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婉兮,清穿》 清扬婉兮,清穿第1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爬犁 ━━━━━━━━━━━━━━━━━━━━━━━━━━━━━━ 无弹窗小说阅读尽在40sy 四邻书院【縂是一个朲】整理 ! ━━━━━━━━━━━━━━━━━━━━━━━━━━━━━━━ 雪暗凋花 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美丽的六角冰花在空中旋舞着,划出好看的弧线跌落在地面,地下厚厚的积雪在路灯的照耀下映得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呼呼的北风迎面吹来,如刀子般,割得人的脸生疼生疼。 身着浅粉色羽绒服的娜娜从街道尽头的一栋公寓冲了出来,宽大的衣领遮住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还没走出两步她的男朋友子清也跟在她的身后跑了出来。 子清衣衫有点凌乱,似是在忙乱中随意穿上的,脸上红坨坨一片,脚步也有点虚浮。 “娜娜,你???听我解释。”话毕,他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娜娜听到后面身子触底的巨响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子清这一摔酒差不多已经全醒,见娜娜停了下来,他心中狂喜,赶紧从地上爬起,也顾不上拍身上脏乱的积雪,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娜娜,你刚刚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娜娜低垂着头不看他,整个脸都隐在了衣领内,似是要与这个世界隔离。 雪不停地下着,掉在两人的身体发上,白白的一片。 子清见她一反常态,沉默不语,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说过这辈子最痛恨薄情寡意的男人,她爸爸就是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她的妈妈,以至于她妈妈最后抑郁而终。 “求你说说话好吗?”子清站在她面前乞求道。 “我们分手吧。”娜娜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原来这就是被心爱的人背叛的痛苦,那种刀剜般的疼痛,让她快不能呼吸了。 妈妈??? 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为了那个男人痛不欲生了。 “我们在一起五年,难道你就因为今晚看到的这些假象而判我的死刑?” “这些还不够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娜娜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踩得脚下的积雪嘎吱作响。 love is all or nothg,以为他会是那样一个人,却原来是痴心妄想。 “我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而且就算你看到我们睡在一起,也不代表我就跟她发生了关系,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要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子清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你觉得我以后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跟你一起生活吗?”娜娜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子清不死心地追了上去,“我心里除了你再无别人,”他边说边在衣服口袋里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娜娜漠然地看着他。 “找到了!”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他拿出一个猩红色小锦盒放在她的面前。 “这枚戒指是我找人专门订做的,本来准备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现在???”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做最后的一搏。 娜娜接过他手上的锦盒,却看着没有打开,“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她用力将它扔了出去,正好落在了马路中央的雪地上,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隐隐泛着冷光。 子清“啊”了一声跑去捡被她扔掉的锦盒。 娜娜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或许会是一个好男人,可是她不要每夜都做着他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的噩梦,还有她妈妈临死前哀怨的眼神,所以趁现在放手,也许还来得及。彼此之间留一点余白,这样即使不能回头,日后想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逼仄。 比翼连枝只是当日愿,以为自己已经能坚强的顶住一切,却原来如此的脆弱不堪,如此的害怕受到伤害。 娜娜转身不再看他。 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从她身边经过,冷冷的带出一阵寒风。 因为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以车速并没有因为下雪而慢下来,在司机“滴滴滴”的喇叭声中娜娜猛然回头。 子清已经快那个锦盒旁边了。 “子清,危险!”娜娜失声惊呼。 子清回头朝她笑了笑,却没有停下来。 猩红色的锦盒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耀眼,像是不经意间落在雪地上的一滴血泪。 司机见子清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急急地踩住刹车,但是为时已晚。 子清眼带笑意地伸手去捡地上的锦盒,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锦盒的一刹,身体被在雪地上滑出十几米的车子撞得飞了起来。 在空中短暂的瞬间,他看到路灯下娜娜惊愕的双眼溢满了泪水。 “砰”,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痛,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但再痛也比不上失去她的痛苦。 “子清!”娜娜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 他的血在雪地上蔓延,如大片大片燃烧的火焰,融化了脚下的每一寸雪地。 “我们说过要一辈子不离不弃??????”子清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后,手掌中紧撰着的锦盒无声地脱手而落。 小小的锦盒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在娜娜的脚印边停了下来。 娜娜捡起锦盒,缓缓地将它打开。 一枚银白透亮的戒指在夜色中闪着晶莹的光泽,戒指顶端盛开着一朵用宝石雕成的茉莉花,虽然很小,但是雕工细致,每一刀都将茉莉雕刻的栩栩如生,似乎还有一阵清幽的暗香扑鼻而来。 茉莉,莫离。 冰凉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娜娜只觉胸中一股闷气冲撞,似要冲体而出,她眼前一黑,昏倒在雪地上。 朦胧中娜娜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没有尽头?????? “子清,你在哪?”娜娜嗫嚅着吐出这几个字。 “主子!主子!清扬她说话了!她说话了!”一阵叫声过后,娜娜听到珠帘响动的声音,紧接着她感觉有人坐在了床沿,一双柔软的手附上她的额头。 “额头也没有先前烫了,看来是退烧了。”在女子温婉清脆的声音中娜娜睁开双眼。 红木雕花床边银钩束着的月白绸子幔围旁坐着个身着镶金百蝶穿花洋缎窄肯袄,面目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的清宫女子,一个身着浅棕色小夹袄的少女侍立在她身旁。 “清扬,你终于是醒了。”那个被唤作主子的女人见她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娜娜莫名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丫头,笑了。 她肯定是做梦了,竟然梦到了清朝的女人,这样的怪梦以前还从没做过呢。不过既然是做梦,那子清的那场车祸肯定也是做梦了,他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娜娜面带笑容地闭上眼睛。 梦醒后一切都会变回原样,没有清装女子,没有雕花木床,只有子清手捧着茉莉花站在她家门口等她,一定会这样??????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如此反复了几天,娜娜的梦还是没有醒来,每次睁开眼她都是躺在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还有那两个清装女子。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被唤作主子的女人脸色一次比一次凝重,有时甚至还眼含热泪,一副自责的样子。 第七天,当娜娜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个女人终于忍不住了:“月婵陪我上太医院。” “主子,您要干嘛?” “再不找御医给清扬瞧瞧我怕她是撑不下去了。”说完她回头望了望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的娜娜。 “可是宫中有规矩御医只给主子们看病,宫女有病只能到御药房抓药,主子您不能坏了规矩啊。” 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宫中坏规矩可是大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清扬是为了我才病成这样的,我不能撒手不管,就是跪下来求我也要求个御医来给她看看。” “主子,您不能那样做,那会害了您。”月婵心中着急也顾不上主仆之分,拉住了正要往外走的主子。 娜娜躺在床上听着这主仆俩的对话,联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她穿越了,穿到了清朝,化身成一名宫女。 “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没了,月婵,你放手!”被唤作主子的女人终于拿出了主子的语气说道。 月婵见她生气了,赶紧松开手,垂眼站在一边。 “主子,清扬要是醒着的话肯定不会让您这么做。” “要是她醒着就好了。”女人满脸哀伤,类似叹息地说道。 娜娜再也睡不下去了,这个女人虽说是主子,但对她附身的这名叫清扬的宫女却是极为关心,生病期间端茶喂药,事必躬亲,完全没有主子的架子,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姐待生病的妹妹那样,现在她还要为这名宫女以身犯险,这样的人在现代社会少见,在这寒冷,等级森严的宫闱更是难找。 “主子。”两个字说出口极为生硬拗口,但恐怕要叫上一段时间了吧。 站在门口珠帘边的一主一仆听到她的声音都怔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这声音是刚刚还闭目躺在床上的人发出的。 “主子,是清扬。”宫女事先反应了过来。 裙摆的窸窣声中那位主子来到床边,娜娜只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淡淡的,分出清是什么香的味道。 “清扬,可算是盼到你说话了。”她说着一行清泪顺颊而下,衬得美丽的脸庞如梨花带水般的惹人爱怜。 “让主子担心了。”好在她看过不少清宫戏,对里面的礼数也算略知一二,虽不可能完全一样,估计也相差不远了。 “你是不是在怨我?”坐在床沿的女人泪珠莹然,目若秋水盈波。 “主子待我这般好,我怎么会怨你呢。”娜娜不知她说的是何事,但看她这些天的自责惭愧的表现定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你还说没怨我,虽然我们是主仆,但以往没人的时候,你都喊我姐姐,我也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可你现在一口一个主子还不是怨我么?不过你为了我与那惠妃拼命,我却责罚你,怨我也是应该。” 惠妃?清朝的惠妃那么多,她说的是哪个?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惠妃的厉害,她是郎中索尔和之女,又与皇上的宠臣明珠是亲戚,再加上大阿哥撑腰,我们惹不起啊,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只好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了。幸好,你没事,不然??????”说着说着,她又落起泪来。 娜娜看着她伤心自责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酸,又想到子清的死顿觉心碎欲裂,多天来闷在心中的郁结瞬间迸发。她抱住眼前这个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的女人大哭起来:“姐姐,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老天让她穿越到这陌生的深宫内院,但给了她一个如此真心相待的姐姐,也算是对她的恩赐了。 并蒂莲细纹菱花镜中映出妙龄少女精致的面容,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如点漆的眼中似流转着一泓清水,虽不是极美,却有一股动人的灵气。朱唇轻抿时右脸颊上露出一汪浅浅的梨涡,竟与她右脸颊上的酒窝极为相似。 娜娜打开菱花镜旁的一个雕花精致的钿盒,满当当的全是茉莉花形的饰物,估计是积攒了很久才得来的。难怪她闻到这名宫女身上有淡雅清新的茉莉花香味,看来也是个极喜爱茉莉花的人,恐怕这就是她穿到她身上的原因吧。 她从钿盒中拿出一支茉莉花玉簪,怔怔出神。 茉莉,莫离。 跟子清谈恋爱的时候,他每个星期都会抱着一捧茉莉花在她家门口等她,但是热恋中的女人哪个不喜欢火红热情的玫瑰,终于在一次看到他依然捧着千篇一律的茉莉花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夺过他手上的花摔在地上,大叫道:“我不喜欢茉莉花,我要红玫瑰!红玫瑰!”对于她的任性子清并没有生气,他捡起地上的茉莉花捧到她的面前:“你知道茉莉花的含义吗?”当时她撇过头不理他,但子清随后说出的话却让她感动了好久好久,也让她放弃了玫瑰爱上了茉莉。 “茉莉,莫离,我要你记着,我跟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五年过去了,虽然他坚持给她送茉莉花,但时间让她的眼里只看到茉莉花,它内在的涵义早已遗忘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晶莹的泪珠滴在茉莉花玉簪上,发出声声叹息。 “清扬。” 娜娜听到呼声赶紧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笑容:“姐姐。” “这阵子身上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了,姐姐不用担心。” “以后不要再像上次那样逞强了,惠妃因新晋了位到我这个没权没势又无子嗣的过气妃嫔面前炫耀也是情有可原。况且我得宠前最受皇上喜爱的是她,难免她会心怀怨恨,拿皇上赏给我的东西撒气,你何必跟她斗呢,横竖不过是死了只金丝雀儿,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在宫中恐怕就没人待我那样真心了。” 娜娜见她眼含爱怜,句句肺腑,一时情动:“姐姐,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她望着眼前脸色有点苍白的娜娜莞尔一笑,明媚素雅的笑容如芙蓉花开,紫气东来,幻作千种风情在眉梢缠绕。 娜娜看呆了,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竟是个过气的妃子。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中秋!华丽丽地贴文来鸟~~~~~ 珠帘北卷 雕花窗棂外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尚未融化的残雪上,仿佛自地面升腾起来的雾气,在夜色中氤氲开来。庭院中化雪滴水的树丫透过月光在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寒风拂过,影子也变得凌乱起来。 清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经过这些天的细心推敲她知道自己身处康熙年间的皇宫,而她的主子就是康熙后妃之一的定嫔。 她没想到自己竟穿到了千古一帝康熙的皇宫,爱新觉罗?玄烨,八岁御极,除权臣,定三藩,收台湾,文才武略,睿智过人,在位期间创造了太多的丰功伟绩,令后人瞻仰。他也是清朝所有皇帝中后妃最多,子孙最旺的一个皇帝。难怪像定嫔这么秀丽脱俗的女人都只能独守空闺,做个过气妃子。后宫佳丽三千,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做皇帝的女人注定一生凄苦,清扬不禁叹了口气。 月色雪影摇窗而入,轻薄如蝉翼的光晕在绫罗窗纱上流淌转动,恍若画境。 屋中其他宫女已经入睡,轻轻的鼾声在寂静中回响。 清扬见无睡意,便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屋外,料峭的寒风吹得她不禁吸了吸鼻子。好冷。 初春的这场雪来得凶猛,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往往是地上的积雪还未融化又下起更大的雪来。今天好不容易停了,却是比前几天更加寒冷,洌冽的如透骨的严冬。 大胆轻狂的时候也曾在半夜睡不着觉时打的穿过半个城市去吃最喜欢的麦记锅巴粥,但这里是守卫森严的皇宫,像她这样的宫女怎能随便走动,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惹出事来,电视上不都是那样演的吗。 可是漫漫长夜,孤枕难眠,难道就这样站在月下喝西北风吗?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心头,她要夜探皇宫。 出了定嫔的景仁宫清扬专挑僻静的地方走,因为以前并没有到故宫旅游过,所以并不知道里面的构造,只能在暗处随性而行。兜兜转转晃了好大一圈竟相安无事,偶尔碰到巡夜的侍卫也是有惊无险,清扬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途经一间黑灯瞎火的宫殿时,她没有绕走,而是停了下来,借着月光她看到“上书房”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挂在上面。 上书房,专供皇子们读书的地方。清扬觉得没什么看头便转身欲走,就在她回身的一刹,眼角撇到上书房南面窗下有个东西在摇窗而入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她一时好奇又折了回去。 清扬走到泛光的物体旁边,借着月光发现竟是一个硕大的西洋乐器,外貌与现代的钢琴颇为相似,只是看上去略显笨重,也没有钢琴的造型精致好看,而刚刚她看到的闪着银光的东西就是台架上放着的银色小锤,估计是调音用的。 清扬指尖在键盘上轻轻碰了几下,声音高低有致,节奏如出名琴,虽没有钢琴的优越清雅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没想到清朝的钢琴就到这般水平了。 轻轻地抚着这架古钢琴,清扬的眼角变得湿润起来。 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琴房,偌大空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悠扬动听的音符在他修长的指尖流淌,声声撞击着她的心。她在门外听得如痴如醉竟没有注意他已经起身来到她的面前,“要我教你弹钢琴吗?”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清扬在古钢琴前的锦凳上坐了下来,用手指试了试音便慢慢地弹了起来,弹的是他教她的第一首曲子,聂风和孔慈与美得令人炫目的萤火虫一起飞舞时放的那首歌。身边的萤火幻化成天边的星星,他坐在她身边陪她看萤火,长长的头发弄痒了她的耳垂,他伸伸手,那把一直在他手里的扇子在一片闪亮中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光。他眼睛里面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她的嘴角挂着掩不住的幸福。那样美得令人炫目的幸福。 月亮亮,众星伴随 快看看,满天星泪 日一对,夜一对 萤火一对对 夜静静,众星伴随 雨细细,有风相聚 来一对,回亦一对 落花一对对 问萤火,照耀谁 不怕累,怕孤独睡 扑翼飞去。在长空里 有什么不对 雪地冰天也不对 好不容易弹完,清扬已是泪流满面。 这首曲子她总是弹不好,断断续续,偶尔甚至会断节跑调,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通这首曲子。子清教了她无数遍但她没有一次能完整无误地把它弹出来。记得有一次他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叫:“你要是再弹不出来我就不要你了!”但是后来他还是要了她,虽然她自始至终都不会弹这首曲子。 在这三百多年前的清宫中竟然也能找到与现代相关的东西,还有与他有关的记忆,或许老天是让这些东西来打发她在宫中寂寥的生活吧,也让她在记忆中备受煎熬,或许这就是惩罚。 因为昨夜很晚才回去睡觉,所以第二日清晨清扬起晚了点,眼睛也因为落泪而变得红肿,像是挂在眼皮上的两个小水袋一样。 景仁宫西暖阁中定嫔娘娘坐在榻上正在做女红,榻上香檀木案几上的金兽香炉内焚着沉香,淡白的青烟如春风拂柳,丝丝缕缕飘荡着,盈满了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清扬见暖阁中只有定嫔娘娘一人,便唤了声姐姐。 定嫔抬头笑嗔了她一眼:“小懒猫终于知道起床了。” 清扬笑了笑,眼睛眯得比以前小了很多,她也不顾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在定嫔的旁边坐了下来:“姐姐,你都不到别的娘娘宫中去走动走动么?” 穿到清朝的这些日子清扬发现定嫔每天只是在宫中描样子,绣花,从没见她出过宫门或是到别的妃芓宫中走动,除非是特别的日子。她记得看清宫戏的时候那些妃子吃饱了没事就逛御花园,或是一帮女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不过那些人大多是面和心不合,说不定哪天对着你笑的那个人就在背后捅你一刀。 “你这丫头,病了一次倒糊涂了,明知道我不喜到处走动还多上一嘴。”虽是带点嗔怪的语气,但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悦耳动听。 “每天呆在宫中做女红要闷出病来了,这景仁宫也没什么可玩的。” 定嫔突然停下手中的针线,幽幽地望向暖阁紧闭的那扇窗:“本来还有它陪着我闹腾,现在没了,倒真有点冷清了。” 清扬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看,只见雕花窗棂下的梨木长桌上放着一个金镂鸟笼,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了鸟儿的踪影。 “皇上赐给姐姐的金丝雀儿?”看她痴呆的神情估计康熙送给她的。 定嫔似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如四月拂面而来的春风让人暖意融融。 “他说我的嗓音像金丝雀儿的叫声那么好听。” 犹记得那晚没有月亮,没有游云,万里一碧的苍穹,只有闪闪烁烁的星星,宛若无边的蓝缎上洒印着数不清的碎玉小花儿。他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做朕的金丝雀儿。”那一刻的幸福就像夜空绽放的焰火,美丽绚烂,却又短暂,稍纵即逝。但那种心跳的感觉让她无怨无悔,也陪她度过了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 今生怕是再也不能躺在他身边了吧,他已经将她遗忘了,在这寒冷的深宫。 “姐姐,皇上有多久没来了?”清扬见幸福痛苦交杂着在她的脸上出现,开口问道。 “多久?我也不记得了,在这后宫之中若是数着过日子便会觉得度日如年,倒不如懵懵然,一生也就那么过去了。”定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淡然若定。 粉妆宜面玉搔头,深锁春光一院愁。 皇宫的高强红瓦将这些如花般美丽的女子囚禁在里面,外界的喧嚣繁华自此便与她们无缘,她们每天做的就是在深宫中等着那个素未谋面富有天下的男子,运气好一点的或许可以一朝得宠,但那恩宠却如昙花一现,瞬间消逝。运气不好的便只能在这巍峨的皇城中孤独终老,到死的一刻还在期待着那一生都不会来的幸福。 清扬不知道她应该为定嫔感到高兴还是悲哀,高兴的是她不是最悲惨的那一种,起码她曾经拥有一瞬的绚烂,悲哀的是她竟然爱上了皇上,一个天下间拥有最多妻妾的男人。 被皇帝爱的女人不幸,爱上皇帝的女人更不幸。 定嫔,定嫔,清扬忽然一拍脑袋,原来是她,历史上的定妃,只是康熙在位的时候她还没有晋为妃子而已。 “姐姐总有一天还会见到皇上的。”清扬记得定妃有一个儿子,但是现在的定嫔并无子嗣,所以康熙应该还会临幸她。而且她是康熙后妃中寿命最长的妃子,这恐怕也与她与世无争,淡然若定的性格相似吧。凡事都看得开放得下,便没有什么烦恼了。 “皇宫中不断有年轻貌美的女人进宫,在加上宫中已有的妃嫔,皇上就算每天见上一个怕也要好长时日才能轮上,何况他已经把我给忘了。”她的脸在案几上金兽香炉内飘出的若有似无的青烟中美得令人窒息,这般美好的女子。 初春时节,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御花园内春意盎然,在亭上远远眺望,太液池堤上绿柳成荫,松柏森森,耸立在覆盖着金色琉璃瓦的无边宫殿中,如冷寂的哨兵般静视岁月流转。 池边小亭内一个体态娇美,面容淡定的女子斜倚栏杆,眺望着眼下的意气焕发。她身旁站着的宫女看着御花园美不胜收的奇景是满心欢喜,一双清水明眸滴流乱转,却是顾盼生辉,如明珠般亮丽。 “姐姐,你看御花园景致多好,若是窝在宫中浪费了这大好韶光真是可惜呢。”清扬高楼大厦,水泥汽车见多了,从未见过如此美得令人砸舌的春光,天蓝水绿,草木青翠,所望之处皆是鸟语花香。 “就你爱这热闹劲儿,偏生拉我一起跟你在这杵着。”定嫔很久没到御花园走动了,今日见到这风景如画的春色也是心头一动,嘴上却不肯饶了清扬。 “哟,这不是我们的定嫔娘娘吗,怎么今儿个有闲情逛御花园了,不呆在景仁宫捣弄你那金丝雀儿了?” 清扬回头一看,见一个身着淡紫妆花百蝠缎袍,雍容华贵,容光照人的妃子将手搭在身旁宫女的臂上,迤逦朝这边走来。 “惠姐姐。”定嫔娘娘对她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微福了一下给她请安。 惠妃已经来到亭内,瞟了眼站在定嫔身边的清扬,媚笑道:“这宫女倒是命硬,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冻死,真是个做奴才的好料子。” 清扬见惠妃说话尖酸刻薄,心想她虽然在宫中地位极高,不好惹,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主,心里想什么嘴上全说出来了,倒是个放明枪的,殊不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深宫内院藏的越深别人越难捉摸,不过这样也让她省了不少心思,不用处处防着她。 只要在宫中做满二十五岁她就可以放出去了,可是若想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内院平安待到二十五岁就必须跟这些后妃周旋,虽然定嫔把争宠的事看得极淡,但身在宫中便是别人的绊脚石,难保不会有人觉得她碍眼,欲除之而后快。定嫔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依靠和温暖,她自要帮她留心身边的人,也算是有备无患。这个惠妃是不用太在意了,只要不惹她,顺着她,让她出出风头便无大碍了,心里也小小的松了口气。 “惠妃娘娘说得极是,上次是奴才不识抬举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见谅。”清扬低首极为恭敬地说道。 惠妃见她低眉顺从,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说完她蔑笑着扭动腰身拾阶而下,朝一大片宫苑走去。 待她走远了,定嫔笑着对清扬说:“看来这一场病没把你弄糊涂,倒是清醒了。” 清扬莞尔一笑没有说什么,关于这些后妃的历史她并不熟悉,只知道点大概的情况,虽然也足够让她趋利避害,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人心叵测的后宫还是圆滑一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古钢琴是一种欧洲乐器,明万历传入我国,但受到“宠爱”却是在康熙时。 与君初见 乾清宫,鎏金凤翔大鼎内焚着皇帝特用的上好龙涎香,淡白若无的烟缕散入殿堂,如袅烟轻絮笼彻整个殿宇,每一口呼吸都是这龙涎的香味。 御案之侧两盏十二支通臂巨烛静静地燃着,将乾清宫照的一片亮堂。康熙用完晚点便坐在御案前掣着的一枝玳瑁管的紫毫批阅今日内奏事太监呈上来的奏折,拧眉下笔,八五八书房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不露声色。 大殿悄然一片,燃着的巨烛忽然“劈啪”爆出一声烛花,打破殿内的沉寂。一直侍立在旁的李德全赶紧拿了烛剪将其剪掉,生怕这微小的声音惊了皇上。 剪完烛花他回到御案旁低首站着,一个青色宫服的宫女拿了盏茶走进殿内,李德全接过茶碗,悄无声息地将它搁在康熙刚好够得着的地方。 这时,敬事房的太监小六子捧着一个大银盘来到御案前,银盘内盛了几十块绿头牌子,在烛火的映照下莹莹闪着绿光,似是流转的碧水。每块牌子上都是用上好的墨汁写好的后宫主位的名字。 李德全见康熙盯着奏折没有反应,便轻轻地唤了声“皇上”。 康熙抬起头,眉宇间一片淡然。他随手拈了一个牌子却没有把它翻过来,顺手又把它扔回银盘内,重新看起折子来。 李德全看康熙的反应知道今天叫“去”,冲小六子递了个眼色,小六子意会,捧着银盘退出殿外。 李德全知道皇上今儿在朝堂上受了气,所以心里不舒坦,早早地便吩咐乾清宫的宫女太监小心伺候着,不得有任何闪失。所以此时当值的宫女太监都屏气凝神,面如青玉,不敢有丝毫动静。 乾清宫一片寂静,康熙看了好一会折子,眼睛有点发酸,便放下折子端起桌上已经换了好几道的茶,白釉错金茶盏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映出殿内的亮光。 “什么时辰了。”康熙放下茶盏问身边的李德全。 “回皇上,已经亥时了。” 康熙站起身朝西暖阁走去,李德全跟在他身后招呼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到暖阁外候着。皇上批完奏折如果时辰尚早便会再看会儿书,帮皇上研磨的小太监早已将文房四宝一应事物准备好了。 今晚康熙却没像往常一样,他让司衾太监给他换上平常上布库场练武时穿的那身棕色缂丝剑袖武装便出了乾清宫朝,随侍的只有李德全一人。 夜沉如水,月儿穿行在云层里,穿行在布库场的烛影窗影里,银辉漫天飘来,天地之间如山涧溪流,潺潺不绝。 康熙在布库场内打沙包练拳,额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如水的珠儿在灯光的照耀下使他温润如白玉的脸庞添上了男子的粗犷和豪气。 布库场外隐隐传来宫人打更的梆子声,李德全对满头大汗的康熙说道:“皇上,已经亥正时分了,该回宫就寝了,明儿还要上早朝呢。” 康熙又打了两拳才停下来,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两人出了布库场,李德全提着盏羊角宫灯在旁边给皇上照路,还不时地要控制步伐,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走得太慢。路过乾清宫东面的时候,康熙忽然停下脚步,李德全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听到了吗?”康熙望着黑压压的宫闱若有所思地问道。 李德全心里只惦记着给皇上照路,哪有功夫听这宫内的动静,又不敢耽误了回话,只好如实招来:“回皇上,“奴才耳盾,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康熙静立了会,朝上书房走去,李德全赶紧提了羊角宫灯跟上去。 琴音越来越近,长长的韵音如细水长流,高低有致,明快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传到心中绵绵地竟生出暖意来。但弹琴者对曲子似乎并不娴熟,所以弹得也不是很流畅。 只走了一小段路,康熙便来到了上书房院内。风露轻寒,上书房院前几株桂花开得极好,枝条悠然出尘,淡白泛黄的桂花隐在葱翠团簇的树叶间,溢出的清香飘满整个庭院。月色冷淡如霜,只显出迷蒙的轮廓,风乍起,花朵纷飞如雨,一朵朵散落肩头,晃动中又跌在地上,没入泥土。 李德全在康熙的示意下吹熄了手上的羊角宫灯,随着皇上拾阶而上,来到上书房门外。借着月光只见一个身着水绿色碎云镶滚氅衣的宫女正在弹琴,她指尖轻柔地在琴键上行走,悠长的曲调静静流淌,宽大的暗花碎云袖摆滑落在腕下,月光隔着窗棂清冷地散落在如雪的皓腕上,莹白得泛出半透明的颜色。髻上簪着的珠花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弹琴时流苏摇摇曳曳,晃出美丽的光影。 康熙目光怔忪,这琴声竟是真的。 近月前,他因想着台湾起兵造反,朝廷中能担当攻台重任的大臣屈指可数,便差人招姚启圣,谁知那姚启圣狂妄自大,竟鞭打他派出寻他的太监。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他竟然如此不堪,正是气煞人也。 夜里想着那事只觉心中烦闷,便打开窗棂,让随窗而入的寒风醒醒心中的闷气。 那晚月色极好,残雪凝辉如霜影画屏,秋水映空,寒烟如织。忽然寒风中飘来一阵琴音,音色异样,曲调陌生,与宫中奏出的音乐完全不同,袅袅渺渺似是从遥远的天宫传来。但细听之下却无传说中天宫乐音的曼妙醉人,零零乱乱,跑调断节,倒像个外行人弹奏出来的。他唇角一弯,笑意袭上心头,暗想道:弹的真难听,天上的神仙水平就这样吗?这一笑心头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此后每隔几日便可以听到这飘渺的琴声,却是一次好过一次,不似头一回的那么难听,今晚听着是弹的最好的一次。琴声中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去塞外时看到的繁星满天的夜空,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草丛中此唱彼应地响着夏虫的唧令声,吹地翁像断断续续吹着寒茄。待他当了皇帝再到塞外时却没有了儿时的欢快和惊喜,看着漫天星宇竟生出寂寞来,仿佛天下间只有他是孤身一人。 “咚”,琴声戛然而止,康熙从迷思中醒来。 宫女如青葱般白嫩的纤指一收,撰成拳头搭在琴键上,娥眉微蹙,星目紧闭,像是在想下个调子该是什么。忽然如美玉莹光般灵动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复又弹奏起来,尔后再没有停顿,直至最后一个音符。 清扬食指在琴键上用力一敲,将最后一个音符完成。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满意地笑容。 “今天只断了一次呢,也没有跑调。”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像谁低诉。 “下次争取一次通过,加油!加油!”清扬轻轻给自己打了气便站起来要走,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门边,因为他背对着月光,清扬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她心里“咯噔”一跳,完了,被抓了,会不会像清宫戏中犯了错误的宫女那样被痛打一顿后贬到给人洗衣服的辛者库去?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清扬感觉那人似乎并无恶意,便想趁机逃走。 她笑意盈盈,娇丽尖削的脸蛋在月光下似出水芙蓉般纤尘不染:“我什么也没做,你也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也不等他开口便以她在学校时一百米短跑的速度夺门而去,康熙只觉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味自身边飘过,待回头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她走了吗?”康熙似乎不相信一个女人竟会如此不顾形象地跑开,语带疑惑地问躲在门外阴暗处的李德全。 “奴才该死,没有拦住她。”李德全见康熙意犹未尽,肠子都悔绿了,早知道刚才应该拦住那个宫女的,只是她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从没见过跑这么快的宫女。 康熙不语,缓步走进上书房,在钢琴旁边的锦凳上坐了下来,木漆锦凳上还留有她的余温,空气中也似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皇上,要不要奴才明儿去打探一下那个宫女的住处?”李德全跟了康熙二十几年,在揣测圣意这方面自是十分在行。 康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弹了几下,淡然道:“不必了。” 李德全心中纳闷,万岁爷今儿个是怎么了?以往只要他中意的女人必会把她弄到后宫,莫非这个宫女没那福分,入不了万岁爷的眼?可是看万岁爷的样子又像对她有点意思。看来圣意不可摸,他这只千年老狐狸也有看不透的时候。 上书房没有上灯,李德全怕康熙在黑暗中磕着或是碰着,便从衣袖中摸出火折子将手中提着的羊角宫灯点上:“皇上,夜深了,该回去了。” 康熙望了望雕花窗棂外的夜空,是很晚了。 李德全见康熙起了身便提在羊角宫灯在门口候着,康熙走到门边低头看脚下的门槛时,发现灯光下门槛的夹缝边上有个东西莹莹泛着白光。 “什么东西?” 李德全捡起地上的东西:“回皇上,是支羊脂白玉簪,怕是刚才那个宫女遗落下来的。” 康熙接过他手上的簪子,触手生温的玉簪素净无华,只雕着一朵盛开的茉莉花,似还在散发着甜甜,淡淡的幽香。 作者有话要说:小玄子华丽丽地登场了~~~~~~~~~ 古钢琴是一种欧洲乐器,明万历传入我国,但受到“宠爱”却是在康熙时。 o(n_n)o 落花流水 自那晚碰到那个男子后,清扬就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会有几个侍卫或是婆子来抓她这个半夜到处乱窜的宫女,况且那架古代少有钢琴不用想也知道是御用的,她却吃了雄心豹子胆去碰皇上的东西,用她凡人的手弄脏了那神圣的东西,岂不罪过。听月婵说在皇宫中坏了规矩可是大事,她这也算是坏规矩吧。 惶恐了几日,却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看来那晚的男子也是个通情理的人,只是因着天黑没看清他的容貌,日后见了面怕也认不出来。又静候了几日还是没有动静,清扬这才彻底把那件事给搁下了,只是再也不敢去上书房弹琴,看来那首曲子她注定是不能完整地弹出来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定嫔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景仁宫做女红,不过倒有几日会到御花园去逛逛,没了那金丝雀便似没了依靠般,景仁宫也显得特别冷清。清扬知道她一直惦记着皇上,宫中其他女人对皇上或许是为了名利地位,她却是动了真心,守着他送她的金丝雀儿在景仁宫等待那个已经将她遗忘了的男人。清扬有时见她望着空鸟笼怔忪出神便会郁结难消,一道宫墙,锁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和灵魂。 这日定嫔又望着空荡的鸟笼走神,月婵往香檀木案几上的金兽香炉内扔了几片沉香,原已变得极淡的香味顿时浓了起来,袅袅地将暖阁熏得馨香无比。 “主子,这鸟笼放在这碍事,奴才给您放储物间去吧。”月婵见定嫔经常睹物思人,看着心里怪难受的。 “不用了,就搁这吧,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定嫔语气淡淡的说道。 这时清扬端了盏泡好的玫瑰花茶进了暖阁,月婵看了看定嫔冲她递?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2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她递了个眼色。 清扬将茶盏放在梨花木圆桌上,笑着说:“主子,我瞅着外头春光明媚,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 “成日就知道往御花园跑,你就不怕累着脚?”定嫔侧过头,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黯然。 “在这景仁宫霉了一个冬天,当然得时不时到外头去晒晒,享受阳光的滋润。而且主子每次逛完御花园不都是心情舒坦吗,医书上说女人心情舒坦才不易变老,所以说多出去走走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定妃见她又是养颜,又是长寿的说了一大摞,笑了起来:“逛个御花园倒让你编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理由,若是我不去,岂不浪费你编理由的心思。” 清扬也冲她笑了笑,眼角漂亮的弯着,仿佛天上的月牙儿。 因御花园正值繁花似锦的时候,加上今日阳光出奇的暖和,各宫的妃子都争相到御花园的观景亭,摆上几盘糕点,沏茶上几壶茗茶,享受这大好春光。清扬和月婵随定嫔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妃子在那闲话家常了。 金黄琉璃瓦的观景亭旁种着的几株桃树满树烂漫,好似云霞,微风拂过,纷飞的花瓣迎风起舞,馥郁香气扑面而来。亭内的宫娥妃嫔浑身雅艳,云堆翠髻,珠光辉映,此情此景美得令人炫目。 定嫔看着亭内的宫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朝观景亭走去。 一个身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妃子先看到了定嫔。 “今儿个真是奇了,定妹妹也出来了。”那妃子笑着柔声说道。 其他宫娥妃嫔听到也都回过头来,定嫔笑着走进观景亭:“这么好的日子不出来怕老天爷都要生气了。”说完坐在了月婵给她搬过来的锦凳上。 清扬跟着月婵给这些妃子一一请安,便也认识了。知道才刚打招呼的是安嫔,坐在上座的有惠妃,德妃,还有近来最受皇上宠幸的通嫔。 “妹妹是该出来走动走动,除了年节能见上几面,平日里倒很少能见上你。”说话的正是德妃。 清扬知道德妃是雍正的额娘,也就是日后的皇太后,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红地彩织如意团花锦开氅,映得一张鹅蛋脸如花树堆雪,虽是秀丽绝俗,却不像那惠妃盛气凌人。听她说话更觉温和,平易近人,清扬心中生出几分好感。看来跟她搞好关系并不难,若是定嫔能跟她拉好关系也能为她日后的宫中生活多添几分保障。 “说到年节眼下也快到皇上的万寿节了,这万寿节送礼可真是件大难事,年年都有那么多送礼的,皇上估计都看腻了。”安嫔说道。 “送礼对我们来说是难事对妹妹你可不算,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妹妹每年送的礼都能对上皇上的心意,那些打赏的太监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恐怕今年也不会例外吧。”惠妃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巴不得她今年得不到赏。 清扬看了看惠妃,自上次在御花园见着她后,这还是第一次跟她碰上。 “所有的心思都花光了,今年还真不知道要送什么。”安嫔笑了笑。 “送礼这事心意到了就行,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不在乎那点事。”德妃淡然道。 “通妹妹这是第一次给皇上送礼吧,可要多花点心思。”安嫔笑着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通嫔说。 通嫔脸颊微红,晕然如盛开的海棠,真真是如花美眷。 清扬看着眼前美丽娇羞的通嫔心中暗叹,康熙真是艳福不浅啊。 “我没主意呢,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通嫔羞怯地说道。 “通妹妹圣眷正浓,就是送一方帕子给皇上,怕皇上都会当宝贝一样。”惠妃语中带酸,还扬起手上的丝帕晃了晃,那丝帕乃真丝做成,柔软滑腻,虽不是薄如蝉翼却也极轻,惠妃一个不留神,那帕子脱手而出,还未落地便被刮起的春风吹了起来,轻轻地飘出亭外竟挂在了太液池边的假山上。 “啊,我的帕子!”惠妃惊呼。 “唤个太监或是侍卫来捡一下就可以了。”德妃说道。 惠妃却是等不及,生怕那帕子让风给吹走了:“那可是皇上赐给我的。诗翠,你去帮我取下来。” “是,主子。”站在她身后的宫女诗翠福了一下便朝假山走去。 清扬见她身子单薄,还是稚气未脱,十四五岁的样子,便替她担心起来。这假山虽说不是很高,但也不好攀,一不留神便会掉到山下的池水中,况且那帕子还挂在陡石,更是不易取。 诗翠小心翼翼地踏着假山上的石块,一脚一脚往上攀,额上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眼看着要够着丝帕了,一阵风过,那帕子在石上动了动又飘起来。诗翠心中着急,也顾不上危险,直直地往上一跃,丝帕是抓住了,人也掉到了水里。 观景亭的宫娥妃嫔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 “我的丝帕!”惠妃却不管宫女的死活,依然惦记着她的帕子。 “香彤,赶快去叫侍卫来救人。”德妃镇定地对她的宫女说道。 “主子,我马上就去。”说完香彤便快步走出了观景亭。 清扬看着诗翠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开始往下沉,想也没想便准备跳下水救人。月婵却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管闲事。 眼看着水已经没过了诗翠的头顶,她在水中拍打的双手也渐渐停了下来,清扬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清扬!”定嫔看清落水的人后着急地叫了起来。 “你小心点!” 康熙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完安,见时辰尚早,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极舒服便没有立即回乾清宫,而是在宫中闲晃了起来。走到养心斋的拐角处时,只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走来,差点撞在康熙身上。 “狗奴才,走路不长眼睛么?若是撞了皇上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李德全怒骂道。 那宫女看清眼前的人后吓得直哆嗦,腿一软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只是御花园有个宫女落了水,奴才一时找不着侍卫,所以走得急了点,请皇上恕罪!”说完她俯下身在地上磕了个头。 “李德全,救人!” “是,皇上。”李德全见康熙吩咐,不敢怠慢,疾步朝御花园走去。 康熙从养心斋这边进了御花园,抬眼间忽然看到明媚的春光下一抹淡淡的水绿在缘雪轩那边一闪,消失不见了。他站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碧澄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偶尔有飞鸟从天际划过,却是不着痕迹。 杂树生花,繁花耀眼,莫不是幻觉。 李德全远远地瞧着水面风平浪静并没有人,便转身折了回来。 “回皇上,奴才没看到落水的宫女,怕是已经被救上来了。” 康熙点了点头朝观景亭走去。 此时的观景亭只剩下德妃,安嫔和通嫔,惠妃,定嫔都和她们的宫女各自回宫了。 德妃和安嫔犹沉浸在刚才的惊险当中,没有注意到朝观景亭走来的康熙,倒是通嫔眼尖。 “皇上!” 德妃和安嫔回头一看,只见身着明黄|色龙纹缎袍的康熙正朝这边走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三个人起身微微一福。 “都起来吧。” 德妃,安嫔和通嫔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上,皇上也在李德全搬的锦凳上坐了下来。 “朕听说有宫女落水了。” “是啊,真惊险呢,还好及时救上来了。”德妃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 “不是说没找着侍卫么?”康熙波澜不惊地问道。 “是景仁宫的宫女救上来的,说来奇怪,那落水的宫女救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臣妾看她那样似乎是没得救了,谁知那救人的宫女往她肚子上使劲按了几下,竟吐出不少水来,却也没有醒,接着那宫女又对着她的嘴吹了几口气后竟睁开了眼睛,那几口气倒成救人的仙气了。”安嫔见皇上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越加渲染地描述当时的情形。 景仁宫? “在宫里头会水的宫女还真少见。” “可不是,臣妾也纳闷着呢,要说咱们满洲女子会骑马的那是一抓一大把,可是会水的倒没有几个,而且那丫头一落水就跟条鱼似的,自在灵活,臣妾只看到一个水绿色的影子在水中穿梭,待反应过来,她都已经把人给救上岸了。”德妃想着刚才清扬在池中游水的姿势忍不住称赞道。 康熙听了微微一笑,果然是她。 景仁宫。 清扬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手上捧着月婵给她倒好的热茶,不停地打着喷嚏。虽是春天又有太阳,但那太液池的水依然冰冷刺骨,跟掉进了冰窟似的,幸好她呆在江南外婆家的时候学过游泳,不然真要抽筋淹死在水里,断送她短暂的清宫生活了。 “惠妃上次那样对你你还去救她的宫女,活该你生病。”月婵嗔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阿嚏”,清扬又打了个喷嚏。 “大家都是做奴才的,虽各为其主,也算是一家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况且在宫中生活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就算她不记这份恩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我会游泳啊。”清扬说完做了个优美的游泳姿势。 “可是惠妃上次差点害你丢了性命,她的宫女也有份帮忙,你就不记仇?”月婵想到她上次病成那样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记仇又怎样?她死了对我又没什么好处,何必逞一时之快呢,况且我现在救了她,说不定她日后反而会把我当好姐妹,这叫以德报怨。” “月婵,你就别说她了,上御药房抓副受寒的药来吧。”定嫔面带微笑地对月婵说。 月婵见清扬说得在理便没再说什么,出了偏殿到御药房抓药去了。 月婵走后,定嫔抓着清扬冰冷的手笑着说:“生了这场病后你真的变了很多呢,变得比以前稳重,会想事了,连以德报怨都让你给想出来了。” 清扬笑了笑,那是当然,她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摸爬滚打了三四年,难道还会不知道怎么笼络人心,让自己处在最有利的位置? 乾清宫西暖阁内一片悄然,只听到那座西洋自鸣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响。 康熙侧头瞥了眼自鸣钟指针指着的时辰,放下书本,走到雕花窗棂旁边。因冬天已过,暖阁的窗纱已经换上了春天专用的水绿缎子,那翠色水汪汪的,直欲滴下来一样。康熙想起那天在御花园看到的那抹水绿,裙摆上似乎也能滴出水来。 李德全在阁外候着,等了良久也没见康熙唤太监宽衣就寝,遂进内一瞧。只见皇上像往常一样站在窗前看殿外的月色,但近段时间皇上站立的时辰却比以前长很多,似乎在等待什么。 “皇上,该就寝了。”李德全轻声说道。 康熙却是站着没动。 “皇上,该就寝了。”见康熙没有反应,李德全加重语气说道。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 已经好几日没有听到她的琴声了,那晚惊到她了吗。 他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替朕宽衣。” 作者有话要说:擦肩而过~~~~~~~ 亲们都不给偶写评哩~~~~~~ 泪奔~~~~~~ 美丽邂逅 离万寿节不过几日光景,宫中已是处处张灯结彩,预备给万岁爷庆贺生辰。后宫中大小妃嫔也早早的把送给皇上的生辰礼物给预备好了,只等着万寿节一到,与其他妃嫔争个雌雄。万寿节虽只是个生辰日,却比其他节日更为重要,若是哪个妃子送的礼对上了皇上的心意,说不定就有被皇上临幸的机会了。所以那些宫娥妃嫔都绞尽脑汁,个出奇招,巴望着自己送的礼能在千万寿礼中脱颖而出。 暮色西沉,满天的霞光给紫禁城镀上了一层金色,使原本就金碧辉煌的皇城显得越发的雄伟壮观。 身着莲青色宫服的宫女玉琴自西长街走进了储秀宫,来到东暖阁见安嫔正在打络子,便轻轻地唤了声主子。 安嫔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对侍立身边的宫女说道:“下去弄点翠玉豆糕来,要现做的。” 那宫女应了声便拂帘出去了。 安嫔见宫女已经出去,便下了炕坐在暖阁中央摆着的红漆梨木圆桌旁的锦凳上。 “事情查探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奴才已经打探清楚了。” “都有些什么?” “佟贵妃预备的是白玉如意,容妃上好东珠,德妃血珊瑚,惠妃勾连云纹玉灯,据说这玉灯造型优美,工艺精湛,是战国时期的玉器呢。”玉琴觉着惠妃这件寿礼不凡特意补充了一句。 “这惠妃仗着自己家中有权有势还真是花了血本,东西倒是好的,不过咱们皇上哪是一般的主,怕是不会稀罕吧。”安嫔深知皇上心意,知道皇上性格淡定,对那些奇珍异宝根本不感兴趣,这惠妃的好物什怕是要竹篮打水了。 玉琴接着把她在东西六宫中打探到的寿礼都说了一遍,安嫔听着没有一个是有新意的,也便放了心。 “主子,还有定嫔娘娘的奴才没有打探到,她好像也还没预备呢。”玉琴补充道。 “她就不用管了,年年都是一样,除了绣品还是绣品,今年怕也送不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安嫔对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一向不挂心。 这些年她送的寿礼之所以能对上万岁爷的眼可是花了很大一番心思的,在预备礼物前先探清各宫妃嫔送的寿礼除了怕送重外,还可以从中得到启发,弄出点新奇的玩意,今年的头彩估计她又拿定了。 安嫔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清扬见宫中所有的人都在为康熙的万寿节积极做着准备,而定嫔却还是淡定从容的在景仁宫做着女红,心下替她着急。 “姐姐,你说外面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呢?”清扬站在窗前望着景仁宫外挂满喜庆红帐的宫墙,还有偶尔从道上路过却步履匆匆的宫女太监问定嫔。 “万寿节快到了,当然都在给皇上张罗着。”定嫔盯着手上的刺绣头也不抬的说道,这幅刺绣已经快完成了,只是那对金丝雀儿的眼睛她还没想到如何下手,古有画龙点睛,这眼睛便是这刺绣的精髓了。 “原来姐姐知道是皇上的万寿节啊!”清扬故作吃惊地问道。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定嫔抬起头眼含笑意地说。 清扬走到炕边:“姐姐,这可是皇上的生日,你送的东西若是被皇上看上了,说不定就可以见到他了,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吗?” “皇上若是惦记着我自会来看我。”定嫔说完又低下头穿针引线。 清扬叹了口气,宫中女人这么多,你不做点吸引他的事他怎么会记起你?可她生性与世无争,只会一味的等待,殊不知后宫中的等待换来的只有朱颜消逝,两鬓斑白。 清扬来到景仁宫的偏殿,见月婵坐在炕上叠衣物,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月婵,你说今年主子会送什么寿礼给皇上?”这是清扬在清朝过的第一个万寿节,所以不知道定嫔以前送了什么,只好这样旁敲侧击地问月婵。 月婵将叠好的衣服放到她那个朱红檀木大箱内,说道:“估计又是绣着金丝雀儿的香囊,锦帕什么的,其他宫的娘娘每年都绞尽脑汁地想法子送新奇的寿礼,就咱们主子年年一个样,除了金丝雀儿还是金丝雀儿。” 金丝雀儿? 清扬恍然大悟,其实定嫔并不是什么也不做,她也在争取吧,用她认为最好的方法引起那个拥有三千佳丽的男人的注意。他们的情起于金丝雀儿,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希望他一看到金丝雀便能想起她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忆起。 “月婵,我们帮主子准备一份礼物吧。”清扬笑着说。 “我们?”月婵一愣,“可是什么东西能让皇上特别注意呢?” 什么东西?清扬坐在炕上托腮静思。 万寿节,新奇,万寿节,新奇?????? 她左手撑着下巴,脑中不断浮现这两个词。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万寿节!万圣节!西方的万圣节!那个东西紫禁城恐怕没人见过吧。 她高兴地笑了起来:“月婵,我去御膳房一趟。” “你上那干嘛?”月婵不解。 “找南瓜!” 南瓜?她要那个做什么? 没等月婵反应过来,清扬已经出了偏殿。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夜风略略婆娑。 清扬抱着个南瓜从御膳房走了出来。 幸亏她附身的清扬是个人缘好的宫女,御膳房当值的太监一见她进去便笑盈盈地唤“姐姐”,听说她来找南瓜后,二话没说给她挑了一个最好的。清扬自是不会让他吃亏,给了他几个碎银子,说是请他喝茶。钱是小事,但是有那份心人家就会记着你的好,下回办起事来自然要容易点。 她抱着南瓜一路来到景运门,见不远处有晕黄的灯光在摇曳,看那阵势一定是位厉害的主,她不禁停下了脚步。不久,只见四个太监抬着一顶八宝玲珑的明黄|色暖轿迎面走来,轿旁跟着一个年龄较高的太监和四个提着宫灯的宫女。清扬知道明黄是皇上御用的颜色,原来轿中坐的是千古一帝康熙,难怪这么大的阵容。她心里一紧,抱着南瓜低首隐在景运门檐下的阴暗处。 暖轿越来越近,最后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走过,过了景运门。忽然微风拂过,夜风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吹进暖轿,沁凉如皎洁的月光。 “停轿。” 景运门这边的清扬模糊地听到康熙叫停的声音顿时心跳加速,怎么停下来了?他要干嘛?她手上还抱着个南瓜啊。 轿子停下后康熙却没了声响。 “皇上,您有事要吩咐吗?”李德全等了良久还不见康熙说话,遂开口问道。 康熙拨开轿帘,去往乾清门的长长御道已经上了宫灯,照得脚下的青石方砖光洁如镜,一砖一瓦清晰可见奇qisuu书,却是空无一人。 又是幻觉。 他放下轿帘,有些失落地说道:“回宫吧。”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清扬才从阴暗处出来,心里真是捏了把汗。 过了景运门,眼前顿时一片明亮。她望着朝乾清门行去的暖轿,不禁叹了口气。 那样寂寞的声音?????? 自古皇帝的心都是寂寞的吧,可亲可近的人那样少,康熙也不例外?????? 回到景仁宫,月婵看着清扬抱回来的南瓜怀疑地问道:“这样能行吗?”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应该?” 清扬没有再说话,一个人忙开了。 宫里处处点着大红的宫灯,透着喜气的色彩把紫禁城装点的格外华丽。 鎏金的蟠龙大柱,笔直的竖在畅音阁周围,华丽的藻井四角垂下四盏硕大的琉璃宫灯,将畅音阁照的宛如白昼,长长的红色流苏飘荡下来,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流动。 康熙身着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吉服袍坐在畅音阁阅是楼的龙椅上,笑得云淡风清地看着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身边依次坐着太皇太后,太后,佟贵妃还有其他妃子,而应召前来的王公大臣则站在畅音阁的回廊下看戏。 搭建得华丽无比的戏台上锣鼓声嚣,一个鹤发童颜、两鬓飘胸、身穿宽大紫袍,一手持紫藤拐杖,一手托硕大寿桃的仙翁从天而降,畅音阁顿时人声潇潇,坐在康熙右手边的孝庄文太后也早已笑开了眼。 唱完了仙翁贺寿,便是一出明快并富戏剧效果的张生煮海,最适合在人多的时候逗乐众人了。唱的是在石佛寺借宿的张生抚琴散心,龙女琼莲闻琴来到张生的榻处,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龙女留下冰蚕织的鲛蛸帕为信物,约八月十五让张生去琼莲家成亲,其间离奇的遭遇便是该戏的重头。 康熙看得出了神,当龙女拿出鲛蛸帕给张生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衣袖中的物什,冰凉的玉器触手生温,渗渗的凉意顺着指尖直传到心上,。 他不露神色地环顾在座妃嫔身边的宫女,并没有她的身影,忽然他俯身在孝庄文太后耳边说道:“皇祖母,孙儿才刚多饮了点酒,现在酒劲上来倒有点发昏了,孙儿先回去歇着,您跟太后在这听戏吧。” “今儿是皇上生辰怎么就搁下我们这些婆子自个走了?”孝庄正看的高兴,听康熙这么一说,便耍起老人脾气来。 “孙儿是怕歇晚了误了明日的早朝。” 孝庄笑了笑:“难为皇上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国家大事,倒是哀家错怪你了。这有我,你回去歇着吧。”说完她有冲康熙身边的李德全说道:“李德全好生伺候着皇上。” “奴才遵命。”李德全打了个千说道。 “皇祖母您好好看戏,孙儿告退。”康熙说完悄悄地出了阅是楼,因为太皇太后还在听戏,所以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响动。 李德全跟着康熙出了养性殿,前后各两名小太监提着羊角宫灯照路。 今夜虽没有月亮星空却是灿烂异常,满天的星子好好似嵌在黑色幕布上的亮片,把那漆黑的夜空添上浅浅的灰白。 康熙走得极缓,似在想着什么,明黄袍子的下摆拂过道旁的矮树灌木发出窸窣的声响。 过了景运门康熙却没有回乾清宫,一路朝上书房踱去,李德全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便没有劝他回宫。 离上书房越来越近,忽然风中隐隐传来飘渺的琴音,康熙心头一喜却又停了下来。 李德全见康熙静立不前也停住了脚步,默站了一会,闻到风中传来若有似无的琴音,顿时会意,对一前一后四位太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有我伺候着就可以了。”说完他从其中一位太监手上接过一盏宫灯。 “嗻。”太监们福了一下便走了。 上书房院内桂香四溢,淡淡的花香盈满人的口鼻,顿觉嘴里甜丝丝的。清凉的夜风拂过,几片树叶自枝干飘落,散在康熙的衣襟袖间。 湛湛的琴音从上书房内传出,弹的依然是那首曲子,只是一月多未弹,似乎又生疏了,跑调断节竟比第一次听到时更为严重。 真难听。没见过弹琴弹得这么烂的人。 康熙唇角微扬,拾级而上,明黄吉袍的下摆在石阶上轻轻扫过。忽然他顿住身形,转身朝乾清宫快步走去,李德全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紧紧地跟在身后。 翠翘金雀 万寿节,宫中的妃嫔都到畅音阁去陪皇上听戏,定嫔娘娘自然也在其中。清扬本想跟着去看看康熙的庐山真面目,但是想着自己自小就极讨厌听戏,若要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听几个小时戏子们抽筋,倒不如直接拿把刀把她给杀了。况且定嫔气数未尽,康熙还会临幸,见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于是便向定嫔撒谎说肚子痛不去了,定嫔笑着说她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以前她可是极喜欢凑这热闹的,眼巴巴就盼着过年过节好去听戏。 这一点倒是跟她不一样。 清扬轻轻一笑,又装出副很痛的样子,以前跟子清逛街不愿走路的时候就经常用这招来骗他,没想到到了清朝它还有这么一个用处。 定嫔看她难受成这样打算不去看戏留下来陪她,清扬知道她一年中能见上康熙的机会并不多,于是推说睡一觉就没事了,随后便蒙上被子装睡。定嫔在床边坐了会,见她似乎睡着了,笑了笑和月婵走了。 清扬躺在被中一点睡意都没有,毕竟时辰尚早,以前工作的时候几乎每晚都要十二点才上床睡觉,到了清朝虽然睡得早点,倒也没这么早过。 她起床在屋中转转悠悠没什么事可干,便想起上书房的那家钢琴来,今晚宫中的人都去陪皇上听戏了,说不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而且那次只是个意外,以前弹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也没事吗?她就弹今晚,以后再不去了。心里想着能去,便编出了千万个说服自己能去的理由。 因着今夜没有月光,上书房很黑,只有一点微弱的星光照进屋子,清扬又不敢点灯,怕火光会把宫中的侍卫引过来,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身上根本就没有火折子。虽然她在古代生活了三个多月,但还是有很多习惯没有养成,譬如随身携带火折子。 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琴键,她又不愿回去,只好凭记忆摸索着弹奏,这样弹出来的曲子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摸黑弹了一段时间,后来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便起身准备走。 黑暗中有个人影站在上书房门口,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修长的身段让清扬一眼便认出他就是上次撞见她的人。 清扬心中一惊,旋即镇定下。 见那人还是站着不动,她忽然兴起,开口道:“有火吗?这里太黑了。” 门口的人影轻微的晃动了一下,随后转身出去了。清扬心想他不会是去叫人吧?上回饶了她一次,这次怕是没那么幸运了。正心惊胆战的时候,那黑影又走了进来,黑暗中火折子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不一会儿,上书房供孔子画像的案几上红烛亮起,屋子登时亮堂起来。一个身着棕色缂丝剑袖武装的男子立在案边,淡然的眉宇下一双眸子墨黑如玉,温润的表情中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清扬冲他一笑,道了声“谢谢”。想着两次在这碰到他,怕是也对这钢琴感兴趣,见他人又通情理,于是问道:“要不要坐下听我弹琴?” 康熙望着眼前的笑嫣,烛光下,她肤光胜雪, 双眉修长如画,嘴角微向上弯,浅笑的脸上一汪梨涡直欲醉人。 清扬见他站着没动,于是搬了张锦凳放在旁边,拍了拍说:“今晚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说完也不管他坐不坐,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康熙走过去,在她身旁的锦凳上坐下,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混着空气扑鼻而来,一时竟恍了神。 “谁教你弹这西洋铁丝琴的?”康熙淡然问道。 清扬一个激灵,感觉他的声音在哪听过,有点像她那晚听到的康熙的声音,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康熙过生日这会子正在畅音阁陪他的老婆们听名角唱戏呢,怎么会跑来这里听她这弹的乱七八糟的琴,况且她那天听的也不是很真切,遂自己否定了他是康熙的想法。 “原来它叫西洋铁丝琴啊,我还以为这个时候就叫钢琴呢。”清扬笑了笑说。 “钢琴?倒是个别致的名字。” 两人没有再说话,康熙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她弹琴。偶尔跑调的时候,她会侧头不好意思地对他一笑,然后低下头将错了的地方纠正,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将这首曲子弹完,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却露出沮丧的表情:“总是弹不好。”看来她真的要承认自己没有音乐细胞了。 “是弹的不好。”康熙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地说道,但正是这不完美的琴音让他的心莫名地升起一股暖意,心里不舒坦的时候只要听到它便会奇迹般地好起来,于是每晚都站在窗边等夜风把它带到寂静的乾清宫,却等了很多日,今晚总算是等到了。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例如下次继续努力,或是也不是那么难听什么的。”清扬见他一个陌生人这么直接地说她琴艺差心情更加沮丧。 “朕???真是不好听,我说的都是实话。”康熙唇角微扬,笑得云淡风清。 “你??????”清扬气结,但想了一下后笑着说:“我虽然弹得不好但也算会弹,不像某些人还不会弹呢。”这里的某些人当然是指康熙了。 康熙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在西洋铁丝琴上时缓时急地弹起来。清扬起初是惊呆,后来慢慢地沉浸其中。她左手撑在琴架上托着下巴望向茫茫夜空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副奇景,月色横空,江波静寂,悠悠逝水,吞吐蟾光,顷间,月色陡寒,海水潮起,月景银浪,光摇喷雪,云移玉岸,浪卷轰雷,白练飞扬,奔飞曲折,势若山岳声腾,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 一曲终,清扬已是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说道:“弹的真好,都快赶上朗朗了。” “朗朗?好奇怪的名字,是什么人?” 清扬没有回答他,只是托着下巴一脸陶醉。 “你说的这个朗朗很擅长弹西洋铁丝琴吗?”康熙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啊”,清扬从迷思中惊醒,“他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气。” “民间也有西洋铁丝琴?” “他???是个外国人。”清扬脑中一转,偷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我让人把他寻到皇宫来给皇上弹琴。” 清扬咯咯地笑了起来:“要是他能来我就可以回去了。” 康熙看着她的笑颜怔忪出神。 明媚的笑容,犹如阳光委地,髻上的金花流苏在烛光下如浮动的流水般荡漾,耀耀的直迷了他的眼。 乾清宫西暖阁,错金博山炉内焚着的苏合香袅袅飘荡着,淡白若无的烟缕如轻纱般笼着屋子,直欲让人生出幻觉来。 今儿虽是万寿节,康熙却不想荒废了朝政,自上书房回来后便叫李德全搬了奏折到西暖阁。 灯座上的烛火跳动着火苗,外头罩着的雪亮纱帷映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康熙看完一本折子顺手端起案角放着的茶盏,白玉梨花盏内泡的是新近贡上来的雾里青,全芽肥嫩,汤色明亮,叶底嫩绿,滋味醇甘,浮在杯中亭亭玉立。 康熙轻抿了一口,重新将它搁在桌上。李德全瞧康熙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喜欢,便准备差上茶的宫女去换过一盏。还未出暖阁却听到康熙吩咐的声音:“换盏茉莉花茶来。” “嗻。”李德全出去吩咐了宫女又回到暖阁中候着。 康熙已经拿起了另外一本折子,却是“博学鸿词科”的保荐应诏名单。应受汉师魏承谟的影响,他自小对汉文化极为热忱,汉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有很多可供满人借鉴的地方,若能满汉相溶,必能使大清更加繁荣昌盛。于是他下令各级官员以“崇儒重道”为目的,向朝廷推荐“学问兼优、文词卓越”的士子,由他亲自主考录用。这次的举荐名单竟有一百多人,看来不少汉人学子也有为满清效忠之心。康熙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宫女已经端来了泡好的茉莉花茶,清淡怡人的茶香让康熙的心情越发舒畅。 他放下折子:“李德全,朕的寿礼都搁哪了?” “回皇上,奴才怕搁在这碍着皇上看折子,便自作主张把他们挪到东暖阁去了。”李德全低头回答道。康熙往年过生辰都是把那些寿礼搁在一边,很久才会想起要去看一下,所以他才会把那些东西都搁东暖阁去,这样既不会碍着皇上,又可以让他在想看的时候就能看上。这次看皇上的反应倒像是心情极好。 “陪朕瞧瞧去。”康熙说完起身出了西暖阁。 李德全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康熙坐在东暖阁的榻上,李德全一样样地将摆放在桌案上的礼物拆开呈到康熙面前,并报上名字及所送之人。 康熙看了几件,都是些金银玉器古玩,跟往年没什么不同,便不愿再看下去,冲李德全摆了摆手:“不看了。” “那打赏的事?”李德全见康熙又没了兴致,但是按理应该挑出个合皇上心意的来打赏,便询问他的意思。 “每年不都是你挑的么?你自个拿主意。”康熙语气温温地说道。 “奴才遵命。”李德全真是哭笑不得,每年皇上的万寿节倒变成他收礼了,每回都是他挑出个中意的然后让皇上过目一下便可以打赏了,所以他揣着皇上的心意一件一件地把寿礼看完,那可是相当大的一项工程啊,而且还要保证挑出的礼物皇上看了不会生厌,这便又增加了不少难度。看来今年他又要熬几个通宵好好琢磨琢磨这些寿礼。 康熙下了榻正要出暖阁,忽然眼角的余光扫到桌案的边角上一个用彩绣绸缎罩着的东西,其他大臣妃子用的都是锦盒,怎么这位用块布遮着就完事了?而且那绸缎还似在闪着暗黄的光。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问李德全:“那是什么?” 李德全见康熙望着桌角的东西,遂走过去将遮在上面的绸缎揭了下来,他眼中一惊,回答道:“回皇上,是个南瓜。” “南瓜?”康熙顿时来了兴致,他走过去,只见一个浑圆的大南瓜立在案桌上,对着他的这面还用刀镂刻出了一张笑脸,而且这种镂脸的方法他从没见过,虽感觉怪异,看着却很舒服。笑脸的眼鼻嘴中还有暗黄的光线射出,康熙很奇怪这光线的来源,他又细细观察了一遍,发现南瓜顶上的蒂部有刀刻的痕迹,他轻轻地抓起南瓜蒂,居然是盖在上面的,只见南瓜里面的瓜籽和瓜瓤已经尽数挖出,南瓜壁被打的又光又薄,而暗黄的光源竟是一盏油灯。 康熙笑了起来,真是个古怪的东西。 “这是哪个宫送来的?” 李德全看了看牌子:“回皇上,是景仁宫的定嫔娘娘。” 景仁宫,景仁宫,康熙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 “打赏。” 李德全大喜,这可是皇上头一回指明打赏,今年他终于不用熬夜选寿礼了。 花落谁家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树下矮凳上清扬拿着本《花间集》正看得出神,“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翠钿金压脸,寂寞香闺掩。人远泪阑干,燕飞春又残。”古代真是能人倍出,旅愁闺怨﹑合欢离恨﹐男女燕婉之私竟可以用如此美丽的文字表达出来,让看得人也不禁为之一动。 微风拂过,树叶飒飒的发出声响,一片落叶安静地落在她的书面上,她拿起树叶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耀眼的光线照的树叶的脉络清晰可见。 正怔怔地发呆,忽然月婵跑到院子,惊喜地叫道:“皇上差人打赏来了!” “真的吗?”清扬高兴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难道定嫔就是在这次翻身的? “乾清宫的太监这会子正在向定嫔娘娘回话呢。”月婵脸上已是笑开了花,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点盼头了。 “走,瞧瞧去。”清扬说完朝定嫔的寝宫走去。在太阳低下呆了太久,感觉殿内比平常暗了很多,但清扬心里高兴,脚步反而快了起来。 待到西暖阁时,乾清宫的太监已经走了,只见桌上放了几匹五彩金丝绫罗绸缎和几样珠宝玉器。 月婵走到桌边拿起一匹绸缎满脸欢喜:“呀,这可是江宁织造今年新出的绸缎呢,宫中我也只看佟贵妃一人有这样的料子。” 清扬看定嫔坐在榻上唇角含笑,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心中不由一酸。 这就是皇上的女人。 过完万寿节,天气便一日热过一日,不过一恍神间就已经到夏季了。吹惯了空调的清扬只觉得这天闷的让人发慌,虽已换上了薄薄的衫子却依然是酷热难耐,口干舌燥,嗓子眼似含着团火样的热。 定嫔娘娘已经歇完了晌觉,因着天气太热睡得不踏实,所以人也倦倦的。月婵伺候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站在旁边给她打扇子,但还是可以看到她洁白的颈脖闪着细细的汗珠。正思忖着怎么给她解解暑,却看到清扬端了个冰碗子进来。 清扬笑吟吟地将白玉莲花碗搁在梨木圆桌上:“主子,奴才瞧着天气热得像是要生出火来便做了点冰碗子,主子肯定没尝过。” 定嫔瞧见桌上搁着的洁白素净的碗面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水珠,顿时一股凉意涌上心头,遂笑着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吃的,若是不合我意就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那奴才这顿饭是吃定了。”清扬启齿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定嫔让月婵搀着下了榻在桌边坐下,清扬拿起碗边的白瓷汤匙递到她手上。白玉莲花碗内却只盖着一层红豆,颗颗饱满,旁边还飘着极薄的冰片。 “红豆?”定嫔抬眼迷惑地看着她。 “当然不会是红豆这么简单,主子您用汤匙拨开红豆看看。”清扬满脸堆笑。 定嫔用白瓷汤匙轻轻地一拨,红豆下却是一层白净嫩滑如豆腐的奶子:“原来是另有乾坤。” 说完她又轻轻挖了一勺奶子就着红豆放进嘴里,清凉甜腻顿时盈满整个口腔,人也渐渐舒坦起来。 “果然是好东西,也从没见过,不知叫什么名儿?”定嫔说着又吃了一口。 “回主子,叫双皮奶。”以前工作的时候,夏天热得受不了便会到公司楼下的七杯茶去买杯双皮奶,冰凉润滑的奶子,加上粒粒饱满的红豆,直凉到人的心里去,回家便自己学着做了一下,倒也不是很难。 “名字也稀奇,这宫中怕只有我一人有这福分了。”定嫔笑容温婉地说。 清扬听她这么一说倒想起件事来。 “主子,您跟德妃娘娘关系如何?” “ 免费电子书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3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姐姐进宫比我早些,以前也同住过一个宫,只是她晋了位后便生疏了,你知道我素来不喜走动,平日里也极少能碰上。” “这宫中其他的主子都不打紧,倒是德妃娘娘得好好处着。”德妃是雍正皇帝的亲额娘,当然得好好巴结一下,日后自会有好处。奇_書网qisuu她既然知道就该为定嫔的将来打算一下,毕竟这宫中也就定嫔待她最好。 “什么叫其他主子不打紧?这我倒要讨个说法了。”定嫔见她说得笃定心里奇怪。 “上回在御花园奴才瞧着德妃娘娘待人宽厚,那惠妃的宫女落了水主子不急倒是德妃娘娘让她的贴身宫女去找的侍卫,在这后宫中心眼好的主子本来就极少,这一点主子跟她又很像。况且主子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窝在景仁宫,跟她处好了关系也可以时常走动走动,姐妹们唠嗑唠嗑日子也便打发了。”清扬不能直说她是以后的太后只好找了点能说服她的话。 “德姐姐以前待我也是很好。”定嫔想起她刚进宫那会,很多宫中不懂的规矩都是德妃教的,而且她那时年幼单纯,因为有德妃护着才不至于被其他小主宫女欺负。 “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熟络熟络,厨房还有些做好的双皮奶,奴才给德妃娘娘送点去,大热天的让她也尝尝鲜。”清扬趁热打铁地说道。 “你这丫头倒比我还急,去吧,告诉德妃娘娘过几日我到她宫中去坐坐。”定嫔淡笑着说。 “奴才这就去。”清扬朝定嫔福了一下便出去了。 出了景仁宫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虽已是申时,太阳却依然毒辣炙人,热烘烘的地砖像个大蒸笼似的,蒸得人汗流浃背。清扬不禁加快了脚步。 待到德妃娘娘住的永和宫,清扬确认提盒中双皮奶没有洒出来,又抹净了头上的汗后才走了进去。永和宫的宫女向里头通报了一声便领着她来到德妃娘娘的耳房。门口垂着碧玉珠帘,子儿绿的珠子一颗颗莹亮剔透,用丝线穿着,似是从檐下滴落的水珠儿。 德妃娘娘身着百花团福衫子斜靠在榻上,浓如乌云的发间戴着的金花玉簪颤颤摇曳,映得娇俏的面容略显苍白,神色倦倦的像是还未睡醒。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清扬微微一福。 “不必多礼,听宫女定嫔娘娘差你给我送冰碗子来了,难为你这么个大热天还跑来送东西给我。”德妃坐起身来,声音温和地说道。 “奴才今儿做了点新奇的冰碗子,我家主子吃着不错,又想着以前德妃娘娘跟我家主子住一个宫的时候经常照应她,心里念着那份恩,便差奴才给德妃娘娘送点来,也让娘娘解解暑气。”清扬眼含笑意地说道。 德妃微微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讲什么恩不恩的。不过你该劝你家主子多出来走动走动,成天呆在景仁宫也怪闷的。” “主子说了,过几日来永和宫跟娘娘学学女红,说是这宫中做女红的手艺怕是没谁能跟娘娘比了。”清扬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德妃最擅长做女红,绣出的花鸟虫鱼活生生跟真的一样,就连康熙都夸过她的绣活好。 “你家主子说笑了。”德妃懒懒的似是不愿再多说话。 “德妃娘娘,奴才瞧着您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中暑了?”清扬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慵懒无力有点中暑的迹象。 “许是天气太热了,老觉着疲劳易倦,打不起精神来。” 清扬知道她们这些宫妇成天让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出去闲逛一下也是仪态优雅,一个个缺乏运动体弱的跟豆芽菜似的,加上天气闷热,不疲劳易倦才怪呢。这德妃估计也是运动少了,才会这样倦怠,但看着她满脸倦色清扬忽然想起大学上国粹中医课时老师教的消除疲劳的方法。 “奴才倒是有个消除疲劳的法子可以试试,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德妃面露喜色:“你还懂这个?管他灵不灵,你来帮我弄弄,这样怪难受。” 清扬走到她身边,让德妃背对着她,双手捧着她的头,大拇指轻轻摁在后颈凹下去的少冲|岤上:“娘娘,待会我用力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您要忍着。” 德妃点了点头。 清扬大拇指用力往下一按,德妃发出一声轻哼,站在旁边的宫女赶紧走了过来,德妃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清扬又如此按摩了几下,德妃娘娘倒是没再发出声响了。 给她按摩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清扬才停下手来,德妃笑了笑说:“虽有点痛,倒是痛过后却很舒服,这会子也觉得清醒多了,你家主子有你这么个手巧的宫女真是有福啊。” “德妃娘娘若是不嫌弃奴才可以每隔几日来永和宫帮您按摩一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她对她有好感当然要好好把握。 “我倒是乐意,怕你家主子要怪罪了,硬生生地占了她的人。”德妃开玩笑地说道。 “我家主子虽然不喜走动,但心里头一直当娘娘是亲姐姐,自家人哪说两家话,怎么会不乐意呢。” “你这丫头不光手巧,还嘴甜。”德妃笑得眼睛微眯。 “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好一句实话,这后宫之中人心险恶能这样相待的恐怕没什么人了,你到我身边来。”德妃朝她招了招手。 清扬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既然吩咐了就走近了点。 德妃退下左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抓着她的手戴了上去,青翠欲滴的镯子衬得她的皓腕如凝脂。 “刚好合适呢。”德妃笑着说。 “奴才谢娘娘赏赐。”清扬一福,心里偷着乐,一碗双皮奶换了只翡翠玉镯,值!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得到了德妃娘娘的信任。 “你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你家主子该着急了,记得叫你家主子得了空到永和宫来坐坐。”德妃已经没了刚才的倦意,面带笑容地说道。 “奴才谨记,奴才告退了。”清扬又是一福便拿着提盒出去了。 清扬走到永和宫殿门口看到安嫔由宫女搀着朝殿内走来,一双花盆底鞋踩得殿内咯咯作响。这么热的天还跑来串门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聊啊。 待到走近,清扬福了福:“奴才给安嫔娘娘请安。” 安嫔满脸堆笑,柔声道:“起身吧。” “谢安嫔娘娘。” 清扬等到她走远了才起身回了景仁宫。 德妃已经下榻坐在紫檀木圆桌边吃清扬送来的冰碗子,莹白似雪的奶子上缀着上好的红豆,漂浮着的冰片让人心里生出一阵凉意,吃在嘴里更是从未有过香甜滑腻,德妃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珠帘微动,宫女香彤走进耳房说安嫔来了。说话间安嫔已经走了进来,贴身宫女玉琴不紧不慢地在身旁给她打着扇子。 “德姐姐。”安嫔唤了声。 “妹妹这么个大热天也来窜门子了。”德妃放下手上的冰碗子说道。 “在宫中闷的慌,想到姐姐这拿几个样子回去打发打发时间。”安嫔笑着说,垂眼间瞧着她手上的冰碗子特别遂问道:“这是什么?倒是没见过。” 德妃笑了笑:“才刚定妹妹的宫女送来的冰碗子,我也是头一回吃。” “这定妹妹最近倒是出了不少新奇东西,万寿节的时候得了万岁爷的赏,这会子又弄出这么个好看的冰碗子来。”安嫔笑着说。 “可惜定妹妹没福气,原以为皇上该翻她牌子了,岂料两个多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得遭人妒忌,惹出祸来。”德妃不无惋惜地说道。 “皇上这两个多月来不叫‘去’的日子本就极少,加上那些新进的答应个个年轻貌美怕是很难轮上定嫔娘娘了,上次得的赏倒是没起什么作用。”安嫔本来还为上次没得赏的事郁闷,现在看定嫔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你要什么样的样子,我差宫女去帮你找找。”这闺阁中的事德妃也不好意思多说,于是岔开了话题。 “也就消磨消磨时间,姐姐随便找几样就可以了。” 趁着宫女香彤拿样子这会儿,安嫔又问德妃:“太皇太后下懿旨出古北口避暑的事都过去好几天了,眼看着行围日期将近皇上还没指定哪些妃子随行,姐姐你说这次会不会不带妃子出宫了?” “我哪有本事猜出皇上的意思,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德妃淡淡一笑似乎对这事并不感兴趣。 “这倒也是。”安嫔也笑了笑。 恰好香彤已经拿了样子进来,安嫔又跟德妃闲话了几句便告辞回宫了。 出了永和宫,玉琴搀着安嫔朝储秀宫走去。 “主子,您说这德妃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奴才瞧她那样子倒是并不在乎这回事。”玉琴手举着团扇帮安嫔遮住天上的日头问道。 “她当然不在乎,反正已经有四阿哥给她撑腰了。咱们万岁爷这次还真藏的深,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怕是要等到最后一天才知道花落谁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定妃,万琉哈氏,满洲正黄旗人,郎中拖尔弼之女。康熙在时为嫔,雍正时尊为皇考定妃,后来随儿子履亲王允裪住,轮到自己的生日的时候,还会被迎进宫去祝贺,但再未进尊封,薨时九十七岁。 寂寞空庭 如血的残阳把整个西天染得通红,霞光倾泻在宫殿上,金琉璃顶在尘土笼罩下发出橙色的虚幻的光芒,煞是壮观。 景仁宫殿内寂静无声,西暖阁悬着的珍珠帘子浑圆玉润,淡淡的珠晖流转隐约如笼薄纱,冽洌珠光中唯见昏黄日影映入殿内,更显得殿宇深幽。 月婵拂帘而入,手上端的正是清扬新做的双皮奶,因着天气酷热难耐,定嫔娘娘并无食欲,几乎每日晚膳都是用这沁凉的双皮奶,连吃了数日竟也不觉得烦腻。 方吃了数口,帘卷声动中清扬捧着个雕满小洞的花梨檀香木进来,密密的小洞错落有致,外貌竟与现代的跳棋棋盘十分相似。 “月婵,杀一盘怎么样?”清扬朱唇轻启,面带微笑。 月婵嗔了她一眼:“在主子面前也这样没规没矩。” “咱家主子人好,不会计较这些,况且我们下的时候主子在旁看着也可以学学,哪天无聊的时候咱们三个来下一盘,主子日后也便多了样消遣的玩意。”清扬说完朝定嫔挑了挑眉,盈盈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 “自打你病后就时不时得冒出些新奇的玩意,这次竟捣弄出这么个下棋的新招,莫不是发烧不让人糊涂倒能让人长脑?”定嫔眼带笑意的说道。 “发烧能不能让人长脑我不知道,只是发烧的那段时日总觉着有灵光在头顶闪耀,怕是这一烧反让我的脑子开窍了。”清扬知道古代人神神鬼鬼迷信得很便随口瞎编了理由。 “原来是菩萨显灵了,你这鬼丫头。”定嫔笑嗔了她一眼。 “即使是菩萨显灵那也是托主子的福,估计菩萨是看主子在景仁宫待的太闷,所以给奴才一个聪明的大脑,让奴才哄主子开心。” 定嫔果然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为了教唆我跟你们一起疯连菩萨都搬出来了。” “是主子说菩萨奴才才说出来的。” “你倒真会顺着竿子爬。” 清扬傻笑了一下将花梨檀香木雕成的棋盘放在桌上,招呼月婵坐下两人拼上几盘。 跳棋简单易学,也不用费很多心思和脑筋,月婵只跟清扬玩了两天便掌握了其中的技巧,只是还不怎么纯熟,因此每次与清扬对弈都要输上十几步,却是那东西就像有瘾一样,越输反而越想与她一较高下。 清扬已经把棋子摆在了棋盘上,古朴雅致的花梨檀香木上白玉翡翠两色珠子泛着诱惑的光芒。 “老规矩,五局三胜,输了的帮对方打三天扇子。”月婵一时技痒也顾不上定嫔娘娘就在旁边,径自坐在了清扬身边的锦凳上。 “看来我又有三天不用自己打扇子了。”清扬笑着先走了一步。 “这次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月婵也不肯示弱。 定嫔见她们下得忘我,也低着头琢磨起来,一来二往竟也看出了点眉目。 暖阁内热烘烘的,烛光映得腾起的蒸汽若飘渺的云烟。主仆三人额上香汗淋淋,薄衫也已经被汗水浸湿,却不愿动一下,似是沉醉在这棋局之中。 三人正杀得起劲,忽然一个太监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定主子在么?” 三人不觉。 “定主子在么?”太监提高声调又叫了一遍。 定嫔回过神来,笑了笑:“瞧我也跟着你们疯起来了,”说完又对帘外的太监说道:“进来吧。” 一个着青色太监服的小太监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奴才是乾清宫的小禄子,给定嫔娘娘请安。”小太监打了千说道。 定嫔听他说是乾清宫的太监顿时一愣,一直坐着的月婵和清扬也赶紧站了起来。 “奴才奉皇上之命来通知娘娘收拾一下,明儿随驾出巡。” “出巡?”清扬喜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她转过头,看到定嫔眼中雾气弥漫,莹莹的似有泪光闪动,却是出了神,忘记了言语。在她心中盼的那个人不是皇上而是她的夫君,只可惜宫殿幽深天光尽,敲断斜钗君不知。 清扬心头一酸,见定嫔已经呆愣,遂挤出个笑容对小禄子说:“有劳公公了,公公不妨在这歇歇脚,我去给您沏杯茶。” “不必了,奴才稍后还有事情要做,先行告退了。”说完又朝定嫔打了个千。 “公公走好。” 清扬将小禄子送出了景仁宫,回来见月婵惊喜地对定嫔说:“主子,这回可算是盼到了,随驾出巡可不是一般的恩宠,上回打赏的事过了两个多月都没点反应,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奴才心里头还有些失望呢,没想到万岁爷等的竟然是这一天。” 定嫔却似没有多大喜色,淡淡地说道:“你们下去收拾收拾吧,我有些倦了。”“奴才告退。” 清扬跟在月婵的身后出了西暖阁,隔着珠帘她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定嫔手上拿着她平常绣着金丝雀的女红不住的婆娑,烛光下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这一天的夜,没有一丝的云彩,天空蓝的透明透亮。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昏暗幽淡,满天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 月婵愿赌服输给清扬摇了会扇子见她睡意全无便不理她,回床上睡觉去了。 清扬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紫禁城夏夜的天空,怎么也睡不着,因着屋内炎热背上已经沁出了层密密的汗珠,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她起床用案上放着的一盆清水拭了拭身上的汗,顿觉一股凉意爬上心头,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了,更是毫无睡意。 明天就要出紫禁城了,这是她穿到清朝后第一次出宫,心中难免有些激动。在嘈杂喧闹的大都市待的太久,人也生出了倦意。看到古人诗词中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乱花迷眼,古树昏鸦,小桥流水,想着生活在那样澄净碧蓝的天空下该是怎样的惬意。现在真的如愿来到了古代,却被囚在了这高墙红瓦之中,没有了自由,外面的世界再美也与她无关。以前随性自由的她现在居然为了次出巡的机会就高兴地徘徊不眠,还真是世事难料。 天阶夜色凉如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朝上书房走去。 明天要出宫了,应该跟他说一声吧,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但在一起切磋琴艺也两个多月了,大家也算是朋友了。 本来想着那晚是最后一次了,谁知她转身欲走的时候,那个武装男子居然开口叫住她:“你若是想来,每晚都可以,夜里上书房没人。” 她心里也着实舍不得那架古钢琴,虽然不是很会弹,但也算是一种寄托。于是此后每隔几天便会到上书房去弹弹琴。 上书房寂静无声,她点上烛火,在西洋铁丝琴上胡乱弹了几下便没有继续下去。以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便会出现在上书房门外,今晚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案几上她新焚上的那柱香已经烧了一半,清扬回头望了望门外,依然是星光璀璨,悄无人声。 她又等了一会见依然没有动静,想他今晚大概不会来了,起身准备回去。 走到门口时,一个男子匆匆走进了院门,见她站在门口,犹如一个翘首盼夫归来的怨妇,唇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脚步也慢了下来。 “你今天迟到很久了。”清扬倚门笑说。 “为什么弹了一下就不弹了?”康熙拾级而上走到她的身边。 那琴声只响了一下,起初他还以为是幻觉,幸好是来看了一下。 清扬走进上书房在西洋铁丝琴左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我今天只是来跟你说件事。” 康熙跟进去坐在她的身旁:“什么事?” 清扬没有回答他,笑了笑说:“我要听《虫儿飞》。” 康熙微笑,将手放在琴键上,舒缓悠扬的曲调在他修长的指间流淌。 清扬撑着下巴,听得如痴如醉。 虽然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音乐方面的天赋,不过短短几天他便将这首她死都弹不全的虫儿飞弹的如火纯青,让她都没有继续练下去的欲望了,于是每次她只是小试一下牛刀,其他时候就干脆坐在旁边做个忠实的听众。 只是,这样的场景好熟悉?????? 一曲毕,清扬又是愣愣地出神。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表情?”康熙见她一脸痴呆问道。 清扬笑了笑又岔开了话题:“以后可能有较长一段时间我不会来了,怕你来这等我,所以今晚跟你说一下。” 康熙指尖在琴键上轻轻拂过吐出两个字:“出巡?” “你怎么知道?”清扬微微吃惊,但仔细想了一下后又笑着说:“你能猜出来倒也不是奇怪。” “这我倒想听听。” 清扬面带笑容地分析道:“我一个宫女在宫中除了伺候主子也没什么大事,晚上更是清闲,再加上我每隔几天便会来这弹琴,几乎是风雨无阻。突然告诉你很长时间不能来了,看我健康活泼又不像是有病痛,那自然是有事情要做,而最近宫中最大的事也就是皇上出巡了,时间也就在明天,你当然会往那方面想。” 康熙又是微笑,他倒是没往那方面想,只是让定嫔随驾出宫的本来就是他,而她又是定嫔宫中的宫女,他当然会知道。 “出巡说不定能见到皇上,你???想见他吗?”康熙虽表情温温淡淡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期待。 “见皇上?”清扬想了一下。 初到清宫的时候她确实很想一睹千古一帝康熙的容貌,但是在宫中呆久了忽然又没了那个欲望,自古跟皇上扯上关系的女人几乎都不得善终。“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为博美人一笑,唐明皇不惜劳民伤财,对杨贵妃可谓是恩宠有加,可到最后还不是一尺白绫断送了她的性命,还落了个红颜祸水的下场。 还有那些在后宫斗争中枉送性命的美丽女子,虽史书上笔墨很少,怕是多如天上银河中的星子吧。她自知没有她们那样令皇上神魂颠倒的姿色,美貌和运气,但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宫女命虽苦,但是做妃子的更苦,皇上只有一个,妃子却有一群,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这便是后妃的下场了。 她只想安安分分地待到二十五岁放出宫去,便可以一人一包闯荡清朝,享受古代清灵秀美的山川,干洁纯净的天空,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笑傲江湖,自由自在,岂不乐哉?至于见康熙就随缘吧,太刻意了反而会落下勾搭皇上的嫌疑,何苦去趟那趟浑水呢。 康熙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免有点失落:“这宫中的女人都盼着见皇上,倒是你??????” 皇上?清扬忽然想起那晚康熙寂寞的声音。 她低首在键盘上乱敲了几下,说道:“凡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上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心中的凄苦和寂寞又有谁知道,还不能向别人倾诉,因为他是皇上,皇上的心事怎么可以随便让人知道。一把龙椅将他与所有人隔绝,虽说他拥有天下万民,臣子百千,其实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要不历史上的皇帝干嘛都称自己为‘寡人’,‘孤’。”康熙有那么多的后妃会不会就是因为心中寒冷寂寞,所以不断地娶老婆,告诉自己“朕的后宫有那么多妃子一点都不孤单,”,可正真懂他心的怕是少之又少吧,这样反而更添了寂寞感。 在这宫中皇上苦,妃子苦,宫女苦,太监苦,紫禁城就是一座苦海,等到她放出去的那天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吧。 想到这里清扬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侧头看向身边那人,他正好也看着她,墨黑如玉的眸子深不见底,似能让人沦陷。 清扬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知道说错话了,这宫中最不能说的就是皇上的是非,她竟然还说皇上是个苦命人,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我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康熙笑着说道,云淡风清的笑容中似乎还多了点别的。 “这才像朋友嘛,”清扬高兴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但是想到古代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后又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不过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朋友贵在坦诚相待,我都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为了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要不告诉我你姓什么也可以啊,这样日后见了面我也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我现在不告诉你自是有我的苦衷,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那时再由你决定我在你心目中的名字,朋友或是其他。” 帝王出巡 帝王出巡,官员护拥,伞盖遮云,旌旗蔽日,御驾所经之处,皆由三营亲兵把守,守卫森严。整个出巡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阵势威武,场面壮阔。 御驾在前缓步行驶,后面是阿哥、宫眷所乘的骡车,一色的宫人所用的青呢朱漆轮大车中只有太皇太后和定嫔娘娘两位后宫主子的舆轿,放眼望去,显得十分惹眼。 月婵打进宫起就没有出过宫,此时坐在舆轿上兴奋异常:“这还是第一次随驾出巡呢,以前在宫中老是听那些跟着主子出宫的宫女太监炫耀外头怎么怎么好玩,这回我回去也要让他们流流口水。” “我若早知道你出宫只是为了逞威风就不带你来了,省得你日后在宫中到处招摇坏了我的名声。”定嫔笑着打趣月婵。 “我能招摇那也是托主子的福,不过这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这次竟然只带了太皇太后和主子您出来呢。”康熙以往出宫都要带好几位后宫主位,这次严格来讲只有定嫔一个妃子,而且是一个宫中不得宠的妃子,月婵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的心思若那么容易让你猜透就不是皇上了。”定嫔说着望向窗边,却看到清扬一动不动地盯着方窗,透过偶尔飘起的窗帷瞥一眼外间的人群。 街上人头攒动,穿着布衣的百姓们都跑出来看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希冀着能祖坟上冒青烟瞟上皇上一眼,也就不枉此生了。然虽是人山人海,却没人敢大声喧哗,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只是伸长脖子瞅着徐行的銮驾。耳中听到的也就只有车轮辘辘,马蹄嘚嘚犹如千军万马的雄壮之声了。 “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平常聒噪爱玩的人这会子倒沉默寡言了。”定嫔看清扬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说笑着说道。 “主子,奴才今早可是亲眼瞧着太阳打东边出来的。”月婵也笑着附和道。 清扬收回目光转过头来,见定嫔和月婵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地正瞅着她笑的欢快。 “我看你们是闲得无聊拿我开刷。” “路这样长你瞅着窗外就不觉得眼酸?” “第一次出宫当然要看个够本,不然岂不对不起自己?”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谁都能碰到的,那些研究历史的史学家若是知道她的奇遇怕要眼红的跳楼自尽了。而且万一她真的回不去了,现在熟悉熟悉这的生活环境,日后出了宫心里也有个底。 “是啊,说不定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当然得看个够。你们放出来后还能见上这外面的花花世界,我恐怕是没机会了。”定嫔无限感慨地说道。 “呸呸呸,主子说哪的话,皇上日后出来的机会还多着呢,主子现在也算刚刚开始,怎么可以说这么气馁的话?”月婵赶紧打消定嫔消极的想法。 “我只是感觉这恩宠来得太莫名,太突然,有点不真实。” “皇上的心思当然不同于一般人,主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况且主子是真心待皇上,皇上能感受到的。”清扬往定嫔身边坐了坐说道。 定嫔笑了笑:“皇上要真能知道就好了。” “一定会知道的。” “一定会知道的。” 清扬和月婵两人难得这么有默契,竟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说完,三人对视一下,笑了起来,因怕声音太大让外头的人听见,只得忍着让肩膀不住地颤抖。 长路漫漫,三人在舆轿中一言一语,说说笑笑倒也过得很快。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轮半坠的夕阳悠悠晃晃挂在天际,晕黄的光辉笼罩着整个出巡队伍,几万军士的铠甲折射出晚霞的光芒,煞为壮观。 清扬坐着坐着感觉舆轿突然停了下来,从方窗中探头一看,才知道皇上下令就在这片平野旷原之上扎营露宿。 待扎营完毕已是暮色苍然,营帐连绵数里,松明火炬熊熊燃烧,发出的火光让天上的一轮圆月都为之黯然失色。帐外不断有当值兵丁穿梭巡视,深黑的影映在帐幕之上,影影幢幢恍若巨人。 清扬和月婵正在收拾营帐,忽然一个身着酱色团福衫子,看似有点身份的太监掀帘而进。 “奴才给定嫔娘娘请安。”那太监走到定嫔的榻前行了个礼。 “李谙达,您是皇上身边当差的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定嫔娘娘见来人竟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德全,一时是又惊又喜,笑着说,“清扬,给李谙达沏杯茶。” 清扬一听是皇上身边当差的李谙达,脑海中马上浮现了李德全三个字,那个康熙最信任的太监。 “是主子。”清扬福了福身子,眼睛却偷偷地瞟向李德全,想看一看这个深得康熙信赖的太监到底长得什么样。岂料抬眼间却撞上了一道探寻的目光,原来李德全也在打量着她,清扬心中一惊,李德全却是面不改色,神情自若。 清扬心中暗笑,不愧是跟着康熙混的人,心理素质还真强。 于是她定下心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然友好的笑容,李德全也不露声色地朝她微微颔首。 “娘娘,沏茶就不必了,奴才只是奉万岁爷之命来问问娘娘有没有什么需要,一路上舟车劳顿,娘娘必是身心俱疲,万岁爷本欲亲自来看望娘娘,无奈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只得差奴才来娘娘这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娘娘尽管吩咐奴才,奴才一定差下面的人替娘娘弄妥。”李德全恭谦地说道。 定嫔听了李德全的话一脸笑容:“劳烦皇上挂心,我在这一切安好,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若是真有需要,我一定让宫女去找李谙达。” “那奴才就这般向万岁爷回报了。” “有劳李谙达费心。” “娘娘言重了,这是奴才分内的事,若娘娘没什么需要那奴才告退了。”李德全说完朝定嫔打了个千。 “清扬,送李谙达出去。”定嫔笑着吩咐站在身边的清扬。 “是娘娘。”清扬答应着走到李德全身边。 “娘娘,奴才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劳姑娘。”李德全转身时又礼貌地朝清扬点了点头,清扬不知他待她为何如此客气,一时受宠若惊,赶紧回了个礼。 李德全走出定嫔娘娘的营帐,心中的疑惑已经烟消云散。初闻万岁爷下旨要定嫔娘娘随驾出巡时,他心中甚是不解,万岁爷冷落定嫔都快两年了,为何这次出巡会带上她,而且只带了她一个妃子?莫不是这个定嫔气数未尽,死灰复燃?今日到她的营中一探,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因由。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虽然每次他都躲在阴暗处,但是那个身影看了两个多月了,一定不会有错。这件事在宫中除了万岁爷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喜上眉梢,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因为在宫中呆了太久,懒怠惯了,加上第一次坐马车,颠簸劳累,不过戊正时分清扬便爬到榻上睡觉去了。躺在榻上,她只觉浑身酸痛,感觉就像第一次滑冰后的那种疼痛感,经久不散。 “清扬,清扬。” 朦胧中清扬感觉有人在耳边唤她,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坐马车都累成这样?你还真是身娇肉贵。”说话间月婵已经爬到了她的榻上,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她以前坐两三个小时的小轿车都会屁股痛,何况现在是坐了一天颠簸的马车。 “看来是做奴才的命,享不得福。”月婵笑了笑说。 “嗯。”清扬迷迷糊糊地敷衍道。 月婵沉默了一段时间,清扬以为她没话说了,正要入睡,她忽然又开口道:“清扬,你以前认识李谙达吗?” “不认识。” “那为什么我看他今天待你特别客气?” “大概他待每个人都是这样吧。”清扬也不愿细想,随口说道。 “不可能,李谙达在我们宫女太监中是出了名的冷面人,平日里待谁都是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今日看他对你倒是十分有礼。” “大概是看主子得宠吧。”清扬实在太困,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 “是吗?”月婵望着黑暗中的空无,“这宫里头的人复杂的很,待你好定是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你???”话未完,耳边响起轻轻地打鼾声,她转过头一看,清扬已经睡着了。 月婵轻轻一笑,竟然累成了这样。 犹如故人 天子的御驾又行了三日才出了古北口,只见冈峦盘亘,地形渐渐升高,又过了百里,才驻跸在一个唤作兴安的地方,这里炎热不至,清风满林,山雨滋润大地,万种花卉争相开放,为避暑之胜地。 清扬将一切拾掇好,在营帐中无事可干,定嫔娘娘也没有什么要吩咐,便偷偷溜到一个无人的僻静地方,享受古代大自然的风光了。 她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望着一点点下沉的夕阳幻化出极端绚美的色彩,良辰美景,她的心却没来由的哀伤起来。 有人说看着夕阳落山的人将不会寂寞,可是她呆呆地看着夕阳,它下山了,留下了美丽的红霞,映在脸上,她的心却依然孤独。 真的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呆一辈子吗?虽然在这里不用为了生计担心,也不用为了升职与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但这都是用她的自由换来的。而且在这勾心斗角的宫中一不留神就可能卷入是非,丢了性命怕也没人会可怜,马革裹尸,别人只会徒叹一句做奴才的命苦。 她虽无意参入后宫争斗,但身在其位,往往会身不由己,为了定嫔娘娘她不是也百般讨康熙的欢心么,恐怕这些早就落在别人的眼里了吧。定嫔是能长命百岁,她呢?能在这明枪暗箭无数的后宫中平安地活到二十五岁出宫吗?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仿佛任何人都能取走一样。 “哪个宫的宫女?在这里干什么?”正当清扬独自神伤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清扬吓了一跳,但是因为心中难过,便耍起脾气来,不愿理会他。横竖不过是挨顿板子,或是贬到什么什么地方去,对她来说在哪不都是一样?想到这里,她干脆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那个男子似乎没见过她这样没规矩的宫女,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清扬见身后没了声响,唇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看来她的运气还不错,碰到的都是些通情理的人。 又等了会,还是没有动静,清扬想那人肯定是走了,她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于是清扬睁开眼坐了起来,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一个身着宝蓝色衫子的男子,红霞的余晖照在他身上,似是有火红的流云在游走,还有他霞光中的侧脸,竟然那样熟悉,好像?????? 男子似乎听到身边的响动,也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清扬,迎面拂来的清风将他宝蓝色的长衫微微卷起,发出的缓短声响顷刻便消失殆尽。 清扬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脸庞?????? 清逸俊朗的眉目,有着刀斧刻出般的轮廓,还有那微扬的唇角,似是永远带着笑意。 那张在她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却在梦醒时逝去的脸,那张让她伤心欲绝,后悔万分的脸,那张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的脸,此刻竟然就在眼前。 是梦吗?若是梦,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 她的眼中顿时雾气弥漫,如雕塑般呆立原地。 男子见她出神地望着自己,眼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惊恐和喜悦,莹莹还有泪光在闪动,心中甚是不解,印象中他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宫女,为什么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正要开口询问,清扬却突然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 在接触到他身体的一刹,清扬激动地叫了起来:“不是梦!不是梦!真的是你!你终于来见我了!” 在梦中他总是不等她靠近就残忍地舍她而去,现在他终于肯让她靠近了,而且就在她的身边,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体温,还有他砰然跳动的心,一切都那么真实,真的不是做梦。清扬的泪水落得越发急了起来。 她泛滥的泪水打湿了男子薄薄的衫子,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贴上肌肤,他心中顿时慌了起来:“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任性,气我不相信你?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更不要像在梦中那样离开我。我相信你那天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接受你的戒指,子清,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男子见她又是摇头,又是拿脑袋顶着他的胸膛让他打她,心想她肯定是认错人了,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男子,可是当她“子清”二字出口的时候,他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刚刚叫我什么?” “子清!子清!子清!”清扬激动地连叫几声。 男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更加奇怪了,他在脑中努力搜寻关于她的画面,最后非常确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她,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字,一般别人都是直呼其名,极少有人会叫他的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清扬哭也哭够了,见他还是不肯承认,便松开了紧抱的双臂,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不就是??????”话未完,她突然发现站在面前的子清有些异样,为什么他穿着清朝的衣衫?还有他光亮的前额,背后粗长的辫子,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的声音也不对。 “你???你也穿越了吗?”清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理由最靠谱了。 “穿越?”男子被她这个莫名其妙的宫女弄得一团雾水,越来越觉得她说得话自己竟然一句都不明白,遂自报家门道:“我叫曹寅,字子清,御前带刀侍卫。姑娘,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曹寅?字子清?清扬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竟然是曹雪芹的爷爷。 那他的脸,还有他的字?????? 刚刚扎营完毕,康熙便去了给太皇太后请安。 请完安从太皇太后的营帐出来后,他便准备回御营看折子,因为这几天忙着赶路,快马送来的折子都没来得及批阅,今天总算是安顿下来,得了这么多空闲时间,也该好好理一理了。 远远路过一处营帐时,康熙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双手交在身后凝望着它,夕阳中修长的身体显得越发挺拔。 “那个帐篷是?”良久,康熙开口问道。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赶紧答道:“回皇上,那是定嫔娘娘的营帐。” 听了他的话康熙没有言语,默站了一会,转身朝御营走去,但是行了一段路他又忽然折了回来,走向定嫔娘娘的营帐,李德全只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但是快到营帐的时候,康熙?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4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熙又顿住了脚步。 李德全看着康熙举棋不定的样子,心中暗笑,其实皇上也不过是个普通男子,想去见她,又怕天子的身份吓着她,所以才会如此三番,转转折折。 他又偷偷地望了望四周,幸好没有人看到。普天之下能见到皇上这样的怕也只有他李德全一人了。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喜。 见康熙站着没动,李德全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不去了。谁知,康熙挣扎了许久,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直直地走进定嫔娘娘的营帐。 定嫔坐在帐中的榻上正绣着从宫中带出来的样子,一针一线来回穿梭,似是沉浸在这繁琐无味的刺绣中。 忽然她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一双薄底明黄便鞋落地无声地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下。她的心跳忽的一滞,手中紧握的绷子也脱手掉在地毯上,浑圆的绷子打了个滚恰好停在了康熙的脚边。 康熙弯腰捡起地上的绷子,洁白的绢子上只有一只绣了一半的金丝雀,虽还没绣出下面的身子,却是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竟比真的还传神,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这雀儿绣的真好,跃然娟上。”康熙笑着将手上的绷子递到定嫔的面前。 定嫔坐在榻上惊恐万分地看着康熙的笑脸,他那双墨黑的眸子就像一块巨石,在她平静的心上惊起层层波浪。 “臣???臣妾该死,在万岁爷面前失礼了。”定嫔想起自己失礼的举动,赶紧跪下请罪,脸上虽没了刚才的惶恐之色,心中却依然是惊涛骇浪,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起来吧,是朕突然造访,不怪你,况且在宫外可以随意点,不必那么多礼了。”康熙轻轻地扶了定嫔一把,让她站起身来。 “这些时日因忙着赶路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你,一路颠簸劳累,辛苦你了。”康熙说话间已经坐到了榻上,并示意定嫔也坐下。 定嫔局促不安地坐在离他一定距离的地方回答道:“能跟万岁爷出巡是臣妾的福气,不辛苦。” 康熙微笑:“现在有好几日不用赶路,你也可以好好歇歇,外头可比宫里惬意多了。”说完他环顾整个营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都跑到哪野去了?” “臣妾瞧着没什么事,她们也难得出一趟宫,就让她们自个玩去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不要坏了规矩,闯出祸来。”定嫔怕皇上怪罪连忙解释。 站在一边的李德全见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遂说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寻她们回来?” 康熙不露声色地瞠了他一眼,李德全看着他的眼神,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样一问倒让人觉得皇上不是来看定嫔而是来看她的宫女了,于是赶紧低下头:“奴才多嘴。” 康熙别过头不理他。 定嫔微微一笑:“看这天色估计也快回来了,等她们回来臣妾一定好好教训她们,日后也再不让这些下人随便去野了。” “主子!”定嫔话刚完就听到帐外传来宫女欢快的叫声。 “说回来就回来了,待会臣妾要好好管教管教这帮奴才。”定嫔怕她们像平常一样冒冒失失惹皇上不高兴,便把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康熙听着帐外传来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有点紧张,眼睛不时地瞟一眼帐幕,旋即又漫不经心地飘向别处。 帐帘轻轻一动,进来个宫女,却是月婵。 康熙见她身后并无他人,顿时眼神一黯。 “主???”月婵手上握着一捧星星的小野花,高兴地进了营帐,待看清帐中人时, “主子”二字还没叫全便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定嫔看康熙神色有异,以为他在气恼月婵不守规矩,连忙说道:“该死的丫头,冒冒失失,也不怕冲撞了皇上,给我到里间跪板子去。” “奴???奴才遵命。”月婵早吓得不知所措,听了定嫔的话顿时如蒙大赦,赶紧低着头朝里面走去。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这话时康熙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定嫔朝月婵递了个眼色:“皇上开恩,还不快谢恩。” “奴才谢皇上不罚之恩。”月婵跪在地上一拜。 康熙挥了挥手,月婵便起身退守到一边。 “其实也怪臣妾,平素太过放纵这些奴才了,今儿幸得皇上开恩,才饶了她们一回。” “在外头倒也没什么,只要在宫里头不要这么随意就可以,宫中人事复杂,若是出了事就真的要按规矩来办了。” “臣妾谨记。”定嫔见皇上字字真诚,不禁心头一热。 夕阳落山,帐内一点点暗了起来,康熙望着渐渐浓郁的暮色,终于按耐不住,复问道:“此番出宫,你只带了一个宫女吗?待会朕让李德全差一个宫女来供你使唤,出宫在外多有不便,一个宫女哪里够用。” 站在一旁的李德全听了康熙的话心中暗笑,万岁爷旁敲侧击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 定嫔笑了笑:“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带了两个宫女随行,够使唤了。” “是吗,这就好。”康熙说完似是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帐外传来当值兵丁整齐的踏步声和甲铠上镶钉相碰的叮当之声,但人过声消,不久便重归寂静。偶尔一阵风过,吹的帐幕轻晃几下,却再无其他。 豁然开朗 夜幕降临,各个营帐外已经燃起了松明火炬,灼灼的火光照得无边的旷野亮如白日,不时还能听到火堆中硬柴燃烧的“噼啪”之声。 定嫔娘娘的营帐已经上了灯,焰火的影投在灯罩上,微微颤动,泛出薄曦般朦胧的光。 清扬掀帘而进,见定嫔坐在榻上摆的方案边正在用晚膳,平常这个时辰她都已经沐浴更衣了,今日倒是晚了许多。 “主子。”她轻轻地唤了声走进去,声音低沉,隐隐还能听到点鼻音。 “你这丫头,出了宫就跟匹脱缰的野马似的不着边,这会子才回来。”定嫔想起才刚跟皇上说带了两个宫女出宫,可是等了许久都没见她回来,只好无意地说派她出去寻东西去了,若是让皇上知道她一个宫女没规矩的跑出去玩了那么久非得生气不可。 “奴才该死,下回再也不会了。”清扬低着头说道。 定嫔听她说话一反常态,这才注意到她声音中的异样,遂下了榻走到她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有人欺负了你?” 清扬听到她柔和的声音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清澈的泪水滴在毯上,落地无声。 定嫔见她闷闷地低着头,一动不动,料是发生了什么事,便双手将她的头捧起,却看到清扬泪流满面的脸。 她露出讶异的神色:“怎么会哭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清扬抬眼望着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然而定嫔关切的眼神却让她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我???我想家。”说完眼泪又夺眶而出,是啊,她想回去,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她不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今日见到的那张脸虽与子清长得极为相似,却不是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遇,心中没来由的恐慌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未来越来越无法预测,或者说她有未来吗?她知道定嫔可以长命百岁,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她还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历史,可是她自己呢,她是谁?曹寅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她失去子清后又让她见到曹寅?是上天的恩赐吗?抑或是对她的惩罚? 定嫔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拉着她的手走到榻边坐了下来:“傻丫头,怎么会突然想起家来了?你不知道在宫里头最做不得的事就是想家吗?一如侯门深似海,我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自打进紫禁城那刻起那里便是我们的家,若是想着别处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何苦想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事跟自己过不去呢,安安分分在宫中待着,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可能实现的事?回家真的不可能实现了吧?都那么长时间了。现在加上曹寅的出现恐怕更是不可能实现了。子清因她而死,曹寅会不会也是因她而出现?上天不可能让子清复活,于是让她穿到清朝遇上曹寅,但用意为何?再续前缘?会这么简单吗? 定嫔看她怔怔出神,似是还未从悲伤中缓过来,遂说道:“你平常不是最会过日子吗?这个时候怎么就想不通了呢?随遇而安就好。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既然入了这宫门就得认命,好生在里头过活,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清扬泪眼婆娑地看着定嫔,清亮的眸中依然是一片淡然平静,她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态才会在宫中平定安和的生活了那么久吧。一切都顺其自然,全凭老天爷做主,不去多想那些不知道的事。 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也强求不来,这样处事对自己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一相通,清扬顿觉心中舒坦了很多,她擦了擦眼泪,莞尔一笑,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轻松:“既然这样,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吧,一切顺其自然。” “你总算是笑了,以后可千万别做这傻事。”定嫔见她终于恢复如常,也松了口气,。 “不做了,不做了,我现在好饿哦。”清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出去了那么久也该饿了。”定嫔笑着将几盘糕点推到她的面前。 清扬顺手捏起一块桂花糕,只觉清甜爽口,比在超市里买的要好吃多了,不愧是皇帝的老婆吃的东西,试问那些上班族中有几个人能有她这样的口福,原来有些事情换个角度便会是另一番模样。况且她还有个定嫔这么好的主子和姐姐,还有月婵,上天待她不错了,日后的事就随命吧。 心里想开了,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而且她发现这些糕点中有几样是她见都没见过的,自然吃的就更多了。到第三个饱嗝打出的时候,清扬终于宣布吃不下了。 定嫔看着她暴饮暴食的样子像几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越来越古怪了,以前怕在主子面前失仪,都小心谨慎的不敢多吃,现在竟什么都不顾忌了。” “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清扬摸了摸饱实鼓胀的肚子笑着说。 定嫔看着方案上已经见底的几个果盘说道:“这就是你的多吃了几口?若是放开肚皮吃那还得了。不过这些皇上吃的东西确实不能常常吃到,也难怪你会吃得这么欢。” “皇上?”清扬瞪大了眼,“皇上来过了吗?” 定嫔却是笑而不答,但脸上洋溢的幸福之色已经告诉清扬答案了。 夜里,清扬躺在榻上只觉肚子涨得难受,自小她就有个坏毛病,高兴的时候会暴饮暴食,不高兴的时候也会暴饮暴食,所以身边总会放着一盒健胃消食片,以备不时之需,可现在身处清朝,上哪找健胃消食片去?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裙摆声,清扬不用想也知道是月婵又爬到她的床上跟她闲话来了,自打出宫以后她似乎每天都有一些稀奇事要说,而那些稀奇事无非就是发现了一片以前没见过的野花儿,看到了一只在碧蓝天空翱翔利叫的苍鹰,或是发现哪个地方有条小溪,甚至可以在里面摸到鱼,等等。在宫中待了几年出来一趟竟能兴奋成这样,不知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变得像她一样,清扬不禁露出一丝轻笑。 月婵已经在清扬身边躺了下来,她轻轻碰了碰清扬:“不要装睡了,我知道你今晚撑到了,肯定睡不着。” 清扬依然侧着身子装睡,月婵倒也不管,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知道吗?今天皇上来看主子了,算一算离上次见皇上都快两年了吧,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见上圣驾。” 清扬偷偷地笑了起来,康熙果然来过了,不过可惜啊,没见到。但是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会有见着他的一天。 “皇上跟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不过我也不敢细瞧。要是你早回来一点说不定也能见上了,你服侍主子比我晚,而且那时候皇上就已经不怎么来景仁宫了,所以你还没见过皇上吧?不过看皇上这样待主子,今日又在这逗留了那么久日后肯定还会再来。” 原来这个宫女也没见过皇上啊,真是可惜,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穿到现代附在她原来的身体上了? 出神间月婵又说了起来:“本来皇上还打算跟主子一起用晚膳的,而且都已经摆上了,可是突然有个小太监来报说有急件传到,好像说是台湾海战告急吧,偏偏在这个时候。” 月婵说着轻叹了口气,倒像康熙是来看她似的。不过要见皇上一面确实不易,当然希望能多看上几眼。况且与圣上同处一帐,龙威恩荫,也算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多少宫女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以前皇上来看主子的时候总是面容淡定不大爱说话,加上主子又娴静温婉,也是个不会说话的主,所以两人总是相对无言,皇上到景仁宫也是坐坐就走,后来干脆就不来了。不过这次皇上的脸上倒是时常能看到浅浅的笑容,话也比以前多了,带的主子也活跃了起来,感觉时间都过得比平常快了许多,一下子就天黑了。” “还有皇上以前??????”月婵喋喋不休地把康熙宠幸定嫔时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清扬听着她在耳边的轻声细语,起初还有点兴趣,听到后面只觉催眠曲一样,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肚子也不那么涨了,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只是嘴上说已经看开,心中却仍然惦记着傍晚时见到的那张脸,所以梦中依然是娥眉紧促,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玉露相逢 台湾海战因指挥意见出现分歧导致战局僵持,但康熙当机立断,将指挥权完全交给施琅,而令福建总督姚启圣负责粮饷。不过几日,出战胜利的捷报飞传至北古口,清军水师在施琅的带领下果然不负众望,在两军的僵持中重整旗鼓,速战速决,终于取得了海战的胜利。 康熙闻讯即派侍郎苏拜赶赴福建,宣慰全体官兵,并诏令福建地方官员“速为料理”施琅攻台所需一切,“不拘何项钱粮,尽见在者,准其动用,毋至贻误。”欣喜之余,他还邀请一些蒙古王公开宴同庆,以扬大清天威。 清扬站在帐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御营心中惆怅万千,还是做不到释然啊,只要一想到那张脸她的心就会莫名的痛起来,虽然知道曹寅根本不是他,但那张脸就足够让她崩溃了。所以当定嫔叫她陪同赴宴的时候她又找借口推脱了。曹寅既然是御前侍卫,这种场合他一定会在场,清扬怕自己看到他的脸后会心痛难忍落下泪来,御前失仪,又有太皇太后和大批蒙古王公在场,到时只怕会连累了定嫔娘娘。 清凉的晚风拂面而来,清扬觉得身上凉丝丝的,不禁打了个冷战,是不是要去添一件小夹衣了?心里虽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移动,依然直直地站在风中望着那明亮的灯火。 那里,那灯火阑珊的地方有她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恍惚中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她大步朝御营走去。 原来即使知道不是他,却还是渴望能见到他的脸。毕竟那段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光是他陪她度过的,也是他让她从绝望中一点一点地走出来,那时候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记得妈妈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连死的心都有了,是他让自己找到一丝温暖,没有孤独的在这个世上飘离,他不仅拯救了她的生命,还拯救了她的灵魂。 虽然那晚的事让她伤心欲绝,但他的死却让她看清,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他才是最重要的,她想相信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失去后才懂得以前的幸福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这次上天让她穿越并让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重新出现会不会是要她弥补自己对他犯下的过错,重新给她一次机会? 风中隐隐传来好听的丝竹之声,待到走近还能依稀辨出丝竹之声中混杂的朗朗笑声。草原上的人个个爽朗豪迈,这大大的笑声自是他们发出来的,看来今晚的宴会一定很热闹。 清扬站在远处透过营外熊熊燃烧的篝火看着御营内的欢腾景象,因着一群蒙古人在帐中手勾着手正跳的欢快,所以看不到坐在大帐中央的康熙,而御营左边坐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蒙古王公,还有右边坐着的大清官员却清晰可见。歌舞生平,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笑意。 清扬的眼睛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些陌生谈笑的脸庞在她眼前一一滤过,忽然一件宝蓝色的衫子在她眼前一闪,又迅速被坐在他旁边的人给挡住了,隐没在人群中,清扬眼中露出失落的神色。但她马上又摇起头来,他又不是子清,干嘛要难过?虽然有这个想法,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地继续寻找起来,只要一眼,看一眼她就回去。 帐内的蒙古人已经跳完了舞,齐齐地站在康熙面前,鞠了个躬,又陆续地回到座位上,那抹宝蓝色的衫子始终隐在人群中没有出现,清扬又看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只得叹了口气放弃了。 音乐停歇,刚才跳舞的蒙古人也全部回到了座位上。清扬找不到曹寅便准备看看千古一帝康熙长得什么模样,她正要侧头去看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喝声吓得她浑身一震。 “大胆宫女!在这里偷看什么?” 清扬转身一看,只见一对当值的巡夜兵丁齐刷刷地站在她的身后,他们手上握着的长矛在篝火熊熊的火光中折射出洌洌寒光。糟糕!刚刚找得太入神竟然没有听到他们踏踏的脚步声。但她也不着急,冲那个对她吼的人微微一福,说道:“回差爷,我是定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奉娘娘之命在此等候。” 那个人却一点都不买账,冷冷的说道:“皇上有旨,今日大宴蒙古王公,闲杂人等均不得四处走动,我看姑娘还是先行回帐吧。” “是差爷,我这就回去。”清扬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心中却暗骂道,回去就回去,谁稀罕,这种场面老娘在电视上看多了。 那人见她态度很好,也就没再说什么,领着身后那队士兵巡视别的地方去了,不消一会功夫便听不到了他们踏踏的脚步声。 清扬迈步朝前走去,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帐中央又并排站了三个虎背熊腰的蒙古汉子,只见他们都高捧着一大碗酒似在说着什么,旁边坐着的人还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有时又与身边的人相视一笑,然后频频点头。清扬扫过坐在右边的官员,那抹宝蓝色的衫子似已从人群中消失,再没有出现。 大漠的夜空清澈而明净,满天星斗历历在目,仿佛垂照在触手可及之处。 清扬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翘着个二郎腿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夜风微凉,躺着的草地上也寒浸浸的,但她心中却感觉非常舒坦。以前忙着工作,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夜晚的星空,穿到清朝后因为看的太多又生出倦意来,然而这大漠的夜空却美得不像人间,仿佛只要看着它什么坏心情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她静静地躺着,满天的星子汇成一条闪亮的银河,不禁想起一首诗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诗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更是老少皆知,如果出门在外告诉别人你没听过这首诗或是这两句话,人家一定会反问一句“你是中国人吗?”然后非常鄙视地扬长而去。虽然她不至于凄惨到被众人鄙视的地步,但她这个天文盲对着满天的星辰却不知哪颗是牵牛星,哪颗是织女星,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相距了几个光年,这个说出去应该不算丢人吧,清扬轻轻地笑了起来。 “秦观的《鹊桥仙》,你读过他的诗?”一个声音突然贯耳而来。 清扬心中咯噔一跳,虽然只听他讲过几句话,但他的声音却随着那张熟悉的脸在她心中盘绕了无数遍。 竟然又碰上了,是缘分?还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 “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注意点形象,若是被别人看到非把你撵出宫去。”曹寅见她不说话,还把两腿架得高高的躺在草地上,丝毫没有女子的礼仪和矜持,忍不住想吓吓她。 清扬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竟鬼使神差地把腿放了下来,待头脑清醒后又重新架了上去:“撵出去更好。” 曹寅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边。 清凉的晚风中顿时飘来一股酒香,越来越近。然而清扬却没有了在御营外那种想见他的迫切心情,只是盯着夜空不敢侧头,原来要正面相对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只要一见到那张脸她便会变得心痛不已,不像平时的自己。遥望犹能平复,近观却没有勇气,毕竟他不是他,却拥有与他一样的模样。 “你读过书?”宫中女人一般规定不能识字,而她一个宫女竟能吟出秦观的诗来,必定是读过些书。 清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岂止是读过书,她是读过很多书,但也不能这样跟他说,于是她随口编道:“小时候阿玛教我读过几本书。” “难怪。”曹寅说着也躺了下来,只觉一股凉意袭上脊背,却很是惬意。 大漠的夜空真美!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曹寅忽然开口道:“那天???为什么哭?”犹记得那天她似是见着了一个等了很久的人,满含热泪地扑入他的怀中,一双眸子如清晨雨后两颗最明亮的星子,盛开在寂寥而清寒的苍穹之上。 听了他的话清扬心中一痛。 “只是想到一些伤心的往事。” “那???为什么你会叫‘子清’,是不是也有人叫这个名字?”曹寅说着侧头看向清扬。 清扬依然没有回头,望着星空喃喃地说道:“是啊,跟你一样的名字。”还有一样的脸,这句话清扬没有说出口。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曹寅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以为什么?”清扬一时恍神竟侧过头去,虽是夜光朦胧,但只消一下便在心中刻画出他的整个轮廓来。她一慌赶紧坐了起来。 曹寅听到身边的动静也坐了起来,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清扬坐着没有回答他,手不停地拍着胸口,在心中告诉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他不是子清!他不是子清!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如此这番心真的渐渐平复了下来。 曹寅见她又拍胸脯,又大口呼气,行为十分怪异,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在身?” 这句话一入清扬的耳便成了“你有病啊!”她不禁笑了起来,这一笑顿时释然了不少。慢慢会好的,慢慢的说不定她就可以习惯那张脸了,毕竟曹寅不是他。 “你笑什么?”曹寅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一会紧张,一会又轻松地笑起来,真是古古怪怪。 清扬正要说话,忽然身后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曹寅,这会让我逮到了吧,枉你自称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现在居然偷偷地跑到这里来跟宫女幽会,真有你的。” 清扬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男子并排着朝他们走来。曹寅已经站了起来,清扬也跟着起了身。 那男子走到近处后又笑着说:“这宫女倒是有几分姿色,要不要本王跟皇上说说,把她赐给你?” 清扬听曹寅唤他王爷,马上想到了那个愿为贤王的裕亲王福全。今天见他说话轻佻,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倒也是个做“闲王”的料。 “王爷,你说笑了,只是刚好碰上而已。”曹寅笑了笑说。 “也没见你跟别的宫女碰上会像今天这样,这还不是心中有鬼?”福全笑了笑又转头对清扬说道:“小丫头,见到本王还不请安?是不是仗着本王跟曹寅关系好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本来下人见到主子是要请安的,清扬也知道这个礼数,但这个福全不仅说话轻浮,还把她当成货物一样随便让皇上赏给别人,心中甚是不爽。 “啊?原来你是王爷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呢。”清扬为了加强效果还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在场的三个人听了她的话都一惊,楞楞地看着她,清扬却还满不在乎地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 “哈哈哈哈,”福全忽然大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叫本王登徒浪子,居然还是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谁叫你闭着眼睛乱说话。” “本王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你看到了什么?看到我们坐在一起就是幽会了?我还看到你跟这位先生肩并肩走在一起呢,难道说你们??????”清扬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 “哈哈哈,”福全又大笑起来,“容若,瞧她那副利嘴倒很像你那个牙尖嘴利的丫鬟。” 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子淡然一笑:“怕是比小青厉害多了。” 容若?纳兰性德? 清扬一激动跑到他的面前:“你是纳兰性德?” 但看他气质高贵,清俊不凡,眉宇间隐隐藏着一丝忧郁她马上在心中肯定这个人就是纳兰性德了!于是也不等他说话,又花痴地说道:“你是我的偶像呢!我很喜欢你写的诗词!帮我签个名吧!” 清扬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能见到纳兰性德本人,兴奋难抑,赶紧到身上摸笔,可是找遍了全身也没找到那支经常放在身边的钢笔,她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古代,哪里找钢笔去?那签名岂不是泡汤了?以前很喜欢听周杰伦的歌,一次他来她工作的那个城市开签售会,她因为有份重要的工作不能去,虽然子清帮她弄到了签名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偶像,心中难免有点失望。现在又?????? 清扬一脸的沮丧。 她真的很喜欢纳兰性德,“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在古代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他能如此痴情地爱着他的亡妻,实属少见,而且他的《饮水词》缠绵清婉,可为当代之冠。 “喂,小丫头,本王跟你说话你居然跑到别人面前去,还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福全见她突然兴冲冲地跑到容若的面前,还兴奋地嚷喜欢他写的那些文绉绉的东西,难免有点受伤。 清扬虽然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但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好几了,被他小丫头,小丫头地叫着听了心里怪不舒服的,加上要签名不成,更是心中不爽。她转过身,对福全说道:“小丫头!小丫头!小丫头叫谁呢?” “小丫头叫你呢。”不出所料,福全果然上当了,清扬不禁笑了起来。 旁边的曹寅和容若也跟着笑了起来,福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静想一会后终于明白过来,他一拍脑袋,叫道:“你??????”却接不上话了。 曹寅怕清扬玩得过活惹福全生气,马上岔开话题问道:“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福全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说道:“皇上找你呢。” “那我们赶快走吧,不要让皇上等急了。”曹寅说完朝御营走去。 福全看了清扬一眼:“小丫头,咱们没完。”说完他邪邪地一笑,转身走了。 没完?等回了宫看你上哪找我去。清扬笑着想到。 三人渐行渐远,清扬看天色不早了,也朝营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神雕》中杨过的经典对话,盗用了点我们金老头的东西~~~ 葡萄美酒 出巡月余,康熙决定举行最后一次狩猎便结束行围,起驾回宫。 是日天高气爽,惠风和煦,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围场上已是旌旗蔽日,八旗官兵在各章京的率领下,按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的次序集结,在统围大臣的指挥下,以黄旗为核心,以白旗、红旗和作为通讯标志的蓝旗分列左右两翼。这时,两个骑着红枣色大马的翼官来到左右两侧,整齐有序地挥动着手上的锦旗,以蓝旗为末尾向外撒开并逐渐合拢,直到人和马并齐,严实如铁桶般形成合围圈。 在全体官兵摘下帽子高举马鞭高呼“马而阁”(满语,帽子的意思)的信号声中,康熙骑马手执弓箭进入合围圈中,亲自引弓发箭射猎。高超的骑术,优美的姿势,且箭无虚发,引得四围摇旗的士兵不时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扈从大臣和各级将士也在呼声中紧随康熙射猎,一时箭风四起,白翎飞梭,人马的喧嚣声和军鼓的雷动声几里外都清晰可闻。 待散围后已是暮色四起,康熙和随驾大臣、蒙古王公、八旗官兵等,在原野上燃起成堆的篝火,野餐欢庆,论功行赏,凡狩有猎物的大臣将领都颁赏腰刀缎疋,获猛兽者更能享有由皇上亲自授奖的殊荣,随行兵士亦各有赏银,所以宴会上的每人几乎都得了赏,一个个笑容满面,无边旷野上的欢声笑语直上云干,一片融融的乐意。 晚宴一直从卯时开到巳时才散去,康熙看着渐渐冷却的篝火却是意犹未尽,遂找了裕亲王福全,御前侍卫曹寅和纳兰性德到御帐中继续饮酒作乐。 曹寅和纳兰性德在少年时便被选为皇室侍卫,跟随康熙多年,与康熙关系甚好,至于康熙的二哥裕亲王福全更是不用说,两人自小就关系很好,所以四人坐在御帐中把酒谈欢,并没有圣上与臣子的凝重气氛,反倒像相识多年的铁哥们。 “说来好笑,今日的狩猎还真暴了个冷门,阿哈林那个文儒相的老家伙居然射死了一只麋鹿,那可是相当难猎的东西,当时我就在他后面,还真怀疑那麋鹿是不是被我的弓箭给吓蒙了,让他捡了个便宜。”福全说着大笑起来,他在康熙面前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况且只有他们几个关系好的人在,更是不用忌惮什么。 “你一向很少管朝中大臣的私事,也难怪你不知道,阿哈林在坐大学士之前可是当地有名的武将,只是后来弃武从文,事隔那么多年后大家也便忘了他以前的身份,今日一见果然是宝刀为老。”康熙说完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香顿时盈满整个口腔,人也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满弓射日月,黄天下雨星,满人的汉子本就擅长骑射,阿哈林大学士能射到麋鹿虽不易倒也不奇怪。”坐在康熙左手边的纳兰说道。 “而且像阿哈林大学士那样虽年事已高但文武双全的有才之人恐怕不是很多了。”曹寅的父亲曹玺与阿哈林有过交往,他也听父亲讲过阿哈林的事,所以对他略知一二。 “要说文武双全你曹寅,还有容若怕是没什么人比得上吧?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咱们皇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武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真可以说是才高八斗, 学富五车,文韬武略什么的。还有那个金发碧眼的洋玩意教的什么数,什么何的,他居然也感兴趣。”裕亲王平素逍遥惯了,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还有西洋的古怪图画根本没有一点兴趣,搜肠刮肚才找出了才高八斗, 学富五车,文韬武略这三个夸人的词,至于那些西洋名字就真记不起了。 “是数学跟几何。”纳兰展眉一笑说道。 “对,就是那个,皇上每天上朝批奏折,还要读书写字,这拳脚上的功夫也一点都没有荒废,纵马驰骋,搭弓射箭居然比我们还娴熟,真是不易啊。” “你今日如此挖空心思拍朕的马屁是不是又要向朕讨赏啊?”康熙深知福全的性子,若不是想要什么东西,他哪会花心思去想这些个话。 福全微眯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笑着说:“我只是想到皇上今日救我的敏捷身手有感而发而已,若真要说有什么企图也就是想讨杯美酒喝喝,皇上肯定还有别的好酒吧?” 白天狩猎的时候,他的坐骑不知为何突然狂性大发,他虽紧拉着缰绳,无奈马力气太大,眼看着就要被甩出去了,忽然感觉有人跃上马背,往那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他坐下的烈马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待到看清身后人时,发现竟然是皇上,而在一旁无措的大臣早已吓得面色铁青。 “朕是怕你被马甩下来后弄花了那张美丽的脸,到时候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怕是要在心中痛骂朕不该带你出巡了,朕是个好皇帝,可不想在背后被人骂。”康熙开着玩笑说,“不过你既然说了这么多好话,朕自是会赏点好酒让你润润嗓子。”说完他转头吩咐侍立一旁的李德全取酒来。 “早知皇上今日兴致这么好臣就多要点东西了。”福全看康熙始终笑容满面遂说道。 “你从朕这得的东西还少么?” 福全笑了笑:“反正皇上也不在那些东西上花心思,何必搁在皇宫浪费呢。” 说话间,李德全已经取了酒来,挨个给他们倒上了,御帐中顿时弥漫一股浓浓的酒香。 福全将酒杯凑到鼻尖一闻,缕缕酒香扑鼻而来:“名酒孟尝君”,说完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底朝天,“果然是能让古代最善于饮酒的刘伶喝得酩酊大醉,也能让最喜欢喝酒的杜康醉得樽倒酒洒的好酒。”说完他又让李德全将酒杯给满上了。 康熙见他喝的甚是畅快,笑着说:“美酒佳肴这下合你的心意了吧?” “美酒佳肴固然是好,要是再有美人伴舞就更好了,可惜皇上不喜那一套,遗憾,遗憾啊。”福全说着轻叹了口气又将酒一饮而尽。 “若是王爷高兴了,那帮大臣们恐怕要急了。” 曹寅看福全不是很尽兴的样子笑着说。 “据说王爷府上美女如云,且个个能歌善舞,平日里也该看够了,现在身处大漠之中就将就一下吧。”纳兰知道裕亲王平日里最会享乐,在这羊马为伍的大漠待了那么久实在是委屈他了。 “容若你这么说连本王都觉得自己是个登徒浪子了,”登徒浪子突然脱口而出,福全想起那晚的宫女,斜飞入鬓的桃花眼中一双乌黑的眸子滴溜一转,他笑着对康熙说到:“说来有趣,宴请蒙古王公那晚我去寻曹寅的时候碰到一个大胆的宫女,不请安也就算了,居然还骂我是登徒浪子,真没见过这样没规矩的宫女。” 曹寅听了福全的话,握着酒杯的手竟然轻轻一抖,洒出几滴酒来,晶莹的水滴在红漆檀木桌上异常的显眼。他知道康熙素来很喜欢他这个二哥,赏了他不少好东西,当然还包括他看上的宫女。 康熙微微一笑,他知道福全表面上虽说那个宫女无礼,实际上却对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定是又想讨去放在他的王爷府中了。 “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么大胆?” 福全听康熙这么问知道有戏,可是他并不知道清扬是哪个宫的,遂问曹寅:“曹寅,那晚是你先碰上她的,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没有说是哪个宫的?”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清扬就说了她是定嫔身边的宫女,但曹寅不知为何竟不想说出来,可是不据实回报便犯了欺君之罪,无奈,他只好说道:“好像说是定嫔身边的宫女。” 康熙听到定嫔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颤,却是不露声色的掩了过去,他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这么没规矩的宫女,回头朕让定嫔好好管教管教她。” 福全原以为这事十拿九稳了,谁知皇上竟然蹦出这样一句话,要知道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凡是他看上的宫女,皇上都会想办法赏给他,难道这次自己说得太含蓄了皇上没听明白?可是皇上历经百战的大脑不至于听不出他话里的话吧? 在旁的曹寅却是松了口气,幸好皇上没听出裕亲王话里的意思,可是连他都明白了,皇上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皇上的心思谁揣摩得到呢,总之她没事就好了。 她没事就好?这个想法让曹寅又是一惊。 他们不是只见过两面吗?为什么他会有那种想法?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为女人担惊受怕了?或许是因为那双泪水涟涟,饱含深情的双眼吧,直觉告诉他,那天她的动情是真的,可是他想来想去就是记不起在哪见过她,难道是忘了? 酒宴散?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扬婉兮,清穿第5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散去,福全,曹寅和纳兰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 康熙沐浴更衣后,便上榻就寝了。因大漠夜晚寒凉,榻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躺在上面极舒服。康熙每晚都是上榻不久便能入睡,今夜却是辗转无眠,脑中不断浮现福全说过的话。她怎么会惹上裕亲王了?裕亲王号称收集世间女子眼泪的祸害,那一双吊梢桃花眼不知迷煞了多少女子,她会不会也像那些女子一样深陷其中? 康熙心中烦躁,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李德全听到康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问了几遍他都没有说话,这会子竟然坐了起来,连忙走到榻边问道:“皇上,是不是哪不舒服?” 康熙坐在榻上静默了会说道:“明天你替朕办件事。” 李德全静静地听完康熙的吩咐,心中偷笑了起来,原来他是在为晚上裕亲王说的事担心啊,这位主子越来越像个普通男子了。 “奴才知道了,明天一定办妥。” “这件事不许让外人知道。” “皇上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说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要出去玩,可能更新会慢一点,亲们等我哈~~~ 呵呵 受宠若惊 在离开塞外之前,康熙都要对侍侯他围猎的有功人员进行隆重赏赐奖励,对王、公、塔布囊等不同级别的蒙古贵族,也给予了不同的赏赐,以增进满蒙之间的友好关系。因此未免太过仓促,在举行完最后一次狩猎后御驾还要在塞外多呆一日。 因为早就听到风声,说皇上举行完最后一次狩猎便会起驾回宫,所以清扬早早的便收拾好了东西。到第二天才知道还要停留一日,这样一来,最后一天倒没什么事可做了。 用过午膳,定嫔娘娘也没什么吩咐,清扬便闲了下来。见外头太阳虽不是很大,但毕竟是夏日,晒在身上总归不舒服,她也不敢大中午的到处闲晃,遂到帐中歇了个晌觉,打发时间。 待到醒来已是申时,竟然睡了那么久了。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来到定嫔娘娘的帐中,只见定嫔和月婵两人对着坐在帐内的大榻上,而大榻的方案上摆的正是她用花梨檀香木做的跳棋棋盘,两人低着头你一跳我一跳的正下的不亦乐乎。 这个月婵也越来越没有主仆之分了。 清扬不禁微微一笑,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她清了清嗓子,正色地叫道:“皇上驾到!” 定嫔和月婵正下的入神,也没注意听是谁在传叫,只是“皇上”二字一入耳便吓得赶紧起身行礼请安。 “臣妾??????” “奴才??????” 两人未说完,发现帐口除了笑得一脸灿烂的清扬外并无他人,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清扬笑得花枝乱颤地走到她们身边:“月婵,你的表情好搞笑,刷地一下全白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变脸变得这么快呢。” “你???你???”月婵被吓得惊魂不定,这会子听她这么一说又气得连话都说不出话来。 “死丫头,竟然拿皇上开玩笑,你是不是活腻了?”定嫔嗔了她一眼,话语中似乎带点怒意。 清扬见平时最好说话的定嫔娘娘都是一脸怒气,知道这个玩笑开过火了,马上赔笑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看你们两个下棋下的精神紧张所以找点东西让你们放松放松吗,而且日后说不定真的会碰上这种情况,现在提前训练一下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在皇上面前失了礼。” 定嫔和月婵听了清扬的话心中的怒意消了点,但她这样耍她们,岂能就这样放过她。于是两人相当有默契地偏过头不理她。 清扬看她们的反应,知道做的还不够,于是又是赔笑,又是说好话,终于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击下,定嫔提前招架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扬见定嫔笑了,知道有戏,马上趁热打铁地说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们就原谅我吧。” 月婵见定嫔笑了起来,知道演不下去了,但还是做足了样子地说道:“要我们原谅你也可以,我跟主子下了这么久的棋,现在肚子饿了,你去拿点吃的过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清扬似乎不敢相信月婵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于是又类似拍马屁地再加了一句:“要不要再顺便拿点喝的?” 月婵却丝毫不上当,补充说道:“别以为这样就完事了。” 清扬心中暗叫不妙,果然不能相信月婵会那么好心放过她。 “除此之外,回宫后你还要帮我打一个月的扇子。”月婵以前跟清扬下棋的时候老是输,前前后后估计也给她打了不少时日的扇子了,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还不趁机让她也吃吃苦头。 “一个月?”清扬瞪大了双眼。 “怎么?你不愿意?” 清扬求救地看向一边的定嫔:“主子??????” 定嫔看她一副惨相笑了起来:“谁叫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拿皇上来吓人,要是让别人听到了非治你的罪不可,我看月婵这么罚你还轻了点。” 清扬见一向站在她这边的定嫔娘娘都倒戈了,只得自认命苦,早知道就不开那种玩笑了。 清扬拿着个提盒朝厨房走去。下午的阳光温和了许多,照在身上全然没有夏日阳光的毒辣,和和煦煦,倒像是春天的日头,这便是出塞的好处了。 最后一天了,本来应该高高兴兴回去的,但一想到自己未来一个月的凄惨生活,她不禁皱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吹惯了电扇空调的她何时给别人打过扇子啊,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想着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厨房所在的营帐。她掀帘走了进去,见平常热闹非凡的厨房今日竟然异常安静,就连剁菜的声音也比往日小了很多。而且平时那些边做事边闲聊的厨子太监一个个都双唇紧闭,埋着头默默的做着手上的活。 清扬心中奇怪,她拿着提盒走到一个小太监身边:“小喜子,帮我装两品糕点。”小喜子就是那日帮她找南瓜的太监,因为上次跟他接触过,所以清扬每次来厨房都是找他,毕竟跟认识的人好说话。 小喜子也不像平日里那样话多,只是接过她手上的提盒安静地帮她装糕点,清扬好奇,忍不住问道:“小喜子,你们今天一个个是怎么了?都绷着个脸,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小喜子依然没有说话,悄悄地看了眼帐中的西北角朝她递了个眼色。清扬在他的示意下也朝西北角看去,只见那边的一张大椅上坐着的竟然是李德全,因为太靠近里面,她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此时李德全恰好也朝她这边看来,清扬心中一惊,赶紧给他行了个礼。 李德全却是站了起来,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清扬以为他只是出于礼貌所以站起身来,谁知李德全却没有再坐下,径自走出了厨房。 李德全出去后,小喜子也将糕点装好了,他把提盒递到清扬手上说道:“姐姐,你要的东西已经装好了。” 清扬接过提盒也没有立即就走,而是问道:“李谙达来这里做什么,他不是应该留在御帐中伺候皇上吗?怎么跑到厨房来了?” “我也纳闷呢,平日里他从不来厨房,今天倒是头一回。起初我以为他是亲自给皇上拿吃的来了,谁知来了后他不说话,也不拿什么,而是走到帐中的角落,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李谙达在宫中地位极高,我们都不敢造次,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总算是走了。”小喜子说完轻轻舒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还真是奇怪。不多说了,主子还等着我拿吃的过去呢,谢谢你啊,小喜子。”清扬笑着对小喜子说。 小喜子见她每回都如此客气,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 “那我走了。” “姐姐走好。” 清扬拿着提盒出了厨房,一路朝定嫔娘娘的营帐走去,因为之间有段距离,她脑中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神游之时忽然想到了曹寅。 没想到这次出宫竟然遇到了一个跟子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是天意?可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回宫后他们恐怕很难见上吧,他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而她是后妃的宫女,两人碰上的机会微乎其微。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有点舍不得那张脸,但他毕竟不是子清,省得扰乱了心绪。清扬自我安慰地想道,脸上却露出一丝失落的表情,只是她自己看不到。 “姑娘,姑娘!” 清扬埋头路过一处营帐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人在叫姑娘,她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李德全站在两顶帐篷之间,叫人的正是他。 清扬环顾四周,温暖的阳光下只有她一个人,连巡逻的侍卫都看不到一个。但她还是难以相信地指着自己问道:“李谙达是在叫我吗?” 李德全笑着点了点头。 清扬一愣,真的是叫她啊。 待清扬走近的时候,李德全笑着说道:“本来打算到帐中去找姑娘的,但是又怕让人瞧见对姑娘不利,毕竟我是皇上身边的人。想着厨房是宫女必去的地方,便到厨房碰运气去了,没想到真碰上了。” 清扬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吃惊不小,大名鼎鼎的李德全居然专程跑到乌烟瘴气的厨房等她,这是何等的荣幸。但是得意之时又不免有点担心,她跟他之间貌似没什么关系吧,为什么他要找她?难道是她犯错了?看样子有不像。 于是清扬略显惶恐地问道:“李谙达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不敢说,只是有件事想请姑娘帮忙,不知姑娘愿不愿意?”李德全依然是面带笑容。 清扬一听他是找自己帮忙,悬在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但还是有点受宠若惊,他可是康熙身边的人耶,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而她办得到的?但他既然开口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何不趁这个机会更他搭上点关系。 于是她笑了笑说道:“李谙达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因为事态严重,我现在也不好明说。顺着御营往北走不远有一条小河,今晚酉时时分,请姑娘务必到那条小河边,我会在那等姑娘。姑娘去的时候若是没看到我,我定是被事情缠住了,那时烦劳姑娘再耐心等待一下,如果酉正时分还没见到我,那事情肯定是解决了,姑娘也可以回去了。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请姑娘务必帮忙。” 清扬听他这么一说更加觉得奇怪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不清不楚弄得她一头雾水,可是看李德全一脸的认真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转念一想,这事会不会跟定嫔娘娘有关啊?能让她帮上忙的也只有定嫔娘娘的事了,况且还是康熙身边的李德全说的,肯定跟定嫔娘娘有关。 “好,今晚酉时我一定在那等李谙达。”清扬非常爽快地答应道。 “麻烦姑娘了,还有就是这件事关系重大,请姑娘务必保密,不要让旁人知道。” “我保证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李谙达知我知。” 李德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耽误了姑娘那么长时间,姑娘可以回去了。” 清扬微微一福:“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她转身欲走。 “姑娘谨记,酉时请务必到那条小河边。”李德全又强调了一遍。 “到时我一定在那里等李谙达。” 看李德全点了点头清扬才拿着提盒走开了。 站在原地的李德全注视着清扬远去的背影,长长的舒了口气。 总算是不负万岁爷所托,不过也亏得万岁爷能想出这么傻的点子。他不禁笑了起来。微斜的日光下李德全脸上的笑容显得异常灿烂。 月华如水 清扬用完晚膳,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按照李德全的描述朝约定的地方走去。因为是距御营不远的地方,她没有来过,又不敢随便乱闯,只得小心翼翼地寻找。待到约定地方的时候已是酉时过一点了,然环顾四周,哪里有李德全的身影。她记得李德全说过如果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就先等候一下,遂找了块草地坐了下来。 此时已是暮色四起,河水潺潺,清凉的晚风夹着青草树叶的幽香扑面而来,沁沁的让人心头一凛,很是舒服。真不愧是皇帝扎营的地方,果然令人心旷神怡,这次多亏了李德全她才能在行围的最后一天享受到这么难得的自然气息。 又等了约莫半注香时间李德全还没有出现,清扬倒也不着急,听着河水流动的哗哗声一时兴起,便起身走近河边蹲了下来,撸起衣袖将雪白的皓腕浸入水中,顿觉一股凉意顺着手腕爬上心头。而且那河虽清浅,水流却很湍急,急急的河水不断从腕间流过,又痒又酥,引得心上一阵悸动。她玩心渐起,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下去。 月亮已经升起,低低地在树丫之间徘徊,淡白的月色如||乳|如雪,照的四下里如笼轻纱。清扬玩得忘乎所以,忽然听到背后一阵轻响,这才想起自己是来这等李德全的,慌乱间赶紧站了起来,连卷起的衣袖都忘了放下。 然看清眼前的人后,清扬却是一怔,他怎么会在这里? 以往着棕色武装的男子这次却换上了一件月白长衫,白衣素服,翩然如玉,在月色的笼罩下浑然天成,脸上的微笑却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清。 见他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清扬这才注意到慌乱间竟然忘了把袖子打下来了。她知道古代女人的肌肤最是尊贵,怎么能随便让男子瞧见?久经世事的她竟然耳根子一红,赶紧放下了卷起的衣袖。 康熙看她一脸的窘相,脸上的笑意顿时爬上眉梢,却故作意外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扬从看到他出现到现在一直处于忙乱状态,这会子才稍微平复了点,也来不及细想什么,只是问道:“我还要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呢?” 康熙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河边坐了下来。 清扬想起在宫中他一直穿着武装,也曾怀疑过他是侍卫,现在他又在御营边出没,肯定是康熙身边的人,于是复问道:“你是御前侍卫吧?” 康熙依然没有回答,静静地望着远处愈渐浓黑的天空,似在想着什么。 清扬见他一声不吭,以为他的身份让他有诸多不便之处,难以向她说明,毕竟这朝廷官员的大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于是便不准备深究,而且他说过等时候到了她自然会知道,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吧,反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但是想到上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居然没告诉她他也会随驾出巡,明摆着不把她当朋友嘛。 “上次在上书房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会出塞?”清扬有点生气地问道。 康熙静默了会,清扬以为他还不愿说话,正准备开口,他温和地说道:“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谁知??????”谁知每次都见不到她,那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结果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还有上次的宴会,本以为她会跟着定嫔去凑热闹,毕竟这种场合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参加的,但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看到她的身影。现在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居然还是让李德全把她骗出来的。何时他也学会做这种事了?康熙唇角含笑,如玉般温润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清扬看着他清秀俊逸的侧脸,恍恍地笑了起来:“大家都那么熟了,有什么好惊喜的。” “是啊,很熟了???是不是该有些进展了?”康熙望着远处喃喃地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进展?”清扬没听清康熙这句类似自言自语的话,遂问道。 “我说天色已经很晚了。” “对哦,都这么晚了,李谙达怎么还没来?”清扬想起李德全说酉正时分如果他还没来的话就可以离开了,遂问坐在身边的康熙:“你觉得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虽然穿到清朝很长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不会看天色辨时间,那玩意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古代人啊?”一个古代人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吗?清扬看了看天色,想到自己也出来这么久了,应该过了酉正时分了吧。 于是她站起身对康熙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你也回去休息吧,再见。”清扬笑着冲他招了招手,转身准备离开。 康熙想起自己最重要的那件事还没有问她,也站起身来:“你等一下。” 清扬转过身:“有事吗?” 一袭白衣的男子纤尘不染地立在河边,||乳|白色的月光飘荡着洒在他的身上,恍惚中似是有透明的流光转动。 “我听说你跟裕亲王见面了?”康熙迟迟的说道。 “谁说我跟他见面了?”清扬一听到裕亲王三个字,马上想到他那晚轻佻的话语,语气也变得重了点。 康熙面露喜色,这么说裕亲王想讨的那个宫女不是她了。 “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跑去打扰了我赏月的好心情。”清扬补充道。 康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那???那你对他???” “我不喜欢花花公子,所以我不喜欢他。”清扬不等康熙说完抢着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康熙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会迷上裕亲王的桃花眼。 “对,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千万不可以喜欢上他。”他讪讪地笑了起来。 清扬看他笑得从未有过的高兴,不解地问道:“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还有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真是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什么了,他就像是一个迷,虽然跟他接触了很多次,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康熙没有回答,笑着说:“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清扬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开了。 远离小河后,她暮然回首,见他还悠然立于波光粼粼的小河边,月光下白衣如雪,欣长的身材似是笼着一层光晕。她赶紧回过头,匆匆往前走,有轻风在耳畔拂过,若有似无地像是挠在她的心上。 康熙伫立原地,见她蓦然回首后又匆匆别过头去,笑意又不经意地爬上眉梢。最近他似乎笑得太多了。 笑过后,他心里又浮上一丝内疚。 二哥,对不起了,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 记得小时候,因为皇阿玛跟他额娘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对他也很冷淡,并没有给与他什么关爱和照顾,虽然他处处都表现的很出色,皇阿玛对他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改观。他的二哥福全却比他的待遇要好很多,皇阿玛时常会赏些新奇的玩意给他。 那时他总是眼巴巴地看着二哥得赏,一脸的羡慕,那渴望的眼神恰好落在二哥福全的眼中。于是两人私|处的时候,二哥总会偷偷地把皇阿玛赏他的东西送给他,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其实他并不稀罕那些东西,只是因为那是皇阿玛赏赐的。 但是有一次,皇阿玛赏了二哥一个西洋镜,二哥当时爱不释手,但是看到他一如既往的渴望眼神后还是忍痛割爱把它送给了他。其实那时候他们的年龄都很小,二哥却已经如此待他。于是小小年纪的他就告诉自己,日后二哥想要的东西,只要他有他就一定给他。 当上皇帝后,有什么奇珍异宝,新奇玩意他都会派人送到裕亲王府,二哥看上的宫女他也会想办法帮他弄到府上去。 可是这次,就这一次,他拒绝了二哥。 第一次这么舍不得一个女人。 纵然是看尽世间风流,却从没想过会遇上这样一个人,所以想把她留在身边。 至于二哥,日后再找个姿色好的宫女补偿他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爬头脑比较简单,想不出什么出乎意料的约会,只好淡然处之了~~ 呵呵o(n_n)o 夜半鬼声 回宫后已是近八月了,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秋节,但是因为清朝中秋节并不是一个全国性的节日,加上台湾海战正吃紧,所以康熙下令不大摆宴席,但各宫主位可以在自己的宫中设小宴庆祝中秋。因此宫中并没有什么即将过中秋的喜庆迹象,平淡一如往常。 清扬依然像以前一样的过日子,似是将行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每日当完差便回到屋中做绣活,打络子。紫禁城的宫女个个都有一双巧手,尤其出色的是打络子,满把攥着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全凭十个手指头,往来不停地编织,挑、钩、拢、合,编成各种形象的图案,真是绝活。有时当月关的银子不够用,宫女们就靠着做点针线来挣零钱花。虽然她不缺钱花,但是因为以前没学过,要在宫中过活,总得会一点,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点用场,也省得月婵笑她手笨。 暗黄的灯光下清扬一动不动地坐了近两个时辰,手上的络子却没完成多少,往往是打了一点又把它拆了重新来过,看来她这个用惯了机器的人还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手工时代啊。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也有点发涩,酸酸的直欲落下泪来。 窗畔庭院里,高大的梧桐树叶迎风而舞,摇摆不定,映在窗纱上疏影横斜。乌云愈来愈浓,压在朱红的屋檐上,黑沉沉的一片。 看来要下大雨了。 清扬走到窗边,抚窗而入的狂风吹的她头上的金花流苏在空气中荡出美丽的波浪。她急急的放下窗棂,怒吼的狂风瞬间被阻在了窗外。 这时“吱呀”一声,月婵推门走了进来。她摸了摸被风吹乱的头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主子歇下了?”清扬关好门窗问道。 月婵喝了口茶,说:“还没呢,自打回宫后主子心情就特别好,夜里睡得也晚。”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清扬说完要往走。 “主子说不用了,说是待会下雨要淋湿了,这会子有守夜的宫女在那呢。” “这样啊,那我先睡觉去了,打了那么久的络子,脖子都快累断了。”清扬垂了垂后颈说道。回头见月婵怒视着她,装作没看见爬到床上去了。 “清扬!那一个月打扇子的活咱无限期延后!”月婵当时根本没想到回宫后会变得这么凉快,这几天白白便宜清扬了。 清扬偷笑着躲进被子不理她。 无限期延后?只要一有机会她就把它们全赢回来。 月婵见她面向里面不说话,走到她床边准备掀她的被子。这时,天边一记惊雷,好似割裂了紫禁城的夜空,雨水顿时倾盆而下。依旧很大的风势顺着门缝,窗隙吹进屋中,桌上那盏油灯的灯焰急速摇曳,忽的一下熄灭了。 月婵站在漆黑一片的屋中,只听到外头哗哗的雨声。忽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得屋中的摆设影影幢幢的,仿若怪物。 一阵寒意爬上月婵的脊背,她把鞋一踢,触电似地爬进清扬的被中。 “月婵,你干嘛?见鬼了?”月婵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让清扬吓了一跳。 “清???清扬,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月婵僵硬地笑着,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清扬微微一笑,看她平时一副悍女的样子居然怕打雷,古代的女人就是胆小。 “不行!我不习惯跟别人睡。”既然有求于她,当然得让她付出一点代价。清扬假意地拒绝道 “一个晚上就好,好清扬,你就答应我吧。”月婵语气软软地求她。 “那???那一个月的扇子???”黑暗中清扬j笑着问道。 “咱俩谁跟谁啊,那一个月的扇子就算了。” “成交!” 窗棂外的雨依旧凄凄洒落,密集地敲打在枝叶间,发出阵阵声响,清晰传入耳中。 清扬躺在被中,感觉睡在外边的月婵不停地往里头蹭,遂问道:“月婵,不就打个雷吗,用的着吓成这样?” 月婵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不是怕打雷。” “那你怕什么?” “我是怕???”月婵没说下去。 “怕什么?”清扬被她这样一折腾,搞得睡意全无,遂准备纠缠到底。 月婵不说话,只是迅速地起身爬到了里面的位置,反而把清扬挤到了外面。 清扬一阵好笑,这种事怕只有小学生才会做吧。 “现在安全了,你可以说了吧。” 月婵扯了扯背角,小声说道:“你听说了上书房闹鬼的事吗?” “上书房?闹鬼?”清扬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她可是经常去上书房弹琴啊,怎么没发现?但是转念一想,鬼?难道是那个跟她一起练琴的那个男人?难怪他一直不愿告诉她他的名字,现在想想才注意到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在晚上。 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清扬越想越觉得可疑,心上也莫名地升起一阵寒意 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还是科学占了上风,遂说道:“你不要在这里说瞎话了,世上哪里有鬼” 月婵却是一脸的相信:“这宫里头枉死的人还少吗?难保不会有一两个阴魂不散的留在宫中吓人,况且都有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 “还亲眼看到了?”清扬听她越说越悬顿时来了兴趣,“谁亲眼看到了?怕是胡诌的吧。” “我也是在出巡的时候听乾清宫的宫女说的,她们说老是半夜听到上书房隐隐有琴声飘出来,起初的时候嘈杂烦乱,混沌中如千万利爪挠心般的难受,而且音色极为怪异,并不像寻常听到的宫乐???” “等等,你确定她们说的琴声是从上书房传出来的?”清扬听她这么一说,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遂打断了月婵,但身心受创的同时却还不肯承认事实。 “非常确定,不止一个宫女这样说呢。” 清扬顿时无语,她弹的琴真的有那么难听吗?明明后来有点长进啊,而且那首歌真的很好听,会不会是古代人跟现代人的品味不一样?对,一定是这样的,她自我安慰地想到。 月婵说上了劲,也顾不上害怕了,继续说道:“但是到后来,琴声完全变了,说是极好听呢,怕是宫中最好的乐师弹不处那么好听的曲子,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仙乐,直欲勾人魂魄。” 清扬一阵苦笑,这说的就是那个男人了。真是丢脸啊,弹钢琴这么现代的乐器居然弹不过一个古代人,若是有机会回到现代还不被人鄙视到底? “乾清宫那些宫女都说是鬼怪在乱人心神呢,听到的人怕要倒大霉了,所以她们每晚早早的便上床睡觉,然后用棉花塞上耳朵,以防鬼神作怪更加可怕的是竟然有宫女说看到有黑影飘进了景仁宫,双足离地三尺,披头散发,像是个冤死的宫女呢。这宫中的事最邪门了,想想我都觉得害怕,何况那黑影还是进了景仁宫。”月婵说到这里,忍不住哆嗦一下往被子里缩了缩。 清扬又是一阵苦笑,忽然她想到了一句话,这世上本没有鬼,胡说的人多了便有了鬼。这宫中的人吃饱了没事还真会瞎编,居然把她当成四处吓人的女鬼了,还披头散发,离地三尺呢,估计除了她这个当事人其他人都相信了吧难怪世上说看到鬼神的人那么多 不过月婵这话倒提醒了她一件事,她深夜到上书房弹琴的事怕是已经引起了宫人的注意,也就是说以后都不能再去上书房弹琴了,不然怕真的要惹出祸来。 天刚蒙蒙亮,紫禁城的上空依旧笼着夜晚的黑暗,可是乾清宫内外早已亮起了灯,此时四处一片灯火通明 康熙按照惯例四更时分便起了床,司衾尚衣的太监鱼贯而入,替皇上更衣梳洗。皇上的朝袍极是繁琐复杂,由上衣、下裳相连的长袍相配而成,通身绣三十四条金龙,两袖各绣金龙一,披领绣金龙二,另配箭袖和披领伺候更衣的太监却是极为沉稳老练,有条不紊且极为迅速地帮康熙换上了朝袍。朝袍收拾妥当后又在康熙的腰际垂上了常用的驱邪避凶保平安的挂饰 康熙刚刚起床,犹有一分睡意,忽然觉得一股清幽淡雅的茉莉花香味自身下扑鼻而来。他脑中一清,声音却像寻常人那样带有三分慵懒:“哪来的茉莉花香?” 侍立一旁的李德全赶紧上前一步回话:“回皇上,奴才见皇上新近最喜这茉莉花的香味,遂自作主张吩咐四执库的太监将香囊中原有的香花换上了这特制的茉莉干花。” “李德全你最近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康熙瞥了李德全一眼,声音淡淡的说道,似是没什么感情变化。 “奴才该死。”李德全说着偷偷看了康熙一眼,见他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是惬意的神色,不禁放下心来。 更衣盥洗完了后,一个太监至殿门口唱到:“万岁爷起驾啦~~~~” 康熙在太监的高唱声中乘着肩舆朝乾清门行去,宫女太监捧了提炉、唾壶、犀拂诸色器物跟在后头,一列人迤逦出了乾清宫。 上完早朝,康熙给太皇太后请完安,便出了慈宁宫。 几日前才刚下过雨,这会子天上碧蓝一泓,万里无云,晴得如水般通透。 康熙早撤了肩舆,只留李德全一人在身边伺候。 快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望着四围的宫墙忽然停下脚步。 “李德全,这几日可有听到琴声?” “回皇上,奴才不曾听到。” 康熙静默了会,喃喃地说道:“回宫这么长时间了??????” 回到乾清宫,康熙换上了常服,没事人似的做着惯常的事,李德全以为这位主子还是像以前一样淡然处之谁知歇过晌觉后,康熙忽然开口道:”李德全,摆驾景仁宫”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真相大白了~~~ 忽忽~~~ 抓破美人脸 一场秋雨一场寒,那日下过雨后天气渐渐凉了起来,轻薄的单衣已不能阻挡清瑟凉意的浸入,只是那清凉的触觉并不是瑟缩的冰冷,反而带有夏季暑热消退后的轻快和舒畅的美好感觉,连呼吸亦变得贪恋,深深的吸气后,暖融的胸腔中犹有几许清凉。 景仁宫西暖阁一片悄然,只有月婵站在床边静静地候着,当定嫔娘娘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也好及时回应。满院的桂花开得正浓,清甜的香馥如雨细嫩的雨丝飘进阁中,绵绵娆娆如女子娇嫩的纤手温柔拂过,让人沉醉其中不愿苏醒。 忽然绫罗纱帐中的定嫔翻了个身,月婵听到动静从沉醉中清醒,忙上前一步,瞧着定嫔睡得舒坦,并没有苏醒,复又退了下来。 微凉的秋风自窗棂吹了进来。她走到窗边,正欲放下支撑的木棍,帐中刚醒的定嫔开口道:”不要放下来,就这样搁着。” 月婵唬了一跳,说道:”是,主子。” 定嫔说完后却是坐了起来,脸上犹有几分睡意。 “主子睡醒啦?”月婵走到床边问道。 定嫔笑了笑:”好久没睡得这么舒坦了,要不是怕晚上睡不着伤了身子还真不愿起来。” “可不是,这中秋时分不冷不热最好睡觉了,奴才站在这都快睡着了。”月婵笑着拿起鞋踏上的金丝绣鞋准备帮定嫔娘娘穿上。 定嫔看了看月婵问道:”怎么这几日都是你守着,清扬那野蹄子跑哪去了。” “别提她了,上回内务府敬事房的太监为了拍主子的马屁不是送来一盆上好的茶花吗,主子您不会伺弄,她倒像捡了宝似的,天天下午将它搬出来晒太阳,浇水,剪枝,奴才跟她说这浇水跟剪枝的事留着晚上得了空的时候再作不行吗,她偏偏还搬出个什么,茶花在北方不易成活,要好好照顾, 温室内温度还有什么湿什么度的太高,特别是傍晚浇水易诱发病害造成落叶,古里古怪,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月婵撇了撇嘴说道。 “虽然我也有些不懂,不过看样子她倒是个行家,那盆茶花落到她手上也算有了个好的归宿,省得浪费了这么美好可人的东西。”此刻定嫔已是睡意全消,人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 “连内务府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都送东西来了,主子以后怕是有好多可人的东西要收呢。” “死丫头,说的什么话,让别人听到了非撕烂你的嘴不可。”定嫔见她口没遮拦嗔了她一眼说道。 月婵笑了笑说:”反正也没外人在,而且奴才说的都是实话,主子受冷落那会,内务府一个个不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月例年例,逢年过节的东西都是别的宫的主子挑剩下的才给我们景仁宫送来,现在看主子得宠了又屁颠屁颠地跑来巴结,还不是狗眼看人低么。” “我看你最近跟清扬学得越来越离谱了。” 月婵没说什么,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最近的确是学坏了,都是清扬惹的祸。 说话间,月婵已经帮定嫔穿戴完毕,正欲帮她梳洗打扮,忽然暖阁外穿来敬事房太监的高唱声:”万岁爷驾到!” 月婵手上的木梳忽地一下跌在地上,万岁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定嫔也慌了神,虽然在塞外的时候跟皇上见了两次面,但这是皇上近两年来第一次踏进景仁宫,而她现在又这样蓬头挂垢,在御前可是极为失礼的。 “月婵,快,快给我梳一下头。”慌乱间定嫔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胡乱下命令。 “是,主子。”月婵赶紧捡起地上的梳子帮定嫔梳起头来。 但是哪里来得及,方梳了一下便听到了珠帘响动的声音。 轻晃的珠帘中定嫔看清来人正是康熙 明黄便袍,蛟龙腾空而舞,玉带束身,腰际的玲珑陪坠上隐约可见玉里镶嵌着的双龙戏珠,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心生景仰的王者之气, 定嫔和月婵急急地跪下身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一掀珠玉帘进入阁内,便觉有馥郁的香味扑鼻迩来,却不是熏香的气味,细细看了一下后才发现阁内檀木香机上的八宝琉璃瓶内皆是新摘的四季海棠,簇簇如天上的霞色,遂笑了笑说道:”都起身吧。” 待定嫔起身后他才注意到她还身着睡袍,一头如云的青丝披洒整个肩头,笼着本就娇俏玲珑的身躯,显得越发楚楚可怜。脸上虽是不着粉黛,却是细致清丽,超凡脱俗。 他微微一笑:”朕好像来的并不是时候,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没有,臣妾刚刚正准备起床呢。”定嫔听康熙这样说,急忙抬起头否认道。见康熙正看着她,脸一红又赶忙低下头去。 康熙见她一脸不自然,遂说道:”朕只是过来看看,你不用那么拘谨。坐下吧。” 定嫔坐下后,康熙不露声色地环顾整个暖阁,除了定嫔和眼前这个宫女外再无他人。 他恍恍一笑:”朕刚刚在阁外依稀听到里头有笑声,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回皇上,才刚说到茶花呢。” “茶花?这季节正是茶花盛开的时候,只是北方的气候不易山茶花的生长,得好好看护才行。” “臣妾是不大会照顾这些花花草草,倒是臣妾的贴身宫女清扬极为在行,说的头头是道。”定嫔说完笑了笑。 康熙心中一笑,原来是捣弄花草去了,她的兴趣还真是广泛。 “朕对花草也有些研究,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茶花?” 康熙这一问倒是把定嫔给问住了,因她兴趣不在这花草上,所以并未在意那些。一时间竟无话可说。站在一旁的月婵见定嫔答不上来,情急之下想起清扬说的话,遂回答道:”回皇上,奴才听伺弄的宫女清扬说叫’抓破美人脸’。” 康熙又是一笑,抓破美人脸?这是个什么名字?怕只有她才想得出来吧。 “这品种倒是新奇,朕怎么没听说过?” “回皇上,奴才听清扬说,那是她们那边一个叫金庸的老头给起的名,只因茶花洁白的花瓣上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所以叫做’抓破美人脸’。” “这么奇怪,说的朕都想去瞧瞧了。” “皇上若是想瞧,臣妾差人去将那花搬来。”定嫔说完见康熙脸上带着默许的笑容,遂对月婵说道:”叫清扬将那盆茶花搬来给万岁爷过目。” “是,奴才这就过去。”月婵微微一福,正要朝外头走去,却看到清扬拿着托盘端了杯茶进来了。 原来清扬本在院中伺弄那盆茶花,忽然听到里头说皇上来了。月婵那时在定嫔的暖阁呆着,而且茶水上的事一向是她在做,所以她赶紧放下了手上的活,到茶房泡了杯上好的茶端了过来,唯恐怠慢了这位康熙爷,也顺道瞧瞧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阁外珠帘轻微的一阵晃动,串联的浑圆珠儿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唏娑声,珠玉声中康熙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倩影进入暖阁。 只轻轻一瞥,他如玉般温润的眼神便锁住了她。薄薄的衫子已经换成了秋季的缎子,却还是碧翠欲滴的?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6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的水绿色,双目低垂,似是有点紧张地盯着手上的茶盏,青釉色的茶盏在如雪的皓腕上显得越发鲜亮。他凝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而后微微一笑,若春风化雨般的温和。 定嫔见清扬捧了茶进来,想着茶花的事,遂说道:”清扬,茶就交给月婵吧,你去把那盆茶花端来,皇上想瞧瞧它。” “是,主子。”清扬应答着准备将手上的茶盏递给月婵。 这时,康熙开口道:”不必了,茶花日后再瞧,坐了这么久,朕有点渴了,你把那盏茶端来。” 听了康熙的话,清扬猛得打了个激灵,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恍惚间她也忘了规矩,抬头看向康熙,探询的眼眸正撞上一张熟悉的脸庞,温润如白玉,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温柔。此时他也注视着她,墨黑的双眸犹如两泓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竟然是`````` “呀!”却是月婵发出一声惊呼,清扬这才感到手上传来一阵火热的灼痛。惊诧间她竟将端着的茶盏倾倒,滚烫的热水尽数洒在雪白的手上,已经是通红一片。 定嫔看清扬魂不守舍,竟然在皇上面前打翻茶水烫了自己,这可是极端失礼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偷偷地看康熙的脸色。见康熙一脸淡然,似乎并无责怪之意,便准备训她几句后让她下去上药,正要开口时,康熙却发话了:”既然洒了再换过一盏来。” 月婵见清扬站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把康熙的话放在心上,急忙替她回答道:“奴才这就给皇上换去。” “不,让她去。”康熙瞟了瞟一脸怔忪的清扬说道。 定嫔以为康熙生气了,心想清扬这丫头也忒大胆了,竟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遂着急地说道:”你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 “是,主子。”清扬漠然应了一声,看也没看康熙一眼便出去了。 清扬出去后,康熙微笑着对定嫔说:”现在时辰尚早,我们到花园去逛逛吧。” 定嫔经过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但看康熙又似没放在心上,虚虚实实,倒让她有点糊涂了。 “臣妾现在这副模样``````”定嫔想起自己尚未梳洗,脸上顿时飞上一抹红霞,如抹脂粉般,甚是好看。 康熙笑了笑:”你先梳洗一下,朕在花厅等你。”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月婵目送康熙离去,忽然转头问定嫔:”李谙达呢,刚才不是还在吗?怎么这会子就没看到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定嫔却不甚在意,急急地拿起梳子对月婵说:”现在还管李谙达做什么,赶紧给我梳洗打扮一下,万岁爷还在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某爬实在驮不住了,先更这么点 爬下睡鸟~~~~ 黯然心伤 本就肃静的景仁宫因为康熙的驾临变得更加寂静无声,清扬手上捧着新沏的一盏茶踏在光洁的地砖上,恍恍的似是能照出她的影来。 空气中隐约漂浮着淡淡的熏香,若袅烟,若轻絮。平素她很喜欢这香味,清新舒畅, 宁神静气,让人很是放松。然而此次熏香盈鼻她却是心烦意躁,手上隐隐传来的灼烧感也不足以分散这烦乱的心绪。 他竟然是开创万古基业,流芳百世的千古一帝康熙。难怪他一直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如此尊贵,伫立万人中央,受万人景仰,她还傻傻地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侍卫,跟他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甚至在他面前随意评论他,而数月来他竟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一点马脚都没有露出。到底是他太聪明还是她太笨?她自恃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早就练就一身察言观色,揣测心意,辨真辨假的本事,现在看来在他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但是最让她烦躁的不是这个,她是心烦`````` 出神间清扬已经看到了站在花厅外候着的李德全,虽是秋意寒凉,他的额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人也轻轻地喘着气,似是刚刚做完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清扬看着他终于明白在塞外时他为何待她那样客气了,最后一天她与康熙的见面怕也是他刻意安排的吧,当时她竟然没有起丝毫的疑心,想都没去想这一层关系,或许潜意识里她根本不相信那个人会是康熙。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幸运,抑或是那么倒霉。 可是康熙为什么要这样做?只因为他们在一起练了两个多月的钢琴?还是他`````` 她只想平静地过宫女的生活,现在一切全被打乱了,她该怎么办? 清扬越想越觉得烦躁,心也懵懵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德全远远地便冲她笑了起来,清扬看着他的笑容,竟是说不出的难受,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待到他身边时,她笑着将手上的茶递到李德全面前说道:”李谙达,这是我新沏的茶,麻烦您给皇上端去。” 李德全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过她手上的茶盏:”茶是姑娘沏的,理应由姑娘送进去,怎么麻烦老奴来了。” 清扬想这肯定又是康熙的意思,李德全怎么可能帮她,无奈只好自己端了进去。 花厅一片悄然,清扬只觉耳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寂静地让她心中发慌。转过雕了扭曲繁复百花图案的门洞后,一抹明黄的淡影赫然眼帘。她却是心中大喜,原来康熙负手站在窗棂边正出神地凝望着院中不时随风飘萧的梧桐。虽已是中秋时分,高大挺拔的梧桐却是绿冠如盖,浓荫下的清凉消褪了几分夏季犹存的暑气,秋风一起,便叶瓣飘坠。露出了整个天空,下午温暖的阳光重又洒满屋檐,驱走了几分寒意。 她轻手轻脚地将手上的茶盏搁在离门最近的一个案几上,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康熙突兀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你给我站住!” 清扬却没有停住脚步,毅然朝门口走去。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吗?”说话间康熙已经转身朝她走来。 清扬微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谁叫他是皇上呢,虽然跟他相处了两个多月她却一点都不了解他。虽史书上说他宽厚仁德,但真人是否如此她根本没有头绪,还是不要莽撞行事害了景仁宫的人。 见她住了脚,康熙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这么急着走干嘛?”说话间康熙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清扬只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扑鼻而来。她心中咯噔一跳,完了! “奴才还有事要做,皇上若没什么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说完她急急地又要往外走去。 “站住!谁说我没有吩咐。” 康熙说完却没了后话,清扬静立着等他开口。忽然,他一把抓起她烫伤的左手,清扬本能地一抽却没能得逞。 “都起泡了,很痛吗?谁叫你这样磨磨蹭蹭,扭扭捏捏,非得要我叫好几遍站住才肯停下来。”他的语气较刚才温柔了许多,清扬的心却更加乱了起来。 “奴才皮厚肉粗,这么点伤不碍事,谢谢皇上关心。”说完她又想抽出手来,无奈康熙却紧撰着不肯撒开。 听了她的话康熙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在生我的气?” “奴才不敢。”清扬低着头说道。 康熙见她眼眸低垂,细密的睫毛在脸颊深处勾勒出一片浅淡的阴影,遂笑着说:”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着我,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的吗?” “奴才身份低微,眼浊污秽,怕玷污了皇上的圣颜。” “还说你没有生气?”说完康熙从怀中掏出李德全拿来的烫伤药轻轻地抹在清扬通红起泡的伤处,清扬顿觉一股沁凉爬上心头,她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将手一抽,退后一步说道:”皇上请不要这样,若是让旁人看到要说闲话了。” 康熙脸上的笑意一敛:”我对你的好,你就这样不屑?” “奴才很感激皇上的关心,只是这种恩惠奴才消受不起。”清扬说完抬起头来,一双剪水明眸清澈见底,却是一片了然。 剪不断,理还乱,为了不再纠缠下去,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康熙看着她 ,直直地欲看进她的心里,然她亮若星辰的翦瞳流露的却是一片淡然,即使四目相撞也没有一点波澜。 他眼神一黯,等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久,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难道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 心上隐隐泛出一阵痛楚,却是不曾有过的。 “你在气我对你隐瞒身份对不对?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还在生气对不对?”虽然她的眼神让他心痛,但是他却不愿相信她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毕竟,毕竟他们曾经那样交心,那样开心。 听了康熙的话,清扬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烦乱如麻。 起初她是很生气,气他隐瞒自己的身份,若早知道他是康熙,她一定会敬而远之。可是现在那不是最重要的,现在她要与他划清界限,她只想本本分分地做个宫女,不要沦陷在这牢笼般的后宫,不要像定妃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一个也许再也不会到来的男人。 而且她曾经为自己附身在一个宫女而不是妃子的身上而感到庆幸,因为是宫女她就还有出路,所以趁事情还未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必须就此打住。也许康熙也只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后宫佳丽三千,天下美女无数,过后他便会把她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现在就把这件事了解了吧,不久一切就会恢复如初了。 “皇上,其实······”康熙满怀期待地等着她说下去,这时李德全的声音传了进来:“定主子,您来了,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您呢。”他的声音很大,花厅里的康熙和清扬听得一清二楚。 康熙转身在花厅的梨花大椅上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捧起在案上搁了良久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觉这平时香浓的好茶淡如白水,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花盆底鞋的嘚嘚声在寂静的花厅回响,定嫔在月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上穿的是皇上新近赏的上好缎子做成的新衣,裁制得体,衬得她窈窕的身材越发婀娜多姿。发上百花竞放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而微微摇曳不定,恍然若梦,略着粉黛的双颊带着浅浅的笑意,真真是风姿绰约,顾盼生辉。 “皇上,臣妾已经准备好了。”定妃走到康熙跟前微微一福。 康熙不露声色地瞥了眼站在一边的清扬,笑着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走吧。” 定妃却没有听懂他这句以后日子还长的意思,想了半晌依旧是一知半解。 在旁的清扬却是一阵苦笑,已经有那么多像定妃这样的娇妻美妾何苦还要来纠缠她。 戌正时分,西长街的梆声响了,没有差事的太监陆续出宫。午门口顿时人影穿梭,但片刻后便从归宁静,只依稀辨得侍卫挺拔不动的黑影。 乾清宫殿内,左右两个太监手执拂尘侍立两旁,李德全因当着班也在一旁照应着。殿前鎏金凤翔大鼎的口中喷吐着徐徐香烟,偌大个正殿极为肃穆庄严,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康熙手中拿的是雅克萨之战副都统马喇弹劾萨布素的奏折,原来七月,康熙命萨布素等统兵或由陆路,或由水路两路向雅克萨挺进,将俄军所种田禾,尽行踏毁,再“少引精兵往剿”。但是马喇上奏说萨布素以“取禾未及,徒劳士马”为由,没有遵行康熙指令,致使雅克萨之战停滞不前。 “坐失机会,更借端题请,疏属不合``````”白纸黑字赫然眼前,康熙不禁皱了皱眉。 他拿起御案上的玳瑁管紫毫,蘸饱御用朱砂,只写了四个字“严议申殤”,那御用朱砂落纸如漆,光润不胶,上好宣纸上字字铁画银钩,可以看出康熙对书法的造诣极深。 这时一个身着青色太监服的小太监捧着大银盘进了乾清宫,因着殿内极为安静,他也是步履极轻,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李德全见康熙看折子看得入神,便冲那太监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在一旁侯着。那小太监虽年幼,却很是机灵,李德全一使眼色便悄悄立在一旁。不久见皇上抬起头来,似是不再看折子后才托盘跪呈于皇上面前。 硕大的银盘呈着几十块绿汪汪的牌子,如碧澄的流水,一层层漾开,那碧色染到通体雪白的银盘上,似是汇成一潭幽幽的冷泉,一丝丝一缕缕,掩入人的眼中,直欲吞没人的呼吸。 李德全见康熙只是怔忪地凝视着这满目的绿,以为今日又要叫“去”了。谁知,康熙扫视一遍银盘后捻起一个绿头牌,翻转,使牌背向上。 李德全看清绿头牌上的名字后却是一惊,万岁爷这做的是什么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坐火车坐累了,今天就更这~~~ 呵呵o(n_n)o 早生贵子 风寒夜凉。 景仁宫西暖阁中,清扬和月婵正在帮定嫔娘娘卸下头上的装饰,准备沐浴更衣。往日早就该做的事,今日却晚了很多,只因定嫔娘娘下午与皇上处的高兴,一时贪恋,回来后还是兴致极好,不愿收心。 “奴才瞧主子都偷偷笑了好几回了,倒是难得像今日这么开心。”月婵眉眼带笑地对一边抚弄发梢一边唇角含笑的定嫔说道。 “死丫头,跟清扬学得嘴这么贫,小心哪天我叫敬事房的太监撕了你的嘴。”定嫔虽是话语很重笑意却不禁爬上了眉梢,月婵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主子,你们说话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站在旁边一直默默无语的清扬开口说道。 “月婵这样还不是你给教坏的,不过今日倒是奇了,你不回去练习绣活或是侍弄你那宝贝的茶花吗?平日里看你忙得连我都顾不上了。” 清扬笑了笑:“主子您还说,用过晚膳的时候不知是谁硬把我留下来,陪着绣样子,我看主子高兴的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 “这宫里头最明白主子心意的就你了,主子今日跟皇上处的那么开心当然得把你留下来说说心里话,不然怕要憋坏了。”月婵笑着打趣定妃。 “好啊,你们这两个丫头现在合起伙来欺负主子了,待下回见着皇上,我让他把你们都撵出宫去。” “瞧瞧,皇上才来了一回主子就开始盼下一回了,还要叫皇上撵我们呢。”月婵说完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定嫔听月婵这么一说,忽然想起皇上那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莫非这句话是以后常来的意思?想到这里,她不禁脸上一红,心里也甜丝丝的如吃了蜜一般。 月婵见定嫔红霞满面,比抹了胭脂还要好看,笑着对清扬说:“你看,主子羞得脸都红了。” 清扬却怔怔地想着月婵前面的话,康熙肯定还会再来,她又是定嫔的贴身宫女,总会跟他碰上,这样一来岂不是没完没了?她不想每天都为这事担心烦躁。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呢,让康熙不来吗?她自知没这个本事,而且看定嫔高兴的样子她也于心不忍。那只有她自己离开景仁宫了,可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而且要她离开定嫔和月婵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清扬觉得头上似要冒出火来,不禁叫道:“到底该怎么办啊?” 定嫔和月婵正说的高兴,清扬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把她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清扬,你怎么了?” 清扬见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乱说呢。” “死丫头,古里古怪。”定嫔说完努了努嘴。 月婵却还是看着清扬,左右寻思着她到底哪里不对劲。这一下子,暖阁顿时静了下来。 忽然珠帘轻响中,外头守着的宫女进来回报说敬事房的太监来了。 月婵一听是敬事房太监,现在又是晚上,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定嫔也是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快请!” 敬事房太监走进暖阁给定嫔娘娘打了个千:“皇上今夜翻了定主子您的牌子,主子赶紧沐浴一下准备侍寝吧。” 侍寝?太监这两个字一出口,清扬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但是瞬间便被为定嫔娘娘高兴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她转头见定嫔和月婵早兴奋地不知天南地北了,遂对太监说道:“有劳公公到外头等候一下,我们马上就好。” 敬事房太监福了福便出去了。 “月婵,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主子沐浴更衣啊。” “啊,哦,马上。”月婵说完手忙脚乱起来。皇上近两年没让定嫔侍寝了,这一来,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夜色浓重,冷月如霜。 定嫔和清扬已经到了乾清宫的偏殿,这里早有准备的,清扬为她稍稍洗梳妆一番,脱掉衣服,喊声承旨,敬事房太监便鱼贯而入。 为了怕妃子中出现刺客,规定后妃要脱光了衣服用锦被裹着让太监抬进寝宫。此时几个背宫的敬事房太监正驮着用锦被裹着的定嫔急匆匆地过了偏殿,朝寝殿走去。 后头的清扬也急急地跟了上来,有时候要一段小跑才能跟上太监的步伐。 后妃侍寝允许自带一名宫女,以备不时之需,本来她是打死也不会跟着来的,但是定嫔说两年来第一次侍寝,心中很是紧张,而她又聪明机敏,善于应变,非得让她陪着。月婵也说她入宫那么久还没进过乾清宫,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而且若是做的好,说不定还有赏赐,她跟她好姐妹一场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她了,“盛情”难却,主意难违,她不得不跟着来了。 不过躲避也不是办法,她越是躲着不见他岂不是越显得她心中有鬼? 偏殿离寝宫并不是很远,清扬感觉不过一个恍神间便进了殿门,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香香暖暖,极是好闻。电视中说皇上住的地方都焚着上好的龙涎香,估计这就是那香味了,的确是让闻者砸舌。 定嫔像个大粽子一样已经被太监抬着放在了御榻上,铺天盖地的茜绫幔围被放了下来,层层叠叠,漫漫深深,映着阁内的透亮的灯光,好似隐隐飘着一缕明黄|色的雾霭,让人深陷其中。 清扬站在阁边,偷偷望着眼前无风自动的幔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如梦如幻,直抵宫殿深处。 那是个让她不敢企及的世界,她绝不要活在那里,因为那里注定孤独,心伤,被遗忘。 阁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在宫女撩起的绫罗幔帘下一抹明黄的身影猝然映入眼帘,清扬赶紧低下头去。 陆陆续续又有随侍的宫人进了暖阁,然后静静地立在一旁。 康熙瞥了眼埋首侍立的清扬,径自走到御案前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李德全见陪同定嫔侍寝的果然是清扬,心中却更加不明白万岁爷的用意了。不是说妒忌之心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是女人的通病吗?现在万岁爷让新欢旧爱齐聚一堂,还让这宫女亲眼目睹他与别的女子同床共枕,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难道万岁爷不懂这个道理?没理由啊。不过万岁爷深谋远虑,心思不同于一般人,纵使他是他肚中的一只虫怕也猜不全吧。 顷刻间,满室寂静,光影斑驳,只有那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在殿内肆意张扬缭绕。 清扬等了良久也不见康熙上床就寝,似是明白了什么,心中对定嫔顿时产生一种负罪感。她若是知道真相肯定要伤心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朝御案走去。 李德全用眼角的余光看康熙的反应,见他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没事人似的拿着书,倒像是沉浸在这书海之中了。 这位爷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不露声色的功力简直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皇上,夜深了。”清扬走到案前,低着头说道。案上的灯光在她水绿的衣裙上留下一层水波似的光影,虽是近在眼前,却飘渺的若在天边。 康熙凝眸,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清扬见康熙没有动静,碎玉似的牙齿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皇上,您该就寝了,定嫔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终于逼得她出了声,康熙却没有言语。凛冽的夜风从窗外灌入,清冷的味道越来越浓,弥漫着整个暖阁,他的心也似这秋凉弥漫的夜,一点点凉了起来,直欲窒息一般。 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清扬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入她的眼瞳之中,那眼睛深处的复杂情感,像这浓重的夜色般笼罩着她,无法脱身。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却是不知所措。 “更衣。”冰冷,毫无温度的两个字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一旁早就为清扬的话心急如焚的李德全听了这寒浸浸的声音,顿觉脊上冰凉,如泼冷水般。万岁爷怕是伤透心了才会这样吧。 “嗻。”他赶紧应了声,招呼司衾尚衣的太监给康熙换上睡袍,眼中却还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清扬。 重重幔围被宫女一一掠起,康熙明黄的身影登时消失在那片翩然而舞的雾霭中。 清扬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背影,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那里才是他的去处,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天刚蒙蒙亮,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 月婵早就侯在景仁宫外,翘首等待定嫔娘娘的归来。两年来的第一次,连她都有点紧张了。 可是等了很久,还不见有宫轿走来。 秋天的早晨带着一股寒凉,冷风一吹,月婵不禁打了个寒战,还是回去添件衣服再来等吧。正要转身,忽然她瞥到一丝棕色的淡影,待到近了点才看清是一顶轿舆自西长街走了过来。她心中一喜,感觉身上也不那么冷了。 轿舆在景仁宫门口停了下来,月婵赶紧上前,一把搀住从轿中走出来的定嫔,笑了笑说:“主子你辛苦了,奴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定嫔脸上却全然没有侍寝后的欢愉,隐隐带着一丝哀伤,在这凄冷的早晨显得越发悲凉。但犹沉浸在喜悦中的月婵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倒是清扬看了出来,她走上去对月婵说:“不要多说什么了,外头冷,扶主子进去吧。” 月婵一拍脑袋:“瞧我高兴的,主子,你慢点。” 回到西暖阁,月婵一脸笑意地走到床边,掀起褥子,下面竟然铺满了东西。原来她今日早早地便在褥子下铺上了栗子,花生,红枣,取意“早生立子”。 “主子,您瞧,奴才早就准备好了,俗话说的好‘也有栗子也有枣,大的领着小的跑’。奴才祝主子早生龙子。” 定嫔望着这满床的坚果,红白相见,本是极为好看的颜色,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很刺目,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你们下去吧,我累了。” 清扬见定嫔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心中不觉纳闷,康熙不是临行她了吗?为什么她是这样的脸色?但这种事也不好开口问,只好福了福出去了。 “那主子您好好休息。”月婵说完也跟了出来,她小跑一步追上清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瞧主子并不是很高兴?” “我也不知道。” “不是你跟主子去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清扬说完快步走了起来。 “喂,你等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婵叫着追了上去。 宫女们都出去了,暖阁中顿时一片寂静。定嫔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抚摸床上那喜庆的东西。 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皇上自始至终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如何能早生贵子?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发现某爬胡说八道的本是越来越强了,不知不觉竟然诌了七万字,不过,真正的正文马上要上场了,亲们等着哈~~~~o(n_n)o 抵住诱惑 明日便是中秋节了,平日里,难耐宫中寂寞的后妃们只能斜倚在一扇扇窗棂后,透过窗缦,观览紫禁城那千篇一律的风景;热闹的节日,便成她们无聊生活的一点甜品。于是虽然皇上没有摆大宴,但各宫的宫女太监都忙着装点主子的宫室,还有准备茶果,以期过一个喜庆热闹的中秋节。 储秀宫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忙进忙出,都在为中秋节做着准备,因着是过节,虽忙了点,但一个个脸上却并无怨色,倒是很乐意。 忽然一个太监混在宫人中匆匆进了储秀宫,朝安嫔的暖阁走去。 安嫔的贴身宫女玉琴将那太监引进暖阁,此时阁中只有安嫔一人。那太监打了个千:“奴才王奉给安主子请安。” “王公公不必多礼,坐下回话。”安嫔待他十分客气,自他进来便一直面带笑容。 “谢安主子赐坐。”这位太监是储秀宫的常客,因此安嫔赐坐他也没有推辞,找了个有利回话的位子坐了下来。 安嫔端了案几上放着的茶盏,拿着碗盖撇着茶叶,慢慢的说道:“听说万岁爷昨夜又翻了定嫔娘娘的牌子,你在乾清宫当差,可有打探到什么?” “回主子,这几晚万岁爷心情不是很好,奴才也不敢轻举妄动,眼下也没法打探什么了。” “万岁爷心情不好?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奴才也不知道呢,只是瞧万岁爷最亲近的李谙达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乱错,又嘱咐我们下面的人千万当着心,别惹怒了圣颜,估计也是怕万岁爷发落。” 安嫔想了想说道:“难为你了。”说完她向玉琴递了个眼色,玉琴会意,走到王奉身边,递给他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王奉瞧见顿时两眼冒光,嘴上却说:“奴才什么也没打探到,怎么好意思接主子的赏钱?” 安嫔微微一笑:“只要你有这个心,我就绝不会亏待你,况且日后能用上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 王奉赶紧从座上站起来:“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为安主子办事。” “王公公说的哪里话,你要尽心尽力孝敬的可是皇上。” 王奉看着安嫔的笑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安主子说的是。” “好了,王公公先回去吧,免得遭人耳目。” “那奴才告退了。”王奉打了千便出了暖阁。 待王奉出去后,安嫔慢声说道:“好个定嫔,居然能够翻身,上次出巡的事不说,这回回来万岁爷竟然日日翻她的牌子,连心里不舒坦的时候也想着她。” “主子,您别气坏了身子。”一旁的玉琴见安嫔气的头上珠花摇曳,不禁劝说道。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不甘心,万岁爷撂下她都快两年了,这才几天就承恩三次,照这样下去她诞下龙子岂不指日可待?” “奴才也纳闷着呢,这皇上以前可是瞧都不会瞧她一眼,这会子倒像是放不下了,变化也太快了吧,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招数。” “不行。”安嫔说完拧眉深思,半晌她对玉琴说道:“上次我让你为我预备送给皇太后的中秋节礼物怎么样了?” 玉琴笑了笑:“奴才早就预备好了,就等主子发话呢。” “很好,明日我们上宁寿宫。” 次日,安嫔特意午后才带着玉琴去宁寿宫,她并不想引人耳目。 储秀宫离宁寿宫有较长一段路程,安嫔只觉那高跷的花盆底鞋铬的脚板阵阵发痛,她的步子不禁慢了下来。 “主子,走了这么久,要不咱歇会吧。”玉琴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 “不用,马上就要到了。” 两人一路来到宁寿宫,整个宫殿内声息不闻,只见直廊的柱子上爬满了紫藤,淡紫色的花开起来一片一片的,象云彩一样层层叠叠的有深有浅,还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进了正殿,门口的太监用尖细的嗓门儿通传了一声,便有宫女打了帘子领着她们穿过了一道紫檀嵌寿字镜心屏风进了里间。只见阁内四周每个长脚案几上都摆着一盆含苞待放的水仙,叶姿秀美,亭亭玉立水中,真真无愧于“凌波仙子”的雅号。 太后穿着绛色挑丝暗花团寿锦袍,头上戴着几枝素色簪花坐在炕上对着活腿的红木小桌正摆弄着一堆花签,见她们来了,便端坐起身。 “儿臣祝皇太后万福金安。” “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来,到这边坐。”平日里安嫔经常来给太后请安,太后也极为喜欢她,因此待她特别客气。 安嫔笑着在太后身边的炕上坐了下来:“今儿是中秋节,想着有点东西要拿来孝敬太后您老人家,所以就过来了。”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大过节的还亲自跑一趟,打发个人送来不就是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玉琴,拿过来。”安嫔转头对玉琴说道。 “是主子。”玉琴手上托着个绫罗披帛盖着的东西来到炕前。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安嫔盈盈一笑,掀开盖着的锦帛,登时一盆开得极好的水仙花赫然眼前,那水仙花朵秀丽,叶片青翠,清秀典雅,隐隐还似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漂浮。几缕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这花瓣之上,竟能看到圈圈水波流转。 “呀,这水仙花怎么开了?”太后望着眼前开得极美的水仙花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后极爱水仙,宁寿宫一年四季都摆着水仙花,而且有专门的工匠伺弄,无奈这水中仙子不到冬季绝不开展露花颜,今日一见,这秋季开放的水仙竟比那冬天的花朵要美很多。 “太后,您再仔细瞧瞧。” 太后忍不住将那花捧到手上,凑近一瞧才发现竟是用青白两色玉石制成的水仙,根如银丝,纤尘不染,叶瓣碧绿传神,其花更是如金盏银台,高雅绝俗,手法写实,姿态优美,雕琢技艺高超,竟还能散发馥郁清香。 安嫔见太后爱不释手,极为欢喜的样子,遂笑了笑说:“儿臣知道太后最爱水仙,但它却不是个四季常开的花,遂想了这么个法子,赶着中秋节给您一个惊喜。” 太后眉眼带笑地端详着手上的玉玲珑,越看越觉得喜欢:“我老人家也就这么点爱好,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给哀家送来这么好的东西。” “虽说入宫这么多年,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月满团圆的日子难免有点想家中的亲人,但看到太后您就像看到我的亲额娘一样,女儿孝敬额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亲额娘?” “儿臣斗胆,说错话了,望太后娘娘责罚。”安嫔见太后脸色有点不对,吓得赶紧起身跪到了地上。 然而太后并没有生气,反笑得比先前开怀了许多:“你句句肺腑,哀家怎么会责罚你呢,只是好久没有听到‘亲额娘’三个字了,一时间竟然有点忘神,你这份孝心在这宫中真是难得。” “可不是,主子对太后您可是忠孝有加,就说这玉玲珑吧,一路上她都自己亲自捧着,为了怕颠坏这宝贝还特意撤了轿舆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进宁寿宫那会才舍得让奴才捧着呢。”一旁的玉琴见太后心情甚好,趁热打铁道。 “大胆奴才,主子说话哪有你多嘴的分,还不给我掌嘴!”安嫔严厉地斥责玉琴。 太后笑了笑:“好了,她也是心疼主子,难得她有这份心,你就不要怪她了。” “奴才谢太后不罚之恩。”玉琴跪下磕头道。 “起来吧,你家主子这般忠孝,哀家自然不会亏待她。”太后顿了顿,转头对安嫔说道:“今晚皇上会过来陪哀家一起赏月,到时候你也来吧。” 安嫔心中大喜,连忙起身跪恩:“儿臣谢太后恩泽。” 月是中秋分外明,清朗美丽的中秋之夜,银光盈溢的圆月,像一盏宇宙的明灯,悬照在夜空的中央。 纤云微抹,白纱轻袅,紫禁城沐浴在这美好的月色中,似是褪下了平日的威严肃穆,变得温馨和睦起来。 一袭宫灯的看照下,康熙出了慈宁宫朝太后的宁寿宫走去。往年中秋节都是在慈宁宫过的,但今年太皇太后身子不便宜,怕闹着,遂只请了安便到太后的宁寿宫与太后一起赏月。 当下宁寿宫宫门大开,吊着羊角宫灯,殿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显着瓜果月饼等物。太后和一些阿哥,格格皆在里面久候。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名状。 在敬事房太监“皇上驾到!”的高唱声中,宁寿宫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大过节的,这一套繁文缛节就免了,大家伙陪太后高兴高兴。”康熙笑着走了过去,给太后请了安。 这时殿门口又传来太监的高唱声:“安嫔娘娘驾到!” 康熙回头一看,见一身华服的安嫔在宫女的搀扶下迤逦走来。朦胧的灯光中,安嫔美丽如淡墨画中走出的温婉女子,眉如翠黛,目若星光,百蝶纹花凤锦宫服衬得她更为婀娜多姿,如墨青丝上步摇钗垂下的珠络摇曳,映衬着白皙的肌肤,显出一丝鎏金之美。 太后看了看康熙的反应,笑着对安嫔说:“你可来了,就等着你呢。”回头又见皇上脸上有疑虑之色,复笑着说:“前几日不知道皇上要来,遂与安嫔约好了一起赏月,这会子倒碰上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安嫔屈膝一礼,清澈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般好听。给皇上请完安她又转身向太后赔罪:“儿臣来晚了,还望太后恕罪。” “知道错了就好,待会哀家非得好好罚罚你。” 安嫔莞尔一笑,幽幽轻启朱唇:“太后您可要手下留情。” 太后笑了笑:“人都齐了,开始拜月吧。” 地下铺着拜毡锦褥,太后盥手上香拜毕,大家也一一拜过。 “赏月在院中最好。”太后望了望窗棂外亮如玉盘的月亮说道。 众人听说,就忙着到院中去铺设。 因着有阿哥,格格们在,太后儿孙绕膝,承欢融乐,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其他人见太后开心,心情也好了起来。宁寿宫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吃完茶果,太后见月至中天,比先前越发精彩可爱,因说:“如此好月,不可不舞。” 站在她身边的贵嬷嬷上前一步说道:“奴才去找几个跳舞的宫女来。” “人多了反失雅致,况且我们一家子人娱乐,没得参些外人进来坏了兴致。安嫔,哀家记得你懂得歌舞,才刚你迟到了,哀家就罚你献舞一支。” 安嫔明眸一笑:“有舞无乐,纵使儿臣舞艺再高看的人怕也不会尽兴。” “这好办,咱们皇上可是乐上高手,让他为你伴奏就可以了。皇上,你不会驳了哀家的面子吧?” 康熙脸上微笑:“既然母后兴致这样好,儿臣当然乐意奉陪。李德全,取笛子来。” 安嫔已经换上了蓬松的舞袍,在宽大的衣裙和袍袖的衬托下更显得娇弱可怜,让人想起荷叶上的露珠,滚动轻颤,不禁心生怜惜。 明月清风,天空地静,真令人烦心顿释,万虑齐除,一个个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 曼妙的舞姿,绝妙夺神的笛声,直如漫天绚丽的缤纷,让人如痴如醉。随着康熙悠长尾音的结束,安嫔恰如其分地踩在拍子上,收住了舞步。默契之高,犹如早就练好了一般。 满场寂静。 安嫔微微喘着气,见康熙静看着她,目含赞赏,顿时喜上眉梢。但是过后心又渐渐凉了下来,皇上漆黑的双眸如平静的水面,除了赞赏再无其他。 “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竟配合的这样好,哀家活了这么久还没看过这么精彩的舞蹈,今年这个中秋节算是尽兴了。”太后犹自沉浸在才刚的笛舞之妙中,一时赞不绝口。 “太后说笑了,是皇上的笛子吹的好。”安嫔羞得满脸通红,眼睛却不经意地瞥向康熙,见他仍旧是一脸云淡风清的笑容,心中更是凉了一大截。 “咱们皇上文武双全,不仅笛子吹的好,像那洋玩意儿的西洋铁丝琴更是弹得一流,整个大清朝恐怕找不出第二人了。” 太后“西洋铁丝琴”这几个字一出口,康熙脑海迅疾地闪过清阳了然的眼神,仿若某个伤处被牵扯了一般,只觉心中一痛,光洁的月色也变得暗淡无光,似是扑下来一层悲伤的雾(奇书网整理提供),隐隐竟有不能呼吸的感觉。 他恍惚地抓起眼前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顿觉一股辛辣的味道充盈整个喉腔,呛得他双眼水汽蒙蒙。 作者有话要说:安嫔啊,安嫔,自己生不出孩子还看不得别人得宠,居然色诱~~ 忽忽~~ 酒后乱性 在太后宫中还一脸笑意的安嫔回到储秀宫后却是心情极差,坐在那里生闷气。贴身宫女玉琴知道她这会子心里窝着火,也不敢造次,只是恭顺地站在一旁。才刚有人来报说皇上今夜竟然又翻了定嫔的牌子,安嫔谋算了这么久岂不是白忙一场,这口气她是断断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扬婉兮,清穿第7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她是断断不能咽下的。 这时偏生一个宫女替她斟茶,战战兢兢地失手打翻了茶碗,将她吓了一跳,满腔的怒火正好发泄出来,她扬手给了那宫女一巴掌:“作死的小娼妇,你要烫死我是不是?看我不得宠你也跟着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宫女见她大发雷霆哭着跪在地上求饶:“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下次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安嫔却是越想越气,冲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又踢了几脚。 玉琴看那宫女痛得直哼哼,怕弄出事来,大着胆子劝道:“主子消消气,没得为了个奴才气坏了身子,仔细踢伤了主子的脚。况且这事传了出去还会坏了主子的名声。” 安嫔听了觉得有理,不解气似的又踢了两脚,方大喝道:“没用的奴才,还不给我滚!” 那宫女如获大赦,赶紧躲了出去。 乾清宫西暖阁一片死寂般的沉静,雪白纱罩笼着的烛火发出明亮的光芒,亮如白昼的光华如水泻般晕开,让窗下的月色也为之黯然失去了华彩。 定嫔躺在无数后妃梦寐以求的御榻之上,却是心绪凄迷,没有丝毫的快感。连日来皇上夜夜翻她的牌子,连中秋节也让她过来侍寝,这后宫之中人人都道她祖上积德,蒙受如此隆恩,但真正的情况又有谁能了解呢?不过这样总归比以前要好,起码可以在他身边躺躺,看看他。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叹了口气。 厚重的幔围外传来轻微凌乱的脚步声,定嫔不禁心中一紧,皇上回来了! 康熙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走进阁内,如前几日一般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陪同定嫔侍寝的宫女,心中登时不悦起来。 李德全见康熙脸色不对,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进去时还是偷偷看了眼站在阁边的宫女,果然不是万岁爷想的那位。那宫女自打定嫔第一次侍寝之后就再没跟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皇上,奴才给你泡杯醒酒茶吧。”在太后那过中秋的时候,皇上开始时兴致很好,儿女承欢,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过后却是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平日里从不多喝的他,竟多灌了几杯。太后只道他是心情好,李德全却猜出了点端倪。这会子见皇上面颊微红,倒像是酒劲上来了。 殿内梨花大案上放着的错金博山炉内焚着安息香,淡白青烟幽幽轻飘,如夏日的轻絮,丝丝袅袅从缝隙中飘逸而出,散入暖阁深处。 康熙站在窗边,却是没有言语。如水银般的月光透过叶子的间隙洒在他欣长的身影上,说不出的落寞萧条。秋凉的夜风穿窗而入,扯得他的衣袂轻轻翻飞,仍像木偶似的静静伫立,丝毫不觉风中那丝丝寒凉。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她这样躲着不见他,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高处不胜寒,在上面待久了,总期盼一点人间的烟火气息,但纵使他有后妃无数,却无人能给。寻寻觅觅终不得,他的心已经一点点麻木冰冷。偏生又遇上了她,满天繁星的夜晚,那弹得杂乱无章极为难听的琴声闯进他风平浪静的心,那一刹,他感到了人间的温暖,平凡而真实的温暖,他知道那一刻注定了这一生将无法幸免。 但是现在······ 康熙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那声音淡淡的,散落风中,被夜风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李德全见康熙站在风口一动不动,怕他冻着,遂拿了件氅衣走上去:“皇上,夜风寒凉,奴才给你披上这件氅衣。” “不用了,更衣吧。”良久没有说话的康熙开口道,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疲倦。 重重幔围被一层层掠起,然后在他的身后放下,严严的似是进入了一片丛林,身后的事物一点点淹没。 最后一层绫罗纱帐掠起的时候,他看到了躺在御榻之上的定嫔,如瀑的青丝委枕,衬得她洁白无瑕的脸颊容光夺魄,细长的睫毛微垂,在挺直的鼻梁上留下一层淡影。听到榻外的动静,她不经意地转过头来,双颊顿时飞上一抹红云,整个容貌显得更加细致清丽,超凡脱俗。 康熙缓缓地走到榻边,忽然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他心中一震,浓烈的醉意熏得他双眼迷蒙,眼前似是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影。 “这香味······”他喃喃低语。 “回皇上,是茉莉花香。”康熙的声音虽极低,定嫔却听的十分清晰,她以为皇上在问话,遂轻声回答道。 定嫔细柔的声音灌如耳中,康熙顿时如梦初醒,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茉莉花···茉莉花···”康熙含糊地默念着这三个字,她竟然···用这香味······顿觉一股闷气冲上胸腔,欲破体而出,却又不得,便如乱刀绞着五脏六腑,直痛不可抑。 定嫔见康熙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极为吓人,以为是自己身上的香味惹恼了皇上,可是月婵不是说已经打探清楚了皇上新近最喜欢茉莉花,用茉莉花沐浴万无一失的吗?但现在看皇上的反应··· 她转念一想,这宫里人心险恶,表面上看,她现在最得宠,难免有人心生妒忌,看来她定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现在惹怒了皇上······ 正当定嫔心急如焚不知所措的时候,感觉身边的被子一轻,康熙已经上了榻,登时一股凉气灌着锦被,浸津地侵着她的身体,定嫔不由得全身绷紧,不敢有丝毫的动静。等了良久,康熙却是没有动静,她斜睨着偷偷瞥了一眼,见他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浓浓的酒香。估计皇上喝了太多酒,困意上来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还是没有碰她,连着几日,没动过她分毫,倒是今晚还多看了她几眼。 站在阁外候着的敬事房总管太监赵有忠见过了这么长时间皇上没有唤人,遂高唱:“是时候了。”又等了片刻见皇上还是没有反应,他又高唱了一遍。 帐内的定嫔听到总管太监的高唱声,撇头看了眼睡在身边的康熙,见他虽在睡梦中却是双眉紧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似是魇到了般。她心中担心,便大着胆子在他耳边轻唤:“皇上···皇上···” 忽然她瞥到康熙的枕边落着一枚羊脂白玉簪,皇上的御榻每日都有司衾太监清理,断断不可能出现这能伤人的物什,但它即搁在了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必是他的贴身之物。定嫔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细看中发现它竟然十分眼熟,但是物有相似,像这种普通的玉簪更是随处可见。只是不知是谁这么有福气··· “是时候了。”外头又传来总管太监的高唱声。定嫔从迷思中惊醒。 “皇上···皇上···” 康熙闷哼一声,似是醒了三分,眼睛却没有睁开,朦胧中他感觉梦中那遥远的茉莉花香味竟然就在身边,吴侬软语,吹着他的耳稍,痒痒的,仿若梦中渴望的那个声音。他不禁转过身,指尖触到一具温暖的身躯,鼻上萦绕的香味也变得更加浓烈了。 竟然那样近···她就在身边··· “清扬···”他低呼一声抱住了身边的软玉温香。 定嫔一阵错愕,他唤的是······ 皇上御用睡袍上的龙涎熏香,夹杂着浓浓的酒香,还有他身上那似是熟悉却又陌生遥远的男子气息,让她头晕目眩。 不经意间,她又瞥向了杏黄褥子上的白玉簪。洁白通透的玉簪落在那里,素净无华,只有一朵清丽淡雅的茉莉花徐徐绽放。 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原来是错了,这几日的恩宠不过是个错误······ 景仁宫,清扬已经照着月婵的吩咐在准备一切。月婵说过,侍寝是主子的头等大事,切不可怠慢。可是因昨晚睡得不踏实,起晚了点,所以到这会儿还没收拾妥当。 她在褥子下铺上新换的栗子,花生,红枣,上好的坚果铺了一床,很是好看。早生贵子,这么多日,定嫔应该会怀上十二了吧。 出神间身后传来珠帘的轻响声,月婵搀着定嫔走了进来。清扬赶紧将被子铺好,笑着走了上去:“主子,您回来的正好,我刚把被子给铺好了。” 定嫔满脸倦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清扬今天早上又偷懒了吧?”月婵瞟了眼她匆匆叠好的被子,还能看到皱皱翘起的小角。 清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起晚了点,不过最重要的事我可没忘。”说完她又看了眼定嫔,见她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遂走过去说道:“主子,您累了吧,奴才服侍您就寝。” 定嫔看着她,清扬感觉她的眼中竟满是凄清寥落,似是含着巨大的伤痛,她一怔,轻声问道:“主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发生什么事,还不是昨晚累到了,”月婵偷笑着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昨晚敬事房总管赵谙达在外头唤了万岁爷很久都没有反应,以为万岁爷中风了,急巴巴地找来李谙达,两人进去了会,又出来了,尔后便各自干各自的去了,估计是万岁爷···”月婵眉开眼笑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清扬听月婵说的是好事,可是定嫔的眼神······ 她不解地看着定嫔。 “月婵,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她淡淡的说道。 “是主子。” 月婵出去后,清扬走到定嫔身边坐了下来:“姐姐,你把月婵支开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这么灵透贴心的人,难怪···” 清扬见她虽脸上带笑,却是悲伤潸然:“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定嫔不语,只是抬手摸了摸她如云的鬓发。发上并无多少饰物,只一排三枝刮绫刷蜡的矗枝儿兰花,还有宫人惯用的金花流苏,现在一看少了什么似的,以前竟然没有发觉。 “我送你的那支羊脂白玉簪怎么没见你带啊?以前你可是极喜欢的。”定嫔忽然开口道。 清扬摸了摸头发,原来那支玉簪是定嫔送的啊,可是让她给弄丢了,她又不愿骗定嫔,遂实话实说道:“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估计是让我乱放给弄没了。” 定嫔一阵苦笑,果然。 清扬见她脸色不对马上赔笑说道:“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那簪子丢了我也心疼了好久呢,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簪子,平日里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定嫔抓过清扬的手放在她的手心,笑着说:“你是个有福之人,只是跟在我身边给耽误了。就冲你叫的这声‘姐姐’我也该为你打算打算。” 清扬满脸疑惑:“姐姐,你说什么呢?” 定嫔露出释然的笑容:“没事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不过,可不要闲着,记得上次你做给我的千佛手吗?照着再做一个,做得端庄秀气一点,我要拿了送人。” “送人?送给谁?” “太皇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喷血~~~ 酒后乱性,酒后乱性啊~~~ 忽忽~~ 天意弄人 这日下午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金,徐徐吹来的飒爽秋风让人只觉心情舒畅。 如此大好的秋日清扬一手托着个细长的锦盒,一手搀着定嫔朝慈宁宫走去。路过一处花园时,看到几数桂花开得正盛,枝条悠然出尘,浅绿的叶簇拥着淡黄细小的花蕾,风乍起,几粒桂花零落如雨,洒落风中,散发出甜甜,淡淡的幽芳。 馥郁扑鼻的香风中清扬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她闭上眼吸了吸鼻子,一脸惬意的说道:“八月桂花遍地香,这皇宫中的桂树更是不同凡响,直沁到我心里去了。” 定嫔笑了笑:“别光顾着享受,仔细你手上的锦盒,若是摔坏了我非收拾你不可。” “姐姐,你怎么突然想到送千佛手给太皇太后了?”清扬那日见定嫔神情古怪,问她原由,她却避而不答,但看她的神情,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这千佛手倒是次要的,主要是??????” “主要是什么?”清扬迫不及待地问道。 定嫔见她一脸的急切,微微一笑:“自然是好事。快走吧。” 清扬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估计定嫔也不会告诉她,遂撇了撇嘴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慈宁宫,甫进殿门便听见女子柔若春风的笑声:“老祖宗说的是,那小花猫可不是仗着孙媳的疼爱到处撒欢,下次它若再那样,孙媳非饿它个三天三夜,让它长长记性。” “那可怜见的东西偏生摊上了你这么个狠心的主子。”孝庄说完看到定嫔走了进来,又朗笑着说道:“今儿可是巧了,都赶到一块来了。” 定嫔含笑盈盈地上前一福:“老祖宗福寿康安。”说完她又给坐在两侧的妃子道安:“妹妹给德姐姐,荣姐姐请安。” “连定妹妹都来了,今儿真是热闹了。”德妃面带笑容的说道。 孝庄笑了笑,命人道:“请定主子坐。”定嫔谢过方坐了下来。 站定后清扬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清朝历史上富有卓越政治才华的孝庄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历史学家不惜笔墨,大肆赞扬,且对大清帝国的繁盛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呢? 只见她一身家常海青团寿宁纹袍,鬓上只插了一支金花玉钗,有风摇窗而入,钗上的流苏沙沙地打着鬓角,两鬓几许灰白的发丝被足金衬着,显得格外醒目。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一副寻常老人家安享清福的惬意样,唯有眼中矍铄睿智的光芒显出她与一般女子的不同。 清扬心中一叹,其实她也只是个平常母亲,祖母,只不过入了深宫,又为了辅佐自己当皇帝的儿子和孙子而活,才磨砺出了那样的眼神。她心念着大清,为了大清的兴盛什么都可以牺牲。自古女人想撑起一切谈何容易,她能做到这样定是承受了莫大的阻力,背负了无数的心酸。 想到这里清扬不禁升起一股崇敬之意,看她的眼神中也多了点疼惜,仿佛见到了自己受苦多年的奶奶一样。这时孝庄恰好朝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清扬略微一惊,却是情不自禁地冲她淡淡一笑,待回过神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是极为不敬的,于是赶紧低下头去。 孝庄似是没见过像清扬这样敢直视她的宫女,也是一怔。但旋即便笑着对定嫔说道:“今儿你们是不是都谋算好了要一起来看哀家?要不怎么会碰得这么巧。” 清扬听定嫔说过,孝庄太后近年身子经常不适,为了怕人多闹着,遂取消了后宫妃嫔的每日定省,只让她们有空的时候过来坐坐,陪她老人家话话家常解解闷就可以了。所以平日里一个两个邀好一起来的妃子是不少,但像她们这样不约而同还在同一时间定省的倒是少见。 “老祖宗明鉴,孙媳真不知道两位姐姐在这,只因中秋的时候听说老祖宗身子不适,所以这会子来看看老祖宗身子是否安好。” “可不是,我也是为这来的,不过这会子瞧老祖宗面色红润倒是大好了。”坐在定嫔身边的德妃笑着说道。 “老祖宗诚心礼佛,福泽深厚,自有佛祖保佑,这风邪之气哪敢久留,还不早早地逃命去了。”说话的正是荣妃。 清扬记得荣妃是康熙后妃中子嗣最多的一位妃子,但活到成年的却只有一位,一个女人要承受那么多次丧子之痛,实在可怜。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倒很是正常,不像是死了四个儿子的女人。 “就你的嘴最甜。”孝庄笑嗔了她一眼。 “姐姐说的倒是实话。” “定妹妹,我瞧你宫女手上托了个好看的锦盒,装得什么呀?”荣妃眼尖嘴快先说了出来。 “瞧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新近得了个新奇又实用的东西,赶着给老祖宗送来了。”定嫔说完笑着叫清扬打开锦盒,给老祖宗过目。 清扬上前一步将盒子打开,一只用紫檀木制成的做工精细的千佛手立刻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千佛手通体髹黑漆,未施彩绘,古朴而端庄,在阁内亮堂的光线下盈盈似有一层光晕流转,下端垂着的鲜红络子也在光晕的映衬下显得喜庆十足。 “呀,这是什么东西?跟人的手一样,不过倒是小了很多。”荣妃看着清扬手上精致小巧的东西,惊讶地叫出声来。 “这东西虽看着奇怪,却是极可人,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孝庄也是满眼惊奇地问道。 “说来好笑,这东西是用来挠痒痒的呢。眼看着快入冬了,身上的衣裳也厚实了起来,若是背上或是哪个抓不到的地上痒了,这东西可就派上用场了,挠一挠心里也要舒坦许多。孙媳知道老祖宗身边都是细致周到,极善伺候的人,但这痒痛来了总归要自己挠挠方觉舒心,这便是它的好处了。” “天底下还有这好东西,快拿上来给哀家瞧瞧。”孝庄听她说得稀奇,直想拿到手上瞧瞧。 站在孝庄身边的苏末尔走到清扬面前,接了那千佛手递到孝庄的手上。 光滑的紫檀木抚在手上如上好的绸缎般,很是舒服,隐隐还有一股香味溢出。 “檀香!”孝庄已是喜不自禁。 “老祖宗好鼻子,一闻就知道了。” 孝庄在背上试了试那千佛手,不禁朗笑起来:“果然好使!就是比宫女们挠着要强,这么好的东西叫什么名字?” “叫千佛手呢。” “名字也取得好,真是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 定嫔见孝庄极喜欢,马上笑着说道:“这回老祖宗可夸错人了,这东西是孙媳的宫女清扬做的,孙媳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清扬听了定嫔的话只觉心惊胆战,她这是要干什么呀?她可不想在这里出风头。 孝庄看了看垂首站在眼前的清扬:“就是她?” “可不是。” 孝庄笑了起来:“抬起头让哀家瞧瞧。” 清扬不知道定嫔打的什么主意,心里乱了起来,但是太皇太后开口了又不得不抬起头来。 孝庄眉眼带笑的打量了她一会:“虽是满洲丫头,却有股子江南女子的灵透,难怪会有这么玲珑的心思。” “她新奇的玩意多着呢,每回都能蹦出点新花样讨孙媳开心,孙媳估计她的心思比那比干还要多一窍呢。” “这个孙媳可以作证,上回天气闷热难耐的时候她给我送来一个唤作双皮奶的冰碗子,吃过后我可是眼巴巴想了好几回呢,从没吃过那样的东西。”一旁的德妃也笑着符合。 “看来定妹妹真是得了个好宫女。”荣妃瞥了清扬一眼笑着说。 清扬听得她们一个个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却是没有一点喜色,那些现代极为平常的东西她们竟然一个个都宝贝似的看待,现在还在孝庄面前大肆夸赞,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枝节来,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大炕上的孝庄只是笑而不语,待她们说完后,她忽然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哀家喜欢檀香?” 檀香?清扬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哪里知道她的喜好啊。 “回老祖宗,奴才愚昧,并不知老祖宗的喜好,只是想着檀香配这千佛手的髹黑漆正好,加上老祖宗又是礼佛之人,遂斗胆用了檀香熏。” “难得你心思这么细腻,倒是歪打正着了。” 一旁的苏末尔见孝庄似是极喜欢这个宫女,笑了笑俯首说道:“这么乖巧的孩子,不如把她放到老祖宗身边也好给您解解闷。” 清扬心中一紧,完了!康熙对孝庄极亲,每日晨昏定省,从不间隔,这样她岂不是天天能跟他碰上,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没得说这些有的没的,她这样好,定嫔肯定是极喜欢,哀家怎么好抢了她的人。” 定嫔却是大喜:“老祖宗说哪去了,她能伺候您老人家那是她的造化,况且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理应孝敬长辈,有得力的人替孙媳伺候老祖宗,孙媳心里也安心些。” 孝庄笑了笑还要说什么,忽然外头传来太监的高唱声:“皇上驾到!” 屋子里的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清扬也心情复杂地退到旁边跪了下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荣妃,德妃,定嫔异口同声地说道。 “起身吧。” 康熙说完又笑着给孝庄请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孝庄面带笑容的说道。 康熙在她身边的炕头坐了下来:“也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就早早地过来看皇祖母了。” “说的什么话,一个皇帝要做的事多着呢,你怎么可能无事可做?”孝庄嗔了他一眼。 “皇上也是心痛老祖宗呢。”荣妃笑着说道。 “他好好心疼天下万民就是心疼哀家了。” “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儿下回再也不敢了。”康熙笑了笑说道。 “才刚老远就听到慈宁宫笑声不断,不知是什么事让皇祖母这么高兴?” “定嫔给哀家送来个好玩的东西呢,说是她的宫女做的,苏末尔,给皇上瞧瞧。” 侍立一旁的苏末尔笑着将千佛手递到康熙眼前:“皇上,您瞧,就是这个,说是挠痒痒用的,老祖宗刚刚试了很是喜欢呢。” “真是个别致的东西,下回让定嫔差她也给朕做一个。”康熙看着眼前的东西露出欢喜的神色,却是瞥都没瞥清扬一眼。 “皇上下回恐怕要求老祖宗了,才刚定妹妹看老祖宗甚是喜欢这宫女,已经把她给老祖宗使唤了。”德妃笑了笑说道。 “其实哀家宫里头也不缺人,倒是乾清宫那边,上回听佟贵妃说有几个宫女到了放出去的年纪了,我看这丫头心思细腻,做事估计也会十分妥当,就让她到乾清宫当差去吧。定嫔,你看怎样?” 定嫔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又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但还是强笑着说:“她已经是老祖宗的人了,老祖宗说怎样就怎样,况且能伺候皇上也是对她的恩泽。” 默默站立一旁的清扬听了她们的言语却是心中悲凉。 定嫔不要她了!这个一直以来待她像亲妹妹一样的姐姐竟然想着法子把她送个别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做奴才的命?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在景仁宫待下去,岂知世事难料,这宫里头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春天里的杨花,风吹到哪里是哪里,如何能有一点自己的主张。只是以后跟康熙隔得那样近???让她如何面对??? “那打明儿起就让她去乾清宫伺候皇上吧。” “还是皇祖母最疼孙儿。” “瞧皇上说的,说的跟不把这宫女弄去伺候他就是不疼他似的,这不关心皇上的罪名哀家可是承担不起。”孝庄说完又朗朗笑起。 “孙儿失言。” 定嫔听了心如针扎般的疼痛,却笑着说:“普天之下最疼皇上的人非老祖宗莫属了。”说完她又转头对清扬说道:“清扬,还不赶紧谢恩?” 清扬楞楞地上前跪到地上:“奴才???奴才谢老祖宗恩典。”说完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娇嫩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浓重的痛感袭上心头,却丝毫掩盖不了她心中的烦乱焦躁。 “瞧这孩子,快别这样。对了,你的姓氏是什么?” 姓氏?清扬露出一丝苦笑。她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叫清扬而已。可是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个被人踢来踢去的宫女。 定嫔见她俯在地上一动不动,遂笑着说道:“这丫头高兴得连话都不会回了。回老祖宗,她姓章佳氏,章佳氏?清扬。” 定嫔的话如一记惊天炸雷在清扬的脑中轰响。章佳氏???章佳氏???一定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是章佳氏???宫里肯定还有别人也姓章佳氏??? 忽地,清扬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如同一盆冰水直灌而下,凉嗖嗖的,直让她颤抖??? 耳边传来喋喋的话语声,却又遥远地让她一点也听不清楚,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原来她跟他注定一辈子纠缠不休?????? 日影西斜,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慈宁宫此时只剩下了孝庄和苏末尔两人。 孝庄犹是满脸笑意地把玩着定嫔送来的千佛手,苏末尔看她心情甚好,也笑着说:“老祖宗今儿倒跟那弥勒佛一样笑口常开呢。” “在宫里头待了几十年怪腻味的,今儿这千佛手倒是很合哀家的心意。” “我看是那宫女合老祖宗的心意吧,只是将妃子的宫女送去伺候皇上似乎有点不合规矩。”苏末尔是孝庄的陪嫁丫头,平日里与孝庄关系甚密,两人也经常一起说说皇上的事。 “这宫里头的规矩还不是给皇上定的,只要是对皇上好就合规矩。皇上在朝堂上本就劳心劳力,若是回到家还要为奴才的事烦心岂能有心料理好朝廷。我们这些婆子大事上帮不了他,自然得在小事上留留心,多找些称心如意的奴才给他使唤,也省得他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躁。” “况且今日这丫头哀家一看就喜欢,她还是第一个敢直视哀家的奴才,还有她那眼神,哀家看着就觉得舒服,跟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更难得的是她还有一颗玲珑的心,能变着花样哄主子开心,皇上身边不就缺这样的奴才吗?而且上回皇上近两个月都叫‘去’,哀家想他是为政事烦心,以致无暇男女之事,这固然是好,但皇上也不是铁打的,所以哀家才会下懿旨出北古口避暑,也好让皇上散散心。谁知皇上后宫中那么多妃嫔不选,偏偏带了个冷落了近两年的定嫔,回来后也是连着几日翻她的牌子。哀家心中就纳闷,这会倒是明白了点,定是那叫清扬的丫头给她的主子弄了点新奇的东西吸引了皇上。既然有这么好的奴才咱们当然得想着皇上,也让他省省心。” “老祖宗说的是,只是万一皇上看上了这宫女??????” “皇上看上的宫女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也不在乎多她一个,横竖不过是多了位主子,而且皇上只要做得不过,这样反倒让哀家放心,免得像顺治那样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 “老祖宗英明!” 浑浑噩噩,清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景仁宫的。 月婵看她脸色苍白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唬了一跳:“怎么去了趟慈宁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得罪老祖宗了?你看吧,我就叫你平时不要那么放肆,现在可好了,惹恼了老祖宗吧。” 清扬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定嫔。 月婵见她双目无神,急了:“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明日起清扬就要到乾清宫当差了。”定嫔淡淡的说道。 “乾清宫?”月婵顿时两眼放光:“那可是很多宫女抢破了头都想去的地方,怎么她反而是这副不乐意的模样?” “月婵,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主子说。” 月婵看了眼清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虽是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出去了。 “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不要我了?”清扬说完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定嫔看她泪水涟涟,心中一慌,连忙把她拉到身边坐了下来:“好妹妹,你别哭啊,都怪我不好,不该瞒着你。” “姐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特意把我推给太皇太后?” 定嫔微微叹了口气:“你是个有福之人,做宫女实在是太委屈你了。原本我只是想先让你去伺候老祖宗,你聪明灵巧又有许多新花样,老祖宗必定会很喜欢。而老祖宗又极体恤皇上,经常帮皇上调些称心如意的奴才,这样指不定哪天你就可以到乾清宫伺候皇上了。现在倒好,也省了不少波折。” “我不想???我不想去伺候皇上,我只想跟着姐姐???”清扬说完泪水落的越发急了起来。 定嫔帮她擦了擦泪水:“瞧你说的什么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可有你受的。你跟着我一个过气的妃子能有什么盼头,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的时候都老了。在外头要么是嫁给一个平庸无为的男人做小妾,要么一个人在宫外孤独终老。到乾清宫可就不一样了,我看皇上待你???”定嫔顿了顿继续说道:“万一???万一???你若是被皇上看中了,封了主位便是身价百倍,祖上积德,横竖比在放出宫要强上百倍。而且皇上他???”定嫔咽了咽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可是???姐姐,皇上不是你爱的人吗?为什么???你???” 定嫔微微一笑,娇美的面容华光溢彩,却又饱含着无数的凄凉:“他是我爱的人,可他也是皇上,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而且就算没有你,皇上也会有别的女人,何必便宜了别人呢。” 清扬看着她美丽却又饱含沧桑的脸,想到自己章佳氏的身份,不禁一把抱住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 姐姐啊,姐姐,你如何会知道,若是让她跟无数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宁愿到宫外孤独终老。 暮色四起,天空一点点浓黑,清扬站在院中仰面凝望宫墙上方深黑的天。红墙四合,天就像是一口井,她便在那井底下,只能凝伫,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 月蝉当完值见她站着一动不动地仰望天空,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 “井。” “井?天上哪来的井?竟说胡话了。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可就要上乾清宫了。” 清扬微微一怔。 乾清宫,康熙,章佳氏???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了吧???那根线早就将他们缠在了一起,也许注定一世无法挣脱,她是不是也要像定嫔那样认命? 忽然她想到了巴黎圣母院的暗角里那个手刻的,已经深深嵌进石头里,寓意“命运”的大写希腊字母。教堂已经废弃,墙壁已经剥落,那字母却依然清晰的展现在世人面前。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她是不是也要在这紫禁城的一角留下那悲惨的,宿命意味的“命运”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对于千佛手某爬有话要说。话说某爬知道有个长长的,小手一样,用来挠痒的东西,却不知道名字,遂自作主张取了千佛手这个名字,望知道内情的童鞋表拍我~~呵呵o(n_n)o 敬敏皇贵妃,章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参领海宽之女。初封为妃,康熙二十五年生皇十三子怡亲王胤祥,二十六年生皇十三女和硕温恪公主,三十年生皇十五女和硕敦洛公主。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薨。 景陵 清圣祖康熙皇帝的陵寝,其特殊之处在于立有两块圣德神功碑,歌颂康熙生前的功绩。 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孝懿仁皇后佟佳氏、雍正帝生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敬敏皇贵妃章佳氏 祔葬。开创了皇帝陵祔葬皇贵妃的先例。 荣妃,马佳氏,为员外郎盖山之女,待年宫中。康熙帝最早的妃嫔之一。康熙六年(康熙帝当时只十五岁),生皇子承瑞,十年生皇子赛音察浑,十二年生皇三女固伦荣宪公主,十三年生皇子长华,十四年生皇子长生,十六年二月生皇三子多罗诚郡王胤祉。十六年八月被封为荣嫔,二十年十二月晋为荣妃。荣妃在康熙六年到十六年这段期间,应该是非常受宠的。但是,自康熙二十年以后,荣妃有生之年,未曾再进封。雍正五年丁未闰三月初六日薨,十二月初四日奉安于景陵妃园寝。荣妃是康熙帝第一个皇子的生母,她共生有五子一女。 遁入宫门 上午还是极好极晴朗的天气,到了晌午时分却铅云低垂,天色晦暗。一盏茶的功夫,便有细细的雨丝凄凄飘落,雨丝稀疏细碎的敲打在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 秋风夹着雨丝在院中飞舞,卷落了一地的枯叶,吹得檐角的金戈铁马凌乱作响。 犹在睡梦中的康熙闻声猛然惊坐起来,呼道:“李德全。” 却是梁九公应声走了进来,康熙瞥了眼窗棂外的潇潇秋雨,语调沉沉地问道:“怎么是你?李德全呢。” “回皇上,才刚宁寿宫太后那差人来请李谙达过去一趟。” 康熙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憋闷,顿了顿,问:“这雨下了多久了?” “回皇上,下了有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康熙却没了言语,只是盯着窗外晦暗的天色愣愣出神。虽是下午,天色却阴霾得如同夜晚一样,竟似一天又要过去,可是乾清宫依然平静如常······ “李德全回来了叫他来见我。”康熙说完起身让司衾尚衣的太监给他更衣。 梁九公答应着退了出去。康熙走到御案前坐了下来,安徽曹素功制墨精良,特贡后甚为康熙所喜,今年进贡的紫玉光墨色泽圆润,墨质细密,背面楷书阳文描金“紫玉光”三字,便道:“取水来试一试新墨。” 立于御案侧的太监闻言赶紧用铜匙取了水,施于方砚之中,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渐加力。浓黑乌亮的墨汁渐渐在砚堂中泅开,顿时一股淡淡的墨香,萦萦溢出。 康熙不禁提起御案上的狼毫,洒洒落了两字,那墨却是落纸如漆,光润不胶,果然是好墨! 这时,门帘轻响,李德全衣衫微湿的走了进来,隐隐还在喘着粗气,似乎是跑着回来的,估计是听说了皇上要见他。 “皇上。” 康熙没有抬头,只是面色淡然的问道:“太后找你有什么事?” “回皇上,太后找奴才只问了些皇上新近的饮食起居,并嘱咐奴才说天气渐渐转凉,要好生照应着皇上。” “没旁的了?” 虽是秋意寒凉,李德全额上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回皇上,还有???还有太后提及景仁宫宫女到乾清宫当差的事,奴才不敢胡说,只道是太皇太后看那宫女机警,乾清宫又正缺人手遂差来伺候皇上的。” 李德全说完屏声宁气,静待皇上的反应。 香烟袅袅的暖阁寂静悄然,只闻得外头的秋风飒飒作响,那清淡飘渺的沁人清香却是带着浸浸的寒凉。 忽听“啪”的一声,却是那支狼毫断成两截。康熙眉头一皱,将它扔到一旁。 李德全吓得大气不敢出,腰身因躬了很久,传来阵阵酸痛,却是不敢活动一下。 “你今天没有什么事向朕汇报吗?” 康熙这话一出口李德全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可是人没来让他如何回报啊。因而只得苦着脸据实说:“回皇上,没有。” “好了,你下去吧。” 李德全听着他淡然的声音,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微湿的衣衫也似变得冰凉刺骨。 “嗻。”他赶紧应了声退了出去。 来到阁外,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顺手招过一个宫女问道:“芳姑姑呢?” “回李谙达,因今日有新茶运进来,芳姑姑这会子还在御茶房没回来。” 李德全着急地踱了两步,然后站住了脚步:“问你也一样。我问你,可有别的宫的宫女来报到?” “回李谙达,奴婢好像没听说有宫女来报。” 李德全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急了,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景仁宫。 因清扬要去乾清宫当值,新差遣的宫女又还未安排下来,所以定嫔身边的贴身宫女也就只余月婵一个了,便一直由她当着差。 这会子定嫔手头上的绣活样子正好用完了,又无事可做,遂让月婵拿件她绣的样子来瞅瞅。月婵领了吩咐到偏殿的时候,却看到清扬还在被中蒙头大睡。先是一惊,尔后便气上心头。她走到床边把清扬的被子一掀,大叫到:“天塌了!还不赶快逃命!” 清扬睡得正香,让她这一吼,只觉耳膜轻响,瞌睡虫也早吓得不知去向。 “这么大声干嘛?连个晌觉都不让我好好歇一下。”她嘟嚷着说道。 “你还有心思睡觉?!你今天不是要去乾清宫当差吗?为什么现在还窝在这里睡觉?” “今天不是还没完吗?睡过觉之后我就过去。”清扬说完慢吞吞地下床穿衣。 “真是败给你了,若是你在乾清宫还这样,总有一天要惹出祸来。”月婵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禁担心了起来。起初还挺为她高兴的,毕竟乾清宫是个好去处,可是她平常胡闹惯了,这会子又是这般模样,早晚有一天要惹出事来。 清扬见她满目担忧,心中一热,倒有些惭愧起来。她笑了笑说:“我只是太累,所以睡过了头,现在马上就过去。你不用为我担心了,以我清扬的聪明才智在乾清宫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这样,不过这乾清宫虽是个好去处,却也是个是非之地,大家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又是另一个样,你要好好担着心,免得被人挤兑。” 清扬心中暖意横流,能在这险恶之地碰到这样的真心人,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她轻轻握了握月婵?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8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婵的手:“我会当心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主子就交给你了。” 暮色渐起,雨已经停了,檐下突自点点滴滴,稀稀疏疏地落着,檐角高出挂着的金戈铁马,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偶尔一声半声,远远地飘来,传入耳中,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 清扬拿着收拾简单的行李来到乾清宫殿外。以后这里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了。 昨夜她已经想得很清楚,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章佳氏被置如后宫的时候应该是在康熙二十四年至二十五年间,距现在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日子还长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她可以慢慢地想办法,或许???或许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扭转命运。 她深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走了进去。 李德全站在乾清宫的暖阁外,心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近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心中大喜:“真的?” “这会子正在殿外候着呢,要不要??????” 李德全也不等他说完,急急地朝殿外走去,转出殿门口,直到看见那个来回踱着的熟悉身影时,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了下来。 清扬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见李德全朝她走来,忙微笑着上前请了个安:“李谙达,我来报到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杂家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清扬听他这样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刚下着雨,我原想等雨停了再来,谁知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还望李谙达恕罪。” “旁的别说了,我带你去见皇上。” “见皇上?这么快?李谙达,我要不要先去放下行李?” 李德全看了看她简单的行装,说:“不用了,等谢了恩再去吧。”说完朝内殿走去。清扬无奈,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待到西暖阁外,李德全轻声对清扬说:“你先在这候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掀帘进去了。 清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他真的成了她的老公,她每回见他是不是都要这样? “皇上,景仁宫宫女清扬谢恩来了。”李德全说完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笑容。 康熙仍然低着头,似是沉浸在书法之中。 李德全等了良久,见他没有反应,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皇上,要不要奴才让她进来谢恩?” 这时康熙已经写完了一张宣纸,他面色淡然地将它搁在一旁:“不必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李德全不解,只得疑惑地退了出去。 “姑娘去找乾清宫的芳婉姑姑,我已经嘱咐她了,她自会替你安排妥当。”李德全当着值,不便走开,只将她送到殿外,指了个去处便回去伺候康熙了。 芳婉在御前多年,办事老道,为人又极为和善,看清扬进来便说:“姑娘就是太皇太后差来的宫女吧,你初来乍到,先将就着跟我挤一下,李谙达说过几日再安排屋子。” 清扬笑了笑:“给姑姑们添了诸多不便,清扬心下实在过意不去。” 芳婉笑道:“有什么不便,人多热闹,我们巴不得多个伴呢。”说完又说:“李谙达吩咐了,你是新来的,先学着司衾尚衣上的活,不过为怕有旁的需要,其他的也要学着点。” “有劳姑姑费心了。” “说什么费心不费心,这是我当做的。你今晚早些歇着吧,明儿早上四更之前还要早起呢。” 明日???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某爬好想快点发展哦~~可是写着写着发现有一堆要过渡的,真是晕死啊~~~~ 谢谢千与千寻童鞋帮忙抓虫! 情深不寿 微雨过后的天空像洗了一样,湿漉漉地透着干净。气候象泉水一样清凉,高远的碧空凝结着遥远的纯静。支起的窗棂外一片枯叶悄然落地,幽幽的,恍若虚空,似是谁不经意间发出的一声叹息。 安嫔醒得早,自然睡得不是很好,便心中有些不悦。宫女玉琴知道她这几日心里不舒坦,遂帮她梳洗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幸好没再撞在枪口上。 一切妥当正用早膳的时候,去打听消息的太监已经回来了,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方道:“回安主子话,听敬事房的小六子说昨夜万岁爷是叫‘去’。”安嫔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这么多日,万岁爷也该搁下了。但是想着昨日乾清宫还发生了件事,遂漱了口,浣了手,对玉琴说道:“咱们去瞧瞧荣主子。” 雨后地上犹带着深深的水渍,安嫔扶着玉琴朝容妃那走去。 容妃百无聊赖,正倚在炕上望着滴水檐下有一滴没一滴落下的雨水怔怔出神。听宫女回话说安嫔来了,便收了神远远笑道:“这地上湿漉漉的,难为妹妹还过来了,快坐下。” 安嫔坐下,笑了笑说:“你也知道我好动,在宫里头闲不住,倒是姐姐,除了佟贵妃,太后和太皇太后那很少见你走动。” “紫禁城就这么大,早生厌了,省得累着脚。” “姐姐说的是,姐姐进宫早,那时候又甚得万岁爷喜爱,定是???”安嫔一时嘴快,说到荣妃的痛处,察觉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马上岔开话题,笑道:“对了,中秋的时候听说太皇太后身子不适,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本想去瞧瞧的,却又怕她精神不好,没得还要应付我。” 荣妃抿了口宫女递上来的茶笑着说:“上回我瞧着大好呢,精神也不错。” “这我也就放心了,改明儿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安嫔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可听说了景仁宫宫女到乾清宫当差的事?这妃子的宫女去伺候皇上还真不多见。” “是老祖宗做的主,上回我也在那呢,倒是个乖巧又灵透的丫头,哄得老祖宗眉开眼笑的,估计也会很称万岁爷的心意。” “有这样好的奴才照顾皇上我也就放心了。”安嫔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是大大的不快,看来这丫头怕是要飞上枝头了,以前就觉得她不简单,这会子竟到乾清宫去了。 “说的是,原先定妹妹是打算送给老祖宗来着,没成想万岁爷恰好来了,这一兜也就放到乾清宫去了。” “定妹妹做的主?”安嫔心中惊讶。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想在万岁爷身边安插眼线,可是这样做着实太冒险了,万一骑到她头上,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荣妃见她满脸疑云,陷入沉思,不露声色地一笑:“这宫里头的事咱也说不清,反正大家都各有自己的打算。妹妹,不要想那些琐事了,喝茶,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平日里我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姐姐倒是舍得割爱。”安嫔微笑着端起案上的茶盏,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大红袍上。 复坐了会便推有事匆匆离开了。 荣妃的宫女秋霜送走了安嫔回到屋子,见荣妃面带笑容,悠闲自得地品着手上的大红袍,遂上前道:“主子心情似乎很好。” “这贡茶就是不一样,清香四溢,入口甘甜。” “主子恐怕还有比品茶更好的事吧。那位主子倒像是急不可耐了,不过一天功夫就来打探消息。不过奴才瞧那天万岁爷对那宫女并不是很挂心,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而且随便挑一个万岁爷的妃子都要比她强上百倍,奴才想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荣妃把茶盏一放:“你懂什么,正因为万岁爷瞧都没瞧她一眼,咱们就更得多点心。你想想,一个让老祖宗开怀大笑,又屡出奇招的宫女万岁爷就不会想瞧上一眼?而且万岁爷极孝顺老祖宗,这个宫女令老祖宗那样开心,他定会留下伺候老祖宗,可是那日他连推辞一下都没有,还不奇怪?再就是定嫔那天的行为举止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我至今都没猜出她打的什么主意。” “奴才想那定嫔肯定是想哄老祖宗开心。” “这么简单?恐怕不是。”荣妃说完也凝眉深思起来。 “可是主子,奴才还有一事不明,听说昨儿她上乾清宫报到的时候万岁爷也没见她呢。” 荣妃伸出手指往她额头一点:“所以我说你就是个奴才命。你可知道她去之前,太后找了李德全?太后对皇上身边的宫女一向谨慎,昨儿肯定会派人盯梢,若是万岁爷有什么不正常的举止,受苦的就是那宫女。只是不知道万岁爷跟那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致他频频做出反常的举动。” “主子真是深解圣意,那我们要不要先??????” 荣妃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眼下什么都不用做了,那位对这事倒是很挂心,所以才刚我才会说那些迷惑她的话。她若真的沉不住气动了手倒可以省下我们不少功夫,咱们何必这么急,去趟浑水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主子英明。” 荣妃却微微叹了口气:“命里自有安排,没想到兜了一圈她还是跟皇上碰上了。” “主子是指那回选秀的事?” “她进宫那会子我就瞧着她不凡,虽不是极美,却有股子灵气,为防万一,才动了点手脚把她弄到不得宠的定嫔身边去了,谁知现在??????” “她再怎么出众也不可能逾越主子您。” 荣妃望了眼窗外碧澄的天空,似是喃喃地说道:“这倒未必???将来只怕她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秋天的夜晚,清凉安谧,沉寂无声。 酉时以后,康熙进了一次晚点,然后默念一阵佛经,便开始沐浴入寝。看着司衾尚衣的太监给康熙换好睡袍,一个个有秩序地退身出去,清扬在心中默默记了下他们替康熙穿衣的过程也跟在身后出了暖阁。第一天当值,还算是风平浪静,康熙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她一眼,倒像不认识她似的,或许他已经把她放下了,毕竟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想到这里,清扬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她放心的同时却忘了一件事,她的身份是章佳氏,康熙的老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果然,她出了暖阁正准备下去的时候,芳婉上前对她说:“今夜给皇上研磨的宫女请假了,这会子没人能顶,你就辛苦一下吧。” “可是芳姑姑,我不是伺候衣裳上的吗?而且这研磨的事我也不会啊。”清扬一听夜深人静要跟康熙近距离接触,一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李谙达吩咐的,而且他说了,你聪明伶俐,要让学着多做几样,若是称了万岁爷的心,我们其他宫女也好过些。你就权当是帮姑姑一个忙,让姑姑好向李谙达交待。” 李德全,李德全,果然是康熙的爪牙。 “姑姑说的哪里话。”清扬说完偷偷叹了口气,复又转身进了暖阁。 此时康熙已经坐在了御案前看书,因他喜欢清净,不喜眼前有人影晃动,所以这会子屋子里的奴才全退到暖阁外去了。 偌大的暖阁只有清扬跟康熙两人,她不禁有点紧张起来。毕竟这人是文韬武略,功绩显赫的千古一帝康熙爷,就算是在经理,总裁面前毫无惧色的她也难免会有些惶恐。 她僵硬地走到御案之侧,见康熙看得入神,便稍稍放下心来。 文房四宝皆有序地摆在御案的左上角,旁边有个水盂,盈盈泛着水光,清扬想大概是用来研磨的吧。她虽没磨过墨,但在电视上也看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怕惊了康熙,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水盂内的大铜匙舀了一勺水。 “多了。”康熙突然发出的声响唬得清扬抓着铜匙的手微微一震,洒出一半水来。 清扬看着只剩半勺的水,想这下总可以了吧。正要把剩下的水倒入砚堂,康熙又开口道:“少了。” 清扬不禁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地盯着书本,哪里像是看到了,八成是在耍她。遂拿着那铜匙在水盂上空轻轻一晃,便倒入了砚堂。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此时康熙已经放下了书本。 “奴才该死。”清扬被他唬得无话可说,脑中转来转去只搜到这一句奴才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除了这句话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你以前不是很会说吗?” 别的?清扬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不禁脱口而出:“奴才真是该死。” 康熙微哂:“你在紧张什么?抑或是你心中有鬼?” “奴才没有紧张,而且心至清则无鬼,只是一时未能适应罢了。” “好一句心至清。”康熙微微一笑,半晌复说道:“这么说你以前那样躲着我也是因为未能适应我皇帝的身份?” 清扬见他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猛然抬起头来:“皇上,奴才??????” “你不用多解释什么,以前的事情就让过去了,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待你跟她们不一样。” “皇上,奴才不过是??????” “还有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不许你再称自己奴才,我听了心里不舒服,你我并没什么不同。” 清扬听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康熙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竟然都是用“我”,而不是那个神圣不可倾犯的“朕”。而且此时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清亮,仿若是人间四月天,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清扬一时恍神:“皇上,我??????” “果然很乖。”康熙笑着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清扬见他不再理她,没办法,只好研起墨来。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位康熙爷似乎误会了什么,她得说清楚才行,不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上,其实??????” 这时康熙却拿起了桌上的狼毫,说道:“我写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吵。” 清扬无奈,只好等他写完了再说。 她研磨的时候,偷偷瞥了眼康熙写的东西,不觉双颊一烫,脸上的神色也带有一丝恍惚。出神间康熙已经搁下了笔,白纸黑字,铁画银钩,甚是好看。 他看了看清扬微怔的神色,将宣纸递到她手上:“我知道你看得懂,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御榻走去,深重的幔围瞬间便吞没了他的身影。 清扬怔怔地愣在原地,看着那抹消失在另一个世界的明黄身影,只觉心绪凄迷。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改变?他的情?????? 呆呆地看着手上轻若鸿毛的宣纸,只觉它如千斤巨石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啊~~~~ 某爬最近要忙着准备运动会,更文的速度可能会慢一点,表啪我哈~~~ 呵呵o(n_n)o 野有蔓草 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清扬经常站在树下,看着风吹过时飘舞而下的树叶,偶尔有只形单影孤的大雁自天空划过,使这凄清的深秋更添了几分萧索。 不远处一株枫树的叶子已经红透,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四处都像是要燃起来一般火红的明艳。 丹枫陨叶纷堕飞,撩拨西风尽倒吹。 云外飘飘呼莫回,四方沉冥雁为悲, 辞柯一去遐不归。已判此秋长别离, 生者有尽死有期。凭高望远深相思, 手挥丝桐送斜晖。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里。要么索性让她在这里出生,这样她或许可以认命。可是她已经在那个一夫一妻的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几年,现在让她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竟然要跟无数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弯腰拾了几片枫叶,又抬头仰望着枫树的树冠。 深院锁清秋。 这时乾清宫的粗使宫女吟春拿着把大竹笤走了过来,开始扫地上的落叶。因清扬来乾清宫有一段日子了,大家皆已熟络。所以看到清扬一人站在树下发呆的时候,她上前问道:“清扬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么一棵枫树孤零零地长在这里,真是可怜。”清扬望着满目的萧索不禁叹道。 “不是还有好多别的树吗?姐姐怎么会说孤独呢?”吟春望着满庭的树木说。 “知者少,独自飘零。虽多却不属一类,如何能明白其中的凄苦之意。” 吟春见她满目忧伤,不禁摇了摇头:“姐姐说的那些我不懂,可我知道但凡入了宫这便是我们的命,就如这树一样。” 清扬露出一丝苦笑。命,又是命,这皇宫内苑都是一群认命的女人吧。 正想着,宫女碧霞急匆匆地走来:“清扬,原来你在这里,芳姑姑正四处找你呢。” 清扬收拾了一下情绪,微笑着上前说道:“对不起,让姐姐好找了,不知芳姑姑找我什么事?” “芳姑姑估摸着万岁爷该歇完晌觉了,却找不到你人,正着急呢。” 清扬心想,坏了!光顾着看落叶,把康熙给忘了。 待匆忙赶到乾清宫西暖阁的时候,康熙果然起床了。清扬赶紧拿出常服准备给他换上,康熙却说:“换那件箭袖武装。” 清扬又赶紧去找箭袖武装,当那抹熟悉的棕色跃入眼帘时,她不禁一怔。康熙见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不禁浮上一丝笑意。 “刚刚跑到哪钻沙去了?” “没去哪,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清扬此时正半蹲在地上给他系腰间的吩带,月白吩带细腻光滑,质地极好,只怕稍不注意便会脱手而落。 “我看你这阵子不似以前那么开心,是不是来了乾清宫不习惯?”自打她来乾清宫后每次见她都是满脸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从前的她。 康熙说话间清扬已经替他收拾妥当,她见四下无人,觉得是时候把那个东西还给他了,前段日子一直没机会,今天?????? 康熙见她不说话,又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清扬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说道:“皇上的御花园已是百花争艳,没必要为了一株野草枉费心思。我现在只想好好伺候皇上,待到岁数满了放出宫去过安生的日子。所以这个我不能接受,请您收回去。” 康熙双目一寒:“你就是为这事烦心?” “是。” 果断毫无犹豫的一个字像根针似的扎在他的心上,锥心的刺痛顿时盈满整个胸腔。 “君无戏言,送出去的东西岂能收回,你若不喜欢大可一把火把它给烧了。”康熙表情冷漠,仿若亘古不化的冰山。 “皇上??????”清扬还欲说什么,这时李德全走了进来,她慌忙将那宣纸往怀中一掖。 “皇上,裕亲王一干人已经在靶场等候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冰冷的目光让她只觉脊背凉嗖嗖的,如浸寒水一般。 瞬间,暖阁便回复了往日的寂静。 倏忽,传来敬事房太监的高唱声:“万岁爷起驾了~~~” 如腾空惊起的鸟雀,划破紫禁城的天空。 靶场,裕亲王和御前侍卫曹寅、纳兰容若已经开始较射。只见曹寅和纳兰数十步开外的鹄子上已经各射一箭,且皆中红心,这会子裕亲王福全正拈箭搭弓,屏息静气,瞄着前方的靶心。 这时靶场守卫远远瞧见前呼后拥的御驾,呼啦啦跪了一地。福全一走神,弓弦“嘣”地一声,一箭已经脱弦射出。虽没怎么准备好,却也是正中红心。满洲男子善骑射,果然不假! 他转过身,见康熙走来,也跪下请安。 康熙淡然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康熙瞟了眼远处的鹄子说道:“怎么不等朕就先行开靶了?” 福全微微一笑:“等人这事最磨性子,微臣实在安奈不住,就叫曹寅他们先开靶了,还望皇上恕罪。” “朕就知道是你出的主意。”康熙脸上却瞧不出什么神色,只吩咐:“弓箭。” 皇上所用的御弓乃白犀角缠金线而制,上施朱漆,弦施上用明胶,弹韧柔紧,比寻常弓箭略重上几分。康熙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白翎羽箭,搭在弓上,将宫开满如一轮满月,屏气凝声地瞄准红心,然心中却是静不下来。 “没必要为了一株野草枉费心思??????” “没必要为了一株野草枉费心思??????” 清扬的话语不断在他脑中闪现,脸上不禁浮上一丝烦躁之色,目光也似变得空无飘渺。“嗖”,只听羽箭破空之势凌厉,竟发出尖啸之音,尔后“啪”的一声,羽箭却是深深地嵌进了靶沿。 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平常百发百中的皇上今日竟然大失水准。但是谁也不敢言语,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在心中捉摸个中原由。 站在康熙身旁的福全也吃了一惊,但康熙搭箭时的反应完全落在他的眼中。他眉眼一挑,笑着说道:“才刚微臣瞧见皇上脸上闪过怔忪之色,可是这靶场有杂物乱了皇上的心神?” 康熙却是再搭了一支箭,微微一瞄便射将出去,又闻“啪”地一声,那箭尾白翎疾颤,正正钉在红心中央。 “好!”侍卫们轰然一声喝彩如雷。 康熙已没了兴致,把弓往李德全手上一搁,淡然道:“不过是被株野草绊住了心神。” “即是野草差奴才们拔了就是,何苦惹恼了皇上。” 康熙却是眼神复杂地盯着远处碧澄的天空:“那野草已经根深蒂固,如何能轻易除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虽貌不惊人,却生命力顽强,现下正值一片凄凉的深秋,自是满目萧索,但等到来年春天,必是葱绿遍野,赏心悦目,这野草反倒变成希望了。所以皇上也不必为此苦恼,只须耐心等待寒冰融化,大地回春即可。”曹寅微笑着说道。 希望?寒冰融化?大地回春? 康熙不禁唇角微扬,满目皆是笑意。是啊,或许自己太心急了,她不同于一般女子,自不能等闲对待,也不能期待她一朝便明白自己的心意。细水长流,眼下他恐怕只能将那颗心深埋,静静地等待她心中坚冰的融化,终有一天她会毫无顾忌地对他敞开心扉。 因皇上去了靶场较射,乾清宫有些宫女便松闲下来。清扬那屋住着四个人,都没差事,便一个个聚在屋里说笑。碧霞见雪雁手里拿着菱花镜半躺在床上,笑道:“今儿只顾拿着镜子左照右照是不是瞅着裕亲王进宫了呀?” 雪雁啐道:“你少在这里说瞎话,说不定明儿他就把你讨到府上去。” “我看是你自己想进裕亲王府吧。”碧霞道。 “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看你还在这浑说。”雪雁说完起身按住碧霞便咯吱。碧霞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只得讨饶。芳婉在一旁只是掩着嘴笑。 清扬却有点迷糊,遂问道:“姑姑,她们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懂?” 芳婉笑着说:“你刚到乾清宫所以有很多事还不知道,这裕亲王啊??????” 碧霞嘴快,抢着道:“宫中上下都知道裕亲王俊美绝伦,风流不羁,尤其是剑眉下那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似的。加之皇上待他甚好,所以但凡他看上的宫女皇上都会帮他弄到裕亲王府,前前后后也讨了不少姿色过人的宫女了。况且宫外王府总归比皇宫自在些,所以宫里头有不少宫女盼着这样的好事呢。”说完她偷笑着瞥了雪雁一眼。 听她这样一说,清扬脑中马上浮现那晚裕亲王轻佻的话语,却原来是这样一个祸害人间的人。不过她谈不上姿色过人,自不必担心落在他的手上。 这时远远传来轻微的击掌声,是皇上回宫的暗号。 碧霞笑着对雪雁说道:“说不定裕亲王也来了呢,还不赶紧打扮打扮。” 雪雁脸颊微红,作势欲打:“你??????” 芳婉却不再纵容,正色说道:“别再胡闹了,正事要紧,若是耽误了伺候皇上又要闹饥荒了。” “回来再跟你算账。” 雪雁狠瞪了碧霞一眼掀帘而去。 芳婉瞧了眼清扬说道:“你当了那么多天的值,今日就歇着吧,衣裳上的事我让别的宫女去做。” “多谢姑姑体恤。”清扬笑着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什么事都极易上手,若是累坏了可再难找了。好好歇着吧,我也出去当差了。”说完也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清扬一个人,闲着无事,便打起络子来。练了那么久总算是略有所成,这会子手上的同心结已经快要完工了。 同心结为宫女长编之物,她们虽幽居深宫,但哪个少女不怀春?这同心结便是她们寄托情思的物什,编了,藏着,待到放出宫的时候送给心上人,或是自个留着作纪念。 清扬端详着自己打好的同心结,忽然想到一句诗“不知今夜月眉夜,谁佩同心双结倚栏干?”不禁笑了起来,打这同心结有何用?遂把它扔到了一边。 见天色尚早,眼睛微微酸涩,便一路信步闲庭。想起康熙说她最近不似以前开心了,心中顿时矛盾起来。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她就担着许多心事。或许自己就是那命,但又倔强地不肯认命,不甘堕入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可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若真有要她之心,她又如何能抗拒?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股暗香袭来,清扬不禁顿住了脚步,深秋落叶萧瑟,哪来的香味?环顾四周,原来不远处一株海棠开得正盛,累累初绽的花朵如小朵的雪花,只是那雪是绯红的,微微透明,莹然生光。 醉人的香气中,清扬眉头一舒,脸上袭上一抹笑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美景当前,那些恼人的烦事暂且搁下吧。 怔怔地正看得出神,忽然身后传来男子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清扬微震,转过身去,眼前出现的正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曹寅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满树芙蓉粉红的脸热闹的簇拥着,她站在树下,小小的脸隐在叶暗影里,恍惚中竟似辨不清她的轮廓。 “你怎么会在乾清宫?”见她不说话,曹寅复问道。 清扬从迷思中醒来,说道:“我现在已经在乾清宫当差了。” “你以前不是在景仁宫吗?怎么到乾清宫当差来了?” “太皇太后做的主。” “原来如此,”曹寅说完见她衣衫单薄,盈盈伫立树下,又道:“秋意寒凉,怎么不多添件衣裳?” 清扬望着他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眼中不禁蒙上一阵雾气。曾几何时,子清也用这样的口吻对她说:“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夜这样凉,都不会多穿件衣服。”说完便脱下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厚重的外套,承载着他的体温和味道,心中便如春日般暖意融融。 而此刻眼前的男子,与他竟那样相似。清扬如坠梦中,不禁低唤:“子清。” 曹寅看着芙蓉树下的清扬,只觉花不醉人人自醉,她那灼灼的眸子,还有饱含柔情呼唤在他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浪。 “你刚刚??????”曹寅话还未出口,身后传来裕亲王的嚷声:“曹寅,本王不是要你在殿外等一下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曹寅和清扬被他唬了一跳,皆转过身来,福全看到曹寅身边站的是清扬,一愣,旋即面带笑意地走上来:“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夜天太黑清扬并未看清他的容貌,现在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像碧霞说的俊美绝伦。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修长的剑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皇族的高贵与优雅,而此刻他正带着风流妩媚的笑意看着自己。 清扬以前对他印象并不是很好,但美色当前还是咽了咽口水:“奴婢给王爷,纳兰大人请安。” “小丫头,一个多月未见倒长进了不少,晓得请安了。” “王爷说哪里话,奴婢一个下人,见着主子自然要请安。” 福全见她一脸恭顺,笑道:“你这样子本王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爷说笑了,奴婢本来就是这模样。奴婢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了。”清扬说完也不等他发话便朝偏殿走去。 “小丫头??????”福全在后面唤了一声,清扬却装作没听见,继续疾步走开。这个人间祸水,风流闲王还是少惹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是时候牵曹爷爷一干人出来溜溜了~~~ 呵呵o(n_n)o 无关风月 天气晴朗,窗外阳光暖暖的照着,明净高远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全然没有前几日的萧索寒凉。白晃晃的日头隔着窗棂,四下里寂静无声。清扬因不用当值,便小憩了一下,这会子正坐在窗下绣一方帕子。洁白无瑕的帕角,并无红花绿柳,只绣了个简单的唐老鸭的脑袋,扁嘴大张,很是俏皮可爱。清扬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禁笑了起来,谁规定了帕子上一定要那些繁琐的花花草草,这针线简单的唐老鸭不是更活现么? 正欣赏着,“吱呀”一声,芳婉推门走了进来。清扬放下手上的帕子,笑道:“姑姑当完差了。” 芳婉走近瞧了瞧清扬的帕子,说:“针线不好还绣这简单的东西,而且古古怪怪,似鸭非鸭,不过细细一看倒是憨厚可爱。” 清扬抿嘴一笑:“正因为手艺不好所以只能绣这简单的东西,让姑姑笑话了。” “我好生奇怪,你那样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上手,怎么这姑娘家打小就做的打络子,绣花的活竟不会了。” 清扬暗笑,那些研磨穿衣的事很容易学,唯独这女红没有常年累月的功力是学不来的,她在现代社会活了那么多年,连针线都没摸过,怎么能做好这绣活。遂笑了笑,说:“打小我就不喜欢这穿针引线的活,但在宫中无聊便胡乱玩玩罢了。” “能玩成这样倒也可教。”芳婉说完,又道:“瞧我光顾说话,差点忘了正事。我昨夜恍了神没睡好,挣扎了半日,实在困得不行,怕犯圣驾,已经回了李谙达。李谙达说你当差很妥当,这会子万岁爷歇午觉,你去当值,听着吩咐。“ 清扬听她这样说赶紧起身朝上殿走去。康熙在西暖阁歇着,沉沉的大殿寂静无声,只地下两只鎏金大鼎里焚着安息香,那淡白的烟丝丝袅袅,似乎连空气都是安静的。此时李德全正在里头当值,见了她来,递了个眼色。她便轻手轻脚地进了暖阁,李德全蹑步走近,压低声音说道:“我有差事要办,去去就回,你在这好生听着。”说完怕惊了圣驾,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清扬一个人在这里,心内不免有些忐忑。只觉阁中静到了极点,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闻见。御榻上明黄罗帐暗影幢幢,虽隔得远,但暖阁之中太安静,依稀连康熙的呼吸也能听见,极是均匀平缓。殿外的阳光经过雕花长窗上的绡纱窗帷,投射进来淡白斑驳的灰影,映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 窗外起了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清扬忽觉莫名的熟悉,不禁抬起头来,见院中一树海棠随风零落,芳香四溢。难怪会觉得熟悉,那日午后不是正瞧过吗?想起那日的午后脑中便闪过曹寅的身影,为何他跟子清会如此相像?连眼神?????? 忽然帐中被衾窸窣轻响,清扬猛然回过神来。 只见帐中康熙翻了个身,慵声道:“李德全。” 清扬疾步来到榻边:“回皇上,李谙达办差事去了。” “这会子他当值居然擅离职守,能有什么差事比伺候朕还重要?”康熙说完起身坐在了床沿。 清扬跪在地上,替他穿鞋:“李谙达对皇上忠心耿耿,定是什么紧要的差事才会离开,况且他也差了奴才来伺候皇上。” 康熙微微一笑:“你倒是挺会为他说话。” “奴才说的都是实话。”说话间已经帮康熙穿好了鞋,正欲起身,但因为才刚站得太久,又跪在地上,一时气血不畅,只觉头微微一眩,眼前短暂漆黑,不禁打了个趔趄。 眼看着要往后倒去,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臂上,只觉滚烫一片。 “皇上。”清扬心头一乱,又要往下跪。 康熙却紧了紧抓着她的手,让她几欲跪下的身子站了起来:“若是再往后摔朕可不拉你了。” “奴才该死。”清扬无措,又蹦出这句口头禅。 “你确实该死,竟敢抗旨不遵。” 清扬不知他所说何事,只能茫然地看着他。康熙笑了笑说:“朕记得以前说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必自称‘奴才’,你忘了么?” “奴才不敢忘,只是??????” 康熙见她不说下去,起身走到窗边,但见庭中落叶萧萧,唯一株海棠开得满院白香,秋凉似水,花落如雨,寂寂无声。 忽然他开口道:“清扬,你可知道子期死后伯牙做了什么?” 清扬还是第一次听康熙唤她的名字,却熟捻的似唤过无数次了,微怔,道:“祭石台上摔凤尾。” 康熙点了点头:“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要觅知音难上难 世上知我者,二三子,可这二三子,又去何访,人海茫茫,人世苍凉,朕又是万乘之尊,更难寻访。所以便想遇着了便遇着,遇不着的也就坦然吧。可见天怜,让朕遇上了你,便满心欢喜,以为世间终得一人可以交心,岂料你知道朕的身份后却畏朕,疏远朕。” 清扬见他如是说,问道:“皇上待我只是伯牙与子期的情意?” “无关风月,只为知音。” “此话当真?”她心内狂喜,难道以前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君无戏言。” “那这个???”清扬掏出怀中的宣纸道。 “只是无聊时的浑话,你大可不放在心上。” “那我把它还给皇上。” “朕即说了给你就不会收回,至于怎么处置随你。而且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在乾清宫伺候,待到年龄满的时候定会放你出宫。” “真的?” “朕不想因为你的顾虑而失去一位难觅的知音。”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清扬知道皇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定不会反悔,且不管他的知音是真是假,他即答应放她出宫,便不会强求她,除非她自愿,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至于章佳氏,或许真的不是她,毕竟天下姓章佳氏的女子多不胜数。 想到这里她不禁展颜一笑,美好的笑容如冲破层层乌云的阳光,让人心头暖意洋洋。 自从有了康熙的金口玉言,清扬的心头大石也落地了。红尘之内,芸芸众生,皆是过客,康熙对她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待那股新意过去,他自会将她放下,所以她需要时间,让他淡却,习惯的时间,那样她或许可以退出他的生命,与其他宫女无二。前路虽漫漫,但希望自在人间,她仿佛看到一片康庄大道正在不远处等着她,那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孤苦凄凉,只有阳光,自由,还有她想要的笑傲江湖。于是人逐渐变得正常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开心了许多。 同屋的人见她比来的时候更开朗易笑,只道她捡了什么宝贝,以致性情大变。她却装傻充愣,有吗?我以前就是这副模样,是你们不关心我没发现而已。 这日,一屋子的人又在一起笑她,碧霞道:“ 清扬,这都好几日了,你还不肯告诉我们得了什么便宜这么高兴吗?” 清扬笑了笑:“碧霞姐姐,我哪有福气得便宜啊,不过是上回领月关银子的时候发现竟然比在景仁宫当差时多了好几两,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当然高兴了。” “你还真是易知足,这么点银子就高兴成这样。不过也是好事,在宫里头太过贪婪迟早要出祸事。”芳婉为人素来老实厚道,最不喜那些为钱卖主的脏事,李德全正是看重她这点,才会荐她做了姑姑,毕竟乾清宫是许多人都想安插眼线的地方,越是靠近皇上的人,越要谨慎小心。 一旁的雪雁也插话道:“在乾清宫待久了你会发现好事多着呢,只要皇上一高兴便有赏赐,年节的时候赏赐更多,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说到这里她不禁与碧霞相视一笑。 清扬看她笑得狡黠,跟碧霞又难得的有默契,心中大概猜到了七八分。芳婉却道:“别再胡说了,背后议论主子可是大不敬,若是让李谙达晓得了非把你们关起来饿上一个月。” 然碧霞和雪雁胡闹惯了,哪里肯停,反倒一起攻击她:“芳姑姑在皇上身边待了那么久,说不定哪天皇上就差背宫的公公把你背了去,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啊。” 芳婉恼羞成怒:“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越说越离谱了,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们不可。”说完朝两人扑了过去。 三人笑作一团扭在床上,清扬只在一旁笑看着她们。这样打?br /txt电子书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9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日子也会过的很快吧。 这时碧霞伸出个头对她叫道:“清扬,芳姑姑发了狠劲,你来帮帮我们呀。” 清扬坐着没动,笑说:“我可不敢得罪芳姑姑,她若真做了主子岂会饶了我们。” 芳婉见她也这样说,越发羞得无地自容,转身欲捂她的嘴:“清扬,连你也??????” 清扬一避,轻松地闪到门边,说道:“你们慢慢玩,我先去当值了。” 乾清宫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宫女太监一个个低眉顺眼,垂手侍立,漠然地职守着这个千篇一律的姿势。清扬现在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麻木,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这便是他们的命。 一踏进西暖阁,便有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袅烟轻絮般笼彻整个屋子。康熙执笔坐在御案前,神色淡然,细白的轻烟衬得他的面色温润如玉。听到帘外轻微的声响,他不禁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水绿的身影掀帘而进,眼中顿时满是笑意。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上差?” 清扬笑着走近:“上皇上这躲难来了。” “躲难?” 清扬却是笑而不语,走到御案左侧,见案上一幅孔雀跃枝的水墨丹青画已经完笔,空灵飘逸,适意天真,平易简淡中又不乏洋洋洒洒,不禁叹道:“淡墨轻岚为一体,皇上这只孔雀真是画得栩栩如生,神韵十足。”说完又细看纸上的孔雀,脑中忽然闪过《唐伯虎点秋香》中秋香说过的一句话,又轻轻笑了起来。 康熙让她笑得莫名,问道:“笑什么?” “我不敢说。” “在朕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 清扬顿了顿说:“孔雀虽为鸟中之王,但始终是只凡鸟,就算修饰的再美,着再多的笔墨,也绝对不会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其实她这样说也是向康熙影射自己不过是个凡人,根本不想攀高枝做凤凰。 康熙微微一笑:“变不变凤凰又有何干,人的心才是枝头,心中所想的那个便是跃上枝头了。” 清扬面露苦笑:“皇上说的是。”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把它送个一个人了。”康熙说完,唤道:“李德全。” “皇上有何吩咐?”李德全应声走了进来,速度之快让清扬为之一惊。她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李德全站在外面? “传御前侍卫曹寅来。” 清扬微微一怔,曹寅,子清?????? 康熙见她目光怔忪,问道:“怎么了?” 清扬微慌,道:“估计是还未睡醒吧,脑子有点浑。” 康熙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甚是可爱好玩,便在御案后头无声而笑。 这时幔围轻响,曹寅走了进来,一眼便瞥见了站在御案之侧的清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镇定下来:“微臣叩见皇上。” 康熙面色已经如常,道:“起身吧。” “皇上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康熙将案上的水墨丹青画一卷,递到清扬手上说:“此画乃朕亲笔,你差人把这幅画交到施琅手上,让他送给郑克爽,并传朕口谕‘尔等倾心投诚,率所属军民官兵悉行登岸,从前抗违之罪,尽行赦免,仍从优叙录,加恩安插,务令得所。倘仍怀疑,犹豫迁延,大兵一至,难免锋镝之危,倾灭身家,噬脐莫及’。” 清扬托着画走到曹寅身边:“曹大人。” 曹寅看了她一眼,接过画:“微臣马上去办。”说完退身出了暖阁。 出了乾清宫,曹寅忍不住看了眼身后巍峨的宫殿,温暖的阳光下鸳鸯琉璃瓦拼凑无隙,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阵厌烦来。 户部尚书伊桑阿有要事求见康熙,依律宫女太监都必须退出暖阁回避。清扬也交卸了差事准备下值,这时李德全走了过来,对清扬道:“清扬姑娘,劳烦你跟芳姑姑说一声,季节变更,让她差粗使的丫头把殿中大鼎内的熏香清一清,换上新的,免得万岁爷闻着心里不舒坦。我要当值,这又是紧要的事,麻烦姑娘带句话了。” 清扬见他一如既往的客气,笑了笑说:“李谙达是不是不把清扬当自己人?每回都这么客气,有什么差事吩咐一声就行了。” “姑娘说哪里话,我怎么会不把你当自己人呢。”李德全见她甚是懂事,没有丝毫盛气凌人,趾高气昂的架子,心中也欢喜了许多。 “我一向敬重李谙达,况且在这乾清宫还有许多事要靠李谙达担待,您若有事不必客气,尽管使唤。” “使唤倒也谈不上,姑娘是个明白人,我以后也就不见外了。” “那谙达忙着,清扬先下去了。”清扬说完福了福便退出了乾清宫。 回到屋里,却没见到芳婉的身影,遂问坐在榻上绣花的雪雁:“芳姑姑呢?” “才刚御茶房的太监急急地来说茶叶出了问题,芳姑姑正往那赶呢。” “这样啊。”清扬想了想,还是她去跟粗使宫女说好了,指不定芳姑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出去一下。”清扬说着朝偏殿粗使宫女住的屋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问题~~呵呵o(n_n)o(某爬不好意思地摸头~~) 首先谢谢各位亲们一直这么支持某爬,你们的评论就是某爬的动力~~(抱住各位猛亲~~) 但是······但是······某爬码字很慢呢,最近又比较忙,所以更得少了点~上次文思泉涌,拼了老命才码了六千字,呵呵o(n_n)o 所以亲们耐心,耐心哈~~某爬也奋力,奋力~~ 况且咱某位亲说的好“风流倜傥的十三阿哥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呵呵o(n_n)o 寒鸦翠减 乾清宫粗使宫女跟御前当差的宫女不住一起,但距离也不是很远,清扬过了檐廊拐个弯便到了。然雕花朱漆房门紧闭,没有人声,她在屋外敲了很久也没人应门,以为那些宫女都上值去了,遂准备回去等一下再来。正欲转身,忽然门内传来一阵虚弱的呻吟声,她俯在门上听了会,确定是屋子内的人在叫唤后,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宫女棉被紧裹,躲在被中瑟瑟发抖,还不时发出一声虚弱的哼哼。清扬走近后才瞧清是粗使宫女吟春,她往床沿一坐,拍着她问道:“吟春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样厉害?生病了吗?” 吟春却是哼哼地说不出话,只断断续续挤出两个字:“好???冷???” 清扬见她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颊却是通红一片,遂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火烧般的滚烫。 “吟春,你发烧了,屋里其他人呢?” 吟春双唇干裂,紧闭着说不出话来,眼角却落出一串泪水。清扬看她虽然冷得发抖,背上的衣衫却被虚寒打得透湿,知道她病得不轻。又见她面容稚嫩,身材瘦小,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顿时心生怜惜,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吟春,你等一下,我上御药房给你抓药。”说完赶紧出了房门往御药房的方向去了。 申时,宫里头走动的人不多,清扬见一路上并无人影,想着吟春病成那样,也顾不上礼数,碎碎地跑了起来。因忙着赶路,途径缘雪轩的时候也未注意到亭中有人,待看清楚要回避时又恐落了痕迹,遂走上去给亭内的人请安。 “奴婢给荣妃娘娘请安。” 荣妃看清眼前人,笑了笑:“起身吧。” 清扬这才瞧清她身边还站了个八九岁的阿哥,一身杏黄绸缎装束,长得粉雕玉琢,却是面露傲色。她知道杏黄是太子专用的颜色,不禁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康熙极疼爱的太子胤礽?因心中思虑斗转,便耽误了给他请安的时间。 胤礽却很生气的样子,走到她身边叫道:“为什么不给我请安,我可是太子殿下。” 清扬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骄纵,蛮横,盛气凌人,心中笑道,活该你被废,屁大点的孩子就这样,长大了如何能治理国家?看来康熙废太子实在是明智之举。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清扬福了福说道。她是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况且荣妃还在身边,当然不能乱来,请个安也不会少两肉。 “不行,我要你给我跪下,跪下。”胤礽仰脸冲她叫道。 清扬心中憋闷,这小屁孩也太过分了吧,居然让她下跪!她在现代可是连亲身父母都没有跪过。 “胤礽,不得胡闹。”荣妃见清扬满脸的不乐意,喝道。 谁知胤礽听她这样一说,更加嚷嚷起来:“这个狗奴才不听话,我要叫皇阿玛砍了她的头,灭她九族!” 清扬只觉一股怒火蹭蹭地往上冒,要是在现代她非得赏他两个巴掌,再让他饿上三天三夜,看他还敢不敢对比他大的人这样没礼貌。可是这里是清朝紫禁城,他是太子,她不过是个奴才,旁边还多了个看着的人,她再委屈也要忍。 荣妃却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太子爷,她不跪就算了,何必跟个下人过不去呢。”说完她又对清扬说道:“你先下去吧。” 清扬如获大赦,转身正准备走,胤礽却还咬着不放,冲到她面前:“你还没给我下跪不可以走!” 荣妃也不再阻拦,面带微笑地坐在一旁戏谑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清扬盯着眼前纠缠不休的小鬼,心想难道真的要给他下跪?虽然她前前后后跪过很多次了,但一看到他稚嫩嚣张的脸她就万般的不乐意,可是她有选择吗?正准备忍受屈辱,给他下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日的缘雪轩好生热闹,远远就听到叫声了。” 胤礽看清来人,顿时双眼放光,高兴地扑了上去:“皇叔!” 福全给荣妃请了安后笑着抚了抚胤礽的头:“太子,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胤礽撇了撇嘴:“这个奴才不懂规矩,不过我下跪。” 一旁的荣妃也笑着说:“胤礽让那些奴才们给惯坏了,横竖要她下跪呢。” 福全笑着瞥了眼清扬,狭长的桃花眼波光流转,让看得人禁不住心头一颤:“她这么不守规矩,的确该死,要不罚她唱首歌给太子听?” “好啊,好啊。”胤礽拍着手叫好。 清扬心中骂道,该死的福全,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添乱,吟春还在等着她抓药呢。 “既然这样,你就唱首歌吧,哄哄太子爷。”荣妃笑着说道。 “是。”清扬见福全一脸邪邪的坏笑,狠瞪了他一眼。可是唱什么歌呢? 忽然她脑中一转,清了清嗓子唱到: 白龙马蹄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西天取经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美女画皮 什么刀山火海 什么陷阱诡计 都挡不住火眼金睛如意棒 护送师徒朝西去 白龙马脖铃儿急 颠簸唐玄奘小跑仨兄弟 西天取经不容易 容易干不成大业绩 什么魔法狠毒 自有招数神奇 八十一难拦路 七十二变制敌 师徒四个斩妖 斗魔同心合力 邪恶打不过正义 唱到最后一句“邪恶打不过正义”的时候,又狠狠扫了福全一眼。福全依然是唇角含笑地看着她,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一曲毕,清扬顿时松了口气,幸亏这个宫女嗓音清亮纯净,不含一丝的杂质,唱这首儿童歌曲倒也适合。 荣妃听了她的歌声,心中一沉,却是笑着说道:“难怪你会那么讨老祖宗的欢心,确实是个奇女子,这歌曲调罕见,俏皮可爱,听了很是舒服。” 福全也笑了笑,对胤礽说:“现在罚了她,让她下去吧,皇叔教你上回没教完的魔术。” “好耶,好耶。”胤礽高兴地叫了起来,“皇叔你可要做慢点,上回我都没看清。” “好,太子说怎样就怎样。” 荣妃见胤礽满脸笑意,道:“这宫里头除了皇上,太子最喜欢的就是王爷您了,对王爷可是言听计从。” 清扬听了荣妃的话只觉心中窝火,福全明摆着耍她嘛,只要他一句话,小鬼肯定会放过她,可是他竟然让她唱歌,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真是可恶! “奴婢告退。”清扬说完福了福出了亭子。 福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她愤然离去的身影,笑着对胤礽说:“下回见着这宫女还罚她唱歌。” 清扬匆忙赶到御药房,却看到里头的御医乱成了一锅粥,只见几个身穿官服的御医正眉头紧皱地对着一个洋人御医轮番轰炸。 “我说福大人,你就别在这添乱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能给主子们服用呢?”已是须发全白的右院判刘胜芳捋着胡须说道。 “就是,福大人,咱们的药可是给主子们服用的,你那奇形怪状的药片万一起了什么副作用岂不是害了大家。”另一个御医附和道。 “各位大人,我福格森在这里保证,这些药片绝对没有副作用,而且见效快,疗效好,我已经试过无数遍了。”那位被唤作福大人的洋人开口辨道。 清扬站在旁边听了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难道那位福大人手上拿的是西药?不过康熙虽对西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并对传教士们委官重用。但因其时代的、阶级的局限性 ,他对科学技术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始终没有清醒的认识 ,对西学的吸收引进也往往会加以限制。他尚且如此,何况这些食古不化的官员呢。 “好了,福大人,既然您的药那么见效,您就留着自个用吧,我们这忙着呢,您还是回去继续研制您的药片吧。”说完一伙子人推着福大人来到门边。 “各位大人,你们可以先试一试,真的??????” 这时“砰”的一声,门给关上了。 “各位大人??????”福格森拍了几下门,却毫无反应,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清扬见他摇头叹息,满脸沮丧,遂追了上去。 “福大人,请留步。” 清扬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福:“奴婢给福大人请安。” 福格森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清扬微笑着道:“福大人如果不介意,可否将您手上的西药片给奴婢。” 福格森面露喜色:“你要这个药?” 清扬点了点头:“奴婢愿意一试,到时候再将疗效禀报大人。” “姑娘真是慧眼识药,因为是给宫中主子们治病用的,所以用的都是极好的药材。但没有一个人肯试,难得得到姑娘的赏识,在下真是荣幸之至。”福格森笑着将药递到清扬手上。 “福大人严重了,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如果固步自封,不肯接受新的事物便要落后于人了。不过这些话奴婢只对福大人说。”清扬见他为人甚好,遂说了真心话。 福格森先是一惊,尔后大笑道:“姑娘身为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真是难能可贵,我终于知道大清朝为何会如此强盛了。” 清扬心中暗笑,她不过是盗用了下老江的名言而已。 “福大人,奴婢还有些药要抓,先行告退了。” “姑娘请自便。” 福格森来大清朝有十几年了,汉语已经相当流利贯通。 清扬走出几步,忽然转身道:“福大人,既然御医们不愿接受你的西药,你何不尝试中西医结合呢,集二者之精华,不仅有利于医学的进步,而且御医院的大人们可能更容易接受些,毕竟它们之间有中医这条线。” 福格森一愣:“中西医结合?” 清扬不再说什么,微笑着福了福转身上御药房抓药去了。 因回乾清宫最近的路要路过缘雪轩,清扬为了节省时间决定还是抄原路,估计这个时候荣妃跟太子那伙人应该走了吧,毕竟时候不早了。 然事与愿违,荣妃和那个难缠的小鬼是不见了,亭子的坐沿上却躺着个白色的人影。江宁织造上好真丝绸缎做成的锦袍,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紧闭的桃花眼斜飞入鬓,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说不尽的妩媚风流。亭边一树秋海棠开得正好,灼灼花枝在头顶绽放,仿佛是最绚丽的晚霞,无数花瓣在微风中纷纷扬扬的跌落下来,撒在他的身上,袍间,如一场极美的花雨。 清扬微微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美景,暗叹道,他若身为女子必是倾国倾城。 怔怔站了会,想到吟春还等着她拿药回去,不禁心中惭愧,都耽误那么长时间了,救人如救火,不要被这风流闲王给耽搁了。 盈盈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福全轻佻慵懒的声音。 “小丫头,怎么见到本王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清扬转身,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洒落身上的花瓣絮絮飘落,一阵清凉的秋风拂过,扯得他衣袂轻翻,仿如误入人间的天使。 “奴婢有要事在身,没空。”清扬说完转身欲走。 “什么事这么要紧?本王可是等你很久了。”说话间福全已经闪到了她的面前,一脸微笑,明媚艳丽如春日的阳光。 “王爷有话快说,奴婢还要赶着回去煎药呢。” “怎么,你生病了?”福全说完伸手触及她的额头,许是吹了很久的风,清扬只觉一片冰凉附上额头。 她往后退了一步:“王爷请您自重,若是被人看到奴婢可要遭殃了。” 福全微微一笑:“你放心,本王说要在这休息已经差清空了整个园子。” 清扬暗叫,看来他跟康熙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居然可以使唤皇宫的人。 “王爷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奴婢真的先走了。” “你就那么怕见到我?还是你怕??????”福全一脸邪笑地看着她。 “王爷,奴婢没时间陪你胡闹,告辞了。”清扬愤然欲走。 “好了,本王只是想问你,才刚的歌是你自创的?” 清扬真是要晕了,他等她就是为了这个? “只是奴婢胡乱唱的,王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妖魔鬼怪,美女画皮,刀山火海,陷阱诡计,你在宫中过的很苦吗?不如本王向皇上讨了你,让你做我的福晋,这样你就脱离苦海了。” 清扬暗笑,做他的福晋?他那样风流,若真成了他的福晋还不要吃一辈子醋,受一辈子气?在宫里头虽难熬,但起码康熙答应了会放她出宫。 “王爷真是爱开玩笑,清扬一介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王爷。况且这宫里头想上王爷府又姿色过人的宫女多的是,王爷何必跟清扬开这种玩笑呢。” “本王今天救你一命,难道你不该以身相许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清扬的火顿时冒了上来:“你还说,太子爷那么听你的话,只要你一句话他肯定立马放我走,可是你偏偏还要我唱歌,是不是想看我出丑,让太子爷责罚?” 福全微微一笑,明媚的笑容,美丽动人:“聪明的丫头让你看出来了,不这样怎么英雄救美,让你乖乖地跟我回府呀。” 清扬白了他一眼:“无聊!” 福全却甚是满意她的反应,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道:“改日我一定向皇上讨了你,不让你在宫里头受委屈。” 清扬听他说得笃定,忽然想起那日碧霞说的话。康熙对他这么好,万一真把她赐给他做了福晋,那她岂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这宫里头还有几个与她要好的姐妹,而裕亲王府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哪天就被他那些美人给算计了,自古蛇蝎跟美人不是常联系在一起吗? 于是冷着脸说:“王爷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奴婢不想去裕亲王府,若王爷任意而为,到时恐怕会弄巧成拙。” 福全脸上笑意一敛,露出受伤的表情:“本王头一回想讨个宫女做福晋,可是你竟然一点都不待见本王,真是伤透本王的心了。你???真的不愿意吗?” “不愿意。”清扬决绝地说道。 “奴婢还要回去煎药,告退了。”她不等他说话,福了福头也不回地走了。 福全没有叫住她,只是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身影,一片枯黄的树叶自眼前飘落,无声地落在了地上。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 作者有话要说:1、流水账啊~~流水账~~呵呵o(n_n)o 2、赶着贴,未修改。 3、貌似换书名的呼声蛮高啊~~呵呵o(n_n)o其实某爬也想过这个问题,虐康熙的戏份都在后面。 “清扬婉兮”怎么样?呵呵,想名字实在太费脑了~~~ 皇宫失火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刚入冬,一场大雪便翩翩而降。雪沿着明黄鸳鸯琉璃瓦滑下乾清宫的屋脊,砌在瓦当上,厚厚的一层,便顺势滑落,积在乾清宫边白茫茫的雪地上,像一尊尊白色小塔。天还没有大亮便有粗使宫女太监拿着大扫把一层层地扫雪,碌碌的身影影影幢幢。 清扬冬天素来好睡懒觉,但康熙四更天便要去上早朝,她又要伺候衣裳,所以挣扎了许久才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出来,简单梳洗一下便匆匆朝乾清宫走去。宫前的镏金水缸上已经落满了雪,水也结了一层薄冰,任粉雪肆意地堆叠上去,压碎了冰,又浸沉水底。冰冷的水让缸身也泛着一层极薄的霜,不小心碰了,就像给烫着一样连忙缩回来,冰凉刺骨。 乾清宫极是暖和,殿阁底下的基座都是挖空了的,太监们每天将烧好的炭塞到底下的地炕,整个殿阁就像窝在一个大暖炕上。清扬掀帘进了西暖阁,顿觉一股暖和的香风扑面而来,寒浸浸的身子也一点点温暖起来。康熙已经起床,身旁围了几个太监正在替他更衣,见清扬难得换了一身绛红平金绣花袄袍,笑了笑说:“今儿又迟了,不过还能赶上给朕穿上这件夹袄。” “皇上恕罪。”清扬说着赶紧走上去接过太监手上的夹袄。一旁的李德全给宫女太监们递了个眼色,其他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金棕色的夹袄内里附有紫貂皮毛,摸在手上暖融融的。为了御风,夹袄的扣子做得繁琐紧致,费好大的力才能扣好一个。康熙看着清扬被寒风吹的红扑扑的脸颊,这会子因暖气的熏烘冒出细细的汗珠,不禁往前俯了俯身子,道:“冬日早晨寒风刺骨,你又贪睡,以后不用那么早起来了,换到晚上当值吧。” 清扬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夹袄上的扣子,忽觉一股温热湿润的气息喷在脸颊上,康熙温柔的声音在头顶轻响,不禁抬起头来,正撞上他墨黑深邃的眸子,近在咫尺,满目柔情,竟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心头一慌,只道:“谢皇上。” 康熙见她瞬间变得手忙脚乱,唇角浮出一丝笑意,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清扬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灼热的目光,一张脸变得滚烫滚烫。 好不容易将扣子扣好,康熙又道:“今儿中午好好歇个觉,晚上伺候朕看折子。” “是皇上。” 康熙微笑地朝阁外走出,到门帘边时,满脸笑容地转身说:“用冷水降降心中的火吧,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朕欺负了你呢。”见清扬忙不迭地捂住双颊,他很是满意地上朝去了。 偌大的暖阁只剩下了清扬一个人,她呆立在原地,感觉脸上滚烫灼烧。康熙这段时间越来越不老实了,总是勾引她,她每次拿“君无戏言”挡驾的时候,他便会笑着说:“朕记着呢,你不用时刻提醒。”可是一边这样说,一边又照勾不误,长期下去她还不栽在他手上。但他是皇上,她能拿他怎么办?看来只有靠自己的理智把持住了。于是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是有妇之夫,千万不可以陷进去,挺住,挺住! 中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朱漆房梁,起来时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人也慵懒无力。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上值,见暖阁只有康熙一人,稍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明黄的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笔墨纸砚皆为御品。案角还摆了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羹,那银耳晶莹的像落在碗里的珍珠,光洁玉润,更衬得碗瑟如碧,袅袅的热气在空气中升腾,聚散离合,却始终掩盖不了屋内那股甜腻的熏香气息。 见清扬走了进来,康熙微微抬头道:“你来了,搬个凳子坐在旁边帮朕研磨。” 清扬知道最近雅克萨战事吃紧,江南地区又有水灾修坝问题,康熙肯定要看好久的折子,所以也不推辞,自个儿搬了个锦凳坐在了案边研起磨来。 康熙没再说什么,埋头批阅奏折。清扬一声不吭地坐了良久,砚堂内的墨汁都够康熙用上好几天了,遂放下墨块,盯着案上的错金博山炉怔怔出神。炉盖铸成山峦状,炉盖饰卷云纹,座把透雕三条欲腾出海面的蛟龙,龙头承托炉盘,炉盘上是挺拔峻峭的山峦,山间有神兽出没,虎豹奔走。炉盖的缝隙内,淡白的青烟如春风拂柳,丝丝袅袅地飘荡出来,往眼前一晃,只觉飘渺无痕??????沁香中清扬觉得头越发的昏沉,人也恍恍地几欲睡着?????? 康熙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甚是疲倦,放下手上的狼毫,轻柔眉目,忽然想起身边的人良久都没有动静,抬首看向身侧,不禁哑然失笑。只见清扬坐在锦凳上,脑袋却似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盹,坐着竟也能睡着。 他唇角含笑地移了移锦凳,坐得离她更近些,不久便觉肩上一沉,清扬果然顺势靠了上来,身边萦绕的淡淡茉莉花香顿时掩盖了阁内的一切气息。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漆黑的眼睛如温暖的春风,清幽的深潭,脸上流淌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正是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么?真希望能这样跟她一辈子,相依想靠,执手夕阳。也许那对身为帝王的他会很远很难,可是他愿意一试。 微笑着康熙轻轻地拿起一本奏折,似是怕惊醒了肩上人儿的美梦?????? 雪夜寒凉,上茶的宫女估摸着该换茶了,遂端了盏茶欲进暖阁。李德全见阁内没有一丝声响,静得让人唯恐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他掀帘往里头瞧了瞧,马上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压低嗓音对端茶的宫女说:“你先下去吧,等万岁爷要茶的时候我会唤你。”说完又吩咐站在暖阁外的宫女太监到殿外候着,未经传唤不得进殿。 朦胧中清扬梦到自己回到了家里,睡在那张席梦思大床上,宽大软绵,舒服极了。可是枕头为什么会这么高,脖子上也传来一阵酸痛,她不禁蹙了蹙眉,准备翻身换个姿势,忽然,大床不见了,她直直地滚了下来。然在空中飘了许久都没有落地,也没有意想中坚硬冰冷的地板。这个地方好舒服,暖暖的,还有股好熟悉的香味。好香,嗯,是什么香味呢???龙涎香???对,龙涎香???她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突然,她脑中一道电光闪过。龙涎香?! 清扬蓦然睁开双眼,惊慌失措的目光触到他的双眸后却忘了移动,心中刹那悸动,眼中似是浮起朦胧的水汽,面前这温润如玉的男子,明黄锦衣,紫貂端罩,九五之尊的御用服色,可是眼睛中挚诚至深的温暖带着无法形容的魅力,竭力自持,终告失败。 康熙看着她痴痴的眼神,笑容淡淡,道:“你若再不醒,朕的一只胳膊怕要残废了。” 清扬猛然回神,站起身来,却只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 康熙笑而不语地凝视着她,清扬只觉万道光芒齐齐将自己包裹,丝毫不得动弹。 “皇???皇上,你看完折子了吗?时候也不早了,我们铺床睡觉吧。”清扬自恃理智过人,现在竟然慌成这样,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康熙听了她的话,依然笑得云淡风清地说道:“我们?睡觉?” “啊~~我的意思是我给你铺床,让你睡觉,对就是这样。” 说完清扬耳根子一红,也不看康熙一眼,径自走到御榻便铺被子。因乾清宫地下的地炕极热奇_書网qisuu,所以被衾并不是很厚,却也有三床那么多,叠在一起让人觉得厚重无比。 康熙左手慵懒地撑在御案上,看着清扬忙碌的背影,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暖流。虽不像牛郎织女那样耕田织布,夫妻和睦,但像寻常男人那样睡着自己喜欢的人铺的床被也是一种幸福吧,特别是对身为帝王的他更是不易寻得。 忽然清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康熙上前问道:“铺完了吗?”然走到她身边却发现她手上拿着一直洁白无暇的羊脂白玉簪,他心中一慌,似是被人觑到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似的,急急地从她手上夺过簪子:“这是我的。” “皇上,你骗人,难怪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原来被你拿了。” “这是我捡的,当然属于我。” “还给我。” 康熙却转了个身:“除非哪天我不要你了,才会把它还给你。” 清扬听他这样说,心中一紧,也不知是喜是忧,但脑子已经清醒,遂理智地道:“皇上,君无戏言。” 康熙顿了顿:“朕记着呢,你不用时刻提醒。朕刚才的意思是等你出宫的时候自会把它还给你。” “皇上,那请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康熙望着她已经了然一片的眼神,一时情急,上前一步道:“清扬,其实??????”忽然他眼睛瞥到阁外的帘子轻轻飘了一下,大喝道:“谁?!” 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奴???奴才王???奉叩见???皇???上。” “狗奴才,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做什么?” 王奉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皇???皇上饶???命,只因今天早上李谙达吩咐奴才说皇上最近为政事焦心,睡不安稳,让奴才在皇上就寝前将香炉内的熏香换上安息香,好让皇上安寝,所以奴才??????” “好了,好了,换了赶紧滚。”康熙不愿听他继续啰嗦下去,不耐烦地打断道。 清扬见王奉颤抖着走到香炉边撒安息香,遂对康熙说道:“皇上您好好休息,奴才告退。”说完退出了暖阁。见阁外空无一人,甚是纳闷,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连李德全也不知跑哪去了。待走到殿外才发现,宫女太监竟都被赶到外面来了,这会子一个个都冻得嘴唇青紫,却一动不敢动。她心中不免愧疚,却也只能苦笑,李德全啊李德全。 王奉撒完安息香便胆战心惊地退出暖阁,快到殿外时却看到李德全急急地走了过来,不禁心头一慌。 “你这狗奴才,我才走开了一会,你就跑到这捣乱来了。”李德全劈头骂道。 “李谙达,早晨您不是吩咐奴才燃安息香吗?” “燃安息香也要看时机,这会子皇上跟???”他不敢再说下去,一脸厌烦地说道:“还不快滚,看见你就心烦。”说完走到帘边掀帘一看,见暖阁空无一人,康熙已经安寝这才放下心来。 已经亥时了,不上值的宫人大多歇下,整个院落寂静悄然,月光静静洒在雪地上,给庭院的雪野镀上一层浅浅月色。干枯的枝枝柯柯结满冰凌,仿佛结冻在冰中的永远风景。在一片透明而寒彻的世界保持着凝冻不变的姿态,就像琥珀中的凝滞岁月。 清扬望着满目寒凉,不禁心头一凛,打了个哆嗦。她走得极慢,脑中不时闪现康熙暖如春风的眼神。她跟他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她极力把持的理智也所剩无几,经常做出一些痴傻的举动,心中的坚冰也在一点点融化,虽然安慰自己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可以放出宫了,可是真到那个时候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紫禁城,离开那个爱恨不得的男人吗? 独行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 她的理智究竟还能坚持多久?清扬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 远远近近,有的门缝还依稀透出橙色的光,或许因为是寒冷夜晚的光束,清扬心中有种暖暖的感觉,就像忙碌了一天回到家时看到住屋窗口透出灯光的那种暖意。 因她屋里的人都要早起上值,所以早早地便睡了觉。清扬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这时一个白晃晃的东西从门上掉了下来,大概是夹在门缝上的。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个信封,借着月光她看清上面写着“清扬亲启”四个字。她甚是纳闷,会是谁呢?这封信在她回来之前还夹在门上,肯定是趁屋里人都睡着的时候塞进来的,估计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它。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拆开信封,走到外面才勉强看清纸上的字,写的不是很工整,显然是慌忙完成的。只有简单的几行字,“清扬姐姐,请你今晚亥时到御膳房一趟,有急事相商。”落款却是小喜子。 清扬心中微惊,好久没有见过小喜子了,他怎么会这么晚写信让她去御膳房?可是看信上字迹匆匆,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急事,想到他以前待她不错,也算她在宫中的朋友,何况在现代亥时根本就不晚,便决定走一趟。 出了房门,一阵冷风吹来,清扬不禁吸了吸鼻子,还是拿件氅衣吧。可是屋内黑灯瞎火的,她们一个个又香鼾四起,她遂打消了找衣服的想法。 夜深人静,清扬一溜小跑来到御膳房,见里面也没有上灯,在门口探了探头还是走了进去。待过了院子才看到一丝微弱的灯光,她心中一喜,赶紧跑了过去。 “小喜子,小喜子。”她轻轻地唤了两声。 “清扬姐姐我在这。”小喜子冷不丁地从旁边跳了出来,唬的清扬后退一步。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问道:“你这么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啊?” 小喜子面露惊色:“不是清扬姐姐找我吗?” “我?” “是啊,我是收到姐姐留下的字条才赶来的。” 清扬心中一震,赶紧掏出那张已经皱了的纸条,与小喜子的一比对,字迹居然一模一样。她恍然大悟,着了别人的道了! “小喜子,赶紧??????”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阵清香自身后传来,她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梆梆梆!”的梆子声划破紫禁城寂静的夜空。 “不好啦!不好啦!御膳房走水啦!” “来人啊!救火啊!” ?????? 康熙睡得正酣,忽然听到外头一片嘈杂,不悦地叫道:“李德全。” “皇上。”李德全面露慌色地走了进来。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回皇上,御膳房走水了。” “走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朕去瞧瞧。”康熙说完起身下了榻。 李德全赶紧上前:“皇上,外头寒风凛冽,您的龙体要紧,已经有侍卫去救火了,况且皇上若真去了,那些侍卫反而会束手束脚。” 康熙听他说得有理,遂说:“你去那盯着,有什么情况立马报到。” “奴才遵命。” 经这一闹,康熙全无睡意,便让太监给他换了衣裳,坐在御案前看起书来。然心神却是无法集中,望着窗棂外白茫茫的月光,总觉心里头慌得紧,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李德全。” 梁九公应声走了进来,他这才想起刚才差李德全探情况去了。 “沏杯茶来,要酽酽的。” “奴才这就去。”梁九公退出阁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出外打探情况的李德全匆忙赶到乾清宫,面色铁青,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 上茶的宫女已经泡了热茶,白玉和滇的茶碗衬得碗中的茶叶越发碧绿,康熙拿着碗盖轻轻拨开漂浮的茶叶微呡了一口。 “皇???皇上。” “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御前侍卫曹大人???被塌下的房梁压成重伤,还???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话怎么吞吞吐吐?” “还有???发生大火的时候清扬姑娘也在御膳房,这会子???还昏迷不醒。” “啪”,一声脆响,康熙手上的白玉和滇茶碗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淡白的雾气自上升腾,在他的身边环绕,一点点聚散??????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补得晚了点~~~ 1、标题虽为“皇宫失火”,但今天被人拉去看了场电影,所以还未写完,明天某爬一定补上~~~呵呵o(n_n)o 2、亲们写的每一条评论某爬都很仔细的看了,大家一直这样支持我,真的很感动~~也正因为亲们的支持某爬才会有一直写下去的信心~~真的很感谢你们~~~所以某爬会继续努力写好这篇文,争取让亲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小玄子~~呵呵o(n_n)o 3、再次抱住各位猛亲~~呵呵o(n_n)o 纵身火海 深夜的紫禁城在一片皎洁的月光中,显得格外宁静,如一汪平静的湖水。然看似波澜不惊的湖面,却隐藏着滔天的暗涌。 忽然,鲜红的火光划破干净的夜空,紫禁城上空烟云腾腾,天地间顿时一片血红的透亮。曹寅带着一队人正在 清扬婉兮,清穿第10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夜,见御膳房的方向烟云滚滚,知道大事不妙,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报道:“启禀曹大人,御膳房走水。” 曹寅心中一沉,面色严如寒霜,厉道:“赶紧救火!”说完飞身朝御膳房跑去。 火光冲舞,御膳房登时成了漫漫火海,清扬体内的迷香渐散,只觉四周热烘烘的,一阵浓烟的熏呛中,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待看清御膳房的情形后,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火,着火了!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因药力还未完全散去,身子还有点酥软无力。火势很大,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火苗舔食肌肤带来的灼烧感,辣辣的,极是难受。 迷晕,失火,她脑中闪过那些清宫戏里的剧情,难道自己也被人算计了?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呀,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咳咳···”滚烫的浓烟呛得她一阵咳嗽,先不想那么多了,逃命要紧,她还不想这么早就葬身火海,外头的笑傲江湖还在等着她呢。 清扬用衣袖掩着鼻子准备冲出火海,无奈火势太大,还未走近门口便被逼了回来。环顾四周,也根本没有可以逃生的地方。烈火熊熊,一点一点噬着她的肌肤,燃烧的房梁门窗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爆声,只听得人心中发毛。 “咳咳···”她忍不住弯身咳嗽起来,四周的浓烟更呛得她晕沉沉,眼睛也被烟熏得泪水涟涟。不要啊,她不要被活活烧死,也不要变干尸。 “救命啊~~~~”拼命,竭斯底里的呼救声冲破火光,直上紫禁城的夜空。 不过片刻曹寅便赶到了御膳房外,见滚滚浓烟从屋顶冒出,由于正刮西北风,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整个御膳房被照得亮如白昼,全部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院子上空弥漫着团团烟雾,远在午门都清晰可见。 “什么情况?”他抓住一个正在指挥救火的侍卫总管问道。 “回禀曹大人,失火的原因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刚刚御膳房内好像有呼救声传出,我们正在加紧灭火,但火势太大,估计里面的人生还的希望很小。” 曹寅一惊:“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御膳房?” “属下也不明白。” “救命啊~~~”这时又一声微弱的呼声从火中传出来。曹寅听到叫声,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他想也不想地冲向熊熊烈焰,冲向那随时可能倒塌的御膳房。一个手提水桶,茫然无措的太监挡住了去路,他顺手夺过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淋,冰冷刺骨的水淋在身上,他的身形却丝毫未动,随后将水桶信手一抛,便跃进了火海。 “曹大人!危险!”侍卫总管一声惊呼。 然大火飞腾如魔鬼的呼啸,转眼间,便把他的身影吞噬,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 曹寅冲进火场,四周烈焰幢幢,蒸腾着能把人灼成焦炭的炽热,身上的湿气,也在转瞬之间,便被烘乾。 他身轻如燕,但无所不在的火焰还是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他一只手捂着鼻子,不让自己吸进烟尘,一只手胡乱挥著,想挥开眼前的木灰、浓烟,在这如地狱般的火焰中,寻找前进的道路。 “救命···”呼声越来越弱,曹寅心中一急,直直地冲了进去。烈焰没有丝毫遮掩地舔着他的身体,似是不见丝毫生机,他的身形却没有丝毫停顿,一边咳嗽,一边义无反顾地朝那个声音奔去。 “嘎吱”,有根房梁轰然倒塌,曹寅用尽全力纵身一跃,眼界顿时开阔了一点,空气也没有那么灼热浑浊,他提起十足的力气,大声呼唤著:“清扬!” 清扬的嗓子都喊哑了,这会子正蹲在地上簌簌地掉眼泪。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她早就知道皇宫的险恶,只是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它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看来她短暂的清朝生活要结束了。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在现代她因为吃醋间接害死了子清,所以老天让她穿到清朝,沦为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牺牲品,这就叫因果报应。想到这里,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子清,我来陪你了,你在下面再也不会孤单了。 “清扬!”急切的惊呼声传入清扬耳中,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然面前浓烟滚滚,一片迷茫,但她辨得出他的声音。是他! “子清!”她惊叫着伸出双手。 顷刻,那张熟悉的脸庞,穿破厚重的浓烟,出现在她眼前,焦虑,恐惧,痛苦···交杂着出现在他的脸上。子清,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往往有他在身边,眼眶的泪水落得越发急了起来。 曹寅的眼睛,被烟熏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凭声音摸索着抓紧她的双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清扬,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平素坚强的清扬,在他面前已变得脆弱不堪,只俯在他的肩上痛哭流涕:“子清,好大的火,好大的火!” 曹寅的眼睛已经缓和过来,他手上一用力,将清扬打横抱起:“抱紧我。” 待清扬反应过来,她已经在曹寅怀里了。她双眼圆睁地看着他的脸,却没有挣扎,对子清的保护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曹寅说完抱着她往外走。 清扬在他怀里轻轻抽噎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叫道:“放我下来!” 曹寅紧紧抱着她扭动的身躯:“你要干什么?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小喜子!还有小喜子!” 曹寅环顾了一下烈焰熊熊的御膳房,道:“火这么大,他说不定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都是因为我才会卷入这场火灾,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清扬挣扎地越发厉害了。 曹寅无奈将她放了下来。 “你先出去,这里很危险。”清扬把曹寅往外推了推便趴在地上四处寻找小喜子。 “我来这就是为了救你,如果你不出去,我出去做什么。”曹寅说完也跟着她找了起来。 清扬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小喜子!小喜子!咳咳···小喜子!”她边咳嗽边往没火的地方爬,却没有看到小喜子的身影。心中正急,终于,在一座灶脚的无火地她看到了小喜子躺在地上。清扬心中狂喜,爬了过去,触了触他的鼻息。可能因为靠近地面的空气好,氧气足,小喜子还活着,昏迷未醒只是因为迷|药还未散尽。 “小喜子,醒醒!快醒醒!”清扬焦急地用力拍他的脸。 “唔···”小喜子低哼一声睁开双眼。 “清扬姐姐!怎么着火了!”他满目红光,看清四周的情况后更是大吃一惊。 “别多说什么了,我们赶紧走!”清扬说着去搀他起来。 “嘎吱”,又一声房梁断裂的声音。 “小心!”清扬只觉自己被人重重一推,带着小喜子往前扑去。 “轰!”一根房梁在她身后重重落地。 “子清!”清扬慌得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又害死了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发不可收拾。她赶紧跪下身去推压在他身上的柱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可以,他不可以死。在她眼中,他就是子清,她已经欠他一条命了,不能再欠他一次。他没那么早死,历史上他没那么早死,他还有很长的命,他还会活很久很久。他肯定是活着的。 小喜子已经清醒,他看清扬疯了般地搬那根柱子,手也被焦黑滚烫的柱子烧得鲜血淋漓,大叫道:“姐姐,你的手!” 说话间,清扬已经推开了柱子,她把身上的夹袄一脱,扔给小喜子:“御膳房应该有水,把这件夹袄浸湿,还有你的身上也全部淋湿。” 她触摸他的鼻端,果然有温热的气息喷出。可能因为吸了太多的浓烟,他的气息很微弱。清扬想起上班时学过的急救措施,遂解开他身上厚重衣衫的扣子,便于他透气,又调整自己手上姿势,放在他的胸口,用力挤压,如此反复,曹寅还未苏醒。她又跪在他身边捏住他的鼻子,做起人工呼吸来。 此时小喜子已经浸湿了夹袄,看到清扬对着曹寅的嘴吹气,想起师傅讲的非礼勿视,脸上一红,转过身去。 朦胧中曹寅感觉唇上一软,有股气流灌入口腔,接着迅速离开,又是一软,又离开···这种感觉···这种气息···甜甜的···竟让他充满依恋··· 他缓缓睁开双眼,背上传来一阵刺痛,估计是被刚才塌下的房梁压伤了。清扬见他醒了,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惊喜地叫了起来:“子清,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说完便又转身对小喜子道:“赶紧拿夹袄过来。” 小喜子这才转过身来,赶紧递了夹袄给她。清扬用夹袄捂住曹寅的鼻子,不让他再吸入烟尘,又跟小喜子两人搀着他站了起来。 御膳房的火已经小了许多,原来侍卫总管见皇上身边的红人,御前侍卫曹寅冲进火海良久都没有出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遂增加了一倍的人手救火,这会子火势已经有所控制了。 小喜子望着依然有些凶猛的火势,心中一阵后怕。清扬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曹寅,又见小喜子吓得腿直打哆嗦,叫道:“小喜子,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火怕什么,我们冲出去!” 小喜子听惯了别人骂他阉狗,不男不女的死太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其实要不是家里穷没钱,谁愿意入宫当太监绝子绝孙啊。不禁心头一热,笑道:“清扬姐姐,我们冲出去。” 外面全是拿着水桶忙进忙出灭火的侍卫太监,见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搀着曹寅从火场冲了出来,都是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侍卫总管看到曹寅的身影,顿时如释重负,赶紧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到:“你们赶紧抬曹大人去见御医。”然后又对停下不动地侍卫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救火,想掉脑袋是不是?”那帮人如梦初醒,又开始忙碌起来。 清扬肩上一轻,曹寅已经被侍卫接了过去,顿时松了口气。 曹寅抬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清扬,嘴唇动了动:“先救······”然扯到刚刚被房梁压伤的伤口,只觉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清扬惊恐地看着他吐出的鲜血,只觉心如被利箭所穿,竟比浓烟呛着还要难受,还未及缓和自己心中的痛,人就因强提的那口气放下而昏死过去。 “清扬姐姐!”小喜子的呼声中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救···”曹寅一急,也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赶快,赶快抬曹大人去见御医。”侍卫总管急了,他的手下不敢怠慢,抬着曹寅朝御医院走去。 这时一个侍卫走上来请示:“大人,这个宫女还有太监如何处置?” 侍卫总管瞥了眼不省人事的清扬和浑身颤抖的小喜子,厌恶地说道:“这场火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把他们押入大牢,明天再审。” “是。”侍卫应着提起地上软瘫的清扬。 “慢着。”这时李德全走了出来。 侍卫总管见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德全,马上换了副嘴脸,笑着问:“不知李谙达有何吩咐?” 李德全瞥了眼清扬,冷冷地说道:“天下百姓莫不赞万岁爷是位仁心爱民,体恤下情的好皇帝,这皇宫中的下人虽与外头的人有些不同,但也是皇上的子民,大人今天如此待一个已经命悬一线的宫女,若是传了出去······”李德全说到这里就势打住。 侍卫总管额上冷汗涔涔,赶紧说道:“我差点就犯了大错,谢谢李谙达提点。”说完,又对侍卫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位宫女送去疗伤。” 乾清宫。 地上茶盏的碎片还未及清扫,在洌洌的烛光中泛着清冷的白光。 李德全跪在地上阻着康熙的去路哀求:“皇上,您是万乘之尊,去看一个宫女不合规矩啊。” “滚开,狗奴才!”康熙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凉,让人觉着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上百倍。 李德全打了个激灵,依然哀求说:“皇上,奴才求您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非要了奴才的脑袋。” “狗奴才,你的主子到底是朕还是太后,你若再不滚开下一刻朕便要了你的脑袋!”康熙说完疾步朝阁外走去。 “皇上,您也要为清扬姑娘想想啊。现在正值风口,宫中又耳目众多,若是传了出去,头一个遭殃的又要是清扬姑娘了,万岁爷三思啊!” 康熙立马住了脚,身子却没有转过来。李德全见他似是打消了去看清扬的想法,不禁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背上粘嗒嗒的,竟被汗水浸透了。伴君如伴虎,说的便是他这样吧。 良久,康熙还是那样固执,坚毅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要天长地久永远这样下去一样。 李德全的双腿已经跪得麻木,却也是一动不敢动,只觉这乾清宫静得让人窒息一般。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康熙终于转过身来,李德全不经意间瞥到他微微颤抖的双手,竟然泛出鲜红的血迹,脱口惊呼:“皇上,您流血了!” 康熙却不为所动,冷声道:“传索额图,朕要把那放火的狗东西碎尸万段!” 李德全见现在已是三更时分,问道:“皇上,现在吗?” “立刻!” 作者有话要说:亲啊~关于纵火元凶某爬提示一下~o(n_n)o 1、请注意上一章出现的王奉童鞋,他在前面的某一章也登过场哦,是某位女人的爪牙~~ 2、注意上一章关于王奉的漏洞~~ a、忽然他眼睛瞥到阁外的帘子轻轻飘了一下,大喝道:“谁?!” 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奴???奴才王???奉叩见???皇???上。” “狗奴才,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做什么?”(可能在偷听或是打什么坏主意哦~~) b、说完退出了暖阁,见阁外空无一人,甚是纳闷,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连李德全也不知跑哪去了。(他是看到乾清宫空无一人才会那么大胆的哦~~) c、王奉撒完安息香便胆战心惊地退出暖阁,快到殿外时却看到李德全急急地走了过来,不禁心头一慌。(心中有鬼~~) d、“你这狗奴才,我才走开了一会,你就跑到这捣乱来了。”李德全劈头骂道。 “李谙达,早晨您不是吩咐奴才燃安息香吗?” “燃安息香也要看时机,这会子皇上跟???”(焚香只不过是个让他方便行事又不获罪的借口~~) 这就是某爬的简单思路了,不知道怎么样,呵呵o(n_n)o 你身我痛 昨夜月色甚好,本以为即将放晴,然辰时时分竟然飘起大雪,晶莹剔透带着丝丝寒意的雪花在空中飘洒,漫天飞舞如轻盈洁白的棉絮,纷纷扬扬无声落地。 屋子里生着炭火,虽熏鼻却极是暖和。“吱呀”,芳婉推门而进,只见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呵了呵已经冻得麻木的双手走到炭炉边烤火。因皇上上早朝去了,碧霞这会子也没事,正窝在炉边绣花。 “芳姑姑,清扬怎么样了?没事吧?”碧霞停下手上的绣活问芳婉。 芳婉叹了口气:“怎么会没事,这会子还昏迷不醒呢,也不知昨夜受了怎样的苦,双手都给烧得血肉模糊,身上也烧伤了好几处。” “李谙达不是给了上好的烧伤药,还有御医开的方子吗?没用?” “估计是还未见效吧。唉,她也真命苦,才来乾清宫几天就出这样的事,也不知被谁给盯上了。所以说那些没眉没眼的事还是不要多想,她或许没那个心,可是别人未必那样看,加上皇上又赏识她,这才闹出这等祸事来。” 碧霞听了她的话,也不言语,低着头,似在思忖着什么。 良久才道:“只望她能躲过这一劫。” 芳婉听她这样说,又是叹息。两人不再言语,望着窗外粉妆玉砌的宫墙,只觉这紫禁城如华丽的牢笼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漫天鹅毛大雪簌簌飘落,地下的厚厚积雪,映得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寒风一阵比一阵够劲,像小刀子割着似的,吹的人骨头都生痛了。乾清宫却是暖如春日,没有丝毫的凉意。康熙刚上完早朝,此时跟前只有李德全一人。 李德全见康熙面露痛色地握着狼毫,知道是昨晚手上的伤在作怪。可是皇上一直不肯让人包扎,心内不免有些着急。 “皇上,让奴才替您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吧,若是严重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一定会扒了奴才的皮。” “你少拿她们来压朕,昨夜朕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康熙头也不抬,仍然埋首写字问道。 李德全见他神色淡然,已没了昨夜的痛苦焦躁,也松了口气,说:“回皇上,奴才已经将清扬姑娘挪出了屋子,独处一间,也偷偷让御医给她瞧过了,说是中了迷香,又呛烟过多,加上急火攻心才会昏迷不醒,但最严重的还是手上的烧伤,不过还好是冬日,伤口不易溃烂,御医说只要好好料理便没什么大碍了。” 昏迷不醒,昏迷不醒······ 李德全字字句句如尖针刺在他的心上,手上的伤口也随着笔头的滑动一点点扯痛,却丝毫不减心头之痛,反而越发泛滥起来。 “她现在还未苏醒?” 李德全感觉到他声音中的寒意,知道皇上表面上淡然,内里不知心痛成什么样子了,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唯恐他又做出什么让人担惊受怕的事来。 “回皇上,清扬姑娘还未苏醒,不过······”不等李德全说完,康熙已经扔了狼毫,疾步朝殿外走去。 “皇上,白日人多眼杂,奴才已经安排好了,您好歹等到晚上,皇上,皇上······”李德全见这位主子又任性妄为,跟在后面急得不行。 康熙再也等不了了,只觉如万蚁噬心般的难受,想见她,只想见她一面,亲眼确定她还活着,还会醒来。 李德全见皇上并不停步,心中叫苦不迭,眼看着他出了上殿门,朝偏殿宫女的住所走去,只能紧紧跟在身后。 来到偏殿门口,有宫女从里头出来去上值,远远看到皇上御用的明黄,大惊失色地跪在雪地上,不久竟黑压压地跪了一地。芳婉也正好出来,见皇上步履急促地走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奴才叩见皇上。” 康熙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微微一怔,又抬眼瞧见院内紧闭的门扇,镂花朱漆填金,本是极艳丽热闹的颜色,在洁白的雪光中却显得暗红发紫,如凝固的鲜血般,映在眼里触目惊心。只隔着这样一扇门,里面却是寂静无声,静得让人心里头慌得紧,恍惚无人一般。康熙心中生出害怕来,背心里也虚虚地冒着微凉的冷汗,脚步也僵在了原地。 院子里几树红梅开得盛意恣虐,在水银样点点逸散的雪光中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花瓣上落着新撒的雪絮,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芯,殷红的花朵,艳到极致,却让人心里生出一丝凄然。 李德全见皇上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直如丢了魂般,心里又慌又怕。过了良久,皇上方淡然地说道:“都起身吧,朕只是远远闻着院中的红梅馥郁芳香,一时忘情寻梅而来,不必大惊小怪。”说完转身朝上殿走去。 康熙回到暖阁,便差李德全传唤索额图。 不久便有急促的“踏踏”声进了乾清宫,虽是数九寒天,索额图却是满头大汗。昨夜皇上深夜传召,让他严查御膳房失火一事,他情知事态严重,不然皇上不会如此焦急,可是他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直急得冒冷汗。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索额图跪下请安。 “爱卿不必多礼,昨夜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康熙正色地说道。 索额图垂手侍立,据实说:“回皇上,微臣已经审问了御膳房太监小喜子,他只说自己被人骗到了御膳房,尔后被迷|药迷晕,至于失火原因他并不知晓。” 康熙眼中寒光一闪,迷|药,果然是有人加害。 “你就查到这些?” 索额图听康熙语中带怒,悚然冷汗,道:“微臣怀疑这太监在撒谎,三更半夜他一个小太监到御膳房所为何事,何况还有位宫女在场,而宫中对食之事常有发生,微臣以为······” 康熙双眉一拧:“对食?” “详情微臣准备等那宫女醒了后再严加逼问,一定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索额图,你似乎搞错事情的方向了,朕要你查在御膳房放火的元凶,你却告诉朕太监和宫女对食。而且你好生愚昧,他们两个若真是对食怎么会蠢到在御膳房纵火引人注目,甚至赔上性命,就算是无意着火,他们也不可能不逃离现场,在那等死。显然这两人是遭人陷害,有人想一箭双雕,万一未将他们烧死,碰到你这样的糊涂官还可以判他们一个对食的罪名。这么简单的逻辑你都不会吗?朕真是怀疑昨夜是否所托非人。”康熙说完冷眼一扫,犀利的如两把利剑一般。 索额图吓得冷汗涔涔,“嗵”地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微臣确实糊涂,微臣一定尽心尽力将这件事情查明。” “你知道就好,希望不要让朕等太久,朕一定要将那个祸乱宫廷的狗东西碎尸万段。” 索额图听康熙说这话时竟有点咬牙切齿,似是恨到骨子里了,心里更加惊惧,看来皇上对这件事甚是愤怒,他得好好查才行,若是稍有差池丢官是小,恐怕······想到这里不禁打个寒噤。 这时李德全进来回报说裕亲王来了,康熙似是有点意外,对索额图说:“好了,你下去吧。”说话间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 索额图犹是面带惧色,道:“微臣告退。” 康熙见福全面带笑意的进了暖阁,问道:“今天怎么进宫来了?” 福全也不请安,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说:“敢情皇上不希望我进宫?” 康熙笑了笑:“裕亲王府歌姬美妾如云,平日里要朕传召你才肯来,最近倒见你跑得勤快了许多,莫不是宫里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康熙想起行围那日裕亲王向他讨清扬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但他平日里非貌美如花,技压群芳的女子不要,应该已经把她放下了吧。 福全挑眼一笑:“皇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只是听说宫中昨夜失火,曹寅和一个宫女都身受重伤,刚刚又见索额图满头大汗的出去,知道皇上一定为这事烦心,所以特地来看看能否为皇上分担一下。” 康熙面色微沉:“索额图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办不好。” “皇上英明睿智自是比他想得周全,而且也就昨夜发生的事,现在就让他查出真凶未免难了点。况且会不会是御膳房的太监们一时大意未将灶火熄灭所以导致失火,或是其他非人为原因?” “连迷香都用上了,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迷香?!那那个宫女她···们怎么样了?”福全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 康熙微怔,他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强烈?难道他也···不会的,清扬根本不是他喜欢的型。 “二哥,你怎么会这么关心这件事?” 福全最怕康熙叫他二哥了,每次他这样叫他,他都会想起小时候,康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脸羡慕地盯着皇阿玛赏他的东西,而他每次都会因为受不了他的眼神而心软割爱,这几乎已经成定律了。但这次他干嘛突然摆出一副小弟弟的样子? 福全无奈地笑了笑:“不是说给皇上分忧吗?当然是多了解一点好让我知道如何下手啊。” 康熙也微笑:“这么说倒真有件事,朕不方便出宫,你替朕去瞧瞧曹寅,告诉他好好养伤,等回来朕重重有赏。” 福全心想,曹寅这回真是做了件好事,但是又隐隐感到不安,每次见曹寅跟那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莫不是曹寅也对那丫头动了心?不然他怎么会拼死救她?想到这里福全不禁自嘲起来,福全啊福全,难道你在吃醋?你一向游戏花丛,何时也会为女人焦心了? 康熙见他一会蹙眉,一会苦笑,问:“怎么了?” 福全回过神来,恢复往日的慵懒之色:“没什么,只是想着等一下要不要带点东西给曹寅慰劳一下他这个救火功臣。” “朕这正好有柄安枕的玉如意,你带去给他吧,让他快快好起来。” “那我替曹寅谢恩了。” “你去吧。” 福全走出大殿,却没有出宫,而是朝偏殿方向走去。恰好一个宫女捧了盏茶过来,他微微一笑,斜飞入鬓的桃花眼波光流转。 “你,过来。” 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茶走路,听见男人的声音,遂抬起头来,却撞上一张妩媚风流的笑脸。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直如仙人一般,脸上不禁飞上一抹霞色。 “奴婢见过王爷。”她上前福了福,却觉得腿根子发软,竟有些站立不稳,手上的茶盏也战战微微,几乎喷洒出来。 福全满脸笑意地帮她扶稳手上的茶碗:“仔细烫伤了手。” 宫女的脸变得越发滚烫起来。 “本王问你,昨夜御膳房不是着火了吗?听说一个宫女伤得很重,本王很好奇,这不是真的吧?” “回王爷,是有这么回事。而且那宫女这会子还没醒呢。不过李谙达对她倒是挺看护,不仅给她最好的药,还差芳姑姑照应她。”宫女头脑发热,一股脑全说出来了,待明白过来犯了禁忌已经晚了,只得暗自悔恨。 福全心中一痛,依然笑着说:“小丫头真乖,下回本王向皇上讨了你去。” 宫女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奴婢不跟王爷浑说了。”说完不好意思地疾步走去,到大殿门口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福全,见他脸上笑意全无,只怔忪地盯着偏殿方向发呆,心中甚是奇怪,怎么了?然要给皇上换茶,也不好久留,只得转身进了大殿。 看来李德全对她还不错,会照应她,这样她应该会好起来吧。若是她早些答应他的要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也不必受这些苦。可是那样固执又脆弱的丫头,到底谁才是她真正想要依靠的人? 福全微微一叹,出了乾清宫。 马车在曹府门前停了下来,因福全经常来曹府找曹寅,所以曹府的管家丫头对他早已熟识,见到他一个个都是笑脸相迎。 福全拿着康熙赏的玉如意递给管家忠伯:“这是皇上赏给你家二爷安枕用的。” 忠伯一听是皇上赏的,立马眉开眼笑,道:“老奴替我们家二爷谢主隆恩,也谢谢王爷大老远送来。” 福全笑了笑:“忠伯不用那么客气,你们家二爷现在怎么样了?” 忠伯却是面露忧色:“本来我们家二爷立了功我应该替他高兴的,可是王爷您也不是外人,老奴不怕实话实说,老奴打小看着我们家二爷长大,还未见他受过这么重的伤,送回来的时候全府的人都受惊不小,生怕······”忠伯说着偷偷抹了把眼泪,“我们也不敢让老太君知道,怕她老人家受不住。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都做不了。” “御医看过了吗?” “皇上已经差宫中最好的御医看过了,这会子还昏睡着呢。” “忠伯,你也不必担心,你们家二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忠伯见这位平时嬉笑轻佻的王爷这会子讲的话竟这么耐听,也高兴起来:“是啊,我们家二爷会没事的。王爷老奴带您去瞧瞧他。” 福全来到曹寅的房间,有个青衣小鬟在旁边伺候着,见他双眉紧蹙,脸上隐隐浮着痛色,不禁叹了口气,对昏睡的曹寅道:“曹寅,皇上让你好好养伤,等好了,一定重重有赏。还有???还有你救的那个宫女李谙达很是照应,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昏迷中的曹寅似是听到了福全的话,放在床沿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的忧色也退了不少。 福全在房中待了会,出来对忠伯说:“忠伯,好好照顾你家二爷,等他醒了,立马派人通知我。” “老奴知道。”说完,送福全出了门。 福全没有回府,也没让马车跟着,似是若有所思地在大街上游荡,幸好他今日穿了便服,才不至于在大街上太过招眼。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嘈杂的地方,只觉耳边莺声燕语,好生熟悉,遂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慵懒地抬起头来,脸上不禁浮出一丝笑意。 倚红楼,三个鲜红的烫金大字,闪着媚惑的光,似是招魂般的让人不由自主。 福全啊福全,想那些烦心事做什么,只要进去这里你就什么都会忘了。他面带笑意的走了进去。 倚红楼的妈妈一见到福全,脸上大喜:“王···黄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我们家潇潇等您等得都憔悴了,您今天可要好好陪陪她。” “我的罪过,我的罪过,今日一定好好陪她。”福全说着在妈妈的引领下来到倚红楼头牌潇潇的房间门口。 妈妈努了努嘴,道:“在里头呢,您自个进去。”说完笑着下了楼。 福全轻轻推开门扉,潇潇正对镜梳妆,听到身后的声响,忙不迭地转过头来,一头尚未理好的青丝如瀑布般垂泄而下,映得她娇美如花的脸颊越发的美丽动人。待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美目微嗔,却让人觉得风姿绰约,顾盼生辉。 “王爷也不支一声,害我一顿惊吓。” 福全笑了笑:“本王本想给你个惊喜,却意外看到美人对镜梳妆,平日里没见你这样打扮,倒添了几分清丽之色。” 潇潇抿嘴一笑:“许久不见,王爷的嘴还是那么甜。”说完简单地绾了一头的青丝,走到福全身边,倚入他怀中:“王爷好狠的心,那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有了新欢便忘了我这个旧爱了。” 她的话正中福全的痛处,他揽着她的柳腰,笑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本王今日高兴,你陪我多喝几杯。”说完也不等她说话,抓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美酒当杯,美人在怀,这才像我裕亲王福全。” 潇潇见平日里不喜吟诗的福全竟然一反常态,而且他脸上遂笑嘻嘻的,却掩不住心头的惆怅和落寞,遂抢过他手上的酒杯:“王爷,借酒消愁愁更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福全又拿了个酒杯,倒酒,一饮而尽:“我一个逍遥闲王能有什么心事。” “人若然不开心,醉也是理所当然,一杯杯喝,一阵阵痛,痛得久了,便醉了,麻木了,醉醒人自然舒泰,这才是借醉消愁的方法。但王爷你如此喝法,只求快痛快醉,心未麻木,醉醒后一切只会循环不息。” 福全露出一丝苦笑:“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恐怕非你莫属了。” “王爷是因为女人?” 福全不语。 “能让王爷如此上心的女人必是倾国倾城。” 福全又是苦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不过是个平凡的宫女。” “那她定有过人的才能。” “只听她唱过一首歌而已。” “那王爷看上了她哪一点?” 哪一点?他自己都不清楚,莫名其妙地就想把她讨到裕亲王府,甚至可以让她做嫡福晋,可是那丫头却一口回绝了他,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现在她身受重伤,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是她不待见本王吧,宫里头的宫女都巴不得到裕亲王府,就她甩都不甩本王。” “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大骂本王是‘等徒浪子’,虽然知道很多人都这样想,但当着本王的面说出来的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还有她那倔强不肯屈服的性格,明明是主子,却赌气不肯垂首。喜欢看她愤然离去,气急败坏的样子···本王府上多的是姿色过人,技压群芳的歌姬美妾。百合的香甜,郁金香的冷艳,兰花的娇俏···应有尽有。而且平素本王对那些普通的野花看都不会看上一眼,但认识她之后却发现平凡的野花也可以如此美丽,乍看之下,不是很起眼,隐藏在娇花丛中,仔细端详,却又那样舒舒服服的开着,自由自在,率性坦直,但在宫中难免束手束脚,所以想给她自由,但她······”说到这里,福全又急急地饮了杯酒。 潇潇笑颜如花,心中却有一滴泪水在流淌:“她真是个幸福的女子,能得到王爷如此厚爱。不过要得到男人的心,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千依百顺,这样会让男人觉得索而无味;中乘的方法是若即若离,让男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及;最上乘的方法就是求而不得,她对于王爷便是最后一种吧。” “本王也希望如此。” 尚未进院,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两个黑影进了乾清宫偏殿,厚实的长筒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李德全搀着身边的人,轻声道:“皇上,小心路滑。” 康熙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多事。” 李德全不再言语,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他们踏雪而行的声音。不久两人来到一间房边,见屋里亮着暗黄的灯,有个宫女提着一个纸皮灯笼轻轻出了房门,李德全瞧清是芳婉,遂上前说道:“芳姑姑这会子还在照顾清扬姑娘吗?” 芳婉让他唬了一跳,手上的灯笼脱手而出,幸亏李德全眼明手快才没掉在地上。她笑了笑:“谢谢李谙达。可是这么晚了,您来这偏殿有什么事吗?” “皇上见清扬姑娘尚未苏醒,索大人那边又等着问口供,这会子差个御医来给清扬姑娘瞧瞧,让她早日清醒,也好将那纵火的可恨之徒绳之于法。” 芳婉看了看隐在夜色中的人影,只觉有几分熟悉,但天黑地暗,又不敢仔细瞧,于是收回目光道:“才刚我已经给她换过药了,呼吸也较白天顺畅了许多,估计快醒了。不过还是让御医瞧瞧比较保险,我这就带你们去。”说完要进屋。 李德全连忙拦住她,笑着说:“芳姑姑累了那么久,明早还要当值呢,这里有我应着就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麻烦李谙达了。” “不碍事,姑姑回去歇着吧。” “那我先走了。” 见芳婉转身进了离这边不是很远的屋子,李德全才低声对暗处的康熙说道:“皇上,您可以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刚刚码完~~好累啊~~呵呵o(n_n)o 急了点,写得不好亲们表pa我啊~~ 话说,清朝爱新觉罗家都是一脉相承的情痴,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皇太极对海兰珠,多尔衮对大玉儿,多铎对刘三秀,顺治对董鄂妃,还有这里我们的小玄子和福全~~呵呵o(n_n)o 怒火中烧 雪天阴沉,屋子里极为黑暗僻静,因笼着地炕,倒是十分暖和。康熙一进门,便觉得暖气夹着淡淡的药香往脸上一扑,心竟然砰砰地跳了起来。李德全拿出火折子点了桌上的油灯,暗黄的灯光顿时盈满了整间屋子。 康熙看着躺在炕上的清扬,娥眉紧蹙,乌黑的长发铺泻在枕畔,衬得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厚重的被子裹着她娇小的身躯,直欲淹没一般。这般情形他只觉得害怕,心里的痛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扩散开来。 李德全见皇上脸色极差,目光如胶,只是凝在清扬的脸上,上前轻声道:“才刚芳婉姑姑说了,她的伤势大好,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估计明日就会醒了,皇上您不必焦心。” 康熙却恍若未闻,失魂落魄,连李德全端了锦凳也不晓得要坐下去。李德全微叹了口气,终于明白皇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去打探了。这宫里头时刻有人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他对谁好一点,上点心,便是害了她,明枪,暗箭,多不胜数。以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看皇上这次的反应倒像是动真心了。他摇了摇头出了屋子到外头守着。 屋子里安静极了,康熙傻子一样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清扬呻吟一声,将缩在被中的手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包粽子般地缠满了纱布,洁白的纱布映在眼中,竟是触目惊心的痛。他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来一样,失声叫:“清扬。” 她十分含糊地叫了一声:“妈妈……” 康熙坐到床边将她伤痕累累的手合进掌中,努力温暖着,希望能减轻一点她的痛苦,心中却充满了恐惧和无力,不由低声道:“清扬,疼得厉害吗?”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扬婉兮,清穿第11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害吗?” 清扬昏昏沉沉的,忽然呢喃:“子清??????” 康熙本来弯腰弓着身子在那里,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两个字,身子不由一僵,心上不由泛出一丝痛楚,如尖刀自上划过一般。忽然想起那日裕亲王的话:“曹寅,那晚是你先碰上她的,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没有说是哪个宫的?” “好像说是定嫔身边的宫女。”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自己一时大意竟没有想到。可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唤他的名字可能只是因为他舍命相救,一定没有什么,一定没有。康熙这样想着,心中的痛却越发汹涌澎湃。 “子清,火??????”清扬又发出一声呻吟。 康熙瞳孔一点点收缩,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从未有过的心痛一点点夺取他的呼吸,他俯身吻上她的双唇,将她口中的呻吟一点点吻碎,散落在这寂静的屋中。 不可以,她不可以想着别的男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的心中只能有他,他不允许从她的口中说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朦胧中清扬感觉唇上一片滚烫,那样灼热的情感,似要燃烧般。胸中闷闷地呼吸困难,“忽”,一口气自胸腔升腾,冲着她的脑门,她双眼一睁,清醒过来。只见康熙双目紧闭,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还有,他的唇,滚烫,一点点吮吸她嘴里的芬芳?????? 清扬刚刚清醒就经历这样的一幕,脑中瞬间空白,手本能地挣扎着欲他推开。然伤得太重,一阵撕裂的刺痛让她不由发出一声低呼。康熙感觉到她的反应,睁开眼来,墨黑如玉的眸子一片灼热,似是焚焚欲燃的火苗。鼻尖萦绕着她淡淡的茉莉花香味,由于刚刚苏醒,脸色还有点苍白,他却不愿离开她的双唇,辗转吸吮她唇齿间的甘芳。清扬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百味陈杂。她甚少如此烦乱,可是总觉得心底深处隐隐不安。 身子酥软无力,心中怕到了极处,也顾不上手上的伤,使出浑身的力气欲将他推开,钻心的刺痛让她额上冒出层层冷汗,人也几乎再次昏迷过去。 康熙见她不住地战栗,终于松开了手。清扬面色苍白如纸,一点力气都没有,却挣扎着说道:“皇上,君无戏言,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么?” 康熙目光森冷,如能噬人,俯身咄咄逼视着她:“去他见鬼的君无戏言,朕今天把话说明白了,这场大火差点要了你的命,也差点要了朕的命,朕喜欢你,既然老天让你活了过来,你就是朕的。” 清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急促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墨黑的双眸近在咫尺,却觉得触不可及,心里也慌得六神无主,竟然微有所动。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皇上,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譬如感情。你虽贵为皇上,但也要尊重我个人的意愿。”清扬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喘,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苏醒的缘故。 康熙只觉心了揪起来,她的神色冷淡而疏离,这冷漠让他心底深处翻出痛来,他从来不曾觉得这样心痛。自八岁起他就坐拥天下,俯瞰这世上的一切,二十余年的人生,没有什么事物是他得不到的。他也知道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可他偏偏不喜欢。 “朕相信人定胜天,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即使她不愿意,他也不想放弃,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皇上,我不爱你,你这样又是何苦呢。”清扬见他不退缩,越发绝情起来。 康熙心如刀剜,却是一脸平静:“你这样推开朕难道已经有了心上人。” 清扬本想说是好让他死心,可是看他的眼神虽平静无澜,却掩不住内里的锐利寒冷,一时竟惊得无话可说。 “曹寅?” 清扬又是一惊,他怎么会知道?他眼中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皇上怎么会这样想,曹大人敬忠职守,救我一命,我对他不过是感激之情。” 康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暗黄的灯光下竟有点凄凉:“其他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你好好养伤。”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清扬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舍,可是她真的不喜欢皇宫,她不要做后妃,她不要每天过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 康熙走到门口时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正好撞上她的目光,清扬一慌,连忙撇过头去。他脸上凄凉之色尽消,道:“朕不想把你放入后宫,那里太险恶。可是朕又是皇上,为了保全你不得不做一些掩人耳目的事情。你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要相信自己听到的,只要想着朕心中只有你一个就可以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石,我心匪石?????? 清扬心中莫名的感动,身为帝王的他竟然对着心爱的女子如此表白,内心深处不禁生出一个惶恐的念头,却又抓不住,不敢去想。 命里有时终须有,真的要认命吗? 连下了好几日的雪,天气还是阴沉寒冷。傍晚时分,索额图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疲惫不堪地朝午门走去。待出了午门,上了马车,踩发现脚下的鹿皮油靴早沁湿了,套在脚上湿冷透骨。遂对车夫道:“赶紧回府。” 雪地路滑,马车极难行走,颠颠簸簸,索额图的心也跟着摇晃起来。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失火一事还没有头绪,皇上的脸一日比一日阴沉,估计他再不找出那个纵火元凶皇上就要龙颜大怒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偏摊上这么一件难办的事,起初还以为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了,可皇上如此重视这件事,一副不找到真凶誓不罢休的阵势,他如何能掉以轻心。 一路拧眉深思,摇头叹息,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家了。回到府上,他的夫人姚氏见他鞋袜尽湿,忙上来替他脱了靴子,又移了脚炉来,道:“老爷,您先烤烤脚。”索额图的脚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伸着脚让炭火烘着,渐渐暖和起来。 这时姚氏端了盆洗脚水掀帘而进,见他满脸倦色,说:“老爷,这几日你成天往宫里头跑,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给累坏了。” 索额图叹了口气:“皇上这次给气得不轻,火还没消呢,我怎么能不积极点,只盼不出什么乱子才行。” 姚氏知道他素来不喜府上人管他在宫中的事,也再答话,只默默地给他搓脚。忽见棉布帘子一挑,有人进来,正是索额图的手下陈敬,只见他喘着粗气,脸上冻得白一块红一块,神色仓皇急促,打了个千道:“回禀大人,属下找到证人说那晚看到乾清宫太监王奉鬼鬼祟祟地从御膳房出来,而且他出来不久御膳房便着了火,估计就是他了。” 索额图大喜:“速速进宫。”说完,抓起地上的湿靴子又套了上去,姚氏在一旁急叫:“老爷,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双干净的靴子。” 索额图已经换好了鞋,也不理她,带着李敬匆匆朝紫禁城赶去。 王奉住的地方已经围满了侍卫,索额图远远瞧见侍卫统领满脸焦色,似是出了什么叉子,心下一沉,脚步更加快了起来。 侍卫们见到索额图忙给他请安,统领也看到了他,上前一步说道:“索大人,你可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 “那太监自杀了。” 索额图面色一凛,赶紧推门进去,只见王奉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口里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并且变成了黑色,一看便知是中毒身亡。侍卫统领也走了进来,道:“估计是畏罪自杀。” “有没有审问跟王奉住一起的太监?” “问了,好像说是与小喜子发生过口角,估计是气急败坏才会失手纵火。” 索额图盯着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沉思良久,说:“我去向皇上请旨。”说完又匆匆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西暖阁笼着地炕火龙,极是暖和,康熙穿的衣服并不是很厚,似是被熏烟呛到了一般,他轻轻一咳,李德全赶紧拿了件紫貂大氅,给他披上:“皇上,这屋子虽暖和,您还是多披件衣服好。” 皇上知道他小心,不愿说什么,只是任由他披上了大氅。 这时梁九公进来回报,说:“启禀皇上,索大人来了。” “宣。” 索额图掀帘而进,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冻得麻木的身子顿时好了点,他跪在地上:“微臣给皇上请安。” “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康熙声音虽淡然,却透着抑人的迫力。 索额图刚才缓过来的暖和瞬间变得冰凉,道:“回皇上,微臣已经查明此事乃乾清宫太监王奉所为,因与小喜子发生过口角,又知宫女清扬与他关系甚好,所以才利用宫女将小喜子骗到御膳房加以算计,至于那宫女为何会出现在御膳房,微臣准备等她伤势好了点后再进行审问。” 康熙听他说是乾清宫的太监干的,顿时火冒三丈,将御案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摔:“吃里爬外的狗奴才,朕非扒了他的皮。” 索额图早吓得丢了魂,战战兢兢说:“回???皇上,微臣赶到的时候王奉已经畏罪自杀了。” “死了?这么死岂不便宜了他,鞭尸一百再把他扔到后山喂狗。” “微臣遵旨,那???宫女什么时候审问??????” 康熙听他提及清扬,心中微微一痛,负手走到窗边,打开窗棂,刺骨的寒风顿时灌窗而入,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的疼痛。他的怒火渐渐平息,脑子也清醒过来。他对这件事是不是太上心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也问了好几回,再查下去恐怕有人会拿她与太监见面的事大做文章,到时候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她。那纵火的太监已死,也消了点他的心头之恨。但找不到幕后黑手他绝不罢休,只是不能再那么明目张胆的进行了。 转身后康熙已是一脸淡然,道:“宫女就不必审问了,那日朕看折子看得太晚,有点饿,所以差她去御膳房瞧瞧有什么吃的没,岂料碰上这么件事。” 索额图惊愕,皇上居然给那宫女脱罪,却又不敢细想,连忙说:“微臣领旨。” “未免引起恐慌这件事就此打住。你可以下去了。” 索额图见失火之事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不禁松了口气,叩头说:“微臣告退。” 索额图退出后,正好敬事房太监捧了大银盘来给康熙翻牌子。康熙盯着那碧绿水汪的绿头牌怔忪出神,良久,终于拈了一只翻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终于码完这一章~~ 呵呵o(n_n)o cellxl亲问到对食,某爬八一下~~ 原义是搭伙共食。指宫女与宫女之间,或太监与宫女之间结为“夫妇”,搭伙共食。这是宫女、太监被长期幽禁在宫廷,不能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怨旷无聊,因而产生的一种子畸形现象。自汉代至明代,史籍及笔记记载不绝。《汉书外戚传下孝成赵皇后》:“官婢曹晓、道房、张弃,故赵昭仪御者于客子、王偏、臧兼等,皆曰宫(曹宫)即晓子女,前属中宫,为学事史,通《诗》,授皇后。房与宫对食。”颜师古注引应劭曰:“宫人自相与为夫妇名对食,甚相妒忌也。”明沈德符《野获编内监对食》:“今中贵授室者甚众,亦有与娼妇交好,因而娶妇者。至于配耦宫人,则无人不然。凡宫人市一菜蔬,博一线帛,无不藉手,而费亦不资。然皆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按宫女配合,起于汉之对食,犹之今菜户也。武帝时,陈皇后宠衰,使女巫着男子衣冠帻带,与后寝居,相爱若夫妇。上闻穷治,谓女而男滛,废后处长门宫。”又《内监镟匠》:“贵珰近侍者俱有直房,然密迩、乾清等各宫不敢设庖畗,仅于外室移飧入内,用木炭再温,以供饔飧。唯宫婢各有爨室自炊,旋调旋供。贵珰辈反甘之,托为中馈,此结好中之吃紧事也。”清徐鼐《小腆纪传》:“常中郭氏名良璞,故阉夏国祥之对食也。”《随园诗话》卷二引清罗天尺《南汉宫词》:“莫怪宫人夸对食,尚衣多半状元郎。”按,《十国春秋》载:“刘龑定例,作状元者,必先受宫刑。” 宫闱深深 下了几日的大雪,今日竟放出晴来,宫殿的琉璃瓦上几乎存不住雪,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亮晃晃的刺眼。地上的雪皆已扫净,荣妃在宫女秋霜的搀扶下托着手炉,穿着厚实宽大的白狐皮大氅朝宁寿宫走去。 到宁寿宫时却看到安嫔也在,荣妃知道太后素来喜欢安嫔,说她乖巧懂事,且每日早膳过后,必要到太后寝宫请安。宫里头的主位当面说她至诚至孝,难能可贵,背地里却说抓不住皇上,只会在太后面前溜须拍马。 宁寿宫极暖和,安嫔坐在太后跟前正有说有笑。荣妃脱了白狐皮大氅笑盈盈地给太后请了安,又道:“安妹妹来得真早啊。” 太后笑了笑:“可不是,哀家不过刚用完早膳她就过来了,还带来了金糕卷,说是她宫中小厨房的厨师做的,趁热给哀家送来,真难为这孩子了。吃着也比御膳房的大师做得好吃,可巧你来了,也尝尝吧。”说完站在她身侧的宫女就端了几块放在荣妃旁边的方案上。 荣妃脸上带着笑意,心内却满是鄙夷,她顺手拈了一块轻轻咬了口,道:“果然还是小厨房的东西好吃,妹妹真是有心。” 安嫔不露神色,笑道:“成日在宫中也无事可做,便差厨师做点吃的给太后送来。” 太后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欢喜:“老人家贪嘴,近日又觉着没什么好吃的,难为她惦记着哀家喜欢。” “安妹妹对太后的孝顺在宫中可是有目共睹的,怕连咱万岁爷都不及了。”荣妃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说道。 太后听了这话,犹未觉得什么,荣妃瞥了眼安嫔,她却是死命地绞着手上的娟儿,似要将满腔的怒意全撒它上面了。 “上回御膳房失火的事可算是过去了,不过皇上倒是不见得怎么高兴,反而心事重重的。”太后听她提及皇上,想到近日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不免有些担忧。 “儿臣听说那纵火的竟是乾清宫的太监,万岁爷许是恼他吧,不过那太监也真惨,落了个服毒自尽的下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荣妃又望了安嫔一眼,果然见安嫔脸色微白,手上的娟儿绞得越发厉害了,心里不禁浮上一丝冷笑。 太后心中不爽:“那狗奴才真是不识好歹,皇上待他如衣食父母,他竟做出这等逆事,所以说皇上身边的人就得格外留心,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不是,做奴才的就得听话让主子省心,那狗奴才怕是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安嫔笑了笑:“那些恼人的事说了做什么,没得自个儿找气受。听说那晚御膳房还有位宫女跟太监在呢,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害得连命都差点丢了。” “宫里头的事复杂着呢,不过皇上倒是很担待她,没让她受什么委屈,估计是看太皇太后的面子吧。”荣妃道。 太后听了她们的话,似是漫不经心地抚着手上的佛珠,道:“改明儿哀家真得瞧瞧那宫女长得什么模样。” 日头暖和,积雪化水,沿着滴水檐一滴一滴落在瓦檐下,只觉分外悦耳动听。 荣妃出了宁寿宫,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走在御道上,路过一处花园时,隔着树木的枝丫看天上的日头,十分好看。不禁停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皇上就像这天上的日头,照着天下万民,也照着深宫中的每一个女人,但日头再大也有照不及的角落,如果不想被抛在暗影里就必须自己往外爬,到他的跟前。” “主子,您是在说安主子吗?”秋霜听到她的话语,问。 “我是在说她,也是在说我自己,但这宫里头的其他女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荣妃看着暖和的日头,难得卸下了那副伪装的面孔。 “主子您跟了万岁爷那么多年,万岁爷待您恩宠有加,那些个人哪里比得上。” “万岁爷待我也不过念念旧日的情分,说到恩宠,那位宫女倒是好福气???”荣妃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眼神又变得狠烈起来:“安嫔这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让她死里逃生,不过也好,除了她在万岁爷身边的一个得力奴才。” “主子,奴才愚钝,怎么瞧万岁爷对那宫女像是撂下了。万岁爷近来频频翻牌子,通嫔,定嫔,还有宜妃,特别是宜妃,皇上都连着好几日翻她的牌子了。这宫里头已经有好一段时日没见人那么得宠了,奴才瞧着万岁爷喜欢宜妃。”秋霜一边思索一边分析道。 荣妃使劲推了把她的脑袋,她打了个趔趄,只差撞在旁边的枯树上。 “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啊,万岁爷这是在找人顶缸。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这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只是不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的,为何迟迟没有动静?”荣妃顿了顿,对秋霜说:“那宫女现在怎么样了?” “上回听说已经大好了,只是还在歇着。” “你今天给我备份礼,下午咱去瞧瞧她。” “主子,这又是为何?” 荣妃两眼一斜:“笨蛋,知道什么叫放长线吊大鱼么?不过看你这副德性也不会知道,你备好礼就是了。” “是主子。”秋霜挨了不少骂,便不再言语了。 清扬在床上躺了十几天,骨头都睡软了,想下床走动走动,芳婉死活不肯,说什么以她好动的性子,非把弄破伤口不可。李德全又让芳婉放下手头的活,专门照看她,她倒来劲了,一口一个这是李谙达的吩咐,天天跟看犯人似的,真拿她没办法。 这会子好不容易装睡把她骗走了,清扬觉得有点口渴,遂起床到桌边准备给自己倒杯水。然手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只好两只手夹着杯子往外铺,将它翻过来,再两手捧着茶壶倒水,折腾了很久才倒好一杯水,虽然有时碰到伤口会有点痛,她心里却很高兴,过了那么多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寄生虫一样的日子,今天终于有点翻身做人的感觉了。 她捧起桌上的水,正要喝,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清扬以为芳婉回来了,唬了一跳,手上的茶杯一颤,应声落在了地上。 “呀。” 清扬回头一看,见吟春站在门口,遂笑着说:“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芳姑姑来了呢。” 吟春满脸愧疚,赶紧抽出腰间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泼在身上的茶水,道:“对不起,姐姐,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所以没敲门就进来了。” 清扬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笑说:“没事,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拘谨。” 清扬受伤这段期间,吟春经常偷偷来看她,有时给她带点吃的,有时给她换换炭炉里的火,是个很乖巧的丫头,清扬也越处越喜欢她了。 吟春停下手上的动作,道:“姐姐怎么起来了?待会芳姑姑看到又要唠叨了。” 清扬一脸笑意:“这不是她不在嘛,你可千万别告诉她,不然待会耳朵又该受罪了。” 吟春甜甜一笑:“我一定替姐姐保守秘密。” 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混沌的黑夜出现的一丝光明,清扬心中不由一暖,真是个单纯善良的丫头。 清扬笑了笑,问:“今天是不是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她从怀里拿出个纸包,然后小心翼翼一层层地打开,一块精致小巧的糕点赫然眼前,她将糕点捧到清扬面前道:“这是我们姑姑赏的杏仁糕,听说是贡品,不过只有一小块。” 清扬看着眼前小小的杏仁糕,知道她肯定舍不得吃,全拿来给她了,不禁有点感动:“难得你有这份心,对我这样好。” 吟春把纸包往桌上一放,说:“姐姐,你说哪的话,上回你救我一命,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我虽没读过书,但小时候阿妈也教过我,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没有什么名贵的药给姐姐,也做不了别的,只能拿点吃的给姐姐。况且,这宫里头大家都瞧不起我们这些粗使宫女,连自家人都瞧不起自家人,上回我发高烧她们一个个理都不理,我本来以为就这样病死了,是姐姐你救了我,而且你不嫌弃我,一直照顾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吟春说着竟落下泪来。 清扬看她哭了,连忙帮她擦眼泪,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直龇牙咧嘴。吟春见她一副怪样,“扑哧”一声笑出来:“姐姐,你别在乱动了,我拿杏仁糕给你吃。” 清扬不禁一笑,毕竟是个孩子啊,哭得快,笑得也快。 吟春已经拿了那块杏仁糕凑到她嘴边,清扬知道不吃掉她心里会不舒服,遂一口全吃了,还似不知足地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吟春见她很喜欢,笑着说:“下回有好吃的我还给姐姐拿来。” 清扬吃完嘴里的杏仁糕正要说话,敲门声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芳婉回来了,赶紧爬回床上。但想着芳婉以为她在睡觉,应该不会敲门,遂问:“谁啊?” “清扬,是我啊。”月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清扬一喜,对吟春说:“吟春,帮我开开门。” 吟春开了门,见外头不光有个宫女,定嫔娘娘也在,心中一慌,忙跪下请安:“奴才给定嫔娘娘请安。” 定嫔望着屋里头,说:“起来吧,你先下去。”说完进了屋。 吟春福了福回自己屋去了。 定嫔见清扬这会子还卧在床上,眼圈一红:“那么久了,还不能下床。” 清扬赶紧道:“主子,你别这样,我已经好了,只是芳姑姑大惊小怪不让我下床,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受重伤吗?” 定嫔见她嬉皮笑脸,道:“确实不像。本来早想来看你,但碍于主仆有别,你又在乾清宫当差,怕别人多舌,所以才拖到现在。” “主子,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来乾清宫之前我说御前复杂的很,要你当心,你也说知道,这才过了多久就被人弄成这样了。”月婵似是憋了很久,今天见到她终于忍不住数落道。 清扬一笑:“月婵,我知道你关心我,这不是不小心嘛,下回我一定当心。” “下回,你还想要下回。” 定嫔听她们一言一语,只在旁边默默地垂泪。清扬嗔了月婵一眼,说:“看你干的好事,把主子都弄哭了。” 月婵这才住了嘴。 定嫔抹了抹眼泪:“都怪我不好,擅作主张把你弄到乾清宫来,原想着你是个有福之人,万岁爷???谁知出了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 月婵听定嫔说是她把清扬弄到乾清宫的,心中诧异,她干嘛要那样做?而且她刚刚提到万岁爷,莫不是她想让清扬也做皇上的妃子? 清扬听她提到康熙,想起那晚康熙说的话,心中一痛,幽幽地说道:“不关主子的事,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月婵也说:“你是不是得罪谁了?抑或是皇上待你特别好,有人眼红?” “谁知道,要在宫中生活就得习惯这些。” “不过你也别担心,宫里头的奴才开始还议论纷纷地说你,这会子万岁爷宠幸宜妃,你的事也慢慢淡下来了,大家一门心思全在宜妃身上,都想着怎么巴结她呢。” 清扬听了她的话,只觉心绪凄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是皇上,这或许是他的无奈,将来是不是也要变成她的无奈? 定嫔嗔了月婵一眼:“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可有的你受。” 月婵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定嫔又对清扬说:“你且好好养伤,日后多长个心眼,别随便相信别人,万事小心才是。我们出了也有些时辰了,该回去了,下回我再抽空来看你。” “主子不必替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定嫔出了清扬住的屋子,脸上犹带着自责的神色,月婵不知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定嫔这么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安慰她说:“主子,您也就别想那么多了,清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会过去的。” 定嫔微微一叹:“但愿如此。” 两人一路走到东长街,见荣妃在她宫女的搀扶下迎面走来。定嫔上前一福,给她请了个安,月婵也行了礼。 荣妃笑着问:“妹妹这是打哪来呀?” “上乾清宫看以前服侍我的宫女清扬了,她好歹跟了我那么久,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来看看。” “妹妹真是个恋旧的人。”说完又道:“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了。” “姐姐你去忙吧。” 荣妃笑意盈盈地朝乾清宫走去。 冬天黑得早,乾清宫很早便上了灯。 太监们上了点心便在一旁静静地候着,身旁赤金九龙绕足烛台上,燃着十几支通臂大烛。这时一枝烛突然爆了个烛花,“噼叭”一声火光轻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康熙望着满目琳琅的点心,散发的甜腻清香不断在鼻尖萦绕,他拿起案上的银箸,却不知要吃什么,心中不由生出烦闷来,遂将银箸一丢,道:“撤了。” 李德全在旁唱到:“撤膳。” 在阁外候着的太监顿时鱼贯而入,收拾桌子和点心,不一会儿,便收拾的干干净净。 康熙在御案前落座,烛火明晃晃的照着他白玉般的脸,忽然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然,道:“李德全,备马车。” 李德全一听皇上说备马车,知道他想出城,顿时吓得心惊肉跳。记得康熙五年的时候,皇上深夜出城意在到鳌拜府探虚实,结果去的时候碰上反清复明的乱党,幸亏皇上当时机警,带的侍卫和亲兵也武艺高强,才逃过一劫。回来后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太皇太后大怒,自然怪罪在他这个当奴才的身上,差点将他廷杖致死,幸好皇上跪下求情,才免了死罪。不过那次他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皇上,这夜黑风高,寒风刺骨的,您要马车做什么?” “李德全你现在好大的胆子,连朕做什么都要管了?” 李德全往地上一跪:“皇上,有什么事您差奴才去办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康熙眼睛一扫,目光凛冽:“你去是不去?” 李德全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浑身一颤,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被康熙碎尸万段了。 “奴···才···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某爬突然觉得李德全好可怜,好对不起他哦~~~ 还有亲们都在猜测小玄子到底翻了谁的牌子,话说某爬想过找安嫔,让她也让人妒忌妒忌,但是想到她那样害女主,绝不能让她靠近小玄子,免得小人得志。还有一个就是定嫔,但是咱小玄子聪明绝顶,一定会想到女主跟她的关系,所以她也作罢。纵观历史,宜妃是康熙时期比较得宠的一位妃子,给他生了好几个娃,总得在女主来了后给她怀上几个娃撒,所以就让她披甲上阵,完成拯救女主的艰巨任务了,呵呵o(n_n)o(某爬的狗血思维??????) 答疑: 花榭童鞋的问题“我有个问题哈,关于翻牌子,牌子是字面朝上让皇上选还是字面朝下让皇上翻啊?”某爬的理解是:绿头牌正面朝上,上面写了那些可以供皇上临幸的后妃的名号,皇上看了名字后想跟谁睡就跟谁睡。 “这个太后不是小玄子的生母吧,是顺治废后以后又从蒙古娶来的那个吗? ” 某爬的理解:小玄子的生母在他登基一年后就去世了,这个太后是他的养母。而且记得在哪看过一段历史说,小玄子跟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对孝庄是每日晨昏定省,对她有时会几天才去一次。他们关系改善是孝庄死后,小玄子伤心欲绝,她每日照看他,安慰他,那时候才好了起来。 男男对决 夜色渐浓,雪暗凋花,庭院中的芙蓉树翠色尽失,一片枯枝残叶,曹寅走出屋子,站在一株开得正艳的梅花树下,望着蔚蓝天幕上的皓月怔怔出神。寒风一过,树上的梅花蓦然飘落,簌簌如雨,落了他一身,几片细嫩的花瓣从他的脸颊滑过,沁凉芬芳。 曹府的丫鬟小春见屋里点着灯却是空无一人,正准备走,忽然瞥到院子的梅树下站了个人影,仔细一瞧,可不就是二爷。但见他黯然伫立在寒风之中,花瓣不断的落在他衣上肩上,却是无限萧索,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遗世独立。 小春看着曹寅的背影,感觉他最近变了,变得喜欢一个人出神,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个地方,似在想着什么事,或是想着什么人。而且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本来他这次立了大功,应该很高兴的,可是自醒来后,小春就未见他笑过,有时甚至会露出焦虑哀伤的表情。府中没有人敢问他出了什么事,为何心中不快?因为大家都知道二爷虽然性子温和,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但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但凡他不想说,或是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勉强他。所以对于他的事,大家只能心里干着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春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二爷,这风吹得人骨头都痛了,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还是到屋里歇着吧,免得又受了风寒。” 曹寅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风中,水银般的月光从梅枝间穿过,枝叶的影子似稀稀疏疏的暗花,落在他身上,越发显得落寞,惆怅。 小春见他良久没有反应,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转身欲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素净的帕子,转身对曹寅说:“二爷,这是上回您被送回来的时候奴婢从您手上拿下来的帕子,当时您撰得极紧,奴婢想许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洗干净留了下来,但那几日您又受伤昏迷,所以拖到今天才拿来还给您。” 曹寅身影微颤,道:“给我看看。” 小春将帕子送到他手上,抬头时竟看到二爷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而且这种温柔不同于他以往待别人的那种,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中温柔带着忧伤,却又让人甘愿深陷其中。 “你下去吧。” “是。”小春说完转身下去了,走到回廊转角处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二爷,月光下的二爷身材挺拔欣长,却如木偶般的静静伫立。 不禁感叹,二爷变了,真的变了。 曹寅低头看着手上无暇的方帕,洁白素净,没有鲜艳的丝线,没有繁乱的针脚,只在帕子的左下方简单绣了只奇怪的鸭子,又与平常见到的鸭子不同,看在眼里只觉俏皮可爱,这样奇怪的东西估计只有她会有了,那个奇怪的丫头。许是上回在御膳房将她推开的时候不小心抓在了手中。他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抬头望向浩瀚的天空。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他跟她只见过四次面而已,第三次甚至不算见面,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地牵挂着她,不由自主。犹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不由分说,扑上来就抱着他哭,那样伤心又带着欣喜,仿佛在黑暗中孤独地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便激动地不住落泪。滚烫的泪水透过薄衫打在他的胸前,灼烧着他的肌肤,也灼烧着他的心,也许就这样烙下了。当时虽然不知她为何会那样,但看着她清亮带水的双眸,竟很是喜欢。 第二次见她是在宫中,那时她孤身站在一株芙蓉树下,粉红的芙蓉热闹地簇拥着,她小小的脸隐在叶的暗影里,轮廓辨不很真切,缕缕光束透过重叠的叶片落在她的脸上,虽不是极美,却让人心中一暖。那天她眼神怔忪,却如明镜般能照出他的影,依然满怀深情地唤他“子清”,就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的叫唤。那一刹,他忽然有了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他在儿女私情上一向不甚用心,裕亲王和纳兰都说他不近女色,其实他只不过是没有碰到喜欢的,又不愿将就自己,所以当他们一个个结婚生子的时候,他还是孑然一身。幸好他上面还有一个有为的哥哥,加上他自小聪明伶俐,甚得别人欢心。十六岁便被选进宫做皇上的侍读和御前侍卫,又与过世的爷爷长得极像,所以老太君待他像心肝一样,什么事都由着他,但凡他不想做的事没人敢逼他,就连他不想过早成家立室也由着他。 可是她却破了他的金钟罩,他的心也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她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他想一辈子白首不相离的人,但她深陷皇宫,且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如何能草率行事。正想不出辙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唤:“二弟,原来你在这里。” 曹寅微慌,赶紧将手中的娟儿塞如袖中,见他的大哥曹方正朝自己走来。 “大哥。” 说话间曹方已经来到了他身边,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不要吹多了风。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就要回江南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 夜色极好,曹方看了看天空,说:“看到你的伤并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况且已经出来了好几日,江南的丝绸生意还等着我呢。我也要早日回去告诉爹好老太君你的状况,好让他们放心。” “老太君她还好吧?”曹寅也是自小就很疼爱老太君,记得一次老太君生病,当时只有十岁的他偷偷跑到厨房去帮她煎药,结果把手给烧伤了,老太君心疼得不得了,但病也很快就好了,所以府上的人都说他是老太君的福星。 “怎么会好呢?你受伤的消息一传到府上,老太君就哭得死去活来,老人家几天都吃不下饭。直到我说来京城瞧瞧你,她才肯吃点粥了。还好当时只说你受了点轻伤,若是知道你昏迷了几天她非得??????”曹方不再说下去。 曹寅面露痛色,对着天空道:“孙儿不孝,让老太君忧心了。”说完又对曹方说:“大哥,你回去告诉老太君,就说我没事,让她放心,等过一阵子我亲自回江南看她老人家。” “这个我知道,二弟,其实??????” 曹寅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大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其实这次来,爹还让我问问你成亲的事,老太君虽嘴上没说,但心里也巴不得你早日成亲,每次看到玉儿的时候都开玩笑说,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寅儿的孩子。你也知道老人家怕是没几年了,她又那样疼你,不要让她走的不安心??????” 曹寅不等他大哥说完,就急忙打断说:“大哥,老太君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固然好,但是老人家一旦有个万一,谁又说得了呢。” 见曹寅抿着嘴不说话,他继续说:“就当为了老太君你还是早日成亲吧,不要再说什么男人当以国事为重,大哥知道那都是借口,没有家何以立国。” 曹寅双拳微握,是该考虑成家立室了吧。 “大哥,这件事我会考虑一下。” 曹方见他松口,趁热打铁道:“别再考虑了,爹已经帮你看好了,李??????”他还未说完,管家忠伯就急急忙忙地跑来,说:“大爷,二爷,宫里的李谙达来了。” 两人具是一愣,这么晚李德全来干什么? 两人还未回过神,就看到李德全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院子,曹寅借着月光看清了李德全身后的人,大惊失色,连忙对忠伯说:“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进院子一步。”然后转身对他大哥曹方说:“大哥,你也下去吧,我跟李谙达有话要说。” 曹方未入官场,所以没有见过康熙,见宫里的人深夜来访,知道必是有要事相商,遂说:“我先下去了。” 闲杂人等全部退走,只剩下曹寅,康熙和李德全。曹寅走到康熙面前微微一躬,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深夜来访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康熙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负手走到梅树边,梅花芬芳浓郁,暄香远溢,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更是清香满口,沁心入脾,他却是眉头微蹙,良久,淡然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大好了。” 康熙又是一阵沉默,尔后说道:“其实你不必亲自进火场的,随便吩咐一个侍卫进去就行了,那样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如何对得起你额娘。” 曹寅心中惶恐,感觉皇上话里有话,却又猜不透,也不敢据实回报,要知道宫女与侍卫暧昧不清可会招来祸事,他倒无所谓,?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12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她就不一样了。遂说:“微臣救火心切,也没想那么多。” “你确定不是救人心切?”康熙忽然转身,双目紧盯着他说。 曹寅心中一颤,皇上为何这样问,莫非他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谣言,然他墨黑的双眸一片平静无澜,看不出丝毫异样。 “微臣听到呼救声,知道里面有人,怕出了人命把事情闹大,情况危急,侍卫们又都在外头救火,所以才会孤身进入火场,也算是救人心切吧。” 康熙听他极力掩饰,却更加瞒不过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道:“好的很,你真是处处为朕着想。” 曹寅见他虽带着笑,却无笑意可言,只觉脊背凉嗖嗖的,不禁打了个冷战,说:“这是微臣该做的。” 康熙负着手,心中竟有些烦躁起来,遂直说道:“你是否认识那个困在火场的宫女,朕听说你们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还衣衫不整。” 曹寅大惊,不知皇上从哪听来的谣言,而皇宫之中这等谣言最为可怕,甚至可以说杀人于无形。又想起那天清扬用嘴对着他吹气,神情一恍,思虑斗转,道:“微臣与那宫女确有数面之缘,不过那日纯属巧合,至于衣衫不整之说不过是脱衣取水,为保性命而已,请皇上明鉴。” 曹寅的一举一动康熙具看在眼里,连他刚刚转瞬即逝的恍神也没逃过他的法眼,他心中更加断定他们之间绝非那么简单。 数面之缘。他对她不过一次便难以忘怀,难保曹寅不会在这数面之缘中对她暗生情愫,而她万一?????? 难怪她会一直冷眼对待他的情意,对他拒之千里,甚至说出我不爱你这么绝情的话,原来她心中早有了别人,还有她昏迷中仍然惦记的常人极少知道的曹寅的字,“子清”,现在想起来竟觉得刺耳万分。康熙只觉心中痛苦难耐,似是刀尖剜过心口,一点点翻出绝望的痛来。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放手,自从这次皇宫失火后,他知道他这辈子不能没有她,她昏迷的那一天,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天,那时候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他也说过,既然老天让她活了过来,她就是他的,他绝不允许别人抢走。他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的心也会属于他。 康熙面色恢复如常,淡然道:“朕自然会明鉴,朕相信你跟那宫女之间是清白的,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是吗?” 曹寅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可是皇上淡然的语气中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他不得不道:“微???臣与她并无其他。” “朕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你这次救火有功,伤好后朕封你为一品带刀侍卫。” 曹寅呆呆地站在原地,胸中似是憋着一股闷气,却是吞吐不出。李德全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急了,小声提醒道:“曹大人,还不快谢恩。” 曹寅如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埋得深深地叩首:“臣???谢主隆恩。” 清扬又歇了十几天才将手上的纱布给拆了,因李德全给的烫伤药都是极好的,上回荣妃娘娘又送来上好的去疤药,所以手上几乎光洁如初,只是还有些伤得极深的地方结了疤,摸上去粗粗的,直铬皮肤。 这日虽未下雪,但寒风萧萧,院中树木花草凋零,依然天寒地冻,空气也很是干燥。芳婉笑眯眯地推门进了清扬的房间,将手上的一碟茉莉杏仁酥放在桌上,对清扬说道:“瞧,皇上今日又赏了茉莉杏仁酥。” 清扬坐到桌边,闻着带着茉莉花香味儿的糕点,问:“怎么又是茉莉杏仁酥?” “我也奇怪呢,皇上新近老是赏东西给咱们这些当值的宫女,也不知是不是心情特好。而且自打上回我无意跟李谙达提了下你特别喜欢这茉莉杏仁酥后,其他一应全换上茉莉杏仁酥了,你说会不会是皇上特意赏给你吃的?”芳婉笑得狡黠,打趣道。 清扬微变,心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将面前的茉莉杏仁酥一推,道:“谁说我喜欢吃这个,我只是看你们喜欢,所以不想让你们得逞。而且皇上经常赏这个说不定是御膳房多了没地放,所以给你们解解馋。” 芳婉笑了笑坐在她身边说:“别生气嘛,我知道你这回受了委屈,多少跟皇上待你好有点关系,以后不开这种玩笑就是了。”说完她又道:“李谙达今日问我你的伤势是否好了,我知道你在屋子里也闷了很久,所以就回了说可以上值了,李谙达让你今天就上值。” 清扬看着她满怀好意的笑容,真不知该说什么,只苦笑道:“芳姑姑,你真是了解我啊。” 芳婉笑着说:“你现在康复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省得整天伺候你这个丫头。不过皇上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你要小心伺候着。” 身体不好?他一直习武强身,身康体健,又有李德全谨慎小心地伺候,怎么会生病呢? 芳婉见她眼神怔忪,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道:“我看你跟她们都不同,倒是个有福之人,只望这福分能延续下去,这么好的一个丫头。” 清扬一怔,连芳姑姑都这么说,难道章佳氏真的是她的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真的是这样吗? “芳姑姑。”清扬忽然觉得好累好倦,不禁抱住了身边的芳婉。 这么久了,她身单力薄,极力自持与他保持距离,甚至明摆着跟他说不爱他,可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终究是逃不过“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而且她的心也快不由自主了,是不是要跟着心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可能曹寅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亲了,但是为了剧情发展某爬只好胡编一下了,呵呵o(n_n)o亲们表啪啊~~~o(n_n)o 小玄子开始失常了~~呵呵o(n_n)o… 其实芳婉也是个聪明人,她应该看出了康熙对女主的情意,所以才会说出最后这番话,只是身在皇宫,又些事还是装糊涂的好。 ps:下一章要写到咱女主最后,也是最激烈的反抗啰~~亲们敬请期待啊~~~ 呵呵o(n_n)o… 自由之心 京城的冬天时常下雪,这日天色晦暗,铅云低垂,到了未正时分,终于下起了雪霰子,打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沙沙轻响。那雪下得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工夫,只见远处屋宇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近处院子里尚留着上回化雪水渍的青砖地上,露出花白的青色,像是泼了面粉口袋,撒得满地不均。 乾清宫地下的地炕火龙焚得极旺,阁内暖如春日,御案上散落着几封奏折,明黄帷帐,明黄的袄袍,康熙神色淡然地坐在御案前,在一封封折子上批下御用的朱批,忽而胸中一滞,轻轻地咳了几声。一旁的李德全手忙脚乱地奉上热奶子,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过了半晌,又轻轻咳了起来。皇上不过坐了一个时辰就咳了十几次,李德全心下着急,看来皇上的风寒还未好得利落。 原来那日康熙自曹府回来后,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上了城楼,那城楼之上北风如吼,吹得人衣袂翻飞。当时李德全站在他身边,只觉寒风刺骨,吹得人都麻木了,可是皇上只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任李德全跪着求了好久,他才肯回宫。第二日便发起高热来,御医请脉煎药,忙了好几日才退下热来,可是咳嗽仍不见好,李德全知道必是他心中的闷气,不畅引致气逆作咳。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又有何法。 这时梁九公掀帘而进,打了个千,道:“启禀皇上,工部尚书冀如锡,河道总督靳辅在外觐见。” 李德全看皇上身子不适,道:“皇上,你身子不爽快,要不要将他们打发走?” 康熙面无表情道:“不用,他们极少进宫,这会子下雪还来见朕必是有要事,宣。” 片刻,殿内便由远及近的响起杂沓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身着石青色四爪八蟒马蹄袖官服,两鬓些许斑白的官员进了暖阁。 “臣冀如锡,叩见皇上。” “臣靳辅,叩见皇上。” 两人往地上一跪,行了一个三跪九叩大礼。 “两位爱卿,这不是早朝,毋须这套唬人的繁文缛节,赐坐。”一如平日的温润淡漠,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说罢,略一摆手,四个太监便抬着两个梨花大椅放在他们身后。 “谢皇上赐坐。”两人谢恩后便坐了下来。 “两位爱卿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黄淮地区决堤,挟大量泥沙向下游奔泻而来,两岸的百姓苦不堪言,纷纷向临近地区迁徙。”靳辅两鬓皆白,冠后插有的翎枝顺着他的动作摇摆不定。 康熙眉头微锁,道:“上回不是回报说堤坝得以巩固,两岸百姓具已安乐,让朕不必忧心吗?何况现今并不是汛期,为何堤坝会被冲毁?” 康熙的语气虽淡然,但两人听在耳中却是浑身一颤,罢忙不迭的从大椅起来躬身跪于地上,道:“回皇上,江南地区连降大雪,天寒地冻,几日前不知为何,上游冰川坍塌,引发河水暴涨,且来势汹涌,臣等猝不及防,才会······” “天下事,三大虞,一河二路三官吏,由此可见水患的凶猛难治,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掉以轻心。”康熙的声音已不似先前的温和,冰冷中带着一丝隐藏的烈焰。 殿下一片死寂,两人垂首跪地,屏息不敢言语。唯有雕花窗棂外那密密的雪霰子不停地敲打着琉璃瓦,一声声,一缕缕,绵绵不绝。听在人耳里,只是添了一种莫名的烦乱。 “皇···皇上,微臣有罪,只是冬日不是汛期户部调拨的银两有限,工部银两短缺,臣等也是无计可施,何况这次雪崩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望皇上圣裁。”冀如锡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如今灾情怎样?” “幸而发现的早,并未造成多大的死伤,微臣已经组织人力极力修坝救灾,两岸的百姓也迁到别处,待灾情有所缓解的时候再让他们从归家园。” 康熙面色稍缓,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凡事都因以天下万民的利益为先,切不可为难灾民。”说完又对靳辅说:“靳爱卿,你素来对河道的整治颇多见识,能辨其水势,疏其故道,这次定要实心行之,莫让朕失望。” 靳辅一直都感激康熙的知遇之恩,唯思力报,遂叩首说:“微臣一定不负皇上厚望。” “至于赈灾官银,粮食和药材的事朕自有安排,你们先下去吧。”康熙微合了眼说道。 “臣等告退。” 靳辅踌躇半晌才缓缓起身站直身体,石青色宫袍下的双腿已经因为长久地跪拜而麻木了。他谨慎抬起头的瞬间,发现皇上面色苍白,额上隐隐冒着细汗,心中一惊,莫非皇上圣体躬和?然不敢多想,起身退出乾清宫。 冀如锡和靳辅两人退下后,西暖阁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只听到李德全微微发颤的声音:“皇上,奴才去请御医。” 康熙忍了许久终于得以咳出,顿觉舒服了不少,道:“不必了,茶。” 李德全赶紧递了茶在他手上,他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又说:“传户部尚书米思翰。” 李德全深知皇上决定的事便不会改变,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出了乾清宫。 户部尚书米思翰走后,康熙又召见了几位大臣商议救灾一事,直到酉初时分才一个个散去了。忙了一下午,康熙神色稍倦,李德全见天色已晚,问:“皇上,要不要传膳?” 康熙本没有胃口,但知道李德全必会叨唠不停,遂说:“传膳吧。” 李德全大喜,只要肯吃饭病自然也好得快,到暖阁外唱到:“传膳!” 不久,“背桌子”的太监将3张方膳桌拼在一起,铺上带有金綫的桌单,其他太监手捧红色漆盒鱼贯而入,将各种菜肴、馒头、花卷、饽饽、米饭、糕点及羹汤等迅速端上桌。待康熙落座后,侍膳太监又查看每道菜、汤中的试毒牌变不变颜色,再尝一尝,发现没问题,才道:“皇上,您可以用膳了。” 康熙却是心中烦躁,但仍提了筷子夹了几口。满桌膳品,花红柳绿各个都极尽心思,且精致清香,康熙吃在口中却如嚼鸡肋,索然无味。动了几样便不在吃了,漱了口,浣了手,又到御案前批阅奏折,忽然发现李德全不在身边伺候,不知又跑哪去了,也无力再管,自顾看起了折子。 原来李德全趁康熙吃饭的空挡,找到乾清宫的芳姑姑,苦着脸问道:“芳姑姑啊,这清扬姑娘什么时候上值啊,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芳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丫头躺了月余,连路都不会走了,上回正要让她上值,却摔了一跤,不过也快好了。” “今天当值没问题吧?”李德全问。 “问题倒是没有,可是······” 李德全也不等她说完,急忙打断说:“正好,皇上正病着呢,现在让她马上端煎好的药给皇上服用。” “可是李谙达······” “没什么可是了,她也休息够了。”李德全说完急忙回到西暖阁,万一皇上用完晚膳还不见他,又要挨骂了。 然回到西暖阁膳桌已经撤下,皇上已经开始看折子了,心中微惊,乖乖地立在了一边。康熙似是完全沉浸在公事之中,也未有任何反应。李德全松了口气,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暖阁的幔围。 清扬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朝乾清宫走去,本来几天前就准备去上值的,无奈走到半途竟滑了一跤,走路都一瘸一拐,只好又休息了几天。谁知今日芳姑姑突然跑来要她给皇上送药,只好忍痛从命。 进了乾清宫,迎面扑来一阵熟悉的龙涎香暖风,仿佛他身上的味道一般,清扬只觉心中一动,竟在微微颤抖。她稳了稳心神,深吸口气,掀帘走了进去。 李德全盯着帘幔许久,终于看到她的身影,脸上满是喜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送到皇上的御案上。清扬脚步稍滞,见他朗眉微蹙,正手执狼毫批阅一本淡黄的折子,通明的烛光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如透明一般。空气中仍浮动着熟悉的龙涎香,她心底竟泛上一丝莫名的痛,只凝望着他的侧脸。 “咳,咳”,康熙轻轻咳了几声,清扬如梦初醒,赶紧端了药朝御案走去。金丝绣花平地棉鞋落地无声,不消几步便来到御案之侧。 康熙正在折子上披朱批,忽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夹着几丝药味弥漫在空气里,手头一滞,转瞬嘴角便浮上一丝笑意。看来真的要找御医了,居然出现了幻觉。 “皇上,您该喝药了。”清亮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康熙猛然抬头,见她云鬓如雾,一身缕金穿花绛红缎面褃袄,因伤了月余,腰身那里却空落落的,几乎叫人觉得不盈一握,像是秋风里的花,临风欲折。 他神情恍惚,只觉眼前人楚楚可怜,直让人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握紧她露出袖外的纤细皓腕。清扬却本能地往后一缩,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慌忙解释道:“皇上,您该喝药了,凉了就不好了。” 康熙已没了刚才的怔忪,看了一眼案上浓黑的药汁,却没有动,只问:“好了?” 清扬垂首侍立,道:“谢谢皇上关心,已经好了。” 康熙见她只低着头回话,修长如柳叶的眉黛,近在眼前,却又似天涯般长远,脑中又闪过曹寅垂首而立的画面,竟重叠在一起,仿佛他们才是一个世界,而他不过是个旁观者。只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又隐忍不住,不禁长咳起来。 “咳咳······”,他一手扶在案上,一手摸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也因为咳嗽不停地颤抖。李德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动,只注视着清扬的反应。 清扬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身形却没有动,原以为康熙咳几下便会停止,谁知他咳得越发厉害起来,似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方能罢休似的。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轻拍他的后背,语带鼻音地说道:“皇上,你要保重龙体。” 她手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他冰冷的肌肤,带着独特的温暖,还有鼻尖萦绕的陡然浓郁的茉莉花香味,竟是这般近,仿佛触手可得。 康熙的咳嗽声渐渐低了下来,他忽然抬头问道:“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清扬看着他因剧烈咳嗽而变得更加苍白的脸庞,似是随时会消失一样,还有他那墨黑如玉的眸子,深幽如潭,眼底尽是浓浓的情意,似要让人溺毙其中。她脑中闪过无数的年头,却抓不住一个,只呆呆地望着他。 “回答我。”康熙忽然握紧她搭在肩上的手。 清扬只觉他的手滚烫如铁,却又挣脱不掉,身子不由轻轻颤抖起来。按照历史的发展,他将是她的丈夫,而且她也倦了,以前做的那些根本就是些无谓的挣扎,可是她真的很怕,她怕受到伤害,她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像那些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女人一样,立门遥望那个也许再也不会来的男人,即使此刻他待她如此深情她还是很怕,因为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阁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回报声:“启禀皇上,宜妃娘娘来了。” 清扬如遇救星,说道:“皇上,奴婢先下去了。”说完准备抽出手来。 康熙也未料到宜妃此刻会来,一时恍神,清扬的手已经脱掌而出,只觉手上空落落的,心中也瞬间空虚起来。见她转身欲走,他猛然起身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朕那晚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心匪石,至死不渝。” 他温热的呼吸,自耳边拂过,刷在她颈间的肌肤上,清扬只觉两腿发软,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鼻尖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皇上······”她双眼迷离,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康熙却忽然将她松开,道:“留在我身边。”说完轻咳一声回到御案前坐了下来,端起桌上桌上已经凉透的药汁一饮而尽,只觉苦涩难耐。 清扬不知自己怎么出了暖阁,忽觉一股香风扑鼻而来,不禁抬眼,见一个眉目如画,娇靥如玉,双目如秋月般明动的美丽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迤逦走来。发髻上芍药金步摇钗,繁杂精巧的缨络一重又一重仿佛簪了数点繁星在鬓上,在万缕青丝的衬托下更加的光彩耀目。果真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清扬赶紧低头退到一边。 宜妃路过清扬身边时,不知为何竟停了下来,她美目一凝,是这个宫女吗?她就是前些日芓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宫女?虽然不是极美,却让人看上去很舒服,仿佛看着她脸上淡定的神色人也会跟着平静下来。 清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触目可及的只有她的大红羽缎斗篷,宝蓝妆花百蝠缎袍,还有袖口翻出的三四寸白狐风毛,让人觉得暖意非常。 终于,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移动脚步朝暖阁走去。清扬这才抬起头来,隐隐听到阁内传来宜妃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臣妾给皇上请安。”心中竟翻出一阵酸涩,是啊,她是他的臣妾,她是他的爱妃,他还有很多臣妾,很多爱妃,而她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清扬出了乾清宫,一股寒风扑来,刮在脸上生痛生痛。她举目仰望宫墙的一角,衬着碧紫深黑的天,暗墙四合。天就像一口极深的井,她落在漆黑的井底深处,只能凝伫,如同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这一刻,渴望自由的愿望更加浓烈了,自由···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所以···她不能留在他身边······ 清扬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晕啊~~刚刚码完,本来说要写小玄子强吻女主的,写了那么多居然还没到,呵呵,不过也强抱了一下o(n_n)o 下章一定补上小玄子的强吻~~ 继续追我们家林峰扮演的无情,为了他坚持到底~~~~、 帅哥啊~~口水~~呵呵o(n_n)o (附:其实我们家女主这样待小玄子是因为心理障碍啊,就是她爸妈的事,害怕受到伤害,所以逃避,像鸵鸟一样,眼不见为净。可惜那个时候没有心理医生帮我们家女主。) 忽忽,小玄子在折磨自己啊~~~ 之所以写江南的那些破事是为咱小玄子第一次下江南做点铺垫~~江南可是个好地方哦~自然要让女主到那玩玩~~呵呵o(n_n)o 还有因某爬这两天在看《少年四大名捕》,追我们家帅帅的无情,所以更新缓慢了点~~呵呵。 龙的怒火 冬至是一个重要的时节变化的时间节点,在古代曾长期被看作一个与新年相当的人文节日,又称“亚岁”、“小岁”。人们常将冬至与大年对举,清朝更是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而作为上天的人间代表的帝王,均将冬至视为盛大的朝仪活动日,冬至节仪被称为“国之大典”,于冬至当天在南郊祭天,朝会群臣和各国使节,共贺佳节。康熙的风寒虽未痊愈,却不想有违祖制,大清早便带领群臣百官到南郊祭天朝贺。 皇上一走,乾清宫的宫女都闲了下来。 屋子里笼着一盆炭火,哔剥有声,清扬手拿火钳拨着炭盆里的火,蓝色的火焰在眼前明灭闪烁,直看得出神。坐在一旁绣花的雪雁挥了挥从炭盆飞出的细灰,道:“清扬,你就别再捣弄火盆了,不然那些炭一下子便没了。” 清扬放下火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雪雁,你进宫多久了?” 雪雁放下手上的针线,歪着头想了一下,伸出四根手指:“四年了。” 清扬见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竟在宫中待了四年,又问:“那么多年了,不想家吗?” 一直没说话的碧霞开口道:“怎么会不想家,刚开始进宫的时候每日以泪洗脸,却又有苦难言,但熬了那么久也习惯了。” “宫中不是有规定,宫女满了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去吗?你们想不想回家?” 雪雁和碧霞听了她的话竟愣了愣神,尔后碧霞说道:“进宫想家那会也告诉自己说熬到二十五岁就可以了,可是这些高墙真的很奇怪,开始你怕它,恨它,慢慢地你习惯了它,最后就再也离不开它了。我们已经适应了宫中的生活,放出去反倒不知怎么办了。” 清扬听了她的话有点震惊,难怪有些宫女宁愿老死宫中也不愿放出去,自己在这待久了是不是也会离不开这个牢笼?它会将她现代女性坚强独立,女儿当自强的韧性消磨殆尽,变得跟这些苦命的女人一样,唯唯诺诺,永远活在命运的桎梏下。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噤,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皇宫的想法,毕竟现代那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理念已经深到骨子里去了。不过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害怕了,害怕那个伫立高堂的男人,害怕自己会沦陷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时芳婉掀帘走了进来,搓了搓手走到炭火边烤火,嘴里还埋怨说:“御茶房那些狗崽子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让我去看茶叶,冷死了。” 雪雁笑着打趣说:“芳姑姑也越来越不像话了。” “让你到外面跑一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气愤了,这天冷得都让人活不下去了。”芳婉说完使劲吸了吸鼻子。 清扬倒了杯开水递到她手上,笑着说:“冬至前后,冻破石头。现在才算真正进入寒冬时节了。” 芳婉接过茶喝了一口便捧在手心捂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皇上的风寒还未好,又冒着寒冷到南郊祭天,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若又病倒了,咱们可有的受了。” 清扬心中蓦地一痛,强笑着说:“李谙达是个周全人,必会好好照顾皇上,姑姑你不必担心。皇上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吧?” “应该快了,都去了大半天了。”芳婉顿了顿又说:“皇上身体躬和,你们可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看来要准备点热水给皇上沐浴驱寒了。”她正要起身,却听门外有人问:“请问清扬姑娘在吗?” 芳婉掀帘出了屋子,开门见是太后宫中的小卓子,满脸笑意地问:“公公找清扬姑娘有什么事吗?” 小卓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后请清扬姑娘到宁寿宫一趟。” 话毕清扬也来到了门边,只觉屋内暖意渐远,外头寒风浸浸,身上顿时变得凉嗖嗖的。 天寒地冻,康熙祭完天,接见了各国来朝使节,又设宴款待,等等一套繁文缛节下来,只觉倦意横生,却仍要强自欢笑,好不容易挨到回乾清宫,整个人都虚脱一般。李德全看他脸色不好,怕又染上风寒,遂道:“皇上,芳婉姑姑已经备了热水,您沐浴一下,驱驱寒气。” 康熙神色倦倦,无力地说道:“好。” 李德全见皇上难得如此听话,面带微笑地到外头对芳婉说:“你收拾妥当,万岁爷马上就去。” “好,我马上去。”芳婉走出一步,忽然又转身对李德全说:“李谙达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才刚宁寿宫的太监把清扬叫走了,我看那太监似是来者不善。”芳婉自清扬走了后心中老觉着不安,她知道太后待皇上身边的宫女很是严苛,而清扬又摊上皇宫走水那么一件事,这次太后见她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李德全也是一惊,道:“我知道了,芳姑姑你赶紧准备皇上的事吧。” 芳婉福了福匆匆出了乾清宫。 进到暖阁,已经有太监在给康熙换下吉袍了,平日里这些事都是清扬做的,自打她受伤后,便由太监代劳。按理她伤已好今天应该是她上值的,可是仍不见她的踪影,康熙以为她在躲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闷气,对正在宽衣的太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太监见皇上衣服还未换好就赶他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皇上生气了,很是惶恐,战战兢兢地说:“是???” 太监走后,康熙就自己扯起衣服来,她又开始躲他了,她又开始了,她到底想怎样,她还要他怎样????? 李德全见康熙如此反常,赶紧说道:“皇上,奴才帮您。” 康熙闷声道:“不用。”说话间已经将繁琐的吉袍脱了下来。 李德全看他面色不悦,低首道:“皇上,奴才听芳姑姑说清扬姑娘被叫到宁寿宫去了。” 康熙一愣,手上的明黄九龙十二章吉袍应声落地,那五色云纹,还有象征无上权利的祥龙映着暖阁光洁的金砖只觉分外刺眼。 在去宁寿宫的路上,清扬一直忐忐忑忑,电视剧中的太后个个凶神恶煞,专听小人谗言,而她对这个太后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前期康熙跟她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由此可见她也不是个讨喜的人,看来这次有的受了。 宁寿宫因是老人家住的地方,地炕捂得比乾清宫还热,可是清扬只觉心中一片寒凉,全无暖意可言。 太监掀了棉布帘子让清扬进入内殿,只见几个青衣宫女垂首敛眉,弓腰立在阁边。阁内四角的檀木香几上,粉彩平底大瓷盆内皆是开得正盛的水仙花,簇簇如洁白的云彩。太后一身家常茜花团寿宁纹袄袍,两眼微闭地斜倚在炕上,虽已四十几岁,却保养的极好,看不出一点皱纹。身侧一个小宫女跪在脚踏上,极有规律地替她捶着脚。 “奴才叩见太后,太后福寿康安。”清扬两腿一曲,跪在了冰冷的乌砖地板上。 太后却是吃痛地轻哼一声,随即坐了起来,一脚踢在脚踏上的宫女身上:“狗奴才,你想痛死哀家啊。” 小宫女吓得哭了起来,忙磕头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清扬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馥郁香气,本是极好的味道,她却莫名地晕眩,身子也不争气地微微颤抖起来,轻轻呼了几口气总算镇定了。 “贵嬷嬷,你是怎么调教手下的奴才的?”太后语带寒意地责问站在身边的贵嬷嬷。 贵嬷嬷赶紧跪在地上请罪:“太后息怒,都是奴才调教不力。” “奴才们若不好好管教,改明儿她就该飞上天忘了自己是谁了。”太后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清扬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不耐烦地说道:“没用的东西,看见你哀家心里就来气,还不快滚。” “奴才马上滚。”小宫女重重地磕了个头,如获大赦地出了暖阁。 暖阁顿时静了下来,充满令人窒息的沉寂。许久,太后冷冷的话语才从新回荡起来:“抬起头来。” 清扬小心翼翼地抬头,却恰好瞥见那冰冷的视线,寒气四溢,忙垂下眼。 太后冷笑道:“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难怪太皇太后会把你弄到皇上身边。” 清扬双腿已经跪得发麻,却面不改色地道:“太皇太后看上奴才是奴才的福分。” “太皇太后一向慧眼识人,她老人家挑的奴才哀家自然放心,只是皇上万乘之尊,身系天下万民,来不得丝毫马虎,哀家唯恐出什么幺蛾子。就说上回御膳房走水一事,居然是乾清宫的奴才干的,哀家想想就有气。” 清扬见她每句话都在影射自己,现在更是把上回的事也搬了出来,若是再细问下去,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毕竟深夜到御膳房跟小太监会面,听到的人都会觉得肯定有所图谋。 “幸亏皇上英明抓住了那纵火的凶手,这件事也算过去了,宫中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再多说已无益,何苦再破坏了这难得的平静。 一旁的贵嬷嬷却纠缠不休,道:“奴才听说清扬姑娘也是受害者之一呢,不知姑娘那么晚还在御膳房干嘛?好像还有个小太监来着。” 太后一脸得意的笑:“哀家倒是想听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明摆着要将这件事追究到底,清扬有点惊慌,脑中一片混沌,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后正在兴头上,忽然被打断,大怒道:“作死的东西,后面有鬼在赶啊,不知道要先通报吗?” 那太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太后恕罪,奴才有要事回报,所以??????” “什么要事,赶紧说。”太后不耐烦地道。 “乾清宫传来消息,皇上病倒了。” 太后大惊:“皇上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又病倒了?” “听说是今天祭天受了风寒。” “上乾清宫。”太后起身说道。 清扬跪在地上,听了太监的话,只觉心中一抽一抽的,怎么又病了?他为什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太后来到乾清宫,见皇上卧在榻上,脸色苍白,似是病得不轻。康熙看到她,欲起身,她赶紧上前止住了他:“皇上,你要保重身体啊。” 康熙轻轻咳了一下,道:“那帮奴才真是多嘴,居然惊动了太后,朕没什么大碍。”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你要知道这身体可不光是你自个的,还是天下万民的,为了天下万民你可千万保重啊。” “太后说的是,朕以后自会注意。”说完又咳了起来。 太后见他咳嗽不停,对着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吼道:“你们这帮奴才怎么照顾皇上的,都病成这样了。” 宫女太监吓得埋首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康熙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朕冒着寒风去祭天才会弄成这样。” 太后这才消了气,又说:“难为皇上了。” 太后又坐了会,然后吩咐了乾清宫的奴才好好照顾皇上就回宁寿宫了。临走的时候瞥见站在暖阁外的清扬,只觉胸口如吞了只苍蝇般的难受,却也只好作罢。 清扬从宁寿宫出来后就一直守在暖阁外,思绪斗转万千,想着过去的种种,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是时候跟皇上摊牌了,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即使他现在在生病。而且看太后今日的气势,怕是不会放过她,这宫中危机重重,她再也不要呆下去了。她想出宫,想要自由,无论那里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出去。想到这里清扬咬咬牙冲进了暖阁。 康熙在李德全的服侍下正准备下榻,虽脸色苍白却没有了先前的虚弱之色,仿佛刚刚病恹恹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见她急急地冲了进来,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清扬看着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感觉里头已经慌乱一片,她握紧双拳,强自镇定地说道:“皇上,我有话要说。” 康熙直直地看着她,不知她要说什么,冲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立马会意,将暖阁中的宫女太监清扫一空,只留下他们两个。 暖阁寂静悄然,空气似是凝固起来,甚至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清扬变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也不自觉地漂移,忽然瞥见康熙还未穿鞋,遂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榻边,帮他穿起鞋子。明黄金丝便鞋轻巧暖和,她的心却沉重无比。 康熙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精致瘦削的侧脸,心中泛出阵阵喜悦,苍白的脸庞也有了些血色。 好不容易将鞋穿上,清扬站起身说:“好了,穿好了。” 康熙从榻上站了起来,见她还不进入正题,终于安奈不住,问道:“你要对朕说什么。” 清扬微垂着头走出几步,忽然她转身,面带笑容地说道:“玄烨,我们是不是朋友?” 康熙第一次听她叫他的名字,心中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竟是非常喜欢,他怔怔地“嗯”了一声。 清扬继续笑着说:“那朋友之间是不是该互相帮助,两肋插刀呢?” 康熙见她眼神闪烁不定,脸上的笑容也带着疏远和哀伤,立马反应过来,心中一寒,刚才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 他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清扬略显惊慌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强装的笑意瞬间崩溃,她低下头:“皇上,放我出宫吧,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求你。” 康熙的心抽搐起来,额上青筋爆出,他并不是怒,而是一种自己都难以清晰分辨的伤痛:“这么久???你还是想逃。” 清扬退出几步,面对他站立,似是遥遥相隔的两岸。她朱唇轻启,幽幽道:“皇上,我们就像是一条大河的两岸,永远是你在那边,奇qisuu书而我在这边。” 康熙走到她面前,紧紧挨着她说道:“只要上前一步便能泅渡。” 他的气息自头顶喷出,衣襟上的龙涎香清晰可闻,还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自他腰间的平金绣荷包中散发出来的。清扬继续后退,眼底有黯淡的火苗:“这条河太宽太大了,无法泅渡,我也没有勇气泅渡。”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总有一天它会消失。何况是你自己坚持要一条河,而把自己矗立成两岸。”康熙面色依然苍白,胸中闷着一股气,却忍着不让自己咳出。 清扬见他满目深情,似能让人溺毙其中,心一狠,说道:“皇上,再在宫中呆下去我会死,真的会死。”她这是在威胁他,其实也是在说事实,如果她真的成为他的妃子,那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章佳氏,而历史上的章佳氏不过剩下十几年的寿命而已。若他真的爱得不能自拔,到时候最痛苦的只会是他。 康熙胸口的那口气再也隐忍不住了,山洪暴发般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居然以死来威胁他,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不对,她根本就没心,不然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爱意? “朕???朕不会让你死。”他稍微歇了一下,继续说道:“好不容易遇上你???朕???做多少年的天子,你???就得留在朕身边多少年。如果你敢轻生,朕???就灭你九族。”他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遂说的极其严重。 清扬一惊,是啊,章佳氏有家人,他完全可以那样做,可是?????? “皇上,我知道你不会,你是个贤明的君主,必不会为难无辜的人。” 康熙露出一丝苦笑,她真是吃定他了,贤明二字注定他不能为难她的家人。 清扬见他似有所动容,往地上一跪,埋首说道:“皇上,女人如衣服,你就当我是件可有可无衣裳,放我出宫吧。彼此留一些美好的回忆,日后回想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逼仄。” 康熙暴怒,二十年帝王身份练就的淡定从容,喜怒不行于色的姿态转瞬崩塌:“清扬,你不要逼人太甚。衣服?你是我的命!我的命!你知道吗?” 清扬不防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见他眼中一片灼热,似是焚焚欲燃的火苗,她本来跪在地上,他却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拥入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扬婉兮,清穿第13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中。她大惊失色,霸道而温热的双唇已经覆上她的嘴唇,她稍一挣扎,他的臂弯就越发收紧,臂上传来一阵痛楚,清扬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他却趁机攻城掠地,辗转吸吮她唇齿间的甘芳。她怕到了极处,伸手去推他,却被他箍得更紧,他的气息霸道地夺去她的呼吸,她无力地攀附在他的臂弯里,脑中一片空白。 康熙双目紧闭,只想拥着她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忽然最终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康熙大惊,终于松开手来。血,怎么会有血?他并没有受伤,那这血??????他猛然看向清扬,只见她口中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你???你???”她居然咬伤了自己!康熙心痛得无法言语。 清扬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绝情地说道:“皇上,以后的时光还很长很长,长得足够让你忘了我,足够让你重新爱上另外一个人,就像你现在爱我一样。所以放我走吧。”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去。 她脚步虚浮地出了大殿,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倚着一根冰冷的朱漆大柱慢慢滑下身体。 在现代自由惯了的她初到清朝时,渴望走出紫禁城这座巨大的牢笼。而今她更渴望自由,因为她知道再待下去,这朱红高墙不仅会囚禁她的身体,还将囚禁她的心,心的变化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她要逃出去,远离高墙,远离他。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吧,希望已经结束了,千万要结束?????? 两行冰冷的泪水顺颊而下,带着无尽的悲伤和落寞?????? 半夜,乾清宫大殿一片灯火通明,当值的宫女太监面带焦色,捧着脸盆、提炉、唾壶???各样物什进进出出,生怕稍微送晚了点便会出什么大事似的。 清扬毫无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到院子里转转。她披上衣服,推开门,数九寒天,夜风狂猛呼啸,她却丝毫未觉。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大殿方向,那边的天空很亮,似是彻夜点着灯一样。忽然有几个宫女匆匆跑出了院子,她很是纳闷,这么晚了,她们去干嘛? 呼呼的北风如尖刀般刮了过来,清扬冻得浑身颤抖,心上也寒凉一片。 紫禁城的夜真冷。 她娥眉微蹙,转身欲走,背后却传来李德全的呼声:“清扬姑娘!” 清扬回首,李德全已经跑到了她身边,不住地喘粗气,看来跑得很急。 “李谙达,怎么跑得这么急?” 李德全老脸一皱,几乎要哭出来:“清扬姑娘,你今天到底跟万岁爷说了什么呀?” 清扬一怔,他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已购买2 [已购买] 庭院里,寒冷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树丫映在庭前的影子也斑驳凌乱起来。 清扬听了李德全的话,想起白天的决绝,只觉寒意穿透肌肤,像针一样刺入骨髓,无处可逃。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夹袄,却依然寒浸浸的。 “李谙达,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 “你可知道皇上圣躬违和?”李德全语带责问地说道。 清扬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人尽皆知的问题,面不改色地说道:“圣躬违和是全紫禁城都知道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李谙达,这治病救人的事你应该去找御医,而不是找我吧。” “你既然知道圣躬违和,为何还要气他?” “李谙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扬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不是你白日里跟万岁爷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他怎么会病情恶化,以致发高热昏睡着,怎么也唤不醒?”今天夜里皇上很早便就寝了,李德全见他脸色极差,又不敢问,好不容易挨到半夜,心里老觉得不踏实,遂轻轻地来到帐边,闻见皇上呼吸急促,直说胡话,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赶紧找来御医,结果御医说皇上脉象浮紧,外感风寒,内又怒急攻心,以致面赤咽干,高热体亏,还问皇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反复无常,甚至病情加重。他想到今日清扬与皇上单独相处了许久,而且自她走后皇上就咳嗽不停,整个人也跟丢了魂似的,这才深夜来找她,她倒跟个没事人似的。 病情恶化,昏睡不醒?清扬心如刀绞,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剖到心窝,一路撕心裂肺的剧痛。怎么会这样?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是忍受不了那种禁锢的煎熬,所以才会急急地向他摊牌,只求他赶快放她离开这个让她害怕的是非之地,却没有想到他还在生病,怎么承受得了那么沉重的打击。 “清扬姑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万岁爷对你可是掏心掏肺啊,我跟了他二十余年,从来没见他对谁这样好,这样上心过,处处想着你,时时惦记你,只是他是皇上,难免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你又何苦这样折磨他呢。”李德全一直看着康熙对清扬所做的一切,知道他待她与后宫那些宫娥妃嫔不一样,很不一样。皇上这次是动真情了,因为是真爱的,所以全心全意。 清扬露出一丝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她习惯了与变化的事物保持距离,比如宫廷,爱情,都充满了变数,所以她选择逃避,像鸵鸟一样,将头深深地埋在土里,或许那样就可以让自己不受到伤害。可是她失败了,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她必须要面对。 李德全见她久久不说话,心急如焚:“清扬姑娘,当我求你,你去看看皇上吧,让他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你也饶了他吧。” 清扬没有言语,怔怔地看着庭院的萧索苍然,凛冽的夜风肆虐狂吼,寒冷的味道越来越浓,弥漫在这不安的夜里,令她快要窒息。 袅袅的青烟从暖炉的出孔处升起,氤氲的香气笼在绫罗绡金的帷幕内,暖风入罗帷,带来几分淡淡的春意。刚刚还满是忙忙碌碌宫女太监的暖阁,不一会儿便全走光了,四周静得仿佛只剩下空气流动的声音。 清扬在御榻前坐了下来,见康熙双目紧闭,朗眉深锁,脸色却被烧成灼人的绯红,仿佛能滴出血来,左手不禁捂上了胸口,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也如山洪暴发般禁不住的倾泻了出来。 她一把抓住康熙胸口的衣襟,哭着叫道:“我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后宫佳丽三千,宫娥粉黛无数,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皇宫,我讨厌这里!我更讨厌你???讨厌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嘤嘤地哭了起来。她输了,彻底的输了,无论曾经下过多大的决心和狠心,在他面前都如同薄纸一样,这个男人轻易便将她的伪装瓦解了,她真是个没用的女人啊,再也隐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身体的无力感越来越强,她倦了,身心俱疲???只任眼泪簌簌地掉落,滚烫的泪水顺着衣襟滑入康熙的胸膛。昏迷中的康熙身子一震,想睁开眼睛,头却昏昏沉沉,不能自已。 站在阁外的李德全听清扬在里头只顾哭,觉得她心里还是有皇上的,心中踏实了不少,只是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她又出了什么事皇上还不剥了他的皮?遂进来轻声对她说道:“清扬姑娘,你也别太伤心哭坏了身子,御医已经给皇上施了针,喂了药,估计明儿就会醒了,只是今晚得好好看着,你注意给皇上换毛巾,出了什么状况赶紧叫我。” 清扬哭了许久,积压在心中的郁结也被泪水冲刷地无影无踪,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让李谙达笑话了。” 李德全笑着说:“只要姑娘你想通了,日后别再跟皇上怄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笑话姑娘。” 清扬瞥了眼昏睡的康熙,抿嘴不语。她不说了,再不说了,什么人定胜天,什么每个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中,在这里都成了骗人的鬼话,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早也好,晚也罢,一定不会错过?????? 再回头李德全已经退出了暖阁,清扬起身拧了条毛巾,将康熙额上的换下。他安静的躺在那里,没了平日在朝堂上王者不怒自威的霸气,紧闭的眼帘也遮住了他那令群臣百官望而生畏的眼神,此刻他就像一个普通的男人,卸下所有的伪装,等待心爱人儿的呵护。清扬不禁伸出食指压在他的眉宇,轻轻地抚摸,似要揉碎隐藏在他眉间的那丝忧伤。 “小玄子,你是个贤明圣德的君主,千万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而抛下你的子民,明天???明天一定要醒过来???” 清扬一瞬不瞬地看着康熙的睡颜,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人早就倦了,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清扬睡得好沉,似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疲惫不堪,孤独寂寞的滋味好难受,想找个人依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她茫然四顾,却始终是空茫茫的一片。 忽然,混沌的周围,慢慢地点燃起几团烛火,照出一张脸,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她欣喜若狂,不顾一切的朝他跑去,画面一点点拉近,他的笑容依然温柔,带着令人难以磨灭的轮廓。可是就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他突然急速后退,整个空间变得白茫茫的,仿若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清扬的跑得越发急了起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重重地朝前摔去,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痛,子清停了下来,竟然开口说话了。 “娜娜,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啊???”说完他微笑着幻化成一束雪白的亮光消失在她的头顶。清扬想大叫他不要走,可是嗓子嘤嘤呜呜竟发不出一点声响,只能茫然无助地伸出一只手,企图抓住那束已经消失的光线落下的冰冷。 忽然感觉手上一暖,清扬如抓住根救命草似的握紧那丝温暖,紧紧撰着,舍不得放开。似是被什么东西铬着了手,硬硬的,粗糙的,她眉头一皱,从梦中惊醒过来,却撞上一双墨黑幽深的眸子。康熙已经醒了!此刻他正半靠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而她手上紧撰的竟然是他的手,估计刚刚将她弄醒的就是他手上因引弓握剑而磨出的粗糙厚茧。清扬微微一惊,放开了他的手,接下来便沉默不语。 康熙也不说话,只看着她,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最后,清扬实在忍不住了,笑着问道:“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康熙依然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的脸,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吸住了他的眼球。就在清扬快受不了他注视目光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擦拭。清扬浑身一震,呆呆地坐着,没有任何的反抗。待他放下手来,清扬才发现自己在梦中哭了,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 “看你睡得熟。”帮清扬擦干脸上的泪水后,康熙淡淡地说道。 清扬感觉心下一片濡湿,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皇上,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康熙却没有回答,掀了被子准备起床,清扬见他脸色还不是很好,遂说道:“皇上,你还是先在床上躺一下吧,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就行了。” 康熙竟很听话,果然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清扬见屋里有点闷,遂到窗棂边支起一条缝,换点清新空气进来。外头却已经大亮,只因屋子里灯火通明,所以未察觉。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进来熄灯,转念一想肯定是被李德全拦下了,他为了康熙真是煞费苦心啊,真是个可爱的人。想到这里,清扬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康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忽然笑得若无其事,不禁问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清扬正在吹烛台上的蜡烛,听了他的话,恍了恍神,竟没有吹熄。两眼凝视着火焰跳跃的红烛,垂了一夜的泪,烛台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膏。 想什么?她在想什么呢?以前为了躲开后宫的纷争,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她天天想着如何求康熙放她出宫。可是现在知道不可能了,他不能,她估计也不能了。那她还能想什么?脑中忽然闪过子清在梦中的叮嘱,一定要幸福啊???可幸福到底是什么,谁又能说清楚呢。 她苦笑一声道:“应该是在想我以为的快乐和幸福吧。”她一直觉得只要不受到伤害,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就可以得到幸福和快乐。可是有时候发现痛苦竟然也是一种乐趣,或许那种痛过之后带来的快感更能让人感动,让人刻骨铭心吧,痛并快乐着。 “那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这句话问出口后,康熙突然感到很后悔,甚至有一丝害怕,他怕她的答案一出口他就真的要放她走了。因为如果他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怎么办?如果她想要的快乐和幸福在别人那里怎么办?他不想她离开自己身边,即使她说了昨天那样的话,他还是舍不得,他怕自己放她出去后会后悔???他一定会后悔???她是他不想放弃的人???他的世界不允许她消失???而且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再决绝也瞒不过他的双眼??? “叫李德全进来吧,你昨天守了一夜,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康熙不等她回答便开口道,说完闭上眼睛靠在床榻上养起神来。 清扬见他虽有点虚弱,却已无大碍,不做声地出了暖阁。就在她转身的一刹,康熙却睁开了眼,对着她的背影悄然凝眸。真希望她能一直面对着他,开心、幸福地对着他笑。 皇上大病,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打发人来问,各宫里的主位亦连忙过来问安,乾清宫一时好不热闹。康熙本身子乏,却懒怠说,只耐着性子听她们一个个嘘寒问暖。到黄昏时分,才重新看到了清扬的身影,满腹的疲乏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他自己都在心中莫名地叹气,这辈子真的离不开她了。 清扬端了碗浓浓的药汁放在御案上,见康熙面前摊着一本书,知道他虽生着病也不愿荒废学业,看来史书上写他终日手不释卷真是一点不假。 她将他面前的书一收,说道:“皇上,过犹不及,凡事都有个度,你现在正生病,还是不要太过劳累,身子要紧。把药喝了。”说完将药捧到他的面前。 康熙难得地笑了笑,很听话地把药一饮而尽,平日苦涩难咽的药汁此时竟带着一丝甘甜。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清扬看他把药喝得干干净净,拿着药碗准备出去。康熙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康熙起身来到窗边,负手站立,似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开口道:“以后不可以再说出那样的话,不要再逃避朕,那条河朕陪你一起泅渡。” 清扬见他终于提起了那天的事,也自嘲地笑了起来,她的反抗居然那么不堪一击,一眼就被他看出是在逃避,而且不仅没有取得一点点预期的成果,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看来在千古一帝康熙爷面前她还嫩了点。 “朕一向都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平三藩,收复台湾,无论什么事都一直契而不舍,对江山社稷如此,对心爱的女人亦如此。”说这话,康熙已经转过身来,他的声音柔和,如同湖畔的一缕春风,吹皱了满池的春水。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爱,其他的也只是恋了,朕将自己唯一的爱给了你,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所以留下来,不要逃避。” 清扬轻抬螓首,他那漆黑如点漆的双眸便直直的撞入了她惊慌的眼中。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里,只是透着一层柔光,嵌在脸上,像珠子似的,她便被粘住无法脱身。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走了四五天终于回来~~抱住各位猛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话说一回来看到评论居然超过一千了~~真是心潮澎湃啊~~哇哈哈哈哈哈~~~ 赶着码了点~~过过瘾啊~~ 某爬洗洗睡了~~累得不行~~ 再次抱住各位猛亲~~~o(n_n)o [已购买] 眼瞅着近腊月,宫中自然闲下来,康熙本每日都到太皇太后那定省,虽身子不适也会差人给太皇太后请安,待稍好点便亲自前去了,这日到太皇太后那却看到佟贵妃也在,倒是有些时日没见着她了。 佟贵妃只因比平日里多坐了会才跟皇上碰到了一起,正待行礼,康熙道:“在皇祖母这就不必了。” 太皇太后也笑得和蔼:“是啊,都坐下吧,一家子人关起门来,何必论那些个规矩。” 佟贵妃答应着,侧着身子坐下,太皇太后细细端详着康熙,道:“气色越发好了,必是心里痛快。” 康熙笑道:“皇祖母明鉴,沙俄略军率兵窜至爱珲劫掠实在可恨,不过萨布素将其击败,并将黑龙江下游侵略军建立的据点均予焚毁,使雅克萨成为孤城。虽没完全将那红毛鬼子挫败倒也是喜事一件。” 太皇太后果然欢喜,笑容满面:“打了胜仗就好。不过皇上切不可掉以轻心,沙俄一向对咱大清虎视眈眈,皇上要时刻提防。” 佟贵妃见语涉朝政,只在一旁笑而不语。 “皇祖母说的是。”康熙说完又道:“只是江南地区近来又是水患不断,未逢汛期也发大水。” 太皇太后眉头微锁:“这黄淮水患困了咱大清许久了,始终不得突破,哀家瞧着靳辅是个人才,在他的管制下倒是有点成效,皇上这次打算如何处理?” “孙儿准备亲自前往江南监查水道,整治黄河。” 太皇太后抚着手上的佛珠想了会说:“得民心者,未有不兴;失民心者,未有不亡。皇上亲自前往必能振奋士气,笼络民心,且可实地勘察,八五八书房那些做小动作的官员也不敢猖狂,倒是可行。” “孙儿也是这样想的。”康熙说完见佟贵妃在一旁默默无语,他对这位表妹素来很客气,遂笑着对她说:“你署理六宫事务,越到年下,却是越不得闲,辛苦了。” 佟贵妃本打点过年的诸项杂事,各处的赏赐,新年赐宴,宫眷入朝,正不胜其烦,听皇上这一说,倒觉值得,惶恐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子话,太皇太后因听窗外风雪之声愈烈,道:“天也快黒了,路上又滑,你们就回去吧。” 佟贵妃和康熙一同跪安,退了出来。 康熙见她虽穿得甚厚,却依旧娇怯孱弱的样子,寒风吹来,总是不胜之态,不禁说道:“如今日子越发冷了,你早些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这样就不用冒风雪回去。” 佟贵妃受宠若惊,低声道:“谢万岁爷体恤,万岁爷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康熙不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明黄暖轿。 佟贵妃目送太监们前呼后拥,簇着御驾离去。许久没见他竟清减了,又想着宫中近日发生的种种,忽然记得有这样一句戏词,为伊消得人憔悴,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失落感,却又不明所以,直到觉着寒风凛冽方才上了自己的轿子。 康熙回到乾清宫,换了衣裳方坐下,李德全进来回报:“皇上,曹大人进宫谢恩来了。” 康熙面色稍动,旋即恢复如常,道:“让他进来。”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扯絮般下了许久。因夜黑路滑,清扬上乾清宫时芳婉给了她一个灯笼照路。 皇上的身子虽已经大好,但御医还是开了几剂固本培元的补药。一路上清扬小心的护着汤药,生怕将它洒了出来。好不容易到了乾清宫,她熄了灯笼挂在一边,又从提盒中取出药汁,幸好没洒出来,还是热乎乎的。 捧了药正待进去,却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到那个身影,清扬身形一震,手上的药洒了出来,烫在手上,竟丝毫未觉痛疼。曹寅也面露惊色,脚步一滞,却不敢造次,眼睁睁看她进了内殿。 清扬近两个月没有见到曹寅了,今日在这碰到他顿时心思烦乱,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却一个也抓不住。她进了暖阁,极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地说道:“皇上,该吃药了。” 康熙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心中生出一丝异绪,却微笑着接过她手上的药碗,瞥见她手腕上的一丝绯红,不禁面色一沉,道:“你的手??????” 清扬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只道他是心痛,笑了笑轻松地说道:“不碍事,只是从提盒中拿药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了手上。” “真的是这样吗?”康熙直直地盯着她。 清扬让他看得有些心虚,却说:“当然是这样,皇上快喝药吧。” 康熙依然不动,只看着她,良久,又笑了起来:“朕相信你。”说完将手上的药汁一饮而尽。 清扬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很害怕他知道她跟曹寅的事,是为了不把曹寅牵扯进来吗?抑或是不想他不高兴? 从暖阁出来,天已经大黑,雪却依然下得很大,伴着些寒风,那种彻骨的寒冷令人浑身颤抖不止,只想快点钻进温暖的被窝。清扬提着羊角宫灯,撑着油纸骨伞快步走着,寒风扑面而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头也微微垂着,不让风肆虐地刮在脸上。 忽然旁边窜出一个黑影,因被树遮着,她又忙着赶路并未发觉,唬得她轻叫一声,手上的宫灯也脱手而出。幸而那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宫灯。清扬定睛一看,居然是曹寅。 “子???曹大人你怎么还没走?”他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还留在这? 曹寅拍了拍身上的雪,道:“我在这等你。” 清扬讶异地看着他的脸,受了那么重的伤后变得更瘦削尖俏了,好像一眼便能看到骨头似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见他并未打伞,身上落满了雪花,厚厚地积了一片,嘴唇也冻成了紫色,难道他一直站在寒风中等她?心上的痛楚越发浓烈,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她拍干净他身上剩余的积雪,将伞举过他的头顶,说道:“子清,你怎么这么傻,不会找个可以避雪的地方等吗?” 曹寅听了她的话只觉心上热乎乎的,笑了笑说:“怕跟你错过了,所以一直在这等。” 清扬知道这条路是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他为了等她居然一直守在这里,心中像堵了个什么东西似的,极力压抑着问道:“曹大人这么晚等我有什么事吗?” 曹寅怔了怔,说道:“上回失火一直不知道你伤势如何,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已经好了。” 清扬微微一笑:“谢谢曹大人关心,我已经好了。其实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本该我去看你的,只是碍于身份有别,没有机会。但曹大人的救命之恩,清扬一定铭记于心。” “你毋须记着,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曹寅说这话的声音很低,怒吼的寒风一过,便淹没得无影无踪。 “曹大人,你说什么?”清扬没有听清,反问道。 “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护卫皇宫和皇上的安全本就是我的职责。”曹寅改口道。 清扬笑了笑说:“无论如何我这条命是曹大人救的,曹大人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清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你跟我不必这样。”曹寅注视着清扬说道。 朦胧的光线下,他灼灼的眼神直观而深不见底,竟与子清的如出一辙。清扬微怔,直欲伸出手去触摸那曾经的温暖,忽然油纸骨伞上一簇积雪滚落下来,砸在脚边,她如梦初醒,急忙缩回了手,说道:“曹大人,宫门要下匙了,你还是赶紧回府吧,不然出不去了。这伞你拿着,我跑几步就到了。”清扬说完将伞塞在他的手中,提着宫灯逃也似跑开了。 曹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动,忽然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清扬冷不丁被他抓住,一时心慌意乱,问道:“曹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曹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松开她的手,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天黑路滑,你可不可以帮我照明送我一程?” 照明?清扬又陷入迷思之中。记得以前她住的地方有一条暗巷是必经之路,巷中的路灯经常被一些贪玩的小孩砸坏。有一次子清送她回家的时候,恰好路灯又坏了,她站在巷子口两脚一跺,咬牙骂道:“该死!又要做一回瞎子了。” 子清却将她打横抱起,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当瞎子呢,就让我的双眼当你的路灯好了,帮你照亮这条路。”说完抱着她走入那片黑暗之中。 当时她只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温暖,想着有他在身边真好,却原来要还的,即使穿越了三百年的时空,她还是要偿还她前生欠下的债,这也是命吧。清扬露出一丝苦笑。 曹寅见她沉吟良久,心中一凉,说道:“我说笑而已,天寒地冻,你赶紧回去吧。”说完转身走了。 清扬回过神来,跑了几步追上他,道:“曹大人,让我送你一程吧。”说完对他灿烂一笑,这是她欠他的。 雪依然絮絮地下着,两人肩并肩踏在雪地之上,脚下发出了雪花碾碎时的声音,手上的羊角宫灯笼着朦胧的红光,仿佛将日出薄薄的微曦提在手中。天空处弥漫着透明的蔚蓝色,伴着飘扬的六角冰花,雪夜竟是这样的美。 他们在雪地上渐行渐远,浑然不觉身后一双窥探的眼睛将一切看在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隐没在寒冷的雪夜之中。 送走曹寅,清扬只觉身子跟从冰窖中捞出来一样,寒凉彻骨,赶紧回到屋里,围在炭炉便烤火。芳婉掀帘走了进来,满脸焦色,见到她像见到救星似的,却责问道:“我的姑奶奶,你跑哪去了,找了你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李谙达找你呢。” 清扬贪恋着火炉的温暖,仍坐着没有动,问:“我已经换值了,李谙达找我有事吗?” “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他去,赶紧赶紧。”说完拉起她往门外推。 清扬却没走,拍着门叫道:“芳姑姑,你开门啊。” “快走吧,若是晚了要出事了。” 清扬不依不饶:“这么大雪你总得给我把伞吧。” 这时门开了道缝,从里头递出把伞又重重地关上了。“真没良心,为了怕李德全责罚居然这样对我。”清扬嘀咕一声赶紧朝大殿跑去。 到了大殿,清扬也顾不上拍身上的雪,四顾着找李德全,哪里有他的身影,心中纳闷,以为他在里头伺候,遂掀帘往暖阁里瞧了瞧,却只有康熙一人,埋首苦读,她怕惊扰他,准备悄悄离开,康熙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这人的听觉还真是灵敏,估计也是做皇帝锻炼出来的吧。她吐了吐舌头,笑着走进去:“我看皇上全神贯注地集中在书本上,不忍打扰。” “打从你出现的那时候起就打扰了。”康熙抬起头看着她。 清扬听他这话似是蕴含着什么,又似在说她刚刚的作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原是来找李谙达的,却没看到他人。” “是朕找你。”康熙声音淡然,听不出什么感情变化。 “皇上找我有事吗?”清扬也不惊讶,她知道康熙经常打着李德全的名义找她。 康熙却不答话,只看着她,身上残留的积雪一遇上暖阁的热气,立即融化成水,肩上袖间一片濡湿,她却浑然不觉,估计是赶得很急。他心中一阵刺痛,像是有人拿着剪子从口中一直剖到心窝里,一路都是撕心裂肺的剧痛,脸上却依然保持淡然若定的笑容:“身上都湿了,赶得很急?” 清扬眼神闪烁不定,若不是刚刚去送曹寅就不用这么急了,身上也不会湿成这样。她拍了拍已经化水的积雪,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风雪太大,打了伞竟也会湿成这样。” 康熙唇角的笑意刹那间凝固,他站起身,逼近她,道:“没什么要跟朕说了?” 清扬觉得哪里不对,不会是他知道了她跟曹寅的事吧,可是风雪那么大,路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人,他不会这么快知道,而且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宫女为大人打灯照路也是常有的事,他不至于生气吧,遂问道:“皇上要我说什么事?” 康熙眸光一闪,双拳紧握,忽然一把将她揽如怀中,清扬微微一挣,他道:“别动。”清扬知道没有办法,便任他抱着,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康熙将头埋在她的肩上,绛色衣领下包裹着她纤细的颈脖,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白皙无暇,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感觉到他唇上传来滚烫的温度,清扬脸微红,正欲挣脱,却感到康熙的牙齿咬上了她的颈项,她惶恐得忘了挣扎。然等了许久,康熙终究是不忍咬下,又变成细腻温柔的吻。 “为什么你总是伤我的心?”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拂在她的耳边,却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清扬心中大恸,一直垂着的双手终于攀上他的后背,反手抱着他。背上传来她手心的温度,康熙微震,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道:“这次原谅你。” 清扬懵懵懂懂,只道他在怪她来晚了,说道:“下次再不会了。” 康熙这才松了手,见她面颊微红,说不出的动人,又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然后看着它变得更红,笑意终于爬上了眉梢,说道:“我们去江南吧。” “江南?” 康熙见她一脸怔忪,继续说道:“朕记得你曾经说过江南风景如画,温婉宁静,不似京城的繁华、喧嚣和浮躁。且斜风细雨,钓叟蓑衣,又是何等的惬意非常,当时朕真的想亲眼去瞧瞧,可是朕是皇上,不能随便离开京城。这次江南闹水灾,朕准备南巡治水,太皇太后也应允了,顺便带你去见见久违了的江南。” 清扬自己都不记得讲过这样的话了,他竟然还记得,而且她确实很想去江南,她五六岁的时候陪外婆在那呆了几年,但读书后除了过年就很少再回去,所以每当看到水的时候就会想起外婆家屋后那条清澈的小河,想起乌篷船撸下无声划过的岁月。她不禁露出遐想的神色:“江南真的很美??????” 康熙微微一笑:“紫禁城总是闹得人不得安宁,等过了除夕,我们就上江南去,省得那些人闹心,朕也不必顾及那些烦人的事了。” 江南,江南??????清扬心中默念这两个无比熟悉的字眼,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某爬有话要说:很多亲都要求早点见到咱十三,可是福大叔和曹爷爷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而且小玄子还要跟女主巩固巩固感情吧,所以某爬就安排这次江南之行~~o(n_n)o… 话说关于长评:首先arch亲留的算是长评,某爬感谢乃的辛苦码字(鞠躬o(n_n)o…),但是乃的长评为什么没有入长评库呢?据某爬的理解,最最重要的就是乃没有写标题!打分的那个东西后面有个写长评题目的地方,乃最好也在写评的框中加上标题,具体的可以参照文文下面的长评,总之,长评==题目+一千字,亲们要写长评的话记得哈~~ arch亲想让乃的长评进长评库的话,可以加上题目重新粘贴一遍,这样乃的评华丽丽地留在了某爬的文文下面,某爬的积分也可以蹭蹭的上涨了(乃打了分的情况下,不好意思滴说~~),o(n_n)o… 还有亲问到v的问题,目前还不明,若要加v某爬会提前通知~~o(n_n)o… 还有有亲问到“十三的娘的贵妃是四四追封的,并得到了祔葬景陵的殊荣。开了皇帝陵祔葬皇贵妃的先例”,这个某爬在最后会安排~~而且关于监禁十三,某爬也会给一个解释~~还有康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后妃,某爬在后面也会给个理由~~反正有些历史某爬都会照着自己的思路给些解释~~纯属个人愚见~~但是某爬写得不是历史文,而是言情文,所以有些也不会按照历史来,希望亲们到时候不要说历史上是怎么怎么样的哈~~亲们等着~~某爬也奋力奋力~~呵呵o(n_n)o… [已购买] 正月初八日,康熙离宫出发南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路上行进。在走了大半月陆路后,在山东境内换走水路。此次康熙南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巡视黄河。历史上黄河经常泛滥成灾,仅康熙元年至十六年,黄河大的决口六十七次,河南、苏北广大地区深受水患之苦。 康熙自亲政之初就意识到了治河乃立国之本,因此十分重视对黄河的治理,将“三藩”、河务、漕运列为三大要务。自“三藩”问题解决以来,河务便成了康熙诸多政务之中的重中之重。为此他任命了原安徽巡抚靳辅为河道总督,命他全权负责治理黄河的事务。这位总督大人是个踏实能干,又有才华的能臣。在他的治理之下,才短短几年的工夫黄河就回归故道,淮河出流顺畅,漕运也畅通无阻。只是今年突发冰雪灾害,导致黄河决堤,为振奋士气,笼络民心,康熙决定亲自前往视察。 沿途,康熙所到之处,无不是百姓夹道欢迎,百官跪地相送,气势恢宏,甚是壮观,令人瞠目结舌。 然虽浩荡无比,康熙却十分注意巡幸尽量避免马蚤扰百姓。他要求凡巡幸一切需用之物,皆从节俭,巡幸需用之物,概勿令地方官派取民间,扰害百姓,由衙门照时价采买供给。巡幸时常带负责监察的科道官,稽查强行买卖扰害百姓者。要求地方文武大小官员不许与扈从官员以戚友送礼,对于馈送收受人员,“以军法从事”,其扈从大小官员及随往仆役,如有横行生事扰民者,一并从重治罪。还到处张贴安民告示,声明发现地方官私征,定行从重治罪。要求凡经过地方,百姓须各安生业,照常生活,不得迁移远避,反滋扰累。康熙巡视也注意减少随从人员,轻装南下,巡视堤堰,沿途皆设营幄,不御屋庐。 至杭州,第二日下午康熙率随从大臣及河道总督靳辅、漕运总督马世济等视察完中河回到御所,康熙又特令众大臣对今日视察情况及解决方案各抒己见,一直谈到掌灯时分方罢了。康熙将诸事吩咐妥当,正待叫他们退下,明珠上前一步道:“皇上,河间、献县、阜城、德州、蒙阴,而今镇江、丹阳、常州、无锡、苏州、杭州,一应地方具已视察完毕,也有一定成效,接下来的行程如何安排?是否即日返京?” “可有水患之处尚未视察?” 索额图上前一步,说:“回皇上,据微臣所知,江宁一带受灾也较为严重,而且较之先前视察的某些地方更为严重。” 康熙拧眉深思,道:“所有灾区朕都应一视同仁,而且既来江南,不可不祭明陵。” 明珠听他这样说,大惊:“皇上,明陵乃前朝遗墓,皇上万金之躯岂能向它折腰。” 康熙笑着说:“爱卿此言差矣,与其说此行是为了拜谒明陵,倒不如说是为了警醒。就好像唐太宗李世民在祭拜魏征时说得那句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以为折腰拜祭明帝陵寝,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笼络汉人,是为了抚慰江南学子,这根本无损朕帝王的威严。” 底下一干人听他说得在理,跪地高呼:“皇上英明。” 康熙想到江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唇角上扬,扯出一丝微笑,对曹寅讲道:“曹寅,你的父亲不是在江宁任织造么?朕初到江南,这次就进驻曹府。” 曹寅受宠若惊,跪拜叩头:“曹家得蒙圣驾莅临,实乃祖上积德。” 周围站着的官员无不看向曹寅,眼中满是羡慕,嫉妒以及感慨自己为何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曹家自曹寅的曾祖父曹锡远开始便跟着太祖皇帝努尔哈赤打天下,历经四代,代代官居要任。众所周知江宁织造乃是肥差,曹玺却荣获第一任江宁织造之职,曹寅也是年纪轻轻便被选进皇宫当皇上的侍读,现在更被封为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皇上初次下江南一直都是设营幄,不御屋庐,到最后偏偏又选曹府作为行宫,可想对曹家的恩宠了,真可谓是皇恩浩荡啊。 “既已决定,你今夜便连夜赶去报信,免得你们合家上下措手不及,老人家经不起折腾。”康熙对曹府的情况也略知一二,语气中无不流露出对曹家的关照,更惹得那些官员暗流口水,人与人的待遇怎么就相差那么大呢。 “微臣遵命。” “好了,朕累了,你们也下去吧,明日见早赶路。”康熙说完挥了挥手。 “臣等 清扬婉兮,清穿第14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臣等告退。”一众官员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康熙外出一日,确实有点累了,手撑在御案上揉了揉眉心。李德全见他满脸倦色,道:“皇上,这些日子您疲于奔波,奴才给您按摩一下吧。” 康熙摇了摇头,问:“清扬呢?” 李德全一笑,出宫后皇上真是无所忌惮了,每日办完事后第一件事便是见她。 “回皇上,估计在竹园那边呢。” 康熙不语,起身朝外走去,李德全也不跟上,他知道皇上不喜欢别人打扰,若去了反招人闲,反正这营幄之外重兵把守,安全不是问题,他何苦去自找没趣。 营幄在一片清幽的四季长青竹林内,竹叶随风,清香四溢,连心来。这一片苍翠之中,心思也变得悠扬、飘逸起来。清扬搬了圆木桌和小杌儿坐在距离翠竹近些的地方小憩,月光透过竹林,斑驳的影子倾泻在她的脸上,莹白如雪。 木桌上放着一碗新做好的银耳莲子羹,色泽上乘,热气氤氲,隔住了竹林的黑暗与严寒。一勺还未入口,那感受倒先有了十分。 到江南一个多月了,人人道近乡情深,她却是近乡情怯,因为虽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却见不到日思夜想的人,心中越发的愧疚,外婆年事已高,她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只盼舅舅他们能好好待她,这样她也就放心了。何况路过那片红土地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停留,又有些遗憾。睹物思人,也只能做一碗小时候吃得腻味的银耳莲子羹聊表心意。 清扬看着眼前的晶亮润滑,吃了一口,不禁哑然失笑,果然味道不佳,没有外婆做的那种甘甜的感觉,只能叹一句“清水芙蓉。” 突然,一阵风吹起,些许落叶在半空中飞舞,空气中漂浮着阵阵寒意,清扬却浑然不觉。只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一勺勺舀着碗里的银耳莲子羹。 “夜风起了,这里湿冷难耐,你都坐了这大半天,还没够?” 清扬托着下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康熙,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静立不动,温润如白玉的脸上挂着几分浅浅的微笑,正凝视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坐了大半天?”清扬仰头问道。 康熙笑着坐了下来,伸手便解开颈中系着的如意双绦,解下了明黄平金绣金龙的大氅,摸了摸她的手披在她肩上:“手这样凉,还不是坐了大半天。” 清扬笑了笑任由他替她系好了那如意双绦:“破土凌云节节高,寒驱三九领风马蚤。在宫中没见过这么好的竹子,一时贪眼,多坐了会。” 康熙却盯着她面前的银耳莲子羹,道:“才刚去厨房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有这个?” 清扬见他手上拿着个提盒,微惊:“皇上你亲自去厨房了?” 孟子说过君子远庖厨,封建社会儒家思想认为,厨房是低等人去的,读书人(高贵的人)去厨房是个最大的耻辱,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进了厨房。 康熙淡淡道:“那些奴才碍手碍脚,而且他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朕就亲自走了一趟。” 清扬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出宫后他确实对她百般呵护,就像寻常人家的丈夫疼爱自己的妻子一样,有时候她真的忘了他是皇帝了。她出神间康熙却端起了桌上的银耳莲子羹喝了一口,她大叫一声“别!”忙抢了下来。 康熙笑道:“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他居然一喝就知道是她做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味道一般,御厨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东西。”康熙坏笑道。 清扬深受打击,亏她还有什么心有灵犀的幻想。要知道她可从来没有下过厨,以前没日没夜的工作,饿了随便买个便当就决绝问题了,这次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就该偷着笑了。 康熙见她嘟着嘴,一脸受挫的表情,甚是可爱,竹叶的芬芳自片片碧叶之中溢出,使得这寒冷的夜晚凭添缕缕幽香,顿觉有一股暖暖的感觉在胸口舒缓的流淌。他一脸宠溺地说道:“你说你琴弹得不好,做的东西也一般,朕怎么就喜欢上了你呢?” 清扬一怔,知其何意,却故作恼态,撇了撇嘴,道:“皇上如今后悔还不晚,紫禁城佳丽三千,美女如云。你又是九五之尊,生得风流倜傥,左携香草,右拥美人,亦非难事。而且那些女子中不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者,莲子羹做的比我好的更是多不胜数。” 康熙将她拥入怀中,在她微嗔的面颊上浅浅一啄,爽朗的笑声便夜里弥漫开来。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爷我偏偏就爱你那难听的琴声和这味道一般的腻口暖心甜。” 有股暖暖的气息在耳根处流淌,清扬粲然而笑,倚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日渐熟悉的味道。或者,生活就该是这样的?????? “这次南巡朕没想到灾情会那么严重,所以一直忙着赶路,都未停留下来陪你好好看看江南的风景。不过等到了最后一站江宁朕会稍作歇息,到时候一定补偿你。” 清扬望着澄净夜空的天舒云卷,忽忽然,春夏去,忽忽然,又秋冬来,江南的月余不过弹指一挥,照这样下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吧,不禁喃喃道:“皇上不辞辛劳,凡事以国家为重,实乃天下苍生之福,我不打紧,何况能陪皇上登泰山,领略趵突泉的激湍已经足够了。” 康熙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暗暗幽香,那是一种让人心境平和的味道,一辈子也闻不够似的。 “不一样,那时候那么多人在场,朕都没好好看你一眼,没跟你说一句话,再好的风景也觉得缺了点什么,到江宁之后我们就携手同游。” “江宁???江宁???”清扬忽然惊坐起来,转身瞪大双眼盯着康熙。 康熙茫然地看着她惊奇的表情,清扬激动地抓着康熙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问道:“江宁???金陵???曹府???” 康熙听她提及曹府,脸色一沉,她怎么就知道了?而且她干嘛这么激动?因为曹寅吗?再看她时还是一脸兴奋,仿若沉浸其中,心中顿时烦躁不已,他的这个决定会不会做错了?她跟曹寅之间到底有什么?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淡然地说道:“吃东西吧。” 清扬没有注意他的变化,只“哦”了一声,抓起一块他摆出的糕点,脑中却依然想着江宁之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康熙这次会住进曹府,而曹府就是曹雪芹的家,那可是写《红楼梦》的曹雪芹的家耶!也是传说中的贾府耶!试问当代的红学家谁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各怀心思,竹园顿时一片沉寂,唯剩夜风凉凉的刮着。落叶在空中飞舞,飘到了竹园口一个黯然伫立的白衣男子附近,他伸出手,接住一片竹叶,松手,落叶随风,轻轻地飘落到地面。清冷的月光下隐隐可见他那斜飞入鬓的桃花眼眸光流转,却掩不住其中的失落怅惘,挺拔欣长的身影,仿若一幅孤独的风景,一道寂寞的墙。 刚入夜,半弯月亮挂在天际,朦朦胧胧,仿佛笼了一层如烟的薄雾。虽已二月,却是春寒料峭,夜风抖擞。曹府府外早就阒寂旷寥,不闻人声,院子内却一片灯火通明,丫头婆子间行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酉时时分院子方静了下来,但仍依稀可见步履匆匆的丫头。 曹府西园的花厅,当地放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便是个宽敞暖和的耳房,融融如温暖的春日。 只见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袅袅飘着檀香。临窗的大炕上铺着猩红洋や,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老太君正斜靠在软枕上,身边站着两个老嬷嬷,正和坐在底下的一众人说笑。 这时,曹方的妻子阮氏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稚嫩男娃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男娃一见到老太君就高兴地扑了上去,甜甜地叫道:“曾祖母!” 老太君顿时眉开眼笑,嘴巴都合不拢了,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身侧的炕边坐了下来:“我的小心肝,又重了,曾祖母都快抱不动了。”说完又顺手从案上的果盘中抓了把茶果给他吃。 西边下首的楠木大椅上亦是半旧的青锻靠背坐蓐,曹寅的母亲孙氏坐在褥上,笑着对阮氏说:“快把孩子抱下来吧,小娃娃不懂事,别伤着了老太君。” 阮氏正待上前,老太君却摆了摆手说:“不碍事,就让他坐炕上,这儿暖和。”抬眼间见阮氏挺着个肚子却仍站在地下,她笑了笑,和蔼地说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别站着,坐下吧。” 老太君话毕,侍立一旁的丫头立刻在挨炕的椅子上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褥,阮氏便向椅上坐了。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小娃娃却闲不住,翻身爬上了大炕,踩在上面兴奋地跳了起来。老太君笑呵呵地扶着他,生怕他摔了下来:“我的小祖宗,你慢着点,别摔着。” 阮氏赶紧起身,走到炕边,说道:“老太君,还是让孙媳抱着他吧,这孩子颠着呢。” 老太君确实有点耐不住他的闹腾,轻喘了起来,旁边的嬷嬷赶紧捧了茶水让她喝了一口,又准备拿过漱盂,她却挥了挥手,嬷嬷方罢了。阮氏准备抱下小娃娃,他却不肯,扯着老太君的袖子,眼巴巴地说道:“我要曾祖母!我要曾祖母!” 孙氏笑道:“这孩子让老太君给宠坏了。” 老太君抚着他的小脑袋,满脸宠溺的笑:“看着这孩子我就想到寅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粘我,好长时日没见着他了,上回又受了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孙氏见她泫然欲泣,赶紧道:“我听老爷说寅儿这回跟着皇上下江南呢,指不定会回来看看老太君。” 老太君面色稍霁,但看着眼前天真可爱的小娃娃,脸上又盖上一层阴云,叹了口气,道:“方儿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马上又要当爹了,寅儿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见上我孙媳妇啊?” 孙氏瞥了眼坐在一旁一直没讲话的李水心,笑着说:“老太君不是见上了吗?我看水心打小跟寅儿青梅竹马,两人怕是早就私定终身了。” 李水心原先只静静听着长辈们的谈话,聊及曹寅的时候心跳竟快了几拍,这会子孙氏又拿她打趣,顿时耳根子都红了起来,美眼含羞合,丹唇轻启,嗔道:“姑母就会拿我说笑。” 一旁的几位婆子见她双颊晕红,灿若云霞,顿时笑了起来:“看看,脸都羞红了,看来老太君真要喝上孙媳茶了。” 李水心听她们说得越发过分,只觉脸上烫得跟火烧一般,直欲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了。可是心头的甜蜜之意却如江水的浪涛般一波波涌来,惊慌的同时竟十分欢喜。 老太君也笑了起来,李家与曹家是世交,她也是看着李水心长大的,对她甚是满意,只是寅儿将终身大事看得很淡,死活不肯成亲,又说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她甚宠他,不愿勉强他做不愿做的事,却耽搁了这么久,方儿都快成两个孩子的爹了,他还是孑然一身,这次他若真回来,可由不得他了。 一屋子的人正说得火热,朗笑,细语声不断传出,突然一个小斯跑了进来,喜叫道:“老太君,二爷回来了。” 老太君却不甚相信,笑着对座下的人说道:“这些个下人知道我老太婆想念孙子,也拿我开刷了。” “奶奶。”随着曹寅一声呼唤,屋中的人俱愣住了。 还真是说曹寅,曹寅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榭君的长评~~吼吼~~乃太有爱了~~o(n_n)o 事实证明,这个李水心就是传说中的曹爷爷的老婆,但曹爷爷待她如何呢~~ 前面写了不少小玄子南巡的一系列作风,主要是突出咱小玄子不仅是个痴情种,而且真的是个好皇帝,o(n_n)o 还有谢谢花榭君的支持,每天都守着看某爬的文,有事也不忘上来打分,某爬感动啊~~涕泪横流g~~ 除了花榭君还有很多一直追文写评的亲,某爬就不细数了,抱住亲个先o(n_n)o~~乃们的鼓励就是某爬的动力啊o(n_n)o~~ 某爬建了个群,有兴趣的童鞋可以来玩玩~~66248241 [已购买] 曹寅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老嬷嬷搀着鬓发如霜的老太君迎上来。曹寅笑着又唤了声“奶奶”,正欲拜见时,早被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寅儿,真的是寅儿。”说完竟落下泪来。 曹寅最见不得祖母伤心,赶紧给她抹眼泪:“孙儿不孝,害奶奶伤心了。”众人也忙来劝解,老太君这才停住了。携了曹寅来到炕边,在炕头上坐了下来,尔后捧着他的脸细细地瞧,不禁皱了皱眉:“我怎么瞧着比上次回来的时候清减了许多,莫不是京城的下人照顾不周?下回让你爹给你找几个妥当的。” 孙氏许久不见儿子,也是满怀伤感,但碍于老太君在场,怕惹得她再伤心,只好忍着强笑道:“怕是上回的伤给闹的,这孩子到底是离家远了。” 老太君心疼,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曹寅拍着老太君的手笑道:“老太君,娘,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身子骨结实着呢。” 老太君见他虽清瘦,然观其面色却神采奕奕,或是骑马的缘故,脸颊还微微泛红,人显得越发精神,终于展颜一笑:“光让我霸着了,去让你娘亲瞧瞧,她也必想你了。” 曹寅走到孙氏面前请了个安,又给在座的其他长辈行了礼,转至屋子右边时,见下座坐着一个娇俏人儿,他一愣,道:“水心,你怎么也来了?”算起来近一年没见到她了,竟出落地越发动人。香腮冰洁如雪,胭脂无染去粉饰,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娇怯怯的,直让人心生怜意。 炕上的老太君笑道:“说的什么话,水心经常来咱们府上,见着她有什么奇怪。况且人家一个姑娘家,听说你下江南,眼巴巴跑来想见上一面,你倒像不欢迎似的。” 李水心听老太君说得露骨,又闹了个大红脸,忙解释说:“老太君说笑了,水心是跟着哥哥来看老太君的。”说完明眸微转,瞥了眼傲岸挺立的曹寅,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太君怕只是个借口呢。”孙氏笑着从旁附和道。 曹寅见她们似是有意将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立马明白她们的用意了。果然,老太君接下来道:“虽说你刚赶回来,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走,我就趁这会子大家都在跟你说件事。” 曹寅心中微惊,笑着坐回炕头,对老太君说道:“奶奶,孙儿在家的时间长着呢,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皇上南巡,要进驻曹家。” 老太君大喜:“皇上要来?” “孙儿快马加鞭赶了三天的路就是为了通知府上早些准备,皇上的御驾估计两天后就到了。” 老太君双手合十,对天跪拜:“这真是天恩浩荡,祖上积德啊,曹家何曾有过这样的大事。快,寅儿,赶紧把你爹叫来。” “孙儿这就去。”曹寅笑着出了花厅。 一屋子的妇人都笑开了眼,连贺道:“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这可是曹家有史以来的盛事啊。” 老太君连连点头,笑道:“老太爷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皇上进驻曹府的消息犹如一粒石子,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惊起阵阵波澜,曹府又是一片闹腾?????? 乘春势,踏春浓。 车轮辘辘,蹄声橐。 官道上,漫天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首遥远的歌谣。揭开车帘一角,人马车轿, 迎风招展的大小锦旗, 迤逦数里。极目远眺,初春的满目新翠,惹得一片光灿的遐迩。 康熙心情甚好,华丽丽地骑在一匹白马上,由武装侍卫前后呼拥,翻山过河,穿过村落,朝江宁行去。已经行了五日了,皇上说今晚便可到达江宁,清扬心中抑不住地兴奋。不禁掀了帘子望向车外,阵阵风起,泥土的芬芳自平野绿畴,良田沃土,润得心如清泉。 眼睛瞥见漆亮如墨的高头骏马中一匹白马异常的显眼,马背上,那风神俊朗的主人,微一侧身,阳光下似是笼着一层流转的光晕,令人炫目,清扬笑了起来,康熙却似有所察觉,竟掉过头来,她如春风般的笑靥印在那墨黑的眸里,春意昭然,此时无声,却已道尽千言万语。 清扬脸颊微红,眼神飘游起来,目光无意一瞥,却与一道至寒之光不期而遇,她一怔,这是裕亲王福全的眼光吗?全然没了平日的桀骜和轻佻,竟是那般寒意森森,清扬深吁了口气,掖了掖车帘,重新靠回车座上的芙蓉软垫。 一旁的芳婉望见清扬的神色,捉狭一笑,戏道:“清扬,方才还神采飞扬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垮了脸了?” 她猜了其一,却领不到其二。 清扬嗔了她一眼,犹是正经地道:“碧霞和雪雁没跟来芳姑姑就改欺负我了。” 康熙这次出巡并未带多少宫人,因芳婉办事利索老道故李德全差她一起跟来,其实还有另一层用意,就是怕路途遥远,皇上又不在的时候,闷着清扬。 “就咱们两人,不说话,怪憋闷的,不过到了江宁说不定可以玩一下,我也有好几年未出宫了。”芳婉脸上流淌着向往的神色。 “傍晚就可以到江宁了。”清扬盯着马车的幔围说道。 夕至,半醒半睡中,终到了江南的京陵,巍巍钟山,龙蟠虎踞的石头城。暮色沉沉,清扬并未来过南京,一切都那样陌生,而金陵,这座六朝在昔日的暮色中就像淡彩的水墨,吐纳生息。 虽只有两日,曹府却承办隆重的接驾大典,府内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曹玺等在西街门外, 老太君等在曹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幔挡严。 正等得不耐烦,忽一太监骑马而来,老太君赶忙接人,问其消息,太监道:“皇上即刻便到。” 老太君立即吩咐下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接圣驾。果然,不久便看到一队人马迤逦而来,青旗、黄伞,为首一个骑白马的英挺男子,气宇轩昂,温和中带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老太君断定这人便是当今天子了。尔后是一色宫人所用的青呢朱漆轮大车,并无妃嫔主位随驾的舆轿,看来皇上并未带后妃出宫,这倒也好,少了些许不便。 曹府因为皇上一群人马的进驻,顿然间鼎沸一起。入夜时分,一切安定妥当,院落里如常地静谧下来,只是园里园外,每隔一时辰便轮番换岗的侍卫,总一副严整以待的肃穆,比在那紫禁城来得更夸张几分,也与这雅静的园林格格不入。 清扬却不去理会这个,皇上移驾厅后恩隆画坊,宣曹家老小来见,曹寅嫡母孙氏乃是康熙皇帝幼时奶母,必要好好说会话。她便无事,安置妥当后便挑了些个没什么守卫的地方观赏起来。曹家正逢鼎盛之时,宅院虽不如京城中那些皇亲显贵的府邸豪气,但那江南院子特有的亭台水榭,叠山辅池,阴阳间隔,玲珑中是一番别样的豁然。清扬想着自己居然住进了曹雪芹的家,真是三生有幸啊,只可惜他尚不知在何处,不然就可以一睹这位大家的风采了。 走至一处偏西的纜|乳|埽辉兑淮u郝湟咽腔敬杏簦趄爸ν范堵涞艉返牟邢悖钢晏沂髡蜃呕u嵌洌氯粢徽蟠悍绱道幢慊岵尤徽婪乓谎g逖锷跏腔断玻膊酱├裙浚鋈灰簧戆咨南馇读私鸨叩某づ勐淙胙哿保逖锉苌敛患埃敝钡刈擦松先ィ钌洗匆徽笸闯鞍ビ础币簧孀x送贰l鹗酉撸矍俺鱿忠徽欧缌麇牡牧常逖锵肫鹪诼沓瞪掀臣纳淠抗猓舷氩换嵊惺裁春檬拢旃怨缘赝撕笠徊剑o铝松碜樱骸芭??????” 话音甫落,福全已大步上前,钳住她的胳膊,一把拽拉起她,拖着往外走去。清扬不知他作何打算,一边紧跟上他的步伐,一边问道:“王爷,你要带我去哪?” 他却不说话,只拽着她,一路上的侍卫碍于他王爷的身份,不敢阻拦,何况他拽的是个宫女,以他名声,想也想得到是要干什么,也不必阻拦。 清扬走了一段路,莫名其妙,大叫道:“福全!你到底要干嘛?” 福全终于停了下来,笑意爬上眉梢,一双桃花眼妩媚狭长,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桀骜和不羁:“小丫头,终于露出本性了。” 清扬环顾四周,见是一处马厩,马嘶不断,遂道:“王爷若是想看马,大可找识马之人,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像是来了兴趣,头一偏,凑到她眼前:“满人女子中对马不感兴趣的倒是稀数。” 清扬大惊,她忘了满人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不论男女,自小便与马为伍,更有甚者视马为良友亲朋,她说对马不感兴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我是个怪胎,可以了吧。”说完转身欲走。 福全一愣,不知她说的“怪胎”为何物,看她走出数步,上前将她抱起,清扬“啊”地一声惊叫,却已经被他扔上了一匹马的马背,他随后翻身上马:“本王今天就培养培养你对马的兴趣。”只听一声“驾!”马已经飞奔起来。 清扬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以后便再也没有骑过马,所以摸到那光滑的马背心中便开始发毛,而且那马颠得厉害,如腾云驾雾般,仿佛一不留神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你疯了!快停下来。”清扬死死地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不知是不是抓得太狠,马跑得越发快了起来。 “原来你怕骑马啊。”说完邪邪一笑,扬鞭一抽,坐下的马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料峭的寒风如尖刀般刺在脸上,生生的痛,清扬心中怕到了极点,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凭什么这样待她?她做错了什么?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搂住了她,试图将她拥入怀中,清扬固执地抱着马头,只默然垂泪。福全一用力,她失手跌入他怀里,她想挣脱,福全喝道:“不想摔死就别动!”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清扬感觉身子都冻得麻木了,可是他什么时候才停下来啊? 康熙见完曹府的人,心情甚是畅快,回到下榻处,没有看到清扬的身影,遂问李德全:“朕不是说好了与她一同用晚膳的吗?她这会子又跑哪去了?” 李德全支支吾吾大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康熙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朕最烦你这一套,有什么话赶紧说。” 李德全怕皇上生气,遂道:“回皇上,听侍卫们讲清扬姑娘不知道被裕亲王拉到哪去了,而且马厩中少了一匹马,奴才估计??????”说到这他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康熙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有这事?”说完走到耳房的案边坐了下来,案上摆的正是奏事处今日呈上来的奏折。 李德全见他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的不快,心中纳闷,这位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啊? 出了城,马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在一处湖边停住了,清扬的泪早已吹干,只觉脸上绷得难受。福全下了马,然后把她抱下。寒风自湖面吹来,清扬咬着牙关直打颤,手不自觉地抱上了身子。 福全收敛了笑意,一言不发,脱下身上的长袍,披在她身上,清扬往后一缩,躲开了,道:“谢谢你的好意。”为什么他每次都欺负她?上次看到太子为难她,他还跟着起哄,这次明知道她怕骑马还硬是强迫她害怕了那么久,她才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只觉手腕蓦地一把被福全抓在湿热的掌心,清扬骇然地望向他直视的灼热目光,一时间却不知如何言语。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愿意做本王的福晋?” 清扬见他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她也看不懂的情愫,微微颌了颌首,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他不甘,逼问道:“上回你在宫中差点丧了命,你还愿意在那呆下去吗?” 清扬转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不管愿不愿意,事情已成定局了。” 福全听出她语气中有些微的不愿意,逼近她身边:“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向皇上讨了你。” 清扬沉默了半响,只是轻逸出一句:“我的心意早就跟王爷明说了,王爷不要???逼我。” 他身子一僵,颓然地连退了数步,失笑道:“我一向游戏花丛,居然栽在你这个小丫头手上。” 清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与平常的裕亲王截然不同,印象中他总是笑得桀骜不驯,花枝招展,活得逍遥自在,任意洒脱,仿佛世间一切烦事都与他无关,而此刻他的语气中竟透着悲凉,不曾想到他也有这样的一面。其实她又了解他多少呢,只凭他那副风流的长相便把他打入花花公子的行列,或许是错了。 “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是何苦呢。” 福全不为所动,道:“清扬,给我一句话,若是你愿意,我愿意等,不论多久只要你开口???”他声音低沉,仿若将心中所有的温情尽数溶到这句话中,全部交给了她??? 清扬望着他,望着那昔日里妩媚风流,桀骜不羁的脸,心蓦感沉重,又是一个承诺。第一个承诺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经无力承受第二个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执起他的手,道:“我并非那个与王爷执手夕阳的人,王爷切不可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座森林。” 福全看着她的笑靥,浅浅一笑,却垂下了睫,覆在眼上,语声低低地,带了丝嘲讽:“也对,我拥有了整座森林。” 原来有些事放手一搏也是无法挽回的,三弟喜欢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都会是他的。以前他舍不得放手的东西会在他“二哥”的哀求声下忍痛割爱,而今他连忍痛割爱都不能了,却碰上这样一个丫头,或许她的心中只有三弟吧,这样也好,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榭、小可、团团、小晶晶、小莜给某爬码滴长评~~撒花!撒花!忽忽~~ 这章写得很匆忙,没有修改,若有不当,亲们见谅~~某爬会抽空修一下~~ 亲亲~ [已购买] 回到曹府已是戌初时分,清扬依然冷得打哆嗦,福全先她一步进了曹府,凛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清扬徒然地望着那个远去的长身,只能希望他就此放手,世事便是如此,错了,便是错了。 她轻叹一口气,也进了曹府。 房门紧闭,屋子里没有一丝光线,芳婉这个时辰还在伺候皇上吗?想到皇上她猛然想起他说过今晚一起用晚膳的,被福全这么一闹,她倒给忘了。正要往皇上那赶,发现自己已经冻得僵硬,若是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又要不高兴了,反正已经迟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暖暖身子再说。 漆黑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清扬摸索着走到桌边,拿出火折子,点上了桌上的油灯,灯光柔和,渐渐化散到四周的空气里,金丝炉里焚着香,袅袅轻烟升腾,融进昏黄的灯火,弥漫整间屋子,顿觉一股暖意注入身体。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暖了暖,起身准备添件衣服,不妨身后竟然坐了个人,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清扬面露讶色地问道:“皇上,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点灯?” 康熙坐在楠木大椅上,面色温润,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清扬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是说好一起用晚膳的吗?朕没看到你人,就索性到你房里来等了。”说话间他已经起身来到她身边,见她嘴唇微微泛紫,握起她的手,眉头蹙起,道:“冰成这样,染了风寒怎么办?该多加些衣物才是。” 她的指冰冷似雪,他的指灸热如火,十指交缠牵绊着,清扬抬眼怔怔地看向他,心里有什么正一点一点温暖起来,有什么一点一点升腾,眼波温柔如水,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彼此。 终于,清扬败下阵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呃,嗯了许久,道:“其实我刚刚跟裕亲王出去了一趟。” 康熙眼中骤亮,她第一次如此坦白。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将她心中的寒冰融化,她的心门也为他打开?心头几跳,却压住满心的欢喜,淡定地说道:“朕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花花公子,所以不喜欢他,怎么会跟他出去?” 清扬笑了笑,道:“或许我是看错他了,花花公子只是他的表面,可是子非良人,怎教奴与共筹觞?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亦非他的佳丽,何苦再纠缠。” 康熙目光怔忪,他该高兴还是伤心呢,那么多人惦记着她??????抬起手,修长手指摩娑在清扬冰冷的脸颊,道:“那谁是你的良人呢?” 清扬还未及作答,他却已伸手将她揽如怀中,轻轻在她的唇上印上了一吻,久久缱绻,仿佛淀尽这一生痴缠??? 清扬一愣,霞染双颊,笑着揶揄起他:“皇上何时变得如此不羞?” 康熙不怒,只是痴痴望着她,带着孩童般的贪恋,低语道:“朕一向赏罚分明,你今天表现不错,朕赏你圣吻一个。况且若是日日都能见到你的笑容,多好!” 他的气息喷在脸上,痒痒酥酥的,似能醉人般。她眼神微慌,康熙趁势吻上她的颈脖,灼热的双唇烫着她的肌肤,环在她腰间的手也在慢慢上移,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撩拨她胸前的衣襟。 清扬脑子刹那晕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难道他想???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啊???怎么办???怎么办??? 清扬慌忙挣脱了他的怀抱:“皇上,你越发不正经了,芳姑姑要回来了,你还是回去吧。” 康熙见她忙乱无措,脸上红得像火烧般,只道她是不好意思,笑了笑,反在小杌儿上坐了下来:“朕让李德全打发她住别处去了,这间屋子朕相待多久就待多久。” 清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说自己的初夜会在曹府?而且这是千古一帝康熙爷吗?怎么像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孩子? 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康熙笑道:“日后你若是想看朕,多久都可以,可是朕今天忙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不可以用了晚膳再看?” “皇上,你还没吃饭?”他不会吃了饭再等她吗? “你不在朕没胃口。”(你跟别的男人跑了朕哪有心思吃饭~~) 康熙说完拍了拍手,不久便有太监拿着提盒鱼贯而入,将一应菜肴摆在桌上,天家馔饮,本是罗列山珍海味,康熙南巡却从来不贪口腹之欲,所以只是四品锅子,几品江南菜肴,拉了清扬在身边坐下:“吃点热的暖暖身子,外头的寒风必是把你冻坏了。” 清扬莞尔,心头如浸了蜜般甜丝丝的,却又划过一丝失落,他若不是皇上该多好啊,这样他或许真的是她的良人。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意外和突然,它们会给我们带来许多东西,遇上他是个意外,深陷其中是个突然,而她已经无法分辨它们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可是这种感觉令她迷醉,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张娜?章佳氏? 康熙太刚蒙蒙亮便起驾前去拜谒明陵了,曹府顿时空荡下来。清扬因认床,又担着些心事,所以睡得不是很好,虽然康熙没让她更衣,也早早地起来了。 早晨有些寒凉,空气却很清新,到处弥漫着初春的芬芳,深吸一口,满腔的浊气顿时烟消云散,心情也好了起来。心情一好,清扬玩心顿起,既然来了江南,就得好好地游玩一下,皇上在的时候到处亲兵把守,商贩早不知被赶到何处去了,何不趁他不在的时候游历一番?打定主意,她便去找芳婉,芳婉是个老实人,规规矩矩,哪肯跟着她胡闹,一口回绝,还苦口婆心劝她不要乱来,清扬顿觉索然无味,又不愿一个人去,那样太孤单了。 漫无目的地在曹府游荡起来,迎面匆匆走来一个丫头,手上端着一盆水,还在冒着热气,却是一脸忧色,因走得太急,差点撞在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丫头见清扬一身宫女的打扮,慌忙道歉。 清扬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必是碰到了什么难事,遂问道:“走得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那丫头听她这样一问,眼泪都快出来了,哽咽地说:“我是王爷府上的丫头,昨夜王爷不知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喝得酩酊大醉,我何曾见过他这样啊,也不敢支声。今儿一大早皇上来找王爷,看他这样,吩咐下来好好照应,可这会子王爷还没醒呢,皇上若是知道了,我恐怕难逃责罚了。所以赶着去找御医瞧瞧,岂料差点撞到了姐姐。” 清扬本以为他是个洒脱的人,所以昨夜决绝地挥刀斩断他的情丝,没成想他竟也会这样,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道:“你赶紧去吧。” “那我先走了。”那丫头正准备走,清扬又叫住她道:“你回去跟你们家王爷说,动情伤身,痴情伤心,他一向游戏人间,逍遥自在,活得实际一点吧。” 那丫头不知道她为何要她说这样的话,但听她话中似是有深意,而且看王爷的情形也像,遂问道:“姐姐,这样说行吗?” “不管行不行,这句话都要奉劝他,你若不敢说就罢了,等过一段时间你家王爷就会好了。”她一向相信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无论什么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变淡。 看她还站着没动,清扬笑道:“赶紧去吧,你们家王爷还等着你去照顾呢。” 她这才转身走了。 那丫头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檐廊的尽头,眼前顿时一亮,明媚的阳光在不远处白晃晃地照着。 日头这样好,何苦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及时行乐方是上上之策,而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想到这里,清扬又露出了笑容,有阳光的日子真好。 清扬在曹府的长廊、青石甬道中绕来绕去,两侧的景物竟无一丝雷同,或杨柳春花,或奇峰怪石,或轩楹雅素,偶尔一处藻绘雕工,自然雅淡,不失精妙。清风吹过,袭来阵阵芳香,带着初春的味道。 又路过一处蜿蜒曲折的小路,走至青石板路的尽头,以为无路可走了,正欲放弃,几株抽出新绿的垂柳傲然伫立在路头。拨开长垂地面的柳枝,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清扬暗自叹道,真不愧是豪门望族啊。她环顾四周,翠柳拂案,微波荡漾。因为假山、柳树的环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以至此处自成一方小天地,却也应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更妙的是湖边一处轩榭中,白纱飘飘,隐约可见一个少女临案抚琴,指尖转柔轻勾,长长的韵音如溪水悠悠流淌,宽大的暗花轻纱裙摆衬着婀娜的身姿,说不出的曼妙动人,清扬又是惊叹,自古江南出美女,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这姑娘肯定是曹府的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感谢花榭、团团的长评~~抱住亲~~o(n_n)o 本文即将开v,v文一章就几分钱,某爬会拿来交个电费、网费,以及基本的生活用品。 希望支持本文的一直支持下去,人场、钱场都图个乐吧。o(n_n)o 某爬郑重的申明:本文绝对不会坑,至少两天一更。若是有什么情况,某爬也会第一时间在文章里公告的。请放心订阅!亲亲~~ [已购买] 一曲毕,清扬已是如痴如醉,她虽不精通音律,却极喜欢听别人吹拉弹唱,所以特别佩服那些极善乐器的人,这位小姐必是个中高手。 一时没忍住,她拍掌走了出来,笑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小姐圣手弄琴,我恐怕要三月不识肉滋味了。” 抚琴之人正是李水心,身后突自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见一个宫女打扮,满脸笑意的女子站在身后,双眉修长,如点漆的眼中似流转着一泓清水,虽不是极美,却有一股动人的灵气,微笑时脸颊上露出一汪浅浅的梨涡,给人一种很舒服,很亲近的感觉,心中的怯意顿时少了几分。 “琴艺博大精深、永无止境,自古以来源远流长,虽然流派众多,弹者甚重,但鲜有人能称之为圣手,姑娘称我为圣手实在是过誉了。”李水心柔声说道?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扬婉兮,清穿第15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道。 清扬见她肌肤如玉,唇红齿白,亦是出落的雅淡娴静,眉间隐含一抹淡淡的幽郁,楚楚迷人之至,讲话却极为温柔谦逊,顿生好感,笑道:“圣手亦不过是别人封的,标准自在人心,小姐的琴艺在我心中已是圣手水准了。” 李水心垂首浅浅一笑:“姑娘说话真是风趣,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到这里打发时间罢了!” “我叫清扬,你叫什么名字?”清扬也不见外,直截了当的问道。 “闺名李水心。” 李水心?清扬微怔,她姓李,历史上曹寅的妻子也姓李,那她是曹寅的妻子?可是看她一身少女打扮,显然尚未出阁,难道曹寅还未成亲? “李小姐,敢问一句,你哥哥是不是苏州织造李煦?”清扬脸上虽带着笑容,心里却是五味翻腾。他竟然尚未娶亲,可是这个女人将会是他的老婆。强行压住内心的酸涩感,却翻出更深的痛来。他不是子清???不是子清???不是?????? 李水心面露讶色:“你怎么会知道?” 清扬惨淡一笑:“李大人以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又是乾清宫的宫女当然知道,而且听闻李家和曹家是世交,所以胡乱猜测罢了。” “清扬姑娘真是蕙质兰心。” 清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遂问道:“你刚刚弹得什么曲子?很好听。” 李水心嫣然一笑,两抹红晕飞上她洁白无暇的脸颊,如初升的朝霞般醉人,清扬眼神一恍,好美的女子! “李白的《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鸣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清扬暗自嘲讽,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他有他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她有她的高墙红瓦,弱水三千,即使穿越了三百年的时空,他们之间仍然没有交点,注定无缘。他不是子清,也不会变成子清。一路走来,不过是她的贪嗔痴怨。或许结局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当它血淋淋地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点心痛吧。 “清扬姑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李水心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恍恍惚惚,担忧地问道。 清扬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在想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会不会是曹大人?” 李水心的脸越发红了起来,火烧云般地染在脸上,却没有躲避,坦然道:“清扬姑娘怎么会知道?” “男未婚,女未嫁,不是他会是谁?” 李水心却不甚高兴,仰起俏脸,凝睇着碧空长天,轻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寅哥哥待我很好,小时候爹爹经常带我来曹府,记得一次我嘴馋贪吃杏子,想自己爬到树上去摘,结果摔了下来,膝盖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吓得我直哭。被爹爹知道后,他又急又怒,拿起拂尘要打我,寅哥哥并不知情,却跪下来求爹爹,说是他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他一直都照顾我,呵护我,可我知道他只把我当妹妹,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环湖垂柳,枝条摇曳,微风轻拂,日头微醺,李水心柳眉紧蹙,眸如澈水,眼波流转,一看便知心锁柔丝百结。 清扬心生怜意,笑道:“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你们自小青梅竹马,可见缘分极深,而且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本就天造地设的一双,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缔结良好。” 李水心眼神骤亮,全然忘记了大家闺秀的矜持,惊喜地问道:“真的吗?”随即眼神又暗了下来:“可是??????” 清扬笑着挽起她的手:“没什么可是了,他会是你的。对了,你经常来曹府,应该对金陵很熟悉吧,我初到江南,可不可以带我四处逛逛?”既然芳婉不愿陪她,就拉李水心一起好了,女孩子应该都喜欢逛街的吧。 李水心面露难色:“爹爹说姑娘家不要到处抛头露面,所以我极少上街,对这也不是很熟。” “那正好,咱们两个都熟悉熟悉。”清扬笑道。 李水心虽与清扬初次见面,却觉得她极易相处,仿佛是认识了很久的姐妹一般,浮起一丝笑意:“好啊。”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金陵秦淮河一带,六朝时代便已繁华异常,被誉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隋唐之后,一度冷落,明清再度繁华,人烟阜盛,街市热闹。 两人穿梭于人群之间,看着街市上琳琅满目的漂亮玩意,都欢喜的不得了,不过李水心是大家闺秀,自不会像清扬那样咋咋呼呼,看到什么都很新奇,仿佛从来没见过似的。但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率性而为,心中竟很是羡慕,她恐怕永远不可能做到那样吧。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街对面,一位卖冰糖葫芦的老汉正大声吆喝着。一串串红彤彤,亮晶晶的山楂果子用竹签穿着插在草杆子上,在阳光下泛着甜腻的光,煞是惹人嘴馋。 清扬忍不住心动,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冰糖葫芦了,总觉得那是小孩子吃的,可这是清朝的冰糖葫芦,不知跟现代的有没有什么不同? “水心,我们买冰糖葫芦吃吧。”打定主意,清扬咧了咧嘴道。 李水心惊讶地看着她:“你刚刚不是吃了很多东西吗?还吃得下?”一路上,她什么小吃都不放过,说什么要尝尝鲜,那些东西再普通不过了,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感兴趣。有时她还会边走边吃,惹得路人频频回头,她真后悔跟她出来了,但悔过之后却有种很兴奋的感觉,好像在做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清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长居宫中,很难吃上这些东西,所以??????” 李水心想起爹爹说过宫女没有特令是不能踏出宫门半步的,街市上的热闹繁华自是与她们无关,难怪清扬会如此兴奋,遂笑道:“你去买吧,我在这等你。” 清扬又咧了咧嘴笑道:“你可不可以给我几块铜板,我没带多少银子。”她在宫中待了那么久,身上极少放银两,好不容易翻出几块碎银子刚刚都用光了。 李水心翻了翻袖子,也没银子了,垂首浅浅一笑,道:“我的银两一向都是放在丫鬟身上,这次出门没带她出来,也没银子了。” 清扬望了望不远处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冰糖葫芦,实在有点舍不得,眼睛瞥到李水心头上的发钗,眸光一转,拔下自己头上仅有的一朵珠花,笑道:“这样不就有银子了。”说完转身要走。 李水心一把拉住她:“清扬,你要用珠花换吗?会不会太亏了?” 清扬莞尔:“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既然出来玩就要尽兴而归,珠花不过身外之物,少一件也不会怎么样。” 清扬已经来到了老汉身边,她将珠花递到他面前,笑道:“大叔,我身上银子用光了,可不可以用珠花换两根冰糖葫芦?” 老汉接过她手上的珠花,虽不是很华丽,却做工精致,换两根冰糖葫芦绰绰有余,真是挣到了,心里顿时乐滋滋的,遂拔下两根,道:“看姑娘你面善,就跟你换两根好了。” 清扬拿着冰糖葫芦,道:“谢谢大叔。”转身欲走,见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吮着指头站在一旁痴痴地望着草杆上的冰糖葫芦,不禁想到电视里面那个黑芝麻糊的广告,幽幽古巷,芝麻糊的香味暖暖飘荡,一个孩童意犹未尽地舔着碗内残留的芝麻糊,甚是可爱。 她笑了笑,俯身将一串冰糖葫芦递到他眼前,道:“这个给你。” 孩童满脸欢喜,道:“谢谢姐姐。”稚嫩的童音带着单纯的喜悦,笑的时候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清扬见他舔着糖葫芦满意地离开,又对老汉道:“大叔,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根,那边还有位小姐呢。” 老汉看她礼貌待人又心地善良,而且再给她一根自己也不会亏本,笑道:“再给你一根好了。” 正待接过老汉手上的糖葫芦,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即便在喧闹的街市,这声音也格外刺耳。不久,她便看到一匹彪形壮马拉着一辆锦缎华车奔驰而来,一看便知车主非富即贵。街上行人对此情景已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闪到一边。 清扬却吓得脸色苍白,只见刚刚那个孩童站在街道中央,出神地舔着她送的冰糖葫芦,对周围的变故全然不知,强烈的马蹄声却愈来愈逼近,近在咫尺间而已??????仿佛那个雪夜的小轿车?????? 那一刻,她本能地疾步朝那个孩童奔去,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抱着他离开,只能俯身将他抱在怀里,孩童手上的冰糖葫芦滚落在地,沾满灰尘。 “嘶~~”耳边响起急促而刺耳的马嘶声?????? 马车停了下来,马儿却躁动不安,不停地在原地打圈圈?????? 半晌,清扬才睁开眼来,刺眼的阳光下一个温儒却又散漫不羁的白衣男子立在眼前,眉眼带笑地伸出一只手:“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清扬不理他,拉起地上的孩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问道:“有没有伤着?” 孩童倒没被吓着,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糖葫芦,眼中含泪:“糖葫芦??????” “清扬,你没事吧?”李水心已经来到她身边,早吓得满脸苍白。 “没事。”清扬说完,眉头一横,对站在面前的男子吼道:“这里是大街!你当是你家啊?!” 他身后一个家奴打扮的男子上前喝道:“臭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家少爷?????” 白衣男子手一挥,他立马住了嘴,乖乖退到一边安抚躁动不安的马儿。 “姑娘教训的是,在下日后一定注意。”他笑着说完,又走到卖冰糖葫芦的老汉身边,掏出一锭银子,说道:“我全要了。” 老汉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顿时两眼放光。他卖糖葫芦数十年,从来没卖过这么多钱,生怕这位公子会后悔,赶紧拿过银子,将草杆子塞到他手上:“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白衣男子将草杆子放在孩童手上,笑道:“这个赔你。” 那孩童不过四五岁,竟扛住了那高出他许多的草杆子,脸上早笑开了花。清扬见他还算有悔过之心,对身边的惊魂不定的李水心说道:“我们走。” 两人才迈出两步,白衣男子又来到她们面前,笑道:“两位小姐请留步。在下沈浪儿,这次是在下的过失,惊吓了姑娘,不知两位可否赏脸到醉仙楼让在下请客,聊表歉意?” 李水心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羞得满脸通红,只不知所措地拉着清扬的衣袖。清扬见他虽温文儒雅,满身书卷气,却掩不住骨子里的轻佻之息,定又是个寻花问柳的富家子弟。她也不动气,粲然一笑,道:“公子,其实我也很想去醉仙楼坐坐,可是怎么办呢,我是背着夫君偷溜出来的,家中还有三个奶娃等着我回去呢。” 沈浪儿听了她的话果然满脸惊愕,清扬趁势拉着李水心匆匆而去。 沈浪儿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不禁朗声大笑起来,真是有趣。 这时驾车的家奴走到他身边,一脸严肃,道:“少爷,咱们的马受伤了。” 沈浪儿这才转过眼来:“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受伤了?” “那位小姐出现后马儿就一直躁动不安,小的仔细监查了一下,发现马儿的颈项有血迹渗出,然后小的还在车上发现了这个。”家奴说完递上一支极像大头针,却又比大头针长和粗上几分的东西。 沈浪儿面色一沉:“金陵城居然有人想暗算我?” “小的倒觉得不是,如果是暗算少爷您,那这人也太差劲了,角度相差太大。小的认为是冲着刚刚那位小姐来的,恐怕是有人趁乱放暗器,若不是她俯身去救那个小娃娃,恐怕早遭毒手了。” 她?沈浪儿望向清扬她们离去的方向,可两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随扈的亲兵具把守在曹府门外,清扬一看这阵势,知道皇上已经回来了,他若看不到她,待会不知道又弄出什么花样来,心中一急,脚步也快了起来。李水心步子本就小,清扬脚步突然加快,一时间只觉气喘吁吁。 一路迤逦穿厅过院,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园子,远远望见檐廊角落枝丫掩映处两个修长的身影朝她们这边走来,清扬脚步稍顿,见他们也看到了自己,索性停了下来。李水心也已经跟了上来,面颊微红,娇喘吁吁,让人直欲拥其入怀,托起她娇柔的身躯,好好怜惜。 康熙看到清扬,见她一身汉人装束,湖水绿的外衣边上绣着几朵碎花,对襟式敞开的衣襟露出内里洁白的中衣,平常挽起的漆黑长发而今如瀑布般顺着肩背倾泻而下,顶上只用白色丝带挽了一个精致的髻,没有丝毫的装饰,仿若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不禁愣了愣神,汉装的她竟是如此美。 来到她们面前,康熙只含笑地看着清扬,仿佛这才是世上最打紧的事。清扬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正要请安,一旁的李水心却欢喜地叫了起来:“寅哥哥。”因康熙换了便装,她并不知道曹寅身边的人就是皇上,眼里只有曹寅的身影,又想到清扬今日跟她说的话,更是喜不自禁。 曹寅脸色一变,低喝道:“在皇上面前休得无礼。”说完又躬身对康熙道:“皇上,水心她并不知您的身份,才会如此失礼,望皇上见谅。” 李水心一听面前这个人就是皇上,吓得两腿发软,盈盈一跪,娇怯怯地道:“民???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听李水心叫曹寅叫得极为亲热,眉毛不自觉地向上挑起,面带微笑地说道:“不知者无罪,何况还有曹寅为你求情,起来吧。” 曹寅听康熙话中有话,只觉心头苦涩难当,胸中憋了满腔的话却是不能说出,呼吸亦是窒塞,只紧紧抿着嘴,装作漫不经心地瞅着眼前人儿的反应。见她眼帘低垂,面色淡然,失落感抑不住地在心中翻滚。 李水心已经站了起来,康熙见她面若桃花,婀娜俏丽,笑道:“一个花容玉色,冰肌雪骨,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曹寅,你尚未婚娶,不如朕做主将她许配与你?” 清扬身形微动,风悠悠然穿过九曲回廊,吹动檐角的铜铃,轻轻扬扬地,发出单调悦耳的撞击声,却觉那声音离自己很远,飘荡浮动,身上也渗出一丝淡淡的凉意,是不是自己穿得太少了? 李水心心花怒放,打小她心中就只有寅哥哥一人,而且暗自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可是寅哥哥一直不思男女之事,爹爹也帮她找了几户人家,她苦苦哀求了许久爹爹才勉强答应暂缓一下。但眼看着她都近桃李年华,爹爹恐怕再不会退让了吧。现在皇上有意赐婚,难道她跟寅哥哥真的有夫妻之分?欢颜微绽,正欲偷瞥一眼寅哥哥的反应,却听“噗通”一声,曹寅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上,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微臣一心只想为皇上效力,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曹寅说完俯首往地上一叩。 清扬眉眼微抬,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虽跪拜叩首,却风骨傲然,没有一丝卑微之感,心上滑过一丝痛楚。他跟子清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这么像?连这份坚定执着都相差不二。 “曹寅你??????”康熙双拳紧握,眼中暗潮翻涌,直欲将人吞灭一般,身子也在微微发抖。然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曹寅,他慢慢松开双拳,云淡风清地笑道:“你真是忠心不二,若朕的臣子都如你一般,大清何愁不繁荣昌盛?起来吧。” “谢皇上。”皇上虽没有再逼他,他却全然没有轻松的感觉。他是皇上,是当今的天子,他又能避到何时?只是心头还有那么一点点执念支撑着,告诉自己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好了,曹寅,你去找于成龙和靳辅,办好朕交待给你的事,告诉他们加紧筑坝,务必赶在冰雪融化之前将坝筑好。”说完他又笑着凑到一直没有言语的清扬耳边说道:“你跟朕来,朕有话对你说。”他的声音暧昧低沉,却足以让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清扬正走神,耳根子忽然一热,一股暖暖的气息喷在颈上,惊慌失措的退后一步,蓦然抬眼,正对上康熙墨黑幽深的双眸,目光深长隽永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仿佛暗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一般。 三人震惊的表情让康熙甚是满意,见清扬如呆头鹅般愣在原地,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不由分说,拉起她朝曹府内院走去。 曹寅呆呆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从这一刻起她将永远地淡出自己的生命,心隐隐地抽痛起来,视线也变得一片模糊。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他是皇上???他是皇上??? 李水心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起刚刚曹寅拒婚的事又觉委屈无比,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不想在寅哥哥面前难看,遂强忍着泪意,绽出一个笑容,看着清扬消失的方向道:“寅哥哥,皇上喜欢清扬吧,她真有福气。” 身上的某处被刺痛一般,曹寅身子晃了晃,正色道:“这种话切不可到处乱讲,在背后议论皇上的是非可是要杀头的。” 李水心听他声音微微发颤,以为他在为自己担心,心头一喜,道:“寅哥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曹寅见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听话,自己委婉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后,她还是笑着面对自己,心中顿生一丝愧疚之意,遂道:“水心,我???我有自己的苦衷,你不必等我。” 李水心黯然怅惘,却是一闪即逝,微笑着说:“谁说我在等你?只是我娘舍不得我,所以要挑一户好的人家,等有了好人家我就嫁了。” 曹寅见她虽面带微笑,眼中却是泪水涟涟,叹了口气,道:“我有正事要办,先走了。”她待他的情他如何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不想欺骗她,也不想欺骗自己,这辈子注定要负她了。 午后日光明媚,连空气都闪动着无比明媚的光彩。因皇上的进驻,曹府的园子却是安静的很,阳光透过树木的枝丫倾洒在园子的青石板上,随风晃动,像是水面的涟漪,细细碎碎的荡漾开来。 康熙已经停了下来,清扬见是一处水榭,两边柳絮飘飘,已是春意浓浓,垂柳的倩影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水光十色。水榭内的香案上一早就有人备上了笔墨、棋盘和香茗,一看便知是特意为皇上设的。 “皇上,有什么话非得到这来说吗?”而且就算有话要说也没必要当着曹寅和李水心的面那样对她啊,他肯定是故意的。 康熙在水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阳光刚好透过水榭的雕花洞射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眯了眯眼,慵懒地道:“没什么话要说。”(不过是让某人看看你到底是属于谁的。) 清扬气结,他在耍她吗?当着别人的面跟她暧昧无比,然后告诉她朕不过是一时兴起,你别自作多情了。她双眼一瞪,恼道:“皇上既然没什么事,奴才告退。”说完转身欲走。 康熙见她生气,站起身,笑了笑凑到她面前:“难不成你希望朕有什么话对你说?” 他温润如白玉的脸庞在她面前无限放大,清扬呼吸着他的呼吸,只觉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似是跌落入他这般温柔、明媚的眼眸里,无法自拔。 她慌忙退了一步,垂首道:“皇???皇上???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康熙看着她满脸的红霞,用手抚过她那如瀑的万千青丝,微笑道:“其实朕想说,你今天真美。” 清扬的头脑空白一片,只剩他温润的笑容,温柔的话语,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沉落脚下,呆呆地看着他,不能移动。 轻风拂过,柳絮簌簌飘扬,水榭中站立着一时沉寂的二人,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清扬又败下阵来,与康熙对视她绝对占不了上风。她轻咳一声,走到一个石凳边坐了下来,盈盈一笑,道:“皇上,我给你泡杯茶吧。” 康熙唇角微扬,浅笑淡漾,如迎面拂来的春风,阳光下,竟有些错落梦中的恍然。他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一手撑头,静静看着她如何泡茶。 案上琳琅满目地摆了好几样茶叶,还有几样花茶夹在其中,清扬不知泡哪个,遂问道:“不知皇上想喝哪种茶?” 康熙依然慵懒地撑着头,想也不想,笑道:“茉莉花。” 清扬一怔,站起身,端起一旁已经烧开的热水,倒入茶壶中,再来到案边,缥青的茶碗中已经放置了数枚茉莉花的蓓蕾和末茶,她慢慢将茶壶的水注入茶碗中,热茶水气蒸腾,茉莉花的蓓蕾在茶汤的催化下竟绽放开来,花香、茶香不断从茶碗中逸散出来,只觉沁人心脾。康熙看着碗中的花开美景,只觉美不胜收,喜道:“茶竟可以这么美。” 清扬嘴角一牵,勾起秀弧,道:“世上最美的不是开始的祈愿,也不是结果的完美,而是感受过程内在的美,皇上每次喝的都是泡好的茶,自是体会不到个中趣味。”说完将泡好的茶捧到他面前。 康熙将茶碗至于鼻下,轻轻一嗅,盈盈香气已是微醺醉人。正待喝,一阵微风掠过,柳絮纷纷扰扰,恰有一朵落入茶碗中。清扬“呀”了一声,道:“可惜了,再泡过一杯吧。” 康熙看着茶碗中的柳絮,伴着绽放的茉莉花不住飘荡,脑中闪过一句诗,不禁笑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说的可不就是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茉莉吐香,清茶吸香,窨提之间,珠联璧合。他垂眸轻呷了一口,只觉幽香清馨,散不尽甘醇,不禁问道:“为什么会喜欢茉莉花?” 清扬脑中闪过一道电光,浮现那晚雪地上的银白戒指,顶端盛开着一朵用宝石雕成的茉莉花,手脚竟微微颤抖起来,茉莉,莫离,莫离?????? 康熙见她面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心中微紧,问道:“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 清扬看他察觉出来,道:“这的风吹得我好冷。” 康熙摸了摸她的手,果然一片冰凉,如今还是初春时分,天气还很凉,湖面吹来的风更是带着渗渗的寒意,她的衣衫又比较单薄,难怪会觉得冷。 “我们回去吧。” “好。” 清扬心神恍惚,加上刚刚手脚颤得厉害,脚下竟酥软无力,盈盈一跪,差点跌坐在地上,幸亏康熙见她势头不对,及时将她往上一提,清扬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康熙拥着她,只觉幽幽一脉暗香袭来,萦绕中似能让人沉醉,笑道:“你是故意的。” 清扬如梦初醒,身子也没先前那么软了,挣脱他的怀抱道:“我没有。” “你就有。”康熙说完蹲了下来,说:“朕背你。” 清扬赶紧摆手:“你是皇上,这怎么像话。” 康熙笑道:“既然你知道朕是皇上,难道想抗旨不成?” 清扬知道他说一不二,肯定不会罢休,迟疑了一下,还是伏到他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缓缓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蜿蜒曲折,她紧紧地搂在他颈上,看着青石小径上,自己的影子斜斜地和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头顶上一树树抽出的新芽,翠绿的颜色明亮地在眼前闪耀,似乎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颤动,撩动心底一腔柔肠。 忽然,康熙开口道:“朕今天视察农田的时候,看到一对老夫妻,老翁九十七,老太九十三,他们自青年结发开始,至今仍相依相爱,真是令人羡慕。”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也要像他们那样,白首不相离,朕要这样背着你一辈子。” 清扬心中大恸,但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不禁道:“皇上,其实有时候不要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今拥有就很幸福了。” “曾今拥有朕要,天长地久朕也要,你的一切朕都要。” 清扬伏在他背上,只觉他的背宽广平实,每一步都很稳,真的可以这样依靠一辈子吗? 她将他搂得更紧些,脸颊贴着他的背。抬眼看了看天色,西斜的日影里,碧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远远仰望,仿佛一汪深潭静水,只让人溺毙其中。 她眯着眼,沐在阳光中,静静地道:“皇上,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茉莉花吗?只因看过一句诗,‘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清香压九秋’,当时极喜欢,所以就爱上了这清白雅稚,馥郁芳香的茉莉。”莫离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今生她喜欢茉莉花只因它的清香压九秋。 康熙听她刻意向自己解释,心中满是欢喜,她越来越在意他了吧。 两人不再言语,只静静地走着,漫漫长道,永远也走不尽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问到暗杀女主的人,是谁呢?既然第一次不成功就会有第二次,所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呵呵o(n_n)o… [已购买] 湖岸的一边,一群莺莺燕燕的女眷簇拥着老太君。那些衣香鬓影的妇人女子一个个笑逐颜开,一张巧嘴儿抹了蜜似的甜,哄得素来参佛念经、清心寡欲的老太君连连回嗔作喜。 “老太君,咱们曹府这次在金陵可是名声大振了,我上回跟巡抚夫人聊天,她真是羡慕的紧呢,说一辈子都没见过皇上,不成想皇上居然住进了咱家,当时我心里那个高兴啊。”说话的正是曹寅的二舅母李氏,她平日里有什么说什么,很讨老太君欢心。 老太君朗笑道:“这都是咱家祖上积德,才碰上了这种好事。” “可不是,祖宗庇佑啊。咱家从太太老爷开始就跟着皇上打江山,到老爷这一代就委任到江宁这个好地方,寅儿年纪轻轻也当上了御前一品带刀侍卫,与皇上朝夕相处,真是隆恩浩荡。”孙氏笑道。 老太君听她提及曹寅,脸上的笑容顿敛:“这两天寅儿随着皇上拜谒明陵,还没好生跟他说上几句话,等皇上忙完了,得跟他说说成亲的事了。” “老太君,二爷是个倔脾气,恐怕这次也难。” “这次不能再由着他了,我老太婆年纪一大把,指不定哪天就跟着老太爷去了,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寅儿的婚事。他若不想让我死不瞑目就赶紧成亲,给我生个曾孙出来。” 孙氏听她提及百年归老之事,忙道:“老太君,您身康体健,一定能长命百岁,没得说那些晦气话。” 旁边的一众婆子也纷纷附和。 老太君摇了摇头,道:“世上有几个人能长命百岁呢,不过是哄人的话,凡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孙氏的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湖岸对面的假山旁边一个长身男子背着一个水绿衣衫的女子慢慢行走着,男子眉眼带笑,仿佛背着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 “老太君,那个人是皇上吗?我是不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众人一听,纷纷扭过头,目光瞥向对面的假山。 老太君也一惊:“皇上此番出巡并未有妃子同行啊,那位姑娘??????” 这时一直打理曹府事务的李氏笑道:“老太君,那是跟着皇上一起来的一个宫女,她来的那天是我安排的住处。” 众人恍然大悟,孙氏笑着说:“没想到皇上也有这样的一面,温柔的像个普通男子。” 老太君眉头一展,道:“这个姑娘恐怕非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会跃上枝头,成为后宫主位,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微风轻拂,杨柳依依,广阔的湖面有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花灯节本是正月十五的节日,那一天人们把灯彩挂在屋檐下或树上,以营造“天上星汉灿烂、地上灯火辉煌”的气氛,并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生活。今年因黄淮决堤,引发大水,金陵百姓为了来年平安丰顺的生活,遂在谷雨这一天,自制灯彩,期望这象征吉祥的物什能为他们带来好运。 璀璨的星空,通明的灯火,欢闹的人群。 沿街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八仙过海、嫦娥奔月、花鸟鱼虫……看的人眼花缭乱。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也提着花灯结伴游走着,大家闺秀只敢在亭子里赏景看灯,偶尔猜猜灯谜。 清扬一身男装跟在康熙身边,扯着身上的袍子撇了撇嘴道:“为什么要我穿男人的衣服?”他上回不是说她很美吗?为什么今天不让她穿那身衣服出来? 康熙目光散漫地浏览着身侧的各式娟灯,温声道:“那样打扮太耀眼了,这样很不错。”她的美丽只能给他一个人看,想着上次她在外面招摇了半天,让别的男人看了半天,他的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像吞了只苍蝇般的难受。 清扬莞尔,用胳膊捅了捅他,道:“小气的男人。” 康熙笑了笑,俯首道:“男人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那么小气。” 清扬面颊微红,匆匆向前走去,康熙朗笑一声紧随其后。不远处两个手握刀剑的布衣男子拿着一个彩灯,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走在前面的两人,生怕一个不留神两人便没了影。 清扬瞥了他们一眼,笑着说:“这么热闹的花灯节,可惜后面的两位大哥却无心观赏,你还真是折腾人。”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本来想跟你单独出来的,可李德全在那啰嗦个不停,非得让人跟着。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朕要砍了他的头,省得他成天像只苍蝇一样嘤嘤嗡嗡。” “你心里恐怕不是那样想的吧?李谙达对你可是忠心耿耿。”清扬见他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笑道。 “既然你这么会猜我的心思,为什么以前还要那样对我?”康熙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逼近清扬道。 清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思忖着怎么回答,忽然旁边走过一对手挽手的情侣,女的娇声对男的说:“秦淮河那边很多人放灯呢,我们去看看吧。” 男的笑着道:“好啊。” 清扬在电视上也看过放灯,知道那也算是一种许愿的方式,人们常会用笔将自己的思念和希冀书写在花灯上,完成后,将它放在河面上,让它顺流而下。而青年男女则会将自己倾慕之人的名字写在纸灯之上,放在河中漂流而去,期盼对岸的心上人能将自己的花灯准确无误的从河中托起。 她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笑着对康熙说:“我们也去放灯吧。”说完也不等康熙回答,拉着他跟到那对男女的身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忙,所以只码了一点点字~~o(n_n)o先把上半部分贴上来o(n_n)o (貌似没啥米高嘲滴说~~~o(n_n)o) [已购买] 秦淮河是金陵的妩媚,融了古雅诗意的秦淮河水,弥漫着脂粉的芳香和旖旎。不知有多少寂寞芳魂沉睡于此处,更不知包容了多少凄惨离别的眼泪。然今夜的秦淮河却没有了往日的惆怅惘然,洪水灾害也并未给这的人们带来很大的影响,他们依然苦中作乐,四处彩灯高照,热闹非凡。 两人穿过重重人群来到河边,两边石栏上,皆系着水晶玻璃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粘在枝上,每一株悬灯万盏,更兼河中荷荇凫鹭诸灯,都是用螺蚌羽毛做就的,上下争辉,水天焕新,真是玻璃世界,珠宝乾坤。 四周一些男女已经开始放灯,每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欣喜。五彩的花灯在秦淮河中飘荡,放眼望去就像是天上的银河在闪闪发亮。 清扬注意到一盏小巧精致的花灯正顺着河流漂到了岸边,河这边的少年郎们中却没有一人去关注它,河岸对面有个小姑娘的目光与脚步一直追寻着它,一张脸着急得快要哭了。这时一只手伸入水面中,将它轻轻托起后,又放入了水中,花灯继续顺流前进,小姑娘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却流溢着幸福的光彩。 清扬颇为动容,欲到外头的小摊边买盏花灯放灯,遂转身拨开人群,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转头,又是那双墨黑如玉的深眸。 “人多,我牵着你。”康熙嘴角含笑,拉着她挤出拥堵的人群。 清扬低头看着自己被牢牢握住的手,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阵阵温暖,仿佛那个最古老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头顿时暖意洋洋。她越来越贪恋这种感觉了。 秦淮河边有许多卖彩灯的商贩,棚子上牵了几根黑色粗绳,绳上垂了一个个彩灯,大小各异,花样繁多。 清扬笑着走到慈眉善目的老妇的摊位前,道:“大娘,我要买彩灯。” 老妇笑盈盈地拿起一盏彩灯,道:“公子,你看这盏嫦娥奔月彩灯色彩亮丽,画工精美,很多姑娘家喜欢呢,你可以买去送给你的心上人,今天卖得只剩下这最后一盏了。” 清扬抿嘴一笑,见彩灯的一面绘着嫦娥衣袂飘飘,手中提着花灯,足踏祥云,飞向圆满的明月,身后还有玉兔紧随。另一面则是嫦娥怀抱玉兔,在清冷的广寒宫里漫步,表情忧郁,似在思念大地上的亲人。不禁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个太凄凉了。” “相逢虽草草,长共天难老。这盏牛郎织女灯不错。”康熙笑着从黒绳上拿下一盏上好冰娟彩灯递到清扬面前。 老妇也附和道:“这种灯也卖的不错,公子就买了吧。” 清扬的想的却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含笑吟吟,道:“大娘我就要这盏了。” 按照规矩,买了花灯,老板会提供笔墨,供顾客添写心愿或是写下心上人的名字。清扬虽不擅长写毛笔字,却也有模有样地抓起毛笔写了起来。康熙想看看她写了什么,凑过头去,她却是转身一挡,道:“不准偷看。” 康熙哪里肯依她,转到她前面,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看看又何妨。” 清扬两脚一跺,眉毛一横,把笔一甩:“我不写了。”说完转身欲走。 康熙无奈,一把拉住她:“我不看就是了。” 清扬满意地笑了笑,抓起笔认真地写了起来。写完后她挤到河边,轻轻将它放入水中,花灯在连续打几个转转后,徐徐地向前游走。漾漾柔波,璀璨花灯,仿若放逐的梦想,一路远去?????? 康熙站在她身后,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看?” “给你看了就不灵了。”清扬蹲在河边,仰脸笑着对他说。她朦胧若水的双眸,一如这波光粼粼的秦淮水,清澈而碧丽。他有着一瞬间的呆滞。这样的女子,天上人间,却真是让他碰到了。 他正出神,清扬站起身,笑道:“我们去夫子庙那边看彩灯吧,听说那才是金陵最好玩的地方呢。” 彩灯摇曳下,康熙目光沉静,微笑道:“好啊。”说完依然牵起她的手,一辈子都不要放开了。 清扬嗔道:“两个大男人,别人要笑话了。”说完想抽出手来。 康熙却撰得更紧了,笑道:“怕什么,我不在乎。” 清扬盈盈一笑,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掌。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这一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牵着他的手就好了。 夜色阑珊中,夫子庙,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携老带幼,傍着十里秦淮。遥遥看去,碧澄的夜空下,无数花灯在虚空中熠熠生辉,如水晶瀑布,九天而落。 康熙牵着清扬的手,走在一片流光溢彩中,偶尔有人投来怪异的一瞥,清扬只是抿嘴一笑,尔后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掐一下,康熙也一笑,云淡风清中带着一丝甜蜜。 清扬看着这灯红酒绿,笙歌达旦,极尽奢华的场景,笑道:“若孔圣人在世,看到秦淮河的纸醉金迷,不知他还会不会闭门清修?” 康熙笑而不语,他不知道孔圣人能否能隔绝俗世的繁华,但圣人做久了,会倦吧,一如他,在高处待久了,总会觉得寒冷,幸而遇上了她,可以牵着她,一起品尝这人间的温暖。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个商贩的嚷嚷声传了过来,?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16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即使在喧嚣的人群中,那声音也极为突出。 两人不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见一个摊子摆在路边,几个青年男女正围着摊子挑着什么,老板虽矮小精瘦,嗓门却尖利悠长,见不断有人涌来,叫得也特别卖力。 清扬笑着对康熙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不然太对不起老板了,人家叫得那么卖力。” 两人走近一看,摊上琳琅满目地摆了许多花哨的东西,腰带,簪子,同心结??????竟都是男女定情之物。 清扬并不知这些东西的寓意,只觉他摆的东西极具特色,做工也精致独特,顿时来了兴趣。她抄起一根白底金丝锦纹腰带,往康熙腰间一比对,笑道:“这条腰带跟你的衣裳正好相配。” 小贩见他们身着锦服,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秀俏弱,一看便知出身显贵,笑得极为灿烂道:“公子好眼力,这条腰带光是做上头的金丝锦纹就花足足一个月,做得极为精细,不过一般是女子买来送给心仪的男子的,公子您要自个买当然也可以。不过看公子你眉清目秀,必有许多女子喜欢,自然也会有自己倾心的女子,我给你介绍一样信物。” 小贩说完拿起摊上的一枚桃木雕花簪,道:“古语有云‘何以致契阔,青丝簪上饶’,簪子是男女之间定情之物,不过我这簪子可与那些簪子有些不同。”小贩顿了顿,喜滋滋地道:“我这簪子可是用月老庙前的百年桃树制成,且在月老庙祈过福,只要你亲手将它挽住心上人的青丝,情丝,两人便可白头到老。” 清扬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板,怎么办呢?我没有心仪的姑娘。”而且什么祈福之类的,根本就是迷信,她才不会相信。 小贩愣了愣,笑道:“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公子大可以买回去留着日后送给心上人。” “好了,老板我只要这条腰带,多少钱?”清扬不愿与他纠缠,道。 “这支簪我要了。”说话的正是康熙,清扬瞥了他一眼,他该不会是相信了小贩的鬼话吧? “谢谢两位公子,一共五两银子。”小贩顿时眉开眼笑。 清扬看了康熙一眼,贼笑道:“给钱吧,大爷。” 康熙一脸平静,唇角微微扬起,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没钱。”他堂堂皇上,难道还要自己带银子出门? 清扬就料到他不会带银子出来,道:“既然爷没钱就别买簪子了。” 康熙取下腰间的玉佩,拿到小贩面前,道:“我用这块玉佩换你的簪子。” 小贩看那通体银白,光洁玉润,质地清纯,一看便知价值连城,喜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正要接过来,却被清扬抢了过去:“真是败给你了,你到底有没有物价概念?你这块玉佩都够买下这条街了。” 康熙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不改色道:“我只要这支簪子。” 清扬自然知道他这支簪子是送给自己的,看着他一副小男人的样子,不禁窃笑起来:“买来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要别人付钱,你果然是被人伺候惯了。”说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小贩:“老板,给你钱。” 小贩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心里那个痛啊,但他在金陵做了那么久的买卖,自然不会强抢,砸了自己的招牌,遂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两位公子慢走,下次再来。” 清扬拿了东西,转身想走,却在回头的刹那,脚步定在了地上。 花灯下,人潮中,曹寅和李水心两人并肩而立,男才女貌,仿若神仙眷侣,惹得所有路人都对他们投以艳羡的眼光。 康熙见清扬站立不动,眼睛凝望着远方,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唇角的笑容瞬时一凝,她在在意吗?她是不是很在意?不然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清扬凝视了他们一瞬,一丝淡淡的笑容在唇边荡漾看来。扪心自问,他们两个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康熙,见他脸色不悦,笑着牵起他的手,紧了紧手掌。她认命了,有这样的男子在身边,她认命。前尘往事,故人情深,统统都忘了吧。 曹寅看到远处牵着手的两人,心头一紧,连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感觉拥挤的人潮越发闭塞起来,直欲让人窒息一般。 不知自己怎么走到了他们面前,只躬身抱拳:“见过公子。” 康熙牵着清扬的手,面色稍霁,道:“在外头不必这么拘礼。”看了一眼犹有点害怕龙威的李水心,他笑道:“你们也出来看花灯?花灯节真是青年男女的好日子。” 曹寅心痛难忍,极力抑制自己:“水心很久没来曹府,今天又是花灯节,所以老太君让我带她出来玩玩。” 清扬不愿这样继续下去,遂上前挽了水心的胳膊,笑道:“我们去看花灯吧。” 水心见她一身公子哥的打扮,窘红了脸,轻声说:“清扬,你快放开我,男女当街搂着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 清扬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只要你的寅哥哥知道不是不就可以了。”说完朗声笑了起来。 水心晕染红霞,满脸带笑地任由她挽着。 四人一前一后缓缓走着,清扬和水心意兴阑珊,边说边笑的看热闹,赏花灯。后面的两个男人却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静地看着前面的身影,幢幢人影,唯有她的那样清晰。 风雨楼位于街道中心,楼层高阔,俯首观览,金陵城尽收眼底,乃看花灯的极佳位置。今夜依旧地热闹,楼下的大厅已挤满了看花灯的人。楼上一个靠近热闹大街的雅间,坐着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这公子脸如美玉,目若星辰,一双纤细的玉手拿起桌上的白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楼下的大街。 坐在他身边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哥笑道:“小???”,在瞥到他嗔视的眼神后,立马改口道:“公子,你看楼下的那四个人,好好玩,前面那两个说笑的是情侣吧,手挽得那么紧,后面那两个男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估计啊,肯定是对前面那位小姐有意思。四个人还都长得这么好看,真是有趣。” 那位被唤作公子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确实有趣。”不过他对他们四个人之间的男女情事全然不感兴趣,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康熙腰间的玉佩。他自诩阅尽天下奇珍异宝,那个男人腰间的玉佩却从未见过,温润光滑,灯光一照,玲珑梯透,盈盈泛着白光,绝对不是凡品。 原本只是厌恶那小贩尖利刺耳的叫卖声,没想到居然让他见到这样的宝贝,已经好久没有珍宝能让他看上眼了。他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露出一丝黠笑,对身边的书童说道:“我们走。” 花市灯如昼,人如潮,笑语欢笑声不断。 清扬和水心走了许久,笑了许久,只觉口干舌燥,两腿发酸,看到不远处有一间茶聊,遂欢天喜地地走了过去,回首看康熙和曹寅却是落后一大截,两人面无表情,似在思索着什么。清扬笑了笑,对茶聊的小二说道:“小二,来四碗茶。” 小二满脸堆笑地帮她们擦了擦桌子,说:“二位稍等一下,马上就好。”说完转身朝里走去。他转身的一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那样的笑容,仿佛钓上了一条久待上钩的大鱼。 康熙和曹寅越走越近,小二的茶也已经上了桌,小二却缩到里间,透过屋子的幔围看着外头的动静。眼看着清扬将面前的茶放到了嘴边,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可就在这时,大街上忽然变得一片嘈杂。她手上的茶碗又放了下来,抬头看着街上的变故。躲在帘后的小二见计划落空,顿时心急如焚。待看清街上发生什么事时,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走开啊!快走开啊!要撞到人了!”只见一个瘦弱娇俏的白衣公子脚下踏着一个木质的带有四个轮子的滑板迎面冲了过来,后面一个书童跑得气喘吁吁地大叫着。路上行人迅速避道,如见瘟神一般,稍慢了一点的便被他撞得飞到路边的小摊上。 康熙和曹寅已经来到了茶聊边,身后紧跟着的两名布衣侍卫看到这样混乱的场面,也站在了康熙的身后,生怕生出什么事端,危害了龙体。康熙看到他如此肆意妄为的举止,不禁皱了皱眉。 “金陵城居然有这样蛮横的人,左右侍卫,把他拦下来。” “是主子。”两人应着朝白衣公子冲了上去。 那人却不是省油的灯,轻松一笑,纵身跃了起来,竟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朝康熙撞去,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腰间的玉佩,这宝贝马上就要到他手上了。 然即将着地的时候,因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下来。正好茶聊旁边有一人,他一脚踹向那人,纤弱的身躯竟将那人踹飞了。被踹的那人“啊”的一声,撞向茶聊的杆子。这时茶聊传来阵阵木头断裂的声音,转瞬即塌。 清扬愕然,李水心也吓傻了眼,康熙听到响声,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清扬!”康熙颤抖地大叫一声,冲向茶聊。 清扬把已经吓傻的李水心奋力往外一推,叫道:“曹寅!” 曹寅也是面色苍白,他飞奔上前,接住了李水心。正要放下她,去救清扬,一个人影迅疾地闪入了茶聊,两名布衣侍卫吓得魂都没了。 “哄~~”一声巨响,溅起阵阵尘埃,康熙抱着惊魂未定的清扬闪出了茶聊,面如死灰。他紧紧地拥着清扬,生怕一松手她便会舍他而去,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身手居然会这般敏捷。那时候仿佛塌下的是一片天,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她! “左右侍卫,给我把那位肇事者抓来!”他恶狠狠地挤出这几个字。 这边的白衣公子只专注于康熙的玉佩,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趁着康熙分神的时候已经妙手空空,将他的玉佩偷了过来。正暗自窃喜,没成想康熙居然派人来抓他(奇书网整理提供),他虽轻功了得,手脚上的功夫却不行,不过几招便落在了左右侍卫手里。 “你们两个人要干什么?知不知道本小???本公子是谁?” “臭男人!放开你们的狗爪!”他边骂,边挣扎着。抓着他手的两个男人却丝毫未动,一路把他提到康熙的面前。 康熙依然紧紧抱着清扬,目光森冷,见他手上拿着他的玉佩,厉声道:“好一个小偷!为了偷东西居然不惜伤人性命!” 白衣公子脸一扬,傲声道:“本公子只想要你的玉佩,从未想过伤人性命!” “从未想过?!”康熙指着坍塌的茶聊冷哼一声:“那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公子依然不思悔改,道:“这破亭子做得这么烂,我怎么知道它会榻?而且我又没做什么。” “居然没有一丝悔过之心,左右侍卫,拉他去见官府,让巡抚用上刑罚好好治一治这个顽劣之徒!” “是!” 白衣公子一听要见官府,顿时慌了神,急忙道:“干嘛送我去见官?我说了我没有想伤了性命!我没有!” “还嘴硬!把他拖走!” “且慢!” 众人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温文儒雅的公子疾步朝他们走来。清扬和李水心具是一愣,因为她们认出这人就是上次在街上碰到的沈浪儿。 “这位兄台且慢!”他朝康熙一躬,笑道:“舍妹虽自小顽劣,却并无害人之心,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舍妹!这白衣公子是个女人? 不过看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确实与清扬如出一辙,是女扮男装。 “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难道会有假?”康熙冷声道。 沈浪儿依然满脸堆笑,却看向清扬:“这位姑???公子还记得在下吗?上回在街上在下的马差点伤着公子,事后那马躁动不安,在下的家奴在马车上发现了一种类似大头针的暗器,估计是冲着你来的。我想这次也是有人从中作梗,舍妹不过是恰好当了他的替罪羔羊。” 康熙面如严霜,她上回逛街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她没有告诉他?而且他说的暗器是真的吗? 清扬也甚是讶异,不可能啊,自己又没得罪谁,怎么可能有人要杀她?但是细细一想,宫中的那场大火差点要了她的性命,难保有人想除去她这个眼中钉,而派人到江南来追杀她。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她见康熙脸色极为难看,眉宇深锁,眼中满是担忧和焦虑,心中不忍,道:“公子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说完又转头对康熙道:“三爷,这位小姐虽做得不对,但总算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姑且放过她吧,何况她一个姑娘家若进了官府,怕吃不了那苦头,到时恐有性命之虞。” 康熙心思早不在这上面,满脑子想着沈浪儿口中的暗器和清扬上次逛街的事,遂挥了挥手,冷峻地说道:“看你一个姑娘家,就放过你。” 说完竟当街将清扬抱了起来,朝回曹府的方向走去,其余的人也相继跟了上去。 沈浪儿拉起被布衣侍卫扔在地上的人,道:“小可,你太任性了,这次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恐怕已经被送到官府了。” 小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咬了咬牙,道:“那块玉佩我一定要弄到手!” “我看那些人身份不凡,你还是不要惹他们了。” “我沈小可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对了,哥,你上次真的见过他们?” 沈浪儿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身影,道:“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可惜啊???” 沈小可斜睨着眼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看你的脸色,是不是又爱上刚刚那位姑娘了?” 沈浪儿一笑:“我沈浪儿对女人一向是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只是我有???” 不等他说完,沈小可接话道:“你有三不要嘛,相貌丑陋者不要,有夫之妇者不要,对你动了真情的人不要。” “还是你最了解我,感情这东西最麻烦了,玩玩还可以,千万别当真。那两位姑娘虽长得不凡,却心有所属,可惜啊。而且另一位似乎惹上了极为棘手的敌人,希望他们会听取我的忠告啊。” “玩女人就玩女人,还这么多借口。而且哪里有两位姑娘,明明只有一位,我看你是被迷晕了。”沈小可撇了撇嘴,转身欲走。 沈浪儿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次又想溜到哪去?爹爹找了你好久了?”其实沈小可这次是离家出走,他找了许多天都没有她的消息,但今天花灯节,他猜想她一定会来看热闹,所以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找到。 “回家。” “难得你想回家。” “不回家怎么找人查那人的底细?怎么夺回我的心爱的玉佩?”沈小可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啊~~某爬的一个朋友摔到头,某爬在医院陪了她一下午,时间很赶,所以后面的写得可能不是很入微,细致,望亲们见谅~~o(n_n)o [已购买] 朱红的棂窗齐齐而开,阳光迤洒进半个屋内,墙上和地上的光影衬得整个屋明亮而生动。清扬垂闭双眼卧躺在紫缎软垫铺的楠木大椅上,只觉那午后的阳光如轻盈的蝉翼覆在周身,温暖而舒适,朦胧间舒惬地睁不开眼。 门被轻轻推开,她不睁眼也知道是芳婉来了。昨晚花灯节她死里逃生,却把脚给崴了,康熙气得不行,“严刑逼供”她那天跟李水心逛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和盘托出,他却不肯罢休,差点便要了她,幸而李德全来敲门,说是连日来天气晴朗,冰雪融化,河坝突然决堤,情况危机,几位重要大臣已经在花厅等候了。他这才放过她,还说下次再找她算账。 想到这里,清扬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欢娱的灼热。他的声音蛊惑诱人,让人心醉魂消,他的吻顺着她的颈项一路逶迤而下,细滑的肌肤在他的掌心炙热燃烧,她当时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醉了一般???却被李德全给破坏了。 一丝笑意滑上唇角,大白天她居然会想这事,她沦陷了,真的沦陷了,陷进了他的温柔陷阱,恐怕再也无法自拔吧。 身后的芳婉良久都没有反应,清扬很是奇怪,睁开眼来,见书案上零散堆放着的纸笺悠悠洒洒地飞落一地,遂开口道:“芳姑姑,李谙达让你陪我来着,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桌上的纸洒了,你帮我捡一下,我花了很长时间写的呢。”康熙昨夜听沈浪儿说了什么暗器的事,加上茶聊坍塌,诚惶诚恐,不让她再独自出门了,而且她的脚崴了,遂让芳婉陪她在房间呆着,无聊的时候看看书,写写字,或是绣绣花什么的。 一个修长的身影印入眼帘,默默地走到案边拾起地上的纸笺,清扬望着他的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凄清寥落,不禁愣了愣。子清。 出神间,曹寅已经站起身来,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踱了一层金光,清扬只觉眼前一片花白,什么都看不真切一般。 曹寅的嘴巴抽动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的脚???好些了么?” 清扬盈盈一笑:“谢谢曹大人关心,其实没什么大碍,是皇上太小题大做了。” 曹寅听她语气中说不出的亲近自然,仿若说的那个人不是皇上,而只是个将她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的男人一样。 “你???你喜???欢皇上???”说完他敛下眼眸,却掩藏不住那眸底最深处的恸,连呼吸也变得急短起来。 清扬见他眉头深锁,目露哀伤,心中一痛,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可是他们两个注定不会有结果,一切都在按照历史的轨迹一点点发展,谁也无法扭转。 “曹大人,水心是个好姑娘?????”清扬幽幽叹了口气,望向窗棂外的天空。洁白如雪的云絮缓缓地从头顶轻盈地划过,已有那北归的雁群啼鸣着掠过苍穹。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曹寅忽然上前,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他眸光流转,却灼热如火:“从小到大,我只把她当妹妹而已。而且???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清扬神思恍惚,似乎飘到了那个漫天星辰的夜,那时见到他仿佛是见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明,欢天喜地,只恨不得马上跟他远走高飞,离开那个牢笼一般的紫禁城。可是???她清醒了???从一个梦中清醒了过来,却又掉进了另一个梦中???这会是个很长很长的梦???而梦中不会有他。 “曹大人,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记得!我记得!”曹寅失控了一样,抓住她的肩摇了起来:“我记得你叫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她怎么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里,用饱含深情的双眸凝视他,当他为她动容,为她痴狂的时候,她却残忍的抛下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真的是这样吗? 他一向不愠不怒,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足以勾起他的情绪,清扬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她错愕地抬头看着他:“曹???曹大人???你抓得我好痛。” 曹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你知道吗?我想带你走,想把你抢过来???保护你,不让你在宫中受苦???真的???第一次这么想拥有一个人???自己都控制不了了???我忍不住???” 清扬语噎于喉,她没想到曹寅对她居然也是这般深情,难道她又做错了,一如三百年前那个错误的决定?曾经她为那个决定后悔不已,痛苦万分,可是???这次???又错了吗?他虽没有子清的灵魂???却与他那般相像???她又欠他一次,又一次伤害了他???还不清了???恐怕几辈子也还不清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滚落下来,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都不受控制一样???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又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结果,可是她不知道过程,她不知道过程会这么曲折,这么痛苦,将他们三个人困在了里面。 曹寅见她落泪,顿时慌了神,那清澈的泪水仿佛穿过了他的眼,带来揪心的痛楚:“不要哭,我不该逼你???你不要哭。” 清扬不言语,只独自垂泪,她真的不想这样,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不想他伤心难过,她已经欠他那么多,不想再伤他的心,却又不得不挥起利刃,刺向他的心??? 她的眼泪落得越发急了起来,曹寅满怀伤感,声如叹息:“清扬???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真的要放开她的手吗?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点缀于湛蓝的天幕,朦胧的月光将苍茫里的阁楼与庭院内枝丫错乱的树木映照得似笼着一层轻纱薄翼般如梦如幻,偶尔一两只栖息在屋檐下的蝙蝠横冲直撞般在黑夜里穿梭而行。 已经到了戌时,曹府依然一片忙乱,原来康熙视察险情,这会子才刚刚回来。宫女太监,丫头小斯顿时忙得四脚朝天。守夜的兵士也一个个肃穆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时还有几队兵丁来回巡梭,发出踏踏的脚步声。 康熙忙了一天,又累又饿,换了衣裳,见芳婉端了碗杏仁茶来,就着桌上的糕点吃了几口,问道:“朕一天不在,清扬没到处乱跑吧。” 芳婉垂首侍立,回话道:“回皇上,清扬姑娘很听话,一直在房里待着,写了会字,晒了会太阳,不过??????” 康熙见她吞吞吐吐,面露难色,道:“有什么就直说。” 芳婉却是往地上一跪:“皇上恕罪,因奴才下午走开了会,耽搁了不少时间,回来却见到清扬姑娘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是奴才失职。” “哭了?”她平时极少哭,除非是有什么特别难受的事才会这样放纵自己。不禁皱了皱眉,扔下手上的糕点:“知道她为什么伤心吗?” “回皇上,奴才问过了,她只说是脚疼。” 康熙站起身,朝外头走去,李德全迎面走来,躬身道:“皇上,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是不是??????” 康熙却不搭理,径自来到清扬的房间。 四周万簌俱静,屋内一片漆黑,李德全已经点上蜡烛,乖乖地退了出去。雕花窗下侧的香楠木香几上的铜制小香炉熏烟袅袅,合着楠木的清香,如淡雅的兰花香息,飘忽鼻端。 清扬已经睡着了,她从未这么早睡过,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真的倦了。康熙在床边坐了下来,见她安静的睡着,娥眉紧蹙,长长的睫毛轻微跳动着,带着干涸的水渍。真的很痛吗? 他掀起她脚下的被子,露出她雪白的脚踝,依然是红肿一片,难怪她会痛得落泪。怜意顿生,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伤处,似要将痛意抹平一般。桌上的蜡烛“哔剥”一声轻爆声,划破了屋子的静谧。 睡梦中,清扬感觉脚上传来一阵异样,似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婆娑,粗糙却又熟悉。她低哼一声,睁开眼来,见一个男子坐在床边,唬地惊坐起来,却不料脚在他手上,扯得肿处隐隐作痛。待看清是康熙后,她讶异地问道:“皇上,你怎么在这?” 康熙笑了笑,竟脱了鞋子爬进她的被中,温暖的被窝顿时灌进一阵寒意,她轻颤一下,想起他昨晚说得下次再找她算账,顿时窘得满脸通红,道:“皇上,你要干嘛?” “朕听说你哭了。” 清扬眼神怔忪,没有言语。 康熙看她眉眼间流露一股哀伤,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问道:“脚真的那样痛吗?” 不知道为什么,清扬听了他的话双眼又是水汽迷蒙,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痛???很痛???” “对不起,都是朕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总是让你身处险境,你怨朕吗?” 怨?是怨过吧,怨他为什么待她那么好,好到她都忘了他是拥有三千佳丽的皇上了。可是她不后悔,至少现在不后悔??? “我不后悔???”她低低地说道。 康熙没有言语,只紧紧地搂着她。清扬贴着他的胸膛,只觉他心跳快的要破腔而出了。任它在耳边响着???慢慢进入梦乡???那样踏实??? 清早起来,身边已是一片空荡,仿佛那只是一场梦,可是枕间残留的他的气息提醒她昨夜他们真的在一起,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相拥睡了一晚。 这时芳婉端了盆水进来,脸上却是不怀好意的笑:“主子,奴才给您端洗脸水来了。” 清扬满脸潮红,嗔道:“芳姑姑,大清早就开这样的笑话,真是的。” “我可不是开玩笑,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主子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估计万岁爷这次回宫就要给你册封了。” 进宫?那么多女人在等着他?????? 清扬心上泛起一阵酸涩,准备下床洗脸。芳婉连忙将她按住:“我的姑奶奶,让我来吧,你的脚伤若是严重了,万岁爷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清扬还要起来。 “不习惯也得习惯,日后真做了后宫主位,以万岁爷待你的心思,还不派一大帮人伺候你,你就当习惯习惯。”说完拧了毛巾递给她。 清扬不言语,静默了会,问道:“皇上呢,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芳婉叹了一声,道:“我听说这次的大水把以前建的堤坝全给冲毁了,很多百姓流离失所。现今又是春天,若是处理不当,恐怕要闹瘟疫了。皇上天没亮就带着那些大人出去了,不过我听说灾银已经差不多用完了,等京城的银子运来还要好几日呢,皇上正烦这事呢。不过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你知道后宫之人是不得议论朝事的,何况我还是个宫女。” “芳姑姑,我不会乱说的。” 清扬说完拧眉深思,没有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银子,怎么办呢?女主会出什么主意呢~~~~呵呵o(n_n)o 请看下回分解~~~ 还有,爬爬每天都会更新哦~~而且保证不少于3500,但是万一有点啥事···o(n_n)o但我一定会补上~~~ [已购买] “皇上,而今工部银两短缺,臣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啊。” 工部尚书冀如锡躬身跪于地,苦着脸辩解道。 康熙面色稍缓,修长的手指拿着折子在明黄|色的宽大袖摆中伸出,在透雕卷云纹的窗棂外倾泻出的光芒中一颤,道:“冀爱卿,明珠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让灾民背井离乡始终不是上上之策,如若没有处理好,还可能造成暴乱,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是皇上,咱们的银子已经不足以维持那么多灾民的生计了,而且赈灾款再不到的话堤坝的修建也要被迫停工了。” 冀如锡将腰弯的更低,语气却是越加的强硬。 座下的几位大臣听如此放肆,都吓得屏息不敢言语,只垂首侍立一旁,厅下顿时一片死寂。偶尔一丝春风透过窗棂的缝隙挤了进来,却带着阵阵寒意。 康熙心中烦乱,面上的表情却无多大变化,他转向户部尚书米思翰,问道:“米思翰,京城的灾银何时能到?” 米思翰知道灾银乃讨论的重中之重,被绣着锦鸡百蝠的石青色官袍包裹住的老迈身躯一震,上前跪在康熙面前,心中迟疑半晌,方才琅琅开口:“回皇上,因平定三藩之乱,收复台湾,加上与雅克萨的连年征战,国库已经日渐空虚,何况皇上仁心爱民,免了许多赋税??????” “废话少说,你只要告诉朕灾银什么时候能到就行了。”康熙听他叫苦连篇,手中的拳头攥得青筋凸现,闷声问道。 米思翰见康熙动怒,顿时毛骨悚然,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皇上,最???最快也要十天。”说完浓黑眉下的眼极快地抬起,扫过康熙,复又安静地垂下。 “十天?!”康熙眉头一皱,十天太长,绝对等不了那么久。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康熙转向其他大臣。 一干人见皇上问话,一个个吓得跪倒在地,有的直接叩首说:“微臣???微臣无能,望皇上恕罪。”要么就是:“皇上,微臣认为加快运银的脚程应该七八天就可以到了吧。”总之说得都是没用的废话。 康熙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脚下的臣子,缓缓阖上双眼,睫毛微微颤抖,半晌,方淡然道:“好了,众爱卿,朕乏了,都回府吧,朕自有主张。”说完深吸一口气,对靳辅道:“靳辅,朕知道目前局势很困难,但是千万别放弃,一定要守住决口,别让它再危害到百姓,还要极力做好百姓的善后事宜。灾银的事朕会想办法。” 靳辅见康熙事事以民为重,暗自敬仰,道:“臣誓死守住决口!护得百姓周全!” 康熙点点头,道:“下去吧。” 厅内又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静。梨木雕花香几上的兽炉内青烟袅袅,发出淡淡的清香,却让花厅显得越发寒意渗渗。 李德全见康熙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却不敢言语,殿内宫婢内侍面如青玉、淡如死水,垂眉敛目而侍。 这时一个淡淡的人影一瘸一拐地朝花厅走来,李德全心中大喜,看了眼皇上,又冲她递了个眼色。待她走近,李德全不动声色地把厅里的奴才都唤了下去,偌大的花厅顿时只剩下她跟康熙二人。 她轻轻地走到康熙身边,康熙闭目沉思,竟一点都未察觉。 “皇上。”清扬见他脸上罩着一层阴晦,心中隐隐作痛,过了半晌,终是耐不住这窒息的沉静,低声唤道。 康熙睁开眼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脚上的伤还未痊愈,怎么出来了?”边说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皇上,还在为河水决堤一事心烦吗?”清扬柔声问道。 康熙不言语,只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的味道,她的清香,这样他的心里会好过一点。其实他也没想到办法,什么自有主张不过是安抚人心的借口,他是皇上,天下万民是他的责任,他不能认输。 殿内极静,清扬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道:“皇上,我知道后宫不得干预政事,我们做宫女的也不能随便议论朝事,可是这次灾情严重,灾银短缺,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皇上你想不想听?” 康熙的头依然枕在她肩上,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清扬见他同意,开口道:“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既然朝廷的灾银没这么快到,我们何不取自民间。江南乃‘鱼米之乡’,富沃丰饶,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商人更是不计其数,皇上如若能劝动他们捐钱捐物必能支撑一段时日。” 康熙原本只是想听她说说话,然听到她这个想法,顿时双眼放光,抬起头道:“你继续说下去。” 清扬微微一笑,继续说:“从别人的腰包里拿钱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商人惟利是图,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但是商人都是靠天下人民吃饭,越多人买他们的商品,他们挣得也就越多。皇上可以向他们承诺,只要他们肯捐钱捐物,可以下令官府在全国各地给他们的商品张贴告示,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们商号的存在。这种做广告的方式,在清朝还是第一次吧,必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这样他们要开拓全国的市场就容易多了。而且仁善之人,必会受人敬仰,许多有钱人即使没有打开全国市场的想法,为了让自己在全国人民面前出出名也会心甘情愿的捐出钱来。” 康熙听她什么“市场”说得一套一套,虽不知是什么东西,却极有道理,不禁迷惑不已,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清扬见他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装作没看到,继续往下说:“皇上还可以向他们承诺,若是他们肯捐钱,待灾情缓解之后,可以找人帮他们做功德碑,将他们的名字和所捐钱银全写在上面。人有钱了,当然希望光宗耀祖,功德碑世代流传,他们必会流芳百世,这等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那些富豪还不争着做?而且为了不让自己落后与别人,其中肯定不乏争相攀比者,银子还不滚滚而来?” “除此之外,皇上还可以让勤政廉洁,受广大人民爱戴的官员在大街上呼吁全城及邻近城县的百姓有钱捐钱,有力出力,大家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我相信一定会有许多人响应。”据她了解,康熙朝的清官是历史上最多的,找几个清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清扬说完长嘘一口气,见康熙几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抿嘴一笑:“皇上,我这个主意不行吗?” 康熙笑道:“朕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朕不知道的?” 清扬往前一倾,凑到他耳边笑道:“等你慢慢跟我接触,会发现我有很多好玩的哦。” 她的气息喷在康熙耳垂,只觉酥酥麻麻,康熙坏笑一声:“居然勾引朕。”说完托住她的后颈,俯下头来。 清扬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想到自己一时好玩竟惹得他这样,心急如焚下,刚要出声呼叫,却被他顺势而上的唇舌堵住了话语,所有的声音在唇舌交缠间吟化为低低的呻吟,他放肆地吻着她,任她如何碾转挣扎,都避及不开。他欺下身,半身全然压住了她的身躯。那灼热的舌探进她的口中缠绕着,几乎覆得密不可透,要将她的气息全部夺走。 清扬正打算迎合的时候,康熙忽然松开了她,贼笑道:“下次再好好找你算账。” 说完呼道:“李德全。” 清扬赶紧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道:“皇上,我先下去了。” 康熙却一把拉住她,道:“你脚上有伤,到里屋去等朕,等朕安排好了,再送你回去。” 清扬也不推辞,慢慢地朝康熙下榻的里屋走去。 不久,花厅便由远及近的响起杂沓急促的脚步声,清扬在里屋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尔后便是对话声,清扬手撑在桌上听了会,双眼开始打架,头越来越沉?????? 猛然惊醒,已经入夜,清扬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御榻之上,梨木香案上的蜡烛已是燃到了尽头,吐出一大朵焰花,然后灭了。清冷的月光从雕外窗棂外洒了进来,地上似凝了一层如纱般淡薄的白霜。 清扬正要起身,却听芳婉的声音响了起来:“灯怎么灭了?”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一丝暗黄又亮了起来。 回头见清扬坐在床上,她笑道:“醒了,我给你拿了点吃的。” “皇上呢?” 芳婉笑道:“皇上跟大臣们商量完,发现你睡着了,叫我们不要吵醒你。但酉时的时候,索大人匆匆跑来找皇上,说什么一条大鱼不肯上钩,我也不知是什么。万岁爷换了身衣裳就跟他出去了。” 大鱼? “有没有说是去哪?” “我隐约听到好像是什么沈府吧,应该是金陵城的望族。” 沈府? 沈府。 后厅,是一个极其清幽的院落。院内青砖墁地,各种树木已是绿意盎然。院角南侧是一泓清澈的池水。池中荷叶层层叠叠,一碧万顷,漂浮于水面,池中的红鱼穿梭于疏锯齿的叶间,波光粼粼,好似点缀的琉璃翠珠。 在这清致典雅的小院中,一袭胜雪般白纱衣裙的娇美人儿,眉目如画,身姿窈窕,坐在一株桃花树下,只觉人比桃花还要生的漂亮。 桃花树下的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在月光在照射下,泛着耀眼的白光,然盯着满桌珍宝的美人却不甚欢喜,喃喃道:“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了块上好的玉佩,要是能得到那块玉佩就好了。”可是想到那天在街上他那般待她,她就恨得牙痒痒,迟早有一天她会把那东西弄到手。 这时一衣着翠色衣裙的丫头匆匆跑来,喘着粗气道:“小???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小可激动地站了起来,抓住丫头问道:“管家是不是已经打探到那人住的地方了?” 丫头摇了摇头,道:“那天???那天欺负小姐的人???来找老爷了。” “他找我爹做什么?”难不成要把她上次胡闹的事告诉她爹?可是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啊? “走,我们去看看。”沈小可说完快步朝大堂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某爬今天一天两更~~亲们撒花吧~~~o(n_n)o [已购买] 沈家老爷沈百万乃明朝首富沈万三的后人,沈万三虽被朱元璋发配充军,家道中落,但他的致富秘诀及经商理念却代代相传,到沈百万这一代,终于东山再起,富甲天下。沈厅也是江南民居之最,上好的紫檀木作梁,白?br /txt电子书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17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白玉台作阶。四面皆雕梁画栋,雕镂的极其华丽,锦幔珠帘,大厅的顶上悬挂着巨大的夜明珠,散发着点点光芒。 沈小可穿廊过榭,一路迤逦来到前厅,却没有进去,只是躲在幔围后面注视着厅里的动静。见他爹沈百万和一个黑须的不惑之年的男子相对坐在下座,而上座他爹以前坐的位子上坐的居然是那天差点将她扭送官府的人,顿时心中来气,他凭什么坐在那?金陵城可是极少有人能让她爹那样对待。 虽然不高兴,她还是没有出去,静静在一边候着,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直跟在她后头的丫头小翠也满腹疑惑:“小姐,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老爷似乎很怕他?” 沈小可低喝道:“闭嘴!你见我爹怕过谁?” 小翠想想也是,遂不再言语,默默地站在一旁。 沈小可听了会,终于知道了点眉目,原来这两人是来怂恿她爹捐钱给官府救治洪灾。沈家是天下首富,若能得到她爹沈百万的救助,所得的钱银绝对比他们找的那些小富商加起来还要多上好几倍。可是???沈小可心中暗笑,他爹绝对不会捐钱给官府,他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朝廷中人。下午来了几个高官想打他爹的主意,都被他爹毫不客气地送了出去,今晚这两个人绝对也不会例外。 “小翠,咱们两个打赌,我赌我爹一定会把这两个人赶出去。”沈小可胸有成竹地对身边的丫头说道。 小翠垂着头,怯怯地低声说:“小姐,我也想赌老爷会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沈小可作势欲打,小翠赶紧改口:“好小姐,你别打我头,我赌老爷不会把这两人赶出去还不行吗?” 沈小可这才满意地转过头去。 只见坐在上座的康熙手上端着茶盏,却并不喝,只静静的握在手中。拇指和食指轻握住茶盏的杯沿,中指则托着盏底,慢慢的让馥郁茶香萦绕在鼻间,碧螺春的细细茶香,悠然恬淡,青釉描花的茶盏,在白晰手指间发着幽幽的一层微光。他神情自若道:“我知道沈老爷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也不跟官府打交道,全凭自己的真本事创了一番家业,我深感佩服。” 沈百万态度恭谦,道:“黄大人过誉了,其实草民只是不善与官场中人斡旋,所以干脆就不去打扰各位大人,免得招人嫌弃。” 沈小可见她爹唯唯诺诺,一点也不像往常的作风,顿时心里憋得慌,真想冲出去,可是想想还是再等等好了。 “如今江宁一带又受洪涝灾害,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沈老爷看了也一定于心不忍吧?至于沈老爷能得到的好处,我相信下午来的那几位大人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沈老爷是个生意人,且别树一帜,想别人之不能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看到这当中的商机吧?” “黄大人说的是,草民愿尽一分绵薄之力,捐赠白银五十万两,以供大人调用。” 坐在他对面的索额图一听五十万两,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这个沈百万真不愧是天下首富,一开口就是五十万,有这笔银子,够他们用上好一阵子了,难怪皇上会亲自出马。 康熙放下茶盏,露出一丝微笑,道:“如此甚好,沈??????” 还不等他说完,蓦地从内堂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眉色如望远山,脸际秀若芙蓉,弱骨丰肌,削肩细颈,竟是个美人胚子。康熙见她面熟,不禁多看了两眼,终于想起在哪见过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爹,女儿怎么说没见到你呢,原来在这见闲人啊。“说完瞥了康熙一眼,见他一脸云淡风清的笑容,竟似一点也不意外,不禁有点恼怒。 “小可!休得无理!”沈百万低喝道,说完又转头对康熙一躬身:“小女顽劣,草民管教无方,还望黄大人莫见怪。” 康熙淡淡道:“沈小姐率直可爱,我们自不会放在心上。” 沈小可却不理会他的客套话,她自小被沈百万骄纵惯了,从未像今天这样大声呵斥过她,顿觉委屈万分,冲康熙大叫道:“上回你在街上说送我去官府,这次又害我爹骂我,你不是好人!” 沈百万见她如此放肆,吓得面色铁青,喝道:“姑娘家大吼大叫,没一点规矩,还不赶快进去!” 沈小可没想到他爹又骂她,一愣,又看了眼满脸带笑的康熙,只觉他的笑容里满是嘲讽,虽不甘,却还是跺了跺脚走了。 “沈老爷,叨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要回去了,希望沈老爷记得自己答应了的事,我们也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康熙起身道。 “是,是,是。草民送黄大人。” “不必了。”康熙说完转身走了,索额图也紧紧地跟在后头。 身后的沈百万顿时松了口气,只觉脚步虚浮,竟有点站不稳了。 康熙走在沈家的园子里,秀丽的楼台水榭,曲折的林间小道,绿树荫荫,花草摇曳,竟比外头的春天要来得早点,不禁有点寻味,正思忖着,忽然前头闪出一个人影,索额图大惊,大喝一声:“谁?!”便冲过去想抓人。谁知那人身手敏捷,竟躲开了。 康熙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真是沈小可,不禁笑道:“没想到沈小姐弱质纤纤,身手居然如此敏捷。” 沈小可眉头一横:“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爹那么怕你?” 康熙微微一笑:“沈小姐没听到你爹唤我黄大人么?我自然就是黄大人了。” “骗人!我爹对官府一向没有好感,为何独独对你不一样。” 康熙却不再搭理她,对索额图道:“走吧。” 沈小可见他要走,大怒,急忙冲到他面前,不料跑得太急,被自己的脚拌了一下,直直地往地上倒去,康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眼看她要跌如自己怀中,却又蓦地一提,这才让她站稳了。 “沈小姐,有什么事问你爹便可,我还有事。”说完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身后的沈小可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抛了抛手上的玉佩,转身朝她住的院子走去。她的爹沈百万却早在那等候,见她进来,忙问道:“你上哪去了,是不是在生爹的气?”说完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沈小可甚小见他爹这样,遂问道:“爹,那人到底是谁?” 沈万三沉思良久道:“他说自己是钦差大人,可是我查过,根本没有什么钦差大人来江宁,而他又住在曹府,恰好皇上也住在曹府,所以??????” 沈小可大惊:“所以爹爹怀疑他是当今皇上?” “看他的气质和谈吐还有索额图对他的态度,估计八九不离十了。爹一向痛恨朝廷,若不是他们觊觎咱们沈家的财产,当年先辈沈万三也不会在云南郁郁而终,害我们沈家没落了那么久。可是他是当今圣上,爹若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他会认为爹对清朝有异心,若是他也跟朱元璋一样,咱们沈家怕又要不行了。” “所以爹才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此为其一,其二是当今皇上也算个贤明的君主,为了筹措灾款,亲自上门,也算个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好皇帝,爹也想为江宁做些事,但只舍粥是不行的,这次有皇上亲自监督,估计那五十万两也会用得其所。” 沈小可却是若有所思,他竟然是皇上! 沉吟半晌,她幽幽开口道:“爹,你是不是因为害怕当今皇上像朱元璋对沈家先辈沈万三那样所以才不敢跟官府打交道?你怕这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说你与官府勾结,另有所图。” 沈百万没想到平时野蛮任性的女儿居然这么懂他的心思,一时竟忘了言语。 “爹,如果我进宫做了后妃,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担心咱们沈家没落了?” 沈百万大惊:“小可,你??????” 清扬睡了一下午,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闲来无聊,遂走到桌案边练起字来,她以前写圆珠笔的时候字就难看,子清老笑话她的字难登大雅之堂,曾经一时气愤买了字帖临摹了几天,终因耐不下心而宣告失败。现在写毛笔字也不见得怎么好,心思倒是肯花,毕竟古代没什么可供消遣的。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 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 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写的是一首《蝶恋花》,她也不知为何会写这首诗,只觉心中闷闷的,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好像唯有这首诗才能平复自己烦乱的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泪光莹莹之中,花如人,人如花,最后花、人莫辨,同样难以避免被抛掷遗弃而沦落的命运。她最后会不会也沦落到这种地步,康熙现在待她百般好,日后会不会变心?毕竟他有那么多漂亮的老婆。她虽谈不上以色侍人,但当她人老珠黄的时候,他身边还是会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女人,到时候他会不会嫌弃她? 冷冷的月光从雕花镂竹的窗户挤进,斜斜洒在空阔的房间,落在檀木桌上一个碧色瓷瓶上,月光成了流动的一泓碧水,一层层漾开,那碧色染进人的眼中,直如一潭幽幽的冷泉,一丝丝一缕缕,吞没人的呼吸。 清扬看得出神,手上久未落下的毛笔洒下点点墨水,却毫无知觉。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清扬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手上的毛笔一抖,跌在了雪白的宣纸上。 “朕吓到你了?”康熙笑着问道。 “皇上进来也不吭声。”清扬嗔了他一眼,准备将桌上的子扔掉。 康熙抢过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顿敛:“这诗不好,是该把它扔了。” 清扬叹了口气:“诗是好诗,只是我的字迹太难看了。”说罢将它揉作一团,扔了出去。 康熙见她目光飘忽,眼中隐隐流露哀伤,心头一紧,修长指尖勾起她的下巴,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他清明漆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能将她的一切看透一般。清扬看着他眼中无尽的黑, 像苍茫夜色里的魑魅,又仿佛极具磁场的黑洞, 令她一时移不开眼。 “皇上??????” “什么都不要想,朕不会抛弃你,即使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朕都不会抛弃你,你是朕的命,要一直陪在朕身边。” 她红唇微启,荡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眼睛迷离,凝着眼前清俊尔雅的的温泽,忽然绽出一丝笑容:“皇上,我写得字不好看,你教我写字吧。” 康熙见她又没事的样子,也辨不真切了,只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握住她的右手,在宣纸上落下六个字“爱新觉罗?玄烨”。 “你要记住这六个字,这是你夫君的名字,也是要与你相守一辈子的人的名字。要将它铭记在你的心上,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 清扬仰抬起脸,炉烟依旧缥缈无声,可烛光照耀着他温润的脸,纵然一切是惘然,纵然有这浮华虚媚,余下一地清辉,紫禁之巅真情真性之人却犹在。或许她应该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啊~~呵呵o(n_n)o 沈小可真的会成为康熙的老婆吗?请看下回分解~~o(n_n)o [已购买] 静寂的回廊之上,清扬抱膝倚柱坐于檐廊栏沿上。大半时辰了,手脚逐渐麻木,心里也不免有些聊琐。不经意间,斜仰起头,放目远眺,方才察觉擦着飞挑的檐角,竟是碧蓝一泓, 天张云舒??? 颌上眼,似乎依然可以听到云卷在耳边舒缓、变幻,微风徐徐吹来,拂过颈,如同爱人的手一般轻柔,身子未动,心却已杳然飘远。脚伤的这几天,她每天都坐在这里,不为别的,只是等康熙的归来。既然这是她该走的路,那么她就要习惯等待。康熙二十五年,二十六年她是很得宠,可是以后有四年的空白,接着又是八年的空白,那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康熙三十八年她真的会死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结果,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结局真的让人很害怕。这样她就可以单纯的享受他的爱,长逝入君怀。 曹府里树木山石已经有了春日的和煦,便叫人心中生了融融暖意。清扬唇畔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穿到清朝后似乎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有人说女人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就会变得多愁善感,难道说她已经爱上了康熙? 蓦地睁开眼眸,却看到李水心笑着朝她走来。清扬收拾了一下心绪,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清扬,你的脚伤好些了吗?”说话间李水心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清扬摸了摸受伤的脚踝,笑道:“差不多好了,上回你拿的那个民间秘方真的很有效,才一天功夫就消肿了,现在走路也也轻快多了。看不出你还懂这个。” 李水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我的脚也崴过,好多天都没起色,也不知寅哥哥从哪弄来的药方,涂了几天竟然好了,所以才给你用上了。” 清扬一笑:“是吗?你的回忆里很多他,他的回忆里也应该很多你吧。”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一样。”李水心笑着,脸上的失落却是一览无遗。 清扬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们的缘分绝非如此,你赶紧要你爹准备嫁妆,等着做他的新娘吧。” 李水心脸一红,嗔道:“听你说的好像我巴不得嫁似的。” “难道不是吗?”白晃晃的日头照在李水心晕红的脸上,清扬只觉说不出的可爱,真是个单纯的丫头啊,一心只惦记着曹寅。曹寅能娶她做妻子也是他的福气,他们一定能幸福长久,这就是宿命吧,冥冥中早有安排。 李水心被她说中心事,有些慌乱,顾左右而言他:“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清扬不如叫皇上带你去秦淮河泛舟吧,很多文人雅士在那吟诗作对呢。” 清扬觉得她慌乱的样子很好玩,又打趣道:“我看是某人想心目中的寅哥哥带去泛舟吧。” 李水心羞得无地自容,不与她纠缠,站起身道:“我不跟你说了,你就会欺负我。”说完真的出了檐廊,然走出一会,她又转身问道:“清扬,皇上都回来好一会了,你不用去伺候吗?”顿了一下又道:“我忘了你脚上有伤,自是不用做事。”她呵呵一笑,踏着碎步而去,轻盈快活,许是清扬刚刚做新娘的话起的作用吧。 清扬愣住了,他回来好一会了?为什么没来找她?每次他只要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这找她?今天被什么绊住了吗?她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 洁白如雪的云絮缓缓地从头顶轻盈地划过,太阳依旧带着丝丝的暖意,她的脊背上却是冷风嗖嗖。起风了???要回去了??? “李谙达,皇上呢?回来好一会了,怎么没看到他?”清扬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李德全想了会,笑道:“皇上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清扬见他虽笑容满面,眼神却飘忽躲闪,一看便知道有事相瞒,心中一凉,强笑道:“皇上真是个大忙人,刚回来又急着出去了。” 李德全听她声音中带着一股幽怨,忙说道:“清扬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万岁爷真是有急事出去了。” “是吗?他真的有急事吧。”清扬安慰自己说。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一处白玉台阶上干脆抱膝坐了下来。仰头望着碧澄的天空,白晃晃的阳光刺的眼睛生痛生痛,隐隐似有水汽弥漫。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只不过是有事出去了而已,犯得着坐在这伤心吗?他是皇上,难道每次出门还要跟她报告?可是???心里却慌得紧???李德全的眼神分明是不想让她知道皇上去了哪???为什么要瞒她??? 清扬使劲地拍自己的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是她的命,她要习惯???一定要习惯???她不禁深吸了口气??? 这时檐廊上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清扬顿时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男人道:“于大人,你来找皇上?” 另一个估计就是那人口中唤的于大人,声音浑厚,道:“索大人,你也来了。我有点事想向皇上请示。” 索大人笑了一声,道:“于大人还是请回吧,皇上不在,而且你今天不是跟皇上在一起吗?怎么还特意跑到这来请示?” 于大人叹了一声,道:“灾银出了点问题,想问问皇上。”他顿了一下,又道:“皇上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会不在?” 索大人又一笑,压低了点声音道:“皇上刚进门就有太监回报说沈府的沈小姐邀曹府的黄大人到醉仙楼一聚,说是沈百万愿再出一倍的银子来帮助江宁的百姓。” “索大人,这我就不明白了,找黄大人皇上出去做什么?” “于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回我跟皇上去沈府找沈百万的时候,皇上用的就是黄大人的身份。”索大人说完笑了起来,继续说:“而且当时那位沈小姐也在场,沈小姐虽说刁蛮了点,倒是很有姿色,我瞅见皇上都多看了她几眼呢(有亲记得的话,应该知道某爬上章说了康熙多看了几眼是因为她很面熟吧,大街上女扮男装那事o(n_n)o…)恐怕是对她有点意思,说不定这次就把她带回宫了。” “呵呵,索大人深得圣意,于某真是望尘莫及,还望索大人日后多多提点。” “于大人说得哪里话,只是在皇上身边待久了,懂得察言观色罢了。何况汉人官员中,索某最佩服的就是于大人了,咱们之间还谈什么提点不提点的。”说完又是一阵朗笑??? 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淡?????? 清扬窝在白玉台阶上,浑身瑟瑟发抖,只觉他们的声音离自己很远,飘荡浮动着,倏忽又很近,近的直像是在耳中吵嚷???她不禁笑了起来,原来会美人去了,难怪把她忘了???她早该知道会这样吧???毕竟一个君王爱一个女人能有多久呢???或许他对她的情是真的,可是对别的女子他也能如此???一时间心中像是堵满了惘然纷扰,却又是空荡荡的零落。 醉仙楼是金陵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以酒好、食美闻名,且环境幽雅,金陵的达官显贵都喜欢在这宴客,还有不少文人雅士也在聚集。消费水平自非寻常人家能够承受,许多普通老百姓都把这当作人间天堂,可望而不可及。 此时虽已过了午膳时分近一个多时辰,但醉仙楼里仍是宾客满座,依稀可见几个温儒人士举杯吟诗,悠闲自得。 清扬仰望着这高雅别致的地方,心中开始打起退堂鼓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可是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醉仙楼的大堂口。 回去吧,管他见什么美人,反正宫里也那么多女人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沈小姐,脑中一个声音说道。 不对,这里不是皇宫,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也许这是他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单独相处了,她不要别的女人插进来!不要!另一个声音叫了起来。 ?????? 两个声音在脑中不停地吵着,清扬只觉头痛欲裂,脚步也站不稳了,不禁扶在醉仙楼的门栏上。 “公子,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扬抬起头来,见一个清秀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看他的样子好像是醉仙楼跑堂的。她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醉仙楼的一应侍者居然都是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看来醉仙楼的老板也懂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道理啊。如此一想,康熙去见沈家小姐也情有可原,毕竟江南之地美女众多,他又初到江南,难免觉得新鲜。 她露出一丝苦笑,摆了摆手,道:“谢谢关心,我没事。” 少年笑了笑,说:“那请问公子几位?” 清扬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待下去了,正要开口说只是看看,一个声音自楼梯上传了过来:“这位公子是来找我的。” 清扬听着耳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竟然是沈浪儿。 沈浪儿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少年躬身一笑:“原来是沈公子的贵客。” 沈浪儿只是冲他一笑,那少年便忙去了。清扬心里“咯噔”一跳,沈公子,沈小姐,莫非?????? “怎么?上回请你到醉仙楼,你说家中娃儿等着吃饭,这次娃儿吃过饭了?”沈浪儿笑道。 清扬不说话,只看着他,心里还在思忖着刚刚的那个问题。如果沈浪儿真与沈小姐有关,那么她已经见过沈小姐了,就是那日在女扮男装偷玉佩的那个姑娘。脑海中立马浮现那个脸如美玉,目若星辰的俊美公子,如果换上女装只会更加美丽动人吧。一股酸涩的潮流顿时涌上心头,翻滚咆哮。 沈浪儿见她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难道说你是寻夫来了?” 清扬诧异地退后一步,他怎么会知道? 沈浪儿似乎很满意清扬的反应,朗声笑了起来。笑完不由分说拉着她朝楼上的雅间走去。 清扬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甩着手说:“你带我去哪?放开我!” 沈浪儿依然满脸笑意:“我带你去看你想看的。” 清扬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进了一个雅间。这是一间不是很大却清幽别致房间,地上铺着上好的毛毯,踩上去暖绵绵的,西南角有一座半透明的琉璃屏风,上面浮雕着名家山水,窗棂大开,有股清新的香气摇窗而入。临窗摆着一张漆红圆桌,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清扬看了沈浪儿一眼,问道:“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沈浪儿笑了笑在桌边的锦凳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何不坐下来喝一杯?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清扬见他神神秘秘,想了一下,还是在他前面的锦凳上坐了下来,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辛辣直刺鼻腔,她止不住咳出来。 沈浪儿看她咳红了脸,眼泪都快咳出来了,笑道:“没想到你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喝这么急干嘛?有些酒要慢慢品尝才能体会个中的滋味,就像人的感情一样,甜美,苦涩,辛酸,痛苦???一切都要慢慢体会。如若像你这样只会呛得自己身子难受。” “你知道我会来?”清扬平缓了呼吸,问道。 “这我倒没猜到,只是你来了,我便知道你想干什么罢了。”沈浪儿又自饮一杯酒。 “你是沈小姐的哥哥,那晚在街上碰到的就是沈小姐对吗?” “这个重要吗?” 清扬语噎于喉,是啊,这个重要吗?关键不在沈小姐,而是康熙,如果康熙无心,就是仙女下凡也不用担心,如果康熙有心,即使没有沈小姐,还有其他的王小姐、李小姐。 “你且先坐着,慢慢自会有好戏上场。”沈浪儿温儒一笑,不再说话。 清扬不言语,也不喝酒,只静静地坐着,等着沈浪儿所说的好戏。心中却是紧张万分,手心也密密麻麻的全是汗。康熙真的会喜欢这位沈小姐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跟晚上都要上课,所以只更到这里~~o(n_n)o 小玄子真的会喜欢沈小姐吗?她会进宫吗?小玄子之所以来见她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说跟女主有关? 呵呵o(n_n)o爬爬明天告诉亲哈~~ 上课去鸟~~ [已购买] 却说清扬见沈浪儿只是自饮自酌,等了许久也没什么事发生,不禁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找借口让人陪他饮酒,遂笑道:“沈公子若想找人饮酒这金陵城的姑娘恐怕要抢破头了,何必浪费我的时间呢,我可没你这般清闲。” 沈浪儿两指捏着白玉酒杯,眉眼微眯,露出一丝微笑:“哦~~你就这么不愿陪我喝酒?我沈浪儿自问还算讨女人喜欢,难道你不喜欢我这型的?抑或是你的心已经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清扬微惊,觉得这个沈浪儿似乎不像外表看得那么简单,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很不正经,人也确实不正经,说出来的话却是针针见血,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被他看得通透清晰。 “若真是这样,那现在你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要告辞了。”清扬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秀巧的锦边布鞋踏在毛毯上柔软无声,她的心却狂跳不已,依然紧紧悬在半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 “你真的要走?”沈浪儿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扬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对着门道:“我一向对喝酒没兴趣,沈公子下次还是找别人吧。” 沈浪儿也没有再挽留,只是叹了口气:“今天的这场戏恐怕是没得看了。” 清扬不理会他,但当她的手触到雕花门的一刹,一阵柔和似水的妙音盈盈传入耳中,如同魔咒一般,紧紧地抓住聆听者的心,她不禁停了下来。身后的沈浪儿却笑得很欢快:“好戏上场了,你还要走?” 清扬没有言语,只紧紧抓住雕花木门,心也突突地跳得厉害,这琴声该不会跟康熙和沈小姐有关吧? 曼妙的琴声如天籁般不绝于耳,清扬只觉这轻灵飘逸的琴声似在向人深情地倾诉,缠绵悱恻,男女向往真挚爱情的无限遐想,直至相恋过程中不忍片刻分离的美妙滋味,触动听者的内心深处,让人也仿佛置身于琴境当中。 又仿若在温馨和暖的闺房之中与心心相映的爱人相依相偎,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哀婉动人,仿佛即将生离死别的爱侣那无尽的心碎哀伤,笼罩住了一切,天地间生机全无。温馨欢乐,就如有情人终成眷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甜蜜美满生活。 清扬听得如痴如醉,眼神也变得迷茫飘渺,却不知这缠绵悱恻的曲子唤作什么。 这时沈浪儿又开口道:“舍妹虽刁蛮顽劣,却极聪明伶俐,自幼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我爹给他请的先生都是个中高手,所以在金陵城中恐怕没有哪个女子的技艺能比得上舍妹。” 清扬心中一紧,他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难道说他们就在隔壁?身子又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指甲也已经深深地嵌入了雕花门的木头里,一股钻心的痛袭上脑门,神智却依然清晰,还能听到那刺耳、深邃得不似人间的琴声。 沈浪儿虽只看到清扬的背影,却似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楚,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道:“这样出色的一个女子跟他独处你是不是很痛苦?再告诉一个让你更痛苦的事,知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他顿了一顿道:“不知你知不知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呢?” 清扬一震。《凤求凰》。 沈浪儿慢慢唱了出来: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虽说这是一首男子弹给女主的曲子,但是又一个女子向心仪的男子弹奏表露心计是不是别有一番味道呢?” 清扬见他步步紧逼,转身怒吼道:“够了!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能有什么目的,生活本来就没什么特别大的趣味,你不觉得偶尔来点戏剧性的事情,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乏味吗?”沈浪儿走到她身边,笑着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道。 清扬甩开头,骂道:“神经病!看到别人痛苦你很高兴吗?” “这不是你想知道的吗?我只不过是顺了你的意,难道这也有错?” 清扬噎住,的确,她来醉仙楼就是想看看康熙跟这位沈小姐之间到底有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她没想到会这样痛苦,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既然这样痛苦,就当着他的面把话说清楚,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这样,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而放弃我的妹妹。”沈浪儿终于收敛了笑意,沉声道。 清扬惊愕地看着沈浪儿。当面把话说清楚?她能做到吗?康熙知道她跟踪他到醉仙楼会不会厌恶她?而且他以后还会带江南女子回京,阻止又有何意义? “怎么,你不敢?自古帝王皆薄情,我倒要看看咱们大清朝贤明圣德的皇上是不是也那样薄情寡意。”沈浪儿说完拉着清扬就往外走。 “沈浪儿!你要干什么?!放手!”清扬挣扎了几下,他已经把她带到一扇门边,对她说道:“他们就在里面。” 依然有琴声从房里传出,当一串串清澈的乐音轻柔滑落的一刹那,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清扬呼吸一滞,转身欲走,沈浪儿却一把拉住她,右脚一踹,将门踢开,把清扬推了进去。 清扬大惊,一个趔趄,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立在了门内。康熙果然和一个女子在屋里,那女子肌肤如雪,妙目流盼间眉目传神,真是那晚的偷玉佩的白衣公子。康熙没料到清扬会来,一时愣住了,只直直地看着她。坐在他对面抚琴的沈小姐也奇怪地盯着她。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凝重起来,清扬瞥了康熙一眼,又看向沈小姐,忽然见她的琴案之侧放着一块玉佩,通透盈澈,辉光流转,可不就是康熙一直不离身的那块玉佩。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人家在这浓情蜜意,她一个宫女跑进来插个什么脚。 想到这里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康熙见她神色古怪,心头一紧,大叫一声“清扬”追了出去。 沈小可还未回神,康熙的身影在门口一晃便不见了,她呆呆地愣在原地,手犹抚在琴上,清脆悦耳的琴音似乎还在屋中回旋盘绕,久久不散,可是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心中顿觉委屈万分,她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眼泪也吧嗒吧嗒地落在琴弦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时她哥沈浪儿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傻妹妹,你何苦这样呢?皇宫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以你的个性在那绝对得不到好处,说不定还会害了性命。” 沈小可全没了平日的霸道顽劣,像个受伤的小女生般窝进她哥哥的怀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直往下落:“哥,可是??????” “别可是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皇上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沈浪儿没再说下去,只是含笑地望向门外。看来当今圣上不止是个明君,还是个痴情种子呢,看他对她竟是如此紧张。不过皇宫危险重重,被皇上爱着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只望他能好好保护她,那丫头?????? 清扬头脑一片空白地跑出了醉仙楼,只觉心中闷得慌,似是有什么要冲体而出,却不得路径,只化作眼中朦胧的水汽,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身后似是有人在叫她,她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只想往前跑,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也不知去何处???只是跑??? 前面好像也有人在叫,“让开!让开!”,她却看不真切,脚步仍然没有停下来,就在周围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有人从后面将她抱了起来,接着她看到一辆拖着重物的木板车极快地擦身而过。 “你不要命了?!”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清扬眼中的水汽却越发浓重了,她挣开他的手,站在地上,叫道:“你放开我!” 康熙将她放在地上,却紧紧地撰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撒开。清扬强忍着泪水,踢了他一脚,叫道:“你放开我!找你的沈小姐去!” 康熙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不怒反笑:“你吃醋了?” “我吃油!吃盐!吃味精也不会吃醋!你放手!找你的美人去!”清扬使劲地甩起手来,康熙掌中的皓腕已经被她弄得微微泛红。 康熙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笑道:“我的美人就在这里,你要我上哪找去?” “我不是!我不是!”清扬挣扎着想逃脱。 康熙凑到她耳边道:“你再这样动来动去,我就一直抱着你,让大街上的人都看着。” 清扬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依稀还能听到有人说“估计是小两口吵架了”之类的话语。她脸上一红,心也慢慢静了下来,语气却依然不客气地道:“我不动就是了,还不把我放开?” 康熙果然松开了她,只是还紧紧撰着她的手。尔后笑着对看热闹的人群说:“没事,没事,只是娘子吃醋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哄地一声笑了起来,慢慢地散去了。 康熙看了清扬一眼,对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卫说道:“你们去找辆马车来。” “是。” 两名侍卫走了后,康熙对清扬说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出门吗?万一碰到刺客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清扬不愿理他,把头瞥向一边,闷着不说话。 康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跟沈小姐之间没有什么。” “关我什么事,沈小姐那么漂亮,你若是喜欢不妨带进宫去。”清扬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不客气地甩下这么一句话。 康熙一把扳过她的头,对上他的眼,喝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眼里只有你吗?在宫中我身不由己,不能给你全部的我,可是在宫外,我要给你唯一的爱,就我们两个,无论谁都都别想插进来,我的心全是你的。” 清扬看着他眼底的墨黑,只觉是近在眼前,却又遥远的模糊,明恍之中,辨不清孰是真抑或是虚,然心已经动容,却还是撇了撇嘴,道:“那你还去找沈小姐。” 康熙笑了起来:“说到底你还是在吃醋。” “我没有。” “沈小姐找我说是灾银的事,而我去见她,一半是为了灾银,另一半却是为了你。” “狡辩。” 康熙也不生气,继续道:“你记得上回彩灯节的时候发生的事吗?我找人查过,茶棚确实是有人蓄意破坏的,估计他们下手的对象是你。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查了好几天那帮人一点蛛丝马迹都未留下。想起那晚沈小姐也在场,所以想从她这边探探口风,看她是否知情,正巧她又邀我上醉仙楼,所以匆匆赶了过来。” “问个问题要听《凤求凰》吗?” “当时本欲开口问她的,谁知她却说先抚琴一曲,我自然不能驳她,所以??????”康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你问到了什么?” “这不刚要问你就来了吗?” “无用功。” 康熙又是一怒:“清扬!你不要太过分!即使没问到,我也会护你周全,定不会让那些歹人伤你分毫。” 清扬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那两个找马车的侍卫已经牵了辆马车来了。清扬径自上了马车,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康熙也上了马车,清扬却还不肯放过他,撇了撇嘴道:“我看那位沈小姐的琴艺了得,皇上一定也被迷得七荤八素吧。” 康熙盯着前方不动神色地道:“我比较喜欢听某人比较难听的琴声。” 清扬抿嘴一笑,不依不饶道:“沈小姐也算是个大美人,皇上一定也动心了吧。” 康熙依然不动声色:“再美也不及某人。” 清扬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康熙也咧了咧嘴:“好了,雨过天晴了。” 马车颠颠簸簸,清扬感觉奇怪,透过象眼往外看了看,竟出城了,问道:“皇上,我们不回曹府吗?” 康熙笑了笑:“我听说了个好看的地方,带你去。”说完又道:“出门在外不要再叫我皇上。” “好,那我叫黄公子。”清扬盯着外面的青山远黛道。 康熙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俯身凑到她面前:“叫我的名字,玄烨。” 清扬面颊微红,吞吞吐吐道:“玄???玄烨。” 康熙喜笑颜开:“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啊?” 清扬没有回答,脸上却绽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车轮辘辘,尘埃滚滚,车内暖意浓浓,清扬笑得欢快,倚在康熙怀中唱到: 山隐隐 水迢迢 双溪春尚早 抬眼间红杏枝头春意闹 车辚辚 马萧萧 莫道君行早 一出紫禁且痴狂趁今朝 人道江南好 踏花过谢桥 醉看地阔青天高 一骑绝尘英姿俏 红颜几多娇 魂牵梦绕 相思起心潮 青衫薄 红袖招 挥手扇轻摇 绣帘笼四壁重重迷雾罩 同心战 肝胆照 情义两肩挑 携手惩恶将流光付谈笑 自古情难了 再难任逍遥 天若有情天亦老 江湖重义势难抛 肠断立中宵 愿来生缘再续 暮暮复朝朝 聚散如浮萍 浮沉随波涛 记得绿罗裙 处处怜芳草 落日崖是金陵城外有名的景区。日暮时分,站在落日崖上眺望遥远的天际,没入地平线的血红残阳,仿佛一点点坠入苍穹之中,天色渐渐昏暗,悬崖的雾气氤氲将晚霞蒙上一层面纱,美丽妖娆,煞是壮观。 康熙和清扬,手牵着?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18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着手,相偎相依登上落日崖,微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袂,猎猎翻飞。晚霞洒在他们的肩上,闪烁着点点光辉。他们来时的路,弯弯曲曲,杂草丛生。可是,他们的背影,却深深的刻在了天与地之间。 落日熔金,夕阳渐渐下沉,清扬将头靠在康熙肩上,他依然紧紧撰着她的手,仿佛那个最古老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心中感慨万分,笑了笑说:“有人说左手无名指上有根直到心脏的血脉,不知是真是假。” 康熙将她被风吹散的碎发撸到耳后笑道:“不论真假,以后我一直牵着你的左手,勾着你的无名指,永远,永远。我们一辈子执手夕阳,看细水长流。” 清扬笑语宴宴,仰起俏脸,凝睇着远方的长天,晚霞是这样的美! 不管以后的结局如何,至少他们曾经这样相守夕阳。只要曾经拥有就已经足够。这些回忆能让她过上一辈子吧。 两人正沉醉在这如画的夕阳中,忽然背后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康熙眉头一皱,大喝道:“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沈浪儿和沈小可的跑龙套生活到此结束~~撒花!撒花!o(n_n)o [已购买] 康熙话音刚落,身后半人高的丛草中窜出三个手握刀剑的黑衣人,具蒙着面,清扬看他们的架势,知道来者不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刺客?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惟闪过电视剧中刺客们浴血奋战的血腥场面,难道自己穿到清朝后要亲身经历一番?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康熙拉着她往身后一拽,眼神直视前方,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黑衣人却不言语,只相互看了一眼,蓦地抽出刀剑,直朝他们冲来。刀光剑影下,清扬早傻了眼,真的是刺客!怎么办?他们两个赤手空拳,怎么敌得过他们三个人? 康熙以为刺客是冲他来的,从皂靴内侧拔出一把匕首,一边与刺客纠缠,一边护着清扬。清扬虽不懂武功,也不难辨出,刺客们个个凶狠,本就武艺不低,加上那誓死之拼的气势,此刻康熙竟有些招架不住。然奇怪的是,那些刺客却并未下狠手,总是避闪康熙的进攻,对清扬却毫不留情,招招致命,但康熙整个身子护着她,他们一时也未能得逞。忙于对敌的康熙倒没注意到这点,找准一个空隙,对清扬喝道:“你赶快走!” 清扬愣住,却死撰着他的手:“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康熙微喜,然情况危急,怒喝道:“你快给我回去!” 清扬不依不饶,一面躲闪,一面说道:“我们说过要一起看一辈子夕阳的,我怎么可以丢下你?”说完她想起半山腰有两个侍卫在那守着,遂扯着嗓子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康熙抓紧她的手,笑道:“好,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生也好,死也罢。” 黑衣刺客见久久未能得手,清扬又大呼有刺客,万一真来了救兵岂不是前功尽弃?心中一急,也顾不上掩饰了,直接将矛头指向清扬。其中一人瞅准时机,右脚用力往他们紧扣的手掌一踢,清扬一声惊呼,松开了康熙的手朝后倒去······ “清扬!”康熙大呼一声,正要上前,刀影晃动,迎面而至,两个黑衣人围了上来,继续纠缠。其中一个却步步紧逼清扬,手上的大刀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慑人的寒光,清扬略略惊恐,只得双手撑地,一点点往后缩。眼看着那人举起手上的刀,清扬叹了口气,生死由命,历史要怎么发展就让它怎么发展吧,想到这里她闭上双眼,只觉悬崖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宽大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尔后松散开来,那触觉渗透了她的肌肤。 “清扬!”康熙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朝她跑去。 霎那,一道白光忽地掠过,刀剑相抵的金鸣之声刮过耳膜,横插而入的长剑挡开了利刀的砍势。清扬原以为必死无疑,忽地被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睁开眼睛,却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子清!” 曹寅挥舞着剑影,抵挡着来势汹涌的刺客,那帮人见来了帮手,顿时红了眼,招式越发狠烈起来。清扬只觉刀影、剑影,在眼前飞掠,顿时心惊胆战,寒意袭身。忽然一道利影刺到了曹寅的面前。他伸手一拨,刀锋略偏,擦着脸颊而过。 “子清!”她止不住脱口惊呼。 正在与一个黑衣人对打的康熙听到清扬的呼声,心中猛然一搐,眼睛似要喷出火来,直欲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方能浇熄他的心头怒火。 他虽只拿了柄短匕却异常灵活、敏捷,加上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敢伤他,处处留情,康熙却直击他的要害,连过数十招,那人快招架不住了,康熙趁势一个回旋,迅疾地闪到他的身后,手上的短匕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后胸,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弹。 康熙转头看向清扬和曹寅那边,顿时面如严霜。这时上悬崖的山道上扬起滚滚烟尘,于成龙带着一队弓箭手,踏踏而来。 “放箭!”他一声令下,弓弩手刷刷刷地朝两个黑衣刺客放箭。 “留下活口!”康熙话还未讲完,两个黑衣人已经应声倒下。于成龙赶紧跪下,叩首:“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康熙面无表情,道:“看看刺客当中有没有尚未断气的?朕要查出是哪个混账东西下的毒手。” 于成龙走到三具尸体旁边,触了触他们的鼻息和脉搏,躬身对康熙说:“回皇上,刺客具以毙命!”说完又跪在地上道:“微臣救驾心切所以才会下令放箭,并未想到其他,望皇上恕罪。” 康熙瞥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心竟蓦地一沉,若不是他们,他如何会看到这一幕,她对曹寅竟是那样紧张。子清?!叫得那样撕心裂肺,仿若生生在他心上剜了一刀,新伤旧疤顿时齐齐涌上心头,她对他还是有情,而且是深情,深情···呵呵,康熙轻笑一声。 “算了,你留下来找找尸体上有没有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说完转身朝山崖下走去。四面都是风,冷冷地扑在身上,直吹得衣角翻飞。 清扬看着曹寅,他的脸上,分明有一条细细的血线顺颊而延,她一悚,刚欲开口,却瞥到康熙转身朝崖下走去,动了动嘴,还是未说出口。只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尔后转身去追康熙。然就在她路过一具尸体的时候,那人竟然没死,蓦地站了起来。 “小心······” 在场的所有人具是一愣。康熙也忍不住转过头来,晚霞的斜晖洒在他的身上,把他脸上的惊愕和痛苦交织的表情映得更加清晰明朗。 高呼之声后,清扬犹未转身,便有一道欣长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一惊,曹寅反手将长剑飞刺出去,正中黑衣人的心窝,然毕竟晚了一步,黑衣人的刀也不偏不倚地刺到他的胸膛,顿时鲜血淋漓。 “不要!”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悬崖的上空飘荡回旋。喷洒出来的血,像风中弥漫的红色尘埃,一点点洒落在空气中,然后被风吹干,淹没,没有痕迹······ 漆黑的天幕,只笼着一团月晕,依稀可见几颗如雨点般的星辰环绕四周。朦胧的月光将幽深的曹府与庭院前高大的梧桐树映照得似笼着一层轻纱薄翼般如梦如幻。然不久,惨淡的月光隐去,风满楼,雨欲来。 曹府西厢康熙下榻的庭院寂静悄然,冰飕飕的夜风穿堂而过,几许绽放零散的花瓣在枝上微微的颤晃,尔后簌簌飘落,仿若初冬的雪。 “劈啪”茶碗落地的碎裂声划破庭院的空寂的夜空。 康熙下榻的耳房,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地上一个茶碗盖急速滚了几圈,最后在一个凳角抵触下终于停了下来。康熙的明黄长衫上洒了茶渍,一片一片,氤氲蔓延。 屋中一片死寂,黑压压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空气凝固了般,让人窒息。 “滚!”康熙发出一声低吼。 地上的奴才如获大赦,纷纷朝外走去,清扬也起身欲走,康熙却指着她道:“你留下来。” 清扬默不作声,留了下来,低垂着头,只望着地上的乌砖地板,光洁如镜的地砖,似能照出她的影来。 良久,康熙开口道:“替朕更衣。” 西墙的案几上整齐地叠摆着一套月白睡袍,是康熙就寝时候穿的。清扬走过去,捧起衣衫走到他面前,康熙却没看她,只展开手臂。 清扬脱了他外面的衣服,见里面的内衣也被茶水打湿了,以前她只是给康熙换外面的衣服,从未换过里面的内衣,不禁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要朕自己动手?” 半晌,见她没有反应,康熙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却是冷冷的,仿若这寒凉的夜。 清扬不觉微抬了抬头,他的脊背依旧挺着笔直,却是展开双臂,等着她的伺候。她深吐出一口长气,如溺水般手脚僵直沉重,只觉得呼吸亦是窒塞。迟缓地帮他解开衣衫,健硕的胸膛顿时呈现眼前,清扬不是没见过男人光膀子,但看到他的胸膛却止不住地面红心跳。 康熙斜睨着瞥见她满脸嫣红,唇角上挑,似笑非笑道:“怎么?第一次这样伺候男人?” 清扬将被茶水打湿的衫子放在桌上,道:“皇上明知故问。” 康熙见她黛眉轻皱,长长的睫毛,藏住了幽深如水的眸,脸颊上的嫣红却没有退却,顿如电击一般悸动心扉,忽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啊···”清扬触到他滚烫的胸膛,双目圆瞠,发出一声低呼,然惊叫很快就消失在他唇间,他的大手用力扣紧她的脑后,紧紧的压着她,他的唇瓣反复的在她唇瓣上碾压挤磨,逼着她跟他一同缠绵。 “皇······”清扬发不出声,只觉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有意无意的拂过她颊上的肌肤,灼热的气息喷在她修长的粉颈上,一股说不出是麻、是痒的感觉在颈后蔓延,令她的心脏几乎漏跳了几拍。 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健壮强硬,他的手臂又是如此的结实有力,箍的她丝毫不得动弹。渐渐的,他不再满足于表面的接触,强迫性的用牙齿撬开她的双唇,让他火热的舌借机钻进她的口中,辗转反侧。 清扬软软地瘫在他的臂弯,康熙趁机用右手却解她的衣扣,一颗,一颗,在他的指尖慢慢散开,尔后用力一扯,露出她的肚兜。清扬大惊,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康熙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御榻上,清扬惊恐地看着他,他的眼中满是欲望的火苗,却让她隐隐感到害怕,那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皇上,别···别···”康熙却没有停下,他压在她身上,吻着她的颈项,一点点下滑,直致胸前的隆起,要去撕扯她的肚兜,忽然觉得身下的人颤得厉害,猛然抬头,见清扬满脸泪水,眼中满是惊恐,顿时清醒过来。 “清扬···”他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声音低沉暗哑。 “皇上···你的样子好···好可怕···”清扬说完泪水有止不住地滑落下来。虽然她会成为他的女人,可是她不要以这种方式,他的样子好可怕,那样强烈的占有欲让她止不住颤抖。 康熙帮她擦干泪水,俯在她身上道:“对不起···清扬···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到···你跟···心就好痛,快疯了,快被你逼疯了···” 清扬抽噎:“我们说过要一起看一辈子的夕阳,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 “你别哭,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件事还没完,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o(n_n)o [已购买] 夜黑风高,树影婆娑,紫禁城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依稀竟有微弱的灯光闪烁,暗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如人的眼睛一般。 这时一黑影如鹞般轻盈,纵入高墙。忽而跃起,忽而又落下,终于在荒废院落的一棵百年老树下停住。窥视了好久,确定没有人看见之后,轻轻的窜进满是蛛网的屋子。 “奴才参见主子。”黑衣人单膝跪于地,对着屋中一个背窗而立,身着淡色宫服,头上珠钗摇曳的女子说道。 女子依然背对着他,声音幽幽的在黑暗中响起:“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黑衣人顿了顿,躬身叩在地上:“奴才该死,没能完成主子交下来的任务,而且有三个人已经被杀。” “混账!以前在宫中不是做得挺好?怎么出去后反而变成了一群酒囊饭袋!”女子声音中满是怒气,身子因气愤而颤抖起来,头上珠钗的摇晃弧度也更大了,却没有转身。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本来是要成功的,谁想那臭丫头不知走得什么运,每次都让她逃过了,而且···而且还有皇上在一边护着她,我们不敢伤着皇上···所以才···”黑衣人辩解道。 女子提着宫灯,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脸上闪过一丝寒光,咬着牙关道:“臭丫头!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上!皇上···呵呵···皇上···” 这日,阴霾的乌云笼罩着大地,本是细雨绵绵的春天却下起了磅礴大雨。康熙唯恐大雨冲毁了堤坝,遂摆了全副执事、銮驾,冒着大雨前往视察。 “轰隆!!”沉闷雷鸣。余音不绝,一道红色的霹雳。划破天空,一闪而过,强烈的震撼感压迫着时空,令人窒息而几乎昏厥,空气异常的湿闷。 清扬坐在屋里的桌子旁边,凝望着窗外密如珠帘的大雨。雨势急促,水气弥漫,连近在窗边的树木都看得不是很真切。 曹寅已经昏迷两天了,这两天她一直没有去看他。康熙生气了,他已经知道了她对他有情,可她只是不能自已的会把曹寅当成子清而已,告诉康熙他长得像她以前的情人吗?他会不会相信?穿越了三百年的时空,遇到了一个跟自己男朋友长得很像的人,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她若不是亲身经历也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是疯子吧。 而且现在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把他当成曹寅还是子清,只要看到那张脸就会失控一样。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康熙的老婆,他也会娶妻生子,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交点,绝对不可能。 “啪”的一声脆响,雕花的窗棂被大风吹得打落下来。清扬惊醒,这才注意到窗边的大案上满是雨水,已经流淌到地面了。 清扬拿了抹布去擦案上的水,耳中灌满了雨打在青瓦上的噼叭声,心绪烦乱,手上的动作也轻缓迟钝。终于她把抹布一丢,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金疮药,拿了把紫竹骨伞,步入迷蒙的烟雨中。 曹寅的房门口有两个太监守着,是康熙派的,以防他出什么情况。毕竟他这次救驾有功,加之是康熙||乳|母的儿子,康熙自不会把他怎样。 清扬站在檐廊的拐角处,望着紧闭的漆红雕花房门,心中踯躅万分。要不要去?那两个太监每日都要向康熙汇报曹寅的病情,她若去,难保他们不会告诉康熙,到时候自己又说不清了。可是曹寅到底是为了她才受的伤,至今都未清醒,不见上一面,她怎么都不会安心。 “怎么?想去看曹寅?”清扬正犹豫不决,一个声音蓦地在头顶响起,她唬了一跳,抬起头来。 “王爷···”自从那次之后就没见过福全,原以为他已经回了京,没想到还在这里。不过看他气色很好,估计已经放下了。 “王爷,你没跟皇上一起去视察黄河?”清扬笑了笑问道。 福全头枕在手上,靠着檐廊的柱子,道:“这样的鬼天气还要走那么泥泞的路,本王可吃不了那个苦,还不如留在曹府喝喝酒,赏赏雨。” 清扬见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闲散自在,顿时松了口气,笑道:“王爷本就该是过这样日子的人。” 福全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但转瞬即逝,他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笑着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想去看曹寅?” 清扬微垂首,道:“是,曹大人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现在他昏迷不醒,我应该去看看他。” 福全看着她,正色道:“我看得出你对曹寅不一样,皇上跟曹寅你到底喜欢谁?” 清扬猛然抬头,愕然地望着他。 福全见她满脸震惊,恢复了散漫的语气,道:“不要这么惊讶,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难道这点事还看不出来。”他顿了顿继续说:“皇上对喜欢的东西占有欲一向很强,而且他从未真正喜欢过什么女人。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如若你也喜欢他,便一心一意,把那些不该有的都断了吧,就像当初······” 清扬看着他,他轻笑一声,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望了望迷蒙大雨中的青墙绿瓦,伸了伸懒腰,说:“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你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扬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紧了紧手上的药瓶,转身往回走。他会好的,就算她不去看他,他也会好的,历史就是如此。 然路过一处园子的时候,见到曹府家眷住的东厢人声嘈杂,不时可以看到黄衣小鬟匆匆跑来跑去。清扬一时好奇,曹府发生什么事了? 她撑了伞朝东厢走去,拉住一个小丫头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家这么忙乱?” 小丫头满脸忧色,急急地说道:“才刚皇上的御医来跟老太君汇报二爷的情况,老太君听了后就晕倒了,大家都慌了。” 清扬心中一紧,忙问:“你们家二爷怎么了?很严重吗?” “我只是个丫头,不知道。”小丫头说完跑开了。 清扬愣住,手上的紫竹骨伞脱手而出,难道他情况很危急?不会已经???她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但随即摇头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历史上的曹寅活了五十多岁,他不会这么早死的,不会的??? 风夹着雨势越来越盛,直欲往人身上扑来。清扬呆呆地站在回廊上,点点雨丝扑在身上,寒浸浸的,她却忘了动弹,如木偶一般。 已经三更时分,清扬躺在榻上,没有睡意,只直直地盯着暗夜中朦胧的雕梁画栋的屋梁。窗外雨已经停了,檐下兀自点点滴滴,稀稀疏疏的落着,檐角高处挂着的金戈铁马,被风吹着叮铛作响,偶尔一声半声,远远的传来,听在耳里,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 康熙已经睡着了,鼾声微起,走了一天的泥路该累坏了吧。他确实是个好皇帝,也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她会跟他回宫,安心的做他的妃子,无论以后命运如何她都不会后悔,可是眼下,她还有一桩心事···曹寅··· 她翻了个身,心中像团乱麻,曹寅到底怎么样了?今天下午那个小丫头的话不断在她脑中回响。在曹府待了这么久,她知道曹老太君极喜欢曹寅,若不是曹寅的伤势恶化她不会伤心到晕倒。他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 清扬又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眼睡在御榻上的康熙,因为上次的刺杀事件,康熙怕有刺客再来伤她,所以要她搬到他的耳房与他同住,但也不为难她,只在他的榻下摆了个小软榻。他应该睡得很熟吧,白天跋涉了那么久。 她穿上衣服,轻轻地出了耳房。一路迤逦朝曹寅住的地方走去。远远地发现白天站在门口的两个太监已经不见了。心中暗喜,但是想想晚上不可能没有人看守啊。转过一看,原来,大雨过后,夜风寒凉,两个太监站了一天一夜,着实累了,两人窝在廊柱下抱作一团正睡得香甜。 清扬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见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遂大着胆子,轻轻去推开门。外屋一片黑暗,幔围后面却有暗黄的灯光闪耀,估计曹寅就住在那里。 她掀开幔围,战战微微地进了房间。只笼着一盏油灯,微弱暗淡,仿若他的呼吸一样。 心止不住地快跳起来,清扬脑中蓦地闪过那个雪夜,子清躺在她怀中,他的脸惨白没有血色,呼吸消失,脉搏停止,那时候她的世界也坍塌了。现在,有着跟他一样面孔的曹寅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又欠他一次,为什么总是她欠他的?她穿到清朝不是来还债的吗?为什么还要让她再次背上他的人情? 她坐到床边,看着曹寅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如刀绞,眼中水汽弥漫··· “让他们杀死我好了,你为什么要跑过来替我挡那一刀,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恨不得当时挨上那一刀的人是我···我不要再欠你的···不要···”清扬低吼着,眼泪夺眶而出。 曹寅的手指动了动,清扬没有察觉,依然哭着说道:“前世你那么傻,现在你还是那么傻,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不值得···” “你一定要好起来,快快好起来,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会活到五十多岁,子孙满堂···而且···而且你不是说想把我抢过来,带我走吗?没了性命你怎么做那些事···你说···没了性命怎么做···”清扬说完俯在他身上哭了起来,为什么他会昏迷那么久···如果他出了事,要她在宫中如何能安心··· 曹寅的眼睛微微跳动,手指勾了勾,似要抓住什么,无奈头昏昏沉沉,如何也动弹不了。只知道她在哭,她在跟他说话···而且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真的愿意跟他走吗?好高兴···可是浑身无力···眼睛睁不开··· 清扬哭了一会,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登时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躲到幔围的旁边。 “谁?谁在里面?”一个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两个太监掀帘走了进来,清扬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幸好他们两个走到了曹寅的床边,替他掖被子,她趁机掀帘匆匆离去。 守夜的太监替曹寅掖好被子,环顾屋中,空无一人,可是刚刚明明听到哭泣声啊?他们相视一眼,摇了摇头。正要出去,忽然一个太监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捡起来,接着灯光,竟是······ 却说清扬匆匆赶到康熙下榻的耳房,见里头灯火通明,心中“咯噔”一跳,康熙醒了?走进去,果然见康熙披着大氅坐在案边,手上端着个青釉茶盏。 清扬平复心情,笑着道:“皇上怎么醒了?” 康熙见她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水干涸的痕迹,心一沉,却丝毫没有表露,微笑着说:“叫了你许久都没有答应,起来才发现你不在,又没了睡意,所以坐着喝杯茶。这么晚你去哪了?” 清扬眼神一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下雨天想到些事,所以出去走走。” 康熙盯着她的眼睛,道:“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哭了?” 清扬有点慌乱,垂了眼睑,说:“我妈???额娘死的那天也是下这么大雨,想着自己长这么大却未能尽孝道,忍不住···” 康熙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道:“不要想那么多,不然你额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一点点温暖她冰冷刺骨的手掌···心也渐渐暖和起来??? 翌日清晨,清扬梳洗的时候,发现上次彩灯节康熙送她的桃木簪子竟然不见了,莫不是落在康熙就寝的耳房。 她收拾妥当,赶到耳房。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堤坝也没什么问题,所以康熙今天没出去,坐在案前批阅昨天未赶得及批阅的奏折,见清扬面露慌色,问道:“怎么了?” 清扬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没事。”眼睛却在地板上搜索,寻遍了也不见桃木簪的影子。去哪了呢?要不到别处去找找。 “皇上,我有事,先去忙了。”说完也不等他答话,径自走了。 走到门口,迎面走了个太监,她定睛一看,正是那天见到的,守在曹寅门外的太监,心中忽然不安起来,昨晚她还去了曹寅那里,桃木簪该不会······ 她的心乱到了极点,眼睁睁看着太监进了花厅···但还是不住地安慰自己,就算落在那也不会有什么事,不会有事的···不会··· 康熙犹在想清扬到底哪里不对劲,这时一个太监进了耳房,跪在地上叩首:“奴才小安子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知道他是照应曹寅的太监,每日必来向他回报曹寅的情况,遂问:“曹大人还是像前两日那样昏迷不醒吗?” 小安子答道:“回皇上,曹大人已经清醒了。” “哦···是吗?”康熙忽然有点恍神,醒了?似乎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只怔怔地问一句:“你们夜里守夜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吧?” 小安子顿了顿说:“回皇上,也没什么异样,但是···昨晚奴才守夜的时候听到曹大人房里有哭声,进去瞧的时候却没有人,只在地上捡到这个。”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枚簪子。 康熙接过那簪子,脸上的表情刹那凝固,只觉像是兜头冰雪直浇而下,连五脏六腑都在瞬间冷得透骨。昨夜发生的一切,全都串了起来,却原来是这样的事实···她又一次欺骗了他···以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全是假的···假的··· “咔嚓”一声,他手上的桃木簪子断成两截,森冷的声音自牙缝挤出:“告诉索额图,即日回宫!”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亲们都想知道那个坏女人是谁,别急哈~~慢慢某爬会告诉你们的~~呵呵o(n_n)o 小玄子伤心透了啊~~呜呜呜~~ [已购买] 三月里桃花开,乾清宫宫女住的偏殿桃花开得正艳,层层相叠,百朵齐并,如红霞般灿烂。清扬躺在树下的一个躺椅上,望着满树的艳华浓彩怔怔出神。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发上,晕出柔软的光亮。 一阵微风拂过,有花瓣飞落,飘飘洒洒,或飞上天空,或坠落地面,洋溢着春的落寞。忽然几片花瓣跌落她的怀中,她顺手捻起,对着阳光,脉络清晰。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 念到“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时候,她唇角勾出一抹微笑,何时她也学会了黛玉的消极伤感了,她还不至于那么悲伤凄恻吧,不过是十几日不愿见她而已。何况她目前不过是个宫女罢了,这样就开始感慨神伤,那日后后宫生活的漫漫长日如何度过? 生命看破了不过是无常,爱情看破了不过是聚散罢了。有聚有散,有散有聚,聚散离合也不过是命里有时终须有,一切顺应天命好了,无论历史如何发展,她等着就好了,等着······ 想到这里,她闭上双眼。阳光真暖和,有它陪伴就足够了。 远处有宫女的笑声传来,清扬却不理会,只静静地享受她的阳光。忽而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朝她走来。 “清扬,晚上皇上的万寿节看戏你要不要去?”清扬睁开眼来,见雪雁撑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她。 直射的阳光刺得清扬眯起眼来,万寿节?他们真正见面是在万寿节那一天吧,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她笑了笑说:“今天是万寿节吗?” “你不知道?”雪雁讶异地问道。 “她成天就窝在院里,也难怪会不知道。”一旁的碧霞答话道。 “你倒好了,李谙达对你那么好,去了江南不说,回来还可以放长假,都不用上值了。”雪雁说着在她的躺椅边蹲了下来。 长假?清扬露出一阵苦笑,皇上应该恼了她吧?那天的事他肯定知道了。既然皇上不愿见到她,李德全怎么敢把她往上殿招?不过有一样她倒是想不通,既然不愿见到,干脆随便把她搁到什么地方去好了,干嘛留在乾清宫占着别人的位子?难道她跟康熙的历史还是要在乾清宫发生?结果是她会成为他的妃子,过程呢?喜?悲? “清扬,我们一起去吧,还没跟你一起看过戏呢,你在屋里也怪闷的。而且皇上最近很宠一个叫袁贵人的,除了翻了两次德妃娘娘的牌子,其他日子都是她侍寝,听说她这次也会去呢,真想去瞧瞧她长得什么样,如此得蒙圣恩。”雪雁拉着清扬的手道。 清扬还未开口,碧霞笑道:“你成日里就知道关心皇上喜欢谁,翻了谁的牌子,是不是想有朝一日自己的牌子也放在上面啊?” 雪雁站起身打了她一下,嗔道:“在宫中这么无聊,总要找些乐子打发时日,何况知道谁得宠,咱日后也好提防着点。清扬没上值,不知道,我当然要提点她一下。” “你倒是有理了。” 清扬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谈话,只觉阳光忽然暗淡下去,浑身凉了起来,不禁摸了摸手臂,道:“起风了,有点凉,我去添件衣服。” 碧霞和雪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看了看天上大大的日头,很冷吗? 万寿节清扬还是没去,她不喜欢看戏,无论在清朝待多久都不会喜欢上那调调吧。不过听说这个万寿节过得很热闹,皇上、太皇太后都很开心,所以下面的妃嫔,阿哥,公主和百官都很开心。雪雁也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个袁贵人,据说娇俏美丽,倒不像满人女子,活脱脱一个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样子。穿戴也素净无华,不像有些妃子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是皇宫经常会发生的事,她不愿去理会,照样每天躺在树下晒她的太阳,等着有一天李德全把她挪出乾清宫,或是告诉她可以上值了。 这日没等到李德全,却是芳婉跑了过来,告诉她皇上要见她,看她神色慌张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清扬淡淡一笑,该来的总是要来,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她起身正准备去上殿,芳婉忽然拉住她道:“其实皇上心里是有你的,你千万莫说错话。” 清扬冲她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说:“芳姑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转身朝上殿走去。 好几个月没有闻到上殿的龙涎香,现在竟觉得它浓烈的有点叫人晕眩,仿佛没有了以前那分沁人心脾的清香,而变成了一种能让人窒息的笼罩。 清扬定了定神,掀帘进了西暖阁。康熙坐在御案前写字,案上博山炉中青烟袅袅,一股极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那香气极淡,却又没淡到闻不出来。他双眼略微凹陷,人也似乎清减了。她不敢细看,往地上一跪,合着手道:“奴才叩见皇上。” 康熙没有言语,依然写着字,仿佛那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暖阁内一片窒人的岑寂,唯闻殿角一尊镀金西洋自鸣钟机械地滴答滴响着。膝盖上一阵麻木,仿佛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一般。视线之下,那洁平如明镜的金砖倒影着她渐渐扭曲痛苦的模糊脸容。康熙却仍旧埋头专注于毫笔之下的宣纸,似乎全然忽略了久跪在地上的清扬。 良久,康熙终于搁下手上的笔,却也不瞧她一眼,径自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因着天气暖和,殿前的海棠开了,如丹如霞,花枝斜出横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在那素白的窗纱上,花影一剪便如描画的绣本。这般美丽,他却无心欣赏,眼睛空洞无神,只盯着不知名的地方。 清扬本以为他会说话,谁知又等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她心中一紧。 “曹寅今日进了宫,他的伤势已经好了。” 清扬心乱如麻,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默默地低着头,看着地砖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觉得还有个人在陪着她,不怕。 康熙沉吟半晌,又道:“他上次救驾有功,朕答应给他赏赐,你知道他开口要了什么吗?” 清扬隐约能猜到点什么,然自己也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不可能的,曹寅不可能那样做,他反抗的对象可是当今天子,他不怕万一触怒圣颜,招来杀身之祸吗? 皇上问话自然要回答,她低头平静地答道:“奴才愚钝,不知曹大人想要什么?” “愚钝?!”康熙冷笑一声,她如果愚钝怎么会把他耍得团团转,让他一次次相信她,又一次次被她伤害。不过他也是自作自受,爱上了她,明知她在欺骗他,还是固执地不愿放开。 虽然只有两个字,清扬却觉得冷如寒冰,背上不禁冒出一层冷汗,黏黏的贴在身上,很难受。 “既然这样,那朕告诉你,曹寅请求朕赐婚,而赐婚的对象就是你!”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中却隐含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清扬一震,只觉浑身无力,几欲往下倒去,却强提一口气撑着。他向皇上要求赐婚?他真的想带她走吗?他们走得了吗?这个人是皇上,是当今天子,他会放过她吗?而她舍得离开他吗?心头有太多的为什么,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只能紧紧撰着拳头。 康熙看她镇定自若,并无什么反应,心中顿时冰冷一片,他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两指捏着她的下巴,怒道:“你对他的请求似乎并不意外?你们商量好了对不对?!”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清扬仿佛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闭上眼睛痛苦的呻吟:“痛···好痛···” 康熙见她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手一松,依然负手站到窗边:“朕问你一遍,你···你愿不愿意?”只要她说不愿意他一定将她留下··· 清扬脑中一片混沌,下巴的痛楚让她不能思考,她跪在地上,信口道:“奴才全凭皇上做主。” 康熙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痛苦,庆幸的是她毕竟没有说出最伤害他的“愿意”二字,痛苦的是这样有区别吗?跟她说愿意有区别吗? 他揉了揉眉间,声音无尽疲倦地说道:“愿意便是愿意,不愿意便是不愿意,什么叫全凭朕做主,说到底你还是······”他不再说下去,顿了半晌,又道:“下去吧???下去吧。” 清扬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康熙一眼,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一切交给他吧,她已经累了······ 李德全一直在暖阁伺候,看康熙怒到极点,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直至清扬走了也不敢起来。这时,从窗口吹进一阵风,将案上康熙刚刚写得字吹了下来。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他犹豫了许久到底要不要捡,最后还是爬过去捡了起来,拿到手上瞥了一眼,心中暗惊,洁白的御用宣纸上,满当当的竟然全是“清扬”二字。 “李德全。”康熙的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德全赶紧将宣纸放在御案上,躬身道:“奴才在。” 康熙顿了顿,缓缓道:“传朕旨意,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曹寅和宫女清扬,两情相悦······”一阵钻心的痛涌上胸口······ 清扬漫无目的地在宫中游荡,脑中还想着刚刚康熙的话,曹寅请求赐婚?康熙会答应吗?她会不会不是章佳氏? 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头隐隐痛了起来,她拍了拍脑袋,罢了,罢了,不要想了。这时迎面一个宫女跑了过来,因为跑得太急撞在她身上。 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那宫女赶紧将她拉起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所以跑得快了点,望姑娘别放在心上。” 清扬本来就无力,也不愿说什么,只道:“没事,你去忙吧。” 那宫女走的时候却叨了一句:“定嫔娘娘千万别出事啊。” 清扬猛惊,定嫔?好久没看到她了,她出了什么事?遂起身拉住那宫女问道:“定嫔娘娘在御花园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这会子还昏迷呢,她是有身子的人,若是···我现在要去找御医,不跟姑娘说了。”说完朝御医院方向跑去了。 定嫔怀孕了?怎么会失足落水呢?莫不是有人加害? 她也顾不上想自己的事,快步朝景仁宫跑去。 来到定嫔住的暖阁,发现屋里竟然挤满了人,惠妃、安嫔、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妃子以及她们的贴身宫女。一个个你一句我一句不知在说些什么,月婵站在定嫔的床前,满脸焦色,眼泪都快被她们逼出来了。 惠妃眼尖,看到清扬,笑道:“哟,这是谁啊?这不是乾清宫的宫女吗?难道是皇上知道定妹妹落水,特地派来看她的??br /txt电子书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19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 安嫔也酸酸的附和道:“定妹妹如今是怀了龙钟的人,好歹也是皇上的骨肉,纵使皇上以前怎么冷落她,到底会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派个人来瞧瞧也是应当。” 定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们一个个不帮忙倒也罢了,还满脸笑容的在这叽叽喳喳,像苍蝇一样吵死人了,清扬本就心烦,顿时火冒三丈,大吼道:“shut up!” 满屋子的人顿时愣住了,连月婵也愣在了一边,惠妃和安嫔一干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的语气那样恶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顿时脸都气绿了。惠妃一向喜欢作威作福,厉色道:“不要仗着你是乾清宫当差的就在这里放肆,我们怎么说也是你的主子,岂容你这丫头大呼小叫。” 清扬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面色平静了些,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她笑道:“我知道各位主子都很关心定嫔娘娘,可是娘娘昏迷不醒需要静养,她肚子里的龙种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即便不是各位主子的责任,让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说了出去,只怕也要摸黑各位主子了。依奴才看各位主子还是请回吧。” 她们听清扬说的有理,顿时闭了嘴,狠狠地瞪了清扬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她们走后,月婵担忧地对清扬说道:“她们都不是好惹的主子,何苦得罪她们呢,你以后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 清扬倒不在意,大不了一死,她怕什么。问道:“定主子怎么样了?” 月婵转移了注意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不是还没醒吗?”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会赐婚吗?女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o(n_n)o [已购买] 定嫔已然换过衣服,头发犹是湿的,洇得颈下的香色弹花软枕上一片黯淡凌乱的水迹。面色苍白无血,衬着淡黄的绫罗帐帘和锦被,显得越发苍白。因整个人昏迷不醒,那苍白也是虚浮的,像覆在脸上的纱,飘忽不定。一滴水从她额前刘海滑落,径直划过腮边垂在耳环末梢的金珠上,只微微晃动着不掉下来,一颤又一颤,越发显得定嫔如一片枯叶僵在满床锦绣间,了无生气。 御医说她不过是呛了点水,加上受惊过度才会昏迷不醒,身子并无大碍,稍适休息便会清醒,月婵听了御医的话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清扬倒没什么感情变化,她知道定嫔不会有事,她肚子里的胎儿也会顺利出生,这是历史。呵呵,历史???她心中暗嘲了几句,救人者不能自救,旁观别人,她会说一句没事的,历史上你的命数远不止如此;没事的,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没事的······可是她自己呢,她也能平心静气地跟自己说,没事的,历史就是这样,挺一挺就过去了?或许她还不够勇敢,不够坚强去面对那些事,在江南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因为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回了宫,所有的现实都摆在了眼前,那些她暂时搁置脑后的问题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历史···历史··· 站在一边的月婵见清扬楞楞地出神,推了她一下,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主子这有我照应,你回去吧,免得乾清宫的人找不到你,又要闹饥荒了。” 清扬淡淡一笑:“今天不用当差,还是让我多陪陪主子吧,好久没见到她了。” 月婵知道她们一向跟亲姐妹似的,也不多说,递了条大的毛巾给她:“给主子擦擦头发吧,都湿了。” 清扬接过,默默地擦拭。曾经这个女人给了她无数的温暖,像亲姐姐一样待她,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至于那么惶恐。可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被心爱的男人抛弃,还要看着他宠幸别的女人,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变成她这副模样? 正出神的时候,定嫔低哼一声,睁开眼来。清扬大喜:“主子,你醒了!”月婵也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总算没事了,总算没事了。” 定嫔似乎很意外清扬会在这里,缓声说:“你怎么来了?” “在路上碰到一个宫女,她说主子你落水了,所以急着赶来看看。” 定嫔眼中一慌,赶紧去摸肚子,清扬笑道:“主子,放心,胎儿安好。” 定嫔这才放松下来,手却不住地抚摸着肚子,脸上带着将为人母的喜悦。月婵看她这样,不禁有点心酸,道:“主子,宫中人心险恶,那些个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巴不得······” 她话还未说完,定嫔打断道:“别胡说,若是让人听到有的你受。这次是个意外,日后我当心便是。” 清扬也安慰道:“放心,主子会平平安安生下个大胖小子的,而且主子日后一定能长命百岁。” 定嫔笑道:“有些日子不见,嘴还是那么甜。而且你怎么就断定我怀的是个阿哥?” 清扬一时漏嘴才会那样说,却也好盖过去,掀开她的被子,笑了笑:“主子的肚子圆圆的,可不就是个阿哥。” 定嫔笑着抚摸:“不管阿哥公主我都喜欢。” 清扬看她满脸幸福,沉默半晌,问道:“主子,你心痛么?后悔么?” 定嫔先是一愣,后来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笑道:“曾经心痛过,但是慢慢就好了,而且我一点也不后悔,女人一辈子本就平淡无奇,我能在有生之年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很幸福了,虽然跟他的回忆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我过一辈子,何况我还有它···”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见清扬犹自出神,定嫔抓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有些不同,可是男人三妻四妾在所难免,我看得出来皇上待你非同一般,只是他是皇上,要顾及许多,你只要看着他的心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管,不然只会作茧自缚,让自己痛苦。像我,就是只看到自己对他的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说完她又幽幽地道:“清扬,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后悔当初的决定。” 作茧自缚?她可不就是在作茧自缚,已经知道了历史的轨迹还在犹豫不决,妄想一切都称心如意,殊不知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不得不妥协的,尤其是在这个古代社会。退一步海阔天空,或许她该从那个瓶颈里跳出来了,不是说过为了他认命的吗? 清扬脸上笑容绽放,紧紧抓着定嫔的手道:“谢谢主子,我日后一定向你学习。” 定嫔也笑了起来,一旁的月婵却是似懂非懂,但见她们两个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她们三个好久没有这样了。 清扬在景仁宫待到申时才回到乾清宫,正准备回她住的偏殿,心中想了想,还是朝上殿走去。 乾清宫西暖阁窗棂大开,阁内一片敞亮,还弥漫着春日特有的花朵清香,十分宜人。案上的铸铜香炉,烟气微缈,笼罩着临案练字的两个人的脸。 袁贵人躺在康熙的臂弯,任他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着她看不懂的子句。他的手掌宽大结实,却微微泛凉,传到手腕却让她有种是从他心中溢出的感觉。虽不知为何他的心会凉意渗渗,她却很喜欢这样让他握着,他的呼吸拂过鬓角,吹得碎发微微拂起,那一种痒痒直酥到心里去。 皇上教她练字的时候,她只是笑,不说话,因为皇上不喜欢她这时候说话,仿佛怕她的话语一出口会破坏这种宁静美好的感觉似的。所以她很乖,抿唇微笑,只字不语。 宣纸上的这首诗已经快写完了,她虽不认得,但皇上每次都教她写这个,她便记住了。 殿内本是静极了,忽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叩拜:“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了,是否差人去曹府宣旨。” 袁贵人感觉康熙的手一抖,狼毫重重地斜画出去,练了许久的字就这样花掉了,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康熙却怒喝道:“狗东西,没看到朕在练字吗?还不给朕滚出去!” 那太监吓得浑身颤抖,丝毫不敢停留,迅速退了出去。袁贵人只道他是为了这副弄花的字帖生气,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字帖花了可以再写。” 康熙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他看了袁贵人一眼,笑道:“才刚没注意,你怎么没穿朕送给你的那身水绿的裙衫?” 袁贵人想起那日康熙送她裙衫的时候说她穿水绿色的衣服方能衬出她的美丽,心中自是惊喜万分,天天穿着,可她只有康熙送的那一件水绿色的衣服,今日赶来见皇上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只好随便挑了件接近那颜色的衣裳换上。遂笑着说道:“臣妾只有皇上送的那件水绿色的衣裳,来的时候不小心给弄脏了,所以只能穿别的。” 康熙笑着说:“下回朕差人再给你做几身。” 袁贵人见皇上待她如此体贴入微,心中暖意横流,洁白无暇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康熙却看呆了一般,怔忪出神。袁贵人看着他为她出神本应高兴的,却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的眼睛仿佛看得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才是真正让他呆怔的人······ 却说那个向康熙请示的太监碰了一鼻子灰,赶紧找到李德全,犹有点后怕地苦着脸问道:“我说老哥,你是不是存心害我啊?平时皇上下了旨不都直接拿去宣读的吗?你干嘛要我多此一举,还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我当时真担心小命就这样没了。” 李德全听了他的话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小命不是还在这吗?若是你直接送去了曹府,皇上哪天后悔了,到时候你的小命就真没了。” 那太监一惊:“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还对那宫女······” 李德全连忙打断道:“皇上的事最好不要乱说,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若是传了出去,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那太监吓得冷汗涔涔,满脸感激道:“老哥说的是,幸亏有老哥提点,不然我真要惹出祸来。” 李德全面色平静:“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帮你也等于帮我自己,万岁爷高兴了大家都好,万岁爷若是一皱眉头,咱们的脑袋可就悬在刀上了。” “是是是,老哥说的是,”那太监顿了一下又问:“那这圣旨······” “这个还要我说的那么白吗?”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太监报以感激的一笑,转身走了。 李德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到暖阁外候着去了。 申时过一点,李德全觉着该给皇上叫点心了,正要吩咐在外伺候的宫女,瞥见一个身影进了上殿,朝暖阁走来,有点纳闷,遂赶紧交待了一声,那宫女下去后,他笑着对迎面走来的清扬说道:“清扬姑娘,今天不用你上值,你还是回去吧。” 清扬也是一笑:“我来找皇上。” 李德全眼睛斜了斜,面露难色,却是一闪即逝,笑道:“皇上这会子正忙呢,你若有事待我跟皇上通报了,再去找你,你回去等着。” 清扬听他的语气,猜想暖阁内说不定有某位妃子在场,自己这个时候去找他也确实不方便,正要开口,暖阁内果然传来女人温柔又带点娇气的声音:“皇上,你发什么呆啊?这字帖又花了。” 李德全脸抽了抽,正要开口,清扬却笑了笑:“看来皇上不是很方便,我等一下再来好了。”说完转身要走,却听到暖阁内康熙发怒的声音:“李德全!” 李德全不敢怠慢,赶紧进去了。 暖阁垂着的帘子犹在飘动,西斜的阳光透进来,金砖上烙着帘影,如水面的涟漪,静淡无声。清扬看了回朝大殿门口走去。 康熙坐在御案的锦凳上,袁贵人立在他的旁边。李德全上前躬身道:“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康熙静默一会,方沉声道:“你刚刚在外面嘀嘀咕咕说什么?朕的好心情全被你破坏了。” 袁贵人满是崇拜地看了康熙一眼,皇上就是皇上,听力都比常人好,难怪他刚刚会发呆,原来是听到外头有动静,她倒是没听见。 李德全不知该不该把清扬找皇上的事说出来,但是看皇上表面虽不悦,却很在意这事,说不定他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回皇上,刚刚宫女清扬来了。” 康熙身形微动,却不露声色,端起案上的青釉茶盏,不饮,把玩着,眼里多了几分意外的味道,到最后隐隐的还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握住茶盏的手指渐渐收紧,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淡淡道:“她来干什么?” “回皇上,奴才不知。”李德全据实回答。 康熙顿了顿,道:“让她进来。”尔后对身边的袁贵人说道:“你先回去。”他的声音虽柔,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袁贵人看他这般模样,心中竟觉委屈万分,又不能说什么,微微一福,道:“臣妾告退。” 康熙点头,还是没看她一眼,垂着眼睑,似在思忖着什么。 李德全却没有动,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皇上,清扬姑娘已经走了,要不奴才···” “砰”一声响,青釉的茶盏瞬间跌得粉碎,那破碎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殿中异常分明刺耳,李德全顿觉心惊胆战。 “不用······”冷冷的声音像从幽深的千年寒潭里传来,让人心生凉意。 清扬一路缓缓踱着,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心中有点酸楚,又仿若一下便消失了,这会不会就是进步?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吧?想到这里她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那丝笑容还未上眼便隐去了,唯剩一点淡淡的影······ “清扬!”远远便听到了芳婉的呼叫声,她抬起头来。 还未开口,芳婉已经到了她身边,气喘吁吁,又满脸急切地说道:“你去哪了?我找了你近一个时辰了。” 清扬见她脸色不对,问:“芳姑姑,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快···快去宁寿宫···太后找你···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清扬一怔,太后这个时候找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事?而且过去一个时辰了···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老巫婆又要出狠招了~~ [已购买] 宁寿宫静得很,清扬垂首快走,耳边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响。她望着垂帘,仿若自己是只即将送入虎口的羔羊一般,一旦跨入便无生还的余地。 微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进去,既然有此一劫,躲又有何用? 暖阁更是寂静悄然,朱漆大炕两侧的香楠木方案上的铜制小香炉熏烟袅袅,合着木头的清香,如淡雅的兰花香息,幽香扑鼻,清扬闻着却觉得头晕目眩。 太后面如严霜的坐在大炕上,炕下的梨木大椅上坐的是惠妃和安嫔,两人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明显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清扬顿时明白过来,恐怕这两个女人气不过她在定嫔那驳了她们的面子,自己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会搬出太后这座大山来。太后上回就对她有诸多不满,这次还不趁机好好整整她,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知道没法躲她反倒镇定了下来,在清宫戏中也看过不少这种桥段,这些女人吃饱了没事做,总要生出点事来,她碰到了枪口上只能认栽,要打要罚随便好了。 清扬往地上一跪,垂首道:“奴才叩见太后,太后福寿康安。” 太后眉眼一斜,抚着手上的护甲,冷哼一声,厉色道:“你架子倒蛮大,居然让哀家等了一个时辰。” 一旁的惠妃也冷笑一声,附和道:“也就仗着皇上护她,现在不过是个宫女,就对太后如此无理,日后真晋了位,这后宫之中她还会把谁放在眼里?” 清扬心中一紧,这惠妃还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居然在这煽风点火。她往前一叩,道:“奴才实在是不知太后召唤才会让太后久候,况且奴才自知身份低微,万不敢做出越雷池之事,望太后明鉴。” “明鉴?好得很,哀家问你,曹寅可有向皇上请求赐婚?而皇上可有为了你把这事给压下来了?” 太后的声音阴冷无比,清扬不禁打了个激灵,声音如常道:“回太后,奴才只是个宫女,这等事自是皇上做主,奴才丝毫不知。” “不知?哼,哼”,太后轻哼两声,继续道:“既然这个不知,那我问你,江南的事你总该知道了吧?” 清扬又是一惊,那份镇定也一点点散去,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太后见她身子微晃,露出一丝冷笑:“江南的刺客是怎么回事?曹寅不顾生命危险替你挡的那一刀又是怎么回事?在宫中你勾引皇上,出了宫你又勾引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伤风败俗。而今皇上为了你居然跟手下的大臣争风吃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大清的颜面何存?哀家又岂能坐视不管?” 清扬没想到太后连江南的事也知道了,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要置她于死地,太后又视她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自己是在劫难逃了。遂道:“奴才从来没想过要勾引谁,也没做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不知太后从哪听来的谗言?” 太后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大喝道:“你还嘴硬!看来哀家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呀,给哀家拖出去,廷杖二十!” 站在阁外的太监赶紧走了进来,拖着清扬就往外走,这时一旁的安嫔赶紧起身,安抚太后道:“太后,您息怒,何苦为了这奴才气坏了身子。而且若是让皇上知道恐怕要怪罪了,还是算了吧。” 她不说还不要紧,她的话一出口,太后立即大怒:“怪罪?哀家帮他惩治这幺蛾子,他还怪罪?!好,好,哀家今天倒要看看他如何怪罪!你们给哀家打!往死里打!” “嗻!” 日影西斜,康熙用过点心,正在暖阁内看书,却有点心不在焉,还惦记着李德全说清扬来找他的事。她来找他做什么?告诉他她不愿意嫁个曹寅?抑或是求他赶快赐婚,好让她快快离开皇宫?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恐怕是后者吧,她不止一次地求他放她出宫了,这次如能嫁给曹寅,岂不是正合她意?不仅出了宫,还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可笑··· 正胡思乱想,李德全满脸焦色地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听说清扬姑娘让太后找去了。” 康熙不为所动,淡淡道:“关朕什么事,上回她让太后找去不是好好的吗?不要来烦朕。” 李德全原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芳姑姑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未通报皇上,可是刚刚有太监来报,出事了。他知道皇上面上虽淡,心中却还是放不下她,她真出了什么事,皇上又要怒了。遂斗胆说道:“皇···皇上···刚刚有太监说,清扬姑娘不知怎么惹怒了太后,这会子太后正让人廷杖呢。” “什么!”康熙双目圆睁,手上的书陡然落在了案上,廷杖?! 清扬被太监拖到了殿外,伏在春凳上,三个散差太监立即走上前去,两个按住她的肩膀,一个按住她的双脚。她双唇紧抿,下意识地抱住了春凳。 太后见她一声不吭,脸上没有一丝惧色,顿时火冒三丈:“臭丫头,哀家今天就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勾引皇上!给我打!” 执杖的太监见太后发了狠,都不敢手下留情,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啪啪啪”一下接一下的板子落在清扬背上。 清扬在电视上也看过如何廷杖,没想到竟会这样痛,每一下都似嵌进了肉里,然后生生地拔出,直扯得皮开肉绽,翻出绝望的痛来。 背上的衣服已被打碎,鲜血一点点渗出,疼痛如浪潮般一波波朝她袭来,她却是哼都不哼一声。 太后越发来气:“打!往死里打!不要停下来!” 也不知挨了多少下,清扬软软地趴在春凳上,背上已经痛得麻木了,眼中水汽弥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打湿了她散乱的发髻。她默默哽咽,子清···小玄子···好痛···谁来救救她···好痛··· 终于,剧烈的疼痛夺取了她的意识,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执杖的太监见她昏了,停了下来,道:“回禀太后,这个宫女昏死过去了。” 安嫔不知是好心还是坏意,劝道:“太后,算了吧,真打死了皇上那也不好交待。” 太后气犹未消,冷哼道:“横竖不过死了一个宫女,难道他还为了个宫女跟哀家翻脸不成,哀家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勾引皇上的人。把她给我浇醒了继续打。” 安嫔知道太后一直对先皇的事耿耿于怀,也不敢多说什么,何况把这宫女打死了,也省得日后成为祸患。遂退到一边,与一直幸灾乐祸的惠妃站在一起。 太监取了冷水兜头浇在清扬身上,清扬一凛,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再没了力气,又重新合了上去。板子又上身了···一下···一下··· “住手!”怒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扬也在这呼声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他来了吧···他终于是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执杖的太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太后见康熙飞步朝这边走来,那神情竟似天塌了一般,不禁想到当年顺治对董鄂妃也是这般紧张,董鄂妃一个人霸占了她丈夫,还害得她年纪轻轻就受了寡,而今皇上对这个女人也是这样,他们父子还真是如出一辙。心中更是来气,咬牙道:“不许停!继续给我打!” 执杖的太监也不知听谁的,拿起木杖悬在半空。 康熙已经来到了宁寿宫殿前,他冷冷道:“谁敢再动一下朕诛他九族!” 他声音冷冽刺骨,在场的人吓得齐刷刷跪在了地上,只剩太后愣愣地站着,脸一阵红一阵白。 康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清扬一眼,见她的背部已被鲜血浸透,心中剧痛无比,只恨不得把伤害她的人一个个撕得粉碎。 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道:“太后,不知这宫女犯了什么错,让太后气得动用私刑?” 太后脸色惨白,却依然不依不饶:“这宫女目中无人,不仅当众怒斥惠妃和安嫔,还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端架子,出言不逊。哀家不过想好好教训她一番。” 康熙强自镇定地说道:“她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如今她这番模样,太后的气也该消了吧。” 说完又对跟着来的芳婉说道:“扶她回去。” 芳婉赶紧叫了两个太监将清扬抬走。太后嘴巴抽了抽还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儿臣告退了。”康熙森然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阴沉沉的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唯有几片浮云在天际飘荡。 清扬上回伤好后,闲一个人住冷清就搬回了以前住的屋子,而康熙此番却执意要立刻见到清扬,李德全无法,只好让芳婉找了个借口把偏殿的宫女都叫到了月华门的西配房,整个偏殿只剩下了康熙和李德全两人。李德全站在房门口,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清扬毫无生气地趴在床上,芳婉已经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上了药,却依然被背上的血迹给浸得红迹斑斑。 康熙轻轻触碰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心顿时跌入了谷底,心里一阵懊悔和难过,身体也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差点就放她走了,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辈子,他不能没有她,真的不能没有她···她在他心中那样重要,重要到已经与他的心融为一体了,不然他的心不会这般痛,仿若那些木杖是抽在了自己心上,鲜血淋漓··· 他握紧她无力垂在外面的手,声音哑然:“清扬···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都是我不好,你快点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 夜幕低垂,万物俱阑,庭院里沉寂得不透一丝气息,李德全站在门口,估摸着芳婉和梁九公快拖不住了,康熙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心急如焚,轻叩门扉:“皇上,是时候回去了。” 静待半晌,里头依然没有反应,他已经听到了宫女回来的脚步声,也想不出什么法子,遂走到偏殿院门口,镇定地说道:“你们回来的正好,都到上殿去候着,皇上有事吩咐。” 一众宫女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连芳姑姑和梁谙达也是这样,先把她们叫去吩咐了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事,接着又是皇上有吩咐,这都怎么了? 消息灵通点的宫女约莫猜到了些什么,那些一无所知的宫女却是一头雾水,又不能问,只能乖乖地回到上殿候着。 作者有话要说:亲啊~某爬今天无能啊~~要上课,所以只憋出了这么一点点~~见谅见谅~o(n_n)o 不过这件事之后咱家十三也就不远了~~o(n_n)o 所有的人都要各归各位了~~o(n_n)o [已购买] 第二日,康熙下朝回来,满脸倦意,心中却还惦记着清扬的伤势,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看着她,守着她,减轻她的痛苦。可是他不能,即使再想见她,心里再难受也不能,因为他是皇上,而她是宫女,他也不想别人知道她对他是如此重要,那只会害了她。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地对李德全说道:“叫芳婉来。” 李德全会意,皇上必是要问清扬的情况,正要出去,芳婉却进来了,脸上微有慌乱之色,也不待康熙问话,垂首道:“皇上,清扬姑娘让太皇太后接走了。” 康熙心中“咯噔”一跳,这事惊动皇祖母了? 他不知孝庄会对清扬如何,想到那日太后的凶狠,不禁有点发寒。 李德全见他起身要走,在后面叫道:“皇上,还没换下朝袍呢。”等他讲完哪里还看到康熙的身影,只得跟着跑了出去。 “老祖宗,你说我是不是委屈啊,皇上为了个宫女居然当众给我脸色,我日后可怎么管教那些奴才。”话说太后想到昨日的事总觉得有些不甘,到太皇太后这哭诉来了。 孝庄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脸色微变,道:“都是做太后的人了,还这般模样,这若是让奴才们瞧见了才真没人会听你的管教呢。” “可是皇上···”太后还欲说什么,孝庄打断道:“好啦,你那点心思哀家还不知道,你不过惦记着顺治那会,他宠幸鄂妃,冷落了你,所以这丫头就像根刺儿,扎着你的心窝。你耳根子又软,那些个不安分的女人在你耳边一煽风点火,你早昏了头了。可你如今都当上太后了,没人跟你争,没人跟你抢,要沉住气。况且皇上虽不是你亲生的,待你也如亲额娘一样,若不是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他怎么会对你那样?” “我也是担心皇上被那宫女给迷惑了,不思朝政,所以才会下那么重的手。”太后见孝庄正中她的心思,底气有点不足了。 孝庄面色稍霁:“哀家知道你关心皇上,但也要方法得当,若皇上心里真有那宫女,你把她打死了,皇上还不怨你一辈子?何况皇上为朝堂上的事已经够心烦了,咱们就得安生点,别让他操心。后宫出了幺蛾子咱是得治,可也不能滥用私刑,凡事都有个章法,不然还不闹得人心慌慌?” 太后不再言语,孝庄继续道:“说来皇上这次做得也确实太过分了,好歹你也是太后,等他来了,哀家非得好好说说他。” 太后想到昨日皇上的气势,怕事情闹僵,遂道:“老祖宗,皇上是孩子脾气,闹一闹便罢了,我不过是憋在心里不舒服,所以找老祖宗说说,没得皇上还以为我是告状来了,好歹皇上也是我儿子,不像话。” 孝庄见她有所觉悟,笑道:“你知道就好,哀家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免得皇上再任意妄为。” 两人又说了会话,太后才走了。 太后走了没多久,忽听殿外的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唱声未落,康熙已经匆匆进来了,身上的朝袍还未及换下,略有风尘仆仆之色,眉宇间倒似镇定自若。 孝庄见他一身朝袍,额上还闪着细密的汗珠,淡淡道:“今天怎么这么急着来给哀家请安?” 康熙有些吃力,往地上一跪,叫了一声:“皇祖母。” 孝庄眼里却只有淡淡的冷凝:“堂堂九五之尊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担不起大事了?” 康熙默然不语,只跪在地上,一旁的苏末尔悄声道:“老祖宗,皇上一时心急才会想得不周全,您就饶了他这回吧。” 孝庄长叹了口气:“行事这般轻率,若是让大臣们知道了,递上折子,哀家看你怎么罢休。” 康熙听她语气减缓,低声道:“一切都是孙儿的错,还望皇祖母不要为难其他人。” 孝庄缓下的气又上来了:“你确实错得糊涂,太后好歹是你的养母,你竟然丝毫颜面都不留给她,不知情的还以为当今圣上是个不知轻重的不孝子呢!” 康熙又是默默不语,孝庄又叹了口气,道:“清扬那孩子也着实可怜,这么瘦弱的身子骨生生挨了那么多下。你皇额娘这会子也后悔了,怪自己一时冲动,适才来向我请罪,让我给劝回去了,她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再惹得她伤心。” 康熙轻轻咬一咬牙,愣了会,方低声道:“是。” 一旁的苏末尔见皇上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道:“老祖宗,地上这么凉,皇上再跪下去要伤身子了。” 孝庄淡淡道:“起来吧,日后不要再那么冲动了,要记住你是皇上,你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看着呢,凡事三思而后行。” 康熙黯然,孝庄见他一脸憔悴,满眼都是血丝,似要沁出血来,又是一阵心痛,温声道:“清扬在东偏殿,你去瞧瞧她。日后她就留在这养伤吧。”见康熙站着没动,她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还担心哀家吃了她不成?” “孙儿不敢。” “不敢?哀家瞧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见他一副可怜的样子,语气又软了下来:“哀家让她住在这里,一来可以方便御医好生给她治伤,二来你也不必每日把乾清宫偏殿的宫女赶到上殿站上一整夜,别以为你做的事哀家不知道。” 康熙听孝庄对清扬并无恶意,心中大喜,忙行了个礼,道:“谢谢皇祖母。” 孝庄见他瞬间绽放笑容,只觉疲累不堪,挥了挥手,淡淡道:“去吧。” 看着康熙远去的身影,她怔忪半晌,方对身侧的人道:“苏末尔,没想到太平了二十几年,咱们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苏末尔垂首,默然不语,孝庄声音中却不由透出几分微凉之意:“哀家瞧皇上今天的模样,竟看到了当年顺治的影子。董鄂妃死后,顺治伤心欲绝,连江山都不要了,哀家当时心都寒了。而今清扬若是命丧当场,皇上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哀家心里怕啊。” 苏末尔道:“老祖宗宽心,当今皇上英明果毅,打小也不赞同他父皇的行为,必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孝庄沉默半晌,慢慢道:“但愿如此吧,希望他不要让哀家失望。没想到清扬那丫头···哀家当初的决定竟错了。” “老祖宗,世事难料,你也是为皇上好,怪不得你。况且佛曰‘命中注定,不可逆’,这或许就是命吧。” 孝庄不再言语,唯幽幽叹息。 东偏殿窗帘缝隙里露出青灰的一线光,四下里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气息。两个宫女侍立在榻边照应着清扬,见到康熙进来,欲行礼,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两人放作罢。 清扬仍未苏醒,只是沉沉睡着,微风吹动窗帘,她的碎发被风吹着微微拂动。康熙心中沉痛,坐在榻边,怔怔地盯着她的脸出神,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燃着两簇幽暗的火苗,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仿若一放开,她便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嗯···”不知是魇到了还是怎的,清扬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 “清扬,你醒了?是不是要什么?”康熙大喜,凑到她眼前急切地问道。 清扬却没有睁开眼,只默默地垂泪。康熙看她眼泪簌簌掉落,心中划过一阵剧痛:“御医!御医!”他起身要去叫御医,却发现衣角被她轻轻地撰在手里,仿佛抓住惟一的浮木,心头大恸,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清扬···” 他手掌处有握刀剑磨出的茧,粗糙地硌着她的手带着一种大力的劲道,清扬慢慢地安静下来,又陷入了沉睡······ 回到乾清宫,康熙一直愣愣地坐在御案前出神,李德全在御前当差多年,从未见他这样,心里直打哆嗦。 过了半晌,方听见康熙沉声说道:“上回的那道圣旨呢?” 李德全倒没怎么吃惊,皇上收回圣旨是意料中事,赶紧道:“回皇上,没皇上的批准,还没敢发出去呢,奴才去差人拿来。” “不用了,把那道圣旨毁了,另拟一道。 却说曹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向皇上请求赐婚,等了好几日都没有动静,尔后又听说清扬被太后打了,心急如焚,正要进宫。突然忠伯满脸惊喜地跑了进来,叫道:“二爷,二爷,老爷和夫人来了。” “爹来了?”曹寅微怔,没有丝毫的喜色。爹近来身体一向不好,这会子又从江南特意赶来,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 他不想想下去,赶紧来到大厅,果然见到两个小斯搀着曹玺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坐下,孙氏从旁递了杯茶水给他,抚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喝下去。 曹寅上前,问道:“爹,你身体不好,怎么到京城来了?有什么事差人告诉儿子一声,儿子回去就是了。” 曹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咳嗽了几声,声音却极为严厉的说道:“我若不亲自来,恐怕哪天曹家让皇上抄了都不知道!” 曹寅听他怒不可抑,心中顿时有些明朗,默默地跪在地上。孙氏见曹玺气得脸色发白,递了茶让他喝了一口,抚着他的胸口劝道:“老爷消消气,身子要紧,有什么话慢慢说。” “慢慢说?”曹玺恨声道:“这个逆子,向皇上请求赐婚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若不是李谙达差人告诉我,恐怕我下了黄泉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老爷,你莫说这些丧气话,寅儿不懂得轻重,你慢慢教他。”孙氏见他气得不轻,知道曹寅今天是躲不过了。 “丧气话?有他这样的儿子,我被气死还不是迟早的事?请赐婚也就罢了,居然无法无天到跟皇上抢女人。”曹玺冷冷地说道。 曹寅心中一跳,爹全知道了?说:“儿子对她是真心的,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儿子一人承担,绝不连累曹家。” “你···你···”曹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嘴唇哆嗦着,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孙氏大惊:“老爷!” 曹寅也吓得不轻,赶紧对站在一边的小斯道:“快请大夫!” “老爷,我说了要你不要来!儿子的事他自有分寸,你为什么偏不听呢。”孙氏禁不住热泪滚滚。 曹寅心口抵不住地微微发痛,喉中似哽着一个硬物,跪在他爹脚下缓缓地说道:“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曹玺没了先前的气势,面色稍缓,沉痛地说道:“寅儿···爹知道···你是个痴情的孩子,可那是···皇上的女人啊,皇上一动怒,要谁死,谁就死,要谁生,谁就生,你怎么那么糊涂啊!” 曹寅双膝都跪得麻木了,雕花长窗漏进来几丝日光,淡而薄地烙在青砖地上,依稀可见万字不尽的花样,四角皆开,四面敞着,便是到不了头了,就像那条路··· “寅儿···听爹的话···忘了她吧,你争不过皇上,你也不能与他争···爹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难道你想爹死不瞑目···”曹玺虚弱地说道。 “爹,孩儿······”曹寅看着他爹病入膏肓的样子,如窒息的人突然喘过气来,不过片刻,却又重新被硬生生残忍地扼住喉头。 孙氏犹在抹眼泪:“寅儿,你就听你爹的话吧,你爹都病成这样了,一听说你向皇上请求赐婚的事,立马就赶过来了,拖都拖不住。老太君知道皇上极喜欢那清扬姑娘,也是急得吃不下睡不香,她一向待你如命根子,你忍心看她老人家那样吗?” 清扬···清扬···这个名字在心中呼唤了千万遍,如何能忘记,如何能眼睁睁地与她错?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20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错失···这些年寻寻觅觅,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哪怕知道无望,他还是拼死一试,总希冀着万一···谁成想,他与她,注定今生无缘··· “寅儿···”曹玺还欲说什么,忽然传来太监的高唱声:“圣旨到!” 在场的人具是一愣,曹寅瞬间变得紧张万分,圣旨···圣旨···难道还有希望? “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曹寅接旨。”宣旨的太监缓缓讲完这句话,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寅和曹玺一干人,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曹寅与苏州织造李煦之妹李水心,男才女貌,且自小青梅竹马,佳偶天成,朕欲成就一段美好姻缘,特此赐婚。钦此!” 水心?曹寅呆住了,怎么会是她?错了···错了··· 宣旨的太监见曹寅毫无反应,问道:“曹大人,皇上赐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还不谢恩?” 曹玺急得咳嗽起来,叩在地上道:“犬儿定是高兴过头了,望公公莫怪!”说完他低吼着对曹寅道:“还不谢恩?” 曹寅如梦初醒,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额上顿时青紫起来,痛入心肺,连声音都似不是自己的:“微臣···谢主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清扬渐渐苏醒,已经是两日之后。她伤口疼痛,人却是清醒起来,睁开眼来,却看到孝庄慈祥的面孔,顿时一愣。 孝庄见着她醒来,不禁露出笑容来,脱口道:“你总算醒了。”说完又对身边的宫女道:“快去乾清宫告诉皇上,清扬姑娘醒了。” 清扬更是糊涂了,这里不是乾清宫? “太皇太后···” 孝庄见她满脸迷惑,笑道:“这里是慈宁宫,哀家怕你在乾清宫不方便照应,所以把你接到慈宁宫来了。皇上刚走没多久,不成想你竟醒了。” 清扬趴在床上,心中感激,孝庄为何待她这般好,遂缓声道:“奴才身份···卑微,如何能承受太皇太后···如此深厚的恩惠···” “傻孩子,这次你受苦了。” “太皇太后的恩典奴才···无以为报···”清扬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套用那些古老的桥段。 “报答什么呢,只要你日后伺候好皇上就是对哀家最好的回报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相信你一定能服侍好皇上,让他能有更好的心神去治理大清的江山是不是?”孝庄笑着说。 清扬听她的话似乎不那么简单,然而身上的痛仍然让她不能正常思考,只点头道:“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做事···” 孝庄笑笑地看着她,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孝庄笑道:“皇上担心的不得了,每天要来好几次呢。哀家先出去,你什么也不要想,好生养病就是了。” 清扬点点头,孝庄出去后,不过片刻康熙便进了耳房,清扬见神色憔悴,眼中满是关爱,心中不免有些难受,道:“皇上···” 康熙握住她的手,说:“清扬,好在你没事,不然朕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清扬勉强一笑:“害皇上担心了···”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皇上···一直守着···” 康熙心头几跳,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一时间反而不知要说什么了,他对她的情意,她知道··· 清扬在床上趴了月余背上的伤才渐渐痊愈,因医治及时,且用得药都是极好的,倒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只留有一点浅浅的伤疤。 这日康熙又像往常一样去看她,却发现人去床空,竟慌了起来,问收拾床铺的宫女:“她哪里去了?” 宫女见他面色极为难看,以为做错了什么事,吓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说:“姑娘···伤势大好,今日早晨便向太皇太后请求回乾清宫去了,这会子恐怕已经回去了。” 康熙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好了···好了··· 却说清扬回了乾清宫,芳婉怕她身子还虚,并未让她上值。至深夜,忽听门外有叩门声,芳婉穿了衣裳出来,竟是李德全,惊讶地问道:“李谙达这么晚了,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事?” 李德全面色凝重:“这一个月来,皇上夜夜睡不好觉,今夜更是,怕是做噩梦了,一直呼着清扬姑娘的名字,这会子刚刚醒来,身上都汗湿了,要见清扬姑娘呢。” 芳婉不敢怠慢,忙道:“我这就去叫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亲们期待已久的h了,大家提前撒花啦~~o(n_n)o [已购买] 月明星稀,夜风中依然带着料峭的寒凉。 乾清宫,安息香幽幽沉沉,四盏金龙交缠烛台上燃着儿臂粗的巨烛,照亮了整个暖阁。康熙坐在榻上,心有余悸,背上依然残留着噩梦带来的寒意,凉凉的贴在身上。她怎么还没来?他梦到她离开了,带着那阵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他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却笑着一点点消失在紫禁城的上空,如傍晚的霞光一般,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守在这冷清寂寞紫禁城···他惊得一身冷汗,她不可以离开他,不可以··· 正等不及要出去寻她的时候,却看到那个期盼已久的倩影掀帘而进,看到她熟悉而平静的容颜后,惊恐而担忧的心才能放下来,他是一个皇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变色过,可惟独对她这个爱不休,恨不得,放不开的女人,他心惊胆颤,惶惶不安··· 清扬见康熙失魂落魄,额上冒着一层冷汗,不知他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样,走到御榻边,坐了下来,满眼关切:“皇上,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样?瞧你额上的汗。”说完拿了帕子帮他擦拭。 康熙眼神古怪,怔怔地看着她,兴许是走得太匆忙,她丝绸般的长发只用一支发簪松松地挽着,犹有几缕漏在白皙的颈项上,脸颊也因为快速的走步而微微泛红。他抓住她的手拥她入怀,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梦到你离开我了···怎么叫也叫不住···” 清扬见他如小孩子一般,为噩梦而惊惧,不禁笑道:“皇上,只是个梦而已,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不对···梦境那样真实···清扬,你答应过陪我看一辈子夕阳的,不可以反悔,不可以离开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康熙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呼吸着她那令他刻骨铭心的味道。 清扬微怔,一辈子?她能吗?他的一辈子那样长···而她的那样短··· 见她久久不说话,康熙心中微痛,把她抱得更紧了,似要将她生生地嵌入体内:“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忘了自己答应的承诺···” 清扬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隐约似能感受到他狂乱跳跃的心,每一下都撞击着她的心房,她露出一丝苦笑:“我怎么会忘了呢···我们要一辈子牵着手,看夕阳,看晚霞,看细水长流。等到我们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腿脚也不利索了,然后死去,死了仍要葬在一起,变成尘埃,变成无比自由的风,变成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康熙露出一丝宽心的笑,开始亲吻她的白皙的颈项···一下下···轻缓柔和,如三月拂面而来的春风。 他的动作温柔如水,呼吸却灼热如火,喷在脖子上便是一阵酥麻。她慌得用手去推,颤声道:“皇上,这么晚了···我还要回去···” “不要再拒绝,不要再逃避,今晚···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康熙吴侬软语,清扬心中也变得一片酥麻,正欲用劲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软软地瘫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 他细腻温柔地在她的颈项烙下一个个印记,忽而他的唇离开她的后面白皙,攀爬封住了她柔软的唇瓣,辗转婆娑,夺走了她的呼吸,夺走了她的理智。 “不要离开我···”康熙双目紧闭,覆着她的唇,发出叹息般的声音,舌头如灵蛇般与她在口中交缠。 烛火撒下的余光斜斜的照在他那光滑亮泽的月白睡袍上,流光溢彩,迷了她的眼。清扬抬手勾上他的脖颈,轻轻地触碰着他,原来,她也舍不得他,也眷恋着他。 蓦地康熙将清扬抱起,轻放在柔软的塌上,轻轻地拨开她的发簪,如瀑的青丝散落开来···衣衫被层层解开,光洁的雪玉身躯最终没有一丝的遮蔽,全然然地袒露在他的眼前。 眼下的旖旎春光让康熙逐渐迷失,他眼神迷离,闪着欲望的火苗。浑身也变得燥热无比,欲望已经将他吞灭了,咆哮着直欲破体而出。他控制太久,等太久了··· “清扬……”他的吻顺着她的颈项一路逶迤而下,侵占着她的每一寸禁土,细滑的肌肤在他的唇间炙热燃烧··· “清扬···给我···我要你···” 他的眼眸幽深迷离,吻继续落满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是他这一生唯一想要占有的,如此强烈的想占有··· 康熙浑厚浓重的蛊惑之声令清扬心醉魂销,她全身紧绷,十指紧紧攥住身下柔软的床褥。忽然康熙倾身上前,压在她柔软的娇躯上,清扬微微战栗,脸上一片醉人的绯红:“玄烨???” 感受到身下躯体的僵直和战栗,康熙抓住她撰在被褥上的左手,十指紧紧相扣,柔声道:“放松···不然我会伤害到你···” 清扬默默颔首,在他温柔的抚摸下平复了呼吸,慢慢放松下来。随后他分开她的双腿,温柔的进入,她不停的哆嗦着,身下传来一阵带着强烈的撕裂感和压迫感的疼痛,却又带着无尽的快慰,她不禁呻吟一声:“痛······” 康熙吻上她的唇,将她的呻吟淹入口中,尔后俯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 他的声音似带着神奇的魔力,剧烈的疼痛竟减缓了许多,心也渐渐安静下来,她半阖着双眸,微微仰头,慢慢迎合他的动作,曲线优美的颈项优雅的扬起,带着如玉般湿润柔和的光泽,十指依然紧扣,殷红的唇瓣痛苦的呻吟着:“玄烨···” 他在她那如凝脂般光滑的娇躯上的沉沉喘息着,洁白的肌肤在烛火的照耀下,细润如脂,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清扬···从这一刻起你只能看着我···心中只能有我···你是我的···” 清扬正要点头,他忽然又用力进入一些,痛得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紧紧抱着他,环住他,又仿佛离水的鱼,慌张无措地跳着。他紧了紧她的手,压在床边,汗水也跟着滴下来,打湿了她的肌肤··· 乾清宫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安息香味道,弥漫着满室的春色一起安静的荡漾着··· 夜醉了,人醉了,醉得心神荡漾,唯有如藤蔓般紧紧环绕···纠缠···仿若锁住一生的眷恋和痴狂··· 除了上朝批改奏章外,康熙最常做的就是布库了。 武英殿,远远便听见男子粗厚的吆喝声。康熙像以往一样,把辫子在脖子上挽了一个圈,与一名侍卫比划着,胸前的衣裳,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那侍卫与皇上比划,岂敢动真格的,不过三两下便被翻倒在地。康熙不过瘾,瞥见站在一旁的曹寅,道:“曹寅,你陪朕耍耍。” 曹寅面无表情,躬身做了个揖:“是皇上。” 康熙摆开阵势,扫了曹寅一眼。曹寅只觉那目光如冰雪般寒彻,心下一激灵,再瞧时,康熙却是神色如常,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康熙一把抓住曹寅的双肩,拽直拳,使脚剪,每一招都使出了全力。曹寅也不是省油的灯,下盘稳如泰山,双手也紧紧地抓着康熙的肩膀。两人不断地转着圈,一直在对方的衣襟找着施力点。 这样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康熙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却是转瞬即逝。突然他迅疾地使一招勾腿,曹寅心中微惊,却来不及躲闪,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整个人翻倒在乌砖地板上,五脏六腑都被震动一般,隐隐作痛。 一旁慵懒地坐在梨木大椅上边吃东西边看热闹的福全抚掌大笑:“精彩!皇上这招勾腿出得够狠够迅速。” 康熙微微一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也坐到梨木大椅上,端起旁边檀木几上的清茶喝了一口,只觉清淡的茶水入喉后却有股甘甜的味道。 曹寅起身,拱手道:“微臣不武,皇上赢了。” 福全见康熙笑得欢快,不由道:“皇上近来似乎心里很痛快,不仅气色好,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康熙笑而不语,犹自呷了口茶,方敛了笑容缓缓道:“曹寅,朕知道你近日心里难受,才刚新婚,你的父亲曹玺就撒手人寰,红白事竟冲到一块去了。” 曹寅心如刀绞,皇上虽提及他新婚的事,对为何让他跟李水心成亲却是绝口不提。其实皇上不说,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气得一病不起,在他们成亲的第三日就走了,到底是他的错··· “皇上,微臣会好好理好自己的思绪,必不会误了自己该做的事。”他垂首沉痛地说道。 康熙淡然望了他一眼,道:“你们曹家对大清也做出了不少贡献,从此以后你就接任你父亲曹玺江宁织造一职吧。” 曹寅一怔,只得磕头应了一声“是”。以侍卫司江宁织造一职,也算是升迁了,皇上待他们家素来亲厚,这次竟没有为难他。只是离京之后,就再也见不着她了吧,她将永远的淡出自己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亲啊~~爬爬今天上午上课,中午十二点半又到医院照顾病人去了,现在才回来,这点还是昨天熬夜码的,少了点,望亲们见谅啊~~o(n_n)o ps:爬爬第一次写h,写得不好,亲们表啪我~~o(n_n)o ps:因为前面一些章节排版太拥挤,不好看,爬爬每天中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会更改一下,如果有亲那个时候看到文文有更新又没看到新的章节,表啪我啊~~o(n_n)o 废话说完了~~爬走~~o(n_n)o [已购买] 从布库场回到乾清宫已是傍晚时分,康熙心情甚好,用了不少晚膳。撤了膳桌,正看折子,忽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侵近身边,这几日天气寒凉,她不甚感染风寒,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而今岂能轻易放过她?他低头抿嘴一笑,忽地一把拉过身边的人。却听“啊”的一声,茶水泼在了御案上,清扬身上也落了不少。 原来,清扬捧了盏茶进来,见康熙看折子看得入神,准备悄悄放在桌上,不防他突然拉了她一把,手一抖,茶水全部洒出。 康熙揽她入怀,只觉幽香袭人,熏人欲醉,他拍了拍她身上的水渍,关切地问道:“烫着了吗?” 他的臂弯极暖,御衣袍袖间龙涎香熏香氤氲,清扬不觉心头一松,却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皇上老是这样,这次是没烫着,下次就保不准了。” 康熙抱着她,在她的耳垂咬了一口,笑道:“谁叫你总是让朕情不自禁呢。” 暖暖的呼吸回旋在她耳下,轻飘飘的又痒又酥,清扬面色微红,道:“皇上···你办正事···我衣裳湿了,要回去换下了,不然待会又要感染风寒了。”说完欲挣脱他的怀抱。 谁知刚起身,又被他拉了回去,康熙重新靠在她肩上耳语:“朕现在就在办正事。” 窗外北风尖啸,拍着窗扇咯吱作响,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清扬的心不禁砰砰乱跳起来,她的鬓发贴着他的脸,似乎只愿这样依偎着,天长地久。 “皇上,若是让别人瞧见了要说你昏君了。” 清扬唇角含笑地说道。 身后的康熙没有说话,清扬却感觉他的呼吸变得灼热急促起来,心中微惊,还未及反应,康熙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一脸坏笑:“那朕就更昏庸一些。” 他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清扬却依然躁得满脸通红,搂着他的脖子,道:“皇上,我的风寒还没好呢。” 康熙哪里理会她,将她轻轻放在御榻之上,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啄,笑着说:“朕看你牙尖嘴利的,好得很呢。况且朕已经好几日没碰过你了。” 不等清扬说话,他已经覆上她的唇,火热的舌钻进她湿濡的口中,温柔的与她的舌纠缠,灼热的气息拂在她滚烫的脸上,耳畔只有自己紧张加速的心跳。清扬闭上双眸,感受他双唇燃在她的唇瓣之上,浑身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衣衫层层剥去,皎洁的身躯让康熙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不知餍足地吸允她娇嫩的肌肤,让淡淡的红梅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绽放。 “清扬···你会不会怪我这样对你,却没有给你位分?”康熙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清扬嘤咛着呻吟出声:“你这样做必有你的道理。” 康熙覆在她身上,重重地喘息着,道:“你在乾清宫我什么时候想见你都可以,一旦将你纳入后宫就不能那么自由了···不过你放心,时候到了我一定给你名分···” 清扬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心中暖意横流,紧紧抱住他,柔声说:“我不在乎···” 康熙微微一笑,又堵住了她的唇,他双眸紧闭,一边与她缠绵,一边声如蚊蚋地说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抢你了···”他已经把他调离了京城,他们再也见不上了吧···从此以后,她的身边只会有他··· 殿内烛台上红烛滟滟流光,映得满室春色······ 近来,后宫喜讯不断。先是景仁宫定嫔娘娘十月怀胎,顺利诞下龙子,谁都知道定嫔一向受皇上冷落,不过侍了一两次寝就怀上龙种,而且一索得男,真真是老天眷顾。过了几个月,紧接着就是乾清宫宫女清扬有了喜讯,一下子母凭子贵,一步登天,宫中内侍都改口称主子了,惹得不少宫女是又羡慕又嫉妒。 紫禁城的冬日寒冷无比,虽然屋里点了几盆炭火,荣妃大清早起来还是冷得微微发抖,加之昨夜睡得不安稳,不禁心头有气:“鬼天气,非把人给冻僵了。” 宫女秋霜打了盆热水进来给她洗脸,听她语气不好,料是心里不舒坦,做事也分外小心。伺候她梳洗完,又端了早膳给她吃,荣妃却没甚胃口,吃了两口便推开了。秋霜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荣妃瞥了她一眼,闷声道:“把我的狐皮大氅拿来。” 秋霜拿了大氅,替她披上:“主子,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出门吗?” 荣妃望着窗外随风飘萧的枝丫,道:“今儿是敏答应拜见各宫主位的日子,咱们去佟贵妃宫中瞧瞧。” 秋霜撇了撇嘴:“主子,她不过是个答应,到时候自然会来给你请安,你何苦冒着大风到贵妃娘娘那去呢。”她顿了顿又道:“奴才还以为她会有什么大出息,怀了龙种皇上也不过封了她一个答应,比主子你可差远了。” 荣妃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原以为皇上起码会封她个贵人,岂料竟是后宫中位分最低的答应。不过到底是怀了龙种,皇上以前又待她甚是不同,难保这次不会有别的用心。宫中后位一直虚空,虽然皇上将署理后宫的事交给了佟贵妃,但她是个药罐子,怕也没几年命了,若是那丫头生了阿哥,以皇上待她的心思,就真不可同日而语了。她且到佟贵妃那看看她作何反应。 “好些日子没去见佟贵妃,也不知她身子怎么样了,今日也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她吧。手炉。”荣妃说完伸出一只手。 秋霜递了手炉给她,两人一路迤逦朝佟贵妃住的宫殿走去。 荣妃来到佟贵妃宫中,发现竟坐了满屋子的人,惠妃,德妃,宜妃,定嫔,安嫔都在,不知她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荣妃走进去,笑了笑说:“没想到今儿这么多人,我还真来晚了。”说完又上前给佟贵妃请了个安。 佟贵妃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倒挺好,笑着说:“来得正巧,内务府新来了一批绸子,我正打算分给各宫的主位,这不几位妹妹已经来了。听说你最近身子不是很爽快,原打算差人给你送去的,不成想你竟来了。” 几位位分比她低的妃子给她请了安后,她就在下端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满脸笑容:“这又要过年了,姐姐又有得忙了,真是辛苦。” 佟贵妃喝了口茶润嗓子,道:“每年都是如此,习惯了,何况能为万岁爷分忧也就觉不辛苦了。” 一旁的惠妃说道:“姐姐真是深得万岁爷信赖,这么大个后宫都交给你了。” 佟贵妃听她话中带酸,知道她向来都是这样的人,也不计较,笑了笑说:“等一下新晋的敏答应会来,她是有身子的人,要时常改衣裳,也给她几匹绸缎,等她来了你们就可以挑了,省得我费神。” 正说着,有宫女来报敏答应来了。佟贵妃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请她进来。” 片刻,清扬便掀帘走了进来,只见阁中梨花木的雕栏桌上鎏金三脚青铜圆球香鼎,牡丹雕花菱图团团围绕一圈,镌刻于香鼎之上,鼎内焚着苏合香,淡白轻烟幽幽不绝如春日柳絮,丝丝袅袅从缝空中飘逸而出,静静溢满整个暖阁。佟贵妃端坐在炕上,笑语盈盈。 清扬头一回见佟贵妃,见她一双丹凤眼波光殷殷,面色虽不好,却也很耐看,上前一福,道:“妹妹给佟姐姐请安,姐姐吉祥!”尔后又给其他妃子请安。 佟贵妃早听说过清扬的事,只道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虽长得眉清目秀,后宫却也不乏这样的女子。只是她眉眼间流露的那种平和和自若恐怕没几个人能及,聪慧灵敏,倒挺招人喜欢,她以前的那股子怨气竟没了,笑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别站着,底下也没位子了,到我身边来坐吧。” 在座的人都微微一惊,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佟贵妃,若说对清扬最应防范的人也应该是她,这样一看,她不仅没有敌意,反倒很喜欢她,只疑她心中另有所想。 清扬也不推辞,微微一福:“谢谢姐姐。”说完在她身边的炕头坐了下来。 一旁的宜妃笑着说道:“看佟姐姐对敏妹妹这样,倒是很喜欢。” 德妃也笑了笑说:“敏妹妹当宫女那会就很招人喜欢,难怪会得到皇上的青睐,如今怀上龙种,皇上只怕更欢喜了。” “可不是,皇上新得了一个阿哥,过不久又要添上一个,巧的是还是出自一个宫的主仆,这真真是一人得道···”惠妃不怀好意,说到这里,感觉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笑了笑:“瞧我这嘴。” 清扬听这话只觉万分刺耳,偷偷瞥了定嫔一眼,只见她脸色微白,倒也没甚在意,她一向不喜与人争执。清扬虽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何况这种没大脑的女人跟她争只会降低自己的智商。 她笑了笑:“妹妹不懂事,日后还要靠各位姐姐照应着呢。” 荣妃笑着说:“我们同样都是服侍皇上的,自应互相帮助,妹妹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姐姐。” 清扬印象中荣妃待她总是很好,上回皇宫失火,她特意给她送来一盒上好的去疤药膏,这回也对她很关照,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倒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有荣姐姐这句话,妹妹就安心了。” 荣妃笑了笑,不露声色地环顾在座每一个人的表情。佟贵妃、德妃、宜妃、定嫔似乎对她并无恶意,惠妃一直是个小肚鸡肠,自然不用说,安嫔倒是出奇地安静,只是那不断绞着帕子的手流露出满心的嫉妒和怨恨···这场戏要开始了吧···不知谁会先动手··· 她修长优美的手指端起案上白釉纹花的茶盏,揭开碗盖,碧螺春的细细茶香,悠然恬淡,淡绿色茶水托起几朵浅白色的小花,轻轻吹拂,细细的啜了一口··· 一伙子人聊得时间久了,又在佟贵妃那用了午膳,拿了绸缎便各自回宫了。 清扬与她们周旋了一上午,加上又有身孕,只觉全身乏力,和衣躺在床上便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见窗棂“劈啪”作响,她翻了个身,嗫嚅道:“吟春···是不是下雨了?” 却没听到吟春的回答,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尔后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上一吻,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不是下雨,是下雪霰子了。” 清扬犹自昏沉,“嗯”了一声,继续睡,忽然觉得不对劲,猛然惊醒,却对上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皇···皇上,你怎么在这?” 康熙在榻边坐了下来:“朕来了好一会儿了。眼下正是年关,也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清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阴沉晦暗,不知是下雪天太暗,还是真的天黑了。 “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康熙满脸宠溺,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又道:“怎么睡这么久?今天很累吗?还是身子不舒服?” 清扬想到今天上午的情形,还好这种情况不会很多,小心应付一下就可以了,若是天天这样,怕真是要身心俱疲了。 她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了身子人比较容易乏吧。” 康熙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照顾好咱们的孩子。”说完又唤了一声“清扬”,却没有再说话。 清扬见他怔怔地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你的脸很好看。”康熙促狭地笑道。 清扬面上一红:“皇上老说这种话。” “夫妻之间不都是这样吗?”康熙依然满是笑意。 清扬笑得灿烂,却不再说话。康熙又开口继续道:“朕只给你一个答应的位分,你怨朕么?” 清扬见他一脸自责,“扑哧”一笑:“皇上,不要老是担心对不起我,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知道你用心良苦,在宫中位分是把双刃剑,有好处也有坏处,位分越高,妒忌眼红你的人就越多,也就越危险。皇上不想让我成为众矢之地,这个我明白。” 康熙两眼放光:“你明白就好,朕还担心······” “皇上,有你对我好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朕一定好好待你。” 清扬笑了笑起身下床,她环顾了一圈屋子,纳闷道:“吟春呢?” 康熙晋她位分的时候说给她找一个好使一点的宫女,她却摇头拒绝,反而求他把在乾清宫做粗活的吟春给她。吟春虽是个粗使的宫女,对她却极好,与其让外人跟着,倒不如找个信得过,毕竟在宫中不容易过活,吟春也不必在乾清宫受人欺负,她的年纪还那样小。 康熙笑道:“朕在这她们还不赶紧躲远一点。” 清扬抿嘴偷笑,这个男人······ 她坐在梳妆镜前,拿起桌上的八宝玲珑木梳,缓缓梳着搭在胸前的长发,康熙已经站在她身后,并蒂莲花镜中她明眸皓齿,雪肤乌发,他朗眉星目,温润如玉。 康熙看着镜中的笑靥,道:“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朕给你画眉吧。” 说完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起妆台上的眉笔。 清扬笑而不语,感受他温暖的手持住她的下颌,眉笔温顺,清晰的感受着眉间丝丝冰凉,那一刻,她的心如茉莉花一样舒展开来。窗外雪霰子劈啪有声,屋内暖暖如春,暗香浮动,好似几世几生前,人间大梦一场。 清扬忽然想起《倚天屠龙记》中赵敏要张无忌答应给她画一辈子的眉,不禁笑道:“玄烨,你给我画一辈子的眉吧。” 康熙手微颤,西洋铁丝琴结缘,情定一生,只一眼,他已落入红尘万丈,从此心中便只有一个她。一辈子,求之不得······ 他满眼皆是笑意,温柔如春风地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怀上了···怀上了···亲们期待已久的十三啊~~呵呵o(n_n)o [已购买] 近些日子春意渐浓,阳光和煦温暖,空气里都透出几分欢喜。清扬的肚子渐渐隆了起来,也懒怠在宫中走动,毕竟挺着肚子被某些人看见了总觉得碍眼,所以几乎每日只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日下午的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金。院子里的梨花开得正盛,花团锦簇,暗香浮动。清扬慵懒地躺在梨花树下的躺椅上,透过花与花间的缝隙射过几缕温和的阳光,照得她的眼睛微眯起来。她抬头去看那花,挤挤挨挨得半天雪白,密密匝匝间只看得见一星碧蓝的天色,甚是惬意。 “主子,你看!咱们的风筝终于飞起来了!”不远处传来吟春的呼声。原来昨日吟春看到别的宫有人放风筝,甚是羡慕,连夜赶着做了一只,今日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放了,幸而天气很好,很适合放风筝。虽然她的技术不是很好,试了许多次后竟是飞上了天空。 风筝晃晃悠悠飘在半空,清扬笑着仰头看去,一望无垠的碧蓝天空,偶尔飘过几朵白云,伴着风筝,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风筝的影子,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 但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始终都要落回地面,而这只风筝的地面只会是紫禁城吧,它的线永远在这牵着。 “呀!”吟春一惊一乍的叫声让她回过神来,只见刚刚还远在碧空的风筝已经朝不知名的地方飘忽坠落,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可惜了,我一夜没睡觉扎的风筝呢。”吟春犹望着远方的天空,沮丧地说道。 “不要紧,它飞不走的,肯定还在宫中,指不定被谁捡了,拿出来放,到时候你也跟着高兴一下。”清扬笑着说道。 虽然清扬这样说,吟春还是有点心痛,毕竟是自己辛苦了一夜的成果,但是又怕自己不高兴惹得主子心情不好,遂笑了起来,说:“主子,等你生了小阿哥咱们一起放。” 清扬摸了摸肚子,笑靥如花:“谁告诉你一定是小阿哥?” 吟春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道:“主子让吟春不用在乾清宫做粗重活,还处处照顾吟春,给吟春吃好的,穿好的,主子你人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生个阿哥。” “那主子就争气生个阿哥给吟春瞧瞧。”清扬打趣着说道。 “好啊,好啊。”吟春拍手叫好。 清扬不再说话,这胎一定会是个儿子,只是这孩子日后路途坎坷,九龙夺嫡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被康熙幽禁了十年,直到雍正继位的时候才被放了出来。历史上康熙很疼十三阿哥,后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下那样的狠心将他关了起来?想到这里她只觉心痛不已,眼角也湿润了。她的孩子?????? “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吟春见清扬脸色突变,眼中竟似有泪花闪动,连忙问道。 清扬抹了抹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沙子迷了眼。” “沙子迷了眼就不要坐在外头了。”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吟春一惊,赶紧跪在地上请安:“奴才叩见皇上。” “起来吧。”康熙说完已经来到了清扬身边,吟春赶紧到里屋搬了张大椅子出来。 康熙见清扬眼睛微红,皱了皱眉:“这哪里像是沙子迷了眼,你哭了?” 清扬坐了起来,抬眼间树枝轻动,一缕缕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细细碎碎的斑驳陆离,忽明忽暗。 想到他们父子日后的情形,她的眼睛又微微发酸,埋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我担心咱们的孩子。” 康熙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有朕在,一定护他周全。” “你真的会护他周全么?” “君无戏言。朕一定让咱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是啊,深宫内院,皇室后裔,九龙夺嫡,手足相残,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也不容易吧?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或许那十年是对他的锤炼,至少他以后会活得很好。 清扬稍微放了点心,抬起头笑着问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这两天应该会变天,你是有身子的人,朕过来告诉你一声多加件衣服。”康熙拉着她的手说道。 清扬笑了笑:“这种事差个人来说就可以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最重要的是朕想来看看你,还有咱们的孩子。”说完康熙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清扬见他绽放着初为人父一般的笑容,如何也想不通他日后为什么会对他们的孩子做出那样的事,难道那就是他所说的护他周全? 康熙一直到傍晚才回去,本欲与她一同进晚膳的,无奈乾清宫太监来报说索额图有要事回报,只得匆匆离去,临走前还嘱咐她好好养身子,不得再伤心落泪了,清扬见他一下子变得婆婆妈妈,只觉好笑,心头的阴云也消散了不少。 吃罢饭,吟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着说:“主子,万岁爷待你真好,宝贝似的,我瞧你们两个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清扬漱了漱口,笑道:“等你年纪稍大一点,我求皇上放你出去,让你也找个人待你像宝贝似的。” 吟春不防她说出这样的话,耳根子一红,撇嘴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伺候主子。” “傻丫头,你以后的日子还长,不可能跟着我一辈子。”清扬依然笑着说。 吟春急了:“为什么?主子难道你不喜欢我?是不是我笨手笨脚惹主子不高兴了?” 清扬见她误会,无奈道:“不是,你很好,只是···”只是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她不过剩下十二年的生命,她还小,路还很长。不过这是后话,还早呢,也不必跟这丫头纠缠了。她笑了笑又道:“好了,好了,我不让你嫁人总可以了吧?” 吟春这才笑了起来,忽然门外有太监道:“敏主子在吗?” 吟春开了门,一个青衣太监走了进来,打了个千说:“奴才是德妃娘娘宫中的太监,后天是德妃娘娘的生辰,娘娘邀主子到永和宫一聚。” 德姐姐生辰?清扬半个月前在她宫中闲坐的时候听她讲过,回来后却把这事搁在了一边,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她礼物还没准备呢。 她笑了笑说:“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到时候我一定到。” “那奴才先行告退了。”太监又打了个千走了。 太监走后,清扬琢磨着德妃生辰送什么礼物呢? 德妃的生辰很快就到了,吟春陪着清扬朝永和宫走去,嘴里不断嘀咕着:“主子,虽然说你的帕子绣得的确可爱,可是就送这个会不会太寒酸了,若是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呢。要不我再回去帮你拿那个御赐白玉环来?” 清扬笑了笑:“做人要低调。你给我捧好那个锦盒就是了,若是打翻了看我不罚你。况且德妃娘娘不会介意的。” 吟春一路上嘴皮子都磨破了,清扬却不为所动,一边赏着风景,一边朝永和宫走去。路过一处园子的时候,见那里紫薇,玉簪,茶花开得一片姹紫嫣红的模样,脚步不禁慢了下来,贪婪的吸着微风送来的花香。 忽然身后的草丛窸窣作响,吟春喝道:“是谁?!” 清扬转身,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在一株梧桐树后伸着脑袋,神色有些慌张,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看来是冲她来的。 宫女见她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从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清扬仔细端详,发现她很面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吟春见她越走越近,挡在清扬的前面,对那宫女喝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面干什么?难不成想谋害我们主子?” 那宫女被唬了一跳,停下了脚步,清扬笑着说:“吟春,我想她应该没有恶意。”没有宫女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宫中谋害主子,何况她还是个弱质纤纤的宫女。 吟春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宫女微垂着头,低声道:“我特意在这等敏主子的。” 清扬微微一惊,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宫女看了看四周,悄声道:“我想告诉敏主子,到了永和宫什么都不要吃,也什么都不要喝。” 清扬愕然,她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就有人要害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清扬问道。 宫女抬起头看着她:“主子可记得自己救过的那个落水的宫女?” 清扬一想,恍然大悟,难怪她这么眼熟,如果这样的话,那要害她的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宫女顿?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21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顿了顿说:“只因奴婢昨夜起来小解的时候碰巧听到惠妃娘娘在吩咐一个男人什么德妃娘娘的生辰,还听到说什么一尸两命,接着奴婢又看到德妃娘娘宫中小厨房的厨师走了出来,奴婢以前见过他,惠妃娘娘曾经撞见他跟宫女私通,可是他拼命求饶后惠妃娘娘居然出人意料地放过了他,估计惠妃娘娘就是用这件事来威胁他。奴婢回去后左思右想,而今宫中只有敏主子一人有身子,一尸两命,惠妃娘娘肯定是要害你。奴婢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敏主子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所以在主子的必经之路等主子,只望能报答主子以前对奴婢的恩情。” 清扬没想到这位宫女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分析事情竟然头头是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可是她说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遂道:“你对我说这些,你的主子知道后恐怕不会饶了你吧。” 那宫女眼睛一湿,竟落下泪来:“敏主子有所不知,惠妃娘娘脾气不好,经常拿我们这些奴才出气,奴婢不知挨过多少打了,横竖不过一死,倒也是解脱。况且她已经去了德妃娘娘宫中,奴婢是趁她不在的时候溜出来的。” 清扬微微叹了口气,惠妃的确是个令人讨厌的主,也正因为如此,她注定成不了气候。 “你赶紧回去吧,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奴婢告退,敏主子小心。”那宫女说完匆匆走了。 吟春早已吓得脸色苍白,道:“惠妃真歹毒,居然想要主子的命,主子我们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吧,皇上那么疼主子,一定会为主子做主的。” 清扬沉吟一会,道:“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惠妃的诡计还怕什么,走吧。” “可是主子······” “如果咱们这次不去,惠妃肯定还会计划下一次,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且去看看再说。实在扭不过,我就装作害喜,到时候咱们再走也不迟。”清扬说完朝永和宫走去,吟春无法,只得跟在她身后。 因德妃过得是小生辰,所以并未大肆铺张,只请了几位后妃来聚聚,大家乐一乐。清扬来到永和宫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惠妃果然已经到了。清扬面色如常,笑着走了进去,冲坐在炕上的德妃一福:“妹妹见过姐姐,祝姐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德妃心情甚好,笑意吟吟:“你有身子,就别这么多礼了,坐下吧。” “谢姐姐。”清扬说完又给在座的其他妃子请了安,这才坐了下来。吟春也跟着给几位主子请了安,站在她身后。 坐下不过片刻,便有宫女端了盏茶和一盘茉莉花杏仁酥上来,清扬环顾了其他妃子桌上的糕点竟然各不相同。德妃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疑惑,笑道:“你们喜欢吃的东西之前我就打探清楚了,特意吩咐小厨房的厨师给你们做了。” “是啊,听闻德姐姐这个厨师手艺很好呢,做的东西特别好吃,你可以尝尝。”一旁的惠妃笑得特别友好的说道。 清扬见她一反常态,又急于劝她吃东西,估计那宫女说的是实话了。一箭双雕,若她真死在了永和宫,首先被怀疑的肯定是德妃娘娘,一下子就除掉了两个对手,真是狠毒。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怪就怪她平时待人太尖酸刻薄。 清扬笑了笑说:“德姐姐真是好口福,请了个这么好的厨师。对了,妹妹一时没想到要送什么寿礼给姐姐,所以临时绣了条娟儿,还望姐姐不要嫌弃。吟春,把寿礼送给德妃娘娘。” “是主子。”吟春说完捧着锦盒上前,德妃的贴身宫女接了锦盒递到德妃手上。 德妃做的女红在宫中是数一数二的,清扬的针线自是比不上她,但是那娟儿上的图案却是别致新颖,看着像只鸭子,却又比平日看到的鸭子要憨厚可爱,让人爱不释手。她喜上眉梢,笑道:“我绣过无数的样子,却没见过这样的,不知妹妹从何而来的灵感?” 荣妃看到了娟儿,也是一惊,笑道:“敏妹妹真是玲珑心思,居然能想出这样可怜见的东西。” 清扬笑了笑:“这个是我比较常绣的,所以拿出来现现丑。不过我脑子里还有其他图案呢,姐姐若想要,我下次画了差人送来。” “好,好,好。”德妃连说了几个好。 吟春就在一旁纳闷着,这些个主子都什么心思啊,偏爱这个。不过也好,注意力全转移了,没人逼主子吃这要人命的东西了。 谁知她刚刚放下心来,惠妃又开口了,笑道:“大家光顾着敏妹妹的娟儿,倒不吃东西了,才刚还夸厨师的手艺不错来着。” “大家边吃边聊。”德妃笑着说。 惠妃见清扬没有动手,满脸堆笑地说:“敏妹妹这东西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吃?” 吟春暗自着急,正要说话的时候,忽听殿外传来女人的笑声:“德姐姐,我迟到了!迟到了!” 众人往外一瞧,是宜妃来了。 德妃笑着说:“就差你了。”说完瞥到她身后的宫女手上提着一只绿头鹦鹉又道:“你什么时候也养了只绿头鹦鹉了?” 宜妃却面露愁色:“这哪里是我养的,两天前在花园逛的时候见它窝在树上,没人要,一时好玩就捡回宫中去了。谁知这鹦鹉竟是个哑巴,教了许久也不说话,喂什么也不吃,只喝水,我看它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行了,心里怜着,想到今日姐姐这人多,带来看看,有没有个什么法子。” “我的寿宴倒变成拯救鹦鹉大会了。”德妃笑着嗔了她一眼。 宜妃也不在意,笑着说:“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鹦鹉的命也是命,能在姐姐生辰这一日救了它也算功德一件。” “就你嘴甜。”德妃笑道。 “宜妹妹今日倒不像来贺生辰的,敢情是救鸟来了。”荣妃笑着说。 “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给姐姐贺寿了。,妹妹祝姐姐福寿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鹦鹉就等大家散了宴再管吧。”说完在一张大椅上坐了下来。 却说她的宫女给殿内主子逐一请安,到给清扬请安的时候“敏主子吉祥”刚出口,手上的鹦鹉竟奇迹般地也跟着说了一句“敏主子吉祥。”在座的各位最吃惊的要数宜妃了,这两天她什么法子都用过了,鹦鹉愣是连个屁都没放,今天竟破天荒的开口了,叫得居然是“敏主子吉祥”,莫不是这鹦鹉是她的? 炕上的德妃对宜妃说:“这鹦鹉不是开口了吗?我看是你自己不会教。” 宜妃却对清扬道:“敏妹妹,这鹦鹉该不会是你宫中飞出来的吧?” 清扬笑了笑:“姐姐说哪的话,妹妹我从来不养小动物,这鹦鹉更是从来没见过。” 宜妃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在说假话:“这就怪了,难道真是我不会教?” “依我看说不定是哪个奴才见敏妹妹得宠,赶着训练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来讨敏妹妹欢心,不成想被宜妹妹捡到了。”惠妃插嘴道。 宜妃听着有理:“既然是给敏妹妹的,那我就物归原主,把它给敏妹妹吧,没得在我宫中饿死,闷死了。” 清扬见她已经让宫女提了鹦鹉到她身边来了,也不好推辞,笑着说:“那妹妹就在这谢过姐姐了。”站在她身后的吟春接过宜妃宫女手上的鹦鹉继续站在了一边。 却说绿头鹦鹉饿了两天,什么也没吃,忽然闻到茉莉花杏仁酥的味道,竟然一跃跳下架子,在案几上的盘子里吃了起来。 宜妃又是一惊:“瞧!它吃东西了!没想到它竟然跟敏妹妹的口味一样,看来真是送给敏妹妹的。” 清扬心中暗叫不好,若鹦鹉中毒死了,德妃恐怕要担罪了。于是赶紧对吟春说道:“这鹦鹉居然偷吃我的东西,你把它带回去,没得扫了大家的雅兴。” “是主子。”吟春提了鹦鹉还没走出两步,忽听“嗵”的一声,绿头鹦鹉栽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众人皆惊。 乾清宫,康熙从校场回来,刚换了衣服,李德全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绿头鹦鹉找到了。” 康熙心中一喜,笑道:“真的?在哪?” 李德全面色凝重,道:“回皇上,死了。” “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十三爬爬准备给他一个番外来着~~呵呵o(n_n)o [已购买] 鹦鹉被毒杀,内务府的人很快就赶到了,因在座的几乎都是宫中有身份的主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案几上所有的食物都拿去检验。 不久,康熙来了,龙颜大怒,命人把德妃宫中小厨房的厨师抓来审问,谁知抬出来的却是具尸体,不知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了。一时间事情陷入僵局,未免宫中人人自危,康熙令各宫主位暂行回宫,但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同时下令内务府彻查此事。因事情发生在永和宫,德妃也遭禁足。 却说清扬回宫不久,康熙便来到她的住处,又担忧又惊恐,不住地问:“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御医瞧瞧?” 清扬看他怕成那样,笑道:“皇上,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可惜了那鹦鹉,不知是谁养的?” 康熙揽她入怀,犹是心有余悸,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鹦鹉原是朕怕你闷着,训着逗你开心的,教它说话,喂你喜欢吃的东西给它吃,眼看着快成了,岂料它竟飞了,寻了许久都不见,没成想它居然救了你一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清扬倚在他怀中,道:“皇上,这件事不是德姐姐做的。” 康熙见她说的笃定,心中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清扬想了想:“皇上,你想想,若是我在德姐姐宫中出了事,首先被怀疑的肯定是她,没有人会蠢到做这种事。” “或许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 “德姐姐宅心仁厚,对我也甚好,我相信她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康熙抚了抚她的头,微叹了口气:“宫中人心复杂,你以前又不是没遭遇过这种事,朕已经受够了,不想再每日担惊受怕,这次的事朕一定要严惩不殆。何况朕答应过你要护得咱们孩儿周全,又岂能让伤害他的人逍遥法外。至于德妃,如果她真的不是凶手,朕自不会冤枉她。” 一边的吟春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皇上,其实这件事是······” “吟春,不得胡说!”清扬知道吟春想说什么,可是惠妃与明珠关系甚密,明珠又权倾朝野,若是康熙处置了惠妃,不知明珠会作何行动,到时只怕又要起一番波折了,那些顽固的大臣只会把罪责推到她身上,她不想做红颜祸水,更不想康熙为难。何况无凭无据,又死无对证也不能把她怎样。所以不等吟春说完她就喝断了她的话。 “可是,主子······” 康熙听她似乎知道什么隐情,正色道:“你知道什么,据实回报,朕恕你无罪。” “皇上,吟春只是个小丫头,她能知道什么。吟春,你下去吧。”清扬说完给吟春递了一个眼色。 吟春却浑然不觉,她不知道清扬为什么不让她说,可是看到主子受了委屈还要忍气吞声,她气不过,遂往地上一跪,哭道:“皇上,这事是惠妃娘娘串通德妃娘娘宫中的厨师做的,她想要了主子的命!” 康熙大惊:“你如何会知道?” “去永和宫的途中,她的宫女说的,只因主子曾今救过她的命,她不忍看主子遭毒手,所以前来通风报信。奴婢跟主子到了永和宫后果然出了事。” 康熙听了吟春的话咬牙切齿道:“居然是她!好恶毒的心肠!朕一定不会放过她!”说完冲门外叫道:“李德全。” 李德全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公公,清扬定睛一看,这人是孝庄身边的总管太监,她在孝庄那养伤的时候见过他。 不等康熙吩咐李德全,那公公就开口道:“奴才给皇上请安,太皇太后请皇上到慈宁宫一趟。” 康熙微微一愣,转身对清扬柔声道:“你今日受了惊吓,好好休息。不过你放心,朕自会给你讨回公道。”说完又对吟春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一应膳食都要万分小心。” “是皇上。”吟春在地上叩了头。 清扬看着康熙离去的身影,微微叹息,既然跟了他,便注定要过这样的日子···不过幸好有惊无险,她的孩子会平安无事··· 康熙一进慈宁宫就有淡淡的檀香夹杂着凝神静气的苏合香扑鼻而来,只因孝庄近来身子不是很爽快,上回发了次大病后,人总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所以点上提神。 孝庄半倚榻几,微合着眼,旁边的苏末尔正轻缓地帮她捶着背。 “孙儿见过皇祖母。”康熙上前请安。 孝庄睁开眼,声音有些疲倦,道:“皇上坐吧。” 康熙却没有做,走到她面前:“皇祖母,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孙儿叫御医给你瞧瞧。” 孝庄摆了摆手:“你坐,哀家有话问你。” 康熙这才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永和宫下毒一事哀家已经知道了,皇上作何打算?” 康熙微微一惊,缓声道:“孙儿已经找到了下毒之人,一定严惩不殆,以儆效尤。” 孝庄坐了起来,声音依然有些虚弱:“是谁?” 康熙眼中寒光一闪,狠声道:“惠妃。” “那你准备怎么罚她?打入冷宫?乱棍打死?” 康熙察觉到孝庄有些异样,问道:“皇祖母难道想纵容这种恶毒之人祸乱后宫?” 孝庄叹了口气,吃力地道:“玄烨啊,你可知道惠妃身后有明珠这一层关系,而今明珠权倾朝野,皇上还不能少了他,怎可轻举妄动?” 康熙一时气昏了头,倒没想到这些事情,明珠势力确实很大,若动了惠妃势必会引起他的猜忌,到时候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又要借机蠢蠢欲动了。 “皇祖母,可是······” 孝庄不等康熙说完,打断道:“没什么可是了,你要记住自己是皇上,在你心中只有天下万民是最重要的,你的一举一动都要为黎民百姓着想,岂可任意而为?哀家知道清扬受了委屈,你心有不甘,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一定也不想看到动荡的局面出现。” “皇祖母······”康熙咬着下唇轻轻唤道。 孝庄微微叹气:“你打小就立志当个好皇帝,难道你忘了么?哀家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若是大清出了什么差池,你让哀家到了下面如何面对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听哀家一句劝,目前还不是动惠妃的时候。至于清扬那丫头你加派些人手保护她,她的一应膳食都让专人仔细检查,哀家相信一定能护她周全。” “皇祖母一定能长命百岁。”康熙面露哀伤地说道。 “哀家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是你千万不要让哀家失望,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你一定要好好守住,做个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康熙默默地跪在地上:“孙儿知道。” 从慈宁宫回到乾清宫,康熙想想,心中的气还是不能消,虽然不能动惠妃,但是也不能轻易放过她,不让她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怕她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里,他对一旁侍立的李德全道:“叫鄂必隆来。” 不久鄂必隆来到西暖阁,康熙淡然问道:“那个厨师的尸体还在吗?” 鄂必隆躬身道:“回皇上,放在停尸间。” 康熙露出一丝冷笑:“很好。”说完又如此这般地交待了鄂必隆一些事情。 鄂必隆心中微惊,但是皇上吩咐的事他不能多问,只能照办,遂答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这夜,星辰稀疏,月色惨淡。 “啊~~”从惠妃宫中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原来惠妃半夜起来向守夜的宫女要茶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下榻的耳房竟然放了具七窍流血的男尸,而那男尸正是被她威胁后毒害的厨师。只见他双目圆瞪,满脸鲜血,死相极为狰狞恐怖,惠妃做贼心虚,忍不住惨叫连连······ 为了这件事惠妃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得神经兮兮的,总觉得有双带血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此为后话,不再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亲啊~~乃们看到爬爬今天只贴了这么点字,肯定很气愤(捂头~~先表打~~),我是有借口滴~~~ 话说爬爬今天考八百米,累得头晕眼花,喉咙冒血,当时整个人在地上躺了几分钟,还是别人馋起来的~~现在浑身无力~~所以没心思写文,每日3500的承诺要破了~~呜呜呜呜~~~ 爬爬说的句句属实,现在还无力,加屁股痛,喉咙痛,还不停地咳嗽~~所以亲们谅解我吧~~~o(n_n)o [已购买] 发生下毒那件事后,康熙便不放心清扬呆在紫禁城,加之夏日将临,遂带着清扬搬到北京西北郊的清华园。清华园乃畅春园的前身,康熙南巡归来后,利用清华园残存的水脉山石,在其旧址上仿江南山水营建园林,作为在郊外避暑听政的离宫。此时园林虽未尽数建成,却也略有小成。 正值炎炎夏日,清溪书屋四周翠竹环绕,蕴静含凉。屋内细密垂下的湘妃细竹帘子把暑气都隔在了外头,重重的帘影,深一道浅一道烙在金砖地上,虚浮如梦。 清扬在清溪书屋的软塌上睡得正熟,康熙在外间的御案边看书。屋内本是静寂无声,遥遥却听见远处隐约的蝉声响起来,一径的声嘶力竭似的。 康熙放下书,隔着朦胧帐影瞅了眼熟睡的清扬,起身走到阁外,对候在外头的李德全道:“这些蝉吵死了,你差人把它们给粘了。” “是皇上。”李德全领旨,不敢怠慢,赶紧找了几个侍卫拿了网子粘蝉去了。 康熙重新在御案前坐了下来,安息香的层层叠烟从兽炉中一丝一缕地漫溢而出,仿佛软纱迤逦。不知过了多久,正看得出神,忽觉耳边一阵带着濡湿气息的香风拂过,他撇过头,清扬腆着肚子站在身后正盯着他手上的书,眼睛犹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之意。 康熙微微一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自从有了身子后她就特别容易饿,但真吃起来的时候又吃不了多少,所以每日都要加餐好几次。 清扬摇了摇头,笑道:“现在没胃口。” 康熙看了看外面,已近傍晚,日影西斜,风夹着一股温温的热气从窗棂吹了进来,笑着说:“现下不是很热,朕陪你出去走走,睡了这么久,活活筋骨,对胎儿也好。” 清扬确实睡得有点迷糊了,出去走走也好,遂应了声好。 园子虽未修完,落成的部分却是景色清幽,风光自然雅淡,不愧是被后人誉为第一座“避喧听政”的皇家园林。清扬望着满园繁茂的花木,没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居然有幸亲眼看到这让后人无限憧憬的园林,不禁笑道:“畅春园垣高不及丈,苑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土阜平坨,不尚奇峰怪石也。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也。真是个好地方。” “畅春园?”康熙听她蓦地窜出一个这样的名字,笑道:“还未落成,你倒先给它取好名字了。舒心欢畅,四季如春,这名字好,等园子建好了就用畅春园这个名字好了。” 清扬只当它是畅春园所以才会脱口而出,不成想这个时候园子还未取名字,却让她歪打正着了,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想到日后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后畅春园就被焚烧殆尽了,又止不住幽幽叹息,这么好的地方······ 康熙见她笑过之后却又叹息起来,以为她想到上次下毒一事,握了握她的手说道:“还有两个月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眼下你只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朕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 清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问道:“皇上,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你准备让谁抚养他?”她知道清朝皇宫的规矩,只有位分在妃以上才可以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而上次下毒事件太皇太后念她受了委屈,晋了她位分,可也不过是常在的身份,如何能抚养自己的孩子?这也是她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 清扬垂着头,傍晚的夕阳在她如云的鬓发上跳跃,却掩不住她内心的哀伤。康熙看她这样,心中一痛,不禁停下脚步轻轻揽着她:“清扬···对不起···朕是皇上,有些事也不能擅作主张···” 清扬反手将他抱住:“我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我开了先例,日后这种事便会层出不穷,我不想你为难。” 康熙见她如此明白事理,稍微安了点心,道:“佟贵妃在宫中位分最高,咱们的孩子就交给她抚养吧。” 佟贵妃?清扬微微一愣,历史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挣脱康熙的怀抱,抬头看着他,道:“佟贵妃?不是德妃吗?” “德妃?”康熙想了想,“上回在德妃宫中发生了那样的事,虽说与她无关,朕心中却始终有个疙瘩,还是佟贵妃好。” “我说德妃好。”清扬急切的说道。佟贵妃虽然低微高,可是她在康熙二十八年就病死了,而德妃地位也不低,又是以后的太后,当然是德妃好。 康熙哪里知道她打的是这样的算盘,但见她一副誓死要给德妃抚养的样子,不禁问道:“为什么你这么坚持?你就那么信任她?” 清扬呃嗯了许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正色道:“佟姐姐身子一向不好,又抚养了四阿哥,若是再加上咱们的孩子,她的身子怎么吃得消?而德姐姐心底善良,又对我很好,孩子交给她我放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交给德姐姐。”见康熙还有点犹豫,清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康熙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就交给德妃吧。” 清扬这才笑了起来,历史原来是这样的啊,真不知道是因为她有了历史,还是因为历史才有了她。 两人一路行来,远远便看到一处八角亭子,清扬眼睛一亮,高兴地对康熙叫道:“钢琴!” 康熙不言语,只微笑着凝视她兴奋的脸庞,要是每天都能见到她这样的笑容该多好。 出神间清扬已经朝亭子走去,只见亭子前柱金龙对幡,中设御座,两旁有锦凳四只,她想也不想便在御座上坐了下来。好久没有碰钢琴了,差点就把它给忘了。虽说她不是很会弹,但也只会这一样乐器,难免有些技痒。 “早知道你会这么高兴,朕该早些拿出来才是。”康熙笑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清扬轻轻按了几个键,忽然停下来,笑着对康熙说:“你弹给我听,弹那首我们的歌。” 康熙唇角微扬,勾出一抹笑容:“好,弹我们的歌。” 曼妙的琴声在他的十指间缓缓流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清扬静静地坐在,眼神飘忽不定,多么熟悉的旋律···想当年她跟子清是因为这首歌定的情,而今她跟康熙也正是因为这首歌才结下了不解情缘奇_書网qisuu,难道冥冥中早已注定?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遇上他···或许他们上辈子错过了,老天爷不忍心他一个人孤单一辈子,所以让她穿到清朝来继续前缘··· 她靠上他的肩,缓声问道:“玄烨,我什么都不出色,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康熙咧了咧嘴,笑道:“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喜欢上了,或许你不是最好的,却谁也替代不了,就这样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永远也无法磨灭。” 清扬听了他的话,不知怎的,竟无半点喜色,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他对她的情已经这样深了吗?那日后没有她的二十几年他该忍受怎样的煎熬?失去挚爱的痛苦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顿了顿又问道:“玄烨···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永远地离开了你,自此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琴音戛然而止,康熙扳过她的身子,直直地看入她的眼睛,神色有些慌乱:“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担心上次下毒的事?你放心,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所以不会有假如出现,你一定可以陪着我一辈子,一定可以···”空虚寂寞的日子过了那么多年已经够了,好不容易遇上她,他不想再重新跌入那寒冷的深渊,所以他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清扬见他乱成这副模样,心中暗自苦笑,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清扬看着他悠远深邃的眸子,表面上平静无澜,内里却已经波涛汹涌,直欲将人吞没一般,她不忍再看下去,撇过头,沉声道:“我真是一杯毒鸠。” 康熙修长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说道:“我愿笑饮毒鸠。” 清扬心中一震,旋即却变成了彻骨的寒凉。 她不愿他万劫不复··· 那日后康熙又加派了人手保护清扬。出入有大内高手跟着,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清溪书屋前后左右也会站满大内高手,仿佛生怕她凭空消失了一般。她的一应饮食更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确认好几遍无毒之后才放心让她使用。 这样,终于平安地等到了分娩的那一天。 那一夜,月色极明,如水银般直倾泄下来,整个庭院如笼罩在淡淡的水华之中。 清溪书屋上下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无数的宫女穿梭于里里外外,个个脸上带着焦虑和急切。一宫女捧着冒着腾腾白烟的热水刚跑入内屋,另一宫女便捧着满盆的血水跑出外屋,开、关门时皆能听见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偶尔是力竭声嘶的呻吟声。 屋外康熙负手焦急地来回踱度,胡乱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缜密的汗珠,门开一次,他就忍不住抬头张望一次,只要见宫女捧着血水而出,他的心就忍不住又往下沉几分,心已沉重得让他窒息,他恨不得自己同清扬一起分担着这锥心刺骨之痛。 “啊~~~”终于在清扬又一次竭斯底里的叫声中,他忍不住要冲进屋子。李德全却慌忙拉住了他,苦求道:“皇上,这不合规矩啊,况且···也不吉利啊。” “滚开!”康熙怒喝道,“她是朕的妃子,难道朕就这样看着她受苦吗?”说完不顾李德全的阻拦,一脚将他踢开,径自闯了进去。 却说屋子里的产婆和宫女见皇上进来了,都吓得面色苍白,两腿一软,全跪在了地上。 康熙看了眼痛苦呻吟的清扬,只觉痛彻心扉,他厉色道:“还不赶紧起来!若是敏主子出了什么问题,朕要你们全都陪葬!” 产婆和宫女听他这样讲,虽然心中惧怕无比,却不敢怠慢,又忙了起来。 康熙已经来到了床边,清扬额上紧密的冒着冷汗,乌黑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她纤白的十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单,用力扭曲,发出痛苦哀嚎的惨叫:“玄烨···好痛···” 康熙眼中暗潮翻涌,她的哀嚎揪着他的心弦,一阵阵抽痛,他紧紧撰着她的手,声音暗哑:“清扬···别怕···有我在···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啊!天,她好痛!她全身都痛!那股撕裂办的巨大疼痛,让她想尖叫发泄,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感觉她的手一点点无力下去,康熙又紧了紧握着的手,疾呼道:“清扬···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挺下去···” 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清扬心头一凛,使劲推挤,忍受着一波一波永无止境的剧痛。 “…好了,再用力一点…头出来了…快出来了…”产婆高兴地叫了起来,她不用赔上性命了! “哇!!!哇!!!”嘹亮的哭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的尤为清晰,清溪书屋内琉璃灯忽明忽暗,照着婴儿的脸竟似银光点点。 屋外层层叠叠的翠竹,在如水的月色下也散发出悠悠的仙逸,让这一片碧色的竹海愈发的朦胧。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阿哥!”产婆托着婴儿跪在康熙面前呼道。无力的宫女太监也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康熙满心欢喜,轻轻抱过产婆手上的婴儿,这是他们的孩子!这是他们的孩子! 清扬看着康熙手上的孩子,眼角竟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无声的隐没入被褥之中。 康熙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抚着清扬苍白无血色的脸颊,高兴又心痛地说道:“我们···我们的孩子···” 清扬挣扎着坐了起来,声音虚弱地道:“我···抱抱···” 清扬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康熙满眼怜意,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怎么哭了?刚生完孩子就哭,日后要落下病根了。” “我···我高兴···”清扬抹了抹脸道。 康熙轻轻揽着她的肩,望着她怀中的孩子,柔声道:“朕给他取名叫胤祥怎么样?朕只要他一生平安吉祥就可以了。” 胤祥,平安吉祥······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啊~~终于出来了~~撒花!撒花!!!o(n_n)o [已购买] 畅春园清溪书屋因为清扬的分娩乱成了一锅粥,紫禁城这边却异常平静,每个人都安分地呆在自己的宫中,该干什么干什么。然而这种不寻常的平静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风暴,仿若一粒小小的石子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夜风萧瑟,吹得窗外的树叶,迎风招展,发出沙沙的轻响。 耳房内一片死寂。 荣妃面前的梨木几案上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青衣宫婢刚刚沏好的碧螺春冒着轻薄的水汽,萦萦绕绕。 她却久久不去端桌上的紫沙茶盏,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飘荡的氤氲水汽。身边的宫女见茶水渐渐转凉,又望了望外头的夜色,轻声道:“主子,夜深了,您还是早些歇着吧。” 荣妃回过神来,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却不喝,幽幽道:“今夜怕是没几个人能睡得安稳吧。” “可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主子您先去休息,等秋霜回来了奴婢再叫你。”宫女说道。 荣妃呷了口冰冷的茶水,摇了摇头。紫玉香炉中焚着凝神静气的安息香,此刻却是无法安慰她那狂跳不已的心。怎么还没回来? 忽然耳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久便见宫女秋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荣妃终于安奈不住,也不等她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是阿哥还是公主?” 秋霜抚了抚胸口,艰难地说道:“回···回主子,是···”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荣妃见她结结巴巴,催促道。 秋霜满脸愁容:“是···是阿哥···” 阿哥?荣妃顿如五雷轰顶,心也一点点下沉。皇上如今就这么宠爱她,若是有个阿哥撑腰,她的气焰岂不更旺?那她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她双拳紧握,指节微微泛白,眼中寒光一闪,看来她动手的时候到了! 出了月子,清扬又在畅春园住了段时日,眼看着年关一日日近了,康熙有诸项元辰大典、祀祖祭天等旧例,只得搬出畅春园回了宫,清扬自然也跟了回来。 宫中的新年无非就是设设宴、看看戏、放放礼花什么的,几乎每年都一样,清扬起初还有些趣味,过了这么多年倒也淡下来了,而且她也不喜欢跟那么多女人在一起,聒噪的很,遂除了到几位极为要好的妃子那走动一下,拜拜年,便自己窝在屋里,跟吟春和几个使唤宫女,逍遥自在地按自己喜欢的方式乐和。康熙虽然每日忙着诸多祭祀摆宴的事,倒也会差李德全给她送点好吃的,好玩的,此事不详谈。 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十六上元节这一天,康熙在乾清宫举行廷臣宴大宴群臣,朝廷大臣与官拜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到场庆贺。 清扬站在窗棂前,风中隐隐飘来鞭炮声,还可以看到礼花在天空绽放,她想都能想到乾清宫百官举杯,热闹非凡的场景。 神思莫名地开始飘忽起来,在现代正月十六似乎不是个什么重要的日子,可是对子清而言却是个不能忘记的日子,因为她每年都要到乡下的外婆家过元宵,而他的任务就是在正月十六这一天趁早接她回来上班,五年来年年如此,他从未抱怨过···子清,有多久没想过他了?但她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吧,他给她的那样多,最后连生命也给了她,她却无以为报···或许是他上辈子欠她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忽然感觉肩上一沉,身上多了件貂皮大氅,吟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主子,下雪了,你别站在窗边,冷。” 清扬楞楞地看着天上,月色清明,竟下起了细细的小雪,像盐一般轻轻柔柔洒下来,不消片刻,目光所及之处便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末,在暗沉的天色中,增添了一丝亮色。 她关了窗棂,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从迷思中醒来,现在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而今她身在清朝,成了康熙的妃子,而与他长得极为相像的曹寅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在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她安安分分地在宫中过自己的日子着就行了。 吟春见她这副模样,关切地问道:“主子,你是不是还冷?要不再点个炭盆?” 清扬摇了摇头,走到耳房的炕上坐了下来。刚坐定,忽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敏妹妹,怎么又是呆在屋里啊?”说话间荣妃抖了抖身上的雪粉儿笑着进了耳房。 初八的时候,荣妃来她这走过一趟,说是她上回送给德妃那块帕子的图样她也很喜欢,趁着刚过完年索样子来了,此后她又来过几次,所以她这次来清扬倒也不奇怪。 清扬从炕上起来,正要问安,荣妃却一把拉住了她,笑意盈盈地说道:“这只有咱们两个人,大家又都是姐妹,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荣妃一向待她很客气,清扬便也不拘礼。两人坐下后,清扬笑了笑道:“姐姐若是想要样子差个人过来拿就是了,没得下雪天还亲自跑一趟。” 荣妃笑道:“你上回给的样子还搁在那呢,只是今夜贪吃多用了点膳,肚子涨得难受,离妹妹这又近,所以就过来走走。”说完她又笑着继续说:“才刚我路过梅苑的时候看见园子里的梅花开得很好呢,而且清香扑鼻。” “这时节梅花早就开了,估计过完年不久就要谢了吧。”清扬道。 “梅苑的梅花最是好看,冬天的时候闲天气太冷,冰寒刺骨的,不愿出来走动,现在好不容易缓了点,又要谢了。”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是旋即又露出一个笑脸:“敏妹妹,这梅花与雪经常搭在一起,要不咱今天雪夜踏梅怎么样?” “雪夜踏梅?”清扬倒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加之不能驳了荣妃的面子,遂笑着答道:“姐姐这个主意甚好,带上香茗和糕点坐在梅苑的亭子里赏雪赏梅的确是惬意的很。” 荣妃脸上笑容绽放,只是这笑容的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忙着吩咐宫女准备一应物品的清扬却没有看到。 月华清明,满地如霜,雪越下越大,一片片一团团,直如扯絮一般绵绵不绝,无声无息的落着。 清扬和荣妃带着几个宫女提着宫灯撑着骨伞穿过重重叠叠的月牙门洞,绕过九曲十折的长长回廊,青石地板上的积雪已被太监清扫干净,路面却有些滑,只能小心前进。路过一处园子的时候,只听“呀”的一声,荣妃脚下一滑,跪在地上,刚积下的雪浸湿了她的膝盖。 清扬接着灯光,看到她膝盖上濡湿一片,道:“荣姐姐,要不今天算了吧,咱们明天再来。” 荣妃笑了笑:“湿这么点不碍事,今天下雪天,月色竟也这样好,是个难得的夜晚,不赏梅看雪着实可惜了,咱们继续走吧。”说完走出了几步。 清扬看了看四周,笑着上前道:“荣姐姐若是生了病,妹妹可担待不起,反正这离你的寝宫也不是很远,姐姐何不换了衣裳再来,妹妹先在梅苑里泡好茶,摆好糕点,姐姐一来便可以直接赏梅了。” 荣妃?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22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妃想了想,笑道:“这样也好,那我速速回去换了衣裳再来。” 清扬见她转身走了,也继续朝梅苑走去。 却说荣妃转过一处回廊,压低声音问搀着她的秋霜:“你确定他在那?” 秋霜笑了笑:“主子,您放心,奴婢看得千真万确,是他。他也在今日皇上大宴的百官当中,用了膳,大家都听戏去了,他却独自一人去了梅苑,估计也是想赏梅吧。” 荣妃冷笑一声:“管他做什么,真是老天都帮我,赐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赵八可准备好了?” “回主子,万事俱备,只等敏主子进梅苑了。” 清扬不过只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的,便闻得一阵淡雅的清香,萦萦绕绕,扑鼻而至。那淡淡的清香,直沁到人的心窝里去了。她甚是欢喜,防水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在水银般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月色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柳絮般的雪花簌簌地落在梅树上,花瓣上顿时覆着的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这的梅花比她在乾清宫偏殿住的时候看得梅花要漂亮多了,这才是真正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吟春看着满园的冰清玉洁,喜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梅花呢,都是托主子的福。” 清扬伸手摘下几朵梅花,雪在掌心渐渐融化,带给肌肤微刺的冰冷,她脸上却绽出一丝笑容:“若不是荣妃娘娘提议,我也不会来呢。” 说完她继续向前走去,梅苑的亭子就在这片梅树的后面,得准备一下才行。 走了几步,她已经看到了亭子朝四周伸展的角,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寒风传入她的耳中。 “梅花隔座月来迟,秋里闻歌是别离,无奈冰泫声欲断,春风吹面酒醒时。” 清扬透过梅枝看着亭中的身影,不禁愣在了原地,跟在她身边的吟春也听到了吟诗的声音,叫道:“是谁在那?” 那人转过身来,看到了清扬,也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四周顿时万簌俱静,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吟春手中的宫灯被冷飕飕的雪风吹得忽明明暗,摇曳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上课,先贴上来,也不知道有没有3500,如果没有,亲们见谅哈~~o(n_n)o [已购买] 风不定,人初静,红蕊点点雪上飞,清扬与曹寅对视了一会,终于从梅花树后走了出来,淡淡一笑,道:“曹大人,没想到你也到梅苑赏梅来了。” 曹寅手上本拿着一块娟帕,迅速塞进袖中。 他定定地看着盈盈立于雪地上的清扬,极浅如水的绿色衣裙在风中飘扬,鬓发如云,簪上的长长流苏沙沙地打在鬓角,泛着莹亮的光泽,宫女手上的莲花灯照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如梦如幻。他的心忽然一阵阵抽搐起来,刚刚喝得酒也灼烧着他的胃,翻江倒海的痛涌上心头。 “微臣???见过敏主子。”他出了亭子在距她五步开外的地方躬身一揖,絮絮的大雪洒在他身上,片刻便白了他的发。 清扬依然笑着道:“曹大人不必多礼,外面雪大,还是进亭子吧。”说完领着吟春进了亭子,亭檐下的琉璃宫灯颤悠悠的燃烧着,照得亭子一片亮堂。 曹寅缓步进了亭子,彩灯摇曳,暗香浮动,心中已是斗转万千。经年一别仍萦绕心头反复纠结,却道天上人间,君臣有别,诸多不过一己之念,只剩冰冷的绝望··· 清扬见他眼神恍惚,心中顿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脸上却是了然的笑容:“曹大人,水心妹妹过得可好?” 曹寅垂着眼,哑声道:“谢主子关心,水心她一切安好。” 清扬点了点头,又笑道:“水心妹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伤心。” “微臣···知道。”简单的四个字说得艰难无比,尔后曹寅只觉头晕目眩,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看来今夜酒喝得太多了。 两人之间顿时没了言语,四周一片沉寂,唯闻簌簌的落雪声。 一旁的吟春虽不谙世事,但看曹寅一脸不自然,还有他们之间的行为举止、对话,约莫猜出了点端倪,暗自心惊,若是让旁人看到了肯定要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了,在这宫中最可怕的就是空|岤来风。 她赶紧上前对清扬道:“主子,这会子荣妃娘娘还没来,要不咱们到她宫中去找找她,呆在这怪冷的。” 曹寅一时不舍,竟忘了顾及,现下吟春提醒,他赶紧躬身道:“微臣出来了许久,该回去了。” 清扬轻抬螓首,望着眼前熟悉无比的脸庞,露出一丝涩笑,道:“雪天路滑,曹大人小心慢走。” 曹寅身穿朝袍,本就不是很厚,风吹过,飒飒的音,愈发的透着寒气,他牙齿微颤,说:“谢谢主子关心,微臣告退。”说完转身下了下了台阶,走进茫茫大雪中。 忽然从远处传来嘈杂的声响,还夹杂着短兵相接的铿锵声,他脚步一顿,眉头微皱,莫非有刺客? 正出神,声音却越来越近了,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高叫道:“快!快!刺客进了梅苑!千万别让他跑了!” 曹寅听到喊声,心中大惊,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朝亭子跑去,可是他还不及转身,只见一个黑影轻快地从他身边越过,飞速落在了亭子里。 “主子!”吟春大叫出声,原来黑衣人竟然朝清扬冲去,紧紧地钳住了她的下颔。 “来人啊!抓刺客啊!”吟春不知所措,急得又叫了起来。 曹寅见他向清扬出手,眼中寒光一闪,无奈身上的朝袍太碍事,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清扬发出一声痛呼。 “你若是敢伤她,我一定要你偿命!”曹寅已经进了亭子,狠狠地说道。 苑外已经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估计侍卫不久就会进梅苑了,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j佞的光芒。他忽然大手一甩,清扬竟然被摔了出去,接着便如鹞般轻盈地纵入一片黑暗之中。 “啊~~”清扬不自觉地尖叫一声,曹寅也顾不上追刺客,飞身上前,将即将跌落的她揽入怀中。下意识的收紧双臂,忽觉一股温暖包围了他,那气息,无法以语言形容,让他不想放手,只想把她紧紧的一辈子抱在怀里。 清扬惊魂未定,就这样任由他抱着。瞬间,倏地起风,落英缤纷的梅花伴着雪到处飞舞,他们便似被包在了狂舞的花瓣之中,衣袂翩飞,在暗夜里慢慢地缠绕在一起。 “刺客!刺客呢?!”巡夜的侍卫已经闯进了梅苑,然而他们追捕的刺客早已不见了踪影,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曹寅站在梅苑的亭子外,手上紧紧抱着的竟是皇上的妃子,两人身子相贴,姿势暧昧,似是不愿分离一般! 康熙正在倦勤斋与众大臣一起看戏,想起过了今日的廷臣宴便可以好好歇上几日,心中顿时高兴起来。因是年下,戏台上正唱一出 “罗成叫关”的热闹武打戏,锣鼓喧天,台上人的说话声都被锣鼓声淹没了,康熙的心思不在戏台上,自然不会在意,只是面带微笑,一口一口呷着酒。台下的大臣见康熙心情甚好,也看得乐滋滋的。 君臣同乐,正看得高兴,忽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在李德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李德全脸色大变,小心翼翼地来到康熙身边,见他一脸惬意的笑,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康熙心情好,也不骂他,知道他憋不住了自会慢慢道来,所以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方的戏台。 李德全果然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一说。康熙带着温和笑容的脸瞬间变得如严霜一般,手上的酒杯也脱手而落,轱辘轱辘打着转,最后在脚榻边停了下来。 康熙一言不发,疾步朝外走去。座下的大臣见皇上面色凝重地出了门,心生疑虑,几个资历较深的大臣怕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走了出去。 月光隐隐,刚才还簌簌飘落的雪花此时竟停了下来,亭子里的琉璃宫灯照得雪地浑白,重重花树乱影交杂纷错,像无数珊瑚枝桠的乱影。 康熙坐在梅苑的亭子里,瞥了眼亭子石桌上摆放整齐的香茗和糕点,再看了看垂首跪在地上的两人,他们居然瞒着他在他的地方品茗作乐···那一种痛苦懊恼,便如万箭相攒,绞入五脏深处。过了片刻,康熙却是面色淡然地问站在一边的巡夜侍卫:“刺客进宫作何?” 领头的侍卫原不想将这事败露的,毕竟皇上的妃子与大臣深夜私会不是什么好事,无奈目击者众多,迟早有一日会传到皇上耳中,未免担当欺君之罪便斗胆报了上去,皇上竟然亲自前来,问的却是刺客的事。 他往前一站,颤抖着回话:“回···回皇上,奴才追捕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不少珠宝,估计是进宫偷宝的盗贼。” “可有他的踪影?”康熙冷冷道。 侍卫吓得浑身发软,低声道:“回···皇上,那刺客轻功了得,奴才···奴才追到梅苑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康熙勃然大怒,挥手一扫,石桌上的东西尽数摔在地上,瓷器摔碎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梅苑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周围站着的人吓得哆嗦着跪在地上,却不敢出声。 “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刺客,朕要你们何用?!来呀,把他们统统拖出去砍了!” 一对面无表情地亲兵立马上前,抓了跪在地上的一干侍卫往外托。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那些侍卫一个个哭天抢地,大声求饶。 康熙却是面如严霜,丝毫不为所动。 清扬垂首跪在地上,听着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渐渐远去,双手蜷握,心中更是惊骇,身上御风的大氅如虚设一般,只觉得浑身冻得有些僵硬。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康熙没顶的怒火,她知道他的怒火是由她引发的,她竟然间接地害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年多来她只这一次见过曹寅,也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而已,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尘世多变,造化弄人,看来她终究是不能平平淡淡地度过宫中的日子。可是她不想伤害他的,真的不想。 那些侍卫被拖出去之后,梅苑又重归一片寂静,康熙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一阵凉意顿时沁上心头,脸上却依然是淡淡的表情:“爱妃,今夜下这么大的雪,为何你会在梅苑之中?” 他的声音与日常并无异样,清扬听在心里却是寒浸浸的,冻如骨髓一般,她垂首道:“回皇上,今夜虽下雪,月色却是极好,所以臣妾与荣姐姐一同约好在梅苑赏雪看梅。” 此时荣妃已经赶到了梅苑,正与众人一起跪在了地上,康熙扫了她一眼,荣妃抬头正撞上他的目光,不觉有些心虚,慌忙低下头去:“皇上···确实如敏妹妹所说。” 荣妃心虚的眼神看在康熙眼中却是另一番味道,这件事她有所隐瞒,她到底在隐瞒什么?转念一想,她们既然会雪夜相约在梅苑,关系自是甚好,那么荣妃替她隐瞒???他的心似被什么尖锐物体狠狠的刺入,扎得极是疼痛,双手不由自主,捏了起来。又联想起她以前对他的欺骗,孰真孰假竟辨不真切了。事到如今她心里竟然还念着他,一次与他相见的机会也不肯放过,她就这样不顾他的颜面?!堂堂皇上的妃子竟然与自己的臣子在皇宫中幽会,真是可笑至极。 康熙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你们倒是很会挑日子。” 清扬听他话里有话,却不敢说什么,只静静地跪在地上,该来的躲不过,或许这是她跟康熙之间该有的一劫,不然那么多年的空白从何而来?她心中划过一丝痛楚,却是转瞬即逝,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趁早对她死了心,日后真要分离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吧?毕竟这短短的痛与二十几年的煎熬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康熙见她若无其事地跪在地上,脸上是了然一片的表情,头上的金花流苏折射出的光芒刺进他的眼中,似能燃出火一样。她怎么可以这么镇定?!她就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康熙双拳紧握,瞳孔一点点收紧,心头的怒火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正要爆发的时候,忽然瞥见跪在地上的一干大臣,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若是在这里对她大发雷霆,岂不是默认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事?皇上的妃子与臣子私会可是重罪,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会放过她?他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尔后嘴角牵出一丝嘲讽,她三番四次的欺骗他,而他该死的竟然还在担心她的安危,这个女人真的是一杯毒鸠,天底下最毒最毒的毒鸠··· 荣妃见康熙气得面色苍白,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达到了目的,心中暗喜,却是叩头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拉敏妹妹来梅苑,也不会出这等让人误会的事,皇上要怪就怪臣妾好了。” 误会?!真的是误会吗?这个误会会不会太巧了?他多想相信她这只是一个误会,可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何况她还总是让他失望,一次次,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瞥了眼清扬,又瞥了眼曹寅,淡然道:“这么好的雪夜,朕本打算看完戏与曹寅到梅苑赏梅的,所以先叫他在这预备一下,不成想两位爱妃也寻梅而来,竟是闹出了误会。罢了,现在什么好心情都没了。今日的事也到此为止,若是朕发现有人到处嚼舌根子,一定要了他的脑袋!”康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大臣都捏了把汗,事情原来是这样,若是他们早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打死也不会跟着皇上来了,毕竟这种关乎皇家颜面的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难保皇上不会为了堵人口舌杀一儆百或是做出什么更严厉的事来。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一直没机会开口的曹寅却是震惊不小,皇上在撒谎!他之所以来梅苑是因为以前在宫中当差的时候就经常来这喝酒,加之今日心中烦闷,不愿去听那吵吵嚷嚷的戏曲,所以才会冒雪而来,可是皇上却说???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了保护她竟然撒谎了!君无戏言···为了她居然破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鄂必隆,日后增加巡夜人数,若是再有外人闯进皇宫,朕唯你是问!”康熙对跪在地上的鄂必隆正色说道。 鄂必隆冷汗涔涔,道:“是皇上,微臣日后一点加强皇宫的防御。” 康熙淡淡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伤心至极后便空余全身的乏力,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倦勤斋的戏还没唱完,继续看戏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亭子,远远望去,那挺拔的身姿竟是说不出的落寞和寂寥。 夜深了,室内静悄悄的,窗外风拂过树叶,乱颤的沙沙清晰入耳。雕刻着缕空花纹的木质窗外隐隐透进青灰的白光,月色冷淡如白霜,只存了隐约迷蒙的轮廓,泛起幽幽的寒光直倾泄下来。 清扬倚在窗前,直直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忽尔凉风暂至,吹得她衣袂起落翻飞,一如她现在的心,时起时落。 一个月了,那夜之后,康熙已经一个月对她不闻不问了,似是将她遗忘了一般。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心潮却依旧汹涌,久久难平。天意弄人,这次她伤透了他的心吧,他以前一次次原谅她,这次恐怕再不会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何况茫茫皇城,佳丽无数,他现在应该已经拥着别的女人入睡了吧。也罢,也罢,她不是正担心万一她先他而去,留下他孤单一人吗?现在看来不会了···或许他现在过得很好··· 吟春站在她身后,见冷月浮霜,她倚框而立,风又一阵阵吹进来,担心她受凉,遂说道:“主子,夜深了,你该歇着了。” 见她没有反应,吟春又道:“主子,你不是私下跟德妃娘娘约好了明儿去看十三阿哥的吗?还是早些歇着吧。” 十三?清扬心中微震,唇角渐渐漾出一丝笑意,她还有十三呢,虽然不能亲自抚养他,但是因与德妃关系甚好,倒也可以时常偷偷见上几面,这样就足够了,这辈子有他也足够了,为了他也该好好过下去。 可是她转念一想,敏妃应该还有两个女儿,难道康熙还会临幸她?但康熙如今恼了她,恩宠从何而来?她摇了摇头,不想了,命如韭上露,明朝更复落,恩宠过后也不过是一幅孤独的风景,一道寂寞的墙,那些历史的空白就从现在开始吧··· 触手冰凉的窗棂已经麻痹了她的身子,清扬对吟春说道:“身上寒浸浸的,你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沐浴一下。” 沐浴更衣之后,清扬只觉身上暖和无比,上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个月来,从未睡得这样沉··· 夜沉沉,星月无声,凄凄锁重楼··· 桌上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灯火忽明忽灭,摇摇曳曳。 清扬忽觉鼻尖萦绕着一股酒气,她一向不喜喝酒,所以对酒气也甚是反感。她娥眉微蹙,闭着眼翻了个身,酒味果然淡了点。正要入睡,忽觉一双大掌钳住了她的肩,将她从被中拖了出来,寒意顿时浸满全身,她打了个哆嗦睁开眼来,却对上一双恍如稠墨般的眼眸,然那双眼睛没有了昔日的温柔,而透着一丝彻骨的清寒。她心中慌乱,道:“皇???皇上???”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身上的酒气,应该喝了不少酒,他以前为了上朝不会这样的。 康熙的眼睛凝视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影,一瞬不瞬,清扬被他看得全身发寒,不禁低下头去。康熙见她如此反应,大怒:“你就这样不想看到我?!”一个月了,他夜夜难眠,她竟然可以在这里睡得如此安稳,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会这样冷酷无情? 他口中的酒气喷在清扬脸上,清扬隐忍心中的痛淡淡道:“皇上,你喝醉了,我叫人扶你回去。”说完要下床叫人,康熙却紧紧地钳住她,不让她动弹。 “一个月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告诉我那天只是个误会?!为什么?难道你现在连骗我都不愿了吗?”康熙怒吼道。 清扬心中混乱不安,却强作镇定地解释说:“皇上,我不过是一个常在,没有皇上的召见怎可轻易去乾清宫?” 这就是她的借口?这一个月他天天在乾清宫等着她来向他解释,只要她肯来找他,他一定相信她。抑或是她找个奴才跟他说一声要见他,他一定会来见她。可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睡觉,他在她心中竟是如此之轻。 康熙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清扬看着他的笑,带了一丝寂寥凄凉的味道,那种仿佛被漫天的清冷压下即将崩溃一般的神情,让她不由惊慌起来,她强行甩掉他钳着她的手,下了床,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却浑然不觉,道:“皇上,你明天还要上早朝,我叫人送你回去。” 她正要走去叫人,却被康熙一把拽住,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了上来,他的酒气充盈了她整个口腔,熏得她头晕目眩。他贪婪的吻着,不给她丝毫喘息的余地。 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肆虐,如熊熊烈火在燃烧,燃地她灰飞烟灭。背心倏地透着一丝丝冷意,弥漫开来··· “皇···”不及出口的言语,瞬间被他吻碎,佛呼吸也全被他吞了下去。 “嘶~~”空气中回响着衣帛被撕裂的声音。 “看着我!” 康熙牢牢捏住清扬的下巴。她被迫对视他的眼睛,那燃火的眸底笼罩着绝望和悲哀,“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清扬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被汹汹地烈焰包围着,喘息着艰难而干涩地发出微软的声音:“皇上···其实我···” 康熙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双唇,忽然不想听了,或者说他不敢听了,一切那样清晰明了,难道还要听她亲口说出那会让他堕入地狱的话吗?不要!不要! 不等她说下去,他扯掉自己的衣袍,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清扬感觉一个异物贯穿了她的身体,下体传来撕裂的疼痛,她战栗,痉挛,佛如风中摇摆飘零的秋叶··· 康熙在她身上剧烈喘息,却丝毫没有停止野蛮的掠夺,他凑到她耳边,低喘道:“我才是你的男人!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男人!” 康熙失控般地用力一顶,再次刺穿了她的身体。 “啊~~”清扬尖叫一声,狠狠地咬在康熙的肩上,牙齿嵌进他的肌肤,渗出血来。此时康熙已经失去了控制,哪里还能感觉到疼痛,只疯狂地占有她···他真的被她逼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硬上弓~~o(n_n)o [已购买] 虽是仲秋,下午的阳光从暖阁窗花棂子钻入,顺带着荣妃宫中特有的花香气夹杂着上好的老山檀香味儿,晒得人暖洋洋、香喷喷、甜腻腻。 荣妃此刻正在暖阁里喝茶,她端起浓香四溢的茶盏,轻轻茗品,身后摆着几盆怒放着的绛紫色菊花,正徐徐散放出清淡的幽香。 “回主子,奴婢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把绸子给敏常在送去了。”宫女秋霜毕恭毕敬地站在荣妃面前说道。 “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荣妃放下茶盏,眉眼轻佻,问道。 “回主子,又在捣弄那些花花草草呢,奴才看她现在虽不得宠倒过得惬意。”秋霜答。 荣妃轻笑:“她还真是看得开。” 秋霜顿了顿,撇嘴道:“主子,奴婢就不明白了,如今皇上都不待见她了,连她有了身子瞧都没去瞧一眼,主子的目的也达到了,何必对她那样好,还眼巴巴地给她送绸子去。” 荣妃起身,走到那几盆怒放的绛紫色菊花前蹲了下来,轻轻抚弄那细细碎碎的花瓣,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有备无患,眼下皇上是把她撂下了,可正是因为爱的深才会那样,不然她也不会怀上这个孩子。难保有一日皇上不会再惦记着她的好,重新宠爱她,到时候重蹈先皇覆辙,咱们就都别活了。而今我来一招患难见真情,她必会念着我的好,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办起事就方便多了。” 秋霜笑着说道:“主子英明!” 荣妃笑了笑站起身,问秋霜:“明天中秋节,皇上要在慈宁宫设家宴,我那件绛红色大纱地纳金百蝶纹旗装准备好了吗?” “主子放心,奴婢一早就给您准备好了。”秋霜笑着说。 荣妃微微颔首。 明月当空。中秋节。 因太皇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她自己觉着时日不多了,遂中秋节这一天在慈宁宫设家宴,邀请了宫中的太妃,以及妃以上的主位,和宫中的阿哥格格,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团圆一下,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慈宁宫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平日精神不济的太皇太后也精神了许多,几个小阿哥和格格承欢膝下,逗得她一个劲的乐呵。大家都避而不谈太皇太后的病,只是陪她老人家说笑。 到茶果具上齐了,康熙才到了慈宁宫,一众妇人都起身给康熙请安,康熙神色淡定,上前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并示意大家入坐。 众人因康熙的加入拘谨了许多,尤其是他的几位妃子,只是娇笑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瞅着康熙。 康熙见大家拘束、噤若寒蝉,淡淡一笑,道:“今儿大家都随便点,好好陪老祖宗乐一乐。” 皇上开了口,大家也不敢再闷声下去,加上几位小阿哥小格格在一边闹腾,气氛渐渐闹热了起来。 不久便上了正席,大家照辈分地位高低围绕老祖宗、皇太后、皇上和几位太妃分布,依次而坐。每三、四名贵妇,格格面前,摆设着一张雕龙刻花的金漆大几,上面陈设各种水果、糕点和几品菜肴、汤水,当然还有中秋节必不可少的月饼。 太皇太后望着满桌子的东西却是没一点胃口,只就着喝了几口汤,然后笑着和坐在下座的妃子说话。 忽然她瞥见坐在右下方的德妃也没有吃东西,只是捡了果盘里的黄梅干子吃了几个,遂笑着问道:“德妃,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哀家瞧着你什么都没吃?” 德妃莞尔,道:“老祖宗宫中的东西都极好吃的,只是我有了身子后,就贪嘴多吃,来慈宁宫前忍不住吃了个月饼,腻味了,这会子看到这么多佳肴倒没了胃口,所以捡几个黄梅干子开开胃。” 太皇太后笑道:“这云南上贡来的黄梅干子虽极好,哀家瞧着竟没几个喜欢吃的,你有身子,喜酸,待会带些回去。”顿了顿又说:“启祥宫的敏常在也有身子,待会也差人给她送些去。” 康熙原在一边吃茶,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心尖好似被极细的针死死的扎了一下,那般锥心刺骨的痛意在五脏六腑里不断游走着,手也轻轻颤了颤,茶水竟洒了出来,幸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皇太后身上,加之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也没人见到他的失常,倒是太皇太后全看在了眼里,不禁暗叹了口气。 吃罢饭,也闹腾了许久,太皇太后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方让大家都散了,只留了康熙一人在慈宁宫。 康熙扶太皇太后进了暖阁,让她坐在炕上,又亲自给她端了杯茶,太皇太后却不吃,把它搁在一边,然后屏退左右。康熙瞧她那样子,似是有话要说,遂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果然,太皇太后见宫女太监们都下去了,摸着康熙的脸心疼地说道:“瞧你,一天比一天憔悴了,定是没顾好自己的身子。” 康熙笑了笑,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皇祖母,你别担心,只是最近政务繁忙,所以有点累,等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太皇太后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真的是政务繁忙吗?” 康熙看着她灼灼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虚,却不露声色地笑道:“孙儿是皇上,当然是为政务焦心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眼角竟湿润起来,轻轻抚着康熙的手:“皇祖母知道你心里苦,可你是皇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折磨自己?想当年你父皇为了董鄂妃抛弃了天下万民,你当时虽年幼,也知道你父皇那样做不对,而今你当上了皇上,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怎么就想不开呢,难道说你忘了当年说过要做个好皇帝,要为天下苍生造福的话吗?” 康熙垂首闷声道:“孙儿不敢忘。” “既然你还记得,就听皇祖母一句劝,忘了她吧。我经历三朝风雨,什么事情没见过,后宫是个是非之地,女子为了生存,为了荣宠,各自心怀鬼胎,成日做些小动作。况且今日受宠一时,明日则祸福难测,皇上的恩宠也是极害人的东西,上回她怀了龙种差点让人毒害了,梅苑那件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你当时护了她,可是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你的一举一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长期下去,她迟早有一日会葬身这后宫之中,你就当是放她一条生路吧。”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微凉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棂外吹了进来,拂在康熙身上,他只觉自己的心紧得发痛,他闭了闭眼,极力压抑着,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将满腔痛楚咽回肚子里,只低唤了声:“皇祖母???” 太皇太后看他面色苍白,鼻间一阵酸楚,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祖母是个将死之人,日后怕是再也帮不了你了,所以你还是趁早对她死了心吧,也让皇祖母走得安心些。” 见康熙垂着头不说话,料是下不了决心,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情爱之事,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动,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故有心皆苦,无心即乐。玄烨,皇祖母知道你是个痴情种,可为了天下,也为了她的周全,答应祖母,忘了她吧。” 康熙想到她在宫中发生的种种,火烧御膳房,廷杖之痛,下毒,刺客??????每一次都几乎要她的命,也几乎要了他的命,她似乎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这次宫中人人都知他恼了她,不要她了,她确实平安无事,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自私了?明知道他的宠爱会给她带来灾难,还固执地不肯放手,难道真的错了? 心中的痛如潮水般泛滥,直欲将他淹没,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半开窗棂吹进的风力越来越大,案几上无数的素白娟子不停地翻滚扯落,铺满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宛如雪花一般在大殿之中翻腾飞舞。 “皇祖母???孙儿???一定???一定把她???忘了???”康熙用尽全身的力气艰涩地吐出这千钧重几个字,此时他的心也破碎不堪的在这暖阁中肆意横飞。 太皇太后见他终于下了决心,微露喜色,却继续说道:“玄烨,皇祖母要你发誓!” 康熙微微一震:“皇祖母···” 孝庄无奈地叹气:“皇祖母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感情这事,往往会心不由己,皇祖母怕死了之后,你一时控制不住,到时候做出像你父皇那样的荒唐事,大清那么多血泪换来的基业只怕不保了,你让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 康熙沉默良久,咬了咬牙:“孙儿发誓,此生再不见与她相好,如若违背誓言,一定不得好死。” 孝庄摇了摇头:“皇祖母要你用她发誓,只有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发誓才能让你有所顾及。” 康熙大惊,往地上一跪,声音沉痛地哀嚎:“皇祖母!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孙儿?孙儿不能用她起誓!” 孝庄见他这样,也恼了,冷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还是皇上,如今你居然为了个女人给我下跪,这成何体统!看来为了让你彻底忘了她,皇祖母只得出狠招了!” 康熙知道她说的狠招是什么,而且她一向说到做到,只觉万念俱灰,闷声道:“孙儿发誓···此生···再不与她···相好···如若有违誓言···如若有违誓言···她···便···不得···善终···” 孝庄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整个人顿时垮了下来,虚弱地道:“玄烨,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老天爷会看着你,你千万不得违背自己的誓言。好了,你下去吧,我倦了,要休息一下。” 康熙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沉重地颔了颔首。 太皇太后继续道:“哀家说了送些黄梅干子给她,你给她送去吧,见她最后一面。”说完又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我倦了,要休息一下。” 康熙无力地起身:“皇祖母,你好生养病,孙儿告退。”看到太皇太后点了头,他才出了暖阁。 太皇太后盯着他的背影,只能无语叹息。不久苏末尔走了进来,太皇太后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一说,苏末尔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康熙出了慈宁宫,领着一帮宫女太监走在回廊之上。深邃乌黑的夜色之中,纜|乳|芟碌恼嫡盗鹆Ч瞥嘞贾旖醯厝忌兆牛褂匙乓蝗喝说纳碛埃氯艄砘辏霾欢ā?br / 康熙走得极慢,似在沉思什么,又似在挣扎什么,身边的宫女太监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敢快了,也不敢慢了。 不知走了多久,李德全因受太皇太后吩咐,差他陪皇上送些黄梅干子到启祥宫,可是过了隆宗门康熙却是毫无知觉,他以为皇上光顾着走路忘了,遂大着胆子提醒道:“皇上,已经过了隆宗门了。” 康熙猛然顿住了脚步,天上玉盘似的月亮,微晕的光线流泻下来,照着脚下的乌砖地面光洁如镜,反倒比手中灯火还要更加明亮几分,本是极美,但是飒飒的夜风迎面而来,又平添了几分清寒,让人心头一凛。 他沉吟半晌,方开口道:“李德全,你给她送去。” 李德全一愣,在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明明嘱咐他是跟皇上一起去的啊,难道皇上不愿见敏主子?皇上已经大半年没见敏主子了,他每次见到皇上愣愣的发呆,心中就很不是滋味,皇上其实很惦记她啊,可是这次太皇太后都让他去看敏主子了,他怎么不去呢?会不会皇上还在意上次的事? 李德全顿了顿,道:“皇上,奴才斗胆,其实上回梅苑那事,奴才怀疑不是那么简单,会不会是有人陷害敏主子?” 康熙微怔,他后来想想也觉得那件事不对劲,当时气极了才会那样。所以他等她向他解释,可是她没有,大半年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就那样不在乎他?想到这里,康熙大怒:“李德全,朕叫你送东西,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李德全吓得浑身发颤,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敢跟皇上说这样的话,忙道:“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还不快送东西去!” “是,皇上。”李德全答应了一声,赶紧朝启祥宫方向跑去了。 李德全很快就消失在御道之上,康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消失的方向。这条路这样短,对他却是长若天涯???相见争不如不见,见最后一面又有何用??? 秋风飒飒,他孤独的身影矗立在迎风而展的夜风中,明黄的衣衫随风翻飞,飘飘荡荡,丝丝都牵挂着心底最隐没的角落?????? 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五太皇太后再次发病,这次病又急又严重,康熙衣不解带,目不交睫水浆不入的伺候左右,并下令大臣“无紧要事不得奏闻”。可惜天不遂人愿,十二月二十五日,历经了六十余年风霜的太皇太后还是撒手人寰,带着对孙儿的不舍离开了世间。 太皇太后辞世后,康熙的悲伤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经历许多大风大浪,向来处变不惊的康熙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个五岁小孩,他在太皇太后入殓后也不回乾清宫,日夜守在他皇祖母的梓宫前守丧、哭泣。几位太妃和与他关系最好的哥哥裕亲王都来劝他,可康熙依然不肯罢休,只跪在太皇太后的梓宫前啼哭不止。 康熙哭了好几日,伤心欲绝,滴水未沾,加之在蒲团上跪了许久,地上的冰寒之气入侵体内,终于患了伤寒晕倒在太皇太后的梓宫旁边。 皇上伤寒晕倒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皇宫,皇宫如炸开了锅一般,乱作一团,幸而有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顶着,这才没出大乱子。然而御医虽然给皇上号了脉,开了方子,喂了药,他却没有始终没有清醒,御医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眼下佟贵妃署理六宫,几乎等同于皇后的身份,皇上昏迷不醒自是十分着急,遂召集了嫔以上的后妃以及皇上恩宠过的几位嫔以下的妃子到她宫中商量对策,清扬本也在邀请之列,无奈她生孩子的时候差点血崩,虽然过了一个月,身子却依然很虚弱,所以佟贵妃便没派人来请她。 可是一帮女人坐在一起,从上午商量到下午都没有一个良策,佟贵妃只得把她们遣散了。等人走后,佟贵妃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清扬以前甚得皇上欢心,人又极聪颖,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遂领了宫女朝启祥宫走去。 佟贵妃来到清扬住的耳房,顿时一股暖风夹着药味扑鼻而来。清扬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边却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宫女伺候,见她来了,凑到床边说了声:“主子,佟贵妃来了。” 清扬正要下床,佟贵妃却阻住了她:“妹妹,你身子虚就不要起来了。” 清扬坐了起来,笑了笑:“那妹妹就不多礼了。” 佟贵妃看着她苍白的笑颜,竟觉风一吹便会破碎一般,心疼地说道:“女人生孩子最苦,妹妹受苦了。” 清扬想到自己这个孩子最后不过活了二十岁便死了,只觉痛苦万分,直欲垂下泪来。可是佟贵妃在这,她不好太过伤心,遂强笑着说:“谢谢姐姐来看我。” 佟贵妃却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看你,二是为了皇上的事,相信妹妹也知道皇上伤心欲绝昏倒的事,这会子皇上还没醒呢,真是急死人了。” 清扬只觉一丝凉意沁入心底深处,然后从那里翻出阵阵痛楚。虽然她卧病在床,可是这等大事早就尽人皆知,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太皇太后死后康熙的确很伤心,可是他会挺过来的,他不会有事的。 清扬淡淡一笑:“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姐姐尽管放心。” “?br /txt电子书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23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皇上一向与老祖宗最亲,如今老祖宗去了,皇上伤心成这样,叫我怎么能放心呢。” 清扬望了望窗棂外的天空,轻声道:“物有生住异灭,人有生老病死,这是万物运转的常道,所谓‘平常心是道’,若能以平常心对待生命的运程和转化,便会少了许多苦恼。老祖宗为大清的江山操劳了一辈子,背负了一辈子的沉重负担,如今寿终正寝,也是福气。” 清扬顿了顿想到古代人最迷信,遂继续说:“我们家乡有个说法,说是好人死后会上天堂,据说那里鲜花盛开,充满宁静和祥乐,老祖宗为天下苍生忙碌了一生,一定能够上天堂,在那里她不用再想人世间的苦,不用计较人情的冷漠,不用再国事操心,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还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若是想她了,可是跟她说话,她在天上,一定能听到的。所以老祖宗并没有离开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佟贵妃听她说得很悬,也没听懂什么,只明白她说什么天堂之类的,却又不知是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只说:“天堂?若是万岁爷也能这样想就好了。” 内殿中死寂一片,檀木桌一隅,青铜鎏金的赤金镂花大熏香炉里焚着龙涎香,幽幽不绝,如丝如缕,静静的弥漫在空气里,笼罩着整个宫殿。 昏迷中的康熙忽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面颊,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烨???别睡了???快醒醒???” 康熙喉中似有一团火在烧,整个人却如浸寒水一般,甚是难受,所以挣扎了几下,睁不开眼,也叫不出声,只能任由那个模糊的声音在远处回响??? “我知道你为了太皇太后的事伤心,可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道,况且太皇太后死后一定能荣登极乐,去到天堂,日后便再也不用为尘世的琐事烦忧。” “太皇太后身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大清朝繁荣昌盛,你也不想让她失望是不是?她会在天堂之上看着你???看着你如何让大清朝走上繁盛???所以不要睡了???快醒醒???” ?????? 这个声音似在耳边,又似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却若春风般一丝丝吹进他的心房?????? 次日,宫中一片欢庆,昏迷了两天的康熙终于清醒了。 康熙面色依然惨白,他睁眼看着满屋子或悲或喜的人,扫过一张张脸,她们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却是一句也听不清???唯剩心头的那阵失落???昨夜的到底是不是她???就算是又如何,他答应了皇祖母要忘了她?????? 启祥宫。 柔和的阳光,斜浸在枯黄瘦影疏横的枝叶之上,泛着如平静湖面的水波一般波光粼粼的光晕,煞是好看。 吟春笑着跑进了屋子:“主子!主子!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吟春赶紧走到床边,见她嘴唇惨白,脸颊却泛着红,摸了摸她的额头,急道:“主子,你发烧了,一定是昨夜着了凉,我就说了不要三更半夜去的。我去给你找御医。”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御医看过后,吟春煎了药给她喝,又用被子和炭炉闷着出了一身汗,忙了大半天清扬才稍微好了点。 吟春见她精神好了许多,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主子,皇上醒了,宫里的主子都去了看皇上,你要不要也去看一下?” 清扬摇了摇头:“我何必去凑那份热闹呢。” 吟春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主仆有别,坐到床上,抓着她的手说:“主子,你去看了皇上他就醒了,说明皇上心里还有你,你若趁现在去找他,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毕竟那时候皇上待你那样好。” 可以像以前一样吗?上回太皇太后的心腹苏末尔来找她,说皇上为了大清的江山已经答应了太皇太后,从今以后会忘了她。而她亦对苍天发誓从此不再接近皇上???而昨夜她违背了誓言???不能再违背了???况且历史上他们之间本就有几年的空白,历史不容扭转,以前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苦苦挣扎,到头来还不是堕入了历史的轨迹???而今历史也不会改变吧???她已经认命了??? [已购买] 日子忽然变得如天边的浮云,如山涧的流水。一天,一月,一年,就这么匆匆流过,转眼便到了康熙二十八年秋。 秋天的夜晚,皓月当空,月色极明,如水银般直倾泄下来,整个皇宫如笼罩在淡淡的水华之中。 路径深处,隐约见得一灯如豆。渐渐走近,一盏琉璃宫灯忽左忽右,却似闪烁着银光点点,只见清扬领着吟春在青石路面上迤逦走来。周围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常青树,在清冷的月色下竟散发出悠悠的仙逸,让这一片碧色的树海愈发的朦胧。 “主子,今夜去德妃那看十三阿哥不知他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粘着主子呢?男子汉大丈夫成日那样粘着自己的额娘可不好。”吟春满脸堆笑地说道。 清扬嗔了她一眼,却笑意盈盈道:“十三不过三岁,还是个小奶娃,何况血浓于水,小孩子粘着自己的母亲是自然的,我还不能经常见上他。” “主子跟德妃娘娘的关系真是没得说,若不是德妃娘娘冒着犯规矩的危险让主子见十三阿哥,主子估计一年都难得见上十三阿哥一面,那才真叫苦啊。” 清扬看了看四周,嗔道:“仔细你的嘴,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又要说是非了,到时候就要连累德姐姐了。”宫中规矩,除了例行的请安外,位分不够的生母不得随意见自己的孩子,清扬因与德妃关系好,德妃见她思子心切,遂隔段日子便让她偷偷去见十三阿哥,长期以来倒也没出什么事。 “主子,你放心,这僻静,没什么人。”吟春笑道。 清扬不再言语,只微笑着继续走路。宫闱深深,日子虽无聊,但是不时能去见见十三,看到他平安健康的成长,她就心满意足了,难怪有人说女人生了孩子后,孩子便是她的全部,看来这句话不无道理。 夜凉露重,月色越发分明,清华如水,微微的凉意迎面而来,让人顿感惬意。清扬看看天上的月亮,已近乎全圆,不由地脱口而出:“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圆呢。” 吟春闻言笑道:“主子,才刚在德妃娘娘的宫女不是说了今儿是八月十二嘛,再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德妃娘娘怕主子中秋节的时候想十三阿哥,所以才会今夜叫主子去。” “中秋节???”清扬不禁喃喃低语。 日子过得真快,又到中秋节了,原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对她却毫无意义,在现代她就极少与家人团聚,在这深宫内院更是奢望??? 灯火明暗,清扬脸上神色亦是莫测,只怔怔的看着清冷的月光出神。 “主子???你怎么啦?”吟春见她脸色怔忪,不禁问道。 清扬回神,带着一丝恍惚的笑:“是呀!又是一个中秋节???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清扬顿了顿,又笑着对吟春说:“吟春,这个中秋节你教我做月饼吧,上回你做的月饼我觉得比宫里的好吃。” 吟春撇了撇嘴轻声道:“那是内务府的人欺负主子,不给主子好的月饼。” 清扬看清宫戏看多了,知道里面的奴才都是势利眼,也不在意,笑道:“宫中的人都是攀高踩低的,没得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俗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说你要教我做月饼,等我也会做了,咱们就自己做了吃,不吃他们给的。” 吟春见她看得甚开,也笑了起来:“好,这次咱们自己做。” 两人不再说话,匆匆朝德妃的宫中走去。 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照得永和宫的朱红宫檐上,泛着冰一样的光泽。大殿门口挂着四盏硕大的琉璃宫灯,风一过,微微摇曳,映得殿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清扬已经带着吟春来到永和宫,却看到一个妃子领着宫女从里面走出来,她们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妃子窜门子,也不敢马上进殿,只静静地候在檐廊上。因那个女子背对着她们,清扬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只是觉得她的背影好陌生,似乎从未见过,又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她正纳闷,站在她旁边的吟春开口道:“主子,你看那个妃子的背影跟你的背影真像,如果是从后面看我还以为是主子你呢。” 清扬露出一丝恍惚的笑,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觉得陌生又觉得似曾相识:“世界上背影像的人多的去了,难道每一个都是你主子我?”说完,她径自朝殿门走去。 吟春愣了愣,是吗? 回过神见清扬已经进殿了,赶紧跟了上去。 清扬绕到德妃的暖阁,室内铜铸的并蒂莲花缠枝烛台上明晃晃地燃着十数支通臂大烛,直照得满地雪白。 清扬笑了笑上前请安:“妹妹给德姐姐请安。” 德妃笑着迎了上来,道:“都这么熟了,妹妹还这么客气。”说完拉了清扬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姐姐待妹妹甚好,给姐姐请安也是应当的。”清扬笑笑的说道,垂眼间瞥到下座一个案几上摆着碟动了几块的糕点,还有一盏尚未撤下的热茶,隐隐还冒着白气,又道:“姐姐真是人缘好,这么晚了也有妃子来窜门子。” 德妃看了清扬一眼,面色有些沉重地说道:“刚刚来的是皇上这次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进宫数月,皇上就已经封了她为密贵人。你经常待在宫里不出来,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也好。” 清扬笑了笑,心理准备她早就做好了,既然决定做他的女人,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何况这位密贵人是个汉人女子,进宫的时候就传得沸沸扬扬,她就算不想知道只怕也知道了。 “这位密贵人必定深得皇上宠爱。”密妃在清朝皇宫的汉人妃子中算命最好的一个,所以才会在历史上留下些许笔墨,康熙对她应该蛮好吧。 德妃皱了皱眉:“照理说她进宫不过数月便被封为贵人,皇上应该很宠她的,可是我看她倒不是很开心,似乎有什么心事。” “或许是初到皇宫有些不适应吧。”清扬道。 “或许吧。”德妃喃喃一声,尔后端详了一下清扬,笑道:“我看着你们俩竟有些相似之处呢,眼睛都大而有神,笑得时候右脸颊上都会有一汪浅浅的梨涡,连位置都一样,更奇的是你们俩都喜欢茉莉花,这世上的事真是巧。” 清扬不愿再纠缠这个问题,笑了笑说:“十三呢,怎么没见到他?” 德妃一拍脑袋:“瞧我,光顾着聊天,倒把正事给忘了。”说完对她的贴身宫女道:“叫奶娘把十三阿哥带来。” “是,主子。”那宫女答应了声出去了。 不过片刻,阁外便传来一阵清亮稚嫩的童音:“额娘!” 清扬喜上眉梢,赶紧下了榻,蹲在地上,伸出双臂,一个小小的身子屁颠屁颠地扑入她的怀中,亲昵地又是一声“额娘”。 清扬在他白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的十三!想死额娘了!” 十三也搂着清扬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犹留了点口水在她的脸上,睁着一双乌溜溜如深美夜色的眼睛,笑得一脸灿烂:“额娘!十三也想你!” 清扬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额娘抱抱,看看我家的小猪有没有重点。”然后装作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十三好重啊~~额娘都抱不动了。” 十三喜笑颜开:“好耶!好耶!小发子说变重了就是长大了,十三长大了就可以经常去看额娘了。” 清扬脸上的笑容一滞,旋即恢复过来,抱着十三坐在梨木大椅上,一脸宠溺地笑道:“十三最近乖不乖啊,有没有再尿裤子?” 十三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小小的脸竟涨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额娘,十三最近很乖哦,知道上盆盆尿尿了。” 站在一旁的奶娘捂着嘴笑了会说:“十三阿哥,白天是知道到尿盆里面尿尿,晚上还是照样尿裤子,我可是每日都给他换呢。” 十三的脸变得越发红了起来。 德妃看他们一脸的幸福,自己也受了感染一般,笑道:“小孩子尿裤子是常事,等到了四岁左右就差不多不会尿了。” 十三活泼可爱,加上与亲额娘见面,更是高兴得很,在清扬身边闹了许久,清扬见天色很晚了,遂对他说:“十三,睡觉了,今晚不许尿裤子。” 十三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摇晃:“十三不要睡觉,睡醒后就见不到额娘了。” 清扬微微叹了口气,笑意依旧:“十三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粘着额娘,不然你四哥要笑话你了。” 十三一听她提到那个凶巴巴的,对他爱理不理的四哥,顿时不说话了,只是嘟着嘴站着不动,小小的手却依然紧紧地抱着清扬的手臂。 清扬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好笑,抱起他放在榻上,笑道:“额娘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说完轻轻地哼了起来。 我的宝贝也盼著明天 看著你无邪的脸 这世界还像个乐园 孩子梦里笑得甜 在我怀里你可以安眠 影子是恐龙玩具 你的想像在恶作剧 月光在墙上和你玩游戏 真假有时难分清 到银河边缘摘星星 你的梦幻冒险我陪你去 别再哭我就在你身边 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紧紧握著你的小手陪你远离一切的梦魇 为你做什么我都情愿 宝贝乖乖盖上被 窗外微风吹你要学著不怕黑 未来你要自己面对 生命中的喜悦与伤悲 记得我的爱永远相随 十三慢慢闭上了眼睛,抱着清扬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嘴里却呢喃道:“额娘,十三???会好好听德妃额娘的话???也会好好听???四哥的话???十三会很乖???额娘不要离开十三???” 清扬听他慢慢低下去的话语,只觉心如针扎一般,泪意涌上眼眶,她仰了仰头,将泪水逼回眼眶,在皇宫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她不能哭???只要偶尔见见他就可以了??? 她擦了擦眼泪,对身边的奶娘说道:“谢谢你照顾十三,帮我把他抱回阿哥所吧。” 奶娘曲了曲身子:“主子严重了,我也知道跟自己的孩子分开不容易,可是这里是皇宫。主子你是好人,十三阿哥会平平安安的。” 清扬点了点头,见她轻轻抱着十三走了出去,只觉心中空落落的??? 德妃见清扬红了眼,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我也是做娘的,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苦衷。” 清扬微微一笑:“让姐姐笑话了,多亏了姐姐我才能时不时地见上十三一面。只是怕连累了姐姐,万一让人知道了,姐姐怕是难交待了。” 德妃笑了笑:“没事,其实皇上??????”她说到这里却住了嘴。 清扬见她欲言又止,道:“皇上怎么了?” 德妃又是一笑:“其实皇上也很疼十三阿哥,经常差人送些小玩意给十三,只是不敢做得太显眼,怕人眼红。” 清扬心思悠悠一转,低声道:“十三到底是他的孩子。” 德妃看她那样,只觉怜爱无比,抓着她的手道:“我看皇上对你还有情,你去求求他,或许皇上会回心转意,梅苑那件事早该过去了。” 清扬沉吟许久,笑了笑说:“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德姐姐。” 德妃见她每次提到皇上都避而不答,无奈地道:“夜黑风高,你小心点。” “妹妹告退。” 出了永和宫,清扬顿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她遥望着巍峨的皇城,九重的宫门深似海。走进了这里,便选择了孤独,选择了被遗忘,这个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同时,这里又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不愿过那样的生活。所以她选择幽居在启祥宫,与那群吃饱了没事斗来斗去的女人隔离,不去看她们的丑恶面孔,不去看她们的世态炎凉。 也因为她答应了那个名垂千古的太后孝庄???而他也答应了她??? 只是命运会就此止步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结果???这也正是她的悲哀??? 天荒地老,最好忘记,笑也轻微,痛也轻微,生老病死,相聚别离,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次写的挨砖太多,所以换了个全新的版本,如果亲们在给砖,爬爬真是死了算了~~呜呜呜~~ 还有关于康熙为什么两年不见女主,爬爬也加了点,如果亲们想看可以去看看,买了的话应该不用再花钱吧~~如果还要花钱,表怪偶~~ [已购买] 我叫王萧筝,是苏州某地知县的女儿,也是传说中三步不出闺门的大家闺秀。平日我在府里捣弄琴棋书画、花鸟鱼虫、文玩风筝,元宵节的时候就出去看看花灯,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原以为自己的命运会跟已经出嫁的表姐一样,等到适嫁的年龄,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男人,然后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那个人的到来却改变了我的命运,他就是苏州织造李煦。 那天我和小桃正在府上的荷花池边喂鱼,瞥见家丁带着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朝爹的书房走去,我当时也没在意,继续往池里洒鱼食。在阳光下坐了半晌,只觉身上暖洋洋的,便准备叫小桃拿些糕点来吃,这时一个家丁跑来,躬身道:“小姐,老爷叫你到书房一趟。” 我知道那个人也在书房,心中便有些纳闷,爹从来不让我见客的,今天是怎么了?带着满怀的疑惑,我到了书房,盈盈一跪给爹请了个安,然后给那位男子也请了个安。 我听爹笑着对他说:“李大人,这就是小女。” 那个被唤作李大人的男人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朗笑道:“王小姐虽不是绝色,倒也天生丽质,而且知书达理,端庄贤惠,真是难能可贵。本官还听闻王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不知是否属实?” 爹笑了笑也不回答他,只对我说:“筝儿,你就弹奏一曲给李大人听听。” “是,爹。”我答应了声便走到爹书房的琴架旁边,径自抚了起来。 一曲毕,我偷偷看了眼李大人的反应,见他满脸堆笑,似乎对她的表现甚是满意。 然后那位李大人笑着说:“王大人,王小姐琴艺精湛,真可谓绕梁三日,本官相信她一定不会让王大人失望。” 爹也笑开了眼。 我却一头雾水地坐在一旁。 不久,那位李大人起身告辞:“王大人,过几日我就来接王小姐过去。” 爹恭敬地说道:“如此有劳李大人。”然后爹送李大人出了门。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爹笑眯眯地进了书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筝儿,你的出头之日到了。” 出头之日?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爹,李大人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爹拉着我的手,笑着说:“李大人说皇上马上要来苏州了,他想以朝贡的方式进献美女给皇上,你就是其中之一。如若被皇上看中 ,你就可以进宫做皇上的妃子了,到时候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做皇上的妃子?” “是啊,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不愿意吗?” 看着爹皱眉,探寻的目光,我问自己,愿意吗?不愿意吗?结果许久都没得到答案,从小爹就什么都帮我安排好了,我已经习惯了照着他的意思行事。何况婚姻大事本来就该听父母的,只不过那个人是皇上而已。 我回答道:“筝儿一切听从爹的安排。” 然后我看到爹双眉舒展,开心地笑了起来。 果然,过了两日,李大人便派了顶轿子来接我,我在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轿子。沿行的路很平坦,可是我却觉得轿子很颠簸,颠得我的心不住地震荡。皇上???多么遥远的两个字,它甚至从未在她心中出现过,可是现在她居然要去见这个被唤作皇上的人,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我总觉得这段路走了很久,仿佛天涯般长,又觉得弹指一挥间便到了,那种紧张的心情更加剧烈了。 出了轿子,我发现原来李大人不止找了我一个人,还有其他几个身姿窈窕,容貌俏丽的少女。心中顿时也不那么紧张了。 进了皇上入住的府第,只见里面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说不尽的富贵风流,我暗自惊叹,真不愧是皇上住的地方。 穿廊过榭,走了许久,李大人带我们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那里站满了正装肃颜的侍卫,我猜想这便是皇上住的地方了。 李大人挥手示意我们在这等候,然后一个人进了那扇幽深的大门。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只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不久,里面却传来一个男子怒气冲天的声音:“用美人计?你们就把朕当成是这种人?!” 接着是李大人的声音:“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还不快滚!” 然后我便看到李大人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带着我们灰溜溜地走了。我当时只觉松了口气,然而放松之后心中却升起一阵失落,皇上终究是不可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回府之后我便将这件事忘了,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三月初八,万寿节这一天李大人又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来找进献的美女。 原来,他们预备给皇上设个万寿宴,可是请的琴师突患急病,一时又找不到上得了台面的琴师,他想到我的琴艺甚好,便让我顶替那个琴师。爹答应了他,我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跟李大人再次踏进那座院落,紧张的心情丝毫未减。李大人没有让我进去,只在院子外面的凉亭里置了一副琴,告诉我说,弹琴只为调节点气氛,在外面就可以了,让我弹点喜庆点的调子。 我应了声“是”便坐在琴旁,略微想了下,决定弹奏一曲磅礴大气又华丽高雅的《霓裳》,古人多用琵琶弹奏,今日我用古筝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弹奏了许久,里面的宴席却始终不见散去,我只觉双臂发麻,指尖酸痛,忽然食指不知怎么在琴弦上重重一划,竟滴出血来,我吃痛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但是想到或许席间有人在听她弹奏,便忍着痛继续弹起来。可是手指却变得不听使唤,好好的曲子变得不成曲调,不成音。我吓得面色苍白,赶紧住了手,心想这下闯祸了。 果然,没多久,李大人就出来了,他脸色很难看,问我:“刚刚还弹得好好的,现在怎么弹成这样?我都听不下去了,何况是皇上。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 我惊慌不已,正要下去,却看见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也看着他。在我们对视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是转瞬即逝,然后我听到李大人唤他“皇上。” 我顿时心慌意乱,赶紧跪在地上,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低着头,一双明黄|色金丝便鞋一点点进入我的视线,他从我身边绕过,估计是想进亭子。忽然一阵夜风吹过,我只觉身子微微发凉。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爬爬挨了好多砖啊~~真是被砸得头晕目眩,伤心欲绝,心比哇凉哇凉还哇凉哇凉~~昨天看着满天飞的转头~~爬爬心都碎了,所以慢慢地将自己破碎的心一点点粘起来~~然后九点钟就爬到床上想文去了~~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改成了上一章(上一章几乎全换了,亲们可以去看下,买过的话应该不用再付钱的吧~~爬爬也不是很清楚~~) ~~同时通过这次的打击,爬爬深深地了解到一个问题~~爬爬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太太太差了!!呜呜呜~~实在受不住砖头~~所以亲们~~乃们霸王吧~~尽情地霸王吧~~如果觉得爬爬的文实在烂得看不下去,可以愤然弃文~~呜呜~~ 轻轻地~~不喜欢爬爬文的亲走了~~挥一挥手~~不留下一块砖头~~~ [已购买] 我低着头,一双明黄|色金丝便鞋一点点进入我的视线,他从我身边绕过,估计是想进亭子。忽然一阵夜风吹过,我只觉身子微微发凉。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你喜欢茉莉花?” 我听到了他依然没有温度的声音,只是这次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确实喜欢茉莉花,喝茉莉花茶,用茉莉花熏香熏衣服,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估计是刚刚那阵夜风将我身上的茉莉花香味吹散,恰好被他闻到了。 李大人见我不说话,急忙道:“皇上问你话呢。” 我轻声说:“回···皇上,民女自小就喜欢茉莉花。” 他却没了言语。 半晌,夜风轻轻送来他的喃喃低语,反反复复,却只有“茉莉花”三个字,而且他念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居然觉得很悲凉,似乎心头藏着巨大的痛楚???这个男人真的是皇上吗??? 那夜我回到家,不知为何久久不能入睡,脑中始终回荡着他凄寒悱恻的“茉莉花”三个字。平淡无奇的茉莉花为何会勾起他那么大的情愫? 第二日,我很晚才起床,到大厅给爹请安的时候,发现李大人居然也在。他们两个心情似乎很好,一直朗笑声不断,我在旁听了会,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 坐了会,实在觉得无趣,便起身要回里间。爹却叫住了我:“筝儿,等一下收拾一下跟李大人到皇上入住的府第去吧。” 我的心咯噔一跳,脑中迅速闪过那个男人模糊的身影,难道是他让李大人来找我的?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担忧、害怕、惶恐却又有一点点惊喜,一点点期待。 当天我就跟着李大人到了那座府第,然后他拿出一件淡绿色的裙衫让我换上,我有些纳闷,却没有开口问,只是按照他的吩咐换上了那件衣裳。换上裙衫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带我进了那扇曾今站满了侍卫,让我觉得遥不可及的大门,他叫我在这等候,不得乱碰屋子里的东西,说是皇上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皇上自会告诉我该做什么。吩咐完他便出去了。 四周顿时变得万籁俱静,唯有不知名的熏香静静燃着。我垂首站立,脚下繁花雕刻的乌砖地板光滑得犹如一面冰镜,地面干净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我看着自己模糊的身影,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两条腿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皇上马上就要回来了?????? 站了许久,门外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便大着胆子抬头打量大厅的摆设。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的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正冒着袅袅的白烟,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蜌彝,一边是琉璃盒。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大气典雅却又不落俗套,看来布置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正看得忘神,忽然觉得肩上一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将我的双肩扳了过来,我暗自惊慌,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那眼中闪烁的狂喜的目光如两簇跳跃的火苗。可是在看清我后,他眼中的火苗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也变得暗淡无光,他的双手也无力地从我的肩上垂了下来,然后我听到他喃喃的低语:“怎么???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来见我???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居然自称“我”,而不是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朕”,到底怎么回事?他口中念的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依旧变得没有温度,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悲恸。 我又是一惊,不是他叫我来的? 我往地上一跪,心中竟有些失落,怯怯地道:“是???是李大人叫我来服侍皇上的。” 他没了言语,大厅又是一片窒息的沉寂,我垂首跪在地上,只觉双膝麻痹,仿若要天长地久地跪下去一般。良久,他蓦地开口道:“李德全,你给她安排些事做吧。” “是,皇上。” “你们都下去吧。”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倦意。 出了大厅,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被唤作李德全的公公,只见他双鬓有些发白,人却依然矍铄精神。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叹息道:“这几天你就伺候万岁爷的茶水吧,会吗?” 我在家无聊的时候也学过泡茶,还算比较精通,遂道:“公公,我会泡茶。” “以后在皇上面前要说‘奴婢’,不得用‘我’,知道吗?” “知道了。” 他又吩咐了些该注意的事,还有礼节便走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他似乎在摇头,那种无奈的摇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一主一仆真是奇怪。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宫女生活。 起初几天我只是每天给皇上换茶水,他也不吩咐我什么。只是有一次,他看了许久的书,似是倦了一般,捏了捏眉宇,见我垂首站在一旁,自然地道:“清扬,我要喝茶。” 他的语气那样自然而温柔,仿若一个丈夫看书看倦了,对自己的妻子道:“我要喝茶。”可是他唤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到底是谁呢,能让高高在上的皇上这样? 我心中思虑斗转,恭敬地道:“是,皇上。” 然后转身出去端茶,临走时我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眼神又是那样的黯然。 过了几日,轮到我上夜值,李谙达吩咐过,皇上夜里睡觉不是很安稳,要时刻打起精神,以免皇上要茶水的时候找不到人,所以我不敢有丝毫的闪神,一整夜都警觉地竖着耳朵听帐中的动静。 皇上晚上果然睡得不安稳,几乎每夜都讲梦话,我偶尔也能听到只言片语,但听得最多的却是诸如“对不起”之类的话语。他对不起谁?为什么连做梦都不忘给她道歉? 有一次更甚,他大叫着“不要”从梦中惊醒过来,我赶紧掀了帐子进去,见他衣衫竟被冷汗打湿了一片,不禁问道:“皇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犹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睛,喃喃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身为皇上竟然不能好好保护你???” “对不起???” 我看着他黯然的神情,吓得不知所措,皇上是不是魇到了?忙道:“皇上,奴婢给你端盏安神茶来。” 出了帐子,他疲惫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说老天爷真的在看着我们所做的一切吗?如果违背誓言,是不是真的会遭受报应?”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愣愣地不知如何作答。他见我不说话,轻叹了口气。看着他黯然的样子我竟莫名地心痛起来,壮着胆子轻声道:“奴婢不知道老天爷是否真的存在,但是俗话说苍天有眼,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只怕到时候要后悔莫及了。” 我不知自己回答地是否合他的心意,见他坐着不说话,赶紧到外头泡了盏安神茶,端进来的时候他却已经睡下了。隔着帐子看着他朦胧的背影,我心中只觉酸楚难当,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知道他心中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让他不知如何对她才是最好的???所以才会夜夜在梦中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康熙的誓言,在命中注定那一章有提到,爬爬后来加的,o(n_n)o 由于爬爬要准备公务员考试,这几天的更新量会少一点,亲们见谅哈~ [已购买] 那夜之后,他开始会跟我说话了,多数时候他只让我静静地听他讲,虽然是对着我讲,可是我却觉得他在对着另一个人。而且他的话很莫名,诸如我根本没跟他一起去过江宁八五八书房,他却说,在江宁彩灯节的时候,他很想知道我放入河里的彩灯上面写了什么愿望,所以回到入住的府第之后,他就悄悄地差人去寻我放入河里的彩灯,可是那些侍卫真没用,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他当时气极了,还狠狠地打了那些侍卫一顿。他还说到宫中的西洋铁丝琴,落日崖的落日,江宁热闹的夜市,说了很多很多??? 他是个极少笑的人,偶尔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也是未到达眼睛便消失不见,但是他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却满脸都是笑容,温暖的让人觉得不真实。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听他讲这些不属于我的事情,只觉如万蚁噬心般的难受,甚至有些嫉妒他口中说的那个人,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反常,那个女人必定不简单。可是他为什么要跟她分开?她死了吗?抑或是有其他理由?毕竟无情最是帝王家?????? 我一直是宫女的身份,直到三月底返回宫中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你跟朕回宫吧,朕封你做朕的妃子。” 我当时只觉做梦一般,竟是从未有过的高兴,做他的妃子?那我是不是能更靠近他一些?可是高兴之余无尽的失落又侵袭而来,或许他只是想找个适合听他说那些事的人??? 进宫时,已近四月。 皇宫比传说中的还要大,金瓦红墙的九重宫阙在淡薄的金色光线下愈加显得灿烂辉煌,青砖御道开阔宏大,林立的殿宇九曲回廊,如迷宫一般。 皇上对我很好,一应吃用都给我最好的,隔三差五便会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连位分也晋得特别快,不过数月便由最低的答应晋到了贵人的身份。宫中的妃子无不羡慕,一个个都说我好福气,宠冠六宫,圣眷优渥。我想我也应该高兴的,宫中女人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我全得到了。可是风光之后便剩下了无尽的凄凉,她们不知道当皇上对着我的时候或许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我真正想要的,他不会给,也可能他根本就给不了。 在宫中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跟皇上一起到畅春园弹西洋铁丝琴。我极喜欢乐器,这种西洋铁丝琴我更是从未见过,很想学,又不敢说。 皇上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很高兴,笑着对我说:“朕教你弹琴。” 然后他在琴前坐了下来,我也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琴弹得很好,而且顺手拈来,很是流畅舒缓,可是弹来弹去都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因为曲子极少见,我学得很慢,而且经常弹错,他也不纠正,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我杂乱无章的琴音,双眼怔忪望着远处的虚无,似在想着什么。我看着他恍惚的神情,以为他嫌我笨,不愿理我,遂经常偷偷地跑来练琴。 经过几天的辛苦努力,我终于能顺畅地将他最喜欢的这首曲子弹奏出来了,便兴致勃勃地弹给他听。他确实没有了我经常看到的那种神情,脸上却流淌着无尽的失落和悲哀,那种感觉就像突然发现自己在自欺欺人一样,而我之所以这么清楚他的感觉是因为我也曾有过这样过。 “皇上,臣妾弹得不好吗?”我有些失望地望着他。 他注视着远方,许久才开口道:“弹得很好,就是太好了。”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仿若来自很远的地方。 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就是太好了”?难道他不喜欢弹得太好的琴声?就这样,我在宫中唯一最高兴的事也变得没了兴趣。 印象中他总是对我很好,温温润润,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可是有一次他却发脾气了,我第一次见到他露出那样冰冷如万古不化的冰山一样的表情。 记得那天,他去了校场,我在乾清宫的暖阁中等他。坐了许久,喝了两盏茶,他还没有回来。因他一向很纵容我,所以我便在暖阁闲晃起来,这里翻翻,那里翻翻,平时我也做过这种事,他都是一笑置之。 晃到御榻边的时候,觉得他的枕头很特别,我想起他说过他的枕头里面放了许多有益身体健康的药材,遂抱起枕头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很沁人的药香味。我笑了笑,做皇帝就是好,有专门的御医帮你调理身体。 我正准备放下手上的枕头,忽然瞥见床上居然有一枚簪子,因为拿开了枕头才露了出来。那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羊脂白玉簪,虽然素净无华,却极讨人喜欢,尤其是它上面雕刻的居然是我最喜欢的茉莉花。 我喜不自禁,拿了簪子到铜镜前,插在乌黑的发上,果然十分适合。难道这是皇上准备送给我的?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 这时,殿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不久皇上掀帘进来了。我本想把簪子放归原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想着反正是送给我的,就干脆戴在头上。 “你来了。”?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24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皇上看着我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见他脸色忽然大变。 “你头上的簪子??????” 我摸了摸头上的白玉簪,笑道:“皇上,臣妾很喜欢这支簪子。” “把它摘下来。”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愣在原地,他是不是在怪我随便翻了他的东西?可是他以前也没怪过我啊。 见我站着没动,他又道:“朕叫你把它摘下来!” 他的声音森冷无比,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可是到底是拉不下面子,我狠狠地拔下簪子,正准备重重地摔在桌上,他的声音更加冷了起来:“你摔一下试试!” 他的眼神让我害怕,终于,我轻轻地放下簪子,然后愤愤地朝暖阁外走去,掀了帘子准备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微微低着头,正神情复杂地反复摩娑那枚簪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如怀中。 那一刻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枚簪子,也就在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密妃番外到此结束~~ 爬爬是后妈兼亲妈~~虐过之后一定会给小玄子和清扬幸福滴~~o(n_n)o [已购买] 缕空雕花窗外,几近凋零的梧桐树叶随风摇曳。午后清冷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树上,树影轻移,婆婆娑娑的映在碧罗窗纱上,似烟雾缭绕、如梦如幻。虽是中秋,深宫之内已经浅浅淡淡的染了几分苍然的深秋之意。 康熙正坐在御案前看折子,御案一角放着一个贡窑冰纹白玉茶盏,淡雅的西湖龙井茶茶烟袅袅弥漫在空气里,衬得他有些苍白的面颊越发的没有血色。 阁外帘子一阵轻微的唏娑声后,李德全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进来了。 “皇上,中秋节大宴群臣的名单已经拟定好了,请皇上过目。”李德全躬身将本子递到康熙面前。 因月前与沙俄的《尼布楚议界条约》终于正式签订,此条约不仅肯定了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都是大清朝的领土,同时还遏止了俄国向东方的侵略扩张。康熙为了犒劳与沙俄奋战多年的将士,准备中秋节这一天的午时在乾清宫大宴群臣,而李德全手上拿的就是宴请的名单。 康熙眉眼轻抬,接过他手上的名单,扫了一眼,重新李德全手上,淡然道:“就照这份名单吧。” “是皇上。”李德全将名单握在手上,继续道:“皇上,翊坤宫的人来报说佟贵妃身子又不爽快了。” 这一年来佟贵妃大病小病不断,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也不知是先天身子不足还是为六宫的事务在忙坏了。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摆驾翊坤宫。” 因佟贵妃嗜静,翊坤宫,寂静无声。 殿内雕了扭曲繁复枝叶百花图的月牙门下悬了一幕珍珠串成的帘子,每一颗同样浑圆大小,淡淡的珠辉流转,隐约如有烟霞笼罩,映在垂首敛眉的宫婢素手中,像是上好玉翠的光泽。霓色滟滟中,唯见条条缝隙透过淡淡日影,更显殿宇深闳。 “咳咳???”暖阁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佟贵妃斜躺在榻上,对着盥盆正咳得厉害。 一旁的宫女见她咳得差不多了,递上一盏温温的茶,道:“主子,茶。” 佟贵妃轻轻呡了一口,便推开了,重新躺回了榻上,另有一宫女轻轻地帮她拍着胸口,借以缓解她的不适。 佟贵妃半颌着眼躺在榻上,只觉耳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寂静得令她心中发慌。记忆里的翊坤宫总是这般寂静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怎样一个人才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忍受着这种寂静,如死的寂静。但她知道,这种日子快到头了,只怕不久自己便能远离这份寂静了。 正暗自神伤,忽听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唱:“皇上驾到!” 佟贵妃听到这声音,只觉如天籁一般,赶紧起身对身边的宫女道:“快???快帮我整理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然而她才刚起身,就听到了珠帘轻轻碰撞的响声。 一片请安声之后,佟贵妃就看到康熙进了屋。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盈盈一跪:“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拉了她坐回榻上:“身子不适就不必请安了。这几天还没好点吗?” 佟贵妃坐在榻上,垂着眼,从窗棂缝隙中透进来的缕缕光线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只觉透明一般。 她幽幽叹了口气:“不过拖日子罢了。” 康熙看着她这个样子,甚是可怜,淡淡一笑,道:“别说丧气话,宫中御医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佟贵妃看着他云淡风清的笑意,心中暖意横流。猛然间发现,虽然在翊坤宫的日子很寂静冷清,她还是很不舍,不愿就这样离去,毕竟皇上还会来看看她,即使每次都只是向她了解一下后宫的情况。可是天不从人愿,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她又是一声长叹:“生死各由天命,今生臣妾能服侍皇上,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说完她呼了口气,继续说:“臣妾曾听敏妹妹说她家乡有个说法,人死后能去到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在那里可以看到人世间的一切,臣妾真希望死后能去到那里,这样便可以经常看看万岁爷了。” 天堂?康熙心中一紧,某个沉睡的记忆正一点点苏醒,耳中回响着那个飘渺朦胧的声音。 “天堂一说???是清???敏常在告诉你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佟贵妃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否真的有这个地方,要是真的就好了。” 康熙却没听清她的话语,只在心中不断念着,不是做梦???那天夜里不是做梦???她真的去看他了???真的是她??? “皇上???你怎么了?”佟贵妃见他脸色微变,问道。 康熙露出一丝恍惚的笑:“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生养身子就是。” 听了康熙的话,佟贵妃苍白的脸上滑出一丝笑容,在临死之前能有他的关心就足够了。 “记得敏妹妹说过,物有生住异灭,人有生老病死,这是万物运转的常道,所谓‘平常心是道’,若能以平常心对待生命的运程和转化,便会少了许多苦恼。以前不大明白她的话里的意思,而今自己遇上了,方知其中字字珠玑,凡事平常心看待便是了。臣妾一定不再乱想,不论还剩下多少时日,一定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珍惜眼前的人,这样死后便无遗憾了。”佟贵妃说完深深地望了康熙一眼,若是以前她断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可如今她是将死之人,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出了翊坤宫,康熙缓缓地踱在青石路面上,,直走到御花园的假山瀑布旁,哗哗的水声激在铺满了晶彻的雨花石之上,湿重的凉气瞬时扑来。他蓦然止住脚步,怔怔望着水波的绮色七彩,四处轻漾,午后温和的阳光映着水色,白晃晃地直刺人的眼睛,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敛目昂首,神思也变得飘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爬爬今天有事要出趟远门,明天才会回来,所以赶着贴上这么一点~~~o(n_n)o [已购买] 珍惜眼前人???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她就在眼前,可他却无从珍惜。以前她说他们之间遥遥隔着两岸,他坚信只要上前一步便能泅渡,而今她在那边,他在这边,他却不敢泅渡。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这条河太宽了,宽得让他迷茫,不知所措??? 她对他太过珍贵了,珍贵的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只得锁上心扉,日渐疏远???可是说不爱就不爱了吗?说忘了就能不再想了吗?多少次在午夜梦回中惊醒, 只因鼻端缠绕着那魂牵梦萦的茉莉花香,又一次梦到她的笑脸,又一次梦到她笑着向他走来, 又一次梦到她抱着他说:“我们要一辈子牵着手,看夕阳,看晚霞,看细水长流。等到我们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腿脚也不利索了,然后死去,死了仍要葬在一起,变成尘埃,变成无比自由的风,变成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如今一切都变成了奢望???或许爱对身为帝王的他本来就是件奢望的事??? 然而今天佟贵妃的事又提醒了他,人生无常,她进宫时的情景犹历历在目,如今她却是一缕香魂,即将随风陨去???即使是顶着对皇祖母的誓言,他潜意识中还是认为,只要她在宫中,他们就还能够见面的,有些事或许也可以继续。但现在他怕了,滚滚流年,他躲了那么久,或许下一个转身的瞬间,她便不在了,那些他奢望已久的事也不能继续了,当下一个月亮升起又落下的时候,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他怕自己会后悔???错了一次,便错过了与她的一生??? 怎么办?有谁能够告诉他该怎么办?苍天有眼吗?如果它真的有眼为什么没有看到他此刻的煎熬?如果它没眼他是不是不用再顾及那个让他生畏的誓言了? 和煦的日光透过如荫的树木,投射在光洁如镜的青砖地上倒映出的他那英伟挺拔的身姿,虽神圣不可侵犯却难掩一抹萧索与凄凉。 “皇上!小心!”李德全见康熙想事想得入神,连身边的花架都没有注意,直惊呼出口。 “啪”,李德全话音刚落,花架上一盆开得异常荣曜的秋菊应声而落,摔得粉身碎骨。潮湿的泥巴粘在黄|色的花瓣上,说不出的落寞凄楚。 李德全吓了一跳,赶紧凑到康熙身边,拍了拍他袍子上的尘土,躬身问道:“皇上,您没吓着吧?也不知是哪个猴崽子放的花架,等奴才查明了,定饶不了他。” 康熙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微声道:“旦夕祸福,真是不能预料。” 李德全见康熙自翊坤宫出来后就怪怪的,这会子说的话也没什么头脑,便不敢在搭话了,只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忽然一阵小孩子的啼哭声自不远处传了过来,康熙脚步一滞,心中的某处竟似被牵扯了一般。脚下砖地绵延不断,康熙步履快了起来,金丝的便鞋却步态严谨,袍裾下摆的浮动却是窸窣作响。 白墙灰瓦,垂柳深处,怪石嶙峋,石青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水波,晃得人眼前一片灰白。康熙远远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地上,大声地哭泣。他心中微紧,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四哥???四哥???你不要丢下我???呜呜???”小十三嘴里喃喃着,眼泪也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李德全一边跟着康熙飞快地朝小十三走去,一边在心里咒骂,该死的奶娘,怎么敢把十三阿哥一个人留在花园里。 康熙已经来到了小十三面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一脸怜爱:“祥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哭?奶娘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小十三冷不防被人抱了起来,登时连哭都忘了,只睁着一双眼泪汪汪地眼睛盯着康熙。康熙看着他漆黑若最美的夜空的眼睛,只觉熟悉无比,心中滑过一丝痛楚,却笑着帮他擦干了眼泪:“祥儿,告诉皇阿玛谁欺负了你,皇阿玛打他板子。” 小十三一听他的话,稚嫩的小脸又皱作一团:“四哥???四哥他不理我???” 康熙抱着他朝前走了几步,笑了笑说:“四哥不理你,以后就不跟四哥玩了。” 小十三连忙摇着小手说:“不行,不行,额娘说了,要跟四哥玩,要听四哥的话,我听额娘的话。” 康熙作沉思状:“这样啊,那你告诉皇阿玛四哥为什么不理你,说不定皇阿玛知道怎么对付你四哥。” “真的吗?”小十三漆黑的双眸光芒溢露,但是随即又变得支吾起来:“四哥???四哥他说???” 他还未说完,奶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皇上抱着十三阿哥,吓得面色苍白,跪在地上苦着脸道:“奴才该死!没有好好看着十三阿哥,皇上恕罪!” 李德全气极,不等康熙发话,上前一步喝道:“狗奴才!若是十三阿哥有什么闪失,你就是十个脑袋??????” “李德全!”康熙怕他们吓着十三,连忙打断他的话。李德全噤声。 “奶娘日后注意点就是了,不得再有下次。”康熙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奶娘道。 “奴才谢皇上!”奶娘虽免于受罚,却仍是心有余悸。 “你先下去吧,十三阿哥待会朕会让人送回阿哥所。”康熙说完抱着十三阿哥朝乾清宫走去,留下奶娘一人怔怔地跪在阳光下。 “祥儿,下回不得再偷偷跑出来了知道吗?”虽是责备的话语,康熙却是满脸笑意。 小十三低下头,嘟着嘴轻声道:“四哥也偷偷跑出来玩???” 康熙失声笑了起来:“胤禛把祥儿带坏了,皇阿玛下回好好教训教训他。” 小十三想了想,笑得一脸的无邪,道:“皇阿玛,你叫四哥跟我玩,如果他不跟我玩你就打他屁股好不好?” 康熙笑着说:“祥儿还没告诉皇阿玛四哥为什么不跟你玩呢,不然皇阿玛怎么叫你四哥跟你玩啊。” 小十三皱了皱小小的眉头,无辜地道:“四哥???四哥说他不跟尿裤子的人玩???” 康熙又朗笑起来:“你能保守秘密吗?” 小十三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皇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尿裤子。” “真的吗?”小十三欢笑起来,露出雪白小巧的||乳|牙。 “所有天才都尿裤子。”康熙笑道。 “那皇阿玛现在还尿裤子吗?” 康熙想了想,说:“等成了亲就不尿裤子了。” 小十三手舞足蹈地笑道:“皇阿玛!我也要成亲!我也要成亲!” “哈哈哈???”康熙开怀大笑起来。 康熙把十三抱到乾清宫,喂他吃了点糕点,见他不住地用手揉眼睛,遂问道:“祥儿,是不是想睡觉了?” 十三含着糕点,点了点头。 康熙笑了笑,把他抱到御榻之上,抚了抚他的头,道:“祥儿,乖乖睡觉。”说完帮他掖好被子就准备起身,谁知小十三却抓住了他的袍子,眨了眨眼睛,道:“皇阿玛唱曲给我听。” 康熙露出一丝苦笑:“唱曲?皇阿玛不会唱曲。” “可是额娘每次见我的时候都唱曲哄我睡觉。” 康熙看着他的稚嫩的小脸,甚是不忍,笑道:“德妃居然也会唱曲哄你。” 十三摇了摇头:“不是德妃额娘,是我亲额娘。” 康熙呼吸一滞,心中如掷入一颗巨石,惹得波涛汹涌。他露出一丝恍惚的笑,喃喃道:“你亲额娘??????” 小十三却赶紧捂上了嘴,康熙见他这样,问道:“祥儿,你怎么了?” 小十三轻声道:“额娘说了这事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然会害了德妃额娘的。德妃额娘待我很好,我不能害了他。” 康熙见他这么小就如此懂事,甚是宽慰,她教的很好?????? 他摸了摸他的小脑瓜,道:“皇阿玛不是外人。”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她经常去德妃那看十三,若不是他暗中大点,事情恐怕早就败露了。难道他只能帮她做这么点事吗? “祥儿,皇阿玛唱虫儿飞给你听好不好?”康熙笑着对十三道。 “不好,不好,额娘早就唱给我听了。我要听阿里巴巴。”小十三想到额娘有一次唱阿里巴巴给他听,很好玩,遂笑着说。 “阿里巴巴?”康熙一怔,旋即苦笑道:“只怕只有你额娘才会唱吧。” 小十三却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抱着他的胳膊笑着说:“皇阿玛,我们去找额娘吧,叫额娘教你唱阿里巴巴。” 作者有话要说:爬爬今天晚上八点半才赶回来,所以贴得晚一点,o(n_n)o 由于要忙公务员考试,要英语过级,还有马上进入考试月,有n篇论文要赶,所以爬爬可能会暂停更文二十天(表啪哦~~)呵呵o(n_n)o,所以亲们耐心地等到元旦吧~~元旦放假爬爬就回来了~呵呵o(n_n)o [已购买] 申时时分,隐隐有沉闷的钟声传来,是宫中钟鼓楼传出的钟声,雄浑迟重的一声声,度越无数红墙碧瓦的宫阙,送入皇宫各处,清晰可闻。 清扬闻得这熟悉的钟声,略微抬了抬头,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了,手下的茉莉花也修剪得差不多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站在身边的吟春道:“吟春,跟我一起把这三盆花搬到屋里去。” 吟春看着枝叶有些微枯黄且不见开花的茉莉花,甚是不解,问:“主子,这些茉莉花你都伺弄了近一年了,怎么就不见开花呢?” “茉莉花不宜在北方生长,所以迟迟不肯开花,等到它开花的那一日说明它已经适应这寒冷的紫禁城了。”清扬说完搬了一盆茉莉花往屋里走。 吟春也抱了一盆跟在她身后:“既然紫禁城不适宜茉莉花的生长,主子就种点别的呗,这皇宫里头什么样的花没有,为何偏要在这光长叶不开花的茉莉花上浪费时间啊。” 清扬身形微顿,喃喃道:“我想看看这茉莉花在紫禁城是不是真的不能成活。” 待到最后一盆花搬完,清扬拍了拍身上的灰,浣了手,正在吃吟春备好的晚膳,忽听门外传来荣妃的笑声。 “妹妹在忙什么呢?这么晚才用膳?”话音刚落,便看到荣妃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她的贴身宫女秋霜手上则捧了几匹缎子和一个包装甚美的锦盒跟在后面。 清扬起身请了个安,笑道:“下午日头甚好,赶着将几盆花摆出去晒了晒,顺便剪了下枝。” 荣妃在桌边坐了下来,道:“妹妹每日弄弄花草,日子过得倒是清闲自在,哪像我成日里忙个不停,新进秀女的事还没忙完,明儿又赶上中秋节,那些个奴才也不中用,少看着他们一会都要出乱子,这不这会子才抽出点空给妹妹送了些中秋节的份例过来了。” 清扬见她嘴上虽抱怨不停,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断过,淡淡一笑,道:“佟姐姐病重,如今六宫的大小事务都落在荣姐姐肩上,俗话说贵人事忙,姐姐如今的地位与皇后无异,自要忙碌些。至于我的份例,随便差个人拿来就是了。” 荣妃听了她的话,心中甚是高兴,却不露声色地道:“我与妹妹的关系自是不用说,内务府那些奴才又都是势利眼,没得要让妹妹生气,所以就亲自给妹妹送来了。” 荣妃一向待她很好,起初她还有点防范,今日她又这般,清扬心中竟有些感动,毕竟在这皇宫内院锦上添花的多不胜数,而雪中送炭的是少之又少。 “姐姐如此情意,妹妹倒不知如何报答了。” 荣妃显得很大度,笑道:“姐妹一场,谈什么报答不报答。” 说完她端起不久前吟春放在她手边的白玉茶盏,盖盏一揭,只见杯中冒出一缕白烟,似轻飘的浮云般,慢慢氤氲开来。微观其色,叶身呈白绿黄红褐五色相间,茶汤水色呈较深的琥珀色,飘出几分清凉的幽香,细细闻来,让人心旷神怡,一看便是御用的贡茶,她脸色微变,却是转瞬即逝。轻轻吹拂开漂浮的茶叶,微微的押上一口,甘甜爽口,一股芳香之气于喉舌之间回荡,久久不散。 她不露声色地将茶碗放回桌上,赞道:“妹妹这等的好茶姐姐倒是头一回见也是头一回喝呢,也不知叫什么名?” 清扬这只剩下了这么一种茶叶,不成想荣妃竟没见过,遂笑着说:“据说叫东方美人呢,是许久前万岁爷赏的,我一直搁着没喝,这会子才翻了出来,也没别的茶叶了,还望姐姐莫见怪。” 荣妃一听是许久前赏的,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沉吟一会,复笑道:“这皇宫里头啊,皇上的恩宠最美,却灿烂如昙花,瞬间烟消云散。万岁爷以前待妹妹真是没得说,可是现在??????”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宫里头每年都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百花争艳,咱们自是比不上。万岁爷也是个男人,喜新厌旧在所难免,这就是咱们的命。” 清扬只觉心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那种痛来得很轻盈,没有声音,从背后缓缓地将她抱住,直吞没了她的呼吸??? 命???又是命??? 它就像一个牢笼,一把枷锁,一团绝望扑下的雾,将她桎梏在里面,永远找不到出路??? 而且,既然分开是必然,那不如留一点余白,日后他想起的时候不至于那么逼仄痛心,也不至于燃得只剩下了灰烬???何况他有他的命途,而她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何苦给他留下更深的伤口??? 荣妃看着她变得苍白的脸,甚是满意她的反应,摸了摸她的手道:“妹妹你也别难过,红颜未老恩先断,宫中多的是这样的女子,你也不是第一个。” 清扬淡淡一笑,道:“姐姐放心,妹妹早已看开。” 荣妃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已经如常,心中又喜又恼,喜的是看她这样必不会去抢皇上,恼得是不过片刻她竟变得如此镇定,真让她不爽。 她笑了笑说:“我出来也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妹妹你也早些歇着吧。” 清扬笑道:“姐姐贵人事忙,妹妹就不留了。吟春,送荣妃娘娘。” 送走了荣妃,清扬也没胃口吃晚饭了,便让吟春收拾了桌子。 已是掌灯时分,暖阁内已经幽幽地燃着数支烛火,清扬盯着摇曳的烛火看了会,忽然开口道:“吟春,上回我不是说让你教我做月饼吗?你准备一下,咱们做月饼吃。” 吟春纳闷:“主子,才刚荣妃娘娘不是送来了月饼吗?奴才瞧那月饼甚好。” 清扬推了她朝外面走去,笑道:“再好也没自己做的香,何况我还没做过月饼呢,反正也没事,做来玩玩也好。” 吟春虽与清扬很随意,但清扬到底还是主子的身份,遂笑了笑说:“奴婢遵命!” 吟春拿来了一应材料,两人清空了桌子,便挽起袖子在桌上捣弄起来。 然而,她们刚刚将面粉倒了出来,一个稚嫩的童音从远处传来,飘飘渺渺,若有似无。清扬瞥了眼外头晦暗的天色,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才几天没见,我竟又想十三了。” 吟春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仔细听了下,笑了起来:“主子,没错,是十三阿哥的声音。” “额娘!” 清扬终于相信了她听到的声音,赶紧朝门外跑去,正好小十三一脸欢欣地跑了进来。清扬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笑着在他通红地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十三!” 康熙站在院中一角梨花树下的阴影中,清扬的声音一传到他耳中,只觉脑中嗡地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连移动脚步的力气也没有。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咚砰咚,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急,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那里。 多久了???这个声音在他心中尘封多久了??? 清扬抱着十三,猛然清醒过来,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阿哥所吗?怎么跑到她这来了?而且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找到这来?莫不是被人利用了? 她心中咯噔一跳,正色道:“十三,告诉额娘,是不是有人带你来找额娘的?” 十三丝毫不理会她的严肃,高兴地指着外面的黑暗笑道:“是皇阿玛带我来的。咦?皇阿玛呢?”他四处望了望还是没见到康熙的身影,便叫了声:“皇阿玛!” 清扬心口骤然收紧,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十三叫皇阿玛这么短短的一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念头。惊讶、尴尬、惆怅、苦涩、无奈???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涌入心间,她只能站在那里,手紧紧地抱着十三,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茫茫的夜色?????? 康熙听到十三的叫声,心中挣扎着,要不要见?要不要见??? 仿佛过了半生之久,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后瓦解???他想见她???想了很久了???他鼓起勇气,走出了那片隐藏他的暗影??? 那身影映入眼帘,依旧如此清晰,记忆里的一切仿佛突然鲜活。如同谁撕开封印,一切都轰轰烈烈地涌出来。那些前尘往事,原来仍旧记得这样清楚,她浅笑的梨涡,她明若秋水的双眸,隔得这样远,竟似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气似的,恍惚如梦,他做过许多次这样的梦,这一次终于可以如此清晰地看见她。 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相见他要不要付出代价?但他又清晰的知道,起码此刻他的心中一点也不后悔。 十三已经挣脱了清扬的怀抱,欢天喜地地跑到康熙身边,拉起他的手,叫道:“皇阿玛,额娘就在前面,我们让额娘唱阿里巴巴,很好玩的哦。” 康熙不言语,只顺着他,一步步朝她走去?????? 十三仰起小脸,看着面面相觑却不说话的额娘和皇阿玛,只觉很奇怪,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便用另一只小手拉起清扬犹沾着面粉的手掌,笑道:“我终于可以同时看到额娘和皇阿玛了!” 清扬心中一阵酸楚,蹲下身,在十三小小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十三,额娘做月饼给你吃好不好?” 十三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不好,不好,我不喜欢吃月饼,我要跟额娘和皇阿玛在一起。” 康熙出神地看着他们两个,这一刻的幸福仿若触手可及,情不自禁地道:“我们???带着祥儿出去走走吧。” 清扬抬眼望着他,因为他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却让她不忍拒绝,她淡淡一笑:“好。” 两人牵着十三朝院外走去,初现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贴紧??? 渐行渐远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屋角的暗影处一双冒着寒光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仿若要将他们生生撕成碎片一般?????? 冷风穿堂而过,扯得她的裙裾猎猎翻飞,如暗夜中的鬼魅???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停更滴~~但是爬爬搞错了榜单,是15号才下榜(昨天才知道,o(n_n)o)所以在15号之前会更新三章,亲们记得看哈~~o(n_n)o至于停更到元旦的那个说法,目前还不确定,如果编辑大人让爬爬上了大图,可能20号就会开始更(为了银子拼了~~o(n_n)o)如果20号没上的话,就要等到元旦了~~o(n_n)o [已购买] 夜色渐深,圆月竟现,玉盘似的月亮,微晕的光线流泻下来,映得树木、假山和廊亭的影子,零零碎碎的铺撒在地上,反倒比宫中的灯火更加明亮几分。 康熙和清扬牵着十三走在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上,那青石小径回旋于树木花丛间,星月之光下如浅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极为的幽雅逸静。 李德全则提着盏八宝琉璃宫灯在前面照路,灯影如烟纱,引着三人走在曲折的小径之上,灯火随风飘摇明灭,照着脚下的青石地面也是斑驳不明。 十三低着头,满脸笑容地踏着地上的树影,一下一下,玩得不亦乐乎。忽地他的脚被地砖的缝隙拌了一下,小小的身子向前倾去。 “十三!” “祥儿!” 康熙和清扬几乎同时蹲下身去抱住他向前栽的身子,结果清扬将十三搂入了怀中,而康熙将清扬搂入了怀中,顿时龙涎香的香气混着茉莉花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荡在他们的中间,一切都变得氤氲朦胧起来······ 康熙眼神怔忪,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容颜,此时那般的真实,离他,那般的近,近在咫尺???修长的双手牢牢地束缚着她,只觉呼吸都停止了一般,满心里都漫出一种欢喜,盈满天与地??? 走在前面一点的李德全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了脚步,却看到如此暧昧的一幕,赶紧转了身,唇角却不自觉地漾起一阵笑意。 十三被康熙和清扬夹在中间,只觉力道越来越紧,快被挤碎一般,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嚷道:“额娘,皇阿玛,我要被挤坏了!” 康熙猛然清醒,手上的力道也意犹未尽地松了下来,手掌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不由紧了紧手,似要抓住这一刻的温暖。 清扬脸上也闪过一丝恍惚,旋即便消失不见。她笑着刮了一下十三的鼻子:“走路小心点,不然磕坏了牙齿长大后就没姑娘喜欢了。” 十三歪着头,扁了扁嘴道:“我不要姑娘喜欢,只要额娘喜欢就行了。” 清扬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又是开心又是好笑,不禁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拍额娘的马屁了。” 十三转身,仰脸望着康熙:“皇阿玛,什么是拍马屁啊?我听奶娘说小发子放屁,那马放的屁怎么拍啊?” 康熙抚着他的头笑了笑道:“你额娘说拍马屁是哄她开心的意思。”说完望了清扬一眼,见清扬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父子俩,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流,却又感觉那么不真实。 “那十三天天拍额娘的马屁,让额娘天天都开心。”十三笑着扑进清扬怀中。 天天?清扬心中微痛,却笑着将他抱起,亲了亲他:“十三真乖!” 清扬抱着十三,路径两侧都是极高大的桂树,密密稠稠的枝叶遮尽天侧的万缕月光,风过繁枝如涌。十三伸出手去摘,总也够不着。不禁嚷道:“皇阿玛,抱抱。” 康熙笑着从清扬手上接过十三,将他放在肩上。 夜风微凉,碧油油的桂树叶在头顶闪过,清扬抬头仰望,翠绿的颜色在月光下明亮地在眼前闪耀,似乎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颤动,撩动心底一腔柔肠。不禁想起那日的午后,她伏在他的背上,他对她说:“白首不相离,朕要这样背着你一辈子。”他的背宽广平实,每一步都很稳,那时候她完全溺毙在他的柔情里头,觉得真的可以就这样依靠着他一辈子。可是,现在心境完全不同了,只因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所以才会想得那么理所当然。回宫后他们之间便插入了太多人,后宫三千佳丽,天下黎明百姓,他的责任太重???他就如这这当空的圆月,照耀着每一颗星子,而她不过恒河沙数中的一颗,命数一到,便要陨落???情爱终是相对太轻??? 不知不觉,来到一株新贡的西府海棠下,花开繁盛,朵朵花儿缀于叶间,馥郁芬芳。远远闻见便能醉人一般,心旷神怡。清凉的夜风吹拂,花瓣纷纷扬扬仿佛刚落下一场粉红的花雨,站在树下,芬芳馥郁得悠然神往。 康熙将十三高高举起,十三伸手揪住一朵海棠花,咯咯笑着回过头来:“额娘,给你戴。”说完毛手毛脚地,非要给她簪到发间。清扬只能由他将花插入发鬓,康熙笑望着她,清扬温柔在吻在十三的脸颊上。 夜深露重,月色越发分明,清华如水,流泻在三人身上,如世间最美的画卷?????? 玩了许久,睡着的十三已经被小太监送了回去。 康熙站在院子里,清扬站在他身后,清冷的夜风穿院而过,清冷的味道越来越浓,迷漫在这寂谧的空气中,直欲淹没人的呼吸。 “夜深了,朕???要回去了。”许久,康熙终于开口道。 清扬怔了怔,幽幽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是一片了然的忧伤,乌黑鬓发上簪的那朵粉红的海棠花,在月光下依旧绽放甚艳,衬得她的白皙的脸颊竟似透明一般。 “臣妾???恭送皇上???”她对着他的背影盈盈一福,道。 康熙身形微动,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没有挽留??? 无言,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康熙缓缓地向院外走去??? 走到院子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喃喃道:“不留下朕么?” 他的声音很小,如自言自语一般,清扬并没有听清,只当他是在跟自己道别,遂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笑容,说:“夜黑风高,皇上路上小心。” 康熙轻叹一声,终是去了?????? 出了启祥宫,康熙却没有直接回乾清宫,而是一路来到奉先殿,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李德全知道皇上举凡不开心的时候便会来奉先殿祭拜太皇太后,遂乖乖地站在殿外候着。 奉先殿里光线晦暗,深灰色的帐帏总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香烟袅袅里只有大清朝列祖列宗的画像和灵位,那样的眉,那样的眼,微微低垂着,仿佛于时间万事都无动于衷。案几上燃着的巨烛,“劈啪”一声爆出一朵烛花,打破了这黑沉沉的寂静。 那样硬的金砖地板,不过片刻,膝头处便隐隐生痛,他却不为所动,身形依然一动不动。任凭膝处如何痛,都抵不住心口那悄无声息的痛楚,仿若有极细的丝线牵扯着那里,每一次心跳都变成锥心刺骨的痛。 过了这么久,原以为自己对她即使做不到死心,断念,起码也会消散了一些对她的情意,可是没有,再次相见,她的容颜依然那样清晰地烙在他的脑海,依然只有她能让他笑得最幸福,也只有她能让他的心最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硬生生地扼住他的呼吸??? 清扬???清扬??? 即使隔了世事沧桑,终是难以忘怀这个令他心碎的名字吧??? 如何能忘却???如何可以再次眼睁睁地错失??? “皇祖母,孙儿该怎么办?要从心上拿走一个人,真的很难,很痛???孙儿努力了许久,自欺欺人了许久,还是办不到???真的办不到???你告诉孙儿该怎么办???” “皇祖母???你饶了孙儿吧???” 清扬夜里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到凌晨时分才渐渐进入梦乡,可是感觉刚合眼没多久,就听到吟春大嚷着进了暖阁。 “主子!主子!今日可有喜事呢!” 清扬皱了皱眉,在被中翻了个身,半颌着眼,道:“天大的喜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吟春知道她素来喜欢睡懒觉,这会子被自己吵醒了,怕她心情不悦,遂乖乖地出了暖阁。 清扬被她这么一搅和倒没了睡意,躺了会便穿了衣裳起来,叫道:“吟春。” 不久,吟春端了盆洗脸水满脸笑容地进来了。 清扬看她一脸喜气,很是纳闷,问:“大清早的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吟春走上来,道:“主子,当然是喜事。今儿早上奴婢瞧见那近一年连个骨朵都没开的茉莉花竟绽了几朵小花呢。” 清扬也有些吃惊,赶紧来到花厅西南角的窗棂边,看见三盆茉莉花中有一盆果然绽出了几朵小花,繁茂翠绿的叶子托着花色洁白的小朵儿,异常显眼。一缕晨光照射进来,那样朦胧,剔透。 “这盆茉莉花早不开,晚不开,偏偏选在皇上来了启祥宫之后开了,依奴婢看,这茉莉花就像主子您,沉睡了这么久,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清扬怔怔地盯着这静静的白,悄悄的香··· 本应在傍晚开放的茉莉花居然在深夜便绽了···苦尽甘来?世间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吧? 一定是昨天夜里气温骤然上升茉莉花才会开的,一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爬爬明天要去考公务员了~~亲们撒花吧~~o(n_n)o [已购买] 清晨的天空蔚蓝澄净,清扬抬眸轻眺,细细碎碎的阳光照在窗棂外的已见干枯的柳树上,苍白而凌乱。 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会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惹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深深的宫门锁住的是世间无数女子的青春与梦,白发红颜,多少寂寥悲凉生于此,欢欣喜悦伤于斯???如果不知道结局,她还可放手一搏,可是命数既定,分开已是必然,一切便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或许这样她会活得更轻松一些???甘?苦?如今也辨不清了??? “把花搬到外头晒晒太阳吧。”她淡淡地道。 吟春见她一脸淡然,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下去,只微微叹了口气,便搬了盆花朝院子走去。清扬也进了暖阁准备梳洗。 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赶来,吟春见是德妃身边的刘寿,平日与他也还熟,遂不客气地道:“刘寿,大清早便冒冒失失的,后面有鬼在赶不成?” 刘寿不理会她的玩笑话,一脸严肃地问:“敏主子在吗?” 吟春还不及回答,他便进了屋子,在帘子外打了个千也不顾上通报,没定下心气就急着说道:“禀敏主子,十三阿哥突患急病,德妃娘娘差奴才跟敏主子说一声。” “呯砰”暖阁内传来脸盆掉地的声音,须臾便见清扬急急地掀了帘子出来。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病了?”她一脸急切,拉着刘寿问道。 刘寿眉头微皱:“奴才也不知道,今早阿哥所派人来禀告德妃娘娘,说凌晨时分十三阿哥忽然上吐下泻,这会子 txt电子书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25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发起了高热,还昏迷着。德妃娘娘说您是十三阿哥的亲额娘,该让你知道这事,所以就遣奴才来了。” 清扬的心一沉,脑中一片“嗡”声,想也没想大步的就往外走。吟春知道她要做什么,拉住她苦着脸道:“主子,您不能去,宫中规矩,没到规定时间您不能随便见十三阿哥。” 清扬将她的手一甩,沉声道:“去他见鬼的规矩!我已经受够了!十三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娘的为什么不能见他?!” 见吟春垂下眼睑不说话,清扬继续朝外走去。 吟春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主子,祖宗规矩不能破啊~~若是让太后或是其他爱说是非的人知道了,又得生出事端了,到时候不仅主子您不好过,只怕十三阿哥也会受到牵连啊~~” 清扬蓦地顿住了脚步,吟春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宫里头,最最杀人于无形的,不是施法落咒,而是空|岤来风四个字,自己为这四个字付出的代价还少吗?可是十三如今昏迷不醒,他还那么小,她如何能定下心在这里枯守。 吟春见清扬面色苍白,双唇紧咬,知道她心中很痛苦,毕竟十三阿哥是她唯一的寄托,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主子,其实???要见十三阿哥,除非???” “除非什么?”清扬见吟春吞吞吐吐,急问道。 “除非有皇上手谕。” 清扬微怔。 因是中秋,且午时要准备廷臣宴,康熙决定罢朝一天。此时他正坐在榻上,手捏着一卷书,总让人觉得把持不住便要掉下去,眼睛也深陷下去,一看便知昨夜没睡好。 礼部尚书陈诜正跪在榻前,总述廷臣宴的诸项事宜。康熙半颌着眼,不停的揉着太阳|岤,眉头微微皱起。窗棂外偶尔一阵风过,吹得树叶哗啦哗啦作响。 这时一个小太监掀帘进了暖阁,来到李德全身边耳语了几句,李德全面露讶色,看了小太监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暖阁内熏烟缭缭升腾着,只闻得陈诜浑厚却乏味无比的声音,李德全正在为是现在向皇上回报,还是等陈诜走后再回报犹豫不决,忽地,暖阁静了下来,只见陈诜将手上的折子一合,躬身道:“皇上,微臣要禀报的就这些了。” 原来陈诜见康熙一脸倦容,不甚耐烦,怕招他厌,遂捡了些重要的说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便草草带过。 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朕知道了,午时的宴餐有几位蒙古王公出席,一应礼仪你都要好生准备,万不可出纰漏。” “微臣知道。” “下去吧。”康熙端起案上温热的香茗,挥了挥手道。 “微臣告退。” 陈诜打了个千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 陈诜走后,李德全赶紧来到康熙榻前,轻声道:“皇上,敏主子在外求见。” 康熙心里打了个哆嗦,手竟然莫名地颤抖起来,茶水氤氲的白烟笼着他的脸,罩上一层朦胧的湿气??? 却说清扬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来到乾清宫,太监却说皇上正在见礼部尚书让她暂时等候,正等得心急如焚,看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也不等皇上召见便冲进了暖阁。 康熙还不及吩咐李德全,便看到清扬闯了进来。他愣了愣神,眼睛在她的脸上流连??? 魂回梦牵,他几乎每日都梦到这样的场景,梦到一日她终于踏进了乾清宫来到他的面前???无论她来做什么,只要她肯来,便说明她还想着他,最起码有那么一刻是想着他的。可是每回梦醒之后,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孤单和寂寞???空等了那么久,今日她终于来了???这不是梦吧??? 清扬看着康熙失神的眼睛也怔了怔,但立马清醒了过来,她往地上一跪,道:“皇上,十三阿哥病重,求皇上准许臣妾去看望十三阿哥。” 康熙猛然起身,紧缩双眉:“祥儿病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朕?” 李德全心中一紧,这又是哪个作死的奴才做的事,成心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正思忖着怎么向皇上解释,一个小太监进了暖阁,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阿哥所传来消息,十三阿哥染恙。” 康熙一脚蹬开他,怒斥道:“怎么现在才来禀报!你怎么做奴才的!”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奴才见皇上正在跟李大人谈正事,不敢???进来打扰???” 康熙不再理会那小太监,将跪在地上的清扬拉了起来,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甚是心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欲触碰那夙夜思念的面孔,但终是垂了下来。 “会没事的???”他喃喃低语,安慰清扬。随后对李德全道:“摆驾阿哥所!” 阿哥所内万籁俱寂,满地宫婢内侍乌压压的匍匐无声,唯有殿外那摇曳不已的珠翠帘子,相互撞击,发出若溪流般琮琮之声。 清扬看到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十三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康熙面色阴沉的吓人,闷声道:“十三阿哥的情况究竟如何?” 御医院右院判刘胜芳往地上一叩,面露难色道:“回皇上,目前情况还很难说,十三阿哥高烧不退,又昏迷不醒,很是危险。” 康熙见十三合着眼,脸蛋通红的,额头沁出些汗珠,不禁一阵揪心:“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病都治不好?!” 刘胜芳吓得冷汗涔涔,上前一步道:“皇上请息怒,微臣等人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十三阿哥。眼下退烧要紧,这是臣开出的药方。” 康熙接过药单瞥了一眼,双眼微挑,声音冰洌的道:“朕就奇怪,昨日看他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便成了这副模样?!” 森森寒意笼着屋子,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跪在地上的奴才更是一个个面如死灰,吓得大气不敢出,只不住地打哆嗦,还是奶娘比较镇定一点,小声道:“回???回皇上,十三阿哥不知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凌晨的时候忽然上吐下泻,奴婢赶紧找来御医,可是???这会子竟然发起高热来???” 康熙两眼一眯,闪过一丝精光:“昨日谁给十三阿哥喂的饭?” “是???是奴才???”一个青衣太监战战微微地答道。 “拖出去廷杖一百,再贬到北五所当秽差”,“如果他还有命活着的话。”康熙冷冷地补充道。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那太监惨叫着被侍卫拖了出去,一屋子的奴才听到他凄惨的叫声更加恐慌起来,唯恐下一个开刷的就是自己。 阿哥所外轻微的一阵响动,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上,廷臣宴的时辰将至,诸位大臣已经在太和殿恭候皇上。” 康熙这才想起有廷臣宴这么回事,他看了眼坐在榻边双眉紧皱的清扬,只觉心痛难耐,何曾见过她这般伤心的模样? “传朕旨意,没有朕的手谕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阿哥所!敏贵人乃十三阿哥之生母,如今十三阿哥病危,朕特批她留此照料。”说完他又转头对跪在地上的奴才道:“你们都给朕好好听着,要一刻不离地看着十三阿哥,若是他有什么闪失,你们的下场绝对比刚才那个太监惨上十倍!” “奴才???遵命。” [已购买] 宴席一直到申时方罢了,康熙也不及换下吉袍便匆匆朝阿哥所行去。 屋内悄无声息,宫婢内侍面如青玉、淡如死水,皆垂眉敛目而侍,隔段时间便给十三阿哥擦擦额头,每一下动作都细微入致,仿若他是个易碎的瓷娃娃般。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十三阿哥有什么不测,他们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样一来,越发的不敢马虎。 西斜的日影透过窗纱照在窗棂边的紫檀木雕花大案上,摆着的碧玉熏香炉溢出一抹淡淡的苏合香,弥漫在空气里,若袅烟,若轻絮,弥满内阁深处,静谧却又凝重无比。 “皇上驾到!” 这一声高唱如抛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顿时在每个人心中都掀起万丈波澜,一个个变得慌乱不已。 康熙进了屋子,面色有些倦怠,他望了眼榻上的十三,对跪在地上的奴才道:“十三阿哥还未清醒?” 宫女太监吓得魂魄都快没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只俯在地上不住地哆嗦。 李德全见没人回答,厉色道:“没用的奴才,万岁爷问你们话呢!” 这时,在外面花厅商量对策的几个御医躬身进了屋子,跪在地上,轻声道:“回皇上,十三阿哥的病情已经有所控制,只是十三阿哥年岁太小,又突发这样的急病,一时身子虚弱才会昏迷不醒,只要稍加调理便会恢复健康。” 康熙不再言语,斜睨了他们一眼,便走到榻边坐了下来,看着十三脸上的红气已有所减退,顿时安心了些。他掖了掖十三的被角,对李德全道:“宣鄂必隆。” 李德全出去后不久便领着鄂必隆走了进来。康熙却起身朝外走去,进了另一间屋子。两人在那间屋子呆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见到鄂必隆耷拉着头,一脸凝重地出来,然后便匆匆出了阿哥所。 康熙复来到十三的床边,抚摸着他小小的额头,眼中是慑人的寒光,却柔声道:“祥儿,皇阿玛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静静看了十三一会,他抬头环顾四周,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何一直没见到她?这个时候她应该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十三身边吧? 等了一会,康熙终于忍不住问道:“敏主子呢?” 站在一边的吟春上前垂首道:“回皇上,敏主子去御药房抓药去了,这会子估计在药房在熬药呢。” 康熙皱了皱眉:“这些事不是该你们这些奴才做的吗?” 吟春身子微晃,定了定心神,怯怯道:“回???回皇上,敏主子不放心,所以就自个儿去了。” 康熙的眉头紧了几分,胸口忽又疼起来,说不出的感觉,她也察觉到了?????? 药房。 御医说十三的药要急火快煎才行,这会子清扬正蹲在地上,大口的往炉子里鼓气,大力的摇着扇,被冲出来的火星子和烟尘呛得直咳嗽,还不时用袖子抹一把眼眶中溢出的泪水。她背对着门,所以没看到康熙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双拳紧撰,和着缕缕升起的药香和水汽,眼中竟有淡淡的雾气在升腾。一面着急,一面心疼。 壶里的药汁已经开始往外溢了,壶盖被一波一波的顶起来,发出汩汩的沸腾声,清扬赶紧放下蒲扇,隔着纱布揭开壶盖,不料,壶盖太烫,她手一晃,壶盖摔作粉碎,碎片“咕碌碌”的在光洁的乌砖地面上打着转儿,汩汩的药汁毫无阻碍地溅在她的右手上,她吃痛地缩回了手,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康熙看到这一幕,赶紧冲进去抓了她的手,对着门口叫道:“李德全,快把药盛出来!”吩咐完李德全,他便舀了一盆清水,将清扬的手浸在里面,轻声道:“这样会舒服一点。” 清扬不妨他来了,愣怔地看着他,还不及反应,手上便传来一阵凉意,灼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做就可以了。”康熙说完抬起眼来,看着她泪痕混着些许灰尘的脸,心弦似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禁不住帮她擦拭起来。 清扬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言语,只垂眼生生的咬住下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意。 “皇上,药已经盛好了。”一边的李德全端着浓浓的药汁道。 清扬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大哭起来,低声道:“我去端药给十三。”说完转身要走。 康熙紧了紧在水中交握的手,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你的手伤了,让李德全去吧,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清扬知道李德全对康熙忠心耿耿,遂默默地点了点头。 康熙见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知道她心里难受,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颔,面对自己。秋水剪眸,倔强伴着泪水,正极力隐忍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他心痛,他合了合眼,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清扬螓首微仰,四目相望,康熙明如镜的瞳仁里清晰的映着两个小小的她,那眼神,满满的全是疼惜。窗外,秋风阵阵吹过,飒飒的音,透着傍晚的凉意,微凉的风扑打着旋儿吹在她身上,她如风中凋零的落叶,瑟瑟轻颤。 强忍的坚强终于在他温柔的眼神下崩溃,清扬扑入他温暖的怀中,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十三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我这个做娘的却什么都不能做???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她哭得很厉害,声嘶力竭,仿若要将胸中积压已久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康熙见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只觉心痛不已,她的痛于他身上是十倍的痛,如果可以,他愿承受她一切的痛苦。但痛过之后内心深处竟漾起一点淡淡的喜悦,她一向把什么事都搁在心里,独自一人固守,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流露自己的情绪???有时候真希望她不要那么坚强,偶尔脆弱一下,依靠一下他,像这样趴在他肩上,让他更靠近她一些??? 他将她拥得更紧些,望着远处的空无,在她耳边轻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保护祥儿???我愿折寿保祥儿的平安???他一定会没事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继续道:“伤害你们母子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康熙和清扬留在阿哥所整晚陪着高烧的十三阿哥,因两人前一夜都没睡好觉,便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清扬醒来天已经要亮,窗帘缝隙里露出青灰的一线光,四下里仍旧是静悄悄的,她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康熙,见他坐在床前一张椅子上,仰面睡着,因为这样不舒服的姿势,虽然睡梦中,犹自皱着眉头。 晨风吹动帘陇,他的不禁抱了抱身子,清扬赶紧拿了床薄褥子,轻轻给他盖上。一向浅睡的康熙竟毫无知觉,只略动了动。清扬俯视着他淡淡的睡颜,全然没有君王的气势,这样子看去,有着寻常男子的平和俊朗,甚至透出一种宁静的稚气来,只是他的唇极薄,睡梦中犹自紧紧抿着,显出刚毅的曲线。 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忽听床上的十三有动静,赶紧跑到床边,十三竟然微微睁开了眼。她惊喜地叫了起来:“十三!额娘在这!你睁开眼看看额娘!” 康熙已然惊醒,掀开褥子就来到床边,见十三嘴唇微动,赶紧到屋外叫道:“快传御医!” 不久,便有几个御医鱼贯而入,李德全也适时地来到康熙身边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康熙甚是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叹了口气,道:“你留在这好生照应。”说完望着一眼身后的房间,月牙门下垂着的珠帘子在晨曦中摇曳出一层金黄的光线,映着白玉帘影熠熠生辉,让人有触碰的冲动,然他终是忍住了,转身匆匆去往乾清宫。 作者有话要说:唉~~本来是说最早到二十号贴滴~~但是编辑大人又给我上了编推~~结果又要两天一更~~人生啊~~亲们隔两天上来看一下吧~~o(n_n)o破镜重圆等下一章吧~~o(n_n)o [已购买] 十三虽清醒了,却一直混混睡睡,每次醒来,都用小手紧紧地撰着清扬的衣角,虚弱地哭道:“额娘,难受???” 清扬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都碎了,只不住地淌眼泪,却什么也做不了,康熙也气得大发雷霆,那帮御医一个个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地号脉,针灸,开方子,见效却极慢。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康熙完全慌了手脚,只一趟趟传御医,与医院所有的御医几乎都来了,依然没什么成效。 傍晚时分,十三又开始哭闹,却极虚弱,原本已经开始退烧的脸,憋得比先前更红了,清扬抱着他,却无计可施,只能忍着泪水不断地哄他。 一批御医走了,又来了一批御医,却依然是号脉,针灸,开方子。清扬再也不愿他们再碰十三,他那样小,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的折腾,只抱着他哭。 这时,一个一直被众御医挤在外围的外国医生挤到康熙面前道:“皇上,我这有些对发烧止痛有用的西药可以给十三阿哥用。” 他的话一出口,御医院右院判刘胜芳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心中叫苦不迭,不是让他别来吗?这下倒好,他不仅来了,还把他那奇怪的药丸也带来了,若是十三阿哥吃了他那奇怪的药出了点差池,只怕整个御医院都要受他牵连。 想到这里,他只觉一阵嗖嗖地凉意在颈脖蔓延,仿若下一刻这颗脑袋便不是自己的了。遂连忙道:“启禀皇上,福大人一向只在御医院研究草药,至于治病医人恐怕不甚在行,而且他所说的西药臣等并未试过,若稍有差池???” 康熙瞥了眼年过半百的福格森,他记得这个人还是很早的时候汤玛法介绍进宫的,说是此人精通西药且天资聪颖,又对中医药甚感兴趣,希望让他进宫与大清的御医交流医理,互补共济,他也曾与他谈过一些医药学方面的知识,只是他也从未试过他所说的西药,如今要让十三冒险吗? 正当他犹豫不觉的时候,清扬开口道:“福大人,我愿意一试。” 听了她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康熙都大吃一惊,照理他们这些大男人都不敢让十三冒这么大的险,她这么疼十三阿哥,断不可能答应,没想到她竟如此干脆的答应了,难道是病急乱投医? 清扬会如此爽快的答应,自然有她的道理,若是她以前没见过福大人肯定不敢贸然用药,西药虽好,但毕竟是在古代,她并不知道它的药效如何。她现在敢用是因为她已经试过了,上回吟春发高热,她抓药的时候第一次碰到福大人,要了他那些没人敢试的西药,当时吟春病得很重,中药极麻烦,见效又慢,她没法子,便找了退热的西药给她服用,过了一天左右,果然退了烧,再喝了几副中药固本之后便完全好了。十三还小,不能让这个病拖下去,服用见效快的西药比较好一点,再让御医配中药加以调理,应该没什么大碍。 福格森已经拿了药来到床边,由于清扬一直抱着十三背对着他们,他并未看清她的样子,待到认出她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由道:“你???”旋即便露出一丝笑容,恭敬地将两个药瓶递到清扬眼前,道:“敏主子,这是给十三阿哥用的药。一瓶是退烧用的,一瓶是营养片,十三阿哥如今身子虚弱,抵抗力和免疫力都会下降,所以需要补充点营养。” 一旁的御医听他说什么营养,什么免疫力,只觉一头雾水,便偷偷地看清扬的反应。没想到她竟然一点疑惑的表情都没有,只毫不犹豫地接过药瓶,然后对福格森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他们更觉摸不着头脑了,不禁在心中叹道,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皇上如此看重他们的孩子只怕也是因为看重她吧。 清扬哄十三吃了药,他犹哭闹了会,待哭累了,便窝在清扬怀里睡着了,清扬又是一夜无眠,到凌晨时分才稍微闭了下眼。十三因昨日夜里闹了两次,这会子还未睡醒。她轻轻触了下他的额头,虽还在发热,却比昨天好了些,脸色也不再那样红得吓人,不禁舒了口气,看来这一劫是躲过了。 她正要掀被子起床,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竟多了层褥子,许是康熙盖上的,这会子他应该上早朝去了吧。不禁伸手细细抚摸套在被上的褥子,是今年内务府新进贡的最精致的绫罗锦缎,细润如脂,散发着柔软的光泽,那细腻的光泽也一点点漫进她的心房,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一般,暖洋洋的一片。 这两天除了上朝,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连折子也搬到了阿哥所来批阅,这次若不是他陪在她身边,她恐怕早就崩溃了吧。她一直是个很独立很坚强的人,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顶住一切风雨,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挨一挨便过去了,就算他不要她也没关系,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个错误,所以她选择一个人在启祥宫遗忘这个美丽的错误,让时间冲淡一切,三百年的情爱,终是一场梦。可是现在看来,她始终是个凡人,也希望在自己最无助,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人可以让她依靠,为她撑起一片天。而且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如何能无动于衷???想到这里,她不禁烦躁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一下子全被打乱了,脑子像一团浆糊般纠结在一起??? 这时一阵争吵声让她从迷乱中回过神来。 “狗奴才,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我是闲杂人吗?”女人的声音中满是愤怒。 “请荣主子恕罪,奴才只是奉旨行事,万岁爷吩咐了,没有皇上手谕,谁也不能进阿哥所。”侍卫声音毕恭毕敬却也丝毫没有畏惧。 “你少拿万岁爷来压我,别以为???”荣妃正要发火,清扬的声音蓦然响起:“荣姐姐。” 守在门边的侍卫一见清扬出来,马上恭敬地行了个礼,齐齐道:“敏主子吉祥!” “荣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清扬出了门,笑着问道。 荣妃拉着她的手,瞪了站在门边的侍卫一眼,狠狠道:“听说十三阿哥生病了,我心里急啊,只是这两天忙中秋节的事没空来,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匆匆赶来了,这帮奴才居然不让进,你说气人不气人?” 清扬笑了笑:“他们也是奉旨办事,姐姐就别生气了,我这就带姐姐进去。”说完拉了荣妃要往屋里走。 然而侍卫却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难地道:“敏主子,万岁爷吩咐了???” 清扬不等他说完便笑着打断道:“你放心,万岁爷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担,必不会牵连到你们。况且十三阿哥是我的孩子,我定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那侍卫犹豫了下,低着头斩钉截铁地道:“主子,恕奴才不能抗旨。” 清扬见他一副死脑筋,知道没戏,回头对荣妃苦笑一下道:“荣姐姐,咱们到外头一样说话。” 荣妃见她这样说,也不好说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气,这些守在阿哥所的侍卫如此训练有素,且忠心耿耿,怕是万岁爷的近侍亲兵吧。” 清扬一直待在屋里,倒没注意过外头的侍卫,虽然她不知道近侍亲兵是做什么的,但是光听名字便知道这些人必是康熙极为信任且对主子死忠的属下,不成想他为了十三的安全居然动用了他的私人保镖队,心中的暖意又多了一些。 因十三还在睡觉,清扬也不敢走远,只在阿哥所的大院里,找了处花棚与荣妃坐了下来。花棚是用常春藤搭建而成,所以虽是中秋,依然是绿意盎然,丝毫没有萧索凄凉之感。清扬闻着淡淡的藤香,只觉沁人心脾,心中的苦楚也消减了不少。 “妹妹,十三阿哥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荣妃坐定后问道。 清扬舒展的娥眉又蹙了起来,叹口气:“前两天真被他吓得不轻,今日总算好了点,不然我也不会和姐姐坐在这了,不过也不知道要拖多久,毕竟是小孩子。” 荣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慰道:“妹妹放心,十三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宫中御医医术高明,一定会好起来的。” 清扬也知道他会好起来,但每次看着他病得难受的模样,心都揪起来了。 荣妃见她一脸担忧,美眸一转,盈盈笑道:“妹妹不如上京城埠成门大街的白塔寺请香吧,那的佛爷很灵呢,记得有一回胤祉也病得厉害,我的眼泪都哭干了,后来听一个老嬷嬷说白塔寺的佛爷很灵,让我上那请香,虔诚礼佛,说不定可以化解,我便求皇上应允了,你猜怎么着?胤祉的病竟真的好了起来。” “请香?”清扬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荣妃看她似乎不相信,笑着说:“求神拜佛这种事谁也说不清,若妹妹不信便可不去,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两人又说了会话,荣妃便告辞了。清扬回到阿哥所,十三已经醒了,正在奶娘怀里哭着找额娘,见清扬进来,远远便伸出了小手。 “额娘???” 清扬心疼地抱过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虽比昨天好些,但还在发热,心内不免着急,这时宫女端了温温的开水来,清扬接过水,抱着十三柔声道:“十三乖,吃药了。” 正要喂药,传来太监的高唱:“皇上驾到!” 屋里的宫女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不久便见康熙穿着朝袍进来了,他径自走到床边,见十三脸色比昨天好些,展颜一笑:“终于有点起色了。” 清扬见他穿着宽大厚重的袍子,行动甚是不便,道:“皇上,你先回去换衣裳吧,这袍子怪重的。” 康熙笑了笑:“不碍事。” 清扬也不再多说,继续给十三喂药。 十三也不知为何,闭着眼睛撇开头不肯吃,还不是挤出几滴可怜巴巴的眼泪。清扬又是哄又是骗,他却哭闹着不买账。清扬又急又气,重声道:“你再不乖乖听话吃药额娘就不理你了!” 十三果然不哭了,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清扬心一软,语气马上柔和起来: “十三乖乖吃药病才会好啊。”说完拿了药丸凑到他嘴边。 十三又是将头一瞥,清扬气极,正要发火,康熙接过药丸道:“小孩子要哄的。” 清扬望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皇上怎么哄小孩子吃药。 康熙拿着药丸,端着温开水,笑道:“祥儿,咱们来玩官差抓坏蛋的游戏好不好?” 十三听他这么一说,果然来了兴趣,马上凑了过来。 康熙继续笑道:“祥儿生病了,是因为你身体里有好多坏蛋,这药就是官差,它们要去你肚子里捉坏蛋,祥儿也不喜欢坏蛋横行霸道对不对?” 十三本不想吃药,听他这么一说,凛然道:“我最讨厌坏蛋了~让官兵抓坏蛋~”说完也不等康熙喂,小小的手去抓他手上的药丸。 清扬见他肯吃药,终于绽出了笑容。 十三吃了药,康熙又哄他喝了点粥,许是哭累,许是病未痊愈,十三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犹抓着康熙和清扬的手。清扬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心酸,看了看康熙轻声道:“十三倒听你的话,你以前也一定这样哄别的阿哥吧。” 康熙也不看她,怔怔地看着睡着的十三,淡淡道:“十三听朕的话是因为朕是他的皇阿玛,而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哄小孩???” “骗人。” “君无戏言。” 清扬听着这句耳熟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声喃道:“我可不信你的君无戏言。” 康熙回头见她的笑靥,呆了一般,然后也吃吃地笑了起来。是啊,凡事只要与她沾上边,便没有君无戏言,唯有,情不自禁??? 清扬看着呼吸有些紊乱的十三,想到荣妃的话,不禁有些心动,虽然她从不信鬼神一说,但与其坐在这干等,不如为他做点事,俗话说心诚则灵,祈福求个心安也罢。 “皇上,听说京城埠成门大街有个白塔寺,我想去给十三请香,保他平安。”打定主意,清扬开口道。 康熙微震,她要出紫禁城?心中没来由地慌了起来,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非去不可了,遂说:“朕陪你去。” 清扬摇了摇头:“皇上,你是万金之躯,怎么能随便出紫禁城。” “朕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皇上,京城乃天子脚下,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我不会去很久,十三也需要人照顾。” 清扬虽这样说,康熙仍是不同意,磨了许久,康熙好不容易松了口,但前提是必须让他派人沿途护送。清扬原只想带着吟春两人简装而行,毕竟佛门清净之地,多了杂人难免不敬,但为了让康熙应允,只得妥协,午后便出了宫。 却说康熙自清扬出了紫禁城后便一直留在阿哥所,十三除了找了两回额娘倒也安分,吃了点稀粥便让他哄着睡了。 他坐在房间的案几边,手上拿着本书,然看了许久都没有翻一页,只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白纸黑字,仿若要天长地久永远这样下去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不禁侧目看向屋外,风起,院里的老树树叶一阵颤动。 “啪”的一声脆响,雕花的窗棂被大风吹开来。李德全慌忙去关窗,康熙却吩咐:“不用。”起身便至窗前看天色,原来还挺好的天,这会子竟是乌云翻卷,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敏主子出去多久了?”他低声问李德全。 李德全看了眼屋里的更漏,躬身道:“回万岁爷,近四个时辰了。” 康熙望着压得极低的天,莫名地烦躁不安:“怎么还没回来?” “皇上,白塔寺那边山路难走,敏主子估计还要些时辰呢。”李德全如实道。 康熙不再言语,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渐黒的天,心中越发的不安。 一盏茶的功夫,风便挟着万线银丝飘过,那雨打在琉璃瓦上噼叭有声,不一会儿工夫,雨势便如盆倾瓢泼,雨点敲打着树叶沙沙直响,还可以瞧见雨滴击起地上的积水荡起的涟漪。院前四下里便腾起蒙蒙的水气来。 康熙只觉心一点点下沉,终于按捺不住,对李德全道:“备马车!” 李德全知道他要干什么,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皇上,敏主子估计快回来了,您再等会。” “狗奴才!想抗旨不成?!”康熙转身喝道。 李德全虽极怕,却还是苦着脸求道:“皇上,外头的雨这么大,您若是有什么闪失,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康熙此时心慌地紧,哪里听得进他的话,见他跪在地上不动,甩袖大步朝外走去。 “皇上!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要重归于好的,但是有个朋友请爬爬吃自助餐,所以现在要走了~~就先贴这吧~~o(n_n)o 咱们下章哈~~o(n_n)o还有凶手的事也等下章~~o(n_n)o [已购买] 天空晦暗一片,轰然雷鸣,万钧雷霆压过天际,耀眼的闪电淹没了一切光线。这样大的雨,很不适合出行,路上极少见到行人。这时京城一条街道的尽头却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四周还有不少身穿大斗篷的人相护。这样的夜晚还要赶路,肯定有非比寻常的事情。 车内康熙正襟危坐,马车行的极快,但因驾车的人技术甚好,倒也不颠簸,可他的心却一刻都不得安稳,只恨不得肋下生双翼,飞到白塔寺去,所以不时敲一敲马车壁,道:“再快一点。” 在他下座的李德全满脸苦色,嘴巴抽了抽,跪在车内哀求道:“万岁爷这么大的雨,咱们还是回去吧,敏主子有几个大内高手护送不会有事的。” 见康熙不搭理他,李德全又是皱眉苦求:“皇上,您是万金之躯??????”然不等他说完,康熙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再不闭嘴,朕马上把你扔下马车!” 李德全立马噤若寒蝉,乖乖坐在一边,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他这是遭得哪门子秧啊,偏生摊上个这么难伺候的主子,一心一念为他着想,反惹他嫌弃。现在看来也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茬子才是,不然他就是死十次也不够啊。 车外的雨势越来越急促,隔了数步远便只见一团团水气弥漫,路边的房舍尽掩在迷蒙的大雨中,风挟着雨势更盛,直往车上扑来。 行至一处较偏僻的街道时,闻得车外人声嚷嚷,杂着大雨的声音,只觉异常吵闹。康熙感觉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有停下之势。正欲问何事,车夫的在外叫道:“主子,前头似乎出了什么事,路被挡住了。” 康熙的心莫名地“咯噔”一跳,对李德全道:“下去看看。” “是。”李德全应着,打了把骨伞便下了马车。远远望见前面人头攒动,隐隐还有几个官差杂在其间,心中甚是奇怪,正要上去看看,这时一个身着蓑衣的人从身边匆匆跑过,他赶忙拉住他问道:“这位兄台,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 那人叹了口气,苍然道:“前头两辆马车撞一起了呢,估计都急着赶路,加上夜黑风高,大雨磅礴看不真切才会出这事。撞得那样厉害,里头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真是祸福难料啊,听说还是女眷坐的马车,可怜,可怜啊。”那人说完瞥了他们的马车道:“这样恶劣的天驾车要当心啊,别又出了祸事。”说完便匆匆朝前跑去。 李德全见他走远,正要上马车把情况告诉康熙,却见康熙面色惨白的从车内下来,也不打伞,冒着大雨朝前狂奔而去。原来李德全和那人在外头的谈话他全听到了,心头的不安愈渐浓重,当听说是女眷坐的马车后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想也没想便冲出了马车,边跑边在心中祈求,希望不是她???一定不要是她??? 李德全见康熙伞也不打便冲进了茫茫大雨中,大惊,赶紧跟上去,“皇???主子!伞!”一直护在马车边的大内侍卫也一个个翻身下马,纵身跟了上去。 那雨如瀑布般飞流而下,四下里只听见一片“哗哗”的水声。密集的雨滴打在身上,一阵阵发痛。 康熙已经来到了人群外围,眼前的两辆马车因为撞击的冲力太大翻了个底朝天,套着的马也早已不知去向,只剩支离破碎的车篷撞在一起,碾压着,如果里头还有活人根本就出不来,这些围着的人多半是来看热闹的,官差因畏雨也只是站在一旁,只有几个做重力的人在里面欲将车篷翻将过来,无奈势单力薄,许久也不见动静。 惨不忍睹的一幕让康熙忍不住心惊胆战,呆了一般愣在原地,脑中不断重复着“一定不会???一定不会是她???”想着,他便转身要离开,想回马车上,叫他们继续往前行,上白塔寺,清扬一定因为下雨耽搁了,正在那等着,一定是这样??? 李德全也跟了上来,他喘了口气,将伞举在康熙的头顶,顺便瞥了一眼里头的情况,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叫出来:“那不是敏主子的马车!”因为清扬出宫的马车是由他一手备的,所以他看一眼便认出来了。 感觉康熙的身子明显一僵,李德全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忙道:“这世上相像的马车那样多,说不定不是??????”说到后面明显底气不足,便没胆再说下去了。 康熙身子踉跄,李德全不禁伸手扶了他一把,只觉他浑身冰凉,竟似没有一丝的体温,大颗大颗的雨水顺着他煞白的脸颊落在地上,在脚下溅起一阵阵涟漪。 “主子???您???您别吓我???”李德全看他面色苍白的吓人,几欲哭将出来。 康熙一把推开他,疯了一样,挤到人群的前端,却被官差阻在了外头,不耐烦冲他嚷道:“走开!走开!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看!赶紧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少在这添乱!” 康熙目露寒光,一巴掌将那人扇倒在地,冷冷道:“滚快!” 其他的官差见居然有人敢袭击官差,一下子全拥了上来,正要对跑向马车的康熙出手,蓦地又冲出好几个身穿蓑衣的人,一个个斗笠压得极低,看不清容貌,武功却极高,被他们一抓住便不能动弹。这帮官差一直在京城当差,平日就觉身份比别人高上几分,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大骂道:“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猖狂!今日你官爷爷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不可!!”说完一个个拔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穿蓑衣的侍卫不愿生事,掏出腰牌在他们面前一晃,官差见他们拿的竟是大内侍卫的腰牌,手上的刀“咣当”全掉在地上,一个个吓得软倒在地。 康熙已经来到破碎不堪的马车前,做重力的人见官差一个个跪在地上,也不知他是何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在一边。康熙失去理智一般奋力去抬那挤压在一起的马车,李德全马上对跪在地上的官差喝道:“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抬车!” 那帮官差如梦初醒,慌忙起身,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抬那马车。 康熙每用一下力,只觉心缩进了一分。 清扬,清扬,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朕不许你出事???朕命令你不准出事??? 玄烨啊,玄烨,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出来的???不应该的??? 马车虽大而重,在这么多人的努力?br / 清扬婉兮,清穿第26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力下,还是翻动了一些,这时一只纤细雪白的手掌从车中垂了下来,手背已经被马车的碎片划出了一道道伤痕,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在脚下汇成一条小小的流水。 康熙大恸,抓住那小小的手掌,一点微微的凉意自她的掌上传来,这点凉意一直沁到心底深处去,然后从那里翻出绝望。 “清扬!清扬!”他竭斯底里地吼着,手使劲去推压着手腕的马车,破碎尖利的木片扎进他的手掌,渗出点点血水,他却丝毫不觉得痛。 这时街道的另一边走来两个手撑骨伞身着蓑衣的身影,蓑衣虽大却掩不住两人身材的娇弱,一看便知是两个女子,她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四个手握刀剑的威武男子。 “主子,你看前面好多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吟春对清扬道。 这条街窄小僻静,清扬原不想往这过的,无奈它是回紫禁城的必经之地,这会子看前面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恐怕又要耽搁了,也不知康熙有没有在为她担心? “我们去看看。”清扬说着朝人群走去。 待走近的时候,身后一个握刀的侍卫疾步走到她面前,躬身道:“主子,恐怕不安全,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况且因为把马车送了人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只怕万岁爷会挂心。” 清扬想想也有理,准备从人群边挤过去,忽然一声绝望的痛呼传入她的耳中。 “清扬!” 清扬心中“咯噔”一跳,一旁的吟春也大吃一惊,道:“主子,好像???好像是???皇???” 清扬不等她说完,拨开人群,看到两辆马车压在一起,几个官差和穿蓑衣的男人正在奋力将马车翻过来,现在细细一看,其中一辆马车正是自己送个别人的那辆。而???更令她吃惊的是康熙居然也在!他浑身湿漉漉的,表情很骇人,口中不断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那样的绝望和悲哀??? 清扬听着他那样的呼声,竟是从未有过的心痛,怎样深的情感才会让一个睥睨天下,傲视人间的君王发出这样的呼吼? 手上的骨伞脱手而落,磅礴的大雨兜头而下,接触到肌肤的是一片的寒冰。情不自禁地朝他跑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不要再叫了???不要叫了???我在这???” 康熙正值疯狂的边缘,蓦地被人从后面抱住,熟悉而低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仿若从一个噩梦突然跌进了一个美梦之中,那种极致的欢喜难以言语??? 大雨腾起细白的水汽,仿佛是有一百条河流从天际直冲而下,透过密密的雨帘,街景渐渐模糊,如同一片泓滟的倒影,而她的身影却愈渐清晰?????? 终于将她纳入怀中,修长的双手牢牢束缚住她的身躯,像是怕她再次离开,再次消失在他的视眼里,就那么紧紧地抱着,骨头轻微的“咯咯”的声响,仿佛整个人要被他生生地揉碎了。清扬痛了,从喉中发出了破碎的呻吟声,很低很软。他却充耳不闻,犹自加重手中的力道,似要把她揉入他的骨髓?????? 清扬???清扬???我爱你???爱到不行了???即使老天不成全我,我也要把你从他手上夺过来?????? 乾清宫的暖阁内,锦帘轻卷, 镂花金鼎内焚熏的龙涎香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弥漫在空气中。光洁如镜的金砖地板上满是水渍,康熙和清扬身上的雨水依旧一滴滴嗒在地上,淌成一泓小小的水流。 李德全捧了套干净的衣裳进了暖阁,躬身道:“皇上,让奴才给您换衣裳吧,别着凉了。” 康熙不理他,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清扬,仿若一眨眼她便会从眼前消失一般。清扬被他如痴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垂着头低声道:“皇上,你换衣裳吧,我也要回去换了。”说完正欲转身,却被康熙猛力拉入怀中,揽住她的腰,握紧她的双手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不要走???不要走???” 清扬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样微微抖动了一下,十指交缠牵绊着,如他,仿佛要用火一般滚烫炽热的心将她溶化,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沉落脚下,呆呆地再也无法移动半寸。她轻叹一口气,垂下了眼睑,却发现自己的手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温热,粘湿。自己受伤了吗?可是为什么不觉得痛?还是受伤的是他?????? 清扬赶紧将他的手掰开,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双手竟被断裂的木片割得血肉模糊,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溢出,眼泪顿时模糊了视线。 “伤成了这样???你那么拼命做什么?!” 康熙用手背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我以为那里面的人是你???”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她出来,也就在那一刻,他才真正地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深很多??? 清扬只觉鼻子一酸,眼泪便扑簌地往下掉,哽咽道:“值得吗?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康熙见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漾满了水泽,却一如从前般倔强而坚强,不由心弦一动,低下头,轻轻的吻着她的眼泪,仿若至宝,尔后明媚地笑着说:“我只知道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清扬虽知道他对她的情,却从未听他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总觉得这三个字对一个帝王而言只是个美丽的幻想,可是现在???脑中顿时空白一片,只剩他明媚的笑容,温润暖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他,就一直这样跌落入他这般温柔、明媚的眼眸里,无法自拔??? 脑海中涌过无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沉浸在那仿若隔世的回忆之中,一时无语。 乾清宫外风雨如晦,树叶簌簌作响,清光洌洌的金砖地板辉映着一时沉寂的二人。 遥遥转醒的清扬,抬头迎上了他凝视着她的双眸,那般的瞳,似乎能让世间女子所溺毙??? 良久他才静静地开口,声音中透着几许温柔:“我们永远不分离好不好?这次是真的???真的永远也不要分开了???”山盟海誓般的语气,唇角吐出的字音在寂静煦暖的阁内回荡,犹如绕梁三日久久不散。 清扬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如春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 康熙也看着她,温柔一笑:“你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有我在,我是皇上,天塌下来有我扛着。” 光可鉴人的金砖映得满是烛光洌洌,那样澄清,宛若明镜。仿佛,仿佛,能呈现,前世今生。 一滴清泪滴下,他终是她命定的牵绊。 冰冷似雪的指轻轻攀上他的面颊?????? 秋风萧瑟地吹过,天色依旧一片阴沉灰暗。窗外细雨滴嗒的落了下来,滑过琉璃金瓦,凝成珠帘,自滴水檐间淌下,溅落檐廊下,涟漪轻柔。 殿内一片死寂。 荣妃坐在炕上,炕上的紫檀几案上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青衣宫婢刚刚沏好的香茗冒着轻薄的水汽,萦萦绕绕,朦胧了她的视线。 炕边的美人屏风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她的身影印在屏风上,阴阴沉沉的。她慌乱不安,伸手端起面前的紫沙茶盏,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一盏茶终是没有拿捏住,跌落到地上,摔成了粉碎。碎片跌落于乌砖地面发出的破碎的声响,久久回旋。 看着满地的碎片,良久,她才哆嗦着,用力的摇着头。 镇定???镇定???一遍遍告诉自己??? 案上的兽炉中焚着凝神静气的安息香,此刻却无法安抚她那狂跳不已的心。 “主子!主子!”秋霜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荣妃等了她许久,却不敢开口问。秋霜见她那般模样,小心翼翼地道:“主子,这可怎生是好?听说鄂大人已经查到咱们安插在阿哥所的太监身上了,虽说他对主子忠心耿耿,可是生死关头,万一他松了嘴,恐怕这次的事??????” 荣妃听到秋霜禀报的瞬间,几乎无法坐稳。以前每次行事都是万分小心,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这次竟棋差一招。 原来日前康熙透露风声,说十三阿哥的病不简单,恐有人陷害,派鄂必隆彻查此事。她那时自作聪明,为了掩埋真相,把下药的那个太监给弄死了,岂料,反落下了把柄,鄂必隆竟顺着那个太监的死竟查到她安插在阿哥所的那个太监身上了。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完了?她才刚刚掌管了整个后宫,她不甘心就这样消陨!不甘心!可是怎么办?怎么办?皇上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她??????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外头传来宫女的回报声:“启禀荣主子,奶娘带着十四格格给您请安来了。” 十四格格? 荣妃想了想,唇角不禁漾起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终于重归于好了~~o(n_n)o [已购买] 荣妃一改恐惧紧张的心情,这会子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榻上,呷着手上的香茗。这时帘内一阵悉梭声,便有青衣宫人掀了缎青的棉布帘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敛下身去:“启禀荣妃娘娘,袁贵人来了。” 不久,太监便领着一柔柔弱弱,温婉如玉的娇柔女子进了殿内。 袁贵人微微轻瞟座上的荣妃,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眉,今日她已经来给荣妃请过安了,这会子荣妃又特地召见她不知所为何事?眼里滑过一丝不清不楚的情绪。 “妹妹给荣姐姐请安。”腰际系着的佩环叮当摆动,袁贵人敛衽行礼,起身时两人的目光轻轻一碰,旋即又垂下眼帘。 荣妃放下茶盏,依旧笑得温和近人,起身托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道:“才刚奶娘抱了十四格格来给我请安,我想妹妹有段时日没见十四格格,心中必念着她,所以打发人把妹妹叫来。” 袁贵人以前只是个淹没在百花丛中的小小答应,每日做的事便是倚门等待那个可能永远也不会来的男人,原以为自己的青春就要消耗在这无尽的孤独和等待中了,机缘巧合竟让她遇到了荣妃,荣妃甚喜欢她,不仅对她百般照应,还想方设法让她接近皇上,所以她对荣妃一直心存感激。生了十四格格之后,荣妃更是主动向皇上请求抚养十四格格,皇上念及她先后死了几个孩子,便应允了。如今荣妃取代已逝的佟贵妃打理六宫事务,权位几乎相当于皇后之职,十四格格能让她亲自抚养,自是最好了,心内的感激之意又添了几分。 “自打进宫后,妹妹一直孤苦无依,有时还要受别人的气,幸而有荣姐姐的照应,姐姐对妹妹的恩情妹妹真是没齿难忘。”袁贵人生性柔弱,这一感动,直欲垂下泪来。 荣妃笑了笑:“我与你甚投缘,所以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对待,谈什么恩不恩的。秋霜,让奶娘抱十四格格给袁贵人瞧瞧。” 秋霜应了声出去了,片刻便领了奶娘进来。十四格格已经一岁多了,粉雕玉啄的小脸微微泛红,这会子在奶娘的怀里正睡得香甜。 荣妃从奶娘手上抱过十四格格凑到袁贵人面前,道:“十四格格长得多像妹妹啊,长大后定是个美人。” 袁贵人看着女儿酣睡的可爱模样,心中如浸蜜汁一般,满脸幸福地说:“姐姐把她照应地真好。” “可不是,荣妃娘娘给她吃的,用的可都是顶好的东西,又百般呵护,奴婢瞧着竟比对三阿哥还好。”一旁的秋霜搭话道。 荣妃嗔了她一眼:“多嘴。”说完又对袁贵人道:“这孩子既给我抚养,我自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绝不会让她给别的格格比下去。” 袁贵人知道在宫中虽说是母凭子贵,但若是母亲的位分过低,子女也免不了让人瞧不起,如今十四格格有荣妃撑腰,日后或许能少受些欺负,做母亲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安快乐。想到这里,袁贵人感激地往地上一跪:“荣姐姐对我们母女的恩情,妹妹无以为报。若是姐姐日后有什么事需要妹妹帮忙,妹妹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荣妃心中暗笑,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把袁贵人从地上扶起来,摸着她的手背将她拉到炕上坐下:“妹妹说这样的话,便是见外了。我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知道这宫中差了个位分,待遇便是千差万别,所以我能体会妹妹不能亲自照应自己孩子的苦楚,加之十四格格又甚讨人喜欢,真想一直帮妹妹好生照应她,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是??????” 袁贵人见荣妃突然变得满脸愁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荣妃旋即变了脸,笑道:“这事也不好对妹妹说,只怪我树大招风,惹人妒忌,妹妹还是不知道的好。” 袁贵人见她这时候还为自己好,心头一暖:“姐姐刚刚还叫妹妹别见外,这会子倒是姐姐见外了。” 一边的秋霜见时机到了,搭话道:“袁主子,您有所不知???” “秋霜!不得多嘴!”荣妃喝道。 秋霜往地上一跪,哭道:“主子,奴婢为您叫冤啊,况且袁主子又不是外人??????” “这事与袁主子无光,让她知道又有何用?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可是,主子????” 袁贵人见她们说得甚悬,料想必是不寻常的事,忙道:“姐姐若把妹妹当自己人,便告诉妹妹到底是何事,妹妹虽没什么主意,也可为姐姐分担一下,免得姐姐憋得难受。” 荣妃见她这般,迟疑了会,叹口气,道:“妹妹可知十三阿哥突发急病那件事?” 袁贵人听了心中“咯噔”一跳,这件事宫中尽人皆知,皇上料定十三阿哥的病不是发热那么简单,怀疑有人对十三阿哥下毒,下旨严查此事,若是谁跟这件事沾上一点点关系只怕要倒大霉了。 “姐姐,你为何会提及此事?” 荣妃又长叹一声:“如今我执掌后宫,自应调查这件事,谁知竟让我发现有人欲将此事推在我身上,幸而还未传到皇上耳中,若鄂大人还未查出真凶,这黑锅我是背定了。我死不要紧,只可惜日后不能再照顾十四格格了。” 袁贵人直听得心惊肉跳,急急地说:“鄂大人必能找出真凶,不会让姐姐蒙受不白之冤的。” 荣妃摇了摇头:“皇上如此生气,怕不等鄂大人查出真凶,那些流言飞语便把我给毁了。”说完她又抚着袁贵人的手笑着说:“日后若是姐姐出了什么事,你就得好好照顾自己了,这宫里头的人都不安分,万事小心才是,别像我这样。至于十四格格日后被送给谁抚养就看她的造化了,只盼抚养她的人对我没成见才是,不然只怕???都怪我不好,原想好好照应你们母子的???偏生遇上了这种事,反害了你们???” 袁贵人见她的话句句发自肺腑,紧咬着双唇,良久,信誓旦旦地道:“十四格格有姐姐照应就可以了,姐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怕是难逃一劫了。” [已购买] 人走茶凉,青衣宫婢换了盏新茶便自动退了出去,荣妃十指青葱如玉,缓缓的举着白釉错金茶盏轻轻吹拂着茶水,皓腕之上的碧玉镯通透晶莹,隐隐的散发着撩动人心的光彩。 一旁的秋霜见她轻松了许多,不禁笑道:“主子真是好计谋,一招恩威并用便把那个袁贵人说得晕头转向。” 荣妃摸了摸鬓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在宫里头明争是下下之策,暗斗才是取胜之道,这些年我苦心经营,以德服人,总算是没白费心思。” 秋霜暗自点头,旋即又面露疑色:“主子这招虽说高明,但大难当头袁贵人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出来顶罪,哪有人会这么傻。” 荣妃唇角带笑:“我就赌她会这么傻,我对她恩情甚深,她早有报答之意,现在我手上又有十四格格这个筹码,若是我倒霉了,十四格格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如果她出面将这件事扛下来情况就不同了,只要我没事,以我在宫中的地位,自可保十四格格平安无事,她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秋霜忍不住翘起了大拇指:“难怪主子当初想法设法要抚养十四格格,不仅卖了袁贵人的人情,更可以用来牵制袁贵人,主子的计谋奴婢真是佩服之极。” 荣妃冷笑一声:“她不过是个蠢货,原来看着她与那位神韵有些相似,未免皇上专宠,我便想法设法让她接近皇上,借以冲淡皇上对那位情意,不成想她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幸好她还有些利用价值,这番心思倒也没白费。不过为了让她做出最好的决定我还得推她一把才行。”说完她静默了一会,勾了勾手指,示意秋霜靠近。 秋霜将耳朵贴近她,荣妃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秋霜便匆匆出了暖阁。 不知是福格森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清扬上白塔寺请香的虔诚打动了上苍,十三的病日渐好转,不过几日便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这会子清扬拿着药丸,奇qisuu书一脸笑容:“十三,赶紧把这些官差吃了抓坏蛋去。” 十三扭着头,一本正经地问道:“额娘,等官差把坏蛋抓光了,额娘是不是也要走了?” 清扬脸上的笑容一滞,旋即恢复如常:“只要十三乖乖的吃药,额娘就经常来看十三。” 十三摇了摇头:“不吃,不吃,等病好了我就不能经常见到额娘和皇阿玛了,我不要吃药。”说完朝床的里面爬去。 清扬恍然大悟,难怪那段日子他不肯吃药,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小小年纪便要受这样的苦???为何他会生在帝王之家? “祥儿,只要你乖乖吃药,皇阿玛准许你每日都去给你额娘请安。”康熙笑着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宫女请安声起。 “都下去吧。”康熙吩咐着走到床边。 “皇阿玛,你是说真的吗?”十三高兴地蹦到床沿,差点跌到地上,幸而清扬眼明手快,抱住了他。 康熙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皇阿玛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耶!好耶!额娘我要吃药!”十三一把抓过清扬手上的药丸,也不用水便吞了下去。 清扬固然乐意这样,可是她也不想康熙为难。 “皇上,这事??????” 康熙不等她说完,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有朕在,朕会安排好一切。” 清扬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觉说不出的安心,笑了笑靠在他的怀里。十三见他们如此,笑着在床上蹦来蹦去,嘴里还嚷嚷着:“我也要抱抱!我也要抱抱!”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正要伸出手,这时李德全进来,躬身道:“启禀皇上,鄂大人在外求见。” 康熙笑容一敛,起身道:“让他来书房见我。”说完他转身笑着对清扬说:“你在这陪十三,稍后朕陪你们用午膳。” 清扬一怔,他???越来越像一个丈夫了??? 书房内一片寂静,碧玉熏香炉里的那一抹淡淡的熏香弥漫在空气里,若袅烟,若轻絮,弥满内阁深处。康熙一敛严肃地坐在南窗下的乌木雕花椅上,鄂必隆垂首立在他的面前。 “下药的太监已死,现在连害死他的太监也畏罪自尽,这件事岂不是陷入了僵局?”康熙听完鄂必隆的汇报,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鄂必隆额上直冒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微臣失职,皇上恕罪!不过微臣在那太监的尸体上有所发现。” 康熙忙道:“发现了什么?” 鄂必隆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红绳穿着的吊坠,道:“回皇上,就是这个吊坠。因它放在那太监的里衣里面,微臣一时疏忽没有发现,到清理尸体的时候才翻了出来。但微臣瞧这吊坠价值不菲,一个太监觉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物什,除非有人送给他,或是赏给他,臣想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可以揪出那个幕后主使者。” 吊坠的下方并不是什么玉器金银之类的饰物,而是一个莹白剔透的齿状白牙,做工极为精致,一看便知是贡品。康熙瞧着他手上的东西竟觉很熟悉,只是记不起在哪见过,遂问一边的李德全:“李德全,你可曾见过这东西?” 李德全自鄂必隆拿出吊坠的时候便认了出来,康熙这一问,赶紧道:“回皇上,这吊坠还是一年前云南进宫的贡品,当时袁贵人也在场,万岁爷便随手赏给了她。” 康熙微震,袁贵人? 却说袁贵人从荣妃处回来后脑中一直盘旋着荣妃说的那件事,左思右想,荣妃虽说让她不要管这件事,但她如何能置之不理。一来荣妃对她有恩,她自当报答,二来,她的女儿在她手上,若是荣妃出了事,十四格格便不知被送到谁手上了,但无论是谁都不及荣妃,往好的方面想便是这样。若是往坏的方面???她虽没什么头脑,现在仔细想想,荣妃偏生在出了这件事后主动让她见十四格格,也不能排除她有别的用意,莫不是她想她给她顶罪?想到这里,袁贵人不禁发起抖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不去替她顶罪,她的女儿岂不是很危险? 袁贵人蓦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然她还未出房门,殿外便响起了太监的高唱:“皇上驾到!” 袁贵人脸刷地一下全白了,皇上来了?他从未来过她的住处,何以今天???莫非是为了那件事?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身子也软软地靠在门上。双眼无力地睁着,不久便见一抹明黄的淡影印入眼帘,她欲直起身子走回屋里,脚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眼看着要跌到地上,她的贴身宫女搀住她,道:“主子,您当心。” 她嘴唇动了动:“赶紧扶我进去。” 袁贵人刚坐定不久,康熙便踏了进来。袁贵人赶紧起身盈盈一拜,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见她面色苍白,局促不安的样子,淡淡道:“起身吧。” “谢皇上。”袁贵人心中紧张万分,一个不稳,打了个趔趄,幸亏她的宫女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康熙见她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顿时面如严霜:“朕瞧你脸色不怎么好,不知是身子不便宜,还是???做贼心虚?” 康熙的话犹如一记惊天炸雷,袁贵人一时辨不清方向了,腿一软,瘫在地上。皇上为何会这样说?荣妃不是说她才是被陷害的那个吗?如果事情败露,皇上找的应该是荣妃啊,为何会来找她? “皇???皇上???臣妾不知您的话???是???什么意思?”袁贵人好不容易开口道。 康熙大怒:“不知什么意思?见了这个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了吧?”说完将红绳穿着的吊坠摔在她的面前。 袁贵人捡起地上的吊坠,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这个坠子确实是皇上赏给她的,可是她生了十四格格之后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为何会落在皇上的手上? “这个是在陷害十三阿哥的太监身上找到的,朕问你,你与这件事究竟是何关系?” 袁贵人听着康熙森冷的声音,心中顿时恍然大悟,荣妃与她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她把这件事揽到自己的身上,她确实受过她的恩惠,如今她的女儿又在她的手上,这个吊坠便是她给她的警告。忽然她觉得自己好愚蠢,原以为这深宫之中起码有个人真心待自己,没想到竟是假的,口蜜腹剑,她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如今她这颗棋子终于派上用场了。她不由紧了紧手上的红绳,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笑:“皇上既然连证据都找到了,何苦还来问臣妾呢,直接把臣妾关起来便是。” 康熙没料到她会如此爽快的认罪,微微怔了怔,旋即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漠:“你在宫中并没什么权势,一个人绝不可能做成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若你肯说出那人是谁,朕定饶你不死。” 袁贵人紧紧握着手上的红绳,咬了咬嘴唇:“皇上不必再问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康熙见她执迷不悟,心中憋闷,怒道:“朕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来人啊!把袁贵人拖出去廷杖!” 四个青衣太监走了进来,躬身一福,道:“嗻。” 拉出去后,为首的太监怯怯地问:“皇上,打多少杖?” “打到她肯说为止!”康熙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尔后对李德全道:“把各宫的妃子都叫来,朕要杀鸡儆猴!” 这边清扬已经传了午膳,正在等康熙,忽然吟春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主???主子???” 清扬见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嗔道:“后面有鬼在赶你不成,跑得这样急。” 吟春边喘气,边喜笑着说:“主???主子,皇上???找到那个陷害十三阿哥的人了。” 清扬登时站了起来,急问:“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是袁贵人。” 袁贵人?清扬愣住了。 [已购买] 袁贵人趴在春凳上,长裙的下摆已被撩起,两个满脸严肃的太监一左一右拿着朱漆长棍站在她的身侧。而距她十步开外的台阶下站了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面如土色的盛装女子,一个个都怀着揣测的心思瞧瞧打量康熙的反应。 康熙负手站在不远处,漠然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主谋是谁,朕便饶你。” 袁贵人生性柔弱,一直都在硬撑着,这会子见到身边太监手上粗长的棍子,知道若是打下去只怕没命活了,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意志也开始动摇了,她抽了抽嘴巴正要开口,忽然瞥见荣妃竟然也站在台阶下一众宫妇中间,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在她看向她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拿着一条帕子擦擦鼻子。阳光下那条真丝软帕泛着柔和的光泽,却生生地扎着她的眼,她的脸也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那条帕子···她双眼微闭,没想到把她女儿给她抚养竟是送羊入虎口。心中顿时哇凉一片,整个人也软瘫在春凳上,罢了,罢了,反正她活着也是独守空闺,孤苦无依的命,若能用她的命换得她女儿日后的平安也算值了。 “皇上,我鬼迷了心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现在自知罪无可恕,只求皇上给我个痛快。”袁贵人轻咬着唇道。 康熙听了她的话,只觉气不打一处出,猛然转身,双眸似要喷出火来,喝道:“给朕打!” 散差太监见皇上动了怒,不敢手下留情,将廷杖高高举起,使足了劲儿,用力打下,“啪”结结实实地打在袁贵人左边的屁股蛋儿上,袁贵人浑身战栗,上半身一挺,尖叫了一声,“啊”,报数太监不失时机地喊道:“一”。廷杖竟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散差太监紧接着把廷杖挥起,又重重地落在她娇嫩的臀上······ 台阶下的妃子听着她凄惨的叫声,只觉心中阵阵发悚,有的眼神飘向远处,有的紧紧绞着手上的娟子,有的干脆撇过脸不忍再看,却没人敢吭声,谁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沾上一点点关系。 然还未打过十下,袁贵人的叫声便渐渐弱了下去,李德全见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在旁道:“袁主子,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而且您还有十四格格呢,奴才劝主子还是趁早招了吧。” 袁贵人听他提及自己的女儿,心知更加不能说了。她双唇紧咬,渗出丝丝血迹,眼泪也不住地往下落,一看便知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却依然没有改口:“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他人无关。” 廷杖依然在继续?????? 却说清扬听了吟春的话,便急急地跑到袁贵人受刑的地方,躲在宫墙下远远看着。虽说有证据证明她跟这件事有关,可怎么看她都不像这样的人,莫不是有人栽赃嫁祸?但她自己又口口声声将这件事扛了下来,这样看来似乎又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恶毒的女人,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活该打死她。”吟春在一旁看得心中甚快,不禁愤愤地说道。 清扬却不言语,只注视着远处的情况。袁贵人的臀部已被打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她也受过廷杖之苦,这其中的滋味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况且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看袁贵人柔弱娇贵的样子,只怕挨不住了,心中到底有些不忍,遂举步朝前走去。 吟春见她似乎要上前,忙拉住她:“主子,你要干嘛?” “再打下去她会死的,我不想闹出人命。”清扬说完继续朝袁贵人走去。 “主子,皇上这会子在气头上,你就别去添乱了。”吟春依然拉着她压低声音道。 清扬甩开她的手,正要开口,康熙冷冷的话语传入耳中。 “看来这件事真的是你一个人干的,朕没想到你竟如此蛇蝎心肠,来人啊!将袁贵人收押监牢,十日后发配边关!”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边关苦寒之地,环境恶劣,劳役繁重,历来都只是将犯了重罪的男子押往那受刑,而今皇上竟用这么重的刑罚对待她这个身娇体弱的女子,可想是气急了。 “后宫之中若是再出现了这等恶事,这便是你们的下场!”康熙冷眼扫视了一遍站在阶下噤若寒蝉的女人。 袁贵人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气急攻心,人也变得恍惚起来。她挣扎着从春凳上站起来,疯疯癫癫地笑道:“为何要进帝王家???为何要进帝王家???这里是一座坟场???是一座墓地???” 李德全听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大惊,对侍卫喝道:“还不赶紧将她押入监牢!” 站在一边的侍卫赶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要将她拖走,袁贵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惨叫一声:“为何要进帝王家!”便一头撞在宫檐的大柱上,血溅当场。 一边吓得目瞪口呆的李德全见康熙脸色微变,慌慌张张地对侍卫道:“快???快把她拖下去???” 远处的清扬也看到了这一幕,虽说以前在电视上也看过这样的桥段,有时也为那惨状惊悚,但那毕竟是演戏。如今亲眼所见,只觉恐怖异常,不免心惊肉跳起来,她转身,摇摇晃晃地扶在吟春身上,轻声道:“我???我们回去吧。” 吟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着实吓了一跳,全然没了刚才幸灾乐祸的劲,扶着清扬头也不回地走了。 袁贵人的事后不久便是新年,忙碌欢快的心情让大家渐渐淡忘了那件事,但清扬心中却留下了一层阴影,毕竟现代崇尚的是生命宝贵,生存权神圣不可侵犯,袁贵人虽有罪,却罪不至死,而且她的死可以说是由自己间接造成的,那血淋淋的一幕如烙在她的心上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挥散不去。 子夜,夜浓如墨。 红烛残尽,淡淡的绯色中掺着一缕缕的青灰烟色。桌案上一个紫金兽炉内焚着安息香,袅袅的青烟从暖炉的出孔处升起。氤氲的香气笼在绫罗绡金的帷幕内,带来几分淡淡的暖意。 清扬却睡得不安稳,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头不停地摇晃着,她又梦到了袁贵人血溅廊柱的一幕,仿佛还能看到她怨毒的双眸直直地瞪着自己,如利刃般带着冰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正恐惧无措的时候,忽然,她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附上她的脸颊,那一丝暖意直沁到心灵深处,让她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清扬???清扬???醒醒···你怎么了?” 清扬在那柔若春风的声音中睁开双眼,屋内已经燃上了几支蜡烛,惨淡的烛光衬得她不施脂粉的面容有些许的苍白。 “又作噩梦了吗?”康熙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清扬微眯着眼,感受来自他手心的暖意,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看着她略微苍白的面颊温和一笑,用手抚过她那如瀑的万千青丝,然后握住她虽窝在被中却冰凉的手,轻轻柔柔地,仿佛是握着绝世的珍宝。 “她死有余辜,你不必感到愧疚,也不必害怕,有朕在,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康熙温暖的双手一直从指间传递到了清扬的心里,她抬眼怔怔地看向他,只觉从未有过的安心,不禁郑重地点了点头。 康熙看着她信任的眼神,露出一丝微笑,心中却是后悔万分。万没料到那一日的情景竟会被她看到,此后她便经常做噩梦,虽然他不断地让她宽心,状态却未见好转。而最最令他伤神的是一直在背后搞鬼的那人还未找出来,他派人查了许久,一点线索都没有,由此也可看出那人手段之高。他上次的铁腕手段虽震慑了整个后宫,但那个人一日不找出来,他便一日不能安心。想到这里,康熙不禁凝眉深思,得赶紧找出那个兴风作浪之人才行。 初春时节,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御花园内满园的繁花似锦。清扬神色有些倦怠,携了吟春一路走来。 “不知荣妃娘娘找主子到观景亭有何事呢?”吟春问道。 “大概是看天气好找我出来聊聊天吧。”清扬淡淡道。 吟春不再言语,两人静静地走着,享受这大好的春光。 不久,两人便看到了观景亭,远远眺望,湖岸上绿柳成阴,老槐盈盈。面前一丛桃花,满树烂漫,如云似霞,微风拂过,圆绿的叶子迎风翩然起舞。 待到走近,便听到亭子里传出女子的嬉笑说话声,听来似乎还不止一个。 清扬朝湖心的亭子迤逦行来,进去一看,发现几乎各宫各殿的妃嫔都在,心中未免有些奇怪。 大家一一请过安后,只听荣妃满怀伤感地道:“上回袁贵人的事我实在很痛心,没想到我打理六宫后竟出了这样的事,是我失职。” “这怎么能怪荣姐姐呢,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荣姐姐又不是她肚中的虫,哪能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一个妃子奉承道。 荣妃这才笑了笑:“所以我现在就想些法子来补救啊。自打上回亲眼见了袁贵人撞柱死后,我心中总闹得慌,后来又听好几位妹妹说晚上总睡得不安稳,所以差内务府做了些枕头送给各位妹妹。俗话说安枕,安枕,希望各位妹妹把那件事忘了,大家好生过日子。而且你们不要小看这些枕头,里头包得可都是宁神安息的上好药材,而且我还差人打探清楚了各位妹妹的喜好,在里头包了不同的熏香,保准能让妹妹们满意。”说完拍了拍手,便有十几个太监鱼贯而入,每人手上都抱着花色各异的枕头。 “你们按照上头的记号将枕头派给各位主子吧。”荣妃吩咐道。 不久太监便将枕头尽数派了出去,荣妃笑道:“本来想直接送到各位妹妹宫中去的,但想着今日天气甚好,大家也好久没聚聚了,便相邀到这观景亭大家伙说说话。” “姐姐真是细心。” “姐姐想得真是周到。” “这后宫交给姐姐打理再合适不过了。” 一时间众人都拍起了荣妃的马屁?????? 在观景亭一直坐到近午膳时分大家方散了,清扬只觉倦怠的很,也没什么胃口,稍稍吃了点东西便准备歇晌觉。吟春见她最近睡意不好,抱出荣妃今日给的枕头,问:“主子,奴婢瞧着这枕头很好呢,有股清新沁人的药香味,而且还夹杂着主子喜欢的茉莉花,看来是花了心思的,主子要不要试试?” 清扬瞥了那枕头一眼,想了会,道:“先放起来吧。” 吟春低低“哦”了声便把枕头搁进了柜子里。服侍清扬睡下之后,吟春想想总觉得不对,她这些日子总是倦倦的,而且没什么胃口,还特别挑食,会不会是??????想到这里她不禁喜上眉梢,赶紧朝御医院跑去?????? [已购买] 乾清宫。 殿下一片死寂,几个大臣垂首跪地,屏息不敢言语。 “这个葛尔丹实在是太嚣张了!朕对他百般抚顺,他居然得寸进尺!”康熙愤怒地将奏折扔在地上。 “皇上,葛尔丹目前已经离开了科尔沁牧场,一路率兵猖狂南犯,深入乌珠穆沁境内,若不加以阻止只怕???会成为我大清的心腹之患。”索额图眉下的眼极快地抬起,扫过康熙,复又安静地垂下。 “抚远大将军那边怎么样?”康熙揉了揉眉心问。 “大将军纵观当前形势,请皇上发大同绿旗兵前往杀虎口听调遣,这是抚远大将军的详细奏折。”上书房大臣佟国刚说完递上折子。 康熙扫了一眼,沉吟半晌,道:“传朕旨意发大同镇标马兵六百、步兵一千四百从征,并命理藩院自阿喇尼设站处量调发附近的蒙古兵尾大军置驿。” “臣遵旨。”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若前方有何异动随时向朕禀报。”康熙缓缓阖上双眼,半倚在炕上道。 “臣等告退!” 殿内又恢复了死寂般的沉静,李德全见康熙一脸倦意,知道?br /免费txt小说下载 清扬婉兮,清穿第27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为前方战事焦心。与葛尔丹周旋数年,始终未有实质性的进展,这次葛尔丹更是变本加厉,直逼大清的边境,难怪皇上会头痛。 “皇上,要不要奴才给您泡盏宁神茶?”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问道。 康熙也不搭话,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德全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康熙便掀帘走了出去,这时迎面跑来一个太监,一脸喜气地叫道:“李谙达,有喜事,有喜事!” 李德全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没规矩,在殿前也这般胡闹。” 那太监缩了缩头,笑道:“李谙达恕罪,我一时高兴便给忘了。” 李德全嗔了他一眼,脸色依然不好:“到底是什么事?” 那太监凑到他耳边细语了几句,李德全顿时双眼放光,喜道:“此话当真?!” “李谙达,奴才哪敢拿这种事开玩笑。”那太监笑道。 “当真是喜事!这下子万岁爷便不会愁眉苦脸了。”李德全笑呵呵地说完,连泡茶的事都给忘了,匆匆跑进了暖阁,将这个喜讯报给皇上。 这边,吟春送走了御医,满脸欢喜地凑到床前,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又要为皇上添一个小阿哥了。” 清扬心情也甚好,摸了摸肚子,笑道:“你怎么就断定是个小阿哥,万一是小格格呢?” 吟春愣了愣,依旧一脸灿烂,说:“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皇上肯定都喜欢。”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太监的高唱声:“皇上驾到!” 清扬微愣,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撇头见吟春喜不自禁,顿时恍然大悟,定是这个大喇叭迫不及待地让人到乾清宫报消息去了,不由嗔了她一眼,吟春却满不在乎地偷笑起来。 在乾清宫还一脸倦怠的康熙这会子却是精神奕奕,领着御医大步进了暖阁。 “是真的吗?”康熙坐在床沿,抓着她的手急急地问道。 清扬见他的笑容竟有初为人父的幸福,心头一暖,不知作何回答,只默默点了点头。 康熙大喜,随即转头道:“刘胜芳,给敏主子号脉。” 清扬听说又要号脉,一把拉住他:“皇上,刚才御医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不用再看了吧。” 康熙温柔地抚着她的手:“刘胜芳是宫中最好的御医,让他给你瞧瞧。” 这时刘胜芳已经坐到了床前,清扬只好伸出手。 刘胜芳一手搭在清扬的腕上,一手捋着灰白的山羊须,脸上的表情变化也很丰富,一会喜一会忧。康熙在旁看得心急,忙问:“她的身子怎么样?” 刘胜芳已经号完了脉,躬身跪在地上道:“回皇上,敏主子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只是敏主子精神不济,面色蜡黄,且脉象虚浮,微臣斗胆问一句,敏主子近来可是经常失眠多梦?” 康熙听了他的话,面色一沉,没想到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这么大,心中顿时后悔万分。 “刘御医所言甚是。”清扬并未注意到康熙的异常,据实道。 “敏主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千万要放宽身心,切忌胡思乱想,不然不仅母体气虚体弱,对胎儿也极为不好。” 清扬听了刘胜芳的话,也觉得有理,她一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不知为何,唯独这件事一直在心头盘绕,白天还好,一到夜里便常常会梦到袁贵人撞死的惨状,看来她还得好好调整心态才是。 “可有什么法子?”康熙闷声问道。 刘胜芳见康熙脸色极差,忙说:“微臣会开些补血养气和安神的药帮敏主子调理,但???关键还在敏主子。” 清扬不忍康熙担心,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为了腹中胎儿,我一定听刘御医的话,放宽身心,努力调养。”说完还紧了紧康熙的手,似在安慰他一般。 康熙沉吟一会,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他双眉舒展,反手将清扬的手握得更紧些,对刘胜芳说:“你先下去开方子吧,写了给李德全。” “微臣告退。”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暖阁中只剩下康熙和清扬两人,康熙微笑着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道:“朕晋你的位分吧。” 清扬不妨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微微一怔。 五月,启祥宫敏贵人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皇宫,不久,内务府又传出皇上晋她为敏嫔的消息,并大加赏赐,一时间整个后宫都为皇上的高调行事议论纷纷。 这天,秋霜脸色焦急地跑进宫里,荣妃忙里偷闲,这会子正在案前做女红,见了秋霜慌乱的模样,冷眼一挑,道:“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 秋霜定下喘了口气:“奴婢实在着急,所???所以才会这样。” “又出了什么事?”荣妃放下手上的绷子问道。 秋霜上前一点,压低声音道:“听说今日皇上又赏了许多东西给敏主子呢。” 荣妃冷哼一声:“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这些天皇上赏她的东西还少吗?大惊小怪。” 秋霜急道:“奴婢是为主子担心,皇上以前对她还藏着掖着,这段时间却大不相同,如今又晋了她的位,照这样下去,奴婢只怕有一天她会骑到主子头上,那主子这么多年的努力???” “住嘴!”荣妃不等她说完,打断道。 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这个问题呢,可是她揣不透皇上到底是何心思,万一是个陷阱,她只怕会万劫不复了。况且虽说上回皇上已经相信了毒害十三阿哥是袁贵人一人所为,但袁贵人最后的凄惨下场却让她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荣妃重新拿起桌上的绷子,垂首淡然道:“她迟早有一天会栽在我的手上。” 秋霜知道她说的是何事,小声嘀咕道:“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的声音虽小,荣妃却听得一清二楚,她蓦地抬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霜不敢隐瞒,据实道:“奴婢今天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是看皇上对敏主子的心思,只怕???只怕这虚空多年的后位非她莫属了???还说???”说到这里便不敢再说下去。 “还说什么?”荣妃厉色道。 “还说???到时候准备看主子您的笑话。”秋霜轻声脱口而出。 荣妃气得脸色铁青,将手上的绷子往地上一摔,狠狠道:“就凭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也想跟我抢后位!” 乾清宫外的老树皆有百来余年,仍是葱郁,树冠盎然伸展,在凝重的夜色下重添几许阴冷。树叶随风摇曳,树的影子映在碧翠的窗纱上,疏影横斜。 暖阁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康熙正在御案前批阅奏折,李德全掀帘而进,轻声道:“皇上,鄂大人到了。” “宣。” 不久,鄂必隆进了暖阁,躬身给康熙请安。 “宫中可有什么动静?”康熙依然盯着手上的奏折,淡淡问。 “回皇上,微臣一直密切注意六宫的动静,除了对敏主子议论纷纷并没有什么异常。”鄂必隆道。 “你确定?!”说这话的时候,康熙抬头直直地盯着鄂必隆。 鄂必隆心中莫名一慌,想想自己这些天确实敬忠职守,并无什么纰漏,遂壮着胆子道:“微臣确定。” 康熙复低下头去,淡淡道:“朕交给你的事切不可掉以轻心,也不可走漏风声,否则你知道后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康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鄂必隆听了他的话,只觉心中慌得紧,扣在额头的帽檐也早已被汗水浸透,战战兢兢地道:“微臣知道。”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康熙的声音依旧淡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变化。 鄂必隆告了辞正要出暖阁,康熙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朕再重申一遍,敏主子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鄂必隆微微一愣,这些天他每次来向皇上汇报情况的时候皇上都要强调这句话,只怕没有上百遍,也有好几十遍了,心中顿知自己任务的险重,若是稍有差池恐怕自己的前程和小命就此断送了。 赶紧回道:“微臣一定拼死保护敏主子的安全。” 鄂必隆走后,康熙顿时陷入了沉思,这么长时间了,为何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是一日不将那只狡猾的狐狸吊出来,他便一日不得安心,若她趁他防不胜防的时候出手,他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所以这次他破釜沉舟,引她出洞???但这么久了依然风平浪静???难道这些功夫白花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禁烦躁起来。他顺手拿起一封折子,是报告与葛尔丹战事的,看了几行,他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唇角不禁漾起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平安夜快乐~~撒花~~撒花~~o(n_n)o [已购买] 六月,康熙当朝宣布,因葛尔丹这个宿敌对大清一直不肯倾心归顺,未免他成为大清的心腹之患,他决定御驾亲征,即日出发。康熙此话一出,整个皇宫又沸腾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与各方征战多年,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决定御驾亲征,一时间个个都在暗自揣测皇上的用意,但多数人还是以为是那葛尔丹太过猖狂,终于惹得龙颜大怒,非得御驾亲征。 清扬闻得这个消息,倒不甚惊讶,历史上康熙在二十九年六月的时候确实是去了亲征葛尔丹,只是在亲征葛尔丹的归途中他似乎生了什么病,而且病得不轻。 “吟春,皇上皇上说的是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吟春面色不是很好,嘟着嘴道:“听说是明天?” 清扬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好笑:“这又是谁得罪我们家吟春了?” 吟春撇了撇嘴,道:“主子,你现在是非常时期,皇上这会子离京,若是???若是有人打什么坏主意???” 清扬笑了笑,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问题,皇上不在京城对她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毕竟是皇上,凡事以国家为重,她能够理解。 “你家主子我吉人自有天相,就算皇上不在京城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吟春见她自己都不担心,倒显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遂不再说什么。 “吟春,上回福格森大人送来的西药放在哪?你找出来给我。”清扬问道。 “主子,你要那个药做什么?”吟春不解。 “别问那么多,你只管找药就是了。” 吟春转身走到柜子边,从一个小匣子拿出几个小小的纸包,递给清扬。清扬翻了翻找出几包可能能用上的,对吟春道:“咱们上乾清宫去。” 谁知主仆二人刚出门便撞上一个人影,待站定发现来人竟是皇上。清扬心中不爽地嗔了他一眼:“皇上每回来都不通报一声,害得我总是措手不及。” 康熙微笑:“朕回家需要通报什么,况且朕就喜欢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旁边的李德全和吟春见皇上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清扬不知为何竟躁得面颊微红,转身进了屋,问道:“皇上明日便要出京,不需要准备一下吗?” “朕是皇上,琐事自有奴才们打点。”康熙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抚摸着她有些微隆起的肚子:“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它有没有踢你什么的?” 清扬抿嘴一笑:“这么心急,现在才两个月而已。” 康熙笑了笑,揽她入怀,轻声道:“朕这次出宫只怕要好长一段时日,你要万事小心,好生照顾自己,也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清扬点了点头:“我知道,皇上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头,从衣袖中掏出几包药道:“皇上,这是福格森大人研制的西药,我以前试过,很管用的,你带在路上以防万一。” 康熙本想说有御医随从,不需要这些西药,但不忍拒绝她的一番好意,笑着接过小药包,塞入袖中:“为了你朕也会好好保重自己。” 第二日康熙便领兵出了京城,开始了同噶尔丹之间的第一次战争。 此次亲征兵分两路,一路由裕亲王福全为主帅,领兵十万出古北口北上,一路由恭亲王常宁率十万大军出喜峰口进内蒙,而康熙亲于博洛河屯指挥战斗。 双方激战数个回合,八月,清军进攻乌兰布通,分两路出击,双方在乌兰布通展开激战。由于清军势大,且有红衣大炮助势,噶尔丹严重受创,率余部渡过西拉木伦河逃回漠北。乌兰布通之战虽然没把噶尔丹消灭,但使其有生力量受到了重击,给康熙帝统一内外蒙古创造了良好的机会。 打了胜仗,回京之日渐近,康熙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上回他把陷害十三阿哥的罪责全推在袁贵人的身上,原想这样那狐狸便会放松警惕,再次出手,谁知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再细想自己在皇宫的时候她们可能不敢造次,恰好这时葛尔丹送来战书,他便借此机会出了京城,企图以蛇出洞,可是眼下他都要起驾回京了,紫禁城依然是风平浪静,难道自己估计错了,十三阿哥那件事真的是袁贵人一人做的? 夜已经深了,大营之中许多营帐都已经漆黑一片,唯康熙的营帐依然烛火通明,却也安静得狠。这时一个黑影迅疾地潜入营帐,往帐中柔软的地毯上一拜:“属下参见皇上。” 康熙从一堆积压成小山状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眸光一闪,问道:“京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紫禁城依然很平静,敏主子也一切安好,只是???只是御医说???敏主子似乎有些胎位不正。” 康熙猛然站了起来:“先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胎位不正?”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身子微微晃了晃:“御医说这是正常现象,只要敏主子稍加注意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康熙这才稍微放了点心,重新坐回位上,沉吟半晌,道:“放出消息,就说朕过几日便起驾回京。” 窗外,风渐渐狂起,带着廊前高掌的六角羊皮宫灯,摇曳不定,惊破了满庭树木的倒影,泛起如水波般层层的涟漪。 寝内微昏的烛光袅袅摇曳,蜿蜓垂下的烛油宛若泪痕,荣妃坐在烛台下,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妩媚而苍白。 “主子,前方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过几日便要回京了。” “这么快?”荣妃讶然。 “皇上去了两个月,算算也差不多了。”秋霜说完,顿了顿:“主子,这次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若是皇上回来了,只怕难觅良机了。”秋霜跟了荣妃许多年,多少学会点她的计谋。 荣妃一向很果断,但一朝不甚,满盘皆输,心内竟有些害怕起来,所以这两个月来一直安分守己,但是她自己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下次想下手便是难上加难了。 秋霜见她娥眉紧蹙,低声问道:“主子担心是皇上设的陷阱?” 荣妃不言语,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秋霜盈盈一笑:“最近奴婢跟安嫔娘娘的贴身宫女玉琴处的不错,主子你可以这般??????”她在荣妃耳边悄悄细语了几句,荣妃笑容顿绽:“你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聪明了?” 秋霜一脸谄笑:“还不是主子教的好。” 荣妃沉吟一会,看来唯有孤注一掷了。 她笑了笑,道“你放心,你这样忠心,我日后不会亏待你的。叫赵八来。” 秋霜满脸笑容:“是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活动没来得及更,今天补上,晚上可能还会再更新一章,亲们等着哈~~荣妃会有恶报的,o(n_n)o ~~马上要尾声了~~瓦哈哈哈哈~~o(n_n)o [已购买] 出征的銮驾已在回京的路上,这日傍晚,长龙一般的銮驾进了一处行宫,死寂沉静的行宫顿然间鼎沸起来。入夜时分,一切安定妥当,行宫又如常地静谧下来,只闻得当值兵丁在各营帐之间来回巡逻,甲铠上镶钉相碰发出的丁当之声,那深黑影子映在庭院的地砖上,恍若巨人。 康熙入住的宫殿中传来他勃然大怒的声音:“朕不是说了让你们好生保护敏主子吗?怎么会让她动了胎气?!” 跪在地上回报情况的亲兵一脸苦色,辩解道:“皇上,那些刺客人数众多,且个个凶狠,都抱了必死的决心,皇上又吩咐一定要留一个活口,所以属下们才会束手手脚。若不是敏主子的宫女舍命相救,敏主子这会子只怕???”那亲兵不敢再说下去,俯身在地上一叩:“属下无能,望皇上责罚。” 康熙只觉心有余悸,脊背凉嗖嗖的,还好,还好她只是动了胎气,没有生命危险???他端起案几上的茶抿了一口,颤抖的身子渐渐镇定下来,他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留了一个活口?” “是,属下已经悄悄将他关进了大牢,不过那些刺客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审了许久他都不肯说出谁是主谋,不过在抓获他的时候,他正欲将一个纸团吞入腹中,被属下抢了下来,只是这上面所用的印章属下未曾见过,而且红印较模糊,只依稀辨得一个‘李’字。”亲兵说完递上一张小小的纸条。 康熙接过一看,顿时怒火中烧,难怪他没见过这种印章,因为纸条上所用的印章是后宫嫔以上的妃子才有的私人印章。原来清朝规定后宫宫人不得断文识字,为了方便起见便给嫔位以上的妃子按照她们的姓氏刻了印章,而这纸条上的印章无疑出自后宫,至于这个“李”字便是那妃子的姓氏了。后妃中姓李的便只有她了??? 康熙目露寒光,狠狠道:“你随朕连夜赶回京城!” 李德全听康熙这样讲,吓得魂都没了,忙道:“皇上,这会子还在塞外,外头情势凶险,您不能随便露面啊。” 康熙哪里肯理他,差司衾尚衣的太监给他换衣裳。李德全见这样说无用,脑中一转,又哭道:“皇上,这大驾还要您指挥呢,若是您突然失踪了,下面的大军还不乱套?到时候谏官们只怕又要上折子了。” 康熙脸色微变,李德全说的确实在理,可是他不能等了,一刻也等不及了,他一定要赶回京城,赶到她的身边,陪着她,看着她平安无事?????? 正思忖着该怎么办,这时,只听“扑通”一声轻响,一个纸包从司衾尚衣太监脱下的袖袍中落了下来。那太监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康熙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小纸包,正是清扬送给他的药包,他一直将它搁在身上,这会子忘了放下来,才会落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停止不动的纸包,心中陡生一计。 “宣抚远大将军福全。” 第二日清晨,天色极好,行宫城楼下的大军早已严阵以待,却迟迟不见康熙的身影,大家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抚远大将军福全忽然出现在城楼之上,大声道:“因塞外环境恶劣,皇上昨天夜里突发急病,如今正卧床修养,特派本将军前来阅兵。”他顿了顿继续道:“诸将士听令!辰时照常朝京城行进!” 福全此话一处,底下之人莫不相信,在底下大声呼喝:“皇上万福金安!皇上万福金安!”喝声震如天雷,几里外都清晰可闻,只是康熙却听不到了,他早在昨夜便乔装出了行宫。 启祥宫,万木凋零。 雕花门下依旧垂着一幕湘妃细竹帘子,残尽的烛火带着一层绯红,映着青色帘影。身着便装的康熙走进殿宇便隐约见到帘后那一抹窈窕的淡影,只觉心中一痛,疾步而走的脚步却渐渐缓了下来。 迷迭香的层层叠烟从竹帘后一丝一缕地漫溢而出,仿佛软纱迤逦。帘影朦胧,身侧浅浅幽香,康熙已无暇理会,只静静地瞄着檀木桌畔那抹丝毫未动的身影,激跳的心渐渐绝望。也不知看了多久,终于,他举步走了进去。 清扬一动不动地坐在桌畔,身边站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小雨,她见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大喝道:“你是谁?你可知道这是主子的寝宫?” 康熙不理会,只怔怔地盯着清扬。她怎么了?为何对身边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雨见康熙不理会她,正要上前,李德全挡住她低声道:“皇上面前休得无理!” 小雨不是清扬的贴身宫女,所以并没有很多机会见皇上,李德全倒是经常看到,听他这么一说,吓得往地上一跪:“奴婢???奴婢该死!不知是皇上大驾光临!奴婢该死!” 李德全看了看康熙的反应,道:“别在这碍事,还不快出去。” 小雨赶紧从地上起来,朝外走去。李德全也跟在她身后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康熙和清扬两人。 康熙在清扬身边坐了下来,清扬的眼睛一直没动,无神地看着远方。他用她入怀,在她耳畔轻声道:“清扬,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清扬眼中满是泪意,隐忍了许久,终于如山洪爆发般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吟春她死了???她为了我被人杀死了???呜呜???” 她的玻璃翠耳环贴在他的颈间,一点微微的凉意,这点凉意一直沁到心底深处去,然后从那里翻出深沉的悲恸。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不管到哪里我一定带上你???”他声音暗哑地说道。 “吟春死了???对我那样好的一个人???就像亲妹妹一样???可是她死了???死在我的怀里???她的血还溅在我的身上???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这里好可怕???好可怕???”清扬带着哭腔嗫嚅道。 康熙听她说出这么绝望的话,心猛得一阵抽痛,他要把她从那个绝望的世界拉出来,他紧紧地搂着她,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不会了???” 清扬蜷着身子缩在他的怀中,京城的秋天天气渗凉,她虽然穿着厚厚的锦缎衣裳,仍旧觉到侵骨的寒意。夜色这样凝重,仿若那个混乱的夜晚,一片血光???也在那夜,吟春死在了她的怀中,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似乎依旧在她的眼前飘忽???皮肤一分分地发紧,紧得像绷着的一支箭,轻轻一动便会崩溃一般?????? 感受到她身子一点点紧绷,康熙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他的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样?????? 没人知道康熙已经回了宫,他的亲兵封锁了一切消息,这些天,他就呆在启祥宫,时时刻刻陪在清扬的身边。清扬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每天迷迷糊糊的,总是呆呆地发愣,有时候想到伤心处便失声痛哭。御医给她看了好几次,但碍于她是有身子的人,并不敢开什么猛药,只开了些安神和安胎的药给她,却没什么见效,她依旧恍惚,人也一点点憔悴下去。 康熙看得心中发急,恨不得马上把那个恶毒的人揪出来将她碎尸万段,可是不行???他要等到銮驾回宫???终于???三日后皇上的銮驾回到了京城??? 储秀宫。 安嫔大袖一挥,桌上的杯子应声落地,砸了个粉碎,破碎的瓷片在乌砖的地上,犹自翻滚,发着轻脆刺耳的声响。 “作死的贱蹄子,找了这么多日,连个印章都找不到,我留着你有什么用,不如将你打死做算。”说完真的上前用花盆地鞋一脚一脚地踏在跪于地上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疼地哭着求饶:“主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翻遍了都没找到,主子饶命啊???” 安嫔听了心中越发生气,印章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又一脚踩在那宫女身上:“平时都是你管着印章,这会子找不到了我不问你要问谁要?!你说,我不问你要问谁要?!” 安嫔近年来性情大变,对手下的宫女非打即骂,大家心知肚明她因为在皇上面前不受宠,虽然爬到嫔的位子却连个蛋都没下过,心中憋闷,便拿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撒气,她们身份微贱,只能任打任骂,有苦不能言。 那宫女犯了错栽在她的手上,自知一顿打骂是少不了了,遂不再求饶,只跪着暗自垂泪。这时,安嫔的贴身宫女玉琴跑了进来,举着个暗红的小章章高兴地道:“主子,找到了!找到了!” 安嫔这才住了脚,接过玉琴手上的印章,心中舒了口气:“你在哪找到的?” 玉琴支吾了一下,眼珠微微一转,垂首道:“奴???奴婢是在主子的床头找到的,估计是主子上回躺在榻上给内务府送来的那批储秀宫的绸缎单子盖章的时候给???给放在床头了。” 安嫔想起上回她感冒卧在榻上,内务府送了批缎子来储秀宫,循例应该由她盖个章,免得内务府的人中饱私囊,那时她便是在榻上盖了章印,恰好宫女又煎了药来给她,她顺手将印章放在床头也不足为怪。 想到这里,她微露尴尬之色,却啐了地上的宫女一口,不快地道:“还不快滚!看着你就心烦。” 那宫女被她踹的身上火辣辣的痛,却也不敢摸一下,赶紧起身出去了。玉琴知道安嫔十天便有九天心里不痛快,倒也见怪不怪,只默默地收拾地上茶盏的碎片。 “听说皇上已经回京了?”她往炕上一坐,刚才暴躁丑恶的嘴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优雅安闲的模样。 玉琴一边收拾一边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奴婢听说万岁爷已经回宫了。” 安嫔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这下子有好戏看了,上回的刺客事件可真是震荡了整个皇宫啊,估计这宫中又要多一个孤魂野鬼了,只是不知道谁会这么倒霉?” 安嫔犹在兴致盎然地揣测这个倒霉鬼是谁,忽听阁外有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她心中“咯噔”一跳,皇上从来没来过她的住处,这会子一回宫便直奔她这里,是何用意?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身子也不知不觉地发起凉来。 正心慌意乱的时候,康熙已经进了暖阁,她赶紧往地上一跪,脆声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在启祥宫看着清扬精神恍惚的样子痛苦了三天,着急了三天,愤怒了三天,煎熬了三天???今日一来到储秀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那张小小的纸条摔在安嫔脸上,冷声道:“你可认识这个?” 安嫔惶恐,颤颤巍巍地捡起那张飘在地上的小纸条,才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软软地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这张格杀令上怎么会有她的印章?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可是印章上清晰明了的“李”字却不容她怀疑,她是汉军正黄旗,所以姓氏为李,目前宫中仅有的一个。 “皇???皇上,这不是臣妾的!不是的!”安嫔大叫道。 康熙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死到临头还嘴硬,上头明明有你的印章,难不成是别人嫁祸你不成?!” 安嫔听他说印章,脸上微露喜色,忙道:“印???印章???皇上,这些天臣妾一直在找印章,一定是谁偷了嫁祸给臣妾的,一定是这样!” 康熙听了心中虽不快,但想想万一真是这样,岂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遂问:“谁可以为你作证?” 安嫔一听,觉得有戏,赶紧说:“帮臣妾管印章的宫女,还有臣妾的贴身宫女玉琴都可以作证。” “把她们带来。”康熙冷冷地道。 不久,侍卫便带了那两个宫女过来。 “安嫔说她的印章不见了,此事是否属实?” 刚刚被安嫔打的那个宫女听着康熙威严冷漠的话语,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战战兢兢地道:“是???安嫔娘娘的印章确实不见了???” “若是有半句假话,朕定要了你的脑袋!”康熙的声音蓦地加重了几分。 那宫女吓得哭了起来,哽咽道:“这两天???安嫔娘娘确实???在找印章,可是???刚刚玉琴发现???印章藏在她的床头???并没有丢???” 安嫔脸色惨白,脏话脱口而出:“作死的娼妇,你想害死我不成!” 那宫女犹哭着道:“主???主子,奴婢说的是实话。” 康熙冷笑起来:“怎么?做完坏事忘了把印章放回原处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派刺客扰乱后宫!” “皇上饶命啊!臣妾真的没有做???真的没有做???”安嫔哭道,说完又道:“不信你可以问臣妾的贴身宫女玉琴,她一直呆在臣妾的身边,她最清楚臣妾的所作所为了。” 玉琴听安嫔这样说,马上俯身在地上磕头,急道:“皇上,奴婢确实没有看到安嫔娘娘派刺客去刺杀敏主子,真的没看到。而且安嫔娘娘除了上次火烧御膳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动敏主子了。”说完后,好似感到自己心急说错了话似的,玉琴赶紧捂上了嘴。 她的话康熙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猛然起身,走到玉琴的面前:“火烧御膳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安嫔听了玉琴的话,心顿如跌进了万丈深渊,还在一点点下沉?????? 玉琴不敢造次,一五一十地将安嫔如何陷害清扬,如何火烧御膳房的事说了出来。康熙越听越觉得骇然,他冷哼一声:“好的很,好的很!果然做得滴水不漏,朕查了许久居然都没找到你这个元凶!果然好计谋!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安嫔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竟大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错!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谁叫她不知廉耻,居然勾引皇上!皇上是我的!是我的!”说完她又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笑完,她瞥见桌上果盘中的水果刀,眼中寒光一闪,忽地扑过去抓起水果刀朝康熙逼来。 “皇上是我的!是我的!”她一面疯笑一面握刀逼进。 康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冷眼望着她。在门外守着的侍卫已经进来,对安嫔拔刀相向,白晃晃的刀光寒冽异常。 忽然安嫔大笑着冲了过来,侍卫大惊,手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安嫔,然安嫔手上的刀却没有砍向康熙,而是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侍卫们又是一惊,想收回刀锋,却来不及了,几柄大刀已经刺穿了安嫔的身体???血流不止???轰然倒地?????? 启祥宫,清扬犹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雕梁画栋的屋顶?????? 这时,小雨跑了进来,急道:“主子!主子!储秀宫传来消息,说那晚欲杀主子的刺客是安嫔娘娘派来的。” 清扬身形微动,声音毫无温度地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看主子被她害成这副模样,带了一队侍卫去了储秀宫,听???听说安嫔娘娘已被???乱刀砍死了。”小雨说完担心她想到那晚的惨景,忍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竟???竟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得她心中一阵发寒。 小雨正发呆,清扬已经下了床,她的脸色虽有些苍白,却全然没有了皇上在的那几日的颓然和恍惚。小雨心中暗自奇怪,却想不透,只得赶紧上去搀她。 清扬来到一间暗暗的小厢房,里面居然供奉了一个排位,她往前面一站,凄然道:“吟春,我为你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这章写得很赶~~如果不好亲们别见怪哈~~o(n_n)o下一章精彩继续~~该轮到荣妃那个坏女人遭报应了~~o(n_n)o 安嫔,李氏,汉军正蓝旗,康熙十六年八月册封。 [已购买] 安嫔的事情之后,康熙为了让清扬忘记宫中那些不愉快的事,便带她住进了尚未建成的畅春园,直到十二月中旬方回了紫禁城。 连着降了好几日的大雪,远处红墙绿砖的殿宇已经覆上厚厚一层白,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这日好不容易放了晴,清扬想着在屋里被炭火熏了好些时日,便想出去走走,遂披上厚厚的大氅,由小雨搀着在宫中漫步起来。虽是化雪的天,因太阳暖和,加之无风倒也不是很寒冷。 天空蔚蓝澄净,阳光普照,映着洁白的雪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一路行来,清扬忽然瞥见不远处廊外一株百年古梅,虬枝盘错嶙峋,似有飞禽落枝,早已伸进廊内。抬眸便见那一抹抹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儿在耀眼的白光下,清艳幽绝,如火如茶。 她上前折一枝嫣红花朵在手,唇际浮出一抹淡然的笑意:“畅春园虽好,倒没见过开得这么好的梅花。” 小雨笑了笑,说:“不过奴婢还是喜欢待在畅春园。” “为什么?”清扬望着梅树,本能地问道。 “以前总是听说万岁爷待主子怎么怎么好,奴婢一直很好奇,毕竟宫中有那么多的妃子,能好到哪去。但跟主子上了畅春园之后,奴婢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万岁爷待主子的好让在旁的人看了都很幸福,只是???只是主子您若是能再开心一点就更好了。”小雨说完偷偷瞥了清扬一眼。 幸福?清扬露出一丝恍惚的笑,用别人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幸福让她怎么能高兴起来? 小雨见她面色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几朵梅瓣簌簌飘落,一朵一朵沾在衣间袖摆,如上了薄薄的一层脂粉,散发出甜甜的、淡淡的幽芳。小雨趁机道:“主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清扬站了一会,被刚刚那阵风一吹,确实觉得有些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氅,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转身朝启祥宫走去,四下无人,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走了一段路,隐隐间似乎有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和喝骂声传入耳中。清扬侧耳静听,那声音似乎是从左手边的一处院落传出来的。她听那声音哭得凄惨,不由心生怜意,举步朝那院落走去。 小雨一把拉住她,撇了撇嘴道:“主子,那是浣衣房,您别去。况且一听就知道是姑姑在骂她手下的宫女,这在宫里头是常有的事,主子您管不来的,没得去沾了一身晦气,吓坏了小主子。” 清扬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觉得小雨说得也对,可那哭声听起来又着实可怜,正犹豫不决,忽然里头传来藤条的“劈啪”声,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她心中“咯噔”一跳,大步朝浣衣房走去。 “臭丫头!我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偷懒!”一个姑姑模样的宫女手拿藤条,目露凶光,正狠狠地抽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 “姑姑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宫女头发凌乱,哭着在地上打滚求饶,可是藤条依然如暴风骤雨般地抽在她的身上。 “住手!”那姑姑正打得起劲,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 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见她身边跟了个宫女,知道是位主子。再细看她的衣着不甚华丽,加上浣衣房的宫女身份低下,并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因此她并未见过清扬,只道是哪个不得宠的答应小主在宫中闲晃,企图与皇上偶遇来着,唇角不禁漾起一丝蔑笑,却还算客气地道:“这位主子,浣衣房这么肮脏简陋的地方不适合您来,您还是请回吧。” 清扬看着她那副轻蔑的嘴脸,只觉说不出的讨厌,却不愿与她计较,见那被打的宫女,满身伤痕,犹在地上哭泣,单薄的身子不住瑟瑟发抖,跨步走进院中,对那姑姑道:“大家生在一个屋檐下,何苦做得这么过分。”说完冲小雨递了个眼色,小雨赶紧上去扶了那宫女起来。 姑姑心里本就窝着火,听清扬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大声道:“我管教自己的手下,恐怕轮不到小主在这里说三道四吧。小主若实在是没事做不如回自己的屋里练练琴,想想怎么讨皇上欢心吧。” “放肆!你居然敢对敏嫔娘娘无礼。”小雨听她说得过分,大喝着想上前跟她理论。 清扬却没有生气,她一向告诉自己,狗咬我一口,难道我还咬狗一口不成。她扬了扬手,挡住了小雨的身子,笑道:“如果我想说三道四呢?” 那姑姑虽成天待在浣衣房,但袁贵人和安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知道敏嫔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主。而且刚刚清扬抬手的时候,不经意露出了她一直藏在大氅下的大肚子,心中更是惊惧无比。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敏嫔娘娘大驾光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姑姑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直欲磕出血来。 “好了,好了,起来吧。”清扬淡淡道。 “谢敏嫔娘娘!谢敏嫔娘娘!”姑姑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方站了起来。 清扬让小雨把那宫女扶到里头的耳房,顿时一股潮湿的霉气扑鼻而来,清扬暗自慨叹,幸亏当初穿越的时候不是附身在浣衣房的宫女 清扬婉兮,清穿第28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房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躺在床上,犹痛得落眼泪,清扬对站在一边的姑姑道:“你上御药房去给她抓些药来。” “是敏主子。”姑姑听了吩咐赶紧朝御药房跑去。 清扬见那宫女的手垂在床下,便准备帮她放进被中,然抓起那手的一刹便如烫着一般猛然缩了回来。她的手竟然被冻得红肿溃烂,样子十分骇人。 “你的手??????”清扬心有余悸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洗衣服的时候冻着了,会好的。在后宫,不受宠的主子的宫女可以任人贱踏,况且奴婢已无主子。”说到此处,话语早已哽咽不明,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洒在枕头上,瞬间便没了影,只剩一滩小水渍。 “小雨,你再上御药房弄些冻伤药来吧,若再不上药,只怕她的手要费了。”清扬叹了口气,道。 “可是,主子??????” “别可是了,快去吧。”清扬又道。 小雨原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又不敢抗命,只好走了。 小雨走后,清扬见那宫女头发凌乱,便用手给她拨了拨,见她面目清秀,苍白的脸蛋瘦得快掉了形,仿佛秋日凋零的残花,脆弱得只需轻轻一碰触便会粉身碎骨,瞧着直让人心酸。 清扬满眼怜意地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不禁问道:“你说你已经没了主子,那你以前的主子是谁?” 那宫女含泪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嘴巴抽了抽,似乎不想说,但看着清扬关切的眼神,还是开口道:“安嫔娘娘。” 清扬一愣,安嫔?竟然是她的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宫女有什么用处呢~~下章继续~~o(n_n)o [已购买] “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说不定你现在还跟在安嫔娘娘身边,就不用到这来受苦了。”清扬看她一个不相关的人竟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有些愧疚。 玉琴摇了摇头,凄声道:“安嫔娘娘嫉妒心强,就算不陷害敏主子您还是会陷害别的主子的,她的下场只是迟早的事,若真要怪便只能怪我自己生得命苦了。”说完又无声啜泣着,如秋日枯萎的落叶,瑟瑟轻颤。 清扬叹了口气,怜惜地抚着她瘦削的脸颊:“宫里头太复杂了,下辈子如果真能投胎可千万别再进宫了。” 玉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只觉说不出的安心。她定了定心神,哽咽道:“敏主子,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清扬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料是什么难事,遂道:“你愿说便说,不愿说我也不逼你。” 玉琴又想了想,开口道:“火烧御膳房的事确实是安嫔娘娘做的,可???可是她只做了这一件伤害敏主子的事而已,奴婢要说的就这些了。” 清扬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问:“刺客那件事与她无关?” 玉琴摇了摇头。 清扬犹如兜头的冰水倾泻而下,浑身一片冰凉,耳中惟有尖锐的啸音,像是无数的声音冲撞进来,又像是成千上万只的黑鸟扇动着双翼向她直直地冲过来,四面都只剩了气流咝咝的回音。太可怕了???这里太可怕了???这看似平静的皇宫到底还藏着怎样的杀机???是不是她不死便不肯罢手??? 腹中隐隐抽痛起来???她不禁捂住了肚子??? 小雨恰好走了进来,见她捂着肚子面色惨白,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主???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清扬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好冷???我们回宫。” 回到启祥宫,小雨便急急地让太监传唤御医。 御医来了不久,康熙也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了。 “御医,她怎么样了?”不等御医看完,康熙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皇上,敏主子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并无什么大碍。不过敏主子本就胎位不正,若是再来动了胎气,只怕??????”御医说到这不敢再说下去了。 康熙皱了皱眉,在畅春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才几天便受了惊吓? “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怎么会让她受了惊吓?”康熙厉色地问小雨。 小雨吓得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上,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想到外头走走的。”清扬拉着康熙的胳膊说道。 康熙见她面色如绢纸般苍白,心中一动,轻轻抚上她的手,那滑腻的肌肤,竟似浸在雪地的寒冰,不禁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清扬微微一笑:“刚从外头回来,所以才会这样。”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朕,朕一定替你做主。”康熙眼神里满满的全是疼惜。 清扬看着他布满血丝却依然灼灼有神的眼睛,心止不住地抽痛了一下,他为国事已经够烦了,还要成天为她担惊受怕,身子如何能受得住?她冰冷似雪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面颊,微笑道:“皇上,你已经很累了吧。” 康熙不知她这话是何意,只怔怔地说:“今日是有些忙,不过不累,只要看到你什么疲劳都没有了。” 清扬淡淡一笑,窝进他怀里:“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陪着我吧,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走。” 她难得如此任性,康熙下意识里是很希望她能这样的,可心底却不由透出一丝不安,到底是什么呢? 夜黑如墨,四下里寂静无声。 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只幽幽燃着数支烛火。缕空雕花窗外的夜色似稠墨般阴沉一片,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悬在殿外纜|乳|艿陌吮α鹆Ч疲菜颇狗乩锊皇鄙磷乓跎墓獾牧谆穑献乓狗纾霾欢ǎ乒眵劝闫嗬鞯目藓吧?br / 清扬猛然自惊悸的梦中醒来,桃色的锦被如同藤蔓般紧紧的覆在身上,纠缠得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康熙被她惊醒,也坐了起来。 清扬虚弱的伏在他的怀中,噩梦???又是噩梦???袁贵人???安嫔???吟春???一个个都纠缠着她??? 心狂跳如急鼓,她无声的喘息着,背心涔涔的冷汗已经濡湿了内衫。额际冷汗不停的渗出,手指无力的揪住被褥,亦连着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情。被咬破的嘴唇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下,那牙齿深深的陷入唇中,咬得唇色皆成了一种惨白。 忽然,清扬只觉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如万箭相攒,整个人瑟瑟地发起抖来,紧紧抓着康熙的手臂。剧痛一波波袭来,她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清扬!清扬!”康熙紧紧地搂着她。 “来人!宣御医!宣御医!” 不远处的天际已泛着朦胧的鱼肚白,屋里屋外的宫人依然急匆匆地忙进忙出。三个时辰了,里面的情况依然很不乐观。这时,房里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敲击着康熙的耳鼓,心也突突地跳得厉害。 廊外,骤风突起,檐下的铃铛铮铮乱响,洞开的窗不住碰合,沉闷的吱呀声久久的回荡于寂静的深宫里。不多时,青蓝电光划裂了沉沉的夜色,滚滚雷声中,雨点疯了似的就落了下来。 这是京城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皇???皇上???”产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怎么样了?!”康熙疾步上前,双拳握得紧紧的。 产婆哭丧着脸道:“皇???皇上,敏主子本就胎位不正,而今又早产了近一个月,只怕???只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 “什么?!”康熙大喝一声,推开产婆大步朝房间里走去。他那样子像是陷阱里的困兽一般,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没人敢上去拦他,连李德全也乖乖地缩在一边。 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满是染血的水渍,几个御医颤颤巍巍地站在床边,见康熙进来,一个个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清扬已经很虚弱,康熙坐在床边一面抚着她的额头,一面大声道:“朕告诉你们!若是敏主子出了事,朕饶不了你们!” 跪在地上的御医一个个怕得要命,却没有站起来,为首的刘胜芳声音苍然,隐有哭腔道:“皇上,微臣无能,只怕救不活敏主子了!” “你!”康熙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皇???皇上???”清扬虚弱地开口,“帮我叫福格森御医来。” “好???我叫???”说完他冲地上的御医大吼道:“没用的东西,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叫福格森!” “是???是???”一个御医起身朝外跑去。 “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康熙声音暗哑,紧紧地抱着清扬,仿若一松手她便会就此远离他的生命一般。 福格森刚刚进宫,便被御医收拾了一下行医器具拉着跑向启祥宫,还说什么生死攸关,全御医院的性命都押在他手上了。他被那御医说的一头雾水,直到到了启祥宫之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清扬见到福格森仿若见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线,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绽出一点淡淡的笑容,对康熙道:“皇上,你???出去???你们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福大人一人在这就行了。” “不行!”康熙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要陪着你???不要赶我走???” 清扬见他眼中满是恐惧和忧伤,忍着腹中的剧痛,轻声道:“皇上???我不会有事的???但是如果你们???不出去???我就不能保证我还会活着了???” 康熙骇然:“不得说这样的话,我出去就是???你一定一定要没事???孩子保不住就算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才是最重要的???” 清扬虚弱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叫你???你不得进来???不然???。” 康熙却堵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保证???若是你不叫我???我一定不进来???” 屋里只剩下了清扬和福格森两人,福格森走到床前:“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清扬半支着身子,痛得大汗淋漓,咬着牙道:“福大人,请???你帮我。” 福格森见她这副模样,忙道:“我一定帮你,可是我能做什么?” “剖???腹???产???”清扬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福格森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你怎么会知道可以这样生产?” “你???先别管这个???只管做就是了???” 福格森面露难色:“在我们西方确实有这么一种方法,可是???许多产妇剖腹之后不是死于出血就是死于感染,存活率不足一半,这样做太冒险了。” “横竖???是死,为何不赌一把?况且???在这方面???我还略知一二。”清扬在现代的时候,因为一位同事要剖腹产,曾经陪她看过这方面的纪录片,也幸亏陪她看过,这会子虽然仪器跟不上,但是一些必须注意的地方还是能指点他一下。 福格森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竟是说不出的佩服,她生为一个女子都有这样的勇气,他为何还在这畏首畏尾。想到这里,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雨落如洒,天色黯然似暮。 福格森在里头已经待了一个时辰了,但自他进去之后,清扬却没了声响,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这种死气沉沉的静谧直让人窒息一般。 康熙也出奇的安静,只静静地坐在一边,李德全看着他越变越苍白的脸,知道他心中定是怕到了极处,才一直不敢说话???只默默忍受着???或许这样便不会那么容易崩溃???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在心中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让敏主子有事,不然这位主子只怕也要挨不住了。 这时,寝室内传出一婴儿轻脆悦耳的哭泣声,好长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康熙心头一喜,搓掌哆嗦着慌忙直奔内寝。然就在他踏进门槛的一刹,传来福格森的大叫:“谁都不要进来!” “大胆!”李德全见他如此放肆,忍不住喝道。 康熙想起清扬的话,蓦地止住了脚步,纵使心中再想见她,也不能进去???不能???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福格森终于缝好了刀口,放松之余,心中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虽然他的设备很简单,但是根据她在剖腹之前所说的那些防菌措施,已将感染程度降到了最低,而且缝合伤口一直是个大难题,她虽然不懂许多,但她的一些提示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如果伤口不感染的话,她应该会没事吧? 放在被中的婴儿已经哭了许久,因是早产儿,加上剖腹的技术并不是很先进,她的身子有点虚,福格森赶紧召唤外头的御医,将婴儿交到他们手上:“这个孩子身子很虚,你们好生照看一下。” 康熙已经进了屋,他匆匆瞥了孩子一眼,交待了御医几句便来到床边,见清扬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也很微弱的样子,心一点点发紧,忍不住问:“她???她怎么会昏迷不醒???” 福格森躬了躬身,道:“回皇上,应该是麻醉药还未过的原因,不过微臣也不敢保证???毕竟剖腹产的隐患很多???” “剖腹产?!”康熙又是大骇,他忽然想起在《史记》上看过这方面的描述,“近魏黄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儿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但是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 看着康熙目瞪口呆的神情,福格森心中一颤,忙道:“敏主子执意要这样做,况且这恐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康熙又是愕然,她执意要这样做?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福格森预计清扬在午后便能清醒,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她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所有人都慌了。 暖格外又跪了一大片的御医,康熙大声地咆哮:“你们不是御医吗?!救死扶伤不是你们的责任?!为何现在连一个人都救不醒?!” 为首的刘胜芳怯怯道:“皇???皇上???敏主子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以致昏迷不醒,微臣已经尽量开方,竭尽全力补救了,至于主子能否清醒???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生病便看造化,朕养你们何用?!”康熙怒吼一声拔出身边侍卫身上的配刀,挥刀欲砍,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皇阿玛”的叫声,康熙手中的刀砰然落地。 李德全带着十三走到康熙面前,康熙沉痛地抱着儿子,声音嘶哑地道:“祥儿,去???看看你额娘???告诉她千万要挺下去??????” 榻上的清扬沉沉而睡,脸色煞白,眉头微微蹙着。 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可榻下的地毯上仍有点点血痕。 康熙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云歌,背影看上去疲惫、萧索。 李德全进来,见他这样纹丝不动地坐了一整夜了,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小声道:“皇上,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敏主子还没醒,您就倒下了???敏主子一定不想看你这样???” 康熙不言语,清扬仍旧昏睡不醒,乌黑的长发铺泻在枕畔,衬得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觉恐惧,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时长时短,十分微弱。他将脸一扭,望着窗外,窗外依然下着磅礴大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更远处就是深渊一样的晦暗。 “皇上???您昨天没上朝???今日要不要???”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问道。 康熙沉默良久,开口道:“带十三阿哥来陪着她额娘,还有把宫外的十三格格也接进来。”说完便朝外走去。 李德全见他终于肯走出房门了,心中暗自捏了把汗,将这事吩咐给了梁九公便匆匆追着康熙回了乾清宫。 然康熙回到乾清宫并没有立马换衣裳上早朝,而是来到东暖阁偏间的佛堂。 佛堂内楠木香几上的铜制小香炉檀香袅袅,合着楠木的清香,别有一番宁神的气息,飘忽鼻端。正中的神案上供奉着一座慈眉善目的金像如来,案下的方几上则整齐地摆着几盘糕点水果,还有一串佛珠。 李德全知道康熙一向虔诚礼佛,看着这阵势估计是要给敏主子祈福,便静静地站在一边。谁知康熙盯着佛像看了许久,忽然大发雷霆,拂袖将方几上的贡品全扫在地上,瓷器裂开破碎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暖阁。 李德全哑然失声,却不敢上前阻止。 康熙将桌上的贡品全扫在地上后指着神案上的佛像怒道:“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便能主宰世间的一切吗?!朕偏不信这个邪,就算你不给,朕也一定会把清扬从你手上抢过来!朕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倏然,只听得晦暗的天际传来一声巨响,如裂帛撕裂之声,绵长刺耳???外头的雨下得越发急了起来?????? 窗外暮色四起,没有一丝月光。雨已经停了,檐下兀自点点滴滴,密密地落着,檐角高处挂着的金戈铁马,被风吹着叮铛作响,偶尔一声半声,远远的传来,听在耳里,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大雨过后的紫禁城愈发的庄严肃穆,迷朦的雾气中隐约有一阵哀伤的琴声飘荡其间。 清扬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两天前康熙将西洋铁丝琴从畅春园搬到了启祥宫,每日下了朝便到启祥宫给她弹琴,希望这样能早日将她唤醒。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 她与他之间,本应是不染纤尘,可能永远也没有交集,然而千里姻缘一线牵,寂无人声 的深夜她一遍遍敲动的琴键闯进他的心扉,拨动他的心弦,让他寂寞太久,孤独太久的心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也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便是他要天长地久共度一生的人,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他不想、不愿、也不能放弃的人,可是现在她静静躺在榻上,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他的生命,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无休无止地弹这首带给他们太多幸福和快乐的曲子???这便是他的心,他的情???希望她能感知???早日醒来??? 一曲终,康熙又没有停歇地弹了起来。李德全在一旁看着只觉心中发酸,眼中氤氲着朦胧的水汽。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遍了,两天来皇上不眠不休,只弹这么一首曲子,今日早晨给他换衣裳的时候,发现他的指尖竟然布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多痛的心,多重的情才会在两日之内将指尖弹出茧来啊。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又过了三日,康熙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清扬依然没有清醒。这天他刚下了早朝,小雨便急匆匆地跑进了乾清宫,带着哭腔地道:“皇上???御医说主子伤口感染,脉息时断时续,身子日渐虚弱,即使有千年人参也难以续命???恐怕是熬不住了???” 康熙的身子一震,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轰然击下。他一个趔趄扶在身后的案几上,脸上迷惘得像是没有听懂,忽然脑中闪过当日在皇祖母面前起下的誓言:“孙儿发誓,此生再不得与她想好,如若有违誓言,她便不得善终。”这个誓言一直是他心中的忌讳,为了与她厮守,他自私地将它抛诸脑后,而今这一字一句都如尖锐的针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李德全见他面色苍白的吓人,急得不行,忙要叫御医,康熙挥了挥手制止了他,过后便呆呆地坐在大椅上,双目迷离无神?????? 从早晨到中午,再从中午到傍晚,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只坐着,似在想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想??? 惨淡的月光隐去,风满楼,雨欲来。花草树枝迎风而舞,摇摆不定,乌云愈浓,枯树老枝在迎风中怒吼,恰似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一般,瞬间殿外的庭院便黑沉沉的一片。 李德全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看来又要下雨了。见康熙岿然不动,他大着胆子上前问:“皇上,估计又要下雨了,您要不要现在去看敏主子,免得待会下雨不好走路。” 康熙恍惚地望了眼窗外,终于站起身来,却没有出殿去启祥宫,而是径自来到佛堂。上次他在佛堂大发雷霆之后,便没人敢来收拾,一直保持着他那天发泄过后的狼藉。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也不找蒲团,径自在地上跪了下来。 “皇上!”李德全见他竟然跪在了碎片之上,惊呼出声。 康熙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淡淡地道:“你赢了,我争不过你,我天生就是个天煞孤星,先后克死了三位皇后,现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快保不住了,与我沾上边的女人都不会有下场。或许真像皇祖母说的那样,我的命便是永远站在世间的最高点,让人敬为神明,受人膜拜,却也要忍受那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从现在开始,我接受你给我安排的命运,我愿孤独寂寞一生,只求你放清扬一条生路,不要再为难她,日后有什么痛苦,就报在我爱新觉罗?玄烨一个人身上。” 小雨已经回到了启祥宫,她守在清扬的床前,默默地垂起泪来:“主???主子???你赶快醒醒???现在皇上都不来了???你快醒醒???” “啪”的一声脆响,雕花的窗棂被大风吹开来。小雨抹了抹眼泪,慌忙去关窗,只见天上浓云滚滚,一阵风至,便听哗哗的声响,倾盆大雨兜头浇了下来,打在琉璃瓦上噼叭有声,不一会儿工夫,雨势越发猛烈起来,雨点敲打着树叶沙沙直响,还可以瞧见雨滴击起水面荡起的涟漪。 小雨鼻子又是一酸:“老天爷,你也在为主子哭泣吗?” 正暗自神伤,忽然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小雨赶紧开了门,见福格森浑身湿透地闯了进来。 “福大人,这会子你来做什么?”小雨惊讶地看着他。 福格森也顾不上擦身上的雨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剥开,拿出三个小纸包,吩咐道:“这两个内服,这个外敷,赶紧给你家主子用。” 小雨疑惑地看着他:“福大人,这是什么药?” “其实我一直在研制一种消炎杀菌的药丸,上回给你家主子做剖腹的时候,她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尔后我便按照思路研制出了这些药丸,也不知有没有用,你只管给你家主子服用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大清不是有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行不行真的要看老天了。” 小雨看了看手上的药丸,难怪这些天都没看到福大人,原来他研制药丸去了。 “我马上给敏主子用药。” 第二日康熙起得比平常要早一些,李德全想起他昨夜在瓷器碎片上跪了许久,起来后不让上药,也不让更衣便上床睡觉了,今日也不知伤口怎么样了,遂问道:“皇上,您膝盖上的伤?” 康熙也不看他,淡然道:“只是皮外伤,不必大惊小怪。” 李德全看着他淡然的神情,觉得他跟以前一样,似乎又不一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大清早叹什么气?”康熙平淡如水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德全听着他虽是责问却丝毫没有感情的声音,只觉让人心疼无比,眼睛又情不自禁地蒙上一层水汽,忙垂首低声道:“奴才该死。” 康熙也不说他,道:“别磨蹭了,赶紧替朕更衣。” “奴才遵命。”李德全说完便和司衾尚衣的太监给他换好了朝袍。 衣裳换好,挂上一应饰物,康熙又在大椅上坐了下来。李德全已经了拿了木犀八宝玲珑梳在手上,准备替皇上梳头,(奇书网整理提供)这项事一向是由他亲手代劳的。 明黄|色的长络被解了下来,李德全动作极轻却极为娴熟地帮康熙散开辫子,忽然“扑通”一声轻响,李德全手上的梳子掉在了地上,人也惊愕地愣在原地,忘了移动。 康熙听到木梳落地,骂道:“李德全,你还没睡醒不成?!怎么连个梳子都拿不稳?!” 李德全犹是满脸惊愕地盯着康熙的头发,只见上头乌黑发亮的发丝下藏的竟是雪白的银丝,不过一夜???下面的头发全白了???白了??? “李德全!你到底在做什么?!”康熙怒道。 李德全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奔涌而出,嚎啕一声:“皇上!”便跪倒在地上。 待得清扬渐渐苏醒,已经不知是几日之后了。她只觉腹部的伤口疼痛,人却是清醒起来,睁开眼,小雨已经喜得嚷道:“主子醒了,主子醒了。奇_書网qisuu”御医们都聚拢来,她目光只在人丛中逡巡,却没有看到康熙的身影。 “皇???皇上呢?”她幽幽开口。 小雨面上的笑容一滞,旋即恢复如常,道:“主子,您安心在这清溪书屋养伤,旁的事等好了再说。” 清溪书屋?她这是在畅春园么?清扬毕竟体弱,只说了两句话就生了倦意,重新沉沉睡去。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又过了两个多月她的身子才基本上康复了,只是精神却不似从前那般好,偶尔会有头晕的感觉,小雨看她的神色也总带着哀伤,她心中纳闷,问了许久小雨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原委。 清扬听了她的话,顿如五雷轰顶,荣妃送她的枕头里居然藏了箭木的毒屑,难怪她会胎位不正,难怪她会难产,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那个平日待她那般和蔼可亲的姐姐居然在背后捅了她一刀,而这一刀差点就要了她的命???这个皇宫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到底谁的面目才是真的???或许,大家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只觉前所未有的疲惫,突然想起袁贵人死之前说的那句话“为何要进帝王家???”入宫见嫉,峨盾曾有人妒!宫里从来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怕比现代的职场斗争要狠上几十倍吧??????想到这里,她全身仿若被抽空一般,无力地依在小雨身上?????? 风来风去,云聚云散,大地回春,冰融雪消。 清扬的身子已经全好了,这日天空蔚蓝澄净,没有一点游丝的绚彩。她换上一套半新的烟霞色裙裾,认真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起身对小雨道:“我们回宫。” 小雨却面露难色:“主子,咱不回去吧,万岁爷???他已经???不想再见主子了???” 清扬面色平静,沉吟半晌,道:“凡事总得有个了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巍峨的皇城,九重的宫门深似海。 清扬站在乾清宫殿前,金瓦红墙的宫阙在淡薄的金色光线下愈加显得灿烂辉煌,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仿佛被光线刺了一般。 “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别惹恼了皇上。”小雨犹劝道。 清扬不言语,举步朝里走去。 守在阁外的小太监见了她,心中一慌,赶紧进去叫了李德全出来。李德全倒是镇定,上前恭敬道:“敏主子,您还是回畅春园吧,万岁爷这会子??????”然不等他说完,清扬便冲进了暖阁,拦都拦不住。 暖阁内,锦帘轻卷,镂花金鼎内焚熏的龙涎香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弥漫在空气中。清扬望着御案上支肘而坐的男人,一身紫缎地织金龙袍,衬出他那从容淡定,浑然天成的君王气度,只是消瘦的脸庞上的憔悴神色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皇上???奴才拦不住???”李德全低声道。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尔后脸上露出一丝云淡风清的笑容:“你好了?” 清扬没有回答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你决定了?” 康熙身形微动,唇角漾出一丝浅笑。他慢慢地起身,来到她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将它轻轻地别在她的发间,眼神飘忽地看了会,道:“朕藏了这么久,该把它还给你了???” 清扬心头一颤,鼻端萦绕的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龙涎香气。那日他来到她身边却发现她手上拿着一直洁白无暇的羊脂白玉簪,他心中一慌,似是被人觑到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似的,急急地从她手上夺过簪子:“这是我的。” “皇上,你骗人,难怪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原来被你拿了。” “这是我捡的,当然属于我。” “还给我。” 他却转了个身:“除非哪天我不要你了,才会把它还给你。” 清扬露出一丝恍惚的笑:“你真的决定了?” 康熙眼中一片了然:“朕累了???” 佛曰:勘破、放下、自在。 或许他真实地觉得自己累了,累到无力去设想,去憧憬??? 日子忽然变得如天边的浮云,如山涧的流水。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就这么匆匆流过。 清扬在畅春园每日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与世隔绝一般,也不去计较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每次宫外命妇进宫的时候,月婵都会进畅春园陪她聊聊天,给她讲讲宫外的见闻。 这日又是命妇进宫的日子。 清扬和月婵在清溪书屋后面竹林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桌上已经摆上了各色茶果,连同一套紫砂茶具。 月婵跟她讲了些外头的趣事,逗得清扬哈哈直笑,两人说笑了半晌,忽然一阵针刺般尖锐的头疼让清扬不由紧蹙眉头,额间慢慢涔出一层冷汗,眼前好似弥漫着一片白茫,胸口却似滔滔的江水一波接一波的翻涌?????? 一旁的小雨看她脸色不对,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包,拿出几颗||乳|白色的药丸,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道:“主子,药。” 清扬微微闭了闭眼,接过药丸囫囵吞了下去。又静了一会,头上的痛楚才稍微减缓了些。 月婵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满脸担忧:“我瞧着你的头痛似乎比以前厉害了。” 清扬笑了笑:“不知是上次落下的病根,还是那个枕头??????”说到这她顿了顿,改口道:“估计是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吧,没事。” 月婵皱了皱眉:“痛成这样,怎么会没事。” “可不是,主子现在不光是头痛,呕吐,有时候还会突然睡过去,奴婢不知道多担心。”小雨急急地道。 月婵叹了口气:“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清扬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担心,况且知道了又有何用。幸亏我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又有福大人替我瞒着,过一日算一日吧。” “可是??????”月婵还要说什么,清扬打断道:“不要说我了,裕亲王待你怎么样?” 月婵露出一丝苦笑:“他对我不过是念着跟你的情分,还算好吧,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征战,倒很少能见到。” 清扬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对你好便是喜欢你,怎么会是念着我们的情分呢,况且我与他也没什么情分可言。” 月婵垂首,抿了抿嘴道:“其实就算他不像皇上请求赐婚,我也不会把那天看到的事泄露出去的,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好姐妹。” 清扬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 月婵一直待到傍晚时分方出了宫,清扬只觉倦得很,用了晚膳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天夜里下了雨,打在屋后的竹林沙沙作响。清扬半夜被头痛得猛然惊醒,趴在床上不住地呕吐,雕花窗棂外那密密的雨点不停地敲打着滴水檐,一声声,一缕缕,绵绵不绝。听在人耳里,直如什么在召唤一般,心也突突地跳得厉害?????? 尔后,清扬几乎每日夜里都会被惊醒,白日里却又会莫名地昏睡过去,身体也每况愈下,福格森每次来看她都只是摇摇头,然后给她开些止痛药,仅此而已?????? 这日她正做着女红,莫名地又睡了过去,待到睁开眼,见小雨双眼通红,显然是哭了许久。 “我睡了多久了?”清扬倦倦地问道。 “主???主子昏睡了一下午了,奴婢还以为??????”小雨说到这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清扬挣扎着坐了起来,见外头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她怔怔地看了会愈渐浓黑的夜色,突然喃喃地道:“我想见他??????” 朱红的棂窗齐齐而开,阳光迤洒进半个屋内,墙上和地上的光影衬得整个屋明亮而生动。康熙正坐在御案前看书,忽然李德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皇上,畅春园那边来话说敏主子病了。” 康熙颤了颤,却没有抬头,淡然道:“你请个御医过去瞧瞧。” 李德全没有动,轻声道:“敏主子的贴身宫女小雨说???说敏主子患了不治之症。” “不得胡说!”康熙忽然怒道。 天气甚好,清扬的心情也舒坦起来,午膳也较平日多吃了点,可刚吃完没多久,头又莫名地痛了起来,胸口也涌出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痛楚,让她不禁用手死死的按在那心跳如鼓的胸口上。 “呕???呕???”她胃中泛起一阵酸意,恶心作呕的感觉让她反手死死捂住嘴唇,一阵翻江倒海,头中仿佛有极钝的刀子,一分一分的割开血肉,将她整个人剥离开来,那痛楚一次次迸发开来,她忍耐到了极限,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皇上驾到!”太监的高唱声传入耳膜。清扬愣了愣,然而恶心想吐的感觉仍然纠缠着她。 康熙在门外听到她剧烈的呕吐声,只觉心都揪了起来,他疾步朝里走去,在跨到门槛的那一刹却听到清扬虚弱地叫声:“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接着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 康熙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惊悚地呆站在原地。 此后几日清扬还是不肯让康熙进屋,两人只隔着帘子说话,垂着的白玉珠帘子,一颗颗光洁圆润,细细密密的用金线丝络,系一个如意同心结,那一帘子的如意同心结,千丝万络,阳光斜斜的透进来,摇曳的光线带着一层金黄,映着白玉帘影熠熠生辉。 两人说了好多,好多,虽然有精疲力竭,伤痕累累,但还是幸福较多一点,好像一点点幸福便能抵上许多伤痛。只是康熙说话的时候,里面蓦地会没了声响,康熙害怕,便“清扬,清扬”的唤,她若还没有回答,他便会冲进屋里,脸贴到她的心口,听她的心跳。幸好???幸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偷偷地进去看着她,抱着她???原来,当苍天残忍时,连静静看一个人的睡颜,都会是一种奢望。 有一回,清扬说着说着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忽然觉得鼻端萦绕着一阵淡淡的龙涎香气,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那香味已经沁入了她的心底深处,融入了她的生命?????? 畅春园的夏季异常的凉爽,凉风习习,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清扬今日的精神特别好,可是听着风过竹叶发出的沙沙声,胸口却突突地跳得厉害,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沉吟半晌,她对小雨道:“小雨,帮我梳洗一下。” 小雨奇怪,她一直待在屋里,不愿出去,今日怎么想到要梳洗了? 梳洗完毕,清扬又道:“帮我擦点粉。” 小雨乖乖地照做,她面色如娟纸般苍白,打了厚厚一层胭脂方掩了过去。画完脸上的妆,她便拿起,眉笔要给她画眉,清扬却笑着说:“不用。”尔后照了照镜子,问:“我这样子会不会很难看?” 小雨鼻子一酸,哽咽的说不出话,只默默地摇了摇头。 清扬犹不放心,照了许久才把并蒂莲花镜放了下来,又问:“皇上呢?” 小雨偷偷抹了把眼泪,道:“皇上见主子睡着了,恰好宫里头出了点事,估计马上就来了。” 清扬点了点头,便坐在窗外望着屋后青翠的竹林发呆。 也不知坐了多久,只觉日影一点点西斜,金黄的夕阳,斜浸在密密纠缠的竹叶之上,泛着如平静湖面的水波一般波光粼粼的光晕,煞是好看。 “清扬。”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清扬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康熙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竟没有一丝喜悦,一阵莫名地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皇上,你来了。”清扬笑道。 康熙坐在她身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今天的精神看起来很好。” “是啊,感觉舒服了许多。”清扬笑了笑,又说:“我想出去走走,可是妆还没画完,你给我画眉好不好?” 康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好??????” 他动作轻柔而迟疑,落在她细长的眉上,眼中似有那日的温馨。她坐在梳妆镜前,手执八宝玲珑木梳,缓缓梳着搭在胸前的长发,他站在她身后,并蒂莲花镜中她明眸皓齿,雪肤乌发,他朗眉星目,温润如玉。 他看着镜中的笑靥,道:“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朕给你画眉吧。” 她笑而不语,感受他温暖的手持住她的下颌,眉笔温顺,清晰的感受着眉间丝丝冰凉,那一刻,她的心如茉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扬婉兮,清穿第29部分阅读 清扬婉兮,清穿 作者:rouwenwu 花一样舒展开来。窗外雪霰子劈啪有声,屋内暖暖如春,暗香浮动,好似几世几生前,人间大梦一场。 她忽然想起《倚天屠龙记》中赵敏要张无忌答应给她画一辈子的眉,不禁笑道:“玄烨,你给我画一辈子的眉吧。” 他手微颤,西洋铁丝琴结缘,情定一生,只一眼,他已落入红尘万丈,从此心中便只有一个她。一辈子,求之不得?????? 他满眼皆是笑意,温柔如春风地说道:“好。” 风轻云淡,一轮金黄的落日悠悠晃晃地悬在碧澄的天上。 清扬和康熙拥着彼此,静静看着落日一点点坠入地平线。 那金黄的阳光穿透清扬低垂的发隙留下片片碎光,柔美的余晖落在她手上,渗透进她细碎掌纹的手里,她不禁握了握手,似要抓住这一缕余晖。 她觉得心内越来越闷,头也一点点痛了起来,在隐隐约约中,她预知了些什么。 清扬轻声道:“玄烨,你知道吗,我是个薄情寡意之人,我是爱过你,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你会忘了我这个薄情的人对不对?” 康熙望着遥远的地方点了点头:“会的,我一定会忘记你的。” “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嗯。” 清扬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喃喃道:“没想到紫禁城的落日也这么美??????” “那我每日都陪你看落日。” “好。” “皇上,我累了,我现在睡一会,你等一下记得叫醒我。” “好,但你只许睡一下下,等一下我陪你一起用晚膳。”康熙柔声道。 “嗯。”清扬低哼着靠在他的肩上。 夜幕降临,满院寂寞的月光。 康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一点血色都无。肩头全是冰冷的月光,仿佛一匹银纱从他整个人头顶罩下来,水银样淌了满地,而他只是紧紧搂着倚在肩头的人。 他只是珍爱万分地揽着她,坐在那里,银白的月光慢慢地淌入他的臂怀,他一动也不动,仿佛惟恐惊醒了她。她睡得这样好,这样沉,这样安静地任由他端详,任由他拥抱?????? 康熙五十年。 光线一点点洒满整个城楼,落日半躲在云后,耀出金黄的光彩,映得朵朵暮云象熔了的金子般,半天里皆是幻紫流金的彩霞。又抖落赤朱丹彤,在紫禁城明黄琉璃瓦、金顶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紫禁城笼罩在一团金碧辉煌中,滟滟辉煌如织锦,华美不可方物。 康熙立在城楼的顶端,身子沐浴在轻柔的暖光中,俯瞰着横在他脚下的整个紫禁城,眼睛深处却空无一物,宛如深邃的夜空:辽远、孤寂。 清扬,我答应了要忘记你,可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你还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 我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懵懵然爱上那个人,然后不得不用尽一生遗忘?????? 小番外?荣妃 福格森拿来给清扬服用的消炎药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清扬伤口的溃烂程度稍减,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只是人依旧没有清醒。 这日小雨依然将药丸碾碎,和着水,一点一点地灌进清扬的嘴中,因为长时间悬空地举着汤匙,她的手有一点酸痛,但手上的药还未喂完,在快喂完的时候,她的手微微一抖,药汁洒了出来,溅在枕头上。 “呀~~”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起来。但是水已经渗到枕头里面去了。恰好这时福格森来看清扬的情况,看到这情形,皱了皱眉说:“换一个枕头吧。” 说完福格森轻轻地托起清扬的头,小雨慢慢地抽出她头下的枕头。可就在小雨将新换的枕头准备放在原来枕头的位子的时候,蓦地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啊~~”她惊叫一声,手上的枕头也应声落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福格森看着她惊愕的表情问道。 小雨颤颤巍巍地指着床头道:“好???好多尸体???” 福格森偏头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床头竟堆满了虫子、飞蛾的尸体,厚厚地积了一层。估计是因为清扬一直躺在床上没有清理的缘故,可是照理不应该有这么多虫子啊?而且怎么会全死在枕下? “快???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 一大早起来,荣妃的心情甚好,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秋霜见她嘴角噙笑,不禁问:“主子,奴婢瞧您今儿心情似乎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荣妃又是一笑,若说真有喜事,便是她昨晚的那个梦了。她梦到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当上了皇后,站在太极殿的高处,接受群臣的膜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那种感觉那样真实,那样美好。她真想一辈子待在那个梦里,再也不要醒来了。 “现在没什么障碍了,估计有一日便真的变成喜事了吧。”荣妃盈盈笑道。 “那奴才就先在这恭喜主子了。”秋霜一脸谄笑。 荣妃听了不可抑制掩嘴哈哈大笑起来。 主仆二人正乐不可支的时候,忽听殿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荣妃皱了皱:“这又是哪些个奴才,这么没规矩?” 脚步声渐近,珠帘摇曳作响,她正要开口骂的时候,蓦地看清来人一身明黄装束,竟是皇上。她愣住了。 康熙双眼鲜红,直欲滴出血来,荣妃被他的眼神吓住了,连请安都忘记了。 康熙愤怒地将一个已被割碎的枕头扔在她的脸上:“荣妃!你这个毒妇!” 荣妃见事情败露,吓得软瘫在地上,却装作一脸无辜地问:“臣妾不明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康熙扬起手掌,一个耳刮子将她扇得扑在地上,尔后发出一声凄惨的笑声:“你好生厉害!居然把朕耍得团团转!” “皇上,臣妾不明白。”荣妃依然死不认罪。 “你不承认是不是?!好!好!来人!抓住她!将枕头中的木屑喂到她嘴里!”康熙怒吼道。 荣妃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三个侍卫紧紧地扣住,一把一把将枕头中混着的药草和木屑塞如她的口中。她被掐着嘴,木屑就这样顺着口腔一直滑入她的喉咙,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可是咳完之后,那些毒箭木屑更深地进入她的喉管。 直到她快被呛得窒息的时候,康熙方让人罢了手,荣妃俯在地上不住地呕吐,想将吞进去的箭木屑吐出来。 康熙见她面色泛青,知道箭木屑的毒性已经起了作用,但看她的样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遂狠狠道:“你想当皇后是不是?!你这么喜欢站在高处是不是?!朕偏不遂你愿!” “传朕旨意,荣妃蛇蝎心肠,祸乱后宫,贬到北五所当秽差,永世不得翻身!” 荣妃听康熙居然把她贬为人人践踏的低贱宫女,胸中一口闷气喘不过来,晕死过去?????? 康熙三十八年,闰七月章佳氏逝,谥为敏妃。三阿哥诚郡王胤祉为荣妃所生,不及百日剃发,康熙大怒,降为贝勒。 清扬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雪白的墙壁,她暗暗一惊,自己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可是阴曹地府有这么明亮吗?她想回头,阵阵的头痛阻止了她,不禁“哟”地一声叫了出来。 “醒了!娜娜醒了!终于醒了!”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清扬双目圆睁,入目的竟是医生的白大褂、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难道这里是医院?! 接着一帮人围了上来,个个脸上又急又喜。清扬认得他们,脱口叫道:“外婆,舅舅,舅妈???怎么是你们???” 外婆激动地眼泪花花,一把抓住她的手哭道:“娜娜,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娜娜?!清扬心中又是一惊,难道自己又穿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舅舅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舅妈脸色一沉,犹豫了半晌,吞吞吐吐道:“娜娜,跟你说件事,你千万要挺住!” 清扬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子清在车祸中丧生了,而你气极攻心,昏迷了十八天。” 十八天?!她在清朝待了十八年,现代才过了十八天?!那会不会是在做梦?!清朝的十八年不过是她在这昏迷的十八天做的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现在梦终于醒了???可是为什么那种生离死别的痛楚会那么清晰???会不会是因为子清的死???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丝笑,三百年的情,不过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醒了??? 出了院,她将自己关在家里呆了二十天,到醒来的二十三天后才正式上班去了???那真的是一场梦??? 不知是不是上天作弄,上班的第一天居然就加班,而且感觉自己好想闲逸了好久,人都变得迟钝了许多,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回家,已是华灯初上。她下了taxi便疲惫地朝家走去。走到平时必经的那条巷子口的时候,发现里头居然一片黑暗,张娜心中暗骂:又是哪个兔崽子把巷子里的灯给砸坏了。 但这条路是必经的,没办法,再怕黑也要过去。她咬了咬牙,撒腿朝深处跑去,就在她跑到一半的时候,蓦地脚下绊倒个沉重的物体,张娜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就在她大叫的一瞬,巷子里“啪”的一声亮起了一盏白炽灯,原来在她昏迷的这十八天,这条巷子已经换上了声控灯。 “装了声控的也不打声招呼!”张娜揉了揉磕痛的胳膊抱怨道。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她转身瞥向绊倒她的罪魁祸首,蓦地吓了一跳,居然是个人!而且他的身影好熟悉! 她心中好奇,将他翻了过来。 又是一声惊呼:“康熙!” 五年后,窗上的丝绒窗帘,此时都用金钩束了起来,抽纱沉沉地垂着,清晨温暖的阳光一点点透进来,在床上的被子上印下一大片光斑。 张娜将被子一掀,大叫道:“康玄清!再不起来你的钢琴演奏会就要迟到了!” 被中的男人慵懒地翻了个身,忽然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拉住站在床边的张娜扯了一下。 “啊~~”张娜惊呼一声跌入了温暖的被窝。 “喂!起床啦!起床啦!”张娜拍着他的脸叫道。 康玄清紧紧抱着她,双眼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唇角漾起一丝微笑,道:“昨天晚上运动过度,你就让我再睡一下。” 他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张娜便来了气:“你还说!好像我更累好不好!” 康玄清睁开眼,露出一丝坏笑:“那要不要我抚慰一下你受伤的身体?”说完手便不规矩地动来动去。 “你正经一点!”张娜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死死地禁锢着。 “爹地,妈咪,我要尿尿。”两人正在被中纠缠的时候,一个三岁的小孩边揉眼睛,边走了进来。 张娜从被中探出头,道:“十三,妈咪就来。”说完要起来。 康熙也探出了头,皱眉道:“小鬼,要尿尿自己去。” 半小时后。 西装笔挺的康玄清站在门边,张娜抱着十三笑得一脸幸福地站在他的面前。 康玄清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笑道:“清扬,我爱你。” 清扬也笑了:“玄烨,我也爱你。” 清扬怀中的十三也幸福地笑:“爹地,妈咪,我也爱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忽忽~~终于完结了~~奋斗了一天一夜啊~~晕死了~~o(n_n)o 亲们写评吧~~只要符合要求爬爬都送分~~送满400为止~~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o(n_n)o 番外没有了,因为爬爬下篇文准备写小玄子的儿子,本文的番外就插在里面吧,亲们如果有兴趣到时候记得去捧场啊~~o(n_n)o预计过完年会贴上来,o(n_n)o ━━━━━━━━━━━━━━━━━━━━━━━━━━━━━━ 无弹窗小说阅读尽在40sy 四邻书院【縂是一个朲】整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