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全集 作者:初画 自己生孩子+(简单版人物表【可看可不看】) 幽暗的地牢里,污秽浑浊的空气中,夹杂着腥甜的血腥气息,难闻的味道流窜于地牢半空,让人喘息的每口气都那么艰涩难咽。 沈雁雪紧闭双眸,咬牙隐忍的捂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努力平息了半晌,才慢慢睁开冰一样寒冽的眸子,平静看着倒在脚边的三具尸体,再脸色苍白的睨向牢门前那唯一生还的男子,问道:“为什么要杀我?你们是谁?” 那仅剩的生还者满脸惊诧的看着她,慌乱无章的眼睛里渗满了恐惧……怎么会这样,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跳起来,还有力气在几招之内杀了他的三名兄弟,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杀我?”见对方只呆若木鸡的傻愣着,却不回答,沈雁雪眉心微拢,再次问道。 门边的男子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惊慌的眸子晃了晃,想也不想,便拔腿就跑。 “喂……你……”沈雁雪想叫,可对方已经跑远了…… 地牢变得安静,雁雪猛地扔下手中的长剑,身子似透支般后退两步,顺势跌坐在身后的干草堆里,全身,再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腹下的疼痛让脑袋一团混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眨眼间变成了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她明明记得,在不久之前,她还在a市政要高官的别墅里安设炸弹…… 伴随着的下腹的疼痛加剧,她额上的冷汗更加密集,大脑也无法思考。过了一会儿,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可无尽的剧痛让她视力受阻,朦胧迷雾间,她只看到一群人走了进来,她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哟,真的活过来了,啧啧,看这样子是要生了吧。”不知谁说了一句,语中的调笑揶揄却不言而喻。 旁边有人询问:“舵主,要不要找个稳婆来?” 那被唤作舵主的男人低低一笑,仅淡哼了一声:“死而复生还能杀死我分舵三名好手,这样的能耐还需要请稳婆吗?”说话间,男人突然蹲下了身子,近距离的看着就快痛昏过去的沈雁雪,笑道:“我是受了他人托付要取你的性命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命不该绝,这样吧,你要是能自己把孩子生出来,我就不杀你,要是生不出来,一尸两命,就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了,怎么样,很公平吧。” 沈雁雪努力睁开眼睛,费尽所有力气使自己清醒,她咬着牙,恨恨的瞪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这个男子有张清俊不俗的面孔,可说出来的话却残忍得与他的容貌形成反比。 求饶一向不是她沈雁雪的风格,虽然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但沈雁雪知道,除了靠自己的能力生下肚里的孩子,她别无生机了。她勉强扬起一丝冷笑,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吐了一个字:“好。” 男子挑了挑眉,笑得更加欢愉:“哈哈,有骨气,我就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说完,男子便起身,径直出了地牢。 一个时辰后,牢内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仇钰站在牢外,脸上的笑意扬得更大:“哟,看不出来那女人还真有点本事。” 身后却有人担忧的问:“舵主,那咱们真的不杀她了?” 仇钰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那是当然,本舵主一言九鼎,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 身后的人却有些忧虑了:“可是,那人是尚舵主亲自吩咐的,若是不杀,尚舵主追求过来……” 仇钰眼眸随即一冷,斜勾着唇角,回神睨着身后的人,冷笑起来:“天影,我是你主子,还是尚培是你主子?他要追杀的人逃到了我南宁国,我给他面子,将人抓了,可至于杀还是不杀,就是我的权力了。” 意识到舵主寒凉的威压,天影汗毛一竖,登时恭敬的垂下头,不敢再辩驳。 看他那副鹌鹑样,仇钰摇摇头,不耐烦的道:“去将那女人安置到厢房去,再叫个人看着,等她坐过了月子再带她来见我,我有预感,好玩的事就要发生了……” —————————————————————————————————————————————— (下面是简单的人物表,亲们可以先忽略不看,如果看了正文,觉得有不懂的,再返回来看这个人物表寻求答案吧。) 沈雁雪:女主,无悬念穿越女主沈晴天:腹黑儿子仇钰:天蚕楼南宁国分舵舵主,他与雁雪相识六年,两人结为义兄妹。 方骞:南宁国的将军,虽然有剧透的嫌疑,不过她与以前的沈雁雪,关系非常亲密。 尤渊:背叛方骞的那个副将,他认识以前的沈雁雪。 宋左:皇帝身边的左将,不用怀疑,的确还有一个右将叫宋右,非常直白的名字。 宋暮衡:南宁国新帝。 宋暮白:马车里的男人,皇帝口中的“玥王”,红柔的主子,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男主,我也很想知道…… 好吧,暂时就这些,如果看得很混乱的亲,看过这个简略的人物表后,不知道会不会清晰一点,其实前面的部分再写慢一点,再精细一点,这些人物都会更加明确清晰,不用这个人物表大家也不混乱,但是如果前面铺垫太多,后面高嘲就还会有很远很远,因此我在前面就稍微省略一下,毕竟男主和女主,才是一部文的中心点,不能为了配角而忽略主角的出场。 吃信鸽 六年后—— 康旭三年,秋,南宁国京城皇宫内,雕梁画栋的皇城内金碧辉煌,观首台上,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俊美男子遥望宫外,他眉头紧蹙,薄唇紧抿,手中还握着只白色的小鸽子,那鸽子通体白毛,嘴角樱红,与普通的鸽子相较不同。只见黄袍男子垂头看了手中的鸽子一眼,又谨慎的检查了一遍鸽子脚上的信筒,这才扬手一撒,顷刻间,鸽子一跃半空,扑翅而飞…… 看着鸽子如执行任务般准确无误的往北边方向飞去,南宁国新帝宋暮衡才叹了口气,唇瓣却越抿越紧。 过了一会儿,太监小棠子上前,垂眸恭道:“皇上,高台风冷,还是下去吧。” 宋暮衡闭了闭眸,再睁开时,眸中哪里还有半分忧虑,那威赫清冷、自信傲慢的摸样,才是往日如昔的九五之尊,万圣之王。 他墨眸微转,再次看了半空一眼,才向身后问道:“小棠子,玥王回京了吗?” 小棠子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回皇上,没呢,奴才日日都命人去玥王府打探,若是回了,奴才定然知道。” 宋暮衡嗯了一声,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继而又说:“玥王三月离京,时至已经六个月,竟还没回来,明个儿开始,你让人去城外的驿馆等,见了玥王让他立刻进宫。” 小棠子有些诧异,诸位王爷中,其实小棠子最看不起的就是玥王了,玥王在当初还只是皇子时,便是个不 学 无 术,整日好吃懒做的闲人,即便后来五王夺嫡,皇上继位,玥王也是半点功劳没出,小棠子就不懂了,皇上到底为什么这般器重玥王?玥王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过他小棠子只是个奴才,主子的决策由不得他去质疑,他颔了颔首,便以最平常的心态诺声应着:“是,奴才遵命。” ———— 虽然早知道了南宁的天气四季分明,可沈雁雪还是没想到,只不过八月而已,临近南宁疆北,天气竟然已经这么冷了,她搓搓双手,玉葱般的手指掀起马车的车帘,冲着不远处火堆边的小身影问道:“晴天,好了没?” 不多时,一个矮不隆冬,大约五六岁年纪的小男孩便抓起正烤了一般的||乳|鸽,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到了马车边,他嘟起小嘴,伸手将||乳|鸽一递,不满的道:“娘,为什么又是我烤?越到北方天气越冷,你倒是舍得我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勤勤恳恳,劳劳累累的为你天天烤鸡烤鱼,你好狠心啊。” 沈雁雪接过烤的热乎乎的||乳|鸽,撕了一片扔进嘴里,焦嫩的口感让她顿时满足得眯起眼睛,嘴上乐呵呵的道:“谁让你手艺好啊,再说,是你说请个车夫浪费钱,咱们现在才少了打点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抱怨?” 沈晴天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他扁着嘴,黑亮如星般的眼眸紧盯着娘亲手中的||乳|鸽,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摸样。 沈雁雪睨了他一眼,随手撕了只鸽子腿给他,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奴隶了之后,总是不能饿着他了,要不下次他罢工可就麻烦了。 沈晴天兴冲冲的接过鸽子腿,一口咬了下去,咀嚼了两声才说:“对了娘,我把这鸽子打下来的时候,它腿上好像绑着个竹筒,这好像是只信鸽。”说完他又咬了一口,可脸上并无半点歉意,心里甚至还无良的嘟囔着,信鸽常年飞行,耐寒耐暑,果然肉质也要鲜美一些,赶明儿再打几只信鸽来吃。 沈雁雪听罢,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随意的问:“那竹筒里的信你看了吗?” 沈晴天摇摇头,毫无愧疚的道:“扔到火里加柴了。” 沈雁雪哦了一声,继续垂头啃着鸽子肉,啃完后顺手将骨头扔掉,又对儿子唤道:“一会儿加紧些赶路,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能到万石城了,到了城里,咱们也能安生的睡上一夜,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可累死我了。” 累死她?天天躺在车厢里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也累吗? 贵了吗? 沈晴天被鸽子肉呛得差点窒息,他捂住胸口,猛咳了好几声才仰头不悦的对着娘亲嗔道:“娘,你不要总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笑话,我会被你呛死的。” 沈雁雪眯了眯眸:“你说什么?” 沈晴天背脊一颤,只得畏畏缩缩的扁扁嘴,不甘不愿的道:“我是说娘你貌美如花,出水芙蓉,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娘你简直就是在世天才,我能当娘的儿子,简直是我积了几辈子的好福气……” 沈雁雪满意一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赞扬的道:“乖儿子你真是越来越有眼光了,不过说再多好话也没用,驾车的人还是你。” “我就知道……”小晴天皱了皱鼻子,蹭的一下跳上车板,对着黄棕色的大马呼喝一声,马车立刻云行而起。 马车也不知行驶了多久,只到月以中空,万籁俱静时,车轮方才停下。沈雁雪伸出纤指,撩开车帘,车外面,晴天早已跳下马车,短小的身子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单薄可怜,他一脚一脚的踩着黑路行了几步,才停在一处客栈边,他小棒槌似的手指握成拳头,似是使出所有的力气般,大力的敲着客栈大门:“掌柜的,我们要投栈。” 他稚嫩甜糯的声音在深夜的街道有些突兀,客栈门没一会儿便开了,睡了一半被人硬生生惊醒的小二本是一脸烦躁,刚想打开门撒撒脾气,可一开门,眼前却哪里有半个人? “大哥哥,我和我娘想投栈。”柔柔糯糯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小二眼珠子登时一落,便见脚边竟站着个矮不隆冬的小孩子,孩子万石城里有很多,可这么可爱的孩子,小二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一张小脸白净如瓷,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就像天上的星星般璀璨夺目,乍见到这么灵气逼人的小娃娃,原本还愤气冲冲的小二立刻心情大好,他蹲下子,就满脸和气的问:“小娃娃,是你想投栈?” “嗯。”小晴天重重的点了个头,随即短小的手指一指,指着后面的蓝色盖顶马车道:“晴天和我娘想投栈,娘就在马车里,不过娘身子不好,大哥哥,晴天身上只有一两银子,晴天想和娘亲在这儿住一晚,不知道够不够?”说着,他小小的脸庞黯淡了一下,似乎是在担心银子不够。 万石城虽然地处北边,经济没有京城发达,但是在城镇里住投栈一夜,至少也要三四两银子,这还算是三流客栈的价位,若是好一点的客栈,一夜十两都是平常而论。一听对方只有一两银子,小二便有些挣扎了,可又见这可爱的小娃娃见他面露犹豫,就开始目露哀伤,正义的小二立刻大脑充血,异常冲动的答道:“够了够了够了,小娃娃你别难过,一两银子是够了的,快,你快带你娘进来,万石城里,夜里可凉得慌呢。” “真的?”小晴天脸上登时又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他一转身,便急忙跌跌撞撞的跑进马车…… 可一撩开帘子,却对上娘亲斥责的目光。 他扁了扁嘴,小心翼翼的问:“娘,一两银子,贵了吗?” 沈雁雪叹了口气,摸摸儿子小小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傻孩子,你怎么又忘了,娘不是跟你说了,谈房价的时候,得让人家包饭,吃饭若是还要额外付钱,那多亏啊。” 小晴天立刻恍然大悟,懊恼的皱起小脸,可怜兮兮的嘟哝:“是啊,我怎么忘了搭上饭菜了。” 两人来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车外便响起小二的催促声:“小娃娃,接了你娘了吗?” 背叛 小晴天立刻朝娘亲投去一个坚定的目光,然后一把撩起车帘,满脸抱歉的对着车外的小二泫然欲泣道:“大哥哥,对不起,我娘说我们不住店了,那一两银子,我们用来买饭菜,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晴天肚子好饿,娘肚子也好饿。” 小二立刻蹙紧了眉头,他脑袋一偏,眼睛顺势就往虚空的车帘缝隙望去,只见里头,一个面色苍白,口唇青紫的女子正虚弱的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那摸样,赫然就是个病弱美人。 他忙问:“那你们不住店,你们今晚睡哪里?” 小晴天吸了吸鼻子,咬着唇道:“我们睡马车就是了,前几日我们也都睡的马车,只是今日才到城镇,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没想到……” 一听这茬,小二正义感再度作祟,他一扬浓眉,极之亢奋的道:“小娃娃你放心将你娘带进来,晚些我就给你们送饭菜去。” “可是我们没钱……” 小二哈哈一笑:“没关系没关系,哥哥请你吃。” “真的?”小家伙一双大眼睛登时亮若彩虹:“大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你是晴天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了……” 被这可爱得像金童似的娃娃这么夸奖,小二顿时满脸喜色,催促着就将两人往请进店……他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摸样,显然一点也没察觉到,无形之中,自己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 赶路了几天,总算能吃饱喝足,安安稳稳的睡一夜了,两母子酒足饭饱,就抱在一起仰天而睡。 第二天,两人还很无耻的又骗了一顿早餐才肯潇洒离去,而就在两人前脚刚离开客栈时……后脚,客栈内就发生了暴 动,只见满脸怒意,凶神恶煞的掌柜的正手持菜刀,怒气冲冲的追着他家败家小二满堂跑,那摸样,好像恨不得将小二剥皮拆骨,剁成肉酱似的…… ——边境战场——— 漫天的黄沙蜂拥飞腾,远远看去,就像一团黄|色的迷雾笼罩在半空之中,让人几乎看不清澈这迷雾里头到底是什么光景…… “方骞,听说你是那昏君手下的第一战士?哼,不过如此嘛,不如你就告诉那个昏君,让他别做什么无谓的抵抗了,索性带着整个南宁国投靠我喇尔族算了……”迷雾下,无尽的鲜血,绵延的军队,还有刺耳的笑声…… 看着满地的尸首,作为护国大将军的方骞木然的冷笑,经过这场连续了七天七夜的杀戮,他方败了,三十万精锐大军,最后只剩下这苟延残喘的五万不到。作为战士,若是真的技不如人,他可以认输,甚至可以在战场上亲自切腹自尽,可是……哼,他抬起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的瞪着站在赤喇身边的那个熟悉声音,紧绷的意识几乎快要碎裂。 他咬了牙,冷冷的看着那抹身影,执着的问:“尤渊,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我兄弟之情整整二十年,为何今日出卖我的,竟是你?” 那个名叫尤渊的轻盔男子目露寒光,冷冷一笑:“为什么?哼,你倒是还好意思问我,你当我是兄弟,你可知道我只当你是仇人?小时候,我是你的书童,长大了,我是你的副将,你可知道,无论是才智还是战力,我都胜你一筹?若非我父千叮万嘱让我不可强压过你,凭你,也配当南宁国第一护国将军,你今日所得的一切,本就是你那生为护国公的父亲为你谋划好的,拥护四皇子,助君平乱,你以为这里头有你多少功劳?今日,我就是要你知道,你到底有几斤几两,你到底配不配得上如今你所得的一切繁荣……” 拯救 “你……”方骞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目恨意,口舌阴鸷的男子,竟是如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余年的好兄弟,他沉痛的垂下眸子,就是这个人,在南宁战士的粮草里添毒,就是这个人,在战士的兵器上动手脚,就是他,害死了整整二十五万精锐战士,甚至会害了整个南宁国。 手中的钢刀在这一刻似乎又重了不少,方骞骨节泛白,蓦然,他突然横起钢刀,眸光一闭,刀锋顺着脖子,眼看就要抹脖自尽了…… “噔……” 一声清脆的声响兀的一响,在众人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何时之际,只见方骞手中的钢刀已经飞开了几尺之外,而黄雾蒙蒙的远处,一抹铅华白净的身影,也翩然而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听说过被敌人杀死的战士,没听过自尽身亡的战士,果然只是个绣花枕头,怪不得失败人前。”清冷的声音夹杂着点点讽刺,迎面而来。 满场众人不禁同时仰头往那声音来源出望去,只见一匹黄马之上,正站着个白衣翩华的惊艳身姿,那抹出尘的白在这迷雾般的黄沙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是那样的飘逸如仙。 沈雁雪看了一眼下方的众人,环顾之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身着异域服饰,却满目狰狞的中年男子身上,她红润的唇瓣微微扬了扬,径直问道:“你是喇尔族的首领赤喇吗?” 赤喇眼眸微眯,直觉的对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女人心存警惕,在这绵延的战队、遍地的尸骸之中,一个女人竟敢只身前来,这不太合常理了,加上她刚才随意发射一枚暗器,便将方骞手中的三尺钢刀嘣然击飞,这等干练骇人的手法,更是让人不得不防。 就在赤喇万千思绪时,一旁被人击下钢刀的方骞,与站在赤喇身后的尤渊却都不约而同的遥遥看向那马上英姿飒爽的素衣女子,眼里只有怔忡……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沈雁雪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问道:“我说大胡子,你到底是不是喇尔族的首领?是不是你也给句话啊,干耗着你以为真的不用钱啊?” 赤喇目光一狠,眸中杀机已动。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沈雁雪笑了笑,再微微动了动骨头关节,热了个身,便俯头往下一冲…… 没人看清她的身影是什么时候降落的,只是当所有人回过神来之际,那个素白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而人群中间,一个断了头却屹立而站的男人,却显得那样突兀。 “啊……”不知谁叫了一声,这个声音,就像地狱里招魂的死神,无形的在每个人心里都落下了一个恐惧的烙印。 望着黄雾中的某一方,尤渊的目光越发深邃,或许别人都没看清,但是他看到了,那个女人手中的短刃如此锋利,杀人的动作又是如此熟练,变动逃离的身形更是如此的快速,呵,不过七年不见,沈雁雪,你怎么就变了个人?这七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援兵 带着赤喇的人头,沈雁雪跑得很快,她在现代所练的古武学便是以“快”著称的功法,快速的手法,快速的身形变动,这让她在无数战役里无往不胜,当年美国fbi甚至还友情赠送给她一个格外劲爆的外号——“飞冥”,寓意:飞跃在天空的幽冥。 出了绵延的黄沙滩,她很快便看到了不远处一辆蓝顶马车,她笑了笑,一闪身,便进了马车,马车也在下一刻跃腾起来…… 马车不知道驶了多久,只等天都黑了,车轮才停在了离黄沙滩三十里外的树林中,矮小的晴天钻进车厢,一双眼睛星星闪亮的盯着沈雁雪,急切的道:“娘,战利品呢,战利品呢?” 正在养精蓄锐的沈雁雪睁了睁眸,睨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儿子,不咸不淡的哼道:“你是想要战利品,还是想要你娘?” “什么意思?”晴天困惑的眨了眨眸。他看娘不过半个时辰便带回了喇尔族首领的人头,难道不是因为对方防守很疏忽,所以娘才创下了有史以来以最短时间完成任务的记录吗?既然对方防守很疏忽,那娘砍了人头后,自然应该多带点其他金银财宝回来啊,娘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沈雁雪翻了个白眼,回想起当时黄沙滩上的几十万人潮,脸色黯了黯,在那样的情况下执行任务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没有一个刺客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砍下“任务”的首级,若不是为了救那个被人出卖后生无可恋的南宁大将军,她才不会在那种时候现身呢,所以,当她砍下赤喇的人头后,几乎气都没喘的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了,要知道,若是动作真的慢了一点,很可能她就会被那几十万喇尔族战士千刀万剐了。 想到这里沈雁雪不觉有些心烦,那个南宁大将军她根本就不认识,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脑残到不惜暴露身份去救他,可是那一刻,她的身体真的就像出于本能似的不希望他出事,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与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关系? 她的目光蓦然发冷,眼眸一转,深邃的眸光立刻投向自己霹雳无敌可爱的儿子……难道,那个男人,是晴天的老爸吧? 沈雁雪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不会吧,那个男人这么弱,简直就是个窝囊废,她儿子的老爸如果真是那种货色的话,她真的会很严肃很严肃很严肃的鄙视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的审美观的,她到底是这样一个大脑缺氧,或者视网膜脱落的笨女人?竟然会喜欢那种没用的男人,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小晴天正处于没有额外战利品而失落的内心交战中,自然就没发现自家娘亲那不寻常的目光,不过如果他现在抬起头,看到她家娘亲那彷如踩到大便的苦逼表情的话,应该会觉得就算少十件额外战利品,也是值回票价的。 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两母子也就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了,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蓝色的马车再次疾驰在回京的车道上。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半个时辰,一个衣衫破碎,手持三尺钢刀,一脸血污的男人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树林,当他看到地上那还冒着浅浅黑烟的火堆,刚硬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盯着那堆已经烧黑的木柴,他喃喃轻语:“雁雪,到底……是不是你?” 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响起,血污男子握紧钢刀,眼眸发狠,回过头去刚准备再次迎战,却在看到领头人的样貌时面露惊喜:“阿左,怎么是你?” 谁杀的? 被唤作阿左的男人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道:“放心,后面追杀你的喇尔族追兵已经被我们杀了,你不用担心了。” 方骞挑了挑眉,对于对方的及时出现虽然饱含惊喜,却也满是疑惑。 似乎看懂了他的困惑,宋左叹了口气,才道:“皇上不久前知道了尤渊对南宁恐有异心,便立刻调配我带领十万援兵赶来支援你,可是我赶到黄沙滩时,只看到满地的鲜血与尸体,却找不到你,我抓了个重伤的喇尔族逆贼审问,他们说你正被喇尔族追杀,我这才立刻赶来救你。” 方骞垂下黝黑的眸子,一想到黄沙滩上那整片的尸海,他的胃就开始抽痛,那些战士的死,可是因为他。 见他目光幽暗,宋左沉了沉脸,侧头对着身后的副将道:“传令下去,全国通缉尤渊。” “是。”身后的人很利落的应了一声,便转身快速离去。 宋左与方骞也算交情颇深,虽然知道方骞如今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内疚,都要难过,可有些话,他还是必须说:“阿骞,不是我说你,尤渊的心机之深虽然你我都没料到,但是既然皇上的手谕已经给你了,无论你再怎么信任尤渊,也万不能忤逆皇上的圣谕才是。” “手谕?”方骞抬起头,浓黑的眉毛搅在了一起。 “是啊,皇上七天前就飞鸽传书给你了,难道你没收到吗?”皇家饲养的飞鸽耐寒耐暑,动作灵敏,且认人功力惊人,除非遇到了意外,否则飞鸽一旦飞入了军营,就算万箭穿心,也一定会将书信亲手送到当事人的手中,这也是为什么皇上的手谕敢随便交托给一只雀鸟的原因,此种信鸽的忠诚度之高,甚至比人还值得信任。 方骞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我的确没收到皇上的手谕。” “什么?”宋左也拧起了眉毛:“你说真的?” 方骞点了点头,却又转而沉叹起来:“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怎样,都要怪我,若非我识人不清,也不会害死这么多战士,我难辞其咎。” 宋左看他目光澄清,不像说谎,沉默了一下,还是勉强叹了口气,宽慰道:“算了,好歹你也手刃了赤喇那蛮夷匈奴,也算是为这多士兵报仇了。” 方骞冷笑一声,目光越发悲哀:“赤喇不是我杀的。”不止不是他杀的,他还差点没出息的在仇人面前横刀自尽,说起来,他还真是窝囊。 “不是你杀的?”宋左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他抓的那个重伤的俘虏只说赤喇已经死了,的确没说是被谁杀死的,可是看喇尔族所有人几乎都出动了来追杀方骞,他就以为一定是方骞杀的,可是现在方骞都否认了,那赤喇到底是被谁杀的? 他疑惑的目光刚刚投过去,就听方骞声色幽冷的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她的动作太快了。”在没再次见到雁雪之前,他并不想将她说出来。她的失踪当年就众说纷纭,如今她又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骇人的姿态。一个原本娇滴滴的沈家三小姐,七年的不见,突然变成了个须臾之间杀人于无形的冷血刺客,这绝对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公诸人前的事。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宋左还想问什么,方骞却又开口:“既然赤喇已经死了,喇尔族为了新任族长事,自然会内乱一阵子,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拦路抢劫 宋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里却仍旧疑惑,喇尔族素来以蛮横强悍著称,之前他们并没有干 扰南宁的意思,可当三年前赤喇继任族长后,三年之内,他们便干 扰南宁北方边境十多次,赤喇的实力无疑是喇尔族数百年基业中最强的一个,这样一个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人,会轻易的被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人物砍 杀吗?这太不寻常了,也太让人警惕了。 宋左眼眸深邃,看来,回京之后第一件要事,就是尽快找到那个刺杀赤喇的人,找到之后,如果对方识趣肯投靠南宁,他自然无任欢迎,如果对方不肯,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拥有强大攻击力的威胁者,彻底消失在世上。 “阿楸!”马车里,本正斜躺着假寐的沈雁雪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发痒的鼻子,撩开车帘对外头问道:“晴天,到哪儿了?” 正欢欢喜喜驾着车的小晴天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捏着鸡腿,嘴里含糊的回道:“娘,到南卫坡了。” 放下车帘,沈雁雪皱皱鼻子,低低的咕哝:“奇怪,已经到中暖地区了,怎么还冷得打喷嚏?”说着,她索性抓起旁边的毯子,将自己裹起来,裹好了,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身后的大枕头,刚想躺下去继续假寐,马车突然冷不防的往前一倾,她一个措手不防,差点栽出马车。 “沈晴天,你要谋杀是不是?”她愤怒大吼。 下一秒,车帘突然被掀开,就见满手油腻的小家伙一脸不满的说:“娘,有人拦路抢劫。” “拦路抢劫?”这山坡地区倒是多的是拦路抢劫的贼盗,若是往常,她倒是可以陪那些强盗戏耍戏耍,找些乐子,可是这两日日夜兼程的赶路,她可就没什么闲工夫跟无聊的人耽搁了。 她挥挥手,一脸随意轻蔑的道:“将他们打发走,别扰了老娘午觉。” 小晴天皱了皱鼻子,无可奈何的嘟起嘴:“可是娘,他们不是抢劫我们,是抢劫另外一辆比我们的马车看起来漂亮一百倍,一千倍的翠盖珠缨的大马车。” “漂亮一百倍,一千倍的翠盖珠缨车?”这山坡地区,盗匪横行,竟然还有人敢公然高傲的以如此富贵的姿态穿行? 目光一讶,她索性探出脑袋,往外一看,竟果真见前面不远处,有群五大三粗的精壮男子,正手持利刃,团团围着一辆玉翠冠盖,珠缨为帘的豪华贵车。 按理说能乘这样好车的人,不是皇亲贵胄也是富豪之家,身边应该不乏有侍卫随从沿途保护才是,可如今这车却独世而立,四周一个护卫也没有,反而有些奇怪了。 就在这时,那堆人,也起了动静。 只见珠帘掀起,一名摸样伶俐,穿着质朴的十三四岁小丫头从车厢里钻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叠银票,笑盈盈的走到山贼头头面前:“这位大哥,这些是我家少爷特地孝敬给大哥们的,还请您笑纳。” 一手夺过银票,山贼头头略微看了看数量,眼中的贪婪之色顿时更甚了,他猥亵的哼笑两声,上下打量着了一圈眼前的小丫头,啧啧声道:“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百两,这么说你们身上还有更多的银子?识相的就把银子全拿出来,再留下马车,大爷们就放你们走。” 小丫头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顿了顿,迟疑的回望了车厢一眼,这才重新填上了笑意:“大哥,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刺眼 “呸,谁跟你今日留一线?就是再见你十次,老子也照抢不误,你他妈废什么话。”说着,他大手一挥,轻松的将小丫头推到一边,大步一抬就往马车方向走。 给脸不要脸!小丫头气得满脸煞红,连忙冲到马车前面,双臂张开,阻挡山贼头头前进的步伐,声音更是几乎咬牙切齿:“我家少爷尊容,岂是谁的眼睛都能玷污的,你个胡搅蛮缠的贼人,若非我家少爷今日急着赶路未带侍卫,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山贼头头浓眉一挑,再哼一声:“好好好,要有本事,就来砍大爷的人头,大爷在这儿等着呢,哈哈……”他话一说完,四周山贼也纷纷跟着起哄,小丫头本就脸皮薄,被他们这一笑,登时气得脸更红了。 不远处的沈雁雪看那边嘻嘻哈哈好像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的意思,她脸色一沉,有些不耐烦了。这要打劫也麻烦不要挡在大路中间好不好,阻塞交通要道他们以为真的不用罚款啊? “娘,那边好慢哦。”吃完一只鸡腿,小晴天不知从哪里又摸出只鸡腿无聊的坐在车板上,像看戏似的看着前方的情况,嘴里还不屑的抱怨着。 瞪着儿子越来越圆的小肚子,沈雁雪嘴角抽了抽,心里诧异,他到底把这些鸡腿藏在哪里的? 不过既然一向耐心十足的宝贝儿子都觉得太慢了,那肯定就真的太慢了,她叹了口气,悠然道:“把车驶过去,莫非还真要等到他们完事不成?” 小晴天啃着鸡腿,悠闲的靠着车厢壁上,张口就对那匹黄棕色笔挺高大的拉车马径声吩咐:“大黄,过去一点。” 被唤作大黄的大马听到了主人的命令,立刻抬步,仅十几步左右,便驶到了正僵持着的“案发现场”。 山贼头头之前就注意到这辆看起来很朴素很穷的蓝顶马车了,他没出声一是因为他正忙着宰肥羊,做大买卖,二是因为他料想看到他们在劫道,一般正常点的人都应该绕道而行,拔腿就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辆马车竟然会朝他们开过来。 微微惊诧一下,又看到驾车的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他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他就说对方怎么敢走过来,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旁边一个小喽啰见状,哼笑一声就过去驱赶:“喂喂喂,哪里来的臭小子,要命的就赶快走,走晚了,别的把你们也劫了。” 小晴天啃着鸡腿,口齿含糊的说:“叔叔,晴天和娘要从这里过,你们让开一点。” 哈?要他们让开? 小喽啰登时一脸冷笑,他举起大刀,故意扭曲成狰狞的表情,恶狠狠的吓唬道:“臭小子,你是傻了吧,没看到大爷在做买卖吗?识相的赶紧走开,否则大爷手里的大刀可是不认人的。” 小晴天皱皱鼻子,扔掉手中的鸡骨头,随意擦了擦手,一脸正色道:“叔叔,晴天是不会走的,你们要是不让路,晴天就冲过去了。” “呀,你个混小子……” “狗子,你还在磨叽什么?杀个小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废这么多话干嘛?”山贼头头眼见自家手下竟然还当真和一个芝麻点大的小娃娃争吵起来,当场沉下脸去,在他看来,多余的废话还不如尖锐的大刀管用。 狗子见老大生气了,忙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又转头对着小晴天恶狠狠的道:“你个臭小子,害大爷我挨骂,看老子不收拾你。” 说话间,他持着钢刀跨步上前,可他的刀尖还没靠近车板,就听车厢内“嘶”的一声,一根肉眼看不到的银针飞跃而出,直直的扎进了那叫狗子的山贼左眼。 “啊……”捂住鲜血四溢的左边眼眶,狗子的声音凄厉极了。 没有天山寨 山贼头头面色一沉,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能够幸保不失到现在,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他看了看自家手下,又目光凝重的看向浅蓝色的马车车帘,心里的确有些忌惮了。 小晴天不知从哪儿又掏出只鸡腿,边啃边含糊着说:“叔叔,你们要是再不让路,晴天的娘亲会生气的,娘亲生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们也就会很危险的。” 这话一出,山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有的甚至开始交头接耳,其实从刚才马车中人投放暗器的手法看来,就可以大略看出里头的人是个高手,可他们本就是做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在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明前,他们还不想轻易放弃。 山贼头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痛晕过去的狗子,壮着胆子对着车厢中人拱了拱手,道:“女侠手法纵然高超,只是这南卫坡上,一直是咱们天山寨的地盘,女侠派个小娃娃出来打发我们天山寨,似乎也太过不尊重人了。” “哦?那你要如何?”车厢中飘出个云淡风轻的女儿声,那声音很轻,很柔,却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里,不容忽视。 听到这个如此柔弱的声音,山贼头头顿时有了底气,毕竟再能干的女人,也就会使两下子暗器,不足为惧。“要过南卫坡,自然要留下点东西,女侠也是江湖中人,理应明白这个道理,我张老大也不是欺负孤儿寡母的人,买路钱你就看着给点吧,终归不能让我们这么多兄弟白干活不是。” “呵,好大的口气。”一只如碧笋般纤华细腻的玉手缓缓撩开车帘,车厢内,但见一位身穿月白色衫子,瓜子脸蛋,眸如点漆,眉目如画的秀绝女子微微探首,看着外头一圈的人,清澈的眸里丝丝潋滟:“你说这南卫坡是你们的地头?所以我过路就要付钱?”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并且配上着秀绝清雅的长相,更是容易让人掉以轻心,张老大呵呵两声,心里捉摸着,这小娘子好俏的气质,一会儿弄点迷 魂 香,将她带回山寨当压寨夫人也不错。 似乎没有看到张老大眼中的贪婪,沈雁雪笑了笑,如樱花般的唇瓣粉嫩粉嫩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浑身一凛:“既然如此,这南卫坡就改 朝 换 代吧。”话音一落,她素手一挥,无数银针如秋雨般纷纷落下,这些不是普通的银针,是一种特制的暗器,锋利,坚韧程度超出人的想象。 一时间,官道上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挺直背脊的二十几个粗壮大汉,已经全部倒地,其中十几个已经断了气,剩下一些还能苟延残喘的,却也是奄奄一息了。 “你……你……”?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倒在地上的张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马车中的女人,一双虎眸瞪得大大的,那眼神里,有后悔,有害怕,更多的则是恐惧与绝望。 没有下车,沈雁雪从头至尾都在车厢内,她收回手指,拂了拂自己晶莹润亮的指甲,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从今以后,没有天山寨,这样,我能过去了吗?”她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可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却让人毛骨悚然。 车厢里的男人 小晴天看娘已经将人处理完了,他一步跳下马车,走到那张老大面前,蹲下身子在他怀里摸了摸,待摸出了一大叠银票后,他一双圆溜溜的瞳眸可谓晶晶发亮。“竟然有三百两,看来叔叔今天的生意不错哦,这些银票估计叔叔以后也没机会用了,不如就送给晴天吧,好不好?”娘说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他不是贼,所以他有问清楚,而且很有礼貌的在问。 “给……给你,给你……”张老大这下哪里还敢得罪这对瘟神,这对母子简直是疯子,哪有人几句话不对就杀人的?那女人空有一副气质出众的长相,却分明是个魔鬼。 得到了他的肯定,小晴天心满意足的揣上银票,又跳上了马车,却朝着自家娘亲问道:“娘,他们身上有这么多银票,山寨里肯定有更多,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沈雁雪看了看天色,悠淡的眉毛拢了拢,缩进了车厢:“不了,启程回京,我不想再耽搁路途了。” 小晴天嘟了嘟嘴,没什么意见的再次唤了大黄一声,大黄嘶了一声,便奔腾了起来。 待马车从那辆翠盖珠缨车前行驶而过时,却没人注意,珠帘微微晃动了一下,可见刚才的一幕,豪车内的人是看到的。 “王爷。”翠盖马车前小丫头移步到车窗边,朝着里头的主子问道:“刚才那针,就是雪撒纷落?” 车厢里沉吟了一会儿,才响起一道夹带着丝丝轻笑的温润男声:“嗯,就是雪撒纷落,听闻上次淮南都尉使出使淮南,一行三十个侍卫,加上都尉使本人,就是在顷刻间,被人以这样的针法夺了性命。” “那……王爷,这人可是……天蚕楼的人?” 这下车厢内没声音了,不知过了多久,待车窗下的小丫头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听里头“呵”了一声,转而悠道:“启程吧,柔柔。” 被唤作柔柔的小丫头微微抖了抖,嘟着小嘴,边跳上车板,边第一百九十八次纠正:“王爷,我叫红柔。”每次王爷用这种腻得发慌的声音唤她的时候,她都有种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的冲动,王爷就不能用正常的口吻和她交谈吗? 不多时,翠盖珠缨车也行驶了起来,而整个南卫坡官道上,除了几个垂死挣扎的山贼外,就只剩下满地的触目惊心的尸体了。 而张老大倒在血泊中,愣愣的望着两辆马车消失的方向,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 过了南卫坡,就离京城也就不远了,加上晴天的驾车技术也不是盖的,不到两天,雁雪母子便回到了久违的京城了。 进了京城城门,穿过京城辅道,往前走不到百米,便可看到坐落在京城主道正中心里,那最豪华,最富贵的顶级酒楼了,就是天蚕酒楼,同时也是享誉江湖的暗黑第一杀手组织,天蚕楼的南宁国分舵。 如今大陆大致平分四国,以“田”字为列,若不论周边的数十小国,这四大国,可谓势力平分春色,不相伯仲,却也相互牵制,互相掣肘,因此如今的中原大陆,倒也算是近百年来最为平静的时期了。而天蚕楼,据说最初是一商人开建的,从第一间,逐渐开到了第四间,这四间,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正好分布在大陆四国的各国首都之上,因此这天蚕楼,无论在哪国,可都算是名声大震呢。 万紫千红楼 “哎呀,这不是小小少爷吗?小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酒楼外迎宾的小二一见那熟悉的稚嫩身影,当即兴奋的拔高声音。 小晴天一张小脸咪咪的笑着,抬头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乐呵呵的喊道:“大冬哥哥,晴天走了一个月,你有没有想晴天啊?” 叫大冬的小二立刻迎上来,亲昵的将他抱起来:“大冬哥哥当然想你,来,你斌叔今天休假,厨房没人看守,大冬哥哥这就带你去厨房吃鸡腿去。” “真的,大冬哥哥真好。”晴天小小的脸蛋上沾满了喜色。沈雁雪却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家儿子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鸡腿?难道他上辈子是黄鼠狼吗? “小姐。”见沈雁雪没吭声,大冬便唤了一声:“小姐不用担心,小的会看着小小少爷的,小姐放心的去万紫千红楼见舵主吧。” “万紫千红楼?”沈雁雪挑眉:“你们舵主去了万紫千红楼?” 大冬没什么心机的点点头,一脸的憨厚:“从小姐离开京城的第一天,舵主就去了万紫千红楼,算一算,都有一个月了。” 雁雪有些诧异:“中间他都没回过酒楼?” 大冬想了想,最终摇摇头:“好像……没有,听说是弯弯姑娘死活不肯出万紫千红楼的大门,所以舵主唯有住在那儿了。” 沈雁雪樱花般的唇瓣慢慢翘起,素净的小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喜色。小晴天看到自家娘亲这不怀好意的笑容,打了个哆嗦,暗自替他家舅舅默哀了三分钟,哎,舅舅真的太可怜了,看样子是又被娘亲算计了! 过了三条街,再绕转了一个转,雁雪就到了京城最著名的烟花巷“万花街”了,这里整条街道都是开设的青楼,从街头到街尾,总共也有一百来家,一到夜里,这里就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了,而这会儿虽说刚过黄昏时辰,也隐约也能看到不少客人在街上闲逛了。 既然青楼多,那肯定亦优亦差,按照万花街的说法,越是街头的楼子,越是有名气,有地位的,越是街尾的,自然就越是不入流。 万紫千红楼,正好就坐落在街头的第三家,按照万花街的说法,万紫千红楼既然排在第三家,那就算是京城青楼排行榜里的第三名。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却不尽然,这万紫千红楼是在五年前突然窜起的,里头的姑娘,素质那叫一个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个个柔情蜜意,摸样更是顶尖儿的上乘,要说别的青楼,一楼子里出两三个花魁也就够了,可这万紫千红楼里的姑娘,却是个个都是花魁,随便一个走到别家去,都是人家捧在手心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物。 只是唯一输给第一第二名的,就是这万紫千红楼里的姑娘,皆是卖艺不卖身,这雅伶也不稀奇,可是一整间三层高的青楼,全都不卖身,这就有些奇怪了,可即便如此,这万紫千红楼依旧是门庭若市。而客人的素质,更是与那些只寻求一夜之情的庸俗之辈完全不同,能来万紫千红楼的客人,第一,必须有足够的银子,第二,也得有高尚的品行。渐渐的,万花街上,万紫千红楼,就成了个特别的存在,也就是个高档的存在,试问不靠肉体,依然能凌驾于数百间青楼之上,这样的青楼,层次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进了大门,里头粉色张罗,莺莺燕燕的画面登时跃然入眼。这会儿虽说才过黄昏,可大厅里也已坐满了客人,沈雁雪没管这些,正想往内堂走,路过的端茶丫头看到了她,忙笑嘻嘻的喊道:“老板娘,您回来了?” 打扰人家爱爱 雁雪停下脚步,顺势问道:“仇钰在哪间房?” 小丫头捂着嘴偷笑一记:“老板娘您在弯弯姑娘的房门口设下了守卫,又吩咐弯弯姑娘不许出楼子,还叮嘱花掌柜不许给仇老板开客房,按理说整个万紫千红楼,仇老板应该半点立足之地都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雁雪微微挑眉,表情却并没什么波澜。仇钰的性格她还不知道,那个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她才不信他会乖乖听话,憋死自己也不碰云弯弯。 小丫头又是一笑:“老板娘离开京城的第二天,仇老板就来了万紫千红楼,知道老板娘的交代后,他本是想带弯弯姑娘强行走的,可弯弯姑娘死活不从,说怎么也不敢忤逆老板娘,仇老板见弯弯姑娘执着,房间不能去,客房不能开,他只好……只好……跑到老板娘的小角楼快活去了。”说完,小丫头一双粉颊已是红扑扑的了,想到一个月前俊朗不凡的仇老板被老板娘接二连三的“吩咐”,震得咬牙切齿,怒无可发的样子,她就想笑。 沈雁雪嗤了一声,朝那丫头挥挥手,径直绕进了回廊。 穿梭一会儿后,入了后院儿,再绕过几栋亭台楼阁,几座假山荷池,她便到了院子最角落的一栋小角楼,仰头看了看顶楼的灯火通明,她如水漾般的眸子弯了起来…… 刚上了角楼顶层,她就听到房间里头隐隐传来的瑰糜莺弱之声,她美眸流转,也不管里头的人在做什么,素手一扬,就将大门推开:“仇钰,我数三声。” 纱帐内的,传来女子纤弱惊恐的声音:“阿钰,是雁雪姐姐,雁雪姐姐回来了,你快……你快起来……” “可恶……”这是男人几乎咬牙切齿的怒喝声:“弯弯,你……你给我专心一点……” “可是……嗯……唔……”暧昧的互动再次弥漫。 沈雁雪稳着脸,樱唇再启的时候,手也毫无犹豫扬了起来:“三……” 话音刚落,袖中一记短刀便飞了出了,接着房顶上一阵响动,然后,顷刻之间,整个房顶竟然轰然倒塌了,从顶梁,到瓦片,竟全像长了眼睛似的朝那白色的纱床砸去,屋里,登时灰尘四起,轰声隆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前厅的人,满厅的客人几乎都能感受到地壳在震动了,几个不知情的满脸疑惑的问着身边的姑娘:“这是……打雷了?” 姑娘们盈盈的笑着,脸上的表情甜得就快掐出水来了:“不止是打雷了,一会儿还有狂风暴雨呢。” 后院深处,三层高的角楼,就这么活生生的腌了一层,而门外的沈雁雪禅了禅衣衫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眸中带笑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她的心情,好极了。 怀中死死的护着心爱的女人,仇钰灰头土脸的从砖块瓦片中爬出来,他先快速的捞了块布将云弯弯裹好,再怒目横瞪的盯着门外那翩然潇洒的白色身影,气得胃都要抽筋了:“你不是说数三声吗?” 纤尘的身影宛若谪仙,雁雪捂了捂嘴,声音清脆如莺:“我是数了三声,不过一二是默数的,你没听见吗?” “你……”他的声音低沉中夹着浓浓的愤怒,墨黑的眸子越发暗红,浑身似乎还都在发颤。 被仇钰护怀中的云弯弯瑟缩的紧了紧身上的布,红着双颊,一脸尴尬的看着门外的纤白身影,很不好意思的启了启唇,却不知道说什么:“雁雪姐姐,我……” 赔钱 “行了。”沈雁雪摆了摆手,适时的打断了她:“弯弯,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说完,她便轻描淡写的瞄着铁拳紧握,极度隐忍的仇钰,唇瓣轻幽一勾:“仇舵主,你也是我们万紫千红楼的老主顾了,想来很清楚楼里的营业规则才是,我们的姑娘,素来卖艺不卖身,虽说不知仇老板趁在下出外公干的一个月,是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方式哄骗我家弯弯失身于你的,不过念在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大……”顿了顿,不意外的对上他泛冷的双眸,她笑得更加优雅了:“不过弯弯的过夜费,可是半点也能少的。不止如此,这栋小角楼是在下的闺房,仇舵主你找地方快活竟找到这儿来了,看来我这个业主收点租金也是难免的……可是租人家房子,却把房子弄坏了,租客是不是也应该照额赔偿?”纤白的手指凌空掐了掐,凝脂般的双颊顿时泛起了喜悦的光彩:“弯弯的失身费暂且算一万两,租金和赔偿金,打个折就算两万两,一共三万两,这么便宜,仇舵主应该没意见吧?” “不付。”几乎想都没想,他便脱口而出,墨黑色的眸子因为气恼,或是因为某种程度的欲求不满,隐隐开始泛涨。 早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沈雁雪也不恼,只转而不慌不忙的看了云弯弯一眼,浅笑倩兮道:“弯弯,雁雪姐姐带你素来不薄,既你当初心甘情愿留在楼里,便该守楼子里的规矩,你可知道你这样罔顾法则,让别的姐妹见了争相效仿,后果会是多么严重?” 云弯弯老实,一双柳眉登时就蹙了起来,她垂下臻首,水晶般的眸子里波光粼粼,眼看泪都快掉下来了:“雁雪姐姐,是弯弯对不起您,都是弯弯的错,弯弯愿意接受惩罚……”说着,她一个俯身,差点就要跪下了。 “弯弯,”仇钰蹙着眉,及时挽住了心上人。 云弯弯看了仇钰一眼,轻声细语道:“阿钰,你不要拦我,是我错了,雁雪姐姐罚我也是应该的……”说着,她精致的脸颊已经开始苍白。 仇钰回头瞪了沈雁雪一眼,毫不意外的在她眼中看到了j计得逞的笑意,他握紧双拳,呼吸几乎是压抑到极点的怒喝道:“我赔钱,行了吧。” “哟,仇舵主可真大方。”雁雪登时风情万种的妩媚一笑,表情也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既然仇舵主答应付钱了,那在下也不会这么不识趣的打扰两位,弯弯,好好伺候着仇舵主,姐姐我就先走了。”话音刚落,她铅华的身影仅是一晃,便消失在了这傍晚昏黄的空气里。 仇钰浑身怒火的站在犹如废墟的房间里,一双眼睛只盯着那死女人离开的方向,胸中怒气翻腾不下,打断了他的好事,然后这么坳了他一大笔钱,最后轻描淡写的就走了,这就是她的目的? 新任务 素来单纯善良的云弯弯见仇钰怒默不语,便拉了拉他,柔声道:“阿钰,我想回房。” 仇钰闭了闭眸,满目的愤怒也随即掩去,再睁眼时,曜石般的眸子里只有浓浓的宠溺与柔情:“好,我送你回去。” 送了弯弯回房,仇钰便架上轻功,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西角深处的花厅里,厅内,一声素白的沈雁雪显然已经恭候已久了,当看到他来了时,雁雪只笑了一下,语带揶揄暧昧的说:“哟,仇舵主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我还以为,还得多等一个时辰呢,仇舵主的动作可真是越来越快了,不过太快可不是好事,若是有需要,还是及早看看大夫治理的好。” 仇钰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声色低沉幽哑:“多少银子才肯将弯弯的卖身契给我?” “嗯……”支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雁雪突然莞尔一下,欠扁的吐出两个字:“不卖。” 墨眸一瞪,瞅着她笑靥如花的秀绝容貌,他刀削般的脸庞生出一丝寒意:“沈雁雪,你一定要这么记仇?”好歹他们现在也是结义的兄妹,就一点情面也不讲? 沈雁雪看他脸色青黑,心情大好的哈哈大笑,笑够了,她随手指了指一旁红木矮几上的一个用白布包着的盒子,抿着唇说:“去验验货吧。” 仇钰虽然被她气得快吐血了,但倒算公私分明,强压下憋火的表情,黑眸子沉了又沉,还是径直走到那盒子前,打开往里看了一眼…… 端着茶杯啄了一口,沈雁雪不急不缓的说:“三万两加上此次任务的费用一万两,再加来回的车马费,食宿费八百两,一共是四万零八百两,仇舵主,十二个时辰内,可记得将钱存到我的银号里,迟了,我可是要亲自上门讨了。” 仇钰抿紧薄唇,坐回椅子上,一脸公事公办的道:“前两天来了个新买卖,对方提出黄金十万两的交易额,这个任务,有没有兴趣接?” 雁雪挑了挑眉:“哦?十万两黄金,倒是大手笔,要杀谁?” 仇钰冷目瞥了她一眼,口气却难得的严肃起来:“这次是越界任务,所以对方给的银子比较多,整个南宁分舵能接的人,只有你。” “越界的?”所谓越界,就是要杀的人不在南宁境内,而是在被别国的分舵统治管理的地区。 天蚕楼素来都有四国四舵互不干涉的规矩,虽然这规矩不是幕后的神秘楼主定的,可却是四舵舵主中暗暗默认的游戏规则,一般来说,是不会有所谓的越界买卖出现,因为按照规矩,若是客人提出越界,那登记交易的人就会第一时间告知客人这项规矩,客人或是不懂的,听了之后明白了,便会自行去找相应的分舵重谈交易。可却也有含隐情的客人,他们非要越界交易,如果对方出的银子多,在不惊扰别的分舵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接下这个任务的,只是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因为四舵有时候宁可放弃这宗生意,也不会打破四国之间的平衡,毕竟都是天蚕楼的人,若是起了矛盾,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而雁雪虽说一直在帮南宁分舵接任务,可她并非分舵的人,确切的说,她并不是天蚕楼的人,她接任务,只是因为她喜欢钱,或者说……上一世做这种买卖已经做习惯了,因此并不排斥,这种来钱快的工作,她一直很喜欢。 沈炝 而既然她不属于南宁分舵,那越界规则在她身上就不生效了,所以这项任务,也就只有她可以胜任了,但最重要的就是,她愿不愿意接。 “说说吧,或许我也该出国旅游一次了。”她的声音不咸不淡,对她来说,没有不能完成的任务,只看她高不高兴接。 对于她如此轻漫的态度,仇钰不置可否,他相信沈雁雪的实力出众,却终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这次任务的难度系数应该并不大,因此他也不想费口舌提醒她,只直接道:“北江国当场丞相沈炝,是个文官,避过丞相府的守卫,应该很容易得手。” “沈炝?”雁雪皱了皱眉:“这名字好像很熟。” “你认识?”仇钰墨黑的眸子闪了闪,对了,他差点忘了沈雁雪就是从北江国过来的,而且她也姓沈,莫非她和那沈炝有什么关系?思酌一会儿,他又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快调查清楚你的身世,免得……” “免得什么?”水漾般的眸子晃了晃,雁雪的声音仍旧波澜不惊:“以前的沈雁雪,六年前就死了,这六年中,我就是我,身世,背景,对我都不重要,或许我以前是认识那个沈炝,可都过去了,就什么关系也不是了,没什么调查的必要,我也不想知道以前的沈雁雪到底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她的事,与我无关。” 这话说得…… 仇钰有些滞噎,挑眉瞅了她一眼。见过冷血的,没见过这么冷血的,她竟然能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说着自己的过去,都姓沈,难道她就没想过她与沈炝或许是亲人,是家人?这丫头有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冷情,让他这个久居杀戮,从小孤独的孤儿,都有些惊诧了。 孤单的人,不是应该不放弃寻找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念头吗?可这丫头,似乎并不觉得亲人算什么,在她的世界里,是否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个人,隔绝了别人的进驻,故意把自己包 围起来,可这是为什么?六年前,在他遇到她之前,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让她的心,如此封闭? 其实仇钰想多了,雁雪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她真正的亲人都在前世,因此在这里,她无牵无挂,唯一记挂的,也就是自己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是以前的沈雁雪孕育诞生的,可当晴天从她身下钻出来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们俩母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这才是真正的亲人,你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间的骨肉相连。 “既然如此,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收回心里复杂的心思,仇钰平缓下神色,淡淡的问。 雁雪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她放下茶杯,声音还是那么随意翩然:“看心情吧,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 果然又是这样,毫不意外她的回答,他甚至眉毛都没抬一下,只垂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兀自啄了一口。唔,茶凉了,真难喝。 捣乱 “好了,时辰不早了,仇舵主请回吧。”打了个哈欠,她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仇钰放下茶杯,也不恼,只再看了她一眼,才起了身子,步出花厅。 待确定他已经走远了,雁雪也站了起来,慢慢渡到门边,望着天边昏黄的天色,水漾般的明眸里闪过一抹失神。 那个沈炝,以前的沈雁雪好像真的认识,因为这个名字,此刻正在她脑子里转旋不停,这种感觉,就好像半个月前,在黄沙滩上,她看到那个叫方骞的没落将军时一样… 深深的叹了口气,素手贴着自己的心脏部位,雁雪没好气的对着自己心脏怨嗔道:“沈雁雪啊沈雁雪,既然你的身子已经给了我,为何你就不能彻底消失?你的过去,与我本就无关,你何苦一二再的牵连我,我是我,并非是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替代品,你可知道?” 空荡荡的花厅,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 夜晚的万紫千红楼,灯火通明,纸醉金迷,沈雁雪站在楼子三楼,看着下面热闹欣荣的场面,心里微微笑着,这万紫千红楼是她五年来的心血,里面的姑娘,一个个也都是她亲自寻摸挑选的,她们或是落魄的大家闺秀,或是可怜的孤女,也有被人牙子倒卖而来的。当然,她不是圣母,不会义无反顾,不计报酬的帮助她们,她可以让她们在不失身的情况下继续尊严的活着,但是前提是,她们能为她带来盈利,这种两面占便宜的事,对双方也都有好处。 花四娘站在雁雪身边,看老板娘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便笑着道:“前两日护国将军方骞凯旋而归,听说他月前亲自手刃了喇尔族首领赤喇的首级,那赤喇是出了名的彪悍壮实,能一刀将他了结的,当今世上,只怕也只有咱们的方将军了,这两日周边小国都纷纷前来恭贺,听说其余三大国也都派了人来送礼,京城人一多,咱们楼子的生意也更好了。” 亲自手刃赤喇? 雁雪唇瓣微抿,水眸定定的看着下面流水般的客人,颊边的笑意始终不减。只是心底有些觉得好笑,看来她倒是高看了那方骞,原来他不止是个无用无能的懦夫,还是个夺功居劳的卑鄙小人,不过不妨事,他喜欢那功劳,她给他就是了,反正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臭娘们,老子看得起你才嫖你,你他妈还给老子装什么装?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下面突然响起一声尖吼。 雁雪微微侧目,往那动乱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厅边缘一处,一个浑身绫罗绸缎,腰间朱玉叮咚的男人正掰着一个绿裳女子的嘴,将自己手里的酒猛的灌进那女子口中,边灌还边哈哈大笑。而那女子则双颊涨得通红,满脸都是酒水,唇边更是被那男人掰得发青了。 “哼。”雁雪一声冷哼,秀绝的脸庞上生出一丝寒意。 花四娘见状,心下一咯噔,快速的扫了老板娘一眼,见她绷着脸似乎并不打算说话,她便忙使了个眼色给一楼的护院,自己也当即连忙的冲下了楼,朝那张桌子赶去。 丑不拉几 “这位公子,莺莺有什么服侍不周到,奴家给你换个人,您别气煞了身子才好。” 那找茬的男子瞥了匆匆下楼的花四娘一眼,见她三十岁的年纪,通身的红衫,玲珑的身子,风韵犹存又婀娜多姿的摸样,那双滛邪的眸子立刻眯了起来,他一手搭在早已被折腾得咳嗽不止的莺莺肩上,对着花四娘轻佻道:“要老子不生气,好啊,你和这不识趣的贱婊 子跟老子快活一夜,老子就不气了。” 四周的客人们听到他如此大放厥词,不禁都冷笑了起来,这万紫千红楼,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不懂规矩的客人了?想找陪夜的,还敢进万紫千红楼的大门?不怕被打折了腿扔出去?还一张口就调戏花掌柜,真是不要命了。 花四娘唇瓣斜勾,正想说话,人群中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横了过来:“四姑姑,什么是贱婊 子?” 花四娘先是一愣,脸色继而白了三分……不好,这小祖宗怎么出来了? 小孩子的声音?万紫千红楼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 四周的群众皆是一愣,当即东张西望,寻找到底是谁在说话,这会儿,就见个通身月白色童装,五官精致,粉雕玉琢,犹如金童般的精致娃娃突然冒了出来,小娃娃单纯的瞳眸先看了看花四娘,再投向面脸通红,却不敢吭声的莺莺,甜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莺莺姐姐,你的脸好红,还好脏,你过来,晴天帮你擦擦。” 莺莺捂着火辣的喉咙,艰难的朝晴天摇了摇头,眼神迟疑的又飘忽到花四娘身上,有委屈,却不敢声张,毕竟若万紫千红楼窑姐儿得罪客人的名头传出去,可是会给楼里的生意造成困扰的,她受了老板娘的恩典,就算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此次若因为她而陷万紫千红楼与不义,那她真不如死了好。 晴天见她摇头,小小的唇瓣嘟了起来,不高兴的哼道:“莺莺姐姐你不喜欢晴天了是不是?你喜欢这个丑不拉几的叔叔是不是?莺莺姐姐,你太让晴天伤心了。”小家伙煞有其事的指控道,边说,边愤愤不平的指着那一脸痞样的绸缎男子。 看戏的群众们,无不捂着嘴偷笑不已,丑不拉几?哈哈,可别说,这个一身富贵的绸缎男子若是仔细看,眉宇间可不就是有点尖嘴猴腮,不堪大用的丑样子么。 “臭小子,满嘴放 屁?信不信老子一脚踹死你?”绸缎男子听这臭小子竟然公然辱骂他,脸上一红,伸手就要抓人。 小晴天及时的退后一步,粉嫩的脸庞上全是笑意,很是认真,也很是严肃的提醒他:“这位叔叔,晴天劝你,不认识的人可不要随便乱碰,否则可能会遭遇有很严重的后果哦。” “哈哈哈……”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大笑。 “可恶。”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屁孩气得快吐血了,绸缎男子重哼一声,扔开莺莺,大手顺势一抓,就抓住了晴天矮小玲珑的身子。 在场众人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没素质的男人,莫非当真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 手掌刚碰到小娃娃的胳膊,绸缎男子却猛的弹开,身子更是跄踉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你……”他摊开双手,手心竟已经是一片血红:“臭小子,你衣服里藏了什么?” 晴天打了个哈欠,嘟哝着道:“不是提醒你了不认识的人不要乱碰的,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不过不怕,晴天是大夫,来,晴天给你把脉看看。”说着,也不等对方同意,小小的身子几步上前,便跳上桌子,硬是掰开绸缎男子早已痛得麻痹的手,再伸出自己短短的五根手指,煞有其事的搭在对方脉门上。 好多好多缺点 一边的花四娘有些担忧的望向楼上的老板娘,小小少爷这么突然跑出来,到底有没有经过老板娘的同意?虽然她并不担心小小少爷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这个小小破 坏 王的本事她可是见识够了的,但是小孩子这么公然出没在万紫千红楼这个风花雪月的地方,只怕也不太好吧。 楼上雁雪也是微微蹙眉,她隔空盯着那绸缎男子看了半天,见他手心的血是红的,不是黑的,这才松了口气。她素来不爱用毒,但是从小受天蚕楼顶级炼毒师青睐的晴天却极为喜欢各种毒药,她最怕的就是这臭小子不懂分寸的在她的地盘上公然施毒,这要是传出去,影响了她的生意,她找谁赔钱去? “嗯,脉息虚弱,肾下亏损,肝胆血虚,心肺空滞,哟,丑叔叔,你的阳气还很萎靡,哎,你又是肾亏又是阳 痿,你可要注意身体了。” “哈哈哈……”周围又是一片的嘻哈声,这小家伙胡说八道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又是肾亏,又是阳 痿,你还来青楼做什么?趁早找个大夫医治去吧……”人群中一道紫光乍现,小晴天回首一看,就见一个面如冠玉,俊美秀纶的紫衣男子挥着扇子缓缓走进,那男子看了一眼双目发红的绸缎男子,温笑着对晴天道:“小弟弟,我若是你,就会尽快离他三尺远,因为此刻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短匕,看来,这个不止肾亏又阳 痿的男人,是打算卑鄙的对一个年仅幼年的小孩子施以毒手了。” 众人一听,无数双眼睛登时全都聚集在了绸缎男子的双手,只见他右手被小晴天强制拽在手里,左手当真暗暗握着把短匕,看他狰狞气恼的表情,似乎下一秒,他真的就会让人防不胜防的将那把匕首插进身前那可爱伶俐的小娃娃的腹部。 “所谓童言无忌,与个孩子较什么真啊。” “是啊,能随意出入万紫千红楼,还能在花掌柜面前大声说话的孩子,他的身份,可不见得是你得罪得起的啊。” “是啊,是啊,你就不知道万紫千红楼背后可是天蚕酒楼做的后盾?小子,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就不怕天蚕酒楼的人找你麻烦?” “上次在万紫千红楼大放厥词的人,最后可是被打断了双腿扔出去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口中或是鄙夷,或是提醒,总之都没一句好话。 小晴天看着大家这么热情的帮他说话,他扔开绸缎男子的右手,高高的站在桌子上,对着在场所有人深深的一鞠躬,很是感动的说:“虽然晴天可爱无敌,聪明无敌,出的厅堂,入得厨房,可是晴天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已经到达这么巅峰的状态了,原来大家都这么爱晴天呢,不过晴天虽然也很想爱大家,可是晴天最爱的还是晴天的娘亲,虽然娘亲比较凶,比较蛮横,经常奴 役晴天做这做那,还总是不许晴天吃鸡腿,小气,抠门,贪财,唠叨,懒惰,身材一般,不会打扮……(滔滔不绝的缺点省略一万字)……可是,晴天还是最爱晴天的娘亲的……” 众人默,这孩子,这么多形容词是哪儿学来的? 二楼的沈雁雪纤细的手指微微握紧,柳叶般的眉毛也挑了挑,素来慵懒悠然的脸庞上,难得泛起了一丝火光,而那如樱桃般红润的唇角也极之明显的抽了一下……好,很好,这小子正在大庭广众之下细数她的“缺点”,真的很好,非常好…… 教养不周 花四娘憋笑着仰头又望了眼楼上的老板娘,咳咳,好吧,虽然晴天说的有点夸张,不过其中有几项,好像真的很符合耶…… 紫衣男子诧异的长大了嘴巴,这小家伙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词汇,竟然能这么如数家珍的将自己娘亲的缺点不带重样的数落了一刻钟的时辰,不过,他倒是开始好奇了,这个传说中又小气又抠门,又贪财,几乎全无优点的娘亲,到底长什么样子? “臭小子,我要你的命。”众人还没楞够,就见那满脸猩红的绸缎男子握紧短匕,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起刀落,匕刃眼看就要插进那可爱娃娃的腹中了。 “小心。”紫衣男子黑眸一眯,手中折扇迅速飞出,恰恰的打中了绸缎男子的手腕,匕首也应声落下,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捂住受伤的手腕,绸缎男子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那紫衣男子。 “哼,竟真的对个孩子施以毒手,阁下可真是有出息啊。”紫衣男子嘲讽的勾了勾唇,满脸鄙夷。 一直没说话的花四娘谨慎的看了小晴天一圈,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她虽然相信小晴天的自保能力,但是刚才如此近的距离,到底是让人紧张的。 小晴天仰着头看了看这一身紫衣,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摸着小下巴,啧啧声的表扬道:“你的功夫不错嘛,暗器也挺准的,不过你怎么用这么大把扇子当暗器,太惹眼了。”说着,他迅速的从衣袖中掏出一排银针,扬在空中,得意的道:“我的暗器是银针,每根针的针尖上都浸了毒汁,如果这个丑八怪叔叔真的来捅我,我会在他的匕刃靠近我之前,先将他毒死。” 狼狈的跌在一旁的绸缎男子迅速抬头,便看见那臭小子手中的银针通体青紫色,看来古里古怪的,虽然他不信这个看来五六岁的小娃娃会有毒针,但是眼前这细针的确透着古怪,让他暗暗心疑。 四周看热闹的人一听,也都有些戚戚然的盯着那排银针,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毒,他们可不想受些无妄之灾。不过,就算针没毒,这一个小孩子的,也不该拿着银针到处走啊,扎到自己了怎么办? 紫衣男子也诧异的挑了挑眉,他注意到银针通体竟是青紫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后又扬起了一丝笑意,故意语带轻哄的道:“小弟弟,你的针里真的有毒?不会是你恶作剧吓唬人吧?” “晴天从来不说谎话。”被质疑了人品,小晴天登时气得两颊鼓鼓的。 紫衣男子轻笑一声,继续诱哄:“若是要证明,就将你的针给我看看,若是真的,我就信你,若是假的,你可就是说大话了。” “哼,给你就给你,我才……”话还没说完,小家伙猛然一个哆嗦,匆匆收起所有银针,战战兢兢的对着人群后面喊了声:“娘……” 紫衣男子恰恰回首,正好看到一身穿月白色素袍,鬓上斜插了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容貌秀绝,气质出众的妙龄女子从人群中慢慢走过来。此女子头上,耳上,脖上都没什么累赘的首饰,一支通体翠绿的奇宝玲珑簪却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她看起来飘若谪仙,通身高雅。 绕过众人,雁雪步到自家儿子身边,伸手拿过儿子藏在伸手的一排银针,玉葱般的手指捻起一根看了看,而后笑着对众人道:“犬子顽劣,拿了绣花针,染了花汁就来惊扰贵客,是小女子教养不周了,晴天,还不与诸位贵客道歉?”最后一句,她的声音拔高了些。 野种(为打赏而加更) 小晴天嘟着小嘴,他才没有说谎,这银针上明明是有毒的,才不是什么花汁。他想辩驳,可一看到自家娘亲那不怒而威的侧脸,就焉了气,最后,他唯有老老实实的张着嘴,咕哝道:“晴天给各位贵客道歉,对不起。”字句虽然清晰,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都是大人了,也不会有人当真和个孩子计较,一旁的客人有些都是认出了沈雁雪,这位万紫千红楼的老板娘,在京城里名气可是不小的。 “老板娘客气了,小孩子难免顽劣,但凡进了这万紫千红楼的人,也不会有谁这般没有素质,当真与个孩子较劲不是。”一人说完,眼角还故意瞥了瞥一旁脸色青黑难看的绸缎男子。 雁雪笑了笑,眸光转瞬之间,就朝花四娘使个了眼色,花四娘立刻颔首领命,悄悄的将小晴天抱出了人群。 静候多时的护院见花掌柜走了,便迎到雁雪身边,问道:“老板娘……” 雁雪挥了挥手,转眸看向那绸缎男子,淡笑着道:“这位公子想必是远道而来,还不清楚我们万紫千红楼的规矩,万紫千红楼的姑娘,素来卖艺不卖身,公子可要求她们为你展示琴棋书画,甚至歌舞曲艺,却不可要求她顷身服侍与你,念在公子不知者无罪,小女子也不会为难公子,可是我家莺莺被公子折腾了一顿,公子如何也该有个赔偿不是?” 绸缎男子脸色仍旧青黑交错,他愣愣的没有回话,只是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才不敢相信的问:“你是……沈雁雪?” 微微挑眉,雁雪笑了一声:“看了公子不是初来乍到了,既然知道小女子名讳,那就不是不懂事的生人了,如此,公子何意明知故犯?莫非公子是别楼的人,故意来我万紫千红楼找茬子的?若然,还请公子名言,是受了哪家的指派?公子如是坦言,小女子自当不会为难公子。”她的声音悠淡好听,话语间也满是温和,全然一副以和为贵的架势。 “哼。”绸缎男子却冷笑起来,刚才猩红的双目,此刻却只有嘲笑:“哈哈,你真的是沈雁雪,真没想到,往日不可一世的三小姐,竟然跟你那贱婊 子老娘一样,自甘堕落入这青楼门道,甚至还与人私通,生下个孽 种,你可是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脸啊。事到如今你却还敢活着,你简直是给沈家丢脸,你这个不要脸的野 种?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种。” 这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言语笃定,无疑是震撼了在场不少群众。 “野 种?沈老板是……野……野 种?” “三小姐?什么三小姐?” 四周的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熟悉万紫千红楼的,自然也免不了对这个年纪轻轻,身价厚实,还带着个儿子的女人有些好奇,如今有人爆料,自是更引人揣测。 而自从沈雁雪出现后,便一直静默在旁的紫衣男子咋一听到这等八卦,也是诧异万分,他一双黑眸时不时的往雁雪身上滴溜,眸中全是疑惑……这个女人方才特地出现,应该就是为了阻止那带毒的银针落到他手里,如此刻意遮掩,倒是让他更加好奇了,听说这间万紫千红楼是有天蚕酒楼做后盾的,他原以为这女人与天蚕楼南宁分舵的仇舵主有什么关系,如今看来,恐怕不止了。 沉默了一会儿,就听沈雁雪悠悠的笑了一声,淡淡启唇:“这位公子以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蒙混过关吗?小女子是什么身份,或是小女子性情如何,应当都与公子无关,如今谈论的是公子罔顾万紫千红楼规矩一事,请公子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绸缎男子的目光更轻蔑了。 ps:阿画打滚求【收藏】,还有【评论】,新文刚开,萧条的评论区让阿画的心都揪紧了,亲们意思意思,留两句话吧。 戏弄人 二楼的某间厢房里,一袭象牙白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俊绝男子百无聊赖的敲着红木圆桌的桌面,墨黑色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撇着对面那背脊挺直,满头滔滔不绝的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玥王,玥王。”青年男子唤了两声,但见对面的俊美男子却像没听到般,他脸色当即也不好看起来:“玥王……”他拔高声调,又唤了声。 “诶?”宋暮白回过神来,一双如墨的深眸盯着对面的人,无辜的眨了眨眼:“典籍大人你说什么?” 年轻男子心中虽有不悦,可终究强撑起笑意,咬牙切齿的道:“王爷似乎心不在焉,下官虽是身份低微,可既然受了圣上的吩咐,自然要恪尽职守的,王爷,翰林院库籍之事虽然有些繁琐乏味,可还请王爷细听一二,明日早朝,想必圣上是会亲自查问王爷的。”周鼎真觉得自己倒霉死了,翰林院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他来当这个纨绔王爷的解说员?就算皇上怜惜玥王,想锻炼他,也犯不着拿他们翰林院当炮灰啊?他们是招谁惹谁了? 宋暮白愣了一下,随即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周大人想必是第一次来这万紫千红楼吧,既然有缘至此,若不见识一番,岂不是入了宝山空手而回吗?库籍报告什么时候都能说,今日咱们还是先痛快一番,才不枉此行吧。”话落,不等周鼎反驳,他已扬声对门外唤道:“柔柔,叫几个风姿卓越的姑娘进来,本王要与周大人爽快爽快。” “王爷。”周鼎吓得脸色苍白,当即跳起来:“下官并无流连烟花之地的习惯,若是王爷想着耍乐,下官便告辞了,免得叨扰王爷的兴致。”他今日来本就是为了公事,只是这好色王爷偏偏选这么个地方相见,既然如今公事不谈,那他可就不奉陪了。 “诶,周大人何须害羞?本王知道大人并无婚配,年纪轻轻大人位居高官,府中却无红颜,如此禁欲,可不是好事,今日既然是本王提议来这万紫千红楼,自然要一进地主之谊,放心,今夜的账目全算在本王头上,大人只管安心的等着美人服侍便可……诶,诶,周大人你别走啊,你跑什么啊……” 但见周鼎像逃难似的夺门而出,冲下楼梯,宋暮白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 从门外进来的红柔一眼就看到自家主子那笑得快抽筋的摸样,当即翻了个白眼,哼道:“王爷,奴婢看来这位周大人老实憨厚,您何必戏弄他呢?” 笑了一阵才笑够,宋暮白擦了擦眼角的笑花,斜靠在椅背上,优雅的伸手捏起水果盘中的一颗葡萄。边拨边说:“柔柔,你怎能如此污蔑本王?本王哪里是戏弄他,本王分明是替皇上试探他,身为翰林院典籍,职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手里也抓着不少咱们南宁国的机密要件,若他是个贪恋酒色财气的混人,这人品,可能胜任翰林院中任何职位?本王用心良苦,为皇上排忧解难,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南宁的百年基业啊,你怎么能冤枉我?” 红柔很不客气的瞄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你编,你编,我看你能编多长”,明明是个爱捉弄人的恶劣之徒,还总自吹自擂,把自己说得多鞠躬尽瘁,明德惟馨,简直无耻啊无耻。 “下面怎么这么吵?”似是料定了红柔不会反驳自己,宋暮白悠然的吞下葡萄,含糊的问。 哈哈哈 红柔敛了敛眉,没什么感情的道:“这是青楼,王爷,不吵的地方是书斋。”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宋暮白笑了笑,站起身子步出厢房,直接从围栏往下看,这一看,他倒是双眼一亮,嘴角嗤起了兴致昂扬的味道。 “沈雁雪,你罔顾廉耻,你可知你与男人私奔后,大伯都被你气得吐血了,如此不孝,你简直该天打雷劈……” 绸缎男子还在喋喋不休的骂个没完,反观沈雁雪,除了刚开始时有些惊讶,这会儿,脸色早就如常了…… 看对面男子骂得差不多了,雁雪便招了招手,若无其事的朝身后的护院吩咐:“这人看来是不会赔钱了,扒光了身子挂到门口去以儆效尤。” “你……沈雁雪,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敢动我,你敢动我?”绸缎男子显然被惊到了,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手臂就比他大腿粗,若真的动气粗来,他可没胜算,加上今日他本就是偷偷跑出来寻欢的,所以身边一个侍卫都没带,要是他真被这贱女人挂到青楼门口,回去后爹非打死他不可。 “动手。”她的声音冷淡如冰,不带一丝感情。 眼见护院越来越近,绸缎男子真的慌了,他满脸惊惧,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只得服软:“沈雁雪,三表妹,你我好歹亲戚一场,此次我是与你二伯,还是有你两位亲姐一道来南宁恭贺方将军凯旋的,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你二伯面子,还有你的两个姐姐,她们就在城东的皇家驿馆里,你要是动了我,你就永远与沈家交恶了,沈雁雪,沈雁雪……”他的声音越来越急,因为几个护院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不再看他半眼,沈雁雪翩然转身,只留下一个纤白如仙的背影…… “三表妹,三表妹……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北江国当朝吏部尚书的亲子,我是你们南宁国的贵客,你们敢动我,你们想引起两国争战吗?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唔……唔……”他的声音突然嘎止,因为某个实在受不了他吱哇乱叫的护院很明智的塞了快抹布到他嘴里,发不出声音的绸缎男子还是挣扎不已,不过再怎么挣扎,他都无法挣脱就是了。 一盏茶之后,万紫千红楼的大门头,悬挂上了个浑身光溜,嘴上还被塞着抹布的年轻男子,来往的人无不哈哈大笑,就连别楼的一些姑娘都看热闹般跑过来看戏,一时间,整条万花街的人,似乎都堵在了万紫千红楼门口,而高悬半空的光溜男,最初还想挣扎,可知道无济于事,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倒是引得更多的人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趴在厢房的红木圆桌上,宋暮白实在没忍住的笑个不停,他捶胸顿足,只觉得自己心血少点,真的会被活活给笑死…… 红柔平日习惯了严肃,可见到这副光景,也是怎么憋也憋不住,到最后,竟也是捂着嘴偷笑起来,只是比之她细弱蚊蝇的笑声,她家王爷的笑声,可彪悍多了。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宋暮白勉强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稳住,可嘴角泄露出来的笑意还是越来越大:“这个女人,倒真是了得得紧,竟然将一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给弄哭了,好本事,好本事……” 难得听到自家王爷夸人,红柔镇定了一下笑意,却也难得的附和:“那女人的确有些胆识,不过她就是万紫千红楼的老板娘?怎么与传闻的有些不像?” ps:今日更毕!如果没有意外,以后应该都是每天两更(不排除意外情况),其实亲们踊跃【收藏】,阿画就可以加更,所以看文的亲,千万不能忘了【收藏】啊。 梁上小人 宋暮白也回忆起以往听到的一些传闻,这万紫千红楼是近年来突然崛起的,一举就成了无数风流才子的梦寐之地,而一举成名后的下场,自然就是坊间褒贬各异的流言,有人说她不过是个靠男人起家的狐媚女子,也有人说不止仇钰,她身边还有许多势霸一方的财主,最后甚至有人说,这万紫千红楼里的姑娘,也都个个是妖狐转世,做的就是转破人家庭,迷惑青年男子的勾当…… 当然这些传言要不就是与万紫千红楼对立的青楼故意放出去的,要不就是一些好事的三姑六婆闲来无事磨牙碎嘴的,不过不了解万紫千红楼的人,倒真的有被这名头给吓到的。只是今日一见,宋暮白是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手段利落,行事干净的女人,会是个没有半点本事,单靠男人的庸碌之才了。 盯着楼下看了很久,红柔突然出声:“王爷,您有无发现,那女人好像有些眼熟?”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是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红柔确定自己以前肯定见过那女人。 宋暮白笑得欢快,原本就俊美艳绝的脸庞更加美轮美奂:“忘了吗?回京城的路上……”他点到即止。他的记性往日不好,不过给他深刻印象的人,就很难忘记了。 红柔眼眸一闪,登时醒悟:“是她,那个用雪撒纷落的女人?”思至此,她眼中又有些迷惑,当日这女人杀人就像切菜一般自然,今日面对别人的骂言,她又能镇定自若,极快的用最简单的方法将对方解决。这女人若真是天蚕楼的人,可真是不好对付了。 宋暮白站起身来,边往门边走,边对还蹙眉思索的红柔温淡一唤:“柔柔,走了。” 红柔连忙跟上,看着自家王爷的背影,没有说话了,她相信王爷会有分寸。 回到自己刚刚修葺好没有两天的小角楼,一进屋,雁雪就看到自家儿子乖乖的站在房间里,捏着耳朵,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她走进房间,坐到圆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回眸若淡的瞥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接连吞了好几下唾沫,小晴天终于鼓足勇气,唤道:“娘……” “嗯。”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她的表情却冷冷冰冰的。 小晴天愣了愣,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前两天干舅舅给了晴天两块上好的紫玉,晴天想着,我一个小孩子,身上也不该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娘,要不晴天拿给你,你拿来配配衣服什么的,也不错。” “……”雁雪没说话,只平静的端着茶杯啄了一口,再放下茶杯。 知母莫若子,小晴天心中暗骂了一句“魔鬼”,再开口时,声音依然极尽讨好之意:“对了,你看晴天都快忘了,半个月前大海伯伯又炼了一种毒,叫落含春,娘,晴天还是个孩子,身上不应该有这么危险的东西,这个东西,还是给娘保管吧。”说着,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将怀里剩下的三排紫色银针全部上缴出来,一根也不敢私藏。 看着桌上平躺着的三排银针,雁雪终于笑了,她收起银针,回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点了点头:“晴天,你要知道,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知道什么叫‘出头鸟,被枪扫’吗?你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也要顾及到娘会不会被你给连累啊,娘可是一直都很低调的,你说是不是?” 各种费用 看她笑得那温柔如水的摸样,小晴天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小可怜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违背良心的点点头,不敢有半分异议。 而就在这时,沈雁雪霍的眯起眼睛,声音兀的冷了三分:“上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下来喝杯茶歇歇脚吧,何苦在我一个妙龄女子的房顶上偷偷摸摸,探头探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窃玉偷香的无耻之辈呢。” 话音刚落,须臾间,房顶天窗就落下个人来,小晴天定睛一看,讶然出声:“是你。”方才大厅的紫衣男子。 花一寒展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眸却静静的瞥着眼前的女人,并没先说话。 习习凉风从左边传来,雁雪轻笑一记,瞅了他一眼:“公子夜窥佳人,莫非是方才一缕,便对小女子一见钟情了?” 花一寒神情一愣,继而敛眉大笑:“哈哈哈,姑娘虽说有三分姿色,倒不知竟是如此夜郎自大,一寒虽不敢说见尽天下美人,倒也算是有幸窥得一二妙影,与之姑娘一比,她们倒还胜你半分。”简而言之就是,阁下的容貌还入不了他大爷的法眼。 雁雪水莹般的明眸无谓的闪了闪,睑底划过一丝狡黠:“这么说来,公子并非对小女子有意所以尾随?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也就不用顾及那一二分的昧意了,敢问公子,来之究竟为何?” “在下……” “等一等……”他刚启唇,她却冷眉制止,转而樱红的唇瓣掀起,淡笑出声:“事情一样一样的办吧,公子来意咱们一会儿再说,首先解决一下当前的事……”她顿了一下,看到他眸中的疑惑,才又说:“公子不请自来,在小女子的房顶上来去自如,这明月皓洁,若是被外人瞅着了,不是毁了小女子的清誉吗?女儿家的清白可就是命呢,公子方才明说了,并非是对小女子有意,才情不自禁的尾随而来,那咱们就算不得郎情妾意,后园相会的痴缠儿女,如此,公子一举又究竟是想陷小女子于何种窘地?” 听着她的喋喋不休,花一寒明晃的眸色滞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这笑靥如花,美若清华的女子,她到底想说什么? 雁雪笑得优雅,继续说:“公子不说话,自是也认为小女子所言有理,那么关于名誉损失费,和若被发现后,小女子心灵受损,所产生的心灵损失费,麻烦公子先付清,还有公子若是有什么话要与小女子说,计时收费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公子可以预订时间,通常起步时间是一个时辰,这样换算下来,名誉损失费,心灵损失费,谈话费,打折下来,一共是三千六百两白银,公子没问题吧?若是没问题,请先付款,后谈话。”说完,嫩若青葱的玉手伸了出来,一脸好整以暇的瞅着眼前这位脸色青黑,薄唇发紧的翩翩男子,纤柔的眉黛间全是坦然。 “你……你……找我要钱?”愣了好大半晌,花一寒才满脸怀疑结巴的问。天啊,他是不是在房顶吹了太久的夜风,脑浆给吹浑了? ps:大家记住【收藏】和【留言】哦,很重要,很重要…… 扎屁屁 似乎还没从震惊清醒,花一寒一双曜石般黑泽的双眸满是错愕,他心里突然有些发毛,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同情的瞄向一身紫衣俊逸,却僵持石化的花一寒,小晴天挪了挪脚,小步子蹭到他身边,压着嗓子咕哝道:“乖乖付钱吧,否则……你,不会好过的。”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新世代好孩子,晴天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传统美德,难得人性化的提醒道。 “呵?”花一寒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紫色的身袍微微晃动,脚步已经旋到了凳子边,邪魅的眸子轻轻一转,在翩华女子身上随意一晒,微薄的唇瓣冷冷的掀起:“沈姑娘到底是生意人,时时刻刻都不忘营生呢,只是本公子的银子,姑娘只怕没那么本事拿。”说完,他顺势落座在凳子上,扇子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垂落在鬓边的青丝微微飞动,俊美之外,又为他添加三分不羁。 “真的?”雁雪水漾般的明眸淡淡一晃,嘴角噙起了柔媚的笑。 花一寒黑若明珠的眸子仍旧盯着她,看到她那自信满满的眼神时,他眉骨间不免也带了三分警惕:“沈姑娘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我试?”她挽唇一笑,嘴角含着一抹靥花:“那好。”话落,她又饶有兴味的看他一眼,突然转身,走到自己床边,再伸手解开白色的帷帐…… 她要干什么?解帐睡觉吗? 朦胧的帷帐落下,如清风般拂过她凝脂似的面颊,那一双清泉中泛着神秘的目光一直瞅着他,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放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素来游走各色美人之间的花一寒,深邃的黑眸竟像是被眼前这如水又如电的清眸给攥住了,他几可不闻的蹙了蹙眉,大脑还没从那一霎那的混乱中回神,却突然感觉臀瓣一疼,他紧忙跳起身,曜石的般的眸子死死的盯向杨酸木黄凳中央那骤然冒出来的一抹尖亮,眉头越蹙越紧。 这凳子中央怎么突然冒出一根银针来? “你……” 他刚想说话,一旁的小晴天却急忙拉着他,一脸严肃的提醒:“叔叔,你千万别生气,也别乱动,这根扎你屁屁的针里淬了毒,你若是乱动,毒气攻心,小命就不保了,唉……”说到最后他还忧国忧民的叹了口气,唉,这间屋子里有很多机关,而这些机关的开关,都设定在床栏边,刚才娘走向床榻时,他就猜到结果会这样,这可怜的叔叔,乖乖付钱不就完了,何必招惹那母夜叉?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有毒?花一寒转过头,果然见那尖亮的针尖上闪着一抹奇异的幽蓝色,在烛光的照映下,泛着泽泽冷光。 他哼了一声,原本平缓舒曼的眸色黯了一下,瞪向那正朝他慢慢走来的秀绝女子:“沈姑娘好功夫,花某自认也算是踏芳寻柳不计其数,竟然会失手在姑娘手上,只是暗器这种东西,也配上得了台面?”他口齿间的揶揄,分明带着浓浓的杀气。 娘亲吃错药了? 雁雪面色温润如常,继续朝他走近,到近在咫尺时,她才突然裂唇一勾,玉葱般的食指轻抬,滑腻的指尖带着些许轻佻,轻刷过花一寒紧绷的下颌。当触及到他眼中的凶冷后,她却笑得更欢了:“原来公子姓花,倒是与咱们万紫千红楼的花掌柜同姓,所谓同姓三分亲,念在这个情分,若是公子想解毒,只多付五千两即可,公子,一共八千六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药。” “你……”他胸腔一阵怒火,可火气刚涌,心口突然一阵刺痛,他脸色一黑,不免捂住胸口,面色越来越黑。 她依旧笑得若无其事,口中的声音也还是软绵绵的:“小儿方才已经提醒过公子,公子还是不要动怒的好,免得当真毒气攻心。而且,方才也是公子亲口诺的,让小女子凭本事拿银子的,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大本事,无外就是弄几个暗器……哎,也是公子时运不佳,小女子这屋子里三四张凳子,独独就公子坐的这张设了机关,所以这也不能全怪小女子,反而是多亏了老天爷。” 看着她那佯装无辜,水眸大睁的摸样,花一寒恨不得伸手掐死她,他咬了咬牙,铁拳紧握:“沈姑娘不愧是万紫千红楼的老板娘,花某佩服,佩服,八千六百两是吧,我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花一寒今日算是阴沟里翻船,不过不要以为他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这个沈雁雪,他迟早会让她付出代价。 说着,他便伸手往怀里掏,可掏来掏去,东拼西凑的也只有八千两,还差个零头六百两。 冠玉般的脸庞因为发窘而有些泛红,他紧抿唇瓣,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八千两银票,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晴天悄悄往上抬了抬眼,瞟了自己娘亲一眼,弱弱的说:“娘,方才这位叔叔也救了晴天一命,不如……” 话音未落,娘亲那清冷中夹着丝丝戾气的视线便转了过来…… 晴天喉头咕隆一声,急忙眨了几下眼睛,干笑着说:“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晴天还是觉得,欠人家钱这种行为是最要不得的。”他慌乱的大眼一个转弯,冲着一脸寒气的花一寒,故作倨傲的道:“好好翻翻,我家娘亲的钱可不是你欠得起的。” 花一寒拧紧了眉宇,只感觉心口位置越来越疼了,看来真是毒气攻心了,只是他紧咬牙关,硬憋着不吭一声。 雁雪水漾的眸子凝了凝,能憋住,不错…… 她突然伸出玉手,先一把夺过他手中紧攥着的八千两银票,随手扔到桌上,再食指中指并拢,蓦然往他挺拔的身姿上点了几个大|岤,又在他左边心口处特别绕了两圈,再推出一掌……她动作很快,完成不过是须臾之间。 做完这一切,她抓起银票,美滋滋的往自己的床榻走去。 呃?一向没心没肺的娘,今天怎么人性爆 发了?吃错药了吗? 小晴天先是一愣,继而一喜,连忙扶住花一寒,嘴上甜甜的喊着:“叔叔你先坐下,歇口气,喝杯茶,一会儿就没事了。” ps:虽然很罗嗦,但是【收藏】和【留言】大家不要忘记啊!!!! 龟奴 坐到椅子上,花一寒平了半晌气息,果然不觉得心再痛了,他冰冷的眸子这才稍稍有了缓意,不过一抬头,正好撞上床榻边的某人那轻蔑似的眼神,顿时,他体内的雄性激素飞涨,这个女人,竟敢瞧不起他! “叔叔,喝口茶。”殷勤的小晴天端着已经半凉的茶杯凑到花一寒唇边,花一寒勉强冲这精致可爱的小娃娃一笑,啄了一口茶。 “喝了茶就出去,本小姐的闺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伸爪子进来的。”她头都没抬,只是顺势将银票塞到枕头底下,微微扬眉,眼神清冽明洁的看着他。 “呵。”花一寒今天算是吃完了这辈子所有的亏,他冷笑一声,霍然起身:“姑娘说对了,正值初秋,傍色雾起,花某也的确是神色恍惚,不小心就进了这狼窝虎|岤,还遇着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饥虎。” 敢说她是饿狼饥虎? 雁雪眼眸眯了眯,盯着对方俊秀倔强的脸,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勾唇便说:“公子差小女子的六百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本来看在他有几分性格的份上,想说算了。可这男人不识好歹,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罢了,还跟她顶嘴,那可就不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果然,一提到银子,花一寒脸上登时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两声,面颊微红:“本公子明日给你亲自送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明日?”她冷笑,慢慢渡步到他跟前,近距离的左右仔细看了看他的长相,末了才说:“还要等到明日,本小姐可没那么多精神,既然你人也在这儿了,看你摸样倒是不错,就钱债肉偿吧。”说完她还故意皱了皱眉,像是对于这个“肉偿”物,还心存勉强。 花一寒双目膛圆,看着她肤若凝脂,面若桃李的摸样,黑亮的眸子突然闪了闪,嘴角挽起一抹恶劣的笑意,唇瓣邪肆一勾,也不顾当着孩子的面,他突然伸出欣长的手指,攥住她肩头一缕青丝,两指微微摩挲,声色压低,喉头故意吐出一串带着暗哑性感的音色:“沈老板若是想花某留下来,直说便是,何苦绕这么个弯子?”说话间,他身子更往她身上靠了靠,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雁雪微微一笑,清婉的眸色夹带了三分笑意,也学着他微微倾身,唇瓣靠在他的耳畔,呵气如兰,吐字如珠:“公子严重了,小女子所说的肉偿,只是是楼子里,刚好却一个龟奴!”最后两个字,她特别温柔。 “什么?”花一寒兀的觉得后脑一炸,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雁雪抽身退了两步,秀绝的脸庞带着一丝轻蔑,转眸朝着自家儿子径声吩咐:“晴天,带他去花掌柜那儿,半路上可别让他给跑了,跑了,他的六百两,你赔。” 小晴天背脊一震,原本忽闪忽闪打着歪主意的眼珠子也猛地一滞,他咧着唇干笑了两声,忙不迭保证:“当然当然,娘亲放心,晴天出马,一个顶俩!” 放人 花一寒似乎还想说什么,小晴天已不给他机会,拽着他的大掌就往门外拖,边拖还边嚷嚷:“不想死的就别惹我娘了,你见过世上有讲道理的女人吗?说再多也是你吃亏,快跟我走,快跟我走……”看自家儿子那匆匆忙忙,恨不得尽快逃之夭夭的摸样,雁雪的唇角又忍不住抽了抽。这臭小子,最近真是越来越皮痒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雁雪烦躁的关紧房门,走到窗边,清澈如泉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片姹紫嫣红,细若柳叶的眉头拧了起来,此刻的万紫千红楼大门口应该还是有很多观客吧?毕竟敢将客人扒光了吊在大门梁顶上的,除了她万紫千红楼,也没有别的青楼有这个胆子了。 不过,最近的“熟人”,似乎特别多。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一贯晚起的雁雪竟然破天荒的起身了,简单的梳洗一番,纤柳芊芊的碧色身姿穿行过后院的大片石林假山,细弱的身影在这薄雾弥漫的晨时,竟错觉的让人感到一丝煽赢。 白日的万花街自然清思雅静,绕过院子,出了巷子,雁雪停在了离万紫千红楼大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巷口边,清澈如水的明眸轻轻一抬,目光锁住了红缕大门前,那被高高挂起,面色苍白青紫的狼狈男子。 吹了一夜的凉风,挂在门前的男子早已浑身发抖,脸色发青,就连嘴唇都已经泛干泛白,倒是幸亏他还有条亵裤遮着重要部位,只是晨间的露气重,那本就轻飘飘的薄弱亵裤,一浸满了雾水,小风一吹,更是冷得他牙齿打架。 雁雪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冷笑,素手一扬,袖中一柄短刀破空而出,恰恰割断了半空中的绳子,再狠狠的插进一根红木圆柱中。 没有绳子的支撑,狼狈男子措手不防,只觉得脑子一嗡,人就掉在了地上,他喉头早被一夜的凉风灌得没了知觉,连惨叫都叫不出声,只得硬硬的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像极了包子。 狼狈男子使劲睁开眼睛,忍着疼四下望了望,连半个人都没有,他咬了咬牙,忙鼓起所有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跛着脚,缩着肩,一瘸一拐的往街外跑去…… 看着他走,雁雪本想跟上去,却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丝异样,她脚步未动,只是秀若樱李的面容上,露出半分无奈,只好启唇:“作为龟奴,照应的应当是楼子里的姐儿们,而不是没事儿往楼外头跑,怎么,花公子这是想赖账逃跑吗?”她的声音很轻,大概因为四周太静,明明温若蚕丝的一句话,却被四周的寂静放大,变得格外突兀。 隐藏在暗处的花一寒微微一笑,还是那副紫衣翩翩,手中也仍是一柄白色折扇,摇着扇子,像是一点也不介意被发现踪迹,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走近,嘴上轻道:“既是照应楼里的姐儿们,自然就少不了照应照应咱们的老板娘,若是少了你,这万紫千红楼还有什么意思?” ps:继续求【收藏】,求【留言】……无耻求,打滚求,收藏一下,留言一下,亲们,不会怀孕的~~~~ 送瘟神 不想理他的油嘴滑舌,雁雪顺势打了眼街头方向,薄薄的晨雾飘飘散散,已经不见半分人影,她心中暗骂一声,这混蛋真坏事。 转了转身,正式面对他,她满眸平静,面无表情的道:“花公子这么早来找小女子,想必是那剩下的六百两银子有着落了,拿来吧,付了钱,公子也就自由身了。” 对面的花一寒却一派痞样的盯着她,他突然明媚一笑,弯弯的唇瓣将他不沾尘世的俊美揉上了一抹阳光,躬着身子,曜石般黑亮的眼仁瞅着她的,薄唇微启:“银子?昨晚都给你了,我哪儿还有银子?”话音竟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冷哼一声,不太喜欢他这莫名其妙的亲近,她别开眼,声色里夹在了一丝讥讽:“连大内禁军都尉宋右都抓不到的神盗花一寒花公子,一整夜时间,会连区区六百两都凑不出来?” “哦?神盗?”他脸上表情不变,仍是那明媚得过于刺眼的笑容,只是那双亮泽的双眸,似乎更深了。追着她避开的视线,他笑得无辜:“老板娘可不要污蔑了花某,花某从昨夜到现在可曾偷过老板娘半点东西?若是没有证据……可是不能乱说的。” 吸了一口气,她侧眸睨着他,耐心终于用完了:“花公子,六百两银子,付了咱们就银货两讫,从此分道扬镳。”说着,玉葱般的手指毫不客气的伸到他面前,显然一点不愿跟他继续废话。 垂眸盯着这双白净娇嫩,纤纤细指的柔荑,他眼中精光一闪,突然猛地攥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拉,柔软中夹着丝丝清香的身子登时落进他怀抱,娇羸的软香玉体与他宽厚的胸膛轻微一撞,在这个雾气未散,缠绵悱恻的清晨,竟牵出了一丝暧昧的涟漪。 “花一寒!”沉着脸,她的声音冰冷如刀:“放手。” 肆无忌惮的笑了一声,花一寒右掌快速环上她的纤腰,狠狠的将她挽向自己,却不料她双掌用力的抵在两人之间,还是抵开了一丝缝隙。 他轻薄的唇瓣贴着她的耳畔,舌尖吐着暧昧的气息,声音却如五月的棉花,让人飘飘荡荡的:“既然知道我是花一寒,便该记得,花一寒不止偷物,还偷心。” 她唇瓣斜勾,露出一丝轻蔑:“哼,没错,阁下还是享誉诸国的采花大盗呢,是怪小女子有失远迎了。” “呵……”低沉沙哑的声音仍在继续,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白皙的耳珠,暖暖的有些湿气:“还有,花一寒最讨厌被人呼呼喝喝,所以……得罪他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代价?”被强搂在怀里,雁雪清透的眼眸微眯,指间一根银针迅速划出,措手不及,直扎他的胸膛。 “嘶……”胸膛一痛,昨晚才刚尝过她毒针的滋味,他手臂一松,不禁后退两步。 逃脱魔掌后,雁雪径直扯出一条锦帕,先擦擦还泛着热气的耳窝,又擦擦被他握过的双手,待擦得差不多了,她才随手将锦帕丢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面色倨傲如神:“不要在我面前玩这些小动作,在我面前你讨不到便宜,那六百两银子就当我花钱送走瘟神,花公子,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说完,不顾他灼热的视线,她收回目光,绕进了一旁的拐巷子。 面具男 盯着她纤华的背影,花一寒突然一笑,浓浓的笑意几乎快遮住他本就璀璨耀眼的黑眸了,待笑够了,他才轻勾唇角,呢南出声:“有意思,呵,真有意思……”黑若珍珠的眸子微微一晃,目光又落到了地上被某人遗弃的白色锦帕,眸光久久不动。 清晨的薄雾开始慢慢消散,暗沉的天色慢慢变得清晰明亮,宽敞的万花街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寂静无声,街对面某间青楼的二楼厢阁内,面带半面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窗边,鹰隼般锐利锋亡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街道一头,那寂静的拐角巷口,随着那一男一女离去,他幽潭般的眸子生出一丝彻骨冰凉的寒意。 他身后站着个一身黑衣的俊逸少年,少年目光深沉,背脊笔直而平静,他站得很稳,英朗的脸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在这间浸满了红帐软丝的青楼厢房内,他的存在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可若你不去看他,他又会平静得让人几乎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窗边的面具男子收回视线,闲淡的瞥向身后的少年,低哑却沉稳好听的声音溢出:“发现了什么?” 黑衣少年仍是一副冰山脸,黑亮的眼珠却转了转,目光投射到一旁的红床帷帐中,透过红纱,隐隐能看到床上躺了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容貌倾城,身材玲珑的尤物女人,若是常出入万花街的人必然认得这个女人,她是京城第一青楼“芬芳阁”的头牌花魁吟欢,容貌与身材就是比之皇城中的贵妃娘娘们,也毫不逊色。只是你若是仔细一看,却能看到这女人白皙如玉般的脖颈上,有一条如丝线般细致的勒痕,就是那条细小若银丝般的划痕,断送了这个女人年轻美妙的生命。 “房间里没有任何凌乱,房门也是锁好的,窗框边有男人的脚印,脚印上的泥土有些湿润,但是昨晚并未下雨,所以那湿气应该是晨间寅时到卯时这个时间,凶手踏过花园,鞋底沾染露水,再爬上窗子,以金蚕丝杀害吟欢,而且吟欢面上没多少挣扎,对方应该是熟识之人……”微薄的唇片一开一合,黑衣少年可他的声音却平仄无异,声色几乎没有半点起伏跌宕。 听了他的分析,面具男子不置一词,深若幽潭的魅眸再次转向窗外,看的方向,还是对街的那已经无人的拐角巷口,他神色幽淡,眸光看不出喜恶。 “凶手?”似是漫不经心,他的眼神仍旧没有半点波动。 黑衣少年眉心都没蹙一下,冰冷平仄的声音脱口而出:“仇钰。” “为什么?”似是知道他早回这么说,面具男子眼中没有半丝惊异,只是平述的询问。 黑衣少年仍旧不紧不慢的答道:“因为主子希望是他。” 面具男子眼眸终于动了一下,惑若绵缠的双眸划过一丝潋滟,他唇角微勾,噙了声笑:“没错,是他。”说完,他长腿迈开,踏出这间流光溢彩,却暗藏血腥的房间,而身后黑衣少年端着一成不变的冰山表情,静若无声的跟在他身后。 吟欢,人如其名,笑吟若欢,她是主子特意放在芬芳阁的卧底,打从万紫千红楼开业那天,她就肩负使命,五年来风雨无阻的监视着对面那栋三层高的崛起名楼。主子不常在南宁国,只隔一年来一次,算是听取她的报告,十天前主子便知会她今日会到,只是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却被人用天蚕楼的独门秘器——金丝线,给杀了。 而杀她的人是谁,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ps:边境的将军方骞,背叛将军的尤渊,马车里的宋暮白,紫衣翩翩的花一寒,还有这个新出现的面具男,这里面有一个是男主,不过现在我相信没有人会猜出男主是谁,就算你们猜中了,猜中的也是假的,真正的男主,比你们想象的更不同凡响。——还是那句话【收藏】和【留言】最重要,唔,其实偶尔没事点点【推荐】也是不会怀孕的。 芬芳阁花魁 如果问沈雁雪,她此时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是谁,那此人非花一寒莫属了,这样一个马蚤包又自命风流的花哨男人,实在不是她的菜。 眯着眼睛瞪着一楼大厅包了整整三张桌子的紫衣男子,她今夜的心情差极了。 站在她身边的花四娘有些戚戚的瞄了自家老板娘一眼,轻咳一声,勉强启唇:“这位花公子傍晚找我,说是要招待几位贵客,便包下了三张台子,虽说咱们楼子一向没有包大厅台的先例,不过花公子出了两倍的价钱,所以我就……” “我明白。”花四娘为她管理经营,一切以钱看齐本就是正常的,雁雪自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迁怒到她。 花四娘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紧张:“听小小少爷说,花公子还欠老板娘六百两银子,要不要我下去向他讨?他的客人好像还没来,这会儿说应该比较好……” 盯着楼下一个人,却搂着七八个妙龄姑娘,包了三张台,却空着两张的俊美男子,雁雪柳眉抬了抬,轻描淡写的道:“银子清了,你在这儿守着,看他的客人是什么货色,我出去一趟。”说完,便下了楼梯,看也没再看大厅中央一眼,直身出了大门。 夜晚的万花街纸醉金迷,喧闹繁华,街头的地势好,更是聚集了甚多的达官显贵,个个都是锦衣绸缎,朱玉腰缠。 “奇怪,今夜的芬芳阁好像没往日热闹了。”一个路过的男子好奇的瞥了眼万紫千红楼对面的芬芳阁,不解的问向身边的人。 “没了头牌,还热闹什么?”另一个男子似乎颇为了解,脸上露出几分轻佻之色,尤为讥讽的道。 “头牌,你说那个吟欢?”之前询问的男子不免驻停脚步,好奇的又望了一眼芬芳阁的大门:“这芬芳阁几乎就靠吟欢一人撑场子,姓周的老鸨子肯放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 “这次是不放也得放。”另一男子口中的揶揄之气更浓了:“逃到阎王殿去了,周鸨子难不成还能追到地府去抓她?” “呀?她死了?” “那臭表子,早该死了。”男子脸上露出几分愤恨:“老子捧了百两黄金去买她一夜,那臭表子竟敢拒绝老子,不识抬举,多半也是被哪个色急的客人干死的,不识趣的贱人……” “哈哈哈,方兄,气什么,一会儿让翠蓉和红樱好好给你纾解纾解,包你什么火气都能平息……” 两个男人目露猥亵,齐肩着走进了下面一家叫“樱桃乡”的青楼。 抬眸瞥了一眼今夜的确有些凋零清冷的芬芳阁,雁雪眨了眨眼,那个吟欢她是认识的,不能说她认识,应该说云弯弯认识,到底是对街开的同行,虽说彼此是竞争对手,但里头的窑姐儿们倒不用像老板们那样争锋相对,都是女人,总有法子牵扯到一块儿,而云弯弯是从什么时候与那吟欢交情上的,雁雪不记得了,只是突然有一天,吟欢就出现在她了万紫千红楼,看她面容绝色,倾城之姿,浑身透着股天生的妖娆妩媚,在姿色也算上品的云弯弯身边一站,云弯弯登时竟只能算平凡了。 芬芳阁有个这么上等的花魁,也无怪人家多年来蝉联“京城第一青楼”的殊荣,只是突然之间,怎么就死了? 虽然有些好奇,但毕竟是人家楼子的事,她也不会去多打听,只是耸了耸肩,便直往街外走去,今晚她还与人有约。 黑林子 看她东穿西蹿的淹没在人群里,匆匆从万紫千红楼赶出来的花一寒无奈的撇撇嘴,有些不满嘟哝:“有必要见了我就跑吗?本公子这辈子还从未受过女人这等不待见的。”似是打定了主意,黑眸沉了沉,便也跟着钻进了人群。 出了万花街,往西走了约半个时辰,便看到了一处黑黝黝的密林,雁雪冷笑着侧了侧目,状似无意的瞥了身后一眼,轻笑一下,再淡定的踏入林子。 看那碧色的身影再度消失,紧随在后的花一寒静着脸走出来,他站在密林前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迷了眯眼,跟着钻了进去。 其实花一寒也算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了,野外露宿的经验更是不胜枚举,他本不用忌惮一丛林子的,只是今夜无月,林里太黑,加之那女人又狡猾得跟狐狸似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在她手上吃了太多亏,他自然就要多犹豫一下。 可进了林子后,他就真的后悔了,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有,除了风声,就连蝉鸣声都听不到半分,黑暗中,他集中精神,努力的适应着不明朗的视野,半摸索着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丛里绕了好几圈…… 最后…… 他终于放弃了,好吧,他可以在林外等,她总是要出去的。 这么想着,他便返身往回走,可又走了一刻钟左右,他却感觉似乎还在原地踏步,他心下猛然大沉,莫非……他这是迷路了? 一路飞快穿行在这郁郁葱葱的树林间,耳边除了急冽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飞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雁雪才停下身子,她得意的往黑漆漆的身后望了一眼,嘴角噙起狡黠的笑,敢跟踪她,哼…… “鬼鬼祟祟。”身后,一道如寒风刮过般萧戾阴森的冷声突然响起。 雁雪背脊一颤,猛一转头,便见宽阔的林坝中,一个恍如鬼魅的黑色稚嫩身影,正提着个朦胧幽暗的灯笼,斜睨着眼,静静的瞅着她。 咽了口唾沫,雁雪不得不承认,不管见几次,眼前这个浑身发射出无数阴森恐怖气息,阴霾得犹如妖怪的小男孩还是会让一向胆大包天的她,吓得掉一堆鸡皮疙瘩。 没错,这是个小男孩,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黑影盖住他所有表情的阴霾小男孩。 她咬了咬牙,沉下脸,勉强开口:“怎么是你?你师公呢?”她以为她这次来并不需要跟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孩子打交道了。 那黑色的小身影纹丝不动,漆黑的林坝里,除了他手里那朦朦胧胧的一团微弱烛光,四周漆黑安静得犹如坟墓。 “你不用管是谁来,你只是来接货的。”说完,男孩便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牛皮包好的东西,随手向她丢去:“你的新短匕。” 雁雪顺势一接,再将牛皮包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再包好,放进怀里,转而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以同样的方法扔给他,嘴上还不免抱怨:“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挂名师父,你有必要每次跟我说话都这么没大没小吗?还有,不过就是接收几把短匕而已,犯得着弄得跟贩毒似的?到处黑不隆冬的,白天接收不行吗?” 古怪的拜师 接过银票,看也没看数量,一身黑衣的阴森小孩便冷冷的将银票丢进怀里,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言语讥讽的道:“你只是师公的挂名徒弟,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希望让一个没用的女人做我师父,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资格进这间林子,破例让你在黑夜走到林坝这个位置,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还妄想在白天进来,痴人说梦。” “喂,不就是一间破林子,你以为我稀罕?”每次跟这个古古怪怪,浑身阴暗得犹如鬼魅的臭小子说话,她就觉得自己都要少活几年了:“还有,你不要忘记了,如果不是我这个没用的女人刚好出现,你这个所谓的天才之姿根本进不了你师公门下,你师公的规矩是门人不能收超过两个以上的徒弟,你师公的大徒弟是你仇钰师伯,二徒弟是我,而你仇钰师伯早年便收了两个徒弟,而非常幸运的,我这个没用的女人扣除我们家晴天的名额,身上刚好还剩一个名额,若是没我,你这小混蛋根本进不了门,不感激我就罢了,还对师父没大没小,这就是你师公教你的做人之道吗?”她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计较这么多,不过她就是看不惯这小混蛋总是拿一副“女人都是赔钱货”的表情看她,女人怎么了?谁的娘不是女人啊。 阴森小孩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光毫无感情:“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谢你吗?” “当然。”她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 黑色的小身影似乎来了兴致,他将灯笼拿高了些,看清眼前女子秀绝的容貌后,他嘴角讽笑着问:“那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这…… 雁雪一愣,脸上登时有些不自然…… 她六年前穿越到南宁国,头三年,她与仇钰的关系很简单,亦友亦敌,仇钰提供任务给她,她就完成任务分钱,但是两人始终不算深交,关系也很公式化。 而一次意外,她恰好救了被仇家围剿的仇钰,一番恶斗后,两人的关系有所好转,之后过了一年,便结义为了兄妹,而就在他们结义的当天,仇钰便带她来了这间林子,还说她的武功虽然快狠准,但是轻功不算拔尖,还有兵器也不算了得,所以他特地带她来拜师。 雁雪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场景,她的师父是个很老很老的老头,枯朽的身板,空洞的双眼,好像还有点耳背,总是呆呆的躺在藤椅上,望着一片树叶也能望一天,这么古怪的老头,说实话,真的无法让人信服他曾是活跃于江湖的顶级高手。 可是仇钰拿人头保证他的师父绝对货真价实,武功高强,抱着世外高人应该都有点自闭的想法,雁雪终于糊里糊涂拜师了,而这位枯朽的师父,则一直用一种淡漠到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从头至尾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连她磕完三个响头,他都没慷慨大义的赏她一句“起身吧”。 这师拜得很迷茫,在她根本连自己师父叫什么名字,门派叫什么门派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拜师了,但是最忧伤的事发生却在第二天。 还我响头 她头一天刚拜了师,第二天仇钰就来找她,说师父有要事找她商量,然后她就屁颠屁颠的又跟着仇钰跑来这间林子,于是她就见到了年仅五岁,一身黑衣,把自己包裹得像麻风病人的这个阴霾小男孩。那个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的师父看了看这古怪小孩,又看了看她,声音枯如干风,沙哑难听的对她道:“这孩子骨络精奇,是练武奇才。” “嗯,那很好……” 不过,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了,见她这么迷茫,师父脸色便有些难看,沉吟了很久,才又说:“我门下一人只可收两个徒弟。” “哦。” 所以……还是跟她没关系吧? 终于,在她不知是真傻还是假茫的表情刺激下,师父脸色开始发青,最后无可奈何的说:“为师半生只收仇钰一徒,昨日他带你来,说你性情清冷,高傲有余,却心肠不坏,求为师收你为徒,为师本抱着无谓之态应了,可今日,为师一位故友带来这孩子,这孩子骨络精奇,是难得的练武奇才,若是将为师一生功法传授于他,这孩子他日必有大成……”说到最后,师父还略微抱歉的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说是抱歉,实则却渗满了冷淡与疏离,似乎她就是个不该出现的瘟疫,蛮横的打乱了别人的生活,注定要受别人的嫌弃与厌恶。 只是,她记得她是昨天来的,而这个孩子只是今天才出现的不是吗?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这个师,最初就不是她想拜的,只是因为仇钰担心她武功不够,轻敌损命,才希望她能多学些技能傍生。她因为这位义兄的关心,这才勉为其难对着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枯瘦老头磕头拜师。 而今天,这个才拜了一天的师父,却因为另一个所谓天才儿童的到来,要将她扫地出门?怎么?她沈雁雪看起来就像一个可以随便任人挥之者来,呼之则去的蠢蛋?≮ ≯ 冷笑一声,她清冷的眸子划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瘦骨嶙峋的师父身上,眼神却格外澄清的道:“师父若是觉得这孩子更配做师父的徒弟,雁雪无异,不过,昨日雁雪货真价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拜师不假,雁雪这人又不爱做亏本买卖,若今日师父肯还雁雪三个响头,雁雪立刻退出师门,不再半点纠葛。” 这句话的确很以下犯上了,很目无尊长,仇钰、师父以及小屁孩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同的是,前者的表情里掺杂担心居多,后两者的表情里,却满是不屑,更多的还是讥讽与嘲笑。 对着众人温柔一笑,她眨了眨清亮的瞳眸,幽幽的再说:“如果师父不愿将响头还给徒儿,徒儿便只得厚颜无耻的继续做师父的徒弟了,不过若是师父实在放不下这个所谓骨络精奇的天才孩子,倒是徒儿门下还有名额,不如这位小天才就屈就一下,拜徒儿为师吧,以后再由他师公亲自授武,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什么?拜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师?”稚嫩冰冷的声调里,夹杂着浓浓的讽刺与轻蔑。 这是雁雪第一次听到她的“徒弟”说话,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实在让她终生难忘…… 叫什么名字来着? 两天之间,雁雪先浑浑噩噩的多了一个师父,再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徒弟,虽然她自己是无所谓,但这一老一少却不是这么想的。 自此之后,所谓的师父没有传授过她一招一式的武功,倒是扔了一套轻功法与两套兵器法给她,让她自己自学。幸亏她对武学书籍并不陌生,现代的古武学书与真实古代的武学书虽然描述的方式不同,但是渠道倒是大同小异的,很快的时间,她便学有所成了,而练了兵器法,自然就要找相应的兵器,她练的兵器是“短匕”,类似飞刀的手法,这种兵器法有专门的兵器制炼之术,虽然师父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还是必须亲自为她制作短匕,而因为短匕是消耗品,因此每隔几个月,她就会向师父再买一套新的。 说到这个更气人,仇钰的兵器都是师父“送”的,而她却是要自己用钱“买”,这让嗜钱如命的她痛苦极了。 而更过分的是,师父对她摆明不好也就算了,那个做徒弟的也从不给她好脸色,两年下来,他们师徒见的次数并不多,但对他的印象却一次比一次深刻,这臭小孩最开始会总是讽刺她不要脸,说她强取豪夺,占了他的师门位置,让他活生生从徒弟降格为徒孙。 之后就变本加厉,一会儿警告她,趁年轻,赶紧找个不太瞎的男人嫁了才好,否则迟早做老姑婆。一会儿又说她,区区女人,游走江湖,不成体统,有失得体。反正就是千方百计的鄙视她身为女人的事实就对了。 雁雪每次都告诉自己,这小屁孩子没接受过现代教育,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平等,不知道什么叫歧视条例,对于没知识的人,她应该给予最宽大的包容才对。 但是无知不是借口,这臭小孩说话越来越过分,言语越来越尖酸,即便是心胸豁达的她,也有点吃不消了。 今天她是真的被气冒烟了才想好好反抗一下,只是却没料到,这孩子竟然会问她这种问题…… 他叫什么名字?是啊,她这个尖酸刻薄的小徒弟叫什么名字来着?别说徒弟了,就是师父叫什么名字她好像都不知道,说起来,已经过去两年了,两年的师徒情分,但她却完全没想过打听一下自己师父和徒弟的名字…… “呃……”愣了半天,她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哼。”冰冷的童声夹杂着一丝阴森:“你果然不知道,那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说完,小身影不再流连,提着灯笼,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丛间。 盯着那柔弱的光团越走越远,雁雪憋憋嘴,满心不悦的再瞪了那黑洞洞的林丛深处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无月的夜晚,黑得让人晕眩,空气似乎也沾染了黑夜的无声,寂静得犹如坟墓般让人不安。 突然,漆黑的林丛间,一双如狼如豹的亮眸骤然乍现,危险的双眸紧紧锁着那抹逐渐消失的碧绿色婀娜身影,眸意越来越深。 “主子,那是万紫千红楼的老板娘,沈雁雪。”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少年声音从旁响起,不是解释,他只是叙述。 ps: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更晚了,一会儿还有一更,稍等。 自私又残忍 “嗯,我知道。”冰冷的男声透着股低哑沉稳。这时,几片漆黑的乌云的滑动了半分,露出了皓月的一角,微弱的月光透过影影葱葱的树影投射下来,照亮了男人的脸。那刚毅如刀削般的硬朗轮廓上,银色面具占据脸庞的一半,神秘邪魅的气息,笼罩着月影下这个高大硬朗男人。 少年没有再说话,他安静的站在一边,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紧盯着那抹碧色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才微微挽唇,邪肆的笑意停在唇边,他魅眸一眨,转身直往林丛深处走去…… 不远处的大树边,提着灯笼的稚嫩身影安静的矗立着,看到由远而近的两道快速身影,他眼中没有诧异。 “在等我?”走近男童身边,银面男子眸光微转,垂眸着他。 纤嫩的小小眉宇蹙了起来,双眸复杂的盯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男童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阴森:“你对她有兴趣?” 妖魅的双眸轻轻一闪,银面男子唇瓣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我以为你讨厌她。” 男童脸上有些微的不自在,却又立刻恢复正常:“我是讨厌她,但你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你没必要招惹她。” “招惹?”银面男子像听到世上最好的笑话般噙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并不大,低沉的笑声从他轻薄的唇瓣中溢出,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有些阴森,却并不突兀。 男童仰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眸光越发深邃。 “均,你比两年前,似乎多了几丝人性,但是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乐见的。”男子的声音仍旧轻飘冰冷,口齿间没有半分责备,可男童知道,他生气了。 紧紧握了握稚嫩的拳头,宋元均甚至能感觉到他细小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但他并不觉得疼痛,甚至没有半点不适,只是紧咬着牙,这个小小的身影,比刚才更显阴霾了:“我要做什么不用考虑你的看法,总之我告诉你,如果你打算玩弄她,仇钰和曲十三不会坐视不理。” “曲十三?”银面男子蓦然一笑:“我不知道你对你的师公是用如此大不敬的称呼。” 宋元均冷冷一笑:“我说了,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不用征求你的同意,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卑微的乞丐,你的存在让这个世间蒙羞。” “呵。”银面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均,你如此讽刺我,是想保护那个女人,还是保护你的师伯与师公?看来我似乎不应该让你来这儿,这两年,你只学会了离经叛道。” “闭嘴。”小元均蓦地抬起头,晶亮如繁星的大眼里只有浓浓的恨意:“鬼皇,收起你的不可一世,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不需要受你的遣派。” “事实上你已经受了两年了。”他的声音低哑中带着点慵懒。 小元均恨恨的捏紧双拳,玉牙被磨得嘎嘎作响:“若不是为了救母妃,我怎会受你利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分开我与我母妃,利用我对父皇的憎恨,利用我身为太子的身份,你想谋反,你一直都想谋反,从五王夺嫡的时候你就想了,你认为你才该是南宁国的主宰,你这自私又残忍的男人,我恨你,我最恨你了……” 森林不可怕 男人轻悠的睨他一眼,眼中是近乎冷漠的狭促笑意:“均,你忘了,你已经不是太子了。” 小元均身形霎时一震,阴霾的小脸越发扭曲狰狞,他紧咬唇瓣,激烈火光在眸中肆无忌惮的腾跳,一时间,憎恨,血腥,暴戾,所有黑暗的气息从他小小的身子里蜂拥而出,再将他稚嫩身影团团包围。 看他如此激动,男人唇角的笑中添了些讽刺:“乖乖呆在这儿,从曲十三手里把东西拿出来,否则,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 小元均没再说,只是将手中的灯笼报复似的丢到一边,再狠狠剜了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银面男人一眼,一转身,他步履平稳,浑身阴霾的往林丛更深处走去…… 看着他颤抖愤恨的背影,银面男子敛去嘴角的笑意,冰冷的眸光微仰,透过密密丛丛的树影,他直视着夜空那已经泄露一半的圆月,眼中,掠夺的冷光一闪而过。 “本皇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慵懒的话语让他戴着银面的脸庞更显神秘莫测。 —————— 悠然的走在黑漆漆的树林里,雁雪故意走得很慢,脚步拖沓得甚至有点像在散步,只是在这黑黝黝的密林里散步,的确不是什么正常人会做的事。 “嗷……”微风吹散了遮蔽圆月的乌云,亮若圆盘的月亮露了出来,也吸引了某些常年出没深山的野兽们。 狼,就是最喜欢对着月亮嚎叫的动物,它们喜欢黑夜里这种迷蒙且幽静的光亮,这会让它们很兴奋。 “让我猜猜今晚会有多少狼出来觅食呢?十只?二十只?还是一群呢?”轻笑着一边掰着手指猜算,一边继续往前走,她脚下的动作并没因为这刺耳的野兽叫声而有所加快,狼,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威胁。 当初在现代时,暗黑训练的课题一项比一项难,不过第一项题目,她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个炎热的夏天,他们一千个从世界各地而来的小孩子聚集在一起,有人在他们身上排了编号,他们被带进了亚马逊丛林,在那个悠久且充满未知神秘的丛林里什么可爱的动物都有,狮子,老虎,豹子,狼……那里就像个硕大的动物园,如果你不怕死,可以随时去观赏。 在那个被危险禁闭的世界里,谁能征服或是击退那群嗜血、阴暗、残暴的物种,谁才能继续活下去,而很幸运的,当今仅八岁的她,正好是十二个活口中的其中之一,因此森林,从不让她害怕。 只是她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 “哎呀……” 寂静的丛林里,突兀的惊叫声惊走了树梢上的雀鸟,雁雪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对着黑漆漆的前方望了望,水晶般莹润的双眸迷惑的眨了眨,似乎想看清前方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人惊叫的东西? “天呐,我今天真的倒霉透顶了。”抑郁的男声中夹杂着丝丝悲哀与自嘲。 好熟悉的声音!雁雪眼珠子转了一会儿,突然“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哈哈,这个花一寒,竟然真的跟进来了,不过明明跟不上她,为什么不原路返回?呆在这密密麻麻的树林子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尤其是在晚上。 跟狼讲道理 “好吧,你们是想一起上还是逐个上?”悲叹的声音再次响起。 雁雪使劲忍住笑,往前快速走了几步,果然没走多久就见到了熟悉白色身影,尽管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花一寒仍然没放弃他手中那把装酷的折扇。只见他是一派逍遥自在的站在六只目露绿光,龇牙咧嘴的灰狼中间,他温润的眸中隐隐有些无奈,看着围绕着自己的恶狼们,他只摇了摇头,继续问:“哎,到底是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狼会回答他吗? 雁雪突然来了兴致,她好整以暇的靠在附近一根粗壮大树边,斜倚着身子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狼对峙情景,半夜三更看场夜场电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正好可以消弭一下刚才被那毒舌的臭小子恼得胸闷的郁气。 “嗷……”远处又想起一声狼嚎,这个叫声,就像是下达命令的指示一般,眼前的六只灰狼顿时来了精神,它们拱起背脊,后背的鬏毛都竖了起来,眨眼的功夫,数只恶狼竟然同时进攻,拼尽全力,毫不犹豫的朝那抹白色的身影攻击而去…… 似乎没料到突然之间它们会群起而攻,花一寒脸色白了白,但到底是游走江湖的老手,仅是惊诧了片刻,他便扔出扇子,同时变换身形…… 一只灰狼被那把折扇击倒在地,发出呜咽的悲鸣,剩下五只因为敌人的闪躲,而扑了个空……意识到它们被一个区区人类给耍了,五只恶狼登时目露凶光,几乎没有半刻犹豫的,再次朝那白色身影扑了过去…… 花一寒到底是做盗窃买卖的,又兼职采花,轻功速度自然慢不了,开玩笑,这可是逃命招数,有哪个当贼的不练脚力? 六只狼,花一寒是没放在眼里的,他左窜右窜,眼中的慌张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狭促的戏弄,他快速游走在数只恶狼中间,手中的扇子一敲一夺,击中了不少目标。 慢慢的,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俊美的脸上露出自满的笑意,不过一会儿,他便停下,看着地上瘫倒的六只伤狼,顺脚再踢了踢脚边呜呜哀叫的某狼,他满意的拍拍衫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一脸宽厚大德的道:“哎呀呀,小狼啊小狼,大好的生命不珍惜,怎的偏偏要来挡本公子的路?碍了本公子的时间,本公子本是该宰了你们的,不过估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公子不会这么绝取你们性命的,往后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狼哦。” “噗……”再也忍不住了,雁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竟然有人跟狼讲道理,太好笑了,哈哈哈……” 清脆如雪莺般的笑声让花一寒蓦然一愣,他转头一看,果然在一根大树后面看到了熟悉的碧色身影,墨眸一瞪,他的脸色难看起来……这臭女人把他诱拐进林子,又逃得无影无踪,害得他在树林里东窜西窜,都快找不着北了,这会儿还倒霉的遇上了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如今她还敢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 别杀它们 缓缓从树后走出,看也没看躺在地上唉唉叫唤的灰狼,雁雪只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她的笑声越发清脆爽朗,花一寒的脸色就越发青黑难看。 “喂,你笑够没有?”心情不佳,一贯对女子温言以待的他口气也有些凌厉了。 “哈哈。”雁雪撑着肚子,隐忍着抬起头,她清雅秀绝的爽朗笑靥登时落入花一寒眸中。 银子般的月光透过树影照射下来,打在她眉目如画,一顾倾城的俏脸上,婉约的青丝因为她的大笑而晃动在她的颊边,夜风拂柳而过,将那缕活跃的丝发又吹乱了几分,不知是月色撩人,还是卿本佳人,总之这一刻,在这深不见底的黑丛密林里,她那如诗如画的眉颜,深深的印在了他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影里,他的目光,因眼前的美景而久久未动。 “花一寒,花公子,我是该说你善良呢?还是愚蠢呢?”戏谑的声音从她樱桃般红艳的唇瓣里吐出。 还沉浸在眼前美景的花一寒微楞,当看到雁雪强忍着收敛笑意时,他的心蓦然沉了一下,似乎并不想她这么快收回那如花争艳般的笑靥。 “你、你什么意思?”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看她看呆了,他有些懊恼,连忙别开视线,声音也不自觉低了几分。 雁雪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绕着几只灰狼转了几圈,突然,她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短匕的匕头绑了一条铁链,她手起刀落,执着链匕的一端,将匕锋快速攻向其中一只伤狼,可匕锋还没落入狼骨,链条突然被人中途攥住。 “你干什么?”她蹙着眉,瞪着身边的男子。 “是我要问你在干什么,它们已经被我打伤了,你何必赶尽杀绝?”他的声音难得的严肃,眼中满满的不赞同。 冷笑一声,雁雪想收回链条,可链身仍被他紧紧握着,她脸色一变,眸光微冷:“放开。” “不需要非杀它们不可。”花一寒执拗的说着。 雁雪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只是笑中的冷意让人毛骨悚然:“好,我不杀它们,现在可以放开阁下尊贵的手指了吗?” 狐疑的睨了她一眼,确定她眼中真的没有杀机了,花一寒才抿了抿唇,松开了手指。 收回链匕,将武器收入怀中,雁雪没什么感情的斜睨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喂,你生气了?”看着她冷情的背影,花一寒突然有些不安:“它们不会伤害你了,何必非要夺它们性命?” “呵?”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着白衣飘飘,一派正义凌然,正直高骨的他,讽刺的斜勾了勾唇,口气中带着些怨怼:“花一寒,你连累我了,我沈雁雪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连累。” 花一寒愣了愣,显然并不懂她在说什么。 似乎也不想再跟他解释什么了,雁雪转回头,可刚往前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再次停下脚步…… ps:大家不要忘记【收藏】【评论】和【推荐】啊,文文真的不好看吗?亲们为毛都不留言? 同理心 倒了地上的六只灰狼还在呜咽个不停,盯着她走了又停的背影,花一寒眸中的不解更甚了,他想,或许是女人都喜欢被人哄,她故意走走停停,是不是就是等着他上去哄?虽然对她的过分残忍不太认同,但抱着“女人是上天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这个信念,花一寒还是暧昧的笑了一下,刚想走上去表达一下身为男性的广阔胸襟,突然,耳边嘶哑的狼嚎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嚎声如此之近,近得让他甚至感觉只要一转头,凶猛嗜血的大狼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花一寒。”前面的女人突然冰冷的开口。 “嗯?”他抬起头,下意识的竟不敢看四周的环境,因为他听到了他的附近,不……就在他身后,或许该说是四面八方,无数野兽的喘气声让他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他有点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了,但他不想承认。 前面女人口中嗤出一句意欲不明的冷笑:“你果然只适合当个小偷。” 什么意思? 他还来不及思考,只感觉躺在地上的六只伤狼突然不叫了,他将目光瞥过去,正好看到一群又一群的灰狼正慢慢的走向那六只伤狼,再团团将它们包围起来。群狼的目光中有面对同伴即死的悲鸣,也有浓浓的哀伤,当然……更多的是愤怒。 前面的女人又说话了:“狼是群居动物,虽然它们没有血性,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它们可以为保自己的性命眼睁睁看着同伴去死,但是当它们群体聚集在一起时,它们就不会畏惧任何事,甚至在听到同伴的求救声时,它们还能很有义气的出来为同伴报仇,你现在再猜猜,我刚才为什么急于要杀这六只伤狼?” 还需要猜吗? 花一寒只觉得背脊一凉,整个后背似乎都快麻痹了,他感受到很多双怨恨的视线正停留在他身上,那充满血腥与掠夺的视线让他浑身发麻,毛骨悚然。 朦胧的月光似乎一下子变得锐利了,除了围绕着六只伤狼的一群狼之外,四周的丛影里竟然又纷纷冒出一对对绿幽幽的眼睛,那些眼睛,闪烁着阴森的冷光,让花一寒俊美无俦的脸庞白了又白。 雁雪冷笑一声:“我是有法子脱身啦,不过花公子你似乎就要费点功夫了,刚才对付六只狼时你看起来游刃有余,手到擒来,不如来挑战一下好了,花公子,不知道这……四面八方近百只狼,你有没有办法一一击倒,再安然脱逃呢?”她狭促的笑意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花一寒一抬眸,就对上雁雪冰冷如寒霜般的双眸,他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 雁雪是真的生气了,方才若她及时杀了六只伤狼,他们再快速离开林子的话,便不会遇到现在的麻烦。虽然并不惧怕这些野兽,但是这种被莫名其妙连累上的感觉,还是让她非常不爽,别人做错的事,为什么要她来背负责任?她沈雁雪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帮别人擦屁股,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自己负责,她不会让别人来背负她的人生,同样的,她也不喜欢背负别人的人生,这就是她的同理心,最最公平的同理心。 替罪羔羊 在花一寒眼里,今夜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晚,手中的折扇已经被握出了冷汗,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成百只的恶狼如果同时冲上来的话,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他需要冷静,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中,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雁雪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慢慢围上来的狼群也将她包围在内了,她十根手指中早已藏了数十枚银针,今夜天色太黑,就算现在月亮已经出来了,但是大部分的月光也被茂密的树影遮挡了,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看不清狼敌的数量,因此她没办法使出“雪撒纷落”这种群击的杀招,不过她有另一种逃脱的方式…… “嘶……嗷……”一只狼嘶吼一声,接着无数只狼像受到刺激般,纷纷蜂拥而上…… 纸扇噼里啪啦很快击倒了第一批“敌人”,花一寒不敢轻敌,他知道就算击退了前面的狼群,后面还有大量的后援,他的脸色变得铁青,额角也开始冒汗,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敢停滞分毫,对着那一只只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层出不穷的野兽,他打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吠吠……”凌厉的破风声从他鬓边划过,他还来不及反应,身后随即传来一声狼哀声。 快速的回头扫了一眼,只见距离他身后不到半米处正躺着一只右眼被刺瞎的灰狼,这只狼的叫声很尖锐,比之被他用纸扇击倒的那些狼,叫得显得更加凄厉。 “花公子身手不错嘛,小女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刚才那只狼就算十两银子吧。”悠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花一寒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就见一身碧衫的沈雁雪正逍遥的坐在他正对面的一棵大树枝丫上,晃着双脚,恣意的看着他。 她的树下十几只灰狼正卯足了劲的想爬上去,好好将它们的猎物啃噬干净,但大树太高,它们无论如何也触不到猎物半分…… “沈老板动作还真快。”听不出是怒还是气,花一寒只注意到那些爬不上树的笨狼因为受了戏弄,正满眼猩红的朝他奔来,显然是将他当做了转移视线,发泄愤怒的替罪羔羊了。 咬了咬牙,他的动作又快了几分,身形不停的换动,手上也不停的攻击,在他逮了个空隙,正想运用轻功凌空飞起时,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灰狼猛地像他扑来,害得他唯有放弃升空,继续周旋在越来越多的狼群中。 “该死。”他咒骂一声,俊朗的脸庞早已急得泛红。 靠在树丫上,雁雪优哉游哉的看着下面的好戏,她倒要看看,这个正气凛然,高风圣洁,又不识好歹的花公子到底要如何脱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花一寒的动作越来越吃力,无奈之下,他唯有将目光重新投向树丫上悠然自得的某人,咬牙切齿的唤道:“沈老板真打算见死不救?”话音未落,他又一个晃身,躲过了某只恶狼的尖牙。 他额头越来越多的冷汗,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如果他动作松懈一丁点,他敢保证,下一秒,他就会被这群贪婪凶残的恶狼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 十万两黄金 天啊,这里到底有多少狼?一百只?两百只?不,远远不止,漆黑的树林,四处可见绿幽幽的亮眼,他知道,那些都是狼眼,密密麻麻,影影绰绰,环顾在他的四周,他被重重包围,就算他会飞,也似乎飞不出这困局。 树上的某人冷笑一声,嘴角嗤起一个残忍的弧度:“花公子英名盖世,又心地善良,小女子不过是个凶残成性,对待伤兽也狠下毒手的妖女,怎敢随意插手公子的正事,免得一会儿又被公子嫌弃,热脸贴个冷屁股贴一次也就够了,小女子可不想贴第二次。” 听她那毫不关己的闲淡口气,花一寒只差气得冲上去掐断她的脖子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人啊? 听小晴天说,他的娘亲是个嗜钱如命,见钱眼开女人,世上除了钱没什么能让她网开一面的。但他昨夜筹不够八千六百两,她却还是“宽宏大量”的替他解了毒,这说明她至少良心未泯…… 还有刚才,她本可以一声不响的扭头离开,但她还是走了出来,却二话不说就要杀了那六只伤狼,如果当时她说明白,杀狼是为了阻断它们的求救讯息,他自然不会阻止她,可她什么也不说…… 这个女人,有些微善心,却是个不喜解释的性子,什么事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一旦有人惹了她,她一声不吭,却暗暗记仇,如此乖张不羁,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沈老板是生意人,如何才肯出手,开个价吧。”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就算轻功再怎么了得,也抵不住长时间的激烈变动,体力不支也是正常的。 树上的女子轻“呵”一声,却一脸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英朗的眉头紧紧蹙了蹙,一咬牙,他开口:“五万两。” “啊,今晚的天气真好,凉风习习,月光无限,在这个宁静安详的夜晚,就该躺在树枝上,沐浴在月光下,好好打个盹,花公子有没有兴趣,旁边那棵树也停牢固的,你躺上去应该不会垮……” 宁静安详,她哪只眼睛看出宁静安详的? 尽管胸腔气得喷火,但他还是忍了又忍,脚下动作不停,气息却越来越弱:“十万两。” 这次,雁雪终于大发恩德的冲他甜美一笑,樱花般的唇瓣撅了撅,一脸顽皮娇俏的道:“黄金。” “什么?十万两黄金?沈老板的胃口可真不小。”十万两黄金就等于一百万两白银,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嗜财。 听出他声音里的冷讽,雁雪无所谓的耸耸肩,淡若的笑了笑,继续悠哉的靠在树枝上,打了个哈欠:“哎,买卖谈不拢就算了,那花公子慢慢玩吧,小女子先睡一觉了。”说着,她当真迎着月光,闭上了双眸。 “你……”一次两次三次,花一寒已经数不清这两天内被这个女人气得抓狂几次了。耳边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大,他只觉得精疲力尽,若是再过一炷香时间,他只怕就要精力耗竭,步入狼腹了。 ps:虽然很罗嗦,但是【收藏】不要忘记啊。 好快 算了,失财是小,失命是大。不敢再犹豫,他握了握拳,几乎是用慷慨就义的悲壮声调恶狠狠的道:“好,黄金就黄金,十万两黄金,成交。” 似乎早知道他会答应,女子秀绝的脸上露出一丝随意的轻笑,就在下一秒,她一个俯身,同时左手拽紧了十几枚银针,身子冲下时,她眼眸微眯,银针同时飞出,霎时间,刺中了十几只狼眼,趁着狼鸣哀叫时,她右手急速一捞,生生的将置身狼?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5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狼群的白衣男子捞进怀里…… 她脚风不停,花一寒只觉得耳边疾风刮过,风速烈得他几乎快睁不开眼了,数十息后,他腰间突然一松,登时,他整个人往下一跌,就在他以为自已要从半空中生生跌下去摔成肉饼时,手臂被只柔韧小手一提,接着身体轻飘飘如羽毛般往上轻落,等他回神时,脚已经踩在了厚实的泥土地上。 他白皙的脸庞被刚才的疾风吹得有些苍白,睁开眼的一刹那,墨黑色的眸子深深对上了眼前这双清亮无比的盈盈水眸,不等他说话,对面的女子已经先一步开口:“花公子,十万两黄金零十两白银,三日内请送到万紫千红楼来,告辞。” 微凉的声音刚落,翩然的碧衫便从他眼前飘离,怔忡了足足十秒,花一寒才恍然回神,再回首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林外了,而身后黑黝黝的密林里,似乎还能听到凄惨的狼嚎声。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墨眸情不自禁的转向那女人离开的方向,英挺的眉毛皱了又皱,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不自觉的嘟哝一声:“好快……” 是啊,好快,他花一寒,享誉江湖的第一神盗,拥有连当今皇帝身边的第一护军宋右都尉也捕捉不到半片衣袂的轻功术,在江湖上,谈到轻功,没人不提他花一寒的,因为能在脚尖上占他便宜的人,只怕还没出世呢。 可今天,在亲眼见识到沈雁雪这个古怪女人的一身奇异轻术后,他突然有些发懵了,轻功是他的看家本事,各门各派的轻功路数他也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却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速度,以为她是仇钰的人,必定学的也是与仇钰同门的功法,却不料她的轻功路数比之仇钰快的不止一星半点,而步伐与移动的方位也与传统的轻术全然不同,她的一身古怪武学,到底出自何门何派?难道当今江湖,还有他花一寒不知道的神秘门派吗? 越想越奇怪,也越想越好奇,花一寒深深的凝视着眼前已经全无人影的夜路,一双亮若繁星的双眸里闪过一抹激烈的兴味。 愈多秘密的人,他越想窥视,这个沈雁雪,他是缠定了。 ———————————— 南宁国护国大将军方骞手刃喇尔族族长赤喇,这一消息引得周围数国纷纷派了使节,争相来南宁庆贺。 京城大街上一时间多了不少外国族裔,让原本就拥挤的京城,变得更加水泄不通,尤其是在赶集日,京城各个街道更是人山人海。 儿子的疲劳轰炸 死皮赖脸的趴在床上,打算抱着被子想睡到天荒地老的沈雁雪还在兴奋的与周公下着棋,突然,大门被“嘣”的一声撞开,接着,一个软软小小,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飞箭般的冲进来,他二话不说跳上床榻,对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某人不满的嚷嚷:“娘亲,娘亲,你答应晴天今天要陪晴天去逛集市的,娘亲,娘亲……” 哭丧似的嚎叫声让正睡得香甜的某人皱了皱眉。 可小晴天才不管娘亲会不会生气,平时也就算了,听说为了庆贺方将军凯旋而归,从今日起,连续三天,皇城外最大的戏台班子都要唱义薄云天的将军戏码,他从几天前就开始盼着了,好不容易盼到今天,他要去看戏啦,要去占个好位置看戏啦。 “娘亲,娘亲,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晴天已经连续两天没吃鸡腿了,娘亲说了,只要晴天肯忍着两天不吃鸡腿,娘亲就带晴天去看唱大戏的,娘亲,娘亲……”白白嫩嫩的双手卯足了劲摇啊摇,摇啊摇。 一心想装死到底的雁雪实在受不了这种仅次于九级地震的强烈震荡了,她晃动着身子,不甘不愿的睁开眼睛,红润的嘴唇愤怒的吼道:“好了好了,别摇了,头晕死了……” 见娘亲醒了,稚嫩可爱的小家伙立刻湿湿黏黏的往自家娘亲的脸上大大的“啵”了一下,急急的又喊:“娘亲乖乖,娘亲不要睡觉觉了,娘亲带晴天去看唱大戏吧,唱大戏很好看的,听四姑姑说今天是唱岳飞将军打金兵,很好看的,很好看的……” 叽叽喳喳,嗡嗡哇哇……雁雪只觉得有一群麻雀和一群苍蝇轮流的在她耳边叫个不停。 终于,一炷香后,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悲壮心情,可怜的沈雁雪终于在自家儿子的疲劳轰炸下,乖乖的洗脸,漱口,梳头,换衣服…… 可一出门,看着白得还有些泛红的天空,她突然愣了:“晴天,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家伙想也没想,一口回答:“辰时!”(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 三秒钟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声惊走了花园里的雀鸟,还惊醒了一堆值了晚班,正在积极补眠的青楼工作者。“沈晴天,你不是说大戏是晚上才开始唱?”晚上唱戏,需要一大清早就起来吗?需要吗?需要吗? 暴怒的女人涨红了双眸,像瞪杀父仇人一般瞪着自家表面上天真无邪,实则心狠手辣,残暴至极的亲生儿子。 小晴天似乎被娘亲的怒吼吓到了,小小的身子颤了颤,勉强抬眸迎上娘亲倒竖的杏眸,他对对手指,小声的嘟哝:“因为要……先占好位置……” 秀绝的脸庞慢慢扭曲,白皙的脸庞渐渐泛红,雁雪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捏紧双拳,一个爆栗敲在自家儿子头上,恨铁不成钢的吼道:“没有人会早上天不亮就去皇城墙角边占位子等着晚上听戏的,这个臭小子故意的是不是?天啊……老娘当初为什么要生你?为什么要生你……”想到那不堪回首的过去,雁雪就气得想吐血,莫名其妙穿越,莫名其妙大肚子,莫名其妙生儿子,她就是个莫名其妙帮人家背了个大黑锅的笨蛋。 现在还要莫名其妙在一大清早被人从香香软软的温暖棉被里挖出来,这叫上一世几乎不知道什么叫“自然醒”的她情何以堪啊?她这一世不过就是想好好享受人生,天天睡到自然醒而已,真的有这么难吗?有这么难吗? 特殊的温馨 知道娘亲每次发怒就跟炸毛的野猫似的,晴天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伸出小手,温温软软的小手柔柔的牵起娘亲的大手,摸摸大手,顺顺毛,再好声好气的说:“娘亲,晴天没有爹爹,如果晴天有爹爹,就不用什么事都麻烦娘亲了,对不起,都是晴天不好……”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朦胧了,喉咙也有些沙哑了。 雁雪侧头瞥了一眼一脸期期艾艾,活像被人虐待的小媳妇似的宝贝儿子,叹了口气,顺势牵起他的小手,步下楼梯:“好了好了,每次都用这一招,下次换个新的吧。” 小手塞在娘亲暖暖的大手里,小晴天嘟着红嫩的小嘴,理所当然的道:“可是这一招比较有用,每次提到那个短命爹爹,娘亲就不生气了,所以晴天决定以后都用这一招。”干净利落的口吻,声腔里哪里还有半分哽咽? 雁雪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下次如果你直接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想我会消气得更快。” “要付钱的事,晴天怎么会做呢?而且晴天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给娘亲了。”说着,小小的嘴唇又嘟了起来,话中有话的抗议自家娘亲每次都洗劫他的私房钱,害得他的私人存款怎么存也涨不了。 “唔,穷得叮当响?可是我听说你昨天早上才从你舅舅那里敲诈了五十两,回来又在你四姑姑那儿蹭了有一百两吧?然后你樱桃姐说你昨晚回房时怀里神神秘秘的揣了一大包东西,是不是你大海师父又偷偷给你零花钱了?臭小子,你的敛财手段快赶上你娘我了嘛,还敢给老娘哭穷?” “啊啊啊……娘亲好j诈,居然派人监视我,舅舅、四姑姑和大海师父是知道晴天今天要看去大戏,所以才给晴天点银子买小零嘴的,那些钱晴天是拿得理直气壮的。” “哦?是吗?那你把那些银子给我,今天想吃什么零嘴,娘给你买……” “不要,不要,我要自己买……” “可是小孩子不能身上不能揣太多银子……” “啊啊啊,娘你又开始算计我的财产了,娘你太j诈了,三句话不离本行,舅舅说你见钱眼开,果然是真的……” “少跟你舅舅接触,那男人没节操,总是诱拐你弯弯姐做些不道德的事…………” 两母子越说越远,越说越起劲,大手牵着小手,不知是高兴,还是温馨的上街去了…… 虽然时辰尚早,但早上的集市也算是人潮涌动了,各大酒家店铺外都张罗红绸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要出巡了。 “哇,这么隆重?”小晴天显然也被这张灯结彩的街道给惊住了,连忙拉扯着自家娘亲这瞅瞅,那瞅瞅。“哇,娘亲,那个,那个,鸡肉饼,鸡肉饼……” 雁雪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心里哀叹:儿子,难道你就不能不吃鸡吗? “小晴天喜欢吃鸡肉饼吗?”冷不防一道温润清和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脱轨的世界观 雁雪敏锐眯了眯眼,侧目往后瞄了一眼,当对上某张俊美轻佻的脸庞后,她立刻回首,那充满嫌弃的态度,摆明了一点也不想和对方有过多的交谈。 花一寒好脾气的上前两步,绕到两母子面前,一脸委屈的说:“沈老板怎么看到我就走?十万两黄金零十两白银,在下可是付清了。” 小晴天张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先看看自家娘亲,再看看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叔叔,好奇的问:“娘,为什么叔叔要给你十万两黄金零十两白银?” 花一寒笑眯眯的蹲下身子,与小晴天平视着道:“当然是聘礼啊,以后晴天的娘亲,就是叔叔的娘子了,晴天也可以试着管叔叔叫爹爹了。” “啊?”小晴天闻言凄厉的惨叫一声。 雁雪拧着眉,不虞的瞪向眼前这个说谎面不改色的男人,秀绝的脸庞闪过一抹凉意:“花一寒,我有没有告诉你,出言调戏本小姐,也是要付钱的。” 俊美的男人优雅的站起身来,一张清朗如月的俊脸笑得绮丽暧昧:“娘子若是开口,相公的全部身家,都是你的。” “停停停!”实在受了太大震撼的小晴天及时跳到两人中间,扬起一张金童般精致可爱的小脸,很不能接受的望向自家娘亲:“娘,这家伙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是……可是……”大大的眸子闪了又闪,颤了又颤,烦恼了很久,才又仰起头来不得不道:“可是区区十万两黄金就下聘了,这也太便宜了吧。” 雁雪翻了个白眼,她实在不想理会自家儿子脱轨的世界观…… 花一寒却挑了挑眉,显然对可爱的小晴天很有兴趣…… 小晴天巴了巴嘴,索性扭头瞪向身后的花一寒,满脸嫌弃的说:“我说花叔叔,区区十万两黄金你也拿得出手?我家娘亲貌比西施,倾国倾城,头脑灵活,管账精明,出得厅堂,入得睡房,质量上品,口碑绝佳,不是我吹,做梦都想娶我娘亲的男人,能从南宁国排到西楚国去,上次那个谁谁谁一开口就是百万两黄金一聘,总共还是下三聘,如今你就这点出手,也太寒酸了吧,好吧,如果花叔叔你真的喜欢我娘亲,又真的有诚意的话,晴天建议你还是先多存点钱再来排队吧,念在我们也算相识一场的份上,晴天允许你插队,不过号码牌要另买。” 看着这小家伙噼里啪啦,认真严肃的讲了一大堆,花一寒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哈哈,小晴天,冲着有你这么个天纵奇才的儿子,叔叔我也非娶你娘不可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小家伙口才了得,但时至今日花一寒才深深佩服起沈雁雪,能把儿子培养得这么奇葩,这当娘的的确不简单啊。他突然有点希望弄假成真了,或许,真的娶了这女人也是挺有趣的,至少她的儿子就很有趣。 深深的看向一旁容貌端秀,貌若清莲的女子,素来流连花丛,不沾片叶的花一寒连自己都没发现,花花公子的他竟然也会突然有想成亲的念头,那可是让从前的他嗤之以鼻的“成亲”啊。 不正宗 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雁雪恶寒的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牵起晴天的手,自顾自的说:“走了,去买鸡肉饼。” “娘,晴天还没跟花叔叔交代完,要娶娘可不能太简单了,富可敌国的家产是首要条件,还要有……” “闭嘴。”不耐烦的俯首斥了儿子一句,继而才淡淡的提醒:“下次不要跟这种不自量力的怪叔叔说话了,否则你也会跟着变笨。” “哦!”小晴天乖巧的点点头,突然又凝重的皱眉道:“可是娘,晴天觉得咱们做生意还是要公道点好,作为有良心的商家,晴天应该提醒花叔叔一声,让他知道娘你命里克夫,如果命没有太硬的话,还是不要贸然向你求亲的好,不然很可能一不小心被你带衰,连累人家始终不好是不是,而且……啊……娘,你敲得好用力,晴天的精致灵活小脑袋总有一天会被你敲碎的……” “哈哈哈……”后面冤魂似的笑声,让雁雪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吃了鸡肉饼,又逛了两圈,雁雪已经累了,若是要她做任务,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难不倒她,但是逛街……绕了她吧,这种无聊的女性活动项目,真的不适合她,最重要的是,她走一步,后面的某条跟屁虫就跟一步,还有他灼热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后背,害得她背脊都开始冒冷汗了,这个花一寒,是存心想恶心死她吗? 一路走到京城主街,雁雪实在扛不住了,干脆抓着一脸还没逛够的小晴天就往街中央的天蚕酒楼里拽,今日酒楼的客人似乎特别多,门外迎宾的小二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娘,我们继续逛逛嘛,还没到午膳时辰,再逛一下嘛。”晴天小可怜似的拉拉娘亲的衣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的眨巴眨巴。 铁石心肠的雁雪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拉着他往二楼走,后面的花一寒始终保持着轻松的笑意,亦步亦履的跟着。 三人刚上二楼,正想转角往三楼去,却冷不防的听到二楼梯边的厢房内传出一道温柔,却略带讽刺的女声:“还以为南宁国的天蚕酒楼与咱们北江国用的厨子都是一样的上等,可不料尝了点这须米糕,比之咱们北江国的,倒是差多了。” 雁雪脚步微顿,平静的目光转向那间敞开的厢房,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神情疏淡,冰肌玉骨,身穿嫩黄|色束腰衫衣的美貌女子正捏着他们天蚕酒楼招牌的须米糕,秀眉深锁的不虞道。 “不若咱们还是换道小食吧,骞哥哥,这南宁国的天蚕酒楼,似乎不比之咱们北江国的那间,若是骞哥哥往后去北江国,安雪亲自带骞哥哥去尝尝那儿的须米糕,那才是正宗的须米糕呢,保准你一吃就上瘾。”嫩黄女子转而绽起一抹如花的笑靥,对着被门栏挡住的某人轻柔的说道。 敢说他们的须米糕不是正宗的? 雁雪清亮的眸子眯了眯,身旁的花一寒笑看着她微变的面部表情,好整以暇的准备看好戏。而脚边的小晴天何其了解自家娘亲的秉性,自是知道这是娘亲发怒的前兆,他连忙蹬蹬蹬窜到一身白衣的花一寒身后,以免被当成池鱼给殃及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雁雪便面带轻笑,脚步轻漫的往那间厢房走去…… 是正宗的 那嫩黄衫衣的女子余光瞥见有人过来,便转了转眸,可一看清来人的面容,她如花般娇俏的面庞登时白了起来,原本晶亮的眸子,也在下一刻失神惊诧。 捕捉到房中女子的面色大变,雁雪却并没停步,继续走进厢房,她脚步刚刚踏进厢房大门,刷刷刷四双眼睛同时集中到她身上,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当接触到两张似曾相识的熟悉面孔时,她清冷的眸子,眯得更细了。 是他们…… 当日边境战场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国大将军方骞,还有…… “沈,沈雁雪……”一身珠玉锦衣年轻男子猛地跳了起来,满脸惊恐的指着门内的雁雪,面色青黑不定:“你竟还敢找上门来,你这个贱人胆敢将本少爷吊在你那滛秽不堪的肮脏地方一整夜,本少爷大仁大义不找你麻烦,你倒找上门来了,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听着这已经不算陌生的骂词,雁雪面色未变,只是房中其他三人的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方骞满脸震惊的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刚硬的脸庞闪过几许不确定与懵然,像是要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就是真人一般,他的颤抖着身子,似乎想绕开椅子走过来,可不知是不是太紧张,脚下不慎,竟险险栽了一下…… 他右侧的红衣女子连忙伸手扶住他,那红衣女子有着一张美艳玲珑的脸庞,与那嫩黄女子的面容大概七八分相似,她紧紧抓着方骞的衣袖,迟疑的双目同样也瞥向雁雪,那目光中的愤怒与憎恨让她一张俏脸泛着狰狞。 场面一下在冻结了…… 雁雪清冷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四人,最后她将目光投向最先看到的嫩黄女子,她步履轻柔的走到桌前,伸手捻了捻桌上的须米糕,再放在唇里尝了尝,轻滑的口感,松软弹性,与平时的质量是一样的。 她绽开一个出水芙蓉般清雅秀洁的笑靥,温和的双眸看着那嫩黄女子,悠淡的开口:“这位姑娘,这就是最正宗的须米糕,若是姑娘觉得这味道不对,只怕是姑娘早前吃岔了舌头吧,南宁国地处南方,收割的须米是四国中最好的,也是最纯正的,而北江国因为地势偏差,所产出的须米无论是大小还是色泽都不比南宁国,原料好,成品才会好,北江国出产的须米质量本就不足,又如何制成最正宗,最香甜的须米糕呢?小女子一番话并非不敬诸位北江国而来的客人,只是实事求而已,相信姑娘英明,自能分辨出小女子话中的本意。” 嫩黄女子并没说话,只是抿着唇,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雁雪也不恼,她端起那盘已经被吃过两块的须米糕盘子,面上仍旧笑盈盈动:“咱们天蚕酒楼的待客之道,便是客人不满意,咱们就做到满意为止,因此既然姑娘不满意,小女子这就将这道糕点给您撤了,一会儿会吩咐小二再给诸位呈上一盘新的,诸位放心,下一盘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不会变。”说完,她端这须米糕盘子,转身欲走。 不要理她 “雁雪……”浑厚的男声似乎压抑到了极致,以致仅仅两个字,说到最后,声色里却泛着沙哑。 沈雁雪回过头,看着衣袖还被红衣女主拽着,却显然已经情绪失控的方大将军,温和的掀了掀唇:“这位公子怎知道小女子闺名?” “你……”方骞眸影一瞪,满脸不可思议。 她不认他…… 就跟当时在境战场的时候一样,她明明凌空出现,像从天而降的仙女一样突然出现救他一命,但她却不肯认他……当时的她,那么熟悉的脸,那么熟悉的身影,可那双同样熟悉的水眸里,却没有他的影子,一点也没有,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似的,可是他们,他们…… 此刻,方骞如钢铁般坚硬的脸庞上除了惊诧,还有痛苦,痛得快淹没他,快让他无法呼吸,快让他连生存的勇气都没有的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认他? 见方骞如此失态,曾被裸吊在万紫千红楼门口一整夜的陈建宝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道:“我说阿骞啊,你还和这个滛娃荡妇磨叽什么?她今日装着不认识你,前几日不也装着不认识我,这女人行事苟且,德行混乱,七年前大伯便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你还管她做什么?你如今该管的是我大表姐和二表妹,年后她们俩就要嫁给你了,你怎么还有空闲理这不要脸的臭表子?” 方骞皱了皱眉,掀唇刚想辩驳,一直拽着他衣袖的红衣女子突然痛苦的开口:“阿骞,不要。” “骞哥哥。”一边矗立静默半晌的嫩黄女子也像是突然回神般,猛的跑过去,伸手死拽住方骞的另一手衣袖,急切的边摇头,边絮絮的掉眼泪:“骞哥哥,她已经不是我们的亲人了,她不是我妹妹了,她做了那种丧德败行的事,爹爹已经不要她这个女儿了,你不要理她了,好不好?” 妹妹? 雁雪温缓的眸子闪了闪…… 虽然料到会是这种类似姐妹的关系,但是从一个陌生女子口中亲口说出,还是让雁雪不自觉的惊了惊。 “就是就是,你们知道吗?这不要脸的女人还公然在南宁国开起了妓院,果然是下贱女人生的下贱种,最适合做这种三教九流……”陈建宝继续讽刺道:“而且她还公然带着她的孽种到处……” “够了!” “闭嘴!” 一道愤怒,一道不耐,两道声音奇异的重叠,两人同时抬头,望着彼此,方骞的眼中是浓浓的不舍与依恋,雁雪的眼中却只有平静与清冷。 对视半晌—— 须臾,她突然转眸,随手丢下手中的糕点盘子,刺耳的瓷盘碎裂声应声而响。 躲在门外看热闹的一大一小自然将里面的对话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花一寒俊美温柔的脸上闪过一抹寒光,而他脚边的小晴天手中早已死死的扣住了四枚毒针,稚嫩却漆黑的亮眸闪过一丝狠戾,幼小的脸庞泛着一抹残忍……哼,敢骂他最宝贝的娘亲,他要让这群口无遮拦的笨蛋付出意想不到的惨痛代价…… 知子莫若母,雁雪清亮的水眸幽幽一眨,没有转头,口中却自然而然的淡声制止:“沈晴天,管好你手里的东西。” 小晴天玉牙一咬,双拳紧握,满脸不甘…… 血缘关系 花一寒一俯首,便清楚的看到小家伙手中那泛着紫光的四枚银针,他墨眸一惊,知道了这小家伙的打算,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冲他摇摇头,安抚的说:“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要想娶你娘,叔叔还能让她受委屈?”说话间,他唇瓣邪气一勾,露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小晴天抬头看他一眼,深黑的眸子里满满的愤怒未减半分,他突然挣开肩头的大手,转身匆匆朝楼下跑去…… “沈雁雪,你还在狗仗人势什么?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这天蚕酒楼的管事是你的姘头,哼,那又怎样,你别忘了,阿骞可是你们南宁国的护国大将军,你这破酒楼再了得,还能公然动我们不成?”陈建宝像是浑然不知死期将至,仍旧一脸不可一世的嘴脸,口中的鄙夷之气也更甚了…… 雁雪脸色未变,只是霎时间眸影转动,只见她脚步一晃,不消一秒,便窜到了陈建宝身边,她右臂垂着,左臂轻扬,霎时,一把冰凉的刀刃就在短短两秒的时间内,猛地抵在了陈建宝的咽喉。 “啊——”陈建宝猛然一惊,几乎是立刻尖叫出声。 “闭嘴。”她再次不耐的一斥,原本平缓幽和的双眸此刻满是霜冷。 “雁雪,你……你……”方骞黑眸一闪,猛地扯回自己的袖子,两步绕过桌子,站在离雁雪三步远的距离,神色紧张道:“雁雪,乖,先,先放了他,他只是胡说八道,他并无恶意。” 那红衣女主与嫩黄女子显然也被此刻的情景吓到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不对,不对,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们欺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三妹沈雁雪,以前的沈雁雪,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敢拿到抵住人家的喉咙?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雁雪淡淡的扫了方骞一眼,唇瓣一斜,哼了一声:“既然敢胡说八道,那就要为这张惹祸的嘴付出代价。”说话间,手指微动,陈建宝养尊处优的脖子上立刻生出一抹血红。 “啊……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吓得差点尿裤子的男人早已满头大汗。 “沈雁雪,你真敢动表弟?你不要命了?”红衣女子眼见那刀刃真的进了自己表弟的喉部肌肤,立刻失声叱喝,愤怒之下,她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扭曲狰狞。 “是啊,沈……三妹,你冷静一下,表哥只是跟你开玩笑,你不要伤害他。”嫩黄女子也急忙劝阻一声,她柔弱的脸庞满是担忧,晶莹的眸子里还闪出了几滴泪花。 不知道为什么,雁雪真的很不喜欢这一红一黄两个女人,虽然她们可能跟她有点血缘上的关系…… “雁雪,你先放下匕首。”方骞简直是急得不得了。月前在边境的战场时,他是亲眼看到雁雪以如何高超的轻功术,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下以凶猛彪悍著称的“赤喇”的人头的,那样恍如幽冥飘飞的轻功,很难吧?虽然不知道这七年来她经历了什么,但,那过程一定很辛苦吧。 伦理大悲剧(加更) 七年前明明还是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七年后却…… 这七年里,到底是什么,让她从一个单纯可爱的千金小姐变成如今这弑杀,嗜血的冷血摸样?在他错过的七年里,她到底承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英挺好看的眉毛紧紧拢在了一起,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女子时,方骞只觉得心都要痛得碎裂了,眼中更是积满了化不开的眷恋与疼惜。 这样深情,这样执着的眼神,雁雪突然内心一颤,心脏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伤口不大,却好像……流血了…… “我天蚕酒楼,什么时候成了你沈雁雪解私仇的屠宰场了?”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男声突然从门外飘来。 雁雪收回心神,淡然的眉眼幽幽一转,便见一袭青衫,容貌清俊英朗的仇钰,在小晴天的带引下,正跨进门槛…… 樱花瓣柔软娇嫩的唇瓣抿了抿唇,狠狠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再看向仇钰时,她的声音依然清冷孤绝,眼神中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闪过一丝兴味…… 仇钰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处了整整六年的义妹,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却似电波伏流般闪出雷花…… 兴味!短短的眼神相触下,仇钰从雁雪那双漂亮得如琉璃般透明清澈的眸子里捕捉到了兴味的光芒。 相处六年,他自然知道那个“兴味”代表什么,那是……她杀人前的惯有眼神,因为觉得杀了这个人之后,事情应该会变的有趣,所以就杀了吧……这就是她……顽皮时的,沈雁雪。 仇钰向来孤冷的脸庞登时宛如罩了一层冰霜般冒着寒气,深黑色的眸子轻轻眯着,他眼中的意思很明确——“要杀人,出去杀,少在我的地盘惹事。” “一万两银子,这个人我要在这儿杀。”清婉闲散的声音从雁雪红润粉嫩的唇瓣中溢出,那慵懒的口气似乎更像再说“今晚我想吃四喜丸子和流云五珍烩”。 仇钰唇角一翘,危险的眸子放射出摄人的寒魄,声音里更是不带一丝商量的语气:“沈雁雪,立刻放开他。” “不要。”几乎想也没想,迎视着自己的结拜哥哥,她眼中的不羁与狂妄再明显不过。 是的,本来只是想吓吓这个满嘴喷粪的草包男人的,不过看到大家这么极力的劝她不要杀,她突然不想这么顺大家的意了……尤其是……那两个从刚才开始就对她露出怨恨和嫉妒目光的女人,那两个人是她的姐姐吧?好像还是亲姐姐……呵,亲眼看着自己的表兄弟被自己的亲妹妹杀掉,这种情景,应该挺好玩的吧? 仇钰眉头紧皱,深黑色的眸子顺着雁雪的目光看了过去…… 咦,那两个女人不是…… 突然,他冰冷刚硬的脸庞猛地一缓,邪肆的勾唇一笑,声音里也夹杂了些兴奋的嘲弄意味:“呵,冷情的沈雁雪这是在吃醋?昔日的未婚夫婿,今日却带着你的两位亲姐姐上门炫耀,一时气不过的你,就想顺手杀掉自己的亲表哥来泄泄愤,还真是场可怜的伦理大悲剧啊,不过,雁雪,原来你也有多情的时候。” ps:加一更哦,周五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因为明天就是休假日了。 他死了 未婚夫婿? 吃醋? 两人猛地抬眸,错愕对视…… 听到这里,红衣女子沈云雪面上的怒火更甚了,而嫩黄女子沈安雪脸上虽无异,可两只纤纤玉手却早已握在一起,长长的指甲陷入她的掌心,她却并不觉得痛。 方骞像是还无法回神,只是怔怔的望着雁雪,一双朦胧深情的黑眸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半辈子的女人,嘴角竟然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噙出一抹欣然的笑…… “雁雪……” 他的声音有些苍白,有些无力,更多的却是感动,她……真的在为他吃醋吗?不管她这七年来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她还是如七年前那么爱着他吧?就如他始终这么爱着她一样,就算她失踪了七年,他们也依然……依然……爱着彼此,没有一刻停止过。 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是要一起牵手走完一生的人…… 雁雪稍稍平静下来,那双犹如净潭般清澈明亮的双眸慢慢凝在一起,她不再看方骞,倒是转而眸色微冷的看向仇钰:“你查我。”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仇钰耸耸肩,英朗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狐狸般阴险的浅笑:“现在不查,难不成等到出了岔子再查?”他说的是“刺杀北江国当朝丞相沈炝”这项任务,原本他是愿意尊重雁雪的决定,不去过问她七年前的过往。可都姓沈,又同样来自北江国,而且那天雁雪的表情又实在奇怪…… 所以,他终究还是无法浑然坐视不理,就简单的查了一下,果然,一番查探后,事实竟然比他料想的更糟,沈雁雪和沈炝,是父女,亲生女儿的刺杀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算雁雪早已言明过去的事对她来说半点影响都没有,但到底是骨肉至亲,真的能下得了狠手吗?他不敢赌,他不敢让这个总是用孤独和清冷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女孩去做那么残忍的事,他无法任之听之。 所以,他要阻止,也必须阻止…… 雁雪清澈的明眸与仇钰幽暗如深潭的黑眸对视,须臾,她如春日花开般秀丽灿绝的脸上突然划出一抹轻笑…… 这抹笑轻淡优雅,犹如出水芙蓉,美丽高洁,雍容高贵,却又夹带着三分少女的纯真与顽皮,这个笑是那样摄人心魄,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可就是这样一个轻若蝉翼的薄笑,这个让在场众人留恋痴梦的柔笑,却让素来冷硬稳重的仇大舵主神色一变,几乎想也不想,他猛的往前一冲……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只在他慌忙的脚步刚刚跨出的那刻,静谧的厢房里,划破寂静的一声闷哼突然破空而出—— “嗯……”厚重的闷哼声伴随着一抹纤细的血红,映入所有人的眼眸,沈云雪和沈安雪两姐妹几乎条件反射的拥在一起,两人明明如花般娇艳的脸庞,一瞬间苍白如纸,两双清明圆润的眼眸更像是受了巨大惊吓般瞪得一动不动…… “砰……”硬物落地的声音随即而响。原本站在雁雪身边,一身华服的陈建宝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慢慢在众人眼前落下,他的脖子上,那细弱寒蝉的血色伤口,割断的是他娇惯了二十多年的生命。 他……死了—— 很生气 两道带着沉重气压的声响过后,房间再度恢复安静,不,是死静,空气里,众人的呼吸声似乎在越来越小。方骞睁着一双惊愕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睨着仍是一派轻松优雅,嘴角还是噙着如刚才般优雅从容笑容的雁雪,这个笑还是那个明媚,纯真中带着几丝俏皮,皎洁得犹如夜半高空的明月,纯洁如新。 只是,他再也无暇去欣赏这笑容里的美丽,因为他浑身的血液,就在刚才那瞬间,突然凝固了,身体,也霎时变得动弹不得。 仇钰咬着牙,发狠阴霾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竟敢在他眼皮底下杀人的女人,铁般的拳头捏得咯吱发响。 素来自诩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风度翩翩的花一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满脸铁青,他睁大双眸,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里映着的是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华服男人。 就在这一刻,他那颗素来温暖热和的心脏,一下子好似落入冰窖……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刚才,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他们还沉浸在她如春风般温暖高雅的笑靥时,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间里,她,杀了一个人。 天……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明明笑得那么明媚张扬,那么纯洁无暇……却,却…… 这个女人用最完美神圣的外表,做着最残忍狠戾的事,就像罂粟,美丽却致命,稍有不慎,死神就站在你背后,在你回头前,夺走你的性命…… “娘,这把刃扔了吧。”甜糯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周遭如地狱般死寂的空气。 雁雪看也没看众人,只扫着自家儿子一眼,再为难的蹙眉看向自己手上还带着鲜血的短刃,似乎有些犹豫:“扔了?” 小晴天叹了口气,像个小老头似的边摇头边走向她,二话不说,小手一扬,便夺走宝贝娘亲手上的短刃,再“啪啦”一声扔到地上。他牵起娘亲的手,嘟着红润的小唇,埋怨似的说:“就算娘不喜欢浪费东西,短刃造价又比较贵,但是沾过臭臭的东西就算再贵也不能留嘛,好恶心的说,这个男人的血比臭臭也臭,如果娘你还要捡这把短刃的话,晴天会看不起你的,会很严重很严重的鄙视你的。”说着,像是证明似的,小家伙当真皱皱可爱的小鼻子,再朝自家娘亲投去一个轻蔑的鄙视小眼神。 “沈雁雪——”仇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那俊朗如明月的脸庞上隐隐泛着愤怒的青黑痕迹,如果不是极力克制,他想他现在已经冲上去掐断眼前这个不识好歹女人的脖子了。 雁雪斜勾唇角,轻漫朝仇钰抛去一个狭促的冷笑,随即旁若无人般牵起儿子的手,莲步轻起,往外走去……当走到仇大舵主身畔时,她又停下脚步,用着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音调,莞尔着说:“我觉得也是时候出国旅行了,哥哥,如果不想你亲爱的弯弯为难的话,我的万紫千红楼就拜托你咯,不过……”她的声色突然冷了三分:“不过,哥哥似乎忘了妹妹我最讨厌的,就是擅自侵我隐私的人……哥哥,我很生气哦,现在,非常的生气……”说完,不再看他,带着儿子,大步流星的跨出房门…… 为什么不死 眼看着杀人凶手若无其事的离开,房里众人却无人阻拦,沈家两姐妹早已吓得周身发抖,甚至巴不得她快点离开,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她们那个笨蛋妹妹沈雁雪,她是魔鬼,是妖怪……是什么都好,总之绝对不是七年前的沈雁雪…… 方骞沉溺在自己的错愕中,体内的血液还在僵硬着,一个见惯生死的大将军,一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男人,这一刻,他第一次打从心底里感到害怕,孤身面对赤喇的几十万大军时他都没有害怕,现在,他却害怕得无力动弹。 仇钰俊眉微挑,想到那女人临走前的话,他一甩青袖,咬着铁齿,面色青黑的跨出房间,脸上闪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懊恼的复杂表情。 该死,他不会让她去北江国,不会让她做那么残忍的事,绝对不会。 仇钰一走,花一寒也回过神来,脑子似乎终于恢复了转动,他墨眸一睁,一回头,二话不说便飞也一般的冲出房间,趴在走廊的楼梯木栏边,黑若曜石的双眸往下寻望,终于,在一楼大堂看到要找的一大一小,几乎想也没想,他立马抬脚下楼,脸上露出难得的激昂之色……这个女人给他的惊喜一次比一次大,他要怎么去抵抗她的一诱惑?或者,他根本已经无法挣扎了? 二楼的拐角还是人来人往,没人知道就在某间数步之隔的厢房里,一条鲜活的生命刚刚消失。厢房内,沈云雪与沈安雪面面相觑,冰冷的地上躺着的是她们的表兄弟,但是凶手已经走了,在她们眼皮底下,轻松惬意的离开了。 两人回眸,凝向愣在厅内,一脸失魂落魄的未婚夫婿,两个女人不禁同时咬紧唇瓣,眼神里,显露出几近失控的绵延恨意。 不管那个恐怖的女人是不是沈雁雪,总之,她回来了,回到她们的世界了,又来蛊惑她们的男人了,该死,七年前她为什么没有死?一切明明天衣无缝,她早该死了七年才对,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逃脱? 死寂般的空气还在维持着,房内各有所思的三人并没注意,隔壁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6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意,隔壁厢房的门,在这时,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身红杉,容貌清秀的女子步出厢房,女子漆黑的杏眸撇了撇隔壁房间半敞开的门扉,再随即转身,对着屋内的人恭敬的唤了声:“王爷。” 一身蓝袍,面容清和,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缓缓走出,他那恣意张扬,随遇而安的出尘气质,让他俊逸之外更显出几分高贵。 宋暮白脸上始终带着一层不变的轻笑,嘴角哧着一抹难得的兴味,他看了看楼下人声鼎沸的大堂,又看了看刚才发生“趣事”的厢房门扉,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侧过头,他眨了眨亮若繁星的魅眸,冲着身畔的人道:“柔柔,咱们去北江国玩玩吧。” 红柔脸上挂着平稳的表情,那双明亮的杏眸却划过一丝勉强,她咳了一声,故意顾左右而言他道:“王爷,我叫红柔。” 不厚道的主子 宋暮白笑眯眯的凝着她,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那无聊的废话。 被凝视半晌,红柔终于拉下眼尾,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嘟哝:“皇上不会让你离开京城的。”好不容易把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懒散王爷逮回来,哪有这么容易让他开溜? 宋暮白猛一拍额:“哎呀呀,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啊,不过如果不跟去北江国看看的话,本王会后悔一辈子吧,毕竟……”俊美的脸庞上闪出一丝兴奋的光芒:“毕竟这么好玩的人,本王这辈子可能遇不到第二个了呢……” “好玩的人?”红柔蹙眉瞥他一眼,不解的问:“若说那沈老板是对了王爷的胃口,可这跟王爷去北江国有什么关系?沈老板要去北江国吗?” 宋暮白轻缓一笑,却并未回答。 虽然隔了一道墙,而且说那句话时,那个女人显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红柔耳里普通,听不到也不奇怪,不过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哦。呵,“出国旅行”,这个词儿倒是新鲜,这个女人,还真是事事都透着新奇呢。 “走吧,本王要回去好好筹谋筹谋了,柔柔,要不你就与皇上说本王偶惹恶疾,要出京寻医医治吧,反正本王素来纤体柔和,体弱多病,弱不禁风,若这么说,皇上必定也会信服……” 红柔瞪圆了一双杏眸,满眼控诉的瞅着自家主子清健的后背,那锐若刀刃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的背脊狠狠割开,再趁着鲜血淋淋的时候,往他的伤口里撒几把盐,疼得他撕心裂肺就对了。 也不知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会跟着这么个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主子?王爷居然让她去与皇上禀报?这不是推她下火坑吗?让她一个小小的婢仆去犯欺君之罪,有这么不厚道的主子吗? “哈哈哈,柔柔,本王与你开玩笑呢,你别这么盯着本王,本王是会害羞的。”可能是后背的视线太过灼热,前面的人根本头也没回,便径直笑着出言揶揄。红柔立刻收回视线,却又听自家主子得意洋洋的宣布:“本王其实是打算让俏儿去与皇上禀报的,嗯,俏儿对本王忠心耿耿,应该会为本王做牛做马的,让她去就对了……” 红柔斥诉的眼神再次凌厉的射过去,强忍住内心怒火的翻腾,她咬了咬牙,极之隐忍的道:“王爷,请王爷三思……”一红一绿,不难听出,红柔与绿俏正是两姐妹。 像是没听出身后人的怒气,宋暮白一边慢条斯理的下着楼,一边喋喋不休的笑言道:“我们家俏儿虽说才十一岁,不过已经长得水灵清透了,假以时日,必定是个美人胚子,说不定此次替本王进宫面圣,她顺带还能得皇上垂怜,径直将她收了宫,嗯,皇上登基时日尚浅,后宫空盈,是该早做筹谋才是,加之两年前太子早夭,如今继位空玄,若是咱们家俏儿能得蒙圣宠,说不定往后她生的孩儿,就是太子了,恩恩,到底是从咱们王府出去的,本王脸上也有光,柔柔,届时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一跃龙门,声价千倍,到时候别的还要本王倒过来伺候你了,你说呢?” 卧底 唠唠叨叨的一大堆后,宋暮白终于停了下来,红柔隐忍着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紧捏着拳,从牙缝里艰难的挤道:“今晚天朗,城门大关后,王爷可从侧门出京,奴婢在城中替王爷遮掩,到了明早城门开时,奴婢再出城与王爷会和。” “咦?”宋暮白停下脚步,满脸惊奇的回首望着她,好奇的问:“你不告密?” 粉嫩的脸颊红了红,红柔垂下头,抿了抿唇:“不会。” 俊美如玉的男子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眨巴眨巴魅眸,不解的又问:“为什么?柔柔不是皇上特别安排在本王身边的眼线吗?不向皇上禀报的话,柔柔可能会受罚哦,加之这次皇上摆明了是为防范本王暗中接济被驱逐出境的四弟,才将本王软禁在京的,柔柔不告密的话,皇上可能会将你一起怀疑哦。” 红柔闭了闭眸,脸上并无身份被拆穿的窘迫感,她只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扫过去一眼,淡声道:“红柔与王爷早有协议,只要王爷将绿俏藏好,红柔便配合王爷,王爷不愿皇上知道的事,皇上一件也不得而知,即是如此,你我都守约便是。” 宋暮白眼眸轻幽的看她一眼,再转首,步出酒楼大门。隐入闹市的蓝色身影还是那样出类拔萃,拥挤的人群并未让他变得狼狈,他姿态高雅,行步轻漫,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环境,红柔相信他都会是鹤立鸡群的佼佼者……凝了凝神,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她连忙疾步跟上…… 玥王——不管他是不是外界盛传的那样不堪庸碌,但无疑的,他是皇室子弟,他是真龙之子,他身上藏匿着那份只有皇族才拥有的高贵绝傲,如果这样一个男人正经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喝……” 倒吸一口凉气,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红柔的心里蓦然闪过一丝恐慌,她似乎到今天才发现,五年的相处,她与玥王几乎日夜相对,但是她好像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倒是这个男人从第一天见面,便看透了她。 五年前先帝染病,长卧病榻,那是五王夺嫡的最高时锋,她被当时的三皇子,现在的一国之君宋暮衡派到玥王身边做卧底,事实上宋暮衡一心想着坐拥江山,那时他在每个兄弟身边都安插了眼线,只是因为玥王向来都表示对皇位不感兴趣,整日好逸恶劳,不事生产,因此宋暮衡也只是派了她一人前来监视,显然也是觉得这个玥王对他而来并无太大威胁。 她这一卧,就卧了五年,三年前先帝病逝,三皇子顺利继位,改国号“康旭”,自此勤政爱民,治国有道,国事圆满落幕,红柔本以为也该回到皇宫了,但那时,宋暮白竟开口让她留下,那刻她真的惊呆了,玥王竟然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何一直让她呆在身边?如今又为何要留她?j细的下场,不是都是不得好死吗? 从那天开始,红柔发现这个表面闲散,不学无术的懒王,似乎比所有人以为的更加精明,那么,他的心里,到底在计划什么?他有什么目的?可若是真有目的,却又未见他对五王夺嫡有过半点动作,如今新帝都登基了,他还能做什么? 绿俏 玥王不放手,皇上自然无法招她回宫,便让她继续留在玥王府监视着,若是玥王有任何异动,再向上暗报。 从此之后,日子继续这么粉饰太平的过着,红柔一直在揣测玥王的心意,明明两人每日靠得这么近,若有不妥她定然会马上发现,但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看透。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玥王,其实是个心地善良到头的人,虽然他总喜欢捉弄人,开些让下人疲于奔命的玩笑,但他却不是坏人。或许是因为卧底的身份太过危险,如今新帝刚登基,朝纲不稳,回到皇上身边后,皇上定然还会让她继续卖着命的去打探各路消息,就因为不希望她遇到些不知名的危险,所以玥王将她留下,无形中为她筑造了一个避风港。 从那天开始,红柔对玥王,便产生了感恩的心情,尽管他每天“柔柔”“柔柔”的叫得她很烦,但她都一一忍受了。 直到有一天,本在皇宫任职的妹妹绿俏突然遍体鳞伤的冲到玥王府找她求救,三年前的绿俏只有九岁,只是那浑身的红痕,和她颤抖得几乎不能合并的双腿,让红柔就算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事情原委……如此狠毒的对待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绿俏并没说过她是被何人侵犯的,她只是希望她唯一的姐姐能救她一命,其实她就算不说红柔也能猜到,红柔为皇上效命多年,因此牵带作用,绿俏在宫中一直受到优待,她是在养心殿伺候的,她的主子是皇上,皇上身边的人,是谁可以任意妄动的吗?更何况以绿俏死也不敢说出那个男人身份的态度来看,那个心狠手辣的混蛋除了是那个权力核心者,还能是谁? 玥王仁慈,收留了绿俏,从此绿俏便被悄悄养在玥王府,而红柔也从那一天开始,恨透了自己效忠一生的主子,她表面上虚与委蛇的继续扮演着卧底的身份,也会定期的暗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皇上交差,但实际上,她的心早已向着玥王,她与玥王达成协议,他收留绿俏,她便配合他,他不想皇上知道的事,皇上一件也不会知道。 不过,像今日这种明知皇上不允,她却还要违旨抗命,纵容玥王的事件,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挑战。 三年前新帝登基,三皇子夺得皇位,成为最后的胜者,而剩余的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这四位败者就避免不了要被斩草除根的下场。其中大皇子在乱战中毙命,六皇子与七皇子抛妻弃子,连夜逃离中原,而四皇子因为与三皇子乃是一母所生,因此免受死罪,皇上只是将他驱逐出境,将他的封地分派到北境苦寒之地,更勒令他今生今世,不得入京。 夺位一事本该就此落下帷幕,可非常凑巧的是,自从四皇子被遣派到北方封地,向来盘踞北境,以蛮横著称的喇尔族便开始频频滋扰边境,到近半年,喇尔族更是不遗余力的破坏百姓屋舍稻田,姿态蛮横,大有进攻之势。 目击证人不配合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了,皇上便一直怀疑喇尔族的滋扰与四皇子必然有关,正巧近些年,也不知为何,玥王经常离京,并且一走就是数月,有时甚至音讯全无。 皇上对此表面上只斥责玥王品行慵懒,该多用心在正事上,此次回京,更勒令翰林院典籍周鼎亲自为他讲解翰林院事物。可红柔知道,皇上只是不愿玥王有机会与四皇子勾结,虽说两人就算联手也不成什么气候,可皇上终究才登基三年,国基尚且不稳,朝堂不安,诸臣亦未收服,若是频频爆发皇储内乱,只怕倒让有心人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皇上一心只想将玥王软禁于京也就罢了,虽然红柔不止一次与皇上禀报,玥王离京当真只是游山玩水,天南地北的四处游行,并没去过四皇子的北方封地,可皇上显然并不信。 而这一次,红柔虽知道玥王只是对那沈老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才排揎无聊的加以尾随前往北江国,可她知道不代表皇上知道,若是玥王一走,皇上必然认为玥王有叛变之心,前往北方更是只为接济近半年来被皇上恶意打压的四皇子。君皇多疑,红柔不想因为这等误会,让玥王平白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方才她开口劝阻,玥王却拿绿俏的事要挟她。她知玥王向来不喜受拘,更不安事事都顺从皇上,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的天下,可到底是他宋暮衡的天下啊。 叹了一口气,看着前头的主子还是那副轻步慢摇的潇洒行态,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 南宁国第一酒楼,天蚕酒楼出了人命案子,死的还是北江国来客,这外国来客死在本国境内,本就是场轩然大波,加之死的那个还不单是普通的来客,死者陈建宝可是北江国当朝吏部尚书陈书汉的嫡亲儿子,更是北江丞相沈炝的亲外甥,这样一来,更是兹事体大了。 京城府尹被勒令彻查此案,为此老府尹可是急得满头汗……他往日受了仇钰的好处,让他问罪天蚕酒楼,这不是明摆着与那财神爷断交吗?他过两年也就荣休了,如今就趁现在两年能赚些棺材本,也好退休好能富贵的过日子。可若不问罪天蚕酒楼,他又没法子向上头交差,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此一来,弄得他是一个头两个大,整日唉声叹气,人也一下子老了十岁。 其实若真想让两方都好过,也不是没办法,衙差回话说,陈建宝死的时候酒楼厢房里还有三个“目击证人”,一个是他们南宁国刚刚斩获赤喇,享誉四国的护国大将军方骞,另外两位则是北江国沈丞相的两位千金,更是死者陈建宝的亲表姐,亲表妹,若是这三位证人肯多加配合配合,总也能让他有个侦查的方向。 可偏偏三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全都闭口不答,沈大小姐说她吃醉了,人死的时候她已经睡昏了,沈二小姐说她服侍着姐姐,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更气人的他们的方大将军居然说人被杀的时候,他恰巧去了出恭。 这骗谁呢?有这么赶巧的事吗?办了一辈子案子的老府尹什么人没见过?就这群小家巧,还能蒙得过他这个老家贼? 可叹就叹在就算知道证人说谎,他也是束手无策啊,这三位证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啊,哪是他一个小小府尹惹得起的? “哎……”一悲哀,又叹了口气。 投案自首 “大人,大人……”急切的呼叫声,吓得本就焦思不定的老府尹差点跌下椅子。 侧头瞪了跑过来的差役一眼,他厉声喝道:“叫这么大声作何?想吓死本官吗?” 小差役摸了摸鼻子,只好讪讪的道:“不是不是,大人,是天蚕酒楼的仇老板过来了,正在后堂等着您呢……” “不早说。”一听是财神爷驾到,老府尹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匆匆跑向后堂。 老府尹刚踏进后堂屋门,里面,一袭青衫,俊逸有礼的男子便自觉起身,朝一身官服的他微一拱手,态度客气:“大人。” 老府尹脸上立马堆起谄媚的笑,急忙的迎上去:“仇老板不必客气,你我相识多年,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仇钰也不再假客套,只在老府尹的示意下坐回酸红木的面椅上,抬首时他黑眸微弯,这一乍看,竟有些像个文质彬彬的俊秀书生。可深知仇钰本性的老府尹可不敢将这个出了名铁血手腕,阴狠暴戾的狂放男子想做难等大雅之堂的书生庸才。 咳了一下,老府尹犹豫须臾,还是决定率先开口:“那个,仇老板今日过来,可是为了不日前天蚕酒楼的命案一事?其实本官也是知道,仇老板打开大门做生意,自然不论三教九流,只要是客人都得接待,陈公子丧生在仇老板的店里,是他的不幸,也是仇老板的晦气,可终归上头也要本官提个说法,虽说本官是知仇老板通身的无辜,可上头不知道,所以若是上头盘查下来,届时,还请仇老板多加配合,正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仇钰轻眯着眸子,淡然的勾勾唇,相比老府尹的紧张与一脸的苦大仇深,仇钰就显得慵懒闲气多了,抿了抿唇,他悠说:“仇某今日而来,并非有意为难大人,而大人方才也说了,人是死在我天蚕酒楼的,就算不想不愿,事儿既然发生了,仇某作为天蚕酒楼的老板,自然也得负责,事情发生了几日,仇某也奔波了几日,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那阴毒狠辣的杀人凶手,昨晚已被仇某屡获了,此刻人就在前堂等候大人审判,还请大人移步。” “真的?人抓到了?”老府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千八百度的大逆转。“真是难为仇老板了,还为本官捉拿凶手,仇老板果真是京城里难得一见的良善官人。” 听着老府尹的夸赞,仇钰没吭声,只是嘴角那抹淡笑,越发深邃迷离了。 老府尹没再与他多话,兴冲冲的就跑出后堂,直奔前堂,可一撩开前堂的帘子,便只见一位一身轻便素袍,神色消沉黯淡,脸色清减消瘦的黯然男子,待他再略微定睛,细看清此人的样貌后,老府尹立马弯下背脊,紧张的拱手行礼:“下官见过方将军,将军今日特地前来,可是为了那宗命案的,将军大可放心,凶手已被抓获,人就在……”老府尹抬头,正想指出杀人凶手向上级邀功,可环视大堂一圈,除了守门的衙役,还有方骞与他之外,堂内竟然再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老府尹老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却暗暗咬牙……仇钰为何骗他? 方骞看他一眼,黑眸微沉,用不咸不淡的声音清冷冰薄的道:“不用看了,凶手就是本将军,本将军是特地前来投案自首的。” “什么——?”老府尹瞪大眼睛,惊得尖叫一声。他觉得他今天好像受的惊吓太多了,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总被弄得一惊一乍的,他也已经是半条腿伸进棺材的年纪了,老天爷就不能让他安安分分的过完这最后几年吗? 七年前的愤恨 皇城外街下行百米不到,距离皇城宫墙仅隔了两条横街的宽巷深处,便是京城中招待外使的驿馆了。今次南宁国少年将军击退蛮夷有功,邻国诸国皆来恭贺,往日清冷的驿馆,这下也热闹了起来。 驿馆西苑客房内,沈云雪一脸阴闷,徘徊不定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走两步,她便蹙蹙眉,再走两步,又回头看看斜坐在靠椅上饮着茶的妹妹沈安雪,一双美眸里满是烦恨。 终于,她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冲着自家妹妹重问道:“我说你到底为何要我包庇沈雁雪那个贱人?表弟在南宁境内横死,此次出使南宁的就我们表姐弟三人,父亲、姑姑定是要将这罪责怪在你我头上,既然如今南宁皇帝下令彻查,何不就将沈雁雪交代出,反正那贱人死,好过你我出事。” 沈安雪放下茶杯,脸朝着窗外,望着外头蓝天白云,嘴角噙着抹翩然冰冷之笑,须臾,她微微侧眸,看着自己亲生姐姐的目光满是温柔,笑叹了一口气,她慢慢起身,随意慵懒的道:“姐姐当真糊涂了,当日境况,莫是姐姐还没看清情势?” “什么意思?”沈云雪的样貌长得是比沈安雪美艳夺目数分,可脑子里却是一根筋,哪有自家妹妹那么伶俐聪慧。 沈安雪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又扩了些:“姐姐,今年也快立秋了,过了今年,明年你我本就要同嫁给骞哥哥了……可你我也都清楚,这段婚事实在来之不易。骞哥哥自小眼里就只有沈雁雪那小蹄子,就算那女人都失踪七年,骞哥哥也照等不误,哼,若非你我容貌上与你女人有三分相似,只怕骞哥哥也不会答应明年迎娶你我……” “你说这些做什么?”提到这个沈云雪就一肚子气。 北江的沈家,与南宁的方家从祖辈开始便是世交,两家的孩子,也向来走得亲近,虽两家各为其主,可因为北江国与南宁国也数良交,因此两家的关系就并未因此疏远,反而愈发亲近。 犹记得当年方将军第一次带尚是少年的方骞到沈家时,仅是一眼,沈云雪便爱上了这个俊逸潇洒,文武双全的男儿,可一来二往之后,沈云雪却发现,俊朗翩翩的方骞眼里竟从不曾有自己,反而总是盯着自家那瘦的皮包骨头,一脸病弱愁苦的三妹,自那天开始,沈云雪便想尽了法子折腾沈雁雪,可不知为何,她越是折腾,方骞对沈雁雪反而越好,后来,更主动提出结亲。 沈家家主沈炝虽觉得就算结亲,也不该与庶出的三女结亲,可奈何方骞坚持,还说若是不允,他便不吃不喝,绝食抗议。两家大人为此操碎了心,最后坳不过孩子的执拗,只好允了。 从此,素来在人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庶女沈雁雪,成了未来的方少夫人,一登龙门声价十倍。 七年前,沈雁雪十六岁,北江国的女儿,大抵都是十七岁成婚,赶在成婚大事之前,沈云雪与亲妹沈云雪终于找到了法子让眼中钉的沈雁雪彻底消失…… 沈雁雪的失踪不止在北江国造成一时轰动,远在南宁国的方家也因此消停不下。 七年,整整七年时光,沈云雪不嫁,沈安雪也不嫁,两姐妹同样钟情少年成才,英朗俊逸的南宁国少将军,为了方骞,两个过龄的女儿家无怨无悔,等了七年,终于,在今年年初,在方骞启程对战喇尔族之前,方家家主做主,若是方骞凯旋而归,第一件头等大事,便要同时娶了为他耗尽青春的沈家两姐妹。 做到如此地步 当方骞终于凯旋的那天,两姐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欢欢喜喜的从北江国不远千里的赶来恭贺未来夫婿,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女人回来了,她出现了,像鬼魅一样的出现了,像诅咒一样,将她们好不容易守满的希望,轻易碾碎,那个女人,那个不得好死的女人。 想到过去的重重,七年的漫长煎熬,沈云雪娇艳妩媚的脸上再次迸发出狰狞的褶像。 沈安雪见姐姐这么激动,她心里又何尝不怨,不气,不恨得发疯,可她不会表现出来,她容貌虽是未及姐姐沈云雪,可她的脑筋,可比这个傻乎乎的姐姐灵巧多了。 轻呵一声,沈安雪继续笑问:“姐姐可看清了当日骞哥哥的眼神?” “哼。”沈云雪重哼一声,一掌冷冷的拍在桌上,嘴里更恶狠狠的啐道:“阿骞就是被那狐狸精迷惑了,那女人天生一副滛荡样,跟她死去的娘一样,都是惹男人的狐媚勾子。” 沈安雪再次和气的拍了拍姐姐的肩,声色温软贤顺的道:“姐姐既然看到了骞哥哥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咱们又怎么与骞哥哥背道而驰呢?” 沈云雪迅速的转头,紧紧的盯住沈安雪。 “姐姐还不懂?”沈安雪扬了一抹笑,回身走回靠椅边,落座,斜倚:“骞哥哥既然被那女人勾了魂,凶案一事他定会帮着那女人隐瞒,你我若是公然与骞哥哥为敌,逆他的供词,只怕骞哥哥一气,婚事又要起变,咱们等了七年,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坏了终身大事。再说了,就算咱们供出了沈雁雪,南宁皇帝也抓到了她,可怎么处决,还是两说呢,骞哥哥作为南宁国的护国大将军,为个杀人犯求情的资格只怕还是有吧,既然我们说了成效也不大,何苦妄作小人呢?” “难道就这么放了她?那表弟的命……”沈云雪疾步跨到妹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表情又冷了三分。 沈安雪轻柔的顺势拉住姐姐的柔荑,顺了顺,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口齿依旧轻缓温和的道:“公不了,就私了呗,表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姑姑与姑父不日就会到达南宁,见了姑姑,你我便有话直说,自然不会让表哥含冤九泉,而且……姐姐可别忘了,姑姑的手段了得,相信她能做的,比你我加在一起做的,都多,借他人之手,你我惹不到半点腥子,骞哥哥那儿也不用得罪,岂非两全其美。” 将话讲开了,沈云雪那本就不伶俐的脑袋这才总算转了清楚,她脸上的凶狠表情也随即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j恨,反握住妹妹的手,她的眼神里是毫不隐瞒的赞叹:“云雪,还是你聪明。” 沈云雪笑了笑,只是笑意却并未到底眼底,侧首时,她卸下假笑,眸底划过一丝轻蔑,哼,被这个傻猪一样的姐姐称赞,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就在这时,屋外的小奴急喘喘跑来禀事:“大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外头人都在传,方将军跑到府尹衙门去自首,说咱们表少爷是他杀的。” “什么?”沈云雪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奴的领子,神色凶厉的喝道:“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后头的沈安雪同样满脸怔忡,她僵在靠椅上直起背脊,看着小奴喋喋不休的嘴,她却什么也没听到,她只知道……方骞,她的骞哥哥,竟然为那个女人,去顶罪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她原本清柔俏媚的脸上露出三分阴恨,两手捏拳,她冰冷的眸子里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怨怼…… 好……沈雁雪,看来你还真是狐狸转世,竟然能让一个男人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你的如意算盘,未必打得响…… 因为你爱她?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轻淡的声音带着丝丝随意,显示出问话的人此时的态度是何等慵懒。 京城府尹衙门后堂,年迈的老府尹早已耐不住接连而来的沉重打击,寻了个借口偷偷跑出去冷静了,而眼下后堂内,便只剩下一脸黯然消沉的大将军方骞,与仍旧怡然自得,悠闲品茶的天蚕酒楼老板仇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仇钰狐狸般狡黠阴险的黑眸微微扬了扬,看着对面椅上沉默不语,薄唇紧抿的男人,轻慵的声音,再次响起:“呵,你应该有很多想问我的才是,怎么一句也不问?” 方骞黯淡的眸子突然闪了下,眼神未动,只是微垂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苦涩,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响起:“一个月前,我见过她。”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仇钰突然眯起了眸,手中的茶盏也因此滞了滞。 “在边境的战场上,她踏马而来……和以前很不一样,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呵呵,可是,我怎么会认错呢,我爱了她十三年,我怎么会认错……”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可在这静谧的空间却被无限放大,清晰的字眼,带着浓浓的笃定与艰涩,就像他现在的心情,复杂又沉重。 将杯沿顺到唇边,仇钰啄了一口茶,眼眸微抬,自然而然的又问:“既然如此,你该更好奇才对,现在给你时间,想问什么随便问,只是我不一定全部回答。” 空气再次沉默,方骞没有说话,安静的房间里,除了仇钰耍玩茶杯的清脆声,再无别的声响。 扬了扬眉,睨着对面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阴沉男子,仇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声音也竟然难得的带了些不安:“为什么不问?你不想知道她这七年怎么过的吗?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和七年前差太多了不是吗?” 方骞终于仰起头,俊逸的脸庞因为连日来的废寝忘食而过分憔悴,原本健康古铜色的肌肤,如今却显得愈加苍白,眼睑下是浓浓的黑影,唇瓣干裂,看来他这几天,真的过得很辛苦。 “为什么要问?”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可那抹出自喉头的干涩却没有丁点改善。滞了一下,他空洞泛沉的双眸突然坚毅起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同样爱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问?反正结果也不会改变不是吗?” 明明那么轻淡憔悴的声音,可言辞间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仇钰手中的茶杯好像突然有些沉重了,他黑着脸,将茶杯重重的搁下,清脆的碰撞声,让房间里轻缓的空气有些破裂。 他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声音冰冷如寒,眉目间也带了些凌厉与挑衅:“所以,这就是你为她顶罪的原因?因为你爱她?” 方骞没说话,微薄的唇瓣轻轻抿着。 “呵。”冷呵一声,仇钰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方大将军果然只是个武将,只有力气,不用脑子。如果以前的沈雁雪或许会喜欢你的所谓担当,所谓男子气概,可现在的她,只怕只会觉得你愚蠢,憨笨吧。”他的语气犀利直接,口齿间没有一丝转圜:“为了一个连认都不愿认你的女人,把自己弄到阶下囚的地步,世上还有比你更痴钝没用的男人吗?” 也不可以吗? 平静的看着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仇钰,方骞轻轻的垂下眸子,却依旧不置一词。 看他那冷静自持的表情,仇钰突然有些火大,冷笑一声,他的话语也更加尖酸了:“方大将军如此长情,我们家雁雪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副为了她不惜一切的摸样,是该感动吗?呵呵,离开她太久了,方将军或许也有点不了解她了,现在的她,可不是会因为别人为她做了什么,就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女人。她啊,现在只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相反的,别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只要自作多情的跑去沾惹她的事,她反而会因此发火。” “你……”方骞俊眉微蹙,看着仇钰凉薄冷情的脸庞,突然有些怔忡。 “怎么?不信?呵,毕竟七年了,什么都会改变。”冷淡的别过脸,仇钰的表情更加清冷:“一会儿府尹大人回来,我会说明,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方将军的玩笑罢了,也请方将军无须多事,雁雪的事,仇某会自行解决,无须外人多加干涉。”外人两个字,他说得尤其重。 方骞一双俊眉越蹙越紧,盯着仇钰那棱廓分明,却冷情万分的侧脸,他突然脱口而问:“你喜欢她?” “没有。”几乎想都没想,仇钰径声断言,只是回眸时,他黑色的眸里却闪过一丝幽冷:“我与她的事,你知道多少?喜欢?多么肤浅的词啊。”说完,他大脚一抬,径直就想往门外走。 可方骞却突然起身,在后重重的唤了声:“等一下。” 仇钰止步,却并未回头…… 迟疑了一下,方骞还是声色凝重的道:“我并非为她顶罪,只是做场戏罢了。” 仇钰拧了拧眉,对着门外的脸,因为阳光太过强烈,折射出一丝迷疑的幽光。 方骞继续说:“云雪与安雪不会放过她,若是此事只当普通的凶杀案处理,凭借仇老板的手段,加之在南宁国的人脉,自能轻松解决。只是此事最大的后遗症,却绝不仅于此。或许我是错过了她的七年,但是七年前的事,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沈家的人不好惹,即便她已被逐出沈家,可对于权倾北江的沈家来说,对付她一介孤女,真的太简单了。况且,不管她现在有多本事,多能耐,但被至亲之人视若仇敌的感觉,终究会让她痛苦不堪,我不想她去面对那种痛,因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不管她愿不愿认我,我都想保护她,就算只能在一边默默的守着,我也甘之如饴……” 说完这些话,方骞好像也累了,他跌坐回椅子上,大嘘了一口气,轻瘫在椅背上,侧眸时,他望着窗外的蓝天,那目光有些眷恋,有些艰涩……仿若自言自语般,他轻悠的呢喃:“我只是想继续爱她,也不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他,即便这只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即便仇钰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可是他没有回答,他只是昂首大步,头也不回的出了后堂屋……只是,脑子里却盘旋不停刚才方骞说的话。 呵,那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其实很幸福? 至少,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人也想守护她,也不想让她痛苦……沈雁雪,如果任性就是你的本性,那么就任性到底吧,反正,不管你多任性,你的身后永远有人可以给你靠,让你依傍。 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再用孤寂包围自己了,因为你值得更好的阳光。 完了? 宽敞的马车颠簸的行驶在路上,温暖的车厢内,一大一小正围在矮桌前,大快朵颐的吃着东西。 嘴里塞了个大鸡腿,小晴天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安的望了望素色的车帘,拿下鸡腿,他小声气的对身边的娘亲道:“娘,花叔叔很辛苦的驾车,我们这样吃独食会不会不太好?” 靠在软垫上,单手拿着话本,另一手还忙碌的在桌上摸索着自己中意吃食的雁雪眉眼未抬,只是随口淡应道:“嗯,是不太好。” “那我们请花叔叔进来一起吃?”小晴天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其实他挺喜欢那个有点自恋,总是耍帅,还爱跟在娘亲屁股后面乱转的帅叔叔的,因为有他在,自己就终于不用当“车夫”了。 “对替死鬼要好一点”——这是舅舅从小就教他的为人之道。 闲淡的放下话本,睨了一眼满脸期待,双眸放光的儿子,雁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飘扬而出:“那你出去换班吧,他吃,你驾车。”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炸得小晴天外焦里嫩。 左右权衡,再三斟酌后,小家伙痛定思痛,终于咽了口吐沫,洋洋洒洒的违背良心道:“晴天还是觉得,一个大人总是那么爱吃怎么可以,而且花叔叔又很爱漂亮,驾车这种有益身心的运动,对他保持体态也有不错的效果,所以为了花叔叔的身体健康和身材美貌,他还是继续驾车吧。” 对儿子的见风使舵一点也不意外,雁雪重新拿起话本,眯着眼睛继续品味着这本据说是闺中女儿家最爱看的小说话本…… “娘,这个话本讲的什么?”小家伙咬了一口鸡腿,探头探脑的伸长了脖子往娘亲怀里靠。 似乎嫌弃他一身鸡味,雁雪再次放下手,不悦的瞅了儿子一眼,最后索性扔开话本,闭上眼睛,随口而道:“一个男的,喜欢上了一个女的……” “恩恩,后来呢?”单纯的小脸洋溢着对未知故事的好奇,小家伙急切的追问。 伸了个懒腰,扔了一块牛肉干进嘴里。雁雪边吧唧吧唧的咀嚼着,边继续道:“后来,两人私奔了……” “然后呢?”虽然觉得娘说故事的口才有点一般,因为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个男的是什么身份?多大年纪?那个女的又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摸样?可是他还是想知道剧情,因为在车厢里吃饱就睡的生活,好无聊哦。 “然后?没有然后,私奔了就完了。”简单的结束语后,雁雪径直捻起旁边的薄被,盖在身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安然的睡她的午觉了。 “啊?完了?”嘴里的鸡腿跌了下来,盯着一脸安详,好像已经熟睡的娘亲,小晴天稚嫩的嘴唇不满的嘟了起来:“娘,这话本有这么厚,哪里几句话就完了?你快告诉我嘛,快告诉我嘛,娘都好久没给晴天讲故事了,晴天小时候娘每天晚上都给我讲故事的……”小家伙跌跌不休的摇着自家娘亲,小小的鼻子皱了起来,显示自己的不满。 被摇得不耐了,秀绝的女子微蹙柳眉,清冷的明眸随即睁开,深邃的眸底一闪而过幽冷清晰的怒意。这个凌厉的眼神,让一向对娘又爱又惧的小家伙瑟瑟的缩了缩脖子,惧怕的不敢再造次。 不开心 拉起薄被,雁雪口气不善道:“话本是很厚,但总共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用最简单的语句,把整个故事精简快的都告诉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说完闭上眼睛,显然睡午觉对她而言,比跟儿子废话有意义多了。 嘟着小嘴,看着娘亲那冷情凉薄的睡颜,小家伙突然哼了一声,又拿起一条鸡腿,刷拉一下撩开帘子,爬到车厢外,咕隆着坐到正在驾车的花一寒身边,眉眼黯垂:“娘总是这样,其实,谁在乎那鬼话本讲的什么……”幽怨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是想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花一寒俊美的脸庞绽开一抹如光如影的魅笑,侧目看着身畔莫寂的咬着鸡腿的小人儿,口气温和轻缓的问:“小晴天其实只是想趁机跟娘撒撒娇,听听娘用母亲的声音哄哄你是吧?”小孩子一般都喜欢这种属于母亲的温柔和宠溺。 咬下一块鸡肉,无力的咀嚼两下,小家伙却黯然的摇摇头,漆黑如点漆般的眸子看着前方乌黑的斑驳泥路,失落的道:“不是想跟娘撒娇,也不是想娘哄我,我和娘的感情不是那样的,如果她突然有一天那样对我,我反而会很不自在。” “咦?”似乎有些吃惊自己猜错了,花一寒眯起眼睛紧盯着身边的小身影,似乎想确定这孩子是不是在死撑。 迟疑了一会儿,小晴天静默的仰头对上花一寒黑若曜石般的魅眸,脸色有些难看的问:“叔叔没发现吗?没发现娘自从出了京城,就很不开心吗?” “嗯?”花一寒的确没发现,先不说他从出京城开始,就像上辈子欠了这对母子似的,不辞辛劳的为这俩个恶霸当着免费的车夫,他根本连见那位大小姐一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何况,就算见了,她也是那副冷冰冰,寒栗栗的表情对着自己,那样清冷薄情的表情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他真的看不出来。 “唉。”叹了一口气。哀怨的瞥了俊美如俦的男子一?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7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一眼,小晴天再次垂下眸,声音里却带了些失望:“果然娘对你冷淡是对的,看来我不该对你抱有太大的期望,你……不太适合我娘。”说完,小家伙含住鸡腿,再次撩开帘子,扑哧扑哧又爬回了车厢。 皱眉盯着小家伙离开的身影,直到车帘再次放下,花一寒才收回目光,转首,黑亮的眸子紧盯着前方的路,神色却变得有些严肃。 她……不开心……吗? 回到车厢里的小晴天丢下鸡腿,擦净双手,挪开矮桌,像只小兔子似的小心翼翼的掀起薄被的一角,见娘没有醒,他立刻哧溜一下钻了进去,再强行往娘亲的怀里拱了拱,小家伙找了个舒适的位子,这才美美的闭上眼睛。 感受到怀里软绵绵的温度,雁雪默默的将那抹柔软更紧的搂向自己,鼻腔里呼吸着某种干净甜糯的气息,她嘴角挽起一抹笑痕。 刚才车厢外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个世界上,能从她这变幻莫测的脸上看出喜怒哀乐的,只怕也只有她的儿子了。 是的,她不开心,很不开心,不是因为那个大将军方骞的突然莅临,也不是因为那对沈家姐妹花的口出恶言,更不是因为仇钰的擅自查探…… 她只是,突然,很讨厌自己…… 冤大头 上一世的她,独自一人挣扎求生,就算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就算知道他们在哪里,却也只能孤独的远远看着……不能去找他们,不能去打扰他们,只能做一个有家归不得的流浪儿…… 那时的她,只能借由杀人去填补心灵的空虚感,用斩断别人的感情,来消弭自己对世俗的厌恶感…… 在杀戮中寻求平缓,她这样的人,似乎只适合那种黑暗的人生。看,现在的她,杀人不是一样还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吗?就算是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内心的不虞,因为自己一刹那的怒气,她也能轻易的斩杀,事后甚至不留一丝愧疚。 是啊,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虽然腐糜,却因为太过熟悉,反而能很好的适应其中…… 仇钰总是说她太冷漠了,太薄情了……其实,她何尝不想热情,但是,既定的人生,如果去违背? 又将儿子搂紧了些,怀里的暖意登时更浓了。可……尽管已经如此温暖了,但她身体里,流窜在血液里的寒冰……为什么还是半分不融? 马车继续颠簸着前行,可能因为抄了小道,小道的泥路自然没有官道石路那么平稳,就好像异人的人生,永远不如正常人那么平坦。 ———————— 进了广坞府城门,听着马车外的市井喧哗吵闹声,小晴天转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往外新奇的望去…… “哇,这就是广坞府啊,南宁国里仅次于京城的大城县,果然好繁荣啊。”小家伙惊叹的童音引得驾车的丰俊男子微微莞尔。 “小晴天喜欢这里吗?那要不要问问你娘亲,今晚咱们就在这儿住下?” “真的吗?”小家伙兴奋的笑弯了眼眸,便立即转头,望着车厢内的秀绝女子,征询般的问道:“娘,咱们今晚可以住这儿吗?” 雁雪倦怠的半睁开眸子,透过掀开一半的车帘瞅了眼车厢外缓慢驾车的白衣男子背影,随即又闭上清瞳,慵懒的回道:“好。” 咦? 这么爽快? 乍听到娘亲这次居然如此爽快的应允,小晴天先还愣了一下,可随即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放声大笑……愉悦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显在那张如陶瓷般晶莹通透的小脸上,彷如绽放光彩的琉璃镜面。 “吼吼吼,终于可以住大城,睡大床,吃大餐了……娘亲万岁,花叔叔万岁……”兴奋的童音里是满满的甜糯。 花一寒一滞,侧头,轻睨着身畔的小人儿,问道:“为何花叔叔也万岁?” 小家伙立刻扑到花一寒怀里,小脸蛋讨好的蹭蹭他的手臂,亲昵的道:“因为花叔叔是付房费和食宿的人,娘亲说过,对冤大头……不是,是对财神爷要好一点,这样才对得起天地良心嘛。” 冤大头…… 虽然这小子改口改很快,但是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小子说了冤大头三个字的,绝对说了…… 并且,他只是顺便提了一下“今晚要不要住下”,压根就没说他付钱,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认为“他会付钱”的?当免费车夫,受人白眼咽人气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沦落到倒贴的地步,他花一寒到底也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但在这对母子眼里,怎么他就觉得自己轻贱得一文不值呢?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的讨好,垂下墨眸,他却还是幽怨的应道:“是是是,小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哇,果然花叔叔最了不起了,花叔叔是全世间最俊朗,最有魅力的男人,恍如神谛,翩姿仙尘,而且心地善良,温润可亲……”滔滔不绝的各种肉麻马屁词省略若干…… 斗嘴 因为有人赞助,雁雪与晴天两母子,就很无良的选了全广坞府最大的客栈…… 三人站在云添客栈柜台边,花一寒侧目对着正在算账的掌柜的径语道:“掌柜的,两间上等客房。” 正打着算盘的掌柜的猛然抬头,看着三位面生来客,男的俊,女的俏,小的精致可爱,还浑身上下透着股灵气,识人颇深的老掌柜立刻眯起眼睛,声色温缓的谦卑致歉道:“客官,对不住得很,本店最后两间客房昨日已被预订了,您看……” “预订而已,那就是没人住下,打发了吧。”说话间,他已从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恣意的拍在木质柜台上。 垂眼一看银票上的数字,一百两?老掌柜脸色一滞,登时有些尴尬:“客官,这……不是银钱的事儿,咱们云添客栈开业数十年,占着广坞府第一客栈的虚名,靠的就是声誉俱佳,因此……”说白了就是——“钱不是万能的,阁下就是再有钱,也没人搭理你,识趣的快走吧”。 “我出双倍房钱。”似是听不懂掌柜的的驱逐之词,花一寒犹自开口。 “客官,请您别为难小的了……” “三倍。”毋庸置疑的口气,固执中透着丝霸道。 “这……”老掌柜开始冒冷汗了。若是往日,他命了人驱赶了这冥顽不灵的缠客便也罢了,可今日眼前这三位,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明显不若普通之人。老掌柜见多识广,又极有眼色,自然心里多是不愿,也不敢公然斥喧。 “四倍。”眼见老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花一寒唇边勾起一抹斜笑,眉眼间露出一份势在必得的狂意,语气却仍是轻松之极。 四倍? 雁雪微微敛眉,就算有钱,钱也不是这么乱花的吧?花四倍的银两,住一倍价钱的房间,怎么算怎么都是他们吃亏。 犹豫了一下,她刚准备伸出援手,让他算了,身后却响起一道轻笑。 “呵呵,这位公子当真这么想住在这儿?”温润的嗓音绵延轻软,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腻丝丝,轻巧巧的,让人的心似都忍不住跟着柔了一下。 回过头,看着驻在他们三步之遥的一男一女,花一寒黑若曜石般的晶眸闪了闪,却极快的恢复如常,盯着对面男子那张丰神如玉,玉面朱唇的俊朗脸庞,他疏离有礼的笑道:“倒不是在下非住不可,只是在下的妻儿想住,作为男儿,自该为妻儿辟路开前。” 妻儿? 冷飕飕的眸光毫不迟疑的横射过去,某女那凌厉如刀的视线骤的像针扎似的,刺得他肌肤生疼,竟宛如当真有刀在割他脉搏。 感受到雁雪的阴冷不虞,花一寒硬着头皮轻咳一声,连忙转回头,继续与掌柜周旋:“怎么样掌柜的,四倍房钱,加上这一百两银子,算上赔偿你那订房客人的损失应当也够了,况且整个广坞府也不止你一家客栈,四倍的赔偿,他可是赚了。” “也不是人人都如此贪财如命。”身后的如玉男子再次轻巧插嘴。 花一寒微蹙俊眉,侧眸蔑了对方一眼,却不打算再回应他,只是继续对掌柜说:“要不我们先住进去,你那客人若来了,在下亲自与他解释,相信他也必愿宽大为怀,与人方便。” “世事难料,公子怎知那位客人必会成|人之美?若是他天生就是个爱强取豪夺的性子 呢?”冤魂似的反驳声再次从身后传来。 房费问题 饶是花一寒自认修养高深,也有些被激怒了,他转过身,眸底一片清凉,冷哼一声后,他面上挂起虚笑,声色却颇为尖锐的道:“在下与掌柜的说话,公子一再插嘴,难道不觉得甚为失礼吗?公子口才了得,侃侃而谈也请找个适合的对象,莫要无耻缠上,招人嫌恶。” “哦?招人嫌恶?”那如玉男子轻飘飘的笑了一下,欣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洁净的下颌,眼里却满是轻讽:“只怕招人嫌恶的是阁下吧,公子难道没看到掌柜的面有难色,显然并不想与你这蛮不讲理的人继续纠缠吗?你却喋喋不休,强人所难,在下一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阁下口出恶言,是否家教不严,有欠管教?”花一寒冷眸相对,显然已经决定跟这多管闲事的俊美男子杠到底了。 “那阁下自以为是,是否又是家教太好,才致养成这夜郎自大,不可一世的好脾性的?”对方虽立即反唇相讥,可面上却还带着轻若蝉翼的浅笑,那薄笑将他丰神俊逸的面容,映衬得更加惊艳绝伦。 听着这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的互相谩骂讥讽,雁雪满头黑线,她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转头兀自对着掌柜问:“空房是几楼几号房?” 掌柜的正冷汗直冒的望着这两个俊逸男子在客栈大堂吵得不可开交,脑子翁浓,因此话也没经大脑,便脱口而出:“三楼天字三号房与四号房……” 点点头,雁雪转回身,看也不看仍还在幼稚争吵的两个男人,她反而走向那如玉男子身后一直驻停着的红衣少女,站在少女跟前,她表情随意悠然的问:“客房不多,继续争吵终究不是办法,不如一人退一步,若要姑娘今晚就与小女子一间房,姑娘可愿意?” “额?”惊诧的抬起头,红柔看着近在咫尺的秀绝女子,眨眨眼,显然还有些懵懂。 “不愿?”雁雪挑了挑眉,面色说不上悦还是不悦,只是单纯的想问清楚。 不知为何,她那慵懒随意的轻漫表情,竟让向来胆大心细的红柔心头骤然一滞,愣了一下,红柔有些茫然的眨眨眼,迟缓的启唇:“额,愿……” 唇瓣满意的莞尔一勾,雁雪侧目,再对着身后还不依不饶,像斗鸡似的互看生厌的两个幼稚男道:“两位可否先暂停一下?” 早已炸毛的花一寒听是雁雪开口,便薄唇一闭,黑若曜石般的眸子冷冷一瞥,却也是停了下来。 而仍旧一派轻松自在的宋暮白唇边扬着抹随遇而安的悠淡笑容,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闪了闪,也自觉的闭了唇。 “你们三个男的一间房,我们两个女的一间房。至于房费的问题……”她转向宋暮白:“这位公子只需付一间房间的房费便可,十两银子。”再转首,看向仍旧满脸寒霜的花一寒:“至于花公子,方才你亲口说了,要付四倍银两,也就是四十两,现在请二位付钱吧。”说完,两手一摊,柔荑准确无误的对准两个同样貌胜潘安,俊逸清朗的绝色男子。 她记得她上架公告 宋暮白眼中的狭促笑意越来越深,唇边的笑痕也越扩越广,什么疑问也没有,什么争执也没有,他爽快的掏出十两银子,轻轻的放在眼前如葱如雪的白玉净荑上,笑得还是一派轻松,可眸底的复杂幽光,却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我付四倍房费,为何还要和他一起住?”付钱没关系,只是花一寒对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小白脸可半点好感也没有,谁要跟他同一间屋? 睨了他一眼,雁雪微蹙柳眉,有些不耐的道:“若是非要拆算,四倍房费是花公子你自己亲口承诺的,而这位公子订了两间上等客房,如今肯分我们一间,已算是宽宏大量,花公子若是觉得受了委屈,大可离去,房费,小女子自己付便是。” “他订的房?”花一寒一愣,脸上闪过一抹惊愕,却又被他极快的掩饰过去,只是口里还不依不饶的嘀咕:“我怎么知道是他订的房?” “很明显哦。”小晴天适时的跳出来,可爱的大眼睛调皮的眨了眨,轻快的道:“这位叔叔一客栈就直奔柜台,看到花叔叔与掌柜讨论房间问题时,脸上就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接着他就故意与花叔叔三言两语的争吵,很显然,他是不高兴花叔叔用如此轻漫,不可一世的态度,公然抢夺他已经预订下来的房间,所以花叔叔越是和他争吵,他越是不会让步……而且,这位叔叔衣冠楚楚,衣衫气质皆属名贵上乘,出入广坞府也住最好的客栈,而且事前还有预订,那就说明,这位叔叔是个从不受闲气的大家少爷,因此,花叔叔现在你若再继续与他继续争吵,最后,我们可能真的会被客栈扫地出门哦……”小家伙叽叽咕咕的说完一大串后,便露出一抹金童般皎洁精灵的笑容,对着俯首盯着他两眼放光的陌生男女笑嘻嘻的问:“这位叔叔,还有这位红衣姐姐,晴天说得对吗?” 红柔惊讶的睁大眸子,上次山贼抢劫一事上,这小孩子就表现出了与普通小孩截然不同的气势魄力,她以为这孩子只是性子狂霸,与他娘亲一样个性强横,但今日一见,他却发现这孩子的观察力也如此惊人,一般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敏锐的洞悉力? 王爷说沈老板是个妙趣横生的奇葩女子,依她看,这小孩子,才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小天才。 宋暮白眼底的幽光慢慢敛去,他笑看着小晴天,脸上的笑意却刹那间柔和了许多……果然是其母必有其子啊,母子俩都不是可以轻看的狠角色啊。 耐心的听完儿子讲开事情的来龙去脉,雁雪一转眼,便用恨铁不成钢的无力目光,瞥着正咬牙切齿,满脸阴郁的花一寒,叹了口气,她默默的摇头自语:“哎,原来古代的贼,真的是不用测iq的。” “你说什么?”没听清她的呢南,花一寒拧眉问道。 雁雪摇头,脸上又恢复了不耐烦的神情:“那花公子你到底要不要付钱?”柔荑又伸长了些,仿佛生怕他会赖账似的。 不悦的咬了咬牙,花一寒执拗得像个小孩似的别开脸,虽说不愿,但他还是从怀中一掏,掏出四十两银子,丢给雁雪,口中还喋喋不休的抱怨:“胳膊肘往外拐,对个陌生人都比对我好,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母子的……” 雁雪没再理他,她将五十两银子合在一起,取出三十两,递向自家儿子:“晴天,收好,娘出门急忘了带包,这种重东西,你拿。” 小家伙轻快的双手捧起,接过娘亲手里的三十两银锭子,数清之后,利落的塞进挎肩的小布袋里,掂量掂量后,便仰起头,对娘露出一个完成任务的标准笑脸。 雁雪宠溺的笑了一下,拿着二十两银子付了房费,顺带把刚才花一寒企图收买掌柜的那张一百两的银票轻巧的收回来,折叠一下,大而化之的塞进怀里。 “娘,这种粗重的东西,也让晴天来拿吧。”说着,小家伙伸出双手,笑嘻嘻的准备迎接巨额银票。 毫不怜悯的拍下儿子不怀好意的小手,雁雪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假笑:“银票给你了,还要得回来吗?”说完,不理儿子微嘟的小唇,也不再看楼下数人,她径直踏步上了楼梯,可走了一半,她又突然停下,转身,对着仍旧满脸清冷,薄唇憋得扁扁的花一寒理所应当的吩咐:“叫小二送点饭菜上来,餐费你付。”语毕,这才毫不眷恋的上楼去了。 见娘亲走了,小晴天突然又扬起一抹不同于孩童的复杂笑靥,走到宋暮白跟前,仰头道:“叔叔,你认识我娘吧?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止认识她,还很熟悉她。” “哦?何以见得呢?”他仍是笑笑,那抹笑人畜无害,仿佛当真只是带着淡淡的疑惑。 小晴天亮眸一眯,面色蓦然严肃,声调也变得低沉起来:“你最好不要存着不好的心思,否则我会让你悔不当初。”说完小家伙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冷笑,转身也奔上楼梯。 因为小晴天的话,花一寒狐疑的目光定到了宋暮白身上,他墨眸流转,唇瓣微抿,却并未再置一词。 是夜,寂静无声,万籁俱静。 躺在陌生的床上,红柔虽一直紧闭双眸,可五官却大开,浑身上下紧绷得没有一丝放松,戒备森严的样子,比守在玥王身边时更加谨慎。 “睡了吗?”慵懒疲惫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红柔没有吭声,均匀的呼吸声让她看来就像一个真的熟睡的人,紧握的双拳藏在薄被底下,死死的拽着,不敢松懈。 “你们是京城人。”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红柔还是“没醒”,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背脊突然在发寒,而握紧的双拳里也隐隐有些汗意。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我不喜欢被人算计,不管你们主仆俩有什么企图,最好不要惹我……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毕竟我在你面前杀了十几个人。”倦怠的声音懒懒的,却字字诛心。 她记得她…… 她真的记得她…… ps:星期一正式上架,上架当天两万字更新,上架后的剧透阿画不太会说,但是可以罗列几点: 第一:可疑的凶杀案,大家猜猜死的人是谁? 第二:小晴天的老爸到底是谁?现在大家或许有猜测的对象了,但是可不一定猜对了哦。 第三:去到北江国会发生什么事?沈家又会是些什么人?大家可别忘了文一开始就提过,雁雪是被天蚕楼北江分舵的舵主尚培亲自追杀的,那个尚培又有什么目的,七年前雁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文中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人物在前文里已经出现了,但是只是一笔带过,你以为他不重要,但其实他非常重要,只是暂时再次出场的时机未到罢了,等他再次出现时,可就是掀起惊涛巨浪的时候哦。 简介上有写,本文只爱不虐,或许本文不是超霸,超狂的激爽文,但是阿画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大家,文中的人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愿意认真看,我会将你们带入他们的人生,看故事,其实就是在看别人的人生,而人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剧情,一个描述可以说尽的,每个人曾今都遭遇过一些改变自己的事,不要忽略那个过程,没有人天生下来就这么冷,这么狂,是社会环境和家庭环境影响了他,阿画想写的故事,就是让文中的所有人,都把他们的人生,坦诚出来,你能看到一个人的完整过往,完整未来,这种被带入的感觉,是美好的,所以阿画想这么写,也请大家继续支持阿画。 暗夜的鬼魅 8 红柔突然有种旱人落水的恐怖绝望感,数月前的惊鸿一瞥,山贼面前的雷厉风行,那么忙碌的时刻,这女人居然会抽空看她,并且到现在还认得她…… 红柔真的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了。王爷叫她监视好这个女人,她知道这项任务并不容易,可是却没想到这么难……更遑论此刻的情况,怎么好像她反倒成了被监视的那个人似的…… 浓浓的惊惧感占据心头,隔床上那抹娇小羸弱的身躯,却好似有千斤重,万斤沉般……红柔不敢动,她的武功只是些微,并不高深,她现在脑子里满满都是那些山贼被她雪针杀毙的画面,胸口好似被人挖了一个洞,好像只要她一垂首,就能看到自己胸腔里跳动鲜红的心脏…… 那么鲜艳,那么瑰丽…… “好了,快睡吧。”邻床的人轻语一声,接着是翻身的声音,然后室内恢复静谧,缓慢温和的呼吸声从邻床飘来,传进红柔的耳朵…… 到了这一刻,红柔才终于放松四肢,可她却发现,自己除了后背,脑门上也全是冷汗。她拉紧薄被,也翻了个身,佯装疲惫的背对着雁雪,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却觉得全身发软,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完了。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为什么她会吓成这样?这个女人,无论说话,还是表情都是淡淡的,按理说应该没有威胁力才对啊。 不,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不大声说话,不表情狰狞,那是因为,有一种旋风,是在沉默中爆发的…… 这个女人就是属于那种,越是与你轻描淡写的说话,你越是会被她浑身所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给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用薄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身子也缩卷在了一起,不知为何,红柔突然觉得很累,刚才的肌肉紧绷让她用光了所有力气,疲惫感接连而来,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她好像真的熟睡了过去…… 能雪的小。客房的窗户没有关,沙沙的风声吹响窗外的树枝,鬼影摩挲,细细轻响,在异地的过夜,雁雪向来浅眠。 意识到旁边床上的人儿真的睡着了,雁雪方才睁开眼睛,抬眸看向门户大开的窗子,透过斜开的窗纸,她看到倒影在白纸上的树枝,被拉成长长阴森的形状。 叹了一口气,下了床,她本只是想去关窗,可人到窗口时,不知是鬼使还是神差,她却突然探出头往下看去,仿佛下意识的,她就知道窗下会有什么东西一般…… 微薄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打在客栈后院的庭坝上,平稳的小石路中央,黑色的身影在树影与月光的婆娑交叠出,淡淡的屹立。 几乎是立刻便瞪圆了眼眸,雁雪抓紧窗栏框,手指的温度因为这乍然看到的恍如鬼魅的黑影,而有些泛冷。 居然有人……真的有人…… 漆黑的夜晚,本该无人的庭坝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在月光与树影的交叠晃动下,诡异而阴森…… 她一双深如幽潭的清眸隔空静静的盯着下面庭坝那抹黑影,耳边一丝轻风刮过,鬓角的青丝顽皮的摆动两下,随即又安然垂立。 她看着“他”,不知他是男是女,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她在三楼,而他在庭坝树下,明明什么眼神交流也没有,可雁雪却可以确定,那个人在看她,一定……在看她…… 这个时候,轻风吹动了天边的乌云,皎洁如光辉的明月被慢慢遮住,少了朦胧的月光照明,一切顿时变得有些难以控制,漆黑取代了她的视野,虽只是一刹的时间,可当破开云雾后,庭坝里,那个人本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索物了。 一秒钟,只是一秒钟……她可以确定方才月光只是被遮盖了一刹那,可就在那一刹那之后,那人……就消失了…… 如葱的手指紧紧攀住窗框,像是要将这木质的东西抠出个窟窿来,全身紧绷,她眼眸未动,仍旧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小石路的中央,好像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不见了…… 突然,轻风变作大风,乌云漂流湍急,刺耳的风沙声也越来越响……雁雪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望着……猛地,她耳畔一阵温润,在她还来不及回头时,一道饱带沙哑低沉的声音,骤然钻进她的耳窝≈ “过来……” 幽远的声音,好像不似真人,可耳畔的温度又是如此清晰,她赫然回首张望,却发现除了耳畔上那无人模拟的浅薄淡温,四周根本空无一人。 会有可能吗?一个普通的夜晚,她在客栈三楼的窗边凭栏外望,突然看到深夜的庭院中央站了个浑身漆黑,神秘犹如鬼魅的人,而一晃眼,那个人突然不见了……但她的耳边,却骤然响起那个人的声音……是的,不知为何,她就是可以确定,那个声音是他的。 只是……一楼与三楼的距离……不可能的人为速度……他的声音怎么会如此近的出现在她耳边呢? 雁雪的轻功造诣很高,所以她知道,人毕竟是人,再怎么高的轻功,也不可能漂行如鬼魅,行动如灯幻影般光速…… 那么,现在……她是撞鬼了吗? 她登时苦笑,向来知道自己倒霉,穿越这种不入流的行当都能让她给遇到,如今再撞鬼中邪一下,似乎也并没什么需要惊讶的。 “过来……” 悠淡的风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似乎有点远,虽淡,却又重得像烙铁一样,猛地一下,打在了她心脏深处,不觉疼,却突然无法忘记。 “真的撞鬼了吗?”幽幽的伸出柔荑摸着自己皎洁如月的细致脸庞,她靠在窗栏边,浑身竟透着股无力的酸软。 她不知道一般人大半夜起来关个窗子,却突然撞鬼,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她,真的脚软了。 “过来……”还是那道声音……就像阎罗催命的念符,不断的重复,回响,即便雁雪强迫自己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好奇,不要冲动,可那道声音还像是钻入她的大脑,挥之不去,斩之不断。 终于,理智被搞得崩塌了。 她皱眉轻喝一声:“豁出去了……管他是人是鬼……”两世加起来杀的人都能组成个小镇了,就算遭报应又如何,就算受惩罚又如何,她也不会惧怕,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 纤白的倩姿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如飞鸿似的射出窗户,风声鹤唳,朝着风吹的方向,她想也没想的急速飞行,当飞了半柱香时辰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某栋房子的顶檐上,背光的深色身影,正安静的矗立,好像正等待着她…… 透过月光,顶檐上的人倒映出纤长的影子……雁雪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她抵住自己的洁额,为自己方才的白痴而失笑……这人是有影子的,那他就不是鬼,天啊,她竟还以为是撞鬼了,看来与花一寒呆久了,她的脑子也退化了。 “笑什么?”如此的近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她猛然抬头,眼中溢满了惊讶……等等,这人刚刚明明在房檐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悄然无声的落到了她身边?……一眨眼,怎么可能,真的是一眨眼啊…… 更重要的是,他都到了她面前,她却根本浑然未觉,如不是他出声,她还完全没发现他的靠近,天啊,这样高深的内力造诣,若他真的是人非鬼,或许反而更加恐怖。 现在的她,真的宁愿相信他是鬼了…… 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的跑出来了,雁雪倒退一步,绣拳紧紧藏在身后,手心的汗,显示出她的不安。 逆着月光,雁雪看不清他的长相,却知道他身形高大……无形之间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气流,似乎因为这诡异的对站,而突然湍急了。 “笑什么?”他再问一遍,低哑如绵延琴瑟的嗓音,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很好听的一把声音,温厚中透着丝性感,只是声中的语气若是能别这么干巴巴的,或许会更好。 “我笑什么关你何事,倒是你,引来我作何?”勉强镇定下来,她立刻反唇相讥,这个男人武功深不可测,却特地引自己出来,来广坞府不过半天时间,她应该没做什么值得让人注目窥视,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对。 逆光而站,身形高大的男子不置一词,片刻的安静,却让雁雪澎湃的心脏几乎狂跳出胸,她不喜欢这种装神弄鬼的沉默,确切的说,她不喜欢这种连对方样貌都看不清的被动感……虽然她心里很怕,这种真实而浓烈的胆颤感让她自己都讶异,可是相比之下,她更讨厌让这个陌生人如此轻视的自己…… 清眸一眯,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不畏,她突然倾身上前,猛地两步窜到他跟前,想就近看清他的长相…… 似乎并不抗拒她的主动靠近,高大男子纹丝未动,身形稳若磐石。 他比她高出大概一个头,想看清他的脸,雁雪必须仰头,可一抬头,水漾般的眸子猛地一缩,心中的恐惧感骤然增大……因为撞进她视野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块面具,一块银色的半面面具,那么忧郁深沉的银,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点点波光,忻白的光丝环绕在那张不明来历的脸庞上,透着股神秘,与令人无法亵渎的神圣…… 雁雪很惊慌,她急切的想退后离开,可后腰,一双略带凉意,又饱含侵略的大手突然将她抵住,他手臂微弯,将她轻若羽毛的身体搂向自己,呼吸间的紊乱,衣服间的贴合,她甚至能感受到她贴靠的硬石胸膛里,那微薄的凉意。 没有人的怀抱是冷的,没有人的手是凉的,可这个人,却…… 她眼中的惊慌转瞬间便成了惊讶,这个男人……浑身如此寒凉,她能感觉到那股冷,是打从心底蔓延出来的,能冻结一切的冰。 “来了,又想走?”他微微倾身,菲薄的唇瓣贴在她的耳畔,耳窝内传来温热的气流,她勉强稳住心神,一双绣拳,揣得更紧了,却动弹不得。 “你、你到底是谁?”她心跳得很快,不敢再问他的意图,她只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知道了,她就会告诫自己,这辈子不管在哪儿遇到他,都要记得绕路。 这个不能招惹的男人,不似人,更似鬼的男人。 “我是谁?你在乎吗?”浅薄的呼吸里透着丝轻笑,那笑虽然动听,此刻却只让雁雪觉得毛骨悚然。 强撑着身体里的理智,她想挣扎逃开他的桎梏,可她动一分,他的大掌就用力一分,他冰凉的掌心紧贴着她的后腰,透过纤薄的亵衣,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凉的温度。 “该死,你到底是谁?”懊恼的咒骂一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与他靠得这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轻淡的香气,那是冰雪莲的香气,幽淡却寒冷,她发誓,再以这样的姿势跟他呆下去,她过不了多久会被他冻僵,最后冻死…… 低低的笑声再次响起,他贴在她耳畔,用他那诱人蛊惑的气息将她重重包围,低沉如琴瑟的声音再次翩出:“我是谁……你明天就会知道……” 他话音一落,雁雪只感觉身体骤然一松,眼前再一花,再回神时,眼前哪里还有半个身影? 她脸色一白,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又是这样,用一秒的速度,突然……突然的消失…… 如果刚才还为影子的事纠结他到底是人是鬼,那现在雁雪可以百分百肯定了,这是鬼,绝对是鬼……或许,从来也没人规定鬼是必须没影子吧。 经过了这么诡异的一夜,雁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但第二天一早,当她睁开眼睛,环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干净整洁的隔壁床榻上时,她却开始迷茫了……uq0v。 她昨晚睡得好像很沉,连临床的人走了,她居然都不知道。呵,多年来养成的警惕心和防御心似乎在昨晚同时失效了,在异地从来浅眠的她,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么没有戒心。 突然,某种冰淡的雪莲花香气映入她的脑海,她眼眸一眯。难道……是那个香味作祟? 这么说来,昨晚的事……不是做梦? “不、不好了……死、死人了……死人了……”突然,屋外的尖叫声响起,惊回雁雪魂飞的思绪,她快速的穿好衣衫,再拉开房门。一出房间,就见走廊早已乱作一团,此起彼伏的男男女女惊叫声正从走廊尽头某间屋子里传来…… “娘。”小晴天精力充沛的如小流星般撞进娘亲的怀抱,亲昵的蹭蹭娘亲的手臂,甜糯好听的声音灵动的响起:“走廊尽头的天字七号房间死人了,娘,我们也去看热闹吧。”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小晴天又不是没见过。”浑身带着尖锐置气的花一寒慢慢的渡过来,他手中的扇着漫不经心的一挥一挥的,可眼神,却从头至尾没有看雁雪一下。 雁雪微微挑眉,这男人还挺小心眼的?不就是她昨天斥了他两句吗?他居然气一夜?13446343 “哎呀,一般的死人当然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娘,他们说这个人是被肢解的,砍成七八块的耶,还说整间房间都是血,这么刺激的场面,百年难得一见呢,物以稀为贵,当然要见识见识啊。”小家伙兴奋得两眼绿光,他最喜欢血腥残忍的东西了,就像他总喜欢把做实验的癞蛤蟆用各种方法截肢戳眼一样,他觉得那很有趣。 雁雪深深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第一次良心发现的产生了内疚感……哎,遗传这东西真是要命,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血腥因子,跟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着,她拍拍儿子的小脑袋,痛定思痛的好言相劝道:“晴天啊,你冷静一下,那种东西暂时还不适合你看。” “暂时?”小家伙眨巴眨巴亮若星辰的眼眸,似乎没懂娘亲的意思。 雁雪坚定的点点头:“嗯,暂时,你还太小,这样容易造成你的心理负担……乖,等大点了再看……” “噗……”前半段话还算靠谱,可后半段话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花一寒一个没忍住,站在边上憋笑起来。 雁雪冷冷的白他一眼,对着唯一的儿子,继续口若悬河的谆谆教诲:“晴天你要知道,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很多事,只有长成大人了才能做……” “怎么才能长成大人?”小家伙对于现在不能看肢解现场感到很介意,因此不依不饶的追问。 想了半晌,雁雪支着下巴,一条一列的道:“长成大人就是,你要会自己赚钱,会自己做饭,最重要的是,你要有能力照顾娘下半辈子,你要把娘伺候好,衣食住行不能马虎,一日三餐不能凑合,你每月挣的银子都要无条件的交给娘,但是你可以偷偷藏私房钱,不过你的私房钱都要花费在供娘吃吃喝喝上,你可以娶娘子,但是你娘子也要一起伺候为娘的,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女子三从四德什么都是屁话,做为一个称职的儿媳妇,她必须和相公一起工作,然后挣大把大把的银子给娘亲我花,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了,旁边某个本想装生气装到天荒地老的男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小晴天痛苦的扬起可爱的小脑袋,紧盯着自家娘亲,一双大眼瞪得圆圆,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咬紧牙关,痛定思痛的道:“如果是这样……晴天一辈子也不要长大了。”话里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雁雪满意的笑了笑,秀绝倾城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柔,牵起儿子的手,她昂首阔步的边往楼下走,边笑眯眯的问:“现在晴天还想不想去看案发现场呢?” 小家伙立刻像拨浪鼓似的猛摇头:“不看了,不看了,下辈子也不敢看了……” “嗯,这就对了,果然是娘的儿子,悟性不错……” 两母子翩然远处,独留下趴在墙上,仍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俊逸男子…… 花一寒觉得,自己以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形象,打从遇到这恶魔般的母子之后,便彻底粉碎性结束了,不过……奇怪的是,他非但不觉得伤心,反而还蛮开心的……这对母子,真的太特别了,随时随地都能给他无尽的惊喜,看来,若是他还想保持这份心境愉快,他这辈子都是离不开他们了。 只是…… 幽深的眸子突然一晃,转向一楼大厅,从他此刻的方向,刚好能看到大厅中央的那张桌子上,正坐着个优雅食用早膳的如玉男子。 那男子昨夜说他叫“沐白”,姓沐的?是真是假?真名还是假姓?他接近他们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问题堵在心里,让他心生烦躁。 突然,黑若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花一寒灵敏的望了一眼走廊尽头——那间死了人房间,他突然咧嘴一笑,笑中带着些恶意的残忍。 在儿子的再三保证下,雁雪终于心满意足的牵着儿子的手下了一楼。 恐怕是因为客栈死了人,一楼大厅门可罗雀,除了正中央的那张桌子,一身蓝袍的沐白正孜然的食了早膳,旁边几乎空无一人。 看到她下来,如玉的男子翩然一笑,那抹笑容还是如昨日见到那般怡然轻淡:“沈姑娘若不嫌弃,一同而坐吧。” 免费的吃食,不吃白不吃。 笑了一下,雁雪也不客套,大大方方的点了个头,便利落的坐在了对面,小晴天也自坐一方,一双灵动的大眼珠,却敏锐的睨着这个笑得古古怪怪的男人。 静候一旁的红柔立刻转身去拿新碗筷,而红柔一走,沐白便似随口般的问道:“沈姑娘昨夜睡得可安好?” “尚好。”疏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8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的浅笑挂在唇边,只是礼貌的点头致意,显示出她并没有与他深谈的意思。 像是看不懂她眼中的排拒,沐白继续问:“昨夜发生暴动,虽是万籁俱静时分,却怕也惊动了人,沈姑娘女儿家细敏,昨夜可曾没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或是看到什么古怪的人?” 古怪的人? 雁雪突然眉眼一动,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若昨夜不是梦,那当她问那银面男子是谁时,他好像回答——“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明天就回知道?唔,怎么知道? 额,难道那个人的意思是说……他就是杀人凶手? 这个认知让她发愣,昨晚那人,行动如鬼魅,身姿如幻影,浑身冰冷得不同寻常,那个人,或者那个鬼,虽然恐怖阴森,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残暴至极的解体凶手啊,更何况昨晚她与他曾靠的如此之近,但她并没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她对血的气味很敏感,她不会闻错。 红柔轻轻的将新碗筷放到一女一小面前,便安静的退下。 见她发怔,沐白深邃的眸底晃过一丝狭促,随即又开口:“方才听门外的两位衙差对话,好像是说客栈死了人,住宿的所有客人都必须留下来接受盘查,直到破案为止,沈姑娘本是今晨就要动身离开的吧,如今,只怕计划得延后了。” “什么?留下来等到破案?”她惊讶的双眸一转,转向了客栈大门处,果然,门外一左一右,两个身穿差服的衙役正门神似的矗立守着。 “娘,咱们不能离开吗?”小晴天拉拉娘亲的袖子,陶瓷般的小脸满是纠结痛苦,如果走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不能走,那就意味着,他还要继续近距离的如此靠近自己梦寐以求的血腥场面,可却残忍的只可远观,不能近窥。 这种感觉,就像你嘴边明明有只大鸡腿,你却只能干看着,不能吃下去,嗷嗷嗷,世间上最痛苦的事,真是莫过于此啊……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这种打从心底的折磨感就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你的心脏,用这种方法考验他的自制力,简直太暴虐了…… 似乎没注意到儿子的各种抓狂挠桌,雁雪收回视线,淡淡的说:“没办法了,晴天,一会儿陪娘去案发现场。” 正忙着抓耳挠腮,感叹上天不公的小晴天突然耳窝一跳,他下颚一抬,眼底登时一片绿光:“娘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激动的半个身子都快挂到了自家娘亲身上了。 眯着眼一掌将他拍开,雁雪慢条斯理的夹着菜,丢进嘴里咀嚼两下,才淡悠悠的说:“你去长长见识也好,男孩子就要从小训练,就算再恐怖恶心的东西,也要去面对,去适应,这才该是男儿本色。”看她说得大义当前,正气凌然,晴天却突然有种还在梦游的感觉。 刚才……就在半柱香时辰之前,是眼前这个女人用尽各种卑鄙手段,说尽各种无耻威胁,还让他赌咒发誓,保证他在有生之年都不会看这种血腥暴力东西的是吧?是吧?是吧? 怎么一转眼,态度立马三千六百度转变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海底针吗?是吗?是吗? 敛眉一派优雅淡然的吃着早膳,雁雪半眼都没再赏赐给自家儿子了,可清水般的明眸却状似无意的瞥了对面的沐白一眼,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她的视线刚扫过去,却发现他也在看她,一双狭长的魅眸慵懒的眯着,微笑的看着她。 手腕颤了一下,她立刻垂下眸子,夹菜,继续吃饭…… 晴天还停留在幸福来得太快的惊悚感中,足足僵硬了一刻钟,在看到娘亲已经吃完擦嘴,翩然起身时,他立马丢下碗筷,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上了三楼,楼梯拐角,花一寒静静的倚墙,轻笑的睨着她,雁雪挑了挑眉,眼睛瞥向天字七号房,直接问:“你看过了?” “嗯。”对方一派优雅,漫不经心的应允。 “所以被恶心到了,不下去吃早膳?” “喂,谁被恶心到了?”这可是红果果的轻视啊,花一寒立刻挺起背脊,抬头挺胸,露出一脸不可一世的狂傲表情,随即又嘴唇一撇,瞅着楼下大堂轻蔑的道:“本公子只是不想跟那小白脸同桌罢了,看到他那张娘娘腔的脸,谁还吃得下?” 人生攻击…… 雁雪闲淡的撇撇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同房共寝一夜后,你们的感情已经升华到可以人生攻击的地步了,进展得真快。” 什么叫进展得真快? 花一寒再次炸毛,俊逸五官登时扭曲大吼:“不要用那么暧昧的形容词,我和他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互相仇视,敌视,蔑视,鄙视的关系……” “果然还是有关系……”某女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转身,径直往那间门外还围着大批群众的凶案屋子走去,不再理身后被雷劈中的某人。 “我说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没关系,没关系……那个娘娘腔一副腻死人的摸样,整得笑得跟发春似的,真是丑人多作怪,而且……” 浑然不听身后人的絮絮叨叨,喋喋不休,雁雪推开人群,大而化之的走到人流最前端,凝眉看着眼前的环境…… 从门外往里看,只能看到满屋的血印,地上,墙上,桌上,床上,到处都是……屋内此刻只有两三个衙差,进进出出忙碌不停,而墙边窗下,担架上躺着的应该就是本案死者了,那死者被白布盖着,白布已经沾了血,看不到摸样,不过听说人是被解体的,但现在从白血布的轮廓来看,他的四肢应该已经被拼凑齐全了。 “出去出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因为她太想看清楚,因此身子前倾,差点就要跨进门槛了,守门的衙差终于忍无可忍,扭头过来发飙的对她狂吼。 雁雪嘴角一抽,心里悲愤的想着,要不是客栈被封锁,不破案她就没法离开,谁有空来看?她是知道古代破案,少则数天,多则数月的,要是真让这群脑袋腐朽的古人破几个月,死人只怕都生蛆了…… 所以,不是为了早点走,她也不会带着儿子来主动帮忙…… 请听清楚,她说的是主动来帮忙,主动的意思就是倒贴,帮忙的意思就是不收钱,不收钱啊,不收钱啊,免费啊,免费啊……还想她怎么样? 压下心底的不平,勉强露出一丝温婉纤柔的浅笑,她声色缓柔轻细的道:“这位官爷,小女子家中有叔父乃为仵工,小女子从小耳濡目染,对验尸查案之事也颇为有兴趣,不知官爷可否通融,让小女子进去看看?” 那衙差不耐烦的再次转头,本想大骂她一顿,可一看到她那张浅笑盈盈,秀绝柔艳的脸庞,登时火气一消,声音也放柔了些:“姑娘是说要进去看那死人?别说规矩上不许了,就是许,姑娘一介女儿家只怕也看不惯那凶厉恐怖的场面,那人啊,血淋淋的,都被砍成一块一块的,拼都差点拼不齐了……”说到此处,那衙差还增加戏剧效果般的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听到“血淋淋”“一块一块”这种敏感词汇,晴天突然一手拽紧娘亲的衣裙带子,满眼的绿光深得都要转蓝了,那是激动的蓝光,是兴奋的蓝光啊…… 感受到儿子强烈期盼的幽深目光,雁雪咽了口唾沫,暗忖自己这个做娘的简直太失败了,这整整六年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儿子拉拔长大,一心想养个正太属性的呆萌娃,可却基因突变,养成了只嗜血贪艳的吸血鬼……真是劣作啊劣作。 重新将目光放到那衙差身上,她笑得有些瑰艳:“官爷看小女子柔弱,可我可胆子大着呢,劳烦官爷就通融通融吧,说不定小女子还能为你们查出点什么苗头呢,再说,那尸体还放在窗边,这应该是办案的仵作还没来的缘故吧?这专业仵作都知道,尸体最忌放在门边或是窗边通风的地方,况且,这查案本就是趁热,越迟验尸,就越难差,反正办事的也没来,就让我先看看吧。” 那衙差皱起了眉,似乎很是为难。 雁雪恬笑,继续再接再厉:“而且,我就是看看,也不动手,就是见识见识。” 那衙差大眼一弯:“你这姑娘可真招笑,哪有找尸体当乐子的,不过你若执意想看,一会儿我们头儿来了,我就替你去问问,他许了才……” 话音未落,就听楼下突然响起一阵声响,本围在房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纷纷跑到走廊,抓着围栏,探头往楼下看。 那守门衙差也被惊动了,以为楼下有人闹事,立即板起黑脸就要去斥吼,可探头往下一看,竟看到自家头儿领着十几个支援的兄弟,正围着大堂中央唯一坐了人的一张桌子。 雁雪与晴天也走过去看,刚好看见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轻敲桌子,对着本正怡然用膳的沐白喝问:“你就是沐白沐公子?” 宋暮白微弯的深眸浅浅一转,唇边挂着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在下正是。” “有人密报,说看见你昨晚出入过天字七号房,就是死了人的那间,按照规矩,现在我们要带你回衙门进行盘问,你最好老实交代,别妄想逃脱法网。”说着,那状似衙差头头的莽汉子就将镣铐往桌上一搁,沉铁落桌的声音惊得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咦?他昨晚有出去吗?”低低的嘟哝声从脚边传来,雁雪俯首,就看到自家儿子摸着光洁的小下巴,一脸奇怪的喃喃自语:“我监视了他一夜,他昨晚明明没出去啊。” 雁雪眨眼思索,蓦的,她又抬颌,转首盯向不远处靠在墙边,嘴角挂着得意笑容的花一寒……“原来如此。”她嘟哝一声,随即眼角抽了抽,心道,这姓花的竟比他想象的更小气,更记仇…… 楼下的马蚤乱还没停止,一脸阴郁的红柔上前一步,挡在自家主子面前,面色不虞的冲衙差头头道:“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区区衙役,敢对我家公子大不敬,小心你的脑袋。” “哼。”莽汉子正气凌然的冷哼一声,声如洪钟的喝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嫌疑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查。换言之,不是做贼心虚,又怕什么人盘查?” “你……”红柔眉头紧蹙。他们是偷偷离京的,若是进了衙门,公开了身份,广坞府的府尹定会上书京城,到时候皇上知道他们离京后居然往北边走,猜疑肯定更大,到时候,事情就越弄越复杂了。“我们家公子地位尊贵,身份显赫,又是第一次到广坞府来,怎会杀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人?” 莽汉子不理红柔辩解,只转头看向宋暮白:“既然一口咬定没有,就请阁下走一趟衙门吧,把话讲清楚大家都方便。” “没犯事为何要去衙门?你这衙差好没脑子,要是杀了人,我们还会乖乖呆在这人等你抓吗?况且,你说有人密报,那密报的人又是谁?你就如此信他?”红柔依旧坚守立场,气得小唇不住翻动。 “密报者的身份衙门有义务为他保密,你们不用知道这么多,跟我回衙门就是了。来人,上铐。”说完,他虎躯稍让,后面的喽啰立刻上前,拿起镣铐准备架上。 红柔双拳紧握,眼看就要忍无可忍的动手御敌了,千钧一发之际,她皓腕突然被人拉住,她侧目,就见宋暮白已经潇洒翩然的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双手抬起,对着那衙差笑意盈盈的说:“这位小兄弟动作可轻点,在下配的饰物,挂的物什倒不少,就是还没戴过镣铐。” 见自家主子竟然答应去衙门,红柔急得立马抓住他的手臂,紧忙摇头。 “别担心,清者自清,我若执意拘捕,反倒引人怀疑,索性就洒脱的随他们去了。”说着,他还温和的拍了拍红柔紧抓自己的小手,以示安慰。 “公子,别去……”红柔仍不放手,小手甚至抓得更紧了。 宋暮白苦笑一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却还是口齿谦润的道:“柔柔,我知你担心我,可我若不去,不就辜负了人家花公子的一番心意了吗?”说到此处,他满脸诚恳:“人家花公子一大早的,趁着咱们用膳,又是翻窗,又是跳楼,好不容易跑到衙门口,扮作告密者,将这套‘情报’一字不漏的告知了他的肝胆兄弟刑大头儿,事后他又千辛万苦的从这么远跑回来特地赶着看我这出戏,他如此劳心劳力,为我这番不辞辛苦,我又怎么忍心令他失望呢?柔柔,公子以前就教过你?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助人为乐乃是我南宁国的民风根本啊。” “呃……”红柔愣了…… ps:第二更正在码中……也是一万字…… 漫不经心的凶案 4 听他说完这浩气凌然,方正不阿一席话,众人立刻被雷得外焦里嫩。 那莽汉子邢大头儿咬了咬牙,粗糙的黑脸上闪过一丝被人看透的尴尬,的确,就在半刻钟前,他两年没见的好兄弟花一寒跑到衙门来找他,告诉他了这个“密报”,还让他尽快抓人,最好把这个“嫌凶”抓到水牢里虐待七七四十九天。他虽不知道这位沐公子怎么得罪了他那瑕疵必报的花兄弟的,可一向重情重义的他,还是特地赶来为兄弟出气,只是没想到,这沐白竟然早已看透。 三楼护栏内,虽隔得有些远,但有着武功底蕴的花一寒,沈雁雪与小晴天三人还是将下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花一寒再一次不冷静的浑身颤抖,他紧抓着围杆,欣长的手指隐隐泛白,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绝伦。 雁雪与晴天憋着笑同时背过身去,可轻耸不停的肩膀瞎子也知道她们在干嘛。 楼下的宋暮白似乎还觉得震慑得不够,他再次展开一个温柔和顺,翩翩俊美的笑脸,对着邢大头儿恍悟般的道:“对了,刑头儿,其实昨晚在下是与花公子一同进入天字七号房的,刑头儿不问因由,不查虚实,便下令扣押在下,公正不阿的态度,实在令在下佩服佩服,既然刑头儿如此公正,自然也会一视同仁吧,所以……”他温顺的眸子转了转,仰头对着三楼上神色青黑的某人亲切的唤道:“花公子,咱们一起去衙门吧,来行匆匆,刑头儿好像就带了一副镣铐,我这人也不小气,索性就咱们一人戴一只手,别客气,下来啊……”看他那招手的那姿态,真可谓是热情洋溢,和蔼好客啊。 红柔得意的插着腰肢,一脸轻蔑的盯着三楼脸色越来越黑的某个罪魁祸首,这个花一寒竟然瞎了眼的算计她家王爷,哼,简直以卵击石,他家王爷别的不会,最会的就是捉弄人和反捉弄人。王府里有多少下人三天两头的被王爷折腾得鼻青脸肿,断手断脚啊,甚至有几个胆子小的还因此身心受创,扬言上吊自尽呢…… 总之,据她专业目测,能扳倒他家王爷的人,根本还没在世上出生,所以,这花一寒根本是在自讨苦吃。 三楼,雁雪与晴天耸肩的弧度越发剧烈,两张原本白皙洁净的脸庞因为憋得辛苦,所以也涨得通红……可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就算憋死也不能笑出声来……须知,花一寒这人的小气程度已经到达了他们无法直视的巅峰状态了,他们可不敢随便招惹这人,这一路上,他们还非常需要这位倒贴上来的车夫外加移动金库呢……“对冤大头必须好一点!”这是他们时刻谨记的至理名言。 如果现在有人问花一寒,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想冲下楼,掐住那个叫沐白的小白脸的脖子,然后神情癫狂,背毛直竖的把他掐死掐死,然后再肢解肢解,最后剁成肉酱拿去喂狗,喂狗,喂狗…… 雁雪捂着嘴,侧身,同情的拍拍这位小金库的肩膀,好心的宽慰道:“算了,要不,你就跟着去一趟吧。” 蹭……一道犀利尖锐的眸光猛地横射过来,毫不犹豫的扎在雁雪早已笑红了的清秀脸庞上。 雁雪撇嘴,讪讪的收回手,索性转而牵起儿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早已无人看守的天字七号房里。 外面的赛况如何,雁雪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了,虽然那是一场不错的笑戏,但对她来说,还是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比较重要。d,如果知道住客栈会遇到这倒霉催的祸事,她昨晚真的应该随便找个荒郊野外睡马车度过。 一进房间,腥臭黏腻的气味便钻入鼻息,雁雪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环视屋内一圈,脑中幻想着昨晚战况的惨烈性。 “娘,你看……”儿子兴奋的声音引回了雁雪思索的心绪,她转头一看,就看到墙角边,堆着一堆恶心巴拉,血糊状的黏条物。“那是肠子耶,人的肠子耶……”稚嫩的童音里是浓浓的激动,小家伙眼底的蓝光也更深了。 雁雪额前冒出三条黑线,她蔑了儿子一眼,转头一边研究房间内的血印,一边走向放置尸体的担架。 越是靠近尸体,那腥臭难闻的气味就更浓了,虽然对血腥味早已没什么感觉了,可这空气里内脏的气味明显更重,她不喜欢这个气味,但也没到觉得恶心想吐的地步。 蹲下身子,掀开白布,里面七零八落的血红肉块,让她瞳眸骤然一紧。脑袋是被单独砍下来的,倒算是完整,胸肚被砍成了两截,四肢也被砍掉了……唔,为什么她说是砍?因为无论是头,还是身体的断碎处,都很明显是用钝物一下一下劈掉的,并非用锋利的刀剑瞬斩的。 如此看来,这凶手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只是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了人也就算了,还要把人家砍成一块块的。 还有……她仰头看了全房间里四处可见的血渍……按照她的估计,应该是凶手进屋,死者虽想逃,却无法逃出房间,只好在屋内被凶手肆乱追砍,这样就能解释为何房间里有这么多血印了,桌子上,墙上,地上,床上,窗栏边,还有门把上,血印,手印,血渍,全都有…… 可是这么大的动静,怎会没人听见呢?难道死者是个哑巴? 凝了凝眉,她又从袖中抽出刚刚顺手牵羊,在花一寒身上摸走的扇子,捏着扇尾,用扇头轻轻将死者偏到一边的脑袋转过来……黑发遮住了死者的脸,她便不客气的用扇子,将那些碍眼的黑发挑开,终于,看清了此人的脸……13446343 清亮的水眸微微眯起,再松开,眨了一下,又眯起……嗯?她怎么觉得,这人好眼熟? “咦?”小晴天本正站在担架边,满眼放光,充满幸福的看着那一截一截的碎尸,可当他也看到死者的脸时,一张小脸顿时纠结了起来:“怎么是他?” “他?你认得?” “娘你不记得了?”小晴天眨巴眨巴单纯的大眼睛,小眉轻蹙,小嘴轻嘟:“真的不记得了?” 她需要记得什么? 摇摇头,某女茫然无辜的迎视着自家儿子那明显鄙夷的视线…… “好吧。”小晴天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支着小下巴,嘟嘟哝哝的道:“虽然知道人老了记性会变不好,但是娘你也太没良心了,明明是你发火把人家的山寨灭了,一口气杀了人家十几个弟兄,却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简直太冷血了,难怪舅舅说你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女人,果然舅舅很有先见之明……”小家伙还在喋喋不休,嘀嘀咕咕的抱怨不停。 可雁雪却捕捉到了重点……山寨?嗯,她想起来了,她几个月前完成上任任务,回京途中好像因为心情不好,是灭了个山寨,这就是那个山寨的老大吗? 眉心一蹙,冷不丁的她像又想到了什么,一偏头,她迅速盯着儿子问:“你确定昨晚沐白没出过房间?” 如果死的这人真的是那个山寨的头头,那么沐白应该也认识他,毕竟被一群人大白天抢劫,这样的经历,是人应该都会记得贼头的摸样吧。 小家伙一愣,不懂娘为何这么问,但他还是老实回答:“花叔叔说那个沐白笑起来很阴险,还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想对娘图谋不轨,所以作为娘唯一的儿子,晴天昨晚可是几乎不眠不休的监视着他,所以我可以对着灯火发誓,他昨晚绝对没有出房间。”顿了一下,他又不解的望着娘亲:“可是娘也怀疑他吗?刚才不是花叔叔看那个沐白不顺眼,故意陷害他的吗?” 雁雪没有回答,只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着担架上那颗单独的脑袋,这个人在南卫坡混日子,怎么跑到广坞府来了?还有他又为什么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杀死?仇家吗?还是以前被他打劫过的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沐白,但是晴天非常确定他昨晚没有出房。那么还有谁?红柔? 不对,昨晚她试探了几句,那个红柔明显很怕自己,而且她起床关窗之前,她非常确定红柔已经睡死过去了,到她回到房间,一切也没什么不同。 那么到底谁是凶手?依照血液的凝固程度,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的子时到丑时…… 等等,那个时间……不是她与那鬼魅男子在庭院纠缠的时间吗?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辰?若非那鬼魅男子是故意引走她?凭她对血气的敏感程度,若同层楼里有人被杀,她必定能第一时间察觉。所以,昨晚那人,真的是故意引开她的吗? 把她从房间,带到后庭,与她莫名其妙的纠缠一时,又什么都没做的放她走,为什么?就是为了杀这个人?还是……为了他的同党争取时间? 可是,那人又是如何确定,她会阻碍到他们的杀人行动?她来广坞府不过一天,并且以前也从未来过,那个男人,那个浑身冰冷如鬼如魅男人,却好像很了解她的本性似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了解? 顿时,一股没由来的凉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她的中枢神经,那种被人在暗地里窥视的感觉,让她心神微颤,她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人监视她,但是……其实她一直都在被监视着吗?被那个像鬼一样的男人! 恐惧感占据了心灵,她猛一起身,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秀绝的脸庞因为那藏在黑暗中未知的眼睛,而越发惨白…… “娘?”小晴天吃惊的看着娘那害怕惊惧的眼神,小小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娘你怎么了?”他想上前,可娘却一直后退,突然,他眼眸一诧,张口唤道:“娘,小心你后……” 可话音外完,雁雪就感觉后背“砰”的一声,撞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同时一道温软的气息,索绕住她全身。她迅速回头,正好对上一张温润如玉,淡笑清和的俊逸面庞,干净温暖的气味扑面而来,竟让她觉得分外舒适。 “沈姑娘,当心。”宋暮白绅士友好的扶好她略显狼狈的身子,他看着她,轻笑着环视房间一圈,才说:“姑娘可真大胆,这样的房间也敢进。” 雁雪立刻敛去脸上所有情绪,站稳身子,侧过眸,往他身后看去,却见他身后半个人都没有,她不禁蹙眉。 似是看懂了她的不解,他笑着解释:“花公子与捕头刑头儿,还有婢子柔柔正在大堂争持不休,余下的人也都围着看戏,在下未看到姑娘与令郎,担心两位出事,便上楼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找到你们。”他的声音温柔似春,解释得也有条不紊,显然这房间里的腥臭气息,对他并没太大的影响。 “你担心我们?”小晴天挑高眉毛,嘴里嗤了一声,表情满是不屑。 宋暮白好脾气的扫了眼脚边的小人儿,又将目光收回,别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雁雪,笑道:“毕竟这间客栈昨晚才死了人,而凶手又还没抓到,我与两位也算相识,担心一下,不为过吧?” 晴天一撇嘴,不再吭声。 雁雪倒是笑了起来,只是一张原本就秀琅明媚的脸上,却露出几分凌厉:“说到这儿,沐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死的这位,可是咱们的旧识。” “旧识?”宋暮白笑得依旧慵懒轻淡,可眉宇间,却带着些不解。 雁雪微微让步,让他自己看,宋暮白脚步优雅,面上轻笑未撤的走到担架边,顺势一看,便看到一张黝黑粗糙的男人脸,因为人已经死了,所以黝黑的皮肤渐渐有些古怪的青白。 他抬起头,疑惑的看向雁雪,无害的眨了眨眼:“你说……是我们的旧识?”他特地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雁雪歪着头,轻轻点点:“没印象?” 他微笑:“可是我与沈姑娘,不是昨日才相识吗?何来旧识?” 雁雪抿着唇,笑得有些轻蔑:“沐公子又何苦装蒜?” 宋暮白看着她有些不耐的神情,嘴角扬了扬,随即面露无奈的再次看向躺在担架上的那颗头,俊眉拧了拧,过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的回首,试探性的问:“他该不会是……客栈内的小二吧?” …… ……雁雪俏脸一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宋暮白笑得欢快,儒雅淡然的表情看来风度翩翩:“沈姑娘非要强调他乃你我旧识,可你我分明昨日才识,非谓旧,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若不是这间客栈的小二,那沐某当真猜不出了。” 雁雪锐利的视线横射在他笑得谦和有礼的脸上,这个男人故意不认,分明是害怕被怀疑,人死了,还死成这幅德行,在这种满间客栈人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的时候,谁说认识死者,都无疑是自掘坟墓,只是现在房间只有他们三人,他却还是如此提防她,看来,这男人的警惕心也不低。 笑了一下,她也扯出一丝轻薄的笑靥,随意的道:“不识就算了,也怕是小女子认错了人,不过公子倒是好胆识,乍看这么凶暴的尸体,竟然一点不适都没有,普通的公子哥,也少有阁下这般的大气度。” 宋暮白笑着承载她的赞美,也有礼的回敬道:“姑娘何尝不是,女儿家带着个孩子来这样的房间,姑娘的胆识,才真让在下佩服佩服。” “呵呵,沐公子谬赞,咱们乡野之人,什么没见过,过的都是泥泥土土的脏乱日子,更恶心的东西都看过,何怕如此。” “姑娘无须妄自菲薄,是龙是蛇,沐某还是有点眼力的,倒是令郎不过孩童,让他来这样的环境,不觉不适吗?”uq0v。 小晴天本闲暇的看着两人的一来二往,可突然,却听到对方口里对自己的轻视之示,小小的身子蓦地往前一站,昂首挺胸,揣紧了小拳头,满脸肃然的道:“叔叔你既然承认我娘是龙,那龙生龙子,我又怎么算是普通孩童呢?叔叔下次说话前请考虑清楚自己是否前后矛盾,别让我一介孩童来提醒你,真麻烦。”说着,小家伙抛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回头牵着娘亲的手,甜糯的喊道:“娘,这里有脏东西,晴天不喜欢,我们出去吧。” 雁雪低头看了儿子一眼,正想开口,却听对面的沐白突然笑着对她道:“令郎可真是伶牙俐齿。” 雁雪眼神微动,成功的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她眸光骤然变冷,声色也低凉了些,提防的道:“沐公子若有儿子,必然也不遑多让。” “可惜沐某福薄,至今膝下犹虚。”说完,他又上前两步,温厚的大手应该是想拍拍晴天的小脑袋,可手掌未至,就见小家伙阴狠的视线由下而上射过来,那视线,不再是方才的轻蔑,也不是昨日的严肃,却是另一种,类似于警告,可包围在那警示眼神里的,却是浓浓的杀气。 宋暮白相信,自己这手若是拍下去,这孩子绝对会在下一秒杀了他,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孩子会用什么方法杀他? 轻笑着收回手指,他眼底的玩味加深了:“有儿子真好啊,看来沐某也该早日成家立室了,不知沈姑娘家中可有姐妹介绍与在下?相信姑娘的姐妹,必定与姑娘一样玲珑剔透,蕙质兰心。” 小晴天眼底的鄙夷之色顿时更深了,哼,那俩词儿能用来形容他家残暴的娘亲吗?这个马屁精啊…… “姐妹吗?”雁雪唇边突然扬起一抹悠然,她边往屋外走,边回忆似的嘀咕道:“家中倒是的确有两位姐姐,若是沐公子感兴趣,在下也可为公子牵个媒。”一想到那日京城天蚕酒楼,跟在方骞身边的两个女子,她水盈的眸子突然闪出一抹厉光。 出了房间,走廊空无一人,她又往楼下看去,便见楼下大堂热闹非凡,花一寒站在人群中,炸毛似的跟沐白的丫鬟红柔吵得不可开交,而那刑头儿就拼命的劝架,眼神动作上,都可看出他对花一寒的保护,像是怕那红柔会动手伤了花一寒。 花一寒武功虽不算顶尖,倒也是上乘,而红柔无论内力还是外功,都只算普通的三脚猫手段,若两人真的打起来,花一寒只怕动根手指头都能将红柔捏死,该保护的是红柔才对吧。 不过从雁雪这个角度,倒是可以看清那五大三粗的刑头儿看着容貌俊逸,欣长美貌的花一寒时的纵容神情,也可看清,咱们武功高强的天下第一神盗花公子,却因为有衙门的人在场,唯有忍气吞声,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的憋屈表情。 看着这样两个男人,雁雪突然沉默了,她记得上一世,在刺杀某个守卫严密,保镖众多政要高官时,为了接近那位高官,她便乔装成保姆,混进高官的家里,当了整整一个月的下人,而那一整个月的时间里,她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个高官的女儿,那位大小姐好像是个高中生,性子很阴郁,整天抱着不同的漫画小说走来走去,嘴角还总挂着诡异阴森的笑。 记得有一天她因为实在好奇,就偷看了那些漫画小说的内容,这一看,她顿时脑神经轰炸了,那些漫画画里竟然全都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档子事……而那些小说的内容,也都是关于男男的…… 而正在她中枢神经因此衰弱不堪时,那大小姐发现了她,她以为那大小姐会恼羞成怒,将她扫地出门,却不想她竟然两眼放光的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的跟她讲解男人跟男人恋爱的美好,什么攻,什么受,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更是从早上九点,足足讲到晚上十二点,后来,还是她忍无可忍,用手刀直接把那位大小姐劈晕过去,才终于耳根清净,世界太平的。 而现在,看到楼下的刑头儿和花一寒那样的神情动作,她脑中竟然第一时间跃出两个词语——忠犬攻、傲娇受…… “咳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急忙咳嗽了两声,眼睛却还是探索似的在楼下两个男人之间游走。 “娘,你不舒服我们回房休息吧。”小家伙心疼的拉拉娘亲的手臂,嘟着小嘴,满脸担心的说。 雁雪看着他尴尬一笑,一抬眼,便对上沐白温润担忧的眼神:“若是不舒服,便回房吧,一会儿我让柔柔去买些药,煎好了给你送去。” 雁雪忙摆摆手,狼狈的咽了口唾沫:“不用了,只是嗓子有点痒,咳两下就好了,我们先回房了。”说完,拉着儿子的手,几乎是飞奔的逃回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宋暮白温润的笑脸也终于卸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凶案房的大门,那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有趣的轻笑:“呵,居然是这个人,可真让人意外,不过……也更好玩了。” 房间里,小晴天皱着眉头,端着娘亲的手腕认真的把着脉,确定娘亲脉息平稳,又摸摸她的额头,确定她不烧不烫,这才松了口气,爬下床边到桌边倒茶,边嘟哝着说:“娘昨晚一定踢被子了,哎,没晴天照看着,你要怎么活下去啊,真是让人伤脑筋女人……” 没管儿子的嘀嘀咕咕,雁雪现在满脑子都是曾经看过的那些滛色漫画的画面,当然,她又想到了昨天花一寒与沐白争吵时的场面,还有今天两人的对峙互动,她纯洁的小心肝竟然突然狂跳不已…… 如果是刑头儿和花一寒一对,唔,的确有点浪费,但是如果是沐白与花一寒,那个画面,应该就不错了,她穿到古代后,偶尔无聊打发时间看的那些话本小说里也有写,一对男女在一起之前,通常都会是斗气冤家,但是最后往往能携手并肩,手拉手一起开创美好的新生活。 所以,她可以将沐白和花一寒理解为还停留在恋爱初期的斗气情侣吗?可以吗?可以吗?应该……是可以的吧…… 但是刑头儿又要怎么办? 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 男男的意识越加清晰,雁雪突然回神,干涩的眨巴眨巴眼睛,脑中某根神经彻底断裂了……哎,她怎么,怎么会想这些东西? 她又想起了前世那个大小姐曾用过于热烈激动的表情,很隆重的跟她说过一句话——每个正常的女人,脑内都住着一个腐宅因子,所谓,意滛无罪,yy有理。 “娘,娘……”耳畔的清脆的童声将她那不知飘到哪个领域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回过头,茫然的看着儿子,不解的眨眼:“嗯?” 晴天叹了口气,伸手又摸了摸娘亲的额头,确定她真的没有发烧,才一脸懊恼的问:“娘你到底怎么了?神情怪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邪了。” 雁雪点头,默然的喃喃自语:“嗯,没准儿我真的中邪了。” “娘你说什么?”小家伙将小脑袋凑过来,单纯的小脸透着粉红的光晕。 她忙摇头,苦笑一记:“没,没说什么……” 小家伙缩回脑袋,跳下床榻,边往门外走,边说:“刚才衙差让咱们下楼,应该是要查问了吧,不过这广坞府的衙门处事好马虎,那刑头儿连尸体都没看,仵作也没来,连凶案房都没进去,就拉着人问话,这样查案,能查得到才有鬼……”小家伙 一边鄙夷,嘟嘟囔囔的抱怨个不停。一回头,却看到自家娘亲还像尊佛似的坐在床便,他耷拉下肩,加大了音量有喊了声:“娘,走了啦……” “额,哦……”雁雪猛地回神,拔起身子,快步跟着走出房间。 一楼下面已经休战了,不过从围观群众的愉悦表情,红柔与沐白的惬意表情,刑头儿的无奈表情,以及他们伟大的花一寒花公子的青黑交错,杂乱无章的艰涩表情,不难看出这场闹剧唯一的输家,应该就是这位最先挑事儿,最后搬起指头砸自己脚的花公子了。 哎,这是何苦呢?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下面十几个衙役已经开始分开问话,三楼的天字七号房反而冷冷清清,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失望的摇摇头,雁雪心想,若是真靠这群家伙破案,她最近几年都别想离开广坞府了。 “一寒兄弟你也消消气吧……”刑头儿宽厚的大手拍在花一寒的肩上,看似的豪迈不羁的兄弟接触,在雁雪眼里,却突然变了色。 她艰难的别开眼睛,却见花一寒已经发现了她,小孩子似的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你刚才也不帮我,自个儿跑哪儿去了?” 雁雪悄悄的拽回自己的袖子,余光先瞥了眼不远处的刑头儿,又瞥了眼正配合衙差录口供,背对着他们的沐白,干咳一声,她小声提醒:“你别靠我这么近,影响不好。” “影响?”花一寒拧拧眉,不解的问:“什么影响?” 话总不能说太白了。雁雪不再吭声,正好这时也有衙差过来找她问话,她立刻满心欢喜的无限配合,脚边的小晴天狐疑的看着自家娘亲那隐晦不明的面部表情,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了,娘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全部的人都问完话了,那刑头儿方才带着人上楼去案发现场,而万众瞩目的仵作大人,也是在吃过午饭,才终于姗姗来迟了。 等衙差初步了解完了这个案子,已经是晚上酉时了,刑头儿临走前果然不负众望的颁布了一条规令“破案之前,或是排除嫌疑之前,谁也不许离开云添客栈。”最后再抛下一句“三楼查封,三楼所有住客搬到另外两层楼”说完,这才终于走了。 虽说刑头儿走了,可三楼楼梯拐角守着两个衙差,云添客栈大门守着两个衙差,后门又守着两个,总之,这间客栈被守了很多衙差,他们彻底被与世隔绝了。 其实雁雪若真的要走,随时可以冲出去,不过这样等同畏罪潜逃,到时候通缉令一贴,她不是凶手,也莫名其妙成凶手了。 为了免于自己将来遭受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唯有乖乖留下了,而因为三楼彻底查封,所以在整间客栈所有人员整合之后,她与红柔被迁到了二楼地字二号房,而这间房是间四人房,除了她们,还有两个外乡来的女子,一个摸样清丽,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很?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9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很可爱,叫阿灵。还有一个神情淡漠,穿着虽也朴素,但眉宇间却带着些阴郁,看到她们时,眼神里也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她只说自己姓钟,却并未说名。 那阿灵倒是好客热情,一张不算白皙的小黑脸嵌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来轻巧又精灵,倒是符合她的名字。 “沈姐姐和柔姐姐都是京城来的啊?京城是什么样?我阿爹说,京城的人,地上掉了一两银子都不会弯腰捡,真的这么富贵吗?”阿灵眼神发亮,带着些乡音的嗓音却不觉得难听,反而给人一种踏实淳朴的感觉。 雁雪抿唇未语,红柔却似乎挺喜欢阿灵的,随意的便说道:“京城里也有穷人,只是到底天子脚下,因此比之别的地方,也是繁贵一些。” 阿灵笑嘻嘻的弯了唇,又拉扯着红柔说了好半晌的话,而雁雪始终沉默不语,淡笑的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却算不得亲厚。 这时,房门打开,就见那钟姑娘怀里抱着自己的黑包袱,默默的走进来,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床,默默的爬上去,睡觉,盖被子,而那黑包袱始终被她抱在怀里,像是深怕别人觊觎似的。 红柔眼眸微闪,凑到阿灵耳边,小声的问:“你和她熟吗?” 阿灵摇摇头,也同样小声的回答:“我来广坞府找活计,阿爹就给我揣了几十两银子傍身,我来云添客栈本也是要住人字房的,可人字房住满了,我的银子又舍不得住地字房,刚巧就遇到了钟姑娘,钟姑娘说与我合住,我们一人出一半的钱,这才住进了这间地字二号房,不过同住的两天,钟姑娘都没与我说话,我想她多半是不爱说话吧。”小丫头没什么心机的笑笑,显然就算人家对她再冷淡,她单纯天真的也不会在意。 红柔嗔着点了点阿灵的额间,笑着说:“你和我妹妹真像,我家俏儿也是你这样,对谁都笑着一张脸,好得不得了,不过……”她话未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沉重了起来。 雁雪随意瞥了她一眼,看到阿灵用不解的眼神看着红柔,便轻淡的开口:“好了,不早了,咱们也睡吧,别吵醒了钟姑娘。” 她这么一说,红柔和阿灵又同时看向睡在最里面那张床,背对着她们,将自己裹得只露半颗脑袋的女子,两人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便各自回床睡觉了。 雁雪躺在床上,房间里另外两道呼吸声已经均匀了,想来那钟姑娘与阿灵已经睡熟了,至于红柔……哎,不等她先睡着,红柔只怕是不会放心睡的吧。 轻笑一记,她翻了个身,终于也闭上了眼睛,只是刚待熟睡,就突然感觉到后背上,某道灼热尖刺的目光正对准自己。她眯着眼侧首,隔着黑黑的空气,她看到了最里面的那张床上,薄被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钟姑娘的床…… 她敏锐的眼神又在阿灵与红柔的床上扫过一圈,发现两人皆已经睡熟了,她嘴角登时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看来这个钟姑娘,有问题呢。 第二天,刑头儿也没再来客栈,当守着几道门的衙差换班时,有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是尸体还在解剖,也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疑点。 雁雪叹了口气,忧伤的想着,要用什么说服她,一个被砍成七块的男人,还需要解剖? “沈姑娘今日心情不错嘛。”悠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雁雪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这么欠扁的话的人是谁,她眉目淡然,表情却非常难看。 她心情好?她怎么没看出来她自己心情好? 一旁的花一寒一见到今生最大的仇人,立刻像斗鸡似的,全身汗毛直竖,他“啪”的一声扔下筷子,恨恨的别过头,一点也不想看到那张让人讨厌恶心的娘娘腔脸。 不想看到宋暮白的还有小晴天,他小小的鼻子皱了皱,学着花一寒的样子,也“啪”的一声丢下筷子,小脑袋一扭,愤然的转向旁边…… 花一寒顿时像找到知音似的,毫不客气的大笑一声,对着相见恨晚的知己热情洋溢的问道:“小晴天也看出了这小白脸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小晴天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赞同,还加以补充:“嗯嗯嗯,不止如此,我还看出了他是个道貌岸然,目中无人,不可一世,高傲自大,负才倨物的斯文败类……” 回上的眼。“啊?真的,怎么看出来了?他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恶贯满盈的事?”花一寒显然对沐白的恶事非常感兴趣,立刻小步子噔到晴天身边,一大一小开始窃窃私语。 看着那对幼稚的一大一小,雁雪额前冒出六条黑线……她同情的回头,想以眼神安慰一下这位莫名其妙过来打个招呼,却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倒霉蛋同志,可一回头,却见他仍旧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人家当着面公然辱骂。 “我可以坐下吗?”他谦和有礼的笑问。 今天阿灵拉着红柔在房里用餐,因此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而四周的桌子也都坐满了人,倒只剩他们这儿还有空位置…… “不行。” “不行。”还不等她开口,那边悉悉索索的两人突然同时抬眸,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满脸温笑,全程无辜的沐白。 “看到他那张脸我会吃不下饭的。”花一寒斜睨了沐白一眼,那狂妄的表情显然在说“谁让你不早点起来占位子,你想坐,我偏不让你坐,偏不让你坐。” 好幼稚…… 雁雪不语,沉默的端起茶杯,喝着茶…… 小晴天见同盟勇敢的打了头阵,他也立刻不落人后的加以助阵:“就是啊,沐叔叔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想法嘛,不要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这样坐井观天,跟井底之蛙又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里又不是你的少爷府,想摆大少爷的派头,想找人迎合你,附和你,可以啊……付钱呗。”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格外响亮。 “噗……”雁雪一口茶,瞬间喷了。心里却隐约想着——果然是她的儿子,果然是她亲生了,果然他们的遗传因子是相连的,她沈雁雪优秀的dna,终于彻底被延续了…… ps:终于码完了第二更,虚脱了,看在阿画这么辛苦,大家留言吧,推荐吧…… 凶手 7 丝毫没搭理没出息的娘亲,小晴天继续挺胸抬头,面色不羁的瞪着翩翩蓝袍的沐白道:“怎么样,二十两银子,就让你坐下。”他其实想说五十两的,但是这整桌的饭菜加起来还不到十两,喊价太高了,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会心虚。 一旁的花一寒疾风似的两道视线嗖嗖的刮过来,瞪着小晴天,他心里悲愤的想着: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这算卖友求荣吗?算吗算吗?敌我的战争明明才刚刚开始,队友就慷慨激昂的弃枪投降,屈服在敌人的滛威之下了,这算什么革命?什么友情? 仿佛没注意到花一寒犀利怨怼的猛烈视线,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睨着边上儿的宋暮白,再问一次:“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的就滚远点,看着真碍眼。” 雁雪勉强恢复镇定,沉默的再为自己倒了杯茶,安静的啄了一口,对于儿子的行径,她不予置评…… 沐白温润如玉般的眸子轻闪一下,菲薄的唇瓣也勾了起来,二话不说,他爽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向对面的小人儿从头至尾,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晴天闪亮着一双大眼睛,乐呵呵的接过银票,打开一看,上面的数字让他一愣,抬头时,目光疑惑的对着那笑若春风的男人。 宋暮白笑得温柔,声色亦是和顺:“多的就当下次的预订。” 花一寒鄙视的眯起眼睛,好奇的探过脑袋往银票上一瞅,眼神骤然一紧……一百两?! 他眉毛一抬,心里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下一秒,便见小晴天一骨碌将银票收好,一张本还冷淡轻薄的小脸也霎时间春风洋溢,小家伙热情洋溢的小步子蹦跶两下,轻快的跑到如玉男子身边,嘴上一边殷勤的喊着:“沐叔叔过来坐,这边通风,坐着舒服……”一边还漠视人格的亲自为这头出手大方的大肥羊拉凳子。 待宋暮白满脸含蓄的坐下后,小家伙又谄笑的挤在他身边,拿过自己的碗筷,狗腿的为他布菜:“沐叔叔吃这个,这个好吃,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 情势一下子逆转了,还没从被队友秒弃的惊愕中回过神的花一寒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那位已经倒戈相向,卖国求荣的昔日战友。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见钱眼开吗? 雁雪同情的抬头看他一眼,淡淡的解释:“你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花公子,你要学着相信钱是万能的。”说完,转头看着充分将自己的传承发扬光大的宝贝儿子,她满意的笑了。 莫名其妙被抛弃的俊美男子连忙捧着小碗,可怜巴巴的瞅了一眼对面化敌为友的一大一小,他悲愤的小步子蹭到雁雪身边,拉拉她的袖子,无限哀怨的说:“娘子,为夫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了。” 那期期艾艾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只弃犬,不过……那刺耳的两个字是怎么回事? 雁雪冷下脸,匀速缓慢的飘过去一抹杀气正浓的眼神,浓烈的凌厉气息将可怜的花一寒瞬间笼罩,他薄唇一扁,委屈极了:“娘子,你也不要为夫了吗?” 还来劲了是吧? 她眼眸一眯,突然收回煞气,白皙的脸庞因为松下凶厉的表情,而显得有些平和,花一寒看她不反抗了,以为自己终于被接纳了,小俊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或许也是他高兴得太早了,因此也就没看到对面的小晴天正拼命挤眉弄眼的给他打眼色…… 花叔叔,不要相信你眼前看到的啊,这个没人性的女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再发花痴你会死的,会死的…… 雁雪侧头纯洁无暇的看向花一寒,然后轻飘飘的端起那喝了一半的茶杯,茶杯刚碰到纤指,突然,茶杯上一声细弱的“咯吱”声吸引了另外三人的注意。 三双眼睛同时将投向她手中的白瓷茶杯,就在三人看得认真时,茶杯突然“砰”的一声莫名碎裂,而被雁雪捏在手中的几片瓷片也在须臾间化成粉末,小风一吹,粉末脱手而落。又在是小。 “嘶~”迟钝的花一寒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一双黑若曜石的魅眸盯着那只素手上还残留的少许杯粉,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倾。 小晴天抚着额,沉重的叹了口气……哎,看吧看吧,让你放心的早,放你高兴的快,这下遭报应了吧,我说花叔叔啊,难道你这辈子就打算这么一直二下去吗?这样的智商,还想要追我娘,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吧。 “那……那什么”花一寒额头沁出一抹冷汗,惊惧的看着身边的冷面女人:“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呢……”说完,众人只感觉鬓边一阵疾风,再回神时,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 一点也不意外花一寒的逃之夭夭,雁雪斜勾了一下唇角,脸上的笑意狭促清冷。 “沈姑娘,好功夫啊。”宋暮白仍是一脸笑意盈盈,仿佛那堆杯粉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并没什么值得惊诧在意的。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刚拿了宋暮白一百两银子,这会儿小晴天也不好意思再挤兑人家,便默默的趴在桌上喝粥吃饭,不去这小白脸又在色迷迷的勾引他家娘亲了。 雁雪没什么表情的扫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他脸上那虚伪至极的假笑,虽然温润如风,却只让她觉得恶心不耐。 其实雁雪一直觉得,如今的沐白,很像之前的花一寒,两人都喜欢表面上在脸上挂着疏离又古怪的笑意,而实际又在旁用猎豹般的窥视的眼神,窥探着自认为新奇好玩的事物……不过,这沐白与花一寒不同的是,他比花一寒藏得更深,花一寒说是城府,不如说是顽皮,喜欢开玩笑,喜欢找乐子,但却容易看透,至少无害。 可是这沐白却……哼,只怕到底叫不叫沐白,还不一定吧。 “沐公子喜欢明知故问是你家的事,可小女子没收你银子,也就犯不着符合你这无聊的伪装游戏,我的功夫如何,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当初她在南卫坡使出雪撒纷落时,他不是在那顶翠盖珠缨马车上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即便他不懂她的武功路数,却也该知道,她是会做那些杀人于无形的事的人。 沐白仍旧给她一记恬笑,温润的眼眸似乎因听到好笑的事,而弯得更加柔和,他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一手支着下颌,偏头一派慵懒玩味的看着她,笑着道:“沈姑娘昨日不是说介绍贵府两位姐姐与我认识?不知还算不算话?” 雁雪挑了挑眉,清亮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涟漪,斜眼回视他,她嗤鼻一笑:“你会在乎吗?” “当然。”他回答得简洁有力,可轻淡优雅的眼神,却并没半点起伏。 小晴天仍旧趴在一边,小脑袋几乎都要塞进碗里似的拼命喝粥,唔,他看不到,他什么也看不到,一边是出手大方的新鲜肥羊,一边是养育之恩的亲生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抉择太艰难了,他不知道该帮谁,虽然他清晰的感觉到娘亲和肥羊叔叔之间的波涛汹涌,但是现在两人只是眼神交流而已,应该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所以,他决定了,只要肥羊叔叔不动手欺负娘,他都会选择性的无视他们的火花四溅的,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亲生娘不如近身钱。 “沐公子一表人才,若是当真一心想找个贤妻良母,相信府中自会安排,哪里轮得到小女子为你牵线搭钱。”说完,她不再看他,随手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皱了皱眉,将茶杯放下,转而端起碗,舀了一碗清粥。 像是听不懂她言语里的拒绝,宋暮白笑着推了一盘甜糕到她面前,淡淡的说:“府中安排的,哪里有自己看中的有意思?相信沈姑娘也是不愿与连认识都算不上的陌生男子成亲吧?毕竟夫妻相处,到底是一生一世的,可马虎不得。” 雁雪喝了一口粥,却并未动那盘甜糕,其实她是喜欢吃甜糕的,尤其是她素来少用早餐,但是但凡用餐,都是清粥陪甜糕比较多。呵,只是昨晨一起用过一次餐,他竟然记住了,看来这男人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缜密呢。 咽下粥水,她眉目未抬:“有何马虎不得的,男子不都三妻四妾,妻子不爱了,遇到貌美的姑娘,纳成妾不也一样?沐公子风度翩翩,丰神俊朗,自是待嫁女儿们,如意郎君的上上之选,大丈夫又何患无妻?” “普通男子的确三妻四妾,可沐某却觉得,夫妻还是比翼双飞,凤凰相偕的好,若是有心,想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应当也不是太难。”他唇边笑意不减反增,看着雁雪的视线,也越来越灼热。 她突然咧嘴一笑,笑得灿烂:“你说比翼?凤凰?沐公子可真爱说笑。” “姑娘不信?”他眼底的笑意终于弱了弱,想到这女人孤身一人,带着个六岁的孩子,从在京城开始,到如今,次次相见,她身边都有男人相伴,但,到底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或者……这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神色上迅速闪过一丝锐利,他抿紧唇瓣,突然很想问她点什么,可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她也不会回答。 “我信不信重要吗?”笑了一下,她扭头看着他:“第一,男女之间接触,不过就是传宗接代,循环天道罢了,说什么爱不爱的,情不情的,不觉得虚伪吗?第二……”她清亮秀绝的脸庞上骤然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咽了口唾沫,她艰难的抬眸,欲言又止的睨着他:“第二,我觉得你……你……不太适合……普通女子……”听说腹黑攻比较适合傲娇受,所以,其实她想说的是,花一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傲娇受,虽然忠犬攻与傲娇受的配对也是不错,但是雁雪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看那个五大三粗的莽刑头站在花一寒身边的画面,所以,她其实还是比较看好“白寒恋”的。 “嗯?”不适合普通女子?宋暮白的眼神里突然闪出一丝潋滟。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雁雪蹭的一声跳起来,转身快步上了楼。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没这么害羞过,不过一想到男人跟男人之间的那档子事……好吧,她承认她真的脸红了。 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宋暮白开心一笑,可一转头,却发现身边的小晴天正一脸大限将至,晴天霹雳的表情。 “晴天?怎么了?”他明知故问的温柔问道,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晴天呆愣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傻傻的回过头,看着正对着自己笑得温柔慈祥的俊秀男子,脆弱的小心肝终于一下子碎了。他颤抖着小手,不可置信的指着他,迟疑的问:“我娘……难道……喜欢上你了?”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虽然他故意将脸藏在碗里,虽然在娘和肥羊叔叔唇枪舌战时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但是他真的看到了,的确看到了……娘亲,那个脸皮比城墙还厚,一点温情细胞都没有的冷血女人,脸红了……是的,她脸红了。 为什么会脸红?他以前就这个问题,很严肃的问过云弯弯,当时云弯弯露出一个羞涩含蓄的笑脸,满脸憧憬又眷恋的跟他说“因为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自然就会脸红啊。” 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无数回音像魔咒一般充斥在他小小的脑海里,一抬头,小家伙又对上那双潋滟柔顺的丰神脸庞,怔了一下,他才发现对方正在跟他说话…… “嗯,如果你娘真的喜欢叔叔,那晴天愿意让叔叔当你的爹爹吗?”他问得理所当然,就好像这已经铁一般的事实了般。 小晴天顿时被震慑了,其实若真要选,他一直比较希望花叔叔当他爹爹,因为花叔叔比较好欺负,而且虽然花叔叔有时候看来很蠢很二,又没什么脑子,但是他对娘亲是真的好,对他也很好,所以虽然觉得花叔叔不见得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也不算个太差的人选。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沐公子呢?唔唔,好像他跟花叔叔比,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看起来财产比较多。不过虽然沐公子总是笑得像小绵羊一样纯洁无害,但是晴天知道,他绝没看起来那么简单。莫名其妙的客栈相遇,莫名其妙的与他们相交,总觉得一切更像一场阴谋,反正他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但是,如果娘真的喜欢他呢?毕竟娘的喜恶比较重要,如果娘真的喜欢,那么……这个看来像狐狸一样,一肚子坏水的男人,真的要当他的爹爹吗? 突然,一种排斥感油然而生……小家伙终于蹙起眉,一张小脸满是肃穆:“哼,别开玩笑了,就算你给我一千两银子,一万两银子,我也不愿意你当我爹爹。而且,我娘根本不可能喜欢你,她只是暂时被你迷惑,娘不会喜欢任何男人,她不会的……” 看他越说越激动,眼中的排拒也越来越浓,宋暮白眸光一闪,缓缓掀唇:“哦?你就这么肯定?大人的事,小孩子知道多少?” 小晴天猛地站起来,丢下粥碗,眼带怒意:“哼,就算我不知道,我也有眼睛能看到,救下素儿姐姐的时候娘就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素儿姐姐?” 小晴天眼睑一翻:“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为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顺应家中的安排,嫁给了一个商人,可怀孕期间,却被夫君的小妾陷害流产,最后落下终生无法生育的病根。可事发之后,她那狠毒的夫君竟然将一切罪责怪罪到无辜的素儿姐姐身上,说她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用?正妻被小妾欺辱也就算了,夫君还宠妾灭妻……过了三年,那个商人家道中落,家中负债累累,在无钱还债、焦头烂额之际,他竟将可怜的素儿姐姐卖到青楼,说是反正她也无法生育了,不如就卖了换些银子为家里还债,这恶心的男人……我娘当时就说了,男人就是这样的本性,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抛妻弃子,丧尽天良……所以,我娘绝对不会喜欢你,我敢保证……”说完,不想再与他废话,小家伙从怀里掏出那一百两银票,毫无眷恋的扔到他身上,便头也不回的咚咚咚奔上二楼。13446460 捏着手里的银票,宋暮白漫不经心的略微侧首,看了眼二楼的方向,他的眉眼缓缓垂了下了,口中却念念有词:“是这样吗?遇到了抛妻弃子的男人,所以开了万紫千红楼,招的也全是身世坎坷的清倌儿?那……仇钰、方骞、花一寒,这些男人与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宋暮白承认,自己比普通人多了一分好奇心,虽说身在帝王之家,最要不得的应该就是那份好奇了,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是保命之道,只是……他的人生本来就够无聊了,若是连这最后的乐趣都被剥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笑了一下,他此刻这个笑却不是一贯的柔顺温润,而是带了一分恣意邪魅,再次望向二楼的方向时,他菲薄的唇瓣越扬越高,眼底那抹悠然,却诡异莫测。 傍晚时分,衙门的刑头儿带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过来了,说是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是个山贼头头,不是广坞府是附近的,而是距离广坞府少说也有几十里外的南卫坡那一带的。南卫坡四面环山,的确多有山寨驻阀,虽说临近官府也派人围剿过,不过山寨数目众多,零星分散,不能一网打尽,往往灭了这个,放了那个,如此循环不停,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到最后实在不行,官府乏了,索性就任由那些贼人恣意妄为,反正只要别弄出人命,官府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方都省事儿。 说明了死者身份后,又经过了一次盘查,因为客栈人数众多,这一查,竟就查问到深夜。 地字二号房里,最先回屋的是雁雪,她脸色淡漠清冷,平稳的推门进屋,看到屋内寂静无声,点了灯,她坐回自己床上,眼角却瞥向最里面那张床,那张床是钟姑娘的床。 隐晦不明的目光索绕在那张床上良久,直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哎,终于完事儿了,这查案子都是这么天天盘,天天问的吗?柔姐姐,我怎么觉得他们昨天问我的话,跟今天问的,压根就是一样的?”单纯的阿灵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解的眨巴眨巴,似乎对于这大城市的一切,还不太习惯。 红柔也被折腾得有些累了,眼睑下明显泛着黑影,新仇加上旧恨,她的口气也不禁尖锐了起来:“哼,他们只是还将嫌疑人锁定在我们身上,这才问了一遍又一遍,那姓刑的怎么就没想过凶手已经跑了?一整夜的时间,谁杀了人还傻傻的呆在这儿等着人来盘查?真不知道怎么当上捕头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阿灵回头张望了一下楼下的衙差们,吐了吐舌头,小声的笑劝道:“柔姐姐别气,咱们回屋吃牛肉干,我的包袱里有很多牛肉干,是我娘亲手晒的,临走前特地让我包了好大一袋……”说着,小丫头步子也轻快了些,兴冲冲就跑进屋,一进屋,看着屋内空荡荡的,她却一时犯了嘀咕:“我以为沈姐姐先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红柔后脚进屋,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眸也沉了下去……她明明看到沈雁雪进屋的,怎么不见了? 现时,整间客栈的人,要不就在大堂等着盘问,要不就各自回房歇息,而客栈后庭院这地方,自然是清清静静,无人喧扰的。 可当雁雪踏入这片不大又深黑的庭院时,耳边却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她清冷的视线随意一瞥,瞥向一处假山……再悠悠的收回视线,投向另一边的连理树…… 呵呵,看来今晚后院,比前堂,还热闹呢。 这时,右边拱门内传来细弱的脚步声,雁雪平淡的眼眸不动,身形却快速的闪进了门柱后,圆柱不宽,却正好能遮住她纤细的身形。 杂乱犹豫,又透着慌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雁雪悄悄探首,很轻易的便看到了个浑身粗衣,摸样鬼祟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身形纤柔,在这朦胧月光照拂的深夜里,显得有些削弱,她怀中抱了个黑色的包袱,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走到一颗大树下,前后张望一番,确定没人发现,她才蹲下身子,将怀里的包袱打开,里面竟赫然是把手臂长短的小斧头,就着斧头,她奋力的在树下刨了个不大的坑,再急切的将斧头丢下去,细弱的背影一直颤抖不停,像是害怕,像是胆怯,可雁雪却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就在女子准备捧着土,将那丢了斧头的坑重新填平时,假山后,大树后,屋顶上,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好多衙差,身形健硕的衙差嘴里吼喝一声,一下子,便轻松的将早已吓得面目前非,胆战心惊的鬼祟女子抓了起来。 “哼,还是头儿聪明,猜到凶手会毁尸灭迹,早让我们埋伏再次,这下还不束手就擒。”一高头大马的衙差洋洋得意的道。 另外几个衙差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人挖出斧头,有人架着那早已面如土色,泪流满面的“凶手”出了大堂,不一会儿,后庭院恢复了安静。 雁雪慢慢从门柱后走出来,摇头望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刑头儿的主意吗?哎,果然物以类聚,花一寒的朋友,智商怎么会高?” 当她迟迟的出现到大堂时,看到的就是那所谓的“凶手”已经被两个衙差,大手大脚的压跪在堂中央。那瘦弱的身子扑在地上,哭得盈盈不止,小小的身子,颤抖得几乎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抽死过去。 “呀,是……钟……钟姑娘?”不可置信的诧异声让原本安静得只剩哭声的大堂,变得诡异起来。 无数本已回房休息的住客,听到抓到凶手里,纷纷跑出来凑热闹,大堂内的人越来越多,而扑在人群中的那抹小小的身影,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一句求饶也没有,只是嘤嘤的哭个不停。 “柔姐姐,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会是钟姑娘?”阿灵似乎接受不了这个可怕的事实,猛地一脑袋扎进红柔的怀里,有些害怕的红了眼睛。 红柔也没想到凶手会是这个浑身透着阴森诡异的钟姑娘,虽然觉得这女子行为怪异,眼神里要不是莫名的暴戾,要不就是莫名的冷漠,但是她倒是从未将她与那分尸凶手联系上,不,或许她根本没想过凶手会是个女人,毕竟听沈雁雪说,那个死者就是她们曾经见过的山贼头头张老大,那张老大身形大块,怎么看也你不像是个会被女人杀死的人,还是砍成那副摸样,她很怀疑,这瘦胳膊瘦腿的钟姑娘真的有那个力气分尸吗? 雁雪抱着臂,靠在人群最后面的顶柱边,一双水莹般的眼眸里波光粼粼,神色却极为平淡,凉薄的目光闲闲的撇着前方的一切,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凶手的伏罪,而只是一场无聊又拖沓的闹剧。 而她这散淡慵懒的摸样,很恰巧的,落进了二楼的某人眼里…… “钟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刑头儿震喝全场的声音重重的响起,四周本来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立刻静若寒蝉,不敢吭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瘦弱女人身上,这女人真的是杀人凶手?看来柔柔弱弱的,不像啊。 “呜呜呜呜……”除了哭,钟若没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狡辩一声都没有。 唉,众人眼神黯淡下来,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么个细细弱弱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是杀人如麻的屠宰凶手,把人家一个大老爷们砍成一块块的,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啊? “不说是吗?好,带回衙门,有的法子让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刑头儿又喝了一声,转而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差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钟若。 早已哭成泪人儿的女人虽低垂着头,可眼里的悲伤绝望仍旧让人看得真切,众人不禁又有些迟疑,真的是她吗?可是她眼神里的为何不是愤恨仇恨?而是悲恸?是仿佛死的是唯一亲人般的绝望孤寂?可是若不是她,她为何不反驳呢?为何不解释呢? 站在人群前面的花一寒看着钟若那寂寞萧冷的眼神,不觉心头一颤,他蹙了蹙眉,下意识的偏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可却怎么也找不到…… “沈姐姐,真没想到钟姑娘竟然是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我们还与她同屋共寝,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身侧的声音令雁雪微微侧眸,看着身边眼眶泛红,鼻头抽吸的小丫头,雁雪没什么表情脸上掀起一抹笑花,随意附和道:“是啊,真没想到她会是凶手,这个结果可真让人意外。” 阿灵垂下眼眸,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怜悯同情的光芒:“可是,钟姑娘为何要杀那人?没有仇恨,怎么会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人?会不会,是个误会……”小丫头捂住心口,真心的为这个同屋共寝多日的陌生人担忧。 雁雪淡淡的看着她脸上迟疑恍惚的纯真表情,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只是声音,却有些发冷:“嗯,阿灵真是善良淳朴,到这个时候了,还为钟姑娘辩驳,可真是难能可贵。” 阿灵脸颊绯红,咬着下唇,黯着眉宇,神色也有些寂渺:“钟姑娘一定是有苦衷的,就算不是误会,她也一定是有苦衷的。”像是很肯定这个说话,说完她便急切的仰起头,看着雁雪,像是强调。 “嗯。”随口应和一声,雁雪却还是保持那随意慵懒的摸样,眼神里甚至平静的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阿灵看着她漠然冷情的表情,没由来的心里一寒,手脚似乎都在刹那间,因为她脸上的平静而僵硬得无法动弹。 那头的钟若仍旧不置一词,任凭衙差为她戴上锁铐,她的脑袋一直垂着,眼中的悲伤也越加浓重,眼泪更是无法抑制的吧嗒吧嗒往下落。 花一寒的眼神越来越凝重,多年游走江湖,阅人无数的他几乎可以一眼肯定,这个女人表情,绝非一个杀人凶手该有的表情,没有人杀了人后会哭成这样,那眼里的绝望,那种全世界只剩她一人,生无可恋般的孤冷感,拥有那样表情的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何况,还是分尸凶手。 眼看着人就要被带走了,大堂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重的锁链声因此而越发清晰…… 角落里,阿灵仍旧浑身发冷的看着眼前的冷面女子,纯真的脸庞突然有些扭曲,她双拳垂于两侧,指尖却几乎都在颤抖。 这个女人,是个强势的女人,虽说比之那个人还差了些,但却也足以让人震慑于她的威压,这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对她低头的女人…… “阿灵,你说都这个时候了,是你亲自出去澄清真相呢,还是我代劳呢?”她的声音还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可眼神里的厉色,却隐约深了些。 虽然她并没有看自己,可阿灵还是感觉到了她眼里的肃杀之气,她苦笑一记,轻轻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重新挂起单纯至极的淳朴笑容:“沈姐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吗?”她微微偏首,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人儿:“这么说,你是要逼我出手咯?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又领不到薪水的事,果然是让人为难啊,不过,偶尔就当日行一善吧……”说完,轻叹一声,她便当真直起身子,莲步往前一踏…… “等等。”阿灵咬了咬牙,猛地拉住她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懊恼:“算了,算了,我可劳烦不起您老人家亲自出手,若是回头那个人问罪起来……”后面话她并没说完,取而代之的只是无奈的叹气。她双手环胸,潇洒走进人群。 那个人? 雁雪清眸一敛,脑中印出了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削冷脸庞…… 果然跟他有关,只是,他到底想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眼看着阿灵走进人群,撤下那套虚无的纯真脸庞,她拍拍双手,唤来众人的注意力,微黑的脸庞上,兀的一绽,不知是不是烛光太暗,这一霎那的笑靥,竟然有人产生一种妖媚邪气的错觉。 红柔拧紧了眉头,双拳紧握的看着人群中,那个从第一眼看到便让她感觉很像绿俏的女孩,但此刻,她为什么绽放出那样的笑? 不理众人眼中的不解与诧异,阿灵无奈的扯扯唇,盯着正准备出门的一行衙差与被套得严严实实的钟若,苦笑一记:“这女人是哑巴,就算杀了她,你们也问不出半个字。” 众人哗然,不禁又开始窃窃私语。 “哑巴?真的假的?不过从刚才开始,她的确没说一句话,连辩驳都没有。” “嗯,普通人一般至少会说两句,哪怕说‘大人饶命’也好。” “难道真是哑巴?呀,看着挺可怜的,又是哑巴,又是杀人凶手,命真苦……” “苦什么?人是她自己杀的,又不是谁逼着她杀的……” 听到这儿,阿灵又是幽幽一笑,对着说最后一句话的那小伙子扬了扬眉,淡然的说:“人也不是她杀的,是我杀的。”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你你……”四周的人经过了数十秒的楞神后,竟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颤抖着无数手指,纷纷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指着她。 一帮衙差们也齐齐愕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将目光投向自家老大,谁让他是老大呢,这种事老大不扛谁来扛? 刑头儿脸色剧变,他费了半天劲抓的“凶手”,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还没来得及将人逮到府尹大人跟前受大人的称赞褒奖,歌功颂德…… 竟然就这么突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人给否定了?还是被真正的凶手给否定了?这……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到底算什么事儿?他从来见过为替罪羊顶罪的元凶,他的世界好像要凌乱了。 巴了巴嘴,阿灵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愣神的衙差大人们,真诚有礼的认罪道:“唔,人是我杀的,钟若的舌头也是我割的,唉,也不能怪我啦,谁让老大非要指派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也是没办法啊……啊啦,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家老大不好,呵呵,我家老大很好很强大,又俊朗又聪明,简直就是天纵之神……”咽了口唾沫,她干巴巴的咳了一下:“咳咳,反正呢,钟若是受我威胁故意去埋斧头的,嗯,还有刑头儿,藏在你门缝里的告密纸条也是我放的,唉,在这儿困了两天,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说着,她继而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意,又突然转头,笑眯眯的对着人群中某个看不见的人喊道:“沈姐姐,能这么快判断出我才是真正凶手,你很厉害哦,对了,我家老大让我告诉你,他会再找你的,嗯,你已经通过第一关测验了,以后也要再接再厉哦……”她话音一落,深夜的大堂内,突然刮起一阵疾风,让人来不及反应的凉风吹熄了所有蜡烛,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突然而至的漆黑让所有人手足无措,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这漆黑中抽离,消失…… “点灯,快点灯……”刑头儿大吼一声,不一会儿,堂内重新灯火通明,但那个自认是凶手的女孩,却早已不见。“该死。”低吼一声,刑头儿快速的盯向人群:“那个女人叫的‘沈姐姐’是谁?” 寂静的空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无人吭声……红柔捏紧了双拳,眼中,是隐晦不明的暗光。uq2o。 见众人不说话,刑头儿脸色再次大变,对着身边的人猝然大吼:“愣着干什么,追啊……” 一声令下,所有衙差如受了指派的猎犬,纷纷一涌而出,今夜已过大半,黎明,应该也快到了。 只是……那抹虚弱的微光,到底能照亮多少人?至少,死去的人,是无法因为这真相的获破,而再次醒过来,而悲伤的人,也不会因为脱罪,而停止悲伤…… ps:今日更完,一万字,呼呼,好累,我会告诉你们我写了一个通宵吗?足足七个小时啊…… 风华四妓 3 夜,很黑,看着下面绵延的火炬与喧闹的吼骂声,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0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吼骂声,阿灵淡淡的回眸,那张略黑,却灵动非常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侧首,看着身后一袭黑衣,面沉入潭的少年,狠狠的撇了撇嘴:“臣,你真的是来支援我的吗?” “嗯。”黑衣少年淡淡的应了声,却脸色未动,神情平稳得仿佛一缕清风,因为置身其外,所以无动于衷。 “可你刚才并没有进去救我,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斥责的眼神深深的扫了过去:“我要回去跟老大投诉,说你未尽职责,说你消极怠工,说你对我的的生死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说你抛妻弃子,始乱终弃……反正我要尽量的黑你,让老大讨厌你,最好一时气愤,将你丢到某个深山老林,看着你快乐的当豺狼的晚餐,最后被分尸,被啃食得连碎渣都不留……嗯,我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这么做,所以,如果你不想沦落到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的话,你可以求我,求我高抬贵手,放你一马,我也会考虑看看,所以,你要不要求我?”叽叽咕咕了一大堆后,阿灵顶着充满灵气的大眼眸,满存期翼的望着眼前这张千年不变冰山脸,小心肝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啧了一声,雁雪似乎有点倦了,她俯头看着那张被自己踩得有些变形的脸庞,终于大慈大悲的笑着收回了脚,再头也不回的转身坐到床榻上,嘴角那抹笑意,悠然而妩媚。 呃……又瞥了一眼抱住花一寒就不打算松手,含泪抽泣,依依不舍的刑头儿,雁雪猛地打了个寒战,莫非……是六人行? 裹着厚厚的兔毛皮裘,顶着小雪,雁雪凄惨的到了个喷嚏,然后摸摸鼻子,快速往客栈方向走去。 宋暮白笑着将花一寒那白得晃眼的身子推开了些,淡淡的道:“阿灵是四人中容貌最为普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样貌也最多变,或娇俏,或冶艳,沈姑娘与她同房共寝,相信她的演技如何,你很清楚。一个杀人凶手,却能扮成那样淳朴善良的摸样,饶是见多识广的在下,也被她唬了。” 从广坞府到万石城,再经过陆路到达历城边境,竟水路三天,便能到北江国了,可一坐上船,雁雪便莫名的产生一种晕眩感,晴天立刻扶住他,却发现娘亲的手惊人的冰冷。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钟若像是受了刺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野兽一般的再朝床上端坐的雁雪扑上去。 鬼魅男子试探过她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她没忘记阿灵走时所说的“通过第一关”五个字,如此,沐白特地跟她讲风华四妓的故事,显然是在暗示她,下一次的测试,有可能也由风华四妓的其中一人动手。 “他就在楼上啊,他说赶路累了想休息,娘,我觉得这次看到师弟,他比上次更可爱了,简直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小家伙双手捧心,一脸莫名兴奋状。 “好残忍的女人。”沉默了数秒后,花一寒呲了呲牙,奇异的眼神不知为何瞄向一旁抱着儿子的秀绝女子,他能说那个如风,和他认识的某人,性格史无前例的相似吗?可以吗?可以吗? 臣仍旧波澜不惊,平静得就像这漆黑的夜,静得那么无尘污垢:“不会。”还是两个字,因为拒绝的话,一般只需要两个字。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也太过禁忌,阿灵愣了一下立刻回神,转瞬便又恢复了本色,露出纯朴狗腿的小笑脸,拉着臣,她弃犬般殷切的问:“臣,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所以……你会想我吧?你会吧?你会吧?” “是啊,回来了,你这么使劲做什么?推我走吗?”没好气的丢开儿子,她忙跑到炉子旁边去热手,心里却悲愤的想着,做完这票买卖,老娘下辈子也不来北江国了。 还有两位,一个叫云蝉,一个叫卿柳,云蝉温柔多变,最爱挑战高难度,爱向王宫贵胄下手,将人的心勾了走,转而又狠狠的将对方抛弃,听说有几个世子,曾为她自寻短见,郁郁而终。 分尸案已经破了,虽然凶手还在逃逸当中……但是也无损云添客栈这群莫名其妙被关了两天的倒霉蛋,终于可以重见天日的欢快心情。 说到这里,小晴天脸上的表情登时更灿烂了:“是和一个很漂亮,很可爱,不太爱说话,有些害羞,有些内向的大哥哥一起来的,话说娘,我以前怎么没见过那个大哥哥,是师弟的家奴吗?不过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如果他是女孩子的话,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他,嗷嗷嗷,一定要,一定要……” 而阿灵:灵气逼人,狡黠玲珑,却我行我素,最讨厌道貌岸然的花心男子,就如那探花郎,一生平坦,养足了是个花心萝卜,但因为世代书香,他亦不敢流连烟花,便总是偷偷摸摸的挑骗纯朴稚嫩的乡土丫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因此也才有了疯魔一生的下场。 “唉。”阿灵懊恼一叹,曲十三身边的前任太子,仇钰身边的云弯弯,沈雁雪身边的吟欢,这三个“崇门”最后的继承人身边都安插了他们的眼线,可是到底那东西在三人中的谁手里?或者那东西根本不在崇门。或者,老大花了五六年的时间做这么多事,根本就只是一场空。抿了抿唇,她有些不安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东西根本不在这三人手里,老大会怎么样?” 女人啊,这就是愚蠢的女人啊…… 又是那个东西…… 没有晕过船的女人以为这些都是晕船的正常症状,但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晕船,明明是晕人……因为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的执念太重,所以她一上船,身体就本能的忆起某种刺入骨髓的浓烈恐惧感,就因为如此,倒霉魂穿者一次又一次的被船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痛苦到几乎抓狂暴走的地步。 阿灵做了个西施捧心的悲痛表情,含怨带泣的仰头看着黑衣少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受伤:“呜呜呜,你这个负心汉,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快点走,然后你就可以带着个狐狸精去左拥右抱逍遥人间了,嗷嗷,我要去告诉老大,你吃锅望盆,你朝三暮四,我要去告状,我要去告状啊……” 而卿柳较为低调,只是不喜不爱,外柔内冷,喜爱冷眼旁观,将别人的污秽人生当做笑料,必要时,她还会凑热闹的踩一脚,让本就奄奄一息的人,更加痛不欲生。 雁雪轻嗤一声:“我本来也是猜猜而已,不过看你的表情,我想我猜对了。”其实,若说只靠猜的,倒也不尽然。只是为何死的人偏偏是张老大?这个问题雁雪一直没想通,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这番大胆的推论:天山寨被她灭寨,整个山寨活着的人,只怕也就两三个了,这么大的仇,那张老大如是个胆小怕事,欺善怕恶的主儿,吃了亏也就咽了,可他偏偏竟是个有骨气有硬气的男人,因此寻门报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雁雪也很惊讶,那个阿灵长得黑黑土土的,就算有几分灵性,却怎么也没到流芳百世的地步吧? 其实……那晚他们本可以赶得及救吟欢的,只是主子说“救了,反而会碍事”。所以,吟欢就这么注定了要死。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那小子跟谁来的?”莫非是她的便宜师父? 宋元均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他额前的碎发盖住晦涩不明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缓缓一笑,嘴角勾出一抹幸福的幅度。 花一寒抽搐着嘴角,脸色越发青白:“那姑娘她……” “你说我?”雁雪挑了挑眉,额头却飘过一群乌鸦。 不过,她并不太喜欢沐白,所以,她还是觉得最初的三人行比较合适。 花一寒仅剩的理智瞬间崩塌,他撑起身子,激动的往前倾了倾:“你说云添客栈那个杀人凶手阿灵?她是风华四妓其中之一?” 雁雪挑挑眉,淡定的眸子瞥了一眼不远处驾过来的破烂官车,登时脸全黑了。 “啊啊啊……”阿灵崩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真的不要,你也好歹露出一副“你以为老大会听你信口雌黄”的鄙夷表情嘛,或者是“千万不要告我黑状”的害怕表情啊,你这样一层不变,动也不动的神仙神色,真的会让我忍不住要失控了,宝贝啊,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我就想把你扑到,然后一口一口的吃个干净,臣,阿臣,小臣臣,今晚让姐姐教你做人之道好不好?” 感受到莫名的视线骤然袭来,花一寒一愣,迟钝的抬眸,霎时便对上一双柔美得几乎快挤出蜜的眸子,这双眸子明明很美,明明在笑,可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只感到一股打从脊梁骨窜上来的毛骨悚然,轻咳一声,他不自在的道:“我们的马车不见了。” 的确,要论演技的话,这阿灵无疑都可以拿奥斯卡了,雁雪忍不住回忆,刚搬到地字二号房的时候,她根本没觉得阿灵有什么不对,只是那夜,那灼热得几乎快将她烧毁的视线,让她发现了钟若对自己的恨意,对钟若生疑也是在那时,后来她又发现,若是在钟若与阿灵两人相处时,钟若看阿灵的眼神很是惧怕,有了这个观察,她才开始留意阿灵,因此才看到阿灵偷偷跑去衙门,塞了张纸条到刑头儿房里,当天晚上,云添客栈就上演了“钟若埋凶器”这场戏码。 臣神色沉稳,可不知是不是错觉,阿灵竟从他千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须臾半晌,才听他声色依旧平板的说:“他会疯,不过,疯过之后,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会找到那东西,因为那比他生命更重要。” 沐白一笑:“沐某就知道沈姑娘有兴趣,姑娘可愿听在下说几段故事?相信在下,这几段故事都很精彩,至于是否同路,呵,若然其中一方愿意绕路,同不同路又有何虑?” 简而言之,这四个人,不过是借着青楼的平台,做的却是轻看男人,蔑视男人,玩弄男人,糟践男人的自在花样,而这样的四人,却是那鬼魅男人手上的棋子,连性子最为狡黠聪慧的阿灵都甘之被利用,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雁雪未语,花一寒凝了凝神,也没有开口。 宋暮白也不卖关子,当真径直就说:“风华四妓,成名多年,却无人知道她们到底是谁,又到底长什么样子,那些传说,就像子虚乌有一般,任人追逐,却永远摸寻不到,沐某不才,虽未见全了四位旷世佳人,早年却有幸窥得一位,只是不想一趟广坞府之行,竟窥见了第二位。”说到这里,他柔顺的眼神慢慢飘到搂着儿子,专心凝听的雁雪身上。 躺在地上的钟若原本怒火正盛的脸庞骤然变得凄厉惨白。 被唤作“臣”的黑衣少年眼都没抬,眉也没皱,只是平静得近乎叙述别人的事般淡定的再次溢出两个字:“不好。” 北江国与南宁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比较冷,南宁国的京城,在十月份还不算太寒,可是北江国竟然已经下雪了,雁雪阴霾的咬牙,这悲催的人生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啊啊啊??? 不过,唉,说真的,其实若真要她选择,她宁愿这样一次次的被人从后偷袭,也好过去面对那个比鬼还恐怖的男人,那个男人,至今在她心中还是一个触碰不得的阴影,就算给她机会,她也不敢去找他。 “娘,你回来了。”一进客栈大门,小流星似的小身子便猛地扎进她怀里,本就冷得发颤的她,差点一步不稳,撞翻在地。 宋暮白悠然一笑,声音不紧不慢:“她叫阿灵,虽无如风的美艳倾城,却人如其名,玲珑剔透,灵巧精人。” 雁雪笑得狂妄:“是张老大恨我,所以你才恨我,唉,女人啊,永远活在男人的意识里,男人想什么,你就想什么,这么愚笨的物种,到底是怎么生存至今了。”显然,说话之人完全没注意到,她自己其实也被归纳为那“不该存活至今的愚笨物种”一类。 “臣,你好绝情。”口里说绝情,但阿灵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捧着一张灵气充裕,纯真善良的小脸蛋,花痴似的望着眼前的酷帅少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众人见他这副表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嗯。”花一寒有些委屈的低下头,马车本来好好的卸在后槽里,可今天去领却说不见了,客栈掌柜立刻赔了不是,又赔了银子,又说是这两天乱,也没人去打理后槽,越说越多,他听烦了也只好作罢,回头他又立刻去市集的马馆想买辆新马车,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倒霉,整个广坞府唯二的两间马馆竟都说没货。 臣无波无澜的眸子盯着远处某间灯火通明的客栈,又问:“那她是什么反应?” “不见了?”眉梢一抬,她神色中却露出一分凌厉。 宋暮白浅浅一笑,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温润的眼神落到贴靠在娘亲身边,短短小小的小萝卜头身上,眨眨眼问:“小孩子也可以听吗?” 雁雪脚步猛然一顿,没什么理由的回过头,却正好对上沐白狭促的笑眼。 十一月,北江的天气已经冷得家家户户生炉发炭了。 “哎呀,娘,猜嘛,猜嘛,猜中了我就把师弟刚刚送我的八宝石送给你,猜嘛猜嘛。” 臣没再废话,只是径直平直不起伏的询问:“你告诉她了?” 空气里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还是犹豫的开了口,有些一语双关的道:“主子要从仇钰身上拿东西,吟欢的死就必须是仇钰做的,而唯一的理由,就是仇钰发现了吟欢监视沈雁雪,所以一气之下将她杀了……阿灵,要恨你就恨仇钰吧。”吟欢的死亡真相相比主子要得到的东西,反而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臣知道,为了达到目的,主子可以舍弃任何人,即便是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吟欢。 “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她自己却知道,那表面的平静,是装出来的,但凡是青楼中人,无人没听过“风华四妓”的名声的,只是却从未有人知道,那四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摸样,又或者,到底是否真有其人。 宋暮白扬唇,笑得突然有些灿烂:“她没有消失,她只是躲在一边看戏,看她一手策划的好戏。谁让她刚到江西时,因为穿得内敛朴素,加之脸上又妆容未施,所以被那商贾斥了一句‘丑女’呢。因此为了告诉对方自己不是丑女,她用了最严厉的方法,让对方终生谨记。” 红柔的东西本就少,收好后,她起身看了看一左一右两道缓慢的身影,默默的提着包袱,出了房间,回首时,她还特意阖上房门,她知道里面的两人有话要说,尽管其中一个人根本开不了口……又想到了昨晚阿灵最后唤的那句“沈姐姐”,红柔的眉蹙了起来,但却又极快的恢复神色,转身下楼。 雁雪眼睛一眯:“你师弟?”那个总是一脸阴霾,看了她就像看了杀父仇人,还总是歧视鄙视各种蔑视她身为女人的事实的……那个有爹生没娘教的诡异小孩? “反应啊……”阿灵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纯真讨好的笑容猛的一变,变得有些像是诡笑:“嗯,很冷静,很淡定,虽然我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但是隔着众人,我却没感觉到她呼吸间的错乱,她似乎早料到了这场阴谋不会太简单……”顿了一下,她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适:“不过,虽然这女人很特别,我挺喜欢的,但是……因为她,害死了吟欢一条命,还是觉得不值。” 钟若一愣,可因为无法说话,只能依依呀呀的发出兽类的咆哮,眼中烈火猛簇,她发了疯似的再次向雁雪扑去。 一向看宋暮白不顺眼的花一寒这次也难得的与敌人同气连枝,只见他狠狠的点了点头,脸上是犹如中毒般的青紫面色:“我也没见过说这么多话,也不会结巴的孩子。” 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极大侮辱,钟若胸腔的怒火更甚了,她想捶打那只踩着自己脸的脚,可刚抬起的手,就被上面的人霸道的挥开,她的手背,也登时红了一片。花看不得。 之后宋暮白又说了另外两妓的故事,雁雪也大致了解到,风华四妓,四人其名,如风:万种丰姿,妖冶美貌,却心狠手辣,瑕疵必报。 “蹭……”她眼中的愤火登时更浓,若是眼刀能杀人,她相信她终于可以拥有能将上头那人千刀万剐的利器了。 晚膳时间,全员到齐,雁雪终于看到了儿子所谓的梦中情人,此刻她只有一句话想说——神啊,刺瞎她的眼睛吧。 钟若不说话,只是死咬着牙。 除了最后一个有点看不懂,其余的雁雪倒是都看懂了。13446460 “呵。”轻笑一声,狭促的笑意中带着点点冷漠:“你根本不认识我,为何恨我?” 安静的室内,三人各自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空气中静得只有衣物翻动的声音…… 宋暮白温润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苍白,挣扎了很久,他才若有所思的说:“我从没见过说这么多话,也不会口渴的孩子。” 小晴天莫名其妙的被娘一阵骂,不高兴的嘟哝着小嘴,可眼珠子转了两圈,他又喜滋滋的追上去:“娘,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走出客栈,门外一群人看来早已等候多时了,雁雪视线一一扫过:正被刑头儿以熊抱的姿势万分不舍,惺惺告别的花一寒;神色素然,静候在自家少爷身旁的红柔;蓝衣翩翩,俊美温润,唇旁带笑正看着她的沐白;最后……是斜眼睨着沐白,那凌厉的小眼神像是要在人家身上扎几十个洞的小晴天。uq2o。 “不猜。”就着炉火,搓着如葱似的手指,到感觉到指尖有些暖意了,她面色才纾缓起来。 ———— 雁雪自认自己的轻功了得,跟踪阿灵的时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今想来,那阿灵的功夫恐怕也不弱,至少发觉她的跟踪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她全程无异,显然,这跟她所说的“测试”二字有关,这场分尸案,本就是那个如鬼魅般的男人对自己的试探,虽然她仍旧不知道对方想试探她什么。 尴尬的黑眸子微微扬起,看着对面脸色冰漠的女人,他抿了抿唇,说道:“刑大哥答应用官府的马车送我们,只是标了官印的马车若私用,最多只能到邻乡,我们可以……到邻乡再买车。”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转眸,她的眼底的冷淡明明白白:“为何?”不是问句,只是拒绝。说完,轻缓的视线投向一边好不容易打发了刑头儿,正理着衣襟,梳着鬓发的花一寒。 “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比生命更重要吗? 臣没再多言,安静的气氛又索绕住了两人,沉吟半晌,臣又用他那平稳直述的声音,传达出主子的最新命令:“尽快赶去京城,万紫千红楼出了意外,弯弯的脸有点问题,需要你尽快修补,还有,进了万紫千红楼就别出来了,跟在弯弯身边,主子不希望再浪费时间了。” 房间里越发安静,见红柔一走,钟若终于憋不住,她丢下包袱,几步走到雁雪面前,想也没想,伸手就朝她推…… 这种被动的迎接别人挑战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她又不是白老鼠,但是若不迎战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至今连对方的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想找对方算账,都找不到人。 雁雪纤指一扬,在对方即将碰到自己之前,她快速的点了对方给的|岤道,霎时,刚才还疯狂如魔的女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她平静的说:“恨我的人很多,我也向来不觉得多几个,或者少几个有什么关系,我想如果我没猜错,你与张老大,从我出京城便开始跟踪我了?呵呵,尽管你们很低调,尽管连我都没发现你们,但是你们却被别人发现了,并且,还被加以利用了。” “很恨我?”雁雪的声音幽淡平静,神态间却带着不可忽略的倨傲气势。 她一点也不会苟同,一点也不会…… “现在可以说了。”一手搭在儿子毛茸茸的发间,如抚摸小狗般的轻抚着他,雁雪挑眉冷声道。 从一楼大厅,到二楼房间,那从近至远,绵绵不息,生生不停,犹如魔鬼咒语般的声音,让餐桌上的五人同时抽搐不已,几乎到了恨不得自己干脆抽死过去算了的地步了。 “喂,我还没说完,臣,我的小臣臣啊……”幽怨的哭诉声在这深夜的街头缓缓飘荡,下面还在挨家挨户搜查凶手的衙差们齐齐背脊一凉,只感觉什么阴森诡异之气钻进脖项。 “易容术?”花一寒砰出来一句,这江湖上会易容术的行家倒是不少,不过若要将人易容到倾国倾城,艳若桃李的地步,只怕倒不是那么容易。 没有理会两人的思绪,宋暮白啄了一口茶,继续说:“钱塘望族林家,书香世家,百年府邸,世隔三代,终于出了个探花郎,正在一家人高高兴兴,皆大欢喜的大宴亲朋时,京城传来消息,探花郎疯了,这人来未衣锦还乡,灾难就已经降临,为何疯了,外界众说纷纭,可沐某不巧,听到的正是最完整,也是唯一正确的版本——三月衣锦归故里,恰过新河余畔惊,水仙灵子引归魂,万中愁肠埋心里。” 她的声音不重,可话里的意思却让人几乎喘息不动。钟若一双阴霾的眼神如毒蛇般萧冷阴森,仿佛想将她生吞活剥。 “大哥哥,你也一起坐嘛,站着多累啊,过来过来,挨着晴天一起坐,晴天给夹菜,你喜欢吃什么,红烧肉?竹笋鸡?还是大鸡腿?哎呀呀,其实鸡腿是还不错的啦,好吧,介于晴天这么喜欢你,今天的两只鸡腿都给你吃了,你也不要客气,快点吃快点吃,晴天平时最喜欢吃鸡腿了,但是今天全部让给你,谁让大哥哥你长得这么漂亮呢,这么纯情,这么明媚,这么阳光呢……哎呀呀,你脸色怎么不好?怎么发青了?生病了吗?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晴天从小学医,我来给你把脉,你放心好了,虽然晴天大多时候都是给毒蛇、蜘蛛,或者马牛治病,但是我有时候也会给娘诊诊病,你看我娘活蹦乱跳,青春洋溢的样子,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哎哎呀呀,你不要害羞嘛,把手伸出来,男左女右,嘿嘿嘿,我觉得你还是伸右手比较好,诶,你怎么往楼上走?大哥哥你别走啊,讳疾忌医是不好的,好啦好啦,你真是任性,把人家引到房间要做什么嘛,我可告诉你,晴天可是很专业的大夫,专业的大夫是不会跟病人产生超乎常理的感情的,不过如果你强迫的话,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答应的,不过当务之急,你还是得让我把把脉,诶,诶,你别关门啊,你开门啊,哎呀,乖嘛大哥哥,晴天不会给你针灸的,扎针很疼的,只是简单的查查而已,所谓病向浅中医啊……balbalbalbalbal” 说完,她刚要转身,却听身后笑淡的声音轻然传来:“沈姑娘可听过‘风华四妓’?” 地字二号房里,四人的房间里,此时只有三人。 “你的故事呢?”花一寒靠在车壁,狭长的黑眸轻佻的盯着对面正品茗饮茶的蓝袍男子。 想到这里,她若有所思的抬眸看向一袭蓝袍,风度翩翩的沐白,这男人邀请他同行,又与他讲白了阿灵的身份,他是在提醒她小心提防吗? 阿灵小哈巴似的在臣身边转来转去,脸上的灿烂笑容一点也没因为对方的转移话题而怠慢半分,她仍旧乐得没心没肺,笑呵呵的说道:“老大吩咐的事,我哪敢不照办,莫名其妙的跑去杀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把人家舌头割了,我这辈子莫名其妙做的事哪次不是受老大之命啊。”言下之意就是,撇开她家老大总是三不五时的不正常命令,她的人生其实一直在正常中度过。 “不是。”宋暮白抿唇,目光投向因车路颠簸而不时晃动的车帘,眸色有些深沉:“风华四妓之所以神秘莫测,不是因为她们摸样有多艳丽,多妖娆,而是因为她们根本无脸,无脸者,千种姿态,万种妩媚,尽情施展,就如雪白的宣纸,喜欢什么画就画什么,若腻了,撕了重画。” 又被歧视了…… 在船上的三天,雁雪打从心底里觉得不安,心悸,又整日的吐啊吐,吐烦心了,她就趴在床上狠狠锤床,顺带咆哮抱怨:“这破身子,你吐,你有本事吐死算了。” “不尽然。”宋暮白还是在笑,俊美无俦的脸庞在颠簸的车厢里,有些如梦似幻:“七年前,江西六坊里出了位风姿卓越,犹如西施再现的姐儿,那姑娘自唤如风,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备她艳绝无双的才貌所深深折倒,江西有位富贾,看中了如风,不顾家中反对,硬是要将这千人枕过,万人尝过的美人儿娶回家做正房,不仅因此休了原房夫人,遣走原房子女,逼死自己双亲兄弟,最后甚至为了如风那天价的卖身契,而开始变卖家产,四处举债,到他终于凑到了所有银两,以为终于可以与梦中人相伴一生时,如风却消失了。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如风一阵的来,如风一阵的走……就在那商贾万念俱灰时,紧随而来的债主,将他逼得走投无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仅仅一个月,他的世界天翻地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到最后,有人在荒林发现他的尸体,可尸体早已残缺不全,显然那是被野狗分尸后的结果……”说到这里,他菲薄的唇瓣突然微妙的扬了扬:“呵,你们猜,那如风为何消失?” 一个时辰后,菲白马车彻底行出广坞府,而车内车外加起来,不意外的,总共五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雁雪竟觉得自己好像又闻到了那冰雪莲的香气,淡淡薄薄,充满了将世间一切冻结的魄力与妖娆,明明并不是什么出众的香味,却让她仿佛刻进了大脑,想忘也忘不了…… “水仙灵吗?”雁雪蓦地嫣笑,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她倒很有兴趣,毕竟,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没事。”她低低挽唇,对儿子安慰一笑。她现在的反应应该是晕船,上世的她没这矫情的毛病,看来是以前的沈雁雪带的秧子,六年来她很少出国,即便去过两次东天国,也是走的东边的陆路,倒是不知道这具身子竟还带着这样的毛病。 没理众人的惊愕,他诡异的喉咙里,低低的飘出三个字:“替、死、鬼……” 黑衣少年神色未动,几乎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淡定的薄唇平静无波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娘……” 冷笑一声,她又道:“从张老大的愚恨,到你的纵容,再到被有心人看准时机的利用,你觉得这里面有我多少责任?最大的责任,根本就是你这个帮凶。”说完这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厉:“所以,你现在这么恨我,根本只是为你为当初的所作所为后悔而找的借口,你将怒气发泄到我身上,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你的受害者,毕竟你也丢了条舌头,算起来我这个让你们发狂的罪魁祸首却毫发无伤,你自然又不服又不甘……” 臣眼神闪了一下,又尽快恢复,眸意平静的扫了阿灵一眼,看着她那瞬间黯淡的忧虑侧脸,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雁雪沉默,看着沐白的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须臾,她才扯了扯唇,冰冷的吐道:“不劳烦沐公子才是,咱们又不同路。” “沈姑娘,请上车。”沐白温柔一笑,高大的身形微微一让,露出后面一辆菲白如云的宽大马车,这个马车比雁雪他们之前乘的马车至少要大三四倍……可是,她似乎并没有答应会与他同行吧? 呵……生命,又何时重要过? 似乎对再次激怒了她很高兴,雁雪双手环抱,有条不紊的轻松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到最后,她似乎也累了,脸上终于露出了无聊的虚怠表情。一挥手,她直接将纤瘦的钟若拍倒在地,不等对方爬起来,她莲足一踏,污黑的鞋底,踩在地上女子涨红的侧脸上。 雁雪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突然,她素手一扬,“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钟若愤愤不平的脸颊上。 其实“风华四妓”之名,花一寒与晴天都是听过的,花一寒听过乃是因为他虽为神盗,却更爱盗花,对美丽的女子,总是心生向往,所以曾今,那只在传闻中窥听过的“风华四妓”也是他疯狂追寻的存在,因此如今乍听到有人提起,他自然怔忡中,又带了点对遗憾的向往。 如今再看钟若的神色,她更加肯定了,因此直接说出她更深的推论:“那个人用什么方式打动你们的,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却可以告诉你,张老大之所以死,全是因为你这个女人的任之纵之。” “哇,娘好聪明,真的猜中了。”晴天猛地窜起来,稚嫩的脸庞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像颗小苹果。 雁雪身形稳健,仅是脚尖一晃,就轻松的避过她的攻击。这个举动让钟若更加气恼了,她捏紧拳头,再次扑上去,她打一次,雁雪避一次,到钟若累了,喘着粗气支着膝盖,仰头看着那张秀绝清淡的可恨脸庞,狠狠的咬了咬牙。 钟若无法说话,只能依依呀呀的表示自己的愤怒,手中的拳头越捏越紧,此刻的她,即便被人踩在脚下,却也没想过伏小做底,她血液里的骨气不是白流的,她可以对任何人人数,却不可能对自己今生最大的仇人认输,就算死在她手里,她也不会认输。 若真要计较,害死吟欢的人,其实就是主子,但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臣不会说,他也强迫自己不要那么去想,主子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服从主子的安排,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听命,就是忠心,这是很久他就知道的事。 “所以……他人呢?”她脸上的表情并未松懈,如鹰般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儿子,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嘴角挽出一抹笑花,雁雪浑然不顾她浑身的暴戾之气,继续怡然自得道:“忠言始终是比较逆耳的,让我来告诉你你有多没脑子。你的男人被一股怒气掩住双眼,你非但不劝他,还跟他一起疯。好,你可能会说,灭寨之仇,不共戴天;可我问你,就你们两人,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张老大,一个根本不通半点武艺的你,凭你们这样子怎么找我报仇?在我饭菜里下药?绑架我儿子?呵,若这么容易我就能被干掉,这么多年,我早就不知死了几千次了……” 看着儿子那副春心荡漾,初恋成灾的摸样,雁雪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愉快的想着——其实,是男孩子,也可以娶的。咳咳,她是没有同性恋歧视的,她是尊重人权的好市民来着。 宋暮白侧眸,捕捉到她脸上那抹难得的纯真笑意,唇边的弧度也因此加深:“水仙灵,是灵是妖可不一定。话说新科探花郎的轿子路过新河,遇到了位女子要寻短见,探花郎心肠一热就解救姑娘,不想最后落水的却成了自己,上了河,看到那被自己所救的姑娘有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摄人魂魄,勾人心智,让他心动不已。因为过意不去,姑娘便招了探花郎回家歇息,仅仅三天,三天后,两人已经互生情绪,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探花郎对姑娘情深一片,允诺一回家禀明父母,立刻上门提亲,让姑娘等她,姑娘含泪送走情郎,却在两人惜别时,她偷走了探花郎的章印,皇上赐得章印等同官印,丢了便是掉脑袋的事,探花郎以为章印遗落在了姑娘家,连夜赶回去找,却只见到空空一室,哪里还有姑娘半分身影……就在这时,横梁猝然一塌,探花郎被埋在了屋顶下,被人救出来时,已经痴傻不分了。” 阿灵怔忡的抬起头,看了臣一眼,脑子有些乱,却又很快的理清思绪,末了,她凄然一笑,唇边沾染了些苦涩:“呵呵,是吗?那我以后学着去恨仇钰吧。” 而晴天听过,却并非在万紫千红楼听到,而是在天蚕酒楼,在他路过舅舅房间时,听到里面不知是谁提起的。 熬过了悲惨交加的三天,带着虚脱的身子,他们终于着陆了,可是上了岸,感受着刺骨的凉风,与漫天的细雪,雁雪又凌乱了…… 嗯,这一排排站得整整齐齐的样子,是……三人行,会变成五人行的意思吗? “对啊,一般人应该说一阵就会词穷吧。可是他……”红柔神色复杂的仰头,看了一眼趴在房门外喋喋不休的小萝卜头,头皮顿时一阵发麻。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于无形吗? 雁雪黑线……这个世界上,也就自己这个审美严重畸形,最喜欢恐怖、恶心、难看、诡异、阴森东西的儿子会觉得那个无礼又嚣张,可恨又可恶的诡异小孩可爱了。 不过……花这么大的功夫试探她……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他需要测试什么?他对她有什么企图?或者,那个鬼魅一般的男人,现在就正在某个地方,用他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正监视着她吗? 扯扯衣衫上的褶皱,她从榻上站起,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丢在床上,转身拿起自己的包袱,边往门外走,边轻描淡写道:“话已至此,我也不想与你纠缠了,|岤道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床上东西可能你会需要,若是不需要,扔了也没关系。”说完,她不再多言,径直拉门走出房间,再轻轻的将房门阖上,凝视着那紧闭的门扉,她几可不闻的叹了口气。 她看到了什么?告诉她,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一个面瘫到可耻的地步,虽然长得人模狗样,却面如死水,声音平静无波,无声无息,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的黑衣少年,苍天啊,大地啊,这样的少年可以称为可爱吗?真的可以吗? 小晴天翻了个白眼,索性钻到娘亲怀里,不甘心的闭上眼睛,装睡觉。 沐白悠闲的在旁看着,唇边的笑意始终不减:“在下前往北江国,若是同路,自是可以送三位一程的,因此,也无需劳烦刑头儿的官车,转来转去不是麻烦么。”嘴上说是劳烦,可他看那破烂官车时的表情,分明是不屑,是轻蔑。 “……”淡定的黑衣少年看都没看已经暴走的女子一眼,幽幽的架起轻功,咻一下,不见了。 雁雪一阵惊悚,心里不禁胆颤的回忆起两年前晴天第一次见到这他师弟时的表情,那个表情,就像猫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生梦寐以求的,最肥瘦合宜,最软硬适中的老鼠,而现在……那只老鼠自由了,因为那只审美畸形的猫,找到了另一只更倒霉的老鼠,所以,他笑了,真心畅快淋漓,开心灿烂的笑了。 只是雁雪想问……你这个笑容,敢不敢不要这么诡异? ps:本来打算写一万,不过还是写了一万二,亲们,爱你们哦。 生玉环 5 在自己这便宜徒弟住进客栈的第二天,雁雪终于迟钝的知道他的名字——宋元均。 “砰……”茶杯的碎裂声从身后响起。 雁雪回头,便看到房间外,红柔端着托盘,一脸惊惧的看着地上的碎片,脸色苍白如纸。 “不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毫无顾忌的说:“我家就在北江,既然已经来了,怎么的也要回去住几天。”说着她又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眼含媚光,唇带绮丽的看着宋暮白:“若你还对我家中两位姐姐有兴趣,有空可以下个拜帖到沈府验验货,虽然她们年纪是有点大了,不过年纪大的女人比较懂事,嗯,就是城东沈丞相那个沈府。” “元均那孩子小时候便黏我,虽说因为皇兄的关系,我与他不常见面,但有什么小玩意儿,我也总忘不了带给他,久了,他对我也不若别的叔伯一般见外,你虽跟我五年,但我进宫时,你多数未陪,因此你自然见不到我与小侄子的相处,两年前他早夭时,哎……那时他才六岁,还那么小,那么可爱……”说着说着,叹息声越来越沉,就像压着心脏的喘息,令听着忍不住也跟着悲恸。 那小厮并没说生玉环的下落,不过小菊在府中只有一个常伯一个亲人,加之那天常伯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恶劣,雁雪很快便猜到了,生玉环必定在常伯身上。 可宋暮白却话锋一转,眼中的慵懒轻佻之色再次升起:“行了,你出去吧,这孩子是沈姑娘的徒弟,往后也别总盯着他瞧了,惹怒了沈姑娘,将咱们撵走,本王又该上?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1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上哪儿去找这天大的乐子?” 只是,玥王尚且在此,玥王是太子的叔叔,虽说皇上与诸位兄弟不亲,太子也甚少与王爷们来往,但到底是叔侄,自不会陌生到相见不像是的地步吧。而如今,玥王面色平淡,神色如常,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个“宋元均”……唔,那么,这孩子真的不是元均太子。 白天她特地去驿站打探了消息,沈炝估计明日便能回国,而今晚,她必须拿到那个东西。 看他那孺子不可教的摸样,宋暮白眼底的责备更重了。可转而对上雁雪时,他却收起了厉色,只苦涩的支起嘴角,勉笑了一下:“元均这孩子从小身子不好,两年前他父亲便送到他到一位高人那儿去拜师学艺,竟不想就是沈姑娘,沈姑娘,看来咱们还真有缘分。” 手中捏着生玉环,沁凉的冰玉并没因为她手心的温度而开始变暖,反而是它崎凛的边角,扎疼了她的手。 宋暮白收起了斥责的嘴脸,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愉悦,温润如玉的眼眸里一缕柔情闪过,他笑得很欢畅:“没什么,只是用你套套交情,一个叔叔,一个师父,呵,这下我与她可不算陌生人了,你说若我一会儿提议一下,她会不会以后都直呼我名讳,叫我‘暮白’?” ———— 第二天,落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难得露出来的一丝暖阳,雁雪笑着眯起眼睛,那倦怠恣意的摸样,犹如一只最高贵典雅的波斯猫。 似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放下茶杯,宋暮白头也没抬,便淡淡的说:“不是他。”顿了一下,他垂下眸,眼神中似思,似念:“我也以为是他,所以刚才特地问了问,毕竟他们的年纪太像了。” 小角屋非常朴素,虽说没破没烂,但大概是因为地势不好,因此人一走进去,便感到一股寒凉涌上心头,房间里没点炉子,徒然的四面墙看来更显孤寂,老人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碧绿的玉佩,怜惜的抚摸了一阵后,方才恢复神色,回身递向雁雪,表情里却是一阵不舍:“三小姐,物归原主。” 而她们最后一次欺凌,是七年前,两姐妹因为害怕沈雁雪这个野种嫁给她们的心上人方骞,便用卑鄙的方法,将她迷晕掳走…… 冷冷的掀起眼皮,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她闲淡的勾勾唇:“你与他不一样,若是沐公子愿意,你我大可做个普通朋友,但是……我沈雁雪的朋友,是不会偷偷摸摸藏在我背后,不知在算计什么的。” 她惊诧的回头,盯着他淡笑自得的面庞,迷了眯眼。 红柔楞着一张脸,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迟疑的看了已经掀盖饮茶的王爷,心中的疑惑不知该不该说。 拉拉杂杂的,一折腾就是整整七年。 而如今,他被遣到小角屋,虽在别人的眼里是凄凉,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虽说打扫神楼的奴仆,比打扫茅房的还不如,但至少这里安静,他苟延残喘的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更遑论在他进棺材之前,还能完成了孙女临终前的托付,将“生玉环”亲手交回到三小姐手中,如今的他,即便今晚就死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什么值得继续熬下去的了。 “你……”宋暮白有些滞气,当时发生凶杀案,未免沾染麻烦,他的确不愿透露自己与张老大有仇怨,最重要的是,他也想趁此捉弄一下她,玩味的感觉很好,只是这女人居然这么记仇,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宋暮白敛眉,上前两步,走到她跟前,眼角似笑非笑:“你就这么讨厌我?因为我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但花一寒不也这么跟着你,怎么不见你对他这般冷清?” “雁雪,这么叫你好像有点普通……不如,雁儿?”狭长的墨眸弯出一个开心弧度,见到对方脸上明显的冰冷,他摊摊手,无辜的说:“你不是说随便我怎么样?” “我会的。”宋暮白唇瓣一勾,笑着有些邪魅。 “大哥哥……”晴天幽怨的呢南一声,咬住自己的小唇瓣,转头立刻对娘亲道:“娘,我要去跟大哥哥告别,我要告诉他,不管我离他多远,我心里都会想着他的……”说完小家伙也不等娘亲答应,风一般的跟着冲上了二楼。 挑了挑眉,对于这种自信心过于膨胀的物种,雁雪向来都秉持着不理解,不理会的态度:“随便你怎么说。”她敛下眉宇,绕开他,径直往外走…… 沈炝没再多问,也完全不想问,反正他不在乎,对他来说这个女儿只是个吃闲饭的…… 套关系就是玩弄? “不带你。”淡漠稳健的三个字,明明白白的拒绝之意。 雁雪清亮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有些抽搐,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道:“真没想到你们是亲戚。”不过他们亲人重聚,为何要把她叫进房来? 而陈建宝作为沈丞相最疼惜的外甥,自然不能让他枉死,于是日理万机的沈丞相便带着妹妹,亲自前去南宁讨个说法,使节遇害可大可小,直接关系着两国的邦交,是否兵戎相见,也仅考虑在须臾之间。 深夜的北江国首城比白日更冷,细碎的雪花到了晚上,在黑夜的点缀下,白花花的雪点格外明显,一出客栈,扑面而来的寒风令雁雪打了个颤,她赶紧将衣领拢紧了些,叹了口气,还是冒着满城的寒气,在这孤冷的深夜大街上,踩着微薄的雪地,一步一步的往城东那栋既陌生又熟悉的府邸而去。 雁雪敷衍的扬了扬唇,脸色却有些不自在。咳咳,宋暮白说的高人是她那便宜师父,但是阴差阳错,她就对号入座了,其实真的不关她的事,她是冤枉的。 这时,出府买货的常伯听见了,却轻飘飘的丢了一句“三小姐是个好人”,说完他就走了。 “是。”红柔立刻应允,退出房间。 沈府后门,雁雪裹了裹脖裘,轻轻敲了敲后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神态庸老,瘦骨嶙峋的老人家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却并未停留太久,叹了口气,他兀自转过身,佝偻着背脊,动作缓慢的朝内走去…… “沐公子与元均多时不见,两位还是好好叙旧,在下还是不打扰了。”说着,她急切的起身离开,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刘氏的话其实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但是因为她是主母,而且后面有老爷的默许,所以这番说辞成了最官方,也是最正确的一套。不过有些碎嘴的下人们,偶尔还是会传阅出真实的“真相”,就如这次,雁雪找到了个话多的小厮,一两银子,就让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感受到这婢子眼中的窥视,宋元均霍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但是有些事是没得选择的,比如上次看到方骞带着沈云雪和沈安雪出现在天蚕酒楼的时候,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当下的心情,不,那不是她的心情,是以前的沈雁雪的心情,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将那两个女人宰了,心里那股不能忽视,充斥得就快溢出来的仇恨感,让心绪强硬,杀惯了人的她都有些发沭。那种恨到骨髓,又悲哀又痛苦的感觉,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可否认眼前这女人长了张很美的脸,不似他们府中大小姐那种冶艳妖娆的张扬之美,也不似二小姐那粉黛含羞,内敛沉静的温软之美,她的美与别不同,明明若拆开五官来看,也就算的上清秀,却不知为何,五官拼凑在一起,却让人不禁有一种神若仙灵,恍如梦魂的错觉,一声雪色的长衫被黛色的皮裘遮住了一大半,但两名守卫相信,若卸下皮裘,她一身雪衣在这皑皑冬日,必定如雪中仙子般,让人迷醉神往,她是一种气质,让人会将她错认为雪仙的气质。 宋暮白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雪后的阳光格外温柔,打在她凝脂如玉般的脸颊上,腮边两抹红云敛去了她一贯的清冷,取而代之的竟是难得的可爱…… 是啊,她对花一寒虽然也冷冷淡淡的,但是不难看出,与之相比,她看花一寒的眼神里多了些纵容,即便花一寒总是三天两头的唤她“娘子”,初时她也只是反抗警告,并不动手,而现在,她似乎也习惯了那个称呼,心情好时甚至还会随口应一声。 丞相府外今日路人格外多,时不时的就有人探头探脑,眼珠子往大门口里滴流,门口的守卫见那些百姓虽一脸好奇,却也只敢隔老大远的张望,因此也就没说吭声,只是若有人靠近,他们还是会立刻执行他们的职责。 北江国的百姓大抵是知道那陈建宝的秉性的,好色成性,纨绔狂妄,在北江国还能靠着爹娘,叔伯的身份耀武扬威,欺压良民,但是到了南宁国,可就没这么多靠山给他依傍了,说不定他就是在南宁国好色得罪了人物,才被人给杀的。若要北江国的人民说,这样的人渣,死一个是一个,死两个也就凑一双。 接过玉佩,雁雪捏在手里摩挲一阵,抬眸看着眼前这位早已满是皱纹,眼神混沌的老人,犹豫了一下,才说:“小菊不能白死,常伯,我知道这块玉佩是小菊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但是这也是……” 宋暮白一愣,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多好啊,那样就能看到她最自然,最纯真的笑,哪像现在,又被疏远了。 宋暮白苦笑了一下,手指无节奏的轻敲着桌面,这像是一个无意识的举动,可红柔知道,王爷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有这个下意识的举动。 花一寒的脸瞬间白了。 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晦涩不明,但她却还是捂着心口,仿似自言自语的道:“好吧,如果真的这么恨,那就做个交易吧,我替你报仇,从此以后,你退出我的生命,这具躯壳,我要完全占有,而你,必须消失殆尽,一缕执念都不准留。” 淡淡的收回视线,再回头时,纤细的身影已经往门口走去了,他嗤笑一声,忍不住喊道:“急什么,是我打扰你的雅兴了吗?” 雁雪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不要把她当成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好不好?虽然她不排斥男男相恋,但是早恋可不可以不要? “进来。”应了一声,房门打开,红柔端了杯新茶进来,常年来练就的冷静在这刻发挥了功用,她目不斜视的将茶杯放下,眼角却还是佯装不慎的瞄了那叫宋元均的孩子一眼,眼中的好奇虽淡但终究未消。 雁雪清凉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奇,她立刻走进门内,回身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再默不作声的随着老人的脚步,往整间沈府最偏僻,最寂静的小角屋走去。uq2s。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始终凝视着窗外的人儿眼眸一亮,唇边更是荡漾起艳若桃李的笑靥,如花如梦,如影如幻。 房间里,雁雪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对于这些总是自来熟的男人,她真的很苦恼啊很苦恼。 宋元均没说话,碎发盖住他的眼睛,低垂着他,半声不允。 看这人眼中那蓄满的喜意,宋元均突然背脊一寒,眼神登时厉了起来:“你想玩弄她?” “丞相府重地,岂是你普通百姓可以随便踏足的,滚出去。”一左一右两位守军手中各自捏着长棍,疾言厉色,毫不客气的将长棍横在眼前的一大一小身前,眼里的神色很是犀利。 “窗外有什么,让你如此露出这种笑?” 相依为命的爷孙二人,却迎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这七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常伯自己都忘了,最近他脑子越来越混沌,在后庭做不了事了,就被撵到这小角屋,打扫打扫神楼,做些简单的活计,可还是免不了被些新入府的仆人压打。 红柔一愣,迟钝了两秒后,脸色白了起了,好歹一个月患难与共,他竟还当沈姑娘只是个乐子,怎么的也算是朋友了吧…… 红柔受昔日的三皇子,今日的南宁帝皇所令,入玥王府卧底是五年前,而那时三皇子的嫡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子才不过三岁,她并未见过太子几面,因此两年传出太子早夭逝世的消息传出后,她虽唏嘘,却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太子的名讳,她却还是清楚的记得,叫宋元均,就叫宋元均……而此时眼前这个孩子,看来也是七八岁年纪,那么,这个孩子和元均太子是同一个人吗?所以元均太子没死吗? 小菊自然气不过,大骂刘氏佛口蛇心,捏造证据,就因为这样,小菊断送了一条命。 不是她什么人,不是她什么人…… “雁雪……”身后的他突然喊道,声音浅浅淡淡,带着丝蛊惑人心的温柔。 有生玉环,你才是沈家的子女,没有,即便你留着沈家人的血,你也别妄想进入沈家的大门,因为你连当个野种都不配。 七年前的小管事,因为孙女的丧命,而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再回首时,职位被撤了,身份被降了,渐渐的在这沈府的仆役中,他成了老弱残兵,若不是大管事念及他为沈府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只怕早将他打发出府,让更年轻力壮的新人来顶代了,而就因为他死抱着个仆人的名头,所以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一些后生的骂骂咧咧,有的嫌他做事慢,拖后腿,有的想介绍亲朋好友进府,却因他不让名额而事情受阻。 等价交换,这笔交易,的确公平。 “王爷……”红柔从没见王爷这么沉重悲伤过,一时不知从何安慰。 红柔脸上一阵涨红,眼神却不自觉撇向红木圈椅上,那高贵端坐,清冷孤傲的小男孩,这孩子刚才说他叫宋元均……宋元均吗?可是这个名字不是…… 她到底去哪儿了呢?刘氏用沉痛的语气告诉了所有人——与情人珠胎暗结后,私奔了。 这分明是两个意思,这个男人,居然给她玩抠字游戏。 而整个沈府的人都知道,沈三小姐沈雁雪,是两岁那年被接回来的,接回来后沈家老太爷就亲赐了她“生玉环”,向外界隆重介绍,这是他的三孙女,沈家的三宝贝。 雁雪脚步一顿,半侧着回过头,从这个角度,宋暮白只能看到她微侧的半边脸,她的侧脸很美,就如清莲待盛,却又不至,以致半蕾含苞,欲语还休。“是。” 今天不赶她? 生玉环虽然是沈家女儿的信物,但是因为这是小菊临终前唯一交给常伯的东西,因此常伯睹物思亲也是无可厚非的,看透了常伯的痛苦后,雁雪虽然心疼,却还是继续来找常伯要玉佩,吃了几天闭门羹,而今天,常伯终于愿意把生玉环交给她了。 一切说是巧合,不如说是蓄意,她不懂他的靠近有何企图,因此她对他抱着警惕的态度,一直设防。 雁雪上一世没有亲人疼爱,这一世虽有仇钰的百般纵容呵护,也有儿子的亲近宠溺,可对长辈,她的确没接触过。一贯轻看生命的她,如今看到常伯着花白头发,瘦骨嶙峋的佝偻身形,也实在痛心,更何况,常伯是因为思念孙女,日积月累的执念太重,才落到如此田地,因此算来,这可都是七年前沈雁雪的责任。 不过……这孩子的父母是在整他吗?给他取这么个犯了皇家忌讳的名字,可知若是让皇廷中人知道了,一顶“犯上”的罪名扣下来,这孩子也得该人头落地了。 “公子。”门外,红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是他们这么想,不代表皇家这么想,反正皇家是觉得陈建宝死冤枉了,至于怎么个冤枉法,就必须沈丞相亲自去看了,而时隔两个月,沈丞相回来了,到底事情怎么样,无聊的北江百姓都等着听八卦呢。 花一寒眼眸一怔,眼底划过一丝受伤,几个月来,朝夕相处,她竟如此冰冷平淡的对他说这样三个字,怎么让他不心伤? 把自己的姐姐说得像过季滞销的商品似的,她却并没觉得有半点不妥。 宋暮白云淡一笑:“我算计?当我在报恩不好吗?” 宋暮白脸上常年挂着的温润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淡,他仍看着小元均,清冷的眸子里点点凌厉:“你可知你这样随意乱跑,被有心人看见了,会为你父亲造成多大的麻烦,况且你还跑来北江国。”口里斥责之意不言而喻。 比如现在…… 雁雪当时愣了片刻,回过神后便立刻追上这位老人家,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态,前后找了他三次,而第二次的时候,常伯就认出了她,当时常伯的脸色很难看,再不肯跟她说半点内情,急忙将她撵走。他反应太反常了,既然说“三小姐是个好人”,那她这三小姐站在他面前时,他怎么又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摸样? 宋元均还是没说话,小小的唇瓣抿得紧紧的,面上更是一片死寂。 “呵……”宋暮白扬起一抹邪笑,笑意妖魅如罂粟般摄人心魂:“别这么紧张,你就没想过我是认真的?” 宋元均绯红的小唇又抿了起来,而小小的脸蛋上,那阴霾之气愈加深浓,强压下胸口的怒气,他捏了捏拳,终究还是憋屈着问道:“我母妃她……” “哼。”一声冷哼,他甚至连争辩的话语都懒得说。 “怎么,忘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了?那日在官道上,若非你的及时出现,我只怕早已做了天山寨那帮混人的刀下亡魂,哪还能在这里与你说话,因此,我报恩有何不对?”他的声音很淡,低哑的声音带着点点委屈,引人动容。 本就吃得少的宋元均没什么表情的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也放下筷子,波澜不惊的离席上楼,至于尽职尽责的黑衣少年自然紧随其后。 红柔谨慎的眼眸又投向自家王爷…… 而正因为沈炝这过于明确态度,沈雁雪的童年,几乎是在沈云雪,沈安雪欺辱下苟延残喘的。 到底是逝世还是遇害?我国使节出使恭贺,却在对国境内离奇身亡,这无论如何,南宁都是必须给个交代。去雁了却。 花一寒静静的看着两人互说交谈,紧皱着眉宇,手中的筷子被“啪”的搁下:“不吃了。”丢下一句,便转身上二楼。 “你要回南宁?”这次问的是宋暮白,他声音清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震惊,虽然乍一听到她说“走”这个字时,他也愣了一下,可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错愕一闪即逝,取而代之只是单纯和平静。 眼看着雁雪出了房间,本垂头愧疚不语的宋元均突然抬起头,漆黑如点漆般的眸子深深的看着身边的丰神男子,冷哼一声,口气冰冷如腊月疾风:“你也知道我会被发现,那特地叫我来,你又想做什么?” 这句话一语双关,她不排斥与他相交,毕竟她虽对他尚有警惕之心,但当他毫无隐瞒的对她侃侃而谈“风华四妓”时,她是感受到他的关切的。但是若真的做朋友,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深交挚友,毕竟,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看透他的意图,甚至有种越来越弄不懂的感觉。这男人突然出现,一起经历凶杀案,他知道传闻中“风华四妓”的事,最后,他竟然还是她那便宜徒弟的亲戚。 “怎么了?”斜支着下颌,慵懒散漫的盯着门外的人,宋暮白淡淡一笑,神态是说不出的温若春风:“柔柔怎么当真柔弱得连杯子都端不稳而来?” 找生玉环做什么?打探沈雁雪的事做什么?不是要做一个全新的人,不搀和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一丝一毫吗? “哼。”报恩?她不觉冷笑。 老太爷死后,沈雁雪一下子失去了靠山,沈炝本就不喜欢这个三女儿,因为她的母亲只是他随手一偶宠幸的青楼妓女,对他来说,让妓女怀孕,本就是他的疏忽。如今老太爷死了,他便随手将这个“意外的错误”丢给正妻刘氏,刘氏笑着应承了,说是既然得了生玉环的,那便是沈府的自己人,她会将雁雪像自个儿的两个女儿般养着,不让她受半点委屈。13446490 红柔张了张嘴,不安的问:“王爷您与元均太子……” 数月前,南宁国护国大将军方骞自边境凯旋,手刃喇尔族族长赤喇,风头一时无两,四周诸国纷纷前往恭贺,而北江国因为与南宁世代交好,自然也派了使者前去,而又因为北江国沈丞相的两位千金与那少年成才的方将军有婚约在身,因此北江遣派的使者,便直接选用了沈家的人,吏部尚书陈韦文的嫡子陈建宝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不想一趟恭贺之行,南宁却传来消息,陈建宝离奇逝世。 是,真的这么恨,恨不得沈府的人全都去死,全都落尽地狱,生不如死。 经此一想,她寻出了苗头,便立刻跑进房间,找到了珍贵的生玉环,连忙将生玉环交托给唯一的爷爷,自己则抱着最大的勇气,去找大老爷沈炝求救。 身后骤然响起的温若男声让雁雪迅速回头,皎洁的瞳眸眨了眨,似乎有些迷惑,可转瞬间,那抹迷惑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平日相同的疏离与清冷,仿佛这个突然闯入的人,让她很不爽。 每次听到她心无设防的答应时,他总会恨不得想立刻掐死花一寒,他相信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在场谁也拦不住他。 雁雪却只是抬了抬眸,讽刺的笑意挂在唇边:“沐公子说什么呢?什么及时出现,你我月前于广坞府,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冰冷的大街上,没有半个人影,细弱纷飞的雪还落个不停,雁雪慢慢的走在雪地上,这刻的风似乎没这么冷了,或许,北江国的冬天,她也是可以适应的。 常伯挥了挥手,疲惫的拉下脸,眼里的黯淡任谁看了都心生不忍:“小菊拼死护住这块生玉环,未让任何人夺去,她这么做就是为三小姐守护着最后的尊严……”顿了一下,老人的喉头有些发涩,却还是执着而哽咽的说着:“七年了,小菊死了七年了,她在九泉之下也等了三小姐七年了,三小姐,你能回来……小菊很高兴,而小菊高兴,我这个做爷爷的,就高兴……” 雁雪头也没抬,夹着甜糕,咬了一口,语速平缓的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回家为何要带你?” 一个月前,雁雪来到北江国,知道沈炝不在北江,她便趁着这段时间四处查探“沈雁雪”的事。问了很多人,结果无疑都是千篇一律判词,什么“恬不知耻”“后院私会”“珠胎暗结”,说者眼中的鄙夷,与各式各样绘声绘色的嬉笑怒骂,还有那仿若身临其境的轻蔑讲解,让雁雪几乎真要以为这具身子以前的主人真的如此不堪。 雁雪继续静默的吃着早餐,而对面的宋暮白噙着一双若有所思的复杂表情,始终如一的看着她……虽然她没有抬头去看,但是那道扎得她头皮发麻的视线,真的让她如坐针毡。 宋暮白唇边荡出一抹欣赏,墨黑色的眼眸里,印着眼前的人的影子,那么浅淡,却又那么深刻,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迎视窗外的佳人没有回头,伫立在门外的男子也没有吭声,两人呼吸着相近的空气,气氛一下温馨起来。 而沈雁雪身边忠心耿耿的丫鬟小菊,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被人带走,却什么事也做不了,索性,小菊勇敢而且聪明,她灵光一闪,第一时间就想到随着自家小姐与方将军的婚事越来越近,大小姐与二小姐对她家小姐的欺凌也越来越过分。 忽视侄子视若无睹的冰冷眼神,宋暮白支着下颌:“你也呆在那林子里两年了,是该出来透透气了。” 宋暮白眨眼,俊逸温柔的脸上懊恼的表情,叹了口气,他很是无奈的说:“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当日不肯认你而生气,所以,你希望我第一眼就与你相认?你希望我记得你,找你?” “沐公子,请让开。”她淡薄的说,意思就是别以为露出一副弃犬样就会有人待见你,没听过好狗不挡路吗?你挡着姐姐了。 简单的一个字,回答了他的问题。 客栈二楼的房间里,临着窗,看着窗外那踏着雪地,缩着腰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花铺地的大街上的纤弱身影,黑衣少年素来平静无波澜的脸上露出一分星亮,口中喃喃自语:“真的要杀沈炝吗?生女弑父?” 知道真相后,雁雪并没有多同情那个沈家小三姐,她比较同情的是小菊,还有因为孙女突然离世,而郁郁寡欢的常伯。 花一寒也有些发愣,俊逸的脸庞上露出几分不解:“去哪儿?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收拾包袱呢。” 心底有个声音是这么回答她的…… 见红柔还一副浑浑噩噩的摸样,宋暮白眯了眯眼,径声吩咐:“去再倒杯茶来。” 一身雪色长衫,外批着黛色狐皮皮裘的秀绝女子淡淡的看了眼横在自己身前的长棍,樱红的唇瓣掀了掀,唇边荡出一抹醉靥如花,艳若春生的笑痕,身形伫立,但是并未说话。 “为什么?”蹙着眉,他还是要问。 而当时沈炝正与刘氏在一起,小菊说了小姐被人抓走了,刘氏却拿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情书信筏出来,说她家小姐不是被人掳走了,而是与人私奔了。 是的,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占据别人的身体她并没有愧疚感,说句不好听的,她也不是自愿穿越的,真正的沈雁雪更不是她害死的,所以根本她不需要有罪恶感。 雁雪觉得奇怪,便又偷偷与沈府的其他下人打探了些,这些新仆自然是不认得她的,侃侃而谈的给她说了很多内幕,比如,沈家三位小姐各有一块“生玉环”,这个生玉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是作为沈家女儿的见证,只有得到生玉环的,才是受沈家认同的女儿。话至此处就不得不提沈炝年轻时的放纵荒唐了,纵然家中娇妻玲珑,当时的沈炝也没因此忽略墙外的莺莺燕燕,正因为他的曾今糜烂,导致沈家血脉混乱,流落在外的的私生子私生女还有多少也没人知道,所以才有了生玉环这个东西的存在。 无视她眼中的忿岔,宋暮白笑得暧昧迷离,欣长的身子自在的绕到她身边,微微歪头,调侃却又带着几分迷幻的看着她,墨眸的弧度更弯了,低沉沙哑的嗓音,近若咫尺的打在她脸上,呼吸间,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温暖的阳光之气:“雁儿,从今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如果你也能换个方式唤我,我会非常开心。”说完,趁着某女还没杀人灭口之前,他大笑着抢先一步跑出房间。 下了楼,靠中央的一张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她缓缓走去,径直坐到儿子身边,端起碗筷,又随口对儿子吩咐道:“吃快一点,一会儿我们要走了。” 而要完成这笔交易,要毁掉整个沈府,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沈家…… 真的这么恨吗?沈雁雪? 待房门被关上,宋暮白才看向小元均,声色微冷的问:“是跟着她来的,还是跟着我的来的?” 只是…… “走?”晴天一怔,水汪汪的大眼睛情不自禁的投向伫立在自家师弟身后的黑衣少年。此次来北江是为了任务,不是游山玩水,所以,离开是迟早的事,但是他舍不得可爱的大哥哥啊。 自己与自己定下的契约从这一刻开始生效,完成这身体前主人的最后一个愿望,从此,她们两不相欠,互不干扰…… 而沈雁雪,这个生世坎坷的沈家三小姐,经此一夜,就从众人眼中消失了…… 心底不是没有黯然的,可脸上依旧挂着与往日一样的春风笑意,他慢慢踏进屋内,径直的走到窗边往下看去,窗外似乎刚走了一行车马,只是不知是谁家的,但赶在北江的首城这么大张旗鼓的行车队,只怕不是权官就是王亲了。 只是不管她多美,多特别,多气质,她还是胆敢妄闯丞相府的市井之徒,作为守将,他们必须将她撵走,虽然撵的时候他们心里也会有一种罪恶感和怜惜感,但责任就是责任。所以他们的态度也很强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口气突然软了下来…… “那个,这里不能进……”守卫甲有些脸红的说。 ps:七点半了,有点晚,因为修久了点,好了,大家看文吧,群亲一个。。 沈雁雪,回来了 1 秀绝女子并未吭声,一双水洗般的眸子粼粼波动,看着那守卫甲,她神色未动,只是唇边,还是那几可不闻的一缕笑痕。 守卫乙眯着眼,白了没出息的同伴一眼,露出凶神恶煞的嘴脸,冷喝道:“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撵走撵走。” 守卫甲这才恢复过来,立刻端出公事公办的表情,手上的棍子也往前面移了点,催促道:“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事了……” 长棍碰到黛色衣袂的刹那,秀绝女子突然伸出芊芊玉指,食指轻轻往长棍上一碰,那长棍突然像发了疯般晃动起来,守卫甲脸色一变,感受到手中棍子的急速颤抖,手心顿时像是被电流划过般酥麻,他脸上一阵青白,立刻甩开长棍。 “砰……”长棍落地,在细雪铺满的地上滚了两圈。 “你干什么?”守卫乙不可思议的看着同伴居然扔了武器,气得脑袋冒烟了。 守卫甲却一脸惊恐的眼前的秀绝女子,这女人嘴角还挂着恍如神嫡的春靥笑意,只是他却无暇欣赏,只觉得周身僵硬,被震麻的手掌久久还无法平静。 “说话啊。”守卫乙显然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又吼道。 守卫甲没吭声,但在自我保护意识下,他还是稍微后退一步,悄悄的贴着守卫乙,默默的寻求庇佑。 矮人一截,却精致可爱得犹如天上仙童的娃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名守卫齐齐垂头,就见脚边那矮不隆冬,却粉雕玉琢,招人疼惜的小孩子竟已笑开了花。 “娘,还是我来吧,你这样,会吓到两位叔叔的。”小娃娃无比善良的仰头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嘴角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秀绝女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小娃娃理了理衣襟,端了端态度,又轻咳了一声,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不想死的话,叫你家老爷出来。” ………… ………… 盯着这玲珑可爱的小娃娃,两守卫震荡了好久还是无法回神,他们对视一眼,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孩竟然说“不想死的话”?哼,一个几分姿色却弱质芊芊的小女人,一个五六岁,看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这两人有什么资格对他们说这种威胁的话? 但是,女人……孩子……这样的组合,难道又是丞相大人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子? 不过,就算是又怎么样,这对母子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丞相大人虽风流不羁,流连花丛,但却从不让外头的野女人进府半步,以前也有不少这种女人上门闹事,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个女人带着儿子来敲门足足敲了一天一夜,后来丞相大人看到了,直接下令将那对母子活活打死,最后,那对母子真的被打死了…… 思至此,守卫乙就冷哼一声,表情很是不屑:“不想死的就给大爷滚开,爷爷我没空跟你这小屁孩废话。” “呵呵。”小家伙咧嘴一笑,短肥的手指间突然冒出一根带着青紫光芒的银针。不给点教训,想来对方也不会听他的话,既然如此,就让实力证明吧。13466085 看到那枚银针,一旁的裹着黛色皮裘,裘内雪衣袂袂,姿态优雅的女人却并没加以阻止。意识到娘亲的默认,小娃娃登时笑开了花,一张原本就如瓷如陶的小脸,神采飞扬。 空气中,只听“咻”的一声,肉眼无识的银针已经悄悄攀上了守卫乙的脖项,那守卫乙却似乎并未所觉,仍旧张着大嘴,喷着口水,轻蔑鄙夷的念着:“看你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找上门来也怪可怜的,可我们丞相府是什么地方,谁家的孩子都能领进来吗?我们丞相风流倜傥,外头留的种也不少,像你这样找上门的我们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也别怪大爷没提醒你们,趁早回去得了,咱们丞相对女人是温柔,可不纵容,上门找茬的那些女人,最后可都是被打瘸了腿扔出去的,还有你的孩子……”话至此处,守卫乙却突觉脖子一阵发麻,他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想松松筋骨,却没什么好转……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摸,竟然摸到个扎手的东西,他脸色一变,一拔,拔出一根银针来,他奇怪的看着那根银子,这银针好像很诡异,因为上面还泛着青紫色的光。 “这……”他觉得眼前有些花,脑子也开始晕眩,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竟然都是重影,闭眼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可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却更朦胧了。 “喂,你怎么了?”守卫甲本这才发现不对,看同伴摇摇欲坠,唇齿见青的摸样,他也吓到了。 “咚!”直挺挺的人就这么落地了…… 守卫甲眼睁睁看着刚刚才活力四射的同伴,竟突然就栽倒在地,而且还翻了白眼,天啊,还吐了白沫,等等,他的脸怎么越来越青了? 守卫甲吓得快步闪开,却见对面的一大一小仍是好整以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不觉咽了口唾沫,忆起刚才手上的酥麻感,身子开始发僵。 小娃娃仍旧端着一张笑脸,客客气气的道:“叔叔,晴天和娘亲站着好累,替我们端两张椅子来,再顺道告诉你家老爷,让他出来恭迎大驾,唔,如果你还想地上这位叔叔活的话,最好乖乖去做。”明明是甜糯可人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饱含压迫,让高头大马的守卫甲脸色青白,根本说不出半个不字。 面可这身。本就在丞相府外探头探脑的百姓们这下可说是来了兴趣,胆子大的,悄悄移到了旁边,支着脑袋拼命瞧,胆子小的虽隔得老远,可耳朵也是竖得直直的。 小晴天不再看那守卫甲,他转过头,露出一张无比纯洁的可爱笑脸,对着那群可怜的想八卦又没胆子八卦的群众道:“大家不用拘谨,丞相大人体恤最喜欢亲近百姓了,大家尽管围上来没关系没关系。” 丞相大人亲近百姓?这是最新的笑话吗? ……众百姓默了…… 不过大多数人又实在是经不起好奇心的折磨,终于,在无数百姓的对视,斟酌,徘徊,缄默下,人圈慢慢的围了上来。 黛裘雪衣的沈雁雪仍旧没有说话,一张虽算不得绝美,却灵巧充韵,柳眉绯腮的白皙脸庞上,始终挂着如一的浅淡笑痕,那个笑不倨傲,不狂妄,不做作,不含蓄,仿似平淡,却又带了些睥睨冷傲的卓然气质,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嫡,对凡间的一切不喜不嗔,不怒不怨。 不一会儿守卫甲出来了,不过他没搬椅子来,反而一脸嚣张的领了一队手握长枪的兵卫,看来是去找救兵了…… “唉,总是这样,麻烦死了。”小晴天嘟哝着说道,水汪汪的大眼眸无奈的转向娘亲:“娘,我的针很贵,我不想浪费了。”而且这些兵卫的数量不少,一个个的用针,真的不划算。 “嗯。”沈雁雪轻应一声,双手因为寒冷而裹在皮裘里死也不拿出来,须臾,她便淡薄的启唇:“用粉。”言下之意就是她手冷,是不会出手的,儿子,今天你必须当个全职的打手。 小晴天叹了口气,无谓的耸耸肩,短小的手指指了指身后越来越宏伟的人圈,唏道:“有风,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沈雁雪黛眉微颦,忍不住“啧”了一声,显然对于非要自己出手,感到很烦躁。 这时那群兵卫已经出来了,二话不说,将她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应该是兵卫头头的男人瞪着守卫甲,一脸不信的问:“你说的可怕的暴徒就是他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一脚都能踩死的小孩子? 守卫甲很无辜,缩了缩脖子,伸手指了指地上已经厥倒了一大阵,却没人搭理的守卫乙:“你看他……” 兵卫头头垂头一看,这才脸色一变,这地上的人,不止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浑身看得到的肌肤,竟都变黑了,嗯,黑了,还越来越黑,没一会儿就黑得像锅底似的了。 “下毒?”兵卫头头凌厉的双眼立刻瞪向被他们团团围住的秀绝女子,那眼神犀利得似要将她盯穿。 沈雁雪无辜了,她惆然苦笑,正想说毒不是她下的,却听脚边的儿子先她一步,对那守卫甲说:“椅子呢?” 守卫甲嚣张的哼了一声,身子却躲到了大门内。 晴天纯洁的大眼微微一眯,露出一摸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那守卫甲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终于艰难的说:“椅子……都坏了。” “全坏了?”小家伙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守卫甲这才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2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说了什么,脸上一阵涨红,一转眼,又对上那队兵卫们鄙视嘲笑的视线,一下子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盯盯就吓破了胆。 “那让你叫的人呢?”小晴天又问。 未免重蹈复撤,守卫甲立刻鼓起勇气,昂首挺胸,佯装凶恶的道:“你个小野种算哪根葱哪根蒜?指使起大爷我来了,我家大人不是你这种身份不明的野种见得的,识相的就跟你娘离开,否则,兵卫大哥们可不会手下留情。”他记得上次一个疯婆子挺着大肚子上门,被这群黑面神兵卫给活生生打流产了,那个画面,现在想起都让人发颤。 “我可不是野种……”晴天低垂着头,嘴角露出了隐晦不明的奇怪笑痕,略长的前发将他如溪流般明亮精粹的瞳眸掩盖住,再抬首时,他眉毛轻扬,原本天真烂漫的小脸登时闪过一丝狠戾。“你们怎么就不能换个词儿?总是这么惹我生气。”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身形迅转,眨眼间,人竟已经突破围困,窜到了躲在门后的守卫甲身边。uv8v。 好快的速度…… 守卫甲愣住了,围剿的兵卫们愣住了,就连看白戏的一圈又一圈的观众也愣住了…… 而在所有人都怔忡不已,毫无反应时,小家伙突然徒手一抓,脸上的凶厉之色徒然暴增,伸手便抓住守卫甲的手腕,然后,只听空气中“呲喇”一声…… “啊————”响彻半空的嚎叫声让这个无雪的晌午变得格外凄厉。 众人回神,触目所及的便是一片红色,雪白的地上,这红是那么鲜艳,那么瑰丽……而那个站在门内的小娃娃,手中正赫然的抓着一条鲜血淋淋断臂,他噙纯洁如仙童般的笑意,可那笑却未及眼底。将断臂扔掉,他拍拍身上不幸沾染的鲜血,嘴角恶毒的勾了一下,散漫的声音在寂静的当下,变得清晰非常:“虽然有很多人叫我野种,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嘴里听到,我特别不高兴……” 那个生生被人拔掉手臂的守卫甲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因为早在嚎叫一声后,他跌在地上,两眼翻白了。 这是什么可怕的场景?原本围观的百姓纷纷倒退数步,就差没尖叫着大喊“杀人啦”而四窜跑走了。 一个小孩子,一个看来明媚可爱,天真无邪的五六岁小孩子,竟然就这么在众人眼前,生生的拔掉了一个大人的胳膊,拔掉,对就是拔掉,因为他是直接拽着人家的手腕,然后狠狠一扯,将人家整条胳膊活生生的扯下来的,对方的肩膀处早已爆满了鲜血,人是不是还活着,根本无人知晓。 沉寂了半晌,满脸纯真的小孩突然欣然的扭头,看着那几个将自家娘亲团团围住的盔甲兵卫,眼角生出一抹残忍,这抹阴鸷的光,吓得一群兵卫齐齐一颤,忍不住跄踉后退,挤成一团。 沈雁雪盯着自家儿子,红润的双唇微微抿起,看着儿子眼神里那嗜血狂妄的光芒,心下兀的一沉。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用这种残忍的手法折磨人了,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充满了暴力因子,他喜欢虐杀牲畜,他喜欢血,他就像骨子里带着弑杀的因子,而这种对残忍事物的狂热,雁雪知道,那不是遗传于自己的,或许是他父亲……因为她虽然也会杀人,但是她只是冷薄,只是对人命的轻视与散漫,而晴天不是,他是天生对杀戮有兴趣,他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你不知道他何时会发作,何时会暴虐,何时会杀人杀得猩红双目,兴奋狂妄。 记得第一次亲眼目的儿子肢解牲畜时,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热血,那个时候,儿子才两岁,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后,就学会了杀戮,之后随着他越大,那股藏匿在他心中无法隐藏的残忍也愈发张狂,只是在她的严词厉令,儿子才会有所收敛。 之后她将儿子送到天蚕楼炼毒师庄大海那儿调理,她始终觉得弑杀是一种病。炼毒师虽是炼毒,可医术比毒术也更为精湛,毕竟能下毒的人,解毒的功夫自然更高,她相信庄大海能救晴天。 在庄大海那儿调养了一年,再回来时,晴天的确收敛了很多,但庄大海却冷淡的告诉她,他不是压制了晴天的残暴,而是用下毒这个方法,来分散了他屠杀嗜血的邪恶因子,也就是说,以后如果要他杀人,请让他用毒术,不要用砍杀的方式,这样至少看起来会文雅点。 从此之后,带着儿子游走各地,而随着母子感情越加深厚,儿子也更听她的话,她若不准的事,儿子就算再不愿,也会忍耐。 可是今天……他还是爆发了,是因为她刚才没有阻止他用银针伤人吗?所以他兴奋了,也更加跃跃欲试了。 沉重的抚了抚额角,她抿唇良久,才轻淡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你这样。” 晴天本兴致高昂的望着娘亲,等待她的赞赏,可等来的却是这句话,小娃娃腥红的脸颊顿时白了起来,他眼底一慌,连忙小步子冲出来。 他这一冲,围观的百姓,那些兵卫纷纷后退数步,缩在一起心有余悸,满脸恐慌警惕的盯着他,深怕他扯出瘾了,逮谁的手都拔胳膊。 晴天看到他们的恐惧,眼底有丝骄傲,可转瞬对上娘亲黯然的双眸,他立刻心脏一沉,一脸歉意的抓住娘亲的手,急切的仰望着她,那摸样,就像一只害怕被人丢弃的小狗。 “他他他他他……抓着你的手……”那兵卫头头虽然害怕,但还是下意识的开口提醒,他们当兵卫的虽见惯了血腥,但是长这么大,他们可从没见过有谁能徒手将人胳膊扯下来的,更何况扯手的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晴天咬着唇瓣,殷切的目光紧锁着娘亲黯淡的脸庞,怯怯的喊着:“娘……娘……”那声音柔柔弱弱,甜甜糯糯,这才是一个正常孩子会发出的声音,撒娇的声音。 沈雁雪未语,沉吟了半晌,她才看向那挤在一堆,显然很是后怕的兵卫们,有些疲惫的道:“把沈炝叫出来。” 下面的百姓听她如此大逆不道的直唤丞相大人的名讳,愣了一下,便开始窃窃私语,虽刚刚才见了那么血腥的一面,可这对北江百姓来说,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因为当今皇上昏庸,朝堂几乎被沈丞相一手遮天,而丞相党的官员们,贵亲世子们也因此不可一世,你若再上街走一圈,什么调戏妇女,杀人放火的事都能看到,因此刚才他们虽被吓了一跳,但他们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其实,也不是太稀奇…… 沈雁雪喊了一声,可只怕是因为她并没露出什么手段,那些兵卫虽面有犹豫,却都没动弹。 晴天小脸一瞥,对着那堆盔甲男子便冷声喝道:“没听到我娘说的吗?把人叫出来。” 乍一对上这张凉薄愠怒的小小脸庞,兵卫们齐齐一颤,兵卫头头咽了口唾沫,推了推就近的一个手下,那手下苦着一张脸,没敢挣扎,急忙跑进大门,路过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守卫甲身边时,他脸色又是一青,咬着唇,跑步的速度快了些。 四周很静,细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小晴天始终讨好般抓着娘亲的手,一双小鹿般的眼眸湿漉漉的,眼里的彷徨不安若是平日,必定招惹的一班女子母性大发了。可是发生了刚才的事,谁也无法对他心生怜惜,这孩子……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的,不想死的,可别乱发母性…… 丞相府外静若寒蝉,明明该是拥挤的大街,却偏偏静得落针可闻,而丞相府内也是清思雅静,里面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才见方才跑进去的兵卫颤颤巍巍的出来,脸色发白的说:“姑娘里面请,我家老爷已在正堂恭候。” 经历了儿子一事,沈雁雪心中便不虞着,这下一听对方的话,眉头便蹙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一下,绯红的唇瓣淡薄的掀了掀,语气冰冷极了:“我是让他出来。”言下之意就是,若她要进去,也该让你家老爷出来恭请。 那兵卫有些为难,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老大。 兵卫头头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姑娘心中郁气咱们也看得出,咱们老爷虽风流不羁,可能进入沈府大门的女人,却也是屈指可数,姑娘今日前来,还带了孩子,所意咱们自是明白,若姑娘真想求个名分,与咱们老爷硬来定是不可的,这如今您面子里子都是赚足了,何苦非要与老爷撕皮脸呢?” “啰嗦。”她冷冷一瞥,目光又回道那传话的兵卫身上:“进去告诉沈炝,他不出来,这群兵卫,一个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无辜的兵卫们脸色剧变。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成|人质了? 而兵卫头头也不敢多话,只怕说得愈多,死得越快。 雁雪看了他们一眼,吩咐道:“搬两张椅子来,既然要耗,咱们就慢慢耗。” 这次没人再敢对她的话产生质疑,不一会儿就有识眼力的兵卫端了椅子过来,雁雪四平八稳的坐着,而小晴天也拽紧娘亲的衣角,乖乖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摸样看来有些可怜。 终于,在一群兵卫们冷汗都快流完之前,门内出现了一阵脚步声。 看戏的百姓无不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高 潮了。 但见门内,身披墨青鹤氅,五官英挺,目光如炬的中年男子信步而出,踏至门外,先看了眼短梯下人头涌动的大批百姓,又看了眼倒在地上,一个皮肤发黑,一个全身血红的守门卫,剑眉紧蹙,脸色不觉难看几分。 “老爷……”见救世主终于到了,一众兵卫无不感激涕零,就差抱着自家老爷的腿哭倒一片了。 沈炝薄唇紧抿,侧头看向那坐在椅上,一脸清绝孤傲的秀丽女子,又看了看她身边玲珑剔透,粉雕玉琢,却满脸可怜歉意的小男孩,脸色不动,可眉心的蹙动却显出了他浓浓的疑惑,这两人,他认识吗?看那孩子的年纪,莫非是他早年的风流帐?可若是求名分的,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来? 看出了他眼中的迷惑,雁雪心底冷哼,随手从捂暖的裘子里丢出一块碧绿的冷玉,玉坠落地,落在薄雪铺面的青石地上,绿白交错,分外鲜明。 生玉环! 沈炝眼睛一眯,老谋深算的脸上露出一分凌厉,看着这秀绝女子的神情也更加危险。 雁雪笑了一下,凝脂如玉般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嘲讽,她闲暇的靠在椅背上,眉目如画,巧笑倩兮:“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似乎不认识我?” 沈炝冷哼一声,声音里亦是浓浓的轻蔑:“叫我出来就是看这个?哼,若是带着儿子来求名分的,你可以走了。” “名分不是在这儿吗?”她悠闲的眸子扫了眼地上的玉佩,笑得更加恍若梦幻:“既然你不认识我了,沈云雪,沈安雪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或许你该让她们来认认认,我想她们会一眼就认出我来。” 沈炝的眼睛眯得更深了,脑中却不断的回忆,却怎么也不记得自己宠幸过眼前这个女子,此女长得也算灵气逼人,而眉眼之间带着的特有孤傲气质,也与众不同,若他真见过她,应当还是该有几分意识的,只是此刻,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半点记忆也没有。 不过她提到了云雪和安雪…… 微微侧首,他对身畔的老管家道:“去请大小姐、二小姐。” 老管家脸色微沉,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那端坐如仙,却尚算熟悉的面孔,嘴边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怎么了?还不去?”见老管家不动,沈炝眉头又拧了拧。 老管家黯然垂眉,不再顾虑,转而走进了大门。 “门外清冷,有什么里面说。”轻淡的说了一句,沈炝便转身欲进府。 可身后,慵懒清冷的女声却徒然响起:“故意让你出来,就是要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让他们做个见证,要进去,我还需等到现在?” 沈炝脚步一顿,转过头来,脸上已经带了些怒气。他冷哼一声,威严对下面正看热闹的一众围观者斥道:“散开。” 百姓齐齐一颤,下意识的准备分散,却听另一边优雅的女声再次响起:“扯胳膊这个游戏挺好玩的,走一个,扯一只,你们走走看。” 百姓哭了,他们只是好奇来寻个八卦,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还不想死,他们下次再也不敢好奇心作祟了,他们错了还不行吗? 沈炝脸色终于青了,狠狠的瞪着那窝在椅子里一脸舒适的女子,方才的冷静有些崩塌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雁雪眼皮轻轻一掀,闲暇的看了眼这位虽年过不惑,却仍算英俊的中年男子,淡笑一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挥鹤氅,沈炝双眸如刀,转身他刚想进府,却见远远的,两个女儿正匆匆跑来,哼了一声,他到底停下了脚步,他其实也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谁? 沈云雪与沈安雪掀起裙子,几乎是毫无仪态的跑出来,一跨出门槛,当两双眸子同时看到那坐于椅上,倨傲冷淡的熟悉面孔时,两人的脸色终于惨白了。刚才管家说门外有个年轻女子,带着儿子前来闹事,她们本以为是父亲外头的新女人又来作祟,本不想搭理,可管家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们说,那女人扬言认识她们,这倒是奇了,她们可从不屑认识父亲外头的狐狸精。 之后管家又抛下一句:“两位小姐的确认识她,并且认识二十多年了。” 这下,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一张面孔,几乎想也没想,两人抱着揣揣不安的心情立刻奔了出来,如今一见,果然是她,沈雁雪,她竟然还敢回来,而且是以这样高傲狂妄的姿态,她忘了她是杀害姑姑唯一儿子的凶手了吗?她竟会找上门来。 看着两张算是熟悉的面孔,雁雪浅笑一下,脸上看不出喜乐:“大姐,二姐,咱们又见面了,三妹这儿给你们见礼了……”说是见礼,却身形未动。 大姐?二姐?三妹? 大姐?二姐?三妹? 大姐?二姐?三妹? 这样的称呼,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百姓们愣住了,他们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兵卫们愣住了,他们的脑子有些混乱,沈炝楞住了,因为他怎么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人,竟然是他七年前与人私奔,被他除名沈家的三女沈……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能怪沈炝不记得,那个所谓的三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其实从来都没正眼瞧过,犹记得方骞执意要娶她的时候,他也曾仔细看过女儿的容貌,当时的感觉是——平平无奇。与他另外两个女儿比,简直就是凤凰群里的乌鸡,毫不起眼。 也正因为如此,时隔七年,这个女儿再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浑然不识了,只是,到底是见多识广,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只稍稍楞过之后,他便恢复如常,转而疾言厉色的喝道:“竟是你这个逆子,七年不见,你还回来做什么?” 沈云雪与沈安雪盯着沈雁雪本是满心怒火,如今见父亲训话,两人都忍不住嘴角含笑,一左一右娉婷的靠近父亲身边,和煦的道:“爹爹莫气,三妹,还不给爹爹磕头认错?” 沈雁雪轻笑着看说话的沈云雪,眼中闪过一抹狭促。 沈云雪被她看得心头一震,妖媚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白,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沈安雪不若姐姐那么没脑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她便堆起一张抽噎欲泣的俏脸,满目不忍的道:“三妹既回来,必是认错的,什么磕头的都是外话,只盼妹妹还有一番孝心便是了。”说着,她顿了一下,状似无意的看了眼雁雪坐着的椅子,拘谨的道:“外头风凉,妹妹坐在这儿也怕风寒上身,有什么话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她特意将“坐着”两个字加深了些。 如此刻意的提醒,只要不是傻子,一听便听懂了这弦外音,众人眼睛不自觉的转向了这位传说中的沈家三小姐,又看了看她所坐的椅子,回头,再看向站得笔直的丞相大人与两位嫡小姐,咳咳,庶女坐着,老爷、嫡女站着? 沈炝自也是听懂了二女儿的话外音,他脸色也是一沉,狠瞪了雁雪一眼,喝道:“进什么进,椅子送她,带着孽种滚远点,我沈家没这恬不知耻的女儿。” “女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雁雪眉眼弯弯:“你刚才不是误认我是你情妇吗?” 此话一出,四周静默了……沈炝脸上更是一阵尴尬。 刚才这位丞相大人看到自己相隔七年的女儿时,的确是没认出,不仅没认出,还将对方当做上门招名分的浪荡女子,这一来意味着沈大人毫无亲情观,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得了,二来说明……沈大人真的太花心成惯了…… 这世界上,有将女儿错当情人的父亲吗? 见对方不语了,雁雪嗤笑一下,再次开口,这次,她却是对着下面的一片观众:“我,沈雁雪,沈家三小姐,回来了……并且,非常荣幸的,我的回归,得到了爹爹与两位姐姐的亲身相迎,劳烦在场诸位替我传播一下,我非常希望我回来这个消息,也能让全北江国的百姓都为我高兴……”说完,投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婉约靥花的笑容,站起身后,她理了理身上的褶子,大步跨到一脸铁青的沈炝面前,笑看了他一眼,转而径直进府。 “谁让你进去的,你这个不孝女。”沈炝冷喝一声,威风赫赫的上前一步,挡在沈雁雪面前,眼神发狠:“我沈府,无你容身之地。” “啊?沈府这么小?一间小姐房都腾不出来?”她戏谑一说,柳眉故意颦了起来。 下头百姓一听,纷纷忍俊不禁…… 沈炝冷眼一瞥,那些捂嘴偷笑的百姓立刻背脊一凉,迅速垮下脸来。 不等沈炝再说话,雁雪已率先开口:“若真的没房了……”她扭头看向身后的沈云雪与沈安雪,两姐妹被雁雪如冰蛇般狂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震。雁雪笑得妩媚:“那我就杀了大姐或二姐其中之一,这样,房间自然就腾出来了……”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可脸上的狂傲却没人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沈炝眼睛一眯,沈云雪与沈安雪也是脸色一白,一时间在场无人说话……是的,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沈雁雪是真的会杀人的…… 不顾三人的反应,雁雪再次潇洒的绕开沈炝,正准备跨进门槛,可一回头,却没看见儿子,她蹙眉扭头,却见晴天蹲在那中毒的守卫乙身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晴天。”她冷唤一声。 晴天怯怯的抬起头,可怜兮兮的嘟起小嘴:“我想看看他死没有。” 雁雪挑了挑眉:“嗯,那死了吗?” 晴天瘪瘪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吸吸鼻子,他啜泣着说:“死了,娘,你是不是很生气?” 雁雪面色平静,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兀自说:“另外一个呢?” 晴天立刻咚咚咚跑到那被自己活生生扯下胳膊的守卫甲身边,紧张的探了探鼻息,少顷,他脸色大变,小鼻子又抽了起来,委屈的仰头,颤抖着唇瓣:“也、也死了……” 雁雪面色平静,并没说什么,只径直转头,对着年迈的老管家吩咐道:“身上发黑的那具尸体用火烧,断手的这个用埋的就行,他们的亲属若有什么疑问,就带来见我,可懂?”话刚说完,她却又见自家儿子磨磨蹭蹭的捡起那只被血染透的断手,面色再度一厉,她忍不住微喝:“你又怎么了?” 小晴天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我想……留个纪念……”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死寂…… 原本还对这位三小姐的吩咐存有犹豫的老管家立刻忠心耿耿的大步上前,神色惊惧严肃的再三保证:“三小姐放心,老奴定会处理好此事,坚决不会让那些无关人等马蚤扰三小姐……” 雁雪扶额,有些哭笑不得…… ———— 不管怎么样,一夜之间,整个北江国里,“沈雁雪”三个字,的确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位七年前与人苟且,私奔离家的沈三小姐回来了,还是以这样轰动全城的方式回来,一时间整个北江国流言四起,连皇城内的一国之君都耳有所闻…… “这个沈雁雪到底是什么人?”昏庸无道的皇上问。 “你不知道?沈家的三小姐啊,七年前跟人私奔的那个……”深得先帝宠爱的公主答。 “富家小姐跟人私奔有什么稀奇?现在的话本小说,但凡是大家小姐的,最后都会与人私奔,这是惯性,是惯性……”爱看话本,爱听戏的皇上轻蔑的道。 “那话本里的小姐们最后会回家了吗?话本的里小姐们会独身一人带着儿子回家了吗?话本里的小姐们会用那种差点血洗家府的方式回家吗?会吗?会吗?”公主激动了。 “……”皇上无语了。 好吧,他承认不会…… 沈雁雪回沈府,此事不仅在外界引起了轰动,在沈府内,更是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刘氏一脸青黑的坐在大女儿的房间,手中的茶杯早被她丢到地上,她愤愤的拍桌起身,一张保养得意的脸上露出三分凌厉:“那个野种竟然还敢回来。” 沈安雪急忙上前,边伸手替母亲顺了顺气,边面有委屈的说:“不止如此,娘,你可知道建宝表哥是怎么死的?” 刘氏一双凤眸登时扫了过去:“你们不是说是他滛人凄女,被人寻仇吗?” 沈云雪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张妖媚无双的脸庞露出三分狰狞:“那是阿骞逼我们说的,杀表弟的根本就是沈雁雪那贱人……” 刘氏脸色一沉,看着大女儿那一脸不甘隐忍,又看着二女儿双眼发红氤氲,她忍不住有些急恼:“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沈云雪是个急性子,不等妹妹开口,她已满脸怒火喧腾的道:“我与二妹本想等到爹爹与姑姑到了,就将事实和盘托出,道出真相,可阿骞竟跑到衙门去自首,说若我们若不肯放过沈雁雪,他便宁愿替她坐牢,替她受刑……”说到这里,沈云雪已是满脸痛苦。 沈安雪见姐姐说不下去了,便含泪接道:“骞哥哥还说,若我们不替沈雁雪隐瞒,他就是死也不会娶我们过门,呜呜……娘,我与大姐等了七年,若是骞哥哥不娶我们,我们真的……真的会活不下去的……”眨眼间,沈安雪端秀清雅的脸庞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刘氏眉头深蹙,双拳紧握,眼中的恨意也越加深重,须臾,她冷哼一哼,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沈雁雪……哼,七年前能让你死一次,七年后同样能让你死第二次……”说着,她看向两个没出息的女儿:“行了,行了,一个方骞把你们俩迷得什么理智都没了,放心好了,有娘在,那个沈雁雪翻腾不了什么动作,我倒要看看,七年不见,她还能真长了翅膀了?” “娘,你想怎么做?”沈安雪不安的拽着母亲的袖子,七年前的事她还历历在目,她当然知道母亲会去求助于谁,只是同样的方法,真的可以用第二次吗? 刘氏虽对女儿的懦弱感到不虞,却到底还是拍了拍两人的手,面色缓和的宽慰道:“你们俩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看戏就好,那沈雁雪既然敢回来,这次便注定要死于非命。” 看母亲一脸势在必得,自信满满的表情,沈云雪与沈安雪对视一眼,还是沈云雪面带堪舆的说:“她似乎……武功了得。” 刘氏大笑一声,方才的紧绷怒气,转而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狂妄:“武功了得?在普通人眼里,一点三脚猫自算了得。你们俩从小不爱习武,你们爹又是文官,若是让个会武的去看,只怕她那点招数,早已不攻自破了。” ps:今天一万一,唔,其实阿画本来私心的想藏起零头的一千字明天用的,但是这段剧情不好截,所以一万一全发了。 下马威 0 对于沈雁雪的回府,沈家下人大多都报以远观的态度,七年前这位三小姐闹出那么大场马蚤乱,可谓是丢尽了沈府的颜面,虽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可为此,沈丞相在那段时间也着实受了不少冤枉气,朝堂上对立的官员那些嘲笑轻讽可不是好听的。道还人么。 因此如今这女儿突然回来了,沈炝一想到了七年前的那段悲惨日子,就心生不岔,恨不得将她彻底扔出去,撵得越远越好…… 只是……这个女儿手里始终握着老太爷亲赐的生玉环啊。 可恶的生玉环,若是没有生玉环该多好,那他便能名正言顺,毫不费力的将她赶走,如今可当真是骑虎难下,引狼入室…… ———— 独立的小院儿并不大,地界还比较偏远,沈雁雪带着儿子,在一战战栗栗,浑身发抖的紫衣小丫头带领下进了院子。 院子命为“雁芳岭”,从外头看看不出什么,可一进去能明显看出屋舍的破旧,推开房门,更是铺天盖地的灰尘蜂拥而出,呛得三人直咳嗽。 “就是这儿?”晴天看着这栋不知荒废了多久的院舍,稚嫩的脸庞露出三分寒意。 紫衣小丫头是听过那些兵卫大哥的形容的,也知道这位小公子虽年纪小,却行事暴戾,手段阴鸷,颤抖了一下,小丫头想也没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在两双诧异的瞳眸下,连连磕头,一脸慌张:“三小姐饶命,小公子饶命,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老爷……老爷吩咐带三小姐到原来的院子……这就是原来的院子啊,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 “行了。”看着地上一脸无辜,委屈得都快哭出来的小丫头,雁雪冷声打断,转而又看了看屋内屋外乱七八糟的摸样,沉吟半刻,才问:“内院儿的掌事是谁?” 紫衣丫头眨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方妈妈,方妈妈是太太的亲信,掌管着整个的大小事例。” 雁雪眯了眯眼,她对古代的豪门后院知识所了解不多,这里规矩她也不懂,什么婆婆妈妈的一大拉子她也记不清,不过没关系,她不懂他们的规矩,就让他们顺应她的规矩就好,这样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嗯了一声,她转身出屋,却淡声又问:“大小姐和二小姐房里服侍的人有多少?” 紫衣丫头俱于那些的传言,打了个颤,想也没想,就老实交代:“大小姐做派较为张扬,带有大丫鬟两名,精细丫鬟三名,粗使丫鬟七名,老嬷嬷三名。二小姐行事素净低调,只带了大丫鬟一名,精细丫鬟两名,粗使丫鬟倒是有十余个,老嬷嬷也是三名。” 这么多? 雁雪愣了一下,却又想到毕竟是丞相府,作风大道些就不奇怪了,便道:“好,你去告诉那方妈妈,让她按大小姐的人例,安排下人到我这儿来,顺带让她们带上扫帚擦布,我这院子七年没住人,也该好好折腾折腾了。” “啊?”紫衣丫头显然没料到这位三小姐存的竟是这个心思,让她去找方妈妈咬人?她有那胆子吗? 眼底露出慌乱,挣扎好久,小丫头才悲哀的垂下头,小心翼翼的说:“其实原本的小姐人例不是这样的,只因大小姐二小姐明年就要出阁了,嫁妆也在添置,所以屋内比额外的多添了人……” 沈雁雪冷眼看她一眼,黛眉微挑:“让你去就去,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紫衣丫头委屈的憋着嘴,最后还是含泪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跟猫挠似的纠结,她本就是个打扫院子的粗使丫头,进府也就一年,做的都是粗鄙的事。三小姐今天回来,管家让找个人领小姐到“雁芳岭”,别的有面子的丫头都不肯,最后只好派了年资最浅,最好欺负的她来,她心里害怕,可是面对得罪不起的大丫头们,她唯有颤颤巍巍的诺了。 本以为领了人过来就完事儿了,现在三小姐却让她去找方妈妈,方妈妈是什么人,跟在太太身边二十余年的老人精了,她进府一年,连管事房外的走廊都没资格过,今天却要直接进管事房里头去,这对胸无大志,不稂不莠的她来说,是多大的挑战啊,要是方妈妈一个生气,直接打她一顿怎么办?她还不想屁股开花,她就想安安分分的当个洒扫丫头就够了,就够了啊。 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心情,紫衣丫头乖乖的走到管事房,管事房外有人看她那一身粗布料子的,便鄙夷的过来吆喝:“三品丫头以下不许进管事房,有什么让你上头的人来说。” 紫衣丫头悲愤了,替三小姐传话,这种事谁破事儿谁愿意摊上啊?都坐上三品丫头的份位了,谁会为了她一个打扫丫头来得罪至高无上的方妈妈? 犹豫了一下,小丫头可怜兮兮的说:“是……是三小姐命奴婢来找方妈妈的,还请姐姐通传一声。” 三小姐? 一听对方提到的竟是刚刚才在外面引起轩然大波的传说中的三小姐,本在边上无聊看冷戏的丫头们猛地都凑了过来,一个个瞪着双圆眼睛盯着紫衣丫头问:“三小姐长什么样?” “听说她一口气杀了十几个兵卫,是不是真的?” “听说她昂长七尺,龙背熊腰?” “三小姐身边跟着的那个真是她儿子吗?那孩子的爹是谁?” “听说那小公子也长得奇丑无比,甚是吓人,还生吃人肉,血盆大口……”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弄得紫衣丫头惊悚不已,她弱弱的对了对手指,怯怯的说:“若要真论长相,三小姐挺……挺漂亮的。”虽然三小姐把她对入火坑,但是打小就是个诚实孩子的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心底话。 果然,她此话一出,原本喧腾的一众人都用一种诡异莫测的目光盯着她,似乎全然不信。 胆颤的红了红脸,紫衣丫头只好又小声气的又问:“请问,我可以求见方妈妈了吗?” 一个神色高傲,容貌娟秀的大丫头拧了拧眉,眼睛从上往下将紫衣丫头打量了一整个圈儿,心里似乎在盘算斟酌什么,却久久不语。 最先开口吆喝的那丫头显然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说:“丹姐姐,要不就让她进去吧,那可是三小姐……”三小姐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啊。虽然她们没去门外看热闹,但是听到那些兵卫们绘声绘色的讲论,脑子里,她们已经自动自发将那位三小姐拼凑成女版钟馗的摸样了,心里想着,以后若是见了她,铁定绕路而行,千万不能往枪口上撞。 那被唤丹姐姐的高傲丫头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紫衣小丫头一眼,看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也没再为难,只说:“等着,我去请示妈妈。”说完便转身进了内门。 管事房的丫头们本还想缠着她问些三小姐的事,一方面是因为八卦,另一方面也是预防若是真倒了血霉遇上了这位三小姐,她们也如何周旋保命。 不过看这紫衣小丫头一脸比她们还害怕惊恐的傻呆呆的表情,众人就焉了,看来这也就是个被三小姐敕令而来的倒霉蛋,应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吧。 不一会儿那“丹姐姐”出来了,她脸色有些苍白,身上还带了些怒气,走进人群,劈头盖脸的就冲着紫衣丫头斥着:“三小姐是谁?妈妈说了,咱们府里没什么三小姐,有的只有大小姐、二小姐,走走走,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滚出去……” 紫衣丫头怎么也没料到结局会是这样,一张小脸刷的惨白。但旁边的管事房丫头们却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方妈妈虽是个管事大妈妈,但也终究是下人,如今方妈妈却敢随随便便的说出这种话,看来是太太发了话了,这三小姐,只怕日子不好过咯。 这么一想,丫头们又松了口气,方才对那传说中的三小姐的惧怕,也转瞬即逝,哼哼,太太既然都决定折腾三小姐了,她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紫衣丫头是被人用扫把活生生撵出来的,站在走廊上,她举目望天,泪流得那叫一个凄凉……呜呜,她现在要怎么跟三小姐交代?一想到三小姐清冷的面容,还有小公子寒冰似的眼神,她心里就发颤…… 嗷嗷嗷,她做错了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就是年资低,没后台,总被人欺负,今天倒霉摊上了烂差事吗?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要不,趁着现在潜逃吧?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这个主意只在她脑子里转了一个圈,便被生生扼杀了,她咬着唇瓣,眼里全是悲愤,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她想起了上一个逃逸的奴仆,好像是送官纠治,最后仗责一百,然后无药而逝的。 杖责一百还是直接被三小姐拍死?这个选择是艰难的,前者是在受尽折磨,忍辱负重后慢慢咽气,后者是快刀斩乱麻,至少能保留个全尸,死相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在一番艰苦的思想斗争后,小丫头最终还是挪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回到了雁芳岭。 本来已经抱着必死决心回来的紫衣小丫头,一进院子,却半个人都没看到,她犹豫了一下,四下张望了一圈,还是没人…… 怔忡半晌后,她眼眸突然一亮,难道老天终于开眼了……三小姐消失了? 太好了,看来是她命不该绝……那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正想着,她便立马转身,准备能跑多远跑多远时……身后突然遥遥的响起个格外熟悉的清冷女声:“让你叫的人呢?” 紫衣小丫头惊悚的回过头,院子里还是空无一人…… 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里寻思着,难道大白天遇鬼了? 这时,那夹了些不耐烦的女声又响起了:“怎么不说话?” 说?她要对谁说?对空空如也的院子?对三小姐的鬼魂?虽然可能不是鬼魂,但是至少也该是怨灵之类的……小丫头很坚定的相信着。 “啧……”一声算是不虞的轻叹让小丫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却听那声音轻漫的道:“看上面。” 小丫头这才迟钝而机械的扬了扬脑袋,这一看,可不得了……她视线触及的便是陈旧房舍的房顶,雪白铺宣的房顶上,一位黛衣飘飘,姿态优雅慵懒的秀绝女子正坐于房辕,一双无波无澜的明眸斜斜的睨着院中央傻愣愣的她,那神态娟伦,宁波盈盈,仿若天山之巅,瑰花之绝的卓然气质,让人一看,便就移不开眼。 而秀绝女子身边,还伴了个灵童摸样的精致娃娃,粉嫩的双颊,星月般的瞳眸,凝脂如玉般的肌肤胜雪,这一大一小,就像九天之上的至圣玄女与头带金光,灵气逼人的暹罗仙童……这两人,仿若生下来就是被人仰视的,而如今他们坐在房顶上,虽姿态随意,却竟然让人有种朝拜天圣的错觉。 见下头的小丫头傻乎乎的瞅着自己不放,雁雪几可不闻的颦了颦眉。 那颦眉的动作虽是细小,但对于一直全神贯注盯着她的小丫头来说,反差还是巨大的,小丫头连忙惊醒,压抑住心中后知后觉的恐惧,急切的说:“方……方妈妈说,说府里……府里没有什么三小姐……”说到这里小丫头明显的看到房顶上的人眯细了眼眸,心下又是一颤,立刻焦急的下跪,朝着房顶猛磕头:“奴婢该死,奴婢有负三小姐所令,求三小姐饶命,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愿受三小姐处罚,只求三小姐留奴婢一条贱命……”说着说着,声音里夹带了些哽咽。 “行了,我要你的命作甚?”不耐烦的丢下一句,翩然如仙的身影突然凌空一跃,潇洒淋漓的从房顶稳稳的落到了青石铺的地面上,地上还有些残雪未化,这十一月的天气,雪也是下得断断续续的。 落下地面,雁雪本打算出院,可眼眸一瞥,却撇到这紫衣丫头跪的膝下,正好是一片未化的雪块,也就是说,这丫头正跪在雪上。 看了看这丫头一身粗布似的衣衫,与那卑微苍白的侧脸,她叹了口气,掌风一挥,小丫头只感觉周身像被什么力量扯了一下,不过一会儿,双脚便着地,虽身子还有些晃荡,但她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站起来了。 愣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诡异的身子,抬头正好对上三小姐平蓄凉薄的双眸,她一惊,下意识的又要往下跪:“奴婢不是有意起身的,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可能是撞鬼了……” 雁雪嘴角一抽,及时拉住了这丫头又要下跪的身子,盯着她呆呆傻傻的小脸,叹了口气,才问:“叫什么名字?” 紫衣小丫头愣了愣,不懂三小姐为啥要问她名字?难道是写墓碑的时候需要用?这么一想,她又悲伤了,但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3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实的交代:“小紫。” 雁雪没说什么,只是绕开她,径直往屋外走。 可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小紫一眼,敛眉:“还不带路?” “啊?”小紫讶异的张了张嘴,一脸无所适从…… 雁雪叹气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虽然这小紫不是她队友,最好也一辈子别当她的队友,但是,跟这孩子说话,她还是觉得自己必须秉持着比平时多一百二十倍的耐心,否则,她真的会被她活活气死。 房顶上的小晴天见娘要走,匆匆追下来,小尾巴似的跟在娘屁股后面,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老实的跟着。 从大门进来后,娘就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他知道娘在生气,但是人已经杀了,他除了拼命的认错道歉还能怎么办?其实小家伙有点搞不懂,不就杀了两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在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你不杀人,人家就会来杀你,而且娘杀的人明明比他多几十倍……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如果他说出来了,娘一定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和他断绝母子关系,所以烂在肚子里他也不说。 待三人到了管事房时,洒扫的丫头们都楞了,众人双目圆瞪的看着眼前这仿若神诋的一大一小,心里深恶痛觉的对流言的虚假性嗤之以鼻,男人果然不适合传八卦,看看,事实都被扭曲成什么样了?人家明明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有气质,就跟仙女仙童似的,被那群兵卫男一嘟哝,活生生把人说成了阎罗王,男人简直太不靠谱了。 “是要我进去?还是她出来?”冰冷仿若寒冰利剑的声音淡淡在众人耳畔响起。 所有人这才回神,精明的“丹姐姐”立刻笑眯眯的迎上来,好脾气的说:“这位想必就是三小姐了,我们家妈妈去太太那儿报账去了,三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告知奴婢便是,妈妈回来了,奴婢便替您转告。” 沈雁雪皓月似的眸子弯了弯,脸上的表情看来也极其祥和,可她脚边的小晴天却眉头一皱,心里暗暗替这群人捏了把汗。 “你叫我什么?”双眸紧盯着对方笑眯眯的眸子,她的声音虽然放柔了些,却还是像掺了些冰渣子似的,凉意未消。 那“丹姐姐”愣了一下,又想到方才她对那紫衣小丫头的骂词,脸一红,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说:“三小姐啊。” 看对方笑得一脸若无其事,雁雪眯了眯眸,嘴角荡出一抹温柔:“你家妈妈都不承认我,你还敢承认?看来离主叛变之人,也不过如此。” 离主叛变? 那“丹姐姐”脸上一白,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雁雪下一刻便说:“为下之道,上司说什么,便该应什么,你的上司亲口承认沈府没有三小姐,你却公然断她,与她背道而驰,还笑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唤我,若是你家上司知道了你在背地里这么捅她脊梁骨,不知她会对你怎么样呢?”声音明明是柔了,可是语调却凉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境,仿若一场龙旋风刮进了她们心底,将她们所有的理智都横扫一空。 空气一下子静默了。 见所有人都不出声,雁雪莞尔,又将视线转向旁边的人群,轻描淡写的说:“儒家讲礼,第一次见面,诸位怎么连个招呼也不与我打?” 众人一愣…… 打招呼?怎么打?像丹姐姐一样称呼三小姐?可那下场她们已经看到了……或者,称沈姑娘?但冲明明白白的身上揣了生玉环的人叫姑娘,不是等于公然违逆老太爷生前的遗命?这罪头扣下来,就是犯上忤逆,家法当以处死,比“离主叛变”更大的罪过…… 这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总之就是死定了,谁还敢开口? 众人经不住都后退了数步,几个胆子小的,甚至眼眶都在泛红了……呜呜,她们不该冤枉那群恪尽职守的兵卫大哥们的,他们说得对,眼前这人就是活阎王,明明长得娉婷俏姿,做的事,说的话,却比魔鬼还恐怖三分,现在她们该怎么办?抱在一起干脆跳井求个全尸吗?uv9。 两三句话,便将这些往日不可一世,倨傲自大的管事房人给震慑住了,小紫痴迷的望着三小姐的背影,那晶亮的眼神里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三小姐……真的好厉害啊…… “怎么?不屑与我打招呼?你们看不起我?”黛眉微挑,像是根本不打算放过这群人般,雁雪笑得更欢畅了。 刚才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跳井的众人,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肯定了,她们会跳,她们一定会跳…… 就在众人恨不得立刻奔到井边求个痛快时,一个摸样不出众,却口齿伶俐的丫头出列,她脸上扯着尴尬的笑意,方才坑坑巴巴的说:“三小姐心里气不岔,也是该的……咱们家妈妈说话也是随着上头的口令……三小姐现下拿咱们出气没用,奴婢们都是听命于主子……请三小姐就莫要为难咱们了……” “我为难你们?”雁雪笑意一收,凝脂般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寒栗:“对,我就是为难你们,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我问你们,老太爷大,还是太太大?” 先被骂“狗仗人势”,一群人就惨白了脸,这下又抛出这么个问题,所有人都战栗了,根本不知如何吭声。 “回答!”她徒然一喝,吓得一群人浑身一颤,齐齐跪倒在地。 “老太爷大!”众人不再犹豫,立刻应声。 雁雪冷哼:“老太爷赐我生玉环,称我是沈家的三小姐,你们太太却说不是,那作为下人的你们,听谁的?” 老太爷是大,但是老太爷已经死了,而太太才是如今当家做主的人啊,这要她们怎么回答? “说!”依旧是凌厉的重喝,此时的雁雪已不似往常的漫不经心,她浑身释放出的勃然威压,仿若黄沙战场上号令天下的将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丫头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埋着头,想也不想立刻脱口道:“听老太爷的,听老太爷的……” 雁雪唇角一勾,寒锋尖刃的眸里露出一分鄙夷:“既然听老太爷的,一个个的就给我记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本小姐不想听到府内任何下人再质疑本小姐的身份,听到一句,就打你们一巴掌,不过别怪我没告诉你们,本小姐的巴掌一掌下去,只怕你们半边脸也就没了。”说完,冷哼一声,一挥裘尾,她便莲步踏出管事房。 走出管事房,站在走廊上,雁雪看着小紫,吩咐:“领路,你们太太的住所。” 小紫今天的任务本就是替三小姐领路,当即也不挣扎,直接就往前带…… 直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管事房院子里的丫头们才谨慎的抬起头,一个个慢慢爬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有浓浓的惊惧与后怕。 先前那个摸样不太出众的丫头紧抿了唇,有些无奈的兀自嘟哝:“好一个杀鸡给猴看,拿管事房的人做传声筒……”她的声音很轻,除了她自己外,那些受惊过度的丫头们似乎都没听到。 “她说要打我们巴掌,是真的吗?”其中一个容貌俏丽的小丫头一脸警惕的摸摸自己如花的小脸,唇瓣都青了。 “是真是假,就要看咱们会不会做事了。”先前那丫头淡然插口道。 “茹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到刚才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唯有茹儿敢直视那凶神恶煞的三小姐,其他小丫头不自觉的就把茹儿当做了崇拜的对象,对她的话也分外恭敬了。 那“丹姐姐”蹙了蹙眉,虽有些不岔,却还是低头,对小她一等品阶的茹儿问:“你是不是听出了什么?” 容貌普通,被唤作茹儿的丫头叹了口气,这才缓缓的说:“今日的事,虽说咱们扫了大面子,丢了管事房的脸,但若不想灾难接二降临,此事儿,咱们可瞒不得。” “不瞒?告诉全府的人,咱们被这新来的三小姐骂得头都抬不起?”丹姐姐睁大了眼睛,显然不敢想象外头的人若是听到这些后,会怎么背地里嘲笑讽刺她们。 茹儿看她一眼,老神在在的说:“丹姐没听到三小姐最后那句话吗?她说她不想再听到府中任何下人再质疑她的身份,她是说‘任何下人’,你说咱们若不将事情捅出去,给所有下人来个警惕,回头又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三小姐耳朵里,受罪的不还是咱们这群不尽职的传声筒?” “传声筒……”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又开始苍白了。 茹儿侧头看了丹姐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一头是手段狠戾,连老爷面子都不给的三小姐,一头是当家主母,两头咱们都得罪不起,唯一做的就是自保,管事房是隶属太太的,那三小姐必定知道这点,才来找咱们晦气,一方面她就是要给太太一个下马威,另一方面,她也是在警惕咱们,不想惹事的,最好明哲保身,两头不帮。咱们往外头认个怂,回头不管是三小姐那儿,还是太太那儿,咱们都能交代过去,两方也都不会再拿咱们当靶子使,这些内院的事头,丹姐该是比我更清楚的。” 丹姐脸色一红,想了想茹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咬了咬牙,她便叹声吩咐:“就照茹儿说的做吧,你们认识什么人的,这就去排揎,实话实说就行了,这都是主子间的事,如今情况不明,咱们保持中立,不能盲目的跟着太太,更不能跟着三小姐搀和,保命要紧。” 既然丹姐都吩咐了,管事房的丫头们齐齐点头,议论了两句,众人便纷纷往熟悉的人那儿去扯话了。 而没人注意,院子里的茹儿,一张不算出众的脸却在眨眼间露出几分妖娆明媚,那双眼睛,晶亮得仿若天上的繁星,点点星辉,灿烂夺目。她望着院门方向,干涸的唇瓣似乎动不动,只是寒冽的风声太大,盖住了她的声音,但你若走近一点,却还是能听到,她说的是——“沈姑娘,第二关要开始了,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挑剔的阿灵都赞不绝口……” ———— 寒冷的北风在外刮个不停,可烧着炉火的房间却暖进了人的心窝。 方妈妈站在屋内,时不时的斜眼撇向软榻上,那抱着手炉,眯眼假寐的主子,眼神隐晦不明。 房间里很暖,真的很暖,手脚明明都被暖气浓浓包围着,可方妈妈心底却是发了颤,一炷香前,她便听到了管事房丫头的传话,说是那位三小姐已经去了管事房捣乱,弄得一屋子的人哭哭啼啼,只差指着鼻子骂那女人是地府来的母夜叉,勾魂夺魄的活阎王了。 今日不是报账的日子,可是因为前脚得罪了那位听说彪悍冷血,杀人如麻的三小姐,所以方妈妈立刻跑到主子这儿来避难,却不料她是避过去了,只是管事房的小辈子们却无一幸免,惨遭横祸。 叹了口气,她弓着身子犹豫了很久,还是往前蹭了两步,小声气的唤了声:“主子?” 软榻上的人仿若真的睡熟了,呼吸匀称,半点不吭。 方妈妈心里没了底,一张经历风霜的老脸露出几分揣测,最后唯有软声着又说:“若是没什么事,老奴就先回……” 她话音未落,厚重的门帘便被人掀开,一脸惊慌失措的小丫头冲了进来,看了眼方妈妈,便直奔到软榻边,就榻上人的耳畔说了句什么。 榻上人缓缓的睁开美眸,一张保养得意的脸上露出几丝狞笑,挥手遣了那小丫头,她方才哼了声,开口笑道:“哼,过来了?她倒真敢第一天就找上门来……哎,沈雁雪啊沈雁雪,即便你七年日子有了长进,还学了几套三脚猫的功夫,却也耐不住你不经大脑,冲动莽撞的愚蠢性子。” 听着主子的话,方妈妈背脊一寒,想着跑来避难,结果难跟着追来了,这下她岂不是避无可避?13466112 就在方妈妈胡思乱想之际,刘氏似看透了她的胆小性子,冷笑一声,闭眸吩咐:“方妈妈,去将老爷请过来。” 方妈妈咧嘴一笑,连忙开口应着,心想去跑腿到底比在这儿等着引祸上身的好。 快速的跑出了前院儿,路过花桥时,方妈妈迎面正好看到一行三人往她走来,那三人,打前头的是个摸样稚嫩,身着朴素紫衣的末等丫头;中间的女人一袭黛色裘袍,莲步娉婷,身形纤弱,但那张面孔却是长得极好的,不是大小姐二小姐那种普通流露的好,而是无形中带着股不沾尘世,飘若谪仙的超脱之好;而最后跟着的,则是个摸样五六岁,矮矮小小,却玲珑精致,一脸灵气别人,好似九天仙童般的粉雕娃儿。 这样三人,不用猜,方妈妈也知道他们是谁,心里想着真是在劫难逃,可她脚步却不敢停,只得低垂着脑袋,尽量将自己的脸往下埋,想匆匆的与对方擦身而过便罢了。 花桥中央时,两方人不可避免的正面迎对,方妈妈心里紧张得敲鼓,她故作镇定的从旁掠过,与三小姐身形交错后,方妈妈还没来得及大松口气时,耳边,去猛地响起一道柔软祥和,略带笑意的女声:“这是去找丞相大人吗?可快些呢,别让你家主子等急了。” 方妈妈止住脚步,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那抹黛色身影,只见那抹身影并没有停,依旧紧慢有致的走下花桥,再踏进前院儿…… 刚才那道声音,是三小姐? 方妈妈脑子很乱,三小姐怎么知道她要去找老爷?又怎么知道是太太吩咐她去的?难道前院儿有内j?可是太太吩咐她请老爷的时候,屋内只有她与太太两人,就连先头传话的小丫头也退出了屋子。 那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方妈妈突然有种混沌不明,眼界不清的朦胧感与看不清前路的莫名惊悚感……这个三小姐她是见过的,七年前就见过,但是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常常受嫡女欺负的小小庶女,又总是鹌鹑似的将自己藏起来,因此她根本记不得她的摸样,只是如今,她却气质骤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她真的是以前那个凡是隐忍,哭哭啼啼的沈雁雪吗? 突然间,方妈妈想到方才太太那一脸自信满满,倨傲不已的神情,她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的,她突然就对那位自己跟随了二十余年,手段狠戾,作风大派,无所不能的主子产生了不确定感。 太太一辈子都没输过,尤其是在内院的宅斗中,太太更是一路横行,不管是老爷临幸的丫头,通房,甚至小妾,没一个是她的对手,有时候太太还会故意培养一两个容貌俏丽的小丫头,先示弱,纵容她们做大,然后再狠狠的将她们摔下来,看着她们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太太就是这么个强悍霸道的人,可若是对峙三小姐呢? 方妈妈摇摇脑袋,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三小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后生之辈,但太太可是在后院呆了几十年的人精,即便听说这次三小姐回来,带了一身的武艺,可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得很……太太可也是身带功夫的人。 她追随太太二十余年,太太的身份她最清楚不过,她甚至还知道,太太有位师兄,就是首城最著名的天蚕酒楼的幕后老板,叫尚培,而那位尚培先生,一身邪气武功,也是首城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想到那尚培,方妈妈的眼睛又眯了起来,那个人,可是个心狠手辣,处事残忍的主儿。 有了尚培做后盾,那甭管三小姐有什么天纵之姿,必然也是瓮中之鳖,况且现在太太让她去请老爷,其中用意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老爷本就讨厌三小姐,可碍于三小姐手中老太爷亲赐的生玉环而将她动弹不得,还逼得自己忍受她回府,但心眼里,老爷应该是恨不得将三小姐赶紧撵走的…… 而如今,太太让她去请老爷,无疑就是要给老爷演场好戏,这戏目嘛,不用猜都知道,必定是太太有法子找到三小姐的错处,让她就算仗着生玉环也不得不离开,这样一个变相讨好老爷,实际上却是为自己铲除异己,一箭双雕的方法,也只有她家太太想得出来。 “唉!”叹了口气,方妈妈暗暗为三小姐鞠了把同情泪,却还是匆匆的跑下花桥,直奔外院儿。 ———— “太太,三小姐来给您请安了。”帘子外,丫头清脆的声音响起。 刘氏躺在软榻上,美眸突然一睁,眸底闪过一抹阴狠,末了她才移下身子,端坐好后,冲着门外道:“还不快请进来。” “是。”领命的小丫头诺了声,便转到梯下,对着一身黛色的秀绝女子恭敬道:“三小姐里面请……” 雁雪没多说什么,只笑了一下,便往里头,走了一半她又回头,看向那傻站在梯下一动不动的小紫,颦了颦眉:“你又怎么了?” “诶?”小紫傻呆呆的指了指自己鼻尖,无所适从的眨巴眨巴眼睛,却在须臾间,便感受到四周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正偷偷朝她打量。 小透明了一辈子,小紫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多大丫头盯着看,她皱了皱脸,有些不知所措。 始终乖巧得仿佛温顺小狗般的晴天看娘好像不太耐烦,便立刻自动请缨为娘分忧解难,他一转头,对那小紫说:“站在屋外你不冷吗?我娘的意思是让你跟着。” “啊?”紫衣丫头凌乱了,这里可是前院儿,是前院儿,是太太……就是那个沈府最权威,最了不起的女人的屋子,即便在前院儿做事的三等丫头只怕都进不去太太的房间,她却要进去? 刚才传话的那小丫头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瞪了那一身粗布的小紫一眼,压下心底的愤岔,笑着道:“三小姐,就让她在外头等吧,太太的房间不……” “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雁雪冷目一扫,直接睨向那故作恭敬,实则心眼颇多的小丫头。 那丫头脸上一红,心底的愤怒溢出,竟然反嘴:“三小姐自然是小姐,奴婢只是下人,可奴婢也有奴婢的职责,奴婢的主子是太太,奴婢也……” “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太授意你,不许我的丫头跟我随行的?”不等对方说完,她严厉的指控便飘出,语气里夹杂了几分凌厉,听得人心惊肉跳。 很明显,太太并没有下令不许一个末等丫头进房,确切的说,太太何必把心思花在一个末等丫头的身上?因此这“谎报主意”的名头扣下来,可是了不得的。 那些四周偷偷打量的丫头们几乎是同时收回视线,眼神快速的飘到别处,避免殃及池鱼。 只有单纯的小紫恍惚不已,那个……她什么时候当了三小姐的丫头了?她不是只是替三小姐领个路吗?领完路,如果三小姐没有血性大发的取她小命的话,她就要乖乖回洒扫处做她的工作,虽然她今天被安排了额外的工作,但是原本的工作肯定是没人帮她做的,因此她今天会很忙,可能会忙到半夜……唔,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三小姐却说,她是她的丫头?所以,她迷茫了。 雁雪看也不看那已经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的嚣张丫头,转头对小紫道:“还不跟上来。” 小紫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乖乖跟上前面人脚步,只是心里却还是懵懵懂懂的。 而雁雪看她那副傻不溜秋的摸样,唯有叹息,她真的不想收这个“猪一样的队友”,但是这丫头今天恪尽职守,老实本分的为她领了这么多条路,整个沈府都看到她与她走在一起了,若是放她回去,这丫头只怕明天就莫名其妙的脑袋搬家了吧,所以,为了不想连累别人,痛定思痛的,她就只能将她收了。 不过她发誓,就算收了,她以后也会离这笨丫头越远越好…… 因为,愚蠢是会传染的…… ps:今天也是一万一,其实阿画现在在慢慢适应日更一万,这部文写得挺顺的,更新应该会一直保持下去。只是阿画还是想弱弱的说明一下,有的时候更一万一,有的时候一万二,有的时候一万,那真的都是剧情不好截的原因,阿画写每章考虑的都是剧情的连贯,我不会为了固定字数而压抑剧情,生截剧情,多一点少一点都是因为剧情走向,因此不希望有亲纠结那一两千字。好了,周六快乐,群揪一个! 沈府就要变天了 4 刘氏端坐身子,冷眼看着帘子撩起再放下,她眼中温润和气,放下手炉,便起身相迎:“雁雪,你总算是回来了。”说着,两手便抓住了沈雁雪的柔荑,脸上的喜悦笑意越发深邃。 雁雪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贵妇人,一身暗红金丝线的绒裘裹得她雍容华贵,大气金贵,一张酷似沈云雪的脸庞精致非常,凑得近虽闻得她身上的明显脂粉香,但香气不重,倒不会让人不舒服。 见沈雁雪不说话,刘氏状似尴尬的收了收笑脸,退了一步,冲着身边的丫头道:“下去吧。” 那丫头规规矩矩的应了声,临走时还有些不服气的瞅了一脸无辜的小紫一眼。 小紫被瞪都莫名其妙,却是有苦难说。 刘氏注意到自家丫头的视线,也顺势看向那浑身粗布,一脸小家子气的紫衣丫头,她精明的脸上的露出三分冷笑,却稍纵即逝,只佯装不甚在意的对小紫说:“你也出去吧,本夫人要与三小姐好好聊聊。” 小紫当然不敢说不,正想应承时,却听另一道清冽女声先拔了出来:“外头风冷,她出去会受凉。”言语间虽是冷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小紫诧异的望着三小姐的背影,眼底尽是懵然木讷,其实她想说,她身子没那么弱,站一站不会受凉的,而且就算受凉,睡一觉,喝点热水也就好了,洒扫的丫头还能怕院子的寒风? 刘氏则略微眯了眯眼,很快恢复正常,只故作惊讶的捂了捂唇,不太好意思的说:“原来这丫头是雁雪的人呢,我倒当是我前院儿来的新丫头,还想说这丫头怎么穿这么破败,该不是被上头那几个蹄子们欺辱了吧……呵呵,既然是雁雪的人,雁雪心疼,那就留下吧。”明说是不知身份,口里却毫不吝啬的将小紫一身狼狈说的清楚,分明就是借狗打主,拔个头筹。 雁雪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不少,自然对这些话里话外的讽刺门清儿得很,她也不做恼怒,只虚笑着道:“这丫头可不就是被些不要脸的贱蹄子欺辱了,要不也不会过来跟我,不过这倒也好……”顿了一下,她便侧首看着那傻呆呆的小紫,冷声道:“小紫,往后跟着本小姐了,那些曾今欺辱过你的人,就一一给本小姐回敬过去,不折腾到她们断手断脚,别往外说是我的人。” 小紫又傻了,可是迎视着三小姐那“你要是敢说不,我就宰了你”的犀利眼神,她身子一抖,连忙应承:“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全听三小姐的。”呜呜呜,她的命好苦,她现在就是屈服在大灰狼滛威下的小白兔,她是小白兔。 刘氏似乎没料到雁雪会当着她的面,将处置丫头什么的说这么直接,这不是公然挑衅她主母的威严吗?也在暗示她她这个主母做得不公正,不合格吗?眼底当即闪过一抹肃杀之气,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她勉强勾了勾唇,又看下脚边矮矮小小的小娃娃,哎呀一声,一脸灿烂的道:“这就是咱们的小公子吧,可真是玲珑娇俏的好摸样啊。” 小晴天倒是没像他娘那么扫人面子,只堆上一脸笑意,甜甜糯糯,乖乖巧巧的喊:“奶奶好。” 刘氏笑得更是和蔼,拉着小家伙的手就说:“哎哟哟,看看这手凉得哟,过来,抱着手炉,好好暖暖。”说着,便顺手拿起软榻上的手炉,往小家伙怀里塞。 小晴天笑眯眯的接着,可短小的手指碰到手炉时,却感觉到那发烫的金属外壳几乎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般炽热,小家伙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和和气气的将炉子抱好,眼底却没有半分挣扎与扭曲,好似这炉子当真只是温润暖和,不含半点火烫似的。 看着这小家伙脸不红气不喘的将自己特地烧得烫人的手炉安安生生的抱着,刘氏眼底闪过一抹精戾,有内功的人对于过热或是过冷的东西,都能用内功抵御,不会让肌肤吃半点苦头,她是练了一辈子的功夫的,因此抱着再烫的东西,也好无所觉,但是这小家伙,明明才几岁大小,却也能忍受着炙火,这倒让她自信满满的心不自觉的划出一丝裂痕。 “谢谢奶奶。”无视刘氏眼中的惊愕,小晴天还故意似的,甜腻腻的道了句谢,仿似真有多好的教养般。 刘氏被这声谢意隐晦的讽刺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这对母子的目光也越发狠戾,但她还是重拾笑脸,好脾气的对着雁雪说:“七年前你不告而别,你可知道娘的心里多着急,四处找你,那时候若不是你大姐二姐还承欢我膝下,娘都快因你的离去而哭损了身子,你这孩子也真的,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走呢?”说着,还特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雁雪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对于这种秒钟之间就能挤出眼泪的技能不知是惊讶还是鄙视,她脸色未变,一双沉静的眸子越发波澜不惊,口气只是冰冰凉凉的,没有半分亲厚:“是吗?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走呢。” 不想到她这么直接,刘氏愣了一瞬,便恢复了状态,哭嗔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你从小丧母,娘待你犹如亲子,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娘对你的真心诚意?在娘眼里,虽说你不是娘亲生的,可到底是我一手养大的,你从小乖巧,与你两个姐姐不同,我虽说面上也你没多大亲厚,心眼里却是真心心疼着你,如今你却这番冷言,真是让娘伤透了心……”说着说着,泪水挤得更多了。 雁雪今天来不是跟她对戏的,也没空理她这不明来意的套近乎,只冷笑一声,径直就说:“既然这么想我,那如今我回来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这是自然。”刘氏眼角挂泪,一脸真诚。 “我七年受苦,你应该也心疼我吧?”她又问。 刘氏扬了扬唇,满脸慈祥:“心疼,心疼极了。” “既然如此……”得到了爽快的答复,雁雪也不绕圈子了:“便敕令管事房的人,将我七年来所吃的苦头都弥补回来吧,伺候的丫头按照大姐的人例拨算,雁芳岭七年未用,也需要修葺,做好了这两点,就算补缺你心里的疼了。” “好,当然好。”刘氏想也没想,又是一口应承,脸上的笑意和煦如春风,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只是别人看不出,沈雁雪可是看出来的,她看到了,刘氏的眼底刚好划过一抹讽刺,与一丝算计。 算计吗?好吧,就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可别让她太失望了…… “你要什么娘都给你,只盼你以后平平安安,稳稳定定就行……对了,这孩子的爹爹是谁?若是好安排,就将他也领进来,咱们沈府什么没有,空置的房屋还是不少,别让他在外头吃苦受罪的,到底与你一夜夫妻百夜恩的情分。”看她说的满脸诚恳,似乎真的是真心实意的怕孩子他爹在外吃苦,因此宽宏大量的想让人家“入赘”,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似的。只是口头这么说,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却像是看扁料定了孩子他爹定是个庸碌蚁民似的,想借力打力的再不声不响的嘲讽雁雪一顿,毕竟整个北江国,能比沈府富贵的,除了是皇宫里的亲王贝子可就没有其他了,不过她可不认为哪位有身份的亲王贝子会与这妓女生的贱丫头有什么接触。 说到这个,刘氏倒是想起来了,七年前的那夜,她特地安排了人玷污沈雁雪,不料却让中了迷春散的她跑了,虽不知她是怎么逃掉的,但她却记得,当时那群大汉说明了,他们还没碰她的身子,人就给脱了,因此可以确定的是,这孩子的爹不是那群汉子的中其中一个…… 如今看着孩子五六岁的摸样,算起来,沈雁雪怀孕的时间应该也就是那段时间左右,莫非……莫非还没离府前她当真就与人苟且?把弄大了肚子?呵,当年她对外公布这位沈三小姐不顾廉耻,与人私奔,珠胎暗结,未料到竟是真的,看来这贱蹄子也跟她那不要脸的亲娘一样,是个人尽可夫的主,什么男人都能跟。 心底将雁雪又鄙视了一顿,看她的眼神也更不屑了。 当做没看出刘氏眼中的鄙夷,雁雪只淡淡的说:“不用了,孩子的爹已经死了。” 当了寡妇才跑回来?刘氏眼底的嘲讽之味霎时更深了,嘴上却安慰似的道:“啊,那可真是……不幸啊。”嘴上说不幸,心里只怕已经笑开了花吧。 正好这时,外头传来方妈妈的声音:“老爷您慢着点,小心前头路滑。” 呵,正主来了,戏开始了。 刘氏嘴角一扬,似是没听到外头的声响,径直走到小晴天面前,盯着她笑眯眯的说:“来,让奶奶抱抱你。”说着便伸手抱起小晴天弱小的身子。 而就在门帘就快撩起来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活生生的丢开晴天,整个身子毫无预警的朝正烧得旺火的炉子上撞去……而沈炝一撩起帘子,便听到一声尖叫,接着便看见自己的妻房满脸恐慌的撞上火红的炉子,而离她不过五步的距离,正站着个脚步跄踉的小家伙,正是沈雁雪带回来的那个孽种。 如今这个画面,赫然就像是身形娇小的小晴天,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伸手将当家主母推向火炉,而主母虽说身形高大,不该被个孩子推到,但恐怕是因为她心有不及,料不到这小孩子居然会偷袭她,因此身形不稳,就这么活生生的撞上了烧得炙热的炉沿,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推个大人,也算是鼓足了力气,因此将人推到后,他自己也就有些跄踉了…… 沈炝眼光一闪,看懂了些东西,便当即几乎想也没想,猛地冲到发妻身边,眼看着暗红色金丝线绒裘上都染上了火星,他怒喝一声:“还不灭火?” 早已惊愕过头的方妈妈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招呼着外头的小丫头们上来扑火。 这场闹剧没闹腾多久,只看着那群人忙里忙外,好像山崩地裂般的阵仗,雁雪就有些腻烦了,她打了个哈欠,盯着早已回到自己脚边的儿子,闲淡的问:“渴不渴?” 小晴天本无聊的抱着手中的手炉,淡定的看白戏,乍一听到娘亲终于跟他说话了,他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差点放鞭炮庆祝重生,连忙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渴,渴……” 雁雪侧首,对着身后张口结舌,下巴都快落到地上的小紫吩咐:“去命人端两杯茶进来,再送点点心过来。” 小紫这下不止下巴掉地上,整个人都快瘫软倒地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如今还有空惦记吃吃喝喝的三小姐,唇齿哆嗦了很久,才结结巴巴的说:“太……太太太……太太,着……着火火火……了……” 雁雪挑眉,轻淡的说:“嗯,我看到了。”她眼睛又没瞎,当然看到了。 小紫更惊诧了,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舌头都卷不清了,抖了抖下颚,她双目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眼前一脸冷血的三小姐,真心觉得活了十四年,今天就是她平淡人生中最玄幻的一天,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人生观,真的不能接受…… 就在这时,那边的火似乎也灭了,一众下人都松了口气,却齐齐眼含恨意的瞪着这母子二人,再看刘氏,扑到在夫君怀里是哭得一个梨花带雨,得一个惨绝人寰。 母子俩同时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小晴天先开口,他扬着一张纯真无邪的小脸,仰头看着刚刚才肯跟自己说话的娘亲,满脸不解的指了指那边一身灰黑的老女人,单纯的问:“她为什么哭?” 雁雪抿了抿唇,无视众人越发愤恨的怒视,更无视沈炝那仿佛要将她抽筋剥皮的瞪目,只随意的说出自己的见解:“可能是更年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是小孩子,当然就是更年期啦,她是这么理解的。 此话一出,四周的眼神,又炙热了三分,沈炝眼底的愤怒和谴责之意,也轰然沸腾。 “原来如此。”小家伙理解的点点头,转首时,看着刘氏的目光带着三分同情。 刘氏窝在沈炝怀里心里气得泛火,一双拳头更是捏的紧紧的,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她也毫无反应。只是面上,她仍旧保持着痛心疾首的悲惨表情,盯着沈雁雪,满含痴怨的唤着:“雁雪……娘的女儿,你为何……你为何要……” 话至此处,已经“真相大白”了,看来真的是三小姐母子蓄意杀害他们的当家主母啊。 沈炝也终于憋不住了,他搂着发妻勃然起身,脸上的表情比之之前在大门外时更加愤怒,盯着沈雁雪母子的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阴鸷,沉默了三秒,他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人说:“立刻叫人过来将此丧心病狂,嗜亲害母的二人撵出相府,立刻!” 他话音一落,随行而来的小厮似早有准备般,立刻恭敬的颔首应承,然后转身离去。 雁雪满脸平静,小晴天也是满脸平静,他们的平静,倒让等着他们反驳,然后准备大斥一番的沈炝,与抱着讽刺的目光,守着看出好戏的下人们不明所以,一时间,空气里除了刘氏痛彻心扉的呜咽声,反倒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眼前二人还是没有辩驳,沈炝虽是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人精,到这刻却也沉不住了,夫妻多年,他自然知道发妻的某些手段,他也明白方妈妈特地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即便知道里头有些肮脏的方式,但因为结果是正中他下怀的,所以他也乐得附和一场,只是一场戏,便能将这对母子扫地出门,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来的路上他也揣测了几种方法,心里嘀咕着发妻会怎么做?毕竟沈雁雪揣着老太爷亲赐的生玉环,若是太小的罪过,只怕将她赶不走,不过方才一撩开帘子,乍一看到发妻整个人不要命似的冲向那烧得火腾的炉子时,他也惊讶了,只是惊骇半分后,他便立刻回神,心底窃笑着,面上却心急如焚,满身怒气的顺势演了下去,心里还想着,不错,如果是“弑母杀亲”这等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有违孝道的罪过,别说是庶女了,就是嫡女也该恩断义绝,亲情尽撤。 这场戏本来很顺利的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发妻的惹火上身,自己的公正处决……若是沈雁雪辩驳一句,他便会以着“砌词狡辩,诸多借口”的缘由彻底将她判个死刑,蓄意杀人,还弑的是当家主母,这罪过若是上了公堂,可是要斩首示众的。到时候他只须故作宽宏的说一句“不想死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那今日他便是大获全胜,从此之后,这个三女儿也就再没机会出现在他清明高洁的世界里了。 一切本尽在掌握之中,可是眼下沈雁雪和她那孽种却一脸若无其事,这样的反应,着实让他愣住了,心里也隐隐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似乎注意到四周“期盼”的眼神越来越热烈,沈雁雪苦笑一记,却仍旧什么都没说。 倒是小晴天有些受不了这静谧的空间,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小紫询问似的道:“茶和糕点呢?” 一瞬间,无数的眼神又纷纷投向了胆小怯懦的小紫,小紫心里猫挠似的崩溃,她真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她越来越无法理解这个诡异的世界了,她就是个小丫头,就是个小丫头啊,请不要让她一天之内让她受这么多刺激好不好,她脆弱的心灵是会碎裂的,碎裂的。 小紫不说话,那捡不到骨子过冬似的弃犬表情让她看起来可怜极了,她抿紧唇瓣,坚定的望着小公子,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珠,那意思就像在说,如果小公子再逼她,她就马上哭死给他们看,她真的会哭死的…… “哎。”对上那双破罐破摔,已经有了必死决心的大眼睛,小晴天叹了口气,默默的回头,再看着那清一色的前院儿丫头们,委屈的说:“我真的渴了,也饿了。” 空气,寂静极了…… 那群丫头们发誓,若不是顾忌到还有太太、老爷在场,她们会直接晕死过去,这个时候,这个被指控为凶手的小娃娃,不该用这么散淡的口气跟她们讨论这个问题吧,他可是凶手,凶手,推太太到火炉的凶手啊,凶手就该有凶手的自觉,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大呼冤枉,以死明志什么的,这才是正常凶手应该做的事,尤其是被冤枉的?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4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的“凶手”,更该哭天抢地,扬言六月飞霜,血溅三尺什么的…… 所以,请按照正常套路走吗?正常套路啊…… 沈炝脸上的怒气已经绷到了极限,一直保持着某个表情,其实很累,终于,忍无可忍,他也不再废话,直接勃然大怒,重喝一声:“沈雁雪,你身为沈府的三小姐,却做出这个大逆不道的事,念在父女一场,为父也不将你送官纠治,你只现在就滚出去,从今往后,你我父女之情,恩断义绝。” 沈雁雪巴了巴唇,晶亮的明眸单纯的眨了眨,不解的问:“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语气平和,没有激动,她真的只是淡淡的询问。 沈炝双拳紧握,自己这么卖力的斥责对方,对方却这么软绵绵的,这种感觉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哭笑不得。勉强撑起不灭的阴鸷,他怒哼一声:“纵子行凶不算大逆不道?对主母不敬不算大逆不道?” “第一我没有纵子行凶,第二我没有对她不敬。”柔和的女声依旧平静无波,她只在解释,却不是辩驳。 沈炝却不管这么多,只口气炽狂的吼着:“你眼看着你儿子将当家主母推进火炉,你却无闻不问,这不是纵子行凶是什么?不是对主母不敬又是什么?” 沈雁雪黛眉轻佻,扫了一眼窝在沈炝怀里,对她露出一抹挑衅笑意的刘氏,无聊的别开眼,走到椅子边坐下,依旧平和的道:“你错了,如果我真想她死,我不过瞬息的功夫便能让她连吭个气的功夫都没有,事实上我不喜欢烧人,因为她会叫得很吵。”她讨厌那种烧半天都烧不死的感觉,又不是熬汤,不需要文火慢熬。13466116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一白。沈炝想到了大门外的场景,下人们想到了那些兵卫们战战兢兢的耳口相传,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只是一双双眼睛里却隐约的透出了微弱寒蝉的恐惧。 小晴天自作多情的想爬上娘亲的膝盖,却被娘无情的一手挥开,小家伙不满的嘟哝着嘴,心里想着娘果然还在生气,舅舅说得没错,女人都是小气的动物。默默的嘀咕一声,他回过头,也跟着轻描淡写的说:“是啊,如果我也想这位奶奶死的话,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茶点里下毒,或者直接用秘制的毒针扎她一针,或者我会直接跳起来拔掉她的脖子,亦或者像对那个不听话的守门哥哥一样,拔掉他的胳膊,让他失血过多而死……不过……”她话至此处,一群娇滴滴的小丫头们,脸上的白已经转成了青,就连嘴唇的都开始颤抖了。“不过我不会这么做,你们看,我刚刚只是不小心杀了两个不听话的下人而已,我娘到现在都不理我,所以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最近十天,我都不会杀人了,你们要相信我……”看着在场诸位,他用无比虔诚,无比纯真的表情,真挚而充满感情的承诺着。刘只着那。 坐在椅子上的雁雪闻言,只冷哼一声:“十天?” 小晴天撇嘴挣扎,小脸上露出一丝悲愤,犹豫了很久,他才弱弱的打着商量:“十五天?” 雁雪没说话,但凉薄的视线却准确无误的朝儿子扫去,只扫一眼,便收了回来。 这个充满蔑视的举动,让小晴天终于痛定思痛了,他闭上眼睛,豁出去了:“二十天,二十天。娘,我二十天不会动我的针,不会伤人,连只蚂蚁也不踩死,娘……你别生气了,晴天真的知道错了,晴天长大会好好孝敬娘的,会把所有的积蓄都交给娘,让娘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娘……求你别生气了。”看他委曲求全,卑鄙讨好的摸,雁雪仍及不置一词,脸上的冰冷也毫无退却。 众人无语了,众人凝噎了,是不是她错过了什么重点?只是她们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吧……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整齐规律的脚步声,众人抬首,便见远远的,一大群兵卫蜂拥而至,而带头的,正好就是那位刚刚才受尽波折的兵卫头头。 一群兵卫停在屋前的梯下,规规矩矩,等候主子吩咐。 沈炝不想再与沈雁雪母子纠缠,对着外头便说:“三小姐忤逆主母,罪大恶极,将她丢出去,从此本相与她再无父女之情,从今往后,沈府也再无三小姐一人。” 他这声吩咐很清楚,外面的兵卫们也听得很明白,只是一大院子,打眼看去也有五六十人,却愣是没人领命,也没人进去抓人。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刚刚才吃了大亏的兵卫头头虽然明白主子的话便是圣旨,为了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在所不辞,但是就算要鞠躬尽瘁,也要给他们点时间筑造一下心理城墙啊,不能贸贸然的就让他们去跳火坑啊。 那两个门卫的死相至今留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全身发黑,肌肤溃烂,一个满身是血,活生生被人拔下胳膊,死相狰狞可怖……无论如何,要他们这么快的就去重蹈覆辙,的确要给他们点时间整理一下心情才行。 屋内的雁雪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虽然她不赞同晴天对付那守卫甲的残暴手段,但是默认他对付守卫乙,就是为了给这里的下人一个警惕,她沈雁雪可不是好欺负的。 沈炝见此脸色开始难看,面子开始挂不住了,只得又喝一声:“本相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还不进来将她带走。” 兵卫头头迎接着主子的怒气,一咬牙,硬着头皮将身后某个小喽啰丢出去,吼着声音命令:“去将人带出来。” “什么?!!”那莫名其妙被老大出卖的小喽啰只差没仰天长啸,嚎啕大哭了,要他去?要他去?要他去当第一个炮灰?不要啊,他不要啊。几乎想也没想,他扑通一声跪倒,抱住老大的大腿,神情凄厉的嚎起来:“老大,属下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黄口小儿,你杀我一人,就等于杀我全家啊,老大,属下还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兵卫头头为难的扒拉着脚边的缠绕物,想将他推开。而屋内沈炝一张精睿的老脸早已布满青筋,而仍旧伏在她怀里的刘氏眼睛一眯,眼底划过一丝杀气,一双美艳的眸子霎时便投向那边坐的四平八稳的黛色身影,只是一眼扫过去,却正巧对上对方那平静无波,甚至还略带轻漫的视线。 刘氏一愣,眼底的杀气更甚了,这个野种竟敢挑衅她? 刘氏冷静了一刻,便立即从沈炝怀里爬出来,端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吸吸鼻子,嘤嘤切切的说:“夫君,雁雪到底是你的女儿……” 沈炝看着怀中发妻啜泪的双眼,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放柔了声音,怜惜的道:“可你被这孽女折腾成如此摸样,不给让她明白这沈府到底是谁在做主,只怕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刘氏蹙着眉宇,一脸我见犹怜,却还是凄凄厉厉的道:“难道真要惊动官府吗?雁雪是女儿家,若是名声传出去了,往后还如何自处?”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炝嘴角一笑,听懂了发妻的暗示,便当即抬眸,对着外头兵卫道:“去首城府尹衙门,传本相的话,就说本相府中有个蓄意杀人的凶手,让府尹尽快派人过来。” 一听是跑腿的活,兵卫头头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几乎想也没想,他就大笑着应承:“是,属下马上就去……”说完,顺脚一踢还抱着自己大腿的下属,风一般的跑走了。 沈炝回头,看着仍旧没有半分动静的沈雁雪,冷冷一哼:“本想饶你一命,不想你出丑人前,既然你不愿承在为父最后的恩情,那为父也不与你客气了,庶女欺主母,反了天了,还有你弑杀府中两名守卫,这事儿你别指望本相替你遮盖,你敢做出弑母的孽事,本相便要告诉你什么叫咎由自取,什么又叫虎嘴拔牙。”凌厉的视线饱含了几十年沉浮官场的锐利与精明,既然沈雁雪要与他硬碰硬,他会告诉她,这北江国,到底是他这个丞相大,还是她一区区庶女大。 小紫规规矩矩的站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其实她很想出列为三小姐求情,因为别人没看到,但她看到了,明明就是太太自己吵着要抱小公子,但是应该是她笨手笨脚,手脚无力,所以抱起人后,自己反倒跄踉了身子,撞到了火炉上,而小公子被她这么堪堪一扔,没扔出毛病已经算不错了。可是老爷一进来,就说小公子要弑杀主母,又说三小姐纵子行凶,这不是歪曲事实吗?最让人气愤的是,太太居然也默认了,太太明明是知道实情的,难道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手脚笨,身体虚的事实,就这么污蔑三小姐和小公子吗?太可气了太可气了。 但是小紫只是个洒扫的小丫头,加上今天被三小姐这么一弄,很多人都看她不顺眼了,就算往后能活下去,恐怕也免不了被其他下人一顿欺负了,她经常听说一二等的丫头,一不顺眼就会欺负一些小丫头,过分的时候,甚至能活活将人打死,反正一个小丫头,死了丢下井,或是拖出去卖到医馆给大夫当活标本也没人知道…… 所以小紫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如果三小姐今天倒了,她只怕也要跟着搭上命。 这么想着,她突然有了勇气,只见她薄弱的身子慢慢渡向三小姐,在一群审视般的视线下,她脸上火红发烫,默默的凑到三小姐身边,俯下头,贴着三小姐的耳畔,她声音颤颤巍巍的说:“要不,就说是我推的太太吧?” 本还想这笨丫头凑过来要干什么,但雁雪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要帮自己“顶罪”?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她极快的冷静下来,眉心微蹙,声音并没多少起伏,依旧凉薄如冰:“为什么?” 小紫扁扁嘴,一脸委屈,却又无处可发的弱声道:“因为要是三小姐死了,我也活不了了,所以,两个人都死,不如只死一个,数量上也比较……划算。”是的,今天一整天她几乎都活死亡的恐惧中她已经看开了……一开始以为会被方妈妈打死,然后以为会被三小姐怕死,接着差点被整个前院儿的丫头们用眼神瞪视……算了算了,她已经累了,就这么破罐破摔吧,死有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不过…… 她咽了口唾沫,没空顾及三小姐眼底那抹复杂的光,只抖了抖脖子,怯怯的问:“那个,可以选择服毒吗?我……怕疼。”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什么的根本是扯淡,她还是想留个全尸,一直都想。 若说刚才雁雪还考虑,要不就直接去趟衙门住几天当度假吧,反正她会在这段时间,利用自己的方法散播谣言,她有把握,短短几天她就能让沈府声名狼藉,甚至让沈炝在朝堂上被其他官员齐齐弹劾,而刘氏,沈云雪,沈安雪,她更会让这三个没有头脑的女人付出最最惨痛的代价,而最后她更要逼得沈炝连带那三个笨女人亲自去衙门请她回府…… 但是现在,雁雪犹豫了,若是她离开几天,那这蠢丫头还有命吗?只怕早被人不声不响的干掉了吧。只是,她是真的没想到这傻丫头竟会想帮她顶罪,一个见面才一天,却纯净的比白痴好不到那儿去的小丫头,看她的摸样诺诺弱弱的,思考规律好像也和正常人不同,但是却不料她会有这份胆识。uv9q。 沉吟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她没再看小紫,只是径直站起身来,浑身几乎在霎时间包裹了一层让人无法忽视的庞大气流,她不顾所有人的诧异,一步一步的走向沈炝,沈炝虽说老谋深算,却到底是个文官,乍见沈雁雪这么恐怖的朝他走来,他也不禁惨白了脸色,倒是刘氏,眼底那抹凌厉虽是狠戾,却并没有惧怕。 冷笑一声,雁雪停在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面前,阴冷的脸上突然绽出一抹笑痕,那抹笑冰凉阴森,让人见了都忍不住心底发颤。她明眸张扬,须臾间,素手突然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朝刘氏的袭去…… 刘氏早有警惕,但却没料到对方的手这么快,她慌忙的往后倒退数步,还没来得及回手,沈雁雪已经再次出手,她的脚步很快,旁人恐怕无法看出她的轻功步伐,但是刘氏却看出来了,这是“崇门”的轻功,只是却不完全是,这轻功里除了“崇门”的气转流派,竟还带着一份她看不透的诡异步数,就在她闪神的片刻,一双冰凉的素手已经扣住了她颈脖,她眼眸一闪,迅速的伸手袭上来,她的指甲就是她的武器,若是没意外,她指甲里的毒只要抓伤沈雁雪肌肤半分,她必定浑身酸软…… 就在指甲快要抓上雁雪手背时,雁雪却突然措手不妨的往刘氏肚子上痛击一拳,这一拳力道之大,让刘氏瞬间只感觉眼前一花,甚至差点直接晕过去,她的双手也霎时无力的垂了下来,而就在她还没从剧痛中反应过来时,脖子上的手又加重了力气,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在一寸一寸的被人掠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脖子被挤压的变形声音…… “啊…………”丫头们惊叫迭起,几个胆子小的咚的一声晕倒了。 而沈炝则是背脊发凉的看着眼前这个掐着自己发妻脖子的女人,这真的是他的那个鹌鹑似的女儿吗?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手段,用一只手就将人掐得满脸涨红,喘息不动,他害怕了,是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就算是男人,也终究会害怕这种杀人于须臾之间的女人。 在府门口时,他没亲眼看到沈雁雪杀人,事实上她似乎也的确没动手,因此他轻敌了,他以为可以用一般的律条束缚她,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他忘了对方竟敢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纵容儿子杀他两个两名守卫,她就不是个会遵循历法的人,要用庶女、主母的身份捆住她不可能,要用自己用惯的那些明争暗斗对付她也不可能,因为她才不管你心里想的什么,只要一不如意,她便直接动手杀了你,就像她现在掐着发妻的脖子一样,她生气了,不高兴了,所以,索性直接杀了你,就算之后真的要受律法处判,她也是和你同归于尽,谁也占不到便宜。 “太太……太太……”方妈妈真的惊呆了,她知道自家太太是有功夫的人,但是三小姐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太太掐于手中,就仿若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那寒冽的眼神,那犹如冰冻三尺,毫无生气的表情,什么飘若谪仙,什么卓然气质,她如今看来压根就像杀人如麻的冷血杀手,是地府里出来勾魂夺魄的活阎王。“老爷,快叫三小姐停手啊,老爷……”方妈妈一见自家老爷竟然站在一边满脸惊恐的不说话,她急得也不顾什么规矩,抓着老爷的手便开始摇晃。 被方妈妈摇得回了神,沈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口:“沈雁雪,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了你母亲。” 雁雪阴狂的眼神淡淡的瞥过来,她嘴角含着抹冷笑,声音如腊月的冰柱,还泛着寒气:“不是说我弑母吗?那咱们就把这罪名坐实了……”她嘴角突然勾出一抹残忍的笑痕:“既然你们夫妻情深,杀了她,我再杀了你,又是弑母,又是弑父,这样才热闹,你说是不是……” 沈炝听着她冻入骨髓的声音,吓得连连倒退,眼里的惊惧,与背脊的冷汗,让他感受到史无前例的寒冷,就如十二月的大寒天跳到冰河里,不冻死也冻僵。 雁雪看他如此害怕,手里的力道又深了一分,而就是那一份,就如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刘氏终于脑袋一偏,晕倒了…… 见刘氏闭眼了,一群丫头又尖叫起来,门外的兵卫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对上沈雁雪那寒若冰柱的眼神,外加旁边还有个须臾之间杀了两人的小娃娃,他们谁还敢动? 雁雪似乎还觉得不够用,嘴角的笑意扬得更高了:“或者我再杀了你的两个好女儿……呵,沈炝,若要我沈雁雪死,很容易,拿上你们沈家所有人的命来陪葬吧。” 沈炝只觉得明明被冬靴包裹得暖暖的双脚,此刻却莫名的寒得站不稳,他脚下跄踉,堪堪的跌倒在地,却没人扶他,坐在地上,他脸色青黑交错,双拳紧握,眼睛望着四下被沈雁雪震慑得半点不敢靠前的丫头下人们,再扭头看向门外一众节节倒退的兵卫,他的心凉了,几乎想也没想,他便大声吼道:“我错了,我错了,放开她,求你放开她……” 似乎等的就是这个答案,雁雪倒不矫情,愉快的松开手,刘氏的身子霎时如断了线的风筝,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旁边方妈妈想上去查看,可碍于三小姐的威严却愣是不敢动弹半分。 饶有兴致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狼狈得犹如落水狗般的沈炝,沈雁雪笑得欢快极了,她扭头,对着方妈妈笑着吩咐:“记住,按照你们大小姐的人例,安排人到我这儿伺候,雁芳岭破败七年,管事房也该出钱修葺修葺了,方妈妈,你说是不是?” 方妈妈哪里敢说个不字,只点头如捣蒜般的应承着:“是是是,三小姐的吩咐,老奴铭记在心,铭记在心……” 雁雪也不多为难她,只带着恣意的笑靥,状似无聊的叹息:“哎,早乖乖的应了不就完了吗?非要本小姐去趟管事房,又来这前院儿走一遭,今个儿我才第一次回来呢,若是往后天天如此,我可是会生气的。还有……”她顿了一下,狭促的眼眸眯了起来:“你家太太醒了,记得告诉她,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就她那点不入流的三流功夫,我闭着眼睛也能让她尸骨无存。”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格外柔和,只是那柔和中,却嵌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狂妄。 没人敢再吭声,包括仍旧跌坐在地上的沈炝,众人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经过今天,想是没人再敢不要命去招惹这位三小姐了,沈府,只怕也因为她的回归,要彻底变天了…… 回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正无聊的打瞌睡的儿子,再看向那明显已经张着嘴石化的蠢丫头,雁雪笑了一下,这个笑,是真的笑,没有半点凌厉,也没有任何警示,冲着两人,她慵懒的喊道:“还不走?” 小晴天听到娘亲的呼唤,立刻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脸上仍旧挂着谄媚的笑,哈巴狗似的跟上来。而小紫却愣了足足有十秒才反应过来,但老实的她今天一天已经被三小姐的各种冷言冷语压迫惯了,倒是也没挣扎,只悄悄在心底猫爪猫挠一会儿,却还是含泪乖乖跟了上去。 三人一走,空气,似乎一下子畅顺了…… 管事房的人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半天功夫,便将整个雁芳岭前前后后的打扫的干干净净,床单被褥什么的都换得整整齐齐,这样子,总算能住人了。 之后方妈妈又亲自带了三十个丫头过来,说是让三小姐自个儿挑中意的,雁雪故意恶劣的挑了十五个看起来最胆战心惊的,那剩下十五个没被挑中的只差被感激涕零,大叹苍天有眼,日后必定吃斋念佛,常伴青灯,终身不嫁了。 而沈家三小姐经过今天,也终于正式的……回归了—— ps:修改花了比较多的时间,所以比平时晚了一小时,不过今天一万二,大家周末愉快哦~~~ 姐夫,雁雪敬你 4 十一月的北江国已是冷得犹如置身冰窖,寒风彻骨,冽风涟涟,出了温暖的屋子,便能感觉到外头的刺骨的冷气,哆嗦得让人直缩脖子……因此这一大清早的,作为三小姐的沈雁雪,是不可能起来吃苦受罪的。 也因此,无形的就给各丫头的富余了大量的商讨时间。 商讨什么? 但见雁芳岭的小前堂里,一屋子的丫头不分品阶,不分等级,全凑在一起悉悉索索,叽叽喳喳正讨论着什么,最后,其中一个摸样俏丽,身形娇小的丫头绕了全场人一眼,皱眉问:“小紫呢?”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四下张望,倒是真没看到那个明明身为雁芳岭的一等丫头,却在做三等丫头洒扫工作的小紫,那小紫也算运气好,帮这新来的阎罗三小姐领了一天的路,就破格升级成了一等丫头,不止份例高了不止一倍,连待的巴结她的人都多了,更遑论三小姐明里暗里还护着小紫,更警惕着旁人不许欺负她。 本以为小紫也算是三小姐的心腹了,可三小姐倒是奇怪,明明心里对着小紫好,却偏偏总将她安排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不止不让她靠近自己,甚至还有发配边疆的嫌疑,这一下来,小紫的身份就尴尬了。 她与三小姐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 在豪门后院里讨生活的小丫头自然都是有审时度势的眼力见的,见三小姐不表态,她们也不好乱猜,对着小紫也是一不招惹,二不讨好,反正保持远观的态度就对了。 几天下来,小紫倒像是真从她们中间拔了根,没人再有空去搭理那个胆小怯懦,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只是今天这件事,说明了是所有雁芳岭的丫头都要来开会讨论的,却独独差了一个人,也不能怪她们有想法了。 “是不是没人通知她?”容貌普通,几乎算是毫无特色的茹儿淡声问出,一双不算美丽的眸子投向了与小紫同住一间屋的“娇儿”。 娇儿赦红了脸,搅着衣襟带子却不吭声。 这一表情,不用说也知道了必定是这丫头看不过小紫的眼,便在这些小地方暗暗孤立敌视人家。 最先询问的那俏丫头叫“兰儿”,在沈府中也算是个老人了,虽说之前一直都是二品丫头,也不是主子房的下人,却难的懂事识大体,虽说年龄不大,但是心眼却是有的,她蹙了蹙眉,有些愤忿的瞪着娇儿:“这么大的事你瞒着小紫做什么?那成,你要瞒她,那这事儿就你去跟三小姐说。”兰儿直接抛下话,眼底的怒气隐隐波动。 娇儿脸色当即一白,她入府三年,一直都是大院子做事的三等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摸样,而又知老爷是个花心成性的,便一直抱持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思虑,只是却不想,白日梦没做成,倒是被编排到雁芳岭这阎王殿了,眼下她正到处托关系看看能不能使点银子,让人把她弄出去,反正三小姐也从没正眼看过她,应当是记不住她的,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应当也没什么,可是若今日这件事要她去通报,三小姐必定勃然大怒,而自己说不定当场就会身首异处,还提什么出院字了?就算不死,三小姐记了她的脸,往后要走也不容易啊。 娇儿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眼眶已经开始发红了,咬着牙故作怜惜的说:“兰、兰儿姐,我是看小紫昨晚累到半夜,不忍心叫她太早起来,若是兰儿姐非要她来,我这就去叫她。” 兰儿脸色未动,不置可否。 娇儿也不等她回答,立刻奔出小前堂,直奔自己与小紫合住的寝屋。 看她一走,屋里有人便开始碎嘴:“说什么心疼小紫,小紫之所以熬到半夜,不就是她将活计全都推给小紫,小紫老实才替她接茬的吗?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是,这娇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天往管事房走,前前后后的疏通人,就像出院子,不过……哼,方妈妈可会因为她一个区区三等丫头而得罪三小姐?就是她搭上再多的银子,也不过徒劳。结果在管事房受了气,就往同屋的小紫身上撒,她可真出息啊……” 一人一句,倒像是在为小紫抱不平。兰儿没说话,一张世故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倒是茹儿听着冷笑一声,唇角划过一抹讥讽:“这么替小紫不平,怎么没见你们帮她说一句半句的?” 一屋子顿时没了声音,兰儿看了茹儿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却当即扯出一丝笑,无形的反而冲其他丫头们安抚着说:“茹儿是管事房出来的,脾气大,不过倒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只是你也知道,时局不明,咱们做下人的,保命最重要,谁敢不问缘由的就与人交好?不怕脖子上的脑袋挂不稳吗?” 茹儿自然是知道这个兰儿仗着年资比她们这里的人高些,就把自己当大姐姐了,因此她一开口揶揄这些小的们,这个大姐姐立刻出来帮腔,说是与她解释,实际上不过是拉拢人心,对于这种圆滑世故的手段,茹儿自然不会陌生。 一众丫头听兰儿替她们抱冤,立刻枪口一致对外的附和起来:“是啊,咱们也不是不帮,可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啊。” “就是,茹儿姐是管事房出来的人,后头有的人照应,不过即便如此,不还是被方妈妈送进了这阎王殿吗?” “听说管事房的丹姐是方妈妈的干女儿,倒是之前就听说丹姐有些不满咱们茹儿姐,茹儿姐别是被人陷害才出来的吧?” 你一言我一句,矛头齐齐指向了茹儿,而兰儿反倒是收了口,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这但凡有野心的丫头,都是想做头头的,而在兰儿看来,虽说她入了雁芳岭这个可怕的地方是让人心颤的,不过三小姐好歹也是小姐,而且由于前几天闹的哪一出,三小姐如今在府里可是比大小姐二小姐面子大多了,若是跟好了三小姐,在这雁芳岭做个大丫头,手里头拿些实权,回头走出去,别的房谁不巴结讨好她,而眼下的这些丫头中,让兰儿最感到危机的,就是这个茹儿,茹儿虽说话凌厉,好似不太讨人喜欢似的,却不可否认是个有才能,有胆识的,就是管事房的人提到这位茹姐姐都是一口一个好,让她实在是不能放心,因此就这众人将她除之而后快也算是个杀人于无形的好法子。 突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茹儿只是笑了笑,脸上并没多大起伏,对她来说,若几个小丫头的两三句能伤她分毫,那她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却一副任之听之,淡然处之的摸样,一众丫头顿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众人忍不住哼了哼,口气也开始变得暴躁了:“咱们里头,除了兰儿姐姐,谁不是犯了错,得罪了人被上头故意遣派过来受罪的,我们是,咱们茹儿姐姐当然也是,也别捅人家脊梁骨了,不过说到底,我们得罪的人不过是偏院子的二三等丫头妈妈,茹儿姐得罪的可是管事房的人,若是论过错大小来排排行,所有人这句茹儿姐倒是说得过去,茹儿姐,这句姐姐,您还撑得住吧……”话里的讥讽味道不言而喻。 一时间,悉悉索索的窃笑声或隐或明的四散响起,倒是让这个本还有些压抑的小前堂莺声脆嘤,好不热闹。 “呵呵,呵呵……”明显却又刻意压制的笑声从人群里冒了出来。 这笑声虽然隐晦,却听得出是把童音,笑音里还带着些稚嫩,众人一下子怔忡了,整个雁芳岭里,若说孩童,不就只有那一个吗? 一时间眼神乱瞟,不过须臾间,便有人满脸惊惧的让开了道,接着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似的,最后大堂中央被隔离了出来,而那里面,就堪堪站了个粉雕玉琢,精灵可爱的小娃娃,小娃娃似乎奇怪大家为何见了他就撤这么远,有点不悦的嘟了嘟粉嫩的小唇,委屈的问:“姐姐们,你们不喜欢晴天吗?” 喜欢?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么一个金童似的小可爱自然是喜欢得紧的,可是经过几天的洗礼,府中的八卦已经离谱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从最初说小公子徒手杀手,后变成小少爷张口吃人了,虽说她们也在雁芳岭呆了好几天了,可这位小公子之前几日却是日夜缠着三小姐,因此她们也并不了解这位小公子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么阴森恐怖,所有到了这一刻,她们自然下意识的离他有多远就多远,深怕晚走一步,就小命难保。 小晴天眼底的受伤明明白白的,曾今在万紫千红楼,在天蚕酒楼受尽各色美人宠爱的他几时受过这种冤枉气,一时间他悲愤了,嘟哝这小嘴,就仰头看向堂里唯一一个没有渡步离开他的茹儿,一张稚嫩如青桃般的小脸粉嘟嘟的,小嘴撅了起来:“茹儿姐姐也不喜欢晴天吗?” 茹儿闪了闪眸,有点诧异这孩子倒是有颗玲珑心,这么快便记住了她的名字,稍稍怔忡后,她便笑得一片温和:“怎么会,小公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说话间眼底的笑意倒是很含真诚,让人不觉她是在说谎。 小晴天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笑眯了一张小脸,粉嫩的脸颊染上一抹喜色。旁边的丫头们见此不觉有些后悔,这孩子怎么看都是个五六的小娃娃,说什么杀人吃人的,根本不靠谱。 就在众丫头正深陷在小晴天那入春风般温暖的笑靥中,并在心底将那群传言不实八卦的兵卫们暗骂一百三十几遍时,却突听小家伙突然乐滋滋的问:“那刚才你们说的消息是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娘的?” 一刹那间,刚才的温馨气氛似乎猛然间消失殆尽了……空气里,冒起不明来历的阵阵寒气。 四下寂静,没人再说半句话,就连茹儿也都抿着唇瓣,却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门帘撩开了,众人齐齐偏头一看,就见娇儿气喘吁吁的拉着还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小紫冲了进来…… 娇儿本想着赶紧过来将功赎罪,却不料一开帘子还没说话,就看到了眼前这诡异的场面,她心底一突,脚底冒起了一股冷冽。 而懵然未知的小紫却兀自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眨了眨,单纯的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她将目光留在大堂中央,鹤立独群的小公子,嘟着小嘴,困惑的问:“不是开会吗?怎么小公子也在?” 众人不语……空气继续静默。 小晴天纯真的眯眯眼,笑着问:“小紫姐姐觉得晴天不能在这儿吗?” 小紫来雁芳岭也有几天了,虽然一直离三小姐和小公子很远,但是倒也不像第一天看到两人那么惊惧惶恐了,她只愣了愣,就憨厚的弯了弯眸子,笑笑说:“是啊,我们丫头开会,小公子来凑什么热闹?” “嘶……”倒抽气的声音,在静谧如死寂的房间里,格外震响…… 众人同时用一种“你死定了,你会死的很惨,你会被五马分尸,再剁成肉酱拿去喂狗”的眼神,同情又佩服的望向小紫。 而小晴天素来顽强而坚毅的纯真无邪笑脸,也在此刻有点土崩瓦解,眼看就有要挂不住的趋势了。 小紫却并未所觉,只是继续认真又无害的看着他,似乎真想知道小公子为何会以如此碍眼的身份,在这里打扰人家丫头们开会呢。 小晴天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紫很久,久到边上的人都开始狂飙汗,呼吸困难,眼看要倒头晕菜的时候,才听他嘟哝一声,一脸若有所思的道:“我娘说的没错,小紫,跟你认真,就输了。” “诶?”小紫迷茫的眨眨眼睛,一脸不解。 小晴天叹了口气,挥挥手,露出一脸高深莫测,只是稚嫩的摸样配上那老气横秋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不过眼下这一堆的丫头们可没胆子笑他,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谁敢惹这看不透,猜不明的小主人? 小晴天倒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干干净净的就出了屋子,当他人走了,兰儿才最先回过神,一改刚才面对小公子的惧怕,转而堆起一张笑脸,上前就拉过小紫,一脸温和的说:“小紫啊,今天也不是什么大会,就是你秋云姐姐今个儿身子不舒服,不能在三小姐身边服侍,想你帮个忙,顶她半天。” 一旁莫名其妙被说称不舒服的秋云愣了愣,还是在旁边丫头的示意下,才立刻醒悟,连忙佝着身子,似模似养的咳嗽几下,以显示自己真的挂了彩,伤了风。13466229 兰儿看秋云咳得卖力,回头望着小紫的表情更加真挚了:“小紫你好歹也跟了三小姐一天,你也知道,三小姐身边的人,咱们是不敢随便顶上去的,因此只好拜托你了,你秋云姐平日也待你不薄,你就当帮她一回,也是帮我一回。”这才同院共事几天?明明小紫与秋云连正式接触过都没有,这会儿倒说对人家不薄了,一边的丫头们心里都知道这不过是兰儿拉拢替死鬼的说辞,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有些窘迫,而那秋云,更是羞愧得脸都快贴到胸口了。 小紫瞅了秋云一眼,看秋云那面红耳赤,明显发烧不清的摸样,也不矫情,很爽快的就应道:“好,我帮秋云姐顶。”反正从那惊心动魄的一天后,她就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淡了,所以此刻看到比自己“弱小”的群众,她自然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英勇豪迈伟大感。 听她答应了,屋里的人便都松了口气,兰儿松气的关头,拉着小紫的手也更亲昵了,再贴着她耳朵说:“还有件事,太太吩咐今早就要跟三小姐说,这事儿本是让秋云是说,不过你接了她的班,就你去说吧……”说着,兰儿身子前倾,趴在小紫的耳畔便嘀嘀咕咕了起来。 小紫听罢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遂活泼的笑笑,脸上没有一丝为难。“好,我知道了,那兰儿姐,我现在就去三小姐屋,看她醒了没有。” 见这丫头傻乎乎的样子,兰儿心底纵然有些愧疚,却还是秉持着“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的自保精神,笑着让她去吧。 今早的会,也因此告了一段落,而小紫的英勇献身精神,相信在这群丫头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标印了。 小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乐呵呵的凑到三小姐的房门外,透着窗纸往里头瞅了瞅,见没动静,便乖乖的坐在廊下的石墩儿上,等着三小姐起床。 这大寒的天,雁芳岭又建得比较偏远,地势比较阴凉,风一吹,自然就更冷了,小丫头却没什么大碍似的,只拢拢脖子上的带毛领子,态度仍旧一派逍遥。 小晴天站在回廊拐角,看着那蹲在自家娘亲门口,勤勤恳恳,跟忠诚小狗似的小紫,无奈的叹了口气…… 方才在雁芳岭这群丫头们里头他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他索性跑到外头去打听了,因此,他很容易就从两个过路的小丫头们口中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乍一听到,他也愣住了,犹记得数月前娘在天蚕酒楼杀了那陈建宝后,便直接与他,还有花叔叔下北江国,而在马车上,娘是不高兴的,虽然娘前前后后就那几幅表情,但是作为娘唯一的儿子,娘的一颦一笑所包含的意义,又怎么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呢? 所以,今日他几乎可以预见,若是娘听到那消息,即便脸上不表现出来,心底也定然会有划痕的,而跑去公告这个消息的,偏偏又是小紫这个没头没脑,傻里傻气的小丫头,若是一句话不对头,火上浇油,那这丫头可就倒霉了。 他正思忖着,却听房里起了动静,而小紫自然也听到了,她几乎想也没想,便贴着门扉往里问道:“三小姐可是醒了?” 里头沉吟了半晌,方才飘出个慵懒随意的音调:“嗯。” 小紫连忙又说:“那奴婢马上准备热水过来……”冬天热水凉的快,因此小紫并没是事先准备好洗漱工具,只是确定了三小姐真的醒了,才去备来。 不一会儿小丫头又回来了,此时门扉打开,里头穿着绒厚亵衣,外头披着大披风的雁雪正窝在火炉边,拿着支棍儿拨弄着有些薄弱的火星子,整个人看来犹如慵懒的猫儿,随意自在。 小紫麻利的拧好了毛巾给三小姐递过去,雁雪乍见是这傻丫头,晨起迟钝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怎么是你?” 小紫笑眯眯,一脸纯净无害的道:“秋云姐姐今晨不舒服,兰儿姐姐让我来替她顶半天。” 雁雪眼眸眯了眯,神色看不出喜恶,只接过毛巾,擦起了脸。 之后又漱口,然后她才慢慢吞吞的在小紫的侍奉下穿起厚厚的冬衣,一层一层又一层…… 穿好了衣服,小紫又将她引到妆台边坐下,然后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主子梳着青丝,边梳这才边说:“对了三小姐,兰儿姐姐还让奴婢告诉你……是太太那儿吩咐下来的,说是过几日大小姐与二小姐的最后一批聘礼就该送过来了,太太说知道三小姐在南宁呆过,必定对南宁的贵饰珍物一清二楚,因此希望三小姐能陪着一道点算,到底明年开春大小姐与二小姐就要嫁过去了,若是今冬折腾不清这些聘数,?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5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开春嫁妆的台数定了,也就不好周换了。”小紫说得很轻快,语言里虽没多少对那些聘礼啊,嫁妆的羡慕,却也有女儿家对成亲一事的向往。 反观雁雪却一张秀脸冰若寒柱,她面无表情的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自己身后,正乖乖巧巧为她梳理着头发的小紫,突然兴致一来,勾唇微笑,淡声的问:“小紫,你说本小姐回府了,这桩轶事,北江国有哪些人知道?” 小紫先是一愣,弄不懂三小姐为什么问这个,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昨个儿奴婢出街买东西,路过茶馆,听到里头的说书先生将三小姐的事编成书话,一天一话的说摆着了,大街小巷也不乏听到许多关于三小姐的流言,呵呵,还有些妇孺拿三小姐说教她们的孩子呢……” “哦?如何说教?” 小紫回想起昨日听到的重重,不觉噗笑:“一个年轻妇人对调皮的弱龄稚子说‘若你再不乖,娘就将你送到沈府三小姐那儿,让她生吃了你’,另一个老妇对不服家婚的妙龄女儿说‘你当你是沈家三小姐呢?随随便便的就与人私奔?莫非过几年你也要带个没爹的孩子回来巴上娘家?’,还有的说……”小紫正想继续知无不尽言无不尽,却见镜中的三小姐一双水眸正冰冰凉凉的锁着自己。小丫头心头一惊,连忙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立刻噤声,颤着唇,哆哆嗦嗦的求饶:“三小姐,奴婢口无遮拦,你毒哑奴婢吧,但求三小姐消了气,就放过奴婢一条小命……”现在她的要求很低了,毒哑什么,断手断脚什么根本无压力,反正命都不见得保得住,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当然放弃声音,放弃手脚,比放弃命好。 对于这丫头时不时的就用一种“求死”的悲壮心态对战自己的情况,雁雪已经越来越麻木了,但是饶是麻木,每次听到还是会忍不住抽抽嘴角,今天也是,她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心里不断警告自己——“不要和她讲道理,她根本听不懂道理,沈雁雪,你不能残忍的要求灵长类拥有人类的智商啊……” 心灵治愈完了后,她又恢复一脸漠然,继续问:“既然本小姐如此名声赫赫,如雷贯耳,那你猜南宁国的人,会不会也听过本小姐的奇传轶事了?” 对于这种牵扯到跨国纠纷的问题,小紫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弱弱的点点头,心里一边揣测着三小姐会用哪种哑药毒她,一边小声气的说:“我阿娘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所以,三小姐的事应该会传很远,南宁国离北江国不远,应该很容易传到的……” 这话是有双重意思吗? 雁雪轻轻的握了握双拳,如果不是太清楚这蠢丫头的智商真的很低了,她绝对会怀疑她在故意讽刺她。 稍微冷静了一下,她还是选择挥挥手,让这朵奇葩远离自己:“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了。”再看下去,她不被这丫头气死,也会自己被自己憋死。事却儿也。 小紫诧异的睁了睁眸,下意识的道出疑问:“那……三小姐不毒哑我吗?” 雁雪青筋暴跳,咬牙切齿:“不毒了。” “真的?”小丫头明显开心了,却又猛的想到乐极生悲这个词,心里瞬间一凉,看着三小姐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审视的问:“不毒,直接杀吗?” 雁雪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完了,她疲惫的催促,眼底尽是虚弱:“算我拜托你了,离我越远越好,快走吧……” 狐疑的目光再索绕着三小姐绕了好大一阵,小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却又想到她今天不是顶替秋云姐伺候三小姐吗?可是自己分明说了三小姐不爱听的话,惹三小姐不高兴了,若是再回去,很可能真的被三小姐杀了。所以,没办法了,只能去找兰儿姐,看看还有没有别人能行了。 刘氏千方百计的想用沈云雪与沈安雪的亲事打击沈雁雪,这个做法若是以这一世的沈雁雪来说,是幼稚的,因为她对方骞根本无感。但是无疑的,却让内心还藏着一抹执念的“前沈雁雪”很悲恸,感受到心底那股不属于自己,却又明显压抑着她心脏的沉痛感,雁雪苦笑一记,抚着胸口,自言自语的保证道:“放心好了,你的方骞就是娶猪娶狗,我也不会让他娶你那两个姐姐,我既说了要沈家之人全部与你陪葬,那你那两个姐姐,也就别想有半天好日子。” 几天后,聘礼刚进首城城门,刘氏便守在大门口一副趾高气昂的摸样,看沈云雪与沈安雪的眼神,是万般的柔和,万般的和煦,三母女像是完全没看到后面那被她们相邀而来的沈雁雪,可偶尔几抹恶毒的目光,与是挑衅的表情,还是一次一次的投过去。 雁雪冷眼看着她们如此可笑的做派,心底哼了一声,面上却并未太多起伏,而随着聘礼送进沈府,随之而出现的那个男人,却霎的让刘氏三母女笑不出来了。 而雁雪,对于方骞的出现,倒是一片清明,就如她那天说的,她回府的消息如此震荡,若是传到南宁国,方骞听到了,必定不远千里也会跑来见她,对于这一点,雁雪还是很有把握的,至少上次在天蚕酒楼,方骞看的她的眼神里,那明显放不下的爱恋,让她记忆犹新。 而此时,就在这一个未婚夫,与前任未婚妻和后任未婚妻同时相撞的微妙时刻,首城以北的某间客栈房间里,气氛也同样怪诞极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你去看了?”宋暮白笑呵呵的支着下颌,斜眼睨着难得主动跑到房间来找他的花一寒,唇边含着一抹潋滟。 花一寒脸色煞白,瞪着宋暮白一张狐狸样的笑脸,冷哼一声,气不过的道:“对,我去看了,哼,我就知道那女人没存什么好心思,回个府而已,把声势搞这么大做什么?不就是想引那位方大将军过去吗?现在她可算是如愿以偿了……”话里话外带着的酸味让屏息一旁的红柔都忍不住勾了唇角。 宋暮白看着花一寒这气势汹汹的摸样,眼眸一眯,口气仍旧淡然的说:“花公子似乎当真喜欢上了雁儿。” “雁儿?”花一寒反应极快,立刻抬起头,目露诧然的瞪着宋暮白,这家伙私底下一直用这种称谓称呼她吗? 宋暮白笑得含蓄,白皙俊美的脸庞上露出半分红霞:“也是我这么唤她而已,让她稍稍亲厚点唤我,她是死也不肯,呵,雁儿就是这个害羞的性子,别看她平日冷若冰霜的摸样,却不想到底是女儿家,心思细腻着呢。” 花一寒的脸瞬间白了三分,原本樱红的唇瓣,也像是霎时间被抽干了血色,一双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宋暮白,当接触到他眼底的那抹幸福光芒时,他霍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别做出一副你比我更了解她的样子,我与她相识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虽说他与那女人也就认识几个月,可比之这个沐白,倒是足够多了,这,也是他的优势。 却不想听他这么说,对面的人却是笑得更愉悦了,宋暮白笑过抬眸,眼中蓄满了浓浓的情意:“花公子只怕是不知道,我与雁儿可是早已相识,只是有些误会,上次广坞府时我们便故作不识,其实我与她相交一事,便是晴天也不甚了解,因此倒也不怪花公子……”顿了一下,他又说:“倒是说起来,花公子第一次与她相见是在万紫千红楼吧?恰好,那日我也在二楼呢,而你们出行前往北江前,在天蚕酒楼,我也看到了她,只是知误会未解,她定不愿见我,这才偷偷相随,只到了广坞府才终究与她见面……”宋暮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完,幽然的目光又投向了花一寒。 看他说得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的似的,边上的红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心觉得花公子真倒霉,遇到这么个腹黑的精狐狸。 而花一寒听到他先提起万紫千红楼,再提起那日天蚕酒楼的事,脸上的灰败哪里是万念俱灰可以形容的,先不论当日他是否真的在场,又是否的确与那女人关系匪浅,但他的确知道这些事,这些事他若没经历,那便无异是沈雁雪亲自与他说的。两个解释,无论是哪个,都间接证实,他只怕与沈雁雪,的确相识匪浅。 一瞬间,心脏上,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的感觉越来越重,花一寒揣紧双拳,脸上苍白却隐忍。 而宋暮白仍旧笑得云淡风轻的脸,也成了最大的讽刺。 花一寒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空洞依旧存在,他鼓起自己仅剩的傲气,哼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只旋身准备离开。 脚步刚踏,却听后面温润和煦的声音再次响起:“花公子,有没有兴趣听听我与她的事?” 花一寒双拳揣着更紧了,他脚步不停,甚至速度快了,几乎像是逃离…… 宋暮白叹了口气,表情依旧温润:“花公子心里头记挂着雁儿,难道不想去看她吗?”≮ ≯ 本已经走出房间的花一寒,却听到门内的声音脚步刹停,若说刚才他知道方骞来了,的确有着想去看她的冲动,但如今知道了她与沐白关系匪浅后,那点冲动便被一双无型的大手给捏碎了,一个深情不减的前未婚夫,一个关系斐然,情意不盖的追求者,他呢?他有什么资格跑去找她?从头到尾,不过是他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人家根本没回应他半句,他自得其乐,唤什么“娘子”唤得起劲极了,却不想这在宋暮白眼里,是多大的笑话。 一瞬间,一股被人耍弄的感觉从心底滋生,让他原本就白若宣纸的脸更是霎时又失了一层血色。 屋内的人没再说话,他也不再停留,脚步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宋暮白唇边的那抹笑痕才稍稍收敛,心里想的,却是某个比花一寒更让他碍眼的家伙。 方骞是吗?好,好一个护国大将军啊,追妻都追到北江国来了…… “主子……”红柔颦起了眉,看着主子那一脸j佞狡诈的表情,心里只发突。主子不是当沈姑娘是玩物吗?怎么一下子又这么上心了?她愣的半晌功夫,却见主子已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诡秘微笑,她咯噔一下,心底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也的确没错,因为没过多久,这个不祥,真的应验了……uvbf。 而当晚,沈府里头,上至沈炝,刘氏等主子,下至伺候前院儿的丫头下人,却都是在一片诡异古怪得过分的低气压中熬过来的。 餐桌上,因为算是接风宴,因此刚回府的沈三小姐自然也是有幸参加的,餐位摆好后,雁雪牵着儿子的手,无视某道索绕了她整整一天的炙热的视线,规矩的坐到自己的位置,小丫头的立刻为她盖巾,伺候,殷勤程度比之两位嫡小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骞而虽是贵客,按理说应该坐在沈炝的身边,但刘氏不想给沈雁雪任何机会,便主动提到:“年后就是要成亲的人,一家人没那么多客套,就按亲疏的来坐吧,来,云雪、安雪,你们一左一右陪着阿骞,阿骞可是为了这最后一场的聘礼亲自押送而来,这可是他对你们的心意。” 沈云雪与沈安雪自然懂得娘的意思,立刻笑嘻嘻的一左一右娉婷陪伴左右,而眼角,却一直瞅着始终未说半句话的沈雁雪,提防着她的搅局。 沈雁雪只安静的为儿子拨弄着餐具,又亲自为她夹了几样菜,看来平平常常,无任何可疑。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一转头,却见她们的未婚夫正用一种深情款款的目光紧紧的看着沈雁雪,两人脸色同时一白,还是沈安雪先回神,她立刻殷勤的端起旁边的酒壶,手臂刚好挡住了方骞的目光。 看不到心爱的女人,方骞黯然垂眸,沈安雪却已经亲自为他斟满了酒杯,笑着说:“骞哥哥,来尝尝这酒,这可是我爹的珍贵藏品,若非今日你来,他可舍不得拿出来开封。”说着,还亲自将酒杯端起,送到未婚夫的唇边,那摸样,十足一个贤妻良母。 方骞不太自在的接过酒杯,菲薄的唇瓣抿了抿,刚想借酒消愁,仰头饮尽,却听那方,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女声,骤然响起:“的确是好酒。” 雁雪一说话,气氛霎时凝重了,刘氏一双阴狠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她,深怕她说出什么胡搅蛮缠的话。而沈炝反倒是一脸平静,看这个三女儿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并不显露。 至于沈云雪与沈安雪自然是提高警惕,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雁雪看大家这么紧张,冲诸位甜甜一笑,她唇边本就沾着清酒的水渍,这一笑,当真是盈珠红瓣,娇艳欲滴,仿若冰雪大地都被她这一笑春风消尽,融散微溪。 而方骞也彻底迷失在心爱女子着美若仙人的笑靥里,愣愣的无法回神,一双墨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渊。 雁雪并不顾大家的眼神,只端起酒杯,冲着方骞明媚一笑,轻轻的道:“姐夫,雁雪敬你。” 短短六个字,却让方骞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脑中某根神经几乎也在霎时断裂成灰,他眼露悲痛,深深的看着对面的嫣然人儿,手指几乎僵得动不了。 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8 有的人因为这六个字心如刀割,自然也有人因为这句话而欢欣雀跃,沈云雪与沈安雪就是如此,两姐妹暗暗对视一眼,心底虽然猜不透沈雁雪想做什么,却也难得的因为这个此生最大眼中钉的一句话,而心底窃喜。 沈雁雪说这句话是她们始料未及的,从一开始她们就提防着她,防范她与方骞会旧情复炽,可她们到忽略了,但凡是女人都有羞耻心,一个连私生子都敢带出来的寡妇,莫非还有脸与她们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相争?就算方骞对她心有余情又如何?这女人的苟且行径传至五湖四海,方家难道还真敢再收这残花败柳? 如今听雁雪倒是识趣,两人心下对她的怨愤倒是小了一点,沈安雪眼底划过一丝涟漪,却是娇笑着对雁雪道:“三妹这说的哪里话?到底还没成亲,这么快就称呼上了,回头让人笑话了去。” 雁雪轻嗤一声,眼角若有似无的撇着沈安雪:“二姐真这么觉得?若是姐姐执意,那妹妹可就当真不叫了。” 沈安雪脸色一滞,心道这小蹄子故意耍着人玩呢。 沈云雪看亲妹被沈雁雪这小贱人侃凝了口,她便朝雁雪横过去一眼,嘴里故作高贵的说:“三妹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今日不是,过不了多久这口称呼也就坐实了,早点晚点也不妨事。” 沈云雪本就是个直肠子,说话脑子一根筋,想到什么口里就丢出了什么,也不过脑子,因此她是没察觉,可这一席话若是落在守规矩的大家闺秀耳里,却是有“急嫁丧德”的味道,让人嗤鼻。 这门亲事方骞本就是半推半就的,如今一听沈云雪当着雁雪的面儿提出来,心里不快,扭头就瞪她一眼,刚毅的面庞冷成一片,低声斥喝:“女儿家还是留些口舌的好,别让你妹妹跟着你一块儿丢人。”这句妹妹,却不知说的是沈安雪还是沈雁雪。 沈云雪脸一红,脸子自然挂不住,美艳无双的脸庞扭成一团,贝齿悲愤的咬着下唇,眼看就要反驳,却被自家母亲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刘氏瞅了喜形于色的大女儿一眼,连忙朝二女儿使眼色,自己也当即不冷不热的说:“阿骞,云雪到底是你的未来妻子,这一家人的,说话哪这儿多规矩?若是你不悦听,下头斥她也就是了,也犯不着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这些。”说到那句外人时,她就有意无意的瞅了正乖乖坐在一边吃着碗里虾子的小晴天。 仅是个简单的眼神,一是给了沈雁雪难看,让她知道,就算她是沈家三小姐,可跟着母亲回娘家的儿子,还是个拖油瓶,二是说给方骞听,让方骞看清楚,这女人是连儿子都五六岁,你还对她存什么心思? 果然,方骞的眼神也随即落到一脸乖顺的小晴天身上,墨黑的色的瞳眸蓄满了痛苦,单是看着这孩子,他便犹如万箭穿心,痴心的心似乎也跟着千疮百孔起来。 沈雁雪看着这一桌子的明争暗斗,私下较劲,秀绝的脸上仍旧带着合适宜的轻笑,手上的酒杯放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她才微笑着起身,对着沈炝说:“父亲,请容女儿先行告退。” 这声父亲听得沈炝心惊肉跳的,这三女儿回府一来可从没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过话,他面上一青,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可到底纵横官场几十年,这点自持还是有的,他看了一旁被大女儿二女儿左右夹击的方骞,知道沈雁雪对自己如此礼貌必定也是做给方骞看的,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敢耽搁,只顺势的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的道:“去吧。” 雁雪回眸,状似是不经意的瞥了方骞一眼,虽只是惊鸿一瞥,可方骞却捕捉到对方眼中的黯然,他心下一紧,想着莫非是刘氏的话,与他介意的眼神让雁雪难堪了?思至此,他眼神也慌张起来,他是不愿伤害雁雪的,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疙瘩,一个小颦眉,他也不愿看到,雁雪,是他想守护一辈子,疼爱一辈子的女人。 “晴天,不吃了,跟娘回房了。”她声色柔和,看着儿子笨拙的吃相眼底蓄满了柔情。 小晴天睁着一双大眼睛狐疑的眨巴眨巴,疑惑的问:“为什么?我还没吃完。” 雁雪并没多解释,只是眼角不安的看了餐桌上的众人一眼,压抑着面上的尴尬,只严肃的低喝:“听话。” 意识到娘怕是要生气了,晴天不敢耽搁,立刻放下碗筷,乖乖的站起身来,随在娘亲身侧,可水汪汪的大眼眸望着那一桌子的好菜,还是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方骞又是一阵心痛,他急忙起身,还没说话,沈雁雪却已经看都没看他的,牵着儿子转身就走了…… 心在霎时像被人剜了个大坑似的,方骞双拳紧握,内心蜂拥不停。 见沈雁雪走了,刘氏冷哼一声,又看着明显一脸不舍的方骞,淡淡的道:“阿骞,听说尤渊作为你的副将,却在临阵对敌前背叛了你?” 方骞木然回神,听到刘氏突然提到那个多年来肝胆相照,却在最后关头临阵倒戈的好兄弟,神色有些不自然。 刘氏了然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圈,又说:“岳母一介女流,官场沙场的事倒是不懂,不过就是觉得阿骞你看人还是太浅了,尤渊与你一同长大,你尚且看不透他,如今一个七年不见的沈雁雪,你觉得你又能看透她了?或是你觉得她还和以前一样?”说到这里,刘氏竟突然解下脖上的裘围,白皙的脖项上当即露出五根深红的手指印,指着自己的脖子,她口气不觉加重,语中隐含怨怒:“看清楚,这就是那孽女干的,即便如此,你也觉得她还是你七年前的心上人吗?如此嗜血凶残,视人命于无物,回府的第一天便做出阴谋弑母的事儿来,这女人根本是个魔鬼,你却还对她如此恋恋不舍?云雪,安雪性子谦和柔媚,哪里不比那孽女好,你到底是……” 刘氏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可方骞却兀自盯着那道深红的手指印,目光微沉……过了不知多久,他突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推开椅子,二话不说的冲出餐堂…… 刘氏大惊,不懂未来女婿为何突然离开。 沈云雪沈安雪自然也惊慌失措,两双美眸同时投向自家母亲,等待她的命令。 “站着做什么?还不去追?”刘氏蹙眉,眼神锐利如锋。 沈云雪沈安雪这才提着裙摆,在丫头们的簇拥下急急的冲出餐堂。 厅内突然寂了下来,刘氏一脸青白交错,玉葱似的手指因为愤怒而紧紧的拽在一起,脸色微微狰狞。 沈炝闲淡的看着这场戏,无聊的掀了掀眼皮,也没理发妻,只仰头饮了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侧首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今晚太太只怕要忙了,这餐撤了,晚些做些宵夜备着。” “是,那老爷今晚留宿于……”小厮眉目不抬,只规矩的问。13481824 沈炝似考虑了一下,才边往堂外走,边说:“去别苑良姑娘那儿。”说完,也不理身后的刘氏如何,只自顾自的出了前院儿。 刘氏看着相公那漫然恣意的背影,嘴里嗤笑一声,心底划过一丝冷然,却并没半分妒意,对于沈炝,她早在二十几年前便死心了,而这几十年来,两人相敬如冰,她守的是刘家的声誉,沈炝守的是沈家的名声,大家只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方骞到底是有功夫底子的,没多久便追上了刻意慢行的沈雁雪母子俩,停至两人身后,他呼吸稍有些湍急,不至大声,却也足够让前面的人听闻止步。 雁雪回过头去,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他会追出来,只黯淡的笑了笑,有些不自在的问:“这是何必呢?” 方骞两步上前,停在她咫尺之前,看着那张自己魂牵梦遗了七个年头的清秀脸庞,迟疑了好久,才声色颤抖的说:“难道我真能忘你吗?” 雁雪目露凄然的抬首,注视着那双深情弥漫的墨眸,苦笑一声,淡淡的别过眼:“时过境迁,相见不如不见。” 方骞听她这么说,心底一急,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眼神慌乱无措:“这就是你一直不愿认我的原因?在战场,救我于刀下的时候,在天蚕楼,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雁雪,你可知这句‘相见不如不见’,对我来说……好残忍。” 雁雪不敢看他那双过于沉重的墨眸,只微微挣脱了一下,却扭不开他执拗的双手,只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神色微动:“方骞,七年时光,我变了很多,可……你却没变,如此……你觉我,还怎么……配得上你?” “我不在乎。”几乎想也没想,方骞脱口而出,猛地手臂收紧,将眼前这让自己想足了七年的纤柔身形箍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脖间,他轻轻喘息,声色低迷却执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不管再经历多少个七年,我忘不了你,该死的,我忘不了你,雁雪,我爱你,现在爱,以前爱,以后也爱,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忘不了你,我爱你,我爱你……”像是为了证明话来的真实性,他搂着她的胳膊又紧了些,几乎快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那种害怕她自此离开的绝望与悲痛,让这个向来温柔以对的男人,也露出了霸道强制的一面。 但凡是个正常女人,听到这样的告白没有不动心,雁雪默默的被他抱在怀里,越过他的身体,眼神却前所未有的空洞……这个男人爱的不是她,是以前的沈雁雪,是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她一个鹊巢鸠占的外来人,有什么资格听着他的告白? 这一刻,雁雪突然有点后悔,或许自己不该利用他,不该利用这个本已经可怜到了尽头的男人,不该利用他的出现,来惩罚沈云雪与沈安雪,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像是打定了主意,她开始挣扎,可方骞哪里肯从,手臂依旧死死的将她环住,她一动,他就无比紧张,他承受不起再一次被人推开,承受不了她再一次抛下他,他更不愿她的生命里出现别的男人,不管七年来她经历了什么,不管她如今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她,雁雪,他的雁雪,他的……妻子。 黛眉微蹙,她不愿强用内力逼开这个脆弱的男人,只得轻嗔:“你抱得我好疼……” 方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柔了双臂,慢慢将她松开。 一获得自由,雁雪便退后一步,眼神慌乱的看他一眼,注视到他眼中那挥不去的浓情时,只觉得心下一颤,牵起身边的儿子,她咬了咬唇,才慌忙的说:“还是算了,方骞,就当我对不起你,我们……你这么算了吧。”说完,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震撼与灰望,不等他再次冲上来,她已先一步拉起儿子转身离开…… 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方骞想追,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怒目回头,对上的却是沈安雪梨花带雨的脸庞…… “放开。”他咬牙切齿,对着沈安雪,他很难有好心情。 沈安雪却不放,原本拽着他衣角的手突然改力,双手禁锢,猛地抱住方骞的后腰,悲伤的哭着摇头:“不放不放,死也不放……骞哥哥,你的眼里就只有沈雁雪吗?我呢?大姐呢?我们等你多年,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就什么都不是吗?你已经答应娶我们了,你已经答应了,举国皆知,就在明年开春,我们便是夫妻了……骞哥哥,不要抛弃我们,求求你不要……” 方骞墨眸里闪过一抹灰暗,垂眸盯着紧搂着自己腰肢的沈安雪,又看向不远处同样眼眶泛红,正盯着他的沈云雪,眼底的漠然越发深邃。 是啊,已经答应了,若是真的如此坚定信念,既然都等了七年,他为何偏又在最后答应呢? 是以为雁雪永远不会出现了吗?是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没信心了吗?既然已经没信心了,如今又哪来的资格挽留她? 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那幽暗的小径似乎变得很长,长到将七年前如此相爱的两人划分两边,泾渭分明。 他双拳紧握,眉心深深聚拢…… 雁雪,雁雪,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可能? 好不容易逃回雁芳岭,雁雪大松口气,连忙冲进房间,再将房门反锁…… 看着娘亲如此心有戚戚的摸样,小晴天撇了撇嘴,不太高兴的说:“娘,你不是要色诱他?怎么又临阵脱逃了?”对于娘亲的计划,小晴天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母子连心,加上他们向来同仇敌忾,因此关于任务上的事,娘亲从不瞒他。 白了儿子一眼,雁雪咬着唇瓣,殷红的烛光下,她的脸忽明忽暗:“换个法子,不用色诱了。” “咦?”小晴天诧然,小馒头似的移到娘亲身边,面露惊异:“娘不是说这是最节省战斗力的方法?怎么又后悔了?莫非……”小家伙顿了一下,看娘的目光有些微妙:“娘真的喜欢上他了?” 前面做出一副喜欢沐白的样子,后面又说喜欢方骞,中间再挂着个花一寒,这大人的感情生活,可真是变幻莫测啊…… 没理儿子复杂又不堪的目光,雁雪只是盯着那抹烛光,静静的沉下脸来。 喜欢吗?肯定是不喜欢的,来到这异世整整六年,她最大的追求,就是吃饱喝足,自由自在,带着儿子过逍遥快活的生活,过随心所欲的日子,这就是她人生最大的圆满。 至于男人,她并不是看不起这个时代的男人,只是还没遇到让她心动的,这个方骞倒是让她有种心脏狂跳的感觉,不过她知道,那不过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以前的沈雁雪对方骞简直到了非君不嫁,天涯到老的地步,所以那份心跳,都与她这个后来者无关。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黯然,人世界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死相隔,真正的沈雁雪已经死了,而方骞,却还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她,等着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这样的男人,的确让人心疼,不过就算心疼,也不该是她去疼,她自然没有那份爱心去疼……在方骞的生命中,她只会是个过客。他与“以前的沈雁雪”有过最美的曾今,但他的未来,却不会有“现在的沈雁雪”。uze。 —————— 今晚注定是个热闹的夜晚,那厢方骞终于被劝回了客房,这厢,沈府的围墙外,就跳进了个黑色的身影,那抹身影似乎对沈府的格局不太熟悉,只是他身手矫健,因此在空中莫名盘旋半天,却没被任何巡逻的兵卫发现……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留在了一方叫做“雁芳岭”的院子外,看着那院匾的“雁”字,抱着一丝揣测,他慢慢步入了进去,走到主房门外…… 房内还燃着烛光,看来房间的主人还没睡,门外的身影突然有些紧张,他握了握拳,犹豫了很久,却终究没推开房门,反而纵身跳上了屋顶。 几乎在他落定在屋顶的那一霎那,房间内,突然传出个稚嫩可爱的声音:“上面的客人,冬日天凉,还是下来坐吧。” 听着熟悉的童音,黑影突然嗤笑,是啊,他怎么还往房顶跑?忘了第一次的教训吗?三千六百两的教训啊……血的教训啊…… “怎么?阁下还要死撑吗?还是等着晴天放暗器呢?”屋内的人又开口了,声音软软糯糯的,若是普通人只怕是嗤之以鼻,可熟悉其手段的人,却不敢轻易尝试。 黑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跳下房顶,却见房门已然大开,他也不罗嗦,只停滞了一下,方才踏进门槛。 一进屋,便对上一双诧然惊喜的可爱瞳眸,他微微勾唇,露出和煦的笑脸:“小晴天。” 小晴天没想到来人会是花一寒,足足愣了三秒,才欢天喜地的冲上去,钻进花一寒的怀里,忙不迭的开始诉苦:“花叔叔晴天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这个沈府好闷啊,一个好玩的人都没有,而且这里的人都好穷,晃荡了好几天,才蓄了几两碎银子,每次看到糊弄来的碎银子,晴天就觉得好萧条,好冷清,好寂寞,好无奈,这种时候,晴天就最想花叔叔,花叔叔,你想不想晴天?有多想?比一百两银子更想吗?那你给我一百两银子吧……” 花一寒抽了抽嘴角,二话故说,毫不客气的将怀里的软娃娃丢开,原本温柔的神色也在霎时冷成一片…… “花叔叔……”被丢下的小娃娃不满的嘟哝着嘴,盯着这个认识了好几个月的冤大头,小步子又挪到他眼皮底下,继续拉着他的袖子撒娇:“花叔叔,你怎么了吗?你都不知道,晴天这几天被娘虐待得有多惨,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暖,还时不时的要充当娘的出气包,这种压迫是实质性的,是强迫性的,花叔叔,晴天现在终于知道你有多重要了,有你在的日子,晴天简直如同生活在天堂,你一走,晴天刷拉一下就沦落到地狱了……花叔叔,你是疼晴天的吧,是疼的吧?是的吧?疼就给我一百两银子吧,让我看着提提神也好,说不定看着看着,我碎裂了一半的琉璃小心肝就不药而愈了……” 如果说刚才在门外时,花一寒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推门进来,见见这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母子?那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他不该进来的……他不该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看那个没良心的冷血女人,和这个没良心的冷血小孩的,他就是个笨蛋也该在上了n次当后学乖了啊?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个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笨蛋,这种笨蛋称之为——笨蛋中的至尊蛋…… 是的,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如果老天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今晚就是下毒把自己迷晕,也绝对不会自讨没趣跑到沈府上空绕几十个圈子,特地找这对无良母子…… 对了,母子…… 扫了房间一圈,花一寒眨眨黑曜石般的眸子,不解的垂下头,看着脚边还眼巴巴等着自己拿出一百两银子的小财迷,问道:“你娘呢?” 小晴天委屈的小脸庞登时露出j佞的邪笑:“嘿嘿嘿……” 花一寒心里一毛,盯着这孩子诡秘的笑脸,咽了口唾沫,认命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看了看银票上的数字,小晴天突然双手环胸,高傲的别过脑袋,一脸轻蔑的说:“一百两是你疼我,想我,给我压惊的零花钱,至于打听消息……可是额外收费的……” 心里暗骂了声“财鬼”,花一寒却还是愤愤的伸手进怀,一抽,又抽出一张银票,将两张银票叠在一起,再次递过去…… 于是,小晴天这下终于满意了,短短的手指接过两百两银票,一边故作大款的眯着眼数数,一边笑嘻嘻的说:“我娘去找我外公谋反的证据了,晚点回来。” 花一寒眼神一敛,不禁脱口而出:“你外公要谋反吗?”民间虽流传沈丞相功高盖主,却未听过他有谋反篡位之意啊,况且谋反也要有兵马,沈丞相一介文官,与多数武将不合,哪里有兵马供用? 小晴天揣好怀里的私房钱,小眼神鄙视的扫着花一寒,轻描淡写的道:“不谋反就怂恿谋反嘛,没证据就制造证据嘛,否则你以为我跟娘千辛万苦的跑回来干嘛?图这儿油水多?都跟你说了这里的人都穷死了,还不如跟在你身边来钱快,你看我在这儿流窜几天,还不如你给的一个零头,真是愁死我的,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迟早我要破产,到时候谁养我娘啊?” 花一寒的嘴角再次狠狠的抽了抽…… “所以你们回来,就是为了找你外公谋反的证据……唔……”虽然人家并没谋反……好吧,应该是:“为了制造你外公谋反的证据?” 小晴天一脸单纯的点点头,对于花一寒,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哎,我也觉得太麻烦了,娘既然这么讨厌沈家的人,不如干脆把前门后门都锁了,然后一把火把整个沈府烧了多干净,非要走什么王法路径,费时费力。” 作为一个小孩子,您能不要随随便便就说放火烧人家全家这种话吗? 花一寒复杂的扫了小晴天一眼,对于这孩子偏执的生命观,有些无语凝咽,不过沈雁雪回来,真的只是为了整垮沈炝?唔,或者整垮整个沈家? 想了想,花一寒终于还是问出了半夜不睡觉,特地翻墙跑到沈府来寻找的答案:“那个……方骞今天是不是来了?你娘和他……”话至此处,他竟有些脸红。 小晴天到底是在万紫千红楼那等烟花之地,男女场所长大的,看花一寒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便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小家伙眯了眯眼,恶意的笑了笑:“花叔叔,你吃醋啦?” “胡说!”花一寒就像炸毛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他这激动的反映,小晴天登时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真的吃醋了?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花一寒脸色越来越红,想他也算是纵横红粉胭脂场多年的情场老手了,加之又是个远近驰名的采花大盗,对女人之事,若说不熟也是骗人的。 只是……只是这次,他却似乎当真像是动了真情……不仅总是心如鹿撞,看到那女人对别的男人稍稍示好,他就满心不虞,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这种感觉,过了小半辈子,他还从没遇过……纵横花场的花公子居然会动真情,这是不是就叫做“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前半生流连花丛,后半生就活该等着遭报应……可是偏偏,他难得动情,对方却视若无物,弃之若敝,这让自尊心早被女人养饱的他,如何承受这等一次次的痛击? 晴天笑够了,抬头看到花一寒满脸潮红,很不自在摸样,虽不自在,他却并未抬步走人,如此可见,他是当真想寻个答案,晴天心底喟叹一声,却还是如了他的心愿:“我娘只怕对那方骞是有些动情,不过……” 听到沈雁雪当真对方骞余情未消,花一寒晶亮的黑眸顿时黯然,可一句“不过”,又将他沉了一半的心拉回了嗓子眼。 “不过什么?”他急切的问。 晴天噙笑,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不过若真要选择,我比较希望你做我爹爹……因为我看得出,你不会欺负我娘。”是的,就算他爱钱,就算娘也爱钱,就是眼前的花一寒不过是个小毛贼,还是个没什么节操,顺带会采花的小毛贼,更是个智商不太高,傻傻愣愣的小毛贼,但是,一分真心,能抵万斤物欲……银两易求,真心难寻。 花一寒有些诧异的张着唇,愣愣的对视着小晴天似笑非笑的瞳眸,似乎在判定这个眼神是认真还是敷衍? 没等他探寻出结果,小晴天已经小脸一转,露出个狡黠乖张的神情:“所以花叔叔,你可要加油哦,我是站在你这头的,不要让我失望……”说完,还老成持重的拍拍他的手背,仿佛在说“放松点,年轻人,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 大还在晴。—————— 沈炝书房—— 拿着好不容易寻来的秘信,雁雪顺手塞进袖里,凝眸闭眼,耳听八方,确定书房外方圆五米之内没有人后,她便快步窜出书房,反手阖上房门,明亮如皓月的眸子看了看天边的半月,嘴角嗤起一抹水漾般的笑靥,捏紧袖子,她身形一纵?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6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纵,不过几息,便远离了书房,往雁芳岭的方向飞去…… 而眼见着她的纤弱的身影消失殆尽,黑暗中,一个身穿银袍,面带半块银面的男子缓缓走出,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他的唇角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让你查的东西,可查完了?”对着身后寂静无声的漆黑一片,银面男子的声音低哑微沉,在这暗夜的朦胧月光下,显出一丝魅惑。 漆黑的树影下慢慢走出个黑衣少年,少年气息无波无澜,若他不言不语,几乎毫无存在感,少年脸上是平静如死水般的神情,听到主子的问话,他薄唇轻掀,声无起伏的道:“查了,那东西应当不在她身上。” “哦?”银面男子声调婉阖,似乎并未多大的失望,只继续问:“若是如此,那本座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功夫,岂非都是浪费时间?” 黑衣少年面色不动,眼神里依旧没有无半点情绪:“主子所做,属下未敢置喧半分。” “呵。”银面男子轻笑一声,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少年,银色的面具在月光的洗涤下看来霎是光芒:“那你说,需不需让‘如风’停了第二关?” 黑衣少年敛下眉宇,感觉到主子此刻是想听他说话,而并非听他附和,思至此,他这才扬起眸,声调却依旧平静无澜:“沈姑娘与众不同,主子有意招揽,自此才定下三关,因此,即便那东西不在她身上,主子亦然不会撤手抽身……”言下之意就是,您根本不想停这第二关,但既是若不想,又何必问呢? 银面男子嘴角的弧度深了深,回首又盯向了那抹纤柔身影消失的方向,墨黑色的眸子,却闪过丝复杂…… 看着主子刚硬宽厚的背影,黑衣少年静了静,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张唇想再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少年的欲言又止,银面男子面色未动一下,只淡声道:“臣,说吧。” 黑衣少年“臣”沉了沉眸,到底还是说出了在打听沈雁雪巨细无遗的身世过往时,所不慎探听到的一件事:“七年前沈姑娘是被尚培追杀,方才逃窜到南宁国……”黑衣少年顿了一下,有些复杂的看向前方的银色背影,终究咬咬牙,继续道:“属下与一干侦查人士一直以为沈姑娘之所以逃脱成功,是因仇钰从旁相助,更以为仇钰自七年前沈姑娘还是沈府三小姐时,便与她相识相知,却不知……助她逃离北江的,竟是……” “竟是什么?”银面男子回过头来,海渊般的眼神落在臣身上,眼底有些疑惑,却并未显露太多。 臣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主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竟是……主子您。” “我?”果然,此言一出,银面男子墨黑色的眸子登时眯了起来,脑中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可短时间内却无法回忆清楚。 臣点了点头,继续说:“沈姑娘是以水路逃脱尚培爪牙的,恰好那日,主子的船从北江国驶往南宁,船上哑婆年近老迈,早年丧女,见了水中浮着人,怜她性命,救她上船,因此……”话至此处,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臣自小被父母所弃,整个组织里,只有早年丧女,母性勃发的哑婆对他如珠如宝,因此七年前,尚才六岁的他听到哑婆依依呀呀的跟他说,她在主子的船上救了个很像她女儿的女孩时,他并未多惊讶,但却立即问哑婆,此事主子可知?哑婆摇头,意不知,他这才松了口气,主子性子阴晴不定,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船上竟然上了生人,服侍的哑婆必定性命不保。 日子一长,这件事他本也没再在意,只是前几日开始,主子定下三关,说要考校沈雁雪,他这才开始打探沈雁雪从小打大的点点滴滴,也因此查到七年前她逃离北江的真相,原来,她就是哑婆七年前所救的女孩,世间果然无巧不成书,倒是去年哑婆过世了,若是哑婆未死,只怕还能见上这个曾被她救下的女孩一眼,至少,也足她念女多年的心愿。 想到哑婆,臣有些唏嘘,也就是这一刹那的晃神,让他错过自家主子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怔忡惊诧。 墨黑的色的眉毛越拧越深,银面男子转头,一双不明所以,却又蓄满情绪的双眸死死盯着雁雪消失的方向,随即,他眼眸微眯,脑中闪过一些零碎却又完整的画面。 那夜的船舱很黑,与尚培那好狐狸的周旋,让刚建了第四间天蚕楼的他有些疲累,躺在灰暗的船舱里,感觉着窗外的水声潺潺,他的心有些繁乱,就在这时,细弱的呻吟声竟从隔壁舱传来,他眉心微蹙,想到莫非是尚培趁他不知送上船的女人?他有些不岔,本想置若罔闻,却不料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忍无可忍,他终于出了舱门,走到隔壁。 隔壁的船舱并未点蜡,透着窗口落进来的月光,他看到床上人儿的曼妙蹭动的身影,他静静的走到床边,微蹙的眉宇并未张开,倒是床上的人儿像是注意到他的到来,如丝的媚眼仿若秋波粼粼,双颊绯红,额上细珠蜜汗,衬得她本尚算清秀的面庞娇艳欲滴,妩媚诱人…… 她慢慢爬到他的身边,凌乱而充满情欲的水眸无辜的望着他,像是带着祈求,又像是某中不安,她似乎想挣扎,可越发炙热的身子将她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不过须臾,她便攀上他的身子,他并未挣扎,连着几日的繁杂事物,让他也有些心绪不宁,因此对于送上门的女人,尤其是在这没有别的选择的船上,他并不打算推拒,就算此人是尚培送来的又如何,他能让那老狐狸统领北江分舵,便能将他拉下马,翻手覆手,不过是他转念之间的事。 脑中只权衡了半刻,身上挂着的炙烫人儿便贴上了他的肌肤,他还记得,解着他的衣衫,吻着他的耳畔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身上……好凉”。 是啊,很凉,带着这张面具时,过着这个人的生活时,他就是凉的,没人的体温是凉的,但他可以,控制人心都不算难事,何况控制体温,心冷,则周身冷,如此,简简单单。 那一夜他们很放纵,在行欢之间,他才发现她竟是处子,若是处子,何故如此大胆?之后他看她眼神迷离混乱,眼角泪珠盈动,似不愿,却又不得不愿,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是中了迷春散,迷春散是天蚕楼制毒大师庄大海做研发,效用比之一般的蝽药更加猛烈,如此一来,他更断定此人定是尚培派来的,毕竟天蚕楼的药物,别的地方,不可能有。 如此一夜,餍足之后,再醒来,身边却是空空荡荡的,早已没有半片倩姿,而船也已经靠岸了,虽然很奇怪为何那女人会凭空消失,但是随即又想到她只怕也是被尚培利用下药,心中其实是不愿的,于此靠了岸便不告而别。 对于这种一夜之情,他自然并未多记,如此一晃七年,却不料,那晚的人,竟然再次出现。 沈雁雪,竟就是那晚的人…… 那么如此一来,沈晴天,岂非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三人吵架 1 午休时辰,趁了三小姐熟睡,秋云便拉了一同服侍的春儿站在回廊上说着小话,近几日府中大事不断,倒是让她们多了不少谈资。 “老爷已经两日未回府了,听说是朝中受人弹劾,昨个儿我还听外院儿的小厮说,老爷这几日都住在别苑的良姑娘那儿,那良姑娘也算是个妙人儿,但到底没名分,怎的老爷朝中出事,却落夜在她那儿呢?就算找人商讨,老爷也该找太太啊。”春儿年纪尚轻,也心直口快,外头听到什么,这会儿嘴里就说什么,也没什么顾忌。 秋云却是有几分见识的,她忙捂着这小丫头的嘴,斟酌了一下,才嗔道:“我的好妹子,可看好你的嘴,外头人怎么说是人家的事,可这些话可不能是咱们乱说的,别说老爷素来风流成性,就是普通人家,三妻四妾,外屋养着莺莺燕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良姑娘倒也是个人物,虽说是个破败的官家小姐,但朝中倒是有两位叔叔说得上话,虽说后台关系未见多硬,可到底与老爷一起,也能谈出些东西来,再说了,这几日府里这么乱,就算老爷想回来,也得不了个清静,何必呢。” “府里乱?”春儿闻言不禁诧了眼,自从跟了三小姐,她出雁芳岭的时间就少了,三小姐又是个懒散的性子,有时候一整天也不出房门,她就在屋里乖乖守着,大半的八卦,还都是从同屋的兰儿那儿听来的,不过她倒没听兰儿说过府里还有什么乱事儿。 秋云见她一脸无知,憋了憋笑,下意识的瞅了眼三小姐的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说起来还与屋里那位有关呢……呵呵,这大小姐、二小姐的新姑爷亲自送来聘礼,这本是极有面子的事,两位小姐本也都高兴着的,太太也是满脸的笑,可接风宴当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过后的这两天,新姑爷也没提要走,只干巴巴的守在客苑,却也不去找大小姐、二小姐,太太差人过去邀了几次,新姑爷还都借故推脱了……”说到这里,秋云还故作神秘的挤了挤眼,看着春儿一脸好奇的摸样,大为受用,这才继续道:“春儿,你可知道咱们这位新姑爷以前也是定过亲的人,只是新娘子在与他成婚之前的一年,与人……私奔了。” 私奔了? 莫非是…… 话说到这份上,再联合秋云的种种眼神,春儿当即捂紧嘴唇,免得自己讶异得叫出声来,她眨巴眨巴眼珠子,呐呐的回头看了眼厚帘闭垂的屋子,眼里满是恍然:“秋云姐你的意思是……新姑爷这是在守着……咱们三小姐?”最后五个字,她说出的音量明显轻了一大截。 秋云但笑不语,倒是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着,却也不忘严肃的提醒:“不过好妹子,这事儿可也只是咱们揣测揣测罢了,你可别往外头去说,事儿传大了,回头太太那儿怪罪下来,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春儿急忙小鸡啄米的猛点头,可眼底却仍是说不出的诧然,她进府时间不长,因此对于很久以前的事倒是不知,加上她又不是首城本地人,因此七年前的事儿也是如今才听人提起,只是毕竟现在的下人畏惧三小姐,说的话有几分是缓和,几分是遮掩也都算不清了,只是那“私奔、珠胎暗记”之类的词语,却是不层断过,想来如今三小姐都将小公子带回来了,也不怕人家说什么了。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久,突然,秋云眼尖,瞅着拱门外似乎有条黑影,她忙板下面孔,对着外头喝:“谁在哪里?” 那道黑影停了停,过不好一会儿,才见个风度翩翩、英朗不凡的青袍男子缓缓步出,他跨进拱门,脸上有些拘谨,却还是忍不住问:“在下方骞,你家三小姐可在屋里?” 方骞? 不就是新姑爷?!! 春儿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挺拔欣俊,英伟帅气的年轻男子,一脸痴迷。 这位让大小姐、二小姐等了足足七年,魂牵梦遗,非君不嫁的英挺男子,在沈府可算是名声大震的呢。 秋云毕竟比春儿痴长几岁,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她第一反应便是暗叫不好,第二反应就是仰天长啸,天啊,她们不过就是在背后说说人家小话,有必要把正主招来吗?她们的念力有这么强吗? 仰天咆哮之后,秋云也还是冷静了下来,拉拉春儿的袖子,提醒她不要乱发花痴,这才对着方骞有礼的鞠了个身,笑道:“原来是新姑爷,奴婢眼拙没瞧着是您,我家小姐是在房里,只是午睡时辰,小姐不悦有人打扰,奴婢斗胆,代问新姑爷有何要事?若是事儿不急,等我家小姐睡醒了,奴婢替您传个音儿可好?” 方骞本还有些拘谨的眼神,在听到对方婉转的拒绝后,只剩一片死寂,他还记得那晚雁雪说“算了,就这么算了”时,她的声调是那样笃定,毫不迟疑。 所谓智子疑邻,在知道了雁雪有心不与他接触后,方骞如今被拒门外,便觉得是雁雪对手下的人吩咐过,若是他来,必定拦着,如此一想,他的面色又惨淡了几分,心底某个地方,已经在习惯性的开始抽痛了。 见他迟迟不语,秋云眨了眨眼,却还是壮着胆子唤道:“新姑爷……” 方骞这才回神,看了秋云一眼,眼睛随即转向她身后的藏色门帘,声色有些萧冷:“是她让你这么说的吗?她……不想见我?” 秋云愣了一下,不过随即恍然,她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三小姐真的睡了,这大魔头睡觉的时候是不能有人去打扰的,她是有起床气的,真的有起床气的,会很凶狠残暴的用她冰冷至极的眼神,吓得把她吵醒的人恨不得当场切腹自尽,血溅当场,是真的,这都是真的……” 但是还不待她开口,对面的青袍男子已用更加绝望的声音寂缈吐道:“是啊,若我再接近她,便是连累了她……如此,你家太太更不会善待她……” 太太……不会……善待……三小姐? 好可说里。这个语句是不是有点不通? 秋云一脸茫然的看着方骞,春儿也终于从帅哥的皮囊里挣脱出了自己的仅剩的理智,两个丫头不禁对视一眼,心里嘟哝着同一件事——三小姐为啥要太太善待她?三小姐不是差点杀了太太吗?三小姐不是扬言心情不好时,要砍了泄愤的第一人选就是太太吗?太太不是不敢命令三小姐去她那儿晨昏定省,甚至连方妈妈都对雁芳岭毕恭毕敬吗? 所以……她们真的听不懂这位新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难道代沟这种事,不止区分于年龄,还区分于地域?她们是北江人……新姑爷是南宁人……果然如此一来,代沟就存在了……那叫鸿沟吧?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方骞却已经黯然的转身,只是那僵硬的背脊,与微颤的脚步,还是让两个青春少艾的小丫头有些不忍。 春儿望着秋云,似是在问“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对?人家就是想见见他前未婚妻。” 秋云深深的凝视着春儿,眼神发亮精锐“如果你愿意在三小姐熟睡的时候进去禀告,我不会拦着你……” 于是,春儿撇过头,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倒是房间里,软帐内的秀绝人儿轻轻的睁着眼,一双水漾般的眸子散漫的盯着床顶上层层叠叠的帷幔,红唇紧抿,须臾,她又重新闭上眼睛,眼睑遮掩住眼底的一片幽色,静静的翻了个身。 又过了一天,离家三天的沈炝终于回府了,只是这次回来,他身边却带了两位客人。 “命人备宴,再去请太太与小姐们。”经过不足为外人道的凄苦三日后,沈炝的脸色已有些疲惫,但似乎碍于前堂等候的客人,他并未惆然多久,只淡淡对管家吩咐一句,便重回前堂,脸上扬起官场沉沦多年的和煦笑意。 老管家见老爷回了前堂,立刻转身准备去筹办晚宴,可刚走两步,他又兀的停了下来,转头盯向那道小小的内门…… 老爷说去请太太与小姐们。那个小姐们的意思是……三位小姐都请? 老管家有点拿不定主意,看老爷对前堂客人如此重视的摸样,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再问清楚点? 按理说老爷不该请三小姐啊,三小姐可不是贤良淑德的主儿啊,心里越发忐忑,,老管家悄然走到内门边,朝里望了一眼,看老爷正与几位客人正侃侃而谈,想来此刻自己去打扰,必定会让老爷心生不快吧。 如此斟酌了一番,老管家又纠结了,这时,他瞅见身后站了个小厮,死马当活马医,他来不及细想,转头便问:“老爷方才说请小姐们,你觉得……这个小姐们,是什么意思?” 那小厮茫然无措的盯着突然跑来问他一个莫名其妙问题的老管家,筹措了一下,才呐呐的说:“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老管家瞪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是说,小姐们的意思是大小姐,二小姐,或者还包括三小姐吗?”在自己拿不动主意时,适当问取别人的意见,不耻下问一向是千古传诵的美德。 似听懂了老管家的疑惑,那小厮立刻垂着头,开始仔细思考,良久,他才慢慢抬起头,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肯定:“小的觉得定是包括了三小姐的。” “哦?”老管家小眼一亮。 小厮连着又点了两个头,坚定的说:“老爷怎么敢不叫三小姐。” 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 对啊,老爷不是怕三小姐吗? 老管家顿时觉得前路一片光明,他微笑,以一种“小伙子,有出息”欣赏表情,狠狠的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这才满心豁然的出了屋子,转而去奉行他家老爷的旨意…… 于是,就在老管家的自作聪明下,就在该小厮的妖言惑众下,晚宴时刻的餐堂,再一次寂静得落针可闻。 沈炝下巴都快掉下来的瞪着坐在对面的沈雁雪,一双铁拳紧了又紧,如果他不是涵养很好的将体内的怒火生生压制,他此刻肯定已经跳起来,将身后那正用得意洋洋的小眼神,期盼的望着自己的老管家狂揍一顿了。 老管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把这祸害也叫来搅局?他可知道今日来的是什么贵客,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将沈雁雪这个喜怒无常,狂躁易怒的妖孽叫来,如果稍有不察,让这妖女得罪了贵客,后果谁来担当?谁来担当? 老管家自然并不知道他家老爷心底的小咆哮,但是他却也隐约感觉现场气氛有点僵硬,凝结的看了现场很久,他才迟钝的似有所觉,悄悄往后挪了一步,随便叫了个小厮来顶替自己的位置,二话不说,他便假借催菜之名,逃之夭夭了…… 餐席上,没人说话,今夜安排的座位有点微妙,碍于有客人在场,因此沈云雪与沈安雪也没缠着方骞。沈炝坐于主位,左手边自然是发妻刘氏,刘氏之下是大女儿沈云雪,其次二女儿沈安雪,最后三女儿沈雁雪,而沈雁雪的旁边特别的小位置,坐的则是小晴天。 至于沈炝的右手边,第一位自然是准女婿方骞,其次是贵客一,然后贵客二,虽然入席的客人只有两个,但因为是圆桌,又是恰位,因此小晴天的左手边,便是那所谓的贵客二。 而从头至尾,沈炝一双精锐的眼睛都是死死的盯着沈雁雪的,就怕她出一点纰漏,连累他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而刘氏则是看向对面的两位贵客,心里盘算着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至于沈云雪与沈安雪,如往常一样,眼睛压根就没离开过方骞,若是可以,她们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贴在方骞身上,只是闲暇之余,两人也会若有似无的瞥向身边的沈雁雪,面露提防。 而方骞,则无意外,无压力的全程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深情款款的凝视自己的心上人,他眼底那份痴迷,害得雁雪坐立不安,背脊汗毛直竖,周身鸡皮疙瘩。 倒是那位贵客一,只用饶有兴致,含笑恬淡的目光一一扫着众人,仿佛谁都没看,却又像是谁都在看,至于贵客二,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酒杯,发愣,发愣,再发愣。 大家似乎都太压抑了。 好吧,吃顿晚饭,能僵硬成这样,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大人经饿,经折腾,却不代表小孩子也要随波逐流,只见小晴天嘟了很久的小嘴,却见根本没人注意他,小家伙不高兴,拾起筷子,就打算夹菜。 可他手还没伸出界,那方沈炝却突然开口,却是对四周侍伴的下人道:“小公子用膳,你们还不伺候着?” 其中一个离小晴天近的小厮忙应了声,往前亲自为小晴天布菜。 而沈炝开了个头,原本死寂的空气就像被打破了,刘氏面上带着女主人温婉的浅笑,开口道:“老爷,这两位是?” 沈炝大笑一声,文官出身的他,笑声里竟带了几分豪迈,他抬起右手,比这那位贵客一,笑着介绍道:“这位正是南宁国当今皇上亲弟,玥王……”手臂移了移,移向贵客二:“至于这位,正是玥王的朋友,花一寒,花公子……” 这一介绍,刘氏、沈云雪、沈安雪的目光不禁都有些诧然,这南宁国的王爷,怎么会到她们家来? 唯一淡定的沈雁雪本只猜测这两男人没事儿跑来凑什么热闹?可如今听沈炝介绍,竟听到“玥王”二字。她亮若皓月的眸子当即眯了起来,盯着宋暮白的眼神有些复杂。 宋暮白自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只见他温润的笑了笑,站起身来,朝诸位拱了拱手:“在下宋暮白,若不嫌见外,沈大人、夫人两位长辈,唤在下一声‘暮白’便是。”说到“暮白”二字,他还若有所思的瞥了雁雪一眼。 雁雪迎视着他似笑非笑的狐狸眼,抿唇不语。 听他方才自称“在下”而非“本王”,刘氏不觉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浅浅屈躯,做足了礼仪:“王爷何等身份,哪里是我一介妇孺可以随意唤的,王爷请坐,请坐……” 沈炝白日与宋暮白聊了不少,便知此人不是拘谨摆谱之人,虽说早知这位玥王在南宁也不过是个闲王,不足为惧,但王爷之名毕竟尊荣,自不会有那个王爷对个外国臣子纡尊降贵的,于此,见他谦逊有礼,沈炝心下便了然,这位王爷虽说是闲王,可却招人缘,当年南宁五王夺嫡,这位王爷置身其外,如今时过境迁,却受新帝宠信有加,乱时则身,安时享贵,这样的人,若是以一“闲”断,可不尽然啊。 再说此人丰神俊逸,貌胜潘安,沈炝当即有些唏嘘的看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眼,此等人才,若是能招为贤婿,定能成他的一大助力,只是两个女儿啊,死心眼的都爱着方家小子一人,倒是平白可惜了。 至于这位玥王的朋友,话不多,却也看得出其身不凡,想必也是哪家的王公子弟吧。 这几日,朝中不知何人拿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密报他有谋反叛乱之心,连着几日,他都奔波于朝里朝外,查探各种虚实,着实累得不清,好不容易今日平定了一些纷争,他竟收到皇命,要他招待南宁国来的王爷,此等敏感时期,皇上还能对他委以重任,他自然感恩戴德,这证明皇上还信任他,连带的心情好了,对待客人的态度也比以往对待别国的使节,好上千万倍,加之如今见这位玥王虽说看来简单,却实不简单,心下更是谨慎了不少,只盼今夜晚宴平安无事,他也就酬谢神恩了。 不过到如今,气氛倒是其乐融融,至少那妖女还没发作。 沈炝一门心思提防着沈雁雪,倒是忽略了旁人,自然他也没注意到雁雪身边的小晴天,在听到宋暮白是王爷里,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诧然,其后却又露出危险凶狠的神情,那眼神狂鸷而阴霾,面对的,仿佛是不明来意,隐藏身份,还故弄玄虚的敌人…… 菜上完了,在这期间沈炝、刘氏、沈云雪、沈安雪都与宋暮白闲谈了几句,就连方骞也被逼着聊了两句,方骞虽然与宋暮白同是南宁人,但是玥王是个闲王,不上朝,不理事,他又是成天跟着皇上身边的,与他就并未多交,因此除了同乡,竟然谈不上几句话。 倒是那个一个静默在旁的花公子让他仿佛有点印象,只是到底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哎呀……”突然,稚嫩的脆声响起,引得众人的齐齐转移。 “怎么了?”雁雪淡眸扫了儿子一眼,问道。 沈炝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挡得了大的,拦不住小的,失策失策啊…… 小晴天委屈的瘪瘪嘴,无辜的指着身旁为他布菜的小厮,嘟起小嘴:“他夹的都是我不喜欢的,我不要他夹,我要自己夹……” 沈炝头疼的抚抚额角,正想开口,却见坐在小家伙身边的花一寒一脸温笑的抬起头,对着小家伙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雁雪看了从方才开始便没与她对视的花一寒,眼底划过一抹柔和,这家伙就会惯着小晴天,就是这样,小晴天才整天苍蝇似的在她耳边绕“花叔叔好”“花叔叔秒”“花叔叔呱呱叫”。 小晴天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高兴的跳下椅子,钻到花一寒怀里,笑眯眯的说:“花叔叔真温柔,以后谁嫁给你真是好福气,不如你就勉为其难娶我娘吧,虽然她懒散一点,偶尔凶一点,必要的时候冷血一点,但是从大方向来看,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她有我这个集可爱、聪明、能干、孝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精灵活泼、纯真无邪,各种优点于一身的好儿子啊,就这一条,你可就赚了……” 听着小家伙的童言童语,在场却没有人笑,沈炝一脸绝望,刘氏三母女则是一脸鄙夷,等着看好戏,方骞一张俊脸煞白,眼神不自觉的投向雁雪,双拳紧握,说不出的紧张,而宋暮白则是噙一张温润和气的笑脸,乍一看没什么异样,不过若是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鸷。 大厅很安静,这种安静似乎等得都只是一个答案。 花一寒感受到怀中小家伙使劲掐了掐他的手背,他这才回神,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到底遵了这位小祖宗的心愿,扬起一张轻佻含笑的俊脸,亲昵的将小家伙搂紧了些,对着对面的雁雪说:“既然咱们儿子都这么说了,娘子,你就从了为父吧。” 此言一出,四周更静了。 沈炝、刘氏、沈云雪、沈安雪皆是一脸震惊,不可置信,而方骞也在此时终于记了起来,对了,这个男人,花一寒,在雁雪来北江国之前,那次在天蚕酒楼,雁雪便是与这花一寒同行的,他们……当时就认识了,那此刻这男人追来是为了什么? 虽然心中已有了猜测,但方骞还是强压下那股不安,只静静的看着雁雪,那个眼神,比之之前炙热了千百倍。 倒是宋暮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眼底的那抹阴鸷,早已转换成了阴戾,夹杂的还有一分危险。 雁雪抽抽嘴角,腹背受敌的感受着众人的视线,其中最重的当然是方骞的那道,她无力的抚了抚额角,有些疲惫的道:“行了,不就吃顿饭吗?就不能好好吃?” 碰了个软钉子,花一寒脸色难看了几分,却还是仍旧保持一副痞痞的样子,故作不满的嘟哝:“每次都这样,娘子你应为夫一声怎么了?” 每次? 每次? 这么说他们是认识的?沈家的人登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倒是沈安雪眯这眼眸似在回忆什么,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应你一声,你就得寸进尺了,蹬鼻子上脸,花一寒,给我好好吃饭。”冷喝一声,雁雪又瞪向别人怀里的自家儿子,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调皮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小晴天毕竟是常年屈服在娘亲滛威之下存活的,因此审时度势的眼力还是有的,咕哝一声,他黯然缩出花一寒的怀抱,小步子挪到自己的位置上,捧着碗,可怜兮兮的望着刚才被他污蔑的夹菜小厮,小厮被那萌动可爱的眼神一望,脑神经充血,立刻二话不说,连忙跑上去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被冤枉,被诬蔑什么,那都是浮云。 “娘子,你爱吃青椒吗?”花一寒受了冷眼,却并未气馁,仍旧端着一张俊美飘逸的笑脸,一脸谄媚的望着雁雪。 雁雪翻了个白眼,眼底却并没什么厌恶,她是知道花一寒的秉性的,几月相处下来,她发现他就像个小孩子,偶尔生生闷气,偶尔就跟晴天一样狗腿,因此与他相处,她是觉得放松的。 “哎呀呀,我娘最讨厌吃青椒了,花叔叔,以后进了我们家们,可别做青椒。”小晴天望着那像毛毛虫似的青椒肉丝,打心眼里起了个寒颤。 雁雪轻描淡写的瞅了儿子一眼,突然恶劣一笑:“不会啊,我倒觉得青椒很不错,有益健康,来,儿子,多吃点。”说着,她便伸手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在小晴天如临大敌的惊恐目光下,将菜平稳的放到他的碗里,冲他微微一笑:“乖,吃啊。” 小晴天憋紧小嘴,转头求助似的望向布菜小厮。 这下小厮冷汗了……他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与阎王三小姐作对啊,为求自保,小厮咬咬牙,豁出去似的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小晴天的碗里,再用献媚似的小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向魔鬼三小姐,以示邀功…… 不但不救人水火,还落井下石?这就是人性啊,人性啊。 小晴天悲愤了,悲愤了…… 花一寒见小家伙显然不爱吃这玩意儿,刚想解围,却听另一道温润和煦的声音淡淡响起:“孩子不爱吃,你又何必戏弄他?雁儿,你怎的越来越调皮了。”那语气的亲昵,纵容,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宠溺,让本已经够诡异的餐堂,彻底陷入的安静。 空气里,流淌着静默的味道,那股味道越发浓烈,最后成了死寂。 花一寒稍显紧张的看向宋暮白,他如此公然的亲昵唤她,是否说明他们二人当真……当真……关系匪浅? 方骞则是瞬息便将方才对花一寒的敌意转到身边这位玥王身上,他叫她什么?雁儿?这种称呼连他都从未唤过…… 雁雪眯了眯眸,迎视着宋暮白柔软的眼神,心底生出一丝不岔。她冷冷的沉下脸,声音淡若琉烛:“这位公子,我们很熟吗?” 宋暮白低低的笑着,墨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温柔,那抹温柔,就像在安抚因小事儿而与自己闹别扭的妻子,笑了一阵,他才魅眸微眨的道:“生死相持,算不算熟?” 生死相持?这样的四个字,如此惊心动魄…… 这下,花一寒和方骞都沉默,只是试探的视线仍旧在两人之间徘徊,仿佛想从两人的表情里,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雁雪神色更冷了,只因为第一次相遇时,面对了些不堪重用的小山贼,便用“生死相持”来形容他们关系,只怕不合适吧。 “你倒是会小事化大,信口开河。”她讥讽的笑靥停在唇角,眼底划过一丝冷冽:“就与你藏匿身份,不怀好意的行径一样,够小人的。那么请问一声,我是该称阁下沐公子呢?还是王爷呢?” 宋暮白菲薄的唇边噙着一抹淡笑,眼底的纵容一览无遗:“我知你气我,我认错,道歉,你愿怎么罚我都成,可能消气?” 什么叫做“愿怎么罚我都成”? 雁雪对男女之事素来冷淡,也可以说没兴趣,没兴趣的结果就是没自觉。 因此,纵然知道两人的对话并无问题,流畅极了,可不知怎么,她却觉得他们是在鸡同鸭讲,她说的是一个意思,他回答的明明也那个意思,却好像带了点其他不一样的东西。 心里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最后,雁雪只好用冷若冰霜的目光狠狠的睨着他,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她越是目光狠戾,宋暮白倒越是神色温柔,弄得她宛若打拳打在棉花上,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力感。 沈炝与刘氏三母女已经说不出话了,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自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诧或疑虑。 刘氏是四人中反应最快的,她冷笑一下,盯着沈雁雪的目光宛如毒蛇,轻哼一声,她才开口:“原来玥王和花公子,与我们家雁雪认识,只是不知两位与她……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也是沈家众人想问的,尤其是沈炝,他看玥王是越看越满意,正想着宗家里还有没有适龄的女儿,若是有,他也可从中撮合撮合,当不了女婿,也可当宗婿啊。 岂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不到,这白嫩嫩,香喷喷的新鲜出炉准宗婿,就成了自己那祸害女儿的囊中物了?若说不气那是骗人的,若说不愤更是骗人的,这就仿若你买了一块红烧肉,吃到嘴边了,却发现这肉是被人啃过的…… 这种感觉,悲剧的无力。 雁雪与刘氏对峙多日,虽说早恨不得将她手刃刀下,却又不愿她死得太痛快。而在她的最终目标“让沈家生不如死”达到成效前,她顶多也只能与刘氏拌拌嘴皮子。uzep。 脸上晃过一丝轻漫,她神色冷漠的扫了一样过去,扬眉傲道:“沈夫人当好你的主母就够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刘氏脸色一滞,讥笑一声:“是啊,你的事儿我从来管不了,七年前你与人私奔,弃沈家颜面于不顾我管不了,跟人苟且,诞下这孽种我也管不了,时过境迁,七年都过了,如今我更是管不你了……” 这段沈三小姐的滛乱史不算新鲜,至少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当着客人的面说出来,就是大大的丢脸的。 沈炝脸色一敛,对于发妻这种只图一己口舌之快的做法很是气愤,他刚待说话,那厢方骞竟突然拔身而起,盯着他们,字字着重的道:“沈伯父,沈伯母,我要退婚。” “什么?”刘氏料不到他会突然有此一说,脸色当即惨白。 而沈云雪也即刻豁然起身,一张美丽的脸庞满是震惊的盯着方骞。 沈安雪倒是稳稳的坐着,只是一双往日娇羞清亮的眸子,在这一刹那,却戾若蛇蝎。 雁雪也很惊讶,她料不到这家伙竟突然说这种话,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宋暮白与花一寒也盯向了方骞,两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带着审视。 小晴天看了看娘,又看了看那头的方骞,一双大眼却是紧盯着娘,注意着娘的每一个表情。 沈炝张了张唇,还没开口,刘氏却已经皱紧了眉宇,一字一顿的问:“你说什么?” 方骞墨黑的眸子转向雁雪,眼神里满是坚定,看着这个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他缓缓开口:“我要退婚,我方骞十年前便向天起誓,今生今世,非沈雁雪不娶,因此我不能娶别人……”作为一个军人,他的声音却并不大,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柔情与小心翼翼。紧紧的看着心上人,他又说:“我不该心软双亲的恳求,同意与云雪、安雪定亲,雁雪,你还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发誓,我会比以前更爱你,将你护在心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让你再吃半点苦,雁雪……可以吗?” 这样的眼神,浓情而真挚,七年的等待,对他来说似乎都不算什么,如今眼前的人儿,才是他的全部,只要她肯重投他的怀抱,重新站在他的身边,要他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雁雪哑然,怔忡了好一阵,她才死死的别过眼,心脏的跳动是那样真实,但那却不是属于她的心跳。她知道,她没有回应他的权力,他的爱,是给的另一个女人的。 屋子里再一次寂静无声…… 过了不知多久,低哑的轻笑声突然响起,众人寻音望去,便将宋暮白缓缓起身,他的位置本就在方骞旁边,这一站,两个男人没意外的拔然对视,他看着方骞,笑得很是狂妄:“真可笑,既已答应娶别人,何必还苦苦纠缠不属于你的人?想将她护在心窝的人多的是,你怎么知道会轮到你?” “你……”方骞眯眸,他从没正眼看过这个所谓的玥王,记忆力他只是个好吃懒做的闲人,此刻两人对视,他却发现他竟有不输他的气势,这是……帝王之家所自带的威赫。 那方花一寒也忍不住了,他推开椅子,走到两人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嘴角嗤起一抹轻讽:“是啊,轮到谁可是不一定呢,两位现在争论不休,又有何用?保不定两位都只是局外人呢。” 宋暮白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褪掉了:“花公子似乎很有自信自己能成为局中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玥王爷又何尝说的不是笑谈。”方骞现在只是针对上宋暮白了。 宋暮白冷然:“方大将军两位娇妻,一个娉婷动人,一个清雅温秀,左右逢源还不够,心思怎么还往远处偏?” 花一寒轻笑:“不就是有人不自量力,雁雪可不像愿意做人三姨娘的人。” 方骞怒目横瞪二人:“我方才不是说了,我已退婚,如今我是孑然之身,何况我与雁雪青梅竹马……”13481827 “青梅竹马算什么?七年来她吃尽苦头时,你又在何方?”花一寒轻嗤:“迟来知悔,滑天下之大稽。” “花公子也别做出与雁儿同舟共济多少年头的样子,你与雁儿不过相交数月,实属泛泛啊。”宋暮白眉目含笑,语带讥讽。 花一寒脸色一滞,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又有多好?庸碌王爷一个,不就运气好,投胎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7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了个皇家子弟吗?你与雁雪初次相遇,不也是雁雪救你性命旦夕,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辈,倒不如梳个髻去当女人算了……” “…………”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居然互揭疮疤,互相攻击,谁也不让谁的吵了起来。 这样的一幕沈雁雪不知如何反应,方骞只是前任沈雁雪的至亲恋人,宋暮白与她算来也不过萍水相逢,至于花一寒与她关系虽好,但也就停于好友,不过现在听他们三个的口气,却好像都与她有什么感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的的婵娟过往似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她头疼欲裂之时,那厢沈云雪竟然抓下髻上的银钗,目含愤狂的朝她扑了过来:“沈雁雪,你这个狐狸精,我要杀了你……” 刘氏的心思 0 听那一声娇喝,正吵架的三人,连带四周早已被这场奇妙的晚宴弄得心力交瘁的下人们也猛然回头,却已看一抹蛮横的身影朝稳坐席间的三小姐冲了过去,而她手中的银钗印着烛光,钗尖儿似乎还泛着银色的光…… 雁雪几乎头都没回,只感受到一股蛮力压近,柳眉轻扬的一刹那,素手向后,直袭上沈云雪落下的手腕,用力一掰,沈云雪只觉得一阵吃痛,啪嗒一声,银钗落地。 凶器落地,却未让雁雪手下留情,她水眸一眯,手上的力道霎时大了三分…… “啊——”沈云雪一声惨叫,原本忿岔怨怼的俏脸顿时一阵煞白,额上细汗密布。 “沈雁雪,放开她……”刘氏从椅上弹跳而起,二话不说的施手准备攻击沈雁雪。 两母女一起上? 雁雪冷笑,盯着刘氏的目光一片沁凉,趁着刘氏还没袭至,抓着沈云雪的手指轻轻一转,登时,沈云雪几乎是嚎叫出声“啊——”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脆响,接着,沈云雪整张脸就像骤然丢了血色的宣纸,惨白凄厉,她脸上的狰狞怨怼全都没了,闭上眼睛,只是恍若柳絮般往后倒去…… “云儿!”刘氏手脚迅速的搂着女儿倒落的身子,这一看,才发现女儿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再抓起女儿红了一片的手腕,几乎是一刹那,她犹如点火的炮引,所有的怒气猛地全炸了出来:“沈雁雪,你竟然折断她的手腕?” 雁雪看着刘氏眼中的蜂拥怒火,一脸平静的站起身,施施的道:“她偷袭我。”所以死不足惜。 沈炝与沈安雪也纷纷上前查看沈云雪,这一看,两人也都是黑了脸色。 沈安雪抓着亲姐的手,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五根指印,转过头,对着沈雁雪时已是满脸泪花:“三妹,她是我们的姐姐,你武功了得,她手无缚鸡之力,她根本伤不了你,你为何一定要痛下杀手?” 冷冷的睨着沈安雪,见她目露悲哀,可眼底却几可不闻的划过一丝狠笑,眼角甚至还能抽空若有若无的瞥了一旁的方骞一眼。 雁雪不觉冷笑。 这个女人是工于心计的,这是她早已看出的,刘氏强势凌厉,沈云雪霸道疯狂,而沈安雪,却是这母女三人中,心思最深的,最残忍,最能痛下心肠的。 沈云雪这条手腕算是彻底废了,雁雪下手并未留情,断了筋骨,那就是想接也接不上了,而刘氏虽向来对两个女儿要求严格,却到底是舐犊情深,乍看沈云雪伤长那样,已是已经疯狂,就连与发妻感情淡薄,与女儿关系尔尔的沈炝也不免面露神伤,可沈安雪,却在发生此事后,第一想到的便是向方骞示意。 沈雁雪一直自诩亲情寡淡,待人冷情,却不料这沈安雪已经不止是冷情,简直已经到了无情的地步。 这个蠢钝如猪的大姐对她来说,恐怕也不过是必要时弃车保帅的棋子吧,呵呵,真有意思,这沈家一家,真是太有意思了。 心里想得发笑,雁雪也是真的笑出来了,她唇瓣莞尔,双目灼灼的看着沈安雪那泪如雨下,啜噎欲滴的摸样,淡淡的重复:“我说了,她偷袭我,我不伤她,难道要她伤我吗?” 这个冷淡的回答,相信正中了沈安雪的下怀。 果然,下一秒,雁雪便在她眸底捕捉到了一抹快意,硬是又哽咽了两下,她才一脸痛苦悲哀继续说:“你明明可以将她推开,却选择折断她的手,你不要她伤你,可以有很多方法化解,并不需要,并不需要……”说着,喉头又是一阵热涌。 刘氏紧握双拳,将沈云雪交给两个小丫头,这才踩着端仪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雁雪。 雁雪冷冷的看着她走近,白皙凝玉般的脸上依旧无风无浪,平淡无波。 “沈雁雪……”停在咫尺之前,刘氏咬牙切齿,华贵的服饰头饰,让她看来似乎高人一等,但在雁雪那泠然清静的冷绝气流下,那点优越感,似乎又荡然无存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她一字一顿,一句话掷地有声,在静谧安逸的餐堂内,显得一清二楚。 “是吗?”雁雪淡笑,嘴角扬起一抹玩味:“我期待。” 这三个字无疑是最大的挑衅,空气里隐隐有谁抽气的声音,却已经无人去寻到底是谁发出的了。 而刘氏似乎也不想与她在废话,冷目侧首命令丫鬟:“将大小姐送回房间,立刻出府请大夫,记住,要最好的大夫。” 丫鬟们不敢置喧,只诺了一声,便扶着早已昏厥的沈云雪出了餐堂,而沈安雪也在若有所思的望了方骞一眼后,跟着离去。最后瞪了雁雪一眼,刘氏也转身出屋。 等三个女人都走了,场面一时寂静无声,沈炝深吸一口气,虽早便想拂袖离去,懒得看这些乱七八糟,可碍于贵客在场,他也不得不压下火气,但还是转头对雁雪有些怨怼的说:“你的事沈府没人管得了,我也管不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沈雁雪,别怪我没提醒你,到底……你也是姓沈的。”言下之意就是,到底是姐妹,虽然关系不亲,但何苦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 雁雪冷笑一声,眼底闪着一丝狭促,看着沈炝偏过去的侧脸,她叹了口气:“父亲大人,若是您能及早发觉我也是姓沈的,今日的一切,也就不会酿成了。” 她一说完,沈炝登时一双厉眼横扫过来,他虽然怕这个女儿的一些手上功夫,可太到底也是一家之主,一朝之臣,作为长辈或是作为权臣的魄力,可以压制,却不会消失。 一时间,他周身戾气霸现,雁雪却并没理他,只转身,再对儿子轻飘飘的唤一句:“走了。”便旁若无人的出了厅堂大门。 临走前,她也没再看那弄得头疼不已的三个男人。 望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方骞脸色有些难看,对于刚才她对沈云雪的动作,他虽也觉得太过了,却到底不会责怪她。 而花一寒则是满眼轻蔑的睨了沈炝一眼,刚才雁雪的话虽然简短,却也戳中了要点。没当她是沈家人吗?呵,作茧自缚,他本还不懂为何雁雪特地回来整垮沈家,现在似乎一切都清楚了,这个沈家,曾今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而她那个女人瑕疵必报,如今又实力出众,自然会有秋后算账,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倒是宋暮白脸上依旧噙着若有似无的淡笑,只是若细看,却能发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赏,是的,他喜欢这样的沈雁雪,干净,果断。 只是……墨黑色的眸子轻轻扫了身边的花一寒与方骞一眼,心底喟叹,哎,如果对这些碍眼的狂蜂浪蝶,她也能果断一点,该多好啊。 ———— 深夜的沈府,却灯火通明。 而最亮的地方,便要数大小姐的院子了,此刻沈云雪的房间进进出出,丫头下人大夫,来来往往,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整个内府才算平静了下来。 看着床上开始发烧的大女儿,刘氏阴狠的脸上满是愤怒。她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沈雁雪那个贱人,下手好狠,竟害得云儿……终生受残……”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保养得宜的脸庞终究露出了一丝沧桑。 沈安雪看着娘亲悲愤的样子,心底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慢慢起身,却是走到床前,亲手为大姐捻着被角,边捻边说:“姐姐好可怜啊,我真宁愿她不要醒来,若是醒来知晓自己终生残障,只怕她会……会想不开。”说着,几滴眼泪又落了出来。 刘氏本已经很烦躁了,又听二女儿喋喋不休,哭哭啼啼,登时脸上也黑了:“你还废话什么?也是你们俩不争气,爱谁不好,偏偏爱上那方家小子,真是孽缘……” 沈安雪被娘一说,也有些气愤了,她站起身来,看着刘氏满含怅然的道:“娘就不是了吗?娘嫁给父亲二十余年,可心底爱的却是尚叔,难道这就不是孽缘?” “啪!”一声脆响,沈安雪的脸上登时显出五条指印。 沈安雪却并没哭,眼底似也没有半分惊诧,她反倒冷笑一声,微微回首,盯着母亲的怨愤的双眸淡淡的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我与姐姐如此执情,也是受你影响……” 刘氏凤眸一闪,只别开眼去,似是不愿女儿越说越多…… 可沈安雪却决定破釜沉舟,自然不会让她逃避,只抓着刘氏的肩膀,眼泛泪光的嚎道:“娘,你就打死我吧,若在生一天,我便非骞哥哥不嫁,我的信念你是知道的,若不想我丢了你的脸,你就打死我吧……”说着说着,啜泣的声音覆盖了原本的话语。 刘氏很是心疼,她一揽手,便将女儿收进怀里,眼眶也有些湿润:“好了好了,娘不说了,乖,娘知道你的心念,你和你大姐都会如愿以偿……” 沈安雪扑在娘亲怀里,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娘亲的保证,埋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抽泣了好久,她才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抱着娘亲的胳膊,低低的道:“娘,沈雁雪不能留了,七年前她就该死的,她一回来就把姐姐弄成这样,还有上次您的脖子……总之,我们不能继续冒险了。” 刘氏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她黯了黯眉,心底却还是有些犹豫:“你爹近几日受朝中弹劾,此时弄出太大的动静,只怕会害他……”虽不爱沈炝,却到底夫妻一场,总不能反倒牵连他吧。 沈安雪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后路了,她急忙抓紧娘亲的胳膊,急切的道:“爹不会发现的,娘,这次不用你的人,让我去找尚叔,尚叔不会拒绝我的,让尚叔出面,就跟七年前一样。” 看着女儿自信满满的双眸,刘氏突然有些恍惚:“你……” 沈安雪也不隐瞒,直接了当:“娘,我知你不愿以这些事去烦尚叔,七年前也是因为外公骤然离世,舅舅从中挑拨,那队死士不肯归附于你,你无人可用,这才迫使去求的尚叔帮忙……可娘,你别忘了,尚叔本就有责任照顾我们,即便你早已嫁作他人凄,可我与大姐,却是不可磨灭的存在,尚叔有责任成全我与大姐的亲事,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她还如何当我们的爹……” “嘘……”刘氏急忙按住她女儿的唇,眼底有丝厉色:“不要说了。” 沈安雪自然知道娘的心事,只迭声应着:“好,我不说,不说了,可是娘,此事咱们势必是要求尚叔的,不用你去,我去就好,娘不用觉得为难。” 刘氏有些黯然的垂下眉宇,她自然知道尚培会答应,尚培对她情深意重,就是如今,偶然他们也会见上一面,只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她本就是个强势的女人,从小在刘家受家中姐妹兄弟打压,她是在一个不求自保,便等自杀的环境长大的,刘家是从武林牵入朝堂的家族,家中无论男儿女儿都以武论成,若是不成,等待她的就只有无尽的打罚,从小,她便习惯了自己争取自己要的东西,也就因此,即便如今知道她背后始终有尚培无条件的护航,可她也终究不愿依附。 至于七年前的事,是个意外,当时虽说云雪、安雪喜欢方骞,一心打压沈雁雪,可她当初对方骞也并无好感,若是可以,她并不愿两个女儿嫁同一个男人,而若让沈雁雪嫁给了方骞,情况其实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事有凑巧,偏偏在沈雁雪就快成亲的头一年,她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那月沈炝出使别国,尚培知道后,便来府中找她,两人在书房相见,情到浓时难免有些隐忍不住,却不巧听到书架后声音,一看,竟是沈雁雪那丫头。 如此一来,这丫头的命自是保不住了,只是若就这么将她杀了,对方家可不好交代,毕竟沈家与方家也算是世交……因此无法,她只好在沈炝回来的第一晚,当即做了一场好戏,只是不知两个女儿因为能除掉这眼中钉而兴奋不已,甚至因为嫉妒心,从她这儿偷了迷春散,还派了人准备j滛她…… 只是后来,终究让她逃走了,而这次回来,她本一心对付沈雁雪,可试探几天,无论怎么相激,那丫头竟绝口不提撞破她红杏出墙一事,这倒让她有些诧异,因此这几天,她对她也只停留在试探,侦查,偶尔刺激一下的地步,倒是没像第一天那般直接动手了,若是她真要动手,手中死士众多,即便三头六臂,她沈雁雪也是插翅难飞。 见娘思虑良久,沈安雪有些不耐烦了,摇了摇娘亲的手臂,唤道:“娘……” 刘氏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点点头……就算沈雁雪不揭穿她,到底她也害了云雪,这个仇,也是必须报的,而如此,她的死士是不能用的,那么唯一的法子,还是去找尚培。 一听娘答应了,沈安雪心底一豁,想到不久后便能让沈雁雪这个贱人彻底消失,她便觉得心境明朗,看到沈云雪那伤,也觉得伤得恰到好处。 ———— 近几天沈府的客苑可谓是热闹十足,过路的,浇花的,不小心掉了东西进去捡的,总之五花八门,娇影层出不穷,络绎不绝的,却总是想方设法的往客苑里钻。 小紫一脸微笑的从客苑走出来,刚一出来,就对上无数双恶狼似的绿目,她背脊一颤,连忙好声好气的问:“请问各位姐姐,有事吗?” 一个头戴簪花,明显可以打扮过的丫头语带尖酸问:“你进去干什么?” 小紫哆嗦一下,弱弱的举起手中的空食盒,无辜的说:“是小公子吩咐奴婢将尽早新做的芙蓉糕给花公子送来……” 那丫头眼睛立刻一亮:“你看到花公子了?花公子今日可还是穿的紫色袍子?” “不对,花公子昨日就穿的紫袍,今日该穿白袍了,是白袍吧?白袍比较好看……” “我还是觉得花公子如果不穿,会更好看……” 霎时,几十双眼睛刷刷刷的射向那个竟敢公然调戏她们白马王子的女人,眼神中的控诉怨怼,让那人咽了个唾沫,急忙的转口:“白袍,白袍好看……” 几十双眼睛这才慢慢转了开去,却又再次对准小鹌鹑似的小紫。 小紫咽了口唾沫,想了半天才说:“白袍……” 众人还想问什么,突然,一个曾在洒扫处与小紫有过交情的小丫头蹭蹭蹭的挤上来,拉着小紫的手,便故作捻熟的道:“小紫啊,姐姐可好多日子没见着你了,你在三小姐处做得开不开心啊?若是不开心可记得告诉姐姐一声,姐姐虽没法子将你弄出来,到底也能抽空去看看你,对了小紫,你们家小公子与花公子似乎颇为捻熟,他是不是每天都让你给花公子送糕点?哎呀,这可耽误你做事吧,要不明天送糕点的差事我帮你做了,你说好不……” “呸!”听不下去的众人毫不客气的冲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呸了一脸唾沫,再狠声道:“肖想我们家花公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一时间群情汹涌起来…… “是啊,让你进去又怎样?莫非你要投怀送抱,下药迷晕花公子吗?你这个恶毒的狐狸精,你不得好死……” “你若敢动花公子一根手指头,我们就剁了你双手双脚……” “哼,什么花公子,花一寒不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小白脸,哪有我们家玥王面子大,又是王爷……”刘出也无。 “玥王怎么了?柔柔弱弱的,不堪负重,还是方大将军有魄力,人家可是护国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风凛凛,之前斩杀赤喇,多国使节都千里迢迢为他庆贺……” “花公子好……” “玥王好……” “方大将军好……” 看着莫名其妙已经开始狗咬狗的一众丫头,小紫咬了咬唇,默默的退后一步,再退一步,再退一步……溜之大吉。 好不容易逃回雁芳岭,一到门口,她却猛地撞了个人…… “哎哟,好疼……” 小紫一连恍惚,忙垂腰道歉:“对不起秋云姐,我没看到是你……” 秋云抚着自己被撞疼的胸口,鼓着脸睨着小紫:“你怎么?不是让你去客苑送东西,怎么跟鬼追似的逃回来?” 比鬼追还恐怖…… 小紫嘟着小嘴,无力的叹了口气,小脸随即垮了下来:“秋云姐,若是明天小公子再让我去送东西,我可不可以不去?” 秋云与春儿一个贴身照料三小姐,一个贴身照料小公子,因此虽说院子里大多杂事安排都是兰儿吩咐,可秋云却也不失为一个人物。 这时,本正在院子里扫雪的茹儿笑着走上来,看着小紫一张包子似的小脸,问道:“怎么了?去送一次东西,就生了这么大的怨岔了?” 小紫的嘴翘得更高了,泪眼汪汪的说:“我刚才还以为我回不来了,守在客苑外头的姐姐们越来越多了,我还看到几个生面孔,还有一两个分明是隔壁陈府的下人,她们居然乔装成我们府的下人跑来围堵客苑,简直太凶残了……”说着,还不忘瑟瑟的打了个寒战。 秋云与茹儿对视一眼,两人皆楞。 秋云行事较为妥当,年纪也要比这里的人大一点,而且性子温和,通常只做主子吩咐的事,也算是个妥帖的人,因此小丫头们心里那些小九九,她是没有的。 而茹儿更不用说了…… 秋云看小紫的确一脸疲惫,有些不忍,加之上次小紫为自己顶班后,两人的关系就渐渐好了起来,斟酌一下,她才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本来换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你看咱们院儿里,能换谁?” 秋云这一说,小紫的脸登时更怨念了,是啊,连服侍小公子的春儿都是抱着去看俊男的心思办差的,还有谁像她这么刚正不阿,正直不偏的完成任务呢? 刚这么一想,心头只转了一圈,她就突然仰起头,一双灼热而狂烈的双眸死死的盯住秋云…… 秋云心底一寒,连忙摆手:“你别指望我,我……我不去,我要照顾三小姐,要是三小姐找人,你们谁肯去顶?” 这也对,没人比三小姐更可怕了。小紫的脸又黯了下去,却只在一瞬间,她又抬起来,这次的目光是对准面容平凡,一脸微笑的茹儿。 茹儿立刻无奈的摊摊手:“若是我去事情会更严重,你们也知道,我是得罪了管事处才被派遣来雁芳岭的,那堵在客苑外头的,好几个都是管事处的丫头,我一去,她们还不扯着我骂我狐狸精?” 好像也是呢。uzeq。 小紫瞬间惆怅了,只觉得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这种无法的事,秋云和茹儿只安慰她两句便也各自散了。 小紫慢条斯理的走回厨房,将食盒放下,又垂头丧气,摇摇晃晃的刚准备出厨房门,却看到门外多了一双脚。 她停下脚步,缓缓仰头,却猛地对上一张高雅清丽,如水中芙蓉的秀绝脸庞。 “三……三小姐……”她节节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厨房的大长桌,这才刹住脚步,一脸怔忡的看着门外面无表情的绝秀佳人。 雁雪眉心微蹙,樱红的唇瓣缓缓掀开:“有吃的吗?” “诶?”小紫一愣,可当即对上三小姐凌厉的双眸时,她立刻背脊一直,站直身子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有有有,三小姐要吃什么?” “随便。”应了一声,她便跨进厨房,找了张凳子随便坐下。 通常小姐的膳食都是从大厨房直接端来的,每天三顿,若要旁的添加,就要自行跟大厨房购买,但是各个院里也有个小厨房,只是这厨房实在是小,加上一般的东西都缺,因此开火的机会倒是不多。 雁雪倒是不知道自己院里的厨房只是摆着好看的,因此肚子饿了,又找不到秋云,便自行来找吃的,她也不是非要人伺候的人,只是之前为了立威,才特地严苛身边的丫头,所以淘厨房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刚到厨房,她便看到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这个笨丫头,对方看了她还一副见了鬼的摸样,这让她有些无语,不过前前后后厨房就只有她一人,因此要寻吃的,也只好找她。 那头小紫正勤勤恳恳的点着火,再从柜子里拿出一些东西,不一会儿,微弱的香气便扑鼻而来,雁雪双眸一亮,小紫几下将食物起了锅,往碗里摆好后,便带着一脸畏惧,小心翼翼的渡过来。 “这是什么?”盯着眼前像面条又不似面条,像米粉又不似米粉的东西,雁雪颦眉。 小丫头站的老远,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说:“这是肉粉,是……是东天国一些……边境地区的小吃……” “东天国?”雁雪倒是去过东天国,只是每次去都是做正事,倒是没几次有闲情逸致品尝地方美食的。这么想着,她就拾起了筷子,夹了两根放进嘴里…… 热而不烫,酸而不辣,味道的确不错,口感也较新颖。 “你是东天国的人?”四国鼎立,之间的贸易,百姓的过足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早已不是那虎视眈眈,四国战乱的年代,四国间反而有种同气连枝,携手并肩的味道。因此对于百姓跨界,倒是诸国都默许的事。 小紫摇摇头,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湿漉漉的:“不是,但是我认识街边肉粉摊的老板娘……” “……”13481828 呼呼噜噜,不到几下便将整碗肉粉吃完了,雁雪擦了擦嘴,看小丫头还一脸谨慎的站在老远,她不觉有些不虞:“你怕我吃了你?” 小丫头连忙惊恐的瞪圆眼睛,迟疑了两三秒,才急急的摆手:“不是不是,三小鸡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错了,您要怎么惩罚奴婢都行,求您最后给奴婢留口气……” 雁雪嘴角抽了抽,适时的伸出手制止了这丫头的喋喋不休,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你为什么总以为我要杀你?她看来像是嗜杀成性的人吗?” 小丫头委屈了,默默的噙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的看着三小姐,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这么看着…… 雁雪脸色阴了下来:“你真觉得我像嗜血成性的人?”这次的声音有些大了。 小紫还是不说话,她知道她如果承认肯定,三小姐肯定会一气之下,杀她灭口,但是不承认,又好像很违背良心,对不起从小教她“做人要诚实,穷要穷得有骨气”的阿娘,如此,她唯有不动声色,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空气里似乎流淌着一种诡异的气流。 末了,雁雪终究叹叹气,站起身来,拂袖离开。 而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小紫则是大松一口气,嘴角扬起死而复生的光明笑意,可她刚笑没两下,外头却又响起一道声音。 “小紫,陪我出去逛街。” 小紫惊愕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过了好半晌,她才木然的托回自己的下巴,一脸惶恐的跨出厨房,就正好看到雪地里,带着一脸恶劣笑意看着自己的三小姐。 她登时后背一凉,只觉得全身的血色都褪了。 跟着三小姐逛街是什么滋味?秋云不知道,春儿不知道,就连小晴天都不知道,当小晴天不知到哪儿去溜达完一圈,怀里捧着成堆成堆的银锭子回来,却没看到自家娘亲时,不由愣了一下,随手抓着一个过路的丫头问:“我娘呢?” 茹儿突然被小晴天抓住,眨眨了眼睛,先淡定的瞥了他怀中的银锭子一眼,再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说:“听说是让小紫陪着去逛街了。” “逛、街?”小家伙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连怀里的银锭子掉了都没反应过来要捡。 茹儿睨他一眼,弯腰捡起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的银锭子,微妙的看了眼银子底端刻着的“沈”字,默默的将银子放回小家伙的怀里,继续淡定的说:“小公子,您还是先将银子放好吧。”因为……库房丢了银子,现在就算没发觉,过不了多久也终究会发现的。 小晴天愣了愣,看了看怀中的一大堆银锭子,又看了看一脸好整以暇的茹儿,似乎在分析她话中的意思,突然,他小眉头一皱,有些生气的质问:“你以为银子是我偷的?” 茹儿没说话,可眼底的包容的笑意却已经说出的答案。 小晴天气得上蹿下跳,小小的身影跟跳蚤似的翻腾不定:“你你你你你凭什么说银子是我偷的?我没偷,这是库房的财叔跟我打赌输给我的,不信你去问他,我才不会偷银子,我会抢银子,会杀人,会放火,会打扰我舅舅和弯弯姐嘿咻嘿咻,会背着我娘吃鸡腿,但是我不会偷东西……” 看这小家伙气得粉颊鼓鼓,满脸委屈的摸样,茹儿也是一愣,须臾,她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小公子,奴婢错了,奴婢胡说八道的,您别气着身子了。” 小家伙哼了一声,抱着银子气冲冲的跑进房间。 看着他赌气的背影,茹儿苦笑,眼底却又有一丝明媚,看来这孩子还是挺有原则的,这是……像母亲吗? 想到这段日子沈雁雪所闹出的种种事端,茹儿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潋滟:“沈姑娘的确与普通女子不一样,无怪阿灵也为她求情……” 只是…… 茹儿望着一片雪白的青石地,眼底又有些迷惑…… 方骞已经提了退婚,按理说刘氏那边也该行动了,怎么都几天了还无事发生?莫非……刘氏这次也叫上了尚培? 想到刘氏和尚培的见不得光的关系,茹儿面色一沉,莫非这次……沈雁雪是要直接对战沈炝吗?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她原本只打算让刘氏动手的,虽说刘氏武功不及沈雁雪,但刘氏那队精锐死士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所谓的第二关她本冲着阿灵的面子,打算就让沈雁雪与刘氏拼拼就够了,总归主子没规定她用什么法子,第二关的关卡也全由她定…… 心底想着放水,可莫非……终究还是要戳到尚培那儿? 到底是北江分舵的舵主,若是尚培亲自动作的话……只怕,事情可麻烦了。 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看来这次如沈雁雪想过关,可要多花点力气了。 小晴天回房放下银子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冲到客苑去,无视院外那一群又一群的大小丫头们,她跑进房间,没一会儿便拉这个白袍,面如冠玉的花一寒出来。 一众守株待兔的丫鬟们登时一片尖叫…… “就说是白袍,真的是白袍,花公子穿白衣服真好看……” “是好看,但是紫袍更好看……” “我还是觉得不穿才是最好看的……” 刷刷刷,几十双眼睛再次瞪向那不知死活,出言调戏她们花公子的罪魁祸首,只是没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只说完这句话,罪魁祸首便绕进人群,让人搜寻不到。 那头花一寒一脸无奈的被只到他腰间的小晴天拖着往外走,看到外面这么人,他白皙的脸容闪过丝尴尬:“小晴天,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小晴天这才停下脚步,一脸神秘兮兮的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上来。 花一寒嘴角抽了抽,却还是躬身倾听…… 小家伙嘿嘿两声,眯着眼睛阴笑道:“我娘逛街去了,我带你去偶遇……” “……” “怎么?去不去?”看他并没露出兴奋激动的表情,小家伙有点不乐意的,小脸也板了起来。 花一寒苦笑,却只得迭迭点头:“去,当然要去……”这孩子可是他最大的筹码,可不能得罪。 “去哪里?”身后,冷不丁的一道温润男声突然传了过来。 两人同时一怔,却听不远处的一众丫头们又开始尖叫了…… “啊,是玥王,是玥王,玥王穿的蓝袍,蓝袍……” “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你说点有营养的……” “玥王今天穿的鞋,和昨天穿的是同一双……” “……” 宋暮白优哉游哉的走到浑身僵硬的花一寒与小晴天面前,笑嘻嘻的又问:“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小晴天最先回神,连忙夹枪带棒的喝过去:“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去哪里还要告诉你?你就是个王爷,也是南宁国的王爷,这里可是北江国,没人买你的帐。” 花一寒也浅浅的勾出笑痕,淡淡的附和:“可不是,玥王真的优越日子过惯了,倒是忘了这儿可不是你的玥王府。” 宋暮白一脸温柔的眯了眯眼,嘴角带着个恶劣的笑意:“不说我也听见了,雁雪去逛街了,放心,我会去巧遇。”说完,他眼尾上扬,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狭促神色。 可他还没得意完,身后另一道略显厚重的男声又传了过来:“雁雪去逛街了?” 众人回头……只见方骞一脸青袍,眉眼间似乎带了点喜色,原本憔悴的脸容在这几天的调试下,已经渐渐恢复往日光彩。 “啊啊啊,方大将军也出来了……方大将军好英俊啊……” “方大将军是不是在笑?啊,他笑起来更英俊了……” “方大将军穿的青袍……” “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衣服了啊啊啊啊……” 小晴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牵带作用划来出来的三人,精致的小脸白了一下又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方骞并没看两个同为情敌的竞争对手,垮下一步就往外走。 宋暮白温和的笑容霎时收敛,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却也极快的跟了出去。 花一寒狠狠的皱了皱眉,也不落人后的追上前去…… 最后,小晴天站在萧冷的庭院中间,小风一会儿,卷起了他一缕黑丝,怔忡半晌,他才一跺脚,愤愤的嘟囔:“下次改用暗号,再也不能直说了……”这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耳尖,太凶残了。 仇钰来了(加更) 逛街是什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这个基本上专属于女人的附属词,便不存在于沈雁雪身上,她出了沈家,脚步虽然很慢,但是倒目不斜视的直往一个方向走…… “三小姐……”小紫在后面干跟了大半晌,终于有些憋不住的上前半步,诺诺的问:“小姐咱们要去哪儿?” 雁雪淡淡的眨了眨眼,一脸云淡风轻:“不是说了逛街吗?” 逛街?谁逛街是干走的,连眼尾都不扫一下街边琳琅满目的摊子,或者任何一家首饰衣饰店的?有人这样逛街的吗?这不是逛街,这是走路,这只是在走路…… 小紫悲愤的咬了咬唇,缩后小半步,却只得继续满腔激烈的乖乖跟着…… 绕了几圈,终于到了目的地,雁雪看着眼前“天蚕酒楼”四个字,清冷的眸子弯了起来。 “三小姐肚子饿了?”不是刚吃完才回来的吗?怎么又饿了? 雁雪未语,只是踏进酒楼,门外的小二一看来客人了,还是个穿着不俗的女客,便殷勤的上前问道:“姑娘几个人呢?” “两个。” “坐厅还是坐厢房呢?” “大厅吧。”她冲着小二笑了笑,又道:“听说你们这儿的须米糕不错,替我上一份。”说着便径直走向一处靠暗的小桌子。 小紫本老实的在后头跟着,却在路过楼梯时,眼角掠过二楼一缕熟悉的身影,她脚步滞了滞,疑光从眼底晃过,一回头却看三小姐已经走到桌边了,她连忙紧脚跟上,犹豫了一下,便说:“三小姐,咱们……换一家吧。” 雁雪淡淡扬眉:“为什么?” 小紫有些拘谨的垂了垂眉,这才附到雁雪耳边,小声的说:“方才奴婢……仿似看到了……二小姐。” “你是说,看到她,我们就该躲着?”雁雪一笑,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狭促,看着小紫的目光,却饱含戏弄。“我该怕她?” 小紫连忙摇头,本下意识的就要跪下请罪求命,可一看这是外头,倒是压下了下跪的意头,只是脑袋却是越垂越低,嘴上也忍不住的求饶:“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求三小姐莫要生气,不换了不换了,就在这儿,就在这儿……” 看这丫头迭迭慌忙的样子,雁雪忍不住有点得意,一贯被这笨丫头气得不轻,如今找到了法子,却原来戏弄她,比躲着她倒是有趣多了。 想至这里,她眼角又若有所思的朝二楼望去,呵,方才一进门她便看到了沈安雪,或者说,她今日出府,本就是跟踪她来的。 正在这时,小二端了份须米糕来,又奉了茶,伺候了一下,便被雁雪一锭碎银子打发了去。 夹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轻咬了一下,口齿间味道充盈,甜而腥腻。 仅咬了一口她便放下筷子,脸上却带着点轻蔑。这北江国的须米没有南宁的好,做出的东西,看着虽一样,可口味却差得多,尤其是这须米糕,须米的味道本该寡淡却香甜,而这里的须米糕,满是粉糖的味道,哪里是真正须米的香,加工产品,竟还敢说是正宗。 瞥见三小姐眼底的那抹不屑,小紫不敢吭声,却仍是撇了撇嘴,心里头有些嘀咕。 这小丫头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雁雪一扬眸便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问:“怎么盯着我撇嘴?我碍着你眼了?”她故意将话说得严重,就是为了惩罚这丫头之前几次三番让她憋的一肚子气。 果然,小丫头不经吓,一下子又苦了脸,巴巴的撅着小嘴,无辜的说:“奴婢只是觉得三小姐矫情。” “我……矫情?”雁雪眼神一冽,心叹这丫头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小紫委屈的点点头,盯着那盘须米糕皱皱鼻子:“这须米糕也算是天蚕酒楼的招牌小点了,三小姐吃一口就扔了,还一脸鄙夷,若是这东西当真难吃就算了,可方才三小姐吃奴婢做的肉粉时,却连汤汁都牛饮了,须米糕与肉粉相比尊味千倍,三小姐这会儿不是矫情是什么?” 这丫头是当真觉得她矫情,还是替天蚕酒楼抱不平呢?雁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张秀绝清丽的脸庞倒不知该喜该忧。 喟叹一声,她有气无力的道:“这须米糕我吃过更好的,对次等之物,自然提不起兴,你的肉粉我从未尝过,吃个新鲜也不奇怪,怎么,主子的口味还得跟你交代了?” 小紫忙垂下头,耷拉着脑袋:“奴婢不敢。” 嗔了她一眼,雁雪又望向人流窜动的大厅,似在人搜寻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莫非走了? 这个念头刚过脑海,她便看到一粉衫女子从二楼绕下来,女子虽只露侧脸,但雁雪自然认得她是谁。 沈安雪孑然一身,身边连个丫头都没带,只匆匆从二楼下来,埋着头,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就往外走。 雁雪眨了眨眼,目光顺势又回到了二楼,刚巧这时从她这个位置便看到的某间厢房大门打开,接着,一个藏袍男子步了出来,该男子面容深沉,眼底隐有戾光索绕,年纪看来四十来岁,容貌不算太出众,只气势就隐隐让人觉着危险。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中年男子眼尾一扫,便与楼下的雁雪四目相对,两人隔空看了半晌,雁雪莞尔一笑,收回视线,嘴角却带着若有似无的深意。 楼上的人显然也是注意到她了,果不其然,不过须臾,那藏袍中年男子便站到了雁雪的桌子前,小紫乍一见来了个陌生人,下意识的用身子挡住自家小姐,眼含厉色:“你是什么人?盯着我家小姐看什么?” 一向怯懦怕事的小紫也有胆大的时候啊! 雁雪眼底一片柔和,笑了一下,开口道:“小紫,不得无礼,退下。” 小紫虽心有不愿,可又一想到三小姐是谁啊,不是赤手空拳把大小姐手腕掰断,把太太脖子差点拧断的狠角色吗?还会怕这一两个登徒子? 这么想着,她便有些悻悻然的退开,眼底有些尴尬,自己刚才还跑去出头,不仅班门弄斧,还贻笑大方了。 那藏袍男子看雁雪落落大方,鹰锐的眼角扫了眼桌上只咬了一口的须米糕,眼睛一眯,笑着问:“这糕点可是不和姑娘胃口?” 雁雪摇摇头,眼底一片清明:“师傅的手艺很好,只是原料不好,因此这东西不正宗,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8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不正宗,我便无暇多食。” “不正宗”三个字出现在天蚕酒楼,这还是第一次,藏袍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阴厉,却还是笑着问:“姑娘此话可有砸我天蚕楼招牌的意思?既然如此,倒想问问姑娘,哪儿的须米糕最符合阁下的正宗二字?” 雁雪不疾不徐的与他对视,眼神里带了一丝挑衅,毫不考虑的说:“天蚕楼招牌我可砸不起,若说最正宗的须米糕,也是出在天蚕楼,只是并非阁下的北江分店,南宁的那间,味道就比你这儿自然畅顺多了。” 藏袍男子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浑身上下的阴霾气息也更重了:“姑娘似乎认得在下,咱们可曾见过?” 雁雪眉目一扬,低笑出声:“尚老板无须紧张,我也是听旁人如此称呼你罢了。”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侧眸对着小紫道:“走吧。” 小紫这才知道这位突然上来搭讪的男人就是天蚕酒楼的老板,心里又惊又诧,惊的是听说这位尚老板可不是什么殷实商人,手段可是凶暴得很的,诧的是,今日三小姐表现平和,一点也没有露出半分本性,照理说不会招惹来这位大老板的注意啊,怎么人家上来搭话呢? 不过看小姐也不搭理他,小紫没吭声,只乖乖的跟在小姐后头,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后面一道灼热目光正紧紧盯着她们,久久不散,弄得胆小如鼠的她有些紧张了。 出了大街,再三确定那尚老板没跟出来,小紫才偷偷上前两步,就这自家小姐道:“三小姐,奴婢觉得,玥王和花公子都不错。” 雁雪眼底一诧,眯了眯眸:“你想说什么?” 小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回头瞅了硕大的三层楼酒楼一眼,严肃的说:“那个尚老板虽说坐拥这么大间酒楼,却不是好人,不值得托付终身,虽然奴婢觉得方大将军也不错,但是方大将军与大小姐、二小姐牵扯不断,所以奴婢想,如果三小姐要寻夫的话,玥王和花公子都可算人选。”至少这个尚老板,一个搭讪的,还这么老,不能考虑,不能考虑。 看着丫头说得认认真真的,仿似不是开玩笑。只是……她什么时候要寻夫了? “唉……”雁雪叹了口气:“小紫,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她真的太老了,跟现在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已经出现代沟了? 在街上行了几步,雁雪便有些累了,今日出来不过是昨晚偷听到沈安雪今晚会来找尚培,才跟来看看的,她听仇钰提过,六年前仇钰之所以抓他,便是因为尚培向他讨的人情,因为跨界了,尚培要的人跑到了南宁地界,即便再是不甘,他也只能求助仇钰,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过了界,便是破了规矩。 只是今日一见,尚培对她似乎并无印象,那么既然如此,七年前又为何追杀她?果然,一切都是刘氏与沈家姐妹的意思吗? 那么尚培与她们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仅是一瞬,她便内心百转千回,心头阴郁,她就想回府,这大冬的天,风冷的大街到底让她不舒服。 正想与小紫说回府时,却先听小紫诧然的喊道:“那不是玥王、花公子、方将军还有小公子吗?” 小丫头的声音有些大,自然便传到了一行过来的四个男人耳里,四人同时寻音往来,便看到不远处一身浅杉的雁雪与小巧玲珑,却一惊一乍的小紫。uzeq。 宋暮白脸上含着一丝笑意,快步上前,嘴里满是温羌的道:“好巧,雁儿也出来逛街?” 紧随其后的三人同时撇了撇嘴,暗叹这人诡计,花一寒更是直言不讳,上前呸了一声,恶狠狠的道:“别做出一副只有你一个人遇见的样子,你是跟着本公子来的。” 宋暮白立刻反唇相讥:“花公子真好笑,这大路条条,莫非都是你买的?” 趁着两人狗咬狗,方骞便趁机一脸柔情的移步到雁雪身侧,柔声道:“出门在外怎么也不披个裘子,冷么?”说着,就作势要将自己的裘子解下来。 雁雪正待拒绝,花一寒已快一步压住方骞的肩膀,蔑笑一声,满脸不屑:“自己披吧,她冷不冷,我看得出来。” 雁雪颦眉,这三个男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厢宋暮白也挤开小紫,霸占了雁雪的另一边,一脸温笑的问:“出来逛了这么久,怎么还两手空空,可有看中什么?” “喂,宋暮白,你少套近乎,你当雁雪看中了买不起吗?”花一寒蛮横的瞪着宋暮白,眼角露出一丝鄙意。 “雁雪,我们走这边吧,他们好吵。”不知什么时候,方骞又窜到雁雪的身后,轻搭她的肩膀,示意她往后走…… “喂,放开你的手。”花一寒炸毛了。13481828里却头笑。 “大庭广众,方将军这是在调戏良家妇女吗?”宋暮白也冷下了脸。 “我与雁雪青梅竹马,更私定终身,就算调戏,也是调戏我方骞的未来妻子,我倒想知道,哪间官府受理了?”方骞拿出武将的霸气,气势骤然一变。 可花一寒和宋暮白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时间,雁雪只觉得耳边有三只蚊子绕来绕去,绕来绕去,绕得头都晕了。 而一垂头,她便对上儿子怜悯的目光…… 怜悯?怜悯个头啊…… 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柳眉一拢,声色冷如霜柱:“闭嘴!” 极有魄力的两个字让三道声音戛然而止,看也不看三人,她颦着眉宇,径直对小紫唤道:“小紫,走。” 小紫不敢违背主子命令,只好乖乖跟上,而后面,算是最无辜的小晴天很想追上娘的步伐,可他知道他把这三个祸害弄出来,娘一定很生气,踌躇了一下,他扭头,扬起小脑袋,一脸迁怒的对三人喝道:“都怪你们,看,惹生气了吧?争争争,也不看看环境,现在还连累了我,最重要的是还连累了我,还连累了我啊啊啊……”悲愤的吼完,小家伙便气呼呼的扭头跑走…… 三人面面相觑,却仍旧冷目相对,只对视了两秒,三人又齐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脚步却不约而同的朝同一个方向追去…… 倒是人群中,一道微凉的瞳眸在三人走后射出,只这道目光,却是投向独自跑向另一边的小晴天…… “臣,你说他……真的是吗?”宋元均小巧的眉头蹙起,盯着小晴天跑开的方向,心思还有些迥异。 身后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的嗯了声,淡淡的道:“主子让您去查。” 宋元均冷哼一声,表情有些自嘲:“是啊,让我去查,想我堂堂太子身份,却要为他奔走两路,他就不怕查出那孩子真是他的种,我趁机下手,毁他子嗣?” 臣依旧面色平和:“您不会的。”因为你的母妃还在主子手里。 后面那句话臣自然不会说,但仅是前面那句,便能让眼前这人小鬼大的男孩自行斟酌清明。 果然,宋元均没再说话,只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才缓缓起步,嘴唇却仍忍不住讥讽的掀起:“不过刚才看他们全无父子天性,他真确定那孩子是他的种吗?只怕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臣没再说话,只安静的跟着,也心底却也有些担忧,是啊,刚才看到主子与那小娃娃并不亲厚,他甚至能从小晴天的眼里看出他并不喜欢主子,若是父子,倒也该有父子天性吧?只怕,当真会是空欢喜一场了。 不过他是当真没想,原来当年哑婆救了沈雁雪后,那晚她居然与主子…… 此事若不是主子主动与他说,他只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只是主子为何要让前太子去查呢?这两个孩子虽然算来也有些亲缘关系,可主子不是提防着太子的吗?此番将他招来北江国也是,曲十三那边,难道不用人监视吗? 还是……主子别有深意? 不得不说,虽然自己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可对于主子的心思,他是完全无法猜度的。 而就在宋暮白、花一寒、方骞,像尾巴似的跟着雁雪在大街上游走时,在宋元均、臣,悄悄跟踪小晴天时……天蚕酒楼顶楼的某扇窗户内,一双鹰锐般的眸子,已将两方人影的动态,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首城的城门外,一辆马车正徐徐驶来,刚进了城内,驾车的刚硬男子便撩开车帘,对着里面的人道:“舵主,已入了首城。” 正闭眼假寐的仇钰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他没有撩帘看外头的光景,只淡淡的点头一下,缓缓道:“随便找间客栈,避开街上天蚕楼的耳目。” “是。”天影颔了颔首,放下车帘,继续驾车。 ps:这章是加更的,加更五千字,大家还开心吗?哈哈。 晴天失踪了 6 大街上人头涌动,熙熙攘攘,这样的环境自然就使得跟踪活动无法正常进行。 宋元均不耐的蹙着眉,绕过前方的行人,再探头时,却总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跟丢人的感觉,臣的轻功虽然不错,可这是大街,总不能飞檐走壁,施展轻术吧。因此,两人跟着前头那矮矮小小,又身形以为灵活的小家伙,也算跟得辛苦了。 过了主街,横街的人流较少些,加之这边的商铺多贩卖文房四宝,书画字帖,这条较冷门的街条,大路行起来也较为宽敞。 只是拐头入了横街,宋元均小小的眉头却拧成一团,接着,就连素来面无表情的臣都几可不闻的抿了抿唇……因为两人看着眼前稀稀朗朗的人流,竟没从中看到他们要找的人。 “跟丢了?”宋元均口气有些不悦,他跟着曲十三学武也有两年了,加之以前在宫中时,也有教习师傅天天教导,武力虽不高,却也不至于跟丢个人,一时间,他只觉得丢脸得紧。 臣没说话,锐利的眼睛仍旧不放弃似的在人群中继续搜索…… “找我?”突然,身后一道稚嫩甜腻的童声兀的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便见个粉雕玉琢,精致玲珑的小娃娃,正噙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斜倚再墙壁上,定定的看着他们,眼底虽说悠然,却夹了一丝危险。 宋元均愣了一下,忍着胸口的疑虑,强颜欢笑道:“方才在街上看到你,便追了过来,怎么你倒落在后头了?” 这话本说得天衣无缝,若是普通的小孩指不定就给糊弄过去了。 可小晴天却没那么好打发,他如点漆般的瞳眸在两人间转了个圈,最后定格在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笑了一下,小家伙乐呵呵的道:“晴天好想大哥哥啊,大哥哥想晴天吗?” 臣没说话,站在宋元均身侧,他只犹如保镖般忠心耿耿。 若是往常,他不附和,晴天必定死皮赖脸的巴上去,挂在他身上喋喋不休一天一夜,不把人家弄得神经衰弱,记忆力减退,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今天,他却只是听着,随即唇角弯出一个闲暇的弧度,淡淡的继续道:“不想啊,也是,若是想的话,早该上前与晴天招呼了,我可是在街上至少停了三次,可你们却没一次上来叫晴天,只停在老远干看着,呵呵,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故意跟踪晴天呢。” 此话一处,宋元均一张小脸登时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还是上前一步:“我有事与你说。” 晴天点点头,一脸天真善良:“看得出来,不过,我不想听你说……”说完,小家伙轻飘飘的回了个身,扭头就要走。 宋元均眯了眯眸,上前两步跟随,嘴上不禁道:“你担心什么?怎么说你娘也算我师父,莫非我还会害你?” 小晴天头也没回,边往前走,边轻描淡写的道:“你应该感谢你是我娘的徒弟,否则此刻你已经下了黄泉……” “你……”宋元均青黑的小脸有些扭曲,近两年经历了太多事,让他原本活泼开朗的性子越来越阴沉,心智也越来越早熟,若此刻是在个普通孩子面前,他无疑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无论说话,行事都有大人的风范。 可眼前这人,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往日里两人相处,也总表现得好像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是人间疾苦的稚龄童儿,可此刻,他却偏偏周身散发的气场,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让素来成熟机智的他,都有些惧怕了。 这孩子,还是以往见了他就傻笑着巴上来的沈晴天吗? 时而天真活泼,时而阴晴不定,这方面,这孩子倒是挺像那个人的,呵,原来不是没有父子天性,只是遗传到不该遗传的地方去了。 冷笑一声,他又是压住了火气,继续道:“你不是很喜欢臣吗?你不信我,也该信他,停下来,我是说正事。” 小晴天果然嘎然止住步伐,他回过头,小小的脑袋偏了偏,晶亮的眸子露出一丝迷离,憨笑一声,他才似笑非笑的睨着高他好几个头的臣,笑嘻嘻的说:“我是挺喜欢大哥哥的,不过我喜欢的东西很多,比起活人,我更喜欢……尸体。”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格外甜美。 果然,一听他说完,宋元均的小脸霎时又白了白,小晴天似乎对自己的话造成的功效很满意,咯咯的阴笑了两声,又转头继续往前走。 过了横街,再往横穿一条熙攘的大街便到城东沈府了,想必娘已经回府了吧,这外头不好玩,晴天还是喜欢回府跟掌管沈府财政命脉的库房财叔玩。 臣一双黝黑的眸子看着前头越走越远的小身影,沉吟了很久,他才缓缓启唇:“你不想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就仿佛在说“今晚我想吃回锅肉”一样,闲淡的就如在议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可这句话,却意料之中的,让前头的小身影霎时止步。 “生父?”小家伙回过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臣不再说话,宋元均适时的冷着面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听完后,晴天登时眯起了双眸,原本纯真的脸蛋也变得阴晴不定。 大街上人很多,很吵,此刻他耳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知犹豫了多久,只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同样冷静肃然的脸庞,滞了半晌,他才清淡的嗯了一声,随即又即刻拧起小眉头,冷言警告:“事情最好跟你们说的一样,否则不管你们是谁,我一样杀。” 对于他的自傲,宋元均与臣都没吭声,只是须臾后,三人的脚步逆转,原本穿过这条大街便能回沈府了,三人却硬生生的越走越远,而直到雁雪发现儿子不见了时,已经是五个时辰之后了。 坐在沈府主厅的首位上,雁雪一双清澈水润的眸子此刻正危险的冽着,她双目环视,阴冷的目光从方骞。花一寒、宋暮白身上一一晃过,最后再投向静坐在一旁的沈炝、刘氏与沈安雪,霎时,寒冷的视线里射出一缕杀意。 “全府动员,势必找到小公子。”她的声音低沉有力,早已不是往日的慵懒清冽,却带了一丝沉重与警告。 刘氏冷笑一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顾着狐媚男人,连儿子都弄不见了,却对咱们发脾气,沈雁雪,你当真以为这世间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的?” 雁雪没吭声,只冷冷的将目光投过去,唇角挽出一缕笑花。 这个冰冷的视线让刘氏没由来的心头一敛,却还是忍不住说:“我说错了吗?今日你将我们招来,自个儿还坐在首位,你当你沈家的主子?沈家的人都要听你调派吗?沈雁雪,容我提醒你,你只是个庶女……”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眼底明显闪过一丝轻蔑。 雁雪仍旧没吭声,只转而将目光投向沈安雪,沈安雪本正在幸灾乐祸,却猛地接触到她寒冷的视线,只觉得心头一震,唇舌经不住有些发颤,她就算再有心计,也到底没有武功,沈雁雪能轻易毁了沈云雪的手腕,便能轻易掐断她的脖子,因此她对这女人,是心存惧怕的。 雁雪收眸,眼底轻淡无波:“没关系,沈家可以不听我的,若你们希望沈安雪人头落地的话,就什么也别听……”她的声音悠悠散散,只是普通一句话,却猛地将气焰嚣张的刘氏一盆冷水泼过去。 刘氏阴鸷的眯起眼睛,咬了咬牙。 沈雁雪继续说:“沈府的兵卫,下人,丫头,甚至主子,全都动身给我找,若是找不到我儿子,你沈府就跟着陪葬吧。” 门外早已伫立多时的兵卫、下人们乍一听,自然心惊胆颤,这三小姐一句话就把他们全部都牵下水了,他们何其无辜啊? 方骞拧了拧眉,走到雁雪身边,目光柔和的出声安慰:“放心,小晴天不会有事的,我会找到他的。”说着,似乎就像伸手碰她。 雁雪看都没看他,只冰着一张脸,声色寒冽的径直道:“既然如此还不去找……” 这冷冰冰的一句话,霎时将方骞一腔热火浇熄,他纳了纳唇,终究还是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大厅。 花一寒没说话,却也叹了口气,径直跟了出去,此刻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雁雪脾气正大着,只有找到小晴天才能消她的气,若是有时间与她说话谈心,还不如快点出去找人吧。 倒是宋暮白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温润的目光透出一丝邪肆,看着雁雪紧绷清冷的侧脸,嘴角只露出一丝笑。 沈炝凝了凝眉,唤了老管家一声,吩咐了两句,也起身出了大厅。 待他走了,老管家才凑到雁雪身后恭敬的说:“老爷公务缠身无暇寻找小公子,不过老爷开口,愿借出三间别苑的护卫,帮着去街上一起找。” 雁雪没回答,却算是默认了。 刘氏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沈安雪自然立刻紧随其后,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让我发现是你们动的手脚,若是让我在尚培手里找到晴天,你们便等着尸骨无存吧。” 终于提到尚培了。 刘氏美眸一敛,脸色有些发白,沈安雪急忙挽着母亲的袖子,刘氏这才回神,脚步一垮,带着女儿回了前院儿。 待大多数的人都被派遣出去了,沈府一时间静若寒蝉,走出大厅,外头冷冷清清,连个垂候的丫头都没有,雁雪叹了口气,一双绣拳却是在袖里紧紧捏着。 这时,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靠近,接着,一件温软的裘子披在她肩上,她没动作,对方将裘子披好后,再移到她的面前,细致的为她系好带子…… 看着眼前这张温润和顺的俊颜,雁雪没说话,对方却似乎感觉到了她执着的目光,扬了扬眉,冲她和顺一笑:“走吧,我知道你怀疑什么,我一个时辰前便通知了红柔,她已经去打探了,咱们去客栈等她……” 他的声音很柔,很暖,似乎真能在安抚人心。 只是…… 雁雪不解的看着他漆黑光亮的双眸,终究问道:“我不懂你为何缠着我。” 宋暮白微微一笑,笑中带了点潋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雁雪抿唇一会儿,少顷,却再次开口:“除了怀疑尚培,我还怀疑你……”她抬眸,凝视他的目光有些严厉:“如果让我知道此事与你有关,我不会放过你……” 宋暮白愣了一下,对上她那双仿若看透世间黑白的清澈水眸,他竟有些心虚,只面上,却保持镇定,只淡然一声:“你是说我藏着小晴天?呵,我为何这么做?” “哼。”雁雪哼一声:“你做事需要理由吗?从相遇到现在,你一直保持神秘,什么玥王,什么沐白,不知是真是假……你的目的越是不明确,你的嫌疑自然越大……”定定的盯着他的俊颜,她的眼神格外认真。 宋暮白眨了眨眼,有些自嘲的苦笑:“我的目的不明确?我以为已经很明确了。” 雁雪别开眼,绕过头往外走去,边走边说:“你想说你对我有意思吗?真对不起,我一点没看出来,从相识到现在,你看我的眼神,从不含情意……”说着,她突然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便淡声继续:“方骞那种目光,才是有情的目光,而你,却截然不同……” 宋暮白温润的双眸突然厉了起来,看着她,狭促的扬了扬眉:“那花一寒呢?” 真纠结花一寒的事…… 雁雪不禁又想到了优雅攻和傲娇受的事儿,心底有些迷糊,却还是说:“花一寒,只怕他自己都还没弄懂对我是何感觉,或许他是没遇到过我这样的女人吧,新鲜的东西,总是让人趋之若鹜。”就像她对东天国的肉粉不是很快就接受了吗? 宋暮白没再说话,雁雪也没与他继续纠缠,只继续往外走,外头,秋云与小紫已经等候多时了,唤了两人一声,三人便径直走向大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暮白似乎陷入了沉思,只待耳边一缕劲风刮过,他才略微抬眸,对上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少年脸庞:“怎么样?”他问。 臣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溶合。” “果然。”这个答案似乎让宋暮白很高兴,白皙的脸庞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痕,却随即被他敛去。看着身前的少年,他再吩咐:“三天之内,别让他出现。” “三天?”臣蹙了蹙眉,对于这个数字似乎有点意见。 宋暮白却并未理他,只径直走出院门,一路往大门走去。 ———— 沈府的小公子不见了,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总之此言一出,首城的百姓又开始蠢蠢不安,议论纷纷,这位小公子见过的人都说是玲珑精致,淘气可爱,就如仙子身边的仙童,充满灵性。只是长得再好,却抵不住人家性子差,听说这孩子从小骄纵成惯,还有人亲眼看到他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人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最后还是她娘生气了,他才堪堪的收了手,否则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呢。 这样的小魔头不见了?这不等于放虎归山,遗祸人间吗? 一时间整个首城几乎人心惶惶,走在街上看到稍微可爱一点孩子,就毛骨悚然,背脊发凉,也正因如此,普通的行人除非必要,几乎都不在外头瞎溜达,就怕一个不小心遇到了这小魔怪,到时候身首异处,到了阎罗殿还不知怎么解释。 原本热闹非凡的北江国首城大街,如今只有清思雅静的几条人影,这让出来找人的沈府下人们都含怯带臊,只觉得羞于见人。 整整两天,小公子已经失踪了整整两天,造成了首城的居民恐慌不说,沈府的下人们也是个个胆战心惊,因为他们看到自家三小姐的脸是越来越黑了,看人的目光是越来越冷了,动作举止也是越来越暴躁了。 首城大街的东侧,茹儿跟在秋云身边,看着不远处正满脸疲惫,眉头深蹙的从某间客栈出来的沈雁雪,粗糙的眉毛拢了拢,不知不觉道:“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以为是在与自己说话,秋云回过头,不解的看着茹儿。 茹儿连忙摇头,带着一脸沉思敲响了眼前的门扉,对着里头问:“屋里的人,请问这几天有见过一个五六岁的陌生小孩吗?” “没见过——”里头的人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却死也不开门。 茹儿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态,没说什么,只道了声谢,便重新走向下一家。 方骞手里提着个水囊,犹豫了半晌,这才慢慢走向不远处的纤弱佳人,雁雪看到他过来,没说什么,只转头继续往前走。 方骞驻了一下,却还是死皮赖脸的跟上,与她平行走着,再将水囊递给她,轻柔的道:“渴了吗?” 雁雪摇摇头,可眼睑下清晰的深圈却让她看来分外憔悴,自从重遇以来,她一直都是精力充沛,可如今这憔悴不堪的摸样,登时让方骞心像针扎似的疼,他来不及细想,便一把搂住她,将这具有些冰冷的身子锁在怀里,贴着她的耳畔,他有些压抑,又满含深情的安慰:“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雁雪没说话,只任他抱着,身子却慢慢放轻,最后几乎将所有力气都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她越来越柔软的身子,方骞心底一揪,将她搂得更紧了。 十步之遥,花一寒原本一脸喜色的眸子,在看到两人相拥而抱时,瞬间黯了下来,他张了张唇,想唤,却发现根本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头有些泛苦,他迅速别过身去,双眸紧闭,盖住自己眼底的一片复杂……他挺拔的身子,如今在这冬日的寒风中,看来竟有些摇摇欲坠。13481971 深吸了一大口气,他才鼓起勇气,重新转身,却发现对面的两人已经分开,而两人也噙着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他打起精神,露出一丝喜笑,快步上前道:“前面的喜来客栈小二说他两日前见过小晴天,说他当时是与一个同龄大小的孩子,和另一个身穿黑服的少年一起。” 一听有晴天的消息,雁雪当即展露欢颜,原本黯淡的小脸登时流光溢彩,看得两人几乎移不开目。 来不及多想,雁雪急忙抓住花一寒的衣袖,急切的问:“还有呢?后来呢?他们去哪儿了?还在喜来客栈吗?” 这次花一寒却摇摇头,只道:“那小二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他们本是要留宿喜来客栈,也交了三天的定钱,可订房后其中一个孩子却发现房间里有老鼠,所以三人又退了房,之后他们去哪儿了小二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既然租房三天,那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打算留在首城三天,雁雪,这才两天,放心,还有时间。” 雁雪不知该哭该笑,她最初是怀疑尚培与刘氏,可这两天,无论是红柔的侦查,还是她派去跟踪尚培的下人,亦或者刘氏与沈安雪的互动,都正常极了,或许他们是在故弄玄虚,故布疑阵,可有她连着两夜,半夜都亲自跑到刘氏的房间偷听,她也亲耳听到沈安雪问刘氏可知道究竟是谁捉走晴天?刘氏只说或许是尚培,只是她却没收到任何通知。 如此看来当真不是他们了,若他们的嫌疑解除,那便只剩下宋暮白那边了,可这两天,宋暮白却也不遗余力的为她奔走东西,四处寻找,连红柔都一心在监视尚培身上,半点单独动作都没有,倒是与红柔同住一间客栈的宋元均与那黑衣少年不见了。 这两人失踪得巧妙,加之刚才花一寒说,看来晴天极有可能就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如此一来,只怕当真是那两人掳截了晴天。 哼,真是她的好徒弟啊,动心思都动到她头上来了。 “等等……”方骞突然惊叫一声,惊诧的声音将雁雪魂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花一寒睨着他,想到刚才他们相拥的画面,眼神却是里充满了敌意。uzh9。 雁雪也看着方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方骞蹙了蹙眉,脸色有些严肃:“晴天会怕老鼠吗?” 他此话一出,雁雪也骤然清醒,自己太担心儿子了,竟然连这么可疑的漏洞都忽略了,她眼神一冽,神色有些微妙:“没错,晴天怎会怕老鼠?而另外两人,只怕也不是怕老鼠的草包,看来……”她的目光投向花一寒:“喜来客栈很可疑。” 三人交换目光半晌,最后花一寒挽唇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可正在这时,远处一个匆匆忙忙的粗布小子跑过来,停在三人跟前,他喘了喘气,才问:“请问是沈三小姐吗?” 雁雪蹙眉,点了点头,却警惕的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 那粗布小子一脸欣喜,笑着道:“一位叫沈晴天的小公子拖小的来找您,说见了您,就告诉您,他被人缠着走不开,让您莫要担心,他过两日摆脱了他们就回来找您。” “他在哪里?”雁雪拧眉。 方骞与花一寒也瞬间打起精神。 粗布小子裂了裂唇,却摇头:“沈小公子不许小的泄露,只说您放宽心就好了,好了,话我是带到了,小的告辞了。”说完,那粗布小子也不停留,转身又往回跑。 三人对视一眼,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跟了上去。 过了两条街,三人停在了一间叫“祥云客栈”的破败小客栈门前…… “这里?”花一寒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底露出一丝沉思。 方骞武将出身,锁定目标,规定战略,再群攻而上,便是他的作战套路,因此此刻明知要找的人就在里头,他可等不住了,直接就道:“进去吧,搜了自然知道在不在了。” 花一寒虽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妥,只看着方骞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被激到了,哼了一声,准备率先抬步往里走…… “等一下。”雁雪突然出声,一双水冽般的眸子只紧紧的看着眼前破旧的客栈招牌,再通过大门,看向里头空无一人的大堂,她心底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双拳悄悄的握了起来。 “怎么了?”花一寒不解的望着她。 方骞也拧着眉,满脸疑惑。 雁雪却突然松开双拳,原本凌厉的眸色缓了下来,她上前两步,侧头睨向两人:“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进去。” “一起进去吧。”不知为何,听她这么一说,花一寒与方骞都隐约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而此刻在两条街道以外,宋暮白站在一片雪白的石阶梯上,一双漆黑如星辰般的眸子紧紧眯着,双唇紧闭,唇瓣紧抿,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整张脸上都带着旁人无法亲近的清冷。 一身红衣的女子从远处急速跑来,待跑到他面前,她才喘了口气,面带慌张的道:“王爷,尚培不见了,我跟丢了。” 宋暮白淡薄的视线移向她,闲淡的扯了扯唇,一脸平静:“我知道。” 红柔秀眉拧紧,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服侍了整整五年的主子,第一次觉得主子好陌生,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条鸿沟,无论离得怎么近,都遥远的连他的衣袂都看不清。 “王爷,你知道?”她拧眉。 宋暮白收回视线,脑里似乎还在专注的想着什么,只淡淡的回答:“嗯,和我预想的一样,所以没什么奇怪的。” 红柔还想问什么,却见自家王爷已经移着步子,下了阶梯…… “王爷……”她唤了一声。 宋暮白止了止步,淡淡吩咐:“你回去等着就是了。”说完,不再停留,直接走进了稀稀朗朗的人群,不一会儿,便眼寻不到了。 与此同时,祥云客栈外面,雁雪只淡淡的斜睨着两人,口气平缓的道;“私人恩怨,我一人进去便可。”说完,也不给两人再次拒绝的机会,闪身便进了客栈。 后头的两人还想追,可她前脚一进门,后脚几扇大门突然像被触碰了的机关似的,砰的一声全部紧闭。 “不好!”两人大叫一声,急忙上前推门。 可这门看来是木质,却原来是铜铁所铸,刚硬非常,两人单凭蛮力根本无法攻破,方骞是武将,拿着大刀冲锋陷阵没问题,可对这些奇巧机关却是一窍不通,更遑论他也是胜在体格上,武功路数并未多高。而花一寒虽轻功了得,手上的功夫快而准,却做的也算轻巧细致的活计,对这硬碰硬的东西也是束手无策,两人一时间只得面面相觑,心里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进了客栈,里头虽然破败,倒也算整齐,堂内半个人都没有,雁雪索性大刺刺的挑了张凳子坐下,娟艳秀绝的脸上一派平静,水漾般清澈的双眸慢慢的眯着,眉眼间显出一丝慵懒,这样的态度,倒让在二楼等着看戏的中年男子有些诧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雁雪还是一片平静,倒是二楼的人似有点坐不住了,眉眼间显出了些复杂。 又过了一会儿,细弱的椅子摩擦声短促而轻微的响起,而端坐于一楼的雁雪也适时的转过眸子,随意的看向楼梯处,等待着对方的出现。 当看到尚培那张不算出众,却充满阴霾危险的脸时,她笑了一下,嘴角勾出一丝讽刺:“尚老板这么煞费苦心的将小女子引来,莫非就是因为我批了你天蚕楼的招牌点心一句‘不正宗’?若真是如此,尚老板可真的比小女子臆想中更小心眼。” 她的声音很轻,就如普通女儿家一样,柔柔软软,没什么特别,更没有刻意的清冽或是敌视,只像是随意与熟人对话,可如今这环境,她竟还能如此随意,也不得不算一种魄力了。 尚培不否认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是欣赏的,若是以晚辈来论,他的几个从小教养的属下也不及她一半的冷静,若这女人能收为己用当然最好,不过安雪却说,此人在南宁便与仇钰走得很近,既然早已经归属了南宁分舵,那这人对他来说,便没价值了。 阴笑了一声,他眯起眼睛,口气也分外闲暇:“那么沈姑娘臆想中,老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还是……”他顿了一下,嘴角勾出一丝阴鸷:“还是仇钰跟你说老夫是个什么人?” “很重要吗?”她看着他,一双晶亮清澈的双眸似笑非笑:“他说还是我想很重要吗?就算他什么也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尚老板怎么忘了,七年前你可追杀过我,对仇人适当的了解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他的声音里显出了一丝轻松,似乎也觉得拐弯抹角很麻烦,能这么单刀直入自然正中下怀。 “忘了,也可以再查嘛,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嗯,不错。”说着,他突然拍了拍手,刚击掌一下,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来几条黑影,黑影的分布很有规律,却是堪堪将雁雪围得水泄不通。“既然如此,就别废话了,你敢单刀赴会,也算有些胆识,门外两人我不会为难,只留你的命也就够了……” 他话音一落,一群黑影顿时像受到指示办,一拥而上,齐齐朝雁雪群攻而来……后没小子。 雁雪早有准备,猛地一下身形换动,在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窜到人家身后,手起刀落,袖子的短刃顺风而出,划过对方的脖颈,登时,刃尖上一片血珠,而那人已经猝然倒地,双目瞪圆,却已经没了呼吸。 好快的手法。 站在一旁观战的尚培却是在仔细观察,先看她的手法,再看她的脚步换动,须臾间,他的眼底已闪过一丝诧然,他忍不住开口:“你用的竟是崇门的功夫,看来你与仇钰关系的确匪浅……”说到关系匪浅四个字时,他口气有些轻佻。 忙着周旋黑衣人,雁雪嘴却也没闲着,只咧开一个笑痕,讽刺的说:“没尚舵主与沈夫人关系深厚,哼,堂堂北江分舵舵主,却与有妇之夫行事苟且,想必就连沈云雪和沈安雪也是尚舵主的种吧……”连着两晚偷听刘氏与沈安雪对话,她自是早从她们言谈之中听出了其中苗头,她甚至发现,七年前真正的沈雁雪遇难,似乎也是因撞破了刘氏与尚培的好事而被报复。 只是这样算来,沈炝也算倒霉的,府里就三位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可两个嫡女却是别人的种,自己戴了二十几年绿帽子不说,还白帮人家养女儿,不仅如此,唯一的亲生女儿竟还是在他的疏视下饱受虐待,最后香消玉殒……这沈炝一生花心泛滥,心狠手辣,最后落得个膝下犹虚的下场,也算他活该。 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隐秘被她知晓,尚培脸上厉光一闪,狞笑一下:“哼,这些话,留着上阎王殿的时候去说吧。”说着,他身形一闪,竟直接袭手对准雁雪的肩胛。 雁雪急速一闪,却不料尚培并不是真打她的肩胛,反而趁她躲避之时,另一只手横空出世,一掌击向她的胸膛…… “噗……”几乎是霎时之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见主子亲自动手了,那些黑衣人倒是识趣的停在一旁不动了,大堂就像是为了这场乱斗而特地腾了位置似的,尚培步步逼近,雁雪节节后退…… 不得不说尚培此人手段毒辣,出招不留余地,无怪他能稳坐北江分舵舵主,听仇钰说,就是那幕后的神秘楼主见了尚培,也都比面对另外三舵舵主要客气一分。 来不及胡思乱想,雁雪只本能的尽力躲闪,而袖子里的短刃也不时飞出,可明明投刃时她瞄得很准,却不知为何短刃飞出却总是从尚培身侧划过,一次,两次,三次,均是如此。 而尚培就像只逗老鼠的猫,几下将雁雪逼得无法招架,却又在下一刻放松,让她有机会反击,可她一反击,他又立刻迅速击上。 如此反复多次,自尊心本就强的雁雪有些涨脸,眼尾再扫看旁边那些站的英姿笔挺,仿佛闲暇看戏的黑衣人,她只觉得一口郁气压在心中…… 似乎看出她的不快,尚培咧嘴阴鸷一笑,下一秒,他眸光一狠,手上的动作猛地的重了三分……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19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此时,门外的方骞与花一寒还在想方设法的钻进客栈,这客栈只有两层楼,而二楼的窗户竟也是铜铁所制,并且全部封死,前前后后,这间看来破败的客栈,却像是铜墙铁壁,将人拦在外头,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而转角的巷子边,一袭蓝袍的宋暮白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茹儿平凡无奇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忍,她上前两步,似乎在斟酌用词,只余了半晌才敢开口:“主子……是不是,过分了?” 宋暮白轻轻扎眸,眼波并未半点起伏:“哦?” 看主子声色轻漫,茹儿有些算不准心意……空气里又是一阵静默,茹儿一贯耐心充足,可不知怎么,此刻她却难得的有些莫名焦急,盯着主子平稳无澜的后背,咬了咬牙,她豁出去了:“沈晴天不见了,沈姑娘为此操劳两天,却在此时安排她与尚培对峙,若是沈姑娘体力充盈,只怕还有胜算,可她连续两夜并未阖眼,况且尚培手段凶残,近年来又练了些不知哪儿来的旁门功夫,若是狠下杀手,只怕沈姑娘……” “是她上当。”淡淡的四个字,截断了茹儿的长篇大论。 茹儿滞了一下,却又在下一秒拧起眉,有些不岔的道:“她当然会上当,就算明知是个陷阱她也会跨进去,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别说区区涉险,就是抛弃生命也在所不惜,主子利用她寻子心切,只怕也太过……”卑鄙了吧。 最后四个字,她却不敢说出口。 “没人逼她。”宋暮白的声音有些冷薄,就像面对一般的陌生人,平静无波,就连起码的心潮起伏都省了。 茹儿垂下头去,吃力的抿紧唇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似的细弱嘟哝:“那么想必沈晴天的失踪,也是主子所为吧……主子不是说第二关让如风做主?怎的还是插手了……” “如风。”宋暮白淡淡的唤道。 茹儿抬起头,心底有些紧张。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转过头,面无表情的俊颜,让茹儿心头一颤,急忙再次垂头,脸上却带着一些慌乱与惊恐。宋暮白哼了一声,口气冰冷如寒风利柱:“一个阿灵,一个你,看来你们对她,比对本座这个主子还忠心了。” ps:本来很早就可以更的,但是……大姨妈强势来袭,一番风卷残云,攻城略地,阿画唯有弃械投降,最终落个四肢无力,一败涂地,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就更晚了一小时。 我记得你 4 这样的指控太严重了,茹儿吓得脸上刷白,双腿一弯,便跪了下去:“主子明鉴,属下对主子绝无……” 不等她说完,宋暮白只摆了摆手,面上一片冰凉:“是与不是,本座自会评断。”说完,回首,复杂莫名的视线再次投向那宛若铜墙铁壁的祥云客栈,脑中却一闪而过两日前她的那些话—— “你看我的眼神,从不含情意……” 可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而至的细响,将他惊醒,他不虞的蹙了蹙眉,放开怀中之人,却见白皙玉葱般的手指还紧拽着他的衣襟,他淡淡一笑,伸手掰开她的玉指,又将被子盖好,这才出了船舱,看向舱外早已静候多时的三人。 在万能的花公子极尽讨好宽慰之下,小魔头总算压制住了血洗沈府的冲动,但是这压制却只压制了两天,而第三天……就压制不住了。 短小的刀刃带着点点血珠,红得既炫目,又妩媚,雁雪在将最后一刃堪堪扫过尚培的脖项后,身子也骤然一跌,倒在地上……身体已经全然无力了,方才最后那一招,已是她全部力气,虽然刀刃划过了尚培的脖子,但她知道,他其实并不会死。 这算什么?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不待那人说完,那冷硬强势的声音再次响起:“出去——” 雁雪抬袖,擦掉嘴角的血痕,发红的瞳眸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我、儿、子、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窘态,对方倒是平缓了笑意,只又将她搂紧了些,唇瓣贴着她的唇角,夹带着莲香的温淡气息窜入她的鼻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还记得我?” 小晴天哪里肯听,连泪也懒得擦,只嗡嗡的继续喃喃:“不是的……他怪我失踪三天……所以她不要我了,不是的,花叔叔,不是的……我只是以为……以为可以看到我爹,我以为他会来,但是他没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是早知道去见他会失去娘,我一辈子也不会见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见他……” 而黑衣人当即领命,三三两两的又向雁雪围去。 只是…… 鬼皇斜唇微勾,声色平和悠淡:“尤渊。”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这个将她紧锁怀中,让她充分占据他所有体温,所有炙热,却面带冰冷半块银色面具,薄唇轻抿,双眸漆黑的男人是…… “不舒服?”宋元均也拧起了眉,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搭了搭他的脉,指尖却感觉脉息平稳,并未不妥。他收回手,不甚在意的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一个不过区区八岁的孩子,能经历什么?最有可能的只怕也就是与至亲骨肉分离吧。 “你到底怎么了?”宋元均忍不住了,搁下茶杯,语气有些烦躁了,这样晃来晃去,他只觉得眼前全是人影。 第二个泻火对象,自然是他们的当家太太,刘氏……不过太太运气好,不知道什么亲戚病重,她回了娘家,因此不明所以的就逃过了一劫。 却不料尚培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兀自找了一张尚算平稳的椅子坐下,眉宇充满了胜者的睥睨:“你儿子?我从未说他在我这儿。” 小晴天捻着眉头,往日清晰纯净的双眸,此刻却难得一见的慌乱,短短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头皮,他咬着牙,莫名其妙的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其实,他沈晴天自问也不是一个多有同情心的人,可是眼前这人,与他年纪相仿,却似乎永远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打从骨髓里透出一种对世间的冷败感,这种感觉是什么他不知道,但却能感受到,眼前此人必然是经历过他所不可想象的过去,或者,这里头和他生父就有脱不了的干系。 那被迫治疗之人半晌未接话,只停顿了良久,这才有些怨怼的道:“主子,您若当真怜惜沈姑娘,就不该眼看她深入虎|岤,事到如今才来后悔,只怕亡羊补牢,也于事无……” 薄唇痒痒的,他又靠近了些,索性以温热的唇瓣摩挲对方炙火般发烫的嘴角,舌尖轻佻,勾勒过她唇瓣的形状,轻轻的问:“记得什么?” “还不倒?”尚培似乎对她的顽强有些诧异,嘴角勾出一抹阴狠的笑痕,眼底却竟是玩味。 臣接收到茹儿的求救目光,倒也痛快的上前半步,面无表情的道:“主子不妨就说东西在沈姑娘身上,就说您是因为那东西才接近沈姑娘,如此一来,也能堵了太妃娘娘的口,至于那东西,想必还在曲十三那儿,属下立刻诏令南宁众人,加派人手查探曲十三,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 却不料他一向隐藏身形,几次躲过这位鬼皇与母相聚,却原来自己根本早被他发现端倪,甚至,他还调查了自己? 似乎像回应他的问题般,怀中之人轻吟一声,柔荑紧抓他胸前的衣襟,似是不许他离开似的。 宋元均斜眼看了眼已经抱着被子不知是睡是醒的小人儿,眼神回笼,望向窗外时,却发现外头又下雪了。 小魔头暴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前院儿,威赫一发,直接打断了无辜的沈家大当家沈炝的狗腿,还美其名曰:女儿都照看不好,活着也没用,打断一条腿算是轻的,若是再找不回他娘,就断了他的脖子。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茹儿隐隐咬牙,臣也是满目寒光,若不是看在此人是受郭太妃之谴而来,两人早已连连下手,将其一刀毙命了。 雁雪勉强噙起一抹苍白无色的笑意,看着尚培,也不罗嗦,第二把针直奔而去…… 沈府—— 有了沈炝的先例,府中再无人敢在这敏感时节招惹那魔鬼阎王,但是你不招惹他,不代表他就不找人泻火。 远远的看到他下船上岸,臣这才稍有担忧的望了望舱门,几可不闻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怅然。 这个吻太过突兀,雁雪轻吟一声,只觉得脑子更晕了,唇齿间被异物占领,她却半点抗拒的方法都没有,似乎被这种被动的情况弄得有些火大,尽管脑子不灵光,她还是伸出几欲躲闪的小舌,想趁势将那不明之物推出,却不料舌尖一探,便被对方吸住,她眉头紧皱,被这种节节败退的感觉,弄得有些愤怒了。 一时间,舱道寂静无声,本想趁机嘲讽两句的小元均也不知何故,闭了嘴,噤了声。 而更急的还是他们,而是小魔头……小魔头一知道自己失踪三天,娘亲竟然不眠不休的日夜找他,小家伙只觉心底愧疚,而现在,娘不见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不得而知…… 这声叹息,一为临死前却也见不到宝贝儿子,二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终究还是败于高手之下……而叹气后,便是一片让世人都害怕的无尽漆黑,这片黑,似乎通往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须臾,她感到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接着一具暖暖的身子挪了进来,那人将她抱在怀里,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嫌弃她冰冷得犹如寒柱的身子,用他炙热的体温,死死的将她锁在,慢慢融化她手脚的僵硬…… 三小姐失踪的第三天,沈府的大老爷沈炝成了植物人,大小姐沈云雪和二小姐沈安雪,做了无辜亡魂,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主母刘氏,因为狗屎运,倒留下了一条命。 那冠玉男子却悠然一笑,唇角牵出一丝涟漪,黑眸似从头至尾都没看向另外三人,只专注的盯着面带银面的高挺男子,笑得格外散漫轻淡:“堂堂鬼皇,竟却是蒙骗亲母的懦弱之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茹儿与宋元均也因臣的视线而偏头,这一看,两人皆是面色一冷。 茹儿更是当即大喝:“放肆,谁许你上船的?” 反正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魔头将魔抓伸向了沈云雪,这一伸,不知怎么的,就把人家杀了。 一身素服的小晴天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后,却又继续走来走去…… 空气,静了一瞬…… “醒了?”近在咫尺的声音,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让她就发烫的双颊一时间更生迷晕。 茹儿手猛地一顿,就连旁边一直秉着看戏态度的宋元均也不禁愣了愣,两人都被臣眼底那抹无言的沉痛给弄蒙了,他们是知道鬼皇对生母郭太妃可谓有求必应,但是他们却从未见过母子两人私下相处的画面,而见过的,以前是哑婆,现在,似乎也就只有臣一人了。 舱道上茹儿得意一哼,对着尤渊比了比手,冷声道:“任务完成,阁下可以离去了。” “那你为何没见到他?他到底是谁?”花一寒的语气里更急切了。 黑衣人未料到她有此一招,两三个动作快,窜得老远躲过一劫,大部分却不幸中针,而中针者几乎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骤然倒地,口吐白沫。 是他……广坞府客栈后院,那惊鸿一瞥的银面男子。 难道太妃真的…… 银针如漫天雪花,蜂拥而下,又如三月细雨,缕缕晶莹,却暗藏杀机…… 前个只这。无情吗?若然无情,那便无情到底吧……终归,不是人人都有“拥情”的资格。 小晴天却哪管他的心情,只一脸质疑的问:“血也滴了,要验的也验了,整整两日,你让我离开我娘两日,可你口中所说之人却并未出现,宋元均,你打底打什么鬼主意?” 尚培无声一笑,厉眸却投向一旁静候的黑衣人,眼神命令着什么…… 一句下人,断定了此人的身份,那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只笑着缓缓举步,悠然走来,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我是下人,可偏生我这令人不齿的下人,就亲眼目睹了鬼皇大人您砌词瞒骗,恶意狡辩,蒙蔽太妃的全盘过程,您说,作为一个忠心的下人,奴才我是否该将所听所闻,一五一十的告知主子呢?鬼皇大人,您觉得呢?” 这样,也好…… 杀完之后,血脉上涌,双眼猩红,小家伙兴奋了,然后索性大杀四方,直接奔到沈安雪的院子,沈安雪洞察先机,早已逃之夭夭,准备去投奔尚培与正照顾尚培的母亲,可她还没走出沈府,就被小魔头堵住了,小家伙眼眸一敛,双拳一握,趁着对方节节后退,步履蹒跚,脚步不慎,跌倒在地时,一手掐上她的脖子,短小稚嫩的手指微微使力,咔嚓……脖子断了,人咽气了…… 小家伙哭多了,话语已经有些难辨,可花一寒还是敏锐的听清了,“以为可以看到我爹”? 死了吗?应该死了吧?落在尚培那老匹夫手里,不死才怪。 方骞已经利用外国使者的身份进宫面圣北江国皇帝,他表明自己的朋友失踪,需要朝廷派兵搜寻,北江皇帝也算好说话,当即便应允了下来,敕令首城护卫头领尽力配合方骞,直至寻回他的朋友为止。 而船舱里,坐在床边,目露怜惜的看着床上安然沉睡的纤弱人儿,鬼皇伸了伸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却终究手指停在半空,迟迟也没落下……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鬼皇轻眨魅眸,冷笑一记:“跟随太妃仅仅一年,便立功无数,其中最大的一功,应属边境一战,倒戈喇尔族,害至整队南宁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血洒边关。” 雁雪半合双眸,迷离妖冶的眸光不知轻重的凝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眸底,似乎因为脑子太热,她莫名的伸出香舌舔了舔唇瓣,却不慎刮过正贴着她唇齿的他的薄唇,短促的刺激让银面男子不再克制,他张嘴,轻易的含住雁雪香嫩酥软的红唇,辗转吮吸,最后撬开贝齿,舌尖探进,一一扫过她腔内的敏感,再慢条斯理的寻找她措手不及的丁香小舌……13481975 舒适的温热感让她终究陷入昏迷,而再醒来时,她已经有了力气睁眼,沉重的眼皮缓缓掀开,迷蒙的视线似乎并不适应眼前的场景,连脑浆似乎也在睁眼的一刹那震荡了一会儿,待适应了眼前缓慢呈阖的光线,她眯了眯眼,想尽量的看清周遭的事物…… 愣愣的望着近若咫尺的男人,她踌躇了很久,才干着嗓子张嘴,可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那此起彼伏的疑问,而是:“你的身体……不是冷的吗?” 银针到底细腻又不以捕捉,只感到绵延针尖对准他一人而来,尚培来不及考虑,连着倒退好几步,这才猛地施以掌风,想将银针扫走……可就在他对掌凝气之时,雁雪已鼓着最后一口气,脚步如影如风换动般窜到他跟前,袖中短刃同时逼出,只听“呲”一声…… 鬼皇未理他的情绪,只淡淡旋身,打开舱门,踏进之前又补了句:“今日听到什么,全数禀报太妃即可,其余之事,我自会亲自说明。”说完,人也踏进了船舱,手指反叩,关上舱门。 “治。”仍旧一个字,可语气里的强横却带着破空一切的执拗。 可乍一听宋元均说他也是受人左右控摆的傀儡,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倒是生出了一丝复杂,明知道背后控管他的人必定就是自己生父,他却将气发在一个傀儡身上,的确不仁。 这个问题很微妙,等雁雪不自觉的问完后,她自己都怔住了,自己怎么会说这种话?她迷茫的张着眼睛,脑子又开始纷乱。 叹了口气,小晴天坐回床榻,眼皮掀了掀,终究几可不闻的嗯了声,生生压下心底的烦躁,只说:“再等一日吧,过了明日,不管他来不来,我都要走,到时候,你若还拦我,我必杀了你……”说完,便屋子闭上眼睛,身子一松,倒在后面软软香香的床褥里。 喜来客栈里,趴在床上的小晴天骤然跳起,他满头大汗,胸腔起伏不定,抬眸时,黑漆漆的眼珠子对向窗外的细雪纷纷,小雪不知何时成了中雪,寒冷的冬风从窗外飘进来,顺带扫进来几株雪花,落在地上,却又因房中的温热,而极快的融化成水。 “主子,沈姑娘只怕……”若有所故的声音显出说话之人的一丝犹豫。 臣话音一止,再抬眼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却见主子正越过他,双眸紧紧的看着他的后面,他蹙眉,当即身形一转,果然看到舱道尽头,一身黛袍的翩翩男子闲暇慵懒的靠在那儿,该男子面若冠玉,看来飘逸俊美,只斜靠在那处,便犹如妩媚春女,惹人窦恋。 一鼓作气,她双手一推,虽自知自己体力有限,应该推不开对方,但这小小的抵抗,倒真让还迷情于她唇舌的异物停了下来…… 花一寒心疼的将他搂得更紧了,大掌摩挲着他的后脑,声音里也透着一丝颤抖:“小晴天不要胡思乱想,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她怎么舍得不要你?乖,乖……” 心底涌出一股悔恨与不甘,下一秒,她却只觉得身子里大把的力气似乎猝然被抽空,朦胧的双眼在最后阖上的一刹那,只看到尚培在黑衣人的搀扶下半坐起身……他捂紧脖项,指缝涌血,一双阴狠歹毒的眸子死死的锁在她,那一眼,似要将她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说。”而毫无波澜的男声,虽短促却强势。 整整七天里,沈家可谓风声鹤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走路那叫一个轻手轻脚,做事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谨慎,便惹了雁芳岭里头的那尊小魔头。uzhd。 本就身形勉强,此刻又见黑衣人涌上,按理说她也只能束手就擒,乖乖被抓,却不料刚等黑衣人聚到一团后,她不知从哪儿甩出一把银针,此银针根根尖锐,针身带着红光盈盈……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银面男子双眸骤亮,这个答案似乎让他很开心,嘴角轻弯,又问:“记得我什么?” 臣眉头一皱,沉声冷道:“你只是太妃派来传话的下人,主子的事,轮不到你齿论。” “你做什么?”小元均的声音有些阴冷,显出他此刻的不悦。 茹儿与臣都没说话,倒是斜倚着舱门,一脸阴鸷狂妄的宋元均冷哼一声,幸灾乐祸的道:“你亲自冲进祥云客栈救人,尚培已经将此事禀报郭太妃了,呵呵,回到南宁,你说你要怎么解……” 虽然看不全他的脸,可听着他细微的笑声,手指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震动,加之他唇上那若有似无的弧度,雁雪只觉得整个人都窘了,若是她大脑清醒,绝对不会说出这种不经思考的昏话,说到底,还是昏迷刚醒,脑子不灵光所致。 只是拼到死也没将那老家伙顺手一起干掉,这也太让人不甘了,……雁雪很懊恼,更警惕自己,下辈子必须长点记性,别用什么短刃当兵器了,该用长刃,短刃割肉面积太浅,还是长刃实用性才高…… 一句不好,再一句不喜欢,这五个字,无疑将方才的所有人欢喜都融化殆尽,银面男子叹了口气,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却见眼前之人已经阖上双目,呼吸匀称的睡了过去…… 其实小晴天本当真打算杀了眼前这人,再自行离去的,此刻心中不安,他只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沈炝何其受过这种气,还是被自己的外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一时间怒火攻心,又知府中兵卫已属于挂着好看,全是不顶事的家伙,他便冷冷一哼,准备下令首城府尹,借出官兵,捉拿着目无尊长,残害外公的小魔怪。 总之十天前的小公子失踪,与七天前的三小姐失踪,都成为了沈府下人们永生以来的噩梦,这十天,对他们来说,过得比十辈子都长…… 茹儿吞了口唾沫,无声的望向身侧的臣,示意他出来搭句腔。 花一寒眼神一敛,立刻抓起小家伙孱弱如柳絮般的身子,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神,急问:“你说你爹?你怎么会突然跑去见他?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 他未说话,只一双银面,不知为何闪着粼粼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纳纳的想抬手,却发现她的双手正贴着某人温热的胸膛,感受着对方彭腾的心跳,这样紧促的心跳律动,让她的手竟不舍离开…… 可是还不等他下令,小魔头不知从哪儿知道他有此打算,竟然一气呵成,折断他的双手,再顺道将他毒哑,如此,没了声音,无法下令,没了双手,无法写令,一夜之后,纵横朝野的沈丞相,成了断手断脚无声无息的植物人。 无奈的笑了笑,他双臂收紧,让她靠紧自己,唇瓣附在她的耳边,无措的轻喃:“雁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雁雪咬牙,刚刚放松的拳头又紧了起来。 “哼。”尤渊眸光一冽,甩袖愤愤的快步走出舱道。 “你先坐下。”啄了一口清茶,他无奈的道。 银面男子眼眸微眯,她的声音很轻,双颊火烫,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高烧显然还没退,就连简单的两个字,所吐出来的灼热气息打在他的唇上,她似乎也没发觉。 本以为灾难终于过去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但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发现这次轮到三小姐不见了…… 小家伙吸吸鼻子,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的道:“宋元均和臣说他没死……他们用水杯呈了一滴血递到我面前……我滴血认亲,血……是溶的。” 对于这种魂魄抽身,虚浮半空的感觉,雁雪并不觉得新鲜,毕竟已经是第二次了,她适应一下,应该也就过去了,可这次的感觉又很不一样,因为她感觉身子飘了好久,飘得她都困了,还没停来…… 小家伙摇摇头,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此刻对他来说,任何事都没他娘亲重要,他咬了咬唇,抓着花一寒的袖子,紧张的说:“别管他是谁,花叔叔,我只想见我娘,我想见我娘……” 他爹? 尚培见状,不禁霍然起身,眼底闪着锐利:“雪撒纷落?” 似乎出于本能,此刻的她没有往日的精明清冽,柔弱的身子,加之柔软人心的这股子温暖,让她似乎连最基本的防御本能的都放下了,虽然不懂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仅见过一面,甚至被自己划列为“不得接触”的男人放下戒备,但她还是顺应本能,低低的道了声:“记得。” “做恶梦?”宋元均仍旧坐在椅子上,或者确切的说,这两天来,他几乎都贴身不离的看守着晴天。 苦笑一记,他怜惜的吻吻她的颊边,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却随即阖眸,与她一起沉入梦乡。 清晨,雁芳岭里,嘤嘤的哭泣声从房中传出,刚走开半刻的花一寒闻言,连忙快步撩帘进屋,猛地走到床边,抱起不知何时醒来,却已经哭得满脸泪花的小晴天,柔声轻哄道:“小晴天乖,不哭了,你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怕,花叔叔在……” 祥云客栈里,打斗仍在继续,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让雁雪一贯强悍的身子也有蹒跚了,她勉强稳了稳,口中一涌而涌的腥甜让她头脑发胀,脚步更加虚幻,强撑着身子,她一手抵着后背的方桌,抬眸看着眼前的尚培,眼底闪过一抹红光…… 而今日,已经是三小姐失踪的第七天了,硕大的沈府中,除了几个看家护院的,几乎全都出去马不停蹄的寻找他们家三小姐了,而边找,他们还边在大街上呜咽啜泣:“呜呜呜,三小姐,你出来吧,别玩了,再玩整个首城百姓都要被你家儿子给玩死了,出来吧,出来吧,呜呜呜……” 说到这小魔头,也就是他们沈府的小公子,活阎王三小姐的宝贝儿子,十天前,小公子突然失踪了,整个沈府总动员,大街小巷,就差窜进皇城内瓦去寻了,却死活也找不到他,而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等着被三小姐大卸八块时,小公子居然神奇的自己冒出来了…… “有事?”冰冷的声音,配着银色的面具,让他看来寒气逼人。 小家伙趴在柔软温润的怀抱里,往日精致可爱的小脸此刻却全是泪痕,他双目红肿,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哭了,张了张嘴,平素清脆甜糯的童声此刻却只剩沙哑:“花叔叔,娘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晴天了……她是不是生气了?呜呜呜,晴天不该杀人的,娘一定是知道了……知道我杀了那两个女人……她不喜欢我杀人的……呜呜,呜呜呜,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怎么办,花叔叔……我娘不要我了……”越说,小家伙的声音越干涩,说到最后只剩泣不成声的哭泣,哪里还能匀出半个字。 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她被啃咬得略微红肿的唇瓣,才退开半寸,他看着她,一双满是春色的黑眸越发晶亮:“告诉我,你记得什么?” 尤渊仍旧不说话,只心底却越发冰冷,如鬼皇所言,他跟随太妃不过一年,并且还是解决了边境一事后,他得罪方骞,回不了将军府,回不了尤家,这才暗守在郭太妃身边,当个称职的“下人”。 不知沉吟了多久,他才缓缓吐道:“雁儿,你我……还是无情到底吧。”这样,彼此都会安稳些,你走你的康庄大道,我过我的悬崖峭壁…… 万种警惕,在此时此刻,却恍若过眼云烟,风过无痕,在她心底竟然没造成半点阻喝作用。 连受了几掌,雁雪此刻体力明显不支,加之尚培的掌法奇特怪异,打中的地方不但忽冷忽热,还带有锥心之痛,只怕掌中有毒。 “呃……”对方似乎有些不忍启齿,沉吟了半晌才道:“沈姑娘高烧不假,可若只是普通的高烧,退了火也就好了,只尚培的掌上带毒,沈姑娘又连中数掌,身子骨实在吃不消,眼下她胸腔以上热如炙火,胸腔一下却冷若寒冰,一冷一热,身体相冲,无法中和,不管是热死还是冷死,都逃不过一死……”说到此处,说话之人又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解不开这毒而喟叹,还是对这将死之人的一丝垂怜? 先去沈云雪那儿,也不管沈云雪拖着残臂如何保证“并没逼走沈雁雪”,但是小家伙就是认定了他家娘亲不见了,肯定是被沈府的人气走了,当然这种时候,他明显忽略了,谁敢气他家阎王娘亲?他以为他家娘亲真的是林黛玉吗?是吗?是吗? 茹儿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拍了拍他肩,安慰道:“主子自有法子交代,到底是亲生母子,太妃总不会要主子的命吧?” 而堵不到刘氏,小魔头索性将目标放在已经终身残疾的沈云雪,和目前为止还算安然无恙的沈安雪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场唇齿之战落败,她气得浑身发热,双拳轻轻握合,虽然无法握紧,无法攻击,无法反击,但全身却因这场火烫而生出了些力气。 ———— 面带银面的鬼皇看着越走越近的冠玉男子,原本沉吟的双眸突然绽出一抹讥讽,这轻微的眼神变动,没逃过冠玉男子的双眼,他暗暗眯眼,心头却涌出一股不明来历的冷意。 雁雪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眸,还是诺诺的道:“记得……你,很……很冷……很不好……不喜欢……” 接着就是门扉关闭的声音,雁雪强撑着力气,想睁开眼,却鼓足所有力气也终究抗衡不了周身的酸软疲惫感……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死,只是会是谁救了她?在尚培的手底下救了她? 正胡思乱想时,她只觉得头脑膨胀,脸颊发热,可身子却还是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在这种又冷又热的双重感官刺激下,她终究又失去了意识,只是失去意识前,她似乎还听到了一些声音…… 晴天没说话,可脑中却掠过刚才梦中的情景……不,梦中什么情景都没有,仅是一晃,他似乎已经忘了刚才做了个什么梦,只是心脏咚咚的跳动声,提醒着他,刚才是一个很可怕的梦,尽管他已经忘了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能忘记那种后怕的感觉。 雁雪心底登时百转千回,为什么是他?他是谁?为何会救她?他和尚培是什么关系?自己现在又在哪里?他为何抱着自己? 小晴天却摇摇头,漆黑的眼珠子只不安的闪着:“不知道,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不安……”说着,他突然伸手抓住宋元均的手臂,手上劲道极大,倒让未有提防的小元均猛地一阵吃痛。 晴天从小无父,但是身边疼爱他的人却不少,有娘,有舅舅,有万紫千红楼的姐姐姨姨们,有天蚕楼的叔叔伯伯们,还有他的师父庄大海,尽管他天性任性杀伐,却被无数人纵容宽待,也因此,对没有亲人陪伴的人,倒平白生出一丝怜悯。 走狗二字他并未特地加强音调,可却让尤渊脸色发黑,整个人隐有欲要动手的冲动。 小元均还没说完,茹儿当即上前一步,挡住小家伙的身形,躬身对着银面男子道:“主子,太妃娘娘是问……东西是否在沈姑娘身上?” 一来刃上虽然有毒,但是天蚕楼的毒,尚培自然能解,二来四周还有两三个没杀死的黑衣人,因此带走尚培,自然轻而易举。 尤渊眼眸眯得更细了,他暗暗咬牙,不知不觉停住脚步,只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等他继续说下去。 见他不说话,鬼皇也不在意,继续轻描淡写的道:“勾结逆党,背弃兄弟,冷血无情,不顾友情,像你这样毫无血性,对名利追逐大过一切的人,的确是太妃最中意的走狗人选……” 身下摇摇晃晃的,这样的晃动若是以乐观点的看法,或许只是被人搁在行动的车马上,若是以不乐观来看,只怕就是魂魄抽身的细微感应了。 而听到她的问题,银面男子似乎也愣住了,不到半刻,他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沾染了一抹艳色,就连菲薄的唇瓣,也不知何故的翘了起来。 喜来客栈二楼,宋元均稳若磐石般坐在房里,冰冷阴沉的视线随着房中那坐立难安,焦躁不安的身影晃来晃去,晃久了,他终于眼花了。 唉…… 一听那“要命”二字,臣当即抬起头,若有所忆的看了茹儿一眼,眼底却满是沉痛…… 可眼前印入的第一张画面,却是一双漆黑如星辰皓月般澄清透彻的眸子,如此近的距离,这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眸子,让雁雪好不容易理清的脑浆又再一次跌宕了起来。 小元均一转身,手臂猛地挣开晴天的桎梏,一张阴冷平淡的小脸牵出一缕自嘲的弧度,淡淡的道:“我有何鬼主意?你的生死与我何关?我不过也是受人左右控摆的傀儡罢了……”说着,他走回椅旁,坐下,重新端起茶杯……却大概是心头烦乱,他竟索性一口牛饮了半杯,这才抿着唇瓣继续道:“你若怕我别有用意,大可杀了我走出去,反正我不是你对手,是走是留,全凭你一己心意。” 雁雪迷糊的闭上眼睛,这温热的味道很好闻,比之上次所味道的清冷之香,这次的明显暖和多了,她是一个凉薄之人,但她却不喜凉薄,反而喜欢温热的东西,比如小晴天包容宠溺的拥抱,比如小紫纯真憨厚的关心,或者……此刻此时眼前之人给她的莫名迷醉。 雁雪迷茫的眨眨眼,刚才的一推,用尽她所有力气,此刻她只气喘吁吁,却还是咬着唇,凝着眼前之人,满眼迷离恍惚的回答:“记得……你……” 脑袋沉甸甸的,身子犹如被抽走血气般,冰冷得宛若寒柱…… 无数的问题,无数的谜团,更重要的是,广坞府那夜之后,她便不断的告诫自己,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若是有一朝一日见了,必定要躲着他,这男人是她接触不起的人…… 花一寒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他知道现在逼问这种事也于事无补,虽然心底有个疙瘩,可此刻的确是雁雪的安危更加重要。 “够了。”银面男子冷冷一喝,一双寒眸,却对准舱道深处,那不知何时伫立于此的冠玉男子。 倒是那宋暮白却一夕之间不见踪影,不过红柔还在客栈里,询问一番,红柔只说她家王爷去了近郊寻找,因为心里担忧,因此事先未来得及与他们通声。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既然红柔还在首城,那宋暮白也迟早会回来。 如此一想,花一寒倒是松了口气,他再次搂住小家伙哭得发颤的瘦弱身子,喃喃的保证:“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沈雁雪那个人,怎么可能出事?那个比男人还强悍的女人…… 花一寒走了 9 十二月的天气冷得让人发颤,雁雪睁开眼睛的刹那,触目所及的,便是一张淡秀婉约,眉目如画,冰肌玉骨的妩媚脸庞。 脑子还有些混乱,她吃力的想撑起身子,对方好似发现她醒了,微微偏首,冲她莞尔一笑,粉唇轻掀:“醒了?” 雁雪颦眉,眼前这人她是断不认得的……她整理整理思绪,却发现自己脑中的记忆,只停留在与尚培一战后,她气虚微弱,身乏体疲的时刻……那眼前这人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想着,她便眨眼开始开始扫视屋内的一砖一瓦,屋内装饰很朴素,墙角还有耙子,看来是个农家…… 见她神色紧绷,苍白的脸色还没回暖,唇瓣干涸开裂,那妩媚女子起了身,到桌边倒了杯茶,又走过来,将茶递过,轻笑着道:“不用紧张,你身子还未好全,省下力气养伤吧。” 接过茶杯,精锐的双眸审视般将眼前的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不认识的,真的不认识。 “这水没毒,喝吧。”似一点不介意对方的打量,妩媚女子千桦一笑,口气仍满是包容。 端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须臾,雁雪才收回视线,轻抿了一口香茶,只觉得喉头干涩尽消,身子也顿时舒爽了些。 见她喝了,那妩媚女子方才翩翩落座,淡笑一记:“我叫如风。” 短短四个字,却让雁雪差点喷茶…… 什么?这个人也叫如风?与风华四妓的其中一妓同名?嗯?是同名还是同人? 审视的目光再次侵袭而上,如风有些无奈,却还是好心的递给她一张锦帕,让她擦擦唇角遗留的茶渍,顺手再拿过喝了一半的茶杯,放到小案上…… 捏着锦帕,定定的看着眼前此人,好不容易适应了喉头的松动,雁雪这才呐呐的张口,尝试性的问:“是你……救我?”说完,只觉得刚才的香茶的确有效,此刻说话似乎也不觉得半点不适。 如风摇摇头,脸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笑意:“不是。” 雁雪凝眉,心下又是警惕。 如风看她表情霎时又凝重了,很是无辜的摊摊手,委屈的道:“但我可告诉你,救你的人我认识,只是他不希望你报恩,因此不打算现身相见。” 未料听到此处,雁雪却撇开眼去,只冷淡的嗤道:“他怎么我要报恩?” “嗯?”如风一愣,随即又想起这位沈姑娘洒脱豪迈的随意性情,便有些了然。施然一笑:“说得对,若是下次还有机会,我会告诉他不用躲着你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讽刺?什么叫下次还有机会?她沈雁雪像是那种三番四次要受人搭救的懦弱之辈吗? 雁雪眼底猛地闪过一丝厉色,脑中又想到了临昏迷前却没能将尚培杀死的遗憾,原本煞白的小脸登时又丢了三分血色,哼,那个尚培,她总有一日要亲手杀了,以报今日重伤之仇。 “别这么大火气,万事养好伤再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意,如风轻描淡写的道,语气中却带着丝丝关切。 雁雪没说话,只拉了拉锦被,让自己稍微暖和些,如今重伤未愈,她还不想再受风寒。 见她一点也不怕生的竟拉着被子,准备窝进被窝里继续睡,如风倒有些错愕,经不住问:“你不问我是谁救了你?” 雁雪安然的躺好,淡淡的扫她一眼:“不是不用我报恩吗?”那还问什么? 这…… 如风窘了,又还是不死心的问:“那你不问我是谁?” 现下喉咙已经分外灵活的雁雪索性闭上眼睛,慵慵懒懒的道:“你不是说了,你叫如风?”你自我介绍过了,你忘了吗? 如风捏起绣拳,脸上有些难看,她单手撑着床榻,捏紧床被,恶狠狠的第三次问:“那你总该问问你现在在哪儿,有无危险,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吧?” 似乎被她的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0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乎被她的过激的情绪给惊到了,雁雪呆呆的张了张眸,不解的凝着她,一张小脸有些木然,却还是理所应当的道:“等我伤好了,不管这是哪里,不管有无危险,我都会出入自如,既然如此,我还问这些无聊的事做什么?”言下之意就是,我伤好了,莫非你还拦得住我吗? 如风认输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枉她为了这没良心的女人还顶撞主子,差点被主子扣上个犯上作乱的名头,没想到这女人却是天生冷血,一点不知感恩图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如风悲愤了,妩媚妖娆的小脸涨得通红,她索性翻身坐下,一双凤眸狠狠的瞪着某张椅子,眼神专注,就像要以眼刀将那张无辜的椅子千刀万剐,拆木重建似的。 ………… 之后,过了三天大吃大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尽使唤如风为她捏腰捶腿,各种按摩的沈雁雪,终于伤好了,不说全好,至少内力恢复了五六成。 伤好了,就该告辞了,而就在雁雪刚依依不舍的表露出要回家的意愿时,如风却出奇的热情,立刻风卷残云的亲自为她收拾好包袱,深怕她后悔似的,将她推上马车,眼见着马车绝尘而去,无视车内之人那频频回首,无限眷恋的不舍目光,重获新生的如风立刻掏出鞭炮,噼里啪啦的大肆庆贺自己终于脱离苦海,重见天日。 而马车内,雁雪想到往后就不能过这种任人服侍,受人伺候还不用付工资的资本主义地主生活了,她便有些惆怅,叹了口气,倒在车厢内,倦意来袭,索性睡个午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而停,她睁开双眸,正好车夫撩开车帘,憨厚的冲她道:“姑娘,到了。” 雁雪嗯了一声,抱着小包袱钻出车厢,一抬眸,她愣住了……眼前这个大门口有一滩血,红木大门有几双血手印,“沈府”二字牌匾歪七扭八,要掉不掉的半挂在半空中的鬼地方,是哪里? 回过头,锐利的眸光直射车夫,车夫乍被她寒眸一盯,连忙慌张摆手:“姑娘,这真是沈府,首城城东的沈丞相府邸,真的……” 真的?呸,怎么可能? 这光看前门就像破庙似的鬼地方,怎么可能是往日那威赫庄严,肃穆宏伟的沈府大门?就算她昏迷,受伤,前后加起来也离开不到一个月吧,有什么理由一个月不见,沈府就成这副摸样了?拜托,她是受伤,不是失忆好不好。 寒冽的目光依旧阴狠的盯着车夫,车夫被盯得毛骨悚然,为了保全小命,连忙知无不言的道:“十多天前,这沈府的小公子不见了,过了三天,小公子是找到了,可沈府的三小姐又给丢了,这一丢可不得了,都说那沈三小姐是天煞孤星,可不,人一丢,沈府里头便频频出事,先是沈丞相不知怎的卧床不起,后头又听说沈家两位小姐前后丧命,一时间众说纷纭,又传沈府闹鬼,好多下人丫头都携款而逃,外头还有趁火打劫的,幸亏皇上仁慈,连夜派了驻城兵严守防贷,这才免于沈府家破人亡之险,反正就这么一闹,沈府就成现在这样子了,姑娘,小的说的千真万确,不敢有半点欺瞒啊……”越说越委屈,老实的车夫都快哭了,就差把心挖出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字一句,有血有泪啊。 可雁雪却仍旧黛眉微颦,明显还是不太相信的问:“你说……沈炝卧床不起?” “嗯嗯嗯。”车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家两位小姐前后丧命?” “嗯嗯嗯……”小鸡啄米更快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南一声,不再理会可怜兮兮的车夫,她提着包袱,索性踏门而入。 而车夫乍见她终于肯走了,一边酬谢神恩,一边驾着马车,飞也一般绝尘而去,只留下继续尘烟,那架势,比逃亡好不到那儿去…… 而雁雪进了沈府,但看这残溪败桥,断垣缺壁,她脸色大变,刚才车夫说什么“家破人亡”她还觉得是夸大其词呢,如今一见,光是个院子都破败成这样了,里头,更别说了。 而一路过来,也的确一个下人也没见着,看来沈府真的败了。 只是,怎么败的? 走在这上一眼还富丽美仑,雕工细致,下一眼却残垣断壁,破败荒芜的萧索园林,只觉得前后差异实在无法在她脑海里重叠…… 并且,她立志要整垮沈府,怎么还不等她动手,就被人抢先一步了? 就在她还震惊在这突然而至的国破家亡时,身后一道细碎的脚步传来,她懵然转首,与匆匆而来的某人恰巧四目相对…… “砰砰砰……”瓷器的碎裂声破空而响,划破这荒芜的寂静半空。 “三……三小姐?”对方颤抖着手指,也不管那掉落一地的瓶瓶罐罐,只瞪圆了眼睛,傻傻的指着她,惊愕的张着嘴。 雁雪眨眨眼,又点点头,还心情尚好的出言提醒:“小紫,你东西掉了。” 小紫吃惊错愕的保持石化状态,脑子里嗡嗡半晌才转过弯来,她往前走了两步,眨眨眼睛,突然,大眼睛里蓄起雾气,接着便是一阵嚎啕大哭:“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三小姐你要再不回来奴婢连死的心都有了,三小姐啊啊啊……”铺天盖地的鬼哭神嚎,雁雪还没从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的大腿被人抱住了。 脑袋一垂,便见这个往日胆小如鼠的小紫竟然史无前例的大胆,不止撰住她的大腿死活不放,还把眼泪顺便蹭在她的衣裙下摆。 雁雪满脸黑线,伸脚踹了两下,可小丫头铁了心不放手,就是被踹死也不坚决撒手,一时间倒弄得雁雪茫然无措,心里盘算着是直接把这突然中邪的小丫头敲晕,还是索性手起刀落,劈死算了? 正在她天人交战,脑中此起彼伏时,便见远处闻声而来了一大群人…… 但见“救兵”到了,雁雪总算看到了一线曙光,她苦着脸,指指脚下的玩意儿,一脸无奈的道:“谁先把这东西拖开?” “哇……娘,是娘呀……”咋咋呼呼的童音刚穿过耳,雁雪再次没回神,就感觉另一条腿兀的也一沉,三秒后,她眨巴眨巴眼,眼眸再次往下一垂……登时,脸上的黑线更急密集了…… 好吧,抱大腿是新流行……嗯,她相信,是的! 半个时辰后,雁雪坐在歪歪斜斜的正厅首椅上,看着大厅案几上淹死的盆栽,倒挂的牌匾,破碎的屏风,断了腿的紫木大圆桌,缺了嘴儿的紫砂茶壶,碎了块儿的大理石地砖……随后,再看向白衣飘飘,任何时候都不忘耍帅的花一寒;深情脉脉,何时何地都忘不了冲她发情的方骞;小心翼翼,偷偷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最后,是两眼含泪,面颊因为激红,府中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位丫头,小紫…… 看着这样一副场景,再看着这样一群人,雁雪突然怅然,果然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她不过受伤,与如风在郊外农家借宿十几天,再回来,已经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啊。 勉强冷静了一下,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尽量和颜悦色的问:“这府里……” 话还没问完,小晴天已跳出一步,挺胸抬头,义正言辞,脸上你还略带斥责的问:“娘,你知道你失踪了多久吗?” 说到失踪,若不是这臭小子先失踪,她会一时冲动,明知尚培不安好心,还送上门给他打吗?一提这个她便脸色一厉,红唇飞掀:“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upkc。 “娘,你失踪十三天了!”不等她说完,小家伙已经双目凌厉,疾言厉色的道。 已经十三天了?果然快活不知时日过,她噎了一下,还是迟疑的点点头,想解释点什么…… 见她承认了,小晴天登时鼓起双颊,声色越发尖利:“娘你知道不见了晴天有多担心吗?晴天哭得眼睛都肿了,以为娘不要我了,花叔叔也说晴天不乖,娘不要我也是活该……” “我没有……”花一寒一急,准备出言辩解。 却被小晴天的控诉再次截断:“其实花叔叔说得也没错,晴天没什么用,不能给娘挣好多好多银子,不能让娘穿金戴银,大富大贵……” “其实,晴天……”雁雪想说话,可小家伙明显不悦被打断。 “我知道娘想说什么,你想说你是有苦衷的,还想说你没有要抛弃我,还想说就算我把沈府灭了,就算我不小心打断了外公的手脚,不小心把他毒哑,不小心掐死了大姨姨和二姨姨,不小心把全府的下人吓得卷款携逃,甚至不小心引了府外强盗进来大肆破坏府邸,娘也不会不要我,娘,你是不是要这么说?”小家伙噙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自己娘亲。 雁雪沉默:“……” 见娘不说话,小家伙又鼓起勇气上前两步,谨慎的在离娘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可怜兮兮的道:“其实娘是疼晴天的吧,晴天是太担心娘的安危了,这沈府的人笨死了,找个人找了十几天也找不到,必要时候如果不杀鸡儆猴,他们根本不会尽心找娘,可是我哪儿知道他们那么不经吓,杀了几个人就把他们吓得一哄而散,娘,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晴天有经验了,晴天坚决不吓他们,舅舅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晴天已经知错了……”说着小家伙又往上挪一步,再挪一步,最后再挪一步,拉拉娘亲的袖子,小脸皱成小包子。 雁雪还是沉默:“……” “娘……”糯糯的声音带了哭腔,大眼睛,小鼻子,霎时间又红了。 明知是苦肉计,雁雪终究还是垂了垂眸,终究叹了口气,朝小家伙招招手。小晴天立刻如蒙大赦,飞也一般钻进娘亲的怀抱,吸取着娘亲软软香香的气息,小脸幸福的蹭蹭。 怜惜的抚摸着儿子的黑丝,她抬起头,只冷声冲着另外三人问:“沈炝还没死?” 方骞抿着唇,没说话,小紫现在还没止住哭,声音含糊听不出所以然,只有花一寒这个外来人最冷静,他姿态优雅的颔颔首,一脸无所谓:“在床上躺着,暂时还没咽气。” “嗯。”应了一声,她拍拍儿子的肩膀,示意儿子站起来,晴天也的确够自觉,立刻小狗似的站好,乖乖牵着娘亲的衣角,在旁静候。 雁雪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踏步往沈炝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仍旧是残垣断壁,看来好不凄惨,哎,这沈府…… 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无声的对体内的某道魂魄说:“虽说不是我毁的,可也是你十月怀胎的宝贝儿子替你报了仇,如此,你就安息吧。” 体内无人回答她,她也不在意,只继续往前走。 到了沈炝的院子,屋里只剩老管家一人服侍在侧,雁雪有些唏嘘的看着床榻上那奄奄一息,不过十几日,已骨瘦如柴,黑发花白的男子,第一次见他时,他也算风度翩翩,还对她疾言厉色,想方设法的将她赶走,今日,却已经苟延残喘,连吃饭如厕,都要被人伺候了。 见到他们前来,尤其是看到小晴天,老管家脸色一黑,很像上前阻喝,却终究力不从心,只敢乖乖矗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沈炝也看到他们来了,一张奄奄一息的老脸迸发出勃发的怒气,是啊,见到害自己四肢残缺,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只怕谁都很难平静吧。 雁雪一脸淡漠的走上前,站在床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仿若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终究说:“看你的样子,我若问你还好吗,你必以为我在讽刺你,所以我也不问了,直接与你说正事吧。”说着,她抬眸,对屋内的其他人道:“都先出去。” 老管家脸色一变,脚若盘根,自然不愿,雁雪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只对着另外几人道:“先去门外等我。” 方骞深深的看了雁雪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噤声未言,转身便出了房间,小晴天如今比哈巴狗还乖,只要娘回来了,他就啥都复原了,因此娘说什么他都纯真无比的答应,小紫没发言权,阎王三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三小姐不走,啥都好说,倒是花一寒一脸莫名的看了雁雪好几眼,这才慢吞吞的出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合上房门。 屋内清了场,看也不看坚守立场,死也不离开自家主子的老管家,雁雪走到床边,坐下身子,看着双眸爆发着熊熊怒火的沈炝,却轻描淡写的道:“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你的事我查得很清楚,你一生花心,府中虽只有一妻,外头的莺莺燕燕此起彼伏,而你的情人们肚子也争气,也给你留了不少种,不过你却嫌她们身份不好,不配替你育儿,不是将她们赶走,就是一尸两命,你也算作恶多端了……”说到这里,却见沈炝并没半点愧疚,仍旧满脸勃发,似乎那些外头的野种,对他来说不过尔尔,说不好听点,就是些风流完的后遗症,能除就除,除不了就扔远点,眼不见为净。 他的反应雁雪毫不吃惊,她虽冷情,却倒是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这些事她早在决定回沈府之前便调查清楚了,这沈炝的为人,的确担得了个“烂”字。 散漫的捻着自己垂落胸前的发丝,青丝绕着玉指,她继续道:“对你来说,我与那些该被赶走,或者该被杀死的野种毫无区别,你的心里,虽说并不爱刘氏,却也只接受正妻之子,即便正妻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继承香火,对你来说也无妨,因为只有嫡出,才有资格,有身份称你沈大丞相为父……” “哼。”沈炝冷哼一声,虽说毁了声带,但鼻腔还是能发音了。 不怪他此时此刻还敢如此嚣张,雁雪只悠然自得的继续道:“但是你恐怕不知道,你那两个自认为最符合你身份的嫡女,其实并非你亲生的……对了,你知道天蚕酒楼吗?就是城西主街那间北江国第一酒楼,呵呵,你宝贝女儿的亲爹,就是天蚕酒楼的老板尚培,怎么,你的眼神是告诉我你不信吗?唔,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夫人刘氏与尚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初恋情人?难道你不知道七年前我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之间的j情,才被刘氏用计迷晕,才被沈云雪、沈安雪掳截出府?难道你不知道当时我命悬一线,差点魂归西方全是败你的好妻子,好女儿所赐?沈炝,算起来,就算我是野种,可我到底也是你所出,你却因为三个外人,眼看我受尽欺凌,这次回来甚至协同她们想再赶我走,你说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好事,如今我奉还给你的,又何止利息呢?” 说到这里,沈炝的脸已经青黑交错,他狠狠的瞪着眼前淡笑悠然的丽颜,须臾后,火气上涌,他突然发疯似的嚎嚎乱叫,身子发狂似的翻动,可因为手脚断裂,四肢根本半点力气没有,到最后,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唯有哭得泪流满面,呜咽痛苦…… 老管家见状早已扑上来安慰他家主子:“老爷,您别动气,别动气,身子要紧,身子要紧啊……”光说别动气,却并未反驳雁雪的话,雁雪不禁多看了这老管家两眼,看来他也是个明白人,这府中的大大小小,也都没瞒过他的眼睛。 雁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刚准备往外走,却听老管家突然嚎啕大哭:“老爷,老爷您这是何苦呢?夫人与小姐对您不忠,您不是还有老奴吗?老奴对您忠心,一辈子忠心……” 雁雪不禁回头,便看沈炝全身死静,满脸涨红,双目瞪如牛铜,却久久不眨…… 这是……活生生,被气死了? 叹了口气,她推开房门,房间外的几人自是也听到了老管家的哭叫声,一时间倒是都没人说话…… 雁雪淡扫了方骞一眼,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她并未解释,只是绕开他下了阶梯,一路往院外走,这沈家的事是解决了,可是尚培和刘氏,还没完呢。 小晴天乖巧的如小尾巴般跟在自家娘亲后边,小紫几乎毫无考虑的,也跟上了三小姐的步伐,倒是花一寒,深深的看了方骞一眼,难得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随着三人一同离去。 而方骞站在屋外,听着里头老管家哭声不止,又回头看了眼四人离开的方向,终究还是踏进了房间,走到了这位也算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身边,如今沈府无人,雁雪又恨父入骨,是不可能为他披麻戴孝了,沈世伯啊沈世伯,你一生妻儿无数,到最后,却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报应这东西,真由不得你不信。 “娘,我们去哪儿?”刚踏出沈府大门,小晴天便面露讨好的问道。 雁雪眉眼未抬,面部表情的道:“天蚕楼。” “嗯?”小家伙一愣,又问:“去做什么?” 这次雁雪停下了脚步,回头阴测测的看了儿子,那一眼,直看得晴天头皮发麻,末了,她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拆楼。” “啊?”拆楼?小家伙眼中神色幻变,显然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叙述自己此刻的心情。13443720 却见雁雪又何其温煦的摸摸儿子的头,一脸温柔慈祥的道:“乖儿子,一会儿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楼梯什么,想拆就拆,招牌什么,想踹就踹,还有天蚕楼的老板……想杀就杀……”说到杀字时,晴天明显看到娘亲狠狠的咬了咬牙,表情狠戾凶狞了不少。 出么眼说。小家伙吞了口唾沫,心里嘀咕着,这北江天蚕楼的老板怎么惹了他家瑕疵必报,阴险歹毒的娘亲了? 花一寒看着雁雪那跃跃欲试,双眸蠢蠢欲动的架势,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所有安静的站在一边,听候号令。 见大家都没“意见”,雁雪舒快的笑了笑,一张秀绝精致的小脸登时流光溢彩,明媚夺目,眸子弯成月牙状,她温柔的道:“好了,走吧,拆楼去……” 这么快乐的去拆楼啊…… 花一寒默了,小晴天默了,小紫也……默了,其实小紫单纯的小脑袋还是猜到了三小姐为何要拆天蚕楼的,肯定是因为三小姐终于发现了方将军和花公子的好,所以看不上之前找她搭讪的天蚕楼老板了,而介于三小姐本身就是一个很变态,很狰狞,很凶残,很无耻的女人,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灿烂人生有半个污点,对于那些看不上眼的男人却上赶着巴上门的男人,她就要除之而后快…… 对,一定是这样,三小姐就是这么一个不问缘由,嗜杀成性,凶暴残忍的人。 小紫以为自己猜对了,一张乖巧的小脸登时露出得意的神色,这莫名的神色,看得偶尔视线瞥过来的雁雪一阵哆嗦,后背不禁一片发凉。 整理好了情绪后,雁雪兴致勃勃,一心准备大刀阔斧的直接将天蚕楼灭了,可刚一回头,便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俊脸庞。 一时间,满脸兴奋全归于零,她神情一震,抿唇不动了。 而下一秒,不出意外的,小晴天也当即欢快的喊道:“舅舅……”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也似的冲到了梯下大道上,钻进了一袭青袍的仇钰怀里。 仇钰单手抱起小晴天,目光灼灼的盯着雁雪,那眼神分明就在说“我听到你们刚才说的话了”。 两人对视半晌,雁雪倏地哼了一声,桀骜不驯的道:“没错,我就是要找尚培算账。” 仇钰墨眸一眯,冷哼一声:“胡闹。” 雁雪眼神一急:“什么胡闹?仇钰,我的事,你少管。”说完,冷眸扫向正窝在舅舅怀里的小晴天,冷声唤道:“晴天,过来。” 小家伙刚刚从痛失娘亲的恐惧中苏醒,不能再冒着半点得罪娘亲的险了,听娘一唤,当即窜出舅舅的温暖怀抱,蹭蹭蹭跑到娘亲身边,乖巧的恢复成小哈巴狗的摸样。 “雁雪……”仇钰缓缓上前,眉头却蹙成一团:“我知你不服,可你我都知,尚培如今还都动不得。” “我不知。”雁雪扬起下颌,满脸冰冷:“我只知道他连续七掌,打得我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若非我福大命大,现在你我早已天人永隔,还能这般平静的对话?” “什么?他打你?”花一寒脸色一黑,连忙上前抓着她肩头前后左右的审视:“他打你哪里?还痛吗?” 雁雪垂了垂眸,拨开他的手,只看着仇钰道:“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不等仇钰说话,被拨开的花一寒倏地面色一沉,看着雁雪清冷孤傲的脸庞,只兀自抓住她的双肩,逼她对视自己,待看清她眼中的一片错愕,他才恶狠狠的又问:“我问你他打你哪里?” 雁雪一愣,倒是没再反抗,只是摇摇头,淡淡的道:“没事了。” 花一寒眼神一眯,手中劲道加大,声音更是徒然升高:“我没问你有事没事,我是问你他打你哪里?伤得怎么样?” 雁雪看他突然发火,有些木然,又觉得肩头被他捏的一阵吃痛,她咬了咬牙,不悦的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呢?”花一寒突然眼含怒色,盯着雁雪的目光更是猩红灼热。 雁雪捻眉眨眼,没说话,只愣愣的看着花一寒,四目相对,半晌,花一寒突然手指一松,黑若曜石的眸子也掩了下去,他别开脸,不再回头,脚步黯然的往右走去…… 看着他莫名萧索的背影,雁雪有些想唤,可声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对于花一寒,她不知他对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或许超过了朋友,但是她却可以肯定,她对他,只能停留在朋友…… 不是他不好,而是不适合,不适合,就不要给对方假的希望,否则,她就太过分了……人心,是最伤不得的东西。 冷静下来,她转过脸,不顾小紫与晴天欲言又止的眼神,盯着仇钰又说:“我非你分舵之人,你拦不住我,就算北江分舵找人寻仇,找的也是我沈雁雪,与你仇钰无关。”说完,她便准备踏步下梯。 却不料仇钰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声色骤然狠戾严肃的道:“他也来了。” 雁雪本打算强行挥开他的手,却被这突兀的四个字弄得心神一震,她眯了眯眸,唇瓣紧抿。 看他不动了,仇钰才说:“楼主也在北江国,我不管你与尚培有什么纠纷,总之在那个男人面前,你动不得天蚕楼半分,否则……”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我也保不住你。” 雁雪只觉得手臂一紧,她挥开仇钰的钳制,阖上双眸,眼底的不甘与愤恨也随即掩去,她虽然没见过那所谓的幕后楼主,却也知道,能建立起四国天蚕楼的人物,不会简单,虽然他建楼的目的不得而知,他的身份亦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危险的存在,更重要的是,最近几年,听说那个人一直在找崇门的麻烦,她也算是半个崇门之人,而仇钰更是曲十三的嫡传弟子,若是那个楼主以此为借口,去动仇钰,那可不好办了。 到底仇钰是她义兄,六年的情分,不是假的。 如此权衡后,她敛下眉宇,淡淡的扫了仇钰一眼,漠然回身,直挺挺的又走进破败如斯的沈府。 小晴天与小紫也乖乖的随行而步。 而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再看了看半空中半挂的沈府匾额,仇钰苦笑一记,看来到底来晚了…… 其实十几天前他便到了北江,不过,偶然发现了些小秘密,没想打跟踪一番,赶回来,已经阻止不了什么了。 倒是楼主为何会来北江国?他又到底还想对崇门做到什么地步? 沈府丞相死了,如今的沈府可谓一败涂地,而方骞也算有良心,还以世家的身份,为沈炝、沈云雪、沈安雪举行了简单的丧礼,可到丧礼结束,刘氏都终究没出现,这让守株待兔,准备一网打尽的雁雪忍不住一阵失落,同时心里也更确定了,私人待杀名单中,第一名和第二名必须由尚培、刘氏全权占领。 刘氏不出现也算事出有因,可沈炝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兄弟,却也没出现,这更让雁雪冷笑,这么重视嫡系关系的沈炝,到最后,却被自己的亲妹妹,亲兄弟抛弃了,不就因为她在此,这两人怕被牵连受池鱼之殃吗?倒真是自私自利。 等丧事办妥了,一行人也终于要回南宁国了,来的时候一行五人,回去的时候一行六人,沈雁雪,小晴天,仇钰,方骞,天影,小紫。 没有花一寒,也没有宋暮白主仆,宋暮白不重要,但是花一寒,自从那日后,便不告而别了…… 小晴天望着娘亲缄默的侧影,有些黯然的垂下眸,那天娘与舅舅说完后,第二天娘就打算回南宁了,可是却找不到花叔叔,娘嘴里不说,可行动却停了下来,娘明明不想参加丧礼,可为了等花叔叔,她还是老实的呆着,却不想丧礼结束,花叔叔也还没回来。 花叔叔是不是不回来了?他不是一直知道娘不喜欢他吗?怎么这次却爆发了? 晴天单纯的以为,花叔叔应该再努力一点,娘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看吧,最讨厌的宋暮白不在,本来花叔叔可以趁势而起,现在却白把机会浪费给了这个方骞将军,真是吃大亏啊吃大亏。 小晴天越想越不服气,看方骞的眼神也越发赤裸裸的憎恶。 方骞不懂自己哪里惹了这个小灵怪,只温煦的对他报以一笑,却不想小家伙愤愤的别开眼去,挪到自己娘亲怀里,还不忘回头恶劣的对方骞吐吐舌头,以表自己真的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他…… 这让无辜的方骞更是懵懂委屈…… 皇上来相见 2 到底是家乡舒服,马车刚进城门,小晴天便抑制不住兴奋的探出小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机灵的望着街边琳琅的摊贩,感受着不同于北江国的冰寒削骨空气,深吸一口气,又缩回头,对着娘亲乐呵呵的道:“娘,咱们南宁暖和多了。” 看儿子蹦蹦跳跳的好不兴奋样子,雁雪平稳的眸底也沾带了一丝柔和,是啊,外头哪里有家乡好。 方骞将母子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划过几缕异样的感觉,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深深的凝视着今生最爱的女子,嘴角微勾,带着一抹宠溺。 雁雪明显没注意到方骞的眼神,或者见到了也装作没见到,该说的都说了,若是对方继续纠缠不清,她能给的唯一回应,就是不回应了。 而马车中,从头至尾保持稳定的,只有仇钰一人,他始终淡漠无语,面无表情,可在马车进入城门后,却无人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凶狠,似乎,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马车先到万紫千红楼,白日的万花街自然冷清,撩开帘子亲眼目睹雁雪、晴天、小紫三人欢欢快快的踏进那绯红大门,方骞眼底禁不住闪过一丝受伤,虽然早已知道这间青楼是她开的,但是却未曾亲眼目的她如此随意进出……这里,到底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而他眼底那丝拘束,被仇钰尽收眼底,冷笑一声,冰冷的声音随意溢出:“方将军是否无法接受了?” 方骞回过头,无谓的眼神毫不退让的与仇钰对视,脸上表情认真且凝重,斟词半晌,他才道:“我会娶她。” “是吗?”仇钰只是淡然的笑笑,可眼里却满含讥讽,似乎对方的信誓旦旦放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方骞有些恼怒,还想再说些什么,仇钰却已径直朝驾车的天影吩咐:“送方将军回府。” “是。”车外天影恭敬的应了一声,下一秒,仇钰已经翻身下车,闪身也踏入万紫千红楼缕空唯美的大门。 方骞紧握双拳,也想跟去,可不等他动,马车已经匀速的驾驶起来,他蹙眉,撩开车帘对驾车的他天影道:“停车。” 天影头也没回,淡淡的说:“主子吩咐送方将军回府,还请方将军莫要为难小的。” 方骞不禁咬牙,回头再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糜虹艳街,满心不甘。 一回到自己的小角楼,雁雪便没形象的爬上软床,一边的小紫谨慎的环视眼前的一切,素来胆小的她有些兴奋,又有些慌张,对未知的地方,到底还是存有恐惧的。 “小紫,水。”床上的某人大喇喇的呼唤,一副上了床这辈子就不会下来的死样子。 小紫应了一声,走到桌边看了看,却发现茶壶里是空的,她提着水壶,呐呐的望了望床上眯着眼睛假寐的三小姐,道:“奴婢下去打水。” “嗯。”随口应了声,雁雪便把自己柔嫩的小脸埋进充满熟悉味道的床褥中,伸了个懒腰,想着索性睡个午觉好了。 可刚打定主意,就听门外“砰”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将她的瞌睡虫彻底驱走,她颦了颦眉,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管有些糟乱的青丝,懒洋洋的蹭到门边,冲着外头不悦的轻斥:“怎么这么不小心?” 刚说完,伸头一看,却见伫立在门外的竟不是小紫,而是个一身翠衫,容貌娟好,身形却略显纤瘦的年轻女子。雁雪眉心深拢,锐利的眸子轻易的迎上对方倔强坚韧的视线。 “是你。”这句话里,没有重遇故人的兴奋,反而带了一丝审视。 对方没说话,只蹲下身子,伸手捡起一片片的瓷片,再将瓷片丢在木质托盘里,动作捻熟稳固,似乎一点也怕瓷片会割伤自己,只乖乖的做着自己要做的事。 看了看碎瓷片下那晕黄的茶渍,雁雪挑了挑眉,感兴趣的道:“你替我送茶?真稀奇,我以为就算你肯来,也会离我越远越好,至少不会在我第一天回来,就送上门来伺候我。” 对方还是没说话,而捡好最后一片瓷片后,她就端着托盘,站起身子,恭敬的朝一脸轻漫慵懒的雁雪福了福身,转身准备下楼。 “喂。”掀了掀眼皮,雁雪淡淡的唤。 对方停下脚步,回过头,低眉顺目的对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吩咐,只是她口中仍旧不置一词。 虽然她不是故意不置一词,只是因为她已经不会说话了而已…… 从上到下将对方打量一遍,雁雪评断的视线慢慢回归平淡,她挥了挥手,旋身边走边说:“不用你来服侍我,我会告诉四娘,让你做些轻松的活计,至少你不需要勉强自己面对我这个大仇人。” 是的,仇人,而那个一身翠衫,始终奴颜婢色,却眼神异常坚定的年轻女人,就是广坞府内,憎雁雪入骨的钟若。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孤身一身更可怜,更可悲了,虽然知道她多半不会接受,但是这间万紫千红楼反正也收留了这么多可怜女人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要紧的?因此离开广坞府时,雁雪便给了钟若一些银票,顺带一封亲笔书信,书信是告诉她,若是不愿颠沛流离,不怕终年面对她这个仇人,大可到京城万紫千红楼,不是要她寄人篱下,只是这里是个平静的地方,也是个安全的地方,她可以做些简单的活计,反正工钱照算,也不偏袒什么,说到底,只是提供一个自力更生,稳定安全的工作环境,如果她愿意,可以来,如果不愿意,也无所谓。 这并不是雁雪在愧疚什么,事实上她本来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张老大的死,根本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看钟若弱女飘零可怜才偶尔日行一善,对她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抱着大家都是女人的平淡想法,顺道施以援手。 雁雪叫钟若来万紫千红楼的想法很单纯,所以现在钟若也并不需要勉强自己伺候她这个“仇人”,在这里,她的身份是老板,而钟若的身份就是婢女,很简单,很明确,不打压,不私怨。 顺势关上房门,重新趴回软绵绵的床榻,雁雪闭上眼眸,美美的准备继续会周公,可不等她二次归眠,门外却又响起了慌乱的碰撞声…… “啊呀呀……啊……”慌忙的叫喊声惊得床上的某人再次睁眼。 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的某女二次跳下床,开门一开,第一个看到的还是钟若,只是钟若并没看自己,反而一脸诧然的看着二层的楼梯拐角…… 雁雪视线一随,这一看,她脸黑了。 只见楼梯拐角处,一脸懵懂吃痛的小紫跌在木质阁面上,旁边,一地的茶壶碎片七零八落,不少水渍打湿了小丫头衣衫的裙摆,让她看起来好不可怜。 额前黑线划过,抚了抚腾条的青筋,雁雪沉吟好久,才一脸无奈的喃喃自语:“我是不是不该喝茶?” 拐角的小紫好像听到了,连忙从爬起来,可怜兮兮的扁着小嘴,紧张的道:“三小姐您不要生气,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给您重沏一壶,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杀奴婢……” “停!”知道这丫头每次都会喋喋不休一大段,雁雪适时的抬手打断,勉强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道:“行了,我不渴了……”然后一转头,冲着门边的钟若道:“你先带她下去换件衣服。”说完,不再吭声,旋身进房。只又过了数秒,便听里面传来个愤怒的咆哮:“谁敢再扰本小姐睡觉,本小姐就杀了谁——” 闻言,门外的二人均无语对视,钟若面无表情,小紫却泫然欲泣。 领着小紫到了自己的屋子,屋里有两张睡铺,显然除了钟若,房里还有另一个住客,只是此时两张床都是空的,说明另一位住客出去了。 钟若从箱子里翻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的递给小紫,旋身准备出门。 小紫却紧忙拉住她,钟若攒眉,回头不悦的瞪她一眼,小紫却似毫未发觉对方的不善,只绽开一个纯真笑靥,乖巧的说:“谢谢你。” 这个笑容太过天真无邪,钟若不由得愣了下,却见小紫已经开始解着自己沾湿的外衫,还笑眯眯的冲她问:“姐姐你在这里很久了吗?你是服侍三小姐的吗?” 钟若未语,只冷冷的坐得老远,背过身去。 小紫见她不答,只当是老人对新人的冷淡,并未所觉,仍旧一脸明媚张扬的道:“我以后也要伺候三小姐吗?其实三小姐不喜欢我,之前在沈府她对秋云姐姐、春儿姐姐都很好,就是不喜欢我,不过也许因为我笨吧,三小姐那么能干,那么聪明,我这笨手笨脚的,不会做事只会误事,要是又惹三小姐生气就糟了,三小姐脾气不好,多生几次气肯定一手拧断我的脑袋,唔,我可不想这么快没脑袋……” 钟若仍旧保持动作,似乎这喋喋不休的话语全未传入她的耳朵。 小紫三两下换好了衣服,兴冲冲的跑过去拉着钟若的手,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姐姐,你教教我怎么服侍三小姐才不会做惹她生气吧,其实我虽然很怕三小姐,可是我还是想跟在三小姐身边,三小姐很厉害的。”说着,大大的眼里噙满了崇拜,一想到她家三小姐英姿飒爽,目空一切的样子,小脸满是兴奋的绯红。 钟若翻了个白眼,抽回自己的手,兀自出了房间…… 小紫愣愣的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嘟了嘟嘴,连忙紧脚跟上,仍旧像个牛皮膏药似的黏着钟若,还不时伸手挽挽对方给的胳膊,哀声求道:“姐姐你就教教我吧,我保证我会认真学,绝对不会给姐姐制造麻烦。” 钟若现在真的很后悔,数月前当沈雁雪留下两张银票,一封书信走了后,她气得差点想把银票和书信都撕了,对她来说,这根本就是敌人对她的施舍,如果还想保留最后一丝自尊,就断断不能接受。 可转念,沈雁雪的话又一直不漏的回荡在她的脑子里,是她害了张老大,是她害了她的丈夫,这些判词,就像无形的大网,张罗着她,将她死死囚禁,似乎再也逃不出来…… 银票与书信终究没撕碎,而在她漫漫无期的走了一个月,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京城,走到万紫千红楼大门口后,她一个月前的信念,似乎也在这刻出现了偏差,或许这不是施舍,反而是她报复的好机会,她会让沈雁雪证明,到底谁才是做错事的人,谁才是罪魁祸首。 抱着这样的目的她找到了花四娘,而花四娘看了信,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只简单的吩咐她几句,让她安心做事就好。 而自从进楼后,她又不时听到窑姐儿、丫鬟们一字一口的说那沈雁雪是多好多好,每次听到这些她都是冷笑,也就只有这些受人收留,寄人篱下的鳏寡女人才会将那冷血无情的女人当做神明奉拜…… 而刚才,当她路过院子,惊鸿一瞥沈晴天那稚嫩欢快的身影时,她便知道那个女人回来了,既然如此,她的报复计划就要开始了,首先,要告诉她,她敢接受挑战,敢来万紫千红楼,更会继续留在这儿,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为夫报仇,为山寨那些枉死的兄弟报仇。 所以她主动去小角楼奉茶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1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实则是示威…… 只没料到计划还没成功,反而出师未捷身先死…… 没然这你。斜眼睨了眼死巴着自己不放,拼命往自己身上靠,还唠唠叨叨,如苍蝇一般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牛皮糖,她只觉得死的心都有了,有谁能将这女人拉开?她现在头好痛啊……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啊?我叫小紫,紫色的紫……” ………… ………… 夜晚,万紫千红楼三楼的悬栏边,照例视察业务的雁雪一双水漾般的眸子淡然的扫视着下面纸醉金迷的一片,嘴角微微轻勾,看来很是满意。 花四娘在旁静陪着,眼看老板心情不错,才笑着提道:“那个……弯弯又被仇老板困在房里……” 以往来说,弯弯被仇老板单独困着,就代表了万紫千红楼又有一笔大进账了。 花四娘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老板,原以为老板会笑得出沐春风,春情荡漾的立刻跑去弯弯房里趁机敲一大笔,却不料等了半天,却只听老板没什么表情的嗯了声,随口的道:“他们也好久没见了,就让他们腻歪腻歪吧。” “咦?”太阳从下水沟出来了?一向嗜钱如命的主子竟然会说出这么人性化的话来,是天下红雨了吗? 斜眼瞥了眼花四娘那惊愕得仿佛可以塞下两个生鸡蛋的嘴,雁雪蹙了蹙眉,不悦的问:“怎么了吗?” 花四娘立刻摇头,无比顺从:“没有没有,这样很好,很好……” 雁雪又嗯了一声,眼看着视察工作视察得也差不多了,她便旋身想下楼,可踏步前,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对花四娘云淡风云的道:“包夜一晚上三千两,看着仇钰要包几晚上,回头一次性跟他算清。”说完,莲步慢移,只留下一片纤白的婀娜背影。 望着那一抹素白消失,花四娘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幽幽的望着楼下其乐融融的一片场景,认真的嘟囔:“本性之所以称为本性,就因为它磐石无转移。”就好像主子之所谓贪财,那只是因为她是主子,是那个见钱眼开,视财如命,能宰两刀绝对不再一刀的的沈雁雪……唉…… 刚下了楼梯,本打算转回后院再去视察视察,却不料一楼某间雅间门扉突然打开,接着,一个摸样乖巧,柔柔弱弱的小厮走了过来,对着沈雁雪便道:“请问是沈老板吗?我家公子有请。”13539077 雁雪冷眸随意扫了一眼那开阖的门扉,淡淡的道:“拉关系就不用了,我不喜交际。”说完就准备走。 那小厮强忍着抽了两下嘴角,却还是执着的上前一步,挡着她的去路,继续道:“我家公子只是有些事想问问沈老板,还请沈老板莫要小的为难。” 颦着眉,雁雪显然不悦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三分疏离,再次开口:“若是看中了哪个姑娘,对不住,不卖。” 那小厮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双秀白的拳头捏了捏,这次说话时,隐隐都能听到磨牙声:“不是讨卖姑娘,是别的事,还请沈老板拨冗半刻,费不了您多好时候。” 费不了多少时候也得费时候啊,脸上闪过不耐,她冷声道:“半刻钟一百两银子,若是你家公子肯付着谈话费,本小姐就肯与你进去。” “你……”那小厮显然被逼急了,抬头就想说什么。 却听厢房内,一道温润和煦的男声适时的飘了出来:“小棠,请沈老板进来吧。” 那秀气小厮还想说点什么,却畏惧主子的威压,只得闷闷的垂下头,对着沈雁雪做了个请的收拾,可眼底却满是不悦。 既然肯付钱,那就另当别论了,雁雪当即不再矫情,两三步便进了雅间。 一楼的雅间没有二楼,三楼的雅静,不时还能听到大厅里吵杂,这样的房间,通常只是些无甚家底的普通男子所包,只图个简易的安静,因此方才雁雪提出半刻钟一百两银子时,她是断定对方不会应的,但对方应了,即如此,倒还让她有些诧异了。 而一进厢房,便见一位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金袍男子端坐桌前,桌上放了两三样小菜,而他正端着酒杯,一派恣意的看向自己……雁雪也算阅人无数了,这万紫千红楼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却难得见到此男这种,仿佛只要坐在那里,便是天地的霸者般的轻狂傲慢。 颦了颦眉,她闲淡的落座,一脸公事公办的道:“时间宝贵,公子有话就说吧。” 对方却只看着她笑了一下,脸上露出悠然惬意的表情,轻描淡写的问:“沈雁雪?” 雁雪嗯了一声,也笑得客气:“公子直奔主题吧,少绕些弯子,你也少花些银子。” 那伫立一旁的小厮再也忍不住了,拔前一步就气势汹汹的吼道:“放肆,我们家公子做什么还用你教?” 雁雪眼角随意一晒,冷撇了那小厮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小厮只觉得被那冷冰冰的眼神一盯,登时后背发凉,脚下有些虚晃。 咽了口唾沫,小厮委屈的望向自己主子,却见那金袍男子只是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小厮虽心有不甘,却还是默默的退至门边。uo8d。 雁雪回首时,就见一双欣长白皙的手指继续把玩着茶杯,男子薄唇微掀,随意的道:“沈姑娘果然与众不同,也不乏我那弟弟为你甘冒奇险,连我这个做哥哥的命令,都胆敢违背。” 他弟弟? 雁雪似乎这才想起什么打量起眼前这男子的容貌,身长如玉,气质若竹,看来优雅和善,清雅若仙,实则狂傲不羁,霸气凛然,这样的男人,他倒想不出所认识的人中,有谁与他相貌性情相近的。 似乎看出她的迷惑,金袍男子只微微一笑,放下酒杯,翩然俊姿的道:“舍弟正是宋暮白。” 宋暮白? 雁雪沉稳的面色里顿时闪过一丝错愕,愣了足有三秒,她才迟疑的上下打量眼前这男子一圈,最后又停顿了十几秒,才试探的问:“你是……皇帝?”她没猜是别皇子或王爷,只猜是皇帝,那是因为她只知道皇帝是玥王的哥哥,其他的王宫贵胄,她一概不认识。 “大胆,见了当今圣上还不下跪行礼?竟还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不要脑袋了?”那小厮……不,是太监小棠子当即恢复血气,大大一喝,只觉得终于找回了皇上身边一等近身太监的尊严了。 雁雪扫了狗仗人势的小棠子一眼,再转头看向金袍男子宋暮衡,这一看,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从他身上看到了宋元均那小王八蛋的影子,好吧,虽然宋暮白只说宋元均是他兄长之子,可是雁雪所能猜想的他兄长,就只有皇帝一个,所以她理所应当的把皇帝当做了宋元均的老子,也因此,一想到那欺师灭祖的混球竟然绑架她儿子,她顿时一股憋屈感压在心头,态度登时恶劣了,眉目微挑,张口就说:“是皇帝就回你的金銮殿摆谱去,这万紫千红楼里,我沈雁雪便是最大。”说完,豁然起身…… 乍见她起身,小棠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口又斥:“你这女人好刁蛮,当真不要命了?这可是皇上,是皇上,真的是皇上……”深怕她不信,小棠子还强调好几声。 雁雪却仍旧一脸若无其事,回眸淡扫了同样一脸吃惊的宋暮衡一眼,突然冷笑道:“是皇上也要懂规矩,半刻钟一百两银子,眼下也过一炷香了,就算你七十两吧,我会将账目算在你们的酒菜钱上,结账时会有人提醒你。”说完,看也不再看两人一眼,径直准备拉门。 却不料身后的宋暮衡竟突然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道:“沈姑娘不愧为女中豪杰,后日宫中有场冬宴,不知姑娘可有空拨冗参加?” “我?”雁雪回头,纤细的黛眉挑了挑。 宋暮衡笑得一派温雅:“沈姑娘怎么也算是北江国栋梁之后,无论是身份还是名气,参加宫宴,都算合宜。”说到名气二字,他嘴角分明勾得深了些。 冷笑一声,雁雪哼道:“皇上倒是将小女子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若是皇上是觉得在下勾引你皇弟,那么简而言之,我对你弟弟没兴趣,你也别花心思在我身上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趁早找个门当户对的,给你家弟弟安个家,也省得他再来马蚤扰我。”说完,也不等对方说什么,雁雪便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徒留下望其背影怔忡不已的小棠子,与一脸莫名,神色微妙的宋暮衡。 房里静了好久,才听宋暮衡淡笑一声,轻声唤道:“小棠子,回宫。” 小棠子这才如梦初醒,急忙跟上,可眼底却还是有些惊诧,那沈老板方才说被玥王马蚤扰?唔,玥王虽说才华不济,到底也是个王爷,而且还有皇上庇佑,这沈老板不过是个青楼老板,却口出狂言,皇上还邀她参加宫宴,幸亏她没同意,否则这样不伦不类的女人出现在宫里,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局面呢? 小棠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那彪悍的沈老板了,可一回宫,他家皇上就用格外温柔,格外清新的口气对他说:“小棠子,后日沈雁雪会不会参加宫宴就看你了,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小棠子差点哭了,望着主子那迷人无限的笑容,他只觉得那笑里藏的明明是个黑布隆冬的深渊,而他,现在就站在深渊的渊口,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但是,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就算多想扎小人咒得那沈老板今晚就暴毙身亡,一死了之,可做的还是要做。 第二天一大早,小晴天就发现孤冷的大厅里居然坐了个容貌纤秀的小厮,小家伙是个冒险派,也不怕生,当即蹦蹦跳跳的走过去,从上到下睨着对方,迟疑的问:“贼?” 小棠子乍一看个可爱伶俐,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朝自己走来,正想着这差事也不算太差,至少能看到个小精灵不是,可还不等他伸手摸摸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便听对方很不客气的吐出个极具侮辱性的单字,脸,顿时黑了一半。 捏捏拳,抵制住心底欲发的怒气,他咬牙切齿的道:“不是,我是在这儿等你们沈老板。”以为这孩子是某个下人或窑姐儿的私生子,因此他称呼了一声“沈老板”。 可小家伙一听是来找娘的,大眼睛登时眯了起来,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一番,忍不住嫌弃的道:“追求?” 追求?打小就做太监的小棠子不太懂这民间的词汇,只下意识的摇摇头,心里嘀咕着,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在青楼里听到的词儿,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晴天松了口气,这才晃晃悠悠在旁边坐下,一脸“哥们,有心思别藏着”的问:“你找她做什么?” 小棠子想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还可能是个下人,要说皇上邀请沈老板肯定自己就掉价了,便只面色平稳的道:“我家少爷请她明日到府参加晚宴。” “你家少爷?”一心等着花一寒回归的小晴天立刻炸毛似的跳起来,双目瞪得圆溜溜的,踌躇一下才恶狠狠的道:“你家少爷是什么东西?我娘名花有主了,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娘这朵鲜花他已经决定插给花一寒那坨牛粪了,所以别人谁也别惦记。 “大胆,你这小孩满口胡言,我家少爷身份尊贵,岂是你敢随便侮辱的,况且我是来找……等等,你叫沈老板什么?” 小家伙挺胸抬头,气势昂扬的吐出一个字:“娘。” 小棠子登时见鬼似的跳起来,退后好几步,才呐呐的张张嘴,颤抖着小手指无力的问:“你……你……你……你娘有儿子啦?”不是吧,玥王居然看上一个带着儿子的弃妇?或者寡妇?或者……有夫之妇? 小晴天白了小棠子一眼,懒得回答他的废话,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小棠子却仍是一副大受打击,晴天霹雳的摸样僵硬了好久,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回神,急切的凑到小家伙眼前,忙问:“那你爹是谁?玥王吗?”如果是玥王的话,那就没事了,那就没事了…… 小晴天眉头一皱,表情有些迷糊:“玥王?”回忆良久,他似乎才想起玥王是谁,当即露出一脸嫌恶:“那个不讲义气,两面三刀的男人啊,我沈晴天这么机灵可爱,活泼天真,善良淳朴,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和那个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的的宋暮白能有什么关系?你要再侮辱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宋暮白三个字在晴天心底的分量,绝对比蚂蚁还渺小。 小棠子黑线,不论这孩子如何贬低玥王的,但是清晰明确的意思便是他与玥王不是父子,那么……玥王真的喜欢一个带着拖油瓶的残花败柳?天啊天啊,堂堂皇族,堂堂王爷,竟然如此不堪,如此不堪…… 小棠子大受打击,痴痴迷迷,脚步虚幻的往外走,他要回去告诉皇上,这个沈雁雪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她连儿子都有了,玥王不能如此丢进皇族颜面的跟她在一起,他要誓死力鉴,要誓死力鉴啊…… 当小棠子拖着半条命终于回到温暖的皇宫,并且疾言厉色,声势浩大的将自己今早的所见所闻,唾沫横飞,加油添醋的述说一便后,本以为自己主子会悬崖勒马,让玥王和沈老板彻底一刀两断,可皇上却只是幽幽的看他一眼,嘴角哧着越发明媚温煦的笑意,轻柔的说:“小棠子,明日申时若是见不到沈雁雪进宫,朕就把你这办不了事的奴才调到御膳房去收拾火堆。” 皇上为什么要执迷不悟,皇上为什么不能放下屠刀,及早回头? 小棠子很委屈,他一片丹心,却被皇上践踏于脚底,他悔啊,他恨啊,但是悔恨完了之后,他还是乖乖的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的挪向城门,小棠子只觉得屈原都没他冤,岳飞都没他惨,伴君如伴虎,他才是世界上最可怜最无助的人。 “咦,棠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小棠子木然的抬起头,便看到个容貌普通,一身侍卫装的男子,他眉心微皱,对于这种主动搭讪的,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搭理。 那侍卫像是也没看出他的不耐,只热诺的继续道:“属下是郭太妃身边当差的,那个……明日的晚宴,我家主子这两日身子不舒服,遣属下给公公带个话,明日,太妃就不参加了。” 小棠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冬宴虽说只是皇上临时起意的一场烟火宴,也就是招些人往宫里聚一聚,这眼下就快过年了,虽说年宴必定更加热闹,但是每年年宴皇上都是去太庙侍奉先帝,并不会当真参加宴席,因此就想在年前聚一次,说来皇上这要求也不高,却不料自己屋里的人先打了退堂鼓。 “若是身子不爽利,就快找太医看看吧,若是还行不动,回头我便上告皇上,让皇上抽个空头,也去给太妃娘娘请个安。” 这话里的警示意味已经够重了,那侍卫也不是傻子,自是听懂了,只笑笑,又热诺的道:“公公说的事,属下一会儿就去请太医。咦,公公拿着腰牌,这是要出宫吗?” 小棠子不想与他说话,只闲淡的嗯了声,便绕开他往宫门走。 却不料那侍卫竟然厚脸皮的跟上来,一边走一边说:“属下听说,公公是奉了皇命出宫办事,不知事儿难不难,可有公公为难的地方?属下在宫外也算有些门路,若是能有幸帮得公公一二,可真是属下的荣幸。” 这些巴结奉承之词小棠子自是听了不少,本想随口打发了他,却灵光一闪,转过头,死马当活马医的问:“那本公公问你,若是让你去请一个油盐不进,架子又大,又不能得罪的人,你要怎么将人请来?” 那侍卫笑笑,一副没什么难度的道:“这是人就又死|岤,真的架子大的人,那就投其所好,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巴结巴结,奉承奉承,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不过公公说笑的吧,这皇上要请的人,还敢说请不动?这不是开玩笑吗?” 小棠子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掩下,打着哈哈的道:“哈哈,我就是试试你小子的脑子灵不灵光,行,你小子聪明,你叫什么名字,回头若是皇上身边有空缺,公公替你美言两句,让你也从太妃那地方移出来,到底跟在皇上身边的人,才是最有前途的。” 那侍卫立即笑得讨好,忙不迭的道:“属下姓尤,单名一个渊字,公公可记好了。” “尤渊……”小棠子无所谓的念叨一句,却蓦地眼神一闪,盯着那侍卫看了半晌:“你说你叫尤渊?” 那侍卫似乎不懂他眼里的惊愕,只老实的点点头,认真的说:“属下就叫尤渊,说起,这名字也普通,我还知道个军营副将也叫这名儿呢,若是哪日我也能坐到副将的位置,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小棠子有些审视的看了那侍卫两眼,尤其是在他的脸上,就差盯出窟窿的死瞧,瞧了半晌,待终于确定了此人的确与自己所认得的那个尤渊是两个人后,便挥挥手,有些冷意的道:“他有什么好羡慕,你这在宫里当差的,倒是连宫外的实况都不明白,糊里糊涂的,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看你还是找个空去换个名字,这名字不吉利,跟了你也是一辈子倒霉。”说完,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他也不废话,只回头算是招呼的道了句:“好了,去替你主子招太医吧,明日的冬宴,皇上可不愿看到谁未出席,这算是公公我给你的提点,去吧去吧。” “是,属下知道了,多谢公公点拨。”那侍卫笑得憨厚,小棠子也没说什么,转身现了宫牌,便出了皇宫。 而宫门内,那叫尤渊的侍卫淡笑一记,旋身又往里走,出了乾龙道,再绕过御花园,往西边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这边回到了一栋清幽雅静,却尚算精致典雅的宫殿,进了殿,绕上前厅,没一会儿便进了正殿,殿内,一身穿百合色洽淡金莲花纹路便袍的雍容妇人,妇人气质高贵,面容慈和,她高坐殿首,手上捏了串翡翠玉的佛珠,看来优雅富丽,宛如普度众生的菩萨神谪。 只是有时候,看到不见得就是真的,尤其是女人,后宫中的女人,素来擅于伪装,精于隐瞒,其中门道,就连尤渊第一次得见郭太妃也差点也受之蒙蔽。 郭太妃的故事(加更) 首位上的妇人双目慈然,睨着殿下之人,温淡的问道:“如何?” 尤渊笑着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登时,一张凝笑似月,惊才风逸,面如冠玉的丰俊面庞昭然若揭,颔了颔首,他风雅也不失恭敬的道:“若是无异,明日冬宴,太妃便能见到沈雁雪其人。” “嗯。”首位之人淡淡一应,转而又问:“鬼皇呢?” 尤渊脸上的笑意登时更深了,眉目间甚至彰显出一种傲然,勉强压制住眼底的妄色,他佯装恭敬的垂眸道:“大人仍在小畴牢。” “几日了?” “七日了。” 郭太妃眉色未动,只随手搁下手里的翡翠佛珠,起了身子,神色清淡的便往梯下走,便状似随口的道:“往时过了五日,本宫便会放他出来,尤渊,你可知道这次本宫为何如此心狠?” 尤渊原本得意的神色顿时收敛,猛地想到这位可是佯似慈和,实则心狠手辣的太妃娘娘啊,他背脊冷不丁一凉,摇摇头,谦齿的道:“不知。” 郭太妃突然回首,一双保养得宜的玉手轻松的勾起尤渊光滑的下巴,尤渊身形一颤,双拳隐隐紧握,只乖乖的仰起头,与主子对视。 温和友善的笑容挂在唇边,郭太妃注视着尤渊一双黑若晶石,亮若繁星,此刻却难掩颤抖的双眸,温柔的道:“因为本宫要惩戒他,惩戒他的不老实。” 尤渊不敢吭声,只敢轻轻嗯一声,手心却早已蓄满了冷汗。 似乎发现吓着了他,郭太妃轻轻的收回玉指,双手紧阖,慢慢走到窗边,一双美丽的凤眸看着窗外的嵌嵌白妆,眉眼温婉,红唇轻掀:“本宫讨厌受人蒙蔽,下属也好,上人也罢,即便是亲子也绝无例外,尤渊,你可懂?” 尤渊点头,脑中却猛地想起了三日前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去那传说中的小畴牢本想嘲笑鬼皇一顿,可一进入,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看守的老头为他点了灯,他这才看清,所谓的小畴牢,便是一个巨大的凹池,池子里全是毒蛇,而一身囚服的鬼皇就睡在池底,尽管他脸上仍旧带着银色面具,尽管他拼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看,但那些毒蛇,还是盘踞在脚上,身上,绕着他的脖子,头顶,手臂,四肢,腰腹,有的甚至吐着信子,张着尖牙对他咆叫,丝丝丝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毒蛇几乎将他掩埋,可鬼皇却只是平静的睡在池底,一双冷眸淡淡的看着他,遮着半面的脸上看不出喜乐,身上早已破败不堪,而池岸的两边,还有无数刑具,只会那些刑具大都有些破旧了,而上面清晰的暗黑色血印还凝固不掉,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不知,是不是也是鬼皇所留的? 自那天见过小畴牢的真实面貌后,尤渊对郭太妃便抱着更为小心谨慎的态度,对自己的亲子尚且如此狠心,若是外人,指不定如何折磨呢,可最奇怪的是,素问鬼皇武功高强,而郭太妃怎么看也只是个弱智女流,若是鬼皇有心逃离,怎么会逃不掉呢?或者……鬼皇为何不逃? 尤渊自己也是个有些胆识,有些眼界的人,加之如此郭太妃对他也算颇为信任,想了想,他竟然鼓起勇气,有些胆颤的问:“那太妃打算何时让大人出牢?” 郭太妃仍旧看着窗外,那光秃秃的树枝,白压压的雪色似乎让她非常喜欢,她眸珠转动,慈笑着反问:“你说呢?” “属下不敢。”尤渊立刻单膝跪地,脸上很是惶恐。 郭太妃回过身来,未理跪地的尤渊,回到自己的首座,拿起那串翡翠佛珠,转而一问:“尤渊,小畴牢这个名字好听吗?” 好听?脑中一闪而过那成群结队的毒蛇,他手指一颤,只能缄默无语。 尤渊知道郭太妃不喜欢说谎的人,因此他不会自作聪明的只顾拍马迎合,他打心眼里说不出来“好听”二字,因此不表态反而表明立场。 果然,郭太妃并未恼,反而柔笑着亲自解释:“小畴之命源于先帝,想当初本宫豆蔻年华,初进宫闱,对着硕大的宫墙俱之颤之,先帝怜本宫年少无知,对本宫百般迁就,还曾拿过奏章亲与本宫合看,记得一次西北大旱,先帝说‘寿上无田,好比禄前无粮,百姓艰苦,他这堂堂天子就算坐拥天下,添寿添福,却何苦百姓无田耕种,伤亡惨重’,先帝一颗仁心治天下,为万民,本宫那时候就想,天下男子,当仁者,当智者,除了先帝何其二人?”说到这里,郭太妃似乎忆起了往日甜蜜,脸上不禁泛起了蜜色。 可突然,她神色一变,手中的佛珠被她捏的咯咯作响:“可叹一时容华不过三年,三年后,后宫充盈,新人换旧人,索性本宫还留有子嗣,那时白儿不过两岁,本宫以为舐犊情深,先帝贪新忘旧,但始终不会忘记白儿,可年复一年,先帝却再为踏足本宫寝殿半次,直至白儿八岁……”话至此处,她玉白的手指已经开始泛青,盯着尤渊,目光骤然凶狠非常:“白儿八岁诞辰那日,想去找他父皇得一句最简单不过的祝词,却不料白儿年纪尚小,在上书房与等候皇上检阅功课的太子撞个正着,太子嘲讽白儿,白儿年少气盛,与之相打,太子招揽太监宫女帮忙,白儿却孑然一身,那次之后,白儿断了三根肋骨,太子却只扭伤了脚踝,随后太子还恶人先告状,那次,就是那次,先帝终于又来了本宫寝殿,却是兴师问罪,大斥本宫教子无方……呵呵,蛮儿蠢钝,竟与太子争闹,尤渊,你说白儿小时候是不是太胡闹了?” 突然问向自己,尤渊只觉得心头一紧,却仍旧不敢说话。双好上皇。 “是不是?”郭太妃却执拗似的,口气加重了些,非要讨个答案。 尤渊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大人幼年,男儿争强好胜乃是正常,并无不妥。” “呵。”听了他的回答,郭太妃笑得更欢了:“是啊,与个八岁的孩子较劲,先帝可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过也就因为那日,白儿那一年的诞辰,我们母子可谓记忆犹新,而第二年开春,本宫就送了件礼物给白儿,你猜是什么?” 尤渊抿抿唇,咽了口吐沫,艰难的蠕了蠕唇:“小……小畴牢?” “真聪明。”郭太妃慈和的赞颂一声,眼睛似又飘到的远方:“就是小畴牢,本宫要让白儿知道,他的父皇是爱他的,那一畴字,便是他父对他的爱,天下百姓成千山万,他父怜百姓,就是怜惜他,本宫要让他知道,若要霸占那份独爱,便要拥进天下百姓。”说道这里,尤渊轻轻抬首,竟瞥见郭太妃眼底那炽烈的疯狂:“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白儿不乖,不诚,胡闹,蛮横,便该受罚,便该在小畴牢里面壁思过,谨记他父的教诲,八岁开始,转眼已过二十年了,从一个少不更事,懵然无知的孩童,到如今高大挺壮的青年,白儿这几年都很乖,却偏偏这次又扰了为娘的心,而这次,还是为了个女人……呵?他要做什么?相爱吗?真好,爱恋是世间上最美的东西,本宫不会阻止他与人相恋,但是……”郭太妃突然眉眼轻弯,眼底柔情似水:“但是本宫却不喜欢他为了个女人瞒骗为娘,所以,尤渊,你该懂本宫的意思?” 尤渊咬紧牙关,后背早已湿成一片,他连忙垂首,恭敬无匹的道:“是,属下知道,明日冬宴之上,便是沈雁雪命丧之时。” 郭太妃赞许的看他一眼,重新捏好佛珠,一颗一颗的转动着,嘴里轻念:“善哉善哉,你且记好你的职责便是,去吧。” 尤渊如蒙大赦,立刻退出正殿,而一到殿外,呼吸了半晌新鲜空气,他才算彻底喘过一口气来,双拳缓松,心底的颤抖也在慢慢平复如常。 好吧,现在他知道了鬼皇为何不逃了,不是逃不掉,而是已经习惯了,从八岁开始,便一年一年的习惯遭受这种惩罚,这种凌虐,这种埋藏在骨子里的顺从将他彻底变成一个傀儡。 曾听跟在鬼皇身边的人说,只要一戴上那张银色面具,他便不是温润如月的宋暮白,他是鬼皇,冰冷嗜血的鬼皇,就连身上的血液,似乎也会因为那张浅薄的面具,而变得彻骨冰冷,那张面具,提醒着他的身份,傀儡的身份。 只待脱下面具时,他或许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一个尚有人性,尚有体温的人。 刚刚平复的心跳,似乎又开始狂鸷了,尤渊回头又望了眼那清雅脱俗的秀丽宫殿,那里面,住着一个被丈夫伤透了心,却将报复全部施展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可怕女人……这样一个女人,到底是该被同情,还是该被憎恨? 只是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是没受过伤的?这一堵宫墙拦截的,除了人心,还有理智。 唉,叹了口气,脑中不禁晃过数月前的边境战场,那个驰骋于黄马之上的素白身影……沈雁雪,真没想到会是你,与鬼皇纠葛不清的,为什么是你?若不是你,该多好…… ———— 雁雪很烦,真的很烦,一出房间就看到一个张着哀怨脸,苦哈哈的望着自己的白净小太监脸,这让她刚起床本来很快乐的心情顿时跌宕了。 “我说你烦不烦?本小姐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怒了,眉头一蹙,眼神一冽,你要再敢过来,小心本姑娘手下无情。 可小棠子哪管这么多,他只知道这次搞不定,他往后只怕真的都要去御膳房抱柴禾了,可怜兮兮的挤了两滴眼泪,他吸吸鼻子,扁扁嘴说:“沈姑娘,您大慈大悲,就当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就答应了吧。” “老天爷关我何事?”她为什么要看在老天爷的份上? 边上的小晴天一脸鄙视的瞄着小棠子,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就是看在“玉皇大帝,如来佛主的份上,我家这个冷血残暴的娘亲也不会同意的,白痴。” 小棠子悲愤了,咬咬牙,挣扎了好久,终于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挂着泪递上去:“您笑纳。” 随意瞥了眼银票上的金额,雁雪原本眯成一条线的眸子登时大亮,她拿过银票,确定性的看了半天,才抬头问:“到那儿能兑?” 小棠子一看有门,心里刚开心了一秒钟,又想到自己平白损失的一大笔财产,心里一咯噔,只苦着脸说:“哪儿都能,这上头有皇家的印戳,普通银号都收。” 雁雪点点头,轻松愉快的将银票揣进怀里,看着小棠子笑眯眯的说:“嗯,好了,我笑纳了。” 小棠子点着脑袋,咧嘴道:“那明日申时……” 雁雪却困惑的眨眨眼,不解的问:“什么申时?” “就是明日的晚宴啊,明日小的派人申时之前来接您。”小棠子单纯的说。 雁雪却皱皱眉,不甚了解的又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晚宴了?” “你刚才收了银票啊……”小棠子颤着手指着她胸口,银票,银票被揣进去了…… “嗯,是收了,你让我笑纳,我就笑纳了,你没说是去晚宴的代价……”理所应当的语气。 “什么?”小棠子睁大双眸,又快哭了。 雁雪却只是平淡的挥挥手,一脸打发流浪狗的架势:“好了,不送。” “喂……你不去你把银票还我,还我……喂,你别走啊,你别上楼啊,你把银票还我,你这个骗子,骗子……” 眼见着某道纤华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被人骗了一大笔财产的某冤大头蹲在楼梯下画圈圈,而一旁,优雅的小晴天沉重的叹叹气,算是表达了他的哀悼及同情之情。走过去,拍拍小棠子的肩膀,安慰道:“小伙子,算了吧,递出去的银票,泼出去的水,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趁早回去安度晚年吧。” “你走开,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小棠子毫不客气的挥开小晴天的手,继续抱着身子画圈圈…… 小晴天无奈的摊摊手,退后一步,可晃眼间,他余光好像瞟到什么,眼眸一闪,再凝神一看,只见远处的白茫树影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影遗世独立,清晰明确,让人一眼便看能看清…… 那是……uo8d。 臣吗? ———————— 第二天,为了冬宴,御膳房的人从天没亮便开始忙忙碌碌,洗洗切切,而外殿里,各式张罗铺排的宫女太监也层出不穷,下了早朝,宋暮衡顺路绕到了外殿,这宴请宾客的外殿此刻被张罗得喜气洋洋,大有一种今晚就是年宴的派头。 他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淡笑,转首,他正待走,却见不远处一身粉红的熟悉身影正忙忙碌碌的指使着宫人们摆设张持,盯着那抹粉色身影良久,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炙热的目光,微微回首,两双眸子正好隔空相对,宋暮衡的视线绝度称不上柔和,反而有些凌厉,而对方,却先是一愣,继而面露苦涩,勉强朝他福福身,又似乎觉得隔太远请安不太好,这才步履缓慢的走过来。 待走到跟前,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一躯,清婉如泉流般澄清叮当的声音缓缓溢出:“臣妾给皇上请安。” 宋暮衡没吭声,没叫她起身,只淡淡的扫了她日渐消瘦的双颊一眼,便别开眼,淡漠的问:“为何是你在此张罗?你姐姐呢?” 粉衣女子苦笑一记,身子仍旧半伏着,只有些拘谨的道:“姐姐身子乏困,孕胎不稳,因此就遣了臣妾前来。” 宋暮衡眸光一左,面无表情的道:“下次叫别人吧,这些事不需你做。” 粉衣女子连忙垂首恭应:“是,臣妾下次必不敢僭越,请皇上恕罪。” 没再说什么,宋暮衡脚步一转,跨出殿内,旋身直走而去,后面,一溜烟的太监宫女立刻跟上,浩浩荡荡,这才是帝王的派头。13539077 粉衣女子茫然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有些怅然。 宫女如春走上前,拉了拉主子发冷的小手,愤愤不平的道:“主子为良妃娘娘辛苦,怎的还落得个不是?这皇上也真是的,那件事又不是主子的错,明明是……” “如春。”粉衣女子轻斥一声,表情有些严肃:“皇上的闲话你也敢编排?” 如春不服气,鼓着双颊咬着牙还想说什么,那粉衣女子却不给她机会,旋身离她而去,继续张罗着宫人们做事去了。 如春跺跺脚,脸上红黑相错,却也只得跟着自家主子过去…… 正趴在边上折画纸的一个小宫女远远将一切听在耳里,便侧头问身边一个大些的宫女:“姐姐,怎的皇上对若妃娘娘如此冷淡?若妃娘娘不是前太子的生母吗?不还是眼下盛宠的良妃娘娘的双生妹妹么?” 那大些的宫女也是有见识的人,睨了小丫头一眼,便轻讽的笑道:“你可听过浑水摸鱼这个词儿?” 小宫女不知大宫女想说什么,只傻傻的摇摇头。 大宫女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这若妃娘娘与良妃娘娘的确是双生姐妹,只是若妃娘娘从小身子不好,就被送到气候温宜的东天国,由他家叔父养大,而咱们皇上,十年前便与还是欧阳府大小姐的良妃娘娘私定终身,那时候皇上地位低廉,还是三皇子,欧阳大人看不上他,想着将来的皇位定是落不到这不受宠的老三头上,便一心想将女儿嫁给当时的太子,可是又不能因此得罪了三皇子,便临时想到了体弱多病的二女儿,赶在三皇子选妃时,欧阳大人便将双生双貌的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若妃娘娘嫁过来了,等三皇子发现被蒙骗时,若妃娘娘已经传了喜讯,之后三皇子被封王,若妃所生的嫡子就成了世子,接着先皇病重,然后五王夺嫡,三皇子兵力显赫,仗着势力强娶了良妃娘娘……而顺利继承皇位后,虽然若妃娘娘所生的嫡子顺利成了太子,可我听说啊,皇上当时就说了,若要封世子为太子,就要若妃娘娘卸了嫡妻的头衔,也就是,当不了皇后了。” “若妃娘娘同意了?”小宫女急问, 大宫女一笑:“当然同意了,儿子可是当太子的,就算当不了皇后,往后儿子继位了,也是荣华富贵,加之若妃娘娘本就知道皇上想娶的一直都是良妃娘娘,自己的双生姐姐……只是没想到啊,太子两年前突然夭折了,这下若妃娘娘可什么都没了,不过啊,说句不好听了,太子夭折,最高兴的只怕就是皇上了,去年良妃娘娘不是生了个公主吗?没生之前就有人听皇上亲口说,若是良妃娘娘生下男儿,便立刻晋封太子,再封良妃娘娘为皇后,可是良妃娘娘运气不好,是个公主,不过不怕,这不是又怀了,想来自从太子夭折后,皇上这两年基本上一个月二十天都是留宿良妃娘娘处,这不就是故意给她制造机会么?想不生还挺难的。”大宫女说完,忍不住哈哈一笑,年纪大了,谈这些倒也不觉得脸红。 小宫女却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她憋着小嘴,默默的嘟哝:“若妃娘娘真可怜。” 大宫女看她一眼,敲了敲她的头,呵道:“谁可怜了?你要再敢胡说,可怜的就是你了,她本就是个以次充良的替代品,良妃娘娘才是皇上真正喜欢的人,你这小脑袋可记清楚了,别忘了这可是皇宫,容不得你胡咧咧。” 小宫女扁扁嘴,老实巴交的点点头:“知道了,不说了。”只是一双大眼睛,还是略带同情的扫向远处恪尽职守张罗宫人们摆设铺排的若妃娘娘……被父亲强行卖了,嫁个喜欢自己姐姐的相公,生个儿子还夭折了,真是太惨了…… ps:这一章是加更的,六千字,呼呼,累死阿画了,不爱点推荐票的亲就当奖励阿画,点点推荐票吧~~ 你是我爹? 0 小棠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明明昨天沈老板还死活不肯参加冬宴,害得他差点就要当场上吊,以死相逼了,可是过了一晚上,她居然想通了……后可在起。 坐在马车上,车子颠簸不停,小棠子只哧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深怕对方后悔般紧紧盯着对面的沈雁雪,但见对方只是闭眼假寐,好像并不介意他的视线,小棠子便越发光明正大的盯着瞧。 瞧久了,雁雪终于不耐了。 “你还要看多久?”被一个小太监盯着看,她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棠子心下猛一咯噔,慌忙别开眼,呐呐的说:“沈老板今日容光焕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2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日容光焕发,让人难以移目。”说完还打了个寒战,这女人就是个妖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看了就要绕道走,什么难以移目都是假话。不过他之所以要说这么违背良心的假话,全是因为昨天他不慎听到一个服侍她的丫头说,她家主子心情不好就喜欢杀人灭口,所以他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屈服在她的滛威之下。 雁雪满头黑线……只觉得,被一个小太监夸张,她真的应该笑吗? 申时未到,马车便到了宫门,小棠子立刻拿出皇上身边一等近身太监的威严,拿着令牌往那城门兵眼前晃一眼,兵卫立刻点头哈腰的给他让路。 缩回车厢,小棠子故意得瑟的瞄了雁雪一眼,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再次闭目养神了。小棠子悲愤的咬了咬牙,马车继续颠簸着前行。 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琳琅满目,布置的喜气洋洋的硕大门殿,到底是第一次见,雁雪还免不了有些惊异的,毕竟这皇宫她以前可从没来过,知道这儿声势浩大,却想不到这么浩大。 进了殿门,很快,无数双视线便向她投来,审视、猜度、疑惑、冷然、各种情绪,应有尽有…… 小棠子送雁雪进了外殿便一溜烟走了,也不告诉她该坐哪里,也不告诉她一会儿该怎么办?他就是小心眼的怨念着昨天那张银票,因此怎么也要出这口恶气。 看着眼前这一片片的婀娜多姿,巧笑身影,雁雪有些头痛,她本是坚决不来的,可昨晚晴天非央着她来,还说带些宫中的点心回去,儿子缠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到家了,足足一个时辰,不许她睡觉,不许她喝茶,连饭也不许她吃,就这么跟牛皮糖似的就死黏着她不放,为了脱离苦海,她唯一签订不平等跳跃,这才终于换的了安枕一夜,这年头,娘可真不好当。 正想着随便找个地方歇歇脚时,一位身穿宝蓝色曳地裙的娇媚女子莲步姗姗向她走来,一身仪态万千的朝她笑问:“这位妹妹以前倒是没见过,可是皇上新收的?” 雁雪眼一眯,想到居然被误会成别人的小妾,心底有些不悦,脱口而出:“除了妃嫔,就不许有别的女子参加宫宴了吗?” 那娇媚女子一愣,错愕半晌才问:“莫非姑娘是哪位皇亲家的郡主?” “不是。” “那姑娘……”那娇媚女子显然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13543582 可不等她说完,外头突然响起太监的高喊声:“良妃娘娘到——”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接着,一位身穿烟紫色鸾尾长裙的倾城女子在另一个同模同样,穿着杏黄合欢裙的搀扶下,缓缓步入,看她小腹隆起,应该是怀有身孕了。 “见过良妃娘娘——”殿内众人齐齐异口同声道。 雁雪愣了一下,就见缠着问她话的那娇媚女子也轻福半身,规规矩矩,娇娇柔柔的向门口的人请安。 “这位是?”良妃本很满意殿内人的行礼,可眼眸一转,却看到了一个直愣愣的站着不动的清秀女子,这女子算不得美,五官看来绝对没有自己出色,却胜在一身气质玲珑,一身白裙简单高雅,头上没有什么发饰,却不显寒酸,反衬脱俗,与这样的女子站在一起,倒是显得别人都艳俗可悲了。眼神闪了一下,良妃脸上已经堆出了笑意:“这位妹妹可是新进宫的?本宫身怀六甲,近些日子倒是少过问宫中琐事了,妹妹眼下在哪个宫?” 怎么都当她是嫔妃?雁雪的不悦又加深了些。她刚想说话,却听方才那娇媚女子像是邀功似的先道:“回禀良妃娘娘,这位姑娘说她是王亲之女,并非妃嫔。” 娇媚女子一说完,不知是不是幻觉,场内竟响起了一阵松气声…… “哦,不是妃嫔?可这个时辰,宫外的女儿们,都该是在乾龙道下等迎的,这位姑娘倒是来得快,可只怕有些不合规矩,也不知是哪个莽撞的奴才将姑娘引来的……”良妃这话说得隔身份,暗讽对方是山鸡落进了凤凰群,格格不入。 却不知雁雪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竟当真仰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带我进来的是小棠子,他应该在皇帝身边当差的。”至少皇上私出皇宫时,那小棠子随行左右。 “嘶……”抽气声齐响。 雁雪不解的看着大家,就见那良妃神色严厉的喝道:“姑娘的言辞似有些不妥,皇上就是皇上,怎可轻漫出口?” 雁雪撇了她一眼,摸摸鼻子,没理,只转过身随便找了处位置坐下,休息。 “你……”这女人竟然当真她的面大而化之的先行落座?良妃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庞不禁苍白。 身边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若妃却只是淡淡的瞥了雁雪一眼,连忙扶着良妃,安抚的道:“姐姐莫要动气,小心龙胎。” 良妃立刻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渐渐放柔,转而瞪了雁雪一眼,就在若妃的搀扶下,坐到了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她一坐,下面的妃嫔们立刻围上去,一口一句身子爽利吗?小皇子踢娘娘了吗?倒显得多其乐融融似的。 不一会儿外臣的女儿也陆续被迎了进来,殿内更热闹了,只是时不时还是有些视线总投到雁雪身上,这让专心吃糕点的雁雪很是烦恼。 申时刚到,皇上携着太后,太妃便相继出现,下面一片人登时三呼万岁,宋暮衡打眼看了一圈下面的人,很清楚的在最末的位置看到了沈雁雪,笑了一下,才道:“今日家宴,众位平身。” “谢皇上——” 接着妃嫔、大臣们相继落座,宋暮衡也笑眯眯的冲着最遥远的雁雪唤道:“沈姑娘也来了,怎么坐这么远?到前头来。” 他这一唤,登时,齐刷刷几百双眼睛全都朝她射过来,雁雪只觉得丢脸极了,却还是说道:“皇上邀我进宫饮宴,那便专心服宴吧,离皇上近了,我怕我吃不下。”一看到皇帝就想到宋元均那臭小子,再好的胃口也消弭了。 没料到她竟出言不逊,这么大胆,大殿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同时投向高坐之上的九五之尊,而良妃更是一脸轻漫的睨着沈雁雪,心底似乎很痛快。 倒是若妃蹙了蹙眉,平淡的看向远处的雁雪,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有着不赞同,更有着一缕轻微的担心。 太后与太妃也是相视一眼,却也是双双看向皇上,等着他的反应。 宋暮衡俊逸的脸庞的确有些僵硬,却在冷静数秒后缓和,他咧了咧嘴,突然看向一位之隔的郭太妃,笑了起来:“这刁蛮的小辣椒可真是不好应付,太妃娘娘往后只怕辛苦了。” 咦?怎么绕到太妃那儿去了? 一时间众人更加不解了,就连沈雁雪都有些懵懂看着宋暮衡,再看向那所谓的郭太妃…… 郭太妃一身素淡佛衣,看来清雅高贵,犹如冬日轻竹,慈和大方,她眸子微转,笑看着宋暮衡,又转头看向沈雁雪,眼底有些了悟,清和的问:“莫非这位姑娘与白儿……?” 宋暮衡一笑:“太妃果然聪明,不错,这位沈姑娘正是暮白的红颜知己,暮白眼下不在京城,今日冬宴又属家宴,太妃独然一身犹显凄凉,朕便将沈姑娘召进宫,正巧也让她见见未来的婆婆,也算是提前留个心底。” “提前留个心底?莫非皇上还怕本宫吃了她?”郭太妃笑道,眼底依旧柔光绵绵。 一时间场内又有些笑声,雁雪眼眸一眯,看着上头一脸为弟分担的好哥哥,再看看那位似乎心情很好的郭太妃,她突然冷笑,勾唇便道:“什么未来婆婆?皇上这话好奇怪,我沈雁雪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宋暮白了?” “沈雁雪?她是沈雁雪?” “是……那个沈雁雪吗?” “不会吧?玥王和她真的是那种关系吗?可是不是听说她……” “是啊,她可是沈雁雪啊……” 想来沈雁雪这三个字的确太出名了,连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们,皇城妃嫔们都不少耳闻,而某些大臣的脸更是黑如煤炭,对于北江国沈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传说,他还是听了不少的。 “看来倒是沈姑娘看不上我家白儿了?”郭太妃的声音依旧淡淡轻轻的,看来慈祥万分,一点也没生气。 雁雪只哼了一声,口舌却毫不吝啬:“的确看不上……” 这下子,大殿内又安静了。 宋暮衡仍旧噙着一张笑脸,一脸恣意悠哉的看戏,太后虽然有些担心,但看了太妃一眼,见她表情正常,似乎并没生气,便也跟着抿唇不语,下头的众人看主子们都不表态,他们自然三缄其口,只是一双眼睛却没停过的等着看好戏。 “沈姑娘好大的口气,不过也是,姑娘的名声的确与我家白儿不太相配,如此一来也正好了。” 太妃这话说得就像是——我儿子被你糟践无所谓,反正不是你看不上我儿子,而是我看不上你这个媳妇,既然大家都看不上,正好一拍两散,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雁雪自然是听懂了太妃这招反讽刺,她冷笑一声,声色轻漫:“竟然如此,太妃可要管好你儿子了,别让他三不五时的就跑来马蚤扰本姑娘,本姑娘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额……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太妃,看她如何应战。 太妃脸色不变,口齿却格外犀利:“本宫的儿子,本宫自会管教,不过也是白儿识人太轻,被一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够了魂魄,那青楼烟花之地出来的人,怎么会是干净简单的?多谢沈姑娘今日提醒,往后本宫必定会教会白儿何为善人,何为恶人,至少不可受人蒙蔽。” 雁雪眯了眯眼:“多谢太妃夸张,倒不想在太妃眼中,小女子还是个金玉在外的人,见惯了大家闺秀,倾国倾城,不想小女子这身皮相还入得太妃的法眼,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 “金玉又如何,败絮可在其中。” “可你儿子就喜欢我金玉其外,怎么办呢?他缠着我好紧,就连我去北江国,他也一路相随,真是让人烦恼啊。”虽然后来不知道怎么不见了,但是那不重要。 “看来沈姑娘比本宫所听所闻更加恬不知耻……”郭太妃的声音渐渐开始尖锐了。 “那喜欢我这恬不知耻女人的玥王,是不是更加自虐犯贱?” “你……”郭太妃深吸一口气,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几分凌厉:“本宫不想看到你。” 雁雪轻哼一声,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好笑,我又不是你请来的。” 宋暮衡尴尬的摸摸鼻子,抱歉的看向太妃,有些无奈的道:“看来朕今日好心做坏事了,沈姑娘是朕……” 还不等宋暮衡解释完,雁雪却再次语出惊人:“若不是看在小棠子那张银票的份上,本姑娘才懒得进这趟宫,马车颠簸不说,还见了些蛮横无理的人。” 小棠子本还在幸灾乐祸的看白戏,可突然听沈老板这一点名,小家伙登时冷汗直冒,果然,不到一秒,皇上凌厉果决的视线猛地朝他横射过来,小棠子心里一跳,偷偷看向沈雁雪……这沈老板也真是的,皇上都说了是他请的人,她却开口说是看自己的面子,这不是当面给皇上难堪吗?小棠子很悲愤的想投给沈雁雪一个无辜的表情,却看对方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小棠子一愣,不禁想到之前自己故意把她丢进妃嫔林立的大殿……额,难不成沈老板是在故意报复? 天啊,果然和那丫头说得一样,沈老板是个很小气,瑕疵必报,又小心眼的女人啊,他错了他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惹这个活阎王了。 —————— 而此时,皇宫深处,穿过一条杂草丛生,树影婆娑的小道,小晴天看着眼前琳琅冰冷的两个字,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冷宫? 他身后一道毫无存在感的黑影适时的飘了出来,声音平淡的道:“就在里面。” “这不是冷宫吗?”小晴天仰着头,不解的看着身边的臣。 臣抿了抿唇,没回答,只是推开厚重的院门,先一步走了进去,小晴天就算再也疑问,也只得咽下肚子,跟着踏了进去。 穿过几条回廊,不多时,两人便停在了一间空旷的房间里,推开房门,走进房间,臣绕道床边,轻易的推开早已布满灰尘的床榻,然后蹲下身子,拉起嵌在地板上的一条铁钩,铁钩拉起,一条幽深的密道显露出来。 “下面就是小畴牢?”晴天再次发问。 臣依旧没说话,径直钻进密道,晴天叹了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没走多久,似乎就走到了底,接着臣从腰间摸出一柄火折子,在墙壁上摸了摸,很快找到了烛台,点了火,视线一下子明朗了。 小晴天还没顾得上四下张望,突然感觉有什么声音,他眼眸一眯,当即道:“有人。” 臣嗯了一声,冲着某一条拐道喊道:“林叔,我来看主子。” 那拐道便立刻飘出来一个身形佝偻,骨瘦如柴的老人,那老人锐利的视线直盯着小晴天,眼底显然有不满。 臣抿唇,只道:“若林叔不许,我便硬闯了。” 那林叔似乎早料到般,叹了口气,侧身让路。 臣感激的点了点头,又朝脚边的小晴天道:“就在里面。” “嗯。”晴天答应一声,脚步不觉有些快的往里面走,臣紧随其后。 直到两人彻底拐道消失,那林叔便悄悄碰了碰墙边的某个机关,与此同时,冷宫上空,一缕白色的响炮突然炸开,这个响炮声音奇特,正坐在大殿内与沈雁雪对峙的郭太妃耳轮一动,眼眸瞬间一厉。 “皇上,本宫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郭太妃突然起身,脸上恢复了如沐春风的笑意,恳请的问。 宋暮衡看了眼远处自顾自吃的雁雪,淡淡一笑,点头应允了:“太妃娘娘可需要招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了,只是老毛病,静静,念念佛一会儿就好了。”太妃笑着道。 目送太妃离开后,殿内又恢复如常,而出了大殿,郭太妃却脸色一变,对着身侧的两名侍卫道:“尤渊留下铲除沈雁雪,阿术与本宫去小畴牢。” “是。”两名侍卫颔首应允。 小畴牢这边,臣与晴天不知道林叔已经放了响炮,通知救援,两人倒是不慌不忙,进了囚室,看着那巨大的凹池,再看看下面那让人冒鸡皮疙瘩的各色毒蛇,这整个池子里可都是蛇,而被这些蛇埋在下面的,是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晴天眼眸一眯,目不转睛的看着池底的人,冷声问:“他就是我爹?” 停在门外的林叔突然眼神一闪,看向小晴天的视线多了几分探寻。 “是。”臣自然知道林叔这是瞒不住了,反正今日待沈晴天来,他就没打算隐瞒了,八天八夜,不吃不喝,主子就这么与蛇为伍了八天,身上还不知如何伤痕累累了,也无怪他憋不住了。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晴天突然二话不说,上前两步走到池边,不等臣和林叔反应过来,他竟纵身一跳,跳进池底…… “晴天……”upis。 “小少爷……” 两声呼喊同时响起,两人箭步一冲,齐齐趴在池边神色担忧的看着池底,这一看,两人却愣住了。 这池子并不高,只是宽,因此晴天并没有摔疼,又加上下面很多蛇,蛇成了肉垫,因此晴天不止没摔疼,还被垫得软乎乎的,无数毒蛇似乎看到了新目标,纷纷向他袭去,却见小家伙肉团团的小手随手一捏,两条毒蛇被他捏成肉酱然后断成两截…… 来一条捏一条,来两条捏一双,就这么,小家伙没有用任何武器,就这么脚下又是踩,手上又是捏的杀了十几条毒蛇。 毒蛇似乎看透了他的招数,蜿蜒盘旋的生物趁着晴天手脚都忙着的时候突然朝他脖子上、膝上、身上袭上一口,可蛇牙刚刚咬进小家伙粉嫩的皮肤,毒蛇还没来得及释放毒液,便突然翩然落下,落尽蛇堆…… 摸了摸被咬的伤口,小晴天血腥的小手沾上自己的血液,他诡异一笑…… 那些毒蛇似乎也知道这是它们不能解决的人,惜命的蛇儿们纷纷后退,布满毒蛇的硕大池底,中间竟然让开了一大块干净的空白,小晴天眉目带笑,慢慢走到被蛇包围的银面男子身边,围绕在银面男子身上的蛇一见他过去,纷纷四下逃窜,一时间,宋暮白只感觉身体一松,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稚嫩的脸庞。 “你就是我爹?”小家伙眨着眼睛,神色却尤其冰冷。 宋暮白没说话,可眸子却慢慢转向池边那双目圆瞪,受惊过度的两人,掠过神色惊异的林叔,他准确无误的看着臣,似乎在无声的询问。 一接触到主子的目光,臣当即收起惊愕的神色,恢复一成不变的表情,站起身来,平静的说:“已经八天了,属下怕主子受不住。” 宋暮白收回视线,目光再次盯向头顶上那执拗冰冷的小脸,闭上眼睛,苍白的启唇:“不是。” 臣心底一痛,眼底有些受伤。 小晴天却猛然一笑,伸手就要来脱他的面具。 白嫩的小手凌空突然被拽住,小家伙诧异的看着那只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有足够的力气制止他的大手,眼底越发幽暗,冷笑一声,试图挥开对方的手,却不知对方到了这步田地力气竟还是如此之大,小家伙咬了咬牙,眼神骤然一冽:“放开。” 宋暮白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手上却没松半分力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不用这么紧张吧?”小家伙口气一松,笑了起来:“你不承认我没关系,我也没想过要认你,只是小孩子难免会好奇自己长得到底是像爹还是像娘,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说着,他竟突兀的伸出另一只手,在对方措手不及时,挥开他的面具,登时,一张憔悴不堪,苍白清冷的脸映入眼帘。 宋暮白重重一哼,一手甩开小家伙。 小晴天往后跌了两步,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到极点的脸,小嘴张了又张,最后转头,看着池上的臣吼问:“真的是他?” 臣沉默,却颔首。 小晴天冷笑一声,盯着宋暮白,声音里却满是愤恨:“原来是你,我就说你死皮赖脸的跟我们做什么,原来是这样……也是《文、》我太笨了,竟然没想《人、》过问问我娘,你早说过《书、》我娘喜欢你,我还以《屋、》为你在说笑,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做戏的本事,这么说我娘也一直跟你一起在骗我?” 宋暮白眉心一蹙,鹰隼般的眸子一扫,盯着小家伙猛道:“不是,她没骗你。” 小家伙只是盯着他。 宋暮白却别开眼,才说:“我给不了你什么,你无谓认我,现在,立刻从这里离开。”否则迟了只怕想走都走不掉了。 小晴天眼眸一眯,索性席地而坐,大喇喇的盘膝对着他道:“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偏偏不走。”说着,冷眸扫了不远处的各色五颜六色的花蛇,唤道:“过来。” 小蛇们当即吓了一跳,齐齐往后退,有的甚至想爬上池顶,不过池壁太滑,它们根本爬不上去…… “我说过来。”小家伙又冷喝一声。 众小蛇自然听不懂人话,只觉得眼前这小男孩好可怕,他的血它们闻了就头晕,他的手上现在还有它们很多同胞的血浆,他浑身都充满了危险的气压,谁敢过去谁过去,它们是死也不过去的。 似乎这才想起蛇是听不懂人话的,小家伙撇了撇嘴,爬起身子随手抓了一条被动作太慢,逃亡速度太迟缓的竹叶青,轻松的将小竹叶青盘在手里,他心情甚好的默默小蛇的头顶,一脸笑容的说:“这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伙伴,我哪里舍得走,不如就在这儿住下了吧,饿了就煮蛇羹,不饿就让小蛇们排在一起给我当床垫,冬暖夏凉,也算不错,是不是……”是不是三个字是对着手里的小竹叶青说的。 小蛇似乎看懂了他恐怖的表情,身子一缩,软软的趴了过去…… “装死是什么意思?”小家伙怒了,随手将蛇一扔,未料到一触及地面,竹叶青立刻腾跳起来,猛地缩进蛇群,将自己掩藏在同伴之内。 “好j诈的蛇。”小家伙嘟着小嘴,恶狠狠的冲蛇群喊了一句,却又猛地笑开了嘴:“不过我喜欢,这样就更好玩了,哈哈,好有灵性啊好有灵性啊。”边笑,他边笑眯眯的仰起头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林叔道:“林叔明天再抓些毒蝎子,毒蜈蚣之类的来吧,晴天最喜欢它们了,小毒宝宝们最可爱了。” 林叔只觉得手脚酸软,趴在地上往后吃力的挪挪,心里却惊叫着,小少爷,不要用这么天真无邪的表情说这么恐怖凶残的话,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正在这时,只听上面咔嚓一声,林叔立刻跳起身子:“糟了,太妃来了。” 臣目光一敛:“林叔,你……” 林叔愧疚的苦着脸:“我不知这位是小少爷,所以……”话音一顿,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池底的两人,慌忙道:“王爷,小少爷,快上来,从暗道逃,老奴替你们顶着。” 宋暮白缓缓的从地上半坐起来,冷静的对着小晴天道:“你先走。” 小晴天却眼眸一翻,坐下,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你让我走,我偏不走,这话我刚才不是说了。” 宋暮白脸色一黑,只好转而对臣道:“送他出去。” 臣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些尴尬,一双眸子看了看池底的毒蛇们,虽然现在这些蛇被残暴的小晴天压制了,但是难道要他跳下去吗?如果蛇看到他又不受控制了怎么办?不是他怕死,只是,他死了,小晴天也不出去啊。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再听到已经开始下楼梯的脚步声,宋暮白脸色一变,唯有站起来,到底八天不吃不喝,猛一站起来始终有些头晕,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他二话不说,抱起小晴天一跃而上池岸。 小晴天被强制包裹在某人的怀里,本想挣扎,可看到他脖子上,肌肤上到处被蛇咬的伤口,到底压下了冲动,乖乖的被抱着,只是心底却狐疑,被蛇咬也没见他被毒死,过了八天还有这么有精神的又蹦又跳,而且这里只有林叔一个半老头子,防御性这么低,他又这么强,那他干嘛不逃?干嘛要乖乖吃这些苦?被虐症吗? 在林叔的掩护下,三人很快出了冷宫,外面,是杂草丛生的密林…… —————— 宴席还没擅长,雁雪受不了里面格格不入的气氛,她冲一个小宫女说,让她包几种点心给她,小宫女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却还是乖乖的提了个食盒过来。 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嗯,四种,应该够了。 说了句谢谢,雁雪就在一些或明或暗,或隐晦或张狂的视线中,目不斜视的出了殿门。 虽然已是月正当空,可四处灯笼挂着,反倒亮若白昼。 “沈姑娘。”身后,一道男声响起。 雁雪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看此人一身侍卫装束,她拧了拧眉,问:“什么事?” “宫宴还未结束。”那人有些无奈的道。 “不结束我就不能走吗?你们皇上说的?”她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随口问。 那侍卫更是为难了,吞吐一阵,才说:“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先去湖径小道赏赏月色,歇息歇息,等宫宴结束,再与一众外臣从芳华门出宫,这个时辰其他宫门都锁了,只有芳华门为等候宴会过后的外臣而开着,不过若姑娘单人离去,没有令牌,只怕守卫会一番为难,所以……那个……” “你为何要帮我?”看着那侍卫一副尴尬的表情,雁雪却满脸不解。 那侍卫干笑一声,摸摸鼻子,伸手往右边一指,道了句:“走那边就是镜湖,湖中有亭子供人赏月观鱼”,便匆匆跑开了。 雁雪眉头越蹙越紧,看着那侍卫匆忙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当真抬步走了过去。 这宫中的湖水就是格外干净,虽说已经天黑,但是因为灯笼的照耀,这镜湖只怕与白天观赏差异也不大。 闲暇的坐在亭子里,撑着下颌仰头望着天边的半月,一双漆黑的眸子半晌不动,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手里捧着碟小点心,一碗清茶,进了亭子就道:“姑娘吉祥,姑娘在殿内拘谨了吧,这湖心亭倒是宁静舒适,姑娘尝尝这点心与清茶,都是娘娘们素来爱吃爱喝的轻淡品种。” 雁雪也不怕生,也不问对方为何知道她来了这里,更不问是不是所有进宫的人都能享受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特别服务,她只拾起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咀嚼两下,在小宫女正神采飞扬时轻描淡写的道:“嗯,糖分不高,的确是女儿家爱吃的类型。”说完又喝了口茶,接着点评:“茶味不浓,隐有花香,是好茶,不过……” “不过什么?”小宫女淡淡一笑,后背的双手里却已藏着一支匕首。 雁雪眼尾一晒,云淡风云的说:“不过点心里的三寸丁与香茶里的断魂散放的分量不够,还有小姑娘你手里拿的那支匕首材质不好,很容易断,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不妨回去请示你家主子,要不要换点工具,基本上我比较喜欢更霸道些的毒,或者更不打眼一点的暗器……” 小宫女眼神一睁,额上禁不住冷汗直冒:“你……你……你说什么?” 雁雪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缓缓靠近她,一张秀绝清丽的脸庞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玉葱般的手指缓缓抬起,猛地绕到小宫女身后,抽走她的匕首,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数步,而雁雪则把玩着那支匕首,轻轻的问:“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有大内侍卫冲上来,然后说我挟刀进宫,意图不轨,然后把我扣押下去,最好是顺便判我一个意图行刺皇上的罪过……嗯,如果你是宋暮衡叫来的,那下面的剧情就应该是这样……”说完,她水眸微转,四处清思雅静,半个人影都没有,她笑了笑,将匕首顺手扔进河里,拍拍双手,淡淡的道:“看来不是宋暮衡让你来的,那说吧,你受谁的指使?” 小宫女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她惊慌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正想转身就逃时,后领突然被人逮住…… “跑什么?只是问你两句就怕成这样,还是刚才那个侍卫比较专业,不动声色的将我引来这里,自己却不出现,他的位阶比你高吗?难怪让你来做替死鬼……” 小宫女早已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正在这时,一阵疾风破空而来,雁雪手指一松,敏捷的闪身退开,眼眸一眨,就见一枚暗器插在小宫女后脑里,黑密密的发丝里衍出暗红色的血,顺着发尾流下来,一滴一滴的打落在地上。 砰的一声,小宫女骤然倒地,她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但是却连半丝痛苦都没有,恐怕,还没感觉到痛苦就已经魂断了吧。 不等雁雪过多反应,咻咻咻的暗器声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接着不知哪来的一阵怪风,所有的灯笼突然全灭了,而那些暗器骤然更多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下,月光朦胧,雁雪几乎单靠听力在躲避这些攻击。 不过一会儿,几条人影从水中窜出,一场打斗,在原本寂静安逸的湖心亭展开了。 “妈的,这女人还挺能打……”须臾后,有人不甘心的吼道。 雁雪手中短刃早已准备好了,一听那人出声,立刻手起刀落,接着一声闷哼响起,她知道自己击中了对方的喉咙,嗯,解决了一个。 “大家不要说话。”又有人招呼一声,而同样的,他刚一出声,第二把短刃击上,那人也轻松的被摆平了。 “妈的。”有人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刺上雁雪,这次雁雪却没用短刃,一根银针击中对方的眼球,对方啊的惨叫一声,落尽了湖泊。 对于雁雪来说,这些人的武功与她来讲还不在一个档次,就算环境上她输了三分,却也能轻松对敌,只是她比较有兴趣的是他们到底受谁命令?不是宋暮衡,在宫里,她还能得罪谁? 正在她花一半心思胡思乱想,花一半心思动手制敌时,突然,一柄利剑横在她的脖前,接着,一个冰冷含笑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别动。” 她微微一笑,随口应道:“好。”可话音刚落,她手指反扣,一爪袭向后面之人的肚子,那人措手不及,全身一颤,雁雪抓住时机猛一闪身,再回首时,已经窜到了那人身边,手指抓住他的脖子,暗暗使力,轻问:“谁让你来的?” 这时,剩余的两条黑影看同伴落难,一左一右突然袭来,雁雪眼都没抬,两枚银针嗖嗖出手,左右两人同时惨叫一声,跌下镜湖。 似乎都解决完了,仅剩的活口应该就是被她挟持的这位了,雁雪仍旧在笑,只是那笑冰冷彻骨:“回答我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却不料那人冷笑,喉头似乎因为笑而颤动:“沈雁雪,你忘了我吗?” 又是熟人? 雁雪敛眉,靠着朦胧的月光,看到的是一张绝对普通,一点特色也没有的平淡脸庞,她眸子微眯,却见那人竟然抬起手,手指移到鬓边,猛地撕下面具,登时,一张俊美如俦的脸庞映入眼帘。 “你是?”对于陌生人,雁雪的记性一直很低。 那人似乎早猜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受伤,只淡淡的道:“我,我不就是尤渊。” 尤渊? 又是谁? 雁雪依旧一片迷茫。 眼角撇到她脸上的困惑,尤渊眼眸一眯,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记不得我的脸,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雁雪蹙了蹙眉,并不回答,只径直问:“到底是谁要杀我?” 尤渊哼了一声,不吭声,雁雪手上不禁又加了几分力,可即使涨得满脸通红,尤渊不说就是不说,雁雪怒了,张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时,突然感觉呼吸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毒烟? 刚才的茶,点心她有所洞悉,因此并未中毒,可毒烟却是加持在空气里,无色无味,她如今也是吸入了才感觉到胸腔里的怪异。 黛眉一蹙,可手却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尤渊显然也吸入毒烟了,他后退两步,跄踉着想离开,雁雪提起真气,想追,可正在这时,七八条黑影再次破空而入,措手不及的向她袭来。 雁雪叹息……看来对方今晚是要定她的命了…… 古怪的感觉 4 身体上的虚乏,让雁雪的动作越发迟缓,咬了咬牙,刚刚躲开对方的一记猛攻,她急忙快速的取出一根银针,想也不想的扎入自己右手的虎口|岤,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头冒冷汗,可也因为痛觉大开,倒让脑子清醒了不少,如此一来,她手上的动作也没了迟疑。 似乎突然感觉到她的动作恢复如常了,那七八条黑影只是愣了愣,便再次全力以赴…… 这几个人显然比之前那些人功夫高得多,中了毒烟,虽然暂时屹立不倒,可毒气却在全身蔓延开了,加上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随着对战的时间越来越长,雁雪光靠短暂的痛觉显然也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利刃的撞击声越来越迷离,耳边凌厉风声也渐渐缓慢,雁雪死咬着牙关,逐渐消散的眼眸一眯,想聚焦视线,可在朦胧的月光映衬下,她眼底的虚弱却越来越甚,而就在这时,一柄利刃刺来,她下意识的想闪,可脚下一个跄踉,没由来的身子向后一跌,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落下冰冷的镜湖时……耳边一阵疾风划过,接着,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后腰,不过一瞬间,她便落尽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拼命地睁着眼睛想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可眼神太过迷蒙,她终究什么也看不清,倒是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童音:“看来今晚运气不错,杀人可比杀蛇好玩多了……” 无尽的黑暗向她袭来,感受着这带着微薄暖意的怀抱,雁雪竟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安……这个怀抱好像很熟悉。 声花心她。雁雪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身子游荡,就像灵魂出窍一般,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出窍,她应该在船上,是船身的晃动引得她跌跌撞撞,不过,是谁把她顽固的抱在怀里?是谁让她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温热莲香?对了,她是晕船的,在船上她会不自在,那又是谁让她不安的心绪慢慢平静? “醒了?”近在咫尺的声音,温热中带着点点柔和。 雁雪下意识的点头,却发现脑袋晕乎乎的,脸颊烫得让她意识朦胧,可身子却冰冷得犹如置身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 好奇怪的感觉,上身和下身犹如分别置身冰火两重的极端,好难受,加上身子飘飘荡荡的,她觉得好辛苦…… 似乎有人感受到了她的难过,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环紧了些,手指搁在了某人的胸膛前,指尖似乎随着那人的心跳嘣嘣的颤动不已。 她勉强睁开眼睛,拼命想看清抱着自己的是谁,可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庞,心底有些失落,可她还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的身体……不是冷的吗?” 是的,她见过他,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却记忆犹新。 对方似乎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发笑,她有些不悦,眉头蹙了起来,就在这时,对方温柔缠绵的声音贴着她的唇角吃吃的问:“你还记得我?”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活了两世,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即便希望自己忘记,不要记住,可是忍不住偶尔还是会想起。哎,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对方越是神秘,你就越是想探寻,好奇心会害死猫,可是就是有这么多傻猫喜欢往枪口上撞。 “记得。”她轻轻的说,身体很累,很想睡,可是又想继续保持清醒,因为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如果醒了,眼前这人就消失了……哼,连半点秘密都没挖到,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到就要放他走?怎么想都很不甘心。 手指不自禁的抓紧对方的衣襟,带着一点点执拗与顽固。 似乎被她的动作吸引,接着,雁雪就感觉唇上印上了个软软的东西,温温热热的,还总往她口里钻,呼吸渐渐被掠夺,本来就朦朦胧胧的脑袋又开始犯迷糊了,眼看就要喘不上气了,她唯有自救的使出自己的舌头,想推开那占据自己口腔的外来物,可舌尖刚刚推出,就被对方攥住,恣意吮吸……唔,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手上使了点力气,她要推开对方……尽管自己现在的气力很小,可对方还是被她推开了,呼吸终于顺畅了,她大口大口喘气,眼神迷离,眼眶里还沾上了点点水雾,像是委屈。 对方抵着她的唇瓣,有些微喘的问她:“告诉我,记得什么?” 喘息过后,她半阖眼眸,有些疲惫的说:“记得……你……”是的,记得他,记得很清楚。 “记得我什么?” 记得他什么?嗯,如果抛开心里想窥探挖掘他的欲望的话,印象最深的就是:“记得你很冷……很不好……不喜欢……”嗯,不喜欢,人的温度都是热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冷冰冰的,她性子清冷,可她却不拒绝温暖,她喜欢享受别人给予的关心,虽然她会别扭的冷言相对,但是心里某个地方是存着感激的。 她不习惯温暖,所以才会抗拒温暖,可是心却悄悄的吸收着温暖……可是这个人,却没有吸收,他排拒温暖,他把自己弄得像个无情无欲的冰块,他这样会开心吗?不会吧,冰冷的人应该都是不会开心的,就像前世的她,用尽一切方式让自己坚强,让自己做到不向人祈求,不向人低头,但是那个时候的她,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对方似乎又说了点什么,可雁雪已经很累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双手依旧紧紧拽着对方的衣襟,在对方更加紧密的拥抱下,她感觉身子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没有着落了…… “哎,还是跑了一个。”小晴天收回手中的毒针,惋惜的看着远处跌跌撞撞,逃之夭夭的背影,回头又望向黑暗中死死抱住自己娘亲的高大男人,一脸倨傲的问:“喂,你知道他们是谁对不对?” 宋暮白没回答,只抿着唇看了看怀中的柔弱身子,转头对臣说:“带他们离宫。” 臣蹙眉:“主子你呢?” 宋暮白还是没回答,只兀自将怀中的人移给臣,可一垂头,却发现自己的衣襟竟被对方牢牢的拽紧,眼底露出一丝苦笑,伸手掰了掰,可对方即便晕了却也死不放手,这倒让他开始为难了。 “主子,你已离开了小畴牢,太妃必定大怒,若是现在回去,保不定……”臣担?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3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担心的道。 “我知道。”淡薄的声音听来却冷静非常。 小晴天张着大眼睛,似乎听懂了些什么,眯了眯眼,冷声问:“把你困在蛇堆里的是你娘?” 幽淡的目光飘过来,父子双目对视,半晌后,宋暮白才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小晴天眼眸兀睁,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你不是她亲生的吧?” 宋暮白凝眸,原本平静的眸子却倏地生出一丝寒意。 小晴天眉头一蹙,有些怒了:“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不是吗?有这样当娘的吗?我以为我娘已经算是最丧心病狂的了,没想到你娘也不遑多让,或者你该好好调查一下,没准你真是她捡的。” “你的话太多了。”冰冷的声音里夹带了三分凌厉,转首,看了看怀中安稳昏迷的雁雪,宋暮白又试着掰了掰她的手,想强制的掰,却又怕太用力伤着她,可不使重力,又怎么也掰不开。 这下怎么办? “喂,你可别弄伤我娘,掰不开就别掰了,就抱着她回家吧。”小家伙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却看宋暮白竟然一脸不悦,他眉头一皱,又凶了起来:“喂,看在我把你从蛇堆里救出来的份上,你送我娘回去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想抱我娘?这么大个便宜让你占了,还露出那副表情,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哼了一声,小家伙冷冷的丢过去一个白眼。 宋暮白未语。臣见状,也忍不住道:“主子,这里是皇宫,到底也要先出去再说,否则一会儿侍卫巡逻过来,反倒节外生枝了。” 思酌了一下,又看了看怀中似乎娇秀的丽颜,宋暮白终究叹了口气,将雁雪打横抱起,脚尖一晃,便凌空而飞了…… 臣一喜,二话不说就要跟着飞,却发现一双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他回头,不解的看着小家伙。 晴天脸上一红,扭扭捏捏的道:“我轻功很差。” 臣愣了一下,想着那个徒手杀蛇,一排银针杀掉六七个杀手的小魔头居然用这么怯生生的语气跟他说他轻功很差,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一阵诡异…… 不过臣心志坚定,只楞了一会儿,便二话不说,伸手抱起小家伙,再尾随着主子的脚步,凌空追上。 而就在四人前后离开后,平静的镜湖岸边,突然走过来一道金色的身影,来人独然一身,并未半个随从,他先慢条斯理的看了看寂静夜空中那四人消失的方向,再缓缓渡步,走到湖心亭中,看着亭中那已经咽了气的几个黑衣人,眼底划过一丝冷冽,菲薄的唇瓣缓缓掀开,似在自言自语:“宋暮白,原来藏得最深的是你……有你在,你让朕这个皇位怎么坐的安稳?” ——————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雁雪愣了一下,随即便见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状,看到她醒来,对方激动的唤道:“小姐总算醒了,小公子说小姐要昏两天,可今个儿已经是第三天了,若是小姐再不醒,小紫都要急哭了。” 雁雪眨了眨眼睛,好像还是有些迷糊,她不是在皇宫吗?嗯,有人要杀她,然后她中了毒烟,正要昏倒落进湖的时候,被人救了,然后……然后就什么都记得不得了。 “小姐口渴吗?饿吗?要用点东西吗?”小紫一脸紧张的询问着,深怕自己有半点疏忽。 雁雪勉强撑起身子,提起内力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波动,发现并没有半丝毒气,看来晴天已经替她解毒了,想了想,她直接问:“晴天呢?” “小公子在宋公子的房里。”小丫头看自己小姐似乎没什么不舒服,便安心的回答道。 “宋公子?”雁雪眯了眯眼。 “嗯,就是玥王啊,小姐那晚回来的时候就是被玥王抱回来的,不过小公子说以后都称呼玥王为宋公子……小姐要见小公子吗?奴婢这就去叫……” “不用了。”按住小丫头的手背,舔了舔干涸的唇,雁雪急忙转移话题的道:“给我倒杯水。” 小紫大大的应了声,立刻跑到桌边去倒茶。 饮了口清茶,她说还想睡睡,小紫便为主子捻好了被角,出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 而就在房门关闭之后,雁雪突然睁开双眸,盯着床顶上的帷帐,想到了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 “小姐那晚回来的时候就是被玥王抱回来的……”小紫的话意犹在耳。 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怪异,却很快被她强行压制,不会的,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 迟疑了半晌,她终究伸出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唇上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可心底,却涌出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悸动。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烦躁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而再次醒来,她却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颦着眉头,雁雪烦躁的捂了捂被子,可耳边的吵杂还是不停…… 忍无可忍,她翻身下床,直接打开房门,冲着外头一声厉吼:“吵什么吵?再吵全部毒哑。” 空气霎时安静了,雁雪蹙紧了眉,看小角楼外没有人,有人的是下面的小坝子,她走到栏边,往下一看,却正好对上一双稍显错愕的绚烂黑眸。 “宋……宋暮白?”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喊出,可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张以前对她来说没有半分吸引了的俊脸时,她却兀的手指一紧,脸上有些慌乱。 该死,都是那个奇怪的梦。 她心底咒骂一声,强逼着将视线调到另一个稚嫩幼小的身影上,口气依旧恶狠狠的道:“沈晴天,你要死是不是?你娘我重伤初愈,连个安稳觉都不让我睡是不是?” 小晴天被娘骂得可怜兮兮,吸吸鼻子,嘟着小嘴,委屈的说:“娘,你的伤不重……”一点点毒烟而已,他针灸两下就搞定了,虽然针灸的时候毒气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可是因为那种毒太初级了,所以他还是没任何压力的就给化解了。 “……”雁雪哑然,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无恙了,可她还是眯起眼:“所以不是重伤就不能睡觉是不是?” 小晴天苦着脸,一脸憋屈的摇摇头,伸出短小的手指指向一边的宋暮白,不甘心的告状:“是他先吵的。” 雁雪视线一转,又看向了宋暮白,可这次宋暮白却没看她,反而冷冷的别开眼,连个侧脸都没留给她。 冷下脸,她也淡漠以对,只平静的道:“小紫是说过玥王纡尊降贵,为在下当了一回人肉轿子,嗯,晴天,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权当给玥王的报酬了。” “五十两?”小晴天扁着嘴,显然觉得多了。 雁雪不再说什么,转身便打算回房,却听下面宋暮白轻飘飘的丢来一句:“沈姑娘可真慷慨啊。” 沈姑娘? 这个称呼,让雁雪不禁皱起了眉,但她没回头,只同样冷冰冰的回他一句:“嫌多那就二十两。”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而楼下,小晴天看娘关了房门,立刻换下天真表情,转头继续声色严厉的对宋暮白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体内的毒素挤压已久,如果你再这样讳疾忌医,早晚溃烂而死,所以现在,立刻回房去躺着。” “不用了,反正你也不想见到我,何必非要留我?”他淡漠的道。 小晴天面上一怒,很想大吼,可又想到娘亲在楼上,唯有隐忍着压低声音,却还是不改疾言厉色:“是,我讨厌你,所以我偏不让你死,要你活着让我继续讨厌……”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小孩子在赌气? 宋暮白微诧,狐疑的看着小家伙,试探的问:“我记得你只接受花一寒在你视线范围之内,莫非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后,你对我改观了?”upv5。 “谁对你改观?”小家伙炸毛似的跳起来,大眸一瞪:“我是看臣的面子……明知道你要回你后娘那儿去,明知是送死,你干嘛还这么笨?”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眼神一敛,声色微冷。 “谁有空管你,不过是觉得你这样的傻子稀奇而已,我想趁机研究一下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能长得这么死心眼也不容易啊……”明知道是送死,哪有这么傻的人还偏往枪口上撞,分明是找死,找死…… 宋暮白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小晴天那红鼓鼓的小脸,他愣了一下,忍不住放软了口气,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和你娘生活得开心吗?” 没料到他突然这么一问,小晴天怔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却还是道:“开心,开心得不得了,有没有爹这回事,我从来没担心过,我有娘就够了。”话外音还不忘讽刺某人一下。 宋暮白淡若的笑了一下,声音突然有些脆弱:“嗯,很开心,就算没有爹也会很开心,或许正因为没有爹,所以你们更珍惜彼此,更爱彼此。晴天能为娘做的事很多,比有爹的孩子所做的更多,这就是你对你娘爱的表现,像个男子汉一样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对不对?” 小晴天没说话,红嫩的小唇紧紧的抿着,却是默认了。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爹,他也问过娘很多次,只是娘的回答总是答了等于没答,渐渐了他也不问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内心的那点小失落,娘对他比以前更好了,娘不喜欢他残虐小动物,把他送到庄师傅那里治病,虽然他觉得那并不是病,可是娘不喜欢,他就努力的改正,娘对他好,他就对娘好,他们只有两个人,跟普通的家庭不一样,所以除了彼此他们就一无所有了,就是这种硕果仅存的感觉,让他们越发的珍惜彼此,即便他们都不会说出口,可那种感觉却是清清楚楚的,彼此都能感受到。 舅舅说没爹的孩子就是早熟,可能他真的早熟吧,但是他不是孩子,他是男子汉,能保护娘的男子汉。 见他垂着头不说话,宋暮白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在小家伙诧异的目光中,他继续问:“在这种地方,我们竟然很像……晴天,我再问你,如果在你过了六年与娘相依为命,彼此珍惜,彼此互爱的日子后,你娘突然疯了,而你明知道她是被人伤害,受了刺激,丧失本性,你该怎么做?” 小晴天目光一厉,当即就说:“那还用说,当然杀了欺负娘的人,然后一辈子保护娘,就算她疯了,我也要陪着她。” “如果她打你骂你呢?你会走吗?” “不会,她杀了我我也不会走。”小家伙坚定的说,豪迈的语气配上那稚嫩红润的小脸,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可笑。 “对,不会。”宋暮白收回手,淡淡的看着他。 “啊?”小晴天蹙眉,对上宋暮白柔软含煦的视线时,不觉心神一震,猛地想通了些什么,他小眉头越皱越紧,末了,垂下头,有些别扭的嘟哝着:“这样看来……我们,可能真的是父子……”虽然这个父亲对他来说非常不理想。 宋暮白一笑,没有说话。 小家伙又抬起头,牢牢的盯着他,一脸严肃的道:“如果你这么像我,那你应该也算个好男人,好,从今以后,我允许你追求我娘,不过现在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没有花叔叔高。” 这下换宋暮白发愣了,眨了眨眼,他苦笑:“第一,不是我像你,而是你像我……”这是原则问题,不能马虎。“第二,我并没说要追求你娘。”事实上七年前只是一场意外,况且,如今雁雪已经惹了太妃的眼,尽管他对雁雪有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可如果不希望她出事,这种感觉就不能再加深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离他们母子俩越远越好。 “你不喜欢我娘吗?”小家伙错愕的张着嘴,满脸不解。 脑中不禁想到那女人曾今说过一席话,宋暮白菲薄的唇瓣掀出一丝苦涩,他有些迷茫的道:“应该……不喜欢吧。”至少那女人说过,他看她的眼神里并未含情,所以,应该是不喜欢的……吧? 他这个答案似乎让小晴天很受伤,小家伙捏了捏拳,须臾,却还是固执的仰起头,凶神恶煞的道:“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留下来,你身上的毒积压已久,那些蛇毒乱七八糟,有些甚至相生相克,全灌在你身体里,就算现在被你用内力强行按压,但到底有爆发的时候,我这不是关心你,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臣既然让我看着你,我也答应了,你就别想走。”说着,就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眼神笃定极了。 “你拦不住我。”他苦笑,只要他想走,谁也拦不住他。 “那好啊,打死我啊,我知道你厉害,那就打死我啊……”说完,小家伙还料定他不会动手似的高傲的抬高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胡搅蛮缠…… 这孩子,真是他生的吗?宋暮白突然有些怀疑了。 如果有人说鬼皇是个心软的人,那应该会被天蚕楼的人围殴致死,可是要说宋暮白是个心软的人,那就没人反对了。 没有那张面具,他就是宋暮白,做事会遵从本心,不会蛮横的要求自己达到一个木偶的境界。 面具上的鬼皇,是个忠心的傀儡,面具下的宋暮白,是个真实的人类,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或者,区别的不是一张薄薄的面具,而是他为自己所设下的规定,严格遵守这项规定,这是他八岁开始就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晴天一样执拗。 这算愚孝吗?嗯,应该是吧,可是,既然宋暮白是个心软的人,那谁又能要求他必须对自己的生母狠心呢? ———— 雁雪吃饱睡足之后,继续开始自己闲散悠然的生活,只是如果不要经常看到那个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家伙,她的日子应该可以过得更舒服…… 嗯,或许她应该做点什么转移视线的事,至少不要总糊里糊涂的想着那个奇怪的梦。 对了,接两个任务应该不错…… “四娘,一会儿让人去将仇老板叫来。”路过大厅,她顺口对花四娘吩咐一句。 花四娘愣了一下,迷茫的眨眨眼:“老板忘了,仇老板带着弯弯离开京城了,说是四月才回来。” “嗯?”雁雪敛眉,眼眸一眯:“把弯弯带走了?” 花四娘背脊一寒,忍不住提醒:“老板,这可是您同意的……”数天前仇老板带着弯弯离开,说是要走几个月时,她就立刻通知了老板,老板也一口答应了,她当时还觉得奇怪,正想多问两句,老板却嫌烦的将她打发走了,于是,她就被打发走了,然后现在老板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我同意的?”雁雪脸色更难看了。 “是啊,就是六天前,老板在花厅看话本的时候……”虽然她当时很奇怪老板为什么看了一刻钟,还在看话本的同一页,但是她又不敢多问,毕竟老板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私事。 六天前?在花厅看话本的时候? 想了半晌,雁雪突然脸色一变……那天中午,天气不错,她随便捡了本话本就躺在花厅躺椅上悠然的喝茶看书,可是没过多久,就听外头响起儿子的追逐声,还有夹杂着宋暮白不满的抗拒声,什么“我死也不会喝这个”“如果这是解药,我宁愿一辈子中毒”,她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就看到自家儿子捧着一碗黑漆漆,跟泥浆似的玩意儿追着疾步快走的白衣男子,直到两条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垂首继续看话本,可不知怎么的,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然后花四娘好像真的来过,似乎也当真说了点什么,她也随口应了两声……难道,当时说的就是这件事? 想到这儿,雁雪咬咬牙,对宋暮白的憎恨又上升了一档次。 花四娘看老板脸色青黑,她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却在发沭。 “好了,我知道了。”看到花四娘胆怯的目光,雁雪冷下脸,转身欲走。 可刚一回头,就对上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某张脸…… “沈姑娘。”宋暮白一袭白衣飘飘,彬彬有礼的走进大厅,看到她,很有礼貌的唤了一声。 雁雪却毫不领情,别开眼冷哼一声,大喇喇的从他身边走过,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 宋暮白似乎也不在意,他没说什么,只径直走出大厅,朝着花四娘问道:“凝芳姑娘回来了吗?” 花四娘暧昧的笑了一声,突然揶揄似的道:“宋公子对咱们凝芳很上心呢,也是,凝芳虽说只是个丫头,可摸样灵巧,看着也讨喜,最重要的是她人是干干净净的,宋公子若是喜欢凝芳,凭着您与小少爷的关系,相信老板定会同意的……” 他只是问了一句,这花四娘就能说这么多,不愧是青楼里的人,联想力总朝一个方向。也懒得解释,宋暮白只笑笑,又道:“若是她回来了,让她到我房里来一趟。” “嘻嘻。”花四娘古怪的笑了两声:“好,好,宋公子很着急呢……呵呵呵……” 宋暮白满头黑线,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后院…… 而他走了后,花四娘也继续低头盘算着自己的账目,可算盘珠子没拨两下,眼前的光突然给人挡了,她不悦的抬起头,刚想斥两句,却见自家老板正一脸阴郁的冷眼盯着她,老板说的视线凌厉清冷,盯得她背脊一寒,忙问:“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雁雪不语,只紧紧的看着花四娘,花四娘只觉得冷汗直冒,手心都积满了汗渍,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老板锋利的视线盯出两个窟窿时,老板终于说话了:“也一年没查过帐了,一会儿将近一年的账目,还有新入门的窑姐儿、护院、龟奴、丫头的资料全送到我房里去。” “额?”花四娘一愣,眨了眨眼,问:“下人的资料也要?”窑姐儿是用来的挣钱的,身份背景自然要盘查清楚,一再确定,可护院、龟奴、丫头这些下人可没什么值得大费周章调查的吧? “你有意见?”冷眸一横,如寒冬腊月般的视线横扫过来。 花四娘猛一哆嗦,急忙摇头:“没意见,没意见,一会儿就给老板送去……” “嗯。”似乎终于满意了,雁雪这才四平八稳的出了大厅。 花四娘见老板的身影这次是真的消失了,总算松了口气,她转头,对着没几个人的大厅扫了一圈,突然瞥见个穿着护院装,正与某个扫地丫头闲话的男子,唤道:“阿渊。” 那叫阿渊的男子脑袋一抬,露出一张没甚特色的普通脸庞,虽满脸疑虑,却还是乖乖的走到掌柜的面前,笑着问:“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花四娘边收着桌上的账目,边道:“老板要近一年的账目,和一些窑姐儿、下人的资料,你跟我去账房拿,再一起给老板送去……” 阿渊却愣了一下,跟着花四娘的脚步,却忍不住问:“拿下人的资料做什么?莫非老板想裁人?”大多的下人都是一年一年的签契约,并非卖身,因此若是东家裁人,契约一到,他们立刻就要卷铺盖走人。 花四娘笑得无谓:“放心吧,咱们楼子生意正好,人缺都着呢,怎么会裁人,话说你小子担心什么,你刚进来几天,契约也刚签,就是裁人也裁不到你头上。” 阿渊嘿嘿一笑,憨厚的搔了搔头:“我这不是替兄弟们担心吗?” “你小子倒是个实诚人,我看你这几日总和红儿她们闲聊,是不是想讨媳妇了?”花四娘转过头,不禁揶揄一笑。 阿渊的脸猛的一红,埋下头,呐呐的说:“掌柜的又笑话人了……” 花四娘本是随口一说,可看他那害羞样,竟好像猜对了,她嘴一咧,转而笑问:“说,你小子看上哪个丫头了?” 阿渊不吭声,只是一张平凡的脸却红成了大番茄。 “你要不说我这就去告诉她们,问问谁对你有意思,保不定……” “掌柜的。”阿渊害羞一叫,抬眸对着花四娘好奇八卦的眼神,只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小声嘟哝:“那个……红儿跟小紫的关系好……我想问问,小紫……小紫她明个儿下午……有空没,想请她……看出戏,明个儿戏园子里演武松打虎……” “小紫啊!”花四娘大笑一声,忍不住面露赞赏,却又有些犹豫:“那丫头也是个老实头,跟你倒是一路人,不过那丫头是老板身边的人,就是许人也是老板给做主,她自个儿只怕也没多少选择权,而且……”脸色一板,她口气登时凌厉了:“而且你这傻小子请姑娘看戏,看什么武松打虎?怎的也该看看西厢记什么的才是,该你找不到媳妇,傻乎乎的。”13544339 阿渊脸又是一红,不再吭声,可面上却似乎因为花四娘的话有些担心了。 花四娘也不再多说,两人进了账房,找出了要的东西,又一路搬到了小角楼…… 雁雪已在房里等了半天,见两人搬着东西来,没什么表情扫了一眼,却在目光触及到那搬着大部分目册的精壮男子眼眸一眯,问道:“你是新来的?” 阿渊没料到老板会跟他说话,愣了一下,急忙一脸惶恐的回道:“是。” 花四娘看老板脸色难看,想来今日心情不好,便忍不住开口:“这小子叫周子渊,前几天接替老赵头的职位。” 雁雪又审视般的将周子渊上下打量了一圈,才闭上眼,嗯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没再说什么,放好东西便匆匆出了房间,下了楼梯,阿渊还木木愣愣的嘟哝:“老板看着气势就高。” 花四娘噗嗤一声乐了,盯着阿渊笑道:“你小子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阿渊脸又是一红,却不再说什么,跟着花四娘就出来小院子。 而房间里,雁雪将目光停留在桌上那叠目籍上良久,却一动不动……直到日渐西斜,她才渡开步子,走到桌边,找了一会儿,将注明丫头的目册拿出来,翻了几页,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凝芳,十一月进楼子的,以前在京城张老板府中做丫头,手脚麻利,动作灵敏,嗯?被弯弯要去了?这弯弯不是一贯用的翠儿和暖儿吗?怎么平白无故的加了个人? 没思虑多少,她放下目册,怔了一会儿,转而想到刚才搬东西的那个护院,便径直又挑出记录护院的目册,很快就找到了“周子渊”的一页,详细的看了半天他的身家注明,眉头却越蹙越紧。 父亲是庄家人,母亲是村里私塾先生的独生女,母亲有几分学识,因此这个周子渊从小就是识字的,却又遗传了父亲的老实,是个实诚人。年轻人长大了,有了冲劲,不甘心当个庄稼汉,就离了村到京城来找活,因为身体健硕,进了万紫千红楼当护院,也就是前几天才签了契约…… 雁雪目光一敛:“看来清清白白的,似乎没什么问题……” “小姐。”门外突然响起小紫的声音。 雁雪阖上目册才道:“进来。” 小紫乖乖巧巧的进门,脸色却颇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个,刚才奴婢路过大厅,看到了……” 雁雪眨眼:“看到什么?” 小丫头吞吐一声,才道:“看到方将军来了,唔,身边还跟着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小姐……你要不要……” “他们点人了?”雁雪径直问。 小紫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嘟哝着说:“方将军的朋友点了,方将军没点,那小姐,你到底要不要……” “走吧,去看看。”搁下目册,她叹了口气,出了房间下了楼。 虽然不知道方骞来做什么,但到底这是她的地盘,而方骞,是她不愿接待的客人。不是她有生意不做,只是方骞的生活应该是娶个娘子,与妻琴瑟和谐,相扶到老,他不该来这烟花之地,更遑论是与猪朋狗友一道。 吃醋 9 小紫往花四娘那儿打听了一下,知道方骞一行人去了三楼厢房,回头便对主子说:“三楼,杏房。” 雁雪嗯了一声,眼神略微凌厉的扫了三楼一眼,便踏上楼梯。 “这是要做什么?”花四娘呐呐的望着老板上楼的步伐,眨了眨眼,一回头,却看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丰神俊逸的白衣男子,愣了一下,她才堆起笑脸,呵呵的道:“宋公子,凝芳还没回来呢,您着什么急啊,她是与甜儿一道去外镇批买胭脂的,保不定今晚就在外镇住一宿,不回来了呢。” 宋暮白没说话,只一双黑眸扫了向三楼,淡漠的问:“方骞在三楼?” 花四娘怔了一下,想着宋公子多半是听到了她和小紫说话,便点了点头,老实道:“方将军与尚书公子,今科新秀周大人,还有几位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一道来的。” “那你家老板上去做什么?”他目光一冽,转过头来,突然对花四娘绽开一个温煦暖和的笑容。 这笑容明明很耀眼温柔,花四娘却冷不防的背脊一寒,只觉得毛骨悚然……吞吞吐吐半晌,她才吃吃的道:“应该……只是去打个招呼吧。”虽然老板平日从来不与客人打招呼,就是熟客也没破例过,并且这方将军还是头一次来……但是,但是不这样解释,还有其他理由? “哦,是吗?”宋暮白目光幽深,却笑得更加温润迷人了。 花四娘登时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干咳一声,连忙脚步一转,匆匆远离这让她莫名恐惧的俊逸男子,以前没看出来,现在才发现,这宋公子也是个气势摄人的主啊。 ———— 刚到门口,便听到里头莺莺燕燕娇笑声不断,雁雪朝小紫使了个眼色,小丫头也聪明,伸手就推开门,对着气氛高涨的房间内唤道:“方将军。” 她这一唤,原本调笑嬉闹的众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目光朝门外投去,七八个窑姐儿见来人是自家老板,不禁有些纳闷,又再看向一旁高大俊朗的方骞……心里嘟哝,老板怎么亲自来找方将军? 而那些王公子弟见门外站着个标致的气质美人,浑身白衣胜雪,眉目如画,虽五官不是顶级,可通身的气质却清澈逼人,看着就像个大家闺秀。几人不禁暧昧的望望方骞,又望望门外的人,其中一个浑身名贵的少年笑得揶揄道:“哟,这找上门的是谁呢?方老弟,哥哥还以为你当真禁欲多年,没想到还是藏了个小佳人的呢,哎呀呀,可隐都够深的啊……” 方骞没吭声,事实上,从房门打开,一袭白衣,风姿卓人的雁雪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眼里便没了别人……今日下了朝堂,被一行人富家公子拉了过来,他本是不想搀和进这群人中,毕竟这些人都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除了家中父亲在朝为官,别的也没什么可以结交的……他本正想拒绝,可突然听其中一人说是要结伴来万紫千红楼,不知怎么的,他脑子当时就充血了,然后就不知不觉的跟来了,刚才在楼下,他还鬼使神差的四下张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想见的人,却不想这刻她竟找上门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可心跳却兀的加快了。 “方将军,我们小姐有些话与你说,方便出来一下吗?”小紫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努力沉着脸,双目认真的看着方骞。 方骞愣了一下,刚想答应,就听又个王公子弟笑呵呵的道:“出去做什么?这男儿间逢场作戏,逛逛青楼有什么了不得的,方老弟,你家的红粉知己只怕醋劲儿大了,这可不好,就趁着今个儿好好调教调教,也别坏了规矩。”素知方骞孑然一身,府中连个姬妾都没有,因此这人只道了句“红颜知己”,言下之意就是外头藏得情人,既然是情人,就是连姬妾都算不上,那又有什么资格找上门来捉j? 方骞眉头一蹙,下意识看了门外之人一眼,看雁雪倒是脸色如常,倒是一旁的小紫有些愤愤不平,他霍的起身,连忙就说:“几位世兄稍等。” 说完他正准备绕开桌子,朝雁雪走去,却见雁雪竟先一步抬步踏进屋内…… 她进来做什么?方骞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房间太污秽,雁雪不该进来,不过显然他忘了,别说房间了,就是这整间三层高的楼子都是她一个人的,她有什么不能进的? “你们都出去。”雁雪扬眸,对着一众窑姐儿们道。 几个娉婷婀娜的女子哪敢多呆,二话不说便起身准备走,可还不等她们踏步,一众公子哥们就不乐意了,拽着她们的胳膊就道:“走什么走?你们这万紫千红楼也太没胆子了吧,不就是个上门寻事的,叫上护院打发了便是了,她开口,你们还真走啊?” “爷,这位可是我们……”一位红衣姑娘刚想解释,却无故招来自家老板一记冷眼横瞪,她当即咽下嘴边的话,只摇摇头道:“方爷既然有事儿要处理,咱们就不打扰了……”说着,几人使足了力气掰开被拽着的大手,半刻未停,便齐齐逃之夭夭了。 “喂喂喂,这楼子里的姑娘也太懦弱了吧?掌柜的,掌柜的……”有人不服气,作势就要出去叫人告状。 可那人还没走出大门,只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当即跌了个狗吃屎,这一跌,屋里的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呸呸呸,你这臭娘们,敢拌本少爷,你可知本少爷是谁。”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凶神恶煞的对着伸腿绊自己的雁雪就吼,手上的拳头更是捏的嘎吱作响。 雁雪瞥他一眼,淡淡的道:“出去。” 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小娘们竟是在赶他?当即火了:“让本少爷出去?你以为你是谁?”说着,那人竟轻佻的抬手,作势要摸雁雪的下巴。 雁雪眉色未动,就在那公子哥儿的手将要碰到雁雪脸庞的一刹那,横空一只大手兀的将对方一抓,那人偏头,登时更怒了:“方骞,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骞没说话,只随手将那人甩开,一脸冰冷的站到雁雪身前,对着屋里的人冷声道:“烦劳各位世兄暂且回避。” “方老弟,不过是个女人,值得吗?”一个绿袍男子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 另外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方老弟,别为了女人跟咱们伤和气,做事可要分主次。”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朝中新贵,而沈雁雪只是个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女人。 方骞面色不动,依旧说着同样的话:“烦劳几位世兄暂且回避。” “方骞,你……” 雁雪面无表情的扫了屋内人一圈,突然轻描淡写的问:“几位很喜欢逛青楼?” 料不到她会突然开口,屋里人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冷哼:“是又如何?这京城的公子哥儿,有几个是不逛楼子的,就是方老弟,也恐怕不是第一次来了吧……”那人说着,还语带讥讽的瞄了方骞一眼。 方骞面色一沉,忍不住回头焦急的解释:“我是第一次来。”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雁雪,深怕她不信。 雁雪点了点头,算是信他了,这才转过头,对着那群王公子弟道:“几位往后只怕要戒了这逛楼子的毛病了,因为从这刻开始,京城内无论大小青楼,都不会再接待几位了。” “什么?” “哼,你以为你是谁?” “姑娘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雁雪不管他们的嗤之以鼻,只转首朝小紫使了个眼色,小紫也不含糊,当即出了房门,不多时,便带了七八个护院冲了进来,那为首的护院头头看到自己老板在,连忙恭敬的垂头请示:“老板。” 这声“老板”,叫得屋内众人都吃了惊,几个王公子弟诧大了眼,心想,莫非眼前此人就是那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沈雁雪?那个弑父弑母弑姐,带着个父不详的儿子,还以一介女流身份公然在京城开设青楼馆子的沈雁雪? “将这群人扔出去,再下我的令,告知整个京城的大小青楼,若是再有青楼敢招待这几位,便是与我沈雁雪过不去。”闲闲淡淡的说完后,几个王公子弟还傻着眼无法回神,而早已严正以待的护院就立刻一拥而上,将这些还处于见到传奇人物的震惊中无法苏醒的家伙拎了出去。 待房间一空,小紫立刻乖巧的阖上房门,将这硕大的空间留给了有话要说的两人。 雁雪冷冷的扫了眼仍旧用炙热目光死盯着她不放的方骞,喟叹了口气,才声色疲惫的道:“你不是来这种地方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 方骞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连忙伸手,紧抓住雁雪的双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认真的说:“好,我不来,那你跟我走。” “走?”雁雪眯起了眼睛,清冽的目光迎视上方骞执着的目光。 方骞点点头,表情仍旧一片严肃:“对,我要娶你,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我便能说服我爹娘,他们必定会同意,而且……”后面的话他突然一滞,因为他注意到雁雪的视线竟似乎越发冰冷讥诮了……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松开了些,脸上有些无措。 雁雪冷笑一声,挥开他的双手,慢慢朝屋内渡去,绮丽的厢房被装扮得粉白相间,看来颇为销魂,她站在粉白之间,原本就气质出众的她,更显得有几分勾魂夺魄的媚态,她回首,冲方骞柔和的笑了笑,眉目间带出三分涟漪,声色柔缓的道:“怎么?嫌弃我了?尽管你说不介意,可随着沈雁雪这三个字越来越臭,你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她就是不特别打听,在看到刚才几个王公子弟的表情后,她也能猜到自己的名字在外是多么“响当当”了。 虽然她并不介意,可显然眼前这人是十分介意的,怎么,他还以为她会变回七年前那个天真憨纯,纯洁无暇的沈雁雪?她是该说他单纯呢?还是愚蠢呢? 心底原本对这人的一丝愧疚与同情,也在此刻消失殆尽,雁雪坐在椅上,笑看着他,神色间却刻意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存心让自己看来与个青楼女子无异:“我就是这样,就算你想自欺欺人,也始终逃避不了我身非完璧,未婚生子,甚至开设妓院的事实,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这种生活我过了七年,我觉得这比我以前在沈府的时候开心多了,你不想我开心吗?”她反问,唇瓣微翘,眉目含春。 方骞双拳紧握,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充满迷蒙春色的女子,眼底划过一抹沉痛,他走上前,拉起她的柔荑,眼神笃定的道:“我不是嫌弃你,我想你开心,既然你不愿放弃,那就我来放弃,什么家规,什么祖训,什么伦理道德,我都不管,我只要跟你在一起,雁雪,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还……如果刚才我的话伤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只是想你知道,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在努力,我很努力,至少,不要拒绝我的努力……” 形势逆转,料不到他会突然说这么含情脉脉的话,雁雪有些发愣,而就在她错愕之际,方骞的脸却越靠越近,菲薄的唇瓣眼看就快贴上她红润的娇唇,她眼底迷蒙,竟没有伸手推他…… 就在这时,大门咚的一声被撞开。 几乎差点唇齿相接的两人同时转眸,便看到门外,一袭蓝袍的宋暮白气势全开,眉目冰冷的看着他们,那副表情,生冷得让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废话不说,宋暮白疾步进房,二话不说拉过雁雪,强势的将她搂在怀里,神色阴鸷的看着方骞,冰冷的开口:“方大将军莫非是霸王硬上弓?” 方骞愣了一下,才猛地回神,黑眸看到宋暮白强搭在雁雪肩上的大掌,锐眸一眯,狠声道:“放开她。” 宋暮白冷冷一哼:“你有这个资格命令我吗?” “我为何没有资格?雁雪是我的未婚妻。”说着,他伸出手,直接朝那只分外碍眼的大掌袭去。 宋暮白眉色不动,他顺势搂着雁雪退后一步,另一只手对上方骞的攻击,一时三手相攻,可不过两招,方骞就被宋暮白单手震开。 后背抵着桌子的边缘,方骞双目赤红的盯着宋暮白,咬牙切齿的道:“原来你会武功?哼,素知玥王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不料倒是蹈光隐晦,草里藏珠,玥王这一身的功夫,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想来皇上也必定会为王爷高兴。” 谁不知道生性多疑是帝王的通病,加上当今皇上登基时日尚浅,更是处处提防着宗亲王胄,而众所周知,五王夺嫡后,玥王就是因为这份闲散无用,才保存了自身性命,平安大吉到今日。 听到方骞这赤裸裸的威胁,雁雪突然蹙起了眉,心底有些不悦。 可宋暮白却似乎并不在意,仍是冷冷一笑,淡声道:“随便你,喜欢告状就去告吧,反正方大将军也就这点本事,不愧是皇上的宠臣,有靠山就是不一样……”话里话外,满是揶揄。 方骞脸上一红,铁齿咬得更响了:“你不用使激将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4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今日的事我必定会据实上报,你隐瞒武功,本就居心叵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做臣子的分内事,至于你,现在立刻放开她。” “我说了你没资格命令我。”宋暮白的声音里透出点点散漫,可拥着雁雪的手臂却紧了紧。 若是平常,雁雪指定早就挣扎了,可不知怎的,如此相近的靠近宋暮白,她似乎在他身上闻到了梦中所闻的清莲香气,脑子有些浑噩了,那个梦,又一次如此清晰的回放在她脑海里,让她脸颊兀的一红。 “雁雪,你还好吧?”方骞灵敏的发现了心上人的不适,连忙担忧的问。 雁雪回神,发现宋暮白也正看着她,心跳突然加快,她咬了咬牙,一把推开宋暮白,站到一旁,故作清冷的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总之……”她看向方骞:“总之你别来这里了,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我当没听过,方骞,无论你怎么想,怎么迫使自己接受我,可我还是要告诉你,第一,我变不回去了,就算嫁给你,我也变不回以前的沈雁雪了,第二,现在的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说完,看也不敢看宋暮白,她抬起步子,状似逃亡的走出房间,一出门,就对上小紫担忧的双眸。 脸上的红潮未退,不敢对视小紫,她只兀自走下楼梯,小紫愣了愣,却也连忙亦步亦履的跟上。 而房间里,方骞浑身僵硬的盯着敞开的大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雁雪的话,字字锥心,可他却分不清,他是因为她的第一句话而心痛,还是因为她的第二句话而心寒。 宋暮白看他一眼,眉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了笑,悠哉悠哉的出了房间,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大好的心情,一想到刚才雁雪对方骞那决绝干脆的话语,他就觉得胸腔一片豁然,不过转念间,他又回想当自己踹门进房看到的艳丽场景,带笑的唇瓣抿了起来,他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不敢想象若是晚一步进去,说不定他们俩就真的亲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胸口一阵闷堵,想也没想,他抬脚就往小角楼方向走去,却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神情活像个吃醋的妒夫。 站在大厅角落的小晴天看着这一幕,幽幽的冷笑一声,嘴角勾出一缕嘲笑的弧度:“哼,不是不喜欢吗?那紧张个什么劲儿?” 雁雪回到了小角楼,几句话打发了小紫,便扑进床褥里闷闷的想东想西,她先从床的这头翻滚到那头,再从那头翻滚到床底,再从床底趴在桌子,再从桌边渡到床上,最后窝在软软的床榻里不起来了。 不知纠结了多久,突然,她重重一锤,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喝道:“可恶,到底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真是假,不知是人是鬼,明明她梦到的是面具男,可是怎么却总盯着宋暮白那混蛋脸红?她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她是在他怀里做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梦?所以她就将两人诡异的连接成了一人了? “不对不对,这太不科学了。”虽然古代不需要讲求科学,可还是太不对劲了。 爬出床褥,在屋里渡步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最后她停在桌边,猛地又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一掌没用内力,因此她柔嫩的小手击得通红,也不顾手疼,她清亮的眼眸突然厉了起来,再次对着空房间愤怒的咆哮:“戴面具的,有本事你给姑奶奶滚出来……”吼完冷静了半晌,她又不由得苦笑,戴面具的?呵,她现在才发现,她居然连那面具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意思是……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对梦中那个见过一面,却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男人心动了?然后她还神奇的把对梦中男子不明所以的感觉,移情的转嫁给另一个现实中的男人? 太诡异了,真的太诡异了。 活了两辈子,她现在还是不得不咬着羞耻心说一句,姐连初恋都没有过啊。 是啊,对于一个对恋爱一无所知的小清新,因为一个吻而对某人心动,这没问题,可问题是那是个梦,那只是个梦啊,对着梦里的人发情,她有饥渴到那个份上吗?还是她中邪了?upv8。 对,中邪,那个面具男不就是个不像人又不像鬼的怪物吗?说不定她被下了咒,听说苗人就爱用降头,嗯,一定是降头。 明明刚刚还在大斥不科学,一转眼又把过错推究到降头身上,这种更加不科学的表现,反而让雁雪心安了些。 吐了一口气,坐下椅子,再倒了杯茶,一骨碌喝完,嗯,好像舒服点了……不行,再喝一杯…… “咚咚咚咚……”此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水杯溢满,她没好气的问了声“谁啊?”继续喝茶。 “我。”门外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可熟悉的声辩率却让差点喷茶。 勉强咽下那口险些脱口而出的茶水,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放下茶杯,端直身体,她却故作清冷的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睡了。” 门外沉静了半晌,就在雁雪以为对方走了,她刚准确松一口气时,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她眼底一诧,再回神时,宋暮白已经旁若无人的走进房间,站在了她面前。 盯着那扇被轻易推开的大门,雁雪暗暗咬牙,竟然忘了上锁…… “既然还没睡,何必假言推脱呢?雁儿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宋暮白一脸委屈的说,边说,他边兀自在她对面坐下,一双欣长如玉的手撑着自己的下颌,黑若晶石的眼眸随波流转的盯着她。 他不是改称她“沈姑娘”?怎么这会儿又叫她“雁儿”了? 咽了口唾沫,雁雪强打起精神,板起脸色,却没去纠正那个称呼,只冷冷的说:“不请自来,还私闯女儿家闺房,玥王可真是能人所不能啊。” 宋暮白没说话,只一双眸子深深的盯着她,似要将她盯穿似的。 素来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的雁雪在那烈火般的注视下,终究有些紧张了,她强将目光放在手中的茶杯上,端起杯子,啄了一口,却见对面的男子还不肯说话,皱了皱眉,唯有故作揶揄的寒声道:“你进来就是为了盯着我看?” 本以为对方这下该说正事了,却不料沉吟了一会儿,宋暮白竟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是。” “嗯?”她诧异,双眸睁大。 宋暮白被她这惊讶的表情逗乐了,笑了一声,弯起眸,再抬眸时却是有些严肃的问:“如果我刚才没冲进去,你是不是就让他吻了?” “你就是来问这个?” “是。” “……”雁雪沉默了。一想到方才在厢房里,她竟因为那一瞬间的失神差点被方骞强吻,她突然有些后怕,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贞操观念应该是看得很淡,可因为她上一世临死前都没谈过恋爱,因此对男女感情之事懂得实在不多。所以如果这一次真的被方骞吻了,她应该会很后悔吧,或者清醒之后她就会下意识的将方骞杀了…… 宋暮白不知道雁雪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见她久久不语,便以为她默认了,心头突然一堵,脸上的笑意登时敛得一干二净,下一秒,俊逸丰神的脸上冒出几丝寒气:“哼,既然愿意让他亲,刚才又说什么推拒的话,若是真想嫁给他,大不了就遂了他的心愿,卖了这万紫千红楼,再把自己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摸样,讨好公婆,不就如愿以偿的当你的将军夫人了……”语气里的酸味,浓的都能炒菜了。 可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雁雪却听不出那股酸气,只觉得对方在揶揄讽刺她,她小脸一抬,眼眸厉了起来:“玥王多虑了,我的事,何时轮到你管?” 宋暮白脸色一僵,还是不甘心的道:“刚才在厢房里你怎么不说,当着方骞的面骂我一顿,他不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如今,请你出去。” 宋暮白黑眸一眯,神色一变:“怎么,怪我坏你好事了?你就这么喜欢那方骞?” “我喜欢谁也不关你玥王的事……”她眼眸一转,看宋暮白气势汹汹的摸样,突然觉的心里一堵,忍不住寒声道:“玥王在我这万紫千红楼也借住多日了,若是没什么事,也该回你的王府了,或者你要继续住也行,烦请移驾到厢房去,按天数算钱交付吧……” 她竟然赶他走…… “霍”的一声,宋暮白站起身来,身上的蓝袍衬得他整个人温文尔雅,前提是,若你不去看他脸上那冰冻三尺的表情。 “沈姑娘既然赶人了,宋某也不好打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可一出门,却见门外正站着一脸深沉的小晴天。愣了一下,他自嘲的勾了勾唇,看着脚边的小人儿道:“现在是你娘亲自赶我,相信你也不会留我了吧。” 小晴天没说话,只是扬着一双大大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暮白。 宋暮白懒得和这小家伙多说,越过他就便准备下楼…… 他刚下了几步楼梯,身后却响起小家伙稚嫩甜糯的童声,不是对他说,是对房里的沈雁雪说:“娘,我见到我爹了。” 宋暮白脚步戛然而止,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吓人。 房里的雁雪本正兀自赌气,却突听儿子的声音响起,还夹带着个爆炸性的消息,她微楞,心头一紧,转过头,水眸眯着,声音却瞬间冷了几十度:“你说什么?” 小家伙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栏,一脸平静的再道:“我说我见到我爹了,嗯,亲爹。”最后两个字,还特别强调。 雁雪脸上的表情更冷了,沉吟了良久,她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他是谁?” 小晴天脚下一崴,差点跌倒,勉强站好身子,他无奈的边苦笑边走到娘亲身边,站在离娘一步之遥,有些头疼的道:“娘,这个问题很奇怪耶,你居然问我他是谁,你不认识他吗?那怎么会生下我?” 雁雪眸影一滞,竟然没什么隐瞒的脱口就道:“没错,我不认识他,至于怎么生下你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舅舅知道我失忆过……”失忆的意思就是说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不是她的错。 小晴天眼眸一瞪,表情突然凶厉起来:“所以,娘,你以前说什么我爹早死,都是骗我的?”虽然早就知道多半是糊弄的成分多一点,可却没料到全是谎言。 “嗯。”某女毫无廉耻的再次点头承认:“这么说比较省事。”至少可以避免儿子的追问,老是问她一些她也不知道的事,她其实很困扰。 小晴天终于放弃了,他趴在椅子上,虚弱的叹了口气,有些无辜的嘟哝:“那个爹说生下我是个意外,现在娘又说失忆了,这么算起来……我到底为什么会出生?” 看儿子这可怜兮兮的摸样,雁雪倒是有些不忍,她刚伸手准备把儿子抱进怀里,可一转眸,却看到宋暮白一脸深沉的站在门外…… 他还没走? 愣了一下,雁雪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心里却蔓延着一股失落。 他听到他们的对话了……知道她连自己和谁上了床,怎么怀孕的都不知道……那么,在他看来,她应该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空气一下子沉静了,小晴天忙着自怨自艾没说话,雁雪因为尴尬没说话,宋暮白则是满眼复杂的看着房中的母子俩,也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小家伙懒洋洋的从椅子里爬出来,抖抖凌乱的衣服,慢条斯理的道:“我刚才开玩笑的,其实我没见过我爹。”说完,也不解释什么,拖着慵懒的身子,慢摇摇的出了房间,路过宋暮白身边,小家伙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绕开他,继续慢摇摇的下楼……他要回去冷静一下,今晚的冲击对幼小的他来说很严重…… 晴天走了,宋暮白盯着雁雪又看了很久,这才转身,也下了楼梯。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雁雪心里一阵空洞,她起身,关上房门,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了,她要睡觉……如果,还睡得着的话。 第二天一早,雁雪便在小紫的陪伴下,鬼使神差的绕到了儿子的小院子前……唔,他知道之前宋暮白都借住在这儿。 “娘?”小家伙一向起得早,一出房门就看到在院门口走来走去的娘亲,忍不住讶异的唤了声。 雁雪回眸,干咳一声,慢慢走向儿子,眼神却忽左忽右的飘荡…… “娘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反复看了看天色,小家伙再三确定现在真的是辰时一刻,才满脸不解的问。 雁雪又咳了一声,走到儿子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不自在的问:“昨晚你说的事……你说你爹告诉你,你的出生是个意外,所以,你真的见过他了?” 小晴天一改往日精灵俏皮的摸样,精致的小脸蛋沉了又沉,才仰起头,一脸认真地问:“娘想见他吗?”13544342 想见吗?其实不太想见,毕竟那人就算有关系,也是和以前的沈雁雪有关系,若以心智来看,与现在的她根本全然无关。 看娘沉默,小家伙笑了笑,拉住娘的手,纯真无邪的说:“既然不想就不要勉强了,不管他出不出现,不管他是谁,晴天都会永远和娘在一起,他不会对晴天和娘造成影响,如果娘喜欢他,想见他,晴天也喜欢他,接受他,但是娘既然已经说忘了他,不认得他了,那他和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所以见不见都无所谓。” 小家伙这一番老成的说辞,倒是让雁雪有些怔忡了,手心感受着儿子暖暖的体温,她笑了笑,将心底那一丝的担忧放下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雁雪始终坚持跟晴天说他爹已经死了,一是不希望儿子总是婆婆妈妈的问个不停,二就是下意识的不希望那个男人再出现,说不定被她这么隔三差五的诅咒,对方真的会被咒死呢。 还记得她穿越到这里时,见到仇钰,仇钰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生下孩子,我就饶你性命。”娘过有子。 是啊,这个孩子是她用性命换来的,就算是别人耕耘,她白捡收获,可她也付出了分娩时那种一级剧痛作为代价了,因此,这孩子她不会放弃,昨晚一听晴天说见到他爹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害怕孩子的爹跟她抢,尽管知道自己可以不折手段的将晴天留住,可总不能真的动手杀了孩子的爹吧?毕竟是生父,若是儿子真的很想见爹,她这么做不是让晴天恨她一辈子? 担忧了一晚上,加上昨晚和宋暮白那段不愉快,她一整夜几乎都是睁着眼睛过的,因此这会儿天没亮她就迫不及待跑过来了,一来是想确定宋暮白有没有真的离开,二来就是想与儿子谈谈,关于那个爹的事。 幸亏,儿子还是和她亲,这下子,她总算安心了…… 这件事安心了,还有另一件事呢。 犹豫了一下,水漾般的眼眸又开始左右上下的扫视院子……又寻了个借口,说今早要和晴天一起用早膳,然后她就在这小院子里,从辰时呆到已时,可却一直没看到宋暮白的半片衣角…… 心底的失落越来越甚,看来,他真的被她赶走了。 “哎呀,阿渊哥,你怎么在这儿?”门外,小紫的声音突然传来。 正躺在椅子上看话本的雁雪,与房间内,正鼓捣着一些奇奇怪怪草药的小晴天都听见了,两母子同时向门外望去,就看院门口那儿,一个面容普通,却满脸通红,身穿护院衣服的男子脸红红的抓着一张什么纸,一脸拘谨的递向捧着托盘,正打算进来换茶的小紫。 “这是什么?”小丫头纯纯一笑,盯着那张纸满脸好奇。 那被唤作阿渊哥的护院搔了搔头,脸上更红了,却还是鼓起勇气说:“这是……这是戏票,今天晚上酉时,城东戏园子演《西厢记》,我想……我想请你一起看。” “西厢记是什么?”单纯的小丫头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是……是一出戏,掌柜的说很好看,很适合……很适合……我们看。”说完“我们看”三个字后,他的脸已经热得可以烧水了。 小紫顺势放下手里的托盘,接过那张戏票,看了看,突然仰起头,露出一个甜美客人的灿烂笑靥:“好啊,今晚我们去看。” “真的?”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周子渊兴奋得差点不能自持,整个身子都因为激动,颤抖不已。 小紫笑呵呵的看着他这手足无措的摸样,顺手将戏票塞进怀里,弯着眸子说:“阿渊哥请我看戏,是我占便宜,怎么会拒绝呢……” 小紫话音未落,就见院子外头又来了个丫头,这丫头眉目精灵,一双大眼睛水润明媚,她似乎听到了周子渊与小紫的对话,笑呵呵的走进来,一脸揶揄的道:“哎呀呀,我可看到了,阿渊请小紫看戏,怎么不请我看?阿渊哥,凝芳可不依呢……” 凝芳? 一听这熟悉的名字,雁雪顿时眼眸一深,眯起眼睛,她远远的就上下打量起那突然而至的小丫头来,这丫头看摸样倒是精怪可人,肌肤白若凝雪,五官细致讨人喜欢,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满是灵巧。 凝芳故意调笑了周子渊一阵,周子渊脸皮薄,没说几句就羞得逃之夭夭了,两个丫头笑眯了眼睛,小紫端起托盘,边往屋里走,边问凝芳:“凝芳姐又来找宋公子了?不过今日一早我就在这儿,倒是没看到宋公子,是不是还没起呢?” 原本在屋内鼓弄草药的小晴天走出内间,状似不经意的对两个丫头道:“他出去了,至于还回不回来,就不一定了。”说到“不一定”三个字时,小家伙还故意瞥了自家娘亲一眼。 雁雪咳了一声,将视线放回手中的话本。 “呀,老板。”凝芳最近总往小少爷的院子来,倒是与小少爷不拘谨了,可一进屋,却看到端坐在躺椅上看书的雁雪,立刻挺直了背脊,有些惊讶,又有些紧张的唤道。 雁雪抬了抬眸,冷冷的看她一眼,随口“嗯”了声,又将视线垂下继续看书…… 不知道为什么,这凝芳虽然长得精巧可人,可雁雪却怎么看都不顺眼。 凝芳似是没料到老板会这么冷淡,一时间有些尴尬,咳了两声,她才吞吞吐吐的说:“那什么……既然宋公子不在,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料雁雪突然冷冰冰,不阴不阳的在后冒出一句:“所谓在其位谋其职,就算是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也有自己的本分,万紫千红楼,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场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有个分寸才好……” 呃? 这话对谁说的呢? 小晴天眉毛一挑,看了看小紫,又看了看凝芳,最后目光还是定在凝芳身上,小家伙突然咧嘴一笑,邪恶的眯起眼睛,偏头瞅着自己娘亲……哎,娘啊娘,你真的不想见我爹吗? 凝芳倒是以为老板这句话说的是小紫,她略带同情的看了小紫一眼,却见小紫正一脸憨厚纯真的换着茶,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似的。 凝芳心底叹了口气,刚想拉着小紫到门外叮嘱一番,可不慎抬眸,却见本正专心致志看书的老板,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而且正用一双如腊月霜柱般逼人的寒冰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凝芳身子一抖,只感觉一股冷风吹进她的衣襟,冷得她几乎跳起来……她再也不敢在房间里停留了,转过头,小丫头撒丫子就跑远了…… 房间里,雁雪继续垂眸看书,小紫欢欢乐乐的换着茶,晴天则回到房间,继续鼓弄他的草药,鼓弄了半天,他又掏出个罐子,从里面取出两只五彩斑驳的毛蜘蛛,轻轻扯断毛蜘蛛的几条腿,趁着蜘蛛伤口了流出绿色的脓液时,将脓液滴进草药堆里,直到把毒蜘蛛体内的脓液全部挤干,他才顺手将干瘪的蜘蛛躯壳丢到一旁,兴致勃勃的继续弄他的脓液草药…… 两个不怕死的男人 7 临近中午,雁雪放下手上的书,探头瞅了瞅外面,只见外头寒风猎猎,却并没自己要等的人。 “娘,我要出去一下,毒蜈蚣和断肠果用完了,需要补货。”说着,小家伙放下卷起的袖子,背起个小布袋子,愉快的准备出门采药。 雁雪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内间儿桌上,那一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恐怖兮兮的草药,药堆里似乎还夹渣了几只昆虫的尸体,她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问:“你这些东西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 他说……嗯…… 刚才是措手不防,这次可没这么容易让他得手了,宋暮白微微侧头,躲过他一拳,趁着他第二拳打过来时,手指微动,在方骞伸直手臂时,轻敲了一下他关节处的|岤道,方骞登时被一股突然而至的麻痹弄得整条手臂都抽搐了。 宋暮白苦笑,想到自己刚才那么伤害她,这会儿却又自动送上门,这女人的小心眼,记仇又向来的出了名的,此刻见了他,她必会好好的奚落他一顿。 “我说没有。”某男也捻起了眉,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质问,他觉得根本就是她在鸡蛋里挑骨头。 心又开始砰砰跳个不停,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却看宋暮白越走越近,他身上的温润莲香若有似无的飘进她的鼻息,终于憋不住了,她冷下脸,有些抱怨似的道:“你一个大男人,擦什么莲香?”就是这古怪莲香,总弄得她心神荡漾。 “如果他今晚不回来呢?”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晴天去野外,运气好的一天半天就回来了,运气不好的,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会回来,因为这是在南宁境内,所以她很放心晴天随便失踪,毕竟要在京城内对他沈晴天动手脚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呢。 这男人,真小气。 果然,不过须臾,对方便轻启薄唇,声音柔中带温:“到吃药的时辰了。” “那与沈雁雪又有何干?”这两者的区别吗?他实在是想不到。就算之前雁雪见过阿灵,可如今阿灵改头换面,扮演着万紫千红楼的一个小丫头,他作为年轻男子,与个青楼丫头说说话,就是被她看见了,也不该起半点疑虑啊。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雁雪蹙眉,心底忍不住有些憋闷,她霍的拿起没看完的书,闷着头道:“我才懒得看你,你进来等吧。” 仗着知道了雁雪对自己的心意,宋暮白壮着胆子再次敲敲门,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暧昧声调:“雁儿,你先开开门,外头好冷。” 难道不是幻觉…… 方骞双拳紧握,愤恨的瞪着宋暮白,恶狠狠的道:“我看到的分明是你强吻她。” 宋暮白愣了一下,不禁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并无气味,他放下手,睨着雁雪,神色微冷:“怎么,又想到别的法子污蔑我了?我怎会在身上擦香?” 凝芳咽了口唾沫,张嘴刚准备说点什么,却见主子风一阵的消失了,敞开的大门晃动了两下便归于平静,接着,外面涌进来的寒风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去关门,待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她又裹了裹小袄子,跑到炉子边去点火……嘴里去嘟哝着“主子走了就别来了,别来了,再也别来了……” “蹬蹬噔……”急促的脚步声从后而来,在宋暮白正眷恋着这美妙无比的热吻时,他的身子却猛地被强行拉开,接着,一记重拳毫不客气的打在他的下颌…… 宋暮白幽幽的转过脸来,看她一眼,淡淡的道:“若是发现了身份,怎没见他找我。” 雁雪放下双手,双臂冷冷的抱在一起,抬眸先看了看哀怨的方骞,再看了看凝重的宋暮白,然后突然绽开一个如花般的笑容,对着两人声色缓柔,音调婉约的道:“如果不想我将你们俩丢出去,乖乖放手。” 可奈何宋暮白却仍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架势,甚至还是保持着一派悠然的道:“马蚤扰打扰的人只怕是你吧?雁儿昨晚不就说了,她不喜你,不会嫁你,你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居然又找上门来,将军府的面子难道就这么小?连个亲事都招不了,非要来死皮赖脸的抢别人的女人。” 宋暮白睁开眼,看着对面张着眸子,淡淡的盯着自己的女人,摇摇头,重新闭上眼睛:“沈姑娘要是饿了就去吃吧,在下在这儿等晴天就是了。” “是人都爱钱,我只是爱得光明正大一点。”说话间,她已起了身子,走到屋外扫了一圈,却并没看到小紫的身影,这才猛地想起,那丫头今晚约会去了,咬了咬牙,她正想走出院门去随便张罗个丫头送些饭菜过来,却听身后细响,她回过头,便见宋暮白已经站了起来,还正朝她走来。 雁雪顿时沉默了……好吧,她现在可以完全相信,宋暮白离开,绝对不是因为昨晚与她之间的那段小争吵,肯定,一定,绝对,纯粹是被这小魔头吓跑的…… 几乎想也没想,他便立刻冲到了小角楼,果不其然,三楼的灯亮着,她已经回来了。 进了屋子,两人静默不语,一个继续看书,一个坐在一边干等,看来两不相干,实则却偷偷注意着彼此,身子连彼此的呼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upzg。 雁雪声音冰冷,凌厉的眼神像是带着倒钩的尖刃,直直的扎在宋暮白的脸上,过了半晌,她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你说呢?” 宋暮白悠然睁眸:“沈姑娘莫非是想请在下吃饭?那不知这顿饭又改怎么算?一个菜一个菜的算钱,还是一颗米一颗米的算钱?”他话语里的揶揄,明显是针对她昨晚说的话。 “雁雪明白,我与云雪、安雪只是身不由己,我与她的情感,你知道多少?宋暮白,不要再马蚤扰她……你不是说我是皇上的宠臣吗?若你再打扰她,我会让你看看,我这个宠臣对于你而言,到底有没有威慑力。”方骞冷哼一声,声调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致。 “嗯。”没有半点犹豫,当即便回答。 “谁?”屋内传出个犹如千年寒柱的冰冷女声。 雁雪又走近一步,这次两人的距离几乎一下子贴紧了,她信手抓过他的手臂,先闻了闻,确定的确有味,便举着他的手臂,凑到他的鼻尖,一双水眸难得的坚定:“你自己闻。” 可一想到还未分输赢,两双大手又猛地同时一重,毫不畏惧的目光仍旧执拗的看着同一张俏颜,两人都打定了主意,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凝芳正在专心致志的胡思乱想,绵延不绝“意滛”自己的小白菜血泪史,可突然,她一抬眸,竟对上自己主子亮若晶石般的眸子,她愣了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呐呐的问:“主子……怎么了?” 因为冬天天黑得快,就算现在还不到吃晚膳的时辰,可窗外的昏光已经越发不明显了,宋暮白这个举动看似不经意,可雁雪知道,那是因为她在看书,所以他才特地点灯,而且还将屋内所有的蜡烛都点了,这样光线就充足了。 可在她被尚培重伤的时候,他却亲自冲进客栈去救她,这点他自己都想不通了……已经多少年没去过小畴牢了?为了她,竟然又进去了一次,臣说,取下面具的他比较温柔,可也不至于温柔成一滩水吧? 苦着一张脸,凝芳悲愤的咬咬唇,委屈的道:“主子,您要非来找属下也行,那能不能躲着点沈雁雪?” 屋里蓦地沉静了下来,宋暮白心里直打鼓,想到一会儿花四娘应该就会来请她了,或者说不定方骞本人干脆直接冲过来,想到这两种可能,他顿时觉得颜面什么都不重要了,不再犹豫,他豁出去,噙着柔柔的表情,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他对着紧闭的房门,略带委屈的道:“不是一起用晚膳吗?” 宋暮白却没回答,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目光,有些复杂,又有些苦恼,更多的却是兴奋。 “什么别人的女人?就算她现在不喜我,她也断不会喜欢你。”这话,方骞说得斩钉截铁。 凝芳仰头,看着主子那迷迷糊糊的表情,顿时一愣,试探性的问:“主子没和她在一起?” 凝芳咬了咬牙,犹豫着到底是丢面子重要,还是生命重要,斟酌了良久,她还说觉得小命要紧,于是咽了口血,不甘心的道:“虽然属下没见过沈雁雪杀人时是什么样,但看他儿子的残忍,也能猜测一二了,主子,阿灵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可是杀人功夫还不到家,打不过她的……”终于面子还是丢完了。 手指微动,当意识到自己的欲望时,他摇了摇头,双手隔绝似的推开怀中的人儿,脸上带着一抹抗拒。 就在两个大男人在人家当事人的房门外吵得不可开交时,房门突然一下开了,两人还未来得及回神,就感觉无数细小的紫色银针从门内飞射出来,这细细密密的针雨,就如漫天光影,倏地扑面而来…… 而外面,中计的两人无力的看着紧阖的房门,又转首,看向两枚插入木栏的短刃,在微薄的月光照耀下,两枚短刃的刃身反射着黑色的光耀,这就显示出……两枚短刃上都是带了毒的。 宋暮白脸色一白,对着方骞冷哼一声,叱道:“方将军来得真是时候,非挑人家亲热的当口。” 似乎发现了他的动机,雁雪冷冷一瞪,阴冷的视线夹杂一丝警告,惹得宋暮白登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却不想宋暮白只是云淡风轻的撇撇眼,淡漠到:“就是未婚妻,也是七年前的了,现在可轮不到你……再说,雁儿前脚失踪,你后脚就迫不急的与她两位姐姐定亲,现在两个姐姐死了,又跑来想吃回头草,方将军可真是脸皮之厚啊。” “还疼吗?”吹了两下,又伸出欣长的手指,缓缓的揉揉,声色里仍是满满的柔情:“要不要上点药,若是肿了可不好。” 宋暮白稳住身子,却脸色未动,只鹰隼般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一脸狂怒的方骞,淡淡勾唇,脸上却竟是得意之色。 松开方骞的手,雁雪后退一步,不再看两人,只动手准备关门。 可若是能更坚定理智一点,他现在就不该坐在这里,到底……他还是个人,总归存有人的情感。 或者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对她有些感觉的,只是那种感觉可以继续加深吗?毕竟太妃对他的期望可不仅仅只是找到那样东西而已,之后更要推翻宋暮衡,登上大位,每一步都有血有汗,并且不容失败,在这种时候谈感情,不正是给敌人准备一个软肋吗? 看凝芳脸色发青,一副快要哭了的摸样,宋暮白蹙了起来眉:“怎么了?” 宋暮白不吭声,只坐在红木圈椅上,透着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雪白一片,脸色隐晦不明。 握紧双拳,她目光突然无比坚定,面色也格外严肃了:“主子难道不知道女人对付情敌的方法可是千变万化的,加上沈雁雪又是个极其凶残的女人,要是落到她手里,属下一定会生不如死的。”一想到沈晴天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她鸡皮疙瘩全冒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光亮黯了下来,随即又温润的笑了笑,带着一丝潋滟的说:“嗯,或许是从凝芳那儿沾到的,下次我会注意一点。” 推开房门,习惯性的反手锁上,再回首,却看屋内一位白袍翩翩的俊美男子悠然的坐在窗前,看那架势,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暮白想着屋内人现在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却怕雁雪听到发怒,只的别开脸隐忍着笑意,可这一转首,却不偏不倚的看到不远处,正疾步走来的那抹熟悉身影不正是方骞吗? 凝芳怒了努嘴,“哦”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清晰,她不怕他听不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雁雪看看那楼梯,又看看眼前明显已经有点心虚的宋暮白,突然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宋暮白唇瓣一掀,总算露出了从昨晚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 可是今早之后,她改观了,在一清二楚的看明那女人阴狠的真面目后,她终于知道自己以前都是被假象蒙蔽了……如果现在如风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冷冷的回她一句“别傻了,这女人不可能是变态两个字就能囊括的”。 眼下事不宜迟,他必须当机立断,否则迟则恐变…… ————— 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件小事,雁雪心底却窃喜了一下,面上虽没有什么动静,眼睛也一直焦灼在书页上,可她自己知道,从宋暮白进屋开始,她的书页根本一页都没翻动过。 边走,他还边小心眼的想着:沈雁雪现在喜欢人可是他,连花一寒都知情识趣的自动退场了(作者插花:花一寒才不是退场,人家办正事去了,正事,是会回来的,你少自鸣得意。),这个方骞却牛皮灯笼点不透,一二再再而三的前来纠缠,真是碍眼。 不料她有此一问,宋暮白错愕一瞬,猛地想起阿灵说她还想多活两年的话,莫非说的就是如今的情形? “你要和她打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宋暮白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熟悉的取出蜡烛,火折子,点上烛台,再一个一个的将屋内所有的蜡烛都点燃。 为何?因为要是被沈雁雪那个小心眼的女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单独相见,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怎么说现在她也是在万紫千红楼里做丫头,虽然是卧底,但是那个名义上的老板也是可以随时随地,想方设法的捉弄她的,记得上个月如风回来,看到她就义愤填膺,噼里啪啦的把沈雁雪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最后总结出一句话“此女,变态”。好吧,当时她对沈雁雪的感官还停留在广坞府智擒凶手的时候,因此觉得如风必定小题大做了,再加上她看到沈雁雪居然还收留了钟若,顿时更觉得她是好人啊好人。 对,这女人就是个阴测测的魔鬼,喜欢在人家背后用含毒的冰冷目光瞅着人家不放,还一副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她今早几乎能感受到那女人似乎正用凌厉的眼神一刀一刀的在将她五马分尸…… “可恶,你可恶……”方骞吼叫一声,整个身子又冲了上来。 宋暮白愣了一下,才随即嗯道:“我不知你去办货,随口问了花四娘一句。”己又说子。 屋内再次没了声音……宋暮白转头看了楼下的情敌步伐进度一眼,发现方骞已经进了小坝子,眼看就要上楼了,他不再犹豫,当下运气内力,轻巧的推开门……却不料门倏地一开,门内却传出一声闷哼。 果然是这样……雁雪只觉得又烦又闷,憋了许久,待原本白皙的脸庞都快要青黑了,她才突然恶狠狠的丢了句:“抱过别人就少来抱我……”,便转身疾步出了小院子。 他们在做什么?虽然宋暮白的脚没有踏进房间大门,可他们两人站得如此之近做什么?方骞心头一紧,脚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凝芳怔了一下,有些猜测到了嘴边却又让她给咽了回去,毕竟那只是她的猜测而已,若是事实并非如此,说不定反倒会害了弯弯一条命。 日渐西斜,看了一整天的书,雁雪有些疲累的敲了敲后仰的脖子,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睁眸,却看到门外站着个人……白衣素装的他站在皑皑雪地之中,身长如玉,气质若竹,半眯着的黑色眼眸里隐约间索绕着一股淡薄之气,让他看来更加飘若谪仙,温润若玉。 不可否认,看到这一向自大高傲的沈雁雪为自己吃醋,他心里是很开心,很兴奋,甚至很想现在就抱紧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不想把她扯进自己的那些危险事情中,保护她的唯一方法,就是远离她。 雁雪咽了口唾沫,喉头咕隆一声,正狐疑这男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却猛地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传来,她眼眸一眯,方才的迷情顿时清醒,锐眸透过宋暮白的脖边,看向他身后长长的楼梯,等着后面那人出现。 “喂,你不饿吗?”倏的,静谧的房间里,闲淡的女声撕裂了空气。 看她那固执坚毅的表情,宋暮白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想笑,努力憋住,也就顺从得再次闻了闻,可闻了两下,在对方紧密的注视下,他仍旧只耸耸肩,闲散的说:“的确没有。” 雁雪突然皱起了眉,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丢开他的手,索性抓过他的衣襟已经凑到鼻尖深深一吸,这次味道更浓郁了…… 雁雪右手还挂在自己眼角,对于揉揉眼睛就出现了幻觉这种事?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5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事,她本身是非常排斥的……咬了咬牙,她索性闭上眼,猛地再睁开时,可……眼前的情景竟然没变。 宋暮白在心底哀嚎一声,想着明明可以一劳永逸将方骞彻底铲除的,好好的机会,就这么从手指缝里了溜走了,他不甘心啊…… “情敌?”宋暮白眨了眨眼,脸色突然有些迷茫。 看他们俩还是如此固执,雁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直到又恢复了那张寒冰般冷硬凌厉的面孔,她才突然两手分开,不知何时两只手中都藏了短刃,就在她双臂分开的同时,两片短刃准确无误的朝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射去,两人料不到竟有暗器突袭,下意识本能的侧身躲闪,而就在他们躲闪的那一刻,两只按住门扉的大掌也因此脱离,就在那一瞬,雁雪狠狠的阖上们,再不管两人的死活。 凝芳又往前走了两步,心底喟叹一声,却还是乖乖的老实禀报:“弯弯虽然还是没与我联系,但如风那边得到消息,据说仇钰带弯弯是去西华城,只是如风还未追踪到,因此不知真假……倒是主子,眼下仇钰断然是发现了弯弯的身份才会来此一招,如此,弯弯会不会……”她想问的是,弯弯会不会步吟欢的后尘? 雁雪不信,又走近了些,用力嗅了嗅,果然还是那香气,她皱着眉,执拗的说:“我不会闻错,就是莲香。” 冷哼一声,雁雪白了他一眼,寒声道:“若是你非要给,我也自然却之不恭。” 凝芳愣了一下,嘟着嘴上前,不甘心的道:“主子不是走了吗?” 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了…… “不是我和她打什么,确切的说是看她要怎么打我?”像个沙包一样被人家揍,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以遐想。 “不准你胡说玷污雁雪清誉……”方骞气极,作势又要攻击宋暮白。 当方骞绕过最后一个拐弯,一仰头,便看到三楼的房间门外,一抹白色的熟悉身影伫立在此,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再上前两步,慢慢的,看到了房门内还站着一脸寒霜的雁雪…… “你不是走了吗?”她故作闲淡的撇开眼,冷冷的对外面的人道。 而宋暮白则目送着她的背影,待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方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底那丝喜色,久久不散。 宋暮白紧张的捏了捏拳,试图伸手,想趁方骞出现前,先营造出两人暧昧不清的场景…… 而且,暗恋的女人比相恋的女人更恐怖,因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要别人得到,所以在背后动的小动作也会更多,惨了,她是不是已经完了,从明天开始沈雁雪是不是就要故意把她招到身边伺候,然后一会儿用开水烫她,一会儿用银钗扎她,一个不如意还打她几巴掌,而她作为一个专业的卧底,誓死效忠主子,所以就算千般委屈,万般难受,也必须咬着牙撑下去,并且为怕沈雁雪发现她生带武功,她还不能以内功抵御她的变态摧残? 可渐渐相处下去,他对她却产生了奇怪的感觉,若说是因为两人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还拥有一个儿子,也的确没错,可是他并不是太负责任的男人,既然明知道那一夜只是一场意外,便让那件事随风过去便是了。 清冷的北风呼呼吹啸不停,凝芳拢了拢身上的小袄子,加快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这去外镇忙碌了一整天,她也该回来补补眠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静静的看着屋外雪地里那气质出尘的俊逸男子,那人也看着她,尽管隔得很远,可雁雪看到了,他眼底有些挣扎,有些苦恼,似乎他正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宋暮白看她一眼,便准备起身离开,可凝芳却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忍不住紧张的问:“主子,您要走吗?” 凝芳很困难的抬起头,瞪着自己主子,主子怎么能这样,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主子非要逼她颜面扫地才算肯罢休吗?好,大不了一拍两散,说就说…… “为何?” 夜晚再一次降临,黑幕般的天空静若寒蝉,宋暮白过了许久,才步出小院子,一路往外走,刚路过大厅,便看到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正与花四娘打听着什么,他站在角落处,面色冷意的看着那再次厚脸皮跑来的方骞,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二话不说,转头,往回走…… 勉强干咳一声,她理了理喉咙,才打着商量似的道:“主子,若是您要走,那就别再来了,下次召见属下,就用飞鸽传书吧,或者让如风,或是臣代传吧,就是……不要亲自来了。” 凝芳被他盯得浑身寒毛直竖,不得不说,就算主子没戴面具,就算宋暮白比鬼皇看起来亲切和蔼一些,但是这也不能抹杀掉他就是鬼皇的事实,也不能抹杀掉,他也是个可以用眼神把人凌迟的变态。 宋暮白冷漠的视线飘过去,看着她:“为什么?” 宋暮白诧异的眨了眨眼,就看到门扉之内,与他一步之遥的雁雪正单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痛恨的瞪着他,那视线,活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凝芳面上一笑,眼底却有些苦恼反问:“主子,您昨日是不是到处找我了?” 最初他的确只当她是个能干的女人,于是定下三关,若是她过了,自己便是出尽法宝,也要将她拉拢到身边,若是将来登上大位,他身边需要的人还很多,如今人才稀缺,千金难求。 宋暮白眯起了眼睛,继续看着她,他不觉得她多活少活,与他来不来见她有何关系。 被他突然推拒,雁雪也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心又忍不住猛的一跳,可在抬眸对上对方脸上的排拒时,她兀的脸色一变,有些气恼的吼道:“你身上这个味道真是难闻死了,如果可以,希望你下次把这股味道驱走再跟我说话。”说完,她气冲冲的准备踏门而出,可脑中猛地想起什么,她又迅速回头,水漾般的眸子锐利成刀,浑身冰冷的看着他,突然问:“是凝芳对不对?你抱过她,所以沾了她身上的味?”女儿家就喜欢往自己身上涂些什么这香那香的,因为她素来不喜用那些东西,因此倒一时没想到。 “方将军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要想英雄救美,前提你也得是个英雄。”宋暮白边说,边笑得丰神荡漾,一脸的春风得意。 身后的渐渐明朗的脚步声传来,他来不及细想,抬手就覆上她额上柔嫩的小手,语带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拿下她的小手,怜惜的看着她额上的一点点的浅红,唇瓣靠近,冲着那点浅红吹了吹气,温热的气息覆在雁雪光洁的额头上,让她登时浑身一震,水漾般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心底喟叹一声,他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我。”声音却不自觉的放柔了很多,甚至夹杂了丝讨好。 糟了糟了,现在她如此花容月貌都已经追不到越发俊俏的臣了,等她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臣一定更不会理她了……她会鳏寡孤独的孑然一身一辈子吗?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哇,好可怕,比沈雁雪还可怕…… 糟了,这么快杀上门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个风火一样的女人,居然会暗恋男人,她以为沈雁雪应该是那种看中了谁就强取豪夺,绑上花结直接拖上床的女人……太可怕了,她居然还在暗恋自家主子…… 倒是宋暮白,点完了蜡烛,继续优哉游哉的坐回原位,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他当然也知道对面那个女人从他进来之后书页一页都没动过,他也不点破,就这么两人静静的坐着也挺好,加上他现在正犹豫不决,因此不说话,反而能让他更好的逃避下去。 凝芳心底一寒,脑中猛地想到上午沈雁雪看她的表情,光是想着,她就觉得后背开始冒汗,咽了口唾沫,她还说艰难的道:“那个……不如还是别走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男欢女爱,正常之事,再加上我们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你没看我都住在这儿了吗?登堂入室也就不过如此……” “不可能。” “嗯?她为何打你?”显然宋暮白更不解了。 “自然。”两个字,回答得坦坦荡荡。可后面一句,他声调里又夹杂着一丝任性了:“若是沈姑娘不想看到在下,在下可以去外面等晴天。” 咽了口唾沫,他呐呐的张嘴:“雁儿,你是……准备给我开门?”但是被他突然震开的房门措手不及的撞到了头? “可是她没有拒绝,那便不叫强吻,叫情趣。”厚颜无耻是击败情敌最有效的绝招。 “呵,沈姑娘果然对钱银之事,一点也不马虎呢。”冷笑一声,他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不得不说男人都有一些自大和沙猪的,明明口口声声说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沈雁雪母子不被牵连,可他却见不得雁雪身边有别的男人……尤其是对方还是方骞,那个与雁雪曾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私定终身的特级危险人物。 他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杯子掉在地上打碎的声音。 宋暮白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也摆出阵势,今晚,势要将这方骞打得知难而退…… 哎,果然现眼报这种东西,由不得你不信。 不死心的索性又揉揉眼睛,再睁开……嗯,还是没变? 吞吐一下,她才憋出四个字:“影响不好。” 在一起?宋暮白眯了眯眼,冷言:“没有。” 宋暮白呆愣的看着这个突然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女人往日的精明哪儿去了?现在跟他纠结这么个无聊的问题做什么?并且,还把自己整个人塞到他怀里,温软的身体就贴着他的胸膛,让他几乎想收紧手臂,就这么将她紧紧拥住…… 愤愤恨恨的想了一大堆,最后,她盯着自家主子,就憋出一句话来:“属下还想……多活两年。”是啊,就像多活两年,这个愿望多么微薄啊。 温软的音调,配上娇花般的表情,可说话出来的话,却冷得让人禁不住颤抖。两只执着的大手猛地一顿,不禁都有些迟疑。13544598 却不料这话对于宋暮白却是正中下怀,他哈哈一笑,脸上的表情更是得意非凡:“还真不巧,她现在就是喜欢我。” 又是这两个字,他不会问点别的啊?为何?为何?这要她怎么说?因为怕被沈雁雪那个变态当成假想敌暗杀?这么一说出来她多没面子啊,她阿灵好歹也是风华四妓之一,多多少少也算个名人。 “混蛋。”对方恶狠狠的咒骂一声。 小家伙一回头,眨巴眨巴一双灿烂的大眼睛,笑眯眯的说:“给宋暮白吃啊。” 给宋暮白……吃!!! 宋暮白的眉越蹙越紧:“为何?”他不知道他这个主子做事,还要顺着下属的意思办。 可玉葱似的手指刚刚碰到门扉,两只大手突然一左一右的将门抵住,两双同样晶亮,同样执着认真的眼神齐齐看着她,似乎都在等她解释。 宋暮白没在意她那点小表情,只继续道:“臣最近有些忙,你尽快命人通知天邪与鸳素,让他们将心思调过来,如今时间不多了,太妃一直催促,那东西也不能拖了。”想到自己的生母,宋暮白眼神里就闪过一丝晦涩,却又随即掩去。 哼,想当初,她还不知怎么瞎了眼居然觉得这女人好?现在回想起来,真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踩扁算了。 早就决定了不要干扰他们母子俩,可听到阿灵的话,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到底对这女人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如她之前所言,应该还不到爱吧。 吃药?雁雪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内间儿桌子上还没收拾的一大堆草药,喉头打了个干呕,咬咬牙,她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问:“你真的要吃?” 凝芳突然倒退一步,脑中想到一个可怕的词汇,顿时觉得大脑都快被轰炸了,她脸色惨白,双拳捏得紧紧的,手心全是细汗,挣扎了半天,她才呐呐的吐出一句:“莫非……沈雁雪还停留在……暗恋阶段?” 咚咚咚踏上楼梯,走到门边,敲响房门。 方骞咬了咬牙,一转首,如小动物般受伤的视线投向静默在旁的雁雪,目露哀愁的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你愿意他吻你吗?雁雪?” 怎么了,这罪魁祸首还有脸问她怎么了?若此人不是她的主子,她真相一棒槌敲过去,把他敲晕为止。 “宋暮白,容我再提醒你一次,她是我的未婚妻……”怒火攻心,几乎快爆发的男人是浑身颤抖着警告道的。 雁雪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举过他的麻痹的手臂,在几个|岤位上轻轻按压两下,方骞突然感觉手臂上的不适感消失了,可他并没觉得高兴,仍旧一脸执着的看着雁雪,还在等她的回答。 这么想着,他突然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二话不说,趁着后面的人还没上来,他突然伸手一揽,将措手不及的雁雪猛地搂进怀里,头一低,在对方诧然的目光下,薄唇猛地印上她娇艳的红唇,两唇相贴,柔软的触感让他回忆起她受伤那次,船舱里两人那短暂却深入的吻,心底一动,他伸出舌头,轻松的挤进她因为错愕而微微开阖的口腔,舌尖毫不客气的卷起她的甜美,引动她的丁香小舌与之曼舞缠绵…… 雪撒纷落…… 还用毒针…… 看来这女人,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 终于真相了 0 又是一个不眠夜,雁雪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会失眠而亡,以前的她每天不睡满六七个时辰是不会醒的,可是现在,自从做过那个诡异的梦后,她几乎夜夜失眠…… 伸手摸了摸自己柔嫩的唇瓣,脑中不禁又想起数天前的那个吻,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没推开宋暮白?并且事后也没想过杀了他?明知道他是故意做给方骞看的,她却好像并没预期中那么生气…… 难道,她果然喜欢上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又开始暴躁的抓头发,整张小脸皱成一团。 活了两世,沈雁雪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前世不是,这一世也不是,所以她不会像普通女人一样憧憬自己的另一半是如何丰神俊朗,英伟不凡,也正因为从没憧憬过,所以突然发生这种事,她才这般措手不及,不能自持。 “娘。”小晴天远远的看到自家娘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眨着大眼睛高喊一声。 雁雪回神,一转头,便看到晴天一身脏兮兮的站在几米远的院子里,他挂在肩上的小布袋鼓鼓的,想来此次是满载而归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快回房洗洗。”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肩上的泥土,口气柔和的道。 晴天笑眯眯的应了声,刚转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沉吟了半晌才说:“娘,师祖好像出事了。” “嗯?”雁雪蹙眉,晴天叫的师祖不就是她的便宜师父,之前宋元均似乎提过那老头儿叫曲十三,咳咳,从自己徒弟那儿才知道自己师父叫什么,好像很怪异。“他怎么了?” 晴天嘟着嘴,小脸纠在一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进密林深处,我只看到密林中段的雪地有被大批人马践踏过的脚印,而且林子里还有很多动物的尸体,有些体温还是热的,应该没死多久,娘,你要不要去看看?”其实他和娘对那个师祖都不关心,他也是给舅舅面子才喊那老头儿一声师祖,看在师祖是舅舅最尊敬的人,眼下舅舅不在京城,若是师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就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他们也该做点什么。 果然,雁雪的心思和晴天一样,想起那个对自己十足敷衍的“师父”,她有点悠淡的瞥了瞥嘴,最后还是说:“你先回房梳洗,我去看看。” “娘一个人去?”晴天有些不放心,眼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真有人围攻师祖,那娘独身一人,只怕会遇到危险。 “你先去梳洗。”不想与儿子多说,她几下催促,小晴天终于还是不放心的回了房间。 草草梳洗完毕后,果然娘已经不见了,小晴天着急的皱皱眉,想立刻跟去,可这时脑子里竟飘出个人来,二话不说,他转身便往宋暮白的房间走去,可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空无一人,他小小眉头当下便蹙了起来…… 冬日的来临,让这片山林显得萧索空旷,树上的叶子掉光了,光秃秃、白花花的干树一丛一丛,看来有些滑稽。盘算一下,两年来,雁雪只在仇钰的带领下进过两次密林深处曲十三的住所,之后她就像被隔离一样,就连几月一次来购买兵器,也是宋元均那小鬼送到林中交付,因此时隔两年,如今她倒是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不过如晴天所言,地上有很多脚印,而随着这些脚步走一定不会错了。于是,大略走了两刻钟,她便行到了一处空地,空地左边有两间竹屋,没记错这竹屋就是曲十三的住所,只是两年前只有一间竹屋,如今却变成了两间,应该是宋元均搬来过新搭建的。 她上前,推开竹门,屋内乱七八糟,琳琅满目,显然是被人搜略过了,但是却空无一人。 两间竹屋均是如此,就连远处的柴房草屋里也满地横竖,锅碗瓢盆四处散落。 “寻仇还是抢劫?”她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迟疑的猜测着。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来晚了,找不到曲十三,也找不到宋元均,想来眼下也没什么是她能帮上忙的了,只沉思了一会儿,她便踏着步,又往回走,反正留在这儿也没用,还不如等仇钰回来再从长计议,事实上对她而言,不管不是曲十三还是宋元均,她都没什么感情,曲十三这个便宜师父自从拜师以后,对她这个徒弟向来不待见,至于宋元均那臭小子,绑架她家晴天的帐还没算清呢,别指望她会多关心他。 还没出林子,突然听见远处凌乱的脚步声匆匆奔来,脚步有些紊乱,却气息不弱,看来是高手,还不止一个。 想也没想,她顺势躲到一棵大树背后,接着脚步声临近,一男一女两条黑影风云而过,那轻功造诣虽不算顶级,却也不低。 待两人走远了,雁雪才慢慢从大树后走出来,看了看两人前往的方向,眯了眯眼,抬步跟了上去。 又回到了竹屋前时,雁雪正好看到那对男女从竹屋内出来,女的那个容貌娇俏,冰肌玉肤,眉眼间还稍显稚嫩,大概十四五岁左右,男的那个目光沉稳,神色紧绷,比之女孩看着大些,应该也就十七八岁。 那女的一身红衣,手上捏着根长鞭,抱着双臂,却满目冰冷寒鸷对那男的说:“怎么办?晚了一步。” 那男的未语,只是鹰隼般的眸子突然四下扫视起来,雁雪眯眸,想着自己轻功之术卓越,这男孩不过十七八岁,应该不会发现她才对,可那人一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逼都她也不敢太大意偷听,只屏息以待,静心隐藏。 “天邪,你倒是说句话啊,要怎么办?”那女孩眉头一皱,有些着急的看着同伴。 那被唤作天邪的少年沉吟少顷,才抿了抿唇,淡声道:“我在屋内捡到了这个。”说着,他抬手,露出一枚手指长短的小玉牌,那玉牌不知用的什么材质,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竟显得绿意盎然,犹如春季林色,灿烂夺目。 “这不是……”那少女讶了讶声,俏脸突然一沉:“这么说是宋暮衡的人,看来秘密泄露了,宋暮衡开始打那东西的主意了。” 天邪少年没再发表意见,只继续心存谨慎的扫视着四周,末了,他垂眸,对身边的人道:“先找主子,此事从长计议。” 那少女冷哼一声,目光阴鸷清冷:“哼,真想直接进宫杀了那小皇帝,一了百了算了……也都怪主子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动手,白浪费这么多年,却还是给泄露了,回头太妃追究下来,主子免不了又要进一趟小畴牢,我听说他……” “鸳素!”天邪少年声色一重:“主子的事,不是你我可以妄加评断的。” 被唤作鸳素的少女愣了愣,随即不甘心的嗯了一声,态度却仍旧很狂妄:“知道了,只是被大老远的叫来,却白走一趟,抱怨两句罢了。” “好了,走吧。”天邪不想废话,身子一纵,便飞进了林子。 鸳素在后叹了口气,却还是老实跟上。 待两人走远了,雁雪才慢慢渡出步子,纤白的身姿站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斑驳的树影横照下来,掩住了她脸上若有所思的复杂神色。 回到万紫千红楼时,已是傍晚,一进后院,便看到不远处正说着话的一大一小,她眉目一抬,准确无误的对上宋暮白隽秀清雅的面容。 “这不是回来了。”宋暮白微微一笑,冲着满脸焦色的小晴天轻道。 小晴天一愣,一转头,果然看到自家娘亲正站在不远处,小小的身影炮弹似的冲过来,撞进娘亲的怀里,紧张的问:“娘,你没事吧?” 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她摇摇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去看看,看过了就回来了。” 看她说得轻描淡写,小家伙皱起了眉:“师祖怎么样?” “失踪了。”她耸耸肩,脸上却并没太多急色。 这时宋暮白走了过来,雁雪看到他就觉得不自在,尽管对方正望着自己一脸温笑,她却没有回应,转身,拉着儿子就往院内走。 碰了个软钉子,宋暮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想到自从数天前强吻她之后,这女人就再没正眼看自己一眼,就是偶尔在院内狭路相逢,她也是对他视若无睹,这让他准备的一肚子话,每次都胎死腹中。 心底喟叹一声,他苦笑一记,决定怎么也得解释解释。 于是厚着脸皮,他追了上去,蹭到她身边,一脸讨好的道:“雁儿奔波一天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雁雪充耳不闻,只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宋暮白皱了皱眉,决定再接再厉:“不饿也渴了吧,我那儿有几包西域进贡的茶叶,清甜生津,比之中原的茶叶倒是多了一些趣味,雁儿要不要尝尝?” 继续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晴天眨眨灿若星辰的大眼睛,看看娘,又看看宋暮白,心想自己不过进山里采了几天的药,怎么这两人就成了这样?宋暮白为什么要讨好娘?娘又为什么对他置若罔闻? 莫非趁他不在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家伙嘟了嘟嘴,忍不住道:“娘,宋暮白问你话呢。” 雁雪这下终于回应了,只见她偏了偏头,看着自家儿子,一脸迷茫的问:“宋暮白是谁?” 父子俩脸色同时一白,宋暮白满脸苦涩,小晴天嘴角抽搐…… 宋暮白知道沉吟半刻,想着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只怕就没机会做了,于是冒着被大卸八块的危险,他握了握拳,鼓起勇气一把抓过雁雪的手臂,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也不顾小孩子在场,猛地俯头,微薄的唇便重重压下柔嫩的红唇,刚准备攻城掠阵,却感觉胸口一闷,怀中骤然一空,而三步之远处,雁雪一双寒目正冷冷的睨着他,脸色青白交错。 宋暮白苦笑,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胸口,无辜的说:“我只是想证明,就算方骞不在,我也想这么做。”聪明如他自然知道这几日雁雪在气什么,明知她对他存有情意,他的强吻,她或许会诧异,或许会娇羞,却不至于如此冷淡相对,而且冷淡完又不打他,又不骂他。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以为他是故意做给方骞看的,因此对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心生不忿,的确,他是故意刺激方骞,希望他知难而退,但这种目的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所以现在,该否认的就必须否认。 雁雪不语,一张红唇抿得紧紧的,眉目间却没有半点松动。 小晴天站在一边,小脑袋转向娘亲,看了半天,又转向亲爹,又看了半天,终于,他咽了口唾沫,不甘心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雁雪眼一眯,冷声道:“以前没关系,现在更没关系。” 没关系吗?儿子都生了…… 宋暮白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委屈的瘪瘪嘴,可怜兮兮的道:“雁儿,你别生气,我错了。” 雁雪是真的很生气,上次的那个吻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不适感,而这几天躲着宋暮白,对他视而不见完全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心情继续被他影响,才试着当他透明的。可是刚才的这个吻,她却感觉无比的难受……男人是不是都以为女人生气了,一个吻,一句对不起就能哄好了?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种沙猪道歉法,却是将女人当做了智商为零的愚蠢动物。 冷着脸,目光清冷的对宋暮白道:“你没错,是我错了。”说完,捏起袖子擦了一下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暮白这次不敢追,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垂头,正好对上晴天探寻的黑亮眼神,他苦笑一记,闷闷的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就等他这句话,小晴天脸一板,认真的问:“你喜欢她了?” 某人垂头丧气的忧郁很久,才迟疑的点点头,声色颓靡的“嗯”了一声。 那晚之后,第二天,雁雪便对他冷冷淡淡,置若罔闻,他起初还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他实在不想牵连她,可是随着日子渐渐过去,他发现雁雪的目光不再驻留在他身上了,她也不会主动去晴天的院子看书,更不会坐在花厅有意无意的往他每日毕竟的小径张望,最重要的是,她对凝芳的态度平平稳稳,偶尔他不顾凝芳垂死挣扎的悲怨眼神,故意当着她的面跟凝芳说话,她也一点异常举动都没有,事后更没有对凝芳加以报复……皇雁对有。 脑中某个认知渐渐明朗化——难道因为那个吻,雁雪讨厌他了?不喜欢他了? 心里开始闷闷的,明知道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想挽留点什么,今天这个举动,他其实酝酿好几天了,却没想到却惹来她更大的怒火,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女人生气时,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一吻泯恩仇的?13544603 现在好了,事情越弄越糟了,一想到会失去雁雪对他的所有关注,所有情意,他脸色发黑,觉得整个内心空荡荡的,一股颓废无力感蔓延全身。 唔,他现在要怎么办? 看他可怜兮兮,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小晴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老成持重的摇摇头,一脸感慨的道:“我还以为你真不会喜欢我娘呢,没想到你还是难逃她的魔爪。” 宋暮白不语,只眨着黑眸无辜的望着小家伙,眼神里有些东西飘飘荡荡的。 被他这哀求似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小晴天咽了口唾沫,退后一步,警戒的问:“你想怎么样?” 宋暮白蹲下身子,平视小晴天的视线,亲切的摸摸他的头,只摸的小家伙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才缓缓的说:“晴天,我可是你爹。” “我知道……”小家伙退了一步,躲开他情真意切的抚摸,咬了咬牙,才道:“但是你别指望我为了你深入虎|岤,那可是我娘,她的心思我比你清楚,要是我叛变,她会把我大卸八块。”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六年没见面的便宜老爹重要?哼,答案显而易见。 “晴天,你就不想一家团聚吗?”抓着小家伙的双肩,他目光炙热深切。 死命的摇头,小家伙一脸痛苦悲愤:“不想,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他虽然没有特别排斥,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一切全看娘的心意,娘喜欢他就喜欢,娘接受他就接受,但是他不会让娘觉得,他接受,娘就必须接受,娘的幸福比较重要,他这个做儿子的心情是可以忽略的。 “我们的血液可是相溶的……”宋暮白继续锲而不舍,抓着小家伙肩膀的大掌也更加使力了。 “我跟娘的血液也是相溶的……”而且溶得更快,因为他是从娘肚子里掉出来的,不是从爹肚子里掉出来,这是原则问题,要分清楚。 “晴天……” “够了,放开我,我要给你煎药了。” “你不答应我就不喝。” “你不喝我就告诉娘你欺负我……” “……” “娘要知道你欺负我,自然更不会理你,说不定直接就把你扫地出门了,如此,往后你连见她一面都困难,哎,真是可惜,看来咱们的父子情也要到头了,说不定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 “……你去煎药吧……” 死|岤什么,真是世界上最奇美妙的东西……于是带着欢快的心情,小晴天愉悦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继续去鼓弄那些乱七八糟,恶心巴拉,五颜六色的……药了。 ——皇宫—— 上书房内,宋暮衡一袭龙袍,斜靠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一双慵懒的眸子侧睨着堂下五人,这五人都穿着样式独特,却材质上佳的侍卫服,这些侍卫服与普通的皇宫禁卫服不同,不仅尤为华贵,且料子更加珍贵,均是采用的上等天蚕丝所制,不止冬暖夏凉,更有抵御普通刀剑伤害的效果。 “不知道?”清冷的声音透着浅浅的凌厉,仅仅三个字,就让堂下的五人冷汗直冒,心神俱颤。 五人几乎是同时下跪磕头,异口同声的请罪道:“属下该死,请主子责罚。” “责罚有何用?”宋暮衡微微转眸,从一至五一一扫过五人,才收回目光,淡淡的问:“既然他不知道,那就找些知道的来问,他的两个徒弟,可打听了?” 五人中其中一人连忙颔首,忙道:“一个叫仇钰,乃是京城天蚕酒楼的老板,另一个叫沈雁雪,乃是万花街万紫千红楼的老板,想必东西不在曲十三身上,必定再其两个徒弟那儿。” “沈雁雪?”这个熟悉的名字,倒让宋暮衡狭眸一眯,眼底带了丝玩味,不禁哧笑着呢南:“我说暮白怎么对她尤为上心,原来是为了这个。”笑了一下,他又问:“将那仇钰抓来吧。” 五人一阵沉默,无人领命。 宋暮衡目光一沉,声色微重:“怎么了?” 五人中另一人斟酌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那仇钰已与上个月离开了京城,整个天蚕酒楼无人知晓他的行踪,属下也派人搜寻了,却至今还未……” “朕不想听借口。”慵懒的一句话,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五人心中一敛,立刻垂首,恭恭敬敬的齐道:“是,属下遵命。” 其中一人又忍不住问:“主子,那沈雁雪可要抓来?”毕竟若抓不到仇钰,把沈雁雪抓来,主子应该也不会怪罪他们太深。 却不料龙位上之人只淡淡的笑着,一脸的高深莫测,须臾后,他才目露微光的道:“不用,她,朕要亲自去。” 五人不免都心生诧异,却又不敢多问。 这时,上书房门外传来太监小棠子的声音:“皇上,若妃娘娘又来求见,皇上可见?” 宋暮衡目光一敛,对着下头五人使了个眼神,五人立刻颔首,站起身来纵身一跃,只觉五道厉光一闪而过,窗户开了又阖上,屋内哪里还有五人的身影。 见五人都退下了,宋暮衡才稀松的靠在椅背上,对着外头道:“让她进来。” “是。”小棠子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清柔娇淡的女声缓缓传来:“臣妾求见皇上。” “进来吧。”慵懒的声调没带多少起伏,声色里甚至只让人觉得清冷。 门扉大开,一袭葱黄滚蓝边儿曳地长裙的若妃莲步而来,她一踏入殿内,后面的大门便被太监阖上,她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清淡优雅的身子有些颤抖,眼圈也是红红的,哽咽着嗓子,她再也憋不住了,头重重一磕,泣声道:“求皇上放了均儿。” 宋暮衡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的若妃,耳内自然听到她磕头时的重响,敛了敛眉,他淡淡别眼,冷冷的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犯的可是欺君。” 若妃满脸泪痕的抬起头,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泛着苍白,她咬着下唇,眉目间竟是恳求:“皇上,求皇上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了他吧……均儿不是故意的,他……他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是吗?”宋暮衡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缕讥讽:“可他到现在也不肯招,到底是谁助他逃出皇宫的,还有你……”他目光一冽,盯着若妃的眼神有些阴鸷:“你这个做母妃的,竟然默许他堂堂一国太子逃离皇宫,这两年来,他又私下进宫与你团聚,你们母子俩当朕的九重宫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二人如此胡来?”声色渐渐狠戾,到最后,无形间激出的王者霸气,更让屋内的空气停滞了三分。 若妃隐忍着哭泣,拼命摇头解释:“不是的,臣妾只想均儿离开皇宫,两年来他也并未进宫看我,这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皇上……” “呵,你还好意思说想他离开皇宫,你可知道他是朕的太子,你只是朕的妃嫔,你有何资格左右他?” 若妃绣拳紧握,眼眶里再次氤氲成雾,却不再开口。 看她那蒲柳弱姿摇摇欲坠,宋暮衡只觉得心头郁闷,阖了阖眸,冷淡的道:“出去吧,朕未将你一同治罪,也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 听他如此一说,若妃却突然亮了眸,她当即停下哭泣,紧忙说:“那请皇上治臣妾的罪吧,皇上处死臣妾亦无谓,只求皇上放过均儿……” 宋暮衡霍的睁开眼,晶石般的黑眸承满隐晦不明的阴郁,他面色阴霾,咬牙切齿的道:“你既如此为他,那朕便成全你。”话落,他抬首对门外道:“来人。” 门扉被推开,小棠子恭敬的伫立在门外,悄悄看了跪地不起的若妃一眼,眼底唏嘘,却还是径声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宋暮衡冷冷一哼,狭眸一敛:“若妃欺君犯上,立即还押内牢。”upzl。 小棠子一愣,讶异的抬起头,不解的看向若妃,却见若妃却好似松了一口气,声色有些庆幸的道:“谢皇上恩典。” 还谢恩? 小棠子更愣了。却听龙椅上的皇上又冷冰冰的说:“你既认欺君之罪,朕自然成全你,不过想你儿子出来,不可能,既然你们母子情深,便一同入牢吧。”说完,不顾若妃诧然惊愕的脸色,他看向小棠子,蹙眉吩咐:“还不差人来?” 小棠子猛然回神,转身朝门外一唤,几名侍卫上前,进了内殿便七手八脚的抓起匍匐在地上弱质芊芊的若妃。 若妃到如今才像是醒悟了什么,一双水眸含冤带屈的看着高位之上的九五之尊,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双眸子,太过清澈,也太过怨念,倒是让小棠子浑身一震,别过头,再不敢看她。 人被带走了,大殿内一片寂静,小棠子悄悄抬首,只见皇上坐于高位,明亮的烛光照耀在他俊美如俦的脸上,那始终带着慵懒笑意的狭长凤眸此刻正紧紧闭着,眼底似乎有些疲惫。 小棠子心底喟叹一声,默默的退出上书房,阖上门扉,对着屋外的夜空,终究叹出了声。 皇上,这又是何必呢? ——同时,宫外,深林—— “他的人?”幽冷的月影下,一袭银袍,面色半片银色面具的鬼皇身形矗立,他目光微冷,看着眼前的数人,声色沙哑低沉:“如此,又是谁泄的密?” 凌鸳素第一个站出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侧的臣,声调颇为火辣的道:“臣不是看丢了宋元均那小子,自是那小子对他父皇告的密。” 鬼皇一双冷目瞥向常年面无表情的臣,冷问:“臣,本座将元均带离曲十三身边,你可知道为何?” 臣低垂颔首,声调平静无波的回道:“主子知晓宋元均有偷进皇宫的念头,便让属下亲自跟他,更不惜千里将他带到北江国……”他本也不解主子的意欲,只知晓宋元均逃之无踪后,才猛地回想起来。 鬼皇唇畔斜勾,目光悠然:“既知道,为何不防范?” 臣立刻单膝跪地,头垂得低低的:“属下大错,请主子惩罚。” 一旁的阿灵有些不虞的瞥了凌鸳素一眼,站出一步,咬着牙道:“臣也不是故意的,那宋元均本就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况且那段日子,臣正为了主子之事奔波,一时疏忽才让那小子逮了空挡……” 她话未说完,一脸火爆的凌鸳素便冷笑起来,寒声道:“阿灵是觉得倒是主子的错了?你们风华四妓做事一个不如一个,先是卿柳,扮个吟欢五年,最终还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6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最终还是被仇钰发现,还搭上了自己一条命;然后云蝉,当个云弯弯都爬上仇钰的床了,也没从他嘴里套出半点消息,这会儿还跟着仇钰一同失踪了;眼下你更有趣,竟将罪头怪责到主子身上,你不就是心疼你们家臣吗?也犯不着以下犯上啊,你们四个,唯一算得上有点本事的也就是个如风,可查了一个月也没查到云蝉和仇钰的下落,这又是为何?到底是些蒲柳之姿啊,风华四妓,纵横青楼伶馆倒是好,做起事来却一无是处……” “凌鸳素,你有种再说一遍。”阿灵冷下声音,往日一张娇俏玲珑的小脸,此刻只绷得紧紧的,眉目间尽是厉色,浑身山下包裹着一种寒风凛凛的气压,她发誓,若是凌鸳素这臭丫头再敢说一个字,她必会冲过去掐断她的脖子。 “哼,我莫非还……” “鸳素。”天邪重重一唤,目光仍旧沉稳如光,眼底却闪烁着不认同。 凌鸳素咬着牙,不甘心的看看天邪,又看看阿灵,最终退下一步,不吭声了。 看凌鸳素还是一如既往的畏惧天邪,阿灵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潋滟:“倒是只有天邪治得了你,天邪真是好魄力啊,改明儿如风姐姐回来,阿灵必为你多说些好话……”说到这里,她还示威般的睨了凌鸳素一眼,她当然知道凌鸳素为何如此针对风华四妓,不就是她从小暗恋的天邪却一门心思的喜欢如风吗?所谓一物降一物,真是大自然最神奇的规律啊。 阿灵笑得一脸愉悦,天邪只冷看她一眼,便转头对着一脸高深莫测,却从头至尾都没打断他们的主子垂首道:“属下已差人进宫侦查过,那东西宋暮衡并未寻到。” 鬼皇勾唇一笑,眼底流光溢彩:“嗯。” 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赞同?还是另有它意? 一时间众人都缄默了,臣跪在地上没有主子命令不敢起身,凌鸳素与阿灵似乎也惊觉过来她们居然在主子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顿时都青了脸色,却都埋怨的瞪着对方,而天邪依旧维持着颔首的动作,并未直身,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也隐隐有些古怪。 就在众人揣揣不安时,天邪突然厉眸一样,对着黑林的某一处喝道:“谁?” 有人? 天邪的轻功了得,耳力听觉更是造诣非凡,一时间,凌鸳素、阿灵、臣的目光都齐齐转了过去,只有鬼皇,仍旧一派平静,眼底闪过的流光,似乎早已发现那偷窥者的存在。 黑林中,一道小小的身影缓缓露了出来,几人但见一个摸样灵巧,粉雕玉琢,如白瓷娃娃般干净清透的小男孩环抱着双肩,一脸叹息着走出来,随着他越走越近,臣与阿灵均是脸色一变,而凌鸳素与天邪并不知此人身份,只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心里却想着这孩子也不知来了多久,听了多少,只是无论如何,这孩子的命是留不住了。 就在两拨人各存心思时,小家伙已经走近,他小小的眉头蹙得紧紧的,看看臣,又看看阿灵,最后看向尚算陌生的凌鸳素与天邪,甜滋滋的一笑,眉目宛若皓月:“鸳素姐姐,天邪哥哥,你们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告诉晴天好不好?” 两人同时一愣,这孩子竟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这么说他竟是从一开始就在这偷听了?竟然能呆这么久,看来这孩子的功夫可不一般啊。 不禁,两人都严正以待,轻敌是兵者大忌,因此即便两人一个是天蚕楼西楚分舵的舵主,一个是东天分舵的舵主,却不敢对这小娃娃过于轻视。 “不告诉晴天吗?”小家伙不满的嘟嘟嘴,将头瞥到一边,对着一袭银袍,恍如银月皓洁的鬼皇道:“爹,不如你告诉我吧。” 这声“爹”叫得五人同时一震,凌鸳素与天邪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瞅着晴天,见他目光坦然,眸底带笑,竟然不是在开玩笑,两人不禁再看向自家主子,只见主子眸中虽有些错愕,却稍纵即逝,到最后嘴角轻弯,看来对这个称呼并不排斥,两人愣了,这主子,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臣虽然也诧异小晴天为何叫主子“爹”,他虽知道两人父子身份,但是如此毫不避忌的叫出来……难道主子同意?他还以为主子仍旧坚持不将沈姑娘与小晴天拖下这趟浑水呢,哎,看来主子还是敌不过这对母子啊。 倒是阿灵,先是错愕,再是惊恐,脸上的表情缤纷夺目,五颜六色,好不灿烂……小晴天居然叫主子“爹”?所以主子果然已经与沈雁雪那个女魔头在一起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便宜儿子……那么,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身份,那不知道沈雁雪以后会如何对付她这个假想敌?一想到种种酷刑,她脸上的惊惧又加深了些,背脊也开始冒汗了。 其实五人中最为惊讶这句称呼倒是宋暮白,须知小晴天之前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因此贸贸然一叫,的确让他惊悚了。 而且他早知道小家伙一路尾随着他,但他并未多管……既然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带上他们母子,那这些事便不怕晴天知晓,反正迟早也是要告诉他……倒是雁雪那儿,咳咳,还是先拖拖吧,之前的气还没消,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心存目的接近她,甚至还派人监视了她五年,又安插了无数眼线在万紫千红楼,那往后他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见宋暮白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小晴天突然莞尔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亮光:“爹,我问你,你真的不说吗?” 宋暮白眼眸一垂,轻嗯一声,温和道:“还不是时候。”可以让晴天知道他的计划,但那件东西的秘密还不能说,毕竟事关重大。 “哦,不是时候啊……”小家伙低低的笑了一声,眼底没什么失望,反而一转头,对着黑暗中的某处笑眯眯的道:“娘,爹说还不是时候,我们下次再问吧。” 宋暮白脸色一变,眸光登时一瞪,深邃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小晴天叫唤的方向,铁拳紧握,手心却浸满了冷汗。 这爹都叫出来了,再来个娘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因此除了宋暮白,其余四人倒是都出奇的平静。 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加更) 凌鸳素和天邪抱着静观其变的想法默默不语;臣方才见小晴天出来,便以为主子已经改变主意了,所以如今沈雁雪就算出来,他也觉得不奇怪;而可怜的阿灵则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咬咬牙,吞口血,一脸豁出去了,浑然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黑影中,素白的一角先行跃入数人的眼球,接着一袭白衣,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秀绝艳丽的气质佳人缓缓踏来,她一身高洁明皓,虽说五官并非绝色,却胜在通身的灵气让她看来不沾尘烟,仿佛出尘脱俗的仙子,令人心旷神怡。 她慢慢渡来,小晴天侧头,看戴着面具的亲爹一脸紧张,他笑了笑,很好心的解释:“娘不是跟着我来的哦,我是跟踪爹,但是娘是跟踪鸳素姐姐和天邪哥哥,不过我和娘不愧是母子,居然在林外相遇耶,真是好巧啊。”天真的话语,甜糯的语气,仿佛无害的小兔,清新淳朴。 可就因为这句话,宋暮白冷目一横,发怒的双眸死死的瞪向一边的凌鸳素与天邪,两个受害者齐齐一震,忍不住脸色一青,害怕的往后缩缩。 雁雪走近,环抱着双肩目光清冷悠然的看看宋暮白,再看看其余四人,众人被她看得发毛,尤其是阿灵,只觉得顿时有数千只蚂蚁爬上她的肌肤,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而凌鸳素与天邪听到这女人竟然是跟踪他们而来的,不禁心下一惊,天邪的耳力非凡,竟然全未发现被人跟踪,可见此人的内力之深,并且专攻脚下的功夫,几乎算是踏雪无痕的境界。 扫了一圈,雁雪最后的视线落在了宋暮白身上,她眯了眯眼,眼底一片阴冷,很好,果然是同一个人,她就在想,她明明做梦梦到一个面具男,可回头却对宋暮白产生异样的感觉,原来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人,而最惊异的是,她与晴天偷听时,晴天竟然冷不丁的跟她抛一句“那个戴面具的就是我亲爹”。 想到此处,她登时笑得更加明媚张扬,灿若星辰了,可这明明艳如桃李的笑靥放在宋暮白眼里,却好似七月半的阴风,冷冷的,湿湿的,让人不寒而栗,背脊发寒。 “宋公子,这张面具挺好看的。”声音娇柔温顺,语气恬谧柔静,看着宋暮白的目光更是一片悠然。 “咦。”小晴天惊了一声,不禁抬头看向娘。怎么娘知道这就是宋暮白?戴着面具也能认得?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你暗恋一个人,每天想尽法子偷窥他,总在他背后默默凝视,那对方就是化成灰你也认识。upzo。 雁雪就是如此,方才躲在暗处,她远远一看此人背影,便几乎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他的声音又未加掩饰,她更是心如明镜,一清二楚,不过最惊悚的还是最后儿子抛给她的那句话。 亲爹是吗? 宋暮白,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被雁雪用这么热情含笑的目光盯着,宋暮白勉强咽了口唾沫,刚好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见雁雪眉目一转,眼神直勾勾的盯向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的阿灵。 阿灵登时背脊一冽,咬了咬牙,一脸紧张的唤了声:“老……老板……” “嗯。”雁雪笑眯眯的点点头,脸色好看极了:“你不该叫我老板,你的主子不是宋公子吗?” 阿灵面色一白,无助的目光闪烁的瞟向自家主子,心里哀嚎。主子,救命啊…… 却不想自身难保的宋暮白根本无视下属的求救,只一双执着的目光死死盯着雁雪的后背,脑中却想着脱身之法。 被效忠一生的主子无视,阿灵悲愤了…… 雁雪看她脸色难看,轻松的笑了笑,声音却更加恬谧逼人了:“嗯,除了你还有弯弯,哎,真是没想到啊,赫赫有名的风华四妓竟是熟人,我的运气倒是不错,不过,你们可知道,万紫千红楼可不允许兼职的。” “兼……兼职?”阿灵眨眼,什么意思? 雁雪好心情的笑着解释:“兼职的意思就是,既然你已全心全意在万紫千红楼做事,那便不许再在外接活计,自然,若你在外头已经有了工作,那我万紫千红楼也绝不收你,嗯,你既然效忠宋公子,那我万紫千红楼便请不起你了,你进楼子虽只有一个月,但你已经违约了,因此这一个月的工钱我不能给你,至于弯弯,一流的窑姐儿,每个月怎么也有七八百两的收益,她进楼两年,就算七百两一个月,一共一万六千八百两,她的违约金,是等着她回来由她自己赔呢,还是宋公子这个当主子的赔呢?”说话间,她又转过了身,眉目带笑的看着宋暮白,嘴角弯弯,眸若皓月。 宋暮白蹙了蹙眉,神色很难看,在雁雪温柔如刀的紧紧注视下,他终于苦笑着褪下面具,登时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眉若远山,俊美如俦的脸庞,上前一步,他眼底闪着些阴郁,声调柔和的说:“雁雪,其实我可以解……” “宋公子不愿赔偿吗?”她打断他的话,径声又说:“你便等着弯弯回来吧,即是如此,在下也不叨扰诸位商量大事了,后会无期吧。”说完最后五个字,她便淡薄的回身,拉着犹自怔忡的儿子抬步准备走人。 可身后,一双大手却钳住了她的皓腕…… “非礼也是算钱的,宋公子,摸一下,一百两。”她的声音轻如蝉翼,却又清晰得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凌鸳素等人不敢却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去瞄,可这一看,四人却差点栽倒,他们家那个素来冷若冰山,目空一切的主子,竟然露出了被抛弃的小狗般哀怨的神色……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子中邪了吗?真的中邪了吗? “雁雪,我们好好谈谈……”当下也顾不得形象被毁了,宋暮白只知道,现在不挽留,以后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雁雪微微侧目,眉眼间仍是带着笑:“谈,谈你是如何骗我瞒我?谈是你究竟派了多少人监视我?谈你背后里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亦或者,谈你想要的东西到底在不在我身上?宋公子,审视了这么久,故弄玄虚这么久,什么沐白,什么三关,最后你竟还自己亲自下场,小女子的面子可是够大的,容得阁下亲自到我万紫千红楼日夜相对的试探我,那么请问,你要的答案得到了吗?若是没有,不妨现在当面问清楚,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就是看在晴天的份上,小女子也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目光炯炯,对着宋暮白的视线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而那唇边始终带着的斑驳笑意,也终究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着她这双充满斥责的眸光,宋暮白握着她手腕上的大掌紧了紧,却又松了松…… 趁着那一瞬间的空荡,雁雪迅速收回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往手腕上擦了擦,再目露冰冷的将帕子丢掉,嘴里,似乎还若有似无的吐了句:“真脏。” 接着,她便不顾众人的视线,拉着儿子,脚步匀缓的走了。 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宋暮白目光如炬,却又忍不住一阵懊恼,铁拳紧握,脸上的表情越发孤冷阴森,惊得旁边的四人齐齐后退,就怕惹了这只隐怒的豹子。 “天邪,耳力如此薄弱,还留着双耳朵做什么?”阴寒炙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就如天际掉落的陨石,砸在斑驳的土地里,激出个深入绵延的凹坑。 天邪眉目不动,可额上却细汗密布,下颌绷得紧紧的,双唇亦是抿得发青。 凌鸳素心头一惊,二话不说,抓起天邪的手凌空一飞,也不管这样算不算忤逆主上,现在主子怒气通天,无论如何,在主子气消之前,天邪断不能出现。 见凌鸳素与天邪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逃之夭夭了,阿灵咽了一口唾沫,谨慎的看了看臣一眼,见臣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摸样,她咬咬牙,深怕天邪、凌鸳素不在,主子会迁怒到她和臣,几乎毫不犹豫的,她也抓着臣,鼓足了所有气力,飞得要多快有多快。 幽静的林子里,朦胧的月影下,此时只有宋暮白一人,他脸色深沉,目光幽暗的盯着雁雪离开的方向,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汹涌波涛…… ———— 宋暮白没有再回万紫千红楼,但是阿灵回去了,阿灵开始倒是还庆幸逃过一劫,主子没有上门找她麻烦,但是渐渐的,她开始发现不对了…… 首先,她的工作增加了,四五个丫头的活计,一口气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去问花四娘,花四娘只是同情的看她一眼,然后幽幽的抛出一句;“老板说,不要钱的人,不用白不用,反正你身子骨硬朗,又有武功傍身,这点事儿累不倒你……” 然后,随着日复一日,活计从四五个丫头的分量,延伸到如今的十几个丫头的分量,简而言之,寅时起床开始,烧火,洗茅房,煮全楼人的早饭,扫院子,洗衣服,煮全楼人的午饭,砍柴,替大家跑腿买东西,挑水,煮全楼人的晚饭,拔草,浇花,施肥…… 总之一句话概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猫少,做的比牛多。 在这种实质性的压迫与煎熬中,她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八天,到第九天,她终于扛不住了,拖着要死不活的身子想跑到王府去求主子……呜呜,让她走吧,她不要当卧底了,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可进了王府,却没料到主子根本不见她,而臣看到她拖着半条命,苟延残喘的可怜样子,只能以示同情的拍拍她的肩,安慰着道:“主子这八天谁也不见,就关在房间里,所以,他不是针对你。” 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阿灵要哭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她就是个小小的女人,在大千世界中,她渺小得犹如一粒尘埃,为什么老天爷连粒尘埃都不放过?老天爷,你绝对是后爹—— [文]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噩梦的起源地,迎接她的是某个女魔头似笑非笑的美靥,一看到她,对方就乐呵呵的笑着,一脸柔情蜜意的道:“凝芳回来了,后院的狗又乱排泄了,你去清理一下。” [人]阿灵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愤心情默默的爬到后院,当她看到满地大大小小的排泄物时,脸抽了,再看到那十几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狼犬时,心底的某一片叫做理智的净土,终于勇敢的塌陷了…… [书]啊啊啊啊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过一粒尘埃啊尘埃…… [屋]其实受到实质性或者理智性压迫的不止阿灵一人……臣那边,宋暮白突然安排了很多事让他做,最让他无语的是,居然要他到大内天牢去救出宋元均,据他所知,宋元均是被宋暮衡的“赤卫军”亲自看管的,那些赤卫军不比天蚕楼的杀手功夫差,要臣一个人去救人,只怕还没摸到大牢铁门,他就被乱刀砍死了。 俗话说动力取决于压力,在看到臣的悲惨后,本来一直想躲到天荒地老的凌鸳素与天邪,终于在自家主子那不能再阴霾气势下再次出场,而他们一出来,宋暮白当下抛出一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命令——一个月之内,找出那样东西,找不到,提头来见。13544606 这算是……间接的要他们一死了之吗? 终于,在某个夜黑风高,寂静无声的半夜,四个同时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凑到了一起,看到彼此眼底的黑影,萧索的精神,日渐清减的双颊,四人差点抱在一起哭了,就连最爱吵架闹别扭的阿灵与凌鸳素都难得的同仇敌忾,异口同声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对,必须想法子扭转乾坤。”邪之有来。 “我觉得主子之所以这么对我们,是因为我们看到他出丑了,并且他出丑之后,还没得到回报,他……被甩了。” “被甩了”这至关重要的三个字是凌鸳素说的,说完,她还谨慎的看看另外三人,见另外三人眼中也都是满满的认同,她松了口气,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阿灵一咬牙,吞了一口血:“让他们和好……” “谈何容易?”臣沉吟半晌,终究觉得此法比完成任务更不实际。“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就把他们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要同时智斗这两个魔鬼,实在太不悬疑了。 天邪想了想,露出一脸若有所思,半晌才低声说:“不如……生米煮成熟饭?” 话音一落,四下寂静了…… 天邪抿了抿唇,为加重自己想法的实用性,又说:“若有了肌肤之亲,自然相濡以沫,想分也分不开了……” 当下,阿灵与凌鸳素同时陷入了沉思,阿灵对男女之事一清二楚,但是也因为太清楚,所以看惯了始乱终弃,抛妻弃子的恶劣男人,因此从不觉得肌肤之亲后,便能一生一世,因此对这个主意,保持着远观的态度。 而凌鸳素到底也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又听自己的心上人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小脸一红,早已埋头忙着害羞去了,脑子更是混混沌沌的。 就在这时,臣却叹了口气,脸上表情隐晦难明,口气更沉重至极的道:“哎,儿子都有了,早就肌肤之亲了。” “咦?”三人同时扭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说……小晴天?”阿灵讶然,双眸大睁。 臣看了看三人,终究还是说了:“主子与沈姑娘七年前便相识,只是一夜风流后,便各奔东西,却不想天命如此,过了七年,又相见了……”顿了一下,他又说:“其实那夜之后,主子根本不识得沈姑娘,据说沈姑娘其后失忆也不记得主子了,想来他们倒是缘分匪浅,这样莫名其妙的过了七年,居然还能重见……” 三道抽气的声音齐齐响起,其后,阿灵突然站起身来,看着其余三人,猛地英勇豪迈的道:“就生米煮成熟饭吧,过了七年,还只一夜风流,自然什么感觉都忘了,帮他们重拾一下,没准儿就水到渠成了……”最重要的是,那两个魔头水到渠成了,他们这群小白菜也就脱离苦海,阿弥陀佛了。 于是,就在这个暗月无光的三更半夜,四个阴险小人,凑在一起,拟定了一系列自救行动,而行动的最终目标,就是要让自家那阴郁成狂的主子,如愿以偿的抱得妖女归,如此,两个魔头忙着狗咬狗,他们便能逃出生天,普天同庆了。 第二天,雁雪一睁开眼,便对上一双谄媚至极的讨好笑脸,稍稍愣了楞,她凝着眼前之人,缓缓勾唇,淡淡一问:“怎么了?这个点,你该在扫院子才是。” 凝芳一张脸笑得就快挤出蜜来了,旁边的小紫见了,弯着眸子边为她家小姐拧着面巾,边笑着道:“小姐,凝芳姐姐说想伺候你呢,原来凝芳姐姐跟小紫一样,对小姐崇拜得不得,小姐,不如你就收了她吧,凝芳姐姐做事很勤快的,最近她每天都帮大伙做饭,还包了扫院子,擦桌子……就连打扫花圃,洗茅房这等事都无怨无悔的做了,呵呵,我还以为花掌柜给她涨了工钱呢,一问花掌柜,花掌柜居然说非但没涨,凝芳姐姐还自愿不要工钱,就想伺候小姐,能伺候小姐就是她一辈子的福分了,看在凝芳姐姐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小姐就收了她吧。”小紫哀求的说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则是佩服的冲凝芳笑着,小丫头觉得,能不要银子为大家做事的人,简直太伟大了。 ps:这章是加更,五千字,亲们周六快乐哦……记住没事儿戳戳推荐票哦,戳戳不会怀孕滴,就当鼓励鼓励阿画嘛! 上一章回封面末尾页 误打误撞还是中招 0 听着这小紫丫头的一通敬佩,凝芳笑得仍旧春风得意,而雁雪则浅笑一记,面上表情淡薄极了,看得凝芳心里直发毛。 想到昨晚的计划,凝芳勉强干咳一声,打起精神,苦着脸道:“老板,凝芳想跟着您。” 雁雪眨眨眼,撑起身子,下床,接过小紫递来的面巾,旁若无人的洗漱…… 凝芳始终乖巧的站在一边,噙着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眸子,忠诚又执着的望着雁雪的背影,她盯,她盯,她使劲盯。 小紫看小姐不动声色,自来了解小姐性情的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底还是有些担忧,她觉得凝芳姐姐真是没话说的好人,小姐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她呢? 洗漱完毕后,看了看桌上比之平时明显丰富得多的早膳,雁雪挑了挑眉,睨了凝芳一眼,又转头看着小紫,淡笑问:“你准备的?” 小紫摇摇头,笑眯眯的指着凝芳,讨功似的道:“是凝芳姐姐特地为小姐准备的,这些都是小姐平日最爱吃的,凝芳姐姐亲自下厨的哦,小紫也尝过,味道非常好,比之楼子里的厨子还好。” 凝芳感激的看小紫一眼,顺势佯装谦虚的道:“做得不好,老板不要嫌弃。” “可是吃不完。”喟叹的声音透着点点无奈。 凝芳一愣,眨了眨眼,有些错愕。 雁雪看向她,蹙了蹙眉,一脸苦恼:“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而吃不完就要倒了,倒了就是浪费,浪费的又是我万紫千红楼的银子……唉,我这么节俭的一个人,对浪费一事可是向来深恶痛觉的。” 凝芳抽了抽眉角,咬着牙问:“那老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量力而为。”最后四个字,她是盯着凝芳,一字一顿的说的,语气自然有些凝重。 “老板……”凝芳扁着嘴,再次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 小紫看了心疼,忍不住再次帮腔:“凝芳姐姐也是一片好意,小姐,不如尝尝味道吧,没准儿味道好用,您能全吃了呢。”小丫头说完又弯起了眸子,一脸的化干戈为玉帛。 对于小紫,雁雪是越来越宽容的,刚开始她还觉得这丫头太过呆傻,而且总是笨手笨脚的,带她来南宁国,也不过是这丫头在北江国没有去处,便顺势收留她。 回来后,她也没想过让小紫做她的贴身丫头,其实她一贯不用丫头的,只是看这丫头一脸执着,也就随了她去,不过慢慢下来,这丫头虽还是傻傻呆呆的,可手脚倒是灵活了些,也不像以前那么一惊一乍的了,因此日子倒是彼此都舒适闲散。 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丫头偶尔还会小脾气的顶撞她两句,倒是总惹得她一阵发笑。 眼下小紫求情,雁雪便顺势应了,毕竟这几天凝芳也被她整得够惨了,不过一想到这丫头的真实身份,她脸色又冷下脸来……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尝了半天,她才放下筷子,一脸平静的说:“盐多放了三分之一勺,抢了菜的鲜味,咸。” 凝芳讶然的张了张嘴,一张脸变幻莫测的看着雁雪,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开玩笑吧?菜里的成分你懂?怎么可能?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沈雁雪,你怎么会懂厨房里的事?”upzo。 无视她眼中的错愕,雁雪只悠然的抬了抬眸,扫她一眼,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惑,轻描淡写的解释:“不会做也会吃,吃惯了天蚕酒楼的菜,你这点小东西做得是好是坏,还逃不过我一张嘴。” 说到天蚕酒楼四个字时,凝芳分明从眼前这女人眼中看到一抹冷然。 背脊一寒,凝芳连忙快速点头,嘴上也谄媚的吹捧着:“老板真是所向无敌,不止精通商道、武学、连佳肴美食都所知甚祥,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雁雪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剜她一眼,心道:这丫头要是敢说“小的对你的敬仰,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绝对会立刻伸手掐断她的脖子。13544606 似乎看懂了雁雪眼底的凛然,凝芳止住了吹捧,又恢复了委屈脸,可怜兮兮的道:“老板,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凝芳真的是打从心眼里崇拜老板的……” “哦?”雁雪挑眉,一脸兴味的看着她:“比起你家主子呢?” 似乎早猜到她会这么问,凝芳挺直背脊,做出一副誓死效忠的摸样,大义凌然的道:“主子怎么能跟老板您比,主子也就敢对着我们这些小的发脾气,当着老板的面,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老板都比主子强一百倍,跟着老板绝对没错的,老板,您给小的一个机会吧……”所谓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不深入敌方,如何施展他们的惊天大计啊。 “主子是谁?小姐、凝芳姐姐说的谁?”小紫听不懂她们的对话,只噙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来回望着两人。 凝芳知道小紫没什么脑子,因此谈到宋暮白也没避忌她,只这会儿小紫一问,她也就挥挥手,一脸赶苍蝇似的敷衍:“没你的事,边儿呆着。”那语气,典型的过河拆桥。 小紫嘟着嘴,虽有点不满意大家有事瞒着她,却还是乖乖的点点头,默默的为小姐布菜。 凝芳见雁雪一脸平淡,不说话,连口气都不哼,一时拿不定她的心意,只得又说:“老板,凝芳是真的想跟着您,是真心的……” “跟着我你就不用做那些事了。”她喝了一口粥,慵懒的道:“其实不想做那些事,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直接离开,何必非要为难自己?” “老板……”凝芳哀怨的唤了声,嘟着嘴道:“在广坞府,小的就觉得老板定非池中物,后来如风去北江国,我还特地嘱咐她,让她手下留情,为此,如风还差点被主子责罚了,我也被主子骂了一顿……”言下之意就是,其实她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身体上看起来终于宋暮白,可是理智上绝对是佩服老板你的啊。 “手下留情?”雁雪眯起了眼,是啊,这几个混蛋从广坞府开始,还一路将她当猴耍呢,之后到了北江国,她还差点被尚培杀死,呵,这就叫手下留情?若不手下留情,她岂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想到这里,她眸中精光一闪,突然道:“好,那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本来是想用劳力让凝芳知难而退,自动离开万紫千红楼,可现在,她一肚子的气可是必须要找个人发泄出来的…… 凝芳以为自己的苦肉计终于成功了,笑得一脸春光明媚,连忙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不知已经羊入虎口的她还在心底畅想:总算打入了敌人内部,哈哈,看来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 知道凝芳说服了沈雁雪,小白菜四人组一阵欢呼雀跃,大计划的第一步首战告捷,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而自从跟着沈雁雪,凝芳腰不疼了,腿也不累了,吃嘛嘛香,主要是告别了奴隶式的苦力生活,她顿时觉得世界充满阳光,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太阳。 “凝芳姐姐,你又在偷偷笑什么?”小紫靠在小坝子的外的栏上歇息,看着身边的凝芳捂着嘴不知在笑什么,便弯着眸子感兴趣的问。 凝芳抬眸看了这小丫头一眼,咳了两声,才摇摇头,一脸无谓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天气真好。”说着还抬起头看看了天边的暖阳,心情好得不得了。 小紫闻言也跟着附和,大眼睛仍旧弯成月牙状:“是啊,难得竟然出了太阳,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再下雪。” “若是下雪也好,晚上下了,白日就爽朗了。”凝芳笑着说,心里却想,下雪更好,越是冷的越带劲,干柴烈火可最容易萌生情愫的最佳环境。 “不行,今晚不能下雪。”小紫笑容敛了去,露出一脸认真。 “哟,怎么这么激动?”凝芳哧笑。 小紫俏脸一红,不说话了。 看她这般害羞,凝芳恍然的转了转眼珠子,凑过头去,笑得邪恶的问:“怎么,今晚又要与阿渊出去幽会?你这小蹄子,莫非真跟他凑成一对儿了?” 小紫的脸更红了,不光脸红,脖子根了耳朵根也沾上了羞色,眼见着如此,凝芳更是一阵狂笑,边笑还边说:“冬天,真是个容易产生恋情的季节啊……” 小紫被她笑得一阵气闷,伸手就去打她,可凝芳脚步快,闪身便跳了起来,小紫不服气,追着又去打,一时间小角楼下的小坝子里,清脆的银铃笑声此起彼伏,两道追逐的俏丽身影一来一往,让这盘旋在半空的清冷冬风似乎都暖了不少。 “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妃的人已经混进了万紫千红楼。”门外,臣一成不变的声音恪尽职守的诉说着刚才得来的消息。 屋内没有声音,寂静得犹如里面根本没人一般。 臣似乎也不在意,只面色平稳,波澜不惊的又道:“混进去的人不止一个,应该今晚就会动手。” 终于,屋内传来“咯吱”一声,想来该是有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果然,没一会儿,门开了…… 一袭白袍的宋暮白站在门内,一双鹰隼般凌厉的眸子静静的扫视着低垂着头的臣,沉吟一会儿,他才道:“将消息带给她。” “是。”臣恭敬的应了声,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又似想起什么似的止住脚步,回头道:“此次太妃似乎势在必得,因此派出的都是一等好手,万紫千红楼里闲人太多,若是伤及无辜,只怕沈姑娘会……”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看到自家主子那沉若深潭的脸上露出了刚冷的紧绷,他便目露了然了。 不再多言,他闪身凌空飞起,离开了王府。 而早在府外等候已久的天邪看到臣出来了,紧着脸上前,问:“如何?” 臣平板无波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眼底沾染了些喜色,并未说话,只点了点头。 天邪松了口气,他们这边是搞定了,就不知鸳素那边怎么样了? 酉时一刻,凌鸳素红着脸,偷偷潜进万紫千红楼后院,躲过几个莺莺燕燕的俏丽身姿,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窜到了阿灵的房间。 阿灵早在屋内等了足足一刻钟,看到她终于来了,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慢?晚膳都快端去了。” 凌鸳素脸上的红潮消了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丢到阿灵怀里,气呼呼的说:“这种东西万紫千红楼居然没有,还要我到外面去买,你可知道买这个的时候……我……我……”一想到那药铺掌柜看她的神情,她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真是太丢脸了,她一个黄花闺女,居然要去药铺买这种东西。 阿灵没管她的抱怨,只拿起小纸包嗅了嗅,突然,她皱起眉,一脸不悦的道:“怎么是这种?这个香味太浓,沈雁雪那怪物肯定会发现的。”连她炒菜加了三分之一勺盐都吃得出来,香味这么浓的蝽药,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凌鸳素脸颊又是一阵猛红,气急败坏的道:“你当我是什么,我哪里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区别?你行,你怎么不去买。” “我也要走得开啊,我走了,谁监视她?”阿灵对这凌鸳素可没什么好态度,就算现在她们同坐一条船,可打从骨子里两人就不对盘,两三句话不到就容易吵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凌鸳素愤愤的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问:“那现在怎么办?臣和天邪那边估计已经通知主子了,若是主子今晚来了,那这计划……”想到这次计划或许会失败,而失败一次后,第二次要想得手必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定难上加难,凌鸳素不禁捏紧了拳,着急了。 阿灵也着急,她捏着纸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纸包随手扔到桌上,拉着凌鸳素就往外走:“去重买,我记得有一种成分是无色无味的,好像就在街尾的药铺就有卖……” 两人极快的出了房间,而就在她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小紫就进了小院子,她在门外唤了声:“凝芳姐姐,小姐房里的熏香用完了,你这儿有吗?” 屋内没人回答。 小紫拧了拧眉,伸手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屋内,巡了一圈,却看屋内空无一人,她眨了眨眼,也没多想,便走到柜子边,拉开一个一个的抽屉,想找有没有没用过的熏香。 其实她可以现在出去买的,但是今晚她和阿渊哥酉时二刻约在城东的戏园子外见,如今时辰也快到了,她必须立刻出门,否则就要迟到,所以她这才来凝芳姐姐这儿看看有没有备用的熏香,先顶顶急。 “没有。”小脸垮了下来,可一转头,小丫头却看到桌上放这个黄|色的纸包,她好奇的拿起纸包嗅了嗅,唔,好香啊。“这是什么?”索性打开纸包,看着里面包着白色的,犹如面粉一样的细沙,她单纯的小脑袋晃了晃……猛的想起来,楼子里很多姑娘们都喜欢用香粉当熏香,因为熏香味道较为正统,而外面的胭脂铺有专门用做熏香用途的香粉,那些香粉大多用花香,里头还添加了些异域的特色香料辅助,不止好闻,而且香气特别持久。 “看来这个就是香粉了,的确好闻,没想到凝芳姐姐这么舍得,居然用香粉,大家都说香粉比熏香要贵三倍的价钱呢。”嘀咕一句,小丫头还是将“香粉”揣进了怀里,再从袖子里取出一锭碎银子,然后欢快的出了房间。 一路回到小角楼,看小姐正坐在窗户边的斜榻上看书,她便径直说:“小姐,熏香用完了,这次咱们试试香粉吧,好几个姐姐都爱用香粉点香,说比熏香好闻,而且味道奇特好闻。” “嗯。”淡淡的应了声,雁雪继续专心致志的看她的书。 小紫又说:“小姐,我先将香粉热在炉顶上,等加热了,香粉自然流进炉子里,估摸着那会儿小姐也用完膳了,香气挥发的时辰也刚刚好。” “嗯。”仍旧是闲闲散散的应付声。 小紫也不介意,将一系列动作弄完了后,便拍拍双手,一脸愉快的道:“那,小姐,我出去了,一会儿凝芳姐姐会伺候小姐用膳。” “嗯。”始终不变的附和。 没多久,阿灵和凌鸳素气喘吁吁的带着无色无味的“春情散”回来了,两人直奔厨房,现在沈雁雪的膳食都是阿灵负责,所以阿灵不在,也不会有别人去送饭,也因如此,两人才赶得及。 将春情散搅拌进菜里后,阿灵与凌鸳素同时j佞一笑,两人的眼中,都是势在必得的刚毅神情。 端着饭菜进了推开房间,屋内蜡烛全燃着,室内亮若白昼,想必这都是小紫临走前点的。 阿灵有些紧张的曲了曲端着托盘的手指,瞥了眼窗下的某人,暗自咽了口唾沫,边走到桌边,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7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道:“老板,该用膳了。” 雁雪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对于阿灵的呼唤充耳不闻。 阿灵也习惯了她这几天的冷淡,只径直将饭菜布好后,又唤了声:“老板,冷了就不好吃了。” 雁雪这次才缓缓抬首,淡漠的眸子里一片冰冷。 阿灵被她那视线盯得一愣,不免捏了捏藏在袖里的绣拳,咬着牙又道:“先吃饭吧。” “额。”轻应一声,雁雪放下书,揉揉有些疲惫的眉心,站起身来,走了过去。看了一圈今晚的菜色,竟全是她喜欢吃的,她笑了一下,笑意却浅淡极了:“费心思了?” 阿灵被她这幽淡一笑弄得有些心虚,却还是将盛好的米饭放到她面前,一脸谄媚讨好的问:“老板想吃什么?小的替你夹。” 阿灵心头j险的想着,呵呵,不管你要吃什么,这每碟菜里都放了药,不管吃哪个都难逃一劫,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今天做的全是沈雁雪喜欢吃的,不怕你不吃,就怕你少吃。都他可没。 盯着这满桌子的琳琅菜色,雁雪唇边仍旧挂着笑:“不用了,我今晚只想吃白饭。” “额?”显然,这个回答让阿灵楞了。“老板你……” 雁雪执起筷子,刨了一口白饭,才慢条斯理的说:“反常即为妖,你平日做的菜都以荤素搭配,营养搭配,今日却比例失衡,如此,我还是小心点的好,莫不然被你毒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普通而毒药对她可谓无效,但若是能省得,她也不想吃个饭也全程提着内力自我抵御,太累了。 料不到她会有此一说,阿灵顿时整张脸都黑了。 不会吧,都走到这一步了,莫不是计划终究失败告终? 这女人……这女人什么构造啊,煮她喜欢吃的菜,她也能怀疑到这个份上来,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阿灵悲痛的捏了捏拳,想着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于是急忙说:“小的是看老板喜欢吃这些,今日心情好,就一口气全做来让老板一次吃全,老板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小的可对老板忠心耿耿啊……” “呵呵,是吗……”抬起眸,雁雪云淡风轻的瞟她一眼,垂头又扒了口饭,才幽幽的说:“既然你为我如此尽心尽力,那我将这些菜全赏你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阿灵只觉得后背一凉,心脏差点停止。 看她那受惊过度的表情,雁雪冷哼一声,又佯装亲切的道:“来来来,坐下,一起吃,我吃饭,你吃菜,好的都留给你,也不枉你对我一片忠心。”说着,还大方的递了双筷子给她,示意她不用客气。 阿灵手里抓着那沉如千斤的筷子,悲伤的吞了口唾沫,目露凄惨的望着这一大片美味佳肴,心里却叫苦不迭……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魔头中了蝽药还有主子泻火,她要是中了药,谁给她泻火…… 一时间,阿灵只希望时光倒流,苍天啊,让她回到一刻钟之前吧,她不下药了,她再也不下药了,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啊…… 在身侧某个阴测测的清冷目光下,阿灵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夹了一颗葱花,刚艰难的将葱花咽进肚子,回头,又对上了那道虎视眈眈的眸子。 “阿灵……”阴冷的声音,尾音还特地绵长。 阿灵含着泪,心里不断嚎叫,手却还是颤抖着,夹起了一根菜,囫囵着吞下去,连嚼都不敢多嚼。 一席餐,就在雁雪的执着监视下,经过了长达半个时辰的煎熬,阿灵终究吃完了所有的菜,而几乎是当下的,她便感觉身体莫名燥热,双颊更是酡红…… 她迅速跳起身,噼里啪啦的收了盘子,抛下一句“小的先告退了”便飞也似的冲出房间。 对于她的逃离,雁雪不置一词,只以为她是去找解药了,就无谓的阖上房门,拿着书缩到床上,靠在暖和的被窝里继续看书。 刚刚用过晚膳的房间内还有余余饭香……可不到半刻,案桌上的小型香炉里,所挥散出来的莫名奇香,却侵略般的掩盖了屋内所有异味,只有那霸道的奇香,绵延深长,一寸一寸的吞噬着屋内的所有空气,气味越发香浓,越发凌厉…… 出了房间,扔下餐具,阿灵几乎想也没想就跳进了后院的池子里,大冬天的,池子上一层薄薄的冰层被她重力一压,轻易的碎了,而置身寒水底部的燥热身体,却在这刺骨的阴冷中慢慢褪去火热…… 吐了口气,阿灵一边感受着身体里那奇怪涌出的酥麻感,一边又打着哆嗦,却怎么也不敢从这寒水里站起来……尽管她冷得僵硬,似乎下一秒就要结成冰冻了,可心底的火热却似还没消散完,所以,绝对不能起来。 望着天边渐渐漆黑的夜幕,阿灵哆嗦着唇,颤颤巍巍的仰天嘟哝:“为……为什……什么……受伤的……总……总是……我?”因为牙齿打架,浑身颤抖,可怜的她硬是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而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阿灵回来的凌鸳素憋不住了,磨磨蹭蹭的跑到小角楼便张望,可她眼睛一瞥,她却撇到池子里似乎有人? 大冬天的,池子里有人? 待她定睛一看,却见池子里还不是别人,正是她久等不到的阿灵。 带着诧异和愕然,她匆匆跑过去,站在岸边看着已经全身发青发白的阿灵,她僵硬得问:“喂,你中邪了?” 阿灵费力的嫌弃眼皮,可眼睑抬了半天也抬不起来,她心里恨得发慌,只得苦着一张脸,颤沭得道:“我……中了……蝽药……” “什么?”凌鸳素吓得蹲下身子,趴在岸边:“怎么回事?你吃了那些菜?”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阿灵终究还是迟钝的点了点头,如今她手脚僵硬,可是体内的热火还是消褪不净……天啊,果然害人终害己不是骗人的,她今晚会不会死在这儿?不管是被体内的热火烧死,还是被体外的冷水冻死,她不想死啊。 “我说你吃那些干嘛?不是知道是蝽药吗?你还吃?”凌鸳素一阵抱怨,不止打从心眼里觉得阿灵傻,更惊觉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她猛地又跺了跺脚,脸上不服极了。 阿灵颤抖着使力仰头看着她,迷离的目光中全是愤怒,所谓白天不懂夜的黑,没有真正接触过沈雁雪的人不会理解那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凌鸳素这臭丫头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敢嫌弃她,哼,要是让这笨丫头去当先锋,她只怕早就被那女魔头剁成肉酱了喂狗了。 足在寒水池子里泡了一刻钟,终于,心底那最后一丝火苗总算浇熄了,凌鸳素虽然百般不情愿,但终究还是看在战友的份上将这坨人形冰块扛回房间,而房间里,正坐着两名少年,看来久等多时了。 “怎么会这样?”臣一看到阿灵浑身湿漉漉,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摸样,立刻站起来,朝她走去。 凌鸳素正一肚子火,当即将阿灵随手推到臣怀里,对着天邪抱怨:“搞砸了,沈雁雪没中药,这笨蛋却全吃了。”说着还不忘深恩痛觉的剜了阿灵一眼。 臣闻言,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怀中冷得发抖发颤的女人,微薄的唇瓣抿得紧紧的。 阿灵如今又冷又累,也没了吵架的心情,当即窝在臣怀里闭上了眼睛,她只觉得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手,这脚,脖子以下,全没知觉了。 看她也被折腾得够呛,天邪倒没有说阿灵的好歹,只眉头紧蹙,有些不安的道:“估计没一会儿主子就要来了。” 凌鸳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满脸愤愤的道:“可不是,若是让主子知道根本没什么太妃的眼线,也没什么刺杀行动,主子还不宰了我们。”说到这里,她又突然一顿,眼神飘渺的瞅了臣一眼,嘴角咧开:“禀报是臣去禀报的,不如臣就一个人顶了这罪过吧?” 她话音刚落,原本已经半进入昏迷状态的阿灵突然虚弱的睁开眼,目光微沉的看着凌鸳素和天邪,喉头发颤,断断续续的道:“想……想的美……要……要死……一起……死……” 凌鸳素猛地跳起来,一脸火爆的准备大吵一架,可嘴里的骂词还没飘出来,就见窝在某男怀中的女人再次沉沉的闭上眼。 那青白交错的脸色,让她看来可怜兮兮的,凌鸳素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愤愤的又坐回凳子上。哼,她不屑和伤员较劲,赢了也没意思。 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静,而感受到怀中之人越来越颤抖的身子,臣只得开口:“鸳素,先帮阿灵换件衣服。” 凌鸳素哼了一声,却还是走了过去,将那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拉到床上…… 两个男人立刻乖乖出门回避,只是出了房间,天邪才叹了口气,拍拍臣的肩膀,难兄难弟的道了句:“哎,只怕这次……” 臣没吭声,一双平静无波眸子的却也同时闪过一丝担忧,他们……是不是不该进行这个计划?毕竟,失败率太高了。 就在这小小的丫鬟房里,小白菜四人组正唉声叹气,喟叹不休时,院子另一头的小角楼三楼内,却正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站在小角楼下面的小坝子里,看着三楼窗户透亮出来的烛光,宋暮白谨慎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却并没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如今刚过酉时,还没不算入夜,应该还没开始动手吧? 那他,要不要趁现在,上楼去与她解释一下?十多天不见了,他好想她…… 只是上去了,只怕也是吃闭门羹,想到十多天前她对自己的态度,他只觉得心灰意冷,心里堵得慌,又沉又闷。 或者……反正都来了,就算是闭门羹也好歹尝试一次,至少也是个机会不是…… 这么想着,他便抬了抬脚,缓慢而轻柔的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只是短短的三楼,他却像是爬了十年那么久,当站在房门外时,他手指动了动,伸手想去敲门,可手指悬在半空又给缩了回去。 正在他满脸铁青,犹豫不决时,屋内突然“砰”的一响,像是瓷器碎裂声。 他眯起眼,立刻大力敲响房门,试探性的唤道:“雁儿……” 屋内没人回应,却接连又是一阵乒砰声,这次则像是推翻案几,引得几上的东西碎裂掉落的声音…… 宋暮白眼神一敛,重重一掌,顷刻间便震开了房门,屋内,扑面而来的奇异香味猛地灌入他的鼻息,他目光一沉,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内室床榻方向,这一看,他双目登时如炬如电,目光更是久怔不止。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大床上,精致秀绝的女子衣衫凌乱,微开的领口间能看到一片光洁如玉,胜雪如凝的肌肤,往日清冷冰绝的脸庞此刻却露出迷离的酡红,她醉眼朦胧,轻颤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那丝挣扎,红唇微启,晶润的唇瓣上泛着诱惑的光泽……她跌靠在床榻边,床边的案几已经翻到,几上的茶杯茶壶也碎裂一地,而她似乎强撑着想下床,只是发软的双腿,与浑身上下无法忽视的酥麻感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注视到外室那突然闯入的熟悉的男子,清楚捕捉到对方眼底的不可思议,雁雪紧咬下唇,胸腔一阵懊恼…… 空气里弥蒙的香气将房间填充彻底,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她当然知道这香气是什么,蝽药,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蝽药。 无论多小心,无论多谨慎,可着散漫在空气中的东西,总是让她无力提防,上次的毒烟,这次的春香,而两次,她都轻易中招。 身体里不可忽视的燥热感让她口干舌燥,无力的舔了舔火烫的唇瓣,她想提起内力抵御药性,却发现四肢酸软,根本无力可使,她想站起身,只是脚步虚晃,脚尖仿佛踩在云朵上,软软绵绵,稀稀松松…… 突然,身子一个跄踉,她惯性的往前一跌,身子还没落地,便看到地上那铺撒的茶壶碎片,这一跌下去,怕是直接跌到碎片堆里了。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紧接而来的悲剧,可预计的疼痛没有发生,她只跌进了一个略硬的温暖怀抱,扑鼻的莲香清清淡淡,却霎时好闻……可一想到这个让自己迷恋至深,眷恋不已的香气却是来自另一个女人,她便心头一烦,费力的想推开拥住自己的男性躯体。 “别动。”低沉沙哑的声音轻浮过她的耳畔,十数天未见,他真的好想她。 “放开我……”使劲想冷起声音,却发现无论如何佯装,红唇一开,喉头深处能发出的便只是薄弱的娇嗔,她懊恼现在的自己,现在的她好奇怪,就像体内被人点了火种,她却无论如何也扑不灭那让她心烦意乱的热火。 娇弱的身子骤然一转,惊觉时,她已被他横抱在怀,想挣脱了,可下意识的,她却抓紧他的衣襟,那无力的动作,让她看来尤为脆弱。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将她安置到床上,房间内弥乱的香气还在作祟,一寸一寸的蔓延在两人之间,让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越来越暧昧朦胧。 “发生了什么事?”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质问,如咫尺般近的距离,他问话的呼吸似乎都喷洒道她火烫的肌肤了。 咬紧唇瓣,她轻微的摇了一下头,红唇似乎因为那一咬,而更加艳红了……她不敢开口说话,她全身发热,就连喉咙都止不住的燥热难耐,如果她一张口,势必会发出刚才那样的嗔吟,她不要发出那种什么,一定不要…… 宋暮白只觉得此刻口干舌燥,不能自持,他们隔得如此相近,而她就在他呼吸以内的地方做出这样一副迷人勾魂的动作,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忍耐。 盯着她紧咬的红唇,他不再犹豫,也个俯头,稳稳的含住了的下唇,香甜纯美的触感让他记忆犹新,唇舌毫不犹豫的攻进她的檀腔,舌尖扫过她腔内的每一寸领地,最后攻占她的丁香小舌,吮吸,辗转,缠绵悱恻。 怀中人儿似乎在推拒,他微微睁眸,对上的,却是一双多情迷离的盈盈水眸,这样的目光,却只让人更觉得她只是在欲拒还迎—— 大掌透过她微乱的衣衫一一探进,当触及到她发烫的肌肤时,那火热而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粗喘。 此时此刻,还问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还问什么“谁下的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人的感官都已经被另一种情绪控制了,紊乱的香气仍旧绵延不休的挥发着,浓郁的香味仿佛要将这个世界摧毁,凶残的霸领整个所有人的意识。 唇舌相贴的火热感激起了雁雪心底深处的某种期待,身上被他碰触的肌肤开始酥麻,这种几乎要被燃烧殆尽的感觉让她喘息不停,脑中某根神经绷得紧紧的,似乎再紧一点,就要断裂了…… 那双带着火种的大手一处处在她身上蔓延,不知何时,她只觉得冷风一灌,惊而回魂时,衣衫已经被褪至腰间,透过粉红的肚兜,那双大手探了进去,直攻她左胸上的樱红茱萸…… 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地方猛地一袭,她倒抽口气,所有思绪立即回笼,她双手抵着温热的胸膛,快速别过脸,唇舌逃出生天,看到头顶上某人不满的痴迷目光,她急切的道:“不要……” 不要,这不是她,她不要这样……不要…… ps:我决定以后每天都这么吼吼【推荐票】,我怕有亲忘记………… 终于落实关系了 3 炙热的气息拂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雁雪噙着一双迷蒙又哀求的眸子,紧张的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心跳得好快,可她一上手却还是抵得死死的,显然对这种事,她还是抗拒的。 男人喘息半晌,他原本清晰的黑眸似乎因为空气里蚀骨的香气而泛起水雾,他执着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情欲看着身下的女人,迎视着她目光中的脆弱,他突然呼吸一滞,手上再次行动…… 感觉到左胸上停止了半刻的大手竟然再次游离,她猛地睁大双眼,有些害怕……只感觉娇弱的茱萸被粗糙的指尖恶意一扯,她气息霎时紊乱,嘴里吐出丝断了线的娇吟。 “不……不要……”她脆弱的叫着,双手仍旧紧紧的抵在男人的胸膛,却感觉手心越发烫人,她乞求的曲了曲手指,满眼羸弱,檀口微开,整张小脸因为药力的作用粉红诱人,犹如一颗初熟的果子,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宋暮白低喘一声,黑眸越发深邃,身下的女人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如此牵动他的心潮,这要他如何隐忍? 再不考虑,手上抚摸揉捏的动作加快,头也俯了下去,追逐着她香软甜蜜的红唇,含住,辗转捻揉,像是要将这如樱桃般可口的小东西生生吞下。 “阿……宋……暮白……放开……放开我……”轻柔绵长的声音,听来不像抗拒,更像诱惑。 男人的大手徘徊在她双胸左右,一来一回,像是在戏耍什么,引的身下人儿呼吸急促,战栗不已……雁雪只觉得心底的热似乎更加烈了,这股可以焚化理智的欲火将她彻底击溃,最后一线理智在恣意的大手下崩裂破碎,整个人像溶进了火红的岩浆里,她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灰飞烟灭,被烧得一根骨头都不剩。 从抗拒,到顺从,这个过程并没用多少时间,两具同样发烫发热的身体彼此依附,深深相溶。 破碎的呻吟声让这个充满绮丽的房间更添几分春色,衣衫尽褪后,从未被人碰过的小丘被大手触碰,引来雁雪阵阵颤抖,她迷蒙的水眸底下全是泪光,这种又是煎熬,又是快乐的感觉让从未尝过情事的女人不能自持,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塌,又有什么东西,强行被塞进心脏。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是谁耐心又折磨的扩展着,紧致的狭小甬道慢慢被填满,她抑制不住,再次重喘出声,混乱的大脑分不清意识,只懂遵循身体的本能,断裂的春吟:“宋……暮白……啊……宋……暮白……” 这一声声的娇吟无疑是最强的催化剂,身上的男人再也把持不住,不一会儿,她便感觉手指抽出,取而代之的是个更为火热危险的东西,那东西抵在她最羞涩的双腿之间,接着,一股贯穿,撕裂的般的疼痛让她蹙紧眉头,瞳眸睁大…… “出去……好痛……出去……”她流着泪,脑中似乎清醒了些,双拳凝聚,重重捶打着身上的男人。 男人不敢再动,火热的下身埋在她甬道之内,唇舌贴上她的,辗转抚慰,再慢慢吻上她的鼻子,脸颊,最后到眼睑,舔去她眼角的泪珠,他紧张的安抚着:“放松……放松一点……” 在男人耐心的安抚下,巨痛感慢慢平息,取之而来的是便是股奇怪的快感,感觉到身体里难耐的不安,她稍稍慢慢扭动了一下腰肢,这一动,却像是邀请,惹得身上的男人粗喘一声,终于抽动了起来。 两具火热的身躯紧紧相连,屋内浓郁的香气起着煽情的作用,喘息,呻吟,越来越热的身体,一波一波的快感,这一切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两人笼罩,捆绑,再也挣扎不开…… 夜,才刚刚开始,空气却已经如此炽烈,四周升温,感官亦在升温,就连心底的某个东西,也在发烫发热,不断攀升…… 直到香气渐消,理智回笼,两人却仍旧停不下来,那种打从心底的渴望,让他们甘愿继续沉沦,无论如何,这一刻,两人的心都是满的,充实得让人眷恋…… 叫着彼此的名字,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一次又一次的坠入让他们粉身碎骨的深渊,却不愿爬出来…… 今晚,是个值得纪念的夜晚,不管是对于宋暮白,还是沈雁雪…… —————— 今天是个晴朗日,小紫如往常一样,一大早,便一脸轻松欢快的捧着洗漱用具走向熟悉的小角楼,上了三楼,看到敞开的房门,她愣了一下,想着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过仅是愣了一下,她便恢复正常的走了进去,刚进门,就感觉屋里有点不对劲,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她嘟了嘟嘴,一拐弯,正准备如往常一样进入内室…… “砰……噼里啪啦……”一声杂乱的巨响,水盆、杯子,手中的洗漱用具全部落地。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床上的两人,宋暮白锐眸一睁,待看到内室外那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人影时,眸里厉光一闪:“出去……” 凶厉的两个字回荡在耳边,小紫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一阵激厉的掌风朝她扫来,接着她身子往后连冲了数下,等疾风消失时,她已经跌在大门外,目光呆滞的看着紧接着被风力紧阖的大门。 小丫头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似的红得都快滴出血了,她咬紧唇瓣,还是很不可思议……天啊……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谁来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梦吧…… 房门的关闭声,与方才东西的掉落声已经让疲惫至极,却身体常年存有危机意识的雁雪醒来了,她勉强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温柔爱怜的黑眸。 “再睡一下,你太累了……”他轻轻的说,语气满是宠溺。 雁雪还没回过神来,眼睛干巴巴的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猛地,她脸上一红,垂头看了看自己被锦被盖住,未着寸缕的身体,再看看与她缩在同一张被子里,同样全身光裸的男人,一瞬间,她脑中轰然一炸,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啊……”她尖叫一声,双手使力重重将近在咫尺,还与她肌肤相贴的男人推开,抓着被子,看着眼前的熟悉的面孔,她脸上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绚烂多彩,好不灿烂…… “雁雪……”被推开的男人可怜兮兮的嘟着嘴,昨晚,到后半夜时她不是已经清醒了吗?那个时候她都没有推开他,为什么现在要做出一副好像是被他强上了的表情? “不要叫我。”雁雪急忙别过头,不敢看他,昨晚的画面毫不保留的回荡在她脑海里,每一张都足够让她血脉喷张,或许直接吐血而亡。她僵硬的垂垂头,看了看地上散乱的衣衫,与不远处的水盆,水渍,回头恶狠狠的瞪着他,几乎是咆哮的吼道:“你昨晚居然没关门……” 的确,她昨晚后半夜是清醒了,那个时候他们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问,他没问她为什么中药,她也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只是遵循本能的继续做着那项原始的运动,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种时候遇到彼此,已经是大的幸运了,什么理由,什么借口,都等到第二天再说吧。 好吧,她也承认,刚才在尖叫和推开宋暮白的时候,她其实是害羞,但是想起刚才睡意朦胧中听到的水盆掉落声,还有大门关闭声,她的害羞顿时被愤怒取代,搞什么鬼?这男人昨晚居然没关门,没关门啊没关门,就这一夜都没关门……… “昨晚……”宋暮白挪了挪身子,想往她身上靠。 雁雪还在生气,哪里容得他撒娇,尽管脸颊绯红,却还是猛地厉眼一瞪,吼问道:“别靠过来,我问你,昨晚你怎么会刚好出现?” 这一提,宋暮白脸色难看了起来,冷着脸反问:“那你为什么会中药?如果我没来,你要怎么办?”13551371 事情似乎透着蹊跷,臣说太妃的人要夜袭万紫千红楼,可昨晚他呆在这儿一晚也没看到任何人,而雁雪又中了蝽药,下药的是谁?目的是什么?是太妃的人吗?或者对方看他来了,所以撤队了? 只是,他不敢现象如果他没出现,昨晚会发生什么事……雁雪难道会被别人……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是紧张,是担心,最多的却是愤怒…… 太妃……实在逼人太甚了…… 看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凛厉杀气,雁雪愣了一下,想靠近他,却发现一动,她就浑身痛,尤其是腰部以下,跟散架了重组似的,她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禽兽,再次故意冷声问:“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宋暮白没说话,只是听到她的声音,眼中的狠戾柔了下来,他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雁雪没有挣扎,只想着,到底也该故作别扭的抗拒了一下,于是她动了动,可一动,身上便是剧痛,这让她又愤怒了起来,可人已经被宋暮白强行拽进怀里,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的保证着:“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本还火冒三丈,很像跳起来暴走的她,奇迹般的在听到这句话后,气消了。不止气消了,心底还涌出一股甜蜜的气流…… 她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昨晚没推开他,就是因为心底塞满了这种感觉,昨晚当发现中了蝽药,然后宋暮白又出现时,她其实很迷茫,心底很担心,很害怕,却又不想推开他…… 她知道他有很多秘密,包括七年前与她的过去,而这一切,她竟一无所知,因此她的心很乱,很矛盾,很挣扎,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就是这个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心底咆哮着不许她逃避,所以昨晚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那仅剩的一条稻草,希望有人能将她从这混乱的窒息感中解救出来…… 空气安静了,两人就这么抱着,却都没说话。宋暮白心里所想的是该如何保护好怀中的人,这个人他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更重要的是,他也放不下了。 而雁雪想的是,该怎么去了解他,该怎么去抓紧这根稻草?昨夜之前,她还能强制的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不去喜欢,将一切压缩成团,死死的埋进土里,忽视不见。 可昨夜之后,她想,她没有退路了。 两人就这么平静的拥抱着,似乎他们也忘记了正在拥抱,只是单纯的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怀中人儿动了一下,宋暮白才回神,俯头看着她,精锐的眸子柔成一滩水,温柔的问:“很不舒服吗?” 雁雪红着脸摇头,素手却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宋暮白眸影闪了闪,轻哧一声,手臂将她更紧的拥着,笑道:“你说呢?” “不知道。”三个字,她却说得尤其冰冷。 想她只怕是误会了,宋暮白喟叹了声,俯头吻了吻她开始泛白的唇,低低道:“应该是……我喜欢你的关系。” 雁雪抓着他手臂的手指松了松,心底一股甜蜜,可下一秒,她又猛地推了他一把,瞪着他道:“放开我。” “雁雪。”某人又委屈了,黑若晶石的眸子可怜兮兮。 雁雪眉目松动,却还是故作冰冷的寒着脸,想着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也该好好谈谈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了。 “一件事一件事的说清楚吧。” 宋暮白目光先是一怔,随即一笑,温和的将她放下,浅笑道:“我去拿衣服。” 雁雪没说话,别过头,脸又红了一层。 不一会儿两人穿好了衣服,恢复了正经的雁雪还是抑制不住的脸色绯红,她咳了一声,看着他道:“第一,告诉我你怎么会来?第二,七年前,我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一有点难回答,但是第二倒可以说,反正到了如今,他也没必要瞒她了…… 宋暮白想了想,却一脸揶揄的笑着反问:“看来七年前的事你真忘了,不过……为什么两次与你做那事,你都中了药?”成功的看到原本绯红的俏脸,一下子白如宣纸,宋暮白翘了翘唇角,还是将七年前那场“意外”和盘托出,反正她也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了,他便顺道也将之前南卫坡的事,广坞府的事,过三关的事,又是如何发现他原来是晴天的亲爹的事都一一解释明白。 看到她脸上那似笑似非,似怒非怒的阴测表情,宋暮白无辜的摊摊手,一脸委屈:“我是有苦衷的。” “哼。”她冷笑,唇畔微勾;“苦衷?那么昨晚呢?为什么你会出现?还有,吟欢、云弯弯、阿灵,这一个又一个处心积虑到我身边监视我,又是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看她目光冰冷防范,宋暮白心底一酸,急忙道:“这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昨晚,我的确收到消息有人要对你不利,所以我才赶来,不过也幸亏我来了,否则……”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眼底阴鸷一闪,眸里全是杀气。 看到他眼中的戾气,雁雪敛了敛眉,才道:“我想,我的药……是阿灵下的。” 感雁有还。“什么?”果然,听到她这么说,宋暮白的脸色当即黑了。 “至少昨晚她企图在菜里也我下药,虽然我不知道她下的是什么,但后来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又有那种香气,所以我只能怀疑她。”说到这里,她目光一转,看向宋暮白的眼神有些古怪。 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宋暮白蹙着眉问:“怎么了?” 雁雪咬了咬牙,别过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不会告诉他,她在她猜到蝽药是阿灵下的后,再看到宋暮白赶来时,她心底是有些开心,虽然对于这种霸王硬上弓,强取豪夺的方式嗤之以鼻,但是经过十数天,想到上次在深林里对他说的那些决绝的话,她只觉得一阵后悔,这十几天,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却连出门都懒得出,整天缩在房间里看书,但实际上她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字,只有她自己知道……常常一整天下来才发现书页根本一页都没翻动,她想去找他,但拉不下脸,所以当宋暮白来到时,她就认为,是他让阿灵下药的,为的就是与她…… 好吧,那一刻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气?不错,肯定很气,但是气过之后却又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至少他来了,至少,他没有因为她上次的话而彻底不理她,所以她放任自己把身体交给他,这种被动的等待被追求,等待被哄的感觉,真的让她觉得很丢脸,又很矛盾,可是,却终究抗拒不了…… 直到刚才他说,他喜欢她时,她才发现,不管这个喜欢的成分有多少,至少,这样就算两情相悦了吧?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因此当这种感觉突然降临时,她手足无措,患得患失…… 不过幸亏,眼下这个结局,她还算满意…… 至于他的那些秘密……哼哼,她总有机会令他说出来的……毕竟作为一名专业的杀手,诱供、逼供这种的事,她一向做得非常顺手。 ———— 阿灵觉得她很倒霉,不,不是很倒霉,简直就是衰神附体,厄运当头。因为昨晚泡了寒水,今日一早,她就发现她悲催的伤风了,而且不是普通的伤风,到了中午时,她已经发烧了。 花四娘请了大夫来看她,抓了药,喝了,现在她非常困,十分特别的想睡…… 可是凌鸳素这个臭丫头偏偏这个时候跑来了,而且二话不说,把她这个病号从被子里挖出来。 拖着虚软乏力的身子,她努力想撑起一些力气将眼前这个混蛋大卸八块,但她四肢发软,根本半点力气都没有,强忍着暴怒的青筋,她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鸳素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目光微冷的道:“主子召见,你,我,天邪,臣,一个不准少。” 这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啊……计划失败已经够惨了,还要被主子逮去责罚一番,但是无论如何,阿灵已经发烧了,难道不能退烧了再去领罚吗?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阿灵真的快哭了,她觉得人生好灰暗,前路一片漆黑…… “喂,你扣子扣错了……”无力的任由凌鸳素为她换衣服,可是这丫头也太没伺候人的天赋了吧,腰带什么,扣子什么,难道就不能绑好一点?这可是冬天,她还是病人,这样四处漏风的衣服,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自己穿。”本来就是暴脾气的凌鸳素闻言脸一板,松开手,冷冷的站起身。 “我手没力气……”她也想自己穿,但她是病人,还在发烧,她好可怜,她都快死了好不好…… 凌鸳素脸色越来越白,她双拳紧握,隐忍了一会儿,终究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她,吼道:“要不是你出纰漏,计划怎么会失败?现在还要我服侍你?服侍了你还嫌三嫌四的,哼,本小姐不伺候了。” “喂,你……”阿灵不服气了,敢刚准备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辩驳一下。 可这时,房门晃动一下,接着门扉打开,一脸冰冷的臣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凌鸳素一眼,往日平静无波的语气今日去露出一丝寒气:“天邪在外面等你。” 凌鸳素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外。 待她走了,阿灵更纠结了,难道真的要她自己穿衣服?虽然中衣已经穿好了,但是外衣还有袄子繁复,她现在站都站不稳,手也虚虚软软的,哪有那么多力气? 就在她正郁卒的自怨自艾自己悲惨凄苦的小白菜命运时,却见眼前多了一双脚,费力的抬起头,对上的便是臣一张无波无澜的俊逸脸庞。 “臣……”她委屈的叫了一声,眼里都包着泪……她想说她实在太命苦了。 臣没说话,只静静的拿起外衣,抓起她的手,穿过袖子……整个过程轻柔谨慎,甚至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臣?”阿灵有些惊讶,臣竟然帮她穿衣服?这个她追,他跑,她追到天涯海角,他跑去海角天涯的臣,竟然帮她穿衣服。 难道老天爷终于觉得对不起她了,所以从现在开始补偿她了?老天爷,你是亲爹,你绝对是亲爹。 她一脸感动的注视着臣清俊的脸庞,感受着他仿若对待珍贵的瓷器般对她轻手轻脚的呵护,疲乏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意,发烧的双颊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更加艳丽多姿。 臣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期待,面无表情垂着头,薄唇淡淡吐出一句:“主子好像会重点处罚你,所以,你做好准备。” 阿灵方才的一腔激|情顿时被寒冬腊月般的凉水猛地浇熄,她睁大眼睛,眼底的泪珠一清二楚,主子要重点处罚她?她做错了什么要被重罚?他们四个是一伙儿的,为什么她要被特别重罚? 如此,臣现在对她这么好,是弥补吗?是同情吗?是对即将身首异处的战友,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吗?他希望她死得瞑目吗? 可能是打击太大了,也可能是脑子太烧了,阿灵只感觉太阳|岤一阵晕眩,接着头一偏,晕了…… 搂着火烫发热的柔软身姿,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快速的将她的衣服穿好,将她包得严严实实,确定出门不会冷着后,才将她打横抱起,出了屋子。 屋外天邪与凌鸳素等候已久了,看到已经昏过去的阿灵,两人一阵缄默,最后凌鸳素终于咬着牙,跺了跺脚,恶狠狠的骂了句:“都怪那个沈雁雪,真想亲手杀了她。” 什么叫强词夺理,什么叫拉不出屎来赖茅坑?反正年仅十四岁的凌鸳素觉得,他们四个落到如此田地,都怪那个魔鬼一样的女人,将来,她一定要报仇雪恨恨恨恨…… 可是当两刻钟后,四人赶到王府,在主子书房内,他们先看看悠然的坐在书桌后的主子,再看看内室斜踏上假寐的秀绝女子,最后他们再透过窗户,看向窗外大树上正掏鸟窝的稚嫩小小身影……三张脸同时黑了,而仍旧窝在臣怀里,继续晕着。 请问有谁能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雁雪和沈晴天怎么会在王府?沈雁雪怎么会躺在主子的书房补眠?沈晴天怎么会在外面掏鸟窝……啊,不,他不是掏鸟窝,他小小的身子跃过了鸟窝,直接爬到了更高的树杈上,那个地方……伸手可触一只有着成|人半个手掌大小的黑蜘蛛。 “她怎么了?”看了眼臣怀中脸色发红,双目紧阖的阿灵,宋暮白淡声问。他的声音真的很轻,甚至特地放低,不希望惊扰到内室正假寐的女子。 感受到主子刻意压制的声音,三人了然,臣低垂着眉,也轻声道:“阿灵昨晚受了风寒,发烧了。” 宋暮白眉梢一抬,慢慢从桌子后绕出来,走到半跪着的臣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怀里的阿灵,然后掏出她的手腕,略略把脉,确定是真病了,才放回她的手,淡问:“怎么病的?” 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不能对主子说谎话,可是若说真话不等于不打自招吗?三人顿时纠结不已。 “鸳素,你说。”知道阿灵与鸳素向来事成水火,问她至少不会包庇。 凌鸳素暗叹了一声倒霉,却还是恭敬的俯着头,淡声道:“昨晚阿灵掉进了冰池子。” “为何?”魅眸微转,宋暮白重新坐回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眼波流转间,却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这个……”凌鸳素喉头一阵干涸,为什么,这要?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8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要她怎么说?吞吐了一下,她还是咬了咬牙,将头垂得更低了:“失足。” “哦……”意味不明的语调拉长尾音,宋暮白突然一笑,笑中温润缠绵,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好巧,只是为何有人却告诉本座,她不是失足……” 这个“有人”是真有其人,还是主子在故意试探?臣与天邪顿时紧张了,而凌鸳素更是大冬天的额上冷汗密布。 紧咬下唇,她不说话了,她觉得主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如此再问,不管他们答什么,都像是跳梁小丑,只引人嘲笑。 “怎么不说了?”宋暮白又问,那晦涩不明的笑意依旧挂在唇畔。 还是一阵沉默。 宋暮白黑眸幽幽一转,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内室斜榻上的纤细身姿不安的动了动,像是极其不舒服。 昨晚是他太热情了,让她累坏了。 想到昨晚的种种,他冰冷的唇畔突然勾起一抹溺柔的笑痕,下面单膝跪地的三人自然看不到主子的情绪变化,只是却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的炽冷空气似乎一下子消弭了,使得他们僵硬的身躯都慢慢缓和了些。 “臣,昨晚你说有人夜袭万紫千红楼,消息哪儿来的?”话锋突然一转。 凌鸳素顿时松了口气,虽不懂主子为何转移话题,却明白现在没她什么时候事了,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臣脸上仍旧没有太多起伏,抱着阿灵的双臂却紧了紧,低垂着头,恭敬的道:“是属下侦查不利,误获虚假消息,请主子责罚。” “本座只问你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至于罚不罚你,那是本座的权力。” “请主子责罚。”他薄唇抿成一条线,脸庞绷得紧紧的,却再不肯多说一句。 宋暮白黑眸一眯,嘴角哧着丝冷笑,看来他这个当主子的,果然被这群小的戏弄了,虽然方式他不排斥,甚至很喜欢,但是身为主上的尊严却不能被他们随意编排。 冷目一瞥,刚想直接将四人处置了,却见内室内传来一声怨嗔:“吵死了……” 外室四人一震,宋暮白抿唇,扫了眼下面的四人,轻声道:“出去。” 出去? 三人瞪大了眼睛,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豁罪”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了,主子不是来质问他们的吗?不是要处罚他们吗?为何这么轻易的就放他们走? “主子……”危机意识太重的三人不止没觉得放心,反而更加担心,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跪着不动。 宋暮白蹙了蹙眉,黑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流:“出去……”这次的声音里,却夹杂了一丝凌厉。 三人咬紧牙关,还是不动。 这三人是打定主意故意跟他作对了? 正在宋暮白恨不得将四人直接扔出去时,内室斜榻上的女子突然坐了起来,披着厚厚的毛裘,她一脸冰冷不耐的走了出来…… 跪地的三人不禁同时抬头,眼底有着错愕。 雁雪没管他们惊讶的目光,只顺势看了眼虚弱的阿灵,转头对窗外大树上的小小身影喊道:“晴天。” 树上正追逐着黑蜘蛛的晴天猛地回头,大大的眼睛正好对上娘亲微冷的眸光,他裂出一抹可爱的笑容,立刻扑哧扑哧的爬下树,然后蹬蹬蹬跑到娘亲身边,抱着她的大腿,一脸欢快的道:“娘,我找到了一窝‘黑寡妇’耶。”眼底的开心雀跃,毫不掩饰。 黑寡妇…… 那种很毒很毒的毒蜘蛛…… 屋内数人默了…… 雁雪顺脚踢开儿子,指了指躺在臣怀里的阿灵,径声道:“看看怎么样了。” 小晴天立刻乖巧的蹲在地上冲着阿灵一阵探视,最后站起身来,一脸无所谓的道:“小风寒而已,一剂药就好了。” “你去配。”雁雪直接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惫的吩咐。 小晴天嘟了嘟嘴,有些眷恋的望了望窗外的大树,那里可是有一整窝的黑寡妇,他好像把他们带回去养,可是娘叫他去配药,但是他觉得黑寡妇比配药重要……可是他又不敢忤逆娘亲的意思……怎么办?他觉得好苦恼。 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变身完美爹爹的宋暮白温和一笑,轻笑道:“晴天要的蜘蛛,一会儿爹给你全部抓起来,你先听娘的话去配药。” …… …… 这话温润如风,柔和得都快挤出蜜来的声音真的是刚才那个冷言冷语,一脸阴厉的主子说发出来了? 跪在地上的三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们还是不太适应会变身的主子,感觉好奇怪,好诡异,好像中邪了。urkv。 本以为小晴天这下会乖乖听话了,却不料他翻了个白眼,冲着宋暮白吐了吐舌头,一脸骄横的道:“我娘还没承认你,你还不是我爹。” “她承认了,她已经跟我回府。”某男不知廉耻的笑道。 “不是,娘说只是随便走走。”小家伙坚持己见。 “可她还是来了。”某男继续笑逐颜开。 “……” 于是,小家伙悲愤了。 小晴天委屈的噙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娘亲,他不知道娘是什么时候和宋暮白勾搭上的,明明昨天娘还和平时一样,为什么一觉醒来,娘突然跟宋暮白有说有笑,还要到他王府来参观? 虽然娘喜欢的人,他也会喜欢,但是娘有事瞒着他的这种感觉却不好受,娘居然和宋暮白有了秘密,却不告诉他,他好可怜,他被娘抛弃了吗? 盯着儿子那如胶似漆的眼神,雁雪眸影一眯,粗暴的拍了拍他的脑门,冷声道:“我好累,现在别让我哄你,没心情。” 她是真的很累……早知道昨晚说什么也不该纵容他一次有一次…… 想到这里,她突觉脚下又是一阵酸软,哎,看吧,站久了都不行…… 看娘的确一脸疲惫,眼底还有黑影,小晴天终于撅了撅嘴,转头朝臣道:“抱着她跟我来吧。” 臣看了眼主子,见主子的目光打从沈姑娘一出来,眼珠子都开快黏在人家身上了,他黑线,却终究还是抱起怀里的人,跟着小晴天的步子出了书房……一出去,顿时觉得晴空万里,花香四溢,大冷的天,就连粼粼的寒风都如此亲切可爱。 果然,活着,就是一种福气。 暗自深吸了口气,一垂头,却正好对上一双同样松了口气的发红小脸,他一愣,无声的看着怀里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阿灵,眸影微眯。 阿灵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悄悄拉拉他的衣襟,示意他快跟上晴天的步伐。 臣黑着脸,终究没揭穿她,只抱着她跟上了前面的小小人影。 而书房内的凌鸳素与天邪则对觑一眼,额上却冷汗密布,两人心里同时悔恨,刚才,他们该抱阿灵的。 “你们两个也出去吧。”轻柔倦怠的女声透着一丝慵懒。 两人立刻如蒙大赦的仰头看看恍如仙女下凡,普泽大地的神女,再回头,巴巴的望着自家主子。 但见主子笑眯了一张脸,温和的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两人再三确定主子眼中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后,差点泪奔了…… 两人立刻虔诚的退出书房,一出书房,冷风一吹,两人早已被冷汗浸湿的后背猛地一哆嗦,却又觉得这点冷已经不算什么了。 总之,他们是逃过一劫了,好感动,好幸运,果然老天爷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只是还是有些迷惑,看今天这样子,主子和沈雁雪已经和好了? 可是,怎么和好的? 赶走了乱七八糟的人,宋暮白立刻一脸柔笑的从椅子上绕出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劳累过度的雁雪,声音甜得能挤出蜜来:“干嘛起来啊,坐着吧。” 雁雪黑着脸瞟他一眼,他现在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怀孕…… “怎么了?”见心上人正“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宋暮白登时又是一记灿笑,笑得那叫一个春光明媚,阳光普照……眉宇间哪有半分前几日的颓废萧条。 雁雪不语,看着他脸上的惊悚的笑容,终究抿了抿唇,然后淡定的想着,她是不是……不应该喜欢这人的。 ps:那段小h,其实本来可以再细致一点,再缠绵一点,脖子神马的,胸神马的,腰神马的,肌肤神马的……但是,考虑到尺度问题,所以一切省略,亲们自动脑补吧……其实,我很担心,就是这个程度说不定都要被屏蔽,哎,阿弥陀佛,希望上苍保佑…… 最后再吼一句【推荐票】啊,砸来吧,然后阿画乖乖的飘去睡觉了。 要见仇钰的客人 晴天很忧郁,数天前,宋暮白居然又搬回了万紫千红楼,但是这次他却不是与他同住一个院儿,而是直接住进了娘的小角落,娘的小角落有三层高,总共九间房,八间房都是空置的,大多放的杂物,或者书籍,明明有这么多闲余的,可是宋暮白却偏偏住进了娘的那间房。 一男一女同房共寝这代表什么,小晴天虽然还小,却也知道…… 好吧,这个爹是娘承认的,所以他也不会太排斥,但是问题是……他发现,娘竟然开始冷落他了,娘和宋暮白总是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走到哪里都是两个人黏在一起,这种感觉让正值叛逆期的他很忧伤,很惆怅,多次他默默的站在后面,拉着娘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望着娘,希望娘回头看他一眼,可是最后都被可恶的宋暮白巧妙的化解开,最后的下场总是他被踹得远远的。 有没有搞错,他可是娘唯一的儿子,就算娘有了情人,他在娘心中的地位也应该是排第一位的……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是这样的。 所以,在这个空气清新的早上,小晴天做了一个很坚决的决定,他不要那个爹了,爹什么的根本是来分薄娘对他的爱的,是邪恶的存在,是无耻的存在,他要把宋暮白踹出他和娘的世界……永远永远…… 小家伙捏紧拳头,豪迈奔放的下定决心,转身就准备去小角落和宋暮白那个坏蛋决一死战…… 可这时,一个摸样俏丽的小丫头匆匆跑了过来,看到他便气喘吁吁的道:“小少爷,后门有个人要找老板,你知道老板在哪儿吗?” 宋暮白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小晴天仇恨又鄙视想着,可一转脸,他还是问道:“来找娘的是谁?” 小丫头想了想也说不清白,索性拉着小晴天往后门走。 而于此同时,在东苑的花厅内,一脸悲愤的雁雪,的确正与宋暮白在一起,只是,这个情况却有点微妙…… “我只是出去转转。”看着身后亦步亦履跟着的温润男子,雁雪眉角抽了抽,额上跳着三缕黑线。 “我陪你。”笑眯眯的走在她身边,顺手一揽,就把纤细的人儿圈在怀里,宋暮白一脸得意的俯首吻吻她的鬓边,表情像只偷腥的猫儿。 额头的黑线增加成一排,雁雪强压制心中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扔出十米远的冲动,咬了咬牙,声色沉重的道:“你就不能……别这么丢脸?” 她走一步,他跟一步,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虽然以前她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情人间不是非要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一起的,以前仇钰和云弯弯也没这样。 说起云弯弯,雁雪猛地敛下眉,红唇因为沉思而抿成一条直线。 “怎么了?”看到她紧绷的脸色,宋暮白随口问着,大掌却别有目的的游离她纤细的腰肢,柔嫩的手感让他餍足的眯起眼睛。 没注意到腰上正狂吃豆腐的大掌,雁雪径直抬起头,有些不满的道:“弯弯和仇钰离开太久了,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正常。” “嗯,是不正常……”随口附和着,薄唇慢慢下移,蹭到她的脖项间,嗅了一下,闻着她身体里清新诱人的淡淡香气,他伸出舌头,暧昧的舔了一下。 感觉到挂在身上的人体温加热了,雁雪脸色一黑,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刻伸手不耐烦的推开某人的头,冷着脸道:“少发情。”随后又黯下眸:“我很担心他们。” 宋暮白无谓的耸耸肩,悄悄又靠了上去,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意:“我也担心。”说着,成功再次将她搂到怀里,这次他却不敢再过分,只能这么干搂着,只是即便什么都不做,单是与她相拥,也让他觉得满满的幸福,哎,看来他真是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你的表情我看不出在担心……”笑得跟花痴一样,担心个屁。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雁雪满脸黑线,可随后,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沉声再次启唇:“对了,还有吟欢,我不相信她是仇钰杀的。” 提到吟欢,宋暮白猛地滞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吟欢不是仇钰杀的,只是没有一个名头,他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在仇钰身边安插线人?为了得到那样东西,吟欢的死“必须”是仇钰做的。 见他不说话,雁雪蹙了蹙眉,偏头看他一眼,表情深了深,神色有些凝重的道:“宋暮白,我不管你要的东西是什么,但你最好不要伤害仇钰,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 不会原谅? 迎视着她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脸色,宋暮白魅眸眯了眯,有些不满的将她搂紧,声音难得的有些清冷:“他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居然威胁我?”任何男人都不会愿意听到自己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牵肠挂肚,担心忧愁。 埋在他的怀里,没有推开他,只是不知是不是低着头,她声音竟有些闷闷的:“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听到那个“死”字,宋暮白猛然一僵,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是啊,他差点忘了六年前可多亏了仇钰…… 慢慢将她放开,抓着她的双肩,凝着她的双眸,他眸中的神情又柔和了下来,他声色温柔的缓缓说:“好,我答应你,不会伤害他。” 听到他的承诺,雁雪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眼珠一转,她却再次问:“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几天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遍,可是宋暮白始终咬紧牙关不肯说,只说事关重大,没确定之前,不能泄露,并且还说宋暮衡已经知道那东西的存在了,为了她和晴天的安全,他们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 “说不定我知道那东西在那儿呢,你就告诉我嘛。”看着他不置一词的脸,她有些急切的道,语气里还故意加了些撒娇的味道。 本以为这样他多少会有些动容,可不料宋暮白只是淡淡勾唇,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和煦温柔:“不,你不知道。” 雁雪眯起眼眸:“你就这么肯定我不知道?虽然我不受师父宠爱,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他真的把那东西托付给我了,只是我还不知道。” 看她那认真凝重的样子,宋暮白不禁扑哧一笑,他的雁儿真的好可爱,不过她是不是也太低估天蚕楼的情报组了?调查了五年,再加上他亲自侦查,这万紫千红楼里的每一寸土地,几乎都被他翻开过了,那东西在不在这儿,他还会不知道? “你笑什么?”雁雪不悦的颦起眉,对着他近乎与“嘲笑”的笑意很介意。 宋暮白顺手将她捞进怀里,勉强止住笑意,下颌抵着她的头顶,语带轻哧的道:“没什么,只是无论你怎么说,现在也不适合告诉你。”顿了一下,他又解释:“雁儿,我这么做不是要隐瞒你,只是想保护你,很多事,我不想你被迁入。” 雁雪沉吟了一下,终究点点头,没再多问,好吧,今天又失败了,不过总有法子打听出来的。 可就在这时,房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进来,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稚嫩的小娃娃猛地推开抱着自家娘亲的男人,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再回头,对娘甜甜一笑,乖顺可爱的道:“娘,我找你好久了,大冬哥哥来了,他找你有事呢。” “嗯?”大冬是天蚕楼的活计,因为人比较伶俐,从去年开始便帮着掌柜一同过滤一些上门而来的“业务”,可虽然现在仇钰不在,但是天蚕楼有什么事是非需要她出面的?毕竟,她可不是天蚕楼的人。“大冬有没有提什么事?” 小家伙依旧笑得乖巧可人,老老实实的道:“好像是舅舅不在,有些事他们做不了主,所以来找娘问问。” 雁雪下意识的偏头看了宋暮白一眼,心想,这人才是天蚕楼幕后的楼主,但是却又对南宁分舵处处心怀不轨…… “娘,走吧。”小家伙不满意娘亲总盯着宋暮白看,拉了拉她的袖子,鼓着包子脸,愤愤的道。 雁雪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却见宋暮白难得的竟然没跟来,她不禁松了口气……南宁分舵的事,还是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看好了,虽然最后他应该也会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仇钰不在,她也只是希望能为仇钰多掩盖一点。 被儿子拽着出了东苑,一路跑到后门,她便看到大冬那张憨厚淳朴的脸。 见到她来了,小伙子立刻露出庆幸的笑容,朝着她哀怨的道:“小姐总算来了……”他都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了啊啊啊。 “到底什么事?”雁雪淡问,因为她终究不是分舵的人,所以能处理的事很有限,只是因为仇钰信任她,所以分舵的人也就自动把她当成二当家,尤其是在目前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她更是避无可避的必须成为领头羊。 “今天楼里来了个客人,说要找一个人……” “什么人?”直觉的,雁雪眯起了眼。 大冬蹙着眉,还是道:“曲十三。” “师祖?”小晴天显然也惊讶了,大大的眼眸眨了眨,心里想着,莫非此事和师祖失踪的事有关?便忙问:“那个人还说什么?” 大冬看着小小少爷,又道:“还说想找一样东西,但是他不肯说那东西是什么,只说要亲自见到舵主才肯说,但是舵主已经离开一个半月了,我们也联系不上他,本来掌柜的说不理这个客人了,估计是来找茬的,但几个兄弟却知道曲前辈是舵主的师父,因此掌柜的就不敢贸然做主了,所以我这才来请示小姐,小姐,该怎么办?” 简而言之就是来找替罪羊,把事头毫不愧疚的抛到她身上。 雁雪目光微沉,眼底划过一抹深沉,随即她又抬起头,看着大冬问:“那人现在何处?” “他说他最近几天会住在城西‘天和客栈’,若是舵主有意接这门生意,就到天和客栈天字三号房找他,他随即恭候大驾。” 看来此人是非要会一会不可了,不管这人是出于何种目的要见仇钰,但他已经拿了曲十三做诱饵,他们便退无可退了。老地说脸。 这么想着,她也不犹豫,当即敛下眉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只自主张。”urka。 大冬就等她这句话,知道这烫手山芋她接了,不禁笑了起来,呵呵的应承着,便原路返回了。 见大冬离开,小晴天目光微沉的拉了拉娘亲的衣角,不安的问:“娘是不是打算去?” “嗯。”无论如何,不管对方意欲为何,人家都找上门了,难道她连见一面的胆子都没有?13551376 只是想着她又有点气恼,如果仇钰在,这等事哪里需要她费神?眯了眯眼,她打定主意,仇钰回来定要坑他一大笔银子,算是她的劳务费。 “娘,会不会有危险。”小晴天眉头深蹙,他不希望娘涉险。 雁雪没说话,危险吗?即便是危险,她也不看在眼里,让她沈雁雪觉得害怕的人,两辈子加起来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黑线,话说,宋暮白那家伙真是鬼皇吗?怎么感觉这么不像?还记得第一次见鬼皇时,他危险得犹如暗夜鬼魅,让她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可是现在……那个黏人得仿佛某种大型犬科动物的家伙,实在让她冷汗啊,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拼凑在一起吧,怎么看都觉得很有违和感。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耳边一道细响,那响声不大,她却听到了…… 她锐眸一扫,眼底渗出一丝危险的光芒,朝某个方向一喝:“谁?” 四周寂静,没人回答,雁雪目光一闪,一瞬飞身到不远处的假山后,刚一过去,正好捕捉到一道急于逃窜的背影,她脚步一换,不过一眨眼便追上了那道身影,站在那人的对面,她眸光一眯,神情有些古怪:“是你。” 周子渊一脸怔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雁雪,咬了咬牙,便猛地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老板,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雁雪没说话,只是后面跑来的小晴天却目露凶光,看着地上匍匐的男子,捏了捏小小的拳头,将拳骨捏的咯咯响,一脸轻笑的道:“没听到?没看到?说出来谁信啊……” 骨骼的响声让地上的周子渊吓得面无人色,早知道这位小少爷凶残成性,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他连忙抬起头,一脸铁青的看着这位小祖宗,急切的辩驳:“小的只是不小心走到后门,不是故意要偷听老板说话的,求老板饶命……” 看他吓得颤颤巍巍,小晴天阴鸷一笑,眼底满是鄙夷。 雁雪眉目一挑,冷笑一声:“饶命?我何时说了要你的命了?” 本吓得一身哆嗦的周子渊一听,眼底光亮一闪,连忙再次磕头:“多谢老板,多谢老板……” 不理他的道谢,雁雪只是轻哧一声,若有所思的道:“不过就是与人随便几句闲话,听去了也没什么,只是你跑得太急,倒显然心虚了,你叫周子渊是吧?” 周子渊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一沉,却还是没有选择的老实点头:“是。” “你与小紫的关系很好。”不是询问句,是肯定句,小紫与这男人听说出去约会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想到自己与小紫的关系最后还要过这位当主子的嘴,他连忙脸色凝重,正襟危坐的道:“是,小的是真心喜欢小紫,请老板成全。”知道小紫对这位主子非常崇拜尊敬,他的态度也登时严谨了起来。 成全?雁雪像听到什么笑话般轻呵一声,随后挥挥手,淡淡的道;“你起来吧。” 周子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可身上看来还是有些狼狈,想来是刚才被吓着了。 雁雪也不介意,只随口又问:“小紫是不是告诉你,我喜怒无常,手段凶厉,所以刚才被我发现,你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但是被我追上,你便跪地求饶,想我饶你性命?”以前的小紫的确经常这么做,只要她脸色一沉,她就如临大敌,对与不对也不问,直接跪地磕头,连声认错道歉,弄得头如斗大。 周子渊见老板说得如此坦白,脸有些发红了,却还是憨厚的点点头,有点无措的道:“那个……小紫只是希望我,不要得罪了老板,免得出事……”言下之意就是为小紫开脱,解释小紫不是故意背后说主子的坏话,只是想给他这个情郎提个醒。 雁雪幽冷的眸光霎时一戾,没再说什么,只抱这双臂,淡淡道:“你下去吧。” 周子渊一愣,却看老板一脸云淡风轻,似乎并没生气,虽然很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强调:“小紫真的不是故意说老板的坏话,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打断他的解释,她的目光清冷中带了些不耐。 宋左的出现 看到那丝不耐,周子渊不敢再迟疑,颔了颔首便告退了,只是走了很远,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脸色不变,才终于放心的离开了。 待周子渊彻底消失不见,雁雪才挑了挑眉,对暗处的某人道:“出来吧。” 果然,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丰神俊逸的白衣男子,看到那白衣男子,小晴天纯真的小脸上再次露出一丝阴暗,他气呼呼的瞪着这个跟屁虫一样的家伙,恶声恶气的道:“偷偷摸摸的跟踪我们,不安好心……娘,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不如让他搬走吧。”落井下石什么的,小晴天最拿手了。 听到儿子急于将他赶出家门的指控,宋暮白苦笑一声,上前正想摸摸他的头,却被小家伙无情的躲开。小家伙跑到娘亲的身边,抓着娘的衣角,小手紧了又紧,再无赖的朝自己的亲生爹爹吐吐舌头,像是无声的挑衅。 “哎,之前替我解毒时,小晴天可是很温柔的。”捧着一颗受伤的玻璃心,宋暮白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样。 两母子同时抽了抽嘴角,小晴天更是一脸呕吐的撇撇嘴,满眼鄙夷的道:“你就是用这一招蛊惑我娘的?难看死了,一点男子汉的尊严都没有。”说完,又仰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可爱微笑,撒娇般的摇摇娘的衣袖,嘟着小嘴,甜糯的道:“娘,今天晚上晴天亲自下厨,给娘做娘最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刚刚还说别人没有男子汉尊严,一转眼这臭小子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雁雪只觉得头痛,抚了抚腾条的额角,她无语的点了点头……算了,先敷衍着吧,果然父子俩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得到了娘亲的首肯,小晴天立刻朝自家亲爹抛去一个得意的挑衅眼神,那目光分明在说“我赢了,我赢了,娘是我的。” 宋暮白强忍着噗笑出声,只慢慢走到心上人身边,笑着问:“你信刚才那护院的话?” 雁雪摇摇头,随意撇他一眼,淡淡的道:“回到南宁国后,小紫对我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恐惧了,所以小紫不可能对他说那些话。” “那你为何不揭穿他?”宋暮白仍旧在笑,眼底的光芒仿似看透一切般清明。 雁雪勾了勾唇,好脾气的笑了起来:“欲擒故纵,一网打尽不是更有趣?” 聪明人总是会用一些小把戏的,会让游戏变得比较好玩。 看着眼前女子眼中的自信,宋暮白纵容的笑了一下,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 事实上从第一次看到那个周子渊,他便知道他是谁了,毕竟要论易容术,没有人能阿灵更强了。也因此,当臣说太妃的会夜袭万紫千红楼时,他深信不疑…… 之后与雁雪和好,他便日夜相对的陪着她,只因他知道,她的身边的确存在危险,并且那个危险人物还与她的贴身丫鬟关系斐然。 不过他似乎是瞎操心了,他能看出的事,雁雪又怎么会看不出呢?若她真如此愚笨,她又哪里还是那个名声大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雁雪呢。 “娘,我们去做饭吧……”小家伙缠绵撒娇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催促娘赶快离开这个不安好心的男人……他要和娘去厨房做饭玩。 宋暮白倒是难得的摊摊双手,看着小家伙温笑着道:“请便。” 小晴天眼神一眯,有些诧异对方的大度,前几日每次他要带走娘,宋暮白这家伙不是都死活不让吗?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了?唔,如果他每次都能这么好说话,这个爹就好接受多了。 好吧,他改变主意了,如果这个宋暮白一直这么自觉,他可以考虑一下接受这个爹,毕竟是亲生的,算上血缘关系也占点人情分啦。 雁雪也有些惊异,这几天亦步亦履跟着她的家伙,突然怎么转性了? 而一抬眸,她突然看到对方眼底的那抹信任,她愣了一下,随后才想到什么,脸上不禁有些错愕……难道,他这几天跟着她,是因为看出了周子渊的不妥,所以一直在保护她? 想到这个可能,她先是怔忡,随即心底一股暖流涌出…… 原来……竟是这样。13551376 周子渊一连走了很远才停下脚步,松了口气,憨厚淳朴的脸上露出一丝庆幸,不过想到方才听到的对话,他浓粗的眉毛又拧了起来…… 曲十三……天和客栈天字三号房…… 这可是个大消息,虽然太妃有很多事没与他明说,可隐隐他也从旁知道,鬼皇一路人马最近几年都在寻找某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听说就在崇门内,只是崇门早在十多年前便衰败了,不过崇门最后剩下的人似乎就是曲十三,而他还知道,曲十三正是先帝的同门师弟…… 呵,这些宫闱秘事想当年还是方骞告诉他的…… 想打过去的种种,想到自己无论怎么看都比方骞那个倚靠祖荫的废物强几百倍,他心中喧腾的肺火又一次攀升起来……看来这次,是天助他也……天和客栈是吗?很好…… “阿渊哥。”甜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周子渊眼眸一闪,一回头,立刻露出一张憨直平凡的大众脸,看着眼前的俏丽女子,脸颊一红,呵呵一笑:“小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小紫双手俏皮的背在后面,好奇的探着脑袋在周子渊脸上左看看,右看看,大大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周子渊愣愣的摸摸自己粗糙的脸颊,有些茫然。 小紫却古怪一笑,眨巴眨眼,故意问:“阿渊哥没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周子渊愣了一下,心底想着自己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可想了一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摇摇头,露出一副傻愣的表情:“小紫,我脑子笨,你要我说什么?” 小紫原本精灵淘气的表情登时一跨,撅着小嘴退后一步,垂下脑袋闷闷的道:“没事了……” “小紫。”看她明显很失望的脸,周子渊有些着急,连忙搔搔头,急躁的道:“小紫,我脑子笨,我……我……你不要生气,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看他那慌张的摸样,小紫噗嗤一笑,推着他的手笑呵呵的道:“好了,我逗你的呢,阿渊哥又被我捉弄了。” “小紫……”周子渊有些不放心的又唤了一声。 小紫再次绽开一个可爱明媚的笑容,笑嘻嘻的道:“我真是开玩笑的,阿渊哥每次都会上当,真好玩……哦,对了,刚才我听你们头头正找你呢。阿渊哥快去吧……” 看小紫似乎真的恢复正常了,周子渊这才憨憨的点点头,转身往护院的坝场走去了。 而他一走,小紫精灵的小脸又再次垮了下来…… 突然,一双略显粗糙的女儿手搭在她的肩上,小丫头一转头,便看到钟若面无表情的脸,她嘟了嘟嘴,沮丧的挽住钟若的胳膊,不甘心的道:“钟若姐,你说阿渊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钟若没说话,只是怜惜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对这个单纯可爱的孩子,钟若最开始觉得她烦,可是相处久了,加上后来两人又被分到了一个屋住,日夜相对的,渐渐的她也发现了这孩子的心干净淳朴得很,于是也就难得的越来越疼惜她,真心将她当妹妹看待了。 知道钟若不会回答,小紫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闷闷的说:“今天是阿渊哥的诞辰,花掌柜说阿渊哥的资料上是这么写的,但是阿渊哥却不告诉我,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诞辰不想跟我一起过呢?” 钟若眨了眨眼,眼睛不禁瞟向周子渊离开时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害小紫沮丧伤心的家伙,她决定要讨厌他。 ———— 第二天,雁雪站在天和客栈大门口,看着里头川流不息的人,慢慢走进去…… “姑娘几位呢?”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呼。 雁雪摆摆手,随意赏了他一锭碎银子,开口便问:“天字三号房的客人在房里吗?” 那小二也是个精灵的,那天字三号房的客人是个单身男子,而眼下来了个单身女子,小二心底立刻明镜似的,收着银子笑嘻嘻的道:“在呢,在呢,姑娘楼上请。”说着便亲自为她引路。 到了房门外,小二恭敬的敲了敲门:“宋公子,有位姑娘找您。” 姓宋的? 雁雪的第一反应便是惊讶,宋在南宁国是皇家的姓,几乎只有与皇家有关系的贵胄才是这个姓,因此她便开始狐疑…… 这位宋公子,是某位王爷吗?或者是……宋暮衡? 一想到宋暮衡,她又想起了上次的冬宴,还有昨天宋暮白说,宋暮衡也知道了那样东西的存在…… 那样东西…… 一时间,她眼眸危险的眯起,盯着那扇门心底冷然。 不一会儿,门开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却略显刚毅的脸,雁雪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等着对方开口。 那男人似乎也审视了她一圈,最后冲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随手打赏了领路的小二一锭银子,一出手竟然就是五两。 两头拿钱的小二练忙点头哈腰的接过,嘴上忍不住又殷勤了些:“两位可要用点酒菜?” 那宋公子摇摇头,挥手道:“你下去吧。” 小二揣着银子也不多说,只乖乖的下了楼梯。 “姑娘是仇舵主的什么人?”那人劈头盖脸就问。 他称仇钰为仇舵主,而不是仇老板,显然是知道天蚕楼背地里的勾当,雁雪眼眸一眯,心下提高了些警惕,却还是淡声道:“义妹。” “原来是沈姑娘。”那男子哈哈一笑,眉目间尽是豪迈。 这下雁雪心头的惊异又多了些,居然连她的身份都知道……除了天蚕楼的人,可没多少人知道她沈雁雪是仇钰的义妹,她记得外界都是传言,她是仇钰的情妇来着…… 强制压下心底的疑问,她又淡漠的开口:“咱们就在门口谈吗?宋公子不请在下进屋坐坐?” 那男子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身子,容她进房。 两人进了房间,雁雪第一时间便快速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一切,床上没有包袱,显然此人不是从外地来的,他是南宁本地人,甚至就是京城人士,但是他却故意在客栈租了间房等仇钰,果然可疑。 “在下沈雁雪。”虽然明知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了,但她还说故意一说,因为出于礼貌,对方也应会自报家门。 果然,那男子当即拱了拱手,笑着道:“在下宋左。” 宋左?他竟然是宋左……宋暮衡身边的左将,与弟弟宋右共同统领大内所有御林军,据她所之,这个人是宋暮衡的亲信,比之方骞更得宋暮衡的心,那么他来这儿等仇钰,是受了宋暮衡的意思?果然是为了那样东西嘛?那宋暮衡早知道天蚕楼四个分舵的事,是不是也知道了幕后神秘楼主就是他弟弟宋暮白? 心里种种疑惑,却又不能多问,雁雪只斟酌一下,才故作客气的道:“不知宋公子特地找我义兄,所谓何事?义兄如今不在京城,若是有什么事,与在下说亦可。”urka。 宋左挑了挑眉,对于她的称呼有些诧异,他已经自报名讳,他相信整个京城不会有人不知道他宋左是谁,但是她却仍旧称他为公子?这是何意,打算从现在开始装傻充愣? 勉强恢复神色,他坐下凳子,笑了一声:“在下想寻一个人,顺道想寻一件东西,只是若见不到仇舵主,在下倒不敢与别人多说,尽管沈姑娘是仇舵主的义妹,在下也不敢冒险。”顺水推舟,就如之前他与皇上商讨好的一般说。 雁雪闻言垂下头,有些了然,却也没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便道:“既然如此,看来在下前来也是于事无补了,既然如此,便请宋公子继续等待吧,家兄出门之前说过,会离开四个月,大概还有两个半月就回来了,若是宋公子行事不方便,无法多等,大可两个半月后再行前来,相信到时自能找到家兄,那么在下告辞了。”说完,她便转身欲走。 看她竟然这么干脆的要走,连句询问的话都没有,宋左一急,连忙跳起来喊道:“沈姑娘留步。” 雁雪背着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意,回过头时笑意已经敛去,只不解的问:“宋公子还有何事?” 宋左咳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沉吟了一会儿他才急切的道:“那样东西可以请仇舵主回来了再谈,可人,倒是能请姑娘先行帮在下找找,在下与仇舵主也算是交情颇深,因此知道那人失踪后,在下也是心急如焚……” 他心急如焚?人都失踪这么久了……是存心糊弄她不认识曲十三是谁,还是试探她与曲十三的关系深浅? 想来想去,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若宋左说的那个东西与宋暮白要找的是同一件,那这么一问,他便是在试探她知不知晓那东西的下落。毕竟曲十三失踪这么久,她却不慌不忙,虽说她与仇钰关系好,但是却对曲十三置若罔闻,不试探清楚,谁也不敢确定她与曲十三的关系深浅如何,因为若是关系不深,那东西便不会托付给她。 “那么宋公子想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家乡何处?年纪,身形,外貌如何?”她顺势便问。 宋左眼中一亮,忙道:“他叫……” 不等他说完,她却猛地打断他:“那么劳烦宋公子将这些资料直接交到天蚕楼,在下只是听说宋公子必见我义兄,在下好奇是什么事,便大胆的不请自?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29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自来了,若只是寻人,宋公子直接告知天蚕酒楼的掌柜的便是,他会按规矩安排人员侦查的。”说完,不看宋左那青黑交错,怔忡焦急的脸色,她转身再次准备走。 后面的宋左一急,再次叫住她:“沈姑娘等等……” “宋公子还有何事?”这次转头,她眉头微蹙,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三家看知。 宋左看她黛眉颦紧,不禁有些脸红,心里却在惊异,这女人反应怎么和预期的完全不同?难道他和皇上都估计错了?那如今该怎么办?非拉着她说完?还是放任她离开? 宋左突然有点后悔了,他是看在可以离开皇宫,潇洒自在的在外面客栈住几天,福利等同于带薪休假,他才特地从宋右手里把这项任务抢过来的,还以为是优差,心想对付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可难的。 却不料这女人却当真让他束手无策,怎么办?该说的还没说完,可是对方的反应和预计的不同,那后面的话就不好接了,而且接了效果也不一样了…… 哎,早知道落得着前后矛盾,上不去,下不来的惨况,他真不该和宋右争的,真是手贱。 “宋公子到底还想说什么?”见对方还在犹豫不决,雁雪的眉头便越蹙越紧,显然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她这一催,宋左也不知怎么搞的,竟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我要找的人叫曲十三,劳烦沈姑娘……” “宋公子,你直接告诉天蚕楼的人就是了,其实我并不是天蚕楼的人,内务的事,我无权过问。”她脸色一板,有些严肃的瞪着他:“如此,宋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无事,在下真的走了。” 宋左目瞪口呆,她如此明确的拒绝,听到曲十三三个字时也一脸平静,这么说她当真不认识曲十三?可是不对啊,皇上不是说她是曲十三的徒弟? 一无所有的宋暮衡(加更) 见他又开始发呆,雁雪真的怒了:“宋公子——”这次的声音分贝拉高了不少。 宋左脸上猛地蹿红,立刻支支手,一脸抱歉的道:“姑娘请,姑娘请……不打扰姑娘了……” 雁雪这才收回饱含怒意的视线,眉目不动的出了房间。 直到确定她的确出了客栈,宋左才苦着脸,出了房间,出了客栈,一路往皇宫方向快速走去。 回到皇宫时天色有些昏暗了,他一路直奔上书房,刚到上书房外,他便看到门外有个小太监正往里头探头探脑,他脸色一板,走上去猛地一拍对方的肩膀…… 对方霍的吓得跳起来,一转头,看到是宋左,连忙舒了口气,可脑门上却早已冷汗直冒:“我说宋都尉,您可吓死奴才了。” 宋左眯着眼睛,不悦的看着他道:“棠公公怎么鬼鬼祟祟的,行为举止如此刻意,若非在下认得公公的背影,只怕换作我弟弟,直接一剑就劈上去了。” 小棠子脸色一白,想到素来冲动火爆的宋右都尉,心下一颤,猛地有些后怕,却又自暴自弃的道:“劈死奴才算了,反正奴才现在也生不如死了……” 宋左皱眉:“棠公公,何出此言?”宋左瞅了瞅紧闭的上书房大门,不禁有些害怕的问:“莫非皇上心情不好?在发脾气?”天啊,他今天任务才搞砸了,若是遇到皇上心情不好,他的下场可不好过了。 小棠子沮丧的憋着嘴,嘟哝着道:“这会儿心情还好,等奴才说了那事儿后,心情只怕就好不了了。” “那事儿?什么事?”宋左忍不住好奇。 小棠子却突然神秘的瞥他一眼,眼底j笑着反问:“都尉真的想知道?” 看他那诡异莫测的神情,宋左心头一惊,连忙摆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想知道,不想知道,这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那个,棠公公稍等,我有事与皇上商讨,等我出来了,棠公公再报你说的那儿吧。”趁着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先把错认了,免得等他心情不好了,自己铁定成炮灰。 小棠子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因此也就嗯了一声,无奈的挥挥手:“都尉去吧。” 宋左两眼一亮,心里直赞小棠子会做人,转头便对紧闭的大门朗声道:“皇上,属下宋左有事禀报。” 房门沉吟一会儿,随即便传出道轻描淡写的男声:“进来吧。” 宋左立刻推开厚重的门扉…… 可这时,远处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来,那小太监一看到小棠子,立刻附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小棠子脸色一白,顾不得规矩,猛地挤开宋左的身子,撞开门扉,面色难看的对着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下跪道:“皇上……若妃娘娘,撞墙了……” “什么?”宋暮衡厉眸一瞪,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13551376 小棠子颤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咬着牙道:“其实……若妃娘娘一个时辰前就在牢里撞墙了,只是太医正在急救,奴才不想令皇上担忧,才……才……” “狗奴才。”宋暮衡目光一戾,猛地上前将本就身材弱小的小棠子踢到一边,这一脚力气颇大,足足将小棠子踢到了三米远。 捂着痛得发麻的腿,小棠子不敢起身,只满脸苍白的趴在远处。 宋暮衡也没看他,直接步出上书房,刚到门边便看到一脸惊惧的宋左,他厉眸一眯,对着宋左道:“跟上来。”说完便急不可耐的往内牢方向走去。 宋左咬了咬牙,一脸悲哀的闭了闭眼,终究还是乖乖跟在皇上后头,心里却叫苦不迭…… 边往前走,宋暮衡边目露凝重的对身旁的人问:“她找你了?” 宋左咽了口唾沫,干咳一声,才应道:“是,沈姑娘找来了。” “动作还挺快。”宋暮衡冷笑一声,又问:“如何?” 宋左双拳紧握,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他久久不语,宋暮衡抽空冷目向他一瞥,当看到他满头冷汗,神色怪异时,原本就怒急的脸色猛地黑了一圈,眯着眼喝问:“失败了?” 宋左不敢狡辩,只得颔首,却立刻又道:“这位沈姑娘神色笃定,说到曲十三时,她也无任何不妥,属下实在看不透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故弄玄……” “废话。”宋暮衡冷哼一声,眸中的鸷色更加深邃,前面不远处便是内牢了,他敛了敛眉,径声对身边的宋左道:“去御林处领八十大板,然后叫宋右来见朕。” 宋左心底哀嚎,看吧看吧,他就知道要倒霉,上次宋右延误军粮,也只是赏了五十个板子,他这点小事居然要挨八十大板……皇上分明是拿他撒气,他好冤枉,好无辜…… 纵然心里万般不愿,他却终究还是诺诺的应下:“是,属下遵命。”说完,刚好皇上进了内牢,他也只得转身往御林处方向走。 进了昏暗阴沉的内牢,腐朽酸涩的气味随即窜进鼻息,宋暮衡不适的眯了眯眼,在侍领的带领下穿过几道铁门,最后走到牢道的最尽头,推开最后那扇精铁大门,看着里头忙成一团的样子,脸色微沉。 “老臣参见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一众下人看到九五之尊竟然亲自驾临,不由的怔了怔,脑袋也埋得更低了。 宋暮衡没理跪地不起的众人,鹰隼般的眸子直直射向瘫靠在稻草中,那虚弱得几乎快没有呼吸的俏颜女子,一张苍白的脸庞显出她此刻的奄奄一息,眉目间再没有往日的乖顺谦和,有的只是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的安详,她的额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可血还是透过那抹素白浸染出来,刺眼的红让他的眼睛生疼,目光也越发幽深微暗,他冷目横向跪地不起的太医,声色严厉的问:“她怎么样了?” 太医连忙唯唯诺诺的道:“皇上恕罪,若妃娘娘身体娇弱,被发现时已经流血过多,老臣即便上了药,可没有充足的体质,要熬过去也……” “朕不想听借口。”震怒的龙音震得原本就灰暗阴沉的牢房更加恐怖,一众奴才更是几乎快趴到地上了。 而老太医也是颤颤巍巍,咽了好几口吐沫,才畏畏缩缩的道:“若要治好若妃娘娘,只怕这牢房之内不适合调养……” 宋暮衡目光再次落到昏迷不醒,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若妃身上,眼中藏着些隐晦不明,他紧抿薄唇,沉吟了半晌,才放缓了声音道:“将她送回‘祥泰殿’,治不好她,一个也别想活。” 说完最后一句,他不再停留,转身出了牢房…… 可走了两步,他又顿了下来,鹰锐的目光看向旁边另一道铁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侍领洞悉圣意,立刻规矩的打开牢门,宋暮衡踏进同样昏暗潮湿的牢房,看着卷缩在角落里那抹稚嫩娇小,却倔强不已的小小身影,半晌未语。 看到他来了,宋元均目光未动,只是一双藏在稻草之下的拳头却握得紧紧的,他相信,若是没有手腕了脚腕上的四条锁链,他会立刻冲上去将眼前这个狠毒的男人一拳一拳打死,就算被他身边的侍卫杀了也无所谓,无论如何,总比在这儿呆着好,像恶心的老鼠一样被囚禁着。 两父子就是这对视着,一个目无波澜,若有所思,一个满脸愤恨,眸如利刃。 “还是不肯说?”过了半晌,宋暮衡才淡淡的扯了扯唇,眸光冰冷无情,仿佛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随便的一个刑犯。 宋元均冷哼一声,讥笑一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还要明知故问?” 宋暮衡敛眉,难得的竟然一笑,只是,笑中却满是阴冷:“朕知道,跟你说,是两回事。”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他就算知道,也无法将那人定罪。 宋元均毫不客气的朝他狠狠一呸,原本就会紧绷阴森的脸上登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阴戾的眯起眼睛,原本细致的皮肤经过这段时间的监禁,早已磨得血红不堪。“我喜欢看到你束手无策的样子,亲爱的父皇,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也不会说,我偏偏就不说……” 对于他的挑衅,宋暮衡并没太多表情,只是冷冷一笑,淡淡的吐道:“你母妃寻死了……”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正一脸狂妄的宋元均脸色登时一白,脸上多处猩红让他看来狼狈不堪,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手腕、脚腕上那明显的圈红,让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看起来就像个可怜的乞丐。 “她怎么样了?”他咬牙切齿,眸框猩红得可怖,他嘶声吼道:“宋暮衡,她是你的妃子,你竟然这么对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狂吼间,小小的身子站了起来,可四肢被掣肘,无论如何往前冲,却始终原地踏步。这种无力感让幼小的他变得更加疯狂:“宋暮衡,我警告你,要是我母妃出了半点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死,我也要杀了你……” “现在的你,说这种话不觉得很可笑吗?”话落,冷情的男人眸光微转,眼底满是冰冷。 宋元均双拳紧握,手腕处因为他过激的动作,已经磨出了新鲜的血红,可他犹不放弃,仍旧发疯似的想挣开着根本无法挣脱的钳制,他好恨,好恨他的弱小,好恨他的无能,他的母妃为他做了这么多,两年前她明知道宋暮白要利用他做什么,她却还是含泪答应了,只因为只有宋暮白能助他逃离皇宫,逃离这个时时刻刻有无数人处心积虑要谋害他的是非之地…… 宫人,贵妃,兄弟,姐妹,就连他的父皇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根本不可能长大,母妃太脆弱,她保护不了他,所以她将他送走,就算永远也见不到儿子了,她也希望他能活下去,至少能活下去……过声人会。 想到母妃的隐忍,还有眼前这个男人的绝情,他发红的双目渐渐蓄出泪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收也收不住,咸咸的液体划过他脸颊上琳琅伤口,一点点的刺痛,他却根本不在乎,只嘶哑着嗓子继续吼:“宋暮衡,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只要他拿到了那样东西,你的朝代就过去了,你以为你这个皇帝可以做多久?一年?两年?哈哈哈……很快你就会被他杀了,就像你登基时残忍的杀掉你的其他兄弟一样,宋暮衡,你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比他们死得更难看,我等着,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一句一句,稚嫩的童音却能发出这么尖锐的词句,渗人的冰冷。 旁边的侍领听得心头大颤,忍不住悄悄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入目的侧脸,却是比之那孩子更加寒魄的冰冷,只听他轻笑一声,随意的勾着唇瓣,面对亲生儿子的诅咒,他只云淡风轻的随口道:“你以为……我会给他机会?”说完,他摇摇头,目光微冷:“你太看得起他了。” 一个宋暮白而已,他不会放在眼里,为了踏上这个皇位,他牺牲了太多,他已经学会了冷漠,习惯了残忍,可是宋暮白,他承认他有些实力,二十多年,他竟能装模做样的扮演一个昏庸无能的闲人二十多年,这股耐力的确不容小觑,只是,对他来说,还不足以构成威胁,整个南宁王朝都是他的,他还有什么可惧的?urka。 宋元均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阴冷的眸子却因为兴奋而开始发红,是的,兴奋,他知道宋暮衡看不起宋暮白,因为他认为宋暮白二十年来委曲求全,蹈光隐晦,没私下招揽任何官员,在朝中也没党派,更没有军权……但是他不知道宋暮白还有另一个身份,鬼皇,坐拥四座天蚕楼,门内杀手无数,暗卫,情报,只怕这皇宫中早已布满了他的耳线吧。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他要宋暮衡一无所知,他要让这个轻敌的男人接受最悲惨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妄的笑着,却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侍领被着刺耳的笑声震得心底发毛,只觉得脚都在打颤,心里想着,不愧是皇上的儿子,这皇家的魄力的确不一般。 而宋暮衡则冷冷的看着眼前笑得恣意妄为的小小身影,心底的笃定竟因为他不明所以的笑声而有些动摇…… 帝王通病便是疑心,对任何事都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对任何人都不会信任,尤其是他这种通过抢夺而取得皇位的人,更是双手沾满鲜血,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是踏着别人的尸骨登上皇位的,因此他有绝对的理智,与判断力。 他不会以为宋元均这个笑是在故弄玄虚,反而开始警惕起来,猛地他又想起方才宋左说的话……沈雁雪! 听说宋暮白现在已经搬到她那儿去了,看来,为了保险起见,这个女人必须抓在手里,必要的时候也是一个筹码。 不再逗留,他冷哼一声,瞥了还在笑个不停的亲生儿子,便转身出了牢房……听到身后铁门重重阖上的声音,他心底一抽,霎时间又想起了先帝说过的那句话——皇家,是没有父子的。 哼,那个男人从小就是这么教导他们,皇家是没有父子的,想要得到,就要学会争夺,他们全都是在那个男人的残忍教学下长大的,每天过着谨慎提防的日子,从懂事开始便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中,宫中不是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意外”就会发生在你身上。 可是,在他们一众皇子都经受着这些非人的折磨时,有一个人却置身事外…… 宋暮白,那个被先帝“抛弃”的孩子,却是他们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他被“抛弃”了,所以他的身边没有危险,因为他被“抛弃”了,没有人会在他的酒菜里下毒,没有人会在他游走在御花园时,突然把他推下冬天的池塘。 他不需要没日没夜的苟延残喘,他只需要孤独,清冷,却平安的活着…… 这么多儿子中,先帝最爱的就是他,他知道,其他皇子也知道……尽管宋暮白本人可能不知道,尽管恐怕连郭太妃都不知道,但是他的童年,却无疑是所有人中最安稳,最平和的。 须知在皇家,在皇宫,平安,就是最大的富足。 想到那个拥有一切幸运的弟弟,宋暮衡捏起双拳,心底恨道:宋暮白,你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先帝的专宠,平安的童年,闲散的人生,甚至还有心爱的女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抢我仅剩的东西? 皇位,是我耗尽一生才得到的唯一,为什么,你还要抢? 走出内牢,外面的天空已经昏暗无光,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清冷的风拂过他的脸庞,刺痛的感觉那么明显,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 因为已经麻木了,所以,早已没了知觉。 ps:本章是加更,五千字(因为多写这五千字,所以延迟了一个小时更新),还有,介于有亲说五千字一章比较好,那从今天开始,阿画就五千字一章好了,希望亲们看得开心。 然后每日惯例的吼【推荐票】,哈哈,阿画睡觉去了……明天见哦。 去皇宫玩玩 “你说宋左?”红烛下的男人微微挑眉,眸中没有太多惊讶,仿似早已料到一般。 “嗯。”雁雪轻应一声,侧目看着他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不禁蹙了蹙眉:“你想怎么做?” 宋暮白伸手愉快的搂着心爱女子的纤腰,将头埋在她的脖间,声色低哑着道:“静观其变。” 说了等于不说。 雁雪伸手推搡了两下,却推不开身上挂着的高大身子,最终只有无力的垂下手,任由他搂着自己,淡淡的道:“你说曲十三真的在宋暮衡手里吗?”师父两个字,若不是特别情况,她并不愿叫。 白皙干净的大手解开某人的腰带,掀开衣袂,手指悄悄的往里窥探…… 抓住腰间肆意妄动的大掌,她眉目一敛,咬牙冷喝:“宋、暮、白——” 听出她声音里的气恼,宋暮白讪讪的停住手,抬起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黑眸里泛着蜜意的柔光…… 雁雪一阵黑线,又是这个小狗脸……果然两父子一个样,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她不语,只冷脸与他对视,让他看出自己的坚持——谈正事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发情这种事情存在。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阵,宋暮白终究败下阵来,他耷拉着脑袋,闷闷的道:“好啦,不碰就不碰……” 谁说这个…… 雁雪咬牙,又问一次:“到底曲十三在不在宋暮衡手里?”这次的声音里明显加了些隐忍。 宋暮白不敢继续招惹这只发怒的小猫咪,只得诺诺的应道:“应该在他手里,只是不知被他藏哪儿去了……内牢没有,刑部大牢也没有,就连赤卫领的囚牢也没有。”说到这里,他脸上稍微凝重了一下,曲十三已经失踪太多天了,表面上看应该是落到宋暮衡手里了,只是天蚕楼的情报组在宋暮衡所有的监牢里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他一根头发丝,这倒让他有点疑惑了,按理说宋暮衡能藏的人地方,也就那么几处,怎么会都没有呢? 不过无论多难,只要曲十三还活着,他一定找得到。 “内牢?”听到略微熟悉的两个字,雁雪颦起了眉:“那个内牢是什么地方?” 宋暮白抬头看她一眼,淡笑道:“怎么,担心你的小徒弟了?” 雁雪表情登时一滞,终究没否认。 本来她的确很恨那臭小子,只是自从知道小晴天当初失踪,眼前这家伙才是主谋,宋元均也不过是屈于这家伙的滛威之下的小帮凶,再加上知道那孩子现在是被自己的生父囚禁,她不禁就有些动容了。 不过,生父会囚禁自己的亲子吗?就算皇家无情,也不该凉薄到这种地步。 猛地,她想起宋元均这个前太子,好像是眼前这家伙特地从宫里带出去的……他为什么要把他带出来? 倏地,心底划过一丝不安。 雁雪微微抬眸,眸中有些情绪被摇曳的烛光晃动得有些不真实,她看着他问:“你不担心吗?他怎么算也是你的侄子。” 宋暮白低笑一声:“臣会救出他,只是还需要些时日罢了,毕竟内牢那种地方,又是安在皇宫里头,又是由赤卫军亲自看守,到底有些困难。”最重要的是动静不能太大,否则皇城之内御林军,赤卫军,还有一些隐秘再暗处的影卫太多,只怕最后反倒弄巧成拙。 “他是前太子,为何会出宫?还为你所用?”看着他,她问得有些深层。 并没看出她眼底的那抹异样,宋暮白只是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眼中似有波动。 看到他眸里的起伏,雁雪眸光一滞,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襟,却硬是冷着声音道:“那日冬宴,我看到了若妃,她似乎就是宋元均的生母……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说完这句话,她心底的不安加深了些。 女人都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尤其是恋情刚刚展开的女人,更是处处小心谨慎,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可笑,但只要是女人,在情爱方面总有死|岤。 听她这话里有话的言辞,宋暮白突然奇怪的看她一样,雁雪立刻恢复神色,让他看不出半丝端倪。 凝视了她清冷平静的俏脸半晌,宋暮白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当即大笑一声:“哈哈哈,你……你难道以为……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太过洒脱,引得他全身都在颤,而被他搂着的雁雪也无意识的被带动着抖栗。 她脸色发黑,挣开他的怀抱,冷冷的睨着他:“有什么好笑的?”说完耳根却隐隐有些泛红。 宋暮白抱着肚子笑了好久,即便知道他的雁儿生气了,可就是止不住,他从不知道雁儿也有这样的一面,这干醋吃得实在是太可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会有这种猜想,她以为他是禽兽吗?若妃可是她的嫂子……哈哈,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前的她冷静孤傲,让人捉摸不透,但现在…… 原来那层冰冷下面隐藏的竟然是这样的可爱萌动…… 不能怪他太开心,只因为这个发现实在让他太兴奋了,他的雁儿,竟然是个如此单纯可爱的性子,他可真是捡到宝了。 “喂,宋暮白,你笑太久了……”她脸色黑如锅底,心底的窘闷让她恨不得一记手刀劈下去,直接杀人灭口。 终于,过了好大半晌,宋暮白才隐隐停了下来,一张原本的温润白皙的脸庞因此起伏的笑意,而变得艳红。 雁雪别开眼去,心里暗骂一声妖孽,她努力冷着脸,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只是发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她心里的窘迫。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他憋着笑意,认真的保证。 雁雪却觉得今晚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继续别开脸,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宋暮白笑够了,终于伸手将她再次拉进怀里,这次她挣扎了,可手上的力道没对方大,终究还是被钳制得死死的,一张发红的小脸故意别到一边,看起来又别扭,又可爱,若不是知道不先将事情说清楚,今晚指定爬不上她的床,宋暮白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这可口的人儿拆吃入腹。 下颌抵着她的肩胛,他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本就红得透彻的耳根,低哑温润的声音先叹了口气,才慢慢道:“这皇宫里头,见不得人的事太多。你既见了若妃,必定也见了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良妃?”urkb。 回忆了一下,雁雪脑中立刻跃出一位容貌姣好,大腹便便的宫装女子,她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宋暮白又说:“十年前,宋暮衡成年选妃,当时的他便属意了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良皖,且不论欧阳大人在朝中的名望,就单论感情而言,宋暮衡对欧阳良皖也算印象不错,只是欧阳大人当初却是支持太子一党,因此这养在身边的大女儿断然不想嫁给宋暮衡,只是皇命难为,到最后,那老匹夫竟想到了李代桃僵,用病弱娇小,养在外乡的小女儿,代替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大女儿,而等宋暮衡发现上当后,早已为时已晚,加之欧阳若皖的确也是欧阳大人的亲女,因此最后算来,也不算违逆圣旨……” “替嫁?” 雁雪额上冒出两条黑线,她以为这种事只有话本小说里才有,没想到竟是真的……果然人生如戏啊。 宋暮白哼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宋暮衡那厮吃了这个哑巴亏,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却记恨上了,皇家出来的人,有几个是宽宏大量的?如此一来,在他眼里,欧阳若皖就成了害他出丑的罪魁祸首,因此后来登基,他立刻迎娶欧阳良皖,为自己补回这个面子。” 补回面子? 雁雪的眼眸眯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感受到她的愤怒,宋暮白轻笑着将她搂紧,抵着她的耳畔,继续说:“欧阳若皖本就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即便她运气好,生了宋暮衡的第一个儿子,先是世子,后成太子,但她却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恨她的,恨她令他曾受辱人前,而不管宋暮衡爱不爱欧阳良皖,却无疑,欧阳良皖是令他最意气风发,最挽回颜面的女人。” “哼。”雁雪冷哼一声,眼中戾色加深。“男人就是这么肤浅。”一句话,令身后正深情楼和她的男人误中流弹。 宋暮白身子一滞,苦笑一声,垮着脸好不可怜的嘟哝:“雁雪,我不是……” “继续说。”懒得理他的撒娇,她径声道。 宋暮白撅撅嘴,只好含着委屈,继续说:“欧阳若皖不受皇宠,又偏偏是太子的生母,在那个子凭母贵的皇宫里,太子的生母竟是个如此不堪的女子,少了生母的庇佑,又无生父的袒护,太子在皇宫里处处危险。”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些什么,却稍纵即逝,转而又道:“就因为如此,当我出现,要带太子离开的时候,若妃很高兴,她是个不求富贵,只求儿子平安无恙的女人。” 但凡的真正爱子的母亲,自是不求儿子大富大贵,只望他一生平安,于愿足矣。同身为母亲,雁雪很明白若妃那种心情,不禁的,她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产生了些好感。 不过转念,她似又捕捉到什么,蹙起了眉,语气又有些激烈了:“你说是你出现带走宋元均?这么说不是若妃求你?是你主动?” 还说对若妃没意思,没意思会冒着天大的危险助堂堂一国太子出宫? 雁雪猛的冷下脸,眸色阴沉不定。 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宋暮白紧张的抓着她的手,急忙道:“难道你不知道曲十三是先帝的同门师弟,若不是皇家的人,如何靠近曲十三身边?”他当初为了安插细作在曲十三身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那曲十三也不是省油的灯,像是知道他的计划般,油盐不进,又行踪飘忽,害得他为此疲尽脑力…… 想当初,为了那样东西,他先是故意结识仇钰,其后招揽他进天蚕楼,目的便是想通过他探听些曲十三的事,刚开始效果还不错,可没过多久,这两师徒就像识破了他的计谋般,仇钰也从那时开始对他刻意隐蔽,他虽终究没辞去分舵舵主一职,却渐渐的让宋暮白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了,这也是为何,他会派云蝉接近他的原因,因为仇钰已经渐渐不受控制了。 自生在大。而曲十三那边,为了安插人就近勘察,他唯有将太子偷出宫,果然曲十三很轻易的接受了那孩子,只是两年下来,即便元均与那老头儿日夜相对,也终究没探听出什么苗头,那个老头,埋得可是够深的。 至于雁雪,呵,当初只道是她与仇钰关系非凡,便顺道让卿柳监视着她,却不想现在自己竟与她…… 想到命运弄人,他有些啼笑皆非,不禁看着她,认真的道:“雁儿,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让人心动的女人。”虽说他有过不少女人,但那些女人不过都是闲暇的调剂,连个工具都不算,哪里比得上眼前女子的半分。 听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雁雪脸颊红了红,却又抓到语病,眸光再度眯了起来:“目前为止?第一个?”也就是以后可能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看她这挑剔,又占有欲的摸样,宋暮白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待看到对方脸又黑了,他才急忙道:“唯一,唯一的一个。” 终于听到满意的答案了,雁雪满足一笑,轻轻点点头,又故作倨傲的道:“嗯,虽然你这么说,但本小姐还是必须告诉你,你可不见得是我的唯一,往后说不定……唔……”后面的话被生生吞噬进一张强横激烈的薄唇之中。 舌尖深深的卷起她的香甜,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湿热的吻让她气喘吁吁,手脚无力……终于,不知吻了多久,他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霸道又专横的声音带着粗喘飘出:“要我一心一意,自己却三心二意?嗯?” 两人靠得太近,他的呼吸飘进她的鼻腔,她脸颊绯红,眼眸因为这个吻而变得有些湿润,看着她如此诱人甜美的表情,宋暮白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内室…… 今晚,又是个火热的夜晚啊。 —————— 经过几天时间,臣那边却终究没有法子救出宋元均,虽然对这便宜徒弟,雁雪是没多少感情的,而且这孩子一点也不可爱,整天阴森森的,以前也没少讽刺她,给她白眼受。 但是将心比心,她是佩服若妃的,那个尽管自己辛苦,也将儿子护在身后,用仅剩的力量将儿子放在心尖的女人。 宫廷中的女人,向来都将子嗣当做筹码,前半生子凭母贵,后半生母凭子贵,皇宫的母子,几乎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因此对于这种至情至性的母子感情,雁雪是欣赏的。 因此,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她终究下定了决心,缓缓道:“晴天,要不要进宫玩玩?” 正一脸笑眯眯望着自家娘亲的小家伙猛地脸色一僵,目光有些古怪的反问:“皇宫?做什么?” 雁雪微微一下,露出一个有些阴险,又有别有深意的笑意:“就是玩玩。” 小家伙蹙起了眉:“有什么好玩的?”上次进宫娘就遇到危险了,所以他不太喜欢那个地方。 雁雪一脸无所谓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啄了一口,淡淡的道:“若是你不想去就算了,你就在这儿缠着你爹吧,我一个人去。”若不是不知道要进宫多久,不放心这小魔头在外面荼毒无辜百姓,她也不愿意带上他。 小晴天猛地一眯眼,跳了起来:“娘你的意思是,不带宋暮白?” 雁雪一愣,自然而然的道:“带上他还有什么好玩的?”她是进宫救人,顺便会会那个让自己心生好感的若妃,如果心情好再去看看那个恐怕真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婆婆郭太妃,不过那个郭太妃她可不太喜欢,上次冬宴之上她们可是吵得不可开交的。 小晴天不知道娘亲的那些心思,只知道娘亲不带宋暮白,哇,太好了,娘亲终于决定抛弃那条狗尾巴了。 这么想着,小家伙脸上的笑靥登时扩大,乐呵呵的道:“好好好,进宫玩,进宫玩。”他要和娘单独去玩,不带宋暮白,哈哈,他们母子俩终于可以摆脱宋暮白了。 不懂这孩子怎么一会儿一个变,但雁雪倒没多想,只耸耸肩,悠然的道:“嗯,过几天还有人带我们进宫,但是这几天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你爹。”如果那个男人知道了,肯定不准,因此先斩后奏绝对是最好的方法。 小家伙忙不迭的点头,一张稚嫩精致的小脸笑成一朵花般。 雁雪心头沉吟一会儿,又不放心的说:“这几天你多跟缠着你爹,别让他看出可疑。” “好。”只要能和娘单独出去玩,远远的抛开宋暮白,叫他做什么都愿意。 谁说亲生父子俩就一定要和睦相处的,跟他抢娘,哼,他沈晴天可不是吃素的。 见儿子明明开始还一脸不赞同,突然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满脸兴奋,雁雪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弄不懂这个儿子了,难道代沟这种东西终究还是出现了?13551377 带着狐疑的心情,她出了小院子,却是一路走出万紫千红楼…… 想要进宫,还想在宫里吃好的,住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人搭桥引路,如此,天和客栈住着的某人便是最好的冤大头人选,无论怎么看,宋左都是一副很好骗,很好糊弄的样子。 纯情的宋右 她没有去天和客栈,而是去了天蚕楼,掌柜的看到她来了,立刻热情的迎出来:“小姐怎么来了?” 雁雪四下看了圈,见生意挺好的,便道:“厢房去谈。”说着,便兀自踏上了二楼。 掌柜的虽然诧异小姐的来意,却还是吩咐了大冬看好店,自己乖乖的跟了上去。 进了厢房,雁雪也不罗嗦,直接便道:“上次那个要将仇钰的客人,可有再来过?” 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便摇摇头:“没来了。”算起来,几天过去了,那人竟当真再未出现了。 雁雪眼眸不禁一眯,又问:“可有别的可疑人?或者,最近几天接了多少业务?” 掌柜的看小姐面色凝重,也谨慎了起来,仔细了想了想,才道:“这几天倒是没什么可疑人,至于业务,总共接了三笔,都不是什么大买卖。” 没有?难道这么快就放弃了?那宋暮衡的耐心就这么点? 雁雪敛着眉,低头沉吟…… 要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上次表现得非常冷静,成功的将宋左糊弄了一圈,但宋暮衡定然是查清了她身份,才会派人来试探的,因此一次不成,按理也应该有第二次才对,可对方却销声匿迹了,那么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在雁雪心头纠结紊乱时,外头却响起了喧哗声。 掌柜的皱起眉,示意般的看了雁雪一眼,雁雪也知道外头出了事,朝他点点头,掌柜立刻出了房间,还不忘反手阖上房门,这才蹬蹬蹬下来楼梯。 雁雪打开阁楼的窗户,静静的看着一楼的情况…… “这位官爷,您找错地方了,咱们这儿是酒楼,哪有什么钦犯。”掌柜的听了大冬的叙述,脸色难看起来,却顾忌这么多客人看着,只好压着脾气,好言解释。 对面那身穿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一哼,傲慢的将手里的长剑接下来,重重一声放在柜台上,满脸凶厉,恶狠狠的道:“还想狡辩,分明看到钦犯跑进来的,你们这小小的酒楼胆敢藏匿逃犯?不怕因此落了下场?” 掌柜这下也是来了脾气,当即就道:“官爷可是京城衙门的人?那官爷可知府尹大人与咱们家老板是什么关系?”这人分明是来找茬儿了,掌柜脸色一板,怒了。 却不料那官服男子突然抱起胸,一脸阴笑着道:“怎么?官商勾结吗?你的意思是,这京城府尹包庇你们藏匿钦犯?” 他称府尹大人为“京城府尹”,口中并无尊敬之色,看他一身衙差官服,竟然敢用如此大不敬的口吻说自家上司? 莫非他不是衙门的人?可是,他又明明一身府衙的官服啊。 掌柜的脸色青黑不定,眼神也开始狐疑不决在眼前男子身上打转…… 四周有些客人按耐不住好奇围了过来,听到藏匿钦犯?不禁一震,心想藏逃犯可不是小事,他们可不能无辜被牵连,于是更是竖起耳朵听动态。 雁雪站在二楼,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满脸阴鸷的官服男子,这个男人虽然一身衙差官服,可却气势不凡,就连手上的长剑都是上品,的确不像普通衙役,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故弄玄虚了。 莫非,他是接替宋左,再来试探自己的人?呵呵,刚刚还想怎么没动静,倒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倏地,她脸上露出笑意,不着痕迹的继续打量楼下那红衣男子,从五官到气度,一丝不苟,毫不放松……仿佛要将这人用眼刀解剖开似的。 而楼下的掌柜的此时却是满头大汗,这人虽然穿着衙差官服,却分明不是衙差,那他是谁?用如此轻蔑的口吻谈论府尹大人,就像大人呼喝小孩一般……urkb。 莫非,此人的是比府尹大人更大的官员? 那么他特地来这一出算什么?特地乔装做衙役上门闹事有何用意? 难道……捞银子? 掌柜的眸中霎时一亮,心里却愤慨,他们天蚕酒楼自开业以来可从没受过官家的打压,如今舵主不过离开一个多月,人家就欺负上门了。掌柜虽然恼怒,可恼怒归恼怒,却知道不能将事情闹大…… 掌柜的咬咬牙,终究朝一旁的大冬使了个眼色,大冬自然也是满肚子气愤,却也明白大事化小的道理,看懂了掌柜的示意,他一脸阴霾的进了柜台内,不一会儿,就拿出几张银票出来。13551377 掌柜的咬着牙,正?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0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正准备将银票送过去,却听那男子又喝道:“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找管事的出来? 掌柜的递银票的动作顿了顿,心下猛地一敛,想到刚才小姐与他说的话,小姐问他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人? 这人不就万分可疑吗? 掌柜的的视线不自觉的就投向二楼的某间厢房,像是示意着什么,又像等待着什么。 “还不去?”红衣男子见他们不动,不禁加大的了音量,冷冷的喝道。 大冬已经怒得快压制不住了,掌柜的也有些着急的一直盯着二楼,四周围观的客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温婉的含笑女声从众人背后响起:“官爷好大的脾气。” 众人一转头,便看到一袭果绿摇曳裙的秀绝女子缓缓的朝下走来,她步履轻柔缓和,声音柔绵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 人群中大部分是认识此女的,享誉京城的沈雁雪,沈老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早就听说她与天蚕酒楼的仇老板,不想竟当真如此,看看,人家一喊管事的,她这不就出来了…… 雁雪在红衣男子炯炯的目光中低低一笑,又道了一句:“宋都尉说话可要拿出证据,藏匿钦犯这等大罪,我们小本经营,可承受不起。”说完,嘴角泛出一丝涟漪。 宋都尉? 众人猛地瞪眼,看向那红衣官服男子,眼中全是诧异。 这整个京城,能称之为都尉的人,莫非就是皇城内,深受皇上宠爱的左右“将军”,御林军统领都尉,宋左,宋右? 这两位都尉地位相同,职位相同,一人统领半数御林军,且两人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那么眼下这位宋都尉,是宋左还是宋右? 如此一来,他故意穿一身衙差官服又做什么? 还有,还有,既然是御林军的统领,怎么会追捕普通钦犯?莫非那钦犯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一神盗花公子? 倒是听说多年前那位不知全名的花公子进宫盗宝,与当夜执勤的宋右都尉大打出手,最后向来骁勇善战,屡战屡胜的宋右都尉竟然败于盗手,此事本是宫廷秘事,却掩不住悠悠众口,终究传的满城皆知,也算是盛极一时的话谈。 想到那些流言,再加上眼前的情况,众人又心下暗暗揣测,这位宋都尉只怕就是宋右都尉吧,或许他不服气上次输给了花公子,所以才破例,上天下海的追捕这个害他颜面扫地的窃贼? 所以那朝廷钦犯就是花公子吗? 这一联想,众人不禁开始翘首以盼,尤其是大多数的女儿家更是红着脸两眼放光……她们可听说那位花公子可是俊俏得很呢,即便他身为贼人,并非良配,却抵不住她们的芳心暗动,不是有句话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坏男人,才是最迷人的。 “什么宋都尉?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宋右脸上一白,眼底有些紧张,这女人竟然知道他是谁?他们以前见过吗?可是他并无半点印象。 料到他会否认,雁雪也不恼,只笑笑的应和着:“看来是在下认错人了,那么这位官爷,你说钦犯逃进来,可有人证?咱们打开大门做生意的,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被冤枉吧?” 宋右眼神一敛,她说“咱们打开大门做生意”,原来她就是沈雁雪。 而众人听到是认错人了,围观群众不禁一阵失望,女儿家们更是长吁短叹,只恨生不逢时,终究与那传说中的神盗花公子缘悭一面啊。 “本爷亲自看到他进来的,本爷就是认证。”宋右狠狠一说,眸中却有些警惕,脑子仍在转动,想着自己以前一定见过她,否则她一定见过自己,不然怎么会这么直接的认出他? “原来如此,那么官爷看看,这儿谁是钦犯?”雁雪轻轻一笑,指了指满场的群众,如沐的笑靥挂在唇边,让她看来恍如谪仙,美若千华。 宋右眉目一瞪,装模作样的扫了一圈,眯着眼道:“都被你们藏的,能在这儿光明正大的站着?” 雁雪优雅的颔颔首,口气柔淡极了:“这么说也有理,如此,我们藏匿钦犯,官爷要怎么治我们的罪?” 宋右哼了一声,故意道:“所以不是让你们管事的出来亲自说话吗?本爷也不想拿你们小喽啰开刀。” 雁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如此,官爷可真是大度,不过咱们酒楼的大老板不在,在下不才,也算个能主事的,官爷有什么就与在下说吧。” 早等着她这句话,宋右心底有些雀跃,又故作傲慢的道:“既然你能主事,跟本爷去趟衙门。” 雁雪看着眼前一脸狂妄的宋右,轻轻眯眼,笑着道:“官爷这么希望我跟你走?” 此头我在。宋右一愣,对她的话有些怔忡,随即想通了什么,他连刷的一红,涨着脸恶狠狠的道:“你胡说什么?我是带你会衙门受审……”顿了一下,他又忙补充:“只要你说出逃犯下落,大人只会放了你。” “这个理由真好。”她温柔一笑。 那笑意太过柔媚,仿佛初春的娇花,让人不忍移目。宋右感觉自己的心跳因为对方这个随意的笑容而狂跳不已,他咬了咬牙,口气比刚才更凶恶了些:“什么理由,我可是官差,你以为我会打你什么主意?你这女人怎么胡搅蛮缠的……”可即便这么大吼,他脸上的红晕也没有半分消褪的意思,反而在眼前女子的注视下,心跳越来越快。 雁雪嗤笑一声,支着下颌,思考着道:“可我今日,过几日亲自上门领罪可以吗?” 过几日? 宋右一愣,随即看到对方眼中的涟漪妖娆,当即扯着嗓子吼:“当然不行,你可是嫌犯,哪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雁雪凝眸,想了一会儿,又道:“不如回去问问你上司吧,或许他愿意多等我几日。” 宋右绯红的脸颊有些怔忡,刚想开口拒绝,却见听那女人又说:“好了,就这样吧,三日后,天和三号,晌午,阁下可不要迟到。”说完,不再理神色莫变的宋右,她翩然着身子便出了客栈。 而宋右则因为她最后的一句话,而神色大变…… 天和三号? 天和客栈,天字三号房? 宋右只觉得手心一阵寒凉,这女人真的知道他是谁,并且还知道他和宋左的抱着何样的目的特地接近她…… 她刚才说的上司?难道是在暗示的皇上? 所以她知道皇上有意监禁她?那她为何还愿意自投罗网? 一系列的问题让宋右头如斗大。待他回过神来时,面对的便是无数双的好奇、窥视的视线,他捏紧拳头,气恼的冲无辜的围观群众一喝:“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群众们浑然一震,连忙转过头,讪讪的当做他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宋右脸色难看的出了天蚕酒楼,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宋右转头一看,便对上一张自己看了二十几年早就看腻了欠扁脸,朝来人哼了一声,他口气不善的道:“你怎么出来了?” 宋左脚步古怪的上前,毫不客气的伸手,将自己的所有体重挂在老弟身上,再噙着笑脸,一脸揶揄调侃的道:“上次我吃瘪,挨了八十板子,今个儿才能下地,我这个做哥哥知道你今日也要来会会那沈雁雪,深怕你重蹈我的覆辙,便跛着脚也赶来,想给你搭把手,却不想你如此能干,竟能说服她自动进宫,好好好,回宫后,皇上定然对你大加赞赏,不愧是我弟弟,本事,哈哈,好本事啊……” 这明褒暗贬的话听得宋右脸色发青,他毫无同胞爱的将重伤初愈的老哥丢开,再一脸阴郁埋怨的哼道:“你早知道那女人不好对付,却不告诉我,你这混蛋。” 宋左无辜的摊摊手,一脸委屈:“我的失败你不都看在眼里吗?还要我怎么提醒?也怪你小子太纯情了,居然中了美人计。” “谁中美人计,你胡说八道什么?”宋右顿时炸毛了,阴沉的脸又黑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宋左再也忍不住了,又一轮的大笑出声。 宋右捏紧拳头,心里又恼又怒,上前抓起老哥的衣领就恶狠狠的道:“我那不是脸红,我是惊讶她竟然一眼就认出我……所以我就审视她,我没有盯着她不放,也没有脸红……” “哇,原来你还盯着她不放?”宋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的裂开嘴。 宋右脖子根都红了,却不知是气红了,还是羞红了,他咬着牙,愤愤的丢开宋左,再一次强调:“我说了我没有,你再胡说,当心我砍了你。” 宋左憋着笑,故作认真的道:“恩恩,不说了,不说了……”顿了一下,他又挑挑眉,假意喟叹似的道:“不过啊,她上次对我那么冷淡,这次却对你这么热情,上次我被她害得挨了八十大板,这次她却让你立下大功……哎,看来我们家小右的魅力真的很大啊……” “宋左,你再说一个字,我马上杀……”愤怒的咆哮的声在触及到不远处的一张刚毅脸庞时猛地顿住。 宋左好奇的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脸阴郁,神色隐晦不明的方骞,他笑了一声,一跛一跛的跳过去,搭着好兄弟的肩膀,乐呵呵的道:“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方骞并未回答,只是一双隐含怒意的视线死死的锁在宋右身上,眸中似乎翻江倒海。 宋右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他的敌意,他眼眸一眯,并未说话,对于这个方骞,宋右其实不太喜欢,虽然他是自己哥哥的还兄弟,他却与他不太对盘,因此交情也只算泛泛。 “喂,怎么了?”宋左推了推身边的方骞,一脸疑惑。 方骞没说话,只丢开宋左的手,漠然的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淹没在了街上的人流了。 “真是奇怪。”宋左嘟哝一句,可刚一转头,他又霍的想起什么,猛地盯向自己弟弟,脸色难看的道:“糟了,我忘了那个沈雁雪,好像就是方骞以前的未婚妻。” 闻言,宋右身形一震,黑亮的眼眸里有种收不住的情绪涌了出来。 宋左抓了抓脑袋,有些气恼的咕哝:“哎,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那家伙可是等了那失踪的未婚妻七年,老弟,你说……”一转头,却不见宋右的身影,宋左眸子一闪,发现老弟竟然转身走了,他气得又跛着脚吃力的追着,嘴里骂骂咧咧:“臭小子,我可是你大哥,你扶我一下会死啊?疼死了,疼死了……喂,等等我……” 色诱却吃哑巴亏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喧闹的天蚕酒楼内,慢慢渡出个样貌普通,穿着随意的年轻男子,男子一张憨厚平凡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黝黑无害的眼眸里藏着些无人看懂的波动……他盯着宋左宋右离开的方向半晌,低低一笑,半晌后,唇边牵出一个古怪的弧度,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 “不专心?嗯?”霸道的斥责声贴着雁雪的耳畔,湿热的呼吸绕进她的耳窝,牵起一阵酥麻的涟漪,暧昧的凝视着身下明显不在状态的娇人,他先惩罚性的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舔绕,牙齿轻咬,直惹得身下人儿低吟嘤嘤,娇喘不惜……见此,他似乎还嫌不够,身下猛地一个贯穿,惊得人儿几乎尖叫出声。 “宋暮……宋暮白白……呼呼……我……啊……你个……混蛋……”喘息不停的呻吟自红润水泽的唇瓣中溢出,她眉头紧蹙,雾气氤氲的双眸显得有些可怜,却正是这眉目含春的摸样,引得身上男人更加发狂发炙,下身活动的频率也逐渐加快。 “啊……等一下……你……慢……慢一点……啊……”酥软的身体几乎快不是自己的了,缠绵的娇吟声让深夜的房间充满绮丽,甜美得让人疯狂。 一场激烈云雨翻腾后,雁雪只觉得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她愤愤的瞪着趴在自己身上还不知餍足的轻吻着她脖项的男人,想推开这不知节制的家伙,却发现已经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错,她是很享受恋爱的感觉,但是可不可以麻烦这只禽兽稍微有点人性?不是谁都跟他一样走到哪里都要发情的,晚上做了还不够,白天逮到机会又狂吃豆腐,这男人不是什么鬼皇吗?他不是很忙吗?不是要找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何况他还是个王爷啊,就算是个闲王也不至于一点正事都不做吧?或者他也该进宫给他生母请请安是不是…… 可是自从第一次偷腥成功后,就再也不离开了,至少她睁开眼睛要找他时,他永远在她眼前晃荡,看多了可是也会审美疲劳的啊。 雁雪悲愤的咬着下唇,心里把这个害她动弹不得的野兽祖宗十八代都骂光了,而顿时,她想要进宫避难的念头又增强了不少 “说,刚才在想什么?”缠绵的将俊颜塞在她的脖项间,唇舌依旧不消停的折磨她白皙的皮肤,时而轻咬,时而吮吸,像是要在她身上都注满属于他的记号。 雁雪阴着脸,想到自己今晚的要达成的最终目标,强忍着劈死这人的冲动,勉强软着声音道:“我在想,晴天是不是也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了。” “学堂?”宋暮白难得的抬起头,一双因为情欲而显得更加魅力惑人的黑眸紧紧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是算了。” “为什么?”对于他这么快就拒绝,雁雪有些诧异了,她想撑起身子让自己看来威严一点,却发现自己还被他压着,加上腰部以下更是痛得快散架了。 宋暮白看出怀中人儿的不适,身子从旁一滑,落到她身边,再将她整个塞到自己怀里,感受着这软绵绵、香嫩嫩的感觉,脸上满足极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我没办法想象那孩子与同龄孩子相处……会变成什么样。”他发誓,如果让那孩子进学堂,其他的学生肯定会集体退学。 “晴天也有乖的时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总不会承认他真的一无是处。“而且他总不能一直这么玩下去,也该读读书了。”仰起粉红的小脸,她看着他,不禁带着些撒娇意味的嘟起嘴。 这小嘴一撅,宋暮白立刻贼笑着探首啄了一口,深怕他浅尝不止,雁雪连忙如临大敌的抵开他,着急的说:“明日我就带晴天出去看看,京城倒是有几间学堂,只是不知好不好。” 被强制推开,宋暮白欲求不满的蹙起眉,却还是说:“有什么好不好,真想读书,就让他回王府,请先生到王府去教。” 雁雪蔑视的瞪他一眼:“小孩子是群体动物,一群人一起学才有意思,一个人闷闷的学有什么好?” 宋暮白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京城某些贵胄家都是请先生进府教,一来是自家的孩子娇贵,二来是不想被外头的花花绿绿带坏了。 正想再说点什么,他却猛然一惊,垂眸目光突然有些奇异的眯起来,神色怪异的看着她笑道:“雁儿倒是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为夫可从不觉得雁儿是会拘泥于那道德书本之人。” 什么为夫…… 雁雪想反驳,却又想到今晚的目的,忍不住咬咬牙,咽了这句称呼,继而又笑呵呵的道:“我这不是怕晴天无聊吗?这整个万紫千红楼就他一个孩子,若是以前还有我常陪着他,可是现在……”说着,脸颊绯红,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光裸的胸膛画着圈圈。 眸光加深,看着怀中娇人羞涩娇怯的摸样,宋暮白感觉刚刚才消下去的某种感觉又窜了起来,他缓缓邪笑,盯着她的俏脸:“你的意思是……” 雁雪不说话了,只是媚眼如丝,欲拒还迎的看他一眼,又快速的垂下头…… 宋暮白似乎懂了点什么,脸上的笑意扩大,眉宇间的邪气也更甚了:“你是说将那臭小子打发开?”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单独相处了,毕竟那孩子的确很碍事…… 想到三番两次的被那臭小子打断好事,宋暮白突然觉得他的雁儿似乎越来越懂事了。 雁雪仍旧不说话,只是玉葱般的手指仍旧在他胸前画着圈圈,动作却缓慢了些,却是带了些更加缠绵的诱惑味道。 宋暮白虽然很诧异为何今晚雁儿会如此热情,如此主动,但本就情欲萌动的他,自然抵不住诱惑,嗯……今晚好像才做了三次,本来他还想节制一点,但是如果雁儿主动的话,他倒是勉为其难可以再来一次,当然,是勉为其难…… “你这小妖精。”话音未落,他张口便含住她的红唇,辗转啃咬,带着些难耐的欲望。 雁雪却连忙推着他,被吻得红肿的双唇喘了喘,急忙道:“那我明天带晴天去找学堂。” “嗯。”他随口应了声,便抓着她继续覆雨翻云。 而雁雪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终于松了口气,想着对付色狼的最佳方式,果然就是色诱…… 想到明天就能摆脱这多疑又好色的野兽,想到可以偷偷带儿子溜进宫享清福,她就觉得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明天他不反对她出去就好,只要他不会派人偷偷跟踪她就好…… 因为目的达到,所以这次雁雪几乎半点反抗也没有,任凭再一轮的风雨席卷她全身…… 第二天,当雁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浑身上下酸疼不休的感觉让她又开始怨念的咒骂某只衣冠禽兽……靠,昨晚虽然她有故意勾引了他一下,但他怎么可以又做三次?她以为只需要做一次……做一次不够吗? 想到昨晚的种种,她面颊绯红,却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 小紫似乎越来越习惯自家小姐越来越晚起床了,因此吃过午膳,她才带着洗漱用具进屋服侍小姐,凝芳姐姐自从上次生病之后,病好了就申请回到原来的地方做事了,她虽然不懂凝芳姐姐为什么改变初衷,她不是崇拜小姐吗?但是看凝芳姐姐那奄奄一息,好像她不同意,她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摸样,小紫终究于心不忍……所以现在服侍小姐的又变成了她一个人。 端着水盆进了房间,正好看到小姐痛苦的挪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她放下水盆,笑着问:“小姐昨晚又半夜练武了?” 雁雪脖子根猛地一红,想到第一次小紫问她为什么浑身酸痛,她随口说半夜在院子里练武,吸收了日月光华,有助于内功增长…… 却不想这丫头竟然信以为真,而且还逢三四五的拿出来说一说,有时候遇到同样狐疑的别的丫头,她还大大方方的侃侃而谈“小姐昨晚又练武了”。 想到那些在风月场所摸爬打滚的小丫头们都用那暧昧不清的眼神看她,她就气得想杀人,可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最后也只能打落了牙和血吞…… 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后,她勉强走了两步,虽然脚还是有些酸软,但因为她到底也是练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体内内力运行一个周天,她便觉得全身通透,走起路来也没那么难了。 “对了,宋公子呢?”想到起来之后还没看到宋暮白,她不禁问。 小紫收拾着桌子,想了想才道:“小姐忘了,宋公子前几日就说了,今日有事,要过两天才回来。” “什么?”雁雪猛地跳起来,却因为牵动了大腿内侧某个部位,疼得她龇牙咧嘴。 “小姐怎么了?”小紫看小姐一脸痛苦,连忙关切的问。 雁雪却一把拉着她,急切的问:“你说宋公子要离开几日?他什么时候说的?” 小紫不知小姐为何这般紧张,却还是努力回忆,然后认真的道:“好像是三天前吧,对了,那天小姐从外头回来就一直神不守舍,可能因此没听到吧,不过小紫听到了,宋公子是说有些小事要处理,过两日就回来,还让小姐别想太他呢。”说到最后一句,小紫捂着嘴偷笑起来。 雁雪却恍如晴天霹雳,只觉得眼前一花,人都要晕过去了。 “小姐。”小紫担心的唤了一声,却见往日冷静自持的小姐竟然脸色发青,她忍不住有些担忧,想上前摸摸的小姐的额头,看她是不是病了。 却不料刚挪了两步,便对上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冰眸,小丫头身子一震,不敢再动。 “出去。”冰雹般的两个字,夹带着粼粼风声,激得小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小紫虽然不知小姐突然怎么了,却还是乖乖的夹着尾巴逃走,临走前还不忘阖上房门…… 出了房间,可还不等她大松口气,便听房间里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她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立刻拔腿下楼。 小姐今天好奇怪,小姐是不是中邪了?竟然会摔东西,这不是小姐,不是…… 大声看你。而房间内,雁雪真的已经怒火中烧,怒得几乎把房子拆了。 那家伙,那家伙今天竟然本来就要出门,也就是说等她带着儿子溜进皇宫了他只怕都根本不知道…… 早知如此,她昨晚还自投罗网的做那么多傻事干什么?13551088 垂头看了看自己发虚的双腿,感受着下面的不舒适疼痛感,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宋暮白——”她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旷的房间大吼:“我恨死你了——” “阿楸……”就在这时,远在马车上的宋暮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径声对外头的人道:“臣,驾快一点。” “是。”外头应了一声,马车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些,也更颠簸了些。 而马车内,宋暮白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神情,靠在车壁上,感受着车厢的震动,再闭上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黑眸,他想到此刻要去的地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 宋右今日很早就出宫了,坐在天和客栈的一楼最显眼处,一双黝黑的双眸却时不时的就看向门外,却总是失望的回眸。 “啊,抢劫啦……抢劫啦……”这时,外头大街上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客栈内的人不禁都探头去看,而宋右更是提着剑便追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地上跌着个年迈的老婆婆,他二话不说,朝着老婆婆望向的方向,猛地追了过去。 那小贼不过是普通鼠辈,哪里跑得过宋右这个御林军统领都尉,可就在宋右看到那疯狂逃窜的小贼,正想一举将他拿下时,半路上横空一道青色身影,那身影不算太高大,却猛地像豁出去了般扑到那小贼身上,动作看来有些笨拙,这种扑倒的方式倒像是不懂武功的莽汉作风。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那青衣男子死死的扣住身下的小贼,两眉倒竖,恶狠狠的抢回小贼手上的钱袋,再将他提起来,揪着他衣领大喝:“有手有脚,竟然抢老婆婆的血汗钱,我这就抓你去见官。” 围观的群众见到着追贼英雄如此大义凌然,无不拍手叫好。 而那小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拱着手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大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那青衣男子重哼一哼,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却带着满满的正义,他口齿虽有些笨拙,却还是粗蛮的吼道:“放了你你下次还会抢别人,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说完,又是一阵欢呼。 恰好这时,有巡逻的衙差路过,看到这儿围着一群人,便上前查看。 青衣男子立刻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然后又将老婆婆扶过来,衙差问了事主事情来龙去脉,又得到旁边围观群众的附和,得到了证实后,转身便拧走了那小贼走了。 官差带走了贼人,没戏看了,人群也渐渐散了,那青衣男子也将手中的钱袋交还给老婆婆,一张普通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老婆婆你看看,少了没有?” 那老婆婆立刻打开数了数,一张老脸笑得酸楚,连声道谢:“谢谢这位小哥,要是不是你,老婆子这半辈子的积蓄就……” “没事没事,没少就好。”青衣男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因为老婆婆的夸赞,还有些脸红。 事情散了,老婆婆走了,可那青衣男子一回头,却见还有人看着他,他也不怕生,笑眯眯的走上去,拱着手道:“这位兄台刚才也帮忙追了贼匪吧,在下周子渊。” 宋右点了点头,他性子一贯火爆冲动,却也是个耿直人,没他大哥宋左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当即也一拱手,却不好说出全名,只道:“周兄正义,宋某佩服。” “原来是宋兄。”周子渊也不嫌人家不告诉他全名,只笑着又说了两句,却难得的两人竟然有些共同话题。 可宋右今日还有要事,因此也没与周子渊多谈,两人聊了一会儿,周子渊也说要回去了,两人就此别过。 宋右又回到了天和客栈,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从最开始的期待,到一次一次的失望,再到如今日渐西斜的萧冷,他突然有些自嘲的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嘟哝:“我怎么不直接上门找她……反正,她也知道我是谁了……” “知道什么?”猛地,一道稚嫩甜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右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一偏,便看到一张粉雕玉琢,如再世仙童般伶俐精致的小脸,小脸上还陪着张明媚张扬的小脸,好一个灵巧可爱的小男孩。 正在宋右为这小孩子如此惹人喜爱的摸样惊喜时,冷不丁的,旁边另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宋都尉久等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宋右火热的心脏猛地一停,他连忙转过头,便看到一张似乎隐含了些微薄怒气,却又拼命保持冷静的秀绝俏颜。 百来殿 一双黝黑的瞳眸不知为何有些挪不开那张清秀佳绝的脸庞,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白衣佳人,他只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冒汗,这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让他自己的都惊诧。 似乎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古怪,雁雪颦了颦眉,眼中有些探究。 宋右立刻眨了眨眼,让自己恢复正常,这才猛地响起什么,连忙起身,故作冷静的道:“姑娘总算来了,时辰不早了,走吧。”说着,便绕过桌子,径直往外走,一副公事公办的摸样。 雁雪转过眸,看着自家儿子道:“晴天,走了。” “是,娘。”小晴天甜甜的应了声,立刻拽上娘的衣角,乖乖的跟在娘身边。 宋右却脚步猛一僵停,他错愕的回头,愣了半晌才指着她身边的可爱小娃娃,震惊的瞪大眼睛问:“这孩子……是你儿子?”不知为何,他胸腔突然有种闷闷的感觉。 雁雪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这一笑没有上次的优雅轻缓,反而多了一分不着痕迹的冷淡。她掀着唇瓣,眸光微冷的道:“宋都尉连这点事都不打听清楚,怎么替你家主子在外谋事?放心好了,你尽管带路,宋暮衡那边,不会难为你。” 触到她眼底的那丝冷意,宋右只觉得遍体生寒,手指尖都有些无力动弹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抿着唇,不再说什么,他径直出了客栈,全程不置一词的走到宫门前。 守门的侍卫自然认得这位都尉大人,连忙作揖行礼,宋右心不在焉的挥挥手,转头,突然对身后隔着几步距离的两母子道:“姑娘当真决定自愿进宫?”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却知道,此次进宫,她只怕就没这么容易能出来了,毕竟皇上的意欲,本就是囚禁住她,虽然他不知为什么。 雁雪淡漠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儿子的手绕开他,兀自踏进宫门。皇雁来小。 守门的侍卫看到是都尉大人亲自带来的人,也不拦阻。 看着那大而化之两条身影,宋右却兀的有些烦躁,他剑眉深拢,终究咬了咬牙,疾步跟上。 进了宫,宋右将两母子交给一位事先安排的宫女,自己便去了上书房。 上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将硕大的宫殿渲染得龙香四溢。 “属下叩见皇上……”他还未换衣服,因此这普通衣衫出现在上书房,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龙椅之上的宋暮衡阖上手边的一分奏折,捏了捏疲惫的眉头,顺势看了眼外头发昏的天色,淡然问:“怎么这么晚?” 宋右垂着头,恭敬的道:“路上追个窃贼,耽误了会儿功夫。”虽然知道就算说是因为沈雁雪迟到拖延了时辰,皇上暂时也不会动她分毫,但他终究决定替她隐瞒一次,毕竟进了皇宫,惹恼这九五之尊可不是好玩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她。 “哦?”宋暮衡若有所思的瞥了宋右一眼,他虽知道宋右为人耿直,心性良正,可身上还背着任务,却去抓贼,所谓事急分缓重,如此主次不分,可不是他的作风。看堂下跪着之人依旧忠诚的垂着头,宋暮衡也没揭穿,只道:“让人好好看着她,那女人可不易对付。” “是。”依旧是不偏不倚的声音。 “嗯,还有事吗?” 宋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沈姑娘带了个孩子,说是她儿子。” “沈晴天?”宋暮衡眯了眯眼,他想起了上次湖畔之中所看到的情景,那日沈晴天自然是在的,只是天色太黑,他又将全部注意放在宋暮白身上,倒是没多加注意那孩子。“她主动带来的?” “是。”顿了一下,宋右又问:“皇上,可要将那孩子带出去?只怕留着反倒碍事。”毕竟最开始他们的计划只是针对沈雁雪一人,那孩子若是能出去,保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否则,恐怕危险…… 宋暮衡笑了一下,眸底潋滟,生出一丝狂肆,他手指轻敲着龙案,一下一下,节奏清脆,却带着些敲入人心的沉重。 过了半晌,他终于淡淡抬眸,悠然道:“不妨,既然是她带着的,自然有信心,那女人捉摸不定,朕倒要看看,她如此热情的主动送上门来,究竟意欲为何。” 宋右心底有些紧张,却终究没有再多言。 宋右刚退出上书房,迎面而来的男子让他蹙起了眉,那人一袭蓝袍,看来俊逸翩翩,常年戎兵生涯并没让他看来五大三粗,反而多了一些狂放洒脱,看到那人越走越近,宋右不自觉蹙起了眉,心底对此人的厌恶好似突然暴增。 “宋都尉。”方骞行至,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以往两人只算点头之交,今日他却主动招呼,虽然诧异他的举动,但宋右还是拱了拱手,不甘不愿的道:“方将军。” “皇上可在里头?”方骞随意的问,好似两人往日关系就有多好一般。 宋右皱褶的眉宇更加深了些,却还是耐着性子敷衍:“在,方将军找皇上禀报要事,在下就先告辞了。”他没称属下,而只称在下,那是因为御林军都尉,与护国将军的品阶本数同位,在方骞面前,他并未落人一筹。 这个认知让宋右阴郁了一天的心,突然明朗了一丝,他转头,露出一丝淡漠的笑痕,转身欲走。 可行了两步,身后的方骞却突然又叫住他:“听说宋都尉就快而立了,而宋老夫人也早为了宋都尉的亲事操碎了心,所谓百行以孝为先,无论多为国尽忠,家室也是不能省的……不过,如今京城的好姑娘可不多了,宋老夫人又素来严格,呵呵,不过要找总能找到,是吧,宋都尉。” 宋右敛眉。 方骞这话说得不明所以,众所皆知,宋府的老夫人的确是个迂腐沉闷的性子,对待儿媳的要求更是颇为严厉,宋家宋左是老大,宋右是老二,而下头却还有几位弟弟,因为宋左宋右公事繁忙,因此还未成家也是常理,只是下面的几位弟弟却过了十七便立了家室,如今弟弟们连子女都生了,但是宋老夫人对儿媳的态度,还是让外人见了都唏嘘不已。 想到家里那老顽固的母亲,宋右突然有点听懂方骞的话中话了,只是这方骞倒是奇怪,他不过就是与沈雁雪见过两面,他竟就将他当做了情敌般打压,实在可笑。 冷笑一声,他也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方将军说的是,百行以孝为先,不过我家倒是不急,毕竟下头们还有兄弟传宗接代,倒是方将军……呵呵,虽然在下比方将军痴长几岁,但是方将军的年纪也算不小了,之前不是还听说方将军年后就要成家吗?听说是姐妹同娶,怎么到现在还未完婚?” 方骞的脸色果然当即黑了,静默一下,才厉颜道:“不幸得很,两位未婚妻子,先后过世。” 宋右一愣,他故意提起方骞的亲事不过是想起了他有这么一桩婚事,但他的两位未婚妻死了一事,他却并不知晓,其实这事儿若是问京城上下随便一个人都能跟你说得一清二楚,却奈何宋右本就不是个喜欢八卦的性子,加上对方骞印象不好,所以根本不会主动探听他的消息。 只是如今听他说未婚妻子先后身亡,宋右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也算人家的伤心事,就这么被他揭了疮疤,倒是…… 正在他尤为尴尬,想弥补两句时,却见方骞冷冷一笑,话锋一转,淡淡的道:“不过就算她们没死,这婚约也是要解的,宋都尉还不知道吧,方某早年便有一位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恋人,只是她失踪七年,生死未明,迫于家中长辈催促,方某才逼不得已定了两门亲事,只是也算巧合,赶在方某成亲之前,她竟回来了,如此,方某怎还会娶别的女人。”说到这里,他眼眸一转,成功的看到宋右铁青的脸色。郁卒了多日的心情好像终于得到了纾解,方骞不再说什么,径身进了上书房。 宋右却站在门外久久不动,只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咬了咬牙,大步继续往前走。 雁雪被一个看摸样三十几岁的年轻嬷嬷带到一间颇为华贵的宫殿,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一切,她清眸眯了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地方倒是够大。” 那嬷嬷笑了一下,眉目间淡然的解释道:“这百来殿总共分四殿,东殿住着‘燕妃娘娘’,南殿住着‘云妃娘娘’,西殿住着‘香贵人’,这北殿以前也是住的位贵人,可那位贵人晋了身份,就搬了出去,这儿就给空置了下来,不过也幸亏如此,整个后宫三十二殿中,就这百来殿的几位主子最好相与,若是姑娘去别的殿内借住,只怕还要受人脸色。” 好相与? 雁雪脸色沉了沉,眸色有些微凉的问:“你说这里住都是妃嫔?” 难道皇宫就没有招待客人住的客殿吗?居然把她弄到嫔妃堆里来了,这宋暮衡省钱也省不得这个份上吧? 那嬷嬷头也没抬的应着声:“姑娘无须觉得拘谨,尽管您还没身份,可既然皇上都金口吩咐了,那抬位子也是早晚的事,姑娘放宽心的住下便是。” 雁雪脸色越来越黑了,她沉着嗓子,颇有点寒栗的问:“谁告诉你本姑娘是你家皇上的新宠?” 那嬷嬷抬头来,冲她暧昧一笑,却不回话。但那视线分明在说,姑娘何须害羞呢。 捏紧双拳,雁雪保证,若是此刻宋暮衡在她面前,她断然会一拳头砸下去,那阴毒的男人,分明是在故意戏弄她。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面上寒若冽分,带着点点煞气。 “娘……”这时,殿外传来小晴天的兴奋声。 雁雪懒得再理这现象里丰富的中年嬷嬷,只踏出寝殿,抬眼,便看到活泼的小家伙欢快得意的坐在树上,甩着双腿笑眯眯的望着她,道:“娘,你快上来看。” “看什么?”她慵懒的四下望了圈,却什么都没看到。 小晴天仍旧一脸兴奋激动的摸样,坐在树上手指却是指向高墙之外,乐呵呵的说:“那边,刚才有个小太监推了个穿着华贵的小男孩进水池,啊呀呀,娘快上来看,那小男孩在挣扎……哈哈,他爬不出来……咦,哎呀……他沉下去了……唔,戏完了,娘,没得看了。”小家伙憋着嘴,像是为这场提前结束的表演而惋惜。 雁雪随意的撇他一眼,淡淡的道:“看完了就下来,坐那么高,不冷吗?”说完,她转身准备回殿。却在门口看到目瞪口呆,几乎石化的中年嬷嬷,她扯出一丝闲淡的笑意,清幽的问:“你还不去救人?” 那中年嬷嬷似乎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脑子嗡的一声想到了什么,立刻尖叫一声,风似的火速冲出百来殿,边跑还边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啊……” 看着她那慌慌张张的样子,雁雪的笑容越发灿烂,心底涌出一股报仇之后的快感。 小晴天虽说轻功不济,爬爬树倒是没什么难度,只见他足尖一点,轻松的跳下参天大树,一张小脸纠结着拉拉娘亲的衣袖,笑嘻嘻的道:“娘,我们也去看热闹吧。”13551088 “不去。”想也没想,她断然拒?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1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拒绝。 “为什么?”进宫不就是看玩的吗?明明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不能去看?小家伙嘟着嘴很不满。 雁雪冷漠的扯回自己的衣角,淡淡的道:“要去你自己去,别忘了怎么回来就是了。”说完便大步进了殿内。 小晴天咕哝了两句,还是快速的跑了出去……娘不去他就自己去,呵呵,奄奄一息什么,落水什么,苍白什么,要死不活什么,高烧不治什么,都是最有趣的。 小家伙走了,雁雪进了殿内,因此无人发现,硕大的庭院一角,一抹粉红的身影快速闪过,那粉色身影出了北殿,便直接冲向东殿。 “怎样?”看到粉衣女子回来,燕妃眯着眼睛,语带危险的问。 粉衣女子喘着粗气,脸色有些古怪的道:“娘娘说得没错,她就是上次冬宴上的女子,只是那日皇上不是口口声声说她是玥王的未来妻子吗?怎么一转眼又住进了咱们百来殿?还有,她还有个儿子,不知是不是亲生的,但却是叫她‘娘’来着。”粉衣丫头想到方才那孩子坐在树上,对着墙外头嚷嚷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寒,忙又道;“对了娘娘,好像宫里又出了件大事……似乎不知是哪位皇子,又被人推下池子了。” 燕妃一双纤细的柳眉挑了挑,眸中有些讶异:“哦?” 粉衣丫头不隐瞒,忙将自己看到的一字不漏说出来,说都最后,想起那对“母子”互动的场面,不由得心底冷然,这得多冷血的人才能说出那样的话啊,看到人家落水他们还能旁若无人,事不关己的热情讨论…… 哎,若是那位姑娘真说来跟诸位娘娘争宠的,只怕就是那份冷情,也是别的娘娘望尘莫及的。 燕妃听了她的叙述,柳眉又拧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书翠你继续监视着北殿的人,再让黛芳去看看外头出了何事。” “是。”叫书翠的粉衣丫头连忙应声,便准备出去。 可后头燕妃又唤了声:“等等,再让秋春和雪青去南殿和西殿守着,看看云妃和香贵人那边的情况。”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书翠敛眉应了,提着裙子便往外跑。 而果不其然,南殿和西殿那边也是早早就派了人往北殿那边滴溜。 云妃与香贵人正坐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因为百来殿基本上是燕妃做主,并且燕妃为人善妒,因此这两个屈居人下的妃嫔,不会主动去碰燕妃这颗大钉子,久而久之两人倒是自成一派。 “燕妃那儿果真是派了人去查,看那样子,指不定又要对那北殿的新人下手了。”云妃与燕妃的辈分差不多,其实如今宫中称得到妃的,都是以前皇上还是三皇子时就伺候他的人,当然,良妃除外。但是云妃对燕妃倒是很了解,对她的某些手段,也了然于胸。 “那云姐姐,咱们怎么办?”香妃年纪尚轻,娘家也没什么权势,因此进了宫,她便自然成了依附的那派,安到这百来殿,她也不可能去依附外殿的妃嫔,而就百来殿来看,除了燕妃就是云妃,燕妃为人j佞,一不如她意,自己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因此剩下的就是云妃,云妃不算得宠,但胜在是老人了,因此跟着她,香贵人出去多少也能得点尊重。 云妃笑了笑,眉底有些明媚:“还能怎么办,自然是静观其变,就看看燕妃能做到什么程度,总之咱们冷眼旁观,若是燕妃胜了,咱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是那北殿新人真的得蒙圣宠,挨不上燕妃的手段,那往后,咱们可就要与她多亲近亲近了。” 香贵人连忙跟着附和,嘴角也噙起了柔媚的笑意:“还是姐姐聪明,此法子最保险妥当。” ps:吼吼【推荐票】,亲们明天见。 晴天,原来你真的断袖 而就在百来殿三位正主正对那外来客虎视眈眈,窥头窃尾时,御花园的金水池边,也发生了大事。 “二皇子,二皇子……”宫女太监们围着那好不容易从池底下被救上来,浑身湿淋淋,犹如落汤鸡般的小男孩,又是摇又是晃,却就是弄不醒。 小男孩长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此刻他双眸紧闭,唇瓣早已发青,脸色也是白得惊人……若不是那薄弱的鼻息漂亮寒冷的空气中,升起一团细小的薄雾,证明他的确还活着,他现在的样子,只怕跟冻结的死尸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办?”人群中有人慌张的问着。 “二皇子的贴身宫人不在,我们只是路过……若是有人彻问下来,我们岂不是……”所谓好人难当,这皇宫中乱七八糟的事实在太多了,一个小皇子,出游御花园,身边却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这其中隐藏了些什么,久居深宫的老宫女,老太监们还能不明白吗?大是也人。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沉吟了一下,不忍的看着摊在中年嬷嬷怀中的小娃娃,突然认真的说:“去年三岁的九皇子也是落水,草木处的小夏子路过,将九皇子送往御药房救治,九皇子虽撑了两天,但第三天却终究高烧不治身亡。不过没两天……小夏子就莫名其妙死了……” 话到此处就断了,可警惕意味却已经足够了。 “这么说我们……”那个抱着二皇子的中年嬷嬷愣了愣,只觉得手上可怜的娃娃突然成了烫手山芋。 另一个看来较为机灵的小太监想了想道;“二皇子的生母早死了,这些年二皇子是被寄养在刘妃娘娘那儿的,找个人去刘妃娘娘那儿问问,这人是往哪儿送?” 说是去询问,但话里却是有另一层意思的,如果二皇子是刘妃娘娘属意人消灭的,那他们此去问,刘妃娘娘必定让他们将人送回寝殿,须知先回寝殿,再请御医,本就是深冬时节,病情一拖,小命肯定完蛋。 但若刘妃娘娘想救这个养子,那自然会让他们将人直接送往御药房,如此,说不定二皇子就能保住一条命了。 当今皇上虽然登基时日尚浅,但独宠良妃娘娘是出了名了,谁都知道皇上想将太子的位子留给良妃娘娘的腹中骨肉,并且皇上对其他皇子也素来不在意,登基三年,太子先是夭折,接着九皇子,十一皇子前后毙命,三位小皇子死后,皇上甚至没有严厉的追查根究,仿佛默认了这后宫中的潜规则般,就因为皇上的放任,各宫妃嫔更是越发光明正大的争宠,陷害起来。 也正是因此,现在他们这群宫人才如此局促,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救这可怜的二皇子,须知宫里面的人都是主子,不可能为了救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当炮灰轰了吧。 经那机灵小太监的提醒,立刻有教程快的跑向刘妃娘娘的宜春殿请问。 而围绕成一圈的金水池岸边,也顿时一阵寂静,年纪大的宫人看到那仍旧昏迷不醒,且气息越发微弱的小娃娃忍不住一阵唏嘘,心里想着,这孩子的生死,可就全凭养母的一句话了。 而年纪较轻的宫人们则偷偷往外走,企图置身事外,当做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前去禀问的人似乎一去不回似的,感受到怀中小孩身子越发冰冷,呼吸越发浅薄,那中年嬷嬷忍不住抹了抹泪,旁边围着的人也渐渐散去……如今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刘妃娘娘不会救二皇子的,而他们最好能趁宜春殿的人赶来之前离开,毕竟若是刘妃娘娘想顺势拉个替死鬼的话,他们其中一人就很有可能不幸遭殃。 “呼呼呼……”远远的,似乎有人跑了过来。v5h9。 仅剩的几个宫人连忙打眼去看,这一看,就看到那前去通报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了看他们,喘着气道:“刘妃娘娘听说二皇子出事,吓晕了,醒了后让咱们快些将二皇子送回宜春殿。” 吓晕了?只怕是故意拖延时间吧……而且还要送回宜春殿,这不就是不想救这孩子了…… 众人一时都缄默不语,看着中年嬷嬷怀中的孩子,眼底有些不忍,却终究没法子忤逆主子的吩咐。 那禀报的小太监见没人动手,便走过去,打横将小人儿从中年嬷嬷怀中抱出:“我将他送回去吧。”说完,便要转身往宜春殿方向走。 “等等。”可身后,稚嫩的童音带着笑意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便看到个摸样精致灵巧,黑丝往后高拢成宽鬏,年约六七岁摸样的小男孩慢条斯理的走上来。 众人不禁对视……这孩子是谁? 那中年嬷嬷也迅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疾步走到那孩子身边,低低的说:“小公子不要多事了,咱们回去吧。” 小男孩却仿似没听到般,仍旧噙着一脸笑意往前走,走到那抱着二皇子的小太监身边,他吃吃一笑,甜糯的声音再次溢出:“放下他吧,晴天会救他……” “你是……”那小太监眉目一颤,忍不住回头朝那中年嬷嬷求认:“赵姑姑,这孩子是谁?” 那赵姑姑急忙又上前两步,拉着晴天的手,急切的道:“别多事了,小公子不是喜欢玩吗?嬷嬷带你去找好玩意去……”说着就要拉着他走。 却不料这滑得像泥鳅般的娃娃身子一闪,小手就从大手中挣脱,绕开两步,他仍旧笑看着那抱着人的小太监,再次重复:“放下他。” “小娃娃,我这是去救人……”小太监有些无奈的解释,而像是为了证明他话里的真实性,他更紧的将怀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的二皇子搂得紧了些。≮ ≯ “放下他。”第三次开口,晴天脸上的天真笑意不变,可黑亮如辰的眸底,却闪过一丝不容抗拒的戾气。 那小太监猛地一震,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腿上一麻,他惊诧的垂头,却见自己的膝盖上不知何时插了根银针,那银针细小,肉眼无法辨识,但却清清楚楚的插在他膝盖上,不太疼,却麻得他脚趾都颤抖了。 脚上的麻痹感越来越重,骤的,他双膝一跪,下身像是完全失去知觉般软在雪地上,怀中不知何时一空,再仰头时,就见那不明来历的小男孩已经抱着与自己同样身形的二皇子,正头也不回的往百来殿方向走。 “我的腿……”他麻木的看着自己置身雪地中,却连半点冰冷感觉都没有下半身,心里像是被人灌了一大块冰柱般,从头到尾寒得彻底。 “天啊,那孩子要把二皇子带到哪儿去?赵姑姑,这孩子到底是谁?”有人惊讶过后急忙问。 赵姑姑也是一脸疑惑,看着那条稚嫩较小的背影,她微怔片刻,便一把拉住身边一个老太监,急忙说:“快去将宋右都尉找到百来殿来,惨了惨了,这孩子闯了大祸了……”说完,立刻提着裙子,追上小家伙的短小身影。 那老太监愣了一下,却还是立刻往外走。而金水池边,剩下的几个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将目光投在那跌在地上,半天不起来的小太监。 “你怎么了?”有人看着他问。 那小太监一张脸惨白泛青,手里握着支银针,可尽管银针取出了,他的腿还是没有知觉,腰部以下就像不存在一般。 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他愣愣的望着那小身影离开的方向,额上冷汗密布。 不过出去溜达一趟,就带了个要死不活的玩意儿回来,对于爱捡破烂儿的儿子,雁雪表示很无语。 她端起一杯香茶,啄了一口,才悠悠的望向正鼓捣着解开湿漉漉小男孩衣服的晴天,忍不住挑了挑眉,终究叹了口气:“晴天,原来你真的断袖。”13606591 小晴天手指一僵,回头瞅了自家娘亲那绝对不像开玩笑的素白脸庞,咬了口牙,恨恨的道:“我这是救他。” “死了不好吗?”自己儿子的怪癖她是一清二楚,她从不觉得儿子会花精神救一个陌生人,她知道晴天医术惊人,可相比医术,晴天更喜欢自己的毒术,因为毒术可以杀人,他喜欢各种尸体。 “娘。”小晴天突然严肃的盯着自家娘亲。 “嗯?”被他严肃的态度弄懵了,雁雪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小家伙抿了抿唇,突然问:“咱们进宫是来找乐子的吧?” “嗯。”从某种定义来说,的确如此。 小晴天突然咧嘴一笑,笑得有些恶劣:“我有预感,救了这孩子,大乐子就会找上门来了。” “咦。”雁雪不觉亮了亮眸,沉吟一会儿,她才眯起眼,莞尔一记,随即宽宏大量的道:“那你救吧……”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就算你是断袖也无妨,娘是很开明的……” 小晴天眉尾忍不住抽了一下,却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他垂着头,继续扒身下小人儿的衣服,等扒光了,他又从不知道哪儿摸出来的银针在那瘦小白皙的身体上扎来扎去…… 而赵姑姑一进门,便看到本来就已经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二皇子,竟然被人压在身下,用尖锐的银针一通乱扎。 她脸上一红,有些气恼的上前,隐着怒气的道:“小公子,请你放开二皇子,奴婢要送他回寝殿救治。” “这个样子送回寝殿?”高位之上的雁雪再次啄了口茶,表情似笑非笑。 赵姑姑脸色一尴,咬着牙道:“刘妃娘娘如此吩咐,我们做奴才的自然遵从。” “刘妃娘娘是谁?”没有错过赵姑姑脸上那一丝不忍,雁雪冷笑着问。 而小晴天则从头至尾都没说话,只专心的施针。 “刘妃娘娘是二皇子的……母亲。”说到母亲两个字时,赵姑姑眼底划过一丝隐含的怒气。母亲会害死自己的孩子吗?赵姑姑只觉得心头钻痛,她顺势又看了一眼正被小公子翻过来,颠过去扎针受虐的二皇子,只觉得二皇子太可怜了,已经昏迷了,还要被人欺负虐待。 “哦,母亲啊……”雁雪不知何意的拖长了尾音,随即,她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让她上门来我这儿要人吧。” “沈姑娘。”赵姑姑有些严厉的唤了声,可当触及到高位之上的女子眼中的狭促冷意时,她又不禁颤了颤背脊,心想着就算眼前这位还没分名分,却到底也是主子,……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小声的应道:“是。” “那便去吧。”放下茶杯,雁雪随意的挥挥手,眼波轻转。 赵姑姑无法,只好转身离去,出门前,她又满心不忍的再次看向仍旧昏迷不醒的二皇子,可这一看,她却发现二皇子的脸色竟然在渐渐泛红。 她惊喜的瞪大眼睛,又目光诧异的看着持续施针的小公子……难道,小公子是在救二皇子吗? “还不去?”见赵姑姑站着不动,雁雪催促一声。 赵姑姑这才回神,连忙抬脚准备跨出门槛,可刚踏出一只脚,后面一道稚嫩的童音突然浅浅的飘出:“那个小太监……” 赵姑姑回首望着他,小晴天嘴角牵扯出一丝冷意,继续口齿甜糯的道:“那个被我扎残了双腿的小太监……就是他把这孩子推下池的……”说到这里,晴天笑得更灿烂了:“我亲眼看到的哦。” “什、什么?”赵姑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惊然了,她愣愣的看着已经重新垂首继续施针救治的小娃娃,猛地想到刚才的情景…… 天啊,竟然是小李子,是小李子推二皇子下水的……那小李子又怎么会好心送二皇子回宜春殿?他也更不可能跑去通禀刘妃娘娘……如此,那么这么长的时间,他跑到哪儿去了? 又到底是谁要加害二皇子? 心底的疑问越多,赵姑姑却越恐惧,这宫闱中的龌龊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她捏紧拳头,抛开脑子里的好奇,提脚就出了殿门,飞快的往宜春殿方向跑去…… 宋右刚换了衣服,一出更衣室便看到正走进来的大哥,宋左脸色有些难看,看到弟弟,抿了抿唇,劈头就问:“阿右,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沈雁雪了?” 宋右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自家大哥莫名其妙的表情,愣了半晌才蹙紧眉吼道:“谁说我喜欢她?你有病吧?”他怎么会喜欢一个仅见过两面的女人? 看弟弟脸上那不似作假的否认,宋左松了口气,叹息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阿右,我真怕你入了魔怔。” 别开眼,宋右深锁的眉头并未松缓,只翻了个白眼,边整理身上的轻盔,边道:“你都到那儿听到的闲言闲语?神经兮兮的。” 宋左嘿嘿一笑,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眼神突然有些暧昧:“还能有谁,当然是方骞那臭小子,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害我胡思乱想……不过幸亏我弟弟没真喜欢上那女人,那女人可是个祸害,看把方骞迷成什么样了,而且这次她还被皇上请进来……”想到此次皇上将那女人带进宫的目的,宋左不禁又有些唏嘘:“算了,不提这些了,我先进去换衣服。”说着,转身就要进更衣室。 而这时,外头突然急冲冲跑来个老太监,那太监看到宋右,连忙作着揖着道:“宋都尉,老奴总算找着您了,赵姑姑托老奴请您尽快赶去百来殿,说是……出大事了。” “怎么会让你去妃嫔的宫殿?”宋左蹙起眉,停下了进屋的脚步,转头不解的问。 “是赵姑姑叫的?”宋右语气却有些紧张,脑中不免闪过那出尘纤然的白衣倩影。 那老太监连忙点头,语气里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担忧:“宋都尉快去吧,若是迟了只怕……”想到奄奄一息的二皇子,和那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小男孩,老太监眼底闪过一丝焦急。年纪大了,心就容易软,尤其是太监,孑然一身,常年孤独,临了,临了,就总对小孩子生出些怜惜之情。 宋右也不再问,抬脚就往外走。 看着他慌忙的背影,宋左眯起眼睛,也不换衣服了,直接就往上书房方向走去…… 不管阿右是为了什么去百来殿,但那可是妃嫔的宫殿,不是侍卫可以随便进出的,无论如何,要先禀报皇上。 当宋右心急火燎的赶到百来殿时,赵姑姑也正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他,赵姑姑福了个身,忙道:“宋都尉,沈姑娘惹了麻烦了。” “什么麻烦?”宋右蹙起剑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赵姑姑咬了咬牙:“二皇子落水,小公子将二皇子带回了百来殿……” “什么?”听到二皇子落水,宋右的第一反应就是“又落水了”?记得去年九皇子也是在寒冬腊月的天气被人推倒冰池子,后来虽然及时救治了,但没两天还是丧命了。 想到那次九皇子死后,送他去御药房的那个小太监竟也莫名其妙死了,宋右不禁有些担心,忙踏脚想往殿内走。 可赵姑姑却一把拉住了他:“宋都尉稍等,刘妃娘娘正赶来。”言下之意就是要他避忌一下,一会儿随着刘妃等人进殿倒还好,这会儿单独进去,只怕稍欠妥当。 恶心的刘妃 正说着,便见远处浩浩荡荡的果然来了一行人,为首那一袭棕绿曳地长裙,外披雪色皮裘的端雅女子,正是刘妃。 “宋都尉一会儿就与刘妃娘娘一块儿进来吧,奴婢先进去通报。”说着,赵姑姑便急忙抬脚进了殿门。 宋右没说什么,心底虽然担心得紧,但礼数不可废,因此他唯有站在一旁候着。 “宋都尉也在?”刘妃在老远便看到了一袭轻盔的宋右,绯红的唇瓣勾了勾,眼底媚波流转。 宋右拱手,行礼道:“刘妃娘娘吉祥。” 刘妃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百来殿大门,又回首看了看宋右,低低一笑:“听说里头的人是宋都尉带进宫的,看来当真是皇上的新宠,竟然劳累宋都尉亲自守办。” 宋右没说话,心底却蹙起了眉,他本就不是隐忍的性子,心里有火就要出,可眼下明知道刘妃是来找茬的,他却为了怕给沈雁雪多添麻烦,唯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沈雁雪进宫第一天就弄出这么件事来,这后宫嫔妃皇子的事,与她何干?她何必惹祸上身? 见他沉默不语,又想到宋右到底是皇上的人,刘妃便冷笑一记,也不再相逼,只抬步便往殿内走。 早已接到通报的燕妃、云妃、香贵人早各自出了寝殿,走进穿堂,等在院子里了,看到一行浩荡的刘妃,燕妃先是鄙夷的讥笑一下,后才步上去,淡淡的问:“姐姐怎么来了?” 刘妃看她一眼,对于这个从不掩饰自己善妒犀利的燕妃,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宫中女人,但凡背地里有多少污秽思虑,阴狠手段,却从不会明面上表示出来,可这燕妃,却是毫不避忌,好听的是说她性子直爽,不好听的,就是愚不可及。 是啊,越是表现出来的人,就越是心思简单,憨傻痴苯,这燕妃,在刘妃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这不是你们百来殿的新人将我家皇儿领来做客,我这做母妃的,倒是要亲自过来接人了。”话说的讥讽任谁都听得出来,口气里隐隐还带了些尖锐。 一旁的云妃与香贵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没说话,只等着一殿之首的燕妃主持大局。 燕妃也不负众望,那新人既然进了她的百来殿,那便是隶属她的管辖,不管她对那个女人的看法是什么,做法又是什么,可却断然不会让别殿的人欺负了她,欺负她就等于直接踩上百来殿的大门,燕妃可不是云妃那样懦弱胆怯的性子,她可不会让人欺负上门。 低笑一声,燕妃眼底划过一丝悠然:“原来如此,二皇子也多少日子没过来坐坐了,不想与我们那新妹妹倒是投缘,既然如此,妹妹就陪姐姐一道过去看看吧。” 刘妃未语,瞥了她一眼,场面话也不愿说了,径直就往里头走。 燕妃随即跟上,后头等着看戏的云妃和香贵人自然也不能错过,只等到一群人都进去了,尾随其后的宋右才抿着唇,蹙着眉,考虑着一会儿若是真出什么事,自己要不要抬出皇上的名头先将事情压下去? 北殿因为空置已久,因此树丛花坛什么都是空荡荡的,乍一看倒是有些冷清,刘妃走在最前后,燕妃与她相隔半步,紧随的是云妃和香贵人,再然后是一大帮子的宫人,多数是刘妃带来的,而最后,则是仍旧一脸沉思的宋右。 赵姑姑早在门外等候着,一看到来人,也不惊讶,作揖着道:“奴婢见过刘妃娘娘、燕妃娘娘、云妃娘娘、香贵人……” “哟,说是新人,已经有老人的派头了,赵姑姑不是打前回来通报吗?怎么明知道本宫要来,也没人出来迎接?”刘妃口气凌厉,一句话,便将屋里的人定了个“以下犯上,罔顾遵循”的罪头。 赵姑姑额上猛地一汗……想到刚才她提起让沈姑娘出门迎接时,沈姑娘那鄙夷冷漠的目光,她浑身一震,不敢说话。 燕妃蹙起了眉,想着屋内之人只怕的确很受圣宠,否则怎么敢进宫第一天就置喧刘妃,倒是太胆大包天了。 “既然是新人,便是不懂规矩的,姐姐何必置气。”燕妃闲散的说道,抬首便对赵姑姑道:“还不领刘妃娘娘进殿?” 赵姑姑立刻如蒙大赦,连忙支着手,恭请几位娘娘。 刘妃阴冷的扫了燕妃一眼,燕妃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回了她一记。 刘妃冷笑,抬步进了殿内,却见正殿里半个人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免齐齐看向赵姑姑,等着她解释。这新人不出门迎接老人也就算了,她们进了正殿,却还不见她的人影,这算这么回事? 赵姑姑额上的汗再次密布……那个,刚刚沈姑娘明明在这儿坐着的啊,怎么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赵姑姑悲惨的顶着无数人尖锐的视线,四下寻望,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刘妃忍无可忍,沉着脸大喝一声:“那女人算什么东西?本宫亲自前来,还不见她出来恭迎?”v5h9。 “刘妃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 赵姑姑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见槅门帘子被轻拨一把,接着,一袭白裙的秀绝女人,右手端着盘糕果,左手捏着快云松糕边往嘴里送,边一脸慵散的走出来;当她看到屋内多出来这么多人时,也没什么反应,只斜了一眼,便径直上了首座,放下糕果盘子,盯着众人云淡风轻的问:“来拜访,可带礼了?” 一时间,抽气声响彻殿内,赵姑姑只觉得脑瓜仁儿都疼了,这沈姑娘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胡话? 刘妃鹰锐般的视线横在高坐上,那一脸疏淡,眉目含春,顾盼流转的女人身上,这女人她见过,就在冬宴之上,那日她可是大出风头,不过此女不是玥王的未婚妻子吗?怎么住进了百来殿? 莫非上次是皇上故弄玄虚? 想到这里,刘妃眼神又阴暗了半分,这女人上次见到她便让她心生警惕,此女虽说五官不算精致绝色,却难得的一身的气质,那是一种就算是不施粉黛,也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特别存在,就如现在一般,她闲散的坐在那儿,明明动作简单,举止尚不算文雅,可单是这么看着她,便让人有种仿佛正在观赏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 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 敛了敛眉,收敛住眼底的所有情绪,刘妃一转头,毫不奇怪的在燕妃眼中看到了一抹阴冷,她冷笑一声,想到燕妃这不知收敛为何物的愚蠢女人,心思一转,便起了借刀杀人的意头。 只见她微微一笑,端庄高傲的姿态让她看来如九天凤凰般高高在上,这整个后宫没人会否认,刘妃绝对是最像皇后的女人,就算她只是一介妃嫔,甚至连贵妃的位阶都没爬上去,但是她无论是气派还是雍容华贵,对外展露出来的魄力手段,都无疑让人觉得,她从骨子里就有一种一国之母的气概。 只是这气概,却是装出来的。 “不是妹妹请本宫来的吗?”刘妃莞尔一笑,笑意不深,眸中却隐约带了丝恰到好处的“不满”,对,不是嫉妒,不是愤恨,只是不满,因为她是顾忌祖宗规法的人,所以她对恃宠生娇的新人“不满”。 雁雪眨眼,吃尽手中的糕点,旁若无人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待感觉到口腔中的干燥消失了些,才挑眉问:“所以没有带礼?” 刘妃冷笑:“自然没有。” 雁雪点点头,冷目一瞥,对着赵姑姑道:“送客。” “你……”燕妃眉头越蹙越紧,她这人很护短,只要是百来殿的人,就是她再讨厌,再不喜欢,那也只能轮到她欺负,她压制,断不能被外殿的人凌辱了。 所以不管眼前这女人多不礼貌,多么罔顾法则,她都一心为她遮掩,只因为就算要说,也是关上门自己人来说,容不得在外人面前丢脸。 可这女人所表示出的狂妄让她的确忍无可忍了,她对待刘妃尚且都有三分忍耐,这女人却如此公然的挑衅,这算什么?传出去这可是说她百来殿的人没有规矩。 燕妃柳眉深蹙,意识到刘妃正含笑的看着自己,那带笑的瞳眸中似乎在说“燕妹妹可不能徇私哦”。 燕妃气息一冽,便冷着脸开口:“刘姐姐是知道妹妹请了二皇子到殿内做客,特地来接人的,劳烦妹妹将二皇子请出来。” 雁雪偏头打量了一下这位眉目清冷,似乎对她极为不满的女人,笑了一下,淡淡道:“暂时出不来,还在昏迷。” 昏迷? 燕妃眼眸一眯,突然想到方才书翠所禀报的有位皇子落水了,她让了书翠去打听落水的是谁,只是书翠还没回来,因此她没想到那人就是二皇子。 如此…… 燕妃的目光当即落到了刘妃身上…… 刘妃也有儿子,是四皇子,而前几日听说皇上到儒生堂巡视皇子们的功课,就在众皇子中公然表扬了二皇子一番,还说他聪明敏捷,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 莫非,因为这样,招妒了…… 想到这里,燕妃不觉黯下了眼中的泠然,若事情牵扯到皇子的安全,她到可以体谅这新人的态度了,只怕她是看出了里头的门道,才故意对刘妃示威的吧,也是,这新人才刚进宫,对这种事自然还存在着一丝血性,对小皇子怜惜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样多管闲事,可不是好现象。 刘妃见燕妃不语了,冷笑一记,看着雁雪又道:“昏迷了也该回宜春殿诊治,本宫是二皇子的母妃,妹妹还什么都不是,越俎代庖只怕惹人非议。” 雁雪无奈的耸耸肩,眸光无辜极了:“不是我不让他走,是我儿子不让。” “你儿子?”刘妃瞪圆了眼睛,整张脸难以置信。她迅速的转头看向燕妃、云妃、香贵人,却见三人脸色如常,像是早知道了。她目光一狠,看着雁雪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这女人居然有儿子,是皇上流落民间的龙嗣?难怪她敢对自己如此狂傲,原来是仗着有子傍生,可恶……皇上竟然在宫外与这女人早有苟且。 想到眼前这人非但不是新人,恐怕还非常得皇上恩宠,刘妃咬牙切齿,脸色更是晦涩难明。 咬着牙沉默了很久,她才口气凶厉,大有点恶狠狠意味的道:“本宫不管是你,还是你儿子,总之本宫要带皇儿走。程嬷嬷,进去把二皇子带出来。” 身后一个年约四十的老嬷嬷的走了出来,恭敬的应了声,又招呼了两个小宫女,也不与高坐上秀绝女子招呼,直接就进了内门。 雁雪依旧闲散的吃着糕点,时不时喝口茶润润,摸样恣意非凡,仿佛眼前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门外,宋右倚在门柱上,目光深沉幽暗的隔着重重人群看着那高坐上优雅如仙的女子,不知为何,目光竟再也移不开。 而惊醒他的,是内门里突然响彻天际的嚎叫声…… “啊——” “啊啊啊——” “小公子饶命,小公子饶……啊——” 刺耳的三声嚎叫声接连响起,接着,珠帘掀开,就见三条身影直直的从门内飞了出来,再重重的跌在地上,却再也动弹不起。 “程……程嬷嬷……”刘妃愣愣的看着倒在自己脚边,昏迷不醒的老嬷嬷,脸色当即惨白。 再看旁边,另外两个宫女一人抱着自己的左手,一人抱着自己的右手,却也晕了过去。 无数双眼睛登时充满怔忪的看着大殿地上那晕厥不醒的三人,没有人再说话,寂静的空间内针落可闻…… “你……你……你居然……”过了半晌,刘妃最先回神,她颤抖着手指,讶异的指着高坐上的秀绝女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居然敢伤我的人……” 雁雪无视她眼中的斥责与错愕,摊摊手,无辜的道:“我明明坐在这儿一动不动,你可不要冤枉我。”说着还故意噙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那娇嗔带怨的表情如此可人,让倚在门外的宋右不禁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 看来,不用抬出皇上来,她就可以解决这群人,沈雁雪,呵,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刘妃惨白着脸,看着眼前这竟然装傻充愣的女人,心里愤恨得牙痒痒,而燕妃则是抿着双唇,眼中虽然也是不可思议,但不可否认,她心底竟然有那么丝痛快。至于云妃与香贵人,早吓得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内侍的高叫声:“皇上驾到——” 皇上竟然来了…… 众人这才回神,刘妃眼眸一闪,当即收拾好心情,脸上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等着皇上进来…… 燕妃有些古怪的笑了笑,心想,如今皇上来了,却不知皇上是会帮谁?13606591 倒是雁雪,听到外头的高叫声,冷冷一笑……哼,宋暮衡,不用点法子,当真逼不出你了。 自妃个来。宋暮衡一袭龙袍步履高然的踏进北殿,身后是成串的宫人随行,殿内的众人见皇上来了,纷纷退开两边,恭敬的跪地恭请。 而宋暮衡一进来,加上后面的一众宫人,这原本硕大的北殿,竟一时间变得有些狭窄。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刘妃一见皇上来了,立刻扑上去,湿润的双眸看来楚楚可怜,柔软无骨的身子直接依在皇上怀里,娇媚的声音显出万分的委屈。 这刘妃人前素来是个雍容高贵的扮相,可只有在皇上面前,才会露出这等小鸟依人的摸样。 燕妃不禁一阵恶寒,对于爱装蒜的女人,她向来没什么好感。 至于雁雪的反应更直接,她猛的跳起来打了个哆嗦,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毫不避忌的吐出一句:“好恶心。” 这“恶心”二字不算太大,却也清晰可闻。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再度齐刷刷聚集到她身上,有些惊恐,有些窃笑,而刘妃更是因此脸色发青,一双纤纤玉手揪在一起,指尖发白发冷。 这个女人,竟然敢说她恶心?她真想立刻杀了她。 而宋暮衡听到她这毫不避讳的措辞,俊眉微挑,轻轻扶开怀中的刘妃,眸意似笑非笑的看着高位上的沈雁雪,淡淡的问:“怎么回事?” 刘妃见皇上竟不为这女人的口出狂言而斥责她,还用如此温言细语的声音问话,不觉心头颤抖,双手揪得更紧了。 雁雪耸耸肩,一脸随意:“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俊眉高挑,魅惑的眸光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在地上那三具“尸体”上,冷冷一笑:“你做的?” “不是。”轻松的否认后,她重回到椅子上,再次悠然的坐下。 皇上进来,你不下跪请安就算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首位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过。 一时间,殿内有些人便开始冷笑,想着即便你是皇上的新宠,可当着众人面如此扫了皇上的颜面,皇上九五之尊,莫不是还会公然包庇纵容你? 而这么多人中,只有小棠子是最平静的…… 小棠子鄙夷的看着跪地一圈的众人,心里喟叹着“不要用那‘不知死活’的谴责眼神看着沈雁雪,这个女人绝对比你们想象的更加狂妄无礼,作为一个被压榨欺凌得哭都哭不出来的过来人,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一句,此女,是变态的……” 敲诈还是勒索? 7 场面好像僵持了,宋暮衡没说话,只是噙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高坐上悠然自得的某女,狭长的眼尾轻挑,看来有些魅惑。 雁雪垂眸,视线刚好与他相对,这一番对视,她不禁难得细细打量起他来。 不可否认,皇家的遗传因子都是不错的,而宋暮衡的眼睛与眉目的轮廓与宋暮白也很像,这个认知让她猛然记起来他们本就是亲兄弟。 眼底悠然一闪,她笑了一下,移开眸子,继续端起茶杯喝茶,那摸样惬意得仿佛场内所有人都不存在一般。 宋暮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不深,却充满了探索的意味,若是现在宋右在他面前,必然能看到自家主子眼中的危险,可惜宋右此时在后面,只能远远的看着主子的背影,对那越发凌厉的危险气息,却如何也感受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匍匐一地,没被皇上宣起的宫人们只觉得脚都麻了,就在大家以为要这么跪到地老天荒时,宋暮衡轻柔缓和的声音,微微响起:“起来吧。” 众人如蒙大赦,呼了句“谢皇上”,便齐齐起身,可头却始终低垂不敢抬起。 “皇上……”不虞皇上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目光看着上头那女人,刘妃娇嗔一声,眼底柔情蜜意,像是又要扑上去似的。 “嗯?”宋暮衡转眸看她一眼,那一眼很淡,很柔,却蓦地让刘妃浑身一震,手指尖似乎都因为那抹毫无暖意的视线而震慑得不已颤抖……她眸意慌张,登时有点想打退堂鼓的念头,可骑虎难下,她又不甘心就此了结。 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她终于仰着头,露出楚楚可怜的悲恸神色,声色娇柔委屈的道:“皇上,皇儿被妹妹接来了百来殿,臣妾亲自来领,妹妹却不肯放人,臣妾让程嬷嬷进去带人,妹妹却怂恿手下将程嬷嬷一行三人打成这样,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知道皇上素来不理后宫这些女儿争锋,每次遇到这种事,皇上都是抱着远观看戏的心态,因此刘妃说这句话时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觉得皇上定会像以前那样,抛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便不再多言,看她们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妃脸上的得意之气越发浓重,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她一个老人,怎么也比一个新人有手段……心中嚣张,她甚至连不远处的燕妃眼底那抹讥讽都好心情的没在意。 “哦。妹妹?”似乎弄错了重点,宋暮衡墨眸微眯,眼底邪气一闪,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沈雁雪。 雁雪拿茶杯的手倏地有些不稳,她隐忍的压制着额上暴跳的青筋,抬头恶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2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抬头恶狠狠的瞪了宋暮衡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把她弄到这百来殿来,造成这些误会,不就是为了故意戏弄她…… 果然,论到恶劣,这两兄弟就不遑多让了…… 愤愤的咬咬牙,她随手将茶杯搁下,拿起一块糕点,面带冷意的狠狠咬了一口,那一口,像是要把心底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看她那泄愤似的小动作,宋暮衡蓦地一笑,心底闪过一丝胜利的喜意……这女人也有被他激怒的时候啊,不错不错,上次冬宴之上,这女人让他当众出丑,这个仇,他可是记着的。 想到冬宴之上的事,宋暮衡又用不甚在意的眸光轻扫了身旁的小棠子一眼,小棠子顿时背脊发凉,只觉得寒气从脚心底猛地窜上天灵盖,冷得他浑身发颤哆嗦。他……又做错了什么啊? “皇上,二皇子虽非臣妾亲生,可臣妾一直待他如珠如宝,如今妹妹招呼也打一声便将二皇子强行带来,我这做娘的想见见自己的儿子,还被拒之门外,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说完还伤心的掐了掐并不存在的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样。 雁雪嘴角抽抽,心想这刘妃演得可真烂。 “皇上……”见皇上不说话,刘妃咬着牙,又往前挪了两步,娇躯依附的蹭蹭宋暮衡的手臂上,眉目含春,一脸撒娇,想缩进皇上的怀里,却又不敢,毕竟她刚刚才被他推了出来。 受不了这肉麻兮兮的女人了,雁雪额角抽了抽,才冷眸一横,淡哼一声:“刘妃娘娘怎么不说说,二皇子为何被我领来的?” 刘妃身子骤然一震,眼珠子转了两圈,硬生生的挤出一脸委屈:“本宫怎么知道,你的宫人来本宫这儿,说二皇子被你领走了,还要本宫亲自来带,本宫念在你是皇上的女人,就容了你的放肆,想着妹妹也是新入宫的,自然不懂这些规矩,却不想到了你这儿,还被你一通侮辱,皇上,臣妾好苦啊……”说着,又眼巴巴的望向了宋暮衡。 皇上的女人? 此刻雁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眼底的寒气逼人如刃,一刀一刀的直射刘妃身上,刘妃只觉得有股凌厉风暴般的气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美眸流转,待看到高位上那目露凶光,脸色阴霾幽暗的女人时,猛地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女人的气势,竟然如此狂暴。 而宋暮衡此刻似乎很开心,嗯,今天收获不错,看来这女人已经到了抓狂的极限了,很好,回去他会考虑一下最近几晚都留宿宜春殿,刘妃今天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殿内的空气霎时变得很古怪,敏感的宫人们也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冷汗直冒,他们低着头,不知道放射出这么凌然气息的是谁,但印象中,应该是皇上无疑,所以……皇上要发怒了吗?因为刘妃的话? 众人蠢蠢欲动,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揣揣不安。 而就在这空气就快沉浸到死沉的地步时,珠帘晃动,一抹小小的身影窜了出来,小家伙看起来似乎很累,他一边放下卷高的袖子,一边旁若无人的走出来,走进殿内,看到这么多人,他也不怕生,只抬头径直对高坐上的女人问:“娘,你别告诉我,你特地进宫是为了红杏出墙的。” 虽然他不是很满意宋暮白那个总和他抢娘的执拗狂,但是若要相比的话,除了花叔叔,他心里倒是没有第三号“后爹”的人选了。 因此,若要争锋,也是花叔叔对抗宋暮白,这些乱七八糟冒出来的男人,用扫帚扫走就对了。 这小孩的话音轻淡悠然,似乎只是闲闲一问,却让场中不少人精听出了歧义。 红杏出墙? 出谁的墙? 墙外是谁? 难道……皇上竟是墙外之人? 莫非这女人与皇上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j夫滛妇关系…… 众人惊诧了,刘妃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视线急切的在两人之间游移,心底焦急不已的想求证着什么。 雁雪咬牙切齿的瞪了儿子一眼,恶狠狠的道:“你娘我像这么没眼光的人吗?况且,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爹。” 竟然说喜欢皇上是没眼光?这女人,这女人…… “不喜欢他,也不见得喜欢别人。”晴天瘪嘴,说到别人时,眼神恍若无意的扫了宋暮衡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却见宋暮衡正在对着他微笑,只是那个笑里,却带着点点腹黑。 雁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好吧,那你要我发誓,一生一世都对你爹忠贞不二吗?” 小家伙思考了一下,摇摇头,一脸认真的道:“等花叔叔回来了再决定,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花叔叔跟你比较配。” “你这话要是让你爹听到了,你一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她死也不会忘记上次方骞到小角楼找她时,那男人吃醋的样子是多么恐怖。对一个方骞尚且如此,遑论与她交情颇深,有知己友谊的花一寒。 就在俩母子你来我往,乐此不疲的对“后爹”还是“爹”这个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将旁边那些目瞪口呆的“看客”听得一惊一乍时,内室突然响起一声细弱的呻吟。 小晴天眉眼一笑,大大的眼睛转向众人,像是终于发现了众人的存在,笑嘻嘻的道:“你们要找的二皇子醒了。” 宋暮衡淡定的站在一边,反正他是来看戏的,单纯的看戏…… 刘妃乍一听到二皇子醒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随即隐去,她掐着眼角的泪珠,声带哭腔的问:“我皇儿到底怎么了?什么醒了?他怎么晕的?” 燕妃、云妃包括香贵人听她这装傻充愣的话语,不觉暗地冷笑,这女人还真会装。 而门外的宋右似乎思考了一下,突然转身,离开了北殿…… “也没什么,他只是不小心被人推进池子里罢了。”小家伙云淡风轻的道。 其实在场大部分人早已知道此事,但还是配合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诧,而小部分本不知此事的,却在听到“推进池子”四个字时,相反的不但不惊讶,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皇上对龙嗣的不看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小皇子遇难这种事,三年来每天都在发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什么?我的皇儿被人推进了池子,他怎么样?本宫要去看他……”说着,舐犊情深的刘妃提着裙子,便要往内室跑。 可跑到一半,她突然觉得裙子被人拉住,她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圆溜溜,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她扯了扯被小家伙拽在手底的裙子,强压下怒气,挤出一丝笑意,委屈的道:“小弟弟,你要做什么?” 这句“小弟弟”说出来时,刘妃心底闪过一丝得意,听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便知道这孩子不是皇上的种,既然如此,那便不是龙嗣,不是龙嗣,可就是外人了。 小晴天噙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扯了扯嘴角,笑得可爱极了:“你真的要进去吗?说不定会跟她们一样被扔出来哦。”说着,短小的手指还好心的指了指地上仍旧躺着不动的三个女人。 刘妃身形一滞,不安的看了看内室的珠帘,想着能将程嬷嬷三人从屋内直接扔出来的,必定是孔武有力的武功高手,若是自己贸然进去,躲在里面的人若是将她也…… 想到自己也会被这样毫无形象的扔出来,她连忙收回脚步,眸带恳求的看着脚边的小人,泫泣着道:“小弟弟,你能将二皇子带出来吗?”13606594 “好啊。”小家伙灿烂一笑,脸上射放出比太阳还耀眼的柔光,他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金童,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捏捏他的小脸,将他揉到骨子里疼爱。 除了自己的儿子,刘妃还难得对别的小孩产生这种疼惜感,一时间,她只觉得眼前这孩子光芒万丈,赫然就是个活生生的仙人。 小仙童毫不客气的对上刘妃感激的眼神,随即甜糯的声音再次溢出:“我帮你,你要怎么谢我?” “额?”脆生生的一句话,却像撕裂柔和空气的利刃,让刘妃霎时一愣。 不顾她的无措,小晴天伸出短小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仍旧是用那甜糯的声音道:“两千两银子,我就替你把他带出来,怎么样?” 刘妃的脸,这下彻底白了。 而不止她,场内除了对儿子敛财有道而心生欣慰的雁雪,其他人的脸也都白了,宋暮衡算是最淡定的,只是那淡定的外表下,仍旧掩藏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心底猛地想到第一次与沈雁雪在万紫千红楼见面时,他似乎就被那女人敲诈了……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而跟宋暮衡想到一块儿去的还有小棠子,小棠子咬着下唇,悲愤的捏紧双拳,对自己不日前平白损失的大半个身家之事,依旧耿耿于怀。 “到底答不答应?”见对方光顾着发愣,也不回答,这买卖到底做不做的成也不给个准话,晴天不禁有些恼怒,原本笑眯眯的脸上登时露出些不耐,忍不住道:“若是你没有,找你相公要吧,反正不给银子,休想见你的儿子。”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二皇子,被绑架了吗? 众人看看眼前这玲珑剔透的小家伙,只觉得脑子一阵天旋地转,这孩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挟持了他们二皇子作为人质,然后现在还正在跟人质家属商讨赎金…… 好……奇幻的情况啊…… “咳咳咳……”内室又接连传出几声咳嗽声,声量虽然不大,却足够让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自是可小。 小晴天鄙夷的瞥了刘妃一眼,冷冷的道:“哎呀呀,好像很严重啊……作为母亲,看到儿子受苦受难,却无动于衷,区区两千两银子都舍不得,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告诉别人你是这孩子的娘?”好说说不听,就用激将法。 果然,一听到说她“没资格”,刘妃的脸又白了三分,她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宋暮衡,却见皇上脸上虽然仍旧在笑,可那笑意却带着点隐忍,她心头一颤,深怕皇上也觉得她这个养母做得不尽职,也顾不得现在对她威胁敲诈的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急忙就道:“好,本宫给你两千两,现在你可以把二皇子请出来了吧?”她语气甚是委屈,说完还含冤带屈的望向自己的相公,那怯怯的眼眸里就像再说“为了皇儿,就算被个小孩子敲诈,臣妾也甘之如饴”。 好一副母慈子孝,夫妻情深的深情画面啊。 得到了刘妃的承诺,小晴天却还是不放心,这世界上赖账的人太多了,他晃着小脑袋,眼珠子在刘妃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脖上的珍珠项链,笑眯眯的道:“把你的珠链解下来,先做个抵押,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言而无信。”生意人,还是稳当点的好。v5hc。 刘妃咬牙切齿,答应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是真的打算事后赖账的,反正带走了二皇子,加上皇上虽然容忍这对母子,却并没帮这对母子,等回到她的宜春殿,这对母子莫非还要上门讨债吗? 哼,若他们真敢上门,她必定会将今日的耻辱,让他们十倍奉还。 心里本是打着如意算盘,可却不料这小娃娃竟不好对付,她脖上的项链可是太后御赐的珍品,何止值那区区两千两?若是当真贩卖,少说也值一万两。 可是眼下人在屋檐,加上形势不好,而且骑虎难下,她终究没考虑太久,咬了咬牙,解下项链,递了过去。 当她忍受屈辱奉上项链后,仍不忘回头邀功似的看了宋暮衡一眼,反正,她务必告诉皇上,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儿子,她绝对是个慈和温柔、大方得体的女人,也必然是最适合的皇后人选。 喜滋滋的收下珠链,小家伙一个转身,便蹬蹬蹬的跑到娘亲身边,将珠链乖乖进攻送上,雁雪一脸赞许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对他的做法非常满意,须知这么大群人过来,竟然一个带礼的都没有,她本来是挺郁闷的,可是现在,这一串珠链就抵过了所有损失,因此她终于圆满了。 看娘这么“满意”“温柔”的对着自己笑,小晴天备感受用,不觉的挺了挺小胸膛,做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气概摸样。 那边刘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弟弟,二皇子他……” “等着。”既然银货两讫,自然就要信守诺言。 于是小家伙又蹬蹬蹬的跑进内室,没一会儿,就扶着个脸色苍白,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的小男孩出来。 脱了湿漉漉的华丽衣衫,现在二皇子穿的是赵姑姑给晴天准备的换洗衣衫,看来虽没平日的金贵,却也算大小合适。 二皇子一双大大的眼睛脆弱的眯着,待看清了一屋子的人后,身子忍不住发颤,羸弱的目光怯怯的瞥着刘妃,再带着期颐的望向自己的父皇,像是等待着什么。 “皇儿。”刘妃一脸梨花带雨的扑上去,一把将本就虚弱得快死的二皇子抱进怀里,那沉重的力道,让小男孩惊恐得瞪大双目,却不敢动弹,一双大眼这下全部清醒了,他痛苦的望着自己的父皇,颤动的黑眸里满是祈求。 可宋暮衡却像没看到儿子眼中的期待,只闲闲的站在一边,他没忘记他是来看戏的,只是来看戏的…… 小晴天站在一旁,一双深邃的大眸子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眼底划过一丝冷然,他可没错过这女人眼中的不甘,更没遗漏这位二皇子眼底的恐慌。看着女人抱人的力道这么大,莫不是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孩子直接勒死? 想到这里,小晴天又觉得很好笑,闪烁的眸子征询式的回望了娘亲一眼,却见他家财迷的娘亲正感兴趣前后把玩着那条珠链,对这边的情况置若罔闻。 虽然娘没有同意,但是从娘漠不关心,却深深容忍的态度来看,娘是想管这件事的,虽说娘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但他没忘记,进宫前娘跟他说过,他们进宫是为了找乐子的,至于这个乐子怎么找,找多大,当然是越大越好,无孔不入…… 他隐隐觉得,娘此次进宫绝对不是单纯为了玩乐,娘是个喜欢自由的人,皇宫最算再富丽堂皇,也吸引不了她住进来,并且娘的态度还那么潇洒狂妄,故意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绽放张狂的气场,把一众人气得咬牙切齿…… 这样主动搅乱一池春水的举动,可不是娘以前会做的事……难道,搅浑了这池水,娘想浑水摸什么鱼吗? 意识到这点,小晴天眼底登时绽放出兴致昂扬的光芒。 呵呵,原来娘想在宫里做什么,既然如此,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义不容辞,拔刀相助了。 “你快掐死他了……”小晴天甜糯好听的声音轻飘飘的溢出来,正好对着“满心激动”的刘妃。 刘妃手臂一震,下一秒,便觉得怀中一空,再仰头时,已经看到一脸怯生生的二皇子被笑得天真无邪的小男孩护在身后。 “小弟弟,他是我儿子,我会害他吗?”刘妃严肃的板着脸,眉宇间有些不虞的看向后面的二皇子:“皇儿,过来母妃这边。” 二皇子一张原本就惨白的小脸在听到刘妃的话语后,吓得浑身颤抖,他不敢再把期望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皇,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哀求,父皇都不会管他,就像去年九皇弟死了之后,父皇连一丝心疼的目光都没流露出来一样。 父皇并不喜欢他们这些皇子,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作为孩子,总是会期待得到父母的关注,他没有母亲了,他的生母早就死了,刘妃是他的母妃,不是他的生母,他不可能向刘妃讨要那份亲情,再加上,刘妃的亲情,也不会遗留给他半分,她本就是有儿子的人,四皇弟,那个总是欺负他的四皇弟,就是刘妃的宝贝疙瘩。 想到自己似乎已经一无所有了,二皇子的脸上露出悲恸绝望的神色,他垂下头,触目的,是身前那明明与自己相同身高,相同身材的小男孩坚实有力的背脊,他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但他知道刚才醒来后,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是他救了他吗?但是为什么要救他?他死不死对谁有影响吗? 既然没有影响,何不如就死了算了,省的活着继续受苦。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已经有了寻死的心,为什么……因为在这个深渊般的皇宫,当一个没有母亲护持,被父亲弃若敝屣的皇子,比死更难受……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人的痛苦,小晴天猛地抓住他冰凉颤抖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 手心突然被温暖包围,小皇子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惊,他垂头看着两人相握的小手,一股不知何欲的感觉流窜过心田。 这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他只单纯的知道,这双手,好温暖,好热情,和他的手不一样,这个人的手心全是火热,与他截然相反…… 小晴天抓着小皇子的手,突然举高,昭然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他噙着一双轻笑的大眼,看着错愕的刘妃,淡淡的道:“这孩子今天的受的罪,我会帮他讨回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颤动,有什么感觉在震慑心灵…… 小皇子只觉得自己就快站不住了,这样的冲击好大,从出生还是,从没有这么对他,突然而至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脸上噙出大大惊愕,看着眼前之人的侧脸,明明是跟他一样大的年纪,明明是一样稚嫩如青豆芽的小脸,为什么他却有这样的气势,他敢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话,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帮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至于今天的苦……呵,有什么好讨的,内地里是怎么样的,大家不是都知道吗?十一皇弟的死后或许还有些人不懂,但直到九皇弟也死了,以那样的方式死了,难道境况还不够明确吗?难道暗示还不够彻底吗? 他知道,今天,就算他死了,整件事也不过就是后宫又死了个皇子,可能是新闻,宫人们耳口相传两天,也就揭过去了。根本没人会在意什么,这个皇宫,根本没有半点规矩可言,但是却奇迹的,大家却都懂里面的潜行规则……在这里,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的活着,只是身为皇子,他活得比较辛苦罢了。 “你,你说什么?”刘妃被小晴天那双充满揶揄,充满掠夺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雁雪听到自家儿子的话,眼底不禁又闪过一丝赞赏,看来她的心意,儿子很清楚呢,不错不错,不愧是她的儿子,够聪明。 那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她出场了呢?唔,按道理应该是的,不过刚才她看到宋右跑出去了,这个时候跑出去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那件事……所以,她决定不要麻烦自己了,既然有人跑腿,自己便逍遥的看戏好了…… 说到看戏,在场这么多人,看戏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可了姑着。 水漾般的眸子悠悠的转向堂下伫立一旁,一脸好整以暇的宋暮衡……哼,这个家伙才是特地来看戏的吧,若不是早知道他对亲子的冷血无情,她今日必定会大吃一惊……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把大儿子关到牢里,将二儿子的生死置之度外,这男人真的这么不在乎亲情吗? 比之他,雁雪突然觉得很庆幸,虽然是兄弟二人,但幸亏宋暮白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凉薄,但是不无情,宋暮白…… 想到这三个字,她倏地又蹙起眉,那男人这两天是去做什么了?那么他回来见不到她又会怎样?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兴奋,一种躲起来想看他着急慌张的欲望越来越强……被那家伙折腾这么久,以此来出口恶气也好。 只是……宋暮白,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啊,让我想想,那个小太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赵姑姑应该知道,赵姑姑,那小太监叫什么来着?”小晴天突然捧着一张笑脸对准躲在一旁,直想将自己埋进地里的赵姑姑。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射了过去。 赵姑姑只觉得周身不适,最后她竟感觉皇上的视线都对上了她,这个意识让她差点双腿发软又跪了下去,心底却忍不住抱怨,这小公子好好的把她拖下水做什么?她招谁惹谁了? “赵姑姑,说啊。”小晴天催促,小脸仍旧笑眯眯的。 燕妃、云妃、香贵人等人也都看向赵姑姑,无形中等待着她的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应该是在意料之中的。 刘妃更是紧张的拽紧双手,一脸凝重,又饱含警惕的死盯着赵姑姑,那凶狠的眼神似乎在说“不管你知道什么,最好都不要乱说话”。 “赵姑姑不敢说,莫非是怕了谁?嗯,也有道理,一个小太监虽然死不足惜,可是他背后的人却实力雄伟,不过皇上在此,你若是不如实回答,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欺君犯上,哎呀呀,我听说欺君犯上是要五马分尸的,呵呵,我还没见过五马分尸呢,五匹马真的能生生把一个人扯散吗?好期待啊,那内脏,肠子,还有血管是不是都看得到?脑浆也能看到吗?只怕不太可能吧,不过如果那马不小心踩中了人头,那脑浆应该就会爆出来吧,哇,好刺激啊……” “小公子,奴婢说。”赵姑姑猛地跪在地上,整个后背都是汗,她,她不管会不会得罪刘妃娘娘,她要说,她一定要说…… 恐吓什么,果然是最奏效的……小晴天得意的笑着…… 而雁雪却鄙视的撇了儿子一眼,他看得出,这孩子是真的想看五马分尸的经典场面,他绝对不是开玩笑,她发誓,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已经开始意滛整个分尸过程了,不然他不会笑得这么猥亵…… 至于被莫名其妙利用的皇上大人,只是轻微的挑了挑眉,看着小晴天的目光很是光亮,不过随即那抹光亮又黯淡下来…… 哎,多好的孩子,多好的苗苗的,却是别人生的,真可惜。 如果雁雪知道宋暮衡正用这样的心态看着那让自己头痛不已的怪癖儿子,她绝对会当即冲上去,毫不犹豫的用狼牙棒敲醒这混蛋的脑神经,这家伙从哪里看出来,那个期待五马分尸的孩子是个好苗苗的?哪里看出来的……哪里? “既然要说,就一起说吧。”突然,门外响起一记厉声,接着,一个双腿无力的小太监就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扔进大殿。 雁雪欣然的看着宋右一脸刚正不阿的将个小太监扔进来,她眯了眯眸,眼中惬意极了。13606594 果然,不用自己动手却能达到目的,这种滋味真的太舒服了。 可看着突然被扔进来的小太监,宋暮衡狭促的黑眸却冷不丁的扫向宋右,眼底有些光影闪烁…… 意识到皇上正看着自己,宋右连忙抿紧唇,垂下眸,不敢吭声。 其实要查出是谁推二皇子下水的很容易,只要有要查的念头,那个答案不过须臾就能浮出水面,甚至以前九皇子,十一皇子的死,他也都知道是谁做的,只是皇上当做不知道,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唯有“不知”罢了。 宋暮衡仅是淡扫了宋右一眼,便收回眼,眸光却随即看向怡然品茶的沈雁雪,眸意突然幽冷起来,脸上一直以来的好整以暇也微微有些溃动。 这个女人,竟然能让宋右这么做……莫非宋右…… 哼,他身边的人,竟然被这个女人蛊惑所用,果然这个女人比他所想的更加不简单,看来他的防范意识还是太弱了,至少,他不应该让个男人去监视她……呵,到底是在青楼摸爬滚打的,对付男人的招数,果然了得。 突然被宋暮衡用那种近乎尖锐的目光横视,雁雪愣了一下,随即才想通什么,不觉撇撇嘴,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宋右此举虽然算是帮她,但可别忘了,这个被人差点害死的小皇子,是他的亲儿子…… 他莫非还以为是她指派宋右去做事的吗?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哟,人到齐了。”小晴天呵呵一笑,笑中满是灿烂。 人群中有些人认得小李子,自然也知道他背后依附的是谁,一时间,答案似乎更明确了,而最重要的是,这小李子是被宋都尉亲自领来的,宋都尉可是皇上身边的右将,是皇上的人,此举,莫非是告诉众人,皇上此次决定插手了吗? 可皇上刚才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观其变的看着,一句话也没说吗?怎么突然决定插手了呢? 刘妃现下可谓是冷汗直冒,她死也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皇上竟然会出面,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终于不能忍受后宫中的争锋相对了?终于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了?v5hc。 那她,要怎么办? “你的腿还好吗?”小晴天低头问着匍匐在地上满脸错愕,神色惊慌的小太监,淡淡的问。 那小太监这才仰头,看到小晴天后,立刻半爬着死命磕头,边磕头边求喊着:“小公子饶命,小公子饶命,求您放过奴才吧,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奴才的腿已经被小公子废了,太医说再也好不了了,求小公子看在奴才贱命一条的份上,饶过奴才一条狗命吧……” 这种时候,他求的人是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小男孩,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这个情况……似乎有些诡异,众人不觉齐齐看向那笑得如沐春风,却浑身威压四射的小家伙了。 “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出来,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小晴天仍旧紧紧的抓着小皇子的手,感受到对方手心里的寒凉,他不禁握得更紧了些,像是在保证,自己方才答应的事,一定作数。 而小皇子显然误会了他的心意,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在保护他,在为他出头,就像天神一样,挡在他的前面,比父皇,比宫里的所有人对他都好。 小小的心脏里突然涌出一股又一股的激流,那股霸道的激流像是要将他淹没,却又让他欣喜若狂的甘愿被激流沉浸,再也爬不出来。 小太监一听会饶他一命,立刻激动的指着不远处的刘妃,一脸急切的道:“是刘妃娘娘,是刘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做的,奴才也是被逼的,求小公子饶了奴才一条狗命……” 这个答案纯粹是意料之中,登时全场寂静,却不是因为惊讶,只是好奇,这样的情况,刘妃要怎么说? 刘妃的确慌了,她没料到这小太监真敢把她抖出来,一双玉手搅成一团,可沉吟了半晌,她突然眼底精光一闪,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略微褶皱的裙子,看着小李子目光冷锐的呵斥:“大胆奴才,竟敢污蔑本宫,来人,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这一声呵斥让不少人眯起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皇上身上,当着皇上的面,刘妃却下这样的命令,那么皇上……同意? 晴天是个好苗苗 看娘这么“满意”“温柔”的对着自己笑,小晴天备感受用,不觉的挺了挺小胸膛,做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气概摸样。 那边刘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弟弟,二皇子他……” “等着。”既然银货两讫,自然就要信守诺言。 于是小家伙又蹬蹬蹬的跑进内室,没一会儿,就扶着个脸色苍白,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的小男孩出来。 脱了湿漉漉的华丽衣衫,现在二皇子穿的是赵姑姑给晴天准备的换洗衣衫,看来虽没平日的金贵,却也算大小合适。 二皇子一双大大的眼睛脆弱的眯着,待看清了一屋子的人后,身子忍不住发颤,羸弱的目光怯怯的瞥着刘妃,再带着期颐的望向自己的父皇,像是等待着什么。 “皇儿。”刘妃一脸梨花带雨的扑上去,一把将本就虚弱得快死的二皇子抱进怀里,那沉重的力道,让小男孩惊恐得瞪大双目,却不敢动弹,一双大眼这下全部清醒了,他痛苦的望着自己的父皇,颤动的黑眸里满是祈求。 可宋暮衡却像没看到儿子眼中的期待,只闲闲的站在一边,他没忘记他是来看戏的,只是来看戏的…… 小晴天站在一旁,一双深邃的大眸子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眼底划过一丝冷然,他可没错过这女人眼中的不甘,更没遗漏这位二皇子眼底的恐慌。看着女人抱人的力道这么大,莫不是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孩子直接勒死? 想到这里,小晴天又觉得很好笑,闪烁的眸子征询式的回望了娘亲一眼,却见他家财迷的娘亲正感兴趣前后把玩着那条珠链,对这边的情况置若罔闻。 虽然娘没有同意,但是从娘漠不关心,却深深容忍的态度来看,娘是想管这件事的,虽说娘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但他没忘记,进宫前娘跟他说过,他们进宫是为了找乐子的,至于这个乐子怎么找,找多大,当然是越大越好,无孔不入…… 他隐隐觉得,娘此次进宫绝对不是单纯为了玩乐,娘是个喜欢自由的人,皇宫最算再富丽堂皇,也吸引不了她住进来,并且娘的态度还那么潇洒狂妄,故意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绽放张狂的气场,把一众人气得咬牙切齿…… 这样主动搅乱一池春水的举动,可不是娘以前会做的事……难道,搅浑了这池水,娘想浑水摸什么鱼吗? 意识到这点,小晴天眼底登时绽放出兴致昂扬的光芒。 呵呵,原来娘想在宫里做什么,既然如此,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义不容辞,拔刀相助了。 “你快掐死他了……”小晴天甜糯好听的声音轻飘飘的溢出来,正好对着“满心激动”的刘妃。 刘妃手臂一震,下一秒,便觉得怀中一空,再仰头时,已经看到一脸怯生生的二皇子被笑得天真无邪的小男孩护在身后。 “小弟弟,他是我儿子,我会害他吗?”刘妃严肃的板着脸,眉宇间有些不虞的看向后面的二皇子:“皇儿,过来母妃这边。” 二皇子一张原本就惨白的小脸在听到刘妃的话语后,吓得浑身颤抖,他不敢再把期望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皇,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哀求,父皇都不会管他,就像去年九皇弟死了之后,父皇连一丝心疼的目光都没流露出来一样。 父皇并不喜欢他们这些皇子,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作为孩子,总是会期待得到父母的关注,他没有母亲了,他的生母早就死了,刘妃是他的母妃,不是他的生母,他不可能向刘妃讨要那份亲情,再加上,刘妃的亲情,也不会遗留给他半分,她本就是有儿子的人,四皇弟,那个总是欺负他的四皇弟,就是刘妃的宝贝疙瘩。 想到自己似乎已经一无所有了,二皇子的脸上露出悲恸绝望的神色,他垂下头,触目的,是身前那明明与自己相同身高,相同身材的小男孩坚实有力的背脊,他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但他知道刚才醒来后,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是他救了他吗?但是为什么要救他?他死不死对谁有影响吗? 既然没有影响,何不如就死了算了,省的活着继续受苦。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已经有了寻死的心,为什么……因为在这个深渊般的皇宫,当一个没有母亲护持,被父亲弃若敝屣的皇子,比死更难受……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人的痛苦,小晴天猛地抓住他冰凉颤抖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 手心突然被温暖包围,小皇子只觉得心头猛地一惊,他垂头看着两人相握的小手,一股不知何欲的感觉流窜过心田。 这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他只单纯的知道,这双手,好温暖,好热情,和他的手不一样,这个人的手心全是火热,与他截然相反…… 小晴天抓着小皇子的手,突然举高,昭然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他噙着一双轻笑的大眼,看着错愕的刘妃,淡淡的道:“这孩子今天的受的罪,我会帮他讨回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颤动,有什么感觉在震慑心灵…… 小皇子只觉得自己就快站不住了,这样的冲击好大,从出生还是,从没有这么对他,突然而至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脸上噙出大大惊愕,看着眼前之人的侧脸,明明是跟他一样大的年纪,明明是一样稚嫩如青豆芽的小脸,为什么他却有这样的气势,他敢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话,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帮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至于今天的苦……呵,有什么好讨的,内地里是怎么样的,大家不是都知道吗?十一皇弟的死后或许还有些人不懂,但直到九皇弟也死了,以那样的方式死了,难道境况还不够明确吗?难道暗示还不够彻底吗? 他知道,今天,就算他死了,整件事也不过就是后宫又死了个皇子,可能是新闻,宫人们耳口相传两天,也就揭过去了。根本没人会在意什么,这个皇宫,根本没有半点规矩可言,但是却奇迹的,大家却都懂里面的潜行规则……在这里,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的活着,只是身为皇子,他活得比较辛苦罢了。 “你,你说什么?”刘妃被小晴天那双充满揶揄,充满掠夺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雁雪听到自家儿子的话,眼底不禁又闪过一丝赞赏,看来她的心意,儿子很清楚呢,不错不错,不愧是她的儿子,够聪明。 那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她出场了呢?唔,按道理应该是的,不过刚才她看到宋右跑出去了,这个时候跑出去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那件事……所以,她决定不要麻烦自己了,既然有人跑腿,自己便逍遥的看戏好了…… 说到看戏,在场这么多人,看戏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可了姑着。 水漾般的眸子悠悠的转向堂下伫立一旁,一脸好整以暇的宋暮衡……哼,这个家伙才是特地来看戏的吧,若不是早知道他对亲子的冷血无情,她今日必定会大吃一惊……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把大儿子关到牢里,将二儿子的生死置之度外,这男人真的这么不在乎亲情吗? 比之他,雁雪突然觉得很庆幸,虽然是兄弟二人,但幸亏宋暮白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凉薄,但是不无情,宋暮白…… 想到这三个字,她倏地又蹙起眉,那男人这两天是去做什么了?那么他回来见不到她又会怎样?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兴奋,一种躲起来想看他着急慌张的欲望越来越强……被那家伙折腾这么久,以此来出口恶气也好。 只是……宋暮白,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啊,让我想想,那个小太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赵姑姑应该知道,赵姑姑,那小太监叫什么来着?”小晴天突然捧着一张笑脸对准躲在一旁,直想将自己埋进地里的赵姑姑。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射了过去。 赵姑姑只觉得周身不适,最后她竟感觉皇上的视线都对上了她,这个意识让她差点双腿发软又跪了下去,心底却忍不住抱怨,这小公子好好的把她拖下水做什么?她招谁惹谁了? “赵姑姑,说啊。”小晴天催促,小脸仍旧笑眯眯的。 燕妃、云妃、香贵人等人也都看向赵姑姑,无形中等待着她的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应该是在意料之中的。 刘妃更是紧张的拽紧双手,一脸凝重,又饱含警惕的死盯着赵姑姑,那凶狠的眼神似乎在说“不管你知道什么,最好都不要乱说话”。 “赵姑姑不敢说,莫非是怕了谁?嗯,也有道理,一个小太监虽然死不足惜,可是他背后的人却实力雄伟,不过皇上在此,你若是不如实回答,就是当着皇上的面欺君犯上,哎呀呀,我听说欺君犯上是要五马分尸的,呵呵,我还没见过五马分尸呢,五匹马真的能生生把一个人扯散吗?好期待啊,那内脏,肠子,还有血管是不是都看得到?脑浆也能看到吗?只怕不太可能吧,不过如果那马不小心踩中了人头,那脑浆应该就会爆出来吧,哇,好刺激啊……” “小公子,奴婢说。”赵姑姑猛地跪在地上,整个后背都是汗,她,她不管会不会得罪刘妃娘娘,她要说,她一定要说…… 恐吓什么,果然是最奏效的……小晴天得意的笑着…… 而雁雪却鄙视的撇了儿子一眼,他看得出,这孩子是真的想看五马分尸的经典场面,他绝对不是开玩笑,她发誓,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已经开始意滛整个分尸过程了,不然他不会笑得这么猥亵…… 至于被莫名其妙利用的皇上大人,只是轻微的挑了?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3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了挑眉,看着小晴天的目光很是光亮,不过随即那抹光亮又黯淡下来…… 哎,多好的孩子,多好的苗苗的,却是别人生的,真可惜。 如果雁雪知道宋暮衡正用这样的心态看着那让自己头痛不已的怪癖儿子,她绝对会当即冲上去,毫不犹豫的用狼牙棒敲醒这混蛋的脑神经,这家伙从哪里看出来,那个期待五马分尸的孩子是个好苗苗的?哪里看出来的……哪里? “既然要说,就一起说吧。”突然,门外响起一记厉声,接着,一个双腿无力的小太监就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扔进大殿。 雁雪欣然的看着宋右一脸刚正不阿的将个小太监扔进来,她眯了眯眸,眼中惬意极了。13606594 果然,不用自己动手却能达到目的,这种滋味真的太舒服了。 可看着突然被扔进来的小太监,宋暮衡狭促的黑眸却冷不丁的扫向宋右,眼底有些光影闪烁…… 意识到皇上正看着自己,宋右连忙抿紧唇,垂下眸,不敢吭声。 其实要查出是谁推二皇子下水的很容易,只要有要查的念头,那个答案不过须臾就能浮出水面,甚至以前九皇子,十一皇子的死,他也都知道是谁做的,只是皇上当做不知道,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唯有“不知”罢了。 宋暮衡仅是淡扫了宋右一眼,便收回眼,眸光却随即看向怡然品茶的沈雁雪,眸意突然幽冷起来,脸上一直以来的好整以暇也微微有些溃动。 这个女人,竟然能让宋右这么做……莫非宋右…… 哼,他身边的人,竟然被这个女人蛊惑所用,果然这个女人比他所想的更加不简单,看来他的防范意识还是太弱了,至少,他不应该让个男人去监视她……呵,到底是在青楼摸爬滚打的,对付男人的招数,果然了得。 突然被宋暮衡用那种近乎尖锐的目光横视,雁雪愣了一下,随即才想通什么,不觉撇撇嘴,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宋右此举虽然算是帮她,但可别忘了,这个被人差点害死的小皇子,是他的亲儿子…… 他莫非还以为是她指派宋右去做事的吗?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哟,人到齐了。”小晴天呵呵一笑,笑中满是灿烂。 人群中有些人认得小李子,自然也知道他背后依附的是谁,一时间,答案似乎更明确了,而最重要的是,这小李子是被宋都尉亲自领来的,宋都尉可是皇上身边的右将,是皇上的人,此举,莫非是告诉众人,皇上此次决定插手了吗? 可皇上刚才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观其变的看着,一句话也没说吗?怎么突然决定插手了呢? 刘妃现下可谓是冷汗直冒,她死也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皇上竟然会出面,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终于不能忍受后宫中的争锋相对了?终于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了?v5hc。 那她,要怎么办? “你的腿还好吗?”小晴天低头问着匍匐在地上满脸错愕,神色惊慌的小太监,淡淡的问。 那小太监这才仰头,看到小晴天后,立刻半爬着死命磕头,边磕头边求喊着:“小公子饶命,小公子饶命,求您放过奴才吧,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奴才的腿已经被小公子废了,太医说再也好不了了,求小公子看在奴才贱命一条的份上,饶过奴才一条狗命吧……” 这种时候,他求的人是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小男孩,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这个情况……似乎有些诡异,众人不觉齐齐看向那笑得如沐春风,却浑身威压四射的小家伙了。 “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出来,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小晴天仍旧紧紧的抓着小皇子的手,感受到对方手心里的寒凉,他不禁握得更紧了些,像是在保证,自己方才答应的事,一定作数。 而小皇子显然误会了他的心意,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在保护他,在为他出头,就像天神一样,挡在他的前面,比父皇,比宫里的所有人对他都好。 小小的心脏里突然涌出一股又一股的激流,那股霸道的激流像是要将他淹没,却又让他欣喜若狂的甘愿被激流沉浸,再也爬不出来。 小太监一听会饶他一命,立刻激动的指着不远处的刘妃,一脸急切的道:“是刘妃娘娘,是刘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做的,奴才也是被逼的,求小公子饶了奴才一条狗命……” 这个答案纯粹是意料之中,登时全场寂静,却不是因为惊讶,只是好奇,这样的情况,刘妃要怎么说? 刘妃的确慌了,她没料到这小太监真敢把她抖出来,一双玉手搅成一团,可沉吟了半晌,她突然眼底精光一闪,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略微褶皱的裙子,看着小李子目光冷锐的呵斥:“大胆奴才,竟敢污蔑本宫,来人,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这一声呵斥让不少人眯起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皇上身上,当着皇上的面,刘妃却下这样的命令,那么皇上……同意? 刘妃,斩立决 若是往常,皇上必然是同意的,因为他从不管后宫的事,可是今天……众人的目光不禁寻到了静坐一旁的秀绝女子身上,她也噙着一双凉薄的眸子看着皇上,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刘妃,与这个新人,皇上会选谁,就要看皇上现在的答案是什么了。 鼓起所有的力气,吼完那句话,刘妃也紧张的看向皇上,是输是赢,赌的不过是皇上现在的心情,只要皇上心情好,即便众所皆知是她要害二皇子,但皇上不罚她,皇上容忍她,那整个皇宫上下就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但如果皇上心情不好…… 哎,她如此铤而走险,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奴才没有污蔑娘娘,本就是娘娘吩咐奴才做的,娘娘怎么可以这样,奴才为您做事已经损了双腿,莫非也还要奴才莫名其妙的损了一条命吗?”小李子激动的反驳着,下半身的麻痹,让他唯有紧紧的撑起上半身,极力的与刘妃争辩。 刘妃看也不看他,只是继续对着自己的带来的宫人吩咐:“还不将他拖下去。” 那些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又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皇上…… 只见宋暮衡薄唇微抿,一双黑亮如晨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噙着,他扫了眼佯装镇定,却内心翻江倒海的刘妃,再看向地上匍匐着,满脸不敢的小李子,最后才看向抓着二皇子的手,同样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小晴天。 倏地,他来了兴致,对着小晴天绽开一个柔和温润的笑容,温和的启唇:“晴天,打个商量,做朕的儿子,这事儿就凭你处置了。” 什、什么……情一道这。 皇上刚才说什么?要这个孩子做他的儿子?做他的儿子的意思……莫非是要纳那个有夫之妇? 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当事人小晴天也愣愣的半天反应不过来,咳咳,让他冷静一下,眼前这男人要他当他儿子?他想娶娘? 可是,他也未免太直接了吧…… “宋暮衡,你脑袋被门挤了?”倏地,雁雪拍桌而起,一脸的寒霜让她看来分外渗人。 “你急什么,与你无关,这是朕和这孩子之间的交易。”淡漠的扫了那怒发冲冠的女人,他随即视线又投向眼前的小晴天,笑得格外温柔:“如果你愿意,条件随你开。” 这算怎么回事啊……… 众人茫然…… 皇上,皇上的脑袋难道真的被门给挤了? “交易?”小家伙愣了半天终于吐出这两个字。 “没错,交易。”宋暮衡温和的重复。 好吧,事情乍看之下似乎真的很诡异,不过如果掰开了,捏碎了来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至少在小晴天的眼中,这个问题渐渐的没那么难以明白了…… 唔,这个人想认他做儿子,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因为他是霹雳无敌,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无所不行的世界第一神奇宝贝,沈晴天,也是将来拯救苍生,维护世界和平,遇佛杀佛,遇妖斩妖的天下之王,因此这个皇帝折服在他的王者霸气之下,趁着他初生牛犊之际,就抱着他大腿的巴结他…… 自恋的人,总是比普通人活得开心,晴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自恋成狂的人。 所以只怔忡了一会儿,他就反应过来了,随即他笑了笑,歪着头想了想,才认真的说:“如果想认我做儿子,首先,把这个女人杀了。”短小的手指,随意的指了指早已目瞪口呆,动弹不得的刘妃。 宋暮衡弯了弯眸,径直朝外吩咐:“刘妃阴狠歹毒,谋害皇子,去处妃位,还押监牢。” “皇上……”刘妃痛苦的嚎叫一声,整个人扑到宋暮衡的腿边,抱住他的推死死不放:“皇上,是这狗奴才冤枉臣妾的,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谋害二皇子……” “好吵。”晴天烦躁的掏掏耳朵,他最讨厌听呱噪女人叽叽喳喳了。 宋暮衡看了小娃娃一眼,再次笑得温和,又说:“刘妃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滛乱宫闱,罪大恶极,拖出去,择日斩立决。” “皇上……”刘妃惊天惨叫,她仰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九五之尊,眼底的惊色昭然若揭,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因为这小鬼的一句话就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处死…… 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这么做……她与皇上夫妻多年,一直恪尽本分,皇上不能这么冤枉她,不能……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一心爱着皇上,还有四皇子,皇上难道忘了四皇子吗?”刘妃不甘心的苦苦的挣扎着。 小晴天抓着一脸怔忡的二皇子到一边坐下休息,不管二皇子眼底的惊愕与惶恐,只无聊的看着那便巴着人家大腿不放的女人,毫不怜惜的抛过去一个烦躁的眼神,这女人真的够吵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耐,为表诚意,宋暮衡看着脚边的人,突然邪肆一笑,淡淡的道:“你是说,四皇子也是你与j夫所生的孽种?既然如此……”他唇畔一勾:“四皇子冒认皇亲,图谋不轨,其心可诛,一道斩了吧。” 此话一处,众人愣住了…… 小晴天直愣愣的看着那神色自然,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高大男人,心底突然泛起一丝凉意,这男人竟然……竟然这样就要处斩一位皇子,他的亲生儿子? 手中拽着的东西温度越来越低,晴天偏头,就看到本就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二皇子,此刻更加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双惊惧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那薄情冰冷的亲生父子,身上的温度似一点一点的被抽离…… 父皇,果然不爱任何人,九皇弟,十一皇弟,四皇弟,他可以看着任何人死,眉头都不皱一起,那么今天就算他死了,父皇依然如此淡漠…… 他们的命,对父皇来说,都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这样的父亲,好可怕…… 感受二皇子的惊惧,小晴天再次捏紧他的小手,无声的安慰。 而远处的雁雪竟然奇迹般的褪去了原本眼里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入骨的寒冷,她终于相信宋暮白上次与她说的了,这个男人对待宋元均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不留余地? 那么,那孩子现在还好吗? 相处两年,那孩子到底也算她的徒弟,虽然只是有名无实,但现在,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宋元均总是阴森得像个鬼魅一般,难怪他对谁都冰冰冷冷的……有个这样的父亲,要他如何热情? “皇、皇上……”这下刘妃是彻底惊住了,喉头干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皇上冷情,却不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到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随意处死的地步,所谓虎毒不食子,他却…… 室内寂静无声,燕妃心底寒凉惊颤的捏紧双拳,云妃、香贵人则瑟缩成一团,而一众宫人们更是死死的垂着头…… 但不约而同的,众人的脑海里,不禁开始回忆起五年前的种种,从先帝重病,然后皇上用各种残忍的手法登基上位,对亲兄弟的狠戾,对逆上者的冷酷,一次一次,一笔一笔,无比彰显着这个男人本就是个无情无义,一袭血骨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变,依旧那么冷血无情,只是他从最开始的大刀阔斧,到如今的含笑远观,当你以为他在容忍你时,实际上,他只是享受的看别人你争我夺,血腥杀戮。 他不是不管后宫的种种争斗,只是他本就是个在争斗中,抢夺到皇位的阴辣者,所以在他的世界里,这种抢夺是正常的,这种殊死相斗更是美妙至极的,所以他才放任,放任的等待一个与他一样的胜者出现,那个人,才是可以与他并肩匹敌的对象。 而那个人,出现了吗? 似乎皇上对那个孩子很感兴趣。 为了这孩子,死掉一个不爱的皇妃,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都无所谓。13606594 多么冷暴的人啊,有心的人都不会如此,或许,皇上根本就无心吧。 “宋右,还不动手。”一声威喝响起,死寂般的空气被毫不留情的狠狠撕裂。 宋右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情如此,虽然刚才听到他要处死四皇子时他也愣了一下,但骨子里的忠诚,让他只是错愕了一会儿,便恢复了镇定。 他大步上前,不顾刘妃的哭天抢地,嚎叫求饶,冷冷的将她抓走……硕大的殿内,再次恢复安静。 “如此,可满意了?”他笑眯眯的看着那头的灵巧孩子,眼底有着浓浓的柔情。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都以为那个仙子一般的女人才是皇上的目标。却不料,皇上选中的却是那女人的儿子,一个六岁的小孩童…… 不等小晴天说话,雁雪先慢慢走下阶梯,脚步平缓的走到宋暮衡眼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冷冰如寒天冰柱一般凌厉尖削:“宋暮衡,你真是比我想象的更加残忍。” “所以?”他以淡漠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所以……”雁雪蓦然冷笑:“所以,我的儿子,不可能跟你有半点关系。”伯侄的关系也不行。 “何不问问他的意见?”他笑得有些狂妄,转眸看着晴天:“晴天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做朕的儿子,他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随心所欲,听说他很喜欢血腥,牢里成千上万的死囚,也都可以随他摆弄……” 雁雪冷笑一声,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脸,只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然。 这男人,真是无知得可怕…… 果然,下一秒,晴天便站起来,拉着二皇子,走到雁雪身边,抓着她的衣角,对视着宋暮衡掠夺般的眸光,笑得天真温顺的道:“比起那些东西,我更喜欢我娘,要我离开娘,除非我死。” 宋暮衡眼眸一眯,看着他,眼底闪过些什么东西,却快得他无法捕捉。 看着他冷冽的脸庞,小晴天继续语带讥讽道:“你真的太无知了,你懂亲情吗?如果不懂,你便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所谓亲情,母子相连,是无论谁也拆散不了的生命羁绊,不是你想买就可以买得到的……” 之前小晴天会暗骂宋暮白傻,笨,愚孝,对那个把自己折磨得要死不活的母亲还那么放任纵容,可如今与宋暮衡相比,他却觉得,那样的宋暮白更好,至情至性,有血有肉,不似眼前这人,不过是个被皇权操控的傀儡,一具干涸的躯壳罢了。 看着被自己一席话说得脸色发白的一国之君,小晴天并不觉得恐惧,就算这男人一怒之下要杀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和娘一定跑得掉,若他们想走,这里根本挡不住他们。 “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想杀我?没关系,放马过来。”冷笑一声,小家伙再次挑衅。 雁雪垂眸看了儿子一眼,摸摸他的头,淡定的道:“他不会杀你,也不会动我,他有求于我们母子,若是杀了我们,他要的东西,只怕一辈子都拿不到了。”说到这里,她还眸意深远的扫了宋暮衡一眼。 果然,一听到“东西”二字,宋暮衡眼底戾光一闪,他看着雁雪,阴冷的勾了勾唇角,终究叹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雁雪未语,只是转身拉着儿子准备回内室,却发现儿子手上还拽了个人,她蹙了蹙眉,盯着那怯生生的小皇子道:“他还在这儿干什么?” 小晴天也像这才反应过来,他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小皇子道:“你回去吧,你的身子没什么事了,让太医给你调理一下,很快就复原了。” 手中的安全感消失了,小皇子害怕的红了眼圈,咬着唇哀怨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子,白皙的小鼻头也开始泛红。 雁雪黑线,晴天也黑线……有谁可以告诉他们,这孩子在哭什么? 小皇子吸吸鼻子,强行的再次拉住小晴天的手,当那暖暖嫩嫩的小手被自己使劲拽紧手心后,他才松了口气,小声气小声气的道:“不要丢下我,我……没地方去……” 小晴天回头看向自己的娘亲…… 雁雪望天……随即忧伤的想起,对了,这孩子的确没地方去了,刘妃和四皇子都要被处斩了,他的养母没有了,还能去哪里? “晴天,不要丢下我。”小皇子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像断了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了。 小晴天抽搐,这家伙干嘛叫他叫那么亲热,他跟他并不亲,只是因为好玩才顺手救他而已。 小家伙悲愤的望向娘,却对上娘斥责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在说“让你手贱,让你乱捡东西回来,看吧,遭报应的吧,缠上了吧。” 于是,小晴天更加怨念了。 宋暮衡看着那耍宝似的三人,冷冷的目光投向二皇子,毫无感情的喊道:“元旭,过来。” 二皇子宋元旭紧张的拉着晴天的手,小身子胆怯的缩在小晴天身后,虽然明知两人的身材差不多,根本挡不住什么,却就觉得呆在他身后是最安全的,这种不明所以的安全感,让他全心全意的信任眼前这个人。 只是这却苦了无辜的小晴天,果然好人是不能随便当的,他只是偶尔日行一善,却受到了上天的惩罚,这孩子干嘛躲在他背后?他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过路的。 “元旭,过来。”宋暮衡的声音又阴冷的几分,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悦。 他今日本是来看戏的,却终究被这对母子喂了一肚子憋,那沈晴天的确很对他的胃口,只是若相比起来,还是那东西更重要。v5hc。 没有那样东西,他连皇位都保不住,要其他的还有何用? 可恶,被威胁了。 想到自己竟被那区区一件小东西左右摆弄,还要隐忍心底的勃然怒气,他的口气也更加不善了,看着宋元旭的目光也越发凶戾。 “你爹叫你过去,你快过去吧。”小晴天拼命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宋元旭捏得好紧,他又不能用蛮力伤了这大病初愈的孩子,最终只能阴着脸与他僵持。 “晴天,我会乖乖的,你带着我吧,不要赶我走,我不要去父皇那儿,父皇好可怕,父皇会杀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帮自己的人,会关心自己的人,他不要放手,他绝对不会放手。 雁雪头痛的扶额,眸带怨念望着天…… 宋暮衡本就一肚子气,又听儿子如此怕他,眼神霎时更冷了:“你若再不过来,朕当真杀了你。” 宋元旭身子猛然一震,看着满脸煞气的父皇,眼泪又絮絮的落了起来,一双雾气朦胧的双眼依旧求救般的望着小晴天,抓着小晴天手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晴天,晴天……”小元旭无力的喊着,声音怯弱娇赢,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幼犬。 小晴天扶额,皱眉,他最怕被人哭了,眼泪鼻涕乱七八糟,好恶心。 “你快过去吧,这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再不去,他真的会杀了你。”既然好说不听,就恐吓吧,恐吓什么刚才对付赵姑姑就很奏效。 却不想,大人的思维和小孩子是不同的,小元旭一听小晴天真的要抛弃他,当即哭得更凶了:“哇呜……晴天,晴天……晴天……晴天……呜呜……晴天……晴天……” 哭成这样,还死命的叫着自认为的“保护者”名字,这就是小孩子的心态…… 所以,晴天觉得头上青筋暴跳,头痛欲裂得快爆掉了。 他发誓,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随便救人了,坚决不会了…… ps:本章加更,五千字——为那群明明没过生日,却嚷着要生日加更的魂淡啊魂淡—— 惯例吼吼【推荐票】,再吼吼【求评论】,亲们周六快乐,然后阿画拖着如死狗般的疲乏身子,去床上挺尸了—— 又撕了个人 “宋、元、旭——”宋暮衡绷着声音,一字一顿的喊。 小元旭吓得更加瑟缩的大力哭叫,手上也半分力道未松的死死抓着晴天白嫩的小手。 手背捏得变形,白皙的肌肤被抓成绯红色,晴天盯着自己被虐的小手,怒气冲天,只觉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够了。”终于,小家伙忍无可忍,大声一喝。 小元旭巴巴的收住眼泪,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可一双执着的眸子还是紧紧的望着他,就像在说“不管你怎么说,我不走不走就不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瞪着对方泪痕絮絮的小脸,小晴天阴沉着声音,整张小脸怒成青紫色。 “我……我没想什么……就像跟着你……”因为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救我,替我出头,只有你抓着我的手给我温暖。 可后面这些话小元旭却不敢说,只噙着一双弃犬般湿漉漉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小晴天,盯着自己的保护者。 终于,小晴天在他那宛如刀割般执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咬着牙,愤恨的转头埋怨的盯着宋暮衡道;“这孩子就留在这儿。” “凭甚?”宋暮衡冷冷一笑,笑得极其残忍:“你既不答应与朕的交易,朕为何要纵容你?”言下之意就是,买卖都谈崩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小晴天却也不是善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眯起,唇畔勾起一丝嘲讽的扫了扫宋暮衡后面的大队人马,笑得讽刺极了:“我是在跟你谈条件吗?你以为你的这些人能拦得住我要做的事?” 此话一出,本在一旁静默的雁雪不禁回望了儿子一眼,有些诧异,儿子一手毒辣本事她再清楚不过,不过这臭小子真的要为了个萍水相逢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眼睛不觉又撇到了宋元旭身上,但见小家伙一双大大的泪眼期待般的看着小晴天,那眼底只有浓浓的信任和无尽的依靠。 雁雪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莫非,真的要断袖? 这么小就断袖了?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那头宋暮衡已经气得脸色下颌绷紧,他目光阴鸷的看着眼前的三人,最后再触及到小晴天倔强且狂妄的眼神时,终于戾笑一声,眼底铺满仿佛要将人焚烧殆尽的炙火。 他,是真的怒极了。 “怎么,不相信?不如就派个人上来比试比试,若是我赢了,这家伙就留在这儿,若是我输了,人你带走便是。”稚嫩甜糯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笃定潇洒,一点不像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口的。 雁雪但见宋暮衡听到小晴天狂妄的话语后,眼底竟然奇异的闪过一丝光亮……她撇了撇嘴,心道这男人多半还没消了想将晴天收入麾下的念头,她厌烦的蹙着眉,转身进了内堂。 外面的一切她懒得管了,反正晴天要做的事,这里谁能挡得住……而她对这个孩子,信任得很。 哎,儿子长大了啊,已经有自己的人生了,她这个做娘的远远的看着就好啦。 果然,听到了晴天口出狂言,宋暮衡原本气滞的脸色竟突然转好,看着眼前这霸气张狂的小家伙,心底一阵满意……不错不错,是个能干的,若是真能收为己用,必定前途无量。 想到这里,他到也来了兴趣,挥手便招呼了个五大三粗的宫女上前…… 那宫女一身肌肉,平日做的都是抗帷扇的力气活,因此人一站出来,倒是比一些太监还高大。 那宫女有些怯懦的看着脚边的小人儿,这孩子刚才一副圣气凌人的摸样她是看在眼里的,连皇上都敢顶撞,就不知这等脾气,是单纯的傲气,还是当真有实力的霸气? “小公子……”她唤了一声,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对这孩子手下留情,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可小家伙却仿似没听到一般,短小的手指掐出五根银针,一张纯真无邪的小脸笑得灿烂夺目,五根银针在明亮的殿内,显得泽泽生辉,针上的寒光反射着惑人的戾气,让人畏于直视。 “这……”那宫女愣了一下,有些忌惮的回头望了皇上一眼。 宋暮衡低低一笑,淡说:“规矩定在前头,不许动用武器。”他没有忘记那个被废了双腿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腿上无血无伤,能如此不着痕迹的将人的腿弄至残废,除了银针他想不到其他东西了。 因此,他便是要先杜绝这孩子用武器…… 若是没有银针,他又会如何呢?若只是个靠兵器取胜的弱质,那这孩子便没什么他值得争取的价值了。 小晴天眉稍轻佻的看了宋暮衡一眼,双目对视,小家伙眼中是浓浓的揶揄,随即,他利落的将银针收回,叹了口气,喟气道:“本想着躲个懒,你这大人与我一孩子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小心眼。”被宋元旭烦了一阵,他现在很累,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解决,银针自然便是最快的方法。 这些针里没有毒,真扎进肌肤也不会太痛,但是扎进|岤道,却是致命一击……通常擅长用针的人,必然是对人体|岤道极为明了的,因为若是|岤道一个拿捏不稳,轻者会终生残废,重则更是当场毙命。 而若是配合毒针,加上|岤道,灵巧操作,那便能让敌人不生不死,想生想死。 这便是为何毒术与医术必然相辅相成,有多大的毒术,就有多大的医术,其内乾坤,便是如此。 收回了针,小家伙脸色未变,只是侧头,阴森森的看着仍旧抓紧自己手的宋元旭,恶狠狠的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难道要抓着他的手跟人比斗? 宋元旭脸颊一红,连忙松开,小身子害怕的退后两步。 小手终于逃出生天,晴天热泪盈眶的按摩着自己通红的手指,只觉得委屈极了……他沈晴天,竟然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好了,开始吧。”不想继续拖延时间,晴天看着眼前的宫女,随意一笑。 那笑容不似方才的灿烂夺目,更不似一如的纯真无邪,倒是带了些冷然,看得那宫女不由得身子一震,被这孩子的目光盯得有些畏慑。 “嗯。”她应了一声,还考虑着要怎么如何对这孩子手下留情…… 却不想不等她想通,眼前突然电光一闪,接着,她便感觉手被人拉住,慌忙垂头时,对上的仍旧是那双冷淡的瞳眸,只是这次,瞳眸中似乎闪过什么别样的情绪……是阴辣,对是阴辣,这么小的孩子眼底竟然又那么明显的嗜血炽狂。 就在宫女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手臂一痛…… “啊——”额上热汗密布,她尖叫一声,身子跄踉的想往后退,却发现手上的钳制越发狠重。前着后手。 接着,只听空气中“撕拉”一声…… 血……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须臾,众人回神,便见那高大宫女已经气绝的倒在了地上,肩膀处空空如也,泛滥的鲜血从她伤口里湍急的涌出,弄脏了光洁的大殿地板。 一双被人生生扯下的手臂正凉凉的扔在一边……已经,手身分离了。 而且是硬扯下来的…… 太大的震撼撞击着众人的心脏,一时间空气里寂静无声,小晴天看着身上不慎被沾染的血点,嘴角斜勾,露出一个兴奋的笑靥,纯真的小脸定定的看着地上被他分离的尸体,笑得恶劣而夺目:“还要比吗?” 说这句话时,他是看着地上的尸体的,但是宋暮衡却觉得那双萧冷的瞳眸正看着自己……他愣愣的看着地上那顷刻间便失了性命的宫女,只觉得喉咙干涸一阵,眼底的光亮却越发浓重了。 这孩子……果然是个绝无仅有的好苗子—— 这是他的想法……但其他人却不然……比如…… “香贵人晕倒了……” “云妃娘娘,您怎么样?” “燕妃娘娘,您还好吧……” 而较于靠前的一些宫人们乍一看这么血腥残暴的画面,还是在自己眼前全程发生的,不少人脚下虚软,直直的就昏倒了过去。 小棠子站得算是比较靠后的,可此刻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他还是觉得头晕目眩……这孩子,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能生生把一个人扯散,这……这是何等的蛮力?又要有何等的胆色才敢用如此生冷的手法? 小晴天看着在场众人的反应——先是齐齐愣住,接着又乱作一团,然后不是你昏,就是他吐…… 小家伙心底有些无聊,再看向宋暮衡时,只淡淡的道:“我只会用银针伤人,若要赤手,便只会杀人。”是的,小时候他喜欢用稀奇古怪的方法伤人,后来娘说他残忍,将他送到庄师傅那儿去,庄师傅就教他用银针伤人,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文雅,于是他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以银针作为武器,而若要赤手空拳,那他唯有用上内力,直接将人扯碎,那个……其实他也就只会这一招而已,他不知道别人比斗是怎么样的,反正他只觉得这样的方法比较直接,比较利落。 看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宋暮衡只觉得眼前这人就是的宝,看他的眼神越发炽狂灼热,若这孩子真是他的种该多好,他突然有些嫉妒这孩子的亲爹了,那人上辈子得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生出这么个霹雳无敌的小宝贝啊? 晴天自然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只看着他问:“还要比吗?”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如果硬要比的话,后面可能还会死很多人,唔,要不要换个场地?毕竟这里是他与娘接下来要住的地方,弄脏了也不好收拾。 “不用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宋暮衡温笑着说,方才被沈雁雪气得肝儿的心情一刹那复原了。 一听皇上不比了,众人不禁同时大松了口气,而一些孔武有力,身形健硕的宫人更是感激涕零,只差跪地叩谢主隆恩了……须知他们就怕皇上下一个就让他们去应战,他们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步那宫女的后尘,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哦,那再见。”闲淡的挥挥手,既然不比了,晴天眼底的兴奋也消淡了些,他一回头,就对上宋元旭错愕惊惧的瞳眸。他恶劣一笑,突然朝他伸出自己带血的小手,故意道:“这样,你还要跟着我吗?” 小元旭看着眼前这张如仙童般的精致脸庞,再垂头看看那双不久之前,才带给他温暖的白皙小手,这双小手此刻已经布满鲜血,虽然那血是别人的,可是殷红的血液铺满嫩白的肌肤,看来却霎时狰狞恐怖。 “怎么?怕了?”晴天笑得更加邪恶了,心里期待的想着,怕了就赶快滚,以后不要出现在小爷面前了,小爷下辈子也不想见你了。 小元旭盯着那双小手看了老半晌,最后才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伸手,牢牢的将血手拉住,手心滑腻黏糊的感觉让他觉得害怕恶心,可是心底某个更大的声音在告诉他,如果放手了,这辈子他再也没机会站在这个人身后,被这个人保护了。 如此,他狂压下心底的澎湃汹涌,认真的说:“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跟着你。” “呃?” 料不到这孩子明明一脸害怕挣扎,却竟对他如此执着,小晴天猛地觉得有些脸红,咬了咬唇,顺手抓紧小元旭的手心,扭捏的道:“随便你,走,进去洗洗……”说着,旁若无人的拉着他走进了内室。 而外头,宋暮衡眸底的笑意越发深邃,待两条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恬笑着扬了扬眉,一转首,触目可及的先是瘫软一半的宫人,接着,便看到不知何时回到殿外的宋右。 “办好了?”激烈的眸光在对上属下时,恢复了原本的冷冽。 宋右点点头,抿着唇越过人群看了看殿内地板上的一片血污,心底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汹涌颠簸,他却及时的垂头掩饰,只恭敬的道:“是,刘妃娘娘与四皇子已经还押监牢了。” “不是让斩了吗?”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几可不闻的蹙了蹙眉,显然对于下属的自作主张有些轻恼。 宋右垂眸,沉吟了半晌,才道:“属下去到宜春殿的时候,没看到四皇子,后来询问过后,才知道四皇子去了玉芙殿良妃娘娘那儿,属下赶去玉芙殿时,良妃娘娘便开口为刘妃与四皇子求饶,属下……” “行了。”打断他的话,宋暮衡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稍纵即逝:“既是良妃求情,便饶他们性命,走吧。”说着,便大步着走出了百来殿。 而皇上一走,带走了属于他的一行宫人,北殿内其他人也登时大大松了口气,再看着地上那狰狞鲜血的尸体,众人忍不住又是一阵犯呕。 燕妃、云妃、香贵人早在宫人的服侍下回了自己的寝殿,而赵姑姑隐忍着恶心的感觉,急忙跑到内务府让人过来处理清扫。 待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全黑了,整个北殿才清扫干净,看着光洁如新的地板,赵姑姑叹了口气,眼睛不由得望向了内室的方向,里头此刻正嘻嘻哈哈的传来二皇子清脆的笑声…… ———— 是夜,静寂无声,月正当空。 如此皓月铺地的夜晚,按理说是不应该做任何鬼鬼祟祟的活动的,可一抹矫捷伶俐的身影却偏偏从百来殿的北殿里窜了出来,她的身形动作无不是灵敏非常,在恍惚朦胧的月光下,就如一道闪电,稍纵即逝,让人捕捉不到。13606595 那抹身影先是在皇宫半空绕了很久,躲过了一批又一批的巡逻侍卫,直到一个时辰后,她才缩在远处的草丛里,一双鹰锐般的双眸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固若金汤,防守严密的精铁大门。 这里……应该就是内牢之处了吧? 那抹矫健的身影随即又围着整个内牢观摩了许久,眼底深沉若思,像是在将这里的格局丝毫不差的印入脑海。 她的身形很快,快的让人捕捉不及,当赤卫军惊觉是不是有人时,回首时,却半个人都没有。 “老大,今晚似乎不太平。”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看来其貌不扬,可一双精锐的眸子却时时刻刻泛着厉光,神不知鬼不觉的打量着周围。 那被唤老大的汉子也沉吟一声,眼珠子静静的飘动:“嗯,气压似乎有些不对。”练武之人对气流的转动感应非常敏锐,加上他们又是享誉盛名的赤卫军,军里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防御性哪里会太低。v5hd。 两人说了两句便停了,而匍匐在房顶上的雁雪只低低一笑,心里想着,这些人纵然是发现了不对,却根本不能肯定,故此才特地出声假意试探吧。 这点小把戏,她前世看得可不少。 即便知道这些人已经开始起疑了,雁雪仍旧淡定如初,她一双灵动的双眸从高至低的继续一寸一寸的看着,这古代的牢门很是粗略,比之现代的高科技红外线,指纹模式之类的简直算小菜一碟。 苦逼三人组 只是尽管如此,这些守牢的人却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主。 想到这里,雁雪几可不闻的蹙了蹙眉,想着若是要救人只怕还要花一番功夫。 今日只是踩点,因此她看了一会儿,记清了侍卫巡逻的方位,守牢人的位置后,便又如一道疾风般消失不见了。 从来,到走,不过是须臾之间,今夜,谁也没发现她的存在,无论是那些鼎鼎有名的赤卫军,还是宋暮衡安排的那些躲在北殿外盯梢她的暗卫。 哼,若单靠这些人就能桎梏得了她,她还是前世那享誉世界,令fbi都只能束手无策,摇头叹息的飞冥吗? 来去如电,行踪诡秘,回到房间里,她卸下衣衫,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安静的睡觉,只是心里此刻却计划着什么。 她叹了口气,嘴角划过一丝苦涩,想着明日只怕要弄出更大的轩然大波,才能耸动整个后宫了……等到内宫被搅乱,再趁乱而行,一举攻破内牢,如此,才是救出宋元均唯一的方法。 宫中侍卫多如牛毛,她不能与那些人硬拼,若想以最省力的方法救人,便只能智取,…… 可是,如何的轩然大波,才够引得全宫上下动荡不安呢? 思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4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间,她脑中登时闪过一个倨傲柔媚的脸庞……良妃,对了,良妃…… 呵,明日就从良妃下手好了,若她出了事,后宫必然大乱,就连宋暮衡也定会为其伤神……如此,她再做什么也都方便了。 心里有了全盘计划,她便幸福坠入了梦乡,只是她此刻的她却不知道,就在她以为今夜的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时,却不想暗处有道狭促的视线,竟从头至尾跟了她一夜。 第二天天气很差,一大早就下起了小雪,看着飘飘絮絮的雪花,雁雪无聊的叹了口气,随后回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斜踏上,裹成一团的两个小男孩。 嘴角抽了抽,她走上前,看了看,才发现晴天端端直直的闭着眼睛睡得香甜,而小元旭则手脚并用的死缠着身下可爱的小人,一双手横抱在那人身上,占有欲十足的竟将他紧紧俈住,最后再将小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那摸样,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对方身体里似的。 雁雪这下不止抽搐,简直快癫狂了,她眼神格外复杂的看了看小元旭那略显柔弱的小脸,心底一个念头飘过——难道晴天是受?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吧,她承认她不介意儿子断袖,但是怎么儿子也该是上面那个,断不能做下面那个……这太没骨气了。 这么想着,她便动手想将小元旭的身子掰开,可无论怎么掰,这家伙却像是潜意识知道什么似的,死也不松手,直到一双玉藕般的手臂被雁雪都掐出了红印,他也死不放手。 而因为动作太大,虽然小元旭没有惊醒,但是一向敏感的晴天却有了苏醒的迹象,看着儿子皱眉疲倦的摸样,雁雪终究不忍心,松开手,随着两人怎么折腾。 他这一放手,就像王母娘娘终于成全了牛郎织女般,两个小家伙更加紧密的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着继续睡过去。 叹了口气,雁雪终究到房间里取了张棉被,盖在两人身上,心底却愤愤不平的想着,下雪天不能如期实行计划已经够让她郁闷的,这两个小家伙还如此旁若无人的睡大头觉,到底有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啊…… 她好无聊啊…… 可这厢才说了无聊,那厢外面就响起了几道声音。 雁雪挑眉,脚步一抬便出了屋子,一出去,便看到细碎的雪花下,一行三个小宫女正在赵姑姑的带领下,乖乖的站在回廊里,三人认真的摸样,像是在听赵姑姑教导什么。 “姑娘来了。”赵姑姑远远的看到雁雪出来,立刻殷勤的上前招呼,一想到前几日的事,她现在还心头耸动,自然不敢得罪这仿似活阎王的女人。 那三个小宫女见了她,也纷纷福身请安,想必是早知道她是谁了,三人的态度倒是合宜合度,没有惧怕,只有规矩,这令雁雪反倒有些惊讶了。 这三人看到她,竟可以这般冷静…… 目光来回在三人间游荡了一会儿,她突然一笑,对着赵姑姑问:“这三人是来伺候我的?” 赵姑姑连连点头:“自然,姑娘可中意?” 雁雪又将目光扫向三人,那三人似乎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安的眨着眼睛,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挺不错的。叫什么名字?”她问的是中间那灵巧可爱的小宫女。 那宫女受宠若惊的连连颔首,急急的道:“奴婢南春,见过姑娘。” 雁雪目光游离的在她脸上扫过,再从头至尾的扫过她全身,从头发丝,到鞋脚尖,一寸也没遗漏。 这赤裸裸的目光若是一个男子露出的,只怕必有猥亵成分,可若是个女人,那便不好说什么了。 那南春似乎被盯得实在是太难受了,只是咬着牙,面上有些痛苦之色。 看她面露凄楚,雁雪一笑,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半空,眼眸从房顶看向树梢,在从草丛看向屋檐,如此扫了一圈后,她再看南春时,眼底的笑意浓烈如蜜:“这名字不好,本姑娘给你改个名儿如何。” 南春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恭敬颔首:“请姑娘赐名。” “就叫……”雁雪邪肆一笑,眸色很是开心:“就叫阿灵。” 南春霎时浑身一震,不止她,旁边的另外两人,一个面容平凡,一个稚嫩娇小,也都因为她这句话而纷纷抬头,可当触及到雁雪那含笑阴柔的双眸时,她们又齐齐垂首,眼底却一片死灰。 “你们俩呢?叫什么名字?”雁雪继续问,心里却想着,今天倒是不算无聊,这不,有人给她送了好玩的东西来了。 剩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都愤愤的瞪着中间那被改名为“阿灵”的精巧姑娘,那眼神赤裸可怖,充满的斥责声讨。 终究,那面容平凡的宫女先道:“奴婢……书蓝。” 雁雪点点头,眯着眼睛面色惬意的犹如只偷腥的猫儿:“名字不好,改成……如风如何?” 书蓝沉默的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底的灰败更加浓烈了,最后却唯有无奈的点点头,谢道:“多谢姑娘赐名。” “不谢不谢,那你呢?”最后看向的是那年纪颇小,看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宫女。 那小宫女心头宛转了很久,最后看了看一脸好奇的赵姑姑,压下心中的暴躁,沉着道:“奴婢笑安。” “换了。”雁雪轻松的继续笑着:“换成——鸳素,若是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添个姓,如何?” 笑安抽了抽嘴角,最终只是无奈的耷拉着脑袋,闷闷的道:“谢姑娘赐名,姑娘随意就好。”她没什么可挣扎的了。13606595 看着三人那先是错愕,后是沉默,最后变成了绝望的摸样,雁雪笑得更加肆意妄为,眼下心情好了,她才悠然转身,对着三人道:“一会儿就进来伺候,哎,小宫女啊,还需要调教调教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三人一眼,这才转身进屋。 赵姑姑看这位新主子心情颇好,也很满意自己找来的三人,便笑着拍拍三人的肩膀,赞赏的道:“做得很好,往后你们就是沈姑娘的贴身人了,放心放心,沈姑娘也没那么难伺候,别听外头的人瞎嚼舌头根,啊。”说完这套象征式的鼓励之后,赵姑姑便施施然的走了,一连走到老远,连头都不回一个。 而待她走远了,三人被改名的“宫女”方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个头娇小的宫女咬着牙愤恨的瞪着中间的灵巧宫女,恶狠狠的道:“你的易容术不是独步天下吗?怎么一眼就被看透了?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阿灵委屈的嘟着嘴,无辜的眨着眼睛,却没有辩解,现在辩解也没用了,而且辩解也不是重点,她没忘记刚才临走时,沈雁雪那女人一双悠然玩味的眸影,那女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她又想干什么? 心头胆颤一下,她无力的望向右边的如风,默默的看着她。 如风沉吟半晌,才语带黯然的看着两人,淡淡的道:“这个女人,很变态。” “我们知道……”难得的,两个素来见了面就狗咬狗的女人,竟然异常难得的异口同声。 如风点了点头,拍拍两人的肩膀,淡定的继续说:“上次我奉主子的命照顾她,你们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提到那段心酸的过往,如风就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什、什么?”凌鸳素咽了口唾沫,不安的怯看着她。v5hd。 如风突然凄楚一笑,笑着似乎可见泪光:“也没什么,就是从早到晚不让我歇着,饭得喂到她嘴里,茶得送到她唇边,若她心情不好,疲乏劳累,还得给她掐腰捶背,附带足底按摩,若是她心情好,还得为她间歇性的唱两句小曲替她解闷,唱不好,还得受她揶揄调侃,唱好了,就让你一直唱下去,从早上唱到下午,歇口气后,再继续唱到晚上……等你口干舌燥,沙哑难耐时,她终于睡着了,当你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了,可你声音一停,她却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你,让你哑着嗓子也得继续唱……你们知道吗?送走她之后,我哑了一个月才复原。”那段不为人知的痛楚今日说出来了,但不管过去了多久,她还觉得饱受煎熬,心灵受创。 “啊……她竟然如此对你……”把心性甚高的如风当猴耍着玩?还这般糟蹋她的天籁之音?阿灵惊讶得叫出声来,随后又想起自己的遭遇,忍不住也唏嘘起来:“其实我也好不到那儿去,那几天当她的贴身丫鬟,从早到晚的操持我,不止肉体折磨我,心灵上也不放过我,从早到晚做事不说,逢三岔五的还得受她揶揄,一会儿让我笑一个,笑不好就让我对着镜子笑一整天,有次我出门不小心绊倒了门槛,她看了发笑,就让我绊一千次门槛,逗她笑……最后,我绊到五百八十二次的时候,她又说前头的没看清,让我重绊……”说到这里,她幽怨的目光慢慢飘到半空,恍恍惚惚的,犹如飞荡的灵魂,飘飘荡荡找不到落脚点。 凌鸳素听着两人的遭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火爆脾气一上来,咬着牙就道:“她敢这么对我,我定不放过她。” “怎么不放过?”如风冷笑:“别忘了主子的吩咐。” 凌鸳素愤愤的捏紧拳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主子吩咐又如何,我堂堂西楚分舵舵主,凭什么要……”说到这里,她猩红的眼睛又倏地对上如风,口气不善的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找到仇钰与云蝉,主子又怎么会连夜赶去?主子不走,这女人又如何能跑到宫里来,她不跑到宫里来,我们至于活受这份罪吗?”一想到到之后她也会像如风、阿灵一样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她就觉得前途一片黯淡,生不如死了都。 经凌鸳素这么一分析,阿灵竟也转头瞪向如风,口气也带着怨怼:“这么说来好像也是,如风,你干嘛不直接将仇钰带回来,还偏要主子亲自出马,没了主子的压制,你看那女人都疯成什么样了?竟然一声不响的跑进宫来,太妃可还在宫里头。”知道主子根本不愿沈雁雪与太妃相见,进宫对于沈雁雪来说或许是件好玩的事,却不想主子心中却是最惧怕如此。若不然,也不会将她们三人全派进来保护那女人。 “你以为我愿意?我打得过仇钰吗?”如风也没了好脾气,脸色紧绷中泛着青紫。 她这一说,阿灵与凌鸳素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沉默下来…… 不知沉默了多久,才听凌鸳素突然道:“这女人前几日闹出二皇子那件大件事,你们说太妃那边会如何?” “不知道。”一肚子气的如风口气不善的道,随即却又认真的想了想,才补充:“太妃不会放过她,若是现在太妃不动手,那便是在寻找更适合的时机,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她。” “没错。”阿灵也难得的压下私怨,想到主子多年来吃的苦,面色异常坚定的道:“咱们能为主子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个女人,若是太妃真决定动手,咱们也只能拼了。”说完又叹了口气,像是觉得为了一个把自己折腾得生不如死的变态拼命,这样的自己好犯贱。 “好了,进去吧,晚了又不知她生什么毛病了。”如风喟叹一记,认命的道。 凌鸳素看着两人,仍旧耿耿于怀的道:“我还是觉得,如果某人的易容术再好点,眼下咱们就不用像砧板上的猪肉般,等着被屠了。”说完,怨念的瞪阿灵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灵咬着牙,心里也是想不通,那个女人到底怎么认出她们的?她的易容术向来精湛,为何那女人会轻易分辨她们三人? 果然变态的人是无法用常理推断的吗? 其实若说如何辨认,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对于一个被骗了好几次,还次次都摔在同一个地方的女人而言,吃了这么多堑,怎么能不长点智? 从最开始广坞府的阿灵,再到沈府的如风,随后是凝芳,云蝉,包括卿柳(吟欢),这一个个的,套了张人皮面具就将她唬得一愣一愣的,雁雪从那时候开始便悲愤极了,如此,这也就造成了往后的日子里,她从不用脸分辨别人,而用眼神,小动作,身材,气质去辨人。 们人想个。因为在她心底,下意识的认定了脸这种东西,实在太不靠谱了,太容易被糊弄了……所以今天,她才可以很简单的从三人的态度,语气,身高,一些小手势上轻易认出三人。 走进内室房间,三人怯怯的缩成一堆,弱弱的瞅着前方那坐在椅子上,一脸娇媚的看着她们的秀绝女人,三人咕咚一声齐齐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背都开始泛凉了。 “不错不错,这三张脸看来都不错,阿灵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她笑眯眯的称赞道,眼睛却若有似无的瞥向一脸瑟缩的阿灵,眼底幽光泠泠。 阿灵兀的被她点名,吓得手指尖都在颤抖,只犹豫了好半晌,才咬着牙,低低的咕咚一句:“谢老板夸奖。” “阿灵,你过来。”雁雪继续用那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对着颤抖的阿灵招招手,样子温润慈和,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子降临,可知道的,却恨不得撕碎这女人伪装的面具,再踩着她的肚子大吼“你不要再装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变态,就算你再装,你也不过是个装蒜的变态……” “老、老板……”阿灵迟疑的挪了小半步,却是打死也不敢再往前了。 “阿灵怎么几日不见,就开始害羞了,快过来啊。”雁雪继续甜蜜蜜的叫着,玉葱般的手指还引诱似的弯了弯…… 阿灵心中警铃大作,只觉得不好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ps:惯例吼吼【推荐票】 亲们偶尔要不要也考虑一下【留留言】,只有几位亲踊跃留言,其他亲肿么一点话都不说?这样继续萧冷下去,阿画会伤心的—— 大计划起航 尽管再是不愿,可在那灼热到让人屏息的视线下,阿灵也只得怯生生的小步子挪上去,心里却不断的哀嚎,为什么偏偏要叫她?为什么不叫如风或者凌鸳素?为什么非要是她…… 强烈的不平衡感充斥阿灵的脆弱的内心,她泫然欲泣的噙着双大眼睛,无辜的望着雁雪,小嘴憋了又憋。 “别怕,过来。”雁雪再次温婉出声,趁着阿灵又往前走时,一把抓住她的柔腻小手,亲昵似的摸了两把。 阿灵登时背脊发凉,只觉得脚都站不稳了,这女人摸她的手……她为什么要摸她?想干什么?把这手剁了吗? 眼底的恐惧越来越甚,感觉到她的紧张,雁雪再是好脾气的笑笑,一双水漾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易容后的俏脸,越看越满意:“这张脸真好看,不过也是我们阿灵本就是出水芙蓉的人儿,上等的气质,配上什么摸样都别有一番滋味……” 她夸她…… 阿灵只觉得五雷轰顶,脑中某根叫做“理智”的线,彻底崩塌碎裂。 手心冷汗直冒,脚底一股凉气,被人皮面具遮盖的脸上露出一阵青紫,唇瓣也是吓得发黑,这摸样,若是让别人看了,指定以为是中毒不轻,这看着就是一副渗人摸样,仿似下一秒就要一厥不起似的。 身后的如风与凌鸳素见此,也纷纷朝阿灵投去怜悯的目光,心里哀悼着,这孩子接下来就要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殒吗?唔,应该也不算不明不白…… 三人各安心思,却都没往好的地方想,雁雪看着阿灵脸色大变,却更加满意似的伸手摸摸她滑腻的俏脸,啧啧声道:“做得可真好,摸着也似真的般,再看看这皮质,轻薄得连本身的肤色都能透出来,以前听人说带了人皮面具,便是遮盖了本身的表情,却不想我们家阿灵的手艺这般出众,竟能透薄如此。” 面对她连绵不绝的“夸赞”,阿灵咬了口牙,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抱住雁雪的大腿便开始哀嚎:“老板,老板饶命啊,不是我要进宫的,是主子吩咐我的,主子的命令我们当小的哪敢不从啊,老板不要生气啊……真的不是阿灵的错啊,要怪就怪主子吧,阿灵是无辜的啊……”为了小命,她果断的把自家老大出卖了。 如风和凌鸳素在后看得怔忡,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一抹光亮,咽了口唾沫,如风也豁出去了,上前半步道:“沈姑娘,其实……我们也是受命于主子,若是沈姑娘想找人撒气,不如直接找幕后黑手,主子他已经回南宁了……” “对啊对啊,都是主子的错,沈姑娘若是生气,就生主子的气,别怪我们,我们什么错都没有,绝对没有……”凌鸳素也忍不住道,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小小的脸庞满是坚定,一双大眼,灼热非凡。 雁雪仍旧笑得如沐春风,这清婉如泉的笑靥看在三人眼中却比地狱的魔鬼狰狞还恐怖,果然,这女人被称为活阎王是有据可循的。 “如此紧张做什么?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都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的脸,真是越看越完美……”说着,顺势再朝另外两人招招手。 如风、凌鸳素如临大敌,脸色当即惨白,手心发颤。 却不料雁雪看到却更开心了:“你们的脸也白了,真是轻薄如丝,轻薄如丝……” “老板……”阿灵哀怨的叫了一声,噙着双泪眼,期期艾艾的看着她:“您到底想做什么?是死是活不如就快刀斩乱麻吧……”既知死到临头,她求的不过也是长痛不如短痛而已。 雁雪略带惊讶的看她一眼,摸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什么要死要活的,小孩子就会乱说话,乖,别跪着了,地上凉,快起来。” 阿灵只觉得万念俱灰,老板竟然还故意说反话,老板到底想做什么?不给痛快,是要她们慢慢受折磨而死吗? 对,老板最喜欢折磨人了,一千遍绊门槛她至今记忆犹新……果然,在劫难逃,就算把主子供出来,人家两口子一条心,炮灰的还是她们这些做小的,呜呜呜,她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阿灵啊……”雁雪又唤了声。 阿灵面如死灰的仰着头,目光悲凉绝望的看着她…… 雁雪笑笑,又说:“帮我做几张面具吧……” 呜呜呜,看吧看板,老板果然打算…… 嗯……等一下…… “面具?”阿灵眼神一清,讶异着怪叫出声。 后面两人显然也被这突然扭转的剧情给弄懵了,两人眨巴眨巴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雁雪,只觉得眼前这女人果然难以捉摸啊。 雁雪顺势将阿灵拉起来,眷恋的摸着她的小手,心底钦佩这双手竟然能做出这么逼真的人皮面具,不禁摸得不想停了,却不过一会儿,就发现这双手背竟然耸出鸡皮疙瘩,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看着阿灵的小脸,喟戚似的的道:“唉,你可知道,我一进宫就想你了,想到如是有你在身边,做起事来必然方便不少,阿灵,老板我可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可不能叫我失望啊……” 阿灵暗里整片背脊都发了冷汗,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却又不敢违逆,只得硬着头皮道:“老板想要什么面具?”若是能用劳力换回生命安全,必然是大值特值的。 雁雪笑着眯了眯眼,凑到阿灵耳边说了两句,阿灵先还一脸淡漠,随即脸色发黑,再然后脸色发青,最后脸色再度转紫……一连三种颜色,此起彼伏,看得后头两人也跟着恐慌不已。 “老板……你这么做……”阿灵结结巴巴的瞪着她,那目光似是在说“你不想活了,你肯定是不想活了,你竟然要这么做,你绝对是不想活了。” 雁雪却温和的看着她,若有似无的又抓起她的手,摸了两把,才缓缓道:“放心放心,我自是有把握的,如今你们三个进来了也好,顺道给我帮把手,我也少用些力气,哎,这冬天啊,人就是懒得动……”v5jj。 懒得动你来跑来皇宫管这档子闲事?嗯,好吧,虽然也不完全算是闲事,但是却是你自己活该揽上身的……阿灵心中凄怨的想着……你不进宫,我们也用陪着遭这份罪啊…… 而后头如风和凌鸳素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看着沈雁雪与阿灵那不明所以的互动,她们怎么有种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感觉?那个……沈雁雪是想利用她们的吧,是吧,是吧,她们是看出来的,但是……怎么利用,她不说白,阿灵也不说白,如此,被蒙在鼓里的她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啊恐惧。 四人散了后,两人立马抓住阿灵,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阿灵好不容易平缓的面色又开始泛滥,她咬了咬牙,最终摇摇头,牛头不对马嘴的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通知主子,让他亲自前来的好……若是晚了,只怕我们三人耗尽性命,也完不成此次任务。” “别废话,问你那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她要你做什么面具?什么摸样,是男是女?”如风对阿灵比较了解,知她不是危言耸听之人,她竟说要主子亲自进宫才好,如此便说明沈雁雪那女人此番进宫,果然有所图谋,并且还相当危险。 “哎,不就是……”在着老老。 “阿灵,进来。”阿灵刚准备开口,内室便响起一道清冽柔和的女声。 阿灵打了个哆嗦,也不敢耽误,只朝两人苦笑一记,却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叮嘱:“快去想法子传书给主子,叫他尽快进宫……”说完便匆匆进了内室。 如风、凌鸳素眼底的神色更加幽暗了,两人抿了抿唇,同时往殿外走,边走边说:“我去找信鸽……” “别,去找宫内的同门传话,信鸽若是落到别人手里只怕更加严峻。” 待阿灵进了内室,便无所避免的对上沈雁雪热情洋溢的瞳眸,颤抖的小心肝又震了一下,阿灵捏紧了拳头,胆怯的走上前去。 “阿灵,你知道我是最喜欢你的。”雁雪突然说。 阿灵却觉得脚底发麻,心想,您老人家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所以你不会出卖我吧?”眼底的笑意突然一转,变得有些飘渺虚无,若即若离。 阿灵立刻挺直背脊,下意识的张口保证:“不会不会,老板说什么阿灵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出卖老板,老板,你千万要信我……”无法想象这女人还有什么其他变态的手段,为保小命,她割地赔款又如何。 “好,阿灵果然没让我失望,那么……开始吧……”话落,她自觉的闭上眼,仰起头,脸上的笑意消失,只余下一张面无表情的俏脸。 阿灵喟叹着上前,手指往袖子里一探,摸出一根线尺,按着眼前之人的脸庞比例测量起来,只是如此近的距离再看眼前之人,阿灵却也不免心生羡妒,这女人果然一张好容貌,肌肤也柔嫩如水,白皙如雪,五官虽不算绝色,可配在一起却又有一种千变万化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笑则娇艳,怒则渗骨,冷则冰雪,哭则羞怜…… 那个……哭……咳咳,她无法想象这女人哭是什么摸样,这女人只怕也从未哭过吧。 心里胡思乱想着,可手上的事也没松懈半分,不过一会儿,她便记录好了,心里却开始敲锣打鼓,想着要不要故意拖沓一些制作的时间,等着主子进宫?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意,雁雪刚刚开阖的双眸朝她淡淡一扫,唇畔微妙的勾起,露出一脸高深莫测:“阿灵,这做一张,要多久?” 阿灵心底一惊,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至少两天。” “这么久……”状似苦恼的颦眉,随即她又展眉一笑,笑声宛如黄莺清唱:“若是连夜加班,一天就够了吧……嗯,今晚就是不睡觉,你也给我做出来,可好?”强硬的语气,哪里有探讨好不好的成分?分明就是硬性规定嘛。 阿灵心底流泪,却还是不得不点点头,憋着嘴说:“老板说什么便是什么……” 因为殿内多了个宋元旭,小晴天被他缠得脱不开身,虽想动手打他,但每次看到他那可怜兮兮的摸样又有些不忍,到底是同龄孩子,加之小晴天一贯都没怎么与小孩子相处过,因此对这等软绵绵的童儿倒是没有办法了,平日糊弄大人那些招数,放在这儿全数无效,并且每次他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时,这孩子却莫名的对他更加崇拜,这让小晴天首次尝试到欲哭无泪的滋味…… 由于被缠得紧,因此连素来与他形影不离的娘夜夜失踪,他都不知道,而待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大战前夕了。 “这是什么?”看着手上薄如蝉翼的物件,小晴天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娘亲。 “人皮面具……”雁雪淡淡的说,随即又亲自将面具覆在小晴天脸上,糅合了好半天,终于上妆完毕,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另一张脸,她笑得满意极了:“恩恩,果然不错。” “娘,你在我脸上弄了什么?”虽说没什么不适感,但脸上有层东西总是感觉怪怪的。 雁雪笑了一下,呵呵的道:“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随即一面铜镜横下来,看着铜镜中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清晰脸庞,小家伙讶异得倒退两步,眼底全是吃惊:“这个……怎么会这样?” “怎么样,一模一样吧?阿灵的手艺可真好,改明儿我也要学学这个。”闯荡江湖难免需要易容换身,若有一技之长,那就更加如虎添翼了,而且仇家也不容易找上门,多好啊多好啊。 没注意娘亲眼底的炽狂,小晴天只抓着娘的袖子,诧然的问:“娘,咱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要我……扮成这摸样?” 雁雪眯眯一笑:“狸猫换太子。” 晴天脸色大变,狸猫换太子这个典故他是知道的,但是……心底却存着一丝侥幸,他瞪着眼问:“谁是狸猫?” “你。”毫不客气的直言不讳,雁雪一点犹豫都没有。13606751 晴天咬着牙,悲愤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至亲,眼眸氤氲起来:“娘不要我了?”而且还要拿他不值钱的命,却换人家值钱的命…… 小晴天都快哭了,他的娘居然不要他了,他这次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娘为什么不要他?上次他杀了沈府全家,娘都没有不要他,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却还…… “呜呜呜,娘……娘……不要抛弃晴天啊娘……”小家伙不服气的冲上去抱住娘的大腿,死不撒手。 雁雪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将计划告诉这孩子,了然一下,伸手摸摸儿子的头,笑道:“用这张脸哭,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娘,娘……”小家伙更加用力的抱住娘,深怕一个松手,娘就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越抱越紧,腿上越来越痛……雁雪淡笑的脸渐渐布满黑线,她想甩开腿上的不明物体,却终究没忍心,只咬着牙道:“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喂,不要把眼泪鼻涕擦在我衣服上,沈晴天你听到没有……你给老娘滚……”话落,一记飞踢,脚上挂着的东西终于不见了。 待坚韧不拔的小晴天锲而不舍的再从老远咚咚咚跑回娘身边时,却再不敢抱娘的大腿,只怯怯的看着她,眼角却还挂着泪珠。 看着儿子那可怜兮兮的摸样,雁雪也放软了声音,好声好气的道:“你先听我说完,别没头没脑的就耍白痴。” “嗯。”小家伙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也就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一张娇赢委屈的小脸,还是看得人心头揪紧。 接下来,雁雪便简单而隆重的将自己的计划前后解释了一遍,到听完,小家伙脸上哪还有半分伤心,反而一双大眼睛亮得渗人。 一炷香后,小家伙捧着一双易容后的小脸,一脸期待的道:“好刺激啊,肯定很好玩。”至少事后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摆脱宋元旭那个笨蛋了,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啊。 因此,怀着相同“好玩”心情的两母子,便躲在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开始了他们的伟大计划部署。 第二天,阳光明媚,春暖花开,难得还好天气,正是实行计划,将皇宫搅得翻云覆雨的好日子。 带着儿子,后头跟着三个期期艾艾,明显老大不愿的宫女,雁雪雄赳赳气昂昂的直步往玉芙殿…… 几日前雁雪就打听好了,玉芙殿的一殿之长,便是良妃,欧阳良皖。 “什么,她去玉芙殿了?”燕妃坐与高位,一听下头书翠来报,立刻蹙起轻眉,脸色大变:“她又想做什么?”想到上次北殿发生的种种,燕妃还心有余悸。 来给燕妃请安的云妃、香贵人走到门外,恰巧听到里头的话,两人不禁同时一愣,急忙走进来,连规矩也不顾了,直接就问:“燕姐姐是说那女人跑去良妃娘娘那儿?” 燕妃看着未经通传冲进来的两人,也没了立规矩的心思,只蹙紧眉宇,淡道:“是。” “可是上次听那意思,她不是并非皇上的新宠吗?如此,她为何要去找良妃?”香贵人也想起了数日前北殿的惨况,一张俏脸发白不已,直觉的认为此女去找良妃,必然是去找茬的。 红柔还是绿俏? 云妃脸色也极为不好,可到底她也比香贵人高一个等级,便强压下心惊,故作镇定的道:“良妃与刘妃虽说不算交好,可刘妃却也算是依附着良妃的,宫中上下皆知皇上对良妃情有独钟,那皇后之位,或是未来太子之位,必都是留给玉芙殿的,刘妃虽一心想做皇后,却在良妃面前也算老老实实,如此,后宫之中根本无人能与良妃抗衡,那女人先处置刘妃,后挑上门的去找良妃,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可知……”燕妃突然看着二人,冷声道:“今早刘妃与四皇子都放出来了。” “什么?皇上不是说斩立决吗?”香贵人讶然。所谓君无戏言,即便是自己的妾、子,但皇上金口玉言了,那边是板钉钉死的事,皇上怎会允许自己反口失言? 燕妃冷笑,眉目微挑:“听说是良妃求情的,皇上便放了她母子二人。” “求情?”香贵人只觉得胸口发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 看她那摸样,云妃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拍拍她的肩道:“伤心什么,皇上对良妃无不是最特殊的,都看惯了,只是不知这次竟然为了她甘心做个食言而肥的小人,到底是真爱的人啊,咱们这些哪里是能比的。” 燕妃不再说话,虽说是在自己屋里,但所谓隔墙有耳,云妃竟然敢说皇上是“小人”,虽然所言非虚,却也难免被人扭曲利用,如此,她只当听不见罢。 见厅内突然安静,云妃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抬头看向燕妃,却见燕妃根本没看她,端着茶杯饮着茶,仿似什么都没听到般,云妃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向一旁的书翠,但见书翠也与她主子一样,心不在焉,像是完全不懂她们说的什么。 云妃心底不禁有些柔和,这燕妃虽说人是冷然,可却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加之她我行我素,且又极为护短,即便她们这百来殿比之别的宫殿稍显清冷,可其他宫殿的人欺负她们时,哪次不是燕妃站出来护食。 此人,也是面冷心热,至少同一屋檐下,燕妃从未对她们实行过什么手段,就是有手段,也是对着外人的。 心里想通了什么,再看香贵人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燕妃,云妃忽而一笑,转而投向燕妃:“燕姐姐,我们是否该去玉芙殿看看?” 沈妃知知。燕妃放下茶杯,看她一眼,瞧见了她眼中全然无疑的同仇敌忾,便难得的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是该去看看,到底住进了百来殿。”言下之意就是,就算她们四人加在一起也无力与良妃抗衡,却也不能让沈雁雪独自一人前去,虽然,这都是她自找的,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后宫中,每一殿都没有每一殿的规矩,而百来殿的规矩,就是即使内讧,可外地侵袭,也要最先枪口对外。 只是这项规矩向来只有燕妃一人遵守,不过眼下,云妃和香贵人却是也默认了。 于此,三人也就步出了大殿,可刚出东殿,却见回廊的院子下守着个人,此人正是赵姑姑无疑。 看到三人出来,赵姑姑像是也惊讶了一下,这才步过去,福身请安后,才道:“三位娘娘可是要去玉芙殿?” 燕妃微挑柳眉,嗯了一声。 赵姑姑眼底的惊讶更甚了,却还是继续道:“三位娘娘不要去了,沈姑娘特地让奴婢守在这人,就是为了阻止三位前行,沈姑娘说了,这是她自己的事,三位务须趟这趟浑水,她乐在其中,不愿三位平白受她一个外来人的牵连。” “她如何知道我们要去?”香贵人诧然出声。 赵姑姑苦笑一记,抬头说:“奴婢也如此问沈姑娘,沈姑娘只说上次见到燕妃娘娘对她似有隐帮,便知晓三位不是全然明哲保身的冷血之人,奴婢还当沈姑娘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想三位娘娘当真……”说到这儿赵姑姑住了口,却又不得不感叹那沈姑娘的玲珑剔透,不过就一面之缘,她竟能看透燕妃这后宫老人的本性,当真让人意外。 云妃、香贵人听了赵姑姑的解释,不禁同时望向燕妃,心里却是对那沈雁雪另眼相看,她们是知道燕妃的护短性子,可是那女人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就因的上次燕妃当着云妃的面,为她牵带的几句好话?可若是旁人不是会以为燕妃只是单纯的讨厌刘妃,故意与刘妃作对吗?怎么那女人就能肯定燕妃是在帮她? 燕妃沉默不语,对视着两双惊奇诧然的眸子,默下头去,心底却也凛然起来,那女人,竟能如此看透人心?那么那天,她一直观察着自己吗?可是在那样的环境,如此混乱,甚至皇上也到场了,她竟还能偏过心思观察她,最重要的是,今日她去玉芙殿,竟然也能未卜先知的让赵姑姑来这儿拦她们?是她们,而不是她。 那她又是如何知道云妃与香贵人会同她一起的?这两人素来自成一派,当着外头的人是说身为百来殿的人,可在里头,就是宫人都知道,她们与她素来走不近的,可那女人却能如此笃定,果真高深莫测,无怪她胆敢找上门去挑衅良妃。 思及此,她方才松缓眉宇,转头便往回走。 “燕姐姐……”云妃喊了声,似是不解她竟真的转身回了? 燕妃唇瓣轻勾,背着身子轻然道:“那女人的深浅不是你我可以看透的,如此,也不是良妃可以看透的,去就去吧,她吃不了亏。”说不定到最后吃亏的反而是良妃,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兴奋,冲着书翠道:“你偷偷去玉芙殿外头看着,别露面,看戏就好。” 书翠愣了一下,才垂首应承:“是,奴婢这就去。”说完便径直往外走。 云妃和香贵人见燕妃到底招了人去打探消息,也就随着她一同回屋了,而后头的赵姑姑却看着三人的背影,心里对沈雁雪的崇拜,可谓滔滔不绝,绵延不断啊。 ——玉芙殿—— “娘娘,娘娘,沈……沈雁雪来了。”因为数日前刘妃一事,那新入住百来殿的沈姑娘也名声大震,沈雁雪三个字眼下不止在南宁国、北江国的百姓口里声势浩大,就连在后宫里,也被人耳口相传。 良妃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闲散的靠在软椅上,看着匆匆忙忙进来通报的贴身宫女宜兰,淡笑一声,这一笑,如春风拂柳,美不胜收:“慌什么,沈姑娘过来串门子,你们但去备些糕点前来招待就好。” “娘娘……”宜兰看着镇定自若的主子,不解的问:“娘娘真以为她是来串门子的?” 良妃嗔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收了些:“让你去就去,废话做什么?”声音依旧柔绵无骨,迎风摆柳,可语气里,却已有了些不耐。 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宜兰不再多言,乖乖下去备茶点,只是心里却不禁狐疑,她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静了?主子不是想来都喜形于色吗? 待宜兰走了,室内又恢复了良妃一人,她这才端坐身子,对着柱子后面的人道:“嬷嬷出来吧。” 肥大的红木梁柱后,慢慢渡出个人来,此人面颊丰腴,身形也稍显宽广,若不是那梁柱够宽,只怕都遮不住她这身子。 看着这笑意盈盈的半老嬷嬷,良妃笑得婉约乖巧:“嬷嬷的教导良儿听清了,也劳烦嬷嬷转告太妃娘娘,良儿知道怎么做,也懂得收敛脾气,定让女人讨不到好处。” 那嬷嬷笑了笑,面颊的松肉不禁抖了抖,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和蔼:“良妃娘娘该知道,太妃要的,可不止是她讨不到好而已。” 良妃愣了一下,精致的面颊上闪过一丝隐忍,却还是道;“请嬷?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5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嬷嬷放心,良儿知道该怎么做,良儿这就让人去请皇上,今日必要让这女人……身首异处。” 听到她的保证,那嬷嬷这才当真笑出了些爽快意味,又说了两句,便悄然的从后门离了殿。 等那嬷嬷一走,良妃才咬紧银牙,暗里呸了一声,恨恨的道:“本宫这胎若是如愿生了皇儿,还用得着忍你这趟子窝囊气。”想到这里她又眼带柔韧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喟叹着道:“皇儿啊皇儿,你可要争气,为娘的下半辈子,可就指靠你了……” 恰好这时,外头响起通禀声:“娘娘,百来殿的沈姑娘前来拜访,此刻正在外殿候茶。” 良妃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对着屋外的人道:“你且进来。” 门外的宫女诺诺的走进房间,良妃看她容貌陌生,便想着让她去通禀皇上该是不该?13606751v5jj。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开始在玉芙殿当差的?” 那宫女虽不解娘娘为何这般问,却还是老实道:“奴婢是今年才进宫的,进宫后便跟着娘娘,一直在大院儿当差,引引客人什么的。” “你且抬起头来。”良妃又说。 那宫女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不甚娇俏,看着眉眼间反倒有些粗糙的摸样。 敛下眉,良妃又问:“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唯唯诺诺的接着道:“奴婢叫……绿俏。” “绿俏?”乍一听这两个字,良妃眼底蓦地闪过一抹凌厉,再看眼前这人时,只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 正巧这时宜兰回来了,看到屋内多了个粗使宫女,虽不知娘娘的用意,却静观一旁,没有言语。 良妃好不容易压制下心头窜上的激火,瞪着那自称绿俏的宫女道:“出去吧。” 那宫女也不罗嗦,转身就告退出殿了。 良妃这才看向宜兰,隐忍着勃发的怒气,压着声音问:“方才那宫女,可叫绿俏?” 宜兰不懂娘娘为何面颊发红,眼神犀利,却还是老老实实道:“是,今年进宫的,一进宫就支派到咱们殿里,是内务府的方嬷嬷派过来的,应当正经。”方嬷嬷在先帝在位时,便是内务府的老嬷嬷了,她的妹妹更是良妃娘娘的奶娘,因此进了宫,良妃娘娘与方嬷嬷自成了一党。 良妃闭上眼睛,眼睑盖住眼底的一片幽光,再睁眸,看着宜兰眼底满满的不解,她倒是一愣,后才惊觉,宜兰不是尚翠了,宜兰是尚翠死后才跟她的,至于尚翠,三年前替她做完那件事后,私自逃宫,当即被她命人打死了。 想到三年前的事,又想到死前还疯疯癫癫骂她毫无人性的尚翠,再想到刚才那个自称绿俏的宫女,她心里突然觉得深深的恐惧,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的小小触动,她总算心安了些。 明知道这个绿俏不是三年前那个小丫头,方才那人至少也有十八九岁,而她所知道的那个“绿俏”,就算还没死,今年不过也就十一岁,更遑论她已经死了…… 等等,已经死了?不对,她没有看到那丫头的尸体,那丫头是尚翠处置的,而此后尚翠就开始背叛她,莫非……尚翠放了她?那丫头其实没死?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良妃只觉得喉头难受,一阵恶心感涌上胸腔,强压下那股不适感,她抬眸,厉眸对着宜兰,冷声吩咐:“你先去禀报皇上,就说沈姑娘来玉芙殿找茬了,待回来了,找上几个人,将刚才那叫‘绿俏’的丫头处置了。” “娘娘……”宜兰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不解的看着眼前之人。 良妃狠狠一瞪,沉着声道:“怎么,你要忤逆?” “奴婢不敢。”宜兰立刻垂下头,咬着唇心头却惊慌不已,娘娘为何要处置绿俏?绿俏做错了什么吗? “去吧。”良妃挥挥手,看着宜兰离开,才抚抚额,眼底的冷光再次乍现。 她不能冒险,不管此绿俏是不是彼绿俏,不管她们有没有关系,或是只是凑巧同名,总之,她不能冒险,后患,必须除去。 而外殿里,雁雪等一行五人看着眼前这熟悉人影,五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良妃娘娘马上就出来了,沈姑娘稍等。”柔柔俏俏的声音,音里却全无起伏,恭敬有余,捻熟不算。 雁雪看着她眯了眯眼,对着身边的晴天使了个眼色,晴天悄然无声的点了点头,偷偷摸出几根银针,隔着几米,轻轻将银针丢出,对着殿门外伫立的两名宫女射出,针扎入两人的聋|岤、哑|岤、静|岤,两人立刻不听不闻不动。 拍拍小手,晴天朝娘使了个完成任务的眼色,这才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那宫女面前,笑了起来:“红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红柔紧蹙眉宇,不安的看向门外的两个宫女,眉目凛然,想着外头两人一会儿定要灭口。 看出了她的心思,晴天再是一笑:“我施针点|岤,她们什么也不知道……” 红柔这才柔下神情,却是看着雁雪抿唇蹙眉道:“若是沈姑娘还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便请高抬贵手,莫要揭我身份。” 雁雪看她目光坦诚,脑中转了几圈,虽觉得不可能,却还是问:“宋暮白让你进来的?” 红柔摇头,脸色却有些晦涩:“不是,王爷不知我进宫,我是偷偷逃离王府跑进来的。” 雁雪目露了然,她也猜到宋暮白不会差红柔进宫,红柔虽有武艺,但相对阿灵等人而言,倒算稚嫩,若是要派,也断然不会派她。 而且刚才看阿灵、如风、凌鸳素的眼神,分明也是惊诧红柔竟然在宫里……阿灵等人认得红柔,但红柔只怕就算见了她们的本来面目,也不会认得的,宋暮白应该是对红柔隐藏了他身为鬼皇一事的。 不过红柔偷偷进宫做什么?宋暮白知道吗?打从回了南宁,宋暮白便一直围着她转,只怕当真不知红柔竟逃出王府,进了宫来,如此,红柔的目的又是什么。 朝着红柔上下打量了半晌,待看到她眼底的坚定,与拽紧坚硬的双拳,她才松了松眉,闲淡道:“要进宫也不该用本来面目,别以为把脸弄得粗糙些便算掩人耳目了,找个空闲到百来殿来,让阿灵给你做个面具带着,就你这摸样,又是跟着宋暮白常常进出的人,到现在还没被人识破已算是奇迹了。”若按照红柔突然消失的时间算来,她进宫只怕也有两三个月了,若是如此,到现在还能隐藏行踪,的确算得上奇迹了。 “阿灵?”听着这极为熟悉的名字,红柔蹙起了眉。 后面的阿灵虽酸楚自己的通天本事,竟被老板说得如此随便,但想到对象是红柔,她便也释然了。早前在广坞府时,她便觉得红柔好,她们虽跟的同一个主子,却不同身份,自然是半点交情都没有,只是那次,她却看出眼前这女子是个体贴暖心的人,她总听红柔提起自己的妹妹绿俏,红柔是个极为疼爱妹妹的好姐姐,但有这么个视自己为心尖肉的人,倒是那绿俏的好福气了。 眼下老板既然提了她,她也不隐瞒大步着夸出来,抓着红柔的手便道:“红柔姐姐莫不是忘了阿灵,阿灵好伤心啊。”说着,还故作煽情的掐了掐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红柔惊讶的看着眼前这陌生面孔,却看她举止动作倒是有些像那个淳朴灵巧的阿灵,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灵当,不是她还是谁。 ps:下一章,我要让良妃吃大苦头,也算为红柔出一口恶气,不过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哎,但是大阴谋慢慢开始揭秘了哦…… 吼吼【推荐票】,吼吼【留言】,很多作者朋友说阿画笨,怎么能每天凌晨零点更呢,就像追电视剧一样,准点放,看了就看了,谁还会留言啊?但是阿画还是想凌晨更,让亲们新的一天,随时有空的时候进网页都能看到更新,呜呜呜,阿画力所能及时也会加更,每日万更应该也是不会断的,相较于别人,阿画明显比较努力,亲们肿么就这么不热情呢。 就是要她流产 “你真是阿灵?”可这副摸样怎么…… 似看出了她的不解,阿灵挤了挤眼,对着红柔悄悄说:“红柔姐姐就听老板的话吧,今晚就来百来殿找我,我定帮你做副独一无二的人皮面具,保准谁也认不出来。”说完,她却突然惊觉,谁说谁也认不出来,她的手艺对着别人还敢夸下海口,可对着身后的沈雁雪,却是…… 哎,想到自己千年道行一朝丧,心头不觉又开始隐隐犯疼,呜呜,为何上天非要她遇到这变态女人,她一辈子的亏都吃在这一个人身上了,她冤不冤啊。 听到人皮面具四个字红柔才算了解了些,这江湖上的小路数她是知道的,却不知真有这种东西,还能如此逼真,不过她刚才听阿灵叫沈姑娘为“老板”?这又是为何? 不等她继续追问,内室外便想起了一阵脚步声,阿灵耳闻,立刻回到雁雪身后,乖乖站着,雁雪也随手一挥,利用掌心的内力贯彻袖袍,一挥皓腕,疾风一阵,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扎在两个宫女|岤道上的银针拂掉地上,针落之声,渺小得让人不易察觉。 而红柔也快速离开殿内,刚刚见良妃看她的眼神,她便知道这女人被她所震慑了,或者也已经存了要杀她的念头,此时,她不宜再出现在她面前。 红柔前脚离开,后脚内室的珠帘便晃动了起来,接着在无数宫人的簇拥下,挺着大肚子的良妃姗姗来迟。 “沈妹妹,今个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良妃一进殿,便一脸含笑春风的看着端坐于下的雁雪问道,她音里音外无不娇柔孱美,只怕是男子听到她这酥骨肉麻的音色,都是无力抗衡的吧。 雁雪平板的扯了扯嘴角,斜睨着她,淡淡道:“良妃娘娘一口一句妹妹的,我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良妃笑如春风:“妹妹与皇上交情匪浅,本宫叫你一声妹妹实属不为过,如是妹妹嫌弃姐姐我……” “做我的姐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等良妃说完,雁雪便抢白过来,噙出一抹冷笑,眸底寒光的微微侧头,佯装询问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晴天,娘的两位姐姐,你的两位阿姨,现下如何?” 小晴天露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靥,纯良无比的道:“娘可真爱说笑,两位阿姨不是早死了吗?”说到那个“死”字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家伙还故意若有所指的瞅了良妃一眼。 良妃未料他们的敌意如此露骨,连场面话都不愿与她说两句,如此,她不禁也敛下笑意,眼底不再掩饰的划过一丝鄙夷:“沈姑娘既然要与本宫见外,本宫也不客气了,不知沈姑娘特地来本宫这玉芙殿究竟要做什么?” 雁雪唇瓣轻勾,莞尔一笑:“没什么,就是听说你与那滛乱宫闱的刘妃交情颇好,有些好奇良妃娘娘是不是与她蛇鼠一窝,这肚子里怀的,又是不是真乃皇上的龙种?” “大胆。”良妃面色一凉,双目圆瞪,一双纤纤玉手直指着眼前胡言乱语的女人,眼底的怒气勃发宣然:“你休得切词污蔑本宫清誉,本宫身正影直,不怕你妖言惑众。” “不怕为何这般激动?”雁雪冷笑,眼尾上挑,带着一丝狭促:“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妃的罪状乃是皇上亲自宣判,与刘妃走得如此近切,就算良妃娘娘未与她一般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却也难保你对其罪状隐瞒包庇,欺君瞒上……”一字一句,无不是将一顶顶的罪帽子直往良妃头上扣。 良妃现下是气得脸颊发颤,白皙如雪的肌肤泛着涨红,原本水润清澈的瞳眸也因怒气而浮出阴戾的颜色:“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你以为皇上会信你的胡说八道吗?还是你不服气本宫救了刘妃,故意挑拨离间我俩姐妹之情。”13606756 听着良妃一字一咬牙的声音,雁雪打从心底笑开了花,一双玉手伸到眼前,闲暇的看了看自己修剪得宜的粉甲,眼眸不再看良妃,只是盯着葱指,状似不经意的道:“若真是姐妹之情,便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挑拨的。只是良妃娘娘可真是得蒙圣宠,皇上金口玉言的事,竟也因为娘娘的一句求情而收回成命。”方才来的一路,无数流言蜚语便传进了她的耳朵,让她想不听都不行,今日本来就是故意挑衅,如今刚好可以巧立名目,当然正中她下怀。 “皇上英明,哪里是本宫蒲柳之姿可以左右决定的。”良妃温婉的笑了笑,眼底得意之色却是越甚,嘴角的弧度也越牵越高。 “娘娘也知道自己不过蒲柳之姿啊,还以为娘娘得了恩宠,便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插手天子之事了,皇上对娘娘言听计从,那当皇上的威严又到哪儿去了?” “这是本宫与皇上的私事,不需与沈姑娘交代。”良妃冷冷一道,话落,眼角便若有似无的飘到殿外,像是等待着什么。 等什么,此刻良妃还能等什么,自然是等她的大靠山宋暮衡了…… 雁雪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的,心底更是一喜,好极了好极了,本想着等会儿事情闹大再将宋暮衡叫来,却不想这良妃如此迫不及待,竟然先就去请了,如此,可真是又为她省了一桩子事。 不过,敢如此笃定的把宋暮衡叫来,这良妃是要对她做什么? 真好奇啊……不过不管良妃做什么,她一会儿若能顺水推舟自然更好,反正她来就是找茬的,无怪是良妃找她的茬,还是她找良妃的茬,有冲突就行了。 正想着,不一会儿外头果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良妃看到门外的宫人朝她打了眼色,便立刻站起身子,走到雁雪面前,突然扬起手,就要给雁雪一巴掌…… 她的速度不快,但却是掐准了时间动手的…… 眼看着要被人扇巴掌了,雁雪不疾不徐的微微一笑,伸手轻松的抓住那只手腕,眼底促狭一闪。 似乎并不惊讶手腕会落入敌手,而就在此时,门外快步而来一行身影,为首正是一袭龙袍的宋暮衡无疑。 “沈雁雪,你怎可如此污蔑与我,我……我与你势不两立。”此话一出,她眼底当即划出一串泪珠,就在这时,她原本乖乖被雁雪掣肘的手腕突然往右上方一扬,连带的也牵引了雁雪的手跟着扬到了右上方。 门外的宋暮衡恰时走进来,一双阴郁的眸子看着“纠缠”的两女,眸底闪过一丝凛然。 门外人的宫人们也看到了,但他们看到的只是——那个叫沈雁雪的女人,正抓着良妃的手,还挥手一扬,看似就要将身形不便的良妃扯倒一般…… 似是终于懂了良妃的意图,雁雪唇瓣一弯,看着良妃准备快速从她手中抽离的手腕,她眸影一晃,竟指尖一紧,不让她的手逃掉……良妃一愣,却不料下一秒,雁雪又如她所愿的当真把她甩开,只是这一甩,却不是她预期的跄踉两步,再堪堪跌倒,这一甩,沈雁雪竟是出了劲力,良妃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身子徒然一晃,接着整个人就这么远远的甩出了三米外…… 底是皇过。“咚”的一声,她远抛落地,而更可怕的是,她竟是肚子先着地……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她娇艳的红唇中爆发,她急忙捂着肚子,腹痛霎时如绞,额上更是冷汗直冒,原本红艳的嘴唇瞬间青了起来。“啊……好痛……本宫的肚子……”她双目惊恐的按紧自己的肚子,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门外赶来的一行人一见此等情况都吓住了,玉芙殿的宫女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宜兰讶然惊叫一声,立刻呼着“娘娘”冲到良妃身边。 宋暮衡沉着脸,看也没看沈雁雪一眼,只径直疾步走到良妃身边,将她虚弱的身子搂进怀里,眼眸却不知觉看到良妃下体顺着腿间划出来的樱红…… 他眸色深入墨炭的盯着那缕鲜红,下颌绷得紧紧的,整个人似乎都因为这一抹红儿僵硬了。 宜兰也看到了自己主子腿间的鲜血,不禁捂着嘴,惊恐的看向皇上,等着他发话…… 如愿,宋暮衡咬了咬唇,大喝一声:“宣太医。” 门外怔忡半晌的宫人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冲了出去。 良妃感觉身下有什么湿润流出啦,她努力拉回疼痛的理智,看向腿间,这一看,她吓得脸色更加惨白了:“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最后一个“子”字还没说出,人便晕厥了过去。 殿内更是乱作一团,宋暮衡将良妃打横抱起,一脸紧张的走进内室,临到门口却突然停住,对着殿内仍旧悠然的品着茶的沈雁雪冷言道:“她若有事,沈雁雪,朕要你跟着陪葬。”说完,才猛地冲进内室。 雁雪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心情的伸了个懒腰,看着身边的儿子道:“好像比预料之中,花了更少的时间。” 晴天也学着娘那懒洋洋的样子,一脸无聊的道:“是啊,晴天还没有动手,娘一下子就解决了,这是扫兴。” 后面的三人听到这母子二人的对话,不禁猛烈的抽了抽嘴角,但她们本就已经对这对无良母子的良心不抱任何希望了,因此抽搐了两下,也就慢慢学着去适应了…… “既然解决了,咱们回去睡觉吧,走这一趟就觉得累累的,果然是冬日嗜眠。”说着雁雪还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怠的伸出右手,后面的阿灵立刻奴性的躬着身子,将她搀扶起来,那摸样就像谄媚的小太监恭迎圣驾。 小晴天随意的应了一声,眼角无所谓的瞥了瞥那乱成一团的内室,跟着娘的步伐准备往外走,可他心中却不免喟叹,哎,今天明明有他很多戏份的,明明良妃也是要由他来戏弄的,现下却什么都没玩到,真是不甘心啊。 看肇事母子竟然要离开,门外的玉芙殿宫人,与宋暮衡的小部分随行伺候立刻如临大敌的连成一线,抵挡在门口,对着两人道:“良妃娘娘生死未卜,你们不许走。” “不许?”晴天眼眸一眯,可爱天真的小脸霎时满是危险。今日他没玩到,已经够憋屈了,这群家伙还胆敢在此时拦他,是特地给他送来泄气包吗?这么想着,他便捏了捏手骨,笑得阴森邪佞的道:“既然不许,那咱们便比试比试,我赢了就让我们走,输了就不走。如何?” 比试? 比试…… 啊,比试啊…… 前几日眼前这小孩在百来殿与皇上的人有过一场比试,听说那场比试的结果,就是这小毛头将一个五大三粗的宫女生生扯下胳膊,令其剧痛暴毙。 这孩子要跟他们比试?谁要他比试啊,他们还想多活两年啊。 “那个……”某个离得较远的小太监壮着胆子,咽了口唾沫,弱弱声的提醒:“皇上说了,若是良妃娘娘有事,便要你们陪葬……虽说娘娘福大命大,不见得会出事,可你们也必须等到太医来到,侦查结果后,得了皇上的恩准才能离开。” “嗯?”雁雪突然眯起眼睛,黛眉轻佻:“不见得会出事?”不见得会出事她刚才做的一切,不就白做了?“晴天……”她侧眸,看着儿子:“依你看,刚才的力道,她肚里的孩子还能留吗?” 晴天下意识的偏头看了眼内室的珠帘,沉吟半晌,才脸色凝重的道:“或许……还能留?” 雁雪脸上的神色当即不好了,她不耐的蹙了蹙眉,冷声道:“如风、鸳素,进去补一刀,务必让那女人的孩子落地不可。” 后面的如风与凌鸳素只觉得头大如斗,果然她们早就做好要当打手的准备是对的,就知道这女人物尽其用,今日故意带上她们,定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在斟酌到底该谁去?一个半死不活的孕妇,莫不是还要她们一起去?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眼神谈判时,却未察觉堵着门的一种宫人听了沈雁雪凶厉残暴的话,又见她一脸冰冷,如寒霜冰柱,吓得齐齐缩成一团,无形中竟为他们让开了一条小道。 可没亲眼看到良妃肚里的孩子消失,雁雪倒是有些不放心了,她也不出门,反倒转身看着如风、凌鸳素二人,不耐烦的问:“你们到底商量好没有?” 凌鸳素眼神一敛,收回“谈判”的眼神,脸色不虞的转身就准备往内室走。v5jo。 这时,殿外传来个拔高了的太监声音:“来了来了,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不过一会儿,果然见个老态龙钟的太医在活力四射的小太监拽领下,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旋即又旋风似的窜入内室。 凌鸳素看着眼前抢先一步跑进内室的两人,不禁回头,眨着眼睛望着丧心病狂的沈雁雪。 雁雪见状,也就挥挥手,将她遣回来:“行了,等着太医看了再说。” 五人又在外面等了数秒,不过须臾间,里头太医似乎说了什么,接着就是几个宫女的哭喊声,随即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沈、雁、雪。”一袭龙袍的倨傲男子面色深沉,眼底阴霾的走出来,一双怒气冲天的眸子死死的锁着大殿中央的雁雪,那似刀的眼神,几乎想将眼前这没心没肺的杀人女人给千刀万剐了才以泄心头之恨。 看皇上这摸样,便知里头良妃的状态定然不好,一众宫人立刻齐齐跪地,头埋得低低的,就怕一不小心激怒了眼前这霸王似的男人。 “她死了?”雁雪轻描淡写的问,眼底却有些诧异,她的手劲使得不是很大,流产就差不多了,不可能一摔就摔死了吧。 宋暮衡眼里的厉色更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疾步上前,猛地一把抓住雁雪的衣领,将她纤弱的身子半提起来,对着她的眼睛神色诡秘阴冷的道:“朕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如风、阿灵、凌鸳素三人严正以待,三双晶亮的眼睛齐齐盯紧宋暮衡那揪着雁雪衣领的大手,等着若是这大手有半点不轨意图,便是拼了命,她们也会救下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 倒是小晴天不紧不慢的抱着臂,悠然自得的看着两人对峙,作为娘唯一的儿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娘的本事,能被人轻易近身,还抓住衣襟,若非娘故意放纵,根本无人可以碰到娘的半片衣角的。 “所以她真的死了?哎……”喟叹般的垂了垂眸,随即雁雪又有些愧疚的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阴森俊颜,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出手有点重,我也不知道她这么不经摔……”她只是想她流产就够了,毕竟宋暮衡如此喜欢这个女人,她也总不好让人家一对有情人分隔阴阳。 “哼,现在道歉,不觉得晚了吗?”宋暮衡冷笑,眼底的阴厉愈发浓重,手上的力道也更加紧致了些。 如风三人眼底都是火光,再一寸,这男人若再敢使力一寸,她们便要动手救援了。 似是感觉到了身后三位“保护者”的灼灼目光,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想着死者为大,便耐着性子安慰似的道:“所谓死者已矣,你就节哀顺变吧。” 宋暮白的调戏 此话一出,宋暮衡眼底的怒火几乎将人烧死,他剑眉深拢,握着雁雪衣襟领口的手又收了收想,像是就要用这领口处的窄细,将这女人的脖子活生生勒断一般。 “死了就算了,你个皇帝,还怕找不到女人。”感受到眼前男人双眸里的火光更加浓烈了,雁雪猛地指尖夹着一枚银针,素手扬起,将银针快速拍进宋暮衡的铁腕皮肤里。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让宋暮衡快速松开手,捂着手腕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过了半晌才蓬发着怒火,声色冰冷如霜的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别以为朕当真怕了你,朕说过,良妃若有什么事,朕便要你陪葬。” 逃脱了他的钳制,雁雪优雅的理了理衣襟处,一脸惋惜的道:“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个女人如此失去常性,真是可惜可惜……好吧,你要杀要剐随便,我就在百来殿,欢迎随时来报仇……”说完,不再看宋暮衡那近乎扭曲的俊脸,只云淡风轻的对着身后的人道:“走了,回去睡个回笼觉。” 后头三人同时抽搐,心想你刚刚杀了人家的妃子,当着人家的面,你好歹说句好听的,犯得着句句都争锋相对吗? 倒是一向盲目崇拜娘亲的小晴天听到此,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娘,我困了,今天一点都不好玩。” 恰好这时,内室珠帘剥开,一个小太监急冲冲的跑出来禀报:“皇上,良妃娘娘醒了,正叫这皇上呢。”儿她然心。 “咦,她没死啊?”雁雪的反应比宋暮衡快,她瞪着一双水漾般的眸子,鄙夷的瞅着宋暮衡,埋怨似的道:“皇上演都可真像,不知道还以为你真死了爱妃。” 面对他的挑衅,宋暮衡若还是平日那个铁手铁腕的宋暮衡,早将她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了,可因为始终忌惮着那东西是不是在她手里,加之这女人又是宋暮白的软肋,因此他才对她诸多忍让。 重哼一声,他一甩袖子走向内室,可走了一半又停下来,没回头,他只是背着身子,神色阴冷诡谲的道:“沈雁雪,朕忍你不是因为怕你,你最好向天祈祷你对朕真的有用,否则,朕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看着宋暮衡进了内室,雁雪拧着眉,冲着刚才出来通报的太监问:“到底良妃如何?”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到底如何,给她个准话。 那小太监本不想对这个肇事凶手说这些,却又经不住对方眼底的凛然气势,最后只得很没骨气的诺诺道:“太医诊治,娘娘腹中胎儿流了,人倒是保全了。”v5jo。 绕了半天,原来如此,那今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如此,雁雪圆满了,她笑眯眯的往殿外走,后头的四人像四条尾巴似的老实巴交的跟着。 回了百来殿,刚到门口便看到一抹小巧的身影飞也似的窜出来,那小身影猛地一下将小晴天抱个满怀,一脸紧张的将他抱得要多紧有多紧,小嘴里也急切的喊着:“晴天,晴天,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真好,你回来了……真好你回来了……” 小晴天额上青筋暴跳,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彻底打晕算了:“喂,你放开我,抱这么紧做什么?你要掐死我啊?”小家伙咆哮了,愤怒了,彻底狂躁了…… 看着两个小家伙,一个满脸幸福,一个脸色深沉的进了内室,雁雪慵懒的揉揉酸涩的脖子,对着身后的三人道:“我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另外三殿的人过来,随便打发就行了,我不想见她们。” 书翠刚一进北殿殿门,就听到这边的沈姑娘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书翠尴尬的红了红脸,却还是忍不住道:“沈姑娘有礼,奴婢书翠,是燕妃娘娘的贴身宫女,燕妃娘娘说她那儿有些精致的糕点与一些难得一品的香茶,派奴婢来请沈姑娘,不知沈姑娘……”13606756 “没空。”冷冰冰的抛下两个字,转身,回房,关门,一气呵成。 书翠愣在殿中央,阿灵喟叹般的看她一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极为诡异:“吓着了吧,放心,慢慢你就习惯了……” 谁要习惯这个…… 书翠在心底哀嚎,方才在玉芙殿的事她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包括这位沈姑娘被皇上掐着脖子,差点掐死的画面,她也一点没漏。 回到东殿,她立刻向燕妃禀报一切,娘娘似乎很高兴,张口便叫她过来请人,她们家燕妃娘娘可是难得这么主动向一个人示好的,可这人却如此不领情。不过人家都拒绝了,她也不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书翠一咬牙,还是只得回去复命…… 是夜,天空晦涩暗月,漆黑无光…… 雁雪换上一身黑衣,如电光火魅般将自己淹没再漆黑的夜空里,她先熟门熟路的飞到玉芙殿门外,看着外头严密的防守,心下一喜,随即她屏息凝听,很轻易的便听到了四周有三缕暗藏的呼吸之气,虽气压微薄,却也难逃她的耳朵。 既然四周布了暗卫,那宋暮衡必然还在玉芙殿内。 一向谨小慎微的雁雪虽心中有了确定,却还是不敢贸然大意,她如电如光的身形故意缓慢的闪了一下,果然此动作吸引了那三个潜伏在暗处的暗卫,她再随手捡起快石头朝空中一击,石头破空的声音极为渺小,却也因为太过渺小,更让那些暗卫心下惶恐,只感觉三道身影同时朝她抛石的方向飞去,雁雪挑眉一笑,身形快如闪电般窜进回廊,凭着记忆摸索一阵,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红烛过半,宋暮衡一袭龙袍挺拔高俊,暖帐之内,一位安然祥和的女子若隐若现,必是良妃无异。而宋暮衡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黑若星辰的眸子并没对着床上之人,反而看向窗外,似在深思什么。 雁雪不禁心下诧然,良妃刚刚流产,怎会睡得如此安详?半夜应该会痛醒才对啊…… 她屏住呼吸,静静凝听屋内两人的呼吸频率,一个气若游丝,有个平稳适宜。 不用说,气若游丝那个必定是良妃,而能让一个重伤之人半夜吐出那样的纹丝气息,只说明……那人被点了睡|岤。 是希望良妃睡安稳些吗?可良妃没有武功抵御,又重伤未愈,可谓正是元气大伤之时,此刻点她|岤道,不是强压下她的感官,强制性的让她睡死吗?如此,她明早醒来之后必定更加难受,连带的心肺也会受有影响。 这宋暮衡说得好像很爱良妃,却用着等手法治她,如此反倒不像是爱了,虽说他此刻还留宿在良妃房间,应该算是对她极为看重的…… 雁雪今夜突袭的意味便是查看宋暮衡人在何处,确定好了,她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而如今既然得到了答案,她也不便久留,那被引开的三人很快就会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她不宜久留。 就在她想抽身离开时,房内的宋暮衡突然站起来,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深黑的眼眸对着窗外四下看了看,雁雪立刻屏息以待,不敢轻举妄动…… 看了一会儿,似乎确定当真没人,宋暮衡垂下墨眸,转身走到床边,撩开纱帘,看着床上眉目娇柔,脸色苍白的女子,剑眉微拢,伸手爱怜的抚了抚女子的眉眼,琼鼻,顺势而下到了她的唇瓣,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对方柔嫩的唇瓣,眼底一片幽光。 从雁雪的角度,倒是刚好将宋暮衡眼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眸中的不舍与爱恋如此清晰,不带半点强势的他看来就像个痴情至深的普通男子,对着心爱的女子诉说婵娟浓情。 在女子的脸上轻缓的抚摸了一阵,他兀的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缠绵,只喃喃低语:“没有孩子该多好……没有他,你也不会如此对我……” 没有孩子? 雁雪愣住了,原来宋暮衡原本就不想良妃生育?那她算是间接帮了他达成心愿吗?可是为什么,他白日不是还为了良妃流产差点把她活吃了吗? “你说,若我真将那孩子杀了,你会怎么样?”欣长的手指依旧柔情而眷恋的抚摸着女子的脸庞,从额头到脸颊,再是鬓角,反反复复,却是再也舍不得放手似的执着:“你会恨我吗?或者……再用这种方法离开我?”说到这里,宋暮衡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手指附上了女子额头的部分,似乎在摩挲着什么痕迹。 女子当然不会回答他,说是点的睡|岤,可也根本算是昏迷不醒了。 “若儿……” 低喃到几乎无声的两个字,却还是清晰的传到雁雪的耳窝,雁雪诧异的瞪大眼睛,再探出半个身子,仔细看了看床上之人,那人面容娇俏,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五官与良妃的确大同小异,可若仔细看,却又有不同,此刻床上的女子面色柔和,眉宇间恬淡舒然,而良妃却是只有娇艳,绝无娇俏,明明同一张脸,一个如出水芙蓉,清莲重生,一个却是艳俗的牡丹,千篇一律。 所以……床上那人不是良妃,而是……若妃…… 想到这个可能,雁雪不禁又揉了揉眉,更加不解了,这若妃不是被囚禁了吗?怎么又给放出来了?而她来时也打听了,若妃的寝殿明明是祥泰殿,可这里不是玉芙殿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良妃才落了小产,怎么宋暮衡不去抱着他的心肝宝贝安慰,却跑到若妃这儿来诉说浓情…… 浓情?浓情?浓情? 没错,这个时而暴戾如狮,时而狡黠如狐的男人的确是对着宋元均的亲娘,上官若皖诉说浓情,这男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明明这么喜欢若妃,却普天告知他专宠良妃,还把若妃的亲子关押内牢,这男人的脑部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如此奇特。 房中的男子浑然不觉自己这难得一刻的脆弱,竟被他最恐之不及的人瞧得一清二楚,只仍执着的看着床上的佳人,眼底的疼惜让人看得心疼。 当感觉到三道破空之声由远而近,雁雪才咬咬牙,暗叹自己八卦,竟忘了还有三个暗卫要回来了。 趁着这半晌的空荡,她连忙拔起身子,正准备凌空而飞时,可一转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个人,她瞪圆眼睛,讶异得刚想叫出声来,对方却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无月的夜空很是深沉,虽然看不到对方的样貌,但一股熟悉的莲香却猛地窜入鼻息,雁雪深深一吸,原本惶恐的眸子顿时晶亮不已。对面的男子夜视似乎很好,见她认出了自己,便微微俯首,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在她耳边状似呓语的低低呢南:“娘子,你可让为夫好找……”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带着点调侃,更多的却是夹在不清的暧昧与沙哑。不是宋暮白还是谁。 雁雪无辜的瞪圆眸子,嘴还被他捂着,她委屈的伸手将嘴边的大手拉开,可还不等她喘息片刻,一张温热的唇瓣便狠狠的朝她压下来,霸道的唇舌凶狠的撬开她的檀口,舌尖探进她的口腔,一阵横扫后,卷起她的丁香小舌,惩罚性质的咬了一下,点点的刺痛让雁雪很想轻吟出声,却想到那三个暗卫已经回来了,若是自己发出一丁点微小的动静,都容易暴露行踪,便强压下痛楚,仍旧委屈的睁大眼睛企图瞧清吻着自己的人,可入目的,却只是男人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 一番攻城略池后,宋暮白终于放开了她,雁雪微微轻喘,也不敢喘得太大声怕被发现…… “偷跑进宫,就是为了半夜偷看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畔,可此次的话语中,却没了方才的暧昧,反倒显露出一丝冰冷,连带着,对方身上的莲香,似乎也因为这骤然而至的冰凉,泛着一点寒气。 充分了解对方秉性的雁雪知道,这家伙是吃醋了…… 心头不由有些甜蜜,她却还是故意板着脸,探首到他耳边,同样压低声音,不客气的反驳:“对,我就是偷跑进来看他的,如何?” 话音未落,宋暮白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塞进怀里,惩罚性的含住她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一口,只咬得雁雪抓耳挠腮,就快跳起来叫痛了,他才放松唇齿,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太过粗鲁,他还示好性的用舌尖爱怜的舔了舔,本就敏感的耳垂因这舔弄,逐渐开始发热,牵连到脸颊也变得绯红……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若是再说不对,我不介意在这直接要了你……” 知道这男人言出必行,尤其是那档子事更是追求刺激,崇尚野外,雁雪心下骇然,脸色徒然一白,咬了咬牙,终究只得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嘟哝撒娇道:“我只想进宫救宋元均而已嘛……”逃难和顺便进宫会会“未来婆婆”那种事,她死也不会说。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宋暮白终于满意了,他又眷恋般的吻了吻雁雪的耳垂,再顺势轻咬了咬她的脖项,一路向下,直到她诱人的锁骨……春情荡漾,他只觉得全身的热火似乎都凝聚在了某个男性特征上…… 若是在别处,他指定已经利落的上阵了,可眼下这儿,却不是办事的好地方……宋暮白十分勉为其难的停下唇舌攻略,压下了心头的热火,双手却猛地搂紧怀中的人,然后足尖一点,身形猛地一晃,原本两人站着的地方,顿时无了人踪。 一直知道这男人的轻功好得不得了,好到几乎可以与鬼魅其名了,待真实体验,雁雪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耗尽两世人生穷尽毕生所能研究轻功,自认为“飞冥”二字,也算是对得起了,可跟这男人一比,她却惊猛的发现,自己那点小路数,还不如人家走得快。 一股浓烈的憋屈感充斥内心……从玉芙殿到回到百来殿,若她以最快速度,大约一刻钟到达,可这男人,竟然一盏茶时?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6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时间就到了,三倍啊三倍,比她的速度快了整整三倍…… 什么打击都没这个大,一回到房间,也不看四周有没有人,她一把抓紧宋暮白的衣襟,满脸怒容,恶狠狠的道:“你说,你的轻功是跟谁学的,你师父是谁,告诉我,立刻告诉我。” 搂着怀中像炸毛的猫儿一般的人儿,宋暮白微楞一下,蓦地低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让你说就快点说。”雁雪怒了,这次是真的被刺激到了,轻功是她的特长,她一直引以为傲,今日却如此被“践踏”,她不会冷静了,她再也不会冷静了。 “呃……娘?”右边,某道试探性的弱小声音缓缓飘来。 雁雪猛地一惊,连忙从宋暮白怀中跳了出去,瞪着脚边的儿子眨眨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小晴天委屈了,憋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娘亲,红嫩的唇瓣蠕了蠕:“是娘叫我在这儿等你啊,不是要一起去内牢救人?” 惊此一说,雁雪才猛地惊醒起来,她懊恼的瞪了眼还在一旁低笑不止的宋暮白,心里愤愤不平,都怪这男人,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哪里会在儿子面前如此失态。 想着,她冷下脸,严肃的对晴天吩咐:“将面具戴上,一会儿出发。” 进了内牢 出发?”低沉的声音敛去了笑意,显得有些骤然而至的冰凉。 雁雪回头狠狠的瞅他一眼,淡漠的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盒子,打开,一张完整的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立刻展现出来。 宋暮白脚步轻缓的走到她身后,墨黑如曜石般的瞳眸看着她手上左右鼓捣的面具,措手不防的抢过去,眸意发冷的看着她:“这就是你想的法子?”眸是们然。 被人从手里抢东西,这算是兵家大忌,雁雪豁然起身,周身寒气粼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柳眉紧蹙:“还给我。” “不还。”毫不婉转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吸人的眸子定定的对上她怒意泽泽的水眸,笑得肆无忌惮:“他的事你不需操心,臣自会想法子。” “不需要。”她伸手去抢,宋暮白却洞悉她的意图,长臂一转,躲开她的攻击,退开一步,闲闲的看着她扑了个空,眸意坚定如铁。 这下雁雪真的怒了,自己筹谋了好几天的事,事到临头竟然被人干扰。 她袖中短刃蓄势待发,必要时,大打一场又何妨,虽然打不打得过真的不好说。“我再说一次,还我……” 宋暮白看她如此执拗的表情,不禁也面泛恼色:“为何非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说了,臣会想法子,不需你犯险。” “他是我徒弟。”什么叫做不需她犯险,她沈雁雪活了两世,犯的险还少吗? “雁儿。”他唤了一声,剑眉微拢,看她的眼神异常凝重:“内牢机关重重,贸然前往,只是自寻死路,何必以身犯险?” “我说了,他是我徒弟。”盯着他手中的人皮面具,她心里默默的想着,有了这张面具,她的危险率自会降低一半,或者根本不会有危险,这法子她自认为完全可行。“别废话了,东西还我,我好不容易才借机引开宋暮衡,今晚必须行动。”谁知道明天宋暮衡是不是就恢复如初了,那她之前做这么多不是白费了? “娘。”那厢小晴天已经戴好了面具,一张与之前截然不同,却又隐隐带了些相似的小脸露了出来,精灵可爱的容貌被遮掩,露出的是一副有些阴森,有些凌厉的摸样。 看着儿子装扮好的摸样,就连表情也做得一模一样,雁雪满意的笑笑:“嗯,很好。” 宋暮白看着原本可爱纯真的小脸变成另一张熟悉的脸庞,他脸色阴沉的看了眼雁雪,随即抱起儿子,目光微冷的道:“让他去换宋元均?沈雁雪,他可是我儿子……”是他的儿子,却不提也是她的儿子。以此宣示自己的所属权。 小晴天被亲爹抱着,没有反抗,只静静的看着爹阴冷深沉的侧脸,想着这个爹还挺关心自己的,以后或许可以对他宽容一点点,嗯,在他吃娘豆腐的时候,他会选择性的视而不见……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晴天的身手如何你知道吗?我对他有信心,他不会出事……”知子莫若母,从小到大,儿子有哪些手段她莫非还不知?对晴天,她百分之百放心,这个儿子从来没让她失望过。13607656 “若他逃不出呢?”宋暮白继续咄咄逼人。 雁雪周身清冷,目露怒气的看着他,狠狠的道:“他若逃不出来,我就是拆了内牢也将他救出来,可以了吗?宋暮白,这是我们母子的事,与你何干?”不自觉,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可说完后雁雪却一阵后悔,咬断自己舌根的心都有了。 宋暮白一敛,眉色逐渐黑紫…… 与他何干?没错,他是外人,对他们母子来说,他的确是外人,七年的相依为命,唇齿相依,那个时候,自己却不知在何处,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反而为了那所谓的皇权之路耗尽心血。 如今,他没有资格管他们,没有资格担心他们,没有资格约束他们…… 是吗?对于她而言,他什么资格都没有吗? “好,你去。”将人皮面具还给她,他转开眸子,放下儿子,旋身一晃,人便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雁雪握着面具的手紧了紧,纤白的指尖僵硬得动弹不得。 “娘。”拉拉娘的衣角,晴天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诺诺的说:“他走了。” “嗯。”应了一声,她转过身,敛去自己的眼底的幽色,对着梳妆镜开始上妆。 晴天呆在她旁边,视线却忍不住的朝窗口望去,待确定窗外真的没人后,他才莫寂的回头,仰头看着娘亲那明显紧绷的脸庞,有些不忍的道:“我想……他只是不想娘和晴天涉险。” 雁雪活动的手指没有停,但眼底却射出一缕狠色,对着镜中的自己,她咬了咬牙,冰冷的说:“我从不怕涉险。”世上做什么事是没有危险的?她不是温室的小花,她是沈雁雪,两世杀手,雷厉风行,杀人如麻的沈雁雪。 可就算这样安慰自己,心底某个地方却还像是破了洞般难受起来,对于心爱之人的关切,她应该欣喜若狂,可她却与他吵了一架……该死,她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叹了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所有痛楚,再次扬眸时,目光里只余下一片清冷。 杀手界的铁血定律,在执行任务前,什么情绪都不能夹带,就像艺人,在演戏时必须全神贯注,融汇入戏……杀手也一样,一点点外在的因素,都很容易让他们任务失败,而他们的失败,不是一次ng就可以解决的,他们会……没命。 次次都是拿命在赌,而很幸运,她次次都赌赢了,而今天,也不会例外。 待放下手时,她原本秀绝清黛的脸庞已被那张薄薄的面具隐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萧冷阴森,俊美之间带着许许残忍的男子摸样。v5yk。 换上一身男装,束起长发,按照记忆中的那人的装束整理一番,一眨眼,原先的清冷女子已经不见,遥之,成了个丰神俊逸的狂傲男子。 “挺像的。”看着变身后的娘,小晴天眸影一亮,随后又站到娘面前,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稍稍变声:“咳咳,儿臣给父皇请安。” 雁雪笑了一记,目光柔和的看了儿子一眼,再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跳出窗子。 行到内牢外不远处,雁雪抱起儿子,如上次踩点一般,飞快的跃过赤卫军的守卫,跳上房顶,让儿子匍匐在上……对儿子投去一个示意的视线,得到晴天的点头肯定后,她才松手,转瞬之间人已落地,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的朝大门口走去…… “什么人?”恪尽职守的守卫们听到脚步声,立刻严阵以待,眸意发狠的朝朦胧的黑暗中看去。 雁雪慢慢走出黑影,内牢大门上悬挂的微弱灯笼,朦胧且迷幻的将她俊逸若神,偏偏风姿的容貌照耀出来…… 那些侍卫看清她的容貌,立刻躬身请安:“属下参见皇上。” “嗯。”轻应一声,雁雪继续有条不紊的往前走,待走到一侍卫面前,她便冷冷的道:“开门。” 那侍卫不觉愣了一下,一仰头,刚想说什么,却对上“皇上”阴冷的目光,他滞了滞气,有些无奈…… 雁雪眯眼正狐疑时,另一道粗莽的声音突然横了过来:“皇上怎么叫黑子开门?皇上不知黑子没钥匙吗?” 雁雪心下一敛,迅速转眸,对上的是个满脸胡须,容貌平凡的粗壮侍卫,那人见他看过来,竟然大胆的挺着背,一脸审视的盯着他的脸,凌厉的目光似在确定他是不是本人? 看到这张有些熟悉的粗莽脸庞,雁雪眼眸一眯,想到几日前的夜探时的小小插曲,突然冷笑起来:“钱三,你在怀疑朕?” 一听对方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钱三先是一惊,下一秒便立刻垂下头,惶恐的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尽职尽守,不想有可疑之人浑水摸鱼,请主子开恩。”这次不是叫“皇上”,而是叫“主子”,两者的区别是极大的。 雁雪冷冷的扫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对着那黑子道:“明日给黑子配上钥匙,如此,你们还有意见?” 给黑子配钥匙?他可是二等侍卫,有资格吗? 如此……难道皇上这是要提拔黑子吗?原来皇上故意叫黑子开门,就是等着他们开口怀疑,然后光明正大的升黑子的位? 想通后,钱三不禁头冒冷汗,果然皇上的心意是不能随便揣测的…… 而一直静默与一旁的赵二,也就是钱三的老大本也对眼前这个“皇上”心存猜忌,主要是今日后宫出了大事,他如何也想不通皇上今晚为何会来内牢,可这一听皇上能准确的叫出钱三的名字,赵二便垂下了头,神态恭敬的对着“主子”道:“属下遵命,皇上请进。”说完,推了钱三一把,钱三立刻冲过去利落的打开牢门,再垂首一边。 雁雪看着几人信服的姿态,心底松了口气,却仍旧对着那黑子道:“你,随朕一同进去。” 此举,无疑更是让众人笃定皇上此番果然是要提拔黑子的,这黑子的命也太好了,二级侍卫,说不定一转眼就能成一级了,就是不知他是怎么被皇上看上的。 就在众人对黑子无比钦羡时,黑子却也不比众人清明多少,他糊里糊涂的从钱三手里接过钥匙,领路引着皇上往里走,心里头却翻江倒海,这皇上怎么会突然注意到他呢?他自问默默无闻,又资质平平,能入赤卫军也是因为个头够大,动起手来虽灵巧不够,却蛮力惊人…… 黑子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便索性老实巴交的专心在前头带路,雁雪看着他粗壮的背影,心里却嘀咕,一会儿怎么对付他呢?点|岤?打晕?这么大个男人,能轻易打晕吗?那用几分力好?若是轻了没准儿晕不了,若是重了只怕就给敲死了。 心里一边纠结,她一边冷冷的吩咐:“去宋元均的牢房。” “是。”前头的黑子恭敬的应着,有条不紊的走进一条错综复杂的甬道。 原本漆黑的甬道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慢慢被点亮,雁雪这才看到,那漆黑的地方竟然每隔五步便站了个侍卫,见了他们过来,那些侍卫便悄然的点上烛光,却面如死静,看到“皇上”来了,也没躬身行礼,仿佛他们不是人,只是雕塑一般。 果然这内牢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若是她贸然闯进,就算敌得过门外的那些高手,进来后,里面却还隐藏了千千万万暗手,这还只是人而已……宋暮白不是说里头还有机关…… 果然,内牢不愧为南宁国内最严防驻守的牢房,固若金汤,防守严密。 临到了甬道的最里头,那黑子才停下脚步,取出腰间的钥匙,打开精铁的牢门。 开门后,一股腐臭味猛地传出,雁雪几可不闻的蹙了蹙眉,踏进污秽漆黑的牢房,隐隐几声老鼠的吱吱声让这静谧的空间透着一丝诡异,她敛眉,对着黑子道:“点灯。” 黑子立刻转出牢房,从甬壁上取了个蜡烛放到牢内的烛座上,漆黑的牢房慢慢升起柔弱的光晕,浅浅淡淡,虽然微弱,却足够雁雪看请里头的一切了。 墙壁上嵌着四条锁链,锁链紧紧的桎梏住那干草堆中小男孩的四肢,泛着锈铁气味的锁链牢牢的箍紧男孩的肌肤,草堆里不时可见几只灰黑的老鼠窜来窜去,有的,甚至直接爬到仿似已经昏迷的男孩身上,叽叽喳喳的叫嚣着。 腐朽的味道充斥整个狭小的空间,男孩的头垂下,混乱的干燥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可雁雪还是看到了,他原本精致可爱的脸上黑黑红红,还有些干了的血块,而他身上有些肌肤露出的地方,也泛着深红。 眼底的幽光越来越深,雁雪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戾气尖削凌发,刺得旁边的黑子干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道:“属下去叫醒他……” “出去。”狠断的两个字,似乎夹带了凛凛寒风,惊得黑子头皮发麻。 黑子不敢违抗,只老实巴交的退出牢房,却没阖上牢房门。 “关门。”雁雪再命令一声,眼睛却从头至尾没从草堆里的小小身影上移开。 “皇上,这……”黑子有些犹豫了,按理说到这种地方皇上一贯都要有人陪在身边的,此刻皇上似乎心情不好,就算不要他陪伴,这大门也不好关啊,若是那小太子发起疯来……虽然桎梏了他的四肢,可那孩子一张嘴可是萧厉得很的,免不了气得皇上怒气冲天。 见黑子久久不动,雁雪转眸,冷冷的看着他,眸中煞气喧腾:“你是要朕将你的尸体仍出去,还是自己走出去,再乖乖阖上牢门?” 黑子背脊一寒,早知道皇上气势逼人,可因为他与皇上一向隔得远,没什么机会近皇上身,因此这种感觉确实第一次体会,不过这也足够他咬牙哆嗦,手脚发软的了。 果然,近看的皇上,比远观之下,更显阴厉狂暴。 “属下遵命……”不敢反抗,他逃也似的窜出牢房,再重重的阖上房门,靠在门外,他大大的呼了口气,却感觉自己的额头早已冷汗密布。 牢房内,因为关了门,外头的光线照耀不进来,原本就光线不足的房内此刻更显朦胧,就那盏小蜡烛,的确不顶多大的用。 踏着步子,慢慢走到草堆便,雁雪蹲身,看着眼前这双眼合闭,脸色难看,嘴唇干裂泛着新鲜血丝的脆弱小脸,不禁伸出手,想碰了碰他布满伤痕的脸颊。 可手还没碰到,那双紧闭的双眸霍的睁开,带着滔天恨意的瞳眸射出阵阵杀气,直视着她,而就在她措手不及时,那怒意横生的小人儿,突然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尖牙中带出的力道,几乎要将手指给生生咬断。 手指骤然被咬,雁雪惊了一下,想收回却发现这孩子咬的更紧了,手指已经泛出了血红,仿佛下一秒这根指头就要从中折断一般,她气得发狂似的大吼:“老娘千方百计来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宋元均,你给老娘松开。”此番话,她用的是原本的声音。 宋元均猛地一愣,嘴里的力道不自觉一松,雁雪趁机解救出自己被咬得见了骨头的手指,体内的怒气喧腾勃发,她毫不客气的扬起另一只手,“咚”的一声,一个爆栗狠狠的敲在眼前这颗脏脏黑黑的脑袋上,气得浑身颤抖。 “你……”宋元均没顾头上仿佛起了个包的痛,只傻傻的仰着头,待看清这张的确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俊逸脸庞后,他又目露凶光的道:“宋暮衡,要杀便杀,不用耍什么手段。” 雁雪气恼的看着自己惨遭横祸的手指,恨得牙痒痒,她心疼的抚着手指,冷目看着宋元均满脸的泠然凶厉,终究没狠得下手再敲他一记,却口气不善的喝着:“笨得要死,活该被人抓了折磨……”她还是用的原本的声音。 动作可真慢 次次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女声,却从自己此生最恨的人口中吐出,宋元均眼底的戾气汹涌滕发:“你到底想做什么?别以为扮成那女人的声音我就信服了,你以为我会相信那女人会来救我?哼,她恨我还来不及,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 雁雪瞪圆了眼睛,诧然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问:“她何时恨你?”讨厌倒是有,可她自认并没那么“恨”他,无论如何,这也是她的便宜徒弟,或者还是便宜侄子…… 不过,她和宋暮白吵架了…… 心底不免又是一阵黯然…… 宋元均没看到她眼底的暗光,只冷哼着别开眼,不想跟她废话。 雁雪回神,拧了拧眉,执着的看着他,继续问:“你说啊,她何时恨你了?” “你烦不烦?”宋元均恶狠狠的回头,朝他怒瞪一记,又道:“反正母妃也死了,你不如给我个痛快,杀了我算了。” 他母妃?若妃? “你母妃没死。”想到之前看到的,雁雪脱口而出。 果然,一听此话,宋元均立刻双眸放亮,一双瞳眸怔怔的望着她,眨了眨眼,像是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幻听。 “我没必要骗你,你母妃的确没死,至少一个时辰前,她还与你最讨厌的父亲同处一室。”雁雪闲淡的扯了扯唇,想起宋暮衡那残暴的男人竟然对着昏睡的若妃告白,她就觉得那个画面真是有趣极了。13607656 “你……你说……真……”骤然而至的惊喜让宋元均久久无法平静,一张小脸布满错愕,眼底却是狂喜。 雁雪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她环视室内一圈,最后飞身上了房顶,对着角落里那小的犹如巴掌大的通风口吹了一记口哨。 不多时,通风口上便出现个黑影,外头,传来一记弱小的呼唤:“娘?” “嗯,是我。”雁雪应了一声,快速的降下身子,安稳的站在一旁。 宋元均愣愣的看着他飞上飞下,心里诧然,宋暮衡何时会武功了? 而就在这时,房顶上突然有些灰蒙飘落下来,他定睛一看,只见角落里那通风口竟然被什么东西生生掰开,原本巴掌大小的地方,不过须臾间,便悄然无声的被扩张成了人的脑袋般大小…… 接着,他还没回神,就见那仍算是小得离奇的地方钻出一个小小身影,那身影缩成一团,从那脑袋大的口子里直直掉下来,跌在地上,展开四肢后,出现的竟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你……”这下宋元均彻底傻了,不管是这个明明五六岁的身形,却能从脑袋大小的洞口里缩进来的小人儿,还是他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够他惊诧不止了。 “娘。”小晴天掰整好了身子,便火箭一般的冲到娘妻怀里,亲热的蹭蹭。 雁雪蹲下,摸摸儿子的骨节,有些担心的问:“复好了吗?” 小晴天得意的仰仰头,一张不属于自己的小脸,却露出了往日纯真无邪的笑靥:“当然,娘放心好了,这点小事难不倒晴天的。”自从两岁被送到庄师傅那儿,庄师傅认定他这个嫡传弟子后,便对他进行调教,他的身体被灌满了毒,血液带毒后,他便可百毒不侵……就像上次在小畴牢里,那些蛇一闻到他的血味反而会昏倒…… 可因此,他的骨节也因为各种腐蚀性的毒药,而变得非常脆弱,骨髓虽然完好无缺,但骨节处却几乎可以随手掰断…… 后来跟娘学了内功,慢慢的用内力控制骨节相连的韧带,长久以来,身体发育与普通孩子没有两样……而如此,更多了一项好处,那就是他若是想,他随时可以将骨头错位,然后缩得非常小,穿梭于各种狭小的空间,娘说就像缩骨功一样,虽然他不懂什么事缩骨功,但是四岁那年,他被舅舅的仇人的抓住,就是用这种方法逃出去的,自此,他就爱上了身体里的这项功能。 虽然知道晴天对自己的身体异常有信心,但雁雪还是谨慎的摸了摸他的各处关节,确定全部复原后,她才松了口气,不禁面露柔和的摸摸儿子的头。 而一边的宋元均听到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竟然自称“晴天”,他先是震惊,可再看他用自己的脸,笑得那么天真无邪,不知为何,他心里却开始泛酸,眼底有些羡妒的光横射出来,直射“母子”情深的两人。 “原来真是你们。”确定了晴天的身份,那旁边那人,当真是沈雁雪那女人? 晴天得意洋洋的朝他扬了扬小下巴,可一看到他那狼狈不堪,又伤痕累累的摸样,登时一愣,眼底闪过一片幽光:“你可真是没用,居然被折腾成这样,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娘的徒弟,真丢人。”自从上次见面,这小子联合臣把他骗在客栈三天,害得娘为他牵肠挂肚,他便对这小子的好感大幅度降低,因此如今他虽然看起来很可怜,他还是没给他好脸色。 宋元均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是丢人,不过我比她更丢人。” “你……”晴天蹙眉愤怒了,正想上前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尊师重道,却突然撇见娘的手上竟全是血红,他当即怪叫一声,抓着娘的手惊诧不已:“娘,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雁雪咬了咬牙,想着若是告诉儿子是他们要搭救的这臭小子,不识好歹的一口咬的,估计晴天肯定二话不说,转身走人,再管宋元均是死是活。 思及,她硬是吞下这口气,漠然的收回手,敛眉道:“不小心被门夹了。” “夹了?”晴天蛮横的再次抓住娘的手,指着一处地方,面带凶煞的问:“牙印都有,谁家的门是牙齿做的?” 那边的宋元均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沉吟一会儿,刚想抬眸认罪时,却不期然的看到了眼前的画面,他顿时浑身一震——眼前的两人,一个顶着宋暮衡的脸,一个顶着他的脸,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自己”面带不忍的握着“宋暮衡”的手,一脸痛心又愤怒,而“宋暮衡”就眼带柔和的俯视着“他”,那表情,说不出的爱怜疼惜。 这是什么画面?父子深情? 见此,他突然觉得鼻头一酸,眼底有些什么东西想涌出来,他咬着牙,逼着自己将眼泪咽回肚子,恶声恶气的吼道:“是我咬的,谁让她用那个混蛋的脸出现我在面前,没咬死她算不错了。” 晴天一楞,转过头眸光冷然的看着他,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对视感觉有些古怪,但没人注意…… 晴天握紧双拳,瞳眸微眯,声色冷得犹如寒冰般锋利:“她扮成这样不也是为了救你,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是我们多管闲事了。”说完,他冷冷一瞥,回身拉住娘的手,目光里全是阴戾炽狂的寒气:“娘,我们走。” 就知道会这样……雁雪抚了抚额,拉着儿子的手,无奈的道:“你跟他置什么气,来都来了……” “娘。”晴天突然抬头,眼底露出一丝强硬,那眼神,竟然出奇的让雁雪心底一震,这个眼神……与宋暮白竟然一模一样,就在刚才,她态度坚定的要来救人,而宋暮白坚决不肯时,他就露出了这个眼神,执着又不忍的眼神。 就在她失神时,小晴天已说:“娘,何必救他,没现在杀了他已经算我仁慈了,因为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你还与爹吵架了,他值得吗?” 值得吗?说实话,不值得,这孩子与她就算有关系,但绝对不会比晴天和宋暮白在她心里的地位重要,她固执的要救他,最初是不忍,之后便是筹谋好了,骨子里倔强的性子让她不想临阵退缩,更不想浪费自己前几天的种种努力,却不想,到头来却惹得自己人生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如此生气。 看了眼那方还对着自己冷漠斜笑着的狼狈小身影,雁雪突然真的不想救他了,这孩子的人生,与她何关?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宋元均的人生,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承担。 “嗯,走吧。”捏了捏儿子的柔嫩小手,她做出决定。 晴天一喜,正想让娘送他上房顶,他再从那个小洞钻出去时,身后干涸的声音突然响起:“等一下。” 晴天目光一闪,回头轻蔑的看他一眼:“我以为你不稀罕我们救?” “的确不稀罕。”宋元均冷淡的说,眼睛却是投向沈雁雪,咬紧了牙,斟酌了好半晌才问:“我母妃……真的没死?” 母妃死了,是宋暮衡派人来与他说的,知道结果后,他起先发怒,怒得天天嚎叫,在牢房里吵得天翻地覆,到后来,他冷静了下来,便开始不吃不喝,母妃是唯一对他好的人,母妃走了,他活着也是受苦,自己的父亲只想从自己嘴里探听更多的秘密,宋暮白两年前之所以救他出宫,不过是因为曲十三接受他,他可以帮他做卧底。他短暂的一生只有母妃是不求回报的对他好,母妃走了,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这个人世间,这么冷,这么痛,他何必继续留着。 可眼下却听到母妃没死,真的没死吗?他最重要的人,最爱他的人,真的没死吗?还活着吗?他急切的想知道,急切的想判断真假,一双深眸紧紧的看着眼前的沈雁雪,无视她那张让自己厌恶的“长相”,只认真的看着她,祈求她的回答……死是光自。 雁雪目光平板,对上他那急切的眸光,只点点头,唇瓣抿得紧紧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宋元均猛地松了口气,眼底的狂喜让他狼狈的脸庞泛满了幸福的光芒……没死,没死,真的没死……太好了,母妃真的没死…… 静默的看着他那欣喜的表情,晴天目光微敛,转头看了看娘,见娘虽然眼波不动,可眼底却有些动容,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到宋元均的面前,趁着他还没从大喜中回过神来,伸出小手,抓住钳制住他左手的链条,一捏,轻而易举的将精钢所致的链条折断。 左手突然失去了牵制,猛地坠落下来,宋元均这才回神,眼眸迅速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晴天,咬了咬唇,隐忍着问:“不是不救我?” 晴天本就一肚子气,听他事到如今还这么不识好歹,一恼,伸手在他脑袋上一锤,恶狠狠的道:“小爷犯贱行了吧,你不要我救,小爷非要救你,哼。” 怎么两母子都喜欢敲人家头? 不过须臾的功夫,四条链条便纷纷折开,拉着这虚弱得双腿无力的身子,扯到娘的身边,晴天冷漠的道:“娘,带他走吧。”说完,自己走回草堆边,抓着链条,扣在了自己的四肢上,脸上不善的靠在墙上。 “他要代替我?”难怪把脸弄得跟他一模一样,宋元均仰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雁雪。 雁雪看着儿子的目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她轻嗯一声,又垂头对着宋元均道:“还想见你母妃最好老实一点……”说完便往门边走,可走了一半,她又气不过的回头道了句:“我的万紫千红楼养了条鬼獒,出去后我会带你去让它咬一口,放心,咬不死,顶多残废,但是晴天能将你治好……”言下之意就是姐的手不是你白咬的,咬了就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绝对是十倍以上。素知鬼獒,可是藏獒中最野性的品种,比普通的藏獒更加凌厉凶残。 宋元均也知道鬼獒为何,他当即小脸一白,那头的晴天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头的郁气算是终于消了。 拉开牢门,雁雪先走出牢房,身子掩盖住后面的宋元均,对着外头的一排雕塑般的守卫道:“全部跪下,不许抬头,谁敢抬头,杀无赦。” 那些守卫齐齐一愣,本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同时疑惑。就连黑子都眨眨眼,满脸不解。 见众人不动,雁雪目光一敛,周身寒气四射:“怎么,朕的话不顶用了?” 那些守卫虽然满腹疑虑,却又不敢挑衅皇权,只得纷纷跪下,垂下头,不敢抬起。 雁雪这才满意了,她转身,抱起孱弱的宋元均,因为他双脚离地,守卫们又跪地垂头,自然是看不到他也出了牢房的。v5yk。 可黑子却看得一清二楚,他讶然的张着嘴,刚想喊什么,便被“主子”一记横瞪招呼过来…… “关门。”冷冷的声音,不容抗拒的命令。 黑子纵然万般不解,却也只好老实的阖上牢门,因为心头的讶异太大的,他也没空注意牢房内的情况,因此牢里还有个人,他也全然不知。 “走。”雁雪继续瞪着他,那阴冷的目光满含警告,仿佛在说“听命便可,不可多事。” 被“主子”震慑的目光所吓到,黑子也不敢多语,只想着主子让这些人跪下,不许看,只怕是因为小太子伤势太重,主子不想别人耳口相传他对亲子太过残忍,而保全颜面罢了,自作聪明的想通答案后,黑子也不多话了,乖乖的领着人主子往外走…… 而与此同时,御花园外的石廊下,宋暮衡在宋左的陪伴下,目光清冷的正往内牢方向走去,今夜见了若妃,他此刻心情非常不好,而唯一能让他心情好点的方法,就是去内牢,看看那让自己变得痛不欲生的罪魁祸首,他的亲儿。 雪色的树梢上,一袭白衣的宋暮白看着那由远而近的金色身影,几可不闻的叹了口气,目光一转,转到两条岔道以外的内牢大门,门依旧紧闭,那女人进去了半个时辰了,却还没出来…… “就知道没这么顺利……”他蹙了蹙眉,俊美若仙的容貌在无月的夜空,虽看不真切,却也难掩一袭风华。 “什么人?”虽说声音很弱,可宋左还是听到了,四周有人。 而宋左发现了,潜伏在暗地里的三个暗卫自然也听到了…… 只感觉三道凌然的破空之气朝自己蜂拥而来,宋暮白微微一笑,幽晃了一下身子,原本在树梢上伫立的男人,眨眼之间便落了地,准确无误的停在一袭金袍,眉目决然的宋暮衡面前。 他好脾气的莞着唇,打了个招呼:“皇兄。” “玥……玥王?”宋左楞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而那三道扑了个空的暗卫却停在树梢上,齐齐震惊的看着地面上那白衣翩翩的素净身影…… 三人只觉得脑袋一轰而炸……他们明明看准了人才扑过来了,为何这人却眨眼间身形转移下了地? 他的速度……真的是人的速度吗? 宋暮衡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黑眸微眯,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却什么也没说。 宋暮白耳窝蠕动,一边静静的听着数十米外的内牢动静,一边还翩然一笑,有恃无恐的对着脸色难看的宋暮衡笑嘻嘻的道:“皇兄是不欢迎臣弟吗?皇兄还是怀疑臣弟离京去接济四皇兄吗?臣弟冤枉啊,臣弟只是恰巧去了北方而已……”说到此处,他还委屈的蹙了蹙眉,那素白单纯的摸样,倒真像平日里昏庸无道的玥王。 可宋暮衡却知道,此人根本不是如此简单,当日镜湖亭里,他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皇兄,你不会真生臣弟的气了吧,臣弟……” “夜半三更,你为何在此?”不想听他那胡说八道的解释,宋暮衡直接询问,眼底全是身为九五之尊的霸气凛然。 “臣弟是来向皇兄解释的啊。”宋暮白再次一笑,笑中诚恳非常……可耳窝仍旧蠕动着,他心里却不禁深叹,那女人的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慢啊,如此,他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皇上怎么又来了 解释? 听着这啼笑皆非的理由,宋暮衡冷冷一笑,眸影间带着些幽冷:“挑着这半夜时分?还挑着这石廊之下,是几月不见,皇弟会了那未卜先知之数,知道朕必会此时此分到此?故意等候于此?” 宋暮白嘿嘿一笑:“臣弟可不会什么未卜之数,这不是刚刚进宫,路过此地吗?正想着拉个人问问皇兄今晚夜宿何殿,就不想竟碰了个正着,皇兄,这可是咱们兄弟心心相印了。” 男子之间说什么心心相印,宋暮衡淡漠的横他一眼,眼底尽是促狭:“这么说来,我俩兄弟倒的确缘分不浅,既是如此,那咱们边走边谈吧,你要说什么,朕就听着。”话落,他唇角一勾,背着手就要往前继续走。 宋暮白无奈一笑,心想说谎唬人这行当他的确不太在行,这错漏百出的借口,换做自己也断然不信的,何况宋暮衡的心性可不比他小多少,再加上自己这恰时恰分的出现在他欲行内牢的半路上,不更是无私显见私吗? 不理会后头的宋暮白,宋暮衡只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宋暮白骤然出现,还拉着他尽说些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的废话,拖延之意不言而喻,如此,倒看来是内牢那边出了状况…… 想到此,他目光微敛,薄唇抿成一条线。 “皇兄等等臣弟。”后头宋暮白急切的追上来,离着他身后半步,亦步亦履的跟着…… 两人都不再说话,紧随其后的宋左隐约感到些肃然之气,却又捉摸不定是两人中谁发出的,便一双眼睛狐疑的在两人间徘徊,暗暗斟酌。 “皇兄,听说良妃娘娘出了事?”绕过一个回旋,走过嶙峋的假山石雕,眼看着在绕两个弯就到内牢了,宋暮白翩然一笑,说得却不甚着急。 “嗯,你的消息倒挺灵通。”宋暮衡冷笑一记。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会与宋暮白公然撕破脸皮,所以这表面上的伪善平和也是必须装下去的,不过那也不过是彼此都在蹈光隐晦,打量筹谋罢了。 “无怪怎么说,也是臣弟的嫂子,又是皇后的顶头人选,若是他日良妃娘娘一登龙门,飞上枝头,那可就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了,如何也值得臣弟关注不是。”宋暮白依旧笑嘻嘻的,脸上也并未急躁,就像普通兄弟之间的恰时闲聊。 一听他提到“一国之母”四个字,宋暮衡的眼眸黯了黯,他的后位,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打算给后宫任何一女,包括良妃……或者,即便良妃诞下皇子,他许她儿太子之位无妨,可那皇后之位却…… 快速回神,宋暮衡也侧眸道:“说到这个,皇弟也年介不轻了,就不考虑纳个王妃?”话落,眼底泛着淡淡寒凉之气。 “不急,不急。”宋暮白随意的摇摇头,云淡风轻的低低一笑,又道:“若是王妃,必要慎之又慎,可不能轻易马虎了去……况且……咦……”他话音未完,便见前方的阴影下正走出来个黑衣少年,少年一脸无波无澜,可一双深渊般的眸子却定定的看着他们,那幽暗的眼神,仿似要将他们吸走一般。倒是听在。 “皇上小心。”宋左立刻上前,挡在了主子身前,对着那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疾言厉色:“来者何人?” 黑衣少年淡淡扬眸,深眸一如方才的冷看着他们,最后将目光直直的放到宋暮衡身上,眸中溢出肃然杀气。 此时,暗伏在黑夜中的三名暗卫也以最快的速度飞了出来,他们分隔三方,与宋左正好前后左右,一人一方,将那黑衣少年围得水泄不通。 “刺客?”宋暮白眯了眯眼,故作害怕的移到宋暮衡身后,微微叹息:“怎么这么倒霉,出门前我倒是该看看黄历的。” 在场没人理他,那头黑衣少年一脸静默的与四方之人僵持着,脸上不显半点紧张,只是仍灼灼目光的看着宋暮衡,那眼神,活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却又偏偏手脚静若不动,甚至一句话也不肯说,倒是反倒人捉摸不透了。 “你是何人?”若是普通刺客,必定已经大开杀戒,拔剑动粗了,可眼前之人却只愣愣的站着,眼神虽然凶狠,手上却无半点动作,这样子看来,不像行刺,倒像是来找人的。 宋左与三方暗卫不觉都冷静了下来,四双眸子同时投向一袭金袍的九五之尊,等着老大发话。 宋暮衡蹙紧眉头,也有些惊讶,此人用如此狠戾的眼神看着他,像是与他有莫大仇怨一般,他的出现太过诡异飘渺,而出现后的举动又更是让人费尽思量,那他是谁?来此……作何? “擒住。”不管来此作何,先抓了再说。 但听老大终于下了命令,四人齐齐出手,却不料那黑衣少年似乎早有防备,身子骤然一抽,人不过须臾便隐秘进了嶙峋的假山之间……明明是个大活人,却就这么藏匿进了四周的山石黑影下,让人竟察觉不到他的半点气息。 这下四人都开始紧张了,两名暗卫四处搜寻,而剩下的宋左与另一名暗卫就前后的将皇上护住,倒是可怜兮兮的玥王被他们晾在一边,仿佛他的生死无人在意一般。 查找的两人急的额头冷汗,这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最重要的是他如鬼魅般骤然出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7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般骤然出现,却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闪身离去,他有什么目的?他要对皇上做什么?此刻不找到他,若是他一会儿再轻飘飘的冒出来,再对皇上刀刃相向怎么办? 而防御着的两人也不见得多轻松,两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怕错过了一丝风吹草动,让那诡秘莫测的少年突然冲出来行凶。 宋暮白死皮赖脸的跟在宋暮衡身边,脸上清浅的笑意让他看来如沐春风,即使在这么深黑的夜色里,他仍旧素衣翩翩,宛如一抹纤尘,不沾半点人间烟火,如谪仙神诋。 “皇弟似乎不怕。”宋暮衡冷笑一记,缓缓道来,虽说宋暮白在他身后,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周身并无半点瑟缩之意。 这人,武艺高强,深不可测,又怎么会怕这不知是敌是友的莫名之人? 宋暮白没反驳,只靠在宋暮衡身后,手却是隐隐在后,对着他的后脊脉门,半是牵制住了他的死|岤。 听身后之人不反驳,宋暮衡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想,他眼底一抹精光,想到定是内牢那边定然出了大事……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就生出这么多事,不是有人故意拖沓他的行步,还能为何? 不过他倒相信赤卫军的防范意识,因此此刻他便有些心趣的与“他们”周旋,他倒要趁此看看,宋暮白的能耐究竟有多大,刚才那黑衣少年,与他是一伙的吧?意图如此明显不过,除非他傻子才看不出。只是那人一生出众的藏匿功夫,倒是个偏门行道的人才。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内牢那边,雁雪抱着宋元均走到门边,不等黑子开门,便对着外面冷声道:“外头的人全都给朕跪下,不许抬头,否则,杀无赦。”又是这句话,却因为此刻他的声音,加之语气中的凛然震慑,外头的一众侍卫虽然愣然,却还是乖乖跪了下去,却也有不少人悄悄抬首,等着窥视一二。 雁雪看着前面的黑子,径声道:“黑子,出去看看,谁敢抬头的,杀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巧让外头跪了一地的侍卫听得一清二楚,钱三则心头羡妒,这不过几息的功夫,怎么黑子就成了皇上的代言人了? 黑子遵从一声,老实的拉开精钢铁门,雁雪适时的别开身子,藏在门外,掩住身影。 黑子出去巡视一圈,见没人忤逆,便回头垂首恭敬的对“主子”道:“主子,都妥帖的。” “嗯。”轻应一声,她这才抱着半大的宋元均走出来,厉眸徐徐扫过在场众人,见一颗颗黑色的头颅果然乖巧的没有抬起,她暗自松了口气,忙又道:“黑子,随朕一道走。” 黑子一愣,回神时,皇上已经迈出了步子往前走了,他稍稍凝神,想到皇上当真如此看重他吗?可粗蛮的他可是到现在也想不出自己有何过人之处啊。 一听皇上竟然钦点黑子跟着随行,埋着头的众人不禁又是一阵钦羡,心道这黑子也太狗运了吧,皇上何样的人物,就是就瞧上这半红不黑的二等侍卫了?身手一般,摸样一般,计谋一般,防御一般,啥都一般,有什么可受得青睐的? 不过就算大家都有意见,可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这黑子不跟也得跟,跟也得跟,于是黑子乖乖的跟上了,可却难得的,他不太敏锐的心里,此刻却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觉。13607662 待他们走出了七八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前头的“皇上”突然止住步子,没有回头的对着后面道:“谁不要命了?” 她这声音清清淡淡,却吓得正准备抬首偷瞄的赵二一头的冷汗,他心里却嘀咕,皇上怎么跟脑后门长了眼睛似的? 待他们彻底走不见了,脚步声完全消失了,赵二才瑟缩的探了探首,确定皇上已经彻底离开,方才站起身来,暗自嘟哝一声“主子今日可当真奇怪”,又将头转到下跪一地的众人,蹙眉道:“起来吧,主子走了。” 地上的人这才清醒过来,一个个的连忙悄然的抬起头,谨慎的扫了几圈才终于放心大胆的站起身来,却不料一个个爬起来的第一句话,竟与赵二一样。 “老大,这主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头?”钱三拧着浓眉,很是不解的冲着自己的大哥问。 “就是,皇上怎么会突然看上黑子了?黑子与皇上有过接触吗?”与黑子交情颇深的另一个侍卫拍拍膝盖的泥土,也一脸疑惑。 “刚才你们真的没抬头吗?”其中一个隔得有些远的三等侍卫悄声问。v5yq。 他这一说,十数双眼睛齐齐射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被这么多人盯着,那三等侍卫有些粗矿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又想到皇上的吩咐,他便咬着舌头,呐呐的道:“我也没抬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二算是众人中年资最高,也是最有本事的,在这一队人中,虽然位置一样,可他却无形中起着队长的作用,算是众人马首是瞻的对象。此刻他走到那三等侍卫面前,悄然的拉着他,低低的问:“兄弟,你看到了什么?” 那人明显害怕被陷害报复,有些不敢说,毕竟自己的位阶太低了,人微言轻,话自然不能乱说。 “别怕,看到什么悄悄与我说便是了,说吧。”赵二诱哄着,另外几个一等侍卫也暗暗移了过来,想窃听窃听,都是有内力的人,窃听点小八卦的耳力,还是有的。 那三等侍卫还是有点怕怕的,咽了口唾沫,想着,赵二哥和皇上相比,他自然更不敢得罪皇上,于是,他便隐忍着冲口而出的欲望,敛着眉小声气的道:“赵二哥,我可没与你绕圈子,我是真没看到,我这么一问,就是想问问你们看到没有,我……我是好奇。”说着,还像证明似的,露出一脸尴尬的苦笑。 赵二审视般的看着他的脸,想从那平凡无奇的粗狂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可到最后也什么也没看到。 而假山后面,明明再过一条弯,往前走直走不到百米就能到内牢了,可宋暮衡一行人却生生在这节骨眼上给卡住了。 宋暮白耳窝蠕动间确定了那边雁雪已经离开,他笑了一下,收回隐隐钳制与宋暮白背脊的大手,翩然一笑道:“皇兄,臣弟看那人只怕是找错人了,不若咱们还是继续走吧,总不能这么干耗着不是?” 宋暮衡偏头神秘莫测的看他一眼,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宋暮白被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一盯,却并不觉得半点不快,反而越发轻松自在的扬扬唇,那表情,倒有几分示威的味道。 宋暮衡也不欲与他多言,对着仍旧谨小慎微的四人道:“撤回原位。” 三位暗卫满不甘心,竟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骤然消失,这太令他们受挫了,须知对方就一人,他们可有这么多人,竟然连个小小的少年都抓不住,简直太丢人了。 宋左看到皇上脸上那云淡风轻的清浅笑意,不觉背脊一凉,直觉的被主子的目光吓了吓,复才收敛心情,静静的垂立一旁,恭敬的道:“属下遵命,皇上,属下走前头为您开路……”说着,便率先走到的了前方,一双黝黑的眼睛还是四下探寻着半点风吹草动,不敢又一分托大。 三个暗卫撤回原位,眼睛却是也毫不放弃的继续在假山嶙峋间穿梭不停,像是非要抓到那戏弄他们的罪魁祸首一般。 几人很快到了内牢门口,本刚散开的一众侍卫见皇上又回来了,不禁面露疑惑,可他们又见皇上眨眼间竟换了件衣服,不觉诧然一瞬,也下一秒,十数人便默契的同时倒吸口气,眼底的惊恐越发明显。 “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善,眼底隐有青黑之色的下属,宋暮衡敛眉问,眼底却没太多猜忌,只是余光不偏不倚的扫在宋暮白身上,像是不能错过他脸上的半点反应。 “赵二,你说。”指着自己素来比较钟信的凌厉男子,宋暮衡似笑非笑的道。 那赵二早已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说,为什么要他说?他做错了什么?莫非要告诉皇上,半个时辰前,有个与您一模一样的人来了内牢,还把不明身份的那人奉为上宾,不仅主动开门让他进去,还洋洋洒洒的在他出来时,全全埋头,也不知他进去做了什么…… 赵二不吭声,宋暮衡又戏虐般的看向钱三,继续问:“钱三说。” 钱三无辜的捏紧拳头,想了想,还是大声的问:“皇上,那个……方才来的那人……可是您?” “哦?朕?”他眸光一闪,眸意直射向身边的宋暮白,突然笑了起来:“那朕方才做了什么?” 钱三此刻已经心如死灰了,果然刚才那人不是皇上……难怪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因为那人的霸气与狂冽的煞气实在与皇上太像了,还有他能轻易叫出他们的名字,这才让他们心生不妨。 咽了口唾沫,钱三在主子灼灼的目光审视下,终究开口道:“方才……皇上……进了内牢,然后出来时,让属下们都垂下脑袋,不许抬头看。” “是吗?”宋暮衡的声音仍旧让人听不出喜乐。 听到皇上那不置可否的音色,角落边上一个胆战心惊的三等侍卫突然豁出去似的,站起来说:“皇上,属下看到了……那人怀里,抱着个人,好像是……”谨慎的盯着皇上,像是寻思着那三个字能不能说。 只见宋暮衡依旧笑意焰焰,随口道:“但说无妨。” 晴天被扇两巴掌 得到了保证,那侍卫才吐了口气,道:“好像是……小太子。” “哟,太子?皇兄什么时候又立太子了?”宋暮白讶异的捂住嘴,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家皇兄,眼底一片旖旎。 无视他的明知故问,装傻充愣,宋暮衡只笑笑道:“皇弟想知道,不若就与皇兄一同进去看看,看看是否真的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充于朕,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话落,他又偏着头,对着身后的宋左道:“传朕的旨意,将百来殿重重包围,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 果然能坐上一国之君的男人,不会是吃素的。 宋暮白心下狠戾,眼底却仍旧不变分毫。 “若是我那小太子真的不见了,倒是宫外来的那外来人嫌疑最大,加之她总爱捣乱子,这不过进宫几日,就弄出场场轩然大波,的确该看紧些了。”话音里竟带着些无奈,仿似对待爱调皮的小猫儿般的宠溺。 这样的音调听在宋暮白耳里,自是百般的不是滋味。 “皇弟进宫是来找那个女人的吧?嗯,那不省心的女人倒的确让朕头疼,不过倒三番两次的让人看得有趣,且就留在这皇宫多住些日子甚好。”说完,他已先一步踏进内牢,背影挺拔,带着满满自信。 这一刻,宋暮白似乎才真正体会到他这个皇兄一箭双雕的用意,或许他此刻真的怀疑上了雁雪,毕竟那女人天不怕地不怕,进宫几日,又专挑些骇人的事情做,难免她不是闲得无聊,跑来劫囚的玩…… 可经过刚才一役,宋暮衡此刻怀疑最深的只怕就是他了,毕竟他已经发现了他是个绝顶的对手,而怀疑他,却不当面与他对峙,只暗暗锁住他心爱的女人,如此,可不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思及此,他也缓缓渡步,跟了进去……若是没错,此刻牢房里那引起轩然大波的“宋元均”还在,因此,囚困百来殿,便是没有意义了。 果然,当牢门打开,里面,孱弱狼狈的小人儿依旧跌在杂乱不堪的干草堆里,他浑身破烂,脸上伤口密布,四肢缠着锁链,锁链桎梏的他细嫩洁白的手腕脚腕,一圈圈破血的红印触目惊心。 “哼……”牢房内骤然而起的火光让脆弱的小人儿不适的眯起眼睛,他沉重得仿若有千百万斤的眼睑微微打开,他困难的适应这房内的光线,当目光定格在眼前的两人时,便冷冷一哼,别过眼去,咬着牙,闭上眼睛。 “你……”完全没料到他竟还在这儿……宋暮衡俊逸的脸庞泛着青黑,他咬了咬牙,上前数步一把掰起那伤痕累累的小脸,想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别人假冒的。 可手一碰到对方的小脸,猛地他手指一痛,回神时眼前这小人儿竟然猩红着眼睛,狠狠咬住了他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咬断。 来不及细想,他眼眸一沉,另一手“啪”的一声扇在那已经青红不接的小脸上,眼底的愤怒昭然若揭:“孽障。”他恶狠狠地大喝一声,可手指却并未挣脱尖削的牙关。 只感觉手指真的要断了,他猛地抓起小人儿的头发,毫不怜惜的将他的后脑往墙上一撞,本就虚弱不堪的小人儿就算凭着滔天的念力也无法抵抗住孱弱的身子,只见他眼前一花,眼眸一闭,牙关终于松了。 快速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已经深得可以见骨的欣长手指,宋暮衡眼底划过一抹愤恨,“啪”的一声,不管小人儿是不是已经昏迷,他泄愤似的再狠狠的给他一掌,霎时间,整张小脸红肿起来。 后面的宋暮白眸底幽深,若不是强烈的克制住自己的澎湃的内心,他早已冲上去,一下将那个竟敢如此漫打自己亲子的男人结果了,他隐在袖中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指甲陷进了掌心,眸中凌厉如刃。 见着小人儿昏迷了,忍着手指的疼痛,宋暮衡又狠狠的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双眸阖闭,不负往日的小脸,难得的温顺让他的眉眼越发相像若妃…… 像若妃…… 不知为何,宋暮衡心底的怒气再次蜂拥而上,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小子给杀了,再不许他出现在自己眼前。 “哼,你竟当真还在这。”他唇角冷勾,看着眼前不似作假的小小脸庞,心底却划过一丝狐疑,如此,宋元均没被劫走,那么那假扮他而进内牢的人又是有何打算?不救人,进来做什么?莫非是从这小子嘴里探听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他又有些紧张了,摄人的眸子快速横转,对上后头隔得老远的宋暮白,残忍凉薄的冷笑道:“皇弟可看到了,这就是朕的小太子。” 心头烈火上涌,宋暮白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冷静相对,压抑住声音,低哑且隐忍的道:“这不是小元均吗?原来他没死。”说这句话时,他没故意表现出多大的惊喜,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挨打,却束手无策,他如今可没什么接着做戏的心情了。 “呵,皇弟原来还不知,朕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宋暮衡阴笑一记,手上力道放松,放开了小人儿脏乱的小头颅。他捂着受伤的手指,站起身来,嘴角残忍的上扬,继续咄咄逼人的注视着宋暮白,一字一句道:“皇弟,你可知道这孩子这两年去了哪儿?” 对视着他眼底澎湃的激昂,宋暮白口气尖冷阴鸷,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知。”v5yq。 “哦,当真不知?”他似笑非笑。 宋暮白不再回答他,只慢慢走到墙边,看着那显然已经晕过去的小人儿,伸手试探性的抚了抚他红肿的脸颊,感受到那火辣的肌肤触感后,他眼底的冷意犹如十二月的寒风,凛凛风响。 “皇弟倒是比朕这个亲父,还要关切?”语里的暗讽之味,不言而喻。13607662 宋暮白似没听到他的话,只不忍的轻轻触碰着儿子的小脸,这孩子盯着一张宋元均的脸,做出的表情都是属于别人的,他想知道,他的儿子,沈晴天还好吗?不用佯装成宋元均,只是他的儿子,他想知道他有没有很痛?有没有痛得无法忍受? 似乎因为他的触碰,那晕厥的小人儿满满挣扎着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只见小家伙先是一冷,随即冷冷一笑,目光幽冷的瞥了眼一旁的宋暮衡,声色沙哑痛苦的道:“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哼,朕用得着与你耍把戏?”冷哼一声,宋暮衡别开眼去,不想看他怨怼愤恨的双眸。 “若是不想耍把戏,何不就一刀了结了我,你害死我母妃,你若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死无葬生之地……”狠绝的话语透着股悲悯到极点的怒嚎,原本就沙哑难耐的声音因为这场怒吼而更加破损,吼完之后他当即猛烈的咳嗽起来,猩红的双眸越发鲜艳,一张苍白狼狈的小脸也被咳嗽涨得通红。 “好,朕就要看看,你在这儿带着,又要如何让朕死无葬生之地……”说完,他转身大步跨出牢房。 确定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可门外却还有大批守卫,门没有关,宋暮白不能说话,只得以口型说了句什么,说完,也不等小人儿反应过来,便拔身,身形欣长,体内隐隐勃发出泠然的狂势张扬,他转身,毫不留恋的出了牢房,随即,牢房重重一阖,里头再次一片漆黑。 小晴天轻轻解开手上的钳制,摸了摸被平白无故打得生疼的小脸,却又想到自己好歹咬了那家伙一口,也算为娘报仇了,心底的郁卒小了一点,却也只是一点,不过…… 说着殿手。方才宋暮白离开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莫不是——莫要担心,爹自替你报仇。 他要替他报仇?怎么报?也打宋暮衡两记耳光?可能吗?他还是觉得把鬼獒直接放进宫里来比较妥当,或者改明儿他去驯化两只猎豹,然后半夜把豹子扔进宋暮衡的寝殿,让他好好尝尝野兽侵袭的滋味? 想到自己的复仇计划,他的心情又好了一点点,看着自己褴褛的衣衫,故意装扮的脏脸,他担心的打个了干呕,心想着还得等到明晚娘才来接他,哎,还要受罪一整天啊,真辛苦。 想着,他便疲惫的将手燎又铐了回手腕,默默的扬着脑袋,闭上眼睛准备先睡一觉,反正已经到后半夜,他今夜注定是平安了,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扰他清梦了。 那厢雁雪抱着宋元均出了内牢便一路根据自己拟定的线路,绕开侍卫的巡逻,来到一处碧潭幽景边,她先将那破败不堪的小元均放下,在回身,对着憨厚的黑子照了照手,示意他上前。 黑子见此处还是园林,又漆漆黑黑的,他一时间也看不真切此处的具体位置,不禁有些奇怪主子为何再这个地方停下? 可一向老实巴交的他还是乖乖上前两步,走到主子身边,恭着头,等着主子吩咐。 “你后颈有片树叶。”说着,雁雪伸出素手,绕到黑子的后脖处,在黑子惊讶到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从指甲里捻出一枚银针,轻易的将银针刺入黑子的后颈,然后……高大的男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巨大粗壮的身子猛地摔到地上,腾起了片片还未融化的细雪。 “你要将他如何?”宋元均在旁静静的问。 雁雪笑了一下,三两下将人拖到自己早前寻摸好的假山内|岤之中,然后用几丛树枝挡住他的身子,想着此地偏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你把他杀了?”宋元均挑眉,眼底没什么情绪,这一记挑眉,诉说了他此刻的狐疑。 雁雪摇头,慢慢的说:“银针入那个|岤道,只要针不拔出来,让他睡上三天不是问题,三天后他自会转醒……嗯,三天,也够了。”够她救出晴天,够她带着两个拖油瓶离开皇宫,够她隔岸观火,远观宋暮衡气得跳脚的滑稽摸样。 劳累了大半夜,也见着已经四更了,再过会儿天只怕都要亮了,她揉了揉疲惫的肩胛处,只觉得全身酸软,极为想睡。 她顺势撕下衣衫上的一角,就着这小湖的水沾湿,然后附在脸上,慢慢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不一会儿,一张略显苍白的秀绝脸庞便重新出现了。 她又从怀里取出个盒子,先放置一边,再将那小布巾子浸湿,扶过宋元均的脸就要擦拭…… “你干什么?”防御心极重的小家伙立刻谨慎的退后一步。 雁雪翻了个白眼,没好奇的道:“你想顶着这张脸继续在皇宫过下去?你皇宫的人都是瞎子,还是你以为宋暮衡是瞎子?” 听她话语严肃,隐带怒气,宋元均也不好再说什么,再不小心瞥到她玉葱似的的手指被自己咬出的大窟窿,不觉一阵内疚,便乖乖的不再动弹,让她洗脸。 洗好了脸,又拿出人皮面具给他戴上,因为他脸上伤势颇多,加上这张面具没有根据他的脸型测量,只是凭空制作的,因此有些极为微小的地方看着有些别扭,可若不近看,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做好了一切,雁雪这才放下束高的男子发束,须臾间又重挽了个往日的简略素髻,牵着宋元均的手,丢下昏迷不醒,被塞在狭小的假山内|岤中的黑子,一路往百来殿走去。 还不到百来殿,她便感觉四周多了好多防御,原先不是只有几个暗卫偷偷躲着监视吗?眼下却是明的暗的都来了一大堆,再往前走,竟看到百来殿灯火通明,像是大家都被惊醒了。 咦,不是让晴天去顶包了?怎么宋暮衡这么快查到自己身上来了?今晚的一切不是都很顺利吗? 来不及想太多,她慢慢渡过去时,不远处已经有人看到了她,那人朝一旁的首领报告了句,那首领便走了过来,待越走越近,无月的夜空也能让雁雪分辨出他的样貌后,雁雪不禁暗忖:怎么是宋左? 呵,连宋左都出动了啊……宋暮衡果然不容小觑。 “沈姑娘,这大半夜的,你这是去哪儿了?”宋左一双厉眸看着她,审视般的瞧瞧她的全身上下,再转眸看向旁边的“小晴天”,眸意阴沉不定。 “睡不着,出去散步,怎么?宫中不许散步?”她挑眉一瞪,气势上可是半点不输的,拉过“儿子”,她也懒得和这人废话,绕过他,她便要回殿。 宋左看她旁若无人,对他更是置若罔闻的样子,不禁心头一气,忍不住跟上去,边走边道:“虽说宫中没有明文规定,可入了夜巡逻侍卫太多,宫中并不提倡有谁半夜不睡觉跑出去遛弯,姑娘出去多久了?没碰上巡逻的侍卫吗?” 雁雪脚步不停,一脸不耐的回答:“就出去了一会儿,绕了一圈就回来了,只怕是侍卫还没巡逻过来,并未相遇……” “那倒是奇怪了,丑时二刻时,北路队明明巡逻到百来殿附近,莫非沈姑娘这遛弯溜得当真那么远?” “宋都尉。”雁雪终于忍无可忍了,这人就像麻雀一样,在她耳边唧唧咋咋,她今晚可是很累了,搬搬抬抬的跟苦力似的,就不能容她歇歇? “姑娘请说。”宋左一脸任之听之的看着她,眼睛却依旧审视般的紧盯着她不放。 雁雪疲倦的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有什么等我睡醒了再问。”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儿子”就往北殿走。 从进殿开始,就有无数人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有围堵百来殿的侍卫,也有频频出头探头探脑的其他三殿的宫人,最后步到北殿门口,谣眼一望,便看到殿门口,几条俏丽身影都齐齐矗等门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走近…… 一见到他们回来,半梦半醒的宋元旭依旧是跑得最快的,他猛地冲上来,一把抱住易容后的宋元均,亲昵的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一脸甜糯乖巧的喊着:“晴天你到哪儿去了?我睡醒看不到你还担心你丢下我不理我,幸好你回来了……”说着,又整张小脸蹭上宋元均的脸,吓得宋元均瞳孔放大,差点跄踉跌死。 “喂。你……你要做什么?”从没有人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宋元均有些急切的想逃开,奈何身上霸着的那只手太过执着,竟让他动弹不得。 “晴天,你怎么了嘛,你不是已经肯让我抱了。”小元旭撒娇似的继续往“晴天”身上挂,他不要离开晴天,离开了,就觉得没有安全感,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会害他,只有晴天才能让他定心,他不要离开他,也不要晴天推开他…… 执拗的继续将他抱紧,稚嫩的眼底闪过一丝蛮横。 “喂,你先等一下,不要抱着我,好恶心,都是男孩子……”小元均仍旧奋力的求救着,却发现旁边的人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体力有限,他恨不得立刻将这挂在自己身上的人甩开,再也不要他靠近。 滑脉 雁雪睡醒时,天已经大亮,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竟然已经下午了,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想着昨晚真是太累了,竟然一睡就睡到现在,虽说往日她也嗜睡,却难得想这次一般睡得这么熟。 不过好像最近她都比较嗜睡,难道是因为皇宫里伙食太好,吃饱了就想睡? “咚咚咚。”敲门声轻轻的响起,不太重,像只是试探。 雁雪伸了个懒腰,随口唤道:“进来。” 门吱呀一开,阿灵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首,见房里的人已经起了身,这才端着水盆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雁雪一边自顾自的套着衣服,一边问:“外头的人怎么样?”她说的是宋左那群狗尾巴。 阿灵拧干了手里的巾子,上前递给老板,才说:“还是像昨夜那么守着,说是皇帝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进出。” 雁雪愣了一下:“整个百来殿?” 阿灵点点头:“是,不止咱们北殿,就是另外三殿也被困了。” “晦气。”雁雪眼神一冽,忍不住嘀咕一句。到底还是连累了无关的旁人,只怕现在另外三殿的人,都恨死她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阿灵嘻嘻一笑:“方才东殿那边的书翠过来了,替燕妃传了话,说是日日在外头走,又要去太后那儿请安,实在也累人,这次沾了老板您的光,她们也可歇息歇息,每日晨省可实在麻烦得很。” 雁雪眼眸一亮,不觉心头一暖:“她这么说?” 阿灵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道:“不止呢,云妃和香贵人那儿也来传话了,意头差不多,香贵人那宫人说得更好笑,只说是四人一条心,进了百来殿,就是同仇敌忾的身份……” “噗……”雁雪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到上次见到三人时的摸样,她只觉得这后宫深院的,好似也并非人人都像刘妃、良妃那样不堪,到底也有真性情的人存在。 难怪一入宫时赵姑姑就说百来殿是最好相处的,看来果真不假。当时赵姑姑的意思大概只是百来殿素来不受皇宠,因此少了些尔虞我诈,倒是难得的平静,可眼下她看到的,却是三个真性真情的有心人。 无是对不。待穿戴好了,雁雪刚站起身,却觉得头上一阵晕眩,她闭上眼,勉强稳住心神,待站定了,才睁开眸,对上的却还是阿灵担忧的目光。 她摇了摇头,抚了抚发晕的额角,随口道:“可能是睡久了,现在没事了。” 两人刚出房间,就看到两条小身影闹腾个不停,前头的宋元均盯着晴天的脸,恼怒的瞪着后头的狗尾巴,边瞪还边恶狠狠的警告:“你离我远点,快滚。” 后头的小元旭却死活也不肯放手,一个劲的往前追,嘴里也毫不逊让的道:“你的手受伤了,让我看看,让我给你上药,晴天,你不要跑嘛,你要去哪里嘛……” 待两人越跑越远,雁雪猛地笑了起来,低低的道:“换个人,同样一副画面,好像就顺眼了不少。”晴天被追,她可真的笑不出来。 阿灵在旁戚戚的撇了她一眼,心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出了大殿,站在门口,她便看到了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只多不少的防卫着,因为百来殿到底有妃嫔,因此他们虽然有些避讳,却也并未怠忽。 雁雪闲散的对着身边的阿灵道:“一会儿让鸳素去抓个侍卫,扒了他的衣服,你再照着他的脸做张面具,今晚我就要。” 阿灵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眼下他们被包围了,虽说突围是第一要事,但却不能忘了晴天还在牢里呢,无论如何,走之前,晴天必须救出来…… 阿灵点点头,答应一声后,却又想起什么突然道:“对了,老板你看到主子了吗?” 雁雪身形一震,登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语,阿灵蹙起眉来,有些担忧的道:“如风说主子已经进宫,怎么还没来找老板吗?那可是奇怪了,哎,这殿门口又被堵了,若是不然,我也可出去打听打听。”虽说她可以随时易容,可她却自知凭借一人之力,是无法突围的。不过想到行踪不明的主子,她又忍不住抱怨:“主子也真是的,怎的还不来?咱们明晚可就要逃出宫了……” 雁雪还是不说话,却慢慢的渡回殿内,眼中的郁色被额前的青丝遮住,让她整个人看来隐晦不明。 她一脸寂渺的回到房间,想着趁着天黑之前要不再躺躺,可一推开房门,对上的便是一双黑亮如辰,深不见底,仿似蕴藏宇宙无尽幽静的双眸,这双熟悉的眸子让她心口倏然一震,她愣在当下,当即说不出话来。 “怎么?真这么不想再见我?”对面的人冷冷的说,口气里带着些疏离,浑然不似往日的缱绻温润。 这样的语气让雁雪一阵心伤,她咬了咬唇,默默的走进房间,反手阖上房门,站在门内,仍旧不说话,眼眸却是垂了下去。 看着她那意味不明的颓然表情,宋暮白心底的烦躁莫名的消了一大半,他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声道:“昨夜我陪着皇上进了内牢,他看到宋元均仍被囚禁,很意外。” 短短的一席话,却让雁雪猛地仰起头,眼中满是惊诧。 什么意思?宋暮衡昨晚也去了内牢?再她之后?那他看到“宋元均”还在,为何要意外?难道那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了吗?知道她的计划,知道她的目的?所以才以最快的速度,包围了整个百来殿? 看着她惊恐的双眸,宋暮白再次淡然的道,可这次的声音,却隐隐带着些愤怒:“他很意外,为了确定的确是本人,他打了晴天两巴掌……流血了。”说道最后三个字时,那深渊般的黑眸中,清晰闪过一丝狠戾。 “流血了……”喃喃的重复这三个字,雁雪一双柔荑霎时捏得紧紧的,周身寒气逼人,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间被冰冷取代,射放出利若刀刃的杀气。 宋暮白微微扬眉,伸手挑起她光洁的下颚,目光里却满是冷意:“这样……你也觉得没事吗?你也觉得,昨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不值得。”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算认输很没面子,就算被眼前这个男人说中了,但她无法抗辩,因为的确不值得,不管是她手指上的伤,还是晴天的无妄之灾,都不值得。 料不到她竟然承认得如此爽快,如此坦诚,宋暮白眼眸微眯,收回手指,转身道:“今晚无须你出手,我只有办法救他出来。” “不要。”身后,决绝的两个字掷出。 宋暮白不耐的回眸,却对上雁雪那坚定不移的厉眸,他颓然的闭了闭眼,无力道:“你不需要把什么事都扛在身上,晴天也是我儿子。” 雁雪看着他,眼神里依旧是决然的坚定:“我知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我必须要去。” “有必要吗?”宋暮白蹙眉。 “有。”仍旧是铿锵有力的声音。 叹了口气,宋暮白回过身来,再次走到她面前,一双幽亮晶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没说话。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持,雁雪挪了挪眼,不太想与他对视,这样的灼热的视线,这样的执着的目光,若是平日她当然乐于接受,可今天不同,昨晚,他们吵了架,而到目前为止,他们应该还没和好……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拉不下脸的窘迫感,稍稍移了移步子,想绕开他,想逃开他气息笼罩的地方,至少让她喘口气,因为被他这么盯着,实在好压抑…… 可刚走了半步,骤然而至的晕眩感让她险些站不稳,脚步一个跄踉,她竟就直直的落进近在咫尺的温暖怀抱里,柔软的身子撞击到他的坚硬胸膛,惹得两人同时一震…… 雁雪回过神来,双眸瞪得圆圆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刚想几步跳开,一双刚硬的大手却猛地将她环抱住,紧紧的不让她起身。 “这么主动?”上头,低低的声音带着些微薄的笑意。 雁雪脸更红了,不止脸,耳根子都染了血似的,艳丽得让人咋舌。 “你……”伸手想推开他,却发现他抱得更加紧了,雁雪气急,咬着牙就喝:“放开我。” “不放。”头顶上坚定的声音竟同她刚才那般执拗。 雁雪心头一动,耳畔听着他铿锵有致的心跳声,只觉得脑子更晕了,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中毒,但是的确周身不舒服…… 兀的,她胸口一阵急促,她瞪大了眼睛,立即的粗喘起来,只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要翻涌出来……13607700 宋暮白还是将她抱得死死的,似乎并未发现怀中人儿的不适,雁雪如今也无力去挣扎,她只用尽了全力制止体内那不明所以的反呕感,可不管她鼓起多大的力气都无用,须臾,只感觉喉头一阵酸涩,接着,“呕”的一声……酸臭的液体淋了两人一身……v5z2。 “沈雁雪——”愤怒的吼叫声,差点掀翻屋顶…… 半刻钟后,阿灵一脸怨怼的瞪着旁边面色难看,剑眉倒竖的俊逸男子,口气不善的道:“主子你也真是的,老板刚刚起来时便有些不适,您怎么非要招她?”说着,她又捏着湿巾子,擦了擦雁雪苍白的小脸。 一听说晴天的娘亲生病,便放弃了追逐晴天,转而特地跑来尽孝的小元旭看着床上那脸色苍白的秀绝女子,撅了撅嘴,随着阿灵的话,对着那陌生男子也嘟哝起来:“这个叔叔是坏人,欺负雁雪姨姨……” 宋元均好不容易摆脱了狗皮膏药,此时正小心翼翼的躲在房间的另一头,却也是探着脑袋想看请床上人的状况,当他隔得老远看到那个昨夜耗尽心力救自己性命的女人,一副快要死掉的摸样,他登时胸腔也勃发出了怒气,虽然不想暴露目标,但他还是忍无可忍的尖酸开口:“料不到鬼皇大人,连个病者也不放过……” 此话一出,旁边的如风与凌鸳素也都面露凝重,两人同时眼神古怪的瞅向面带怒色,咬紧铁齿的主子,虽然主子现在看起来也很狼狈,白衣服染脏了,黄黄的污渍看起来好像洗不掉的,但是不得不说,若是为难一个病患,主子就的确太过分了。 莫名其妙成为众矢之的,宋暮白简直气得要呕血,他厉眸一扬,瞪向床边的阿灵,恶狠狠的问:“她怎么样了?” 阿灵被他吃人似的眼神看得心下一颤,忙不迭的垂下脑袋,手指探向床上娇人儿的手腕,探脉一阵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诡异,眯着眼睛半晌,她突然站起身来,惊诧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举动吓得一屋子的人静若寒蝉,宋暮白脸色更是白得难看,他目光深沉,仿佛无底深渊一般,黑洞洞的眼底染上一抹沉重:“她……怎么了?”他想伸手亲自去探脉,却因为害怕,而有些胆怯…… 如风看阿灵那活见鬼似的摸样,心下一敛,立刻拉开她,自己去探脉,这一探后,脸色当即也变得极为青黑难看,柔荑紧捏,她忍不住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语态里,全是不可置信的迟疑,与深入心底的恐惧。 凌鸳素见两人磨磨蹭蹭,也被染上了好奇心,伸手抓过沈雁雪的另一只手,只感觉脉搏往来流利,如珠走玉盘…… 往来流利……如珠走玉盘…… 那不是…… 她惊悚的放开手,倒退一步,眼神无比恐惧的与另外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惊恐。 那厢宋元均等得不耐烦了,大步走来,眉目上挑着问:“到底怎么了?中毒?绝症?说句话啊……” 阿灵微眯眼眸,一脸凝重的看着脚边的严肃小人儿,一字一顿的道:“若我说,比中毒,绝症更恐怖呢?” “这……”宋元均愣了一下,脚步霎时也有些跄踉。 宋暮白眉目带摄的看着床上那昏迷未醒的佳人,咬了咬牙,他抓过她的手,一探,登时,脉搏跳动规律全入指腹,感受着脉经圆滑跳动,他原本危险凝然的表情突然瓦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从眼底涌出来的天大欣喜…… “滑……滑脉……”他呢南一声,全身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阿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宋元均:“知道什么是滑脉吗?” 宋元均摇摇头,对于医学,他涉猎极少。 如风眼眉带着些痛楚,咬了咬牙,还是道:“滑脉就是喜脉。” “啊?”这下不止宋元均,连小元旭也惊呆了,两个稚龄娃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彼?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8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震惊。 “不……不会吧……”宋元均咬了咬牙,一想到十个月后,就有个小号沈晴天出现,他就觉得打从心底寒凉。 显然阿灵三人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因此三人都难以启齿,眼下听到宋元均这一声惊呼,三人对视一眼,眼底全是惆怅…… “我无法现象再出现一个沈晴天……”阿灵沉痛的说。 “怀孕不过一个月,可能会掉……”沉吟了半晌,如风评估起来。 “就算不掉,孩子也可能生出来就夭折……”盯着两人,凌鸳素抿着唇道。 最后,宋元均看着三人,突然结案陈词:“就算先天充足,活了下来,出生后也难保不被沈晴天玩儿死……” 一时间,房间内阴云密布,个个脸上都是愁云惨淡,除了宋暮白,他无视耳边那些呱噪的声音,只一双眸子惊奇的盯着雁雪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灼热的几乎要穿透那层薄薄的皮肤,探进肌肤内里去,为人父的感觉,是那么充盈,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却是说不出的悸动,心,似乎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而小元旭还愣愣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最后他仿似想通了什么,他突然一把抱住旁边的“晴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晴天有了弟弟妹妹了,晴天不要我了,呜哇……晴天,晴天,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宋元均莫名其妙的又被抱住,只觉得头大如斗,怀里那人还抽噎啜泣不停,害得他的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晴天,你不要丢下我,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我当你弟弟好不好,你让我当你弟弟好不好……”仿佛自己珍视的玩具要被抢走一般,小元旭哭哭啼啼个不停,嘴里还连绵不断的祈求着,若是当了兄弟,晴天就不会抛下他了,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他单方面缠着晴天而已,所以他要当晴天的弟弟,不要雁雪姨姨肚子里那个小弟弟抢走晴天所有的关注力。 听到那句“弟弟”,宋元均原本只算是暴躁的内心,突然变得愤怒了,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小人儿,恶狠狠的重敲了一下他的头,恼怒的道:“你没哥哥吗?犯得着当别人的弟弟?还是一个比你小的小娃娃?你有没有点廉耻之心?” 小元旭抽噎着喘着气,眼角挂着泪珠,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熟悉脸庞,只觉得现在的晴天好凶,比上次看到他撕人时还凶,还可怕…… 他对对手指,挪了挪步子想过去拉他的衣袖,却见对面的人一甩袖子,闪身跑出了房间,他一急,也跟着跑了出去,眼眶里的泪也越流越凶。 遭报应 雁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撇了眼两个“亲密相拥”的小家伙,看到宋元均那见鬼似的窘迫表情,淡淡的扯了扯唇,心底划过一丝报复的快感,随即进了殿内。 阿灵、如风、凌鸳素三人面面相觑,三人同时看向外头那成群结队的黑压人影,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两个咋咋呼呼闹不停的小家伙身上。 阿灵看着容貌明显不同的“晴天”,眼底闪过一丝郁色,上前一步,拉了拉小元旭的手,好脾气的道:“外头这么冷,先进去吧,你看晴天都冻着了……” 小元旭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看了看晴天的装束,他里头穿了什么自己看不清,可外头却是披了件大人的外衫,肥大的衣衫让他本就单薄的身子看来更是弱不胜衣。 “晴天怎么不好好穿着出门,是不是很冷,走,我们进去。”小元旭立刻拉着有些冰凉的小手,可一捏住,却感觉到所触之地的肌肤有些明显的凹凸,他一愣,刚想仔细看清这双小手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可对方却猛的一抽手,转身逃也似的跑进殿内。 小元旭委屈了,小嘴扁了又扁,却还是不甘心的跟着跑进去,边跑边喊:“晴天,你等等我啊,你让我看看你手怎么了……” 阿灵在后头叹了口气,想着此时真正的晴天只怕还在内牢里吃苦,心里便涌出了一股担忧之情,到底相处了几个月,若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抛开那孩子过度凶残不说,晴天确实是个难得的少年天才,当然,若是那孩子平时可以温和一点,可爱一点,真诚一点,善良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走了。”如风似看出了阿灵的恍惚,拉了她袖子一下,转身时,悄然无声的贴着她耳畔嘀咕一句:“若没意外,今夜主子就会进宫,不管你担心什么,有主子在,一切都没问题。” 阿灵一愣,关于那个“计划”的事她没敢告诉如风和凌鸳素,一来是因为屈服在沈雁雪那个变态女人的滛威之下,二来她认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沈雁雪肯告诉她,她就有种被信任的使命感,所以尽力的想护她安全,这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犯贱思想,曾让她嫌弃的自我鄙视了一天一夜……可到了第二天,她却又悲催的发现,奴性意识原来已经灌注全身了,她是想逃也逃不了…… 但是现在听到如风这明显的关切,虽然不知她在忧心什么,她却及时给她宽慰,这就是姐妹啊姐妹,真是让她感动啊……v5z2。 殿外的寒风徐徐吹着,三人宫女就这么干巴巴的站在玄关处也显得有些诡异,感受到身后那无数无尽的犀利视线,三人心思各异,却还是一起进了大殿,难得的,她们还阖上了正殿大门,像是要隔绝外头那些虎视眈眈侦视目光。 百来殿被御林军重重包围,这一消息不过一夜,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宫深处,某间清幽娴雅,精致典雅的宫殿内,首位之上的雍容妇人眉目含笑,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明明五十多岁的人,却看来四十不到,此刻她的心情很好,手中的翡翠佛珠被闲暇的搁在手边的案几上,听完内侍的回报,她挥了挥手,将人遣了出去,才转首对身旁伺候的老嬷嬷说:“何嬷嬷,你说是不是上天也在帮着本宫?” 那何嬷嬷一身丰腴,双颊鼓鼓的,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附和着主子似的笑成一条缝,嘴上呵呵的说着:“天佑善人,太妃心思良善,上天不帮太妃还帮谁。这也是那女人命苦,非要与太妃对着干,这不就遭报应了……”说完又笑了一记。 听着这位老仆人的奉承,郭太妃不置可否,一双温润慈和的眼眸此时却骤然寒光漓漓,她目光微冷,对视着门外萧冷哆嗦的空气,喃喃的道:“是啊,遭报应,本宫会让那些人……都遭上报应的……” 看着自己主子那让人心凉的冷冽侧脸,何嬷嬷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心里一慌,急忙道:“主子莫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了,咱们要往前头看,眼下那女人被皇帝桎梏住了,倒是省了咱们的一通功夫,那曲十三的下落虽说现在还藏得紧,但眼下良妃滑胎,皇帝以示恩宠,自然连着几日都去玉芙殿陪她,咱们倒是可以用些药,让良妃好好套套皇帝的话,甭管是曲十三的下落,还是皇帝究竟知道多少那东西的秘密,咱们总得先有个底。” 郭太妃静静的听着,待何嬷嬷说完,她也只轻嗯一声,淡淡的道:“这些事你去办就是了。”说完重新拿起手边的佛珠,无意间的拨动着,眼神对着寂静素然的大殿中央,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主子又发愣了,何嬷嬷心底不忍的挪了两步,步到主子身边,才伸出肥胖的圆掌,贴着主子无意拨动佛珠的手,柔和的道:“主子,别想了。”她知道主子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二十多年的苦痛,二十多年来的隐忍,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憎恨,除非挫骨扬灰,否则便注定坠落无间地狱,也是让人永无翻身之日…… “嬷嬷,本宫日日念佛,你说有用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郭太妃有些茫然的看着身侧这个服侍了她四十年的老伙计,迷茫的问。好那皇是。 何嬷嬷眼眶泛红,跟着主子几十年,主子是如何一步一步经历过来的,她比谁都看得清,先帝的无情,后宫的冷眼,一桩桩,一件件,无不痛击着主子的心,一个人的心那么脆弱,那么柔软,哪里经得起如此连番摧残?这一摧残,还就是二十多年,日日煎熬,夜夜受苦,哪一夜,主子是睡安稳的,这串佛珠,不过也就是主子无力坚持时,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最后安慰罢了。 眼中的泪满满洒落,何嬷嬷握紧我这个老主子的手,字字铿锵坚定的说:“会的,会有用的,主子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咱们要颠覆这盛世江山,要让那些人统统付出应有的代价,那是他们的命,是他们要承受的报应,主子没错,一点没错……” 郭太妃迷茫的表情渐渐缓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疲惫,她垂下眸,呐呐的道:“罢了,等到白儿登基那日,我这老太婆随着那堆浑人一同下地狱又如何,地狱业火又怎样,等到心愿了解的那天,本宫甘愿被焚烧殆尽,哪怕永世不得轮回……” “主子……”何嬷嬷沉痛的呢南。 有的恨,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即便天涯海角,也能追你入扉,让你无所遁形。 对于郭太妃而言,二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每晚每夜所承受的煎熬,无非就是要出那口恶气,郁结成阴,日积夜累,二十年来,一点一滴汇聚的痛苦,到现在,已经有足矣燃烧天际,焚灭一切的力量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她的报复,一个女人,一生最怕的两件事,一是欺骗,二是背叛。 而她,两样都遇到了,先帝骗尽她的真心,叛过他们的誓约…… 水能覆舟亦能载舟,爱能柔天蜜地,也能焚天灭地,尤其是女人的爱,更加可怕,执着。 当你发现曾今拥有的一切不过过眼云烟,那些山盟海誓到头来只是昙花一现,心性弱些的,从此消弭一生,沉沦一生,心伤一生,自秽一生。可心性强的,却是因爱生恨,爱有多大,恨就有多大,并且随着日以继夜的恨意加深,这腔怒火得不到宣泄,便越积越多,最后爆发时,就是无人可以抗衡的激流,将人淹没,生生溺死。 就在两主仆沉浸在过去的伤痛回忆时,外头生起了脚步声,何嬷嬷耳尖,当即发现,立刻收住眼泪,擦擦眼角,对着外头大喝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门外几乎当下便想起了一道男声:“主子,属下尤渊。”13607700 尤渊,他怎么来了? 郭太妃已从混沌中苏醒,她厉眸光亮,示意般的看了何嬷嬷一眼,何嬷嬷立刻点头,对着外头道:“进来吧。” 一袭轻装的尤渊踏了进来,他今日没易容,俊逸若仙的容貌表露无遗,眼眉眼有些阴柔,却并不女气。他躬着身子,静静的伫立在殿下,可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着清雅附庸的宫殿内,带着点点悲伤,流窜四周。 “不是让你在万紫千红楼呆着,回来作甚?”太妃柔和的声音轻轻问起,与往常一样,声色音调不无不同,那绵延的温柔,乍听温润,实则却带着点点戾气。 尤渊收敛心神,他知道自己不能小看上头那个女人,一个被仇恨蒙蔽的女人,她能作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谁也无法预测,或许她手无缚鸡之力,可她却又很多在世男儿都欠缺的阴狠,是啊,对亲生儿子都能下毒手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了? 弯着背脊,尤渊清亮的声音缓缓溢出:“沈雁雪已多日未回楼中,属下知道她进宫了,请求主子下令,属下在宫中结果了她就是。” 郭太妃柔润的目光霎时一凛,她带着审视心意的看了看殿中之人,她所处的高度看不到下头那人的表情,但她却无法从他那状似恭敬的态度中看到真实的敬意。 果然,这个小人按耐不住了。 “你有把握吗?”她淡淡的问。 尤渊心中大喜,立刻道:“主子放心,属下此次定不复主子期望,这法子,已经在属下心中了。” “哦,说来听听。” 尤渊突然抬首,一双魅眸因为兴奋而沾染上一丝春光,他一字一顿的道:“借、刀、杀、人。” 郭太妃眉梢微抬,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谁的刀?” 尤渊突然诡秘一笑,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蛊惑:“宋右。” 宋右两个字蹦出时,不止是郭太妃,就连旁边的何嬷嬷也皱起了眉,忍不住道:“宋右乃是皇帝的心腹,就算用,也是为皇帝所用,你要如何收复他?” 尤渊低低一笑,眼中满是自信:“主子可知道,宋右爱上了沈雁雪……” 此话一出,郭太妃原本凛然的双眸,登时射出一缕寒光,她看着尤渊,目光中的阴冷却不是因他那句话的意味,而是她知道,尤渊背着她,竟然已经开始接触那些事了……那些她没有吩咐,他却主动去做的事。 果然,小人就是小人,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感受到太妃眼底的寒意,尤渊有些心惊的立刻垂下头,心中却揣揣不安,不懂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 太妃见他垂头,也佯装不甚在意的向后靠了靠,口气恢复了方才的平和:“既然你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若不让你继续做下去,倒是本宫的不是了,罢了,你就去吧,演出好戏给本宫看。” 她刚一话落,尤渊立刻大大一笑,眼底是狂野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了…… 待尤渊告退后,何嬷嬷才面露难色,有些不解的问:“主子到底打算……” 郭太妃看她一眼,笑了起来:“何嬷嬷,你说说,这么多年来,白儿对本宫如何?” 何嬷嬷愣了一下,回忆了半晌,眼底有些黯然,却及时被她遮掩住了,她勉强撑起笑意,柔柔的说:“自然是好上天的,主子的何种命令王爷拒绝过,对主子,王爷那是百依百顺的。” 郭太妃冷冷一笑,没有反驳,却自是口气悠然的道:“是啊,百依百顺……只是那份顺从,只因本宫是他生母,本宫说一句,他做一件,本宫不说,他也静静的呆着,对那皇权之位,他根本没任何心思,却一味的遵从本宫的命令,无论是开建天蚕楼,还是寻那东西……他的身子虽然听命于本宫,可他的心,却早已死了。” “主子……”何嬷嬷不忍,不想她再说下去。 郭太妃却非要继续说:“我听他们说,戴上那张面具,他就不是白儿了,就变成了冰冷摄人的鬼皇,嗯,这本就是本宫乐意所见,本宫要他强大,要他比先帝的任何一个儿子都出色,要他名正言顺的将那些人全部撵走,坐上那高高至上的九五之位,可是午夜梦回,本宫又如何忍心?……人冷是因为心冷,鬼皇是本宫的傀儡,不是本宫的亲儿,他不是宋暮白,再也不是了……”说到此处,太妃的眼底满是悲恸,双手紧紧抓着那串犹如救命稻草般的佛珠,像是要将它揉入骨髓似的。 “主子,别说了,别再说了……”何嬷嬷跪倒地上,抓紧太妃颤抖得不能自已的冰冷柔荑,拼了命的想让她冷静下来。 郭太妃苦笑一记,垂头看着眼前的老伙计,突然诡秘一笑,那个笑突兀得可怕,阴森得煞人,惊得何嬷嬷倒抽口气,却又及时的压住自己的嘴,不让那口惊诧叫出声来。 “白儿竟然爱上了个女人,还是个如此不堪的女人,不过也多亏了她……何嬷嬷,你说,那女人是死在皇帝的手上好,还是死在本宫的手上好?” 何嬷嬷捂着嘴没有说话,看着主子脸上那阴鸷得可怕的笑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逆流。 太妃似也没等待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当然是死在皇帝手上好,这样白儿报复的心才会更重一些,即便他不要那皇位,为了复仇,他也势必会将宋暮衡拉下皇位,如此,本宫的目的就达到了,本宫说过,恨是世间上最大的动力,与其让白儿带着沉寂的死心为本宫卖命,为本宫夺下那皇位,不如让他为了自己而斗,人有了目标,才会爆发出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气势,本宫要的就是他那股气势。”说完,仿佛已经预见了美好的将来,太妃又是一笑,这一笑,却带着浅浅的满足。 何嬷嬷放下嘴边的肥手,有些结巴的问:“那主子……为何让尤渊去?”尤渊若是成功了,王爷不就知道是太妃下的手,如此,只怕倒是母子反目…… 自从上次尤渊一行人在镜湖边失败后,太妃便没有公然动过沈雁雪,她让尤渊去万紫千红楼监视,却也没让他动手……就是因为冬宴那日,主子发现王爷竟然越狱了,从小到大,王爷第一次越狱,那小畴牢本就关不住他,但他没有一次逃走过,可那次,他逃了,为了去救一个女人,一个身身份不堪的女人,他第一次忤逆了他效忠二十多年的母亲。 听何嬷嬷提到尤渊,太妃只是轻蔑一笑:“他,只是个小人,不足为惧,白儿将阿灵、如风、鸳素都放到那女人身边了,他又如何得逞?只是本宫好奇,这个为了名,为了权,那个连兄弟都可以出卖的阴险小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过,本宫更好奇的是宋右居然喜欢上那女人了……呵呵,这出戏可好看,倒也是那女人有本事,尚培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天生只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妖女。”说到最后四个字,她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头。 何嬷嬷不敢再说话,只老实的跪在一边,却是看着主子阴狠的侧脸,在微微叹息。 一夜众人心 8 当雁雪醒来时,入目所及的就是一张俊逸温润,又带了些欣喜若狂的脸庞…… 被这放大的情景吓了一跳,她愣了半晌,才回神过来,却听眼前之人已经说话:“醒了,怎么什么样了?身子还难受吗?想不想吐?想不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或者起来走动走动?”言语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小心谨慎,还带着关切慎重。 雁雪刚刚清醒的半分神智,这下是彻底被搅乱了,她眨了眨眼,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脑中拼命回忆着能想起的一切…… 嗯,她之前好像身子不舒服,然后就吐了宋暮白一身?可这人怎么一点恼怒的摸样都没有?还一副倒贴大床爬上来献媚的冲着她笑? 心里正大惑不解,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却见他竟突然伸出大掌,将掌心放置她的下腹,轻柔的揉了揉她腹部,眼神对着她,眼底尽是蜜得能滴出水来的柔情。 “你……”这下雁雪是真的吓坏了,这搞什么啊?如果她没有记错,他们俩不是吵了架还没和好吗?怎么她一觉醒来,突然进度跳跃这么大?这家伙不会脑袋被门就挤了,失忆了吧? 为了确定自己所想,她咬了咬牙,迟疑的伸出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警惕的对着眼前人问:“我是谁?” 宋暮白原本谦和柔顺的脸登时一僵,他紧忙抓住她的手,一脸焦急的问:“你……忘了你自己是谁?”不会吧,知道孕妇脆弱,经不得刺激,却不想只是孕吐失力,从而晕倒而已,也会失忆吗? 感受到对方眼底炽热的光芒,雁雪叹了口气,反复确认对方并没有失忆,那么……谁能告诉她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是脑子一晕,然后呕吐,昏倒,可一觉醒来却如此奇怪?莫非她又穿越了? “你是谁?”需要再次确定一下,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又问。 这下宋暮白更惊慌了,捏着她柔荑的大掌又紧了几分,看她的目光更加狂乱炫舞:“你……你忘了我是谁?雁儿,你不要吓我……我是宋暮白……”说完还抿紧了唇,一脸凝重的看着她,深怕她反问“宋暮白是谁”之类的话。 好吧,看来也没有再次穿越,所以,这个世界还是她昏倒前的世界,眼前这人也还是她昏倒前遇的那人……那么,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她若有所思,眸意深沉却不言不语,宋暮白剑眉紧拢,满脸焦色,不自禁的呢南:“怀孕的女人……都会如此吗?” 怀孕? 清晰的两个字如晴天霹雳,哐当一声砸进雁雪脑子里,她瞪紧双眸,猛地从床上翻起来,巨大的动作太过急促,使得上头的宋暮白不查,两人就这么堪堪的撞在了一起,雁雪的头直接磕上宋暮白的下巴,两人同时闷哼出声。 捂着下巴,蹙眉看着佳人,却见她正吃痛的揉着脑门一脸隐忍,宋暮白一急,也顾不得自己,忙上前端住她的脸,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撞到哪里了?疼不疼?”说着揭开她的小手,转而揉搓起她撞伤的洁额。 感受到额上越来越暖,方才的吃痛感也嘎然消失,雁雪疑惑不解的紧盯着眼前人这张放大的焦急脸庞,咽了口唾沫,谨慎的问:“你是不是中邪了?” “嗯?”宋暮白垂眸,蹙眉看着她。 雁雪捏了捏拳,不得已的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昨晚才吵了架?嗯,刚才还不欢而散……”想到方才自己昏倒,昏倒之间发生的事她却全然不知,不禁她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还是我得了什么绝症?过几天就要死了?所以你对我这么好……”她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宋暮白墨眸一敛,轻敲了敲她的头,挑眉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若死了,这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雁雪的目光骤然一厉,脑子似乎因为他刚刚那句话而嗡嗡作响…… 她听到了什么?肚里的孩子?孩子?她听到了孩子这两个字…… 她肚里……的……孩子? 不禁,她立刻垂头,瞪向自己明明平坦婀娜的腹部,久久不语,像完全没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似的。 老天,现在是在告诉她…… 她……又怀孕了……吗? 想到六年前分娩晴天时那支离破碎,仿佛要将人生生撕裂的痛,她就全身寒凉,背脊也忍不住哆嗦不停…… 该死的,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界的新时代女性,她居然忘了性事前后避孕这件事……难道就因为是初恋所以忽略这些枝末小节吗? 可恶,可恶,可恶…… 巍峨华丽的寝殿房间内,一对准父母,男的面色红润,眉目带笑,嘴角含春,女的如临大敌,背脊湿冷,脸色惨白……两人的心情,心态,均是大相径庭。 当夜幕降临时,百来殿前后左右仍旧有连绵不断的侍卫看守,将这绮丽宫殿,华庄美院巩固得宛若金汤,坚不可摧。 只是这外家上的防范,却防得了明,防不了暗。 介于雁雪怀孕,解救晴天这么高危险的活动自然就落到了孩子他爹头上了,雁雪虽然说万般不愿,还发脾气,扔东西,非要亲自去救。 但碍于身子昏迷刚醒,身子虚乏,一不小心被宋暮白点了|岤,然后对方就施施然的将她交给阿灵三人看管,自己一跳窗户,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里。 而当夜色过半时,窗外终于再次出现了人影,这次,是一大一小,大的衣袂飘飘,潇洒脱俗,小的浑身破烂,狼狈不堪。 见儿子回来了,雁雪立刻上前捧着儿子的小脸,待看清儿子脸上真有微微的红肿时,她眸中煞气乍现,汹涌的怒火险些将旁边众人吓得不禁一敛。 “娘,我没事,倒是你,你快坐下,你站起来干嘛啊?哎呀,你身上怎么只穿了一件衣裳?再披一件,阿灵,拿件袄子来,看看这手,怎么这么冷?如风,拿双手护去,还有这肚子,怎么扁扁的?娘你没吃饭吗?你没吃饭可是饿着肚子里的弟弟了,鸳素,去吩咐人做些宵夜,别做多了,十个荤菜五个素菜,一粥一汤就够了,快去快去……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当阿灵三人被委以重任之后,果断轰出房间,雁雪那一双怒目就黏在眉目温润,眼带笑意的宋暮白身上,眸光火热,似是要将他焚烧结灰。 这家伙,居然什么都告诉晴天了…… 而且……十个荤菜,五个素菜,还有一粥一汤?这还是宵夜?他们是要填鸭吗? 怀孕而已,又不是没怀过……至于吗? 事实证明,当家里有两个男人同时制肘你左右胛骨时,一切的不至于,都变得至于了,雁雪从来没觉得,这对父子这么默契过……两人一左一右,简直将她围得密不透风,她伸伸手指头,两人就齐齐窜上来,瞪着两双大眼看着她,问:“要吃什么?要喝什么?要到那儿去?冷吗?热吗?躺着累了吗?” 雁雪欲哭无泪,她其实……只是要去净房而已…… 原计划当晚逃也出宫的计划,因为雁雪的怀孕,而被迫延迟到第二晚,却不知这一延拖,倒是成全了另一些居心叵测的有心人了。 御林军营的都尉书房,宋右沉坐在房内,一双黝黑曾亮的双眸盯着手上的军需用度表,却是怎么看也看不进去。 昨晚,皇上突然命他暂且卸下职务,在书房整理今年一年所需的御林军军需用度表,这些事一贯都是以幕员来做的,怎的这次却非要他? 没给他拒绝与询问的机会,他就被生生推进了都尉书房,甚至从昨夜到今夜,整整十二个时辰过去了,他连书房的门都没出去一步,门外两个宋左的亲兵守卫着,他要什么,他们就拿什么,却是死活不让他出门。 如此,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他或许无所察觉,可一直过了十二个时辰后,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软禁了,只是为何,他却浑然不知,而门外两人也是死磨硬撬的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断然的与他说,此事与他并无干系,只要他好好制表便是了…… 思绪拉回,宋右继续看着手上书作了一半的表制,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想着过一会儿,天再暗些,自己也应该出去看看,到底这皇宫出了什么事? “宋都尉好生闲暇。”骤然,身后一道轻漫悠然的声音在后徐徐响起。 宋右厉眸一闪,人已经拔出宝剑,迅速立身看着身后之人,但见那人一张如月容貌,翩翩男子,摸样形态都有些熟悉,但他却又想不起来曾今哪里见过。 宋右没说话,只是全身战意大开的看着此人,此人来得蹊跷,房间里本就静谧,他却能半点声响不露的骤然出现在他身后,由此可见,此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宋都尉不认识我了?在下尤渊。”那人微微一笑,还礼貌谦和的拱了拱手,一派的潇洒凌然摸样。 “尤渊?”两字只咀嚼半晌,宋右便想了起来,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射出寒冰般的戾气,对着那军营叛徒,仿佛要用目视将这等乱臣贼子千刀万剐,以祭数十万边战亡魂。 “记起来了?”无视对方眼中的杀气,尤渊仍是一派清幽的问。 宋右冷笑一声,眼角一抹讥讽:“如何想不起来,阁下的大名,整个南宁国都是传唱无数,宋某就是再孤陋寡闻,也该有这点见识。” “宋都尉似乎很生气。”尤渊低低一笑,转而又说:“所谓各为其主,我投靠的不是宋暮衡,因此也就无缘由对他卖命,我做的是我该做的事,你们示我为叛徒逆贼,另一些人,却是视我为功品赫赫的当世英雄。” “英雄?就凭你?”宋右不禁笑出声来,眼底的揶揄之色更深了:“鬼鬼祟祟的阴险小人,也敢自称英雄,不自量力。”说完,手中宝剑银光一闪,他英挺的身子已经措手不防的冲了出去,直逼尤渊的胸腔。 尤渊苦笑一记,无奈的闪身避开他的攻击,却是只躲不攻,嘴上你还急忙的道着:“宋都尉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在下今日前来可是一心为了你好,你怎的这么不识抬举?” 宋右眼底的凉意更甚了:“为我?是要拉拢我与你这狗贼勾结叛变吗?我没你那么无耻……”说话间剑锋一转,已变了一种剑法,以新的剑招步伐毫不留情的朝尤渊攻去。 尤渊光是抵抗不反击,渐渐的便有些吃力了,他额冒青筋,眼底闪过一记尖锐,立刻又说:“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天一夜,皇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宋右,你可知你心爱的女人就要成为刀下亡魂,魂归西方极乐了……” 听到“心爱女子”四字,宋右的剑势明显一滞,趁着这空挡,尤渊立刻急转几下,躲开他几丈远,总算松了口气。 见尤渊急速逃脱,宋右眼眸精光乍现,冷哼一声,剑势再起:“哼,荒唐之言,我哪里什么心爱女子?你要顾左右而言他,也该套个实用的借口……”说着,剑气再次袭向尤渊的死|岤。 尤渊急忙又躲,却是有点不耐了,他唇边讥笑一哼,将话讲开:“连喜欢她都说不出口,堂堂宋都尉也就这点出息,是忌惮她后头的玥王?还是那骁勇善战的铁骑将军方骞?” “少说废话。”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宋右杀招循现,显然是要扼制他继续扰乱自己心神。 笑话,他宋右何时有什么心爱女子了? 根本……没有。 被逼得太紧,尤渊再放狠话:“你到底听懂我的话没?你的沈雁雪,就要成为宋暮衡的刀下亡魂了,你却还婆婆妈妈,啰啰嗦嗦,难道你不想救她?” 果然,此言一出,宋右的剑气又顿住了。 尤渊勉强压下心头的烦乱,却不敢离他近了,只隔得远远的继续煽风点火:“你以为他们为何将你软 禁?不过是不想你坏他们好事,一个是你忠心效忠的主子,一个是你同父同母的哥哥,两人却不顾你的感受,筹谋着要将你珍爱的女子杀害,你早就知道宋暮衡招她进宫另有所图,眼下她正九死一生,若是你不出手相救,她就注定下落黄泉,从此这逍遥世间,再无她半片倩影,你真的甘心?” “够了。”宋右猛地抬头,眼底厉光四射:“我说了,我没什么珍爱女子,不须挑拨离间。” “没有?”尤渊冷笑,笑中带着一丝古怪:“连你主,你兄,连那隔岸观火的方骞都看出来了,你却径直辩解,外界传言宋都尉是个铁血男儿,却不想原来只是缩头乌龟,连喜欢个人都愧于承认,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堪,那你又高尚到那里去?看着她死,你真的半点遗憾也没有?” “我说够了——”宋右一声厉喝,剑气像是又要重拾…… 屋内的打斗声太大,终究还是惊住了门外的守卫,只见门扉被急急打开,两条熟悉的身影飞快的冲进来,看着房中的情景,两人楞了一下,便齐齐将矛头指向那不速之客:“你是何人?竟敢来御林军营作祟,看我兄弟二人不将你拿下……”说完,那两守卫军便齐齐攻上,对战尤渊。v72。 虽说这些小兵不足为惧,但尤渊实在无意恋战,他又看了眼宋右,丢过来一句:“你好好思虑清楚。”便一挥衣袖,临空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了午夜的朦胧中。 “宋都尉,您没事吧?”其中一个守卫兵见贼人走了,也不急着去追,反而一脸焦急的看着身后之人,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看住宋右都尉,不让他出书房半步,至于那些刺客什么的,宫中能人众人,也轮不到他们操心、 宋右未语,一双眸子却是深了又深,他困乏难受,唯有闭紧眼眸,内心却蜂拥汹荡,纠结不清。 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人吗?一个仅见过数面的女人?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他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虽然他性格冲动粗莽,却心中有把标尺,未来的妻子,该是大户人家的贤淑小姐,娶妻进门,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传承香烟…… 他从没想过感情一事要如何标新立异,但是他却无法否认,那个女人,那个叫沈雁雪的女人,她的确很特别,比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特别,不是特别的聪明,特别漂亮,而是从她身上,你能看到一股自然流露的凛然气息,她不惧任何人,我行我素,逍遥自在,仿佛这红尘孽世在她眼里,都只是平淡如素,她活得潇洒自在,这样的女人,大气磅礴,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什目雪些。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烦乱,不自禁的想起刚才那人的话,她就要死了? 是真的吗?皇上要对他动手了?可是为何如此突然?他不是还需要她吗? 前日进宫,他还没来得及换上轻盔执工,一路从城门走进来,就听说良妃娘娘滑胎了,他当时还并未在意……可如今细想,莫非,那滑胎一事,也是她做的? 那女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如此触碰龙之逆鳞,她难道不知道皇上对良妃是特别的?何况他还亲口允诺良妃肚里的若是儿子,便要立为储君…… 如此,皇上突然动手就有理可循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惆怅,自己若是要离开这小小御林军营不过是小事一桩,门口这两个小喽啰哪里能挡住他?只是,他真的要去救她吗? 说到底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况且他们相交只数泛泛,他真的要去救她吗? “都尉,您没事吧?”耳边又响起守卫军的小心询问。 宋右突然眸光一闪,以快速的手法点住眼前两人的|岤道,然后闪身,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外,他便感觉到周遭有些不寻常的空气,这是有人埋伏于此。 呵,皇上竟然派影卫监视他,他的面子好大啊,竟能让皇上舍得拿出这些影卫,浪费在他身上。 不过这些人对他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绕了两三下,以敛气法快速躲开了影卫的侦查,身子一晃,他便消失原地不见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回廊转角处,此时半侧出一个眉目如月的俊逸男子,男子一袭晦笑挂在唇边,看着远处消失的人影,不禁得意的翘唇呢南:“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就不知那所谓的美人值不值得你这位英雄背主叛亲?” 夜半的清幽宫殿里,何嬷嬷一脸凌厉的站在门庭下,听着眼前蒙面男子的报告,一张圆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他真这么说?” 那暗夜下围着面巾的男子挺直背脊,声色肯定的道:“是,尤渊寓意,的确是怂恿宋右与皇帝反目……” 何嬷嬷登时咬紧牙唇,声色阴森如暗夜鬼魅:“那小子果然存着这些心思,说什么借刀杀人,不想全是在为他自己筹谋?那个祸害……子然,你找个机会,将他消了。” 对面的男子像是就等她这句话,一听她应允,盖在面巾下的唇当即勾了起来,眼底满是阴狠的接道:“遵……”他应承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清幽大殿内突然走出一抹端庄雍容的肃然身影,他心下大惊,连忙单膝跪地,对着何嬷嬷身后之人叩见道:“属下参见主子。” 听着他骤然的话语,何嬷嬷猛地回身,便看太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她圆胖的脸上,萧冷的阴冷随即敛去,对着太妃疼惜的道:“怎么出来了,主子身子不好,这些小事务须您费心。” 郭太妃一双凤眸淡淡的扫过匍匐在地上那身形熟悉的蒙面男子,悠然启唇:“子然跟着本宫多久了?” 那蒙面男子心头一凛,却还是咬咬牙,老实道:“十二年。” “已经十二年了啊……”太妃状似朦胧的仰头回忆了一番,才浅盈的笑了一下,眸中慈和温润依旧如常:“自从尤渊投入本宫阵营,你便对他大为不满,本宫知你心中所想,但你亦要记住,本宫身边,你才是最中用,最受本宫青睐的。” 蒙面男子瞬时抬眸,一双刚毅的眸子对上太妃那温和慈润的凤眸时,只觉得心头一股暖流激过,手指紧了又紧。 郭太妃笑了笑,看着他再道:“尤渊不过是个无耻小人,他做什么,做多少,本宫也都看在眼里,有时候要成大事就靠这些小人谋利效劳,本宫不否认他有自己的筹谋,对着那东西,对着那皇位,他的贪婪眷恋全写在了脸上,如此明显,却又如此愚笨,让本宫看得一清二楚,于此,你觉得他还有什么胜算之机吗?” 蒙面男子不说话了,面巾下的唇抿得紧紧的,眸中显出一丝迷茫。 郭太妃上前两步,走至他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温笑道:“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若真心效忠本宫,就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也就别妄图干涉了,本宫的眼睛,还没瞎到那个份上了……”说完,竟是幽幽一叹。 蒙面男子这下紧张了,他连忙仰头,声色严恳急切的表忠道:“属下明白,属下再不敢胡乱作为,主子莫气,莫气……” “呵呵,你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行了,散去吧……”郭太妃说着挥挥手,转身不再看跪地之人,只翩然回身,身段清瘦,带着一丝萧索,更多的却是身为太妃尊位的崇高与庄严。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39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 注视着那翩然离去的绝然背影,地上的瓮子然眼底划过一抹心痛,眼前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亦母亦主,亦母,因她将对亲儿的满腔爱怜,全转给了当初年幼的他,让他这个孤儿,竟难得的感受世间母子温情是何滋味……亦主,则是因无论如何,他却只是她亲儿的替身,而她永远只是他的主子。 不自觉的,他握紧双拳,眼底闪过一丝悲恸,一丝恨意…… 宋暮白,那个不知感恩的混蛋,他可知太妃一生为他做过多少?而他却不知回报,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听说不日前他还为了个青楼女子越了小畴牢,真是令人……可恨的家伙。 进了内殿,回了寝房,郭太妃闲暇的坐在床边,看着亦步亦履跟着自己进房的何嬷嬷,声色冷淡的道:“你自作主张了。” 何嬷嬷心头一凛,不自觉的闪烁着眸子,紧张的道:“主子不是让老奴自行处置这些……” “我让你处置不假,却也在之前便与你说了,我要看那尤渊能做到何种地步,你怎的没听进我的意思?”13611750 “主子早知道他所欲荒唐?”何嬷嬷不禁咋舌。 郭太妃垂下眸,眼底淡淡一片幽光:“他那点小心思若是本宫还不看出来,本宫这几十年也算是白活了,你且放宽心去,他的本事,还不足以造成本宫困扰,更何况,有些事,推动一下,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主子如此说,何嬷嬷自然也不敢有半点意见,只是心头依旧凛然,想着那尤渊既是个阴险小人,小人须防,其实……早日除了也许更好。 她总感觉,若是此刻纵虎归山,往后只怕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 今夜的夜空有了些夜色,伏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朦胧月光,还有远处那影影绰绰的无数小影,雁雪烦闷的叹了口气,侧眸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一大一小,回过头,望着半圆的月亮,更是更加大声的幽叹一声:“唉~~~” “娘怎么了?”晴天从小榻上跳起来,走到窗台边,一脸关切的对着娘亲问。 雁雪看着他那真诚无邪的大眼眸,低低的道:“想离宫。”今夜本来就可以离宫的,却拖延了。 “明夜再走,你白日才昏过,不好过度操劳。”后头长椅上的宋暮白扬眉道,一双温润的眸子,却是对准了雁雪腰腹部的位置。 雁雪只狠狠的瞪他一眼,转头对着晴天又说:“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一天一夜过去了,宋暮衡却只是命人将我们困着,也不进攻,也不召见,那男人一片的阴毒心思,就怕他又在筹谋什么j计。”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群人都在北殿受困,就连宋暮白也因她怀孕不肯独离,若是宋暮衡此刻骤然攻打下来,那他们便是真正的瓮中之鳖,注定坳死腹中了。 想到这儿,她又不甘心的侧眸,对着宋暮白道:“要不你先离去,毕竟你与他之争才刚刚开始,若是你被他制衡,那你之前的努力也都付诸流水了。” 宋暮白轻佻眉梢,眼底一丝惊喜:“雁儿是在关心我?” 雁雪抽了抽嘴角,别开脸,嘴硬的道:“只是不想你连累我们,若是你不在或许他还不会真的对我们动手,你在……激得他怒发冲冠,更是不遗余力要致我们于死地。” “哦?”宋暮白悠然浅笑:“雁儿认为你乔装假扮他,潜到内牢救出他儿子,又毁了他心爱女子腹中骨血,他真的不会对你动手?” “他想问的事还没问,怎会轻易让我死?”她冷笑,眼底却是一片笃定。 宋暮白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如今仇钰已经回了京城,你不是唯一的线索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你说他真的会放任你继续自由?” 听到这里,雁雪才猛地惊觉起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手中拽着宋暮衡的死|岤,有这把柄在手,他就是在恨,也不会对她动手,却忘了在他们眼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中,她这个后入门的“徒弟”,比之仇钰那个先入门的徒弟,可是少了很多利用价值的。 “那……”她呐呐的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想说,那此时宋暮衡不进攻他们,莫非是正在竭力搜找仇钰,待仇钰被他抓住,那她们一班人的小命,也就随时要泯灭消失了。 想到这儿,她忙跳了起来,一身雪衫凌然高洁的道:“如此,今夜咱们更加要走了,莫非还故意给他创造时间?” 宋暮白闲闲一笑,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摸样:“我说了,你的身子还没爽利清楚,明晚再走。”他才不在乎什么围困,他只在乎眼前这女子的身体状况,与她腹中的那团柔嫩骨血。 “你……”雁雪简直气结,明知是在赶时间,还偏偏不慌不忙?为何就不能快刀斩乱麻? “好了,娘,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快去睡,快去睡……”晴天见娘亲自己要发怒了,连忙推着她往床上走,嘴上也没闲着:“孕妇就是要好好睡觉,一日不能睡少于六个时辰,否则容易倦怠,娘,快睡了,快睡了嘛……” 被儿子的唐僧式念叨催促,雁雪咽下一口血,再狠狠的瞪了那边依旧优哉游哉的某人一眼,缩进被窝,闭着眼睛,却是根本睡不着。 今夜是否平静,还是个未知之数,只是待眼看着心爱女子睡着了,宋暮白刚一退出房间,便对上一双黝黑凛然的古怪双眸,他看了看来人,脸上没有半分惊诧,只是幽幽的从他身边走过,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玥王。”那人喊了一声,语气里却满是讽刺。 宋暮白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一眼,口气却冷然清理的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哦?为何我不该来?”宋右眸光一闪,有些不服气的回过身,对着那俊逸飘仙,恍若神诋的俊美男子,抬颌一问。 他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他从沈雁雪房间里走出来时,是什么心情,明明早就知道他们关系非凡,却非到了这一刻,他才像是猛然被惊醒一般,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感。 对视着他明显敌意的双眸,宋暮白冷然一笑,笑中满怀自信:“不让你来自是怕你看了不该看的,心伤黯然,还有,劝你一会儿也别打算进去打扰她,她已经歇下了,况且还有晴天护房,你也进不去……” “我找她有要事。”宋右特地忽略宋暮白话中隐藏的意味,装作不懂的,只强调自己的今日前来的目的。 “不需要。”二话不说,宋暮白邪一勾唇,脸上阴郁层层:“无论你有什么事,是帮她出逃?还是带她离开京城?离开南宁?你所谓的要事,对我而言,都不值一文。”对付情敌,或可能成为情敌的害虫,就要重症下重药,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一次将他推翻到底,还没成型的暧昧也该在最起初的状态就将它掐死在摇篮里,如此,才能一劳永逸,永无后顾之忧。 “宋暮白,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只是想帮她,这皇宫格局如何,布置如何,哪些地方有暗桩,哪些地方有密道,哪些地方有赤卫军驻守,我若不提前与她讲清楚,她逃出百来殿,也难免不会再落进皇上的手里。”宋右气极了,指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浑人鼻子就开骂,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王爷。 宋暮白仍旧低低一笑,笑中却全是冰封千里的泠然:“哼,你知的东西,我又怎会不知?就算要提点她,轮也轮不到你。”他的口气甚重,几乎是要将眼前之人的骨血都彻底摧毁。 宋右冷目看着他,只觉得这人除了一点皮相面貌之外,根本全无优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沈雁雪为何会与这样的男人交好? “好,随便你。”他重哼一声,也不再纠缠,只咬紧了铁齿,一闪眼,便纵身跳出了窗户。 百来殿外人影耸动,宋右知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这两日发生的事,他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他更知道,皇上已经命了赤卫军,在宫外搜找仇钰下落,听说仇钰几日前便回到京城了,他知道,若是仇钰一旦落网,沈雁雪其人必定受尽皇上折磨。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再吐了出来,浑浊污秽的空气打在半空中,他沉吟半刻,突然闪身往宫外的方向飞去。 至少,要先见到仇钰,确保他暂时不被皇上找到……如此,才能保住沈雁雪的命。 堂堂皇帝身边的右将,宋暮衡引以为豪的右手,却终究逃不开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下场,他……虽不算叛主,却也绝对称不上对主子绝无隐瞒的忠诚了…… 他……竟然还是为那个女人变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心酸,不禁又想起周旋在她身边的男人,方骞,宋暮白,这两个家伙,一个都不好对付。 咦,奇怪,他要对付什么?他不过是……可怜那人,不忍她飒爽英姿就这么沉沦后宫,魂断宫格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与情爱什么,根本无关的…… 带着心头烦乱,他脚下动作加快,不一会儿便飞跃宫墙,出了这高尺红墙,琼楼玉宇…… 此时的上书房里,宋暮衡闲适的靠在龙椅上,眼角斜睨着旁边的宋左,淡然的问:“他去了?” 宋左眼底划过一抹痛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艰涩:“是。” 宋暮衡冷笑:“果然,他真的爱上那女人了,不过朕为何就没看出那女人有何好的?娇蛮无礼,狂妄自大,虽说她也有这份本事,却太过目中无人……”一口气将自己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他总算觉得心里头好过多了。 在那女人手头吃的亏,让他恨不得将那女人一刀杀了,以泄私愤。 宋左抿唇不语,只沉吟了良久,才问:“皇上打算怎么对付她?” 宋暮衡邪冷一笑,眸中闪过一丝萧冷:“对付?怕是她已在筹谋对付朕了吧,那宋暮白确定是进了百来殿?” 宋左点头:“是,属下下午时在外头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且是很大的声音,像是隐忍着什么怒气,喊出“沈雁雪”三个字。 虽然不知道他何时跑进去的,上百御林军竟无人注意到他分毫,但无疑的,他的确是进去了…… ps:阿画要死了,这章不断了,没力气了,阿画好困,好困,好难受,我要睡觉去了,不行了……(pps:稿子写完了,我发稿发了半个小时都没发成功,晕死我了,后台一直说有禁词,清除一个还有一个,我又死活没找到另一个,弄得阿画真心精疲力尽了啊啊啊——) 花一寒回来了 宋暮衡浅浅一笑,笑中带着一丝鬼惑:“果然,只是他们如此动作,朕却捉摸不透,宋暮白,竟然还留在宫里,至今未走……他就怕朕将他命也留在这儿?” 宋左没说话,只有些凛然的看着自家主子晦涩不明的侧脸,上书房里,一时间静若寒蝉。 “宋左。”突然,宋暮衡抬起墨眸,眸意森森的看向他。 宋左一愣,有些被皇上这深渊般的眼神吓住了,却还是老实的躬问:“主子有何吩咐?” “去内牢。”他目光迥然如火。 宋左蹙起了眉,更加不解了:“主子是让……属下去内牢?”内牢重地,他虽然得皇上信任,却向来甚少进出,那里,毕竟是赤卫军的领地,赤卫军与御林军分为两区,一暗一明,维护着皇宫安全,却不太有过多接触。 因此眼下皇上让他去内牢,他的确诧异非常。 宋暮衡却只是冷笑一记,音色带着些凉薄的说:“朕还是觉得奇怪,你去再确定确定也好。”昨夜那番动静,他们千方百计进了内牢,却并未救人,如此,他是越想越想不通…… 直到刚才,一个大胆的想法才跃然入脑,莫非这只是调虎离山,祸水东移,其后再亡羊补牢? 若是如此,那今夜只怕才是他们真正动作的时候,昨夜,不过是做场戏,以蛊惑他的注意力罢了。 想到这里,他目光微冷,眉目却是清明非常。 似乎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宋左本还满腔筹措,现在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了,他点了点头,严肃的拱手道:“属下这就去……” 霎时间,只见红烛摇晃,一闪身,轻盔身影便消失无踪,只待整整半个时辰后,窗外人影晃动,宋左,才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回来,他脸色便是难看极了,宋暮衡连问都没问,看着他那阴郁的面色,便全然了解,心中明亮如镜,眼中笑意凉薄:“果然,真给朕猜中了。” “皇上,此刻那北殿之内,人看着都是到齐了,要不索性就……”他试探性的问。想着能一举歼灭,倒是天助他们。 宋暮衡眼波流转,漆黑的双眸看着龙烛滴泪,眸影里却是闪过一丝飘忽,沉吟了良久,就在宋左想着是不是要再提醒皇上一次时,他却突然开口,语气中,却夹带了一些不知名的无奈:“放他们走。” “什么?”宋左以为他听错了,也不顾不得身份,当即怪叫起来。 宋暮衡却没看他惊讶的脸色,只目光微垂,眼中清明非常:“放他们……离宫。” “主子,这是为何?”好不容易等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那团人全是瓮中之鳖,如此大好的机会,为何不好好利用,却要白白放手? 宋暮衡这才仰起头,深深的看他一眼,薄唇掀起,嘴角勾出一丝恨意:“不放了他们,你以为若妃还会苏醒?” “若、若妃……”宋左浑身一震,只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有些陌生了,皇上竟然还如此顾忌若妃的想法,既然如此,那这么些年,又何苦…… “好了,去办吧。”九五之尊挥挥手,眼底的倦意一目了然。 宋左抿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便再次离开上书房…… 待他走去,房内孑然一人,伴着这冷意凛凛的寂缪空气,周身似都被镀上了一层萧冷。 昏迷多日,她决然不醒,如此,若是他真狠心杀了她的孩儿,只怕她终生……都要恨死朕了。 想到那娇赢纤弱的姗姗身影,宋暮衡只觉得头疼,他霍然起身,走出这寂寞无尽的硕大宫殿,在侍卫的陪伴下,却是往良妃住处所去,此刻看着良妃那带着目的,野心的芙蓉摸样,才会让他冷静的明白,那个女人不值得他爱。 对,现在的良妃,不就是以前的若妃,他还何苦,非要执着前尘? 今夜是个众人难眠的寂缪夜,寂寞的人何其多,阴谋又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恣意发展延绵…… 到底,这场殊死之战,最终会是谁胜谁败?圈绕在权利圈子周围的人,又将那核心的权位,当做了什么? ———— 第二夜,百来殿北殿众人离开皇宫,走的却是相当顺利,临出了皇城大门,宋暮白才目光深远的回望了那绵延宫阙一眼,眼底尽是晦涩不明。 而雁雪也异常高调的回到了万紫千红楼,由于她怀孕在身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整个万紫千红楼的人,都将她当三岁小儿一般,谁看了她,都忍耐不住过来照料一般,就是素来冷情的钟若,也总是忍不住送来些补品,看着这个大仇人平坦的腹部,微微发愣。 小紫就更是忙里忙外,小丫头从未照料过孕妇,可是吓得手脚发颤,看着仿似比往常更笨了些。 主中中将。“不过来?莫非还要我亲自去找他?”睡塌上,雁雪闲暇的揉着自己酸软的颈脖,看着房中之人,脸色异常不好。“阿灵,你到底跟他说清楚没有?是他不来见我?” 阿灵委屈的蹙紧了眉,可怜兮兮的道:“老板,我是一字一句的都带到了,可是仇钰就是不来……我,我能怎么办?” 雁雪冷笑,眸光却是猛一劲烈的狠狠瞪起:“是宋暮白不许他来?” 阿灵一颤,急忙摇头:“不是不是,主子并未限制他的自由,他眼下就在天蚕楼,与以前一样。” “那云弯弯呢?”出宫至今,已经过了三天,这些人明明说仇钰与云弯弯回来了,却到现在也了无踪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群人还有什么要瞒着她的? “那个……”阿灵筹措半分,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实交代。”看她那瑟缩吞吐的样子就知道果然有事相瞒,雁雪的脸色当即不好了。 阿灵眼下可谓是叫苦不迭,正想着要不要一鼓作气,趁着这女人怀孕身形不便,不好想追时,就有多远逃多远……可就在此时,就听外头“哐当”一声,像是瓷器掉落的声音。 阿灵立刻精神一震,不敢看床上女子的表情,急忙跑去开门,但见门外,小紫一脸泫然欲泣的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眼眶都红了:“呜呜呜,我又做错事了。” “小紫……”阿灵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摸样很是不忍,拉着她先绕开碎瓷片,扯进屋子才有些怨嗔的问:“你也是的,怎么越到这种时候,越是笨手笨脚?”之前她虽也蠢蠢笨笨的,却不似现在这般十有九错。 “我……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溜达了两圈,终于哭了起来,小紫转头看向内室床上的秀绝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声色泫泣的道:“小姐,小紫以后不会犯错了,你不要赶小紫走,小紫只是怕不会照料小宝宝,只是太紧张才会……”13608173 雁雪目光清明的看着下头那跪地不起的娇影,眼底划过一丝凌然:“不是让你别随随便便下跪了?” 小紫一愣,抬起头来,见主子眼底没有要罚罪的意思,泪珠也在霎时戛然而止,她大大一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感激的道:“谢小姐宽恕,小紫一定好好做事,小姐可千万被赶小紫走。” 别赶我走…… 连着三日,这丫头可没少说这句话,雁雪不禁想笑,这丫头是笨手笨脚的怕她嫌弃,却不想这蠢蠢钝钝的摸样,倒是更招她欢喜,到底还是个孩子。至少所有人都有事瞒着她时,这丫头对她却是清明一片。 “好了,你出去吧,阿灵,滚进来,你想到哪儿去?”她尾音一扬,对着正打算偷偷溜之大吉的阿灵狠狠一喝。 阿灵背脊猛然一凉,步子停顿,僵硬的扭过头,又看着眼前老板眼中的怒意,又想到主子之前的吩咐,她只觉得左右为难,这老天爷根本就是在耍她嘛。 小紫出了房间,下了楼梯,手中端着一径的碎瓷片,眼神阴郁深沉的纳纳往厨房走去…… 周子渊远远的便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摸样,像是起了玩弄的意思,他猛地从后面跑上去,一拍她的肩膀,大声一叫:“小紫——” 这骤然的声音果真吓得小紫手臂一颤,手上的木质托盘又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盘内的碎瓷片翻腾两下,掉在微冷的泥地里。 “阿渊哥,你吓死我了。”看清来人后,小紫不禁怨嗔的白了他一眼,娟秀的眉宇皱得紧紧的。 “哈哈,小紫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周子渊快意一笑后,便蹲下身子帮她收拾东西,可看着小紫的眼神,却是柔情得能掐吹水来似的。 小紫嘟着小嘴,不甘不愿的道:“我又打碎小姐的安胎药了……哎,阿渊哥,你说我是不是很笨?”v66f。 “谁说的。”一听她如此妄自菲薄,周子渊眉头一蹙,忍不住抓住她的小手,异常诚恳的道:“你不笨,一点也不笨。” 小紫迎视着他深情的双眸,微微有些脸红,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耳根子也瞬间腾热了不少,她挣开他的大手,迅速的埋下头,捡好碎瓷片,抛下一句“我要给小姐煎药了”,便匆匆跑了。 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小小身影,周子渊目光柔和温润,待小人儿彻底消失后,他眼中的温情也霎时嘎止,他回头,望了望那小角楼高的三层建筑,眼底划过一丝阴狠。 嗯,安胎吗?是该好好安安胎,那孩子,可是个大大的筹码,不能出半点纰漏。 凉风吹过庭院内的树影婆娑,勾起他一袭普通素衫,那不甚明朗的脸上,满是意味不明的深沉。 而与此同时,在晴天独然一身的小院里,却是上演的另一番光景。 若是要问晴天,他一辈子最怕的是什么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就是现在…… 没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对着千万毒蛇的小畴牢,也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定然的沈晴天,此时是真的在怕,怕得小心肝似乎都要扑腾出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他悄悄抬首,看着眼前这紫衣飘飘,俊美无双的倾世男儿,只觉得心头一阵颤抖,过了不知多久,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箭炮似的冲上那人身上,哭哭啼啼的就吼了起来:“呜呜呜,花叔叔,你不要怪晴天,晴天也不想的,在晴天的心里,只有花叔叔是最好的爹爹人选,虽然晴天也极力破坏过他们,但是这件事不是晴天能说了算的,晴天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和宋暮白好上的,花叔叔,晴天真是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嚎啕大哭,惊得紫衣翩翩的绝世男子眉眼苦涩,他伸手拢了拢小娃娃颤抖的身子,言语温润如初的道:“我又没怪你。” 简单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却是让晴天霎时止住了哭泣。 他仰起头,红扑扑的小脸霎时可爱玲珑,眼角还挂着泪珠,显示着他是真的哭过,不是像往常一样做戏。 伸手擦过小人儿眼睫上的泪珠,花一寒淡淡一笑,口气素淡平常:“是我要走的,怪不得别人,倒是要恭喜她了,成就了一片大好姻缘。”话落时,他眼底仍是一片平素,没有半点起伏。 晴天被他这过分冷静的摸样弄得一急,抓着他的衣袖就道:“花叔叔你……你……” “怎么了?”垂眸看着小晴天,他笑得如以前一样飘渺俊逸。 多么熟悉的笑容啊,多么熟悉的脸庞啊,明明分开不过几个月,却为何看来同一个表情,却沾染了太多的不同? 这个人,已经不是以前的花叔叔了…… 筹措良久,小家伙咬了咬牙,还是有些埋怨的问:“当时,你为什么要走,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没走,或许现在……还有,当时我娘等了你,我知她不愿参加沈家人的葬礼,但是她还是留下来了,她就是在等你,以为你会回来,再跟我们一起回南宁的……”说到这里,想到了几月之前的种种,晴天眼底一片黯然。 听了他这话,花一寒身子骤然一僵,眸底有些什么东西似乎终于要破开那表面上的平静,重归出来。 他捏了捏拳,勉强将内心的那片不该有的心思都收归心底,才徐徐的问:“原来……她也等过我?”这话里,却是掩不尽的心酸与欣喜,两者交杂,后者的意味更浓些。 感受到他的手指微颤,晴天一捶胸,想着自己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眼下娘已经跟宋暮白在一起了,他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花叔叔,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脱开花一寒的怀抱,拉起他的大手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看我娘,她肯定很想你,虽然她没说出口,但是我是她儿子,她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等等。”将心急火燎的小家伙制住,花一寒苦笑着点点他的鼻尖,笑问:“见她做什么?我回来本就是见你的。” “花叔叔……”小晴天嗔怒的蹙紧了小眉头,眼底一片郁色:“你就见见她吧,就算做不成恋人,也可……也可……”也可做朋友啊。 晴天不否认,他的确舍不得素来对他千依百顺的花叔叔,花叔叔这么好,如果因为他和娘的事,他就要离开自己身边,他真的是千百个不愿意,为了私心也好,他希望花叔叔能和娘做朋友,这样,至少他就不会走了。 像是看懂了小家伙心底的意思,花一寒将他整个人捞起来抱在怀里,笑眯眯的道:“我回来只为一件事,做完了就要走,见了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想打扰她。” “你还要走?”小家伙怪叫。 花一寒目光柔和轻笑,却只是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嗯”,是肯定,却没有半点解释,也没说以后会不会再回来,小晴天只觉得心头烦闷,眼底一片委屈,扭头过来就开始发飙:“你怎么还要走?留在南宁国不好吗?就算我娘不要你了,我还要你啊,你就舍得以后都不见我了?花叔叔,你不喜欢晴天了……”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花一寒不忍,将他搂紧了些,才说:“哪里不喜欢你,花叔叔最喜欢晴天了,只是还有些事没做完,晴天放心,做完那件事,花叔叔立刻就回来好不好?” “真的?”似是怕他信口敷衍,小家伙沉吟半晌,突然挣开他的怀抱,跑到书桌前写写画画了一大堆,然后再拿着张宣纸跑过来,一脸执拗的递过去:“你看。” 花一寒接过一看,原本柔情的双眸随着看到的内容,越发错愕……他心带诧异的将这歪歪扭扭的一篇看完后,对着小晴天却只能苦笑:“你真是……一点没变……” 小晴天也不废话,将毫笔直接递给他,眸中凝重的道:“签字吧,口说无凭,立字为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若是办完了你要办的事,你却不回来,你就要欠我十万两黄金,往后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你还钱……” 盯着他执着精明的小脸,花一寒苦笑一记,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心里头却不禁想着,幸好是十万两黄金,不是狮子大开口的要他全部财产,唔,若只是有限的金额的话,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如此想法,却是彰显了他就算办完了那些事,也不会回来的意图。 小紫的问题 是啊,回来做什么?他花一寒本就是自由自在的人,何苦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而蹉跎半生? 思至此他又不觉苦笑……不愿蹉跎?那他又为何还一心替那女人做事?这几个月里,为了那女人,他可算是辛苦够了,却不想回来时,看到的竟然是这番场景。 沈雁雪啊沈雁雪,我花一寒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看着签字画押完确的契约,小晴天终于放心的笑了起来,珍视的将契约收好,再回头时,却见房间了已经空无一人。 他急忙跑出门外,看着外头也是空无一人,小家伙暗自跺跺脚,忍不住悲愤的吼了一声:“需要这么急吗?说走就走,花叔叔是大笨蛋……” 吼完了,四周寂静,根本无人回应他半句。 拖着疲乏的身子,他慢慢的回到房间,趴在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待他进屋后,小院子的回廊边,才冒出个紫衣身影,凌风的身影快来翩若谪仙,让人注目后便不忍移开。 他叹了口气,凌空一跃,往的是小厨房方向而去…… 小紫还在煎药,手上的扇子一摇一摇的晃荡着,她目光紧然的看着那盅药炉,眸影中倒映出绰绰火光,眩跳夺目。v66f。 “小紫姑娘。”后头,突然有人唤她。 小紫立刻转头,首先触目的就是一身翩若仙人的恣意紫袍,随即才是那张尚算熟人的俊逸面孔。 “花……花公子?”小紫几乎整个人从小脚凳上跳了起来,扔下手中的扇子,看着来人,一脸惊愕:“花公子你终于回来了,这是要去见小姐吗?是不是不认得路,小紫给你领路……”小丫头像是很喜欢这位温润如玉的贵气公子哥,一脸的殷勤主动。 花一寒却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随后的目光却是放在那盅药庐上,眸影闲淡悠然:“那里面,是安胎药?” 小紫回头,看了眼那漆黑黑的药庐,点点头:“是小姐的安胎药,花公子也知道小姐的事了吗?呵呵,其实玥王爷对小姐也算挺好的,小姐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当真是将小姐宠上天了,而且……”话至一半,她却突然顿住,转而急忙道:“那个……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花公子你别不高兴,我只是说小姐跟玥王……那个那个,小姐跟你……”小丫头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深怕因为自己一句话,伤了眼前这俊逸男子的心。 可说到最后,她却还是嚼舌不清,最后,她只颓然的垮下肩头,委屈的嘟哝:“是我太笨了,怎么说也说不清楚,花公子……你……” “不妨事,她的事我都知道……”花一寒笑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个女人与他,真的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小紫看他那目光坦然的摸样,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却又迅速的笑了笑,舒然道:“即是如此那就好了,哎,我还怕我说多了花公子心里不快……既然如此,那就无后顾之忧了,其实玥王对小姐真的很好,不但百依百顺,还日日陪夜,那谨小慎微的摸样,看得人脸都红了,呵呵,花公子此番回来可该亲眼见见,见着了你就知道小紫的话绝无半分夸张……”说完,小紫还甜甜一笑,笑中尽是纯真无邪。 花一寒仍旧只是平淡的笑着,像是对她说再多也没什么意见。 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说得起劲,小紫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回头道:“可否劳烦花公子先去外面等等,这厨房药味重,一会儿煎好了药,小紫再引花公子去看小姐。” “不妨事,我就在这儿看着就好。”花一寒浅淡一笑,声音温柔如初。 “额?那好,花公子不介意就好……”小紫只微楞片刻,便又甜甜一笑,回身继续扇着药庐,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身后那道犀利视线一直烧在她的背脊,像是要她整个人都穿透一般,让她捏着扇子的手都有些微颤。 突然……“哐当”一声,扇子不小心扇倒了药庐,整锅的药都翻到了地上,药汁洒进地里。 “哎呀……”又做错事了……小丫头皱着一张包子脸,红红的眼眶像是又要哭了。 后头的花一寒冷目看了看那掀倒的药庐,低低一笑,释然的道:“小紫姑娘可能还要忙一阵子,花某还是在外头等的好,你且慢慢的,无须着急。” “哦……嗯,好。”小丫头挣扎半晌,却还是只能对着洒落的药庐叹气,再老实巴交的去柜子上取新鲜的药材,打算重煎一炉。 待身后那一直紧随相至的视线终于消失了,小紫拿着药材的手也骤然一顿,她扭过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玄关,再看了看洒落一地的药汁,垂下眼睑,深吸一口气,这才回神继续捡着药材。 而厨房外头,花一寒当真没走,路过的钟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觉一愣,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花一寒回首,两人隔空对视,他朝着她礼貌一笑,打了声招呼:“钟若姑娘啊,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钟若没说话,只抿着唇看着他,对他的突然出现,非常不解。 竟么么心。花一寒无辜的伸伸手,指了指门户大开的厨房,苦笑道:“小紫姑娘让我等等她。可我想估计还得等很久,因为她刚砸了药庐。” 果然,听此,钟若的目光里就闪过一丝无奈,她看了看厨房大门,像是想起了小紫那笨手笨脚的慌乱摸样,倒是轻笑一记。 花一寒见此,无奈的道:“钟若姑娘还是进去帮帮她吧,否则,不知要弄到何时呢。” 钟若看他一眼,见他目光坦然,便也没再细响,直身进了厨房……刚进去,就看道刚炖上新炉子,正拿着笤帚打扫那落地狼藉的羸弱身影,她又是一笑,笑中无奈,却是宠溺。 这孩子,就是这么慌慌张张才更显可爱。 门外,花一寒见钟若进去了,唇角勾出一丝冷意,转身一跃,离开了此地。 而待他走了后,阴冷的空气中才慢慢飘出两个人来,两人都是少年摸样,却是已经俊美初现,若是再过两年,必定也是惊世绝才。 “他怎么回来了?”天邪望着花一寒立刻去的背影,面上意味不明。 臣目光微冷,沉吟半晌才飘出一句:“夺人?” “你是说,他要与主子相争?”天邪眉梢微挑,却并没太多的震惊,也没过分的担忧,如今那女人都怀孕了,这花一寒再出现,还能改变什么吗? “或者,还有别的事……”臣突然转眸看向那厨房大门,思索一阵,才道:“他似乎,对小紫很有意味。” “移情别恋?”天邪冷笑,眼底闪过一抹鄙夷:“沈雁雪那里眼见无望,立刻就抽身另辟,果然是花花公子的作风。” 臣不再说话,他所见过的花一寒,可不像会对小紫那小丫头有什么意思的人,但他却的确对小紫格外关注,这是为什么? 莫非…… 臣目光一敛,眸底有些危险:“天邪,我们是不是忘了查查小紫的过往?” “嗯?”天邪一愣,转头看着臣,眸底竟是不可思议:“你是说小紫有问题?不会吧,这几个月下来,我可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况且她的过往不就是在北江沈府当差……” “北江?”臣突然打断他的话,眸意越发深邃。 “怎么了?”天邪拧眉不解的问。 臣突然眯起眼眸,看着天邪道:“前几日我听沈雁雪说,她想吃东天国的当地小吃,什么肉粉。” “嗯?”似是不懂为何话题引到这个方向,天邪却只是自然而然点点头:“听说孕妇的口味很古怪,没什么稀奇的。” 臣平静无波的脸上只徒然升起一丝隐晦,淡然道:“本来的确没什么稀奇的,但沈雁雪却让小紫做给她吃,随后小紫又做给了周子渊吃,周子渊问她,为何会做这些异国小吃,她说是跟着北江国一个肉粉摊的老板娘学的……”话至此处,他便没再说下去,只是双眸平静的看着天邪。 天邪一愣,随即目光发冷:“东天国的肉粉,是边境小吃,但却不是连接的北江国与东天国边界的物食,反倒是接连的西楚国那方……因此,东天国北边的百姓根本不会做那道吃食,也就更不可能有人将那道小吃带到东天国……”肉粉摊的老板娘?从西楚与东天边境带着一手绝活,跑到千里之外的北江国去营生?只怕不太可能吧……而作为东天分舵舵主,对于东天国的一切,可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两人目光对视,臣再次缓缓启唇:“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竟然让这小丫头糊弄了这么久……还有,我听阿灵说,上次我们的计划并未失败,原来竟是因为小紫错将春药当燃香,点进了沈雁雪房间的香炉里。” “果然有异……”天邪冷峻一笑:“且不说她是不是真如外表所看那么懵懂憨纯,单是她隐瞒肉粉来历一事,便说明她身份不似那般普通。” 臣点头,再说:“我去一趟天蚕楼。”语毕,转身便往后走。 天邪知道他是去联系情报组的人了,也没多言,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小紫这丫头,的确需要彻底调查一下。 可是……那花一寒呢?他是看出了小紫的不妥才特地赶回来的吗?这几月不见,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阿灵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出了皇宫,如风和凌鸳素这两个没义气的混蛋便抛弃她了,虽说是主子敕令她们二人送宋元均与宋元旭到安全的地方安顿的,却也不可能去这么久啊。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变态女人身边,所遭受的蹂溺与践踏,都够她写一本血泪史了。 还不等她哀怨完,上头某人突然轻飘飘的开口:“阿灵,你真的坚决不说?”雁雪手中玩耍着自己的贴身短刃,刃面寒光粼粼,在窗外日光的反射下,发出银色的萧冷气息。 咽了口唾沫,阿灵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两步,坚决的摇摇头,一脸忠贞不二的道:“主子吩咐的,这件事,暂时……不能让老板知道。”13608173 “哦,不能啊……”突然,手中短刃射出,凛厉快速的刀锋从阿灵的鬓边险险划过,再直直的扎进她身后的书柜上,发出“噔”的一声脆响。 阿灵瞪大了眼睛,脑袋僵硬的往后扭了扭,待看清那插入书柜的刀锋时,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逆流了,因为她还看到刀刃上,夹了一根青丝,若是无疑,那必是她的鬓发…… “老、老板……”她转过头,突然猛地扑到床边,抓着沈雁雪想再掏出一柄短刃玩弄的玉葱手指,急不可耐的道:“我招,我全招……” 满意的摸摸她的脑袋,雁雪恣然的笑着:“孺子可教也,说吧。” 阿灵默默掐了两滴辛酸泪,这才憋着气道:“仇钰发现弯弯的身份后,从北江国回来便将弯弯带走了,如风找了好久,终于在天水镇找到了他们,她说再见时,仇钰竟然身着普通教书先生的青袍,而弯弯……一身妇装,他们……已经成亲了。” “嗯,然后呢?”仇钰此人信守诺言,当初离开前,他说了只走四个月,四个月?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0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月后便会回来,雁雪还以为他是将云弯弯困在什么穷乡僻壤四个月折磨她,却不想竟然是私下成亲,也是,两人都有抛不开的身份,即便是短暂的相处,四个月,也足够他们甜蜜的回忆一生了。 只是现在仇钰提前回来了,那么云弯弯呢? 阿灵眼眶有些泛红,捏着雁雪的手也紧了紧,这才徐徐的说:“在主子赶到天水镇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仇钰抱着弯弯的尸体……嗯,痛哭不止……” “尸体?”雁雪猛地跳起来,水眸骤然成利,周身杀气逼人,危险的气流瞬间弥漫在房间内。 阿灵点了点头,眼底悲痛万分,却还是鼓着一丝勇气,淡淡的道:“主子赶到后,对着弯弯的尸体一番评算,最后将她送到了庄大海那里,说是或许……还可以救……” “哐当……”阿灵正说到悲恸处,却又听门外又是一声碎响。 房中两人骤然一滞,齐齐看向那扇木质的门扉,过了好半晌,才见门扉拉开,小紫苦着一张脸,眼眶红红的对着她们道:“我……我……” 雁雪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声色虽然想尽量恢复如常,却又因为刚才的震惊,冷意不自知的泄露出来:“回头换个人再来送药吧。” 听她声音里的冷绝,小紫眼泪登时滑落,转身便跑出下了楼,那断断续续的哭声,让房中两人都不禁对视,却又都无力再去追了。 一路跑出院子,回到简陋的房间内,房内无人,小紫再也抑制不住,趴在床上便大哭了起来,这一哭,似乎有委屈,又似乎有隐忍。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木质的门扉被推开,一袭紫袍的花一寒站踏了进来…… 床上的小紫没有停止哭泣,却还是抬了抬头,看到俊美若仙的花一寒再次出现时,她一腔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处,她爬起来,抽噎着道:“小姐肯定是嫌我太笨了,要……丢下我了,呜呜呜,我知道自己没用,小姐不要我也是正常的,我不该哭的,哭又有什么用?”说到最后那句“哭又有什么用”时,她的声音明显一颤,夹带了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愤怒。 花一寒闲适的睨着她,看尽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只云淡风轻的抛下一句:“是吗?我还以为你哭,是听到云弯弯被送往庄大海处,才一时悲恸失常的。” 小紫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问:“什么云弯弯?谁是庄大海?” 花一寒但笑不语,看着眼前这张茫然小脸,却只是淡淡勾唇:“小紫,你姓什么?” “咦?”不懂他为何这么问,小紫眼底更是茫然无辜了。 见她似乎不打算说出来,花一寒悠然的挑了挑眉:“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这几个月来,为了你,我可是走遍了整个东天国,终于,该查到的还是查到了。” “花……花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小紫像是也忘了哭,揉着眼睛,整张小脸都纠在了一起。 花一寒继续说:“能忍到现在才动手,你不就是等着沈雁雪再次怀孕?你要做的,不就是对付她腹中骨肉,或者,是那团骨肉的生父?” “花……花公子?你怎么了?”小紫皱紧了眉,听着眼前之人说的话,只觉得天方夜谭,浑然不懂。“花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小紫啊,我没姓,我娘从小就叫我小紫,娘也没告诉过我我姓什么,所以我才……” “唯一的亲人死去的滋味很难受是不是?”花一寒径直道:“宋暮白能将云弯弯送到庄大海那,却对你的姐姐置若罔闻,眼看着她死去,为了他而死去,却无动于衷……你很伤心是不是,很恨他们是不是?所以你也要亲手摧毁他的骨血挚亲,以示报复……” “花公子,你真的疯了吗?”说完这句话,小紫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有些同情的看着那张俊逸俏脸,像是在说,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啊,却是个疯子,真可惜。 ps:终于写完了,表示剧情正在往高嘲进发,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了,也是如此,后面才会更加精彩……下人不是下人,棋子不甘心做棋子……哎,乱啊。 好了,废话不说了,阿画睡觉去了,大家周日愉快……唔,估计明天会加更,写得出来我就加更。 刘氏相约 从床上踏下来,小紫抽噎着鼻子,行到花一寒面前,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道:“花公子,请您让让,我还要去做事……” 但看着眼前这张似水俏脸,眼睫还滴着泪珠,着实引人爱怜,花一寒微勾唇瓣,表情似笑非笑:“你姓卿,对不对?” 小紫愁眉紧蹙的摇摇头,一脸无奈:“花公子,我不姓卿,你真的认错人了。” “无妨。”花一寒微让开一步,慷慨的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不承认也无妨,只是你记住,若非要动些不改动的心思,只怕性命早忧。”v72o。 小紫没再说话,只是垂下眼睑,一副多说无益的摸样,出了自己的小屋,她几乎头都没回,便绕出了坝子,消失在了转角…… 待她走了,花一寒才眸带深意的扫了眼这简陋粗糙的小房间,嗤笑一记,脚步凌空,一跃而出。 经过这一事后,连着之后的三日,每次小紫煎药的时候,花一寒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这让小丫头很抑郁。 这日,端着刚刚盛好的安胎药,一转头,果然又看到了花一寒。 仿佛已经习惯了,小紫虽然眉头紧蹙,却没说什么,只默默的看他一眼,便端着药走出小厨房,刚踏进院子,她便看到前头迎面而来个高挺身影,小身子立刻止住,她笑眯眯的看着远处那人走近。 周子渊一脸淳厚的跑上来,很自然的接过小紫手里的托盘,一脸如沐春风道:“我替你拿。” 小紫红着脸笑笑,随着他拿去。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小角楼下,小紫这才接过托盘,语带羞涩的道:“阿渊哥,我先上去了。” 周子渊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有些脸红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她:“送你的。” “这是什么?”看着那盒子外溶锦缎,看着挺贵气的,小紫便有些局促,她不习惯收人家的贵重礼物,虽然这个人是阿渊哥。 周子渊也不多解释,将小盒子放到她的托盘里,一扭头就跑了。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小紫噗嗤一笑,目光柔柔的看了看盘里的小盒子,这才踏上了角楼的楼梯。 小紫一进了房间,就见她家小姐正半倚在小榻上,手里拿着本书,可一双清丽的眸子却是飘忽的盯着窗外,不知在瞧些什么。小紫放下托盘,面带好奇的走上去,小声气的问:“小姐怎么了?” 雁雪似这才回神,臻首微转,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去,盯着自己的手中的书本,目光深处却仍是满满的恍惚。 “小姐……”小紫有些不安的又唤了声,再低头看向那本书,却见书上竟然稳妥妥的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不大,只写了零零星星的几个字。“这是……” 小紫想问,可刚一开口,雁雪突然将书猛地阖上,放置到一边的案几上,对着小紫道:“将药端来我喝。” 小紫虽然还是好奇,却还是乖乖的去拿了药,雁雪看也没看,咕咚咕咚便喝了,随后眼睛却是盯向了那托盘上质地良好的小锦盒。 “这是什么?”说话间,她手已经覆上了锦盒,拿着把玩起来。 小紫当即脸庞一红,忍不住将锦盒抢过来,背在身后却不说话。 “是你的阿渊哥送的?”雁雪狭促一笑,眼底含着些冷然的意味。 小紫仍旧不说话,只是耳根子却是都红透了…… 看着她这春情萌动的样子,雁雪掀了掀眼皮,忽而道:“谁都好,怎么偏喜欢上这个人了,小紫,若是我不许你跟他在一起,你会如何?” 小紫一愣,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唇瓣蠕动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周子渊不是好人。 可看着小紫这嫩情迷茫的摸样,雁雪终是没忍心说,她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行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下去吧。” “小姐……”小紫拧着眉,呐呐的嘟哝。 雁雪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让你下去就下去,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紫就是再想刨根问底也只好点点头,退出房间,在捻熟的关上房门,只是房门外的她,一双眸子却是晶亮,她看了看手中的小锦盒,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珍珠琉璃的耳坠子,她低低一笑,将耳坠子拿出放在手心里,脸上却半分没有收到心爱人礼物的雀跃感,仿佛这对耳坠子对她来说,比之地上的石头还不如。 轻寥的春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荡出迷离轻妙的弧度,她淡淡勾唇,目光悠然飘远:“看来发现他有问题的,不止我一个……” 待小紫离开了屋子,雁雪才环视了一圈房间,房间的格局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只是因为她再度怀孕,房里多了些东西,比如原本的山水图鉴,成了小娃儿的嘻哈图,房里还到处挂着喜庆的吊穗儿,看着又是乐呵,又是吉祥,而半面墙高的书柜中央还摆了件白玉雕成的送子观音像,寓意着保佑母子平安。 这些东西都是宋暮白亲自添置的,每晚看到他一个堂堂男子,却面带甜蜜的做这些小女儿家的事,雁雪就想笑,心里头却是甜得入肺。 但凡是女人,没人不是憧憬着这样的生活,子女绕膝,夫君怜爱,就像全世界的幸福都降临到了她一个人头上,这种满满的甜蜜感,就是圣人也忍不住莞唇。 想着这段日子的种种,虽然时间不长,却好似经历了很多,雁雪目露柔和,眸光慢慢的转到案几上的那本书,拿起书本,翻开一页,正是那夹着纸条的一页。 纸条因为被褶皱过,字迹有些陡峭,她将纸条拿起,看了看,脸上的甜美之色,登时被一缕锋亡取代。 脑中那俊逸温润,翩若谪仙的男子,仿似也因为纸上的皱褶,而变得有些扭曲。 “弯弯被囚,未时三刻,近郊深林见,仇钰。”纸条上是这么写的。 云弯弯被囚?她不是重伤被送往庄大海那里了吗?怎么会被囚?又是被谁所囚? 仇钰用如此方法通信给她,是忌惮她身边那些“保护者”吗?那么,弯弯被囚一事,莫非与宋暮白有关?这几日除了晚上回来与她同睡,白日里,宋暮白都借口有事离开,莫非也是因为此事? 想到这个可能,雁雪只觉得一阵烦乱,虽然理智告诉她,宋暮白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可过去的经历又提醒着她,那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是与他娇旎久了,被他盛宠着,连起码的判断之心都没了吗?若此事当真与宋暮白有关,那他不就是违背了对她的诺言?当日,他可是亲口答应过她,绝不会伤害仇钰半分的。 看到纸条上的时间与地址,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雁雪水眸眯紧,此时已经未时一刻了…… 顺手将纸条塞进书里,再将书本丢到一旁,她紊乱的抚了抚额,沉静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换了原本的衣裳,又在窗外观察了很久,感觉到天邪和臣都隔得很远,她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身形瞬闪,在这光天白日之下,只见一缕白烟飘过,小角楼三楼的回廊上,已经没有半片身影了。 出了万紫千红楼,绕行过了京城正街,一路她脚步飞快,脸上的表情却隐晦不明,她真怕……真的很怕一切都和她所想所料,相同…… 或许是因为她动作太快,也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的心情太焦急,连后头有条紫色的影子一直与她与影随行,她竟都没有发现。 赶到纸条所述的地址时,刚好未时三刻,可林子里去没有人,雁雪蹙着眉,绕着杂草横生的石路又往里走了一截,却还是什么人都没看到:“奇怪。”她嘟哝一声,眸色逐渐变深。 而一抹紫色,也恰时的停在她不远处的树梢上,他闲暇的看着远处的白衣身影,在环视一圈这乱林朦胧,只觉得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晚…… 初识时,她行踪诡异,他一路跟踪,最后他在林子里被狼拦截,那么多狼,怎么打也打不完,最后还是她出手相救,虽然……也是等价交换,不过那晚的一切,他却至今难忘。 想到这些不算往事,却已经回首无尘的经历,他浅浅微笑,眸中无限怀念。 “你果然来了。”突然,刺耳又略带熟悉的浅薄音色,打入他的脑海,将他一缕神识召回。 黑若曜石的眸子越过重重树影,看向那远处之人,待看清之后,花一寒登时身形一滞,眸中戾气乍现。 竟然是她—— 同样的惊讶的还有一心前来寻求答案的雁雪,她水眸眯紧,目光冷然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至极的雍容脸庞,此人年约半老,却因保养得意,而看来霎时年轻,此时她眉目狠戾,正一脸阴毒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才以泄心头只恨。 “沈雁雪,你总不会忘了我吧?”那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讽刺一笑,声色尖利。 雁雪唇瓣一掀,笑得有些冰冷:“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沈夫人,怎么,找我报仇来的?”13611752 一句“沈夫人”,让眼前妇人霎时悲恸得手脚微颤,她死死的瞪着这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眼底满是恨意:“你杀我夫君,毁我女儿,你以为你可以一直逍遥法外吗?我今日就是来要你的命的。” “就凭你?”讥笑一记,雁雪又说:“尚培呢?他打算何时出来?” “哼,杀你,我一人足够。”说话间,刘氏已经在手上戴上铁箍,一双纤纤玉手,登时被罩上了两团铁器,那铁器上带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银针,针头呈暗色,明显是淬了毒的。 雁雪不动声色的偷瞥了四周一圈,见果然没有多余人影,又看刘氏那一脸仇深似海的表情,她心底松了口气,口上却继续讽刺道:“其实你何必杀我,若不是我,你如今能与尚培双宿双栖吗?什么夫君,什么女儿,你若是愿意,大可为尚培再生下些香火,反正,你又不爱沈炝……” “住口。”刘氏一声震吼,双眸已然猩红:“你这狠毒的女魔头,我今日势必要杀了你……”说着,拳头袭来,她专攻手上的功夫,因此这一记而来,倒是带这凌然气势,若是换个人,只怕倒是被她这煞气镇住了。 雁雪微微侧身,轻描淡写的躲过她的攻击,还未显肚的身子游走在树影之间毫无压力,脚下浮动,嘴上却依旧闲闲的说着:“你以仇钰的名义约我出来,必是对仇钰与云弯弯的事所知甚祥,让我猜猜,云弯弯是你们伤的对不对?那么是你还是尚培?” 刘氏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几分,一招一式都带着浓浓的杀气,像是势必要将眼前之人毁得一寸不剩。 将她的不语当做默认,雁雪冷笑一记,又继续问:“你们千方百计的找到仇钰,对付云弯弯,看样子你们也很想得到那样东西?那你们又是为谁做事?皇帝?” “少废话。”刘氏一记震喝,更是加大马力,却因为雁雪身形快速,游走如风,倒是让她扑了好多空,一时间,她更是怒不可歇,心头的烈火又热了一把。 “不是吗?”雁雪仍旧自在的说着:“嗯,也对,尚培好歹也是天蚕楼北江分舵的舵主,就是效忠,也不会效忠于皇帝,那么是谁?对了,郭太妃,我可是听说天蚕楼的兴建,都是郭太妃下的主意。”一想到上次见过的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太婆,雁雪眼底就是浓浓的冷意。 宋暮白虽没跟她说过郭太妃的事,可她身边却还有很多详实内情的人,比如臣,比如阿灵,这两个家伙都是最好套话的,偶尔她与天邪也能攀谈几句,这些人都不敢得罪她,倒是省了她很多麻烦,问话也相当顺利。 “那么就奇怪了,既然你们是太妃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云弯弯也是宋暮白的人,如此,你们却偏要伤她,看来你们很懂得拿捏仇钰的软肋,不过你们是不是没想到,关键时刻宋暮白会赶到?呵呵,本来趁势抓住仇钰便是一劳永逸,却平白无故的让宋暮白做了顺水人情,他将云弯弯救了,仇钰对他唯命是从,你们倒成了替他人作嫁裳了,哎,我真是替你们不值……”说着,还唯恐气不死人的叹了口气。 远处的花一寒看这她那煞有其事,调皮捣蛋的摸样,心里只想笑,又想,是不是因为怀孕,她也多了些童心了,以前的她,可从来都是冷冷冰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人“开玩笑”。 嗯,也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果然爱恋中的女子,与以前会截然不同,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那么,这几个月来,她想必,很幸福吧。表紫上怜。 心头人忍不住有些惆怅,花一寒摩挲着自己的紫色的衣袍带子,身子斜靠在树梢上,想象着那晚,她也是这样甩着脚,欢欢快快的居高临下看着他被群狼攻击,往事一幕幕,明明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却让他生出一股沧海桑田的莫寂感。 那头刘氏被雁雪戏弄得更加怒发冲冠,雁雪似也玩够了,反正心头的疑惑有了答案,她倒也开心了,于是便笑嘻嘻的道:“你今日要杀我只怕不易,不如这样吧,等你练好了武功,或是找上尚培,再来寻我报仇……”她说至此处,脚步一晃,便是想走……毕竟刘氏在这儿,尚培就算现在不到,估计一会儿也会到,她如今怀有身孕,可不能与他硬拼。 可她的身形刚往旁边移了几丈,一抬眸,便看到伫立在树影下的黑色身影,她咬牙切齿,心道,真是乌鸦嘴,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还是来了……”后头的刘氏也见到了黑色身影,登时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行娉婷的跑到那男子怀里,埋着头就开始抱怨:“我以为你真的不来了,呜呜,这个女人,我势要杀了不可,我不管你与他们有什么协议,我也不管会不会误了大事,我就要杀她,她害死我们两个宝贝女儿,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师兄,为我们的女儿报仇,一定要报仇……” 黑衣男子爱怜的抚了抚怀中人颤抖的娇躯,又抬头,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狠狠的瞪着几丈之远的沈雁雪,那一眼,饱含了愤恨,仇视,决绝,与淡淡的隐忍,像是在挣扎什么,却又实在挣扎不过。 雁雪心头大惊,虽然身子依旧伫立不倒,手指却是紧在了一起,上次被尚培所伤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一战,她可是险些命丧黄泉,若不是之后宋暮白出现,她只怕早已魂归西方了。 ps:第一更,今天非常卡,但是答应了加更,所以应该有一万五,但是写得很慢,现在已经早上七点了,只好先发一更出来顶着,还有两更,陆续发出来。 死了? ——与此同时,京城正街—— 宋右眉头紧蹙的步出天蚕楼,心头紊乱的想着,跟了仇钰多日,他却一直平安无事,皇上那边的人马也一直无所动作,甚至天蚕楼附近连个御林军或是赤卫军的监视暗哨都没有,这倒让他更加狐疑了,到底皇上有什么打算?他不打算动仇钰吗? 正想得出神,突然,迎面来了一人重重的撞了他一下,此人脚步快速,脸色凝重,像是煞有急事。 被撞得跄踉了半步,宋右本还没甚在意,可一看到撞他人的容貌,他当即眯起眼睛,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的一把将对法拉住,冷着脸道:“方将军可真是狂傲,在京城大街,天子脚下蛮横冲撞,撞了人怎么也不道具歉?” 方骞被拉着迫于止步,可待看清拉着他的竟是宋右,不禁剑眉深拢,声色严厉的警告道:“放手。” 宋右也是个火爆的性子,对方服个软他兴许看在对方恐有急事的份上也就算了,可这人做错事还一副狂妄上天的摸样,这他就不服气了,他手上的力道紧了不少,却是继续冷然道:“放?行,认个错就放了你。” 方骞心头一急,甩袖一挥,索性想强行挣脱…… 可宋右也不是吃素的主,方骞常年武将,擅长大刀阔斧,对轻漫武功却是不甚精通,因此一来一往,自然是宋右占了上风。 像是受不了他继续拖拖拉拉,方骞眉目一挑,恶狠狠的道:“我要去救雁雪,你给我放开。”军街同上。 此话一处,宋右也是霎时蹙起了眉,一把将他拽得更紧,焦急的问:“她怎么了?”莫非皇上没对仇钰下手,还是对的沈雁雪动手? 一想到此处,宋右黑眸颤动,心头某个地方像是突然塌了一般。 看他这紧张莫名的样子,方骞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出不来,他哼了一声,不甚情愿的道:“我方才去参见皇上,路过上书房,在门口听到……” “皇上果然要对付她。”宋右目光登时猩红,眼底像是蕴藏了无尽的怒火,急忙又问:“她在哪里?” 方骞不说话,只垂目盯着宋右还拽紧自己的手,眼神寓意他——放开。 宋右这时倒是识趣,立刻松开手指,他一松,方骞立马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根本不想搭理他,更不愿告诉他关于雁雪的任何事。 宋右一愣,料不到他这么j诈,可稍一回神,他就立刻的追上,他轻功虽不算太好,但对付方骞这种门外汉也是够了。 你跑我追,一来二去,方骞意识到在自己甩不掉宋右,气闷一记,却碍于时间紧迫,不能多加滞留,只好随着他跟,自己则加快步子继续前行。 宋右发现方骞去的方向竟是城门口,他心头一凛,想着皇上果然好计谋,想到去郊外动手,也是,若是在城内行动,倒是造成百姓恐慌了,呵,真是个明君啊。 当两人一同跑出城门,又绕了好大一圈,才终于绕进了一丛深林,一进林子,方骞便放慢了脚步,他行军打仗,边境苦寒,他多数时间在野外度过,因此对于这野生间的风吹草动甚是熟悉,不过听风辨声一阵,他便找到了方向,脚步再次加快,往林子更深处跑。 宋右屏住呼吸,也是一脸肃穆的跟着往前走…… 走了一阵子,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宋右心知到了,目光一偏,越过方骞,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树影婆娑间,一袭素衫的沈雁雪正表情卓然,背脊笔挺,一脸英姿飒爽的与对面那一对中年夫妇冷目对视。 环视周围一圈,宋右没发现赤卫军的半片身影,他不禁疑惑,难道皇上这次不是派赤卫军动手? 方骞自然也看到前方的“夫妇”,他双目颤动一下,突然上前一步,对着那其中妇人,不重不轻的喊了声:“沈伯母。” 这边刘氏也已经看到方骞了,看他这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又一脸担忧害怕的摸样,她不禁心头一气,她对方骞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一来因为两个女儿都钟情他,还为他耽误青春年华,这让她很看不过去,二来就是这个男人竟然还敢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对她两个宝贝女儿置若罔闻,非但如此,还偏偏要作对似的,喜欢那人尽可夫的孽女沈雁雪,甚至为了这贱女人,要毁掉婚约……想云雪、安雪对他千依百顺,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个男人,着实让她可恨得紧。 一时间,又想到两个早亡的女儿,刘氏更是悲恸不已,她双手握于两侧,目光冰冷阴狠的出言讽刺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方将军,叫什么伯母?我可担当不起。” 方骞知道她心中有恨,可眼下情况微妙,他虽然不知沈伯母身边的男人是谁,可看两人依傍紧靠,必定关系斐然,如此,他的眼神也微妙起来:“伯母说笑了,自从沈府一别,便再未见到伯母,伯母若是不嫌弃,可愿到方府一行,家父家母也着实想念伯母。” “哼。”刘氏重重一哼:“怎么?怕我伤害你的心上人?你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那云雪、安雪在你心中又是什么?你与云雪、安雪有婚约在身,却对毁她们性命的杀人凶手一腔温情,方骞,你对得她们吗?又对得起你沈伯父吗?” 方骞面色不安的看了眼仍旧满面凛然的沈雁雪,咬了咬牙,才缓缓道:“沈伯母,我对雁雪如何,你们看在眼里,云雪、安雪的事我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何不抛开仇恨,为何非要……” “废话。”这次说话的是尚培,他声色浓烈,两个字,迸发出浓浓的恨意,如千烽万火,一句话想要将人焚烧殆尽。他目光狠戾阴鸷,瞪着方骞,再吐一句:“说什么,都是废话。” 方骞骤然一震,将士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中年男子不简单,虽说他穿戴不甚明白,简朴庸实,可不怒而威的气势,却让人望而生畏,这种压迫感,就如他当年第一次见到赤喇时一样,你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喇尔族百年来最霸气的王者,身上所夹带的凛凛狂气,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听到尚培终于肯说话表态了,刘氏欣然一笑,只觉得只要师兄同意,一腔怒火,马上就可以付诸行动了,只要师兄同意,沈雁雪,也马上就可以见阎王了。 雁雪亦是冷目扫着两人,她指尖微颤,却佯装镇定,冷冷的说:“若是再让我选一次,我依旧会杀尽沈家人,沈夫人,别忘了,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我七年的苦,都是你们造成的……”说完这话,她再看向尚培,目光坦然不惧,威武不屈。她在赌,赌尚培不敢动她,毕竟刚才刘氏说了,他们还要“顾全大局”。 “你说什么?”刘氏张目结舌,显然对她到现在还要耍狂气感到非常愤怒:“好,好,好,你要杀,那你现在就来杀了我,来啊——” 雁雪冷笑一记,满眼讥讽:“我杀你?哼,你站在他身边,我怎么敢动手,你明知我打不过他尚舵主。” 刘氏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亏你还有自知之明,那今日,便注定不是我死,就是你亡了。”话落,她又拉拉尚培的衣袖,一脸悲痛的道:“师兄,女儿的仇,我们必须报。”13611768 尚培没看她,一双眼睛只是紧紧的与雁雪对视,两人目光相撞,谁也不让谁的对峙着,却是不动声色。 “师兄。”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出变数。刘氏不禁柳眉一蹙,手指紧了紧,口上也更加严肃了:“难道你忘了两个女儿的死状多么恐怖吗?难道你忘了她们还未曾叫过你爹?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她们?师兄,她们是我们的女儿,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自从她们死后,我每晚做梦,夜不能寐,以泪洗面,这些你都看在眼里,就算不为疼我,也为疼她们吧,师兄……” “好了,我知道——”打断刘氏的喋喋不休,尚培双目阴沉,狠狠的道:“杀女之仇,不可不报。”话落,他突然如离弓之箭,勇射而出,直逼雁雪。 雁雪心头一颤,刚想出手迎战,身旁两抹身影突然窜出,挡在她前头,她拧眉一看,正是方骞与宋右。 原来宋右也来了…… 她方才没回头,因此只听方骞说话,却不想跟着他一同来的,竟然是宋右,那么,宋右出手,是否意味着宋暮衡要救她? 宋右虽然武功高强,可对战尚培却是以卵击石,尚培一身邪门武功,功夫霸道鬼魅,让人防不胜防。 而方骞更不用说了,他今日没带兵器,只是赤手空拳,连尚培的身都没进,便被刘氏引走对战了。 刘氏功夫一般,对上方骞倒算是相得益彰,两人一时不分上下,但是宋右、尚培这边确实实力悬殊,很快便拉开了距离。v72e。 眼见着尚培的毒掌就要袭上宋右了,雁雪眉头一蹙,立刻从袖中掏出短刃,飞快的掷出,尚培立刻防范的退后一步,手中掌风中途移转,却不巧的堪堪的向雁雪扫去的…… 尚培这一掌霸气凌然,带着雷霆万钧的势头,且因他心头愤怒,这一掌也是用尽了全力,因此这实打实的一掌下来,实力可不容忽视。 雁雪心头大动,袖中第二把短刃再想掷出抵抗,却已经是来不及了,掌力将至,她甚至能感觉到眼前疾风大作,夹带着凛凛风势…… 真是悲哀,救人却将祸水东移,移到了自己身上,还有人比她更倒霉的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后突然一阵疾风刮来,接着,只听肉搏一声,雁雪再回神时,一抹紫色身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再听“噗”的一声,大片的鲜血从眼前之人口中喷出,那一口,却像是洒进了这人全身的力气…… “花、花一寒……”雁雪错愕,手指僵硬的下意识接住花一寒欲倒的身子,她双眸瞪圆,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花一寒会在这儿?又为何会出来替她挡下一掌? “师兄。”刘氏突然大叫一声,脸色青黑交错。 尚培立刻回头,竟看到远处正飞身而来一行身影,待看清来者何人后,他眸光阴狠,抓过刘氏,脚尖一点,便跃上了半空,朝着另一方逃奔而去…… “天邪,臣,抓住他们。”宋暮白一声厉吼,他动作很快,跑在众人前头,若是他自行出手,那尚培、刘氏必然无所遁形,只是此时他没那么心情,他有更担心的事要做。 天邪和臣隔得老远听到了主子的吩咐,立刻应了一声,加快速度追上尚培两人。 雁雪紧紧的抱着几乎将全部重要都压在自己的身上的花一寒,整个人还沉溺在错愕中无可自拔,她眸影颤动,手指紧了又紧,看着这张唇角带血的俊颜,银牙都快咬碎了。 “你……”她张了张口,所发出的,却是无比艰涩的声音,后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雁儿。”宋暮白目露怜惜的迎上去,扶着她颤抖不止的身子,剑眉紧蹙,脸上表情晦涩不明。 那方方骞与宋右却是都愣住了,方骞愣住是因为看到久日不见的花一寒突然出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明知是险,还甘心去挡,这样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以肉相博,他竟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而宋右愣住,却是因为这花一寒他也是认识的,且两人还交过一次手,更可气的是,他还战败。花一寒,江湖人称花公子,擅长偷盗,有天下第一神盗之称,更是个自命风流的采花贼,整日游走花丛,号称片叶不沾身,潇洒风范,迷尽万千少女。这花花公子与沈雁雪如何认识?又如何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两人各怀心思,竟都没有上前,脚像扎了根似的,远远凝望。 “你怎么样?”见雁雪久久不语,只盯着花一寒目光炙热的看个不停,宋暮白眼底划过一丝担忧,转而去问厥然欲倒的花一寒。 花一寒看他一眼,眼底尽是笑意,鲜血沾染了他胸前大片衣襟,原本的紫色,变成了暗青色,显得过分压抑,仿佛一块石头,沉在人的心底,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很,很好……”因为重伤弥留,花一寒的声音显得有些迷离,过分的轻柔使得雁雪骤然一惊,像是这才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她急忙抓紧花一寒的身子,眼底满是复杂:“你……你这是做什么?花一寒,我问你这是做什么?” 花一寒黑眸微阖,像是有些累了,但听到她的声音,又强打起精神,费尽力气柔和一笑,口中却是揶揄:“做……做什么?应该是………为你………挡掌吧……”一句话断断续续,越说,声音越小。 雁雪再也抑制不住了,只觉得眼眶一阵泛红,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罐般,五味杂陈,很多问题想问,很多话想说,可汇到嘴边,却只说了一句:“谁要你多事,我不要你救……我……”话至一半,眼泪却滴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打在怀中人苍白无色的脸上,再顺着他脸庞倾斜的弧度,慢慢滑落…… 她竟然哭了,沈雁雪,竟然哭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认知震撼了所有人,一时间四周接连几道吸气声,就连自认为对雁雪了解甚祥的宋暮白都忍不住错愕,他目光微重的看着花一寒,心头却是一阵泛酸。 花一寒感受到狭边的温度,又稍稍提了提神,可是胸腔处因为他的勉强而泛起剧烈疼痛,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可眼底的迷雾却是越来越重,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还想再仔细看看眼前这女人的泪颜,但终究没有力气了,眼睑完全沉落,他紧拽的手指一松,闭上了眼睛。 “花一寒,花一寒……”雁雪立刻惊惧的大叫着他,一手轻拍着他的脸颊,身子剧烈颤抖,使劲想将他唤醒…… 可对方却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般,闭紧眼睛半点不动,终于,在不知叫了多少声后,雁雪指尖颤抖着,将食指放到他的鼻息前一探…… 已然,没有半分气息了…… 几乎是下一秒,雁雪只觉得全身血气逆流,接着她下腹一痛,胸腔一闷,身子突然发软,顺势向后倒去。 宋暮白及时搂紧她的娇躯,连忙探了探脉,确定只是动了胎气,气血逆流,引致昏迷,这才松了口气,可他看向花一寒的目光却晦涩难明。 他,竟然可以为雁雪挡下尚培一记毒掌,那毒霸道非凡,他是不知尚培的厉害,还是……真的不要命了? 命,他还有命吗? 一时间,宋暮白眼里情绪漫天,迟疑了一会儿,他才伸手去探花一寒的脖劲处,指腹下,脖颈的脉动已然不动,这是……死了无疑。 他,真的死了? ps:第二更,一会儿还有一更,估计两小时后,我尽量中午十二点之前更完,卡文最痛苦了。 造储匣 当雁雪睁开眼睛时,入目可及的便是熟悉的帷幔床帐,她脑中意识混沌了一秒,突然整个身子拔起,她目光凛然的转眸,一侧首,却正好看到床榻边趴着浅寐的宋暮白。 似是感受到床榻上人的动静,宋暮白豁然睁眼,立刻对视上雁雪冰冷凛厉的双眸,他紧张的一把抓住她的柔荑,刚想说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花一寒呢?”她定定的看着他,一双眸子灼灼其华,炙热发亮。 宋暮白心头一颤,忍不住将她的手包紧了些,却半晌不语。 他的沉默,换得雁雪的浑身战栗,玉葱般的手指登时冷如寒冰,她目光惊恐,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他……死了?” 宋暮白却不回答,只是二话不说,猛地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生生揉进骨髓似的…… 微微的窒息感弥漫鼻息,雁雪却无暇去管,她只瞪大了眼睛,目光空洞的盯着房间中的某处,眼底半点情绪都没有。 死了?花一寒真的死了,她不是做梦,那一切都发生过,花一寒为她挡了尚培的毒掌,然后……他……死了? 这个认知让雁雪心底一沉,整个人都像是漏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深渊,下坠的风力让她大脑混沌不明,她却明白那是一种叫做“绝望”的感觉……她身形俱颤,不知沉静了多久,才发觉自己眼眶已经红透,而眼泪正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溶进了宋暮白肩胛处的锦衣里,湿透一片。 感觉到她的哭泣,宋暮白更加紧致的将她抱着,那狂烈的气息,仿佛要将她生生捏碎。他心疼她此时的伤心,心疼她落泪心酸,却终究不能原谅她为了别的男子而魂断愁肠,或许,花一寒死了也是好的,若是他不死,早晚会成为他们间的障碍,他不会忘记初见时,花一眼已与雁儿是那么合拍,两人的互动是那么温馨,甚至连晴天都说,愿意花一寒当他的爹爹…… 当时,在北江国,幸亏花一寒走了,若是没走,他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抱得美人归?对他来说,花一寒比之方骞,是更加危险的存在,这也是为何明知道花一寒已经回来几天了,他却故意不予理睬,更在知道他不会主动出现在雁雪眼前时,而大松了口气。 想到这里,宋暮白抿紧薄唇,在雁雪的耳边低低呢南:“不要哭,不要为了……别人哭。” 他的声音很小,加上现在雁雪心思紊乱,根本无暇去听,因此哭的人还是黯然的垂泪,心酸的人还是扭曲的心伤。 两人就这么一直相拥而抱,没说过太多的话,而这份沉静,却是将两人的心情都宣泄无疑,沉闷,黯然,犹如他们现在的心情,痛苦得几乎快断了心肠。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时辰,又像两个时辰,雁雪突然挣扎了一下,宋暮白缓缓放开她,看着她虽然没有再流泪,却黑亮空洞的双眸,他心底一痛,却又有些愤怒。 雁雪挥开他的手,慢慢缩回床上,将被子盖在身上,遮住了大片脸颊,她背过身?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1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身躯,面靠床内,却不知是睁眼还是闭眼。 宋暮白双拳捏紧,很想将她扳过来,让她听清自己现在的心情,他不是善妒,不是乱吃醋,而是从未见过心爱女子这脆弱的一面,今日骤然一见,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发,虽然那人已经死了,但有时候,死人的影响力,比活人更可怕。 看着床上那瑟缩成一团的娇影,他心地产生了一股全所未有的恐惧,他会不会,失去她? “咚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 宋暮白收敛心神,走去开门,门外,是一脸阴郁的小晴天,小家伙越过眼前的高大男人,顺势看了眼房中那用被子捂紧自己的纤细身影,眼底有说不出的苦,他却又及时收敛眸中伤痛,拉了拉宋暮白的衣袖,将他拉到回廊外头。 “我要去庄师父那儿。”小家伙一脸笃定,神色严肃的道。 宋暮白看他两眼,没多问,只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去吧,最近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你去哪里,我也放心,何况元旭和元均也在……” 小晴天撇了撇眼,冷笑一记:“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他们才去。” 宋暮白耸耸肩,一脸了然:“对,云弯弯也在,你与她也算交情深厚。” 小晴天眼带复杂的看了他半天,似乎在确定他话中的真实意味,过了良久,小家伙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眼底一片凛然:“好,就算我是为了他们而去的,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好我娘,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危险。”宋暮白声色狠戾,眼底一片幽光。 小晴天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梯,只是到了楼下的坝子时,他却又突然仰头,看了看那再次被阖上房门的三楼房间,目光悠远疑惑,忍不住轻轻嘟哝:“莫非……他真的没救花叔叔?” 庄大海就住在南宁国,但却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南边的一处狭海临岸,以前晴天还故意揶揄“怪老头就喜欢住怪地方”,这一话一是说庄大海,二是说曲十三,在晴天看来,又不是没钱,干嘛总住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在京城买大楼,住大房子不好吗? 可眼下,晴天真的不得说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那种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地方,对于逃难避灾来说,的确是良方首选。 晴天是在臣的护送下前往南边狭海的,一路上小晴天一直都在套消息,可臣却咬死了半口不说。最后晴天实在忍不住了,便大吼一句:“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给你下药,让阿灵迷j你。” 却不想此话一出,素来面无表情的臣居然难得的红了脸,其后还故作若无其事的吐出一句:“随便。” 这个回答,着实让小晴天又大受刺激一把。 而京城这边,仇钰即便是分身乏术,却还是抓了个空闲到万紫千红楼去探望雁雪,昏暗的房间里,已是日渐西斜,却没有一缕烛火之光。 仇钰在宋暮白惆然的注视下,面带心疼的走进内室,一眼便看到窗台边那颓然瘦弱的小小纤影,不过两月不见,她竟就变成这样了。 相识六年,他从不知道原来自信满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雁雪,也会有这种表情,那摸样,灰败,冷然,颓废,惆怅,就像一般的小女儿一般,可放在她身上,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心中一腔怒火,他疾步上前,一把抓过雁雪的皓腕,眸带火光的道:“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死了个人,你沈雁雪杀人无数,什么时候对人命这么眷恋不舍了?”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捏得雁雪白洁的手腕发红一片,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木然的仰头看他一眼,再垂眸,眼睛继续投向窗外,也不顾仇钰还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沈雁雪,你给我醒醒。”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静谧的房中响起,外室的宋暮白立刻冲进来,搂过雁雪虚乏的身子,怜惜的将她塞进怀里,怒目横瞪的睨着仇钰,声色冰冷如刀:“你可以走了。” 仇钰双眸微眯,眼底火光依旧:“她是我义妹。”言下之意就是,他有资格教训她,尤其是她现在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重症必须用重药。 可宋暮白却不听他的废话,只冷冷的下令:“不想云弯弯立刻死,就给我滚。” 一听到云弯弯三个字,仇钰登时更加怒不可歇,可一想到心爱女子还在他人之手,便只得眉光一敛,周身寒气的甩袖离去。 步子玄关时,他却还是忍耐不住转过头,对着被宋暮白如珍宝般搂在怀里的雁雪,狠狠的道:“你就这么没出息吗?以前的凌然霸气到哪去了?沈雁雪,你就继续窝囊个够吧。”以前的他没有这般冲动火爆,可最近接连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磨练他的心智,再是圣人的冷静,也要被磨没了,因此他口气就像带着火气,像要焚烧一切,宣泄一切。 待仇钰走了,宋暮白又紧张的摸摸雁雪的粉颊,双眸疼惜,彷如万般春水溢流:“疼不疼?”他哑声问,手指摩挲不停。 雁雪只像是傀儡木偶般,任他搂着,摸着,眉目间仍是一片清淡,就是脸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都像是无所感觉一般。 看着她竟然到现在还一副木然摸样,宋暮白的心,又痛了一分。 随着窗外的日光逐渐消弭,房间内终于黑得透顶,到了戌时,小紫送上饭菜,宋暮白如前几日一样,一口一口的喂她吃尽。 待末了,还怜惜的为她擦擦嘴,服侍的,仿佛就真当她是个娃娃一般。 夜晚,寂静无声,两人同床而眠,却是各拥心思,雁雪还是如往常一样翻身面靠里面,沉然睡去,而宋暮白则睡在外面,一双墨眸睁得明亮,眸光却是紧紧的落在身边娇人的后背上。 “睡吧。”不知是不是背后的目光太过灼热,雁雪竟然难得的吐了一句,眼睛却是未睁。 宋暮白一阵惊喜,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听里头之人已经呼吸绵长均匀,显然是不想多谈,他也不忍打扰,只好闭上眼睛,勉强自己去睡。 不知是不是因为雁雪今晚终于说话了,也或许是这几天夜夜睁眼到天明太累了,今晚,宋暮白竟然一反常态的睡得很熟。 而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睡着之后,睡在里面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再坐起身子…… 雁雪居高临下的坐起身子,目光微冷的看着同床之人,脑中掠过仇钰今日说的话。是啊,她不是那么没出息,若是真想花一寒死得瞑目,那便需要……报仇。 她动作幽慢的下床,换了衣衫,目光微微内疚的看了看床头案几上那杯喝过的香茶,茶内放了迷香,是很久之前晴天给她的试验品,没想到还挺管用的……这茶她也喝了,只是她及时用内力逼出了毒性,但是宋暮白却是实打实的喝进了内脉。 换好了衣服,她动作捻熟的出了房间,一路快速闪躲的离开了万紫千红楼。 万花街上人来人往,笙歌漫舞,但是出了这街道却是清思雅静,街上行人两三,看来霎时清冷。 雁雪面色平常的走在前往皇宫的道路上,虽说现在有点晚了,但是她相信,那人会很乐意接待她。 轻易的便入了皇宫,她一路向后宫深处走去,待行至一处清幽雅致的宫殿门外,她才停下脚步,对着隐藏在宫殿内外的数十个暗卫声色冰冷的道:“告诉你们主子,沈雁雪拜见。” 黑暗中似有流风划过,果然,不到半刻,内殿便燃起了灯,接着,便是一个摸样圆润憨胖的老嬷嬷披着外衣走了出来,看到殿外的沈雁雪时,她眸底闪过一丝复杂,却还是道:“沈姑娘里面请。” 雁雪也不罗嗦,不惧怕,直接随着她进了内殿,而殿内一袭睡袍的太妃眸带慵懒,虽然是半夜被人挖起来的,但她目光如炬,像是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真是稀客稀客,沈姑娘怎么想着夜半三更的来我这老太婆这儿求见了?”并且还径直对着她的暗卫下令,看来她的儿子对这个女人果然异常坦然啊,连她身边有哪些人她都知道了。 雁雪不想与她废话,旋身坐在了一方椅子上,声色凛然的道:“尚培眼下是跟着你吧,他几日前对我下毒手了。” 太妃目光悠然,眸中仍是慈和温润,与往常任何一日无所不同,她淡淡挑眉,一脸闲暇置喧:“是吗?那沈姑娘没事吧,出门在外的可要小心为上。”言下之意,竟是没有反驳尚培的确跟着她做事这一说。v72e。 听她这闲散的语气,与隐隐的默认,雁雪冷冷一笑,眸中精光乍现:“看来太妃娘娘已经知道了,也是,就算起初不知道,之后也总有人想你禀报,那么太妃娘娘眼下的态度,是要将这页揭过去,当做炭条笔,擦过就算了?” “沈姑娘,你我的关系,应该不到你半夜三更,跑来与我探讨私事的地步。”太妃素淡一笑,虽然年过半百,不似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笑得好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太妃娘娘。”雁雪轻轻勾唇,柔荑覆上自己的小腹位置,轻轻抚摸两下,才道:“我怀孕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太妃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就连旁边的何嬷嬷也目露诧然。 她怀孕了?真的? 看她们那惊诧的表情,雁雪更是得意了,故意笑得云淡风轻的道:“看来尤渊并未将此事禀报给娘娘,娘娘真是可怜,怎么派个不得信任的人在我身边监视?如此,你就不怕他存个别的心思,反而误了太妃的大事?” “哼,看来沈姑娘的确心如明镜,什么都一清二楚。”太妃冷笑揶揄,但心底却沉吟,看来她果然太放纵尤渊了。13611768 雁雪偏了偏头,淡淡道:“我若是心如明镜,就不会上了刘氏的当了,区区一张纸条,却换了一个人的性命……”说到此处,她隐有些咬牙切齿,却还是强制稳定下心情,面色凝然的道:“长话短说,太妃娘娘,我这肚子里的好歹也算你的孙子,尚培、刘氏二人对我下如此毒手,我的命掉了无所谓,倒是可怜这肚里的孩子,还来不及叫你一声奶奶……” “本宫不稀罕。”迅速收敛心神,太妃极快的否认。暮时雪凛。 雁雪也不恼,她今日既然敢来,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她柔柔一笑,眸中光华潋滟,美不胜收:“这孩子一事对你来说或许真的不重要,那么……造储匣呢?” “造储匣——”果然,一听这三个字,太妃腾的一下从凤椅上站起来,眸中带着澎湃如利刃般的狂气。 果然是这个……造储匣…… 雁雪低低一笑,却是点到即止。 被呆了胃口,郭太妃忍不住眉头紧蹙,目光深远幽暗的盯着雁雪看了好大半晌,最终才压制住怒气,慢慢坐回原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启唇道:“你想要什么?” 雁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当即呵呵一笑,眸中潋滟成光:“不是什么太难的,就是尚培和刘氏的尸首,相信这对于太妃而言,应该很简单。” “不可能。”却不想郭太妃竟然一口拒绝,她别被开眼,咬着银牙脸色发青的道:“尚培是个人才,要夺下那龙位,不止需要造储匣里的东西,还能人异士鼎力相协,你无须多说,尚培的命不会是你的。” “既然如此……”雁雪也怒了,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站起身来:“那造储匣太妃娘娘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了。”说完,便旋身要往外走。 可走至玄关,却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二十几条黑衣人,将她的前路完全隔绝了。 后头,郭太妃的声音,清冽如刃:“留下造储匣,本宫便放你走。” ps:此章加更,五千字,今日完毕,嗷嗷嗷,终于可以去睡觉了…… 大结局冲刺篇一 雁雪冷笑,表情却满是不屑:“太妃认为我会这么傻,将造储匣带在身上?” 郭太妃厉眸在她周身扫了半晌,看她身形婀娜苗条,的确没藏什么东西,却也知道此刻若是放了她,造储匣她当真是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了…… 面色一敛,她放低了姿态,才道:“除了尚培的命,你再提别的要求,若本宫办得到……” 当满冷的。“除了尚培的命,我什么也不要。”雁雪言之凿凿,眸光更加坦然深邃了。 听她如此不识好歹,郭太妃也有些怒了,刚想吩咐暗卫将这女人抓起来再说,却听外头一记响声,接着一抹白影迅速飞掠进殿…… 欣长的身影挡在目光对峙的两个女人中间,宋暮白双眸幽沉,墨眸先看了眼高位之上的母妃,再转首,投向一脸怔忡的雁雪…… 似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雁雪眼底一片错愕…… 怎么回事?她明明对他下了药,怎么会这么快苏醒?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宋暮白目光灼然的看着她,声色却平板无波,甚至带着些冷清的道:“你的药,分量太轻。” 雁雪猛然一惊,眼底有些慌乱,对视上宋暮白那灼热却满是失落的眸光,只觉得心头一紧,有些不祥的预兆…… 淡淡的收回视线,宋暮白看着郭太妃,声色清厉的道:“母妃,她身上并无造储匣。” “白儿。”太妃凤眸微眯,对他的话却是不置可否。儿子的感情用事,她已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上次他越出小畴牢一事,她到目前仍是耿耿于怀。似乎只要一遇到关于沈雁雪的事,白儿的表现就让她觉得,她这多年来耗尽的心血,都付诸流水了般……低了低声音,她目光冷然犀利的道:“母妃的事,你别管……” “母妃,相信儿臣,她有什么,没什么,儿臣比谁都清楚,她身边的人儿臣都调查过,就是万紫千红楼的一妓一婢都详尽打探过,造储匣真的不在她身上。”宋暮白剑眉紧蹙,有些急切,又有些紧张的解释。 身后的雁雪听到他竟然连万紫千红楼的窑姐儿们与婢女都一一侦查过,不觉冷冷一笑,唇瓣微勾,眼底划过一丝凛然,却没说话。 太妃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半晌才优雅一笑,轻然的问:“这么说白儿接近她,便是为了调查造储匣的下落?” 宋暮白目光一敛,却是垂着头不再说话。 他的沉默放在郭太妃眼里便是默认,她轻轻一笑,转眸对着何嬷嬷道:“何嬷嬷,取杯牵机来。” “母妃……”宋暮白登时扬眸,一脸惊恐。 何嬷嬷也被怔住了,她紧了紧拳,不安的看了小主子一眼,才唤道:“娘娘,这恐怕……” “让你去就去。”太妃面色凌然,再看着宋暮白时,只一字一顿的道:“既然她没有造储匣,你与她又只是逢场作戏,那留着她的命也没用了,白儿,母妃这也是为了你好,这女人,只会拖累你。” “母妃……”宋暮白呐呐的张口,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他全身凛气全开,像是心底拉扯做着什么决定般,沉吟了半晌,才咬着牙道:“她不会拖累我,请母妃放她一命……” 郭太妃突然一笑,看着儿子低垂着头,有些狼狈脆弱的摸样,心底却是悠然一片:“白儿如此求情,母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那你便与她当面说清楚吧。” 宋暮白墨眸颤动,指尖微微发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慢的回过身,看着一脸凝重,正注视着自己的秀绝俏颜,他满目死寂,沉吟了很久,才语带平静的道:“我送花一寒去了狭海,晴天已经赶去,你也……去吧。” 雁雪水眸登时一睁,却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她听出了宋暮白言辞中的另一番意味…… 什么叫做说清楚?什么叫做逢场作戏?这些挑拨离间的废话,她才不会信,只是让她惊诧的是,宋暮白竟真的顺从她娘的话,而要与她“讲清楚”?需要讲什么?今日她既然来,便是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命丧于此,那他在怕什么?又或者,他此时要说的,竟然是真心话? 那么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雁雪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俊美脸庞,面色却是越发的苍白。 一时间大殿内静若寒蝉,宋暮白又抿了抿唇,似是感觉她的视线太过灼热,他浅浅的别开眼去,平淡的道:“你与他……很合适,知道他没死,你也不用伤心了……”说到这里,他又冷笑起来:“几日为他牵肠挂肚,不眠不休,也算该到头了……”说完,也不等雁雪反应,他又立刻回身,对着太妃拱手垂头,一副谦卑等候的姿态。 太妃满意极了,方才看他们两人的互动,她便看出两人心底已经略有嫌隙,趁这个机会能将他们断了,也算是额外的收获一件,至于造储匣,哼,这沈雁雪即便离开了皇宫,也脱不开她的手心,只要造储匣真在她身上,那她便别想保得住。 雁雪看着宋暮白决然清冷的背影,瞳孔瞪得很大……原本心底是满满的愤怒,可她却在听到他最后补的那句时,心底突然划过一丝恍然…… 他介意她对花一寒怅然若失,她介意她这几天的黯然垂泪,那么……他既然还介意她,便不是对她全然无情。 意识到这点,她心中郁气突然全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清明松快。只是松快了半晌,她又猛地感到一阵不甘,似乎对于眼前这人,竟然真的这么轻易说出要推开她的话,而大为不满。 那方太妃不想事情久拖,咳了一声,便朝何嬷嬷道:“既然话已经说清了,何嬷嬷,还不送沈姑娘出宫?” 何嬷嬷立刻应了声,便敛着眉走过去,步到雁雪身边,就垂着眸道:“沈姑娘,请。” 雁雪一双眼睛还是不虞愤恨的瞪着眼前这片白色背影,她在等他回头,等他收回那些狗屁不通的废话。 可不管她怎么等,不管她眼神多么灼热,对方却仍旧不动声色,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安静的伫立在那里,当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呵。”雁雪怒急,却是冷笑,她看了何嬷嬷一眼,突然挽起唇瓣,走回椅子上坐下,一连闲暇的道:“我突然不想走了,太妃娘娘方才不是非要我留下,既然如此,娘娘可要说话算数。” “这……”何嬷嬷为难的看她一眼,又仰头无辜的看向自己主子。 郭太妃眼神一厉,深知拖得越久,变数越多的道理,她暗自咬了咬牙,偷偷睨了亲儿一眼,见白儿仍旧低垂着头,倾斜的角度让她看不清儿子的表情,却是感觉到了他波动的心情。 哼,这个妖女还真是恬不知耻。 她冷哼一声,看向雁雪时,也正好迎上对方毫不示弱的目视,眯了眯眸,她勾唇冷笑:“沈姑娘是不是没听懂白儿的话?若是没听懂,本宫倒是乐意为你解释一番,他的意思……是不愿与你这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子,再有过多接触了,若是你识相,便请自行吧。” 雁雪一脸无谓的悠然一笑,眸中百转千回,却是潋滟无双:“既然你都说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了,我再是脸皮厚点,应该也无伤大雅,太妃娘娘,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若是我走了,你这辈子,是当真不想要造储匣了吗?” “我相信白儿的话,他说你没有,你便是没有。”郭太妃悠然一笑,笑中带着一丝讽刺,像是讥笑她的拙劣谎言,浑水摸鱼。 雁雪淡淡的瞥了仍旧不做声响的宋暮白一眼,心头郁气,却是微微一笑:“造储匣,又名建储匣,由于深知皇子之间明争暗斗,自前朝开始,皇帝便将心中选定的继位皇子名字,写进遗嘱,遗嘱两份,一份安于储匣内,由皇帝亲自交托给信任的顾命大臣,或者内臣,或是私存一处,另一份则留在身边,等他逝世后,自有大臣将两份遗嘱拿出核对,若是两份遗嘱不对,那新帝人选便更待商议,若是遗嘱内容相同,嘱中人选,便即日继位登基。三年前,先帝逝世,五王夺嫡,先帝死后,却是过了足足十二个时辰,才有大臣宣读遗命,而大臣宣读的,正是先帝留于身边的那份遗诏,却从头至尾都没人将造储匣拿出来公诸于世……单份遗诏之中所“属意”的人选,正是宋暮衡,只是到底是否当真是他,真相只怕早已湮没在了那古怪的十二个时辰里了……” 她话至此处,太妃的眼神越发深邃,这等宫闱秘辛这女人竟然都知道,难道造储匣果然在她身上? 而比之太妃,神色更加的古怪的却是宋暮白,他霍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雁雪,似乎想从她这侃侃而谈的表情里,看出一些端倪。 不会的,他明明十分确认,这造储匣曲十三并未交托给她,为何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造储匣真的在她身上?若真是如此,那与他相处的日子里,她都在做戏吗? 一时间,他更加黯然,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刺痛划过,比之花一寒一事带给他的冲击,眼下却是更加严重,像是心肝脾肺都要震碎一般。 雁雪故意不看宋暮白的表情,她知道他必然在怀疑她,但如今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只得继续说着:“宋暮衡登基虽然‘名正言顺’,但是朝中不少老臣却还是知道,先帝另存的一份遗嘱,连同造储匣都不见踪影了,那些老臣思想顽固,对于宋暮衡惨对兄弟的一事本就非常不满,趁着宋暮衡才登基三年,羽翼未丰,朝内仍旧动荡不平,若是此刻,有人找出造储匣,将里面‘不一样的遗命’宣读出来,那,事情就好玩了,那神秘的十二个时辰,与之宋暮衡这个新帝,便都成了‘居心叵测’‘犯上谋反’‘师出无名’,如此,就算宋暮衡一百个不愿,为怕难敌悠悠众口,他也只好将这皇帝宝座让出来,当然,若是他决定强行篡位便不会让步,只是这样,他便是正好落实了着乱臣贼子的恶名……” 待她一席说完,便目露坦然的看着郭太妃,眼底,带着些示威的意味。 “果然是小看你了。”太妃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摸索那贴身相带的佛珠,却骤然发现佛珠不在,她心底一凛,转眸看向何嬷嬷。 何嬷嬷一惊,立刻跑进内室却取了翡翠的佛珠,递到太妃手里,太妃拽着佛珠,就像终于安了心似的,这才吸了口气,慢慢道:“看来,你真的不能走了。沈姑娘,造储匣在哪里?” “我当然会告诉你。”雁雪目光悠然坦荡:“为了那破烂玩意儿,我师父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只是,眼下几方势力都想得到那东西,相信我若是将那东西交给宋暮衡,他必定会保我一生平安,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呵呵,太妃若是真想从我这儿争取那东西,代价多少也该付出点。” 太妃凤眸微眯:“本宫说了,尚培的命不会给你。” “我现在要的不止是他的命,我还要——他。”说着,玉葱般的手指,直直的指向一旁目光深沉,表情青黑的宋暮白,她冷笑一记,又道:“世人都说我沈雁雪是再世阎王,杀人如麻,恶贯满盈,还水性杨花,贞洁不再……这些名声,真是太差了,可眼下我肚子里却又怀了个孩子,如此麻烦,往后只怕也再难勾搭上谁了,所以,若是连令郎也不要我,我还真不知往后该怎么办才好。”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声色突然急转,隐隐带着几丝怅然。 宋暮白倏地目光一沉,眼底有些什么情绪即将涌溢出来,他紧拽双拳,却是极力压制,更像是在努力判断她话中的真伪。 太妃目光冷然,猛地起身,喝道:“何嬷嬷,带白儿进内室,本宫要与沈姑娘单独聊聊。”13611771 “不用了。”不等何嬷嬷上前,雁雪已经抢先一步,大步走到宋暮白面前,素手一扬“啪”的一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揪住他的衣襟,眸光幽冷狠戾的突然问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宋暮白,我现在问你,如果我和你娘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宋暮白一愣,脸颊火辣辣的疼也无暇顾及,他只觉得脑子发懵,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又看着她几乎愤怒到极点的青紫面容,心底却并不明朗。 “何嬷嬷——”太妃再次大喝催促,手中的翡翠佛珠都像要被她生生捏断一般。 何嬷嬷心头一急,虽然也想上去强行拉走玥王爷,可看他旁边那沈姑娘一脸冰冷阴鸷的摸样,她就没由来的心底一震,有些瑟缩的不敢上前。v72h。 “宋暮白。”见他不答,只呆呆的看着自己,雁雪火气上涌,抓住他的衣襟的力道大了几分,她一双水眸早已厉如冰刀,狠狠的看进他的眼底,咬牙切齿的道:“你必须先救我,若是你要先救你娘,我便杀了她,反正我杀人不眨眼,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雁儿……”宋暮白眉头舒然,看着眼前这怒目横瞪的佳人,只觉得心头一暖,她的威胁狠戾听在他耳里,竟都成了天籁之音,让他欣喜若狂。 “沈雁雪,你……你……不知廉耻……”太妃目光阴厉成狂,担忧的看着自己儿子的一蹙一动,心底一种惊惧感随之大增,这种感觉,就好像心底某处骤然空旷了般。 雁雪却并不理她的怒骂乱叫,只盯着宋暮白,眼神清冷绵延的道:“我总是说,每个人的人生,都要自己负责,做了什么,就要承担什么,我不怕承担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怕担负别人的人生,花一寒为我丧命,我对不起他,就是拼尽性命也要为他报仇,因为我不想欠他……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死了,我哭十天,哭一百天,哭一千天,但是你若死了,我会哭一辈子。”说到此处,她捏紧他衣襟的手指像是松动了些…… 这些话,说出来本该是花前月下,缠绵悱恻,可此刻,她却只觉得无力,她说的不是情话,是保证,是辩解,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眼前这人从没信任过她,他们之间,好像总是有太多的隐瞒,太多的猜测,虽想永远走在一起,却因为各存心思,而一直靠不到彼此心里最近的那个地方。 “你知道我的脾气,你要与我把话讲清楚,我也与你把话讲清楚,造储匣我知道,皇位我知道,你母妃对你做的一切,我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却没一样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今日我到这来,故意迷晕你,你以为是为什么?就是不想你为难,明知你的母妃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自然不愿你左右制肘,我一片苦心,在你眼里,就是见异思迁,乱七八糟吗?我现在问你,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你要再说一次让我去找花一寒,那我就当真……” 话音未落,她便猛的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稍稍一愣后,雁雪方才还清冽冷然的目光,骤然柔了下来,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火热的心跳,她吐了口气,心底的郁闷感,终于消散了些。 ps:今日第一更(本文已经往大结局的方向走了,收尾需谨慎,所以最近的更新会比较晚点,这个冲刺篇的意思就是,正在冲刺中,至于要冲刺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是在月底前完结吧,因为现在码字手越来越冷了,每天坐电脑前几个小时,真要命啊,而且快过年了,我不想过年都惦记着更新。) 大结局冲刺篇二 “白儿。”那方,太妃已是青筋直跳,看着眼前相拥紧抱的两人,她咬牙切齿,指尖掐的泛冷发白。 宋暮白薄唇紧抿,轻轻松开怀中的佳人,仰头看向太妃,目光难得坦然的道:“母妃的叮咛,儿臣不敢忘,无论是造储匣,还是皇位,儿臣都会竭力争取,只是其余的事,还望母妃勿要插手。”说完,他又示意性的挽紧雁雪的肩头,让她娇赢的身子全然靠在他身上。 太妃凤眸一紧,只听“啪”的一声,她猛地甩掉那串跟随了她二十年的翡翠佛珠,珠链落地,碰撞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珠串截断,散落的碧绿珠子急速飘散在光可鉴人的地上,霎时,散乱成一片。 何嬷嬷早已是冷汗直冒,她捏紧袖子,不安的目光徘徊在两位主子身上,心底一片震惊……王爷,竟然敢对太妃说这样的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个从来都如扯线木偶一样,言听计从的玥王爷,竟然也会这么公然的反抗……为了一个,女人。 雁雪慵懒的将头大大方方的靠在宋暮白肩上,就势搂住他的腰,还生怕气不死人般,故意转过头,冲着太妃得意一笑,那一笑,水眸璀璨芬芳,犹如万千朱花,一夕绽放,耀人夺目,却是刺得太妃凤眸一痛,差点顺手执起手边的东西,直接朝她扔过去。 两个女人就这么隔空对视,互不相让,不知过了多久,雁雪才状似无谓的轻叹道:“哎,不就是造储匣吗?太妃怎么这么糊涂,我与你儿在一起了,我的东西,不就是他的东西了,你不是该尽力撮合我们才是吗?怎么用那种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我?”说完,还故作娇弱害怕的往宋暮白怀里缩了缩,只是那眼眉底下,却如芳华万千,极尽潋滟,又极尽挑衅。 “你这妖女!”愤怒到了极点,太妃也顾不得往日的素然冷静,只瞪着那女魔,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方能泄下心头只恨。 雁雪悠然一笑,随意瞥她一眼,哼了声:“妖女就妖女,本小姐高兴。” “你……”太妃咬牙,再看向亲儿,目光深沉可怖:“白儿,这就是你要的人?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还有你,你可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你为了这个女人,竟敢如此跟母妃说话,你是疯了吗?” 果然,一见太妃那副斥责讨伐的嘴脸,宋暮白便有些顾忌,他拧了拧眉,手心有些泛冷。 感受到他的不安,雁雪水眸一厉,张口就道:“世上千万母亲,我倒是从未见过太妃这样的,那地方,叫小畴牢是吧?真好听的名字,里头还养了一群那么可爱的小玩意儿,太妃将亲儿从八岁开始,便置于那样的地方,不知你可也尝过那些毒蛇爬身,滑腻森冷的味道?一个八岁的孩子,作为生母却可以狠下毒手,太妃,你的一声妖女,称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吧?与你相比,雁雪可是望尘莫及……”一番话说完,还附带一记轻蔑冷笑,眼底更是一片讥讽。 宋暮白垂眸,看着她护食似的凌傲的摸样,心底又是一暖,只是暖过之后却又不禁愧疚,关于小畴牢的事,他也半字未向她提过,但她也不知从何渠道,了解得如此清楚。 为了他,她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这种被在乎,被关心的感觉,让他原本已经泛冷的手心,又逐渐回温…… 有她在身边,真好。 果然,一提到小畴牢,太妃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刺痛手心,却浑然未觉。 旁边的何嬷嬷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娘娘一片良苦用心,都是为了王爷的前途着想,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大仁?”雁雪眼眸一眯,声色清冷狠绝:“什么大仁?依我看,不过就是借题发挥,太妃恨先帝,便对暮白千万折磨,这根本就是自私,是虐待,这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种以爱为名,却伤儿心扉的母亲,同为母亲,我都替你感到耻辱。” “雁儿。”宋暮白拧眉轻喝,目光担忧的投向上方的亲母,眸色幽深。 听出他的袒护,雁雪虽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止住了唇,只是愤愤的移开眸子,以显示她此刻心底的暄腾的怒火。 “自私?虐待?你懂什么?你这妖女不过是个外人,我们母子间的事,你明白多少?”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妃竟然因为雁雪冲击性的话,而微微失控,就连辩解的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她双目渐渐猩红,双拳越握越紧,额上的青筋亦是越发明显,轻喘口气,她目光狠戾的看向儿子,口气阴厉的吩咐:“白儿,杀了这女人!” “母妃……”宋暮白眉头越发蹙紧,眼底是浓浓的坚持。要他杀雁儿,是万千个不可能的。 “你要忤逆母妃吗?你忘了这么多年来母妃的忍辱负重吗?费尽心思的对着太后的曲意迎合,强颜欢笑,这些你都忘了吗?还有你多年来受的苦,当年太子如何对你,你那些所谓的兄弟,你的亲父又是如何对你的,你都忘了吗?白儿——”最后那一唤,竟是带着一股冲天的恨意与咆哮。 午夜的殿外异常安静,二十几个黑衣人仍旧有条不紊的站在殿外的院子里,站在正中间的蒙面男子在听到里头那声惊呼凄惨的怒喝时,已是再也忍耐不住,他持起宝剑,铁齿紧咬着竟就飞身冲进大殿。 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粼粼银光的宝剑直射向紧紧相靠的一男一女…… 这个变动来的太快,所有人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就见夹带着凛凛风声,杀气腾腾的银剑即将刺上那对男女。 宋暮白虽然此时心神恍惚,可面对危险的本能,让他及时搂着雁雪如轻烟一般的闪过那凌厉的攻击,黑衣人扑了个空,心头怒火更甚,举着剑再次向他们袭去…… “子然,住手。”太妃在上头大喊,一双凤眸满是凛然。 素来对太妃之命言听计从的黑衣人瓮子然,此时却置若罔闻,他身形极换,凛凛剑式变化多端,一杀一剑竟都是直逼宋暮白的死|岤。 “瓮子然——”太妃又是一记愤怒震吼,可见这骤然而至的混乱,已经彻底将她激怒了。 瓮子然没有回答,也没有住手,仍是招招逼人。 宋暮白无心伤害瓮子然,便一直躲避,始终也不动手回攻……但雁雪却不认识此人,只见剑影晃动下,一柄银色的短刃已经从她手中飞出,直射瓮子然拿剑的手腕。 一招击毙,只听“哐当”一声,巨痛让瓮子然落下宝剑,剑式一破,他的脚步也停了,站在大殿内,捂着流血的右腕,目光阴沉狠戾的瞪着眼前两人,心底说不出的怒意。 场面终于稳定下来,太妃二话不说,下了高位,走到瓮子然面前便是一记耳光,瓮子然头一偏,脸上的黑巾掉落,露出一张刚毅固执的硬朗脸庞。 “滚出去。”太妃又是一喝。 瓮子然不动,回头时,一双满含愤怒的眸子却仍旧死死的锁定在宋暮白身上,那目光,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以泄心头之恨。 宋暮白薄唇微抿,目光坦然的对视他,魅眸眨动间,是一片冷静自持。 雁雪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这失控的黑衣人,她虽不理解他的愤怒从哪里来,但却也有些被他眼中的恨意震惊了,不是仇视到一定的程度,怎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觉的,她悄然侧眸,探寻般的看了宋暮白一眼;似注意到她的打量,宋暮白将她更加搂紧了些,在她耳边轻轻解释:“他是母妃收养的孤儿,从小跟着母妃。” 义子? 雁雪了然的点点头后,却没收回目光,继续一瞬不瞬的看着宋暮白,那目光似是赞赏,似是欣慰,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为她解惑,看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他起了效用了…… 又过了一会儿,雁雪拉了拉宋暮白的衣袖,声色略带温和的道:“我们走吧。” 宋暮白没说话,只是有点为难的看向太妃的方向。 雁雪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喟叹一息,憋了憋嘴,突然对着太妃道:“太妃娘娘,尚培的人头送来之日,就是造储匣到你手之时,至于宋暮白,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你的爱心,用到这位翁公子身上吧。”说完,也不等宋暮白反抗,便使劲拉着他的手,往殿外走。 咛是那中。一出门,二十几个黑衣人立刻一拥而上,他们是咬定了宋暮白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因此几乎是半点迟疑都没有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雁雪悠然一笑,左手往右袖中一掏,掏出一把银针,眉带清幽的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雪撒纷落’?若是没听过,今日刚好见识见识……”话落,银针甩出,登时,如暴雨梨花般的细针准确无误的往每个黑衣人身上的不同|岤道袭去。 众人一惊,立刻慌忙闪避,但却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措手不防被银针击中,当即,他们只觉得浑身麻痹……这被桎梏住感觉告诉他们,显然那些银针不仅击中了他们的|岤道,针上还淬了毒。 而就在二十几人慌乱了一阵后,再回首时,眼前哪里还有那一男一女的半片身影?13611771 逃得……好快,几乎只是一瞬间…… 夜还在继续,朦胧的月光自万尺?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2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尺高空上投射下来,落在斑驳的树影泥石上,将整个世界,笼罩成一片阴沉迷离之色。 清幽宫殿里头,太妃银牙紧咬,眼底浓浓的不甘,却不知为何,心底却是在发酸…… 而何嬷嬷,则目带怜惜的在旁看着这位服侍了半辈子的主子,叹了口气,心底怜痛不已…… 至于瓮子然,仍旧半句话未说,只是沉默的伫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等待着主子接下来的惩罚。 殿外,围堵失败的二十几个黑衣高手却是面面相觑,他们想去追,却又未听到主子下令,因此,也唯有随着殿内三人,继续僵持着…… 暗夜的空气,变得诡异沉静,却又夹带了些风雨欲波的萧索凛然。 皇城的另一头,上书房内,宋暮衡听着影卫的禀报,薄唇勾出萧冷阴厉的弧度,他微微低首,嗤笑一声,对着下头之人吩咐:“从今开始,全力监视沈雁雪,朕要知晓她每日的一举一动,就是一餐吃了几粒米饭,朕也要知道得一清二楚。”v72h。 “是。”下头静候已久之人老实答应,下一秒,室内烛光晃动,黑影一跃,再回神时,上书房内,已经只剩龙椅上那俊若谪仙的金袍男子一人。 宋暮衡盯着摇曳晃动的烛影,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薄唇无意识的喃动:“沈雁雪,那东西,竟果然在你这最不可能之人身上,真是……出人意料啊。”几次三番试探,他还以为那东西不在她身上,却没想到,绕来绕去,竟还是在她那里。 她可,藏得够深的。 一个时辰后,万紫千红楼后院,三层高的小角楼里,一声男子惊呼,讶然溢出:“你唬她的?” 雁雪面无愧疚的点点头,身子恣意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眸光悠然舒逸道:“当然是唬她的,你不是都调查清楚了,那什么造储匣,的确不在我这儿。” “可是你知道得很清楚,不管是造储匣的用途,还是我们要找的它原因……” “废话。”雁雪随手从枕头底下扔出一团纸条,丢给眼前的温润男子,一脸闲淡:“这上面不都写了,看过自然就知道了。” 展开那张不大的纸条,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席字,宋暮白目光凌然,看毕后,信手一扬,口气却有些失笑:“仇钰的字,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不就是今天白天……”雁雪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道:“他兴许是怕宋暮衡会对{文,}我不利,便告诉{人,}我一些,好歹必{书,}要时可以用来保{屋,}命,最近,事情好像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危险也越来越大……”说到这里,她突然眸光一转,背脊不自觉绷起,她看着他,认真的问:“对了,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想当皇帝吗?” 宋暮白迎视着这双略带深意的清丽明眸,魅眸一眨,唇边生出一丝笑痕,温和的摇摇头,淡道:“不想。” 果然…… 雁雪松了口气,重新靠回身后的枕垫上,吐了口气,才又幽幽的道:“若是不想,便不要再找了,太妃要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宣泄她自己的怒气,但你……是无辜的。” “嗯。”宋暮白俯身,柔柔的抱住她,磁性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只有你才认为我是无辜的,连我自己……都未觉得我是无辜的。” 雁雪有些心疼的回抱住他,两人紧密相接,两具身体几乎密不透风,她叹了口气,抚着他的背脊,轻柔的道:“别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不是你没照顾好她,只是她的执念太重,执念这种东西,真的很磨人。”就像她这具身体的原本主人,不是沈家毁灭,她到现在只怕都存于她心底,继续左右着她的思绪……其实,不看到仇人魂断气虚,誓不罢休的执着,终究,只是害人害己罢了。 “雁儿……”似乎不想继续这沉重的话题,宋暮白低低的唤她一声,脸埋在她的颈项,有些不安,又有些倔强的问道另一个问题:“你不问我为何隐瞒花一寒未死一事吗?” 知他故意逃避,雁雪却不点破,只目露柔光,低低一笑:“不问了,知道他没死就好。” 宋暮白一愣,继而又问:“其他的事呢?我的过去?我……接近你的目的,都不问吗?” “都不问了……”她声带无奈,却又夹杂着浓浓的心疼:“该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剩下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确定,现在你对我没有别的目的就好……暮白,我们都洒脱一点,喜欢就喜欢,不要顾及好不好,你的为难,我能帮你处理,我的为难,你也会帮我,这样……挺好。” 一句挺好,表达了她的所有心情,她真的觉得若是能那样彼此依靠,看着两颗心越靠越近,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好。 宋暮白闭紧墨眸,狠狠的将她抱得更紧,像是一辈子都不愿放开。 他是一个懦弱的人,想爱却不敢爱尽,这种挣扎又扭曲的感觉,一直俈紧了他的心脏,像是要把那脆弱的肉团活生生撕裂。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知道,原来他也有资格,拥有这份温暖,一份暖入心扉,甜入骨髓的爱情。 人生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累了半生,才发现,普通人所拥有的相濡以沫,平淡朴实,才是人世间最可贵的东西,或者乏味,或许缺乏刺激,却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ps:第二更,好了,更完,睡觉。 大结局冲刺篇三 深春的清晨,鸟虫鸣啼,春风送爽。 一早,小紫便一如往常的端着手中的洗漱盆子,哼着小曲,轻快的从大厨房走出前院子,再绕到后院子…… “小紫。”突然,身后有人叫她。上鸣虫到。 小紫一回头,便无意外的对上周子渊平凡淳朴的脸庞,小丫头一如往常的甜美一笑,弯弯的眸子,看来煞是可爱灵动。“阿渊哥,今日你不是要与花掌柜去点茶叶吗?” 周子渊走上来,自然的接过小紫手上的重物,陪着她一道往后院儿走,嘴里也就势解释着:“我让老李顶我的班了,我、我……想见你。”说着,憨厚的大男孩还忍不住红了红耳根,有些害羞的垂下头。 小紫却像是听惯了他偶尔冒出来的几句甜话,眉眼更是弯如月牙,她吃吃一笑,伸手调皮的戳了戳周子渊的脸颊,嘟着嘴调笑起来:“阿渊哥又哄我了,我们昨晚不是才见了面,哪有这么多想头?” “真的,小紫,我是真的想见你……”像是将她的玩笑当真了,周子渊立刻紧张的辩解,深怕心爱的女子有半分误会。 看他这呆呆傻傻,憨憨楞楞的摸样,小紫又噗嗤一笑,忍不住道:“我是与你开玩笑的,阿渊哥,我也想你……”说完,小脸蛋立刻别向一边,像是怕被看到自己的脸红。v76g。 周子渊抿唇腼腆一笑,又立刻说:“我……我想带你回去见我爹娘,你……你愿意吗?”说完,他便紧张的睨着小紫,眼神黝黑深邃,像是深怕她要拒绝。 却不料小紫也很爽快,当即点点头,笑呵呵的道:“好啊,赶明儿我与小姐说说,折算个假日,就跟你回去……” “小紫,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似乎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周子渊竟有些不适应的蹙起眉,一脸患得患失。 “当然。”说着,还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这一贴身的小举动,让周子渊脸上又是一红。 两人眼看就要到小角楼下头了,小紫却突然捂住肚子,一脸青白痛苦的道:“阿渊哥,我许是吃错东西了,你……你帮我把这些送上去吧。” “啊?我?”周子渊显然愣住了,他一个堂堂男儿身,哪里能进老板的闺房? 小紫好像肚子真的快爆炸了,额上连冷汗都浸了出来,她咬着牙,一脸难受的催促:“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要去净房了,阿渊哥,你就帮我送上去吧,你放心,宋公子也在里头,你唤个声,宋公子给你开门就是了。”说完,再也忍不住了般,猛地便跑进了拐角的回廊。 周子渊一脸难看的看了看手中的洗漱用具,还有一大盆的热水,心底暗“啧”一声,却还是端着东西上了三楼。 他敲了敲门,尽量用平稳的声色唤道:“老板,起床了吗?” 里头,半晌没有声音,过了足有半刻钟,才听里头传来脚步声,接着门扉打开,一袭亵衣,外披着锦衫的宋暮白,一脸慵懒的站在门内,目光凛然深邃的看着他,从上到下的,毫无善意的打量起他来。 周子渊心头一惊,深怕他看出端倪,连忙苦笑一记,将手里的东西往上挪了挪,一脸无奈的道:“小紫闹肚子去了净房,让我……把这些东西送上来,宋公子,这些东西是放在……” “给我就是了。”宋暮白伸出手,态度恣然的接过他手中的大托盘,目光快速的将这些用具扫了一圈,确定无异之后,方才眉带不虞的蹙了蹙,对着周子渊毫不客气的道:“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是,小的告退。”周子渊立刻躬了躬身,准备转身离开,像是早就不想多呆。 这时,却听后头清丽浅然的女声突然响起:“等一下。” 周子渊心头一凛,脚步下意识的一顿。 正想关门回房的宋暮白,见佳人就这么套了件外衫就走了出来,眉头一蹙,随手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拿起一件披肩,拢在雁雪身上,才语带轻斥的道:“一大早的,不冷吗?” 雁雪微微一笑,动作悠然的窝进他温暖的怀里,一双清眸先随意的扫了眼门外驻步停止的周子渊,又看向那被随便搁置在旁边的大盘子,她伸手随意的搅了搅那盆热水,指尖站着湿润,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双美眸突然绽出异色。 “怎么了?”似感受到她突变的神情,宋暮白连忙凝眉问。 雁雪却是笑了一记,一双眼定格在周子渊身上,却是回答的身边俊美男子:“这水里头,掺了红花。” 一席话,让房内房外的两个男人同时愣住,周子渊一脸惊愕的看向那个只算中大的银盆,盆里面热气袅绕,水清无波,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盆水,为何却说里头竟有专门落人胎儿的红花? 而宋暮白则因为这席话,而立刻将雁雪拉离了水盆至少一米,转而眸带狠戾的瞪着周子渊,那目光,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你想害我?”雁雪口气仍旧疏淡平和,仿佛这盆里有红花,早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今日先不说为何是周子渊来给她送这些用具,单是他可疑的身份,加上那盆水中若有似无的药气,她便确定了里头肯定有东西,虽然她对医术毒术没有晴天那么精通,但是到底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一点简单的门道还是知道的。果然,她特地起床来侦看,真的发现了不妥。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你故意支开小紫,就是为了给我下毒?既然要下,为何不下更霸气狂烈一些的毒,你的主子,昨晚可是欲对我下牵机,怎么,她没告诉你,牵机更能置人于死地?” “老……老板,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周子渊一张憨厚的脸,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来无辜极了。 “不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看来太妃娘娘倒是心急得很,昨晚才与她吵了一架,今早便命人来对我不利了,我说尤渊,你也在我这万紫千红楼卧底这么久了,连小紫都被你勾搭上了,怎么却偏偏在临门一脚才露出马脚,你就是在水里下了药,也不该自投罗网自己送来,怎么这么笨?”说完,她眼底划过一抹促狭讥讽。 周子渊已是额前冒汗,这女人原来早知道他的身份了……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还有,这水盆里怎么会有红花? 联想到今早的一切,似乎都透着点蹊跷,他今早是与往常一样,总是逮空子找小紫,目的就是为了在不着痕迹的时候,慢慢侵入她的生活,让她对自己全然信任。而今早,他更是不惜提出要带她回去见“父母”一说,欲巩固关系,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小紫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他以为,她会至少扭捏一下……却不想回答得竟然这么笃定。 如此看来,小紫今晨的确是有异的,那么……难道真的是……她?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就被他迅速捻灭,不可能的,那个愚蠢白痴的小丫头,一心一意对沈雁雪忠心耿耿,怎么会陷害于她? 或许,她不是陷害她,而是想陷害他…… 想到这里,尤渊心头一敛,又立刻解释:“老板,我不知道这里面怎么有红花,也我不认识什么太妃,我只是替小紫把这些东西送上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忽视她唤他“尤渊”一事,事已至此,除了死不承认,没有任何办法了。 “总不会小紫故意冤枉你吧,你可是她的阿渊哥,她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一条心。”话至此处,雁雪又冷冷一笑,显然对于小紫痴心错付,而心生不忿。 而正在这时,楼下“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接着,一抹盈翠的娇影急急忙忙的跑上来,待上了三楼,看到门口这相互对峙的三人,她不禁眼底一愣,忍不住嘟嘴问:“怎么了?小姐怎么站在门外?阿渊哥怎么还没走?” 周子渊看着她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又立刻委屈的拉着她,声色僵硬的道:“老板说那盆水里有红花,小紫,你告诉老板,我没有下药,这红花一事,我当真是一无所知。” 小紫一听自己的银盆里面居然有红花,也是骤然一惊,连忙抓着周子渊的手,千万的保证道:“小姐,阿渊哥不会做这种事,方才我肚子痛才去了净房,去之前是我拜托阿渊哥把这水盆送上来的,阿渊哥为人老实敦厚,绝对不会加害小姐的,小姐,宋公子,你们要明察。” 宋暮白淡淡横眸,眸底一片阴冷。 小紫被他凶人的目光一瞪,登时三魂不见了气魄,却还是大义凌然的急忙道:“阿渊哥真的是冤枉的,小姐,小姐……”说着,小丫头一双手已经覆上了雁雪的衣角,使劲的拉拽着她,想求饶。 雁雪云淡一笑,看了周子渊一眼,轻轻的问小紫:“你方才肚痛,为何肚痛?” “是因为……呃……”小紫声音骤然一停,一双精灵的眼中随即咕噜咕噜的乱转,吞吞吐吐的道:“我……就是吃错了些东西,应该是今早的早饭有点问题,那包子……” “小紫,说实话。”雁雪温温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凛然。 对上自家小姐那不怒而威的视线,小紫咬了咬唇,愁眉紧蹙:“我……我……真的是因为……” “小紫。”这次是宋暮白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点低哑的雌性,听来犹如尘封的古筝,重音,好听,犹如天籁。但此刻,这声调里却只有浓浓的斥责:“你小姐问你什么,你便老实交代什么,若是撒谎,那周子渊……” “宋公子……”小紫紧忙叫他一声,一双小鹿般可怜兮兮的眸子顺势盯向旁边的周子渊,挣扎了好久,才呐呐的道:“昨晚……我与阿渊哥一起吃了些外头的夜场小吃,可能就因为这样,从今天一早起来,就有点……” “周子渊……”宋暮白玩味似的哼了一声,墨黑般的眸子深沉优雅的定视着冷汗直冒的周子渊,笑得温润如风道:“果然是你……她肚痛,你便顶替,然后便送来着丧血丧命的红花水,谁教你的招数,这么粗糙?” 周子渊的确不是好人,但这次他却当真不知如何解释,若是说实话吧,自己的身份就曝光了,若是不说实话,那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如此两方,竟都是难题。 就在他纠结筹措时,那方雁雪已经大方的开口了:“你回去吧,见到你家主子顺道跟她说说,我沈雁雪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被她得逞,让她下次选个好一点的人来卧底,别让我三两下便看出了端倪,真无聊。”说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而打了个哈欠,脚步疲累的朝她温暖的被窝走去。 宋暮白看着她那疲惫慵懒的摸样,心底一片疼惜,转首对着周子渊时,却是神情莫测,态度诡然的道:“这些小动作以后就省了吧,尤渊,你不适合。” “我不是……” “好了,滚吧。”话落,利落的阖上房门,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而门外,一脸面色苍白的两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紫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周子涵,却见对方目光深邃,竟正满目阴鸷的看着自己…… 从没见过周子涵露出这样的眼神,小紫一愣,过了好半晌才回神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刚想说话,却听周子涵先一步道:“把手伸出来。”声音竟是前所有为有的冰冷。 小紫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更多的却是为他前后不一态度的惊讶。 见她久久不动,周子涵用力的一把拉过她的手,在小丫头错愕的眼神下,指腹搭上她的脉门…… “阿……阿渊哥……”小紫愣愣的看着他,又看看自己被他强行握住的手,眼底全是浓浓的恐慌。 阿渊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可怕?他知道阿渊哥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但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有,阿渊哥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周子渊探脉半晌,脸上的表情先是冷然,后是更加浓郁的疑惑…… 小紫的脉象的确有些混乱,这正是食滞的脉理,也就是她方才真的是闹腹痛,那么……那水盆里的红花,又到底是谁放的?是小紫?还是另有其人,或者在小紫之前,就有人动手了? 莫非这万紫千红楼除了他之外,太妃还安排了别人? 或是皇帝的人呢? 一时间,他心头紊乱,加上身份被揭穿,也懒得再与小紫虚与委蛇,他冷下脸,一张原本憨厚淳朴的脸上,此时早没有了往日的木讷老实,取而代之的却是毫不隐藏的阴霾张狂。 他慢慢步下小角楼,而小紫则惊惧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见他离开,竟都没敢追上去。 待周子渊完全走出了小院子,小紫方才缓慢的渡下楼梯,只是在无人看到的时候,她嘴角轻缓一勾,露出一个淡漠的笑痕。 走到楼下的小坝子时,她脚步微停,目带幽然的仰头看了看已是大亮的天空,低低呢南:“果然这一招比较有效,让人防不胜防……那么,试验过了,明天,真的可就来了……” 原本静谧的半空似乎为了回应她这句话,而不大不小的刮过一阵春风,风力吹过她额前的碎发,显得娇俏又可爱,可眉宇间,却似乎又隐藏了什么东西,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 皇宫,清幽淳朴的宫殿内,何嬷嬷神色黯然的伫立在寝房的大门外,这一站,竟然就是一整夜。 清晨的明媚透过玉娟的窗纱投射进来,何嬷嬷这才回神,仿佛猛地发现,原来一夜真的已经过去了。 瓮子然站在大殿门外,神情肃穆冷然,他的脸上还有微微的红肿,昨晚那一巴掌,太妃是灌注了所有力气的,因此这伤,恐怕一两天也消不了。 “咚咚咚。”寝房里头太安静了,何嬷嬷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叩响了房门。 无人回应,寂寥的空间内除了谨慎的敲门声外,别无半点异样。 何嬷嬷敛眉,又敲了敲,屋内还是静谧斐然…… 睡了吗?可昨晚发生那样的事,太妃真的能睡着吗?13612018 就在这时,外头一缕疾风刮过,瓮子然先反应过来,鹰隼般的眸子立刻横射过去,这一眼,便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怎么回来?”他口气不善,对着眼前这人,他永远不会有过好的态度。 尤渊今日的心情也不好,但已经到了太妃的宫殿,就算心里再是郁闷,也唯有收敛戾气,语带恭谦的对瓮子然拱拱手,再直起身,却是看向殿内,径声问:“主子呢?” 瓮子然不语,抿着唇继续自我惩罚般的站在原地,一双眼却再也不看尤渊。 尤渊心头大火,刚想发作,又想到今日自己刚败了任务,若是还自视甚高,只怕太妃那里不好交代…… 强制压下心头的怒气,他轻哼一声,转首直接朝殿内道:“主子,尤渊回来复命。” ps:今天出门了,所以更新晚了。这是第一更,第二更正在码字—— 大结局冲刺篇四 殿内先是安静了一阵,接着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何嬷嬷眉目难看的盯着门外的尤渊,脸色不好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尤渊立刻单膝跪地,俊逸美貌的脸上露出一丝苍白,他抿着唇,挣扎着道:“属下,被拆穿了身份……” 何嬷嬷脸色一厉,不觉咬牙:“动作还真快。”昨晚沈雁雪便是提过尤渊,只是却不想,她都忍耐这么久了,可一会去,却还是把尤渊赶回来了。 [文]眼下太妃正是心情不好,若是让太妃知道了,只怕…… [人]何嬷嬷沉吟半晌,便道:“你先下去,主子此时身体不适,晚些再……” [书]“吱呀”一声,后面,门扉打开的声音如此清晰。 [屋]何嬷嬷立刻回首,便见一声富丽锦袍,纹理团花,雍容华贵的郭太妃慢慢渡了出来,她凤眸微眯,红唇轻抿,整个人看来高贵圣洁,一袭繁复花枝的宫装穿在她身上不显怪异,反而带着一丝艳冠群芳的纵意凝洁,仿佛只从她现在的装束打扮,便能窥见她曾今的万千盛华…… 三十年前,那个初入皇宫,清雅秀洁,风华绝代,一颦一笑,都勾动着随行的目光,仿佛天降圣女般的人物,就是她—— 不知何时,好像是自从住进这清雅,却连宫命都没有的宫殿后,她便再未穿过正式的宫装,就是偶尔出席盛大的宴会,也只是一袭简朴,只用她高贵凛然的气质,将她堂堂卓然的身份彰显出来,却从不爱用繁复的衣着,来引人侧目。 日以继夜,直到先帝驾崩时,她已真的变成了那个日日敲经念佛,衣着简朴的娴静老人,后宫中的争斗,就是太后偶然让她出谋划策,她也只是平平静静,不多说,不多做,永远当个静默的朴素者,仿佛这盛世宫殿,琼楼玉宇,对她而言,也不过尔尔。 但今日,她竟然穿上了这久违的宫装,经过岁月的洗礼,宫装显得有些陈旧,却不乏也能看出昔日的璀璨风光,这是一件少女时该穿的衣袍,可就算时过境迁,她早已青春不再,这套衣服该也不合适了,却不想穿在她身上,竟仍是无上的雍容,失去了年少时的俏丽活泼,取而代之的,则是大气豪迈的一国之母架势。 一时间,外头的三人,都是目光愣然,眼底那惊艳之色,毫无保留。 若是瓮子然与尤渊,只是惊叹原来太妃比之往日他们所看到的,更加雍贵绝伦,那何嬷嬷所想的便是另外一件事…… 这件衣服,这件三十年前的衣服,是太妃未怀王爷之前先帝所赠的,而先帝当时不顾内外宫人,亲口道过一句“这件衣裳你穿着好看,封后之后,便多穿穿吧。” 是的,先帝曾今不仅眷恋眼前之人的重重风华,更是间接允诺了要封后给她。 却不想沧海桑田,不过区区几年光景,便往事不再,那些曾今的甜言蜜语,全都成了过眼云烟,原来,变心,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原来,男人狠心的时候,比女人更决绝,让你……几乎还是措手不及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万劫不复。 看着眼前的太妃,何嬷嬷的脸色,非常难看。 昨日的冲击,对太妃而言定然是巨大的,所以她现在才会穿这件衣服,这件代表了痛苦,代表了怀念,同时也代表了……反击。v6vj。 衣摆上的龙凤条绣,活灵活现,仿佛龙腾凤跃,已在眼前…… 只是何嬷嬷的目光却全是幽然深沉……在南宁国的传统里,龙凤齐飞的衣摆样式,只有中宫的闲装才有资格纹绣,或许三十年前,先帝独宠时,太妃的确有资格穿这件衣服,但三十年后的今天,在上头还有个母仪天下的太后存在时,这件衣服,便成了大逆不道,僭越身份的铁证。 何嬷嬷明白这个道理,太妃自然更明白,可她还是翻出来穿了,这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隐忍了二十多年的仇恨,终于要宣泄了,第一个报复的对象会是谁? 太后吗? “主子……”何嬷嬷目光迥然的看着这位自己服侍了半辈子的老主子,眼底的沉痛一览无遗。 郭太妃淡淡的扫她一眼,便移开目,看向门外两条高大的声音,轻声道:“从今之后,尤渊就在本宫殿里当差,子然,去太后的慈和宫监视。” 以前的瓮子然是郭太妃最信任的人,保护太妃安全这种事,一直都是他做,可如今,这铁铮铮的第一暗卫位置,却要让给尤渊?而他,居然要去做监视这种次品暗卫做的事…… 心头划过一丝剧痛,瓮子然咬着牙,狠狠的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吞了回去……果然,就算宋暮白再惹主子生气,他也是主子的儿子,而他……永远只是个外人,低贱得犹如一条摇尾乞怜的流浪狗,随时被人弃之如蔽。 心头拉扯疯狂了很久,最终,在听到尤渊那声“是,属下遵命”后,瓮子然方才回过神来,敛下眉宇,遮盖住眼中那浓烈得快要溢出的沉痛,低低的道了声:“是。” 打发了两人,太妃走到大殿的凤座上,目光清冷的看着下头的何嬷嬷,微微一笑,问:“你是不是很害怕?” 何嬷嬷一惊,连忙垂下头,不敢说话。 太妃也不恼,只云淡风轻的道了一句:“既然白儿不愿相争,那本宫就亲自出马,这盛世江山,就让本宫亲自夺下,再亲手转交给他——” “主子……”何嬷嬷低声仰头,眼底却是伤痛非凡,主子这……果然是大受刺激了,只是这刺激,却是将她体内的仇恨种子,更发芽壮大。 如此,可不是件好事。 这个后宫里,腥风血雨的日子,恐怕就要到了…… 果然,不过两日,宫内便传来太后遇刺重伤的消息,当日,太妃是在过了晌午,才在何嬷嬷的陪侍下,穿着简朴的常装,一脸焦急的赶到慈和宫的。 一到慈和宫外,便看到殿外已是围满了人,太妃目光微沉,对着那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便是一记冷喝:“围着做什么?都没事做?” 她阴冷果决的声音犹如醍醐灌顶,让一众还议论纷纷的宫人猛然一惊,这些宫人从早上皇上进殿,便一直守在外面想探听第一消息的,却不料,连频频进入的嫔妃们都没空斥责他们,却突然来了个人,喝了他们。 太妃看着众人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摸样,态度越发凛然,她侧眸对何嬷嬷道:“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回头交给他们的掌官大人,本宫倒要看看,堂堂后宫,可还有规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众宫人立刻齐齐跪地,口中大呼:“太妃饶命,太妃饶命。” 太妃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只让何嬷嬷照做,便步履凛然的进了内殿。 殿内也是人满为患,太妃目光微冷,绕了一圈众泫然欲泣的嫔妃们,不冷不热的道了句:“倒是都挺清闲的。” 她话语一出,嫔妃们便齐齐转过头,眼眶里仍是满满的泪水,可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诧异,都是在这浮浮沉沉的皇宫里生存的人,没有人会喜形于色,因此打量,已是她们最微妙的动作了。13609727挣了不逸。 眼前的人是一向闲暇不理事的郭太妃,可是她今日的气势,却很不一样,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清润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片清厉凌然,气势磅礴,仿佛龙腾虎啸,喧野狂发……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一群莺莺燕燕,暗自揣测摸索时,就听内室的门开了,一袭金袍的九五之尊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路禀报的太医,两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小,但因为四周静谧,倒是也能听清。 太医似乎是说“太后伤口太深,又是心口的位置,若是不醒,只怕性命堪舆。” 一时间,外室众人心思各异,却都没人说话,太后薨,这是什么概念,是终于没人执掌后宫了,是就算万般不愿,皇上也必须在短时间内,尽快推出皇后人选的意思…… 这代表,属于她们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皇上登基不过三四年,朝堂里,内忧外患,先帝留下的几位顾命大臣,也一直束手束脚,皇上专心朝事,对后宫间几乎是置若罔闻,而他对良妃独宠,更是让后宫中不少粉黛伤心垂泪,后宫佳丽虽不足三千,却也有数十,皇上不懂雨露均沾,她们的生活,便只剩明争暗斗,而拼了命期待的,也不过就是皇上的闲暇一眼,或是偶然一夜的得承君恩。 若是皇上真的要封后,那人选会是谁呢?按以前来看,后位人选,必然是良妃,可不日前良妃刚刚落了龙嗣,如此,皇上还会选她吗? 皇上膝下已经有了几位皇子,而如此,那些皇子们的生母,应该机会大涨。 就在众嫔妃心头暗暗掂量着自己有几分胜算时,人圈外,一道清厉威严的女声,透过人群,直言不讳的射进来:“太后母仪天下,千岁万载,几个宵小之徒的铁兵短器,哪里伤得了她半分?太医这话,是怕是危言耸听吧?” 略带斥责的声音,让殿内众人又是一惊,人圈内,宋暮衡眸影微闪,转眸时,正好看到郭太妃走了过来。 今日的太妃,看来有些不一样,同样的装束,却是不一样的威严,她好像一夕之间,从那不问世事的后宫闲人,摇身一变,成了铁手铁腕,狠绝凛然的狂放真人。 这样的转变,真的是一夜之间造成的吗?还是……以前的她,都是故意隐藏实力,而到了现在,太后垂危,她便崭露羽翼,告诉众人,这后宫中,不止有太后,还有她…… 这个时候表现自己的存在感,目的……是为了什么? 那被莫名其妙斥责的太医骤然被骂,本是心头大火,可仔细一捉摸太妃这话的意头,便当下敛眉,立刻双膝跪地,语带颤抖的道:“是是是,太妃教训得是,太后千岁,自有皇气庇佑,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太妃冷冷的撇他一眼,却是平目看向金袍加身,俊美如斯的九五之尊,淡然道:“既然太后之伤并不严重,那便请皇上如实公告文武百官,天下臣民,也算平定了百姓的揣测之心,这宫里宫外,太多的流言蜚语,妄论议宫,实属大逆不道。” 她声带凝重,眉宇间自成霸然,看得宋暮衡又是目光一滞,心底的疑惑,也逐渐加深。 可只是转瞬,他便收敛心神,微微躬身,笑了起来:“是,太妃教训得是,这嚼舌根的人太多了,实在是需要好好整理警惕一番,太后母仪天下,就算受伤,也有南宁历代列祖列宗的庇佑看护。” “皇上明白就好,时日不早了,皇上请回上书房,太后这儿,本宫自会看着。”说话间,竟是自荐要做太后的看护者。 宋暮衡的目光登时一厉,随即快速敛去,又是轻轻的笑了笑,交代了几声,才出了慈和宫。 一走出这人满为患的宫殿,他便冷笑起来,口中也轻轻呢南:“有其母,必有其子,宋暮白不简单,朕又怎么会认为太妃是个简单的人物呢?” 旁边的小棠子听到主子的轻叹,不由得开口:“太妃是怕后宫紊乱,太后受伤一事被渲染太多,为朝堂带来揣测,才特地……”要知道太后的娘家人,在朝中的势力可是不小的。 宋暮衡淡淡一哼,眉宇间却是轻讽:“太妃果然用心良苦,既然这样,朕也不能叫她失望。”说完,便大步往上书房方向走去。 慈和宫里,因为有了太妃的干涉,那些想进去表忠心,表担忧,或者打探消息的嫔妃们,全都被拦在了外头。 这让众人很是不服气,却又都懂,太妃往日是温顺的小猫,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太后遇难,她便当仁不让的摇身变成了骇人的老虎。 这是为何?平定朝野不安?是吗?或者,她的企图更大,比如……趁着太后受伤昏迷时,取代她的职务,执掌后宫,毕竟,若要论身份,这些后辈的嫔妃,哪怕是皇后,都不及她有资格。 虽说她是太妃,但论辈分,论与太后的交情,她无异便是最适合担当大任的人选。 别说此时没有皇后,就算有皇后,皇后初登大位,只怕也无力与她抗衡…… 竟不知…… 原来,太妃才是最有野心的那个…… 众人想通了这点,又不禁懊恼,那个行刺太后的贼人,为何不索性将太后一刀捅死呢?死了,举国哀悼,皇上为了稳定人心,势必要当机立断,择立皇后,而皇后虽然青涩,却好歹名正言顺的管理六宫,这里头,至少就没有上一辈什么事,无论怎么相争,也是她们这一代的事,就算明争暗斗,就算争妍斗丽,至少是同辈人,而这样,自然就没有太妃突然跑出来抢位的机会了。 一时间,众人倒开始埋怨那行刺的刺客。 为了照料太后,太妃索性搬来了慈和宫,她日日亲力亲为,姐妹之情让一众宫人们不禁感动,但太后,却终是一点没醒。 太医说了,太后的伤虽然在心口位置,但若是小心调养,没准儿也能好,只是太后不醒,很多医治的法子便不能用,不死也得死,毕竟人没有知觉,无法说出感受,那治疗起来,就是束手束脚,始终无法大刀阔斧。 这医理综合全部,不过就是望闻问切,因此,问,是绝对不可少的一项。 “娘娘,皇上来了。”何嬷嬷附在正为太后亲自擦身的太妃耳边,轻轻说道。 太妃手上动作不停,只淡漠的应了声:“嗯。” “是。”何嬷嬷了解她的意思,便当下出了内室,对着外头一袭龙袍,俊若谪仙的非凡男子道:“皇上,请。” 宋暮衡一进房间,便看到眼前的画面——床上,太后昏厥未醒,嘴里含着千年人参,脸色苍白如纸,而太妃,身穿素袍,正勤勤恳恳的,在宫人的帮衬下,为太后擦着身子,那眉目之间,带着都是坚韧执着的实劲儿,虽说她面上并未露出太多担忧,晦涩,可眼底,那沉痛与坚信,却是毫无隐瞒的流露出来。 她心里也很担心太后的安慰,只是在全宫众人,天下百姓,朝堂内外的注视下,她只能带着自己的坚持,尽心尽力的照顾太后,期望她能尽快醒来,平息内外谣言,让南宁国,变得和以往一样平静。 是吗?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宋暮衡只知道,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神色,眼底的情绪,都能毫无压力的随意转换,随意添染时,那边意味着,这个人,比之他们所看到的,隐藏得更加深。 是啊,如何不深,从他懂事以来,这个昔日的郭皇妃,如今的郭太妃,便是那恣然优雅,不问世事的摸样,可过了二十多年才发现,原来数十年的悠然光景,对她来说,不过是蹈光隐晦,冷眼旁观,只待适时的机会,便一举进攻,犹如捕食的猎豹,等待时机,爆发的,就是致命一击。 如此,这个太妃,与她的儿子,倒真如出一辙,若说他们不是母子,只怕都没人相信。 两人,都这么会做戏,且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或者……更长。 收回隐晦幽暗的神色,宋暮衡上前两步,朝太妃拱了拱身,以示尊重:“太妃辛苦了。” 太妃头也没抬,只淡淡的道:“皇上严重了,本宫做的只是分内事。”太妃这一职位,便是协助太后的职位存在,如此,果然算是分内事。 只是分内的人不止她一个,媳妇孝敬婆婆也是分内事,但她却利用长辈的权限,将那些“行孝”的媳妇,全部隔绝在外,这桩“分内事”,只由她一个人做。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独揽…… 大结局冲刺篇五 宋暮衡稍稍回敛了些心神,才道:“太妃也辛苦了,今日朕有空,不若太妃就好好歇上一天,可好。” 太妃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才转过头,看着皇帝,目光凝然:“本宫不累,皇上政务繁忙,太后这儿有本宫,务须皇上费心,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相信就算太后醒着,也不想皇上为她耽误正事。” 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是连皇上要尽孝的心都给隔绝都一干二净了。 宋暮衡冷笑一记,心头越发冰寒,太妃倒是聪明,知道一气呵成,若是被中途截断,恐怕前功尽弃。 “若是太后醒了,知晓太妃日夜陪伴,却是不顾身子,废寝忘食,太后亦会不安。”他眉带不忍的说。 太妃眼底闪了闪,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3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道,看来宋暮衡今天是铁了心要她离开的?可是,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又怎么会如此轻言放弃呢? 淡笑一记,这一笑,恢复了往日的慈祥温润,她小心的为太后捻好了被子,这才站起身来,平视着宋暮衡道:“本宫一身破败身子,已是一条腿伸进棺材的人,对着太后尽心本是应做的,皇上的孝心本宫亦是窝心,只若是两者相轮,还是望皇上顾全大局,皇上亲自守夜,定是孝感动天,可朝堂内外会怎么看?他们会说,太后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皇上不惜放下公务,贴身相陪,天可怜见,若是如此,南宁必然大乱,后宫无主,朝野不平,喇尔族又一直虎视眈眈,皇上若是真心想尽孝,就专心国事,其他的,交给本宫就好。本宫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却只不会害皇上,是不是。” 是不是? 宋暮衡心底划过一丝讥讽,嘴上却受教似的道:“太妃说的对极了,眼下太后病重,昏迷不醒,后宫中也不可一日无主,朕正在考虑,要不要纳后了……”话至此处,他还意味深长的睨了太妃一眼,墨眸满是狭促。 太妃听他这么说,并未露出半点慌张,也没一分不赞,反而舒然一笑,眼眉嘴角皆是上扬:“皇上能想到这里,是极好,这国不可一日无后,虽说皇上登基时日不长,可后位若一直空闲着,也难免引人猜测,不知皇上属意的哪位娘娘?” 看她竟然满脸欣喜,宋暮衡心头一动,有些微诧,却也只是闪瞬即逝,转而笑着道:“朕觉得宜贵妃不错。” “哦?”太妃轻蹙眉头,淡吟一声,才道:“宜贵妃跟着皇上也有六七年了,情分上算来应当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宜贵妃为人善妒,就是我这不常过问后宫事物的闲人,都不止一次听到她的轶事,若是选她,只怕后宫不但不平,反而会大乱,还请皇上三思……” 提议被反驳,宋暮衡并未表现出半点不快,反而状似思索的想了想,又道:“那泉妃呢?泉妃性子温润,为人和善。” 太妃无奈的笑笑,忍不住又道:“就是性子太温润了,人也太和善了,一点一国之母的威严都没有,若是让她为后,只怕反倒被那些叫嚣的妃嫔们踩在脚下了。” “如此,太妃认为该是谁才好?”宋暮衡依旧笑得和煦,坦然的眉目间却尽是冷意。 太妃似没看到他眼底那隐藏至深的凉意,只想了一会儿,才道:“本宫觉着,良妃娘娘就不错,要论手段也有些手段,要论性子,也算得体,加之她又是欧阳大人家的嫡亲小姐,立了她为后,往后在朝堂上,欧阳大人也好说话些。” 这分析得算是头头是道,一来良妃本就是宠绝六宫,二来朝中欧阳家的势力也可得以平衡,如此两头讨好的事,按理说该是一口答应才对,毕竟先帝留下的几位顾命大臣中,就数欧阳大人最为难缠,若是做了国丈,那便是闭门一家亲,往后什么事,都好谈了不是。 却不想一听到太妃竟然提议良妃,宋暮衡眼底便是精光一闪,心底有什么东西似乎霍然通透了般。 勉强压制住心底的静戾之气,他冷笑一声,故意揶揄道:“太妃倒是对朝中大事所知甚祥……”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就是太后有时候也不敢直言不讳的过问朝堂中的事例,可太妃,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的直口而言,她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太妃见皇帝面色不善,似这才想起来这项祖宗上的大规矩,连忙躬身不安道:“看我这老婆子,随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选后一事到最后也是皇上做主,本宫说的这些,皇上听便是听了,不听也无妨,或是等着太后身子爽利些了,再与太后商讨商讨吧,毕竟一国之后,也是马虎不得的。” 东绕西绕,绕到最后,竟是要将这纳后一事拖沓推延的意思,宋暮衡面露冷意,他刚刚还奇怪怎么太妃如此欣然选后?原来,只是先礼后兵。 果然是个精明的老女人,不容小觑啊。 太妃见皇上不语了,便重新坐到太后的榻边,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将太妃的手拉出来,不轻不重的按摩起来,手上|岤位不少,太医说了,日日如此为太后推拿按摩,对她的身子,也有好处。 被弃之一边的宋暮衡眸底的阴色更重了,他挑了挑眉,眸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向了内室的书柜,书柜上摆放的东西不多,可柜子却相当大,乍一看,与这房间,倒是有些格格不入,只是但凡进来太后寝殿的人,就算觉得这书柜碍眼,也不可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因此,这柜子一摆,就是十多二十年了。 “时日不早了,既然太妃执意照料太后,朕也不叨扰了,只盼太妃顾忌身子,莫为了母后,而耽搁了自己。”说完,便眸带深意的出了寝殿。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太妃也遣走了服侍的宫人们,只留了何嬷嬷,再将寝殿门锁上,才语带凛然的道:“这宋暮衡,是成天就想着将本宫赶走,哼,本宫有太后在手,又哪里会怕他。” 何嬷嬷没说话,看到自家主子眼中那犹如火跃般的愤气,她只淡淡垂眸,心底却是一片冰冷。 如此大刀阔斧,主子这做法,真的太冒险了。 见何嬷嬷不语附和,太妃这才回首,看着她不赞同的圆脸,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本宫想这么做吗?若不是为了白儿,本宫何苦这般劳累?” 何嬷嬷还是没吭声,只感觉房中香气盈淡,便转身走到那书柜前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新的香料,添置到香炉里,登时,房中氤氲缭绕,好不迷人。 两主仆,一时间都不说话,相处了半辈子的人,说是主仆,其实早已有了姐妹之情,太妃知道何嬷嬷在担心什么,何嬷嬷也知道太妃执意坚持的又是什么,因此,静默无语,反倒是两人共同的一种默认。 “嬷嬷,你说这书柜,是不是太空了?”像是为了没话找话,太妃看了眼那硕大的书柜,随口问了句。 何嬷嬷扯眼看了一圈儿,才不轻不重的道了句:“太后不喜看书,主子知道的。” “嗯。”太妃冷笑:“就是知道才奇怪,既然不爱看书,何苦摆这么大的书柜字,格格不入,故作庸雅,妇人短见。” “……”何嬷嬷添置好了香料,刚想走过来,脚下却不慎踢到了块突兀出来的小铜球,她眉头一皱,垂头看着那颗嵌在书柜底下的球子,呐呐的问:“这是什么?” 太妃顺势看了一眼,本是无意一瞥,可看清后,却是目光一厉,她霍的从床榻上站起来,脚步急速的走过去,再蹲下身子,目光迥然的看着那铜球,然后用手碰碰。 铜球乍看普通,可若仔细分辨,却能看出上头竟然还雕琢着一枝梅花,梅花是南宁国的国花,南宁国的皇宫里,四处可见梅林,一些闲暇耍玩的物件上,也总是雕着梅样,看着很是清雅。 可玩物上雕着样儿也就算了,这铜球嵌在书柜底下,看着像是墩儿,怎么还会雕这玩意儿? 书柜呈长形,右侧向前的就是嵌在着铜球,但是另外三个腿儿却是普通的木墩儿,这样看来,这个铜球就像是溜到了书柜底下的小东西般,可你唯有碰碰,才能确定,它真的是镶嵌在那里的。13609748儿了底回。 可是谁会将这样突兀的物件镶在那里呢?还有上面的梅花样式,又是为何呢? 这些别人不知,太妃却是一清二楚,当年,她跟好先帝同进同出,上书房,金銮殿这些后宫女子的禁地,她也不止去过一两次,这种东西的用途或者特性,她自然所知甚祥。 只是,一直以为这东西只会在皇帝料理政务,或是就寝的地方见着,却不料竟然在这儿也有…… 先帝对太后,可真是用情之深啊…… “主子,这是……”何嬷嬷看主子那霎时冷然冰绝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呐呐的问。 太妃未动,只是碰着铜球的手指微微弯曲,随后手指捏成拳头,指尖插入掌心,钻心的疼却不及她心头的锐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松手手指,掌心已是一片斑驳,她没管手上的伤,只敛了敛眉,伸手,将那圆球整个侧面包住,手心,手指不断在那梅花的印子上摩挲,探寻,终于,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指探到一个凹点,轻轻一按,登时,书柜动了…… 她拉着何嬷嬷跳开一步,一个目光冷绝,一个满脸错愕,待那硕大的书柜竟然像长了脚般自己移开后,背后的整面墙上,竟然出现了个只比书柜小一圈儿的洞门。 太妃冷笑一记:“我还当宋暮衡只是不想我僭越后权,才赶我走的,却不料还有这个原因……怕是从我搬来慈和宫的第一天,他便开始担心了吧,毕竟曾经先帝那样待我,皇家的秘密,我又知道得少吗?” “主子……” “何嬷嬷,你在外等着,本宫倒要进去看看,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完,也不顾何嬷嬷眼底的担忧,跨步便进了洞|岤。 历代皇宫初建之时,难免会在隐秘的地方设置密道,以策万一,而南宁国的皇宫,数百年前便已经建立,那是当时的朝代“凤朝”所建,之后改朝换地,日益更新,到了时至今日,已经全然没了当初的半点风貌。 当初凤朝时期,这皇宫各地的密道更加多,只是换朝之后,新一朝的帝君,便下令封了所有密道,然后再建设新道,已测完全,毕竟先朝的密道,这强取豪夺的下一朝,哪里敢用? 而到了南宁这一朝,也是由太祖皇帝亲自督令封闭旧道,改建不少新道,只是却不知,这设有梅花标志的密道,却不是太祖皇帝当初所设……虽说南宁的国花是梅花,但太祖皇帝却不是那般附庸风雅的人,他当初建道,用的只是普通的龙凤图案。 而曾经亲眼见过“崇门”也是以梅花作为门花的太妃,却是十分清楚,这些新道,都是先帝督建的。 这条洞|岤很长,蜿蜒盘旋,九曲六弯,洞|岤的|岤壁上,十步的距离,便镶嵌了颗夜明珠,夜明珠光滑大亮,几十颗齐齐排序,倒是将这洞|岤照耀得犹如白昼。 一路不知走了多远,当太妃停下脚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人,正缩卷在冰冷的砖地上,他身上多处伤口,手骨,脚骨,肩骨全被铁索贯穿,干涸的血迹将他铁锈般的伤口缝合成疤,乱发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却又不难从他佝偻的背脊,以及惨白的唇色看出他此刻早已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 这人是谁? 太妃没有继续上前,只是隔着几步远看着他,老人紧闭双眼,缩卷成一团,血迹满眼全身,伤口林林种种,错综复杂的遍布在他本就瘦弱的身体上,看来霎时可怜。 太妃微微眯眼,眼底凛然一片,心头却揣测,这人是宋暮衡囚禁的?还是太后囚禁的? 此人看来似乎非常饥饿,全身战栗,气若游丝,看来教人心生不忍。 终究,太妃还是上前半步,微微曲着身子,看着他朦胧不堪侧脸,轻问:“你是谁?” 那人似乎这才发现有人来了,沉重的双目睁不开,但他还是用着仅有的一丝力气,脆弱凌乱的叫着:“水……水……” 这沙哑难听的声音让太妃微微皱眉,她想了想,便冷着脸道:“告诉我你是谁,说了,就给你水。” 那人勉强打起精神,为了生存,他费力的抬起已经晕眩无力的头,想尽量看清眼前这人是谁。 当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迷蒙的双眼聚焦,看清来人的样貌后,他原本就苍白死沉的面色登时更加难看。 似乎注意到了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太妃也越发集中精神,企图从他蓬头垢面,血污难看,早已不易辨认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这一看,别的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对方右眼眼底下的一颗细小红痣…… 太妃目光一凛,全身的血液煞时逆流,她急忙蹲下身子,不顾脏乱的掀开地上那人脸上的乱发,待真切的看清他的容貌后,她早已是满脸惊愕:“是你……” 已经无力抵抗的老人疲惫的垂下眸,沉吟了好久,才断断续续的道了句:“嫂子……好久……不见……” 这一句“嫂子”,像是点燃了太妃心底的全部怒火,她捏紧双拳,愤然的丢开他,站起身来,面上冰冷如霜:“哼,别叫得这么好听,我与他之间,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情缘,哪担得起曲十三你这句称呼。”说完,她又回过头,眸中的忿然沾染了些兴奋,她微微勾唇,笑得诡异莫测:“原来你竟是被囚禁在这儿,看来上天是眷顾着本宫的,如此竟也能让本宫碰个正着,那这是否也说明,那对母子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真是太好了。” 她笑得疯狂蚀骨,听得地上的曲十三却是心头大痛…… 还记得初见时,眼前这人娇俏动人,芙蓉如靥,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华,可时过境迁,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自从师兄病重,她便拼了命的寻他下落,她当然知道她所图何事,因为那时,在师兄病重之前,造储匣便已经不在南宁皇宫了。 她耗尽心力,拉拢仇钰,几番试探,甚至还将元均送到他这儿,可从头至尾,她却一次也没出面。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没脸见他。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让她的儿子动手,仇恨已经蒙蔽了她的心,对于她与师兄间的重重,他不知道,但解铃还许系铃人,当系铃人不在了,她的铃,这辈子,还有机会解吗? 像是再也受不住连日来的干涸与饥饿,曲十三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娇影也越发不清,终于,他晕了过去,脑中最后混沌的,竟还是三十年前,万花之中,那肤若凝脂,巧笑倩兮,云容月貌的黛色女子…… 那一幕,真的……很美……美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再醒来时,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阴冷,只是不同的时,他的身边多了一碗冷饭,与一壶冷茶。 曲十三眼中悲恸,看着这两样东西,脏乱的手指碰了碰,却终究没去拿。 尽管已经饿得快死了,尽管下一刻似乎又要昏过去了,但他还是没吃,甚至为了怕自己忍耐不住饥饿,而狼吞虎咽,他索性直接是将两样东西踢到老远,到他拿不到的地方,方才重重的舒了口气,趴在地上,继续忍受着饥饿与干渴,费力的趴着,勉强维持着意识。 “很有骨气。”突然,略带讽刺的女声从右侧传来。 曲十三懒得睁眼,只继续趴着,他现在没什么力气睁眼,况且眼前这女人到来的目的他已经清楚了,并且,绝不会妥协,所以,也无谓搭理她。 被宋暮衡关在这里几个月,废了武功,全身残废,但他接受宋暮衡的饭食,那是因为,他没必要折磨自己,宋暮衡那小子跟他老爹一样残忍,但却不是丧尽天良。况且,抓他来,便是欠了他的,他吃他饭食,本就是应该的,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此时他却知道,这冷饭和冷茶不是宋暮衡送的,虽然不知为何,连续几天都没人送饭食进来,但他就是猜,也能猜出必然是外头出了事,可是这个时候,郭太妃为何进来?好吧,进来就进来,但是她赏赐的饭水,他却不用,因为用了,便注定要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他死也不会说出她想知道的秘密,造储匣的下落,他一辈子也不会说。 “不饿吗?不渴吗?十三哥,咱们怎么也是相识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宋暮衡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以为你一直不说,他便放任你过去了?你可知道你的两个徒弟现在过得有多辛苦,对了,还有你的小徒孙,宋暮衡连自己的亲儿都能关押内牢,若妃还为此自尽,险些身亡,抱着一个不属于你的秘密下地狱,留下一群晚辈受尽折磨,十三哥,你何时变得这么狠心了?当初的你,可很是善良的。”太妃声音轻绵婉转,带着点蛊惑人心的作用,可字里行间,却处处威胁。 曲十三依旧双眸紧闭,缩卷成一团,无声无息,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太妃眉梢一抬,唇瓣微抿,却是继续说:“也是,你的徒弟是什么心性你也该很清楚,就算是千藤万条,日日鞭打,他们也不会出卖你半分,皮肉上的痛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眼看着心爱之人,至亲之人一个个的死去,那种痛,才是最撕扯心扉的,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仇钰的情人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只怕过不了几日就要香消玉殒了,还有沈雁雪,真是一个曼妙通灵的俏人儿啊,她又怀孕了,你猜孩子的父亲是谁?呵呵,是白儿,是我的儿子,那么你再猜猜,若是白儿亲手毁掉她肚里的孩子,她会何其痛苦?再坚强的女人,也有弱点,这个道理,你不是一直都懂吗?” 话至此处,曲十三骤然睁眸,原本消滞混沌的眸子霎时精光一闪,他眯紧眼眸,凛然的看着眼前之人,却是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 ps:这还是上架以来,第一次更六千,今天就这样吧,哎,好累。明天继续。 大结局冲刺篇六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忍辱负重,小紫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压下心底那团火,她深吸一口气,端着托盘,上了三楼。 今日,就是报仇的最后时机了,不能马虎,绝对不能马虎。 “小姐,醒了吗?”轻巧的敲门声,与往日一样,不轻不重。 今早,看似只是个与平日不无不同的清晨。 里头过了半晌,才传出个慵懒的回应声:“进来吧。” 小紫在心底提了提气,才轻缓的推开房门,里头一室昏光,窗户还没打开,外头的晨光照不进来,里头,倒显得过于静谧,静谧得甚至有些诡异。 将托盘放下,她径直将干巾浸入水中,再拧干,刚准备回身将毛巾递去给内室的沈雁雪,可一回头,却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张放大秀颜。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巾子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还带着薄薄的水声。 突兀的声音响在本就诡异莫测的室内,让小紫心中兀的一跳,眼底慌乱一闪而过,她又尽快扬起精神,嗔怪起来:“小姐,你吓着小紫了。”她靠的她太近了,近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姐咬小心。雁雪眸光悠然的看她一眼,稍稍退后一步,笑了一下:“今早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小紫心头一惊,害怕眼中情绪太多露出破绽,连忙蹲下身子捡起巾子,嘴上则笑得若无其事的问:“哦?什么不一样?”说着还打趣般的垂眸笑看了圈儿自己的衣裳,笑问道:“莫非我衣裳穿反了?” 雁雪不语,只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盈盈的脸颊,过了好半晌才道:“你看起来,很开心……” 小紫兀的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吐了吐舌头,一脸娇俏:“伺候小姐本就是开心的事,我总不能苦着脸吧,况且小姐肚里的小宝宝,可不能见着愁眉苦脸的人,后厨房的老妈妈说,小宝宝在肚子里看到什么,就学着什么,若是小紫日日愁眉深锁,小宝宝也学了去可怎么好?” 雁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小紫见她不问了,便重新拿了一块干巾子,浸湿,拧干,递给她。 雁雪伸手接了那块湿巾子,小紫眼底立刻闪过一丝冷光,那光闪得迅速,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可雁雪却看见了。 将巾子展开,擦着手,雁雪才又状似无意的慢悠悠开口:“昨个儿半夜我将暮白赶到客房去睡了。” 小紫扑哧一笑,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她擦手的湿巾子,双眸弯弯的道:“是不是宋公子又惹了小姐不快?小姐耍耍花枪可就够了,回头宋公子来请罪,小姐可莫要太为难他了,要不宋公子也怪可怜的。” 雁雪继续擦着手,却怎么也不将巾子往脸上蹭,她又淡笑一记,看了小紫一眼,继续道:“我将他赶走,是怕他按耐不住,你也知道,他平日虽冷静自持,可遇着我的事,便不似那么好说话了……”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缓缓抬眸,悠然的问:“周子渊走了,你似乎一切如常,说你开心,你还真笑得甜蜜如此,若是不知道,真不敢相信你与他曾今有过情缘,就是你耳垂上戴着的耳环坠子,也是他送的吧?” 小紫猛地一震,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慌乱抬眸时,去正好对上沈雁雪眸中的狭促之色,那狭冷的厉光一闪而过,却又如此清晰分明,让她看得真切。 突然,一道黑光从眼前划过,回神时,那块白色的湿巾子已经砸在了地上,而两人之间,也多了个人。ve。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小紫心头猛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总觉得,今早的计划,似乎偏离轨道了。 雁雪也是一愣,楞过之后便拧着眉,一脸怒气的看着突然而至的臣,声带阴冷的道:“从我手上抢东西,臣,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臣面无表情,双眸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在两人中间那么站着。 见他还半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雁雪眯了眯眼,突然不怒反笑道:“你是油盐不进我知道,那阿灵呢?嗯,明天把她找来,好好欺负欺负她,也算出口恶气……”说完眸光一转,果然看到臣眉头紧蹙,脸上表情晦涩难看。 沉吟一会儿,臣像是真的怕阿灵为此受难一般,突然转过头,看了眼旁边脸色惨白的小紫,声色平缓沉静的道:“她在水里下了毒……” 此话一处,小紫的脸不止白,隐隐有些发黑的迹象。 雁雪哧了一声,随意的走到银盆旁,用手搅了搅,眉带无谓的道:“知道,三日生嘛,这毒药性缓和,连用三日,才会使人丧命,虽然此药并不是堕胎杀人的顶级好药,但胜在无色无味,因此就算慢一点,但不会被发现,也是一大优势。” “你知道?”臣愣然。 雁雪翻了个白眼,冷冷的撇他一眼:“为何不知?我柜子里就有一包,你若是喜欢,送你。” 臣黑线,只抿唇不语,心里头却是惊觉,原来自己多管闲事了……可不是吗?这沈雁雪是普通女人吗?她不是个活生生的变态吗?哪这么容易被人下毒?况且她还有个毒魔的儿子,就是耳濡目染,大概也能将世上过半的毒物药性,了解通透吧。 此刻小紫只觉得心头阴暗,她咬了咬牙,猛的跪下,一脸惊恐的道:“小姐,这水又被人下毒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疏忽才让恶人有机可成,小姐……我……” “小紫。”雁雪突然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淡漠的瞥了瞥眉,一脸凉薄的道:“我将宋暮白赶去书房,就是不想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摸样,他不是爱看戏的人,更不喜看人装模作样,若是他在,此刻你只怕已经性命堪舆了。” 小紫浑身一震,眼底的阴色慢慢增大…… 见她不装了,雁雪又是一记冷笑,淡淡的道:“起来吧,你不会真想跪我吧?” 小紫这才霍然从地上爬起来,也不争辩了,只是一张原本清透雅致的小脸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的活泼生气,她咬了咬牙,一脸愤恨怒气的道:“哼,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沈雁雪,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狡猾?” “随你喜欢。”雁雪淡淡扬眉,一脸无谓的道了句,再侧眸,对着臣径直吩咐:“将她赶出去,别让我再在万紫千红楼看到她。” “赶出去?”臣错愕,眸光狠狠的投向同样一脸怔忡的小紫,又回头,一脸隐忍的道:“若是主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种居心叵测的贼人。” 雁雪云淡风轻的看他一眼,冷笑道:“你主子既然将这事儿交给我处置,便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 臣不语,一时间房间里静若寒蝉,那方小紫却突然眼神一厉,一脸阴鸷冰冷的道:“无须你惺惺作态,要杀便杀,是我轻敌小看了你,是我不自量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就是输了,不需你假意同情,你若放了我,便是纵虎归山,我依然会想尽法子向你报复,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13639279 听着她的信誓旦旦,字字狠戾,雁雪只是闲闲的扯扯唇,一脸无所谓;“随你喜欢,虽然你的那个所谓的仇,不过是牵强附会,但是我也无意与你争辩,你的想法,我没兴趣知道。” “什么牵强附会,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我姐姐的死,分明就是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所为,姐姐为你深陷囹圄,宋暮白又看着她身首异处,是你们对不起她,是你们害了她……”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整张脸被涨得通红,脖子上甚至都有青筋腾跳。眼前此人,哪里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娇俏人儿,此时的她,整张脸狰狞成型,周身杀气腾腾,看来实在扭曲可怖。 “杀她的人是尚培。”雁雪阴声出口:“宋暮白见死不救固然有错,但为太妃所用的尚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连主次都分不清,还妄论什么报仇?”话至此处,她冷笑一声,眼底讽光一闪,才又道:“而我,就更无辜了,吟欢监视我,我甚至毫无察觉,她死的时候,我更是置身其外,浑然不知,你如此乱七八糟,头脑昏涨的迁怒于我,不是牵强附会是什么?”说完,她似也觉得厌了,与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争辩,只是对牛弹琴。当初她对钟若晓以大义后,钟若至少懂了事态主次,可眼前这人,却已经是猩红了眼睛,连起码的理智都丧失了。 失去至亲人的滋味她没尝过,但是看也看了不少,她依旧坚持,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吟欢做了什么,为何而做,那是她自己的事,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是她自己需要承担的后果。不是说杀她的人,伤她的人就没错,但错也要错得有道理。 像小紫这样,像头疯牛一般见人就撞,毫无心智可言,这样的人,连是非对错都无法正确判断,与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似是倦了,她挥了挥手,对着臣又是吩咐:“将她丢出去。” 臣眼底一厉,也不言语,便随手拧起还处于震惊,浑身僵硬的小紫,两道身影一闪即过,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看着桌上的银盆,地上的湿巾,成盘的洗漱用具,还有房间中似乎还没消散的隐隐怒火,雁雪目光阴暗,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水盆里出现红花那次她便觉得事有不对,虽然那次她顺水推舟赶走了尤渊,但她也深知尤渊不是会用那种粗糙方法的人,这一番思虑,她便将目标放在了身边的几个人身上。 当看到小紫时,她下意识的将嫌疑从她身上掠过,她也怀疑过钟若,但几次试探,钟若对她虽谈不上热诺,却对她肚中的孩子极为热诺,后来她打听了一番,花四娘才告诉她,钟若来到万紫千红楼时,就是怀了孕的,只是一路颠簸,加之她自己又没发觉,所以住下两天,便滑了。 如此,她也算了解了钟若的心态,自己的孩子没了,对别人的孩子,就存了些怜惜之情,最重要的是,别人还能再怀,她却……没有机会了,除非她忘记张老大,而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只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剔除了钟若,阿灵,如风,凌鸳素三人更不可能,而且为了躲避她的魔爪,这三个家伙可是一逮到空子就溜之大吉,几乎想要索性躲到天涯海角去似的。 当可疑人物一一排除,最后剩下的,竟只有小紫。 这个让自己打从心底里喜欢的小丫头,原来从一开始,便是心存目的的接近她吗? 盯着那盆清水,雁雪眸意愈发森冷,眼底的失落也越来越重。 突然,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拢住,感受到熟悉的气味,她微微心安,原本森冷的眸光,也渐渐柔和下来,将整个身子靠在身后之人的怀里,她疲倦的闭上眼睛……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幸亏,这种时候,有另一个人安慰着她,将她冰冷的心捂暖。 这种温柔的感觉让她眷恋,她更加深的往身后人的怀里拱着,几乎想钻进他的体内,再也不出来。 深春的暖风从未阖的门外钻进,带着别样的春日甜香,将这阴沉诡异的房间,染上一抹春意,阴沉变成了浪漫,诡异变成了唯美,身后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这种暖暖的感觉,让人想一辈子停留,再不转换。 ———— 皇宫里,连着几日,太妃都没进内道,只是每日让何嬷嬷送了些饭食进去,自己却像是逃避一般,再不肯见曲十三。 这日,何嬷嬷刚从内道出来,便看到主子坐在凉榻上,一脸阴霾深沉的半阖着眼,整个人看来慵懒疲乏,眼底还有一些乌影。 何嬷嬷一阵心疼,刚想说点什么,却听旁边睡塌上,突然响起一阵低吟。她眸光一转,看向睡塌上的太后,见其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眼虽紧闭,却面露挣扎。 “主子……”何嬷嬷立刻惊叫,看向太后的目光满是惊慌。 太妃微微侧目,也看到床上欲醒的太后,她目光平淡无波,缓缓下榻,走了过去,坐到床边,待看清太后挣扎两下又昏睡过去后,方才站起身来,对着何嬷嬷道:“今晚让子然过来。” 何嬷嬷看了重新昏迷的太后一眼,才点点头,应允一声:“是。” 太妃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然挑了挑眉,眸带意味的问:“这几日宋暮衡倒是都没过来,倒让本宫拿捏不准他的意头了,何嬷嬷,你出去打听打听。” “是。”何嬷嬷轻应一声,便出了内室, 这打听,要如何打听?难道去上书房亲自询问? 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何嬷嬷便只好往良妃那儿去,想着良妃自然能知道一些。 刚到玉芙殿,便见里头清思雅静,就是殿外也冷冷清清的,她眸带狐疑的走进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东殿里头,响起一声惨叫,她连忙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刚到殿内,便看到大殿之上的血泊中,躺着个衣着不俗的宫女,那宫女何嬷嬷倒是有印象,叫宜兰,是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虽说贴身,但许多事良妃也没告诉她,因此算起来也只是个处理粗俗的大丫鬟。 刚才那声惨叫是她发出的吗?那良妃呢? 带着狐疑,何嬷嬷敛着眉,继续往里走,虽然理智告诉她或许里面会很危险,加之今天这玉芙殿竟然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实在诡异得很,但跟着太妃闯荡了大半辈子,她也不是那隐晦胆小的无能鼠辈,思虑一会儿,便壮着胆子,还是往里头走去。 内殿虚掩着的门扉,吱呀一声被她推开,里头,浓浓的血腥膻味流窜出来,何嬷嬷心头一凛,定睛一看,只见床榻之上,那膛目狰狞,满脸血红,浑身伤口无数的人,不就是良妃? 她怔忡之时,便见良妃身上,血流顺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的流到大理石的地砖上,将黑色的地砖沾染成更加幽冥的颜色…… 良妃,被杀了? 凶手呢? 房间内森森的冷意让何嬷嬷心头大惊,她连忙想转身离开,理智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可刚跑出大殿,便将门外蜂拥而来一成串的御林军,这些御林军像是早被勒令了般,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就在她隐约感觉到有一种叫阴谋的东西正破茧而出时,便见外头,一袭金袍的宋暮衡带着一众侍卫,气势汹汹的踏进来,一看到她,他便冷笑一声,大喝:“杀人填命,何嬷嬷,连朕的爱妃你也敢下手,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给朕抓起来。” 明明连内殿的门都没进,却知道房内良妃已死…… 而且早已安排御林军特意堵她……这不是设局诬陷是什么…… 只是他为何这么做?宋暮衡所欲为何? ps:今日一万字,更完。 大结局冲刺篇七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忍辱负重,小紫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压下心底那团火,她深吸一口气,端着托盘,上了三楼。 今日,就是报仇的最后时机了,不能马虎,绝对不能马虎。 “小姐,醒了吗?”轻巧的敲门声,与往日一样,不轻不重。 今早,看似只是个与平日不无不同的清晨。 里头过了半晌,才传出个慵懒的回应声:“进来吧。” 小紫在心底提了提气,才轻缓的推开房门,里头一室昏光,窗户还没打开,外头的晨光照不进来,里头,倒显得过于静谧,静谧得甚至有些诡异。 将托盘放下,她径直将干巾浸入水中,再拧干,刚准备回身将毛巾递去给内室的沈雁雪,可一回头,却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张放大秀颜。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巾子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还带着薄薄的水声。 突兀的声音响在本就诡异莫测的室内,让小紫心中兀的一跳,眼底慌乱一闪而过,她又尽快扬起精神,嗔怪起来:“小姐,你吓着小紫了。”她靠的她太近了,近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姐咬小心。雁雪眸光悠然的看她一眼,稍稍退后一步,笑了一下:“今早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小紫心头一惊,害怕眼中情绪太多露出破绽,连忙蹲下身子捡起巾子,嘴上则笑得若无其事的问:“哦?什么不一样?”说着还打趣般的垂眸笑看了圈儿自己的衣裳,笑问道:“莫非我衣裳穿反了?” 雁雪不语,只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盈盈的脸颊,过了好半晌才道:“你看起来,很开心……” 小紫兀的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吐了吐舌头,一脸娇俏:“伺候小姐本就是开心的事,我总不能苦着脸吧,况且小姐肚里的小宝宝,可不能见着愁眉苦脸的人,后厨房的老妈妈说,小宝宝在肚子里看到什么,就学着什么,若是小紫日日愁眉深锁,小宝宝也学了去可怎么好?” 雁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ve。 小紫见她不问了,便重新拿了一块干巾子,浸湿,拧干,递给她。 雁雪伸手接了那块湿巾子,小紫眼底立刻闪过一丝冷光,那光闪得迅速,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可雁雪却看见了。 将巾子展开,擦着手,雁雪才又状似无意的慢悠悠开口:“昨个儿半夜我将暮白赶到客房去睡了。” 小紫扑哧一笑,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她擦手的湿巾子,双眸弯弯的道:“是不是宋公子又惹了小姐不快?小姐耍耍花枪可就够了,回头宋公子来请罪,小姐可莫要太为难他了,要不宋公子也怪可怜的。” 雁雪继续擦着手,却怎么也不将巾子往脸上蹭,她又淡笑一记,看了小紫一眼,继续道:“我将他赶走,是怕他按耐不住,你也知道,他平日虽冷静自持,可遇着我的事,便不似那么好说话了……”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缓缓抬眸,悠然的问:“周子渊走了,你似乎一切如常,说你开心,你还真笑得甜蜜如此,若是不知道,真不敢相信你与他曾今有过情缘,就是你耳垂上戴着的耳环坠子,也是他送的吧?” 小紫猛地一震,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慌乱抬眸时,去正好对上沈雁雪眸中的狭促之色,那狭冷的厉光一闪而过,却又如此清晰分明,让她看得真切。 突然,一道黑光从眼前划过,回神时,那块白色的湿巾子已经砸在了地上,而两人之间,也多了个人。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小紫心头猛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总觉得,今早的计划,似乎偏离轨道了。 雁雪也是一愣,楞过之后便拧着眉,一脸怒气的看着突然而至的臣,声带阴冷的道:“从我手上抢东西,臣,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臣面无表情,双眸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在两人中间那么站着。 见他还半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雁雪眯了眯眼,突然不怒反笑道:“你是油盐不进我知道,那阿灵呢?嗯,明天把她找来,好好欺负欺负她,也算出口恶气……”说完眸光一转,果然看到臣眉头紧蹙,脸上表情晦涩难看。 沉吟一会儿,臣像是真的怕阿灵为此受难一般,突然转过头,看了眼旁边脸色惨白的小紫,声色平缓沉静的道:“她在水里下了毒……” 此话一处,小紫的脸不止白,隐隐有些发黑的迹象。 雁雪哧了一声,随意的走到银盆旁,用手搅了搅,眉带无谓的道:“知道,三日生嘛,这毒药性缓和,连用三日,才会使人丧命,虽然此药并不是堕胎杀人的顶级好药,但胜在无色无味?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4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味,因此就算慢一点,但不会被发现,也是一大优势。” “你知道?”臣愣然。 雁雪翻了个白眼,冷冷的撇他一眼:“为何不知?我柜子里就有一包,你若是喜欢,送你。” 臣黑线,只抿唇不语,心里头却是惊觉,原来自己多管闲事了……可不是吗?这沈雁雪是普通女人吗?她不是个活生生的变态吗?哪这么容易被人下毒?况且她还有个毒魔的儿子,就是耳濡目染,大概也能将世上过半的毒物药性,了解通透吧。 此刻小紫只觉得心头阴暗,她咬了咬牙,猛的跪下,一脸惊恐的道:“小姐,这水又被人下毒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疏忽才让恶人有机可成,小姐……我……” “小紫。”雁雪突然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淡漠的瞥了瞥眉,一脸凉薄的道:“我将宋暮白赶去书房,就是不想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摸样,他不是爱看戏的人,更不喜看人装模作样,若是他在,此刻你只怕已经性命堪舆了。” 小紫浑身一震,眼底的阴色慢慢增大…… 见她不装了,雁雪又是一记冷笑,淡淡的道:“起来吧,你不会真想跪我吧?” 小紫这才霍然从地上爬起来,也不争辩了,只是一张原本清透雅致的小脸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的活泼生气,她咬了咬牙,一脸愤恨怒气的道:“哼,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沈雁雪,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狡猾?” “随你喜欢。”雁雪淡淡扬眉,一脸无谓的道了句,再侧眸,对着臣径直吩咐:“将她赶出去,别让我再在万紫千红楼看到她。” “赶出去?”臣错愕,眸光狠狠的投向同样一脸怔忡的小紫,又回头,一脸隐忍的道:“若是主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种居心叵测的贼人。” 雁雪云淡风轻的看他一眼,冷笑道:“你主子既然将这事儿交给我处置,便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 臣不语,一时间房间里静若寒蝉,那方小紫却突然眼神一厉,一脸阴鸷冰冷的道:“无须你惺惺作态,要杀便杀,是我轻敌小看了你,是我不自量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就是输了,不需你假意同情,你若放了我,便是纵虎归山,我依然会想尽法子向你报复,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听着她的信誓旦旦,字字狠戾,雁雪只是闲闲的扯扯唇,一脸无所谓;“随你喜欢,虽然你的那个所谓的仇,不过是牵强附会,但是我也无意与你争辩,你的想法,我没兴趣知道。” “什么牵强附会,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我姐姐的死,分明就是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所为,姐姐为你深陷囹圄,宋暮白又看着她身首异处,是你们对不起她,是你们害了她……”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整张脸被涨得通红,脖子上甚至都有青筋腾跳。眼前此人,哪里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娇俏人儿,此时的她,整张脸狰狞成型,周身杀气腾腾,看来实在扭曲可怖。 “杀她的人是尚培。”雁雪阴声出口:“宋暮白见死不救固然有错,但为太妃所用的尚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连主次都分不清,还妄论什么报仇?”话至此处,她冷笑一声,眼底讽光一闪,才又道:“而我,就更无辜了,吟欢监视我,我甚至毫无察觉,她死的时候,我更是置身其外,浑然不知,你如此乱七八糟,头脑昏涨的迁怒于我,不是牵强附会是什么?”说完,她似也觉得厌了,与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争辩,只是对牛弹琴。当初她对钟若晓以大义后,钟若至少懂了事态主次,可眼前这人,却已经是猩红了眼睛,连起码的理智都丧失了。 失去至亲人的滋味她没尝过,但是看也看了不少,她依旧坚持,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吟欢做了什么,为何而做,那是她自己的事,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是她自己需要承担的后果。不是说杀她的人,伤她的人就没错,但错也要错得有道理。 像小紫这样,像头疯牛一般见人就撞,毫无心智可言,这样的人,连是非对错都无法正确判断,与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似是倦了,她挥了挥手,对着臣又是吩咐:“将她丢出去。” 臣眼底一厉,也不言语,便随手拧起还处于震惊,浑身僵硬的小紫,两道身影一闪即过,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看着桌上的银盆,地上的湿巾,成盘的洗漱用具,还有房间中似乎还没消散的隐隐怒火,雁雪目光阴暗,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水盆里出现红花那次她便觉得事有不对,虽然那次她顺水推舟赶走了尤渊,但她也深知尤渊不是会用那种粗糙方法的人,这一番思虑,她便将目标放在了身边的几个人身上。 当看到小紫时,她下意识的将嫌疑从她身上掠过,她也怀疑过钟若,但几次试探,钟若对她虽谈不上热诺,却对她肚中的孩子极为热诺,后来她打听了一番,花四娘才告诉她,钟若来到万紫千红楼时,就是怀了孕的,只是一路颠簸,加之她自己又没发觉,所以住下两天,便滑了。 如此,她也算了解了钟若的心态,自己的孩子没了,对别人的孩子,就存了些怜惜之情,最重要的是,别人还能再怀,她却……没有机会了,除非她忘记张老大,而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只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剔除了钟若,阿灵,如风,凌鸳素三人更不可能,而且为了躲避她的魔爪,这三个家伙可是一逮到空子就溜之大吉,几乎想要索性躲到天涯海角去似的。 当可疑人物一一排除,最后剩下的,竟只有小紫。 这个让自己打从心底里喜欢的小丫头,原来从一开始,便是心存目的的接近她吗? 盯着那盆清水,雁雪眸意愈发森冷,眼底的失落也越来越重。 突然,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拢住,感受到熟悉的气味,她微微心安,原本森冷的眸光,也渐渐柔和下来,将整个身子靠在身后之人的怀里,她疲倦的闭上眼睛……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幸亏,这种时候,有另一个人安慰着她,将她冰冷的心捂暖。 这种温柔的感觉让她眷恋,她更加深的往身后人的怀里拱着,几乎想钻进他的体内,再也不出来。 深春的暖风从未阖的门外钻进,带着别样的春日甜香,将这阴沉诡异的房间,染上一抹春意,阴沉变成了浪漫,诡异变成了唯美,身后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这种暖暖的感觉,让人想一辈子停留,再不转换。 ———— 皇宫里,连着几日,太妃都没进内道,只是每日让何嬷嬷送了些饭食进去,自己却像是逃避一般,再不肯见曲十三。 这日,何嬷嬷刚从内道出来,便看到主子坐在凉榻上,一脸阴霾深沉的半阖着眼,整个人看来慵懒疲乏,眼底还有一些乌影。 何嬷嬷一阵心疼,刚想说点什么,却听旁边睡塌上,突然响起一阵低吟。她眸光一转,看向睡塌上的太后,见其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眼虽紧闭,却面露挣扎。 “主子……”何嬷嬷立刻惊叫,看向太后的目光满是惊慌。13639279 太妃微微侧目,也看到床上欲醒的太后,她目光平淡无波,缓缓下榻,走了过去,坐到床边,待看清太后挣扎两下又昏睡过去后,方才站起身来,对着何嬷嬷道:“今晚让子然过来。” 何嬷嬷看了重新昏迷的太后一眼,才点点头,应允一声:“是。” 太妃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然挑了挑眉,眸带意味的问:“这几日宋暮衡倒是都没过来,倒让本宫拿捏不准他的意头了,何嬷嬷,你出去打听打听。” “是。”何嬷嬷轻应一声,便出了内室, 这打听,要如何打听?难道去上书房亲自询问? 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何嬷嬷便只好往良妃那儿去,想着良妃自然能知道一些。 刚到玉芙殿,便见里头清思雅静,就是殿外也冷冷清清的,她眸带狐疑的走进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东殿里头,响起一声惨叫,她连忙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刚到殿内,便看到大殿之上的血泊中,躺着个衣着不俗的宫女,那宫女何嬷嬷倒是有印象,叫宜兰,是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虽说贴身,但许多事良妃也没告诉她,因此算起来也只是个处理粗俗的大丫鬟。 刚才那声惨叫是她发出的吗?那良妃呢? 带着狐疑,何嬷嬷敛着眉,继续往里走,虽然理智告诉她或许里面会很危险,加之今天这玉芙殿竟然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实在诡异得很,但跟着太妃闯荡了大半辈子,她也不是那隐晦胆小的无能鼠辈,思虑一会儿,便壮着胆子,还是往里头走去。 内殿虚掩着的门扉,吱呀一声被她推开,里头,浓浓的血腥膻味流窜出来,何嬷嬷心头一凛,定睛一看,只见床榻之上,那膛目狰狞,满脸血红,浑身伤口无数的人,不就是良妃? 她怔忡之时,便见良妃身上,血流顺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的流到大理石的地砖上,将黑色的地砖沾染成更加幽冥的颜色…… 良妃,被杀了? 凶手呢? 房间内森森的冷意让何嬷嬷心头大惊,她连忙想转身离开,理智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可刚跑出大殿,便将门外蜂拥而来一成串的御林军,这些御林军像是早被勒令了般,瞬间将她团团围住,就在她隐约感觉到有一种叫阴谋的东西正破茧而出时,便见外头,一袭金袍的宋暮衡带着一众侍卫,气势汹汹的踏进来,一看到她,他便冷笑一声,大喝:“杀人填命,何嬷嬷,连朕的爱妃你也敢下手,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给朕抓起来。” 明明连内殿的门都没进,却知道房内良妃已死…… 而且早已安排御林军特意堵她……这不是设局诬陷是什么…… 只是他为何这么做?宋暮衡所欲为何? ps:今日一万字,更完。 大结局冲刺篇八 “哎呀。”宫外,京城正街上,花四娘领着两个小丫头,刚从杂货铺出来,便被个莽莽撞撞的红衣女子撞个了满怀,她惊叫一声,身子往后一跌,砰的一声跌倒了地上。 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吓坏了,连忙搀扶起她,再转头还对着那撞人的红衣女子大喝:“怎么看路的?瞎了眼了?” 花四娘被费力的搀起来,也是一肚子火,刚想抬头对那人一通骂骂,却见那人眉目间竟然有些眼熟,她微微沉吟,便听那人丢下一句“对不起”便匆匆跑了。 花四娘还怔忡的想着什么,便见那人已经冲进了繁杂的人群里,那两个小丫头不服气的朝人群里哼哼,一转头,却见自己掌柜的眯着眼,像在想什么。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掌柜的认识她?” 花四娘眨了眨眼,又想了一阵,才猛地一拍手,大叫一声:“对了,这不是宋公子府里的丫头?叫什么柔的,怎么行色匆匆的?” 因为到底也算是熟人,花四娘也就自认倒霉的不计较了,三人刚回了万紫千红楼,便在门外撞见正欲出门的宋暮白一行人。 她几步迎上去,张口欲道:“宋公子,我刚才看到……” “花掌柜。”宋暮白打断她,俊逸的面庞有些严肃,语带郑重的道:“照顾好雁儿。”说完,便一边与身旁的天邪窃窃私语,一边快速的往万花街的街头走去。 花四娘愣在当场,后头两个小丫头也是微微错愕,三人对视一眼,却也只好默默的走进楼子。 刚一进去,就见连接前院与侧门的玄关处,还不太显身子的秀绝女子正匆匆赶出来,花四娘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脸色惊慌的道:“姑奶奶,你出来做什么?身边怎么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雁雪眯着眼睛,越过她看向楼子的大门,脸色凝重的问:“你可看见宋公子了?” 花四娘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道:“见着了,刚刚才出去,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就是常在后院走动的那几个。”虽然她也叫不全那几个男男女女的名字,但是摸样倒是经常见的。 雁雪的脸色登时发青,她咬了咬唇,绣拳凝了起来。 花四娘看她脸色不好,便想到是不是宋公子与老板吵架了?想着,她便干笑一声,转移话题的道:“对了,我方才在集市看到个人,就是宋公子府里的丫头,叫什么柔来着,对了,红柔,还来过咱们楼子几次,她……” “你看到红柔?”雁雪双目一膛,立刻惊问。 花四娘被她突然变色的视线一吓,忍不住退后一步,却还是哆哆嗦嗦的道:“是……嗯,她撞了我一下,道歉了,就走了……” “你在哪儿看到她的?” 这次是那两个紧随其后的小丫头回答的:“在老李杂货铺的外头,就是京城正街。” 京城正街……13639288 雁雪拧着眉,眼底闪过一片幽光:“该死。”她暗骂一声,突然拨开三人,步履快速的朝门外走去。 白日的万花街清思雅静,街上冷冷清清,她神色不变,立刻加快步伐,朝玥王府走去。 虽然怀了孕,但身子还没显,因此身形倒是还算快速,不消一会儿,她便到了玥王府,懒得知会门外的守卫,她直接越墙进去,凭着记忆绕到小后院里,她刚要踏进拱门,便见里头正匆匆忙忙的行来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衣,面色凝重,另一个身着绿衣,身形娇小年龄不过十一二岁,一脸迷茫,像是还有些不知所措。 雁雪哼了一声,身子微微一偏,正好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红柔一手提着简易的包袱,一手拉着自己的妹妹绿俏,本正埋头往前走,却突然发现前路被堵,她脸色一黑,当即仰起头,面色不虞的看着来人。 “怎么,用那么凶狠的目光瞪着我,想杀了我?”雁雪低低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红柔看清来人,不止没有松口气,反而脸色大变,她咬了咬牙,将妹妹拉到身后,看着眼前之人,恶狠狠的道:“我不会杀你,但我今天必须走。” “为什么?”明知故问的抛出一句,雁雪又转而一笑,恍悟似的道:“对了,杀了人,自然是该快快逃逸的,只是你将事情搞得这么大,就这么一走了之,留着谁给你收拾残局?” 红柔眼底一滞,却又立刻的恢复狠劲儿,咬牙切齿的道:“我若回去,死无所谓,但我妹妹怎么办?况且,良妃死有余辜,我杀她只是替天行道,她对我妹妹做的事,我一辈子也……”说到这里,像是惊觉妹妹就在身后,她话语一嘎,转首看着正一脸迷茫的盯着自己的绿俏,她心底猛地像被尖椎扎过一般的痛。 雁雪淡淡的看着两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绿俏,总是听红柔提起她那苦命的妹妹,她却从未见过,这孩子,一袭绿衣,看来精灵可爱,眉宇间自成嫣然,小小的年纪便眉目含黛,长大了,必是个不可多得的娇俏美人。 这样的摸样,即便当初还小,也无疑是个祸害,难怪良妃会狠下毒手。 想到这里,她眉目间便缓和了些,却还是语带坚持的道:“你杀了良妃便走了,指定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你,之后何嬷嬷去玉芙殿,看到了良妃的尸体,一出殿,便被皇帝亲带的数百御林军团团围住,你虽不理里面的勾心斗角,却也该知道,皇帝为何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为何又一口断定人是何嬷嬷杀的?这几日你在皇宫,难道不知道太后遇刺,太妃照料?” 红柔迷惑的抬起头,抿唇不语。她自然听说了这件事,后宫之中,此等大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了,只是她一心对付良妃,对别人的事也没兴趣知道,她本是皇上的安排在玥王身边的细作,但自从绿俏的事发生后,她便只对皇上虚与委蛇,再不真心禀报,而玥王这边,她虽忠心耿耿,但玥王或许忌惮她是皇上的人,因此不会对她委以重任,她知道玥王有很多秘密,但那些秘密都是他不愿她知晓的,因此,她也懒得花时间去打听,免得惹他不快。扶两领衣。 两边势力都与她无关后,她的人生便只以妹妹为重点,当知道伤害妹妹的竟然是良妃后,她便进宫,刺杀良妃,杀了人,报了仇,再出宫带着妹妹亡命天涯,就算姐妹俩吃些苦也无所谓,只要她们永远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够了。 也因如此,除了妹妹的事,她几乎对别的事都置若罔闻,因此眼前这人突然提到太后遇刺一事,她反倒有些茫然了。 看她一脸无知,雁雪冷笑一声,道:“如是我没猜错,太后遇刺,便是太妃命人做的,只要太后一伤,太妃便能以照料之名,堂而皇之的搬进慈和宫,后宫无后,内苑之事无人统领,而宋暮衡又未立皇后,这样时日一长,太妃便自然而然的接替太后的职务,打理后宫,若是让她掌权后宫,那她下一步,便是将手伸到朝堂上,明知她野心勃勃,机关算尽,宋暮衡又怎么会任之听之?你杀了良妃时,只怕早被人给盯上了,而宋暮衡正好利用良妃的死,陷害太妃,眼下虽然抓的是何嬷嬷,但何嬷嬷一个奴才,怎么敢如此作为?这后面的矛头,自然是指向太妃的,这一招,不止要太妃无辜受冤,还能顺道铲除宋暮白,毕竟有个杀人凶手的生母,往后就算宋暮白真的起义谋反,也只算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从之前不小心听到天邪向宋暮白禀报,她心里便将此事的深意一一解开,只是她没想到,宋暮白竟然会点她的|岤,将她困在房间。 幸亏她内力不俗,用最快的速度冲破|岤道,本想尽快赶去皇宫,却听到花四娘说在市集看到红柔,与其无什么用的赶去皇宫添乱,不如找到真正的凶手,再入宫对峙,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若是她没估计错,宋暮白不想她以身犯险,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口说无凭。 因此宋暮衡必定会咬紧了何嬷嬷不放。 此番进宫,若是宋暮衡真一心陷害太妃,要将太妃送至大牢,处以判刑,那宋暮白必定官逼明反,就势造反。 明知宋暮白不想称帝,明知若是造反,他是比谁都痛苦的,她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敛了敛神,她厉眸一扬,对着红柔一瞪,便道:“好了,将绿俏留下,随我进宫。” “不要。”红柔拉着妹妹倒退一步,眼神凌厉成刀,眼底满满的护犊真情。 “不要也得要。”说着,她上前一步,就要抓她。 红柔却猛地将包袱朝她丢来,雁雪眼神一闪,挥开包袱,再回神时,两人已经跑到围墙下,一蹬腿,就像越墙而出。 雁雪眸光一厉,闪身间便冲到了两人身后,伸手一拉,直接将绿俏扯了过来,红柔眼底一慌,立刻拽住绿俏的另一条胳膊,两人就这么以人为身,拉锯起来。 “啊……姐姐……姐姐……”两条胳膊被一左一右拉扯,绿俏眼眶泛红,一脸痛苦望着自己的姐姐,红唇发白。 红柔被妹妹这惹人爱怜的摸样弄得心头一紧,可她不能放手,若是放手了,那她与妹妹就没有以后了,她们要走,什么叛乱,什么阴谋,那都是别人的事,她们不想搀和,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 “还不放手吗?”雁雪面色一凛,加重了拉扯的力道,绿俏登时尖叫一声,小小的脸上冷汗淋淋,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红柔心头一痛,急忙松手,绿俏瞬间就被雁雪拉进怀里,小小的孩子终于舒了口气,可双臂的疼痛还是让她满脸扭曲,神色痛苦的呜咽着。 雁雪微微一笑,抱着怀中的小人儿,一脸得意,她正想说什么,闪神间,突觉怀中一空,再回首时,见绿俏竟然又回到了红柔怀里,而她们的中间,多了一个人。 “仇钰,你这是做什么?”雁雪眼眸一眯,看着这熟悉的峻冷脸庞,眼底闪过一抹怒气。 仇钰冷冷的看她一眼,转首,对着还有些恍惚的红柔道:“你还不走?” 红柔这才回神,连忙抱住妹妹,身子一跃,便从围墙上跃出。 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雁雪浑身寒气逼人,她双拳紧握,瞪着仇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仇钰皱着眉看了眼她尚未隆起的肚子,淡淡的道:“怀孕了就好好休息,那些事,不用你多事。” “多事?”雁雪冷冷一哼:“是我多事,还是你想坐收渔翁之利?” 似是被说中了心思,仇钰眉头一蹙,脸上更多了几分寒意:“这不关你的事。” 雁雪咬着唇,心头微微划过一丝酸涩,仇钰,曾今她的好哥哥,六七年的相处,无论她多任性,多蛮横,他总是包容她,迁就她,却不想,原来他也是野心勃勃的人……而她,竟然一直没发现。 她捏着拳,心头怒气涌动:“若是弯弯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会开心吗?” 听到“弯弯”二字,仇钰突然眸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他咬紧铁齿,目光狠戾阴辣的道:“她开心?她还能开心吗?” 雁雪一愣,眼眸一眯:“什么意思?” “哼。”仇钰目露悲恸,神情却寒绝冰冻:“什么医治,什么救助,她明明已经死了……你们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不会的。”雁雪眉头一蹙,神情坚定的道:“她在庄大海那儿,何况晴天也赶去狭海了,就算你不信庄大海,也该信晴天,晴天的医术足够让她活下去。” “你真是天真。”仇钰嗤笑一声,眼底涌出一丝疲乏:“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雁雪眼底闪出些不悦,哼声反问:“那你又如何断定弯弯已经死了?你又是听谁说的?” “她的尸首就在寒室,你说我还要如何自欺欺人?”说到这里,仇钰的眼底突然升起一股阴冷,他重重一哼,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黑衣人,将雁雪团团围住。 “你要杀我?”问出这句话时,雁雪的心,颤了一下。 “当然不会。”仇钰微微一笑,笑里却全是冷寒之意:“你是我妹妹,我怎会动你,反而……会好好保护你。” 言下之意就是…… 银牙一咬,她重重一哼,冷笑起来:“那么请问,你挟持我要做什么?威胁宋暮白?我真好奇你到底想要什么,就算你看着宋暮衡,宋暮白两虎相争,就算最后让你捡了便宜,你莫非是想登基为王吗?” “不。”仇钰毫不犹豫的拒绝,往日清冷的音腔里今日却多了一分炽狂:“我只要宋暮白死。” “云弯弯不是他杀的。”她眼神一厉,忍不住一吼。 “是尚培动的手,我知道,但不管尚培效忠于太妃还是他,反正他们是一党的……”突然,他顿了一下,又阴笑起来:“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他赶去皇宫时,向我调遣了三百南宁分舵的好手,不过这三百人,会在关键时刻,调转枪头,你可以好好猜猜,到时候,他的表情会是什么。” “你简直疯了。”雁雪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眉宇间却是一片清厉。 仇钰却不愿与她废话,朝那群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立刻一拥而上,雁雪左闪右避,手中银针短刃纷纷飞出,一时间,那些黑衣人倒是被她逼退。 正在她想越墙逃逸时,一道青影窜出,与她对打起来,她目光冷戾成刀,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与仇钰对战,这样的情况,还真是让她始料不及。 仇钰出手虽然不下死手,却也招招阴狠,他知道雁雪的死|岤是什么,他一举进攻她的死|岤,趁着她伸手防御时,他再掌力一转,声东击西,不过几个回合,便生擒了她。 为免她再作乱,仇钰索性一个手刀直接将她劈晕,将人打横抱起,再对着那群身受重伤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不过须臾之间,偏僻的小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春风吹动,卷起几片春叶,带走了刚才的混乱。 当雁雪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厢房里,房门被锁,前后窗户被封,门外隐隐透进的光线,证明现在还是白日,她……应该没晕多久。 摸着还有些疼痛的后颈,她脸色微黑,随眼再四周扫了圈儿,见房间里居然连个攻击性的硬物都没有,她面色又是一沉。 再摸摸怀里,银针和短刃都被收走了,再提起真气,竟然真气也被封了。 自行解气她是会的,只是至少要消耗五个时辰,她没有时间再等那么久了。 眼底戾气一闪,她沉下心思,此刻不是抱怨愤怒的时候,要想办法,她沈雁雪纵横江湖这么久,还从没被谁这么窝囊的关押过,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竟然会落到仇钰手里,真是她的好义兄啊。 冷哼一声,低低的声响在房间里显得极为清晰,突然,她灵光一闪,猛地跳下床,从桌上拿了一只茶杯,再挪挪挪的爬到床底下,先探出半个身子,将茶杯以最全的力道狠狠的击向大门。 门微颤了一下,杯子落地,摔成碎片。 大结局冲刺篇九 她再猛地钻进床底,不过一会儿,便听外头有人问:“是不是醒了?” 另一个人回答:“好像是,这不都摔东西了。” “可怎么就响了一声?” “莫非出事了?” “糟了,她可是怀了孕的,舵主千万交代,必须确保她安全无恙。” “要不,进去看看……” 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守卫小心翼翼的探进脑袋,最先看到的便是地上的碎瓷片,两人敛了敛眉,又将视线朝内,可绕了一圈儿,却见屋内竟然半片人影都没有。 两人不觉将门大大打开,却越看眼中越是惊愕。 “糟了,人逃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句,两人立刻冲出房间,想来是去通报了。 雁雪低低一笑,确定两人走远了,才猛地从床底下钻出来,闪身便出了房间。 这里是仇钰郊野的别院,因为地势偏远,通常只是用来存放一些东西…… 雁雪以前一直嫌弃这鬼地方偏远,因此连一次也没来过,这下子却是遇到了麻烦,这九曲十三弯的,她又没有内力,不能驾驭轻功逃逸,因此倒是连路都找不到了。 突然,右边一阵脚步声,她暗自咬了咬牙,想着这些人动作怎么这么快? 几乎无法思虑,她便就势闪进了一间看样子已经被空置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这大白天的,因为房间地处偏僻,外头的光线竟然一点也照不进来,明明青天白日,这房间里头,却是黑得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惊得人背脊发寒。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下意识的往房间更深处退,退到床榻边时,她更是索性跳上床,往角落里缩。 缩到了角落,突然,身后的床壁一个陡峭,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床壁便往后一倾斜,她只觉得身子一转,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地心引力拉拽而下。 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激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双手无意识的乱抓,却完全抓不到任何攀接物。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么一路下坠,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坠到十八层地狱时,身下突然一个钝痛,她连忙收敛心神,身子一个反跃,没有内力,可身形却依旧矫捷敏锐,因此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她便跃然伫立,堪堪的避开跌痛一劫。 当她站稳身子,正想大松口气时,却突然感到右边有道阴厉的视线狠狠的朝她射来,她僵硬的扭动脖子,往右边一看,登时,脸色惨白。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什么又叫做自投罗网?她现在,算是全明白了。 看着眼前一身冷峻,满脸忿然的俊挺身影,她讪讪一笑,脚步无措的往后退去。 “还真让你给逃了。”仇钰冰冷的声音溢出,夹带着粼粼寒风,竟让雁雪没由来的冷得浑身一震。 她捏紧拳头,眼珠子四处乱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一处冰室里,四周冰柱无数,而远处的冰床上,正安静的平躺着一抹黛色的倩姿。 “那是……弯弯?”她指了指那冰床上的人儿,试探性的问。 仇钰眸光一偏,看向冰床时,眼底划过一抹柔情,只是那柔情里头,却又夹杂着几分阴狠,彷徨,那表情,似带着凛凛风暴的千山暮雪,只让人感觉风云大作,山雨欲来。 雁雪看他这动情神伤的摸样,心底不忍,踏步走向冰床。 仇钰也没拦她,她便更是大而化之的走过去,当走到了冰床边,她俯头一看,娇艳的容貌,恬静的睡颜,若是不说,谁也不会以为她是死了,这么平静,这么安稳,仿佛就像睡着了一般,仿佛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就会醒来一般。 叹息一声,她伸手拉出床上人冰冷的手指,微微握了握,却不想这一握,她却猛地眸光一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她垂下头,看着这双冰冷的柔荑,前后摩挲半天,眼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她突然转头,对着仇钰问:“你带着她离开的两个月,她吃了很多苦?” 仇钰一愣,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却还是淡淡的摇头:“没有。” “那她的手上为何这么多伤茧?”说着,她还特地将床上人儿的手举了举,以示自己所言不虚。 仇钰神情一滞,也立刻疾步上来,抓住云弯弯的手,看了又看,目光也越发古怪。 雁雪看他一眼,见他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眉目一挑,突然凑到对方脸旁,一双审视般的眼睛来回的在她脸上探寻,最后,她竟伸手解开她衣衫的平扣…… “你做什么?”仇钰惊问。 雁雪不理他,只继续解开扣子,到扣子解开第三颗时,她果然看到锁骨之下的肌肤,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相接肤色。 她冷冷一笑,伸手在那肤色相接处一搓,果然如此……她猛地手上使力,瞬间将这人的整张脸,连着脖子的皮肤,整个撕拉扯开……登时,另一张普通庸俗的女人脸庞,露了出来。 雁雪随手将人皮面具丢开,转首好整以暇的看着震惊中的仇钰,一脸嗤笑着道:“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能认错,仇大舵主,我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白痴呢?” 仇钰脸上一阵青白,看着床上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满脸不可思议。 雁雪哼了一声,又道:“不过也不能怪你,这张面具挺特别的,套到了锁骨下面,脖子颜色与脸的颜色完全一样,是不易被人发现的,只是若仔细看,造工也的确粗糙了些,骗骗仇舵主这种没什么脑子的笨蛋,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仇钰面上猛地一红,皱着眉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吞吐了半天,才道:“是阿灵亲自将她送来,阿灵没理由……” “阿灵?”雁雪勾唇:“阿灵什么将她送来的?这样的手工,可不像她的手笔。” 仇钰拧着眉,咬着牙道:“三天前,三天前她……” 不等他说完,雁雪又是一笑,这次的笑中却带着些揶揄:“三天前吗?如果我没记错,三天前的清晨,我太无聊,在荷花池边接了根绳子,她倒霉路过,扑通一声掉了进去,然后臣看到,好心抱她回房间,之后她就不要脸的缠着臣闹腾一天,赖在人家怀里又装死又装病的,最后臣实在受不了,将她打晕,才得以脱身的……如果你说她在那么忙的时候还有空分身为你去狭海,将云弯弯的尸体带回来,那我不得不说,她只怕已经进化到超越凡人的地步了。”对于自己因为心情舒爽而戏弄人的作为,她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仇钰登时说不出话了,只是一双目光灼热火亮,死死的盯着床上那平庸普通的女人面孔,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 雁雪看着他,淡淡勾唇,云淡风轻的道:“不过我倒可以猜出,是谁从中故意挑拨离间。” 仇钰立刻抬眸,双目不瞬的看着她。 雁雪却猛地目光幽远深沉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她讽刺的道:“风华四妓四人都是假面高手,其中除去阿灵技艺最高,另外三人虽说手法次之,却也不至于太过不堪,可是你看看这张面具,毫无灵气,也只能是套在死人脸上,若是活人,只怕早就被看出来了……虽然江湖上能做面具的人大有人在,但我却第一个想到了她,那丫头就这么被我赶走定不甘心,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真的这么狠心,还如此执迷不悟……” “到底是谁?”仇钰冷声直问。 雁雪看他一眼,淡声道:“小紫。” “她?”仇钰一愣。 雁雪又是转口:“不,应该叫她卿紫,卿柳的妹妹。呵,相依为命的姐妹俩,卿柳会的,作为妹妹的卿紫又怎么会一点不会?只是她的手法,的确很粗糙。”说完,她又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对着仇钰大喝:“喂,真相大白了,你还不快解了我的闭|岤,若是宋暮白出了什么事,你一辈子也别想看到云弯弯。” 仇钰目光一顿,虽然心中对于心爱女子的生死之谜还是存着猜测,可眼前这人既然是假的,那保不准弯弯真的尚在人间,虽然那次的伤真的很重,她还一时窒息,但服过宋暮白的灵药后,她的确恢复了微薄呼吸,说不定,弯弯真的还没死,真的还会……回到他身边。 想到这里,他立刻解开雁雪身上封闭的内力。 内力一恢复,雁雪立刻跃到刚刚掉下来的甬道下,往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突然一个跃身,冲了上去…… “喂……”后面的仇钰大喝,可话音刚出,雁雪已经不见身影。 他满头黑线的转身,扭开一株冰雕,登时,右边出现了一道大门,他从大门里离开,外面,便是那暗藏冰室的阴暗房间前的小坝子。 他站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便见房间门被拉开……里头,本一脸着急的雁雪,在看到他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仇钰摸了摸鼻子,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了,便淡定的道了句:“跟我走。”说完,便顺着回廊往外绕去。 后面的雁雪僵硬了好大半晌,才咬了咬牙,满脸通红的跟上,边走似乎还在边愤愤的嘀咕什么。 而就在仇钰与雁雪风风火火的往宫里赶时,慈和殿内,早已一片混乱。 太后依旧静躺在床上,嘴里含着千年人参,吊着半条命,而床前,则是太妃凛然伫立,太妃前面,是一脸寒霜的宋暮白,宋暮白身边三五高手也都摆好了防御阵势。 而连接外室的玄关处,宋暮衡则一脸好整以暇的负手与他们对峙,他的身后是宋左,而门外则是数千御林军驻守,再外面些就是他的两千赤卫军,正将整个慈和宫团团围住呢。 “你外面的三百好手,已经被朕的人相挟,如今你孤军奋战,靠的就是身边这几个小喽啰,真的可能吗?皇弟?”宋暮衡低低一笑,眼中狭促之意溢于言表。 宋暮白目光微冷,虽知那各个都是顶级高手的分舵好手不可能被他们轻易制肘,但一想到之前他命仇钰调人给他,仇钰那似隐忍又似阴狠的眼神时,他心底又有些质疑,今天的仇钰,似乎有点不对。 但是,云弯弯还在他手里,仇钰不可能不顾云弯弯的性命。 这么想着,他便重新挺直了背脊,回应宋暮衡冷冷一笑:“可不可能,试试不就知道了。” 宋暮衡哈哈一笑,眼底满是喜色,像是很欣赏他的勇气,又忍不住好心的提醒道:“朕是不知你哪来的自信,只是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何嬷嬷受太妃教唆杀阵爱妃,朕擒拿幕后黑手,理由充足,且合情合理,若是你非要护她,便是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朕今日就是杀了你,也只是诛灭个乱臣贼子,天下百姓,只会说你宋暮白阴谋作乱,却不会说朕半句不是。” 宋暮白冷冷一笑,眼底没有半丝退让。 旁边的臣、天邪等人也早已神情肃然,随时等候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突然,殿外一阵马蚤动,宋左朝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出去看了一圈,当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脸惊恐的抓着宋左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13639288 宋左一听,面色也是微变,他忙附唇在自家主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宋暮衡一听,脸上却不惊反笑,一脸狭促的看着屋内众人,淡淡的道:“皇弟,你的准王妃来了,你说朕该怎么迎接她?” 果然,闻之宋暮白面色当即一变,他身边的几人也是神情各异,脑中想的却都是——这女人这时候非来捣什么乱? 只是还不等他们怨叹完,只听外头一阵惨叫,不过须臾,两条凌厉快速的身影便冲破近万人的防御,闪身跃了进来。 来人正是沈雁雪和仇钰。 雁雪站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5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雁雪站在外室,目光却是凛然平稳的射向内室的宋暮白,四目相接,宋暮白眼底是浓浓的担心,雁雪眼底却是满满的冰冷。 收回视线,雁雪看着一袭金袍,还是如以往一样马蚤包的宋暮衡,冷声道:“等不及造储匣重新现世,便要尽快解决这些蠢蠢欲动的敌方势力是不是?这么说你是已经肯定了,造储匣里所写的名字,定然不是你了?”保听儿东。 料不到她这么快便能突围而进,宋暮衡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凌厉,可随即听了她的话,他又瞬间眯眸,目光冰冷如霜。 雁雪笑了一记,继续说:“方才进宫前,我看到三座城门外,京城驻军三万全数正往皇宫里赶,看来你是打算一劳永逸,趁此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了,只是你为何要选方骞做那三万筑城兵的前领呢?莫非你忘了他还对我一片情深,你就不怕他临阵倒戈?” “你似乎过于自信了。”宋暮衡收敛心神,低低一笑,唇瓣斜勾:“方骞的性子,朕比你清楚。” 雁雪点点头,一脸无谓:“也是,他的确不受我诱惑,所以我顺手将他掳截了,那三万筑城兵大惊,无领头之人,他们现在只能在城门口停着……唔,你说等他们来增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天亮吗?”说完,她呵呵一笑,满脸的恣意盎然。 果然,宋暮衡闻之墨眸一眯,眼底划过一丝杀戾。却还是迅速恢复,冷笑着说:“就算没有那三万援兵,这外面的八千御林军,两千赤卫军,也够将你们一网打尽了。” 雁雪点点头,突然,她又莞尔一笑,笑中闪过一抹狂妄:“突围而已,区区一万兵马,还拦不到我们。”说完,她又将目光投向内室的宋暮白,哼了一声,有些赌气的道:“听到了吗?突围。”说完又故意别开眼去,以表达自己此刻的不满。 今日若不是她,仇钰的三百人马定会临阵倒戈,而那三万援兵也随即赶到,那他们可真是插翅难飞了。而这家伙还一心当她是碍手碍脚的绊脚石,竟然点了|岤将她困在房里,她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宋暮白看她那闹脾气的样子,只觉得心头一暖,忍不住笑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太妃听着儿子那若有似无,却又包含情意的轻轻一应,面上顿觉一阵恍惚,她眨了眨眼,脑中不禁想起了几日前曲十三说的那些话,先帝……临死前也爱着她?是吗?先帝一直在保护她?是吗?先帝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是吗? 那些话,是真是假? 她深深的闭上眼,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睁眼,却是对着宋暮衡道:“本宫要先确定一件事。”说完,她突然转身,走到那面书柜面前,蹲下身子,按下机关,登时,书柜移开,露出一扇洞门。 宋暮衡脸色一变,墨眸深眯,哼了一声:“你果然发现了。” 太妃却不理他,只对着空气里喊了一声:“子然,进来。” 话音刚落,突然,房顶上砖瓦一破,不知何时藏匿在屋顶上的瓮子然凛然落下,他看也不看众人,只面色如常的随着太妃进了那神秘密道。 而房间里,众人面色各异,却是都齐齐望向那突然而现的巨大密道入口…… ps;今日一万,更完,比较晚了,对不起亲们。 大结局冲刺篇十 密道里,太妃表情凝重,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甬道内,像是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狼回步路。 按照熟悉的路径,轻易便看到了依然蓬头垢面,满脸灰败狼狈的曲十三,太妃面色不变,只对着身后的瓮子然道:“将他的镣铐解了,小心,不要弄伤他。” 铁钩都扎入了骨骼,怎么可能不弄伤? 瓮子然静静的看了会儿,皱着眉有些为难,随后却还是应一声,蹲下身子慢慢伸手去掰那铁链。 要将已经凝固了血浆,甚至开始生锈的铁质器具从人的身体里硬生生拔出来,且对方还没有内力护住心脉,这得多疼。 尽管瓮子然动作小心,却依旧扯带了曲十三的不少经脉,他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叫出来,却还是抑制不住额上的冷汗。 太妃静静的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瓮子然终于将最后一块铁钩从他脚踝里拔出来,血腥的味道夹杂着生铁的锈味,弥漫在这死寂的空气里。 太妃抿紧唇瓣,曲十三只抬着眼看向她,想知道她又打算做什么? “将他抱出去。”交代一声后,太妃便转身往后走,瓮子然也就势抱起曲十三,跟着主子的脚步,出了甬道。 外面,数十双眼睛登时齐刷刷的朝他们射去,除了宋暮衡,其余人皆是满脸震惊,谁也想不到,曲十三竟然被囚禁在这儿,不是内牢,不是天牢,不是任何宋暮衡的领地,居然是……太后寝宫的密道里。 这样的地方,难怪他们翻天覆地也找不到。 而外室的仇钰一见一手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竟然如此伤痕累累,立刻疾风一般的冲了上去,精锐如鹰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他咬着牙,轻轻抬起师父的手,一探脉,脸色当即大变。 竟然,内力全无…… 并且肩膀,双脚四处关节,全部碎裂,往后就算治好,也要终生瘫痪…… 索性的手指还能动弹,只是每次动作却都会牵扯肩膀上的伤口,其痛楚不言而喻。 “宋暮衡——”他愤怒的转过头,目光冰冷阴狠的瞪着玄关处的金袍男子,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千刀万剐。 宋暮衡神色不变,双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一脸平静无波,对于仇钰的怒气,更是置若罔闻。 雁雪慢慢从外室走进来,路过宋暮衡身边时,低低一笑,眉眼轻轻勾起,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倒挺像你的手笔的,只是被弄成这样,他不也什么都不肯说。”说完,还轻蔑的瞅他一眼,再步履雍容的走到宋暮白身边……却是对重伤的曲十三,不闻不问。13639296 曲十三一出来,便看到满室的人,他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将目光投向太妃,专注的眼神似要将她看透一般……却见她只是目光平和,面色沉稳,倒让他什么都看不出。 吩咐瓮子然将曲十三放到一边的斜榻上,太妃随即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色平缓的道:“十三哥,上次说的话,你再说一次……当着,所有人……” 当着所有人? 她目光坦然,眉宇间凛然一片,坚定的语气,执着的语气,竟让曲十三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人,似乎终于与三十年前的那个纤华佳人重叠了,当时的她,任性,古怪,又保持着一股蛮横的坚持,他还曾笑话她像头小蛮牛。 看着她,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一生苦修,总共也没见过多少女人,更别提与哪个女子日夜相处,而那段时间,却是他最快乐,从小敬重的师兄,还有一个像妹妹一样让他照顾,对她撒娇的女孩,三人的相处的确令人怀恋,无关风月,就像青梅竹马,打打闹闹,每日笑声盈盈。 直到他接应崇门掌门,回到师门,离开南宁,从此,那段美好的过去便被彻底埋葬,一埋,就是三十年。 各有各事,各有各心,不再年少,不复青春,一切,都无法重来了,唯一记得的,只是那段曾今,索绕在心。 “你不是不信吗?”他目光炯炯,眉眼间却有些无奈。 太妃依旧面无表情,只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同时一凛……她说:“那段话很重要,如果你能证明那是真的,今日的一场恶战或许可免,若是……若是假的,那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他们亡——”说到最后那句“他们”时,她的柔韧的目光先扫向宋暮衡,再转向床上那半死不活的太后。 “哼,太妃的口气倒是不小。”宋暮衡嗤了一声,嘴角冷勾。 太妃不理他,只回头定定的看着曲十三,等待他说下去,她……必须要一个答案,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房间里,众人的目光不禁都投注到那蓬垢老头身上,心里也都好奇,他要说的是什么?就连宋暮白都不禁蹙起了眉,二十多年来,母妃的执着他看在眼里,莫非真的能因为曲十三的一句话,而消失黛弥吗? 可能吗? 那又是一句什么话? 就在众人都踹踹不安,蠢蠢欲动时,曲十三突然别眸,看向伫立一旁的仇钰,吩咐:“钰儿,抱为师起来。” 仇钰立刻敛眉上前,抱起师父,目光从头至尾都是一片冰霜。 曲十三看向眼神依旧执着非常的太妃,叹了口气,淡淡的道:“你且……等着。”说完,便拉了拉仇钰的衣袖,示意他带自己离开。 仇钰位列天蚕楼四大舵主之一,虽当初入楼是宋暮白有意拉拢,但他身为崇门掌门的嫡传弟子,武功自然不低,只见他动作迅速,不过须臾间,便带着个半残不废的老人,疾风一般的消失在了寝殿里。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已经不见了,太妃目光灼然,死死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览无遗的天空,眉头拧得紧紧的。 他们……走了? 宋暮衡一脸冷意的环视众人,曲十三走了就走了吧,只要杀了宋暮白,那就算将来造储匣面世,这天大的敌人也早已被他消灭,还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 他眸里闪过一丝凶厉,微微侧眸,向宋左使了个眼色,宋左眸光一定,突然脚步迅速的冲到床榻边,想趁着宋暮白等人毫无防备时,抢过太后。 宋暮白一门心思都在太妃身上,倒是真忘了太后可是他们的人质王牌一事,而天邪、臣也被方才的一切弄懵了,心里也在胡思乱想着,也是疏漏了……因此宋左这骤然出手,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宋左竟已经到了床榻边。 眼看着人质就要被抢走了,突然,一抹娇赢的倩影光一般的闪过,而刚刚抱起太后,正准备退回的宋左,只感觉自己的脖子边突然多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心头兀的一颤,微微侧眸,便恰好对上一双盈盈秋波般的水眸。 雁雪温柔的笑着,笑意却带着浓浓的讽刺:“宋都尉,下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小动作,可快点,至少,要比我快。” 宋左脸色惨白,想到这女人第一次见面就将自己戏耍一通,一时间心头倒是有些后怕,这女人,一向不是可以用正常逻辑去推断的,并且,她的武功也比自己高…… 雁雪朝臣打了个眼色,笑着道:“将咱们的宋都尉绑起来,这下好了,一个人质不够,皇上仁慈,又给咱们送来一个,真不错,真不错。”说完,还眸带讥讽的扫了宋暮衡一眼,却见他目光冰冷,墨眸危险的眯起,眸光死死的瞪着她。 雁雪哼了一声,也不甘示弱的瞪等回去,水眸清冽无波,却带着粼粼寒意,像是……挑衅一般。 宋暮白回首看了雁雪一眼,俊眉却是微蹙,他在考虑,若一会儿真要动起手来,他要如何护她?刀剑无眼,她虽武功高强,却身怀六甲,怎么也不能让她以身犯险的。 这么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将她拉到自己的另一边,无形的,将她围在身后。 他的动作虽然自然,却始终过去突兀,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太妃恰恰回头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她目凝凝,扫了被儿子护得周全的雁雪一眼,没说话,却是第一次用探寻的目光扫视她,这种探寻,没什么恶意,倒像是……婆婆审视儿媳妇一般。 或许,从她刚刚冒险冲进来时她便没预想中那么讨厌她了,也或许,是从几日前曲十三说了那些话后,她便开始重新接受爱情这件事了。 不相信爱情,讨厌爱情,愤恨那些所谓的誓言,是因为她被狠狠的伤害过,伤害得几乎遍体鳞伤,险些就要魂落九泉了,所以下意识的,她对那些所谓的有情人,嗤之以鼻,她相信,那些人总有一天会后悔,因为爱情从头至尾就是个骗人的东西,它一次又一次的将人心淬灭,毫不留情,涅奄成灰。 可是曲十三却告诉她,不是的,先帝一直没忘记过她,一直爱着她……是真的吗?她真的不敢相信,可就算不敢相信,就算不想再上第二次当,当第二次笨蛋,可心底总是在期待,期待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或许……那是真的。 人就是这样……就算知道是假的,是虚无飘渺的,却还是愿意向往憧憬,劳心劳力,费尽心思,不知错的是自己,还是那份不该存在的感觉。 没有多深的爱,哪有多深的恨,不是爱足了先帝三十年,她又怎么会怀揣着愤恨,苟延残喘的活过这三十年? 想着这里,她看沈雁雪的目光又有了那么点不同,至少,她是幸运的,至少她遇到了暮白,暮白是个,比他父亲,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同为女人,别人,却比她幸运,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仿佛老天爷,只故意戏弄她一人似的。 雁雪自然也感受到了太妃的审视,她微微侧眸,本想回以不服输的恶瞪,可刚一转头,却看到她眼中的悲痛,她楞了,双眸无措的眨了眨,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妖妇,竟然还能露出那种表情? 她……是不是中邪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马蚤动,接着便是仇钰抱着曲十三回来了,而曲十三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棕褐,纹花着梅花图样的小匣子。 众人目光登时一亮,只是宋暮衡,眼神发狠,脸色发青,造储匣……造储匣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拿出来……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居然……居然要功亏一篑吗? 心头怒火涌动,他突然大喝,对着门外御林军大喊:“来人,将这些乱……”话音未落,他的声音便嘎然而至。 臣一脸酷样的收回手指,云淡风轻的瞥了眼正冲他目露狠戾的一国之君,淡定的走到门口,看了外头那圈儿不明所以的御林军一眼,轻松的将外殿大门阖上。然后回头,平静无波的目光投向那紧随宋暮衡身边的十几个内护高手。 那些正准备动手的随侍刚想上前,却被这黑衣少年冷冷一瞪,众人不禁一愣,而就在这个空挡,天邪迅速掠出,哗啦啦将他们的|岤一气呵成全点上,随后拍拍手,一脸恣意的再走回内室…… 仇钰看也没看那些被制服的虾兵蟹将,只抱着曲十三重新回到斜榻上,或许因为身体虚弱,曲十三一落到榻上,先喘了口气,然后才费力的打开那小匣子,众目睽睽之下,将里头的一张折叠好的纸,拿在手里。 他目光微转,先看向目光炽烈的太妃,再看向眉头深锁的宋暮白,最后看向被点了|岤的宋暮衡,他扬了扬眉,对着仇钰道:“将他的|岤解了。”≮ ≯ 仇钰点了点头,便走过去解开宋暮衡的|岤道,而臣虽然有些不悦,却见自己主子没有反对,便也缄默了。 宋暮衡捂着被击痛的胸口,咳了一声,才转眸,满脸阴狠的看着曲十三,眼神却是落在他手里的纸上。 曲十三无视众人迥异的视线,缓慢的展开纸条,看了眼上头的九个小字,笑了一下,便将纸条递出,对着宋暮衡扯了扯嘴角:“拿着。” 宋暮衡眉头一蹙,下意识的看向宋暮白与太妃,却见两人竟都异常平静的看着他,像是真的默认他接取一样。 他心中不免忐忑,宋左被制住,随行的侍卫别点|岤,大队人马都在殿外,他此刻,算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而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了这匣子里写的,必定是宋暮白的名字,而眼下却曲十三故意让他接手,是想特地讽刺他吗? 想到这里,他暗自咬了咬牙,却还是缓缓上前,有些紧张的拿过那张纸条,展开一看,登时面色一青,满脸不可思议…… 纸上,九个黝黑小字宣然于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朕传位于:三子宋暮衡。 “这……”他双眸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曲十三,心底满满的复杂,却又说不清此刻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看他没有预想中的忿然,太妃不禁一愣,抢过他手中的纸条一看,原本还尚存一丝幻想的内心,登时彻底崩溃,她猛的将纸条捏紧,手指泛白,紧咬下唇,那力道,几乎要将自己的唇瓣咬破,咬碎。 看她那受尽打击的痛苦表情,曲十三深深的叹了口气,霍的将那木匣子往地上一砸,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诡异静谧的室内…… 众人不禁微楞的齐齐看向地上那被砸开的木匣子,只见匣子底部,被砸出了一丝松阖,里头,露出一截有些昏黄陈旧的信纸。 太妃见此,眼眸一亮,立刻蹲下身子掰开木匣子的夹层,颤抖着手指将那信纸拿出来,急切的展开…… 那是一封很长的信,道尽了先帝直至亡故前,之前整整二十七年的隐忍心酸,里面的字有些潦草,到最后,更是越来越紊乱,显然在写这封信时,先帝已经身体重恙,力不可支了。 看着那一行行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措辞,熟悉的称呼,太妃先是一脸震惊,随后眼眶泛红,最后,眼泪一颗一颗的砸落在信纸上,虽是在哭,她的眼神却异常柔和。 宋暮白看着生母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眷恋神情,竟是恍惚不已,有多少年,母妃没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十年?二十年?还是……自从三岁以后,好像就不再有了。vece。 看完了这信,太妃还像不信似的再重看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日暮黄昏,窗外光线昏黄,她才哭干了泪般,抽噎一声,哽咽着将已经被她眼泪打湿的信纸埋进心窝,仰头,对着宋暮衡突然道:“你要杀本宫是吗?本宫跟你走。” 宋暮白立刻身形一晃,二话不说的挡在太妃身前,一脸寒霜的瞪向有些惊讶的宋暮衡。 主子动身,臣、天邪等人也围了上来,雁雪淡淡的看着他们,没有跟上去,反而步履悠然的走到太妃身后,突然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太妃原本柔和悲恸的表情突然一震,她回过头,一脸质疑的看着身后的秀绝脸庞,怔忡了好久,才突然狐疑一句:“凭你?” 雁雪勾了勾唇,一脸温然的道:“怎么,不信?打个赌。” 太妃蹙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赌什么?” 雁雪莞尔一笑,神情微妙的凑近了些,低低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是吗?” 大结局冲刺篇十二(全文大结局) 那面巾男似乎也不打算与他废话,直直的走进房间,看了一眼被制服的尤渊,冷笑一记,腰间长剑慢慢拉出。 尤渊原本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看到来人,眼底却只剩惊恐死寂:“翁……瓮子然……你……你……” 瓮子然笑了一下,眸光一转,淡淡的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很想杀了你,”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刺出,稳稳的一剑,直插尤渊的胸膛,登时,鲜血四溢。 夜正当空,圆月如盘……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因为所有的污秽,今晚,都已经彻底清除了。 三日后,刚晋升监察御史一职的前翰林院典籍——周鼎,弹劾顾命大臣欧阳立与喇尔族信任族长勾结,出卖南宁军事密报,其罪可诛。 欧阳立自然百般狡辩,而他那一党的朝中官员自然为他叫屈,为了公平起见,当今皇上提议搜查欧阳府,以平谣言…… 欧阳立自然不肯,可皇上却诺言,若是查无所货,便罢免周鼎监察御史一职,以平他愤…… 如此,欧阳立如是再不允,反倒成了做贼心虚,而这番搜查,竟然当真正搜出了“证据。” 如此,铁证如山,皇上震怒,欧阳立当即被还押天牢,全府一百六十九人,全部受牵,就连远在深宫,病弱芊芊的若妃,也被打入冷宫。 一时间,朝中变天,虽多数人都不信两代元老的欧阳大人会做那勾结匈奴的事,但精明的众人,却是看出了,皇上这是要大肆整顿,而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功高盖主的欧阳立,此举,不单有铲除异己之嫌,更有杀一儆百之意。 当下,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对这位登基新帝,也不敢再冷眼小看了。 ———————— “什么?母妃被打入冷宫?我要进宫去见他。”离开了京城六个月,刚回京,便听说欧阳家被判抄家灭族,而母妃竟被打入了冷宫的宋元均当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脸着急的就往外冲。 自从上次从皇宫逃出,便被带往狭海的他,一走就是六个月,本是无所事事,只天天被小他一岁的异母弟弟像牛皮糖一样缠着,可随后,臣竟然将半死不活的花一寒也送来了,再然后,竟然连沈晴天也来了,而最后一次,竟是仇钰亲自带着曲十三过来。 这可真是热闹,他离开也就几个月,怎么人人都重伤了?他也试图问这些外来人,一些宫中的事,可这些人一问三不知,尤其是他问到母妃事,更是一个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弄得他只得一个人闷闷不乐,又心下揣揣不安。 可不想这次终于回来了,却听说母妃被打入冷宫,冷宫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以前却听服侍的嬷嬷说,冷宫是个女人住进去都会疯的地方。 母妃,竟然被关进那种地方,宋暮衡,他要杀了他…… 正欲冲跑出去的身子被人从后轻松拉住,他愤然回头,便对上晴天那故作可爱的俏皮脸,这家伙一回京就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每天顶着一张笑脸,看得人心里很不爽。 旁边的小元旭嘟着小嘴,也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糯糯的说:“哥哥你一个人去,会很危险的,我陪你一起去。” 宋元均满脸黑线,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道:“你连轻功都不会,能去干嘛?拖油瓶。” “喂,不会轻功碍着你了。”本来一脸甜蜜的小晴天突然暴躁,还猛地一记重锤,敲在宋元均头上,满脸愤慨:“轻功什么,我是不想学,要是我想学,早就天下无敌了。” 宋元均捏着小拳头,一脸寒栗的瞪着他,忿然大吼:“我又不是说你,不要对号入座……” “我就对号入座怎么了?我娘要我看着你,不准你离开,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剁了你的腿。” “不要不要,晴天,你太凶了。”小元旭一脸不赞同的摇着头,深深的觉得,如果晴天能再温柔一点就好了,这样大哥应该就会同意他认晴天当哥哥了,虽然有了大哥,但他还是觉得晴天比较有安全感,比较像个好哥哥。 “少罗嗦。”晴天狠狠的瞪他一脸,又对宋元均喝道:“你别忘了,你还咬过我娘……咦,对了,我的鬼獒呢?让它咬你一口,不咬我总觉得不甘心,我娘的手指头现在都还有你的牙印……” “喂,你放开我,放开我……” 三个小家伙在外室闹得不可开交,内室的雁雪真的实在是睡不着了,她半撑起身子,带着一脸起床气,满脸阴鸷,声色阴冷如霜的溢出一句:“再吵……试试看……” 她恍如幽灵般的声音,吓得外头的三个小豆丁齐齐一震,三人僵硬的回头,便看到一个肚子已经七个月大,却一点母性也看不出来,只满脸阴黑,眉眼间全是冰冷煞气的女魔头。 三人同时咽了口唾沫,挤在一起,往后倒退一步。 正在这时,阿灵哼着小曲,端着托盘走进房间,乍一进来,她便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气在房内流窜,她眯了眯眼,眼睛下意识的往右边望去,这一看,她猛地一惊,手中的托盘落到地上,里面的茶杯,茶壶,碎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使得雁雪的脸色更加青黑不定了,她的背后仿佛有一直散发着阴气的黑妖,只等她一声令下,黑妖便会破空而出,将这四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全部吃了。 四人战战兢兢,眼下情况危急,他们要考虑一下该从什么地方逃走比较快,跳窗吗? 嗯?这可是三楼……晴天和元旭顿时纠结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魔鬼的地方,必定有神仙。 对,相生相克嘛。 所以就在四人抱着就算跳窗会跌死也要拼一把的悲壮心情时,门外,一抹耀眼的白光,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朦胧光圈,耀进了四人心底—— 当即的,四道饱含着抽噎的声音同时响起…… “爹……”果然还是亲爹好。 “主子……”主子是万能的,主子是无敌的。 “宋暮白……”这家伙最近越看越顺眼了。 “叔叔……”叔叔比父皇帅多了,也比父皇温柔多了。 而当宋暮白踏进房间的那一刻,房间里的原本阴鸷冰冷的空气突然消散开来,他越过满脸感动,神情感恩的四人,走进内室,坐到榻上,将雁雪半撑着的身子搂进怀里,语气柔和的问:“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雁雪就势窝在他怀里,也不回答,就这么贪恋的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他身上。 宋暮白失笑,刚想再说点什么,却感觉怀中娇影突然一僵,他眉头刚蹙,便见雁雪猛地从他身上立起来,然后满脸痛苦的捂住肚子,惨叫一声:“好痛……” “怎么了?”宋暮白连忙以手覆住她肚上的圆润,一脸惊慌:“肚子痛吗?哪里痛?” “好痛……”雁雪又呻吟一声,猛地闭上眼睛,大叫起来:“真的好痛……啊……啊……” 外室的小晴天立刻冲进来,抓住娘的手一探脉,脸色当即大变:“娘要生了……” “什么,不是才七个月吗?”宋元均惊叫。 “是不是我们太吵,小宝宝也想早点出来凑热闹?”小元旭双眸颤动,很是不安的看着那圆鼓鼓的肚皮。 宋暮白目光一紧,连忙大喝:“还不去叫大夫和稳婆……” “哦,是……”阿灵这才恍悟过来,连忙风一般的跑出去,出了房门,她也懒得下楼梯的,直接从三楼一跃,便下到了一楼,再急急忙忙架着轻功往外跑去……13639318 “要生了?真的要生了吗?不是才七个月?”天蚕楼,仇钰专属房间内,本正缠着重伤初愈的云弯弯,做爱做的事的仇钰,突然被人打断兴致,本是超级不爽,可一听门外那万紫千红楼的小丫头报告的是雁雪要生了,他又连忙从床上跳起来,一边套自己的衣服,一边还帮着套心爱女子的衣服…… “阿钰,我自己来就好。”云弯弯害羞的想抢过仇钰手中的衣服,脸颊红了又红。 “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还没看过的?”仇钰语带暧昧的道。 不料云弯弯却突然冷脸,哼了一声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却将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错认是我?” “呃……” “手放开,我自己穿……” “弯弯,那次是意外,那张面具太真的,我只是……”ved0。 “哼,刚才不是还沾沾自喜,说对我了解甚祥吗?仇大舵主,请你放手,咱们不算很熟……喂,你干嘛脱我衣服,不要乱摸……”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说完,整个人便压了上去。 门外静候已久的小丫头额上青筋狂跳,忍了又忍,最后,她还是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大吼:“仇老板,我们老板快生了——” 里面,旖旎之外,一道沙哑诱人的男声破门而出:“不去了……”顿了一下,又补道:“上一胎她躲在地牢,自己一个人都能生出来……这次有宋暮白在,死不了。”说完,便专心致志埋头耕耘,且每一啃咬的都是云弯弯的敏感点,借以证明自己对她的确“非常了解”。 而京城的另一边,本正好心情的与曲十三对弈下棋的花一寒,刚吃了对手一大片棋子,脸上的笑意灿烂得恍如金光。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双肩架了新骨架的曲十三眉头深锁,拿捏着手中的黑子,看准个地方,刚想一举进攻,掰回局势,突听林子外头一阵疾风,风力太强,如今已经没有内力的他,竟被那疾风一震,手中的棋子掉落,打毁了一盘棋。 他气得暴跳如雷,恶狠狠的瞪向那竟然架着轻功,在他的地盘自出自入的家伙,恶狠狠的道:“你跑来干什么?” 天邪站稳身子,脸色颇为凝重的道:“沈姑娘要生了。” “什么?” “什么?”两人同时一惊,花一寒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曲十三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怕也没心情继续下棋了,便挥挥手,闭着眼睛道:“你去吧。” 却不想花一寒并没立刻前行,反而一脸狐疑的看着天邪,皱着眉问:“是宋暮白让你来叫我的?” 天邪点了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花一寒冷哼一声,坐回椅子,竟开始收拾起棋盘来。 曲十三睁开眼,不解的看着他…… 天邪也不禁目露疑惑…… 花一寒收拾干净了最后一粒棋子,才云淡风轻的道:“他叫我,我就要去?哼。”说完,便抬眸,对着曲十三笑着道:“咱们继续吧。” 曲十三收敛住眼底的惊诧,重新拿起枚黑子,开始布棋。 死直话那。天邪见他们一副不打算再搭理自己的样子,再深深的看了花一寒一眼,也不自讨没趣了,转身架起轻功便走了。 待天邪走了,曲十三才悠然的问:“你不担心她?” 花一寒放下一颗白子,眸中闪过些什么,却只是一晃而过,随即笑道:“宋暮白不会让她出事。”是的,虽然他不太相信宋暮白……但是,他相信她的眼光。 选了那家伙,便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不过真不服气,他为她差点命丧黄泉,那女人竟然派人送来一万两黄金,怎么?报酬吗?他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而万紫千红楼那边,却是人人急得满头大汗。 已经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好? 听着里头绵延不断的惨叫声,宋暮白咬了咬牙,抬脚就想冲进去。 臣一把拉住他,看主子这副抓耳挠腮,完全没有往日风范的摸样,只得硬着头皮安慰:“主子别担心,女人生孕,男人不能进去,不吉利。” “可是……”他皱着一张脸,几乎咬牙切齿,该死,都怪自己,干嘛弄大她肚子……听她一阵一阵的惨叫,他只觉得要是那些痛若自己能替她承受该多好…… “我娘会吉人天相的。”晴天捏着小拳头,一脸凝重,又眸带坚毅的看着那扇门扉,心脏却是狠狠地跳动着。 宋暮白垂头看向他,突然将小家伙整个人抱起,紧紧的搂在怀里,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稍微镇定一点般。 而小晴天也任由他抱着,双眸依旧紧紧的盯着门扉。 “啊——”屋内,一声比之刚才任何一声,更加巨大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惊的一对父子心口一颤,差点就此猝死…… 可下一秒,婴儿的啼哭声又随即响起…… 随后,门扉被打开,忙得一头热汗的花四娘站在门内,满脸喜色的对着门外众人报喜:“生了……生了。” 两父子猛地眼前一亮,立刻冲了进去…… 扑到床边,看着床上那大汗淋漓,浑身湿漉,难掩疲惫的娇弱女子,宋暮白轻轻抓住她的手,唤道:“雁儿,雁儿……” 雁雪双眸微阖,有气无力张了张嘴,似乎吐了句什么…… 她声音太小太微弱,宋暮白没听清,便探出头去,以耳贴着她的唇边,温声道:“你说什么?” 雁雪翻了个白眼,嘴唇再次蠕动一次,带着满腔怨恨的一行话,便溢可出来:“宋暮白,你个王八蛋,老娘……再也不生了……” 宋暮白当即脸色一白…… 而就在这时,另一边,唧唧咋咋的声音却相继响起…… “是个女儿,好漂亮的女儿啊……” “是啊,看她的鼻子,好小啊……” “好神奇啊。” “哇,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好可爱啊……还好漂亮,啊啊啊,真的好可爱……她的眼睛动了一下,动了一下……” “是啊,鼻子也动了……”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宋元均却抽抽嘴角,有些嫌弃的说:“像洗皱了的衣服似的,哪里好看?” 唰唰唰…… 一时间,满屋人的视线,全都齐射过来,且每条视线都寒栗成刀…… “咳咳。”宋暮白咳了一声,转首一脸深情的抓着爱人的手,满脸期待的道:“雁儿,是个女儿,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已经累得快睡着的雁雪强撑起眼皮,随意的往那人群中瞥了一眼,没什么感情的道:“就……雨天吧。” 晴天,雨天,挺配的,最重要的是省事儿。 宋暮白脸色再次一白,隐忍很久,才淡淡的说了句:“你还是睡吧,睡醒了再说。” “这名字……不好?”刚刚才受尽非人之苦的某女人,脸色阴沉深黑的问。 宋暮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违背良心的点点头,却还是道:“很好,不过你先睡吧,乖,睡醒了再说。”说着,还动作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黑发,以示安抚。 于是,就在雁雪呼呼大睡时,一群人已经开起了紧急会议,势必要在那个女魔头睡醒之前,取一个绝对上得了台面的好名字。 所谓三岁定八十,绝对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担负上这么难听的名字。 宋雨天…… 什么烂名字?怎么听怎么土—— ——全文大结局—— ps:我绝对是为了写大结局,才这么晚更新的,绝对是,绝对是。那啥,小女儿的名字会在番外里公布,番外明天,或者后天开始……提前祝亲们元旦快乐哦。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1 时至深秋之时,轻风送爽,空气温润舒适,正是踏青游园的大好季节…… 郊野外村的茶寮里,一身紫袍的花一寒从怀中掏出了一锭碎银子,扔在了茶寮木桌上,朝老板吆喝一身,便起身准备继续赶路了。 而就在他起身之际,后面不远处,某道青色的身影,也极快的付了茶钱,脚步迅速的跟上了他。 官道上,一前一后的两人隔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承着瑟瑟秋风,就这么慢慢的走着…… 从午时,走到未时,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后,前头的花一寒终于忍不住了,他板下脸,兀的驻步,转身对着身后那与自己形影不离了足足一个月的青色身影,挑眉道:“公子还打算跟多久?” 后头那一身男装,眉清目秀,约莫十六七岁的清俊少年傲然的挺了挺胸,毫无畏惧的迎视着对方忿然双目,一脸执拗的道:“你偷了东西,我自然要跟着你,如果你不把东西还来,我便一直跟着你。”13639072 “你不是捕快,这东西也不是你的,你何必多事?”花一寒忍着青筋狂跳,捏紧双拳,耐着性子道。 眼下已经快到京城了,他不想再与这家伙继续纠缠了……三个月前,为了给小雨儿准备周岁诞礼,他特地远赴西楚国,好不容易“找到”合用的礼物,一番“下手”后,刚拿到战利品,只转身一笑的功夫,再回头时,便对上了一双清润错愕的双眸,,也就是眼前这人,并且,从这人震惊又夹带正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似乎目睹了他“作案”的全部过程。 好吧,被撞破行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遑论对方还是个看起来就没几两肉的普通少年,花一寒因此也就没放在心上,转身便要走了……只是身后那道不容他忽视的炙热视线,却让他走得浑身不舒服。 “公子有事?”他回头,语气平缓,以一贯舒然的口气戏谑的问。 “我看到你……偷那个姑娘的东西……”少年有些不安,却又一腔正义的道。 “嗯,我是偷了,那又怎么样?”素来敢作敢为的他,毫不介意的一口承认,脸上,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轻笑。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的承认,少年愣了一下,才咬着牙道出一句:“你得还回去。” 听听这口气,就像个看到别人在上课时间偷吃零食,而非要对方把零食吐出来,再好好认真听课的三好学生…… “如果我不呢?”花一寒微微挑眉,双手环胸,满脸散漫随意。 少年皱了皱眉,沉吟一会儿,才仰起头道:“你不还回去,我就跟着你,直到你还回去为止。” 花一寒微楞……呃,还有这样? 不过随即,他便冷笑一记,随口道:“随便你。”抛下一句,便大而化之的往前继续走。 只是那时候的花一寒,真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潺潺弱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少年,竟然真的如此身体力行的……跟上他了…… 且一跟,就跟了一个月…… 从西楚国,跟到南宁国…… 请问,他是该说他是耐性好呢?还是脑子有病? 强压住心头想冲上去将对方敲晕的冲动,花一寒勉强撑起脸,闭上眼?br /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6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眼睛让自己冷静一下,再睁眼时,他已勉强恢复镇定,脸上重新挂起了万年不变的轻笑,淡淡道:“好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若是你能追上我,我便把东西给你,若是追不上……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了。”说完,他墨眸一闪,紫色的身影,只在须臾之间,便凌空跃起,只觉空气中疾风一晃,再回首时,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 “好高的轻功。”少年仅怔了一下,眼中随即露出一抹坚定,他敛了敛衣领,抬起右脚,脚踝在空中转了两圈,热身之后,便狂风一般的朝前追了去…… 他的动作先还有点慢,可后来却越跑越快,不错,他就是用跑的,人家用飞,他用跑,但是速度却硬是也没落下多少。 花一寒本以为这下总算可以摆脱那条狗尾巴了,可一转眼,便看到身后不远处,那青色身影竟越来越近,他双目膛大,完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可以用跑的,就追上他飞跃的速度。 他的轻功,这辈子还就只输给沈雁雪一人过…… 可这小子,看不出来手短脚短的,居然是真人不露相…… 眼见对方快追上自己了,他敛下眉宇,也加速了内力,不敢再轻敌…… 这一飞一跑,又是从未时,活活追到申时……于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饶是绝世高手,也不可能提着内力一直不知疲累的长时间飞行,果然,申时刚到,花一寒就受不了了,他喘着气,随意的抓住一棵大树,靠在树枝上,墨眸发狠的瞪着那越来越近的小小身影。 青衣少年见他停下了,便也止住脚步,站在树下大大喘气,虽然他一贯就体力惊人,脚力不俗,追人千里也从不叫一句累,但是平日追的那些人,哪里会有眼前这人的速度?所以卯足了劲的跑了一个时辰,他此刻没气绝身亡还真算个奇迹了。 花一寒诧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墨眸微眯……他还以为他不累呢,追得这么紧,却不想他竟然比自己乏这么多倍,那干嘛还卯足劲追?不知道这样疯狂的跑,随时会暴毙吗? 气喘得再粗似乎都不够氧气,少年索性坐在地上,整个人装死似的瘫软起来,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可却明显比站着的时候好多了……他想,他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继续跑了。 “喂。”ve92。 头顶上,轻描的声音传来。 他仰起头,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眸有些疲惫的半阖着,看着头顶上那人,却连答应的力气都没了。 花一寒蹲下身子,就近看着他,脸上扬起一抹淡笑,墨眸微弯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及名字,少年先眨了眨眼,随后才惊觉什么似的,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懊恼的道:“我竟然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哎呀,难怪你敢跑……” 花一寒双眸一眯,好整以暇的问:“你的意思是,你自报姓名后,我就不敢跑,还会乖乖将东西还你吗?” 少年挑着眉梢,一脸理所当然道:“那当然,西楚国里,哪个毛贼听了我魏念的名字,还敢跑的。” “魏念?”花一寒滞了一下,随即目光恍然,试探性的问:“你是西楚国捕快世家,魏家的人?” 魏念当即自豪一笑,大声道:“没错,我爹就是天下第一次神捕魏宏,知道怕了吧?哈哈哈……” 花一寒面色不变,只突然伸出手指,往还沉浸在自己名门世家荣耀中不可自拔的魏念胸|岤一点,随后站起身来,语气温淡的道:“难怪有这么好的脚程,原来是捕快世家,失敬失敬,不过魏公子入世未深,比之令尊,还是差了些,这|岤道一个时辰后便会解开,咱们后会无期吧。”说完,也不管地上的魏念愤恨炽烈的眼神,他就这么潇潇洒洒挥挥衣袖,走了…… 三天后,当魏念踏进南宁国京城的城门时,见到的便是不逊色于西楚国繁都的人情风貌,他就着街边摊贩摊子前摆的八卦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抓了个路人问:“请问公子,万花街怎么走?” 那被莫名其妙抓住的路人本还心生不悦,可一见对方是外地人,还一来就问京城最出名的花街柳巷,便噙出一抹“同道中人”的滛秽笑意,嘿嘿着道:“小公子是外地人?那你可问对人了,那万花街上哪家楼子好,哪家楼子姐儿风情俏,大哥我可是过来人,来来来,大哥慢慢跟你说……” 男人秒熟的话题——果然就是女人。 魏念被这位热情洋溢的大哥拉着一通说道,末了,对方还十分同胞爱的把他好心送到了万花街的街头,再拍拍他的肩,一脸暧昧猥亵的道:“去吧去吧,年轻人要大胆的往前闯,里面,可就是人间天堂了,保准你进去了就不想出来……嘿嘿嘿……” 魏念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搔了搔头,谢了这位热情的大哥两句,便走了进去,顺着招牌看,她一眼便看到了万紫千红楼的匾额。他憨憨的笑了笑,像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目标一般,站在再次理了理衣襟,又整了整风尘仆仆,有些紊乱的头发,这才怯怯的走了进去。吆适空深。 眼下已经入了黄昏,这青楼的生意也开始了,而万紫千红楼在京城的名头更可谓是数一数二,所以即便是刚营业,便也已经是门庭若市,客无虚座了。 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娇声莺莺,魏念吃惊的张着嘴,显然是被眼前的场面震呆了。 这时,一个眼尖的小丫头看到了他,便娉娉婷婷的靠过来,一脸热情的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可要奴婢为您领路?” 闻到这小丫头身上的脂粉香,魏念尴尬的退后两步,双颊迅速泛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来……找……找……找人的……” 那小丫头看着他这副纯情样,噗嗤一笑,忍不住又靠上去,媚眼如丝,故意戏弄似的道:“公子有相熟的姑娘啦?奴婢还想能否伺候公子呢,看来是没希望了……公子,奴婢可还没有开苞哦~~~”最后一个音落,她还故意伸出纤纤玉指,情动的抚上眼前这俊朗少年的手臂。 “开……苞?”魏念没注意到对方悄然攀附的柔荑,只单纯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她冒出来的异样词汇。 ps:亲们元旦快乐,估计也没多少人会看,大家继续存着吧,过完节再看吧。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2 “嗯,还没开苞……”小丫头再次妩媚一笑,满脸情色。 魏念却皱着眉,不甚了解的问:“什么是开苞?” 这下,换那小丫头惊了,不会吧,这位公子看来也有十六七岁了,虽然看来衣衫有些狼狈,但衣料腰饰却都是上好的品质,怎么看都是个富家少爷,但是普通的富家少爷,会十六七岁还不通人事吗?京城里的官商富人之家里,十六七岁的爷,有的可孩子都生了。 “到底什么是开苞?”见对方不答,好宝宝魏念继续眨着眼睛,继续不耻下问。 小丫头收回手,嘴角抽搐的退后一步,一时倒不知怎么解释。 可被牵起了好奇心的魏念,又哪有这么容易被打发,见对方退后一步,他反倒往前一步,一双眸子晶晶闪亮,执着认真的再问:“什么是开苞?你能告诉我吗?我爹说,不懂就要问,不问永远不会懂。”爹是他的偶像,爹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比孔子老子的话还顶用。 “你爹?”这年头还有十六七岁的男人把“爹娘”挂在嘴边?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后转念一想,突然哭笑不得的咕哝一句:“原来是个傻子……”是啊,只有傻子才会开口闭口,爹啊娘的。 “傻子,你说我吗?”魏念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会是傻子?从小到大,爹就说他是这群后辈里最聪明,最受教,最乖顺的一个,将来魏家的荣誉,就要靠他延续下去了,他可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怎么会被人说是傻子? 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怒气,小丫头也懒得与他白话,眼珠子转了两圈,便想走人。 可才踏出一步,便被一具肉墙截住了,她一抬头,便对上少年清如明镜,亮若星辰的灼灼双目…… 魏念看着她,一脸执拗的道:“你要向我道歉,不道歉不许走。”竟然随便骂人家是傻子,这万紫千红楼里的人,怎么这么不像话?简直太没礼貌了。 小丫头哭了,她是真的想哭,她刚才嘴贱跑来搭讪拉客,不过就是因为老板刚颁布了新条令,往后谁能拉得生客,一个人头就能提成十两银子,她刚才远远的看着这人是新面孔,就冲着十两银子的提成,大而无谓的跑过来了,可谁知道竟是个傻子?还是个异常执着的傻子…… 她怎么这么倒霉? “不对,你不止要向我道歉,还要告诉我什么是开苞,你不说,我还是不让你走。”虽见对方一副快哭出来的摸样有些可怜,但魏念却毫不怜悯,只板着脸又补了一句。 望着他那双灼热炙热,完全不像开玩笑的眼睛,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根本没错,为啥非要道歉?这人明明就是个傻子……明明就是。 不过秉持着万紫千红楼“顾客就是玉帝”的经营宗旨,她咬了咬牙,还是不甘不愿的道了句:“对不起,我错了,公子。”vedz。 见她认错态度还算不错,魏念也瞬间消了气,再俯下头,小心翼翼的问:“那……什么叫开苞?” 非要执着这个问题吗? “开苞就是……”小丫头揪着头发,翻着眼皮,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到底是什么?”魏念眨眨水润过般的大眼睛,急不可耐的追问。 “就是……”小丫头咬咬牙,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是什么……” “你别吵,让我想想……” 一秒后…… “你想好了吗?” “你再吵我就走了!” “你不告诉我,别想走——” “救命啊,我错了,你真不是个傻子,你根本是个疯子……” “诶,你怎么又骂人,你快道歉,快道歉……” 就在两人即将越演越烈时,一身红裙的花四娘远远看到这边的马蚤乱,大步走了过来,盯着那小丫头,压低声音便问:“怎么回事儿?闹腾什么?” 小丫头一看到掌柜的来了,抹了抹头上的热汗,正想大吐苦水,道明自己今晚出师不利,第一个下手的肥羊居然是只傻头傻脑,疯疯癫癫的呆头鹅时……却听那呆子竟然比她先开口,且还是对着花掌柜……道了一句,差点让她脑浆迸裂的话…… 他说:“娘。” 是的,没错,这位傻不溜秋,不管从内看,从外看,还是从侧看,从斜看,从任何角度看,都呈现出一种愚蠢疯癫到极致感觉的少年,居然叫她们精明能干,八面玲珑,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花掌柜,为“娘”? 是吧是吧,她没听错吧,是叫的娘吧?她没有耳背,没有老花,没有提前痴呆吧?没有吧没有吧? 听到了魏念的一声称呼,花四娘也愣住了,她转眸,这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人……当即,她眉眼一柔,猛地抱住对方,激动的大唤:“小念,娘的宝贝儿啊,你怎么来了啊……” 这一唤,声音出奇的大,惊得原本来人声鼎沸的大厅,登时静若寒蝉。 “娘,小念好想你……你怎么都不回家……” “呜呜呜,娘也好想小念,只是娘与你爹他……” “娘,爹也很想娘回家的,爹经常把自己关在娘的琴房里,一关就是一整天,奶奶说,爹也是……” “好了,不说这些了,小念,你怎么来南宁国了,哎呀,身上怎么这么脏?没人跟着服侍你吗?快跟娘进去洗洗,我们家小念这么漂亮,那里能这么脏兮兮的,快来快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对刚刚重逢的母子,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满厅几百双视线的注目下,挽着手进了后院儿。 当两人完全消失了,大厅里又持续静了五秒,五秒后,众人才像回过神,又继续先前的各项活动……吟诗的吟诗,喝酒的喝酒,调戏姑娘的调戏姑娘…… 而只有站在大门边,一脸惊悚未定的小丫头,还是持续的保持着石化状态……13639379 待魏念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净衣服,刚出了内室,便见外室里不仅有娘,还有曾今有过一面之缘的面熟女子,他笑了笑,疾步走上去,弯着眼眸,拉着那女子的手,亲昵的叫道:“雁雪姐姐。” 雁雪温笑着默默魏念的头,笑眯眯的道:“几年不见,小念都长大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一岁。” 魏念的脸红了红,有些窘迫的道:“雁雪姐姐就会笑话我,爹说我肉没两斤,皮也没几两,看着就是一副皮包骨头,总要我好好吃饭,这样才能长得更高大健硕……” “高大健硕?那老匹夫真这么说?”不等魏念说完,花四娘立刻跳了起来,满脸愤恨的猛拍桌子。 雁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下……花四娘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却是看着魏念一脸痛心疾首的道:“小念啊,别听你爹的,女儿家就该纤纤细腰,如柳絮飘扬,他是一心想要个儿子,哼,这么想要,在外头找个女人生去啊,犯得着拿你撒气?我就是看不了他那样子,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他的种了?”说到这里,她又恨铁不成钢的瞪向宝贝女儿,不满的道:“你也是个死心眼,跟你那爹一样,当初跟着娘一起走多好,非要跟着你爹,看吧,弄成什么样了,几年不见,这小脸黑得,跟煤球似的,还有这手,多粗啊,女儿家哪能总干些男人做的事?要是跟着娘,你早成天下第一美人了……” 摸摸自己的脸,再抓抓自己的手,魏念委屈极了。 雁雪看她这可怜样,也忍不住开口道:“小念哪里黑?只是不若寻常女子那么白罢了,这样一看便知道她身子好啊,还有手,但凡练武的,有几个手上没茧……” “哼。”花四娘却铁了心的不听,还别开脸,一脸冷漠。 雁雪叹了口气,与魏念对视一眼,魏念也望着她,双眸朦胧尴尬…… 魏念这次来南宁,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追那个偷东西的小毛贼,但是半路被小毛贼给逃了……抱着“反正已经到了南宁境内,不如就去看看娘吧”的乐天心态,她便赶了三天的路,到了京城…… 按照娘信里写的地址,找到了万紫千红楼,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久违的亲人,这已经让她很高兴了,可是更高兴的是,原来除了晴天,雁雪姐姐又生了个女儿,且她还赶得巧,刚好赶上了小宝宝后天的周岁宴。 而既然要参加周岁宴,自然便要买礼物,可她来时匆匆,根本没带什么稀罕的东西,便想着,借着还有一天时间,不如去街上转转,瞅瞅有什么是能看上眼的。狈满笑饰。 可是知道她要去逛街后,花四娘就把她拉到房间里,鼓捣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她放出来…… 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不伦不类”的扮相,魏念苦笑连连,一脸挣扎的转过头盯着娘,可怜兮兮的问:“一定要穿这样吗?好难看……” “难看?”花四娘怪叫,抓着女儿的手,指着镜子里那一身粉黛,明艳照人,眉目如画的清眸佳人,颤抖着道;“这样绝对不是难看,你以前那鬼样子才难看,我的天啊,女儿啊,你是女人,你是女人,女人就要这样,就该这样啊……”边说,她还边怀着悲痛欲绝的心情,暗暗的将远在天边的前夫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连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 呜呜呜,她的宝贝女儿啊,小时候那么可爱漂亮的小美人啊,不过几年,就被魏宏那没人性的老匹夫,活生生折磨成一个男的了,男的了啊啊啊啊……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3 在自家娘亲的各种怨念骂街,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下,魏念还是强忍着各种不习惯,穿着女装,大步阔首的出了门。 “等等。”刚走出三步,后头娘亲又咋咋呼呼的吼起来。 魏念回头,便见娘亲不知从哪儿扯了个小丫头上来,猛地塞到她身边,一脸托以重任的对那丫头道:“玉儿,务必照料好我的宝贝女儿,若是她掉了一根寒毛,我跟你没完,还有……看着她,别让她大大咧咧的跟个假小子似的;对了,京城里人多,我家女儿金贵,也别往人多的地方带,回头让人占了便宜……” 那叫玉儿的丫头脸上嘻嘻的应承着,眼睛却瞥向魏念,看了半天才在心里喟叹一声,想着,掌柜的是不是想多了,这……姑娘,怎么看不像是会被占便宜的主。 好吧,她还想说一句……少年,别以为你穿上女装我就不认识你了,你那高挑的眉梢,一副英气逼人的摸样是怎么回事儿?在京城里,有几个女人长得像你这么爷们儿的? 两人出了大街,因为没来过南宁,魏念看着什么都新奇,但是碍于一身裙子束手束脚的,她走起路来几次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多绊几次,她也怒了,趁着玉儿一个没注意,弯腰,扯住裙角,撕拉一身,裙摆消失了…… 玉儿恰恰回头,便看到了这彪悍的一幕,她张口结舌,怔忡了很久,才默默的朝后退了两步,无形中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那个,好奇围观的群众们,她不是认识她,她真的不认识她,她们就是正巧走了一条道儿……请别用那种“同流合污”的眼神看她,她和她真的半点关系也没有。vykq。 没了束缚,魏念脚步也大了,本来就只算清秀的长相,加上不算白皙的皮肤,若是男装,必然是个风姿翩翩的俊挺少年,可换成女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男扮女装…… “这个好漂亮。”站在摊贩前,抓起一柄摆在摊子最中间的牡丹纹匕首,她一脸喜色。13718270 “公子好眼力,这可是小号的镇店之宝,您看看这匕首的纹路多细致,这牡丹的摸样多俏人,这么精致的纹路,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南宁国,您都找不到第二支。”那卖主兴致勃勃的介绍着,巧舌如簧、口若悬河的样子,就差将这说成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上古神器了。 边上的玉儿忍不住黑线,且不说这卖主的滔滔不绝,就是他那声“公子”已经够让她无力的了,魏姑娘好歹也穿了女装,一定要这么直言不讳的揭人家短,说人家像男人吗?这卖主真的是有眼力见的人吗? “嗯,是挺不错的,刀刃也挺锋利的。”魏念笑眯眯的附和着,越看越满意,最后爽快的付了银子,将匕首揣进怀里,一脸满足的继续往前走。 京城人多,今日又碰上了赶集日,街上更是人山人海,魏念一脸兴奋的往前挤,往前探,倒是忘了跟在身后,那弱质芊芊的小玉儿了。 没几下功夫,玉儿便发现她跟丢人了……小姑娘这下可急了,这魏姑娘可是掌柜的宝贝女儿,掌柜的更是千叮万嘱要她照料好,这会儿人都丢了,她要怎么跟掌柜的交代? 正在她急得团团转时,却瞥见旁边一家书坊里有抹熟悉的身影,她眼前一亮,立刻扑进去,抓着那人的衣袖就吼:“花公子,好巧啊,您也出来逛街啊……” 花一寒本正在专心的挑选着文房四宝,这是他给小雨儿明日抓周准备的花样,虽然他更想将自己的一身偷盗衣钵传授给小雨儿,但估计雁雪和宋暮白会直接把他踢出大门,所以保险起见,他还是选平常的东西好了。 刚选了一会儿,就被人突然抓住,他一回头,便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女儿脸庞,对女人的容貌天生辨识率很高的他,只仔细看了两眼,他认出了这是万紫千红楼的小丫头,叫什么玉的。 因为记不清人家名字了,花一寒只得温润的笑笑,一脸和气的问:“有事?” 玉儿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转而又一脸诡异的问:“花公子,你想见美人儿吗?” 花一寒眼前一亮,心想美人儿谁不想见啊?可转念他又沉下眉,眸带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人,心想这丫头怎么会突然找上他去看美人?逻辑是不是怪了点? 似是看出了他的怀疑,玉儿咽了口唾沫,急忙又说:“其实是这样的,花掌柜的女儿昨个儿来了,那姑娘,长大那叫一个天姿国色,今日趁着赶集,姑娘就想出来逛逛,为怕她太过艳光四射,花掌柜还特级将我遣出来保护她,可这人太多,我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但那姑娘实在太漂亮了,若是放她一个人在外头走,只怕要出事,若是出了事……”说到这里,她眉带焦急,转而又道:“所以花公子,求您帮帮忙,替我找找她吧……”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外头人山人海的场景,示意自己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要找人,这可谓是大海捞针啊。 花一寒,一个从良很久的采花大盗,虽然自从认识的某女后,便对别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了,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有机会欣赏美女,也算是额外福利,加上求他的人又算得上熟人,因此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了一会儿,他便爽快的答应了,在玉儿千恩万谢,差点感激流涕的目光中,他大步阔首的出了书坊。走了两步,又回头来问:“对了,她什么摸样?” 玉儿笑眯眯的道:“您看吧,街上那最引人注目的人,就是她没错了。”是啊,穿着一条没有裙摆的裙子,走起路来大大咧咧,跟男扮女装没区别的家伙,不引人注目,可能吗? 呵呵,不可能的…… 这么多人的街上还能引人注目?那必定是美极了,花一寒顿时有种赚到了的感觉,一脸兴致勃勃的就往人群里走去。 顺着人流走了一阵,却都没见着半个符合他脑中勾勒出的美女摸样,花一寒正猜想对方是不是自己找路回万紫千红楼了时,就听旁边走过的两个路人道:“你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女人……她……我真不知道怎么说……”路人甲想到了刚才的场景,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看到了,怎么说呢,那女人……咳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路人乙也喟叹起来,心想,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别人表演吞剑时,要求人家换真剑的……其实看卖艺不就是图个乐子,卖艺的人也不过图几个打赏钱过日子,你不给钱可以走人,但是犯不着断了人家的饭碗,这的确太过分了。 “摸样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粗鲁了些……” “而且,也太较真了……” 就在两人一来一回讨论得热火朝天时,花一寒却冲着两人来时的方向,目露精光的看过去……他嘿嘿一笑,心想,找到目标了…… 自动忽略“粗鲁”和“较真”两个不明所以的词汇,花一寒想的是,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女人,那得是多美的女人啊…… 一种不止赚了,而且赚大发了的感觉,突然油然而生。 于是,当抱着一颗虔诚的看美女心态,满心欢喜的赶到那议论声最广的人群中时,花一寒承载着满满憧憬的绚烂小心灵,顿时破成粉末。 “哼,你这是欺诈,是骗人……”固执而蛮横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劲儿,却又出奇的洪亮,引得四周围圈儿观看的众人窃窃私语。 花一寒看着那不算陌生的熟悉脸庞,再看对方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他登时脸比锅底还黑,冤家路窄就算了,但他真没想到,西楚国的捕快世家的人,居然有异服癖,好吧,就算这个魏念是个干干瘦瘦的削扁男人,但好歹也算是男人,男人居然喜欢穿女人衣服?好恶心的感觉…… “我说这位姑娘……不对,公子,不对,姑娘……哎呀,反正你啊,你是不是来捣乱的啊?老子在这儿卖艺,你不捧场就算了,还砸场,你安的什么心啊?”那被揪着脱不开身的卖艺班主一副猫抓猫挠的纠结摸样,看着拽着自己不放的女人,眉毛都气得快烧起来了。 魏念却不管他什么态度,只固执的说:“你的刀剑都是假的,你还表演吞剑,这假的谁不会吞啊,你这是骗钱,你要不就把赏钱还给人家,要不就换个真剑,否则你今天别想走。” 小出起惯。班主立刻怪叫:“什么?还钱?换剑?哼,钱是不可能还的了,这剑我也不会换,老子就看你今天能把老子怎么样?”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不是,穿州过省的卖艺挣钱这么多年,见惯了恶霸的卖艺班主,一副破罐破摔,豁出去的架势。他倒要看看,天子脚下,是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ps:大姨妈是会呼吸的痛……每次大姨妈来,就坚定了阿画下辈子绝对不再做女人的怨念。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4 只是他却不知,天子脚下是没错,可西楚的国民,在南宁天子之脚,哪会有半点顾忌,不仅没有顾忌,反之还有一种远离本国,在外逍遥自在,闲云野鹤的意头,更是无法无天。 魏念哼了一声,揪着班主的后领,作势就要去抢他怀里的打赏盘子。 那班主料不到这不像姑娘又不像公子的人妖,竟是个流氓,竟然直接往人家怀里抢银子,当即急红了眼,对着旁边的几个徒弟便喊:“还不过来帮忙。” 那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立刻丢了手上的物什,连忙冲上来,手脚并用的朝一身女装的魏念身上招呼。 魏念扬了扬眉,单手拧着班主不放,另一只手便对阵众人,举止之间游刃有余,时不时的在难敌众手的当口,便将老班主扯出来当挡箭牌,于此,一番打斗下来,她占尽上风,那可怜的老班主却被自己徒弟那刹不住的拳脚,击中了多处,疼得呲牙。 其中貌似大师兄的年轻男子眼看着师父受难,红着眼睛就上前大吼:“我们招你惹你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又不是土匪流氓,怎么专与人过不去?你这样子,还像个姑娘吗?”看了人家一身女装,自然便是以为对方再是粗狂,也该是个姑娘,便起了让对方顾忌廉耻之意。 却不料魏念仅愣了一下,就挑着眉大喝:“谁是姑娘了?你才像个娘们儿呢……” 那大师兄被莫名一喝,来了怒气:“不是姑娘你穿什么女装?” “我那是……”魏念这才垂头,看了眼自己一身不伦不类,猛地想起自己竟真的是个娘们儿,登时脸颊发红,咬了咬牙,心头一股子气闷。 大师兄看她不说话了,还面露难受,也不管她心头在想什么,趁她不防,便一把拽过师父,将其护在身后,然后拿出大师兄的架势,凌然的站在前头,等着那边人妖发难。 魏念感觉手中一空,这才回神,晃眼间眼角不慎扫过围观人群,那一扫,便扫到了个化成灰她也忘不掉的人影。 视线掠过,再猛然惊醒,回转,随后,瞅着人群某一处,她瞪大了眼睛……待看清对方果然是自己识得那人时,她眼中喜色乍染,忍不住笑道:“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不觅处,小毛贼,总算让我再遇上你了……” 本正闭眼揉着眉,想着这魏念着实够丢人的花一寒,也就是那一恍惚不查,竟不知已经被人瞅中了,他睁眸时,便是对上魏念那兴奋之极的双眼,他当即一凛,脑袋一转,便是跑。 魏念嘿嘿一笑,施恩般的对着身后一般卖艺戏班道:“今日暂且放了你们,不过我会再回来的。”说完,便风一般的往人群内钻去。 这算什么个事儿? 围观人群见没好戏,便也散了,只余下那师徒数人,愣愣对视,只觉得这无妄之灾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却到底想不通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是得罪了那位神仙,竟给他们弄这么个麻烦坨子来。 话说另头,花一寒飞,魏念跑,这种不算陌生的拉锯战又是生生拉锯了一个时辰,待花一寒绕出了京城城门,才算是停了下头,喘了口气的,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某人道:“你真是个疯子。” 魏念喘气明显比花一寒费劲儿,支着双膝勉强撑力了半晌,缓回了口活泛气,才断断续续的道:“你……才是疯子……” 见他还有精神回嘴,花一寒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一脸傲慢:“我说,上次你已经输了我,为何还死缠我不放?该不是喜欢上本公子了吧,虽说本公子风姿卓越,丰神俊逸,但别说我早就心有所属,就是无牵无挂,也终是不好男风,因此,阁下只怕痴心错付,还是及早放弃吧。”说着,还喟叹口气,似是感叹自己倾城负国,所累红尘。 魏念脸颊登时刷红,也顾不上喘气,扬着眸子,瞪着他就吼:“谁……谁喜欢你,你这不要脸的小毛贼,我是来抓你的,你偷了人家东西还油嘴滑舌,强词夺理……我虽暂时还未当捕快,但我爹说了,只等我及了二十,便让我入将,届时我就将你……”13639211 “行了行了。”不耐烦的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花一寒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那东西我已经送人了,给不了你了,若是你非为此纠结,大不了我给你银子,你说吧,你要多少?” “你要贿赂我?”魏念惊叫,对于此等下作龌龊的手段,她从来引之为耻,更想过若是往后入了将途,有人用此法对她,她必将其挫骨扬灰,才以泄心头只恨,这辈子,她是最讨厌j险狡诈,贪财好欲之徒了。 花一寒眯眼,其实他想说,他是要买下那东西,但也懒得解释,反正只要是给了银子,了却孽债,什么理由都无所谓,便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的说:“多少,你开个价吧,就当我破财消灾。” “你……”魏念双拳紧握,眼中隐约有肃杀之气,随后她咬牙切齿,猩红着眼睛冲上去,手中拳头啧啧生风,往前就是一砸:“你混蛋。”重喝一声,拳风已瞬至。 魏念习的是爹爹从小所教的魏家拳,魏家拳拳法刚猛,用得其法,一拳砸下去,就是再硬的花岗石也能当即砸出一个窟窿来,虽说是俗世间的武功,却也因凌厉霸道而不敢令人小看,倒是比那江湖中邪门歪道的奇思妙招要直截了当得多。 恰好,花一寒就是习的那所谓歪门邪道的奇思妙招,只见他身子斜斜一偏,堪堪躲过了一记生猛的袭击,只是那从他眼前一晃而过的泠然拳风,却是也让他不免一惊,脚步不自觉倒退一步,隔得眼前这似突然发了疯般的人远了些。 “你躲得过吗?”那头魏念又是大喝一场,便攥着拳头,又一招攻了过去。班楚错民。 花一寒不接只躲,心中却是诧然,这人是要做什么?真的疯了不成?他都说了要付钱了,还一副要打要杀的架势,非要逼得他发怒才高兴吗? 思至此,他也少了之前的耐心,本还对眼前此人有几分不忍,想着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狼崽子,又是个没脑子,只有一股傻劲儿往前冲的愣头青,若是能不伤和气,也就算了,回头说不定还能结交一番,毕竟他花一寒从不爱用拳头解决事情,不止如此,各县各镇,天下四方,因他的个性使然,那些曾今的对头人,竟都不知不觉成了莫逆之交,这些交友中,上至官吏,下有草莽,要用相识满天下形容他,绝不为过。 只是今日,他却难得的起了恼人的心思,这个莫名其妙,傻得让人头疼的少年,真的惹到他了。 于是,魏念再次投来一拳时,花一寒未躲了,反之还伸手一把箍住对方的拳头,手臂隐隐使力,凌厉之气藏于臂中,再灌于手掌,将那刚冷生硬的拳头,捏的咯吱脆响。 感觉到拳头上的剧痛,魏念咬了咬牙,虽早就知对方武艺必定比她高,但作为一个从小就被教导“不服输,才是好男儿”的她,仍是没露半点怯懦,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再次攻击上去。 花一寒不慌不忙,手掌一握,准确无误的将其另一手以同样姿势箍住,眼中冷意粼粼,唇角挂着几分冷笑。 “我讨厌你!”魏念大喝,眼眶已是发红,虽不想哭,但奈何双拳像是要被捏碎了般,巨大的疼痛让她即使再想坚强,泪腺也不自觉的分泌,理智拦也拦不住。 见他竟然眼眸氤氲,似是要哭了,花一寒愣了一下,再看其一身女装,鬓插玉簪,简易束发,虽面不算白,却五官清秀,带着股闺家女子少有的英气勃勃,他心中竟猛地起了,若他真是个女子,倒是也不算难看的想法。 这个想法晃过心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手中却隐隐松了力气,想着对付一个功夫不如自己的人,他倒没有这般欺人短处。vebh。 待感觉他明显放水的举动,魏念趁机将双手抽回,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红了不说,还泛青了,五节指骨音隐约还有扭曲之象,脸色难看了些,她咬着牙,愤愤的瞪着他,却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记住名字,好报仇,爹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花一寒微楞,却还是好脾气的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道:“花一寒。” 这次换魏念吃惊了,她张口结舌,膛目圆瞪,像是不可思议一般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最后活拧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才猛地惊叫:“你骗人的吧,你可知花一寒是谁?竟随便冒充于他。” 花一寒微笑,眸中带了些随意,揶揄似的的问:“我自是知他是谁,只是你又以为他是谁?” “那是个神偷……”魏念说着,再回头瞥了眼对面的温润男子,眼底露出一丝鄙夷,闲闲的道:“你的偷技,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还敢冒充神偷,真不要脸。” 花一寒一滞,顿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只是秀才是他,兵也是他,这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吗?着实让他有些尴尬。 好吧,他承认久疏战阵,加之这次西楚之行的,对付的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他便偷得很随意,很普通,于此,倒是将自己的名声做坏了。 这还真是让人发窘。 勉强佯装镇定的咳了一声,他眼珠子往眼前人身上溜达一圈,最后淡淡的道:“你不信我是花一寒,若我证明我是,你便认输,放了我,可好?”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5 魏念狐疑的看着他,挑了挑眉问:“你什么意思?” 花一寒无奈的叹息一口:“没什么意思,你缠着我不放,若不挑个法子评断个输赢,莫非你一辈子都要跟你着我?我可当真没有断袖之癖。” “你……”魏念俏脸一红,想辩解自己其实是女子,可一想,辩了,这口无遮拦的小流氓指不定还有多少难听的话呢,于是便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辩词,转而冷静一下,才问:“你要怎么证明?” 花一寒轻轻一笑,待魏念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诡异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便感觉眼前一花,接着腰间被人摸了一把,她心头猛惊,手下意识的向前攻击,却被对方躲过,再回神时,对面之人已经站定,欣长好看的手中还大摇大摆的捏着个红色的绸布玩意儿…… 而那红色的玩意儿不正是…… “你……你……”魏念张口结舌,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对方,却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花一寒将手中的红色物件提起,墨眸轻眯,一脸调笑道:“真没想到你扮女人扮这么彻底,不过这玩意儿只怕是小了点吧,既然是装腔作势,何不装大一些,看着也好看些……”说着,顺势将那红色物件往前一丢,红绸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沾上了滑湿的泥土。 魏念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这个家伙,竟然……竟然敢取她的……肚兜…… 并且还嫌小…… “我要杀了你。”脑子轰的一爆,理智什么顿时烟消云散,再也顾不得什么,魏念捏起拳头,脚步一动便朝眼前那人冲去,也懒得管自己是不是打得过人家。13721322vzxe。 花一寒俊眉微蹙,有些不悦的边躲边道:“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我这般手法,你还当我是个区区毛贼?”近身之快,手法之迅速,隔物取物,这可是千真万确的神偷技能啊。 “信用?证明?哼,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死滛贼,我今日便要为民除害,杀了你这混蛋……”话落,拳头再一次砸下去,直对准花一寒的胸膛。 饶是花一寒脾气再好,这次也是真的怒了,他身子一偏,脚尖往地上一点,整个人登时凌空跃起,趁着魏念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顺势一脚,踢在了魏念的肩头,霎时,魏念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向后一跃,竟是被人直接踹飞了去…… 肩头吃痛,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魏念咬牙闭眼,想着一会儿落地时,这身子不知得摔得多疼呢…… 哎,果然不该轻敌,她怎么就忘了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7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己在那小流氓身上可是吃过亏的,还吃了两次呢……怎么就不长记性? 正胡思乱想之际,腰间突觉一股重力,她微楞一瞬,随即才下意识的仰头,登时,便对上了一双无波无澜的幽深黑眸。 魏念愣住了,着实想不到这个时候竟会有人救她,而且是个陌生男子…… 待身子被放下,她仍旧余楞未消,眨眨眼,不解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观看此人年龄应当二十不到,可从刚才那一抱,她却感觉对方的内力比她不知高出多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正想着,那头的肇事者竟突然讶然出声:“臣?你跑出来搅什么局?” 他叫臣? 魏念呆了一下,一双眼眸毫不避忌的上下打量着身边少年,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一朵花似的。 臣端的仍是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却不说话。 花一寒皱眉,几步走上前,略带冷意的道:“宋暮白就这么闲?还找个人看着我?”自断子辈。 臣眼眸一晃,不想理他,却是看向了他的背后…… 花一寒注意到他视线方向,狐疑的转头去看,这一看,便对上了一双灵巧动人,水莹淘气的大眼睛,与一张娇艳如花的粉嫩俏颜。 “阿灵?” “嘿,可不就是我。”那厢的阿灵嘿嘿一笑,勉强提了提背上的包袱,一脸吃力艰苦的摸样,却还是快速的跑上来,挤到臣身边,笑眯眯的说:“花公子可误会了,我家主子的确没那么闲,这不明日就是小雨儿的周岁诞辰了么,我与臣也是今日才赶回来的,就恰好给碰上了花公子这不怜香惜玉的做法,啧啧,花公子什么时候对姑娘家这么凶了?”说完,才累吼吼的顺势将背上的东西砸在地上,这才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 看着地上那一大件的物什,花一寒挑眉,暗忖为了小雨儿的诞辰礼物,下功夫的人可不止他一人。 但如此一来,他却突然怨念了,墨眸扫向一旁的魏念,心想,人家出去找礼物,倒是一双一对的顺道旅游,他去一趟西楚国,却还担了个麻烦回来,怎么老天对他特别不公平? 可这一扫,他却恰好捕捉到魏念一双澄清荡漾的眼珠子,正一瞬不瞬的黏在臣身上,那摸样,怎么看怎么饥渴。 “咦?”花一寒一愣,再三确定自己眼看不虚后,下一秒便瞪目结舌起来。 哟,这魏念还当真是个断袖啊,这么快就找到“心上人”了? 见花一寒目露惊讶,站在臣左手边的阿灵也愣了一下,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便看到那刚刚被他们所救的女子,正一副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的臣。 这下阿灵不淡定了,她眼一红,猛地窜到两人之间,急切的挽住臣的胳膊,嘿嘿一笑,侧头对着那女子问:“姑娘贵姓?” 本正专注的打量这位黑衣少年,视线却突然被截断,魏念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眼眸转移,对视上阿灵那双水波盈盈的大眼,也笑了起来:“我叫魏念。” “原来是魏姑娘。”阿灵不着痕迹的将臣的胳膊挽紧了些,脸上却依旧笑得亲切和睦:“方才远远的看到姑娘与花公子切磋,本不想多事,可姑娘到底是女儿家,这花公子下手又没轻没重的,我这个外人看了,倒是有些心疼,便央着我们家臣出了手,希望没打扰两位的雅兴。”言辞间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却是暗地里将“我们家臣”四个字,说得要多重又多重,语气里宣誓主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啊……”魏念眉眼一弯,眼睛不自觉的越过阿灵,看向她身后的臣,吃吃一笑:“臣这个名字真好听,那这是姓还是名?” 阿灵目光一沉,大眼微眯,想着自己已经将意思说这么明白了,这女人怎么还一副蠢蠢欲动的看着她家男人?是故意装傻,还是目的不纯? 心底有了权衡后,阿灵的口气也凌厉起来:“是姓也是名,不过今日萍水相逢,想来也是我们打扰了,魏姑娘,花公子,我们先告辞了。”说着,一手提起地上的包袱,一手拽着臣,便要逃之夭夭。 可身后却有人不让她如愿。 “等一下,这位……这位臣公子……”魏念疾步跑到臣面前,一双明眸大胆而直接的仰视着对方波澜不惊的黑眸,脸上有些犹豫,似是斟酌用词。 糟了,不会一见钟情,就要火速表白吧? 阿灵心头一惊,二话不说,扯着臣的衣袖急道:“臣,我们快回去吧,若是赶不及在凌鸳素那丫头前面,又要被她看笑话了。” 臣垂头看她一眼,见她满脸焦急,一双盈盈双眸期盼般的望着自己,难得露出这么楚楚可怜的神色。他心下微动,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不是你说包袱太重,慢慢走?”且这一慢,还足足慢了一个月,本来按照他们原定路程计算,上个月就能赶回来的…… 阿灵脸颊一红,连忙道:“不重,不重,突然就不重了……”说着,还证明似的将那硕大的包袱单手拧了拧,显示自己所言非虚。 臣压下心底闷笑,终究没说什么,揽住她的腰,凌空便是一飞,晃眼间,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诶?”刚刚还在眼前的两人,顿时就不见了,魏念一慌,便决定拔脚去追,可刚抬脚,后领突然一股怪力将她拉住,让她动弹不得……她火气上涌,大喝道:“喂,你这滛贼拉着我做什么?” 花一寒冷哼一声,墨眸略微一促:“别怪我没告诉你,刚才那两人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也就本大爷我性子好,能陪你耍耍,就他们俩,碰上了,就是你倒霉。” 魏念挣开他的钳制,回过头,满眼愤懑的道:“我的事与你何干?”说完闷了一下,眸子闪了闪,又鼓着脸,硬声道:“比跑我输了你,两次打斗,我也输了你,我魏念也不是恬不知耻的人,既然三次输你,便是我技不如人,我自问没本事将事主的东西讨回去了,从此,我也不缠着你,只是别怪我不事先提醒你,回了西楚国,我便会将你的画像散布整个捕快界,逃得过我一个魏念,还有千千万万个魏念,我看你到时候怎么逃。”说完,再也不理他,回身便朝着方才臣与阿灵离开的方向跑去,教程之快,不过一会儿,便不见人影了。 花一寒如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眼底有什么光影掠过,他视线下垂,盯着地上那鲜红色的肚兜,低低一笑,对着空气微微低喃:“不是三次,是四次,你输了我是四次。”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6 魏念的脚程虽然快,但却怎么也比不上人家用飞的,因此追了一番,却仍是没追上,垂头丧气的回到万紫千红楼,刚到门口,便看玉儿满脸焦急的迎上来,看到她时顿时痛哭流涕了。 “魏姑娘啊,你这是到哪儿去了啊?若是你再不回来,奴婢求死的心都要有了啊……” 看小丫头这哭哭啼啼的摸样,魏念满是不解,眨眨眼,无措的问:“我怎么了吗?” “怎么了?”玉儿怪叫,差点吐血,可看魏念一脸单纯,她又强迫自己压制心中澎湃的邪火,拼命告诫自己,跟傻子认真,你就输了,冷静了三秒之后,她方才长吐一口气,脸上重新扬起甜美的笑容,若无其事的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姑娘既然回来了就快些进去吧,掌柜的刚刚还找你呢。” 虽不懂这丫头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但听到娘亲找自己,魏念还是应了一声,快速的走进后院,可走了一半她又想起来,自己今日出去走了一遭,却根本没来得及买小宝宝的礼物,糟了,这下可怎么办? 正懊恼着,便听身后突然有人唤她。 “小念。” 魏念猛的回神,转过头,便见万花石径深处的亭子里此时正或坐或站着一群人,看来倒是热闹非凡。 而叫她的人正是坐在众人中央的沈雁雪,雁雪温柔的脸上挂着轻然的笑意,怀中还抱着个身穿枣红色绸面童衫的小娃娃。 看到那小宝宝,魏念当即就有些脸红了,却还是蹭蹭的走过去,脚步却始终有些拖沓。 “呀,是你。”本坐在石凳上的阿灵一见来人,登时跳了起来,脸上又是错愕,又是警惕。 魏念讶然,侧头便对上一张绝对熟悉的俏脸,她猛一回神,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是你呀,真是巧啊,咱们竟然又给碰上了……”说着,眼睛不自觉的又溜达到一边的臣身上,笑眯眯的蹭上去,脸颊泛红的喊着:“臣公子也在,咱们……又见面了……” 臣没吭声,脸上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只想着这人到底是沈雁雪唤来的,两人必定是相熟的,便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招呼了。 可阿灵却不乐意了,猛地挤到两人之间,小手急忙攀上臣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身后藏藏,才笑眯眯的对魏念道:“姑娘怎么一个人?花公子怎么没陪着?” “咦,他还当真姓花?不过姑娘误会了,我与那人是仇人,不是朋友,他怎会陪着我?”想到在那小毛贼身上吃的亏,魏念就气得鼓了腮帮子。 雁雪清眸微闪,眼珠在三人之间徘徊一阵,方问:“小念认识阿灵和臣吗?” 阿灵刚想说话,就听魏念一脸笑意的道:“是啊,方才我追个毛贼到了城外,与他动手一番,差点被那厮伤了,是臣公子和这位……这位阿灵姑娘及时出现救了我,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说着,感激的目光却是投向冷峻风逸的臣,撇都没撇阿灵一眼。 阿灵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在一旁观战良久的凌鸳素适时的呵呵一笑,眉眼俏丽弯弯:“哟,看来咱们阿灵姐姐是碰上对手了呀,这位姑娘虽说不似阿灵姐姐般俏丽如珠,却另有一番飒爽英气,倒是个巾帼须眉的摸样,看来臣可得好好选了。”说完眼眸还十分故意的往臣身上溜达一圈,眼底止不住的揶揄。 阿灵眼神一厉,猛地转头对着这向来与她不对盘的小丫头反唇相讥:“是啊,自然是得好好选选,按日子算,今晚如风也能赶回来,到时候,天邪也的确得好好选选才是。” “你……”如风可是凌鸳素的死|岤。瞥了一眼身后廊柱边站靠着的天邪,凌鸳素眼底涌出不甘,回头恶声反驳:“你得意什么,你现在的处境不是与我一样,还得瑟个什么劲儿?” “我和你可不一样,你的天邪是已经心头装人了,我的臣,可还没装人……”说着,又宣誓主权一般将臣的手臂往自己怀里塞塞,以表自己的优势。 “可我看这位小念姑娘比你好多了,臣一定会选她……” “我看我如风姐也比你强多了,天邪也一定会选她……” “你胡说……” “我没有……” 雁雪此刻只觉得额头发疼,她重咳一声,这才止住了两人的争锋相对…… 再抬眸,对着被眼前状况搞得有点怔忡的魏念,温和的问:“小念方才说什么毛贼?你又抓贼去了?你娘若是知道你穿着这身衣服去抓贼,不定又被气成什么样。” 魏念一愣,这才垂头看向身上已经略微有些狼狈的裙衫,脸颊登时开始泛白…… 沉默已久的臣突然抿了抿唇,回头看向魏念,问:“你说毛贼?” “呃?”魏念愣了一下,还是快速回道:“嗯……是啊,毛贼……” 正与凌鸳素大眼瞪小眼的阿灵也猛地回过神来,看向魏念问:“你说……谁是毛贼?” 魏念眨了眨眼,不懂他们为何一再询问,却还是老实回答:“就是你们方才看到的那个,那家伙我追了他一路了,从西楚国到南宁国……对了,你们与他似乎认识,还不知道他是个贼吧?往后可得小心防范些他,回头丢了东西,指定就是他干的。”打不过那人是一回事,但怎么也要在他朋友面前说他两句坏话,不然怎么出这口恶气。 阿灵满头黑线,嘴角略微抽搐。 雁雪将怀中窜来窜去的小家伙搂严实了些,确保女儿安全无忧后,才向着阿灵问:“小念说的毛贼你们认识?” 阿灵点了点头,吐出四个字:“是花一寒……” 抱着女儿的雁雪一滞。 在旁边假装喝茶,实际上一双眼珠子时刻紧盯着雁雪怀中的小雨儿,深怕小家伙动作太大,会摔到地上的宋元均,也一滞。 而趴在桌上假寐的晴天更是猛地睁眼,再挺身坐起,同样一滞。 “咦,那毛贼真是花一寒?那个神盗?”这下换魏念惊讶了,爹说得神乎其技的那个天下第一神偷花一寒,竟然真是那个痞痞的,一副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节操,活脱脱就像个小流氓似的家伙? 果然传言这种东西,信一成,就输了。 “小念你……” 饶是雁雪再淡定,这下也不由得有些词穷,花一寒那对女子向来温柔如水的家伙,怎么会与素来温和憨厚的小念接下深仇?确切的说,这两人,应该根本不认识才对吧…… 一时间小亭子里寂静无声…… 窝在娘亲怀里本来就非常不安分的小雨儿乍见大家突然不说话了,也觉得情况诡异,安静了一秒钟,却又无聊的眨了眨眼,像是要唤回刚才的热闹似的,她蹭蹭的从娘的腿上站起来,软绵绵的小手伸出,碰碰娘凝脂般的脸庞,感觉手感不错,再捏捏娘的脸颊,最后拽拽娘的鼻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番马蚤扰,弄得雁雪柳眉微蹙,二话不说,直接无良的将女儿从怀里扯出来,随手丢给身旁早已严正以待的宋元均,然后拍拍双手,解脱了。 已经快十一岁的宋元均身子已经拔高,加上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赖在万紫千红楼好吃好喝伺候了一年,竟然长得比一般同龄孩子还高大,因此抱一个周岁的小宝宝,他倒是绰绰有余。 一接手小雨儿,他便动作捻熟的两三下便将小家伙在自己怀中固定好,脸上露出温煦的笑意,捏着小雨儿的柔嫩小手,再将软软的小手放到自己唇边,宠溺的亲亲。 感觉手心痒痒的,小雨儿咯咯的笑了起来,精灵的大眼睛可爱的弯成月牙状。 看着自家妹妹对个外人笑那么可爱,刚刚还处于震惊的晴天现下则有些吃味了,他瘪瘪嘴,哼了一声,才看着魏念问:“你把我花叔叔怎么了?” 魏念似是还纠结在虚假传言中不可自拔,被人猛地一问,方才回神,呐呐的说:“我能把他怎么样?那家伙偷了人家东西,还拽得二五八万……我看了就有气,但是……但是我又打不过他……”说到这里,晶亮的眼眸暗了下来,分外沮丧。 晴天:“……” 亭子里再次安静,正在这时,亭子外却突然响起花四娘的声音:“小念……”13721325 魏念一回头,便看娘正一脸心急火燎的跑过来,见了她,二话不说便抓着她的手,急切的道:“那老匹夫来了,你快躲起来。” “啊?”魏念懵然,老匹夫?是说爹吗?可爹怎么会跑来南宁国?她离开西楚国时,爹不是正忙着追逐那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吗? “别啊了,快跟娘走,晚了那老家伙就……” 花四娘还在喋喋不休,雁雪却猛地眯起双眸,对着庭院下的假山喝道:“魏先生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别躲着了。” 哭万回便。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假山后的某人听得一清二楚。 花四娘身形陡然一僵,她机械的转过头,一双美眸惊恐的望着那嶙峋巍峨的假山,再亲眼看着假山后面慢慢渡出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儒雅男子,瞬间,她的脑神经线,断裂了。 见来人果然是父亲大人,魏念立刻站直身子,重重的朝那儒雅男子鞠了个躬,严肃的喊道:“爹。” 好好的女儿,居然被训练成男儿般行躬礼,花四娘心里一阵抽痛,吸吸鼻子,指着那儒雅男子便喝:“你这个老匹夫,谁要你进来的,这是私人府邸,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儒雅男子不理她的咋咋呼呼,甚至从头至尾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盯着自己的女儿道:“念儿……” “嗯。”魏念全身肌肉紧绷,背脊挺得笔直,等待爹的训话。vzxh。 “听说你跟男人私奔了……” …………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7 小雨儿的周岁诞辰,在很多人眼里,自然是今年内最大的事儿,虽然当事人的母亲,只是无良的将此当做一场收敛钱财的大好机会,但,这也无碍众位宾客们的热情洋溢。 一大早,圆嫩可爱的小雨儿便被两个丫头打扮得异常喜庆,鲜红色纹着精细络子的薄袄子套在身上,整个身子看上去圆溜溜的,霎是可爱,虽说眼下天气未到初冬,但穿得可倒是真的暖和。 出了大厅,前前后后的早已聚满了人,往人圈儿扫了个遍,没看着要找的人,雁雪不禁侧头,对着身畔的阿灵问:“你家主子还没回来?” 阿灵也顺势看了看,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的说:“反正还早,应当过会儿就回来了。” “哼。”冷哼一声,雁雪转头,将怀里的糯米团子扔给专职保姆宋元均,挥挥手,眉带不虞的回了院子。 见老板生气了,阿灵不禁有些冷汗,急忙跑向正在角落躲懒的臣,拉着他的袖子道:“你倒是出去看看啊,没见着老板都恼了。” 臣闭紧双眸,俊逸的脸上波澜不惊,只不轻不重的回了句:“主子自有分寸。” “你……敢情挨骂的不是你……”阿灵尤为气闷的跺了跺脚,转身愤懑离开。 却不想,阿灵前脚走,魏念后脚便寻着了臣,她拽了拽身上不大合身的矜持女装,脸上撑起合宜的笑意,走过去唤道:“臣公子……” 臣睁开眼,便对上魏念明亮黝黑的眼眸,他礼貌性的站直身子,面上仍旧没有太多情绪,只淡淡颔首:“魏姑娘有事?” “没事,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边儿上呆着……你是不是无聊?我陪你聊聊怎么样?”说完,一双大眼睛还眨巴眨巴。 被这么“乞求”的目光盯着,臣有些尴尬,却也只得道:“魏姑娘若是无趣,我找个人陪陪你?” 这婉言的拒绝魏念还是听得懂的,她黯了黯眸,不禁委屈的嘟哝:“你就这么不想理我吗?” 臣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下不善言辞,怕闷坏了姑娘,况且一会儿宾客来齐了,我也要忙……” “不妨事,我不怕闷,我们先聊着,一会儿你要是忙了,我就不打扰你……”不等臣说完,魏念整个身子便靠了过去,一张略显英气的脸望着臣,布满喜色。 臣开始头疼了,早知会被莫名其妙的缠上,方才还不如答应阿灵去寻主子呢,这下,可要他说什么好? 他无言可说,但魏念却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加之从小被当男儿养,脾气也是豁达通爽,少了女儿的娇羞,谈话间倒是伶俐爽朗。 本还有些拘束的臣与她“聊”了一会儿……好吧,事实上是魏念说,臣听,只是这样一个侃侃而谈,一个静心凝听,气氛倒也不算糟糕。 花一寒一进大厅,便看到了角落里的两条身影,他若曜石的眸子眯了眯,惊诧这姓魏的居然真的追臣追到了万紫千红楼?不过今日是小雨儿的诞宴,这姓魏的又是怎么进来的?他可记得三个月前拟定宴客名单时,沈雁雪那视财如命的女人,挑的客可都是包得起大红包的主……而这姓魏的,也不过是个捕快世家的小后代而已。 正当他疑惑时,身边一道女声突然响起:“花公子。” 花一寒转首,便对上凌鸳素一张稚气尚未脱全的精致俏颜,他微微一笑。礼貌的回了一声:“凌姑娘。” 凌鸳素一张俏颜笑得嫣然,先看看远处“相谈甚欢”的臣与魏念,再侧头看着身边俊挺谦和的花一寒,眸带意味的问:“花公子看,那魏姑娘与臣是不是也算是匹配?” 花一寒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魏姑娘?你还真当那家伙是女的?”那家伙不过是有异服癖罢了,怎的还真有人雌雄不分?不过,若是他不知道那姓魏的是男人,这会儿看他一袭女装,只怕也会将他错当做稍显英气的女儿身,毕竟,那家伙的身板看着是挺细的。 “咦?”听他这话,倒是换凌鸳素惊讶了,她睁了睁眸,继而又不可思议的道:“不会吧,花公子以为她是男的?这位魏姑娘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儿家呢,想不到花公子阅女无数,竟然会看错……” “嗯?”花一寒拧紧了眉宇,显然不信。 凌鸳素也不管他,只蹙起了眉,又不解的问:“不过花公子既然一直以为魏姑娘是男子,那又怎么会跟她私奔呢?莫非花公子本便是男女不忌?” 花一寒木讷的转过头,盯着凌鸳素看了好半晌,才不确定的吐出两个字:“私奔?” “嗯,私奔,这不魏姑娘的爹都找上门来了,昨个儿逼着魏姑娘将你的行踪供出来,魏姑娘为护情郎,誓死不从,我们旁人看了都忍不住泫泪,真是情感动天啊……”话说一半,她又停住,转首略带深意的看着臣与魏念,又虚叹一声:“不过明明魏姑娘是与花公子你私奔,怎的一会儿工夫就缠上了臣了?莫非魏姑娘后悔了?花公子可得加把劲儿啊,别到嘴的媳妇就给飞了。” “到嘴的媳妇?”这次花一寒再无法冷静了,几乎是整个人都要炸起来了。 嫩收钱母。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凌鸳素只呵呵一笑,露出一个暧昧的眼神,眼底却止不住的狭促,那表情像是在说“你不用反驳了,我都知道了。” “凌姑娘,我和那家伙……”花一寒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被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侮辱了,所以他必须解释清楚,这可是关乎他的清白问题啊。 却不想凌鸳素只施施然的撩撩头发,淡定的道:“花公子不用解释,我都明白。”随即又看向人头涌动的大厅,叹了口气:“哎,这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花公子是熟人,我就不招呼了,我先走了……”说着,踏着步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走了,徒留下一脸欲哭无泪,有口难言的苦闷青年。 凌鸳素走进人群后,没一会儿便进了后院,院门外头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阿灵,一见她来,阿灵整个人都扑了上去:“怎么样?” 凌鸳素微微推开她过于热情的身子,一副牛气冲天的道:“我出马,还有什么事儿搞不定的。”语顿,突然又话锋一转,眼神骤然一厉:“倒是你答应我的事呢?” 阿灵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道:“放心,我已经支走了如风,今天一整天,天邪都见不到如风的。” 听到这里,凌鸳素脸上才又露出笑意,随即她嘿嘿一声,挽住阿灵的胳膊,一脸亲密无间的道:“其实咱们这样不是挺好,你撮合我和天邪,我撮合你和臣,各取所需,犯得着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两头不讨好吗?” 阿灵连忙颔首,脸上是同样猥亵的j笑:“那当然,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仇人怎么了?看不对眼怎么了?在美男面前,那些都是浮云……既然是浮云,就总有蒸发的一天,不是吗。 正在两个阴险的女人,筹谋着如何将两只纯洁如羔羊般的美男子收入魔爪时,身后一道不轻不重的阴冷男声突然响起:“请问,大厅怎么走?” 两人同时转头,待看清来人时,两个女人不禁对视一眼,眼底满是算计…… 如果要问花一寒,悲剧是怎么形成的,他会很肯定的告诉全世界,他也不知道……他本来只是要去上趟茅厕,结果一出了大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身材俊挺,看着儒雅清俊,实际上眼神相当狠戾,动作也分外阴毒的中年男人缠上了…… 缠着他干啥? 打架! 对,就是打架…… “这位先生,你找错人了吧?”花一寒咬着牙,一边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憋着腹下涌动的不适感,吃力的在打斗空闲愁云惨淡的询问。 却不想那中年男子根本不理他,招式居然更加狠辣的朝他袭来……为了不被莫名其妙的打死,花一寒只得耐着性子与对方过招,一番打斗,打了小半个时辰,斗了一两百招,两人还是不分胜负。 若是平日,与实力相当的对手切磋切磋武艺,花一寒也是欢喜的,但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去茅厕…… 逮了一个对方换招的空当,花一寒立刻退后两步,站住脚步,朝着对方比了个禁制的动作,一脸苦闷的道:“先生,不管你为什么找上我,但现在,我必须离开,失陪……”说完,脚尖一点,人已经瞬间消失不见了。 待他走了,空旷的小偏院儿里便只剩下那儒雅温润的中年男子,男子嘴角勾出一缕笑痕,望着花一寒消失的方向,淡漠的颔了颔首,轻可不闻的道两个字:“不错。” 嗯,是不错,此人无论是武艺还是轻功,配他的宝贝女儿,也算是合适了…… 而当花一寒解决完头等大事,准备回到大厅时,很悲惨的又被方才那儒雅男人堵住了,他抽了抽嘴角,整个人都快抓狂了,却还是耐着性子与对方解释;“这位先生,我非常确定你真的找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与你真的无仇无怨……” 话还没说完,远处一道爽朗的熟悉声音突然传来:“爹,我将娘带来了。” 花一寒一回首,便对上魏念那双神采奕奕的黑亮眼睛……而魏念自然也看到了花一寒,一时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两人四目相接,却是火光迸射。 旁边的儒雅男子看在眼里,只觉得两人居然当着长辈面就“眉目传情”了,真是毫无矜持…… 眉个猫咪啊,那凶狠的眼神厮杀,哪里像传情? 四人之间,因为各有所思,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喂,叫我来干嘛?”而首先打破这场沉寂的,便是被女儿强行拉来,怒得额上青筋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的花四娘,而她问的自然是自己的前夫。 老魏扫了眼对自己还是怨念颇深的前妻,淡定的转首,看眼花一寒与魏念一眼,才转过头道:“女大不中留,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我若是不许,也不成了,加之那小子倒是也不错。” 这话说得古怪,除了当事人,另外三人皆是没听懂过,却也都没开口打断眼前这儒雅男人的话语…… 顿了一下,老魏阖了阖眼,睁开时一双深邃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微楞的花四娘,眼底有些疲惫的道:“这到底是女儿的选择,我也尊重她,既然如此,在他们成亲之前,就让女儿在这儿跟你住吧,到底是女儿家,若是要嫁人了,总不能半点妇德都不会,你且教教她。” 花四娘还是没听懂,却敏锐的捕捉到“就让女儿在这儿跟你住吧”这句爆炸性的话语,她没听错了?让女儿跟她住?这老匹夫这么大方? 花四娘懵懂着,魏念却是听懂了,事实上昨晚对于“私奔”这个问题,她可是耗尽精力的与爹爹解释了足足三个时辰,怎么也没想到,到了今天爹爹居然还执迷不悟?而更重要的是,她并没告诉爹爹花一寒的身份,连摸样也没描述,爹爹是怎么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花一寒的?还……还似乎已经评定对方的优劣…… 也来不及思考这些疑窦,魏念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解释道:“爹,女儿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没与这人私奔,我是抓贼,是抓贼,真的是抓贼……”手指毫不客气的直指一旁膛目结舌,完全状况外的花一寒,一脸冤枉。 花一寒挑了挑眉,聪明的脑袋很快反应过来,也猜到了这儒雅男子的身份,于是他也上前一步,准备开口帮着解释:“魏先生,我与她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我一直以为她是个男……” “难得的好姑娘……”花一寒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被人捂住,而堵住他的人,正是不知何时窜到他身边的花四娘。 花一寒想挣扎,花四娘却拼命朝他使眼色,要他安静,花一寒无奈,想着花四娘往日也待他不错,如此,便翻了个白眼,算是还她个人情,不抵抗了。 见他不挣扎了,花四娘才又乐呵呵的对老魏道:“呵呵,阿一一直说小念是他看过最好,最难得的姑娘,老匹夫啊,既然你也决定成全他们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娘……”魏念大叫。 “你闭嘴。”花四娘狠狠剜她一眼,转首又对老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嘿嘿着说:“你放心,让小念跟我住,绝对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念,担保她出嫁时是个标标准准的俏姑娘……”说完又回头笑眯眯的看着被自己捂住嘴的花一寒,示意般的挑了挑眉:“阿一,你说是吧。” 是个屁,花一寒翻了个白眼,不理。 老魏看了前妻一眼,目光投向花一寒,挑眉问:“他叫阿一?” 花四娘忙不迭点点头:“对,叫韩一。”若说他是“天下第一神盗花一寒”,这老匹夫还不扯着女儿就走人……所以适当的撒谎,是绝对必要的。 老魏皱了皱眉,须臾才吐了一句:“这名字可真直接。” 花四娘讪讪一笑,也没反驳,只是手上加大了力道,将花一寒捂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唔唔……”花一寒满脸涨红,真的快窒息了…… 感受到他的憋闷,花四娘这才甩开手,转而亲热的抓着老魏的胳膊,兴致勃勃的道:“走走走,我带你出去逛逛,这儿就留给他们小两口。” 小两口? 花一寒差点吐血,而魏念已经吐血了…… 待两个大人走后,所谓的“小两口”便开始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魏念才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眼前之人,挑眉道:“我爹只是误会了,我娘又想把我留在身边才出此下策,你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 “对你?非分之想?”花一寒冷笑,唇瓣狭促一勾:“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恐怖的诅咒。” “你……” 花一寒才不理她,只转身离开了小院子……而见他走了,魏念咬了咬牙,也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待小院子里再无半个人影后,隐藏在暗处的阿灵与凌鸳素才走出来,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j计得逞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已时刚到,大厅的来客便几乎到齐了,可人来人往只见,却无人看见今日的主角之一,俗称闲王的玥王,宋暮白出现。 “怎么没看到宋暮白?”出了大厅,见臣一个人站在角落闭眼躲懒,花一寒不禁走上去询问。 臣睁开眼,淡淡的看了看厅中越见充盈的人群,不禁也蹙了眉:“天邪跟着他,不会出事。” “谁管他出不出事?”花一寒哼了一声,他不过随口一问,哪里看起来像在担心那家伙了? 臣也不与他争执,只眸带复杂的看了眼大厅玄关方向,想着,已经一夜了,主子还没有说服那个人吗? 本只是随意一眼,臣便收回了视线,可猛地,他又突然抬眸,平静无波的眼中此刻却染满厉色,被他这凌厉的神色一震,花一寒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一个身穿水绿色丫鬟服侍,容貌普通,甚至有些难看的小丫头正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之中。 若真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当然不会让臣格外注视,事实上跟阿灵相处久了,臣或多或少,耳濡目染,对人皮面具,也有了些相对的认识,也就因为如此,所以他一眼便看出了那丫鬟脸上动了手脚。 小雨儿诞宴,无论是以宋暮白的人脉来说,还是以沈雁雪的人脉来说,这场宴会都不算小,而因为外人多,今日也必定比较混乱,而在这混乱的日子,有人带着面具,混了进来,这无疑是让人警惕的,事实上别看臣一直缩在角落,他可并不完全是在躲懒……充当保安才是他今天最重要的工作,虽然万紫千红楼也有护院,但那些护院与他相比,却是一百个也比不上他一个的。 “她是谁?”花一寒行走江湖这么久,就算刚开始看不出来异样,可见臣这般警惕,他也不敢松懈,只是他的眼睛,却没毒辣到能看清人的表皮伪装。 “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说完,臣便凝着目,踏出脚步,却并不是走向那可疑的丑颜丫头,反而是走进了后院,事实上昨晚安排保安工作给他时,沈雁雪就说了,若是今日看到了可疑人物,必须第一个向她报告,因此,他现在是去禀报。 ————此刻,皇宫,清幽殿———— 扫眼看了眼外头伫立不动的标挺身影,何嬷嬷面上有些不忍,回头看向静躺在斜榻上的主子,她几次张口,到嘴边的话,却终究没说出口。 “她还没走?”不知过了多久,斜榻上假寐的太妃才淡淡的询问一句。 何嬷嬷点点头,眼底满是怜惜:“已经七个时辰了,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主子,不如……” “不如什么?”太妃睁开眼,慈和的视线扫在何嬷嬷身上,如以前一般的眼神,此刻,却带着满满的疲惫与无力。 何嬷嬷心疼了,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垂下眸说:“没什么,主子自有分寸,奴婢不该多言。” 看着这个服侍了自己半辈子,还差点因为自己而被打入天牢的老仆人,太妃叹了口气,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她一动,何嬷嬷立刻拾起旁边的靠枕,垫在她背后,确保她坐的舒服。vzbp。 待坐定后,太妃方才越过镂空的窗子,看向外头影影绰绰不太真切的笔挺身影,自嘲的低低一笑,摇了摇头:“那孩子,还是这么执着。” “是,太妃从小就教王爷再苦也要坚持,王爷都懂,都听,也都做到了。” “可是本宫现在反悔了。”说着,仰起头,看着何嬷嬷时,她眸中全是苦涩:“本宫不要他坚持了,你去告诉他,本宫不会出宫的,他的女儿周岁,本宫替他高兴,可,本宫不去。” 听着她话中一字一句的疏远,何嬷嬷蹙起了眉:“主子说什么呢?王爷的女儿,不就是主子的亲孙女……犯得着……”犯得着说那么生疏吗? 太妃摇头,苦笑一记:“本宫不想要那个孙女,也不想要那个儿子,你出去告诉他,本宫余生都不想见他,让他以后也别来了。” “主子……”≮ ≯ “快去。”这两个字说得并不重,或许是因为经历太多事,大起大落,她的心已经逐渐平静了,没了当初的狠戾,因此,这两个字倒是更显出她的虚弱,不过这却无碍她尊贵无比的威严,就算不重的两个字,她说出来,也有让人无法反驳,无法不从的魄力。 她是太妃,地位尊贵。 了解主子的坚持,明白主子的痛苦,何嬷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静默无声的出了寝殿,与外头那站了七个时辰,纹丝不动的男人说了几句,复才返身回来。 太妃见窗外之人果真走了,心底划过一丝孤寂,却还是问:“他怎么说?” 何嬷嬷眉头微蹙,道:“王爷说,时辰不早了,他该回去了,晚些,再带孙女来见您。” 太妃突然坐直身子,眸中霎时阴厉猛狠:“你没告诉他,本宫不会见他们?” “主子……”何嬷嬷满心不忍,微胖的手指圈在一起:“您这是何苦呢?”以为不理,不见,就能彻底摆脱两人的关系了吗?母子天性,血缘羁绊,如何能说摆脱就摆脱?“主子,王爷没怪您,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听您的话,他永远是您的儿子。” “别说了……”太妃猛地垂下头,双眉紧蹙,双眸紧闭,眼睑盖住眸中的一片痛苦,她又何尝不知道母子羁绊,但是,以前的她错了太多,错的太离谱,除了与儿子彻底摆脱关系,放儿子彻底的自由,她还能做什么呢?她又还有资格做什么?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根本没权利要求儿子对她尽忠尽孝,因为,她一直都没做到对儿子尽心…… “蹬蹬蹬。”这时,殿外竟然响起了敲门声。 太妃掩住眼眶中欲坠的泪,埋头捂住脸,挥手示意何嬷嬷去看看。 何嬷嬷开了门,便见瓮子然一脸平静的站着门外,见了她,便道:“皇帝正朝这边来。”13721555 “宋暮衡?”何嬷嬷先是一讶,后又想到昨晚王爷在皇宫待了一整夜,想来这多疑的皇帝必定是来试探虚实的,心中尽管不悦,但到底寄人篱下,这皇宫,始终还是皇帝说了算。 吩咐瓮子然隐身躲好,她才走进殿内,此时的太妃已经恢复如初,眼底那些脆弱也被掩盖得干干净净了。 “怎么了?”太妃问。 何嬷嬷抿了抿唇:“宋暮衡过来了。” “他?”太妃显然也愣了,不过转瞬,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第48部分阅读 强宝出击,娘子太霸气 作者:rouwenwu 过转瞬,似也想到昨晚的事,便冷笑一声,挥挥手,闲淡道:“来了就来了,一会儿让他进来就是。” ps:好吧,我承认我昨天是出去玩了……嘤嘤嘤嘤……但是我没有忘记亲们,所以今天除了补昨天的,还额外附送一千字… 番外:参加抓周大会8 宋暮衡走进清幽殿时,殿门敞开,略显圆胖的何嬷嬷站在门边,面上平静无波,双眼却带着抗拒的正看着他。蝤鴵裻踢 欣长的手指朝后面挥了挥,示意后头的人不用跟了,才踏步走进内殿。 殿内,太妃已恢复了雍容,正一脸平淡的看着踏步而来的高大男子,她眉宇间没有太多情绪,只问:“无事不登三宝殿,皇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她的坦诚让宋暮衡轻然一笑,也懒得计较那些俗套的礼仪,转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前首的人,也直言不讳的道:“朕听说,皇弟进宫了?” 果然是因为这事。 何嬷嬷端了新沏的龙井茶,刚将茶睡奉上,便听到了这句,心里冷然,身子却还是安生的退到一边,只一双精锐老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宋暮衡的后背,视线怨怼极了。 无视何嬷嬷那不加掩藏的“不欢迎”视线,宋暮衡泰然处之,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定定的只看着前头的雍贵妇人……不可否认,尽管受尽铅华,尽管已经疲态略显,眼前这个女人还是美丽的,他能从她那双清明豁然的双眼中,看出她年轻时的万种风韵,似乎就连她眼角的那些细纹,也都不代表她的苍老,发而是她历尽沧桑,看尽风华人世的最佳表证。 这是一个,真正看尽人间浮华的女人,所以她的眼神才可如此畅然,如此,锐利…… 锐利到即使他身为一国之君,即使他万人之上,可在她面前,他似乎又变成了小孩子…… 这个人,是他的长辈,她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被这双眼睛盯着,让他竟有些发慌,仿佛心底那见不得光的秘密,也会随之揭发,会被展露在刺人的阳光下,受尽暴晒。 “太妃……”不愿空间继续沉静,宋暮衡敛了敛眉,开了口:“朕没削了他的王位,已算是对他的仁慈,希望你们……不要再挑战朕的耐性了。” 太妃低低的阖了阖眼,双眸中没什么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惶恐,没有冰冷,也没有挑衅,如宋暮衡所想,她是他的长辈,他又何尝不是她看着长大的晚辈。 只是以前对他只有恨,如今放下成见,却发现,若以公正的角度看,宋暮衡纵然嗜血冷酷,却无疑是最适合南宁国的皇帝,如今四国虽然同气连枝,未有大乱,但到底四国鼎立,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南宁国新一代的帝王只是个只能守业,不能御敌的弱皇,那南宁将来势必被其他三国欺压,四国间若是失去了平衡,那受苦的便是百姓,大仗若起,生灵涂炭不过是须臾间的事。 冷静下来想通这些后,太妃也就明白了先帝当年便内定宋暮衡为新帝的意图了,的确,宋暮衡是最适合的皇帝人选,比谁都适合…… 但是……却不比宋暮白适合。 想到那封夹在造储匣夹层里的信,想到信中的一字一句,太妃眼眶又有些泛红,先帝说,暮白也是有帝王之相的,从小时候开始,他虽明面上未对暮白尽心,却也暗地里观察了他,那孩子,在先帝眼中是比宋暮衡更加出类拔萃的,小时便是文韬武略,聪敏机智,最难得的,还有一份仁心孝义。 那封信中说得不多,但其中一句,却能轻易让太妃晃动了三十年的心,沉静下来。 那句话是:我若不爱你,暮白,必是新帝不二人选。 我若不爱你,便不会管你母子分离有多孤寂,帝王无情,若是暮白成君,我必会教导他寡情之性,就如教导暮衡那样,将他制作成一个彻底不顾亲情,不顾本心的,叫做“皇帝”的工具。 我若不爱你,便不会思考你在我死后,又失了儿子,会是多么孤单…… 后宫本就是个磨人的地方,再是单纯的女人落尽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巢|岤,也脱不了同流合污的命运。 我宁愿你恨我,怨我,将所有的气撒在我一人身上,也不要你变得和那些争宠争命的女人一样,就算你恨我,你也还是你,但你若变成她们那样,你就不是你了。 太妃那时才明白,原来,皇帝的爱,是这样,这么的隐晦不明,这么的躲躲闪闪,原来皇帝,是不能如普通男人一样,爱你便要你,原来皇帝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要将那人推开,只因为自己身上太有菱刺,一不注意,会不自觉的伤了她。 原来自己执着了大半生的怨念,在那人眼里,反而是能让他安心长眠的助力。 看到她纵然恨,纵然狠,也没失了本心,没有落于俗套,没有变成他最不想见到的类型,所以……他驾崩时,竟是笑着去的。 太妃失笑…… 这……可真真是讽刺极了。 原来自己,竟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个人,到死了,都还在欺负她。 “太妃若是明了,朕便不打扰了。”见她久久不说话,宋暮衡压下心底的焦躁,站起身来,从头至尾都没碰何嬷嬷奉上的那杯茶,可却因为此时起身突兀,竟撞到了案几,将茶给碰倒了。 浅黄的茶汁洒出桌面,杯子倾斜,水渍滑流…… 何嬷嬷立刻上前收拾,眼角却又悄悄横了这位九五之尊一眼,眼中满是不快。 宋暮衡也不理她,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后面太妃叫住了他。 “皇上……” 宋暮衡无奈的停下脚步,回过身去,见太妃慢慢从椅子上渡起来,朝他走来……宋暮衡心生警惕,却只看着她越走越近,自己竟也没有动,由着她靠近。 停在与他一尺之外的地方,太妃方才说:“若你还肯信我这老婆子一句,我便是说:已经一年了,什么都该够了,朝中也没人看着了,你也该……做你应当做的事了。” 宋暮衡微微挑眉,眼底有些冰冷:“太妃的话,朕听不懂。” 太妃又靠前一步,这次靠近,再说话时,细小的声音别说是那些潜伏在清幽殿各处,形形色色的暗卫,侍从了,就是同一屋的何嬷嬷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她说:“那年的事,里应外合的是良妃不是若妃,欧阳老匹夫是有利用你长子小元均的意思,却是被若妃拒绝了,这些事我知道,你也该知道得清楚,如此,何苦还非要让误会蔓延?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还耗得起几年?” 听完她的话,宋暮衡脸色再是一白,张口欲要辩驳什么。太妃却抬抬手,制止了他,莞尔又说:“你不用辩解,我只是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唠叨几句废话,听不听在你……我只说,能爱的时候,便畅快些爱吧,别像你爹似的,爱了一辈子,却只是在独乐,反将别人全蒙在鼓里……真是可笑,可悲。” 先帝可笑,可笑在与他将太妃看轻了,他以为用了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却又可曾知道,她也不是那么懦弱愚笨的,他如何断言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被这后宫泥沼给涂黑?她在他眼中,就这么不可信吗? 而可悲在于,即便保护她,也非要用她不知道的方式保护,其实,何必呢?反而让彼此都痛苦了不是吗? 而眼下,宋暮衡何尝又不是,欧阳家如今就剩一个若妃了,欧阳家抄家灭族,却独留一个若妃,即使冷宫孤寂,却终究还活着一条命,而为了光明正大的留下她这条命,宋暮衡可算是出尽了法宝的。 要铲除欧阳家,却又偏偏爱上欧阳家的二小姐,宋暮衡,你也是个苦人,遑论九年前还发生了那件事…… 九年前,宋元均刚刚出生,那时的宋暮衡与若妃也算是蜜里调油,就算这场婚姻最初只是个李代桃僵的阴谋,可终究一夜夫妻百日恩,再说连儿子都生了,宋暮衡其实也是满足的,可是,那时时局太乱,太子还在位,先帝虽然身子大不如前,却也算勉强硬朗,可因为太子、皇子们都大了,于是后辈里,那些儿子们,都隐隐在筹谋自己的一方势力了…… 而那时欧阳立支持的是太子,这老匹夫压根就没打算押宝在宋暮衡身上,所以才用李代桃僵,用若妃换了良妃,可终究他也与宋暮衡结了亲家,虽说若妃是个二女儿,还是个从小体弱多病的药罐子,但到底是也是自己生的,于是欧阳立这老匹夫便打了两头站队的意思,一面大权支持太子,一面偷偷观察宋暮衡,而当宋元均出生后,欧阳立高兴极了,这么多皇子中,宋暮衡竟是头一个诞下子嗣的,因此先帝对尚在襁褓的宋元均可谓喜欢得不得了,到底是自己的孙儿,还是长孙,自然疼惜。 有了宋元均这层关系,欧阳立便打了调转枪头,反叛太子,支持宋暮衡的意思,但宋暮衡因为他替身新娘一事,本就对他有所成见,又知他摇风摆柳,墙头草的个性,便不打算收他这号人,于是欧阳立就找上了若妃,而宋暮衡就很“凑巧”的看到了自己的王妃与她爹往来的书信,书信内容大致就是说,她会帮着劝劝他接纳欧阳立的意见,到底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的…… 看到信时,宋暮衡的心就凉了半截,而过了几日,他竟又撞见若妃与欧阳立在外面秘密越见,父女相谈,不在家里,偏偏约在外面,岂非更加可疑。 所以从那日起,宋暮衡看若妃的眼神就变了,而也不是是不是巧合,那次后,良妃的身影便经常出现在他眼前……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之后宋暮衡便强娶了良妃……有了良妃存在,她就仿佛成了宋暮衡对若妃报复,赌气的工具…… 试想一下,被自己相濡以沫,且深信不疑的枕边人欺骗,这对于自尊心向来很强的宋暮衡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也正因为如此,从冷战到分房,再到后来的种种,时间推移,一切竟似乎水到渠成,情似乎也断了,或者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根本没有情,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笑闹的误会,但是到底有没有情,又还剩多少情,却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离开了清幽殿,遣退了侍卫太监,宋暮衡便一个人走在清静的小石路上,往着皇城最北最北的那处走去。 已是清秋时节,林道里树影茂密,阳光照不进地面,空气便显得有些萧冷,而不过多久,宋暮衡便行到了林道另一头,停在了一所破败清冷的院子前。 看着上面硕大的“冷宫”二字,他怔了怔,盯着那泛着寒光的石质牌匾,竟出了神…… 从外往里看去,只见院子里,温煦的阳光从明朗的空气里透了出来,打在斑驳的小院儿前庭里,坎坎坷坷的泥地被照成了浅棕色,带着泥土的清香。 院里住的人似乎已经起了,屋里有了响声,不一会儿,破旧的门扉被推开,宋暮衡下意识的躲到拱门后面,再透过镂空的墙雕看着里头那纤细的柔弱的娇赢身影。 看着那抹身影自己打水,自己烧水,自己再去厨房忙忙碌碌……从头至尾,她身边却连个使唤的宫女都没有,着实显得有些凄凉。13742144 看了一阵,宋暮衡也终究没现身,只等着那抹身影端着不知何日剩下的干馒头,从厨房走进房间,再将门扉阖上,他才旋身,顺着来时的路,往林道外面走去。 是第几次偷窥了?大概,从一年前开始,每隔一两天便会来看一次,看的时间不长,却只敢偷偷看,确定院子里的人无病无灾,虽说过得清苦,却至少康健,他也就松了口气。 出了林子,外头一行的侍卫太监都守候着,就连本不该在这个时辰当值的宋左都在。 看到主子出来了,宋左上前两步,行到他身畔,才说:“礼已经送到了。” “嗯。”宋暮衡轻应了声,转而又蹙起眉,问:“谁收的?” 宋左脸上有些尴尬,撇了撇嘴,才道:“是……是太子殿……”话音未完,便被某道锐利视线横射过来,宋左立马改口:“是小宋公子收的礼,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摸了摸鼻子,宋左有些讪讪的道:“还说一国之君怎的这么寒酸小气,送这些难等大雅之堂的东西……” “呵。”宋暮衡冷笑,心道那儿子果然与他是天生不对盘的,也无怪他将他废黜得早,不过转而他又起另一件事,便问:“元旭呢?” 宋左身子猛地一僵,不敢说话。 宋暮衡眯起了眼,眉宇显露些阴气,声音也瞬间低了些:“又跑出宫了?” “咳咳……”宋左连忙别开脸,可一张脸却青黑僵硬,舌头也像被猫儿叼了般。 “罢了。”宋暮衡沉眸、敛眉,眉头几可不闻的蹙了蹙,才道:“吩咐太傅,明日开始加重元旭课业,朕倒要看看,课业繁重了,他还有什么三头六臂,逢三岔五的往宫外跑。” …… 而此刻,万紫千红楼里,偷跑出宫的小元旭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转首看着身边的哥哥,嘟着嘴不满的质问:“是不是大哥又在心底偷骂我了?” 正抱着小雨儿嘻嘻哈哈欢快得不得了的宋元均闻言撇他一眼,再淡淡的收回视线,理都不想理他…… 宋元旭不依,拉着大哥的袖子便咕哝:“我不管我不管,大哥欺负我,大哥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少发疯……”宋元均揉揉太阳|岤,只觉得头疼。 宋元旭皱了皱鼻子,放开宋元均的袖子,改拉着他怀中正哧着一双大眼睛,来回将他们看来看去的小雨儿的嫩手,抱怨似的说:“小雨儿你看到了吧,大哥欺负我,你往后长大了不要嫁给我大哥,我大哥也会欺负你的……而且他这人没良心,又擅长过河拆桥,你看他之前求我办事的时候,好弟弟,亲弟弟的唤着,这会儿事情解决了,就将我丢开了,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可嫁不得……” “喂,宋元旭,你够了……”伸手将这碍眼的家伙推开,宋元均额上青筋都快爆了。 宋元旭被他推开两步也不气恼,反而施施然的双手环胸,一脸义正言辞的道:“怎么,大哥还想不承认,一年前若妃娘娘入了冷宫,朝中上下弹劾着要将若妃娘娘处斩,以正视听。父皇下了圣旨,说若是我愿回宫,便饶了若妃娘娘性命,还允你每月进宫见娘娘一次,这等好事,你自然忙不迭答应,一转头把我卖了,我心里想着,到底是自家哥哥,你娘也算我娘,分得也不开,应了就应了,可谁想,你每月进宫见了若妃娘娘,竟不顺道来看看吧,我为你们母子俩吃苦受罪的……太傅的戒尺有多疼大哥你知道吗?太傅布置的功课有多少大哥你又知道吗?你就一点不心疼我?好歹我也是为了你才落得这份罪受的啊……” “你……”宋元均咬牙,切齿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伶牙俐齿了?” 小元旭闻言,尾巴立刻翘到了天上,一脸神气活现的道:“切,你半年没见着我了,我变了多少你当然不知道,不过我也不稀罕你来见我,有晴天来看我就够了……” “沈晴天?”宋元均咋舌,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另一头正就着晌午的阳光,趴在石桌上假寐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嘟哝:“他竟然会……进宫去看你?”他可记得沈晴天嫌弃宋元旭的程度,不比他少,倒是没想到那家伙竟还是这么有情有义……真是个口硬心软的主儿…… “那当然。”宋元旭呵呵一笑,又抓着小雨儿的嫩手一边揉搓调戏,一边满脸高兴的道:“晴天说了,好妹夫就要从小培养。” “妹夫?”宋元均猛地回神,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小元旭一脸单纯的看他一脸,笑得无比灿烂:“是啊,晴天说我比你好,长大了指定让小雨儿嫁我,不嫁你,所以他要亲自培养我成为小雨儿最最合格的相公……” “什么?”宋元均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抱紧怀中因为他陡然动作而有些吓到的小家伙,大步一抬,便往那石桌方向走去。 小元旭不明就里,可看大哥脸色骤然大变的样子,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便快速跟上。 到了石桌边,宋元均也不废话,猛地一踹,便是往小晴天的右腿肚子上踢…… 突然被袭击,小晴天反应倒也算快,躲了一劫,只是裤子边还是被刮了一下,他猛地跳起来,瞪着眼瞅着眼前之人,声色暴怒:“你疯病发作,忘吃药了?” 宋元均目光一紧,冷哼着问:“你要将小雨儿嫁给这家伙?”边说,小手边毫不客气的指向旁边满脸无辜的小元旭。 小晴天脑子灵敏,转瞬便明白了他炸毛的原因,便施施然的环起胸,嘴角嗤起一丝笑意:“是啊,我的妹妹,我提前为她挑个好的夫婿,怎么招你了?” “沈晴天,你故意的是不是?” “哟哟哟……”小晴天仍旧一副气死人补偿人的闲散样,悠悠道:“看你这话说的,莫非我挑元旭还挑错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皇子,总好过某些人,被老爹赶出家门不说,还赖在别人家里吃闲饭,没出息,若要我妹妹往后跟着你,还不跟着你讨饭去……” “你……”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宋元均就哑然了,的确,他目前的确是处于吃闲饭的阶段,但是最初也不是他愿意留在万紫千红楼的,他是想跟着师公曲十三一起隐居的,是沈雁雪那女人非留他的,所以他也算是半被迫的好不好。 “我怎么样?”小晴天反倒不依不饶了:“你说说我怎么样啊?我看你当真是脸皮厚,我娘手上现在还有你的齿印呢,那一口我始终没还你,这也就算了,你要在这儿吃吃住住也算了,但要想打我妹妹的主意,没门儿。”他的宝贝妹妹,将来必须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而这个人选,暂时敲定宋元旭,当然后期会不会更改,视情况而定了,总之无论是谁,都绝对不会是他最讨厌的宋元均。 宋元均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只噎了几秒,才涨红了脸嚷嚷:“那你还允着我成天到晚的抱着小雨儿?照顾小雨儿?” 以为这么说总算找回点颜面了,却不料小晴天淡淡的扫他一眼,下一秒,便很是悠闲自在的抛出一句:“我娘说了,免费童工,不用白不用……请奶妈不是还得花钱吗?” 合着他现在的存在,就等同于……奶妈? 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叫棒打落水狗……宋元均今日算是见识明白了,想他好歹也是做过太子的人,竟被一个黄毛小子给揶揄得说不出话来,真是气死他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儿别打扰我睡觉……”轻蔑的扫了宋元均一眼,见他不语了,晴天便重新坐回石凳上,趴在桌上开始打盹儿。 却不料他刚闭上眼,头顶上又飘下来一句:“昨晚又被那丫头给折腾了吧?哼,说我吃闲饭,你不也招来了一个吃闲饭的吗?” 小晴天猛地挺起身子,双眸微眯,瞪着眼前之人,冷声道:“她是我的药人。” 宋元均撇嘴:“将一个大冬天里,差点被暴雪掩埋的腿残小乞丐,活生生养成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有这样的药人吗?” “她身子不好,不先调养妥当,她试不了药。” “是吗?那这位身子不好的昨晚又怎么了?是又吐了?还是半夜做噩梦又惊醒了?” “与你无关。”愤愤的丢下一句,晴天拍桌而起,转身走回自己的院子。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宋元均眯了眯眼,突然侧头看向身边的弟弟,嘴角嗤起一丝冷笑。vexu。 小元旭被他那阴气十足的笑意激得冒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寻思着大哥这笑是啥意思时,突然见大哥将一团馒头似的小雨儿小心翼翼的放在石桌上,然后转头定定的看着他,道:“宋元旭,亲兄弟明算账,咱们打一架吧。” 小元旭怔忡:“打、打一架?为……为什么?” “你不是要与我相争?那打一架评个输赢,是再公平不过的,来吧。”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拳头,就朝可怜巴巴的小元旭砸去。 小元旭根本不会武功,哪里是从小练武的宋元均的对手,所以宋元均的拳头,硬生生的就砸在了他白嫩可爱的脸上,只听“咚”的一记闷声,接着小元旭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个青乌的拳印。 愣了一下,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小元旭大眼已经氤氲成雾,一秒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而肇事元凶见状,竟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抱起石桌上的小人儿,又看了看捂着脸哭得两眼通红的亲弟弟,施施然的道:“胜负已分,小雨儿是我的了,往后若不是想再挨打,就别惦念她了,听到没有。”说完,抱着肉乎乎的小家伙,走了。 原地,只留下千里迢迢偷跑出宫,却不明不白遭受无妄之灾的小元旭……这可怜的孩子,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自己为啥平白被打…… 那方小晴天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进了里屋,在绕进内室,便见床上半躺着个消瘦虚弱,小脸干瘦得不成|人形的小丫头。 他走上前去,如往常每日一样,先探手为她把把脉,确定脉象稳定后,便起身,走出外室开始捣药。 太手已却。细小的捣药声还是将内室的小人儿惊醒了,她睁开眼眸,微微侧首,看向外室,眸中一片死寂,没有半点颜色。 “醒了。”虽在外室,也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见她醒了,小晴天便放下捣锤,拍拍手上的药渣,再走进内室。 床上小人儿抿了抿唇,看了他半晌,才蠕了蠕嘴唇,说了晴天几乎每日都会听一遍,再熟悉不过的话:“请你……杀了我吧……” “饿不饿?”直接无视她的话,小晴天只问。 床上小人儿面无表情,声音却异常执着:“杀人填命,我杀了这么多人,应该填命的……” “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熬点小米粥,今日是我妹妹周岁诞宴,我一会儿要去外头大厅用餐,今日不能陪你,我让个丫头进来服侍你。” “他们都是我杀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到处都是血,满屋子都是血,狗叫了一晚上……雨也下了一晚上……那天晚上,天黑得要命……”莺弱细小的声音,继续说着,似乎不说完,这一天便不完整般。 小晴天看她两眼,才又道,却是继续牛头不对马嘴:“我看你今日气色不错,晚些我让丫头推你出院子晒晒太阳,今日早上虽有些冷,但是晌午过后的太阳应当会暖些,你是时候晒晒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却都不在点子上,对了十来句话后,晴天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交代她好好歇着,才出了房间,又招呼了个丫头吩咐两句,才提步去了大厅。 赶到大厅的时候,厅内看着似乎都人齐了,只是若仔细看,他却寻摸不到自个儿爹娘的身影。 小晴天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四周,终于在角落位置找到了臣,便快步走过去,问道:“客人都到齐了,连小雨儿都入了位子,我爹娘呢?” 臣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道:“你爹还没回来……你娘……在房里发脾气……”至少他刚才去小角楼禀报时,沈雁雪那女人的确是在发脾气。 小晴天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这两口子平时耍耍花枪就够了,今日可是小雨儿的诞辰,有什么非要今日闹的? “我去看看。”说着,便旋身走进内院。 可他刚穿过前院,头顶上便感觉一道黑影掠过,小晴天脚步站定,便见一身黑衣的少年停在了自己面前。 对方看着他,拱拱手道:“小少爷,主子已经去找夫人了,您不用去了。” 小晴天轻呵一声,笑了起来:“还真当自己是主角了,外头人都到齐了,他们还非得压轴才肯出场?天邪,替我传个话,若是他们再不出来,今日的礼金,便全入我的屋了。” 天邪抽了抽嘴角,心底虽很想吐槽,可仔细捉摸一下,竟觉得这个方法果然是能最有效逼出那两人的,便点了点头,转身当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