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十四福晋》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清穿之十四福晋》作者:希斯【完结】 ☆、楔子 天又下起了濛濛细雨,一连三天只是偶尔停歇,不久便又会飘起细雨。眼前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早已沉浸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看不真切,满园的春花也已成为落红满地,只剩下早春的树木一片新绿。 春寒料峭,欲透薄衣,我又如同每次下雨一样,倚靠着柱子,抱膝坐在亭中的长椅上,凝望着外面迷蒙的一切,清冷的空气总是让我愈加清醒的面对现实。 现在已是康熙四十一年,也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的第十三个年头,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什么,是穿越,亦或是已经死了,只是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 我这一世一出生,便已生活在了这个地方,杭州城的沈府。这处宅子的主人是杭州城有名的文士,在我几岁的时候便已过世,只剩下沈老夫人和他们的独生女沈宛,沈宛是有名的才女,也是我现在的干娘。当我还在襁褓中时,干娘和我额娘便时常会提起大才子纳兰性德的名字,几次过后,我才知道,原来享誉古今的大才子竟然是我的舅父,而干娘是他纳得最后一个妾,才子配佳人的故事还在当时引为一段佳话,只不过一年时间舅父就突然离世了,干娘也便回了杭州,再未嫁人。 我的额娘和干娘相识于豆蔻年华,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有着这个时代所不能容忍的女权主义思想,才会一见如故,深厚的友谊延续至今。至于干娘为何甘心做舅父的妾,一直是我不能明白的,我总觉得这当中一定有着什么故事。而我的额娘在还怀着我的时候便独自来到这里,投奔她的好姐妹沈宛。在这个时代,我额娘这种女人还真算惊世骇俗,据说她是因为我阿玛对她不忠,一怒之下便离家出走,再也没回去过。至于我的阿玛,我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 额娘曾问过我,可会因为没有阿玛而伤心。 我告诉她,有额娘这般美丽聪慧的女子照顾,我已经心满意足。 我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就算和那个所谓的阿玛生活在一起,恐怕我也得不到什么关爱。额娘这样,在其他人眼里是有失妇德,但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日日垂泪,才会让我的额娘活得开心自在,我也因为没有阿玛管教而乐得逍遥自在。 虽说没有阿玛,但一直围在我身边的是两位才女,我的生活过得也并不轻松。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是会比同龄人成熟和聪明,也正是如此,两人开始了对我的疯狂教养。干娘教我绘画和书法,而额娘则教我音律,本来额娘还要教我下棋的,不过我的极力不配合外加我的古琴和古筝学得不错,她终于妥协了。虽说我前世是一个中文系学生,而母亲是一名音乐老师,对文学和音乐都有着不错的感悟,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成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来到这个时代,我不管学什么都很快,让两大才女都深深折服,实在是过了一次被人当做天才的瘾。终于,在我十二岁时,额娘和干娘都觉得没什么可以教我时,我终于彻底的自由了。 看着亭外的雨又小了些,我匆忙地撑开油纸伞,从雨雾中跑过,穿过长廊,回到了我的卧房。 卧房中的茉莉花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很容易被人忽略。打开窗子,外面依旧一片烟雨蒙蒙。我拿起已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饮水集》,靠坐在软榻上,无意间看到似就是描写此时窗外景象的《阮郎归》,心中一动,忍不住念出声来: 斜风细雨正霏霏,画帘拖地垂。屏山几曲篆烟微,闲庭柳絮飞。 新绿密,乱红稀。||乳|莺残日啼。春寒欲透绣缕金衣,落花郎未归。 前世我便喜欢纳兰性德,现在因为他是我舅父的关系,我对他就更是喜爱。额娘经常调笑说,我的女儿看我大哥的诗词就和别人吃饭睡觉一样,一天不看便受不了。 我也不知是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我喜欢的一切都是淡淡的。总是静坐着看细雨中的庭院草树,一静下来就想看舅父那总是透着淡淡忧伤的诗词,而我的房中,我只能忍受茉莉花的香味,这一切让我的性子也变得愈发沉静淡然。 一开始我还在期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时分,我便会回到我的时代,经过了十几年,我也把一切看开了,我一直就信命,既然命定我带着前世记忆来到这里,我除了顺从,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已是我现在生活的最好写照。 ☆、第一章杭州初见 杭州的天气像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多数时候都是一片愁云惨淡,这场雨在延绵了将近半个月后,终于在这个早晨停歇了。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了我的卧房,院中也出现了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推开窗子,迎面而来的是雨后清新的空气,还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和春花的芳香,深吸一口,立时感到心旷神怡。 “我说小姐,你怎么又不穿好衣服就起来了?”银屏端着洗漱用具进了我的卧房,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我转过身,回道:“知道我是小姐,你还能管我?” 银屏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向我走来,边为我穿衣服边说道:“小姐,我这可是为你好,再说了,你还从没骂过我。” 我轻笑着摇摇头,看来平时是太让着她了,现在已经有恃无恐了。 洗漱完后,银屏没立刻走,只是一直不停的上下打量我,把我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银屏,我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银屏长叹一声,开口道:“小姐,你说你的衣服怎么除了白色、蓝色、水绿色,就几乎没有其他颜色了。” 我坐到书桌旁,喝了一口茶,“我这样不好看吗?” 银屏蹙着眉回道:“小姐和夫人一样长得这么美,穿什么都好看,但好看是好看,这也太素了,再怎么说小姐你还这么年轻,穿点鲜艳的颜色才喜气。” 我但笑不语,拿出一本书坐到软榻上看了起来。银屏见我没有回应,收拾完房里,便退了出去。 我六岁那年,额娘带着我晚上出府看灯会,无意间看到了昏倒在路边的银屏,许是看年纪和我差不多大,额娘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救回了府里。当她醒来之后,额娘本是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找她的亲人。谁知银屏说她的亲人早已不在,她是一个孤儿,希望留在我额娘身边伺候。银屏比我大一岁,额娘便想着让她跟着我,这样我也有个伴。我知道额娘留下她多半都是我的原因,额娘觉得让我不能和兄弟姐妹一起生活,总归没有同龄人那么开心,所以也希望有个人陪我。 一开始银屏在我面前还有些拘束,她总觉得她是奴婢,就是比我低一等,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终于让她改变了这种看法,只不过似乎又有些太没大没小了。 ————————————————————————————————————— 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天气,我当然要出去晃荡一下。午膳过后,我便准备换上我的男装出门。 门突然一下被人推开,出现了气喘吁吁的银屏,“小姐,我就知道你坐不住,要出去。” 我蹙眉看着她,“你也不用这么赶啊,又没人追你。” 银屏左手撑着背,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上午遇到夫人,她说小姐今天肯定又想出门,让我陪着你出去。我也是刚才才想起这件事,怕小姐你已经走了,所以才这么慌忙的过来。” 没办法,从小额娘就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看来也只有带上银屏了。 等到银屏也换好男装,我俩便出了沈府。 十二岁过后,我便时常单独出府,额娘知道后,让我以后记得穿男装。我一直觉得就算穿上男装,明眼人也一眼可以看出是个女的。但额娘告诉我,沈府坐落在“旗营”之内,虽说我是满人,但我总是穿汉服,那些“八旗兵”往往习惯于欺负汉人女子,为了少惹麻烦,我最好穿上男装。 ————————————————————————————————————— 西湖离沈府很近,虽是在这里已生活了十三年,但西湖却是我一直都看不够的地方。前世的我生活在成都,本还和室友计划好那年暑假去西湖,谁知还没到那时,我竟就这样来到了这个地方。 南宋时候便有了最早的西湖十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映月,也正是我现在可以欣赏到的景色。 沿着苏堤缓步前行,入眼处是一片生机盎然,初春时节,柳絮飘飘,杨柳依依,桃花灼灼,海棠艳艳,湖面碧波如镜,鸟鸣声声悦耳,如入仙境,让人沉醉其中,笑看云卷云舒。 每次走在苏堤之上,我便会想起那位与西湖留下无数佳话的大文豪苏东坡,后人也是为了纪念他,才将此处命为苏堤。苏堤除了栽植无数草木花树,还建有六座单孔石拱桥,分别是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六桥。苏东坡的诗词虽是让后人传唱千年,但作为当时的官员,他实属郁郁不得志。苏轼前后两次来到杭州为官,为杭州人民做了很多贡献。他的诗词也有不少是写西湖的,最出名恐怕就数那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吧。 穿过苏堤,走过六桥,我也累了,便带着银屏到边上的一座凉亭休息。 “少爷,我看到那边有糖炒栗子,你和夫人都喜欢吃,我们买点回去吧。”银屏才刚休息一下,就又坐不住了。 我把目光从湖面上移了回来,“你去吧,买好就快点过来。” “好,我很快的。”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我便把视线又移回了湖上。 ————————————————————————————————————— 我在亭里已休息了不短时间,但还是不见银屏回来,便走出去,想看看银屏在哪里。 在我左右踌躇时,不远处传来银屏的声音,“你们这些人简直目无王法,老婆婆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你们凭什么要她给你们钱?” 一听就知道我家银屏又去为别人声张正义了,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明知自己管不了,还是要出手相助。也并非我没有正义感,而是这里遇到的这种事实在太多,你能管几件,只是银屏就是不信这个邪,每次还要我去调解。 看到左边不远处围着一大群人,便知是事发地点,我抬脚向那儿走去。 刚走到人群边缘,那些人就突然散开了,一个人刚好撞到了在人群散开处的我。低头一看,这不就是我家银屏吗? “你个小白脸,还敢管本大爷的事,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附近谁不认识我赵二爷。”前方传来一粗犷的男声,只见他方脸圆目,满脸络腮胡,说话时可以看到他的满口黄牙,恶心之极。 我还来不及说话,银屏又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粗犷男大骂道:“今天这事我还管定了,我管你是赵二爷还是李二爷,反正欺负老人家就是不对。” 本以为粗犷男会用更大声更无耻的话回应银屏,谁知他此时只是木愣愣的盯着银屏看。我觉得有些不对,也看向银屏,原来刚才银屏被推到地上时,帽子歪了,前面的头发漏了出来,一看就知她是个女子。 粗犷男突然仰头一笑,低下头时已换成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看着银屏,“原来是个俊俏姑娘,跟大爷我走,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眼看着银屏又要开口大骂,我赶紧将她拉到我身后,她也是此时才发现了我的存在,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对着粗犷男作了一揖,“我说这位赵二爷,内子出言不逊实在该罚,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一回。” 粗犷男面色有了一瞬的不甘,但转瞬即逝,又换回了刚才那副猥琐样,“没关系,你看你这文弱样,怎能照顾好你家小娘子?还是将她交予我吧。” 银屏又想上前,被我拉了回来,“还请赵二爷高抬贵手,我家娘子已经嫁了我,还是不要做这等有伤风化之事。” 粗犷男正欲再开口,他身边的一狗腿子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突然用更加猥琐的表情看着我,“我仔细一看,怎么觉得小哥你也像是女子,如果你是女子,可比你后面那个还漂亮多了,不如一起回吧。” 我一时怔住,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银屏在我闪神之时,立马将我挡在身后,“你他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我家小姐的脚趾头你都碰不得。”银屏怎么一激动就承认了我是女的。 我实在是无语问苍天,怎会收了这么一个爱惹事的丫头,这下真不知该怎么收场了。 看着粗犷男的几个狗腿子准备上前将我俩拉走,突然出现了宛如天籁的声音,“放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似乎是每次这种场景必须出现的台词,连我的会背了,但我还是十分欣喜。来人与我年龄相仿,一身紫色长袍,外罩一镶金坎肩,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实在是俊朗非凡,让我一很难花痴的人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粗犷男很愤怒,目露凶光的看向来人,“你又是谁,爷的事也是你能管的?”话音刚落,回应他的则是一记重拳。 粗犷男立时捂着脸招呼身后的狗腿子,把来人拿下。 谁知这位少年身后又出现了两人,短短的时间便把那群人打的是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不一会儿便全部散了去。围观的人见戏已收场,便也各自散去了。 我被惊魂未定的银屏扶住,便见紫衣少年向我们走来。 他走到我面前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比上一世闻到过的那些男士香水好闻很多,对他微微一笑,“谢谢这位公子。”说完便见他看着我一瞬间的恍神,忍不住提醒道,“公子。” 我的叫唤让他回过神来,回应我的却是一张冰山脸以及冷漠的语调,“一个姑娘家就不要随意出门,这次出事遇见我,下次出事未必还有人相救。” 明明就是一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屁孩,怎么说话就这么有气势,但是就算他救了我,也没资格教训我啊,刚才我怎么还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我没好气的回道:“这次承蒙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涕零。但我出门与否,与公子无任何关系。” 眼前的俊脸瞬间布满风暴,即刻就要爆发一般。我挺直腰杆,虽然他比我高了半个头,但我还是不能输了气势。 “你……” “爷,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突然出现的娇媚女声堵住了这位爷即将出口的话。 随着这位女人站在了冰山男的身边,一阵香风也随之而来,让我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时银屏凑到我耳边,用仅可我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姐,她是杭州名妓苏晓柔。” 天啦,这人才多大就这么风流了,长大还怎么得了?我在将冰山男打量了一遍,紫衣的样式看似普通,但用的都是上好的锦,看来又不知是哪家的富家少爷,还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那我和我家丫鬟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我说完便拉着银屏离开,心想着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冰山男。 回府的路上,八卦女银屏告诉我,苏晓柔在杭州几乎无人不知,但大概从两年前开始,便不再接客,据说是一位很有身份的爷将她包下了。不用说,我也猜到肯定就是刚才的冰山男了,两年前他才多大啊,太强了。 ☆、第二章灯会再遇 在府中枯坐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元宵节后杭州城里的又一次灯会。每年的这次灯会是在初春时节,以往都是额娘带我去的,今年本也和额娘说好一同前去,谁知额娘突然说身体不适,让银屏和我一起去,只是嘱咐我早些回府。我看额娘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病,便还是和银屏在傍晚的时候出了沈府。 灯会是围着西湖办的,只见湖边被一片灯火掩映,树木都被染上一层层黄|色的光晕。 放眼望去,最美的还是在苏堤、白堤之上,平时堤上两旁黑夜里看不到的各色花树,此时全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朦胧美,白堤上的六桥贯穿其中,一切让人几疑是在梦中。 “少爷,那边在猜灯谜,我们去看看吧。” 我本是打算静静地围着西湖走一下就回府,银屏却突然将我拉住。 我看着银屏说道:“银屏,没什么好猜的,我还想早些回去,免得额娘担心。” 银屏却不依不饶,“少爷,我只是想要一盏灯带回去,你知道我自己也猜不出来,所以当然我最聪明的公子出马了。”说完还抓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摇。 看着银屏希冀的眼神,我也实在不好拂她得意,只好对她微微颔首。 银屏见我答应,立马眉开眼笑的拉着我向猜谜的人群走去。 银屏走到那里,眼睛便盯着那些花灯不停地转,看到一个画着嫦娥的花灯,便笑着让我去猜。 我走上前去,见花灯上写道:“勇一半,谋一半。”其实很简单,便告诉银屏是“诵”字。银屏听完便笑着的告诉老板答案,很快就得到了这盏花灯。 我看着雀跃的像个小孩的银屏,无奈的笑笑。 银屏走到我身旁,“少爷,你看那些花灯这么漂亮,你也要一盏吧。” 我沉声道:“银屏,我们还是赶快回去,不然额娘要担心了。” “小姐,再猜一个灯谜又要不了多久,再猜一个吧。” 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好,我去,行了吧?” 银屏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我就知道少爷会答应。” 我左挑右选,看到一个兔子花灯,兔子并没什么特别,奇就奇在这盏花灯有六面,每一面的兔子都是不同的造型,看起来煞是可爱。只不过灯挂的有些高,看不清谜面。 银屏见我喜欢那盏灯,便上前去叫老板将灯放得低些。 老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蓝色布衣已洗的有些发白,看来是一名不得志的书生。看见我,眼中似闪过一声惊叹,待我想要一探究竟时,又消失不见。 书生对我作了一揖,“这位公子,我这盏灯是我的心血之作,如若公子将其猜出,我就将此灯送予公子。” 看来这盏灯还是非卖品了,不过这笔买卖倒是划算,我也回了书生一揖,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谢过公子割爱了。” “口气倒是不小,就不知是不是真有那能耐。”我的话音刚落,便出现了略带讥讽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在哪儿听过。 我转过身看向来人,原来又是冰山男,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一看到我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我家少爷可是饱读诗书,怎么会猜不出来?”我还没说话,银屏又率先出声,语气一副理所当然,却换来对方的一声冷哼。 看来冰山男家住海边,管的实在是宽。我可不想管他又在发哪门子疯,先把灯谜猜了再说。 我转过身来,看着灯谜是“夜半新月挂枝头”,的确没有马上想到答案,便陷入一阵沉思。 冰山男又突然走到我面前,挡住了前面的火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种好闻的檀香味。和我年纪差不多,怎么会比我高这么多?我白了他一眼,便把脑袋侧向一边,不看他。 可是有人却偏看不惯我,十分傲慢的说道:“我就看你不行,要不我们比比谁先猜出来?” 我没好气的转过头再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无聊”,便又把头转向一边。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可以听到他的语气有些暴躁。 我这次干脆头也不回的回道:“礼貌是用来对有礼貌的人的。” “你和我说话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爷,九爷让我过来找你,你这是在干嘛呢?”冰山男发作之时,又突然出现伴着阵阵香风的娇媚声音,正是杭州名妓苏晓柔是也。 冰山男依旧用他那不耐烦的声音回道:“猜灯谜。” “猜灯谜?”话音刚落,苏晓柔突然发现了那盏兔子灯,“哎呀,这灯上的图案真是可爱,爷,要不你猜好送给我吧。” 冰山男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原来是为博红颜一笑啊,我偏不想给你这个机会。哎,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答案,转向老板说道:“季”。 “季。”冰山男的声音与我的同时响起。 “老板,我们刚才说好了,我猜出来就是我的。”我说完还挑衅的看了冰山男一眼。 冰山男却并不打算把灯让给我,依旧是傲慢的语气,“我们是同时猜出来的,当然不能算你先。” 我转过身,仰起头面对面地看着他,“好男不跟女斗。”其实我也并不是多想要这盏花灯,只是看到这个冰山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想认输。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啊,看来上次的事还没让你得到教训,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都说江南的姑娘是深闺淑女,也不知你的阿玛额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冰山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那叫一个鄙夷。 我正准备开口时,花灯老板的声音突然出现:“原来是个姑娘啊,那我就将这盏花灯赠与你吧。” 我不再理会冰山男,转身接过老板递来的兔子灯,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老板。”却见老板一阵晃神。 这时冰山男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出现了,“你个姑娘家怎这般不知羞耻?” 这个冰山男就是成心气我的,我平时也不见得这么容易生气,怎么他一句话就让我的怒火熊熊燃烧呢?我没好气的回道:“我怎么不知羞耻了?”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三天两头抛头露面就算了,还随便的对着其他男人那样子笑,你怎么就一点矜持都不懂。”冰山男一副你明明错了还不知道认错的表情。 “你这人莫名其妙。”我赶快找到银屏,“银屏,我们走。”说完就拉着银屏走。 走得太急,不期然的撞到了一个人,赶紧说道:“对不起。”回应我的却是一声轻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被我撞了还笑。我抬起头来,只见来人端的是俊美非凡,一双丹凤眼又狭又长,鼻梁高挺,此时薄唇微微向上扬起,似笑非笑,手上还轻摇着折扇,邪魅无比,看样子年龄比冰山男大几岁。虽是男生女相,但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不像男人。冰山男帅的阳刚,眼前人则是十分魅惑,让人控制不住沉迷。 “姑娘,看够了吗?”原来邪魅男的声音也同他的长相一样,低沉慵懒。 虽说自己是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但被当事人这样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很白痴。 邪魅男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略带笑意,“刚才我看你和我十四弟很久了,他不是说你是一姑娘家吗?” 原来又是冰山男,这家人的父母真强大,生儿子都生到十四了,看来果然是大户人家。 “九哥,你来了。”在我感慨他父母强大时,冰山男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们面前。对他九哥说完话后,又愤恨的斜睨了我一眼,像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被称作九哥的人只向冰山男笑着颔一颔首,又看向我,“相请不如偶遇,姑娘不如就和我们一起逛吧。” 我回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要赶着回家,恕不能久待。” 邪魅男又是魅惑一笑,“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是哪家小姐?” 我淡然一笑,“本只是萍水相逢,再见恐也无期,知晓姓名也没什么意义,就此别过吧。”说完就拉着银屏离去。只不过走冰山男身边过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他的一声冷哼。我心里暗骂一句,你就是一神经病。 ————————————————————————————————————— 回府的路上,银屏再次开始了她的喋喋不休,“小姐,刚才那位公子可真是俊。” 我挑眉问道:“银屏,你喜欢那种公子?” 银屏则是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感慨的语气,“好看是好看,可是一看就知是十分风流之人,靠不住的。” 看来我家银屏也只是看起来大条,内心还是有想法的,不禁试探道:“那我家银屏喜欢怎样的男子?” 银屏换上一副憧憬样,“说来也不怕小姐笑,我只是希望嫁一户平常人家,和那个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就好。” 谁不想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何况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没想到银屏倒是看得清楚,很多时候的确平淡才是福,只是很多人偏偏不信,最后碰的头破血流却已悔之晚矣。想必银屏这般看法也与她幼年时的经历有关吧。 银屏突然又说道:“小姐,我觉得你对那个上次帮我们的公子很奇怪。”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反问道:“有吗?” 银屏却说的言辞恳切,“有的。小姐,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平时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怎么一遇到那位公子就变得那么尖酸呢?”许是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些不对,银屏说到尖酸便马上住了口。 我并没把银屏的那个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真是这样,一遇到冰山男就会失控,这完全就不是我的性格,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啊,小姐,那边。”我正在苦思冥想时,又传来银屏的惊叫。 看向银屏指向的地方,原来是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昏倒在了沈府门口。 “小姐,我们去看看吧,怪可怜的。”我知道银屏又想起了以前的经历,便随着她一起过去。 走到那个人身边,银屏叫了两声,没想到他还真的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虽说脸上有些脏,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 银屏立马掏出了身上的银子,递给他,谁知少年却并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银屏急了,“这里钱又不多,你就拿着吧。” 谁知少年却说道:“姑娘,我四肢健全,实在不想靠别人接济。” 银屏这时是真怒了,“好心还当驴肝肺了。” 我倒是看这人虽是穷困潦倒却也不卑不亢,心中暗赞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道:“一起长大的人都叫我狗子。” “那你还有亲人吗?” “没有,当年的那场□,我的亲人便没有活下来的,连唯一的弟弟也死了,就是一起长大的人也有很多不在了。”说着令人悲伤的往事,声音却十分平静。 对付这种有气节的人只能用用其他办法了,我灵机一动,再从我的身上拿出钱来,说道:“那这样吧,你现在收下这些钱,但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我就住在这里,你有钱的时候再来还我吧。” 我已这样说,他也实在不好再拒绝,便将钱收下了,只是说以后一定会还我钱的。 银屏见状,对我竖了竖大拇指,见我进了府门,也便跟着走了进来。 ☆、第三章阿玛其人 连着几天的好天气,在这里实属难得。春日的阳光暖暖的倾泻,园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我抱起已经很久没有练过的古筝,缓步走到了亭中,将古筝放在石桌上,自顾自的弹了起来。 琴音刚落,就响起了拍手的“啪啪”声。 这个时候园中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人才对,我带着疑问抬起头来,见一个大概双十年华的公子向这边走来,只是距离还有些远,看不清长相,但还是能感受到他非凡的气度。 我站起身来,想这人或许是干娘家的什么亲戚。待的人走进,我惊愕不已,这人怎么长的和我这么像? 他没在意我惊愕的表情,只问我,“刚才那首曲子我从没听过,叫什么名字?” “《长相守》。”我沉默了一下,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你是何人?” 他只是淡淡一笑,那样子简直和额娘一模一样,“你就是雨霏吧,我是你哥哥罗延泰。” “哥哥?”额娘可从没告诉过我有过什么哥哥。 一听我不信,他的笑变得有些酸涩,“看来额娘从没向你提起过我吧?”虽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看来这人确实是我哥哥,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总还是让我有些难以接受。前世我是家中的独生女,一直就希望自己可以有个哥哥保护自己,没想到这个愿望在这里竟还实现了,只是出现的太突然。 见我还愣愣的站在那里,哥哥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看来他还挺适应有我这个妹妹吧。我也不知为何,虽说这才与他第一次见面,但却觉得十分亲切,看来我也有些适应有个哥哥了。 哥哥突然牵起我的手,见我抬头不解的看他,笑道:“阿玛和额娘都在前厅,我带你过去。” 我“哦”了一声,便静静的随着他走了,看着他拉着我的手,心里有根弦似断了,暖暖的,很舒服,原来我也有哥哥了。 ————————————————————————————————————— 和哥哥一起走向前厅,干娘和沈老夫人坐在主位,额娘坐在一边,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看起来要到不惑之年的陌生男人,长得倒是书生气十足,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额娘,只是额娘并没有理他,看来他就是我的阿玛了,但我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不像刚才因有哥哥而有的雀跃。 额娘见我进来,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她身边去,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我走到额娘身边,额娘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指向那个男人,但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我的,“他就是你阿玛,上前去行个礼。” 我走到男人面前,躬了躬身,叫了一声“阿玛。” 阿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我见状便又退到了额娘身边,这个阿玛还真是冷啊,还是哥哥好。 这时响起了额娘清冷的不似平常的声音,“女儿你也看了,三天之后来接她就行了。” 阿玛起身回道:“好,那我就三天后来。”说完就带着哥哥走了,只是哥哥走时还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天啦,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和我解释一下? 我看着额娘,可以感到她眼里似极力隐藏什么,她对我说道:“女儿,和我回我屋里,我给你慢慢讲清楚。” 我向干娘和婆婆行了一礼后,便随着额娘到了她的房里。 额娘坐到了圆桌旁,见我正欲开口,她轻抬了一下手道:“你什么都不用问,额娘今天便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在额娘对面坐下,静等她的下文。 额娘的目光看向窗外,声音淡淡的传来,“自顺治爷入关以来,便有了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凡满、蒙、汉军八旗官员、另户军士、闲散壮丁家中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都必须参加,没人可以例外。你的阿玛完颜罗察现在是正二品的礼部侍郎,隶属正黄旗,而你已经快要13岁,必须回京城参加选秀。” 原来我的阿玛也是个大官,至于选秀,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我便想着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世,死了之后或许还可以回到300年后。但现在一切都乱了,刚才阿玛和额娘说三天后,那就是我三天后就要出发进京了,康熙年间的紫禁城对于我来说只是存在于史书上的历史而已,现在我也要去那个地方,一旦进入那个地方,我将再也摆脱不了别人一句话就改变我命运的事,而我又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已经不能否认或许我就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一个人,我再也无法继续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置身事外。 看着我慌乱不知所措的表情,额娘十分愧疚,“女儿,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当时我只是想让你多过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进宫之后,可就再也不能这样,额娘也只是希望你能快乐。” 我哪里是在责怪额娘,只是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可悲而已。 “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这些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看着额娘忽然严肃的表情,我也知道她现在要说的事的重要性,回了一句“好”,便又等着额娘的下文。 “你也知晓我的阿玛是纳兰明珠,阿玛曾是权倾朝野的明相,但其实自从康熙二十多年开始,他早已不像以前那么风光,他这一生的政敌索额图曾经联合过很多人弹劾他。虽一开始皇上并没有进行什么处置,但阿玛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确是事实。康熙二十七年皇上下令革去阿玛和勒德洪大学士职务,虽不久之后又让他担任内阁大臣,但我知道,皇上只不过是在用阿玛制衡索额图而已。一旦阿玛失势,索额图一人独大,外加还有一个太子,皇上再英明神武,也怕自己的权利被架空。但阿玛却一直都看不清局势,总还觉得他还是最得势的时候,也或者是他纵横官场太久,早已被权势蒙了眼。当朝的惠妃正是阿玛的侄女,虽说皇上早已封了二阿哥为太子,但我知晓阿玛从未死心,他一直谋划着想让惠妃的儿子大阿哥成为太子。我断定就算没有现在的太子,皇上也不会让大阿哥成为储君。”说到这额娘停顿了一下,看向我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我知道历史上的明相是从未放弃过让大阿哥成为太子,他与索额图斗了一辈子,却谁都没有好下场。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吧,明相和索额图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但在权势面前,还是不管不顾。至于大阿哥,我总觉得他的命运和皇太极的儿子豪格很像,两人同是大阿哥,同样年纪轻轻就军功显赫,只不过都不?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都不受自己的父亲喜爱。但相较豪格而言,胤禔的命运显然更为悲惨,自从一废太子后,他便受到牵连,正式的退出了夺嫡行列,幽禁致死。真没想到久居杭州的额娘竟将一切看得如此清楚,正是旁观者清吧。我也明白额娘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知道,纳兰家早已不行,我千万不能卷入他们的争斗中。我认真回道:“额娘,我明白,我不会让自己卷入那些复杂的事情。”只是当时回答这话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或许自从我莫名来到这个时代,便再也逃不开那些争斗,即使我再不愿意,那些事还是在我身边真实的发生了。 额娘满意地笑笑,“我就知道我的女儿能明白,你从小就比别孩子聪明,但如此通晓事理,也不知是福是祸。” 额娘当然不会知道,我之所以这么相信她的话,完全是因为我知晓这些人的下场,而不是像她想的那般聪明。 又见额娘看向远方,像是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喃喃道:“最近我时常想起哥哥,那时我就觉得像哥哥这种人就应生在江南这种地方,他满腹才华,根本就不应当入世,只可惜哥哥是嫡子,又是长子,阿玛将家族的未来全放在了哥哥身上,依照哥哥当时的晋升速度,现在恐也是位极人臣了。我还记得当时哥哥离去时,阿玛几乎是一夜老去了十岁,他在哥哥的书房里,不断地问着,‘痴儿,痴儿,何故痴傻至此?’当时我便想,哥哥英年早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逃掉了家族的责任,也终于从卢氏的逝去中解脱出来。哥哥这种多情的人必定自苦,离开人世或许是另一个开始吧。” 我也因为额娘的话有些感怀,说道:“额娘,舅舅的诗作会被后人永远记住的,他的才华绝不会因为逝去而消失。” 额娘听言点了点头,有继续道:“还有,我会写封信让你阿玛在选秀前带给德妃娘娘,当年我和她一同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她算是我当时在宫里最好的朋友,这点忙应该还是会帮的。” 德妃,那不就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额娘,但为何是德妃呢?“额娘,为何我非要到她宫中呢?”虽说我还是挺想看到在现代拥有大量粉丝的数字军团,但事已至此,我还是希望能离这些阿哥越远越好。 额娘回道:“德妃本就德行宽厚,再加上是我的朋友,你不会受什么苦、吃什么亏,最主要的还是我怕惠妃那边也会想要你,为了让你远离家族的那些事,还是在德妃身边好。” 原来如此,看来额娘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而我,除了顺从还能干什么。 离开杭州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但我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额娘。来到这个时代,她便和我相依为命,我可以感到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那厚重的疼爱,这个时代让我有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但还是希望可以和额娘呆在一起。 我不禁问道:“额娘,你会和我一同回去吗?” 额娘淡然一笑,“我知晓你舍不得我,额娘又何尝舍得下你?但京城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了,你的阿玛家我是发了誓不会再回去,至于我以前的家……”说到这里额娘的笑明显变得有些伤感,“自从哥哥走了之后,那个家也再无我挂心之人。” 我当然知道额娘口中的哥哥正是纳兰性德,看来额娘以前在那个家也发生过什么故事吧,要不然她也不会这般决绝。 ————————————————————————————————————— 我精神恍惚从额娘房里走了出来,穿过长廊,便一直在庭院里游荡。此时的庭院早已被一片夕阳笼罩,有人说夕阳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如果真的是因“只是近黄昏”的话,那大家迷恋的或许就是那瞬间失去的美丽吧,即使快的似浮云,仍有那么多人忍不住想要紧紧握住。 那我又在执着什么呢?既然逃不过,那我就去面对吧。想我自从来到这里,学得最好的恐怕就是逆来顺受吧。但我也十分讨厌现在的感觉,完全看不清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无法掌握的。而紫禁城,那座自明成祖朱棣时就开始存在的巍峨宫殿,不知是埋葬了多少生命的地方,我竟会觉得很可怕,像是那里会将我吞噬掉一般。 收拾好凌乱的思绪,拾步走回我的房间,只是没想到今夜竟成了我来到这里的第一次一夜无眠。 ☆、第四章北上回京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但也足够让我收拾好一切。这三天我都几乎和额娘还有干娘呆在一起,我自己也知道,这次进京选秀,再见已不知是何年,只有尽量花所有剩下的时间给我珍惜的人。 三天后阿玛和哥哥已在府门前等我,在额娘和干娘不舍的目光下,我不禁泪盈眼中,终是忍住没有落下来。 阿玛依旧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依旧时不时的看向额娘,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敢说出口。 银屏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阿玛带来的下人,转过身时,也早已泪流满面。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才对额娘说:“额娘,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会回来看你的。”转过头看向干娘,“干娘,你也是,这些年也谢谢你对我们母女的照顾。” 额娘和干娘都笑着点点头,但那笑看起来是那样苦涩。 这时哥哥走上前来,竟向额娘行了一个大礼,说了一句:“额娘,保重。”起身便拉着我向马车走去。 哥哥让阿玛先上了马车,再把我扶了上去。我和阿玛面对面坐着,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幸好哥哥很快上来了。 马车开始缓缓的前行,我终是忍不住撩开了车帘,看着额娘和干娘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泪毫无预兆的簌簌下落,直将我的视线完全模糊。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我扶着车帘的手拉了进来,帘外的一切也全部消失。另一只手温柔的帮我抚干脸上的泪,但此时怎么擦得完? 我不受控制的扑进他怀里,他的身体开始一僵,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背。在这个怀抱里我异常安心,哭得累了,便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原来哥哥的怀抱竟是让我如此安心。 ————————————————————————————————————— 睡得迷迷糊糊时,一声轻唤将我叫醒了来。睁开眼,入眼处是那张和我八分相像的俊颜,此时还带着犹如四月春风般的笑意。 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他怀里,赶快尴尬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他并不在意我的动作,依然带着笑意对我说道:“已经到了,我们快下车吧。” “到了?”我环顾四周,才发现阿玛早就下去了,便跟着哥哥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才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码头,此时码头边停靠着一艘还挺华丽的大船,我看着身边的哥哥,问道:“我们不会是坐船回去吧?”我也是此时才想起京杭大运河正好连接着京城和杭州。 哥哥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他现在好像很喜欢做这个动作,我又不是小狗?依旧是带着那抹温和的笑点了点头,“走吧,阿玛肯定已经上去了。” 和哥哥一起上了船才发现原来船上看起来比在下面看着更加华丽,我不禁多打量了两眼,但心中却疑窦渐生,虽说阿玛是个正二品官员,但这么豪华的船恐怕还是不可能有吧?那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呢? 正当我疑惑不已时,哥哥已经对着迎面走来的一个丫鬟说道:“带小姐去她的房间休息,好好伺候着。” 丫鬟低声答了一声是。 哥哥又对我说:“先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等会儿过来看你。”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便随着丫鬟来到了我的房间。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一桌,一床,不过还好的是在窗边还有一张软榻,那可是我最喜欢坐着看书的位置。 我屏退了因哥哥吩咐一直守在我边上的丫鬟,拿出包袱里的书,静静地靠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不期然的想起银屏为我收拾包袱时,还笑着说我:“别人搬家都是衣服,小姐搬家却尽是书,你还真成了孔夫子。”听到这话时我还摇头失笑,但此时想起心中却满是苦涩。 心中烦闷,坐着看书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得把书收好,独自出了房间,朝甲板上走去。 迎风而立,人瞬时也被河风吹得清醒了不少。此去京城,前路一片迷茫,心中充满对额娘的思念,又有着对未来的惧怕。 征愣之时,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到了我身上,早己被海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身体有了点暖意。 “虽已开春,但天气还是有些冷,千万别吹风吹久了。”哥哥温润的声音在披风披上后响起。但他并没有让我马上回房,而是与我并排站着面向远方,没再说什么话。 静静伫立在船上,思绪飘浮。京杭大运河的河水亘古的流淌着,人事皆随时间不断变换,但流水却是永恒存在的,而现在我所看到的流水是否也曾经被前人见过,而我之后又会有哪个人见到呢?也不知这水是否会流向三百年后的人。 “我说你怎么急着走呢,原来是有美作伴呢?”低沉庸懒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似曾相识。转过身只见来人正是上次在灯会撞上的人,此时本就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更显邪魅。 心中正纳闷他的身份时,便见哥哥向他行了一礼,叫了声“九爷”。随后又指向我,说道:“她就是我一直住在杭州的妹妹。” 这时他又看着我邪魅一笑,“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哥哥又对我说道:“雨霏,这位是九阿哥,赶快行礼。” 啊,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被称为“毒蛇”的九阿哥,简直和我心中所想的阴鹜沉郁相差甚远。看着眼前笑意吟吟的人,想到他以后的悲惨结局,不禁心中感叹。 “雨霏。”哥哥的声音让我从神思漂浮中回过神来,我也此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不妥,正准备向九阿哥赔不是,又响起了某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我看你是无理惯了,根本不知什么是礼仪廉耻。” 这人见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对了,上次在灯会遇见,九阿哥称他十四弟,那他岂不就是十四阿哥?只是没想到三百年以后风靡宅女中的“大将军王”年轻时候就是一别扭的小屁孩。 心里不爽,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没好气的回道:“上次我已经说了,我的礼貌只对有礼貌的人。” 眼前的俊颜又是布满怒火,我不怕死的直视他。 “雨霏……” 哥哥的话还没说完,被九阿哥打断,只见他玩味的看着十四阿哥,“我说十四弟,刚才和我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十四阿哥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看着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抬步就要向我走来。 我不知为何,看着他向我走来,心中有些没底,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一步,谁知身后的甲板上竟然有一滩水,脚下一滑,向后倒去,没想到我好死不死的就站在船沿边上,船上的栏杆并不高,我一下就越过了栏杆,掉入水中。 天啦,初春的河水实在是太冷了,我只觉得我的血液都像被冻结了般,身上本就厚重的的衣服掉入水中变得更重,还没反应过来就向水底沉去。不过还好前世的我还是会游泳的,适应了一下便向水面上游去。 刚要把头探出水面,不期然的一个人砸到了我身上,天啦,痛啊,这人是故意的吗?被砸入水下闭着气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十四阿哥,但看此时他在水里乱扑腾。 “来人,会游泳的全下去救人,十四阿哥不会游泳。”正在此时从船上传来九阿哥有些着急的声音。 我此时心中郁结,你说你不会游泳你跳下来捣什么乱啊?心里虽是不断腹诽着,人还是慢慢游向他,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一出水面,我大口的喘着气,却发现他双眼紧闭,心中哀叹,不会才这么短时间就被闷晕了吧。出气似的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一下子就喷出了一大口水,且大部分喷到了我脸上,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把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十四阿哥推向了一个下水救人的侍卫,郁闷的在别人的帮扶下爬上了船。 爬上船,气喘吁吁的坐在甲板上,就见哥哥满脸焦虑的将一张厚实的毛毯披在了我身上,感激的向他笑笑,但见他一向温润的脸上此时依旧愁容满面,并没给与我什么回应,却是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他只是淡淡地说:“别乱动,我把你抱回房间。”我只好安静的呆在他怀里。 哥哥抱着我走了不远后,我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十四阿哥也被救上了岸。刚准备收回视线,却见他突然抬头看见了我,只是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幽怨。幽怨?天啦,我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幻觉,绝对的幻觉。 哥哥将我抱回房里,便吩咐丫鬟准备热水,随后便沉默地坐着。 我见哥哥时不时的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纳闷,我正要开口的时候,丫鬟进来说热水准备好了。哥哥便让我先好好洗个澡,自己出了我的房间。 把丫鬟屏退后,一个人做进大大的澡盆里,被冻得僵硬的四肢终于渐渐有了知觉,忍不住在水里多泡了会儿。 洗完澡后,盖着厚厚的被子靠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哥哥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虽说很不喜欢姜汤的味道,但为了不拂哥哥的意,我还是乖乖地喝完了。 哥哥接过我喝完的汤碗,放在了桌上,在我对面坐下,说道:“刚才你真是把我给吓住了。”看来哥哥终于要说了,听见他继续道,“我一见你掉下水,就准备下水救你,谁知我刚准备跳下去就见十四阿哥已经跳了下去,便没有再往水里跳。可也是听九爷说才知道他竟然不会游泳,当时又有那么多侍卫跳下去,我就没有下水。” 我说什么让我一向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大哥欲言又止,原来是怕我怪他啊,我好笑的回道:“我没怪哥哥,我本就会游泳,没人下来我也不会有事。” “是吗?”怎么我觉得哥哥的表情有点苦涩,只听他又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是十四阿哥救了你,你好点就去谢谢他吧。” 我淡淡的应了声是,哥哥便头也不抬的离开了我的房间。今天的哥哥怎么这么奇怪啊,我都说了我不怪他,他这是怎么了? ————————————————————————————————————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丫鬟带我去十四阿哥的房间,谁知走到门口才听他的家仆说,他昨日从水里上来便受了风寒,现在正发着高烧,人还有些神志不清。 我本来就不想来看那个别扭的小屁孩,现在是更不可能了,转身便沿着来路离去。 此后的几天,哥哥偶尔来陪我坐坐,但总是没有什么话,我觉得我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变得特别怪异。 阿玛也来看过我一次,但也只是淡淡的问我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便也匆匆离开了。 还从丫鬟口中得知这几天十四阿哥一直还在病着。 我心中郁结,你说这人不会游泳还跳什么跳,而且跳了也就算了,身体还这么差劲,真不知道他以后是怎么成的大将军王? 在河上的几日匆匆而过,终于抵达了我们这次的目的地,京城。 ☆、第五章初到京城 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打开房门,原来是哥哥,此时他身后还站着这几日伺候我的丫鬟。 哥哥依旧是那般温润的笑,对我说道:“我带丫鬟过来帮你收拾东西,我和阿玛现在要去给九爷和十四阿哥请辞,完了就走。” 见我应了一声,哥哥便离开了。 和丫鬟很快收拾完行李,不久哥哥便回来了。 哥哥自然地拉过我的手,像是回到我俩最初见面的时候,淡笑道:“走吧。”转身便拉着我离开了。 此时船已靠岸,我和哥哥走到甲板上才发现阿玛已经等候在前面,见他似乎是余光瞟到了我和哥哥,当先便一个人走了。 一下船看着阿玛独自上了马车,便也准备向马车走去,这是哥哥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疑惑的看向他,听他说道:“你第一次来到京城,我带你先逛逛再回府吧。” 是啊,我可从来没有看过古代的京城,自从明成祖朱棣以来,这里便作为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确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见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哥哥又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但笑不语。 我心里高兴,便一个劲地拉着哥哥向前走,只想快点见到三百年前的京城。 清军当年在多尔衮的带领下入关,进京后便将内城划分为八旗驻地,并将废除的明代官府、仓、厂改成为居民区,或改建成王府。从而使所在地的街道、市井环境得到改善,并新增了一些胡同。 清朝的北京城是以明代的京城为基础的,之后也只是进行了一些边边角角的补充完善工作。补充的像是在紫禁城东北角增建了养性殿、乐寿堂、畅音阁和乾隆花园等。而一些改动则如顺治九年(1652年)改明代皇城的北安门为地安门,承天门改□,加上原有的东安门、西安门,清代更突出了“安”字,寓意国泰民安。 走到繁华的街道,我不禁吃惊,这里竟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街道两旁酒肆、茶肆随处可见,还有酒楼、药店、卖杂货的也是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这可是以前只能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场景。 看到卖糖画的老爷爷,忍不住让他为我和哥哥各做了一个,只不过我将做好的我给了哥哥,做好的哥哥则在我手上,本就长得相似的我俩从糖画上看起来更像。哥哥看着我幼稚的举动,无奈的笑笑。 老爷爷做好糖画便对着我们兄妹俩慈祥的笑笑,说道:“老头子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对璧人。” 我一直都知道我现在的相貌实在是比上世的我漂亮太多,谁让我有一个长得如此绝色的额娘呢?但世事却像总无完美,上世的我有着一米七二的傲人身高,而这一世却是到十三岁的年龄都还没一米六,我现在站在哥哥身边才勉强到他的肩膀,我只好再次安慰自己,我只是还没有张开。 穿过一条巷子,看到一家路边的摊子热气腾腾,原来是卖馄饨的。不知道三百年前的馄饨是啥味,心里好奇,便兴奋地拉着哥哥到一张桌子坐下。 大声地向老板要了两碗馄饨,等着无聊,便又撑着脑袋东张西望。 “雨霏,自见到你起,我还从未见过你想今天这般高兴。本还一直以为你就是我初见你时那般沉静的性子,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哥哥一向温润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愉悦。 我收回视线,笑意盈盈的对哥哥说:“哥哥可别被我的外表给骗了,我要是疯起来,可是不得了。” 话音刚落,老板就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我和哥哥停止了谈话,开始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不过说实话,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关系,三百年前的馄饨吃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和哥哥吃完馄饨,便又想着人多的地方走去。只见一处地方围满了人,还时不时的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突然想起《还珠格格》里的情节,莫非是玩杂耍的?心中一想,便又拉着哥哥向里面挤去。 原来真的是玩杂耍的,竟然还真有电视剧上演的喷火的,我激动地跳起来大声叫好。 表演一完,便有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姑娘到处请大家赏点钱。我身上自然是没有钱,便让哥哥赶快给点。当那个姑娘走到我们这儿时,哥哥便拿了一些银子给她,我还无意间发现,姑娘一见我哥哥看向她,俏脸一红,看起来煞是娇羞。我就知道我哥哥的魅力无人能挡啊。 哥哥见我杂耍也看完了,便把我拉走了。虽是意犹未尽,但在外面逛了一圈,也确实是累了,便也乖乖地跟着哥哥走了。 和哥哥又走过几条巷子,竟无意间发现一处好似教堂的建筑。心中一动,便对哥哥说道:“哥哥,那边有个教堂,我想去啊看看。” 哥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说道:“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我们必须赶快回府。至于那教堂听说是洋人的东西,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去那些地方。” 一听哥哥这样说,就知道现在去教堂是没戏了。其实我也没想去干吗,只是很久没有喝到咖啡了,想到那里去看看有没有而已。 哥哥见我突然变得像霜打了的茄子,连忙改口道:“这样吧,如果你真想去,下次我再带你去。” 还是哥哥好啊,我立时眉开眼笑的点头,又换来哥哥的无奈轻笑。 ———————————————————————————————————— 和哥哥没走多久,终于走到了完颜府。 完颜府的位置不算太显眼,但也绝不偏僻,恰好是建造这种府邸的最佳位置。 和哥哥踏入府中,哥哥便领着我一路前行。我一路看着完颜府的四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很是一般的格局,但是也不显寒碜。从完颜府便让我看出阿玛这人平时应该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绝不喜欢出风头。也不知这样一个普通的人怎就让我那般美丽聪慧的额娘倾心相许? 心中胡思乱想着,已经随着哥哥走进一个空荡荡的院落,像是久无人住,但各处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尤其是满院的茉莉花深深地吸引了我。 我四处张望时,便听哥哥说道:“这里以前本是额娘的住处,额娘一走,便一直空置到现在,不过这里还是长期都有人打扫,以后你便住这儿吧。” 我看着满园的茉莉花,疑惑的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茉莉花?” 哥哥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笑着,只是看起来却有些苦涩,他回道:“额娘最爱的便是茉莉花,她走了之后,这里也是四季都种着茉莉花。” 对了,我怎么会忘了额娘和我一样喜欢茉莉花。现在这一切看来阿玛对额娘的情该也是很深的,只可惜一向都纵使情深,奈何缘浅吧! “走,赶快进屋看看吧。”哥哥说完便拉着我的手向房里走去。 走进房里,才见一个清秀的丫鬟伫立在门边,一见我和哥哥进门,感忙行礼道:“少爷,小姐。” “起身吧,以后你就好好的照顾小姐,她才来完颜府,很多事都不清楚,你一定要仔细伺候着。”哥哥的语气听起来不像与我在一起时的温润,原来他也是充满威严的,只不过看对谁而已。 哥哥又转身对我说道:“你先去换身衣服,换好后就赶快到前厅来。” 我点点头,哥哥便离开了。 我看着眼前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 “青萍。” “多大了?” “现在虚岁十四。”青萍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习惯了银屏的插科打诨,还真不习惯这样一个恭敬有礼的丫鬟,看来需要我慢慢改造了。 问完我想问的问题,便向内室走去,青萍也跟在我后面走了进来。 我坐到床上,对她说道:“帮我找一套水蓝色的衣服。” 青萍点头应是,便打开旁边的衣柜,不一会儿便找到一件。 还好走时带走的都是满人的衣服,要不我现在可不好意思再穿汉服了。 收拾妥帖后,青萍便引着我向前厅走去。 ———————————————————————————————————— 刚踏入前厅的门,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听到一声略带嘲讽的声音:“哟,才来完颜府第一天就不懂规矩,让阿玛额娘等了你这么久。” 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一身红衣的少女,此时鄙夷的看着我,头微微上扬,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只见阿玛和哥哥同时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她立时噤声了。 此时我才看清楚屋内的情况,阿玛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还挺雍容华贵,气质非常,她旁边站着的正是刚才对我大呼小叫的少女,哥哥则坐在阿玛下手的第一个位子。 不想理会无聊的人,走上前去,向阿玛行了一礼,见阿玛微微颔首便准备坐到哥哥旁边去。 “这里还有一位长辈都没拜见,就准备自己去坐着了,真不知是怎么学的礼数。”看来这人今天是诚心找我茬了,不说话当我是软柿子啊。 “雨霏,这是你姨娘,边上的是你妹妹芷洛,和你哥哥一起下去吧。”正准备讽她两句时,阿玛的声音突然响起,虽没责备芷洛的无理,但从他的话里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偏向我的,因为他并没让我向那位所谓的姨娘行礼。要知道那人在我看来就是一破坏我额娘幸福的罪魁祸首,我鄙视她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向她行礼,还叫她姨娘,不过还好,看了这么久还是没看出她对我的无理而产生的恼怒,要不然我在这府里待的日子可难受了。 ————————————————————————————————————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静静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事看看书、、弹弹琴、养养花。 而那位无聊的完颜芷洛,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事没事就往我的院里跑。不管她说什么挑衅的话,我都不太理会她。后来见我不理她了,她终于消停了,已经好几天没来我的院里了。看来古代的女人就是无聊,怪不得那么多深宫怨妇、闺中愁女,还有那叫林黛玉的伤春悲秋到要葬花,这都是无聊惹的祸,我也就不想理睬那个“妹妹”了。 不过还好的是,哥哥每日都会来看看我,总会问问我缺不缺什么,又有没什么需要的东西,但我每每提及的却总是去教堂的事,哥哥却说他最近很忙,没空陪我出府。我也知道哥哥现在在礼部任职,既然他忙,我也不好提些无理的要求了。 今日哥哥来看我便又是这种情况,哥哥见我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笑着说道:“我知你和芷洛定是合不来的,这几日你嫂子从娘家回来了,你实在无聊便去找她聊聊吧。” 原来哥哥也已经成家了,我竟然忘了哥哥也快双十的年纪,在这里怎么可能还没成婚呢?但我可不想和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一起玩,根本玩不到一块儿。 但哥哥一番好意,我也不好说不,便敷衍的点点头,心中却有着另一番计较,等哪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自己出府。 ☆、第六章教堂风波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还好平时我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阿玛也从不让我去请安什么的,我也乐得轻松自在。今天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倾泻大地,满园的茉莉花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终于让人有了春暖花开的感觉。 吃过午饭后,便告诉青萍我要睡午觉,把她打发了出去,要知道这丫鬟因为我哥哥的嘱咐,可是每天对我寸步不离,如果知道我要出府肯定又是要阻止我的。 还好最近在府里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没事就让青萍带我到府里四处逛逛,要不我这个路痴可真是找不到府门在哪里。 一路走到府门,竟没遇上什么人,看来今天真是天助我也。 一出完颜府,我就忍不住夸张的吸了两口气,原来被关久了的人一得自由竟是这般高兴。 散漫的走到繁华的街上,依旧如初见般人山人海,店铺鳞次栉比,我依旧一副见着什么都好奇的样子四处闲逛。 逛了大概一个时辰后,我才突然想起今天出府的目的,但眼前却出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更不知道教堂在什么方向。哎,路痴就是路痴,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没想到我不认路的毛病竟是一点没变。 心中虽是郁闷,但还是在那些小巷子里乱走,希望自己可以找到回府的路,至于教堂,还是等我下次认识路再说吧。 像只无头的苍蝇般瞎逛了一会儿,竟看到不远处就是教堂,真是歪打正着、弄拙成巧啊。我便又把现在已有些晚需要赶快回府的事抛在脑后,向教堂走去。 教堂整体呈十字架形,有一座笋状的钟楼,并不像现代那些著名的教堂般高耸,有薄壳般的穹顶,三处门,中间的是正门。 走入教堂,两旁的墙上是五彩的琉璃窗,白色的墙壁,配上彩色的油画和雕塑,十七八世纪最流行的巴洛克式风格的教堂。上一世在大学也选修过一门欧洲建筑,没想到竟在三百年前的北京见到,心中满是惊喜,便一路向里走着。 没走几步,就听到几人交谈的声音。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神父打扮的人正在和两个少年交谈,那两个少年背对着我,看不清长相。 许是感到我的出现,三人突然都停止了交谈,向我站的方向看来。 看清三人的长相之后,心中一惊,两个少年中有一个竟是十四阿哥,而另一个眉目和他有几分相似,只是年龄稍大些,看来也是他的哪个兄弟吧。 一见是我,十四阿哥又用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开口又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没好气的回道:“你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十四阿哥像是又被我气着了,语调拔高,“你这人怎么每次我说话都要顶嘴呢?” “要你管。” 十四阿哥恼羞沉怒,怒吼道:“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一丫头片子。” 眼见着十四阿哥已经明显在气势上压倒我,我正准备掉头逃走,下次再来教堂,却听见十四阿哥身旁的少年对他教训道:“十四弟,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和一个小姑娘大吼大叫。” 不错,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伙。忍不住再看了一下说话的人,虽没十四阿哥那般年轻气盛,但也算英气勃勃、俊朗非常,最重要的是身上有着难得的豪气。 “十三哥,又不是我不想好好办事,我们和这个洋人说了这么久,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原来是十三阿哥啊,他可是在三百年后无数腐女的意滛对象,很多幻想着穿越的人可不都是想找十三阿哥当老公,真不知道要是他知晓三百年后有那么多粉丝喜欢他,会作何感想。 走过十四阿哥身边,不想理他,径直走向神父,“exce , can i ask you sothg ay be,you have so ffee ”(很抱歉,我想知道,你有咖啡吗?) 神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兴奋地回道:“wow, it’s so aazg, dy, beyond y iagation”(这位小姐,你竟然会英语,实在是太神奇了。)神父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着一张没有太大辨识度的西方脸。 我问道:“what”(什么?) 神父说道:“you can speak so fent english,”(你能说如此流利的英语) 我回道:“yeah, learned before”(对,以前学过一些。) 神父颔首,又说道:“okay, but i jt have so ffee beans fro engnd, do you d”(我这里有一些咖啡豆是从英格兰带过来的,我可以给你一些。) “so great, thank you father ”(谢谢神父。)我兴奋的与神父握手。 与神父握手时,感到一十分寒冷的目光,凭着感觉看去,竟见十四阿哥十分气愤的看着我与神父交握的手。见我看向他,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我收回与神父交握的手,越发觉得今天的十四阿哥莫名其妙,不,每次见他都莫名其妙。 “这位姑娘,你会说洋文,可否帮我们一个忙?”心中疑惑时,传来十三阿哥诚恳有礼的声音。 小屁孩,学学你哥哥,什么叫礼貌。心念一转,突然明白他们俩今天来这里定是找神父有什么事,但因语言不通,一直在鸡同鸭讲,白忙活了这么久。 我点头答应道:“好啊,你说清楚你想让我对神父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他们洋人有种药可以治疟疾,便来问神父有没有那种药,但到现在都还没说清楚。” 哦,原来是疟疾啊,清朝治疟疾的药不就是金鸡纳吗,“我听过那药叫金鸡纳,我明白了,我现在就问神父。” 转身看向神父,说道:“e, these gentlen want to ask you about cchona,they need it ”(神父,他们想知道你有没有金鸡纳。) 神父回道:“that, they jt want to know that,yes, i do have a little”(原来他们说了这么久,就是想问这个,我这里有。) 我又对十三阿哥说道:“神父说有。” “那你让他给我们一些,我们现在急着要。” 我又对神父说:“they hope you can give the so,”(他们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些。) 神父回道:“no proble, anyway,you can go with to take your ffee beans and cchona, i show you the way,please”(没问题。这样吧,想在你和他们跟我一起来,咖啡和金鸡纳放在一个房里,我现在带你们去。) 我向神父点头,又对十三阿哥说道:“神父让我们现在跟着他去拿。” 十三阿哥微微颔首,便当先随着神父走了,我没有理会今天似乎一直盯着我的十四阿哥,也径直跟着他们走了。 随着神父走进一个小房间,这里放满了来自西方的东西,最让我惊奇的是还有不少的英文书籍,兴奋地问神父:“can i go throug txt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3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ough these books”(我可以看一下这些书吗?) 神父微笑回道:“please,take yourself, dy”(当然,小姐随意。) 我看着书架上那一排排书,虽大部分都是一些关于宗教的书籍,但也有一些关于西方风土人情的书,还有几本小说。 我又找到神父,“i love these deadly, can i e here to fish the,father”(神父,以后我时常来你这里看书可好?) “it’s y pleasure,by the way, i a honored to have a friend to unicate”(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心中正乐,十四阿哥又响起他那不爽的声音,“我说你是来帮我们拿药的,还是来和别人说笑的。” 白了十四阿哥一眼,但还是对神父说道:“father, they need dical proptly, please give the first”(神父,先把金鸡纳给他们吧。) 神父立刻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包药递给了我,见我诧异的样子,说道:“i thk i can give the ore”(我这里还有不少,看他们那么着急,就多给他们一些吧。) 我拿着神父给的药递给了站在一旁不曾开口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接过药,对我道:“今天真是谢谢姑娘了,不知你是哪家府上的,我好过后到府上道谢。”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话音刚落,就听十四阿哥对十三阿哥道:“他是罗察的女儿,罗延泰的亲妹妹。” 十三阿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正常,“那就这样吧,现在天色已不早,我还赶着把药拿回去。”又看向十四道,“你就把完颜小姐送回去吧。” 十四阿哥一脸的不乐意,但竟没有出声反对。 我只好对十三阿哥道:“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其实我是在胡说,我根本不知道完颜府在哪里,天知道我现在多想有个人送我回家,但要我和那个别扭的小屁孩一起,我还是继续迷路的了。 “你就不要拒绝了,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十三阿哥说完不等我反驳,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其实你哪里会害怕,恐怕早就习惯一个人瞎逛了,在杭州还是京城都一样。”十四阿哥又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既然你那么不愿意,现在就走啊。”看他一副当爷当惯了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准备好承受他的怒气,谁知十四阿哥破天荒的竟是没有冲我发火,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心中纳闷,还是和神父拿了一包咖啡豆,约好下次再见,便和十四阿哥走出了教堂。 ———————————————————————————————————— 走出教堂才发现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橙黄|色的光晕笼罩着黄昏的教堂,美好迷离,忍不住深深的看了此时的教堂一眼,竟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似乎感觉到十四阿哥看着我的目光,无意间瞟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来不及收起的笑意。但见我看过来,立马又恢复了那张冰山脸。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行为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分析。 和十四阿哥一路穿过大街小巷,皆是沉默无语。此时的京城也收起了白天的喧闹繁华,一切回归到一种祥和的气氛,让人沉溺其中。 不知是不是心情变好的关系,身边的人虽然仍是板着一张脸,但此刻竟也像是没那么讨厌。 终于在一片沉默中走回了完颜府,我几乎是拔腿就向府门冲去,只是冲到一半时传来十四阿哥的声音:“完颜雨霏。”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也只好转身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但见他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却又没说什么,这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转身欲走,他终于说话了,“要不要我送你进去,现在这么晚了,我也好向你阿玛解释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阿玛压根就没来看过我,但他也是一番好意,我只好回道:“不用了,阿玛不怎么管我的,我回来这么晚他也不会知道。” 见十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没说什么,最后只听他说道:“那你赶快进去吧,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见他向不远处一人打了一下手势,那人就牵了一匹马上来。我看着十四阿哥翻身上马,不久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小,我才转身进了府里。 这人是怎么了,有马干嘛还陪我走这么远啊?想不通也就不想再想了,反正今天他就是不正常,居然还会温柔地对我说话。 ———————————————————————————————————— 沿着离我的院落稍近的蜿蜒小径一路走去,还没走到我的院子便见我的房间竟是灯火通明,暗叫一声糟糕,还是硬着头皮的朝着房里走去。 一进前厅,就见家里的人都齐了,只是哥哥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少妇,不用想也知道是哥哥的妻子,但此刻我还没心情去打量我的嫂子,只是站在厅中,向着一脸怒气的阿玛行礼道:“阿玛。” “我还以为你就准备在外面过夜了,还知道回来呢?” 这是阿玛第一次对我发火,还是有些不适应,心中暗骂一下乌鸦嘴的十四阿哥,但在古代来说,我这么做确实是我不对,也只好承认错误,“阿玛,今天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呢?”一句话把阿玛的怒气提得更高,“我真不知这些年你额娘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教的像个野孩子似的,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阿玛怎么骂我都买关系,但绝不能骂我额娘,那可是来这个世界以后对我最好的人,我一时没忍住回道:“别人都是阿玛额娘一起教,而我从小就只有额娘,她一个女人能把我养大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能成什么大家闺秀,你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阿玛被我说到痛处,气的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我,却终没再说什么,转身拂袖而去,那位姨娘也跟着走了。 完颜芷洛走到我旁边狠狠地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完了的样子,还是很快追了出去,不一会儿都还听到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玛,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为那种不知礼数的人不值得生气。” 我也是一时口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时才发现还一直站在屋里的哥哥和嫂子,只听哥哥对嫂子说道:“你先回去吧。” 嫂子应了声是,行了礼后便出了我的院落。 现在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人,虽然哥哥平时对我很好,但今天看他的脸色我也知道他也很生气,犹豫着该不该开口,便听哥哥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今天出府干什么了?” 我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像极了犯错的小学生,低声回道:“上次不是和你说我想去教堂吗,但你一直都没时间,我就没忍住一个人出去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事先和我说一声啊,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心中虽那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回道:“我这次不是没想好吗,以后我都不会了。”说完便可怜兮兮看着哥哥。 哥哥见我这副表情,冷硬的样子终于软了几分,我心中暗暗松了几分。 “今天我和阿玛过来是想告诉你下月选秀的事,你好好准备准备,下月初五进宫。” 原来现在才进入正题,下月初五是不是也太快了,反正早死早超生,既然逃不掉,那早点也没什么关系。 见我一下子恹恹的样子,哥哥又道:“你也别担心,我和阿玛也时常在宫里走动,有什么事就找机会告诉我。”哥哥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有什么急事,你也可以找九爷,我从小就是他的伴读,关系还不错,应该会卖这个人情的。” 九阿哥,还是算了吧,我觉得那个人危险得很。 征愣之时,又听哥哥对外面叫道:“青萍,进来。” 青萍一进屋便跪在了地上,搞得我不知所措。 “青萍,今晚你自己到院外跪一晚,就当作对你失职的惩罚。”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傲入骨。 我急道:“哥哥,你为何处置她?” “她竟不知你溜出了府,当然该罚。”哥哥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依旧据理力争,“但溜出府的是我,要罚也应该罚我啊。” 哥哥对我说话的语气竟也冷了几分:“不要说些不懂规矩的话,这是府里的规矩,错了就该罚。” 听哥哥这么说,我也知道今天不管我怎么说也没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萍跪到院外,暗恼自己的不懂事,竟然忘了现在是封建社会,根本无人权可言,都怪我和额娘她们随便惯了,竟忘了这个时代的现状。 ———————————————————————————————————— 自从出了青萍的事后,我再也不敢偷偷溜出府,但也不敢再向哥哥提出出府的要求。 时间如流水般淌过,阿玛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我也在院里乐得自在。只是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谁也无法阻止它的到来。 ☆、第七章进宫选秀 五月初五如期而至,这天春风和煦,满院茉莉花香沁人心脾,但这并没让我忐忑的心情平静下来。 百无聊奈的靠坐在软榻上,看着青萍忙碌的为我收拾东西,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小姐,你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走?”青萍收拾完东西后问我。 看着青萍收拾得那么一大包,好笑道:“我看没什么要带了,你帮我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些吧,太多了。”我可还想装两本书呢。 “青萍,你就给她放几件衣服就行了。”看着哥哥大踏步走进我的屋里,人未到,声先至,看来哥哥很了解我。 “哥哥,你今天不忙吗,怎么这么早就到我这来了?”我从软榻上坐起来,问哥哥。 “今天我是专程回来送你进宫的。”哥哥坐下喝了一口青萍刚刚端上来的茶。 “其实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哥哥依旧是宠溺的看着我,“傻瓜,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这么去?” 听哥哥这么说,嘴角不禁向上扬起,哥哥是我回到完颜府里对我最好的人,甚至到了放纵的程度,总是给我无微不至的关心,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重重的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向哥哥,给了他一个拥抱,“哥哥,我会想你的。” 哥哥也伸出他那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环住我,“雨霏,哥哥知你并非像你看起来那般沉静稳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犯糊涂,知道吗?” “哥哥,我知道你是因上次我顶撞阿玛的事,但你要相信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那次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毕竟阿玛和额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那样说实在有些上他的心。 “不管那次是不是你的本意,都不应该那样做,以后宫中哪有人包容你,你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切忌冲动。” 看来哥哥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还深,平时的我脾气很好,很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一旦什么事情超出我的底线,我就会不受控制的爆发。虽知道这样不好,但就像活火山一般,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为了安哥哥的心,我还是郑重回道:“我会的。” 哥哥放开了我,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了青萍,“把这个放小姐包里。” 我疑惑道:“哥哥,要那么多银票干嘛?” “宫里人多事杂,有些银票可以打点一下,你想做些事也方便些。” 我心下了然,原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不管古今可都是实用得很。 “走吧,我现在就送你进宫。”哥哥说完便让青萍拿好我的包袱,先走了出去,再走过来拉着我向府门走去。 ———————————————————————————————————— 走到府门口,但见阿玛和姨娘站在府门前。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送芷洛,我这才想起她和我是一年出生的,我只是比她大几个月。 芷洛此时满脸泪痕,姨娘也是泣不成声,活像是芷洛会一去不回似的。 虽心中扭捏,但还是走到阿玛面前施了一礼,阿玛依旧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辨不出喜怒,正如我第一次见他一般。有时我觉得我和阿玛的关系其实就和陌生人差不多,还好我已见怪不怪。 哥哥走到阿玛面前,施了一礼道:“阿玛,我这就送雨霏走。” “走吧。”说完阿玛便转身回了府里。 阿玛一离开,芷洛突然冲到我面前,指着我一脸愤恨的问向哥哥:“大哥,我求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答应送我,就是因为她吗?” 姨娘开口教训道:“芷洛,雨霏才回京不久,你大哥送她也是应该,你赶快上车吧,你的顺位可比雨霏前面,误了时辰可不好。”说的是教训的话,语气却是明显的嘲讽。 芷洛听完话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上了前面的一辆骡车。 哥哥向姨娘淡淡的行了一礼,拉着我上了后面一辆骡车。 “哥哥,为何芷洛的顺序在我之前?”一坐下,我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姨娘是宜妃娘娘的堂妹,所以芷洛算是后妃的亲戚,后妃的亲戚排在所有秀女之前,其后才是满蒙汗的八旗秀女。” 原来如此,这也有走后门的,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芷洛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果然是有后台的,毕竟郭络罗氏在康熙年间可是个声望极高的家族,九阿哥在商场上的叱咤风云与他的额娘家分不开关系,八阿哥能在朝中笼络人心,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也是功不可没,还不用说十阿哥与十六阿哥的嫡福晋也都是这个姓氏。 “你也不用担心,阿玛走之前多我说过当年额娘和德妃娘娘情同姐妹,再加上惠妃娘娘也和玛法家关系很好,她们应该会多多少少的照顾你的。” 哥哥说的这些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我只是想平平静静的过完宫中的生活,可不想招惹什么是非,等到放出宫的年纪再回江南找额娘,后半辈子就在清朝好好旅游一番,只是不知把上一世我想做的事带到三百年前来做,又会有多大不同。 直到后来很久回想起当时的我,都还忍不住唏嘘一番那时的单纯无知,紫禁城就像一个大大的漩涡,将我深深的吸了进去,不管我怎样挣扎,再也逃不开历史前进的车轮。 “少爷,神武门到了。”车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将我从游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走吧,下车吧。”哥哥当先下了车,又对着还在车上的我伸出了手,将我稳稳地扶下了车。 “记住我说过的话,那些银票该用就用,用完了我会找机会再给你的。” 看来今天要让哥哥对我放心是不可能的,但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再次对哥哥大幅度地点了点头,让哥哥一阵失笑,“你呀。”说完又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现在我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这个动作。 “排位的顺序事先已经被礼部整理好了,阿玛隶属正黄旗,你就到正黄旗那里站着,去吧。” 看着哥哥依依不舍的眼神,和额娘分别时的伤心又浮上心头,眼前再一次模糊,终究被我逼了回去。努力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笑脸,决绝的转身离去。 ————————————————————————————————————— 心中的不舍被眼前的景象冲淡,抬眼望去,全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属于这个时代各种能想到的优秀女性尽在眼前。不过在前面的芷洛还是显得鹤立鸡群,不可否认,芷洛拥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在精心打扮下更显艳丽,让人移不开眼。 这时正前方走来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太监,看来是这次选秀的主事,“各位小姐们,我现在开始念名字,你们依照念到的依次名字站好。现在我先念正黄旗的。” 还好,看来我也等不了多久。 “完颜芷洛。”看来有后台就是不一样,第一个就是她。 “……” “……” …… “伊尔根觉罗红袖。”这次是站在我旁边的女子,长得端庄温婉,一看就是这个时代男人喜欢的类型。 “完颜雨霏。”终于到我了,再不到我我恐怕就要睡着了。 “好了,你们这批就这些人。”说完转身找到一个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小太监,“李子,快带过去。” 那个小太监向主事的太监行了一礼,走到我们前面,“各位姑娘们,现在跟着我走吧。”说完便当先走在前面领路。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紫禁城,从此便和这里脱不了干系。紫禁城南北长九百六十米,东西宽七百六十米,占地七十三公顷,有房屋九百多间,建筑面积约十五万平方米。紫禁城采用了中国建筑传统的对称布局的形式,格局严谨,轴线分明。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建筑在七米高的工字型汉白玉石的台基上,整个建筑群体高低错落,起伏开阔,色彩艳丽,其实庄严巍峨,体现了皇权至上的思想。 走了一段后却见那个叫李子的小太监向我的方向走来,心中正疑,就听他说道:“姑娘不必担心,主子让我来照顾姑娘。” 我正想问他你主子是谁时,他已经走开了。我可不记得我还和什么宫里的大人物关系好,管他呢,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李子将我们带到一处有些隐蔽的院落,有几间紧闭的屋子,每个屋子前都站着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嬷嬷,看来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正是检查秀女的人。 李子对我们说道:“各位姑娘想必都已经知道了选秀的规矩,现在就让这些嬷嬷为大家检查身体。”说完便向嬷嬷们打了个千。 李子将秀女们分成了几组,每组的人分别站到一个屋外。 我又是我们这组的最后一个,等了很久也不到我,但也难得的欣赏到了各种不同的脸色,有惊喜,有恐惧,有兴奋,有哀愁,还有因为没被选上而失声痛哭的,但都直接被拉了出去。我就不明白了,选不上该高兴才对啊,这座像牢笼般的紫禁城可不止埋藏了多少少女的青春。 我们这组的嬷嬷走出门来,对我说道:“完颜雨霏,到你了。” 一进屋,就见嬷嬷和蔼可亲的笑脸,真不知为何清朝后宫里的嬷嬷都被演成了容嬷嬷那样,“姑娘,我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人,娘娘让我好好照顾姑娘。还说请姑娘不必担心,娘娘已经向皇上要了你到永和宫。”原来我也有后台,我也有关系,看来这些东西还真是不分古今,都是好用得很啊,当年的额娘可真是厉害啊。 我向嬷嬷行了一礼,“那就请嬷嬷帮我好好谢谢娘娘,也谢谢嬷嬷了。” 嬷嬷马上伸手将我扶起来,“姑娘的谢我可担不起,再过两日你应该就可以到永和宫去了,现在你还是得先在储秀宫住一段时日。” 我再次连声道谢之后,出了这间屋子,和剩下来的秀女们向储秀宫走去。 ———————————————————————————————————— 走进储秀宫,虽不见什么群花环绕、绿树成荫的景象,但好在面积够大,要不然这么多秀女怎么住得下。 李子将其余秀女安顿好后,便走向我和剩下的一位秀女,“两位姑娘,这就跟我来吧。” 我和另一位秀女跟着李子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在一处还算清幽的房前停下,“两位姑娘,就在此住处下吧。”看来李子为我们安排的住处还不错。 “雨霏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和李子我说一声。” “好啊,那就麻烦公公了。”说完我便准备从包里拿张银票给他。 李子赶快阻止了我的动作,“姑娘,你别折杀奴才了,奴才也是受人之命。可不敢要什么赏。” “那好吧,还是谢谢公公了。”看来德妃娘娘治下还挺严的,怪不得能在后宫屹立不倒,还能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儿子,果然是有能之人。 “那我就先走了,姑娘回见。”说完便离开了,形色匆忙,像是赶着回去复命吧。 走进屋里,把东西收拾好后,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人,忍不住问道:“我叫完颜雨霏,你呢?” 只见她对我一笑,似兰若菊,温婉有度,虽不是什么倾城的长相,但还是让我对她的气质暗赞一声。 “我叫红袖。我早就知道姑娘你了,她们都说姑娘你的长相是这批秀女里最出挑的。”声音如幽谷黄鹂,温婉动听。 听言我只是淡淡一笑,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这别人又是谁啊,说的能当真吗?” 见我满不在乎的样子,红袖嗤笑一声,“你这人看来竟是对自己的长相并不在意,一开始见你脂粉未施,还当你只是忘了呢,现在看来确实是不在意啊。” 和她说了几句话觉得自己很喜欢她,问道:“你今年多大啊?” 她仍是那般淡淡的笑着,“今年十四了。” “那比我大一岁,我叫你姐姐可好。” “好,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我俩相视一笑。 心中似是愉悦了一些,或许紫禁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吧! ☆、第八章德妃娘娘 和红袖用过饭后便相携到院里走走,还没走进园中,远远传来芷洛满是怒气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这身衣服是我表哥从江南带回来的,给我弄坏了,我要你好看。” “芷洛姑娘,我只是看着好看,拿起来看了一下。”回答的声音有些怯弱。 “随便看看?这种东西也是你随便能碰的吗?”芷洛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刻薄,这人自视过高,以后恐也要吃些苦头吧。 “我说芷洛妹妹呀,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还缺衣服啊,别和低贱的人一般见识。”说话的人长得还算娇俏可人,惹人怜爱,只是声音听起来也和芷洛一般刻薄。 话音一落,芷洛总算是放过了那个姑娘。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虽是心中不忍,但既然不能做什么,还是视而未见的好,又觉得后来开口的那个姑娘定也是身份高贵之人,要不芷洛怎会听她劝,我问向身边的红袖,“姐姐可知那几人是谁?” “你妹妹教训的那人好像是五阿哥家一包衣奴才的女儿,后来相劝的是惠妃娘娘的亲侄女,那拉婉容。” 原来又是一后宫家眷啊,怪不得了,这可是选秀的种子选手啊。 拉过红袖,转身欲走,却听见婉容的声音,“芷洛,那不是你姐姐吗?” 真是流年不利,看见我也不用叫的那么大声吧,不知道芷洛看我不顺眼吗? 知道自己走不掉,但仍是背对着她们,没有转过身去。 “什么姐姐,我可没姐姐。”传来的声音依旧讥讽不已。 “听说她是江南长大的,看着就是比我们在京城长大的水灵。”语气中尽是玩味。 这女的一定是故意的,知道我和芷洛关系不好,在那里挑拨,芷洛那牛脾气,还不发飙。 果然听芷洛怒气冲冲道:“什么水灵啊,从小跟着那般伤风败俗的额娘在江南长大,就是一南蛮子,不知礼数得很。” 妈的,我额娘怎么就伤风败俗了,忍无可忍,转身冲到芷洛面前,芷洛和那个叫婉容的都是一愣,许是没想到我这般突然。 我右手食指指着芷洛,狠狠说道:“完颜芷洛,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芷洛也只是呆愣了一下,立马挺直腰杆,抬起头睨着我回道:“怎么,我就说你是南蛮子,你额娘就是伤风败俗,竟还敢抛夫弃子。” 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许说我额娘。 “啪”,我狠狠的给了这个不知礼数的妹妹一巴掌,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你,你竟敢打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芷洛说着马上要回我一巴掌,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正欲放下的手。 “你给我放开。”芷洛已经完全的恼羞沉怒。 我一边甩开她的手,一边说道:“完颜芷洛,你可知我已忍你很久了,你自己想想,自从我来到完颜府,你可曾有把我当做姐姐?你百般刁难,冷嘲热讽,我可曾恼过你?对你千般忍让,那是因为我还念及你是我的妹妹,可不是说你可以随意辱骂我的额娘。” 只见芷洛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在说什么,许是还真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 “哟,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全场陷入一片静寂之时,从院子门口传来低沉玩味的声音。 面前的芷洛一路小跑到了那人面前,委屈的说道:“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我被完颜雨霏打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九阿哥,此时他身后还站着一脸阴沉的十四阿哥,还有一个长相憨厚、体型微胖的男子,腰上系着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使用的明黄|色腰带,看来多半是传说中的十阿哥。啊,表哥,我怎么忘了芷洛和宜妃的关系,冲动可真是魔鬼。心中暗恼自己又一时冲动,我也不知为何我很怕九阿哥,虽然他没有想象中的一脸阴鹜,但表面看似温和的他更是让我害怕。 婉容向着三位阿哥行礼道:“三位爷吉祥,婉容有礼了。” 此时院中的所有人都跟着婉容向三位阿哥行了一礼。 九阿哥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不必多礼,便对芷洛说道:“芷洛,你和你姐姐的事,我可不好管,我都算外人了。”九阿哥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神情,话是对着直落说的,却一脸玩味的看着我,又突然看了一眼十四阿哥。 “表哥,你怎么也……”芷洛话未说完,便被九阿哥突然变得有些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九哥,他就是完颜雨霏啊。”说话的是我猜的十阿哥。听他这么说怎么感觉我在他们中还出名了一般,我可不记得我和这几位爷有什么交情。 九阿哥则是凤眼斜挑、一脸暧昧的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十四弟比较清楚。” 又关十四阿哥什么事啊,搞得我一头雾水。 十四阿哥则仍是阴着一张脸,沉声说道:“九哥,十哥,我们走吧,被人知道我们来这里可不好。”说完便转身离去。 十阿哥摸摸后脑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我说十四弟,不是你一脸高兴地要我们来吗,怎么一进门就变样子了?” 九阿哥仍是一脸玩味的笑,“老十,走吧,十四弟闹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尤其是在有些人面前。”说完便拉着十阿哥走了。 芷洛见救兵没搬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也回屋去了。 只是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十四阿哥何时能正常一点? “妹妹,走,我们也回屋去吧。”红袖拉着我便走。 心中虽是疑惑,还是跟着红袖离开了今天满是风雨的院子。 ————————————————————————————————————— 在床上辗转反侧,仍是难以入眠,便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两世的我都有着认床的毛病,从杭州来到京城,我就适应了好一阵,谁知适应好后就立即进宫了。今夜是我来到紫禁城的第一个夜晚,月明星稀,树影婆娑,风一吹就响起沙沙声,心中不禁一片寂寥。 不是不相思,只是未到相思处。前世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不知前世的父母可还好,还有才情洋溢、性格豪迈的额娘,不知在江南过得可好。 心中伤悲,泪水潸然而下,静靠在一个大石上,听着风从耳边呼呼刮过的声响。 突然出现像是有人撞到什么东西的声响,在一片静谧中显得如此明显。我抬头望向四周,却未发现什么人,但心中也已受到些惊吓,还是决定回屋里了。 ———————————————————————————————————— 翌日还未到卯时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和红袖一同披衣起身开门。 来人正是昨日领我们进来的李子,他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两身桃红色的宫装。 “两位姑娘,赶快换上这身衣服,和我去见今天的管事嬷嬷吧。” 红袖接过李子手中的托盘,回道:“公公且等等,我俩马上就好。”说完便关上房门,对我道,“妹妹快来穿上吧。” “好,麻烦姐姐了。”我接过我的那套,细心的穿了起来。在杭州时,我早已习惯穿汉装,还好回到完颜府我一直在学着穿旗装,要不现在可有我受的。 “妹妹,我再来帮你整整吧。”红袖很快就穿完了她的衣服,看不惯我的笨手笨脚,不禁出手相助。 我笑道:“好啊,我正觉得这衣服难穿,我一直穿不好呢?” 红袖帮我边整理衣服边说道:“我还真觉得你不像一般的八旗小姐,别人会的你不会,别人在乎的你也不在乎。” 我笑道:“姐姐这是笑我笨吧。” 红袖已帮我弄好衣服,伸手轻戳了下我的额头,“还是这般精怪,走吧。” 我笑着点头,和她相携出了房门。 ———————————————————————————————————— 一众那日经过第一轮的正黄旗秀女们,均是一身桃红色宫装,长相出挑的秀女更是显得明媚动人,尤其是芷洛和婉容。 这时李子将我们带到了御花园,入眼处一片花团锦簇,蝶飞蜂舞,桃花娇艳的像是此时园中娉婷站立的秀女,杏花虽不娇艳,但还是别具风情,白的玉兰、紫的丁香、红的月季、黄的芍药,还有太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最让我惊奇的还是园中毫不起眼的白色雏菊花,雏菊花又叫幸福花,上一世电影《雏菊》中那片雏菊的迤逦花海至今还扎根在我脑中,阿姆斯特丹郊外的原野,那段难以被人忘怀的爱恋。 李子向园中站立的嬷嬷行了一礼,又对我们说道:“各位姑娘,你们现在依着昨日的顺序六人站一排,嬷嬷马上会教你们些规矩,等下就会有人来看你们。”说完又向嬷嬷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我仍然是站在了最后。其实自我入宫心中便有疑问,虽说我不像芷洛是什么后宫妃嫔的侄女,但我阿玛好歹也是个正二品官员,再怎么我也不至于站到这地方啊? “各位姑娘也都是懂礼之人,我就教教你们见到主子该怎么行礼。”说着便向我们做了动作示意,“姑娘们,就这样好好学。” 所有人都跟着嬷嬷微微躬身,行礼半蹲,用手绢向后搭。 经过多次练习后,嬷嬷终于放过了我们,但还是没让我们歇息。 “各位姑娘,现在我们都站好了,抬头挺胸,要有气质。很快就会有主子过来,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们能否被主子看上,可就是这一时的事了。” 我站得腿都快要废了,还是不见什么主子,此时看天色也应该快要午时了,心中忍不住咒骂一声。 “皇上驾到。”伴随着公公尖锐的声音,园中的所有人都拜倒在地,齐呼万岁。 “平身吧。”声音低沉平和,却又不怒而威。 起身后朝前一看,只见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面上不见什么情绪,却足以震慑住所有人,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天家气象。而那双星目更是气势凌人,让人不敢直视。脑中忽然闪过有过一面之缘的十三阿哥,突然发现十三阿哥和康熙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皇上,你可是答应过臣妾让我把雨霏带走。”一听到我的名字,立马看过去,声音出自康熙身边的一个女人,头上只斜插一枝凤头簪,并不见过多装饰,身着绣有飞凤牡丹图案的红色宫装,眉目不见特别美丽,却有一番沉稳婉约的气度,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十四的如出一辙。看来是久闻其名的德妃了。 “好,朕说的话何时反悔过?”这话说得好像我又引起了什么事情。 “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德妃行了一礼,对着我们这群秀女说道:“完颜雨霏到我面前来。” 我从最后一列慢慢走到康熙和德妃面前,跪拜在地,“完颜雨霏见过皇上,见过德妃娘娘。” “平身吧。” 德妃倒是立马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抬起头来。”温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起头与德妃直视。 德妃一阵恍神后,淡淡一笑,“你和明秀年轻时可是一模一样。”转身看向康熙,“皇上说是不是?” 只见康熙神思也是有些漂浮,似是透过我看见了另一人,“是,的确很像。” “那皇上,臣妾就带着雨霏先退下了。” “下去吧。”原来一切就这么简单。 跟着德妃向康熙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了。只是转身时还是瞥到了芷洛愤恨的眼神。 ☆、第九章冰山来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突然有很多话想说,我这次写这本小说其实是酝酿了很久的,只因清穿小说火之前,我就对清史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就有很多关于清史的疑惑让我胡思乱想。 比如良妃出身那么低,为何康熙会宠幸她,还让她成为当时后宫身份最高的几人之一。比如为何十四阿哥自康熙四十七年开始一直到乾隆即位之前,都没有孩子。比如康熙为何会那么恨索额图,甚至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比如为何一废太子之后,十三阿哥就几乎从史书上消失?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4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失了,却又在雍正即位后得以大任。比如为何雍正即位会有那么多事对不上号,但又找不到实实在在的证据去证明康熙其实是想立为储君的是十四阿哥。 还有太多太多诸如此类的事一直让我困惑,我认为历史上没有哪个朝代像清朝一般带给人如此多的想象,比如皇太极与宸妃,顺治与董鄂妃,都是一段传奇。 我想就是这些东西让我有了想法来写这样一部小说,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很用心。 “有劳嬷嬷了。”秦嬷嬷将我带往我在永和宫新分的住处,我连声感谢。 “姑娘不必客气,娘娘说了,姑娘今天歇歇,明日起就到跟前伺候。那我就不打扰姑娘歇息了。” “嬷嬷慢走。” 秦嬷嬷一离开,我就打量起这间屋子,十多平米,一张木板床摆在角落,床尾是一个衣柜,一张木桌摆在了窗下,这是我最喜欢的位置。推开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清爽的味道,只因昨夜下过一场小雨。 虽说院里的景色和御花园比那是天壤之别,但几棵苍翠遒劲的老树,星星点点的花朵还是令我欣喜,尤其是墙角处不起眼的白色雏菊花。看来这种小雏菊在宫中也是随处可见,只是多半被国色天香的牡丹、妖娆艳丽的桃花给抢了风头,只能生长在不起眼的地方。 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饮水词》,再次仔细阅看,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柳烟丝一把,暝色笼鸳瓦。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无限感慨中终是度过了在永和宫的第一夜。 ————————————————————————————————————— 翌日快到辰时,天地还笼罩在一片沉静的黑暗中,我穿上宫女的衣服,朝德妃的寝宫走去。虽是不知我需要干些什么,但第一天还是勤快些好。 走进寝宫门就见秦嬷嬷站在外间,赶忙上前行了一礼。 秦嬷嬷满意的看着我,说道:“娘娘已经起身,梅香正在伺候着洗漱,你在这里等等。” 我连忙点头应是。 “秦嬷嬷,雨霏可来了。”里间传来德妃温和低沉的声音。 “回娘娘的话,已在外间等着了。” “那就进来吧。” 我立刻走入里间,向德妃施了一礼,“娘娘吉祥。” 德妃正将两手放平,让宫女伺候着穿衣,“快起身吧,雨霏,以后随意些,你要知道,我可没将你当做宫女看。待会儿我俩就聊聊,你多给我说说你额娘的情况。” “是,娘娘。” “走吧,扶我到外面坐着。” 我赶忙上前扶着德妃的手,向外间走去。 德妃一落座在榻上,就感慨道:“转眼间已是和你额娘二十年未见了,想当初我们还是你们这个年纪,现在却是儿女都这么大了。”说着德妃似陷入了年少美好的岁月里,久久才回过神来,“你额娘现在身体可好?” 怎突然问这种问题?“额娘的身体一直很好。” “那就好。”德妃的语气竟像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些年在杭州,你额娘也是把你教的极好。” “额娘本就是才女。”连忙解释道。 “的确,当年我和你额娘同在孝诚仁皇后跟前伺候,都说孝诚仁皇后是满清第一才女,其实在我看来,你额娘也不遑多让。”德妃眼神有些飘忽,“当年你额娘还时常和皇上还有她的哥哥一同吟诗作对,每每还不落下风。” 看来当年的额娘也是一个传奇,德妃的性子沉稳安静,额娘的性子开朗直率,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但还是成了好朋友。只是后来德妃得到康熙的宠幸成了妃子,额娘则是嫁给了我阿妈,后来还不声不息的去了杭州,更是无重逢之日。 这个早上我便和德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但更多的时候是我在听她讲当年的事情。不难看出,德妃对那段岁月有着一种执迷,或是有什么让她终身难忘吧。 “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门外的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 德妃脸上一阵狂喜,看得出她很疼爱她的儿子。 十四阿哥当先走了进来,直接大步流星的坐到了德妃身边,端起她的茶就喝了起来。 这时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并肩走了进来,向德妃请安,“皇额娘吉祥。” “快起吧。” 宫中的其他人也赶紧向三位阿哥行礼,四阿哥向我们抬了抬手,便和十三阿哥分别坐在了德妃两边下手的位子。 德妃则略带责备的对十四阿哥说道:“我说十四啊,你瞧你那样,刚才又干什么去了?都是这么大了,还是如此不知礼数。” 十十四阿哥抱怨道:“皇额娘,刚才和十哥打布库,累死我了。” 我这才发现十四阿哥脸有薄汗,可看他这样我就生气。在他额娘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孩子,英气勃勃,像阳光一样,可在我面前,不是阴沉着脸,就是阴阳怪气的说话,他是故意的吧。忍不住斜眼瞪着十四阿哥,却见他抬头淡淡的瞟了我一眼,但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我心中虽腹诽着,但还是马上移开了目光。 “诶,这不是完颜姑娘吗?” 原来是十三阿哥认出了我,他还是像初见般豪迈俊朗,赶忙上前行礼,“奴婢正是完颜雨霏,还请十三阿哥不要称奴婢完颜姑娘,叫雨霏就好,奴婢担当不起。”这次近看更觉得十三阿哥和康熙惊人的相似。 只听背后十四阿哥又是冷哼一声。 “上次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四哥家的弘晖得了疟疾,我们所有人都跟着着急。额娘听说洋人有治疟疾的药,便让我和十四弟去。还好及时拿回来,救了过来。”十三阿哥又对德妃继续道:“皇额娘,上次我提到的帮我们的姑娘就是雨霏。” 德妃满脸震惊:“我说雨霏啊,你还会说洋文啊?” “回娘娘,奴婢会一些。” 德妃欣慰一笑:“看来你比你额娘还厉害啊。” 上一世很多大学生都会的事到这里竟还成了有些惊世的事,“我可不敢和额娘比,额娘下得一手好棋,我连下棋都不会。”其实是我死缠烂打不想学。 德妃嗔笑道:“你这孩子。” 看着对我如此恩宠的德妃,心中暖洋洋的,紫禁城也变得不像想象中那般可怕。 “皇额娘,我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行告退了。”一直沉默的四阿哥突然出声。 我仔细打量着他,这就是三百年后拥有最高人气的清穿人物,其实他和十四阿哥长得很像,只是略微清瘦些,且脸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一双眼睛像是深邃的谭水,让人不敢细看,似多看就会被吸进去般。他登上皇位后,将会对他的亲兄弟逼迫残害,且背负那么多骂名,真不知他是该为这场惨烈的夺嫡大战最后取得胜利而庆幸,还是该因兄不兄、弟不弟感到悲哀,甚至连他的儿子也被他逼死。虽最后得到了这场夺嫡大战的胜利,但又何尝不是虽胜犹败?其实雍正可怕的同时,更多是可悲吧。心中唏嘘时,眼前猛然出现初见十四阿哥时的冰山脸,简直和眼前这张脸一模一样,身体一个激灵。 “皇额娘,我也还有事,就和四哥一起走了。” “那就去吧。”德妃又吩咐我道,“雨霏,去送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我跟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快要走到永和宫门口时,四阿哥突然对我道:“上次的事谢谢你。” 冷血的雍正竟然向我道谢,这是什么情况?惶恐的回道:“奴婢不敢。” “快回去吧,好好伺候额娘。”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奴婢告退。” 正要离开时,却见十三向我微笑着轻颔了颔首,又转身和四阿哥并携着离去了。 ———————————————————————————————————— 回到正殿中,已是午时,德妃连忙让下人传膳,因为她的宝贝儿子很久没在这里用膳了。 德妃见我送完两位阿哥回来,便让我下去歇着了,我也乐得高兴,我可是站了一上午了,脚都快废了。 独自回到屋中在床上午睡了会儿,便走出房门,走到有雏菊花的那个角落蹲下,静看着微风轻轻拂过花蕊,雏菊花随风轻轻摇曳着,心中一片宁静。 “你可知你今天有多无礼?”身后猛然出现的带有薄怒的声音吓我一跳。 猛然站起转身,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有些站立不稳,还好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我。 静站了一会儿,待得已不再头晕,才看清他黑沉沉隐藏着怒气的眼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奴婢可不知又做了什么让十四阿哥觉得无礼。” 他的双手放开了我,双眼仍是散不去的怒气,“你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四哥?” 我可不知道我用什么眼神看他了,我还不是好奇,谁让他在三百年后那么火呢?他至于吗?“我看了下四阿哥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十四阿哥怒极反笑,“这么快就不自称奴婢了?” 把脸望向一旁,当十四阿哥空气状。 下巴却猛然被他捏住,被逼与他直视,“以后不准用那种眼神看任何人,听见没有?” 他的手劲好大,我的下巴肯定都青了,挣脱不掉,吼道:“你放开我。” 他却不为所动,“回答我。” 臭十四,又发什么神经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我知道了。”我自己也不知我是用什么眼神看四阿哥了。 见我回答,他终于放下了钳制住我下巴的手,仍是带着一身怒气转身拂袖而去。 你个臭十四,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我现在很确定,我一遇到他就绝对没有好事。 ———————————————————————————————————— 前两天在永和宫中遇到了李子,他还是如初见般对我嘘寒问暖,还让我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去找他,他会尽力帮我的。 其实选秀也完了,德妃也可以不用再让他来照顾我了。虽说心中如此想,但有人照顾的感觉还是好的。 那日无事便去找李子帮我做了一个蝴蝶风筝,指望着哪日可以拿出去放放。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德妃又放了我假,便独自一人兴致盎然的出去放风筝。 在宫中走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一个人将风筝放了起来。 这里的天空一直是很蓝的,至少在上一世我是从未见过的。天高云淡,云卷云舒,白云被风吹着变换着不同的形状,蝴蝶在上面尽情的飞舞着。 心中一动,将手上牵着的线放掉,看着天上的蝴蝶越变越小,渐渐消失,最终与蓝天白云成为一色,消失在紫禁城的上空。 “你为何要将风筝放掉?”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因为它喜欢自由自在。” 小孩子却一脸严肃,“我看是你想的吧。” 看着他腰上系着的黄|色腰带,知他是宫中的皇室宗亲,忍不住逗道:“你不喜欢自由自在吗?” 他却一脸正色道:“我将来还要帮着皇阿玛治理朝政,怎么能随心所欲?” 看来皇家的孩子就是早熟啊,这才多大都开始心系天下了。 “十七阿哥,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转眼就不在了?你出什么事,奴才死十回也不够。”远远传来一太监惊慌的声音。 小阿哥斥责道:“慌什么,平时学的规矩哪去了?”接着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这就回去。”又转身对我道,“你是哪个宫的?” “永和宫的。”为何我觉得在这小孩面前我就是提不起气势。 十七阿哥微一颔首离开了,我也朝着永和宫走去。 ☆、第十章北上塞外 康熙是四十一年六月初,清王朝为培养治理国家干部人才,颁行直省各学《康熙御制训饬士子文》。 六月初九,康熙奉仁宪皇太后往塞外避暑,皇太子胤礽、直郡王胤褆、四贝勒胤禛、九阿哥胤禟、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随行。 昨日到德妃跟前侍奉时,德妃问我:“雨霏啊,明日我便要随驾到塞外,你从小就在江南长大,想必是未见过塞外风光,可想去?” 我立马兴奋的回道:“奴婢当然想去。” 塞外可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广袤的草原,一望无垠的沙漠,还有冬日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景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这些诗句中所描绘的景象都使我沉醉其中。 “那就去收拾东西吧。” “娘娘,礼部的人带来了今年新分过来的宫女。”秦嬷嬷从外间走进来道。 “那就叫进来看看吧。” “是。” 秦嬷嬷很快就带了两个宫女打扮的人,其中一人竟是红袖。 两人跪拜道:“奴婢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红袖。” “奴婢秋月。” “好,秦嬷嬷会安排你们的,下去吧。” 红袖和秋月行礼后便退下来。 我请求德妃道:“娘娘,奴婢可否求你件事?” 德妃轻泯了口茶道:“瞧你说的,说吧。” “刚才叫红袖的姑娘是我在进宫时认的姐姐,可否让她这次和我们一同走。” “你这孩子,还不就是怕无聊,想找个人陪吗?”德妃失笑,“我知道了,待会儿我让秦嬷嬷去安排。” 我欢呼雀跃,“谢娘娘。” ———————————————————————————————————— 此时红袖正静静地坐在我对面,兰芝玉树般的气质,令人心怡。 “妹妹,你怎么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眨巴眼睛道:“姐姐好看啊。” 红袖嗔道:“尽说些没正经的。” 我傻笑了两声,转过头撩开车帘,望着窗外的景色。 已经在马车上坐了快半日,早已有些头晕目眩。窗外的景色更是让我郁闷,没草原也没沙漠,期待的景色一个都没看到。 “妹妹,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感叹道:“都走了半日了,什么塞外风光也没看到。” 红袖摇头失笑,“原来就是这事啊,现在还没到呢,你想看的大概下午晚些时候就看得到了。” 我怀疑道:“真的吗?” “姐姐干嘛骗你?我小时随同阿玛来过塞外,还是有些印象的。” “哦,那快点让我看到吧。” 马车又行了半日,慢慢的停了下来,车轮子的咕噜声也消失了。 “两位姑娘,今天就准备在这里扎营住下了。”帘外传来李子的声音。 “知道了。” 我和红袖下车就见前方已经扎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让我想起了以前常在书中看到的游牧民族,或许这才是他们爱新觉罗家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吧。 我心中十分高兴,终于见到草原了。 夕阳洒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上,远处绿色与夕阳的昏黄融为一体,投射下来的光也是零零碎碎,迷离飘渺,美好的让人心动。 李子带我们走到德妃的帐前,便退下了。 我和红袖走入帐中向德妃请安时,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在。自从上次的事后,我看十四阿哥越发不顺眼,但还是不得不向他请安。 “三位爷吉祥。” “起身吧。”四阿哥依旧冰冷的声音。 “雨霏啊,听说今天坐马车坐得不舒服,就下去吧,早些歇着,明天也不用太早过来,我这里有梅香和红袖伺候就好。” 我连忙行礼道:“那就谢娘娘恩典了,奴婢告退。” “下去吧。” ———————————————————————————————————— 回到我和红袖住的帐中,仍是胸闷想吐,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好兀自坐在帐中发呆。 “雨霏姑娘可在帐中?”昏昏欲睡时,帐外传来李子的声音。 我起身,撩开帘子,“李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李子递给我一包东西,“这是主子让我给姑娘的酸杨梅,说姑娘能好受些。” 德妃对我还真是没话说,“那帮我谢谢娘娘了。” 李子却突然愣愣的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疑问道:“李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会回报的。” “哦。” “那姑娘,我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李子今天还真奇怪,难道受了十四阿哥传染?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到有人进来,知道是红袖,便没有起身,依旧睡得昏昏沉沉。 ———————————————————————————————————— 翌日一早在一片锣鼓喧天中醒来,心中咒骂一声,还是只好起身,但见红袖还没离开。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姐姐,外面怎么这么吵啊?” “今日有科尔沁的王爷来觐见,皇上一高兴,就召集所有阿哥围场狩猎,还说射的多的有赏呢。” 又是残害野生动物,这要发生在三百年后可是犯罪。 “妹妹,我还要赶快到娘娘跟前伺候,娘娘让你不用太早过去,你可以去看看热闹啊。” 热闹我倒不是很想看,看一群人猎杀野生动物可不是我的兴趣,但难得的清闲还是不想到德妃那里,我可想好好的看看草原。 红袖走后不久,我也梳洗完毕,向远处走去。 现在时候还早,只见远处天际现出了丝丝缕缕的霞光,不一会儿霞光越来越亮,直至将这方天地都照亮,像是将这片云都点燃了般。在一片绿色中躺下,静静地望着蓝天白云,多久没这种开阔旷达的感觉了。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远离那片地方后,我贪婪的享受着周围的宁静。 头顶传来走在草地上的沙沙声,但我不想理会,没有起身。 “看来你还挺会享受的。”低沉庸懒的声音,除了九阿哥不作他想。 连忙起身行礼道:“九阿哥吉祥。” 可他却没有让我起身,只说道:“为何我觉得你很怕我?” “奴婢不敢。” “不敢?”又是充满玩味的声音。 “九阿哥乃人中之龙,奴婢有敬畏之心也是正常。”我只好换个说法了。 “敬畏吗?”不要再用那种玩味的声音了,“我觉得你对十四就没有。” 又关十四什么事啊,这叫我怎么说啊? “爷,阿哥们都准备好要出发了,爷也快过去吧。” 原来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只听九阿哥道:“好。”又对我低声道,“我们下次再讨论这个问题。” 这尊大神终于走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崩溃了,九阿哥的气场可不是一般两般。 ———————————————————————————————————— 走回德妃的寝帐,向德妃行礼后便呆呆的站到边上,还没从九阿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很久之后,听德妃道:“梅香啊,这围猎也该完了吧?” “回娘娘,刚才李子回来说已经完了,今天十四阿哥拔得头筹,皇上还将他最喜欢的金弓赏给了十四阿哥。” 德妃脸上扬起十分好看的弧度,喜形于色,这在德妃脸上可不常见,看来她对十四阿哥的爱还真是很深。 “雨霏啊,我叫梅香准备了些酸梅汤,你帮我拿到十四那里去吧。” 干嘛要我去啊,我可不想看他别扭的样子。但我还是只得应是,从梅香手中接过放着酸梅汤的托盘向十四阿哥的寝帐走去。 走到十四阿哥寝帐前,但见一个公公站在帐前,上前道:“有劳公公帮我向十四阿哥通报一声,就说德妃娘娘让我来送酸梅汤。” “姑娘稍等。”说完便进入帐中。 站了会儿后,等到那位公公出来,“姑娘可是雨霏姑娘?” “是。” “爷让你进去。”说完便帮我撩开帘子,我就进了帐中。 帐中不见一人,只有一个巨大的屏风,里面还不时传出哗哗的水声,一切都向我昭示,十四阿哥在里面洗澡。臭十四,他又在发什么疯啊?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讪讪的在原地踌躇。 “怎么还不进来?”十四阿哥的声音不像平时,此时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却该死的性感。 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直低着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把东西放桌上吧。” 我找到桌子,赶紧把东西放上去,准备脚底抹油的逃跑。 “谁让你走了?”该死的十四。 没好气的回道:“启禀十四阿哥,娘娘让奴婢送的东西,奴婢已经送到,现在就准备回去复命。” 十四阿哥却不准备放过我,“过来服侍我沐浴。” 脑中轰响一声,我肯定是听错了,外面不是有太监吗? 十四阿哥见我不动,讥讽道:“怎么,爷还叫不动你了?” 在这没人权的古代,我还能怎么样。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忍着气走到他身后,发气似的恨擦他的背。放开怨气,十四阿哥的皮肤还是很好的。我在干嘛?现在还有心情欣赏男色。 十四阿哥怒道:“你干吗,会不会服侍人啊?” 脱口回道:“奴婢本就没伺候过人沐浴。” 十四阿哥突然愉悦的笑了起来,这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如此纯粹的微笑,像阳光一样。 “我洗好了,帮我擦身。” 他说什么?虽说前世在电影里看过男人的捰体,但现场版,还是出浴版,似乎也太血脉喷张了吧。 在我犹疑之际,哗啦一声,十四突然从水里起身,还转身正面看着我,嘴角含笑。 帅哥啊,那张俊朗英气的脸不用说,此时的他也性感的要命,水珠在光滑泛着小麦色的肌肤上滑落,宽肩窄腰,锁骨下是健美的肌肉,完美的身形,不含一丝赘肉 …… 打住,再往下看就出事了,现在的我可不是什么成年人,我是只有十三岁的完颜雨霏。 我将眼睛看向一旁,感到我的脸已经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就连耳根也烧了起来。空气中散发着第一次见他时闻到过的淡淡檀香味,此时还夹杂着沐浴后的清香,一切陷入一种极度暧昧的气氛中。 还好十四阿哥没有再为难我,他伸手拿去我手上的布巾,自己走到一旁擦了起来。 “过来帮我穿衣。”声音似也含着笑意,不像才进来时般冰冷。 我转过身正对着他,还好他已穿好了里衣。我不再害怕,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帮他穿上。 没穿过男子衣服的我手忙脚乱,始终穿不好。心里又怕十四阿哥发火,手上更是慌乱,一直犯错,衣服被我穿的不伦不类。 十四阿哥今天也像变了个人,没对我发火,还一直温和的看着我不断皱眉的为他穿衣,让我把他的衣服穿的那叫一个风中凌乱。 “好了,你走吧。”在我几欲抓狂时,十四阿哥终于放过了我,可这衣服穿的还真是难看,不过我可管不了了。 看着笑意盈盈的十四阿哥,心中发毛,赶快逃也似的冲出了他的寝帐。 ☆、第十一章热河之行 七月初一,康熙驻热河,五公主和硕温宪公主卒于行宫,年二十。 在塞外驻扎了将近一月后,康熙下令所有随行人员返回京城,沿路停驻于塞外与京城之间的各个行宫。 却不曾想刚到热河行宫修整不久,就传来温宪公主中暑的消息。温宪公主从小就跟在太后身边,受尽康熙和太后的宠爱。虽说温宪公主已于两年前嫁与满人舜安言,但还是一直住在京城的公主府,这次塞外之行一向宠溺温宪公主的皇太后自然也是带上了已出嫁的她。只是这次中暑来势汹汹,一天不到的时间,温宪公主便红颜凋零了。 康熙闻之大恸,竟是一日未曾进食,扈从诸大臣皆上奏请康熙进食,康熙却说:“公主系已嫁之女,朕尚可宽释,但皇太后自幼抚养,忽值此变,皇太后伤悼弗胜,膳尚未进,朕亦何心进食乎?”所有人又将此事奏请皇太后,皇太后遂请康熙到她宫中,康熙看着皇太后进食,也才跟着恢复了用膳。随后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左右两翼各派大臣一员、侍卫十人,送公主柩回京。灵柩起行时,诸皇子及文武诸臣皆奉旨送温宪公主灵柩起行。 我搀扶着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的德妃,目送温宪公主的灵柩远去。我曾在大队休整时远远地见过这位公主,高贵优雅,惠智天成,有着爱新觉罗这个姓氏该有的一切尊荣。只可惜红颜未老身先死,留下德妃在这里白发人送黑发人。康熙和太后一不进食,不管是否真心,所有人都跟着急,但德妃这个公主的亲额娘反倒没太多人关心,昨日一听闻公主去世,德妃当场就昏了过去,直到半夜才悠悠转醒。 “雨霏,送德妃先回去吧。”送温宪公主灵柩回京的一行人走远后,康熙对站在德妃身旁的我说道。 我连忙行礼回道:“是,奴婢遵旨。” 康熙又温和的对德妃劝道:“这几日,好好休息,也别太伤心了。” 德妃声音喑哑的回道:“谢皇上。”说完便在我的帮扶下朝下住的地方行去。 一路行去,走到僻静处,德妃突然停了下来,吩咐身后道:“你们都退下吧,雨霏陪着我就行。” 我也知道今日的德妃心里难受,却因着身份只能压抑在心中,而这些日子里,她对我的真心照顾,早就让我将她当亲人一般,现在看着她难过,我也心上难受。 “雨霏,我们到前面坐坐吧。” 但见前面有一处亭子,我扶着德妃前去坐下,便在一旁站着。 “雨霏,你坐着吧,坐我身边来。” 这些日子德妃对我好,在没人的时候我也随便起来,听她这么说,便不客气地坐到了她身边。 “雨霏啊,我一直就希望温宪可以随时陪在我身边,可她从小就被太后抚养,我连见她的机会都不多。”德妃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但还是不停的说下去,我便只是静静的听着。 “七格格才生下来不到一岁就走了,生下温宪没多久六阿哥也去了,那时我有多伤心,只觉得这世界像是突然都塌了。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从小在孝懿仁皇后身边长大,一个在皇太后身边,我甚至连见都见都没见过他们几面。还好后来有了十四,要不然……” 德妃说着又开始泣不成声,我也跟着眼中有了泪意,谁说宫中的女人是深受荣宠?对于德妃来说,前后就是有过五个孩子又如何,两个早殇,一个也是早逝,剩下的两个还有一个从小就不在她身边,心中寂寥难过又有几人知晓。 我将德妃抱进了怀里,说道:“娘娘,现在没人,你就哭出来吧,奴婢看你憋着也难受。” 我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德妃的哀哭声。 过了许久,德妃终是恢复了平静,我又携着她走回住处。 伺候着德妃用完膳,红袖过来换我,德妃见我也陪着她一天一夜,便让我回去歇着。我却心中有些悒郁,便独自沿着湖边走着,见前面一棵梧桐树,便靠着树席地而坐,望湖叹息。 微风习习,可夏日的风并没有让人有太过凉爽之感,头上的树枝沙沙作响,偶尔还会掉落地上几片。 “你这人还这会享受啊,竟找到这么一个僻静处。”背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坐起来转身一看,原来是十三阿哥,连忙行礼道:“十三阿哥吉祥。” 十三阿哥没让我起身,却笑着道:“你到底是在这里坐了多久?” “啊?”这位爷说的话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十三阿哥见我一脸诧异,摇头失笑,走到我面前站定,抬手伸向我的头顶,拿下了一片树叶。 我自嘲的笑笑,“十三阿哥,奴婢失礼了。” 十三阿哥竟是径直走到我刚才坐的地方,一撩衣服下摆,靠着梧桐树席地而坐,一副好不自在的模样。 只听他望着远方说道:“若不是之前在教堂见你对十四弟那般无礼,我还真把你看做和宫里其他人一样。说来也奇了。要是平日里那些人敢对十四弟那么无礼,恐怕早被那小霸王给修理了,可那天他只是回了两句也便没在做什么,要不然我可不敢让他送你回家。” 小霸王,确实是个霸王,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办事,就因为上次的沐浴风波,我一见他就尴尬,像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雨霏,过来坐啊,在我面前不要那么拘谨,我可不相信这是你的性子。” 十三阿哥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十三阿哥突然说了一句。 “十三阿哥也喜欢庄子?” 十三阿哥感慨道:“只能说是以前吧。” 我狐疑道:“以前?难道现在就不喜欢了?” 十三阿哥笑道:“以前年纪小,总是想着可以像书中庄子所说,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后来大了些,和皇阿玛走了一些地方,越发觉得作为一个皇子,既可享天下人之不能享受的荣宠,自然也因担起天下的责任。前些年和四哥一同到四处办事,见到还有很多地方的人生活凄苦,这些年也是一直天灾不断,其实生活在贫苦中的人还远不止我看的那些。” 听着十三阿哥的话我也感慨不已,“的确,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就是因为有一年的旱灾,变成了孤儿。” 十三阿哥继续道:“有一年我还听过吃人的事,觉得实在可恶,后来一想,人在那种情况下,哪还会去想什么道德法纪。那时起,我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让那些人过上好日子。” 看着十三阿哥一脸严肃,我忍不住调侃道:“看不出十三阿哥还心系天下吗?” 十三阿哥又恢复到一开始的自在的模样,“那是!” 我又感慨道:“其实我也是喜欢庄子的,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一直陪着额娘,找一个真正懂我的人嫁了,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舅舅的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039;可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 十三阿哥十分诧异,“你难道竟不知你是待选秀女?” 我笑道:“直到哥哥和阿玛来杭州接我时,我才知我的阿玛是谁,哪还知道自己是什么待选秀女?” “看来你额娘疼你是疼的真紧,竟让你没有任何忧虑的生活了那么久。” 我也知我有一个多么宠爱我的额娘,那般聪慧美丽的女子,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我额娘在时,也是十分宠我,只可惜……”十三阿哥又继续道,“不过皇额娘也是极疼爱我的。” “娘娘宅心仁厚,对我们这些奴才也是极好的。”突然想起一事,问向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刚才是从娘娘那里出来的吧?” 十三阿哥又开始了他那戏谑的语气,“对,刚和四哥去看了皇额娘,四哥说他有事先走,我想再陪陪皇额娘,便先送了他出来。回来时,见有人在这里坐着,没想到竟是你。” 我也开始随便起来,装作一脸正色道:“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有何不可?” 十三阿哥大笑,“雨霏啊,你还真是个奇人,现在这宫里还有几人是真心性的?” “十三阿哥也是啊,竟在我一个奴婢面前这么随便?” “我还不是觉着和你能说上话吗,庄子不是这样说嘛,夏虫不可以语冰者,要是其他人我可不敢这么说。” “那我你我两个真性情的人可以当朋友吗?” 十三阿哥笑道:“当然,你在我面前不那么拘谨,我才习惯。” 我站起身来,向十三阿哥十分正式的行了一礼道:“那奴婢可是高攀了。” 十三阿哥以拳抚额,笑道:“哈哈,你这个……” “十三哥,我找你半天了,皇额娘让我来叫你过去用膳。”十四阿哥打断了十三阿哥正欲开口说的话。 “哦,你瞧我,和雨霏说会儿话竟忘了时间。那十四弟,我们回吧。” 十四阿哥则是一脸阴鹜的看了我一眼,回道:“十三哥先走,我随后就到。” 十三阿哥听完向我微一颔首,便大步离去了。 我见着十三阿哥离去,也便向着回走,只是走过十四阿哥身边时,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 “咝…”好疼,“十四阿哥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十四阿哥一脸愤怒,他的眼中像是聚集了无数风暴的海,有不甘,有难受,还有一些我看不清的情绪,“现在才看见我吗?” “请十四阿哥赎罪,奴婢失礼了。” “不要在我面前叫奴婢,你真把自己当奴婢了吗?你在十三哥面前怎就那样随便?还朋友呢?” 我也怒了:“十四阿哥竟偷听我们说话。” “‘我们’,说得多好听,我就是听了又怎么样?不听还不知道你这么随便。”十四阿哥的声音突然又缓了下来,几不可闻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十三哥?那次在教堂你就一直盯着他看了很久。” 天啦,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十四阿哥到底在想什么?“奴婢怎么可能喜欢十三阿哥,奴婢可不敢高攀。” “你说真的,你不喜欢十三哥?”十四阿哥突然想吃到糖的孩子,一脸兴奋。 “奴婢说了我不敢高攀。” 十四阿哥正色道:“就是,该清楚自己的身份?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5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份。” “十四阿哥,奴婢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嗯,那你走吧。” 臭十四,又抽风。我连忙行礼道:“是,奴婢告退。” 回去的路上又是对十四阿哥一阵腹诽。 不过还好,今天算是真正认识了十三阿哥,还成了朋友。想起后世对十三阿哥的评价,“精于骑射,每发必中。诗词翰墨,皆工敏清新,临危不惧,猝变不惊。”在这寂寥的宫中我也有了朋友,还是一位阿哥,真是不错。 ☆、第十二章情愫暗生 八月廿九,康熙自热河回京。 所有人都在慢慢从温宪公主的逝世中恢复过来,一行人终是又回到这片黄墙红瓦的巍峨紫禁城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再次笼罩了我,许是塞外自由奔放的气息唤醒了我内心深处对自由生活的渴求,只是这一切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 近几日永和宫都处于一种喜庆的气氛中,只因德妃的心头肉十四阿哥要娶一个侧福晋了。德妃虽不是第一次有儿媳妇,但这次意义是相当不同,既是十四阿哥第一次娶亲,又刚好安慰了德妃因爱女逝去的悲伤。十四阿哥在宫中娶亲后,在宫外的阿哥府也将修成,不久便会搬出宫外住了。 今日一早又到德妃身边伺候,没过些时候就有织造坊的嬷嬷送来了两件做好的旗装。 德妃吩咐人接过衣服,又对我道:“雨霏啊,前些日子我见宜妃妹妹很是喜欢皇上送我的这料子,我便想多做一件送与她去,你现在就帮我送去。” “是,娘娘。” ————————————————————————————————————— 我小心翼翼的端起装着旗装的托盘向宜妃所住的延禧宫行去,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心中总有一种惴惴不安之感,只好安慰自己我的第六感一向不准。 穿过一条条长长的宫道,终于走到了延禧宫门口,向守门的公公禀报之后,便等待着宜妃的传召。 那位瞧着只有十多岁的公公不久便又出来,对我道:“姑娘,娘娘让你进去。” “那有劳公公了。”我道完谢便抬步向宫里走去。 走入主殿,只见殿中主位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美妇,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立马让我想起了九阿哥,原来九阿哥竟和他的额娘长得如此相像。 我跪下行礼道:“宜妃娘娘吉祥。” 宜妃并未让我起身,只沉声说道:“今日有什么事吗?” “回宜妃娘娘,德妃娘娘吩咐奴婢将做好的衣服送来与你。” “哦,德妃姐姐还真是客气。”嘴上虽这么说,但我并未觉得她有多稀罕这身衣裳。 “芷洛,快取把衣服接过来吧。”宜妃吩咐芷洛道。我也是这时才发现站在宜妃身边的正是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完颜芷洛。 芷洛躬身回道:“是。”便径直向还跪在地上的我走来,依旧是一脸的傲慢,比起进宫前竟是有多无少,看来有了宜妃当靠山,她确实更是了不得了。 芷洛在我面前站定,我将托盘递与她,她刚接好却又立马放了手,托盘掉到了地上,衣服也散落一地。 “啊,雨霏,你这是对我们娘娘不满意吗?我都还没接到你就立马松了手,你这不是存心的吗?” 多经典的桥段,多耳熟的台词,可如果对方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话,不管多恶俗的整人方法还是会十分见效。果然—— “完颜雨霏,你实在太无礼了,延禧宫还轮不到你撒野,看来我得帮德妃姐姐立立规矩了。”宜妃的声音尖利刺耳,实在没有什么威仪可言。“来人啊……” 面对这种十分无理的事情,不出声辩驳两句实在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打断了宜妃的话,“娘娘,刚才不是奴婢没拿稳,而是芷洛没接稳,奴婢觉得娘娘实在不应该只听芷洛一面之词就决定要惩罚奴婢。” “大胆,还没有哪个奴才对我这样说过话,芷洛是我的侄女,我还能不知晓她的人品,反倒是你,从小就没有阿玛教养,做些什么有失体统的事也是正常。来人,帮我掌她的嘴。”宜妃话音一落,立时出现两个嬷嬷在我面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就是两容嬷嬷,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这句话是十分有理的,因为我接下来的行为十分好的阐述了这句话,“宜妃娘娘,不管怎么说奴婢也是永和宫的人,就算我真有什么过失,也应当是德妃娘娘来责罚,宜妃娘娘实在没必要越俎代庖吧。” 宜妃被我气得大怒道:“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我看你还敢不敢说我越俎代庖,德妃姐姐还会感谢我为她管教不知礼数的奴才。” 两个公公立马上前将我架起向殿外拖去,我心知今日这事恐是宜妃和芷洛故意为之,不管我怎样辩解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只是杖责二十下,我会不会就此到天堂报道了,心中禁不住一片哀号。 “就在院子里打,给我狠狠的打。”被两个公公拖到院里,立马又传来宜妃的大嗓门。 我被两公公强行的扔到了一张长椅上趴着,又有两个公公十分狗腿的拿着两根长杖站到我身后,随即便传来与我身体剧烈接触的“啪啪”声。 痛,撕心裂肺的痛,从来没体验过如此让我难以忍受的痛,我紧咬着下唇,只觉得眼前越变越黑,最后似乎就快没了一切知觉。 “住手。”突然出现一声暴喝,身上的杖责终于停了下来。 我身子一软,就要向一旁倒去。没有预期的与地面接触,却是跌入一个充满淡淡檀香味的怀抱。用尽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只是眼前已有些不清,入目的一切也不太真切,只觉得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可就是想不起是谁了。 只听他满是怒气的说道:“娘娘,我不知今日雨霏犯了什么事,但既是我皇额娘宫中的人,也应当由我皇额娘管教,现在我就带着她回永和宫交给我皇额娘责罚,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哦,既然十四阿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把她带回永和宫去吧。”宜妃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甘。 一片朦胧中被一个人打横抱起,这个怀抱十分温暖,我禁不住向他的怀里更深的靠去,感觉到抱着我的手又紧了些,我终于在一阵安心中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 再次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已是翌日早晨,阳光透窗而过,只留下散乱的光影。我身上难受,尤其是臀部,像是被生生地割成了很多块,口中燥热,忍不住艰难地张口:“水。” “妹妹,你可是醒了。”红袖坐在床边,惊喜的看着我。 我声音沙哑的问道:“姐姐难道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你一被十四阿哥抱回永和宫我便在这里守着了,娘娘还吩咐我说,你一醒,就过去禀报一声。” “十四阿哥?”虽说我觉着是他,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至于为了我冲撞宜妃啊? 红袖笑道:“可不是十四阿哥,昨日将满身是血的你抱了回来,娘娘当场就吓得脸色都变了。不过啊,你可是没看到当时十四阿哥的样子,那可就像一被人点着的爆竹,没人敢多看一眼。” 红袖说完又从矮几上拿来一瓶药,在我身边坐下,说道:“我来帮你上药吧,这还是娘娘昨日亲自拿的药,想必效果是极好的。昨晚啊,李子公公也来送过药,只是不知是谁让他送的。” 我应了一声,便趴着让红袖帮我上药。德妃给的药一擦上身,就觉得一阵清凉,疼痛确实好了很多。 “那我就先去向娘娘禀报一声,你就自己歇歇吧。” “好,姐姐去吧。” 我应完一声后,红袖便离开了。 ————————————————————————————————————— 独自一人又在床上趴了半日,终是耐不住无聊,艰难地坐起身来,沿着床沿向窗边走去。全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就是走到窗边也耗费了我很长时间。 靠着窗棂,望着小院的风景,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依旧挺立,迎风招展,还有角落里的雏菊花依旧卑微的存在着,自生自灭,无人欣赏。 “你这是在干什么?给我回床上躺着。”突然出现满含怒气的声音。 回头一看,原来是十四阿哥,连忙行礼,只是还没蹲□子,便被他直接扶了起来。 “谁让你行礼了,这样子还怎么行礼?” 此时十四阿哥的双手扶着我的肩,我的头微微垂着准备行礼,刚巧落入他的胸膛,这造型实在有些暧昧,我像避瘟疫般赶忙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他却故意大力的让我更加靠近他的怀里。 小霸王,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今日就给你些面子,“十四阿哥,请放开奴婢。”我埋着头,看不见十四阿哥此时的表情。 头顶传来十四阿哥暧昧不明的声音,“我放开你,你还站得稳吗?”说完便扶着我向床边走去。而他还将我扶到床上躺好,竟然还十分细心的为我盖好被子。 我用十分惊悚的表情看着十四阿哥,他今天是怎么了? 十四阿哥却一脸得意的问我:“干嘛那样盯着爷看?” 我用满是怀疑的语气问道:“十四阿哥今天脑子没出问题吧?” 十四阿哥一脸青白交错,最后回应我的是额上的一记爆栗。 我伸手十分无辜的抚抚额头,我怎么知道这位爷今日是不是忘了出门前吃药了? 我俩经过了漫长的大眼瞪小眼后,十四阿哥终于开口了:“李子拿来的药还好用吗?” 我一脸狐疑,问道:“嗯,你怎么知道李子公公拿药来了?” 十四阿哥一脸不自然的干咳了两声,答非所问道:“我只问你用过药没有?” 我十分诚实的回答道:“红袖姐姐帮我用了娘娘拿的药?” 十四阿哥立马又是一脸不高兴,“红袖怎么不用李子拿的药?记住,下次必须用李子拿来的药。” 事实证明,十四阿哥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威仪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再次屈服于他的滛威之下,“是,奴婢遵旨。” 十四阿哥听到我的回答,十分满意,两眼放光的看着我,里面充满了我看不清的情愫,只觉得像是要将我淹没一般,心中某根从未被触动的弦也开始隐隐跳动起来。 十四阿哥又是关切的问:“现在还疼得厉害吗?” “还是有些疼,只是比起昨日,已好了很多。” 十四阿哥突然换上了一脸坏笑,“那我现在帮你上药吧!” 我的脸霎时通红,一路红到了耳根,天,找个地洞让我钻吧,上次是沐浴,这次又是上药,十四阿哥怎么老是想让我难堪啊?而且每次这种时候,他总会变得心情极好。 我十分羞赧的将头埋入被子中,十四阿哥却不打算放过我,“雨霏,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我长这么大可还从没为别人上过药,你难道还嫌弃我不成?” 我头在被子里,只传出闷闷的声音,“十四阿哥,你就饶了我吧,别再逗我了。” 听着十四阿哥大笑了两声,便传来他离开的脚步声,我终于可以从枕头里将头拿出来了。 你个小屁孩,姐姐上一世说的荤段子你这辈子都没听过,还调戏我。但是转念一想,我怎会在他面前如此害羞,就像一完全不知□的闺阁少女,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第十三章除夕烟火 康熙四十一年终于走到了尽头,这也是我离开额娘后,来到京城过的第一个除夕。 京城的冬日比杭州冷了不知多少,漫天雪花若柳絮因风飞舞,腊梅的暗香也阵阵袭来。冬风虽凛冽,紫禁城里却是一片喜气,红绸绕墙,灯笼高挂,只是那些喜庆欢笑和我毫无关系,这个偌大的紫禁城里,似乎并无我真正牵挂的东西,只是我真的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吗? “妹妹啊,娘娘刚才让人传话来说,今晚的家宴让你我陪同前去,待会儿我们就收拾收拾,陪娘娘去乾清宫吧。”红袖一面进了我的房间,一面说道。 “好。”我看着红袖拿进来的衣裳,眼前一亮,“姐姐,这衣裳可真好看。” 红袖笑道:“可不是吗?这是娘娘专门为你新添置的衣服,说实话,娘娘对你可真是宠爱有加。” 我淡淡的笑笑,其实心中落寞难为人道。 “我待会再过来,你赶紧收拾妥当了。” 我嗯了一声,红袖便离去了。 思绪又回到了生活了十三年的杭州,每年年关将至,额娘也会为我添置新衣,每次见我穿上她为我亲手挑选的衣裳,额娘总会满意的笑笑,那笑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在我心上难以磨灭。额娘,你还好吗? 收回凌乱的思绪,静静的穿上新衣。打开房门,但见红袖已在院中等我。 我笑着向她走去:“姐姐,我们走吧。” 红袖却怔怔的看着我,我疑惑道:“姐姐,妹妹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红袖回过神来,笑道:“妹妹现在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姐姐莫要取笑妹妹,这描写洛神的诗句怎能用在我这等俗人身上?” 红袖叹到:“我就不和妹妹耍嘴皮子了,反正我也说不赢你。”说完便拉着我向德妃宫中走去。 随着德妃来到乾清宫举行晚宴的主殿,早已是高朋满座。我目不斜视,一路尾随德妃来到最中间的席上,在德妃身后站立。 这桌席上坐着的都是些宫妃,除了德妃和宜妃外,我不识一人。这桌的左右两边各又有一席,已坐了些人,想必全是康熙的儿子。 左边这桌上已坐着的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还有十四阿哥都是我见过的。只见四阿哥上首位坐着一人,一身书卷气,儒雅非常,想必就是三阿哥。而九阿哥另一边坐着一人,身穿月白长衫,一身遗世独立、不染尘埃,想必就是八阿哥。 以前看阎崇年讲清史,印象很深的是他曾说过,八阿哥其实才是康熙所有孩子最有才能的一个,四阿哥之所以取得九龙夺嫡的最后胜利,实则与其性格有关,四阿哥的谋士戴铎曾这样告诫他,在康熙面前,“不露其才,恐遭其弃,过露其才,恐遭其疑。”于是四阿哥在康熙面前,尤其是在一废太子以后,一直在“露”与“不露”之间努力平衡着,最终取得了这场惨烈夺嫡的胜利。 看着这群人兄友弟恭的样子,心中一阵可笑,他们真有在心中当谁是亲兄弟吗? 这时一名中年美妇向着这席走来,肤如凝脂,冰肌玉骨,像是院中正凌寒独自开的腊梅,根本不应出现于这份喧闹之中。 只见她一一向席上的人见礼,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坐在德妃身边的是惠妃,宜妃旁边的是三阿哥的额娘荣妃,紧接着是七阿哥的额娘成妃,还有密嫔等妃子。 听德妃回礼才知道这位出尘的女人正是八阿哥的额娘良妃。 良妃坐定,各位宫妃又三三两两的谈起来。这时惠妃突然看着我向德妃问道:“德妃妹妹,你后面站着的可是明秀的女儿。” 德妃回道:“正是,她叫雨霏。”又转身对我道,“雨霏,快来向惠妃姐姐行礼。” 我连忙上前向惠妃行礼。 惠妃点头道:“我就瞧着和明秀年轻时候长得像,快起身吧。” “谢娘娘。”说完我连忙又到一边站好。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太监尖利的声音让主殿中的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跪下,向康熙山呼“万岁”,又向皇太后山呼“千岁”。 “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康熙向众人道,说完便扶着皇太后向主位上走去。 众人起身重新到席上坐好,我又到边上站好。虽说之前还是在永和宫见过康熙,但在这么正式的场合见还是第二次,康熙不怒自威,久居上位所有的俯视众生之感,让人不敢直视。 之后各位阿哥轮流向康熙和皇太后拜年,我看着实在是无聊透顶,便悄声对身旁的红袖说:“我到外面去逛逛。” 红袖回道:“那你去吧,但是要快些回来。” 我微一颔首,轻手轻脚的从站着的人群边缘向殿外走去。 一路行去,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御花园。此时满园红花绿树早已不见踪影,只剩腊梅幽香阵阵。我见腊梅树下积雪不是很多,便靠着腊梅树坐下,仰起头望着天空,不见明月,却满是不时眨眼的星星,俏皮可爱。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嘴中吟诵出一首诗。 “我就说你会享受,还真是惬意得很。”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我依旧仰着头道:“十三阿哥不在席上好好呆着,出来这天寒地冻的,小心冻坏了你的身子。” 十三阿哥在我身边也是靠着腊梅树坐下,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愿意在那儿待着?还是你会过日子。” 我感慨道:“十三阿哥莫要调侃我了,其实我早被冻得不轻,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满天星星就不愿移开眼。你说这星星从杭州和这里看到的是不是一样,和三百年后看到的是不是又一样?” 十三阿哥也抬头望着星空,笑道:“我说你这脑子里成天都在装些什么啊?不过嘛,我记得刘禹锡有句诗是这么说的,‘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说的就是月亮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想星星也应当一样吧。” “对,星星应该是一样的吧。”闻着腊梅的芳香,心念一动,问道:“十三阿哥喜欢腊梅吗?” “腊梅,凌寒开放,气质高洁。‘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确是一令人称赞的花。” 我回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十三阿哥也要做像腊梅一般的人,受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说雨霏,我怎么觉得今日你说的话如此深奥,不过‘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句说得真好。” 我低头看着十三阿哥笑笑,只是心中不免感慨,一废太子后,你将经历人生的低谷,那时你还会如此豁达吗? “十三哥,四哥正在找你呢。”远处十四阿哥向我们所坐的地方走来。 十三阿哥对我道:“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外面实在有些冷。” 我起身行礼道:“是,十三阿哥慢走。” 十三阿哥略一颔首,举步离去。 十四阿哥并未跟着离去,而是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一把拽住我的手,却是皱着眉道:“你是在这呆了多久,手冷成这样?”说完更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又被惊悚了,“十四阿哥,你放开奴婢。” 十四阿哥并不理会我的话,只满脸笑意,“在我面前不许称奴婢,我现在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便拉着我快步走去,完全不顾我的不情不愿。 他将我带到御花园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仍是紧握着我的手不放,对着早已等在这里的一位公公道:“顺子,准备好没有?” 那位公公回道:“回主子的话,都好了。”这时我才发现地上像是放了很多的烟花,侧首看着十四阿哥英俊帅气的侧脸,此时更是神采奕奕,英气勃发,让人移不开眼。 十四阿哥又吩咐道:“把火折子给我。” 顺子将火折子递与十四阿哥,十四阿哥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手上突然失去热源让我难以适应,只得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揉搓着。 十四阿哥接连点燃了好几个烟花,天空霎时满是五光十色的烟火,满天星星此时也变为背景,只为衬托这一场美丽的烟火。 在我开心的仰头看烟火时,十四阿哥却静静地走到我身旁,十分熟稔的又握住我的手。 我满心欢喜,也不再与他计较,心头一动,问他:“我也想放。” 十四阿哥一口否决,“不行,万一你伤了自己怎么办?” 我又不是瓷娃娃,至于吗?我只好央求道:“十四阿哥,我保证,我绝对会小心的。” 十四阿哥见我一脸坚决,伸出手捏捏我早已冻得通红的脸,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只许放一个。” “好诶。”我从十四阿哥手上接过火折子,在离我比较近的一个烟火旁蹲下,看着那引线小心翼翼的点燃。只是那引线很短,眼看着一下就要烧到尽头,我心下一惊,连忙往回跑去,没跑多远,脚下一滑,就要向地上栽去。还好一个结实的手臂接住了我,将我揽入那个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怀抱。 身后的烟火冲上天际,打破黑夜的宁静,而我不再为此多想,只觉得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心里却是满满的暖,只是原因我并未多想。 “我说十四弟怎么开溜了,原来是有美作伴啊。”十阿哥的声音将还在怔愣中的我拉回现实,我立刻从十四阿哥的怀抱中退了出来,只是十四阿哥还是顺势握住了我的一只手,不过这么黑,应该没人看见吧? “十弟,我就说不用来找十四弟吧,你还不信。”九阿哥仍是那般慵懒低沉的声音,一脸的玩味。 十阿哥又问十四阿哥:“那十四弟,你还和不和我们一起出宫?” “四哥,你怎么这般不会看人脸色?”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十三阿哥也在,只听他又道:“我说十四弟,你也忒不厚倒,你说你找雨霏有事,我还会拦着吗?你实在不用编个谎话让我走开吧?” 我诧异的看着十四阿哥,他竟然是骗十三阿哥的,不至于吧?只见他也是满脸不自在,向十三阿哥道:“十三哥,我不是随口一说吗?” “九哥、十哥,我们还是走吧,别坏了十四弟的好事。”十三阿哥说完就携着两位阿哥离开了,偌大的院子又只剩下我和十四阿哥还有那位顺子公公。 十四阿哥对我道:“还剩一些,我们把它放玩吧。” 我“嗯”了一声,有了刚才的变故,我再也不敢自告奋勇。 十四阿哥将剩下的所有烟火点燃,又是满天星光,烟花灿烂。手依旧被十四阿哥握住,我已不想挣脱,只偶尔瞟了眼身旁的人,但见他的嘴角越勾越高,我也禁不住咧开嘴角微笑起来。 可再美的烟火终究只是瞬间,人潮终会散去,繁华终会落尽……… ☆、第十四章茉莉花开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大学士诸臣祝贺康熙五旬万寿,进“万寿无疆”屏风,却之,仅收其写册。正月十六日,康熙第四次南巡从京师启程。 偌大的紫禁城没了最大的皇帝后,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起来。春日转瞬而至,万物复苏,春回大地。今日我不用在德妃跟前伺候,便又独自在我的院落里看书。 “雨霏,就你得闲。”十三阿哥戏谑的声音传来。 “十三阿哥今日怎么得空到我的院落来?” 十三阿哥一脸得意,“我来还不是有好事,雨霏,你想不想出宫?” 我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真的可以出宫吗?” 十三阿哥在我搬出来的长椅上坐下,“我今日无事,也给皇额娘说过了,我知道有人早就闲不住了,跟不跟我走?” “十三阿哥有令,奴婢岂敢不从,等我换身衣服。”我说完便赶快回屋,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和十三阿哥一同出宫了。 一出宫门,我就夸张的深吸了两口气,十三阿哥摇头失笑,“雨霏,你至于吗?” 我故作正经,“十三阿哥怎能明白我重返人间的心情?” “那你是把紫禁城当做天堂还是地狱了?” “嘿嘿,我不知道,只知道我是人间的。”说完便一溜烟的向集市跑去。 身后传来十三阿哥无奈的声音:“雨霏,我说你慢点。” 京城依旧像我初来时一般喧闹繁华,人声鼎沸,卖馄饨的,蒸年糕的,竟然还有上次为我和哥哥画面人的老爷爷。 我走到画面人的摊前,兴奋的说道:“老爷爷,帮我画个面人吧。” 老爷爷慈祥的看着我,“哦,原来是姑娘啊。” “咦,老爷爷还记得我?” 老爷爷笑道:“姑娘如此出众的人才,我怎会不记得?对了,上次和你一起的公子怎么不在?” 我答道:“上次的人是我哥哥,这次他没和我一起。” “十三哥。”背后传来十四阿哥的声音,我转过身去,他看见我后,满脸震惊,“雨霏怎么在这里?” 十三阿哥回道:“我向额娘说了声,带雨霏出来逛逛。” “哦,原来是这样。”十四阿哥说完又对身后的人道,“顺子,你先回府吧。” 顺子一脸为难的回道:“是,爷,可……” 十四阿哥一脸不耐,“回去了就是。” 顺子听言,一溜烟的消失了。 “十三哥,我和你们一起。” “好啊,多一个人更热闹嘛。” 十四阿哥站到我身边,看了一眼老爷爷正在做的面人,问我:“那做的是你吧?” 我还未开口,老爷爷就回答道:“做的正是这位姑娘。” 十四阿哥又道:“那你再做一个,我要。” 老爷爷抬头看了一眼十四阿哥,又道:“这位公子的人品也如此出众,不如你也做一个吧。” 十四阿哥听言一脸得意,回道:“好。” 等到老爷爷做完我的糖人,我才发现我身上没带银子,十三阿哥看出我的窘迫,立马准备掏银子。 十四阿哥却直接接过了糖人,“这个糖人我要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三个糖人的钱。” 我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十四阿哥吃我的糖人,心中哀嚎一片,小屁孩,没风度。 等到老爷爷做好三个糖人,十四阿哥却把做成他样子的那个糖人塞到了我手上,还很臭屁的对我说:“你是第一个吃爷的人。” 我无语问苍天,我何时说过要吃你了? 十四阿哥对十三阿哥道:“现在也快正午了,我们就到九哥的酒楼去吃饭吧。” 十三阿哥点头笑道:“那好,我们还可以敲九哥一顿。”看他一副阴恻恻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敲九阿哥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我在心中为九阿哥默哀。 于是我们三人就向九阿哥的酒楼进发。 这处酒楼有两层楼,只在外面,就见刻着揽月楼三个大字的牌匾,镶嵌着翠玉,用暗纹雕刻,富贵非常,九阿哥果真是阿哥中的财神爷,看来后世有人说他富可敌国也并非空|岤来风吧。 两位阿哥一踏入酒楼内,立刻有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满脸堆笑,“两位爷,今日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打声招呼,不过刚好还剩有雅间,两位爷跟我来吧。”说完就领着我们三人上了二楼雅间。 我与两位阿哥在雅间坐定,小二在一旁看着我道:“哟,这位小姐是谁啊?我还从没见过。” 十三阿哥回道:“你就叫她完颜姑娘吧。”又对我道,“雨霏,你看吃些什么吧,今儿别客气,反正我们也没打算付账。”十三阿哥把吃霸王餐这种事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突然想起这一世都没吃到过的川菜,我对小二说道:“你们这儿有会做川菜的厨子吗?” “完颜姑娘,我们这儿刚好才请了一位川菜厨子,你看你要吃什么吧。” “真的啊?”我终于可以吃到川菜了,“那我要酸辣粉、宫保鸡丁、麻辣水煮鱼,还要麻婆豆腐,就这些吧。” 说完就见两位阿哥瞪大眼睛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十三阿哥张大嘴巴道:“雨霏啊,你能吃辣啊?” “我会啊,有什么不对吗?” 十四阿哥又道:“我可没听说过江南人吃辣啊?” 对啊,完颜雨霏不应该会吃辣才对啊,这怎么解释啊?我干笑两声,喝口茶装什么都不知道。 菜一上来,结果就只有我一人吃,我不好意思道:“你们也吃啊,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啊。” 十三阿哥道:“没关系。”说完又向站在一旁的小二说道,“再端些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上来,不要辣的。” 小二应声下去了。我在心中暗笑,原来是都不能吃辣啊。 小二刚将菜上齐,就听到九阿哥的声音从雅间外传来,“我说十三十四弟,你们俩来这儿,怎么也不给九哥说一声啊?”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进来,只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人,不就是我哥哥吗? 我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上去挽住了哥哥的胳膊,“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看见我,也是满脸高兴,依旧像以前一般揉揉我的头发,宠溺的看着我道:“今日一直陪着九爷,九爷就说来他店里吃饭,我便跟着来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看了一眼十三阿哥道:“今日多亏了十三阿哥,帮我在娘娘面前得了旨,我才可以出宫来的。” “我说你们两兄妹要说话也坐着说吧。”九阿哥直接坐到了十三阿哥边上,看着我们兄妹道。 哥哥拉着我在十四阿哥身旁坐下,我却见十四阿哥脸色有些不好,他又怎么了? 九阿哥展示着他作为主人的风范,“大家吃吧,想必都饿了。” 我吃了那些川菜,早就饱了,只看着其余几人吃饭。 大家吃来差不多时,哥哥从腰带上取下一个香囊,递与我道:“这里面是一些茉莉花的种子,本还打算让九阿哥交给十四阿哥转交于你,现在既然遇到你,我就将它给你了。” 我惊喜非常,拿着香囊闻闻,“哥哥,那我就可以在我的院落里种一些。” 哥哥依旧宠溺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在宫里无聊,种种你最喜欢的茉莉花恐怕会让你高兴些。” 我感激地看向哥哥,“谢谢哥哥。” 哥哥又道:“上次你被打的事我也知道了,以后在宫里隐忍一点,不要再犯你那倔脾气。” “说起雨霏上次被打的事,罗延泰你还真要谢谢十四弟,上次还是他救的雨霏。” 听完九阿哥的话,哥哥向十四阿哥抱拳道:“上次的事还多谢十四阿哥了。” 十四阿哥只“嗯”了一声,却并不理人,一脸的臭屁样,真不知道今天谁又惹到她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一行人吃完饭,哥哥和九阿哥说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留下我和两位阿哥。 十三阿哥对我道:“雨霏,我就送你回宫中吧。” 我回道:“好,我也觉得该早些回去。” 却听依旧沉着一张脸的十四阿哥道:“十三哥,你先回吧,我正好想到额娘那里去一趟,我送她回宫吧。” 十三阿哥回道:“那好,我就先回府了。”说完就朝着回宫的相反方向离去。 自从上次带我放过烟花后,我对十四阿哥有了很大改观,所以对他也不再完全不想理会,于是我问道:“十四阿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十四阿哥冷哼一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我依旧不怕死的说:“我不过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才问问的?” 十四阿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人最近又长高了,“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很好吗?” 我点点头。 十四阿哥脸色变得更差,两眼像要喷出火来,“我不准你和他那么亲热。” 十四阿哥简直莫名其妙,我刚才还在心里觉得他不错,我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他是我哥哥,我和他亲热些也正常啊。” 他还不依不饶了,“我就是不爽。” 我没好气的回道:“你不爽管我什么事?” 十四阿哥捏紧了拳头,胸膛也开始剧烈的起伏,“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只有我才可以那样看你。”十四阿哥说完后脸上出现了可疑的微红。 我怔怔的看着他,准备好的话全被他的最后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什么叫“只有我才可以那样看你”,十四阿哥不会是在吃醋吧?这是什么情况,完全不在我的预料内。 我俩对视了良久,脸上皆有些不明的潮红,于是都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十四阿哥干咳了两声,“我送你回宫。” 我“嗯”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在十四阿哥身后回永和宫。 ☆、第十五章太后大寿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万寿节,朝皇太后宫,免廷臣朝贺,颁恩诏、蠲额赋、察孝义、恤贫穷、举遗逸,颁赐亲王、郡王以下文武百官有差。 皇太后六十三岁的寿辰,宫中满是喜气,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康熙特邀众人前去慈宁宫,为皇太后祝寿。 我和梅香一早陪同德妃来到慈宁宫,此时慈宁宫也是来了不少人。十四阿哥坐在皇太后身边不知说着什么,不时惹得老太太放声大笑。 德妃将带来翡翠镯子送与皇太后,又与老太太寒暄了几句,才走到一旁坐下。我随德妃退下时,不经意瞄了十四阿哥一眼,谁知他竟也在看我,我像被逮着做了什么坏事,立刻讪讪的移开了目光,却还是没有遗漏掉十四阿哥霎时变得灿若星子的眼睛。 “皇上驾到——” 众人全都跪到地上,向皇上请安。 康熙抬了抬手,“平身吧。”便走到皇太后身边坐下,和皇太后寒暄了两句,便又听皇太后说道:“既然皇上来了,我们就入席吧。”说完和康熙当先走了出去,众人也跟在后面向近日举办寿筵的地方走去。 众人坐下不久,事先早已搭好的戏台上便有戏班子上去唱戏,这戏我倒是听过,是《麻姑拜寿》,用在这时候唱,还算应景。 这出戏唱到一半,有小太监走了进来,跪伏在地,对康熙禀报道:“皇上,外面有洋人,说是来恭祝皇太后寿辰,还在外面候着。” 康熙龙颜大悦,“快请。”又对皇太后说道,“皇额娘,你看还有洋人来为你祝寿。” 皇太后笑道:“只要能和我的孩子们一起就行了。” 十四阿哥从他那席站了起来,“孙儿可不是一早就来陪皇玛嬷了。” 皇太后嗔道:“我知道十四最孝顺。” 话音刚落,一位官员领着一人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两人抬着一样东西。 待将来人看清,我一惊,不就是神父吗?后面两人抬着的好像是钢琴,不过看起来又和现代的有些不一样。 神父将手放到心口处,对皇太后鞠了一躬,道:“happy birthday, and long long live, y lord”(祝皇太后身体健康,青春永驻。) ?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6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康熙对站在神父身旁的官员道:“快给朕说说他说的是什么?” 看来这位官员就是这个时代的翻译官了,只听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康熙有些不悦,这在外人面前的确是有辱国门的事,“你说你们这些人拿着俸禄有何用?” 这时德妃笑着对康熙道:“皇上,雨霏会说洋文,要不让她试试。” 德妃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康熙问我道:“雨霏可是会洋文?” 我上前答道:“奴婢是会一些。” 康熙又道:“那你说说刚才他说的是什么?” “神父刚才说,祝皇太后身体健康,青春永驻。”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帮朕问问,他献的那寿礼是什么?” “皇上,奴婢曾经见过那东西,是一种乐器,叫钢琴。” 康熙来了兴趣,“那你可会弹奏?” 上一世妈妈曾教过我弹钢琴,只不过那时我比较感兴趣的一直都是木吉他,对于钢琴,我只算是勉强能弹七个音符而已,要让我弹些有难度的曲子我可不会。 德妃见我犹豫,帮忙说道:“雨霏不会弹也没什么,哪能什么都会啊。” 德妃都为我开脱,我还更不好意思说不会了,回道:“奴婢会一些,不过弹得不好。” 康熙大悦,“去吧,弹得好,朕有赏。” 我坐到钢琴前,弹起了妈妈教我弹得第一支完整的曲子,《音乐之声》的插曲《哆来咪》,就是因为这首曲子的音符很简单,我才能记到现在。音乐简单跳跃,轻快欢乐,我却心中满是忧伤,这首曲子里包含的是母亲的陪伴,三百年后的她过得可还好? 一曲弹毕,但见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我,我是不是出风头了? 神父对我道:“yufei, it’s long ti that you did not e to y church, aybe pace is the reason”(雨霏,我说你怎么好久没来教堂,原来是进了宫。) 我回道:“now, i’ jt a servant”(我现在是一名宫女。) “yufei,you are so aazg,you’re good at pyg piano”(雨霏,你还真厉害,竟会弹钢琴。) 我尴尬的回道:“jt so on tepo”(我只会很简单的曲子。) “雨霏和那洋人之前认识?”康熙又来问我话。 我转向康熙:“回皇上,奴婢之前去过神父的教堂,所以进宫前就认识神父了。” 康熙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雨霏啊,刚才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明秀当年在宫中弹筝的样子,你再为我们弹一曲吧。” 康师傅你是把我当什么了,乐伶吗?这种人你的宫中应该多的是吧。 康熙又道:“弹得好,朕就把我那筝给你。” 康熙的肯定是好东西,我也一直想要有个好筝,这次不就是机会,“奴婢遵旨。” 这时两位太监将一张筝摆好,我坐上去,开始弹奏起来。 弹得曲子是我弹奏过无数次的《长相守》,我也知道此时这支曲子有些不应景,但在大脑还未思考前,便已将曲子弹奏了出来。曲声低沉哀怨,如泣如诉,那段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凄婉爱情也浮上眼前。记得那时第一次弹奏此曲时,额娘还佯怒道:“你这孩子的小脑瓜子一天尽是在装些什么,这等哀怨的曲子还是少弹。”那时的我只对着额娘傻笑,不置可否。 一曲奏罢,又见众人神情有些恍惚,只十阿哥还在夹菜。我无意间看了高洁出尘的良妃一眼,但见她满目忧伤,竟像是已噙着泪水,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我。 “这孩子,一开始弹了首那么欢快的曲子,现在又来这么一首哀怨的,不愧是明秀的女儿。”皇太后出声打断了一片静默。 康熙附和道:“的确是。” “皇上,我今天看着雨霏这孩子长得也是秀丽,这老九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嫡福晋………” 不会吧,老太太,你不要乱点鸳鸯偶,九阿哥那可是出了名的花心,还有甚者说他男女不忌。 “皇玛嬷,孙儿今天也为您准备了首曲子,我可不想被雨霏一人抢了风头。”十三阿哥出声打断了瞎搅和的老太太,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落回了原处。 皇太后很高兴,“那好,我听听我孙儿的曲子。” 十三阿哥的笛声响起,可我全无了心情去欣赏,不禁抬眼看九阿哥,只见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一脸玩味的看着同席的十四阿哥。我也跟着看向十四阿哥,只见他一只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血沿着白色的碎片下落,艳丽非常。十四阿哥很快就把那只流血的手拿到了桌下,很少有人注意到。 我只觉脑子里一声巨响,竟让我站立不稳,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一些我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事,心里是不是也已经住了一个人?想起他鲜血淋漓的手,心中一阵刺痛,我是不是中蛊了,为什么会心痛? ———————————————————————————————————— 我不知道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记得我一路狂奔远离了那里,就来康熙赏给我的筝都忘了。这时的紫禁城好安静,静静地矗立在一片黑暗中,我已不知走了多远,只想一直跑、一直跑,是不是心就不会痛、就不会为谁动心? 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我怕我和任何一位阿哥扯上关系,他们为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没有谁是干净的,他们都让人害怕。我更怕我爱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们哪个家中不是三妻四妾,不说我拥有的三百年后的记忆,就是受我额娘的影响,我也是断不能忍受这种事的。可是,我好像真的动心了。之前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今天,当我看到十四阿哥的手,抑制不住的心痛将我淹没,真的好痛。 “雨霏。”一个人将我紧紧拥住,声音低沉喑哑,又带着一丝急迫。 那淡淡的檀香味早已让我知道身后的人是谁,环在我腰上的手那么紧,他的头放在我的肩上,呼出的鼻息一丝一丝的进入我的耳里,我两人就像是融为一体一般。 不,不能这样,即使这个怀抱很温暖,我也不能沉沦。我开始努力的挣脱,可是十四阿哥的手环得更紧。我急道:“你放手。” “我不,放了你又要乱跑,你可知刚才将我吓得不轻,看着你在黑夜里奔去,我只觉得你也像是要消失在这夜色之中。”十四阿哥的声音从未这样急切。 我的声音已带着哭腔求道:“十四阿哥,你放手啊,我们这样算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完我便用尽全力去扳开十四阿哥的手,却换来他一声痛哼。我心里抽痛,连忙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十四阿哥冷笑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从小锦衣玉食,受尽皇阿玛皇额娘的宠爱,我从未想过要用心去得到什么东西,可自从你出现,你可知我为你做过多少事?” 我已没了力气挣扎,只怕一动又把他的手弄痛,只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我怕你进宫受委屈,就让李子安排,又去求皇额娘将你要到永和宫。那次去储秀宫,听到你和芷洛说的话,你可知我有多心痛,我竟不知你在完颜府受了委屈。那次你在延禧宫挨打,我顶撞了宜妃娘娘,还好九哥没为此生气,还帮我去劝宜妃娘娘,要不那件事才不会那么容易平息。” 其实我早就猜到李子是十四阿哥的人,进宫一开始的照顾,进永和宫后也是嘘寒问暖,如果是德妃派的人根本就没有必要进了永和宫还来照顾我,还有塞外时给我送梅子,事情太多,我都无法尽述。事实早已摆在面前,只是我不愿去深想,或者说不愿去相信有人为我如此付出。 “雨霏,我去让皇额娘求皇阿玛将你嫁给我作嫡福晋可好?”十四阿哥近乎哀求的声音让我心痛,我几乎克制不住立马就想答应,我该如何报答你的如海深情?恐怕永远也还不清吧。但理智告诉我,我无法忍受和他的那么多妻妾一起生活,还有以后他将被幽禁的十多年,我没有信心可以忍受。 我闭上眼睛,紧咬着下唇,迫使自己说出伤人伤己的话,“可是我不爱你。”像是怕自己显得中气不足,我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爱你。” 十四阿哥狠狠的放开了我,我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同往常。 只见十四阿哥满脸伤痛,像是受伤的小兽。他在我面前总是意气风发的,何时如此狼狈过,心中越来越不忍,只好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他紧紧地捏住我的肩膀,几近咆哮,“你不爱我?我自问从未对谁如此用心过,你竟然就只对我说,你不爱我。”说完就将我紧紧的箍入怀中,低下头将唇狠狠的覆了上来。 他的唇很冷,不带一丝温度,在我的唇上辗转吮吸,充满急切,像是想从我这里努力得到什么。我的理智一丝不存,只觉得拥抱我的这个怀抱是温暖的,但唇却是冷冽的,我就像在冰与火中受着煎熬,却又得不到解救。 不知经过了多久,十四阿哥得不到我的回应,终于放开了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让我心痛的伤痛,转身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他离去,我的全身也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第十六章良妃娘娘 自从和十四阿哥发生那件事后,我的生活变得异常简单,每天除了在德妃那里伺候,就是在我的小院里照顾我才种下的茉莉花,偶尔还会遇到十三阿哥来我的院里插科打诨,日子单调但也不算无聊,只是心中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种下的茉莉花种子已经冲破泥土,发出嫩芽。我望着角落里的茉莉花发呆,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从未如此想念过额娘,从未如此想要回到杭州。 “雨霏,又在发呆呢?” 不转身也知道来人是谁,回道:“十三阿哥最近很闲吗?” 十三阿哥十分随便的坐到我摆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苦相,“十三爷最近可忙了,还不是到你这来坐坐,讨杯茶水喝,忙里偷闲。” “我这里的茶水可没你府上的好喝。”嘴上虽这么说着,我还是进屋去给他倒了杯茶出来。 十三阿哥接过茶还是不忘调侃我:“雨霏,你还别当我不知道,皇额娘平日里赏给你的东西哪样不是上好的?” 我苦笑道:“的确是很好的。” 十三阿哥将茶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正了脸色对我道:“你最近和十四弟出了什么事吗?” 我装作一脸茫然,“我能和十四阿哥出什么事啊?” 十三阿哥感叹一声,“雨霏,最近十四阿哥到皇额娘那里请安,总是刻意不看你,你也刻意不去看他。说实话,在教堂第一次见你,我就知晓十四弟对你是不同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自嘲道:“我还能怎么想?他是阿哥,我是奴才呗。” “雨霏,我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这样告诉你,上次九哥的事,我知晓你定是不喜欢九哥,所以才帮你解围的,但这种事可不是次次都有人帮你。” 我打断了十三阿哥的话,“我不想嫁任何人,我只想回杭州陪我额娘。” 十三阿哥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看你平日里是个明白人,在这件事上怎么就犯糊涂呢?依照你的家世,你的阿玛是礼部侍郎,你的额娘家还是如此显赫的纳兰家,你以后定是要许配给一位阿哥或是家世较好的世家子弟的,你根本就不可能等到放出宫的年纪回杭州。如果你真的明白,就该趁着现在皇额娘宠着你,挑选一个比较合适的夫婿,让皇额娘帮你向皇阿玛请旨。” 自从发生过九阿哥的事后,我自然是想过这件事,不是我不明白,而是我不想明白。这座紫禁城太可怕,我都快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十三阿哥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我就说这么多吧,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不要再想着放出宫的事。我这就走了。”说完就离开了。 十三阿哥,有你这样一个知心人,我真的很感激,但我真的不愿就此向命运屈服。 翌日一早我又到德妃跟前伺候,德妃洗涮完后,就听她对我道:“雨霏,昨日我到御花园散步时,遇到良妃妹妹,她让我叫你到她宫里去坐坐,我也不知是什么事,等下你就去一趟承乾宫吧。” “好。”我低头应了一声,继续神游太虚。 伺候完德妃用完午膳,我便一路慢悠悠的向承乾宫走去。紫禁城依旧那么大,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又锁住了多少人的心呢? 向承乾宫守门的太监一禀报,他便直接将我带到良妃所在的地方,想必是良妃早已派人来交代过了。 承乾宫的景色很干净简约,就像良妃给人的感觉。小太监见我带到一处池塘边,便退下了。放眼望去,不大的水面上满是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无穷尽的堆砌着,荷塘深处的水榭上正坐着良妃,一身白衣,在一片湖光水色中,恍若天人。或许当时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康熙心中烦躁,无意间看到了如此绝世的风姿,就此沉沦,让她演绎了一段后宫中麻雀变凤凰的传奇。 我信步走到水榭里,瞧见良妃侧卧在软榻上,上前行了一礼。 良妃坐直了身子,道:“快起吧,到一旁坐着吧。” 我连忙回道:“奴婢不敢。”除了德妃,我可不敢在你们这些人面前放肆。 “孩子,你就别推辞了,坐到我跟前来。”又对身边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说完,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就退下了,偌大的水榭只剩我与良妃两人。 我不再推脱,在一旁坐下。德妃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淡淡的纹路,但这些瑕疵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平添一种给人亲近的感觉。我向良妃问道:“不知娘娘让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良妃淡然一笑,那笑若温柔的阳光,让人心怡,但转瞬即逝,只听她道:“上次听你在寿宴上弹的那首曲子,我十分喜欢,你可否再为我弹一遍。” 我这时才发现一旁还摆着一张筝,我回道:“奴婢遵命。”便在筝旁坐下,开始弹奏起来。 一曲奏罢,但见良妃脸有泪痕,更是我见犹怜,或许这首表达那段悲伤爱情的曲子让良妃想起了年少时情窦初开的往事吧。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 我回道:“《长相守》。” 良妃又道:“如此哀婉的曲子竟有如此期待幸福的名字,这曲你是从何而知?” 这首曲子讲的虽是唐朝太平公主和薛绍的故事,但却是三百年后,我也就只好答道:“这是以前无意间听一歌女唱的曲子。” 良妃问道:“那这首曲子还有词了。” “正是。” 良妃一脸急迫,“那你将词唱与我听。” “那娘娘不要笑话奴婢唱得不好。”说完我便清了清嗓子,唱道: “长安月下 一壶清酒 一束桃花 心如烛光 渴望在幻想中点亮 一想起你 我已经开始 开始 疯狂 长相守它是啊 面具下的明媚 明媚后隐蔽的诗啊 无缘感悟 你象迎送花香的风啊 无辜而自由 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 爱上你” 唱完后,但见良妃怔怔的神情,见我望向她,良妃收敛了心神,叹道:“长相守是面具下的明媚,明媚后隐蔽的诗,无缘感悟。你这孩子才多大啊,竟唱些这种歌。记住,你的日子还长,长相守未必是梦啊。”说到后来良妃已似在喃喃自语。 看着眼前感慨的良妃,她是在感叹她和康熙吧,世人皆道,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那是何等的荣幸,但又有几人知道帝王之爱,向来浅薄,无数个久居深宫的日子里,只能守着那所谓的锦衣玉食,孤独地等待着那个男人的一次回眸、一次微笑…… “你是个伶俐的孩子,或许当年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吧,可在宫中未必是什么好事,但命这种东西向来是由天说了算,半点不由人,只愿你能是个多福的孩子。” 想不到和我没有半分关系的良妃竟如此苦口婆心的对我说话,心中很是感动,还是回道:“娘娘,我一直是信命的,但既然前路未知,我们就应该去搏一搏,所谓信命而不认命。” 良妃展颜,“好你个孩子,信命而不认命。只不过你现在还年轻,还有资本这么说说,就是不知前路为何了。不过我瞧你这个孩子,是应该得到人疼爱的。” “皇额娘,今日有什么事让您高兴吗?” 原来是八阿哥来了,我连忙行礼。 八阿哥见我在他皇额娘面前坐着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稍一怔忪又恢复了正常,只对我抬了抬手,示意我起身。 良妃见着八阿哥,很是高兴,笑道:“这不是雨霏这个伶俐孩子把我给逗笑了么。” 八阿哥这才抬眼看了看我,问良妃:“皇额娘,这不是德妃娘娘宫中的宫女么?” 良妃回道:“正是,这丫头满腹才情,不愧是纳兰家的人教出来的孩子。” 我回道:“娘娘过誉了,奴婢不敢当。” 良妃笑道:“虽说我这年纪不小了,但看人还是极准的。” 良妃又让我上前去,我到她面前站定,只见她从一旁拿了个紫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横放着一个木兰簪子,通体莹透,光华灼灼。她将盒子关好,递与我手,我连忙推却,却听良妃道:“你拿着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当是我对你的祝福吧。” 八阿哥也跟着道:“你就拿着吧,我皇额娘很少把贴身之物赏赐与人。” 八阿哥和良妃都这么说,我也只好收下了。 拿好东西,我便对良妃道:“如果娘娘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好,你就退下吧,以后没事也可以到我的承乾宫坐坐,平日里除了八阿哥,我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是,奴婢遵旨。”说完我便准备离开。 八阿哥这时也起身,对良妃道:“皇额娘,儿臣还有些事,也先告退了,明日再来陪皇额娘。” 良妃甩了甩手,“去吧。” 我随着八阿哥身后一路出了水榭,走过长廊。 “这几日十四阿哥到永和宫时,见见他吧。”八阿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我说道。 我现在突然觉得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十四阿哥与我的事,只是想来我和他也没什么,为什么就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般? 见我一脸诧异,八阿哥又道:“最近十四弟心情很不好,我之前也听过九弟说过十四弟的事,这次十四弟不说,我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九弟说定是与你有关。”八阿哥叹了口气,又道,“十四弟从小就有些霸道,认准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如果他真是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他,还是与他说清楚了好。”说到这儿,八阿哥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过他那脾气,估计你与他说了也没用。” 我低下了头,不敢与八阿哥对视,只道:“奴婢只是奴才,哪敢对十四阿哥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八阿哥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说这么多,反正意思你明白,至于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想吧。”说完就当先走了。 我现在才突然明白,原来十四阿哥喜欢我那点破事,竟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自欺欺人,继续装鸵鸟呢?反正我也与他说了,看看最近他完全不理我,就知道他已经对我不感兴趣了,看来八阿哥高估了他的弟弟。 我继续像来时那般,走走停停,而且尽捡些僻静的地方走,一路时而望望天,时而叹叹气,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我在永和宫的小院落。 ☆、第十七章身陷囹圄 转眼间四月也只剩下一条尾巴,最近我总是失眠,自己觉得心里什么也没想,却就是睡不着。 现在戌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糊中又一个人走到了御花园,靠着假山坐了下来,半仰着头望天,今夜的星空很美,恰好是适合静静想念一个人时候,用寂寞的心情去回想过去。 “大人,前面还有一个宫女。”尖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有些猥琐,惊得我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只见那太监手上拿着一盏灯笼,为身旁穿着一身朝服的一看起来已过了花甲之年的官员领路,那官员身后还跟着两人。 我站在原地踌躇不安,这时后宫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人?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那我现在在这里出现实在是不应该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这人的声音充满威严,一听就知是久居高位者。 我心里十分惶恐,还是克制住我此时的胡思乱想,回道:“奴婢叫完颜雨霏,是德妃娘娘宫中的。” “完颜家的?那你的母亲是不是纳兰家的?” 心中疑惑,还是诚实回道:“奴婢的母亲正是明珠大人的小女儿。” “噢。”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那你不就是明珠的外孙女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等我回答,他就招呼身后的两人上前来将我抓住。 我心中慌乱,大叫道:“这位大人你是什么意思,奴婢是犯了什么罪吗?就算是,也用不着你一个外臣来处置。” 那人阴笑一声,“不愧是纳兰家的,还挺嘴硬的。你可知每日这宫中不明不白死去多少人,突然消失一个宫女并不是什么大事。”又对抓住我的两人道,“把她给我打晕。”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只在想,难道我真的就这样死了吗?是不是也太搞笑了?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件事时,都觉得自己很傻,那时出现在宫中的人,我应该猜到的。而如果我早就知道那人是索额图的话,我想我死也不会承认我是明珠的外孙女。 可惜世事往往是如此让人预料不到,谁又能想到我到御花园闲逛一圈也能被索额图给带走。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心中不禁自嘲,原来还没死呢。我的手被人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在了一起,眼前也被人蒙了一层黑布,嘴里还被塞上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我现在是真的动不了,也叫不出声,不知那位大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宫中还是宫外? 仔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响动,还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很久没吃东西,肚子也叫个不停。如果我真的会死在这个地方,那个人会伤心吗?想想自己真可笑,明明是我对他说我不爱他的,现在这样想他又算什么?可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此时额娘、干娘、银屏还有哥哥似乎变得都不再重要,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我可会后悔那晚的决绝,可会鼓起勇气告诉他,其实我并不是不在意他。 在我不断地胡思乱想中,外面也从白天变成了黑夜,肚子早已被饿得没有了知觉,浑身也被绑得麻木了。我静静的靠在墙角,等待有人进来对我最后的审判。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听见三三两两的人走了进来,有人走到我面前,扯开了绑在我眼睛上的黑色布带。 房中的烛火很昏暗,并没让我太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站在前面的正是昨天那位上了年纪的官员,身后跟着两名太监,一脸猥琐样,惹得我身上一阵战栗。 那位官员开了口,一脸恨我入骨的样子,“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位好玛法,谁让他和我做了一辈子对,我让人去弹劾他,他还玩了一出自己告自己谋反的戏码,后来还暗示阴招,让皇上对我忌惮不已,枉我对皇上忠心耿耿,最后想要告老还乡,皇上还不准。现在老夫一世的经营就这样覆水东去,我如何不恨?” 如果听他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他是谁,那我这么多年还真是白活了。索额图,一生汲汲营营,最后却落得个惨死下场,但这关我什么事啊,你有仇就去找纳兰明珠吧,我实在太冤了。 我死命的瞪着索额图,虽然我口不能言,但还是看不惯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索额图冷笑一声,“你也别瞪我了,反正我也不准备把你留过今晚,也算解了我对你玛法的一口恶气。” 没想到真正等到这个时候,我反倒不怕了,说不定这次一死,醒来后我又回到我的那个时代了,你们这些古人通通去死吧。可是,如果真的要离开,我还是想见他一面。 “我还有事要去找太子商量,你们两个就照我的吩咐好好的伺候完颜小姐,完事后就给我把她解决掉。”索额图对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太监吩咐完后,就推门离开了,留下两个太监一脸猥琐的看着我。 “我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水灵的姑娘,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我心中绝望,这怎么可能?难道书中说的宫中太监的事是真的,不,不,绝对不可以,我就是死,也不能被太监给糟蹋了。胤祯,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看着那连个太监向我越走越近,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更深的向墙角靠去,泪水不断地沿着眼角滑落。 那两个太监走到了我身前,我立马被一种难闻的味道包围了,全身都蜷成了一圈,不停的颤抖着。 只听一人说道:“别怕,我们会让你□的。” 话音一落,只感觉一只手十分恶心的轻抚着我的脸,那股难闻的味道更深的进入我的鼻子。还有一只手开始解我身上的盘扣,外衣好像已经要被他们脱下来了。 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我从未如此绝望过,心里只想着让我快点去死吧,我真的不想再活了…… 突然一声巨响,是门被人大力踢开的声音,身上的人终于停止了动作。 我虚弱地睁开眼睛,只见那两人叩头如捣蒜,浑身战栗,“十四阿哥饶命,十四阿哥饶命。”只见十四阿哥上前直接对那两名太监一人一脚,将他们踢到了一旁,又对身后的侍卫大喝道:“把这两个人带下去,杖毙。” “是。”说完就把两人拖了下去。很远都还听到两人求饶的声音:“十四阿哥饶命啊。” 他来了,是他来了吗?可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想被他看到。我将身子艰难地移来背向他,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只听身后又有侍卫向他禀报道:“禀报十四阿哥,已经抓到索大人,他确实在太子府。” 只听十四阿哥回道:“那将他带走,禀报皇阿玛,让皇阿玛将其发落。”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威严。 那侍卫回道:“是。” 又听十四阿哥对所有人道:“全部都退下吧,待会儿我自会去向皇阿玛交代。” 一群人皆应是,很快就退了下去,这间凌乱的房里只剩下我和十四阿哥。 我紧闭着眼睛,还是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在床沿边上坐下。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突然出手从身后拥住了我,我只感觉我的泪留得更加汹涌,像是打开了开关,就再也关不上了。 十四阿哥就坐在身后,静静的陪着我,不说一句话。 过了良久,十四阿哥将我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他默默的低下了头,把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小心翼翼的解开,又抬头静静的看着我,那眼中三分痛惜,三分怜爱,还有深深的自责。 我呆呆的看着他,竟像是从未见过他一般,想起关在这里一天我心中的害怕,喃喃的说道:“你怎么才来啊?” 十四阿哥听完这句,满目伤痛,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轻柔的抚着我的背,“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些来的。要不是八哥拉着,我就直接来这里了,你也不会……”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你别怕,没事了。我不会让那些害你的人有好下场的。” 我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十四阿哥的怀里,不置一词,只觉得这个怀抱好温暖,我需要这份温暖。 十四阿哥忽又抬起我的脸,用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想将我的泪抹干。他捧着我的脸,像是他最心爱的瓷器,深怕被碰碎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我的心里早就被他住了进来,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发现的时候,我也已经情根深种,再也拔不出来。 他突然埋下头来,用嘴唇轻柔的吻干我的泪水。这次的吻和上次很不同,他的唇不再冰冷,有着足以温暖我的热度,动作也不再急切,十分轻柔,不带一丝□。 我再次闭上了双眼,享受着与他从未有过的这片宁静,这片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和他,至于其他人,我不想再想,也不想再管,就让我沉沦一次吧。 十四阿哥停止了动作,对我道:“走吧,我送你回永和宫。” “好。”说完我就准备站起来,脚还没落地,就又跌回了床上,看来被捆住一天一夜的手脚早就没知觉了。 十四阿哥见状,立马将我扶住,又脱下了他身上的披风,细心的为我围在身上,再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我本想挣扎,但转念又觉得很喜欢现在的感觉,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精壮的身体,只觉他身子一颤,随后竟在我耳边低低的笑了起来,我随即又将脸埋入他的胸膛。老天啊,就让我自私一次吧,现在他不是什么阿哥,我也不是拥有三百年后记忆的人。 被十四阿哥一路抱回永和宫的小院,没想到德妃也在我那里等着,所有的人看到我全身凌乱不堪的样子都是一脸惊诧,再加上又是被十四阿哥一路抱回,更是惹人遐想。 十四阿哥将我放到床上,又看了我一会儿,就听德妃道:“十四啊,雨霏也回来了,你事前说有人潜入太子府,你皇阿玛才让你搜太子府的,现在搜到了人,你还是应该立刻到你皇阿玛那里去禀报一下。” 十四阿哥听言,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点了点头,他转身对德妃道:“那皇额娘,儿臣就先行告退了,雨霏就劳皇额娘费心了。” 德妃笑道:“你快走吧,雨霏本就是我宫中的人,我不照顾谁照顾?” 十四阿哥听言,终是离开了。我一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良久还是呆呆的看着门口。 “雨霏,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吧,也不用到我跟前伺候了。”德妃对我依旧如此温婉,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但究竟为何我还是想不明白,只好安慰自己是我多想了。 我回道:“是,谢娘娘恩典。” 德妃道:“你快些将身子养好才是真的谢我。” 我不禁又红了眼眶,德妃对我的照顾我是一直都知道的。 德妃叹了口气,对红袖道:“今日你就在这里陪着雨霏吧。”红袖躬身应是,德妃又对我道,“你就好好歇着吧,我就先走了。” 我忙回道:“娘娘慢走。” 德妃微一颔首,就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与红袖。 只见红袖也是红了眼,对我道:“你今日真是吓坏我们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劳姐姐担心了。” 红袖笑骂道:“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乱走。” 我突然失踪这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大家都知道我失踪了一天,但无一人问过我是为何失踪。心中奇怪,也是无法知晓原因。这次真是将我吓坏了,再见到太监我心中都是一阵恐惧,而且最近晚上睡觉也一直睡不安稳。 不知不觉我也算是见证了来到紫禁城中的一件大事。 ☆、第十八章十四求婚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索额图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罪,被康熙帝拘禁宗人府,不久死于幽所。 我在我的小院里呆了几天,就传来索额图被拘禁的消息,或许是早已知道他的结局,所以我并未表现出什么应有的喜悦。虽说他是害过我,但想起他悲惨的下场,我又释怀了。果然未过几日,就传来索额图死于宗人府的消息。 这日我起得很早,从房里拖出一张椅子,就到小院里坐着看书。书才翻了几页,我就又不知神游到了哪里。最近我就是这样,总是神情恍惚,也或许是我心中一直期待着那个人来看我吧,可自从上次他将我带回永和宫后,便再未来过。 “雨霏姑娘,可在屋里。”院子门外传来公公的问话声。 我上前去打开了小院的门,见是李子,问道:“李子公公可是有事?” 李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主子让我带给你的。” 我接过信,心中忐忑,现在我当然知道李子口中的主子正是十四阿哥,只是最近他都未出现,现在又有什么事呢? 李子向我行了一礼就走了,我关上院门,又坐到院中的椅子上,从封好的信封中拿出了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雨霏: 几日未见,并非我不想来见你,只是皇阿玛将我禁足了。你不要担心,事情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我想等过一段时间,皇阿玛气消了就会让我出府。 上次将你从太子府抱出,虽然你没说什么,但我觉得你并非是完全不在意我的,也不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上次我们在宫中的人看见索额图将你带走,我一知道,就失了理智,若不是八哥将我拉着,我当时就冲进太子府找人了。后来见你差点被……我现在一想到这件事就后怕,也是那时我真后悔那段时间和你斗气,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我已不想再去管你是怎么想的,只知道我是不想再试这种滋味了。我是等不及了,我向皇阿玛求婚,可皇阿玛却不知为何大发雷霆,我当时大闹乾清宫,还被皇阿玛让人给提了出去,之后皇阿玛就将我禁足府中。 雨霏,你会不会又恼我自作主张,反正我想好了,这次我一得自由,还会去求皇阿玛的,我就不信他还是那种态度。 胤祯 我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入了信封中。 十四阿哥,你真的好傻,原以为舅舅、额娘才是痴人,没想到你比起他们也是不遑多让。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即使现在我也知道自己对你是有情的,但也还没到我可以义无反顾嫁给你的程度,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鸿沟,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而康熙为何大发雷霆,我不清楚,但不愿你娶我确是事实,其实没必要那么执着吧! 午时过后,德妃身边的梅香来了我的院落,对我道:“雨霏,娘娘让你到她那里去。” 德妃现在找我会有什么事吗?我疑问道:“梅香姐姐,可知娘娘找我有何事?” 梅香笑道:“近日我们永和宫有喜事了,红袖那姑娘有福,今日皇上派人下旨到宫里,将红袖指给十四阿哥作侧福晋,近日就要?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7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要完婚。” 我脑中突然像有东西爆炸开来,他的皇阿玛不会让他娶我,还立刻要让他娶另外一个人,这不就是想断了他的念想吗?看来十四阿哥实在是高看了自已,低看了他英明神武的皇阿玛。 不在乎吗?心却痛得让我想把它给挖出来,或许那样就不会痛了。 梅香见我不对劲,立马扶住了我,关切的问道:“雨霏,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一下子这么差?”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没关系,梅香姐姐,我可以自己走。”我从梅香的搀扶中挣脱出来,自己向着德妃的寝宫走去,梅香也很快跟了上来。 踏进德妃寝宫,德妃正斜靠在榻上,红袖跪在脚踏上,为德妃垂着脚。 我上前向德妃行礼,德妃连忙让我起身,自己也坐直了身子。 她对我温和地笑笑,依旧是那般亲切,只是带着从未有过的疏离。她问我:“雨霏,近日可大好了?” 我回道:“谢娘娘关心,奴婢已经大好了,现在就可以伺候娘娘了。” 德妃笑道:“那就好。至于伺候我,就不急了。”她将红袖拉到身前,一脸高兴,看来她对她这个媳妇是很满意的,又看向我道,“我知道你在我这宫中和红袖是最要好的,现在她要出嫁了,很快就要回娘家去待嫁,你这几日好了就陪她收拾东西,她也好早些离宫待嫁。” 我心中苦涩,还是努力笑道:“奴婢这几日就帮着姐姐收拾东西。” 红袖却是满脸娇羞,低着头道:“娘娘就这么急着让奴婢出宫吗?莫不是嫌弃奴婢粗手笨脚的没将娘娘伺候好?” 德妃佯怒着戳了一下红袖的额头,道:“你这孩子,我不是想让你早些出宫,好早些嫁给我家那个小霸王。”德妃一脸宠溺。 只一句话将红袖的脸变得更红,红袖将头埋得更低,所有人都当她是羞到不行了。 我突然有些释怀,或许这才是十四阿哥以后的家吧,母慈子孝,夫妻和睦,德妃疏离的态度,让我明白我根本就没有融入他们的可能。 德妃笑道:“那红袖你就和雨霏一同退下吧,好好去收拾收拾,我还等着大婚后你来向我请安。” 我和红袖向德妃行了礼便退下了。 和红袖一同回到她的住处,一路无话。红袖是一个贤淑可亲的女子,应当是所有男人都愿意娶她为妻的。 走入红袖的房内,便见她收起了娇羞的表情,一脸的不自然,看着我的眼神还有些闪躲。过了良久,终听她道:“妹妹,你没有怪我吧?” 我疑惑了,“姐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红袖坐到一旁,看着窗外,对我道:“我的阿玛是二等护卫石保,很早之前就已跟了八阿哥。当时阿玛只对我说是让我照顾一下一个叫完颜雨霏的姑娘,那时我还当这是八阿哥喜欢的姑娘,后来一想如果是八阿哥,那为何不将我安排到承乾宫?直到后来的事情一件件发生,我才知道我一开始就想错了,从一开始喜欢你的就是十四阿哥,只是他那里找不到合适的姑娘,所以才找到八阿哥的,而八阿哥又恰巧找到了我阿妈。” 红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又收敛了视线,继续道:“其实我很羡慕你,阿哥们都是天之骄子,能得到他们的爱那是多大的荣幸。初见你时,你的绝艳之姿让我惊叹,那时就觉得你是值得人爱上的。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绝没有想到的,我除了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再次被震撼了,本以为我早已知道十四阿哥为我做的一切,谁知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我真的有那么值得他如此对我吗?还有红袖,她没有任何错,从一开始就身不由己,现在嫁人更绝非她意。 我只好道:“姐姐,这件事是皇上下的旨,不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控制的。” 红袖再次转向我,已泪光闪烁,说道:“其实我很高兴,那时见着十四阿哥为你所作的一切,我早就感动了,这样的男子怎能不让人心折呢?我这样说可能会让你厌恶,但我真的很高兴可以嫁给他。” 我苦笑道:“姐姐得到幸福就好,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爱上一个人本就由不得人,又有什么可以怪责的呢?” 红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妹妹,你真的不记恨我?” 我回道:“姐姐,我说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我们是挣脱不了的。”说完我再也忍不住,“姐姐,我不舒服,就先走了,东西我明天再来帮你收拾。” 红袖连忙道:“不用了,我知你心里难过。我的东西本也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你就回去吧。” 我背着脸道:“那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我的院子。 我大力的推开了院门,直直的奔进房里,一把趴在床上,将头埋入被中,任泪水疯狂的倾泻而出。最近这段时间我好像流了太多的泪,我从不知道原来我还有作水龙头的潜质。 翌日,红袖便离开了紫禁城,我在这宫中唯一的姐妹竟然是以如此嘲讽我的方式离开。我心里难受,德妃未叫人来派我前去伺候,我自然也在我的院落乐得自在。只是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孤独,从未想过在紫禁城这一年的时间里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我只能看着那些事发生,一点也没有改变的能力。只能说造化弄人,向来不浅。 我才到院落里小憩了一下,便又见十三阿哥一脸疲惫的赶来。 我忍笑道:“一向精神勃发的十三阿哥怎也有如此疲累的时候?” 十三阿哥毫无玩笑之意,正色道:“还不是索额图的事,现在他死了,还留下那么一个大摊子,皇阿玛让我和四哥去办索额图案剩下的事,我都快累死了。” 我见十三阿哥不似平时,也敛了笑意,“既然这么忙,那十三阿哥还来我这里?” 十三阿哥一脸苦涩,“你以为我想来?”他叹了口气,又道,“十四弟已被皇阿玛关在府中有些时日了,十四弟接完赐婚的圣旨,又大闹了一场,现在我看他是在娶亲前都出不了府门了。” 我苦笑道:“既是皇上的旨,你和我说又有何用?” 十三阿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说雨霏,你不想笑,就不要笑,我看着都难受。” “十三阿哥这话就不对了,我不笑,难道还哭吗?” 十三阿哥被我呛了一句,却未生气,只是一脸无奈,“我知道你近日定是心情不好,我也不和你计较,现在我只想好好和你说几句话。”他看了看我,又继续道,“其实索额图夜晚进太子府,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我们都心照不宣,皇阿玛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何皇阿玛一直不办,想必有他的计较,我们下面的人也自然跟着装糊涂。至于为何这次十四弟突然向皇阿玛禀报说有人夜闯太子府,我不知道,但现在看来,定是与你有关。而且看皇阿玛的反应,并不想将你许配给十四弟。” 我果然猜得没错,索额图将我抓走的事被人压了下来,至于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十三阿哥还想说什么吗?” 十三阿哥道:“近几日我听永和宫的人说,皇额娘好像在为你筹谋婚事,你可知道?” 我被彻底震惊了,“十三阿哥,你在说什么?为我筹谋婚事,我怎会一无所知?” 十三阿哥也一脸难以置信,“你真不知?” “我真不知。” 十三阿哥陷入了沉思,随即又了然的说道:“现在看来皇额娘是为了断十四弟的念想,一旦将你嫁出去,十四弟之后再怎么也是无法了。”说着十三阿哥也开始苦笑起来,“看来你和十四弟竟是一对苦命鸳鸯,皇阿玛和皇额娘一同拆散你们。” 十四阿哥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皇上和德妃两人都对我俩的事如此反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十三阿哥又问我:“你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我只好无奈的说道:“我只是个小宫女,还能做什么,我现在真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为何我的人生大事竟要别人一句话就决定了去路?” 十三阿哥神情变得很严厉,“雨霏,刚才这话在我面前说就好,让别人听见怎么得了。” “十三阿哥,我也只是说说,我心里烦。” 十三阿哥也摇了摇头,“现在这事也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能有什么消息就过来与你说说,其他事还得靠你自己。” 我回道:“我很谢谢有你这个朋友。” 十三阿哥十分豪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谁让我认定你是我的朋友了呢?” 随即我俩都笑开了,只是那笑满是对命运的无可奈何。难道我真的就要随便嫁一个人过完这一辈子吗?这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啊。 ☆、第十九章情之一字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今天可以这么早回来。 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 六月初一,大吉之日,正是十四阿哥娶侧福晋的日子,就连永和宫也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是那片欢乐和我无一点关系。看着那群笑着闹着的人,我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苦涩。 听说他大婚的晚上喝的大醉,被他的几个兄弟扶进洞房,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听说他大婚第二日该向康熙和德妃请安的时候,竟然连新婚的福晋都未带,独自一人前去乾清宫,康熙见此又一次大发雷霆,而他又一次大闹乾清宫,又一次被侍卫提了出来,又一次被禁足府中。听说…… 现在关于他的一切我好像都只剩下了听说,甚至让我怀疑,那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过我的生命中? “雨霏,你在吗?” 听到有人在院外叫我,我从屋里出去,打开院门,见是梅香,问道:“梅香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梅香回道:“皇上身旁的李公公来了永和宫,宣姑娘你前去。” 我点了点头,“那姐姐,我们就走吧。”说完我们就向主殿走去。 走入主殿,德妃端坐在主位上,李德全站在一旁。李德全我是见过的,他可以在康熙这个千古一帝身边待那么长时间,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上前向德妃行了一礼,德妃立时叫我起身,对我道:“今天李公公过来,说是皇上传旨让你到乾清宫去一趟,现在你就和李公公走吧。” 现在这种时候,康熙为何要见我呢?难道又和十四阿哥有关系吗? 跟着李德全走出永和宫,心中疑惑着,不禁向李德全问道:“李公公,可知今日皇上召见奴婢是为何事?” 李德全一脸无害的笑意,只道:“姑娘,主子们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随便揣测的。” 李德全这话立时让我没了再问下去的勇气,只好跟在李德全身后一路向乾清宫走去。 黄|色琉璃瓦,白色玉石阶,一切都透露出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我随着李德全走入康熙在乾清宫办事的地方,只见康熙还埋首于一大堆的奏折中,奋笔疾书。 我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并未搭理我,依旧埋首办公,李德全则是站在康熙一旁,静静地伺立着。 康熙未叫我起身,我也只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膝盖已经跪得发麻,可康熙依旧没有要叫我起来的意思,我在心中腹诽着,却也只敢在心中想。 “完颜雨霏,抬起头来,看着朕。”康熙的声音充满威严,使我再次想起这是一个手上握着别人生杀予夺权力的人。 我抬起头看着康熙,已经五十的他,仍旧不怒自威,充满强大的威慑力,他淡淡的开口问我:“你可知朕为何将你请到这里?” 我回道:“奴婢不知。” “不知?”康熙的眼神变得很凌厉,又问道,“真的不知吗?” 我叩了一首,道:“奴婢真的不知。” “好,不知就不知。”康熙从位上走了下来,停在我身前,我跪在地上,只看见他的明黄|色皂靴,他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前几位皇帝都是惊才艳绝的,但并非从未犯错。当年太宗皇帝正在松锦前线,竟因宸妃病危,置前方战事于不顾,急忙赶回盛京,赶回时,宸妃却已不在人世,至此太宗皇帝身体再无好转,没多久也……还有世祖皇帝,当年董鄂妃一死,竟也置大清江山不顾,要不是皇玛嬷以死相逼,他或许真就不回来了,只是回来又如何,只是一个心死之人罢了!”康熙说着语气变得十分痛惜。 康熙说这些他们皇室的秘辛与我这等人实在是匪夷所思,爱新觉罗家或许真的是能出情痴吧,记得上一世看宸妃和皇太极的故事,还把我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从康熙口中证实这些事又是另一种体验,看来有些野史也是真的。 康熙又继续道:“你知道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什么吗?”不等我回答,康熙又自顾自的说道,“一个皇帝一旦有了情,就无法再做真正的明君。” 我心中冷笑,原来这就是你娶那么多妃子的原因吗?一个人若连情都不懂,那他还是人吗?不过就是行尸走肉而已。就算能治理好江山又如何,那时他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那种面对一片大好河山,却无人陪同欣赏的感觉或许才是真正的悲哀吧! 康熙又坐回了主位,让我起身站在一旁,我的膝盖都快废了,但又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只好又听他十分痛惜的说道:“十四真的让我很失望,我一直很疼宠他,可他做了些什么,竟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去害人。” 十四阿哥害人,他害谁了?难道是索额图,他害死了索额图吗?我就觉得康熙的确早有打压索额图之心,但罪不至死,康熙不至于这么心狠,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害死索额图的人根本就不是康熙,而是十四阿哥,他到底在做什么啊?突然想起他救我的那晚,曾决绝的说过,他不会让那些害我的人有好下场的。原来一切是这样,十四阿哥,你可知你做的一切你的皇阿玛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一切会让你的皇阿玛厌恶你的。而且从康熙刚才的话中不难听出,他是很看好十四阿哥的。 想通一切后,我几乎瘫软了下去,康熙看到我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又继续说道:“这些都算了,最可恨的是,他还要让朕为他赐婚。朕圆他心意,为他指了一门婚,谁知大婚第二天他就大闹乾清宫,一切还是为了朕没将那个女人赐给他,他还说什么非她不娶的混账话,爱新觉罗家怎会有他这种不孝子孙。朕真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女人还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我眼前渐渐起了水雾,一层又一层,越来越看不清康熙的样子,只得拼命让它不要汇成眼泪留下来。 “你可知朕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只好装傻,“奴婢不知。” “不知?还是不知吗?”康熙的语气充满嘲讽,“那朕问你,你可愿嫁与十四阿哥为妻?”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因为我,你的儿子做了多少荒唐事吗?我可能答应吗?我想我一答应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 我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心上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着,心痛得无以复加,直要将我岔过气去。我将头深深的埋到地上,一连三次,甚至已叩出了声响,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那种让我马上就快要死去的伤痛,沉声说道:“奴婢不敢高攀。” 康熙展颜,这是我今天见他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笑容,“哦?你可已记住你今日的话?” 我紧咬住下唇,再猛地放开,逼自己说道:“奴婢记住了,奴婢发誓,若奴婢以后嫁与十四阿哥,奴婢不得好死。” 康熙冷笑一声,“看来你今日还够有诚意,你要知道要不是因为与你额娘和舅舅的情谊,朕绝不会与你说这么多话。” 这就是典型的打了你一拳再给你颗糖吃,可谁让别人是皇上呢,我除了逆来顺受,还能做什么?十四阿哥,对不起,就当我们情深缘浅吧,再说也是我配不上你。 “完颜雨霏,听旨。”康熙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看来我的最后审判终于要来了。 我依旧跪在地上,“奴婢接旨。” “永和宫宫女完颜雨霏,人品上乘,从今日起调到养心殿,无事不可随意离开养心殿。” 我叩了一首,道:“奴婢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今日就住到养心殿去。” “是。”说完康熙就让我退下了。 我从乾清宫出来就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上,胸口很痛,却又让我不想去理会。十四阿哥,你这个疯子,你做出那么多事,竟是换的德妃对我的疏离,康熙对我的变相软禁,至于我想出宫回杭州的愿望,估计是这一生也难以实现了。不过我还可以自我安慰的是,至少逃过了德妃为我张罗的婚事。 一路乱走着,不想回永和宫,但也不知该去哪里。偌大的紫禁城,竟是没有一处可供我完颜雨霏容身。 走到无人处,我心中烦闷,终是在自己深思熟虑前,发疯似的向远处奔去。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可作诗的人可知道,或许那人早已找不到归路,又如何归去?就像我现在这样,无处可去,无处可归。 跑到一个湖边,我突然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地上。 天色已暗,一轮圆月高挂夜空,只是不知圆了谁的梦,又寄了谁的相思?月影投射在平静的湖面上,一阵微风拂过,将圆月变为一池碎影,久久的荡漾开去,又始终不会真的消失,待得风停之后,圆月还是那般,只是此月已非彼月,看月人的心情也早已变化。 我抓起地上的小石子,一颗一颗的去将湖中的月影击碎,待得恢复原状,我又这样做,如此反复,也不只坐了多久,只知道今天我是真的谁也不想理,就让我彻彻底底的放肆一回吧。 在我抬头望天时,突然有人从身后将我推了一把,我一个不妨,就跌入湖中,入水前也未看清推我的人究竟是谁。 我挣扎着从湖里探出头来,才发现离湖边已有些距离,刚想大声呼救,却突然失了勇气。我慢慢停止了挣扎,觉得这种窒息的感觉也很好,任由自己向湖底沉去。 东西会消失,感官会消失,疼痛会消失,血液会停止流动,那么人呢?人也会有消失的一天吧。 我想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很多话要说,但我真的累了,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额娘,哥哥,对不起,还有那个人,再见了…… 不知是谁猛烈的敲打着我的背部,还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这声音听起来是那般让人心痛,让我忍不住想要睁开眼来。 朦朦胧胧中看清了抱着我的人,好像是十四阿哥。看来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竟在死前还见到了十四阿哥。但这是他吗?满脸焦灼,眼中满是血丝,就连胡子看起来也扎人的很。我虚弱地摇摇头,不,这不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十四哥,他好像醒了。”有人在身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稚嫩。 那人开始猛晃我的身子,眼中充满难以置信,“雨霏,雨霏,你可听得到我说话?” 我喃喃道:“胤祯,原来我在死前还可以看见你。” “十四哥,她在说胡话呢。” “雨霏,你别怕,你没事了。”说完他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被勒的生疼,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我没死。 我被勒得痛哼了一声,十四阿哥才松了怀抱。 我怔怔的看着他,脑袋很晕,心也很痛,谁能帮帮我?我想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十四哥,她样子傻傻的,莫不是被吓得?” 十四阿哥立时惊恐的问我:“雨霏,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但终还是抵不过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彻底的昏了过去。 ☆、第二十章心锁养心 悠悠转醒过来,已是翌日晌午。朦朦胧胧中睁开眼,刚想开口说话,一个面生的宫女便来到我床前,笑着问道:“姑娘,可醒了?” 我瞧着她不曾见过,又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寝房,比我在永和宫的要大些,我问道:“这是哪里?” 那宫女回道:“这里是养心殿的一处屋子。” 养心殿,原来我还是逃不掉,虽然记不真切,还是知道十四阿哥救了我,记得他不会游泳,看来是其他人帮的忙了。 “姑娘身体利索后,我就带你去熟悉熟悉你以后该干的事。” 我听后,说道:“嗯,谢谢了。姐姐怎么称呼?” 她笑道:“姑娘就叫我玉兰吧。” 我忙回道:“好,以后我就叫你玉兰姐姐。” 又和玉兰说了两句,就听外面有人大吼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给我让开,我要进去。” 只听一人沉稳有度的回道:“十四阿哥,请回吧,皇上的旨意我们不敢违抗。” 十四阿哥,我们虽只有一墙之隔,却还是无法相见,这算不算最遥远的距离?可是为何你就是不愿放手呢?为了我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两方陷入了僵持中,看来十四阿哥应该走了吧。 “放他进去。”康熙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十四阿哥推门而入,再见他竟似恍如隔世,一眼万年。 十四阿哥一冲进门后,反倒愣愣的站在原地很久,才向我的床边走来。两目相对,皆是无言。 康熙也走了进来,只听他道:“十四,这次你就把想说的话说完,以后再也不准进这养心殿。”说完康熙警告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走了。 十四阿哥对玉兰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玉兰应声下去,还将门带上。 我实在不敢看此时全无神采的十四阿哥,忍不住将眼埋了下来。 十四阿哥走到我床边,默默的坐下,将脸对着窗外,也没对我说什么。 过了良久,听他道:“你可怨我?”十四阿哥声音喑哑,却仍是背着脸。 “为何要怨你?” “因为我你才会被软禁在养心殿。” 我的心再一次绞在了一起,痛彻心扉,“只要是在这宫里,不管在何处都没什么区别。” “是吗?”十四阿哥突然将脸转过来正对着我,我来不及收回视线,再次四目相对,“那你为何要自杀?” 看着他满目的心伤,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的紧咬下唇,终是说道:“我没有想过要自杀,只是突然脚有些抽筋,游不到湖边了。” “真的吗?”十四阿哥冷笑一声,紧盯着我,不愿放过我的任何一个表情,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神色正常,“上次我下水救你,还是你将我捞了上来,我可不会相信你游不到湖边。你难道是因为我才会……” 我再也听不下去,怕自己抑制不住扑进他怀里,打断他道:“十四阿哥莫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高,奴婢怎么可能为十四阿哥寻死呢?” 十四阿哥急了,“那你为何寻死?” 我再也听不下去,变得歇斯底里,“我说了我没有寻死,你听不见吗?就算我想死,也不可能是为了你,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我终于说出了伤人的话,以为这样对我们都好,可是心再次痛的无以复加,我会被痛死吗? “什么都不是?”十四阿哥喃喃的重复着我说的话,满脸的不可置信,又猛地冲到我身前,钳住我的肩膀,“我为你做的一切,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我努力装作毫不在意,“十四阿哥为我做的一切,我从未要求过,从一开始就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一厢情愿?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十四阿哥猛地放开我,疯狂的大笑了两声,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癫狂,可是我不能心软。就算我心软,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还会让他做更多让他皇阿玛和皇额娘伤心的事,与其让所有人难受,还是就让我一个人痛吧。 十四阿哥又收起了笑意,一脸期盼的看着我,像是在做最后一次赌博,问我:“你可曾喜欢过我?”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为了说服自己,我又道,“从来不曾。” “好好,从来不曾。”十四阿哥喃喃的说了一句,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养心殿。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我嘴中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胤祯,对不起,我爱你。”从此你才可做你在康熙朝风风光光的十四阿哥,再也无所牵挂,无所畏惧。 不知躺在床上哭了多久,最后还是在床上再次昏睡了过去。 自雍正到清末的二百年间,皇帝便在养心殿这里居住和进行日常活动。康熙死后,雍正为了表示对康熙的尊重,并没有入住乾清宫,而是居住于养心殿。后来,雍正就把养心殿作为他的寝宫,没有再搬到乾清宫。但在康熙年间,养心殿还是一处没有太大作用的宫殿,这里作为宫中造办处的作坊,专门制作宫廷御用物品。除了这个作用,还放了一些书画古董在此,现在我就是负责打理这些东西。 那日之后不久,我便被玉兰带至此处,原先她是干这些的宫女,现在她将一切交接与我,便将到乾清宫去任职,可谓鲤鱼跳龙门。从玉兰的话中,我知她对这些事早已厌烦,说到底恐还是因为她不识字的缘故,要知道我来这里后,还经常现在那些书里不可自拔。放在这里的书,多是一些民俗风情,志异怪谈,对这些皇家人来说自然是觉得上不了大雅之堂,只是于我反倒觉得很有意思,常常陷在当中,废寝忘食。 在书海之中沉沦,不知不觉已是七月月底,我在养心殿已呆了一个月。以前总是感叹光阴似箭,现在在这一处几乎见不到太多人的地方,经常觉得时间都是静止的,世界也像是早已停止,只留我一人在此处。 这日我早起,便将那些花瓶瓷器全都搬出来,到外面一一擦干净,又趁着阳光普照将它们晾在院中。 全部做完后,我摇着把扇子,坐在院中,守着我的劳动成果,却不想竟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九阿哥依旧如初见般邪魅英俊,一双桃花眼斜斜挑起,摇着把折扇,与我一对比,那摇折扇的样子实在是好看太多,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见他,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行礼问安。 九阿哥说道:“起来吧,我今天来也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难道是哥哥?我现在已经不再对十四阿哥做其他想法,能想到的也只有哥哥了。 我道:“是奴婢的哥哥吧。” 九阿哥回道:“正是罗延泰,前几日他上府来拜托我来看看你,顺带带几句话。” 哥哥总是为我做着他能做的一切,害怕我受伤受委屈,可是有些事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更遑论哥哥? 我对九阿哥道:“九阿哥,请帮我转告我哥哥,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九阿哥邪魅一笑,“你们兄妹两还真是,你哥哥就说你肯定会说你过得很好,没想到你真这么说。”他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道,“你哥哥说,让你现在多忍耐忍耐,他一定想办法让你出去,或是早些放出宫去。” 哥哥在说什么,放出宫?他根本就不知我是因为什么事才被软禁到养心殿的,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已告诉你哥哥,要将你放出宫,目前是绝无可能的,只有从长计议,等过了这阵再说。”还好九阿哥是个明白人,可以劝住哥哥。 为了让哥哥安心,我只好说道:“麻烦九阿哥告诉哥哥,我现在真的很好,他不必想那些办法。” 九阿哥再次紧盯着我,说道:“我已与你哥哥说过这些话,他也被说通了,只说希望我可以在宫中多帮扶一下你。” 我受宠若惊,立时回道:“九阿哥不必为奴婢的事操心了,奴婢这里连人都没什么,每日就干些杂事,实在无什么事劳九阿哥操心。” “是吗?”依旧是那般玩味的语气,“但我还是会让个人时常来这边走动走动,你若有事,就与他说,免得我无法与你哥哥交代。” 九阿哥已将话这般说,我只好回道:“那就有劳九阿哥了。” 九阿哥应了一声,只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行礼道:“那九阿哥慢走。” 九阿哥颔首,转身离开了。 想起哥哥,心中一片暖意,他对我实在太好了,竟为我去求别人。我知哥哥是个心高之人,可以为了我放□段,已是为我做了太多。 在养心殿的这段时日是我自进宫以来最舒心的日子,我不必担心会做错什么,也不用为想着让德妃高兴去做些什么,这段日子,我自生自灭,无人理会,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好久没有活得如此真实。 养心殿那些书实在太多,我完全不用担心,如果有一天书看完了会如何,因为我不可能看完。还有十三阿哥,他也时常为我带些东西,为我解闷,只是对于那个人,我们都默契的从未提起,他也未再问过我关于索额图的一些事。其实康熙并未将我看管的有多严,我只是不能出养心殿,其余人是可以进来的,要不然十三阿哥也不能进来看我。只是我知道,十四阿哥是被严令禁止进入这里的,所以我是再也难以见到他了。 后来我时常怀念在养心殿的那段时光,那是我努力的想忘掉外面的一切,让世界只余我和养心殿的那些书画古董。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忘掉一个人,继而单纯的无忧无怖的生活,没有十四阿哥,没有这个世界的一切……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第一卷写完了,我也可以休息几天了。 ☆、第一章神秘画像 夏意正浓,正是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的时节,满园芳菲歇去,尽余阴阴夏木。 这种时候,心中难免烦躁,我午睡醒后,便去整理东暖阁中的书画,竟是无意间发现很多当年额娘和舅舅同康熙一起时作的诗词,我心中好奇心大动,便更加卖力的去找寻那些有着舅舅和额娘痕迹的诗词。 我几乎可以想象,当年的额娘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每日同她的哥哥纳兰性德插科打诨,舅舅和康熙又是好友,自此几人便爱混在一起,度过了一段轻松快乐的岁月。那日康熙说是看在额娘和舅舅的面上,才与我说那么多话,其实我知他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若不是看在他俩面上,他应该不会放过我。当时我还对康熙这种场面话鄙视不已,现在看来这也未必是场面话。 整理画时,无意间发现有一幅画包的很好,心下好奇,便将包画的纸撕开来,展开画卷。本以为又是他们三人的画作,谁知画上竟是一妙龄少女,一袭白衣,倚靠着水榭上的栏杆,以手支额,望着眼前的满池莲花,神态悠闲但又有一种飘渺之感,不见一丝烟火气,让人几疑天人下凡。 虽只见侧面,但我还是看出此人正是良妃,那出尘的气质除了她我不作他想。我随即看向画名处,却被大大的震惊了,上面赫然写着——赫舍里蓝轩。我清楚地记得康熙的第一位皇后就是赫舍里氏,她是索尼的孙女,索额图的侄女,满清第一才女,因生太子胤礽难产而死,据说是康熙一生的最爱。胤礽一出生,即被康熙立为太子,从小带在身边教养,由此种种一切都可以看出他对皇后的深爱。而良妃可知道她与皇后的相似,那种相似的容貌尚在其次,重要的是那种气质。我不禁感叹,这到底是良妃的幸还是不幸? 我在脑中回想着当年的情景,康熙那时年近而立之年,已渐渐从皇后的早逝中走了出来,却在一日午后,心中烦闷,摒弃了所有的随从,独自一人在宫中乱逛,那时也是在湖边,卫琳琅在辛者库做了半日劳作,劳累不堪,便对着满湖莲花倚栏而立。康熙不巧瞧见,以为是又见到了他最爱的皇后,不论身份,宠幸了这名出身低下的女子。事情结束之后,康熙又投入到繁忙的朝事之中,几乎快要忘掉自己曾于一个午后宠幸了一名少女。后来传来卫琳琅怀上龙种的消息,康熙就此将她收入后宫,可也未再做太多想法,只当是自己庞大的后宫又多了一人而已。 我心中不禁对良妃那位如此美好的女子一阵唏嘘,想必不知多少人认为良妃是修了几世的福,才得到康熙的宠幸,最后还成为后宫身份最高的几位妃子之一。但转念一想,她本也是大家小姐,若没有全家被抄,流落辛者库的事,想必良妃也能找到一位真正相知相许的良人,而不是老死于宫中。那日我为她唱起《长相守》时,看她的反应也知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满是无奈,如果回到当初,她一定不会在那个午后出现在湖边,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可世事从没有什么如果也许。 我心中感慨,便在一大堆书画中呆坐了一阵。没多久终又忍不住整理起剩下的画作,只是这次我发现了一幅更让我震惊的画作,这幅画几乎和刚才那幅画所差无几,只是下面的画名处,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卫琳琅。仔细看下去,我竟觉得这幅画比刚才那幅画更有神气,不难看出谁在康熙心中的分量更重。 随即几幅画竟全是良妃,背景不同,但神态均无太大变化,作画的人心细手巧,让人看着竟似良妃已走到人前。 康熙啊康熙,你是否自己心中也不知你究竟深爱着谁?你是在怕吧,怕自己和你的阿玛、玛法一样,为了一个女人,铸下大错,可你是否知道,你的阿玛与玛法绝没有后悔过他们当日所作,爱到极处,哪还能顾及那么多?说到底,康熙,你还是爱的不够深吧。现在想想康熙看似宠幸的人,不管是德妃,还是宜妃,或许都是因为康熙并不爱她们,才宠幸吧。而良妃,康熙让她成为了清朝后宫出身最低的妃子,怎会无爱?之所以置之不理,是怕自己泥足深陷吧。 康熙如此反感十四阿哥对我的痴情,原来也源于自身的原因,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不能爱。 我再无看画的心情,便将我翻出来的所有诗画整理好,出了东暖阁的大门。 转眼八月已至,天气更是燥热,还好我一向畏冷,却并不畏热,夏日也没有太过难过。这日我依旧坐在东暖阁的角落里,独自看书,不想来了位我从未想到的人。 秦嬷嬷来到养心殿,先去了我的住处,未寻到我,便径直来到东暖阁寻我。 我见到她时,十分诧异,但见她拿了很多东西来。 秦嬷嬷依旧如初见般慈祥,先拿出了两身衣裳,对我道:“娘娘说姑娘在这边定是只能穿以前的旧衣,变差人做了两身衣裳,让我拿来。” 我接过衣服,忙说道:“那就请嬷嬷帮我多谢谢娘娘了。” 说完话就见秦嬷嬷一笑,又从提来的篮子中端出一盘点心,说道:“娘娘还让我提来一盘桂花糕,说是姑娘最喜欢的吃食。” 我又忙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8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点心放到一旁的小几上,连声让秦嬷嬷帮我向德妃道谢。秦嬷嬷点了点头,就说要回去复命,很快就走了。 看来只要我离十四阿哥远远地,德妃还是对我那么好,她对我也确是真心,只可惜我连累了她的宝贝儿子,这份真心也就不知还剩多少。 我将衣服和桂花糕拿回院中,就见一段时间未见的十三阿哥正伫立在我的院中,此时院中的阳光斜照,正好将十三阿哥的脸笼罩在一片金黄|色之中,给人一种淡淡的暖意。事实上,他也本就是我软禁在这里后的暖意。 十三阿哥见我进来,莞尔一笑,我也对他笑笑,两人想说的话似也包含在这片笑意中。 我将桂花糕直接递到十三阿哥手上,笑道:“十三阿哥今日来的还真巧,刚巧娘娘派人送来桂花糕,你就来了。” 十三阿哥接过桂花糕,就十分随意的吃了起来。我将衣服抱入房中,顺便给十三阿哥泡了一杯茶出来。 十三阿哥接过我的茶,问道:“最近过得可好?” 我笑道:“还不是老样子。” 十三阿哥道:“或许过一段时日,等这件事淡下来,皇阿玛就会放你出养心殿,只是放出去后会如何,我就完全猜不到了。” 我调侃道:“没想到英明神武的十三阿哥也有猜不到的事。”随即我又正色道,“其实我现在这样很好,自从进宫以来,就这段时间我是过的最轻松的,远离那些东西,或许才能真的无悲无喜。” 十三阿哥叹道:“你就说这些话自欺欺人吧,你这段时间过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我面前就是笑,也是在勉强,你可真的轻松?”说完十三阿哥顿了一下,又道,“这段时间十四弟也是,皇阿玛将他派去了兵部任职,他就整日的在兵部忙的不可开交,我可不知兵部何时忙成那样?不过这样皇阿玛很是高兴,觉得这才是十四弟该干的事。” 本以为他绝不会在我面前提起十四阿哥的事,没想到他还是说了。我不知他过得如何,只是觉得现在我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不应去知晓对方过得如何。而且他现在在兵部任职正是为他以后成为大将军王打下基础,对他是很有帮助的。 十三阿哥又道:“虽是这样,可我知晓十四弟心中定是难受,才会这样麻痹自己。前日四哥还让我去劝劝十四弟,让他不要这么拼命,要顾及身体。” 我诧异的开口:“四阿哥?” 十三阿哥回道:“可不是四哥?皇额娘和皇阿玛一样,以为十四弟这样就是恢复了正常,可我和四哥都知晓事情并非这样。四哥其实是面冷心热,他是很关心十四弟的,只是苦于不知如何表达,便让我去劝劝。” 我问道:“四阿哥若不善表达,为何又同你说呢?” 十三阿哥笑道:“我幼时,是四哥亲自教我算术,我俩便常呆在一起,那种感情自是不一样。后来我额娘去世,被皇额娘收养,那时四哥也是处处照顾。十四弟从小在皇额娘身边,四哥又是由孝懿仁皇后带大,十四弟对四哥也不是太热心,我与四哥感情自是要好些。” “哦。”我了然的点点头,或许四阿哥还是很爱惜这个弟弟的,只是自己从小少与这个弟弟接触,自然要生疏些。我又问道:“那你去劝了吗?” 十三阿哥又是一笑,看着我满脸揶揄,“俗话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又不是十四弟的心病,就是去劝又有什么作用?” 可是现在这样才是对他好啊,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在杭州相遇就是错,从一开始的一切都是错,可上天就是要这样安排我与他的相遇,我又有何办法? 十三阿哥见我不说话,也敛了笑意,只道:“以前看着那些文人马蚤客尽做些相思情爱的诗词,很是不屑,现在看你和十四弟,才知可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飞星传恨,佳期如梦,可不就是说的这些。” “十三阿哥莫要笑我,你何时知晓我喜欢十四阿哥了?” 十三阿哥只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我狠狠的瞪了十三阿哥一眼,他的样子却更是得意。我心念一动,想起后人说十三阿哥独宠嫡福晋兆佳氏的事,又听了他刚才说的话,揶揄道:“十三阿哥莫不是长这么大,还未喜欢过人?” 十三阿哥拿起折扇敲了我一记,这人何时也学起九阿哥附庸风雅了? 正准备讽他两句,却见他正了脸色,说道:“我们出生在这皇家,就注定难以有太多的儿女私情,如果陷进去,却又爱而不得,最后像你和十四弟这般,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我愤恨的瞥了十三阿哥一眼,“你说了这么多,就为了嘲笑我。” 十三阿哥笑道:“我可不是为了笑你,我说的是实话。” 想起十四阿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气逼人,俊朗非常,应当会是所有未嫁少女的梦中情人吧,可现在他却失了生气,整日埋在兵部。而我也无太大区别,整日坐在东暖阁里,看书看画,再有就是靠在角落的墙上,发上一天呆。 十三阿哥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可给你还留了不少桂花糕,现在我就要回去办事了,你自己继续该干嘛干嘛吧。”说完又是那副恣意潇洒的样子,正是风流少年郎啊。 “那就走吧,奴婢就不送十三阿哥了。” 话音刚落,十三阿哥又用折扇敲了我一记,似笑非笑的样子,“学会消遣你十三爷了,胆子不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捂着额头傻笑,十三阿哥,能和你成为知己,或许是我进入紫禁城来唯一的幸事吧,只是一想到康熙四十七年,我就一阵担心。 ☆、第二章奉旨探病 时光荏苒,转眼已到八月下旬。我依旧在养心殿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是康熙的一道旨意让我第二次走出了这座埋藏了我很多回忆的紫禁城。 这日一大早,李德全便带着康熙的旨意来到我住的地方。 我一开门见是李德全心中十分诧异。李德全依旧是那副无害的笑意,说道:“还好姑娘起得早,我本还以为不知要敲多久的门。” 我问道:“不知李公公这么早找我有何事?” 李公公回道:“皇上让我来传道旨意,说最近纳兰大人身体不太好,让姑娘你到纳兰大人府上一趟,看看你玛法。” “我知道了。” 李德全只道:“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我连应道:“那公公慢走。” 李德全颔首,转身离去。 康熙竟让我出养心殿,虽说是去看我玛法,但从宫中出去,代表的就是康熙了,恐怕明珠这病的确有些厉害。索额图一死,明珠再无存在的价值,而他还是隐藏的一威胁太子的人,康熙让他有善终实在是仁至义尽。 虽说这明珠是我从未见过的,他的身体如何我并无太在意,但他始终也是我名义上的玛法,我也应该摆出一个外孙女该有的样子。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珠大概也活不了几年了。 出了神武门,竟见一脸笑意的十三阿哥等在前面。 我十分高兴的跑到他面前,仰头问道:“十三阿哥难道是在等我?” 十三阿哥爽朗一笑:“可不就是在等你。” 我只以为我刚才那话是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忙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 “我是奉了皇阿玛的旨去探望纳兰大人。” 我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走吧。”说完我就当先走了,走到一半却不见十三阿哥上来,于是转身疑惑的看向他。只见他一脸笑意的瞅着我,见我望向他,指了指右边的马车。 我讪讪的笑笑,原来是坐马车去啊。我赶快走到十三阿哥那边,和他一起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上了马车一坐定,我就打开车帘,看向窗外。 十三阿哥戏谑道:“雨霏啊,怎么每次你一出宫都是一副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 我回头笑道:“其实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每次看京城都觉得不一样。” 十三阿哥却突然装深沉,“世事变化很多时候本就是瞬息之间。” 虽不习惯十三阿哥深沉的样子,但这话说的的确在理,往往在瞬息之间,世界早已变样,只是有些人固执的守着从前,不肯放手。 我与十三阿哥陷入一片静默之中,良久之后才听十三阿哥道:“等会儿去你玛法家你可要好好看看。” 我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阿哥打哑谜,“你见了就明白了。” 和十三阿哥走入纳兰府,我才明白十三阿哥刚才的话是何意。入目处是一片精致的花树,一看就是长期有人在打理,草木葱郁。 和十三阿哥跟着领路的人一路前行,只见长廊上的柱子也是被人精心雕刻过。经过长廊,又是别有洞天,率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水天相接,莲叶无穷碧,荷花别样红,我看这座湖恐怕也有方圆里许。 只见湖的东面不远处的假山堆砌,造型奇异,上有一座凉亭,今日有些雾气,远看那凉亭竟如在云端,给人目眩神迷之感。 为何早已不是权倾朝野的明相,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些虚的东西呢?忽然感觉当年额娘和舅舅在这座古老华丽的府邸里,一定常常迷失,所以才对权势如此反感。舅舅逃不掉家族的责任,只好入朝为官,额娘看来则是幸运太多,竟是到了杭州那种天堂之地生活。回想起离开杭州之前,额娘对我说的话,不难看出额娘是很厌恶纳兰家的,这个尊贵的姓氏,对于额娘和舅舅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幸事。从舅舅的词中,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一生渴求不多,却样样难圆满,深爱卢氏,她却红颜未老身先去,渴求自由,却又不得不入仕。杜牧有句说他自己的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身前薄幸名”,或许这才是舅舅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雨霏,怎么一进来就又开始神游太虚了,在想什么呢?”十三阿哥停下脚步,侧头问我。 我也停了下来,把视线移到这片茫茫无垠的湖面上,感慨道:“我在想,现在我们踏上的路,看到的景,都是舅舅曾经看到的,也不知他的哪句诗词里写的是我们眼前的景?” 十三阿哥也将视线投向远方,笑道:“‘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但是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若是逃不掉,心中又放不下,那也就只有自苦了。不过既然逃不掉,那就不若放下吧。” 我对十三阿哥笑笑,十分豪迈的拍拍他的肩膀,“知我者十三阿哥也。” 十三阿哥摇头失笑,忙让领路的人领我们去见明珠。 走到一处豪华的屋外,已有人在外迎接。一位中年妇女领着众人上前行礼,我知这人定是明珠的妾侍,记得额娘说过玛嬷在她离开京城前不久就去世了,而玛嬷爱新觉罗氏为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身份尊贵,明珠也就再未续弦,只是还是纳了不少偏房。 我依旧跟在十三阿哥身后,低眉顺目,或许明珠家的人都知道我是谁把,只是都表现得并不热情,我想他们应是觉得额娘丢了他们的脸。不过我仍感到一灼热的目光紧盯着我,我抬头一阵找寻,终是发现一和哥哥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生的也是比较俊俏,一身书生气。 我随十三阿哥走到明珠床前,只见他脸色苍白,皱纹早已爬满脸,一脸风霜。我心中喟叹,或许是一生政敌索额图的突然去世刺激了他,让他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吧。 明珠撑着精神和十三阿哥客套了几句,无非是什么有劳十三阿哥,谢皇上恩典之类的话。之后就转头看向我,眼中隐藏着太多我看不到的情绪,三分惊,三分喜,还有四分悲,他向我伸出已像是枯树枝的手。明珠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但看着他一脸希冀,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不顾一屋子人诧异的目光,坐到了床边。 只听他道:“你就是雨霏吧,都已长成了姑娘,我还没见过。”他紧盯着我,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我确实和额娘长得极其相似,又听他道:“我带信去求了皇上让她放你出来见我,还好皇上答应了。你额娘这些年可好?” 我回道:“额娘一直很好。” “那你额娘可有经常心疼?” 我心里一惊,这中间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忙回道:“我不记得额娘有什么心疼的毛病,玛法为何这般问?” 明珠回道:“她的额娘和哥哥都是因心疾去世的,我怕她也会如此。” 难道玛嬷还有遗传性的心脏病?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又仔细回想了和额娘一起的日子,她除了偶尔不舒服外,确实没有什么心疼的毛病,应该不会的。 明珠又继续道:“二十年前,你额娘为了嫁给完颜罗察,和我几乎要断绝父女关系,还是容若来求我,我才消了这口气,让她嫁给罗察。后来她又想和罗察绝了夫妻的关系,我更是一怒之下说出让她不要再回纳兰府的话,那时容若也已去世,她一气之下就去了杭州。那时我嫌弃沈宛出身低微,又是汉人,配不起容若,一直没让她进家族宗谱,你额娘那时和她要好,就直接去了沈宛家。”明珠歇了一下,刚才那番话似是用了他很大力气,接着又听他道,“你就告诉明秀,说我早就不生气了,那时的很多事都是我想岔了,要不然她和容若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一个逝世,一个远走。” 看着明珠此时如此懊悔的表情,我大概明白了当年的事,他利欲熏心,为了权势,不顾儿女心中真正所想,只可惜早已悔之晚矣。 见着明珠的表情,我心下不忍,说道:“额娘从未怪过玛法,或许她会回来看你的。”其实我想不爱亦就不怨了吧。 明珠脸上露出狂喜,使了更大的力气抓着我的手,“你帮我写封信让你额娘回来可好?” 我忙点了点头,只是额娘会怎么做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了。 又坐了一会儿,见明珠终于安稳的睡下,十三阿哥对众人说道:“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众人忙说谢谢十三阿哥今日前来探病,十三阿哥又推辞了两句,便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忙点了点头,便起身和十三阿哥走了出去。 走到那片湖边,忽听有人在身后叫十三阿哥,我和十三阿哥都止步转身,看向来人。没想到正是刚才一直紧盯着我的人。 他走到我和十三阿哥面前,向十三阿哥行了一礼,便道:“十三阿哥可否让我与表妹说几句话?” 表妹?那他是舅舅的儿子吗? 十三阿哥微一颔首,便走到一旁,让我俩说话。 我疑惑道:“你是?” 他无奈的笑笑,“我是你舅舅纳兰性德的三儿子,纳兰富森。” 那他不就是舅舅的遗腹子,干娘的儿子? 我嘴巴张得很大,所受刺激太过突然,回过神来又觉自己刚才实在不妥,忙道:“表哥,我实在不知是你。” 富森只是笑笑,问道:“我只想知道我额娘过得可好。” 原来他追来是为了问干娘的事,回道:“干娘也是很好的。”我说完见他有些阴沉的表情,忙又道,“其实干娘这些年也是很想表哥的,只是干娘也有她的无奈。”毕竟当年额娘离开纳兰家多半也是因为这里容不下他。 富森叹道:“我是知道的,只是心中终有些不甘。” 我正欲在安慰几句,就见一少妇走了上来,对富森道:“三弟,前面还有些事,我们过去一下。” 见我茫然的看着来人,富森忙对我道:“这是我的二姐,你的表姐。” 我向她笑着叫道:“表姐。” 她微一颔首,便与富森离去了,我也回身去找十三阿哥。 找到十三阿哥时,却见他正与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谈甚欢,我不愿上前打扰,便在一旁等着十三阿哥。 我实在无聊,便在一旁打量起那人,那人穿的并不见有多贵气,但谈笑间自有一种气度,那是专属于文人的一种气质,就像才见过的表哥。 我在一旁站了良久,终是被十三阿哥看见,他和那人又说了两句,便向我走来。 我很少见十三阿哥和谁这么熟络,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十三阿哥和我一面向外走去,一面笑道:“那是你的亲戚。” 我更疑惑了:“我的亲戚?” 十三阿哥一脸揶揄,“那是你的表姐夫。” 我十分无语的看着十三阿哥,“这关系也太远了吧。”觉着无聊,又继续问道,“那他是我那个表姐的夫君啊?” 十三阿哥回道:“是你的二表姐的夫君,这人年纪轻轻,却满腹经纶,见识很独到。” 我笑道:“很少听十三阿哥如此赞赏人,他到底是谁啊?” 十三阿哥回道:“翰林院侍讲学士年羹尧” “啊!年羹尧。”我惊讶的双目圆睁,嘴巴大张。 十三阿哥见我的反应,一时也丈二和尚,“雨霏,你干吗啊?” 我讪讪地笑笑,“没什么,就觉得这名字耳熟。” 十三阿哥看着我一脸无奈,“我说你今天神神叨叨的。” 我真的没想到舅舅的女儿竟是嫁给了年羹尧,年羹尧以后将会是十三阿哥的政敌,而且下场十分悲惨,所谓“飞鸟尽,良弓藏”,雍正十分好的诠释了这句话,只是想到年羹尧的满门抄斩,就忍不住为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表姐叹息。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完全是自作多情,因为自那次见面后,表姐没多久就去世了。 之后十三阿哥将我送回养心殿,便去乾清宫了。 我则还在一个又一个的冲击中回不过神来,记得后世不少人说《红楼梦》讲的就是明珠家的事,但我总是不信,只觉得有太多事对不上号。今日这些事让我心潮起伏,就是感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叹些山么,便又回到我最爱呆的东暖阁的角落呆坐了许久。 ☆、第三章皇宫秘事 在养心殿呆久了,越发沉静,虽说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爱闹的人,但如此安静的我也实在前所未有。 那日在东暖阁见了那么多书画,我也有了作画的冲动。一开始我是因为无聊胡乱的画,后来我发现我的画里最多的就是十四阿哥,初见时的别扭,笑时阳光般的样子,还有他最后见我时震怒的样子,要不是画了那么多,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在我心中竟已到达如此重要的地步。前一世的我虽已二十岁,但除了有过一段淡淡的暗恋外,还从未谈过恋爱。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心高气傲,也觉得和异□往这种事宁缺毋滥,自然很难遇到让我心动的人。而现在,我和那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开始过,却已弥足深陷,我很想摆脱现在这种困境,但却无计可施。 脑中还时常浮现出那日在纳兰府明珠希冀的眼神,我终还是提笔写起了给额娘的信。对额娘,我有千言万语,紫禁城让我透不过气来,额娘是那个我最想倾诉的人,但我不想让她担心,自然不愿提及我现在在宫中的情况。 已有几日没见过十三阿哥,也不知是为何,或许他现在有什么事忙的脱不开身吧。见不到十三阿哥,我的信也找不到人送出去,心中满是苦恼。骤然想起那日九阿哥来见我时曾说过他会找人来照顾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一个小公公时常来问我可有需要,只是我当时并未太留意,现在想起那人应该就是九阿哥派来的人。 我仔细留意了几日,却未再见到那位小公公。 又是一日在院中望天发呆时,竟是等来了九阿哥,心中诧异,难道又是哥哥求他来的?对于九阿哥,我一直都有一种惧怕,这种惧怕是来自于他悲惨的下场以及他这人性格有些阴鹜的传言,也或许我对于他的大多兄弟们都会有一种惧怕。 九阿哥见到我,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面对这种表情,只要多看几眼,就会有心里发毛的感觉。但想着现在我还有事要求九阿哥,便努力将自己的胡思乱想赶走。 我行完礼后,问道:“九阿哥今日来这里可有事?” 九阿哥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我?” 我忙道:“奴婢不敢。” “不敢?其实我在塞外就问过你这个问题,那时你没有回答我,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我低下头,实在不敢与九阿哥直视,那双眼睛太有压迫性,但我又不敢不回答,心知无法像上次那样蒙混过关,只好壮着胆子道:“九阿哥皇天贵胄,自有一种气势令其他人惧怕,奴婢也是普通人,自然也会这样。” 九阿哥眯起那双丹凤眼,更显邪魅,“哦?你是这样觉得的,这次可又在骗我?” 我忙道:“奴婢不敢。” 九阿哥打开他的折扇,又开始他的那副翩翩贵公子样,“你哥哥之前求我多来看看你,不然他很担心。我想也过了这么一段时日,便来看看你。”说到这儿,他换上一副揶揄样,“说实话,我和罗延泰从小认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关心一个人,他对你这个妹妹还真是不一样。” 听言,我不禁展颜,哥哥对我的好我是一直都知道的,若说自来到这京城,他或许是最挂心我的人吧。想起我今天的正事,忙对九阿哥道:“九阿哥,奴婢想请你帮我拿封信给哥哥,请他把这封信送到杭州给额娘。” “你难道没写封信给你哥哥吗?他可是很担心你。” 九阿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是该给哥哥写封信,但现在写也来不及了,只好道:“就请九阿哥先拿这一封信吧,至于哥哥,麻烦你帮我对他说我真的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那好吧。”九阿哥接过我的信,准备离开。 我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九阿哥可知十三阿哥最近在干什么?”话问出口又觉得实在有些不妥,但我能见到的人中也只有现在见到的九阿哥可能知道吧。 九阿哥止住已经走出的脚步,对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十四弟最近怎么样呢。”九阿哥这话让我一脸讪讪,只听他又道,“十三阿哥近日不在京城,他随驾西行,恐在今年年底前才会回京。”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已这么久没见到他。 九阿哥说完再为停留,大步离去。 想起十四阿哥,心中还是一阵难受,嘴边溢出一丝酸涩的苦笑,其实忘不掉,从来都没有忘掉过。他还好吗? 这日晚上随意吃了些东西,心中有些烦闷不安,便随意在养心殿里乱走,找到一片僻静处,倚靠着一颗大树坐下。 抬头望着紫禁城上方的天空,心中又是一阵感慨,才到这里时,我常觉得这里的天空是真正的天高云淡,透着自由奔放之感。可现在,这方锁住我的地方让我难受,竟觉得是现在看天也变得压抑低沉。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只是人要成长,要历练,怎可能一成不变? 骤然听到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男女压抑着交谈的声音,心中一惊,怕是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事,但他们所在的地方恰是我离开的必经之地,我想离开自是不可能,也只好在远处等着他们快些离去。 “我很想你。”男子的声音低喘喑哑,像是极力压抑着他的欲望。 “太子爷,我最近被盯得有些紧,很难脱身。”女子娇媚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销魂的呻吟。 我在一旁心中微恼,这样声色滛靡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都说古人内敛,现在这种野战就是换做现代也会让人觉得过于奔放。 男子的喘息与女子的呻吟越来越急切,我听着也觉得面红耳赤,很恼怒的捂住了耳朵。 估摸着两人应该已经完事,我也把捂着耳朵的手放开,还好终于停了,但两人还没有离去。 “还是婉容你聪明,找到这么一个僻静处。”太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温润。其实我远远地见过太子几次,太子的气质和八阿哥有几分相似,或者说更像是三阿哥和八阿哥的结合体,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满身书卷气,长得也是俊美异常,我很难将这样一个人,和后世所写的赋性奢侈、暴虐□联系在一起,或许我更愿去相信这是一个和舅舅比较相似的人物,只是事实究竟为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我已知这两就是太子和婉容,记得之前远远见过婉容,她现在已经被康熙封为了嫔,既已如此,两人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就实在是胆大包天,看来后世说太子与康熙的妃子有染并非虚言。 女子娇媚的笑了两声,“养心殿这处本就无人住,我俩在这里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呀。”太子的声音充满宠溺,“为何我就没有在皇阿玛册封你之前遇见你呢?” “太子别这样说,一切都是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婉容都会一力承担的。”两人之间似是陷入了一种有些悲伤的气氛。听了这一席话,我很难想象第一次见婉容时那个和芷洛一般娇蛮任性的少女,看来爱情果然是能让人一夜长大的。 “婉容,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不会负了你的。” 婉容已经开始嘤嘤啜泣,说的话也难以成句,“太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看来又是一对爱而不得的情人,这座紫禁城真的好可怕,吞噬了那么多人的青春与生命,夺走了那么多人的幸福。婉容,太子,两人都是一生下来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在一起,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听到两人离开的脚步声。 不知何时,我早已满脸泪痕,也不知是为太子与婉容这段终会无疾而终的恋情悲伤,还是为自己与十四阿哥还未开始就已被扼杀掉的爱情的种子而惋惜。世事总有太多无奈,月缺时总比月圆时多太多。 又呆坐了一阵,我抬步向住处走去。今日受到的震惊太大,我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今夜的星空很美好,星星眨巴着眼睛,像是在觊觎着人间的一切,不知是否会遇到哪位遗落人间的天使? 思绪漂浮时,已走回院中,轻轻地推开院门,竟见一袭紫衣的十四阿哥站在我的房外,听到了推门的声响,骤然转过身来,一脸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冷漠。 银白的月光倾斜院中,照在十四阿哥身上,给他的全身踱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恍若天人。依旧是那双星目,依旧是那高挺的鼻梁,依旧是那薄薄的嘴唇。 我怔怔的站在院门处,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再见早已恍如隔世,几疑是在梦中,若是梦的话,或许我宁愿永远活在梦中,长睡不醒。 我紧咬着下唇,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疯掉了,我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说道:“不知十四阿哥可是有什么事?” 十四阿哥只是冷冷的看着我,那像是看着陌生人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已经很久没有席卷过我的心痛再次袭来,若不是还扶着门框,我恐怕早已站立不住了。相见不如不见,是不是就是现在这种情景。 他还是不说话,像是已经于一片清冷的月光中石化成冰,那份浓重的寒冷让这秋日立时变成了寒冬。 我实在受不了这份透骨的寒冷,稳了稳身子,决定不再理会十四阿哥,径直的向屋里走去。 与十四阿哥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拽入了他的怀里,巨大的力道让我撞到他壮实的胸前,一阵生疼。 我努力挣脱,带着怒气道:“十四阿哥,放开我。” 十四阿哥紧紧地箍住我,缠在我腰间的手几乎要把我的腰肢折断,我可以感到他身上的冷意,甚至是一种怨恨,既然如此,现在这样又是如何呢? “别动。”我又挣脱了两下,十四阿哥几近哀求的声音让我心痛,我将推他的手垂到了两侧,不知所措。 良久之后,十四阿哥终于放开了我,低头看着我,眼中三分痛,三分恨,四分怜,满脸伤痛,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愿开口。 我微低下头,竟是看到十四阿哥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都几欲喷薄而出。 “再等等,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听完十四阿哥的话,我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他还要做什么?他难道一点都不明白我之所以会在这里,都是因为他啊?而且就算我可以出去,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十四阿哥,奴婢现在在这里很好。”其实这是实话,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是我进宫以来最轻松的日子。 十四阿哥一脸难以置信,他抬手想要抚上我的脸,却在半途停了下来。 我趁机退开了几步,和十四阿哥保持一段距离。 十四阿哥见我的反应,变得一脸阴鹜,上前几步,沉怒道:“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你这么忍着心中不难受吗?” 忍着?我忍着什么了?我将头转过去,不想看十四阿哥的脸,似乎多看几眼就会失控了。 十四阿哥见我的样子,蓦地转身离去,不再看我一眼。 只是刚才十四阿哥的话,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第四章太子胤礽 我静静的伫立在玉阶上,看着那雨水沿着屋檐慢慢滴落,像是一条条密实的珠帘挡住了雨外的世界。珠帘的低端一触碰到玉阶,立时绽放成一朵朵盛放的透明的玉兰花,很快又消失不见,水珠溅的四处都是。 我伸出双手,让雨水流到我的手掌上,晚秋已至,雨水一阵冰凉,却带给我某种变态的快感。 一阵秋雨一阵凉,天气的确是越来越冷。我一向畏寒,现在这天气让我很是吃不消,更不用说即将到来的寒冬。 十四阿哥的再次出现,让我心中更是混乱,本就未忘记的人,现在更是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无论如何也赶不走。 待得这场秋雨停歇,已是傍晚时分,我带着几丝猎奇的心理去了上次偷听到太子和婉容有私的地方,依旧是靠着那棵树坐下。 约莫到了亥时,还是不见我好奇的对象,便准备起身回到住处,谁知刚走几步就见太子轻袍缓带朝这处走来,心知逃不过,只好上前行礼道:“太子吉祥。” “起身吧。”太子的声音很好听,如沐春风。 我抬起头来,太子见到我的样子,疑惑道:“你是叫雨霏吗?” “奴婢正是。” 太子淡淡的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一旁,说道:“我还记得你在皇玛嬷的寿宴上弹得那一曲,我以前见过你额娘抚琴,当时觉得那是只应天上有的曲子,没想到多年后还能听到不遑多让的。” 我忙道:“太子过奖了。” 太子并未理会我说的话,只继续道:“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姑娘,根本不应生活在这宫中。” 太子感慨的话不似作假,但他的身份和我说这番话实在有些不妥,我还是少和这个人接触的好,“太子,奴婢就先退下了。” “是不是很怕听到我说的话?”太子并未应承我,还反问了我一句。 “奴婢不敢。” 太子依旧身子背对着我,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索额图将你抓到我宫中的事,他自己冥顽不灵,早就该有此下场了,还想拖我下水,他还当自己是当年辅佐皇阿玛计擒鳌拜时的索额图。”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带上了一丝杀气,“至于十四为了你竟然对索额图下手,我是没想到的,皇阿玛什么都知道,他将你软禁在此已是很仁慈了。” 仁慈么?这样就算你们皇家的仁慈。 “对于出生在皇家的我们,说什么爱情本就是好笑,十四这样一个霸道不羁的性子,仍是难过这一关。” 心中不禁腹诽,太子你这话是在说你自己吧。 为了赶快脱身,我不禁拍起马屁,“太子是天之骄子,又惊才绝艳,自是想得到什么都可以的。” “是吗?”太子竟是自嘲的笑起来,“他们都羡慕我,觉得我从生下来就被皇阿玛封为太子,这是多荣耀的事啊。可是谁曾想过我愿不愿意?你是被软禁在养心殿里,我则是被禁锢在这座紫禁城里。” 太子的语气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真实的想法,或许历史上的太子本就不是后人所想的那样。 “我的书画从小就优秀,皇阿玛为此很高兴,觉得我是个天才,一高兴就让我学习更多的东西,他可知当时的我还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我也想像个孩子一样,可是他一直把我带到他的身边,从来没想过我想要什么。”太子转身看向我,我目不转睛的回视着他,今晚的太子像是喝了些酒,所以才会对我说出这些话吧。他对我一笑,但那笑却是何其惨淡,“还有觉得我无才无德的人,就说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皇额娘。他们简直就是自作聪明,皇阿玛对皇额娘究竟有没有爱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太子的话越说越荒唐,虽然对这种事我还是挺感兴趣的,但我可不想因为这样掉了脑袋。我只好开口打断一直喋喋不休的太子,“太子今天说这些话就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吗?” “你不会说的?”太子一脸肯定。 “太子为何如此肯定?” 太子又背过身去,“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太子何以见得?” “你和我都是爱而不得的人。”太子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股怅然。爱而不得吗?好像是吧,他和婉容那是犯上欺君,我和十四阿哥是被他的皇阿玛皇额娘反对。 太子的这话打开了我的心防,我问他道:“太子心中既如此不愿,为何不告诉你的皇阿玛呢?” 太子叹了一口气,“你以为皇阿玛不知道吗?皇阿玛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还要精明,我们这些兄弟们做的哪件事他会不知道?十四这事他也早就知道,只是碍于十四才将所有的事情压了下来。皇阿玛确实是一代圣君,他总是轻而易举的掌控全局,掌控所有人,表面爱的不一定是真爱,表面上讨厌的,或许并不是真讨厌。” 想起我来养心殿前康熙对我说的话,他确实知道十四阿哥害死了索额图这件事,但他却没有处理这件事,只是想尽办法不愿让我与十四阿哥在一起。难道太子口中康熙真正喜欢的人竟是十四阿哥?目前来说,从表面上看,康熙最喜欢的儿子是太子、大阿哥和十三阿哥,照太子刚才的话来说,这些都不是真喜欢了。康熙到底在想什么,实在是心思太深沉了,而太子也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或许从小就呆在康熙的身边,让他对康熙有着真正的了解。 我因太子的话,陷入了一阵沉思,骤然发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看来我今天想等的人也等不到了,我就先走了。” 我忙行礼道:“太子慢走。” 太子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对我道:“或许你就快从这里放出去了。” 太子这话倒是让我本来就有些糊涂的脑袋直接变成了一堆浆糊,什么事都理不清了。看来呀,康熙的心思你不要猜,猜也猜不到。 这日我又如同往常在东暖阁收拾好一切后,准备在养心殿随意走两圈。却在走过一段长廊后,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斥责声,“你们这些狗奴才还要不要命了,到底是做的什么衣服,让我家弘春身上穿出了疹子。”声 txt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9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子。”声音尖锐刺耳,看起来是哪家阿哥刁蛮的福晋了。也是这时才想起前面就是织造处,专为这些皇家人做衣服的。 “奴婢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不知小阿哥为何会这样?”只见一个年岁不小的宫女跪伏在地上,十分惶恐。 “你这个狗奴才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掌嘴。”那少妇说完身后跟着的嬷嬷就准备上前掌嘴。 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呆了太久,竟让我忘了宫里遇到这些事不要多管的道理,我大步走上前去,挡住了嬷嬷正欲落到宫女脸上的手。 那嬷嬷一脸的错愕,转身叫了一声“福晋”,向那名少妇求救。 那少妇长得乖巧秀气,本是我很喜欢的长相,却被这身蛮不讲理的样子给破坏掉。此时她身后还站着一奶娘模样的人,手上正抱着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我放下嬷嬷的手,向她行了一礼,说道:“福晋,小阿哥生疹子还是快些召太医诊断的好,如此对待一个织造处的宫女实在没必要。” “你是何人?凭什么教我怎么做事?”少妇向我走近了两步,身上的气势也确实是有些强。 我沉声回道:“奴婢叫完颜雨霏。” 那少妇突然杏木圆睁,一脸痛恨的表情,像是我欠了她百八十万,“你就是完颜雨霏。”说完又招呼那位嬷嬷,指着我道:“嬷嬷,给我掌她的嘴。” 那嬷嬷向我走来,我正准备再理论几句,却听远处有人叫了一声“住手”。 那嬷嬷立时住了手,回到那位少妇身后站着,少妇则是一脸愤恨的看着我,似恨不得将我抽筋断骨。 我看着前方走来的人,他脚步很快,几步就走到我们面前。我一直怔怔的看着他,那种难受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那名少妇见十四阿哥一来,就上前勾住十四阿哥的胳膊,却被十四阿哥一下就挣脱了来。 十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爷,这个宫女刚才顶撞我,帮我教训……” 十四阿哥冷冽的扫了那少妇一眼,她立时闭了嘴,“我没有问你。”又看向我,“你说。” 我只好低着头回道:“福晋说小阿哥长了疹子是织造坊做的衣服造成的,要责罚这位宫女,我觉得可能不是衣服的关系,还是让太医诊断一下的好。” “嫣然,是吗?”十四阿哥又问向那位少妇。 嫣然却是答非所问,“爷你是没看到弘春的身上,他才几个月,怎么受得了?”说着已是呜咽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是他的家吧,有妻子,有孩子,我怎么可能挤得进去? “既然知道弘春难受,那你还在这里无理取闹,赶快去请御医啊。”十四阿哥声音满是不满,我从未见过如此有威严的他,或许我对他也不够了解吧。 嫣然还想说什么,终是被十四阿哥冰山般的表情吓了回去,只得俯了一□,道:“我先下去了。” 十四阿哥淡淡的应了一声,嫣然十分不愿的离去,十四阿哥却还是没有立刻离开,气氛有些尴尬。 终于十四阿哥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了,只留给我一个孤独决绝的背影。 “妹妹,刚才谢谢你。”跪在地上的宫女站起身来,向我连声感谢。 “不用。若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若是妹妹下次有什么事,来这里找我,我会尽量帮忙的。”这宫女看来在宫中呆了很久,是个令人愿意靠近的人。 “好的,那我先走了。”见她点了点头,我便沿着来时的路回了我的住处。十四阿哥一家三口的画面却一直在我眼前驱散不去。 没过几日,九阿哥派来的小公公终于给我带来了额娘的回信。本以为明珠现在已成这样,额娘会回来一趟,谁知额娘还是不愿回到京城。看来这个地方真是伤透了她的心,竟然连回来一趟的勇气都没有。 想起那个已经病卧床榻的老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忍,或许见到额娘是他的一个愿望吧,这样可以让他在自己这样的时候心灵上得到一种安慰。 额娘在信中有一句话和我想的一样,“无爱亦无恨”。只是希望在明珠离开人世后,额娘不要后悔今日的决绝。 那时的我有太多的事没有想到,当我在感叹额娘可会因明珠去世而后悔时,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额娘走在了前面。只是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恐怕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从未离开过杭州,从未离开过额娘身边。 ☆、第五章除夕又至 十二月十九日,康熙终于结束西巡,返回京城。我也终于见到了已几个月未曾露面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依旧是那般英气勃发、豪迈不羁的样子,只是西巡让他的肤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人也变得愈加成熟。 “雨霏,这些日子过可得好?”十三阿哥接过我递给他的茶,满是笑意的问道。 “还不是老样子,真不知我会不会在这里孤独终老?” 十三阿哥看着我一脸无奈,“这是绝不可能的,我想皇阿玛差不多会放你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太子好像也这么说过。 十三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自然也不用再一直在这里了。” “哦。”我有些了然了,“但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里的生活,自进了这紫禁城,我还从未这样惬意过。” “我就知晓你会这么说,有时我觉得你比谁都明白,有时你又不知在逃避着什么,真不明白你的心思。”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自己都不明白。” 十三阿哥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背对着我,“雨霏,你的房里有很多十四弟的画像。” 十三阿哥竟然知道了,我装糊涂:“十三阿哥不要乱说。” 十三阿哥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你为何到现在都还不愿面对自己的心呢?你们明明是互相深爱着。” 我躲开十三阿哥凌厉的目光,沉声道:“是又怎样?我和他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雨霏,在我看来,所有的一切都要去拼一下,若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咬定一切不可能,那人生这短短几十年,我们得错过多少人、多少事。” 我迎上十三阿哥的目光,“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放不下。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中有多苦,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结局,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一口气说出心中已经堵了很久的话,却发觉我的话说的过了,心下慌乱。 十三阿哥惊诧道:“什么叫我们所有人的结局?你知道什么?” 我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解释我刚才那句荒唐的话,结结巴巴的回道:“我一时嘴快,胡说的。” “是吗?”十三阿哥明显不信,“雨霏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十三阿哥你就不要逼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十三阿哥见我抗拒的样子,终于停止了对我的追问,静静地坐着喝茶。 “十四弟最近来看过你吗?”十三阿哥突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上次在我的院中见到他算是什么,或许是他来看我吧,“来过的。” “雨霏,我说这事,你不要怪我。”十三阿哥瞟了我一眼,见我未阻止他,继续道,“我拿了一幅你画的画给十四弟。” 我骤然被十三阿哥的行为气的不行,质问道:“你说什么?这种事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呢?” 十三阿哥也觉得自己理亏,不再看我,只说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这种自欺欺人的样子。上次你才到养心殿后的一晚,十四弟在宫外喝得烂醉,还是我和四哥去把他找到,送回了他的府里。那晚他一直在说,‘她不爱我,她竟然说她不爱我。’我当然知晓他在说什么。一开始我也以为或许你对他确实没太大情意,可我上次无意见了你在房里画了那么多十四弟的画像,我才明白原来并非如此。既然这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十三阿哥每说一句,我心中就疼一分,我知道他说的那天就是我决绝的告诉他我从未爱过他的那日。可这一切本也并非我意,如果我和他执意在一起,势必惹恼康熙,那后果是十四阿哥无法承受的。 “可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至少要让十四弟知道你对他的爱绝不比他对你的少。” 我苦笑了两声,“可十四阿哥看起来还是很讨厌我。” 十三阿哥摇着头,一脸无奈,“你怎么这都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怒你既然喜欢他,却还要说出你从未喜欢过他的话,这种事遇上谁都会生气的。” “是吗?”看来十四阿哥一直都不知道我被软禁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勉强来说,一切都算是出自康熙对他的爱吧。 “人生在世,有太多事我们没办法去改变,但这种两情相悦的事我们还是应该去争取一下吧。”十三阿哥说完紧盯着我的眼睛,“你明明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是不要装糊涂的时候了。”说完十三阿哥就落下还在愣怔的我,大步离开了。 我怔怔的看着十三阿哥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他说的话很对,也是以前的我一直秉持的,可是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我时常在想,若是我和他相遇在三百年后,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可是世事往往没有那么多如果。 大雪不期而至,遥远的天空是一片惨淡的白,雪花就从上面纷纷洒洒的落向大地。紫禁城披上了一片银装,也掩盖了太多人的回忆。 冬风凌冽,带走了一切生机,又只剩下腊梅凌寒独自开,不知道每年冬日的腊梅是否也会孤独,也会觉得它的坚持是可笑的。可是很多事就是碰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放手。 除夕又至,宫中又是一片喜气,大家都是满脸喜悦。我还是被遗忘在了这个养心殿的小角落里,但我并不惋惜,因那片热闹本就不属于我。 看着远处一大片的烟火在空中绚丽绽放,久久不息,似又回到了去年十四阿哥拉着我的手倔强的不肯放,只为了去看那一场盛世烟火。那场烟火也打开了我的心,从此沦陷,万劫不复。 我走到养心殿一个偏僻的小门,竟发现无人守卫,心中一动,悄声的走出了养心殿。 今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庆祝,我专挑那些僻静处走,很少遇见人,就算偶尔遇见几个,也因天黑看不清面容。 走到一个堆砌的假山处,竟发现有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坐在上面,面容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本想悄悄的走开,却被他突然发现了。 他淡淡的看着我,“原来是你啊。” 他认识我?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小男孩说道:“你叫雨霏,我是十七阿哥。” 原来是那个我放风筝时遇到的小男孩啊,我笑着行礼道:“十七阿哥吉祥。” “你不是该在养心殿吗?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悄悄地跑出来的。” 这个小孩子,每次说话都这么有气势,一点也不像一个几岁的孩子。 “上次你掉进湖里,还是我找的人救得你,不过半路上就遇到了十四哥,还好你命大,没死。” 原来上次我迷糊中听到的那个稚气的声音就是十七阿哥,还是他找人救我的。 我还记得上次是有人从身后推了我一把,便问道:“十七阿哥可见过那天有什么人从湖边走过?” 十七阿哥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是见过一个宫女。”说完又问我,“难道上次的事不是意外?” 我大概明白了事情,但不想闹大,还是回道:“没有,是奴婢不小心掉进去的。如果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十七阿哥说道:“下去吧。” “奴婢告退。”说完我就继续在僻静的地方瞎转。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在无意识中回到了上次和十四阿哥一起放烟火的地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就是现在的心情吧。 我依旧找到一棵已经枯萎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的老树,靠着坐下,思绪纷飞。上一世的除夕家里总是很热闹,我虽是独生女,但父母还是有兄弟姐妹的,所以每到那时我家总是很热闹。还有比我小几岁的表妹总是喜欢和我插科打诨,待得我假装生气,她又像个跟屁虫般一直缠着我,怕我真的生气。 上一世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那一次是场大地震,我所在的学校也是重灾区,我只记得当时在寝室睡午觉,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睁开眼就看见天花板上不停的掉灰下来,也听见同寝室的室友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但我的全身就是无法动弹,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就已经成了才出生的完颜雨霏。我一直不知道上一世的我是死了,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但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后,我已经完全放弃了还能回三百年后的想法。只是心中仍然会怕上一世的父母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而受伤甚至遇难,也或者他们都没事,却需要面对我已离世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雪很大,这里有静悄悄的,靴子踩在上面的沙沙声听起来很明显。 但见披着一件紫色斗篷的身影跃入眼中,他静静地走到上次我们放烟火的地方,站立不动。原来我们谁都没有忘记当日的事。 看着他的背影,从未觉得如此孤单怅惘过,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紧紧地抱住。可是我不能,不想嫁他是因为他家中的其他女人,不能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阿玛。我和他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虽然心中清楚,眼前还是越来越模糊,直至看不清十四阿哥高大却孤独的背影。我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想将他看清楚,却是换来眼泪流的更厉害。我紧紧地咬住下唇,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我就在一旁看着他、陪着他,直至他离开时,我已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只知道站起来的时候,双脚几乎已被冻得站立不稳,脑袋也是昏沉沉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养心殿的。 第二日一早,我的脑袋很痛,全身也似火烧一般,我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感冒了,而且来势汹汹,无法控制。 本以为自己就这样自生自灭了,谁知上次我从嫣然手里救下的那个宫女恰巧来看我,见我感冒,就来照顾我。可她也没有药,自然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还好后来十三阿哥来看我,自然也知道我感冒的很严重,便从外面拿了些药来给那个宫女,让她煎好药来照顾我。 十三阿哥前前后后来看过我几次,还好我的感冒虽是反反复复,但总归是好了。这场病拖得很久,直到完全好的时候一月也快结束了。 病才好没多久,我就接到了一份旨意,康熙让我到乾清宫去当奉茶宫女。 ☆、第六章出养心殿 再次踏出养心殿时,竟是李德全亲自将我接到了乾清宫。李德全仍旧是那一脸千年不变的笑意,就连年龄也看不出来。他将我带到康熙处,便又如同前几次一般站到一旁。 康熙仍旧埋首于一大堆的奏折里,我已在地上跪了良久,才见他终于将头从奏折中抬了起来。 “起来吧。”康熙的声音依旧不怒自威。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依旧埋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曾恨朕?”康熙一开口就问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奴婢不敢。”嘴上当然只能这么说,古人不都是讲这些虚礼吗? 康熙冷哼一声后说道:“你的性子和你额娘还是很像的,都是倔脾气,嘴上不说,心中可是不知把朕骂了多少遍。”康熙脸色正了正,“在养心殿呆了这么久,可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心中不满,脱口而出:“本就没什么事真的让我糊涂,何来清楚之说?” “好,听你这么说,我就当你真的清楚了。”康熙略微沉吟后又道,“以后就在乾清宫奉茶,没事也不要乱跑,把这份差事做好了。朕还要仔细想想,帮你指份婚事。” 原来康熙从未放弃过要将我赶快嫁与他人的想法,我的一生凭什么让你们一句话就决定了?我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康熙,“皇上,奴婢只想以后好好的伺候皇上,等到年纪一到就回江南,求皇上不要为奴婢指什么婚。” 康熙大怒,拍案而起,“完颜雨霏,你可知朕容你至今是看在你额娘和舅舅的面上,朕为了你的婚事左思右想,怎知你如此放肆?简直不知好歹。” 帝王威严,天家气象,不是我这种人抵得住的。我跪伏在地,沉声道:“奴婢一切听皇上安排。”真不知什么时候我就要嫁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了,心中一阵抽疼,看来我终究是逃不过的。 康熙听了我的回答,稍微敛了怒气,只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等下有人给你安排住处。” 我叩首告退,出门就见一个比我年长几岁的宫女等在外面,一见我,就迎了上来,脸上不见什么表情,“我是乾清宫的领头宫女,你就跟着他们叫我海蓝姑姑吧,我现在领你去你的住处。” “那有劳海蓝姑姑了。”看来这个海蓝姑姑也是不好惹的主,毕竟她可能也算是整个紫禁城里身份最高的宫女了吧。 随着海蓝来到我在乾清宫的新住处,放眼一望,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我和海蓝进屋时,屋里还有两位和我年岁相仿的少女,想必都是在乾清宫伺候的宫女。 看着屋里有四个床铺,便知这间屋是四个宫女一起住,比起我在永和宫独立有间屋子实在是相差太远。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还在等待着康熙对我的命运做最后的审判,只是到时虽然可以远离紫禁城这个牢笼,却还是要进入另一个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的牢笼。 海蓝走后,我便坐到剩下的一个床铺上,去收拾我从养心殿带来的小小一包行李。 感到有满含敌意的目光紧紧的锁住我,不禁抬起头来,但见坐在屋中的一位少女正嫉恨的看着我,见到我看过来的目光,冷哼一声,微微移开了视线。另一位宫女则一直忙着手上的针线,没有看过我一眼。 对我态度不太好的那位宫女长得也还算模样周正,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想必在家中也是受到父母宠爱,也或许是乾清宫的宫女本就有着一种自然地优越感吧。看来以后我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不过看康熙的态度,我也知道我在宫里的日子不会久了,所以也没必要故意去讨好谁,自己慢慢过日子就好。 那日对我有些敌意的少女叫做玉衡,很有哲理的名字,想必为她取名的阿玛也是饱学之士。但她对我也只是有些敌意,并未刻意的为难过我。而海蓝,虽样子看起来冷清严肃,但为人却是很公道的,我完全过上了那种提前排好班的规律生活,准时在安排的时间到御前去奉奉茶,其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清闲的。只是随着在乾清宫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心中对于康熙要为我指婚一事也是越来越恐惧。前世的我有一对思想很开明的父母,不管做什么都由着我,谁知到了这里,竟是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是一点由不得我。 “雨霏。”我刚将茶水收入茶水间,从屋里走出,就见十三阿哥带着笑颜向我快步走来。 “十三阿哥今日很得闲吗?”看着十三阿哥一脸灿烂,我也不禁有了好心情。 “我就知晓皇阿玛会将你放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竟将你调到了乾清宫。”十三阿哥靠着廊前的柱子,初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意气风发。 “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只要是在紫禁城里,不管在哪儿又有什么不同? 十三阿哥敛了笑意,“雨霏,你告诉我,皇阿玛到底准备怎么安置你?” “能怎么安置?”我自嘲的笑笑,“不过是想找个合适的人将我嫁出去。” 十三阿哥一下急了起来,“皇阿玛真是这样想的。” “我反对过,皇上当时就怒了,我想这件事已是板上定钉,现在我也只是等着皇上下旨而已。” “其实皇阿玛为了你还想了这么久,就证明他还是挺在意你的,要不你自己瞧着谁合适和皇阿玛说说,这样也要好些。”十三阿哥也是没了办法,让我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若不是嫁那个真正想嫁的人,嫁谁又有什么区别?” 十三阿哥见我完全不作希望的样子,只好安慰道:“你也别这么早就泄了气,毕竟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走到廊边,望向远处,“自从来到这里,我就不做什么挣扎了。我一直很信命,过去是,现在更是,既是命中注定,那不管我怎么挣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雨霏,现在的你平静的让我觉得可怕,那日我问你,你是把这紫禁城当成是天堂还是地狱了,现在看来你心中是早有答案。”十三阿哥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站立,“有些事我们确实是逃不开吧。” “十三弟。”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立马转身向四阿哥行礼,四阿哥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满脸冷漠,淡淡的向我抬了抬手。 十三阿哥问道:“四哥可是做完事了?” 四阿哥淡淡的应了一声,又对我说道:“既已调到乾清宫,以后就好好的伺候皇阿玛。” 我连忙说:“奴婢谨遵四阿哥教诲。” 四阿哥点了点头,对十三阿哥道:“那我们走吧。” “好。”十三阿哥答完又向我颔了一首,立马跟在他四哥身后离开了。 其实十三阿哥一直都明白我在想什么,只可惜太多的事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哪怕尊贵如他,已是天之骄子,仍有太多无奈。再过几年,他也将失去康熙的宠爱,成为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阿哥,那时他是否还将一切看得如现在这般清醒。 回到屋里,玉衡和另一位叫欣荣的宫女坐在屋里。一见我进门,玉衡斜睨了我一眼,嘲讽的说道:“有些人啊,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阿哥,真是不知羞。” 欣荣比我还要小一些,是一个很单纯的少女,一听玉衡这么说,立刻好奇的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玉衡姐姐,你在说谁啊?” 玉衡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欣荣见玉衡不答话,又看向我问道:“雨霏姐姐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玉衡是在讽刺我,恐是因刚才我和十三阿哥多说了几句话的缘故,只是欣荣真是单纯的可爱,一点眼色也看不来,我只好讪讪的回道:“我也不知道。” 欣荣听着我这么说,只好撅着嘴继续干她刚才干的事。我走回床边,拿出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书,在一旁默默的看了起来。 “有些人就是了不起,不像我们,只会女红针线。”玉衡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直和我过不去。我不愿与她多说什么,只好一个人走出屋子,在院外随意的走着。 在乾清宫多呆一日,心中便多烦闷一分,只因我知康熙的赐婚会越来越近,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紫禁城,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迎面走着,但见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走来,九阿哥已经看见了我,知晓自己逃不掉,只好上前行礼,“四位阿哥吉祥。” 八阿哥道:“起吧。”依旧是那般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行完礼后,我未看十四阿哥,便准备向来处走去。刚一转身就听十四阿哥道:“八哥,你们先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九阿哥忍笑了两声,八阿哥应了一声,便领着另两位阿哥离去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晓是他向我走了过来,但我不敢转过身去,也不敢就这样跑掉,只是像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十四阿哥到我面前站定,那阵熟悉的淡淡檀香味再次萦绕鼻间,只是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上次在月色下的身影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十四阿哥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面前,却又不愿开口。 虽然来到京城已快两年,但我矮小的身材还是不见长,十四阿哥却是长得很快,现在的他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头,站在我面前还是很有压力的。 “你还好吗?”十四阿哥酝酿了那么久,竟然就说出这样一句话。 “没什么好不好,就是那样子。” 十四阿哥却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可是你却总是嘴硬。”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痛,连忙收敛情绪,忽又想起一事,便道:“十四阿哥,上次十三阿哥给你看的画,你不要在意。” “不在意,我为何要不在意?”说着他又逼近我两步,直视着我的眼睛,“你是在害怕面对自己的心吗?” “十四阿哥,很快我就会嫁给其他人了。” 他眼中骤然盈满伤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说道:“皇上很快会为我赐婚。” 十四阿哥见我的平静,更是不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对,这就是我想要的。” 十四阿哥退后两步,猛烈的摇晃着头,声音发颤,“完颜雨霏,你觉得这样伤人伤己有意思吗?以前我还以为你真如你说的那般,谁知你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气你如此轻易践踏我的真心,不想理你,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晚上总是忍不住去养心殿看你。可我站在屋外,又不敢进去看你。你在里面难受,我比你更辛苦。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决绝,你还有没有心啊?” 十四阿哥的质问猛烈地敲打着我的心,完颜雨霏,你还有心吗?可我进了紫禁城后,有没有心又如何,一切本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我拾掇了半天,终是忍不住说道:“对不起。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你从头至尾就没有争取过,一直以来就是我一人在努力,哪会有什么办法?”说完这句十四阿哥终于快步离开了。 或许是这样吧,你就当我懦弱,当我没有勇气吧。 春日逝去,夏日到来,六月转瞬即至,康熙准备去塞外避暑,我十分意外的被康熙钦点随驾出塞,而这次的出塞意外的成为了我这一生的转折点。 ☆、第七章随驾出塞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巡幸塞外,一、二、八、十三、十四、十五、十六从。 再次见到那茫茫一片的草原,绿色延伸至天边,紧绷的神经慢慢的松弛开来,空气也不复紫禁城里的低压。 眼见着远处不少的人在马上驰骋,心也变得轻松起来。满族的人本就是属于草原的,这里是他们的发源地,是他们真正赖以生存的故乡,他们的血液里也深深的依恋着那份在草原上驰骋的快感。 这次到塞外,康熙直接来到了木兰围场。康熙于康熙二十年起设立木兰围场,木兰围场至此就成为清代的皇家猎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处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草原,而此时的木兰围场是原始森林和辽阔的蒙古草原,风景异常的美丽,让人一见难忘。 每次出塞,康熙总会从乾清宫带上几位宫女御前奉茶,这次就带上了海蓝、欣荣和我。海蓝安排着我们三人轮流到康熙跟前伺候,所以我还是有很多时间到其他地方逛逛。毕竟是第一次到这么美丽的地方,我还是满心欢喜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才到塞外没几日,四阿哥府里的大阿哥弘晖就因病去世了。想起两年前那孩子得了疟疾,还是我给误打误撞的帮了忙,可是没想到这么快那个鲜活的生命终究还是离开了人世。 康熙似是为了安抚四阿哥,也或是四阿哥府中子嗣太过单薄,便赐了四品典仪凌柱女钮祜禄氏给四阿哥作侧福晋,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单纯可爱的欣荣竟就是那位钮钴禄氏,对于这样一个少女,我真的很难想象她以后将是一个皇帝的额娘。 欣荣自从赐婚以后,除了到御前奉茶,就是躲在帐篷里,一副待嫁小女儿的娇羞样。康熙也说了,等回到京城,就尽快找人操持他们的婚事,以求在今年之前将这场婚礼办了。 看着康熙的赐婚,我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命运,或许一切都快了吧。 今日不当值,我又走到离人群有些远的地方躺下,感受着微风拂过的惬意,偶尔还有稍微深一点的草拂到我的面上,有丝丝点点的痒,很温柔,像是额娘轻抚着我的脸。 一人走到我边上也学着我躺了下来。 “雨霏,在想什么呢?”一开口,果然是十三阿哥。 “我在想虞姬的故事。” “哦?”十三阿哥很好奇,“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我吟道:“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姬虞姬奈若何?”说完我又开始感叹,“我也不知为何,一直很喜欢这个凄美的故事,虞姬真是一个很有胆色的女子。记得她当时还和了一首诗,‘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近,贱妾何聊生。’说完便拔刀自刎了。” “干嘛这么感慨?心里在害怕吗?”不等我回答,十三阿哥又说:“不过现在在塞外,皇阿玛应该不会在这里为你指婚的。” 知十三阿哥是在安慰我,便没有再回话。 “雨霏,你期待有一段像虞姬与项羽那样惊天动地的爱情吗?” 我想了一下,回道:“这种故事终究只能在书上赢得无数人的眼泪,但要真成为现实的话,我是一点也不期待的,说我懦弱也好,我确实不希望有这种生生死死的爱情,或许我一直就想有一段平凡的爱情吧。” “这就是你一直不愿与十四弟在一起的原因吗?” “不,不是。”我连声否认,“我和十四阿哥不一样,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人、太多事,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 十三阿哥沉吟良久,叹道:“你总有你的道理。”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蓝天上白云浮动,似梦似幻。 心情变得宁静,也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所想:“十三阿哥,让我嫁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其实我真的很怕。” 十三阿哥静默了良久,忽然坐起身来,我斜着脑袋疑惑的看着突然变得一脸严肃的他,“雨霏,要不我去求皇阿玛让你嫁到我府上。”见我满脸震惊,十三阿哥又补充道:“到我府上,你还是可以自由的生活,我并不需要你做我真正的福晋。” 我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渐渐溢出一个笑来,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有你这个知己我真的很高兴,但我不想连累你。”我将视线投向天际,继续道:“而且你这样做,只会让皇上更讨厌我,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个祸水。” 十三阿哥见我如此反对,终是没有再提。但我知道,要说出刚才他的那番话来实在需要太大的勇气,这个朋友还真是没话说。 我俩又在草地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一直跟着十三阿哥的小厮来叫他,他才离开。 他走后,我又再在原处静坐了一会儿,便也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果然又见欣荣在帐篷里。 “欣荣,你已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想出去看看吗?”我开口问坐在榻边的欣荣。 “雨霏姐姐,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为了什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欣荣的大眼扑闪着,充满疑惑。 难道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欣荣如此单纯的女孩突然就要嫁入四贝勒府,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我问道:“那欣荣对于皇上的赐婚是怎么想的?” 欣荣霎时变得满脸娇羞,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愈发可爱,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道:“说出来姐姐不要笑我,其实我之前在乾清宫就见过四阿哥很多次,虽然他看起来很冷漠,但是我每看见他都会觉得心跳的厉害。” 原来欣荣是喜欢四阿哥的,看来康熙也算是赐了一段良缘。见着欣荣的样子,我也不禁调侃起来,“那欣荣是喜欢四阿哥了。” “没有。”欣荣反应很强烈,似是觉得有些不对,又瘪着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叫不叫做喜欢。” 看着心性如此单纯的欣荣,不禁有些为她以后的命运担心,但想想她的未来,她将成为清朝最高贵的女人,而且也活了很久,所以她应该不会遇到太多的苦难吧。 欣荣又突然来了精神,“雨霏姐姐,我上午在皇上那儿时听到说今天科尔沁的王爷来了,晚上将在这边办一个很大的篝火晚会,到时候肯定很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哦,现在你不害羞了?” 欣荣恳求道:“不是的,这种事情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所以我很好奇嘛。” 虽然我很喜欢这里,却并不爱热闹,但见欣荣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不忍拂她的意,只好一脸为难的向她点点头。 欣荣见我点头,立马狂喜的拉住我的胳膊,“雨霏姐姐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我摇头失笑,心中却有些苦涩,真希望欣荣可以永远这么单纯快乐,可是现实总是最无情的改变所有人。 夜幕慢慢降临,帐外也渐渐传来人群的喧闹声,听起来就能想象外面热闹的景象。 “雨霏姐姐,我们走吧。”欣荣收拾好后,就来牵我的手向帐外走去。 一打开帐帘,就见不远处康熙帐前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已是火光冲天,人山人海。 欣荣拉着我走到人群的边缘,满心欢喜,不时指着各种东西让我到处看,我也只好随着她指的地方随意看看。这次随着康熙出行的阿哥分坐在两侧,想必坐在康熙边上的就是那位来自科尔沁的王爷。 有人说清朝后宫是科尔沁女人的天下,此话虽有些夸张,但也不难看出科尔沁对于清朝统治者的特别意义,尤其是以皇太极最为突出,他的皇后哲哲、最宠爱的宸妃以及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孝庄都是来自科尔沁,且是一家人。 火光闪耀,我的视线随着篝火的起伏不经意看到了十四阿哥,依旧是那般英挺俊朗,引人注目。看了十四阿哥良久,不经意的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十三阿哥,却见十三阿哥像是已经看了我很久,一见我看他就是抚额叹息、努力忍笑的样子,我撅撅嘴,不想再理他,却见十四阿哥也看见了我,就是脸色有些阴沉。 我苦涩的低下头,身旁的欣荣仍是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只是我已不想理会。 觉得调整好了心情,又将头看向场内,见康熙和科尔沁的王爷相谈甚欢,不时碰杯喝酒,十四阿哥也是和十五阿哥说着什么,看起来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不知王爷与康熙说了什么,康熙拍手大笑,接着又见王爷对身后的侍从说了什么,那侍从很快就退出了场地。 隔着跳跃的篝火,十四阿哥的脸也变得时明时暗,刚要看真切又忽然变暗,火光像是在和我玩闹的小孩。 怔忪时,只听场边响起了不知是什么乐器弹奏的乐曲,欢快动听,像是山中的溪水在缓缓流淌,让人沉醉。当人完全为音乐沉迷时,音调骤然斗高,乐音铿锵,像是诉说着草原儿女们对于这片家园深深的热爱。 就在这时,一袭红衣的少女翩然而出,气若惊鸿,翩若游龙,身体?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0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体随着音乐不停的舞动着,像是突入人间的仙女,真是说不尽的风姿绰约,道不完的引人迷醉。 少女围着场地不断的跳跃,到离我不太远的地方,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那是一张不同于我平日见过的那些少女的模样,五官有些深刻,但又绝不会给人粗犷之感,只觉得有一种天生的野性,似就是天生的草原儿女,再加上脸上那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的灿烂笑容,真正是造物者的恩赐。 “雨霏姐姐,那位蒙古郡主长得可真漂亮。”身旁的欣荣开口说道,语气充满了羡慕,却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还是没姐姐好看。” 我立马严肃的看着欣荣:“这种话可不要胡说。” 欣荣却是一脸不以为然,“我说的是实话,姐姐真是我在宫中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说到这儿欣荣又变得有些纠结的样子,喃喃道:“如果九阿哥也算漂亮的话,那可能就他比姐姐好看。” “欣荣,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我无语问苍天,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孩子?只不过九阿哥的样子确实是长得好看啊。 欣荣见我是动了真怒,终于一脸不甘的嘟着嘴,不再说话。 场边的乐声终于停了下来,舞动的少女也停了下来,走到各位阿哥面前,从身旁跟着的婢女手上接过盛着酒的碗,一一的进献给阿哥们。 太子是笑着接过酒,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看起来有礼却又说不出的疏离。 大阿哥虽是手上接过了酒,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位郡主,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恶心。 八阿哥有礼的接过酒,依旧是那般风淡云轻、不染尘埃的样子,似乎不管什么事都无法改变那种笑,我也不经意又想起了在那一大片荷叶中飘飘然而立的良妃,母子俩的气质是何其相似,若不是知晓八阿哥对于皇位的执着,我恐怕也会相信这是一个真正贤明且与世不争的人吧。 蒙古郡主又走到了十三阿哥面前,十三阿哥脸上挂着灿烂不羁的笑容,豪迈的一口饮尽了那酒,还将碗翻转过来,示意他已喝得滴酒不剩。 郡主接过碗,将碗递与身后的婢女,转身对十三阿哥道:“十三阿哥果然豪爽,不愧侠王之称啊。” 十三阿哥笑着抱拳道:“郡主过奖了。” 郡主笑了笑,竟是有些娇羞的看了十三阿哥身旁的十四阿哥一眼,缓缓的从十三阿哥席前走到了十四阿哥前面,完全不复刚才的奔放,变得如同江南的闺阁少女。 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十四阿哥那边。 十四阿哥脸上淡淡的,接过郡主手中的酒,也是一饮而尽,将碗递给郡主。只是郡主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从她的脖子上取下了那条白色的丝带,平举到十四阿哥眼前,像是等着十四阿哥从她手上接过那条丝带。 “娜仁托娅,不许胡闹。”那位蒙古王爷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他的女儿厉声呵斥。 康熙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快出来调解,“王爷不必这样,这还得看十四接不接,我就欣赏娜仁托娅这这直爽的性子。” 我心中知道事情不对劲,问欣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只见欣荣满脸震惊,听到我说话才回过神来,“郡主那是在向十四阿哥求婚,如果十四阿哥结过的话,就是接受了郡主。” 我脑中轰然响起,像是一个大炮突然爆炸。我知道若是十四阿哥娶了娜仁托娅的话,将会对他的将来有着巨大的帮助,这相当于是赢得了一个科尔沁的支持。他会答应吗? 我终是看不下去了,在欣荣的惊叫声中,我疯狂的向着草原深处跑去,那里有什么?那里可不可以让我忘记这种心痛的感觉…… ☆、第八章草原定情 我跑了没多远,就见前方有一匹通体银白的骏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想逃离这里,远离那片喧闹的人群,全然忘记自己根本就不会骑马这件事,笨拙的攀上马背,无意识中狠狠地夹紧了马腹,马嘶叫一声,疯狂的向远处奔去。 我心中一惊,实在是佩服自己在冲动情况下犯错的能力,可是越是紧张却越是将马腹夹得更紧,换来□的马跑的更快。 我的身体在马背上东倒西歪,一个不慎就要跌下马背,心中更怕,下意识的就丢了缰绳,紧抱住马脖子,却换来□的马更加烦躁。 马依旧在空旷寂静的草原上飞快的疾驰着,我紧张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 我确实想过自己会死这件事,可是被马摔死还真没在我的预计范围里,真不知我摔下去时,是不是就能回三百年后。自嘲的笑笑,我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雨霏,别把马脖子抱那么紧。”不知何时十四阿哥骑马出现在我的身边,紧张的指挥着我。 我试着慢慢地松开马脖子,马却在这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我又只好紧抱着马脖子,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冷汗,夜风一吹,寒冷彻骨。 “别怕,慢慢放开,再抓住缰绳,我会接住你的。”十四阿哥的声音也有些急切,却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依照十四阿哥的话慢慢放开了马脖子,一面试探着拉紧缰绳,一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在见到眼前景象时,心中大骇。我们不知何时已走到一片原始森林前,而我□已经不受控制的马眼看着就要撞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心中却如上次落水时,只是异常的平静,不想做任何的挣扎。 猛然有人提起我的腰,将我从马上抱了下来,鼻尖萦绕着带着浓重酒气的檀香味。十四阿哥紧抱着呆愣的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只是巨大的冲力让我俩在地上翻滚起来,向着森林滚去。向前的趋势在十四阿哥狠狠的撞上一棵树时,终于停止了下来,只是我在十四阿哥怀中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竭力忍住,但还是发出声的闷哼。 心里猛地抽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他额头上冷汗淋淋,脸色惨白。我将他慢慢扶起来坐着,到他的背后看他背上的伤势,待看清时,心更是痛的无以复加,只见那背上的衣服已被磨出不少的口子,虽看不到里面,还是可以想象背上的样子。夏日本就穿得单薄,怎能抵抗得住十四阿哥一而再再而三的猛烈撞击。 不断有晶莹的液体从我的眼中滑落,最后竟忍不住小声的呜咽出声,虽极力忍住,还是让背对着我的十四阿哥立马转过了身来,正对着我。待看清我满脸泪痕,十四阿哥一下就慌了起来,“雨霏,你别哭啊,我不疼。” 都那样了还不疼,他当我是傻子吗?声音因为哭泣有些不稳,还是忍不住骂道:“你就是个疯子?”却是带着明显的担心的语气。 十四阿哥见我这样说,用手温柔的抚上我的脸颊,眸中带笑,“我可不是疯了吗?自从在杭州见你,我就已经疯了,可我还就想这样疯下去一辈子。”他的手掌有着薄薄的茧子,抚在脸上却让我很安心。 听着十四阿哥的话,我哭得更凶了,眼泪还流得汹涌,却又瘪着嘴呢喃道:“尽说些胡话。” 十四阿哥脸色依旧不好,听着我的话竟然朗笑出声。他蓦地紧抱住我,“雨霏,你说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多好。” 我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闷闷的,带着某种特殊的诱惑力。可是他说一辈子,我们不可以的。“十四阿哥,你难道真的不知皇上为何不答应你求娶我的事吗?” 十四阿哥静默了一阵,说道:“我知道的,只是我好恨,你既然喜欢我,为何要骗我?虽然后来因为十三哥拿来的画像,我知晓你也是有苦衷的,但你就是不该对我那般决绝。我心里十分气你,可是却还是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感情。”他低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漫天的星光也不如他的眼晴夺目,我一时慌了心神,“以后叫我胤祯。” 我在那片星光的照耀下,早已神志不清,只知道点头。 胤祯见一时变得呆愣的我,痴痴的笑了起来,我正想辩驳两句,他却忽然低下头来,深深地覆上了我的唇,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浅尝辄止,很快就退开了,却还是吻得我一时意乱情迷。忍不住心中叹息,这人真是个祸害。 胤祯见我脸颊酡红,从未有过的乖巧的呆在他怀中,长嘘一口气,更紧的抱住我。 我俩依偎了良久,我猛然想起他背后的伤势,立马从他怀中探出头来,见他看向我,我说道:“你背上伤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们已不知远离了营帐多远,你是不可能扶着我一路走回去的?” 说的也是,我想了一下,又提议,“那我先回去找人来帮忙。” 胤祯突然给了我的额头一记爆栗,“你不识路的毛病我可是早就知道了,现在又这么晚,草原上出现些什么野兽也是说不定的,我怎么可能放心?” 胤祯的话让我想起草原上眼睛泛着绿光的狼群,太可怕了,若是晚上碰到,不止没办法活了,而且还定是死无全尸。 胤祯见我不再反驳,也不再说话了。 草原的夜晚温度很低,我俩身上穿的也不多,现在在森林的外缘更是狂风阵阵,我不由提议道:“胤祯,这里好冷,不如我们到里面去吧。” 他满脸笑意的瞅着我,一面刮着我的鼻子,一面道:“孺子可教也。”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是我改口叫他胤祯这件事,也忍不住低头笑笑。 我搀扶着他向森林里走去,没走多远,竟发现有一个面积很小的湖,湖面上还不时冒着白气,一切都告诉我这是一处温泉,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扶着十四阿哥坐到温泉旁,自己则是撕下了我裙子下摆的一小片,用温泉里的水将布条润湿。我又走回胤祯身旁,对他道:“把衣服脱了。” 胤祯听完我的话,一脸坏笑,“我可没想到雨霏你这么主动?”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还有心开玩笑?我只得道:“我给你擦一下背上的於伤,免得等下你难受。” 胤祯听完我的话,终于乖乖的脱去了衣服,只是那衣服脱得极其缓慢,外袍,中衣,里衣,直至褪完,现出精壮的上身。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又聚集到脸上,虽然知晓他的身材好,但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心中暗骂自己花痴,想想前世的那些电影明星,吴彦祖、阿什顿库彻的身材可也不比他差啊,为什么就对他的反应那么大? 见我久不动作,胤祯语气中带着浓重的笑意问我:“你还不给我擦背上的瘀伤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到底该干嘛,立马拿起手中的布条慢慢的擦拭着他的伤口。他的背上是一大片的淤青,还可见零零星星的血肉,触目惊醒,我心中的绮念一下子也跑到了九霄云外。只专心的擦着他的背,生怕弄疼他,却还是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紧绷,手上的动作也不再那么流畅。待得擦完瘀伤,竟像是又过了很长的光景。我帮着胤祯一件件的穿好衣服,突然觉得这样的我和他就像是全天下最最平凡的夫妻。 胤祯轻柔的将我揽进怀里,我也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听胤祯这么说,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安心的闭上眼晴,那些烦心的人和事通通滚到一边去吧,这样一想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觉本就浅眠,一感到抱着我的人似乎睡得特别不安稳,我便睁开了眼睛,却见他脸上尽是冷汗,我摸摸他的手,却是滚烫的灼人,再覆上他的额头,也是这般。心中一惊,看来胤祯是因为伤口的关系,风寒了。 我左思右想,却想不出好办法,看着温泉倒是有了一计,心中却又有些犹疑。罢了,不管了,我上一世的开放思想哪儿去了,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我想那么多了。 我缓慢的褪下胤祯的衣服,只剩下里衣和亵裤。再一件件的脱下我自己的衣服,也是只着了一件里衣。我轻轻的将胤祯放入温泉里,自己也立刻进入湖里。还好温泉不深,我坐到里面也刚好可以露出一个头。怕胤祯沉入水里,我只好将他紧紧地抱住,靠在温泉的壁上。听着他渐缓的呼吸声,我的心中也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不觉在一片温暖的泉水中进入了梦乡…… 睡了不知多久,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痒痒的难受,刚想伸手去摸,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移到了我的脖子上,终是忍不住睁开眼晴,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他,他的头竟然埋在我的脖子上不停的……啊,羞死人了。 我被他吻得心跳如雷,连忙出声制止他,“胤祯,快起来,别这样。”出口的声音竟是带着一丝娇羞,完全不似平时。 胤祯只是咕哝了两声,却是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加上了手上的动作,本只是扣在我头上的双手,一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腰,让我更紧的贴住他,一手钻入我早已敞开的衣襟,抚上了胸前的那片柔软。 我大感不妙,胤祯好像已经失去控制了。我只好使劲的抵住他的胸膛,努力将我和他之间弄出一些空隙来。 感觉到我的难受,胤祯终于停止已开始在我胸前的肆虐,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呼吸也依旧粗重的骇人,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有些可怕。 胤祯见我害怕的样子,慢慢的调缓呼吸,待得正常后,他还是试探着抱住了我,懊恼的说道:“霏儿,对不起,我一醒来就见你抱着我,你根本不知道你看起来有多美,我一时控制不住,所以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几不可闻。 他都这样说了,我又能说什么,说到底也没干出什么真正不可挽回的事。 正想说出我已不再怪他的话,却听见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暗觉不妥,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一处,眼睛亮的惊人。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自己的衣襟早已敞开,露出胸前的大片春光,最要命的是,我身上只着的白色里衣,在水的浸泡下,几乎变成了透明,穿和没穿根本没太大的区别。 我懊恼的紧了紧衣襟,却还是没太大作用,真是不明白胤祯怎就对这根本还稚气未脱的身体这么没抵抗力?我怕他再次失控,只好试着转移话题,“胤祯,你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昨日你烧得很厉害。” 胤祯闻言,终于移开了目光,看着我回道:“有啊,自今日醒来我就不舒服。” “是吗?”我连忙摸摸他的额头,却觉得好像己经不烧了,于是疑惑道:“已经不烧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胤祯捉住我正欲退回的手,坏笑着说道:“有一处特别不舒服。”他牵引着我的手慢慢的划过他精壮的胸前、结实的小腹,最后停在一处炙热上。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啊?我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忌,立时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他也不再为难我,任由我将手抽开。 可是他却更加靠近我的身前,直到彼此间的呼吸可闻,嘴角仍是噙着一抹坏笑,“霏儿,你说该怎么办?”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欲挣脱他的怀抱,向岸上爬去,可一只脚刚踏上去,就被胤祯一把扯了下来,狠狠的抱进怀里。他制止住我的挣扎,坏笑道:“你别以为我的忍耐力有多好。” 我想起刚才手上恐怖的灼热,立时停止了动作,乖巧的偎在他怀里。 “霏儿,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就要了你?这次我一定想到办法让皇阿玛无法阻止我们的亲事。”胤祯斩钉截铁的说道。 突然想起一事,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霏儿。”胤祯语气很得意。 “为什么这样叫?” “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当然要和别人不一样。”他一脸理所当然。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我只好张了张嘴,却不敢说出反对的话。 “我真的好难受啊。”胤祯呢喃道,“没关系,不用再等多久了。”说完又是一脸得意。 忍了良久,终究还是开口问道:“胤祯,如果因为我,让你永远无法实现心中的愿望,你可会后悔?” 胤祯深深地看着我,问道:“你是说什么愿望?”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个你们都想要的那个位子,你知道的。” 胤祯笑着在我脸上偷了一个香,宠溺的看着我,“你以为我真的多想要那个位子,若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的心中霎时满满的都是喜悦,不禁圈住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缓缓的吻上他的唇。在我想要退开时,胤祯却突然扣住我的头,狠狠地吻了上来,不容我有丝毫的退却。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引火焚身。 良久后,我们都气喘吁吁时,胤祯终于放过了我,无奈的笑道:“霏儿,我以前竟从不知你还有做妖精的潜质。” 不想理会他的调侃,只轻轻地覆上他满是茧子的手,十指紧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感觉到我的动作,胤祯笑道:“霏儿,你可知今日是我活了这十六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你终于愿意和我在一起了。”说完便朗声大笑,森林中久久无法消去他爽朗的笑声。 ☆、第九章 康熙赐婚 我和胤祯在温泉里泡了良久,便双双上了岸,准备到岸边穿好衣服。 我在一旁刚穿好中衣,忽觉得胤祯那边没有一点声响,便转头疑惑的看向他,却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面上一红,睨了他一眼,“看着我干什么?” 胤祯全然不顾自己还□着上身,走到我身前,笑道:“以前看《史记》里说‘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妺喜。殷之兴也以有,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及太任,而幽王之禽也滛于褒姒’,可我总觉得一个女人哪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不过现在看着你的样子,我想我也甘愿做那样的君王。” 我立刻反驳:“你这话就不对了,先不说我没有妹喜、妲己和褒姒的美貌,就说她们自己,也是没有任何错的,若是没有那般昏庸的君王,怎会发生那种荒唐甚至亡国之事?就是不知古人为何总将那些罪责推到女人身上,好像女人天生就是祸国殃民的。要知道,千年以来,也有不少女人做出了比男人还厉害的事,像是李清照、黄道婆……”我自顾自的越说越激动,却见胤祯只是偏着头目色柔和的紧盯着我,并没因为我的话给出什么反应,于是我讪讪的问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胤祯立时正了脸色,郑重说道:“我家霏儿说的话,我当然在认真听。只是瞧着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才觉得像是我在杭州时见到的你,那般的充满神采,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一席话又让我胸间盈满幸福的感觉,嘴角也忍不住扯开,不想瞧他得意的样子,转过身,拿起了外衣。刚要准备穿时,胤祯突然站到我面前,拿走了我的外衣,笨手笨脚的为我穿了起来,只听他道:“其实我一直就想做这件事。” 他未穿上衣,面对着我,我刚好看见他精壮的上身,这人长得如此俊朗,就连身材也像是造物者的恩赐,实在是完美的典范。 等他笨拙的为我扣完盘扣,我终于可以从男色的诱惑中解脱出来了,却又听他道:“现在轮到你帮我穿衣了?” “啊,难道你忘了上次我帮你把衣服穿的那般难看?”我惊讶的看向正笑意盈盈的他。 “我不介意,快帮我穿。”说完还十分大爷的举平了双手,等我给他穿衣。 我只好十分狗腿的将他的衣服拿起来,一件一件的为他穿上,还好不像上次那般笨拙,总算穿好了。只不过看着他越扬越高的嘴角,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再近距离的接触到他完美的身材,什么叫勾引?这就是□裸的勾引。 待我俩都穿好衣服后,已不知又过了多久。 “我们也该回去了。”猛然想起他的马,我问道,“你的马还在不在?” 胤祯回道:“我的马肯定还在,至于你的,多半已经跑了。” “那你现在还能骑马吗?” 胤祯想了一下,回道:“现在已经好多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便和他一起向林外走去。 走到昨日我俩出事的地方,果然如胤祯所说,他的马还在,我的马却早已不在了。 胤祯走到他的马旁,对我道:“你先上马。” 我听言,终于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上了这匹十分高大的马,实在不明白昨晚我怎么会那么快就上了那匹马,难道是人在生气时会发出巨大的潜力? 胤祯看着我上马,止不住的抚额叹息,“霏儿,看来这世上果然是没有什么都会的人。” 我低头看着他,辩解道:“我是在江南长大的,怎么可能会骑马?” “好好好,我家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胤祯一面说,一面翻身上马,紧紧地环住我,勒紧了缰绳。 我咕哝道:“本来就是。” 胤祯愉悦的笑了起来,但他的喜悦并未减少我的害怕。 “霏儿,可是在害怕?”背后的胤祯传来关切的声音。 我长舒一口气,说出了心中所想:“我们这样真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 胤祯收紧了抱住我腰身的手,“别怕,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见胤祯这么自信,不禁问道:“什么办法?” 胤祯一脸得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管看着就行。”说完就夹紧马腹,在马蹄“哒哒”前进的的声音中,我们也离决定我俩命运的营帐越来越近。 一到营帐就有不少人迎了上来,胤祯的跟班顺子一脸苦相的奔了过来,开口道:“爷啊,你总算回来了,皇上昨晚见你一直没回来,怕你出了什么事,派了很多人去找,还好你回来了。” 胤祯翻身下马后,马上又将我扶了下来,并未理会焦急的顺子,只对我道:“我这就去见皇阿玛,你先回你的住处。” 我虽担忧,但也只好应了一声。 胤祯不顾周围的众人,紧紧的抱了我一下,放开我后只见他灿烂的笑脸,“别担心。”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就见他决绝的朝最中央那个大帐走去。 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有你,我不怕。 我收拾好心情,也朝我的住处走去。 刚掀开帐帘,就见坐在榻上满脸泪痕的欣荣,心里一惊,连忙问道:“欣荣,你是怎么了?” 欣荣一见我,立马起身抱住了我,“雨霏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担心我啊,我连忙安慰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欣荣脸上还是一片梨花带雨,却又笑了起来:“昨天姐姐骑上马不久,十四阿哥就赶忙追了上去。你是没看见啊,当时那个郡主脸都黑透了。我竟然从不知,原来神仙似的姐姐一直喜欢的人是十四阿哥啊。”她完全不理会我的白眼,还继续喃喃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四阿哥长得更好看。”说完她好像害怕我不高兴,又补充道,“当然十四阿哥也是很好的。” “欣荣。”我几乎已经可以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欣荣完全不理我的愤怒,径直的抓住我的胳膊,憧憬道:“姐姐,你说我们这样不是可以同时出嫁了吗?” 我掰开她的手,沉声道:“欣荣啊,你这脑子里一天到底是在装些什么啊?” “姐姐,我是真心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那次皇太后的寿筵,我也在旁边,你又会说洋文,又会弹琴,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欣荣的单纯让我觉得她像是宫中一朵奇异的白莲,没有任何污浊,让我忍不住心生怜惜。听她这么说,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啊,那是你没见过更厉害的人。” 欣荣撅着嘴道:“反正我就觉得姐姐最厉害。” “好了,现在可不是讨论谁最厉害的时候。”说完我就走到一旁,独自倒了一杯茶水喝。心中的惴惴不安也被欣荣的插科打诨减了不少。 “雨霏姑娘可在帐中。” 李德全的声音我现在已是熟悉得很,一听是他我连忙走出帐中,问道:“李公公,有什么事吗?” 李德全回道:“皇上要见姑娘,让我来带你过去。” 看来我们是躲不过了。我颔首,“那就请李公公先移步。” 李德全当先走了,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去接受命运的审判。耳边一直回想起胤祯的那句“别怕”,好像真的没那么怕了。 李德全走到康熙的账前,打起了帐子,对我道:“姑娘先进去。” 我点了点头,当先走了进去,但见康熙怒气冲冲的坐在榻上,胤祯跪在一旁,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 我连忙跪倒在地,“奴婢完颜雨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并未理我,只咬牙切齿的问胤祯:“你说的可是真的?” 胤祯抬头,坚定的回道:“是。” 康熙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向胤祯砸去。 我心中一疼,但见茶水顺着他胸前的衣服徐徐滑落,茶杯也落到地上,在上好的羊毛毯上滚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 “你这个逆子。”康熙的声音因为大怒已经开始颤抖,“以前你做些什么事,朕都可以原谅,但你这件事,朕是说了多少遍,你还是死不悔改。这次竟然还说你和雨霏已有了夫妻之实,你教朕怎么办?” 胤祯正视着康熙,一点没有胆怯,只道:“皇阿玛难道还不相信?你也知道昨晚儿臣出去了,其实儿臣一直和雨霏在一起,一时没忍住,就做了荒唐事。若是一般的宫女也还没什么,可雨霏的阿玛是礼部侍郎罗察,他的玛法还是……” “够了。”康熙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胤祯的话,“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还学会威胁朕了,确实是长大了。”康熙怒极反笑,“好,这次朕就如你的愿,只是以后你千万别后悔。” 胤祯决绝的回道:“儿臣绝不会后悔。” 康熙冷笑了两声,又转头问我:“雨霏,你可有什么说法?” 我回道:“奴婢但凭皇上处置。” 康熙感叹道:“朕做了这么多事,竟还是没有拆散你们俩,那现在朕就如你们的愿,以后你俩好自为之。” 胤祯一听,一下子笑的像个孩子,向康熙叩首道:“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我也学着胤祯的样子,叩首道:“奴婢谢皇上恩典。” “李德全,给朕拟旨。”康熙吩咐刚才在我身后进账的李德全。 “礼部侍郎罗察之女,知书达理,人品出众,特赐与十四阿哥为嫡福晋,于康熙四十三年七月初五完婚……”康熙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不辨喜怒,似乎刚才见到的他只是我的幻觉。只是现在都已经六月中旬了,七月初就成亲是不是也太快了。 胤祯一脸灿笑从李德全手中接过圣旨,跪移到我身旁,抓紧我的手,拉着我一同向康熙叩头谢恩。 “我已派人回京通知德妃和完颜家准备婚事,你们俩也赶快动身回京,准备成婚。”康熙吩咐道,“你们也退下吧,朕乏了。” “儿臣(奴婢)告退。”说完我就和胤祯退出了让我喘不过气的御帐。 一出御帐,胤祯拉起我的手小跑起来,一路跑入他的帐中。不容我喘息,他一把就将我拽入怀中,“霏儿,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好幸福。” 受到他的感染,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不过我却记得清朝的婚俗和现代有很大不同,要履行六次古礼,即在正式成婚前还要经过纳征、纳采、问名、纳吉、请亲五个步骤,做完这些事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而我和胤祯完婚的时日距现在只有二十天了,实在是快的匪夷所思。 我将头从他怀里探出来,“胤祯,我有一个问题。” 胤祯温柔地看着我,眼睛里像是可以溺出水来,“你说。”他放开了我,但手依旧环在我的腰上。 “为何皇上这么急着让我们成亲?” 胤祯突然坏笑起来,凑到我耳边说道:“我对皇阿玛说,一定要快些,我怕你已经怀上我的孩子。”说完还坏心眼的在我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 我的全身战栗了一下,立时从他的怀里弹了出来,“你怎么这样说啊?” “我不这样说,我们能这么快成亲吗?”他说的理所当然,“难道你不想快些?” “好,你说的都对,行了吧,十四阿哥。” 胤祯听完我的话,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 ☆、第十章回京待嫁 翌日一早,我到康熙的账前伺候。 康熙仍旧是那般不辨喜怒的样子,好像他从未反对过我和胤祯的婚事,一切仍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但我知道从心里来说康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我的,甚至会觉得是我让他一直疼惜的孩子变得不再完美。 待得晚间欣荣来接我的班时,我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实在是受不了帐中的低气压,直要将我岔过气般。 回到帐中,我随意的吃了几块点心,便慢悠悠的向胤祯的帐子走去,只是不知现在他在做些什么,心中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既然十四阿哥不在帐中,那我家郡主进去看看又何妨?”还未走进胤祯的帐子,便听着前方传来女子的叫嚣声。 走近几步,又听一向跟在胤祯身边的顺子恭敬的回道:“我家十四爷是真不在帐中。” 那位美丽的娜仁托娅郡主开口道:“既然十四阿哥不在帐中,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吧?” 顺子依旧哈着腰,满脸堆笑的回道:“奴才怎么知道主子的去处?郡主莫要再为难于我。” “看来你这个奴才还真不识相,高娃,我们走。”娜仁托娅讽了顺子一句,便准备带着她的丫鬟离开了。 我还在向着帐子走,一时不防备娜仁托娅突然地转身,我俩刚好撞在了一起。娜仁托娅的个子比我高不少,身子也比我壮实一些,她只是撞得退后了两步,而我就比较悲剧的直直的跌坐到地上,一向细嫩的手撑到地上,骤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你是谁?眼睛怎么长得,竟敢冲撞我家郡主。”名叫高娃的丫鬟趾高气昂的指着我的鼻子吼道。 “奴婢一时不小心,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赎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今天我还撞在枪口上了,示弱是必须的。 “你是何人?”我此时还坐在地上,娜仁托娅居高临下的问我。 “奴婢是皇上跟前的宫女。”我立刻回道。 “你叫什么名字?”娜仁托娅不依不饶了。 “奴婢叫完颜雨霏。” “什么?你就是完颜雨霏,你就是要嫁给十四阿哥的那个人?”娜仁托娅的语气变得十分不甘,十足的像是我抢了她的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我正左右为难,不知怎样回答时,却听一直站在帐前的顺子叫道:“雨霏姑娘,你怎么过来了?”顺子的话是对我说的,我却见他一直用余光瞟着帐帘。 果不其然,帐帘立时被人掀开,来人正是刚才顺子说的已经出去的胤祯。 胤祯见我还坐在地上,眉头一蹙,大步向我走来,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娜仁托娅见状,立刻怒气冲冲的冲到胤祯身前,质问道:“你不是没在帐中吗?” 胤祯一直紧张的看着我,听到娜仁托雅的话,才抬起头来,讥讽道:“难道郡主非得要我说我不想见你吗?” 娜仁托雅面上一黑,气的胸膛也起伏起来,“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胤祯不冷不热的回道:“我一想就是这样,郡主不必反应如此强烈。” “我真的就让你如此不待见?比起你身边这个长得如此狐媚的人,我自认我可以比她带给你更大的帮助。”娜仁托雅见胤祯完全不吃硬的,就换了语气,希望胤祯可以给他一点好的反应。 可胤祯依旧如开始那般,不冷不热的回道:“郡主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王爷派人找,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娜仁托雅见今日的胤祯软硬不吃,终于不甘心的离开了,走前还不忘愤恨的看我一眼。 “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摔着了?”娜仁托雅还未走远,胤祯就关切的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一直傻笑。胤祯见状,疑惑道:“霏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脑子摔糊涂了?”说完还摸摸我的额头,“没烧啊。” 我打掉他的手,回道:“今日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长得狐媚,我一直觉得这个词说的都是长得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没想到竟然也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 胤祯给了我一记爆栗,“真不知你这脑子一天到底都是装些什么?”说完就拉着我的手朝帐里走去。 一入账,胤祯感到我的手心不对劲,立马拿起来仔细一看,这一看他又是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不是说没事吗?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看着胤祯沉下来的脸色,我的声音也变得中气不足。 胤祯瞪了我一眼,还是起身到一旁寻了药来为我细心的擦上。 手上的伤本还有些疼,但此时见着胤祯一脸疼惜的样子,心里满是暖意,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很好的。 胤祯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连眼里都含了笑意,“看什么?是不是觉得爷长得不错?” 我心里虽也这么觉得,但嘴上不愿认输,装作了思索一阵后,回道:“其实你的九哥和十三哥比你好看。” 胤祯佯怒,“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连忙装害怕,“奴婢不敢。” 胤祯笑笑,依旧埋下头为我认真的擦拭起来。 几日过后,我和胤祯已在回京的马车上。胤祯一向都是骑马,但这次为了多和我呆在一起,便弃了马,和我一起坐马车。 “霏儿,就要到京城了。”我在胤祯怀里已睡得迷迷糊糊,他忽然拍了拍我的背。 我十分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嘀咕道:“就是到了京城,离完颜府也还有些时候。” 胤祯骤然将我的身子扶正,严肃的看着我,“下次我们见面就是成亲的时候了,我现在当然要和你多说说话。” 听胤祯这么说,我也努力使自己清醒了过来,“好,那我们就多说说话。” 我这样说了后,胤祯反倒扭捏起来,也不再开口。 “胤祯,你怎么不说话了?” “霏儿,按照古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和你几日不见,岂不是相当于十几年见不到?”胤祯说着语气还变得十分委屈。 我不禁大笑,“胤祯,你怎么像个小孩子?” 胤祯听言,还真变得像个孩子,将他的头蹭到我的脖劲处,呼出的热气尽数的喷到我的耳边,“霏儿,你一直在江南长大,让你从完颜府出嫁,你可会不开心?” “虽然我和阿玛是没什么感情,但哥哥却是待我极好的,我才到京城时,哥哥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要不那段日子我还不知会有多难熬。” 胤祯却突然离开了我的脖子,十分悒郁的看着我,“不准在我面前提你哥哥。”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突然变化,说道:“他是我的亲哥哥,我就是提到他也很正常啊。”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1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 “我就是不喜欢他。”胤祯还不依不饶了。 我也开始不讲理,“你莫名其妙。”说完就坐到一旁,不欲再理他。 胤祯立刻又坐到我旁边抱住了我,哄道:“霏儿,刚才是我错了,马上就要到完颜府了,我可不想再和你成亲前与你置气。” 我睨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是你在说。”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伸出双手环住了胤祯的腰。胤祯感到我的动作,更是紧紧的抱住了我。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车外顺子的的声音传了进来,“爷,到了。” 胤祯听言当先下了马车,然后伸出手来扶我,我竟是一个没站稳直直的跌入了他的怀里,顺子和赶车的小厮十分识相的转过身去,但还是可见他们不停抖动的肩膀。 “霏儿,虽然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几天,但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向我投怀送抱吧。”胤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满是笑意。 我立时弹出了他的怀抱,嘴上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的脸皮那么厚?” 胤祯也收了笑意,问道:“霏儿,若是这几日我想你了,可不可以偷偷来见你?” 我故作为难的说道:“都说待嫁的新娘是不能见新郎的,我们怎么能坏了规矩呢?要是不吉利怎么办?” “霏儿,你就当真一点不会想我?”胤祯的表情十分委屈。 我凑到他耳边笑道:“也就只有几天而已,哪有这么猴急的人?” 胤祯听言,终于无奈的颔首,“那我等你了。” “雨霏。”哥哥的声音从完颜府中传出。 我马上看向哥哥,“哥哥,我回来了。” 哥哥大步走到我身边,依旧是那般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温和的回道:“回来就好,这几日我一直在留意你何时回来。” 胤祯这时突然走到我身边,哥哥也像是这时才看到他,立刻向他行礼。胤祯却一副我哥哥欠他千八百万的样子,臭着脸应了一声。 我看胤祯那样子对哥哥,心里不爽,口气也变得有些不好,“十四阿哥不是要回府了吗?” 胤祯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转身上了顺子牵来的马。 我愣愣的看着他骑着马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暮色笼罩的街道上,不过心中还是因要真正成为他的妻子感到高兴。 青萍刚才已从马车上拿下了我为数很少的行李,此时已静静的站在了哥哥身后。 “雨霏,快回府吧,把东西收拾妥当后,我带你去拜见一下阿玛。”哥哥已经牵起我的手向府里走去。 “好。”我淡淡应道。看着哥哥依旧如此英挺的眉目,不禁好奇,为何我俩如此相像的长相长在不同性别的人身上,还是一样好看。又想起和哥哥已经很久未见,而哥哥也因为我被软禁在养心殿的事操碎了心,不禁问道:“哥哥近日可好?” 哥哥依旧笑看着我,那笑像是春日刚发出的柳枝,美好纯粹,不含一丝杂质,“我能有什么不好?在九爷手里做事一直都是很好的,要说我唯一担心的,还不就是你?” 我放开哥哥牵着我的手,直接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这只胳膊,“我一直都知道哥哥对我的好。” 哥哥见此摇头失笑,“雨霏,哥哥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据实回答。” 我摇了摇哥哥被我抱住的胳膊,“哥哥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又怎么会骗哥哥呢?” 哥哥直接停了下来,直视我的眼睛,虽还是脸上带笑,但我也知道此时的他很严肃,只听他道:“你是否愿意嫁给十四阿哥?”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正面回答,只回道:“既是皇上已下了旨的事,我还有什么可说?” 哥哥却不打算让我蒙混过关,“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是在杭州时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希望受人束缚,那现在你可真愿接受这种婚姻。” 看来我的心思从未瞒过哥哥,但此时的我已不是当初毫无牵挂的自己。我沉吟了片刻,终是回道:“其实我是喜欢十四阿哥的。” 哥哥听我这么说,竟是笑出了声,“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看来我最疼爱的妹妹也终究是逃不过。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和十四阿哥过下去,只要快乐就行,不要去管太多的事。” “哥哥,我会的,你妹妹可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委屈的人。” 当时我只当是哥哥随口的话,直到后来才知道当中的深意,哥哥不愿我知道他们阿哥之间的尔虞我诈,只愿我永远做他无忧无虑的妹妹,可是世事终究还是有很多肮脏是不可避免的。 “还有,若是在十四阿哥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我可不允许我的妹妹受到任何委屈。”哥哥依旧用他温润的语调向我做出这世间令我感动的誓言。 我情不能抑的扑入了哥哥的怀中,哥哥也伸出手温柔的扶着我的背。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我完颜雨霏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世间不止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儿的保护。 之后我去向阿玛请安,阿玛依旧那般淡淡的样子,说一些场面上的话,若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还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阿玛。 后来我回到自已的院中,一切依旧如我离开时一般,像是一直都有人在这里住着。茉莉花依旧开放着,那种淡淡的幽香让我有了回到我在杭州居住时的感受,一切是如此的亲切自然。 现在已是六月底,七月初五很快就要来了。看着完颜府挂起的大红灯笼,高墙上绕起的红绸,越发有些忐忑,心中既为要嫁给胤祯而高兴,却又有些不安,至于这不安的源头我也无法找到,只笑着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第十一章大婚之日 七月初五这日刚至卯时,我便被青萍叫着从床上起身。 哥哥从完颜家的长辈中找到儿女双全的老妇人为我“上头”和“开面”,若不是亲身经历,我还不知这两件事是如此复杂和让人痛苦。老妇人把我的辫发改梳成发髻,俗称“大卷头”;戴上扇形的传统头饰,俗称“上头”;用五彩线将我脸部的汗毛绞掉,象征改头换面,新生活开始。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终于听到了敲锣的声音,青萍在我耳边道:“小姐,迎亲的人来了。”青萍话音刚落,那位老妇人便为我仔细的盖好了盖头,搀扶着已看不到外面景象的我向前院的喜堂走去。 四周都是一片人声鼎沸,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完颜府这么大,竟是一直也走不到前厅。 终于走到前厅后,我又被老妇人搀扶着向阿玛行礼。 之后我便开始向完颜府外走去,心中虽是欢喜无限,却也忍不住忐忑不安。 待走到府门,老妇人停了下来,在我正不知所措时,一个人将我一把拦腰抱起,我心中一惊,待感到这正是哥哥的怀抱时,又放下心来。 哥哥一路默默的将我放到轿中坐好,对我低声道:“哥哥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以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了。” 哥哥的话让我不禁泪盈于睫,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吉时已到,起轿。” 轿子被八人一把抬起,正是所谓的“八抬大轿”。迎亲队伍里也有鼓乐。但行在街上并不吹打,叫做“设乐不奏”,只听见不断敲锣的声响。 待得走到阿哥府,鼓乐大奏,炮声不断,一时真是说不出的喧嚣热闹,喜气盈天。之后听到有不少人的祝贺声,不知是不是胤祯已经出来了。 骤然周围的人安静下来,我屏息凝视,只听得连续三声破空的声音,皆是来自射在了轿子上的三支箭,周围立时一片叫好之声。还好我知道胤祯的箭术十分好,要不然今天我可还得担心一下。 一位喜娘钻入轿中递给我一个宝瓶,我将宝瓶拿在手中抱好。之后喜娘将我从轿中扶了出来,一出轿门,喜娘便在我边上道:“福晋,跨马鞍。”我听言,抬起了脚,但见脚下是一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 这些事做好之后,喜娘便一路搀扶着我向今日行礼的喜堂走去,她将我扶到一处后,便退开了。之后但从盖头下面看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牵住了我的一只手,还就势靠近我耳边,笑道:“霏儿,我们马上就要成夫妻了。”说完便轻笑着退开了一点距离。 “十四弟,你这礼都还没行完,就等不及了?”九阿哥又开始拆胤祯的台,他这话一说完,周围就响起一片笑声。又听十阿哥道:“十四弟,你快点,上次我洞房,你可是将我整惨了,今晚可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十弟,不要胡闹。”八阿哥温润沉稳的声音传来,止住了十阿哥还欲开口的话,只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啊,十哥,你就是要闹也等行完礼后再说啊。”十三阿哥的声音也满是笑意,没想到他也回来了。 之后是迎喜神和拜天地,这些事做下来之后我已是精疲力尽,待得喜娘将我搀扶到洞房时,我几乎立刻就要向床上倒去。 房中有四位“全靠人”,即为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者,她们将我手中的宝瓶接过,就又沉默的站在房中。 不过我只枯坐了很短时间,胤祯便进来了,房里的一众人皆向他请安又道喜,胤祯却不怎么理会,径直的就坐到了我身边。 他竟是一把就揭开了我的盖头,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的眼睛很不舒服,我不禁微微眯起了眼,待适应了光线后,才看向眼前这张放大的笑脸。一直都知道胤祯的长相是十分出挑的,即使在他那群长相皆为上品的兄弟中也不落下风,但今日的他却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气竟使得他眉梢上也带着明显的笑意。 看着他不加掩饰的笑意,我也不禁嘴角一勾,却是不愿再和他面对面的看着,只觉得这笑似乎灿烂的就快灼伤了我。 我抬起头,环视了一下房里,最为引我注目的莫过于房中那四盏贴着“喜”字的牛角宫灯,灯的形状和宫中过年时一模一样,只是带给我的感受却全然不同。 “霏儿,你在看什么?”见我四处张望,胤祯竟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我欣然的笑笑,向他指了指其中一盏灯,“我觉得好美。” 胤祯听言,再次绽放了今晚是要将我灼烧掉的灿烂笑容,“我也觉得美,只是再美也不及我的霏儿一分。” 我忍不住红了脸,嗔道:“贫嘴。”他一向厚脸皮,此时也完全不顾及房中还有其他人。虽然大家都在极力忍笑,但我还是可以看到他们极力忍住还是弯起了的嘴角。 “十四阿哥,福晋,现在就请萨马太太进来吧。”一位全靠人请示道。 十四阿哥回道:“去吧。” 之后四名萨满太太进房,用满语念诵吉利之词。这时,一名全靠人托着一装满羊肉的红木盆走到我和胤祯面前。 “十四阿哥、福晋请吃。” 在胤祯的眼神示意下,我率先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只是这味道实在令人无语,碍着众人,我很想一口吐出来却又不敢。 “福晋,生不生?”全靠人问我。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脱口道:“当然是生的。” 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笑了起来,胤祯也是笑得不行。我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立时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让我钻。 这时胤祯也拿了了一块放入口中,不等全靠人问他,他就看着我目光炯炯的回道:“自然是生的。”一句话让我更是羞得脸直红到了耳根。 “十四阿哥、福晋,我们就退下了。”全靠人向胤祯道。 胤祯应了一声,一众人均立刻离开了喜房。 胤祯见众人一走,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在我腰上怀着的手十分用力,几欲将我嵌入他的怀中。 我刚抬头,想叫他松开我一点,却是一下就被他攫住了唇,辗转吮吸,像是在品尝这世上最甜美的东西。他还得寸进尺,舌头也趁我微微启唇喘气的时候进入我的口中,在我的口中不断点燃火花,待得他自己也开始气喘吁吁,他终于放开了我,却还是紧紧的抱住我。 “霏儿,你等我一下,我出去陪陪哥哥们。”胤祯对我道。 我在他怀中低低的应了一声,胤祯又在我额头亲了一下,终于还是在一步三回头中离开了喜房。 我又在房中坐了会儿,觉得实在无聊,便想着叫青萍进来。 我走到门边,却也不敢直接出门,喊道:“青萍,你在外面吗?” “小姐,我在。”青萍在门口应道。哥哥怕我在阿哥府里不习惯,便让他信得过的青萍做了我的陪嫁丫头。 “那你进来吧。” 话音一落,青萍便推门而入,向我行礼,“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我笑道:“青萍,我现在这样很不舒服,你帮我梳洗更衣吧。” 青萍却为难道:“可是十四阿哥还没回来,小姐这样好吗?” 我安慰道:“没事的,我换身衣服就坐在房里等他。” 青萍见我这样说,终于还是服侍着我将今日天还未亮时上的头给打散,满头如墨的黑发披散下来,像一个巨大的扇面围着我的肩膀散开。虽然脱下了喜服,但在青萍的坚持下,我还是穿上了淡红色的衣服。 感到身上舒服了,我的呼吸似也变的顺畅。我屏退了青萍,知道她今日也陪着我累了一天,我便嘱咐她一定要早些歇息。 我靠坐在满是大红色的床上,凝视着窗外,眼前的牛角宫灯发出柔和温暖的光线,因为外面的“喜”字,光线也带着淡淡的红色。 嘴角不禁勾起笑意,今日过后,我就要成为爱新觉罗胤祯的妻子,从此以后,不管遇到多少事,我都要和他站在一起,尤其是康熙死后,他将经历长达十三年的幽禁,那时他的人生将是从未有过的低谷,我一定要陪着他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 当时的我只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永远陪着胤祯,却又忘记我虽然知道胤祯的命运,但并不知晓我的命运,即使我终于可以如此决绝的想要陪着胤祯,上天却未必会给我这个机会。 “霏儿。”在我神思漂浮的时候,胤祯已不知何时进了房,直接坐到床边,执起了我的手,脸上满是笑意。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那些兄弟们都走了吗?” “嗯。”胤祯将我的双手握在一起包住,“今日四哥、八哥还有十三哥把想闹我洞房的其他几人都叫走了,我刚才进屋前又把众人遣退了,今晚可没人打扰我们了。”说完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瞪了胤祯一眼,却还是羞赧的低下头低低的笑了起来。 胤祯却突然用手扶起了我的脸,和我眼对眼的看着,似乎彼此等着这一日都已等的千年万年。 “我带你去个地方。”隔了良久后,胤祯对我道。 我好奇道:“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胤祯还故作神秘,牵起我的手就向屋外走去。 走出房门,胤祯领着我走过屋前的长廊,绕着走到了喜房的后面。我骤然震惊了,只见在月光下,微风中,浮动着一大片的茉莉花,繁盛茂密,随风起舞,像是暗夜中独自起舞的舞者,只待出现一个有心人发现它们的美丽,“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也是可以用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吧。 我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胤祯,但见我是一直看着满园的茉莉花,他却是独独的看着我,目光中含着深思与期待。 我在他希冀的目光下,泪光闪烁的扑入他的怀里,喃喃道:“胤祯,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啊?” 胤祯似是松了一口气,换上一副得意的表情,“我从去年知道你喜欢茉莉花后,就命人在这处院里种上茉莉。”他停下来指向右手处的地方,“那处就是我亲手种的。” 我心中溢满感动,脱口道:“胤祯,我们隔着这么远的地方,能在杭州相遇;隔着这么多人,也能相爱;经历了这么多的阻拦,还是能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上天的缘分吗?” 胤祯一把将我抱得更紧,狂喜道:“霏儿,你说爱我,你终于说爱我了。”说完直接将我抱起,站在原地转了几圈,停下来又道:“可是我从来不信天,我只信人定胜天。” 胤祯说完后,紧盯着我,一双眼睛比黑夜中的星星还亮,埋下头来便吻住了我。待得我俩都气喘吁吁,他终于停止了对我唇上的肆虐,却又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向喜房走去。 我心中一惊,忙道:“胤祯,小心周围有人。” 胤祯却低下头,对怀中的我大笑道:“霏儿,你怎么这么胆小,难道你忘了刚才我已经把所有的人都遣走了吗?” 这时我才放下心来,静静地呆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走入房中,胤祯一路抱着我进入内室,直到他将我轻柔的放在床上,我才想起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前世的我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心中难免又羞又急。 胤祯却是毫不客气的直接爬上了床,一把打落了帐帘,立即阻挡了外面的一切。他睡到我身旁,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头埋在我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不断地喷在我的耳朵里。 胤祯一直抱着我,却是不做任何事情,弄得我更是脸红。 “霏儿,今日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良久后,胤祯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等下你别怕,我会很轻的。” 话音刚落,胤祯已经开始了手上的动作,我只感到我的衣服被他一件件的脱下来,骤然胸前一凉,我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只见里衣也已被胤祯脱掉,不禁紧张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感到身边的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我好奇的慢慢睁开眼晴,看向旁边的他,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面上一红,又紧紧的闭上了眼晴。 不多时,胤祯便覆到了我的身上,肌肤相触,身上的温度也骤然升高。虽然难为情,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萦绕鼻间,紧张的心似也放松了些。 胤祯安抚似的轻抚了一下我的脸,便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我心中很急,却也有着隐约的期待,过了今晚,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感受到身上人温柔的爱抚,耳边响起一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手也不禁紧紧的缠上了胤祯精壮的腰身…… 这一夜,南山桂树上,一双鸳鸯交颈而眠;芙蓉暖帐内,一时春光融融,满室桃花。 ☆、第十二章婚后家礼 翌日在胤祯怀中醒来,看着我俩的缠绵样,心中有丝慌乱,更多的却是被幸福胀满。我静静的凝视着他,剑眉斜飞,嘴角含笑,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眸子此刻被遮挡在眼帘之下,睫毛长长的,在眼下留下一处阴影,皮肤很好,是健康的小麦色,许是他长时间练习骑射的缘故。 当我正细细的看着胤祯时,环在腰间的手猛然使力,顷刻间天旋地转,我直接伏在了他的身上,对上了一双灿若星子的眸子。我又羞又恼,忙出声叫他:“放我下来。” “霏儿看了我这么久,为夫长得可好看?”胤祯一脸得意,放在我腰间的一只手还开始放肆的在我仅着了一件单衣的背上轻抚。 “你早就醒了?”我怒问道。 胤祯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得好不自在,“我知晓霏儿想多看我几眼,自是要配合一下。”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其实一点也气不起来,我顺从的将头埋到他的胸口处,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从未有过的心安。 “霏儿。”胤祯任由我整个人在他身上,一手环着我的腰,一手轻抚着我的头发,“身上可还痛。” 前世的我早已有了这方面的认知,觉得初夜不适也不是什么羞于出口的话,只是昨夜胤祯真的如他所说的很轻柔,所以我并没有特别难受,即使是有些不适也被从未有过的快感给代替。 “还好,也不是特别难受。”我诚实道。 “真的吗?”胤祯很高兴,转而又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可是我们今早必须回宫见礼,要不然我们现在还可以……”胤祯环在我腰上的手慢慢的向上移去,转眼就来到了我的胸前,真不明白为何我如此发育不良的地方竟引得他老是驻足。 我慌乱的打掉他正欲放肆的手,睨了他一眼,“看来你是脑子里装了□。” “爷,福晋,时辰差不多了。” 胤祯并不准备放过我,却被门外传来的顺子的话制止了,只是他还是十分不甘心的在我的脸上狠狠地肆虐了一番,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羞恼的从床上起来,径直走到铜镜前梳妆。镜中的人虽还是少女的模样,但眉宇间充满顾盼神飞的色彩,脸颊上也满是少妇的妩媚。 正对着镜中人征愣时,胤祯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后,拿起梳子帮我梳理着头发。望着镜中依偎的两人,心中满是幸福。 “霏儿,这是我想过很久的事,本以为已绝无可能,谁知上天竟也待我不薄。”胤祯放下梳子,从身后揽住我。 我望着镜中的男子,回道:“其实我也从未这般幸福过。” “霏儿,我会一直让你幸福的。”胤祯连忙承诺道。 我笑道:“胤祯,不要随意作出承诺,如果做不到怎么办?所以我一向不会对谁轻易承诺。” 胤祯听了我的话,莞尔一笑,“你时常说些话我觉得毫无道理,却又找不出理由来反对,你说你一天在想些什么啊?” “胤祯,我们还是快让人进来伺候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胤祯应了一声,连忙让人进来伺候,不一会儿,我和胤祯都已准备好。我穿上了一身只有嫡福晋才能穿的大红旗装,艳丽无比,虽不喜欢,但也没办法不穿。 我和胤祯一路从府中走出,遇上不少人向我们见礼,这时我才清楚的感到我身份的转变。之后和胤祯上了马车,便向我一直不喜欢的紫禁城行去。 胤祯在车上不置一词,但眼睛一直灼热的看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而他后来还直接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放。 到了宫门,马车停下,胤祯利落的先下了马车,又立刻来扶还在车上的我。我将双手放入胤祯的手心,之后胤祯便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 走在长长地宫道上,脚踩着笨重的花底盆,感到自己身上也有一些从未有过重量,或许我是真的害怕见到康熙和德妃吧。 为了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我对身旁的人说道:“胤祯,如果不是必须穿,我是再也不会穿脚上这双鞋了。”简直是比高跟鞋还难受。 胤祯笑道:“随你,只要你舒服就行。” 我满意的笑笑,“那是。” 在我俩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中,还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乾清宫。我一直知道我对康熙是有一种敬畏的,那种敬畏一面来自于历史上对这个千古一帝的记载,一面在于他对我的不待见,我完全相信,若不是额娘和舅舅的关系,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也是那时我才清楚的知道,康熙对胤祯有一种过分的宠爱,而这份宠爱或许会因为我而改变,只是不知胤祯到底知不知道。 “十四阿哥,福晋,皇上让你们进去。”李德全在十四阿哥让人通传之后出来向我们传话。 胤祯依旧紧握着我的手,我心中也有了些底气,和他相携走入殿中。 康熙正坐在主位上,一脸正色,不辨喜怒,看了一眼我和胤祯相握的手,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我和胤祯跪拜在地,齐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起吧。”康熙站起身来,走到我们面前。 我和胤祯站了起来,康熙与胤祯正视道:“既然已经遂了你的愿,以后你就好好的做事,别再做什么荒唐事。” 胤祯忙抱拳回道:“儿臣遵旨,以后儿臣一定在兵部好好干事。” 康熙听言,终于勉强的笑笑,之后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里面满是我看不懂的意味。 “好了,你们也快回永和宫去看看德妃吧,她该等久了。”康熙坐回主位上,对我们道。 我跟着胤祯应了一声,就告别康熙,走出了乾清宫,向永和宫走去。 再次走进我已告别多时的永和宫,心中不禁感慨万分。那时在这里每日得到德妃的照顾,也以为会在这里呆着一直到出宫,谁知后来竟出了那么多事。我知道从一开始德妃对我是极尽爱护的,若不是出了胤祯的事,恐怕这种爱护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现在她对我的态度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 似是感到我的不安,胤祯对我安慰的笑笑,“有我在。” 那时胤祯的这句“有我在”一直都萦绕在我的脑海,后来不知陪伴着我走过多少风风雨雨,让我有了勇气去面对一切。 进入主殿,见到德妃依旧如初见时那般,高贵优雅,虽眼角已有了淡淡的鱼尾纹,但丝毫不影响她雍容华贵的气质。 胤祯一到德妃面前就又恢复那副顽皮霸王样,也不行礼,直接就上前坐到德妃旁边,“皇额娘。”十分讨好的语气,让我站在旁边努力憋笑。 德妃看着胤祯,无奈的笑笑,转眼又看向旁边站着的我,“雨霏,到我跟前来。” 我忙道德妃身前,行礼道:“皇额娘吉祥。” “起来吧。”德妃说完直接拉起我的手,“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那也就不必再拘那些虚礼。” 德妃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不敢这么做,毕竟我实在不清楚德妃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梅香,去把我昨日让你找的镯子拿出来。”梅香听言忙下去拿,这时的胤祯又开始和德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就只有站在旁边赔笑。 不多时,梅香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德妃接过打开来,只见一个通体莹透的绿镯子,我虽不识这些东西,但也知道这必是什么稀罕物。 德妃拿出那个镯子,又拉起我的手,一把给我套上了手腕,我忙想推脱,德妃却一把制止了我的动作,笑道:“这是我出嫁时额娘给我的,我现在拿着也无用,就当是我送给你成亲的礼物。” 这时我见胤祯也向我微微颔了一首,我只好连声道谢,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雨霏,这次你出嫁匆忙,你额娘也没有回来一趟,这样也实在是委屈了你。”说到这里德妃又宠溺的看了胤祯一眼,“可我知道我这个小霸王是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的。” 胤祯听言忙得意的回道:“那是,我的媳妇儿我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德妃听言摇头失笑:“既然成了亲,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德妃又看着我,“雨霏,既然做了皇家的媳妇儿,就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莫要像你额娘年轻时那般任性。” 看来额娘当年的事还是让德妃无法认同,不过在我看来,额娘只是随了自己的心,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 “是,儿臣谨遵皇额娘教导。”心中虽不是这般想,我还是必须向德妃这样说。 德妃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好。” 我们和德妃又说了两句话,便向她告退了。 走出永和宫,感觉空气都清新多了,不禁对胤祯道:“我一点也不喜欢紫禁城。” 胤祯宠溺的看着我,“其实我也不喜欢。” “骗人。”我实在很难相信。 “真的,只要霏儿在哪儿,我就喜欢哪儿,现在你在我的府上,我当然最喜欢我的阿哥府了。”胤祯说的无比认真。 “其实我也是。”我喃喃道,也不知他听见没有。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快说,不然别指望我放过你。”说完胤祯就要动起手来。 我一面躲开他的魔爪,一面笑道:“就不告诉你。” 那一天紫禁城的宫道上久久的回荡着难以消失的笑声…… ☆、第十三章 妻妾见面 胤祯的阿哥府和当时的大多建筑一样,用单体的建筑围合成院落,建筑群以中轴线为基准由若干个院落组合。胤祯以前的侧福晋和侍妾住在西院,胤祯的书房和主卧都在东院,这次我嫁入阿哥府胤祯直接命人将我安置在了东院,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我和胤祯自宫中回来就在他的房里用了午膳,只是还未待我睡一个午觉,顺子就来禀报说侧福晋们和其他几位夫人前来向嫡福晋请安。 虽然我嫁给胤祯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他的众多妻妾的准备,但真正要见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难免不舒服。 胤祯见我一脸不耐的样子,便吩咐顺子:“叫她们都退下吧,就说嫡福晋今日不舒服。” 顺子刚准备退下,我就连忙出声:“慢着,让她们都进来吧。”虽然不愿意与这些人共处一室,但也不能才第一天就给别人一个下马威啊,这样以后的日子可简直没办法过了,毕竟我还要和这些人面对很多年。 胤祯见我开口,也向顺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叫人。 我瞪了胤祯一眼,却见他满脸笑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见我久不理他,他又从桌下握住我的手,不管我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放。 才喝了两口茶,便见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妇鱼贯而入。当先一人长相乖巧,正是我在养心殿见过的舒舒觉罗嫣然,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手上正抱着我上次在宫中见过的弘春。她当先向胤祯行了一礼,之后再向我见礼,“姐姐好。”只是那模样满是不甘,一点也没有尊敬我的意味。 别人不给我好脸色,我一向是懂得礼尚往来的,“我可是比你小一岁,不敢以姐姐自尊。” 嫣然的笑脸上出现了裂痕,几欲发怒,却还是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回道:“嫡福晋教训的是。” 胤祯看完戏后,还是让嫣然坐到了一旁。 之后进来的伊尔根觉罗红袖一直由一名嬷嬷搀扶着,我下意识一看,才发现红袖原来已怀有身孕,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看的出来。 红袖还准备向我行礼,我连忙就站起来扶住了她,“姐姐身子不方便,我怎么好意思让姐姐行礼呢?” 红袖向我淡淡一笑,还是那般温婉有度,她握住我的双手,十分真诚地说道:“看来我们俩还真是注定了要做一辈子的姐妹。” 我将她的手放回她身旁的嬷嬷手中,心中有点排斥和她这般亲密,笑道:“姐姐说的是,我们确是很有缘分。” 待红袖落座后,又有两名少妇上前行礼,是胤祯的侍妾吴氏和李氏。 我忙让她们快起身,她们听言便站在了两边。 我看了身旁的胤祯一眼,心中烦闷,这人今年也就才十六岁,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女人,爱新觉罗家的人还真是各个都有做种马的潜质。 还好之后没多久这些女人们都退下了,只是嫣然离开时还是紧紧的盯着胤祯看了很久,终是在胤祯的毫不理睬下,愤恨的出了屋子。 待人一走完,我就起身走到一旁,讥讽道:“十四阿哥还真是不容易,年岁不大竟然就养了这么多的女人。” 胤祯却是没脸没皮,走到我面前,不顾我的脸色,将我拥入怀里,笑着道:“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从在杭州第一次见到你就只有你了。” 其实我何尝不知他们这些阿哥都是这样,但心里就是不舒服,闷闷的问道:“你那两个侍妾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胤祯回道:“吴氏是八哥之前送给我的,李氏是在我第一次大婚前皇额娘派人送来的。” “你的八哥和你皇额娘还真是对你好。”不过他的八哥送他女人我还可以勉强想通,至于德妃我就有些搞不懂了,“皇额娘为何要送你女人啊?” 胤祯听完我的话,面色薄红,我何时见过他这样,于是更是死死的追问他。 胤祯只好说出了事实,“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位阿哥在成婚前,各自的额娘都会找一两个比较好的宫女,让他们学会那种事,以免阿哥们在成婚时不知该怎么做。当时李氏成了我的人,我也不便将她在留在宫中,于是就将她留在了身边。”胤祯看了看我的脸色又继续道:“当时你也才进宫,我满脑子都是你,那时让我和其他女人做那种事还真有些难受,但为了向皇额娘交待,我还是要了她。” 其实吴氏和李氏也都是可怜人,一个被八阿哥当做讨好弟弟的礼物,一个作为德妃□儿子的工具,若胤祯再对她们不管不顾,那她们这辈子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好了,我不想再问了。”这样想了之后,我也只好妥协。 “霏儿,其实我很高兴,你刚才吃醋的样子可真是可爱极了,你看你心里其实不知有多在乎我呢?”胤祯还真是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我冷笑了两声,“那你就再多找两个女人,看我怎么对你?” 胤祯立马讨好的在我的嘴角啄了两下,“为夫以后绝不会乱找女人,为夫只爱霏儿一个。” 我脸上做着不屑的表情,心里还是被胤祯耍宝的样子逗乐了,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和胤祯用过晚膳后,胤祯便到书房去处理这几日积压的公事了,我独自一人在房里坐着也是无聊,便遣退了青萍,独自一人去看屋后的那片茉莉花。 当我看到这片花海时,心中不可谓不感动,心中知晓胤祯对我的爱,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茉莉花香随风送来,沁人心脾,我站在旖旎的花海中,神思漂浮,不禁已是站了很久。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以为是青萍,便也未多加理会,只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妹妹。”来人站到我身边,我才反应过来竟是红袖。 我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竟是无一人服侍,我连忙扶住她,“姐姐身子重,怎么一个人就到这儿来了?” 红袖笑道:“我本想过来看看你,却见你不在,就准备回去,从这儿路过就见你一人在这里,便遣退了嬷嬷,想和你说说话。” 以前我还真心将红袖当做姐姐,但现在已是物是人非,我对她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许多,始终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她,“姐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红袖将视线投向了花海,像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像是什么都没看,“那时我才进府里,就见了这处地方,那时这里还只有一小片的茉莉花,也是后来才越来越多,直到后来才变成现在这样的。爷那时总喜欢在这里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时我便知这一切一定与妹妹有关,爷好像一遇到妹妹的事就容易失控。”红袖看了我一眼,见我正认真的听着她说话,就接着道:“我才进府的时候,爷没有碰过我,我知道他是在将他的怒气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晚爷喝醉了,被十三阿哥送了回来,他才第一次碰我,嘴里却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我实在难以想象红袖作为胤祯的女人对我说出这种话,说这话时她的心里该是有多痛啊,而且我记得她离开永和宫前对我说过,她是喜欢胤祯的。 “姐姐,我……”对不起吗?可我又实在说不出口,这些事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如果非要说个究竟,也只是因为我们生错了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女人注定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更胜者还是在皇家。 “妹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红袖低下头,轻轻地抚着她略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现在我能有这个孩子已经很满足?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2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扶着红袖往回走,待走到回廊处,见她的嬷嬷正站在不远处,便将她搀扶给嬷嬷,又吩咐了几句,才向屋里走去。 走回屋里,却见胤祯还没有回来,便问青萍:“爷呢?” 青萍回道:“爷刚才差顺子公公过来说,他还要在书房办些事,待会儿就回来。” 我应了一声,也是知道这些日子胤祯为了和我的婚事,定是有很多公事积压在了一起,非得要好好处理一下才行了。 我又在屋中坐了一会,胤祯还是久不回来,心中有些不耐,便到他的书房去找他。 我走进书房,直接进了里间,就见胤祯还埋着头在奋笔疾书,不欲打扰他,便静静的打量起这间书房。 胤祯的书房很大,书房的外间可以供几人商议事情,里间便是他处理公事的地方,里间还有一个大的屏风,上画着江南三月烟雨蒙蒙的景象,杨柳在雨中飘荡,湖面烟雾缭绕,迷了人眼,这屏风隔着,里面便是床榻,可供胤祯累了休息。 “你来了。”胤祯见到我,便从一大堆公文中抬起首来,嘴角含笑。 “嗯。”我应了一声,“你很久都不回来,我就过来看看你。” 胤祯从他的实木雕花椅上起来,走到我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怎么才一两个时辰见不到为夫就等不及了?” 我睨了他一眼,不愿与他争辩,这种时候我一旦开口,胤祯只会更加的蹬鼻子上脸。 胤祯笑着将我搂入怀中,将他的头埋入我的脖颈中。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肌肤上,让我又红了脸。 胤祯笑意更甚,“霏儿,你都已经成了我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啊,看来为夫以后要更加勤勉,让我家霏儿不再如此面薄。” 我在他怀中哼了一声,却还是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静抱了一会儿,就听胤祯十分无奈的说道:“霏儿,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我离开了他的怀抱,“那你就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我在一旁陪着你。” 胤祯听我如此说,终于满意的回到原处继续处理他的公事。 我走到胤祯巨大的实木书柜旁,里面尽是些诸如《孙子兵法》的兵书,看来以后胤祯成为大将军王,且战功赫赫,和他的勤勉也是分不开的,没有人是真正的天才。 浏览了一遍书目,实在难以找到我想看的书,只好无聊到看看三十六计,虽说这三十六计我是一直知道,但却从来没有记完过,这次就当我无聊到记记吧。 待我十分痛苦的记完了三十六计后,却见胤祯还没有做完事,便走到一旁,看他放在一旁的书画。我拿起了一幅看起来装裱的最好的画,慢慢的将它展开,待看清了画上的人,愣怔当场。画上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身白衣,站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几乎要与满地的雪融为一体,她微笑着仰起头望着黑夜中绽放的美丽烟火,脸上的微笑却比烟火更加美丽。 我看着画,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心中一遍遍的念着,胤祯,胤祯。 一双大手从身后环住我,将我拥在他温暖宽阔的怀中,又抬起一只手为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傻瓜,哭什么?” “你才是傻瓜。”因为抽泣,说话声音很不稳,惹得胤祯一阵轻笑。 胤祯放开了我,走到一旁,“我给你看另一幅画。”说完便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副画,画一展开,就见一个同样背景下的少年望着远处看不清面目的少女,嘴角含笑,星目里满是宠溺,漫天的星光都像聚集在了他的那双眼里。 我在震惊中,竟是忘了哭泣,喃喃道:“这不是我的画吗?” 胤祯笑道:“我就是看了这幅画,才画了你的那幅画。这幅画对我有着太重要的意义,就是因为十三哥拿来的这幅画,我才知道你对我的情意。” 胤祯说完便又将画放回了抽屉里,我也将手上的画卷好,放回了原处。 胤祯又指着那副屏风,“霏儿,你看到这屏风上的画了吗?” 我点了点头。 胤祯又道:“这就是我俩相遇的时节。” 我再次仔细的打量起屏风上的画,三月烟雨,江南初春,可不正是我俩相遇的时间地点。 我还尚在我俩相遇的回忆中,就被胤祯一把打横抱起,我惊呼出口,却一下就被胤祯用唇堵住了口,直到他越过屏风,将我放在床榻上时,我才意识到他想干的事。 “霏儿,身上可还不舒服?”胤祯侧躺在我的身旁,星目含笑。 我见胤祯并未做什么事,也放松了警惕,尚未反应过来话中的深意,便诚实的回道:“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说完就开始解我的盘扣。 我这才反应过来,恼怒道:“胤祯。” 胤祯不管我的反应,继续着他手上的动作,顷刻我便只剩下中衣,我有些急了,但知道精虫冲脑的某人是不会理会我的。 这一晚胤祯不像洞房那晚轻柔,甚至是有些急切。 待得他终于餍足,我已是累的快要昏了过去。心中不禁咒骂了他两句,还是因为太累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第十四章婚后回门 翌日一早,我和胤祯便梳洗妥当,按照礼节准备回完颜府。 胤祯命人准备了很多回门需要的礼物,竟是装了满满一车,不得不感慨他们皇家的确是太奢侈了点。 我和胤祯坐的马车从外面看并不见得有多华丽,但里面还是很舒适的。 青萍这次也随我一同回完颜府,坐在我和胤祯后面的马车上。我和青萍待得日子虽然不算长,但还是对她很有好感,这个少女话不多,做事却是很踏实。而且我还发现青萍对哥哥有着不一样的情愫,每次她见到哥哥,虽然在极力保持正常,但还是看得出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只不过哥哥对她和对待其他下人没有任何区别。据我所知,哥哥到现在除了嫂子外还没有其他的女人,这样一个男人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凤毛麟角,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霏儿,在想什么呢?”胤祯坐在我对面,看着在我一直发愣,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什么。”我可不想告诉胤祯我那些八卦的想法,“哦,对了,待会儿你见到我哥哥可别又阴阳怪气的。” 胤祯冷哼一声,别开头去,“爷什么时候阴阳怪气了?” “你本来就是,还不承认。我发现每次一说到我哥哥我俩就要闹别扭,你今天就听我一回不行吗?”我试着晓之以情。 胤祯又转过脸来,十分严肃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道:“霏儿,说实话,在你心里,我和你哥哥谁更重要?” “那不一样的,哥哥是哥哥,你是……”丈夫,不假思索的话说到关键的地方却又说不出口。 胤祯脸上多云转晴,笑意盈盈的问我:“是什么?” “你知道的,我和你是要生活一辈子的,可哥哥不一样,哥哥在我心里是和额娘一样,那都是我这一辈子会爱着的人。”我努力换一种说法。 胤祯见我这么说,终于放过了我,“那好,等一下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你也不能和你哥哥表现的太过亲密。” 他都让了一步,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好吧。” 胤祯和我一直东拉西扯着,没多久便到了完颜府。 一下马车,但见阿玛、哥哥都在大门口站着,看样子像是已经等了有些时候。阿玛也就才过不惑之年,看起来也还算俊朗健康。我名义上的姨娘站在阿玛身边扶着阿玛,没见过几次的嫂子也站在哥哥身旁。 所有人见胤祯走来,立时都向他行礼。 我站在胤祯身后,感到无比尴尬,长辈竟然还要向我们行礼,古代的阶级观念真是让人吃不消。 一群人行完礼后,阿玛领着胤祯当先走了,哥哥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我身边,依旧是那般风淡云轻的微笑,让我心中一片温暖。 “雨霏,还好吗?”哥哥在我身边极力压低声音问我。 “我很好。”我也小声回道。 哥哥听言满意的笑笑,“如此就好。”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哥哥这笑有我看不清的东西。 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我疑惑的看向前方,才见胤祯伫立在原地,面色不豫的看着我,“霏儿,过来。”胤祯的声音满是命令的口吻。 我只好讪讪的对哥哥笑笑,走到又开始闹别扭的胤祯身边。 胤祯一把拉起我的手,紧紧地握着,甚至弄得我有些疼。我想要挣脱,胤祯握的更紧,还警告的看了我一眼,我只好放弃了挣扎。 胤祯见我不再反抗,便对一旁的阿玛说道:“岳父大人,我们这就进去吧。” 阿玛应了一声,视线却紧盯着我和胤祯交握的双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阿玛笑,那笑带着安慰,像是终于了却一件心事的畅快。 阿玛领着众人来到前厅,和胤祯一同坐在主位上,两人都是在说着一些客套话,哥哥也时而要插两句话。 其实胤祯对阿玛还是很恭敬的,收敛了他所有的霸道脾气,只是对哥哥仍旧那么不冷不热。我也不想管了,我喜欢的人也没规定胤祯就一定要喜欢啊。 众人又在厅中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下人上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阿玛这便招呼着胤祯到饭厅去吃饭,众人也都跟着起身向饭厅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和完颜府一大家人一起吃饭,心里很不习惯,也就没吃什么东西。胤祯依旧和阿玛哥哥说着政事,我在一旁神游在外。 用完午膳,下人们很快就把吃食收拾下去了,所有人依旧坐在桌边。 百无聊奈时,见哥哥向我使了个脸色后,便当先出去了,我坐了一会儿后也悄悄的出了饭厅,果然一眼就见到哥哥站在屋前的一棵梧桐树下,夏日炎炎,知了还在树上叫个不停,只是这令人心烦的叫声并不影响树下哥哥的气质。 我快步走到哥哥面前,也在树荫下站好,仰头问道:“哥哥想说什么吗?” 哥哥依旧如同每一次见到我时,宠溺的揉揉我的头发,微微一笑,“看你和十四阿哥在一起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也有一些调皮的在哥哥白皙的脸庞上跳跃着,再配上哥哥如春风般的温暖笑意,我竟有些看痴了,只在哥哥说完话后淡淡的应了一声。 哥哥见我痴痴的样子,笑着捏了一下我的脸颊,终于让我回过神来。 “过几日我就要到江南去帮九爷办事,会去杭州一趟。这次你和十四阿哥的婚事办得太快,也没来得及通知额娘,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额娘,就赶快告诉我吧。”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话。”猛然想起在病榻上纳兰明珠,于是道:“要不你就劝劝额娘,如果可以的话,就回京城来看看玛法吧。” “这你不用担心,前些日子我到纳兰府上去过,玛法已经大好了。” 看来明珠也还没到油尽灯枯之时,只是现在的纳兰家已早不是当年的纳兰家了,舅舅的英年早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没有见到纳兰家衰败的时候。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什么了。哥哥你就看看额娘的身子如何,回来告诉我。也记着让额娘要好好的爱惜自己,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去看她的。”其实我真的很想额娘,怎么也想不到当日杭州一别,竟是再见遥遥无期。 “好,我明白了。我这次会离开几个月,恐怕年底都回不来,这几个月你自己要好好的,凡事小心些,不要再那么迷糊。” 看着哥哥苦口婆心的样子,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哥哥,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 哥哥听我这样说终于停止了他还想继续下去的话。 我俩静默了一阵,哥哥突然看向我的身后,“十四阿哥。” 我听言还没转过身来就被胤祯一把抓住了手,他对哥哥道:“罗延泰,你和霏儿在说些什么呢?” 哥哥回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些以前的琐事。” “原来如此。”胤祯脸上虽然笑着,但那笑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介于胤祯老是在我哥哥面前失控,我还是把他给弄走得好。 “爷,你现在没事了吧?”我向胤祯十分谄媚的笑着。 “没事。”胤祯的笑已经处于要产生裂痕的边缘。 “那我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的住处吧。”我不待胤祯回答,就拉着他向我的小院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又转过头对还在梧桐树下的哥哥苦笑了一下。 前厅离我以前住的院子本就不远,我俩很快就走了过去。 我不想理会胤祯的臭脸,质问道:“你又怎么了?” 胤祯的脸上早已没了刚才刻意装出的笑容,气呼呼的走到了一旁的廊柱边坐下,“我还没问你刚才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呢?”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我只是出去和我哥哥说两句话而已,这有什么?” 胤祯将头别到一旁,“我知道我不该生气,但我就是看不惯罗延泰看着你的样子,就像你是他最珍贵的东西,而你看着他时也是很高兴的样子,每到那时,我就觉得好像没有人可以融入到你们的世界里,那种感觉让我害怕。” 胤祯的话让我有些心痛,没想到我和哥哥相处的方式竟让胤祯有了这么多不好的想法。我伸出双手,将胤祯的脸扶过来,和我正对着,郑重道:“自从我知道我心里有你后,你便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一点不管谁也改变不了。”胤祯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打个不好的比方,若是哥哥死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会不开心,但若是你死了,我会陪你去死。” 胤祯满脸的不可置信,顷刻间又是狂喜不已,他狠狠地抱住了我,但由于他用力太猛,我俩一同向后倒去,直倒在满院的茉莉花中。 我想从胤祯身上起来,他却紧紧的环住我的腰身。我看着他熠熠生光的双目,一时也忘了挣扎,只觉得这个怀抱异常的温暖,这就是我这一生的归宿。 “霏儿,你可知刚才的话对我有多重要?”胤祯紧盯着我,“我也要告诉你,若是没有你,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再值的我留恋的了。” 可皇家的人注定有着其他人没有的使命,也容不得这么多的痴情。 我笑道:“胤祯,你的世界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霏儿,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胤祯也笑开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起来了吧?”现在这个姿势被人看见实在是有伤大雅。 胤祯赏了我一个爆栗,“爷抱着你,你还不乐意了。”嘴上这么说,胤祯还是松开了环着我的手,我也终于从他怀中站了起来。 我从茉莉花中走出来,走入屋中,但见一切还是和我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心中又惊又喜。 胤祯也跟着我走进了屋中,“霏儿,你以前就住这儿?” “对,进宫前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屋外还全是我喜欢的茉莉花。” 我又在屋里看了一会,恰好遇到一个丫鬟进来打扫,便问她:“这里是阿玛一直在派人打扫吗?” 丫鬟回道:“小姐回来前是老爷派人来的,小姐进宫后,便一直是少爷在派人打扫。” 其实上次回来我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只是当时一直是青萍在我身边伺候,我也一直因为出嫁的事,心绪不宁,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没想到竟又是哥哥。 我回头看了胤祯一眼,还好他的样子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希望刚才的话可以解开他的心结。 ☆、第十五章妯娌见面 临风听着暮夏的蝉鸣,看着初秋的水潺潺而流,转眼间夏去秋来。 我在阿哥府的日子也已过了多日,估计是胤祯有过交代,府中其他的女人除了红袖都不爱来向我请安,我也自是乐得自在。还好胤祯虽然每日很忙,但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我,有时胤祯久不回屋,我也会到书房去与他为伴,他办公,我看书,偶尔我也会作作画,胤祯闲时也会同我一起作画。这样的日子是我从未想过的,我就躲在我的这一小方天地间,不问世事。不过越是幸福,我的心中却越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霏儿,准备好了吗?”胤祯快步走到我身旁坐下,抽掉了我手中的书。 “早就好了,就是坐着看书等你回来。”我说着就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今日兵部的事情很多,我一时也抽不开身,我也是怕你等久了,一从兵部出来就很快的回来了。”胤祯连忙向我解释。 我牵住了胤祯的手,笑道:“没关系的,我们就快走吧。” 胤祯一面牵着我向外走,一面道:“就是有些晚了,我们得快些,毕竟四哥娶亲也是大事。” 欣荣今日就要嫁给四阿哥了,以后她将生出名传千古的皇帝乾隆,造就一段传奇,只是想着欣荣单纯善良的性格,总觉得以后将发生的事有些不现实。 “霏儿,在想什么呢?”胤祯看着坐在马车上发愣的我问道。 我故作思考状,“我在想你送了什么礼给四哥。” 胤祯一听,立马换上一副痛惜状,“爷这次为了孝敬我四哥,可是送了我府中最值钱的那个琉璃花瓶。”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就是皇阿玛赏你的那个番邦进贡的琉璃花瓶?” 胤祯扼腕着点头,“正是,你说爷是不是亏了?” “你就别再我面前装了,我可是突然想起那天顺子问你送什么时,你是没怎么犹豫啊。” “爷现在后悔了还不行吗?”胤祯还在我面前耍宝,“谁让他是我四哥呢?” 想起历史上说胤祯在雍正登基时,曾大肆的闹过一番,而后雍正也将他幽禁,那他和雍正的关系是不是从小就不好呢? 我试探着问道:“胤祯,你是不是很爱你四哥?” 胤祯笑道:“我当然爱他,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他正视着我,“你看过四哥的字吗?” 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的字都是模仿的四哥,那时四哥教过十三哥习字,我很想也跟着四哥学习,可四哥对我不冷不热的,我也就不敢去找他,但其实我背地里找了他的很多字来临摹,这事我也就现在与你说过。”看着胤祯的样子,我也知道这些都是真话,既然如此,又为何会有那种结局呢? “那你后来为何又与八哥他们要好呢?”我继续问出我的疑问。 “霏儿,这些事真的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反正我心中对八哥是十分佩服的,八哥额娘的出身是后宫中最低的,但他却从小就有着非凡的的才华。至于九哥,很多人都觉得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但其实九哥也是满腹才华的,要不然他如何能经营那么大的产业?说起九哥和八哥要好,还是因为八嫂的原因,八嫂的阿玛正是宜妃的亲哥哥。至于十哥,他是从小就与九哥要好,所以也就有了现在和八哥要好的关系。”胤祯还是用了几句话为我讲清了清宫版f4的形成。而胤祯的心中一定是很渴望得到四阿哥的关爱的,毕竟那才是他名义上真正的亲哥哥,至于八阿哥,这当中或许有着另外一段故事吧。 “霏儿,你今天的问题可真多。”胤祯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摸摸鼻子,讪讪的回道:“我不就是好奇吗?”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马上就要到四哥的府上了。”胤祯还算极有耐心的想要为我解疑。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还真是不问白不问,“那你觉得你的十三哥怎么样?” “十三哥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开朗洒脱,浪荡不羁。”胤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从小就嫉妒他。” 胤祯一定觉得是十三阿哥抢走了四阿哥对他的关爱,所以才在心里对十三阿哥不待见。看着胤祯别扭的像个小孩的样子,我不禁笑出了声。 胤祯恼怒地看着我,“笑什么?” 我撑着肚子,笑指着胤祯,“原来你也有这么小孩心性的时候。”见胤祯越发黑下去的脸色,我也只好努力的止住笑。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胤祯的嫉妒会间接的造成多大的悲剧,否则那时的我绝不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胤祯扶着我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站稳,就见我们后面也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当先走下来的正是八阿哥,胤祯见状连忙上前招呼。我的目光则落在了八阿哥身后的少妇身上,一双柳叶眉,不画而黛,眼睛是和九阿哥如出一辙的丹凤眼,俏鼻挺直,丹唇朱润,身穿只有嫡福晋才能穿着的大红旗装,和八阿哥站在一起堪堪是一对璧人。 “十四弟,这就是你新娶得那位福晋吧?”八福晋见我目不转睛的打量她,便向胤祯询问我的身份。 不待胤祯回答,八阿哥已抢先答道:“可不就是十四弟的心头肉吗?”算是默认了我的身份。 胤祯不言,还在一旁傻笑。 我忙上前向八阿哥和八福晋行了一礼,八福晋十分熟稔的将我扶了起来,笑道:“弟妹不必多礼,平日里十四弟和我们随便惯了。”八福晋不同于我见过的其他女人,她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虽是温婉有礼的样子,但却让人不敢亵渎,这就是真正在贵族长大的人才有的气质吧。 “八嫂,我刚才就在想要快点找到你。”胤祯一脸讨好的样子。 “找我干什么?”八福晋有些不知所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对胤祯笑骂道:“我说今日十四弟怎么一见我就满脸讨好样,原来是想我帮他照顾弟妹啊。” 胤祯被人说中心事,笑得有些不自然,解释道:“待会儿我们兄弟们坐在一起,你们这些妯娌坐在一起,我不是想着霏儿没有认识的人,怕她不习惯,就想八嫂帮我照看着她。” “我看你这样是把弟妹当成孩子了。”八福晋把胤祯说的越发不好意思,可嘴上这么说着,八福晋还是执起我的手,笑道:“今日我就带着弟妹,他日我有什么事可不会放过你。” 胤祯连忙应是,看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我心中满是感动,胤祯可真是怕我会受一点委屈,凡事都想为我张罗好,得夫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四阿哥府上的小厮引着胤祯和八阿哥去了他们阿哥们相聚的地方,八福晋则是带着我向女眷安置的地方走去。 “弟妹,我可是早就听过十四弟和你的事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蕙质兰心的大美人,怪不得十四弟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八福晋和我走到一条长廊上,带着我在旁边坐下。 我忙推脱道:“八嫂莫要这样说,我可当不起。” “我可从不喜欢说假话,况且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让我去阿谀。”八福晋几句话便让我不敢再说推脱的话。 “八弟妹,怎么在这呢?刚才有人来说你过来了,我久不见人,就出来找找,谁知你竟然在这里坐着。”来人二十多岁,五官还算秀气,颇有些大家主妇的样子。 “四嫂,我不就是瞧着这儿清净,就坐了坐。”八福晋连忙笑道。 原来这就是四福晋,以后即将成为雍正皇后的人。她也是个可怜人,刚失了儿子,就要张罗着为四阿哥娶亲,这样的事我是无乱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四福晋目光转向一旁的我,问道:“这位是?” 八福晋帮我答道:“这就是那小霸王新娶的嫡福晋完颜氏。” “四嫂叫我雨霏就好。”我忙向四福晋说道。 “那好,我们就赶快进去吧,今日还就缺你们俩了。”四福晋边说就边领着我们向里面走去。 事实证明,胤祯对我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当面对着那么多的女人时,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这些女人都是各位阿哥的嫡福晋,也都是身世显赫之人。和我的出身相比,这些女人多半比我高贵,还好我身边一直有八福晋顶着,要不然我可受不了这些女人。 胤祯的哥哥们除了十三阿哥外,全都娶了嫡福晋,所以加上我,一共是有十三个女人。在这些人中,太子妃石氏的出身也不算高,但却仗着自己背后的太子,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一看我就十分不喜。这也算是知道了太子为何宁愿去和婉容偷情,也不愿面对这个女人。 九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是今年年初才娶的,董鄂氏在这一片女人中,并不太爱言语,偶尔也就和身边的十福晋说说话,见八福晋来也只是淡淡的打了声招呼。记得听胤祯说过,九阿哥府中侍妾很多,但福晋就只有董鄂氏一个,连一个侧福晋、庶福晋都没有,不知这看起来十分荒诞的事情背后是否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身份十分高贵。我一直觉得康熙并不看重十阿哥,但不知为何会为他指下这么好的婚事。十福晋也是一十分知书达理的人,和九福晋很谈得来,但又比九福晋要开朗些。 没坐多久,便有小厮上来说前面仪式已经完毕,让这些女眷们也入席了。 四福晋听言,连忙让满屋的女人到前厅去用餐。八福晋依旧不忘带着我,她和众女眷言笑晏晏,也时刻注意着我。不得不说,今日的八福晋给了我很大的好感,比起众多清穿文描述的八福晋,我觉得眼前的这位贵妇更加真实。 众人陆续到席上坐好,八福晋还是将我安置到她身边坐下,我座位的另一边正是九福晋。 我是第一次如此强烈的觉察到我与这群人的格格不入,她们说的什么话我根本插不上嘴。也或是自从我与胤祯成婚以来,我便困在我那一小方天地中,不问世事,又如何能与这些人相处好呢? “我说以前这九弟妹就够不爱说话了,没想到如今还来了个更不爱说话的十四弟妹。”太子妃石氏许是太过无聊,始终不忘说一下周围的人。 我本就不愿搭理,又因说话的人是太子妃,所以也不好不理,正犹豫着要开口时,八福晋已率先回道:“九弟妹见着十弟妹就爱说话,十四弟妹也爱和我说话,所以不是她们不爱说话,而是要看人。” 太子妃被满脸含笑的八福晋不冷不热的顶了一句,还完全没办法回话,我心中对八福晋的佩服是又上了一级。 胤祯就在不远处的一桌上与他的兄弟们开怀畅饮,我听着他时而传来的并不真切的声音,只想快些回到他身边,这个地方只让我觉得难受。 待得我们这席吃的差不多时,我向四福晋告辞,又向八福晋示意了一个请她放心的表情,便向府外走去。 走出府门,见顺子还等在马车旁,便让他去给胤祯说一声,我在车上等他。 顺子听言,立刻就去禀告胤祯,我则无聊的坐到车上,不断的叹气,只盼着胤祯快些出来。 当我用手撑着头在车上昏昏欲睡之时,被拥进了一个满是酒味的怀抱。 我蹙着眉头睁开眼睛,但见胤祯脸色微红,许是喝了不少酒。 胤祯见我醒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只是呆在里面难受。”我安心的闭上眼睛,偎进他的怀抱。 “霏儿不喜欢这些吗?”胤祯声音中含着笑意,紧了紧环着我的双手。 “不喜欢。”一阵睡意袭来,脑袋愈发昏昏沉沉。 “若不喜欢,以后就不来了。”彻底睡着前,只模模糊糊听着胤祯在我耳边低声道。 ☆、第十六章兆佳雅柔 已是暮秋时分,满园苍翠不在,茉莉花枯萎殆尽,只剩桂花初生、秋露微微。 阿哥府里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上有一水榭,我在屋里烦闷时,便会差人搬来一软榻,我就躺着看看书,作作画,偶尔也拿出那年在太后寿宴上康熙赏我的筝拨弄两下。 这日我正在弹一曲额娘教我的《高山流水》,就见顺子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我手上停下,问道:“顺子,有什么事吗?” 顺子回道:“十三阿哥带着温恪公主来了府上,爷不在,我就来请福晋您去接待。”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十三阿哥了,上次在四阿哥府上也只是远远的望见,一句话也没说上,这次他来府上还真是很合我意啊。 我心里欣喜,忙问顺子:“现在人在哪儿了?” 顺子回道:“在前厅有人伺候着。” 我闻言立时小跑着向前厅而去,身后响起顺子和青萍焦灼的声音。 我到了屋外,就见十三阿哥背对着我站着,依旧是那般俊朗挺拔的身姿,和身前的少女正说着什么,那少女身边还站着一面上有些冷漠的少女。 正和十三阿哥说话的少女率先发现了我,向十三阿哥指了指我的方向。 十三阿哥见状立刻转身,与我正视,两人视线交错,都是嘴角含笑,像是多年未见了的老朋友。 “雨霏,看你这样子,最近还过得不错嘛。”十三阿哥一见到我,还是不忘调侃一下。 “十三哥看起来也过得不错啊。”我随意的就坐到一旁,刚才一阵小跑还真是把我累着了,我又忙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给我端杯茶上来。我看向那两位少女,问十三阿哥:“哪位是温恪公主呢?” 刚才那位和十三阿哥说着话的少女笑着坐到我身边,“我就是,你就是雨霏吧?”少女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长的很是乖巧,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 “我就是。” “我哥哥可是时常提起你,说你是个难得的才女,懂很多东西,现在我终于见到人了。”温恪公主十分的自来熟。 “哦,十三哥竟然这么说我?”我边说边笑看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却对我的笑毫无反应。 我又看向另一位少女,问温恪:“那这位是?” 温恪忙回道:“那是我的伴读,雅柔。” 原来是伴读,但从温恪和十三阿哥带她出宫就可见这人绝不是一般的伴读。 我细细的打量着这位叫雅柔的少女,她一身蓝色的旗装,淡雅脱俗,长得并不见特别出众,只是那身气质很是出挑,若不是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我想我会喜欢她的。 无意识中竟发现站在离雅柔不远处的十三阿哥紧盯着她,只是那表情有些苦恼,像是十三阿哥对雅柔做了什么错事般。没想到这样也能发现情况,看来十三阿哥也不像他说的那般断情弃爱啊。 我坏笑着对十三阿哥道:“十三哥,你怎么到了我家就习惯站着了?” 十三阿哥听言才发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讪讪的坐到了我和温恪的对面,一坐下又对一旁的雅柔道:“雅柔,你也坐啊。” 雅柔忙向十三阿哥行礼道:“十三阿哥,奴婢不敢。”声音不卑不亢。 “我让你坐你就坐,哪有那么多规矩?”十三阿哥竟然有些恼了。我十分敬佩的看了雅柔一眼,太强了,竟然能让十三阿哥露出这种表情。我又无意间瞟了身旁的温恪一眼,谁知她竟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雅柔依旧低着头,坚持道:“十三阿哥是主子,奴婢是奴才,不能越礼。” 十三阿哥拍桌而起,只见木桌上的茶杯跳了两跳,他的额上也已是青筋毕露,正待十三阿哥小宇宙爆发时,他却一把拉起雅柔,快速向外走去。 我和温恪正欲向外走去,十三阿哥却似早就料到一般,猛然转头警告的看了我和温恪一眼,我俩也只好意兴阑珊的回到原位坐下。 雅柔既是温恪的伴读,她肯定比我了解的情况多,于是我十分谄媚的向身旁的温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恪十分耐心的向我解释:“今早我缠着十三哥让他带我出宫,那时雅柔正和我在一起,十三哥就说让她一起来,可雅柔不愿意,十三哥就摆出他阿哥的身份,让雅柔不得不和我们一起出宫。所以刚才也算是十三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捂嘴偷笑,“没想到十三哥也有如此憋屈的时候。”我确实没见过十三阿哥如此失控,雅柔委实也是一人才,我似乎已经感觉到十三阿哥是动了真心了。 “我也是没想到,十三哥喜欢上了雅柔可能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我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没想到我和温恪还是因为十三阿哥的情感问题成了知心人。 “那雅柔对十三哥如何?”我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恪摇了摇头,“刚才你也看到了,雅柔对十三哥不冷不热的,根本不上心。”我心中叹息,又听温恪道:“不过雅柔对谁都这样,除了……” 温恪怎么说话还留一半啊?我忙问道:“除了谁啊?” 温恪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太子。” 我吃了一惊,惊恐的看着温恪,只见她向我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我无意间看过几次雅柔对着他发呆,我觉得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什么。”温恪怕别人听见,将太子全说成了“他”。 其实太子也算是玉树临风,满腹才华,雅柔喜欢他也不算太让人吃惊,只是可怜了十三阿哥。 我忙问道:“那十三哥知道吗?” “我想是知道的。” “哎——”我俩竟是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 事实证明,让两个女人相熟的最快方式就是有一个两人同时都关心的八卦。 良久之后,十三阿哥终于回来了,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后面跟着进来的雅柔,虽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脸上还是可见不自然的薄红。 我和温恪相视一眼,都是一副“大家都懂了”的表情。 十三阿哥不顾我俩怪异的目光,径直坐到我对面,道:“皇阿玛十月要去阅永定河,让我和太子一同前往,我想着你大婚后我还未来看过你,也便过来了,顺带向你告别。” 见十三阿哥说着正事,我也就正了脸色,“永定河也不远,你很快就能回来吧。” 十三阿哥颔首道:“去不了多久。” 我看了雅柔一眼,又转向十三阿哥,不禁揶揄道:“十三哥,上次我去四哥府上,见就你还没有嫡福晋,你说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十三阿哥假笑着看了我一眼,让我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雨霏,你说你做人是不是不厚道,作了别人的福晋就来揶揄你十三哥。” 我忙陪笑道:“我不是为十三哥的终身大事着急吗?” 十三阿哥完全不吃我这一套,“雨霏,我也算认识你有些日子了,你心里大概在想着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我也只好收起了玩笑的样子,“十三哥,那你就早去早回,回来的时候也和我说说永定河的风光。” 十三阿哥回道:“那是自然。”说着他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今日下朝我就看着十四弟急匆匆的向兵部走去,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最近他好像都很忙。”每日早上我起来他都已经不在,晚上我睡觉前他也总是没有回来,若不是他老爱抱着我睡,我还不知道他晚上回来过。 “那我们就走了,我回来再来看你。”十三阿哥向我道别。 “好。”我又看向温恪,“公主若是没事,也可以来找我的,我每天都很无聊。”胤祯又经常不在家,我的日子真的有些难熬,再?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3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再加上今日和温恪相处一阵,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她,也不知是不是十三阿哥的原因。 温恪向我点了点头,便跟在十三阿哥身后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外,心中却突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记得以前看书,说清朝的很多公主命运都很悲惨,也不知温恪将来会如何。 我坐在屋中的软榻上看书,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直到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才悠悠转醒,但见胤祯带笑的脸,此时正用他满是薄茧的手摩挲着我的脸。 “最近天气已经转凉,你怎么还这么迷糊?要睡也到床上去睡。”胤祯语气略带责备。 “我还不是想等等你,最近你都回来的好晚。”他一说我,我的委屈就上来了。 胤祯捧着我的脸,笑道:“难道霏儿是孤枕难眠?” 我瞪了他一眼,“尽说胡话,我睡眠好得很。”仔细一想,我最近好像真的很能睡,经常坐着都能睡过去,晚上也睡得很早,早上还起不来,“胤祯,你有没觉得我最近好像很能睡?” “你现在才发现啊?我早觉得你很能睡了,只不过平日里本也无事,你多睡一下也不碍事。”胤祯对我向来宠溺。 “可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晚上一向很浅眠,就是最近才这样。”尤其是在养心殿和乾清宫的时候,我时常整夜无眠,只是这些话我不敢和胤祯说,我不想他愧疚。 胤祯听完我的话,陷入了思考中,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脸上一副狂喜的表情,“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我惊悚了,哪能这么快啊? 胤祯见我的样子,又忙问道:“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我仔细一想,好像是有两个月没来了,于是诚实的告诉了胤祯。 胤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霏儿,你怎么会这么迷糊?” 我忙解释道:“我以为是因为换了环境,所以才这样的。”这样的原因造成经期紊乱很正常啊。 胤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也不敢真的怪我。他看着我摇了摇头,又向屋外喊道:“顺子。” 顺子很快就进了门,胤祯不等他请安,就忙到:“去给我把胡太医请来。” “这么晚了,要请也明天请吧。”我忙出声阻止。 胤祯不应,“不行,今天这事不了了,我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见胤祯这么坚持,我也只好由他了。 等了半个多时辰,顺子便领着一个年过半百、满脸花白胡子的老人进屋,那人一进屋就立刻向胤祯见礼。 胤祯不待他跪下,就立马将他扶了起来,“胡太医,你快帮我瞧瞧福晋是不是怀孕了。” 胡太医听言忙上前为我诊脉。 过了良久,胡太医依旧没个结果,胤祯有些急了,“胡太医,难道霏儿没有怀孕?” 胡太医忙回道:“福晋的确是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两个多月。” 胤祯听言也不顾众人,直接将我揽入怀中,狂喜着说道:“霏儿,我们终于有孩子了。”胤禛的声音因为兴奋竟有了些颤抖。 可我看刚才胡太医的反应,好像还有什么问题,于是我推开胤祯,问道:“胡太医,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胡太医捋了捋他的花白胡子,“福晋,你的身子有些血气不足,实际上并不适合受孕,生产也会比其他人要困难些。” 胤祯听言,脸色大变,抓着胡太医的长袖,“胡太医可有什么法子?” “也就只有在这段时间多用些药材好好调理,不过说到底,还是要福晋放宽心,莫要想太多,以免忧思过甚。” 有了和胤祯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再像过去一年那样满是忧思。 我安慰着拍了拍胤祯紧握成拳的手,向他承诺道:“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会好好爱护的。” 胤祯听言,总算稍缓了脸色。 “那我明日就开好方子,十四阿哥派人来拿就好。以后我也会多抽时间过来为福晋诊脉,一定保证顺利生下孩子。” 胤祯向胡太医感激的点点头,“如此就有劳胡太医了。” 胡太医推脱了两句,就离开了。 感觉到抱着我的身子依旧紧绷,我只好道:“真的别担心,我会好好的,相信我。” 胤祯更紧的抱住我,“霏儿,若是这孩子让你受到什么伤害,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傻瓜,有了你的孩子我很高兴,怎么可能受到什么伤害?”今日的胤祯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 “霏儿,答应我,这一辈子都陪着我。” “好。”自从嫁给他,我就已经决定和他过一辈子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胤祯在我颈窝处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我。 ☆、第十七章上山祈愿 天气转寒,房顶树枝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于这一片白色中,万物都已无生机。我的身子不知不觉已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 除夕刚过,胤祯也不似年前那般忙碌,这日他早早的就回了府里,陪着我腻在满是火盆的屋中。胤祯知我畏寒,所以吩咐下人一定要让我的屋子时刻保持着温暖。 胤祯正陪着我说些有的没的,顺子进了屋,向他禀道:“爷,八福晋来了府上。” 胤祯忙站了起来,对我道:“那我出去接接八嫂。”我也忙跟着起身,胤祯却一把将我按回了软榻上,“外面冷,你在这等着就好。” 我也只好作罢,坐在依旧温暖如春的屋中等胤祯回来。 “我这不就是来看看弟妹吗?”我才看了一页书,就听见八福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顷刻就见胤祯和八福晋进了屋里,我忙上前叫了声:“八嫂。” 八福晋应了一声,又环视着我们的屋子,笑道:“听贝勒爷说十四弟宠妻如命,今日也是见了才知。” 胤祯竟然还没脸没皮的应了一声。 “八嫂,今日来我府上有什么事?”胤祯和八福晋都坐定了,听胤祯问八福晋。 “我准备明日去香山拜佛,想着弟妹这身子也是该去祈福,便想让弟妹和我一同去住两日。”八福晋道明来意。 我是真的不想去,一来我从不信什么神佛,二来现在天气这么冷,还要上山,这不是折腾我吗? 本以为胤祯会帮我拒绝,谁知他竟一口就答应了,“八嫂,那你明日就来接她吧。” 八福晋向我道:“那就好,明日我早些来。”说完就站起身,“好了,我也该回了。” 胤祯跟着就将八福晋送出了门。 “胤祯,我不想去,你为什么会答应?”胤祯一进门,我就就向他抱怨。 胤祯坐到我身边,讨好似的抱住我,“霏儿,我这也不是瞧你整日呆在屋里无聊吗,你上次也和我提过你想去香山的,这次不是刚好。” “我是想去,但是是想和你一起。”虽然我心里还是挺喜欢八福晋,但要让我和她一起住几日,我还是有些反感的。 胤祯听言,展开笑颜,“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最近虽然事情不多,却还是必须要每日到兵部去一趟。” “我知道了,你都答应了,我还能不去吗?”我暂且接受。 胤祯见我不再怪他,就吩咐青萍进来收拾东西。青萍收拾东西时,胤祯还一直站在一旁,让青萍多收拾些厚衣服,嘱咐一定要多带几个手炉,害怕我冷。 看着胤祯从未有过的啰嗦,心中好笑,却也不再反感大冷天的去香山了。 翌日,八福晋很早就来了府里,看着我带的那一大包东西,笑得不行。 胤祯一直将我送上马车,马车上放了火盆,其实也很暖和。看着胤祯一路小心翼翼的样子,真不明白既然如此不放心为何还要将我送走。 车轮转动,透过车帘,胤祯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弟妹,都这么远了,还看?”八福晋见我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我只好讪讪的笑笑。其实仔细一想,自从我和胤祯成亲以来,还从未分开过一日,也难怪我心中这么舍不得。 八福晋是个调解气氛的高手,就算一旁陪着个话不太多的我,她也能将气氛搞得不至于冷场。 香山自古以来就是声名远播的景点,虽说错过了满山红叶的时节,但冬日白雪皑皑的香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和八福晋祈愿的地方正是香山寺,香山寺向来香火鼎盛,若不是天气寒冷,想必人会更多。 和八福晋祈完愿后,八福晋又说带我到四处走走。我大着肚子,多有不便,八福晋便一直搀扶着我,深怕我有个闪失。青萍则是忙不迭的给我拿手炉,怕我受不了这天气。 八福晋终究是顾着我的身子,没走多远就让我回屋去歇歇。虽然我也很想多看看这香山,但想着自己的身子也只好作罢。 晚上在青萍的服侍下,正准备更衣上床,八福晋又来了。 在我疑惑的目光下,八福晋遣退了青萍,将我扶坐到床边,道:“这山上,始终太冷,我就和你一起睡,这样也暖和些,我还真怕回去你有个什么,十四弟找我拼命。” 我笑着道:“好啊,我一向认床,今晚恐也难以入眠,八嫂和我睡,还可以陪我说说话。” 八福晋先将我弄进了被窝里躺好,又忙活了一阵自己,很快就和我一同躺入了被中。 “八嫂,为何会突然想要上山祈愿呢?” 八福晋苦笑着,“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来求我可以快些怀上孩子。后来又不想一个人,想着你也是无聊,便把你拉上了。” “八嫂信这个?”我觉得浑身总是充满活力的她不像是会信这些的人。 “也由不得我不信,谁让我这些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呢?”八福晋也有如此无奈的时候。 我劝道:“但这些事也只能顺其自然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身在皇家,和百姓不一样,阿哥们的子嗣也是很重要的砝码。十四弟比贝勒爷小了好几岁,但已经有了一子,现在府里还有两个都已经有孕,就是这样德妃还……” 八福晋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下了,我忙问道:“八嫂想说什么?” “没什么。”八福晋见我并未追问,便又说起她的事,“其实我也劝过贝勒爷纳妾,只要有子嗣就好,谁知贝勒爷竟说他不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来历史上真正的八福晋并非是什么妒妇,她一心都为着八阿哥着想,是八阿哥怕她受委屈才让世人有了如此深的误解。 我见八福晋将话都说开了,也不再顾及,“那八嫂你们问过太医你为什么几年都怀不上孩子吗?” 八福晋望着屋顶,“问过的,还吃了很多药,太医只说我的身子有些问题,很难怀孕。” “那八哥知道吗?” 八福晋笑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更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纳妾,他还因为这事和我吵了一架,后来我们和好,也就谁都没提这件事了。” 我安慰道:“其实八哥是爱极了八嫂才这样做的,况且谁看见别的女人有了自己丈夫的孩子会高兴,就说我刚进府时见已有了几个月身孕的红袖,我心里还不高兴呢?” 八福晋笑看了我一眼,“当年你额娘的事情还真是一段传奇,已被京城很多女人当做了教育女儿的反面例子。那你遇到这些事,会像当年你的额娘那样吗?” “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他,当时就做好了要面对这些事的准备,只是真正遇到时,我的心情恐怕又不一样了。” 八福晋听言,点了点头,却又忙说道:“其实我们作为皇家的媳妇,只要知道那个人心里有你就好,毕竟他们也有太多的无奈。” 我也感慨道:“若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嫁一个皇子的。” 八福晋听言笑笑,便让我赶快睡觉,免得明日没精神。 我和八福晋在香山上呆了两三日,便回了京城。 八福晋依旧将我送到府门口,她扶着我下了车。 一下车就见顺子站在门口,一见是我,立刻撒腿就往府里跑去。 我和八福晋又寒暄了两句,便见胤祯急匆匆的向我走来,拉着我左看右看,像是怕我有什么闪失的地方。 八福晋见状,柳眉微蹙,“十四弟,你可看仔细了,你的福晋有没有哪处出了问题,过后你来找我我可不认啊。” 胤祯忙陪笑道:“我这不就是紧张我媳妇吗?” 八福晋又道:“下次再有这些事,我可不敢让弟妹陪我去了,看你那样子,有个闪失,还不找我拼命。” 胤祯又说了两句才将八福晋送上马车,接着就拉起我向府里走去。 才一进屋门,胤祯就抱住了我。 我忙看了下周围,还好人都走了,要不然我可丢不起这脸。 “霏儿,我好想你。”胤祯在我耳边喃喃道,“我现在才知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笑骂了一句:“那你还把我送走。” 胤祯将我放开,忙回道:“不会有下次了。” 我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暂且相信你。” 晚膳过后,胤祯依旧到书房看公文。我几日未见他,心中不愿与他分开,便也陪着他在书房看书。 “爷,有人送信过来。”顺子在屋外禀告,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胤祯正了脸色,“拿进来吧。” 顺子将信拿给胤祯,便退下了。 我看胤祯看信,脸色越看越不好,心中疑惑,“胤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胤祯忙收了信,对我笑笑,“没事,就是兵部出了些事。” 兵部有事要用信禀告吗?虽然不信胤祯的话,但我还是没有追问。只见胤祯将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抽屉里。 “霏儿,今日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就陪你早些回房休息吧。”胤祯放好信,就站到我旁边。 “好啊。”我其实早就想休息了,前两日在山上没一日真正休息好了,见到胤祯难得这么早想安置,我当然愿意。 正月二十七这一天一早,红袖那边就有人来说她快要生了。这时胤祯刚走,还好府里的接生婆是早就有,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让青萍扶我到红袖那边去看看。我是不能进去的,但毕竟姐妹一场,还是应当过去主持一下。 我坐在红袖的外间,一直听着里面的人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心中也有些着急,害怕会出什么事。 还好不多时接到通知的胤祯就回来了,他见我在这里,脸色有些不悦,忙让青萍将我扶回去,说他在这里守着就好。 我回到屋里,心中却还是一直担心着红袖的情况,一直让人去打探。还好到了傍晚酉时的时候红袖终于生了一个女儿,我也放下了提起的心。 胤祯并未因为多了一个女儿,表现出多大的喜悦。他还是每日一有空就陪着我,由于我们的住处的位置,再加上我不爱出门,也让我不会碰到他的其他妻妾,日子自然又是平平淡淡的下去。 这种平静直到后来被一个消息打破,就是侧福晋嫣然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一回想,立马明白了整件事,心中难受至极。 ☆、第十八章心生间隙 满院的雪虽已融化,天气却还是寒冷。我仍旧窝在屋里,不愿去看外处的变化。身子越发笨重,也干不了什么事,我便日日在屋里习着舅舅的词,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求个心静。 那日过后,胤祯在我面前变得小心翼翼。我心中烦闷,也自是不想理他。就这样两人呆在一起,常常是久无一句话。没过多久,胤祯也似失了耐心,整日的呆在书房里,只在每晚睡觉时回来。 胤祯每日似是算好了时间,我睡下之后他才会进屋,我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不过每日一到我喝药的时间,他总会准时出现。 自从胡太医给我诊过脉后,每隔几日便会来府上,药方也一直因着情况在变。上次胡太医来府上,看着我不停叹气,“福晋,有些病吃再多药都没用,你是心血不足,又怀了身孕,非得你放开心才好。” 我笑着应是。 胡太医却是摇了摇头,“别嘴上这样说,做又是另一套,要真放开才好。” 胡太医年过花甲,却也还是精神矍铄,和我熟悉后,越发以长辈自居来教训我,我每次只有听教训的份。 胡太医见胤祯不在,又道:“也不知你和十四阿哥是怎么了?待会儿他又要拉着我到一旁去问你的情况。” 我忙回道:“没什么的,就是麻烦胡太医了。” 胡太医笑骂道:“你要真知道麻烦我,就让十四阿哥进来一起听我诊脉。” 我只好在一旁赔笑,却不敢说什么,谁让我和胤祯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其实我也并不是怪他,只是讨厌这种被他欺骗的感觉,既然都成了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他还找八福晋一起演了出戏,从头至尾只有我不知情。而到现在他也没一句解释,还日日躲着我。 胡太医走之前,还是对我千叮万嘱:“福晋一定不要思虑过甚,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要多保重。” 胡太医走后,青萍便拿着新开的药方去找人煎药。 不多时屋中又只剩下我一人,我又坐到桌案边,继续写字,“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这句诗今日我已写了不知多少遍。我可以想象当年舅舅写这句诗时一定是满含深情,不管是深山的夕照,还是深秋的雨水,这都是不可多得之物,正说出了舅舅的情深,但这些又都是虚无缥缈之物,只是看得到,却总是留不住,难以长久。 不多时,青萍便拿着熬好的药进了屋,我示意她放到一边,便继续写字。 青萍见状,忙劝道:“小姐,你今日也写了很久的字了,还是歇歇吧。” 青萍难得开口,我也就听了她的话,到软榻上坐下休息。 “小姐,快些把药喝了吧。”青萍见我听话,又忙把药端了过来。 我一闻到那股难闻的药味,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我刚十分不情愿的接过碗,胤祯就进来了。他倒还是准时,每次我一喝药他就出现,我真是不得不怀疑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我捏着鼻子,紧闭眼睛,终于将那碗药一饮而尽。青萍在一旁忙给我递些梅子,免得我苦的难受。 我从头至尾没看胤祯一眼,却还是琢磨着待会儿一定要和他说话,我虽然生气,但也觉得我俩再这样下去,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不等我开口,胤祯便将所有人打发了出去,径直坐到我身边,试探着问道:“霏儿,都过了这么久了,还在气吗?” 我别过头不想看他,他却强把我拉过来正对着他。 胤祯满脸的小心翼翼,一直看着我的反应,“霏儿,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但你该知道,子嗣对一个阿哥来说有多重要,我心里除了你真的没有别人。” 我恼怒地看着他,“胤祯,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吧?你要其他女人有你的子嗣,我可以理解,但你不应该串通八嫂来骗我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何八嫂要同我说那么多话,她就是在劝我不要生气。可我真正生气的原因你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霏儿,我……”胤祯见我真的怒了,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拉住我的手,急切的想要给我解释,“我是怕你生气,才这样的。” 听了他的话,我越发的怒不可遏,“那你是不是准备以后一宠幸其他女人就把我骗走?” 胤祯听言,张了张嘴,却又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看样子他还真是这样想了。 “爷。”顺子在屋外叫道。 “给我滚。”胤祯正在气头上,顺子不幸成了炮灰。 “爷,是大事,您快出来吧。”顺子的声音很急迫,看来是大事,要不然一向会察言观色的顺子不会一直往枪口上撞。 “知道了。”胤祯不耐的应了一句,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我,终是无可奈何的离去了。 只听屋外顺子刻意放低了声音对胤祯说着什么,胤祯听完就立马急匆匆的离开了。看来确实是出了什么大事吧,只是他政事上的事我一向从不理会。 看来今日我俩的事又只有无疾而终了。 这日用过早膳,无聊得紧,胤祯不在家,我恰好就可以到他的书房去看看。胤祯的书房是不准其他人随意进出的,我算是一个例外。 我到了他的书房,便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去他的书架上找些书看。看了没多久,终是有些无聊,就在屋里随意的走走,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走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猛然想起上次让胤祯脸色大变的信,心下好奇,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信让胤祯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推开抽屉,拿出那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雨霏亲启”,这是怎么回事?我慌乱的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雨霏: 我从杭州回来,去看了额娘,谁知额娘竟已卧病在床,她还不愿让我告诉你。我左思右想,终觉得该和你说一声,至于你决定怎么办,就看你的意思。若你有什么想法,告诉哥哥,哥哥尽量帮你达成。 罗延泰 正月十三 正月十三,都已经快要两个月的事,胤祯竟然一直瞒着我,他怎么可以这样?若是额娘真有个闪失,他叫我情何以堪啊? “青萍,青萍。”我慌乱不堪的叫着青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余一句“额娘已卧病在床”。 青萍听着我慌乱的叫声,急匆匆的进了书房,一把扶住了已有些站立不稳的我。 我愣怔的看着青萍,只道:“快去完颜府把哥哥找来。” 青萍看着我的样子,忙说:“我先扶小姐回屋再去叫人回完颜府。” “不,你去,不要叫人。”若是让府里的人去请,恐怕也只是嘴上答应,根本没人会去吧,胤祯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青萍看着我几欲倒地的样子,很不放心,“小姐,你的样子,我不放心啊。” “那你就快把我扶回屋里,你就赶快去,我等你回来。” 青萍见我如此说,也只好答应。 青萍将我扶回屋里,就快步离去了。我手中紧拿着哥哥的信,心里却像是千百只蚂蚁在爬,难受至极。如果额娘就这样去了,那怎么办?我知道若不是额娘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哥哥绝不会写这封信来平添我的烦恼。 等了半天,终于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我连忙的迎了出去,却不是哥哥。 胤祯脚步匆匆的向我走来,扶着我就想进屋。我心中恼怒,是一眼也不想看见他,也不顾还有人看着,立马就挣开了他,我也不知我今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胤祯见我走路都有些不稳,也不顾我的脸色,强硬的扶住了我,这次没让我再挣脱。 “你就是不顾念我,也顾念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胤祯将我扶坐到软榻上,也是恼了。 我拿起那封信,直直的逼视着他,“这是什么?” 胤祯脸色大变,忙抢过我手中的信,待仔细看了一眼,忙问我:“你已经看了?” 我冷笑道:“这本就是写给我的信,我不该看吗?” 胤祯蹲到我面前,试着伸出手想要抚上我的脸,我一偏头就给躲开了,质问道:“这回你还要说什么?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上次的事我本就想原谅你了,谁知你还骗了我这一件事,若是我额娘有个什么闪失,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更不会原谅你。”话说到最后我几乎已经吼了出来。 胤祯满目伤痛,忙扶住我已经开始颤抖的身子,“霏儿,我不过是想着你怀着身孕,身子本就不好,若这些事再让你伤神,我真怕你有个闪失。” “若你真怕,就不该瞒着我,那是生我养我的额娘啊。”我说着已不禁哭了起来。 胤祯忙抱住我,“霏儿,对不起,对不起。”声音终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小姐,少爷来了。”青萍在屋外大声叫道,许是胤祯命人守住了屋子,不准其他人进来。 我忙离开了胤祯的怀抱,叫道:“快让哥哥进来。” 哥哥一进屋,胤祯就坐到了一旁,像是完全不认识哥哥,就是样子也不做一下。 我一见哥哥进屋,就拖住了他,“哥哥,额娘到底怎么样了?” 哥哥看了一旁的胤祯一眼,终还是为难着说出了实话:“额娘得的是心疾,这病已有些年了,额娘说她之前一直未告诉你,也就想这么一直瞒下去。我也是听到来看病的大夫说才知道,额娘可能活不过明年了。” “明年。”我似突然被雷击中,晴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这件事带给我的打击。我紧拽着哥哥的衣袖,“真的是明年吗?” 哥哥担忧的看着我,终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霎时间站立不稳,哥哥忙扶住了我,“哥哥,既然见我久不回应,你也该来亲自告诉我啊。” 哥哥又看了一眼胤祯,似下定决心般告诉我,“前几日我来过,被十四阿哥挡了出去。” 哥哥话音刚落,胤祯立马抬头紧张的看着我。 我狠狠的看了胤祯一眼,他现在终于无话可说了吧,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啊?“你出去,你出去啊。”我眼含泪水向胤祯吼道。 胤祯完全不听我的话,还对哥哥道:“罗延泰,请你出去一下,我和霏儿有话说。” 哥哥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还是转身离去了。 我愤怒的看着胤祯,似是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他竟将我欺骗至此。 “霏儿,对不起,这次真的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小心孩子。”胤祯试着走到我身旁,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我决绝的说道:“不,是我错了,若是额娘真就这么去了,错都在我。” 胤祯见我又恢复了平静,却是更放心不下,“霏儿,你有什么就说出来,你这样我害怕。” “你怕什么,你是堂堂的大清十四阿哥,能有什么事让你害怕?”我嘴上说着,脑子却越来越模糊,直到后来倒在了软榻上。 “顺子,快去请胡太医。”迷迷糊糊时,只听胤祯向屋外大吼了一句。 ☆、第十九章产子风波 我时常在想,人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什么。太多的人浑浑噩噩、得过且过,那我想要的又是什么呢?若是上一世,当一个杂志社的小编就是我的目标了,但现在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朝代,我实在很难找到自己的意义和价值。而现在,我连额娘重病都无法在她身边,不得不承认心中是很愧疚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凸起的腹部,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孩子已经要九个月了,很快就会出生,我得趁着这段时间想清楚我到底要怎么做。我想生下他后,我是必须要回一趟杭州的,只是还会不会回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愿做一个狠心的额娘,可也不能去做一个不孝的女儿。可我肚子里的这个是皇家的血脉,我是绝不可能将他带走的,就是这样越发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日刚好午睡起来,红袖就带着她才生下的女儿来见我。多日不见,红袖恢复得很好,俨然就是一个幸福的少妇样。其实红袖要的真的很少,她甚至连胤祯的爱都没有渴求过,只愿有一个孩子便够了。 “妹妹,你也快要临盆了,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调养身子。”红袖到我的屋里坐下,身后跟着的嬷嬷抱着孩子。 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却是起身走到了孩子身旁。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心中难免一阵抽痛,轻抚着小腹,或许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长大。那孩子长的白皙可爱,虽然眉眼还未张开,但还是看得出和红袖相像,以后长大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那孩子见我久久的注视,突然向我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还呵呵的笑出了声。 我见到她如此惹人爱的表现,心中也变得一片柔软。 “妹妹,你看你多有孩子缘,肚子里这个定也是很可爱的。”红袖走到我身边,看着她的女儿,目光柔和。 我不可置否,心知红袖定是来为胤祯当说客的,便也不想回应。 红袖见我一直爱理不理,终于也失了耐心,带着孩子走了。 那日我醒来后,意识尚未清楚,就见胤祯躺在床边,睡着了都还紧拽着我的手。 我不得不承认那时我的心中是无比感动的,但一想到他隐瞒我的事,心中又是一阵抽疼,下意识的就想将手从胤祯的手中抽走。我的动作很小,但还是惊醒了睡得并不安稳的人。 胤祯见我醒来,脸上乍喜,却在看清我的脸色时,变得不知所措。 “顺子,去把胡太医请来,说福晋醒了。”胤祯起身,向门外的顺子吩咐道。 一时我俩相对,都是寂静无言,直到胡太医进屋。 胡太医直接坐到我床前的椅子上,为我把脉,“福晋,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了。” 没想到我不知不觉中竟是昏迷了两日,难怪胤祯的样子如此狼狈,不用想也知他是在我身边守了两日。我瞟了胤祯一眼,见他木愣愣的站着,一直看着我。 “福晋,我会再为你开药。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放开心才行,要不然我怕这次生产会太过凶险。”胡太医依旧苦口婆心,只是现在的我就是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胡太医,我知道了。”我心里已经将胡太医看作是我爷爷般的人,对他的话我自然是听的。 胡太医听了我的话,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又看向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胤祯,,“十四阿哥,请恕老臣倚老卖老,你和福晋有什么事就说清楚,我都见着你们闹了几个月的别扭,再大的事也应该解决了。你们都还这么年轻,这一辈子也才开始,不像老头子我是快要进棺材的人了。” 我知道胡太医说这些话的原因,但有些事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笑看着胡太医,调侃道:“胡太医你精神这么好,正所谓老当益壮,日子还长着。” 胡太医佯装恼怒的看着我,“你这女娃惯会扯开话题。好了,我在这里也呆了两日,是时候回去了。” 胡太医刚抬步要走,胤祯便道:“胡太医,我送送你。” 胡太医连忙摆手,“十四阿哥多陪陪福晋便是。” 胤祯听言也不便相送,只得坐到一旁的榻上,我靠坐在床上,和胤祯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我俩现在又岂止是眼前这样,我似乎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胤祯在我心中究竟占着怎样的位置。 依旧是良久的无言后,胤祯终是耐不住,满脸无措的离开了。 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索悲戚,一点也没有他本有的英气勃发。不知何时泪盈于睫,只是连抬手擦掉的力气都没有。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也或许本都没错。 不知不觉中三月也已过完,来到了天气适宜的四月。比起江南的温婉秀丽,京城更加干燥粗犷,也有着独属于这个皇城才有的威严与历史的厚重感。 近日越发疲懒,时常能在床上待一天,胤祯依旧如同往常,一到我吃药的时间就准时出现,但其他时候就多半在书房里。 一向不多嘴的青萍见我和胤祯冷战了多日,也忍不住劝了我几句,只是见我爱理不理的样子,终究说了一次就再也没提过。 后来偶然一次服侍我歇息时,青萍脱口而出道:“小姐,其实这些日子爷都是歇在书房里,没去过府里其他福晋那里。” 我笑看了她一眼,“青萍,我从未觉得你是一个多嘴的人,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 青萍停下手上的活,小心翼翼把我扶到床上,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姐,你真的不在乎吗?” 我苦笑了起来,却觉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不是不在乎,就是太在乎了,现在才会这么难受。”那时的我甚至希望我从未在杭州遇见过胤祯,也从未来过京城,更从未与他有什么牵扯,可以一切就是命中注定,任我如何挣脱也改变不了。 “小姐,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有时我觉得就是你们这种人太聪明了,想的也太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这是我见到青萍以来,她最多话的一次。 屋后的茉莉花再次迎风招展,只是没有了欣赏它们的人。我独自面对着这片花海,可是身边的人已不知去往何方。 猛然小腹一阵剧痛,我不禁痛呼出声。青萍立时扶住了我,关切的问道:“小姐,是不是要生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痛了,便让青萍将我扶到一旁坐一下。没过多久,已经完全没了反应。 我于是吩咐青萍:“将我扶回屋里吧。” 回到屋里,下人刚好将午膳准备好,我也就草草的吃了一些。其实最近我一直不怎么想吃东西,但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逼自己多吃一点。 午膳撤下去后,我便让青萍将我扶到床上歇息。我见青萍几乎日夜不离的守在我身边,也有些心疼,便让她不必伺候我。青萍终有些不放心,却还是被我劝走了。 最近我的心情实在不太好,很多时候都想一个人待一下。青萍走后,我得到了好不容易有的独处机会,就有些睡不着了。 脑中不停的回放着与胤祯相知相爱的情景,没想到我和他自杭州初见,已经过了三个年头了。时间如梭似箭,从不给人什么喘息的机会。 猛然间小腹又开始抽痛,这次不同于上一次,来的更加猛烈,我几乎承受不住,又想着刚才也是很快就好了,便也没有叫人的想法。 心中不停的宽慰自己,很快就好,但这次却一点没有转好的迹象,痛的迷迷糊糊时,觉得□一片潮湿,便伸手摸了一下,这一下直将我吓住,原来羊水已经破了。 “来人啊,来人啊。”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却因为疼痛声音很小。 久久无人回应,我几乎就要绝望了,拼尽最后的力气,我再次大声的呼喊。 这次终于听到了有人匆匆进门的声响,来人急切的进屋,带进一室温暖的阳光。此时的屋外正是春光灿烂,鸟语花香。 胤祯快步走到我身边,一看到我的脸色,满脸震惊。 “我要生了。”见他一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只得努力出声提醒。这时我最想见到的人真的只有他。 胤祯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我的□,神色变得更是慌张,他站起身向外大喊道:“顺子,快把接生嬷嬷叫来,再去把胡太医请到家里来。”说话间竟是未曾放下我的手。 因为疼痛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意识也有些不清,只得使劲的拽着胤祯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木板。 “痛,真的好痛。”就是上次在延禧宫被宜妃杖责也没有这么痛。 “霏儿。”胤祯轻轻地为我拭去额上的汗水,“别怕,我在。” “你陪着我,你一定要陪着我。”我痛得只想就这么死去,却还是希望胤祯可以一直陪着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胤祯急切的承诺。 我努力的牵出一个笑,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几个嬷嬷进了屋,当先一人年龄很大,正是宫中最有经验的接生嬷嬷。 那嬷嬷见到胤祯,也未行礼,只道:“十四阿哥,这屋子你可不能待,不吉利,还是赶快出去吧。” ?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4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你做你的,管我干什么?”胤祯怒气冲冲的回道。 那嬷嬷仗着自己多年在宫中的地位,也不畏惧胤祯的怒气,只继续道:“十四阿哥还是快些出去吧,否则我们也不好做事。”间接性的威胁也用上了。 胤祯完全不吃这一套,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怒气更盛,“你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要是今日福晋有个什么,你们都给我陪葬。” 大怒之下的胤祯还是很有威严的,这或许是独属于他们帝王家才有的气焰。嬷嬷被吓得不轻,只好不管一旁的胤祯,开始看我的情况。 阵痛依旧不停袭来,我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看着一旁像是比我还痛苦的胤祯,我再次鼓足气力。 “福晋,使劲,还看不见孩子。”嬷嬷不停的叫着,可是我已经用尽全力了。 “十四阿哥,这胎可能有些困难,福晋这样根本就生不出来。”嬷嬷见我完全不行了,便向胤祯道。 “你想办法啊,我又没生过孩子?”胤祯一急,竟开始口不择言,可惜那时的我可笑不出来。 有人往我的嘴里加了参片,渐渐的我好像又有了些气力。 “福晋,再使劲。”这时又传来嬷嬷讨厌的声音。 我紧咬牙关,一只手紧拽着胤祯的手,猛一使力,便突然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屋内已经掌灯,时候已是半夜。 胤祯见我醒来,脸上骤喜,“嬷嬷,快,福晋醒了。” “福晋你可是醒了,现在我们再来。”嬷嬷像是讨厌的蜜蜂,一直叫个不停。 我的嘴里又被放入了参片,昏睡一阵似乎是有了些气力。我自己也知道若是再生不出来,恐怕我与孩子都活不成。 心中不停的念着,孩子,孩子,我又开始使劲。 “头,看见头了,福晋再使点力。”嬷嬷继续叫个不停。 我心中也有了些希望,更加努力的使出气力。 终于在看见康熙四十四年乙酉四月初三的第一缕阳光时,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一刹那,我心中盈满喜悦,人却又沉沉的昏睡过去了。 ☆、第二十章不如归去 我看着摇篮里已经一个月大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软,孩子的轮廓五官像极了胤祯,我看着他就可以想象胤祯小时的模样,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生产时虽是凶险无比,孩子还是十分健康的。孩子生下没多久,康熙为他赐名为弘明,我独自一人时,就时常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新生命带给我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孩子生下来就有德妃亲自派来的嬷嬷照顾,我也算轻松了不少。孩子半个月时,胤祯就带着孩子进宫去见过康熙和德妃。据说康熙十分喜爱弘明,给了不少赏赐。德妃就更不必说,见着和她宝贝儿子长得极像的孙子,她自然是爱不释手,要不是胤祯不愿,德妃恐已让弘明在永和宫长住。 虽然胤祯嘴上没说什么,但我也知道他拒绝一向视他如宝的德妃,全是为了我。那日生产时,我虽与胤祯亲近了些,却也难以真正解开心结,如今这孩子也就成了我的全部念想。 见孩子已经睡着,我又静静的守了一会儿后,便去找守在屋外的青萍。 我见着青萍,忙吩咐道:“青萍,你去请哥哥来府里一趟。” “小姐有什么事奴婢直接帮你说就好了。”青萍许是不愿大家都这么麻烦,便如此提议道。 “不行,这事必须当面与哥哥说,你去帮我请他来就好。”我坚持道。 青萍见我如此,便大步离开了。 看着青萍离去的背影,我深深地知道,离开京城已经是成了定局的事,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反悔了。 我坐在屋里,守着熟睡的弘明,手上执着一本书,消磨时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哥哥终于来了。他依旧是那般风淡云轻、不染尘埃的样子,只是眉间隐约带着一丝无奈。 “哥哥,你来看看弘明吧。”我见哥哥到来,迎到了外间,又立马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朝屋里拖。 哥哥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任我拖着他前行,待看清弘明时,也有些震惊,“这孩子和十四阿哥长的还真像。” 我温柔的笑看着弘明,并未答话。 “真的想好了吗?”良久的沉默后,哥哥深深地注视着我,终究问出了他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嗯。”我目光不离弘明,只想多看他几眼,怕以后再无机会。 “我只想你自己想好,怕你以后会后悔。”哥哥依旧看着我,脸上满是担忧,“要知道,你让我做的事,我从来不会拒绝。” 我十分感激的看向哥哥,这个人总是对我宠爱有加,不管我做什么事,都爱我护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一走了之,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我现在知道,若是我不回杭州,定会后悔一辈子。额娘才花样年华时,就已在杭州居住,这些年除了我没有一个亲人在她身边。现在她已是病入膏肓,我怎么能忍心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我说着已是满目含泪。 哥哥轻柔的将我搂进怀里,缓缓的拍打着我的背脊,希望我能好受些。“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的。”哥哥安慰道。 “哥哥,谢谢。”我在哥哥怀中苦涩地笑起来,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不会后悔的,却是自己都觉得有些中气不足。 我让青萍将哥哥送出了府,便见一直睡得死死的弘明竟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此刻眼睛睁得大大的,炯炯的看着我,难道是他也知道我要离开了? 我将他抱了起来,在屋中慢慢地踱着步。 “小姐,奴婢回来了。”青萍送走哥哥,便又回到屋中。 “青萍,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知道自己可能也就是这几天就会离开了,早些收拾好东西是好的。 “小姐,你真的要走吗?是不是也该向爷禀报一声。”青萍知我心意,还是忍不住想劝我两句。 “青萍,我想好了,只是把你留在这里,我始终有些不放心。”青萍和我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不短的时日,她对我很是照顾,虽知道胤祯不会对她怎样,但我也不愿让她一人留在这里。 青萍听我这么说,竟突然跪拜在地,目光极其坚定的看着我,“小姐,自从少爷让奴婢跟着你,奴婢就认定了你是奴婢这一辈子的主子。小姐平日里也从未将奴婢当作下人看,奴婢是绝对不愿离开你身边的。” 我手上抱着弘明,一时也没办法去扶她起来,只得道:“青萍,你若想和我走,说一声就是,别这样,说起来你也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就是带你走,我想也没人会说什么。”说着我又自嘲的笑笑,“况且我这一走本也就没什么名声了。” 青萍听言,终于放下心来,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姐,青萍可以陪着你便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就去收拾我的东西吧,随意收拾些衣物就好,也不要太好的,到了那边我也不可能穿,随意些就好。” “好,奴婢这就去收拾。” 我看着忙碌的青萍,心中却另有了些打算,青萍比我大一岁,今年也已经十七了,我也是时候帮她安排一下终身大事了。 傍晚时用过晚膳,我就抱着弘明到四处转悠了一阵,弘明不像其他婴儿,他一点都不爱哭闹,总是静静的看着周围,我也少了很多麻烦。 后来我将弘明带回去,又将他哄睡着后,便将他交给了嬷嬷照顾,自己则是静坐在屋中,看着我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心中也有些不舍。 胤祯在我愣怔时,进了屋中。生完孩子后,我俩的关系比以前更是不如,以前因着喝药,胤祯还每日都会来这里,现在他是几乎没踏进过这里。 胤祯坐到我身旁,执起我的手,“霏儿,你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我痴痴的望着他,依旧是那般英挺俊秀的眉目,不复杭州初见时还隐约留着的稚气,只剩满脸的成熟睿智,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能人。 我努力溢出一丝笑来,“我只知道我很怕额娘就这么没了。” “那天你哥哥来时,我就在屋外,听了你俩的对话,我知道这件事已没了转圜的余地,可是你真的就忍心这样对我和儿子吗?”胤祯一激动,握着我的手也开始使力,我深深地体会到他此时的煎熬。 “对你,我没有愧疚,毕竟是你隐瞒了额娘的事,若是没那日的事,我恐怕连额娘现在病入膏肓到不知道。至于弘明……”一提弘明,我心中还是一阵抽疼,“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他了。” “我没有要求你对我有什么愧疚,但你也得想想儿子,你额娘当年就是一怒之下抛夫弃子,我不相信她这些年心中对你哥哥没有愧疚,你难道还想重蹈你额娘的覆辙?”胤祯见我决绝的样子,也开始越发激动。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额娘?我额娘为了成全别人也成全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我一怒,就猛地从胤祯手里抽出了我的手。 “那你额娘这些年真的幸福吗?”我一怒,胤祯反倒又平静了下来,只轻声的问了我这么一句。 幸福吗?我也不知道。以前我以为额娘可能并未爱阿玛很深,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离开。但那日在纳兰府中,我听了明珠说的种种,才明白额娘爱阿玛是爱得极深,甚至不惜与整个家族决裂。至于后来离开,正是额娘的性格太刚烈,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才可以那般决绝的怀着我离开,一人来到杭州。但这些年额娘从未在我面前表露出对于阿玛的想念,就是知道我阿玛是谁也是我要来京城时才发生的事。可见额娘并不惦念阿玛,但当日额娘爱阿玛爱的那般深,又怎么可能就放下了?胤祯这个问题还真是问住了我。 “我不知道。”我确实是不知道,额娘从未与我说过这些事。 “不知道?”胤祯开始咄咄逼人,“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就当是我失了勇气吧,和胤祯在一起确实是我愿意的事,可经历了他的欺骗和隐瞒,我的心中已经开始没了主意,我开始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光有爱就可以了。 “我知我劝不住你,但我只求你一事,一定要回来,这里有你的夫君和儿子,不管走多远,这里才是你的家。”胤祯说的一脸急切,猛的又拿出他皇家的威严来,“否则我是捉也会把你捉回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凶狠。” 我看着胤祯的样子,竟吃吃的笑了起来,他对我还是会有这般小孩心性的时候,他就是说要罚我,又何尝下得了手? “好好照顾弘明。”我见他恼怒地看着我,只说出这一句来。 “我会的,就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将他好好的养着,这可是你给我的孩子。”胤祯满是薄茧的双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一脸疼惜。 “嗯,我信你。”我又笑了起来。 “霏儿,别这么笑,你一笑,我就什么理智都没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情景?”胤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嘴中喃喃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日你将我比作褒姒妲己,今日又是李夫人,我可没她们的相貌?”我出声反对,努力忘记我俩的不快,想着自己还是在草原的那片原始森林般。 胤祯并不回答,只久久的看着我。猛的身子一歪,竟是胤祯一使力将我横抱了起来。 我对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一时难以适应,脑中混沌一片,说不出是不愿还是愿意,只觉得是应该让我俩再放肆一次。一这样想,我也不再挣扎,只紧紧地偎在胤祯温暖的怀抱里。 胤祯将我轻柔的放在了床上,迫不及待的就俯身上来,紧紧的攫住了我的唇,动作温柔中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霸道。他一面用手紧紧的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开始急切的解我的盘扣。也不知是不是久未做这种事,胤祯竟是一直解不开,不禁有些懊恼的低叫了一声,开始用他的双手来解我的扣子。 不多时我终是不着寸缕的出现在胤祯眼前,他的呼吸一下就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不停的在我身上点火。 胤祯看着我在他的身下气喘吁吁,化作一滩春水,很是满意,也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我自己光裸着身子,他全身的衣服却还端正的穿在身上,不禁有些不服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开始笨拙的解着他的衣服。 胤祯见我的样子,不禁低低的笑了起来,“霏儿别急,为夫今日就让你解我的衣服,没想到霏儿也有这么猴急的时候。” 我听了他的话,更是懊恼,继续急切的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不多时胤祯的衣服也被我全脱了下来。 待的我俩都□相对时,却都是静静地望着对方,像是想把对方永久的镌刻在自己心中。 良久后,胤祯低下头来开始啄我的眉眼、脸颊、嘴唇,竟是从未有过的细致。我也静静地任由他的动作,只是再见不知将在何时。 月光静照着大地,清辉洒落在各个角落,也斜斜的透过窗棂,留下银色的碎影,此时的屋中一灯如豆,久久不曾熄灭…… ☆、第廿一章梦回杭州 翌日醒来,胤祯已不在身旁,或许他和我一样,并不想在离别时看见对方。 “小姐,昨日爷宿在这里?”青萍一边为我梳头,一边问我。 “对。”我看着镜子里的人,才十六岁的人眉目间竟已有了几不可见的沧桑感,那种愁绪并不是年轻的容貌可以掩盖。 “那爷知道小姐今日要走的事吗?”青萍今日问题十分多。 我不想青萍再问什么,便道:“他知道我要走,没有阻止,现在你没问题了吧。” 青萍听言,低下了头,静静地继续手上的事,没再开口。 青萍服侍着我洗漱完毕,我便让她再去整理一下我和她的行李,弄好后就到府门口等我。她依言而行,我则去隔壁屋中看弘明。 我缓步走入屋中,只觉得脚下重逾千斤。小床上躺着还在熟睡中的弘明,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我不禁俯下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白皙的脸颊。弘明,别怪额娘狠心,额娘也不愿的。害怕自己再做他想,终是逼着自己转身快步的离开了房间,朝府门口走去。 来到府门口,哥哥已经站在马车前,身影虽有些单薄,却总是给我面对生活的勇气。青萍也已伺立在旁。 我快步走到哥哥身旁,本想直接上马车,却还是鬼使神差的转身再看了阿哥府一眼,眼里不禁泛起雾气,嘴角却努力牵起一丝笑来。我快速的上了马车,不多时青萍和哥哥也紧随其后。 “走吧。”哥哥向外面的小厮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开始缓慢的向前驶去。 我终是把持不住,一把掀开了车帘,却见胤祯不知何时已伫立在门口,似是石化一般静静地站着,怔怔的看着马车的方向。 有湿润的东西自眼中不断滑落,心如刀割,原来离开竟是这般心痛。 哥哥拉过了我扶着帘子的手,不欲我看着再多加伤心,“既是早已决定的事,就不要再为此难受。”哥哥劝慰道。 我努力止住了泪,回道:“哥哥,我知道,可是心里还是好难受。” 哥哥拍着我的背,轻声道:“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我静静的靠在哥哥怀里,这应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了。 马车行驶了多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在哥哥的帮扶下下了马车,刚站立好就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十三阿哥和温恪竟然等在一旁。 我一见他们,震惊不已,还是忙走到了他们身旁,问道:“十三哥,温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温恪率先回道:“这不是听说你要离开,就来送送吗?”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从未和他们说过这事,胤祯是更不可能说的,毕竟我这事着实荒唐,被人知道可不得了。 十三阿哥笑看了一眼哥哥,“是罗延泰派人来告诉我的,恰巧温恪也在,便说一同来送你。” 我感激的看了哥哥一眼,他真是最了解我的人,就连我离开想见到什么人都知道。 “雨霏,你可真够荒唐,这事若是被皇阿玛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胤祯竟也陪着你胡闹。”十三阿哥对我从未有过的厉色,可见他对我的离开有多不认同。 “我知道,可是我必须走,否则我可能会连额娘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我自然是知道我做这件事会有多大的后果,可是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回杭州。 “你这人就是倔强得很,凡事自己认定了谁都劝不住,但这次你可真的要想清楚。”十三阿哥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十三哥,你不必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十分坚持。 温恪在一旁笑看着我,“雨霏,不管什么事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不必想太多,人生若是什么事都思前想后,那还有几件事是能干的?”温恪竟对我表示了支持。 “尽说胡话,你一直生在宫中,皇阿玛又对你极尽宠爱,你哪会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十三阿哥听言,连声斥责。 我见温恪不服,还欲反驳,连忙出声:“十三哥,温恪,我是真的要离开。”我紧盯着十三阿哥,想起他几年之后的境遇,心中有些不忍,“十三哥,你还记得我俩在那年除夕吟的诗吗?” 十三阿哥有些茫然,不意我为何突然说这样一句,还是回道:“记得。”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凡事自己心中一定要清楚,其他的不必太过在意,只要独守住自己就好。”我只好尽量的说这些话。 十三阿哥望着我有些不知所云,还是点了点头。 我心中唏嘘,不知再见会是何时,便上前轻拥了他一下,很快就退开了。“十三哥,保重。” 我又走到温恪面前,也是拥住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以后要一直都这么快乐。”温恪应当是会嫁到蒙古的,只是想到清朝大多数和亲公主的命运,我就不由得为她担心,只有期盼她可以快乐些。 我放开温恪,便见她笑着向我颔首,“你也是。” 我再次深深地看了十三阿哥和温恪一眼,便随着哥哥上了停靠在岸边的一艘船。这艘船和我来京城时的那艘比起来,实在是差了太多,九阿哥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财神爷。不过比起九阿哥的船算差,但比起一般的来说,还是已经很好了。 我站在甲板上,看着十三阿哥和温恪的身影逐渐消失,心中浮起感慨,三年前也是在这条河上,我来到了京城,现在我又在这条河上离开京城。情随事迁,河水却亘古不变,就这样永恒的流淌着。 我和哥哥用完午膳,便站在甲板上临风而立,感受着和风轻拂,神清气爽,又看着不停倒退的两岸景物,有了一些意趣。 哥哥不知何时又站到我的身旁,与我并排而立。 “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逮到好不容易与哥哥独处的机会,我不禁开始实施我一早想好的计划。 哥哥将我被风吹起的发丝理到耳后,笑道:“你说的事情,哥哥什么时候拒绝过?” 我轻轻的笑了起来,开始耍赖,“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哦!” “快说吧,鬼灵精的丫头。”哥哥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我收起笑意,“哥哥,我想把青萍给你当侍妾。”我知道青萍的地位十分低下,就是我想让她当哥哥的福晋也不可能,只能做侍妾。 哥哥完全没料到我要说的竟是这事,一时有些无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青萍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愿耽误她的终身大事,而且我知道她喜欢哥哥。”我忙说出我真实的想法。 “可是你有想过我的看法吗?”哥哥似有些恼了,怕是我乱点鸳鸯谱让他讨厌了。 “哥哥,你的为人我很清楚,将青萍交与你,我最放心不过,况且嫂嫂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也不会给青萍什么脸色看。”我不想哥哥恼我,却还是努力说出这些话,希望他可以收了青萍。 “你很希望我将青萍收入房中吗?” 哥哥问我的声音十分轻缓,却有着淡淡的伤痛,我却不知这伤痛从何而来,心中一阵难受。可又想着谦卑却十分善良的青萍,她应该得到幸福,便努力忽略哥哥有些不对的表现,大幅度的点了点头。 哥哥见我的反应,溢出一丝苦笑,“那好,到了杭州我见到有伺候你的人,便将她带回京城。”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却因为哥哥的反应,心中没有预想的雀跃。 “哥哥,你是个好人,总是为我着想,就是我做这大逆不道的事,你也一路认着我做。”所以你也应当得到幸福。 哥哥听我说完这些话,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又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傻丫头,和哥哥还说这些话,你要不是我的妹妹,我可不会这么由着你胡闹。” 我也扯起嘴角,河风将我与哥哥的话语湮没,不知去往何方。 我回到屋中休息,青萍便为我先把床铺好。 我看着青萍忙碌的身影,想起今日与哥哥的话,便问道:“青萍,我将你嫁给哥哥可好?” 青萍太过震惊,手上的被套直直的滑落在地,又向我跪了下来,“小姐,我伺候你便好,你不要将我送走。” 我忙将青萍扶了起来,“我不是将你送走,而是见你大了,也是时候嫁人了。” “可是少爷,青萍怎么配得上?”青萍还是扭捏着不愿。 “我只问你愿不愿。”我引导着青萍说出心里话。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少爷……” 我忙打断青萍的话,“哥哥已经答应了。” 青萍看着我满目震惊,似是不愿相信我说的话,“少爷怎么可能答应?” “我中午时已经和哥哥说了,哥哥答应了,只是要委屈你只能当一个侍妾,婚礼也是没有的。” 青萍摇了摇头,眼中含泪,“奴婢愿意的,奴婢的命都是当年少爷救下来的,不管要奴婢付出什么奴婢都是愿意的。” “那就好,送我到杭州后,你就随哥哥回京城吧。” “那小姐身边岂不是没人了?”青萍还是放心不下我。 我忙安慰道:“我身边怎么会没人?我在杭州还是有人伺候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哥哥就是。” 青萍见我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虽然卑微,却是一爱就爱的比谁都决绝,若是我真的了解她,就不会将她送给哥哥。可世事往往难料,我知道青萍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从未后悔过嫁给哥哥。 大船在京杭大运河上行驶了几日,终于到达了这次行程的终点——杭州。 再见杭州,心中竟是平静的不行。空中依旧散落下零星的小雨,正是杭州一向的天气,春日多雨,总是一片烟雨濛濛。 青萍连忙跟上,在我身旁撑起了油纸伞,我却一下跑出了伞下,感受着江南细雨温柔地轻抚,像是找到了灵魂的归属地。舅舅当年写的那首《梦江南》,是否也是因为想来江南一趟呢? 青萍还想上前,却被哥哥止住了。哥哥依旧淡淡的看着我,站在一旁等我回来。 我心中得了惬意,便回到哥哥身旁。哥哥执起我的手,便向一旁的一辆马车走去。没想到哥哥竟然连在杭州的人都早已安排好了。 我坐上马车,就开始心神不宁,心中有些担忧,怕再见到额娘时,我会承受不起。 哥哥明白我的心情,只陪我静静地坐着,并不言语。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我却不敢下去,“近乡情更怯”说的是否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哥哥安慰的拍拍我的手,当先走了下去,我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下去。 我再次站在了沈府的门前,心情确实与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我见哥哥上前敲门,自己却是不敢上前。 开门的小厮很快就来打开了府门,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哥哥身后的我一眼,立时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小姐,小姐回来了。”说完就向府里跑去。 因干娘府中没有孩子,沈家人又一直将我视如已出,府中人便都称我为小姐。 我没有勇气提脚进门,哥哥也不催我,却在犹疑之时,听到了银屏熟悉的叫声:“小姐。” ☆、第廿二章得见额娘 三年不见,银屏脸上就连曾经的稚气也全然不在,俨然有了成熟少女的韵味。她一见我就将我紧紧抱住,“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声音中已带哭腔。 我拍了两下她的背,笑道:“我回来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啊?” 银屏退开身,眼中都还含泪,却又笑着说:“小姐,你回来就好了,其实夫人很想你。”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好了,银屏,你这样又哭又笑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银屏听言,打量了一下我的身后,看着哥哥,便叫了声“少爷”。 “银屏,你找个人带青萍到我的房间,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就陪我和哥哥去看额娘吧。”只要一说到额娘心中就有些害怕。 青萍让一旁跟着的一个丫鬟带着青萍下去了,便与我和哥哥一同向额娘的居室走去。 走过庭院,穿过长廊,沈府第一次让我觉得大的一直走不完,终于到了额娘的房前,我又开始踌躇着不敢前行。 干娘站在额娘的门前,笑看着我,明明还不到不惑之年的人,却早已是满脸风霜,这个人世的确是带给了她太多的苦难,现在这个偌大的沈府她已没有一个亲人。 “雨霏,站着干吗?还不进门。”干娘让我快些进门。 “干娘的身子还好吗?”看着干娘的样子我是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干娘淡淡应道:“还好。”说完就上前拉着我进屋,“我早就想让人将你叫回来,可你额娘就是嘴硬,说是没什么。我看着你长大,还是知道你的性子,若是真不让人通知你这事,只怕你会怨我们一辈子。” “干娘。”我心里感动,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感激的叫了她一声。 干娘带我走到内室前便停下了,“你自己进去,我就在外面。” 我点了点头,举步向内室走去,哥哥也一直跟在我身后。 屋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屏风遮挡了视线,看不见此时额娘的样子。我越过屏风,终于看清了额娘,这真的是她吗?肤色暗淡无光,脸上毫无一丝生气。我一下就泪如泉涌,扑到了额娘的床前,“额娘。” 额娘看着我,脸上很平静,带着淡淡的笑容,她轻抚着我的脸,摇了摇头,“傻姑娘,都是嫁人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任性?” 我握住额娘的手,这才见她的手也已是粗糙不堪,像是已有了千百年历史的树根,泪不禁里的更加汹涌,“额娘,对不起,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都是人的命。”额娘努力拂去我脸上的泪,“既然回来了,就不要绷着个脸,好好的陪着额娘过完这最后的日子。” 我努力的点了点头,又使劲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好,额娘,我不哭。” 额娘欣慰的笑笑,“这才是我的好孩子。”额娘又看向我身后的哥哥,“罗延泰,这次也是难为你了。” 哥哥对额娘生疏的话语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只回道:“这是我该做的。” 额娘略微颔首,又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才说了几句话额娘已有些费力。 我偏头看向一边,又低下头回道:“我不知道。” 额娘似是早已料到了我的答案,也不生气,“十四阿哥待你好吗?” “待我极好。” “既是待你极好,待一阵就回去吧,你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别再以为你可以无牵无挂。皇家的媳妇不比常人,早些回去的好。”额娘的声音越发虚弱。 “好。”我只有先答应额娘,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吧。 “罗延泰,你也早些回去,既已在礼部任职,就好好做事。还有……”额娘又看了我一眼,似在想她这话该不该在我面前说。 “额娘,但说无妨。”哥哥看出额娘的疑虑,出声说道。 额娘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九阿哥的伴读,也算是和他一同长大,交情自然是不一样,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阿哥们的党派之争,千万不要参与其中。皇上的子嗣众多,出色的自是不在少数,但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总归是皇子,不会怎样的,反倒是你们这种人,最是难说。索额图就是权倾朝野又如何,帮过皇上智擒鳌拜又如何,就是你玛法现在也是闲人一个,能自保就不错了,所以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知道明哲保身的才是聪明人。” 额娘再次让我震惊了,我不应该忘记,她是明珠的女儿,从小在那种家庭长大,额娘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我看着哥哥,只见哥哥面上一直是淡淡的,额娘的话他都一一应承。我知道九龙夺嫡的结局,也知道九阿哥的命运注定是惨淡的,只是不知和九阿哥私交甚好的哥哥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希望哥哥真的能明白额娘说的话,不然的确会有难以预料的悲惨下场。 “好了,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我也乏了,你们先下去吧。”额娘在乎再也没力气说话。 我服侍着额娘躺好,便道:“额娘你休息吧,我在一旁陪你,不会打扰到你的。” “随你吧。”说完,额娘就闭上了眼睛。 我向哥哥笑了笑,他便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银屏陪我回到我以前的屋中,青萍还在屋中等着。我想青萍也陪着我辛苦了几日,便让银屏找间屋子让她歇息。 青萍走后,我便静看着已是三年未曾回过的房间,房内放置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和我走前一模一样,青萍也在刚才把我的东西收拾好了。 我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依旧是庭院深深,草树凄凄。正是五月中旬,气候宜人。此时夕阳残照静静地笼罩着院落,只是那暗淡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前方。 “小姐,你也早些休息吧。”银屏很快就回来了。 我看着银屏,问道:“银屏,这些年还好吗?” 银屏还未开口,眼泪又开始在眼中打转,“倒没什么好不好的,就是很想小姐,自从我被夫人收养以来,还未与小姐分开过,你一走,我很不习惯,时常都会想起你。” “银屏,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不管我会不会留在这里,我都会带上银屏了,额娘现在的情况实在说不准何时就会与我天人永隔,我如何在能再将银屏抛下? 银屏半开玩笑道:“就是小姐不要我,我也会赖着你。” 我坐到桌前,倒了一杯银屏才泡的茶喝,就听银屏又道:“刚才少爷走时,让我告诉小姐,他这几日在杭州有事要办,过几日才会走,他一有空就会过来。” “哦,哥哥走时我一定要去送送他。”毕竟也不知再见会是何时。 “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事,你走前的那次灯会,我们不是在府门前遇见了一个小乞丐吗?” 那个小乞丐人穷志不穷,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记得,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银屏说着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天我出门去为夫人抓药,遇见了他,当时我还没认出他是谁。后来听他讲,我才知道他成了大户人家的少爷,说是前年他遇到了本家的亲戚,那家人刚好没有孩子,便将他收作了儿子。” 那个少年的眼睛异常明亮,或许是会能干出大事的人,“他的亲戚也是杭州人吗?” “不是,他说是江苏铜山县。” “我记得当时他说周围的人叫他狗子,那他现在有名字了吧?”狗子这个名字也实在太难听了点。 “他说他的那家亲戚姓李,他也就跟着改了名字,叫什么……”银萍努力地回想,“哦,我想起来了,叫李卫。” “啊!”我惊异的嘴巴大张,不会这么巧吧,李卫可是一代名臣,是不是同名的人呢? “小姐,你怎么了?”银屏对我惊奇的样子十分不解。 我迫使自己恢复正常,“没事,就是觉得这名字挺特别的。” “特别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说不定在人多的地方一喊,都不止一个人回头。”银屏也开始了冷幽默,对我的话表示十分的怀疑。 我讪讪地笑笑,不可置否。 “小姐,其实李卫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银屏见我不回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不怀好意的紧盯着银屏,“我家银屏难道是看上那个小乞丐了?” “小姐,别人现在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银屏迅速的纠正我的错误,面上却还是泛着可疑的薄红。 见银屏的样子,我也不再点破,毕竟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谁也说不准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哥哥果然如同他和银萍交代的话,一有空就来府里看我和额娘。虽然额娘对哥哥仍旧淡淡的样子,但我知道额娘心中还是因为哥哥的到来十分高兴。哥哥和额娘的话都不多,但说的话却都是很值得人深思的,尤其是额娘,我几乎觉得额娘如果生为男儿,恐怕会是一个能臣。 额娘这几日的身子越发精神,比我才见到她时已好了很多,我和哥哥心里都是十分安慰,只愿额娘可以就这样一直好起来。 可是那日干娘和我说的话,让我知道额娘这病或是已难有好转的机会。干娘说,其实在我走之前,额娘就偶尔会不舒服,她一直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想我担心,便从未让我知道。后来我去了京城,额娘的身体也越发糟糕,直至后来重病不起。 猛然想起那年我去探望明珠时,他曾问过我额娘可有心疼的毛病,难道真的是遗传病吗?记得之前我心中一难过,也曾心疼的不行,会不会我也有问题?我努力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现在只要好好的陪着额娘就行,毕竟有太多的事是我无法控制的。 我望着床上躺着的额娘,思绪万千,纳兰家是如此的鼎盛一时,最后的下场却是惨淡不堪,舅舅英年早逝,额娘现在也成了这般模样。 听到轻声的脚步声,我回头便见哥哥进了屋里。 “额娘,醒醒,哥哥来了。”额娘很浅眠,我在她耳边叫了一声就睁开了眼。 我将额娘扶坐起来,靠着床边。 “额娘,今天看起来精神好些了。”哥哥站到了床边。 “嗯。”额娘淡淡的应了一声,“今日来有事吗?” “我是来和你还有雨霏辞行的,我出来的太久,也是时候回京了。” “哥哥,你就要走了吗?”我一听哥哥要走,心中涌起万分的不舍。 “雨霏,你哥哥有正事要做,是该回去了。”额娘又对哥哥道:“记住我这几日说过的话,以后莫要犯什么错。” “额娘的话,我时刻都记得。” “哥哥,你什么时候走?”我问道。 哥哥回道:“明日一早。” 实在是太快了,我忙问道:“我去送你可好?” 哥哥笑道:“不用了,没什么好送的,我以后一来杭州就会来看你的。” 他如此说,我也只好不情愿的应了。 回到屋中,我忙找出了小时候额娘送给我的一个镯子,便让银屏找来了青萍。 青萍看见我,忙问道:“小 txt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5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是有什么事吗?” “哥哥明日就要走了,你明早就随他一同回京吧。” 青萍却突然跪拜在地,向我叩了三个头,“小姐,你的恩情,青萍会一直记得的。” 我知道青萍是个十分倔强的人,也便受了她的礼,末了才将她扶了起来,将玉镯给了她。青萍不停推脱,却终是拗不过我,戴在了手腕上。 “青萍,以后好好照顾哥哥。”青萍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不断祈愿,但愿我圆了她的梦,她就真的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 ☆、第廿三章江宁曹家 康熙四十四年可以说是平静无波的一年,但却有一件为文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大事发生在离杭州不远的扬州。 康熙于今年三月第五次南巡至苏州时,将主持修改《全唐诗》的任务交给了一直受尽他宠爱的江宁织造曹寅。我才到杭州几日,就听闻曹寅在扬州主持开局修书,这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但一旦告成,将会给后世做出很大贡献。 哥哥走后,我的日子也变得极其平淡,每日与干娘说说话,但更多的时候还是陪着额娘。 也不知是不是哥哥离开的原因,额娘的精神没那几日好,有时候还会犯迷糊。我深深的感到额娘的生命正在不断的流逝,只想尽量让额娘安静的度过最后一段岁月。其实我很想问额娘,是否需要阿玛来看她,但每次话一到嘴边,我就说不出来了,我是从心里看不懂额娘对阿玛的感情。 平日里额娘不会提起阿玛,她心中还是对他有怨恨吧,也很少提哥哥,毕竟她并未与哥哥相处过多少时日。有时额娘会说说我小时的趣事,只是大多我都已经记不太清楚。其他的时候,额娘最爱提到的就是舅舅了,那个文采非凡、惊才绝艳的男子。我时常在想,额娘当年和舅舅的感情,是不是就像现在的我和哥哥一样。也是从额娘那里,我才知道原来曹寅和舅舅竟是好友,两人年轻时交往甚繁,时常和其他几位好友在一起谈论诗词,那句“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正是出自他的笔下,后来被他们的忘年之交顾贞观题于《楝亭夜话图》。 因为曹雪芹的巨著《红楼梦》,我知晓曹家在几十年间将会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大起大落。他们一直攀附于太子,谁知最后太子下场悲惨,再加上雍正对于贪污的嫉恨,曹家最后的下场可谓极其悲惨,只是很难想象曹寅竟然是舅舅的好友。 本以为曹寅将一直成为我心中的一个传说,谁知不久后我就在家中见到了这位被额娘提到过几次的康熙的宠臣。 六月正是荷花香满湖的时节,花似红衣叶如绿扇,倒映着平静的清波。就在这夏日炎炎时,曹寅来到了沈府。 据说他是来杭州来拿有关编书的典籍,同时也来寻几位当地的文人,以帮助他们这次编书的工程。因着与舅舅的关系,曹寅便顺带来探望干娘和额娘。 我见到曹寅时,正在额娘身边守着,他不到天命之年,却已经双鬓斑白,背也有些佝偻,是一个十分干瘦的文人形象。他也是进了府才知额娘已经卧病在床,便急切的来看额娘的情况。 额娘见到故人,很是高兴,明明病恹恹的,还是打起精神与曹寅说着话。他们没说几句就提到了舅舅,自此有了说不完的话题,我知晓他们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怀念已经逝去的舅舅。 我陪着他们一会,却又觉得实在有些无聊,毕竟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故事对我也是有些遥远。趁着他们谈的高兴时,我悄悄的退出了房间,沿着屋外的长廊随意的走着。 没走多远,忽然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我循着声音而去,便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只是不知怎的,怀中的婴儿一直哭个不停。 襁褓中的孩子猛地就让我想起了被我丢下的弘明,那个孩子一向不爱哭,也不知我走后会不会让他不习惯,不过他也只是婴儿,应该不会认人吧。 我心里不作他想,几步就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她见到我,向我笑着颔首,便又埋下头哄着怀抱里的孩子,可是孩子依旧哭个不停。 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看着孩子哭个不停,心里也跟着着急,便自告奋勇,对她道:“要不让我试试吧?” 她看了我一眼,似是在判断我能不能照顾好孩子。 我见她疑虑的样子,笑道:“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额娘了,也有些照顾孩子的经验。” 她听我这么说,虽仍旧有些犹疑,终还是将孩子给了我。 说来也奇怪,我一抱起孩子,她竟就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我见这孩子长得可爱,又因为和弘明差不多大,心中自是十分喜欢。只是这孩子似乎有些面善,我总觉得像是我见到过的人,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究竟是谁,便也只顾逗弄着孩子,不再多想。 “没想到这孩子还和你这么投缘,瞧你这年纪轻轻的模样,竟也是有孩子的人了。”那女人见孩子不哭了,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我抱着孩子,问向面前的人,“我从未见过你,你是我干娘的什么亲戚吗?” “你干娘是?” 我低下头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回道:“我干娘就是这里的主人沈宛啊。” “原来是这样。”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听起嫂子说起过你。我是曹寅的福晋,这次是陪着夫君一同过来的,我也与嫂子多年未见,便跟着过来看看。” 嫂子?这人对干娘的称呼实在是值得玩味。“那我应该叫你一声伯母吧。”我又想起怀中的孩子,问道:“这是你的孙女吗?” “不是。”曹夫人为孩子拢了一下衣服,“这是夫君从养生堂抱养的孩子。” “哦。”曹家如此大的家业竟然还会到养生堂去□,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只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再问什么。 “要不你进去休息一下,我带着她玩玩,过会儿就回来。”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想多和她呆一会。 曹夫人未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进屋了,许是带这孩子也带累了。 我带着孩子到我以前爱去的亭子,看着这孩子的小模样,越发觉得有些不对,而且刚才曹夫人对这孩子金贵的程度也有些不对,毕竟算是从外领回来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让她这样身份的人带着,这些大户人家的事还真是让人想不通。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沈夫人让我来找你回去用午膳。”我在亭中也没坐多久,便等到了一向聒噪的银屏。“咦,小姐,这个小婴孩是谁啊?”银屏还未等我回话,便又被我怀中的孩子吸引了注意。 “这是今日来府上的曹大人家的孩子。”我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对银屏道:“那我们走吧,让客人等着就不好了。” 银屏却还看着孩子,“小姐,你看这孩子眼睛好亮,哪像一个才几个月的孩子?” 银屏这话也是我刚才觉察到的,不止如此,这孩子身上还有一种贵气,即使小小年纪也遮挡不住。 “小姐,要不我抱抱?”银屏看来也是极喜欢这个孩子。 “我已经是当额娘的人了,你还真当我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都抱不好?” 银屏听我如此说,只好收回了已经伸过来的双手。 看着银屏吃瘪的样子,我的心情十分愉悦。 回到正厅中,曹寅和他的夫人还有干娘都坐在厅中,等着下人上菜。我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银屏,上前向他们三人一一行礼,便□娘拉着在她身旁坐下。 “雨霏,刚才曹夫人说见你十分喜欢采琴,便想问你愿不愿照顾她,如果愿意,他们就将采琴留在这里一段时日。” 原来是这样,只是见她如此宝贝采琴,怎会如此随意地就将她送给别人照顾?不过我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就像弘明呆在我的身边一样,我当然是愿意的很,便应承了下来。 当时我并不知这个还不足一岁的孩子,会为其他人带来多大的灾难,要是我早知道的话,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喜欢就将她留在身边。 用完午膳后,曹寅便和他的夫人离开了。 我见干娘将他们送出门后,就一直站在院里,神情有些恍惚,便问道:“干娘,怎么了?” 干娘感慨的笑笑,那笑容似穿越了时间的阻隔,让她再见到了什么,“今日见到曹大人,就想起少女时的故事,心中感慨。” 我疑惑道:“干娘和曹大人很早就认识了?” “是,有一年我还才十几岁时,出府去玩,便偶遇了来杭州游玩的他。那时我也算附近小有名气的才女,曹大人也是一个满腹经纶的人,我和他一见如故,如此一来二往,也便成了好友。后来……”干娘抬头望着高远的天际,有些说不下去了。 “后来怎么了?”到了重点我当然不能放过。 干娘恍惚的笑了起来,“后来便因为他认识了容若。” 原来干娘和舅舅的相识竟是因为曹寅,干娘与曹寅成了好友,而曹寅又一直与舅舅交好,一切似乎也是顺理成章。干娘年轻貌美且满腹才情,而舅舅出身大家、文武双全,实在是剧本里演绎的天作之合。 “那时我年轻气盛,总觉得这世上少有男儿能配得上我。而容若,再未见到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出身显贵又受尽皇宠的纨绔子弟,他的一切都被人夸大了,所以觉得真人未必有什么。但那年见了面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极富才情且厌倦权贵的人。”干娘回想着与舅舅的相识,人生初见的那一刻就已经沦陷了一颗少女心。 想起今日曹夫人对干娘的称呼,我问道:“干娘,曹大人他们都叫你嫂子吗?” “是。那时我与容若定情后,他便叫我嫂子,我觉得实在不妥,毕竟我和容若并未成亲,但他就是不依,后来我见容若也没说什么,便由着他去了。”干娘解释道。 “你和舅舅没有成亲吗?”我怎么从不知道这事? “其实我与你舅舅从未行过礼,当时我只是跟着他入京,他就带着我在德胜门内置房安顿,我连纳兰府都未去过一次。外人大多说我是他的妾侍,其实连妾侍都不算吧。”干娘说着自己心痛的往事,声音却辨不出喜怒,十分平淡。 “舅舅没有想办法将你接回纳兰家吗?”我有些愤慨,干娘如此决绝的对他,竟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自是想了办法,可我是个汉人,纳兰大人是容不下我的,后来你舅舅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我哪还会想这些事?” “干娘。”我看着干娘讲述当年那些令人唏嘘的往事,心里也跟着难受,真想上前紧紧地抱她入怀。 干娘对着我温暖的笑笑,“孩子,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生死有命,可活着的人总还是要好好的过下去。” 我点了点头,死者已矣,生者也不该只活在悲伤里。 有时我真想回到属于舅舅的时代去看看,他的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迷,现在的我也只有从额娘和干娘的回忆中了解到这个流传后世的文人。 ☆、第廿四章九爷来访 再次迎来江南的盛夏,骤雨初歇,天气也未见得有多燥热,倚着阁楼的栏杆远望,门前三两株桂树绿意正浓。 静默中,忽见银屏从院里疾步而过,向阁楼上走来。 一见到银屏进屋,我忙问道:“银屏,怎么了?” 银屏先喘了口气,才道:“小姐,少爷回来了,还有一个人同他一起来的,就是三年前我们在灯会上遇到过的人。” 难道是胤祯吗?我心中有些乱了,还没做好准备见他。“银屏,就是那个帮过我们的少爷吗?” 银屏摇了摇头,“不是,小姐你怎么这么紧张?” “银屏,那个帮我们的人就是十四阿哥。” “小姐,你怎么从未与我说过?我一直只知你的夫君是十四阿哥,却不知就是那人。”银屏有些羞恼,“今天来的那位就是我说过的长得很俊美的那位,我记得那时姑爷叫他九哥,那他岂不就是九阿哥?”银屏一下就对胤祯的称谓改作了姑爷。 “对,那就是九阿哥。”只是不知他来杭州干什么。 已有两月未见哥哥,心中也甚是思念,一下就将我对于九阿哥来杭州的好奇冲淡了。 来到正厅,只见九阿哥慵懒的坐在檀木椅上,手上端着一杯茶,用茶盖慢慢的拨着,斜着一双丹凤眼看着入门的我。 我环视了一周还是不见哥哥,看来他多半去看额娘了,便走上前去,叫了声“九哥”。 九阿哥放下手中的茶盏,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哥哥去看你额娘了。” 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每次一见他我总是浑身不自在,想去看额娘和哥哥,又不敢将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早知道我就直接去额娘房里了。 九阿哥笑了一声,“坐啊,怎么在自己长大的地方都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我听言,挪了几步到离我最近的椅子坐下,开始如坐针毡。 九阿哥似乎很享受我紧张的样子,不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就是抬头看看我。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你不想知道十四弟和弘明最近过的怎么样吗?” 我看了九阿哥一眼,又快速地将视线投向一旁,不想作答。 九阿哥见我不答,也不追问,只继续道:“你一走没多久,弘明就生了场大病,十四弟日日守着他,就连德妃娘娘也来了。这病也是来势汹汹,时好时坏,直到半月后才完全好。弘明一好,娘娘就将弘明接近了宫,说宫里有太医嬷嬷,怎么也比在宫外好。其实德妃娘娘接走弘明说来也是十四弟的原因,自你走后,他在家就日日照顾着弘明,也没将他交给府里的其他福晋,尤其是弘明生病的那段时间,耽误了不少事。” 我看了九阿哥一眼,视线相接,看得出他说这话时是少有的严肃。弘明,真的对不起,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我竟没有守到你身边。 九阿哥喝了口茶,继续道:“弘明进宫后,十四弟终于又能到兵部正常的做事了,不过还是一有空就到永和宫看弘明。” “皇额娘自是会把弘明照顾的极好的,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九阿哥说了那么多,我也不好一句不答。 “你就这么想?我看现在弘明竟像成了十四弟唯一的念想。”九阿哥微挑起嘴角,似有些嘲讽。 “我看大家都还过得不错。”我也学着他开始假笑。 “还是不肯在我面前说实话?”九阿哥紧盯着我,收了脸上那让人不自在的笑,“到现在还是怕我?” 我立马反问一句:“我什么时候怕过九哥?”你也不想想自己的气场,老是一副蛊惑的笑,却又有着看穿了别人的感觉,我能不怕吗? “这次连理由都不想找了,还嘴硬?”九阿哥老神在在。 “我怕,我怕,行了吧。”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有了点脾气。 九阿哥却笑了起来,“这才是你的真性情吧!” 我睨了九阿哥一眼,不想再答。 没多久,哥哥到了前厅,我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我小跑到哥哥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哥哥,你怎么才两个月就又来了?” 哥哥点点我的额头,故作严肃道:“难道你嫌我来的勤了?” 我抚了抚额头,谄媚的笑笑,“哪会?哥哥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哥哥摇头失笑,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九阿哥,“这次我是陪九爷来的,我们有些事要做。” “是政事上的事情吧?” “不是,是九爷想在江南开一家酒楼,我和他一起考虑了一段时日,最后决定在杭州来开店。”原来是财神爷想把生意做到江南啊。 “我们待会儿要去看看新店,你要不要一同去?”哥哥问我。 在府里呆了很久,我早就想出去逛逛,可心中又挂着额娘,便也无甚心情。正想答好,却见银屏抱着哭闹的采琴疾步进屋。 “小姐,你快来哄哄这小祖宗,一直在哭。”银屏的脸皱成苦瓜状,显然已被采琴弄得没了脾气。 我忙笑着接过采琴,她没一会便停止了哭声。 银屏眉头舒展,叹道:“小姐,只有你才能对付她。” “这孩子长得还真漂亮。”不知何时,哥哥已走到身边,细看着采琴,“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回道:“是江宁织造曹大人家的。” 九阿哥也起身走了过来,问道:“怎会在这里?” “曹夫人见我与这孩子有缘,就把孩子放在这里一些时日。” 我刚答完,却发现九阿哥已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细细的看着孩子,眉头微蹙,似在苦恼什么事情。 “九哥。”我见他看着孩子完全失了意识,便出声提醒。 九阿哥一下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日里邪魅的样子,完全不复刚才疑惑的表情。 哥哥这时开口道:“九爷,我们这就走吧。”又看向了我,“雨霏,和不和我们一同走?” 我见怀里的孩子已经不知何时睡了,便又将她交给了银屏,回道:“我和你们一道去看看吧。”虽然还是怕九阿哥,但能和哥哥一同到府外逛逛,我还是十分开心的。 出了府门,哥哥和九阿哥当先走着,我在他们身后,四处看着,毕竟已是久未出来,也想看看周围的变化。 他两人也不催我,随我走的优哉游哉,不多时我们便走到了杭州最为繁华的羊坝头,这里的街道不宽,两旁却是临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 又走了没多远,九阿哥径直进入了旁边的一个三层楼的建筑,铺面还未完全装潢好,却已可以想象弄好后的华丽。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臃肿,眼睛几乎只有一条线,却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九爷,您来啦?” 九阿哥环顾了一周,看来还比较满意,“张元,弄得还不错,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全部做好?” 张元一直在九阿哥身旁哈着腰,回道:“大概再要一月吧。” 九阿哥点了点头,“三楼上的雅间清理出来了吧?” “九爷一吩咐,我就让人去弄了,现在可以坐人了。” “那好。”九阿哥又看向我和哥哥,“那我们就上去坐坐吧,三楼的景致还不错。”九阿哥说完就向楼上走去,我和哥哥听言也跟在身后。 三楼只有两间房,并排而立,我们随意的走入了其中一间。 一踏入房中,我就被眼前的景致震惊了,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九阿哥也会说不错。这房子有三层,在周围本就算高,再加上此处距离西湖不远,房中窗户大开,西湖隐约可见,三面环着的山绿意悠然,南北最高的两峰静静的对立着。“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大文豪苏轼的名句将西湖最好的两种景致描写的跃然纸上,正是骤雨初歇的日子,西湖空蒙的恍如仙境。 “没想到反应这么大?”九阿哥又开始了他惯常的调笑。 我也不理会,只道:“的确是太美了,我从未想过在远处看西湖竟是这般景象。” 九阿哥和哥哥到一旁相对而坐,我也走到哥哥身边坐下。 “雨霏,我后日就走。”哥哥突然开口,将我的视线从窗外拉回。 “这么快,你不是没待两日吗?”我心中又升起浓浓的不舍。 哥哥还未回答,九阿哥抢先道:“你嫂子快生了,还有叫青萍的丫头也在我们起身的前几日被大夫诊出怀孕了。” 哥哥终于也要当阿玛了,我也就十分理解的笑笑,“那就恭喜哥哥了。” “以前我老说罗延泰,怎么府里就只有一位福晋,没想到他竟突然把一个丫头收入了房,还双喜临门了。” 我心中腹诽,你真当人人都像你那么风流。也是嫁给胤祯后我才知道,原来三年前我在杭州见过的江南名妓苏晓柔就是被九阿哥包下了。 哥哥仍旧是淡笑着,并不理会九阿哥的话,自顾自的喝着茶。九阿哥也对哥哥的样子无甚反应。看来这就是他们平日相处的方式。 “雨霏,我要待到酒楼完全装潢好后才会回京,你是不是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我还以为九阿哥会和哥哥一同回京城,没想到他还要待些时日,可这也和我无关啊,你这位财神爷还怕没人陪吗,苏晓柔不就是吗? “怎么还不愿意啊?”九阿哥一手端着茶,挑眉看着我,虽是问句,却大有我不答应就会发飙的意味。 “雨霏,我走了,你确实该带我多看顾一下九爷。”哥哥出声提醒我,可看顾这词用的实在不妥,却是在告诉我必须答应。 哥哥都不帮我了,我还能说什么,“九哥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应该尽地主之谊。”我十分不情不愿。 “我知道西湖周围有些好去处,却还从未逛过,我们就去那些地方吧。”九阿哥还真是说是风就是雨。 “好。”我机械式的点头。 “那就从后日开始吧,我到沈府接你。” “好。” …… 哥哥第二日果然是离开了,走之前还是到府里向额娘告别,额娘又向哥哥嘱咐了很多话,大有再也不会见到哥哥的感觉。 我心中又有些沉重,这两日因哥哥到来的好心情也烟消云散。 哥哥走后,我便向额娘抱怨道:“额娘,九哥来了,他说让我陪着他游玩,我是真的不愿意。” 额娘看着我,没什么表情,“他现在是你九哥,哥哥一走,让你陪着也没什么不对,你不喜欢他吗?” “不是喜不喜欢,是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他就不自在。” 额娘轻抚着我的脸颊,“傻孩子,你最近除了照顾一下采琴便几乎每日都陪着我,你本就才是十多岁的孩子,正是花样年华,多出去一下是好的,我从不觉得女孩子就该养在闺中,只有见得多了,才能心胸辽阔。” 我抿着唇点了点头,心中明白额娘的意思,她总是为我着想,不愿我因她整日困死在这里。 只是和九阿哥一同出游,我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 ☆、第廿五章秋日同游 金秋时节,丹桂飘香,杭州历来就以桂花闻名,尤其以满觉陇为甚,这里的景致也被很多文人称颂。满觉陇位于杭州西湖以南,是这里的南高峰南麓的一条山谷,也正是今日九阿哥让我陪他来的地方。 离满觉陇还有些距离,便已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幽香,即使并不知道满觉陇位于何处,也能根据这迷离的香气找到。 我与九阿哥真正走到满觉陇时,已是晌午。今日的九阿哥显得十分随意,来沈府时便是独自一人,之后又与我一同步行到此处,自是费了些时辰。 当真正面对这漫山遍野的桂花时,不得不感叹造物者的神奇。身处在如此美好的地方,幽香袭来,直将人溺毙当中。偶尔秋风拂过,桂花飞舞,似雨一般飘落在地,幽香也变得更为浓烈。 九阿哥随意找了一处看起来干净点的地方,便席地而坐,虽还是平日那副贵气的样子,但如此随意的动作,却是我前所未见。 见我怔怔的看着他,九阿哥睨了我一眼,“你还不累吗?” 我忙坐到一旁,只是离九阿哥有些我自认安全的距离。 九阿哥见到我的动作,又想怒又想笑,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有那么吓人吗?” 他今日对我开口的话,全是问句,却又都是命令的语气,我也只好再次臣服在他的滛威之下,慢慢的移到他旁边坐下,只是全然没了欣赏桂花的心情。 觉得有些饿了,便从带的包袱里拿出银屏一早为我准备的糕点,刚拿起一块桂花糕准备放入口中,猛然感到一阵灼热的视线。 我尴尬的看向视线的主人,竟忘了应先把东西给他吃,我拿着桂花糕的手僵硬着,不敢将东西递入口中,但让我把都要送进嘴的东西拿给九阿哥又有些不敬。 九阿哥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竟笑出了声来,我习惯了他总是微挑起眉目似笑非笑的样子,还从未见他如此真心的笑,他本就生的俊美,如此一来更是有些蛊惑人心的感觉,不禁看得痴了,今日的他真是很不一样。 “就拿你手上的给我。”九阿哥开口让我回过神来。 我乖乖的将手上的桂花糕拿给了他,自己又重新拿起一块,慢慢的吃了起来。 “我见你和你哥哥相处都是十分随意的样子,话也不少,怎么一到我面前就成了哑巴?你别忘了你哥哥也说你该尽尽地主之谊,难道就是这样的吗?”长久的沉默后,九阿哥率先开口。 “那九哥想听什么?”我实在不知在他面前能说什么,便开始不耻下问。 九阿哥抿着唇看我一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我当然要问清楚,我可不想说出什么是他的禁忌,虽从未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但我可不想惹怒他。 “我觉得这里很美。”说完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就这样?” 我只得继续道:“这里很美,而且我从未来过,今日是我第一次来。”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来是和九阿哥。 “真是第一次来?”九阿哥似乎还有些愉快。 “的确是第一次来,我知道这里,却总是嫌远,也便没有来过。” “那你去过西湖龙井、狮峰、天竺、灵隐群山吗?”没想到九阿哥对西湖这边的景致还如此了解。 “没有,还是嫌远。”我十分诚实的回答,也是这时才发现西湖周围我竟然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你真的是在杭州长大的吗?”九阿哥又笑了起来,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大笑,那是十分干净、完全没有伪装的笑。 我赌气道:“谁规定我在杭州长大,就必须什么什么地方都去过?” 我语气不善,九阿哥也完全未同我计较,只道:“那我们待会儿就去那边吧。” 不要啊,我现在好累,可看着九阿哥,又不敢反驳他,只苦着个脸。 “算了吧,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我们过几日再去。” 我立马大幅度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今日的九阿哥竟如此好说话,只要现在不要再折磨我,其他事就过后再说吧。 山谷中人不算多,我和九阿哥所处的地方更是有些偏僻,周围静得不像话,偶尔闻得几声杜宇,在山涧中低鸣,更显幽静。 九阿哥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当先朝前走去,我得到了特赦,也欢喜的跟在后面。 ———————————————————————————————————— 回到府中的几日,我依旧是陪着额娘,或是逗弄一下采琴,有时也抱着采琴到额娘那里,额娘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我因着采琴,也减少了一些没有照顾到弘明的愧疚。 九阿哥果然是重诺之人,在我都要忘了那日的约定时,他派了一名小厮过来告诉我,明日和我一同去龙井山那一带,让我早些准备好。 我十分不情愿,还是灰溜溜的让银屏明日早些准备好东西,说我又要出门。 “小姐,平日里能出府,你不都挺高兴的吗?”银屏对我反常的行为表示十分的不解。 “哎。”我长叹一口气,“一言难尽啊。” ———————————————————————————————————— 第二日,九阿哥果然很早就来到府中,我也已准备好,便与他一道出去了。 九阿哥今日轻袍缓带,一身明明不怎么扎眼的月白色长衫却被他穿的英俊潇洒、俊朗不凡,衣服果然也是看人的。 杭州的茶自古闻名,尤其是杭州西湖龙井、狮峰、天竺、灵隐群山,盛产茶叶,也是今日我与九阿哥的目的地。 我与九阿哥先来到了龙井山,与满觉陇绝对的宁静不同,这里显然多了丝人气。西湖的龙井茶分为三个时节采摘,秋日正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时节,我与九阿哥恰好遇见了茶农们在茶园中忙碌的景象。 这里流传着“女采茶,男炒茶”的俗语,正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看着淳朴的茶农们脸上洋溢的因丰收而有的最为原始的笑容,我的心也得到了释放,大有返璞归真的感觉。 “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 九阿哥又有些不高兴了,“你对我还真是惜字如金。” 我看着盖满整座山的绿意,葱翠浓郁,满目生机,“绿色是给人希望的颜色,一看到这个颜色我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那你说我把这里买下可好?”九阿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我始料未及。 “你真的要买吗?”那他今日让我陪他到这处不会就为了实地考察吧? “只是有想法而已,京城的那些人都爱喝茶,有时还把会品茶当做高贵的象征,这生意实在有得做。”果然是第一皇商啊,都哪里都想着赚钱。 “可你看这些茶农一直都是自给自足,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你就不要打扰别人了。”我的确是十分不赞同这个提议。 “现在不怕我了?”九阿哥随手摘起旁边的一片茶叶,绿意盎然,“都会反驳我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了?”我咕哝道。 “好吧,你没怕过我。”九阿哥丢掉手上的叶子,又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们沿着田垄走着,迎面而来的是属于大自然最为凉爽的风,鼻尖也萦绕着茶叶淡淡的清香。 我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也觉得实在有些累了,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九阿哥也十分随意的坐到我身边。有了上次出游的经验,我再也没为九阿哥此时的行为惊异。 “若我是十四弟,定不会让你这样任意妄为。”九阿哥拨开身旁的杂草,突然开口。 我只将视线移向远方,望着天边的群山连绵起伏,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十四弟虽然从小就任性妄为,但要说真正出格的事却没做过几件,现在看来只有你可以让他随时失控。你一走他为何一有时间就整日陪着弘明?还不是因为你?弘明是你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他看着弘明,就像看到了你。”九阿哥也望着远方,“弘明一病,十四弟整日像是失了魂,说什么他都不听,只知道守着孩子。后来弘明被德妃接入宫中,他除了去看看孩子,平日里整个人就陷在兵部,连阿哥府都很少回,还不是因为府里没那个他想见的人。”九阿哥收回视线,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可是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人就是额娘,我绝对做不到让额娘一个人面对现在的一切。”我低下了头回道。 “十四弟和我说了你走之前发生的事。他让表妹将你带走,也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怕你难受,他用得着那样大费周章吗?后来藏你哥哥送来的信,也是情有可原,当时你怀着身孕,身子一直很差,十四弟也是为你着想,才这么做的。你一直生气,却又仔细想过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吗?做这些事,心里真正最难受的还是十四弟自己。”九阿哥似乎从未与我说过这么多话。 “九哥,我都明白。”我承认当时有些事确实是因为我在气头上,有些想岔了,但胤祯欺骗我也确是事实。 “既然明白,要不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和我一同回去。”九阿哥听我松口,立马想将我带回去。 “不,就是要回去也要等额娘……”是死吗? 我虽未将话说完,九阿哥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自己想好,反正我还要在这里呆些时日,你变了主意就到酒楼来找我。” 又是长久的沉默后,九阿哥问道:“雨霏,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事?” “特别想干的事?”我沉吟良久,“我从小就在沈府长大,十三岁又进了宫,其实很少与外面的世界接触,我想只要是和现在的生活完全不同,我就想体验一下吧。” “其实你这愿望看似简单,实则贪心得很,这世上有多少人有勇气去改变既定的命运。”九阿哥感慨后又挑眉道,“那我给你个机会,我的酒楼还没一个掌权人,要不要去试试?” “你是说让我当你酒楼的老板?”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九阿哥。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九阿哥嘴角也挑了起来。 “但是我放心不下额娘。”毕竟我来杭州是为了陪额娘的,可不是为了找什么乐子。 “你当老板,只要隔几日去看看酒楼的生意,查查帐就好了,哪需要你天天守在那里?”九阿哥一口否定掉我的疑虑。 “你就这么放心把生意交给我?” “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酒楼生意做垮了又如何?爷我不缺那点钱。”九阿哥不改他霸气的本质。 见九阿哥的态度,我也只好妥协,“那我回去和额娘说一声。” “决定好就来找我,我可没多久就要回京了。”九阿哥看着我一脸你不识相的样子。 和九阿哥又在其他几座山漫步欣赏着风光,便结束了今日的旅程,回到了沈府。 ———————————————————————————————————— 回府后已有三日,我却还是没对额娘开口说我想去当九阿哥酒楼老板的事。 “雨霏,你这几日都是不自在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额娘见我在她面前不自在的晃荡了几日,终是在我开口前就问我了。 我为难着回道:“额娘,九哥说让我去帮他管理新开的酒楼。” “那你想去吗?”额娘不问缘由,只问我想不想。 我犹疑了一阵,还是诚实道:“其实是有些想。” “那就去做吧,趁着年轻多做点事,额娘这里没事的,你是老板,随时去酒楼都可以,不会影响你陪我。”额娘又自嘲道,“再说了,最近几日我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我真不想就这样绑住了你。” “额娘。”我感动的紧紧抱住了额娘,这是这世上生我养我的人,真正的懂我,一直为我着想。 有了额娘的话我便不再犹豫,答应了九阿哥帮他管理酒楼。 ☆、第廿六章再见十三 又是一年金秋时,云雾笼罩着西湖,树木茂盛的群山环绕,将西湖承托的像是苍茫绿色中一颗莹透无暇的珍珠。我坐在三楼的雅间里,细细的核算着张元递上来的账目。 去年八月刚完,九阿哥就回了京城,临别时还是不忘再问我:“是否真的要继续留在杭州?”我则如同上次般,坚决的摇头。 九阿哥无奈的看着我,良久后又问我:“那想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我犹疑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九阿哥拿我没法,只道:“既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6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道:“既然这样就好好的看住我的店,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向我汇报一下店铺的情况。” 这时我才明白我上了贼船,难怪他那么坚决的让我帮他看店,原来就是为了绑住我,即使之后发生什么事,也能保证我一直呆在杭州。我气闷的看了九阿哥一眼,心中已将他诅咒了千万遍,我怎么就忘记了这人是属狼的。 九阿哥一把摇开他的折扇,又恢复了他的翩翩贵公子样,笑睨着我,“不要瞪我一眼就算了,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你现在不是不怕我了吗?”说完就上了他那拉风的不行的豪华大船,只余我一人在岸边干瞪眼。 当时虽有被欺骗的感觉,但我却是真的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前世的我因为无聊,去考了会计证,再加上从小对数学十分有好感,所以查账这件事满足了我内心的多方面需求。至于其他,其实在九阿哥走前,已经被安排好了,下面的人按部就班,酒楼的生意也算红火,我唯一需要干的事就是查查账,再转转酒楼。除了每月要向九阿哥报告生意外,也可算是相当惬意。 我也发现张元时常在给九阿哥写信,只是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也只算一个帮工而已,他们比较隐秘的事我还是一点都不想管。 今年年初除夕刚过,曹家便从江宁派来府上的人将采琴带走了。采琴在的这段日子,填补了我心中因离开弘明而有的遗憾,而她和我也特别投缘,时常是别人抱着她时就哭闹不停,我抱她的时候却总是格外高兴的样子。看着曹家人将她接走,我心中其实是十分的舍不得。干娘看出我的不快,还劝我说:“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若是真的有缘,总还能再见的。” 这一年里,额娘的身体虽未见任何好转的迹象,但能熬到现在我已经十分庆幸了,只要能多陪她一些时日就是好的。 额娘前晚突然咳得厉害,不多时银屏就来叫醒了我,我到额娘房里时,她刚好咳出了一大口血。额娘咳血已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但我每次见到,心中还是一阵钝痛,恨不得能代她承受。 额娘淡淡的看着我,脸色惨白。我则坐到床边,准备守她一夜。 “雨霏,额娘可能就快去了。”我抬头刚想止住她要继续的话,她就对我摇了摇头,“听我说下去,你现在已是有了夫君儿子的人,我一走,你就回京吧。不要再任性,我听过你哥哥讲十四阿哥和你的事,他一个阿哥能为你做这么多事已是难得,你这次这样一走了之,他还不知要背多大的罪责,回去吧。” 我一刻不离的注视着额娘憔悴的面目,“额娘,当年离开京城后悔过吗?” “没什么好后悔的,若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离开的。”现在的额娘还带着当年那个少女的倔强,“只是心中总是有遗憾的,尤其是对你哥哥,每次看着你哥哥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额娘拉住我的手,“不过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一切随心就好。” “额娘,我明白你的意思。” 额娘听言,便又躺了下去,留我一人静静地对着床顶发呆。 我还在检查着账单,忽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便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就见是张元,“我的帐就快看完了,完了我会自己放好的。” “小姐,不是账单的事,是外面有人找。”张元因着九阿哥的吩咐便叫我小姐,毕竟我的身份还是不好被别人知道。 我在杭州认识的人实在不多,若说是银屏来找,现在这里的人都认识了她,哪还用通报,直接上来就行了。我好奇着,越发加快了脚步想去见见来人。 张元带着我到了一个二楼的雅间,便先退下了。 我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一人悠闲的喝着茶,凝视着窗外的景色,闻声转过头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使本就英挺的眉目多了一丝柔和。我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相视而笑,时光也似停留下来。 我坐到他对面,拿起一旁干净的茶杯,随手倒了一杯茶,“是什么风把我们十三爷给吹来了?” “我听九哥说你现在在帮着他管理这家店,就过来看看,你十三爷我贵人事忙,好不容易才抽身过来。”十三阿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偶尔凑到鼻前闻闻,一副享受的模样。 “你怎么会来杭州?”现在的他还是最受康熙重用的时候,应该整日都很忙才对。 “这次是和四哥一同来江南办事,六月我随皇阿玛巡幸塞外,是直接从塞外过来与四哥汇合的。前几日我和四哥分手,他去了江宁,我则来了这里,就想顺便来看看你。”原来是公务在身啊。 “那你会在这里待几日?”毕竟他算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想和他多呆些时日。 “四五日吧,办好事我就会到江宁同四哥汇合,之后再回京城。”说完他就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似是知道我心中的不舍。 “嗯。”我闷闷的应了一声,“你最近还好吗?” “你最近还好吗?”十三阿哥竟与我同时出声,,说完后我俩又都笑出了声。 “我最近还好。”十三阿哥说着就越发高兴的样子,“我和雅柔成亲了,她现在是我的嫡福晋。” “难怪这次见你红光满面的样子,原来是喜事临门啊。”雅柔那个清秀且有些倔强傲气的姑娘竟然就是传说中受尽十三阿哥宠爱的兆佳氏,我见他遂了心愿,也是真心替他高兴。 “但她还在和我闹别扭。”十三阿哥忽又变得有些无奈,“去年皇额娘说我年龄也不小了,却还是没有嫡福晋,这实在不行,便试探着问我可有中意的。我那时想既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何不娶一个我喜欢的呢,便向皇额娘提了一下雅柔。皇额娘自此便记住了这件事,没多久就向皇阿玛提了,之后皇阿玛就下了旨意。” “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啊,你们为何会闹别扭?”虽然雅柔看起来是有些傲气,但那次见她时,我却觉得她也并非对十三阿哥完全无意。 “进了府,雅柔对我老是爱理不理,一开始我也尽量讨好着,可她还是那副模样,我也就恼了,之后我们就闹得更凶了。今年二月我随同皇阿玛巡视畿甸,去了些时日,一回到府里,就兴冲冲的去见她,谁知她还是一副臭脸,我一时脾气上来,就问她到底是在闹什么。她只平静的回说,我做过什么我自己清楚。我不知她究竟在说什么,又问了几句。她才说,我为了娶她定是用了什么好手段。我气急,就又说了些难听的话。就这样一直到我五月随同皇阿玛到塞外,她也没再理过我。” 雅柔是一个骄傲的少女,她之前一无所知,突然就被一道圣旨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任是谁也会有些不甘吧。 “雨霏。”十三阿哥凝视着我,“我是不是错了?” 我何时见过意气风发的他如此低沉的模样,因为相见的喜悦也瞬间消失,便开口道:“为何这般说?” “我知道她喜欢太子,很早就知道。她总是一副对谁都冷漠的样子,却唯独会在太子面前表现的不自然。”十三阿哥的眼神变的些许飘忽,“那时她成为温恪的伴读,也才是个小姑娘,个头矮矮的,却老是一副深沉的模样,我就觉得好奇,也就特别留意她。可她却总是对我不冷不热,有时我还会想想办法逗她,可还是没见她改变她那副模样。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喜欢她,到最后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我笑道:“感情的东西本就毫无道理,谁也没办法控制,若能掌控,那从古至今也就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十三阿哥仍旧自责,“或许我真不应该自以为是的向皇额娘提了雅柔,若没提,不管谁嫁给我又有什么区别?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不欲他乱想,忙劝道:“十三哥,我一直相信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你是真心,雅柔总有一天会被打动的。” “会吗?”十三阿哥满是难以置信,“温恪走了。”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温恪,那个爽朗可爱的少女,“是嫁人了吧?” “温恪的婚事是在今年年初定下的,这次巡幸塞外,皇阿玛刚好要到热河去,而温恪要嫁的多罗杜棱郡王仓津所在的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正好就在热河附近,皇阿玛也算是将温恪一路送到了夫家。”听十三阿哥这么说,温恪的确是康熙最宠爱的女儿吧。 “很舍不得吧?”只希望那个拥有阳光般微笑的公主可以幸福。 “没什么舍不舍得,这就是作为皇女的命运吧,既享了荣宠,也要付出些代价。”也不知他这话到底是在说谁。 “怎么不问问十四弟?”十三阿哥又将话题带到我身上。 我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故作轻松的笑道:“你既然这样问了,那不用我说,你也会告诉我吧。” 十三阿哥笑着摇头,“其实我们都是痴人啊!”又直视着我道:“你府里又添了人,嫣然去年生了一个格格,今年又生了一个格格,还有红袖应该也快要临盆了。” 我苦涩的回道:“这是好事啊。”皇家向来都以子嗣众多为荣,只是没想到胤祯竟然如此勇猛,两年抱四,还有一个马上就要出生了。 “不过红袖去年生的格格今年二月就卒了。” 红袖也是个好姑娘,当时那个孩子几乎成了她的全部念想,失去了那个女儿还不知该有多悲伤,还好现在又要有孩子了。 我心中难免也有些难受,毕竟那也是胤祯的孩子,便问道:“那他是不是伤心了一阵?” “毕竟是十四弟的第一个女儿,伤心也是难免,不过也就几日十四弟看起来就如往常一样了。”十三阿哥淡淡的回道。 “那就好。”我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似有些苦涩,但只是淡淡的,却又在心中萦绕,散也散不开。 “弘明都已经会叫玛麽了,让皇额娘高兴的不得了。”听他这样说,心中不免一阵失落,没想到我的孩子最先会叫的不是额娘,反倒是玛麽。 “你额娘还好吗?” 我艰难的摇了摇头,“很不好,我想可能就在最近吧,反正是绝过不了这个冬天的。”虽然心中早已知道,说出来还是万分难受。 “等这边事情结束就回去吧。你这一走,十四弟被皇阿玛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皇额娘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极为不满。” “我还没想好,等着一切结束了再说吧,我真的不想再想这些事,心里烦得很。”我耍起了小性子。 十三阿哥见我不欲再说,终于停止了这个话题。 “你在这里也待不了几日,若哪日得闲,再来找我聊聊。”才见面我又开始害怕分离。 他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的。” 我俩都举起了茶杯,碰了一下,相对而笑,不关风月,只为知己。 ☆、第廿七章额娘仙逝 十三阿哥果然如同见面时所说,没过几日便走了。生命中的那群人终总是来了又走,聚了又散,也不知相聚会是何时。 我一直觉得我和十三阿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总是什么都未说,却可以清楚的明白对方的想法,这种奇妙的感觉总是让我在孤寂中得到一丝安慰。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除了隔几日去酒楼看看,就是陪着额娘,安静的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这日我刚从酒楼回府,就见银屏急匆匆的像是要出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银屏见到我长吁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慌张?”看来她就是准备来找我的。 “夫人又咳血了,这次实在是厉害,大夫也是刚到,我这不是准备去找你。”银屏说着脸带急色。 心中一惊,难道就是这几日了吗?虽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每次一见额娘病情加重,还是会心痛得无以复加。 我疾步向额娘的房间走去,一刻也不想停歇,只想早些见到她。 刚抬步入房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脚下不停,快步走到额娘床边,只见她刚巧又咳了一大口血。 干娘站在床边,眼角有些湿润,却又在额娘面前佯装坚强。只见大夫向干娘轻微的摇了摇头,便当先走了出去,干娘也跟着出了门。 我极力克制出胸中喷薄而出的悲伤,安静的坐到床边,望着脸色惨白的额娘,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额娘也淡淡的看着我,嘴角牵起一丝笑来,“看来大限之期就快来了。” 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也不愿回答。 额娘嗑完血后,人却突然变得清明起来,脸上也泛着不知是不是因咳得太厉害才有的暗红,我强烈地感觉到这应当就是常人说的回光返照吧。 她拉着我的手,笑得如沐春风,“额娘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一定要放在心上,要说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虽说我走了,你干娘更是孤身一人,但她向来坚强。你却不同,看起来是淡淡的,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明,但又敏感脆弱得很。做了皇家的媳妇,会遇到很多事是你不想见的,但却必须面对。你哥哥来时,我曾说过凡事知道明哲保身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这句话我也要对你说,和自己的夫君孩子好好过就行,其他的事都不甚重要。” “额娘,你说的我都明白。”若是不知道他们所有人的结局,我或许会对额娘这些话不屑的很,但既然知道就明白额娘的这一席话说的是事实。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做同一个梦?”额娘脸上浮起似是闺阁少女初遇情郎才有的娇羞的神情。 我也笑了,问道:“额娘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十几岁时陪皇后娘娘去城郊礼佛,那时我贪玩得很,娘娘一休息,我就溜到外面去玩。走得有些远了,突然发现一大片茉莉花,美得如诗如画,我当时就醉了。”额娘一直满足的笑着,“就是那时遇见了他,一身白衣,缓步而行,优雅俊逸的如谪仙一般,让我更是醉了。”额娘说着竟是呵呵的笑出了声,“他只知道我喜欢茉莉花,却不知道一切只是因为那时我遇见的他。” “额娘。”我努力的笑着,眼角却已有泪花,止也止不住。 “你说我要是先走了,就要先喝下孟婆汤,那我岂不是会忘了他?”额娘猛然抬眼看着我,“你说会不会?” 我哽咽着回道:“不会的,额娘,已经刻在心里的人怎么也忘不掉。” “真的吗?”额娘脸上挂着安慰的笑容。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猛然间额娘大口的喘着气,我一时吓坏了,一面大叫着干娘和银屏,一面拍着额娘的背。 干娘和银屏很快就进了屋,干娘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一时急了,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额娘,只见她的呼吸已经平缓了下来,只是嘴唇猛烈的动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紧盯着我,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紧攥着额娘的手,忙道:“额娘,我知道,我都知道。” 干娘站在床边不停地抹泪,银屏一时忍不住,已退到了屏风外,却还是听见她嘤嘤的啜泣声。 额娘似是听懂了我的话,不再看我,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入口处,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我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而我却无能为力,只清晰的感觉到额娘的生命在我手中慢慢的滑过,最后什么也没剩下,我的脑中也只余下一片空白。 时间忽然回到小时候,那年额娘带着我去西湖玩耍,夕阳残照映照着澄澈的湖水,撒下一片泛着金色的光影,船家归家心切,小舟快速地驶过,留下一大片翻腾的水波,将那一池梦幻的金色变成碎片。她的手一直牵着我,走过了满含神话色彩的断桥,看过了三潭映月,踏上了湖心亭,那一天,我们走了好远好远…… 额娘终于还是撒手人寰了,干娘张罗着额娘的后事,我则一人平静的走回自己的屋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动弹不得。倚着窗棂,静静的看了院中良久,终还是到书桌前坐下,给哥哥写信,通知他额娘的死讯。 明明只需几句话的信,我却写了不知多久。待得写好后,找到府中管事的人,让他找一个合适的人将这封信送到京城礼部侍郎的府里。 三天过去了,我几乎没合过眼,只伫立在额娘的灵柩前,什么也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有住在周围的人,因着沈府的原因,来祭拜额娘,多半我都不认识,也没有搭理。 干娘这两天迅速的消瘦,我也说不清她对额娘的感情,她们在彼此最艰难时互相依靠,情谊自是不同。 第四天,额娘便下葬了。 第五天,第六天……一直到半月过后,哥哥终于来了,带着一身风霜、满脸悲痛,还有阿玛突然离世的消息。 我带着哥哥来到额娘下葬的地方,一路静默,都不愿开口。 茉莉花花期长,暮秋也是有的,我便在额娘坟前种满了茉莉,只愿她可以一直见到和阿玛初遇的场景。 哥哥祭拜完额娘,就和我一同久久的站在额娘坟前,都陷在各自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哥哥,阿玛是怎么去的?”良久后,我开口问哥哥。 “那日我接到你的信,我本准备去告诉阿玛一声,第二日就来杭州。告诉阿玛时,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我以为他会和我一起来杭州,但见他的样子,便又知道他是不准备来了。谁知第二日一早就听府中的下人说阿玛在额娘原来的院中坐了一夜,我立马就去看阿玛。我到那小院时,只见阿玛就那样静静地靠坐在廊前的柱子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望着院中的茉莉花。”哥哥停了一下,接着道,“我一直叫着阿玛,他却不应,我想着他或许只是心中悲伤,过一下就会好,便一直守在一旁,也不敢走了。” 阿玛和额娘明明互相深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向来是缘浅情深,情深又注定不寿。 “后来呢?”我淡淡的开口,根本不像是在问我阿玛的事。 “阿玛后来就一直那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一直看着院前的花,活死人一般。任我如何努力,他还是不管不顾。三天过后,我心里越发不安,看着阿玛仍旧那般样子,试着去感受他的气息,却发现阿玛不知何时已经去了,只是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不像是死,反倒像是解脱。” 眼角终有一滴泪缓缓的落下,滴入了掩埋着额娘的土壤,眨眼间消失不见。 眼前的茉莉花晃动着,京城小院中的花海与这里似变成了一处,又突然变成了额娘与阿玛初见时的那片花海,白衣含笑的少年,红衣娇俏的少女,时间定格在那一刻,成了一幅永恒的画面。 随着额娘的离去,康熙四十五年的秋天也一去不返。隆冬到来,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西湖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也或是人的心中荒凉了,看什么景也都变得凄凉。 哥哥在沈府呆了几日便回了京城,他想带我回去,我却不愿,最终他拗不过我,还是放弃了。 “想弘明吗?”哥哥走前问我。 “想,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那个地方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走后,胤祯或许过得并不差,要不怎么一下就又有了这么多孩子? “我去看过弘明,他很乖,不爱哭闹,才一岁多的孩子就时常喜欢呆呆的看着一处,像极了你发呆的模样。”哥哥笑着道。 “哥哥,最近还好吧?”他几乎是同时没了阿玛额娘,定比我难受得多,毕竟我和阿玛实在没有什么感情。 “哥哥当然很好。”哥哥又是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既然不愿与我回京,额娘又走了,就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是我一直就想问的问题,他自一见我就对我好的不行,虽是兄妹,但我俩毕竟从小就未见过,他这样对我,我有些不解。 “傻妹妹,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哥哥依旧是那般温润的笑。 “你知道我的意思。” “其实我自小就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府中虽有芷洛,可我并不喜欢她。我时常在想,我的那个妹妹会是什么样,是长得像阿玛还是额娘?是不是很爱哭鼻子?妹妹是一个对我既陌生又熟悉的词。四年前,我在沈府远远的看着你弹那一曲《长相守》,就知道我是这辈子也逃不开对你的爱护了,看着你和额娘酷似的相貌,又似看到了额娘年轻时的样子,心中就更是喜爱。最后也就这样了。” 我静静的靠入哥哥温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哥哥,谢谢。” “想好了,就早些回京城,你嫂子去年生了一个小子,青萍也在今年为我添了一个女儿,眉目竟和你有几分相似。”哥哥轻抚着我的背。 我不依了,退出了哥哥的怀抱,“哪里是像我,明明就是像你,我俩本就有几分相似,像你自然也就像我。” 哥哥见我的样子,一下就笑开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离我越来越远,回到那个压抑的地方。 我在岸边默然的远望着哥哥远去的方向良久,心中突然想起上世一篇散文里的一句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的时候写的很难受,想起了去年走的爷爷,还好总算写出来了。 最近有点卡文,需要大家的鼓励啊。 ☆、第廿八章恍然似梦 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生活还是得继续,我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早已改变的心境,想让自己回到最初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可日子一如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扑向大地后就粉身碎骨,再也不知道它最初的的模样。 康熙四十五年的十二月寒冷彻骨,即使我穿得如此厚实,还是有寒风入体的感觉。可再走上已不知来过多少次的苏堤上,心情却是平静了些。走得有些累了,便随意找到一处凉亭歇息。 我一进亭里就埋头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又整理了一下衣物,这才抬起头来,但见一紫衣公子背对着我,似是石化一般远望着早已结冰的湖面。 若是我连胤祯的背影都看不出,那还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于是我在怔愣了一下后,下意识的就转身小跑着离开。 身上穿的笨重,再加上下雪天路本就滑,于是我在没跑出几步的时候,十分悲惨的跌倒了,而且还是狗啃泥的不雅造型。 我不作他想,很怕我的动静惊到了亭中的人,于是立刻撑着手从地上爬起。谁知刚撑起半个身子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扶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依旧是淡淡的檀木香气。 我紧抿着下唇,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就这样保持着被人从身后半抱住的姿势。 良久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放开了我,走到我的身前。 我埋着头,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只听见他隐忍的叫道:“霏儿。”之后便落入一个总是让我温暖的怀抱。 我埋首在他的胸膛,既有着强烈的不安躁动,又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可我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不知何时竟在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胤祯显然知道我哭了,一直轻抚着我的背,也不出声,就这样陪着我。 “胤祯,额娘去了,阿玛也去了,他们都走了。”我渐渐止住了哭,心中却是越发的难过,之前在别人面前佯装的坚强也在他的怀抱里全然不见。 “我知道。”胤祯将我从怀里拉了出来,轻轻的抬手为我拭去脸上还残留的泪痕。 “这个冬天好冷,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额娘走了,走之前最遗憾的就是未见阿玛一眼,可阿玛没过几天也随她去了,她的心愿倒是了了,可就这样把我留下,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说着又要哭了出来。 胤祯拭着我眼泪的手顿了一下,立时将我的肩膀握住,力气大得惊人,恼怒的说道:“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你不会丢下我吗?”我喃喃自语,“可是你为了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让八嫂将我骗走,为了不让我离开你,藏了哥哥的信。”我急切的注视着胤祯,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胤祯的眼里霎时盈满伤痛,满是后悔与不安,“霏儿,我知道这些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不会瞒你什么,也不会对你耍心眼。” “可是你已经做了。”我变得十分平静,却不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只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像是一只刺猬。 “你还不肯原谅我?”胤祯一时慌了神,握着我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看着胤祯,想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胤祯慢慢的松开了制住我肩膀的手,艰难的回道:“好。” 我绕过他,准备离去,他却两三步就和我并肩而行,“我送你回去。”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和他一同向沈府走去,只是一路上两人都相对无言。胤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还只是在沈府门前对我道:“三日后我还是在今日我们见面的地方等你。” 我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了,只怕自己一迟疑就会转身扑入他的怀里,再也不愿离开。 我在府里神思漂浮了两日,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便在这个格外清寒的傍晚到了干娘的院里。 我到干娘的住处时,她正站在院里,一身素白的衣裳,像是与这苍茫一片的大地融为一体,一丝也没有人间的烟火气。干娘自额娘去后,瘦了很多,脸上的颧骨突兀的挺起,身子单薄的不像话,一阵风就会吹走似得。 “干娘。”我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将她从游走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见她转身看来,我又道:“这里实在太冷了。”便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一路向屋里走去。 “雨霏,有什么事吗?”干娘一坐下,就问我。 我向干娘坦白道:“干娘,十四阿哥来了。” “是来接你回去吗?”干娘目光温和地看着我,却有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千万别说是舍不下我。”干娘轻笑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来问干娘的。” 干娘了然的点点头,看着屋中燃着的不停跳跃的烛火,轻声地开口:“还记得我讲过的和你舅舅的事吗?” “自然是记得,干娘,你曾后悔过吗?”当时干娘为了喜欢一个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还只有半年朝夕相处的时间,能有几人不悔呢? “有什么好后悔的,若说这世上我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富森。当时我怀着他,被纳兰大人知道了,就逼着我生下孩子后将孩子送回纳兰府,却又不愿让我成为纳兰家的人,我只道我拗不过,生下他就回了杭州。” “干娘,我曾在京城见过表哥,他过的很好,还向我问起你呢?” 干娘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又紧紧的看着我,“孩子,虽然我和容若只在京城相处过半年,还知道他心中一直记挂着他的妻子,但我从未悔过。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可以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两情相悦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遇见不是什么悲伤的事,而是一种幸运。只有半年,却让我一生不曾忘却。现在你遇到的人和你两情相悦,还愿为你放下阿哥的架子,远到杭州来寻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呢?‘独窥天上月、几时圆’的日子不是你该过的。”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只觉得她才是此刻最耀眼的人。 “其实我和你额娘都不幸福。你额娘太过要强,若当时她没那么决绝,或是你阿玛没在你额娘怀着你时娶那个郭络罗家的女人,一切都会不同。你额娘只顾当时的一时气愤就离开了京城,却不想这背后的种种,这郭络罗家是多尊贵的家族,你阿玛当时定也是逼不得已,可他们彼此都没给对方机会。”干娘轻抚着我的头,柔声道,“所以,既然能够幸福,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幸福呢?既然连放手的勇气都有,为什么不能勇敢的牵手呢?” 我呆呆的看着干娘,早已是泪流满面。干娘将我揽进怀里,笑道:“傻孩子,跟着他回去吧,明明心里有答案,为何还要我来点醒你呢?” 我不再犹疑,心中已有了答案。 天气依旧寒冷,冷风不停歇的席卷着大地,漫天的雪花也让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 我缓步地向着我和胤祯约定的地点走去,远远的就开始寻找那个我熟悉的身影。 我还未走近亭中,就见一人伫立在前,已不知在这漫天的风雪中站了多久,紫色的大氅上全是雪花,几乎已经变成了白色。 我愣愣的站着,不愿再进。两人就这样隔着不断飘落的雪花,隔着三百年的距离,久久的凝望着。 他率先迈出了步子,我也跟着向他走去。两厢走进,他一把将我拽入怀中,那么的用力,似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让我有了些许疼痛感。 “霏儿,我好怕,昨晚一想到你可能不来就再也睡不着,于是天还未亮就来了这里。我等了好久,全身都快冷硬了。”胤祯竟还向我撒起娇来。 “大傻子,谁让你在这儿站这么久?”我既心疼又懊恼,这人怎么这么大还不知道照顾自已。 “以后不会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胤祯快速的承诺,语调中难掩兴奋。 “福晋,你可来了,奴才怎么劝爷他都不听?”和谐的气氛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是一直跟在胤祯身边的顺子。 我十分尴尬的退出了胤祯的怀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有人也不说?他却爽朗的笑出了声,毫不理会我的腹诽,又一把将我揽入怀里,在我耳边愉快道:“霏儿,我们这就回京吧。” “嗯。”我在他怀里闷闷的应道,又探出了头来道:“不过我还要回府收拾东西,你也陪着我一同和干娘告别吧,还有,我的丫鬟银屏也要跟着我走。” 胤祯对着我宠溺的笑笑,“霏儿的要求可真多,可为夫莫敢不从。” 我撅着嘴道:“贫嘴。” 胤祯再次朗笑出声,牵着我的手就向沈府走去。 回到沈府,干娘正在前厅,我和胤祯便去向她告别。干娘见了胤祯本还想行礼,却被胤祯止住了。干娘看着胤祯很是满意,活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银屏昨日就已将我和她的行李收拾好,只待我说了一声就和顺子一同去取行李。 再次离开沈府,看着干娘盈盈的目光,心中有不舍。干娘向我颔了颔首,示意我不要担心。 我冲上前去,将干娘紧紧抱住,“干娘,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干娘抚了抚我的头发,“傻孩子,干娘已经这样很久了,别担心。” 我点了点头,便和胤祯等人离开了,留下干娘一人守着这个巨大的府邸。 再次来到我这两年来送走过哥哥、十三阿哥和九阿哥的地方,只是这次我不是送人,而是要真正的离开了。回望了沈府的方向一眼,便被胤祯拉着一同上了一艘大船。 望着依旧奔腾的京杭大运河的河水,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有喜悦,更多的却是不安,要再次面对那些人和事,我是会害怕的。 “霏儿,在想什么?”我站在打开的窗前,风不停的吹进来,胤祯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胤祯,我害怕。”我也不瞒他。 胤祯放开了我,将窗户关上,责备道:“怎么还是这般不会照顾自己?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我不回他的话,只道:“胤祯,我害怕。” 胤祯深深地看着我,摩挲着我早已冰冷的手,“其实我也怕,你一走,我就被皇阿玛痛斥了一顿,说我怎么连自己的福晋都管不好。可我现在不怕了,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这双手出奇的大,满是细细的薄茧,却足以为我撑起一片天,“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骗我,我们一起解决。” “好,我决不再瞒你什么。”胤祯快速回道。 我偎进他的怀里,心中想着,如此,我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拕梅蕊打肩头。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归恨却休。 云澹澹,水悠悠,一声横笛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案垂杨一叶舟。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终于完了。 ☆、第一章携手回京 康熙四十五年就要走到尽头,我与胤祯已经分离了一年半,能在他怀中醒来似已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事,我贪恋着他怀里的味道和温暖,即使早已醒来,还是更深的偎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精壮的腰身,继续假寐。 湿润的吻一路从下巴到了眼睛,来到我的眼睑上停留不前,烙下一个个细密的吻。我被扰的没法,嘟着嘴睁开了眼,入眼就是他放大的俊脸,还有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睛。 胤祯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霏儿,都快晌午了,起吧。” 我耍赖式的更紧的抱住他,“胤祯,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胤祯又在我额上留下一吻,“傻瓜,回去我们可以一直这样。” 我仍旧腻在他怀里,不可置否。回去怎么可能一样?你有你的八哥要帮,有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想争,永远都不可能平静。 “小姐。”心中还在乱想,就听银屏在门外试探的叫了一声,想是已在门外等了很久。我心中不愿,还是准备起身。 “不想起就继续睡会儿,我出去吩咐一声就好。”胤祯见我想起身,立马将我按了回去。 “不用了,我早就醒了。”说着便起来穿衣。 胤祯见我起身,侧躺在床沿边上,里衣松松的系着,精壮的胸膛漏出了一大片,被子斜搭在在腰间,说不出的魅惑,脸上也变得有些燥热。 “你早就醒了,为何还一直装睡?”他懒洋洋地问道。 我睨了他一眼,也不回答,转过身去继续穿衣服,不想再看他此时引人犯罪的样子。 不知何时,胤祯下了床,走到我身前,止住了我穿衣的动作,帮我仔细的将衣服穿好。穿好后又央求着我为他穿衣,我还是乖乖的为他穿上了衣服。两人这么在房里腻歪了一阵,晌午已过。 银屏进房收拾时,一脸暧昧不明的看着我,像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胤祯看着我不自在的模样,倒是心情好得很。 吃过午膳后,我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胤祯,九哥的店还是我在管,我这样一走了之,什么都没交代。”我这时才想起这事。 胤祯坐在榻上,笑看着我,“这时才想起来?放心吧,九哥知道我要来杭州,就已经安排好了。” 我了然的点点头,九阿哥做事自是稳妥的很。 “霏儿,弘明已经会叫阿玛了。”胤祯一脸得色。 “嗯。”我淡淡的应了,可心里有些不自在,恐怕他还不会叫额娘吧。 胤祯将我拉到他身旁坐下,关切的问道:“怎么有些不高兴呢?” 我低着头回道:“没什么,只是很想弘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7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孩子。” 胤祯将我揽进怀里,“傻瓜,马上回去就能见到了,弘明好得很。” 在京杭大运河上行驶了几日,终于还是回到了我已离开一年多的京城,紧紧地握住胤祯的手,才觉得不那么害怕。 站在阿哥府门前,茫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与胤祯的点点滴滴也如潮水般袭来,还好回头一望,他就在我身旁。 和胤祯刚回房里坐了一下,就听顺子来报:“爷,两位侧福晋听说爷和福晋回来了,正在厅里等着拜见你们。” 胤祯不耐的回道:“知道了,下去吧。”又问我:“累的话就不必去了。” “去见见吧。”以前在府里我就够不爱见人了,现在再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好,我能做这些也不过是仗着胤祯的宠爱而已。 来到正厅,但见红袖、嫣然和其他两名侍妾,人来的还真齐。这短短的时间里,嫣然又为胤祯添了两个女儿,且现在肚里还怀着一个。红袖也才生了一个女儿,算是慰藉了她刚失去一个女儿的遗憾。 我冷眼看着这群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说知晓胤祯也有他的难处,但心中还是万般难受。 几个女人依次向胤祯和我行了礼,红袖虽又有了个女儿,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嫣然的肚子才两三个月,并未怎么显形,她却刻意撑着后腰,看着滑稽的很。其他两个侍妾只十分恭顺的站在一旁,像是比丫鬟还不如。 待得这群女人都离开,我长舒了一口气,对胤祯讥讽道:“你还真能生。” 胤祯捏了一下我的脸,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怎么?吃醋了?” 我哼了一声,偏过头不想看他。 胤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扶正我的脸,逼着我与他对视,严肃的说道:“霏儿,我保证,再过一阵,我绝不会再让那些女人为我生孩子。” 看着胤祯不似作假的样子,心里软了几分,“你不用为了让我高兴就说这些话。” 胤祯忙着解释:“霏儿,你也知道子嗣对于皇家的人有多重要,那年我让八嫂将你骗走也是因为皇额娘催的没法,若我再一直独充你,皇额娘只会对你更有看法。但我又不愿你伤心,才那样做的。四哥府里的四个阿哥现在只剩了两个,其中一个弘昀还一直病弱,未必能养大,就这样皇阿玛还因着子嗣的事说过四哥几次。八哥更是不用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不知被皇阿玛说了多少次。八嫂前些日子背着八哥收了两个妾,现在两人都还在为这事闹矛盾。” 我想起那年和八福晋一同到香山时她对我说的话,看来八阿哥对她实在是爱得深,竟已到了可以不顾皇家颜面的地步。 “我不愿你难过,但也实在没办法像八哥那样,所以你离开后,我就一直雨露均沾,只想多要些子嗣,但现在府里还是只有两个阿哥,所以霏儿,再给我点时间。”胤祯急切的解释。 我倾□子,紧紧的抱住他,他能为我做到这份上已经太难得,我也不能太过任性,“我明白了,我不会怪你的。” 胤祯也笑着回抱住我。一时屋中暖意融融,任屋外风雪交加席卷着整个大地。 翌日一早,胤祯便去上朝了。我也起得很早,准备到宫中去,看看弘明,最重要的是去向康熙和德妃认错。 银屏本想陪着我,但我坚持,她也只有担忧的看着我离开。 再次行走在紫禁城长长的甬道上,心中说不出的压抑,这深红的如血的宫墙不知真的染上过多少人的鲜血,可那金黄|色的琉璃瓦却指引着多少人向那个最高的位置疯狂。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不想回来的地方终究还是要回来。 刚走进永和宫,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迈着小胖腿笨拙的走着,身后跟着秦嬷嬷和两个宫女,前面半蹲着已经一年多未见的九阿哥,他手上拿着一个拨浪鼓,不停地摇着引孩子过去。 看着孩子和胤祯如出一辙的眉目,心中既喜又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福晋。”秦嬷嬷率先看见我,吃惊的叫了一声。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弘明身上到了我这里。 九阿哥站起身来,抱起弘明走到我面前,笑问道:“回来了?” “回来了。”我嘴上回着,却是一直巴巴的看着弘明,他却一直看着九阿哥手上的小玩意儿。 “抱抱吧。”九阿哥将弘明递到了我怀里。 我连忙接过孩子,再次抱着弘明已有些生疏,但心中还是溢满喜悦,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我还是先去向皇额娘请安吧。”我向一旁的九阿哥道。 “去吧,娘娘也知道你们这两日回来。”又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就先走了,十四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他是在提醒我胤祯过来就不会有事。见着他离开了,我也向着德妃的寝殿走去。 再见德妃时,她还是那般样子,不见得特别美丽的眉目,却是独有一番气度。 她看着我踏入房内,又看了我怀中的弘明一眼,吩咐道:“将弘明交给秦嬷嬷,其他人就都退下吧,雨霏留下就好。” 秦嬷嬷从我手中接过弘明,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跪下。”德妃冷冷的开口,我立刻乖乖的跪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在地上跪了良久后,终于听见德妃开口:“我一直就不愿你成为胤祯的福晋,要不是胤祯使那些手段你以为你能嫁入皇家吗?因着你额娘当年那些事,我就怕你和你额娘一个品性,所以不愿你嫁给胤祯。可后来木已成舟,我也没法。没想到你和你额娘还真是一样荒唐,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我从未见过德妃这般模样,可见她是动了真怒。 “皇额娘,额娘已经走了,就不要再说她了。至于儿媳,确实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我只好放低姿态。 “你额娘走的时候还好吗?”德妃变得有些低落。 我回道:“还好,走得很安详。” “那就好。”德妃带着些许厌恶看着我,“以后就和胤祯好好过日子,也就只有我这个傻儿子才容得了你这样,你也不知道惜福。” “儿臣知道的。” “知道就要做好,多帮扶着胤祯一点,府里也添了那么多孩子,你也要好好照顾,那些孩子还是都要叫你一声额娘的。”德妃语重心长。 “十四阿哥。”正要答是,外面守门的公公惊叫了一声,接着便是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胤祯高大的身影疾步向我走来,就连向德妃行礼也忘了,就顾着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感到我有些站立不稳,还向德妃抱怨道:“额娘,霏儿身子不好,你怎么能让她跪久了?” 德妃气得不行,骂道:“我看你眼里除了你媳妇谁都看不到。” 胤祯立刻哄道:“皇额娘,我心疼我媳妇有什么不对?要是皇额娘有什么不舒服我只会更紧张的。” 德妃被胤祯的话逗乐了,也不在骂人,只道:“就你会哄额娘开心。”又看了我一眼,“待会儿就把弘明接回府吧,你们母子俩也这么久未见了。” 我连忙应了。胤祯又和德妃说了两句,便带着我离开了永和宫。 “胤祯,我再到皇阿玛那里去一趟吧。”我和他走在宫道上,说道。 “我今日已和皇阿玛说过这事了,没事的。”胤祯立马让我宽心。 “不一样的,我还是去一趟吧。” 胤祯拗不过我,还是为难着答应了。 再次踏上乾清宫的玉阶,仍旧感到那强烈的天家气象,低气压霎时袭来。胤祯让站在门口的公公进去通报,便和我等在原地。 不久出来的是李德全,仍旧毫无一丝变化,就连脸上挂着的笑意也似从未改变,让我和胤祯进去。 一进门我就跪到了地上,向康熙叩头道:“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祯也跟着跪在了旁边。 “十四媳妇,回来了?”康熙端坐在上首,不辨喜怒的问道。 “回来了。” “朕还以为你就一直在杭州了,没想到还知道回来。”康熙虽不像德妃动了怒,但这样压迫着说话更让我不知所措。 “皇阿玛,雨霏回来就好了。”胤祯像是怕康熙惩罚我,忙插嘴道。 康熙冷笑道:“就是你惯得,朕怎么会有这种儿子?”康熙看着胤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罢了,你自己的媳妇,自己都不想管,朕还能说什么?” 胤祯忙回道:“谢皇阿玛。”说着便扶着我一同站了起来。 “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朕再也不想听到这些事。退下吧。”康熙说完就起身准备去看奏折了,我与胤祯也行礼退下了。 没想到康熙和德妃竟然这样就算了,我有些受宠若惊。 “霏儿,你笑什么?”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胤祯看着傻笑的我问道。 我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笑道:“其实你皇阿玛和皇额娘真的很宠你。”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饶了我。 “那是。”胤祯一脸得色,“爷我人见人爱。”说我就将我搂入怀里。 我勾起嘴角,静静的靠着他,看着怀中的弘明,突然觉得我的人生从未如此完整。 ☆、第二章京郊暂住 康熙四十五年的除夕仍旧是不变的宫中家宴,我虽不愿去,但也知自己之前做的事太过荒唐,可不能再继续下去,这样只会引起康熙和德妃更大的不满。 所有的人都没什么变化,大阿哥看起来就是武夫的样子,太子依旧是出众的气质,三阿哥仍是满身的书卷气,四阿哥还是冷着一张脸,五阿哥和七阿哥我一直都不太熟,八阿哥依旧温润如玉,九阿哥还是斜着他的丹凤眼、微挑薄唇,十阿哥依然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十二阿哥是苏麻喇姑养大的,总是进退有度的样子,十三阿哥远远地看见我就向我微笑颔首。 看着众人依旧和乐的样子,心里难免好笑,这表面的宁静还能维持多久呢? 才用完晚膳德妃就让秦嬷嬷来将弘明抱了过去,其余众人则去外面搭好的戏台看戏。我实在无聊,就告诉胤祯我想随意走走,胤祯立刻想要起身陪我,被我制止了,在我的劝阻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离开了。 天气寒冷,雪花飞舞,独自走到一处已经秃了的树下,凝视着苍茫的大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猛然间见不远处一披着蓝色大氅的身影,似曾相识,直到她转身时我才瞧见原来是十三阿哥的嫡福晋雅柔。 我快走两步,来到她身前,微笑着叫了声:“十三嫂。” 雅柔仍旧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不想与我再说什么。 我想着痛苦的十三阿哥,忍不住开口:“十三嫂,你和十三哥还在闹别扭吗?” 她先是惊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表情变得颇为无奈,“没想到这些事他也同你说了,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 我无奈的笑笑,“我是和十三哥谈得来,也知道你们在闹别扭,才这么说的,十三嫂不要见怪。” 雅柔淡然一笑,“一开始我是有太多事想不通,他也没什么解释,还觉得一切理所当然。我现在也在努力的改变,只希望两人的关系可以缓和一些。” 我点了点头,只要他们俩都让对方一些,一切应当都会好的。 “哟,这不是十三和十四家的吗?”尖细刻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来人正是太子妃石氏,花底盆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再加上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着实让人讨厌。 “太子妃吉祥。”我见她向我们走来,立时向她行礼。只是身边的人依旧呆呆的站着,并没有要向太子妃行礼的意思。 太子妃并未搭理我,径直走到雅柔面前,冷笑道:“十三福晋难道连向我行礼也不知道,这是谁家教的规矩啊?” 雅柔听言竟直直将头转向一旁,十分无视眼前的人。 太子妃恼羞成怒,“你还真是不知好歹。”说着就扬起手来,雅柔站着不动,没有闪开的意思。我心下一慌,也没多想就推开了雅柔,那一巴掌刚好打在了我的脸上,顿时一阵热辣的疼痛。 尚在愣怔时,胤祯突然到了我的身边,一脸痛色的看着我,转身对始作俑者质问道:“太子妃,若是霏儿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劳烦您动手。” 太子妃打错了人,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胤祯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忙拿出太子妃该有的威严,“我只是错手打到了雨霏,并非有意,就劳烦十四弟担待些。” “那太子妃本来想打何人?”这时我才发现十三阿哥正站在雅柔身边,冷声问道。 太子妃被十三阿哥的话堵住了,不自在起来。 我拉了拉胤祯的衣袖,他立刻侧头看我,我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胤祯很快就会意,忙对太子妃道:“太子妃,已经很晚了,我和霏儿就先回府了。” “我们也先走一步。”十三阿哥也跟着道。 太子妃没法,只有沉着脸答应了。 “疼不疼?”和胤祯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他摩挲着我被打的脸,满脸疼惜。 我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和十三哥怎么碰巧过来了?” 胤祯苦笑道:“哪是碰巧,是十三哥的人回来告诉十三哥,说是太子妃向着十三嫂的方向去了,你也在一起,我和十三哥就立马过来了。” 我好奇道:“十三哥怎么知道太子妃会找十三嫂麻烦?” 胤祯将我揽入怀中,“尽关心别人的事。”停了一下又继续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十三嫂和太子有过什么,所以太子妃如此在意。而且现在十三嫂已有了身孕,十三哥紧张得很。” 依照温恪和十三阿哥所说,雅柔应该是喜欢太子,但并没什么私情啊,难道当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胤祯,我想带着弘明到外面去住一阵。”我将我想了几天的事告诉胤祯。 胤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抱入怀中,紧紧的箍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满是不可置信,“你又想离开我?” 我轻轻的拍了拍桎梏住我的双手,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我只是想到外面住一阵,和弘明培养一下感情,他到现在都还不会叫我额娘,我心里难过的很。” 胤祯听着我的解释,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勒的我生疼的双臂也放松了些,又问道:“在府里也可以培养感情啊,为什么要出去?” 我瞪了胤祯一眼,“你不是要我给你时间吗?我现在就在给你机会,你自己加把劲,回来的时候我可不想再见到你去其他人那里。” 胤祯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这样,看来霏儿是在为为夫着想了,但你还是早些回来。” 我嘲讽着问道:“早些回来,见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胤祯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没想到我的霏儿还是个醋坛子。”我正欲反驳两句,他又道:“可我爱极了你这样。” 我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日后我带着弘明坐在马车上,向着京郊的一处庄子而去,这处庄子是胤祯的一个家奴向雅图所有。胤祯本想让我等着他下朝,和我一同前往那处庄子,但我不愿多等,他拗不过我,也只好让我先走了,只说他会多抽时间过来的。 “小姐,你为何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住啊?”银屏又开始抱怨。 我笑道:“郊外的空气好,景色也好,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住啊?” 银屏只一副我败给你了的表情,不再与我争辩。 到了庄子时,向雅图一家都已等在大门外,一见我就向我行礼。我一时难以适应,忙让他们不用行礼。 比起阿哥府,这处庄子可算是十分简陋,但比起周围来说已是最好。向雅图一家十分可亲,他只有一个妻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人已有了一儿一女,儿子已经四岁,女儿和弘明差不多大,几个孩子很快就打成一片。 正月二十二日,康熙帝第六次南巡,胤祯并未同行,这也让他可以如他所说,一有空就来庄里陪我。 一日我和银屏带着弘明和向雅图的小女儿敏儿到庄外的田垄边玩耍,敏儿今日特别兴奋,拉着银屏在前面走的很快。我则牵着弘明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着,突然弘明口齿不太清楚的叫了声“额娘”。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蹲在弘明面前尽量与他对视,激动地说道:“弘明,再叫一声。” 弘明挥舞着他的小胖手,扯着我耳旁垂落的一缕头发,奶声奶气的叫道:“额娘。” 我一把将小小的弘明抱入怀中,哽咽着道:“弘明,我的弘明,我的宝贝。” “小姐。”不知何时银屏已经走了回来,也在我身后抹着眼泪,“小姐,你终于等到小阿哥叫你了。”这些日子银屏一直看着我耐心的教弘明叫额娘,可一直没有结果,如今也只有她明白我的心情。 “额娘。”弘明又叫了一声,“阿玛,我……阿玛……想……阿玛。” 我赶紧抹走脸上的泪,对着弘明笑道:“阿玛很快就来,弘明乖。” 弘明听懂了我的话,腻进我的怀里,不愿出来。我抱起了他,向庄子的方向走去。 几日后胤祯又来了,我一见他就兴奋的告诉他弘明叫我额娘的事,他也跟着高兴了一阵。可是小小的弘明一见到阿玛就将我忽略了,让我心中一阵失落。回来这一阵,我知道胤祯和弘明的感情十分好,胤祯对弘明几乎是有求必应,而弘明也十分的依赖胤祯。 晚上胤祯在决定在庄子里住下,弘明手舞足蹈的要让他的阿玛陪他睡,胤祯被闹得没法,只好哀怨的看着我去哄孩子了。 没多久哄完孩子的胤祯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揽住了我,“霏儿,别担心,弘明会喜欢你的。”原来他也看出我不高兴了。 “胤祯,我走的这一年多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事?” 胤祯安慰道:“今日你还说他已经叫你额娘了,这不是很好嘛,慢慢来。” 我淡淡的应了,心想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一早胤祯就离开了,正月康熙一走,带走了太子等人,现在京里剩的阿哥也不多,所以胤祯还是很忙的,如此他还能抽出时间来陪我,我也真是满足了。 过了几日,庄里来了位我不曾想过的人,正是爽朗的八福晋。上次在家宴上我与八福晋也只是远远的见过,话也没说上一句,这次她来找我,我是着实没有想到,而且她还带了行李,像是准备在这里住几天。 我将她带到我的屋里,忙让她坐下,笑道:“八嫂,怎么想着来这里?” 八福晋笑骂道:“怎么还不欢迎我?我看你的眼里除了十四弟就没别人了。” 我讪讪地回道:“八嫂就会笑话我。” 八福晋也收了玩笑的表情,“这次我想到这里住几天。” 我问道:“八嫂是和八哥出了什么事吗?” 八福晋点了点头,“自从我为他收了两个侍妾,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俩也闹了这么久,我是真的累了,娘家我是不敢回的,就想着你在这处,我正好来和你作伴。” “八哥怎么说?” “我根本没同他说过。” 我劝道:“其实八哥和你都没错,只是看问题的方式不同罢了。”我深深的看着她,继续道:“其实八哥可以为八嫂做到如此地步真的是用情至深,可是皇家容不下这种深情。” 八福晋苦涩地笑笑,“明明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却就要自欺欺人,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觉得我生不出孩子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就这件事皇阿玛不知说过他多少次,背后也不知多少人笑他,还有人说我是悍妇,不准他再娶。” “八嫂,在这里住一阵就好,还是早些回去和八哥说清楚吧,他会明白你的心的。” 八福晋颔首,“我知道,就让我在这里住一阵再说吧。” 我应了下来,忙让银屏去找向雅图的妻子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让八福晋住进去。 到了二月中旬,八阿哥出现了,他看着八福晋的眼神很是复杂,有无奈,有伤心,更多的还是浓浓的爱意,两人不知在房里说了什么,出来时八福晋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弟妹,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八阿哥一见我就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忙推脱道:“八哥太见外了。” 八福晋到我身前,执起我的手,“雨霏,谢谢你,我就随他回贝勒府了。” 我颔首,“八嫂,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得到幸福的。” 八福晋对我展颜一笑,终还是随八阿哥离开了。 八福晋没走几天,胤祯又来了,这次他不再依我,坚持要让我随他回去。这次换我败下阵来,只好随他回府。 “霏儿,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兵部的事情太多,你还不在身边,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准你离开我了。”在回府的马车上,胤祯向我抱怨道。 我装作十分为难的看着他,“那你怎么和你府里的其他福晋生孩子呢?” 胤祯苦着脸回道:“不管了。” “你真不管了?” “不管了,皇额娘说就说吧,大不了让胡太医告诉皇额娘说我不行。”胤祯一脸破釜成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 我心中满是感动,偎进他的怀里,轻声道:“傻子。” 胤祯凑到我耳边:“为了你,我愿意当傻子。” 其实在爱情里,我们所有人都变得痴傻,八福晋和八阿哥是,我和胤祯也是,还好我们都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第三章怀孕产子 再次回到阿哥府,一切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二月末的天气依旧寒冷,这个冬天像是一直到不了头。 我又回到了才和胤祯成亲时的日子,多半时间都呆在我和胤祯的住处,胤祯不在时我就和弘明在一起,胤祯回府,我们就一家三口呆在一起,像是这偌大的阿哥府本就只有我们三人,日子过得平淡却是十分开心。 时间如流水不断前进,弘明走路越来越稳,也慢慢能说清楚一些复杂的话,最让我欣喜的是,他和我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康熙四十六年的春日姗姗来迟,直到四月底我才感到属于春日的温暖。屋后的茉莉花也再次迎风招展,只是看着它们的心情也已变化,自从额娘离去,茉莉花就像是她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 这日我和胤祯带着弘明一同坐在水榭上,享受着难得的春日暖阳。 顺子突然来报:“爷,刚才侧福晋院里的丫鬟过来传话说,侧福晋这几日一直有些不舒服,便找御医来瞧了,御医诊治后说是有了身孕。” 胤祯连头都未抬,继续和弘明玩耍,只淡淡应道:“哦,知道了,下去吧。” 我见他毫无反应忙说道:“你还是去瞧瞧吧。”毕竟这也是他的孩子。 胤祯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你不吃味?” 我嗔道:“我又不是醋坛子。” 胤祯朗笑出声,对怀中的弘明道:“儿子,阿玛离开一会,你和额娘玩一下。”说完就将弘明递到我的怀中,带着等在外面的顺子向红袖的院子而去。 “额娘,什么叫怀孕了?”如今的弘明已有两岁,说话已经很清楚。 我笑道:“就是弘明就快又有弟弟妹妹了。” 弘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深思,良久后偏头问我:“可阿玛告诉我,额娘生的才是我的弟弟妹妹。” 我心中既无奈着胤祯的偏心,又高兴着他对我深深的爱,可这样教孩子实在不好,“弘明,记住,其他姨娘生的孩子依然是你的弟弟妹妹,弘春也是你的哥哥。” 弘明撅着嘴,“额娘,弘春不喜欢我,他老是瞪着我。” 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看来弘春对弘明有很深的敌意。我抱紧了弘明,只觉得这些事实在烦人,也不想再多想。 嬷嬷将弘明带了下去,我则坐在屋里等着胤祯回来。 傍晚时,胤祯终于回来了,我忙问道:“怎么样了?” 胤祯坐到我旁边,就着我的杯子喝了口茶,“太医说红袖已有了三月的身孕。”说完又观察着我的反应。 “胤祯,以后对红袖和嫣然的孩子也好些吧。” 胤祯有些不知所以,忙放下茶杯问道:“霏儿,是别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觉得那毕竟也是你的孩子。”我知道皇家的亲情本就淡薄,但将心比心,也希望胤祯对其他的孩子好些,毕竟我和弘明已经几乎占掉了他的所有爱。 “知道了。”胤祯了然的点点头。 五月康熙带着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返京,因随行的德妃突然旧病复发,便让在京留守的四阿哥和胤祯迎驾,将德妃一同照料着回宫。 其实孝道对于皇家的意义,大部分是做给世人看的,中国自古以来就说“百善孝为先”,若是一人连最基本的孝都做不到,那他是很难得到人拥护的。 德妃素有旧疾,并不算严重,但时不时就会复发,一直拖着十分折磨人。近日胤祯时常都会到宫中陪着德妃,我也去过几次,本还想带弘明去看她,却被她制止了,说是怕将病气过给了弘明,这样我也不便再将弘明带入宫中。 这日胤祯回府很早,便和我一同用午膳,因着觉得我最近的气色不太好,他还特意的嘱咐厨房多做几个补身子的菜。 待得菜都上了桌,我看着一大堆菜直皱眉,这些皇家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民间疾苦。 “霏儿,怎么了?”胤祯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说完就拿筷子挟起了一块鱼肉,只是还没将鱼肉递入口中,就觉得胃里突然一阵翻腾。 “霏儿,不舒服吗?”胤祯关切的问道。 不待我回答,又觉得胃里有东西往上冒,这次比上次更厉害,我忙踢开椅子,向着屋外狂奔,站在廊柱边上,不停的干呕,索性今日也还未吃什么东西,也就没吐出什么。 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手拉住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背,试图让我舒服些,“到底是怎么了?”胤祯着急的不行。 待得不再难受,我蹙眉想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闪躲着胤祯焦急的目光,说道:“胤祯,我想我可能怀孕了。” 胤祯先是怔愣,随即换上满是狂喜的表情,双手一把钳住我的肩膀,“真的吗?” 我轻点了点头,“应该是,我月事两个多月没来过了。” 胤祯一把将我拦腰抱起,边向屋里走边对顺子吩咐道:“去把胡太医请来。” “胤祯,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已经看见银屏和其他几个丫鬟在偷笑了。 胤祯完全不理会我,径直将我抱回屋里,将我仔细的放到床上躺好,便紧拽着我的手坐到床边,“躺着就好,我们等胡太医来。” 看着胤祯虽然兴奋却又隐约带着愁绪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胤祯十分苦恼的回道:“上次你生弘明的时候将我吓得半死,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再为我生孩子,毕竟我们已有了弘明。” 我举起手摩挲着他俊秀的脸庞,笑道:“不会有事的。”我用另一只手轻抚着我完全看不出变化的小腹,“其实我想再为你生个女儿,希望肚子里这个会是个格格。” 胤祯努力的扯开嘴角,和我一同等着胡太医到来。 不多时胡太医便出现了,两年未见,他却越发的仙风道骨起来,年岁更大却更加的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看着我就笑道:“小两口闹别扭闹完了?” 一听这话,我和胤祯都有些不好意思,胡太医也不再说什么,就来为我诊脉。 过了一阵,胡太医抚着他花白的胡子,说道:“恭喜十四阿哥和福晋,福晋又有身孕了,只是这两年一直忧思太盛,身子还是虚弱得很,这一胎恐会比上一胎还要凶险。” 胤祯脸色大变,忙道:“那胡太医多来照顾一下她的身子。” 胡太医了然道:“这是自然,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福晋,自会多留意些。”说完就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开方子,福晋这两日就照着这方子吃药吧。” 胡太医一走,胤祯就吩咐下人拿着药方去熬药,之后又将屋里的人都遣散了。 待得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看着胤祯紧皱的眉心,问道:“你在担心什么呢?” 胤祯拉住我的手,犹疑着开口道:“霏儿,我们如今已经有了弘明,不如就不要这个孩子吧?”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气道:“说什么呢?这是一个孩子,怎么可以不要他?” 胤祯眸中满是痛惜,“霏儿,你是不知道上次生弘明时有多凶险,我真的怕就这样失去你,那样我还要这个孩子干嘛?” 我缓了脸色,开口道:“不会的,有胡太医在,你就放心吧,而且,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 “每次你坚持的事我都不会阻止,但这次听我一句好吗?”胤祯还想让我改变主意。 “每个孩子的到来都是一种缘分,既然都已经来了,我们就不能随意的丢弃他,胤祯,你一向宠我,这次也听我的吧,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试着让他安心。 胤祯慢慢将我抱入怀中,一手抚着我的发,一手扣着我的腰,无奈道:“随你,但是你若出事,我,我会……” 我笑着抬头向胤祯覆上了我的唇,止住了他欲开口的话。 夏日炎炎,日子越发难过,这次怀孕一点不像上次怀弘明时只是嗜睡而已,我现在是一闻到荤腥就会吐个不停,而且还不怎么吃得下东西,胤祯整日看着我担心的不得了,九阿哥知道后,还专门派了一个他酒楼的厨子过来,只是我仍旧吃不下什么。 胤祯开始三天两头的将胡太医请到阿哥府,胡太医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后来直接每隔一日就到阿哥府报道。 七月十一日,嫣然临盆了,这次生下的仍旧是一个格格,胤祯难掩失落,毕竟他一直希望这个孩子会是个阿哥,这样也好向康熙和德妃有所交代。 难熬的夏日终于过去,丹桂飘香的秋季来临,我的身子越发沉重,只静等着这个孩子出世。因着我这次怀孕,胤祯还开始禁止弘明与我接触,深怕我有个闪失,我却不高兴了,毕竟我好不容易才能和弘明越来越亲近。 不知不觉中,康熙四十六年的秋天也结束了,最是让我难耐的冬季来了。胤祯让下在人们在我的屋里燃着很多火盆,就怕我会冷着,这样我更是长时间待在依然温暖如春的屋中,不愿出门。 十一月十九日,红袖为胤祯添了一个阿哥,这是府中的第三个阿哥,康熙为他取名弘映,胤祯这次也终于展颜,毕竟有了三个阿哥在他的兄弟中比起来,也算不错了。 最近几日我的小腹总是会时不时的阵痛,但总是疼一会就又没了反应,我也就越发的不在意。胤祯无意间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总是蹙着眉像个小老头,心疼的不行。 十二月初七的傍晚,阵痛再次袭来,我起初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过一阵就会没事,谁知这次疼的完全不见好转,我终是没忍住告诉了坐在我身旁的胤祯,“怕是要生了,好痛。” 胤祯满脸痛色,像是要生孩子的是他。他立刻就将我抱到床上躺好,又叫人将早已在府里的接生婆请到这里来,接着让人去请胡太医。 胤祯处理好一切后,对我安慰道:“没事的。”虽是在宽我的心,但他一直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接生婆很快来了,依旧是上次那位嬷嬷,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见胤祯在这里,也不再赶了,只顾着来看我的情况。 “福晋,不要慌,这阵痛一来,孩子也要过些时候才会生出来。”嬷嬷尽可能的让我放松下来。 可事情哪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一直疼着,时不时的疼得特别厉害,像是要将我撕裂一般,我禁不住痛呼出声,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唯有胤祯一直紧紧拽住我的手,让我有了些许真实感。 不知何时,我已经昏睡了过去。可迷糊中耳边一直有人说这话,很吵,我想让他离去,可他一直就在我耳边,□湿漉漉的,满屋都是血腥味。 我终是耐不住耳边一直吵闹的人,努力的撑开眼睛。 “霏儿,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要遵守,不然我绝不放过你。”胤祯满目伤痛,说话也有些气息不稳。 嘴里又被人强行的塞入了什么东西,我看着脸色奇差的胤祯,心中抽痛,身上却觉得没什么力气,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 “霏儿,我求你,熬过去就好了。”胤祯依旧紧握著我的手。 我努力换回自己早已飘远的意识,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怎么能让他伤心呢?又开始跟着嬷嬷的话继续生产。 中间我又不知昏睡过去多少次,却每每被焦灼的声音唤醒,让我不忍心真的松了那口气。只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黑夜变成白日,日头又从东偏西,终于听见了嬷嬷的欢呼声:“生了,福晋生了,是个阿哥。” 我的意识早已涣散,还是拼着最后的气力想要等到孩子的啼哭声,开始久久也没有声响。我心中开始有些慌乱,只下意识的去找胤祯。 突然传来啪啪的响声,不只是谁狠狠地打了孩子几下,又过了一小阵,我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嘴边溢出一丝笑,再也不知人事。 ☆、第四章溪云初起 再次转醒过来,早已不知时日,只觉得身子使不出一点气力,鼻端萦绕着满是汗水与血腥夹杂的怪味。努力的撑开眼皮,迷糊中却发现我身处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因身上实在不舒服,遂下意识的挣了挣,谁料一下就将抱着我的人吵醒了。 “霏儿。”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克制不住的狂喜。 我渐渐的看清了他的眉目,只是这真的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十四阿哥吗?胡茬满脸,头发凌乱,已不知有多少日未曾梳理,黯淡的眼神也是在见到我完全清醒时才又重新放出光芒,这段时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我试着伸出手去,但却完全没有力气,只好试着出声道:“胤祯。”声音沙哑不堪,完全不像是我发出的声音。 “霏儿,霏儿。”胤祯只将我紧紧地抱住,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我还在他身边。“你可知这几日我是怎么过的,若你真的就这样去了,我真不知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胤祯还是后怕不已。 “胤祯,我身上好脏,好难受。”我试着多说些话,这样也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久未说话,短短的几句话也教我说的实在有些难受。 胤祯捏了捏我的鼻头,笑道:“我都没嫌弃你脏,你倒自己不自在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胤祯回道:“你睡了两日两夜,现在已是十二月初十的未时了。” 我环视了一下屋内,问道:“孩子在哪里?” “孩子有嬷嬷照顾着,你不用担心,这次是个阿哥。昨日皇阿玛已为孩子赐名了,叫弘暟。” 我喃喃道:“暟,指的是人的美德,是个好名字。” 胤祯深深地看着我道:“孩子长得像极了你。” 没想到孩子竟然像极了我,我本以为这次会是个女儿,却还是一个阿哥,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8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个阿哥,但心中仍是十分高兴,忙道:“等下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吧。” “好。”胤祯忙应承道,“胡太医这几日一直住在府里,我现在让人去请他过来再好好看看你。” 我应了一声,胤祯便到门口去寻人请胡太医了。 胡太医来得很快,看着我又是摇头叹息,“福晋,还好你醒过来了,老夫都以为……”说着又是一阵唏嘘,“我再给你把把脉吧。” 我将手伸了过去,静静地等着胡太医的诊断。 胡太医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说道:“这次生产凶险,心血不足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再加上你这次生产前长期的心情低落,以后恐还会有些毛病,遇到稍有些不顺的事就会感觉承受不了,还会时常感到胸闷、心悸,这药啊我会长期给你配好,重要的是你自己一定要放宽心,这些毛病只要人一放宽心就会好很多。”胡太医语重心长的说着。 胤祯的眉头越发皱的厉害,“胡太医,那你多想些办法啊。” 胡太医摇了摇头,“心上的毛病最重要的是人自己,药物都是其次,切不要大喜大悲,睡觉也要规律,不要因为睡不着就不睡了,这样只会毛病更多。” 胤祯还欲再说什么,我忙拽了拽他的袖子,接着对胡太医说道:“我知道了,会照着做的。”其实就是我的心脏有问题,但应该并不是太严重的那种。 胡太医点了点头,又对胤祯道:“十四阿哥,请随老臣出来一下。” 胤祯不放心的看了看我,又向银屏吩咐了几句,才随着胡太医出去了。 “小姐,这几日真是吓死我了。”银屏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忙安慰道:“银屏,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银屏突然又破涕为笑,“小姐,我也是这几日才瞧出这姑爷是有多紧张你,能得这样一个人倾心相爱,小姐也算是幸福了,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用担心了。” 我看着银屏梨花带雨的样子摇头失笑,这样就是幸福吗?可是这幸福又能有多久?康熙一死,胤祯就什么都没了。 “霏儿。”不多时胤祯就回来了,只是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偏又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我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胤祯笑了笑,“没事的,霏儿,现在我们府中已有了四个阿哥,皇额娘以后定也不会再催促,我也不用去宠幸其他女人了。” 我偎进胤祯的怀里,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却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银屏帮着我随意的清理了一□子,霎时感到舒服很多,可这次生产像是一下就抽干了我的所有气力,一直提不起精神。 不多时嬷嬷就将孩子抱了过来,我忙接过来放在身边,实在是没有气力将他抱太久。孩子的眉眼的确是像极了我,恍惚中又想起了额娘,我和额娘长得十分相像,这个孩子长得又和我像,真像是额娘送给我的孩子。 “额娘,额娘。”正看着弘暟神游,弘明突然跨着他的小短腿,一下就钻进了我的怀里,我有些承受不住,使了很大的气力才稳住身子。 弘明搂住我的脖子,撇着嘴道:“这两日我找额娘他们都不准,我闹了一阵,阿玛还凶我。”说着眼中就开始蓄起了泪水,随时都会泻出来般。 我轻拍着他的背,笑道:“额娘这几日病了,好了就会陪弘明玩的。”我又向他指了指身旁躺着的熟睡的弘暟,“这是你的弟弟。” 弘明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大转弯,扑闪着星目定定的看着弘暟,小手拽着我的衣袖,“额娘,这就是我真正的弟弟了。” 我实在是佩服胤祯对孩子的教育,什么叫“真正的的弟弟”? 弘明看着我道:“额娘,以后我会带着弟弟好好玩的,前些日子我发现院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可都没人陪我玩。” 原来是准备让弘暟当他的小跟班啊,没想到这孩子还不到三岁,就这么人小鬼大了,但知道好好带弟弟也算不错了。 “弘明,你说的院里好玩的东西是什么啊?” 弘明凑到我耳边,悄声道:“额娘,这是我俩的秘密,千万不能告诉阿玛。”说完就等着我许诺,我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才放心的继续说道:“就是有蚯蚓、蚂蚁那些东西,很好玩的。” 我努力的忍住笑,实在是疑惑得很,怎么生他时那么安静,才一两年就变成这样了?看来还真是胤祯把他宠的太无法无天了,不过这样也好,男孩子还是闹腾点好。 康熙自入冬后就开始生病,连着今年的除夕家宴也没办,但胤祯还是十分勤快的去问候康熙,皇家的人都把孝看得很重。 正月初三这日,康熙的身子仍不见大好,但他还是拖着不太舒服的身子前往祈谷坛行礼,不得不说康熙的固执。 正月初五,从八贝勒府传来了好消息,八阿哥终于有了第一个阿哥,康熙赐名弘旺,只不过孩子的母亲是府中的一名妾侍张氏。 我很难想象八福晋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毕竟孩子并非她所生,八阿哥也不断强调他不需要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但八福晋为了八阿哥的颜面不惜以夫妻关系破裂为代价娶了两名侍妾。现在孩子有了,还一举得男,也不知她是喜是忧。 二月转眼来到,八阿哥府上为这个孩子筹备了很大的满月酒。我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便和胤祯一同前去八贝勒府。 以前听说过八贝勒府十分豪华,但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为着这个难得的阿哥,八贝勒府张灯结彩,说不出的热闹喜气。 弘旺自一被抱出就在八福晋手上,她边招呼着客人,还忙着照顾孩子,反倒是孩子的生母张氏一点都看不出是孩子的额娘,只在八福晋身旁陪着笑。八阿哥一直淡笑着,如同平时一般温文儒雅,却并无太过高兴。 让我稍微吃惊的是,四阿哥的府邸竟是在八阿哥的隔壁,四福晋也是早早的过来帮忙,看起来和八福晋关系好得很,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随着康熙四十七年的到来,我越发的厌恶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故作亲密,明明就是谁都看不惯谁,却还是各个都将戏演足。 “霏儿,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胤祯本和他的兄弟们一桌,却抽空过来看看我,想是被我上次差点撒手人寰吓到了,一刻不在他身边就怕我有什么不妥。 “我说十四弟,你也太紧张你媳妇了吧?”四福晋忍不住打趣。 胤祯傻笑了两声,不可置否,只紧紧的看着我。 看着他的兄弟们都还在一同闹腾着,我实在不好扫他的兴,况且我知道这次为着他八哥有了阿哥的事,他心里其实高兴得很。 我安抚式的笑笑,“不用了,你过去陪陪他们就好,我这边完了就到马车上去等你。” 胤祯这才放下心去陪他的兄弟们继续喝酒。 京城渐渐从茫茫的白雪中苏醒过来,露出春暖花开的样子,天气转暖,人也变得轻松起来。我日日陪着两个孩子,第一次理解到有儿万事足的心情。 四月十五日,胤祯一回府就告诉我明珠身故了,虽是早已料到的事,但真正听到时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五年前他那希冀的眼神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是额娘却在他之前就离开了,也不知究竟是谁倔强着不肯放手、不肯原谅。 康熙知晓明珠身故,立刻派皇三子胤祉前往祭奠,又赐了马四匹,算是保全住了这个权臣走时的最后一点颜面。 翌日我便准备去纳兰府一趟,正为难着胤祯不便去我该不该去时,哥哥就来了阿哥府,我也算松了一口气,便和哥哥一同前往纳兰府,拜祭一下明珠。 再次踏入纳兰府,已是白绸绕梁,加上白色的灯笼在森严的府门口摇晃着,昔日的豪华贵气一下已变得死气沉沉。一代权臣明珠已躺在棺材里,被香烛的气味围绕着,最后只会剩下一抔黄土。 第二次见到干娘的儿子富森,他仍旧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也看不出明珠的死让他有过多的悲伤。我时常觉得我这个表哥或许是恨着明珠的,毕竟他出生时已是没了阿玛,额娘还在明珠的逼迫下远走杭州,若是是我也不会对这种玛法有何感情。 我和他远远的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之后我又见到了虽只有过一面之缘却让我印象深刻的年羹尧,上次见到他是因为表姐的原因,只是现在表姐已经逝世。平心而论,表姐的早逝并不是件坏事,至少她不用面对雍正年间年家的大起大落,及至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我又和哥哥在纳兰府呆了一会,忽见富森向我递了个颜色,我便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他又是向我打听干娘的消息。我告诉他干娘一切很好,只是又提醒他若是没事,多去看看干娘。那个坚强却瘦削的人总是让我心痛不已,现在这世上恐怕也就富森让她真正的放不下了。 富森只是应了一声,并未给我什么确切的答案,但我想他应当是会去看干娘的,要不然也不会向我打听干娘的消息。 不多时,哥哥便来寻我,找到我后便向纳兰府的人告辞了。 自上次在杭州将哥哥送走,这次是我第一次和他相见。每当看着哥哥云淡风轻的微笑,我总是有种心安的力量。 我俩便在回府的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阿哥府却是很快就到了。我恋恋不舍的看着哥哥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又因着明珠的事心中感慨,只觉得人生真是短暂,一来一去也就是眨眼之间。 ☆、第五章山雨欲来 康熙四十七年注定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年份,九龙夺嫡自此渐渐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五月将至,京城表面上还是沉浸在一片平静中,只是这片平静下不知又有多少人在竭力筹划着。 最近这段时日胤祯整日都很忙,据他说多半都是去了八贝勒府,其实胤祯不说我也猜到他们必在谋划着什么。 五月十一日,康熙再次前往塞外避暑,随同的阿哥有太子、大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本来随行的大名单里是有胤祯的,却不知为何他向康熙禀报说他最近患病,不便随行,康熙也只得作罢。我心里清楚,胤祯并未患任何病,只是已经以此为理由推脱了,便只好呆在府里装装样子。 我一直以为胤祯作为这次八爷党成员中唯一一位随行的人,应当跟在康熙身边才好,谁知他竟然装病不去,实在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日弘暟被嬷嬷抱下去睡了,我则陪着弘明在小院中玩耍。孩子果然是不能宠的大过,看弘明就知道了,之前明明是安静的性子,因着胤祯的放任现在越发的霸道淘气,一副小霸王的架势。刚才我就和银屏多说了几句话,回过头来弘明就不见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和银屏一同前去寻找此刻已不知在哪里玩耍的小霸王。 刚转过长廊,就见前方站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九阿哥正半蹲着与弘明说话,仍旧是斜挑着凤眼,只是嘴角的笑意明显比平时深了几分,弘明则是手上拿着不知是什么玩意,眉开眼笑。 “九叔,你说过会常来看我的,前天我听丫鬟说最近你常来,可为什么不来看我?”弘明一面高兴着却还不住抱怨,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九阿哥摸了摸弘明的小脑袋,脸上的笑不似平时那般玩味,一种让人如沐春风之感袭来,“我这不是一来就给你带了好玩的吗?” 弘明竟还支着下巴,佯装思考了一下才会道:“好吧,这次饶了你。”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 九阿哥十分宠爱弘明,我在回来的这一年中见到了太多次这种事,弘明也喜欢九阿哥的很。 “雨霏。”九阿哥直起身一抬头就发现了我。 我忙上前问道:“九哥来府上找胤祯吗?”自从胤祯“抱病”,九阿哥他们就时常来府里,我也已习惯了。 “是,十四弟在书房吧?”此时九阿哥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邪魅的模样。 我回道:“正在书房,九哥你自己过去吧。” “额娘。”弘明一把抱住了我,可因为个子实在太矮,只能抱到我的腿,“我累了,额娘抱。” 这孩子竟还撒起了娇,我将他抱入怀中,他又撅着嘴对九阿哥要求道:“九叔,待会陪我玩。” 九阿哥无奈道:“好,我的小霸王。”说完狠狠地在弘明脸上掐了一把,转身就走了。 我抱着弘明向屋里走去,一走进屋却发现玩累的他已经伏在我的肩上睡着了,看来也只有这时他才能消停下来。 我将弘明仔细在床上放好,就出了屋里。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走到了离胤祯书房不远的地方,正见府里的丫鬟冬雨用托盘端着两碗茶向胤祯的书房的方向而去。 我在半路上叫住了她,让她将东西交给我,便下去了。 平日里他们兄弟说事,我从不打扰,今日忽起了心,想将胤祯吓一吓,也不知她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刚要走到书房的院门外,就见顺子守着门,一见我就殷勤的想要接过我手中的托盘。 我忙道:“顺子,不用了,我拿进去就好。” 顺子只好收回了手,让我进门。 我走到屋门前,这才见书房的门紧紧地闭着,刚准备敲门,就听见胤祯带着欣喜的声音,“这次也多亏九哥聪明,要不然我们哪能抓到太子这么大的把柄。” 屋中陷入一阵静默,良久后听九阿哥道:“就是不知这事被雨霏知道,可会怪你。”我心中一动,难道他们要做什么与我有关的事? “霏儿就是太善良了,明明不相关的人也可以让她爱护的很,这事我是不会让她知道的,我可不想我俩为了什么不重要的人闹的不高兴。”胤祯满是笃定。 听着他的话,我心中更是不安。 “其实婉容和太子的事,皇阿玛未必不知,只是为了顾忌皇家和太子的颜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九阿哥说道。 胤祯笑了一声,继续道:“可我们谁人不知,皇阿玛最忌讳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他的女人,可太子不止碰了,还让其有了孩子。太子只是与婉容有私,皇阿玛还可以忍忍,若是加上一个孩子,我可不信皇阿玛还能放过太子。”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胤祯,我一直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一直都只知道他对我的好,却忘了他还是一个阿哥,而且是一个有着极大野心的阿哥,但为何此刻我的心中如此难受呢? “若不是那年去了杭州,因着你的嘱托去了一趟沈府,我也不会起疑,那孩子的眼睛和太子实在太像了,再加上太子和曹家的关系,我便随意的找人查了查,谁知就这样查出来了。” 采琴,我怎么会没有想到?采琴的眼睛确实是像极了太子,胤祯他们这么做,将我置于何地,采琴是不是也会因为见不得光的身份被人处死,这是最重颜面的皇家,怎能允许采琴的存在? 胤祯回道:“这事还真是多亏九哥多长了个心眼。”接着又听他问道:“那九哥可已安排好人去向皇阿玛告发这件事?”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正是我们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一人,再过几天,你就向皇阿玛禀告你已经大好,接着就去塞外吧,那边也需要人。” 胤祯又问道:“我最近没法出府,八哥可好?” 九阿哥回道:“这次皇阿玛一走就让八哥管了不少事,下面的人却是故意找茬,八哥说什么都总有人有意见,他最近也不便来,我来和你商议就好。” 胤祯有些愤慨,“这群老腐儒多半是皇阿玛和太子的人,现在八哥的名声越来越大,就连江南的文人也是对八哥称道不已,却难免树大招风。” 九阿哥叹了口气,“可八哥的出身实在不好,若再不努力经营这些势力,更是无法与其他皇子相比,实则也是无奈的很。” 两人又陷入了良久的静默,我却已再无听下去的心情。大步向外走去,见到了顺子,吩咐他不要将我来过的事告诉胤祯,又让他找人再重新去泡两杯茶给他们。 我再次来到了胤祯为我种下的茉莉花海,可心却是一阵阵发冷。他是皇子,他有他深爱的八哥,他为了皇位筹谋,这些都没错,可为何却是要通过我呢?采琴才多大的孩子,为何就要卷入这场残忍的争斗中呢?皇家最是无情,果然不假。 不知过了多久,胤祯来到我身旁,关切地问道:“霏儿,他们说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有心事吗?” 我看着胤祯紧张的样子,越发的觉得讽刺,他的爱、他的真心是否只对几个人呢? 我尽量平静的回道:“没事,只是觉得无聊。” 胤祯轻揽我入怀,笑道:“是我最近太忙,没有好好陪着你。” 我只安静的呆在他的怀中,曾经让我最安心的地方竟有了些许让我心寒。 “霏儿,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了,这几天我都陪着你可好?” “胤祯。”我抬头紧紧的看着他,“我想和你一同去。”虽然我无法阻止他们做什么,但私心里还是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对付太子。 胤祯有些疑惑,“不想呆在府里吗?” “我就是想和你一直呆在一起,自从从杭州回来,我还未与你分开过。”我努力的笑着回话,心中却厌恶此时的自己,何时我也变得如此虚假? 胤祯为难道:“可路程颠簸,你的身子又弱,这两日皇阿玛就要到热河行宫,我会快马加鞭的的赶过去,你的身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笑道:“没事的,我最近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我也想到塞外去看看,那里的景致和江南实在是天差地别,却还是美丽得很。” 胤祯还是担忧着,却在我的软磨下无奈道:“那好吧,过两日我们就离开。” 我高兴的拽着他的胳膊,心中却想着如何让胤祯将采琴的事放下,太子与婉容如何我管不了,可那个和我一同呆了几月的孩子,我是真的没法置之不理。 几日后,我坐在了前往热河的马车上,胤祯本是打算骑马过去,但因着我只好准备了马车,他也就时常待在马车里。 我又缩在一旁神游,胤祯突然开口道:“霏儿,你到底有什么心事?”我正欲开口,胤祯又道:“不要说没事,你有心事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看着胤祯,犹疑着该不该开口,终在胤祯希冀的眼神下回道:“你可不可以将采琴的事瞒下来?” 胤祯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切的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你们如何对付太子我管不了,但是采琴还只是个和弘明一般大的孩子,采琴的存在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那是他一直寄予着强烈希望的太子与他的妃子苟且的证据。 “若是我让人将采琴的事报了上去,你可会恨我?” 我摇了摇头,躲过他灼灼的眼神,“不会的,如今你已是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忍心怪你?可是我的心里总会不好受,若是没和采琴相处一段时日,我或许不会这般,但事实却是我知道采琴,还照顾过她几个月。” 胤祯沉默了一阵,对我道:“你容我想想。” 胤祯都这么说了,看来事情也不会完全没有转机,只希望他能真的想到办法。那日从他和九阿哥的话语中,我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会将采琴说出来的,要不然无法扳倒太子,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在让康熙知道采琴的情况下,却无法处置她。 “霏儿,如今也只有这样了,我只让人将采琴的事供上去,但并不让他说出采琴的所在,这样也可以给他们一段时间将采琴安顿好。皇阿玛知道后,必会让人去查,曹家和太子都不是笨人,肯定知道将采琴送到别处,这样就算皇阿玛查去了曹家,也是找不到采琴了。”没多久,胤祯就想出了对策。 听胤祯这么说,那采琴应当是无事了,没想到我一句话经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我也不想再想这些事了,他们的未来早已成为历史,既然无法改变,我也不该抱着这些事疑虑下去了。 胤祯看着我无奈道:“你最近几天就是为了这事烦恼?”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胤祯点了点我的鼻头,“这事也不是我想瞒你,实在是不想我俩因为这事又闹别扭。以后若是还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胡太医也说你不能忧思太盛,你就不要把这些事装在心里。” 我连忙应了。 我俩都不想对方担心,有些事却又迫不得已,谁也不算对,谁也不算错。 六月中旬,我和胤祯到了热河行宫,一废太子的风即将在塞外吹起,历史也将一步步按照他既定的路线发展下去。 ☆、第六章风起塞外 这次一到塞外,就明显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低气压。 胤祯却是闲适得很,除了刚来塞外时忙碌了一阵,现在是整日和我在塞外闲逛,但我心里清楚,他只是已将要做的事安排好,现在的这副样子是故意在大家都沉不住气时摆出来的。 最近这段时日,反对太子的声浪越来越大,尤其以大阿哥胤禔最为突出,他已经向康熙报告了许多皇太子的不良表现,也有其他阿哥大臣沉不住气,跟着大阿哥禀报太子的不良行径。大致的内容是说太子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大多不遭太子荼毒,甚至还截留蒙古贡品,放纵自己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凌普敲诈勒索属下。 明珠已死,大阿哥最强力的靠山也随之倒塌,但他仍旧不愿放弃,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吸引人,再加上他本就是长子,年轻时还立下过很多军功,却总是得不到康熙亲睐,任是谁也会心有不甘吧。 其实禀报的这些荒唐事中,有些实为不实之词,但康熙对太子的忍耐似乎已达到了某种极限,尤其是不满太子的越位处事,所以这些报告康熙都不疑有他。 作为一个万人之上的君王,尤其是康熙这种圣君,最为忌讳的就是有人分走他的权威,即使那人是他从小寄予厚望的太子。 十八阿哥胤衸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康熙帝对这个幼子也是疼爱有加。 十八阿哥生性活泼,时常来缠着胤祯教他骑马射箭。胤祯有时不耐,说有专门的师傅教他。小十七也不恼,只十分谄媚的拍起了胤祯的马屁,说他的骑射是所有哥哥里最好的。胤祯最后没法,也只得陪着小十七去练习骑射。 时间很快来到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康熙带了着巡幸的队伍走到一个叫永安拜昂阿的驻地时,十八阿哥突然病倒了。康熙决定把他留在驻地让人照顾,然后带着队伍继续前进。 谁知随行的队伍没走多久,照看十八阿哥的随从便急急忙忙地赶来,向康熙报告说十八阿哥病情加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命队伍掉头,返回了永安拜昂阿驻地。 返回时,十八阿哥的情况的确十分不好,一直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康熙整日都因此十分焦虑,而在此时康熙最为疼爱的皇太子却无动于衷,这也成为表面上康熙一废太子的导火索。 康熙一方面是因为疼爱年幼的十八阿哥而对太子的行径感到心寒,另一方面是因为一件十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那件事要追溯到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在乌兰布通之战的前夕,康熙在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与皇三子驾乘驿马前来迎接。太子到了行宫给康熙请安,看到天颜消瘦,却没有没有一丝忧戚之意,也没有说什么好话来宽慰康熙。 康熙当时就相当不满,认为皇太子毫无忠爱君父之心,遂让他先回京城,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当时只有16岁的太子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康熙的不满,但是康熙在当时就认为这说明太子的不孝,“百善孝为先”,若是一人连“孝”都不知,那这人实在是难堪重用。 康熙命京中的太医火速赶到驻地,十八阿哥的病情也只是稍有好转。 由于担心十八阿哥的病情,康熙还是决定返回京城,只是顾忌着八阿哥的身体,队伍一直都只是缓慢前行。 但此时的太子仍旧只知玩乐,毫不为幼弟担心。 康熙实在忍无可忍,在途中十分气愤的重斥太子,说他对自己的兄弟毫无友爱之意,这让他实在伤心。 但是太子非但没有因此感到愧疚,反倒对康熙发了一通脾气。自此康熙算是对太子寒透了心。 八月二十八日,康熙带着一行人来到森济图哈达驻地,传召了随从诸大臣到他帐前,说了这样一段话:“近日闻诸阿哥常挞辱诸大臣、侍卫,又每寻衅端,横加苦毒于诸王贝勒。伊等不遵国宪,横作威势,致令臣仆无以自存,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岂知大权所在,何得分毫假人?” 康熙愤慨的话虽表面上说的是诸阿哥,实则说的就是太子,康熙已经深深地感到自己的皇权受到威胁,是以越发的有了废太子之心。 尽管我与十八阿哥的接触不多,但因这次来塞外,他时常与胤祯插科打诨,我也十分喜欢这位有些顽皮的小阿哥,可是已经载入史书的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我心中也满是不忍与惋惜,毕竟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且还只是出生的朝阳,根本就还未有机会认识这个真正的世界。 果然,没过几日,十八阿哥的病情再度恶化,这次发病来势汹汹,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凶猛,不断持续的高烧不退让号称达到这个时代医术巅峰的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 终于,才刚刚刚八岁的十八阿哥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一直对塞外有种特殊的感情,天高云淡,景色壮丽,就连夜空的星星也是明亮异常,这是我在前一世从未见过的,也是在江南不曾见过的。 今晚用过晚膳后,胤祯便出去了。他走后不久,我就一个人到外面闲逛着。 不知为何,一见到星星月亮这些亘古不变的景物,我便总会想起前世的种种,也不知父母在我走后过得如何。 我独自缓步走着,却见前方一个小小的人将自己蜷成一团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慢慢的走近他,他也像是感到有人靠近,猛然间转过头来。 我这才看清,原来是十七阿哥,只见他眼中似还蓄着泪水,一见我来有些尴尬的想要遮掩,却又无计可施。 我随意的坐到了他身旁,拿出手帕想为他擦擦泪。 他一见我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我也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问道:“是因为十八弟伤心吗?” 十七阿哥本就生得好,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此刻又一脸悲戚,让人看着就有些不忍。 我不想再理会他的小别扭,强硬的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弟弟死了伤心本就是正常的事,干嘛还遮遮掩掩的怕被别人看见?”我可还记得这个孩子出奇的早熟,几年过后怕更是过之不及。 十七阿哥被我的话弄得悻悻然,眸中都还含泪就对我反问道:“你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我半仰起头望着黑夜中的星空闪烁,喃喃道:“十八弟走了,我们心里都不好受,难受就不要憋着。” 十七阿哥突然灼灼的看着我,问道:“他们都说人死了会去另一个地方,十四嫂,你信吗?” 我忙回道:“信啊,为什么不信?离开的人都会在另一个地方一直守护着活着的人,尤其是他们爱的人。” 十七阿哥也仰起头看着夜空,“十七弟最爱和我一起玩耍,他顽皮得很,皇阿玛找的那些师傅经常拿他没有办法,我有时还嫌他烦,谁知他一离开,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习惯他在我身旁玩闹。”停了一下,忽又十分气愤的说道:“可是太子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竟还在十八弟才去之后,整日玩乐。” 没想到年纪甚小的十八阿哥都对太子不满的很,看来太子还真是引起众怒了。 最近我时常想起我在养心殿时碰到的太子,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孤寂,似乎心中有着什么从不被人了解的东西。也是那时我深切的感受到太子并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甚至是有着厌恶。 太子从小就聪慧异常,文武双全,且长得还一表人才,这些都是康熙对太子喜爱的原因。但今日太子的这些荒唐行径究竟是太子恃宠而骄,还是刻意为之,我实在有些疑惑。 “霏儿,原来你和十七弟在一起。”身后传来胤祯熟悉的声音,我忙坐起身来转身看向他。 “十四哥。”十七阿哥也向胤祯打招呼。 胤祯拍了拍十七阿哥的肩膀,劝慰道:“十七弟也不要伤心,我知你与十八弟的感情好,但人既已去,还是要想开些。”说完又向我使了个眼神,我便走到了他身旁。 他毫不顾忌的牵住我的手,又对十七阿哥道:“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十七阿哥应了一声,胤祯便牵着我往住处走去。 “胤祯。”胤祯闻声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我。 我犹疑了一阵还是说道:“太子和婉容的事找人禀报了吗?” 胤祯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才来就让人禀报了,不过你放心,采琴应该不会有事。” 他既然如此说,那我的心也稍微安了一些,又问道:“那婉容是不是……” “霏儿。”胤祯截断我还欲开口的话,扶正我的脸,灼灼的看着我,“有些事既已做了,就应该会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我想太子和婉容早就有了这个认知,而且这些事就算不被我们的人报出来,也会有其他人的,假如这事一开始知道的就是大哥,你以为会这么简单的了了,大哥可比我们心狠多了。” 是啊,依照大阿哥现在如此沉不住气的表现,这时若是被他先知晓,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知道了。反倒是胤祯他们找人秘密的禀报,康熙为了顾及皇家的颜面,还会压下来,而且从胤祯的话中,我猜到婉容多半已经被康熙处置了。 我一直知晓帝王家无情,所以即使知道胤祯做了那些事,我还是在不断去安慰自己,他身在皇家,也是身不由己。可面对这样一个丈夫,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对,难道就一直这样装鸵鸟下去? 后来很久我才知道,其实当时的大阿哥已与八阿哥等人结成了同盟,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胤祯派人将太子与婉容已有孩子的事秘密报了上去,接着大阿哥便当先向康熙报告太子这些年的种种不是。 只是有一件事未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都低估了康熙对太子的宠爱,即使太子失了人心、犯了如此多大逆不道的罪责,康熙仍旧未有废太子之意。 真正让他们最后成功的也是一件没有预料到的事,即是十八阿哥的重病乃至病逝。当看到康熙因为十八阿哥的病逝对太子寒了心,我不知他们是在为终于要看到太子被废而高兴,还是真的在为幼弟的逝世而悲伤。 或许真心难过的只有那个在黑暗中嘤嘤啜泣的小十七,而这个现在还单纯的孩子再过几年多半也会变样,因为我记得十七阿哥是雍正登基后,除了十三阿哥外,最受雍正器重的人。 十八阿哥的突然离世,让康熙一蹶不振,一直病恹恹的,每日都可见太医出入他的帐子,胤祯也是日日前往探望。 反倒是太子又开始了荒唐的行径,当他再次受到康熙的斥责之后,不知是心中不安还是对康熙嫉恨在心,他竟然在回京的途中,每夜都逼近康熙所居的御帐,将帷幔扒裂,向里窥视康熙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使康熙越发的不安,甚至开始戒备着太子,一废太子的序幕就此拉开。 ☆、第七章一废太子 当康熙还未从十八阿哥离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太子却是越发的不安分,整日的闹腾。 最近几日太子去探望康熙,却每每被康熙挡在门外。九月初四这日,大队伍已经来到布尔哈苏台行宫,太子探望康熙,还是被挡在门外,这次他忍无可忍了,便与守门的侍卫争执了起来。 尚在屋中歇息的康熙这次终于彻底的怒了,命人将太子拘执,又召集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了皇太子胤礽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康熙就这样在行猎途中,第一次废了他悉心栽培了多年的太子。 看得出康熙在废太子时是真的悲痛难抑,废太子的事一完,康熙又连着病了几日,一直不见大好,太医们日日都提心吊胆,在这种时候谁都难免成为炮灰。 康熙一早立了太子,实则是通过了多方面的考量,因为包括康熙在内的清朝的前几个皇帝,全是通过八旗贵族和诸王、大臣推选出来的,而康熙早立太子的做法无疑对他集中皇权也是有着十分大的作用。 此时太子的种种让康熙寒了心,即使知道废了太子好处不大,但他仍旧这么做了,诸阿哥争权的局面也即将出现。 这几日胤祯心情大好,我当然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他们兄弟几人筹谋了这么多年,却因为一直压在上头的太子而毫无希望,这次太子一废,他们也算是看到了曙光。 果然,太子一废,最先获利的就是八阿哥,九月初七这日,还未回京的康熙下旨让一直留京的八阿哥胤禩任内务府总管事。 内务府总管事这个职位在清朝的整个机制中是非常重要的,康熙年间的两大名臣索尼和明珠都先后担任过这个职位。太子一废,朝中的局势立时变得讳暗不明,在满朝都人心惶惶的时候,康熙的这一举措无疑体现出他对八阿哥的信任与器重。 八阿哥的上位,无疑让胤祯更为高兴,似乎觉得太子之位已是他八哥的囊中之物。 看着胤祯高兴的样子,再想到他们以后的命运,心中钝痛,今日的意气风发转眼就会烟消云散,最终只剩壮志未酬。一直渴望的事若从未得到,至少为此奋斗还有个念想,但得到后又失去或许就只剩绝望了。 “霏儿,我怎么觉得你这几日脸色不好得很?”胤祯看着我,担忧的问道。 我忙回道:“没什么,最近一直在赶路,我是有些难受。” 胤祯算是勉强接受了我的说法,将我一把抱到腿上,我也顺从的将头靠入他的怀中。 胤祯又道:“霏儿,再过几日就回京了。” “胤祯,你最近几日很高兴吧?” 胤祯笑着回道:“当然高兴,筹谋了这么久,这几日才算看到希望。我是一路上看着八哥走过来的,他其实也受了不少苦,尤其是小时候,不知多少人瞧不起他,今日这一切也算是他该得的。”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19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我点了点头,犹疑着问道:“胤祯,那个位子你想要吗?” 胤祯并未因我的问题吃惊,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头,笑着回道:“现在只要八哥能得到就行,我还未想过那么远。” “那以后呢?”没多久你的八哥就会受到打压,或许很快你就会改变初衷。 “霏儿,以后的事如何说得清,我现在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就行了。”说着又扶起我的脸,深深地看着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一定会保住你和孩子的。” 我颔首,偎进他的怀里,闭眼假寐。 九月十六日,康熙带着一行人回抵京城。一回京城,康熙就忙着废太子的诸多事宜。 九月十八日,康熙派遣官员以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也将废太子胤礽幽禁于咸安宫中,一废太子算是告一段落。 压在众阿哥头上多年的太子一被废除,众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比起八阿哥等人,觊觎太子之位的大阿哥胤禔更是开始张狂起来,大有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的意思。 没过几日大阿哥遭到康熙的重斥,说其“秉性躁急愚钝,岂可立为皇太子”,自此所有人包括大阿哥自己都清楚他是无望成为太子了。 但大阿哥并未因此消停,只是把目光移到了此时正受康熙重用的八阿哥身上。由于八阿哥从小在惠妃身边长大,所以和大阿哥关系也还算好,此时八阿哥又正受到重用,大阿哥自然就开始寄希望于八阿哥了。 这日午膳后我正在屋中小憩,突然被人轻轻的摇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胤祯回来了。 胤祯抚着我的脸,笑道:“霏儿,待会儿我们去八哥府中。” “有什么事吗?” 胤祯回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今早一下朝大哥就拉着我和九哥、十哥几人,说是下午去八哥那里,我还纳闷,他有事怎么让我们去八哥府里?我想着你和八嫂也还算谈得来,便说带你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确是久未见过八福晋,我也是真心很喜欢她。 不多时,我梳理好了,便和胤祯准备出府,却不想刚出房门,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我笑问道:“弘明,怎么了?” 弘明仰着小脑袋,一脸严肃的问我:“额娘,你是不是要出去?” 我点了点头。 弘明立刻要求道:“我要和你一起。” 胤祯连忙哄道:“儿子,自己去其他地方玩,今日就不带你出去了。” 弘明不依了,嘟起了小嘴,一副马上就要大哭的架势。 还不待我开口,胤祯已经心软了,一把将弘明抱了起来,笑道:“那就走吧,谁让你是我家的小霸王?” 弘明立时在胤祯怀里欢呼起来。 胤祯单手抱着儿子向府门走去,还不忘用另一只手牵著我。我看着神似的两父子,在一旁悄悄地展开了笑颜。 再次来到八贝勒府,我已对这豪华的府邸有了些熟悉,也没有了初见时的惊叹。 一个小厮将我们一家三口领到了八贝勒府上的一处院落,只见此时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已站在廊前,八福晋也站在一旁,还有一个穿着道服的人。 胤祯上前向他的几个哥哥打了招呼,我也跟着一一见了礼。 八福晋见我来,将我拉到了她的身边,对胤祯调侃道:“我看十四弟还真是一刻也放不下弟妹?” 他的哥哥们一听,都笑了起来,让我越发的不好意思。 我感到大阿哥时不时的瞟向我,两眼放光,像是猎人看到猎物般,让我越发厌恶。 也是这时我才看清那位身着道服的人,眉毛细长,眼睛狭小,两戳小胡子看起来十分滑稽,颧骨高高的挺起,面目却又攫瘦得很,这让人发笑的长相或许在这时就是传说中的仙风道骨吧。 大阿哥率先开口:“十四弟,这是我前不久请回府的相士张明德,张大仙,都说他看人面相准得很,今日我就带他过来给八弟算算。” 我脑中一声闷响,天啦,没想到面前这个就是张明德,这不就是那个让康熙对八阿哥产生厌恶的人嘛? 八阿哥听言,忙向大阿哥推脱,“大哥,这实在没有必要。” 大阿哥完全置若罔闻,只吩咐张明德道:“你就快给八弟看看。” 张明德一得令,立刻开始放肆的打量起八阿哥,良久后,捋了捋他那让人忍俊不禁的小胡子,说道:“八阿哥上停饱满,眼大有神,鼻梁高挺,唇厚福也厚,实乃大贵之相,日后必定贵不可言。” 大阿哥一听,立刻拍掌称好,可八阿哥几人并无太大反应。 看来日后大阿哥向康熙举荐八阿哥的话并非空|岤来风,没想到我也有幸成了见证者之一。 “咦,面相是这么看的吗?”不知何时已窝在九阿哥身上的弘明在大家都陷入沉默时突然出声。 “哦?”九阿哥斜着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玩味的看着弘明,笑着问道:“弘明难道还有什么看法?” 弘明一直紧盯着张明德,看了一会又点了点头,像是思考好了该怎么说话,“九叔,你看这人,上停那么小,眼睛完全就看不到,鼻子也像是长得有些歪,嘴张的更奇怪,如果八叔的面相是代表富贵,那他的面相岂不是说他的命悲惨得很。” “哈哈哈。”一向不知看人脸色的十阿哥率先大笑起来,“十四弟啊,你这孩子是怎么养得?太能说了。” 九阿哥摸了摸弘明的发顶,虽未说什么,但这动作实则正是表达他的赞同,都说童言无忌,却可以说出大人们不敢说的话。接着就见九阿哥笑看着大阿哥,只是那笑不似平日里的邪魅,也不似对着弘明时的宠溺,只余浓浓的讽刺。 八阿哥仍旧是平日里温润的样子,只是从眼底发出的笑挡也挡不住。胤祯在我身旁也是努力憋笑,只有十阿哥还在大笑。 大阿哥一时气得脸都绿了,却因着弘明只是个孩子不好发作。始作俑者张明德也是站在一旁,尴尬的很。 大阿哥努力平复了怒气,向八阿哥道:“八弟,我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些事,我就先告辞了。” 八阿哥颔首,“那大哥慢走,改日弟弟再到府上拜候。” 大阿哥狠狠地瞪了九阿哥怀中的弘明一眼,带着张明德拂袖而去。 大阿哥一走,所有人都笑出了声,十阿哥甚至已笑得直不起身子,直接坐到了廊边。又过了一阵,十阿哥直接从九阿哥手上抱过了弘明,问道:“弘明啊,你说你这小鬼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说着还戳了戳弘明的脑子。 弘明现在都还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八福晋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今日做这些是想讨好贝勒爷,却不想适得其反,也不知他会不会把这事闹大?” 八福晋出身豪门,与一般家庭的闺秀不同,有着敏锐的触觉,她今日的担心也确实在日后成了事实。 九阿哥忙安抚道:“表妹不用担心,今日大阿哥这事没在我们这里讨着好处,气得脸都绿了,应该不会将其传开才对。” 我听着他们的话,却也知道这事不会就此罢休。 太子一废,八阿哥崛起,张明德出现,八阿哥又将面临危机,大起大落只在这几月之中。 注:本章中太子被废时,康熙罗列的罪状皆来自《阎崇年讲太子废立》中。 ☆、第八章胤祯被责 八福晋当日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现实,因为才过两日就从朝中传来了坏消息。 大阿哥自上次被康熙重斥,就已知道自己承继大宝无望,将所有赌注压在了八阿哥身上。 九月二十五日,大阿哥便向康熙推荐八阿哥,理由竟然是:“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钦诛胤礽,不必出自皇阿玛之手。” 这一番言论自然是惹得康熙勃然大怒,当即就命人将张明德拿交刑部审问。不得不感慨那日安慰八福晋的九阿哥实在是高估了大阿哥的智商,也或许是太子被废这个多年难遇的机遇,一下就让大阿哥昏了头。 康熙接着就在当日将所有皇子招致跟前,因为大阿哥上午太过荒唐的言论,说道:“朕思胤禔为人凶顽愚昧,不知义理,倘果同胤禩聚集党羽,杀害胤礽,其时但知逞其凶恶,岂暇计及于朕躬有碍否耶?似此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也。” 八阿哥这次被连累,实在是无辜,说到底还真是因为大阿哥做事操之过急,非但自己没捞到好处,反倒将才得到重用的八阿哥拖下了水。也是这件事让康熙发现八阿哥有觊觎太子之心,开始对八阿哥有所防范。 不过康熙仍旧重用八阿哥,让人实在摸不清他的想法。 九月二十八日,八阿哥奉旨查抄原内务府总管、废太子胤礽之奶公凌普家产后,便立刻向康熙禀报。 从头至尾,八阿哥并未做错什么,却还是让康熙怒了,斥道:“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 八阿哥是否真的对凌普放了水,我不知道,此时我唯一清楚的是,康熙已经越发的厌恶八阿哥,若是他想故意给八阿哥难堪,实在太容易了。翌日又发生了件大事,更是看出康熙对八阿哥的厌恶。 九月二十九日,康熙将众皇子招至乾清官,说了这样一段话:“废皇太子后,胤禔曾奏称胤禩好。春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者耶?胤禩柔j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露。著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康熙一重责起八阿哥完全不像废太子时般犹豫,甚至当场将其锁拿,一丝父子情谊都未顾及,可见其对八阿哥的厌恶。 一向与八阿哥交之甚厚的九阿哥和胤祯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九阿哥率先出声:“皇阿玛,八哥并无此意。”康熙勃然大怒,上前就打了九阿哥几巴掌,九阿哥当即脸部红肿。 胤祯见九阿哥被打,更是愤慨,一下就挺身而出,跪着说道:““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这段话无疑使康熙更加生气,立马怒不可遏的斥道:“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你们的意思说你们有义气,我看都是梁山泊义气。” 胤祯此时还不放弃,甚至对康熙顶撞了几句。 康熙大怒,一时完全不再顾及这是他疼爱的十四子,抽出身上的配刀,怒道:“你要死如今就死。” 千钧一发之际,五阿哥跪着上前将康熙一把抱住,众阿哥见此也立刻向康熙求情,康熙这才勉强收住了怒气。 只是死罪虽免,仍是免不了惩罚,九阿哥和胤祯被康熙当场逐了出去,胤祯还被打了二十大板。 这日我正在院中抱着弘暟玩耍,忽见顺子急冲冲的向我而来。 “福晋,快去看看,爷今日是被人抬回来的。”顺子一脸急色。 我立刻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嬷嬷,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子回道:“今日在乾清宫,爷被皇上打了二十板子,伤的连路都走不了了。” “爷现在在哪里?” “已经在屋里了,福晋这就快过去看看吧。”顺子越说越急。 我也忙着向卧房走去,边走边问顺子:“可找太医来了?” 顺子忙回道:“来了,现在正在屋中诊治。” 我一进屋就见到了胡太医,忙上前问胤祯的情况。胡太医只交给我一瓶药,道:“每日给十四阿哥上这药,我待会再开一副方子,你吩咐下人去熬药吧。” 我忙拿了药就进里屋去看胤祯。 胤祯好像一直看着门口,我一进屋他就看到了,趴在床上,苦着一张脸,像真是疼得不轻。 我心下一紧,忙走到床边坐下,关切的问道:“真的很疼吗?” 胤祯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幽怨,“能不疼吗?我可记住了打我的那两个侍卫,下手太狠了。” 听他的话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被打板子还有心情记打他的人是谁。不欲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来帮你上药吧。” 胤祯不依了,“还是让顺子来吧,我怕你被吓着。” 我没好气的回道:“你怎么还跟个大姑娘一样了?快点,我帮你。”说完也不理他,就将被子拉开。 入眼处一片血肉模糊,红艳艳的刺眼,心中也是抽痛的不行,慢慢的将他臀上的布条移开,怕他痛,动作越发的轻柔。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试着转移话题,这样时间也过得快些。 胤祯委屈的说道:“今日皇阿玛斥责了八哥,还将他当堂锁拿了,我和九哥一时气愤就上前求情,九哥挨了两巴掌,我就被皇阿玛打了二十大板。” 我有些不信,“就这么简单?” 胤祯将头枕到了我的膝上,良久后才听他道:“今日皇阿玛差点想一刀把我给诛了。” 我一听,心中后怕不已,嘴上却不想饶他,“定是你做了什么。”我知道康熙其实是很宠爱胤祯的,若没大事康熙绝不会这样。 “我是为八哥的事和皇阿玛顶撞了起来,但皇阿玛也不该那样啊,还说我是什么‘梁山义气’,一说我就来气。”胤祯还越说越不服气了。 我故意大力的在他臀上打了一下,他立时就惊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可不就是梁山义气吗?你也不想想皇阿玛为何会锁拿八哥,不就是因为大阿哥的关系吗?你和九哥上前劝说,更是坐实了八哥的罪名,你还为此顶撞皇阿玛,他能不怒吗?”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未说,爱之深,责之切啊。 胤祯听了我一席话,安静了下来,良久后才道:“霏儿,我竟没想到你将事情看的如此之清,当时也确实是我和九哥冲动了,可今日我这么生气还因着另外一事。” 我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何事?” 胤祯气道:“今日皇阿玛要诛我,是五哥上前一把将皇阿玛抱住,其他兄弟也跟着求情,皇阿玛这才放过我的。五哥虽是九哥的同母哥哥,可平日里与我们并不算要好,他都出来制止,反倒是四哥,一直默默在一旁,不曾出声。” 我忙劝道:“那时候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可能只是他没来得及而已。” 胤祯像完全泄了气的皮球,闷闷的说道:“霏儿,我曾与你说过,其实我心里是很喜欢四哥的,当时我多希望出来的人是他。” 我为他擦完了药,又用被子将他仔细盖好,“我明白的。” 胤祯轻轻的环住我的腰,淡淡的“嗯”了一声。其实胤祯霸道的外表下一直隐藏着一颗渴望被爱的心吧。 我将胤祯伺候着睡下,就想出去,刚一出门,就见顺子准备进门,一见我,就停下步子,问道:“福晋,爷在屋里吧?” “在,只是刚睡下了。”看着顺子为难的样子,我疑惑道:“有何事吗?” 顺子哈着腰回道:“福晋,九爷来了,正等在前厅。” 我无奈一笑,也不知九阿哥是怎么想的,就是胤祯现在没睡下,也不可能走到前厅啊,他直接过来不就好了? 看着顺子皱着一张脸,我只好道:“没事,我过去看看就好。” 顺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尾随我一路向前厅走去。 一进前厅,就见九阿哥靠着椅背,慵懒的坐着,若不是脸上明显的红肿,还是一副偏偏贵公子样。可九阿哥这种人就是贵气天生,即使如此不堪的模样,他还是显得邪魅不已。我一进门,他就挑着那双丹凤眼一直看着我。 “九哥,胤祯刚睡下,你若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 九阿哥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一时完全不知九阿哥此话的意思,忙问道:“九哥找我何事啊?” 九阿哥回道:“今日十四弟受的打击十分大,想必他心里是难过得很,只是我这个弟弟从小就要强的很,恐怕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显露,你这几日多开导开导他。” 没想到九阿哥竟是为了这事而来,看来他对胤祯也确是爱护有加。 我忙回道:“九哥不说我也知道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九阿哥又是邪魅一笑,只是红肿的脸颊破坏了整体的美感,有些滑稽,“我这个弟弟啊,恐怕现在最听的就是你的话,我也只有找你说这些。”说着就起身了,“那我就先走了,十四弟这两日想必也是下不了床的,你在府里好好陪他就行。”说完就向外走去。 我忙准备送九阿哥出府,谁知刚走几步,九阿哥就回转身来,抿着薄唇,佯怒道:“要笑就笑吧,看你憋了这么久我都难受。” 我立刻很没形象的笑了起来,何时见过风流倜傥的九阿哥这般模样。 九阿哥见我笑得没心没肺,长叹了口气,只道:“你也不用送了,回去陪着十四弟就好。” 我一进胤祯的里屋,果然见他睁着星目,不知在想着什么,见我进门,才收了目光。 我坐到他身边,摩挲着他满是薄茧的手,定定的看住他道:“胤祯,别再想那些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若是你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那你四哥登基后的那十几年你该如何过啊? 胤祯也一直看着我,眼中有些伤痛,“今日我突然发现很多事都和我想的不一样,像是皇阿玛对我的感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忙劝道:“胤祯,你要知道,你的皇阿玛除了是你的阿玛,还有一个身份是天下人的皇上,你们之间的感情始终隔着家国天下,不可能像平常百姓那样。” 胤祯将我的手扶到他的脸上,“这些我都知道,可心里还是难受。”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一面说一面脱了鞋上床,轻轻的将胤祯抱住,“我陪你睡一觉吧。” 胤祯也伸手环住我的腰,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心却越发的不安,那些我一直不愿面对的事现在正在一件件的发生,康熙六十一年是不是也会眨眼就到呢? 不日,张明德一案审结,这件荒唐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经过几人的招供,最后才知道,张明德不止说过八阿哥是大贵之人,还曾说过太子凶恶之极,必难成大事。 十月初二,康熙听闻此事,更是怒不可遏,斥责八阿哥有张明德此言竟不上奏,有谋求储位的罪过,以此革去八阿哥的贝勒之衔,成为闲散宗室。 当时张明德说这些话时,八阿哥几兄弟都将其是笑话,谁能想到竟就被大阿哥这个因为储位冲昏头脑的人给供了出来,没有向康熙禀报实则在情理之中。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张明德更是受到康熙的严惩,将其凌迟处死,而且还要求行刑时,与此事有关联的所有人全部前往观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康熙这是在杀鸡儆猴,尤其是做给八阿哥看的,让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才过两日,八阿哥再次受到康熙的斥责,说他:“自幼性j心妄,邀结苏努为党羽。”这话是在说的有些过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就算了,谁知康熙一日竟还斥责起了八福晋,原话是:“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嫉妒行恶。” 这话说的实在奇怪,八阿哥的儿子今年年初才出生,怎会说“无子”呢?实则也只是康熙故意让八阿哥难堪的言论。 自此康熙对八阿哥的厌恶是所有人都已清楚,甚至连身份显赫的八福晋也难以逃脱斥责。 ☆、第九章十三幽禁 过了几日,胤祯终于可以随意走动了,心情也恢复了一些,只是我知道这次对他的打击很大,一个是他最尊重的皇阿玛,一个是他最爱的四哥,做的事都让他难以接受。 这日八福晋突然来到府上,我一听闻,立刻将她迎到了屋里。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我总觉得八福晋像是瘦了不少,眉目间也不似往日那般充满神采,看来近日他们受的打击实在不小。 我让银屏下去端两杯茶上来,便张罗着让八福晋落座,待她坐好,便问道:“八嫂,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这些日子在府里呆久了,心中烦闷,便想出来走走,一想就想到了你们这里。”八福晋就连说话也是恹恹的。 我忙道:“八嫂,心里不舒服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八福晋点了点头,“近日府里死气沉沉的,爷的身子也有些不好。”说着语气变得有些讥讽,“皇阿玛这事也做得真绝,这张明德明明就是大哥找来的人,和我们有何干系,他何须因着这点事将爷打压至此?” 我看着愤慨的八福晋,一时有些恍惚,现在这样你们就受不了了,那以后又如何呢? “还有说爷无子的话,听来就荒唐,皇阿玛不就是在说我没为爷生下孩子吗?”八福晋越说越激动,我忙向刚进门的银屏使了使眼色,她立刻会意,将屋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我这时才劝道:“八嫂也要想开些,有些事情我们真是控制不了,二哥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也能一朝被废,幽禁深宫,今日八哥这些已算好了太多。” 八福晋端起茶喝了几口,后又放下茶盏,重重的叹了口气,“皇家的事有太多无奈,今日还高高在上,明天就可能身首异处。” 八福晋又和我闲聊了些家常,尤其是说到弘时时,八福晋脸上都有了神采。看来虽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却还是疼极了的。 又过了一阵,八福晋向我起身告辞:“那我就先走了,今日也叨唠了弟妹一阵。” 我忙上前牵住她的手,笑道:“我们俩还用说这些吗?”说完就将她一路送到府门,看着她上车离去。 转身回府,心中却感慨万千,现在八阿哥还只是受了小创,要知道不久后,今日这些还意气风发的人大多都会下场凄惨。我心中明白,却无力改变什么。 十月十五日,三阿哥胤祉奏报康熙说:“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 康熙一听,立时大怒,革去了大阿哥胤禔的王爵,将其幽禁于府内,自此大阿哥便生活在高墙内,直至雍正十二年十二月于府中死去。 大阿哥自此便正式退出了夺嫡的行列,皇帝梦也就此彻底破碎。 若是平常人家有一群如此优秀的儿子,想必不知会令多少人羡慕,但若这事发生在皇家,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就连康熙这位千古一帝也为此伤透了心。十月二十三日康熙又病了,他从南苑回来,就变得异常悲切,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往事。一回来来他召见了八阿哥,八阿哥走后不久又将已被废的太子招了来。 所有人都不知当日康熙究竟和废太子还有八阿哥说了什么,就是后来我也未从胤祯那里得知这次关于八阿哥和康熙的谈话的内容。只知道后来康熙让内侍传谕曰:“自此以后,不复再提往事。” 从这些事可知康熙或已经对八阿哥之前的事释怀,也有了恢复二阿哥太子之位的想法。只是这暂时的平静实则隐藏着太多的暗潮汹涌。 太子被废后,八阿哥又接连被责,大阿哥更是被幽禁府中,这次明里暗里的夺嫡之争实则并无几人真正得到好处。 一直低调行事的四阿哥,因为其行事作风的不偏不倚,也不争抢风头,获得康熙的赏识。另一位得利的是大家一直都未想到的胤祯,谁曾想到一个月之前还想将胤祯诛了的康熙,竟在十一月初一这天,将大阿哥胤禔原有的佐领和浑托和人口的一半以及上三旗所分佐领全部给予了胤祯。 这时候或许连胤祯也不清楚他的皇阿玛对他的态度,若说康熙真不器重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前些日子都还在郁闷的胤祯这些日子又恢复了生气,若不是看过他之前颓唐的样子,我还真不信一向意气风发的他也有如此低沉的时候。 这日我刚将弘暟哄着睡着,银屏就来告诉我说,府里的侧福晋来拜见我。 我自然知道这位侧福晋是红袖,要说从杭州回来以后,我还真没见过她几次,许是胤祯和她们那两房人有过交代,只是今日这突然到访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我一进屋,红袖就要向我行礼,我忙扶住了她,说道:“姐姐不必行礼。”说着就将她拉到一旁坐下。 其实我对她们是有愧疚的,自从我生下弘暟后,胤祯便再未去过她们屋里。虽然在我的思想里,一夫一妻本就是自然之事,但对于她们这些一直将丈夫视为天的少妇来说,实则是残忍了些,尤其对红袖这位我一直视为姐姐的人。 “姐姐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红袖看了看银屏,对我道:“先将下人撤出去吧。” 虽说银屏是自己人,但她既已这样说了,我也只好照办,于是我向银屏使了个眼色,她立即会意,退了出去。 我疑惑的看向红袖,问道:“姐姐,到底是有什么事?” 红袖面有急色,问我:“妹妹,最近可知十三阿哥的消息?” “十三哥?”我的确是有些时日未曾见过他了,上次在塞外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话都未说上几句,“十三哥怎么了?” “妹妹,这事也是我前些日子回娘家时,从我阿玛那里听来的,阿玛叫我不能告诉别人,但我知你与十三阿哥要好,便觉得还是该告诉你。” 我是记得历史上的十三阿哥从一废太子后就突然从历史上消失了,但又没有确切的记载发生过什么事,现在一听红袖这么说,一下就急了,“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啊?” 红袖一时被我过激的反应吓得征愣了一下,又很快回道:“听说十三阿哥被皇上幽禁在了养蜂夹道。” 脑中轰然炸开,一时呆在当场,随后又是无比的心痛,养蜂夹道,据说那里阴冷潮湿,冬冷夏热,环境极其恶劣,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更何况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十三阿哥? 我还是不愿相信,喃喃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红袖点了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只是阿玛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因为何事如此惩罚十三阿哥的。” “姐姐,谢谢你,你就先下去吧。” 红袖又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还是离开了。 翌日胤祯刚去上朝,我就吩咐府里的管家找到一名赶车的小厮,将我送到十三阿哥府,就连一向不离我身边的银屏都未带。 十三阿哥府我也只去过几次,并不算太过熟悉,而此时一看就觉得死气沉沉,就连下人们也像是毫无生气。 我一到十三阿哥府就有小厮进去通报,不多时便见到了雅柔。 雅柔一直都是淡淡的模样,就是真发生什么事恐也难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可此时的她虽还是那般淡淡的样子,但灰白的脸色透露了一切。 雅柔静静的看着我,眼中含着几丝无奈,嘲讽道:“本以为除了四哥就没人来府上了,却没想到竟等到了你,也不枉爷将你当知己看待。”说着就带着我到屋中去坐。 我一坐下就急忙问道:“十三嫂,十三哥被幽禁到养蜂夹道的事,是真的吗?” 雅柔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何其讽刺,反问我道:“这事不会是十四弟告诉你的吧?” 我暂时忽略了她语气中的嘲讽,只道:“十三嫂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只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雅柔脸色变冷,语气更是冷淡,“怎么回事?不就是大哥被幽禁后不久,一日爷进了宫就没有回来过了。还是后来四哥亲自来说,我才知道爷已经被幽禁到养蜂夹道。我第二日就进宫去拜见皇阿玛,可除了宫人们的冷言冷语连皇阿玛的面都未见到。我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天,还是四哥将我劝回来的。” 看来十三阿哥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此时雅柔对他的感情怕不比他的浅,只是造化向来弄人,无情不似多情苦。 我又问道:“那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雅柔表情越发不耐,“我不清楚。”过了良久又道:“我想见皇阿玛一面都不可能,可你不同,这次负责看守爷的正是十四弟,想必你想见爷一面也是可以的。” 竟然是胤祯,可他为何从未与我说过? 看着雅柔清减的样子,我问道:“那要不我去和胤祯说说,让他安排你和十三哥见一面?” 雅柔冷哼了一声,回道:“不必了,怎敢劳烦十四弟?现在想必十四弟整日也是操劳的很。” 我也不知今日的雅柔为何态度这般奇怪,虽说她对我一直不算熟络,但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其他事也就算了。 我很快就告别了雅柔,回到了十四阿哥府。 我一直在屋里坐等着胤祯回来,就连弘明来和我玩闹,我也让嬷嬷将他带了下去,惹得弘明又是一阵不高兴。可是今日我等了良久还是不见胤祯回来,看来最近他还真是忙得很。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便是胤祯的声音,“霏儿,听说你今日一直在等我,难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看起来心情还真是不错。 我正了脸色道:“胤祯,我要问你一事。” 胤祯见我的样子,也收起了笑脸,“何事?” “十三哥是不是被幽禁在了养蜂夹道?” 胤祯一听就变了脸色,慌忙问道:“谁告诉你的?” 我蹙眉回道:“谁告诉我的一点都不重要,今日我去了一趟十三哥的府上,已经知道了一切,十三哥恐怕已经被幽禁了半月,你为何不告诉我?” 胤祯也有些急了,“霏儿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又胡思乱想吗,胡太医不也说你要保持心境开朗吗?” 我深吸了口气,也有些恼了,“你不要总拿我的身子来说事,你也知道我一直将十三哥看做我最好的朋友,他出事,我定也不会好过。” 胤祯扶住我的肩膀,连忙认错,“好了,我错了,行了吧?” 我逮住机会,忙说道:“那你就要做出补偿。” 胤祯见我不再生气,忙道:“好,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我轻轻的开口:“我想见十三哥一面。”一说完就见他有些为难的模样,忙又道:“我知道这次是你负责看守十三哥,这件事对你肯定不难的。” “但……”胤祯显然不准备答应。 我忙止住他的话,“你刚才可是一口就答应了?” 胤祯无奈道:“霏儿,很多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就乖乖的呆在府里,十三哥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定会让看守的人好好对待。” 我又恳求道:“可我真的想见见他。” 胤祯仍旧不允。 最后,胤祯在我几日不理他后,终于投降了,决定让我去探望十三阿哥。看来,他还是受不了我这招。可我并未因此就真的高兴了,只要一想到被幽禁在养蜂夹道的十三阿哥,心中就会一阵抽痛。 ☆、第十章探望十三 养蜂夹道在京城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胤祯带着我进入一条深深的胡同,胡同最深处即是幽禁着十三阿哥的地方。 一到门口就见有侍卫看守着,看到胤祯便连忙行礼,胤祯只是淡淡的应了,便让他们起身,又吩咐了几句其他的。 “我就把你带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吧,还是快些出来。”胤祯对我嘱咐道。 “好。”我应了一声,就向门前走去,只是站在这已有了些年月的门前,我突然有些踟蹰不前。 松了松握紧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了这扇紧闭的大门。 门一开,伴随着“吱呀”的声音,可见其年代久远,一踏进门内,更见此处的破败不堪,矮矮的墙已是灰白色,院中也是狼藉一片。 又走了一段,我来到了正屋前,颤抖着手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房内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房中的事物,迎面而来的还有一种难闻的味道。我收敛心神,向屋里走去,终于在里屋的角落里发现了靠坐在墙边的十三阿哥。 眼神空洞,头发凌乱,脸上不复之前的神采,看着我进来也并未有太大反应。 我径直坐到他身边,直直地看了他良久,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感觉气氛越发压抑。 十三阿哥感慨道:“雨霏,没想到我现在这样,你还来看我。” 我急迫的看着他,看进他落寞的黑瞳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皇阿玛会将你幽禁在此处?” 十三阿哥惨淡一笑,又长叹了一口气,“雨霏,有些事你无需知道。这次的事情就连皇阿玛都将其隐瞒了下来,你又何必执着呢?” 我无奈道:“你不想说就罢了,可我是真的担心你。”我又环视了一下房间,除了一张破败的大床,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雨霏,我现在想起当日我们在热河的事,真是后悔的很,我从一开始就不应当与你成为朋友。” 这话说的奇怪,我越发不解,“十三哥,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我一直将你看做知己,想必你也是,为何要说这种伤人伤己的话呢?” “雨霏。”十三阿哥终于正眼看着我,“就是把你当知己,才觉得你不应该嫁入皇家,也不该和我有什么交集。” 十三阿哥这些话越发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三阿哥思虑了良久,才回道:“三哥举报大哥的事后,皇阿玛就派人到大哥府里一番搜查,发现了我与大哥合谋害太子的信件。” 我怔了一下,却觉得这事实在有些不对,十三阿哥何时和大阿哥要好了? 我呢喃道:“那是你做的吗?” 十三阿哥讽刺的笑了起来,反问我道:“你觉得呢?” 我的思绪渐渐清楚,却又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住了,身子也开始有些轻颤,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是,是胤祯吗?”开口的话颤抖的不行。记得胤祯曾说过,十三阿哥从小跟着四阿哥习字,而他一直很羡慕,便偷偷地拿了四阿哥的字来学,所以要说这事如果不是十三阿哥做的,那能模仿陷害的只能是胤祯了,而且我不会忘记自去塞外开始,胤祯似乎与大阿哥的关系好得很。 “是我自己做的或是别人做的都不重要,这次事情一被发现,皇阿玛就压了下来,未曾告诉别人,马上就将我叫了过去。由此可见,其实皇阿玛从一开始就未相信,而我被幽禁并非是因为这一件事。” “那是什么?” 十三阿哥半阖双目,回道:“那日皇阿玛将我叫到宫中,并未提我与大阿哥合谋的事,只问我是不是想要储君的位子。” 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还是问道:“那你是怎么答的?” 十三阿哥并未直接回答我的话,只道:“大哥一直突出是因为早年的军功还有权倾朝野的明珠做后台,二哥自是不必说,而皇阿玛自幼就宠我。其实我一直是有些不明白皇阿玛对我的重用的,现在我全懂了。”十三阿哥猛然张开了双目,灼灼的望着前方,“一切不过是帝王之术罢了,一直以?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0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以来和二哥抗衡的就是大哥,大哥身后有明珠,二哥身后是索额图,皇阿玛需要再找一个人出来平衡这一切,所以我就被推了出来。” 突然想起几年前太子曾说过的话,或许在康熙眼中,他们这些阿哥都比不上江山社稷,所以表面的恩宠未必是真,厌恶也未必是真的厌恶。而现在太子和大阿哥相继落马,十三阿哥就成了弃子,再无存在的必要。 “那你当时是说的你想要吗?” 十三阿哥目光炯炯的看着我,笑道:“还记得在热河时,我曾说过的话吗?每当看到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我就希望自己可以是一个真正翻云覆雨的人物,心中的想法也越来越多,而这些想法想要实现则是必须坐上那个位子。所以当皇阿玛问我时,我竟毫不犹豫的就答了想要。”说着又敛了目光,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想清了很多事,说到底,我还是高估了皇阿玛对我的宠爱,他可以放任我去做很多事,只要我一直听他的话就好,但一旦我有了觊觎储位的心思,他就容不下我了。” 我也跟着无奈的笑了起来,“都以为生在皇家是多么有幸的事,却又有几人知道背后的种种。”我看向十三阿哥,还是有些不死心,“十三哥,那些信件是胤祯做的吗?” 十三阿哥温和的笑了起来,刹那间冰雪遇到暖阳,一下就消融了,他像是又回到了曾经踌躇满志的大清十三阿哥,“雨霏,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十四弟做的真的不重要,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我都不会有好下场,只不过这些信件提醒了皇阿玛,将我的沦落也提前了。” 我点了点头,可是怎么能是胤祯呢?若是大阿哥、太子,我都还可以一直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变成了我一直视为知己的十三阿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雨霏,其实张明德是我们的人。” 十三阿哥突然说出的话,又引得我一阵惊疑,不可置信的问道:“就算是你们的人,张明德也不可能会愿意为此赔上一条命啊?” 十三阿哥摇了摇头,似在感叹我的单纯,“张明德是个江湖术士,早些年差点被人杀害,恰巧被四哥救了,自此便成了愿为四哥赴死的人。只是这次张明德被皇阿玛处以极刑,我们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啊?” “雨霏,我时常觉得你过于聪明,可以看清一切,但有时又像是在故意装糊涂,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这样必是自苦。张明德的事就算八哥们一开始不知道,现在想必已是清楚得很。一开始我不想你知道这些事,但见你也已猜到几分,我就全部说了。我只想你明白,我们没有谁是干净的,你不必为了这些事执着。” 我怔怔的看着十三阿哥,没有谁是干净的?那你们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你不必为我担心,想必皇阿玛也关不了我多久。如果你真想帮我什么,就帮我多去看看雅柔吧,她一直没什么朋友,唯一谈得来的温恪也已经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十三阿哥叹道:“回去不要为了我与十四弟闹别扭,我希望你就这样生活下去,不要管我们之间的事,有很多事都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还有太多的争斗是你看不见的。” 我看着如今颓唐的十三阿哥,既为他们的所为心惊,又为胤祯的陷害心寒,可究竟谁对谁错,却是没人能答得出来。 “雨霏,快些回去吧,今日想必也是十四弟陪你来的吧。” 我应了一声,十三阿哥又道:“走吧,这里环境太差了,你身体本就不好,要不然以十四弟那个性子,恐怕就快来把你带走了。”说着还开起了玩笑。 我担忧的看了看他,“那我就想先走了。” 十三阿哥摆了摆手,状似已有不耐的回道:“走吧。” 我走了两步,又猛然回转身来,眸中带泪,“你一定要保重,还有雅柔,我会去多看看她的。” 十三阿哥展颜一笑,微一颔首,又对我摆了摆手。 我这才努力的收敛心神,大步向外走去,只是那几滴在眼中打转的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出门,果然见胤祯一脸急色的来回踱着步,一见我出来,就忙迎了上来,一把拉过我冰冷的手揉搓了起来,责备道:“叫你快些出来,一去就去了那么久。” 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气转寒,万物凋零,我一向畏寒的身子再次有些难熬。心情也跟着这天气变得不舒服起来。 守门的侍卫见着胤祯的动作,自动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数地上的蚂蚁。 胤祯见我不作声,也不恼,只自顾自的将我拉到了马车前,一把就将我抱了上去,我坐好后,就让帘外的小厮赶忙赶车回府。 我一路都低垂着头,脑中一直回响着刚才十三阿哥的话,康熙真的好可怕,他们兄弟也好可怕。或许康熙一直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以前大阿哥、太子、十三阿哥的三足鼎立,完全就是他的刻意安排,而现在的一切或许也一直在康熙的掌控之中。 一回府,我率先下了马车,径直走回屋中,并没管身后有些着急的人。 我刚走回屋中,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胤祯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霏儿,到底怎么了?” 我放下了茶杯,将视线看向一旁,“十三哥的事是你做的吧?” “霏儿,你进去那么久,十三哥就与你说了这些事?”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做的,十三哥说过什么并不重要。”侧头直直的看向他,“你明白吗?” 胤祯急道:“是我做的,可你……” 我忙止住了他的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你即已承认了,便没什么了。” 胤祯却突然拔高了语调,“霏儿,我一直就嫉妒着十三哥,他将四哥应该对我的爱全都夺走了,我才是他的亲弟弟啊,可他就连正眼都不看我,上次我差点被皇阿玛诛了,可他还是无动于衷,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过?”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就因为这样做这些事?” 胤祯却还越发的理直气壮,“是我做的,这件事连八哥九哥都不知道,这次大哥和二哥相继落马,皇阿玛最宠幸的阿哥就只剩十三哥,我是有私心,但若不做这些事,八哥难以独大。” 我也激动了起来,“可他是你的哥哥啊?” “霏儿,你扪心自问,若今日被关在养蜂夹道的不是十三哥,你可会这样?我是你的丈夫,你应该凡事想着我才对啊。” 我实在无语,“这事根本就不是你和十三哥谁更重要的问题,你怎么就说不通呢?”说着我又是一阵气紧,还突然有些心悸。 胤祯见我脸色不好,忙将我扶到床上,心疼的说道:“我们不要因这些事吵了,你的身子本就不好,少伤神才好。” 我躺到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胤祯。良久后,只听到一声轻叹,便响起他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第十一章寒风吹彻 天气越发寒冷,虽还未到隆冬,但还是有三两片雪花从惨白的天空飘落,刚一落地便化成一小粒水珠,很快被湮没过去。 我与胤祯这几日又开始闹起了别扭,这一次如同之前,谁都不愿意开口,像是谁率先开口便会失去什么一般。 可朝堂上并不像府中这般安静,曾经最为有势的三位阿哥均已从朝堂上消失,暗潮便开始不断的涌动着。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康熙下令让满朝文武举荐皇太子的人选,说道:“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之后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八阿哥为储君。康熙当场便否定了这个提案,甚至还说出了狠话:“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 其实自康熙废了太子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还对二阿哥看顾有加,还经常将二阿哥招致身前,众人自然不知父子俩在干些什么。除此之外,康熙在同一些大臣的谈话中,也曾表现出欲复立太子之意。 可以说后来康熙于十一月十四日这天让众大臣举荐太子一事,一开始便已表达出了他的态度,只是不曾料想事情并未如他所料想的发展,也是这时他越发觉得他的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过大了。 上次的张明德事件让康熙和八阿哥的关系有了裂痕,只是还未到不可缓和的地步,而这次众大臣举荐八阿哥的事让康熙彻底的放弃了这个儿子,父子关系也就此在破裂边缘。 我不知道那些举荐八阿哥的大臣是胤祯他们一早就安排好的,还是突发情况,总之,若没有这事,康熙与八阿哥的关系还是有转机的,可这件事一旦发生,便让康熙完全断了对八阿哥的念想。 翌日,康熙又将诸王大臣招致身前,多次说他最近于梦中见到了孝庄文皇后和孝诚仁皇后,而她们看起来都很不高兴,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除了此事,他还向诸王大臣强调二阿哥经多日调治,因大阿哥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二阿哥的疯疾已经完全好了。 康熙说的种种皆是告诉所有人他对于复立太子的态度,且说的一切都是通过一些侧面的事,让有心反驳的人都没了办法。 果然,又过了一日,康熙下令将废太子放出,诸王大臣这次都知道了康熙的意思,再未像上次那般让康熙小不了台,皆奏请康熙复立二阿哥为太子。 在太子被康熙拘禁期间,四阿哥曾经多次向康熙保奏太子,康熙因此对四阿哥更加看重,他觉得众多阿哥都在争位的时候,四阿哥却还顾及着兄弟情谊,实在是难得,后来还直接赞赏四阿哥“性量过人,深知大义”、“似此行事居心,洵是伟人”。 复立太子的事已算是板上钉钉,康熙也暂时放松了对八阿哥的打压,于十一月二十八日,复封八阿哥为贝勒。 前些日子从塞外传来了好消息,温恪公主怀孕了。依照大清的惯例,怀孕的公主是要回京待产的,温恪也自然是回来了。 再次见到温恪时,她身上已经满是少妇的韵味,或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还多了一层母性的光辉。 她与我说了很多塞外的生活,也说了很多他的丈夫,她说那是那片草原上最英俊勇敢的男人,看来她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后来温恪知道了十三阿哥被幽禁到养蜂夹道的事,和康熙大闹了一场,据说这是从小温和守礼的公主第一次不知礼数。 可那些人如何能懂温恪对十三阿哥的的感情,他们三兄妹早年丧母,感情自是和皇室的其他人不同。 天气越发的冷,宫内却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二阿哥被放出,八阿哥复封,除了那个还在养蜂夹道的人,一切都已回到了正轨。 康熙每年年底时都会写一些门联,赐给喜爱的大臣阿哥,近日他就赏了胤祯门联一百一十对,庞大的数量再次看出他对胤祯的喜爱。 依着十三阿哥的吩咐,我时常也会去十三阿哥府坐坐,一开始雅柔还是有些不待见我的样子,但几次过后她虽还冷着脸,对我的态度却已缓和了不少。 其实那日从养蜂夹道一回来,我就知道为何那日我上十三阿哥府时雅柔会对我态度不善,她多半那时已经知道是胤祯陷害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还在养蜂夹道不知人事,温恪也已回京,而他们的小妹妹也于今年十二月受封为和硕敦恪公主,嫁给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台吉多尔济。 敦恪的亲兄妹就只有十三阿哥和温恪,而此时的十三被幽禁,温恪也已身怀有孕,行动不便,雅柔便当起了那个最为重要的娘家人,将再见多半已无归期的敦恪送走。 送嫁的那日我是和雅柔一同去的,送嫁的队伍蔓延了很远,耀眼的红色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雅柔一直站在高处看着远方,久久不曾动过,像是已经石化了。 终于那长长的队伍消失不见,雅柔这才收了视线,回转过来时,我看到她明显的来不及收起的泪水。 这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或许对十三阿哥的深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吧,只是不知那个豪爽不羁的男子何时才能从养蜂夹道中放出来。 除夕又至,我和胤祯又开始每年例行公事的到宫里去吃团圆饭。 这些日子,我俩也开始说话,外人根本看不出我俩在闹别扭,但我心里清楚,这些日子我们的关系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纱,而我们又都不愿去将它揭开。 除夕的家宴更多的是一群人在演戏,二阿哥和八阿哥谈笑风生,四阿哥也能和九阿哥相视而笑,八福晋和四福晋一直在旁边热火朝天的说着话。 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不就是康熙在每年除夕家宴上想看到的吗?所以大家都拿出最高超的演技,尽情地表演着。 我一直都陪着雅柔,最近我们的关系好了很多。我本以为她并不会来这次家宴,谁知她还是来了,虽说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她高洁的风华,让一切想要嘲笑她的人也没了言语。 十三阿哥,得妻如此,你也该满足了。 经过了漫长的煎熬后,让我作呕的除夕家宴终于结束了,我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宫门。胤祯一时拿我没有办法,也只得小跑着跟上我。 一出宫门,就见雅柔的马车停在我们边上,我便央着胤祯等一下。 不久,雅柔终于出来了,我忙迎了上去,又和她说了两句,这才放心的看着她离开。做这些事似乎只是为了让我心安而已,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十三阿哥做的事了。 京城彻底地被掩盖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冰雪的世界纯粹洁白,对于还是懵懂的孩子而言,这一切无异于身处童话世界一般。 而已四岁多的弘明自然也是爱极了这片纯洁,一大早就拉着我去后院陪他堆雪人。 我和银屏陪着弘明堆了一个形状有些怪异的雪人,看得我和银屏连连失笑。弘明却一直仰着小脑袋,得意的觉得这雪人堆得实在是好。 在雪地里呆了一下,我实在有些冷的受不住,便想到屋里去歇歇。可弘明却不愿放我走,银屏劝了他很久,他却还是不允,我只得又陪着他堆了一个。 看着两个雪人立在一起,造型怪异,却又有些欣喜,毕竟这是我和弘明一起堆得。 堆完这个雪人,我再也耐不住,弘明也总算放过了我,只是好动的他还想继续玩,任我如何说也不愿与我回屋,我只得吩咐下人将二阿哥看好,银屏陪着我回了屋里。 一进屋里,银屏就连忙端了一杯热茶给我,又关切的问道:“小姐,身子可有不适?” 我笑了笑,“还好。” 银屏接过我递过去的茶盏,一脸忧色的看着我,“小姐,你近日是在和姑爷闹矛盾吗?” 我诧异地看着银屏,“怎么突然这么问?” 银屏一副了然的表情,“小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敢说完全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大致还是知道的,你可知最近我看着你和姑爷待在一起时,笑得有多假,刚才和二阿哥在一起时才是真的你。” 我知道我凡事瞒不过她的,只得道:“银屏,有些事,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我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最爱的人,可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心寒。这世上有太多事,无关对错,但心里总会觉得过不去。” 银屏上前握住我的手,笑道:“小姐,其他的事说了我也不懂,但我看得出来,姑爷是真的爱极了你,而你或许也不比他少,人生苦短,我们要惜福。” 我愣愣的看着银屏,没想到一直大条直爽的银屏竟也已能说出这般的道理。银屏虽说比我大一岁,但由于我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一开始就比同岁的孩子早熟太多,所以我心里一直将她看做妹妹。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也已长大,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银屏见我点了点头,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姐你一向是嘴上答应着,最后却不会去做。” 我狠狠地瞪了银屏一眼,她总算结束了她的喋喋不休。 “福晋,福晋。”外面突然传来下人的疾呼声。 银屏忙迎了出去,询问一番。银屏向外走时,我也站起了身,等着银屏进来。 再见银屏进来时,但见她一脸急色,还未等我开口,就道:“小姐,二阿哥和大阿哥在后院打起来了。” 话音一落,我就慌了神,忙冲出了屋子,向后院跑去,身后的银屏一直惊呼着叫我慢点。 一到后院,只见一片狼藉,不知何时弘明又堆了两个小雪人,但现在只剩四堆看不出形状的雪堆。 两个小小的人影在雪上不停的翻滚着,扭打着,脸上都已遍布青紫,弘明虽说比弘春小了将近两岁,但他的身量本就比同龄人高,所以个子也和弘春差不多。而两位又都是府中的阿哥,下人们也不敢上前拉开。 我忙大声吼道:“弘春,弘明,你们都给我住手。” 可两人完全不理会我的话,打得更加激烈。 看着那群唯唯诺诺的下人,我无奈的很,忙喊银屏:“你去拖住弘春,我去拖弘明。”说着就和银屏上前。 我抱住了弘明,银屏也将弘春抱开了,只是两人还是不停的挥舞着手脚。 看着弘明的样子,我越发来气,“够了。” 弘明一脸委屈的看着我,“额娘,是他惹了我。” 我看着被银屏拖住的弘春,只见他一脸愤恨的看着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叹了口气,“打架就是不对,还有什么理由。” 弘明指着看不出原来面目的四个雪人,指控道:“那是我们一家四口,可是弘春一来就给我踢烂了。”说着又狠狠地看着弘春,“你自己发疯,也不要惹我。” 我忙止住弘明的话,敛容道:“弘明,住嘴。” 弘明还是不屑的看着弘春,可总算没再说什么。 我尽量缓了情绪,温和的看着已被银屏放开的弘春,“弘春,今日这事是弘明不对,我让他向你赔礼。”我根本未见过弘春几面,但心中还是对另两个侧福晋院中的孩子有着愧疚,所以我还是尽量避免冲突才好。 可弘春只是冷哼了一声,接着鄙夷的看着我,“你不要在我面前假好心,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当看着弘春脸上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表情,我就已经被惊了,再加上他冷冷出口的话,我更是怔愣当场,不知所以。 弘明一下又要冲过去打弘春,被我拉住了。可站在弘春边上的银屏一下就冲了上去,怒道:“你个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别以为我家小姐对你客气,我就不敢拿你怎么办。” 弘春却是冷笑着看着暴怒的银屏。 我放开了弘明,走到弘春面前,见银屏还欲说什么,我忙止住了她,问向弘春:“‘不会下蛋的母鸡’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弘春偏过头去,斜睨着我道:“早就听我额娘说了。” “你……”弘明不知何时又已冲了上来,我再次一把抓住了他。 “弘春,弘春。”突然出现的凄厉女声正是嫣然,她一下就到了弘春面前,心疼的看着弘春脸上的青紫一片。 嫣然猛然愤恨的看向我,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了我和红袖就算了,现在还让你的儿子来欺负我的儿子,完颜雨霏,你的心怎么能歹毒至此?” 我淡淡的回道:“我并不认我做了什么事欺负了你,至于今日的事,两个阿哥都是小孩子,难免不懂事,要说错两人都有错。” 嫣然嘲讽的看着我,“你别以为这次的事就算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想再理她,拉起了早已暴怒的弘明对银屏道:“银屏,我们走吧。”又转身找到一个像是弘春他们那边的下人,吩咐道:“去找人给大阿哥好好看看伤,下去吧。”说完就拉着弘明走了,表面平静着,心中却是早已波涛汹涌。 ☆、第十二章复立太子 风依旧呼呼的吹着,雪花肆意飞舞。若是一人骨子里冷了,那不管有多大的火炉供其取暖,也是无济于事的。但在这寒风吹彻的日子,我却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与温暖,只因那人为我做的一切。 一进屋里,弘明就皱起了小脸看着我,“额娘,你没事吧?今日的事都是我不好,你要骂就骂吧,不要什么都不说。” 我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道:“弘明,你刚才是堆了四个雪人吗?” 弘明点了点头,“是我们一家四口,额娘、阿玛还有弟弟和我。”说着又嘟起了嘴,“就是那个弘春,他一来就……” “额娘没有怪你,但不要再有下次,他是你的大哥,明白吗?”我止住了弘明的话,又对银屏道:“你带着弘明下去吧,不用过来了,我有事会叫你的。” 银屏犹疑了一下,还是带着弘明下去了。 我静坐屋中,思绪飘浮,人生真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事本就没有对与错,只是看你怎么看,那我又还有什么是值得执着的呢? 弘春的那句‘不会下蛋的母鸡’让我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那日我生产完醒来,胡太医和胤祯曾单独谈过话,他回来后眉目间就一片哀愁,看来是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了,而他还一直瞒着我,更没有再去其他福晋的房中,他为我做的从未说出口,反倒是我,还因为十三阿哥的事一直怪责于他。 十三阿哥的事胤祯的确错的离谱,但他的如海深情,却是我无法逃开的,我究竟该怎么做? 日头渐渐偏西,渐近黄昏时天空却突然射出一大片阳光,直直的照在雪地上,亮堂的让人移不开眼,却温暖了心。 黄昏也已逝,府中灯笼高挂,昏黄中却又有说不出的朦胧美。 “霏儿。”是胤祯回来了,看着站在廊前的我,眉头皱到了一起,像个小老头一般。 我看着他担忧的样子,竟吃吃的笑了起来,并未开口。 胤祯将我的手拢住摩挲着,“还是这般冷,怎么也不知回到屋里?”看着我笑得不知所以的样子,更是疑惑。 我又将视线移向因黑暗已看不清的远方,笑道:“胤祯,今天白日时,天气一直阴沉的很,我本以为他会一直阴沉下去,谁知傍晚时突然放晴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要给我什么启示啊?” 胤祯也笑了起来,“霏儿,说胡话呢?” 我转头,静静的看着他,“你上次问我若养蜂夹道关着的不是十三哥,我可会这样?我想了很久,发现如果不是他,我确实不会与你置气。而在我心中,十三哥自然是无法与你相比的。”胤祯听到这里,面上骤喜,我又道:“但你做了那些事,我心中总会过不去,你看看十三嫂,她一个女人现在撑着一个家,还不能在别人面前显弱。” 胤祯听言,急切的回道:“霏儿,这些事你不用去管。” “听我把话说完。”我直直的看着他,“今日弘明和弘春在后院打架。” “什么?”胤祯难以置信。 “没人告诉你吗?” 胤祯这才恍然大悟,“我一回府,就听银屏说你用完晚膳就在这里,便急着过来了。” “今日两个孩子打架,我去的时候,弘春说我是‘下不出蛋的母鸡’。” 胤祯暴怒,转身欲走,我一把拉住了他,气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胤祯这才闪躲着目光,问我:“你猜到了?” 我点点头,“都知道了,我已经不能生孩子了,说来好笑,我本还想有一个女儿的,谁曾想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胤祯将我揽入怀中,鼻尖再次萦绕着熟悉的味道,“霏儿,我们已有了两个儿子,其他的都没关系了,能有这一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伸手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身,“我今天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有些事好像是我太过执着了。”我抬头望向此时星光闪烁的南方夜空,“我多希望你不是什么皇子,我也不是什么完颜罗察的女儿。如果我俩只是生活在杭州一般家庭的人,是不是可以少些烦恼,多些惬意。” 胤祯的下巴摩擦着我的发顶,用手轻抚着我的背,“哪有那么多如果?现在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 我呆在他怀里,不可置否,但这两个月的心结就此打开。 ————————————————————————————————————— 日子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这日我正在看书,银屏突然道:“小姐,我今日听到一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我将书放到一旁,笑道:“何时我们一向直爽的银屏也变得扭扭捏捏?” 银屏这才道:“小姐,我听说姑爷前几日将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她的大阿哥还有三个格格送到了京郊别院去住。” 没想到胤祯竟然直接将嫣然和她的几个孩子赶走了,这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你确定这是真的吗?” 银屏肯定的回道:“当然是真的,我已经听到不止一人说过。” 想起那日嫣然愤恨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还有弘春,那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也对我和弘明深深地厌恶,这完全不应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却毁了别人,我再次陷入矛盾中。 “小姐,我觉得这次姑爷做得很好,上次的事……” “银屏,别说了。”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明明觉得胤祯只有我一个是理所当然的事,却又对嫣然和红袖心有愧疚。 银屏却开始了她的喋喋不休,“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若今日姑爷爱的不是你而是别人,那你不知要被别人……” 我有些恼怒,“银屏,今日的话怎么又这么多?” 银屏这才讪讪的闭了嘴。 ————————————————————————————————————— 一听人说胤祯回了府,我就去书房寻他,谁知今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在。 我一进书房,看着脸色各异的众人,进退不得,只好一一的和他们行礼。 想着他们定是有事商量,我忙说道:“几位哥哥就继续吧,我先下去了。” 九阿哥又是斜着一双丹凤眼笑看着我,说道:“今日我们来府上本就无事,只是临时起意的。”九阿哥这么一说我越发不知是该进该退。 “雨霏,今日十四弟和德妃娘娘大吵了一架,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最憋不住话的十阿哥突然开口。 我疑惑的看向胤祯,只见他脸色好像是有些不好。 八阿哥突然发话了,“九弟,十弟,我们还是先走吧。” 十阿哥还想说什么被九阿哥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了,当先跟着八阿哥出了书房,九阿哥也跟着出去,只是要走出书房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走到紧揉着眉心的胤祯身边,轻声道:“说吧,为了什么事?”我只得先放放嫣然的事。 胤祯这才抬起头来,脸色阴沉的不行,“前几日嫣然不知怎么进的宫,将你已经无法生育孩子的事告诉了皇额娘。” 原来是这事,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胤祯紧盯住我,“我将嫣然送走了,皇额娘知道后更是怒不可遏,我俩今日就吵起来了,说起来长这么大,皇额娘还从未向我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德妃是一个很注重皇家颜面的人,尤其对于他最疼爱的儿子,这次我都可以想象她的怒气会有多重。 我喃喃道:“胤祯,我又让你为难了吗?” 胤祯展开紧锁的眉头,笑着点点我的鼻头,“傻子,说些什么话呢?如今我该做的都做了,不管皇额娘怎么说,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人生苦短,我不想再做些昧心的事,更不愿看到你难过。” “你只是因为那日的事就将嫣然送走吗?” 胤祯严肃着回道:“若只有那日的事,我或许还会容忍她一段时日,但她竟然去向皇额娘告状,这样我如何还能留她?” 我又想起那日的弘春,不禁说道:“但是还有几个孩子啊?” 胤祯回道:“那日的事我都知道了,弘春如此小,便能这样不知礼数、口无遮拦,这孩子还是不要留在府里了。”胤祯歇了口气,又道:“霏儿,你还记得康熙四十二年你落入湖中的事吗?” 我点了点头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胤祯继续道:“当时是有人推过你吧?” “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是有人将我推下去的。 “当时叫我来救你的是十七弟,其实那日他看见了将你推入湖中的人。” “那么说,你那时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胤祯颔首,“当时有太多事,我就将这事放下了,那人正是嫣然,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我一直对她们那房人特别不好的原因。只是当时这门婚事是皇阿玛亲赐,而且府中福晋本就不多,我也无法做什么。前些日子的事,她是彻底将我激怒了。” 没想到那人竟是嫣然,为何在几年前她就如此恨我? 胤祯见我面色不好,劝道:“霏儿,别想了,你要相信,我做这些绝不是胡来的,你就少想些事,养好身子才是。” 我微微颔首,原来有些恨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惟有我不知道。 ————————————————————————————————————— 正月也终于要结束了,朝堂上又开始了新一番的风起云涌。康熙再次将众臣一致举荐八阿哥为太子事的事提了出来,重责了当时带头的佟国维、马齐等人,道:“今马齐、佟国维与胤禩为党,倡言欲立胤禩为皇太子,殊属可恨!朕于此不胜忿恚。况胤禩乃缧绁罪人,其母又系贱族,今尔诸臣乃扶同偏徇,保奏胤禩为皇太子,不知何意?岂以胤禩庸劣无有知识,倘得立彼,则在尔等掌握之中,可以多方簸弄乎?如此,则立皇太子之事,皆由尔诸臣,不由朕也。” 之后康熙还处置了马齐等人,只不过网开一面,并未将他们处以康亲王椿泰等人所定的斩刑,最后是交由八阿哥拘禁。这件事本身是让人不解的,谁人都不知康熙究竟在想什么。 二月康熙再次巡畿甸,这次随行的阿哥是二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 和胤祯解开心结以后,我俩还未曾分离,还好这次去的时日并不算长,要不然我在府里的日子可是难过。 望着我日日思君的样子,银屏几乎每日都要打趣。 我也是这时突然发现银屏已有二十一了,这样的高龄在现在的未嫁姑娘中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很。我想着要不要让胤祯帮我找找合适的人选,总之我绝不会让银屏受罪的。 三月初九,康熙将所有的准备事件做好,复立二阿哥胤礽为太子,祭告天地、宗庙、社稷。 翌日,康熙特别让大学士温达、李光地为使行太子册封礼 。 因为复立太子而心情大好的康熙接着就大封诸子,封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为亲王,封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为贝子。这次未受封爵的成年阿哥只有已被康熙下令幽禁的大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让康熙已经厌恶无比的八阿哥。 历史的车轮继续滚滚前进,所有的人和事注定只是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 ☆、第十三章十三归府 春意正浓,万物复苏,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朝堂上的风波表面上已经平息下来。 四月二十六,康熙再次带着众多皇子前往塞外行猎,随行的有太子、三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康熙之所以让八阿哥一同前往,实则是怕八阿哥留在京中会闹出什么事来,现在他对八阿哥也只余下提防之心,全然无什么父子之情。 康熙走之前,下了一道谕令,就是将已经幽禁在养蜂夹道半年之久的十三阿哥放了出来,这个消息是胤祯前两日告诉我的。 自十三阿哥被幽禁后,他已经成为我与胤祯的禁忌,我们谁都不愿提起,现在他愿主动告诉我十三阿哥的消息实属难得。 这日我打理好一切便准备上十三阿哥府,胤祯知道后,本欲与我同去,却被我止住了,我并不认为十三阿哥一家想见到他。 胤祯犹疑了一阵,还是答应了我。 ————————————————————————————————————— 再次来到十三阿哥府,仍是有些破败不堪,就连府门前高挂的灯笼都已破烂的不成样子,足见今日府中生活的艰难。 如同上次去养蜂夹道一般,我又有些胆怯,不敢上前,害怕再次见到的十三阿哥会改变太大。 “福晋,我上前敲门吧。”为我驱车的小厮,见我久久伫立在府门口,忍不住开口。 我向他颔首,他一得令,便上前敲门。 好一会才有一个小厮来开门,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见到我才立时反应过来,忙行礼道:“福晋吉祥。” 这几个月我时常来十三阿哥府,府里的不少人也识得我,只是如此不堪的下人,还是让我不住蹙眉。 “起来吧。”那人一听立时谄媚的笑着,我又问道:“十三阿哥可是回府了?” 那人忙回道:“爷昨日才回来的。” 我让赶车的小厮在府门等着,独自进了十三阿哥府。 我到了十三阿哥的房外,就见胡太医站在门外,皱着眉捋着他那花白的胡子。 我忙走到胡太医面前,问道:“胡太医怎会在此处?”不会是十三阿哥怎么了吧。 胡太医一见我,不答反问:“福晋怎么会过来?” “我听说十三哥放了出来,便过来看看。” 胡太医蹙着眉摇起了头,“实在是可惜啊,没想到十三阿哥如此年纪就得了鹤膝风。这病啊也不算什么大病,但会让人行走不便,十三阿哥这才……”说着又是长叹了一声。 鹤膝风,十三阿哥竟然得了鹤膝风。我又问道:“那这病是怎么来的?” 胡太医依然眉头紧蹙,“养蜂夹道本就是阴湿之地,再加上十三阿哥被关的这几日又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自然又加重了病情。” 我微垂了眼帘,心中却是难受至极。 “弟妹,你来了,怎么不进屋?”许是听到了外间有人说话,雅柔开门迎了出来。 txt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1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胡太医这时向雅柔行了一礼道:“我这就去写药方,先退下了。” 雅柔颔首,又对我道:“走吧。”我便跟着雅柔进了屋里。 一进屋,迎面扑来的是浓重的药味,难以消散。 十三阿哥安静的靠在榻上,被子盖着腿,眉宇间难掩风霜,似是几个月就老了十几岁。他见我进来,淡淡的笑着,只是那笑却是惨淡的很。 “爷,我就先下去了。”雅柔突然出声,说完就退了出去。 我坐到边上,问道:“膝盖很难受吧?” 十三阿哥笑道:“没什么的,胡太医不已经在尽力医治了嘛?” 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我的眼前渐渐模糊,泪盈于睫,又不敢让它流下,只喃喃道:“对不起,十三哥,对不起。” 十三阿哥一时有些无措,“雨霏,你怎么又开始犯糊涂,你何时对不起我了?” 他很早就失去了额娘,现在就连康熙的宠爱也没了,还让他知道一开始的爱也只是建立在利益上的。更甚者,精于骑射的十三阿哥行走都已不便,何谈骑马射箭。越是想着,心里越是难受,眼泪终于簌簌而落。 十三阿哥无奈,“怎么越说还越哭得厉害了?” 许久后,我才止住了哭,心中却还是苦涩不已,问他道:“你现在心里可是难受的很?” 十三阿哥依旧笑着,“这几个月我想通了很多事,‘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我不想再多挣扎什么,做好眼前事,能保住我的家人就好了。” 没想到曾将还意气风发、胸有大志的十三阿哥突然间就看破了一切。 “真的放得下吗?”从小就放在心中的事,绝不可能随意的放下,甚至越是得不到,心中越是想要。 十三阿哥的笑渐渐变为苦涩,“放不下也得放,我已没了机会,放不下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 我埋下了头,不知该在说些什么。良久后,只听十三阿哥道:“雨霏,回去吧,也不要在我这里待久了。” 我微微颔首,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抬步向外走去。 一出屋门,但见雅柔站在一旁,见我出来就道:“我送你出去。” 我点了点头,便和雅柔相携向府外走去。 “也亏得你来我们府里。”雅柔突然出声,见我我疑惑的看向她,接着道:“府里除了四哥没有人来的,就只有你了。” “这些日子也苦了你。” “我倒没什么,只是看着爷的身体才真的是……”雅柔说着竟开始有些抽噎,“也不知那养蜂夹道究竟是什么样,几个月就能把一个人给折磨成这样。”说着又变的有些愤恨起来,“皇阿玛也真的是狠心。” “谁说不是呢?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些话我们俩说说就好,千万不能说开了。对了,皇阿玛还对十三哥有其他的旨意吗?” 雅柔又开始不悦,“有的,说是爷回来后除了皇阿玛召见,不得出府。” 那不还是幽禁吗?也或许康熙是知道了十三阿哥的身体状况才将其从养蜂夹道放回的,否则现在他还在那里。 我又劝了雅柔几句,便坐上马车,回了府里。 ———————————————————————————————————— 康熙走后,胤祯又变的很忙,我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关于他政事上的事,他不说我是很少问起的。 这日他回府的有些早,只是脸上有些不悦,我忙问他:“是有什么事不顺心吗?” 胤祯还是苦着一张脸,回道:“今日进宫,皇额娘说让你明日进宫一趟。” 看来多半是上次嫣然的事了,我心中起了些波澜,面上却装作无事,“那我明日就进宫一趟吧。” 胤祯坐到我身边,担忧道:“可是我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 “胤祯,你明知皇额娘已经够厌恶我了,若再这般护着我,只会让她更不喜欢我的。” 胤祯知我的话在理,却还是难免放心不下。 我斟酌了一下,又道:“那明日我去皇额娘那里,你在外处等着我,若是我很久都未出来,你就来救我吧。”说着就傻笑起来。 胤祯笑着捏捏我的鼻子,“那好吧,也只有这样,明日我就送你进宫。” ————————————————————————————————————— 胤祯一早便和我一起进宫了,到了永和宫前,他便走到了一边等我出来,只是眉宇间仍旧难掩忧色。 我已有很久未踏足过永和宫了,现在想来,德妃对我也是极好的,只要事情不牵扯到十四阿哥。 我走进正殿,连忙行礼。 德妃端坐榻前,淡淡的应了就让我起身,接着就让殿中的人都退下了,只剩我与她两人,气氛愈加严肃。 “雨霏,坐我边上来。”没有预想的暴怒,德妃样子温婉,还像是我初见她时的模样。 见我犹疑,她摇头失笑,又向我招了招手,“过来吧,现在也没其他人在。” 我这才战战兢兢的坐到她身边,她温和的牵住了我的手,轻拍着我的手背。 德妃的熟稔让我越发的不知所措,实在不知今日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你无法再生育的事,我知道了。嫣然的事,我也知道了。那日也是 在这里,十四和我大吵了一架,说什么他能做的都做了,如今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让你伤心。我不知是不是该为自己生出这样一个痴情的儿子而高兴。”说着德妃的笑有些无奈,“可是帝王家哪里容得下这种痴情?这事我知道了,还可以尽力的压下来,可就不知皇上知道后会怎样。”说着又深深的看着我,“其实谁人不想‘一生一代一双人’?但到头来多半也只是痴梦一场。” “皇额娘,你可是在怪儿媳?” “这几日我也算想通了,十四的脾气我最了解,认准什么事谁都改变不了,就像几年前,我和皇上都不愿他娶你,可最后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所以,与其我们母子俩闹得不愉快,还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怔怔的望着德妃,眼角越发明显的细纹,并未减少她的风华。 德妃轻抚起我的脸,叹道:“傻孩子,以后就和十四好好过日子。但是你也要劝劝十四,嫣然那边的几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他凡事也不要做的太过。” 我颔首,回道:“皇额娘,我会的。” 德妃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走吧,十四肯定在外面等着吧。” 我讪讪的笑笑,忙行礼退下了。 ———————————————————————————————————— 一出永和宫,就见那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见他背着身子,玩心一起,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想要蒙住他的眼睛,可手刚举到一半,才发现矮个子的自己根本无法完成这件事。 懊恼之际,前方的人忽然一动,双手伸了过来,一把背起了我。 我惊呼出声,忙让他放我下来,他却不依,直将我带到一个僻静处才放我下来。 我见他这时望向我,刻意皱着一张小脸,不愿开口。 胤祯急了,忙问我:“可是皇额娘骂你了?” 我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胤祯这才发觉被我戏弄了,赏了我额上一个爆栗,“还真是该立立规矩了,连爷都敢骗。” 我嘟着嘴轻揉着额头,“胤祯,你下手真重。不过今日,我真的很高兴,没想到皇额娘竟说不管我们了。” 胤祯一时骤喜,“真的吗?”猛然一把抱住了我,在原地转了两圈,“哈哈,真好。” 我受到他的感染,也朗笑出声。 ————————————————————————————————————— 六月的天已开始热得不行,胤祯却突然告诉我,他要离开几日。 虽说这些日子胤祯很忙,但还是日日都抽空陪着我,他突然又要离开,我心中难免舍不得,“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胤祯沉吟了一会才道:“最近四哥一直在动八哥的人,我就怕查到什么事会牵扯到八哥,你也知现在皇阿玛是时时提防着八哥,若一有什么罪责,八哥定是难以脱罪,我必须去塞外一趟。” 我一听就急了,“可是若被皇阿玛知道,定会判你重罪的。” 胤祯安慰我道:“没事的,你要相信我,这次事关重大,派人传信怕中途会出差池,我必须得亲自去。” 我知我拦不住他,只好道:“那你一定要小心些。” 胤祯笑着在我额上印下一吻。 ———————————————————————————————————— 转眼间胤祯已经去了半月,心中一直忐忑,怕他会出什么事。 “福晋。”顺子突然进屋,手上拿着一封信,一见我就道:“这是爷派人送回的信。” 没想到这么紧张的时候他还想着给我写信,心中一暖。 我拆开了信,前面无非是说一切都很顺利,让我不必担心,接着又是一些情话,看得我脸上发热,余光瞟到银屏忍笑的样子,我心中有些恼,还是看完了这让我安心的信。 ☆、第十四章花落人亡 夏至已过,满目的景色葱翠碧绿的像要滴出水来,天气越发炎热,心情却变得悒郁不已。 胤祯走了已有好一阵,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只要他一日还在塞外,我的担心就会又多了一些。 六月初,温恪的身子越发沉重,显然生产之期就在眼前。丈夫不在身旁,温恪也是寂寞难耐的很,时常找我进宫陪伴。过些日子就要生了,她心里也是惧怕得很,便央着我在宫中陪她几日,我想胤祯既不在家,我陪着温恪日子也要好过许多,便答应了下来。 “雨霏,你说我这样把你留在宫里,十四弟会不会怪我啊?”温恪和我才坐了一会就开始打趣我。 我当然不能说胤祯不在府里,只得道:“他每日事情也是多的很,我过来陪陪你也没什么。” 温恪表情暧昧的点了点头,看得我越发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温恪突然担忧的说道:“雨霏,我不知为何,这几日心里老是不安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我忙安慰道:“不必多想的,我生弘明和弘暟的时候也是凶险得很,但最后不都没事吗?所以你不必自己吓自己,相信我。” “其实我想见十三哥一面,只是皇阿玛不准他出府,我也不方便出宫。” “你的事我和十三哥说过不少,他都明白的。” 温恪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 ————————————————————————————————————— 自从来到宫中,晚上我都是与温恪睡在一处,方便她随时有事情,我都可以照顾她。 这晚我依旧陪着温恪早早的睡下,半梦半醒间听到她一声呻吟,忙惊醒了过来,一看她,额上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阖,不时痛苦的呻吟。我忙叫了她几声,却都一直没有反应。 我忙拉开被褥,只见温恪□已经湿了一片,显然是快要生了。 我跑出屋子,对外叫道:“快来人,公主要生了,把接生婆和太医都叫来。” 接生婆是一直住在这边的,所以很快就来了,看到温恪的样子,也是被吓得不轻,忙朝温恪嘴里塞了人参,又壮起胆子狠狠地扇了温恪一巴掌。 温恪这才转醒过来,我一直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孩子就要生了,你不要再昏睡过去,一定会没事的。” 温恪虚弱的点点头。 我向嬷嬷示意,她这就开始指挥着温恪生产。 霎时屋中满是嬷嬷着急的声音、温恪的呻吟还有渐渐浓烈的血腥味。虽说自己经历过两次凶险的生产,但真正看别人生孩子还是第一次,突然就体会到胤祯经历两次的痛苦,难怪我怀弘暟的时候他那般劝阻,不愿我生下那个孩子。 突然一声惊雷划破黑暗的天际,闪电像是要将天空生生劈裂开,不多时大雨磅礴而下,整座紫禁城都被淹没在这场夏日的大雨中。 良久后,“啊,生了,公主生了。”嬷嬷的一声大喊,将我从窗外的大雨中拉回来,只见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在嬷嬷的手上,大声的啼哭着。 温恪这时还勉强撑着精神,一见女儿,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天啦,还有一个。”嬷嬷突然又惊叫了一声,我本是因新生孩子的喜悦变成了担忧,温恪生了一个孩子已是虚弱至此,如何还能再坚持着生下另一个孩子? 我努力平复着纷乱的心情,凑到她耳边说道:“温恪,还有一个孩子,我们再加把劲。” 温恪向我点了点头,又跟着嬷嬷的指挥努力生产。 又是一声响雷,让人的心情越发烦躁。 过了良久,我见温恪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还是不见嬷嬷那边有何反应,不禁厉声问道:“还没看到头吗?” 嬷嬷满脸急色,“公主这一胎胎位不正,头没办法先出来。” 我大吼道:“那你们想办法啊,接生过这么多次,你们难道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嬷嬷惶恐不已,“不是没遇到过,而是公主已先生下了一个,现在已经这么虚弱,再将孩子塞进去重新来,恐怕公主难以支持,孩子也会出事。” 我明白了嬷嬷的意思,难道真如温恪的预感,这次会出什么事? 温恪突然出声:“我要孩子,不用管我,我没事的,还能生。”声音虚弱的不成样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我担忧的看着温恪,不知所措。 温恪又转向我,“听我的,雨霏,求求你。” 我心中五味杂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嬷嬷吩咐道:“你只管想办法将孩子生下,不用管公主。”说完我也像是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打在屋顶上,像要把屋顶深深凿穿,听着就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之后我不知道嬷嬷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孩子是生了下来,只是温恪的样子实在吓人,她望着两个女儿,对我道:“帮我把孩子送回翁牛特部,还有,告诉十三哥,不要伤心。”说完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窗外的雨越来越小,温恪的身子却越来越冷,直至嬷嬷的那一声故作夸张的大叫:“公主薨了。” 周围的宫人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也不知是要去通知哪位主事的人。 我恍惚的走到后院,只见一场大雨后,满院花落,说不出的萧条寂寥,真正是花落人亡两不知。眼泪簌簌而下,也不知滴落在了哪朵落花上。 ———————————————————————————————————— 我再次准备回到温恪的屋里,却还未进屋就听到一声怒斥:“那是我的妹妹,我为何不能见?”正是十三阿哥。 我忙走进屋里,只见几个嬷嬷将十三阿哥挡在里屋外,不让他进去。 我已无心去管十三阿哥这时为何会在此处,只走上前去,对挡着的嬷嬷道:“就让十三哥进去吧,不会有事的。” 嬷嬷还在为难,“可是……” 话音未落,十三阿哥已经推开了嬷嬷,一瘸一拐的向里屋走去,背影是从未有过的悲凉,得了鹤膝风的那只腿纤细的不成样子,看着就叫人心疼。 我没有走进屋去,只站在门口,听着里屋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其实我知道十三阿哥的确很爱温恪,但这次之所以会悲伤至此,温恪的逝世只是一个导火索,将他这一年多受的委屈和不公悉数都引了出来。既是在哭温恪的逝世,也是在为自己的壮志难酬、难以得志。 我猛然转过身去,脸上带笑,这里太压抑、太悲伤了,不是我想呆的地方。身后的哭声越来越远,我也渐渐的走出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 走出宫门,本该回府的时候,却开始踟蹰不前,我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想要急切的见到胤祯,那时的他是不是也是这般害怕,可能一夜之间最爱的人就会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抬头再看了看紫禁城的天空,还是那般澄澈水蓝,雨后更像是墨泼过般好看,还真是物是人非,故人心易变。 实在不知去何处时,突然想起几年前去过的九阿哥的酒楼,那时哥哥给了我茉莉花种子,胤祯还因为我和哥哥过于亲密而不高兴,当时的我还不知胤祯为何如此反应。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自己的呆傻,那时胤祯对我的情意就已如此明显,只是我自己不曾去深想。 心中想着,便凭着记忆向九阿哥的揽月楼走去。只是我是路痴这件事确是事实,我再次成功的找不到路了。 正当心中焦急不堪时,身后突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姐姐。” 我忙转过身去,只见隔着几米远的地方欣荣一脸兴奋的看着我,几步就走到了我身边,“姐姐,怎会在这里?” 我看到熟人也是高兴,可因着温恪的去世,一时也难以真正高兴起来,回道:“我本想去九哥的酒楼,却不想忘了怎么去。” 欣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直觉得姐姐聪明,却不想不认路的毛病却是未变。”停了一下又道:“姐姐今日脸色怎么不太好?” 我悻悻的回道:“我刚从宫里出来,温恪公主薨了。” 欣荣也是满脸诧异,“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怎会在这里?” 一听我的话,欣荣变得有些恹恹的样子,“今日我是沾别人的光才有机会出府的。”说着就向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首饰店,“爷今日是带年妹妹出来买首饰的,我那时刚好在年妹妹那里,年妹妹便央着爷带我一起出来了。”当时还憧憬着婚后幸福的少女也认清了现实。 “姐姐,我们下次再聊吧,爷他们应该就快出来了。” “那你帮我说说揽月楼怎么走?” 欣荣又笑了起来,还是为我指了路,我们俩这才告别。 ———————————————————————————————————— 我终于站到了揽月楼门口,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夫人,你是来吃饭吗?”小二殷勤的出来招呼我。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雨霏。”九阿哥正站在一楼到二楼之间的楼梯上,一看我进来,就叫住了我。 “原来夫人认识我家爷啊?不知道夫人……”小二在一旁接嘴。 九阿哥的狭长丹凤眼微咪,凌厉的扫了小二一眼,他立刻噤声,再吩咐道:“去端几个好菜上雅间来。”小二这才领命退下,九阿哥又对我道:“上来吧。” 我颔首,向楼上走去。 九阿哥率先进了雅间,我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两人相对而坐。 “这些日子府里还好吧?”九阿哥慵懒的靠坐在椅上,淡淡问道。 “还好。”见九阿哥略微点头,又接着道:“就是弘明前几日还吵着说九叔很久不去看他。” 九阿哥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那孩子从小就被我们这么多人惯着,性子也实在是霸道了些。你去了杭州的那年除夕家宴,弘明在席上清楚的叫了皇阿玛一声皇玛法,从那时皇阿玛也喜欢弘明的紧。” “我竟没听过这事。”没想到弘明竟然很受康熙喜欢。 “弘明这孩子和胤祯像得很,都是看着霸道无礼,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这孩子。” 我笑了笑,听着别人喜欢自己的孩子,心里总是高兴的。 九阿哥静静的看着我,突然问道:“脸色怎么不好?” “温恪走了,心里总有些难受。” 九阿哥了然的点点头,良久后又问道:“这些日子有人来府上找过十四弟吗?” “爷,菜上来了。”我正欲答话,聒噪的小二又出现了。 九阿哥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不知所以,还是很快将菜放下离开了。 我这才回道:“有的,我说胤祯病了,便将那些人挡了回去。” 九阿哥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好。反正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十四弟不在府里的事。” “知道的。”说完就开始动眼前的菜,守了温恪一夜,我早就饿了,此时一吃到东西,也就完全不顾及形象了。 九阿哥看着我吃饭,摇头失笑,“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我敷衍的应了,还是一直埋头吃着。 ☆、第十五章胤祯归来 七月已到下旬,胤祯的信倒是一直没断过,只是从未提过归期,我也只有在府中一日复一日的等待。 这日用过午膳,本想小憩一下,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睡意,便起身随意的翻找了几本书看。良久后才发现,我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相思入骨,原来是这般滋味,茶饭不思,食不知味。 将书丢到一旁,独自临窗而站,心潮起伏,想起我与胤祯的种种,竟觉得真是如梦一场,转眼间也已过了这么些年。 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先是一惊,随后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心中狂喜,挣扎着在他的怀中转过身来。 还是英挺俊朗的他,眉目含笑,目光灼灼。 我也抱住了他,将头偎进他的怀里,喃喃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念完这句诗就觉得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胤祯强硬的将我紧埋在他胸膛的脑袋扶了起来,眸中满是笑意,“没想到霏儿竟思念为夫到了如此地步,那我该如何回报你呢?”说完温热的唇就在我脸颊上轻轻拂过,像是羽毛一般,撩的我更是心痒。 我努力别过脸去,试着转移话题,“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胤祯偏不放过我,笑道:“霏儿,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是如此爱脸红?耳垂都红得像要滴出水来。”说完就含住了我的耳垂。 我惊叫了一声,惹得胤祯更是放肆,很快肆虐的吻就蔓延到了脖子上,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已经从我的勃颈处解开了几颗盘扣,慢慢的探了进去。 我被他弄得意乱情迷,也觉得多日未见,甚是思念,自然也是没有阻止他。本来就是最热的七月,此时室内的气温也越来越高,渐成燎原之势。 “额娘,额娘……”小孩子略带哭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胤祯立马停止了动作,本在我衣内肆虐的手已经为我快速的扣起了盘扣,看着我凌乱的头发,一时无语。 弘暟这时已经冲进了屋里,胤祯将满脸潮红的我勉强挡在了身后。 “阿玛回来了。”本还哭着找我的弘暟见到胤祯一下止住了哭,愣了一会后,突然又更加大力的哭了起来,一下就冲上来抱住了胤祯,“阿玛,阿玛,哥哥欺负我。” 欲求不满的男人一向是很可怕的,而这时敢于出来当炮灰的人是十分勇敢的。 “顺子,去把弘明那个臭小子给我叫过来。”弘暟一听胤祯这话,立时止住了哭声。 我在角落里渐渐平复了心情,走到胤祯身边,弘暟看到了我,又开始告状,“额娘,哥哥欺负我。” 我将弘暟抱起,笑着问道:“哥哥怎么欺负你了?” 弘暟说着又要哭了起来,“哥哥拿蚯蚓吓我。”说着就朝我怀里拱了拱小脑袋,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正准备再劝两句,胤祯却一把将弘暟从我怀中抱走了,脸色阴郁。 弘暟因着胤祯的动作一下又要哭了出来,胤祯立刻唬着脸道:“男子汉就不应该老是腻在额娘的怀里,知不知道?” 弘暟显然被胤祯难得一见的严肃给吓到了,只知道点他的小脑袋。 我实在无语,难不成胤祯还在吃他儿子的醋? 弘明一进屋就十分兴奋的说道:“阿玛,你终于回来了,儿子都想死你了。” 弘明的马屁才拍完,就发现屋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再扫了腻在胤祯怀中的弘暟一眼,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于是他很不屑的说道:“弟弟胆小的不行,几只蚯蚓就把他给吓哭了。” 胤祯怒道:“弘明,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有理了,小心我收拾你小子。” 弘明一时不明所以,“阿玛,你今天怎么了?” “你个死小子,以后给我好好带弟弟,不准再把他给弄哭了。” 弘明一脸不耐,“知道了。”说完又看到了头发凌乱的我,暧昧的笑了起来,“原来是坏了阿玛和额娘的好事,那儿子就先退下了。”说完也不理会呆立的胤祯和我,扬长而去。 胤祯暴怒道:“这是谁教出来的孩子?” 我十分不怕死的回道:“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 这时还在胤祯怀里小人冒出头来,十分不耻下问的看向我和胤祯,“阿玛,额娘,你们的好事是什么啊?” 我狠狠的瞪了胤祯一眼,无语问苍天,怎么我生的孩子都这么极品? ————————————————————————————————————— 因着康熙还没有回来,胤祯这两日的事情也不算多,多半时间都在府里陪着我和孩子,一家人的生活也算其乐融融。 看着这几日好心情的胤祯,不用问也知道前一阵他冒险去塞外办的事想必是进展的十分顺利。 这日胤祯刚离开不久,欣荣就上了阿哥府来。 欣荣的到访让我十分诧异,因为我知道府中的侧福晋、侍妾要出府,都是要经过嫡福晋或者阿哥同意的,所以对欣荣的到来我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因着天气炎热,我将欣荣带到了水榭上,这里要凉爽一些。 欣荣一见我又是那般高兴,满脸无邪的笑容像是隔了好几年也一直未曾变过。 不多时银屏将茶水奉了上来,欣荣端起茶就问道:“姐姐,十四阿哥没在府上吗?” “他今日有些事,也是才出府。” “哦。”欣荣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听爷说十四阿哥有好一阵议事都没有去,可是有什么事?” 欣荣的话越发让我不舒服,还是笑着回道:“前些日子我家爷一直生病,拖了很久身子也不见大好,自是要听太医的话多在府里休息才是。”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我本就是来和姐姐说些体己话的。” 我点了点头,“说些体己话当然是好的。”和这些擅长演戏的人在一起久了,我也学会了一些。 “还记得以前我告诉姐姐我本就爱慕着四爷,所以皇上赐婚的时候我高兴得不行,可是进了府里才发祥一切和我想的都不一样。”欣荣面露愁容。 今日欣荣一进府里,我就觉得她变了许多,也不知她现在这话是真是假,我只好在一旁听着,不予置评。 “爷人很冷,对谁都是一副样子,就连对府中的嫡福晋也只是比对我们要尊重些。本以为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谁知不是的,只是看人而已。也就这两年府里来了年妹妹,爷一直恩宠不断,几乎在府中受到独宠。” 说着又羡慕的看着我,“其实姐姐才是最幸福的,那时我就知道十四阿哥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着十四阿哥,可惜这世上更多的是单相思,要说两情相悦实在是少之又少。” 我见她如此感慨,也不禁出声劝道:“欣荣,你是个好姑娘,以后定也是多福之人,不必如此自伤。”再过二十多年,你将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到时还有谁敢看轻你。 欣荣感伤的看着我,“可在我看来,姐姐这样才是最大的福气。” 其实对于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相同,不过于我,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和爱我至深的丈夫,我已经心满意足。 “姐姐,今日我来府里是爷同意的,也嘱咐了我一件事,让我将一封信交给十四阿哥,既然十四阿哥不在府上,那我就将信交给你了。”说完就拿出一封信来。 我连忙接过,“我会交给他的。” “那我就先走了。”欣荣起身,我也跟着坐了起来。并未多留她,实再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便将她一路送到府门,这才回到屋里。 ————————————————————————————————————— 待得胤祯回来,我已用过了晚膳,一见他回来就忙问道:“吃过了吗?” 胤祯颔首,“今日在八哥府里商议些事,也便在那边吃过了。” 我走到一旁取出信来,交给了胤祯,说道:“今日欣荣来过府上,说这是四哥让她交给你的。” 胤祯眉头微蹙,还是急忙的拆开信来,急速的阅览,只是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直至脸色都有些变了。 我心里也跟着有些慌了,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胤祯抬头看我,回道:“四哥知道了前些日子我前去塞外的事。” “怎么可能?”这事就是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多,四阿哥知道确实有些奇怪。 “的确是知道了。”胤祯严肃的看着我,“霏儿,我问你一事,你一定要认真答我。” “当然,凡事我知道的肯定会说。” “上次十三哥幽禁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我心中一动,觉得这两件事实在难以联系到一起,还是诚实的回道:“是红袖。” 胤祯一下就了然了,“我就猜是她,这次通风报信的可能也是她。” 我惊诧不已,“这怎么可能?我觉得红袖不是这种人,而且她真的很喜欢……”说着才发现我说这话实在有些不妥。 胤祯却突然笑了,“喜欢什么?霏儿,怎么不把话说完呢?” 我撅嘴道:“我才不说,说了你就该得意了,瞧我们家爷多人见人爱。” 胤祯猛然一扯我的手,我一时不查,跌进了他的怀里,他顺势就将我抱坐到膝上,朗笑出声:“我不需要别人爱,只要我家霏儿爱就行了。” 我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嘴上不愿饶他,“你也就是嘴上厉害。” “哦?”胤祯一脸兴味,“原来霏儿觉得为夫嘴上厉害。”说完又开始啃我的耳垂,灼热的气息直直地灌进我的耳里。 显然胤祯今天是要证明他的嘴很厉害,不多时,便寻到了我的唇,开始是轻柔的吸允着,渐渐的动作变得越发剧烈。我也开始有些情动,慢慢的回应起他来。 胤祯得到了鼓励,更是殷勤的动作,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直到将我放到床上,也一直未放过我的唇。 看来今天他不让我知道他的嘴厉害,还誓不罢休了。 待得胤祯勉强餍足时,我已气喘吁吁,像是要背过气去一般。 胤祯却灼灼的看着我,手抚过我已经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笑道:“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的嘴很厉害。” 我立刻点头,“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胤祯又笑了起来,故意将头埋下,我一紧张又紧闭了眼睛,却久久没等到他的动作。 我缓缓睁开眼来,却见胤祯嘴角牵得更加起来,显然是在极力忍笑,见我睁眼,就故意凑到我耳边,“霏儿,看来你比我还急啊,那为夫就尽快满足你。”说着手上就开始忙活起来。 我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为何,虽说已算是老夫老妻了,但每次一这样我还是会害羞的不行,胤祯却是爱极了我这样。 将那些事情通通抛到一边,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他,他的眼里也只有我。 ☆、第十六章蒙古格格 日日与胤祯作伴,日子轻快地像梦一般,只愿在这梦中不复醒来。 九月二十三日,康熙一行人回京,紫禁城再次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上次胤祯提到的关于红袖的事,我想了很多,后来觉得胤祯所说的确十分在理。记得当日去探望十三阿哥时,他曾说过当时康熙一知道这件事就压了下来,而红袖的阿玛只是一个二等护卫,怎会如此快的就知道此事?一切只要一深想,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不过胤祯这些时日并未做什么,看来还是有他的考量的,我也不便多问,因为在我心里是不愿相信红袖是四阿哥的人的。 正在房中思虑事情,远处又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喊声:“额娘,额娘。”弘暟又是满脸小金豆的扑进我怀里,样子委屈的不行。 我好笑的摸摸他的小脑袋,问道:“哥哥又欺负你了?” 弘暟撅着嘴点了点头,指控道:“哥哥早上说后院有好玩的带我去看,我就去了,结果这次比蚯蚓还可怕,呜呜,是一条蛇,好可怕,全身还有花纹,样子好吓人,额娘,呜呜。”说着又将小脑袋朝我怀里拱。 我真是无语了,若说弘明不爱惜弟弟,那是假的,可这孩子也不知怎地就喜欢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尽拿来吓弟弟,我训他两句,他还说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弟弟的胆子变大些,满是理所当然。有几次胤祯是真恼了,但要真让他对弘明动起手来,也是真舍不得。 弘明这时也进了屋,看着缩在我怀里的弘暟一脸鄙夷,“额娘,弟弟又来告状啦?真不明白他怎么跟个姑娘一样?” 我厉声说道:“弘明,你弟弟年龄本就还小,你自己喜欢玩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去玩,不要老是吓弟弟。” 弘明不?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2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不依了,“可这府里也没人陪我玩啊?姨娘家那个弘映比弟弟还不如。” 红袖的孩子弘映一生下来身子就不太好,整日病怏怏的。 “弘明这些话不要胡说,让你姨娘知道了又得伤心一场。”毕竟是已经早夭过一个女儿,红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我知道了,不只在额娘这儿说说嘛?”说完又看向我怀中还在一抽一抽的弘暟,笑道:“弟弟,走,和哥哥玩,这次我真的不吓你了。” 弘暟眨巴着大眼睛向我求救,我又是一阵好笑,对弘明吩咐道:“弟弟可以和你玩,但你绝对不能再吓他了。” 弘明立马大幅度点头保证,我则放任他拖着还是在闹别扭的弘暟离去。 只是才过半个时辰,屋外又传来弘暟的求救声:“额娘,额娘……” 我扶额叹息,又来了。 ———————————————————————————————————— 日子仍是过得很快,太子复立,朝中也暂时平静了。 十月的时候,天气开始转冷,去年嫁到科尔沁的敦恪归宁,十三阿哥也算得到了一些安慰,小妹妹出嫁未曾相送,大妹妹去世了也未见到最后一面,敦恪的归宁他无疑是最高兴的。 上一世看过清朝公主的介绍,其中大部分都是英年早逝,活过三十岁的都不多,有不少还不到二十就去世了,所以什么公主阿哥很可能只是表面风光,内里的难堪世人难见。清朝的众多皇帝为了巩固在蒙古的地位,还一直保持着与蒙古通婚的传统,那里的环境比起京城实在是相差太多,这些公主嫁过去可以说是真正的“下嫁。” 转眼来到冬风凌冽的十二月,初三这日从宫中传来坏消息,才归宁不久的敦恪逝世了。 敦恪突然逝世的原因我并不知道,只是又想起那一天因为温恪难产而死哭到崩溃的十三阿哥,不知此时的他是不是再次难以承受。命运于他确实太过残忍,但梅花香自苦寒来,四阿哥登基后,他就将再次站到历史的舞台上,为大清做出很多贡献。 ———————————————————————————————————— 敦恪去了,康熙自是悲伤不已,但每年的除夕家宴还是照常举行,该表演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的还是继续表演着。 德妃在前几日就将弘明接入了宫中,说是要过年了也要永和宫里热闹一点,显然,小霸王是让永和宫热闹的不二人选。 这次家宴在慈宁宫举行,主要还是顾及着现在宫中最老的皇太后。我和胤祯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 八福晋一见我来,就将我拉到了一边。胤祯不放心的多看了我几眼,见我对他颔首,才去和他的诸位哥哥弟弟寒暄。 “都好几年了,十四弟还是这样放心不下你。”八福晋在一旁打趣。 我忙笑道:“八嫂就不要笑话我了。” 八福晋半开玩笑道:“你说皇阿玛说我是妒妇,怎么都不说你呢?” 我不知该回什么话,只好在一旁陪着笑,良久后才道:“其实各人有各人的命,也有很多人是羡慕八嫂的。”真知道内情的就会知道,八阿哥府中一直无子,并非八福晋善妒,而是八阿哥不愿其他女人为他生子,要不然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且还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怎可能在二十七岁才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八福晋感慨道:“若在常人家这确实是值得羡慕的,可在皇家就不一样了。” 正和八福晋在一旁闲聊着,忽见四阿哥领着四福晋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少妇进去,那少妇长得娇小玲珑、端庄秀美,看着就我见犹怜。 我问向身旁的八福晋:“四哥领着的另一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未见过?” 八福晋看着四阿哥一脸不悦,还是道:“那人是年羹尧的妹妹年氏,听说最近在四哥府中可是得宠得很,一有什么事几乎都带在身边,看着都像和四嫂差不多了。不过年氏的哥哥年羹尧确实有些本事,今年九月的时候就从内阁学士变成了四川巡抚,这个位子也是很重要的。你也知四哥的府邸在我们隔壁,四嫂也时常过来走动,最近几次都带着年氏。”说着八福晋停了一下又道:“不过,很快他们就要搬到圆明园了,皇阿玛在十月册封诸位阿哥的时候将此处赐给了四哥。” 圆明园,那是个被毁在英法联军手下,不曾让现世的人见到它的美丽的地方,不过现在的圆明园也还不是太过繁华,毕竟此处是在雍正之后才开始受到历代清朝帝王重视的。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拖得很长,众人全都跪下行礼,康熙这才领着太后姗姗来迟,坐上了主位。身后还跟着两个蒙古装扮的人,一人高大英俊,一人高挑艳丽,若仔细看去,还可以发现两人眉目间是相似的。 康熙再次每年不变的台词,“都起来吧,只是家宴,不必如此拘礼。” 众人都坐到席上,八福晋也领着我坐到阿哥福晋们坐的那一桌。 今日十三阿哥也来了,只是身体已变的瘦弱不堪,像一阵风就会吹倒般,还好他的腿似乎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再一瘸一拐的走。我远远的与他相视而笑,只是彼此心中都明白太多的事情是回不去了。 我又看了看雅柔,两人都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看着康熙和那两人熟络的说着话,不禁好奇的问向身旁的八福晋:“那两人是谁啊?” 八福晋回道:“正是温恪的丈夫仓津,这次是来接两个女儿回翁牛特的,另一个是仓津的妹妹索隆高娃格格。” 温恪说她的丈夫是草原上最英俊勇敢的男子,看来是真的,她想让两个女儿回到翁牛特现在也实现了。其实我明白她那时的心情,她活不成了,但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一直陪着她们的阿玛。 我欣慰的笑着,却听八福晋继续道:“那格格已经二十多岁了,但还是未曾定亲,听说翁牛特有很多人向她提亲,都被她一一拒绝,有的不服气,她就与他们比试赛马射箭却每每都没人胜她。” 我敬佩的看向此时语笑嫣然的蒙古格格,没想到还真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其实并非她不愿嫁,或许只是真的未找到那个配得上她的人。 正沉浸在对蒙古格格的敬佩中,忽见弘明不知何时窜到了康熙和皇太后面前。 康熙慈祥的看着弘明,问道:“弘明这是有什么事吗?” 弘明似模似样的向康熙作了一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我却是一阵心惊,深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孙儿是上来祝皇玛法健康永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着又转向太后,“还要祝皇曾祖母老如松柏、长命百岁。” 康熙和皇太后听着弘明的话全都乐开了花,皇太后还将弘明叫到身边,“弘明,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啊?” 弘明转过身来,目光不停地在众人中逡巡着,直到看到我才停了下来,一脸骄傲的说道:“是额娘教的,额娘在府里教重孙念了很多书。” 我一阵尴尬,我是教过他读书,可这孩子性子急又贪玩,根本就没有认真过,没想到今日竟把我扯上了。 康熙也跟着看向我,说道:“十四媳妇,过来吧。” 我忙上前行礼。 康熙今日看来心情不错,对我道:“孩子教得很好,今年他也该上书房去读书了,回去就好好整理一下,准备让他入学。” 我忙躬身应是。 “好了,退下吧。” 我这才如释重负,回到了席上。不可否认,虽与康熙说过多次话了,但我还是战战兢兢,怕的不行。 康熙所有的孙子中最宠爱的就是太子的二阿哥弘皙,自小就被康熙带在身边亲自教 导,不过现在弘皙年龄已经不小,这些溜须拍马的事也确实是弘明这年龄的孩子干着才像。也看得出九阿哥那天所言不虚,康熙还算对弘明宠爱有加。 ————————————————————————————————————— 家宴很快就结束了,我也领着多日未见的弘明回府。 坐在马车上,胤祯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 过了好一阵,我还是忍不住问弘明道:“弘明,今日的事你是故意的吧?” 弘明眨巴着眼睛,开始装傻,“额娘,儿子做什么事是故意的了?” 我却不放过他,“我觉得你今日特意提到我就是故意的,不对,你上前对你皇玛法说那些话就是故意的吧?” 弘明这才憋着嘴无奈的回道:“额娘,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更加疑惑,“怎么成了为了我?” 弘明一副我笨的无可救药的样子,“你真当你儿子傻啊,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我还是看得出皇玛嬷和皇玛法都有些不喜欢你。” 我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你今天是在想办法为我赢得好印象。” 弘明这才点了点头,“额娘,你终于明白了。” 我惊恐的看向一旁也已经同样成为惊悚状的胤祯,“你的儿子真的才五岁吗?” 胤祯回道:“这是你生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弘明在一旁托起下巴,开始装深沉,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就你们这些大人老把我们看成是不懂事的小孩。” 我与胤祯相视摇了摇头,看来我们这个孩子的确不是常人。 ☆、第十七章山色空蒙 除夕一过,弘明就被送到了书房上课,不过因为弘春也在,我不免有些担心弘明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这孩子的确是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太多,但也和胤祯一样,霸道冲动的很。 胤祯知我担心,还劝道:“弘明其实聪明的很,惯会察言观色,你不用担心,那孩子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这才勉强放下心来,毕竟胤祯并未真的见过那日的弘春,那从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眼中露出的愤恨,着实让我心惊,也但愿一切只是我多想了。 弘明一上书房,时常就被德妃留在了永和宫过夜,我也很少见到他,而府中少了他时常欺负弘暟的事一下就安静了不少,我却越发的感到无聊。 ————————————————————————————————————— 正月,皇太后七十大寿,宫中又大办了一场。康熙谕礼部道:“玛克式舞,乃满洲筵宴大礼,典至隆重。今岁皇太后七旬大庆,朕亦五十有七,欲亲舞称觞。”最后这场寿宴的确办得繁华到了极致。 二月,康熙巡幸五台山,这次前去的阿哥有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还有胤祯。 康熙带走八阿哥我是可以理解的,这两年康熙一出行就必带八阿哥,表面上是恩宠无限,实则是因为对八阿哥的忌惮,这样的父子关系着实是让人寒心。至于十三阿哥我是没有想到的,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的十三阿哥已是强弩之末,康熙不用防他,带着他反倒还可以显示他对十三阿哥的宽厚,这和带八阿哥出行的原因恰好相反。 胤祯这次一开始就准备让我和他一起去,我本就未去过五台山,心中自是愿意的很。 五台山位于山西,一路过去就费了些时候,路上的颠簸也让我着实有些吃不消,但即将见到五台山的喜悦和胤祯的陪伴将这些许痛苦也减少了。 康熙这次除了这几个阿哥,还带上了宜妃,也算是显示出他对宜妃的恩宠,只是我一直有些想不通康熙对九阿哥的态度,正如那年胤祯所说,其实九阿哥是满腹才能,要不然如何能经营起如此大的产业,不过也或许就是九阿哥的富可敌国,才让康熙忌惮。 说到底,还是康熙太过老谋深算,大家都无法真正看透他的想法,包括他的儿子们。 ————————————————————————————————————— 一行人一到五台山,胤祯就带着我脱离了大部队,去各处玩。 我诧异于胤祯对这里的熟识,他却得意地告诉我:“早些年来过这里一次,就记住了好玩的地方。” 我附和着说了几句好话,胤祯的尾巴越发向天上翘去。 五台山峰顶平坦宽阔,周围五峰耸立,五台山之名由此而来。五台山的温度本就比其他地方低,一向是避暑胜地,而还是二月的时候,自然是冷得不行,苍翠浓郁的山林此时是看不见的,入目处只是一片皑皑白雪,但并未让五台山显得冷清,反倒多了一种高洁的姿态,让人不禁有着朝圣之感。 翌日,还在睡梦中时,就被胤祯给摇醒了。 我无奈的看着窗外还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的世界,一阵唏嘘,不禁对胤祯抱怨道:“你干什么?现在天都还没亮。”说完就想翻过身继续睡觉。 胤祯不理我的抱怨,还将我翻转回来,诱哄道:“霏儿,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我无语,“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看看外面,天都还没亮,什么都看不见。” “快,起来。”胤祯直接将我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我还是继续耍赖装死鱼状。 胤祯今日的耐心异常的好,将我从床上拉起后,还为我一一将衣服穿好,因为此时外面温度实在太低,还为我披上了厚厚的大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还是一片混沌,被胤祯一路牵着走。可胤祯也不说话,只一路快步走着,让我越发不耐,忍不住抱怨:“到底要去哪里?累死了。” 胤祯今日的脾气异常好,只对我道:“我要带你到五台山的最高峰去看日出,我怕来不及,所以我们必须得走快点。” 原来是看日出,我一听也来了兴致,“好啊,我也想看。”于是我不再抱怨,只在胤祯的带领下努力爬上最高峰。 和胤祯爬上峰顶时,我已经气喘吁吁,累得不行,胤祯也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深怕我有什么不舒服。 封顶的雪更是积得厚实,温度也自是更加低,让我实在有些受不住。 胤祯找到一块大石,将上面的积雪勉强扫开了大半,就坐了上去,向我招手。 我也跟着坐了过去,胤祯却在我快要坐到石上时将我一把抱坐在腿上,还用他的大氅将我包裹住,见我疑惑的看向他,笑道:“石上实在太冷了,我怕你受不住,还是坐在我身上暖和点。” 我埋首在他的勃颈处,虽置身于一片茫茫无际的白雪中,心中却是无比温暖,为他的细心,也为自己的幸运。 此时远方的天空已有些鱼肚白,只是大部分还是一片灰暗。我与胤祯相拥而坐,成为茫茫白色中的一小点,好像偌大的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却突然觉得这也是一种永恒。虽是情随事迁,年华不再,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胤祯,你在想什么?”良久的沉默后,我抬头看向他英俊的侧脸。 胤祯将我再揽紧了一些,低头看进我的眼中,只觉得此时的他脸似刀刻,眼若星子,好看的不像话。 “四十一年的时候,我们在杭州初遇,那时我便因你一个姑娘家差点被恶霸调戏气得不行,想也未想便将你救下,可一见你的笑就慌了神,心想就是这样才会有人看上你,心里恼的很,就对你语气不善,谁知我语气不善,你却比我更甚?后来又是因你见了九哥晃神,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你见我时就未那样。” 我呆愣的看着他,竟没想到当初他对我不好还有这原因。 胤祯轻啄了下我的额头,继续道:“你可不知那时的我有多恼自己,我长这么大可从未因为一个姑娘这样过。九哥见我日日郁闷,便说我是对你起了意,我那时还不信,只想着或许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姑娘才会这样的。”说着胤祯又灼灼的看着我,“后来那次在船上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却不想你不小心被我吓到了水里,我那时就慌了神,完全没想过自己不会游泳的事,便跳了下去。后来你被你哥哥抱走,话都未与我说几句,我是真的很委屈,我也知道委屈这词有些不对,但当时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对你起了意。” 我轻笑着看着胤祯,学着他平日的样子捏了捏他的鼻头,“傻子。” 胤祯佯装惋惜,叹道:“可不就是傻子吗?爱上你之后,一向英明神武的十四爷就变得不正常了。” 我撅嘴道:“你就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胤祯不理我的话,继续道:“就是那年我来过五台山,那时我无意间看了这里的日出,至今难忘,当时的我就在想,要是那个姑娘可以陪我一起看该多好。”说着又笑看着我,“今日我总算实现了当日的愿望。” 我呆呆的看着他,这一刻不得不说自己心中很感动,我俩经历了那么多事,今日可以走到一起,真的是上天的眷顾。 胤祯勾唇一笑,突然低下头吻了过来,尚在征愣中的我一时不查,竟主动的张开了嘴,像是在迎接着他的动作。 胤祯得到鼓励,越发激动起来,刚才深情款款的人转眼不见。 我被吻得迷迷糊糊时,突然看到远方的天际骤然射出一道亮光,猛然想要推开几乎已经半压着我的人,可他却是岿然不动。我有些急了,可不想一大早出来为了看的日出就这样错过了,于是大力的拍打他的背,胤祯终于清醒了些,缓了动作,却还是不舍的在我唇上又啄了几下才放开。 我摸了摸已经红肿的唇,苦着脸道:“你自己看后面。” 胤祯这才侧头一看,惊叫了一声:“啊!还好你提醒我,要不然我们错过了,明天可还得这么早起来,这次我是一定要和你看一次日出的。” 我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还好叫停了他,要不然明早还起这么早我可受不住。 我俩依旧相拥着,望着远处的天际,此时一缕光也已成为霞光万丈,将一地的白色踱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也照在了相拥的两人身上。 的确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 这日胤祯一早就去了康熙那里,我则窝在屋里不想出门,虽是想看五台山的景色,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小姐,外面有人说是宜妃娘娘那里的宫女,想见你。”银屏突然进门禀报。 我记得宜妃那里我唯一认识的宫女也就是芷洛了,可都已过了这么几年她还没嫁人吗?我也没曾问过哥哥,于是心里越发好奇,让银屏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一进屋,我就愣了一下,人确实是芷洛,只是周身的气度和几年前比起,实在是变了太多,之前的芷洛是被众人宠坏的大小姐,而现在的她浑身都有了一番成熟的气度,像是过尽千帆后才会有的感觉。 “怎么?姐姐不认识我了吗?”芷洛一笑,随意坐到离我近的椅上,“今日娘娘那里不需要我当值,我就过来看看姐姐。”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芷洛第一次叫我姐姐,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今日是有什么事吗?”我疑惑的问芷洛。 芷洛笑道:“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姐姐吗?现在阿玛也不再了,我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当然该来看看你。” 见芷洛如此,我也笑道:“当然是好的,我现在本也无事。” 芷洛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银屏,对我道:“我今日想和姐姐说些体己话。” 银屏询问的看向我,我点了点头,她便退了出去。 “姐姐,我现在才知为何当年你才来府里时,我对你百般不待见。”芷洛突然道,“很小我就知道阿玛的嫡福晋不在府里而在杭州,很多年过去了,这嫡福晋也不见回来,而阿玛在府里除了我额娘也没其他女人,可就这样阿玛也一直只让额娘顶着侧福晋的名号。后来额娘告诉我当年是因为她太过喜欢阿玛,家里拗不过她,便想办法让阿玛娶她。你也知道我额娘的家世相当显赫,就是配王爷贝勒也应当是嫡福晋,可因着阿玛已经有了嫡福晋,只得做小。谁知府里的嫡福晋那时才怀孕,怀的也就是姐姐你,一怒之下就走了。” 我平静的听着芷洛讲述上一代人的事,不是不关心,也不是不震撼,只是觉得阿玛额娘已经去了,我也不想做太多其他的想法。 “当年你额娘为了嫁给阿玛几乎和纳兰家决裂,可见其本就是一个决绝的人,将全部的未来都寄托在了阿玛身上,后来阿玛在她刚有身孕时娶了我额娘,才有后来的事。阿玛和额娘这些年一直相敬如宾,一开始我以为感情好的夫妻都是这样,况且阿玛还一直没有其他女人。后来大些了,我才明白只是因为不爱才会相敬如宾,至于阿玛再未有其他女人,只是因为你额娘。”芷洛说的也很平静,故事中的人并不像是我们俩至亲的人。 “阿玛和额娘如今也都去了,这些事也该随着他们一起入土了,不管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不重要了。” 芷洛咧嘴笑道:“还是这么喜欢说教?”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我问道:“妹妹,这些年宜妃娘娘没为你准备婚事吗?”宜妃娘娘是她额娘的堂姐,这么些年怎么会一直将芷洛留在身边呢? 芷洛回道:“有的,还不止一次,可是都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难道是那些人你都看不上眼?”我想宜妃为她介绍的人必是不差的。 芷洛摇了摇头,“阿玛额娘的事让我知道幸福是不可以勉强的,就是当年如额娘所愿,嫁给了阿玛,可最后最可悲的还是她。”芷洛叹息不止,“所以我不想勉强。” “那其实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不喜欢她,不过这句话我是说不出口的,单恋其实是最苦的事,要说这世上真正一开始就两情相悦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芷洛苦笑着点了点头,“那人对我也好,可我知道他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也或者说是从不曾真正喜欢过哪个女人?” “嗯?有这样的人嘛?”我好奇了,就是我一直觉得冷心的康熙其实也有着深爱的人,“当然有啊,还倒霉被我遇到了,你说我是不是上一世坏事做多了,这辈子应有此报?”芷洛还开起了玩笑。 “当然不是,可能只是缘分未到。”要知道芷洛二十一岁不到的年纪在三百年后也就才能结婚而已,只是在这里才觉得年岁大了些。 “你还是那样,一点都不记仇。” 我笑道:“其实当年你也没做过什么,只是人讨厌了些。” 芷洛佯怒,随即又和我一起笑出了声。没想动阿玛和额娘的离去也将上一代那些一直牵扯不清的事情带走了,如今我也能和芷洛相视而笑。 笑了一会后,芷洛道:“姐姐还记得婉容吗?” 自然是记得的,那个少女留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记得的。” 芷洛又道:“她恐怕已经去了,自从四十七年七月之后,我就再未见过她,宫里的秘事实在太多,没想到婉容也……” 我当然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这么听芷洛说,更确定她已经去了,只是现在也只能装傻,“那你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吗?” “多半是已经不再了,这么就不见人,只能是已经去了。当年我和她也还算要好,心里总会有些难受。” 我又劝了她两句,两人这才作罢,芷洛也起身告辞了。 我和她留着相同的血液,或许就是这样,不管经历什么,我们还是能这样坐下来谈谈,有个妹妹的感觉也不坏。 ☆、第十八章巡幸塞外 在五台山的快乐日子转眼即逝,却是留下我这一世都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五台山那一日的日出见证了我与胤祯的爱情,只愿这爱也能如五台山的日出一般,不会随着时间而有何改变。 五月,康熙再次巡幸塞外,这次随行的队伍相当庞大,有太子、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除了留下三阿哥在京中主持大局,康熙几乎带走了所有阿哥。 “霏儿,还好吗?”胤祯将马交给了随从,钻进了马车里。 我笑着点了点头,“还好,你怎么不继续去骑马?” 胤祯坐到我身边,“不是想着你吗?一想就忍不住过来看你。” 我笑着打趣道:“你还真不怕你的兄弟笑话,整日和我腻在一起。” 胤祯肃容,“谁敢笑话你家爷我啊?”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我,“还不就只有你。” 狭小的马车中又是温馨无限,笑语连连。只是在这片暖意中,我心中却越发不安,或许是惨淡的未来一直让我深深地惧怕着,越是让自己做鸵鸟,过后就越是难受。 这次除了我,还有好几位阿哥都带上了府里的福晋,当然也有和我要好的八福晋,她也时常过来和我聊聊,日子过得平静却也不算无聊。 ———————————————————————————————————— 这次康熙带着众人来到塞外,那位美丽勇敢的蒙古格格索隆高娃和温恪的丈夫仓津也前来拜见。康熙因着他们的到来十分高兴,命人准备了隆重的夜宴。 夜宴的地点是康熙王帐前的那一片宽阔的场地,众人都早早的到了席上,我也跟着胤祯很早就去了。 宜妃这次依然随驾,此时就坐在康熙旁边,太子和仓津分别坐在康熙的两方下手,其余的阿哥们依照年纪分侧而坐,胤祯和我的两边自然是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 自从太子复立之后,我也见过他几次,总觉得他有些恹恹的,自斟自饮,也只在康熙问他话时,敷衍的回两句,并不见对康熙有多热情。 至于十三阿哥,自从养蜂夹道放出后,虽说膝盖已好了不少,走路也完全不成问题,可脸色蜡黄的模样,也是让人看着就心中难过。 看着众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我却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致,还好这晚宴并未持续多久,一完我就和胤祯回到了自己的帐里。 ———————————————————————————————————— 翌日一早,众人又被康熙齐聚在一起,说是今日要让众阿哥比比骑马射箭,一时兴致高的很。 巾帼不让须眉的蒙古格格索隆高娃一听,立刻也来了兴致,吵嚷着要和众阿哥一同比试。 仓津一听,立马教训了索隆高娃两句,反倒是康熙一点未生气,还高兴的说:“都说玉儿骑□湛,今日就是比比也未尝不可。” 玉儿是索隆高娃的小名,康熙这样叫显得特别亲切,像是对着自己的女儿。 我无意间瞟了站在我和胤祯不远处的四阿哥一眼,只见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康熙和索隆高娃那处,薄唇虽还是微抿着,但却全无平日里那般冷漠。 “皇阿玛,要不让我们这些儿媳和格格比比,虽听说格格骑术精湛,众多男子都比不过,但儿媳们也不能让别人看低了去。”八福晋突然出声,话中带着玩笑却是说的十分诚恳。 康熙拍手大笑,“好好好,今日就让朕看看朕的这些儿媳怎么样?” 满洲人本就是自马背上出生的,即使是女的,也多是擅长骑术,不像我这个在江南长大的“伪满人”。 索隆高娃也笑,赞赏的看了八福晋一眼,“我也听说八福晋出身大家,文治武功皆有涉猎,今日能和你比比,也是玉儿我三生有幸。” 八福晋推脱了几句,便领着索隆高娃和其他几个福晋去准备。我一个不会骑马的人自是有多远躲多远,倒是胤祯不愿放我,说他带着我骑马去外处看看。见他坚持,我也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可今日这事我总觉得透着诡异,八福晋精通骑术我是知道的,可在现在康熙对八阿哥如此有意见的时候,她是不会出风头的,难道真的只是想和那位蒙古格格切磋骑术? 众人都准备着骑马比试,不待几位福晋换好骑马装出来,众阿哥已经接连翻身上马,朝远处茫茫的草原狂奔而去。 胤祯让侍卫将他的马牵了过来,当先一个利落潇洒的动作,一下就上了这头比我还高的银白色骏马,还居高临下的朝我伸出手来。 迎着他希冀的眼神,我还是蹙着眉将手递给了他,他只是一个轻轻的使力就将我抱坐在了他的前面,我将头埋得很低,因为我知道刚才已经有很多人望向了这边。 胤祯也像是知道了我的不自在,我一坐稳,他就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很快就带着我们向远方跑去。 身下的马越行越快,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物,所有的感官只余耳边呼呼的风声,紧张的紧紧抓住了胤祯握住马缰的手。 待得马稍微慢点时,我忍不住抱怨道:“胤祯,慢点,太快了。” 我的害怕却让胤祯很受用,戏谑道:“霏儿若是害怕的话就抱紧为夫吧。” 我侧首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放声大笑。 我这时看向不远处,才发现原来是上次的那个原始森林,树木依旧高挺林立,一如几年前一般,无任何改变,一时有些发怔。 在我怔愣时,胤祯下了马,又将我抱了下来。我这时才问道:“你早就想好今日要带我来这里。” 胤祯得意的点点头,之后便牵起我的手向里面走去。 又走到了那处温泉边,烟雾缭绕,温暖湿润,映衬着背后的茫茫森林,像是在画中,又像是置身于仙境。 胤祯拉着我坐下,将我轻柔的揽入坏里,笑道:“你说这里算不算我们的定情之地。” 我在一旁傻笑,却并未说什么。 胤祯见我不理他,又问:“霏儿,你可知现在我在想什么?” 我打趣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么会清楚?” 胤祯在我额上一吻,又故意顺势凑到我耳边,薄唇似有若无的滑过我的耳垂,“我现在很想做上次在这里未做完的事。” 我一听,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又羞又恼,却又不知作何反应,嗔道:“你脑子里装着□吗?” 胤祯笑得很不怀好意,“还不是只有对霏儿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长叹一口气,不想与他就这件事再作争论。 后来我俩又笑闹了一阵,便准备去找大队伍,毕竟今日康熙一直看着,我俩就是打擦边球也不能太过了。 我和胤祯骑着马慢悠悠的向众人比试的场地而去,只是还未走进,就见前方有些混乱,夹杂着像是八福晋的惊呼:“格格落马了,格格落马了——” 胤祯忙夹紧了马腹,让马快些过去。我们前去的时候也见周围涌来了不少人,当先骑得最快的就是四阿哥。 我和胤祯来到索隆高娃格格身边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只见四阿哥将索隆高娃搂在坏里,急切的叫着:“玉儿,玉儿。”声音急切,脸色也不好,这真的是那个一直像座冰山的冷面王吗?蹲在索隆高娃另一边的仓津也是紧张的不行。而索隆高娃此时是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显然是摔的不轻。 四阿哥一把将已经昏厥过去的索隆高娃拦腰抱起,围着的人都自动让开。四阿哥将索隆高娃护着扶上了马,自己也跟着上去了,驶着马向营帐而去。 我和胤祯中途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刚才惊叫的八福晋,只见她嘴角还有来不及收回的讥讽的笑。 ———————————————————————————————————— 营帐因着索隆高娃的出事陷入一片慌乱,我却正好忙里偷闲,独自在帐外不远处走着,脑中一直闪现着八福晋奇怪的笑,越想越是不明所以。 本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就见不远处的小土丘上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 我在他身旁坐下,他只是略微瞟了我一眼,就又将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 今日上午骑马时一直不见他的身影,再想到他的腿,心中又是一阵不忍,面上却笑道:“十三哥还真是好兴致,这处的景色还真是美。” 此时远处橙黄一片,又有些昏暗,越发有一种迷离之感,模模糊糊的,却将草原笼罩在一种特别的宁静中。 十三阿哥笑道:“现在我就是一个闲人,倒是很有时间来看看这些。” “真正能平静下来欣赏风景的人本就不多,有时我们总一个劲的往前走,不知道停下来,到最后也只是被撞得头破血流而已。”我侧头看向他,“所以有机会静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所谓厚积而薄发。” 十三阿哥也看向我,笑道:“雨霏还是这么能说教?” “其实我知道这两年你有多难熬。”我说出了实话,“皇阿玛让你从一个受尽宠爱的皇子变成了一个闲人,温恪和敦恪去年也相继去世。所有的苦都埋在心里,怎么会好过?” 十三阿哥定定的看向我,“你时常说我是你的知己,其实你也是懂我的很,得你这样一个知己还真是无憾。” 我打趣道:“十三哥不要说我,现在最懂你的恐怕是雅柔吧?” 十三哥摇头失笑,“其实我也没想到后来我和雅柔的关系会好起来,我还一直以为她心中还惦着太子。” “我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雅柔终会懂你的。”说着我又想起几年前同样在这里我和十三阿哥的对话,问道:“还记得那年我们在这里讲过虞姬和项羽的故事吗?” “自是记得的,我还记得那时你说你不希望自己 好看的txt电子书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3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那样一段感情。”说着疑惑的看向我,“怎么又忽然想起这事?” “我今日又想说说项羽的事。”说着肃容看向他,两目相对,问道:“如果是你,你会自刎于乌江吗?” 十三阿哥想了想,回道:“我从未想过这件事,只是设身处地的想象当时项羽所面对的事,曾经他是占尽先机,谁曾想一日会兵败垓下,这种巨大的落差任是谁都会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西楚霸王?” 我道:“可我一直就认同杜牧的看法,‘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有时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最终成事,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例证。” 十三阿哥点点头,“反正他确实是个大英雄。”十三阿哥认同道,“雨霏,这些日子我也无聊得很,想找些事干,我记得你会洋文,要不没事的话来教教我?” 我笑道:“好啊,无事的话我就来你府上。” 我话音才落,十三阿哥就将视线看向我身后,摇头笑道:“还真是一刻也放不下你。” 我也跟着侧头一看,才见胤祯向着这边过来,夕阳的余晖落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上,让他像是踩着一地金光而来。 十三阿哥向我颔首,笑道:“去吧。”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小跑几步到了胤祯身前,将手主动递给他。 一时夕阳最后的金光射了过来,将站在黄昏中的两人交缠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十九章云沉日落 “小姐,小姐。”像蚊子般吵嚷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我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这声音还是不停,心中哀叹一声,不耐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见银屏笑得十分碍眼,真想将她的笑撕碎。 “小姐,昨晚是不是姑爷太卖力了,让你一向浅眠的人都睡过了头?”银屏开口就取笑我。 我狠狠的瞪了银屏一眼,却换来她更加放肆的笑,也是这时我才发现胤祯早已不在帐中。 银屏瞧出我的疑惑,忙说道:“今日八阿哥那边一早就派人来将姑爷请了去,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姑爷临走时让我告诉小姐一声。” 我点了点头,便让银屏服侍着我梳洗好。 上次索隆高娃格格的事让我起了心,虽然我并未从胤祯那里知道什么,但上次八福晋的种种表现也让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的简单,或者说什么赛马、落马都是八福晋故意为之,至于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福晋。”顺子在帐外请示,我起身走到帐外。 我一见顺子就问道:“顺子,有什么事吗?” 顺子回道:“福晋,是郡王想要前来拜访福晋。”说完便示意我看向一边,这时我才发现帐外不远处一人身影挺拔,背对我站立着。 我向顺子颔首,便向那人走去。 那人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侧头看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不疏远也未显得特别亲近,“想必你就是十四福晋了吧?” 我回道:“正是,我知你是温恪的丈夫。” 我与他比肩而立,只是身高差得实在有些多。仓津有着典型的蒙古人身材,高大健硕,肤色看起来也比胤祯还要黑一些。而我本就是江南女子的样子,娇小玲珑,和他说话实在有些困难,便当先坐了下去。 仓津见我如此随意的举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我坐了下来。 我望着远处,淡淡的开口:“温恪去年回京,我便时常与她为伴,那时她告诉我,她的丈夫是那片草原上最英俊勇敢的男人。”我瞥向一旁的仓津,见他也展开了笑颜,“那时我就在想让温恪挂心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今日算是见到了。” 仓津微笑着看向远方无尽的绿色草原,良久后才道:“那时我时常笑话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任性的不像话,要不是必须要回京生产我还真不愿让她离开。” 我笑道:“温恪那般还不是因着你宠着她。”我知温恪其实是个十分聪明早熟的姑娘,这和她幼年丧母也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她会在仓津面前肆无忌惮,定是因着仓津的爱。 “她那时最爱在我面前提到的就是她的十三哥,说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说着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也提过几次你,说你是一个特别的人,可能是因着从小在江南长大,完全不同于京里其他的贵族小姐。” 我笑了笑,没想到温恪是这么看我的。 又是一阵静默后,我问道:“两个小格格还好吧?” 仓津笑道:“都很好,就是有些爱哭,玉儿很喜欢那两个孩子,时常到我那边逗弄她们。” 玉儿正是索隆高娃格格,距离上次她落马已有几日,我听他提到索隆高娃就问道:“那格格身子可好了?” “已经大好了,上次确实凶险得很,玉儿当场就晕过去了,但其实并无大碍,若不是腿脚还有些不灵便,她恐怕又已经去骑马了。”仓津脸上的笑越发宠溺。 我也跟着笑笑,接着道:“温恪当时生两位小格格的时候凶险得很,可她还是拼了命想将孩子留下来,其实就是为了给你留下一个念想,两个小格格陪着你,就像是她一直不曾离开你一般。” 仓津笑看着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知道温恪离世前的事,十三哥告诉我,她离开前你一直守在她身边,现在和你说了这些话,我心里好过了许多。”说着有些难掩的伤痛。 我劝道:“温恪心里真的有你,你若一直念着她,照顾好两位小格格就是了。” 仓津颔首,“我明白。”说完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我道:“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也已达成,我就先走了。” 见我淡淡的应了,仓津便离去了,而我还静坐在原处,温恪离世那日的种种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直到胤祯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我才回过神来。见我侧头望向他,他微微一笑,将我揽入怀中。 ———————————————————————————————————— 每日和胤祯在一起,塞外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轻快,转眼间又过了几日。 正在帐中发愣时,银屏突然掀帘而入,笑道:“小姐,今日宜妃娘娘那边可热闹了。” 我回过神来,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银屏回道:“好像是宜妃娘娘宴请索隆高娃格格,听顺子说待会儿好像皇上也会过去。” 没想到连宜妃也在尽力的讨好索隆高娃,今日这般的大费周章也不知是不是就如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望着帐外,却仍不见胤祯回来,便问道:“爷回来了吗?” 银屏笑道:“小姐和姑爷还真是一刻也分不开。”见我蹙眉,才道:“爷好像今日有什么事,走的时候很匆忙。” 今日实在有些累,便也不想再等胤祯回来,于是对银屏道:“那我就先歇下了,今日有些累。” 银屏应了,便服侍着我歇下了。 ———————————————————————————————————— 睡得迷迷糊糊时,突觉得外面的光十分刺眼,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吵嚷声,皱着眉醒了过来。 胤祯已经回来了,此时平躺在我身边,一直盯着帐顶,目光明亮,毫无一丝睡意。听到我的动静,才看向我,“醒了?”说完就将我抱进他的怀里,“没什么事,继续睡吧。” 见他如此,我更料定今晚有什么事,便问道:“外面为何如此吵嚷?” 胤祯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睡吧,今日的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好在胤祯的怀里安静下来,可没过多久,心中还是有东西一直悬着,便挣脱出了胤祯的怀抱,披了一件衣服挑帘而出,胤祯也无奈的跟在我身后。 宜妃的帐子本就离我们这边不远,此时帐前灯火通明,火光中一人静静地跪着,似是已经跪在那里良久。我疑惑地看了一会,终于看清那跪着得人正是四阿哥,可为何他要跪在宜妃的帐前呢? 胤祯从后牵住我的手,无奈道:“进去吧,外面太凉了,站一下你又要受不住了。” 迷糊间,我已被他牵入了帐中,只是心中疑虑更甚。若说之前他们的事我不想理会,但现在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心情,我很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定定地看着胤祯,问道:“你知道一切,对不对?那日索隆高娃格格的落马还有今晚的事,都是你们做的,是不是?” 胤祯回道:“你和我一同从杭州回京的时候我就说过,凡事我不会欺瞒你,今日你若想知道什么,我也会告诉你,但有些事我是确实不想让你知晓的。”见我仍旧紧盯着他,胤祯只好道:“这事我也是索隆高娃格格落马那日才知晓的,原来四哥和索隆高娃一直有私,可以说是两情相悦,这也是这位格格为何如此年龄还未嫁人的原因。” “那你四哥为何不直接向皇阿玛求婚呢?” 胤祯回道:“他俩好上的时候正是一废太子时,那时皇阿玛对任何皇子大都忌惮得很,你看八哥就知道了。而索隆高娃的背后是整个翁牛特,这个蒙古部落对我大清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四哥如此谨慎的人,肯定不会在那时求娶索隆高娃,那无疑会让皇阿玛对他忌惮,得不偿失。” 想起那日八福晋讥讽的笑容,我又问道:“那那日八嫂设计让索隆高娃落马又是为何?” 胤祯惊异地看了我一眼,“那日你就察觉了?”见我点头,他又道:“也是那日之后我才知道这件事是八哥九哥一早设计好的,他们只是想试探一下索隆高娃对四哥究竟有多重要?” “结果你们知道了索隆高娃对你四哥很重要,瞧他那日惨白的脸色就知道了。那今晚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事是九哥他们和宜妃早就商议好的,将索隆高娃请到帐里,后又让皇阿玛前去,宜妃就相当于做了一个搭桥人……”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我止住了胤祯的话,不想再听下去,“那这事你参与了吗?” 胤祯摇头,“没有,只是知道这事而已,十哥也不知道,从头至尾就是八哥和九哥在筹划这事,只是八嫂和宜妃都在帮忙。” 我喃喃道:“那你觉得今晚这事能成吗?” 胤祯回道:“今晚这事不管能不能成都对我们有利无害,皇阿玛若真将索隆高娃收入了后宫,那四哥和她再无机会,我们也不用担心四哥因此获得翁牛特部的支持。至于不成,皇阿玛通过这事也必将对四哥改观,知道他的四子并非表面那般与世无争、心性淡泊。” 果真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不管结果是什么,你们都是受益。可是再过十多年,你们今日做的这一切都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难怪雍正登基后如此痛恨八阿哥和九阿哥,就连宜妃的下场也是悲惨得很,原来一切就是因为今晚这事,你们将他最心爱的女人送上了龙床。 “霏儿,霏儿,怎么了?”胤祯见我脸色不好,担心起来,“怎么一下脸色就白了?” 我强抑住心中喷涌而出的难受,回道:“没事的,我们上床歇着吧。” 胤祯直接将我抱起,小心的将我放好,用略带薄茧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脸颊,叹道:“我也不知霏儿的脑子里整日在担心什么,胡太医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能思虑过甚,你怎么还是记不住?总是为这些事胡思乱想。” 我不是在为这些事烦恼,而是在为雍正登基后的你们担心啊,今日做的种种,得到了眼前一时的好处,将来只会被加倍奉还。胤祯,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你你们的结局呢? 胤祯也上了床,将背对着他的我强硬的翻转过来,佯怒道:“不准在胡思乱想,睡觉。” 我勉强的笑笑,可那前所未有的担心将我淹没,直要将我溺毙一般。 心里装着事,整晚几乎都没睡着。翌日一醒,我就出了帐子,想要看看宜妃那边的状况,可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像是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 自从那日过后,很多人都发生了变化。康熙对宜妃一下就不如以前那般宠幸,想来也是,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一个妃子摆了一道,更遑论是康熙,没对宜妃有所处罚就算不错了。至于冰山一般的四阿哥,据胤祯所说康熙对他的确不如以前那般重用,四阿哥也越发的修身养性,做他的闲散皇子。 八阿哥他们使得这一记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可也真正埋下了一切仇恨的根源,这将在十二年后才会显现。 至于那奔放热烈的索隆高娃,自从那晚便离开了,再也没人提起她的消息。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知如此骄傲的女子究竟会如何,但决绝地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塞外又多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那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被掩埋在茫茫的黄沙之中,真正记得的只有那时亲身经历的人。 彩虹消失,云沉日落,是非与功过,又有几人能说清? ☆、第二十章两小无猜 康熙带着大队人马回到京中已是八月下旬,京城也刚好过了最为炎热的时候。所有人和事又回到了离京前的样子,塞外的风波像是并未真正发生过。 回京以后的日子平淡如水,但我却享受着这份安逸,至少表面看起来这种日子还是不错的。 转眼间又是一年大雪至,京城再次被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只是面上的纯洁又掩去了多少丑恶肮脏的东西。 康熙四十九年也就在这样的大雪中走完了,唯一让我高兴的就是一直在宫中上学的弘明可以在府中呆到元宵再上书房。 凭着上世对于清史的了解,我一直认为弘皙是康熙最宠爱的孙子,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弘皙已经成年的缘故,康熙对于孙子辈中最为宠爱的变成了弘明。胤祯告诉过我,自从弘明进宫,康熙就时常将弘明带在身边,这在康熙的孙子中是从未有过的。但我并未因此事有多高兴,毕竟爬得越高,失去一切后的落差感才越大。 至于还没有出生的乾隆,我也不知道康熙对于他的喜爱是真是假,记得后世有不少人曾说,关于康熙对弘历恩宠的种种记载是雍正为了显示自己即位的名正言顺而杜撰的,只是真假如何,还要等弘历出生才知道。 ———————————————————————————————————— 除夕一过,心里越发念着久未见面的哥哥,便让下人张罗着收拾一些礼品,上已不知多久未曾去过的完颜府一趟。 胤祯最近事情不少,知我今日要离府,只匆匆的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反倒是久未回府的弘明缠着我说是要和我一同去完颜府,说他在宫中也见过舅舅几次,也想去完颜府见见舅舅。 我便带着弘明和银屏一同坐上马车,向完颜府而去。 再次回到完颜府,距离我上次出嫁时已有七年了,时光荏苒,这七年间也发生了太多事,府中的主人阿玛已经去了,哥哥俨然成了这个大家惟一的主事人。 银屏上前敲门,不久便有人前来开门,我见到那下人便问道:“哥哥现在可在府中?”这次来完颜府并未事先与哥哥说过,也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下人看起来也有些年纪了,疑惑地看着我一阵,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原来是小姐回来了。”说着就赶快侧开身子让我们进去,“小姐,少爷今日在你原来住的院中,小姐直接过去便好。” 真正进入府中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阿玛去了才会这般。 沿着小径一路走着,府中的一切还是未变,不见得有多气派,但也绝对看得出是一个大家。 来到我以前居住的院落,满院的茉莉花也因着寒冷的冬日全部消失。我止住了欲上前先向哥哥禀报的下人,领着弘明和银屏走了进去。 一路进了正屋却不见哥哥,我便又行到屋侧的廊前,远远便见到一挺拔的身影靠坐在柱边,一动不动,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也不知哥哥是不是坐在那里思念着阿玛。 我走上前去,来到他身后站定,唤了声:“哥哥”。 哥哥应声转过头来,一见是我,脸上骤喜,对着我依旧是那般宠溺的笑荣,说道:“雨霏,怎么过来也不事先和哥哥说一声?” 我也笑着,“还不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哥哥笑着颔首,突然看到我身后的弘明,“弘明也来了?” 弘明小小年纪,竟也学着别人抱拳回道:“正是来舅舅府上拜年的。” 哥哥大喜,“好啊,我这侄儿惯常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像大人一般,也难怪大家都那么喜欢你。” 弘明被人一夸,立刻得意的不行,这一点实在是和某人一模一样,“那是,我弘明可不是打小就人见人爱吗?” 我看着弘明又是一阵失笑,真不知道当年的胤祯是否也像弘明这般早熟,皇家的孩子实在是不同一般。 我不开口,哥哥却跟着弘明的话说了下去,“可不是吗?九爷也时常在我面前说弘明有多聪明。” 弘明听言,却还皱起了小眉头,叹道:“我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九叔了,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哥哥回道:“前些日子九爷江南的生意出了些问题,便亲自前去查看了,这几天也应该回来了。” 怪不得今年除夕家宴上也未看到九阿哥,原来是去了江南。跟着我也问道:“那事情棘手吗?” “九爷既已亲自前去,即使棘手,应该也能办妥。” 弘明遗憾地说道:“看来今年的新年礼物也没了。”停了一下又道:“不过这次九叔回来我要好好敲他一笔。” 我突然想起那年十三阿哥带我出宫上九阿哥的揽月楼吃饭时,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是想着怎么敲九阿哥一笔,可是如今他们两人早已是面和心不合,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事又换弘明再做,真是不得不承认情事变得太快。 哥哥将我们带回了屋中,外面也确实太冷了些,这时嫂子和青萍也过来了。 嫂子还是那般,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气度,这么些年竟像是一点未变。至于青萍还确实变了不少,曾经的少女已完全成了一个成熟少妇。记得她说她是喜欢哥哥的,如今的生活对她来说也算是梦想成真。 过了一会,众人都已坐好,弘明转眼间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哥哥突然对我道:“雨霏,你可知芷洛已经回府了?” 我震惊的摇了摇头,记得去年宜妃伴驾前去五台山和塞外,芷洛都在一起,却不想这几个月她突然放出了宫。 “想去见见她吗?”哥哥又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去见见她吧,在五台山的时候她也来见过我,我也想看看她过得如何。” 哥哥颔首,又对青萍道:“青萍,你就陪小姐去吧。” 青萍行了一礼,便领着我到芷洛住的院落前去。 这次的事乍一听来,我实在有太多疑惑,为何她会突然回府?回府后又打算如何呢?还是不嫁吗?我想她的额娘应当是不允许这事发生的吧。 ———————————————————————————————————— 芷洛和她额娘住的地方本就离我以前住的院落很远,兜兜转转了很久,还是没有到,我便和青萍说起了话。 我率先问道:“青萍,这些年过得可好?” 青萍感激的看向我,“青萍本就是一个卑贱的奴才,若无小姐的怜悯,也不知如今会如何,现在我已有了一个女儿叫兰馨,那女儿还和小姐长得很像,少爷也爱极了她,可我觉得少爷这爱总有小姐的原因在。” 我讪讪地笑道:“啊?没想到你还这样看。” 青萍并未回答,只继续道:“福晋生了两个少爷,小的那个整天缠着兰馨玩,两人感情很好,反倒是大少爷沉静的很,像个女孩子,也不爱和他们玩。”说着便莞尔一笑,“说起来兰馨的性子还有些任性,也是少爷宠的。” 以前我就觉得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爱的,若不是如今的我已经无法生育,我也多想有一个和胤祯的女儿。 我也笑道:“那待会我一定要见见兰馨了。” 青萍也跟着莞尔,两人说说笑笑终于到了芷洛这边。 如今芷洛这边看起来也是冷清得很,下人也未见几个,青萍走在我前面,率先去敲门。 良久后,门开了,却没想到前来开门的竟是芷洛,见到我也未显得太过惊讶,只笑道:“我就觉得姐姐是该回来一趟了。”说完就将我迎进屋里,又对青萍道:“你就先回去吧。”青萍听言也就退下了。 在这些大户人家中就是这样,一个侍妾的地位和府中的其他福晋小姐比起来实在是差了太多,或者说也就比真正的下人要好一些。可就是这样,青萍还是对我感恩戴德。 芷洛一进屋未等我开口就道:“我知道你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现在就说与你听。” “哦?这你也猜到了?”我也笑。 “这次没到年龄就让我出宫是娘娘对我的恩典,她说见我如此不想出嫁,也就不想勉强我,便将我早些放出宫,希望我自己可以找到一段好姻缘。” 宜妃这般做,看来对芷洛也是真心的好,如今也就希望她能真的找到幸福。 见我走神,芷洛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回道:“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段好姻缘。” 芷洛苦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姐姐这般好命,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如今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 “你是个好姑娘,总能得到你的幸福的,或许真的只是时候未到。”停了一下又道,“那次你说你喜欢的人可否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呢,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说不定他能接受你的。” 芷洛笑道:“我不说那人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将他忘掉,姐姐也不必强求我。” “如此的话,我便也不勉强你了。” 又坐了一会,芷洛道:“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便和芷洛相携着向屋外走去。 ———————————————————————————————————— 走了一会,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完颜府的后院,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像是小孩子的吵闹声。 我和芷洛相视看了一眼,都是疑惑的很,便一同上前查看。 一走到近处,我又是吃了一惊,只见弘明手上拿着一只蛇,也不知他是如何在这般寒冷的时候找到的,她面前一个小女孩矮矮小小,弘明个头本就比同龄人高,那女孩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却几乎矮了弘明一个头,但气势并不小,身后还护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一直低着头在抹泪,看来多半是被我的儿子给吓得。 那小女孩对弘明吼道:“你就是应该道歉。” 弘明不屑,一张脸笑得像是个小痞子,“小爷我就是不道歉,你这个臭丫头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小女孩显然被气得不轻。 弘明一瞧更来劲了,还故意将蛇凑到那小女孩身后的男孩眼前,吓得那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我一阵无语,忙上前去制止,厉声喝道:“弘明,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扔了。” 弘明一见是我,这才不情愿的将蛇给扔了,扔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那个小女孩一眼。 也是这时我才看向那个女孩,立时呆立当场,这孩子真的和我长得很像,哥哥和青萍所说果然是真的,我不得不感叹造物者的神奇,瞬间就对这女孩有了好感。 我躬身拉起了她的手,轻声道:“别生气,待会我会好好教训弘明的,你身后的是不是你的弟弟?”刚才青萍说嫂子的小儿子喜欢缠着兰馨,看来就是这个了。 兰馨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却又突然将头转向弘明,怒道:“就算是皇室子弟,你也不该如此欺人。” 弘明这时来劲了,接嘴道:“我不就是看不惯一个男子汉躲在女子身后算什么,我不过让他长长胆而已。” 我疑惑的问向兰馨:“你如何知道他是谁?” 兰馨对我还算有礼,恭顺的回道:“我知道你是我的姑姑,阿玛说过我和姑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姑姑嫁给了十四阿哥,他自然就是十四阿哥的儿子了。” 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已如此聪明,我笑道:“兰馨还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芷洛这时也走上前来,笑道:“孩子们都小,还不懂事,这外面也很冷,就都进屋去吧。” 兰馨这时一见芷洛就恭恭敬敬的上来行了一礼,看来青萍所说的任性也不见得。 一行人就这样向屋里走去,只是一路上都见得弘明和兰馨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还真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了。 虽然弘明在那里和兰馨闹别扭,但我们这几个大人还是因久未见面高兴得很,也懒得去管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了。 用过午膳后,我正准备和哥哥告辞离开,弘明却突然来到我身边,凑到我耳边,悄声道:“额娘,你可不可以告诉舅舅把表妹送到我们府里住一阵?” 我这时是真不知道弘明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是在和兰馨吵架吗? 见我不解,弘明保证道:“回到府里,我保证不会欺负她。” 我想了一阵,又问道:“你确定不会欺负表妹?” 弘明拍着胸脯保证。 我又补充道:“今日我一见兰馨就喜欢的很,若你敢欺负她,我要你好看。” 弘明见我如此说,更加谄媚起来。 又过了一阵我只好向哥哥说想让兰馨到我府中住几日,哥哥疑惑了一阵,还是在我的死缠烂打下答应了。 ———————————————————————————————————— 回到府里的马车上多了一个兰馨,可却比出府时安静了,谁让此时话最多的弘明只知道傻笑,而兰馨就一直愤恨的看着弘明的笑脸。 我则在一旁和银屏感慨,看来我们真是老了,小孩子的世界一点都不明白。 ☆、第廿一章灯火阑珊 自从兰馨来到阿哥府,弘明就彻底变了性,以前整日捉弄弘暟的他,现在只知道整日缠着兰馨,而兰馨似乎一直觉得弘明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愿与他多说,但被弘明缠得没法,最后就很多时候来到我身边,弘明这也没办法不收敛一点。 我不知道弘明这些异于平常的表现是不是因为对他的小表妹很有好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弘明现在的年纪实在太小,应当还不懂男女之事,或许只是单纯的喜欢兰馨而已。 兰馨长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爱,加之小小年纪就有一番沉静的气度,确实不同于同龄的孩子。 我倒是乐于看到如今的弘明,终于出现一个人可以制住我家的小霸王了。 要到元宵节的时候,哥哥府上派人来将兰馨接回了府里,弘明还因此一脸的不悦,不过过了元宵,他也要回宫了,也就让他郁闷这一两日罢了。 ———————————————————————————————————— 元宵节转瞬及至,京城里也有很大的花灯会。那日离开哥哥府里时,芷洛曾约我和她一同去看花灯会。我是从未见过京城的花灯会,也想看看和杭州有何不同,便很快答应了,和芷洛约好地点晚上相见。 正要离府时,胤祯知道了,说要与我同去。我想着本就只有我和芷洛,带上银屏便好了,若是胤祯一道,芷洛就得不自在了。可我好说歹说,胤祯就是不理会,非要与我同往。 至于明日就要进宫的弘明还窝在房里玩忧郁,找不到乐事的弘暟还跑去和他插科打诨,我便也由着他们玩闹。有了胤祯一道,我也未带银屏,便和胤祯那般随意的步行前往与芷洛约好的地点。 芷洛之前说是在天桥下,还好有胤祯在,要不然我又找不到。可此时的天桥周围人山人海,加上已是黄昏,虽说在花灯灯光的掩映下,也不算太过晦暗,但朦朦胧胧的光线更让人看不真切。 胤祯看着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人群中乱窜,皱眉道:“你们约得真的是这里吗?怎么会现在还不见人?” 我苦着脸点头,“是这里,我肯定没记错。”我知道胤祯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用说此时人挤人的景象,这应该就是他们真正的贵族人的一种怪癖吧,龟毛得很。 胤祯紧拽着我的手,无奈道:“那你一定要拉紧我,这么多人走丢了我都不知上哪里找。” 我笑着点头,“我知道。” “姐姐,姐姐。”不远处喧闹的人群中传出声音,我回头去寻找声音发出的地方,可还是不见芷洛的人影。 “姐姐,这里。”人群中一不算高挑的人一边跳起来一边向我挥着手。我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找到她了。 穿过隔着我们的人群,芷洛一见我身边的胤祯,就捂嘴笑了起来,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胤祯显然感受到了芷洛的揶揄,但他一脸正色,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我在一旁讪讪的,不知所措。 芷洛一下又似回到了我初见她时的模样,也不管一旁的胤祯,就那样霸道的拉起我的手,带着我向前而去,笑道:“姐姐,我们去那边。” 胤祯在我身后无语,只道:“霏儿,你慢点,人多。” 我侧头看着他无奈的模样,心情甚好,谁让你自己要跟着出来的? 芷洛几步就将我带到了一处卖花灯的摊前,卖花灯的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皱纹满脸,像刀刻似的,一看就是久经风霜之人。 芷洛在一旁道:“刚才我就在这里逛了一圈,就瞧着这家的花灯做得好。” 一听芷洛如此说,我也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花灯,突然间眼前一亮,被一盏花灯晃得移不开眼,那花灯是一盏兔子花灯,乍一看和多年前我和胤祯在杭州相遇时争抢的那盏花灯极其相似,细看下来却又发现这灯比那灯还要精致一些。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去找身后的胤祯,回头一看,只见他也震惊地望着那盏花灯,又看了一眼我,薄唇微挑。 胤祯凑到我身边,问道:“要这盏灯吗?” 我摇了摇头,笑道:“这灯当年也算给了我们一段姻缘,说不定如今这盏灯又会给其他人带来幸福,我们还是看看就好。” 胤祯颔首,算是认同了我的看法。 “姐姐,这灯可真漂亮。”芷洛也看到了那盏灯,看起来很是喜欢。 我对她道:“那我们就买下吧。” 芷洛听言,忙问向那位老人:“老爷爷,这灯怎么卖啊?” 那老人捋了捋已经长至胸前的胡子,回道:“我这灯是我这里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想要,得对上我这幅对联才行。” 芷洛急了,“那你就快些将对联说与我听啊。”说着又圈住我的胳膊,笑道:“反正我相信姐姐定是对的上的。” 我一时无语,胤祯却是满脸得意,像是此时芷洛夸得人是他。 老人开口了:“那姑娘你听好了,上联是‘下大雨麦子灌种’。” 我一听心中就暗赞,这上联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实则包含了众多名人的名字,大禹、墨子、管仲,实在是一个好联。 芷洛希冀的看着我,可我却实在是一下想不出来。我有些茫然的看向胤祯,却见他也摇了摇头。 “可否让我来试试。”正当我们茫然之时,一人突然出声,我们三人都望向来人。 灯火掩映着,那人的眉目渐渐清晰,没想到来人竟是富森表哥,我兴奋的叫了一声:“表哥。” 那人这时也看见了我,目光一转,又落到了我身旁的胤祯身上,立时便要行礼,却被胤祯止住了,“不必行礼。” 芷洛这时来劲了,问富森:“你真的能对上吗?” 富森向芷洛淡淡的点了点头,浅笑挂在嘴边,温润如春风。 “那你对上后,可不可以将那灯送与我?”芷洛这还真是自来熟。 “自是可以,我只是想来对上这上联而已。”富森还真是大方。 老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时才开口道:“那公子就来说下联吧。” “‘旱高地田禾必干’,不知对不对?”富森表哥脱口而出,实在是厉害极了。汉高帝、田何、比干,的确是妙对。 那老人向富森拱了拱手,道:“公子实在厉害,这灯就归你了。”我心中好笑,表哥可是大清第一才子纳兰性德的儿子,才情自不是常人能比。 芷洛看都未看富森一眼,直接就将老人递来的花灯接到了手上,做完还对富森道:“可是说好的送与我了。” 富森笑看着芷洛,那笑饱含温情,若有若无的情愫正在渐渐的滋生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啊,烟火。”远处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引得众人皆向那处看去,只见漫天的烟火绚烂开放,照亮了整片夜空。 我也随着人群慢慢向烟火处靠近,想要看得更清些,毕竟这种热闹的场面我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 “胤祯,你瞧,真的很美啊。”我高兴地叫着身边的人,却是久久未得到回应,疑惑的左右看看,却发现胤祯已不在我身边。心下一惊,茫然的看着周围,却是完全找不到胤祯此时在何处。 周围的人潮继续向前涌动着,只余我一人彷徨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竟从来不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4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竟从来不知,和胤祯走散竟是这般感觉,好像这茫茫人海就只余下我一人。 我继续四处张望着,却还是不见一人像是我熟悉的人。良久后,身心俱疲的我走到街沿边,无奈地坐在了青石台阶上,只希望胤祯可以快些找到我。 远处的烟火依旧次第开放,可我已经全然没了欣赏的心情。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实在太累了,便将头埋在膝上,用手紧紧地环住自己,原来只剩下我一人时就是这般感觉。 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时乍喜,忙将头从膝上抬了起来,入眼处却是九阿哥那张好看到天怒人怨的邪魅脸庞。 见我失望的神情,他打趣道:“怎么?见我不是十四弟很失望?” 我撇了撇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只让我什么都不愿想。 九阿哥随意的坐到了我身边的台阶上,问我:“可是和十四弟一同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今日是和芷洛约好出来的,胤祯非要和我一道,谁知一转眼就走散了。” 九阿哥起身吩咐跟着他的两人:“去周围找找十四阿哥,找到后就将他带到这里,告诉他福晋在这边。” 两人领命而去,九阿哥又回到我身旁坐下。 听到他的话我也慢慢安心下来,想必再等一下就能见到胤祯了,于是主动和九阿哥说起了话,“九哥,你今日怎会在这处?”我记得哥哥说他去了江南。 九阿哥回道:“也是才回来几日,今日是和你哥哥一道出来的,哦,对了,和我们一道的还有富森。” “说来还真是巧了,刚才我们才遇到表哥,他还帮芷洛赢了一盏花灯。” 九阿哥突然高深莫测的看着我,“刚才你哥哥先走了,我便和富森一道,是看见了表妹,我才让他上前的。” 我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你这样做是何意啊?” “前些日子我和你哥哥商量了一下芷洛的事,总觉得像现在这样也不是长远之计,便刻意留意着京中适合的男子。思来想去,发现京中门当户对又年龄合适的只有几位,而其中还未娶嫡福晋的就只有富森了,便……” “便想着撮合他们俩,今日也是因为哥哥,你们知晓芷洛要同我出来,而刚才的偶遇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我接嘴道,“可你们这般做也应事先告诉芷洛一声才对啊。” 九阿哥解释道:“表妹这些年将自己的心看得太紧了,不是一般男子可以打动的,若事先告诉她,她定是会一早就否定的。” 我点了点头,他们这般做也并非毫无道理,说起来一切还都是为了芷洛好。 我突然想到芷洛曾说过她心中是有心爱的人的,便问向九阿哥:“其实芷洛心里有喜欢的人,你可知道?” 九阿哥勾唇一笑,“怎么会不知道?” 我惊讶地看着他,脱口问道:“那人是谁?” 九阿哥满含笑意地看着我,眼中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你真想知道?” 我像是受了蛊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九阿哥淡淡开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一时怔住,再努力回想芷洛当时的话,“那人对我也好,可我知道他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也或者说是从不曾真正喜欢过哪个女人?”原来那人就是九阿哥,我竟然一直未曾想到。 九阿哥似乎没察觉我的震惊,继续道:“芷洛是个好姑娘,她对我的那点心思我早就知道了,可我不想她因我而遗憾终身,所以才和你哥哥一道做了这些事。那日我和你哥哥向富森提起芷洛,也是才知原来他早就知道芷洛了,看起来也还挺有好感,这事或许能成。” 我喃喃道:“我也希望芷洛能幸福。” “霏儿,霏儿……”欣喜的声音由远及近,我也高兴的站起了身,看着他向我走近,两人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彼此。 九阿哥打断了正沉醉在温情中的我俩,笑道:“十四弟,如今媳妇也给你找到了,我就先回府了。” 胤祯感激的回道:“今日的事还要谢谢九哥。” 九阿哥摆了摆手,便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不知去向。 胤祯不顾周围的众人,突然将我揽入怀中,“真是吓死我了,你说要是我一直找不到你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找到我,我相信你总能找到我的。” 胤祯朗声笑道:“是啊,不管你在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 那一晚的烟花久久的绽放着,瞬间有时也就是永恒。 ☆、第廿二章疑云重重 元宵节一过,弘明就回了宫中,继续到书房念书,虽说府里还有一个弘暟,但总也不像弘明在家时那般闹腾。 完颜府也传来了好消息,芷洛已经答应嫁给富森表哥,两家现在已经开始张罗起这桩婚事 ,只等四月到来就正式举办婚礼。 我不知那晚我和芷洛他们走散后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要不已经心如磐石的芷洛怎么这般快的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在等待四月来临的日子里,朝堂上并不平静。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二废太子已有了星星点点的预兆。 ———————————————————————————————————— 四月初,康熙再次领着众皇子巡幸塞外,胤祯也在随行名单中,但因着芷洛的婚事,我不愿与胤祯一同前往,两人就这事说了几次后,胤祯终还是放弃了。 四月十五,大吉之日,宜嫁娶事宜,也正是芷洛与富森大婚的日子。我提前一日便来到了完颜府,一同与其他人为芷洛的婚事忙碌着。 昨晚,我和芷洛睡在一起,也说了一晚的话,或许我们都没想过我们俩也有如此亲密的一天。 一开始本只是和芷洛随意的聊着,后来我猛然想起了元宵节晚上九阿哥同我说的话,于是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芷洛,为何会同意这出婚事?” 芷洛笑道:“那晚和你们走散后,我便一直和富森在一起,那的确是一个满腹才情、人品上乘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不错吧?” 我点头,“表哥的人品我自是不怀疑,只是想不到你会一下就答应了。” “看来的确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一开始我是真的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哥哥告诉我这一切是那人的安排。”芷洛直直的望着帐顶,停了一下又道,“当时我怔了一下,随即就觉得我现在的这些坚持其实对不起任何人,就连我自己心里也是苦的很。” 芷洛并不知道我已知晓她喜欢的是九阿哥的事,但这些话我还是明白了她心中的难过,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就算了,还将她推向别人,九阿哥自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好心,可对于芷洛就变了味。 我又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若心中只是因为对那人心灰意冷而这般做,实在没有任何意思。 芷洛颔首,“我想通了,其实富森的确是个不错的人。自我从宫中回来,额娘就一直不待见我,觉着我这么大年纪还呆在家也真不是个事。她一听富森上府提亲,不知有多高兴呢!连带对我也像从前那样。” “那你呢?你高兴吗?” 芷洛想了想,苦笑道:“这些日子也就只有我自己在固执的坚持着,其实我也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或许嫁过去还会好些,至少周围的人都会高兴。” 话音一落,我和芷洛都淡淡地笑了,只是那笑中的苦意只有我们彼此才能明白。 ————————————————————————————————————— 翌日一早,完颜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哥哥现在已是整个完颜家的家主,也算是为芷洛的婚事用尽了心思。 府中来了很多我从未见过的亲戚,也有不少与哥哥相熟的官员,宜妃和九阿哥还特地派人送来丰厚的贺礼,算是为他们郭络罗家撑足了场面。 富森领着迎嫁的队伍一到,芷洛就终是顶上了大红盖头,上了那顶大红花轿,艳丽的颜色看得人刺眼。 望着越来越远的喜气的队伍,心中念道:“芷洛,希望你能幸福。” 哥哥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我身边,依旧如同以前那般揉了揉我的头发,温暖地笑道:“芷洛会幸福的。”哥哥还是这样,总能猜出我的想法。 我也对他展开笑颜,这本就应该是个欢喜的日子啊。 ————————————————————————————————————— 不知不觉中,胤祯已走了一个多月,每日在府里除了陪陪弘暟,日子还真是如死水一般,毫无一丝波澜。 百无聊赖中,便隔个几日就到府外去逛逛,当然每次都不忘去九阿哥排场十足的揽月楼蹭一顿饭。 九阿哥并未在这次巡幸塞外的阿哥之中,所以我还时常在去揽月楼时与他不期而遇,当着大老板的面,我更是蹭饭蹭的理所当然。 这日中午时,依旧是在揽月楼吃的饭,却一直不见九阿哥,吃完饭便和银屏离开了,但又觉得时候尚早,于是就和银屏到处乱逛,看看这处的首饰,逛逛那处的衣服。 等我两人逛得都有些不耐时,便决定回家了,却没想到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似有些熟悉的身影。 我怔在了原地,脑中一想,这才幡然醒悟,那人不就是已经消失的索隆高娃吗?只是因为她此时的满族人打扮,我才一时没有认出。于是,因着好奇心作祟我连忙跟在了她后面,银屏虽不知所以,但还是紧跟着我。 索隆高娃此时并非独自一人,一个看着已经有些年纪的嬷嬷扶着她一路缓慢前行。 这实在有些奇怪,索隆高娃向来是巾帼不让须眉,怎么虚弱到要人搀扶的地步?直到走到一个转弯处,我看到了她的侧面才明白过来。虽说小腹突出的并不算太过明显,但还是看得出这是一名已有几个月身孕的孕妇。 心中疑窦更甚,便更是加快了步子,紧紧的跟上索隆高娃主仆,此时她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又穿过了几条街,索隆高娃主仆在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停下了,眼前是一座平凡的别院。那老嬷嬷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小厮来开了门,主仆二人便进了门。 我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毕竟看起来环境不是太好,和索隆高娃格格的身份十分不符,再加上此时的她还身怀六甲,这一切不得不让我留心。 我转身吩咐此时还在疑惑中的银屏:“你去周围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定要打听清楚。” 银屏见我正了脸色,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便到周围去寻人打听了。 没过多久,银屏便回来了,对我道:“刚才我问了一个老汉,那人说这里住着一家人,但这宅子并不是他们的,他们好像只是哪位皇亲家的包衣奴才?” 我略微颔首,但这事也不能就这么完了。若是平时,我定将这事告诉胤祯,让他去查查,可此时胤祯偏偏不在京城,能帮上我的好像只有九阿哥了。 下定主意后,我便又和银屏回到了揽月楼。 将我们迎进去的仍旧是之前那位聒噪的小二,因着我来过几次,他已将我记得十分清楚,加上见我脾气好,更是随意起来,这时一见我又开始了,“福晋,中午你走没多久爷就来了店里,还问我今日福晋……” “那他现在还在不在?”虽说我是脾气好,但今日有急事,我还是得打断他准备继续聒噪下去的话。 小二先是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打断他,随即道:“爷今日还未走,在二楼的雅间。” 见他还欲为我引路,我忙道:“你就下去吧,我知道九哥在哪里。”说完便快速向九阿哥常坐的那处雅间而去。 我一把推开了雅间的门,只见九阿哥正在一人独斟独饮,见我进来,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又继续把玩着他手中名贵的茶杯。 我径直到他对面的椅上坐下,开口道:“九哥,今日我见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想让你帮我查查。” “哦?”九阿哥终于放下了茶杯,似有些惊讶,“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慌张的来求我查证?” “什么事我还是先不说,现在只想九哥帮我查查这个地方的别院是谁家的。”随即我便将银屏打听到的地址说与了九阿哥听。 九阿哥听完,蹙了蹙眉,“这处地方好像是哪位哥哥的,但具体是谁我又记不清了。”说完又看了我一眼,“好了,我待会儿就找人查查,知道结果就来告诉你。” 有了九阿哥的话,我自然是放下心来。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便与他告辞,领着银屏回了阿哥府,等着九阿哥来告诉我答案。 ————————————————————————————————————— 翌日才用过午膳,准备带着弘暟睡午觉,府中的下人就来禀报说九阿哥来了,已在正厅等着。 九阿哥一来,我便知是昨日的事有了答案,一听就急着去见他。可此时还耐着我的弘暟不干了,一直嚷着要让我陪着他。 因着胤祯的关系,本以为弘暟如此黏我的毛病已经好了不少,谁知胤祯一走又死灰复燃了。弘暟长得像我,性格也像个女孩子一般,和他哥哥弘明还真是天壤之别,真不知长大后会不会还这样。 哄了一阵,弘暟还是不依,我只得带着他一同去见九阿哥了。 九阿哥一见我带着弘暟一同来见他,竟还有些高兴,一把就从我手中接过了弘暟,和他有说有笑起来。 九阿哥十分喜爱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弘明,有时我甚至觉得弘明和他的关系或许不亚于弘明和胤祯。 怔愣了一下,也不知刚才九阿哥和弘暟说了什么,弘暟已经乖乖地牵住银屏的手离开了正厅。 见我还在发傻,九阿哥斜挑凤眼,笑道:“你不想知道昨天的事情查得如何嘛?” 我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那结果如何了?” 九阿哥回道:“那处是四哥的一处别院,是他的一个包衣奴才一家住着,主要是帮他收收离那处不远的属于四哥的地租。” 索隆高娃、四阿哥、怀孕,这一切看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雨霏,我觉得你很少关心这些,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九阿哥问道。 我心中烦闷,也不知这事会不会对胤祯他们产生什么影响,而胤祯也不知何时会归,此时眼前的九阿哥,经历着这么多事,其实我也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但还是不知该不该说。 九阿哥见我举棋不定的样子,笑道:“你也不必做出那副为难的样子,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 九阿哥如此说,我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九阿哥听了过后,也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九阿哥才道:“这事的确蹊跷,如果索隆高娃怀的是四哥的孩子,那这孩子又该如何处理呢?” 我想了一下,问道:“那四哥府里最近有什么人怀孕吗?” 九阿哥回道:“前些日子进宫看我额娘,她还对我说,最近的日子德妃高兴得很,就因着四哥府里两个侧福晋都怀了身孕。” 德妃知道了我不能再生育的事,也知道了胤祯专宠我的事,所以胤祯是不会再有孩子的,她因着四阿哥府中的福晋有孕如此高兴也是正常。 九阿哥又和我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可我总还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忘了。 ———————————————————————————————————— 又过了几天,我才忽然想起今年好像就是弘历出生的一年,欣荣,是已经嫁入四阿哥府中七年却仍旧没有孕事传出的欣荣有的这个孩子。 我渐渐猜出了一些事,便寻着一日合适到四阿哥府中拜访。此时的四阿哥已经被封为王爷,住的地方正是圆明园,可我并无去细细欣赏的心情。 到了圆明园,是四福晋接待的我,当我状似无意的问欣荣时,四福晋只说欣荣害喜害得厉害,不便见客。当我提出去见见她时,四福晋更是百般推脱,寻着各种理由拒绝我。我见她如此不愿,也只好作罢。 只是回到府中的我越发觉得这事有问题,可又不想再麻烦九阿哥,只得在府中静静地等着远在塞外的胤祯回来。 ☆、第廿三章弘历出生 七月,康熙再次秋狝木兰,这次秋狝过后,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而此时已是七月末,我也不知弘历出生的确切时候,还好胤祯在这之前赶了回来。 再次见到胤祯虽是只过了几月,但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总觉得才二十三岁的他似乎已有了可以掌控全局的能力,身上也更多了成熟男人的韵味。 顾不得和他温存,我快速的将这几个月我发现的事告诉了他,当然弘历的事我不能说,只能将那些奇怪的事说与他。 听完我的话,胤祯便问道:“所以你觉得欣荣可能并没怀孕。” 我颔首,回道:“你也知道,欣荣比我还早出嫁,都这么些年了,一直未曾有孕,怎么会突然在我看到怀孕的索隆高娃格格时就有孕了呢?而且四福晋还不让我见她,就证明这些事肯定有问题,至于另一位怀孕的侧福晋,那日在四哥府里我见过。” 胤祯蹙着的眉展开,笑看着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整日忙着这些事?” “其实也就是在府里太无聊,时常出去逛逛,便无意间发现了这事。” 胤祯将我揽入怀中,轻声道:“这事以后你也不必再想了,我知道怎么做,你要是多想了身子又会出问题的。” 我淡淡的应了,心中却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 八月十三,正是未来乾隆皇帝弘历出生的日子,而所有的谜团也正在慢慢的揭开。 那日自我和胤祯说了那些事后,胤祯便派人长期的守在四阿哥的那座别院附近,努力寻找着这件事的蛛丝马迹,而胤祯的人在弘历出生的这一日传回的消息证实了我之前的所有猜想。 传话的人回来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从后门出来,一出门就坐上了马车,他们一路跟踪,马车最终在雍王府的后门停下,立刻有人将那包的严实的东西拿走了。 这一切似乎都告诉我,弘历的确是索隆高娃的儿子,而之后雍正对于弘历的种种宠爱,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这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关系。 我心中不禁对索隆高娃有了些许同情,毕竟作为孩子的生母,她竟然连正大光明的见他一面都不可能。 还有欣荣,四阿哥如此这般做又将她置于何地呢?那一年见到欣荣就觉得她变了,后来甚至还帮着四阿哥来我府里试探我,可如今还是落得这般下场。不过以后她的好日子也快来了,虽只是弘历名义上的额娘。 ———————————————————————————————————— 又过了半月,胤祯一日从宫中回来,告诉我德妃让我进宫一趟,虽不知是什么事,但翌日还是和胤祯一同进了宫。 德妃这次再见我,满脸如沐春风的笑,让我觉得我和她似乎真的是一对相处很好的婆媳。 德妃高兴地让我坐到她身边,开口道:“这些日子啊,因着老四有了子嗣的事,我是高兴得很,今天让你来也是因着这事。” 谁说德妃不爱四阿哥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四阿哥自小没在德妃身边,再加上他为人又太过冷清,自然不能同胤祯和德妃的关系相比,但德妃心中还是深爱着四阿哥的。 听着德妃如此说,我问道:“那今日皇额娘寻儿媳来是何事啊?” 德妃忙吩咐了一名宫女去拿东西,这才对我道:“是这样的,老四这次为着弘历的出生,准备办一场满月酒,我想送一份礼,但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便想让你带我把这份礼送到。” 听德妃这样说,我只好道:“那皇额娘的身子还要紧吗?” 德妃笑道:“也没什么,你帮我送去就好。” 我心中暗想,若今日办这事的是胤祯,那你还会觉得身子不爽利吗?而今日这礼让我去送,其背后的深意也是不言而喻。这样的种种,又如何让四阿哥对你舒服呢? 可心中明白这些事,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份厚重的礼物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我真想将它扔掉。 德妃突然道:“哦,对了,待会弘明要过来用午膳,你也很久未见过他了,就在这里一起用吧。” 的确已是半年多未曾见过弘明了,我心中也是想得很,此时自然是求之不得,忙应了下来。 一到快要用午膳的时间,我心中就是又喜又急。德妃见我坐立不安的模样,笑道:“看你如今也是明白了当额娘的心情,当年等胤祯下学时我也是这般。” 我讪讪的笑笑,心中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弘明。 午时刚过,弘明终于来了,一见我也是大喜,竟连向德妃请安都忘了,径直小跑到我身前,惊道:“额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忙用眼神向他瞟了瞟德妃,弘明这才会意,忙到了德妃面前,讨好道:“孙儿今日还忘了向皇玛嬷请安。” 德妃佯怒,“你这是见了额娘就忘了玛麽。” 弘明这时凑到德妃身边,双手挽住德妃的胳膊,又说了不知多少讨好的话,德妃这才眉开眼笑,高兴得不行。 午膳用的很慢,只因想和弘明多待一会。 用完午膳,又呆了一会,但见时候已经不早,只得向德妃请辞了。 弘明见我要走,也对德妃道:“孙儿送送额娘吧。” 德妃笑着答应,弘明便和我一同走出了永和宫。 虽说见到弘明很高兴但一时却又不知道再说什么,不过心中的确是很高兴的。 还是弘明率先出口,可出口的话却让我哭笑不得,“额娘,你这些日子见过兰馨吗?” 我学着胤祯的模样,赏了弘明一记爆栗,气道:“你现在就只记得兰馨?” 弘明笑道:“我知道额娘不是真的生气,快告诉我吧。”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妹妹结婚的时候,我见过兰馨,她问起过你。” 弘明一时兴奋地抓住了我的手,激动道:“问什么了?” “只是问你最近是不是还没有回过府里。” “哦,就这样啊。”弘明有些恹恹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就回去了,自己好好念书。” ————————————————————————————————————— 又过了半月,四阿哥为着弘历满月的事大宴宾客,我与胤祯也在下午还有些早的时候便去了雍王府。 来到雍王府时,人还来得不多,我们一到,还是四福晋将我们亲自迎进去的。 到了正厅,见到八阿哥和九阿哥也带着各自的福晋来了,便都打了招呼。 见到四阿哥等人都在,欣荣也抱着孩子站在一旁,我便将我们带来的礼物和德妃送的礼物让下人拿了上来,还刻意嘱咐说那是德妃送的。 我一说这话,就见四阿哥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很快就消失不见。我早就知这样做会让大家都不愉快,可德妃的吩咐我又不得不从。 还好没过多久,八福晋就来找我,我告诉了胤祯一声,便和八福晋走到一僻静处,聊起了闲话家常。 忽见前方不远处,欣荣抱着弘历和几个嬷嬷丫鬟经过,八福晋一直痴看着那方,我有些不明,忙提醒道:“八嫂。” 八福晋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刚才失礼了。” 我问道:“八嫂很喜欢那个孩子吗?” 八福晋回道:“不是喜欢那个孩子,而是想到贝勒府里除了那年有的一个阿哥和一个格格,再也没有其他子嗣了,那年皇阿玛指责我的事你也知道,可是爷自有了那一儿一女便再也没有去过那两个侍妾的房中。至于我,过了这么些年,也知道我是肯定怀不上孩子了。”停了一下又道:“可府里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八嫂,你莫要为此不高兴,八哥做这一切还不是顾及着你。”毕竟不管怎么样,以后八阿哥还是当不了皇上的,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道理我自然是都懂得,可还是会因此觉得是我对不起爷。” 我自嘲道:“八嫂你也知道我府里的情况,若你觉得你对不起八哥,你我岂不是不遑多让?你还是不必在我面前自责了。” 八福晋笑道:“你我毕竟是不一样的,爷有着那样的心,所以子嗣是必须要的,至于十四弟,我知道他并无……”八福晋说着便明白这话她不能再说下去了。 我依旧陪着笑,只是心中明白,等再过几年,八阿哥完全无了成为储君的可能,胤祯应当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毕竟发生那么多事,任何人都会改变。 不久,四福晋便差人来让我和八福晋入席了。 和八福晋到开席的地方,只见众人都已坐好了。 今日太子妃也来了,一见我与八福晋过来就讥讽道:“有人还真是惯会迟到,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该不该让大家在这里等?” 八福晋冷笑了一声,正欲开口,却不料雅柔突然淡淡地开口道:“今日本就是太子妃让我们先来坐着,并不是八嫂和十四弟妹来迟了。” 太子妃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人这样顶了一句,而她又向来不待见雅柔,我心中突然害怕今日真发生什么事。 太子妃冷笑道:“我还以为一到这种时候十三弟妹就是哑巴呢,没想到还能说话吗?” “十三弟妹那是叫矜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不像有些人聒噪得很,也不怕别人厌烦。”这次开口的是八福晋。 太子妃脸都气青了,却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嘴唇剧烈的抖动了两下,正欲开口,却是她身旁的三福晋开口了:“今日想必众人都饿了,大家就开动吧。” 太子妃一时发作不得,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与众人吃了起来。 我知道经过一废太子的事后,太子党与八爷党不和那是已经放到了台面上的事,只是没想到太子妃和八福晋如今也已这般剑拔弩张。明明是喜气的一顿饭,却吃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人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待得这顿饭吃得差不多,四福晋又领着抱着弘历的欣荣到了我们这桌。 大家看着长得可爱的弘历,都将视线放到了弘历身上。只是看着故作高兴的欣荣,心里的感觉很是奇怪。 欣荣到了我身边,笑道:“姐姐今日也来了?” 我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看了眼身旁的八福晋,只见她脸上的神色更是不好,只是在努力陪着笑。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有多么幸运。以前我一直觉得八福晋能得八阿哥如此宠爱,真的是羡煞旁人,可现在见她愁眉不展,才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个,也怪不得芷洛总是说她羡慕着我。 还好满月酒很快就散了,我也不用再面对那群我并不想面对的人。 心中深深的觉得,那个阿哥府才是我真正的归属地。 ———————————————————————————————————— 日子归于平静,朝中却渐渐有了康熙即将二废太子的意思。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七日,康熙于畅春园召集诸王以下文武大臣,审讯太子胤礽的党羽。这一次将尚书耿额、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人等锁拿,监/禁于宗人府。 太子党自此每况愈下,就等着康熙五十一年的到来,他们真正的灾难也来了。 ☆、第廿四章二废太子 和京城之前一样,康熙五十一年的到来依旧是在茫茫的大雪中。对于小孩子来说,雪是美好的东西,纯净洁白,还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正如此时在院中打雪仗的弘明与弘暟,弘暟已经被弘明打得满身是雪,却还是满脸笑意的和弘明玩闹着。 站在廊下的我本想叫他们停下来,却又想到弘暟也快要上书房了,便止住了这想法,想让他们好好玩玩。 “小姐,要不要把四阿哥叫回来,你看他自己都快要成雪人了。”银屏在一旁担忧的问着我。 我摇头道:“不用了,让他们玩吧,本来也就还是孩子。”银屏其实也很疼这两个孩子,这些年她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我却从未将她当做真正的下人看,就连带着胤祯对银屏都客气的很。 可康熙五十一年一来,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比我大一岁的银屏却还未出阁。之前我是让胤祯帮我留意一下合适的人,可胤祯找了一阵却说,年龄差不多的多半已经娶正室,我自然是不想银屏当别人的小妾,而另外一些职位太低,又怕委屈了银屏,所以左拖右拖,事情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实在有些懊恼自己的不济事,又看了看院里仍旧笑闹着的两个孩子,对银屏道:“我们回屋吧,我有话对你说。” 银屏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早就让你进屋了,现在才要走,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 看着她嚣张的样子,我佯怒道:“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啊?” 银屏却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继续道:“你做的不对我自然是要说的。” 看着银屏严肃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银屏脸上挂不住,也跟着笑了。 我俩一回屋里,银屏便忙着去给我倒一杯热茶。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我接过银屏递过来的热茶,随手放在了一旁,牵过她的手,正了脸色,问道:“银屏,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银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显然是没想到我为何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我又道:“你告诉我就行,我会……” 银屏一把反握住我的手,打断我的话,“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且不说我本就没有意中人,就是有也没什么比得过小姐重要。”见我欲开口,银屏更急了,“小姐,夫人已经走了,虽说我知道姑爷待你极好,可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我本就是个孤儿,若不是当年夫人收留,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夫人一走,小姐你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会永远守着你。” 听了银屏的话,我满是感动,能有人如此真心待我,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可是想着银屏的幸福,我还是劝道:“银屏,额娘是收养过你,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永远守着我啊,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未来,我并不是你的全部。” 银屏听了我的话变得很平静,淡淡的开口:“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还记得那年你离开杭州前问过我喜欢怎样的男子时,我的回答吗?” 我想了想,回道:“当时你说只是希望嫁一户平常人家,和那个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就好。” 银屏点了点头,忽然笑着哀叹了一声,“现在我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真的吗?若是遇到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止是希望银屏一生平安,我还希望她一生幸福。 银屏笑着点了点头,“小姐,我会的,我何时对你客气过。” 听了她的话,我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银屏的缘分来的那样晚,可应该幸福的人不会因为幸福来得迟就变得不幸。 ———————————————————————————————————— 府中的日子是平静的,可朝中却是波澜不断,康熙想二废太子的意思也慢慢变得越发明显,只等待那个合适的时候到来。 三月十二日,康熙召集诸位阿哥齐集畅春园应制赋诗,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和乐融融、兄友弟恭。 五月,康熙再次带上众阿哥前往塞外避暑,带走了太子、八阿哥等人,仍然是留在京中的三阿哥监国。这些年来,三阿哥一直是一个很尴尬的人,若说康熙不喜欢他吧,可又多次让他监国,若说康熙真的喜欢他,却又不见得有多宠爱,可以说康熙对三阿哥的态度也是我一直看不清的一件事。 康熙不久便自塞外回京,此时二废太子已经变成了箭在弦上的事。果然,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皇太子胤礽再次被废。康熙谕曰:“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 自此时开始,胤礽算是彻底断送了成为皇帝的可能,想他一当了三十余年太子的人,最后却落得只能在咸安宫中度过余生,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此后直到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胤礽逝世,才被追封和硕理亲王,谥曰“密”。 储位悬空,众大臣们又开始站队,不断地向康熙谏言欲立太子。此时的太子党已被康熙打压的所剩无几,即使剩下的也明白胤礽再无成为储君的可能。而在众大臣的谏言中,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的呼声最高。 康熙这次没有再如一废太子那般动怒,他表现得很平静,但就是没有表态他到底看中哪位阿哥。 其实三年前康熙之所以再立太子完全是为了镇住当时混乱的局势,而此时太子的行为更加不得人心,朝堂上也并没有因为太子的存在而真正平静,所以太子再无存在的意义。至于呼声最高的三位阿哥,三阿哥并不是储君的人选,四阿哥因为那年草原上发生的事, 免费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5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熙对他心中早有芥蒂,至于八阿哥,康熙从头至尾就没有考虑过他,只是八爷党还不愿放手而已。 十月初一日,大臣马齐受命署内务府总管,重受倚用。我之所以将这件事记得如此之清,完全是因为一废太子时,马齐曾向康熙极力举荐八阿哥为太子,因此获罪,不再受康熙重用。但此时,在储君位子人选尚未明了时,康熙对他颇为信任的表现,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猜疑。 但是康熙还是不做任何表态,大臣们要猜随你们自己猜,儿子们要斗也随你们斗。 打心里来说,我是讨厌康熙的,我一直认为雍正即位后胤祯他们兄弟的悲剧和康熙的种种行为是有着直接关系的,当年他之所以如此早的立了太子,正是因为知道当中的种种好处,但此时他却又完全不理会这件事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十月末,秋日已深,入目处秋风扫落叶,万物凋残,又是一幅惨淡的画面,人的心情也难免惆怅起来。 弘暟和弘明都去了书房,胤祯最近也是忙的抽不开身,现在的府里,时常就剩下我一人坐着发呆。 这一日,我依旧如往常一般坐在后院的亭中,看着手中不知胤祯从何处找来的唱本,正在兴头上,顺子突然闯了进来。 我抬头看他,问道:“出了何事?” 顺子回道:“福晋,是从侧福晋的别院来人了,说是侧福晋得了重病,来告诉爷一声,希望爷过去看看。” 我一听,心中一惊,此时胤祯可不在府中,而且我记得他说今日回来的不会太早,我忙吩咐道:“那你快将那人带过来,我问他些事。” 顺子领命下去了,很快就将那人带了过来。 那人是一二十出头的小厮,一见我就忙着行礼,我受了之后忙问道:“侧福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人回道:“就是前日突然晕倒了,当时马上就让人去请了大夫,可是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今早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那你先回去吧,告诉侧福晋爷晚些时候就过来。” 那人听我这样说,忙就行礼退下了。 我则让顺子去兵部快些将胤祯请回来,做完这些我回到了屋里,只等着胤祯赶快回来。虽然我不喜欢嫣然,更不想见到那一家人,但她毕竟是胤祯的女人,如此时候恐怕最大的心愿就是见胤祯一面。 ———————————————————————————————————— 渐渐的,已是日落西山,胤祯却还是不见回来,我心中越发的焦急。听那小厮那般说,这次嫣然多半是什么急性病,若就这么去了,却还未见到胤祯一面,那是该有多凄凉啊。 天色已经转暗,胤祯却还是一点影子都见不到,我这次是真的急了,忙带着银屏,叫上一名赶车的小厮就向嫣然所住的别院而去。 嫣然和她的四个孩子所住的别院十分偏远,若不是今日来这一趟,我还实在不知。进了别院,看着萧条的很,和阿哥府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 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嫣然所住的屋子,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那年额娘去世的场景。 停下脚步,静了静心神,才又继续往前走。进的里屋这才看见弘春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嫣然,另外三个女孩站在床边,全都拿起手帕拭着眼泪,见我进门,都看向了我。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弘春看到我的眼神,那从一个才将近十岁的孩子眼中所迸发出的愤恨与厌恶深深的刺痛了我。 床上的嫣然虚弱的靠着床头,身上单薄的像是一张纸,颧骨深深的凸起,两颊凹陷,形同鬼魅一般。见到来人是我,刚刚明亮起来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我紧抿着嘴唇,鼓足勇气开口:“嫣然,你好好休息,爷很快就来了。” 嫣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要你可怜我。”虽然没了力气,语气却还是不善。 可我自然不会和已经这样的人计较什么,只得又看了看她,不顾他们母子的不善,径直坐到了一旁的椅上,静等胤祯。 又不知过了多久,胤祯却还是不见来,我不时的望望床上的嫣然,不时望望门外,终是不见胤祯。 “福晋,福晋。”突然传来嫣然凄厉的叫声,我侧脸看她,她竟然挣扎着想要下床。 我忙两步走到床边,将她按回床上躺好,询问道:“到底怎么了?” 嫣然突然紧拽住我的手,眼中似有盈盈泪光,乞求道:“我求你,你快些让爷来吧,我知道爷最听你的话,九年前,有一次爷喝醉了,在我的房中不停的叫着你的名字,那时我就知道了你,所以那晚见你在湖边,我才有了害人之心。我知道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求你……”嫣然越说越激动,将我的手抓的生疼。 “额娘。”弘春狠狠地叫了嫣然一声,完全没有料到嫣然会突然求我。 嫣然并不理会激动的弘春,只希冀的看着我,不断的呢喃道:“我求你,我求你,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我直直地看着她,无法言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我其实并不怪她吗?可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必要。 在我征愣时,嫣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直至没了力气,紧拽住我的手也一下掉在了床沿边上。 突然间三个女孩爆发出凄厉的哭声,听的人肝肠寸断。只有弘春还是一直愤恨地看着我,冷笑道:“现在你满意了,看到我额娘死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哼,还说什么派人去请了阿玛,我看你就是说说,等着看我额娘断气。” 这时银屏冲上来护住了我,对弘春厉声喝道:“我家小姐一片好心却被你这般说,怎么你长了几岁却还是这般不懂事。” 我忙止住银屏:“银屏,别说了。” “可……” “你自己看看你有多恃宠而骄,就连身边的丫鬟也如此尊卑不分,就算我现在住在这种地方,我也还是一个阿哥,哪容你一个丫鬟放肆,福晋,你是不是也该反省反省?”银屏话未说出,弘春又开始语气不善的说了一席话。 正在我不知怎么做时,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转身正欲迎上去,那人却直接越过了我走到弘春面前,抬手就狠狠给了弘春一巴掌。 弘春斜斜的看着胤祯,冷笑道:“你真的是我的阿玛吗?在府里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弘明和弘暟的?” 胤祯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两手紧握成了拳头,上面的青筋几欲喷薄而出。 我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胤祯,真怕会出什么事,可我的担忧还未完,就听胤祯冷冷的开口:“我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弘春依旧冷笑,“我也没当你是我阿玛,你自己看看你是怎么对我额娘还有我们兄妹四人的。” 胤祯努力抑制住了怒气,竟是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吩咐和他一起来的顺子为侧福晋准备丧礼。 我又看了看还在冷笑的弘春,只觉得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已在他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也不知以后会不会造成什么祸患。 ☆、第廿五章良妃薨逝 只有几日时间嫣然便已经下葬了,下葬那日胤祯和弘春都在,前前后后胤祯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未给过弘春。而弘春只是一直沉着张脸,却也未见得有多伤心,不过这种表现有时却是因为太过伤心了。 弘春,这个胤祯的长子,几年前就有着对我和弘明的仇视,让我十分心惊。现在也才十岁的他竟然比当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我心里更加不安。 事情一完,胤祯就带着我回了阿哥府,可我沉重的心情却没有一点好转。 “霏儿,怎么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嫣然的死把你惊到了?”胤祯一回房就关切的询问我,可我脑中却突然闪现出嫣然死前恳求我让她见一面胤祯的画面,那个从一见我就骄傲的像个孔雀的女人竟然在死前对我放下了所有的自尊,这一切只是为了见她心爱的男人一面。而胤祯呢?他对嫣然的死完全是无动于衷,连一点佯装的悲痛都没有,这到底是有多残忍啊?这男人总是这般决绝,若是他喜欢尊敬的人,他会为那人不惜一切,若是他没感情的人,也是可以残忍致斯的。 胤祯轻轻的握住我的肩膀,担忧道:“霏儿,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怎么不回我话呢?” 我将一只手覆在了胤祯放在我肩上的一只手上,努力溢出一丝笑,“我刚才是在想,你还是尽快把嫣然的那四个孩子接回府里吧,当时你让他们搬到别院去住也全是因为嫣然,如今她已经去了,就将那些孩子接回来吧。” 胤祯直直地看进我的眼里,似是没料到我这突然开口的话,想了一会才道:“你确定吗?” 我点了点头,坚定地回望着他。 胤祯却还是不放心,“那日弘春对你有多不敬我也看到了,我可不想他回了府里再这样对你。” 我笑道:“你难道忘了弘春也是在书房上学的,即使你让他搬回了阿哥府,他也很少会呆在阿哥府的,至于其余三个格格,就让她们住回以前嫣然住的那处院落就好了,那里和我们住的这处本也不在一处,很难相见的。” 胤祯想了想却还是说:“这事容我再想想,我确实是放心不下弘春,那孩子实在是太过了,这弘明虽然从小也调皮得很,但何时像他那般过分过?所以还是……”胤祯话说到一半见我笑了起来也疑惑的停了下来,问道:“笑什么?” 我回道:“那日弘春说的没错,你确实是偏爱了弘明和弘暟太多。虽然从心里来说,我也不喜欢你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孩子,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应该对他好一些。” 胤祯摸了摸我的发顶,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如今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不吗?” 我靠近了胤祯温暖的怀抱,心中却想着,我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尽量的替你弥补,以免以后铸成大错,只是如今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 这日我正在屋中看书,顺子突然来报:“福晋,九爷来府里了。” 我放下书,起身道:“可是爷此时不在府中,九爷有说是什么事吗?” 顺子却道:“九爷说他今日就是来找福晋的,至于是什么事奴才也不知道,只是看九爷的样子挺急的,福晋还是快过去一趟吧,九爷就在正厅。” 一听顺子这么说,我也赶快收拾一下自己去正厅见九阿哥。 一到正厅,九爷确实不像之前每次都那般闲适随意的模样,脸上含着少许焦急之色,一见我进来就立刻起了身,说道:“话也不多说了,你快和我进宫一趟吧。” 从未看过九阿哥如此模样,心中惊疑,“九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九阿哥却道:“走,边走边说。” 我疑惑着颔首,跟在了九阿哥身后。 直到和九阿哥坐上了去紫禁城的马车,他才解释道:“今日这般匆忙,是因为良妃娘娘病重了,如今的样子已像是随时都要去了,她说想要见你一面,八哥一直守在良妃娘娘身边,我便出宫来将你带去。” 那个高洁如莲花般的女子也要去了吗?那个心性淡泊的良妃本就不应该生存在皇宫之中,如今这般或许也是解脱吧。 “雨霏,在想什么?”九阿哥见我走神,开口问道。 我并未回答他的话,只道:“良妃娘娘真的要去了吗?” 九阿哥颔首,“如今也只是勉强用药材续着命,完全已是强弩之末。八哥这几日都不眠不休地守在她身边,身子也是不好得很。” 良妃如今去了总比几年后去了好,至少她不会看到八阿哥真正没落的时候,还可以少些牵挂的离去。 ———————————————————————————————————— 到了承乾宫时,景色和我好几年前来时差不多,只是看着都少了生气。如今深秋刚过,天气已是寒冷的很,天色很暗,一片愁云惨淡。 跟着九阿哥一路来到了良妃的寝宫,一进正殿冲刺鼻尖的又是浓重的药味,自嘲一笑,这些年我是面对了多少次这种场景了?可是就这样我还是看不惯这人世的生离死别,总觉得太过残忍。 走进内室,但见良妃靠坐在床上,八阿哥坐在床边,陪着她说笑。虽然良妃一下瘦的连她身上本就不大的衣服都撑不起来了,但面上的神色看起来还好,也不知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和良妃正说着笑的八阿哥无意间瞥见和九阿哥一同进来的我,笑着对良妃道:“皇额娘,十四弟妹来了。” 良妃这才顺着八阿哥的视线看见了我,微微展颜,那绝世的风姿还是未因病重而减少,开口时有些气力不足,“雨霏,快来,坐我身边来。” 我有些迟疑,但见旁边的九阿哥向我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坐到了刚才八阿哥坐着的地方。 我一坐下来,良妃就用她已经干瘦如柴的手轻轻握着我的手,笑道:“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想起那年你在太后的寿宴上弹那首《长相守》的场景,于是便想着见你一面。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再为我弹弹这首曲子吧!” “好,我这就我娘娘弹一曲。”说完正想让他们寻一把筝来,却见八阿哥向我指了指屋中一角的地方,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将筝准备好了。 我坐到放着筝的矮几前,先是试着勾了勾琴弦,到觉得可以的时候,才慢慢的将那首我已经不知弹过了多少遍的《长相守》弹了出来。良妃的寝殿本就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此刻只有从我手下传出的袅袅琴声,似乎是充斥了整座寝殿。 以前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太平公主和薛绍的那段令人叹息的爱情故事,记得当时有人这样说过,“一见薛绍误终身”。而此时再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脑中却满是康熙和良妃。想起我在养心殿的那个炎炎夏日,当时那幅画里像是仙子一般的良妃,而良妃她又知道康熙对她的情吗?也或许康熙曾经是对她有情,但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也忘了他曾经在一个夏日的午后见到的那位让他惊为天人的女子。 一曲毕,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余音之中,我起身看向良妃,但见她眼中已是泪光盈盈,嘴边却还挂着满足的笑意,向我轻轻地招了招手。 我忙又坐到她身边,听她淡淡开口:“其实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是年轻时候的我,不过你比我幸运,你遇到了一个真正对的人,好孩子,要知道惜福。” 我怔怔地看着良妃,“人生苦短,我们要惜福”这一句正是那年银屏曾对我说过的话,没想到如今又有另一个人如此对我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人生苦短,我们都应该惜福。” 良妃这才欣慰地颔首,“孩子,回去吧,今日也就是想听听你弹那首《长相守》。” 我突然有些不舍,总觉得和良妃见了这一面就会是永别,于是道:“我还想多陪陪你。” 良妃笑道:“傻孩子,我这里还差人陪吗?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我实在无法,只再深深地看了良妃一眼,便起身离开了承乾宫,向宫外走去。 ———————————————————————————————————— 回到府里,胤祯已经在屋中等着我,见我回来,只是对我温暖的一笑。 我也笑着坐到他的身边,将今日良妃的事说与他听。 胤祯听完也是感慨的很,“八哥这段时日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全无平日里的神采,如果良妃真的就这样去了,还不知八哥会有多伤心。” 我心中好笑,四阿哥和八阿哥同样是生下来就不在生母身边,但两人同生母的感情竟然相差至此,只能说一个人的性格确实决定了太多东西。 “我也很喜欢良妃娘娘,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根本就不像生活在皇宫里的人,她就像开在远山的莲花,在外处还好,若是被禁锢在了一处,肯定不会长久的。”一想到良妃,我也有很多话想说。 “霏儿,你如今还在想着杭州吗?”胤祯一听我的话就急了,他怎么总是能想到那里去? 我用双手握住了他比我厚实了不知多少的大手,笑着解释道:“杭州确实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也一直希望我俩可以成为在那里生活的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你是一个皇子,你有你的抱负,你的理想,而我现在已是绝不会再离开你了,所以,我还是乖乖的陪在你身边就好。” 胤祯听了我的话,立时眉开眼笑,乐的像个小孩子,欢喜的将我抱入怀中,不由分说的便找到我的唇覆了下来,动作毫不轻柔,只带着难以言说的激动。 我心中哀叹,早知道就不说那些话了,没想到这也能让他激动成这样。 —————————————————————————————————————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薨。康熙只命人将其好好安葬便未再过问什么,这就是帝王之爱,当初不管如何的万千宠爱,到最后不过也只是无意间的回首一望,即使那人是大清朝妃嫔中出身最低的良妃。 倒是八阿哥一直用心的办理良妃的丧事,加行祭礼,焚化祭物,一切都亲力亲为,绝不假于人手,他对良妃的一片哀思深深地感动了众人。不过在康熙看来,或许又是八阿哥用来收买人心的一件事。 良妃下葬的那一天,我在府中不禁对胤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胤祯,你瞧,这就是帝王之爱,良妃娘娘死的时候或许皇阿玛已经都不记得后宫还有这个人。” 胤祯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霏儿,又在多想了,这些事本就不是我们能管的,现在弘明和弘暟也都不在,我们俩就好好的过我们的小日子就行了。”胤祯最近特别爱揉我的头发,以前这一直是哥哥爱对我做的事,所以一开始胤祯如此我还有些不习惯,但如今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巴不得两个儿子在宫里一样?”我疑惑地看着他。 胤祯勾唇一笑,眼睛晶亮晶亮的,故意凑到我耳边道:“没人和我抢福晋我怎么会不高兴?”说完便恶作剧似的轻咬了我的耳垂一下,感到我战栗一下,更是低笑出声。 原来他把儿子都看成了和他抢媳妇的人,真是无语。 ————————————————————————————————————— 良妃去世后没多久,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日的时候,康熙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康熙还将废太子囚禁于咸安宫,并且还表示说“若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这样一来,就算还有不死心的太子党也不得不断了想再为废太子求情的念头。经过两立两废后,太子算是彻底告别了储君的位子。而一直作为废太子最大对手的八阿哥也不好过,自从良妃去世,他就大病了一场。八阿哥心中悲痛,直至半年后仍然需要人扶掖而行。 康熙五十一年就在这样的一片惨淡中过完了,只是看着院中那越下越大的雪花,真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事在等着我和胤祯。 ☆、第廿六章毙鹰事件 太子二废后,康熙五十二年也变得平静无波,甚至可以说和乐融融,要说这一年发生的最大甚至对后世都还有影响的就是康熙于三月举办的“千叟宴”。 这一年本是康熙的六十大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万寿节。康熙认为“享祚绵长,无如朕之久者”,同时也为了表现在他治理下的大清是一片太平盛世,还有他对于老人们的关怀,于是办了这场筵席。在阳春园第举行千人大宴时,康熙作了一首叫《千叟宴》的诗,宴名就由此而来。 千叟宴后来也被清朝的其他皇帝传承了下去,尤其是他的孙子乾隆在五十年举办的那场千叟宴更是盛况空前,古今难有。 康熙五十二年,仍然还有大臣谏言康熙应当尽快立下太子,此事是国之根本。但康熙却以立储是一件决不能草率的事,所以以此事不能轻定否决了大臣的提议。 五月,康熙再次前往热河避暑,这次八阿哥仍然在随行名单中,自从太子一废后,康熙每次出行总是不忘带上八阿哥,其心底对八阿哥的忌惮可见一斑。 不管他们朝堂上如何风起云涌,我就在阿哥府里守着我的一小方天地好好过日子,自从上次我对胤祯说了那一席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话后,我俩的感情也变得比以前更加牢靠,只觉得好像真的能守着对方到天长地久。 不知不觉康熙五十二年也渐渐走到了尽头,这一年的除夕和胤祯从宫中回来,我央着他陪我看雪。胤祯被我求得没法,只好拥着我坐在廊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两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这一坐就像是要坐到永远。 “霏儿?”良久后,胤祯开口叫我。 “嗯。”我窝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的应了。 “为什么这么喜欢雪?” 我望着廊下簌簌而落的雪花,笑道:“雪很美啊,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甚至可以听见雪飘落的声音,还可以闻到一种很淡很淡的味道。” 胤祯摸了摸我的发顶,宠溺的笑道:“傻瓜。” 我则更紧的抱着他,微笑着看雪。其实刚才说的都不是理由,我只不过就是想和你静静的多呆一会而已。 胤祯笑着问我:“那我以后年年都陪你看雪,好不好?” 我兴奋的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反悔的话我可不会饶你。” 胤祯捏捏我已经冻得发麻的鼻尖,肃容道:“为夫当然不会骗霏儿了。” 当时的我只是沉浸在一片宁静的喜悦中,却没有想到到最后无法守诺的人竟然是我。 我和胤祯看雪一直看到了子时,康熙五十三年也终于在这一片大雪中,于这个宁静的夜,无声无息的来了。 ———————————————————————————————————— 康熙五十三年才来不久就从芷洛那里传来了好消息,她于今年年初为富森表哥生下了一个男孩,两人看起来相处的十分不错,当年我曾经为芷洛担心的事如今也不复存在。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康熙准备带着众人前往热河。十一月二十六日,巡视途中,在经过密云县、花峪沟等地的时候,康熙让众人在这处的行宫歇息,翌日再向热河前进。这时八阿哥因着恰逢良妃娘娘的忌日,所以向康熙请辞,希望前往拜见母亲,拜见完后他就在汤泉等着返程的队伍,再一同回京。八阿哥这请求可谓是人之常情,康熙自然也是答应了,所以此时八阿哥并未在随驾队伍中。 接近傍晚的时候,康熙命人前来传旨,说今晚众人皆到正殿去用膳,希望大家可以聚在一起热闹些。 我和胤祯来到正殿时来的人已经不少,我跟着胤祯和他的兄弟们一一打了招呼,便到我们的位置上坐下了。 这一次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来了,九阿哥见我与胤祯同来,斜着眼暧昧地笑了笑,而十三阿哥则是对我淡淡一笑。这几年我闲暇的时候也时常到十三阿哥府里去,那年在草原上他曾让我教他学英语,所以我就去兑现着自己的承诺。他从不会在我面前提到什么政事,我也不会说什么,虽然从未将话说开,但我俩都知道那些事是我们的禁忌,若是真的说开,或许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皇上驾到——”公公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拖得很长,我们或坐或站的人都连忙跪拜在地,齐呼万岁。 康熙今日显得很有兴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淡淡开口:“都起来吧,今日朕也就是想和孩子们热闹一下,大家都随意些。”说完就向正位上走去,跟在他后面的弘明还在我刚刚抬眼时侧过头来向我办了个鬼脸。 我心中好笑,却也不敢真的笑出来。这两年,康熙对弘明的恩宠越发明显,时常将弘明带在身边,可以说康熙的皇孙中无人能出其右。可我却觉得这些看似天大的恩宠,未必真的会是什么好事。 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席上,刚一坐好,胤祯就凑到我耳边:“是不是想儿子了?” 无意间看见九阿哥正满脸兴致地看着我与胤祯,我忙将胤祯推开了些,抱怨道:“被别人看到了。” 胤祯却不以为然,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 突然,外面的侍卫来报:“启禀皇上,八阿哥派了人来为皇上献上一份礼。” “哦?”康熙面上十分喜悦,“那快将人传上来,趁着今日大家都在,你们就和朕一起看看这老八是送了什么来,好的话,朕重重有赏。” 很快就有两名太监进了来,一人手上提着一个用黑布罩得严严实实的笼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康熙看着这送上的东西,一脸好奇,问向两位公公:“你们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一人回道:“这是八阿哥偶然发现的两只鹰,特来献与皇上。” 康熙击掌,大悦道:“这礼送的好啊,看来老八这礼也的确是费了心思,来,将黑布揭开,朕要看看这两只鹰长得如何。” 黑布被慢慢揭开,生龙活虎的鹰没有见到,入眼处只是两只奄奄一息像是随时都会去了的鹰。康熙大怒,额上的青筋都像要迸出来,一脚将那提着笼子的太监踢倒在地,“放肆,这老八如今竟然已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死鹰,这是两只死鹰啊,他这是在诅咒朕赶快去死吗?” 众人见到大怒的康熙,全都跪拜了下来。 “这老八竟然心性歹毒至此,朕以前看来是太看低他了,今日之事朕怎么可能简单得了了,来人,传朕旨意……” “皇阿玛。”九阿哥突然跪到了康熙跟前,“八哥绝无此心,还请皇阿玛着人好好查查,今日这事恐怕只是误会。” 康熙讥讽道:“误会?这怎么可能是误会?朕看你如今眼里是只有你八哥,哪里还有朕这个皇阿玛?” “皇阿玛……”九阿哥还不愿放弃。 康熙怒气更甚:“你给朕住口,不必再说,不然朕连同你一起责罚。”九阿哥只好不甘的住了嘴,只是脸已涨得通红。 胤祯紧握住双拳,努力忍受着心中的不甘,突然我见他也准备上前,忙一把用手拉住了他,他使劲想要挣脱我,却被我紧拽着脱不了手。我也不知今日是哪里来的力气,只知道如今他是决不能上前的,这对他的八哥一点帮助都没有。 渐渐地,感受到我握住的手慢慢放松了下来,我也才松了手。忽然见离康熙不远的弘明也是满脸隐忍之色,我一直看着他,直到见他看向我,便立刻向他摇了摇头。又过了一会,见他向我痛苦地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康熙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八阿哥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j,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 贱妇,辛者库贱妇,这几个字久久的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原来才入土没多久的良妃在康熙眼中竟成了贱妇,那他又应该是什么呢? 又过了一会,康熙掷地有声的说道:“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一个“绝矣”将康熙与八阿哥的父子情彻底断送。 ———————————————————————————————————— 和胤祯一同回住处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未和我说,只是脸色差的骇人,我只好紧紧的跟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了屋,胤祯只是径直坐到了一把椅上,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在原地踌躇了一阵,还是走到他身前,慢慢的蹲了下来,将他的大手包在了我的手里,恳求道:“你不要生我的气,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若是你在说什么,只会让皇阿玛更加记恨八哥。” 胤祯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苦笑道:“我哪里是在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用,我实在没想到皇阿玛竟然可以如此对八哥。” 我直直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胤祯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含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感情,好像是什么让他没有料到的事寒了他的心。 胤祯突然将我搂入怀中,紧紧的像是要将我裹进他的身体里。良久后,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入了我的脖颈,顺着那里一直流了进去。 我心中一惊,忙想推开他,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可无奈我的力气不够,怎么也睁不开,只听他悲戚的声音渐渐传来:“霏儿,今日的皇阿玛好可怕,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八哥?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他自己做的,八哥是他的亲儿子啊,他怎么可以绝情至此?” 我实在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皇阿玛做的?” “今天他特地将我们所有人招至身前,恰是这时八哥的礼到了,而且今天从一开始皇阿玛的表现就有些不对劲,他这是在演戏,他一开始就是在演戏,事情一发生,他还完全不让人去查,这里也说明了问题,这一切只为了让八哥从此再无成为储君的可能。”此时的胤祯伤痛不已,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后,“霏儿,你说若是有一天皇阿玛不喜欢我了,也这样……” 我忙捂住了胤祯的嘴,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也知道皇阿玛其实一直是很宠你的,他绝不会这样对你的。” 胤祯又开始苦笑,“这就是帝王啊,这就是帝王的儿子们的命运啊。” 我轻抚着他的背,只愿他能好受些。可是康熙他知道吗,今日这一切他不止是伤害了八阿哥的心。 ————————————————————————————————————— 翌日,八阿哥以奏折向康熙说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可却引得康熙更为不满,当场斥责道:“此人党羽甚恶,阴险已极,即朕已畏之,将来必为雅齐布等报仇也。” 十一月二十八日,八阿哥又因在康熙榻前的密奏有“越份之语”,再次被康熙怒斥为“大j大邪”。 这些事更加可见胤祯当日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康熙的确是在演一出戏打压八阿哥。既然主谋是他,又怎么可能再让八阿哥有翻身的机会? 八阿哥彻底失败了,反倒是胤祯再次成了那个真正受益的人。胤祯这时开始积极地走动于各个大臣之间,,就包括此时深受康熙重用的李光地也曾在康熙面前为他进言,“十四爷虚闲下士”的话就此传开。 但是我心里清楚,胤祯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因为此时的他已被康熙的所为深深的寒了心,如今八阿哥已经一蹶不振,所以他必须站出来保全住所有人。九龙夺嫡早就已经拉开了序幕,而八爷党们曾经筹谋了那么久,也做了那么多事,谁都无法想象失败了会有怎样惨烈的下场,这一切都让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廿七章平起波澜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八阿哥被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八阿哥是并不差这点俸禄的,只是康熙如此做,对他的厌恶表现的就相当明显了。 八阿哥彻底地没落了,胤祯却开始在朝中越发的风生水起,康熙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胤祯的喜爱,经常对胤祯委以重任。不久前康熙还为胤祯重新分了府,赏分府所用钱粮就总共二十三万两,让胤祯领取宫中官物。由此种种,康熙对于胤祯的宠爱可见一斑。 ————————————————————————————————————— 已是八月中旬,天气转凉,秋意也越来越浓,望着漫天飞舞的黄|色梧桐树叶,想起那句“一声梧叶一声秋”,一时起了玩心,跑到院中,踩在已经落地的梧叶上,听着那沙沙作响的声音,感受着来自生命最后的挣扎。 “霏儿——”不知何时胤祯已经站在廊前,声音有些焦灼,但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我还在不停地踩着树叶,笑着向他招手,喊道:“胤祯,快来,我觉得挺好玩的。” 胤祯停了一阵,终还是向我走来,可是一路走得像是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慢的不行。我一时无语,小跑着朝他而去,可当看清他闪躲着我的眼神,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也在离他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心中开始有些害怕,颤声问道:“胤祯,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 胤祯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敢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地走向我,扶住了我的肩膀,犹豫着开口道:“你听我说,但是千万不要激动,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住。” 我看着胤祯满眼盈满的伤痛,也知道今日这事非同小可,于是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向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哥哥罗延泰昨晚被抓了。”胤祯的声音很轻,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哥哥,哥哥被抓了。 我一把拽住了胤祯的胳膊,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吼道:“你胡说什么,哥哥怎么会被抓了?” 胤祯缓缓地将已经失控的我带入怀中,努力的轻拍着我的背使我平静下来,“霏儿?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6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儿,别急,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哥哥这次犯得肯定是重罪,哥哥一向恪守本分,他不会做什么逾规的事的。” 胤祯还在不停的安慰着我:“你哥哥的事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可我会尽力保住他的。” 我慢慢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直直的看向他,“你真的能保证一定能救出哥哥吗?” 胤祯突然就别开了眼,不敢看我。 见他的反应我一下就明白了,心中哀痛,面上却突然冷笑出声,“和你们有关,对吧?哥哥是现在这世上除了你和孩子外,对我最重要的人,若是他出了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会……”说到这里我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我也不知我会怎样。 胤祯急了,“霏儿,你别这样,你现在这样我很害怕。” 我甩开了他正要扶住我的手,“你让我静一下,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只想见哥哥,只想见哥哥。”说完话我就小跑着离开了这处院子,朝着不知什么地方奔去。 ———————————————————————————————————— 那日过后已有两日,我又靠着柱子坐到廊前,望着院中萧条的景象,心里越发不知自己在想着什么。 “小姐,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回屋去吧,小心着凉。”银屏在我身后担忧的劝道,可我却不为所动。 “小姐,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但你也要保住身子啊。”银屏见我没反应,还是不停地劝着。 “银屏,你下去吧。”胤祯突然来了,让银屏退下。银屏一走,他就蹲到了我身边,温和地笑着,对我道:“我已经打点好了,这就带你去见罗延泰。” 我怔怔地看着他,“真的吗?” 见胤祯肯定的点点头,我一下就想坐起身来,却不料坐得太久脑子一时有些昏沉。胤祯见状,一把扶住了我,轻声道:“你还是休息一下我再带你去吧。” 我立马摇头,“不,我要去见哥哥,现在就去。” 胤祯见我坚持也十分无奈,只得由着我去。 ————————————————————————————————————— 胤祯带着我一路走入刑部大牢,一路上不断有人向胤祯行礼,胤祯并未应声,只一直紧张地看着我。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刺鼻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心里越来越害怕,我会看到什么?会不会是哥哥被施以重刑后血肉模糊的身子?心里想着,突然就不敢上前了,我怕看到什么我不敢看的场景。 “霏儿。”胤祯看我不再前进,突然开口,“就是最里面的那间,我就不陪你过去了,里面的人我也会叫出来,你想和你哥哥说什么就放心的说吧。” 听了胤祯的话,我又静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最后一间牢房前,没有我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有的只是哥哥依旧如初见时的朗月清风般的微笑,发丝微乱,脸色很不好看,白色的囚衣穿在他身上也并未见有多狼狈。 “雨霏,你来了。”哥哥看着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我为什么突然就会泪流满面呢? 我慢慢地走到了哥哥面前,哥哥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说:“傻妹妹,哭什么?”说完就想伸出手帮我将泪水拭走,可刚到半路发现他的手太脏了,自嘲一笑就想将手缩回去。 我一把握住了哥哥的手,“哥哥,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哥哥反问我道:“十四阿哥没有告诉你吗?”见我摇头,哥哥才继续道:“皇上的人在我的府里搜出了我在江南文人中大肆为八阿哥宣扬好名声的证据,还有指使人在江南文人中诋毁废太子的信件。” 我定定地看着哥哥,喃喃地开口:“我不信,你绝不会干这种事,而且你本就不是八哥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帮八哥做这些?哥哥,你不要骗我。”我努力看进哥哥的眼里,但见里面满是一种超脱,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哥哥不答,我又问道:“那些信件你是和谁通的信?” 哥哥回道:“是一个叫张元的江南人。” 张元,不就是那个我为九阿哥打理在杭州的酒楼生意时的那个掌柜吗?那是我还在疑惑为何他总是不断的单独给九阿哥写信,原来是这样,现在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我满是不可置信,就算你和九阿哥关系好,也不应该为他付出性命啊,一时心痛,开口就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帮九……” “雨霏,住口。”哥哥突然变得严厉,这是对我从未有过的表情。 我呆呆的望着他,不顾哥哥此时的脸色,继续道:“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可是怎么能这样做啊?是不是他逼你的?”我也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雨霏。”哥哥突然满目伤痛地看着我,“哥哥看你为我如此已经够了,这件事不是他逼我的,而是哥哥主动提出的。”见我欲开口,哥哥忙又止住了我,“听我说完,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好不容易等到八阿哥落马,接着的自然就是他了。而我前几年就已经有了心疾,前些日子越发严重,大夫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眼泪又开始无声滴落,开口已是断断续续:“所以你……才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雨霏,不要怪任何人,哥哥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我这两条罪名就是阿哥们也不知会有什么下场,更何况是我一个小小的布政使。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如今也算死的有了价值。”哥哥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然,让我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痛得难以附加。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些年我连完颜府都没回过几次,若是你早些告诉我,我也会多来陪陪你,而不是如今这样。”我深深地看着哥哥,只怕这一见就是永别,我要将哥哥记住,永远不能忘。 “雨霏,别在这副样子,你这样哥哥怎么能放心的走?”哥哥依旧温暖地笑着,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安慰我。“当年额娘走前就同我说过很多话,尤其是一直嘱咐我不要参与进他们的争斗中,谁知最后还是逃不过?” 我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任泪水如雨下,滴落在他的身上心上,也滴落在我的身上心上。 “雨霏。”哥哥刚叫完我的名字后突然一把放开了我,吐出一大口鲜血,点点红色,艳丽非常。 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心疾是遗传的,玛嬷有,额娘有,如今哥哥也要因此离去了,而我或许也有吧,记得胡太医也说过我心血不足什么的。这时,我猛然间有了一种宿命的悲剧感,这一切都是命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牢房的,只记得那一天的哥哥也像血色的朱砂一般刻在了我的心上,久久不能忘记。 ————————————————————————————————————— 回到府里才两日就传来哥哥在狱中病死的消息,我知道的时候并没有预料的大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觉得脑子里什么都没了,整个人也被抽空了一般。 胤祯担忧地看着我,却也不敢真正的来和我说什么,因为哥哥是为九阿哥死的,胤祯心里其实也有愧疚。 就在这日,胤祯告诉我九阿哥来到了府里,说是要见我,我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看都未看胤祯一眼,胤祯低叹一声就离开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却不料没过多久,九阿哥就出现在了我的房间。此时的他全无平日里一直挂着的邪魅笑容,只余满面心伤,直直地看着我,却又没有开口说什么。 良久后,九阿哥还是开了口:“雨霏,你是在怪我吗?” 我冷笑道:“我不该怪你吗?” “那日的事发生的很突然,你哥哥说要帮我顶罪我本就不同意,他见我不愿,后来又说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临死之前就让他帮帮我,我说我还要考虑一下,他就只是笑笑,也没再说什么了。”九阿哥回想当时的场景脸色也越发难看,“谁知我第二日才发现我和张元通信的信件已经被你哥哥拿走了,那时你哥哥已经出事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说你们要争什么皇位,要争什么权利,就去争啊,为什么要牵扯进无辜的人呢?我哥哥有什么错?” “雨霏,你别这样,你再这样,你哥哥也会走的不安心的。”九阿哥愧疚着,或许觉得我的原谅可以减轻他的罪恶感。 想起哥哥叫我不要怪九阿哥,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可是心里还是会难受,只道:“我没有怪你,哥哥叫我不要怪你我就不会怪你,可是心好痛,真的好痛。” 九阿哥走到我身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面的一大片光线,他的脸也在暗处,看着不怎么真切。 他突然伸出手试着将我轻轻抱入了怀中,只轻声地承诺了一句:“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一句话又让我心痛的几欲昏死过去,眼泪再次决堤,心中只想着一句,哥哥不在了,这世上哪里还有哥哥? ☆、第廿八章晴天不再 哥哥的突然离去,让我原本平静的生活也突然偏离了方向,虽然我整日安静地呆在屋里,但我知道我的生活已经完全失控了。 “额娘。” 突如其来的叫唤让仍旧失神的我不得不回过神来,抬头一见是应在宫中的弘明,心中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弘明几步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了下来,还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上,开口道:“我和皇玛法说了,回来住几日,他也同意了。” 我笑道:“哦,原来你还逃学。” “额娘,我知道了舅舅的事,叫你不伤心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舅舅对你有多重要,我现在也就是想回来陪陪你。”弘明如今已完全像一个大人一般,竟已开始想着要为我撑起一片天。 我伸出手揽住弘明已经有些宽厚的肩膀,喃喃道:“虽然有些伤不会因为时间而完全好,但总会有所好转的,所以,过段时日额娘就会好的。” 弘明更紧的偎进我,回道:“我知道,额娘会好起来的。” 阳光渐渐射入阴暗的内室,可那一小片阳光不足以照亮已经完全暗湿的心灵。 良久后,弘明看了看我的脸色,犹疑着开口:“额娘,刚才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九叔,他说今日舅舅的尸首将会送回完颜府。今日阿玛不在府里,若是你受得了,我就陪你过去吧。” 我摸了摸弘明的头,笑道:“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我们家弘明也长大了,那你就陪额娘过去吧,我总不能连哥哥的最后一面也不见吧。” 弘明颔首,“那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马车,收拾好了就来叫额娘。” 见我笑着点了点头,弘明便当先出去了。 侧头一看,刚才只有一小片的阳光已经慢慢充满了整个内室,是不是以为的伤也能痊愈呢? ———————————————————————————————————— 坐在去完颜府的马车上,弘明不停地说着他在宫里的事情,还有不少他将教书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事。我一直温和的笑看着他,偶尔应两句也只是不想弘明冷场。 坐在另一边的银屏一直担心地看着我,不过还好并未像之前那样开口说我。 完颜府很快就到了,弘明小心翼翼的将我扶下了马车。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现在的完颜府的确是死气沉沉的可怕,白色的灯笼高挂于府门两旁,还有白色的绸布迎风飘荡,高大的府门上也贴着白纸。本就沉重的心情在看到这一切后变得更加难受,现在这座高大的府院连一个可以当家的男人也没了。 见我一直不动,弘明提醒道:“额娘,我们进去吧。” 我淡淡地应了,便和弘明一道进了完颜府。 没过多久来到了正厅,更是一片萧条。那深黑色的长方形棺木静静的躺在屋子的正中,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嫂子一身缟素的跪在一旁,虽在极力隐忍,但眼泪仍是止也止不住。哥哥的三个孩子也都跪着,两个儿子看着都是伤心的很,反倒是兰馨只呆呆地跪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木然的很。环视了一周,未见到青萍,反而是看到了站在角落的九阿哥。 九阿哥显然是一早就看到了我,一见我看他,也是回视着我。 身旁的弘明也因着我的视线看见了九阿哥,立时就上前去找他的九叔了,我则径直的向嫂子和那几个孩子走去。 嫂子一见是我,忙努力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尽力地让哽咽的声音平静下来,“妹妹来了,快给你哥哥磕磕头吧,你哥哥肯定很想见你。” 我本想笑的,本想让我看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伤心,谁知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我努力止住伤心,向嫂子点了点头,便去哥哥的棺木前叩拜。一边拜着,脑中一边不断闪现出哥哥和我过去的种种。 在杭州那个温暖的春日,哥哥也踏着春日的暖阳走进了我的心里,我永远记得那时的他淡淡一笑,告诉我:“我是你哥哥罗延泰。”当时的我欢呼雀跃,因为我终于有哥哥了,还是一个深深爱着我的哥哥。 哥哥对于我的意义就像是晴天一般,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在了,那晴天自然也是不在了。 心里越来越难受,脑袋叩到了地上竟然再也不想抬起来,只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发了出来。猛然间一人将我扶了起来,眼前有些模糊,还是看出来满脸焦急的人是九阿哥,边上还有一人正是弘明,他紧张的叫着我:“额娘,额娘,清醒一点。” 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红的血洒在了白布上,更是显得艳丽非常。 “雨霏,雨霏。”九阿哥也焦急地叫着我。 奇怪的是,吐出这口血反倒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我向弘明摇了摇头,开口道:“额娘没事,扶我到一旁坐坐就好了。”说着便挣开了九阿哥,任由弘明将我扶到了一旁的椅上。 这时银屏也过来了,气恼地看着我,“叫你不要把什么事憋在心里,你偏是不听,现在好了,我们快些回府吧,让太医来整治整治。” 我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我现在不觉得难受,我们待会再回去吧。” 银屏拿我没法,轻叹了一声,扭过头去,直接不愿再理我。 这时九阿哥也走到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犹豫了一阵,还是未开口说什么。 “姑姑,你还好吧?”当我又陷入神思漂浮中时,兰馨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拉过她一只手,不答反问:“兰馨,心里不伤心吗?怎么能忍住不哭呢?”这话我自己都觉得问得奇怪,与其说在问她,不如说是在问我自己。 兰馨回道:“姑姑,其实我心里很难受,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但是我就是哭不出来,真的哭不出来。” 我将兰馨小小软软的身子抱进了怀里,喃喃道:“哭不出来就不哭吧。” 待的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我才问兰馨:“你额娘呢?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 兰馨回道:“额娘早上只叫我先出来,说她迟点过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 我知道青萍深深地爱着哥哥,如今哥哥突然去世,她的伤心绝不会比我少,想了想,说道:“兰馨,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你额娘吧。” 兰馨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姑姑不说,我也准备一个人过去看看了。” 我颔首,和兰馨一同朝青萍所住的院落而去。 ———————————————————————————————————— 我和兰馨走到青萍的屋门前,但见房门紧闭。兰馨开口叫了两声:“额娘,额娘。”可是等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俩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难道青萍不在屋里? 兰馨犹豫了一阵,还是将门直接推开了。 “啊——啊——”兰馨突然凄厉地叫了起来。我心中一紧,抬头一看,一把捂住了因吃惊而大张的嘴,脑中混沌一片。只见一根白绸绕过房梁,青萍悬挂在上面,身体还在轻微的摇晃着,面色发青,显然已经去了不短时间。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青萍已经逝去的容颜,突然觉得当初的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那时的我单纯地以为,青萍喜欢哥哥,那让她嫁给哥哥就是幸福,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幸福。 我缓缓的转过身,蒙住了因为冲击太大几乎要崩溃的兰馨的眼睛,呢喃着说:“兰馨,不看,不要看。” 银屏这时也站到了我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侧头对银屏道:“快去找府里的人来讲这里处理一下,反正如今哥哥也还没有下葬,就让青萍和哥哥葬在一起吧。” 银屏迟疑了一下,“可是这府里小姐做得了主吗?” “没事的,等会我去和嫂子说说就是了,想必她也不会反对的。” 银屏这才放下心来,“好吧,我这就去找人来。”说完又不放心的看了我两眼才离开。 我躬□子,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兰馨道:“走,姑姑送你回你的房间。” 兰馨没有任何反应,只像一个把木偶娃娃般,任由我将她拉着走。 我将兰馨带回她的屋里,将她扶到床上好好躺好,她还是刚才那副样子,没有一点改变。 我轻抚着她惨白的小脸,笑着淡淡开口道“兰馨乖,不要怕,若是伤心就哭出来吧,现在这里也只有我。” 兰馨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我突然觉得她像是死了一般,看着一点生机都没有。 我又在她床边坐了一阵,见她还是那般模样,心中虽还是放心不下,但我总归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她,于是便让完颜府里的丫鬟来守着她,一人离开了这里。 ———————————————————————————————————— 我在回正厅的路上,一直自嘲的笑着,如今这样算是什么事,我都还根本没办法从哥哥的离开中回过神来,青萍又这样去了,她这是要将兰馨置于何地啊,兰馨虽然早熟,可总归也才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 还未走到正厅,弘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急切的问我:“刚才我听说兰馨的额娘去了,那她现在在哪里啊?” 我知道弘明和兰馨的关系好,弘明去劝劝或许还有用,便道:“在她的屋里,你随便找个府中的下人领你过去吧。” 我话都还未说完,弘明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心中好笑,谁说女大不中留,男大也不中留。 ———————————————————————————————————— 我才到正厅坐下,银屏就连忙递上了一杯热茶,“快些暖暖身子吧,刚才才……”停了一下又道:“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 我苦着脸看着银屏,“你怎么还是这么多话?” 银屏瞪了我一眼,才又没再说什么。 “额娘,额娘。”弘明人还未进屋里,声音先至。才到我面前站定,就蹙眉问道:“额娘,兰馨真的在屋里吗?怎么会不见人影呢?” 我也急了,“你说什么?她真的不见了?”现在的兰馨受了极大的刺激,可千万不能做出什么傻事啊。 弘明还开始埋怨起我来:“额娘,你说你怎么不好好陪着她,就一个人先走了呢?” 银屏见弘明语气不善,不依了,“二阿哥,你怎么这么和小姐说话?” 我未管银屏的话,只道:“我叫了丫鬟守着她的。” 弘明更是急了,“我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丫鬟。”过了一会无奈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自己找去。” 我看弘明离开,又忙将此事告诉了嫂子,嫂子这也叫上府中的众人去寻找兰馨。 日头已经偏西,可是回来禀报的下人们都说没有找到兰馨,我心里越来越急,只怕兰馨会出什么事。 后来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府中的管家来说:“福晋、夫人,我们已经将整个府里找了不止一遍,恐怕小姐已经不在府里了。” 我喃喃自问:“怎么办?那怎么办啊?” 银屏扶住了我,安慰道:“小姐,姑爷肯定马上就要来了,让他想想办法吧。” 后来又不知枯坐了多久,终于见到了那个我一直期盼着的身影。 一见他来,我就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像是飘浮在海中的人抱住唯一的木板。 “怎么了?”胤祯焦急地问着,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白天已经离开了的九阿哥。 “兰馨不见了,府里的人将府里找遍了都找不到她,弘明下午的时候也出去找了,但是现在都还没回来,你快想想办法,兰馨和弘明肯定都在府外不知什么地方,万一兰馨出了什么事,我……” “别急,别急。”胤祯止住了我的话,“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找。”说完就和跟着他的一个侍卫不知说了什么,那人立刻领命而去。 胤祯又开始安慰我,“别急,很快就会找到的。” 我点了点头,等待着兰馨的消息。 ☆、第廿九章寂寞空庭 天色越来越晚,直到月亮都已上了中天,还是没有等到兰馨的消息,我越发的坐立难安,苦着脸不知该怎么办。 胤祯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我已经让人在城里找了,兰馨走不远的,肯定就在这附近,我们再等等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急了,“等等,等等,我们已经等了多久了,可不还是没消息吗?” 九阿哥也跟着劝我:“雨霏,我的人也出去找了,你不要急,我们都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我蹙眉瞥了瞥九阿哥,未再开口说什么。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是没有等到兰馨的消息。我渐渐有了一种无力感,开口对胤祯道:“我们也出去找找吧。” 胤祯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点头应了。 就这样我和胤祯离开了完颜府,去府外寻找兰馨还有一去不返的弘明。 ————————————————————————————————————— 秋意正浓,半夜时分,天气更是阴冷,入目处萧条一片。 在走过了几条街后,胤祯停下了脚步,为我拢紧身上的大氅,关切地问道:“累不累?累的话我们歇歇。” 我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快些找找吧,一刻找不到人,我心中一刻也放心不下。” 听我这么一说,胤祯又只有陪着我继续去找兰馨和弘明。 “爷,爷。”刚才胤祯吩咐的那名侍卫气喘吁吁的跑到我们面前,“总算是找到爷了。” 那人话还未说完,胤祯就抢着问道:“是不是找到人了?” 那人颔首,“对,找到了兰馨小姐,二阿哥也和她在一处。” 我也急了,“那你就快些领我们去吧。” 跟着那人穿街过巷,停在了一处有些破败的住家门前,弘明和兰馨就坐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已有不少出去找兰馨的人聚在了这里,手上打着火把,昏黄的光线照在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小人身上。 我缓缓走近两个孩子,但见弘明紧紧抱着已经睡着的兰馨,而自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看着两张和我与胤祯酷似的小脸,我看向站在我身旁的胤祯道:“你看他们,是不是多年前的我们俩也是这样?” 胤祯摇头失笑,“还是快些把两个孩子带回去吧,在这么冷的地方坐了一夜,也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病。” 胤祯的话提醒了我,我忙走到两个孩子前面。刚才离的距离远,光线也差,我也是现在才发现兰馨的双眼红肿的不成样子,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来她是在弘明面前大哭了一场。我又抬手摸了摸兰馨的额头,手下的地方灼热的不成样子。 心中一惊,忙向胤祯叫道:“快些找马车过来,我们得将孩子抱回去,烧得厉害。” 胤祯听言就去吩咐属下办事了。 我的叫声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弘明也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我,开口呢喃道:“额娘,你们终于找过来了,我还以为要在这里呆一夜呢?” 我骂道:“你没长脑子啊,怎么不知道将兰馨带回来?” 弘明揉了揉眼睛,回道:“兰馨说她不想回去,然后我就陪她说话,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还越哭越厉害,把我都给吓住了。后来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了,我见他好不容易不哭了,也就没有叫她,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表妹发烧了。” 弘明听言,慌张地看了看兰馨一眼,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责道:“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话音刚落,胤祯也过来了,“霏儿,马车过来了,来,我将兰馨抱过去。” 我点了点头,就让胤祯将已经烧得意识不清的兰馨抱上了马车,我和弘明也跟着上了去。 一回府里,胤祯就叫来了胡太医,让他为兰馨看诊。 “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受了风寒,过个两日就会好转。”胡太医很快就看完了,对我和胤祯道。 胡太医很快就写了药方,我马上就让下人们去煎药。 我看了看一直坐在兰馨床边的弘明,心中已有了计较,如今兰馨已经是父母双亡的孩子,虽说完颜府才是她的家,但我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 翌日,我只带着银屏来到了完颜府,府中仍是惨淡的样子,心中难免又悒郁了下来。 我很快找到了嫂子,她此时正坐在屋里发呆。我对正欲上前禀报嫂子的下人摆了摆手,他立刻会意,退了下去。 我悄声走到她身后,开口叫道:“嫂子。” 嫂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见是我,竟然失神了一阵,片刻后才道:“你和你哥哥真的很像。” 我轻轻地笑了,随意地坐到了一旁,“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要和嫂子商量。” 嫂子看向我,说道:“你说吧。” “昨日我找到兰馨就将她带回了我们府上,如今她也父母双亡,我想就让她在我们府里住下了。”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又忙补充道:“我当然知道嫂子也是对兰馨极好的,只是我也很喜欢她,想将她留在我身边。” 嫂子笑道:“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问问兰馨吧,只要她愿意,我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又道:“嫂子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府上找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嫂子回道:“这事你不用担心,九阿哥前两日就来说过了,以后完颜府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会来照料的,还有我和你哥哥的两个儿子他也说准备将他们收为义子。” 我冷冷回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九阿哥做这一切也不过是想减轻心中的愧疚,尽管不是他主动让哥哥帮他替罪的,但总归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又陪着嫂子说了些话,便起身离开了完颜府。没了哥哥,这里,我或许很难再回来了吧。 ———————————————————————————————————— 一回府我就将以后兰馨会在我们府里住下的事告诉了弘明,弘明立时乐不可支,也是这时我才觉得他还只是个孩子。 “额娘,这是真的吗?”弘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我没好气地回道:“自然是真的,我已经和嫂子说了,她也同意了,如今只看兰馨同不同意。” 弘明立刻回道:“同意,怎么可能不同意?” “要我同意什么啊?”床上一直昏睡的兰馨突然开口,吓了我和弘明一跳。 弘明反应过来,更是高兴,忙坐到兰馨的床边,对兰馨道:“额娘刚才说你以后会住在我们府里,她说就看你同不同意,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兰馨听言,沉吟了一阵,这一沉默就让本来挂着笑脸的弘明脸色越来越难看。 沉默了半晌,弘明不悦地开口:“兰馨,你难道还不愿意到我们府里吗?” 兰馨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完颜府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不管怎么说,突然住到这里来总会有些舍不得。” 弘明这一下又高兴了起来,“没关系的,我让人将你在完颜府的东西都搬过来,再让他们把你的房间布置的和完颜府尽量一样,这样你就不会不习惯了。”可才一会弘明又皱起了脸,“可是我常年不在府里,皇玛法不会放我回来的。”想了想,又道:“不过没关系,你就在府里多陪陪我额娘,我阿玛也是忙得很,你陪着我额娘我还放心呢。” 我在一旁实在纳闷,什么让人取东西,让人布置房间,还让兰馨来陪我,这府上什么时候变成弘明在做主了。 ———————————————————————————————————— 又是一年隆冬至,因着哥哥的突然离去,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落到了地上,也像是落到了人的心上。 “小姐,怎么又在这里站着?我看姑爷不在也没人可以将你叫回屋里。”银屏将一件大氅给我披在了身上,还不忘对着我抱怨。 正欲与她争辩两句,顺子突然来了,禀报道:“福晋,十三阿哥来了府上,说是要见福晋一面。” 十三阿哥,我还可以面对他吗? 我望着院中不停被寒风吹得飞速旋转的雪花,开口道:“就将十三阿哥带到这处来吧。”顺子领命下去请十三阿哥。 我又对银屏吩咐道:“你也先回去吧,我和十三哥有些事要说。” 银屏应了后却还是不放心,嘱咐道:“说归说,说完就快些回屋。” 我笑着点了点头,银屏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不一会,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嘴角渐渐溢出一丝苦笑。 “你还是这么会享受,懂得与自然亲近的人才是会真正享受生活的。”十三阿哥虽然早已不再受康熙重用,但这些年他也看透了很多,如今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大清十三阿哥。 我侧头看向他,问道:“十三哥今日到府上有什么事吗?” 十三阿哥直直地看向我,脸上不再有玩笑之色,认真地问我:“为何这些日子不再来我府上,我们不是约好每月的那几日学习洋文吗?” 我淡淡地笑了,“最近这些日子我身体不好,府门几乎都没有出过,忘了来告诉十三哥一声,实在是抱歉。” “雨霏。”十三阿哥肃容,“你非要与我这么生分吗?” 我冷冷回道:“你我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对你?你看看,就像那些飞舞的雪花,当它们掉落到地上,终究还是会化成雪水,渗入土里,再也不复当初的模样,如今的我们也像那已经掉落在地上的雪花。” “终究还是不同的。”十三阿哥自嘲道。 见我抬头疑惑地看向他,他又继续道:“当年我被关在养蜂夹道,我知道,为了我你是和十四弟闹过别扭的,打你还是很快就原谅了他。可是现在同样的事,只是换了人,你对我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日事情发生,我就知道你会恨我,可我还是不愿失去你这个朋友。” 我傻傻地笑了起来,眼中却又有了泪,“一样?怎么可能一样?那是一条人命啊,那是我哥哥,我唯一的哥哥。” “雨霏,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出这话。那些日子我和四哥还有十七弟,我们的确是筹谋着想将九哥拉下马来,可是绝没有想到最后出来顶罪的竟然是你的哥哥,你要相信我绝没有想伤你的意思。” 我反问十三阿哥,“你不知道?那我问你,若你知道一件事可以扳倒九哥,但同时还要伤到我哥哥,你会去做吗?”见他欲答,我忙道:“你仍然会去做的,你们为了那个位子兄弟情义都可以不顾,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妇人?那时你告诉我,不要执着,因为你们没有谁是干净的。可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希望那人是你。” 十三阿哥笑了,那笑朗如清风,依旧可以温暖人心,可却温暖不了我的心。 “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吧?” 我又看了看他,艰难的开口:“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我现在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哥哥。” 十三阿哥仍然笑着,“我懂了,雨霏,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想我也不会再来这里了。”说完就迅速的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越行越远的单薄身影,心中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倒又是一阵难受。十三阿哥,我们再也不会是朋友了吧? ———————————————————————————————————— 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康熙五十五年的春天也来了,寂寞空庭,春日欲晚,梨花满地,院门不开,太多人已经不在了,太多人也变了,如今还留下什么? ☆、第三十章银屏出嫁 康熙五十五年的夏日一过,天气就开始转寒,只是对于八阿哥来说,他的冬天好像也提前来临了。 九月十一日康熙从三阿哥上奏的满文奏折中可得知,八阿哥于八月底患了伤寒,而且病情越来越加重。可作为八阿哥阿玛的康熙只在奏 免费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7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熙只在奏折上批了“勉力医治”四字,实在是寒了八阿哥的心。如今的康熙,对八阿哥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九月十七日,御医上折子向康熙奏报了八阿哥的病情,八阿哥在上面写道:“本人有生以来好信医巫,被无赖小人哄骗,吃药太多,积毒太甚,此一举发,若幸得病全,乃有造化,倘毒气不净再用补剂,似难调治。” 更荒唐的是,康熙、皇太后和诸位阿哥于九月二十八日结束塞外之行回驻畅春园的前一日,康熙为了避免途经八阿哥养病的地方,不顾八阿哥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让八阿哥由邻近畅春园的别墅移回城内家中。 在诸皇子又已经麻木,甚至还有人认同时,仍然只有九阿哥挺身而出,向康熙怒道:“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移往家,万一不测,谁即承当。”可已完全不念及与八阿哥父子之情的康熙却说:“八阿哥病极其沉重,不省人事,若欲移回,断不可推诿朕躬令其回家。”当时的胤祯也是怒不可遏,只是他心中其实比谁都清楚,他的八哥如今的处境艰难,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帮其求情的,而最后多半还会让康熙对胤祯也起了厌烦之心。 后来康熙或许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终于还是命贝子苏努、舅舅佟国维、大学士马齐、领侍卫内大臣公阿灵阿、鄂伦岱、侯巴浑德一同前往看八阿哥,和四阿哥一同商量救治八阿哥的办法。 直到十月初五日,八阿哥的病终于痊愈了,康熙下令将八阿哥之前所停的俸银米仍照以前支给。虽然八阿哥身后有着九阿哥和显赫的郭络罗家,这点俸禄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帮助,可这至少表明了康熙对他总算还是有点父子之情,即使只是装装样子。 除了八阿哥的事,十一月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此时的我心中知道,胤祯人生最为辉煌的几年也要来了。 ———————————————————————————————————— 不知不觉中,康熙五十六年也无声无息的来了,又是一年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春日。在府中实在呆的无聊,便带着银屏和兰馨出了府。 “姑姑,表哥这些时日又不会回来吗?”和我一出府门,兰馨就开口问弘明的情况。 我笑着回道:“这还得看上面的人放不放他回来。” 兰馨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我说的上面的人正是康熙了。 如今的弘明还是整日的随侍康熙左右,而历史上说的康熙最为恩宠弘历其实并不见得,至少比起弘明来说差了太远。也或许正如后世有些人的猜测,所谓的康熙宠爱弘历,其实只是雍正为了更加显示出他继位的名正言顺而杜撰的。 看着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兰馨,再想想也已是俊秀少年的弘明,其实两人还真是一对璧人。当我确定兰馨与弘明对彼此的感情时,我也纠结过一阵,因为因着上世的记忆,我是无法接受这个时代习以为常的表兄妹成亲的。但后来,见着两人实在是对彼此有情,再想想我与胤祯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我又如何能忍心将他们拆开呢?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就好。 “小姐,那边有糖炒栗子。”银屏的话将我拉了回来。 我笑着道:“那你就过去买点吧,我和兰馨就在这处等你。” 银屏听言立刻就去买糖炒栗子了,我走得有些累了,便随意走到旁边的一家茶铺坐了下来。 一坐进茶铺,小二才提上一壶茶,兰馨就立刻给我倒上茶水,让我解解渴。我看着我已经当做准媳妇的兰馨,真是越看越满意。 “夫人。”一人突然走到我们这桌,竟是在叫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阵,却还是肯定我实在不知眼前这人是谁。 那人见我一直处于茫然中,笑着道:“看来夫人是已经把我忘了,我就是十多年前你和你的丫头在府门口遇见的狗子。” “啊!”当年的他满脸黑黢黢的,如今打理干净后,也是一表人才,我自然是认不出来了,不过我之所以吃惊,倒不是因为这事,而是我突然想起银屏告诉过我,他叫李卫。 我也觉得刚才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妥,但见此时李卫和兰馨皆是疑惑地看着我,忙讪讪地笑笑:“我想起来了,只是因为时间有些久,一时失礼了。” “那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李卫问道。 “坐吧,坐吧。”他说什么我就跟着答什么,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姐,糖炒栗子买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人事变迁,可银屏依旧是当年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只是为何她一见到李卫就呆呆的不动了呢? 我看着银屏,只见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久了之后倒是将李卫看的不好意思了。 “银屏,好久不见。”还好李卫开了口,银屏也终于勉强回过神来。 银屏走到我身边,将糖炒栗子放到了桌上,对我道:“小姐,买回来了。”说完就愣愣的站在一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暂时不管银屏,对李卫道:“何时来了京城呢?” 李卫回道:“是今年来的,我的义父义母给了我一些钱让我来京城捐了一个官。” “那如今在哪里任职?” 李卫回道:“在兵部,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 没想到竟然是在兵部,那岂不是算是胤祯手下的一个小小官员? 看了看一旁还在发怔的银屏,心中有了计较,又和李卫随意说了两句,便回了府。 ———————————————————————————————————— 一回到府中,我就遣散了身边的人,只留了银屏一人在我身边。 “说吧,你和李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银屏,直接问道。 银屏想了一阵,看了看我,面上有些难过的样子。 我何时见过这样的银屏,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于是继续问:“今日你的表现太过于表露了自己,如今还不愿告诉我吗?” “小姐。”银屏还是一脸犹豫,“不是我要瞒你什么,而是这件事本就是我一个人在单相思。那年你来了京城,我在杭州偶遇了他,听他说了这些年的遭遇,也见识了这人上好的人品,所以才会起了心思。可是这些年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再对这件事抱有什么希望。可谁知竟然还会有这般偶遇,所以我才会……” “傻银屏。”我牵过了银屏的手,“这就是你想过一辈子的人吗?” “小姐。”银屏急了,“我刚才也说这件事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只怕别人早已经有了家室。” “没事的,这件事就让小姐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晚上一等到胤祯回府,我就告诉他:“银屏看上了一个人,就在你的兵部做事,不过我还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试探他一番,就想让你帮我把他给叫到府里来。” 胤祯笑看着我,抬手勾了勾我的鼻子,“最近几日你就在想这些事?” “那是,你也知道我在心里是将银屏当做姐姐的,我想让她幸福,她有了好的归宿,我比谁都高兴。” 胤祯笑道:“霏儿都如此说了,我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高兴地偎进胤祯的怀里,有夫如此,真好。 ———————————————————————————————————— 才过两日,李卫就来了府上。 这日我正坐在水榭上,一听顺子来报,就让一旁的银屏躲在了屏风后面,见她一脸的不放心,我努力给了她一个有我一定行的表情,她这才又好气又好笑的躲到了屏风后面。 不多时,顺子领着李卫进了来。顺子当先向我行了一礼,李卫自然也是跟着行礼,只是当他抬头的时候见是我,不免吃了一惊,嘴巴大张,却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惊讶。 我心中好笑,面上却装着严肃,开口道:“李大人也不必拘礼,我今日叫你来府上是有些事想问你。” 李卫行了一礼回道:“福晋尽管问,李卫知无不言。” 有他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于是问道:“不知李大人现在家中可有妻室。” 李卫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种事,一听我问完就呆愣了一阵,还是他身旁的顺子轻咳了一下才将他拉回神来。 李卫恭敬的回道:“福晋,说来惭愧,李卫如今已是快到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妻室。” 我心中诧异,实在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等人,接着又问他:“为何不娶妻室呢?”银屏说收养他的那家亲戚其实是一户大家,这种家庭的人如何会愁娶不到妻子呢? 李卫回道:“是我自己觉得要先有了一番事业才该有家室,我希望我的家人可以过上好的生活。” 我赞赏的点了点头,如今我也没什么好为银屏担心的了。 我又问道:“如果现在有一个人不在意这一切,就想和你好好地、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你可愿娶她?” 李卫更是茫然了,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向屏风处叫道:“银屏,出来吧。” 过了一阵,才见银屏从屏风后缓缓的走了出来,脸上已有些泪痕,也不只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狂喜。 我又转头看向还处于茫然状态的李卫,笑问道:“如今我就要李大人的一句话,我家银屏是愿嫁你的,就看你愿不愿意。” 李卫脸上浮起一丝恍然大悟的微笑,突然向我跪了下来,“李卫自然是愿意的,就是李卫如今还没有什么作为,就怕委屈了银屏姑娘。” 还未等我开口,银屏就骂道:“我想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钱、你的官,谁说我就会受委屈了?”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努力憋住才没有笑出声来。有时候,幸福就是这样来得突然,只是因为一开始的回头一望就已经将彼此放在了心上。 ———————————————————————————————————— 银屏和李卫的亲事一定下来,我就整日的忙活,胤祯看着我不停地忙进忙出,只能摇头感叹:“霏儿,我怎么觉得为夫的事也没让你这么上心?” 我回道:“你又不用出嫁,我当然不会为你这样。” 胤祯听言就开始佯怒,没过多久却是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好好,就让你忙活这一阵,过些日子你可就得多陪我了。” 我心中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胤祯回道:“去年皇阿玛就派兵从四川进入西藏平乱,但是被策零顿多布击败。皇阿玛这些日子被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如今再次发兵西藏也是迫在眉间的事,而皇阿玛虽没明说,但从他私下对我说的一些话里,我觉得他多半想让我去。” 我定了定心神,笑着问道:“那你愿意吗?” 胤祯笑看着我,“男儿自当去沙场历练历练,如今有这等机会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的,你也不必担心我。” 胤祯笑着将我揽进怀里,“为夫心中一直有一团火,总觉得要到沙场上才能让我的那团火真正燃烧起来,可是就是要委屈霏儿一阵了。” 我明白的,他说的话我都明白,他本就是属于那个地方的,只有在那里,他才会体验到人生真正的快感,可为什么突然很想哭呢? ———————————————————————————————————— 两个月过去了,银屏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李卫。 我站在府门前,久久的凝视着花轿前行的方向,渐渐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胤祯来到我身前,为我拭了拭脸上的泪,笑道:“今日不是你高兴的日子吗,怎么还哭了?” 我回道:“就是高兴才哭啊。” 胤祯听了我的话,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强行将我带回了府里。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旺阿拉布坦派遣将领侵扰西藏,杀了拉藏汗,还囚禁了他所立的□,西藏的局势如今已是变得十分严峻。 而这一年的十二月,康熙一直敬爱的皇太后病重并且最终去世了,终年七十七岁,谥为孝惠章皇后,康熙为此事还大病了一场。康熙五十六年也就在这样一片哀伤中走完了。 我再次站在院中看着簌簌而落的雪花,脑中一直闪回着一句话,康熙五十七年就要来了,终于还是要来了。 古戍饥鸟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本卷完) ☆、第一章离别前夕 康熙五十七年终于还是在一场茫茫大雪中无声无息地来了,胤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也要随着这场大雪来了。 正月初四,康熙得了重病,卧床一个多月,行动艰难,容颜憔悴。也是现在我才觉得,其实康熙也已经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了。 正月二十日,在废太子已经完全没落的时候,翰林院检讨朱天保竟然还向康熙上疏请求复立二阿哥为皇太子。康熙大怒,在行宫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认为他明明知道他曾下过的旨意,还上奏此等复立之事,实在是不忠不孝之人,下令将其诛杀。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告一段落。三月十二日,又有众大臣请求康熙立下太子,认为此事是国之根本。康熙当即手书谕旨说:“现今皇太后之事未满百日,举国素服,乃将大庆之事渎请,朕实不解。”由此,诸大臣们终于又平息了。不过就是现在,深受康熙重用的李光地仍然认为众皇子之中八阿哥最贤,只可惜康熙对八阿哥早已连父子之情都不在了,何谈储位? 天气渐渐转暖,万物恢复生机的春天也来了。这时从遥远的西藏又传来了消息,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 西藏的局势自此一触即发,再加上之前派出去的军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所以胤祯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我知道他就像翱翔于辽阔草原的雄鹰,那片广阔的土地才是他真正的归属地,可是一想到他久战沙场之后将面对的一切,我就深深地惧怕着。但不管我怎么不愿,怎样害怕,那一天还是来了。 八月,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康熙还直接对胤祯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一时荣宠,无人能出其右。 ———————————————————————————————————— 看着院中又开始渐渐转黄的树叶,一叶知秋,叶落归根,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宿命,我们即使知道了结局却还是无力去改变什么。 “霏儿。”胤祯突然来到了我身边,也不知是他的脚步声太轻,还是我想得太入神,竟是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我回首看他,莞尔一笑,“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胤祯轻轻揽过我的肩膀,让我可以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这原始的律动让我感受到他最近的意气风发。 胤祯笑道:“前几日我就是忙着将事情处理好,今日就带你出去玩玩。” 我吃了一惊,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对上他灿笑的脸,“你最近不是应该忙得很吗,怎么还能抽出时间来陪我?” 胤祯食指一曲,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地笑道:“还不就是想着陪陪你?我这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要说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想干脆让你混在我的队伍里,一出京城我就给你找辆马车,这样你就可以陪我去了。” “你疯了!”我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皇阿玛知道后会骂死你的。” 胤祯看着我激动的样子一时竟是笑出了声,“霏儿,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就是你愿意陪我去,我还不答应呢,你也不想想那种荒蛮之地是你能呆的吗?还有你的身体,胡太医当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我就怕你又出什么事,我还不在你身边。” 我心中感动,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了他壮实的腰身,“没关系的,不管你去多久,我都会等着你的。” 胤祯轻拍着我的背脊,笑道:“弘明那臭小子最近多半还是会呆在宫里,我是和他说过很多次了,让他多回来陪陪你。” 我闭上双眼,淡淡地应了,只想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与温暖。 ————————————————————————————————————— 不一会,我和胤祯坐在了去香山的马车上。现在已是秋季,香山的红叶是我一直想看的景致,可那满上遍野的黄栌树却是在乾隆年间才开始大量栽种的,所以这时我还无法欣赏到如此壮丽的美景。 “霏儿,今日去香山,我本还犹豫了一阵。”我撩开车帘,看着外面,却听见胤祯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得话。 我收回了视线,疑惑地看向他,还未等他再开口,突然恍然大悟,笑道:“傻子,都过了这么久了,我都已经快不记得了。” 胤祯紧盯着我,“真的不再生气了?” “不气了,早就不气了,如今我俩都经历了这么多,若还为这么一点事闹别扭,实在是不应该,况且你这次去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我能多看你几眼都觉得幸福。”只是我不敢告诉他最近我的心口偶尔会痛,而且痛得厉害。 胤祯感动的看着我,脸上溢满幸福,眼中也是亮得惊人,一把就将我抱坐到腿上狠狠地吻住了我,那吻带着一丝急切,像是要努力的证明什么,在我被吻得意乱情迷微微启唇的时候,他的舌也顺势进了我的檀口,勾住我的小舌就不放,一时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唔——”我突然发出了羞死人的呻吟,一时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胤祯终于放开了我的唇,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我抬头看他,只见他眼中满是褪不去的□。 胤祯静静地抱着我,良久后才道:“霏儿,你刚才简直就是要让我在这里要了你。”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他招惹我我才会……天啦,想着都丢人,也不知赶车的小厮听见没有,心里一这么想,脸上才褪去的红潮又回来了。 胤祯紧咬着下唇,一副忍耐到了极致的模样,开口道:“今晚你最好不要求饶。”声音喑哑低沉,显然是在极力的克制着。 我低头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眼神。 睡得迷迷糊糊时,胤祯摇醒了我,“霏儿,快,起来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当先就下了马车。 胤祯下车后吩咐下人将我俩的住处打点好,便带着我一路向香山的名胜而去。 上次和八福晋来这里时正是冬季,除了茫茫一片的白雪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如今胤祯带我来的还正是时候,正好可以欣赏到很多景色。 璎珞岩是胤祯带我去的第一个地方,这里其实就是一处于明朝人工堆砌的石山,而石山之上有泉水淙淙留下,十分的悦耳动听,惹人喜爱。石山上建有一个小亭,上面有匾写着“清音”二字,而后面的敞厅的匾上还写着“绿筠深处”四字,胤祯还告诉我,这四字正是康熙亲笔题的。 我俩就在此处呆了很久,话也未说几句,都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流水淙淙,小亭清幽,真是一处游玩避世的好去处。可是因着胤祯的身份,这种日子注定只是梦想,所以就让我们偷得浮生一日闲吧。 ———————————————————————————————————— 傍晚时分,我们回到了下人们已经打点好的住处。没想到这时竟然连饭菜都准备好了,我和胤祯游玩了一阵,也的确是饿了。可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了什么,便对胤祯道:“今晚我们喝点酒吧。” 胤祯看着我,十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不会喝酒,况且喝酒还伤身,所以……” 我忙打断了他的话,“可是少喝点酒活血养生,今日我们就喝点吧。” 胤祯蹙着眉头看着我,我一脸讨好的回视着他。过了一阵,胤祯终于还是妥协了,无奈的开口:“罢了,今日也难得见你如此高兴,你哥哥去后,你都……”胤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放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假装不知的笑着,“这可是你说的,今日我们一起喝酒。”可我心里知道,哥哥已经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伤,不管时间如何改变,这伤都好不了了。 下人们又去找到了酒,我和胤祯这才开始用起膳来。 我吃了几口菜,见还有下人站在一旁,忙让他们散了。见胤祯不解地看着我,开口解释道:“今日就想和你呆着,别人在这里碍眼。” 胤祯又是那般宠溺的笑看着我,淡淡的开口:“今日你高兴就好。” 我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他一接好,我就豪迈的举起杯子和他的碰了碰,一口饮尽。放下杯子看着还在怔愣中的他,笑道:“这杯是祝大将军旗开得胜的。” 胤祯叹了口气,摇头失笑,还是一口饮尽了他杯中的酒。 就这样,我喝一杯,他喝一杯,喝到后来,我见他双颊有些发红,眼神有些迷离,自己也觉得像是醉了,脑袋有些昏沉。 我偏着头看他,傻傻的笑了起来,“胤祯,你怎么有两个头啊?哦不……”我又摇了摇头,“三个,是三个,你怎么有三个头啊?” 胤祯渐渐地走近我,直到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扶正,笑道:“霏儿,你喝醉了。” 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不服气的回道:“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呢。” 胤祯无奈的点头道:“是,是,我家霏儿没醉,是我醉了。” 我没好气的回道:“本来就是你醉了。” 胤祯伸手想将我扶起来,我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样,借着酒胆,慢慢的凑近了他的唇,伸出舌头细细地描摹着他的唇形。渐渐的,像是得不到满足,我学着他的样子,撬开了他的唇,伸出舌头去勾他的。 许是从未见过我如此主动,胤祯的震撼太大,竟是一时忘了反应,待的他反应过来时,一手猛地扣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托起我的臀,反客为主,热烈的回吻着我。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被他带到床上的,也不知我是如何就被他脱光的,只知道我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压在身下,成了任他宰割的羔羊。什么叫自作自受、引火烧身,这就叫吧。 一番激|情后,我却是一直没有睡着。上一世的我酒量很好,至少还没有真正醉过,只是没想到这一世的我也不遑多让。晚上喝了那些酒一开始我是有些醉了,但后来很快就清醒了。反倒是胤祯开始像是没醉,后来醉得比我还厉害。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嘴角溢出安心的微笑。过了一会,还是睡不着,我试探性的叫了他两声,见他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我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随意的披起一件衣裳,向屋外走去。 此时的夜空中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着,守候着已经进入梦乡的人们,清辉洒落,寂静无声。 我缓缓的走着,只觉得这时带给我难得的闲适之感,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香山寺大殿的门口。 我静静地站在殿外,凝视着那一直带着浅笑的佛像,高大的佛像金碧辉煌,但其实它保佑着众人的同时又对谁都薄情。 我走到佛像前虔诚的跪下叩了三首,望着它的笑脸开口:“这来来往往的众人多半都是让你保佑他们有一个好的未来,或是姻缘,或是功名,可是胤祯的未来我都知道了,我还能让你保佑他什么。”自嘲的笑笑,又接着道:“你是不是在想你从未遇到过我这种人,就算我求你什么你也不会应,可是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能求你。 ” 想了想,又道:“你说人们都说你通晓古今,那你知道三百年后的事吗?哈哈,你千万别说我是疯子,我真的就是三百年后来的,我有着三百年后的记忆,可是又是在这里出生的,所以到后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庄周梦蝶了,还是蝶梦了庄周。其实我很想把这一切告诉他的,可是不行啊,若是说出来,历史恐怕也会改变吧,历史如果都改变了,那我们那个时代或许也不存在了,而我应该也不存在了。” “可是我怕,我真的好怕,我觉得自己承受不了以后会发生的事,好吧,若你真能保佑我的话,就保佑我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可以承受住吧。” 对着佛像说了一大堆话后,我终于收敛了凌乱不堪的思绪,回到了和胤祯居住的屋子。 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还微弱的打着酣的他,心中胀满温暖。悄声的回到他的身边躺好,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终于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章将军出征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康熙正式任命皇十四子固山贝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命其率大军援藏。 这一段时间,康熙看着西藏严峻的局势,一心就想着由一名皇子领兵远征策旺阿拉布坦,以求可以尽快的平息西北地区的战火。而康熙的诸子中,一直在兵部的胤祯显然是最为合适的,再加上康熙这时本就对胤祯宠爱有加,所以他自然是不会吝啬给胤祯这样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也因为这样,胤祯越发的受到众人的瞩目。 十月十六日,护军都统吴世巴等率领第一路于十一月十五日起程,驻扎庄浪。 十一月二十九日,副都统赫石亨等率第二路于起程,驻扎甘州。 不管我怎么不愿,时间还是来到了十二月十二日。这一天我和胤祯都早早的起身,我为他穿好了衣服之后,两两相望,都未开口说什么。 胤祯缓缓地摸着我的发顶,柔声道:“霏儿,这次我走,也不知归期,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就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切不要思虑过甚。” 我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我会的,我会好好的守着我们的家,等着你回来。” 胤祯长舒了一口气,将我抱进怀里,“惜别伤离方寸乱,如今为夫还真是舍不得离开你。” 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笑道:“你可是皇阿玛亲封的大将军王,怎么也学着如此的小女儿的样子?也不怕你手下的军士笑你。” 胤祯又在我额上赏了一记爆栗,“谁敢笑话本将军,还不就是霏儿一个人。” 我俩又笑闹了一阵,待得顺子都在房外催促,胤祯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下了。 胤祯走了一小会,我也出了房门,走到了院中正对着府门的长廊边上坐下,望着紧闭的府门怔怔发呆,他离开了,就这样离开了。 ———————————————————————————————————— 过了一阵,有人敲门,守门的小厮很快就上前去将门打开了。门一开,我没想到走进来的竟然是九阿哥。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九阿哥正准备吩咐那小厮什么时,突然余光瞟到了我,这就径直向我走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走近,问道:“九哥现在不是应该尽快进宫吗?”今日是胤祯正式出征的日子,理应是所有皇子都要集中到一起为他送行的。 九阿哥挑眉勾唇,一下子又恢复了他以前的邪魅贵公子样,开口道:“就是准备入宫,但是想带你一起去。” 我更加不解了:“带我进宫做什么?” 九阿哥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恍惚间好像真的是哥哥回来了,只见他爽朗一笑:“今日是胤祯如此重要的时刻,你难道就不想亲眼见见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可以吗?”我当然想看到,毕竟这是胤祯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 九阿哥只笑看着兴奋的我,轻声道:“走吧。” 我轻轻的勾起了唇角,跟着九阿哥向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坐在前往紫禁城的马车上,我轻轻勾起了车帘,但见一轮火红的圆日从东方升起,将那一片天空都染得火红火红,像是着了火一般。我静静的望着那轮圆日升起,这就像胤祯的未来,磅礴壮丽的升起,却还是逃不过日落的命运,如此想着,心里又有些难受。 “雨霏,怎么一下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九阿哥瞧出我的不妥,开口问道。 我努力扬起笑脸,开口道:“没有啊,我很高兴,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九阿哥显然不信我的说辞,不过还是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宫门,九阿哥将我领到了一个门楼上,这里很高,视野也很开阔,几乎可以看见整个紫禁城。 “那我就先走了,待会要不要我来领你回去?”九阿哥如今还真是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一样。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待会我可以自己回去。” 九阿哥这才放心的颔了颔首,快步的离去了。 ———————————————————————————————————— 十二月十二日,准备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喇布坦的抚远大将军胤祯出征,整个出征仪式如同天子出征一般,出师礼十分隆重,康熙让其用正黄旗纛、亲王体制,称大将军王。 康熙在众大臣阿哥前向胤祯亲授敕印,胤祯跪受,谢恩行礼完了之后,随敕印出午门,午门一出,骑上了他那匹银色的骏马,出□。 我站在门楼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马背上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黄|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直像要将那刺眼的阳光都给比下去了,真就如天神下凡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像是感觉到我的注视,胤祯竟是突然侧头向上一看,一见高处的我,脸上乍喜,满是不可置信。 我也笑看着他,举起右手向他挥了挥,喃喃道:“我等着你回来。” 胤祯大笑,又将头转回了正前方,骑着马疾驰而去。 我努力克制住胸中溢出的不舍与对未来的惧怕,最后还是忍不住扶住墙边缓缓的蹲了下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康熙要求今日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全部要将胤祯送到列兵处。大将军胤祯在此再次向康熙叩首行礼,整理好队伍向青海的方向而去。 胤祯这次前往西藏的意义于大清十分重大,一旦消灭了策妄阿喇布坦及其分裂势力,胤祯不仅扭转了清政府一直处于的不利局面,而且还解决了清朝今后的安危问题。如果准噶尔部控制了西藏,就有可能让西藏那边脱离清政府的管辖。 康熙这次看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选定了胤祯代替他亲征,但我知道,他其实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胤祯,要知道康熙的诸子虽说都是能力非凡,但要是说到打仗,除了已经被幽禁的大阿哥,现在恐怕也只有胤祯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康熙这次对胤祯展露的毫无遮掩的亲睐,无疑让众大臣心中有了更多计较,此时的众人恐怕多半都认为胤祯已经是康熙心中那个会继承大统的人。 可是知道结局的我,除了冷眼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 再次望了一眼已经升至中空的太阳,渐渐收敛了情绪,准备离开这座其实我一刻也不相待的紫禁城。 缓步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这眼前的红墙黄瓦已经在历史的洗礼下静静地伫立了三百年,而且还将这样长久的存在下去,可是曾经存在的人都将慢慢不在。 刚走过一个转角处,就见四阿哥缓步而来,虽心中一直对四阿哥没有太大好感,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我忙上前向他行了一礼,叫了声:“四哥。” 四阿哥依旧是那副冰山脸,脸上像是刻着“生人勿进”四个字,冷淡的不行,见我行礼,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他没有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我忙道:“四哥,弟媳就先行离去了。” 四阿哥未回我的话,反倒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道:“是九哥带我过来的。” “哦。”四阿哥淡淡的开口,一脸的不屑,看得我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正欲离开,四阿哥却又开口了:“这些日子十四弟深受皇宠,意气风发的很,他这一走,你们府里想必也难以消停下来,既然现在你已是一家之主,就要好好地看住手下的人,不要在十四弟不在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没想到四阿哥还是挺关心胤祯的,心中一喜,正欲向四阿哥道谢,却又听他冷冷地开口:“十四弟有时就是小孩心性,冲动的很,手下的人也有不少不成气候的,关键时刻还会拖累他,他前些年也没少做错事,尤其是十三弟的事。”说着还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不过,这些年,十四弟一向就和我不亲近,我说这些他也是不会听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原来他就是这样看待胤祯的。 四阿哥见我神色不对,竟还补充道:“要不是皇额娘前些日子嘱咐我照顾一下十四弟的府上,今日这些话我还不会说。” 我猛然间冷笑出声:“四哥这话是想告诉我如果不是皇额娘嘱托,你根本就不会来关心胤祯的事了。” 四阿哥冷冷回道:“自然是,你也不想想十四弟会不会领我的关心?” 我反问道:“你从未做过,怎知他不会领你的情?”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8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四阿哥惊讶地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脸色也变得愈加冷淡,估计已经和素有“冷面王爷”之称的四阿哥差不多了,迎上他锐利的目光,有些激动地开口:“你根本就不知道胤祯有多喜欢你,有多想得到你的关心和认同,你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模仿十三哥的字迹吗?” 未等四阿哥回答,我就接着道:“就是因为他从小看着你教十三哥习字,他也想学你的字,可是你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当时他还那么小,自然是不敢主动来找你教他,所以他就悄悄的藏了你的字来学习。为了十三哥幽禁的事,你心里始终怪着他,可你想没想过这一切也有你的原因在,若不是你从未将他当作至亲的弟弟,他怎么会做出那么决绝的事来?” 四阿哥听着我的话,本是冷漠的脸色渐渐变得茫然,最后只余满面的不可置信,喃喃地问我:“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为何要骗你?你平时总是冷冷淡淡,而胤祯也只是表面看起来霸道不羁,其实他心里敏感的很。”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我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来,只觉得胤祯已经离开了,我何不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兄弟的关系变好点,毕竟胤祯心里敬重他这个哥哥是真的。 四阿哥却还是有些不信,问道:“可这些年他一直和八弟九弟他们要好,从未对我表现出什么。” 看着还是在怀疑着胤祯的四阿哥,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有些误会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毕竟这鸿沟已经存在于他们两兄弟间太多年了。 我紧盯着四阿哥,准备说出最隐秘的事来,“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关于弘历的身份其实胤祯早就知道了。” 四阿哥一时惊惧了起来,双瞳大睁地看着我。 我接着道:“除了他,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就连八哥九哥他们都不知道,若不是为了保全你,你认为他会如此做吗?要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皇阿玛知道,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四阿哥此时终于相信了我说的一切,双拳紧握,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显然是受到的震惊太大。 见着已经完全处于震惊状态的四阿哥,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胤祯很爱你,他真的很爱你。” “雨霏。”突然出现的九阿哥将已经游离在不知何处的我和四阿哥拉了回来,他几步走到了我和四阿哥身边,淡淡的叫了声:“四哥。” 四阿哥只是应了一声,未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去了。 九阿哥有些疑惑的看着四阿哥离去的方向,侧首问我:“你和四哥在说什么?” 我收敛了心神,回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胤祯离开了。”说着我立刻转移话题,问向九阿哥:“对了,九哥怎么会在这里?” 九阿哥回道:“刚才走到宫门问了问守门的侍卫,他们说没有见你出来,我就顺着一路过来找找你。” “哦,既然找到了我,我们就回去吧。” 九阿哥应了一声,但显然还在想着刚才我和四阿哥的事,只是见我明显不想说的样子,也便不再问了。 我心中却是不断地问着自己,今天的事我做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十四走了,要过一阵才能出现了。tat ☆、第三章怒发冲冠 距离胤祯离开已有了半月,康熙五十七年的除夕也在我浑然不觉中悄悄地来了。这一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看着那从空中掉落的雪花,直让我觉得这雪像是要将整个人世给淹没了。 独自站在廊前,心中浮起万千思绪,“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如今我算是深深体会到了徐再思曲中所描绘的已经深入骨髓的相思别情。 “福晋,你叫奴才来有什么事?”顺子终于过来了,我忙敛了心神,转身与他说话。 我回道:“明日就是除夕了,今年爷也不在府上,你就去让膳房明日好好准备一桌,让红袖姐姐那边还有府里的所有阿哥格格们都过来一起吃饭。” 顺子有些为难的回道:“可福晋不是一直和那边没什么交集吗,而且爷不在府上,福晋也大可不必如此。” 我肃容问道:“如今爷不在,这府里是该听我的吧?” 顺子愣怔了一阵,显然未想过我会突然严厉起来,还是忙回道:“福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缓了语气,“那你就照我吩咐的做吧,明日两位阿哥也会回府,中午在府里吃,晚上还得进宫去。” 顺子其实还想说什么,但因着刚才我的厉色,终于还是领命而去了。 ———————————————————————————————————— 翌日一早,红袖就来了我这边。虽说在一个府里,我和她也是已经很久未见,尤其是胤祯在说她是四阿哥的人后,我心中也跟着有了芥蒂,而胤祯显然也是不希望我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红袖依旧是淡雅如菊的样子,虽说人已经老了不少,但周身的气度还是一点未变,甚至有些年龄越大越发淡雅的感觉。 她早年丧了一个女儿,如今还有一儿一女,今日也都跟着过来了。两个孩子一见我就想着行礼,红袖还让他们叫我额娘。 可我显然不愿让两个本就不是我孩子的人叫我额娘,况且他们的亲额娘还在这里。再看了看两个孩子为难着叫不出口的模样,我忙笑道:“不用了,哪有这么多规矩?” 红袖微微一笑,淡淡地点头应了。 我看了看和弘暟相差不到一月的弘映一眼,心中有些感慨,弘暟长得可比弘映高大壮实的不少,早些年就听说这孩子身子不好,看来还真是不假。 我笑着问向红袖:“如今这孩子身子还是不好吗?” 红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些年虽说爷没来我们那边,但还是一直让太医来看弘映的身子,比起早些年,如今已经好了很多。” “那就好,你也要多照顾一下你自己的身子。”毕竟胤祯是不会在她身边的。 红袖笑着点头,显然明白我话背后的意思。过了一会又笑道:“虽然这些年我很少过来,但也知道妹妹的身子不好,而我的身子一直还很好,所以是妹妹该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才是,也免得爷担心。” 我轻轻笑出了声:“姐姐怎么也学会取笑我了?”说完就见红袖脸上的笑有些苦涩。 我知道这些年她其实也过得苦,虽然我从不觉得胤祯这样对我有什么错,但总归让她和嫣然那么孤独的过了这么多年,尤其是想到含恨而终的嫣然,说我心中没有一点愧疚是不可能的。 “额娘,额娘。”看着两个已经十多岁的孩子从门外小跑了进来,我心中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 “额娘。”弘暟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我旁边,撅嘴道:“今日本想早些回来的,可皇玛嬷非让我们多陪她一阵。” 弘明是跟在弘暟身后进来的,这时已经坐在了我下手的椅上,手上端着下人刚才才上的茶,十分鄙夷地看了一眼一回来就腻在我身旁的弘暟,“还好意思说什么皇玛嬷不放人,刚才不知是谁在永和宫玩得不亦乐乎,看着就像要乐不思蜀了。” “我哪有?”弘暟十分不服气,显然无法认同弘明对他的看法,“皇玛嬷说了要做桂花糕,我不过是在等桂花糕做好,好给额娘拿些回来。” 我也是这时才发现弘暟手上还拿着东西,原来这孩子是为了给我拿喜欢的桂花糕啊。 “额娘,你别听他瞎说,这桂花糕是我拿的,一回府就被弘暟给夺了去,他不过就是想在你面前讨乖。”弘明显然是要和弘暟作对到底了。 我摇头失笑,又无意间看到了正笑看着我们的红袖,忙对连个孩子吩咐道:“今日姨娘也在这里,你们快些请安吧。” 红袖听言,忙推脱道:“不用的,我受不起。” 我继续看了看弘明和弘暟,两个孩子明白了我的意思,还是忙上前向红袖行了一礼。我心里明白,红袖最想要的我是无法给的,但其余的事我都会对她尽量尊重的,当然包括我的孩子。 弘明和弘暟又都坐下了,只是弘明一坐下,又左右环视了一圈,开口问我:“额娘,兰馨怎么没在这里?” 我笑着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是留不住了,回道:“兰馨还在屋里,我正准备请人去叫她出来呢。” 弘明立刻就起身了,对我道:“那额娘就不必叫人了,我过去叫她就是。” 我笑着点了点头,弘明转身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可身旁的弘暟又开始不服气了,“额娘,你看哥哥多不乖,哪像我啊,一回来就知道陪着额娘,哪像他有了美人就忘了额娘?” 我惊诧地看着弘暟,“说些什么话啊,你在书房就学的这些?” 弘暟肃容回道:“当然不是,我在书房那学的可是治国之道啊,说了额娘你也不明白。” 看着装正经的弘暟我摇头失笑,倒是一旁的红袖开了口:“四阿哥,你额娘怎么会听不懂,当年她可是出了名的才女。” 弘暟这才像是恍然大悟,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嘿嘿,我胡说的。” 就这样,众人都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却是很久不见弘春他们过来。 ———————————————————————————————————— 很快就到了晌午,众人都入了座,弘明也带着兰馨过来了。我现在看兰馨也是越看越顺眼,真是很喜欢我这个侄女。 可时间又过了好一阵,还是不见弘春他们兄妹四人过来。弘明有些不耐了,“额娘,他们既然不愿,就不要等了,省得你烦心,我们就吃了吧。” 我瞪了弘明一眼,对众人道:“再等等。”弘明也只好就此作罢,和众人一起等着弘春他们。 我又朝顺子使了个眼色,顺子立刻会意,去找弘春他们了。 就这样大家又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弘春才带着他的三个妹妹姗姗来迟。我环视了一下众人,见就连平时一向温婉的红袖脸色都有些不好。我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强压了下来。 弘春笑着对大家道:“呵,没想到我们几个面子这么大,竟然让这么多人等着,我先在这里陪个不是了。”嘴上是说着赔礼的话,可没人听出了这赔礼的意思。 弘明冷笑了一声,讽刺道:“既然知道大家都等着,你还在搞什么这么晚过来,阿玛一走,还真把自己当成府里的老大了。” “弘明。”我厉声呵斥,弘明这才勉强闭了嘴。我实在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如此差,早知如此,今日这团圆饭我就不应该安排。 弘春冷眼看了看我,开口道:“今日还忘了给嫡福晋请安。”弘春将嫡福晋三个字咬得很重,可语气却是讥讽的很。 弘明又欲开口,我忙从桌下拉住了他的手,他也跟着忍了下来。我这才勉强笑道:“既然来了,也就不要再拘礼了,大家开席吧。” 弘春和他的四个妹妹也跟着坐了下来,众人终于还是在一阵低气压中开始吃起了这顿团圆饭。 我看了看嫣然最大的女儿,她和弘明是同年的,如今也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也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现在嫣然已经去了,女儿也不比儿子,所以我还是该上上心吧。 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口问道:“宜宁如今可有心仪的人了?” 宜宁是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姑娘,显然一下子被我的问话给吓住了。 我也突然觉得我这话好像是说的有点突兀,看着愣怔的她,补充道:“我是觉得如今宜宁也已经十四岁了,也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若是觉得有什么人合适,就和我说一声。” 宜宁明白了我的话后,一下子就笑开了,看来小姑娘也是思嫁了,忙道:“宜宁明白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却又瞥见弘春恶狠狠的瞪了宜宁一眼,宜宁一时有些委屈,却又强自忍着。 还好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众人也跟着散了。 ————————————————————————————————————— 吃完饭,弘明就陪着我在府中随处走走,我也享受着和他难得的独处时光,即使什么都不说心里还是舒服的。 “额娘,现在银屏姑姑走了,阿玛也走了,这些日子在府里是不是很难过?”弘明关切地问我。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却发现如今的我做这个动作已经有些困难,弘明确实是又长高了不少,“没什么,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但有兰馨陪着我,日子也不是太难过。” “额娘,这段时间过了,我就应该可以日日回府了,皇玛法现在已经让我在外面办事了,所以我不是随侍在他身边也没关系。” 我问道:“你喜欢你的皇玛法吗?” 弘明想了想,回道:“我就觉得虽说皇玛法对我很严厉,但他是真心对我好的,真心对我好的人我自然是喜欢的。” 我直直的看向他,问道:“若有一日你失去了你皇玛法的保护,你觉得你能面对这一切吗?” 弘明听了我的话,惊异地看着我,正欲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惊呼:“放开我,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叫人了。” 我和弘明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措,因为刚才那声音明显是兰馨的。 弘明又焦急地看了我一眼,忙就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冲了过去。我也知今日这事非同小可,忙跟在弘明后面过去。 我走到近处,被眼前的一切吓住了,刚才轻薄兰馨的竟然是弘春,天啦,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只见弘明已经将兰馨护在了怀里,兰馨也一直将头埋在弘明的肩上,看不清脸色,只是一直不停抖动的肩膀还是看出此时她的害怕。 弘明对弘春吼道:“弘春,你就是一禽兽,她是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没想到弘春只是冷笑道:“就是因为是你的人我才碰的。”说完还用手擦了擦嘴,“滋味真的还不错,怪不得我们的二阿哥喜欢的不行。” 弘明的脸都已经被气绿了,一下子冲上去就给了弘春一拳,正中左眼,弘春的眼睛立马就肿了起来。弘春也不手软,立刻就回敬了弘明一拳,打在了颧骨上。 我此刻已经完全无法顾忌两个正打得火热的人,只一步一步的走向还在哭泣的兰馨。走到她面前,看着梨花带雨的她,心中满是伤痛,正想安慰两句,却瞥见她颈项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一些,白皙的皮肤上零零星星的吻痕清晰可见。 我怔住了,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只是我的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又望了望远处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又无意间晃了晃远处已经奔来的下人,忙吼道:“顺子,快带人来把两个阿哥拉开。” 不多时,终于来了一群下人将两个人给拉开了,只是此时的两人都已经是满脸青紫,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弘春见弘明还是气愤地看着他,竟然笑了出来,十分挑衅的看着弘明。 今日见到这事,我心中不是没有气的,或许我应该冲上去给弘春两巴掌,可我还是忍住了,我就是上去给他两巴掌又能如何呢?只不过让弘春对我和弘明的厌恶又多了一层而已。 我扶着兰馨缓缓走到被下人拉住的弘明面前,对他道:“现在和我们回去吧,兰馨现在需要你。” 弘明这才怜惜地看了看兰馨,终还是捏紧了拳头,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我已经无法形容此时我心中的感受,只觉得弘春太可怕,已经超过了我当初的想象。 ☆、第四章雷霆之怒 康熙五十八年四月十一日,康熙带领众人前往热河避暑。没有胤祯的这一年,我本应该呆在京城好好守住我们的府邸,可因着弘明和弘暟的再三要求,我还是和他们一同来到了这已经多年未来过的地方。我知道两个孩子也是怕我在府中寂寞,毕竟现在这世上对我尤为重要的两个人都已经无法陪在我身边,他们也是一片孝心。 弘明和弘暟今日一早就被康熙叫了去,我也就一个人到外面去走走。吹着独属于大草原的最为自由的风,心中也渐渐轻松下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三十年了,现在想来,前世更像是一场梦,究竟是庄周梦了蝶,还是蝶梦了庄周,我自己都已经搞不清除了。 “额娘,额娘。”一阵突兀的叫声将我从思绪中带回,我忙转身看向跑过来的弘暟,正欲笑着说他两句,却见此时的他脸色极是难看。 待他一在我面前站定,我就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弘暟急着道:“刚才皇玛法突然说有什么事要和哥单独谈,而且心情还特别好,我也就先出去了,可是我刚回帐子没多久,一直跟着我的小太监就来告诉我说,哥被皇玛法罚跪在帐外,我当时就过去看了,哥一脸的悒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想去向皇玛法求情。”说着表情越发为难,“可哥一见我要向帐子去,就吼了我一句,让我走,不要管。哥虽然平时也爱说我,但多半都是玩笑,何时对我这般厉色过。” 看来的确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康熙绝不会这样对弘明的,首先且不说康熙本就喜欢弘明,再加上现在胤祯的风生水起,康熙绝不会轻易对弘明这般的。 我拍了拍弘暟的肩膀,开口道:“别担心,我们先等等,若皇阿玛真的让弘明跪了很久都不让起来,那我就过去一趟。”我知道或许我应该马上过去的,但对康熙,我不得不说我是怕的,若这件事可以很快过去自然是最好的,若过不去,还是只有靠我自己了。 弘暟还是不放心,正想再说什么,我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这才没再说什么。 ———————————————————————————————————— 弘暟刚陪我回到帐子,就有人来说九阿哥过来了。 弘暟一听,就急匆匆地迎了出去,刚走到帐帘处,九阿哥已经掀帘而入。 弘暟一把拉住九阿哥,急道:“九叔,你听说哥哥的事了吗?” 九阿哥颔首,“就是听到了才过来看你们的,皇阿玛已经让弘明跪了好一阵,看来今日这事非同小可。不过皇阿玛对弘明素来宠爱有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的,待会我就过去向皇阿玛求求情。” 我本不愿开口,却在听到九阿哥如此说时,忙阻止道:“九哥,别去。” 九阿哥疑惑地看向我,少顷后又笑道:“如今十四弟也不在,这事自然是我去见皇阿玛了。” 我急着回道:“你又不是不知皇阿玛这两年对你的态度,你这样去……”我本还想说什么的,却见九阿哥听了我的话突然笑了。 “傻姑娘,这种事你还要为我担心啊?我去就是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此刻的九阿哥并未像之前那样丹凤眼斜挑着,只是薄唇微微的勾起,却是给人信心的笑。 我并未被这特别的笑蛊惑,依然道:“不,再等会吧,我去,我去和皇阿玛说。” 九阿哥这时还有些担心了,“你真的要自己去?”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就是我自己去。” 九阿哥见我坚决的样子,终还是没说什么。 ———————————————————————————————————— 忧心中酉时也快过了,弘明却还在康熙的帐外跪着,我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将心中深处对于康熙的惧怕努力的藏了起来,向康熙的御帐走去。 在离康熙的帐子不远的地方就见到跪在地上的身影,只是就是跪着,背依旧挺直着,毫无一丝狼狈。心中好笑,这儿子还真是将胤祯的什么东西都学到了。 我缓步走到了弘明身边,蹲□子与他平视。他见是我,脸上本还一直挂着的决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委屈,紧抿着薄唇像是在阻止自己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只是开口叫了声:“额娘。” 我笑着摸了摸弘明的发顶,“傻孩子,在犯什么倔呢?和你阿玛一样,认准了什么事,谁都拉不回来。” 弘明却还是道:“额娘,你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若这事你自己能解决,还会跪在这里吗?” 说完也不等他在说什么,我就起身向守在康熙帐外的公公道:“麻烦公公帮我通传一声。” 我话音刚落,那人就回道:“福晋,您还是请回吧,今日皇上说了谁来都不见。” “那还是请……” 话未说完,已有人掀帘出来了,来人正是李德全,他笑着对我道:“福晋,里面请。” 我忙点了点头,回了李德全一个感激的微笑。 李德全仍旧是笑着,见我进帐,却是放下帘子出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帐中走去,此时康熙正俯首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我来到书案前不远处跪了下来,叩首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康熙扔下了手中的御笔,抬头看我,面上没什么表情,开口道:“来给儿子求情的?”我正欲开口,只听康熙又道:“还是先让朕来说说今日为何要罚弘明吧!” “弘明如今也到了该是娶妻立府的时候了,十四这一走,朕自然是将这事放在了心上,朕想了很多天才为弘明定下的亲事,他竟然说不要,要知道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身份可是不比常人,他竟然想都未想就拒绝了。”康熙虽面上还是未有什么变化,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怒气越来越重。 “朕当时未说什么,只问他为何要拒绝,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我自然知道弘明这样做是因为兰馨,可康熙如此问,我若真这样答了,也只会让他怒气更甚而已,于是我回道:“儿臣不知,还请皇阿玛告知。” 康熙笑了,可这笑却让我毛骨悚然,“朕当年在乾清宫问你什么时,你也是回的不知,如今竟然还是不知,朕今日就想听听你怎么说?” 如此这般,我也只好回道:“弘明和儿臣的侄女兰馨从小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还望皇阿玛成全。” 康熙仍然是笑着,“呵呵,如今肯说真话了,朕还当你还要继续装傻下去。不过要朕成全这事实在是为难朕了,你也不想想你那侄女的身世,偏房出身不说还是罪臣之女,你就是再疼爱你那侄女也该想想弘明的以后。” 我紧咬住下唇,努力平复着心中翻涌而出的怒意,罪臣,哥哥一个死去之人也不过就背了“罪臣”二字。我当然知道博尔济吉特氏是一个多尊贵的姓氏,皇太极的皇后和最宠爱的宸妃以及康熙的皇玛嬷不都是这个姓氏吗?康熙如此做,也算真的是对弘明宠到了极致。可是弘明和当年的胤祯一样,认准了那一个,不管再给他多好的,他也不会愿意的。一切都没有错,如果非得要说错,也只能说错生在了皇家。 “怎么?你也没话说了?若是觉得朕这话没错,就去劝劝你那儿子,如今朕的话他是肯定听不进去了。”康熙对于弘明的宠爱也的确不假。 可我不说话,并不是因为被康熙说服了,于是状着胆子道:“皇阿玛,弘明长这么大从未做过什么违背您的事,如今也就这么一件事想让皇阿玛成全,还请皇阿玛就给弘明这个机会吧。”说完我就又向康熙叩了一首。 康熙大怒,拿起手中的一封奏折向我扔了过来,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身上,“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伸出手试着拿起那封奏折,却发现自己身子已有些微颤,看来天子之怒的确不是我这种常人可以承受的。我拿起了奏折缓缓打开,当看到署名是弘春时,心中已有些不好的预感,待看情内容时,更是惊怒不已,他竟然向康熙求娶兰馨,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很清楚弘春对兰馨绝无一点爱意,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弘明难堪而已。 康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弘春不止呈上了这封奏折,还附带了一封信,上面说他和你的侄女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我抬首震惊地看着康熙,解释道:“那日是弘春轻薄兰馨,儿臣和弘明都看到了,后来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 康熙不管我的回答,只继续道:“若你说你会去好好劝劝弘明,这奏折朕也不会给你看,直接就把兰馨指给弘春了。要知道就凭你的侄女现在的身份,哪能嫁给什么阿哥?朕还是看在你阿玛和明珠的面上才准备这样做的,可你真好,竟然还和你儿子一起闹起来了。当年朕就不准你和十四在一起,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朕也没法,但也说过让十四不要后悔。如今可好,你当年和十四这样做了,如今还要朕成全你的儿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又向康熙叩了一首,抬起头来才回道:“皇阿玛,你知道我们都没傻,弘明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今日才会对您不敬的,一个人这辈子要多不容易才能找到一个自己想要倾其所有的人。” 康熙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有动容,反而开始冷笑,“是啊,倾其所有,当年十四不就是这样吗?可这事对他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 灾难吗?康熙的一个词将我积压了已久的怒气一下子全逼了出来,在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前,嘴上已经脱口而出:“皇阿玛,你为何要这样说呢?当年儿臣在养心殿的时候,看到很多良妃娘娘的画,那可都是出自皇阿玛你的手笔,儿臣自认也是懂画之人,看得出皇阿玛在画上表现出的深情。皇阿玛明明自己也是至情之人,为何不能明白弘明今日的心情呢?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你给朕闭嘴。”康熙被我的话气的勃然大怒,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着,“别拿这些话来和朕说,朕心里的事还容不得你来说,少在这里给朕自作聪明,你以为你说这几句话就能让朕改变主意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已经豁出去了,继续道:“儿臣知道皇阿玛是懂得,儿臣在这里还求皇阿玛成全弘明和兰馨。” 康熙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差,冷眼看着我,回道:“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不管弘明在帐外跪多久,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他还是得娶,若你还心疼你的儿子,就去将他劝走,若你觉得他就这样跪着也好,那就让他继续跪着吧。” 我又向康熙叩了一首,喃喃道:“儿臣谢皇阿玛,儿臣告退。”说完就忍受着因为跪了太久而有些不适的身子,缓缓地向帐外走去。 ———————————————————————————————————— 出了帐外,弘明依旧挺直身子跪着,像是一根永不会倒下的标杆,见我出来,焦急的看着我,看来也是对我担心的不行。 我给了他一个微笑,慢慢走到他身旁,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我不会劝弘明离开,也不忍心让他继续跪着,就让我和他一起跪吧。 弘明吃惊地看着我,“额娘,你快起来,你为何要与我一起跪啊?你身子本就不好,阿玛走之前还多次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不然他回来要揍我的,你快起来。” 我向弘明摇了摇头,笑道:“额娘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陪你跪了。” 弘明深深地看着我,“额娘,你不会怪儿子任性吗?” 我笑道:“傻儿子,额娘和你阿玛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当然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如今就看你皇玛法成不成全了。” 弘明终于不再说什么,只对我了然的笑笑。 我和弘明都跪在康熙的御帐前,黑夜已经来临,笼罩了整片草原,渐渐的,月上中天,空气中也散发着湿意,可康熙仍旧没有任何让我们起来的意思。 我虽然一直在硬撑着,但弘明还是不止一次担忧的看着我,他其实也早已看出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终于,直到翌日的晨光正要射出厚厚的云层时,我还是昏了过去。 ☆、第五章青海长空 康熙对弘明的婚事是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弘明娶到兰馨都很难,更不用说是让兰馨当弘明的嫡福晋。我苦思冥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办法。 此刻我正独自坐在离帐子有些距离的地方,面朝着青海的方向,想象着胤祯的模样,心中的思念翻涌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日子,从青海不断传来胤祯的消息,他似乎渐渐成了一个有些神化的人,而他离我太远,连带那些从远方传回的消息对我也像是变成了传说,可因着传说的主角是胤祯,这些本枯燥的事也让我百听不厌。 今年三月的时候,胤祯带着大队伍抵达了西宁,开始了他的指挥作战。不过听弘明说,胤祯统帅的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地方的部队号称是三十余万,但实际上只有十多万人。我听完就笑了起来,三国时的赤壁之战,曹操不也是号称有八十万人,实际上却只有二十万人,胤祯这次十多万的军队号称三十万也实在不算多。 我还知道的是,胤祯在离开京城之前,因着对于京城诸事的不放心,曾经多次嘱咐过九阿哥要将京城发生的事多多告诉他,这样也便于他在远离京城的地方掌握到京城的局势。 九阿哥自然是为胤祯做了很多事,让胤祯毫无了后顾之忧,就连在经济上也是给与了胤祯很大的支持。 同时,康熙为了提高胤祯在西北军中的威望,也做了很多事。他降旨给了青海蒙古王公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上面说道:“大将军王是朕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朕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其实康熙是直接告诉了那些人,见到胤祯就如亲自见到了他一般,命令那些人积极听从胤祯的话。 当然,在康熙为胤祯做了这么多事的同时,胤祯自己也是做了很多,尤其在意做好对青海各部头目的团结工作,对那些人吩咐道:“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和睦,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军马、口粮、器械备办齐整,嗣后当竭力奋勉,方可嘉奖。再尔等受皇父厚恩多年,无分内外,予皆视同兄弟,惟此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律治之。尔等皆皇父所封亲王、贝勒、贝子、盟长,果能于一切事宜,持守中正,谁敢不遵?一切军法,赏罪分明,现在我既亲自来此,若如上年,断难宽恕。” 胤祯这话恩威并施,在情在理,罗卜藏丹津等人对胤祯也是耳提面命的很。 一切的后备工作都做好了,胤祯这次西征也自然是少了很多事,自此,胤祯便命令平逆将军延信从青海进军西藏,定西将军葛尔弼从川滇进军西藏,两路夹击,大战一触即发。 我依旧仰首望着青海那方的天空,此时天色渐晚,已是一片红霞满天,夕阳残照,明日又将是一个晴天吧。只是弘明的事,我实在没了办法,是不是该让胤祯出面了呢? ———————————————————————————————————— 那日我昏倒后在帐中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我竟然是昏睡了整整一日。醒来环视了一圈帐子,却发现只有九阿哥一人,此时他正伏在书案上闭目养神。 我睡了一日,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想要撑起身子来坐坐,没想到挣扎了几下都因着实在没有力气无法坐起,反倒是让九阿哥醒了来。 他一见我醒来,就忙大跨了两步走到我身旁,见我的动作,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扶坐了起来,说道:“总算是醒了,现在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问道:“怎么就九阿哥一人在这里?” 九阿哥将我扶坐好,就坐到了我床边不远的一把椅上,回道:“弘明本来一直守在这里,但我见他已在皇阿玛帐外跪了那么久,就早早让他回去休息了,至于弘暟,也是我才打发走没多久的。” “哦,如此也好,弘明也是该多歇歇。”我点头道。 九阿哥突然正了脸色,对我道:“你自己的身子很不好,你知道吗?” 我看了九阿哥一眼就躲开了,回道:“准是太医对你说了什么,但我的身子这样已经很久了,不也一直好好的吗?” “罢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说着还是直直地看着我,嘱咐道:“以后那些自己控制不了的事就少想想,也不知是整日在想些什么,太医竟说你是忧思过盛,还有,晚上也要早些睡,休息好身体自然也会好些。” “我知道的。”我也不想整日忧心,可想着再过三年胤祯的结局,我如何不忧? “不要只是应着,要真的做到才是。”九阿哥这话不是之前就有人说过了吗,看来他还真是了解我。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要说说弘明的事。”两人皆是沉默了一阵,九阿哥突然道。见我抬眼看他,又接着道:“弘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说句实话,我觉得皇阿玛为弘明安排的这桩婚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有益无害的。” 我听了九阿哥这话,变得有些激动,质问道:“有益无害?那兰馨怎么办?” 九阿哥叹了口气,回道:“你怎么也和弘明一样死心眼?皇阿玛如今只是让弘明娶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做嫡福晋,只要弘明答应了这事,其他事还不是好解决的很,在府里,只要弘明宠着兰馨,名分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九阿哥,“九哥,我实在 免费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29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兰馨和弘明一早就对对方起了意,且不说今日这事弘明坚持,就是弘明不坚持,我也会坚持的,兰馨是我哥哥的女儿,如今哥哥不在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无名无分的跟着弘明?” 九阿哥也变得有些急躁,开口道:“兰馨这孩子我也喜欢的很,你不希望她受委屈,我就愿吗?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不得不妥协。弘明、你还有十四弟,我们都宠着兰馨,有着我们众人的宠爱,兰馨就算没有名分也没什么。” 我越发的歇斯底里,“什么叫没什么,我觉得很有什么,我真的就不明白了,九哥你怎么也这样说?” 九阿哥稍稍换了语气,试着劝我:“雨霏,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呢?弘明娶了博尔济吉特氏家的格格,这是皇阿玛对弘明也是对十四弟的极大恩宠,其背后的含义我们大家都明白。现在储君未立,十四弟又成为皇子中的佼佼者,带兵西征,弘明如果再得到蒙古的……” 我突然笑出了声,打断了九阿哥的话:“你们就那么肯定皇阿玛会把储君的位子给胤祯吗?就算弘明娶了那位身世显赫的蒙古格格,胤祯还是坐不上那个位子呢?”说完又是冷笑了两声。 九阿哥有些被我的话吓住了,试探着问道:“雨霏,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回视着九阿哥,喃喃道:“九哥,别把弘明的婚事想的那么重要,他娶不娶蒙古格格其实未必就有你们想的那么重要。至于皇阿玛对胤祯,或许……”也没你们想的那般宠爱。 “雨霏,你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弘明喜欢兰馨,兰馨也喜欢弘明,他们就该在一起。” 九阿哥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年你哥哥同我说过,雨霏这人只是看起来娇弱得很,但只要心里认准了什么那是谁都拉不回来的,除非她自己想通。看来这话还真是不假,可你如今这样想,皇阿玛还是不会让弘明娶兰馨啊?” 我低下头,微垂了眼帘,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 将思绪从那日拉了回来,再次抬头望望西北的天空,这才发现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偌大的草原都笼罩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我也起身向帐子走去,每次我做什么事时总会想到那个人一直站在我身后,而这次或许也只有他能解决吧。 一回帐里,我就提笔写信,将这几日的种种都写进了信里,只希望胤祯可以劝住康熙,让兰馨和弘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写完信后,我就抬步走向了九阿哥的帐子。我知道他和胤祯时时都在联系,所以这信让他帮我送去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九阿哥帐子的时候,他正以拳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我进来,这才稍微收敛了心神。 “有什么事?”九阿哥问道。 我立刻将手上的信给了他,说明了缘由。九阿哥听完,虽面上有些不愿,但还是收下了我的信,说他知道将信送到。 我忙谢了两声,还是很快就又离开了九阿哥的帐子。 如今我能做的都做了,既然尽了人事,最后也就只剩下听天由命了。 ———————————————————————————————————— 这日我正在帐中休息,一直守在帐外的顺子突然道:“福晋,德妃娘娘那边的人说有事拜见福晋。” 这次德妃也随康熙一同来了塞外,那日为着弘明的事她也是来过康熙的帐前,只可惜那日的康熙谁都未见,德妃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只是不知今日她找我有什么事。 我忙让顺子请人进来。随着帐子的起落,进来的正是一直跟在德妃身边的一名宫女,她向我行了一礼道:“福晋,娘娘说有话要同福晋说,特让奴婢前来请福晋过去一趟。” 我忙点了点头,“那就还请你回去禀明皇额娘,说我马上就过来。” 那宫女这就领命而去了,我也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向德妃的帐子而去。 德妃如今也是过了花甲之年,虽然平日里保养得很好,但还是看得出确实是已经老了不少,只是那高贵典雅的气度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增无减。此刻的她正坐在软榻上向我招了招手,吩咐道:“雨霏,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我微微颔首,便到她的身旁坐下了,开口问道:“额娘今日让儿媳来是有什么事吗?” 德妃并未回我的话,只先吩咐周围的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向德妃行了一礼,便接着出去了。 德妃见众人皆已离开,才笑着对我道:“昨日啊,我收到了一封十四写给我的信,本来还因着他给我写信高兴的不得了,谁知对了两句才发现是来求我帮弘明说服皇上让他娶兰馨的。” 我惊讶地看着德妃,问道:“那皇额娘会去帮弘明劝劝皇阿玛吗?” 德妃拍了拍我的手背,笑道:“傻孩子,这些年十四求我做什么我还有什么没去做吗?当年我也和皇上一样,不愿你和胤祯在一起,可最后你们还是在一起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感情还是好的和新婚一样。如今我也老了,或许时日也不多了,只要看着儿孙们快乐就好了。” 我感激地叫了一声:“额娘。”却是忘了加上那个“皇”字。 “诶。”德妃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最真心叫我的一次,当初也是这般叫你的额娘的吧。转眼间,你额娘和阿玛也已经去了十多年了。” 我也笑着回道:“谢谢你,额娘。” 德妃却回道:“不要这么早谢我,我去也不一定有什么用。不过我知道这次十四是给皇上单独写了一封信,内容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希望那信可以起到作用。” “额娘帮忙就好,至于结果我们也都没办法预料。” 德妃笑着颔首,又突然问道:“最近可是想念十四想念的紧?”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觉得脸一下就红了,忙稍稍低下了头,让自己收敛一下情绪。 德妃笑道:“在我面前还害什么羞,我也知道自从你和胤祯成亲以来,也就是你跑回杭州那一阵分开的久,如今你只怕也是想他得很吧。” 我这才抬首回道:“额娘怎么也学着取笑我?”说完两人都笑出了声,一时气氛和乐融融,难以附加。 ☆、第六章弘明大婚 “额娘,额娘。”这日一早我才起身没多久,隔着老远就听到弘明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帐帘被人一把掀开,我这才看清了弘明惊喜的样子。 见弘明的样子,我也猜到了七八,还是笑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一大早就高兴成这样?” 弘明几步走到我身前,脸上的笑意几乎连冬日厚厚的积雪都可以融化,“额娘,皇玛法同意了,皇玛法竟然同意了。” 我也笑了起来,“你看你兴奋成什么样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明笑着回道:“今日一早啊,皇玛法让李公公来我帐前请我过去,我本来以为又会是一顿臭骂,谁知道今日皇玛法虽还是满脸的不悦,但竟是说他就成全了我和兰馨,让我以后要好自为之,他也不想再理会我的婚事了。” 眼前的弘明已比起我快要高上一个头,眉目越发的俊朗硬挺,像极了当年和我在杭州相遇的胤祯。不知不觉中,他也已经长大了,如今都到了快要娶妻的时候了。 “额娘,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弘明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我。 我笑了笑,回道:“额娘是在替你高兴啊,我早就将兰馨认定是我的媳妇了,如今你心愿达成,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啊。只是你阿妈如今还在西北,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的婚事他是肯定赶不上了。” 弘明安慰我道:“额娘原来是又在挂念阿玛了。这事你放心,我和阿玛也是时常通信的,我会告诉他一切的。” 母子俩正其乐融融,突然听顺子在帐外道:“福晋,二阿哥,刚才德妃娘娘那边来人让二阿哥过去一趟。” “好,我们知道了。”我应了顺子一句,又对弘明道:“那你就快过去吧,记得多谢谢你皇玛嬷,这次你能娶到兰馨也要多亏她帮忙。” 弘明颔首离开,要走到帐帘时,突然转身对我道:“额娘,你还是和我一起过去吧。” 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向德妃的帐子而去。 ———————————————————————————————————— 我和弘明才一进帐子,德妃就高兴的向弘明招了招手,笑道:“弘明,快,过来,坐皇玛嬷身边来。” 弘明一听,十分随意的就坐到了德妃身边,一脸谄媚地对德妃笑道:“皇玛嬷,这次的事谢谢你了,多亏你将孙儿的事放在了心上,要不然……”说着还假装摸了两把辛酸泪,“孙儿这日子还真过不下去了。” 德妃见着弘明的样子,笑骂了一句:“尽说混话。”德妃这时才看了看我,微微示意让我坐到一旁,我也颔了颔首坐了过去。 “对了,皇玛嬷,你叫孙儿来有什么事啊?莫不是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弘明又开始与德妃笑闹。 德妃佯装着瞪了弘明一眼,还用食指直直的戳了戳弘明的额头,骂道:“都多大的人了,眼看着就要娶妻了,还成天想着吃啊玩啊。” 弘明假装很痛的抚了抚额头,苦着脸回道:“孙儿还不就是在皇玛嬷面前这样吗?要不是知道皇玛嬷宠着孙儿,孙儿还不敢这么放肆呢?”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在怪我宠着你了?” 弘明忙讨好着回道:“没有,孙儿求之不得呢。” 德妃听了这话,才没说什么,又吩咐了她身边的人什么事,就见那名宫女下去了。 过了一阵,刚才德妃派出的那人回来了,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位宫女的身后跟着进来了几位妙龄少女,看着也都才是豆蔻年华。 我疑惑地看了看德妃,却从她面上看不出什么东西,也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弘明啊,你看这几个姑娘长得还是不错,有没有谁你看着喜欢?”德妃和蔼地对弘明道。 弘明也有些疑惑不解,问道:“皇玛嬷这是什么意思啊?” 德妃回道:“宫里的规矩啊,是在阿哥们大婚前都要由他们各自的额娘为他们找合适的通房丫头来伺候,我想雨霏多半也是忘了这事,便自作主张找了几个不错的,弘明,你自己来选选吧。” 我这才恍然大悟,宫里确实是有这个规矩的,我们府里的李氏不就正是胤祯大婚前德妃给他的通房丫头,而之所以有这个规矩,就是怕阿哥们在大婚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同自己的福晋行夫妻之事。 我一时讪讪的不行,只好想着该如何对德妃推辞掉这件事,毕竟我相信弘明自己也是不愿的。正在苦思冥想时,我却听到弘明一下子笑出了声,对德妃道:“皇玛嬷,你还是先让这些人下去吧,我有话对你说。” 德妃环视了一下帐里的少女,又看了看弘明,问道:“是不是对她们几个不满意?那我这就重新再找人,我肯定不能委屈了我家孙儿。” 弘明一时哭笑不得,对德妃道:“皇玛嬷,你就先让她们下去吧,孙儿真的有话要同你说。” 德妃这才向那些人摆了摆手,她们也都行了行礼,便鱼贯而出了。看着终于消失的几个少女,我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德妃这时又问向弘明:“说吧,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弘明笑道:“皇玛嬷,我知道你为我选这些人的原因,不就是怕我不懂那些个夫妻之事吗?可是孙儿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不懂呢?”弘明看着德妃,一副就你还把我当小孩的模样。 德妃一时无语,忙问道:“你懂,又没人教你,你怎么会懂?” 弘明这时面上还开始装着有些不好意思,“皇玛嬷,这些事你怎么还逼着我说啊?虽然平日里太傅们教书都很严,但我们兄弟几个有时候无聊还是会去看一看那些书的。” 德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十分不耻下问:“你们平时除了看看教你们治国之道或者是算数什么的这些书,还能看什么?” 我在下方已经是在极力的憋笑,却也不敢真正笑出声来,真怕我会憋得一口岔过气去,我的儿子实在是太有才了。 德妃见着我与弘明的样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也是红了一张老脸。这时的我更是想笑了,要知道,我可是看到了一向端庄华贵的德妃红了脸,这是多么百年难见的事啊。 德妃假咳了两声,终于还是渐渐正了脸色,对弘明骂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干些这事啊?不学好。” 弘明还装着十分无辜地回道:“皇玛嬷不是还想让人以身试法让我懂吗,我懂了,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德妃瞪了弘明一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弘明还开始添油加醋:“其实从小阿玛和我就像是朋友一样,我见着阿玛整日与额娘‘如胶似漆’……”弘明说到“如胶似漆”时还刻意加重了语气,“所以我也会好奇啊,阿玛一在府里就爱和额娘呆在一处,他们不会无聊吗?还好后来阿玛也教过我一些。” 听着弘明的话,我的脸越来越热,最后竟是像要烧了起来,胤祯啊,你这个疯子,怎么会教儿子这些啊? 当时的我只是一直在心里骂着胤祯,却不知这话又是弘明这个孩子的小伎俩,一切就是为了让德妃相信他已经会了“那些事”。 ———————————————————————————————————— 弘明的婚事筹备的很快,快到九月份的时候,一切的婚前事宜几乎已经办好了。我也暂时忘却了一直隐藏在内心的担忧,单纯地为着两个孩子的幸福而高兴。 康熙在为弘明赐婚的同时,也为弘春和宜宁指好了婚事。那日康熙说要将兰馨指给弘春的时候着实将我吓住了,我知道弘春是不喜欢兰馨的,而康熙如此做是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年,胤祯对弘春他们一点都不好,他也就有了通过婚事弥补的想法。 不过到最后,还好是弘明娶了兰馨,至于弘春,康熙将子庆德之女瓜尔佳氏指给了他作嫡福晋,也算是门当户对。而康熙对宜宁的婚事也算是煞费了苦心,就像是他自己嫁女儿一般,最后指给了科尔沁的贝子僧衮扎普,于七月就完婚了。只是当时还因着婚事高兴得不行的宜宁,并不知道她也难逃大清公主几乎都早逝的命运。 八月末,天气还是有些暑气,不过比起最热的夏日也已经好转很多了。我们一家连带着九阿哥都因为急着要办弘明的婚事,准备回京城了。九阿哥那日说,胤祯不在,康熙也还回不去,他也要当一当长辈的代表,来参加弘明的婚礼。弘明一听这话自然是高兴得不行,要知道在弘明心里,九阿哥的分量可比胤祯都轻不了多少。 虽说康熙并不满意弘明与兰馨的婚事,但他还是尽可能的做了他能做的一切,要说皇孙娶妻,恐怕还没人能同弘明受到的恩宠比较。我们一行人回京,康熙特派侍卫和护军等护送着弘明从热河一直回到京城。 我们回到京城,本准备立刻让两个孩子完婚,可康熙却说要让自己亲笔题写的匾额和对联等挂到他赐给弘明的新宅后,才能娶妻。 十月初一,已是秋意浓浓的时候,弘明和兰馨也在这时完婚了。两个孩子这次成亲,我还是事先将兰馨送回了完颜府,毕竟她还是应从那里嫁过来才对。我本还担心着完颜府里经济太过拮据,撑不起这次女儿嫁皇孙的面子,正是想着去帮忙,却在去了完颜府才知道,九阿哥一早就将这些事张罗好了,有他这个财神爷啊,只怕完颜府上比我们府上看起来还要隆重。 弘明本应该就此入住新府的,可他说怎么可能就这样让我一个人住下,所以准备就让那个新府空着,他还是继续住在我们府里。我听了自然是高兴得很,毕竟弘明这一离开,府里和我亲密的也就只剩下弘暟了,而弘暟整日其实也忙得很,弘明留下,同时也是留下了兰馨,这样一来,就算他时常不在府里,我也不会太过无聊。 抬头望着天空,这一日还真是天高云淡,凉爽宜人,秋日是收获的季节,弘明和兰馨也终于收获了幸福。入目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看着那红绸艳丽的颜色,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今天,或许是胤祯离开后我最开心的一天了。 黑夜渐渐降临,我再次来到弘明的新房前站了站,里面正有嬷嬷们让他们行着新婚的礼仪,一时笑闹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我刚才就看见弘暟还有九哥府上的几个阿哥进去了,今日定是要将弘明的洞房闹腾的不行。 我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而去。 回到院中,我并未进屋,而是又站到了廊前,望着青海西藏的方向,不断想着胤祯的模样,此刻的他是不是还在处理军务,看到不顺心的事,是不是还是习惯蹙着眉,像个小老头一样。你看见了吗?今日我们的儿子也成亲了,家中没什么好惦念的,只要你好就什么都好了。 还有哥哥,没想到你的女儿竟然嫁了我的儿子,你也要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兰馨的,弘明也会好好地照顾她的。或许新婚再过几日,我还是该带着兰馨来拜拜你,但愿你要保佑这两个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孩子可以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突然见西北方向的一颗星星闪了闪,像是孩子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我再次欣慰地笑了。 ☆、第七章繁华不再 “小姐,更深露重,你怎么也不回房里?” 我惊喜的看向来人,“银屏,你怎么还没回去?” 银屏将手上的大氅披在了我身上,责备道:“还好我没回去,要不然怎么知道你又在这里站着发呆?如今姑爷走了,这府里也没人管得着你了。” 我看着银屏故作严肃的样子,不禁笑了,“你怎么还是这样管的宽?只怕府里的李大人也怕你吧。” 银屏睨了我一眼,“小姐,你少和我转移话题,还是快些回屋吧,我已经让他先回府了,今日我就在这里陪陪你。” 李卫和银屏去年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不久前李卫又从兵部调到了户部,虽一直未被人特别重用,但小两口的日子也算过的美满,银屏当年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只是康熙一驾崩,所有都会改变。 我任由银屏将我搀扶着,说道:“那我们就进屋吧。” 银屏颔首,边走边道:“今日二阿哥的婚事也算了了,府上也没什么事真的值得你操心了。” “其实我一直就没为什么事操心过,弘明和弘暟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尤其是弘明,用九哥的话来说,他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孩子。这些日子,胤祯不在府上,我其实也未做过什么,大多的事都被弘明挡了去。那孩子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如今虽然他阿玛风光的一时无人能比,但也没有借此笼络大臣。他知道,如今的一切荣华都是因着他皇玛法的宠爱,若他让他阿玛像他八叔一样钻营党羽,那结果大家都能料到。” 银屏摇头笑道:“小姐,到底是谁的心像明镜似的,我看没人比你看得更清,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事,但也听得出你说这些话是有道理的。” 一进屋,银屏就很快给我递了一个手炉过来,让我暖着。其实这天虽是有些冷了,但也还未冷到如此地步,银屏对我也实在是紧张过了头。 银屏又接过了下人们送上来的洗漱用具,亲自过来伺候我。 我并未推脱,只是在她伺候我时,笑道:“我家银屏如今也成了夫人,还这样伺候我,真是不习惯。” 银屏作势要掐我一记,“我银屏不管成什么样,还是小姐你的人,你和夫人对我的情,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不要说这么严肃的话,今日可是个喜庆的日子。” 银屏听我这么说,却突然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径直坐到我身边,执起我的手,眼里竟满是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嗫嚅了一阵才开口:“小姐,刚才其实我早就到了,一直在后面看了你一阵才上来叫你的,当时我觉得你的样子好单薄,像是一阵风就会吹走。”说着眼里竟开始有些泪光闪烁,“有些事,我早就想说了,小姐,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努力闪躲着银屏晶亮的目光,侧头回道:“我没有怕什么啊,如今我什么都有,还有什么怕的。” “你不用骗我,虽然我从来都不聪明,但这么多年了,我自认还是了解你的,大概从我出嫁的那前一两年我就开始有这种感觉。有一日我又想起了这事,便开始发呆,我们家那位一回来就问我在想什么,当时我就问他,若一个人什么都不缺,但却一直在害怕,那他是在害怕什么呢?”银屏说到这儿便停下来看我。 我也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他怎么答得的?” “他说,若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件事会让他害怕,那就是未来。” “未来吗?”没想到李卫随口一说也能说中我的心事。 “小姐,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你变了好多。想当年在杭州的时候,你想做什么就会去做,对周围人也很关心,不像现在,你明明看得清所有的事,也可以自己去做很多事,却一直不愿将自己陷入其中,只固步自封在你和姑爷的那个小世界里,感觉你就像是个对其他人都没有生气的木头。” 我迎上银屏担忧的目光,眼前渐渐模糊,眼泪一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渐渐挡住了视线,“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银屏掏出手帕擦拭着我的眼泪,柔声道:“小姐,你有什么害怕的就告诉姑爷啊,他一定能解决的。” 我使劲的摇头,“解决不了的,说了也解决不了,如今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很开心,如此便好了。” 其实我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如今已经是越发的不济,早些日子,我已经找过了胡太医,让他为我配了些药,只求能让身子好些。还记得当时胡太医看着我不住的摇头,叹道:“你自己的心病是没药医的。” “有什么解决不了,你说都未说,做都未做,如何就知道解决不了?”银屏扶住我的肩膀,让我稍稍平静了下来。 “银屏,有些事我也说不清,只求今日这事我俩知道就行,我不希望别人知道,特别是他。”我恳求道。 银屏蹙眉看了我好一阵,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小姐,我不会说的,但你不要再这样了,未来的事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料到的,为什么还要为这种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未来担心呢?”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越发难过起来,银屏啊,你说的是不知道未来,但我是知道未来的。而她都看出我的害怕,那胤祯看出来了吗? ————————————————————————————————————— 翌日一早,银屏才服侍着我梳洗完毕,弘明就带着兰馨过来了。 弘明一见我就带着兰馨跪了下来,我忙上前想将他们拉起来,这时银屏却一把拉住了我,“小姐,你就受这一拜吧。”我这才勉强止住了上前的步子。 弘明连叩了三首才抬起头来,对我道:“额娘,这次若不是你的坚持,我与兰馨也无法走到一起,所以这是你该受的。” “傻孩子。”我上前将他们扶了起来,“额娘当然希望你们能幸福,看着你们过得高兴,额娘心里也是跟着高兴。” 我笑看着这小两口,还真是一对璧人,“好了,你们就快些进宫吧,你们皇玛法和皇玛嬷还等着你们请安呢?” 见弘明颔首,我又对兰馨道:“过两日归宁,记得去拜拜你阿玛,他知道你如今成了婚定会高兴得很。” “兰馨知道的,那额娘要与我同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说到底还是不想面对那冷冰冰的墓地,不愿相信哥哥就永远躺在了那个地方。 兰馨还欲说什么,弘明看了她一眼后还是忍住了。 弘明本已经准备带着兰馨离去,却突然又转身看向银屏,“银屏姑姑在府上多住几日吧,多陪陪我额娘。” 银屏笑着回道:“二阿哥,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 弘明颔首,“那就好,如此我就先走了。” 看着弘明与兰馨相携而去的背影,我再次叹道:“银屏,如今我是真的老了,儿子都已经成婚了。” 银屏斥道:“胡说,小姐看起来不知比多少同龄的人年轻,只是原来就瘦,这几年像是瘦了更多。” 我笑了笑,“要不我们今日出去逛逛,很久没有出府了。” 话音刚落,就听顺子在外禀道:“福晋,八福晋来了府上,在前厅候着了。” 我看了银屏一眼,又对顺子道:“那你过去和八嫂说一声,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就随意整理了一阵,很快向前厅走去。 ———————————————————————————————————— 八福晋虽穿了一身大红的旗装,但还是看得出她瘦了不少,而且面色青白,看来最近她的日子也是十分不好过,就连脸上挂着的笑看起来也是如此勉强。 “八嫂,今日怎么如此早就过来了?” 八福晋回道:“昨日我和爷不是都没来吗,今日我就带些礼物过来,毕竟这侄子成婚,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可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说完就向她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将带的礼物呈了过来。我也忙让顺子过来将礼物收了下去。 “八嫂怎么会如此客气?我们两家不用如此讲理的。对了,昨日你只派人过来说你和八哥来不了,也没说是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八福晋微微垂了头,看不清面色,只听她的声音幽幽传来,“昨日爷的病又犯了,一时路都走不了,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来了。”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辛酸。 我忙说道:“我近日也是迷糊的很,过几天我就去府上看看八哥吧。” 八福晋摇头,“不用了,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只是现在十四弟正是在风口浪尖上,你还是不要与我们走得太近,如今我们是什么状况你也清楚。说实话,本来今日爷都让我不要来了,可我觉得这侄子娶嫡福晋我真不来也说不过去。”说着她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对了,弘明和他新娶得媳妇呢?” “一大早就进宫了,去向皇阿玛和皇额娘请安。”我一说完才见八福晋的脸色愈加不好。 “是啊,我竟忘了皇阿玛有多宠爱弘明。”八福晋似是在喃喃自语。 我有些慌了,忙解释道:“八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八福晋苦涩地笑笑,“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这些年皇阿玛对爷的态度,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你说同样是皇子,怎么差别就如此大呢?” 我看着暗自神伤的八福晋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事不是自己经历是体会不到当事人的心情的。忽然又想到三年后,那时的胤祯比现在的八阿哥也不会好多少。 “你看我,说着说着又不高兴了,今日来是为着喜事,我怎么能这样扫兴呢?” “八嫂,你若心里难受,就不必在我面前如此笑,你的苦我虽不能说感同身受,但还是明白一些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她再如此强装欢笑了。 “好,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记得弘旺比弘暟小一岁,如今怕也是长成大孩子了,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那孩子了。”我试着转移话题,不想气氛再如此不好。 八福晋一听弘旺,又是摇了摇头,“弘旺这孩子实在无法和你的两个孩子比,说到底也是这些年我太惯着他了,府上本就只有这一个阿哥,我又如何能不爱呢?可这孩子越大却越发的任性难管。” 我自然是知道弘旺的结局也不好,但此时也只能劝道:“弘旺那孩子还小,也还没有定性,你现在多管教管教还是来得及的。” 八福晋叹道:“这几年啊,就没几件事是顺心的。”说着站起了身,“我也不叨扰了,还要回去守着爷。” 我颔首,“我送你出去吧。” 八福晋又是一笑,却真是笑比哭还难看,我心中一时感慨的很。 这些事到底是谁的错呢?对于我来说,历史就是历史,根本就是写在史书上,无法改变的东西。可是当真正成为这些史书中记载的人的一员时,不管我怎么逃,也还是逃不掉,最后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第八章胤祯归京 弘明和兰馨成亲的前两个月,关于胤祯的消息再次从西北方不断传来,渐渐地,他也越发像是那些传奇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八月,定西将军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的□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 事情发展到此,策旺阿拉布坦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被胤祯率领的军队平定了,胤祯自此更是一时风光无限。更有甚者,康熙还传旨下去立碑纪念这件事,命令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 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胤祯会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只等康熙下那道圣旨而已。 ———————————————————————————————————— 恍惚经年,又是一年除夕至,没有胤祯在身边的除夕竟让人觉得毫无过年的气氛。康熙近日来身体也还算好,自然又是兴致勃勃的让众人去参加除夕家宴。 我本来觉得胤祯既然不在,那我不去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可弘明却不依了,竟还用有些教训人的语气对我道:“额娘,就是因为阿玛如今不在京里,你才更应该去,不然别人会对我们有看法的。” 我自然是明白弘明的话,其实也只是实在不想去那个地方我才如此说的,如今弘明都这样说了,我也没办法真的不去。 家宴是在乾清宫的一处地方办的,地方虽是布置的一片喜气洋洋,但看着众人竟似觉得都没太大的生气。一向与我亲近的八福晋见我来,也只是远远的点头微笑,没有像以前那般上前来与我寒暄。但那日她在府上与我说了那些话,我就已经明白她与我走的不那么亲近完全是为了我们。 待得康熙一来,大家又是行礼请安,随后就入座了。如今的康熙是真的老了,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尽管今日的精神看起来还是很矍铄,但行动明显不如前几年,看来就是千古一帝也是有不得不认老的一天。 开宴时,我无意间扫视了众人,大阿哥和二阿哥如今都已经是被幽禁在高墙之中,八阿哥因着身子还未大好,今日也没来,只是八福晋还在为他们的门面死撑着,这时我才体会到一个真正出身大家的女子的气度。 这些年,众皇子中除了胤祯,最得宠的就是四阿哥了,康熙有不少重要的事都让四阿哥代为处理,其实真正的明眼人能够看出康熙对于四阿哥的宠爱并不低于胤祯,只是此时众人的目光大都还聚集在千里之外的胤祯身上。 还好压抑的晚宴很快就结束了,在众人都准备晚宴后去听戏时,我就已经准备偷偷开溜了。 “额娘。”弘暟突然叫住了我。 这时弘明也过来了,斜睨了我一眼,开口道:“额娘是准备悄悄走了吧。” 我讪讪的笑笑,“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每年的戏都是那几出,没什么意思。” “那好吧,我们就一起走吧。”弘暟显然也是对这每年都要上演的戏码兴致缺缺,一听我的话,立马附和。 弘明瞪了弘暟一眼,弘暟回瞪了过去,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一阵过后,弘明叹了口气,“皇玛嬷刚才让我们去她那边一趟,额娘你如果要走,就到外面等等我们,我和弘暟很快就过来。” 我颔首,弘明都如此说了,我也只好答应。 站了一阵实在是有些冷,我又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将手送到嘴边一直哈着气。 “雨霏。”十三阿哥渐渐向我走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笑道:“在等两个孩子,说是去皇额娘那里去拿什么东西。”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他们过来吧。”十三阿哥突然没了要走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想到曾经将彼此视为知己的两人也会到如今这般相对无言的地步。 良久后,还是十三阿哥率先开口:“这些日子十四弟走了,你过得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倒是你像是又瘦了不少。”我试着让自己显得随意一些。 “呵呵。”十三阿哥竟是笑了,“你还说我,我看你也像是瘦了不少。我们俩的身体都不好,就不要再互相笑话对方了。” 我也跟着笑了,忍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腿还好吧?” “这些年是好了很多,你也不想想现在皇子里面有谁能比我闲,我日日都在府里做御用闲人,身子自然是会恢复一些。”说着担忧的看向我,“倒是你,脸色也不见得多好,白的很。” 我忙道:“平日也不是这样的,是今日太冷了。”我又望了望远处,却还是不见弘明的身影。 “那这样,坐我的马车,我先送你回去。” 我正不知如何推脱,还好这时见弘明两兄弟过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30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两兄弟过来了,我忙对他道:“他们过来了,我这就和他们一同回去。” 我似是听到了十三阿哥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接着就听他道:“如此,我就先行回府了。”说完见我颔首就转身离去了。 我看着那瘦弱不堪的身影,心中也是难受,直至那身影淹没在漫天的风雪中,我才收回视线。 这时弘明走到了我身边,问道:“额娘,刚才那人是十三叔吧。” “是。”我又看了看两兄弟,问道:“皇额娘让你们过去有什么事?” 弘暟率先掏出了一个东西,“皇玛嬷说前些日子去上香,为我们兄弟俩求了两个平安符。” “哦。”德妃对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宠爱的很,“如此,我们就快些回府吧。” ———————————————————————————————————— 一去又是经年,康熙五十九年很平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银屏也为李卫又添了一个儿子,而府里兰馨也是有了身孕,全家只等着那个孩子的出生。 只是那个人,他还在千里之外的青海,也不知如今怎样了,是不是瘦了,是不是黑了,是不是更健硕了。相思入了骨才知道以前的短暂分离根本算不上什么,如今也就等着他回来,回来就好了。 伴随着康熙五十九年第一场雪的到来,兰馨的孩子也出世了,是一个小阿哥。因着新生命的到来,虽然天气寒冷,府中还是弥漫在一片欢悦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和我们的缘分如此浅薄,康熙六十年的元宵节才过,他就开始一直生病,没多久太医也束手无策,我们众人虽是各个都心急如焚,却还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我们。 兰馨本因为孩子的生产就已经元气大伤,现在孩子的突然离去更是让她直接病倒了,整个人像是也被这个孩子的离去给抽走了半条命。 弘明也开始整日的陪着兰馨,像是现在除了兰馨,其他的人事对他都不再重要。 这一刻,我再一次疯狂的思念胤祯,若是有你在,这一切是不是会好些? 关于胤祯的事依旧不断从远方传来,五月,胤祯率军驻扎到了甘州,本想要乘胜直接前往策旺阿拉布坦的巢|岤伊犁,将其一举歼灭。不过因为路途遥远导致运输困难,这一实际的问题让胤祯的这次行动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十月,胤祯向康熙奏报说军务重大,希望暂停进剿,得到了康熙的认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竟然一下就哭了,因为我知道,他就要回来了,他真的就要回来了。 十一月初四日,抚远大将军胤祯领功回京。 这一天,弘明早早的就为我找到了一处安定门周围可以看到胤祯回来的好地方,我一早就已经等在那里,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我想我永远都会记住那一天,当他身披铠甲出现的时候,周围已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想看看凯旋而归的大将军王是什么模样。而此时我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周围的人说什么、闹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再次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真的瘦了,也黑了好多,本只是小麦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古铜色,虽说看不清铠甲下的身材,但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变得健硕了。而他脸上的那种豪迈自信已经告诉我,这两年他真的很快乐,他终于做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 “傻姑娘,哭什么?”九阿哥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见我哭得不行,递给了我一张手帕,见我不接,叹了口气,就想上前来帮我擦眼泪。我哪里会肯,于是立马接过了他的手帕,却换得他一声轻笑。 “如今这十四弟回来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哭什么?” 我听不得他如此说,哽咽着回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就是高兴才哭了。” 九阿哥不愿与我再说什么,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只怕十四弟去向皇阿玛禀报完一切,很快就回府了。” 我这才一下反应过来,忙拽住九阿哥的胳膊,慌道:“那你快送我回去吧。” 九阿哥又是一阵失笑,还是带着我离去了。 ———————————————————————————————————— 回到府里,竟然见弘明和弘暟都已经回来了,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却没有看到那个我最想见到的人,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额娘,不要叹气了,阿玛还有事要向皇玛法汇报,很快就回来了。”弘暟竟也学会了调侃我,说着还开始装委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不待见我们兄弟俩呢?” 弘明很奇迹的没有去反驳弘暟的话,只在一旁坐着优哉游哉的喝茶,只是那动作怎么越看越像某个喜欢随时表现他翩翩贵公子模样的人。 我也坐到了一旁,只是越发的坐立难安,人已近乡,却又变得情怯。 “弘明,兰馨怎么没过来?”我开始找话说。 “她说她很快就过来了。”已经过了一些时候,兰馨也算从孩子的早殇中慢慢走了出来。 很快兰馨也过来了,只是那个人还是不见人影,现在午时都已经过了。 弘明他们饿得不行,就让下人们将午膳端了上来,只是我实在吃不下,便一人坐到一旁。 渐渐地,日头不断偏西,我终于等到了他回来。 我看着弘明和弘暟率先迎了出去,看着胤祯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不像父子,更像是久未见面的沙场兄弟。 我缓缓的从椅上坐了起来,目光始终不离胤祯,看着他微笑着向我走近,只觉得像还是在梦中,只是那梦我已不知做了多少回。 他站到了我面前,我发现他脸上似是染上了风霜,那是久经沙场的男儿才能历练出的吧。 胤祯凝视了我良久才缓缓开口:“霏儿。” 轻轻的一句却又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泪眼婆娑,已经有多久没人这样叫我了,当年他说他要和别人不同,便开始这样叫我,而我也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 胤祯抬手轻柔的为我拭泪,我明显感觉到他手上的茧子更厚了,可我并未觉得不适。胤祯见我的泪还是止不住,低叹了一声,也不顾周围的众人,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很快就传来弘明的一声轻咳:“阿玛,你是不是也太情难自已了?” 胤祯又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背,才勉强放开我,只是手还留在我的腰间,不愿松开。他转身看向弘明,“今日我一回来就觉得你额娘像是又瘦了,我还没有拿你试问呢?” “阿玛,你是太久没见到额娘了,这些日子我可把额娘照顾的不错,不信你问问额娘。”说着还向我努了努嘴。 “你个死小子,这种问题你额娘当然会维护你了。” 我看着两个长得酷似的人儿斗嘴,一时觉得有趣的紧,眼前的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吧,丈夫、儿子都和我在一起,如此便好了。 “行了,你们可以散了,我还有话和你额娘说。”胤祯虎了脸,一时还很有威严,看来大将军王果然是名不虚传,可当对象是他的两个儿子时,这一招就不怎么有用了。 “阿玛。”这次开口的是弘暟,“你想和额娘做什么,我们都知道,何必还说什么有话说,这不是多次一举吗?” 胤祯恼了,“你们两个小子今日是故意要和我唱反调吗?别以为你们大了我就不敢收拾你们了?” 弘明回道:“我们哪敢啊?要知道长这么大你何时揍过我们啊?”说完就向弘暟使了使眼色,兄弟两连同兰馨很快就跑掉了。 胤祯摇头失笑,转身又过来看我,执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回来就好了。” 两人又是相互依偎着,虽不言语,但彼此的心意都明了。 ☆、第九章短暂相聚 我和胤祯一进屋,我就忙吩咐下人将一早就开始准备的热水弄过来,好让风尘仆仆赶回的胤祯好好清洗一下。 胤祯一见,忙向我探过身来,“霏儿莫不是在嫌弃为夫脏吧?”说着就要向我亲上来,我笑着用手一把挡开了,却引起他更大的不满,“好啊,才三年未回来,你竟然学会这样对我了。” 我笑看着他,见他如此委屈的模样,还故意将鼻子捏住,蹙眉道:“好大股味儿。” 胤祯忙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很无辜地回道:“没啊。” 看着胤祯像小孩般的模样,虽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但还是心中大乐,三年的相思之苦转瞬间都被重逢的喜悦吹散。 他去了屏风后,接着就传来阵阵水声,我也去拿他的寝衣。嘴角一直挂着安心的笑容,我的世界只有他在的时候,才会觉得如此安宁。 我拿着他的寝衣走入屏风后,将寝衣放到了屏风上,又拿起一旁的布巾,走到他身后,蹲□子为他擦拭着后背。 “呵呵。”胤祯一个人乐了起来,“记得那年去塞外我让你服侍我沐浴,把你吓得不行,其实我当时就是故意的。” 我锤了他背上一记,“还好意思说。” “谁叫那时的你明明小小年纪,却总是内敛的不行,我不就是想瞧瞧你窘迫的模样?”说着突然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我,嘴角挂着丝邪魅的笑容,“如今你倒是主动了。” 我看着他的模样,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因着两三年的历练皮肤成了古铜色,上面挂着的水珠更显晶亮,像是午夜才会出现的媚人的妖怪,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胤祯看着我的模样,心情大好,直接就将他湿漉漉的手覆上了我的脸,“霏儿,本来还觉得我差点就要当玛法的人是不是已经老了,如今看你这模样才知道原来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我回过神来,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骂道:“尽往自己脸上贴金,手上湿湿的,也不注意点。”说完就准备用布巾擦擦脸。 胤祯接过了我手上的布巾,笑得温柔,帮我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这三年来,没有一日我不想你,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霏儿现在睡了吗?也在想我吗?想着想着觉得又是甜蜜又是辛酸。如今见到你了才觉得安心了。” 我抓住他的大手,动容的回道:“我也是。” “这次的战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皇阿玛应该也不会再让我回去,以后我也不会再丢下你了。”胤祯安慰道。 我深深的看着他,欲语还休。我当然知道他的皇阿玛还会让他回去,而他这一去就将是与他皇阿玛永别。可看着此刻笑意盈盈的他,我什么都不能说。 “霏儿,你怎么了?”胤祯关切的问道。 “没有,你不走,我当然高兴了。”我笑着回道。 胤祯也笑,将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来,帮我擦擦。” 我接过布巾,正欲帮他擦拭,他却是突然一个使力,将我半个身子拽入了桶中,一时身上湿了大半。 我恶狠狠的看向他,“你干什么,全湿了。”此时我已经整个人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这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 胤祯嘴角溢出一丝邪笑,“既然都湿了,就脱了吧。”说着手上就动作起来,开始解我的盘扣。 我面上还气着,却也未阻止他,只闷闷地说:“你是故意的。” 胤祯已将我的外衣脱了去,直接扔了出去,手上动作不停,却又故意凑到我耳边,咬着我的耳垂道:“我就是故意的。”说完隔着我身上只剩下的一层薄薄的里衣,覆上了我胸前的柔软,还故意轻轻一捏。 三年多未有过的刺激,让我一时情难自抑,只这一个动作就让我嘤咛出声。胤祯低笑了一声,手离开了我的胸前,两手来到我的锁骨处,一把将最后一层障碍除去了。 他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来,扶起我的脸,诱哄道:“看着我。”我看了一眼他,只觉得此时他实在太过刺眼,又是敛了视线。 胤祯缓缓靠了过来,羽毛般轻柔带着湿气的吻落在了我的眼睑上,鼻子上,慢慢的来到了唇上开始停滞不前,轻拢慢捻,像是吻着一个易碎的宝贝。 浴桶里的水慢慢变冷,空气中的温度却是越来越高,水声中夹杂着情人的低喘娇吟,两具胴体交缠着,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他们最刻骨的思念。 ———————————————————————————————————— 胤祯一回府,府里就开始热闹起来,有些是胤祯手下的人前来与他商讨要事,有的则只是单纯的想要讨好他。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深深的知道我们府中的情况变了,胤祯已经成为储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是胜券在握。 胤祯奉命回京述职后不久,经过和康熙的反复研究磋商,康熙最后决定争取和平解决准噶尔的问题,还特别致书策旺阿拉布坦,命令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选派喇嘛位使,赉书前往招抚他,希望将这已经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彻底解决。 胤祯回京本来就已是年底,康熙因着胤祯的归来,特意嘱咐好好办今年的除夕家宴,所以今年的家宴更像是专门为胤祯接风洗尘的。 我们一家到时,时间还算早,毕竟背地里大家都清楚今日这场宴会的意义,若是我们一家还故意来迟,那就实在是有些不好。 只是来得早也不好,因为一个又一个人上前来与胤祯寒暄,都显得格外的熟络,却也不知这面上的热情究竟有几分是真。 我在一旁恹恹的,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胤祯看起来还很习惯,也或者这本就是他早就适应的生活。 我兴致缺缺的四处看着,又看到了强颜欢笑的八福晋,今年八阿哥依旧是没有来,其实说是身子不好,但真正伤的地方应该是心吧。我想着那年八福晋的话,也是不敢主动上前,只能远远的看着。 又坐了一阵,觉得实在无聊,便趁着胤祯和三阿哥相谈甚欢的时候悄悄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虽是比里面冷了很多,但清冷的空气却让我舒服了不少,我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廊前,看着屋前不断飘落的雪花,心中虽仍是害怕着很多东西,但也还算安宁。 “看来你是真不喜欢那种地方。”四阿哥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吓得我不轻,这位爷怎么也神出鬼没的? 我忙坐起了身,像他微微行了一礼,“四哥。” 四阿哥淡淡的应了一声,两人皆是沉默了一阵,才听他道:“十四弟这次真的做得很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为他高兴。”虽仍是冷冰冰的语气,但四阿哥能说出这种话来,还真是能将冬雪都消融了。 我见四阿哥如此说,心中对他的惧怕也少了些,试着问道:“四哥怕是第一次夸奖他吧?” 四阿哥一时脸上有些不自然,顿了顿才道:“以前的确是不曾夸奖过他。” 我一时心花怒放,笑道:“我会把这话告诉他的。” 四阿哥还是一副冰山脸,冷冷的丢下“随你”两字,就匆匆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还算是潇洒的背影。 约莫着差不多,我也向举行家宴的地方而去,却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四处张望的胤祯,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我忙加快了脚步到他身边。 他一见我,却有些不悦,“怎么我才一转身你就不在了?”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走走。”我讨好的拉住他的手,“对了,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胤祯疑惑地看着我,“我怎么知道?”一点猜的意思都没有。 我只好道:“我碰见四哥了,他说啊……” 见我卖关子,胤祯急了:“他说什么?” “他说你这次做得很好,他也为你高兴呢?” “真的吗?”已经三十三岁的胤祯竟然突然像个受到长辈表扬的小孩子一般。 见我点了点头,胤祯心情大好,抓着我的手就向里面走去。 我看着他神采奕奕的侧脸,只愿一年之后当他们两兄弟对峙的时候可以少点伤害。 我和胤祯才刚踏进正厅,康熙就来了,又是一阵行礼叩拜,众人才落座。 今日康熙的兴致很高,一直和大家说笑着,突然就转向了胤祯:“十四啊,这三年也是辛苦你了。” 胤祯忙站起身来,推辞道:“历练沙场本就是儿臣一直的心愿,如今心愿达成,儿臣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好。”这声好好像是三阿哥发出的,随即就见康熙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十四啊,你看你不在,朕还是很上心你家里的事,你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婚事都已经解决了。” “皇阿玛的恩典儿臣一直铭记于心。”又开始表演父慈子孝了。 “嗯。”康熙应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整一段时日,过些日子再回前线去吧。”康熙突然说了一句对胤祯无疑是晴天霹雳的话。 胤祯一时难以置信,怔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反倒是一旁的九阿哥一脸愤然,像是要起来说什么。 我忙朝九阿哥递眼色,他看到了我,终于还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只是胤祯还立在原地,整个家宴变得落针可闻,也不知是大家都被惊讶到了,还是都在等胤祯的回答。 终于胤祯还是开了口:“儿臣多谢皇阿玛。”康熙只颔了颔首,未在说什么。 胤祯坐了下来,只是之后的家宴上就像是失了魂魄,一直还没有恢复正常。 我当然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本来他们都觉得这次胤祯携着军功回来,储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可康熙却并没有将胤祯留下来的意思,反倒是让他又回到军中,任是谁也无法接受,康熙的心思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 胤祯是四月的时候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正是春意正浓时,柳絮飘飘,万物生机勃勃,却是我与胤祯的分离时。 那一日走前的一晚,胤祯和我几乎一夜都没有睡,他一直和我说着话,说着他的不甘心,说着他对康熙的失望,也说着对我的舍不得。我一直在他怀中静静地听着,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话语,辛酸的不行。 “胤祯,你好好去吧,我会守着我们的家,等着你回来,你要记住,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直在这个地方等你回来。” 胤祯又紧了紧揽住我的手,感慨道:“还好这世上有一个你,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从我爱上你到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一直是你。” “胤祯。”我从他怀中撑起身子,与他对视,“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生了什么你无法接受的事,你一定不要冲动,你要知道,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直和你在一起。” 胤祯听着我的话,本是一直轻抚着我背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我,“霏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又不敢告诉我?” 我摇了摇头,“不是知道什么,只是最近时常心绪不宁,所以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胤祯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摸着我的背,叹了口气,“霏儿不要怕,凡事有我在,就是天塌下来了,我也会护住你。” 我点了点头,更深的偎进他的怀里,只愿这一刻可以天长地久。 这短暂的半年相守,对我来说就像是向上天借来的好日子一样,如幻似梦,只等着再过几月,这本就如玻璃一般的美梦终究会支离破碎。 ☆、第十章康熙召见 胤祯离开后的日子,我越发的无所事事,也越发的担惊受怕。我知道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但爱上了胤祯,就开始在意这些事情,成日惶恐不安。 现在已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康熙的大限之日已经越来越近,胤祯人生的最低谷也将来临。 不知是不是心中烦忧,连着觉得今年的雪也特别的大,像是要将一切有生气的东西都掩盖掉。看着大雪,总是能想到过去种种,尤其是那年额娘去世,杭州也是下着很大的雪,下落到人间,也像是下在了人的心上。 突然间又是一阵心绞痛,暗自苦笑,好像最近这种事越来越频繁了。我扶着廊前的柱子缓缓坐了下来,本以为过一阵就会好点,谁知坐了一会还是不好,越发难受。 “额娘,怎么了?”弘明突然窜到我身前,关切的问道。 我虚弱的摇了摇头,本想让他放心,可却是痛的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额娘,还能不能走,要不我背你进去。”弘明说着就要过来扶我。 我摆了摆手,又坐了一阵,觉得好些了,才道:“不碍事的,最近一直这样。” “那我立刻让太医来。”弘明焦急不已,说完就要去叫人。 我忙拉住他的手,“我一直都在吃药,你就是找太医来,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弘明蹲到我身前,与我正视。 我苦涩的笑笑,“其实自从生了弘暟,我的身子就一直没有大好过,再加上一直忧思过甚,现在只怕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额娘。”弘明担忧的看着我,“那阿玛知道吗?” “他知道我身子不好,但还不知已经这么严重。”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在弘明面前说出了实话,或许我也累了,不想再瞒下去了,“但是你不要让你阿玛知道,现在他也正是烦的时候,这件事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好不好?” 弘明愣愣的看着我,“我可以不说,但阿玛一回来,我希望你自己告诉他。” 我摸摸他的发顶,笑道:“我会的。” 弘明缓缓的靠近我的怀里,揽紧我的腰身,像是他小时候一样,我也轻轻拍着他已然精壮的背,母子俩也就这样互相安抚着。 “福晋。”顺子突然过来,将我和弘明从一片忧伤中拉回。 “有何事?”弘明站了起来,问道。 顺子回道:“启禀二阿哥,刚才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让福晋到畅春园去一趟。” 我和弘明都是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弘明对顺子道:“先下去吧,给来人回话说福晋马上就来。” 我实在想不出康熙现在召见我能有什么事,于是问弘明:“你能想到你皇玛法召见我有什么事吗?” 弘明摇头,“实在不知,今日我也是才从畅春园回来,走前皇玛法并未表现出什么。你也知道十月我跟着皇玛法去南苑行围,皇玛法这次兴致很高,若不是因着突然病了,皇玛法恐怕还不会回来。” “那是什么病?” “没什么,太医说只是一般的风寒,多休养几日就好了。” 我颔首,“如此,我就快些去畅春园了。”见弘明欲与我同往,我忙道:“没事,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皇玛法本意也就是我一个人前去。” “那好吧,若你很久不归,那我就来接你。” “好。”说完我就疾步出府,坐上刚才顺子已经差人准备好的马车,向畅春园而去。 ———————————————————————————————————— 我才走到正殿门口,李德全就已经迎在了外面,见我就道:“福晋,皇上已经等了你好些时候,你快点就去吧。”说完就侧开身子,示意我快些进门。 我向李德全颔了一首,就快步踏进了正殿。 再次见到见到康熙,但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的确像是久病好之人。他见到我,竟是和蔼的笑了笑,对我道:“不用行礼了,就坐在旁边吧。”说着指了指离他不远的一张檀木椅。 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康熙一向不喜欢我,何时见过他对我如此和颜悦色?他话虽那样说了,我还是微微躬了躬身子才向一旁的椅上坐去。 “弘明今日说皇阿玛近日病了一场,不知身子可还好?”我也学着客套。 “就是觉得今日身子爽利了不少,才让你来的。”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封信件,“这是昨日刚送到的胤祯的信,有十四守着西北,朕心里也是安稳了不少。” 我笑了笑,问道:“皇阿玛找儿臣来不知是有何事?” 康熙不答反问:“朕让十四再次回到军中,他有什么反应?” “自是兴奋的很,他一直就希望到西北去历练,皇阿玛再次给他这个机会,他当然是感恩戴德。” “十四媳妇也学会说假话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说不知呢?”康熙语气亲昵得很,我和他竟像是相处的十分融洽,“其实不用你说朕也知道这次胤祯必然是会很不甘心,但朕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朕自知身子已经是大不如前了,大限之日应该也不远了,朕让他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希望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却大概已经猜到康熙接下来想说的话,越发的不知所措。 “自从朕封了十四为大将军王,朝中的人都看着他,认为他就是朕的储君人选,可朕其实从未考虑过他。” 康熙竟然说从未考虑过他,我怔了一阵,控制不住的大声问道:“你既然从未考虑过他,为何还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康熙还是很平静,可是显然没有开始那般和蔼,“朕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才能,要说征战沙场,十四是最合适的,朕当然会给他机会,只是未想到他做的比朕想象的还要好。” “皇阿玛,你可知若是从未得到,从未到达那个制高点,摔下来也不会觉得很疼,可你现在却让他享受无上尊荣后又跌至谷底,这是何等的悲哀啊?以前是十三哥,现在又是胤祯,你就那么肯定他能挺过来吗?”我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所以这就是朕找你来的原因,这世上只有你可以劝住他,只要你可以劝服他,我也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我冷笑道:“劝住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再没有抱负的行尸走肉而已。”我又看向康熙,“皇阿玛,为何你从未考虑过胤祯呢?” “朕也不说假话,儿子里面朕最喜欢的的确是十四,也想过要用心栽培他。”说着与我对视,“你还记得那年朕将你幽禁在养心殿前说过的话吗?” 我努力回想着十九年前的场景,竟然发现我对当年康熙说过的话只字未忘,“皇阿玛那时说,当年太宗皇帝正在松锦前线,因宸妃病危,置前方战事于不顾,急忙赶回盛京,赶回时,宸妃却已不在人世,至此太宗皇帝身体再无好转。还有世祖皇帝,当年董鄂妃一死,也是置大清江山不顾,要不是孝庄文皇后以死相逼,他或许真就不回来了,只是回来又如何,只是一个心死之人罢了!所以,一个皇帝一旦有了情,就无法再做真正的明君。” 康熙赞赏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当年朕如此阻止你和十四在一起,可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们大清再不能出一个宸妃或是董鄂妃了,所以,十四……”康熙说着就摇了摇头,其中的深意我自是明白。 我是该为自己感到自豪吗,我在康熙眼中竟成了宸妃、董鄂妃一般的人物。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些年朕一直想着仁厚治国,却也使得国库空虚,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已然成风,所以,朕需要一个有着铁血手腕、雷霆手段的人来收拾朕留下的残局。十四他和朕一样,太过仁厚,这不是他能整治下来的事。” “是四哥吧?”我没有理会康熙骤然有些惊异的表情,讥讽道:“皇阿玛为了四哥登基,可谓是用心良苦,二哥被一废之后,大哥和十三哥都被幽禁了,表面上看起来八哥当时风头正盛,可在当时你已经将户部交给了四哥。二哥被二废的时候,八哥也已经被打压到了谷底,当时的你已经又将内务府交给了四哥。今年年初呢,隆科多大人被你任命为步军统领外加九门提督,他可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弟弟啊,你不就是已经将整个京城都交到四哥手中了吗?” 康熙被我的话彻底的惊住了,“你一早就看出来了?那你将这些话告诉十四了吗?”康熙显然急了。 “他知不知道又如何,其实你这次让他再次回到军中,或许他心中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我明明早就知道一切,当真正听到康熙说这些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受的不行,“皇阿玛,你若是真的心疼胤祯,就不该让他成什么大将军王,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当胤祯真正知道这一切时,会有多难过?” 面对我的质问,康熙显然有些恼了,“十四媳妇,够了,今日你也是够放肆了。” “放肆?”我冷笑了两声,“皇阿玛,你作为一个皇帝的确是一代圣君,后世的人也一定会给你很高的评价,可是作为一个阿玛,你真的好失败。以前所有人都以为你有多么的宠爱二哥,还是一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将他封为了太子,可是后来呢?还有大阿哥,惠妃娘娘也是你早年最宠爱的妃子,可她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又是什么下场?八哥也是,大病了一场,你竟然还说他的额娘是辛者库贱妇,他当时是得气成什么样啊?因着这件事,胤祯还在儿臣面前哭了,你可知那是儿臣第一次见他哭。还有十三哥,他才二十多岁啊,正是意气风发、骑马射箭的时候,可是你将他幽禁在养蜂夹道几个月,就让他得了鹤膝风,从此儿臣再未见过他骑马。现在又是……” “够了。”伴随着茶盏落地的巨响,康熙被我彻底激怒了,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大口喘着气。可为什么这次我没有害怕,反倒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原来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是一件这么舒畅的事。 “你可知要不是想留着你帮朕劝住十四,朕现在就可以将你砍了。” 我跪到了地上,向康熙叩了一首,抬起头来与他直视道:“皇阿玛,你不说,儿臣也会劝住他的,儿臣怎么可能忍心看他难过?今日是儿臣不敬,皇阿玛若想惩罚,儿臣绝无怨言。” 康熙渐渐平息了怒气,“你不过就是料定朕不会罚你。”说着顿了一下,才道:“你走吧,记住朕交代的事。” 我又叩了一首,心里明白这多半是我见这位千古一帝的最后一面,“儿臣谢皇阿玛,儿臣告退。” 说着就起身向殿外走去,可是身子却是忍不住瑟瑟抖动,冬天,真的来了。 一出殿门,但见弘明竟然已经来了,一见我出来,就关切的冲到我面前,“额娘,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向他笑笑,示意我没事,视线却看向一直站在殿外的那名官员,那人一看官衔就不低,康熙这个时候召见的人绝不是简单的人,也不知是谁。 这时见进去禀报的李德全已经出来了,对那人道:“隆大人,皇上让你进去。”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人就是隆科多啊,宣布康熙遗旨、对雍正登基起到至关作用的隆科多。 “额娘,走吧。”弘明提醒我,我才回过神来,忙和他向外走去,谁知才走两步,就觉得心绞痛又开始了,这一次来势汹汹,直像要将我痛得岔过气去。 弘明也发现我的不妥,忙关切的问道:“额娘,额娘,又不舒服了吗?” 我痛得实在已经说不话来,喉头一甜,一时没有忍住就吐出一口血来,洒在白雪覆盖的地上,艳丽异常。 “额娘……”弘明的嘴张张合合,我却也已经不知他在说什么,就这样彻底的昏了过去。 ☆、第十一章天子驾崩 虽然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但已渐渐有了意识,便努力抬了抬眼皮。 “额娘醒了?”见我稍有动静,弘明便有了反应。 我睁开眼想说话,可喉咙干哑的很,就向弘明指了指我的嗓子,他看我的动作愣了一下,反倒是另一旁的弘暟一见我这动作就忙去倒了热水过来。 弘明将我扶了起来,接过了弘暟递来的水杯喂我喝水。 我稍稍润了润嗓子,也觉得好了许多,只是一点气力都没有,还是向弘明问道:“今日是初几了?” “今日已经初十了。” 没想到我已经昏睡了两日,“那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日皇玛法让四叔到天坛恭代斋戒,以便代行十五日南郊祭天大礼,而且他自己还宣布要斋戒五日。” “那你去看过皇阿玛吗?” “昨日我和弘暟去过一趟,但时刻挂念着你,很快就回来了。”弘明又看了眼弘暟,见弘暟点点头才道:“额娘,那日你突然晕了过去,我就让顺子去请太医,谁知他半路就遇见了胡太医,于是胡太医就来看了额娘,胡太医也是在府中守了一日一夜才走的。” 我平静的看着兄弟俩,“胡太医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吗?” 弘明点了点头,目光切切的看着我,“是的,额娘,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阿玛离不开你,我和弟弟也离不开你。” 弘暟也道:“额娘,我竟从未想到你的身子已经差成这样,以后我们会多陪着你的。” 我睨了弘暟一记,佯装生气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我像是马上就要去了一样?”说着也敛了笑,“其实额娘的身体额娘自己清楚,的确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也还没到马上就会去的地步,你们也不必如此伤怀。额娘的病其实是遗传的,还好你们兄弟俩的身子从小就健实,没成我这样已经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二阿哥。”顺子在门外叫道,弘明忙出去询问,弘暟此时又坐到了弘明刚才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什么都未说,只握住我的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着。 弘明很快就进来了,对我道:“额娘,是姨母来了,说是来看额娘的。” 能让弘明叫姨母的,只有芷洛?br /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31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洛一人,只是我与她久未见面,也不知她今日来是为着什么。 我忙让弘明去请她进来,不一会芷洛就来了。如今她也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富森表哥对她也是宠爱有加,日子自是过得不错,现在已是年过三十却一点也不显老。 “姐姐。”芷洛唤了我一声,满是关切与心疼,“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我向她招了招手,“来,坐我身边来。”弘暟让了开来,芷洛就坐到了我身边。 芷洛坐下来,又看了看兄弟俩,笑道:“两位阿哥都已经这么大了,姐姐还真是有福。” 我也看了看弘明和弘暟,知道今日芷洛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便对他们道:“你们就先下去吧,我和姨母有事要谈。” 弘明又是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这才颔了颔首,出了门去。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芷洛不服气的看了我一眼,“我没事就不能来找姐姐吗?” 我立马回道:“能,当然能,我还正愁日子无聊,没人陪我消遣呢。” 芷洛敛了笑,又是上下打量着我,“也是听说你病倒了,却是没想到一两年没见,竟是瘦成了这样。” “如今身子的确是越发不济了。”说着我又看了她一眼,“快说吧,我知道你今日肯定是有什么事。” 芷洛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背对着我,将视线投向窗外,我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她的声音缓缓传来:“最近我老是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可也不知究竟会是什么事,直到昨日四阿哥代皇上祭天,我才明白我一直担心的是什么。”说着转过了身来,直直的看向我,“我是在担心表哥,近日我老是感觉京城可能很快就会变天,而他们兄弟当中最可能继承储位的十四阿哥还在军中,如果最后登上高位的不是十四阿哥,那表哥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想来求你一件事……” 见我点了点头,她才继续道:“我想你去劝劝表哥,京城一旦变天,就让他离开京城吧,去哪里都好,只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就行了。” 没想到芷洛偏偏也是将局势看得如此清楚,见她如此关心九阿哥,不禁问道:“那你为何不自己去劝劝他?” 芷洛苦笑道:“虽然说起来我才和他有点亲戚关系,可我也知道比起我,他更在意你,你说的话要比我管用得多。” 我当然知道九阿哥的结局,可历史已经成为了历史,绝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有所改变,可看着芷洛希冀的目光,再想到九阿哥这几年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对我亲哥哥一般的照顾,我又何尝忍心看着他下场凄惨。于是我真切的看着芷洛,重重的点了点头。 姐妹俩又是相视一笑,只是那笑中的苦涩只有我们自己才明白。 ———————————————————————————————————— “弘明,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知道这几日就是康熙的大限之日,于是让弘明每日都到宫里给康熙请安,可没想到他今日如此早就回来了。 弘明一脸不悦,蹙眉回道:“今日我和往常一样去看皇玛法,谁知在畅春园外就有人不准我进去了,我和那人理论了两句,谁知隆科多很快就过来了,说这是皇玛法的旨意。”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十三日,我只知道康熙的大限之日就要来了,却也不敢肯定到底是哪天,难道就是今天吗?康熙不是本来就准备把皇位传给四阿哥吗?隆科多又何必搞出这么多小动作呢?疑团实在是太多了。 “额娘,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弘明,今晚我们就不要睡了。”看他正欲问我什么,我又忙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只这样做就好,今日或许会发生什么大事。” 弘明这才未在开口再问我什么,“是,额娘,我知道了。” ————————————————————————————————————— 我竟然真的猜对了,当晚我们府上就迎来了一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年羹尧,他领着一队人马大半夜的把府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像是毫不知礼的土匪进村,直冲冲的就冲进了府里。举着火把的侍卫鱼贯而入,一时人影绰绰,火光冲天。 弘明大怒,直接就冲到了年羹尧面前,质问道:“不知年大人这是何意思?” 年羹尧状似恭敬的回道:“二阿哥,我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这样做的。”语气中却是无半点敬意。 “皇玛法?”弘明冷哼了一记,“你胡说什么,皇玛法为何要这般做?” 年羹尧解释道:“二阿哥想必是还不知道,先皇已经驾崩了,现在的皇上正是雍亲王。” 弘明一时怔在了原地,完全不知作何反应,愣怔了一阵后,突然对年羹尧大吼道:“你这个狗奴才,竟敢诅咒我皇玛法。”额上青筋跳起,显然已是怒极。 我上前抱住了弘明,劝道:“孩子,冷静一点。” 弘明这才偏头看我,还处在愕然的状态中,“额娘,他说的是真的吗?皇玛法真的去了吗?为何他去之前竟然不见我一面,他不是一向最疼宠我吗?”弘明眼中已经闪着泪光,可见心中已是悲痛至极。 弘暟这时也走上前来,对弘明道:“哥,肯定是真的。”说着鄙夷的看了年羹尧一眼,“量这个狗奴才也不敢说假话。”我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弘暟竟是比弘明还坚强。 我见弘明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才走向年羹尧,问道:“年大人,说吧,今日来我们府上到底是为了何事?” 年羹尧激赏的看了我一眼,“还是福晋爽快,是皇上让我来请福晋进宫一趟的。” 弘明一听,对我叫道:“额娘,要去也是我陪你去。” “二阿哥,皇上让微臣这些手下好好的帮你守着府上,福晋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我看了看年羹尧,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他实际上还是我名义上的表姐夫,而在外多年的他,身上也没了当年初见他时的书生气,更多的是一种沙场男儿才有的粗犷之气。 “年大人,我会跟你走的,但容我再和他们说几句话。” 我走到弘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儿子,如今你已经是大人了,这府上你也要担起责任,额娘也不知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好好守着府上,最重要的是等你阿玛回来,你一定要劝住他,让他不要激动,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完不等弘明点头,又看向兰馨,“兰馨,你知道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如今你也成这个府上的女主人了,你也要守住我们的家。”说完又看了看弘暟,“弘暟,你也是大人了,很快就要说娶福晋的事了,多帮衬点哥哥。”说完环视了他们一眼,还是决绝的转身随着年羹尧离开了。 我并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将是什么,只是心中为着胤祯将要面对的一切刺痛的不行。 ————————————————————————————————————— 坐在马车上,脑中一片空白,转眼就到了宫门口,我也下了马车,再次站在这座巍峨的紫禁城前,心境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没想到自己也有幸见证了这座静静屹立了几百年的宫殿再次换了主人。 “福晋,请吧。”年羹尧见我晃神,忙让我快些走。 我应声就向紫禁城走去,尽管在一片黑暗中,红墙黄瓦还是如此扎眼,一点改变都没。 走在甬道上,远远就见一个人影行色匆匆,近了才发现正是十七阿哥。年羹尧见是他也忙上前叫了一声,只是他竟然充耳未闻,继续慌忙的朝宫外走去。 我心中惊疑,却也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年羹尧继续向宫中走去。 来到宫中暂时放着康熙灵柩的大殿,只见到四阿哥,不,现在应该是皇上了,他穿着一身素白孝服,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年羹尧上前向他禀道:“皇上,十四福晋带到了。” 四阿哥这才抬眼看了看我,“来啦。”声音淡淡的,毫无一丝情绪。 我虽心里不舒服,还是上前向他行了大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雨霏,你心急什么?”身后突然出现玩味的声音,我知道是九阿哥到了。很快他就走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完全不顾四阿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径直对他说道:“弟弟我不是还未看到遗诏吗,总得见到遗诏再让我们行礼吧?”站起来我才发现九阿哥身后还跟着穿上了孝服的八阿哥和十阿哥。 “是啊,昨日我们兄弟三人来看望皇阿玛,竟被人拦了,四哥,我们不知道情况,总还是要拿出东西来看看吧。”十阿哥也紧跟着道。 四阿哥已经脸色铁青,还是暂时压制住怒气,向身旁的公公招了招手,“苏培盛,去让隆科多大人来。” 苏培盛领命而去,很快隆科多就来了,手上拿着三份遗诏,展开其中一份,念道:“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九阿哥却还是不甘心,走上前来对隆科多道:“隆大人,可否将手上的旨意给一份让我瞧瞧。” 隆科多又看了看四阿哥的脸色,见四阿哥颔首,这才随手拿了一份给九阿哥。 九阿哥看着遗诏,本还一直挂着的邪魅笑容渐渐收住,脸色也有些不好,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道:“弟弟看了,看来现在是得尊称四哥一声皇上了。”说完将手上的遗诏随意一丢,装作是不小心落下的样子,遗诏却好巧不巧掉进了一个火盆里。 隆科多一时慌了神,忙手忙脚乱的将火盆里的遗诏拣了出来,可遗诏已经只剩下一角,再也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遗诏本来是三份,满蒙汗各一份,九阿哥烧毁的那份刚好是一份蒙语的。 四阿哥一时气得胸膛都开始起伏起来,脸色也因为压抑怒气胀的通红。我暗自为九阿哥捏了一把冷汗,本以为四阿哥会处置他,却不想他竟是没说什么。 我担忧的看着九阿哥,却见他只是向我安慰的笑笑,示意无事。 又过了一会,其他阿哥们也来了,四阿哥这时对着众人道:“从今日开始各位就在这里为皇考守灵,明日才能出宫。” 九阿哥听言,忙向四阿哥道:“那雨霏可以回去吧?” 四阿哥冷着一张脸回道:“皇考死前的三天还特意召见过十四弟妹,可见其对她的重视,十四弟妹理应一同守灵。” “可现在这里全是阿哥,天气又这么冷,她一个女人如何承受得住?”九阿哥据理力争。 四阿哥并不理会他,“不必多言。”说完就先行离去了。 我远远的看了看康熙的灵位,心中冷笑,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儿子们。 ☆、第十二章无法远离 暂时作为康熙灵堂的大殿本就是四处通风的,殿里虽已经燃起了很多火盆,但到了下半夜还是冷得让人受不住,年羹尧来府里的时候我本就出门的急,身上的衣服也不多,这寒冷的天气不禁让我蜷在一旁瑟瑟发抖。 一件深色的大氅突然罩在了我身上,勉强挡住了刺骨的寒风。我抬头看着九阿哥,但见他满是心疼的看着我,“披上吧,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我点了点头,又继续搓着手放到嘴边哈气,实在是冷得我快没知觉了。 “不用担心,待会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出宫。” “不用的,九哥。”我当然知道四阿哥将我留在宫中的原因,“皇上是铁了心要将我留在宫中的,就连我们府上都被他派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九阿哥脸色变得不好,“这天变得实在太快了,现在还才是开始,冬日深了,雪会越下越大的。” 九阿哥虽然已经快四十了,但眉目依然俊朗,很难想象他以后会成为阶下囚的样子。 “傻姑娘,干嘛这样盯着我看?”九阿哥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我有些不服气,“你怎么又叫我傻姑娘啊?我可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 “有儿媳妇了又如何,你在我眼里不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姑娘吗?”九阿哥满是笑意。 我睨了他一眼,不想再说什么。 “若是累了就眯一会,我在旁边看着。”过了一阵,九阿哥又道。 我点了点头,可这种时候我如何睡得着。 还好这一晚也不算过得特别慢,翌日一早四阿哥也来了,仍是冷着一张脸。 三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等都上前向四阿哥请安了,只有九阿哥还坐在我旁边,见四阿哥走近了,才站起来微微躬了躬身子,笑道:“皇上还请恕罪,臣弟守了一夜,身子骨实在有些不爽利。” 四阿哥也未多说什么,只道:“既然你守灵如此用心,那就再多守几日,一直守到皇考到景山寿皇殿吧。” 四阿哥不冷不热的几句,却是让九阿哥要多守很多日,这样的天气在这里呆一日都是难熬,更何况是几日。可九阿哥仍旧是挂着浅笑,丝毫没有被惩罚的样子。 没过一会,宜妃来了,可她竟然称病坐着四人软榻前来拜见已逝世的康熙和才当皇上的四阿哥。 还未及宜妃下榻,四阿哥已经大怒,“宜太妃是不是也太过无理了,就算你不想来拜见朕,也不能在皇考的灵前如此放肆。” 宜妃冷笑,“皇上病的时候我都曾坐四人软榻前去拜见,当时他都没有怪我,如何现在又会怪我?”说着竟不顾脸色铁青的四阿哥,几步跑到康熙灵前哭了起来,哀恸之声不绝于耳。 五阿哥和九阿哥上前扶起了宜妃,将她扶到了一旁坐好,可宜妃仍然哭着。 这时九阿哥又担忧的看了看我,终是放心不下走到了四阿哥面前,第一次用恭敬的语气说道:“皇上让臣们守灵一天,现在已经到一天了,臣知道臣还要再守几日,但雨霏可以回去了吧。” “不行,她必须呆在宫中,若是在这里实在受不住,朕会让人将她带到别处的。”四阿哥想也未想就回道。 “这怎么行?她只是一个皇子的福晋,呆在宫中是何意思?”九阿哥不服。 四阿哥看都未看九阿哥一眼,冷声回道:“就是朕的意思。” 我上前扯了扯九阿哥的袖子,让他不必再多言,这次进宫我一早已经想到我或许很难再出宫了。这时我见站在不远处的十三阿哥也是担忧的看着我,但是并未开口说什么。 九阿哥不顾我的劝阻还欲再言,这时德妃来了,才一进殿就道:“雨霏不必离开,我正想让她来永和宫陪我,待会她跟我走就行了。” 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德妃,现在能保住我的也只有她了。 四阿哥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对德妃恭敬的回道:“那待会就让雨霏和皇额娘一起走吧。” 德妃也在康熙灵前跪了一阵才起来,在旁边休息了一下,就向我招了招手,见我一走近,就道:“我们就走吧。” 我点了点头,就将她扶了起来。可这时宜妃竟然又不顾四阿哥的面子,故意在德妃离开之前先一步走出去。 四阿哥正欲开口斥责宜妃,德妃走到了他面前,对他道:“算了吧,你才即位,多多处理其他的事,这些事就不要在意了,她也是悲痛的厉害了。” 见四阿哥颔首,德妃才带着我离开,其实这时我才发现德妃还是很爱四阿哥的。 我又侧头看了看九阿哥,用手向他指了指外面,他立刻会意,向我点了点头。 ———————————————————————————————————— 我和德妃一起走了出去,走到一个僻静处,见周围人也不多,便对德妃道:“皇额娘,我还想等等人,和他说些话,你就先回去吧,我很快就来。” “是九阿哥吧?”还未等我回答,德妃就道:“刚才瞧见你向他使眼色了。那你说完话就快点回来,我也不知道老四到底要做什么,但我一定要为十四守住这个他最爱的福晋。” 我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皇额娘,谢谢你。” 德妃又看了我一眼,就领着身后的人离开了,我则一直留在原处,等着九阿哥过来。 九阿哥过来又等了些时候,他一过来没说什么就领着我向周围无人的地方走去,直到确定完全无人了,才问我:“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我试探着说道:“九哥,我说这些话你不要生气。” 九阿哥狐疑地看着我,笑道:“你既然都觉得我会生气,那就不要说了。” 我知道他在故意逗我,于是继续道:“你也知道现在你们的处境,四哥当了皇上,当年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是你和八哥还有宜妃娘娘,当年你们将他最爱的女人送到了皇阿玛的床上,或许我们都料不到他会对你们做什么。” “所以呢?”九阿哥依旧笑看着我。 “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九阿哥和胤祯不一样,虽然胤祯下场也不会好,但他至少还可以活下来,九阿哥却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后世还有不少人说他是被雍正毒死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可以去哪里?”九阿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其实这个世界是很大的,并不是只有我们看到的这小小天地,你有那么多产业,先将能带走的都带走,然后去其他国家吧。你还记得那年太后大寿时来的那个洋人吧,他就是来自西方一个叫英格兰的地方,你就去那里吧。”我见九阿哥只是一直笑看着我不停的说,却没有一点触动的样子,一下就急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是对的,可我是大清的阿哥,这里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也有我的尊严,我的骄傲,不管结果会怎样,至少我会觉得无怨无悔。” 想着他的结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当然知道九阿哥一直就是个骄傲的人,若叫他走,他一定不会走的,本以为这样做是因为芷洛的请求,但现在我清楚的知道,其实我也希望他离开。 “傻姑娘,哭什么,我又还没真的出什么事?”九阿哥抬手用指腹轻轻为我拭去眼泪。 “不要再叫我傻姑娘了。”我有些恼了。 “好,好,你说不叫就不叫。”九阿哥有些无奈。 “那年哥哥去世了,你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真的把你当成哥哥了,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哥哥出什么事,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吗?” “若是其他事你让我做我会去做,但这件事绝对不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事,现在这就是我要坚持的事。”他认真的对我道,“不过能听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已经满足了。” 九阿哥又和我站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道:“快些回永和宫吧,德妃娘娘既然都已经放话了,皇上应该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那你多保重,我就走了。” “去吧,傻姑娘。”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一声轻笑。一转身,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历史就是历史,不管我做不做挣扎,历史仍然会按照它既定的轨迹发展。 ———————————————————————————————————— 来到永和宫德妃的寝殿,才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香灰味,德妃正跪在香案前虔诚的祈祷着。我不愿打扰,就静静地站在了离她不远处。 等了一会,德妃向身边的两个宫女招了招手,这才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转身看我,“雨霏来啦。”这时我才看清如今的德妃,很显然是瘦了不少,眉目间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她又向我招了招手,“过来,和我坐。”说完径直走向一旁的软榻,又对身边的众人道:“都退下吧。” 这时我也坐到了德妃的身旁,听她问道:“弘明和弘暟呢?” “在府上,年羹尧昨日带了侍卫来府上,将府里围住了,他们出不来的。” “这老四啊,做事就是这般,凡事不留余地。皇上身前就宠爱弘明,还不知现在弘明得有多伤心呢。” “那孩子能挺过来的。”我看着德妃,“皇额娘,这次还要谢谢你。” 德妃摇了摇头,“如今我能为十四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也不知那孩子回京来会闹成什么样子。”说完又看向我,“对了,这次可是被吓住了?” “没有,我既然跟了胤祯就知道会有面对这些的一天。”其实是我早就知道了结局。 “那就好,你就在这里陪着我一直等到那孩子回来吧,等他回来还有的我烦,到时候你也要多劝劝十四。” “我会的,如今四哥既然已经当了皇上,他自然是应该放手才对。” 德妃又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才道:“今日一早我已经派了一人出去在十四回京的路上堵住他,我让那人将我准备好的一个花瓶拿给他。” “那花瓶里面有什么吗?” 德妃回道:“我在花瓶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宜摄心火,以兄弟为念’,只希望这孩子能冷静一点。” “谢谢皇额娘这么为胤祯着想。” 德妃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又能怎么做呢?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偏帮谁都是不对。我承认,十四的确是我最宠爱的孩子,但这也是有原因的,他是我的孩子里唯一一个我真正看着长大的,我自然是会多爱一些。但对老四,我也是喜爱的,如今他当了皇上,我也替他高兴。要说我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十四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他太心高气傲了,这次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恐怕真的会难以接受。” “皇额娘,你要相信你的儿子也是坚强的,会挺过来的。”我安慰着德妃,也安慰着自己。 “可是老四这次也有很多事让我不满意,我也是对你才说出这话。昨天我去过皇上那里,可是却被人拦在了外面。我本来想找来李德全,可却连他的人都没有瞧见,直到今日我都还没见过李公公。我问过老四,可是他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四阿哥得到皇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可康熙不是本来就准备将皇位传给四阿哥吗。“皇额娘,可能四哥也有一些事不方便说吧。” 德妃点了点头,“如今你就留在这里陪我,也不必过多的拘礼,私底下你若是愿意,直接叫我一声额娘也是可以的。” 我满是感动,“我知道了,额娘。” 胤祯,我知道面对突然的风云变幻,你一定会受不了,甚至会崩溃,但是还有这么多人在为你守护着。 ☆、第十三章大闹灵堂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八阿哥胤禩受命与十三阿哥胤祥、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总理事务。 十一月二十日四阿哥胤禛遵照康熙遗诏继承帝位,正式改年号为雍正。 十一月二十八日康熙的庙号定为为圣祖。此时雍正已经将康熙的灵柩转到了寿皇殿,也是这一天,胤祯没日没夜的从青海赶回了京城。 “娘娘,娘娘。”一个宫女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德妃斥责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那宫女一时气喘,话也有些说不清,顺了顺气才道:“娘娘,是十四阿哥回来了,现在已经快到寿皇殿了。” 德妃一时也慌了神,急忙看向我,“快,我们快些过去吧。”听言我忙扶住了德妃就向外走去。 也难怪德妃如此慌张,这两日不断传来胤祯对雍正不尊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德妃的花瓶没让人送到。 前几日听说胤祯在从青海回京的路上,不仅没有向雍正请安,反而还说:“如今我兄为皇帝,尚指望我叩头耶?我回京不过一觐梓宫,得见太后后,我之事即毕矣。” 快到京城的时候,胤祯还做出了一件更出格的事,他命人写文询问奏事处到京之后见到新皇应该如何行礼。 这些事胤祯自然是明白该怎么做的,他如此做也不是故意对雍正不尊,而是他真的不甘心,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的不甘发泄出来而已。从京城到西宁的路程大概就要十天,胤祯得到消息想必已经是康熙去世十天后,可是后来他只用了几天就到了京城,可见其当时的心情。如今,他终于回来了,要面对的东西只会更多。 ———————————————————————————————————— 我和德妃才到寿皇殿的门口,就听见悲戚的哭声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我心中一痛,只因这哭声不是别人的,正是我心心念念的胤祯。 正在这时,雍正来了,十三阿哥和十七阿哥也跟在他的身后。除了德妃外,众人皆行跪拜大礼。胤祯也跪了下来,只是未像众人一般上前拜见,而是远远地叩头,面上满是不甘,毫无一丝尊敬之意。一向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像是一直斗败的公鸡,除了高昂着自己的头颅,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此时他发丝散乱,脸上也是胡子拉碴,就像是多日未曾梳洗,眼中也是黯淡无光。心中一阵钝痛,我多希望他和我早早的就远离这里,没有得到也不会失去,没有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雍正先是向德妃行了一礼,接着就走到胤祯面前,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宽厚,他还想亲手将胤祯扶起来,但是胤祯竟然毫不动弹,就像是没有看到雍正的动作。 雍正的手一时拿回也不是,递出去也不是,胤祯则依旧笔直的跪着,毫无一丝要起来的意思,一时时间像是都凝结了。 我身旁的德妃终于看不下去了,正欲开口劝劝兄弟俩,这时雍正身边的一个侍卫拉锡突然冲到了胤祯面前,欲拉住他向雍正行正式的跪拜之礼,可却惹得本就已经暴躁的不行的胤祯更加不爽,他竟是想也未想一下站起来就狠狠给了拉锡一脚,直接将拉锡踢翻在地,还对他怒骂道:“我是皇上亲弟,拉锡爱虏获下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即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最后的话是冲着雍正说的。 雍正脸色铁青,就是知道德妃在场,他也斥责了胤祯:“胤祯心高气傲,太过无礼,现在革去他的大将军王王爵,降为固山贝子。” 胤祯冷笑,“什么大将军王,我本来就不在意,四哥,既然你已经当了皇上,总可以让弟弟我看看皇阿玛的遗诏吧。” “遗诏已经给众人看过了,你不信的话问问他们就知道了。”雍正已经无心再与胤祯纠缠,现在的胤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陷入癫狂的人。 “我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是要看到东西我才知道。”胤祯还真像是入了魔。 “十四,不要闹了。”德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上前想要劝住胤祯。 可胤祯竟因着德妃的劝说变得更加歇斯底里,“皇额娘,怎么如今四哥当了皇上,你就连我也不帮了,我哪里做错了?”一时让德妃也不知在说什么。 我看着因受不了打击变成这样的胤祯,泪流满面,突然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一时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 “胤祯,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再闹了。” 胤祯一时慌了神,忙窜到我身边,想要拉我起来,“霏儿,起来,快起来。” 我绝望的摇了摇头,“你不要这样,皇阿玛是真的将皇位传给了四哥。皇阿玛离开的前几日曾经让我进过宫,他对我说过,他本来中意的就是四阿哥,他一早就已经准备要将皇位传给四哥了。” 胤祯听着我的话,满是不可置信,抓着我肩膀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你没有骗我?真的没有骗我?” 我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我骗你干什么,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不要再闹了,他是你的亲哥哥啊。” 这时我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雍正一眼,却见他因着我的话也是满脸的惊异。而另一边的九阿哥则是疼惜的看着我与胤祯,满脸的担忧。 德妃走到了我们身边,拍了拍胤祯的肩膀,安慰道:“十四,凡事不要太过执着,带着雨霏回府吧。” 胤祯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愣的看着我,显然还没有完全接受我刚才所的话。 我抓住了胤祯的手臂,灼灼的看着他,“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好冷,真的好冷啊。” 胤祯这才回过神来,扶我起来,“那我们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就拉着我向外走去。这时我回头看了看雍正,只见他还愣在原地,竟然完全不知我和胤祯要离去了,否则他应该会阻止我们离开吧。 ———————————————————————————————————— 我刚才在寿皇殿就已经觉得心绞痛的厉害,一直撑到了现在,能和胤祯走到宫门口已经算是到我的极限了。可胤祯是直接骑着马回来的,我也是被年羹尧送进宫中的,此时我们竟是连一辆马车也没有。 我已经痛的浑身无力了,若不是一直靠在胤祯身上,我想我是路都走不动了。 “霏儿,怎么了?”一路上都想着心事的胤祯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妥,“你是不是又心口不舒服,脸都白了。” “怎么了?”十三阿哥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身后,一见我的模样也是吃了一惊,于是对胤祯道:“这样吧,你们先坐我的马车回府吧,我去请太医。” 胤祯此刻也不客气,“如此就多谢十三哥了。”说完就将我打横抱起,朝着十三哥的马车走去。 “快将十四阿哥送回他们府上。”十三阿哥叮嘱着车外的小厮。 只听那小厮应了一声,马车就开始徐徐朝前而行。 胤祯将我紧抱在怀中,十分用力,像是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霏儿。”他将头埋在我的劲窝处,满是痛惜的叫着我的名字。 “不是很……痛,真的……不是……很痛。”我努力打起精神想让他好过一点。 胤祯还在深深自责着:“我怎么就只顾着自怨自艾了呢,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痛了?你也是,怎么刚才不说呢?” 我也使劲的回抱住他,“只要再……见到你……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胤祯低下头来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不要再说话了,不要再说了,你看你说话都已经没力气了,我们很快就回府了,很快就不痛了。”说着又将头埋入了我的颈窝,只是为何会有温热的液体掉入了我的后颈处,这个傻瓜,怎么就是不愿意当着我的面哭呢? 马车轻微的颠簸着,晃晃悠悠中我又没了意识,自己也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痛昏了过去。 ————————————————————————————————————— 大雪依旧下着,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最开始落下的雪花早已浸入了泥土,而之后的也已经一层又一层的掩盖住了历史悠久的京城,甚至遮住了紫禁城的黄|色琉璃瓦,就连那已经屹立在中国三百年的古老宫殿也可以在大雪下暂时失去它本来的模样,这场大雪还真是厉害。 那日一醒来就看到了在床边睡着的胤祯,奔波了这么多日,现在还要守着我,如何还有精神,肯定是会睡着的。 我微笑着看向他的睡颜,还好散乱的头发已经重新梳理好了,胡子也整理了,我可不想一醒来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的他。 抬手隔着一小段距离描摹着他的眉目,皮肤果然是更黑更糙了,不过虽然已经三十四岁了,还是一点不显老,还是一个俊朗的男人。 手突然一把被人抓住了,我有些懊恼,“你怎么骗我?” 星目睁开,满是笑意,“为夫不就是想看看霏儿想干什么吗?” 我突然想到太医肯定是来看过我了,于是想要自己主动招供,“胤祯,我知道我的身子很不好,但是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乖乖地在吃胡太医开的药,其实也没有太医说的那么糟的,你不要听他们的,他们就喜欢把人说的……”我看着突然就笑了的胤祯,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胤祯坐上了床,从身后将我揽入怀中,让我背靠着他的胸膛,喃喃道:“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你还能活多久,只要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就好,你也要记住,若你真的去了,我不会去寻死,但我会做出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你给我记清楚,你最好多给我活些时日,不然我到了地府也和你没完。” 我双手盖住他揽住我腰身的手,“你还是这么霸道,能活多久又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你得找专管人们寿命的阎王去谈才好。” “呵呵,我还是说不赢你。”胤祯还是笑了起来。 可是这样故作坚强的他更让我难过,为了不让我伤心他还要假装在我面前不伤心。 “胤祯,心里还难过吗?” 胤祯用他的脸来触碰我的脸,轻轻地摩挲着,“自然是难过的,我真的好不甘心,我本以为皇阿玛是中意我的,就是他让我再次回到军中,我也还安慰着自己,皇阿玛毕竟还未真正的决断,说不定他心中的人还是我。” “不要伤心,这些事都是我们的命,不是我们的,不管如何强求还是得不到的。”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当真正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像是天都突然塌了一样,我还从未有过如此的打击。”胤祯吻了吻我的侧脸。此刻的他对我的任何动作都没有一丝□,更像是掉入大海的人抱着的独属于他的浮板。 “那你想知道皇阿玛对我说的话吗?” “不想,如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胤祯回得决绝。 我从他怀中转过身来,直直的看向他,“我不是一定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32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告诉你,却是过不了自己这关,因为皇阿玛说过,他没有考虑你还有我的原因,他说大清再不能出一个宸妃或是董鄂妃了,你说我是不是该骄傲一把,你皇阿玛竟将我比作了这些传奇的女人。” 看我言笑晏晏,胤祯却是感伤的看着我,“霏儿,你不必这样的,我爱你从未后悔过。我承认,我是想要那个位子,可是若没有你,我要那个位子又有什么意思,到时候也不过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若是这样,人活一世,又有何意思?” 眼前又开始模糊,这一切到底谁对谁错,谁又能真正说清呢? “还想睡吗?”胤祯笑着问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想了,昏睡了这么久,脑子都晕了。” “不过我很想睡,从西宁赶回来我没日没夜的骑马疾驰了五天,回来又一直守着你,现在你醒了,我只想抱着你好好的睡一觉。” 我点点头,任他将我揽住睡了下来。他又将头埋入我的勃颈处,还舒服的叹了口气:“还是我家霏儿身上的味道最好闻。”许是太累了,很快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止也止不住。 ☆、第十四章天伦之乐 雪一直不停,天空多日都只是一片惨白,见不到一丝阳光,只觉得寒冷刺骨,几乎让人经受不住。而朝堂上,雍正也终于开始了他的动作。 十二月十二日,雍正派人逮捕了太监张起用、何玉柱等十二人,没收家产,发往边关,永远不得回京。张起用和何玉枉分别是长期跟在宜妃和九阿哥身旁的太监。雍正还说了,若他们不愿意离去,即刻便令其自尽,可见其对他们的深恶痛绝。与其说雍正在惩罚这两个太监,不如说是在给宜妃和九阿哥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接着就是他们了。 十二月十三日,雍正封八阿哥为廉亲王,同时授予理藩院尚书,十三阿哥为怡亲王,十二阿哥为履郡王,弘皙为理郡王。雍正一面打压着一些人,一面又安抚着一些人,以显示他的宽容大度,尤其是作为他多年对手的八阿哥。 没过几日,雍正果然开始对付九阿哥了,十二月二十四日,他下令让九阿哥前往西宁。还堂而皇之的说,西宁因为大将军归京,无人驻扎,所以必须派人前往。可九阿哥不断的称病说自己无法成行,雍正气得不行却一时也没有办法,毕竟他还是要保持他的友兄形象。 以上的种种都是银屏告诉我的。那日回府的时候我已经昏迷,自然也不知道看守我们府里的人也变了,年羹尧被雍正派去了其他地方,所以换成了李卫来看守府里。银屏因着这件事三天两头的和李卫在家里闹,甚至还到我们府门闹,最后还是李卫无法,只得让银屏时不时的就进来陪陪我。 我看了看身旁还在与李卫怄气的银屏,劝道:“银屏啊,你还是不要和李卫闹了,他现在办事也不容易,而且虽然我们出不去,但他还是很照顾我们的。” “小姐,你不要这样说,我觉得自己还真是无用,若是能帮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银屏说的情真意切。 “我怎会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但现在你做的这些已经够多了。你和李卫好不容易在都要三十的时候才走到一起,迟来的幸福得之不易。你曾劝我说要惜福,现在这话你自己也想想,我可不想你因为我和李卫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银屏不停地绞着双手,可见她心中也是矛盾得很,“小姐,我曾说过,这世上啊,对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我怎么会看着你现在如此窘迫却是什么都不做呢?” “傻银屏,什么我是最重要的,在你心里李卫早就是最重要的了,之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最重要是因着我额娘对你的养育之恩。这些日子也够了,你告诉我们朝堂上那么多事,我们也不算什么都不知。”说着又想起老是对我笑意盈盈的九阿哥。 “小姐,你可是在担心九阿哥?”我又是陷入了一阵恍惚,银屏的问话将我拉了回来。 “银屏,你怎么知道的?” “小姐,我看得出九阿哥是真心对你好,你这人啊,别人对你好,虽然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比谁都记得清,现在你关心的人里恐怕就属他情况最不好。” 我抬头望了望窗外,雪依旧不停飘落,冬风一吹,还在空中不停的打着圈,久久无法落地。 “银屏,还是回去吧,若没什么事都不要再来了。”我转身认真的看向她。 拾掇了良久,银屏才勉为其难的回道:“好吧,若有什么大事,我就来告诉你,其他时候我就不来了。” 我笑着点头,“本就该是这样。” ———————————————————————————————————— 夜色深沉,院中雪花依旧已经堆得很厚,人踩在上面都会陷下去一截,不过出奇的是,今晚夜空中竟然高挂了一轮圆月。虽说雪花纷飞,圆月也看得不甚清楚,但是淡淡洒下的光辉照耀在皎洁的雪花上,别有一番味道。 胤祯拥着我坐在廊前,两人皆是静默,不愿打扰这一片宁静。那年他说他会年年陪我看雪,却不想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两人更是聚少离多,就连如此这般静静的呆在一起的机会都不多。 “胤祯,你说,若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到现在我都还想着,若你不是大清的十四阿哥该有多好,现在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傻霏儿,休说胡话。你也知道我有我的抱负,我的理想,若真是让我出生在平凡人家,我将没有任何的施展机会,我会觉得人生走这一遭实在没什么意义。”说着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脸颊,“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胤祯了,你难道忘记了我已经被皇上改名叫允禵了。” “不,我就喜欢叫你胤祯。”我坚决地说道。望着他苦涩的笑脸,摸了摸他的胸口,忍不住问道:“现在这里还痛吗?” “自然是难受的,我发现自己真没我想象的那么洒脱。”说着更加揽紧了我,“不过还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是四哥,若是其他人,我或许会更加不服气。” “说到底,你的兄弟里,你最在意的其实还是他吧,也是因为这样,他坐上了那个位子,你的反应如此之大。” 胤祯吻了吻我的侧脸,安慰的笑道:“知我者霏儿也。” “我已经让银屏不要再来了,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自然是对的,本就不该将她扯进我们的事来,你这个丫鬟啊,也算有福,竟嫁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夫婿。”说着还故作感慨道,“比你眼光好多了。” 我侧身锤了他胸口一记,“瞎说什么,我的丈夫才是上天入地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胤祯笑看着我,“也就你这么看我。” 我侧头继续看着夜色中飞舞的雪花,并不答语,心中暗道,你当然是最好的,在我心里没人比你好。 “也不知九哥现在如何了,其实当年我们做那些事早就已经料到会有的结果了,只是没想到这结果竟是最坏的那种。” “胤祯,你信命吗?”伸手握住了几片雪,真的是沁凉得很。 胤祯将我不安分的手拉了进来,放在他的手心里暖和着,“以前是不信的,总觉得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拼去争取,可这次回来后,尤其是在你床边守着那两天,我突然像是想通了很多事,虽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但已觉得好了很多,如今的日子啊,只要能多陪你一天就是开心的。” “那年你还说要年年陪我看雪,谁知道却没几次做到了,现在你终于没机会反悔了。” 胤祯勾了勾我已经冻得发麻的鼻子,“霏儿,明日又是除夕了,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处,我和弘明、弘暟商量好了,明日啊,给你一个惊喜。” 我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惊喜?” “说出来多没意思啊?”胤祯半仰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开始玩神秘。 我也假装兴致缺缺,嘟嘴道:“不说就算了,反正明天还不是都知道了。” 胤祯笑着吻上我的后颈,湿热的气息笼罩着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现在我俩也只有这样才能互相安慰了。 ———————————————————————————————————— 翌日一早一起身,就见着胤祯笑得一脸神秘,也不知到底在和兄弟俩谋划着什么,不过倒也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想见他一直怪异的在我周围转来转去,索性就到书房去找了本书看,等我再回到房里时,胤祯却已经不在了。 我一开始还强压住自己的好奇,可过了好一阵还是不见他回来,终于是按捺不住性子了,向身旁的一个丫鬟问道:“爷到底是去哪里了?” “奴婢刚才瞧着像是去后院那边了。” 后院?那边可没什么值得他给我惊喜的,可我还是抬步向后院走去。 已经凋谢的茉莉花被一大片积雪掩盖,穿过院子,只见火房那边像是围了不少人,最外面那个跳着脚朝里面看的不就是顺子吗? 心中疑窦更甚,忙走上前去,向顺子问道:“顺子,你们在看什么啊?” 顺子这才发现我,正欲回答,却听里面传来弘明的大吼:“阿玛,你在干什么,这油还没热呢,怎么就把菜给放下锅了?” 我缓缓走到门边,又听到胤祯的抱怨声传来:“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这么久都把火点不燃,我的油能到现在还不热吗?”胤祯还开始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了,反正打死不承认错误。 “阿玛,哥,你们别吵了,都有错啊,你们看我,我切菜就没出乱子啊。” “闭嘴。” “闭嘴。” 父子俩终于有统一的一次了,还真是委屈了我家弘暟又当了炮灰。 “额娘,你怎么来了?”还是弘暟最先发现了我。 胤祯和弘明也转过身来看我,也是这时我才看到两人的脸上黑乎乎的一片,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我一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直笑得腰都直不起了。 “你们这是在做饭还是想把火房给拆了?”我又走到了还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弘暟身边,拿起了一片他切的胡萝卜,“你自己看你切的胡萝卜就快比菜板还厚了。”又端起了那盘豆腐,“你不会切豆腐就不要切,你自己看看,几乎已经碎完了。” 这时换做弘暟涨红了脸,胤祯弘明父子俩倒是在一旁笑个不停。 “你们俩也别在那里笑我儿子。”说着看向胤祯,“你堂堂一个皇考亲封的大将军王竟然连油熟了菜才能下锅都不知道。”说着又看向笑得最欢的弘明,“还有你啊,别人不会生火的,有糊里糊涂把房子给烧了的,你倒好,火都弄不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好了,好了。”说完就不想再理这三个笨蛋,“你们全都给我出去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这顿饭,还是我来做吧,我可不想被一顿饭给毒死。” 说完就将他们赶了出去,又随意叫了两个火房的人进来帮忙,这就开始做饭。 ————————————————————————————————————— “额娘,这些真的是你做的吗?”看着我做的菜被端上来,弘明满是惊叹。 “怎么不是我做的?”这个孩子只知道小瞧我。 “霏儿。”胤祯也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以前从没做过饭啊?我竟然不知道你会做这些。” “你又没让我做过,你若是让我做我自然是会做的。”这些都是我前世会的,若说这一世的完颜雨霏还真是十指不沾洋葱水,自然是不会这些的。 “可是额娘,这些菜看着不像是我们平时吃的啊?”弘暟还在研究着菜,十分不耻下问。 “这个是麻婆豆腐,这个是宫保鸡丁,这个是……” “好了,额娘,不要再说了,怎么都像很辣似的?”弘暟一副想吃又怕的样子。 可我上世本就是一个成都人,自然很能吃辣,一时只想着做几个我拿手的菜,却忘了他们不一定能吃。 这时胤祯说话了,“你额娘本就喜欢川菜,试着吃吧,看着卖相不错。”说完就身先士卒的夹了一个鸡丁。 弘暟见此才放下心来,也开始夹菜吃。弘明也为身旁的兰馨夹菜。 我突然想起那年我在九阿哥的揽月楼吃川菜吃得很高兴,可连带着其他几人都没吃什么东西,于是担心的看向胤祯,却见他吃的很是满足。 “胤祯,若是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我记得你不能吃辣的。” “谁说的?当年我的确不能吃辣,但这两年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已经很能吃辣了,说不定现在比你还能吃辣了呢?” 见他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是有点辣,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弘暟也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如此幸福温馨的一家,就是外面的雪下得再大我也不应该再怕了吧? “爷,皇上身边的苏公公突然来了。”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却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我和胤祯相视了一眼,却见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担心,可我一时吃着我平日最喜欢的菜也是味同嚼蜡。 苏培盛很快就进来了,一进来还是向我们行了行礼。 “请安什么的话也不必说了,直接说皇上派你来做什么的吧。”胤祯肃容道。 苏培盛回道:“皇上让我来请十四爷走一趟。” “皇上这是何意,我们府上已经被人严加看守了,还让我阿玛进宫干什么?”弘明一时又怒了。 “二阿哥还请息怒,奴才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十四爷不要为难奴才。”苏培盛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苏公公还请稍等,我同福晋说几句话就来。”胤祯竟是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他走到我身前站定,执起我的手,笑道:“别担心,守着我们的家,我很快就回来。” 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看着他转身,看着他离去,直到消失在一片茫茫的风雪之中。 ☆、第十五章再起风波 “额娘,又在为阿玛担心吗?”弘明进门来坐到了我身边。 我也不否认,回道:“怎么能不担心呢?你阿玛这一进宫就已经过了半月,也不知这皇上到底是要干什么。” “若说四叔登上皇位,对他构成最大威胁的就是阿玛和八叔了,可我实在想不通的是,他对八叔都可以重用,为何还容不下和他同母的阿玛呢?” “弘明,你真的觉得皇上重用八哥是八哥的福气吗?”没想到我一直认为聪明过同龄人的弘明面对权力时也有看不清的时候。 “难道不是吗?八叔现在和十三叔一样被封王,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上给了八哥无上权力,八哥就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暂不说八哥本就极具才能,就说八哥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也能让他办事十分便利,不过八哥若是办事办好了那是职责所在,若是办不好那皇上自是要罚的。说起来我还宁愿你阿玛像现在这样,不办事自然也就不会办错事。” “额娘。”弘明这才恍然大悟,“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说到底,还是我觉得四叔不会那么心狠吧。” “自古以来,皇帝就自称为‘孤’‘寡’‘朕’,说到底不过是站在最高处不容别人觊觎,就算他不想心狠,也必须心狠。”说着就想起自古以来的那些皇帝,“唐太宗李世民弑兄逼父,可他却开创了贞观之治,创造了唐朝第一个辉煌的时代。还有明成祖朱棣,他也篡了自己侄儿的皇位,可是他登上皇位的那几十年却几乎是前人后人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额娘,我明白了,你是想说一个真正的明君心狠是必须的,后人对一个在位者的评价皆来自他的功绩,而不是他如何得到皇位的。” 我颔首,“就是这个道理,你四叔他会是一代明君的,至于他如何对待他的兄弟们,与大清的江山相比又有什么重要呢?” “额娘,又是在担心阿玛了吧?”弘明听着我的话也开始有所触动。 我想着我所知道的历史,肯定的说道:“你阿玛一定会回来的。” “额娘,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弘明一时有些为难的样子。 “说吧,我们母子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兰馨她,她好像又有了身子,我最近也是因着府里的事忽略了她,昨日她告诉我她的葵水已经两个月没来过了。”说着竟是有些自责。 我也没有因着新生命到来的喜悦,这个孩子在这种时候到来底是对是错呢?心里有些无措,还是对弘明道:“你也不要担心,怀孕了是好事,我去和李大人说说,让他请一个太医来吧。” 弘明叹了口气,“如今怕是也只有这样了。” ———————————————————————————————————— 我到府门口去找人,没想到我今天运气还不错,李卫刚好就在,于是将事情说与了他听,他答应的很干脆,让我不禁觉得或许是有人提前向他说过什么。 太医也来得很快,却告诉我们兰馨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因着上次孩子的生产身子已经不好,这次怀上这个孩子也不知能不能顺利生产。 弘明的脸色更加不好,兰馨却是决绝的很,还让弘明不要为她担心,笑着说道:“上次的孩子和我缘浅,这次老天算是听到了我的祈求,终于又送给了我一个孩子,这次一定会顺利生产的。” 弘明也只是勉强的点点头,算是安慰兰馨。 我上前握住了兰馨的手,笑道:“好孩子,最近我们府里什么事都不顺,老天终于又给了我们一个希望,所以这孩子一定会顺顺利利出生,顺顺利利长大的。” 可这话我也知道只是在安慰兰馨,我自己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 转眼间又过了一月,这一月我一静下来就坐在离府门口不远的廊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府门,只愿能看着那人回来。可胤祯没等来,反倒是又等来了银屏。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走到我身边就要将我扶起来,我使起了小性就是不起来,银屏拿我没法,也只得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责备道:“就是姑爷不在府里,你也得想想你自己的身子吧,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懂事?” 我侧首看她,开口道:“可他不在我身边,我就像被人抽空了一样,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等他回来。” “那时你常爱念一句诗,‘无情不似多情苦’,没想到当年我以为最是洒脱的小姐也因着情变成了这样。”银屏摇着头感慨道。 “说吧,你今日来又是为我带来了什么消息。” “这些日子真是发生了不少事,上个月,皇上让十爷护送已故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龛座回到喀尔喀,据说当时十爷还闹腾了一阵。前几日啊,皇上还责备了九爷和其他一些人,还让那些人跟着九爷一同前往西宁。” “那九哥走了吗?”我一时十分激动,我真的不想上次在宫中的一见就成为永别。 银屏拍了拍我的肩,“还没有,九阿哥仍旧在向皇上称病不往,不过皇上的态度也很强硬,恐怕九爷还是要去的。”说完担忧的看着我,“小姐,你不要激动。” 可我想着九阿哥的结局,如何能不激动呢?为着让自己平复下来,我试着转移话题:“除了九哥的事还有其他什么吗?” “还有皇太后的事,据说皇太后拒不受封,也不入住该皇太后居住的宫殿,让皇上十分的难堪,母子俩现在还在冷战呢。” 看来德妃如此也是因着胤祯吧,只是雍正到底想干什么,现在的胤祯对他哪里还有什么威胁,他为何还要这样呢? “银屏,这些事都是李卫对你说的吗?” “小姐,其实我知道他也是想帮你的,在家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向我提起这些事,他是记得当年你对他的恩情的。” 我拍了拍银屏的手背,“如此,还真是难为你和他了,当年我本来也没做什么。” “说起来最近还有事情很奇怪,京城米粮的价格近些时日突然高了起来,我听人说好像是有人故意在囤积米粮,可真是苦了普通老百姓了。” 若是以前我还会为这种事感慨一番,可现如今我这种情况也实在再无法去同情别人。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保住自己的身子,若是姑爷回来了,瞧见你变成如此这般模样,可不知得有多心疼呢?”银屏还在劝我。 “银屏。”我抬手摸了摸自己明显更加凸起的颧骨,“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胡说”银屏斥道,“在银屏眼里啊,还没人能比得过我家小姐的容貌,就是太瘦了,瘦的就像只剩下骨头了。” “就你老爱这么说我。”说着两人皆是叹了口气,却是各有各的忧愁。 ———————————————————————————————————— 这日一早我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坐到了廊前,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还是觉得冷。今年的冬天还真是漫长,都已经二月中旬了还是一点转暖的迹象都没有。 才坐了一会就听见府门前吵嚷的不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站起来想了想,突然心中一动,会不会是胤祯回来了呢? 正准备到府门口去看看,弘明和弘暟也过来了,弘暟问我:“额娘,到底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实在不知是什么事,心中却有了一丝小期待。 “九爷,还请你不要为难奴才们。”随着府门被人大力推开,我终于看清了来人,没想到竟然是九阿哥,才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不过能够见九阿哥一面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九阿哥倨傲的看着那个侍卫,冷着脸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就不要做不该奴才做的事,今日我还就是进来了,你还是快些派人去禀报皇上吧。”说完也不理那人,快步向我们走来。 “九叔。”两个孩子看到九阿哥皆是有些激动。 “九叔,有我阿玛的消息吗?”弘明率先问道。 九阿哥微微垂首摇了摇头,“一点消息都没有,只知道皇上将十四弟关押在了一处,却不知是到底是什么地方,皇太后为此还绝食了两日,可皇上仍旧未将十四弟放出来。” 我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稳就要向地上栽去,还好九阿哥一把扶住了我。 “弘明,弘暟,你们就先回屋去吧,我送你额娘回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她说。”九阿哥对弘明两兄弟道。 他们听九阿哥这么说,就先回去了,九阿哥也扶着我向我和胤祯的屋子走去。 “也就才一个多月,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我看这世上还真是除了十四弟外,就没能让你在意的东西了。”九阿哥语气很是严厉,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如此厉色。 我并不答话,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这一扶你才发觉你竟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真是瘦的像是一张薄纸了。”责备的话还在继续。 还好终于走回了屋子,我也寻了自己平日里爱坐的窗边的软榻坐了下来,也不想管九阿哥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九阿哥随意地坐到了一旁,“和我说会话吧,我恐怕就要到西宁去了,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九阿哥几乎是有些祈求的意味。 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九哥,你走吧,离开这里,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离开的,或者先把你的产业转到其他地方,等你到了外国之后再想办法取回来。”我不想他去青海,去了之后要不了几年他就会离世的。 “傻姑娘,怎么我才和你说的话你就忘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以前是不想,现在是不能,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说着笑着将我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到了耳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坚持,你还要让我放弃,真不是一个好妹妹。” “可是你也已经看到了,现在皇上在不停打压你身边的人,到最后就是你啊,你留在这里只能任他宰割。” 九阿哥双手扶到了我的肩上,灼灼的双眼中却饱含我说不清的欣慰,“你就这么担心我吗?我还以为除了十四弟你不会为别人担心呢?” 想着我刚才对他的冷淡,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轻声道:“九哥怎么把我说成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 “好了,是我错了,我不是在开玩笑嘛?”说着九阿哥又沉默了下来。 我还是低着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的不行,很想摆脱这种感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雨霏,若是我离开了,你会记得我吗?”见我疑惑的抬头,又忙补充道:“也不是让你时时想着我,就是希望你能一直记得有九哥这么一个人。” “我当然会记得的,我都说了我已经把你看成哥哥了,如何还能忘记呢?”说着眼中竟又是泛起了水雾。 “不要哭,我不想看你哭,傻姑娘哭起来难看死了。”九阿哥笑着说我。 “我没有哭,是有东西跑进眼睛里了。”我努力狡辩,还好他也未想着要揭穿我,只还是笑看着我,那笑像是冬日的阳光铺洒在了厚厚的积雪上,闪耀着让人迷醉的光芒,让人温暖沉醉。 “哥哥能不能抱抱你?”九阿哥突然道。 我望进他满是希冀的眼里,笑着点了点头。他也是一笑,将我轻柔的揽进了怀里,这怀抱不同于胤祯的温暖,不同于哥哥的宁静,却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良久后,九阿哥轻叹了一声,“雨霏,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会把十四弟给你带回来的。”然后突然放开了我,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还残留着九阿哥的温暖。后来的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漫长的冬天也随着他的离去结束了,但是这个冬天也带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难受,自己把自己虐到了。 ☆、第十六章斯人归来 恍恍惚惚中又过了半月,不知道为何,自从九阿哥告诉我他会为我把胤祯带回来后,我真的就相信了,也没有再整日的坐在府门前等他回来。可时间一久,我心里又开始没底,只因我自己越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身体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抽空一般,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可以在这个世界逗留多久。 雍正元年的春天姗姗来迟,当年胤祯在后院为我种的茉莉也开花了,花开无声,只用它清淡的香气告诉我们它的存在。 茉莉花对我来说实在有着太多非同寻常的意义,额娘和阿玛当年是在一片茉莉花海前相遇的,茉莉花就像是他们俩的红娘。额娘爱茉莉,我也爱茉莉,人已不在,花却年年开。 “额娘。”弘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挂满喜悦,“额娘,阿玛回来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和额娘开这种玩笑,额娘可经不住吓。”这种梦做太多了,只怕又是一场梦。 “没有,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弘明说着就拉着我向前厅走,“走,快些过去,阿玛还在等你。”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不真实,胤祯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刚踏入前厅门口,胤祯就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里面饱含太多我看不清的情绪。此时的他又是发丝散乱、胡子拉碴,就连衣服也是皱巴巴的,看起来也不知是穿了多少天。 两人久久凝望,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两个月的时间像是已过了千年万年,就怕再也无法相见。 我走到他面前,拾掇良久突然笑了,“胤祯,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有多脏,像极了外面的乞丐。” 胤祯听言故意用手来摸我的脸,“叫你嫌弃我。”说完还惩罚似的掐了我一把。 “阿玛,你回来就好了,若你再不回来,我是真不敢保证还能为你守住一个完整的额娘。”弘明走到我俩身边,感慨道。 胤祯拍了拍弘明的肩膀,“如今你是一个大人了,也是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我也笑看着弘明,又侧首对胤祯道:“你就快当玛法了,兰馨又怀孕了。” “真的吗?”胤祯也是高兴得很,“看来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快去洗洗吧,真是脏死了。”我又开始抱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说完就径直回房去梳洗了。 “额娘,我总算不用整日看着发呆的你了。”弘明揽住我的肩,和我一同看着胤祯离去的背影。 ————————————————————————————————————— 当我走回房里时,胤祯也刚好洗完,终于又恢复了他俊朗的模样,只是那眉宇间的忧愁怎么藏也藏不住。 胤祯见我进来,几步就跨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抱住,力气大的让我有些疼,可知他心里不舒服,我也就没有说什么。 “总算是回来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多半回不来了。”胤祯在我耳旁呢喃道。 “胤祯,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一直不放你回来?” 胤祯放开了我,将我带到软榻上坐下,紧紧地盯着我,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连我都不愿告诉吗?”我看着眼里越发伤痛的他,心也跟着生疼起来,只想代他承受那些痛苦。 胤祯听我这么说,眼中渐渐有些潮湿,冷笑着开口:“四哥竟然动了想杀我的心,你说我该怎么想?” 我愣怔的看着他,震惊实在太大,雍正怎么可以心狠至此?胤祯是他的亲弟弟啊。 “可是现在的你已经什么都没了,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做呢?” “四哥一继位就有人在外面说是四哥篡了我的位,将皇阿玛遗诏里的‘传位十四子’改成了‘传位于四子’,这个说法本就荒唐,‘十’字和‘于’字差别很大,如何能轻而易举的改过来?可是却不知为何越传越厉害。而且我听说皇阿玛离世的那一晚除了见过隆科多和四哥外,再无其他人,而隆科多本就是四哥的人,可见这说法也不是空|岤来风。” 我突然想起那夜匆匆离去的十七阿哥,还有我对胤祯说康熙本就是将皇位传给四阿哥时,雍正当时的震惊,难道那晚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我看着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胤祯,问道:“难道你也信了?” 胤祯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信的,四哥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我绝不相信他会谋害皇阿玛,也不相信他会篡我的位。” “他都想杀你了,你还在帮他说话。”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个月里胤祯竟然还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事,还好他没事,要不然我如何是好。 胤祯又开始苦笑,“反正经历了这件事,我们兄弟情分也算是一点不剩了,但我心里却还是信他,这倒是真的。”说着将视线望向远处,“这次皇额娘为着我的事也是和四哥大闹了很多场,皇额娘还因此大病了一场,可不管我怎么求四哥,他都不准我去见额娘。” “其实最难的就是皇额娘了,你和皇上都是她的儿子,她为着你们俩左右为难,不管帮谁都是错。”德妃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在关押我的地方想了很久,后来才觉得四哥容不下我的理由还真是多。”胤祯笑得越发难看,“当年八哥不再受皇阿玛重视,就把他手上的不少人转到了我手里,帮我做事,这是人脉。九哥的生意遍布各处,财富可说堪比国库,这是财。还有我在青海呆的几年,手下的兵将几乎都已经听令于我,这是兵权。这样一想,若我是皇帝都容不下这样一个人。”说着握紧了我的手,“可是,霏儿,我从未想过谋反之类的事,为何四哥就这么不放心呢?” 我心疼的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他好过一点。 两人沉默了一阵,我猛然想起了九阿哥,于是问道:“你知道九哥现在在哪里吗?” 胤祯垂了眉目,半晌才道:“九哥已经走了,去了西宁,就在我回来的前两日。”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会这么难受? 虽是猜到了两三分,还是问道:“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又突然会放了你吗?”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到现在我自己都还疑惑着。”胤祯揽住我,我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以后啊,恐怕我们就会一直被人看守在府里了,一直在这么一个小方天地里,你会怕吗?” “怕什么?”我也笑,“只要有你在,有儿子们在,我就知足了。” “如此便好了,如此我便也没什么真正怕的了。” ————————————————————————————————————— 这日我又到弘明那边去看兰馨,这次太医都那样说了,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日日都要前往看看兰馨。 初春的天气还算舒适,我看着又窝在床上的兰馨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孕妇还是要适当的运动才好。” “那我就听额娘的。”说完就在我的帮扶下下了床。 弘明听言连忙跟了上来,“额娘,你们要去哪里?” 我瞪了他一眼,“你还怕我?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33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我把你媳妇弄丢了啊?今天就我和兰馨说说话,你不准跟来。” 弘明听言哭笑不得,却也没有跟上来。 走出屋门,暖暖的阳光斜射过来,一点也不刺眼,我问向兰馨:“想到哪里去看看?” 兰馨想了想回道:“后院的茉莉花也该开了,我想去看看。” “那好,我们就过去看看。”说着两人就向后院走去。 “兰馨,你也喜欢茉莉吗?”我确实不知她喜欢茉莉花。 “不是的,是从小瞧着阿玛很喜欢茉莉。阿玛总是很用心的去打理完颜府中的那片茉莉花,后来我才知道是因着额娘和玛嬷的关系。” “茉莉花简单素雅,比起其他花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我就是很喜欢,而且茉莉花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忠贞。” “没想到茉莉花还有这种意思,那……”兰馨突然脸色惨白,紧紧捂着小腹。 我忙将她扶到了一旁,“到底怎么了?很难受吗?” 兰馨紧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握的生疼,“疼,额娘,真的好疼。” “你不要慌,我去叫人。”我忙跑去叫了弘明过来,却是回来一看才发现兰馨的裙下已经红了一片,那艳丽的红色几乎刺痛了我的眼。 弘明也是吓住了,他先定了定神,才一把将兰馨打横抱起,安慰道:“别怕,会好的,会好的。”说完就向寝居疾步而去。 我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已经留在地上的艳红,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 府里已经派人到门口说请太医的事,守门的人答应的也算爽快。不过庆幸的是府里本就还有年长的嬷嬷,这时也正好派上了用场,帮忙查看着兰馨的情况。 兰馨被弘明抱回来不久后就已经昏睡了过去,只是那嘴唇都已经惨白了,看着就让人心疼得不行。而□还在不停地流着血,嬷嬷一直不停歇的清洗着。 胤祯见我焦灼的不行的样子,忙上前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太医很快就来了,你想想当年你生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哪次不凶险,不还都顺利的过来了吗?” 我敷衍的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兰馨这次比之前的我凶险多了。 太医终于来了,一来弘明就紧张的迎了上去,“太医,我求你一定要抱住我的孩子和福晋。” 太医颇有些无奈,对弘明道:“二阿哥,你还是要让我看看福晋才知道情况啊。” 弘明忙让开了路,“如此就麻烦太医了,还请你一定要尽力。” “二阿哥放心,我肯定是会努力救治福晋的。”太医连忙保证,但只是努力却无法保证能救回来。 太医诊治兰馨时,时间也像是静止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良久后,太医苦着脸的走了出来,弘明一把就将其抓住了,急切地问道:“太医,兰馨怎么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二阿哥,实在是对不住,福晋的命倒是保了下来,可这孩子实在是保不住了。” 弘明激动地揪住了太医,质问道:“你不是太医吗?不是号称是全国医术最好的一群人吗?怎么会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我看你们就是一群庸医。” “够了,弘明,快放开。”胤祯上前将弘明拖了过来。 我走到太医面前,说道:“还麻烦太医开方子。” “上次福晋生产就已经伤了身子,这次小产更是来势汹汹,福晋以后的身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你们平时就多注意些吧。”太医也是有些感慨。 “知道了,多谢太医走这一趟。” 太医摇了摇头就去开方子了。 ———————————————————————————————————— 翌日,兰馨终于醒了,一睁眼就激动地问弘明:“我的孩子还在不在?” 弘明几乎不敢直视兰馨的眼睛,还是我上前说道:“兰馨,你不要激动,孩子没保住。” “什么?额娘,你不要骗我,我明明觉得孩子还在我肚子里,怎么就会没了呢?”兰馨双手抚上了小腹,有些癫狂。 弘明上前将兰馨抱入了怀中,劝道:“兰儿,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孩子。” 只见兰馨呆呆的看着前方,不哭也不闹,双目无神,像是木偶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 弘明和兰溪受尽艰难,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为什么却还是要一次又一次的面对伤痛,上天何其不公,他到底让谁真正的幸福了? ☆、第十七章幽禁汤山 雍正元年四月,康熙的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胤祯和弘明他们兄弟俩皆一同前往,只是这一去胤祯就再也没有回来。雍正让胤祯留在汤泉,不准他再返回京师,并还命令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 事情并没有在此告一段落,雍正召来了胤祯的家人向雅图和侍卫孙泰、苏伯、常明等人,向他们问道:“允禵在军中的时候,听说有吃酒行凶的事情,尔等从实奏来。” 向雅图等人自然是据实回答:“并无此事。” 雍正本欲借此事对胤祯增加些罪名,可向雅图等人这般回答,雍正自然是不好发难,便将气都撒在了他们几个身上,将他们几个及其年十六以上的儿子永远枷示,可见其对胤祯的深恶。 我知道自己是等不到胤祯回来的一天了,只想着如何前往汤泉陪他。这时的我早已经清楚我的生命就像流沙一样,一直在不停流逝着,我无法在这种无望的日子中独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胤祯在汤泉幽禁后,府门的守卫也没了,如今我也就只想着见德妃一面,希望她能帮我。不过如今我们府里也没人能进紫禁城了,还好我让李卫帮我向德妃带信,虽然他为难了一阵但还是答应了,我也向他玩笑说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找他帮忙。 不久,宫中就有人来传话了,让我进宫与德妃作伴。 再次见到德妃,只能用形容枯槁来形容,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随时都带着端庄华贵的德妃也有如此无毫无神采的一天。 德妃一见我来,就屏退了左右,将我拉着坐到了软榻上,她轻叹了一声,眉宇间的忧愁也似又增加了几分,“孩子,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我会让你的愿望达成的。”声音也似从远山传来,虚无缥缈,竟似没有一丝人气。 我反握住德妃的手,“谢谢额娘。”如今的两人倒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同伴。 “只是啊,你还要陪陪我。”德妃轻笑,“前些日子因着十四的事我一直闹绝食,谁知到了后来发现自己其实是真的吃不下,我知道我也快去了。” “额娘,你不要说这些话,这要是让胤祯知道了他是得有多难受啊。”其实今天一见德妃我也知道她是快要去了,一个脸上都已经写着生无可恋的人如何还能活下去。 “昨晚啊,我梦到了先帝,他向我说了好多话,说老四会是个好皇帝,还说十四也会长命百岁的,我今日一醒啊,突然就觉得也没什么可以让我担心的了。”德妃的笑越来越恍惚,“他们两兄弟啊,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仇人,这辈子投错了胎,我真的因着他们的事烦了,也累了,我是真的不想管了。如今啊,也就是胤祯身边缺了个人,有你过去我就放心了。” “那我最近就陪着额娘,额娘也要想开一些。” “傻孩子,一个人想离开这世上未必就是因着伤心,我想当年你阿玛去的时候一定是很开心的,活着的时候不能和你额娘一生一世,兴许死了还行。”阿玛也是个痴情的人,只是他的感情太过内敛,藏得太深,直至哥哥带来他离世的消息时,我才知道阿玛爱额娘竟是爱的那般深沉。 “如今我和皇上的关系几乎就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我想我在去世之前恐怕也是见不到十四了。所以,若是我真的突然去了,你一定要告诉十四,我走得很开心,让他不必为此伤怀,要不然我才会走的不放心的。”说到死,德妃也并没有她说的那般洒脱,她还是放心不下胤祯的。 “额娘,有我在一日,我就会守着胤祯,让他开心的过每一天。”我忙着对这个坐在尊贵位子却甚是可怜的额娘做出承诺。 “如此便好。”说着又是淡淡的笑了,只听见她的喃喃自语:“也不知今晚还会不会梦到先帝。” ————————————————————————————————————— 翌日,雍正很早就来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是相当不好,见到我也并未太过吃惊,许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雨霏,你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皇上说。”德妃向我看来。 我听她如此说,忙就行礼告退了。 我也不知那一日德妃到底和雍正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天他们在一起呆了很久,更像是德妃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对雍正说着临终遗言。 没想到的是,雍正和德妃说完话竟然就来见我,眉目间仍旧是冷清的模样,但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多了一丝动容。 “不知皇上来找臣媳有何事?”我淡淡开口,也没有行礼,谁让我一见到他就想起他对胤祯的伤害。 “皇额娘的身子这些日子一直不好,这几日你就好好陪她,多让她吃点东西,皇后倒是每日都来,可皇额娘对她的态度和朕一样,不管她怎么劝皇额娘都不理会,现在看来就你的话她还听听。”雍正的话竟是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我反唇相讥:“若是皇上把胤祯叫回来,或许比我管用多了。” “现在只有朕就算了,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千万别再叫胤祯了。”雍正厉色说道。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又想着德妃,只道:“其实皇上明明就已经看出皇额娘如今已是生无可恋,不管我们做什么也不会有所改变。” 雍正也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有些不甘的轻声道:“为何同样是儿子,皇额娘就能偏心至此呢?” 我冷笑道:“皇额娘哪里偏心了?若不是你对胤祯做那些事,她也不会对你如此。你可知道,胤祯回京前,她还特意差人劝胤祯回来不要与你作对,今日你和她的关系差到如此地步,皇上或许还该好好反省一下。” 雍正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没有人敢如此与朕说话,你就不怕朕罚你。” 我逼着自己与他直视,“我想皇额娘今日与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会让我去汤山陪胤祯的。” 雍正走到窗边,抬眼看着窗外,“以前朕总是有些瞧不起十四,总觉得他的一切不过是仗着皇阿玛和皇额娘宠着他,就连索额图那么大的事皇阿玛都为他瞒了下来。不过竟然得了他你这样一位福晋,也算是上一世积的福了,都说同甘容易,共苦难,你还真能和他同甘共苦。” 我听着雍正带着伤痛的话,鬼使神差的问道:“索隆高娃格格呢?” 雍正愣了一阵,竟还是回答了我:“她已经去了,去年皇阿玛走的前几个月去的。” 没想到又是一段阴阳相隔的凄惨爱情,心下有些不忍,不禁想着我去了之后胤祯会是何种模样。 两人皆是沉默,我还是忍不住道:“皇上,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十三哥那样对胤祯呢?你那样像防贼似的防胤祯,却是没有想过胤祯从来就没有过要造反的念头。他没能登上大位,是很难受,但因着你是他最爱的四哥,他就是不服也得服。” “那日你说皇阿玛本就是要将皇位传位于我,可是真的?”雍正突然问我。 “这种话怎会有假?皇上这样问我是何意?”我实在是不解。 “你只管回答我就行了。”帝王气势渐渐出来了,咄咄逼人。 “皇阿玛那日对我说,大清如今只是表面风光,内里的问题很多,所以需要一个有着雷霆手段的人出来整治,而皇上正是最好的人选。”我努力会想着那日康熙的话。 雍正竟是笑了,那笑像是久久萦绕在心上的重压突然没了似的舒畅。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康熙去世的那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行色匆匆的十七阿哥,不知真相的四阿哥,不准人探望的康熙。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已经无力去想,不管怎么说,康熙需要的是一个好帝王,这一点四阿哥显然做到了,后人都说“康乾盛世”,一提到大家想到的自然是康熙和乾隆,却忽略了中间的雍正,其实那个起着承前启后作用的人或许才是最因被世人铭记的。 ———————————————————————————————————— 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二日,雍正和德妃长谈之后的那个凌晨丑时德妃就去世了,终年六十四岁。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这么多人的离去,且德妃还是一心求死,我应当不会有多伤心,可真正看到德妃安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眼泪还是决堤而出了。 雍正总算没有食言,德妃去了没多久他就命人将我送回了府里。弘明和弘暟知道我回来,很早就等着了。兄弟俩一见到我,眼睛周围一圈均是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弘明却还像是有些不信,颤抖着声音问我:“额娘,皇玛嬷是真的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是去了,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皇额娘走得很安详,并没有什么痛苦。” 弘明一时更是悲从中来,若不是他生生忍住,恐怕已经嚎啕大哭起来。我自然知道弘明的伤心,毕竟德妃对他的好我也是知道,如今这世上对他最为宠爱的两人接连去世,心中又是如何不悲伤呢? “兰馨呢?”我试着说点其他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还在屋里呢?”说到兰馨,弘明的神色竟然更加不好了,“额娘,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傻儿子,你怕什么呢?”看着从未如此无助的弘明,我的心里也是慌了。 “自从孩子没了,兰馨再也没有笑过,身子也越来越不好。皇玛法去了,皇玛嬷去了,你说兰馨会不会也丢下我。”说着强忍住的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傻孩子。”我紧紧的揽住了弘明,“我们家弘明人见人爱,没有人会忍心丢下你的。” “额娘,额娘。”弘明只不停地叫着我。弘暟也走了过来,自弘明身后轻抚着他的背,想要缓解弘明此时的难过。 待弘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后,我就找来了府里的所有人,包括已经久未见面的红袖。 一见红袖来,我就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姐姐总算是来了,妹妹正有事想要拜托姐姐。” 红袖诧异地看着我,“怎么了?妹妹的事只管说就是了,姐姐能做的自然是会做的。” 我环视了一下众人,这才开口道:“姐姐,我很快就要去汤山陪爷了,我走以后,你也是这府里唯一的长辈了,我希望你能帮着几个孩子守着这里。”说着看了看弘明和弘暟,“他们也会听你的。” “你是说你要去汤山?这府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放心交给我?” “我相信姐姐的能力,也知道姐姐对爷的感情,即使你一开始是那边的人,你也没有真正做过伤害我们的事。”我知道红袖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红袖愣了一阵,笑着回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不推辞了。” 我又走到弘明和弘暟面前,对弘明道:“你是如此洒脱的孩子,人生也才开始,不应该被这些事绊住手脚,我希望我的儿子一直都是那么洒脱的人。”又看向弘暟,“你也是大人了,平时多陪陪你哥哥,开导开导他。”弘暟颔首。 “如此,我就回房收拾东西了,马上就走。”说着就笑了,“如今就想快些见到你们阿玛。” ———————————————————————————————————— 草草收拾一下,终于来到了汤山,胤祯像是知道我要来,一早就已经站在了屋外,远远地望着我,对我微微勾了唇角。 我向他小跑着去,却不想又被一颗石子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向前栽去,还好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稳稳的托住了。 我抬头向他一笑,“我们的十四爷风姿还是不减当年吗?” “我就觉得这两日你要来,没事就在这里看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胤祯也笑。 我看着他的笑,却不知该不该把德妃的事告诉他。 “霏儿,你怎么了?”胤祯见我神色不对,关切的问道。 “胤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尽量冷静。” 胤祯神色一下就变了,但还是在极力保持着冷静,“你说,我听着就是。” “皇额娘今早薨了。”我埋着头回道,却是不敢看他的神情。 “霏儿,这是真的吗?”胤祯扶起我的脸,不准我逃。 我看着他满是伤痛的眼里,像是蓄满了潮水,只等着我一句话就会汹涌而出,可我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是的。” 胤祯先是笑了,且越小越大声,突然就跑到一旁,拳头狠狠地砸到了一棵粗壮虬劲的老树上,一拳又一拳,竟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被吓住了,立刻跑到他身边,想也未想就将手放到了胤祯要砸的地方,胤祯一时不查竟是一拳直砸到了我的手上,疼得我痛呼一声。 “有没有事,是不是很疼啊?”我的惊呼终于换回了他的理智,他懊悔的执起我的手细细查看。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不要伤心,皇额娘就是让我告诉你,你若伤心的话,她会走的不放心的。” 胤祯本埋着头查看我的手,听我这么说,竟是就那样埋着头一动不动了。手背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让我回过神来,我忙低下头看他的脸,却是看到一片涕泪纵横,原来他哭了,他第一次正对着我哭了。 我将他抱进怀里,只喃喃道:“要哭就哭吧,你也憋了这么久了。” “霏儿,四哥怎可残忍至此,皇额娘、皇阿玛的最后一面我都未见到,我真的好难受,就是知道四哥当了皇上也没这么难受。”胤祯声音微颤,带着哭音。 我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 ☆、第十八章情之所至 屋前有几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我总是习惯呆呆的凝望着那葱翠欲滴的绿意,可如今秋也深了,绿叶也转眼变成了黄|色,风一吹就洋洋洒洒的落地,一点留恋都没有。 “醒了?不是说累吗,累就再去睡会儿。”胤祯拿了一件披风为我披了上来,系好了带子就想将我向屋里带。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他又停下来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就想在外面呆呆,最近我老是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能睡着,而且不管睡多久还是觉得累,所以我不想再睡那么久了。”最近我总是时睡时醒,睡得并不安稳,却又能睡很久,一开始我还觉得没什么,久了后才发觉这正是我已经病入膏肓的迹象,我真的不想最后的日子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我想多陪陪眼前的人。 “傻瓜。”胤祯宠溺的看着我,“你想睡就去睡吧。” “不。”我摇了摇头,“我就想多看看你,多陪陪你。” 胤祯凝视着我,久久不曾开口,时间也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只余廊前秋风吹着落叶四处游荡,沙沙作响。 他突然伸手将我大力揽入怀里,“你就是决绝的很,认准什么就要去做,既然想在外面我们就在外面吧,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再也不说什么。” “嗯,谢谢。”泪水在眼中打着圈却还是没有掉下来,心中满是感动。 “爷,来人了。”顺子突然出现,将陷入柔情中的两人拉回。 顺子是胤祯从府里唯一带过来的人,如今见我与胤祯亲热也是见怪不怪了。说来这两月我和胤祯还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往往是情之所至,想做什么就做了。 “是谁来了?”胤祯放开我问向顺子。 “是怡亲王和二阿哥。”如今十三阿哥被封为了亲王,又极受雍正重用,在朝堂上的地位无人能敌。只是没想到弘明也来了,几月不见我也真的想他了,不知道他最近又是如何。 没多久就见到了十三阿哥和弘明,两人的样子看着皆是不好。十三阿哥明明也就才比胤祯大上两岁,却看着像是比他大上很多,甚至看着和雍正差不多。而弘明的脸色也是相当不好,整个人一点光彩都没有。 弘明一见我就扑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我的肩,眸中溢满了伤痛,“额娘,额娘,兰馨前几日去了。” 震惊太大了,我一时就有些站立不稳,还好是弘明一直扶着我的肩。 “怎么会这样?”那孩子也才十七岁而已,怎么能发生这么荒诞的事? “额娘,兰馨她真的去了,儿子只觉得我的命像是也跟着没了,若不是想着你们我还真是生无可恋,只得求着十三叔带我来见你们一面。” 胤祯走到了我们身边,一把揽过了颓然的弘明,斥道:“什么叫生无可恋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你怎么就说这种丧气话?” 弘明许是被兰馨的逝世刺激到了,被胤祯的话一激竟然开始口不择言,“阿玛,你怎么会这样说?我对兰馨的感情就像你对额娘一样,我也是从小看着你和额娘才明白了如何去爱一个人,可你竟然说这样的话,将心比心,若是额娘去了你会怎样?” 我忙回神看胤祯,只见他身子微晃,显然也是被弘明的问题吓住了。这些日子胤祯总是对我温和的笑着,我们都只字不提我身子的事,我知道他也是在逃避着这件事,可如今弘明这样说无疑是将他最怕的事说了出来。 十三阿哥这时忙走到了胤祯身后,扶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十四弟,你和我也久未见面,我们去喝两杯如何?”这时我才发现十三阿哥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还提着两壶酒。 十三阿哥向我点了点头就扶着还有些恍惚的胤祯走了。 我这时才看向弘明,只见他也是满脸懊恼之色。 “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了。”说着牵着他的手来到了廊前随意坐下,突然觉得现在的弘明就像两三岁的时候一样,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需要一个人将他拉出来。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多难受,可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兰馨走也走了,不管你怎么伤心她还是回不来了,可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得活着,这个世界也不会因着谁的突然离去就改变什么,四季仍然变迁,黄叶依然飘落,我们除了接受,什么都不能做。” 弘明将头靠到我的肩上,也和我一样看着廊前的落叶,恍惚间问道:“额娘,若是你去了,你希望阿玛如何?” “我当然希望他好好地活着,没什么是比好好活着更难的事了。我不知道为何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最后都是情人们殉情了,我总觉得最爱的人不在了,剩下的那一个更应该好好地活着,要连带他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说着握住一片刚好飞到我面前的落叶,“就像这叶落归根、花开花落皆是自然规律,生死也并不是多大的事。” “额娘,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弘明直接伸出双手环上了我的腰。 ————————————————————————————————————— 良久后,听到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侧头看去,却只见十三阿哥一人。 “我来和你说说话。”十三阿哥见我疑惑,对我说道。 我拍了拍已经完全窝在我身上的弘明,“快起来了,我和十三叔说说话,你去陪陪你阿玛吧,记得向他道歉。” 弘明这才从我怀里退了出来,虽然依旧没什么神彩,但显然没刚才那般绝望了。他向我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十三哥,现在还真是物是人非啊,当年的人远走的远走、幽禁的幽禁,如今的我们又到底还剩下几分?”我似在问他,也似在问自己。 十三阿哥转眼就坐到了我身旁刚才弘明坐过的地方,淡淡开口:“只要你相信,我们就都没变。” “十三哥,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完完全全的告诉我。”我侧首看着十三阿哥,等着他的回答。 “你说吧,都到了这种时候,你问什么我必然是知无不言。”十三阿哥回答得相当爽快。 我又将视线看向远处,咬了咬下唇才似下定决心道:“我想知道九哥离开青海的前前后后。” “去年年底皇上让九哥前往青海,可九哥一直称病不往,皇上虽是恼怒,可一时也真是拿九哥没有办法。”十三阿哥说着也是摇头叹息,只是不知是在为九阿哥还是在为雍正。 “那后来九哥为何突然就那样甘愿的离开了?” “你自己也是猜到了几分才这样问我的吧?”十三阿哥反问道。 “我想着多半是因着胤祯,可又觉得皇上不会因为这个简单的理由就轻易的放过胤祯,毕竟他本来就是要让九哥去西宁的。” “皇上当时的确不会因着这一件事就放过十四弟的。”说完看了看我才继续道:“一开始的确是九哥想用他前去西宁这事让皇上将十四弟放出,可皇上不允。不过没过几天,京城的米粮突然价格暴涨,有人上报说是因为有人囤积米粮。”十三阿哥说到这就看着我,一时没有再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年初银屏还对我说过这件事,当时我只是听着,现在才知道这事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事。 “是九哥做的吧?”看来他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要不然那一天他也不会对我说那么多话,也不会那么肯定的告诉我他一定会帮我把胤祯带回来。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九哥竟然为了你们做到如此地步。皇上为着京城的局势,自然只得放过十四弟,可是九哥也去了西宁。”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他会为我们做这么多。” “雨霏,你还是不要再伤心了,九哥做了这么多,还不就是希望你和十四弟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我侧首看向十三阿哥,问道:“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胤祯吧?” 十三阿哥摇头,“没有。” 我恳求道:“那请你永远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胤祯。” 十三阿哥颔首,“我知道的。” “谢谢。” 十三阿哥笑了,“如今和你才像又回到了我们将彼此视为知己的时候,你又何必与我客气?” “十三哥,我突然有好多不能告诉胤祯的话想说给你听,可又怕你不能接受。” 十三阿哥拍了拍我的肩,朗声笑道:“如今我不是大清的怡亲王,你也不是什么十四福晋,若你还当我是你的知己就告诉我吧。我也总觉得你像是心中藏着什么事,憋久了只怕自己最难受。” 我看着他鼓励的眼神,开始娓娓道来:“我本是三百年后的人,因为一场地震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变成了还是婴儿的完颜雨霏。” 十三阿哥一开始有些难以置信,随后是茫然,接着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忍不住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发烧了。” 十三阿哥笑道:“你如此说我还真是信了,打一见你我就觉得你身上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那不同是为何。当年你被幽禁在养心殿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十四弟,一直来劝你面对自己的心,可你却总是说你和他是不可能的,现在想来你必然是早就知道了十四弟以后的命运,所以才这样的。对了,我记得当时你还说过几句话,‘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结局,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除了这事,还有很多,比如你会钢琴和洋文的事。我也是一个通晓音律的人,知道要练好一种乐器需要多长时间,语言也是这个道理,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的,而你一个江南的闺阁小姐,不管你的额娘对你如何开化的教养,你也不应该会这些东西。”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明显的,你最明显的应当是对我命运的担忧与远见。我被皇阿玛幽禁前,你曾与我说过‘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后来我完全成了皇阿玛的弃子,你又和我讲项羽和勾践的故事,其实你是早就知道我的未来才如此说的吧。” 我有些好笑,“没想到你竟然早就想了这么多。” “也不是我想了这么多,而是你今日这么一说我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说着更是目光灼灼的看向我。 “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一直不愿嫁给胤祯,最近这几年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那你也一定知道我们的以后了,说实话,我还真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十三阿哥笑着问我,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久久的看着他,却是不知该不该说,今日这些事我埋在心中太久了,且随着我要离开这个世界让我越发的不舒服,只想有个人可以让我倾诉,可这人绝不能是胤祯,还好十三阿哥来了,说了之后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呵呵,算了,瞧你那为难的样子,我也不让你难做了。” 听十三阿哥如此说,我还真像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九阿哥心里又是一阵不忍,于是说道:“十三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 “史书上记载,九哥在雍正四年的时候就去了,上面说是病死的,可野史却说九哥是被皇上毒死的。”说着看向满是惊异的十三阿哥,“我不知道哪个说法是真的,若皇上真的有要杀九哥之心的时候,希望十三哥帮帮忙,给九哥一个痛快。” 十三阿哥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做到的。” “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十三哥,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长的话恐怕也活不过明年秋天了,胤祯这人没什么朋友,唯一亲近的几人也没剩下谁了,到时你若无事就来多看看他吧,我不想他整日一人面对着这偌大的地方,那是该有多孤独啊。”说完对十三阿哥莞尔一笑。 十三阿哥点点头,“如今我们兄弟几人的关系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也想做点什么,若是能多来陪陪十四弟,我也是愿意的,或许他还能给我提些好的意见。” “十三哥,如此就真的谢谢你了。” “说了你不必对我客气。”说着突然摸出一封信,“刚才和你说话说着说着就忘了,九哥走前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我久久的看着那信,却是不敢接过,看着上面的“雨霏亲启”,只觉得像是什么东西烙进了我的心里,又暖又疼。 十三阿哥见我呆愣的样子,直接将信塞进了我怀里,摇了摇头就径直离去,独留我一人对着一信。 ☆、第十九章魂断汤山 明明用过午膳就坐在桌边和胤祯高兴的说着话,却不知怎么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只有屋中一灯如豆,光线甚是微弱。 我坐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胤祯的身影。起身走到了桌案边,一眼就看到了我夹着九阿哥信的那本书。现在冬日也快尽了,我却还是没有看信,总觉得看了信就怕自己承受不了。 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那封信,细细地摩挲着“雨霏亲启”四个字,我几乎可以想到九阿哥当时写这份信时的场景。 在椅上呆坐了多时,见胤祯还是没有回来,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将信打开,信上的内容也跃入眼中: 雨霏: 当你看到这封信之时,我应该已经在去西宁的路上或是已到了西宁。 现在想起来,总还会觉得初次见你像还是在昨天,可时间早已不待人,如今我也是过了知天命的年龄,突然发现争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有件事你一定不知,你哥哥在你出现之前就常在我面前提起他在杭州还有一个妹妹,他还说他会去把你接回来的。当时我听着总是不屑地很,罗延泰怎么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妹妹有着如此深的感情?后来他真的把你带回了京城,看着他对你,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哥哥真的可以对一个妹妹那么好。 后来那件事发生的实在是突然,我也没有想到罗延泰竟会为我做那么多。后来再见你时,你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一点人气都没有。我突然就心痛得不行,也是那时,我猛然间就明白了罗延泰对你的感情,心里开始有了个念头,我要代你哥哥继续照顾你。 我知道一开始因着罗延泰的事,你在心里是怨我的,不过我很庆幸,很快你就又重新接受了我,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 是不是又哭了?傻姑娘,不要哭,你哭起来真的很难看,本来现在就瘦的不好看了,一哭更难看。心里也不要因着这事就一直对我心怀愧疚,我只希望你过得轻轻松松,这世上或许没几个人比我更希望你幸福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和十四弟生活在一起,若是在一起,你就更要想开些,那年你倒在皇阿玛的御帐前,我和来看你的太医说了很久,你的身体我当时也就知道了。长命百岁既然只是奢求,那就好好的过好活着的日子,尤其是还能和爱的人在一起。 最后一次见面我说过希望你能一直记得有九哥这么一个人,现在我却反悔了,你不必记挂我,我会过得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爱新觉罗胤禟 眼泪不断自眼中溢出,不哭,如何才能不哭呢?我虽然一早就知晓结局,但从未想过到最后守护着胤祯和我的竟然是九阿哥,他还为此远走西宁,难以归乡。还好我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已逗留不了多久了,要不然面对九阿哥的离世,我又不知会有多悲伤。想起来真的好讽刺,我和胤祯现在能在汤山相守竟然背后也是 清穿之十四福晋第34部分阅读 清穿之十四福晋 作者:rouwenwu 背后也是那么多人付出了代价。 “霏儿,怎么哭了?”脑中一直想着九阿哥,竟连胤祯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我忙抹了两把泪,慌忙的将信折好,塞进了信封,“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人,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胤祯见我没将信的事给他说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只走到我身前,为我轻柔的拭着泪,笑道:“不要哭了,每次一见你哭我的心也慌了。” 我忙努力的收住泪,“好,我不哭,我不哭。” 胤祯将我揽进怀里,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其他的人都不要想了。” “刚才你去哪儿了?我一醒你就不见了。” 胤祯笑道:“刚才我发现离我们这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一处小池塘,现在已经结了冰,等开春冰融了我去给你捉几条鱼回来。” “真的吗?那我和你一起去。” 胤祯宠溺的点了点我的鼻头,“你不说我也要带你去。” ———————————————————————————————————— 上天总还算待我不薄,迷迷糊糊中我还是顺利地活过了雍正元年的冬天。春日一来,自然又是一片鸟语花香、生意盎然的景象,屋前的那几棵高大的梧桐也发了新芽,葱翠浓郁的让人心怡。看着这一切,我才恍然觉得,春日真的来了,这应该也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春天了吧。 “霏儿。”胤祯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转身一看,却是笑开了,原来他拿了一个竹篓,身上的衣服穿的很是单薄宽大,乍眼一看还真像是住在乡下的农人。 我想到了那日他的话,笑着问道:“你是带我去捉鱼吗?” 胤祯颔首,还对我伸出了他另一只闲着的手,“走吧。” 我小跑几步拉住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就朝着他说的地方而去。 实在是没想到我们周围竟然还有这么美的景色,这个小池塘很显然是天然形成的,此时周围的树木绿意盎然,各种叫不出名的野花也开的很是娇艳,蓝天白云,池水清可见底,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水中的游鱼。 “霏儿,美吧?”胤祯得意地问我。 “真的很美。”我点点头,“对了,你会捉鱼吗?”他一个长期住在京城的公子哥想必也不会做这些事吧。 胤祯睨了我一眼,“你怎么会如此看轻你的夫君呢?” “那好,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那你就站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给你捉只大鱼回来。”胤祯说着就开始挽起裤脚,准备下水捉鱼了。 “那你小心点,我可还记得当年有人想要下水救我,结果最后还是我救得他。”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救起爷就把我随手扔给了一个侍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说完也不再理我,拿起一根树干就向水里走去。 他一走入水里,我就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觉得暖暖阳光照耀下的他看着特别顺眼,多看几眼也像是看得痴了。 可是看着他不停地将树干插入水中,却又每每没有插住鱼,终是忍不住摇头失笑。 胤祯懊恼的看着我,远远的对我道:“以前我见过别人就是这么做的,怎么我就插不住啊?” “你真是笨死了。”说着我也脱了鞋袜,准备下水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插的。 “霏儿,你在岸上就行了,不要过来,水凉。”胤祯见我的动作就开始蹙眉。 “没事的,你也让我玩玩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完就走到水里,向他的身边走去。 水并不深,也就才过我的膝盖而已,我刚抬头得意地看了胤祯一眼,却不防脚下踩到一个石头,这下还真是乐极生悲了。胤祯很快将我扶住了,可他也没站稳,于是两人齐齐栽入了水中。 待得两人再从水里出来时,都是喝了不少水,尤其是不会闭气的胤祯,一从水里出来就狂咳不止,惹得我又是笑得不行。 可看着他咳,突然自己也忍不住咳了出来,且是越咳越厉害,最后竟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般,胤祯已经不咳了,可我还是咳得不行,突然觉得喉头一甜,忙用手将嘴捂住,手心果然感到一片温热。 “霏儿,怎么样?好些了吗?”胤祯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说完将手放下,握成了拳放在身后。 胤祯很快就察觉了,对我厉色道:“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我笑道:“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你还喜欢我的手。” 胤祯毫无玩笑之色,也不理会我,强硬的把我的手拉到了身前,又将我握紧的拳头扳开,当一片艳红映入眼中时,他再也忍不住斥责道:“为什么要瞒我?” 我忙转移话题,“水里好冷,我们快些上去吧。” 胤祯冷着脸看了我良久,终还是妥协了,拥着我朝岸边走去。 其实这段时间我咳血的情况已经越来越频繁,我不想他担心,所以才瞒了下来,我是真的希望可以和他毫无顾虑的过完我最后的日子。还好胤祯回来也只是生了一天的气,第二天仍旧对我宠溺的很。 ———————————————————————————————————— 转眼间夏日已深,还好汤泉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热,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 这日我和胤祯用完晚膳,就不知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胤祯也已经躺在了我身旁,将我揽在怀中。 突然觉得醒来的精神很好,于是也没想胤祯累不累,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自从来到汤泉,胤祯也是浅眠得很,我稍有动静他总是马上就会醒。 我向他指了指屋外,“今晚的月光好亮,我们出去看看吧。” 胤祯抱着我坐在廊前,我俩都安静的看着清辉照耀下的景色。 “月亮上住着嫦娥,你说她偷吃了仙丹成了仙却失了最爱的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别人我倒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愿的,听说广寒宫常年都很冷,又只有一人独过,那日子可真是难熬啊。”我望着似一弯弯眉眼的月亮,喃喃自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胤祯蹭着我的脸,回道:“那你就努力在我的身边多呆些时候,你也不能留我一个人,我要是一人过日子,那也是会有多难熬啊。” “傻瓜,我当然也不想离开你啊,可是寿元这种事本就不是我能控制的,此生能遇到你,和你相知相爱已是我完颜雨霏最大的福气,我也不会再奢求老天真的就让我们长相守,做人可不能贪心啊。” 胤祯吻了吻我的额头,笑道:“遇见你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我揽紧了他的腰,只觉得这一直精壮的腰身也像是瘦了不少,将头埋入他的怀中,那规律的心跳声也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旋律。 “胤祯,你要好好地活着,我知道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胤祯突然埋头看向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他抬手将我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我知道你是三百年后的人。”见我不信,他又道:“那日你和十三哥谈了很久,我就过来看看你,谁知就听到了你和他说的话,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很平静,也才放心问道:“那你怪我吗?我知道一切却没有对你说过分毫。” “傻瓜,我为什么要怪你?现在想来那段时间你一直失常,偶尔还说些奇怪的话,原来就是这个原因。”胤祯的确没有怪我之意。 “才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很难适应,一直还想着或许我还能回到我那个时代,可后来才发现根本就回不去了。现在想来,或许这一切就只是为了成全你对我的一片情。” “呵呵,或许真是这样。”胤祯笑了,过了一会,又听他道:“九哥真的很快会去吗?” “嗯。”我点了点头,“不只是九哥,那一年八哥也会去的。” 胤祯失神了一阵,又问道:“只有我会长命百岁吗?” “反正你就是会长命百岁。”我笑看着他,“你也不要为我的离去伤心,或许我只是会回到真正属于我的那个年代,并没有真正离去。” 胤祯笑道:“那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啊,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你可不要反悔。” 两人一时都笑了,笑完后又是一阵静默。 “胤祯,我好冷,你抱紧我,还有,我想睡了,你不要走开,一定要守着我。”说完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本来真的只是想睡睡,却不知为何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越来越小,耳边不断传来胤祯竭力压制住心痛的声音:“霏儿,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比翼连枝终究只能成为心愿,天长地久终究要走到尽头…… 雍正二年七月初八日卯时,郡王允禵嫡福晋完颜氏卒于汤山。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真正的大结局会从十四的角度来写,大家耐心等等。 ☆、尾声(一) 雍正二年的七月初八明明还是炎炎夏日,可允禵却觉得这一日好冷,直寒进了人的心里。 又是一夜无眠,早早的就坐到了以前霏儿爱坐的地方,昨晚狂风大作,下了一场大雨,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声音,只觉得惊心动魄,此时廊前是一片大雾,很快就又会艳阳高照吧。忽然想起以前霏儿一到下雨的时候,总会说:“胤祯,雨总会停的。”那时的她总是巧笑嫣兮,就那样占据了他心里的全部。 原来有些爱深入了骨髓,不管那人在哪里,心里眼里还是满会是她的影子,无论怎样也是赶不走了,不过他本也没想过要赶走,若是连这些回忆都没了,那他就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 “爷,怎么又这么早就起了?”顺子也是刚起身,无意间一扫就发现了坐在廊前的允禵,也就才半月他就瘦了很多,微微弓起的背脊不知比以前瘦削了多少。 “睡不着也就起了。”允禵淡淡回道,头也未回,只因知道这里除了他也就只有顺子一人。 顺子也未再说什么就悄悄的退下了,自从福晋去世爷就成了这样,不哭不闹就是整日的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背影看的顺子也不禁心痛得很。 不知不觉间已是晌午时分,期间顺子来叫过允禵用午膳,可被他一句话就打发走了。此时眼前明晃晃的一片,阳光特别刺眼,允禵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爷。”顺子又来了。 可还未等顺子说明来意,允禵已经不耐了,“顺子,我说过了,今日不想用膳,你就让我一个人呆呆吧。” “爷,是宫里来人了。” “呵呵。”允禵苦笑起来,“自从来了汤山,我曾多次派人请求皇上让人来医治霏儿,可一直未曾见人来,现在霏儿去了,他反倒派人来了。” “那爷要见那人吗?” “见啊,我一个罪臣如何敢不见皇上派来的人,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允禵讽刺的回道,口中却是无半点敬意。 很快顺子就将来人带了过来,正是如今雍正身边的大红人苏培盛。 “十四爷吉祥。”苏培盛躬身行礼。 “吉祥的话还是留给想听的人听吧,如今我这样子如何吉祥?”允禵看都未看他一眼。 苏培盛并未因着甚是不善的允禵改变脸上的笑意,径直拿出一封信来递到了他的眼前,“十四爷,这是皇上让奴才交给你的信。” 允禵冷笑着接过了信,只觉得甚是讽刺,如今的他和雍正哪还会有什么话说,可见苏培盛一直看着他,便也心领神会的拆开了信,只是越看越生气,到了面上却成了放肆的大笑,笑过一阵后,不知是不是人的幻觉,只觉得允禵的眼眶中似有盈盈泪光,悲戚的说道:“我让皇上派人来救治一下霏儿,他不派人来也就算了,如今竟还写信来说我未将霏儿的病情先行奏报,他是不是也欺人太甚了。” “十四爷请息怒,皇上也是秉公办理。”苏培盛依旧在一旁陪着笑。 “息怒,你教我如何息怒?你个太监不用成亲生子,如何懂我的丧妻之痛?” 若说刚才允禵还只是悲从中来才语气不善,如今这句话倒是像在故意讥讽苏培盛的太监身份,苏培盛脸上笑意不变,接着道:“皇上还说按郡王例将福晋安葬在黄花山王爷陵寝。” “你说什么?”允禵大怒,额上青筋隐隐跳起,“我如今被幽禁在此处,可不是什么王爷,皇上如此做不是让我和霏儿死了都无法相见吗?” “十四爷,请息怒,奴才……”苏培盛话未说完就挨了允禵结结实实的一脚,直接被踢倒在地。 “你个死奴才,给我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霏儿绝不会葬在王爷陵寝。”说完就像是一下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晦暗一片,满是难以言说的绝望。 顺子一直站在不远处,见到自家主子那样,也没想过上前去扶扶,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像是也湿了。要知道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将军王现在也就才三十六岁啊,可是自从福晋离世,他鬓边的白发也不知增加了多少。以前听那些戏文演义,老是听到说有什么一夜白头的事,当时只觉荒谬,如今也算是信了,眼前的这位可不就是。 顺子无奈的摇头,福晋这一走啊,虽没带走爷的人,但是爷的心却是真的跟着走了,如今一个没有心的活死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啊? ———————————————————————————————————————— 当年去西北入藏的时候,允禵曾经遇见过一个上了年纪的喇嘛,那个喇嘛告诉他,他身边有一个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当时允禵只觉得这事听来十分荒谬,便也不打算理这个喇嘛,谁知那个喇嘛还一直紧跟着他,说他知道困住灵魂的方法,这样那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也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当时的允禵一听那喇嘛如此说,只觉得有些好玩,便认真的听了他所说的方法,如今的他就正躲在寝居里做着这件事。 不大的居室里满是木头的气味,地上也尽是木屑,允禵正埋首雕刻着一座木塔,而他身旁已经有一个雕好的木塔。 若还是以前总认为人事皆靠自己的大清十四阿哥可不会做眼前这种事,但如今他心中埋得最深的人离开了,他只想着如何还能和她在一起,不管是怎样荒谬的事他都会去做。 可老天往往不随人愿,允禵刚巧把自己的那座木塔造好,藏在隐蔽处,上面又来人了,这次来的还是纳兰峪总兵官范时绎。 “十四爷吉祥,下官是奉皇上的命令前来搜查的。”范时绎不卑不亢。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搜查我的地方?”允禵如今一见到上面派下来的人越发的性格乖张、肆无忌惮。 “来人,将十四爷送到一旁,其他人跟着我来搜查。”范时绎话音一落,就上来两个士兵将允禵架开了,若说以前叱咤沙场的十四爷那是轻易就能丢开两人的,可如今他时常整日不食,整夜不眠,身子骨每况愈下,就连这两个士兵也能让他有心无力。 看着范时绎带人进了屋子,允禵又开始大骂:“你一个奴才也不过是狗仗人势,竟敢骑到爷的头上来了。” 范时绎并不理会允禵的咒骂,继续带着其他人搜查着。 这时顺子走到了允禵身边将其扶住,劝道:“爷,你消消气。” 允禵退颓唐的望着屋内,不发一言,顺子突然觉得这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死人般。 很快范时绎就搜查到了那两座木塔,出来就对允禵道:“十四爷,这种木塔是和尚死后才能用的,你一个郡王自然是不能私藏这种东西,下官就将其带走了。” 允禵一下挣脱了顺子的搀扶,跑到范时绎面前,恳求道:“范大人,我求你,将这两个木塔留下吧,你就告诉皇上我对他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求他不要拿走我的木塔,如果没了它,我如何还能与霏儿再见啊。” 范时绎看着他悲戚的样子,心中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可一想到上面的人让他来做这事时话语中的狠戾,他实在不敢留下这两座木塔。 “十四爷,还请你也为下官想想。” “是啊。”允禵笑了,“他做事一向不留情面,罢了,大不了就是此生不能再见而已。”说着冷笑变成了哀泣之声,接着就见曾经的大将军王哭了起来。 范时绎心中也跟着有些难受,于是加快了脚步离开,只是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霏儿,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很快又来了官员,将允禵带到了王家庄,他不哭也不闹,别人说什么他也就做什么。直到当天晚上掌灯之后,允禵在房中大哭了起来,直到半夜才停止。 当时住在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那悲戚的哭声,读过些书的人说那哭声就像“杜鹃啼血猿哀鸣”,没读过什么书的就说那声音像极了失去伴侣的孤狼,听的人心里也跟着难受。 当夜看守允禵的官员将此事上报给了雍正,雍正却觉得他不过是鬼魅缠身罢了。 ———————————————————————————————————————— 不久后允禵又被送回了汤山幽禁的地方,此时的他已经是心如死灰,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人事可以提起他的兴趣。 酷暑已尽,秋意渐浓,屋前的那几棵高大的梧桐树也开始掉叶子了,就在这万物凋零的时候,允禩带着弘明来了汤山。 见到自己曾经最为尊重的八哥和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就是心如止水了,允禵的心中还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允禩见到允禵并未开口说什么,只微笑着点了点头,恍然间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八贤王,而弘明如今也是虚岁二十的人了,看着就像是当年的允禵。 “八哥,弘明,我们进去坐吧。”说着又去找顺子,“顺子,去泡壶茶过来。” “阿玛,我以后都陪着你了。”弘明开口的话就让允禵吃了一惊。 “傻小子,胡说什么呢?这里的日子可不是你能过的。”允禵如今是真的看破了红尘,无论在哪里都无所谓,可弘明不一样,他人生的大好年华也才开始,怎么能被毁在这里呢? “十四弟,前些日子弘明故意顶撞了皇上,也就是为了来陪你,如今雨霏也去了,你身边也没个人,他也是一片好意。”八阿哥知道事情的始末,开口道。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臭小子你快回去向那人认错,他不过就是好面子,你认了错,他必不会罚你的。”允禵并不愿意领受弘明所谓的好意。 “阿玛,额娘定也是愿意我这样做的。”弘明见允禵激动,也不多说,只搬出了最能影响允禵的人。 果然,弘明一抬出他额娘,允禵立刻噤声了,眉目间盈满伤痛,“罢了,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当年我和你额娘最惯的就是你,你从小做事可不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今我就是骂你打你,你还是不会听我的。” “如此就好了。”允禩在一旁笑道,见两父子说开了心情也愉悦了些。 “八哥最近还好吗?”允禵问道,可还未等允禩回答就率先道:“呵呵,我这话还真是多此一问,在他手里你怎么可能过得好?” 允禩回道:“其实我还希望我也被幽禁,至少还可以过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而不是整日的被人挑错,我如今是做了好事没有功劳,做了错事定是被重责。”允禩摇头叹息,“索隆高娃据说在康熙六十一年年初的时候已经去了,所以他这般对我们也是有原因的,如今就连宜太妃也被他打压的很惨,九弟走了,五弟又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宜太妃的日子自是过得相当艰难。” “成王败寇,我们输了自然是没有好下场。”想起霏儿走之前的话,忍不住道:“八哥,我知道你和八嫂的感情,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和她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行了。” “我明白的,可有人偏不让我如愿。” 这时顺子也将茶泡了上来,弘明接过茶为允禩和允禵一一倒上。 “八哥不要嫌弃,我这里如今是没有好茶的,我们将就着喝。” “你还真当我是娇生惯养的人。”说完两人又是相视而笑,其实若是人对了,再难喝的茶到了嘴里恐怕也和甘泉无异。 寒暄了一阵后,允禩还是离开了。允禵看了看刚才允禩喝过的茶杯,又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叹息道:“我的傻儿子。” 弘明起身走到允禵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大清传奇一时的大将军王怎么能如此颓唐呢?” 允禵将手放在弘明的手背上拍了拍,“谢谢你,孩子。” 弘明并未再答一言,只是眼中已经盈满泪水,不知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生生地让它没有掉落下去。阿玛,额娘去了,就让我带着额娘的那一份爱守护你吧。 ☆、尾声(二) 雍正四年十二月,景山寿皇殿,大雪漫天飞舞,一座不起眼的屋前有几棵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被堆积起来的雪压弯的很厉害,似乎冬风一吹树枝就会折断,地上的雪也堆了很厚,今年的雪是真的很大。 一个人穿着黑色大氅的身影于一片茫茫大雪中踽踽而行,很快就走到了这座屋前。 来人一边脱下大氅,一边叫道:“十四弟,我过来看你了。” 出来的人却是弘明,见到来人很是高兴,“十三叔你来了。”说着就将允祥迎了进去。 “是。”允祥颔首,“你阿玛又在诵经念佛吗?” “是啊,如今阿玛整日也就干这事,现在这样子和皇玛嬷去世前的情形还真像。”弘明说着又有些难受,如今这世上他最亲的人似乎也就只剩下他阿玛和还在府里的弘暟了。 “你别担心,如今你阿玛心里有了寄托,反倒比什么都不做,整日胡思乱想的好。” 弘明点了点头,又问道:“十三叔,外面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允祥沉吟了一下,似乎也是难以启齿,过了一会才道:“你八叔九叔都去了。” “皇上还真是赶尽杀绝。”弘明冷笑着摇头。 “孩子,这话在我面前说就好了,千万不要让别人听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允祥肃容道。 “我说不说这些话我和阿玛仍旧难免于难,你也知道蔡怀玺向我们院子里投字帖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陷害阿玛,阿玛如今都这样了,还如何谋反?” 弘明越说越生气,“可他还是不愿意放过阿玛,六月的时候还定了阿玛的十四项大罪,什么‘酒色宣滛,不知检束,以领兵之重任,尚取青海台吉之女及蒙古女子多人,恣其□’,你也知道阿玛对额娘的一片深情,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接着又说什么‘晋封郡王时,并无感恩之意,反有愤怒之色’,‘皇上谒陵回跸,遣拉锡等降旨训诫,允禵并不下跪,反使气抗奏。阿其那向允禵云汝应跪,便寂然无声而跪。不尊皇上谕旨,只重阿其那一言,结党背君,公然无忌’。他不就是在故意找我阿玛的错处吗?” “不要再说了。”允禵这时过来了,“如今我已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愿意如何就如何吧。”说着看向允祥,“十三哥,谢谢你来看我。” 允祥笑道:“如今看你的样子还真有些仙风道骨了,看来整日与佛为伴也不是全无好处。” 允禵笑笑,又对弘明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你十三叔谈。” 弘明又看了看允禵,觉得放心了才离开的。 “是八哥九哥去了吧。”声音淡淡的无一丝波澜,“霏儿走之前说过的,他们两人都是雍正四年去的,如今也已经十二月了,恐怕是去了吧。” “九哥是八月二十七日卯时去的,八哥是九月初八日去的。” “那九哥去的时候是你帮的忙吗?”允禵一直将视线对着远处,声音也似从远处飘来,有些不真切。 “八哥的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皇上将八嫂革去‘福晋’位,休回外家之后,皇上只给了八嫂房屋数间居住,还让人严加看守,八哥自是忧心。没多久皇上将八哥也囚禁了,后来八哥去世倒真的是因着病。” “他倒真是恨八嫂入骨了。” “今年四月的时候,九哥被押解回京过,不过六月又被送回了保定,我去了他被□的地方,环境真是恶劣的很,就连日常饮食都是按犯人的要求,想必皇上就是想让九哥这样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阿哥受些苦头,最终自己坚持不下去。后来我借口去了那个地方给了九哥一瓶药,毕竟这是雨霏最后请求我的事,我也不能不做到。” “九哥落得如此下场还是因为我,要不然最早去的应该是我。”允禟一直是允禵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若说这一生他欠的最多的人恐怕就是允禟了。 “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猜到了,只是知道霏儿不想我知道后愧疚,便也一直假装不知道,到了后来,也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少些愧疚,便也真的很少想起这事,只是最近老是回想起当年我们都还是十几岁少年的事,那时的日子多快乐啊。”允禵嘴角勾出一抹笑,可是怎么看怎么辛酸。 “我现在都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和雨霏在热河说过的话,她说她也喜欢庄子,小时候一直以为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一直陪着她的额娘,找一个真正懂她的人嫁了,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可她最后来了这宫里,和我们有了牵扯,但我心里还是一直觉得她就不应该认识我们。” “呵呵。”允禵苦笑,“和你们有牵扯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不应该和我有牵扯,更不该爱上我,当时她那么抵触我的爱,可我还是一意孤行,不愿放手,否则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不过,若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不会放手的,这一生若真的没了她,那我活着也真没什么意思了。” 允禵说着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现在她虽然不在了,但我总觉得她没有离开过,我每日一睁开眼似乎都还能看到她对我笑,就像是我与她在杭州初见时一样。” “我们大清还真是出情种,如今你也是爱的痴了。”允祥笑着摇头,“还好当年我让雨霏教我学习洋文,现在接见外国使臣什么的都是我在干,要不是会两句洋文啊,我还指不定要被人嘲笑呢。”允祥见着允禵有些迷离的样子,也跟着感慨道:“如今她或许只是在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也一直想着你。” “想着我又如何,他派人来将我的木塔毁了,我们已经不能再见了。”对于这事允禵似乎真的已经不再执着了。 “雨霏以前时常告诉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和她隔着三百年的距离都能相爱,为什么就不能发生其他的奇迹呢?” “但愿吧。”允禵显然已经不再相信这话,“当年她总喜欢问我信不信命,那时我总觉得人定胜天,况且我还是受尽恩宠的阿哥,后来我才知道最信命的一直都是她。” 允祥起身来拍了拍允禵的肩,“好好保重,我就先走了。” 允禵颔首,笑道:“如今十三哥只怕是除了他以外最忙的人吧,你还是快些回去处理正事吧。”说完两人又都是一笑。 ———————————————————————————————————————— 时间不知不觉间也来到了雍正十三年,五月,弘明总算有了第一个孩子,这对于已经三十岁的他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但允禵很高兴,至少他看着他最爱的儿子终于走出了丧妻之痛。 允禵为其嫡孙取名永忠,一方面是他对康熙帝的怀念与忠诚,一方面也想让雍正知道他早已无了其他心思,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这些年来发生了很多事,允禵时常想起当年霏儿还在的时候就时常忧心着弘春,没想到这些年弘春还真做了很多背弃他的事。 雍正六年的时候,弘春揭发了允禩、允禟曾受允禵银两的事,接着就被雍正封为了贝子,雍正九年还被晋升为了为贝勒,并且当上了正红旗汉军都统。可谓是平步青云啊,雍正十一年,弘春再次被晋升为泰郡王。但是雍正十二年的时候,因着办事出错被雍正斥责,降为贝子。 这些年弘春做的事允禵自然是过后都知道了,可是想着自己当年对待他的态度,今日的事也确实算自作孽,不过他也不后悔,毕竟从他心里来说的确只把霏儿为他生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骨肉,年轻时他一向随性而为,除了霏儿他很少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如今自食恶果,也只是一笑置之。 雍正八年的时候允祥就去了,允禵也没有想到,霏儿走后一直守护着他们的竟然是允祥,可惜好人还是不长命,如此年轻就去了。 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驾崩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允禵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若是当年还将功名看得很重的他或许会大笑三声,那么多人都走了,你终于还是离开了。可如今已经看破红尘的他却早已没了这些心思,就像霏儿所说,“生死也不是多大的事”。 最近这些日子,允禵时常神情恍惚,只因老是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梦里,就连看书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一下盹都会梦到。梦里的人看着也就二十岁的模样,装着一身奇怪的衣服,长得还算清秀,只是比起相貌十分出众的霏儿的确是差了不少,不过一见到她望着他的眼神,他就知道那就是他的霏儿。 可是她在哪里呢?既然都不在一个世界,既然此生都无法再见,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他的梦里啊,这样不是让他更放不下吗? 可是梦里的情形越来越清晰,一开始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后来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她的长相,再后来梦中人开始对他笑,有时半梦半醒间甚至还能听到她叫他胤祯。 “阿玛,阿玛,醒醒。”弘明一进门就见允禵在软榻上睡着了,眉头紧蹙,额上全是冷汗。 允禵自然是听到了弘明焦急的叫声,可梦中人还在对他笑,他真的不愿醒来,恨不能就永远活在梦里。 弘明没法,上前使劲的摇着允禵,允禵终于还是不情愿的醒转了来。 “阿玛,又梦见额娘了吗?”弘明知道只有那一个人会让他的阿玛这样。 “是啊,又梦见了她,我梦见她在寿皇殿里哭,可那寿皇殿的周围又和我们如今住的地方有些不一样。”允禵心里想着那或许就是三百年后的寿皇殿吧。 弘明真不是道该说什么,只将允禵扶坐了起来,两人又是一时无语。 雍正十三年十月,新上任的乾隆为了表示他的宽厚,将允禵和弘明放了出来,同时他又很瞧不起弘春,说他“伊父获罪□,伊反以为喜”,觉得这个堂兄“夫为人不孝不悌,岂有为国尽忠之理乎”,于是弘春被幽禁了。 终于走出寿皇殿的时候,允禵也没有特别高兴,这些年来他一心向佛,觉得在哪里都一样,寿皇殿里还有康熙和德妃陪着,说来还真不比外面差。 一出寿皇殿,走在京城的繁华街道上,允禵竟然有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这时的他也已经四十八岁了,什么抱负什么壮志早已经没了。弘明本想一直陪着他,但他让弘明先回去了,如今他只想一个人走走而已。 恍恍惚惚中来到了九哥的揽月楼,现在的揽月楼生意依旧红火,只是不知老板换成了谁。九哥就那样离开了人世,现在他都还觉得九哥走在霏儿后面是一件好事,要不然霏儿又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 其实他一直知道九哥对霏儿的感情,只是他看出霏儿没有察觉,九哥也从来没有要说开的打算,便一直假装不知,可如今人事皆非,想着这些事又有了新的感慨。 从揽月楼前收回视线,移向喧闹的人群,只见一个穿着旗装的清秀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就已经那样看了他很久,见他终于看向她,粲然一笑,樱唇微启:“胤祯,我回来了。” 这世上会叫他胤祯的除了霏儿还有谁,一时之间幸福来得太突然,允禵就那样傻傻的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她小跑到他身前,佯怒道:“你干嘛这副样子啊,难道不想见到我?”话音刚落,就被允禵大力抱进了怀中。 “霏儿,我的霏儿,我以为此生不能再见,谁知老天待我总算还不薄。”允禵哭了,这时自从雍正让人来带走他的木塔之后,他再一次哭泣。 “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终)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