个人,嘴里只想骂人。 几个深呼吸,终于平静了下来,车子已然开动,在茫茫夜色中一路奔驰。我这才发现身边还坐了个人,扭头一看,正是罗家兴这个变态,他靠在坐垫上,眼睛看着前方,丝毫不理会我。这样正好,免得跟他周旋。车窗被布帘挡得死死的,车子不知道开往哪里。坐了一会儿,我也倦了,打了个哈欠,靠在后面,睡了过去。 车子的颠簸把我摇醒,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半倚在罗家兴身上,此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一阵尴尬,连忙坐正,往另一边靠去。 车子颠簸得这么厉害,应该是往山区前进吧。此时,已有了微微亮的晨曦,我掀开布帘,果然车子是在窄小的山路上摇摆前进,两旁的树木茂盛,已然是身处大山深处。车子开到一处,貌似他们的关卡,停了下来,众人下了车,我依旧被押着,一队人马徒步前行。我拖着沉重的铁链咬紧牙关慢慢走着,本人什么时候受过这中待遇,简直是酷刑啊。罗家兴看我这样,发话说:“把她脚链打开。” 终于说了句人话,取走脚链,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勉强能跟上他们的步伐。走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村寨出现在眼前,青山绿水,恍若隔世。显然,这不是普通的村寨,放眼望去,村寨布局整齐,规模宏大,竹木结构的房子一排挨一排,站岗放哨的持枪士兵随处可见,看来这里就是罗家兴的毒品王国。 往村寨里面走去,一会儿,一个小湖出现在眼前,令人惊讶的是,在小湖上,竟然有一座规模不小的竹木房子,半隐半现在湖面的晨雾之中,底下立着一根根粗大的木桩,俨然一座美丽的吊脚楼。我一阵惊叹,不由得沉醉在着美景之中,一条蜿蜒的木桥从湖边连接到竹楼,桥上每隔一段,就站着一个士兵。我被押着走上了木桥,罗家兴看我惊讶的样子,邪恶一笑:“以后,这就是张小姐的栖身之处,你可被乱跑哦,小心掉进水里,这湖里,可是养着不少的鳄鱼。” 他的一番话说的我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天啊,这看似平静的湖水,美丽的竹楼竟然是这么可怕的牢笼,方才欣赏美景的心情尽失,眼里看到的只有这个毒品王国的邪恶和恐怖。罗家兴,果然是个可怕的恶魔。 竹楼里看起来布置还不错,似乎是罗家兴住宿的地方,我被关在最靠北面的一间房子里,吃住有人照料,没有人身自由,那该死的脚链也回到了我脚上,整个活动空间就在这个房间里。 这两三天来,罗家兴偶尔会来看我一眼,但也是匆匆一瞥就走了,相安无事。然而,我内心的不安却与日俱增,我知道着眼前的平静不过是风浪的前奏,罗家兴会把我怎样?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我说出关沙现在的栖身之处。即使我说了他真的会放过我? 平静的前奏终于结束,暴风骤雨终于来临。那天中午,罗家兴来到我的房间,一脚踢开木门,走了进来,我顿时一惊,平时罗家兴都是波澜不惊,邪恶冷淡的样子,可是今天却浑身散发出一股怒气来,难道是受挫了,要把气撒到我身上来? 他走上前来,一把拎起我:“快说!我已失去耐心。告诉我关沙现在的老窝到底在哪?” 我内心不惧反喜,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在关沙那里吃亏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听说关沙最近四处在找一个女的,他如此紧张你,竟然会不知道。”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罗家兴彻底被我激怒,打开窗户,把我往外一推,我一头就往下栽去,看着那深蓝的湖水,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鳄鱼!鳄鱼!恍惚间似乎看见一条条鳄鱼张着血盆大嘴栽等着我,眼睛不由得惊恐地闭上。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掉进湖里的一刹那,身子突然停住,挂栽半空。 我睁开眼,奋力往上一看,原来是罗家兴抓住了我的脚链,铁扣嵌进脚踝,疼痛锥心刺骨。我紧咬下唇,拼命忍住想要夺口而出的喊叫。 罗家兴还在说着,怒气散去,声音已恢复了冷静:“快说,不然你就下去喂鳄鱼。” 我朝下看去,那碧波荡漾的湖水,突然间给我莫名的安宁,恐惧一下子散去,就这样掉下去也好,我坠河而来,现在就坠湖死去吧,也算是解脱了,女人如同棋子在这些强势的男人手里捏着,我已厌倦这样的乱世,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沉浸在悲观求死的情绪里,突然,身子往上一提,下一刻,我已经落在了地板上。我调整着呼吸,罗家兴看着我,冷冷一笑:“难怪关沙要四处找你,若是我有这么一个忠心不二的漂亮女人,想必也是舍不得的。” “既然关沙让我损失了钱财,那我就毁了他的女人。”抛下这句话,人已离去。留下独自发呆的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咬牙切齿,罗家兴,看你还玩什么把戏。 不容我有喘息的间歇,晚上,罗家兴带着几个人又出现在我面前。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镇静地看着罗家兴,等待着他出招。罗家兴在一旁坐下了,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一手支着下巴,兴趣盎然地看着我,并未说话,脸上又恢复了他那招牌的邪恶笑容,狭长的眼睛里刺出一股冷意。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罗家兴今晚看来是胸有成竹,笃定我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他到底要干什么?过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了,却是对那几个随从说的:“动手。” 话音刚落,几个士兵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脚,把我紧紧摁在地上,不让我有丝毫动弹。我弄不清状况,心里却有着不好的预感,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另一个士兵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待我看清那上面的东西时,我终于忍不住惊恐地发出了喊叫。我不是强人,我已尽力坚持,我也害怕,我也恐惧,可是,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尽管我来自几十年后,是坚强的女性,可是,正是因为我来自那个时代,才如此恐惧,因为,那托盘上面,赫然躺着一只针筒!他们要给我注射毒品!这个邪恶的罗家兴,我做过最坏的打算,连死也想到了,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出这一招。 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了我,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是手脚被几个彪形大汉摁住,又怎么能动弹。老天,我不要沾上毒品!这个跟能引发所有罪恶的东西,我不要!不要啊! 手拿针筒的士兵在满满靠近,我惊恐地看着罗家兴,大声说:“等等,我说!我说!” 罗家兴手一挥,那个士兵停了下来。我看着他,惊魂未定地说:“你不要逼我了,我只知道关沙新的基地在腊戍,至于具体方位,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不想知道他贩毒的事情,也从未参与,只知道这些。” 罗家兴脸上牵扯出一丝恨意:“你知道这次关沙劫了我多少货?一吨白粉!这笔帐暂时就由你来替他受过吧。动手!” 那个针筒 情迷金三角第8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慢慢靠近,那尖细的针头,带着魔鬼般的邪恶。我绝望地大喊:“不要!不要!不要!……” 扭头狠狠朝抓住我的士兵咬去,可是他的手丝毫未松,恐惧的眼泪奔流而下,我不要变成吸毒的人,老天,谁来救救我? 手臂上传来一阵冰凉的疼痛,我骤然停住喊叫,手臂死命的挣扎,可是我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我绝望地闭上眼睛,那根带着所有罪恶的针头已经刺进了我的皮肤,毒品正在缓缓流进我的体内。 关沙,我恨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跟毒品扯上关系,我怎么会跟罗家兴扯上关系。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现在我这么需要你,这么想你,发了疯似的想你,可是,你在哪里? 迷幻激|情 仿佛在地狱走了一遭,我从沉沉的昏睡中醒来。注射海洛因,身体并没有出现如梦似幻的快感,当时只觉得呼吸困难,皮肤发冷,瞳孔在渐渐缩小,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这让我更加恐惧,我知道昏迷是因为海洛因过量导致的中毒现象。罗家兴看来是下了狠劲,唯恐我不上瘾,加大了剂量。 罗家兴,罗家兴,这个邪恶的名字如同鬼魅般在我脑海里闪来闪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他脸上那诡异的冷笑,还有那些面目狰狞的士兵,死死地摁住我,手拿针筒的魔鬼,步步紧逼,猛地用力,长长的针头深深扎进我的手臂……这些恐怖的画面挥之不去,犹如驱散不去的幽灵,死死缠绕着我,让我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 罗家兴为了防止我寻死,把唯一的窗户都钉死了,整个房间如同牢笼,阴沉黑暗,不见光日。士兵看管森严,找不出一丝破绽,我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囚徒,镣铐在身,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坐在黑暗的角落,心如死灰,两眼无神。此时我才知道之前在初遇关沙时所遭受的真的只是小儿科,罗家兴远比关沙狠毒。身体的屈辱和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心灵的扼杀和万恶的毒品呢? 那最终的结局已然清晰,如同一个巨大的魔鬼张开血盆大嘴,在前面等待着我,将我吞噬。吸毒上瘾,毒瘾发作,痛苦难忍,死死哀求,尊严全无……这就是我往后将要面对的非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看的电影电视,还有坤德吸毒的样子,让我能把毒瘾发作时一切细枝末节想象出来。罗家兴就是要看我为了毒品而没有任何人格尊严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他可以为所欲为,肆意地虐待我、折磨我,来发泄他心中的怨气。我知道,一旦染毒上瘾就会难以戒掉,最终,我会在吸毒中死去吧,结束我悲惨的穿越旅程。 可是,死能解决什么?呵呵,既然死早已注定,那么,在这有限的清醒时间,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张静姝,你不要再怨天尤人了,除了接受,除了面对,你还能做什么呢?与其以泪洗面,心如死灰,不如认认真真过好这有限的每一天,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诗:心底的泪在滴流着,在人前化作浅浅的微笑。罗家兴,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击倒的。 于是,我每天强打起精神,好好吃饭,梳洗打扮,一样不漏,尽力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知识女性,即使在常人难以忍受的困境下,我也要保留一份希望坚持下去。 罗家兴似乎有些诧异的我反应,又似乎有着小小的不甘。三四天过去了,常常觉得浑身乏力,昏昏欲睡,身体中似乎潜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魔鬼,隐隐地在渴望着什么,难道是吸毒上瘾的前兆? 几天过去,一天夜里,罗家兴带着一行人又来到了关押我的房里。看着那个小小的针筒,我知道他们是要给我注射第二次毒品。罗家兴一脸邪恶的似笑似怒的表情,彻底激起了我心里的愤怒和恐惧,两种强烈的情绪碰撞在一起,让我全身血液飞腾,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我像一阵风似的冲到离我最近的一个士兵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他腰间的枪,对准罗家兴,手指刚碰到扳机,手臂就挨了重重的一击,疼痛难忍,手里的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罗家兴冷眼中寒光一闪,对着那几个手下说道:“一个女人也让她有机可乘?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动手!” 命令一下,经我刚才这么一闹,几个士兵的力气更大了,死死把我摁在地上,生怕我再耍什么花样,那个拿着针筒的士兵一见这阵势,赶紧俯身上前,唯恐再出纰漏,拿起针筒就要往我的手臂上扎,我看着他,眼睛睁得滚圆,怒吼道:“住手!”那个士兵竟然被我唬住,呆在原地。 我扭过头,看着罗家兴,冷静地说:“罗家兴,有条件吗?只要不给我注射毒品,有什么条件,你说。” 罗家兴坐在椅子上,嘴角一牵,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认为你有本钱和我谈条件?”说完,走过来蹲下身子,手指抚弄的我脸庞,眼睛里射出魔鬼般危险的目光,缓缓说:“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让关沙看看,我是怎么毁掉他的女人的。哈哈哈……” 丧心病狂!我偏过头去,绝望地闭上眼睛。手臂立即传来刺痛的感觉,针头刺进了我的皮肤,带着罪恶的毒品又一次输进了我的体内。 此时,泪水再也忍不住奔流而下,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样一步步被毒品吞噬,一步步走向毁灭,却无能为力。此前的坚强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心如死灰,如同溺水之人,放弃挣扎,载浮载沉,随波逐流,等待死亡的窒息。 压在我手臂、双脚的上的力量撤去,我瘫倒在地板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任自己就这样躺着,眼睛被泪水模糊,如同风雨中飘摇的残花,等待着下一季狂风暴雨将我卷走。 渐渐地,一股莫名的愉悦快感在体内升起,身体变得轻盈无比,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在花丛中留恋飞舞。又如同飞上云端,腾云驾雾。难道这就是毒品带来的所谓“快感”。理智尚还残存在体内,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体内出现的令人颤抖又令人害怕的欣快感。恍惚间,罗家兴那魔鬼般诡异的笑脸一闪而过。 逐渐地,整个身体、头部、甚至每一根神经都产生一种爆发式的快感,如“闪电”一般,电流迅速蔓延全身,引起阵阵轻颤,心醉神迷。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股不安和躁动在血液里流走,是如此的陌生,无法控制。嘴里逸出情不自禁的呻吟,理智渐渐远离,此时,只觉得体内唯有快感存在,其他荡然无存。 我睁开眼睛,一张面孔出现在眼前,我半眯着眼细细一看,不由得大为惊喜,关沙!竟然是关沙!他那俊朗刚毅的脸庞上有我熟悉的灿烂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黑亮的眼眸里是让我沉醉的深情和宠溺。“关沙……关沙……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救我了。”欣喜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眼里跳跃的是开心的笑容。我从地上爬起来,机械的迈开脚步,像是踩在海绵上,摇摇晃晃,头重脚轻,一不小心就要跌倒。我伸出手,向关沙走去,他那线条刚毅的侧脸浸润在橘黄|色的灯光之中,仿佛暧昧不明的召唤。 关沙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我的手终于抚上了他的面颊,幸福的笑容混着欢喜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朦胧中,我轻声低语:“关沙,你怎么瘦了?因为担心我吗?因为想我吗?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双手抱住关沙,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双唇热切地吻上他诱人的嘴唇,舌尖如同灵巧的小蛇不断挑逗着他,纠缠着他。热切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只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主动燃烧了关沙,刹那间他也变得热情起来,伸出手臂紧紧抱住我,由被动变主动,朝我狠狠地狂吻下来,灼热的手掌用力揉捏着我,似乎要把我吞进他的身体。我热切地配合着,回吻着他,小手不知何时已伸进他的衣服里,才碰触到他精壮的肌肉,掌心就被他的温度灼热。呵呵,原来这个男人身上在燃火呢,我吃吃地轻笑,小手肆意在他的身上抚摸。 关沙的欲望被我彻底挑起,他像是疯狂了一般,容不得半刻等待,一把抱起我走向床边,在放下我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压了过来,粗暴地除去我的衣服,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同样的火热,同样的渴望。 激|情迅速升温,长久的分别让我体内的热情一簇迸发,我们抵死缠绵,像是末日的欢爱。我吻着关沙,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嘴里发出满足的轻叹。 在这个黑暗的夜晚,我们久久相爱。 不知过了多久,激|情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褪去。躺在床上,依偎在关沙的身边,那种久违的甜蜜似乎又回来了。 时间在渐渐流逝,心境逐渐平静,清醒一丝丝回到大脑,理智慢慢归来。如同梦醒一般,一切幻境骤然破碎,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推开紧紧抱着我的男人,逃离似的滚下床,迅速地捡起自己的衣服。奔到房屋的角落,跌坐了下来,哆嗦着穿好衣服,我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想要给自己一点点力量,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张静姝,你做了什么?你还真是不知羞耻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粉碎,是我的心吗?魂魄被抽离,剩下的只有悔恨,痛苦,羞耻而已。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像是要惩罚自己刚才的放浪形骸,即使嘴角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也全然不顾。 床上的人起来了,在悉悉索索穿着衣服。不用看,我知道,他不是关沙,不是关沙!他是罗家兴!是那个我恨得刻骨铭心的罗家兴!是将我推向毁灭深渊的罗家兴! 床边的人走了过来,停在我面前。我不敢看他,怕看到他脸上得意的邪恶笑容,鄙夷的眼光,怕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痛苦想要杀了他,怕看到他就更加痛恨自己。 “有本事你就留着你这条命找我报仇。”头顶传来罗家兴淡淡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门打开又被锁上,终于,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从手臂中抬起头,灯光下的床铺,被褥散乱,似乎还散发着前一刻激|情的萎靡气息,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一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以后,我要怎么生活?我心底念着的关沙,要怎么去面对他? 爱恨纠结 经历上次与罗家兴的荒唐事件,虽然说这一切是在注射毒品带来的幻境下发生的,可我还是无法接受,无法原谅自己,说到底,是无法接受毒品在我身上带来的变化。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天依稀残存在记忆中的情形,再经过自己的想象加工完善,脑海中就看到一个因吸食毒品而变得亢奋,放浪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抵死缠绵的丑陋画面,迷离的眼神,挑逗的动作,欲望的气息……而画面中的女人正是我自己,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来自二十一世纪女性,曾经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如今堕落到和一般的吸毒女有什么分别?而纠缠在一起的男人竟然还是让自己染上毒瘾的罪魁祸首——罗家兴。 更让我慌乱的是,尽管我的理智在帮助我抵制毒品,不断告诉自己毒品是多么邪恶,可是我身体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反应,她在渴望毒品,在依赖毒品。难道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理智丧失殆尽,沦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吸毒女,为了毒品,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要忍受毒瘾发作时的百般痛苦,自己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之前的坤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每天,这些或丑陋,或恐惧的画面就像幽灵一样纠缠着我,在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这样残酷、羞耻的事实,这一切的一切,叫我怎么能接受?怎么能不厌恶自己?憎恨这个世界? 罗家兴在我面前说他已经放出了话,说一个叫张静姝的女人在他儿,看看关沙到底作何反应。如果他胆敢来这救人的话,那就好好接待他,让他有来无回,叫他看看他心爱的女人毒瘾发作时是如何乞求于他罗家兴的,说这话时罗家兴脸上浮起一丝报复的快感,胜券在握,眼睛里剩下的只有狠毒的寒光。 他说:“我不想这么对待你。可是,谁叫你是关沙喜欢的女人呢?” 他又说:“要是关沙不来的话,你就做我的女人吧。” 呵呵,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女人只不过是男人手里的物品,转来转去,受尽屈辱,尝尽艰辛,最终沦为男人争斗的牺牲品。要是这个男人看上了你,或许你会过上一两天好日子。要是这个男人恨你的话,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因为他有足够的力量把你推入深渊,打进十八层地狱。 罗家兴现在还没有在我毒瘾发作时折磨我,只是定期给我注射毒品,以至于我还没有遭受传说中毒瘾发作时那种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我想: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的毒瘾染得更深,到时候让关沙看一出“好戏”而已。我心里暗暗记着,自己已被注射了五次毒品,身体对毒品的渴求、依赖越来越强烈,要是有机会戒毒的话,能戒掉吗? 关沙知道了我在这里吗?他会怎么做?他会来吗?一想起他,心里的恨意如泉涌一般,管他来不来,那是他的事,现在我已自身难保,担心他干什么。我今天的遭遇追根究底不就是拜他所赐吗?他和罗家兴之间的恩恩怨怨,却要我一个女人来承担。 可是不由自主地也想他,爱恨交加的情绪纠结着我。每天,时时刻刻都在想他。这种思念又把关沙化成了心中的一丝希望,潜意识里,我还是依赖关沙的,在这种自己毫无办法的困境之中,除了企盼关沙,还有谁来救我?无数个痛苦的黑夜,我抚摸着戴在脖子上的梅花项链,脑海里回忆起过去几个月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愤怒,他的冷酷,他的残暴,到后来他的呵护,他的宠溺,他的柔情,是我在这个黑暗牢笼里唯一的慰藉,伴我度过漫漫的痛苦。 如果再见关沙,他知道了这一切,会作何反应呢?在我心里,“爱情之石”的红宝石会依然如旧时般闪耀吗? 沉寂的夜晚,万物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动物的吠叫,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今晚应该是有着美好的月色吧,几丝月光从木板的间隙中照射进来,带着水一般的凉意,柔柔地投射在黑暗的屋内。我看着那几缕月光,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仿佛没有了灵魂,剩下只有躯壳。 骤然的枪响打破了暗夜的宁静,显得那么突兀。像是一根导火线,立刻激起了及二连三的枪击声,此起彼伏而,隐约还可以听到士兵的惨叫声。屋子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离去,再后来是紧急尖锐的哨音,无数的脚步声“噔噔噔”夹杂着吆喝声,命令声,一片嘈杂、混乱。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外面的马蚤乱、枪战不存在一般,是关沙来了吗?他会怎么样?我已厌倦这样的枪战厮杀,确实与我无关,这只是男人们之间的利益争斗,罗家兴、关沙作为一代大毒枭,这样的枪战何其多,谁胜谁负又如何?已不能改变发生在我身上即成的事实。 枪声越来越激烈,还不是传来炮轰声,空中似乎还有飞机呼啸而过,扔下一连串的炸弹,透过缝隙,外面似乎火光冲天,嘶叫声,枪声,炮声连成一片。我从床上爬起来,疑惑不已:这次的袭击似乎有备而来,关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连飞机都派出了,到底对方是什么来头呢?不管他是谁,这种混乱的场面,枪炮不长眼,万一一个炸弹丢到我这栋楼,那我岂不是要灰飞烟灭,就算是不炸死,掉到湖里,也是死无全尸。 外面两军交战正是激烈,我被锁在这栋楼里却似乎被世人遗忘了,没有人来放我出去或是要我转移,我该怎么半?在这里坐以待毙?心里顿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冲到门口,使劲地拉门,可是毫无动静,门被锁得死死的,我用劲抬起脚就往门上踹去,看来这门做得十分结实,岿然不动。一番折腾下来,我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看来,天要亡我,我苦苦挣扎又有什么用呢?就老实呆着吧,一切顺其自然。 我走到角落里,披着毯子,坐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的一隅才能给我安全感,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神情呆滞,就这样呆坐着。 几颗炮弹就落在房子的附近,浓烟滚滚,震耳欲聋,火光连天,震得房子摇摇晃晃的。我心越来越冷,恍惚之间,万物似乎都迅速远退、消失,世界荒蛮一片,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 不知道过了多久,密集杂乱的枪声还在继续,却似乎在往四周的大山密林里扩散开去,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呼唤声,夹杂在枪声中,却那么坚定,传过隆隆的炮轰枪击,传递到我的耳边。我一惊,抬起头侧耳倾听,那声声呼唤越来越近,“阿静!阿静!……越来越清晰,我的心像是突然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瞬间活得了能量,急促地“怦怦”跳动起来。是关沙!是关沙!是他在呼喊着我,那么急切,那么撕心裂肺,那么坚定。眼泪夺眶而出,我蓦地站起身,想要冲到门边,大声叫他的名字:“关沙!我在这儿!”可张了张嘴,嘴唇一开一合,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跌坐在角落,眼泪流得更凶,关沙就在离我几尺距离的门外,此时我却失去了再见他的勇气。对关沙的恨意阻止了我的声音。他还来干什么?如今我是一个堕落的吸毒女,形同枯槁,死灰一堆,已不是当初那个有神气冲着他大吼大叫的女人,更何况,迷乱之中还和罗家兴发生了丑陋的关系,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一向自视颇高的我情何以堪?怎么去面对关沙?我不想看到他。 痛苦的挣扎中,门外几声枪响传来,像是打在铁块上,发出“叮、叮”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一把推开,我一愣,抬头看去,火光中,关沙手持机枪,如同从天而降的巨神,屹立在门边,后面的士兵手电筒一扫,发现了蜷缩在角落的我,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关沙的出现让我不知如何应对,我很鸵鸟地把头缩进了毛毯里。 “阿静!”这一声低沉呼唤包含着太多,有惊喜,有悲痛,有自责,叫得我心中一颤,手指紧紧抓住毛毯,不想抬头看他。脚步声渐渐靠近,每一步似乎都踩踏着我的心尖。透过缝隙,一双皮靴出现在视线里,如同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也是这双脚出现在我面前,为何现在已面目全非? 面前的人缓缓蹲下,轻轻拨开我头上的毯子,双手捧起的我的脸,动作轻柔,似乎怕一眨眼我就会不见,又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我。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紧贴着我的脸,一如既往粗糙的触感,我泪眼朦胧,睁开眼冷漠地看着他,眼前的他更瘦了,脸颊如同刀削一般,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只是一双眼眸此时还是那么黑亮,那里闪烁着我熟悉、想念的神情,此时还有深深的痛苦。泪水还在滑落,我扭过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脸。 下一刻,身子被他紧紧抱住,似乎再也不能放开:“静,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回到这熟悉的温暖有力的怀抱,让我几乎抑制不住,想要伸出手,紧紧抱住他。可是,心里的声音对我说: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他!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静,走!我带你回家。”他的话那么掷地有声,给我无比的安宁。依偎在他的怀里,他抱着我往外面走去,走出门外才发现我所在的楼另一边已经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映照着湖水,一片精心触目。我往湖边看去,才发现连着岸边的木桥已经炸毁,我心里一惊,看向关沙,难道他们是从湖里游过来的? 我们顺着残留的木桥往前走,火光中,目光一瞥,我突然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人正往这边走来,身子浸在湖里,湖水只到他的胸口,借着火光再仔细一看,顿时一股恨意从脚底直往上冲,我挣扎着从关沙怀里跳下来,拿过他的枪,咬牙切齿,对这那个影子一阵狂扫。罗家兴!你这个邪恶的撒旦,你既然出现了,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在我拔枪之际,关沙也发现了,指挥几个手下对着湖面一阵扫射,罗家兴的头影在湖面一闪,隐入水面立刻不见了。不知道打中了他没有,就算没有打中,也会葬身于这些湖里他亲自喂养的鳄鱼吧。 “罗家兴,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你!”关沙看着湖面远处恶狠狠地说着,一脸愤恨。我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你和罗家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最终的结局,都一样吧。 停止了枪击,前面几个士兵已经下水了,我顿时惊慌,想阻止他们:“水里有鳄鱼!”关沙安慰地搂搂我说:“不怕,有我呢。”说完,也从桥上下到水里:“你别看这水黑沉沉的,那是下面的泥是黑的,水不深。” 他站在水里,朝我伸出双臂,脸上浮现的微笑几乎令我落泪。我坐在桥上扑下去,他有力的双臂稳稳接住我,抱着我一步步往岸边走去,我搂着他脖子,心惊胆战,生怕真有鳄鱼暗地里游过来。 幸好,平安无事到了岸边。回望那座水中孤零零的楼房,飘渺虚幻,终于脱离了那个牢笼。关沙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着,眼睛所及之处,一片废墟,先前错落有致的房子被炸得七零八落,有的还在燃烧,冒出阵阵黑烟,不时有惨死的士兵横躺在那,罗家兴一手建立的毒品王国顷刻间就这样被摧毁。人去楼空,一帮人马死的死,逃的逃,作鸟兽散。 大批士兵不知道是关沙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军队,正在村寨里四处搜查,大量的毒品堆积在空地上,还有一些物件等,看来是缴获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些毒品呢?还有一些被俘虏的人一排排地押在那,神情狼狈。 心中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意,今日的罗家兴,也许就是他日的关沙,这种残酷,血腥的场面轮番在他们身上上演,作为金三角的毒枭,永远也避免不了厮杀和死亡。 手脚上的铁链被关沙用枪击断,脱去了镣铐,轻松了不少,关沙看着我手脚上被铁扣弄出来的伤口,眉头紧皱,“很疼吧。”看我的眼光里尽是疼惜。我茫然地摇摇头,现在这一点身体的疼痛对我来说已不算什么了。 这里似乎已没关沙什么事了,他和一位头目打过招呼就离开了。抱着我在黑夜里顺着山路疾步行走,一队士兵跟随在后。我几次想下来自己走路,可他霸道地抱住我,不愿松手。我蜷缩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坚强有力的心跳,他独有的气息包围着我,明明是满满的幸福,可我心如冷冰,心里难受得紧缩了起来,我怎么跟他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呢?毒瘾发作时该怎么办? 倦意渐渐袭来,我不知道是因为惊吓,疲劳,还是因为海洛因在体内作祟,我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毒瘾发作 恶梦将我从睡梦中催醒,体内升起一股躁动不安,我张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车里,旁边坐着关沙,我躺在他怀里,脚放在坐垫上,他两手稳稳地搂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一夜未曾合眼,痴痴地看着我,似乎有满腔的话语要对我说。我扭过头,感觉不适应他这样的目光,沙哑地问他:“这是去哪里?” “我带你回家。” “家?我没有家。”我喃喃地说着,外面已是阳光灿烂,我却觉得如此刺眼。“是去你新的毒品基地吗?” 关沙有点意外我这样说,但还是点点头。 我闭上眼睛,平静地对他说:“你把我眼睛蒙上吧。万一下次再有人拷问我你的老窝在哪里时,我也还是不知道。这样对你比较好。” 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阿静,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是压抑的痛苦,抱着我的手指用劲之大简直掐痛了我。 车子是一辆军用大卡车,我们坐在驾驶室,后面是他的随从。一路颠簸着,终于停了下来。关沙下了车,转身想要抱我下来,我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体内的那股渴望越来越强烈,我精神萎靡,不停打着哈欠,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咬紧牙关强忍着。 关沙的新窝就在离这不远吧,看着四周绵延起伏的大山,我心里更是堵得慌,突然就反感起来,又要回到与世隔绝的大山,进入另一个毒枭的地盘,我的命运怎么总是和毒品扯上关系了呢。身体已经开始打冷颤了,牙齿上下打着架,我蹲下身子,抱紧自己,看着关沙说道:“我走不了了。” 关沙连忙也蹲了下来,看我发抖,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我抱起来,关切地问:“静,你怎么了?感冒了?” 身上似乎还在流着冷汗,鼻涕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心里那个暴躁的魔鬼在驱使我,我抬起头,愤怒地朝关沙大喊:“我感冒了!我就要死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那几个对我来说触目惊心的针孔,对关沙哈哈大笑:“看,这就是我感冒的原因。你现在知道了吗?”眼泪又流了下来,分不清是伤心的泪水还是毒瘾发作的症状。 关沙惊呆了,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手颤抖地摸着那几个青色的注射毒品留下的痕迹,抬头看着我,眼里的痛苦一览无余,嘴唇微微发抖,继而是愤怒,脖子上青筋爆出,然后是自责,最后是痛心。真是表情丰富啊,我看着他发出连串的冷笑,心底却在滴血。 “啊……”关沙如同发疯了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罗家兴!我要你死!”拿起身上枪,对着前方的树一阵猛击,“哒哒哒”子弹打在树干上,一个又一个洞,仿佛我千疮百孔的心。 蓦地,关沙像是梦醒了一般,收好了枪,神色稍稍平静,以他的阅历又怎么不知道我毒瘾要发作了呢。走过来一把抱起我对着随从大喊:“走!”就急匆匆地赶路,一行人在山路上快速行走,关沙走在最前头,几乎是用跑的,他的脸上带着焦虑,手臂抱紧了我,似乎要把他体内的力量传递给我。 我伸出手,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浑身难受,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噬着我,奇痒无比又疼痛难耐,身上感觉忽冷忽热,原来,毒瘾发作是这么痛苦。关沙焦急地观察着我的神情,看我难受的样子,抱着我的手臂又加紧了力气,我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抓挠着脖子,边发抖边喃喃地说:“我难受,我难受……” 关沙一只手拉开我乱抓的手,急切的声音不断安慰着我:“忍一忍,静,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静,你难受就抓我,打我也可以,你别咬自己。”我的嘴唇被咬得流出了血。 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不断放大,眼前似乎出现了罗家兴那张魔鬼般的脸孔,在对我邪恶地狞笑:“哈哈,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关沙走路的颠簸让我直想呕吐,我揪住关沙的衣服:“停……停……”关沙刚停住脚步,我倒在地上就“哇哇”地吐了起来,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都吐空了。身上那种奇痒让我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手指一抠,几条血红的印迹顿时出现在手臂上。关沙紧紧抓住我的双手,抱起我继续赶路。我手控制不住,狂乱抓着。 身体已然到了忍受的极限,内心有个魔鬼在呐喊:给我毒品,快给我毒品。我咬紧牙关,嘴唇已被我咬得血肉模糊,关沙把我死死地抱住,让我动弹不得。身体难受得像是要爆炸一样,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怎么这么难受啊,我克制不住,嘴里不断发出“嗷嗷”的惨叫。 终于到了目的地,几栋竹木楼出现了,我无心打量,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嘴里发出难受的低喊。关沙把我抱进一间屋子,关上门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把我放到床上,他手一离开,我就跳起来一头撞在墙壁上,似乎这样才能减轻体内的痛苦。 关沙赶紧跨过来抱住我,随手扯过一件衣服,看着我心痛地说:“静,你一定要忍住。”说完,就把我的双手反绑在后面,然后双脚也被他绑了起来。我知道,他这样是为了我不再伤害自己。眼泪不断往外流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痒又痛,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膨胀、膨胀,几乎就要爆炸,鼻涕眼泪一把抓,此时还有何形象可言?不知从身体哪里传来阵阵痉挛,我不由得紧紧卷起身体,想要减轻这种没有尽头的痛苦。那种反复的被蚂蚁啃咬的感觉迫使我又不断扭动着自己身体,我压制不住,大喊一声,滚下床,用头撞击着地面。 关沙跟在后面,紧紧抱住我,我低头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关沙双手丝毫未松,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松开嘴。此时的我汗流满面,不断打着冷颤,牙齿“咯咯”直响。这种痛苦,怎么能忍受?只有毒品才能消除。 不想忍受了,我哭喊着,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太久的话:“求求你,让我吸吧。就一点点……我忍受不了了。求求你!”说道最后,几乎是在尖叫。是的,我受不了了,我放弃,我想要毒品给我慰藉,来消除身体的折磨。 “求求你,求求你……” “啊……我受不了,给我……给我白粉……” “你这个魔鬼,你去死吧。罗家兴都按时给我注射,你为什么不肯?” “给我!给我!”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喊,我这才知道,戒毒为什么那么困难,因为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我想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我才被注射五次,就已经无法抵挡毒品了。 关沙死死抱住我,一言不发,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我心里一痛,呜咽着说:“我不吸毒,我不要吸毒,你用鞭子来抽我吧,这样我会转移注意力。” “你打我啊,求你了,快打我,不然我就要死了。”整个房屋里回荡着我痛苦难耐,歇斯底里的喊叫。 关沙伸出一只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水,沙哑着说:“静,你打我吧。” 都被你绑得死死的,怎么打你啊。我像疯狗一样,在他的怀里翻来滚去,手腕挣得血肉模糊,要不是他一直抱着我,恐怕我浑身都会是伤。这种煎熬绵绵无期,生不如死,我不停地朝他身上咬去,不知道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道伤痕,直到筋疲力尽。 眼泪鼻涕,发抖打颤,奇痒难耐,疼痛抽筋……各种痛苦轮番折磨着我。仿佛历经了地狱的种种酷刑,我全身瘫痪在床上,精神涣散,两眼无神,体内的疯狂逐渐趋于平静,我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关沙正在拿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我呆滞地望着屋顶,脑海里还停留着先前毒瘾发作时那梦魇般的痛苦。手脚已被解开,关沙温柔地替我脱去衣服,看到我脖子上的梅花项链,怔了一下,手伸过来抚摸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用热毛巾给我擦身子,然后再给我穿衣服,手腕、脚踝擦药,似乎他从来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像是演练了几百遍,动作轻柔熟练。 有人来敲门,关沙走过去,回来时手上端了一碗粥,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扶着我坐起来,靠在床头,还细心地在后背垫上了枕头。我嘴唇紧闭,神情冷漠,大脑一片空白,像个木头人任凭他侍弄。粥端起来,竟然是好看的青菜瘦肉粥,以前我似乎和关沙说过,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生病的时候就渴望有人给我端来一碗这样的粥,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哪个男生出现了,我就嫁给他。 关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用嘴吹了吹,凑到我的嘴边。我机械地张嘴,吞下粥。二十一世纪,2008年,父母,学校,朋友……真的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如同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已在我的脑海里模糊不清。是毒品吞噬了我的记忆?让我大脑迟钝? 迷迷糊糊地吃了几口,胃里一阵翻滚,“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污秽几乎全吐在关沙的身上,关沙连忙拍打着我的后背,递过来水给我漱口,又用毛巾给我擦嘴,对自己身上的脏物视而不见。照顾好了我以后,放下碗,走到一边去换衣服。我默默地看着他的,上衣才脱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在胸前,脖子,手臂,有整齐的抓痕,五条红线一般,有杂乱的咬痕,遍布全身,留下深深的齿印,有的一团红色,凝结着血痂。这些都是我发狂时在他身上留下的,尤其是他的脸上,到处是抓痕,怎么出去见人呢。 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在缓缓割着,一下又一下,泪水冲出眼眶,我沙哑着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关沙。” 关沙听到我的叫喊,脸衣服也顾不上穿,走过来紧张地看着我:“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关沙,你这个傻瓜,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恨着你吗?从见面到现在,我一直抑制自己,说不能原谅他,是他丢下我,让我一个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是他迟迟才来救我,我不想理他,不想和他说话,尽管他的名字在心里叫了千百遍,见面了我却不想叫他。 我想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些伤痕,可手躲在被子底下,终于还是忍住了,哽咽着说:“我要睡觉。” “你才睡醒,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静,你才睡了这么久,起床我带你出去走走,这里你从来没来过的。” 我张开眼,突然就冲着他大喊:“连觉也不让我睡,你想要怎么样?” 关沙叹了口气,对我露出一个宠溺的笑脸:“好,好,睡觉。我陪你睡。”说完,就要躺在我身边,我使劲推他,依旧大喊大叫:“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吧。” 关沙毫不妥协,两臂一搂,把我拥住。我一翻身,留给他一个后背,两人就这样默默躺着,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关沙低低的声音传来:“静,静。” 我假装睡觉,没有回应他。关沙低低叹了口气,吻了吻我的耳垂,轻轻起身,开门离去。 我转过身,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刚才他躺过的地方还温热着,有着他的气息,我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关沙他这么忙,却像保姆一样细心照料我,大白天陪我睡觉,这不是毒枭应有的行为。 我最狼狈最丑陋的一面都在他面前展露无遗,此时,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个样子,他会嫌弃我吗?心里,有着感动,有着欢喜,可也有恨意和不安。女人,只要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吗? 晚上,关沙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大木盆,叫人烧来了热水,满满一大盆,热气氤氲,他说要给我洗澡,我连忙紧张地说:“你出去,我自己洗。” 关沙不同意,执意要帮我洗,走过来就要帮我脱衣服。我立刻大吼:“我有手有脚,干吗要你来帮我!” 关沙被我的大喊震住,看我的眼神里有着疼惜,喉结在上下移动,似乎压抑着情绪,低声说:“静?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9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静,你别生气。我只想好好照顾你,乖,我来给你洗。” 他温柔的语气让我妥协了,我冷着脸,任凭他脱衣服,然后抱着我放在木桶里,热水瞬间包围了我,温暖的感觉让我放松了不少,闭上眼,舒服地靠在木桶边,不想动弹。 关沙帮我洗头发,可是动作笨拙,但他还是很有耐心。他何时又做过这样的事呢,只有女人伺候他的份。换个角度想想,我何其幸运,让一个常年在厮杀拼抢中过日子的冷酷男人为我做这些,在我最无助,最痛苦,最丑陋的时候,张静姝,你是否该知足呢? 关沙终于替我洗好了头发,拿起毛巾帮我擦洗身子,毛巾轻轻拂过那些被我自己抓伤的痕迹,来到我的手臂,那上面除了几个针孔留下的印迹,还有满手的青淤,那是罗家兴的士兵强摁住我扎针时留下的,关沙的毛巾一遍又一边轻拂着,久久没有出声,我抬起头看向他,才发现他眼里竟然闪烁的泪光,关沙,你流泪了!你为我流泪了吗? 这样的关沙,我还能冷脸相对?心中对他竖起的那道壁垒顷刻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我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失声痛苦起来。 “关沙……我恨你,你怎么不早点来救我……我想你……我每天都想你。” “他们给我注射毒品,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边哭边诉,这段时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痛苦,屈辱,害怕,思念统统告诉他,再也不想对他隐瞒,在这个世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喜欢的人,我的亲人。 关沙双臂紧紧抱住我,倾听着我,我的发泄,我的哭诉,他统统接受。他的怀抱这么温暖,我瘦小的身躯都快被他挤扁了,连呼吸都困难,可是我却舍不得离开。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身上传来阵阵凉意,这才回过神,木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关沙赶紧把我抱到床上,用毛毯紧紧裹住我,拿过毛巾,替我擦干头发。 夜晚,我们相拥而眠,我手掌抚上他的那些伤痕,哽咽着说:“对不起。” 关沙的神情那么悲恸,沙哑的声音说着:“你不要说对不起,这样我的心会更痛。该我来说对不起,静,那天我不该放开你的手。” “看着你痛苦,我也痛。对不起,静,对不起。” 他低下头,温暖的唇轻轻覆在我的唇上,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浅吻着,带着轻微的颤抖,轻轻启开我的双唇,想要更深的接触。突然间,他的吻就变得热切粗暴,如暴风骤雨,夹带着灼热的气息滚滚而来。分离得太久,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痛苦需要这个深吻来宣泄,我们像是盼望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只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才能消除心中害怕失去爱人的恐惧。 热烈的亲吻还不够,不够证明对彼此的渴望,对彼此的想念。我周身赤裸,关沙的衣服迅速脱去,就在我们结合的刹那,罗家兴邪恶的脸孔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在那个牢笼里,我曾经和他……现在又和关沙,我怎么成这样了?不堪的回忆惊醒了我,我猛地推开关沙,抓过毯子,躲到了床角,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脑袋,似乎要把那痛苦的场景揪出来。 关沙被我的动作惊住了,连忙过来搂住我,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你现在身体不好,是我不该……” 关沙,你不需要说对不起。待心里稍稍平静,一咬牙,我抬起头对关沙说:“关沙,其实……我在罗家兴那里……我跟他……” “阿静!”他打断了我,“你不需要解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像我第一次没有放过你一样,他也不会放过你。无论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你还是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如同他坚定的心跳缓缓说着,点点消融我心里的阴影。 在他怀里,我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我看着他,傻傻地问:“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还喜欢我?” 关沙笑了:“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看你这样子,我心痛还来不及。”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喜欢你,你就是佛祖送来的我命中的女人。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此生此世,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有谁能抵挡如此深情的甜言蜜语,但愿,时间在此刻停留,不管以后如何,至少此刻,我觉得幸福。 戒毒艰辛 毒品也让我的性格悄悄发生了变化,我变得暴躁不安,容易动怒,有时又异常冷漠,似乎什么都不关我事,什么都引不起我的兴趣。每天我足不出户,活动范围就在关沙的这间房里。关沙费尽口舌要我出去散散心,四处走走,不要闷在屋里。可我实在不想出去,来的那天因为毒瘾发作,闹得动静已经够大了,我想这里肯定传遍了,关沙带回了我这个吸毒女,他们会怎么看我呢?又怎么看关沙? 拿我没办法,知道我不想见到其他人,关沙事事亲力亲为,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照顾我,监督我吃饭,照顾我的心情,细致入微,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在我面前,像个居家男人,完全丧失了他以往的霸气。有时候看他那么疲惫的样子,还要耐心地来照料我,心里觉得不好受,感觉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常常莫名其妙大发脾气,摔东西,骂他,打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关沙都默默地任我发泄,然后宠溺地安慰我,陪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每次发完脾气以后,我自己也后悔,可又控制不了。身体变得越来越差,浑身乏力,觉得酸痛,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晚上睡觉时,时常失眠,肌肉常痉挛抽搐,有时候我忍耐不住轻轻一哼,关沙马上就惊醒过来,坐起来帮我按摩,问这问那,安抚我入睡。偶尔想想,确实挺难为他的,可是我自己都还在忍受毒瘾的折磨,没有心情考虑他的辛苦。 尽管我戒毒的决心坚定,有关沙周到的照料,可是身体的反应不是理智就能控制的。就算是毒瘾没发作时,那些存留在记忆中毒品所带来的欢愉和欣快感,常常会令我产生不由自主的渴望,有时候脑袋在清醒时甚至会产生再吸一次的邪恶想法,理智和身体在做着拉锯战,不断地争斗。每次当渴望毒品的那股念头在体内窜起,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自己,鄙夷自己,这种反复低落的情绪折磨着我,度日如年。只要一想到上次毒瘾发作的种种痛苦,就像是坠入了冰窟,心如死灰,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幸好,有关沙在。有了他,痛苦难受的时候,不是我一个人面对,我可以冲他发泄,跟他倾诉。他会给我鼓励,给我信心,给我力量。有了他,我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停止了注射毒品,毒瘾发作的频率会越来越频繁。不幸中的万幸,我只是被注射了五次,关沙告诉我,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彻底戒除,只是我要坚强面对以后身体承受的痛苦。 来这里的第三天,我再一次经历了毒瘾发作的痛苦煎熬。我求着关沙,要他把我死死地绑在屋子里一根木柱子上,从脚到肩膀用布条把我和柱子绑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我不想像上次那样,关沙抱着我,我把他弄得浑身是伤。关沙一开始怎么也不答应,经不住我的哀求威胁,最终还是答应了。 身体没有毒品的供给,毒瘾发作时比上次更痛苦难耐,持续的时间也更久。戒毒的过程就像是抛物线,痛苦逐步上升,达到一个顶点,然后再下降,直至完全脱瘾。 我从来不知道身体在经受折磨的时候,爆发力会有这么强大、疯狂。房间这根支撑着大梁的大柱子,竟然被我震得摇摇晃晃,房顶似乎都在颤抖,结实的布条几处被我挣破。我承受不住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疯狂地用头撞击木柱子,关沙守着我,见我这样,把我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我嘶叫着让他走开,不然忍不住又要咬他,可他置若罔闻,寸步不离,结果脖子,肩膀还是被我咬得血肉模糊。 待稍稍平息,关沙赶紧把我解开,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后背被柱子磨蹭得脱了几层皮,已渗出了血,一挨着就疼,更别说挣扎扭动起来时的疼痛了。关沙小心地避开后背的伤,用他的身体紧贴着我,源源不断的传递着温暖和力量给我。我知道,关沙陪着我难受,他心里的痛苦不会比我少,从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那里面承载的悲恸几乎能将他淹没。这一段时间,他的眉头连睡觉都是紧皱的,可是,有时候为了安慰我,逗我开心,他还要强装欢笑。 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当最终平静下来时,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毫无生气,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躺在床上,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干尸,随时都会被风化。 这次毒瘾发作的第二天,关沙就带着我离开了这里,他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副手陈清泉,再次来到了仰光。 到了仰光,我不想再去珠宝店,要是关蒙看到我毒瘾发作时的样子,肯定会被吓坏。关沙带着我住到了市郊的一处环境非常好的别墅。周围十分安静,没有市区的喧嚣,空气清新,不远处有低矮的小山,一片葱绿,映衬着美丽的白色佛塔,令人心旷神怡。别墅近似于乡村别院,除了几个在这里里做事的,没有太多的人打扰,关沙说要阿梅过来,我没答应,就让她在那照顾关蒙吧。新的环境令我一下子心境变得开朗了许多,不时和关沙笑谈,看我这样子,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日后,我回忆起来,我和关沙之间最值得回忆的日子,竟然就是我戒毒的期间度过的几个月。远离了他的毒品基地,远离了厮杀枪战,没有血腥,没有死亡,关沙也不是毒枭,我们如同一对普通的夫妻,过着平淡宁静的日子。除了我戒毒,生活近乎完美。 关沙设法从黑市买回了戒毒的药品美沙酮。即使在二十一世纪,在黑市上,这种普通的药物也是昂贵得如同海洛因一样,何况是在这个年代的缅甸呢,应该很难买到吧。关沙每天按时给我服用一定的剂量,有了这小小的胶囊,毒瘾发作的痛苦大大减轻,对我戒毒十分有帮助。其实美沙酮是一种人工合成的麻醉药品,本身就是一种毒品,药理作用与吗啡非常相似,听说在二十一世纪,许多人毒瘾发作时,没有海洛因就用美沙酮来替代,所以这种药也是不能多吃的,一旦服用过量,戒毒者的身体就对它产生强烈的依赖。 那天关沙陪我一起到附近的山头散步,他迟疑地说着:“静,你觉得去国外的戒毒所,怎么样?”一听这个,我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监狱一样的院子,纯白的房间,疯狂的吸毒者被像是精神病人一般对待,注射镇静剂,和外界隔绝交流。一想到这些就恐怖,何况要去这个年代的国外,能忍受吗?我马上坚决地说不去。 关沙搂着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舍不得让你去,让你一个人在那里面呆几个月,我实在不放心。” 其实,我们都知道,去戒毒所对我来说更有帮助,只是,我们都害怕,分离开了,像上次一样,还会再见面吗? 关沙看我脸色郁闷,鼓励我说:“静,别担心,你的毒瘾不算重,只要我们坚持,正确对待,你的身体一定会恢复的,相信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坚定的笑容,脸上那种霸气似乎又回来了,微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是啊,他是关沙,什么事都难不倒的关沙,我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到了仰光,听到广播,看了报纸才知道,这次罗家兴的事成了整个缅甸乃至国际上的大事。我失踪以后,关沙派人四处寻找,结果收到我在罗家兴手里的消息,心急如焚。正在此时,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政府高层官员告诉他,说如今罗家兴的武装势力越来越大,称霸一方,奈温政府深感不安。缅甸政府曾下令,要解散所有地方自卫武装力量。可是罗家兴此时羽翼已丰,仗着自己势力强大,拒不理会政府的命令,带着自己的武装,在掸邦横行霸道,公然与政府军展开对抗。 其实罗家兴的兴起,也是与当时的政局密切相关,听说奈温政变上台以后,实行军人独裁统治,反政府武装马蚤扰不断。作为一种对策,奈温允许掸邦民众组织自卫队,规定20人以上的私人武装必须效忠联邦政府,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表面上收编了各路武装势力,实际上却给贩卖毒品的发放了通行证。因为在金三角这穷乡僻壤中,拥有私人武装的多是鸦片贩子。关沙的司令身份也是这么来的。奈温拉拢此时金三角最大的毒枭罗兴汉,作为自己的政治工具。据说当时政府当局缴获了罗家兴集团走私的大量鸦片,政府军方情报机关暗中与罗家兴交涉:只要罗家兴的武装势力愿意改编成忠于政府的地方自卫队,政府便可以归还他们被没收的鸦片,同时自卫队在掸邦还有权使用政府控制的公路和城镇走私毒品,条件是必须同该地区的反政府叛军作战,罗家兴当然乐意接受。在如此诱人的条件的支持下,罗家兴一步步壮大起来。 关沙当时一听这么说,就意识到这次除掉罗家兴最好的机会来了,他立即表示愿意向政府当局报告自己有关罗家兴的情报,条件是可以参与一小队人马,救出自己要救的人。这样一来,又可以向当局表明自己愿意效忠政府的忠心。而此时的美国因为国内吸毒者泛滥,也不断向缅甸当局施加压力,要除掉罗家兴这个贩毒集团。天时地利人和,政府军队出动,加上美国的军事援助,罗家兴贩毒集团自然走上了末路。 想起自己在罗家兴那度过的一段黑暗恐怖的日子,就像一场噩梦,仍然心有余悸。世事无常,金三角叱咤风云的一代毒枭连同他的集团俨然已成为历史。想到那张邪恶的面孔,心里忍不住涌上寒意,罗家兴,你终究罪有应得。想到那天的情形,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已葬身湖里。 现在,没有了罗家兴,关沙无疑成了金三角新一代“毒品大王”,没有人能与他抗衡。加上与政府之间的协定,现在他不用担心是否有人跟踪或是追杀,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躲躲藏藏,出行方便了许多。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吧。罗家兴有今天这样的下场,那关沙又何尝不是呢?难道政府能看着第二个罗家兴再度崛起吗?关沙肯定也能认识到这一点,他又会如何应对呢? 只是,这些事情不是我担心的范围,我担心又如何,不能阻止关沙放弃这一切。那么,既然这样,何不珍惜眼前,好好生活。就像那首《给未来的自己》中唱到的一样,我不放弃爱的勇气,我不怀疑会有真心,我要握住一个最美的梦,给未来的自己。在这个世界,人生的痛楚太多,更要抓住有限的快乐,就算有一天会有不好的结果,会受伤,不也还有曾经美好的回忆吗?未来的我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站在狂风的天台一望无际 这一座孤寂的城市 在天空与高楼交接的尽头 谁追寻空旷的自由 阳光覆满这一刻宁静的我 隔绝了喧嚣和冷漠 川流不息的人游荡在街头 谁能听见谁的寂寞 找一个人惺惺相惜 找一颗心心心相印 在这个宇宙我是独一无二 没人能取代 不管怎样怎样都会受伤 伤了又怎样至少我很坚强 我很坦荡 夜幕笼罩灿烂的一片灯海 多少人多少种无奈 在星光里遗忘昨天的伤害 一觉醒来还有期待 我不放弃爱的勇气 我不怀疑会有真心 我要握住一个最美的梦 给未来的自己 一天一天一天推翻一天 坚持的信仰 我会记住自己今天的模样 有一个人惺惺相惜 有一颗心心心相印 抛开过去我想认真去追寻 未来的自己 不管怎样怎样都会受伤 伤了又怎样至少我很坚强 我很坦荡 我不放弃爱的勇气 我不怀疑会有真心 我要握住一个最美的梦 给未来的自己 不管怎样怎样都会受伤 伤了又怎样至少我很坚强 我很坦荡 未来的你会懂我的疯狂 一般来说,像我这种吸毒时间不长的情况,在二到三周时间内就可以急性脱瘾,但是康复阶段却要六到十二个月。药物的治疗,加上环境的轻松和关沙细心的照顾,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许多。关沙偶尔也会出去处理一些事务,除此之外,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我的心情也逐渐走出阴霾,开朗了许多。每天和关沙出去走走,身体好的时候,到仰光四处观光,或者去佛寺聆听大师诵经,烧一炷香,许一个愿;或者去热闹的街市买东西,吃美食;或者只呆在家里,我亲自动手,做一桌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家常菜,温馨安宁。真希望生活就永远这样延续下去。 有时候,我想,要是没有关沙,身染毒瘾的我在这个混乱的孤单世界还能活下去吗?也许我能坚强地苟活下去,可是,那其中的艰辛和痛苦,又是几个女人所能承受的呢? 一回到他身边,我似乎就成了那个十足依赖者的角色。我对关沙说,要是他再这么养着我,我会丧失独立生活的能力,要是有一天,没有他了,我怎么活?夜晚躺在舒适的床上,靠在他厚实的怀里,我这么对他说。关沙听了,神情刹那间变得肃穆,他说:“静,现在能这样照顾你,我很安心。只要我活着,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我说,可是我对你而言是个毫无用处的人啊,我知道在金三角,像他这样的毒枭,有的会有几个老婆,除了美貌,有的也是一起并肩厮杀的左右手,有的是有一定财富权势的女人。而我呢,用一个现代的词来说,就是花瓶。 关沙听了我这番言论,认真地说:“阿静,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生活也很荒唐,可是,遇见了你,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觉得自己漂浮的心,有了一个停靠的地方。” 其实,我何尝不是呢,关沙,在这个异时空,我已然把你当成了我的港湾,你也是我停靠的地方。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戒毒,然后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当你疲倦的时候,才能给你一个温馨停靠的地方。 沉溺在关沙温柔的目光里,看着他容光焕发的俊朗面孔,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那好看的唇形,关沙见我主动,顿时大喜,压身过来,抱住我,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热情喷薄而出,缠绵急切的深吻让我几乎不能呼吸,彼此火热的身躯隔着薄薄的衣服,紧贴在一起。我扭动着身体,做着小小的抵抗,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他的手已然伸进了我的衣服里,他男性的亢奋那么明显,我急喘着气地说:“关沙……不行!”手用力地推着他。 关沙的脸涨的通红,眼睛的情欲霍霍燃烧,他停了下来,有点气馁,有点疑惑,看着我不安地说:“静……你是不是厌恶我了?为什么从罗家兴那回来……每次你都拒绝我?” 看着他紧张期待我答案的样子,我一脸不忍,我也不想拒绝你啊。自从关沙救出我,我再也不敢和他发生亲密关系,至今也还没有。每次关沙抱住我亲热,想要深入一步,到了紧要关头,我总是坚决拒绝他,他以为我身体不好,尽管隐忍得难受,可也没说什么。现在我身体逐渐见好,为什么还拒绝他? 答案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不是身体不好,我在担心,罗家兴给我注射毒品时,用的那些针头。在金三角的这个年代,毒品泛滥,人们对艾滋病的意识并不强吧,要是那些针头之前被人用过的话,我担心自己感染上什么病,所以才一再坚决拒绝他。 看他难受的样子,我终于把自己心里的担心忧虑以及拒绝他的原因告诉了他,关沙当时满脸疑惑,抱着我,似乎刚才的欲火还未完全熄灭,头埋在我胸前,闷声闷气地说:“艾滋病?什么是艾滋病?” 我一愣,怎么成天和毒品打交道的人不知道艾滋病?难道……现在还没有出现艾滋病?我不放心,告诉他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有一种病叫艾滋病,然后又说了艾滋病的危害以及传播途径。 关沙听我这么一说,似乎长舒了一口气,确定地说至今也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病,然后又笑着说:“静,我真担心你是厌恶我所以才……原来这样,不过你担心的话,我带你去医院,你身体一直不好,是该去看看。 我一听大喜,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看来自己多想了,白担心了这么久,现在还没有出现艾滋病患者吧。不过,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也好,防患于未然。 关沙扑到我身上,坏笑着看着我:“就爱瞎想,害我憋了这么久,看你怎么补偿我!” 我脸一红,嘟着嘴说:“我也是为你着想啊。” “我不管了,今晚你不准在拒绝我。”说完,就动手脱我的衣服。 我一把拍过去,声音细不可闻:“好啦,也不用这么猴急吧。” 今晚,月色美好,屋内热情如火,久违的亲密终于再度回来,这种感觉,真好! 沙滩求婚 经过种种痛苦难耐、生不如死的折磨,三周之后,终于度过了急性脱瘾的阶段。这期间,可谓是痛并快乐着,尽管每次毒瘾发作,历尽艰辛和折磨,身体和心理都被一度摧毁,可是有了关沙在我身边,他心细如发的照顾和浓情蜜意,让我一步步接近戒毒成功的希望,身体在慢慢恢复,一切都在好转。 那次关沙带我去医院检查,做了一个验血,结果还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没有感染什么传染病。可是后来又去看了妇科,自从上次流产以后,每次例假都不太正常,时常觉得难受,难得来一次医院,就一起做个检查。说真的,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恐怖的医院之行,我从来不知道做妇科检查是这么恐怖和痛苦,三大五粗的女医生,语言不是太通,动作粗鲁,关沙不准进来,在外面等着我。还跟着几个随从呢,这架势来妇科,还真是有点招摇。躺在架子上,腿被张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暴露,十分不适,我咬紧牙关,忍受紧张,想挺过去,毕竟身体重要,难得有机会来做检查。那个粗壮的女医生戴上手套,俨然就要把手伸进去,还未碰到我,我就惊恐得大叫起来,声音尖锐,没想到下一刻,关沙就破门而入,一脸紧张,差点就要拔枪了,吓得那医生连大气都不敢出。我赶紧穿好衣服,从架子上跳下来,惊魂未定地说:“不做了,不做了。” 关沙看我害怕的样子,连忙搂过我,安慰我说:“好了,那我们就不做了。我们去看中医好了。”在缅甸,中医应用的历史也很悠久,在仰光的大街上,可以看到很多的中药铺。我点点头,看中医至少不用做这么恐怖的检查。 最终一番折腾下来,结果不尽如人意。医生说,可能是上次流产的后遗症,有些血气不足,感染了炎症,以后可能难以怀孕,要好好疗养。我倒没很在意,还有点正中下怀,我也不想怀孕。可是关沙就不高兴了,一连几天,郁郁不乐,这样以来上次我偷偷堕胎的事就更难以释怀了。 看他有时候还装着轻松的样子安慰我说没事,一定会治好的,我也有点于心不忍,也许,他真的是很想和我有一个孩子吧。可是,我真的不想要小孩,有那么一句话说,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不是完整的女人,可是这个遗憾现在对我来说,已变得微不足道,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毒枭父亲,背上骂名,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不能享有正常的生活。但是这些也许关沙不认同,我也不想和他说。他常说我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人,有时候异常清醒冷漠,在小事上又迷糊得要命。我无语,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坚强,相反有时候我很安于做一个小女人,是这个残酷的乱世让我变得更坚韧,更现实,只想要好好活着。还有就是,万一有一天,我可以穿越回去的话,有个孩子,怎么能了无牵挂地离去呢。 因为现在还在戒毒阶段,也不适合吃其他药,不然依关沙的性格,还不得成天逼着我泡在药罐子里。过了急性脱瘾的阶段,接下来是几个月的恢复阶段。尽管身体不必再承受那种强烈的痛苦,可是留在身体里的后遗症还是时常觉得不适,毒瘾发作的间隔时间变长,强度也减弱了很多,清醒时仍有对毒品的渴求,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精神萎靡。没有了那惊天动地的毒瘾发作,我们可以不用呆在仰光,我担心关沙在腊戌的事情多,可是关沙放心不下我,说那里一切有陈清泉没事的,坚持要陪着我。 关沙怕我老呆在仰光觉得乏味,为了帮我更好地恢复身体,于是带着我出去散散心,不知从哪里开来了一辆吉普车,带着两三个随从,出发前往他说的额不里海滩。一听说要去海边,我兴致大发,以前我也去过深圳、珠海,可是那里的海边人满为患,海水并不如期待中的湛蓝纯净,完全不是书中描写的那般美丽。这个年代的缅甸,旅游业还未开发起来,很多地方应该还是原始的面貌吧,环境没有遭受污染,肯定可以看到原生态的海景。 一路上,我兴致极高,能这样出去旅游一直是我奢侈的梦想,没有学习工作的压力,不必担心时间的紧迫与否,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多好啊!我乐得两眼发光,看着身边亦是一脸笑意的关沙,不得不承认,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金钱的力量永远强大。 缅甸在地理上分为上缅甸和下缅甸。大米在二战前曾是缅甸最主要的出口产品之一,以伊洛瓦底江三角洲为主的下缅甸是一座富饶的粮仓,一年要种植好几季水稻。此时的五月底正是农民开始耕地、播种的时节,他们沿袭着几千年的传统手工耕作的习惯,弯着腰在水田里插秧,远远望去沿途的农田里一派忙碌的田园风光景象,令人着迷。看着他们劳作辛苦而又满足的样子,心里的烦恼似乎也烟消云散,人应该知足常乐。 晚上我们停歇在沿途的小镇,在这里可以吃到缅甸各种传统的食物,尤其是各种米饭。以前在金三角的时候,因为那里几乎都是原始森林,崇山峻岭,自然不能种植水稻。到了这里才知道,在大山里吃面食竟然还是一种奢侈行为。在小镇上,可以发现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大米制品。米饭通常有过油大米饭,汤捞饭,浇椰汁香味米饭,咖喱米饭等等,种类繁多,口味还不错。还有各种价格低廉的热带水果,让人大饱口福,关沙看我一脸满足的吃相,也不禁被我感染,一路上心情大好。 第二天中午,我们到达了额不里海滩,一来到这里,海水咸腥的气息迎面扑来,海风吹拂,阳光灿烂,天空蔚蓝,令人心旷神怡,心胸顿觉得开阔起来。在缅甸,只要有钱,还是可以享受到东南亚的豪奢和风情的。我们下榻在海滨的一家宾馆,当然不能和我所在的那个年代相比,可在这里也还不错了。听说,也常有缅甸的达官贵人来这里度假呢。 在酒店一放下东西,吃过中饭,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海滩上看看,关沙拉住我,说:“看你着急的样子,路上累了,休息会儿再去吧。你这么喜欢这里,我们多玩几天就是了。”说完,硬拖着我去洗澡,然后又霸道地押着我上床睡觉。哎,还真是拿他没办法,现在他俨然就是我的监护人和身体调养师。知道他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那就乖乖睡觉吧。 一觉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已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旁边的关沙不知是刚睡醒还是一直没睡,靠在床头一只胳膊搂着我,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淡定俊朗的面容浸润在金色的余晖中,显得轮廓深重,望着天边五彩斑斓的晚霞,眼神柔和,嘴角微翘。我不知不觉看呆了,就这样仰望着他,这个男人,在我面前,为我展现这么柔和的一面,宁静安详,世事无争,心里突然也就变得柔柔的,像是棉花糖一样,甜蜜而柔软。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关沙。”他低头看看我,嘴角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醒了。” 情不自禁地窝到他的怀里,满足地轻叹:“关沙,现在我觉得很幸福。” 关沙缩下来,更紧密地保住我:“静,能让你觉得幸福,我就幸福。”刹那间,我的心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姹紫嫣红,瞬间绽放,生活不再一片灰白,变得充盈斑斓起来。关沙,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言语呢。就算你是罪孽深重的毒枭,就算是终有一天,你不得善终,我也不后悔享用你曾给我创造的幸福。 我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倾听着彼此的心跳,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停留。许久,我从他怀里坐起来:“起床了。快点,我们去看看夕阳下的海滩。”我从床上爬起来,找出以前关沙买给我的那条白裙子穿上,其实,我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他买的,只是这条裙子,特别适合在海边穿,要是再配上一条色彩鲜艳的飞扬飘逸的丝巾就好了,我如此这般跟关沙说着,真是遗憾,到海边散步,怎么能没有丝巾呢。现代臭美女的习气又犯了,关沙笑着拍拍我的脸颊,宠溺地说:“好了,你已经很美了。” 这个年代的海滩,尽管没有完善的设施,可是那种原始的神韵更令人沉醉。海水湛蓝湛蓝的,如同眼色纯净的上好蓝宝石,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碎金,摇曳荡漾,铺满了整个海面,宛如幻境。挨着海水,是一圈望不到尽头的白色沙滩,好像一条轻柔的丝巾,妖娆地紧贴着大海。远处有高大的椰子树,大片大片的叶子在风中舞动,犹如欢快的少女。额不里在缅文里意思是“愉快的鱼”,看来如此美景,确实能让人变成一尾愉快的鱼。 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有着微痒的触感,还有太阳炽晒后留下的微微烫意,从脚底一路传递到心脏。一颗心也变得活跃起来,我一路惊叹,欢笑,在宁静的海滩上肆无忌惮地跳跃,奔跑,裙袂飞舞,黑发飘散,笑容灿烂,惬意而又随性,如同氢气球一般,心里的快乐充盈得就要飞起来了。 关沙慢慢地走着,带着笑意的眼光一路跟随着我,高大的身躯沐浴在夕阳里,玉树临风,安定镇静,坚如磐石。这样的关沙,怎能不让我心醉呢? 跑累了,我们并肩坐在沙滩上,默默欣赏这大海的美景。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关沙那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突然说着:“静,在你们那个你年代,男的和女的怎么谈恋爱?” 呵呵,好奇心来了。我一笑,靠着他的肩膀缓缓说:“我们那里啊,只要喜欢对方,就会大胆地告白,大胆地追求。男的追求女的,女孩子也可以追求男的。然后就开始约会啊,看电影,逛街,吃饭。相爱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求婚。” “什么是求婚?” “求婚就是一方请求另一方和自己结婚。这种事通常是由男的来做的啦。求婚的时候,一定要有戒指,最好是又大又亮的钻石戒指,然后还要玫瑰花,配上美丽的月色,有时候男的还要下跪哦。” “这样啊,那男的也太没尊严了吧,怎么能下跪呢?” “下跪又怎么了?为了娶到自己心爱的人,花样还多着呢。” …… 在海边,自然要尝尝海鲜,可惜,我受不了这里海鲜的做法,那股腥味让我难以下咽,看来是没有口福了。在关沙的监督下,我的生活极具规律,早睡早起,白天可以去海边散步,拣贝壳,到附近四处看看。晚上绝不允许我去海边,说是风大,万一受凉感冒就不好了。也不准我去海里玩水,真是霸道。因为我不会游泳,所以这个倒是没多大兴趣,只能望水兴叹了。 这天晚上,关沙照例早早地要我睡下,我极不情愿地躺到床上,看着窗外月色正好,怎么也睡不着。不由得央求关沙:“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关沙看看我渴求的样子,又看看外面,竟然点头答应了,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他的监督下,穿上长衣长裤,我们出门了。 一路慢行,今晚的月色真好,朦胧的月光投撒在沙滩上,像一层薄雾,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浪漫气息。整个沙滩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脚踩在柔软的沙粒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我紧紧拉住关沙的手,感觉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有强大的安全感。这样的静谧,一下子让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走着走着,关沙突然停了下来,转了过来,双手拥住我,我看着他,只见他神色严肃认真,难道是有话要说。 他看着我,喉结在上下滑动,似乎在酝酿什么,过了几秒,他开口了:“静,我向你求婚!”语气霸道,似乎不容置疑。 啊?我呆住了,嘴巴张成了“o”形,什么?他向我求婚?就这样求婚?他昏头了!可是看他样子好像很清醒,又很认真。 “我没有准备戒指,等回去了,我给你买一个大的,钻石的。那个什么花,就算了吧,等回仰光,你想要什么花,都给你买,幸好还有月老作证,回去我们结婚好吗?” 什么?他竟然要和我结婚,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就这么定了。回去我会准备的,你不用担心。” “哎,等等。”我拉住他,“我……我刚才有答应你吗?” “你答应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要和你结婚,这不就是求婚吗?” 这个“古人”跟他没办法交流,他竟然是这么理解求婚的,求婚等于通知结婚吗?何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啊。 “等等,我们好好谈谈。”我拉着他坐了下来。 关沙看我脸色不对,很是诧异,但还是耐心地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盛满期待和向往。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此时却有点不知如何开口,拒绝他会有什么后果呢?关沙大怒,从此甩开我?不管怎样,在这种大事上,也不能欺骗他呀,我咽了咽口水,诺诺地说:“关沙,我……我并没有想和你结婚。”说完,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 “什么?”关沙果真勃然大怒,眼看就要发作,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轻言细语说:“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嘛。” 关沙等不及我解释,一脸盛怒:“你为什么不愿意结婚?那我们现在在一起又算什么?静,我感觉得到,你,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低下头,心里一团乱,有些欣喜,感动,毕竟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求婚,对象还是放荡不羁,冷酷残忍,为了我,肯做一些改变的关沙。而我,曾是一个被毒品摧残过的女人,在他面前展现过最丑陋的一面,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他肯向我求婚,实属不易。可是,我从来不认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我不应该属于这里,我怀抱着希望,终有一天,我会回到属于我的那个时代。我愿意做关沙的女人,可是,却没有勇气做他的妻子。我始终认为,做一个男人的妻子,不仅要有爱情,更要有责任。 我鼓起勇气,面对他说:“关沙,我们现在这样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就像我们那个时 情迷金三角第10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们那个时代,喜欢就在一起,厌倦了就分开。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关沙看着我,热情一点点退去,眼底渐渐变得冷淡,目光犀利起来:“你那个时代?你是不是想着有一天还是要回去?要离开我!”说到最后,他的双手捉着我的肩膀,猛烈地摇晃起来。 我一下子就泄气了,颓然地垂下肩膀,是的,关沙还是把我看得透透的,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内心深处,是的,我一直没有放弃回去的希望,哪怕是喜欢上了关沙,因为,这不是我本来的位置,这个世界不适合我生存,不管如何,就算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我也愿意回去,那里才有我原本的位置。我是不是很无情呢?是不是很无耻?一面享受着关沙给予的深情和优越的物质生活,安心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一面又不愿彻底付出自己的真心。 关沙看我不说话,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混合着受伤的痛心,低低地吼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说完,起身就往回走去。 这是关沙第二次说我是狠心的女人,上次是得知我私自打掉拉孩子。我不否认,有些时候,我似乎真的很狠心。看着关沙渐渐消失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关沙,我不想拖累你,要是有那么一天,我突然离去了,你怎么办?何况,我几乎不能生孩子。 海风吹来,沙滩上只留下我一个人,四周黑漆漆的,一阵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颤,抱紧了自己,回去吗?怎么面对关沙呢? 正在发抖,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吓得我跳起来往后躲去,“你这个女人,还不回去!想生病吗?”关沙怒气未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拖起我的手就往回走去,原来是他又回来了。 温柔惩罚 回到房间,关沙还是冷着一张酷脸,不肯和我说话。我知道他是真的有点受伤,生气也是意料之中的,作为一个像他这样的大男人来说,多金又帅气,而且在这个军政国家,到处都是各路互相争斗的武装势力,在一般人眼里,一个大毒枭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可怕事情,相反会臣服于他霸占一方的势力,能和他攀上亲事应该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吧。 单从我和关沙两人的角度来说,关沙一直以来对我真心相待,甚至为我做了他以前从未做过的事,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们在一起也还算得上和谐快乐,关沙认为结婚应该是他对我的感情最好的表达吧,却没想到我会断然拒绝他,看来,一贯自信的关沙不仅男性的自尊受到了打击,那颗喜欢我的心也受到了伤害。 可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就这样嫁给他,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呢? 我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关沙的神色,想化解这冷淡的尴尬气氛,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睛如同一道无形的墙,挡着我不敢靠近。关沙不搭理我,径自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眼睛紧闭,一副不要打扰我睡觉的样子。我杵在房间中央,不知所措,厚着脸皮靠过去,撒撒娇求他原谅,哄他开心?不!我才不要。继续和他冷战?这似乎对我不利啊,万一他一发怒,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人烟稀少的海滨怎么办?而且,我确实觉得有点点对不住他,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我的宠爱关心照顾已不知不觉将我俘虏得更深了。不可一世的关沙求婚遭到拒绝,怎么也得安慰他一下啊。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关沙一个挺身,从床上翻坐起来,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到我面前,边拉着我上床边恶声恶气地说:“还不睡觉,准备在那站一晚上啊。”我低眉顺眼地看过去,虽然脸上表情生气,可对我的关心之情却毫无遗漏地流露出来,看来没有真的狠心生气,看他那又气又恨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心酸,张静姝,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让关沙这样对你? 眼睛有点湿润,我侧过脸一抹,赶紧躺了下来,被子里已被关沙捂热,他的气息,他的温暖刹那间包围了。关沙挨着我躺了下来,伸出长臂抱着我,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我冰冷的双手被他紧握在手里,身后传来他若有若无的轻叹。 听着他的叹息声,感觉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针一样,刺进了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关沙像是察觉到了,扳过我的身体,让我正面对着他,他皱着眉头,宽大的手掌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沙哑着声音说:“傻瓜,我又没有逼着你嫁给我,你不愿意就算了,哭什么。” 一听这话,我哭得更凶了,关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什么也没有为你做过,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对我的爱。 关沙慌乱地替我擦眼泪,一边说:“是我勉强了,其实一开始不就是我强迫你做我的女人吗?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强迫你。我一个贩毒的,今天活着,也许明天就死了,是我不该勉强你的。” 他语气里的落寞和低落让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我忍住眼泪,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关沙,也许一开始我是被强迫和你在一起的,可是后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情,我都知道,都记在心里。现在我……我是喜欢你的。” “真的?”关沙欣喜地看着我,阴沉的眼眸像是瞬间被点亮,寒光变成暖意,黑亮的眼睛发出钻石般闪耀的光芒。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关沙,你在人前是何等的镇定,从容,如今,却因为我的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欣喜不已,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 “可是,关沙,我喜欢你,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结婚。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说要和我结婚,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虽然没有钻戒,没有玫瑰花,没有下跪,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娶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拒绝,我说不定不能生孩子啊。” 话语被他打断:“不生孩子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关蒙呢。” “可是,我知道,你们果敢人在乎人丁兴旺。还有你也知道,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也许有一天,我突然就会消失不见。”这句话刺激到了关沙,他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却加大了力气紧抱着我。 “我不在乎要不要结婚,只要我们还彼此喜欢,我们就在一起,好吗?如果哪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有了更好的结婚对象,你就告诉我,我会安静地走开。如果哪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会走开,希望你也能放我走。” “不!我不想放你走!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说了,你只能做我的女人!”关沙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暴躁,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一个翻身,把我压在下面,他那庞大的身躯像是要惩罚我一样,全部重量都压在我身体上,几乎把我压扁,让我呼吸困难。 这个暴君,占有欲这么强!哎,有什么办法,安慰你一下吧。我丝毫动弹不得,喘息着说:“我当然只做你的女人,至少现在我喜欢你啊,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喜欢一个男人的哦。” 关沙的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低下头就狠狠地吻我,他的亲吻,没有往日的缠绵悱恻,温柔缱绻,如同来势汹汹的洪水,只有掠夺和淹没,像是要发泄求婚遭到拒绝的受伤和心中的不安,一双大手毫不留情地脱去我的衣服,在我身上揉搓着,所到之处,留下片片红印。火热的嘴唇一阵狂吻之后,离开了我的唇舌,来到我的耳垂,脸颊,脖子,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坚硬的胡茬磨蹭在皮肤上,又痒又疼,我不禁呼出了声音:“关沙,我疼……” 关沙毫不理会,嘴唇在我白皙的肌肤上舔咬着,嘴里喃喃说着:“静,你是我的。是我的!不许离开我……” 没有前兆,一个用力,挺身进入了我身体,紧接着狂风骤雨袭来,他那男性的坚挺猛烈地撞击着我,源源不断的力量,像是要把我击碎,揉进他的体内。 艰涩的痛楚迫使我睁开眼睛,只见关沙眉头紧皱,神情痛楚,嘴唇紧抿,下颌的线条僵硬,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我,生怕我下一刻就不见了似的。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悲伤,关沙,你的爱为什么要这么歇斯底里?现在我还没有离开你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消失了,你又会怎样呢? 关沙抓住我的肩膀,喘着气狠狠地说:“说!你不会离开我!” 我咬紧牙关,不想回答他。关沙捧住我的翘臀,一个用力,深深地挺进,像是到达了灵魂的最深处,一阵痉挛迅速蔓延全身,我不由得叫出了声音,他继续用力,一下又一下,在我头顶命令:“快说!” 我承受不住他的进攻,气喘吁吁地说:“我不会离开你!” “说!你属于我的。”这个关沙,没完没了! “我是属于你的!” “你是谁的女人?”关沙好久不见的蛮横一面终于又露出来了,如同发怒的暴君,他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撞击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在我的身上。关沙,你的爱怎么这么霸道! “我……我是关沙的女人。” 渐渐的,像是得到了安抚,身上的人律动的节奏缓和了下来,他轻柔的吻流连辗转在我的胸前,灼热的手掌缓缓抚摸着我,温柔的进出让我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在我耳边低语:“静,对不起。” “静,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好。”我应承着。关沙,不过是想要得到我的一颗完整的心,当我们在一起时,就全心全意地付出吧。我叹了口气,双手抱住他的汗涔涔的肩膀,抬起头,在他的唇边,脖颈,肩膀印下我一个又一个亲吻。我热情地回应他,配合他,关沙感觉到了我的反应,收到了我的鼓励一般,变得更加热切起来,动作勇猛而又不失柔情,带着我,在激|情的旋律中驰骋,沉迷,久久不能分开。 当时间流逝,当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请记得这些印记,这些美好和痛苦,证明我们曾经爱过。 收留知青 “张老师,再见!” “张老师,明天还给我们讲人鱼公主的故事,好吗?” …… 这些年龄不一的小孩子七嘴八舌地和我打招呼,一些性格内向的小孩子怯怯地看我一眼,顶着中午毒辣的太阳各自回家了,我回给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路上小心,不要贪玩,早点回家哦。” 回到教室,关蒙正在整理桌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不由得开心地笑了:“关蒙,好了吗?我们也回家。” 这是一座小小的竹木楼,在村寨的最边上,在我的要求下,关沙找人建起来给我当教室用的。从城里买了些书籍,粉笔,自己做的桌椅,黑板,非常简陋,确是我每天和孩子们快乐相聚的地方。 度过了几个月的戒毒恢复期,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和关沙回到了腊戍的大山里,把阿梅和关蒙也接了回来,尽管我不想介入他的贩毒集团的事,眼不见为净,可是我也不想离开他,过那种牛郎织女的生活,只有做出让步,再次来到这里。基地在陈清泉的打理下,一切都井井有条,势力不断壮大,士兵数目已达到了4000多人,在整个掸邦这片广阔而又神秘的大山的掩护下,整个基地的建设规模宏大,井然有序,俨然一个独立王国。关沙在这建立了一系列的加工厂,包括海洛因加工厂,毒品源源不断地往外输出。只是,那些吗啡、海洛因加工厂更为隐蔽,并不在基地之内,而是隐藏在更为深幽的大山里。 我曾不止一次地对关沙说,你这样和当年的罗家兴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不怕引起缅甸政府的忌惮?关沙每次都是一笑了之:“静,你放心,我会做到向你所保证那样,好好地活着,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其他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个关沙,还是这么狂妄自信! 在这日子过久了,每天确实无聊,看到基地里和附近村庄有不少小孩子,除了帮家里干活,就是在一起打闹,我突然就萌发了开学校的念头,把这些小孩子聚集在一起,让他们接受一些文明的教育熏陶不是很好吗?自己也有点事做。我的想法没想到也得到了关沙的赞同,他立刻叫人建房子,外出买东西,没多久,简陋的学堂就开办了。 由于是免费的,所以还是有很多家长愿意把小孩子送来,从他们那浑浊的眼神可以体会到这些落后贫穷的村民是真切地渴望他们的下一代能够学到一些知识,过上跟他们不一样的生活。一开始,这些野蛮的孩子还真的不好对付,打架,吵闹,没有纪律的意识,幸好他们都还怕我,大概是觉得我和他们平时见到的女的有点不同,自然产生一种神秘感。 为了调教这些孩子,我首先从养成教育入手,配合趣味性,促使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久而久之,这些小孩子都喜欢上了学堂,也喜欢和我接触,每天都愿意来学堂学习半天。我把关蒙也带来,让他和大家一起学习,玩耍,私下里有时间,我还会教他一些程度较深的知识,很快,关蒙从他父亲那里遗传下来的领导才能得到了发挥,成为了孩子群里的领头羊,但从来没有骄躁的情绪,他对我也是十分亲近又有礼貌,在他的影响下,其他小孩子的习性也得到了很大的改观。关蒙是个早熟又聪慧的孩子,看着他这样,我真的觉得十分欣慰。 关沙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私下里对我说:“静,你肯这样对关蒙,我不知道多高兴。” 我笑笑说:“也许,上天故意这样安排,我不能生育孩子,以后我会把关蒙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的。我喜欢你,他是你的儿子,我自然也喜欢他。” 我如同大山里普通的妇女一般安定地生活,有关沙和关蒙,恍惚之中也有家的感觉。那痛苦的戒毒经历已离我远去,如今,我是个正常人,健康地正常地活着,我头一次体会到“正常”二字是那么难得。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融入这里的生活,关沙在忙碌之中一如既往地宠爱我,照顾我。有时,穿着斜襟衣筒裙走在山间的路上,偶尔,来往的人和我打招呼,我想,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时间在无意中倏然而过,一下子来到了1970年。此时的中国国内正在历经一场浩劫,成千上万的知青来到和金三角毗邻的云南边疆插队。他们中间有走资派的子女,也有狂热的红卫兵……当然更普遍的是随波逐流的平民子女,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年轻气盛,并且受过一定的教育。在这个扭曲、压抑、躁动以及贫困的年代,许多知青铤而走险,越境逃往缅甸,而缅甸此时排华情绪高涨,许多知青被抓到,几乎难逃一死。于是许多人便往深山老林里逃窜,寻求一条生路。今年以来,关沙的部队里就接收了不少这样的知青。毕竟同是中国人,关沙肯收留他们,我还是很赞同。他们就像当初刚穿越来的我吧,看到他们为了求得生存,混得一口饭吃,而加入到这个生产、贩卖毒品的队伍里来,心里不禁生出几丝同情怜悯,又替他们的鲁莽行为感到悲哀。 这一天,基地里又来了一对越境逃过来的中国年轻人,一男一女,由外围放哨的士兵带了过来,说要求见总司令。刚好那天上午我没事,学堂按双休日休息,我带着关蒙在外边洗衣服回来,路过基地那栋专门用来开会议事的木楼,看见了这对年轻男女,他们看上去二十出头,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身上似乎还受了伤,那男的还牵着女孩子的手,看神情,似乎是一对逃命鸳鸯。看他们紧紧相握的手,年轻气盛,心里似乎被他们的勇气打动,不禁放下脸盆,走了过去。 此时陈清泉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我露出春风佛面般的微笑,打了个招呼,我也微微一笑:“司令不在吗?” 陈清泉点点头,对那对年轻人说:“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那男孩子开口了,语气坚定:“我们想留在这里,请你收留我们吧。” 陈清泉打量了他们一下,看着那个女孩子眉头皱了皱对他说:“你想留下可以,但是她不行,我们这里不收留女的。” 那女孩子一听顿时焦急地说:“我什么都可以干,煮饭,种地,都可以。” 男孩子也一脸着急地望着陈清泉,哀求道:“你就收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干的。” 陈清泉淡淡地说:“我们这里并不需要种地煮饭的人。你们自己考虑吧,是留下一个,还是都走。” 那男孩子一脸失望,可又不愿意抛弃女孩子独自留下,磨蹭了半天,拉着女孩子的手,悻然离去。 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不忍,在这异国他乡混乱的金三角,他们能去哪呢?我对陈清泉说:“陈参谋,我想留下那个女孩子,可以吗?” 他一笑,轻声说:“你觉得可以就行。” 我感激地朝他一笑,转头开口叫住了那对年轻人:“你们等一下。” 背影一顿,立刻转过身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走过去,微笑着对他们说:“你们留下来吧,都留下来。” 我的一句话像是给了他们无限的惊喜和希望,这两人一脸感激地望着我,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我问他们:“你们……结婚了吗?” 他们两脸色略显尴尬,那男孩子红着脸低声说:“没有。” 我会心一笑,对那女孩子说:“我会安置你的。你跟我来吧。”接着又对他男孩子说:“你去找刚才的陈参谋。” 士兵带着男孩子去找陈参谋,女孩子跟着我走,一路上我问着她,算是了解了些她的基本信息,她叫刘丽,今年十九岁,和他一起的男孩子叫李建国,他们是在云南思茅的农村插队时认识的,由于开荒饥饿,听别人说缅甸这边好,只要能逃到这边来便能过上好日子,于是就一起合计越境逃了过来,谁知到了这边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来便遭到了边境缅军的追击,想回去又怕遭到处分,两人躲入山林之中,历尽艰险到了一个村子里,当地一个老人告诉他们,要想活命就去找关司令,于是他们一路追寻找到了这里。 我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哎,真是天真莽撞,在自己国家呆着好好的,要逃到这里来吃苦头。我把刘丽带到阿梅的住处,让她暂时和阿梅一起住吧。 晚上,关沙回来时,我和他说了这件事,我说现在学堂的孩子越来越多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就让刘丽到学堂去帮忙吧。顺带还大谈特谈了一番教育的重要,关沙浅笑着耐心听我唠叨,待我说完,搂着我说:“好,就听你的。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忙,累坏了我可要心疼的。” 稍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叹了口气,低沉地说:“哎,你现在成天就只想着那些毛小孩。”语气里竟然有撒娇的味道,我抿嘴一笑,趴到他身上,捏着他的脸颊说:“呵呵,关司令吃醋了?” 关沙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咳了咳嗓子不自然地说:“我吃什么醋啊?晚上吃饭了。” 我笑得更开心了:“那我就补偿你一下吧。”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迅速撤开。 关沙猛地一翻身把我压住,虎着脸说:“狠心的女人,这样就算补偿我。”说完,就朝我细腰挠来,我最怕痒了,关沙知道,这是我的死|岤。我忙不迭地求饶,关沙不依,手灵活地挠着我的腰和胳肢窝,我躲避翻滚,像是吃了笑药一般,眼泪都笑出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好了,好了,你想要怎么样嘛?” 关沙这才放过我,假装恶声恶气地说:“我在的时候,要陪着我。我不在的时候,要想我,知道吗?”这个大男子主义,还真是霸道呢!哎,暂且答应你吧。我止住了笑,回了他一句:“遵命!关司令!” 关沙的嘴角扬了起来,抛给我一个宠溺的笑容,忽然,脸色一正说:“这些知青,各个心思复杂,你不要轻易相信他们,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也不要对他们一味的好,知道吗?” 我心里念叨,还真是多疑!嘴上却答应着:“好——知道了。” 刘丽正式开始在学堂里帮我做事了,我跟关沙说了,每月按照士兵的水准,给她五美元的补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啊,难怪这些士兵肯在这里为关沙卖命,多半也是看在钱的份上吧。刘丽一听,欣喜不已,连声对我道谢。这小姑娘,见阿梅他们叫我阿静,就“静姐,静姐”地叫着,嘴巴甜得很,人也勤快,在学堂里抢着干这干那,我也很喜欢她。刘丽上过高中,我分配她教每天的二三节课,一四节课则由我来上,顺便负责每天清点人数和放学事宜,这样有了两个老师,授课的科目也可以多起来,孩子们也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 我告诉刘丽,这里的军队纪律森严,这样一来,李建国和她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要他们切记遵守这里的规定,不然到时候触犯了纪律,我也不好再替他们再说话了。刘丽很懂事地说她会记住的,一定在这里好好干,绝不惹事。 刘丽知道关蒙是司令的儿子,又见他和我格外亲近,似乎在揣测我的身份,看她那好奇的样子,我也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我没告诉她我也是中国人,如果我说了,这样以来,会有一连串的其他问题,比如我是哪里人,为什么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是知青……我可不想忙着编谎言来搪塞她。可是,她在学校里对关蒙的格外照顾让我不得不说话,刘丽无论在课堂上还是课外,对关蒙都是特殊对待,明明问题没回答上,也大肆表扬,也不让他做擦黑板、整理桌椅的事,要不是关蒙疑惑地和我说,我还不知道。我可不希望关蒙受到这种待遇,他现在非常朴实,在这里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两样,我不希望外人的特殊对待让他意识到他老爸的权利可以让他享受优待。 私下里,我对刘丽说到了这些,要她对关蒙严格一些,和普通孩子一样对待。她似乎有点意外我这样说,可又不好问什么,我知道她还不清楚我和关沙的关系,肯定是想,关蒙又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司令的儿子,看在司令的面子上,难道我不会在学堂里对他格外照顾吗?我不便解释什么,小姑娘,让她去疑惑吧。 这天放学,我牵着关蒙和刘丽正要锁门回去,走下楼梯就看到关沙站在下面的路边,正望着我们,一身的迷彩服衬得他高大的体魄气宇轩昂,棕色的皮肤在太阳下折射出健康的男性气息,看着我们走下来,幽黑的眼睛里跳跃着欢喜,薄薄的嘴唇抿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关蒙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叫了声“爸爸”。真好,这孩子现在也不惧怕他老爸了,关沙摸了摸儿子的头,问:“今天有没有听阿姨的话啊?” 我呆立着,此情此景,让我有种错觉,似乎是帅气的老公下班了来接心爱的妻子和儿子,然后一起回家。心底有丝丝的暖流在回荡,脸上不知不觉绽开了笑容。我走过去,柔声问他:“你怎么来了?”他平时很少来这儿的呀。 关沙牵过我的手,一丝温柔从他眼底溢出来:“我来接你们回去吃饭啊。”竟然和我刚才幻想的一样,意外的惊喜,心有灵犀的感觉让我在这大正午的似乎想流泪。我喃喃地说:“好啊,我们回家吃饭。”一抬脚,才想起后面的刘丽,她正疑惑地争着大眼睛看着我们呢,见我看着她,忙走上前来,冲着关沙打招呼:“司令好!我是刘丽。”这丫头还蛮大方的嘛,我还想介绍来着。 关沙朝刘丽微微点头,然后一手拉着我,我拉着关蒙,一起往我们所住的木楼走去。刘丽还在后面呢,我挣脱他的手,冲刘丽说:“走吧。”刘丽脸色微红,甜甜一笑,跟了上来。 可怕疟疾 日子在平稳中划过,自从我戒毒成功,身体恢复以来,关沙就从城里拣回了大包小包的中药,说是调理我的身体,每天要阿梅煎了,逼着我喝下去。只要他在家,就一定亲自监督我,他也知道我最怕喝这个了,经常是阳奉阴违。他不说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治疗不孕的,他是想和我再有一个孩子。可是,我的肚子像是知道我的心思,药吃了这么多,也不见有动静。 自从那次关沙来接我,刘丽自然是知道了我和关沙的关系,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深究,总是旁敲侧击地问这问那,这丫头看来也有八卦的潜质啊。我没理会她,就让你去猜想吧。除此之外刘丽倒是很安分,和李建国很少见面,极少的几次,人家来找她,也被她义正词严地说了回去。不过,在这大山里,难得碰到一个性子活泼的女孩,有她这么个人聊聊天,说说话,也是不错的。 这天在学堂上课点名时,赫然发现竟然有六七个学生都没来,还是同一个村寨的,这几天陆续有学生没来,当时没太在意,这种情况偶尔也有,家里要他们干活就不来了,可是今天这么多人没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我一问班上其他的孩子才得知,说他们生病了。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其中有几个学生似乎在学堂里就有点异常,课堂上老说要去茅厕,当时只是以为拉肚子或者贪玩想溜出去才这样。 放学以后,我要同村的孩子带我去看看那几个学生,谁知道这些小孩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竟然齐声说:“张老师,你不要去,我阿爸,阿妈也要我不要和他们耍,不然也会打摆子的。” 什么?打摆子?我惊讶之极,打摆子不就是疟疾吗?这可是传染病啊,我连忙对他们说:“你们阿爸阿妈说的对,他们生病了,最好不要和他们玩,等他们病好了,你们再去看他们。张老师是大人了,不怕生病,你们带我去吧。” 我知道,疟疾主要的传播途径是蚊虫叮咬,而且人们普遍对疟疾易感染。我不敢叫关蒙跟着我去,叫刘丽带着他先回家,自己一个人跟着那几个孩子去了。 之前堕胎时在阿梅的哥哥家住过几天,他们家的窘困已令我印象深刻,再次走入这些当地村民的家,我还是被他们的贫困深深震撼,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像马棚一样,阴暗潮湿,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屋子能遮风避雨,可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里实实在在的住了一家子人。他们对我的到来受宠若惊,我知道关沙在这一带颇受村民的敬仰,不仅仅是价格公平地收购他们的鸦片,还因为关沙对待村民并不冷酷,反倒有些和气,常常在各方给予一些支援,所以连带对我也是格外尊敬。 我走进去时,那个伶俐的叫帕多的孩子正躺在地铺上,眼睛紧闭,面色潮红,嘴唇发干还起了疱疹,我手一摸他额头,竟然烫手!这样发高烧小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住呢。可怜的帕多躺在茅草上辗转不安,呻吟不止,我叫他父母打来一点凉水,用毛巾浸了水,敷在他额头上,其实这样也无济于事的,只能稍微缓和一下。我问他们,这里难道没有医生可以医治吗?帕多的母亲矮小,黑瘦,只是呆坐在地上垂泪,绝望又伤心。我知道自己多此一问,在这偏僻的山区疟疾如同瘟疫,哪有有效的药物来治疗这种可怕的转染病呢。我告诉他们,尽量不要让蚊虫叮咬,可以到山上采一些驱蚊虫的草药,在家里熏一熏,这样可以减少疟疾传播的机会。 从帕特家里出来,我又去看了其他几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是疟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这些村民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孩子一步步走向死亡。还有许多大人也不同程度地染上了疟疾,整个村寨被一种死亡的恐惧笼罩。听说,在村寨后面的山坡上,葬满了这样被疟疾夺走性命的孩子、大人。现在正是雨季,山谷里空气闷热潮湿,四周丛林茂密,村寨里到处是臭水沟、腐烂的菜叶,是蚊虫繁殖生存的最佳地,再加上人们生活条件艰苦卫生意识几乎没有,这样恶劣的情况,难怪在金三角疟疾是高发病,每年不知要夺走多少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是没有节育措施,还是为了多几个劳动力,或者是村民知道孩子成活率不高,所以每家都生有好几个孩子,这样下去贫穷饥饿成了恶性循环。我现在有点体会为什么关沙那么紧张我的身体,还迫切希望和我有孩子,除了他爱我这个原因之外,也许是因为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健康成长的,包括大人随时都又可能被疾病突然夺取性命。 即使在医疗昌明的二十一世纪,地球上仍然有很多边远落后地区遭受疟疾的侵害,被夺走无数的生命,被称为世界上致死性最强的疾病。据报道在非洲,它每年要夺取100万人的生命,何况是在此时的金三角呢。这里的很多人患了疟疾,只能等死而已。 沿着成片成片的烟田往回走去,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晒得我有点头昏眼花,那些被病魔折磨的可怜孩子难受的面孔来回在我面前晃荡。金三角,这个如同受到诅咒的地方,除了盛产邪恶的毒品,还集中了战争、贫穷和疾病以及死亡,居住在这里像难民一样的村民和孩子,他们饱受伤害,被疾病、贫困和转乱繁复煎熬,在这不见天日的大山里,被世人遗忘,如果没有鸦片,他们几乎不能换得生活必须的盐巴和米。 一路走着,放眼望去,崇山峻岭在我身边蜿蜒起伏,像受伤的伏兽,默默无语,我的眼睛有点干涩。此时此刻,金三角在我眼里不再是那个可恨可憎的魔窟,而是个饱经苦难的孩子,被世人抛弃,唾骂。金三角没有错,这里的人也没有错,是一个时代的错。我甚至觉得,他们种植赖以生存的鸦片也是值得原谅的,只因为,他们要活下去。 我低着头走在滚烫的太阳低下,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急迫的叫喊:“阿静!”是关沙的声音,他怎么来了?我诧异地抬头,只见他迎面疾步走来,脸上焦急的神色还未来得及褪去,走上前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天气炎热,他身上的汗水湿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急急的喘息声还在我耳边响着,我被他抱得紧紧的,又热有闷,还有一股汗臭味。 这大热天的突然拥抱什么啊,“怎么了?”我费力地推开他问着。 关沙看着我,神色稍稍平静,汗水从他的额头、眼角一滴一滴流下来,有的挂在睫毛上,有的流到下巴边,又滴到衣服上。我拿下包脸的毛巾,踮起脚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关沙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半天突出一句话:“这么久了你还没回来,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又逃跑了,是不是?”我嗔怒着说,心底却有着一丝丝甜蜜,这个家伙,原来是怕我不见了啊。看他汗流浃背的样子,真有点心疼呢,扯着他说:“快走吧,太阳好晒。” “你这个女人!出去至少也要带几个人在身边啊,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好像被我看穿了心思,关沙恼羞成怒,忍不住教训起我来,大男子主义的臭毛病又犯了。 “在这山沟沟里,能有什么事啊?”说完,我又想起那些孩子,脸色一愁,“关沙,村子里发疟疾了,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吧。” “真的?发疟疾了。这可不能小看,我马上叫人从城里请医生过来吧。” “那你马上派人去吧,叫医生多带点药过来。不然传染开了就不好了。对了,叫人顺便多买点蚊香回来,发给士兵们熏蚊子,这样可以减少传染。”没想到关沙并不漠视这些事情,还如此雷厉风行,我心里一阵欣慰,幸好我喜欢的人还不是那么十恶不赦。 回到基地村寨,关沙马上着手去派人。我回到木楼,只见关蒙蹲在门口巴巴地张望着呢,是在等我吗?我连忙拉着他进了屋,看见桌子上摆着没有动过的饭菜,我纳闷地问:“关蒙,你还没吃饭?” 关蒙看着饭菜,咽了咽口水,抬头对我说:“爸爸说要等你一起吃。” 这两个傻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还不吃饭。我把饭碗放到他手里,给他夹了菜,“快吃,饿坏了吧。” “阿姨,你也吃啊,今天的菜有你喜欢的辣子。” 这个关蒙越来越懂事了,没白疼他,我欣慰地摸摸他的头:“你吃吧,小孩子不能饿的哦。我等等爸爸。” “阿姨,开始刘老师说要到我们家来玩,我说你不喜欢有人到家里来的。” 刘丽要来玩?大概是一个女的在这太孤单了吧。这个关蒙,小孩子真不知道说话,就不会委婉一点吗?我无奈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以前是和他说过啦,说不喜欢有陌生人到这个屋子里来,因为我认为这是我和他爸还有他三人的私人空间啊,关沙也知道的。可是刘丽也不算陌生人啊。 我冲他笑着说:“下次刘老师这么说,你就大方地邀请她来玩吧。” 小屁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埋头吃饭。不一会儿,关沙回来了,我连忙问他请医生的人去了没有,关沙点点头,喝了口水说:“去了,我要他们到了公路就开车去,尽快把医生喊过来。” 这一去一回得耽误多少时间啊,我叹了口气说:“唉,要是这里有个医院就好了。” 没想到关沙回答说:“放心吧,等条件具备了,我一定在这里建一个医院。”说这话时,特别的坚定、豪气。我知道关沙的野心,他常说要让掸邦的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目标是有点大啊,我笑了,可又有点苦涩,要是他不是毒枭,说出这番话那该多好啊。 关沙看着桌上的饭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静,你怎么还不吃饭?” 我凑过去,拉着他在桌子边坐下:“等你一起吃味道才好嘛。”说完,端起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还真是饿了。 “慢点吃,别噎着了。”某人温柔地警告。 吃了饭,我和阿梅去田间割了一些艾草回来,用来驱蚊,也可以煮水洗澡,算是预防一下吧。 医生第二天才到达,关沙叫人带着医生立刻去附近村寨里给患疟疾的人治病,我也想跟着去,可关沙说什么都不肯,说有医生在就行了,我去了也不起作用啊。我心里惦记着那几个孩子,忐忑不安,真怕他们有什么意外,可关沙也是担心我,为了健康着想,还是听他的吧。 疟疾来势汹汹,大家视同洪水猛兽。这个年代,又是在战乱不断的缅甸,即使是医生也不是都能对付可怕的疟疾的。听说村子里已经死了几个人了,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那些小孩怎么样了?每天上课,我都要给学生讲一些疟疾的防治知识,主要是做好驱蚊、灭蚊的工作,并要求他们回去告诉父母。可能是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疾病,很是恐惧,可对金三角的人来说,他们并不陌生,尽管失去亲人难过悲痛,可也司空见惯,这似乎就是他们的宿命。 那几个孩子最终没能全部活下来,有三个因为持续高烧昏迷,最后死去。这些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样骤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的百般宠爱,没有漂亮的玩具,也没有好吃的零食,在饥饿和贫穷中结束了他们短暂的一生。 因为关沙及时喊来了医生,才救下剩下的那几个孩子和一些大人。村民们对关沙感恩戴德,几乎尊为神明,我不能对他们的盲目崇拜说些什么,关沙也确实帮助了他们不是吗。经历这些孩子的死亡,每次在课堂上看到学生们那一张张黑瘦又单纯的笑脸,只想好好去疼爱他们一番,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免费电子书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11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让他们感觉到更多的人间温暖。 尽管生活充满苦难,但还在继续。我相信这句话也适用于来到这里参军的李建国。那天中午,李建国偷偷地来找刘丽,我无意中看见了。刚来时其实他很少来找刘丽的,我非常清楚关沙和陈清泉的治军之严,制定了一套森严的纪律要求,其中就有规定普通士兵在基地不得和女人来往,为相应的犯规制定了一系列的惩罚,从最轻的关禁闭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丢土洞。现在他渐渐熟悉了环境,就瞅空来找心上人。我不忍心说什么,毕竟人家一对恋人,在这陌生的环境,想见面是可以理解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由他们去,希望他们不要被别人发现就好。 我确实无心偷听,可是为了去找那个上茅房久久没回来的孩子,我四处寻找,他们在木楼后面对话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说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各过各的!”这是刘丽那严厉的语气。我听了大吃一惊,刘丽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小两口闹别扭了? 李建国低声地哀求:“小丽,你别这样,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分手?看来别扭闹得还不小啊。我笑笑,继续往前走。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不好掺和。 “我是说认真的。你要是再来找我,我就报告你们队长。”刘丽那坚决的声音再次飘进我耳朵里时,我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是认真的不想和李建国来往了。我大为诧异,为什么?李建国这小伙子不错,看起来挺精神的年轻人,对她也死心塌地,难道就是因为不能经常见面,看不到以后在一起的希望,所以要分手?在关沙军队服役期间是不可以结婚的。可是他们一起历尽艰辛从中国逃到缅甸,如果因为李建国当兵了而不能在一起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当初正是同情他们为爱付出的勇气才要留下他们,而今他们却要分手,我岂不是帮倒忙,还不如当初不要留下他们。 过了几天,我找了个机会对刘丽说:“小丽,我想扩大学校的规模,再办得正规一点,想再找个老师,你看把李建国调来当老师怎么样?” 我满以为这样的安排刘丽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她一脸惊慌,连连摆手:“李建国当兵挺好的,你不要找他来,要找就找其他人吧。” 我当时就愣住了,难道是我猜错了,他们并不是因为李建国当兵约束太多而分手?是感情出了问题?看她那样,似乎真的很不情愿李建国和她一起共事。 怎么会这样?我迷糊了。不过转念一想,以前看电视剧,有很多知青之间发生感情似乎是环境压抑的产物,而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莫非他们也是这样?感情这事别人还真是帮不上忙,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我也算是关心过了,既然这样,那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逃亡之旅(1) 这天晚上,关沙告诉我说明天他要去仰光开会,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我随口“嗯”了一声,说:“那你早点回来啊。”昏沉沉的就想睡觉。他的这些事我从来是不掺和的,也不过问,他也知道,除非我问,不然就说明我没兴趣知道。可是,当时睡意朦胧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开会而不是平时说的办事。 第二天一大早,关沙就起床了,在仰光他也有住所,又不需要我替他收拾什么东西,就赖在床上没起来,哼哼唧唧地说:“关沙,路上小心哦。” 关沙走到床边俯下身来捧着我的脸亲吻着,嗯,这是惯例,他每次出去之前要亲一下我的。可是这次关沙似乎不想单纯地亲几下,搂着我的手臂加大了力量,嘴唇从额头脸颊到唇边,舌头伸出来描摹着我的唇形,想要撬开我的双唇更深入地探进,我“唔”的一声推开他,转过头去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没刷牙呢。要去就早点动身,早点回来。” 身边没了动静,走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关沙坐在床边正看着我呢,脸上挂着无奈和宠溺的浅笑,我的手被他抓在大手里,怎么了,今天要出去怎么一副依依不舍的这样子?要我来个告别仪式? 我迷迷糊糊地笑着,坐起来蹭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等你回来哦。”这样行了吧。看来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啊。 关沙抱着我没说话,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总算是起身了,“我走了。你在家小心一点。” “嗯。” 关沙穿衣,拿枪,临出门时又走过来交代了一句:“静,我不在,你一切要听陈参谋的。” “嗯。”罗里巴索的,终于开门走了出去。我往床上一倒,继续睡觉。 每天带着关蒙上午去学堂,中午回来吃饭,睡午觉,下午做点杂事,再吃晚饭,照顾关蒙睡下。关沙不在还真是有点孤单呢,有点想他,不过也习惯了,他又不是以前没出去过,过两天不就回来了嘛。 二天,三天过去了,关沙还没回来,难道那边有什么事务缠身?不然他一定是办完了事马上就回来的啊。 四天,五天过去了,关沙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沉不住气了,难道出什么事了。蓦地,我脑中一激灵,不禁打了个颤,这几天基地那些头目的气氛不对啊。我的心顿时一沉,拔腿就跑去找陈清泉,跑出房间,我捉住坤鹏就问:“陈参谋在哪?” “在开会呢。”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会议室,门口站岗的士兵见到我,枪一挡说:“在开会,闲人莫进。” 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顾不了那么多了,手一推厉声说:“放开!我现在就要进去。”直觉告诉我,里面开会讨论的就是和关沙有关的。 被我一吼,士兵的气势马上蔫了,正在这时候,里面的门开了,陈清泉走了出来,后面陆续走出几个人,面色凝重。我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加深了几分,径直走过去,抓住陈清泉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关沙……关沙他是不是出事了?”后面的话几乎听不见,我怕一问就是我预感的那个答案。 陈清泉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春风佛面的笑容,代之的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皱,眼里布满的血丝似乎在向我暗示那个可怕的答案,我手心不由自主地紧攥,指甲嵌进了掌心,拼命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天不会这么早就到来,关沙他一向也很小心,不是吗?” 我像个溺水之人,紧紧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陈清泉亲口告诉我,他看着我点点头吐出一个字:“不确定,但多半是出事了。” 前一秒还欣喜不已,提着的心准备放下。下一刻,却又坠进深渊,“多半是出事了”陈清泉决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内心有什么东西顷刻间轰然倒塌,又如晴天霹雳“轰”的一声炸在我的头顶,我的腿一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幸亏陈清泉及时扶住了我。我站好,强忍住泪水,内心告诉自己,别慌!别慌!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我拉着陈清泉走进会议室,关上门,着急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告诉我?” 陈清泉沉默不语,我急了,冲到他面前:“陈参谋,你是信不过我吗?” “不是,你不要误会。司令之前交代过,有什么事的话,安置好你和关蒙就行,不要让你担心忧虑。” 什么,他竟然还这样交代陈清泉,那说明他去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去仰光的危险了?笨蛋,那为什么还要去呢?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狠心的女人,那天早上他走的时候明明就不对劲,我光顾着睡觉,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我盯着陈清泉,拳头紧握,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说:“前几天我们收到了一封电报,是仰光军区总司令部发来的,说邀请司令去仰光开一个紧急军事会议。” 对啊,关沙现在的身份是该地区民众自卫队的总司令,手里握有武装势力,他曾向缅甸政府表态过说要向政府效忠的,所以通知他去开会似乎也合情合理。 “我们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以前就算是罗家兴也从未参加过政府的军事会议,为什么这次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还派专机到腊戌专程来接司令。” 竟有这样的事?是啊,关沙说到底还是一个大毒枭,为什么缅甸政府要给他如此隆重的礼遇?这一派专机明显就是“鸿门宴”。关沙平时事事谨慎,也应该知道和政府打交道更得多个心眼,政府无非是在需要的时候利用你,在觉得存在威胁的时候一举歼灭,罗家兴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我们都阻止司令去仰光开会,可是他却坚持要去,其实我们也知道他是为了兴建不久的基地,如果他不去的话,政府就会以这个为借口,围剿这里,那我们这一年多的心血又要化为废墟了。” “那你凭什么说关沙多半出事了?” “既然是紧急会议,司令应该开完马上就会回来。我们平时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官员,向我们放出消息说仰光的风声不对劲。”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准备先去仰光再打探情况,等弄清楚状况再作计议。” 我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我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脚往外走去,步履踉跄。走到门口,陈清泉对我说:“你准备准备,等我安置好这里的事情,我亲自送你去仰光吧。这是司令之前交代的。” 忍了许久的泪水这一刻终于夺眶而出,关沙,你这个笨蛋,又是送我走,又把我送到一个你事先准备好的安乐窝,在那享受你给我的金钱和安逸? 走出大门的瞬间,阳光刺的人头晕目眩,昏然欲倒。回房屋的路上,我脚步虚浮,像是踩不到实地,这条路似乎漫漫无边,没有尽头。 回到房间,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我呆坐在床边,透过那面镜子,我看到自己伤心绝望苍白无力的面孔。 他是个毒枭,天理难容,手里握有这么多的军队,政府又怎么让他无风无浪地坐大,养虎为患呢。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可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我粹不及防的时候这样突然而至,我没料到我和他厮守的时间竟然这么短暂,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对他,更加温柔地对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原来我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自己,我总是清高地不屑于过问他基地的事务,任凭他在外面腥风血雨,冒死拼杀,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这帮毒贩子划清界限。其实,我吃的穿的,又有哪样不是来自关沙呢,我能活到现在,根本就是跟关沙,跟毒品脱不了干系。我心安理得地躲在一隅,过着关沙给我的平安富足的生活,衣食无忧,却又虚伪地抵触他的一切贩毒事务,殊不知,这样无形中使我对关沙很多时候简直是漠不关心或者敷衍。张静姝,关沙说得没错,你压根儿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如果我平时多关心一下他,多问问他的事情,如果那天早上我有一丝警觉,要是知道他就这样冒险去往仰光,我一定会阻止他。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做。 关沙,关沙,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会不会就这样离开我永远也不回来?心里这个念头让我顿时觉得心如死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要是没有了关沙,我会怎么样?似乎连活着都没有了意义,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宠爱我,宽容我,温柔地对待我,为我撑起一个宁静的港湾。 趴在床上,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心里难受得几乎就要爆裂开来。关沙,只求你能平安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一定和你结婚,一定愿意为你生一个可爱的小孩,一定像一个爱你的妻子那样好好关心你。 “阿姨,你怎么了?”突然间,耳畔传来关蒙那怯怯的声音,他汗湿的小手懂事地放在我的背上。我迅速抹去眼泪,抬头冲他虚弱地一笑:“阿姨没事,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 看到关蒙,我才猛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也许关沙正在监狱等着营救,关蒙也需要我的照顾,我怎么能躲在这痛哭呢,眼泪又能解决什么。 还没有等到陈清泉送我去仰光,缅甸政府已经派军队对关沙的武装基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 就在第二天下午,宁静的山谷一片沉寂,这是士兵们短暂午休的时间,也是为了躲避毒辣的太阳。闷热的空气里偶尔传来树林虫鸟的叫声,烦躁压抑,似乎是大雨降临的前兆,我躲在房间里,想午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自从昨天得知关沙可能出事以来,我几乎彻夜未眠,到了今天更是打不起精神,心里一直挂念着关沙,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一阵隐约的轰鸣声从远处飘来,传入到了我的耳中,我侧耳倾听,略加分辨,似乎是飞机的声音?正在疑惑的时候,尖锐的哨声响起,瞬间整个基地似乎陷入一片混乱,士兵紧急结合,有指挥官焦急暴躁的吼叫声。我惊诧不已,立刻就知道出事了!来到这里的几年,我已经养成了警惕的习惯,一有动静就得马上戒备起来。我迅速跳下床,三两下套好长衣长裤,一边大声叫着关蒙,掀开枕头,拿出压在下面的手枪,检查子弹,塞进皮带里,一瞄墙上,那是关沙的机枪,我冲过去,把它背在了身上。 “张老师,张老师!”外面传来坤鹏急切的叫喊,我应了一声,拉着关蒙就冲出门外,差点和迎面跑来的人一头撞上,我停下定睛一看,是陈清泉。 “快走!政府军来了!”陈清泉着急地说,可仍不失慌乱。我没有多问,知道这时候最好是乖乖听从他的安排,不要啰嗦。 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我们的上空。炮弹扔下来,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响了起来,浓烟滚滚,竹木的楼房和树木顿时燃烧了起来,热浪阵阵袭来,火光冲天,灰烬飞扬。 陈清泉带着没有战斗力的一些人们率先往南面的深山老林里撤退,后面的一些士兵掩护着我们且战且退。枪击声,炮轰声,嘶叫声,杂乱的脚步,争相逃命的人影……此情此景,我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恐惧。罗家兴被政府军围剿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同样的炮火冲天,枪战激烈,还会又同样的毁灭和死亡吧。同样的命运没想到这么快就降临到了关沙集团的身上,这些毒枭再怎么折腾,最终也逃不过被政府剿灭的下场。 身后的炮弹如同道道催命符,迫使大家拼命逃窜。我带着关蒙,让坤鹏抱起他,夹杂在人群里一路狂奔,幸好他不是什么娇气的孩子,也长大了,没有了哪么多的惊慌害怕。陈清泉始终跟在我们的旁边,我几次被人撞得就要摔倒,幸亏他一路扶持,还一边指挥着前后的人群和士兵,带着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山林,我回头看着已陷入炮轰的基地,对陈清泉说:“你快下命令,不要死守着那些货了,放弃!放弃!叫他们赶紧撤离吧!” 陈清泉点点头,迅速对我说:“你们一直往深山里走,有士兵跟着的。”转身又对坤鹏说:“你一定要保护好张老师和关蒙。”说完掉头往回走去。他此时是全军的最高指挥和领军人物,作战或是撤离都离不开他,事实上,他也是一位出色、冷静的将领。 我们不敢有半点耽搁,继续随着人群往山林里走。树枝挂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虫子掉进脖子里已顾不上惊叫,在性命尚且不保的情况下,哪还顾及得了那么多呢。进入丛林安全了很多,四周高大茂密的树林如同一座天然屏障保护着我们,至少地面的枪击命中率就会低很多,那些政府军也不会穷追不舍,毕竟他们对这一带的山形不如这里的人熟悉。空中盘旋的飞机还在轰炸后面的大部队和基地,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消灭关沙的武装势力。 雨季的热带森林绝对让人心惊胆战,和那些恐怖的电视电影里说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是对于像我这样怕蛇的人来说,更是步步惊心。脚下,头顶,身旁的树枝随处都有可能盘伏着或是缠绕着各种各样的蛇,吐着芯子,闪着阴暗的眼睛,在大热天也会让我不寒而栗。幸亏队伍里人多,声势浩大,很大一部分蛇都被吓走了,我尽量走在人群的中间,就算是有什么蛇虫鼠蚁,蝎子窝,蚂蝗什么的,让他们去开路吧。 没过多久,我们能感觉得到后面的大部队也撤离了,往这边走来。这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对关沙和陈清泉忠心耿耿的精锐部队,希望这次的伤亡不要太惨重才好,毕竟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对方的轰炸声和枪击声也随即往这边密集紧追而来,透过密密层层的树林,飞机的呼啸声一闪而过,“轰”的一声炮弹就在我们不远处炸开,坤鹏迅速拉着我躲到一块岩石下面,我蜷缩着身子,缩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轰炸声还在继续,看来政府军是要赶尽杀绝,我抬眼一看,关蒙在坤鹏的怀里,阿梅也和我们在一起,我舒了口气,幸好,这些人还和我在一起,我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就在走神的瞬间,脖子上突然传来凉凉的感觉,难道是岩石上滴水?正要转头去看,旁边的坤鹏低声说:“别动!”吓得我立马顿住,脖子僵硬着。下一刻,凉意已离我而去,只见坤鹏的手一甩,“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我仔细一看,妈呀!竟然是一条小蛇!顾不上危险,我吓得马上从岩石地下钻了出来,大叫:“阿梅!快给我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声音都发抖了,想起刚才和那条小蛇的亲密接触,吓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梅把我拉了进去,拍拍我的后背,说:“好了,什么也没有了。”我上下前后把四周细细打量了一番,确信没有蛇了,这才放心。 炮弹的轰炸让树林燃起了大火,我们不能再躲着这里停止不前了,得马上撤离,大家都意识到了,在领头的指挥下,人群又开始在丛林里逃亡。 天空开始下雨,一开始只是细小的雨滴透过树叶缝隙之间滴落下来,渐渐的,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像是刻意在给这群逃亡的人造成阻碍。难道是在惩罚这些成天和毒品打交道的人们吗?队伍只好停下来,大家纷纷躲到密集的大树底下躲雨,衣服都被淋湿,一片狼狈。 不过这样的大雨对于对方的飞机轰炸来说,同样不利。渐渐的,飞机的轰鸣声远离而去,枪击声也销声匿迹,剩下的只有筋疲力尽的人们冒雨在山林里穿行,天色越来越晚,不能再继续停留了。大家都垂头丧气,默默无语。是啊,没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关沙倾注心血建立的新基地就这样灰飞烟灭,大家也就流离失所了。 雨停了,队伍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看见了七零八落的村寨。大家都疲惫不堪,倒在路边歇了下来。看来,今晚的安身之处要定在这里了。我走过去,找到那个叫瓦多的领头,“张老师。”他是认识我的,跟我打招呼。” 我说:“瓦多队长,这一行人大都是家属和工作人员,走了这么久了,大家都累了,你去安排一些士兵和大家一起搭建棚子,今晚就歇在这里吧。至于吃的,你去和村民交涉一下,看能不能用钱去换些食物。再有就是,你找一小队人,去接应后面的陈参谋他们吧。” 这个彪悍的掸邦汉子似乎也颇同意我的建议,可是他也疑惑:“钱?我手里……” 我一笑,这个直脑筋。“你先这么说,至于钱,等陈参谋来了自然会有。” 瓦多点点头,转身离去。我回到关蒙他们休息的地方,坐了下来。坤鹏他们都去砍树搭棚子去了,今天的逃亡之旅总算是有惊无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多亏了陈清泉及时命令指挥大家撤离,不然后果真是不敢设想。突然之间我想起来了,忙问阿梅:“刘丽呢?她没和你一起?” 阿梅被我一问,也是一脸茫然:“走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她了啊,后来就没顾上了。难道是……” 我起身往人群里搜寻,还是没有她,难道在路上走散了?还是遭到炮弹的袭击了?心里顿时沉重起来,在金三角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毕竟是我留下了她,而且,她还哪么年轻,活泼,如花似玉的年龄,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黄昏时分,后面的大部队也和我们会合了。这边的人纷纷迎接过去,在那一队人马里,有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们都是长期跟随关沙的“老人”了,或者是大大小小的头领。我站起身呆立在原地,用目光迎接这支支离破碎的队伍,人人神情凄哀,士气低迷,有的负伤在身,他们刚刚经历了生死之战,可以说是丧失了自己的家园,当然是哀兵败将。不过,比起那些阵亡的同伴来说,他们已经是幸运的了。而且,我也知道,除了那些新来的,士兵们这种的低落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加入这个集团,早已熟悉了这种枪林弹雨,生死由命的厮杀生活,他们早已具备了逃亡,随处栖身的本领,然后稍加休整,继续拼杀。 在人群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竟然是刘丽,没错,就是她!还好,她没事。我舒心地一笑,这丫头,看来她是去找李建国了吧,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很多时候都是心口不一的。 逃亡之旅(2) 陈清泉和几个头领在人群中指挥大家就地休息,有人在给负伤的士兵包扎,阿梅也起身走了过去帮忙。如今这个集团里没有了关沙,陈清泉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这个男人和我初次见面的那样,永远是那么亲切、和煦,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得不承认和关沙比较起来,其实平时大家更愿意和陈参谋亲近。 安顿好了那些士兵,陈清泉朝我这边走来,看到我和关蒙安然无恙,脸上浮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张老师,你们还好吗?”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还好,你不用担心。” 他看了看一边砍树搭棚的士兵,叹了口气说:“看来今晚大家只能暂时歇息在这里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今晚就凑合一晚吧,瓦多已经到村里去弄吃的了,我要他和村民说会给钱的,你有办法吧?” “放心,这些村子的鸦片都是我们收的,只要和他们说来年的鸦片贵两成就行。” 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参谋,不掏一份钱就让村民煮饭烧菜招待这么多人。不过,也是这里的山民淳朴善良,才会有这种毫不怀疑的信任。 士兵们搭建好了几十个简易的棚子,一些受伤的士兵在大家的照料下安顿好了,大家各司其职,一些家属主动担任起了帮手,一场战争把大家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的成员靠在一起,互相扶持,度过这一艰难的时期。 天色沉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暗淡,气温也降了下来,蚊子也多了起来,“嗡嗡”的像一片小黑云在头顶飞来飞去,萦绕在身旁,幸亏我穿着长衣长裤,不然早已被叮得一身是包。自从上次见识了疟疾的可怕,我对蚊子可是防备有加。赶紧喊了几个人一起去拣一些稍微干的树枝,在金三角柴火是不缺的,很快就在营地烧起了几堆火,我叫坤鹏去告诉大家,尽量每一个棚子前面都烧一堆篝火,再去割一些艾叶,四处熏着,减少被蚊子叮咬的几率。 一些士兵和妇女已被陈清泉派到村里去接应瓦多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又疲惫又饥饿,一些孩子已饿得哭了起来,我低头看了看依偎在我身边的关蒙,他没有开口抱怨过什么,甚至没有问过他的父亲为什么不在,自从经历母亲去世,这个孩子有着超出年龄的早熟和懂事,有时真让人心疼。 我轻声问他:“关蒙,你饿了吗?再等等,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关蒙懂事地点点头,说:“阿姨,我去和那些小朋友玩玩,叫他们不要哭了。” “关蒙真懂事。好吧,你去吧。” 在大家的翘首等待中,食物终于到来了。所谓的食物,也就是糯米饭配一些咸菜,木桶、铁锅盛着糯米饭被大家抬了过来,许是饿得太久了,大家纷纷涌动起来,陈清泉大声喝道:“不要急,饭够多,在原地等着!”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陈清泉安排人先抬了几锅饭送去给棚子里的伤员,然后挨个给每个棚子的人送去糯米饭和咸菜,每个人用采摘来的芭蕉叶做碗,把分来的糯米饭用芭蕉叶包着,就着一点点咸菜用手抓着吃,金三角的村民家里几乎是没有碗筷的,都这样吃饭,整个营地顷刻间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只顾着埋头吃手里的米饭,一片嚼饭的“咂咂”声。 陈清泉用芭蕉叶捧着一大团米饭朝我走来:“张老师,这些给你。” 我连忙摇手:“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分到了。你吃吧。”说实话,我真不喜欢吃这种糯米饭,黏黏的,又难消化,尽管很饿了,可是吃了几口就腻住了,堵得胸口满满的,再也吃不下了。 “多吃点吧,这样明天才有力气赶路啊。”说完,不容分说就塞到我手里,转身走开。我看着手里的糯米饭,哭笑不得,只好分给关蒙和阿梅他们。 吃过饭,逃亡奔波了一天的人们都疲倦不堪,纷纷躲进自己所在的棚子歇息。本来陈清泉坚持说要我带着关蒙单独住一个棚子,可是我知道现在是“僧多粥少”,临时搭建的棚子本来就不太够,我还奢侈地霸占一个独享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尽管我是很不习惯和哪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睡觉,可是没有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能忍就忍吧。我也不希望自己仗着是关沙的女人就享有特权,何况平时在基地关沙、陈清泉他们吃穿住行也都是和大家一样的。 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潮湿的,大家砍了些树枝垫在棚子的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上面一躺,就是一张天然的床,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人甚至能立刻呼呼大睡。很快整个营地就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听到那些值班的哨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外面篝火燃烧细微的“噼啪”声,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我和阿梅、刘丽都在一个棚子里。关蒙在我身边已睡去。我抱膝坐在角落里,这种环境下就算我疲倦到极致也是难以入睡的,只能这么呆坐着。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关沙,缅甸政府军突然对武装基地发起突袭,这无疑说明关沙在仰光已经被拿下了。他是被关进监狱还是已经被……枪决?我不敢再往下想,那种绝望的恐惧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大脑,我怕自己抑制不住,会痛苦地哭喊出他的名字来。 闭上眼睛,关沙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他温暖的怀抱,宽厚的臂膀,宠溺温柔的神情,黑亮深情的眼眸……深夜陪我去温泉洗澡,每次外出回来给我带回大堆的东西,陪我一起走过戒毒的痛苦时期,我们一起在大金塔前虔诚参拜……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一路回望,原来,我和关沙已经走过了这么长远的一段路,我们拥有这么多共同的美好或痛苦的回忆,现如今就算是他愤怒时的暴戾,生气时的冷酷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睁开眼,他送我的红宝石项链还触手可及,可关沙却不在我身边,他的一切已离我远去,变得遥不可及。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心痛的像是被人生生地剜去,我咬住嘴唇,抑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关沙,你在哪里?此时此刻,我多么需要你在我的身边。不!你不在我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啊。你不是曾经答应过我吗?无论怎样,都要好好活着,现在,你怎么能食言呢?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难道你在我生命里烙下一个深深印记,然后就这么永远地消失吗? 不知道眼泪流了多少,直到阵阵寒意袭来,我才稍稍回神。白天淋了雨,衣服被体温捂得干了一些,可还是湿润的,山谷中晚上气温下降很多,我顿时觉得身体阵阵发冷,又睡不着,不知道外面的火堆还有没有,干脆去烤烤火。悄悄走出棚子,外面的小火堆已熄灭,只有前面营地中央的平地还燃着一堆火,我走了过去,在火堆边坐下,顿时觉得全身暖和了起来。就这么呆坐着,陷入沉思,突然身后“沙沙”的脚步打断了我,扭头一看是陈清泉正朝这边走来。 “张老师,还没休息?”他的声音就是在夜晚也是这么清澈、明亮,仿佛永远神采奕奕。 “嗯。有点凉,出来烤烤火。” 他在火堆边离我一段距离坐了下来。我打量着他,愁容满面的脸孔朦胧在一片火光之中,说不出的落寞。怎么回事?今天下午也不见他这样啊。 “司令肯定是出事了。”他的声音里饱含忧虑,听得出不是虚情假意的担心。 我点点头,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先前已经和几个领头商量过了,明天大家就迁到加工厂去。一旦这边安顿好了,我就亲自去仰光,张老师,到时候你和关蒙也去吧,不要再到山里来了。” 我点点头表示答应,去仰光才能得到有关关沙的确切消息。我想了想,然后说:“你去仰光没关系吗?也许政府正在通缉你。” “这个不用担心。除了关家军内部,外面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 这话倒不假,关沙是人人皆知的大毒枭,可是金三角之外的人却甚少知道关沙的参谋陈清泉,他也很少走出山外,一年到头好像就是和士兵们呆在一起,除了那一身军装,我从来没有看见他穿过其他的衣服。 我们坐在火堆的两边,默默无语,各自沉思。跳跃的火光中,他那平时清秀的脸庞此时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这个我来到金三角第一眼看到的男人,我永远也忘记不了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斯文干净,谦逊温和,让我产生莫名的亲切与信任。可是现在,在金三角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关沙被捕以后,我不愿意自己还这么信任一个人,就算是他陈清泉——关沙最信任最要好最得力的助手。 他的能力甚至和关沙不相上下,这么多年来他默默屈居于关沙之下,仅仅是关沙对他有知遇之恩?或者是兄弟情义?这些都太虚幻,太不可靠了吧。现在关沙出事,我不得不抛开之前对他的信任,告诉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来说,何尝不是他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呢? “陈参谋,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去仰光,有时候分秒之差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我直言不讳地看着他说。 他不是迟钝的人,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司令是我最好的兄弟和上司,没有他就没有我,他是我愿意为之效劳一辈子的人。” 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得这么煽情,似乎还很真挚。我略微有些尴尬,难道刚才我的话中的不信任太明显了?起身拍拍衣服,朝他点头:“早点休息吧。”就往住的棚子走去。 没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张老师。” 我收住脚步,转过身去等待他下面的话。 他朝我微微颔首:“张老师,我也是中国人。在司令的事情上,我想,我是值得你信赖的。” 什么?他也是中国人!我一直以为他和关沙一样,是有着一半中国血统的掸邦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中国人。难怪和当地掸族男人比较起来,他少了那么一份粗狂,多了一丝文雅。我面不改色,冲他一笑:“陈参谋,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信任你。当时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证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第二天,整个部队就往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吗啡、海洛因加工厂行进,看来关沙当初把基地和加工厂分开算是有先见之明,基地被摧毁了,损失了一部分士兵和货品,可是加工厂那边还保存着一部分势力,这样不至于像罗家兴那样,一下子被连根拔起。 到了加工厂,士兵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砍树开地,搭建房子。在金三角,没有砖瓦,但是树木的资源十分丰富,那绵延起伏的原始森林里的大棵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里搭建房子虽说十分简易,但没有大量的人力是不行的。用大小适中的树木做桩子,深埋进土里,地面夯实,在桩子之间用木板钉起来,房顶搭好几根大梁,再钉上小的树木,最后盖上几层树皮。当然,这样房子遮风挡雨的效果并不好。在金三角还有一种是竹子做的吊脚楼,我个人比较喜欢,离地面高,没那么潮湿又比较干净,可是建造起来很费时间。最好的是铁皮房子,牢固又结实,可是造价也高。 心里挂念着关沙,心急如焚,一心想着能否快点去仰光。陈清泉的动作我自然是十分留意,那天看见他召集一帮头目似乎是要开会的样子,我连忙叫坤鹏过去瞧瞧,看能不能听见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坤鹏没走出几步,一个士兵跑到我跟前说:“张老师,陈参谋请您过去。” 什么,请我过去?毫无头绪,不知道他请我过去是何目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啊。我点点头,明目张胆地带着坤鹏走了过去。一进入房间,感觉一干人等的目光“嗖”的一下集中在我身上,有惊讶,有好奇,也又轻蔑,有人还附耳互相鸟语起来。我面带微笑,目光缓缓扫过,一一回敬过去,最后落在陈清泉身上。 他朝我一颔首,开口了:“我特意请张老师来参加会议,她是读过大学的知识分子,见多识广,又是司令的未婚妻,我想她有绝对的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议。”底下的人立刻噤声。 心里惊讶了一番,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介绍我,关沙的未婚妻,确实够名正言顺的。陈清泉为什么叫我来参加会议,是为了打消我心里的疑虑,以免以后在关沙面前乱嚼舌根?我走到一张椅子跟前,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哼!看你们这些小样儿,没见过女人参加会议? “司令去了仰光这么些天了,政府军又派军队袭击我们的基地,看来是发生了些情况。这两天,士兵的安顿也差不多了,我准备亲自去仰光,打听司令的消息。”陈清泉开始发言。 “好。好。” “立马就去,这事拖不得。” “也不知道司令怎么样了?” 众人一片附和之声,看的出来,大部分人还是十分着急担心关沙的,可也有人不出声的。 “好。那就决定明天动身。这里的事务暂时由副参谋朱家华负责。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哪个人趁司令和我不在乱搞的话,小心我给你丢土洞。”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陈清泉脸上甚至还挂着浅笑。可我感觉到了在场的头目无不正襟危坐,大气儿也不敢出了。我知道丢土洞是这里最残酷的刑罚,一般是j细和叛贼才有的待遇。就是在一个又深又黑的大洞里,放满了毒蛇,蝎子,老鼠等等,洞口很小,把人往下面一扔,盖子一盖,让你慢慢被折磨致死。 “好了。我也不多了。反正大家守好各自的岗位,不能有半点差错。大家有什么事情轮流说吧。” 除了关沙,其他的事务我没兴趣,任凭他们讨论。散会了,我等到最后,其他人都走了,我对陈清泉说:“其实没有必要把我喊来这里开会,只要把你的决定和安排告诉我就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张老师,我和司令 情迷金三角第12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我和司令是好兄弟,也是上下级。叫你来开会,一是消除你心中的疑虑,二来希望司令回来以后,不要对我有什么误会。” 果然是处事谨慎,面面俱到啊。关沙出事,他这个大权在握的参谋自然在别人眼中变得敏感,一举一动都有人在观察、猜测。我说:“关沙自然是十分信任你的,我戒毒的时候,他不也是一走就大半年的。放心吧,我不会和他乱说话的,而且,你也没什么好让我说的啊。” 第二天,我带着关蒙、阿梅和坤鹏跟着陈清泉出发去仰光。阿梅走了,剩下刘丽一个年轻单身姑娘在这十分不好安排,但又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也带着她走吧。阿梅只好让她和另外一个妇人住在一起,我嘱咐她万事要小心,这里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常年见不到女人的,管理也不如在基地那么严格,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监狱探视 到了仰光,一行人歇在先前我住过的珠宝店。陈清泉来不及休息,就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门,打听关沙的消息去了。他自然有他的门路,我不可能跟着去,只有在家干等。 陈清泉走了之后,我就开始焦急不安地等待,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思做了,不知道他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肯定是坏消息,坏到什么程度?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店子门口张望了好几次, 还不见陈清泉回来。 晚饭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叫坤鹏去门口等着,陈参谋一回来就让他来告诉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该不会他也出事了吧。 熬到晚上困得不行,正要躺下睡觉了,有人来敲门,是坤鹏的声音:“张老师,陈参谋回来了,在大厅。” 我一跃从床上跳下来,像一阵风似的迅速打开门,往客厅跑去。心跳顿时加速,“咚咚”像擂鼓一般猛烈撞击着我的胸口,关沙到底怎么样了?老天爷,千万不要给我带来那个最坏的消息! 气喘吁吁地跑进客厅,脚步刚刚踏进去,屋子里凝重的气氛顿时让我大气儿也不敢出,陈清泉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眉头紧皱。我不敢发问,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清泉,等待着从他嘴里吐出话来。 “司令被捕了,现如今被关在监狱,” 一听这话,我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弛了下来,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关沙还活着!至少,他还活着! “那,政府准备怎么处置他呢?”想到这个问题,我立刻又紧张起来。 陈清泉缓缓地说:“看来暂时还不会怎么样,不然要动手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毕竟,关沙名义上还是为国效劳的自卫队司令,他的武装势力曾表示愿意臣服于政府,要是处决了他,一旦消息放了出来,缅甸全国各地的自卫队将会陷入一派纷乱,各个民族与政府的矛盾也会进一步激化,谁还会相信政府呢?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忙问他:“那你知道关沙被关在那个监狱了吗?可不可以去探监呢?” 陈清泉对我苦笑了一下:“政府这次逮捕司令,又不对外发布消息,想要探监几乎不可能,政府不可能会给我们空子钻的。” “没试过着怎么知道没空子钻?你去想想办法吧,我想要见他一面。”我急切地说道,似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见关沙一面,我要知道他是否安好,这年头,虚假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只有亲自见上一面,我才能完全放心。 “好,我会去想办法的。” 一想到关沙深陷牢笼,每一天都是煎熬。以前不是没有过思想准备,他是毒枭,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以为自己会坚强,会看得开。可是真正陷入这种情形,我没有办法独自一人过着舒心的日子,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不去担心他。 一天夜里起来上厕所,看见院子北面陈清泉的房间隐隐还亮着灯光,鬼使神差般,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贴在窗户边, “陈参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屋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仔细分辨,好像是他的贴身随从,这么晚了,还在一起? “啰嗦什么!司令的事还没有进展,怎么能回去!”陈清泉发话了。 “队长!咱们为什么非要跟着关沙干?如今我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几声闷响,是拳头击在人肉上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闷哼。 “不要以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再乱说,我就废了你!”是陈清泉低沉愤怒的声音。“要知道,没有关沙就没有我们!” 回到房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晚无意中听到的话让我稍稍安心,看来陈清泉对关沙没有二心,他确实是值得自己信任的吧。我能体谅他的手下那番话,在黑暗的金三角,男人说什么兄弟情谊的简直是濒临灭绝的物种,唯有握在手里的军队和枪支才最有力量。 夜里,辗转难眠,这段日子以来,失眠已是家常便饭。干脆起身走到院子里,在花坛边坐了下来,从披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却才想起没有打火机。叹了口气正准备把烟放回去,右边花丛边伸过来一只手,举着点燃的打火机,我一惊,吓得屁股往后一退,“啪”的一声跌到了地上,我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大为恼火,低声吼道:“干吗不出声?装神弄鬼的,吓死人了!” 微弱的火光下陈清泉的表情有点尴尬,火光熄灭,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点过火,明明是自己没看到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陈参谋还没睡吗?” 打火机又低了过来,“还要吗?” 我愣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收回打火机,他也点燃了一根烟,黑暗中二个烟头像微红的焰火,时明时灭,照亮了两张朦胧的面孔。 不由得,关沙抽烟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记得有一次我睡觉醒来见他正坐在床边帮我盖被子,眉头微微皱着,薄薄的嘴唇叼着香烟,下巴抬起,烟雾熏得眼睛眯缝着,然后跑到另一边,猛吸几口,突出一个个圆圆的圈圈,我曾经开玩笑说他这个样子最帅,又一股不羁的沧桑感,很容易令女人痴迷。当时他听我这么说就说那以后我只抽烟给你一个人看好了。其实关沙也很会说情话的不是吗?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没想到你也吸烟?” 回过神来,我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烟雾,说:“很惊讶吗?我以前就吸,心烦的时候偶尔抽抽。”转过头,身边的男人一张脸隐在黑暗中,时而被照亮,平时总是面带微笑的他此刻竟然显得如此落寞,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手下说的话,不禁有点佩服起他来。 “你那次跟我说你也是中国人,那……你是哪里人?” 我其实是不愿意问别人这些的,对金三角的人来说或许每个人都隐藏着难以启齿的伤心旧事。可不说点什么似乎太安静了。 果然身边的人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才回答我:“我是四川人。” “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 “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壮志凌云,热血沸腾,一心要报效国家,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后来国军节节败退,我们不得不躲进金三角,开始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什么?他竟然是国民党军残部的军人?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我无权评说。可是我知道在金三角的大山里生活着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国民党军残部的军人,蒋介石把他们抛弃在异国他乡,他们远离自己的祖国和亲人,过着飘零的逃亡生活。 “为了生存,我们尝尽苦头。我带着一帮手下还给老挝政府当过雇佣兵,直到后来碰到了司令,我们一见如故,相互欣赏,司令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跟着他干,在金三角闯出一番天地来。”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倾诉起这些来,我无话可说,也许是造物弄人吧,或许他们曾经只想做一个为国效力的军人,但后来是残酷的现实把这一帮子男人变成了厮杀拼抢的毒枭。 这些天,陈清泉都在外四处奔走,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疲惫和失望,大半个月过去了,关沙的事毫无进展,我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那天我正在督促关蒙练字,陈清泉急匆匆走到后院来,一脸喜色,开口就说:“张老师,好消息,你可以去探望司令了。” 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呆愣着,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不知如何反应,过了几秒才回到惊喜的状态,激动不已,连忙问他:“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陈清泉笑着说:“就在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以后。我好不容易托了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官员帮忙,给了他一大笔钱打通关系,这才答应可以让一个女的去探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关沙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我来叫你。” 整个下午的时间简直就是煎熬,分分秒秒的那么漫长。我坐立不安,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我可以去见关沙。对了,去见关沙穿什么衣服,要不要穿上他嘴喜欢的那条百裙子?不好,这样太招摇。见到他时该什么才好,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要带点什么去给他吗? 终于挨到了晚上,到了十二点,陈清泉来找我,我们坐上一辆车,黑暗中朝着前方急驶而去。半路上来了一个人,是个矮小精壮的男人,一身军装,可能是陈清泉联系的官员吧。 车子进入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道道关卡,我暗自打量,应该是政府的部队吧。幸亏有那个人在,一路很顺利地通过了检查,车子往更深处开去。我坐在后排,感觉离关沙越来越近了,手心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心里一阵揪心,被关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关沙变成什么样了。 车子终于在一栋建筑物面前停住了,陈清泉示意我下车,我问:“陈参谋,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的吗?” “没有,你去看看司令是否还好就行。你进去就行,都安排好了,自然有人接应你。” 我跳下车,往前面走去。一栋低矮的建筑物屹立在前方,铜墙铁壁般牢固的石墙,厚重的铁门,四周围绕的铁丝网,真是个坚固的牢笼。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我加快脚步往铁门走去。才到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兵“刷”的一下就把枪对准了我,一个军官从黑暗中走出来,看了我一眼,示意打开铁门,士兵进行了搜身检查,这个军官一言不发,带着我往里面走。 过了几道铁栏,进入监狱,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灯火通明,两旁一排铁门,铁门外面还有一道铁栏,看来这里关押的都不是普通的犯人,都是单独的牢房,这一扇扇铁门后面都关押着犯人,包括关沙。 走道一直往钱延伸,似乎看不到尽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脚步声,我跟在军官的后面,一直往里走去。到了一扇们前,军官停住了,掏出钥匙开门,我一看门上,印着“161”的字样。钥匙开启锁的“咔嚓”声在深夜里清脆无比,刹那间,心顿时狂跳起来,关沙就在这扇门里,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全身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门打开一条缝,我迫不及待地抬脚就走了进去,门迅速在身后关上。我站在门口,眼睛急切地往里看去,走道的光线从门下方的一个小小窗口透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关沙,是的,就是他,就算是看不见他的人,就是凭那种熟悉的感觉我也能马上知道他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关沙。来不及细细打量,我几步跨过去,关沙从床上一跃而下,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像是分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彼此,像是要把对方狠狠嵌进自己身体,这样才觉得满足和安全。感受到活生生的关沙,他的手臂还是这么强劲有力,他的胸膛还是这么宽厚刚毅,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真好,他还活着,还能这样紧紧抱着我,分不清是欣喜还是痛苦的,我抑制不住哭出了声音。 关沙紧抱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双手捧着我的脸,粗糙的手指抹去我的泪水,沙哑着低声说:“静,不哭了。” 泪水流得更凶,脸颊贴着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粗糙的皮肤,舍不得离开,这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在我梦里无数次,现在,终于是真的了,是他温暖的手掌。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关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手缓缓抚上他消瘦的脸庞,一边流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看,你的络腮胡子都快遮住你的嘴了,我想吻你都不方便了。”说完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还挂着酸涩泪水的嘴唇。 关沙低头含住我的唇舌,温柔辗转,小心翼翼,缠绵缱绻,像是在细细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和痛苦。我闭上眼睛,温柔回应,沉醉在这末日般的相爱中,甜蜜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连串的泪水流入我们的热吻中,关沙如同被刺激到了一样,前一刻轻柔的细吻下一刻注入了狂风暴雨般的激烈,像是渴望得太久,终于得到了慰藉,关沙狠狠地吻我,怎么都不够。我的思念和痛楚瞬间也爆发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热切地回应他,这会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吻吗?想到马上又要和关沙分开,心痛得快要破碎了,在这个黑暗的牢房,我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终于,我们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时间不多了,我们静静地贪婪看着对方,似乎在记住彼此最后的模样。我还有好多的话想要和他说,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关沙,我想你。” “静,能再见你一面,我死也无憾了。” 我心里一痛,死死抱住他:“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静,那个珠宝店我已经过到你的名下了,以后,你就在那好好生活,出门要带着坤鹏,关蒙交给阿梅。如果……你可以回呆你那个时代的话,你就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很庆幸我们没有小孩,不然会拖累你,如果有机会你就出国,缅甸实在是不太平,陈清泉会帮你的。” 我听不下去了,哽咽着说:“不!我不要你像交代后事一样说这些,你一定会没事的!” “静,对不起,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凡事要小心,知道吗?” 我拼命点头,奔流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不想哭的,我要让关沙看着我的笑脸,嘴角一扯,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告诉关沙:“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你出来了,你就娶我,好吗?我要很豪华的婚礼,我要穿漂亮的婚纱,我要你给我买大颗的钻戒,我要和你生很多小孩……所以,你一定要活着!我不许你死,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 关沙黑亮的眼睛刹那间竟然涌晶莹的泪滴,顺着他黑瘦的脸庞低落下来,“静,遇上你我何其幸运。”我的哭声淹没在关沙紧得密不透风的怀抱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老天爷。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你安排我穿越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乱世和关沙相遇,为什么在我们相爱的时候又生生地拆散我们呢? 我平息住自己的心情,对关沙说:“你有什么话要对陈参谋说的吗?” 关沙摇摇头:“有他在,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用太担心了,现在政府不会拿我怎么样,只是坐坐牢罢了。” 我把基地遭到围剿的事告诉了他,关沙低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以后,政府还会穷追不舍,你叫陈清泉他们小心,最好是分散士兵。我本来还担心你和关蒙在基地会不会出事,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没多久,门上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这么快就来催了,我依依不舍看看关沙,他眼圈微红,一把搂着我:“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紧紧回抱住他,呜咽着说:“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陪着你。” “傻瓜,快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放开我……关沙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口走去。门打开了,他把我一推,我脚才跨出门口,还想回头再看一眼关沙,里面的人一推,门立刻就关上了,我低头忍住泪水,转身跟着军官往外走去。 红袍妖僧 从监狱探视关沙回来没过多久,关沙竟然被宣判,罪名是叛乱和贩毒,被判处死刑。当陈清泉打探到这个消息回来告诉我时,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有一时半会我几乎不能呼吸。被判处死刑!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关沙就这么会死掉! 毫不容易恢复了冷静,震惊难过之余我竟然心存那么一点侥幸,关沙不是说政府不会拿他怎么样吗?陈清泉不是也这样说吗?会不会是政府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好让那些想营救他的人死心? 看到报纸上确确实实登出了关沙被判处死刑的消息,我不禁彻底绝望。关沙,你就要这样被处以极刑,离开人世吗?心底的那股绝望和惊慌让我不知所措,只能跑去找陈清泉商量。 陈清泉也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两个人冷静下来一分析,关沙被定的罪名是叛乱和贩毒,贩毒自然是事实,叛乱确是莫须有的的罪名,因为关沙曾很多场合表示过要一心一意效忠政府的,根据陈清泉收集的情报,政府并不想这么快就处决关沙,莫非是有人买通政府要除掉关沙?因为关沙的崛起挡住了那些人的道?或是老仇家?不知怎么的,我立刻就想到了罗家兴,难道是他在捣鬼,可是他是死是活还不能确定呢。 既然有人想要关沙死,那说明我们也可以让他不死吧。情势紧迫,陈清泉又出去找人四处活动,大把大把的美元花出去,像流水一样。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家里等待消息。几天过去,终于功夫和钱没有白花,关沙由判处死刑改为无期徒刑,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可我整天还是提心吊胆的,说不定那天一道指令就把他处决了,和政府打交道,比和老虎作伴还危险。而且一想到他在牢房的情形,我就心痛不已。关沙那么霸气强势的人,从海阔天空的大山一下子囚禁在那么小的一隅牢房,从此身陷牢笼,铁窗生涯,失去自由,这个转变是如此突然,从天堂到地狱,他怎么过啊。此时此刻,在我心里早已顾不上什么道德法律,我不管关沙是什么罪有应得的大毒枭,我只要他活着。 心里煎熬得实在承受不了,这天吃过早饭,我独自一人走出店门,郁郁行走在大街上,想起以前和关沙一起逛街的清醒,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过路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旁若无人地无声痛苦,突然,一顶大草帽戴在了我的头上,我大为吃惊,转头一看,原来是陈清泉,难道他一直跟着我?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说了声“谢谢”,机械地继续往前走着。 “张老师,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我抬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四处张望,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脚步或匆忙或从容,都有着自己的方向,忙碌而又简单快乐。我呢?我的方向在哪里?没有了关沙,在这个不该属于我的时空,我的方向在哪里?我该去哪里? “我要去大金塔。”那是我和关沙共同许愿的地方。 “走吧,我陪你去。” 来到大金塔,庄严肃穆的氛围顿时让我平静不少,脱掉鞋子,行走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平台上,跪拜在慈悲浅笑的佛像面前,心里的浮躁在一点点沉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向佛诉说内心的痛苦挣扎,静心聆听佛祖的教诲。 自从我做了关沙的女人,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吧,我原以为自己会潇洒地放得下关沙,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以为自己半真半假的游戏态度不会沦陷太深,谁知,一切都错了,在这场和关沙的情感较量中,我早已满盘皆输,溃不成军。我放不下关沙! 佛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要是关沙下半辈子将要在牢房里度过,或者就此丧命,我该何去何从?回到我原来生活的那个年代?怎么回去?还是守着和关沙的回忆在这个世界孤独寂静地过完此生? …… 木鱼一下下敲着,节奏恒久不变。悠扬的诵经声声抚平我内心的痛楚。睁开眼睛,看着安静祥和,闭目浅笑的佛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佛说:跟随你的心吧,你的心会指引你前行的方向。是的,我的心告诉我,现在,我还不想离开仰光,不想离开这座有着关沙的城市。 起身离开,身边穿梭着来往拜谒的人们,他们善良友好,朝我点头微笑。说来奇怪,在仰光似乎很难得见到愁眉苦脸的人,物质上的贫穷似乎并不妨碍这里的人们感受生命的愉悦,女子笑得妩媚,孩子笑得无邪,男人笑得满足,老人笑得智慧,如同这里每一座佛像都展现着平和简单的笑容,人们从不面露忧愁。被他们感染,我也露出一个微笑,对他们也对自己。心怀感恩地过好每一天吧,至少,关沙免除了死刑不是吗? 在关沙身陷囹圄的同时,政府加紧了对残余部队的追击,腊戌大山里已传了几次消息过来,政府军还在围剿,副参谋朱家华带着残兵败将东躲西藏。原来囤积在基地的军火、粮食和鸦片被政府统统缴获,已经是元气大伤,死的死,伤的伤,原来4000多人的部队只剩下2000多人,如今又被追击,死伤无数。我知道打仗火拼离不开陈清泉这个真正的职业军人,他也是心急如焚,要是剩下的武装势力再被剿灭,那真是翻身无望了。所以,陈清泉必须马上回腊戌。 这段时间,陈清泉在仰光的一个据点建立了自己的电台,这样就算他回到腊戌的大山里,只要那边也有电台,两边就可以互通消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陈清泉不仅以前是国民党军人,而且是黄埔军校的优秀学员,受过专业的军校训练,当年随军退到台湾,后来又被作为战斗骨干送到金三角反攻大陆,这么一来,就再也没有回去。几度春秋,当年壮怀激烈的年轻军官如今已成了金三角的毒枭,这其中的心酸和挣扎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的。想起那天在大金塔他对我说这些的时候,那落寞萧条的神情,让我不由得对这个平日神采奕奕的参谋官重新认识,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关沙出事以来他对我的照顾,我不禁为自己曾经怀疑过他而感到歉意。那一刻,我几乎觉得自己和他有一种同为沦落人惺惺相惜的感觉,和他坎坷的人生比起来,自己那点苦也算不了什么。 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和关沙走到一起,财富也好,权势也罢,这个有着故事的男人做事光明磊落,有勇有谋,对关沙确实是忠心不二。他说以前打仗是为国民党卖命,现在他是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会一直走下去。 陈清泉走之前留了一队人在仰光,成天在仰光城里捣蛋破坏,他们今天放一阵枪,明天扔几颗手榴弹,袭扰警察局,伏击政府官员,和现在的恐怖分子差不多,弄得政府军赶紧回防,对付城里的马蚤乱,这样一来,暂时缓解了腊戌那边的围剿。 陈清泉走后,我差不多每天清晨都会一个人去大金塔,人在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信仰,似乎就抓住了一线希望。我就是如此,每天到那里去一趟,既能充实每天难熬的时间,又能缓解我内心的痛苦和对关沙的思念,祈求他能平安活着,算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吧。 这天清晨我又早早地来到了大金塔,柔和清新的晨曦下,仰光城安静、古朴,静穆安详的大金塔和塔林完全沐浴在一片神奇的光明之中。在入口处已有很多人排着长队领取装满清水的陶罐,这些水是用来浴佛的。大金塔上有无数的佛像,黄铜的,玉石的,各种材质都有,虔诚的人们用清水把这些佛像擦洗得闪闪发亮,一尘不染,还在佛像前供上新采的花环,场面肃穆壮观。许多仰光人每天一大早就来到大金塔浴一圈佛,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我并没有浴佛,离开人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赤脚走在干净的平台上,心情格外地宁静和放松。走到一处偏僻的佛像,跪拜下来,沉淀自己的心情。 准备离去时,路过一座中塔,一个身穿深红袈裟的和尚从我眼角晃过,我继续朝前走,突然脑中一闪,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熟悉?迅速扭头一看,那个背影正不紧不慢朝前走去,内心的怒火夹杂着滚滚的恨意瞬间包围了我,罗家兴,原来你没死!披上了装模作样的袈裟我也能认出你! 我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了上去,手贴上藏在衣服里的手枪。突然,前面的人影一闪,拐了个弯不见了,我大为着急,急忙跟上去,才转过弯,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抵到了墙壁上,脖子被掐住,双手也被他抓住。我瞪着眼睛,射出熊熊的怒火,看着眼前这张曾让我噩梦连连的魔鬼般的脸孔,这个曾让我生不如死的男人,剃成光头的他如同妖僧般面目可憎。此时,这人正用邪恶的笑脸波澜不惊地看着我,如果我的眼神能杀死人的话,眼前这个恶魔早就被射成筛子,死了好几回了。 “女施主追着本僧跑,这可不符合寺里的规矩啊,让人看到了多不好。”罗家兴阴阳怪气地说着。 懒得和这个恶魔说话,我咬牙用尽力气,对准他的下身一脚踢了过去,正中目标,对方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表情扭曲。我动作利索地抽出衣服里的手枪,正要对准他,想不到他的手拉住我的脚踝一拉,“扑通”一声,我跌了个四脚朝天,对方一个飞身扑过来,把我压在身下,手被他钳制在头顶。 妈的,恢复得这么快。我懊恼气愤,涨红着脸用力挣扎,低声说着:“放开我!放开我!” “蠢女人,你以为在鼎鼎有名的大金塔杀人,会有好下场吗?弄脏了佛门净地,那些善男信女就不会放过你。” “少来这套,你这个人渣,人人得而诛之。” 他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夺去了手枪,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枪收入僧袍里,只有干瞪眼的份。 “看来,你没有变成我预想中的吸毒女嘛,有几分毅力。”罗家兴淡淡地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被注射毒品时的耻辱,戒毒时的九死一生,痛苦难耐齐齐涌上心头,愤怒和羞愤淹没了我,我像头发狂的狮子,红了眼睛,挣扎着身子,扭头就朝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以前受过的痛苦和耻辱,还有近日来的难过心痛一齐发泄在这一下上,可是抓着我的手臂丝毫未动,连抖也没有抖一下。 直到力气用尽,我才松开牙齿,嘴角有恶心的血腥味,他的手臂上有蜿蜒的鲜血流下来,染红了整个手臂,牙齿印深深陷进去,鲜红的肌肉露了出来。 “这个,就当作你给我的纪念吧。”罗家兴眉头也没皱一下,起身拉起了我。“你走吧。”说完放开我就要转身离去。 杀不了他,就这么让他走了,岂不太便宜这个恶魔了,明明是个杀人不傻眼的魔鬼,还躲到寺里来,简直是对佛祖的侮辱。 我冲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拽住他的僧袍,挡住了他的去路,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放开喉咙用还算熟练的缅语破口大喊:“非礼啊,来人啊,非礼啊!” 我的大嗓门在安静的清晨穿透力十足,我继续喊着,罗家兴怎么推我也不放手,很快,我就听到了匆匆而来杂乱的脚步声,稍加酝酿,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嘴巴咬住衣袖一撕,袖子就破了一个大口子。下一刻,一群着红色僧袍的和尚包围了我们,还有一大群清早来礼佛的人。很好,达到了我预期的效果!那些和尚距离我们和人群较远,因为按规矩,僧人是不能和妇人接触的。 我放开罗家兴,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苦,边哭边喊:“佛祖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这个十恶不赦的和尚竟然非礼我……呜……” 我狼狈痛苦的样子,加上罗家兴手臂的伤口让人们不疑有他,围观的人立刻唧唧喳喳指责起罗家兴来,我从指缝里偷偷看过去,只见他面色通红,想走却被人团团围住,想解释又百口莫辩的样子让我稍稍解恨。我冲着那些沙弥哭喊着:“你们要帮我做主啊,请方丈来替我主持公道啊,这样道德败坏的和尚,应该千刀万剐。” 罗家兴被一帮热情的礼佛的人围住,这些虔诚的人们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败类呆在神圣的大金塔呢,几个男人扭住他在沙弥的带领下,往方丈那里走去,我抽抽搭搭捂着脸跟在后面。很快,方丈闻声而来,几个男人上前一步,根据我的哭诉把罗家兴“非礼”我的过程说了一遍,罗家兴的脸色难看无比,高大的身躯在人们的戳戳点点下似乎在渐渐变小,我心里冷笑,斗不过你我耍泼赖皮也要你难看。 方丈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在围观的人们声声控诉下,为了平息大家的公愤,沉声宣布:“按寺内规矩,仗责四十下,即刻赶出寺外。” 罗家兴老老实实地被架着去挨板子,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冷眼看着,见目的已达到,趁着混乱,悄悄掩面溜出人群,狂奔而去。只是可惜,我的手枪没有拿回来。 我还要赶回去做一件事,叫人去向政府报告罗家兴的藏身之处。罗家兴,你这个恶魔,不要怪我狠毒,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劫持人质(1) 气喘吁吁地赶到陈清泉留下的那队人马所在的据点,他们都是认识我的,来不及喘口气,我就告诉他们说在大金塔见到罗家兴了,要他们想办法赶紧向政府通风报信,最好把那个罗家兴来个瓮中捉鳖。 这些人都是跟着关沙陈清泉多年的“精英”了,对罗家兴自然也是怀恨在心,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忙活去了。他们有的是鬼点子让政府在短时间内收到这个消息,不用我操心的,于是松了口气,出来这么久了,怕阿梅他们担心,赶紧回珠宝店了。 陈清泉留下的这些人当然不是善角儿,有意把罗家兴的消息和这些天仰光城里的暴乱窜连在了一起。政府本来被这些“游击队”今天一小打,明天一大闹弄得大为恼火,官员无法向上面交差,罗家兴的消息无疑是个突破口,于是立刻派了大队人马去大金塔捉拿案犯。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那个罗家兴早就没了影子。 我暗暗气馁,怪自己早上太莽撞冲动,打草惊蛇了,罗家兴那么狡猾的人,怎么会没有警惕性,坐以待毙呢?他肯定不止大金塔这一个藏身之处。想起以前他那豪华奢侈的别墅,当时眼睛被蒙住了,不然还可以把他那个老巢给揭发出来。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生活还在继续。陈清泉回到大山,纠合四处散落的残部,且战且退,逃往丛山荒野,暂时蛰居起来。幸亏这时候雨季来临,大山里地形复杂,阴雨连绵,给政府军的围剿带来重重困难,眼看也打得差不多了,只得作罢,撤回了军队。陈清泉一干人等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关沙这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这样我反而心里稍稍安心,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好消息。几个月之后,因为惦记关沙的事情,陈清泉又来到了仰光。看着他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活得这么累,千斤重担压在肩头似乎从来没有轻松过,但他又总是充满斗志,似乎乐在其中。也许这就是军人的特质吧,愈挫愈勇,愈战愈勇。 有陈清泉在,我觉得才有了主心骨,幸好,他还回到这里为关沙的事暗中奔走,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傻等。 其实陈清泉在仰光也没有多少门路,幸亏,在任何地方,任何年代,钱都是有用的。关沙被抓进去也快半年了,政府是不是也有点松懈了?我天真地这么想。 其结果是陈清泉在监狱找了愿意为关沙卖命的人,可以为他和外面送信,互通消息。虽然不如我预想的欢欣鼓舞,可也不容易了,弄不好这就是要掉脑袋的差事。 陈清泉告诉我和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对我说:“张老师,你有什么想对司令说的话,就写信给他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司令联系的。” 我感激地点点头,对他说:“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的,我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我自己,要是没有了司令,我陈清泉在金三角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无语,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亲口直白他对关沙的情谊,这么一个钢铁般的男人,一个曾经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他并不是离了关沙就活不了,活不好,为什么对关沙这么死心塌地?也许,十多年的共同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早已把这两个枭雄连为了一体,缺失了任何一方,都会觉得孤独吧。 当天晚上,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静下心来准备给关沙写信。这么久音信全无,见不到人,我囤积了满腔的话要对他说,我想他担心他,不知道他在监狱里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想我,有没有瘦,想要告诉他外面的人一切都好,我过的很好,关蒙也好,阿梅也好……可是拿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下笔。想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关沙写信,自己有多久没有写信了?都记不起来了,在原来生活的那个年代是不用写信的,发eail都是寥寥数语,简明扼要。聊sn、煲电话粥倒是厉害。想到这,不由得苦笑,这些东西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了? 展开特意从街上买回来的信纸,发了很久的呆,才写下“关沙”两个字,又酝酿了很久,左思右想,终于写下几个字:你好吗?我很好,家里一切都好。 一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时至今日,三年多过去了,我终于肯承认这里是我的家了,是关沙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来到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是和他有关的。 我叫坤鹏把信送到那个人手里,没写什么,也不怕他偷看。几天过去了,关沙从狱中写了纸条给我,坤鹏把纸条送来给我,我接过来,攥在手心,回到房间坐下来,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慢慢展开纸条,一行字映入眼帘:我很好,勿念。i y 看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笑了笑,有种心酸的甜蜜,随即,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i y,没想到关沙记得这个。以前在腊戌大山里的时候,有一次关沙外出几天才回来,晚上躺在床上时,关沙笑着问我有没有想他,我顺口说没有,被他折磨了一番,非逼着我说想他了,我拗不过他只得妥协,说了三个字母:i y 。关沙追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你笨啊,就是i iss you,我想你,你这个野蛮人当然听不懂英语了,边说边在他胸口上划着这三个字母,结果惹火上身,被关沙狠狠“教训”了一番。 我可以想象,关沙在阴暗的牢房里,眉头紧皱,嘴唇紧抿,沉思许久,和我一样明明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写到纸上的只有寥寥数字“我很好,勿念”,下笔有力,然后彷徨犹豫,最终迟疑地写下那三个字母,代表他心里的:我想你。当时他的脸色肯定有点微微的尴尬,他不 情迷金三角第13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这种话写起来得心应手,他没有浪漫的概念,他已经是个老男人了,对,他就是一个老男人,饱经风霜但偶尔会憋出心里话的我喜欢的那个老男人。 这封信被我压在枕头底下,翻看多次,有最初的细细揣摩内容到后来欣赏字体,关沙的汉字写得还不错,遒劲有力,不羁中带点刻板,如同他的为人。 每天我必做功课是看报纸和听广播,既能学习语言有能及时了解时事信息。这天浏览报纸,看到一条消息说苏联又派出几位专家到缅甸来支援建设,他们是缅甸政府和人民尊贵的客人。这次来的是几位医生,来给当地人治病救难。我心里一阵好笑,苏联现在是一方霸主,到处充当大哥大,派这个专家那个专家的,后来又一声令下,“哗啦”一声全召回去,实在是有失大国风范,难怪后来解体了。这些专家也真是可怜,沦为政府的政治工具,来到混乱的缅甸,难道就不怕被劫啊。想到被劫,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人质”这个词来,那些中东的恐怖分子,为了救出自己的同伴,用的不就是“人质”嘛。 我被自己突然蹦出的疯狂想法吓住了,张静姝,你一向奉公守法,难不成要去当恐怖分子?心里“怦怦”地乱跳,不行!不行!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万一出了纰漏,反而弄巧成拙。 邪恶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立马吐叶伸藤蔓延开来。接下来几天,这个想法在我心里盘踞,像个魔鬼纠缠着我,一个邪恶的声音催促着:试试!说不定能救出关沙! 另外一个正义的小人儿立刻反驳:就算是为了关沙,也不能这样!这些医生是无辜的,不能拿法律当儿戏。 烦恼了好一段时间,我终于忍不住了,给陈清泉发了一分电报:速来仰光,有事商量。 陈清泉火急火燎地赶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我把心里的想法才和他一说,没想到这个敏锐的参谋官随即就两眼发光,朝我坚定地一点头:“张老师,就照你说的办。” 我本来还犹豫不决,现在好了,铁板钉钉了,没我的事了,陈清泉自然会去操劳。我一再叮嘱他,如果得手了,不管能不能救出关沙,千万不能伤及无辜,对人质要人道。回头想想还是不放心,他们这些人杀人多了去了,不一定会那么珍视几条人命的。于是要求参与他们的行动,磨了好久,陈清泉才勉强答应。 前期工作就是跟踪那两个苏联医生,掌握他们一天的行程,寻找最佳行动时间和地点。陈清泉派人一连跟踪了好几天,基本掌握了他们一天的工作生活内容,十分简单,就是每天早上来医院上班,给病人看病,工作认真负责,一直到下班,然后回到他们的住处。大概因为他们是贵客,所以并没有值夜班什么的,让我们丧失了一个好机会。 看来我们只能在他们上下班途中动手了,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要想劫持两个特征明显的苏联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说,既然不能劫持,那我们就请吧,光明正大地请他们。 陈清泉想办法弄来了政府军的军装,还准备了一辆吉普车。这天下午,陈清泉打扮成政府军官摸样,我也盛装打扮,坐着吉普车出发了,掐准时间等在医院门口,不一会儿,那两个苏联医生就出来了,陈清泉赶紧迎了上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毕恭毕敬地递上两张请帖,邀请他们参加政府今晚举办的宴会。 我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不禁有点担心,他们语言通吗?眼看着陈清泉领着那两个高大的苏联人往车子这边走过来,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弛。见他们走来,一旁士兵模样的坤鹏连忙打开车门,陈清泉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医生毫不犹豫地上了车。我坐在前排转头对他们微笑,双手合十,用缅语说了句:“您好。” 陈清泉指着我介绍说:“这是我妻子,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宴会。” 我点头微笑,两个苏联人对我也报以微笑。看来交流没有问题。 坤德开着车子往前疾驶,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排的三个人,两个高大的苏联人加上陈清泉显的有点挤,三个人都神色自若,老神在在,我不得不佩服陈清泉,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做起坏事来如此镇定从容。 车子开到一条僻静的街道,骤然停住,陈清泉脸色一沉,问坤鹏:“怎么回事?” 坤鹏一脸惊慌,唯唯诺诺地说:“报告长官,车子……可能出故障了。”说完,连忙下车装模作样地检查起来,看了几下,然后走到后面,打开车门,我咽了咽口水,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只见坤鹏和陈清泉飞快地交流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掏出一块毛巾迅速地捂住那两个苏联人的嘴巴,他们挣扎了几下,可坤鹏和陈清泉的力气也不是盖的,都是练过的,死死摁住他们,没折腾几下,两个医生就昏迷过去了。这毛巾是浸了迷|药事先准备好的,看来效果不错。 坤鹏赶紧跳上车,重新开动车子往陈清泉的电台据点开去。后座的陈清泉拿出绳子绑住他们的手脚,我内疚地看着两个昏迷的医生,心里念叨着:“斯基大哥,实在对不起,只是请你们去做客,不会伤害你们的,等救出了关沙,就放你们走。” 车子直接开进了一个院子,大门一关,几个人走过来,三下五下地把这两个人质抬到另外一辆普通的小货车上,我下了车,对陈清泉说:“你好好看着这两个医生,不要伤害他们。” 他点点头说:“你自己要小心,一切按原计划行事。”说完,又交待了手下几句,然后上了小货车,不敢耽搁,离开了仰光。 几天过去,留在仰光的人估计陈清泉回到了大山里,这才向政府和苏联驻缅使馆放出消息,说劫持了两个苏联医生,要想救回人质,用关沙做交换。 劫持人质(2) 绑架了这两个医生,我们自认为有了和政府交易的筹码,毕竟这两个医生是苏联派来的国际专家,是缅甸政府的贵客,尽管仰光的广播和报纸披露了这起“绑架事件”,但结果却让我们大失所望,几天过去了,放出的消息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大海,就那么一丁点浪花,很快就石沉大海,波澜不兴。 政府倒是派了一队士兵进山围剿,可从派出的士兵人数来看,显然是不够重视的。匪夷所思的是苏联驻缅使馆丝毫没有反应,既没有任何声明,也没有表态,更不用说给缅甸政府施加什么压力了,不闻不问的。这让我很是气馁,难道苏联这个老大哥连自己派出来的专家都不管不顾?就算是轻视人命,总要顾及自己在外交上的面子啊,怎么连个屁也不放一个? 我发了电报给陈清泉,告诉他仰光这边的情况,叫他再等等看,既然没有反响,把那两个医生留在那里治病救人也不错。 这天看报纸,浏览了一大推无关紧要的信息,赫然想起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话,出了这样的“恐怖分子劫持人质事件”,各个国家的媒体早就狂轰滥炸,报道得地球人都知道了,尤其是那些西方国家的媒体,有的还夸大事实,胡乱报道,有时候国际舆论的压力足够强大的不是吗?对!国际舆论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是,在这个时代封闭的缅甸,怎么才能找到外国媒体呢?最好是西方大国媒体。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清泉,都已经这样了,既然都背上了劫持人质的罪名,不能半途而废。我让他想办法找人,从舆论下手,弄得越大越好。 闲下来时,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不禁苦笑,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好的东西没保留,反而尽是参与这些暴力恐怖事件,助纣为虐,到时候恐怕也没有好下场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上了贼船了,自从跟着关沙,就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陈清泉的手段远比我预想的高明,他不但是一位出色的军人,更有着政治的敏感。一方面他派人将书面条件和人质的照片、亲笔信件送往苏联大使馆。然后利用他曾是国民党军人的出身,找了一位隐居泰国的原国民党军中的将领,这位军长在当地华侨中十分有威望,甚至在东南亚各国都有关系,见多识广。陈清泉利用这位军长在当地的影响,秘密进入泰国的清莱、清迈这两个华侨聚居的城市,广交朋友,寻求帮助,四处斡旋。 尽管我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从陈清泉偶尔发回的消息中,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艰难和危险,以及他的用心。事后我常庆幸,要不是关沙有陈清泉这样一位忠心耿耿又足智多谋的兄弟兼手下,也许他的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来回奔走,陈清泉终于在泰国秘密会见了几家西方报纸的记者,向他们透露了关于绑架苏联专家和要求释放掸邦领袖的关沙的重大新闻。聪明如他,在关沙被捕期间,利用掸邦当地民族和缅政府的矛盾,早已在贩毒集团残余势力中竖起了“掸邦独立军”的旗帜,为贩毒武装戴上了一定“高帽子”,不但赢得了当地民众的支持,还巧妙地把关沙说成了革命领袖,迎合西方一贯高唱民主的腔调。陈清泉还丢出话来,说如果缅甸政府不答应掸邦独立军的要求,将绑架更多的人质。 这些西方记者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望风捕影,造谣生事,不过正合我们的意,巴不得他们添油加醋、大肆报道。这时正值冷战时期,美苏两个霸国可是两大冤家,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巴不得找点茬、挑点刺,好把对方攻击一番。西方媒体捕捉到这么一个重大的关于苏联的消息,立刻大肆宣扬,绑架事件马上成为了报纸关注的头号新闻,人质痛哭流涕的照片和写给大使馆的信件都被刊登在西方大报的头条,国际舆论一片哗然,重磅出击,没有强烈谴责绑架人质的元凶,反而集中火力攻击苏联对人质的置若罔闻,置人质的生死于不顾,无视人权。 想不到我们的一个举动,在陈清泉的操纵下,竟然歪打正着挑起了两大霸主的冷战神经,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但无疑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苏联政府的脸很快就挂不住了,驻缅大使馆很快发表了一则声明,对“暴徒”也就是我们的劫持人质行为表示谴责,并严正声明正与缅甸政府协商,解救人质…… 这时候的缅甸国内不太平,又处在纷纭的国际矛盾之中,哪敢和苏联老大哥对抗啊,何况诱捕关沙本来就是地方势力争斗的结果,金三角的毒贩和地方武装多如牛毛,一个关沙也影响不了整个国家。苏联一施压,缅政府马上就吃不消了,不可能因为关沙这个小人物得罪苏联这个泱泱大国,还有那么多高唱“民主人权”的西方大国在盯着呢。几经谈判,缅政府同意人质获释之后马上释放关沙,但条件是关沙必须在警察的监视下生活,不得从事危害政府和社会的犯罪活动,生活范围不得离开仰光。 十月十六号这天,是协定关沙出狱的这一天。我和坤鹏早早等在国家大监狱的外面,陈清泉是不方便露面的,他已经回到腊戌的大山里去了,估计缅政府对他是恨得牙痒痒的,早就把这笔帐算在了他头上。 我紧张又期待地站在不引人注目的一旁,闷热的雨季,连空气都粘乎乎的夹杂着腾腾的热浪迎面扑来,叫人心绪不宁。终于,沉重的大铁门在“吱吱嘎嘎”的声响中缓缓地推开,关沙的身影出现了。我睁大眼睛看过去,大半年过去了,关沙早已不是先前那个丰神俊朗的英俊男人了,面容憔悴、蓬头垢面,唯一不变的,是他威严的气势,黑亮锐利的眼神,尽管后面跟着好几个士兵,但那股浑身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的淡定逼人的气势是挡也挡不住的,看着他仍旧挺拔的身影,泪水夺眶而出,我捂住嘴,压抑地啜泣,关沙,我终于又再见到你了! 关沙的眼神扫视一圈,然后落在我的身上,我们四目相对,言语变得多余,一个眼神就足以交流一切,看到彼此都平安无事,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就这么几秒钟,关沙的眼神恢复冷漠,从我身上移开看往别处,坤鹏把关沙引到车边,打开车门,激动地说:“司令,我们走吧。” 关沙弓腰上了车,我正准备,谁知他“哐”的一声从里面吧车门一关。低声说:静,你坐前排去。”我微微一愣,随即便明了他的意思,走到前排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往前开去,后面随即跟上了一辆载着好几个警察的车子,我不禁苦笑,看来以后还得在监视下生活。 按协定关沙不能离开仰光市区。车子在热闹的市区穿梭前行,眼前不断闪过优雅精致的殖民地时期的建筑,这是缅甸的老城区。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珠宝店那里不可能住,这是之前早就安排好的住处,我也来过的,看着眼前这栋小巧的欧式建筑,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了“狡兔三窟”这个词来,看着关沙淡淡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狡猾的兔子也有被猎人抓住的时候啊。关沙见我笑了,淡淡的表情瞬间问如起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我一边下车,一边交代坤鹏,要他回珠宝店报个信儿,免得阿梅她们担心,然后去给陈参谋发个电报,就说一切都好。 坤鹏正要转身离去,后面跟着的军车跳下来几个警察,动作利索地在门口站起了岗,虽然穿着便衣,还是很引人注目。我拿出一叠钱对坤鹏说:“你给他们每人送点酒钱吧,就说初次见面,司令请客。” 关沙已经推门进屋了,我在几个警察的注目礼下飞快地开门闪了进去。走进屋内,关沙站在房间中央,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深黑的眼睛里弥漫着思念和渴望,薄薄的嘴唇抿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也呆呆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酸楚的微笑,眼睛有点模糊。关沙缓缓朝我走来,还没到跟前,我再也忍不住了,往前夸出几步,一头冲进了他的怀里,从刚才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这么赖在他怀里,想要他抱紧我,可是有那些外人在,关沙一贯是冷面示人的,刚刚经历牢狱之灾的他更是敏感,怕别人知道,我在他心目中占据怎样的位置。 关沙的手臂紧紧抱起了我,他的身材这么高大,我的脚尖都离地了,只能双手攀附着他的肩膀,脸颊紧贴着他的下颌,泪水奔泻而出,我呜咽着:“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原来只有经历刻骨铭心的分离,才知道自己陷得有多深。 “静,让你受苦了。”他的手臂愈加用力,怀抱紧密无缝,我贴在他胸前,呼吸急促,脸色涨红被他有力的臂膀勒得就要窒息。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喜悦和幸福,对我来说,这种历经生死后的重聚,几乎是上天的恩赐。我相信对关沙来说,也是一样。 我摇摇头,又哭又笑,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还活着,真好。”还能这样让你抱着我,感受你的气息,真好! 关沙抱着我,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楼上,不然就要成为那些讨厌的警察听墙角的对象了,才上了楼梯口,关沙停勒下来,捧着我的脸,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迫不及待地俯身过来,我眼睛轻轻闭上,迎上前去,接受他热切的深情。 当我们的嘴唇碰触的刹那,似乎有电流遍及全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酥软了。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明的幸福,仿佛烟花绽放,清泉流淌。关沙急切地,甚至有点粗暴地吻我,男性火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麻麻的痒痒的,像是有一只小手挠着我的心窝。 分离的思念,只有这种亲密的接触才能填补,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像干渴已久的孤独行路人,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绿洲,那么迫切,那么疯狂地吻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从对方身上吸取爱的温暖。 他深情的热吻如同一曲激烈而又不失优美的变奏曲,带着我畅游在激|情的碰撞中,粗狂的关沙,温柔的关沙,霸道的关沙,细腻的关沙,都一一为我呈现,我都一一感受,几度迷失。从来不知道,他的吻还是这么富于变化,我可以感受得到我爱的关沙,他是在用心吻我。 关沙宽大的手掌还是那么火热,覆在我的身上,滚烫灼人。我的手覆在他身上,感受他强悍的体魄。就在我们把持不住的时候,我以为关沙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谁知他却放开了我,我气喘吁吁地躺在他怀里,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他的脸色不太好,明显隐忍的样子,见我看着他,拍拍我脸颊,温柔地说:“静,你不是最讨厌没洗澡就……我这就去洗。”说完,就朝房间里冲了进去,把我一个人晾在楼梯口。 看着他消失在房间的身影,我哭笑不得,自制力不错啊。他还记得我的洁癖呢,尽管对他这个“山间野人”来说有点麻烦,可他愿意遵守啊,值得表扬。 蛰居生活(1) 关沙刚回来的那几天,我们几乎就是呆在别墅里,足不出户,大半年没见面了,只想好好呆在一起,说说话,一起吃饭,更多时间是在床上度过,我们像两只慵懒的冬眠动物,却又热火焚身,彼此放纵着身体,缠绵悱恻,不知疲倦,似乎要把这大半年分离的痛苦用几天的欢爱弥补回来。我从来不知道,关沙也可以这么“堕落”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像猪一样生活,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然后懒洋洋地起床洗漱,吃饭,有时候没话说了各自拿本书躺下来看着,惬意懒散,虚度光阴。 说到看书,被我一贯定义为“山间野人”未接受文明熏陶的关沙几乎是让我大跌眼镜,他竟然可以静下心来专心读《三国》,甚至还研究缅甸政治历史,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装装样子,故意在我面前卖弄风雅,因为我偶尔说些以前的事,看他听得一愣一愣的,笑他是“文盲”。但没想到和他聊起天来,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见解精辟,比我这个中国人对三国的理解更透彻,让我汗颜不已,再也不敢小觑他。 这种日子简直是圆了我在二十一世纪一直想做“宅女”的梦想。那时候似乎胸无大志,梦想中的生活就是不必为三餐发愁,衣食无忧,像猫一样缩在家里,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吃就吃,没事就泡在网上,还有贴心的男朋友陪伴左右,温柔缱绻,舒适自在。 我仍然每天清晨都去大金塔参拜听经,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向关沙争取来的,想起他被关押的那段时间,我每天一个人去虔诚拜佛,愿没有白许,关沙到底还是平安回来了,这更加坚定了我信佛的决心,有一个信仰在心里也是不错的,它可以让你保有希望,保持平和的的心态。本来我想拉关沙和我一起去,可是这次关沙从狱中回来,又变得警惕无比,如同惊弓之鸟,不肯再和我一起出去,也百般阻挠我出门,恨不得把我成天关在屋里,放在他口袋里才好,我也知道他是担心我,那些想要扳倒他的对手潜伏在暗处,政府也紧紧盯着,越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越好。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关沙说要出门一趟,这还是他从狱中出来第一次出门,我说:“你要小心,枪带好了吗?” “嗯,带着呢。”说完,走过来亲吻我的额头,我笑了笑,心里满意极了,想要大老爷们关沙这么做不容易啊,这还是在我的调教下养成的好习惯呢,出门前是要“吻别”的。 关沙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走回来表情严肃地问我:“静,你的枪呢?” 他还真够细心的!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啊,枪啊,在腊戌山里的时候,被政府军追击那会儿掉了。”心里有点发慌,不知怎么的,我不愿意告诉他我在大金塔见过罗家兴的事。 关沙听我这么说,神色有点心痛,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在内疚那时候他没在我的身边,心里有小小的暖意流过,我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你不是要出门吗?早去早回。” 看着关沙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我的心突然之间被涨的满满的,似乎听见了幸福花开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充盈和宁静。这样的平淡宁静的生活,自己还真有点像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小妻子呢。以前关沙总是把我看得透透的,现在我竟然也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种默契是我们长期相互关心才有的结果吧。 中午十分,关沙就回来了,一回家就往卧室里钻,问他上午出去干什么了也不说,神秘兮兮的。弄得我心里很不爽,不说就不说呗,你那些破事我也没兴趣,关心他一点倒还拽起来了。 晚上才吃过晚饭,关沙就拉着我去洗澡,还一定要洗什么“鸳鸯浴”,受不了他!这么早,难道就要洗澡睡觉了?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睡觉时,关沙“啪”的一声把灯给关了,黑暗中如水的月色顿时从大窗户里洒进来,一地碎银般铺满了整个房间,我歪在他怀里,本来还想问他干吗关灯,可是看到这样好的月色,如梦如幻般的静谧,竟一时呆住了。 “静。” “嗯。” 正在等待他的下文,突然感觉手指上一凉,一个戒指戴在了手上。我惊诧不已,抬起手在朦胧的月光下仔细打量,不由得惊呼出口,硕大一个钻石戒指戴在我手指上,静静地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耀眼又不失柔和,仿佛为我量身定做,大小正合适。 “静,我在监狱时,你说过的话可不能后悔。我要给你豪华的婚礼,让你为我穿漂亮的婚纱,可是现在我还没有完全的自由,先用这个戒指把你套住行吗?”关沙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温柔的月色,沁人心脾,直入心底。 我伸出手,摩挲着戒指,眼里流下幸福的泪水,嘴里却笑着说:“笨蛋,你也不用真的买这么大的钻石戒指啊,我戴出去像个暴发户一样。” 关沙温柔地抬起我的脸,月色里,他的眼眸像星辰般璀璨,闪耀着深情的光芒,嘴角是我最爱的迷人浅笑,带着对我的爱恋和宠溺。我轻声叹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样的关沙,嫁给他又何妨,我已不能拒绝。 轻柔如纱的月色里,关沙温柔地吻我,我贴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也温柔回应,时间仿佛停止,月色也留恋忘返,只有我们深情相拥,缠绵亲吻,毫无保留地向彼此传递心中的爱恋。 我沉溺在关沙久久的、缠绵的、激烈的深吻中,心里那满满的欢喜仿佛就要溢出来似的。轻抚着关沙强健的体魄,我终于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穿越了时空,来到黑暗邪恶的金三角,碰到关沙,这个强悍又温柔,不羁又浪漫,霸道又细腻的男人,是他给了我陌生时空弥足珍贵的幸福。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们已经是水||乳|交融的一体,再也不能分开。 关沙轻轻拨开我散乱的发丝,在我的胸前留下连串的热吻,抱着我细柔的腰肢,沙哑着说:“静,在监狱里……我每天都想你……发了疯似的想你……” 我幸福地哭泣,告诉他:“我也想你。吃饭、睡觉……白天、黑夜……没有一刻不想你。” “静,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关沙急促地呼吸,我抬起头细细吻他的脖颈,胸膛……他抱紧我,我汗湿的发丝纠结着他手臂,他灼热的汗水溶合到我的皮肤里,我们紧紧融为一体,淹没在激|情的原野里…… ————————————————————————————————————————— 生活也不总是甜蜜如糖。关沙陪着我过了一段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以后,养足了精神,坐不住的本性显露出来,何况又坐了那么久的牢,开始蠢蠢欲动,外出活动,也不管那些便衣警察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知道他是不能释怀这次被捕,无非是去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联络感情,打探事情的内幕,巩固他的关系网,却把我一个人晾在家里。 关沙不允许我没事出去逛,每天的活动范围就在这栋楼里,像个深闺怨妇,每天盼着关沙回来,时间一久,再有耐心的人也会变得烦躁。这里不像二十一世纪,呆在家里可以上网,看电视,看电影,总是有一大堆的节目可以消磨时间,这里什么也没有,对于我这样的未来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和坐牢无甚区别。 那天关沙从外面回来,我再也沉不住气,就跟关沙说我要回珠宝店去住。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抬脚就往外面走去。那儿好歹有阿梅和关蒙他们,还可以在店里转转,不至于那么无聊。关沙追过来,一把拉住我,一脸茫然地说:“你去珠宝店住,那我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无辜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地说:“你怎么办?凉拌!”说完,甩开他的手,就要去开门。 关沙长手一捞,把我禁锢在他怀里,坐到沙发上,问我:“静,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更加气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想什么,他一看就知道,在果敢的大山里,他怕我无聊,还带我去城里逛逛。现在他不知道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很无聊吗?我没好声气地说:“我哪有生气啊,我就是想回珠宝店。” 关沙叹了口气,哄着我说:“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可是我现在也不敢带你出去,又不能离开仰光,你去珠宝店住,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 “哼!我看你一个人也挺好的啊。” “可是,我一刻也不想你离开我。” 自私的男人!不想我离开你,你却可以随时离开我,把我一个人抛在家里。话没说出口,淹没在他深深浅浅的亲吻里,顿时,意乱情迷,不能自已。脑海里只剩下残余意念:刚才明明很生气,打定注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一下子就被关沙搞定? 关沙还算有点自觉,每天外出的时间少了起来,看我实在无事可做,竟然买回来笔墨纸砚,要我练写毛笔字,还说可以修身养性,而他的水平竟然还可以做我的老师。真是被他打败!关沙从小接受汉语教育,说汉话,写汉字,后来参加国民党残军,进入“反共抗俄”大学,汉文化传统文化的熏陶不比中国人少。在他的霸道要求下,我不得不练。哎!以后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喊无聊了,真是自讨苦吃。 蛰居生活(2) 刚获释的关沙不管走到哪身后都有几个甩也甩不掉的警察,一开始,我颇为不习惯这些尽忠职守的警察,一天到晚守在门口,关沙出去寸步不离地跟着。关沙倒是说没事,有他们在政府才放心,他们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他们不跟着也得带几个随从。时间一长,我们又时不时给他们好处,也不让他们为难,坤鹏也经常和他们聊聊天,谁家有个困难什么的,我们慷慨相助,竟也相处得不错,对关沙的监视也就渐渐放松了。 这期间,陈清泉秘密来过一次,两人缩在一起说了好久,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不用猜也知道,关沙怎么甘心一辈子就这么呆在仰光,处在政府的监视之下呢,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肯定在策划怎样回到大山里去。 关沙回来以后,我把陈清泉为他四处奔走的事告诉了他,其实我不说关沙也了然于胸,他能出来都是这个参谋的功劳。以关沙和陈清泉多年并肩战斗的关系,早已不需要感谢的言语,在“事业”上,他们早已融为一体,相辅相成,不分彼此。 关沙住在仰光这段时间,竟然也有人邀请他参加一些活动,多半是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宴会,还慎重其事地送来请帖。这想必是以前殖民时期留下的习惯,我有点啼笑皆非,实在是想象不出关沙参加那种名流汇集,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宴会的情形,在我眼里他从来就是桀骜不驯、放荡不羁,未受过文明礼仪熏陶的“山间野人”,他似乎天生就是属于大山旷野,而不是城市都会,去参加那种中规中矩的宴会肯定很搞笑。 关沙似乎并不排斥去参加这类活动,我看着请帖上面写着“携女伴参加”的字样,偷偷瞧了一眼关沙,心里郁闷之极。我倒不是有多么强烈的愿望想要参加这类宴会,实在是在家闷得不行,想出去透透气,于是说跟着关沙一起去,谁知他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了我。气得我不行,我不是不知道他那弯弯肠子,就是怕别人哪一天抓了我来胁迫他或是报复他,尽管在罗家兴那里遭受了惨重的教训,阴影挥之不去,可是关沙天天把我像金丝鸟一样关在笼子里,是个人都要发疯的,何况,他不带我这个女伴去,难道要带别人去? 这个想法我没说出口,好歹我也是二十一世纪的独立自强的女性,这种无中生有的猜忌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简直有损我的身份。可心里又憋得慌,于是不咸不淡地说:“这种宴会都是很无趣的,不就是拿着酒杯装模作样地走来走去,和别人打打招呼,我才不稀罕去呢。”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去和那些人打打招呼,然后就回来。你在家好好呆着啊。” 哼!又要我独守空房,你去逍遥自在,真是不公平。“那个,这种宴会要穿西服吧,你有吗?” “有啊,你不记得了?” “就你这样?穿上西服也不像个文明人!” 关沙丝毫不为我的言语所动,准备换衣服动身。我坐在客厅里不想搭理他,什么人!还穿西服,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肯定特别扭。 可是等到关沙穿着西装出现在我眼前,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多么狭隘。裁剪合身的西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凸显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脸上的胡子刮得光溜溜的,梳的整齐的头发前额有几缕耷拉下来,更显得男人味十足。我惊讶地看着眼前有点陌生的关沙,不禁有点脸红心跳,那个沧桑粗犷、残暴冷酷的关沙哪去了?眼前这个潇洒倜傥、儒雅稳重的男人是他吗?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商业精英形象嘛,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意,关沙从来没有为我这么好好装扮过,在我面前从来就是土匪形象,现在为了去参加那劳什子破宴会,竟然这么隆重,要命的是还这么帅,又不带我去,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名媛淑女呢。 关沙微微一笑,朝我走来,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搂着我,在我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低声说:“我走了。” 我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句。 “在家小心。”关沙放开我,往门外走去。 关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的心里顿时涌起潮水般的失落感。关沙,他永远也不可能为我停留,永远不可能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陪着我平平淡淡、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曾经,我也问过关沙,会不会放弃他在金三角的势力,做一个平凡人,得到的是毋庸置疑的否定答案。我不是没有失望过,但很快就认命了,关沙之所以是关沙,作为一个野心十足的男人,他,永远是属于他的毒品王国。 关沙回来时,神采奕奕的,大概是在宴会上和那些官员交流得不错。相较之下,我却显得郁郁寡欢,哪里都不让我去,我甚至恶毒地想,早知道关沙要这么“囚禁”,还不日他呆在牢房里。关沙也察觉到了,更加温柔地对待我,可是一想到自己年轻的生命成天耗在在这栋小楼里就怎么也开心起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关沙依旧出去进行他的联络,参加宴会的次数也累计增加,看他每次回来的表情,似乎进展不错。那天傍晚我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呆在家里,倚在窗户边看着外边幽静的马路,这里以前应该是殖民者居住的区域,建筑都是欧式风格,配上热带的观赏植物,颇有异域风情。 门口那几个闲来无事的便衣警察凑在一起玩牌,他们分两班,一班跟着关沙,一班就守在这,两班轮流。其实留守的就相当于休息,经常聚在一起没事玩牌小赌一番。 他们聊天嬉笑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那天跟着关沙的那个女的挺风马蚤的啊。” 我的心顿时一紧,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你说的是哪个啊?他每次带的女的都不一样呢。” “就是那天在塔萨将军家带去的那个。两个人还跳舞了。”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比家里的这个,更有韵味呢。” “你是不是想上啊,别妄想了,没你的份。”几个人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外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笑,我却觉得刺耳之极,靠在窗户边,心里冷冰冰的,手脚有点发软,背贴着墙壁滑坐了下去。心有点痛,渐渐的,那痛扩散开来,蔓延到全身。原来是这样,他不带我去,却带了别的女人去,还跳舞了!呵呵,我冷笑着,这个关沙永远有我不知道的一面,竟然还会跳舞。 关沙回来时,我正在卧室里收拾几件衣服,准备打包带走,关沙看我这架势,不用想也知道我要走人,一把拉住我,着急地说:“你干吗?” 我低下头,坚定地说:“我要回珠宝店去住。” 关沙语气温柔地说:“乖,宝贝,天都快黑了,有时间我陪你去,好吗?” 拿我当小孩哄呢!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冒:“你每天都那么忙,哪有时间理我啊,我自己走好了。”说完,就要挣脱他的手。 我哪有关沙的力气大,装衣服的袋子死死地攥在他的手里。关沙还要解释,我一急,袋子不要了,手一松就往楼下跑去。关沙几步冲下来抓住我,低声说:“静,你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一听这话,心里更气,冲他大吼:“是,我就是爱耍小孩子脾气,怎么了?看不惯了?看不惯你去找别人啊?反正你有那么多的女人。” 关沙被我一吼,似乎失去耐心,语气也不好起来:“你别乱说话,我哪有别的女人?” 看他说话的样子,只觉得虚假,下午那些警察的话语还在我脑海里回荡,这段之间以来蒙在鼓里,被他关在家里,更让我气愤!我冷笑着说:“你每次去参加宴会带的女人难道不是女人?还死不承认,你简直不是男人!” 我锋利的言辞激怒了关沙,他朝我低吼:“你这个女人,不要不知好歹。就算我有别的女人,那也很正常。” 眼泪控制不住地冲出来,我抬起头冷笑,呵呵,关沙说有别的女人也很正常。他终于原形毕露了,这就是金三角的男人,有几个女人都是很正常的,女人越多证明他本事越大吧。终于,他这么说了,是对我厌倦了吧,没有耐心了吧。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更非走不可了。我拼命忍住哭泣,才不至于让自己说不出话来。 “关沙,你有别的女人,是很正常,你爱找谁找谁去,不关我的事!”说完,从手上拔出那个戴上没多久的戒指,用力扔在他身上。还说什么结婚,见鬼去吧! 想冲下楼去,却被关沙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焦急的声音连串说着:“对不起,静,我刚才昏了头了,才会那样说,对不起!” 泪流满面,心一阵一阵撕裂着,那是心痛的感觉。我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身体在他的怀里变得僵硬。我知道,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他带别的女人参加宴会,我还是信任他的,这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而已。我渴望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持久下去,他却迫不及待 情迷金三角第14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原来厮杀拼抢的生活;我想要他多陪陪我,他却终日忙碌;我想要正常的生活空间,他却把我藏在家里。这段时间以来积蓄的郁闷和压抑在它的点燃之下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我才会这样激动,才会和他吵架。 关沙的语气缓和下来,向我解释:“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根本没发生什么。我是想快点脱离这种被监视的生活,才出去四处活动的。静,你相信我。” 我平息了自己的激动,说:“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所以才带别的女人,是吗?这个理由很好!可是我不领你的情,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牢笼般的生活,偷偷摸摸,没有自由。关沙,如果你爱我,你能不能不要再回到以前,继续干你贩毒的勾当,我们平平淡淡就这样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关沙根本没有犹豫,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静,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个男人,我有我的野心。” 够坦白!可是我还是想知道:“要是在我和贩毒之间选择一样呢?只能选择一样?” 关沙抱着我,声音坚决地说:“不会有这样的局面,我要你!我也不会放弃的手中的势力。二者我都会拥有。”这就是标准式的关沙的回答,他永远这么自信满满、自以为是。 想起他以前每次外出时我的提心吊胆,他在监狱时我的担惊受怕,被军队追击的的亡命逃生,这些可怕的经历排山倒海般包围着我,我每天都要承受,可他呢,还要继续做他的毒枭。我的心在渐渐冒火,越烧越旺,对着他口不择言地说:“你不怕死,不怕将来进地狱,不怕以后遗臭万年,被人唾骂,可是我怕,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你要做毒贩子,下地狱,恕不奉陪!” 关沙终究是关沙,不可能永远对我好脾气。他是彻底地发怒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么看待我的?我不做毒贩子,那些士兵哪来的饭吃?那些村民哪来的饭吃,哪来的医生?我就是下地狱,阎王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狂妄自大的家伙!我也大吼起来:“你别为自己找借口,贩毒就是贩毒,不要以为自己多高尚,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要死别搭上我!” 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往门口跑去。关沙似乎沉浸在愤怒中,没有追上来,也许是不想追了吧,正好,我现在就脱离这个毒枭,永远也不要和他有交集。 外面已天色昏暗,我冲出大门口,不顾守卫的警察诧异的目光,飞快地朝前跑去,泪水在空中飞落,头发四散开来,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疯子,漫无目的地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跑累了,脚步沉重起来,一屁股坐在马路边,停歇下来。 马路边有昏暗的路灯,天空渐渐变得一片漆黑,微凉的夜风吹来,让我逐渐冷静下来,头脑慢慢恢复清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我不由得害怕起来,往四周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显然是迷路了。我坐到一刻树底下,让树阴笼罩自己,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想起和关沙吵架的情形,心痛难过,却并不后悔,心里的怨气终究是发泄出来了。迷路了更好,不好意思再回去,阿梅那里也不好去,就在外面呆着吧。 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四周越来越寂静,我才知道高估了自己的胆量,仰光治安不知道好不好,自己从未一个人晚上外出过,枪也没有了,万一碰上什么坏人,该怎么办呢?我躲在树底下,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马路上偶尔有车子开过,轰轰的声音过后,四周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我抬头望望天空,今晚没有月色,也没有星星,和我的心情一样,黑沉沉的。靠着树干,环抱住自己,悲凉的感觉袭上心头,放眼望去,感觉荒凉的世界只剩下自己,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像是要狠狠发泄心中的疼痛。 关沙,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而改变什么吗?还是我的要求太多?这两个问题困扰着我,想了又想,最终不得不承认,对于关沙,我的要求是太多了吧,他是属于金三角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王国呢?张静姝,其实你很早就明白了这点,并且接受了这点不是吗?今天只不过是发泄一下,枉然挣扎而已吧。 沉寂中马路对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我的心一惊,这么晚了还有行人,不会是什么地痞流氓吧。就着昏暗的路灯看过去,害怕恐惧的心顿时安定下来,眼泪却流的更凶了,我明白了,自己在这呆坐了这么久,似乎就是在盼望他能来找我。看着几个人中他四处查看慌乱的身影,夹杂着小声急切的呼喊:“阿静!阿静。”看,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无时不刻不在提防着对手,连大声呼喊我一句都不敢,看他这样,刹那间,我的心就软了下来,他还是很紧张我的,想要保护我,所以才把我藏在屋里。 我坐在树底下一声不发,心里想着:要是关沙能在五秒之内找到我,就原谅他吧。 躲在树叶的阴影里,眼睛看着对面的关沙,刚开始数数,他已经从马路对面看了过来,下一刻,已经裹挟着一阵凉风冲到了我的面前,蹲在我面前。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有熟悉的温暖的手掌在替我拭去泪水,我扭过头去,不想面对他。 “静,对不起。” “你答应我的事,怎么能反悔呢?”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我扔掉的戒指,戴在我手上。 “我们回家吧。”关沙抱起我,我蜷缩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心里有些气馁和酸涩,自己终究是逃不出关沙的五指山,由我引发的激烈吵架就这样悄然收场。 回到家里,直到我洗了澡,裹在了被子里,关沙才把似乎压抑了很久的怒气发作出来,抱着我恶狠狠地说:“你这个磨人的女人,以后和我吵架可以,再离家出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变故 吵架归吵架,日子仍要继续。如今那些警察对他的监视越来越放松,有时甚至就让他自由活动。看关沙那一派逍遥的劲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他被监视,现在倒是我失去了自由,每天都呆在家里,哎!和金屋藏娇没什么两样,我现在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关沙强烈的保护欲。不过关沙最近也很少出去,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陪我,偶尔也去看看关蒙。 这天晚上晚上睡觉时,关沙突然说明天要给我个惊喜。惊喜?我看着关沙很有兴致的笑脸,好奇心大发,追着问他到底是什么惊喜,费尽了口舌,连哄带吓,可他就是不说,让我很是气馁。 第二天清晨关沙说要和我一起去大金塔拜佛,我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今天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和我一起出去了?不怕被他的敌人发现?关沙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故作神秘地冲我笑笑,递给我一把手枪要我带上,我隐隐约约有点明白,莫非今天他是要准备动身了? 几个便衣警察对关沙去大金塔似乎并不讶异,只是和往常一样有两个人在后面跟着。看他们监视越来越懒散,对关沙却越来越恭敬的神情,我真是佩服关沙笼络人心的手腕。 我们一行四人往大金塔的方向走去,太阳还没有出来,早晨清新的凉风迎面吹来,令人心旷神怡。我有点期待地看了关沙一眼,到底是不是我料想的那样呢?气氛有点怪异,心里不免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手心渗出了微微的汗意,正在这时,关沙的大手伸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他的手宽厚有力,像是传递了一股力量,顿然使我安心。抬起头,对上他安抚的眼神,我微微一笑,表示会意。 半路上,一个警察突然捂着肚子说要上厕所,示意我们先走,说马上就跟上来。剩下的一个警察继续跟着我们朝前走去,快要到大金塔的时候,这个警察说口渴了要去喝杯冰水,然后就走开了。我有点愕然,他们也太不尽职了吧,就这样监视的啊,也太没挑战性了吧。关沙和我对视一笑,带着我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迅速地朝前走去。跑出巷子,就看见马路边停了一辆汽车,坤鹏和另一个随从正在焦急地张望,我有点埋怨地看了关沙一样,果然是这样,他早就安排好了,也不提前告诉我,害我白紧张一场,以为至少也会有点点暴力血腥,没想到就这么逃脱了,简直就是放我们走嘛,不知道他给了多少钱给那些警察呢。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埋怨,关沙牵着我的手,抑制不住高兴,说:“静,这个惊喜你还满意吗?” 我瞟了他一眼,看他高兴的样子,故意沉着脸说:“这算设么惊喜啊,我都猜到了。” “走!我们这就回山里去。” 关沙拉着我从容不迫地上了汽车,车门一关,汽车立刻朝前疾驶,绝尘而去,不多时,仰光城就抛在了身后,汽车在公路上平稳地开着,朝着远方那片无限广阔的大山挺进。 我和关沙坐在后排,车子开动带起凉爽的风,吹来脸颊上说不出的惬意,看着两旁迅速倒退的景物,我真有点从鸟笼中飞出来的感觉,心情也变得雀跃,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欢欣的笑容,恨不得把头伸出车窗大喊几句。转头看看关沙,他也是一脸兴奋,相比较之下,他应该比我更期待回去吧。 关沙接过前头坤鹏递过来的一包东西,对我说:“吃点东西吧。要坐一天的车呢。”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我喜欢吃的汤捞饭,我诧异地问坤鹏:“这么早,哪来的汤捞饭?” “我阿妈做的。” 阿梅真是了解我,想起她,我不由得担忧地问关沙:“阿梅和关蒙怎么办?” 关沙笑着说:“放心吧,他们在另一辆车上,和我们一样,也要回去。” “真的!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他们留在仰光会不会有危险,看关沙安排得这么周密,心里顿时了无牵挂,一心想着和她们重聚,回山里去。尽管在仰光住着精致的别墅,但终究不如在山里自在,因为关沙,所以我也一样,认为只有那片大山才是我们广阔自由的天地。 回到久别的大山,关沙似乎有点激动,表情又有点凝重。我知道,经过这次政府军的围剿,原来浩浩荡荡几千人的武装势力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战战兢兢守着仅有的一两个加工厂。关沙在仰光的这大半年,陈清泉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营救关沙的事情上,到处斡旋,后来关沙获释了,他也只是着力于生意方面,毕竟要“养家糊口”,在士兵的扩充方面并没有太多的财力和精力。这样的局面,怎能不让关沙忧心忡忡。 关沙的回来,在整个集团里,无疑像是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从大小头目,普通士兵再到妇孺家属,一扫低迷的士气,变得生龙活虎,野心勃葧起来,都说在司令的带领下一定再会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孔,无不写满对关沙的崇拜以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想起那天和关沙吵架时他说的话,不贩毒士兵吃什么?村民吃什么?看着这些人殷切的期待之情,要停下走在贩毒道路上的脚步,似乎真的很难。 不过,“重建”的大事情是不需要我来操心的,对于我来说,能和关沙一起,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比什么都强。身边还有关蒙和阿梅,还有那么多熟悉的人,我终于也融入到了这个集团的生活中来。如同一个普通的女人,关沙就是我的男人,白天他在忙,可是他会尽量回来和我一起吃饭,晚上回来,他会跟我讲讲集团里的一些事情,我们相拥而眠。比起繁华的仰光城,身处大山的怀抱,这种安全感和放松感是前者不能比拟的。 关沙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跟我说,他没料到这里的情况这么糟糕,短时间内不能给我豪华的婚礼,不能让我穿漂亮的婚纱,不能兑现他的诺言。等以后情况好转了,带我去泰国,我们在那里举行婚礼。 我有一丝感动,没想到我当时就说说而已,他却为不能立刻兑现而耿耿于怀。我举起手上的戒指笑着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啊,你送我戒指,我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贩毒就是贩毒,永远也不可能妄想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缅政府很快就知道了关沙私自出逃的事,本来释放关沙就是在苏联的施压下不得已的行为,像是吃了个大憋,这下关沙又不好好在仰光呆着,政府更是恼火,立即派出了军队追击围剿。 关沙旗下的士兵本来就所剩不多,军火也明显不足,加上这次政府似乎是恼羞成怒,派来的军队人数众多,关沙迎战不胜,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带着士兵一路往南退去,大家又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不过这次,我的心情却并不凄凉,因为有关沙在身边,我知道任何时候,他都会把我保护得很好,有他在身边,我也会精神抖擞,就算是逃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天,我带着关蒙正在木棚里教他数学,这孩子,从小就跟着大人们四处逃命,教育可不能耽搁,能教他就尽量教点。突然,关沙像旋风般冲了进来,拉起我和关蒙就往外走,一看这神情我立刻就知道,肯定是穷追不舍的政府军又来了,我顿时警惕起来,拔出腰间的手枪跟着关沙走了出去。 “快!你们往后面山里走!” 已经有家属往那边撤退了。关沙带着我和关蒙没走出几步,山坡对面突然往这边一阵扫射,子弹落在我们后面的坪地上,激起一片尘灰。原来敌军都这么近了,陈清泉带着士兵立刻迎了过去,两方顿时激烈地交战开来。我大叫着坤鹏,他迅速跑了过来,我把关蒙交到他手里,说:“你带着关蒙,快往后面的山里去!” 坤鹏点点头,抱起关蒙就往后面山里的林子跑去,其他的家属也带着小孩赶紧往那边躲。密集的子弹“哒哒哒”地扫射过来,有几次就落在我们的身边的不远处。关沙脸色铁青,这些阴魂不散的政府军彻底把他激怒了,他一边护着我,示意我跟着那些家属往后面撤,一边拿着机枪往对面疯狂地扫射,我看关沙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的,颇有点拼命的劲儿,十分担心,可又知道这时候不能给他增添负担,大声说了句“小心”,就跟着人群往后面的山里跑。 我一走,关沙马上就迎了上去,机枪往对面山坡的政府军狂扫,这些士兵和头目们都被政府军逼得红了眼,一个个简直视死如归,士气高昂,恨不得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手榴弹不断扔过去,对方也丢过来炸弹,我边走边回头,看着一些在枪林弹雨中倒下的士兵,心里五味杂陈,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前去,和对方拼杀起来,潜意识里,我已经把自己看做这个集团里的一员了,对于大家的亡命天涯,我感同身受,为什么政府就不能给大家留一条活路呢。 我几步一回头,看着关沙的身影,我的一颗心时刻悬着,为他捏了一把汗,默默祈求他千万不要有事。突然,我看到关沙的身影好像晃了晃,下一秒,他的左臂上就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关沙中弹了!我的心顿时紧揪了起来,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拿着手枪就往回冲去,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关沙中枪了,我要到他的身边去! 好几次,子弹就从身边呼啸而过,可我一点也不害怕,毫无疑问,在这种血腥的环境里生活的几年,我已经被同化了,我再也不是刚来金三角的那个柔弱女子,我也懂得了拼杀,我的血液里也有残暴的一面。我举着枪,左躲右闪,朝着对面射出子弹的地方射过去。关沙看到我又回来了,神情大怒,冲我猛的吼道:“你回来干什么!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去!” 我没有理他,冲到他身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这种时候,稍不注意就要吃枪子儿的,关沙把我拉到他身后用他的身躯挡住我,我没有好声气地大声说:“你别小看女人!顾好你自己!”推开他,从一个倒下的士兵身边捡起机枪,咬紧牙关往对面扫射过去,弹壳纷纷落下,对面传来“嗷嗷”的惨叫,更激起了我心里的邪恶的快感!心里狠狠说了句:你们都去死吧!手里的枪一刻也不敢停歇毫不留情地射过去。 关沙的手臂血不断地往外冒着,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住才没掉下来,我不敢分心,只是嘴里朝他喊着:“你还好吗?” 关沙也大声回我:“放心吧!这点伤死不了。”正说话之际,一刻子弹冲着我呼啸而来,关沙用力一拉,把我挡在了他的身后,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女人就是不听话!” 我站在他身后,刚才的一刹那令我心有余悸。就在此时,另一颗子弹直冲关沙而来,一切都那么快,像流星划过夜空,我紧张得几乎就要窒息,来不及想,我奋力地把关沙往旁边一推,他被我这么一撞,往旁边打了了趔趄,躲开了那颗子弹。 火光闪电之间,胸口传来针刺般的一下疼痛,甚至还听见了细微的“噗”的一声子弹穿过肌肉的声音,下一秒,我看见鲜血从我的胸口汩汩地冒出,关沙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倒下的身体,我的心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原来真正的心碎是这么痛,痛得让我睁不开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是关沙痛彻心扉的脸庞,耳边是他声嘶力竭的喊叫。他的脸庞凝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我费力地抬起手,想抚摸他那紧紧纠结的眉头,手刚刚抬起,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眼睛就要睁不开了,我要死了吧,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关沙,舍不得看他悲恸的样子,舍不得离开这个在黑暗的金三角给予我这么多宠爱和保护的男人。不过,看着他平安,我也就欣慰了,感觉有点累,真的好累,就这么死去也好。金三角,终究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是关杀抱着我在跑吗?这个笨蛋,我都要死了,还喊什么医生。 关沙……对不起……我不能为你穿上美丽的婚纱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 就在我以为自己既要死去,眼睛即将闭上的刹那,脖子上的梅花项链再一次散发出了一圈柔和的光芒,正如我当初坠河一样,温柔的光芒包围了我,吞噬了我,最终,我闭上了双眼。 回到现代 耳边的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摁掉了那刺耳的声音,继续眯眼睡。 “静姝,起床了!今天第一节有课呢。” 对啊,有课的!我赶紧翻身坐起来,神志未清地快速穿衣、洗漱,稍加整理衣服、头发,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无神的面孔,乌黑浓密的刘海下,一双空洞的大眼睛,脖子上的梅花项链贴着皮肤,那么醒目,那么耀眼,美丽的光芒刺得我眼睛忍不住又要流出眼泪来,使劲眨眨眼,挤出防晒露急匆匆地往脸上抹,手指拂过额头,他曾经亲吻过的额头……眼睛,他曾经深情对视过的眼睛……最后来到嘴角,他曾经热吻过的嘴唇,手指停滞在那,仿佛他的味道、气息还停留在那,从未离开过…… “静姝,好了没?快迟到了!” “好了”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甩甩头,手胡乱地抹几下,转身动作麻利地整理书包,然后和肖芳走出宿舍,顺手一带,门在身后“哐”的一声关上。外面阳光灿烂,深吸一口气,跟上肖芳快步往食堂走去。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的课照例是给小学生教授汉语,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可爱、调皮的笑脸,听着那一声声稚嫩的“张老师!张老师!”,神情又开始恍惚起来,曾经,在那个世界,我也面对一群可爱的孩子,可是他们却一个个瘦的皮包骨,脸被太阳晒得黝黑,小小年纪就要帮家里做很多事,甚至跟着父母亡命天涯…… 不行!张静姝,不要再去想了,那不是真的,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就该回到现实里来。 终于下课了,这些小孩子还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走出教室不禁松了口气,白晃晃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让我又失神起来。这些天,我像是个半睡半醒的人,思绪还停留在那个梦境里,可身体回到了现实,刚回来那天的情形清晰得就像是在昨天。 被光芒包围的我就像是坠进了一个繁杂的梦境,梦里有起伏的山峦,妖艳的罂粟,硝烟四起的激烈枪战,邪恶的男人举着针筒步步紧逼,关沙悲痛的面孔,他朝我伸出手掌,可我怎么也抓不到……变换纷繁的画面组合成一部邪恶的电影,如同黑色的漩涡,一圈又一圈,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吞噬了我。 是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了沉睡的我,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有那么一刹那,我分不清自己在人间、天堂或是地狱,是活着还是死了。短暂的空白过后,思维渐渐注入脑袋,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一张忧虑的面孔,我的同学肖芳。 呆呆地看了她几秒钟最后明白,原来我没死,我回来了,回到了我原本生活的时代。 见我醒了过来,肖芳一脸抑制不住的惊喜,忙捉着我的手说:“静姝,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护士过来?”她忙不迭地问这问那。 “肖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像样。 肖芳赶紧倒了一杯水扶着我坐起来喝了。温润的水流过,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清醒了我的思维。 “我……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你不记得了?那天我们去金三角牌坊旅游,你不小心掉到河里了,被救上来就一直昏迷不醒,这都三天了。谢天谢地,幸好你醒了,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着肖芳脸上激动和关切的神情,我突然很想哭,可是眼睛却干干的,涩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来。是么?我才昏迷三天而已,可是我却经历了一个三年多的“梦境”,在那个遥远的金三角,我尝尽艰辛,历尽痛苦,也拥有过甜蜜的爱情,也曾流亡逃命……在这短短的三天里,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笑语嫣然,自信飞扬、无忧无虑的张静姝了,我觉得自己心骤然之间已经衰老。心底隐隐有个地方在痛,那痛越来越扩散,遍布全身,让我呼吸苦难。关沙,关沙……脖子上的项链还在,手上的戒指也还在,可是却没有了关沙。 为了不让肖芳怀疑,我偷偷地在被子低下把戒指摘了下来,小心地藏好。知道我醒了,同学们纷纷来探望我,老师也来了,一个个围着我嘘寒问暖,鲜花、水果摆满了病房,看着他们一张张写满关切的面孔,我竟然觉得那么陌生。这里世界里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陌生,曾经那么梦寐以求的回来,现在没有半点喜悦,大家都以为我受了惊吓,身体虚弱,所以才郁郁寡欢,神情麻木,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遗失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把我的心遗失在了上个世纪的金三角,一个叫关沙的男人那,再也拿不回来了。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回到学校,一切恢复正常,生活恢复到过去,每天上课,熟悉的感觉很快会回来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我生活了二十七年。我用功的学习,认真地工作,不让自己有闲暇的时间。我强迫自己不要不想他,可是,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起床的时候我会想到他,吃饭的时候我会想到他,发呆的时候会想到他,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也会想到他,没有一刻不想到他。 走在曼谷的街头,现代化的大都市,繁华的街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没有半点血腥厮杀、拼抢掳掠,这样的生活,不该满足了么?为什么还要想到金三角呢? 每天晚上是我最难熬的时间,一闭上眼,关沙的模样便浮现在眼前,浓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眸,英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他的样子早已在心里描摹了千百遍,已如刀刻般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他的一言一行,每个细小的动作,我都记得那么清楚。掏出珍藏的戒指,想起他说的那句话:“静,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心就痛得像要破碎,关沙,我终究不能成为你的妻子。硕大的钻石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冷光,似乎在昭示昨日的浓情蜜意已成过往,一切不过美梦一场,梦已醒,人已去,徒留相思。 那天我中弹了,却穿越了回来,现在想来似乎每次当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项链才会灵验,发出神奇的力量,带我穿越时空。那天关沙也中弹了,他怎么样?会有危险吗?回到现代,我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查看与他有关的资料,会有关于他这个人的记载吗?现在他还活着吗?如果活着的话他也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吧。每每想到这,我就不敢再往下想,年过花甲,垂垂老矣的关沙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满脸皱纹,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他还会记得我吗?不!这样太残忍,这样的关沙我不敢见到,我会心痛的。 好几次坐在电脑前,犹豫不决,今天终于鼓足勇气,在百度里输入了“关沙”的字样,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我回来了,并且会一直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那么至少,让我知道他的消息吧。 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会有记载吗?敲了一下回车键,忐忑、紧张地期待页面跳出来,给我那个答案。手颤抖地打开网页:关沙,二十世纪金三角赫赫有名的大毒枭……死于1985年,这几个字突兀地如同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我的心窝,甚至还残忍地转动了几下。眼泪刷的流了出来,其他的字迹一片模糊,也不再重要。1985年,他竟然只活到了1985年,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能死去呢?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是1943年生的,难道他只活了42岁? “静姝,你怎么了?”门口传来肖芳惊讶的声音。 我连忙擦干眼泪,关上电脑,对她挤出一丝苦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痛,不,是很痛很痛……” “哪里痛?要去看医生吗?” 我摇摇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又流了出来。我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任眼泪汹涌而出,弄湿了枕头,我咬住床单,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决定去仰光看看,去看看那个我们曾经生活的城市,双休日加上请的几天假,不用停留多久,只要看看就回来。以后,就不再想他。关沙,对不起,以后我要拼命忘记你,我要在属于我的时代好好生活下去,坚强地生活下去,我会谈恋爱,会结婚,会有小孩,会把你从我的记忆中狠狠抹去。 关沙,如果你知道,你也乐意看到这样的我吧?不!你才不会。你是那么霸道,对于你想得到的东西,你是从来不会放弃的,你现在肯定在发怒吧,我甚至可以细细描绘你发怒的样子,你是想把我抓回去,然后狠狠教训我一顿吧。 终于到了仰光,走在这个城市,亲切的感觉迎面扑来,尽管过了几十年,可是仰光却还是那么古朴,宁静,现代化的进程并没有给它带来多大的变化。这里的人们还是这么善良,热情,美丽的少女脸上涂着香木粉,绽放快乐的笑容;男人们在街边悠闲地喝茶、聊天;来往的人们用头顶着箩筐,穿梭在街头;大金塔还是那么神圣肃穆,人们虔诚地前来拜佛。一切似乎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原来没有了关沙,没有了关蒙和阿梅,对我来说,再美的仰光不过是座空城。 几经打听辗转,才找到珠宝店所在的街道,记忆中原本低矮的楼房已经被一栋栋的新房子所代替,成了繁华的商业区。我依稀还能找到珠宝店的位置,我站在来来往往熙攘的人群中,静静地伫立着,旁边闪过各种各样的面孔,东方的,西方的,多是前来旅游的人士。想起那时候关沙在这里带我去大金塔,关蒙懂事地给我磨香木粉,阿梅给我煮好吃的饭菜……跨过了一个世纪,连记忆都成了海市蜃楼。老天,其实你还是在惩罚我吧,当我差不多已经适应并融入了那里的生活,当我爱上了那个男人之后,你大手一挥,再一次把我扔回了现代,告诉我,那三年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关沙被监视时住的那栋小楼还完好无损,不过肯定几经易主了吧。我远远地伫立,望着那栋精致的小楼,脑海里闪过的是和关沙在那里生活的点点滴滴,有出狱重聚时的激动喜悦,有送我数大钻戒时的惊喜甜蜜,他说要给我豪华的婚礼,让我穿美丽的婚纱……也吵过架,我负气出走,他焦急地来寻我…… 这一片区域都是殖民时期留下的建筑,很多漂亮的别墅,绿树掩映,树叶婆娑,十分安静。夕阳西下,微风轻拂,我顺着街道缓缓走着,以前关沙不让我出来,都没有好好欣赏这里的风情,几十年后,我才有机会细细欣赏,确实说不出的痛楚。不知不觉走了很久,有点误入花丛深处的感觉,周围全都是精致的别墅,风格一致,却又各有迥异。 四处张望,突然,一栋别墅映入了眼帘,在这一片房子里,算是打眼的,格外的大气、奢华,看着,看着,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在那里见过似的。突然,房子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老人,被人搀扶着,头发灰白,高大的身材略微有点佝偻,一条腿还跛一跛的,就在他他抬起头的瞬间,我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随即赶紧躲到了围栏的柱子后面,心被揪了起来,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竟然是罗家兴!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刚才看这房子时涌现的那丝熟悉的感觉,他在仰光抓我的时候,正是在这栋别墅。 心“扑通、扑通”狂跳着,我探出脑袋,再次往他看去,没错!就是他!我怎么会认错,就算是他老了,我一眼也能认出他来,他曾让我那么痛不欲生,他的样子早已被我在心里痛恨了千百遍!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恨意,为什么他还活着?他这种人应该早就去死才对!上天何其不公平,同为毒枭,关沙只活到85年,而他却活到了现在,还过着富足的生活。 他被人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下台阶,然后坐在大伞底下,随从拿过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微风吹起他灰白稀少的头发,一只枯瘦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似乎看得很入神,很痴迷。这样的罗家兴让我心头刚才的那丝恨意似乎在慢慢消退,如今,他不过是个即将走完人生的老人,其实年轻的他,也是很英俊的,可是如今这么苍老,褪去一身邪恶,脸上的皱纹如道道沟壑,显示着人生的沧桑,眼睛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锐利狠毒,哪还有当年“鸦片将军”心狠手辣的风采,岁月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坐在夕阳下的余晖里,说不出的凄凉和落寞。 我很庆幸我看到的是罗家兴,而不是关沙,不然,我会痛彻心扉。 再次穿越 最后一天我归团了,想去的地方已经去过了,该缅怀的都已经缅怀了,今天就跟着旅行团随意游览一圈,算是和这个城市做最后的告别吧,然后回到曼谷,努力忘掉这一切,忘记金三角,忘记关沙,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今天的行程是去仰光周边的几个古镇,第一个目的地是沙廉,它的历史比仰光城还要久远,现在是缅甸有名的渔都。巴士搭载着游客从市区出发,穿过繁华的市中心,往郊区开去。一路上,怡人的景色不断闪过,高大的椰树,静静伫立的佛塔,组合成仰光特有的风情。清爽的风迎面扑来,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隔着玻璃欣赏着沿路的风景,突然,车窗外闪过一个小寺庙,墙壁斑驳,周围有高大的树木,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寺庙我似乎曾经在哪见过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脖子上的项链,对了!正是和项链有关,那个夜晚,关沙在这个寺庙送我项链的! “停车!停车!”我着急地大喊,车上的游客都惊诧地看着我,顾不上这些,我用英语和导游交流着,告诉他,我今天还是不跟团了,到时候我自己回酒店,再和他汇合。导游准许了,我下了车,顶着太阳往那家寺庙走去。 没错,就是这个寺庙。站在大殿里,看着眯眼浅笑、静静端坐着的慈悲的佛像,清脆的木鱼声在耳边响起,脑海的记忆顿时鲜明起来。曾经,那个夜晚,关沙带着我来到这里,我们虔诚拜佛,诚心许愿,我还记得自己当时许了两个愿望:一是保佑我穿越回去,二是保佑关沙平安。当时并未死心塌地爱上他,只不过当时躲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因为“唇亡齿寒”的缘故才许的第二个愿。如今第一个愿望真的实现了,我穿越回来了;那么第二个愿望呢,关沙他现在平安吗? 心底在隐隐作痛,就让我为他再拜一次佛,许一次愿吧,保佑他在那个世界平平安安,一切都好。不!这不是最后一次拜佛,在以后的余生之中,我都会虔诚地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紧闭的眼角有泪滴流下,就算是祈祷又有什么用呢,最后的结局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他只活了42岁。 就是在这里,他送我特意请慧山师傅念过佛的宝石项链,那时,我刚刚经历流产的痛苦,身体虚弱,而他在果敢的基地被罗家兴突袭,他不得不将我送到仰光,他说送这根项链是要保佑我平安健康。关沙,他是真的对我很好,为了我变得那么心细如发,柔情万丈。红宝石是“爱情之石”,它象征着热情似火、赤胆忠心,表达着爱情的美好、永恒和坚贞,为什么红宝石项链没有保佑我们之间的爱情呢,而是无情地把我从关沙身边带走,扔回了二十一世纪。其实,我真的已经准备好了要安心在那个世界和关沙生活一辈子,我已经不想回来了,就算是在黑暗的金三角,有无数的疾病、血腥、死亡,可是我还是想好了要和关沙在一起。纠缠了那么久,由恨到爱,终究我和关沙还是分开了,这一次是永别,我们在各自的时空,过着各自的生活,永不相见。 跪在佛的面前,我沉浸在那段梦里,撕裂的疼痛如同车辕缓缓从我的心上碾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突然,耳边想起一个声音:“女施主,何必难过。” 谁在和我说话?睁开眼睛扭头一看,顿时一惊,站在我身旁的不是慧山师傅吗?难道他还活着?怎么可能,那时候见到他就明明已经很老了啊。慧山师傅无视我的惊讶,微微一笑,低垂的的眼睛里闪过睿智的光芒,低沉的声音对着我说:“女施主不必伤心,未尽的缘分还会续上。” 我呆呆地低头双手合十还礼,再抬起头,哪还有慧山师傅,眼前看到的就是简洁阴暗的佛堂,人哪去了?难道刚才仅仅是我的幻觉?可是为什么又那么真实,慧山师傅的样子历历在目,他的话语还言犹在耳,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我疑惑地走到一个和尚旁边,远远地朝他施了一个礼,用缅语问他:“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个慧山师傅?” 这位和尚很是惊讶,朝我还礼,低头说:“慧山师傅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圆寂归天了。” 从寺庙里出来,我神情恍惚,还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之中,刚才明明看到了慧山师傅,那个曾经说我是关沙命中之人的和尚,刚才他说未尽的缘分还会续上,什么意思?是说我和关沙的缘分未尽,还会再在一起吗?脑袋一片混乱,我低头苦笑,怎么可能呢?我现在和关沙隔着好几十年的时间呢,处在不同的时空,怎么可能还会再见? 此时烈日当 情迷金三角第15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我迷迷糊糊地边走边想,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走在了马路中央,前面是一个拐弯处,一脸大货车从拐弯处开了过来,在我抬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刺耳、尖锐的紧急刹车声,下一刻,身体被货车一撞,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我抛上了空中,身体似乎要裂开碎成无数块,五脏六腑都脱离的位置,感觉到鲜血正慢慢地从身体里面往外渗,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宝石项链会救我的吧,它会带我穿越时空去到关沙的身边吧,“再续前缘”,多美妙的事情,真好,这么快就来了,我就要回到关沙的身边了。安静地闭上眼,任自己跌入那一片温柔的光芒之中。 再次恢复意识,心里是沉静的,没有慌乱,只有期待。缓缓睁开眼睛,没有预想中的大山,也没有遍野的罂粟花,更没有人拿枪对着我,可是,奢华的房间,一张魔鬼般的脸孔,足以让我惊悚。老天爷还真是爱捉弄奥,竟然把我送到了这个人手里,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认命吧,本来想平平淡淡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安稳度日,既然又回来了,就得做好随时迎战困难的准备。 我躺在床上,长长嘘了口气,掀开被子一条缝,还好,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伤痕。伸手揉揉眼睛,眨巴两下,再看过去,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那人的脸还是出现在眼前,而且有放大的趋势,慢慢向我靠过来,沙哑着声音说:“你醒了?” 我凝视着他,愣愣地看着这张被我咒骂过千百遍的邪恶面孔,此时却只觉得荒唐,就在昨天,我还见过这张面孔的老年版,皮肤松弛,满脸皱纹,头发灰白,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张年轻版的,比我第一次看见他时沧桑了一些,但还是五官深邃,眼神犀利,英气逼人。前后强烈的对比让我刹那间忘记了仇恨,只有震撼。 罗家兴看我只盯着他不说话,脸上突然绽开一个邪恶的笑容——我记忆中他典型的表情,伸过手来要扶我,对我说:“我比关沙好看吗?” 那怪里怪气的语气让顿时清醒过来,看他的双手只觉得如同魔爪一般,当年,就是这魔爪,把我推向毒品的深渊。我顿时惊叫起来:“你别靠近我!滚开!” “呵呵,张静姝,这么多年没见了,脾气还是那么坏啊。”罗家兴阴阳怪气地嘲讽我。 这么多年?我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是哪一年?” 此话一出,立刻就后悔了,罗家兴正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眼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真是病糊涂了,现在是1982年。” 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无力感突然袭上心头,我竟然忽略了,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我在那个世界只短短过了不过十来天,而在这里,却已是十来年了。整整十一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关沙他还记得我吗?而且关沙只活到了85年,也就是说,就算我和他又能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三年厮守的时间,三年,又是三年。心里的期待顿时灰飞烟灭,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那中穿越回来的喜悦感荡然无存,只有悲伤。 “被关沙抛弃了就这么伤心?”罗家兴在一旁冷冷地说。 心底的痛苦正无处发泄,熄灭的仇恨也被他挑起,我一咬牙,拿起旁边的杯子就向他砸去,动作突然,他没有防备,正中额头,搪瓷的杯子摔到地上,骨碌打着转,我可是下了狠劲的,他的额头立刻肿了一个大包,水顺着那张冷酷的脸孔流下来,样子及其滑稽,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也不管他是否发怒,发怒了再说,谁怕谁! 这个变态俯下身子,一把捏住我正在笑的嘴,狠狠地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说完,手劲骤然加大,痛得我顿时皱起眉头,惨叫了起来。 嘴边的手放开了,我揉着疼痛的两颊,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恶魔,还是不要惹他的好。自己怎么会在他这儿呢?看起来,这似乎是他家里。 “我为什么会在你这?” “现在才想起来问啊,看你昏倒在路边,刚好被我碰见,看你可怜就把你捡了回来。”说完,一脸阴笑地盯着我,“是不是被关沙抛弃了啊,才落得流浪街头,不过这么些年了,看你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娇嫩,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哼!你休想。世上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你。”我冷眼看着他,“罗家兴,别以为你这次救了我,我就会忘了以前的事,我会永远记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他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嘴角有一丝嘲讽的冷笑:“能让你痛恨我也不错啊。我们还是有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你还记得?也太没有度量了。” “那你怎么还记恨我呢?” 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没理会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一眼瞥见了我的包,又跟着我穿越来了,幸好,里面还有点钱的。我抓起包就往外面走,罗家兴一把拉住我,皱着眉问:“你要去哪?” 我甩开他的手,停住脚步,冷眼看他:“怎么?难道你又想囚禁我,然后威胁关沙?同样的手段玩两次就没意思了。” “你有地方可去吗?” “用不着你管!”看到他,只会让我憎恨。 这次,罗家兴没有再阻拦我,我很顺利地走出了他的家门。看着面前陌生的街道,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简直要把人烤焦,我这才后悔,不该这么冲动地走出来,至少也得问清楚,这是哪里啊。 沿着马路走了半天才碰到一个行人,我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上前去问他:“请问,这个城市叫什么?” 这个人像是看怪物一样打量了我几眼才说:“这是仰光。” 谢天谢地,是仰光就好。袋子里还有些美金,我立刻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报了珠宝店所在的街道,车夫卖力地蹬着轮子向前行进。我看着两旁陌生的街景,心里隐约不安,这么多年了,不知珠宝店是否还在呢?忐忑不安中,车子已到了那条街道,我下了车,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门面,似乎装饰不一样了,原来珠宝店的招牌不见了,挂在墙上显示的是“布店”的字样。心里顿时一沉,急急地走过去往店里一看,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各色鲜艳的布匹,还有漂亮的罗衣。我走进去,冲那个看起来像老板模样的人问道:“原来这家珠宝店的人,你知道到搬到哪去了吗?” 中年男子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珠宝店,这家原来是个漆器店。” 我泄气了,原来都已经几经易主了。是啊,都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布店,怀着最后一丝期望来到当年陈清泉设的电台所在地,结果同样令人失望,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手枪走火 我一筹莫展地站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空得发慌,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找不到与关沙有丝毫联系的人或事,我穿越回去的时候,关沙他们就在大山里和缅政府的军队打游击战,且战且退,居无定所。我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就问:“你知道关沙吗?”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刚清醒时的那份期待和雀跃如同胀满的气球被戳破,一下子泄了气,剩下的是无边的茫然和悲凉,世界这么大,哪里是我容身的地方呢?关沙,你现在在哪里?会像我想你一样想着我吗?还是早已忘记了我? 身体觉得疲倦,心却更累,直到大金塔出现在视线里,我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好思考下一步怎么做才好。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然后再慢慢打听关沙的下落。可是自己兜里的钱也撑不了多久啊,住旅店的话,加上一日三餐很快就会花完的。再说要想打听关沙的下落,应该去找跟贩毒有关的人,可是到哪去找呢?一个弄不好又会羊入虎口,自己都给搭进去的。 哎!还是先解决今晚住哪的问题吧。为了长期的打算,我决定去仰光的cha town,毕竟都是中国人,在那里应该会比较安全吧,说不定还能找点事情做。中国城位于仰光的旧城区,我叫了一辆三轮车,告诉车夫我要去中国城的广东大街,这是中国城最主要的街道,最初大概主要是广东人聚居的地方,所以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吧。 到了广东大街已近黄昏,以前我只是听关沙说起过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来过,如今置身其中,比我想象的要混乱,街道边摆满了各种卖小吃或小商品的摊子,杂乱无章,人们搬着藤椅坐在街边聊天乘凉,出来逛集市的人来来往往,比起仰光其他的街道更为嘈杂。我走在路上左顾右盼,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一个价钱合适的旅馆来对付一晚上。 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起来,我这才想起一天都没吃东西,难怪浑身没力气,张望了好久,总算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脏乱的卖米线的摊子,在街道边放了几张简陋的桌椅,我坐下来叫了一碗米线,胖墩墩的老板娘还算面善,说话一口浓重的客家话腔调。没多久一碗糊糊的米线端了上来,浑浊的汤点缀着青椒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调料,不怎么干净的碗筷,油腻的桌子,让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勉强吃了几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给钱的时候因为是美金颇让老板娘对我侧目了一番,大概认为我是个有钱人吧。顺道问了一声老板娘哪里可以找到住宿的地方,她热心地给我指点了一个方向,说往前走一段就可以看见。 顺着老板娘指点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远远看见了一个挂着“旅店”的招牌,心里稍稍安定,正准备走过去问问,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往四周一看,后面走来了几个人,个个穿着裤衩,打着赤膊,手臂、胸前是醒目的刺青,满脸横肉。我一看着阵势立刻联想到那些收保护费的地头蛇,旁人纷纷低头忍让,不敢大声喧哗,我知道肯定不好惹,连忙想躲进人群里,可是很不幸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我,几个人一下子窜过来就围住了我,一个领头的瞪着一双吊三角眼,正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嘴角有阴险的戾笑,一身肥肉,胸前刺着一只硕大的老虎,张牙舞爪。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自己的包,镇定地对那个领头的说:“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j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姑娘不是要找住宿的地方嘛,我那有,去我们那吧。” 真是言多必失,真不该向那个老板娘打听的,“你弄错了,我就住在仰光,只不过到这里来逛逛,哪里要找什么住宿的地方。”说完一个侧身就从他们包围的空隙里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我,跟了上来,更紧密地围住了我,四个大男人,还真是恐怖。我急得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表面只能强装镇定,压下心里的厌恶和害怕,冷冷地瞪着他们。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香港的旺角,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社会败类,看来自己高估了中国城的治安和在异乡中国人之间的友爱,没有人来帮我,我能理解,这些人看起来不好惹,我只能自己靠自己。 我沉住气,冷冷喝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嘿嘿,没干什么,就是想邀请你去我们那住宿一晚。”一个男的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懊恼极了,谁叫自己穿着一身与众不同的衣服呢,在这混乱不堪贫困的街上,明摆着就是外来人士,还是看起来有钱的漂亮的外来人士。 正在对峙之中,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放开她。”几个人同时往那边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小伙子站在几个人的后面,危险的目光紧盯着这些人,那声音正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围着我的几个人看对方不过一个人,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臭小子,你他妈的不想活了。”走上去拳头就向对方挥去,手还没挨到对方,小伙子伸手一拦,把突袭的拳头稳稳的抓在手里,反手一扭,那人就“嗷嗷”地惨叫起来。余下的几个人一看同伙被教训了,想一起上前围攻,还没行动,小伙子掀起衣服下摆,手把上腰间里的黑亮亮的手枪,对着他们说:“不想死得难看,就赶快滚蛋!” 几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地痞大概是被对方的枪给镇住了,不敢造次灰溜溜地走了。我舒了口气,对眼前这个仗义的小伙子感激不尽,可又纳闷他为什么要帮我。 “谢谢你刚才帮我,谢谢!” 小伙子毕恭毕敬地对我说:“我们司令请你过去。” 司令?我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是关沙吗?是他的话为什么不现身,叫一个手下来见我?心“突突”地狂跳起来,顾不上问就跟着小伙子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距离,来到路边停的一辆轿车边,算不上顶好,但在这街道上已经够抢眼的了,我急切地往车里一看,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不是关沙,是他! 罗家兴坐在车里,一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暧昧不明,眼神却如夜鹰般锐利地看着我。小伙子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我站在车门边僵立着,难道罗家兴跟了我一下午,还是偶遇?他目的何在?心里反复衡量,到底上不上车? 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先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那几个人指不定还在暗地里盯着我呢。我走到前面,打开前排的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小伙子机灵地上了车,发动车子在暮霭中朝着前方开去。 车子左转右拐,穿过纵横交错的街道,最后停在一栋别墅前,白天我正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这里不比中国城,明显是富人区,到了晚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罗家兴率先下了车,等在车子旁边,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下了车没搭理罗家兴,看也没看他一眼就顺着冷清的街道往前走。罗家兴在后面喝道:“你给我站住!”我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罗家兴就挡在了我前面,小伙子也在旁边跟着。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你走开!”我的心情也很不爽! “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女人脾气一向都这么倔的。”说完,抓住我的手臂拖着我就往里走。 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在这一刻突然膨胀,前仇恨,心烦恼,让我爆发了,飞起一脚对着他的小腿就狠狠踢过去,一个用劲挣脱了他抓着我的手,冲到小伙子旁边飞快地拔出他腰间的手枪,对这罗家兴叫着:“你别跟着我!否则我一枪毙了你。”小伙子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看我手里的枪正对着罗家兴,也不敢轻举妄动,在一旁干着急。 罗家兴低声吼道:“你快把枪收起来!要是被巡警看到了,你就没命了!什么事进去再说。” 我置之不理,枪口仍对着罗家兴,“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居心?” “我没什么居心,就是看你没地方可去,你就暂时在我这里住着,不行吗?” 我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手里的枪左右挥舞:“哼!你没什么居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说了,你别跟着我!我死活不关你事!你这个魔鬼,只要你一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想到过去的屈辱……”嘴里正喋喋不休低吼着,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毫无防备,手枪的后坐力震得我手臂一抖,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对面的罗家兴身子一颤,跌坐在地上,左腿顿时冒出了鲜血。我惊愕地看着他,再看看脚下的枪,这才明白,枪走火了!打中的了他的腿。小伙子也吓了一大跳,对着我就要一拳挥过来,我估计是傻眼了,竟然不知道躲,罗家兴在一旁大声喝道:“住手!” 拳头带起一阵劲风,生生在我面前停住。小伙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手枪过去扶起了他,我呆立着,脑海里乱糟糟的,我没有想要朝他开枪的,真的!可是现在我打中他了,他会怎么对付我? 罗家兴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跟我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他家门前,怎么也逃不了,我没有反抗跟着他进了房子。 罗家兴躺在沙发上,一条腿搁在茶几上,血不停地往外流着,顺着裤管流到了柚木的茶几上,地上的地毯也是一滩血,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看不出情绪。我稍微恢复了平静,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扎住伤口不让血流得那么快,他死了我也逃不了。然后站在一边看着他,心里又有点幸灾乐祸:我不想打你这一枪,谁叫枪走火的,看来你作孽太多老天爷也要替我报仇。 “你现在肯定觉得解恨吧。”罗家兴淡淡的声音突然想起。 我一惊,不安地吞了一口口水,这个魔鬼会读心术? “你打了我一枪,我们之间也该扯平了吧。” 我冷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的枪不行,走火了,能怪我吗?” “好!既然你不讲道理,我也喜欢不讲道理。去!给我倒杯水来喝!” 我沉默抗议,凭什么指使我。他睁开眼,用那双犀利、深沉的眼睛瞪着我,我不甘示弱也回瞪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着。罗家兴耐心显然不好,蓦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拖着一条残腿向我走来,地上印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他一把扯过我,把我甩在沙发里,邪恶地一笑:“你以为我中了一枪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说完,欺身就把我压在了下面。 我脸涨得通红,该死的!这些毒枭中枪都是家常便饭。我识时务地放弃抵抗,边推开他边说:“我去倒水。” 看着罗家兴得逞的阴笑,我恨得牙痒痒的,妈的,你的一条腿废了才好呢。正在思量,小伙子领着一个医生急匆匆地进来了,罗家兴被移到了床上平躺着,医生准备给他取出子弹。 医生打开带来的箱子,一堆的器械药纱布摊开在桌子上。首先得清理伤口,医生用剪刀剪掉裤管,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脸盆盛下一大盆触目惊心的血水。清洗完了伤口医生戴上手套,示意小伙子摁住罗家兴的腿,拿起刀就要划下去,我在一旁插嘴:“不打麻醉药?” 医生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话。罗家兴轻哼了一声,对医生点了点头说:“动手吧。” 我在一旁看着医生熟练地下刀,划开伤口,拿起镊子在殷红的肌肉里翻找子弹,罗家兴平躺在床上……满头大汉,嘴唇紧闭,下颌的线条僵硬得如同石刻一般,我知道他在隐忍着锥心的疼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无喜也无悲。想起关沙以前中弹也是这样处理的,没有任何麻醉,生生忍受着刀割的疼痛,却哼也没哼一声。看来这些金三角的毒枭们叱咤风云的背后,又要忍受多少这样的疼痛呢?我转开视线,不想再去看如此恐怖的场面。 很快,子弹就取了出来,医生动作麻利地包扎好伤口,给罗家兴留下了一大堆药,沉思了一番才说:以后要注意不能受寒,这些天好好修养,不然以后你这条腿就有可能会废掉。”又嘱咐了一番,略加整理,就由小伙子送了出去。 我站在那回味着医生的话,他的腿有可能废掉?突然,我脑海中回忆起了看到年老的罗家兴的场面,可不是走路一瘸一瘸的,变成跛子了。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变成瘸子的? “我的腿废掉你岂不是更高兴?” 罗家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看他那慵懒的样子,只觉得他是罪有应得。被子上到处都是血迹,罗家兴挣扎着半靠在床头,瞥了我一眼,开口说:“我的腿因你而起,你留在这里照顾我吧。条件是你可以住在这里,有吃有喝,放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好,我照顾你可以,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等你腿好了,我就离开,不过到时候你要给我一笔钱,外加一把枪。” “行,没问题。” 我决定暂时留在罗家兴这里。为了安身立命,在这个世界我曾经妥协又妥协,现在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与魔共舞 自从我答应留下来的那一刻,罗家兴的表情就很奇怪,似乎是阴谋得逞后的愉悦,让我很是不安。我误伤了他,他没把我怎么样,还让我住在他这儿,真是有点诡异。难道他为当年逼我吸毒的事内疚了,现在想要弥补过错?简直是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不是罗家兴了。金三角的毒枭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怎么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呢?张静姝,你也太天真了吧。不过,他似乎一直没玩什么花样,也没有为难我,我刚穿越过来清醒时,他不是都放我离开了吗?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是交易关系,双方要做到自己保证的事。”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这样最好,一清二楚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你把这被子换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 妈的,真是老j巨猾,现在就开始使唤我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要做到事情就是照顾他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之,为了自保还是顺着他点好。 “干净被子在哪?”我瓮声瓮气地问。 “去问刘婶,她是这里的管家。” 那叫她来换不就得了,真是多此一举。我心里这么想,走到楼下,找到了那个刘婶——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告诉她罗家兴要换被子,刘婶不敢怠慢立刻去了。我也跟着上楼了,进了罗家兴给我安排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正是我醒来时的那个屋子,滚落在地上的杯子提醒我对罗家兴的“暴力”行为,我苦笑了一下捡起来放好。世界似乎很小,小得转来转去,始终离不开金三角的毒枭的纠缠。 房间里陈设简洁,摆设大气奢华,欧洲宫廷风格的装饰和家具凸显出一股浪漫的情怀,用具周全,最让我满意的是房间带有卫生间。我打量着屋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心想罗家兴可真会享受,住着这么豪华的屋子,享受着这么舒适的物质生活,真是奢侈。又联想到关沙,他们虽然都是毒枭,钱是不用说的,可关沙却没有这般奢靡,尽管置有多处房产,但摆设也没有这般豪华。 我一直很好奇现在的罗家兴究竟在做什么行当,自从1970年缅甸政府围剿了他的武装基地以来,后来的一年多罗家兴再也没有出现过在金三角,当年赫赫有名的罗家军似乎销声匿迹,罗家兴这个人物也退出了金三角大山的舞台。但是,直觉告诉我,作为一个曾经统治金三角的“鸦片将军”,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邪恶男人,就这么服输不是他的风格,他不可能和毒品撇得一干二净,一定还在从事着与毒品有关的事情。这样的想法更为我提供了留下的理由,与毒品有关,我就可以打听关沙的所在地。 正在思量之间,门口传来敲门声,谁会来找我?走过去打开们一看是刘婶,她恭敬地对我说:“张小姐,司令请您过去。”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罗家兴又要干吗?我走到他门前敲了敲门然后进去了,床上仍旧是血迹斑斑的被子,我不解地问:“怎么被子还没换?我跟刘婶说了啊。” 罗家兴半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眼睛眯着,睁开一条缝瞟了我一眼说:“记住,以后我要你做的事情不要假借他人之手,你的职责就是随叫随到服侍我,别想偷懒,不然我的条件也不会保证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心头的怒火蹭蹭往上冒,我说:“我又不是你的佣人,还服侍你,做梦去吧你!我不干了!” “站住!你在仰光有安身之处吗?”语气笃定,似乎算准了我不会离开似的。 “流浪街头也比在你这强!” “啧啧!真是沉不住气,当年你在大金塔捉弄我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哪去了?”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提起的,我阴阳怪气地说:“哎呦!说到这个,我倒还真想知道,你当年被方丈责罚,挨板子的滋味怎么样?哈哈,真是难以想象,金三角叱咤风云的罗司令被人打屁股……” 罗家兴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被淡然代替,我眼尖地捕捉到了,只要一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过瘾啊。 “流浪街头的滋味其实也不难受,不过被人强犦的话就没那么好受了,你自己掂量吧。还有,你伤了我的腿,没好的话你别想出这个门。” 这个罗家兴,简直就是掐准了我的七寸。我狠狠地瞪着他,在他的指点下,找到了干净被子,走到床边,“你起来!不然床单怎么换?” 罗家兴还算配合,笨拙地下了床,我铺好干净的床单、被子,照顾他吃了药,得到他的准许,这才抱着脏被子准备出去。 “脏被子放地上,刘婶明天会拿去洗的。”谢天谢地,还算有点良心没要我洗被子。 回到房间仔细地把门反锁了,洗了个澡,可惜没有衣服换,继续穿着这身衣服衣服上了床,宽大的席梦思软绵绵的真是舒服,奔波了一天担惊受怕的,终于可以睡上一觉了,脑袋刚挨上枕头睡意顿时袭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睡到自然醒,肚子饿得呱呱叫,昨天几乎是没有吃东西,真是饿坏了。我立刻爬起来,走进洗手间用手捧水随便抹了一下脸,头发梳了一下,感觉清醒了不少,充足的睡眠让我觉得神清气爽,要是饱饱地吃上一顿就更好了。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射了进来,天啊,太阳都升这么高了,我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不知道罗家兴会不会找我麻烦。 我走出房间,来到罗家兴门前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进来。” 我推开门,只见罗家兴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脸色不太好,见我进来了,把报纸收了起来,说:“你还挺能睡的啊。” 我面无表情,心里有点尴尬,自己确实挺能睡的,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看他缠着纱布的腿僵硬地摆在床上,我转移话题:“医生来给你打过针了吗?” 他的神情总算柔和了点,“来过了。” “要吃药吗?” “那你给我倒水吧。” 罗家兴吞下药,对我说:“现在都中午了,你赶紧下去吃饭吧。吃完了把我的饭端上来。哦,对了,那些东西是我叫刘婶去买的,你讲究着用吧。”他指着桌子上一堆东西说。 我走过去打开一看,是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想得还算周到,可是没有内衣,我得自己去买。我冲他说了声谢谢,拎起这些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套衣服准备换上,这样闷热的天气,衣服穿一天就全是汗味,怎么能连穿两天,刘婶买的是很时髦的罗衣,颜色鲜艳,轻纱的面料,穿在身上很凉爽。 到了楼下,刘婶见到我赶紧把饭菜摆上餐桌,一碗米饭,一碟冷拌的青菜,一碗咖喱鸡,一碗鱼汤,简单精致,还有我喜欢的辣椒油。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下来埋头就吃,真的是饿坏了,米饭香喷喷的,菜也觉得十分美味,我风卷残云般几乎把饭菜一扫而光,才十来分钟,我就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刘婶见我这么能吃,米饭添了好几碗,一脸惊讶,可又不敢乱说。 我对刘婶说:“把你们司令的饭菜拿过来,我端上去给他。” 刘婶把罗家兴的饭菜用几个碗盛着,放在一个托盘里端了过来,我一看和我刚才吃的没什么两样,他受伤了难道没有另外做?随即又一想,管他吃什么,我只管端过去就行。 把饭菜送到罗家兴的房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他吃完好收拾碗筷,罗家兴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 “不吃了?” “嗯。” “那我端下去。” “嗯。”他神色淡淡的,一张冷峻的脸没什么表情。 “嗯……我想上街买点东西,可以吗?”妈的,真是沦落到家了,上个街也要请示他才行。 “刘婶不是都买了吗?还缺什么,叫她去给你买。” “嗯……那个……”骤然来火,“我又不是你的囚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说完端着托盘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罗家兴递给我一叠缅币,“叫刘婶陪你去吧,用的,穿的,随便你。” 从他手里接过钱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可是我不会蠢到拒绝。看了看数目不少,我笑笑对他说:“你不怕我拿了钱出去后一走了之?” 罗家兴抬头看着我,说:“关沙就这样把你丢在仰光,什么都不管了?”黑如深渊的眼睛没有锐利,却闪着难以捉摸的眼光。 我没有再说话,拿着罗家兴给的钱,端着盘子径自走了出去。 我叫了刘婶和我一起,毕竟这已经是十一年后的仰光了,我怕自己找不到地方。一路上,罗家兴的话回荡在耳边,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心里闷闷的,沉沉的,压得胸口隐隐疼痛起来,关怀,是你把我弄丢了还是我吧你弄丢了?我们怎么找不到对方了呢?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离开罗家兴那里,但是,就目前形势而言,他也没说要把我怎么样啊,除了勾起以前不好的回忆外,在他那也没什么不好的,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是个现实的人。在缅甸,一个单身的中国女人,除了依靠别人,似乎真的没有办法保全自己,是我不能吃苦?还是习惯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生活? 至于曾经耿耿于怀的报仇,我看淡了很多,罗家兴也中了一枪,没有怪罪我,还两次帮了我,有些事还是看开点吧,尽管我的记忆还那么鲜明,对罗家兴来说,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有时候太纠结于过去的恩怨也不一定好,毕竟我现在很健康。重要的是我还没有打听到一丝关于关沙的下落。 在刘婶的陪同下,买了几套内衣,还有换洗的衣服。现在吸取教训了,买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甚至有点老气,我不想那么惹眼,随时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连刘婶也说那是中年妇女才穿的样式,年轻人应该挑鲜艳的颜色,漂亮的款式。我没说话,照自己的意思买了,顺便买了一套衣服送给刘婶,她诚惶诚恐不敢接受,真是个朴实的大婶,看到她就让我想起阿梅。我劝说了一番,说是一点心意,她才勉强接受。没有心情多闲逛,买完东西坐着三轮车就回去了。 大概是怕自己的腿真的废掉,罗家兴很老实地在床上养伤。晚上,我照例端来饭菜给他,坐在一旁等他吃完,晚上他的胃口不错,饭菜吃得精光。放下碗筷,罗家兴一脸慵懒,对我说:“去帮我放洗澡水。” 妈的,真把我当丫头使唤,我忍!就他那样能洗澡吗?管他呢!我照做就是。不过这样的天气不洗澡真的很难受,我曾经深有体会。走进卫生间,把浴缸放了满满的水,转身正要出去,看见罗家兴拄着一根拐杖,一跳一跳到了门边,穿着t恤、大裤衩,与平时威严冷酷的样子大相径庭,实在是滑稽可笑。本能地想过去扶他一把,随即被自己否定了,干吗这么同情心泛滥,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不过为了让他的推伤尽快好起来,我还是尽职地问了一句:“伤口不能沾水,你能洗吗?” 罗家兴没有回话,“刷”的一下就吧上衣给脱了,哪像什么伤员,动作利索得很,露出结实精壮的身材,我大窘,转身就想往外走,手却被罗家兴拉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脸紧张地盯着他说:“你要干什么?” 罗家兴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我,嘴角微微翘起,头发散乱遮住了前额,铁板一样结实的胸膛就挡在我面前,真是不一般的魅惑。强烈男性的气息笼罩在周围,让我不得不移开视线,心里正在懊恼呢,又不是没看过美男的半裸,关沙不差他分毫,脸红干什么,真是没出息。 “我现在这个样子,拖着一条残腿能干什么。你多想了吧,你帮我擦擦背吧,我够不到。”语气里有些哀怨,又似乎是挑衅。 不行,不能上他的当。装得病怏怏的,威慑力丝毫不减。“我叫貌楚来帮你。”说完,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身后传来他放肆的狂笑,真是可恨。 罗家兴的伤口在渐渐痊愈,他这条件比以前的关沙不知道好多少,医生天天来看他,打针吃药一样不落。除了偶尔小小的捉弄我一下,罗家兴基本上还是尊重我的,对于我的过往,为什么会在仰光,为什么落魄至此,他一句话也没问。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曾经不共戴天的仇人,被我在心里诅咒仇恨过千万次的人,现在我却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至少,表面看来相安无事。而我在等待机会,摸清状况,他和关沙曾经的恩怨那么深,我不敢贸然打听关沙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关沙剩下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年,我就心急如焚。 魔之变脸 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有潜力做特护,每天要是我不提醒罗家兴吃药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吃药的,非得我把水倒好,药递到他手里,水杯端到他跟前,他才会吃。难道这么一个大男人也怕吃药么?于是,服侍罗家兴吃药成了我每天的工作,外加送饭,事情不多,我也无聊得很,于是把这两件事情做得妥妥当当,每天准时准点让他挑不出半点刺来。我是想讨好他来着,心想着慢慢混熟了,也好打听点消息。 罗家兴现在已能下地走动了,他每天看起来都很闲,也不怎么出门,也没什么人来找他,现在还可以说是养伤,那以前没受伤呢,难道也是这么天天混日子?典型的一宅男。我天天掰着手指头算,在罗家兴这已经住了有快十了,渐渐心浮气躁起来,有点沉不住气了,这个罗家兴怎么就是不露出点动静来呢。我决定主动出击,打探消息。 这天晚上,我和罗家兴两人坐在餐桌边吃饭。现在已经不用我送饭到他的卧室去了,我建议他每天多走动一下,活动活动对伤口有好处。两人都默默无语,埋头吃饭,通常他不和我说话,我是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罗家兴似乎话不多,所以常常气氛有点沉闷甚至是尴尬,我们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看起来似乎是一家人,却是典型的同桌异梦。但是今晚,我决定打破这份沉闷。 偷偷瞟了他几眼,见对方虽面无表情,但整个脸部线条还算柔和,正一心一意地吃饭,动作不急不缓,一副享受晚餐的样子,心情应该不会太差吧。怎么开这个头呢?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罗家兴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正低头扒饭,被他的话一惊差点呛住,他眼神也太厉害了吧。正好,那我就直说了。 “你现在做什么生意?每天看起来很闲嘛。” “怎么,对我的事有兴趣了?”妈的,跟我打起了太极。 “随便问问,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免得对面的人误以为我对他有兴趣,“不过我很好奇,你难道不想再东山再起?” “你怎么就知道我现在是倒下的东山呢?”罗家兴老神在在,一派懒散的语气。 果然够狡 情迷金三角第16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果然够狡猾,让人回不上话来。我憋了一肚子火,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把筷子一甩说:“我吃饱了。”说完,就“噔噔噔”上楼去了,一进房间就扑倒在床上,心情跌倒谷底,一颗饱受创伤的心又被无边的悲凉紧紧包围,这种日子不是长久之计,眼看着罗家兴的腿伤就要好了,现在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探到关沙的消息。 没过多久,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我从床上爬下来,用手扒拉了几下头发,走过去打开门一看,罗家兴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咖喱饭,上面浇着辣椒油,我喜欢这样乱搭配的吃法,他走进来把碗放在茶几上看了我一眼说:“再吃点吧,不然说我招待不周。” 他的语气淡淡的,可我知道他真的算是对我不错了,至少和十多年前比较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那碗精致的咖喱饭,没有半点胃口,“谢谢你。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罗家兴坐在椅子上没打算走的样子,尽管他一身居家打扮,背心裤衩,可是几十年的出生入死在他身上沉淀出的那股邪恶、冷峻的不羁气息,咄咄逼人,让人不敢忽视。眼光锐利如鹰,让人无可遁形,我不喜欢他的这种眼光,似乎要把人看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过几天就要去泰国了,可能会长期在那边,你有什么打算?”终于说话了,仿佛几经思量才开的口。 “啊?”这句话问得太突然,“我没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在这个世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那你跟我去泰国,好吗?”他的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人还真是有奴性的,这些天被他使唤来使唤去,习惯了被命令,现在突然这样问我,确实让我讶异。 我怔怔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罗家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我不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他也不是毫无阅历的小男生,我们都心知肚明,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一个男人还是像他这样强势的男人,四十来岁,帅气多金,不会无缘无故叫一个女人跟着他走,他的目标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做他的女人。他已经够有耐心的了,这么多天,什么也没问,也没有强迫我,他在等待我主动钻进他的圈套,姜太公钓鱼,诱饵一目了然,愿者上钩。 男人和女人不就是这样吗,你情我愿。太多的遮掩反倒显得矫情,我倒是不反感他的做法,毕竟现在他没有耍什么手段,光明磊落的。可是,我做不到跟了他。我是赌那一丝全身而退的希望在这住下的。 “不了,原来不是说好的吗?你伤好了之后我就离开,你给我一笔钱,还有一把枪。” 罗家兴并不意外我的回答,也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显山露水呢。 “就算是这样,你一个女人,以后怎么生活?”他的语气里有我能感觉到的担心。 女人就是这么脆弱,或许你不怕艰难困苦,可是却经不起关怀体贴。在我今晚这样情绪低落的时侯,罗家兴的这句话一下子粉碎了我心中的防线。我抬起头,那句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破口而出:“你能告诉我关沙他现在的情况吗?” 罗家兴神情一僵,很快就恢复正常,“原来,你还是想着关沙。”刀刻般的薄嘴唇牵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中竟然透露出一股无言的落寞。 “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在哪里?” “难道你不知道他现在的老巢在哪?他当然是窝在他的那个宜静村了。”话音刚落,罗家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眉头一皱,看着我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宜静村?难道是忆静村?是巧合还是关沙用这个名字来纪念我?关沙他没有忘记我!他心里也是想着我的,不是吗?这个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让本来心灰意冷的我又生机勃葧起来,心“怦怦”撞击着胸口激动地狂跳着,恨不得马上就插翅飞到关沙身边。 “你离开关沙有多久了?”罗家兴用深究的眼神看着我 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再打算蛮他,“我已经有十一年没有见他了。” 这回罗家兴是确确实实吃惊了,以至于忘记追究我这十一年是怎么过的了,他本来是以为我最近才被关沙抛弃吧。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手慢慢攥成拳头紧握着,我心里暗暗后悔,不该问关沙的,他们终究是死对头,这下看来好像惹恼了他。我突然意识到,在他提出要我和他一起去泰国之后,我拒绝他又一心想着关沙,对他这样一个男人来说无疑相当于一记耳光,令他颜面扫地。 “你对关沙还真是一片深情啊。”分不清是嘲弄还是愤怒,罗家兴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丢下这句话打开门就出去了。门“哐”的一声关上,惊得我一跳,随即就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张静姝啊,张静姝,冲动就是魔鬼,看罗家兴这些天没发威,你就以为他成了好人么,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这一夜,我忐忑不安,吃不准罗家兴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怎么处置我。那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头痛欲裂,昨晚根本没睡好,眼睛肿肿的,一想到吃饭的时候还要面对罗家兴,我真是不敢下去了。正赖在床上,没想到刘婶来敲门,说吃早饭了。 回了刘婶一句:“你让司令先吃,我马上就下来。”爬起来慢慢腾腾地洗漱,心想拖延了这么久罗家兴应该吃完了吧,免得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尴尬。磨磨蹭蹭地下了楼,发现罗家兴还坐在餐桌旁,桌子上的炸饼和馕馍馍还有椰汁米饭一样也没动,他在等我? 赶紧走过去坐下,对他说:“不是要你先吃吗?”顺便瞟了一眼他的脸色,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管他呢,先吃饱再说。 讨好似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是他吃早餐的习惯。罗家兴看了我一眼,啜了一口茶说:“你跟我去泰国,明天就动身。” “啊?”正在嚼炸饼的嘴巴被他的一句话惊讶得石化在那,嘴半张着,等消化了他这句话的内容,嘴巴合上,心里早已气炸了,妈的,就知道他罗家兴会来硬的,真是死性不改。我冷冷的眼光像箭一样朝他射去,正准备开口发作,对方抢先了。 “难道你不想见关沙?” 半张的嘴巴再一次石化,拿饼的手也停在半空中,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家兴,确信他不是耍我的。罗家兴看我这傻样,笑了一下,似乎带点淡淡的无奈。 “他的忆静村离泰国的清莱不远,你想去我会找人送你去的。”“忆静”被他说得尤其突出。 罗家兴的态度让我措手不及,昨晚他还一副濒临爆发边缘的样子,今天早上立刻换成了慈眉善目的好男人面孔。本来都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这样太出乎意料了,简直不是罗家兴干的事。我看着他,他的目光安安静静,清清亮亮,没有邪恶,也没有戏谑,情不自禁地让我相信,他没有骗我,他是真的会做到的。 “谢谢你。”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第二天,罗家兴带着我和貌楚,也就是原来在中国城救国我的那个小伙子,还有两个跟班,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货车,往泰国出发了。自从罗家兴答应送我去关沙那,对我一直态度冷淡,这样正好,我觉得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对立的状况。我们的路线是从仰光一路南下到毛淡棉,再到土瓦,然后秘密进入泰国境内,一路辗转奔波,最后到了曼谷。 显然,罗家兴在曼谷也有豪华宅邸,他反正有的是钱,又会享受,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他把我安置在他豪华的大房子里以后,就四处忙活去了。我不多问,何况现在知道了我要回关沙那里,他的行踪以及一些事情也没必要让我知道。我只得一边在他的房子里住着,一边等待他的下文。 这天,罗家兴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人,黑黑瘦瘦的,操着一口泰语,恭敬地称罗家兴为罗先生。罗家兴把他介绍给我说:“这是巴颂,他过几天会去关沙那,到时候你就跟着他去。” 我对巴颂微笑,双手合十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听到罗家兴用泰语和那个人说:“你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泰语我还是听得懂的,巴颂连连点头。罗家兴又叫过貌楚,跟巴颂说到时候他跟着一起上路,然后再和他一起回来。 我站在一边看罗家兴安排得这么周密,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作为曾经和关沙势不两立的人,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几天过去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关沙,我的心雀跃起来充满了期待,之前的阴郁苦闷一扫而空,觉得吃些苦,担些惊也是值得的,因为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明天就是和巴颂约好的出发的日子,从曼谷到清莱大概要一天多的时间,巴颂肯定是曼谷贩毒的大头目,不然怎么会亲自去关沙那,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为了养足精神,今晚我早早就睡下了,罗家兴似乎不在家,偌大的房子除了还有两个佣人住在楼下,整个空荡荡的,安静之极。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被杂七杂八的事情充斥着,一片混乱。想到即将要见到关沙整个人就兴奋起来,又有点忐忑不安,事情的进展似乎太过顺利,连我自己也不敢想象,罗家兴会这么好心答应送我去关沙那,他会不会另有目的? 这时,门上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 是罗家兴。我跳下床,整了整衣服头发,在罗家兴这儿我从来都是和衣而睡的。走过去打开门,罗家兴进来了,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衬衣西裤衬着高大的身材显得潇洒不羁,其实,和十多前的罗家兴比起来,现在的他更多了一分淡定和冷漠,隐去了些微的狂野,多了中年男人的内敛。 我们分坐在茶几的两边,罗家兴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放在桌子上,对我说:“这是我答应你的条件。路上带着,自己要小心。” 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好听,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初我提出的要求。我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我见过他几十年后苍老的样子,犹如风中残烛,步履蹒跚,悲凉寂寞……其实,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即使他曾经伤害过我,狠狠地伤害过,最终,他也会在孤独中老去,死去。现在,他对我做的一切,也足够赎罪了。其实,我始终是不敢面对他要远胜过恨他,在他面前我害怕自己没有自尊,被他鄙视,毕竟,他是那个自己在迷幻中主动勾引的有过一夜激|情的男人,他见证并参与了我最耻辱的一幕。 我拿过枪,不敢再把枪口对准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枪身,小巧的身形我很喜欢,用起来应该很顺手。我问他:“你答应我的另外一个条件呢?不会是舍不得那几个钱吧。” “哼!你到了关沙那他有的是钱,你一辈子也花不完,还要我给你钱?” “你既然答应了我,就要说话算话,给我一笔钱!我的要求不多,就1000美元吧。”我有我的考虑,要点钱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张静姝,你真是贪心,之前我可没答应送你去关沙那,再啰嗦我就要后悔了。”罗家兴的声音淡淡的,却很有成效地让我立刻闭嘴,这个人现在还惹不起。 闭嘴之后是尴尬的沉默,罗家兴也不说话,我向他看去,他一双眼睛也正看着我,一贯锐利的眼神此时却有些迷蒙,见我看过去,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要赶路。”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我也起身,看着他挺拔有力的背影,再看看还有点瘸的左腿,伤口还没有完全好的,联想到年老的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罗家兴,你为什么要帮我?” 前面魁梧的身躯停住了,片刻之后,他低沉缓慢的声音传过来:“我这人向来不逼迫女人,除了十二年前的你。” 原来,恶人也不永远是恶人,他也会良心发现的。“谢谢你,罗家兴。”此时此刻,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罗家兴听我这么一说,骤然转身,向我走来,脸上收起了淡淡的表情,挂着他招牌式的邪恶笑容,“怎么,就想这么谢谢我?” 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把我一推,后背撞上了冷硬的墙壁,他的力气不小,有点让我吃痛,我大为恼火:你要么就好人做到底,要么一开始就恶人相待,别最后一刻又来玩这种把戏。我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大声吼道:“罗家兴,你走开!”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代之是张扬的狂野,眼睛里有黑暗的火焰,他伸出一只手捏住我的脸,身子暧昧地贴了过来,狠狠地说:“走开?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人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简直就是喜怒无常的神经病,亏我刚才还真心实意地谢谢他,看来魔鬼就是魔鬼,永远也不会是天使。我睁大眼睛愤怒地盯着他,嘴被他捏得张开着没法讲话。突然,面前的那张张狂的脸孔朝我欺压过来,下一刻,已被他死死吻住,他火热的舌头长驱直入,探进了我的嘴里,挑逗着我的舌头,这时候他才撤开捏在我嘴边的大手。 舌头被他含住,他的一只手紧紧箍着我的上身,另一只手固定住我扭来扭去的脑袋,气势汹汹地吻着,不让我有丝毫退缩的机会。 我的身躯在他强健体魄的欺压下做着垂死挣扎,不断扭动,急中生智,想起来那经典的一招,悄悄抬起右腿膝盖准备一个狠劲踢向他的关键部位,不料对方已有所察觉,有力的双腿马上压了过来,他的火热欲望毫不遮掩地顶着我,吓得我身子一僵,再也不敢扭动。 总能有一处反抗吧,逮到机会锋利的牙齿照着他的嘴唇一口咬下去,罗家兴撤离了唇舌,黑亮的眼眸里燃烧着两簇灼人的火焰,他抬起一只手擦掉嘴唇边上的血迹,邪邪一笑:“这才是我记得的张静姝,尖牙利齿的女人。走之前不介意我强迫一下吧。”说完,又凑过来在我唇上啄了一下,吓得我脑袋猛地往后一躲,“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痛得我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罗家兴阴谋得逞地j笑着,放开了我,转身走了出去。 我操起茶几的枪,狠狠地朝那扇门砸去,妈的!欺人太甚! 擦肩而过 晚上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来了,虽然没睡好但精神还是不错。巴颂约的是七点出发,这边天亮得早,六七点太阳就很强烈了,我爬起来洗漱完毕,带上那把枪,收拾了几件衣服塞在包里,然后就下楼了。 到了楼下客厅,只见貌楚已经等在那里了,桌上摆着已经做好的早餐,他站起来对我说:“张小姐,巴颂一会儿就来接我们,司令吩咐过的,你先吃早餐吧。” “好。”我点点头坐下,路上不一定有好吃的食物,还是先填饱肚子再上路比较保险。 “貌楚,你也一起吃吧。” 貌楚腼腆地笑了笑,说:“你请先吃吧。” 别看貌楚年纪不大,可是跟着罗家兴已有四五年了,是贴心的随从,出入过各种场合,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为人处世很有分寸,是个让人喜欢的小伙子。 我一边吃着早餐,一般暗自庆幸罗家兴没有出现,一想起昨晚的情形气就不打一出来,男人终究是不会心甘情愿对一个女人白白好的,不过昨晚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他真的要强迫进一步做些什么,我还真不一定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直到巴颂来了,我和貌楚上了他的那辆吉普车,罗家兴也没有出现。车子缓缓驶出的庭院,大铁门在身后徐徐关上,我看看身后这栋豪华的别墅,心想:这样也好,就这么再见吧。不,罗家兴,我们最好永远别再见面。 车子开出曼谷市区,在郊区的一个路口,另一辆等在那里的面包车也跟了上来,巴颂说那是他的手下,一起去宜静村那边的。很显然,罗家兴并没有告诉巴颂我和关沙之间的关系以及,只是要他带我过去,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达成协议的,幸好他看在罗家兴的面子上对我十分客气。一路上我旁敲侧击地找巴颂聊天,想打听点关沙的消息,除了知道关沙现如今是金三角的一号大毒枭外,其他一无所获,我知道干他们这行的各个都老j巨猾又行事谨慎,不该说的是半点也不会乱说的,唯恐给自己惹上麻烦。巴颂说他们谈生意也并不是和关沙直接谈的,通常都是和他的手下联系,看来他知道的也不多,我只得放弃盘问。旅途百无聊赖,路程还远得很,我只能欣赏沿路的风景来打发时间。 午饭和晚餐都在沿途解决的,一整天都在赶路,终于在午夜时分,一行人到达了清莱。清莱是泰国最北部的首府,地处泰国、老挝、缅甸三国交界处,是通往北部金三角山区的重要通道。加之清莱位于湄公河与几座小山丘的天然屏障之间,靠近边界的战略位置,使清莱成为一个极重要的通商与贸易中心。 巴颂带着我们驾轻就熟地在一家宾馆住了下来,奔波了一整天,疲劳得不行,幸好有貌楚在身边,我还可以打一会儿盹,不然和这些男人在一起,我还真不敢大意。貌楚说此行的任务就是一路保护我,等我平安到了关沙那,他才好回去交差。我很感谢这么机灵又不失朴实的小伙子。尽管十分劳累,但一想到关沙就在离我不远的金三角的大山里,就抑制不住地心潮澎湃起来,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第二天早早起床,换了一套比昨天更老气的衣服,进入金三角一带,路上关卡重重,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这里出没,鱼龙混杂,还是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好,免得麻烦上身。我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裤子,普通的宽松白色长袖衬衣,手枪塞在皮带里,脚底下穿了一双帆布鞋,泰国很多男人才穿的那种,头发盘起来塞进遮阳的草帽里,这身打扮混在男人堆里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连穿越过来的背包也早就被我装在了一个普通的布袋子里。其实我也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关沙,可是比起路上的安全来,我只能放弃那些浪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关沙还爱我,他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我更丑的样子他都见过。 准备妥当了,没多久貌楚就来敲门,我走过去打开门,他给我送来了早餐,我匆匆吃了,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间,走出宾馆和巴颂他们汇合。巴颂他们显然有自己的门路,一路上倒也安然无事。我也不便多问,只是跟着他们走就是。他们换了一辆小货车,六七个人都一副普通百姓打扮,坐在小货车的后面,一路颠簸向我未知的地方开去,两旁的道路明显地荒凉起来,泥土的马路,坑坑洼洼,车子开过就扬起一阵黄|色的灰尘,我不得不用毛巾把脸裹了起来,不然早就变成灰头土脸“黄脸婆”了。 车子颠簸了几个小时,在一个村寨停了下来,这里设置了哨岗,穿着军装的军人把守着路口,背上的机枪在太阳下发出黑亮的冷光,让人生畏。巴颂和对方的人打招呼,原来他们是关沙驻扎在这里的一小部分武装,大概是外围的放哨吧。 通过高这一关卡,我们已经进入了山区,一条崎岖的道路盘旋在山峦之间,时而蜿蜒在山脚,时而延伸到丛林深处,道路还是比较开阔,两旁高耸的树木成为天然的遮阳屏障,总算是没有了先前的灰尘和暴晒。不时要经过关卡的检查,一路上我默默记着,已经过了四处关卡,越到后面人数越少,从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认真盘查的样子来看,这里的警戒还是十分严格的。因为是山路,车子前行十分缓慢,中餐巴颂他们早有所准备,大家在车上随便吃了点,继续赶路。 车子绕过一个半山腰,前面豁然开朗起来,我们的车子被这处关卡扣押起来,前面俨然出现了一个小镇,看上去不比一个小县城的规模小。房屋云集,错落有致,分布秩序井然,巴颂说这里就是关沙的基地——宜静村。远远看下去,温馨的村庄静静躺在山谷里,被一圈巍峨的大山圈在绿色的怀抱里,安静、祥和,如同世外桃源。我不禁怀疑,真的是刻意用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还是本来这小镇就该取这样的名字。一颗激动的心“怦怦”狂跳起来,关沙就是在这里生活,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吗? 我问巴颂他来这里会停留多久,不知道能否见到关沙,他说他来是谈一笔生意,谈妥了就马上走,货物的交接还在后头。关沙自然是不会接见我们的,不过他似乎常出来巡查,要是有幸的话,还是可以见到他的。 我们顺着山路朝下走去,到了小镇一路上所经之处,道路平整、干净整洁,两旁都是砖墙的平房,盖着石棉瓦,一栋栋排列整齐。看来这十多年来关沙的发展迅猛,从这基地的规模就可以看出来,不再是以前的竹木房子,也看不到破旧的茅草屋,人们似乎过上了富裕的日子。不时有行人从路上走过,表情安逸满足,小孩子蹦蹦跳跳,快乐活泼。 巴颂对这里很是熟悉,带着我们朝他的目的地走去,我和貌楚跟在最后面,走到一栋房子跟前,里面走出了一个中等个子,样貌精悍的男子,我仔细一看,竟然是瓦多,他原来不过就是一个小队长,现在竟然负责起重要的生意来,看来在关沙手下混得不错啊。瓦多并未注意到我,只和巴颂打招呼,要大家都进屋歇歇。 我们进了屋内,巴颂他们直奔主题,带了两个手下进里屋去谈生意去了,其余的几个和我们留在外间等候。我喝着桌子上的茶,心里在盘算,怎样开口问这里的人,他们的最高头目关沙在哪?或者直接向瓦多亮出身份。以前罗家兴也说过,你这么想着关沙,我干脆就放出消息给他,说你在我这里好了,要他来找你,不是更好吗? 是啊,等着他来找我是很好,可是,如果……他已经根本不愿意来找我了呢?或者,他只有五分情愿来找我,那我将情何以堪?我要的是一分全心全意的爱,可是我也不幼稚,十一年的时间隔在中间,很多事情都可能面目全非。或者,他还爱我,那么我亲自出现在关沙面前,这么突然,不是更加惊喜吗?想想那场面都会觉得激动。 正在思量间,房子外面传来一声稚嫩清脆的童声:“阿爸!”谁家的小孩,声音这么快活响亮,我眼光穿过撑开的窗户无意识地看过去,身子一下子顿住了,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凝结,浑身像是浸入了千年冰窖。 关沙,那是关沙!他就是小孩口中的阿爸。我终于看到他了,在人群中魁梧挺拔的他是那么令人瞩目,十一年的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他再也不是十一年前那个三十刚出头的意气风发的男人,他变得有点点老了,沧桑刻在他的脸上,他的样子还是那么英俊,更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眼睛还是那么深邃,嘴角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可是现在,这个笑容却不是为我绽放,那个叫着“阿爸”的小男孩此时正被他抱了起来,宠溺地捏着他的脸蛋,浅笑着。我机械地移动脚步到了窗户边,想要看得更清楚,原来他又有儿子了,从前的关蒙他也没有这么宠爱过,现在他手里抱着的那个看起来五六岁的男孩子是他宠爱的儿子。 这个场景比我想象过的任何场景都要残忍。心像是被乱箭射过,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眼光缠绕啊着他,心在滴血,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关沙,我一直爱着的关沙,他跟别的女人有了儿子。 小男孩被他放了下来,欢跳着叫着“阿妈”牵住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手,那个女的背对着我们,可是从她纤细苗条的后背来看,肯定是个相貌姣好的女人吧,关沙,肯定很喜欢他吧,不然,怎么会娶她,还和她生下这么可爱的儿子。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屋内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关沙,显然他们对这位现如今金三角的传奇人物有着十分的好奇,纷纷走出屋外,想一瞻这位毒枭的面目。 我悄悄抹去泪水,也跟着出去了,躲在这几个人的后面,透过前面人的肩膀看着关沙一行人朝这边走来,那个牵着小男孩的女人转身送他,这一瞬间,她的脸毫不保留地映入我的眼帘,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曾经留下的刘丽。此时,她牵着儿子正一脸笑容地目送关沙,曾经活泼可爱的少女此时已是风韵迷人的少妇。看着她,我心里涌气锥心刺骨的嫉妒。是的,我嫉妒,嫉妒她成为了关沙的妻子,嫉妒他生下了和关沙共同的孩子,嫉妒她和关沙共同度过了这悠长的十一年。 关沙一行人已经走近了,我躲在最后面,关沙那张挂着浅笑却又让人感觉莫名疏离的脸孔,近了,近了,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压低了草帽的边缘,紧张又期待,怕关沙看到我,可又希望他看到我。他的眼神往我们这边扫了过来,也仅仅就是一扫,然后就移开了,脚步不曾停留。 看着关沙被人簇拥离开的身影,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里面有阴冷的寒风在肆虐地呼啸,关沙,你忘记我了?你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你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我就在这里啊,为什么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呢? 貌楚手里帮我提的袋子像是无言的讽刺,提醒我不该来到这个地方,关沙这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没有我,他照样活得很好。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镜头,有惊喜的泪水,有缠绵的目光,有激动的拥抱,有热切的深吻……我也做好了各种坏的打算,他会有新欢,会和别的女人组成家庭,也会生儿育女,毕竟,十一年的岁月有可能改变一切。可是,我是抱着多么大的喜悦和企盼一路向他奔来,当事实真正活生生地摆在我的面前,我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残忍,我远远没有做好准备,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关沙,他有了别的女人。 旁边的貌楚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低声关切地我:“张小姐,你怎么了?” 我低下头,又把帽檐压低了,迅速擦干泪水,再抬起头坚定地对他说:“貌楚,我和你一起回曼谷。” 貌楚有些吃惊,可也没说什么,表示接受。 我们在外间等着,脑袋里还在回放刚才的情形,我试着说服自己,张静姝,你有什么理由要关沙等你十一年呢?是!是没有理由,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我会希望他和另一个女人幸福平安地生活。可是,现在老天爷又把我送回了金三角,对我来说,我离开关沙还不到一个月,他还这么鲜明地停留在我心里,我明明就在这里,却要和他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我怎能不难过?怎么能不伤心? 正在此时,一个高大俊俏的年轻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要不是他特殊的腿,我是不会注意到的,他的小腿似乎使不上力,是个瘸子,走路时右腿只能一拖一点的。我从帽檐底下仔细打量着他,不禁大吃一惊,他不是关蒙吗?我走的那年他才九岁,今年应该二十一岁了,在金三角这个年龄已经是个成熟能挑重担的青年了,看脸部的轮廓,我敢确定他就是关蒙,仿佛今天受到的打击还不够,伤心欲绝的心又被加上一刀。关蒙,小时候他是多么乖巧懂事,关沙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他这个可怜的儿子,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关蒙转过来瞟了我一眼,我一慌立刻低下头,让草帽挡住自己的脸,不敢再去看他。 “你们是?”是关蒙在说话。 “我们是跟着巴颂老板过来的。”巴颂的一个手下连忙搭话。 “哦。”眼角看见他残疾的腿一瘸一拐地进了内屋,我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小时候他乖乖地给我磨香木粉的模样仿佛就在昨天,本来应该是一个潇洒俊朗的小伙子,上天怎么对他这么不公?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长期跟着一个毒枭父亲亡命天涯、出生入死,现在年纪轻轻却成了身体有残缺的人,怎么不叫人心疼? 关蒙他会不会子承父业,将来也做一个毒枭?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似乎已经开始接触毒品生意了。心里被阵阵悲凉包围,又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踏进金三角毒品的漩涡,如同被染缸染过,永远也没有清白可言了吧。 悲喜重逢(1) 终于,里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关蒙走在最前面,等在外面的人立刻都站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躲在貌楚的后面,迅速扫视了一眼,随即垂下头,眼睛只盯着地面。看他们个个神色高兴,看来生意谈得买卖两方都很满意。 只听见巴颂在向他们告别:“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那你们一路上小心。” 我跟在人群后面走出了门口,巴颂看见我还跟着他们,很是疑惑,但是现在又不便明目张胆地问我,因为一路上,他都是说我和貌楚是他的手下,这才通过重重关卡进来的。 一行人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关蒙、瓦多他们还在后面目送,那目光对我来说如芒在背,此时,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宜静村,祈祷千万不要被人认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保留我最后的一点尊严,我可不希望被人拿来做旧爱新欢的比较。 巴颂小声地问我:“张小姐,你怎么还在这?你没有去找你的亲戚?” 原来罗家兴说我来这找亲戚,此时我对他这样的说法真是感恩戴德,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巴颂说我是来找关沙的,那还真不好敷衍。我的泰语说得不太好,压低嗓音结结巴巴地回答他:“我刚才打听了,我那位亲戚已经去世了,我还是跟着您回曼谷。” 巴颂不疑有他。“哦,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 巴颂的手下走在我的前面,我急于想走到前头去,一个侧身想超过他们,谁知动作太急,帽檐被这个男的肩膀一挂,掉了下去,连盘好的头发也被扯乱了,披散了下来,轻轻的草帽顺着一阵微风往后飘去,我大为紧张,也不敢转回去捡帽子,只得低声对貌楚说:“貌楚,你去帮我把帽子捡回来。” 我来这真正的目的连貌楚都不知道,他看我紧张的样子,有点疑惑可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回走,去帮我拣草帽。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的草帽。” 我顿时僵住了,好像是关蒙的声音,怎么办?他会认出我吗?我的视线往四周扫描了一番,只见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把视线集中在我俩的身上。 没办法,我低垂着头,转过身去嘴里连声说着:“谢谢,谢谢。”从递过来的手上去拿草帽,手接触到草帽,谁知对方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我使劲一拉,关蒙还是不松手。 “张姨?”声音里夹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终究是认出我来了吗?我心里暗暗叹气,认命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不解看向他,“关蒙少爷,请把草帽还给我。” 关蒙在看到我的脸的一刹那,更是一脸的惊讶,那张貌似关沙的俊朗脸庞上尽是不可置信和难抑的激动,他抓住我的手臂,激动地说:“张姨,是你,你回来了!” 内心的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他真的还记得我。关蒙,我何尝不想和你相认,你的腿变成了这样我多想问一下,可是如今,我已经没有这个勇气了。 沉下脸我冷冷地说:“关少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不是你的什么张姨,你认错人了。这样拉着一个女人,成何体统?”不再迟疑,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从他手里一把夺过草帽,镇定地戴上,继续往前走。 可是关蒙似乎还不打算放过我,追上来又一把拉住我说:“你明明就是张姨!这些年,你到哪去了?” 一句话问得我差点掉下了泪来,心里像是有根针在狠狠地刺着,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痛。我吸了口气,平静地对关蒙说:“关少爷,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了,也许我和你的那个张姨是很像,可是我真的不是她。” 关蒙呆呆的杵在那,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理会,对巴颂说:“我们走吧。” 巴颂大概是急着要赶路,只是用探究的眼光看了看我,再也没说什么。毕竟在他们眼里,论年龄我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关蒙的“张姨”。 我多想再回头看一眼关蒙,可怜的孩子,对不起!原谅你儿时的张姨吧,我也是不得已的。 一行人匆匆走在山路上,此时正是下午的二、三点左右,热得要命,丛林里密不透风,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边走边把头发盘进草帽,跟在这些男人们后面,麻木地拼命赶路,内心深出好像有个声音在催促我;你走吧,你快走,不要再回头看,这里的关沙不是你的关沙,他是另一个男人,你要找的关沙已经不见了。 走到扣押车子的那一处关卡,大家上了车,我取出毛巾包在脸上,坐在颠簸摇晃的车子里,看着渐行渐远的宜静村,脸上涌起一丝冷笑,什么忆静村?根本和我没有一丝关系。眼光掠过远处那些陡峭的崇山峻岭,心底默默地对它们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踏进金三角半步。再见,金三角! 车子摇摇晃晃的行驶着,有几个人都已经在打瞌睡了。我头靠着车篷,脑袋随着车子的颠簸一下一下撞击着铁杆,可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真的,我已经麻木了,沉浸在伤痛中不能自拔,那些场景像电视台霸道的广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无论切换哪个频道,内容都一样:可爱的小孩叫着阿爸,关沙宠溺的微笑,刘丽刺眼的笑脸……主题只有一个,和谐温馨的天伦之乐。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到了最后一处关卡,和前面一样我们纷纷下车,好让士兵进行检查,就在这时候,一个士兵走过来,看神态似乎是一个头领,他对巴颂说:“巴颂老板,你们随行是不是有个女的?” 我心里一惊,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巴颂指着我说:“是啊,就是她,怎么了?” “她不能走,留下来。其他的人可以放行。” 此话一出,我、巴颂还有貌楚都大为吃惊,我们三个几乎异口同声地质问:“为什么?”怎么回事?我没招惹什么,也没有触犯他们的规矩啊,为什么要扣押我? 这个男的回答更令人匪夷所思:“我们也不清楚,反正她不能走。” 你不清楚你还扣押我?本来心情就坏到了极点,现在这样的说法更是挑起了心中的怒火,我冲上去就要和他理论,被巴颂一把拉住,他一脸讨好的笑容,低声低气地说:“姚队长,到底怎么回事?要扣押她也得有理由啊,她是我带来的,是我的手下,来的时候不也没事嘛,既然进了,怎么不让出啊?” 这个姚队长显然没什么耐性,粗声粗气地说:“留下就留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巴颂、貌楚他们自然不会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事情也太蹊跷,他们回去也没法想罗家兴交差。此时此刻,我对远在曼谷的罗家兴真是不胜感激,要不是有他的面子在,说不?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17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不定巴颂、貌楚早已不管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拍拍屁股早走人了。我一个人还真是没有底气对付这种场面。 赶了一天的路,天色也晚了,巴颂也焦躁起来,没有好声气地说:“姚队长,我来这也不是一两次了,规矩我也懂,可是你们无缘无故就要扣人,总得有个有个说法啊。” “你们不愿意走啊?那好,都留下吧。”那个姚队长手一挥,叫来了两个士兵就要押我走,貌楚按捺不住,身子挡在我面前,拔出手枪,对着那两个士兵说:“你们要干什么?” “咔擦“一声,两个士兵立刻端上手里的机枪对准了我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要知道对方人这么多,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貌楚只是一时情急护着我,不会笨到真的动手。 那个姚队长一看这阵势,更加不耐烦,大声吼道:“你们要陪着她一起留下来也行,都在原地呆着,谁要是敢动一下,枪子儿可不认人。” 形势一下子僵了起来,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把我扣押下来,也没有个说法,到底怎么回事?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只能这样了。还是静观其变吧。巴颂他们上了车坐在车里,我和貌楚被人用枪看守着,呆在原地。 本来大家是想赶到清莱吃晚饭的,现在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滞留在这里,我十分过意不去,可也毫无办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关卡处燃起了明亮的火把,映得人脸红红的。我在貌楚身后站得两脚发酸,由累又饿,干脆坐在了地上,拉着貌楚要他也坐下来,这个倔小伙摇摇头,尽职地站在我面前,目光毫不放松地盯着那两个持枪对着我们的士兵。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隐隐约约传来汽车急速行驶的声音,渐渐的那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间,一辆吉普车疾驶而来,飞快的速度在黑夜里带起一阵灰雾,那个姚队长似乎松了口气,连忙朝着那辆吉普车迎了过去。车子“嘎”的一声猛然刹车停住,车灯强烈的灯光照射过来,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个急促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人呢?” 我正打算继续埋头假寐,这个声音让我顿时身子一僵,心又撕裂般疼痛起来,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化成灰我也辨认得出,关沙,他怎么来这儿了? “司令,在那。” “你们两个走开!”威严的声音夹杂着怒气,话刚落音,关沙人已经到了我面前,那两个押着我们的士兵被他一吼,立即灰溜溜地走开了。 不想看到他时反倒出现了,看他究竟要做什么。我缓缓地从貌楚的后背站起来,从草帽底下抬起脸,镇定地看向关沙,一言不发。旁边的貌楚一看这情形显然被关沙的气势给镇住了,可还不知死活地挡在我身边,举着枪护着我。可想而知,可怜的小伙子被关沙一把揪住衣襟,给扔到一边去了。 “貌楚,你在一边呆着别动。”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还真怕他把关沙惹恼了,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貌楚。 关沙站在我面前,背朝着火把,一张隐在黑暗里的脸忽明忽暗,阴晴不定,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微微凹陷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我,犀利无比,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我也看着他,对我来说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又站在了一起,在他的世界早已时光流逝,物是人非,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亲密的感觉。本能地挺直后背,平静、冷漠地看着他,掩藏在躯体之内的一颗心却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随即是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原来,这就是重逢,没有惊喜的泪水,没有缠绵的目光,没有激动的拥抱,没有热切的深吻……有的,只剩心里的痛和表面的淡漠。 “阿静!真的是你!”他的语气笃定,饱含激动。 我身子一颤,他的话仿佛一把砺剑直插心脏,痛彻心扉。事到如今,关沙,你为什么还要来追我?你有什么资格来追我?你早已把我相忘与江湖,如今不如不相见。 脸上挂着疏离的淡笑对他说:“关司令,你怎么跟你儿子一样,都眼神不好,爱认错人呢?我可不是什么阿静。” 激动不见了,一股像是冰冻了三千年的寒气,扑面而来。关怀一把掀掉我脑袋上的草帽,狠狠的掷在地上,愤怒、怨恨、痛心的眼神,来回在我身上扫荡,似乎只想把我抓过去,狠狠地撕成碎片,吃进嘴里,吞下肚里。 那把布满铁锈的钝刀又在一下下地缓缓切割着我的心,关沙,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凭什么有愤怒和怨恨?是怪我打破了你平静的生活,破坏了你现在的幸福?既然这样,你当作不认识我好了,何必再追来? 下一刻,我的双肩已被关沙紧紧抓在手里,他的力气那么大,手指几乎都掐进了我的肉里。他的眼睛里在冒火,咬牙切齿地说:“阿静!你明明就是阿静!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说到最后,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摇晕过去。 这种男人我最讨厌,一面娇妻、麟儿在怀,一面对另一个女人大表深情,关沙,你怎么变得这么俗不可耐。 “够了!放开!”我大吼一声。 关沙骤然停下,刀削似的下巴僵硬着,显示主人的愤怒,一双血红的眼睛受伤似的看着我,里面仿佛承载着千言万语。 “关司令,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阿静,我是跟着巴颂老板来谈生意的。”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装什么?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走掉?” 他的一番话让我气急败坏,是你负我在先,现在倒变成是我的错了,好像我才是那个狠心负心人。 “走,跟我回去。”关沙拖着我就往车那边走,他现在怒火中烧,蛮横得像是一头危险的狮子。 我积压了一天的痛苦正无处发泄,一脚踹开他,想都没想就从腰间“嗖”的拔出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大声吼道:“你再这样对我,我就不客气了!” 关沙被我的举动震惊住了,呆立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呵呵,我也很意外呢,想不到我们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旁边的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那些士兵纷纷举起机枪“刷刷”齐对着我,严阵以待。 关沙冲他们一吼:“把枪给我放下!”那些人有点摸不清状况,枪是放下了,可几十双眼睛却毫不松懈地紧盯着我,仿佛我是他们的头号敌人。是啊,现在他们的总司令在我手上呢,怎么能不紧张。 谁知关沙一把抓住我的手枪,把枪口抵着他的胸口,低声吼道:“你竟然要冲我开枪,你开啊!你开啊!那次是你替我挡了一颗子弹,今天我还给你好了,你开枪啊!没想到我等了十一年,每天都在等,最后等来的竟然是你不愿意和我相认,等来的是你对着我的枪口。静,你到底是怎么了?”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嘶哑,低沉下来,语气里包含着那么浓重的悲伤和哀怨。 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这一刹那,我几乎就要扑进他的怀里,抱紧他,告诉他,我回来了,我想他,无时不刻不在想他。 心一阵阵抽搐起来,随即被强烈的愤怒代替。关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虚伪得让人厌恶,我多想冲他大喊:你真的在等我?你和别的女人孩子都生下了,你就是这么等我的?”可是,我说不出来,我也有我的尊严。 尽管如此,我还是把枪移开了,我怕手枪一不小心又走火,就像那次罗家兴一样。颓然地垂下手臂,深吸了一口气,冷然地对他说:“关司令,你别这样,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放我们走吧。” “放你走?既然都进了我的地盘,你就别想走。”说完,连拖带拉地把我往他的车边弄。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出,貌楚被人押着,不会有人来帮我的。我拼命挣扎,对他又踢又咬的,可根本无济于事。我才不要被他带回去,看他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我会疯掉的。 手臂都快被他拉脱臼了,这个关沙,肯定是疯了。我使劲往后拽,拉扯纠缠之间,衬衣领里的项链突然滑落了出来,一摇一晃的,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出魅惑的光亮。我一惊,慌乱地瞟了一眼关沙,手不由自主地想把它弄进衣服里,手刚刚碰触到项链,关沙的手也伸了过来,他握住我拿着坠子的手,看着那根挂在我脖子上的项链,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所有的否认在这一刻全都被打破,没有什么比它更能证明,我就是张静姝。 “静,别闹了,跟我回去,好吗?你可知道,我……”关沙低声在我耳边说着,语气里近乎乞求。 我就是张静姝,可并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他,跟他回去。我坚守的爱情已经不完美,这份感情我不想要了。 抽出被关怀紧紧握着的手,我平静地说:“关沙,事已至此,实话告诉你好了,我现在是罗家兴的夫人,我丈夫生病了,所以我才和巴颂老板来这打探生意的。” 我知道现在关沙和罗家兴并不是死对头,缅政府这个共同的敌人,使他们已经站在了同一战线,关系多好谈不上,可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地步。关沙是金三角生产毒品的毒枭,罗家兴是和国民党残军合作把毒品远销往海外的大毒枭。对不起,罗家兴,我只能利用你了。 关沙,就允许你娶妻生子,我就不能嫁做他人妇了吗? 我的话成功地让关沙的脸上覆上万丈寒冰,即使隔着空气,我也能感受得到他全身自上而下散发出来的寒意和克制不住的愤恨、伤痛,冷酷的嘴角紧抿,紧握的拳头“嘎吱”作响。 “张静姝,你就这么对待我?” “哼,那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你都有了刘丽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难道你还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不管你是谁的女人,从现在开始,你就只能是我的,十一年前是这样,十一年后丝毫不能改变。谁要是抢我的女人,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声音字字凌厉,貌楚、巴颂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说完,一把抱起我,一只手还顺便抽走了我的枪,扔给了一边的随从,动作粗鲁地把我塞进了车里,“哐当”关上了车门,自己也钻进了驾驶座。 “关沙,你放我走。不要让我恨你。” “你恨吧,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他已经发动车子了。 我作势就要推开车门跳下去,关沙冷冷的视线擦过我的头顶看着外边的人说:“你要是不想让那些人活着离开,你就尽管下去吧。”话音刚落,他手一扬,伸出车窗,貌楚脚边已响了一枪。 我浑身一凉,转头看着关沙,他也一脸冷意地看着我,那目光毫无温度,冷酷到底。他变了,变得更加残酷,更加冷漠!我打了个寒颤,他不是说着玩的,我已经激怒他了,落在他的地盘,注定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那,你让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快点,就在车里说。”他把车子熄了火。 我叫了声“貌楚”,他立刻小跑了过来,还把我的袋子拿了过来,看他那着急、担心的样子,我真是觉得对不住他,接过他手里的布袋子,我打开拿出自己的背包,在里面一阵乱翻,好不容易找了自己的那把漂亮的瑞士军刀,递给貌楚说:“谢谢你,谢谢你一路上照顾我,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留作纪念吧。你自己一路上小心,回去以后,告诉你家司令,就说我很好,也,谢谢他了,请他照料好自己的腿。”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掉眼泪。 隔着车门,冲着早就在一旁看傻了眼的巴颂他们喊:“巴颂老板,谢谢你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没事的。” 话刚落音,车子就“嗖”的一下像离弦的箭一般开了出去,车灯撕破黑夜的屏障,带着驾驶者满腔的愤怒朝金三角的大山里疾驶而去。 悲喜重逢(2) 车子的速度快得吓人,路面坑坑洼洼,有时候车子几乎是颠簸得冲上了空中,风呼呼地灌进来,带进阵阵黄沙,我两只手紧紧抓住把手,身子被抛来抛去,脑袋晃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胃里一阵翻滚,只想呕吐。关沙他疯了!现在是晚上,又这么黑,车子开这么快,他找死啊。 “开慢点!” “开慢点,你听到了没有?” 关沙阴沉着脸,眼睛像是要射出火来,抓着方向盘的指关节阵阵泛白,青筋爆出,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车子开足了马力朝前冲去。 这样下去早晚得翻车,我大声冲关沙喊叫:“停车!停车!……” “你疯了,我叫你停车!” 嗓子喊哑了,车子在我的惊魂未定中骤然停下,我的身子猛地朝前冲去,差点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我回过神来,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关沙那张发青的脸,扭曲的面孔带着难言的颓唐和痛苦。我心里闪过一丝心痛,随即很快又被自己压下去,他凭什么痛苦?另结新欢的是他,痛苦的应该是我才对。 他突然转过身来,手一拉,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刹那间,他的胸膛,他的手臂,他的气息顿时包围了我,还是这么熟悉,这么让我沉迷,是我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心心念念的怀抱。关沙的力气这么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我严丝合缝地搂在他胸口前,恨不得把我揉碎生生嵌进他的躯体内。 我紧贴着他的衣服,贪婪地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擂鼓般的心跳,他热切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脖颈旁,关沙低沉、沙哑的声音声声叫着我的名字:“静,静,我的静……” 此时此刻,我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我是如此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从他嘴里喊出我的名字。伸出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伏在他怀里委屈得痛哭起来。关沙,你还爱我的是吗?你还是想着我的对吗?可是,你为什么在我离开的时候要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呢?我知道,是我离开你太久,整整十一年,你可以逢场作戏,你可以索取所需,但是你不能娶妻生子。 “静,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乖,别哭了。” 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这个时候只有我和关沙,我不想再压抑,我需要发泄心里的伤痛和哀怨。 “静,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关沙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声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痛楚和欣喜。 我们之间已经隔着别人了,一份有着残缺的爱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关沙,就让我再抱你一次,被你再抱一次,就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如同灰姑娘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她还是要回到自己孤苦伶仃的原状。我平息了痛哭,想从关沙怀里抽身离开,可是关怀的手臂有力地搂着我,把我紧紧固定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能分开。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温柔地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他布满红丝的眼里有我熟悉的深情,还有点点泛光的泪水,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我呆呆地注视着他,我们的视线死死纠缠在一起,有怨恨,有喜悦,有痛苦,有甜蜜,再也不能分开。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摩挲着他宽大的手掌,心底痛并快乐着,他的手还是这么温暖,可是却比以前更粗糙,简直要弄痛我的皮肤,是啊,十一年了,十一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何况是一双持枪拼杀的手呢。 我躲开他的手,想坐回到座位上去。这个举动让关沙刚刚柔和的脸又阴沉起来,眉头紧皱着,他抬起我的脸,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静,你真的嫁给了罗家兴?” 泪水又忍不住地滑落下来,关沙,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问,你不是有了刘丽母子了吗?我保持沉默转移视线,不想面对他。 “是罗家兴逼你的对不对?他又给你吸毒了?是不是?”关沙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把我抱紧,仿佛承诺般对我坚定地说:“放心,以后有我,我会保护你,有你在,谁也不能逼你。” 今天下午的所见所闻像是一个恶魔,在我心里叫嚣,让我瞬间爆发。我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推开他,几乎是吼了起来:“没有!没有谁逼我!你要怎么保护我?让我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看着你幸福地抱着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发了疯似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像个泼妇,“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你都有了刘丽了,孩子都生下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追我?我不想看到你,我恨你,我很你,我恨你!”压抑在心底的话这一刻终于冲口而出,眼泪也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喉咙喊哑了,手也打痛了,无力地垂下。低声痛苦地呜咽,关沙,我忍受种种艰辛,一路寻你而来,你怎么可以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迎接我? 关沙握着我的手,不解的说:“阿静,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有了刘丽?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你听谁说的?到底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他的话如同一颗速效丸,成功地让我止住痛哭,眼泪还挂在脸上,我傻傻地看着他,关沙一脸愤怒,不像是骗我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嗫嚅着说:“我满怀期待地来找你,结果看到有个孩子叫你阿爸,叫刘丽阿妈,难道不是你们的孩子?” 关怀一愣,苦笑了一下,随即又绽开一个欣喜无比的笑脸,连忙解释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刘丽是以前的副参谋朱家华的老婆,后来老朱在一次火拼中为了掩护我中弹死了,刘丽带着个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爹,她是想母子俩有个依靠,我也过意不去,就答应了。我和他们什么事也没有,你别乱想。” 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是那个独自伤心难过的丑角,心痛绝望到极点,到头来发现不过是一场闹剧。我有点痴呆,这样的结果太突然,太意外,原本我沉浸在自编自导的悲伤情节里不能自拔,我是那个悲情女主,现在突然乾坤倒转,奇迹出现,我居然有点接受不过来。 “真的是这样?你没骗我?”我傻傻地问。 “当然没骗你!” “那你有没有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傻瓜,我怎么会有其他的女人和孩子,我的老婆就是你,当年,你接受了我求婚的钻戒不是吗?我不准你反悔。那一天,我的老婆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枪,然后就消失了。静,你知道吗?我当时恨你,恨你不知深浅要替我挡子弹,恨你丢下我一个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找不到你,我想你是不是回你自己的那个时代了,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阿静,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关蒙告诉我他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么高兴吗?可是他说你不承认自己就是张姨,我又愤怒起来,恨不得立刻把你抓起来,绑在我的身边。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回来了,竟然不来找我,都看到我了,确不认我!静,我害怕你不记得我了,我害怕你……不再爱我了,这个念头一路上都要把我逼疯了!” “现在好了,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也不行!” 关沙双手捧着我的脸,像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眼里满载的是对我的深情,他缓缓述说着,时而激动,时而伤悲,时而欣喜,一字一句都如同天籁,让我沉醉,心痛,痴迷。 刚刚快要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我低声痛哭起来,心里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涨得满满的。关沙,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我应该相信你的,这样,我们就能早一刻相见,早一刻紧紧拥抱,幸好,老天没有让我们错过,我们终究又在一起了。 我也抬起手,贪恋地抚上关沙刀刻般的俊脸,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我的指尖一一抚过。这张脸,染上了沧桑,有了细微的皱纹,可是,我还是这么喜欢。关沙,我们错过了十一年的时间,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你在一起,我们要很幸福,很幸福,把过去十一年丢失的幸福都找回来,一定。 我们小心翼翼又急不可待地相拥亲吻,彼此的嘴唇缓缓地贴合在一起,这一刹那,像是有一股叫做幸福的电流遍及全身,延伸到我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从内至外,我都感觉沉浸在柔情的蜜罐中。这个吻我们等待了那么、那么久,穿越了时空的思念,历经了生死的隔离,承受了误会的痛苦,饱含了重逢的欢欣…… 闭上眼睛,每一根睫毛似乎都在欢欣地颤抖。关沙温暖的嘴唇印在我激动、轻颤的唇上,许是等待得太久,不太确定亲密的接触是如此地真实,一开始只是缓缓描摹,轻轻试探。等待我温柔地回应,轻启朱唇,迎接他火热的唇舌,关沙的热情才瞬间爆发,霸道地把我从副驾驶座上抱到了他的怀里,一只大手放在我的脑后,摩挲着我的头发,一只手臂牢牢地把我固定在他的怀里,狠狠地攻城略地,牙齿时而轻咬,舌头抵死缠绵,百般纠缠,仿佛怎么都不够宣泄心中积压的感情。 我们贴合得这样近,我们的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心跳着彼此心跳的节奏。蜷缩在他臂弯之间,他的手臂紧拥着我,我的手臂紧抱着他,仿佛宇宙洪荒,世界所有都流沙般退去,只有我和关沙。我们在这小小的一隅用最深切的热吻来表达思念的痛楚和重逢的喜悦,用最缠绵的深吻来传递对彼此不可磨灭的爱意。 心中有个声音声声在叹息:我爱你,关沙。 像是过了一生一世那么久,我几乎要晕倒,关沙才缓缓放开我,闪着跳跃的火焰的双眸深情凝视着我,轻轻地一下一下啜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最后在我的额头印下久久停留的一吻,抱着我满足地叹息:“静,现在我终于肯定你是真的回来了。” 关沙抱着我,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默默无语,感受着彼此。透过玻璃,看见黑色的天幕上点缀着水晶般闪亮的星星,每一颗星星仿佛都映射出我跳跃欢欣的心情。清凉的夜风从四面八方徐徐吹来,四周是伏睡静谧的大山,一切都是这么安静,让人安心,我们依靠着,谁也没说话,不想打破此时安静的一刻,任时间分分秒秒溜走,真希望就这样一直依靠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关沙。” “嗯。” “关蒙怎么就肯定我就是他曾经的张姨呢?” 关沙捏了捏我的脸颊,“你让我们爷俩伤心透了。关蒙后来才想起,你怎么一开口就知道他是关少爷呢?除非你就是张姨,却故意不认她。” “对了,关蒙的腿怎么会那样?” “哎,都怪我,他十岁的时候突然得了小儿麻痹,我没有及时带他去治疗,落下的后遗症。” 一想起下午关蒙那走路的样子,再回忆起他小时候的可爱和乖巧,我的心里就难受起来,本来应该是俊朗有型的青年才俊,现在变成这样怎能不让人心疼呢? “关沙,要是我永远也没有回来,你……” “要是你不回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我死。” “难道你不想娶妻生子?” “这些事在没遇到你之前我都经历过,在遇到你之后,除了你,我不想再和别的女人经历。” 原来,我的关沙说起情话来还是这么动听。我转过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老实交代,我离开的这些年,你……难道就没有碰过女人?” 关沙被我问得突然一愣,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说:“你的老公又不是太监,那个……有时候出去会……” 我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说:“哼!我跟你还没完呢?你不是说这些年一直在等我吗?就是这么等我的?对我来说,我可是离开你才不到一个月,你竟然就……”说完,松开手掩面哭泣起来。心里是有点失落,苦苦的,涩涩的。可是,我也知道毕竟是十一年,我不能要求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十一年里都为我守身如玉,太不人道,关沙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就已经不错了,那些逢场作戏,解决需要的事我怎么会计较呢,吓吓他而已。 我的哭泣让关沙顿时慌了,“静,对不起,我……我……你别哭了,乖!”我透过手指缝看着关沙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此时此刻变得柔柔的,软软的,仿佛蝴蝶振翅般的偷偷欢喜。 我松开手,冲关沙做了个鬼脸,他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我,捏着我的下巴,眼睛危险地眯起,“我忍得已经够难的了,看来我不就地惩罚你,你是要造反了。”把我摁在怀里,手就要探进我的衣服里,感受到他火热的掌心,还有他男性的欲望,我的脸蹭地热腾起来,真是老j巨猾,这么快就转移焦点了。 一把推开他的手,嗔怒道:“帐还没跟你算完呢。” “说到算账,我倒是忘了,静,你怎么和罗家兴扯上关系的?你怎么嫁给他了?你不知道,当时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快要爆炸了,恨不得立刻去杀了罗家兴。”关沙的脸一下字变得严肃起来,威严、凌厉的气势仿佛一触即发。 我赶紧澄清:“没有啦,我还不是误以为你和刘丽,气不过,所以才那么瞎说的。”接着,我把自己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去仰光如何想念他,又因为车祸穿越回来,被罗家兴搭救,他送我来宜静村等前后的经过一一述说告诉他。 关沙静静地听着,随着我的语气而担心、愤怒、激动,我认真地看着关沙,说:“关沙,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出来好吗?不要互相隐瞒,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误会。这样的误会太伤人了。”是的,我们之间再也承受不起误会,想到可怕的1985年,我的心就紧紧揪起来,关沙,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们要珍惜每分每秒,幸福、快乐地活着。 关沙点点头,他不知道我穿越的力量就是脖子上的宝石项链,但从我的述说中已经知道了,我每次生命有危险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抱紧我,下巴轻轻摩擦着我的头发,坚定地说:“阿静,以后我再也不要让你受伤,吃苦,我要让你过安心的生活。走!我们回家。” 我们似乎都忘记了时间,关沙借着车灯一看手表,都凌晨一点了,竟然逗留了这么久!关沙发动车子,一路稳稳地驾驶,往大山深处的宜静村开去。 宜静之家(此章更完了) 一阵清脆的鸟叫把我从香甜的睡梦中吵醒,我脑袋清醒着,赖在关沙的怀里却不愿意睁开眼睛,继续假寐。稍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四肢百骸都是酸痛的。蓦地,昨晚的记忆像水一般涌来,这是激|情过后的后遗症。 昨天晚上真的是累坏了,还每到宜静村在车上时就睡过去了,隐隐约约记得是关沙把我抱了下来,进了一栋大房子,直到关沙抱着我进了浴室,帮我脱衣服洗澡,皮肤碰到温温的水,迷迷糊糊的我才彻底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漂亮的浴室里,有洁白的浴缸,精致的花洒,还有簇新的马桶,成套的崭新洗浴用品……这明显就是一间新的浴室,头顶是明亮、柔和的灯光,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舒适得像是梦境一般,何时在大山里也有这么现代文明的浴室? 来不及向关沙质问心里的疑惑,被他细心温柔的动作包围,这些小小的疑惑顿时被抛诸脑后。关沙像以前在果敢带我去洗温泉时那样,温柔地替我洗澡,我们像是一对默契的夫妻,又如同热恋的爱人,没有羞涩,没有遮掩。 温热的水包围了我疲倦的身体,令我完全放松。湿答答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关沙拿起花洒动作笨拙地替我清洗,洗发水泛起的泡沫粘在他的手臂上,蹭到古铜色结实的胸膛上,有着莫名的性感。我半靠在浴缸里,眼睛眯着,心底像是有潺潺的温泉流过,那么细水长流又沁人心脾。过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是我在戒毒的时候,关沙也是这样照顾我的,替我洗头。 “关沙。” “嗯。”头发已经洗好了,他在替我擦干。 我转过去,眼神闪亮地看着关沙,他湿湿的头发耷拉在额前,水珠流下来滴落在强悍壮实的身躯上,真是说不出的蛊惑。我叹息一声,双臂揽下他的脖子,抬头吻住了他,等待得太久,激|情在瞬间被点燃,我们的嘴唇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当彼此赤裸的身体紧贴的刹那,无需言语的表达,我们知道彼此热切的渴望。 关沙低头狠狠地吻着我,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扯过一条浴巾裹住我,往外面走去。我闭着眼睛投入地沉浸在火一般的热情中,突然,身子往下一沉,随即陷入一张柔软的大床,关沙灼热的身躯欺压上来,我们相拥在一起,紧紧融为一体,久久地缠绵,用最原始的欲望表达深切的爱恋 那令人战栗的激|情仿佛就在刚才,一幕幕欢爱的情形浮现在眼前,我不由得脸上阵阵发烧,赶紧把脸埋进枕头。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我睁开眼侧头一看,关沙正睁着眼睛看着我呢。 “没想到有人睡觉也脸红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像一弯新月,满是戏谑。 我支支吾吾地搪塞:“嗯……那个,天气太热了。” 休息了几个小时,关沙俨然精神倍好,眼睛不再是昨天的布满红丝,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亮有神,此刻,在这双眼睛里,我又看到了久违的宠爱。关沙浅浅地笑了,搂着我的手臂用了用劲,让我更贴近他。 心底满足地叹息,每天清晨这样醒来,能看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幸福莫过如此吧。我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来到他的眼角,笑起来的时候这里有一条条的淡淡的细纹,给他深邃的五官更是增添了几分沧桑和睿智,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轻轻抚摸着这些细纹,像是要把他抚平一般,眼睛里有些湿润,我眨眨眼笑着说:“你看,你都有皱纹了。”是啊,时间最是无情,它分离了我们十一年,如今,又只给我们留下可怜的三年。 关沙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说:“是啊,我都老了呢。可是,阿静,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和从前一样,我真是担心呢,看来以后只能把你关在家里了。” “你想得美,我可不想当金丝鸟,要是你敢,我就离家出走。” “你看你还是这么倔,好啊,我现在就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离家出走。”说完,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他的身下。这个男人真是精力旺盛,我赶紧用手抵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打了哈欠,说:“我好累,我还要睡觉。” “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爱睡觉的懒婆娘。” 关沙显然不想放过我,一双大手已在身上四处游移,粗糙的触觉带来我细微的颤抖,我昏昏欲睡的瞌睡虫全被他赶跑。这个清晨,充满爱的热烈和激|情。 再次醒来,发现关沙竟然也还床上,他的手臂被我垫做了枕头。这一觉睡得既踏实又安然,我半坐起来,问他:“你没事吗?怎么也跟着我赖在床上?” 关沙拍拍我的脸颊:“我出走十一年的婆娘回来了,我陪她不行吗?” 这话真是说得我心花怒放,甜言蜜语又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呢?何况是我爱着的关沙。我靠过去抱着他的腰,依偎着默默无语,想起他以前刚从监狱里出来,我们也是这么过的,不管世事,只有二人世界。 “静,你喜欢这个房间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舒适的大床,柚木的地板,简洁明快的家具,摇曳的窗帘,是我很中意的简单、温馨的风格。外面似乎还有婆娑的树影,有悦耳的鸟叫,清新的空气。 关沙从床上突然起身,“来,快起床。我带你看看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我被关沙难得雀跃的表情感染,也立即起床,想起我随身带着的那个袋子,问关沙:“昨天的那个袋子呢?我的衣服在里面。” 关沙没回话,用浴巾裹着我抱起我来到靠墙一整排的衣柜前,打开其中一扇门一看,天啦!我惊愕的睁大眼睛,里面一长排挂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漂亮衣服,有现代气息的连衣裙,有民族风格的筒裙,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突然,一条样式特别的白色裙子映入眼帘,我从关沙怀里溜下来,拨开其他衣服一看,眼睛顿时湿润了,挂着的竟然是我第一次穿越到金三角时的那条真丝白裙,泡泡的短袖,有恰到好处的掐腰,齐膝的荷叶裙摆,曾经被关沙扯烂的,我都记不起遗落在哪里了,现在缝补好静静地挂在这里。 我看着这些衣服,眼睛询问关沙,他低垂眼睫,嘴角浮起一个好看的微笑,说:“静,喜欢吗?这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衣服。” 不需要任何承诺,这些衣服就是他爱我的证明,证明在过去的十一年他一直是想着我的,等着我的。我拼命点头,开心地傻笑,“喜欢,当然喜欢了。” 今天,不!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为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挑出一件白色的无领中袖偏襟紧身上衣,领口,袖边,衣襟都点缀有条纹的红黑相间的反诉花纹,下面配一条主色调为粉红的筒裙,上面印有精美的富有掸邦特色的花纹,一条一条密密地排列着,精致耐看。我传在身上很是合身,关沙以前也给我买过衣服,尺寸大小都知道。穿好了衣服,我学着掸族女子的样,把头发在后面梳成一个髻,再在发髻旁簪上一朵珠花,镜子里赫然出现一个娇艳如花的掸邦女子,目光流转,浅笑盈盈。高大帅气的关沙站在旁边,照例是一身军装,真是有点大煞风景呢。他目光痴迷地看着我,赞赏了一句:“真漂亮。” 我冲他笑笑说:“那也是你买的衣服漂亮。” 关沙牵过我的手,说:“走吧,来看看我们的家。”他急于向我展现他的这份心意,我也很期待。走出房间才知道我们是在楼上。关沙带着我逐个房间查看,缓缓述说。这是他在宜静村亲自建造的别墅,连他也没有来住过,只是家具、用品一应俱全,不时有人来打扫,他也时常来看看,他说建造这栋房子的时候他是回忆我的喜好来挑选家具摆设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我一起住在这栋房子里。这栋房子已经空置得太久了,如今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以后,这房间再也不会空荡荡的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些酸楚,然后是满满的感动,就算是自己一路走来吃了些苦头,可比起关沙这样的苦等也算不了什么了,关沙这样一个做事凌厉,人前冷酷的男人,能为你做到这样,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我兴致高昂地跟随关沙熟悉每一个房间,每个角落,心里是这般亲切,以后,这里就是我和关沙的家。房子并不富丽堂皇,而是简洁温馨的风格,处处透露着精致:白色的家具,浅色的壁纸,精美的吊灯,美丽的盆栽……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细心。我看着关沙,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大老粗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令我大为吃惊的是楼上竟然还有一个大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其实,关沙也并不是大老粗一个呢,他以前好像喜欢看书的。宽大的书桌上有陈列好的笔墨纸砚,我皱着眉头说:“你该不会又要把我关在家里练毛笔字吧。” “练字可以修身养性,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反感。”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不是实在无聊,我是怎么也没有耐心练字的。 情迷金三角第18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书房的一角竟然放着一张藤制的躺椅,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马上走过去坐了下来,舒适地躺在躺椅里,慵懒地微眯着眼,要是再来一壶茶,看一本书,真是惬意之至。 关沙把我从躺椅上拉起来,带我来到楼下,楼下是个大厅,分隔成客厅和餐厅。客厅一面的墙壁是一排大窗户,垂挂着紫色的窗帘。中间是一圈米色皮质的沙发,厚重又不失典雅。让我吃惊的是客厅里竟然还摆放着一台电视机,尽管样式和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液晶超薄的比起来是很老土,可在这里绝对是稀有物品啊。我笑着问关沙:“电视能收到信号吗?” 关沙颇为得意地说:“当然能,我们这里有转播塔,不过都是泰国的一些节目。” 还真不错,看来以后我还可以边看电视边练习一下泰语呢。 关沙牵着我的手,走进一旁的厨房,我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不禁看傻了眼:厨房里干净整洁得一看就知道从未用过,阳光透过树荫从大扇的窗户里照进来,摇摇曳曳铺满整个宽敞的厨房,窗明几净,比城市里一般的厨房更漂亮,设施更齐全,有自来水,有液化气,有电灯……我惊讶地一一抚过这些东西,脸上带着情不自禁的微笑,虽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和设施,可是,这里不是城市,这是金三角啊,是80年代的金三角啊,怎么会有这些呢? 关沙从背后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这符合你心目中舒适的家吗?” 我一愣,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我曾经和关沙的对话。 “静,你心目中舒适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心目中的家,干净、明亮。一定要有大窗户、充满阳光的厨房,我要在厨房里为我的家人烹调健康美味的食物。一定要有舒适方便的卫生间,每天回来可以洗个热水澡,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还要有一个书房,我要把我喜欢的书都买回家,有一张舒适的躺椅,我坐在那看书,渴了就喝一杯茶,累了就睡上一觉。我心目中的家,周围要有散步的小路,有便利商店,菜市,学校,医院……” 心底刹那间就被填得满满的,原来,他一直记得我说的话。转过身来,轻轻抱住关沙,依靠在他胸前,柔声说:“关沙,这就是我心目中最最舒适的家,不仅是因为这些家具摆设,还是因为有你。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家,我很喜欢。” “来,我带你出去看看,不仅是这些,如今整个的宜静村,是一个能让我的阿静过上舒适生活的地方。”关沙豪情万丈地说着,我被他的欢乐感染,兴致盎然地跟随他一路走出去。 我们的房子是一栋庭院式的别墅,地处半山坡,站在院子里,可以俯瞰山谷下的整个宜静村,说是村,其实应该是一个繁荣的小城镇才对。关沙指着那些排列整齐,规划有序的房子,无不自豪地告诉我最远处的那个是发电厂,旁边是水库,镇中心那边是医院,然后还有学校、广场、集市、家属区…… 我站在关沙的旁边,既惊叹又高兴地听着关沙的介绍和解说,宜静村俨然是一个安定康乐的独立王国。抬起头,看着阳光下依旧挺拔霸气的关沙,整张脸孔都是意气风发的神采,眼睛里闪耀出一个男人的自信和威仪,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国王,指点江山。我站在他身边,分享着他的喜悦,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从某一方面来说,现在的他无疑是成功的,他让他的士兵和下属以及附近的山民都过上了舒心的日子,有安定的家,有饭吃,小孩可以上学,生病可以看医生…… 在宜静村附近,看不到一株罂粟,关沙说在这里是严禁种植鸦片的。虽然这村里的一切都是用鸦片换来的,依旧带着不可饶恕的罪恶,可是让我高兴的是,关沙并未独自侵吞这些利益,他回馈给了金三角,给了那些可怜的士兵和亟待成长的孩子还有贫穷的山民。 我知道这样的情形是关沙一直奋斗的目标,一个毒枭竖起了“掸邦独立军”的旗帜,说要为自己的民族同胞过上好日子而奋斗,听起来是很虚伪和匪夷所思。然而,事实证明,如今的关沙确实让跟随他的很多人都享受到了这点,也许以后他会被世人唾弃,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这一刻,我真的为他感受自豪,这样的宜静村,要花费多少年心血啊。回忆起我当时穿越回去的时候,那时的他还在缅政府军的追击下四处逃窜,士兵也所剩无几。如今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可想而知,这期间他是怎样地出生入死,怎样地艰辛困苦。 公告 末代在此向各位亲们郑重道歉,本文要等到高考阅卷结束才有精力来更了,大约21号左右。 本以为这段时间会慢点来更,但是几天下来,累得已经不行,每天六点半起床赶过去,八点开工,工作到六点再赶回来,到家已是七点了,一整天对着电脑阅卷,精神高度集中、紧张,眼睛也受不了,阅卷要求非常严厉,唯恐出错对不起辛苦的考生和家长,也担心被领导批,严密的电脑阅卷系统无时不刻不在监控着你,一天下来,人已散架,不是夸张,甚至有人晕倒的,回家只想躺着,不想再碰电脑,早早就要睡下。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的厚爱,我知道等文是很讨厌的事情,没办法,请你们宽容我吧。等阅卷结束,我会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完结此文,给大家一个交待。 谢谢!! 教堂婚礼 关沙告诉说平时这栋房子都是叫阿梅姐来打扫的,现如今也应该找个人来打理,做家务我倒是不怕,只是关沙在家的时间肯定不多,房子怪冷清的。我不太愿意再叫一个陌生人来家里住,阿梅姐都五十多岁了,不过听说身子还健朗,关沙说还是请她来帮着做点事情,也好陪陪我。其实我也想过说要关蒙来家里住,可是关沙不肯,他说关蒙都大了,何况,这是他和我的二人世界,不想有人来打扰。我当时就嘲笑他这个男人还真是霸道,连自己儿子都容不下,真是独占欲太强了。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第二天我就见到了关蒙,为之前的不相认心里满怀愧疚和尴尬。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关蒙已是个男人了,我错过了他成长的岁月,从小他就是个内向聪慧的孩子,身出混乱不堪的金三角更使得他异常成熟。对我来说,他差不多已是个陌生人,需要我全新地去了解。可是,在我面前却又依稀可以看到他小时候对我的亲切劲儿,对我的回来他有点激动,我亦激动,也很欣慰。自己曾经只给了他童年里有限的关怀,他却记住了我这么多年。 看着他不方便的腿脚,有些伤心,我知道,他终会是个和他父亲一样的男人,终究要承受很多的苦难和磨练,希望这点身体的缺陷不会让他蒙受太多的阴影。 在宜静村,我还真有点不敢走出家门,毕竟这里有些旧识的人,想见他们,却有怕见他们,比如阿梅姐,她应该老了很多;比如陈清泉,听说他还是孤身一人。还有那么多以前认识的人,每个人都会像关蒙这么欢迎我,并且什么都不疑问吗?一个消失了十一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样貌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里的人会怎么看待我呢?可是,这里就是我以后将要长期生活的地方,我怎么能不见人呢。 头几天,关沙都是叫坤鹏送米送菜来的,我自己在家煮饭。这么多年了,坤鹏现在是关沙身边的亲信和得力助手,他第一眼看到我时,眼珠子惊得几乎都掉下来了,嘴巴张得半天也没合上,知道我和他打招呼才回过神来。终究是没说什么,现如今他也是成熟稳重的男人了,跟着关沙东奔西走的,算是个狠角色了,不再是当年的青涩的小伙子了。 关沙陪着我走遍了整个宜静村,似乎在昭告这里的所有人,我回来了,他的老婆就是我。大多是不认识我的人,出于关沙的缘故对我也是十分恭敬;认识我的人,大概因为我曾经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还可以吧,并不是红颜祸水一类的,似乎也是欢迎我的。走在他的身边,那些好奇或是疑惑的眼神我统统不管,有关沙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关沙和我如同一对普通的夫妇过起了小日子,外边还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他去办,不可能天天陪着我的,现在的宜静村,他也放心,平时也有士兵来守卫。这天他出去忙去了,我当时正在客厅里看无聊的电视,守卫的士兵说阿梅来了,我惊喜得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定是关沙去叫她来的,其实我是打算过几天去看她的。 打开门往外一看,眼睛止不住地湿润起来,我的阿梅姐,曾经陪着我、照顾我的阿梅姐老多了,黝黑的脸上尽是皱纹,头发也有些花白了,我呆立在门边,哽咽着叫了声:“阿梅姐。” 阿梅看着我也呆住了,一行浊泪从眼眶里流下来,走上来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阿静,真的是你?” 我拼命点头,一边拉着她进屋在沙发边坐下来,还没坐稳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我:“阿静,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司令等得你好苦啊。” 我也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来,握着阿梅的手,常年操劳,她的手更是粗糙干裂了。“阿梅姐,我……”该怎么告诉她呢,这些年我为何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 “好了,你看我都老糊涂了,阿静,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梅姐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我们坐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贴心话,在这个世界,阿梅算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也是姐姐,甚至是母亲,她真心待我,有些不好和关沙说的话,我都可以和她说。 我问了很多关于关沙这些年的事情。原来当年我中弹突然消失,除了一些亲眼所见的士兵关沙勒令他们不能说外,对别人他一概说我失踪了,而不是死了或是凭空消失了。尽管这些年也有女的打他的主意,每次他都是严词拒绝,还说自己有老婆。 当年被缅政府军死死追杀,关沙和陈清泉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南逃,直到最后退入泰国境内,选定国民党军残部当年曾经立足过的泰缅边境那一片地区为基地,休养生息,重操旧业。这一带地区,泰国军队鞭长莫及,加之缅军忙于对付其他反政府武装,一时无暇南顾。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给了关沙理想的发展之地。士兵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大,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安逸平静中滑过。这天关沙突然说要带我去曼谷,我有点诧异,我这从那来才几天啊有去干什么。可也很高兴,关沙自有他的安排吧,坤鹏开车就我们三个坐着车子出发了。 关沙在曼谷也置了房子,是一栋颇为隐蔽的别墅,外面也不太起眼。关沙在曼谷很是谨慎,似乎在躲避什么,我这才猛然醒悟,关沙的基地如此靠近泰国,不像缅甸的闭关锁国,泰国交通便利,对外开放,与西方国家关系密切,金三角的毒枭几乎都是利用这些有利条件,把毒品由曼谷出口,致使泰国毒品问题日趋严重,因此,曼谷便成为了东南亚的“毒品之都”,国内外对泰国政府的批评纷至沓来,想来泰国对关沙这类的毒枭也是恨得牙痒痒的。 我正懊恼早想到这些就不该来曼谷,可是随即又苦笑,结局不是早就知道了在三年后吗?况且关沙又岂是一个终日躲在大山里的人,我应该相信他呀。 关沙把我留在别墅,交待了这里的守卫就出去了。我乖乖呆在家里哪也没去,免得又节外生枝。实在无聊就回房睡觉去了。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关沙回来了,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迷迷糊糊任他拿着毛巾在我脸上擦了几把,清醒了一些,他带着我往门外走,这才知道都已经天黑了,我边打呵欠边问:“去哪儿啊?” 关沙没说话,神秘兮兮地冲我一笑,带着我上了车。我往座位上一靠,心想也任他去了,何必事事在意,放心地让关沙安排吧。 车子拐进了一条胡同,开进了一家教堂的院子,我惊讶地下了车,关沙他不是信佛的吗,怎么来教堂了?关沙带着我从偏门进了一间屋子,我进去一看,两个女的已等在那,身后的门一关,关沙也不见了。我诧异地看着她们,关沙到底搞什么鬼? 妇女双手合十冲我一笑,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一件雪白的衣服,两人抖开来一看,我顿时傻眼了,竟然是一件婚纱,华丽的一件婚纱!心中顿时明白了,教堂,婚纱,关沙他竟然记得十一年前我说过的话,我嘴里形容的西式婚礼,我梦想的婚礼。原来他把我带到曼谷,安排得这样周详,是为了实践十一年前我们的约定。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甜蜜蜜的,如同丝滑的巧克力淌过那般。 在女子的帮助下穿上婚纱,宽大的v领露恰到好处地出我的脖子和锁骨,梅花状的宝石项链静静地挨着脖颈,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贴合腰身的裙子紧裹着我的身体,缀着珍珠的裙纱下摆在身后长长撒开,一路逶迤开去,如梦似幻,妇女替我挽起了头发,化了淡淡的妆。镜子里的人就是新娘子吗?温柔的眼神,娇媚的浅笑,没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真的做了关沙的新娘,为他穿上美丽的婚纱。女人的一生,为自己心爱的人穿上圣洁的婚纱,在教堂里庄严宣誓,携手共度一生,原来这些我在二十一世纪梦想的,金三角的关沙他也可以让我美梦成真。 拿着妇女递过来的捧花,我走出门外,教堂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晕黄的灯光在头顶亮起,沿着长长的走道缓缓朝前走去,一排排空空的椅子将是我们无声的见证,在走道的那头,神坛下面有我爱的男人伫立在那等待着我,今天的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配着白色的衬衣,梳着整齐的头发安静地站在那里,气宇轩昂,内敛沉稳,明亮的眼神穿过走道,无声地迎接着我,等待我走到他的身边。 我拼命忍住眼里的泪水,试图露出最美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去到他的身边,如同我穿越了时空,背弃了道德信念,离开了亲人和朋友,承受着痛苦和煎熬,来到他的身边。往日的种种如同一场酸甜苦辣俱全的电影一一放过,然而没有关系,最终是幸福的结局,这个男人,经历了十一年的等待,给了我一个属于我们二人的婚礼。 把手放进他的手里,被他紧紧握住,这一刹那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流下来,那是高兴的眼泪,幸福的眼泪。关沙伸出手替我擦掉眼泪,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笑容,转过去面对着严肃的牧师。 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虽然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可是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婚礼,有爱的人在身边,我已知足。柔和的黄|色灯光下,在耶稣静静的注视下,牧师手扶圣经,庄严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堂里响起。 “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关沙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张静姝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关沙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张静姝小姐,你是否愿意嫁关沙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关沙握着我的手用了一下劲,握紧了我,我转过头去,微笑地看着他,以后,这个男人就真的是我的丈夫了,我要像爱自己一样来爱他,直到离开世界为止。 “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一样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褪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戒指是圆的,代表你们的爱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永不破裂。” 原来我们在一起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戒指都要买好几个呢,原来硕大的钻石戒指被我遗留在二十一世纪,现在带着我们手上的是一个简单的黄金戒指,简洁的一个小圈,里边刻着我和他的名字,套在无名指上,默默无语却是最郑重的承诺和最紧密的联系,把我和他牢牢地联系在一起。 “请你们两个人都一同跟著我说。” “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我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跟着牧师话虔诚地宣誓,内心深处在轻轻颤抖,每一句话都直达这里,关沙,以后的几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我守候的地方。 “根据圣经给我们权柄,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关沙,我们的爱能走多久我就有多忠诚,忠诚于我对你的爱,我能爱你直到我们阴阳分隔,我愿意爱你直到我不能为止。 半路拦截 就在我们即将离开曼谷回到宜静村时,泰国政府发布的一个消息让我们大为吃惊,报纸,广播,电视在一天之内宣扬得人尽皆知:泰国政府悬赏50万泰铢捉拿毒枭关沙,与他同在悬赏之列的还有罗家兴的名字,就连联合国肃毒组织驻泰国的办事处也对此表示大力的支持,在报纸上大肆讨伐两人的种种罪行,其言语之激烈,数字之骇人,无不让普通百姓对两大毒枭愤慨。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心慌意乱,紧紧地拽着关沙的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神焦急地看着他。 “关沙,我怕。”是的,我很怕,我怕我们再次被分开,两人被一栏铁窗隔离开来,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他把我微微发抖的手紧紧握住,轻轻拥我入怀,在我耳边低声安慰:“不怕,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前一刻还沉浸在婚礼的甜蜜和感动中,这一刻心情如同坠入冰窖。什么时候他竟然如此招摇了,落得缅甸和泰国甚至联合国都不放过,看来他的毒品王国实在是做得太大,罪孽太深重了,已经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我们人还在曼谷,要怎么才能安全回到宜静村呢。 关沙却丝毫未乱,一脸淡然,安慰我说没事的,政府是纸老虎,吓唬吓唬而已。看着他我就觉得他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从容和笃定,无论做什么都胜券在握。可是,我做不到,一个政府的通缉令就足以让我失措,恐慌,因为害怕失去。 此刻,关沙叹了口气说:“静,跟着我,终究是没有清平日子。”语气颇为无奈,带着歉疚。 我把头埋在他胸口,倾听着他心跳的节拍,一下接着一下,那么沉稳有力。渐渐地紧张慢慢散去,心一点点安定下来。再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没有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他粗糙温暖的大手抚过我的黑发,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自私?知道是这样,我还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对!”我用力点头,绽放一个调皮的笑容,“你是我见过我最自私的男人!” 关沙的脸上有着宠溺的神情。我收起笑容,缓缓地说:“可是,我喜欢你的自私。在这个时代,如果要我选择一个生活的地方,我希望是在你的身边。平安的时候在一起,危险的时候也在一起,你不可以把我送到一个安全却没有你的地方,我们已经在神的面前宣誓了,不可以违背。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一个,我们要在一起,知道吗?” 关沙的眼睛凝视着我,幽黑的眼睛深情似海,纠缠着我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欢喜,还有心痛的疼惜和丝丝感动,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我都读得清清楚楚。他俯下头,温柔地吻住了我,用亲密无间的接触来回答我,我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脖子,迎接他的双唇。脑海里唯有一句话:关沙,未来的一切,让我陪着你一起面对吧,哪怕和你一起下地狱。 黑夜里,我们悄然启程,开着车子驶出曼谷。尽管关沙有强大的情报来源,挑了这个时间走,不过我还是担心路上会有盘查的警察,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关沙一脸泰然处之的样子我简直不能理解,这么不当回事,是要吃点苦头才会警觉吗? 关沙看我战战兢兢、东张西望的样子,安慰我说:“别害怕,有我呢。” 我白了他一眼,“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又没有被通缉。你的脑袋现在这么值钱,都不知道多少人想逮住你呢?” “我关沙有这么好逮住的吗?当年吃一次亏就足够了。” 车子在黑夜里全速疾驶,只有接近金三角,我们才能确保安全。一路上竟然毫无阻拦,我想也许泰国是出于国际压力才发出这个通缉做做样子吧,关沙来曼谷的消息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警察总不可能天天不分昼夜的在各处盘查,哪来那么多的人力和精力呢。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车子的呼啸声。我盯着车窗外黑沉沉的景物,困意逐渐袭上身来,打起了瞌睡。关沙让我枕着他的腿,在座位上睡下,又盖了件衣服,坤鹏把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很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车子似乎停了下来,还有开车门的声音,我因为担心本来就睡得不太安稳,一下子就惊醒了,眼睛睁开一看,车子正停在山边的马路上,前面几支光束直射过来,我吓得立刻就要坐起来,被关沙摁住,低声说:“静,你在车里不要动,继续睡吧。” 这种情形怎么可能睡得着。关沙已经开门下去了,坤鹏也不在车里。我紧张地缩在后面,探着脑袋从前排座位看出去,前头人影绰约,看不太清楚,是什么人拦住了我们的车?不会是泰国的警察吧,不过看架势似乎不像。 正在观察,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关沙,你把我的夫人强行抢走,关在你那不放人,算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天啊,是罗家兴!我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他怎么在这里?还说什么关沙抢了他的夫人,他夫人是谁?怎么我没见过。等等!我被一种不好的预感击中,心里一阵发虚,他嘴里说的夫人不会是我吧。当初误会关沙和刘丽生下孩子,为了刺激他,我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说了自己是罗家兴的夫人。难道这个话传到了罗家兴的耳朵里? 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种种推测,眼睛紧紧注视着前面的情形,两大毒枭撞头了,导火线似乎还是自己,这个情形,我要不要出现呢? 关沙的声音波澜不惊,辩不出喜怒,在夜空中徐徐响起,如同冷冰碰撞。“罗家兴,话可不能乱说,我都不知道你的夫人是哪位?何来强抢?” “呵呵,关司令真是会装,上个月的26号晚上,你们潘河村的驻军从巴颂手里硬是拦下了一个女人,接着你强行把她带走,这个女人正是我的夫人,在场可有不少人亲耳听见可以作证。她都已经报出了是我罗家兴的老婆,你还是不管死活,把人抢走,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天啊,我几乎就要眩晕过去,果然说的就是我,真是后悔得要咬舌头了,冲动是魔鬼啊,当初就不该胡说,惹下麻烦。幸好关沙不至于误会我,后来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了。罗家兴明明知道我是胡说的,我跟他的夫人八竿子打不着边,那他还来干什么?想以此找关沙的碴儿? 关沙不怒反笑:“罗老板,谢谢你曾经照顾我老婆,还托人把她送回家,这个人情,我会记得的。” 罗家兴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声音里已有隐隐的怒气:“关沙,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把人交出来!”说完就要往车子这边走来。 关沙一个健步挡在罗家兴的面前,堵住他的去路,气势吓人:“罗家兴,你不要乱来!虽然说我们这几年相安无事,但我也不能任凭你挑起事端。” 两人眼看就要剑拔弩张,罗家兴的手下似乎有好几个,个个严阵以待,真的动起手来显然关沙和坤鹏会处在下风。我急得满头大汗,心中懊恼不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开车门就朝他们跑过去。 关沙回头一声喝道:“阿静,你别来凑热闹!回车里去。” 我被这一声怒吼吓得顿时收住脚步,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俩,罗家兴一见我出现,对关沙狠狠地说:“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我怎么对她用不着你来管!”关沙似乎已到了愤怒的边缘,两人对峙着,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毫不相让,连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高涨的杀气。 “张静姝,我既然能把你送来,就能接你回去。你别怕,过来。” 什么?接我回去?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该不会真的以为是关沙强抢了我来救我出火坑的吧。可是,我不是叫貌楚跟他说我没事的吗?貌楚到底怎么说的啊,他今天似乎没来,不过那天的情形关沙还真是强抢,连我自己都觉得,何况是不明就里的外人。 我抬起脚步走过去,罗家兴一脸期待,关沙则一脸阴沉,我走到关沙身后,对罗家兴说:“对不起!那天我是一时冲动,所以才……才那样说的,那是我瞎说的。谢谢你当初帮忙送我过来,真的谢谢你,我现在很好。” 罗家兴一脸愕然,随即又吼道:“张静姝,你是不是被他关怕了!”说完就要来拉我,“貌楚都对我说了,既然你根本不愿意留在这里,我就接你走。” 罗家兴果然是误会了,该怎么解释呢。关沙一手推开罗家兴,另一只手已然探向腰间的手枪,我急得一把摁住他的手,连忙对罗家兴说:“不!不是的,谁说我不愿意留在这里?你也知道,我是一心想要来找关沙的,是不是貌楚说的情形让你误会了,我真的很好,很幸福!” 话音落下,罗家兴明显地身子一僵,杵在那里,看着他神色,我心里更歉疚了,自己当初冲动的一句话,引得他满腔热情地跑来,到头来却发现只不过是一句气话。 “真的对不起。” “张静姝,我可以带你走的,不必顾虑其他。” 关沙再也控制不住,拳头眼看就要挥过去,我用力拉住他,转头对罗家兴说:“不必了!我是关沙的妻子,我当然会和他在一起。” 我的话稍稍平息了关沙的怒气,却令罗家兴瞬间颓败。 我扭头看着关沙,问他:“我可以单独和他说几句吗?” 关沙的脸布满乌云,眼睛如同利剑射向罗家兴,我恳求地看着他,轻声说:“不会有事的。” 关沙一脸防备,嘴一张语气坚决地说:“不行!我们走!”说完,拉着我就往回走。 我看向罗家兴,他也正注视着我,刚才愤怒的脸孔此时变得异常冷峻,放佛戴上了一个霜冻的面具,我转过头来,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毕竟他上次是毫无保留地帮了我,我不该拿他来当挡箭牌,今天,他也是为我而来的吧。 亦步亦趋地跟着关沙上了车,坤鹏发动车子,缓缓地驶过罗家兴的身边,关沙把我紧紧揽在怀里,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路边的罗家兴,他挺立在那,锐利的目光透过黑夜,穿过车窗落在我的身上,死死跟随,如芒在背。 特警来袭 车子加速驶出,罗家兴他们已踪影全无,关沙还是那个姿势,将我揽着,手用劲地握着我的胳膊,弄得我都有点疼了。 我身体僵硬着,偷偷抬眼瞟了一眼,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似乎在思索什么。不会生闷气了吧,是罗家兴自己找来的,跟我没关系啊。一时之间车子里气氛沉闷,我们默默无语,坤鹏只顾埋头开车。 身体不安地动了动,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太难受了。关沙似乎被我弄出的动静惊醒,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他放开手,扶着我倒在怀里,拿过衣服替我盖上,轻声说:“你继续睡吧。” 坤鹏在前面开车,我也不好说什么,闭眼假寐,心绪却不平静,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也太意外了,罗家兴最后看我的眼神还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变幻莫测,以前恨之入骨的仇人,现在我竟然对他有一丝歉疚。 回到宜静村,关沙决口不提那晚的事,倒是我后来忍不住问他:“那天你是不是生气了?不然当时脸色怎么那么臭。” 关沙帅气地一笑,非常孔雀地说:“我干吗生气?你注定是我的老婆,谁也抢不走。” 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真是自大,又不是没被抢过。 关沙看我做鬼脸的样子,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我是后怕,差点就失去你了。” 在宜静村的生活每天都很闲,对,就是一个闲字。每天除了做三餐饭,干点家务,就百无聊赖,我开始跟着阿梅在镇上走动,去买菜,到商店里买些日常用品。 原本我是打算去镇上的学校教书的,如今关沙办的学校规模宏大,设备齐全,教学体制正规,师资力量也很好,大都是云南过来的一些知青,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因为这些年关沙和国民党残军交好的缘故,教材是台湾支助的,优秀的学生还可以选拔到台湾进行深造。现在的关沙不比以前,他几乎就是这个独立世界的国王,我突兀地加入进来,已经很是话题人物了,再突然到学校里去霸占一个职位,我怕惹人非议,而且,我也想好好做一个家庭主妇式的人,给关沙一种家的感觉,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平淡日子都显得弥足珍贵。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别墅前的院子里开辟了一个菜园,实现了我长久以来的梦想。我喜欢种菜,从小就渴望能拥有一个小小的菜园,一排矮篱,几洼菜畦,里面有青的小菜,红的辣椒,紫的茄子,长的豆角,矮的冬瓜,生机盎然,硕果累累。我头戴斗笠,手拿锄头,打理其中,一派悠闲的田园生活。那是我甚至常想,要是有一天我有钱住别墅了,一定不要花园,只要菜园。 如今,这个愿望在这里实现了,阿梅给我弄来种子和工具,开辟土地,播种浇水,种上了时令的蔬菜,我每天都去照料一番,看着菜地里一天比一天繁荣的蔬菜,觉得乐趣十足,特有成就感。 我时常喊关蒙来家里吃饭,渐渐地,我们之间消除了一开始的陌生感,变得熟络起来,他和小时候一样,不怎么和关沙交流却愿意把一些想法和我说说。 那次关蒙看着我顶着太阳在菜园里浇水,打趣我说:“张姨,你真是奇怪,市场有的是菜卖,你干吗非要自己种?也不嫌累。” 我白了他一眼,一边继续浇水一边无不骄傲地说:“你知道什么啊,种菜也是一种乐趣,可以修身养性,让人变得淡泊和平静。” 我本以为这番矫情的话会招来关蒙的取笑,却听得他叹了口气,说:“张姨,你总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开心。” 他的话语里有着一股抑郁的低迷,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正眼神迷蒙地看着山脚下的宜静村,年轻的脸上带着不相符的老成还有落寞和迷茫。 我放下水瓢,走到关蒙身边,轻声问他:“关蒙,你怎么了?” 关蒙瞬间回过神来,冲我勉强笑笑:“没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我很想找机会和关蒙谈谈,他是缠绕在我心头的一快心病,一般的年轻人处在他这个年纪哪个不是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他却经常是沉默和抑郁的,看得出来他生活得不开心。 我走出菜园,拉着关蒙到树阴下的椅子坐下。“关蒙,和我说说,你现在的事情做的不顺利吗?”我知道他主要是和瓦多负责一些需量中等的毒贩,像巴颂那样的。 关蒙意兴阑珊地点点头,皱着眉头说:“就那样,也没什么麻烦。” 我迟疑着说:“关蒙,你能和我说说你对毒品的看法吗?” 关蒙有点讶异,没想到我会说起这个话题,他的脸色闪过一丝阴鸷,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张姨,我说我很痛恨鸦片,你信吗?” 闻言,我确实有点惊讶,痛恨鸦片,为什么?我询问的眼光看着他,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小时候,阿爸终日不回来,得知他是因为要收大烟所以常年在外,后来我阿妈就死在我面前,再后来你也突然不见了,阿爸没时间管我,长大了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鸦片而起,人们为了鸦片成天你抢我杀,没有安生日子过,这一切不都是因为鸦片吗?我时常在想,要是没有鸦片,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我会和一般的小孩那样和阿爸阿妈生活在一起,还会有兄弟姐妹,过着平安的日子。” “张姨,我真的不想在这里,我也不想做鸦片生意,可是,我又怕阿爸……” 关蒙的眼神穿过我身后的树木,看向远方,虚无飘渺,沉浸在痛苦的情绪里。我久久无语,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他的童年,小小年纪就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死在面前,父亲不苟言笑,甚至鲜有接触,没有玩耍的伙伴,我无法想象在我走了以后,他是怎么生活的,那几年是正是关沙毒品生意的最低谷,被政府军追击,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父爱母爱,没有正常的家庭照顾,终日处在逃亡和惊恐之中……这一切的一切怎能让他不痛恨鸦片呢。 我沉吟了一番,对关蒙说:“现如今你已是大人了,你的生活应该由你自己做主,我也希望你能走出金三角,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鸦片,没有枪杀,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的话鼓舞着关蒙,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我很高兴他有如此的想法,本来还以为要对他进行一番毒品危害性的教育,现在都省了。相信他会自己做出决定,而我,也会力所能及地帮他。我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小伙子的人生,不要走一条和他父亲一样的人生道路,他还可以有很多其他选择。 生活平淡而又充满温情,令人满足。只是每每想到那个泰国政府的通缉,心里会不安,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偷来的,是一种假象,危险随时潜伏在某个暗处。 关沙说得对跟着他是没有清平日子过。是啊,有毒品的地方怎么会有会有太平?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排关蒙的未来,怎么和关沙讨论此事,生活又开始动乱起来。 这天夜里,关沙还没有回来,我和阿梅说了会儿话,有点困了,就打算上楼睡觉。正在此时,门骤然被推开,带进来一股夜风,原来是关沙回来了,他神色焦急地对我说:“阿静,你收拾点东西,我们要走!” 隐藏在心里的惊恐顿时被放大,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他说要走必定是出事了,我急匆匆地跑上楼,迅速换上便于行走的衣裤,胡乱装了几件衣服和一些钱,拿起枪立刻跑到楼下,关沙等在门边,拿过我手里的袋子塞到坤鹏手里,拉着我就出门了。 三人在夜色中匆匆朝前赶路,我什么也没问,只知道关沙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安排。沿着一条小路我们已经走出了宜静村,进入了黑沉沉的山里,路变得更窄更隐蔽了,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到处都是一丛一丛的灌木和参天的大树,气氛有点凝重,周围安静 txt电子书下载 情迷金三角第19部分阅读 情迷金三角 作者:rouwenwu 周围安静得要命,只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声飘荡在空气里。 关沙紧紧牵着我的手,为我挡去面前的树枝。这样在丛林里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我累得气喘吁吁,加上莫名的紧张,汗流浃背。拐过一个山头,往下走去,前面出现了一条较为宽敞的路,关沙这才放慢了速度,转过身来对我说:“累了吧,来,我背你吧。”说完就半蹲在那等着我趴上去。 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坤鹏还在呢。拒绝他说:“走吧,我还能坚持,没那么娇气。” 关沙猜到了我的心思,看了眼坤鹏,笑着说:“怕什么,我关司令背自己媳妇还怕人笑啊,快上来,还得走远路呢。”不容我分说,拉住我的两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大手往后一捞,就把我背在了背上。 坤鹏在前头悄悄笑了出声,被关沙在后面往他屁股上一踹,“小子!笑什么,哪天你也回家背你媳妇去。”我也笑起来,关沙难得在下属面前这么不顾形象。 气氛轻松了一些,关沙似乎也松了口气,大概是进入安全地带了。三人继续赶路,关沙的手有力地托着我,我趴在关沙宽厚的背上,两手抱着他的脖子,山林中夜晚的寒气升上来,汗干了更觉得有点凉意。关沙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我的皮肤,温暖而又绵久,贴着他的脖子,我的气息就在他的耳边,感觉莫名的安心和亲密。两旁的树木如同天然的屏障为我们遮去外面的风云变幻,走在黑暗的崎岖小路上,我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在果敢的时候,那个有着温柔月色的夜晚,他也是这样背着我去温泉洗澡。 一路上关沙告诉了我事情的缘故,他安排的泰国的探子发来情报说泰国政府发布通缉令之后,就派人搜查了他在曼谷的几座房子,一无所获之后,泰国政府又决定在这两天要秘密派特警队来捉拿他,所以当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马上带着我连夜出来避一避。 我疑虑地问:“你走了,那留在宜静村的其他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应该不会的,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何况在宜静村是找不到毒品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士兵呢?只是我不希望大动干戈和泰国政府结怨,所以就躲出来。” 这我就更纳闷了,问他:“你在进入宜静村的路上设置了那么多的关卡,他们怎么进得来?” “傻瓜,他们是秘密出动,多半是绕过我们的士兵,从直升飞机空投下来。” 稍稍轻松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关沙的毒品集团给泰国造成了及其恶劣的影响,损害了在国际上的声誉。看来泰国政府确实是恼火了,要下定决心清除泰国边境的这颗毒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走到哪里了,在丛林的穿梭了几个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房子,依稀有灯光,还隐约看见有持枪放哨的士兵。 关沙把我放下来,带着我往那边走去。关卡处的士兵一见是关沙,立刻毕恭毕敬地敬礼,还有人出来迎接,跟着关沙走进这里,赫然发现,原来这里就是隐藏在大山深处隐蔽的毒品加工厂。看来,我和关沙得在这里生活几天了。 几天之后,得知泰国政府派来的特警队在宜静村的秘密袭击无功而返,还差点被士兵追击,当然关沙事先嘱咐过的只是吓吓而已,对方灰溜溜地撤退了。仿佛经历了一次小小的惊吓,我们避过了风头,再次回到宜静村。 这天睡觉时,我和关沙像往常一样靠在一起聊天,这是我们的习惯,说些小镇上或是基地里的事情。此时,我思量了一番,对关沙说:“关沙,你有没有想过怎样安排关蒙?” 关沙似乎很奇怪我的问题,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排?什么安排?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黑暗中,我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关沙自然是认为他打下的这一片江山要由他的儿子来继承,在宜静村,关蒙也是公认的“太子爷”。 想到以后的结局,我鼓起勇气把自己心中的那番话说了出来:“有你一个人做毒枭就够了,难道你还想让你的儿子也走你的路?这些年,你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在鬼门关都来回好几次了。关蒙小时候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变成又一个你?作为一个父亲,你难道不想让他过正常人的日子吗?” 关沙没有会话,我继续说着:“其实你也预感到了吧,现在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上次只是派特警来,下次不可能还有这么好的运气,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发展,你的毒品王国能留存多久?就算你有大把的钱买来机枪、步枪、冲锋枪,甚至装备有美式的短程火箭,你的军队可以在国民党军残部的训练下,战斗力日益增强,可是毒品的危害有多大你最清楚,你斗得过缅甸、泰国、美国甚至联合国?你的军队再多也抵不上国家的力量。” “把关蒙送出去吧。” 关沙默默地听着我的话,没有做声,黑暗中看不出他脸色的喜怒,作为一个枭雄般的男人,那可以料见的结局会是多么令他颓败,我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必定不好受。 王国之灭 坤沙的军队和现在的部队一样实行供给制,每个士兵每月发放一定数目的津贴,部队的伙食和住宿等条件也都非常不错。自从关沙十多年前在缅甸被诱捕,陈清泉趁机打出“掸邦独立军”的旗帜以来,关沙集团博得了掸邦反政府人士的拥戴和赞誉,加上士兵优厚的待遇,来参军的人数在过去的几年骤然猛增,有了钱买先进的武器,加上众多的士兵,关沙的王国才得意发展到今天的规模。部队里中队长以上的官员按职务大小在毒品加工厂都占有一定的股份,按股分红十分丰厚,因而大多都死心塌地为这个集团卖命,把这里看成是自己的捍卫的家园,他们的思想非常地单纯,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就值得去拼命,如果要他们无缘无故放弃这种生活,自然是怎么也不会肯的。 现如今,他们似乎就感受到了这种宁静、富足的生活即将受到威胁。关沙从泰国政府那边来的情报得知,美国给泰国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80年代美国的“雅皮士”一族,在追求享乐主义的过程中都把毒品作为打开“享乐”之门的钥匙,他们鼓吹吸毒,宣扬吸毒给人带来的美妙感觉,使毒品向全社会迅速蔓延,美国青年的吸毒情况日益严重,成为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所以美国不得不把矛头对准毒品的来源地——金三角及周边国家。为此,泰国政府也非常地恼火,有可靠的消息说军方正准备对关沙的基地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仿佛暴风雨前的闷热和压抑,得知此消息,在宜静村已经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对基地来说,致命的弱点是空军的狂轰滥炸,而对方一般也采取这种袭击方式,如果是陆地作战泰国军警恐怕还不是对手。更何况,关沙根本就不想和泰国军队交手,不然这样一来,前有泰国,后有缅甸,局面是非常不利的。 为了保全实力,此时最佳的选择是躲避,而不是两军交锋。然而要放弃这座凝聚了关沙集团十多年来心血的小镇是一个多么艰难的选择。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是一方乐土,那些医院、学校,发电厂,无不花了大价钱的,保证了这里的人们良好的生活品质,如今要离开,怎么舍得呢。关沙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忧虑的红丝,神情憔悴,和部下开了几个消失的会议,最终决定转移。村寨还可以再建,人命却只有一次。 军营的部队在加紧部署,我曾远远地看过如今的宜静村军队的操练,场面宏大,秩序井然,一丝不苟,无不显示出基地的实力。武装力量是集团的根本所在,没有了军队,贩毒集团也就不堪一击,所以关沙和陈清泉都十分重视部队的建设,这次要把士兵分散到宜静村周边大山的各个据点。然后是通知居民转移,可是这谈何容易?士兵都是吃苦耐劳受过专业训练的男人,一声令下,即可集体行动,随便在那里都可以安置,可是这些妇女和小孩子怎么安置呢?且不说如同一盘散沙,如今的宜静村不比当年,居民数量大,都在宜静村生活惯了的,这里条件这么好,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家,他们该是怎样的依依不舍呢。 宜静村大概还从未经历这样的危机,镇上的居民大都人心惶惶,有的已收拾东西,背着大小包袱开始转移。大部队已经快速地往四周的大山里撤,留下一部分负责居民的转移和驻守。关沙部署好了事务,也带着我尽快地离开了宜静村。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关沙一起走出房子,身后的大门在“砰”的一声关上的刹那,我的心一沉,回头留恋地一望,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们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家了。 泰国政府的重兵袭击远比我们想象得要早,要狠。彼时,我已经跟随关沙躲进了大山深处的提炼厂,尽管距离遥远,可还是能从空中轰隆隆的声音中判断得出飞机数目之多,一架架飞机呼啸俯冲而来,如同一个个狞笑的怪物,投下一颗颗炸弹,又呼啸而去。 关沙和我矗立在一个高高的山头,远远望着宜静村的方向,一言不发。那震天响地的炮轰,声声震撼如同厉鬼,撕破金三角的平静,在山头间久久回响。我的心里阵阵发酸,隐隐作痛,凝望着远处那一片灰暗的天空,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宜静村的学校,医院,住房在激烈的炮轰中轰然倒塌,化为废墟,升起阵阵灰尘。还有守在那里的一些居民和士兵会受伤吧。在宜静村居住的时间虽然时间很短,可是我真的喜欢上了那里,那青青的山,蓝蓝的天,热闹的街道,可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那里有我和关沙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家,是关沙精心建造的我们的家,现在恐怕已经化作一堆废墟了。 我靠近关沙,伸出手悄悄握住身旁的大手,此刻他的手这么冰冷,这么僵硬。抬头一看,那双看向宜静村方向的眼睛,此刻是彻底地愤怒,夹杂着心痛,还有落寞的无奈。我的心也跟随着阵阵紧缩,被紧紧揪了起来,我何尝不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呢,那个寄予了他美好希望的宜静村,是关沙这些年来出生入死的心血,为之拼斗的目标,他守护的王国,此刻却眼睁睁地看着它灰飞烟灭,化为废墟,他怎能不痛苦。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关沙,你的理想不是不好,你想让跟随你的掸邦山民都过上好日子,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给他们一方富足的乐土,可是,你用错了方式,你不该把他们的好日子建立在邪恶的毒品的基础上。精明如你,又怎会不知道宜静村的日子终究是不能长久的,终有一天,你辛辛苦苦建立的王国要被摧毁,走向灭亡。可是,这种话我说不出口,不能在他疼痛的伤口上再雪上加霜,此刻唯有紧紧握着他的手,把自己无声的安慰传递给他,告诉他,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炮轰持续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那些像蝗虫一样的飞机才消失在空中,金三角又恢复了寂静,就像刚才的战争根本不曾出现过一样。然而,就在这样短暂的顷刻间,曾经如世外桃源般的宜静村就这样不复存在了。 原本关沙还是存在的一丝侥幸心理的,希望不会是飞机的轰炸或是轰炸的程度轻一些,他甚至还安慰那些不肯转移的居民说不过是出去躲几天,还会回来的,此刻看来希望完全破灭。 从宜静村那边得来的消息说,泰国政府在空袭过后派重兵一举进驻宜静村。反正都是座废镇了,没有坚守的必要,关沙果断地撤回了那里的士兵。 在以宜静村为中心的广袤、神秘的大山里,隐藏着关沙他们大大小小的提炼厂,我们现如今所在的就是其中一个,这里有精锐部队把守,管理极为严厉。虽然宜静村被毁,可是关沙的实力却并未折损多少。这次泰国政府狂轰滥炸的行动彻彻底底把关沙惹怒了,他立即就采取了回击,以至于后来我知道时,震惊万分。 几天过后,关沙派人秘密潜入了清莱,傍晚时分向路人散发传单,这张由关沙集团炮制的传单详尽地控诉了泰国政府此次袭击给宜静村民众造成的种种伤害。继而派出小股武装跟驻扎在宜静村的泰国士兵打起游击战来,惹得他们安生不得,却又抓不到影子。后来又派出一支部队从缅泰边境的大其力镇过河在一个晚上袭击了当地的警察署和银行,并打死了几个警察和平民,烧毁了几辆汽车。过了两日,又有士兵烧毁了几辆在公路上行驶的汽车后,闯入邻近村庄洗劫农户,使得清莱府的居民纷纷门户关闭,游客绝迹。最后,关沙甚至还扬言将派出7000士兵进攻清莱府,洗劫清迈市。 关沙的这几次袭击和恫吓,使泰国北部的城镇一时之间风声鹤戾,居民如同惊弓之鸟,那些富人纷纷南逃。甚至联合国肃毒组织驻清迈办事处和美国驻清迈领事馆也恐惧不安,赶紧将家属和工作人员撤到曼谷,并要求泰国军警对其留在清迈的机构加强保护。 关沙是狠狠地出了一把火,可是在我听来,却觉得冷汗淋淋,那些打砸抢烧和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如果说以前的血腥是金三角内部武装与武装之间的较量,是黑与黑的厮杀,死伤在所难免,是两厢情愿。为了报复政府的袭击,和军队的斗争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次竟然把气撒到了老百姓头上,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该如何解释? 尽管在金三角已经让我对死人事件麻木了,可这次关沙的还击方式很不能让我释怀,我头一次觉得他远比我想象中要狠辣得多,不把集团之外的人命放在眼里。尽管我一向是不想插手他这方面的事情,可是这次,我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关沙的心情明显不好,听了我的指责以后,脸色很是难看,沉着脸对我说:“你只想到他们死了几个人,你怎么不想想宜静村,那些来不及转移的居民和学生,他们不也是无辜的吗?我这样做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我气结,声音忍不住大起来:“以牙还牙?要不是你是大毒枭,收鸦片,制造海洛因,贩毒,人家会来轰炸你吗?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你以为你做的是多么高尚正义的事业吗?”我有点失控,连日来的震惊和担心让我把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尽管知道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关沙没有说话,宜静村被毁对他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他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放在桌上的手撑着额头,从侧面看过去,他是那么疲惫,弯曲的后背显示着落寞萧条,哪里还是英姿勃发的关沙。眼泪悄悄地流下来,我走过去蹲下来,靠在关沙的膝盖上,握住他的手:“关沙,你就不能放开这一切,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吗?我害怕,每天都在害怕,怕你突然丢下我一个人再也不回来了,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关沙抬起脸看着我,看到我的泪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弯下腰把我抱进他的怀里,两只手臂环住我,一点点、一点点逐渐加大力气,到最后,几乎要把我掐碎在他怀里。 我也抱着他,我们像两只孤独的野狼彼此慰藉,紧紧依靠,给对方力量和温暖。心底在隐隐发痛:关沙,我真的很害怕那个三年之后的结局,我想要改变历史,改变你的命运,我要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三个月之后,关沙派人去会见了清莱府“救济山地民族发展中心”的官员,要求对方向泰国政府转告他们的几点“建议”: (1)允许他们在宜静村附近另建营地,具体地点可由泰国政府指定。 (2)表明关沙集团的立场,军队是用来对付缅甸政府的,而不是与泰国为敌的。 (3)将尽力做有利于泰国政府的事,以确保泰国北部边境的安宁。 泰国总理、内政部长和陆军总司令都收到同样内容的信,一时之间,报纸都在关注这一事件的动态,猜测着结果。 当然,泰国政府断然拒绝了关沙的建议。此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泰国政府不会接受任何条件。为了摧毁的宜静村,其实这也只不过是关沙的一种表态罢了,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挑衅。因为第二条内容的缘故,惹得缅甸政府大为恼火,扬言定要把关沙捉拿归案。 宜静村事件之后,关沙集团该出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收敛锋芒,躲避风声,很是低调。关沙把主力部队撤出宜静村附近之后,重新回到掸邦地区,沿着泰缅边界缅方一侧西行了50多公里,选择了当地一个叫朵依的村寨,这个村寨的南面有一个横跨泰缅边界的小山,曾被一支反政府武装占据,关沙派部队赶走了这支队伍,于是朵依村成为了新的总部。 经历了宜静村的事件,关沙唯一可喜的变化是对关蒙的事情有了改变,他终于想通了要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远离金三角,去过一个远离毒品的生活。我欣喜不已,一番周密的计划后,加上关蒙自己的意见,终于把他送往了遥远的异国——印度尼西亚,那里的华人很多,不存在语言上的障碍,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是关沙的儿子。关沙通过关系替他办好了一切手续,关蒙以一个全新的身份从曼谷起行,搭乘飞机去往陌生的印尼,在那里开始他全新的生活。 新的基地朵依村逐步建设完善起来,规模虽然比不上宜静村,可也是凝聚了关沙集团精英的中心,一切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不时会有一些火拼发生,危险,死亡,血腥,仍旧存在。我们仍旧生活在这里,金三角依旧是金三角,她仍然是一个被上帝诅咒的地方,盛产毒品,集中了贫困,疾病,战争和邪恶。 关蒙走后,关沙并没有什么心情变化,照常在基地里忙碌,查看军营,和属下商论事情,可是,我知道他是有点失意的,儿子的离开推翻了他毕生为之拼搏的目标和信念,如今,他是孤独的。 有时,我仍会担心三年后的那个可怕的结局,可是,已经释然很多了,三年后的事情,存在着太多未知和变数。重要的是现在,我和关沙一直在一起,这已足够。我们俩相依为命,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他照顾着我,我陪伴着他,我们惺惺相惜,心心相印,携手共度余生。 全文完 谨以此结局,献给今天特殊的日子——世界禁毒日。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曾经如世外桃源般的宜静村就这样没有了。 任君挑选 №8 网友:papa 评论:《情迷金三角》 打分:2 发表时间11:20080626 09:56:26 所评章节:53 其实这个结局我们也该猜到了,大大,那就不如写个我们都猜不到的结局?哈哈, 你这个文章我是跟了很久的了,刚刚才算日子,这个要是结局了,我还不知道我能干吗呢?所以你要继续写新的,别让我失望哦 说的对极了,结局似乎大家都猜到了,我原来也承诺了一定会是happy endg(尽管我喜欢悲剧,可是这是鄙人的第一篇作品,我想以愉快的心情来结束我的chu女作。)既然这样,我就没有必要继续写下去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顶着头盔的哦,怕大家丢砖头。) 大家的智慧都在我之上,结局无非是这几种,任君挑选: a. 关沙在1985年突然死亡。 由a结局引发的结局:关沙死后,静悲痛万分,痛不欲生,从此守寡,还带着关沙的遗孤,孤儿寡母,在金三角怎么生活啊?天啊,不敢想象。关沙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早死啊,遗产都还没来得及分配呢。哎!叫咱们的可怜的小静咋办呢?因为伟大母爱的激发,为了儿子或女儿的生活,小静顾不得那么多了,奋而崛起,揽下关沙去世后留下的群龙无首的烂摊子,咬紧牙关,出生入死,你死我活,拼杀搏斗,以她二十一世纪的女性的坚韧和智慧(她具备你说的这两点吗?当然具备,只不过之前有两大强势男人在场,没她表现的机会罢了),成为金三角新一代富有传奇色彩的女毒枭。在毒品事业如日中天之时,突然神秘消失。关于她的故事,真是众说纷纭啊。 有人说,她突然被一团白光包围,继而化作一缕香魂,消失在青天白日之下,不见踪影。(她的儿子或女儿呢?哎呀,我哪管得了好几代啊,自生自灭吧) 有人说,是金三角曾经赫赫有名的毒枭关沙的儿子关蒙回来了,关蒙怀疑父亲的死与这个女人有莫大的关系,二人为了争斗地盘和事业,那叫一个激烈啊,一山难容二虎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最后两人同归于尽。不过,有人说,在海外某国家,看到了他们呢,过着富足悠闲的生活,就是搞不太懂二人之间的关系,听者摇摇头:哎,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人说,这个张静姝原是金三角大毒枭罗家兴的夫人,因为长得貌美如花,气质出众,被关沙看中,硬是强行抢了过来。哎??????这个罗家兴可真是惨啊,自己金三角第一大毒枭的宝座被关沙夺去了不说,连自己的夫人都没留住,真是倒霉啊,难怪这么多人同情他呢。也有的人说,这个罗夫人跟姓关的早就好上了,那个姓罗的才是小三。天啊,这么复杂,我头晕啦。反正小静跟了关沙之后,罗家兴对她是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所以后来关沙死了之后,他最乐了,马上巴巴的去找小静,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哪还记得他啊,心里只有关沙了。所以他就忍辱负重,暗地里当起了军师,替小静出谋划策,挡风遮雨的,做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要不然一个弱女子哪能那么容易就降住关沙的一帮手下,还不是有罗家兴在背后协助,哎呀,不容易啊,想当年这个罗家兴也是一号人物啊,长的英俊非凡,邪恶魅惑不说,智谋,胆气也是有的,就是有点背。(不然咋输给了关沙啊?)不过还好,俗话说,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小罗,哦,不,是老罗了,总算熬出头了,不懈的努力,深情的关怀感动了小静,最终抱得美人归了。俩人都厌倦了金三角的打打杀杀,于是,双双归隐,过幸福日子去了。 b.关沙在1985年并没有死。 这个结局就没有拓展性啦,当然是和小静继续过着恩爱的日子啦。 (之后,会有这个结局的番外,也许,那才是真正的结局。啊?你说什么?a结局有没有番外?这个嘛,看老罗有没有贩私为他出头撑腰啊,不然,我才懒得管他呢。) 幸福的舍弃(番外) “哎呀,老婆!不是叫你不要下床的吗?快放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某人那大惊小怪的声音由远及近夸张地传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就一惊一乍的,吓得我手一抖一不小心给一颗小葱浇了一大瓢水,土都被冲走了。我回头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识相地闭嘴,乖乖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让我坐在树荫低下的藤椅上,又体贴地端过来一杯茶,看着我喝下,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接过我手里的水瓢,自觉地走到菜园里去浇菜。 边走还一边控制不住地唠叨:“医生都说了叫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要卧床休息!(卧床二字被他加重强调)你不知道吗?哎!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听话呢?万一又出现上次的情况该怎么办呢?” 看他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样子,我不由得果断地叫了一声:“s!”某人一脸不甘愿地合上碎碎念的嘴巴,完了还还飘过来一个怨念的眼神。 从来都说女人善变,可是男人要变化起来更令人惊讶。此言绝非虚假,有实证为例,请看那个正在菜园里弯腰浇水的英俊男子: 他的穿着打扮请参照所有从海南岛旅游回来的人士,头戴一顶草帽(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想起来摘下),上身是棉绸的宽松短袖衬衣,下面是一条同样质地的大裤衩,浑身印着椰树,海水,海鸥,沙滩等图案,甚是花俏,再配上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和当地人没有什么两样。 言行举止可以参照经典的上海男人(当然,他比上海男人要魁梧,要帅气,关键时候要an),你能想象曾经在金三角以行事沉稳、果断、狠辣,风格冷酷、无情、残忍著称的关沙,变成整日碎碎念的男人的样子吗? “老婆,别走那么快!” “老婆,别拿那么重的东西!” “老婆,别发那么大的脾气。” …… (以我曾经语言学硕士的专业功底,完全可以宣布:新的句型诞生了,那就是关沙的“别”字句。) 别打冷颤了,现在的关沙就是个十足的唠叨王,比阿梅姐还要唠叨,他每天无所事事,成日在我身边瞎转悠兼耳提面命,要这样,不要那样,这样好,那样不好,全家人就数他紧张,真是受不了。 不过,女人总是有点心口不一啦,嘴里说受不了,其实我心里喜欢着呢。此时,坐在高高的槟榔树下,傍晚的海风吹来,凉爽、清新带着丝丝咸腥的味道,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心情也变得舒展。前面是我的小菜园,身后是我们美丽温馨的家,阿梅姐在做晚饭了吧,男主人在菜园里心不在焉地浇水,不时瞟一眼坐在一旁的女主人……这是真实的生活吗?怎么美得像是一幅画呢? 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脸上不由得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心里觉得无比的宁静和满足,四个月的胎儿,还不太显形,这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自己和关沙共同制造的小生命。原来,上天对我们还是不薄的,当年的流产损伤了身体,这么些年来,都没有怀孕,现在居然给了我们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是上天为了我们走出金三角而奖励的礼物吗? 这个还在孕育的小生命,给我们带来莫大的喜悦和希望,全家人都沉浸在对他出生的企盼中,尤其是他的父亲更是紧张,自己现在俨然就是他们的全程保护对象。 如果说刚走出金三角的那段时间,关沙还有略微的失意,现在则是完全是进入了当地的生活,做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体贴的丈夫,一个略显沉闷的父亲。 思绪又回到几个月前,1985年的1月份,18号那天,泰国的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纷纷刊载这样一则消息,内容大致相同:“鸦片大王”关沙因患冠心病于1月16日突然死亡,终年42岁。根据他本人生前遗愿,遗体已火化,骨灰洒在金三角大山的各处。尽管如此,其亲戚和部下仍旧为他在朵依村建造了豪华的坟墓,耗费15万美元,并筹备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这一消息一经发布,泰国军警立即派人前往朵依村秘密勘察,关沙去世以后,整个贩毒集团陷入一片凄哀,防守不严,军警得以顺利进入,多方打听,证实了关沙去世这一消息确实属实,于是放心离去。很快,其他国家获悉此消息,也都纷纷为金三角赫赫有名的大毒枭关沙的死亡而弹冠相庆。 此时,在与泰国毗邻的西马来西亚,一对普通的中国夫妇持证件从泰国出境,他们一个叫张绍民,一个叫张静姝,男的长相普通,高个子,晒成棕黑色的皮肤,只是一双眼睛里不小心射出精锐的光芒。女的称不上漂亮,最多是长相秀气,但却气质娴雅。夫妻双双带着他们的母亲和弟弟,举家迁往马来西亚的马六甲。 那时真得感谢朵依村中一个老人,据说他易容的技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手段高超,任何人经他的手一番改造,无人能识本来面目。 关沙,这个在金三角生活了42年的男人,从一个懵懂的小男孩,日渐成长为懂得厮杀和毒品交易的少年,历经生死和险境,种种磨难把他打造成沉稳淡定而又狠辣果断的男人,到后来成为金三角叱咤风云的毒枭。然而,在这一年,他终于放弃了手中的权利和武器,离开了生他养他的金三角,离开了和他并肩拼杀的兄弟,带着他爱的女人,来到这个陌生的过度,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问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他说没有为什么,就是我终于想通了,人生短暂,现在对我来说,基地和集团已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可以舍弃。 那,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 你!和你在一起过日子是我下半生要做的。离开金三角,隐姓埋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静地生活,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我再问他,那你后悔吗? 傻瓜,我怎么会后悔?现在的我不知道有多幸福。 我也很幸福。原来,没有那个令人害怕的结局,一切不过是他的脱身之计,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然后慢慢老去,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直到我们死去。 收回飘忽的思绪。夕阳下,两个青年一起回家,才进了院子,一看菜园的关沙,彼此目光交流,会心一笑。走到关沙旁边,关蒙打趣说:“阿爸,你又浇水啦。” 关沙抬起脸,恼羞成怒,瞪了关蒙一眼,关蒙赶紧转过脸冲我吐吐舌头,咧嘴一笑,走了过来。 坤鹏走过去讨好地说:“司令,我来浇吧。” 关沙手一扬,用水瓢“嘣嘣”敲了两下坤鹏的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老板!不然小心我炒你那个……那个……哎,阿静,上次你说的那个炒什么来着?” “炒鱿鱼!”真是没记性。 “对对!炒鱿鱼!你要是再犯,我就真的要把你炒鱿鱼了,夫人也保不了你。”现在他是货真价实的珠宝店老板,绝对有资格炒伙计的鱿鱼。 坤鹏无奈地摸摸脑袋,“嘿嘿”憨笑着。 正在此时,阿梅从小楼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都回来了啊,吃饭了!” 我欢呼一声,立刻站起来就往屋里快步走去。总算是等到吃饭了,自从怀孕以来,我的食量猛增,一餐能吃三大碗,每次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我已经饿得肚子“呱呱”叫了,其他的东西我都没胃口,就喜欢吃阿梅姐做的饭菜,吃得那叫一个香。可是也不好老是麻烦阿梅姐给我开小灶,而且,我觉得自己吃的已经超出了孕妇正常的饭量,得节制一点,不然生完宝宝以后身材迟早会严重走样的。 还没走几步,关沙已经在后面喊叫了:“老婆,别走那么快!慢点!饭菜都是你的,我们都不敢跟你抢。”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都不敢跟我抢?说的我好像虐待他们一样,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一刻,他人已经到我跟前了,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呢。我冲他妩媚一笑:“那好吧,晚餐你的那份给我好了,你别吃了。” 关蒙和坤鹏在前面正缩着脖子偷笑呢,我清清嗓子,响亮地说:“你们两人的也归我了!不准和我抢啊,除非我吃不完才有你们份,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 一家人说说笑笑到了屋里,坐在餐桌旁,桌上是丰盛味美的晚餐,头顶有温馨明亮的灯光,身边坐着亲密的爱人,还有甘苦与共的家人,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晚餐,这样的生活,真好。 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