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闺》 念春闺第1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念春闺》 no001:名门嫡女 京城还是大雪漫天的时候。郡公爵府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显得格外祥和安宁。女眷们都聚在后院烤火。三个庶女,分别承欢在自己的生母膝下。庶长子在书房念书。 唯一一个嫡女却卧床养病,打发闲暇。 去年腊月,文远侯嫡女谢葭被选为太孙伴读,按照正常的程序以后至少是可以位列三妃的。正要进宫,却突然落水。在水里泡了大半刻才捞上来,皮肉都冻青了,再一探,已经气息全无。 进宫的事自然就黄了。万幸的是把命捡了回来。 听到闺房外水精帘子传来的声音,谢葭从思绪里回过神。原来是身边的大丫头轻罗端了药上来。想到那股子苦味,她不禁皱眉。 蒹葭楼是嫡女的居所,现在嫡女年幼,只配了一个一等大丫鬟,就是轻罗。还有一个年纪略小的二等丫鬟,名叫知画。这两个都是家生子。再就是三个粗使的洒扫丫头,平时是不进房的。 轻罗今年十四,年纪略长,一手把持着嫡女房里的杂物。生了一张圆脸,大眼睛,总是带着笑,给人的感觉很和气。她笑吟吟移步进前,不提要吃药,只先道:“御医都说了,元娘这个气喘的毛病迟早是要好的。若是好好养着,明年冬节就不用日日卧床了。” 谢葭本来想好的耍赖办法又按捺了下去,苦着脸道:“拿药来,我喝了吧。” 作为一位现代成年女性,谢葭对这个同名同姓的萝莉身体一开始是很不满意的。最讨厌的是她的肺病,一到天冷就只能吃药止咳,稍微吹点风就咳得死去活来。而且还小胳膊小腿的,虽然是嫡女,却早就没了娘,在庶出的姐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喝了药,轻罗又喂给她一颗蜜饯。低头看她手里拿着的是乐府的诗集,无奈地道:“元娘得闲,不如多看看妈妈说的‘女则’‘列女传’,看熟了,再看这些杂书。” 谢葭道:“我成日睡在床上,再看那种书,更是犯困。成日睡得头都疼了,不如看些诗集醒醒神。” 去,那破东西谁要看。女则?统共就十篇,她一眼就扫完了。列女传?傻子传还差不多。现在她脑子还清醒,要是那书看多了变傻了,那多不值当。 其实这个时代,谢葭研究过,虽然也讲究三从四德,但对女子的束缚不算苛刻。应该来说,比较接近她熟知的历史上,奔放的唐朝。虽然没有出女皇,但是开国至今,正值盛世,出了好几位因功而另封了爵位的名后,所以女子的地位相对较高。尤其是她这样的名门贵女,胡服骑射,鲜衣怒马,抛头露面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文豪谢嵩的女儿,当然应该是温婉的大才女。现在谢葭年纪尚小,先要学点最基础的东西,当然就是《女则》和《列女传》。明年开春了以后,大约谢嵩会请专人来教她琴棋书画。谁知道她现在就抱着一本乐府诗集看得入迷,这要是在严谨的人家,是要被重责的。 但是她哪里知道,谢葭是有自己的主意。 轻罗还欲再劝,突然七岁的知画慌张地揭了帘子进来。 “元娘,大娘来了!” 闻言,轻罗也有一瞬间的色变。大娘谢雪跟着侯爷去了一趟苏州,谢葭因为有病而没有跟随,留在郡公爵府,由刘氏照顾。算着日子老爷也该回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先送了谢雪回来。 这谢雪的生母刘氏本来是公爵夫人沈蔷的陪嫁丫鬟,嫁过来就做了通房。因公爵夫人的宠爱,所以没有用药,后来早早就生了庶长子谢宏博,和庶长女谢雪,是龙凤胎,被抬为姨娘。沈蔷去了之后,她便被抬为贵妾,掌管公爵府家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对嫡女还还算和善客气。 但是大娘谢雪就不一样了,她平素就得宠,生母手里又握着实权,用嚣张跋扈来形容也不为过。虽然明面上刘氏管得严,她不敢对嫡女怎么样。但是背地里可就不一样了……这回,她又想做什么? “请进来啊,愣着做什么。”谢葭嘴边有一丝戏谑的笑意。轻罗的惶然她都看在眼里。说起来,她穿过来快一年了。除了病得糊涂的时候,见过谢雪一次,后来就都没有打过照面了。三个月前谢雪就陪谢嵩出游了,到如今才回来。 她当然知道轻罗在怕什么。做奴婢的再有主意,若是主子是个任庶女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子,她又能怎么办? 不过可惜,这身子的里子,早就换了人了呢。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谢葭落水当日,是因为听了谢雪说她那里有一副名画,请她去鉴赏。结果谢葭走过花园,丫头们就都不见了,然后就被人推下了水。难道不是谢雪推的? 只是谢葭还有些拿不稳,这谢雪真的有这么大胆,敢谋害嫡女?动机又是什么? 轻罗强撑起笑意,骂了知画两句不知轻重,便迎了出去。 “大娘安好,我们元娘听说您来了,一早就等着了呢。”轻罗笑吟吟地道。 虽然谢葭排行老二,也有叫二娘的。但是谢葭在嫡女中是排第一的,也只有她有资格被称为元娘。 谢雪正进了门,前呼后拥的一大帮子,身上穿着贵气的雪白大氅,正低头让丫头收伞。听了这一声,她也微微皱眉。轻罗是在提醒她嫡庶之分。所以说这蒹葭楼里,她最讨厌的除了谢葭,就是轻罗了。 不过主子没出息,一个奴婢又能怎么样。等收拾了谢葭,一个轻罗也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蚂蚱而已。 谢雪略点了点头,吩咐随行的丫鬟等在门口。虽然现在谢嵩不在家,但她也不能留下把柄让人捉。谢葭虽然不成气候,但是还有三个如狼似虎的姬妾盯着她娘刘氏。一个庶女,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进生病的嫡女的屋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冒犯。 听到动静,谢葭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锥子脸美人亲自揭了华丽的水精帘,就进来了。屋子里升着暖炉,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静水香的香味。 谢雪脱了华贵的白色大氅,里面穿着一件粉红色上袄,里面的抹胸的嫩色长裙。丹凤眼一扫过来,看到还拿着书的谢葭,便笑了,道:“二娘身子骨好些了没,可还咳得厉害?” 谢葭放下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还好。御医说了,明年冬节,就不用老是卧床了。” 大约是不屑在这么一个小丫头面前掩饰,谢雪听到她的身子在逐渐好起来,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她这趟随郡公爵出去,见了不少名士,在贵女们中的名声又水涨船高。因此瞧着她那个态度,倒比原来更倨傲了。 当下她略一顿,才道:“爹爹出门在外,时常挂念着二娘。因是我一回来就先来看二娘,如今一见果然好极了,不枉爹爹挂念一场。” 谢葭不大想理她,只淡淡地又“嗯”了一声。 谢雪有些惊讶。以前谢葭是有些怕她的,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会有这种气派。她便又说了几句在外的见闻,见了哪些名士。听着是说给谢葭解闷的,但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是在炫耀。炫耀侯爷对她有多么宠爱,炫耀她现在在外面的名声。 但是她说了一会儿,发现谢葭在打瞌睡,不由得怔怔地住了口,这家伙不是吓傻了吧?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谢葭突然睁开原来半眯着的眼睛,目中平静无波:“大娘,我的画呢?” 谢雪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谢葭支起身子,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要送我画的。” 轻罗奇怪地看着谢雪脸色苍白,画,什么画? 谢雪勉强笑道:“是么,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意思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死丫头,你就算说出来,无凭无据,也没有人会信你。当初她的手脚可是很干净的,唯一遗憾的是竟然连这样都冻不死谢葭。 谢葭笑了一声,道:“横竖我记得大娘是说过的,既然忘了,那也不行,大娘得拿点别的东西补偿我才是。” 此话正合谢雪的心意。她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是时下正流行的那种挂在脖子上的金缕莲花香囊,做工很精致,递给谢葭。她道:“这趟到了苏州,新奇玩意儿多极了。听说到了阳春三月,江南才是百花齐放的时候,那才是盛景。二娘在家里养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去不了,我便带了这个香囊回来,是江南的手艺,装的都是江南独有的花香。” 谢葭接过来,放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果然是很让人舒服的味道。但是闻着总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她便屏住了呼吸,讶异住那一小阵咳嗽。当下只淡淡地谢过了,然后就把脑袋倚在了枕头上。 轻罗连忙道:“元娘是又乏了?成日躺着,是容易困的。”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2:江南归人 谢雪怎么可能听不出这逐客令。当下便笑着又问候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后来视线扫过被谢葭握在手里的香囊,便告辞了。 她刚下楼,谢葭便坐了起来,把东西丢给轻罗,道:“拿去丢了。” 轻罗听话地想拿出去丢了,谢葭又把她叫住了。 “往窗下丢。” 轻罗一怔:“可是大娘还没走出蒹葭楼呢。” 谢葭笑道:“让你丢,你就丢。” 轻罗有些犹豫。结果年纪小的知画去把她手里的香囊抢了过来,兴奋地道:“我来,我来,一准儿打在大娘头上!” 话落,她就奔到窗边,把那个东西抛了出去,然后立刻关了窗。 谢雪正经过,只觉得有个东西打在了伞面上,掉了下来,竟是她送出去的那个香囊。她抬头一看,只见谢葭的闺房窗户紧闭。 然后窗户就打开了,轻罗居高临下地道:“大娘,别见怪,元娘失手把这香囊掉下去了,如今东西也脏了,辜负了大娘的一片心思。元娘说改日送个好的给大娘,算是赔罪。” 谢雪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大丫头翡翠怒斥道:“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一个小脑袋从轻罗胳膊底下钻了出来,是知画,她嬉皮笑脸地道:“元娘身子弱,轻罗姐姐要伺候着,下不去,大娘别见怪啊。” 她又道:“轻罗姐,元娘吹不得风的,快把窗户关了吧。” 轻罗低头看了谢雪一眼,果然用力把窗户关了。 谢雪气得粉脸发白,手里捏着那个香囊。谢葭的意思是,弄脏了她就不要了。这里面的药材是白找了。这还是其次,问题是谢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还是,这一切都是那个轻罗操持的? 翡翠低声道:“大娘。” 谢雪心中狐疑是轻罗做的手脚,当下只冷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翡翠道:“就是,大娘别跟奴婢一般见识。” 她是知道的,元娘迟早要被大娘整死。就算平安出嫁,身子已经败了,一看就是无福的相。轻罗现在来出这个头,真是愚蠢至极。就是现在,家用都还把在刘姨娘手里,轻罗一个做奴婢的,守着个没用的病主子,难道还能讨得好去? 谢雪只能压着脾气出了蒹葭楼。 楼里,知画却和轻罗笑成了一团。 但是笑过之后,轻罗又有些隐忧:“刘姨娘到底把持着家用。侯爷又不大管内院之事,元娘正病着,暗里要给元娘些苦头吃,也是容易的。” 谢葭嘴角噙着笑,道:“你别愁,我有我的法子。” 轻罗一怔。自从元娘年前醒了过来,好像,真的和以往不一样了…… 谢葭看着还藏不太住心思的轻罗,在心里笑了一声。前世她也生于富豪之家,这种明争暗斗的把戏她早就习惯了。何况前世科技发达,对男人女人的束缚都少,要杀人于无形都容易,手段比现在高明多了。才不像现在,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尤其是女人内斗,只能拘泥于一宅以内。以她的手段,旁的不说,起码不至于在一个贵妾一个庶女手里,把命丢了。 首先当然要收几个能用的人。轻罗和知画都是家生子,除非陪嫁,不然一辈子都不要想出公爵府。既然被派到她身边做了贴身大丫头,那么命运自然就跟她联系在一起了。只要谢葭抛出橄榄枝,轻罗没有理由不接。 其次是现在整个家务都被把持在刘氏手里,包括她每日的三餐两点。刘氏动点手脚也方便。不管怎么样,谢葭总疑心自己这一身病和刘氏母女脱不了干系,更不相信刘氏像表面上那么和善。 要对抗刘氏,那必须要唤起公爵对她的注意,让谢嵩多多关心嫡女的病情。只要她谢葭一下了地,病好个七七八八,那么谁也别想再把她弄去床上躺着。 那日之后,谢雪再也没有上过门。不过这个月放月例的时候,轻罗发现她们房里的丫头的工钱都少了一半不止。 轻罗是指着月钱给哥哥治病的,这下就急红了眼眶。夜里伺候了谢葭睡下,她独自坐在外室,对着扁扁的荷包发呆。 突然听到水精帘子悦耳的声音,竟是谢葭披着外袍出来了。她人小,但是生得好看极了,说是粉雕玉琢也不为过,长大了必定是绝世美人。 “元娘!”轻罗吓了一大跳,急道,“怎么出来了?仔细着凉。” 谢葭轻咳了一声,道:“那你进来同我说话,内室有暖炉。” 轻罗不敢耽搁,连忙收好东西跟了进去。 谢葭自己爬到椅子坐好。轻罗突然发现,这两天,她咳嗽的时间变少了。 “是不是扣了你的月钱?” 轻罗的眼圈就又红了:“本是不想对元娘说的。可我们房里的丫头,月钱无端端都减了一半。我们还好,下面几个粗使的丫头,见侯爷不在家,元娘又病着,少了月钱,都不肯好好做事了。院子里落了不少雪,也支使不动她们去扫。” 谢葭轻声道:“你家里呢?怎么样?” 她记得轻罗的父母早就死了,大哥病着,嫂子嫌弃得很,但无奈他们全家都是谢家的家奴,她嫂子也不能跟别的汉子跑。若不是轻罗做大丫鬟还算体面,每月都那么些月钱送回去,指不定她要对轻罗的哥哥怎么恶声恶气的。轻罗平时是一个大子儿也不会留在自己手上的,就是指望她家嫂子看在钱的份上,对她哥哥好一些。 轻罗低下了头。 谢葭道:“你别急。银子,我先补贴你一些。” 轻罗惊道:“元娘,这可使不得。” 谢葭摆摆手,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一心为我着想,我难道不该赏你?现在我身子不好,不方便出门。你们的月钱,我会去给你们要回来的。” 轻罗更惊讶了:“这……还能要回来么?到时候,大姨娘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也就过去了。小姐又不管家务,是争不过她的。” 谢葭笑道:“让你别急。只要你仔细伺候着我的病,那就什么也不用怕。” 睚眦必报一向是谢葭的个性。刘姨娘也好,谢雪也罢,以前的账她都给记着呢。现在是身体不好,外面天寒地冻的,削弱了战斗力。日后都是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的。 眼下是洒扫的丫头都敢公然欺到她头上了。现在姑且忍着,但日后必定是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侯爵府正经的嫡女! 过几日,谢嵩回府了。 刘姨娘带着几个姬妾儿女,迎到了二门口。一见谢嵩进了门,就欢喜地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谢嵩这趟是出去自助游,去看看江南的梅花。他一向是风雅的文人,风流不羁。但是毕竟旅途疲惫,回来之后感受到众美人的热情,和儿女天伦,自然也颇感欣慰。 刘氏笑道:“侯爷累了,你们快别闹,让侯爷去休息。” 众人便散开了一些。刘姨娘是持家有道的,说话很有分量。 谢嵩往里走了两步,突然想了起来:“冬姬,你先带人回去歇着。我去看看娇娇。” 谢雪的笑容就僵住了。 刘氏的闺名就叫冬儿。气质与过世的沈蔷有几分相似。此时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亲密地挽着谢嵩的手,笑道:“瞧我,光惦记着侯爷会累,倒把这给忘了。侯爷,妾陪您一块儿去吧。” 谢嵩道:“不用,我和娇娇说说话,不用人伺候。” 刘氏的面容就有些僵硬。谢嵩从不理内院之事,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个男人只管自己吟诗作赋,逍遥自在,对内宅的东西竟是半分也不明白。也即是说,她刘冬儿做了再多,威望再高,谢嵩都体会不到,更不会欣赏她的贤惠能干。反而是出身青楼的二妾华姬,时常陪他饮酒赋诗,是最得宠的。 但是她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当下只笑吟吟地吩咐众人散了,只道:“侯爷去陪元娘说说话也好,躺得久了,元娘也闷。妾备好热水和酒菜,等侯爷回怡性斋。” 谢嵩正有看完嫡女就回去休息的意思,便点头答应了。 因为今日谢嵩回来,几个洒扫的丫头倒是不敢偷懒,早早把雪扫干净了。轻罗迎了出来,她虽然年纪小,却落落大方,是沈蔷亲自为谢葭选下的。 “侯爷安好。” 谢嵩也没有多注意她,只脱了外袍交给一旁的小丫头知画。他没让小厮进女儿的闺楼。一边上楼,就问了轻罗两句:“娇娇这些日子还好么?” 轻罗见他衣服都未换就来看元娘,心里高兴,一边低头在前引路,边道:“回侯爷的话,元娘好些了,御医说明年冬节便不用卧床了。平日都解闷呢。” 谢嵩笑道:“,看什么书?” 嫡女才六岁半,能看什么书。虽然也有教认字的妈妈,可是没学多久就落水了,然后病了大半年。解闷,应当是看教导妈妈安排的《女则》一类的读物吧。字能认全吗? 轻罗掀了水精帘子,犹豫再三,还是道:“不,是《诗经》,和乐府的集子。” 谢嵩微微有些惊讶。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3:以诗赋始 谢葭早听到了动静,此时便喜道:“爹爹!” 听了这么一声,谢嵩又吓着了。嫡女年幼,从前一直是个不声不响的性子,怎么病了一场,倒活泼了起来?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意味着她的身子果真好得差不多了,谢嵩心里也略一松。其实从前他虽然疼爱嫡女,但对于嫡女的关注并没有自己想象得多。 “娇娇,莫大声嚷嚷。”虽然还是轻斥了一句,但语调里并无责怪之意。 轻罗端了椅子来,让谢嵩坐在床头。 谢葭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见了谢嵩,欣喜得本来没什么血色的面颊都有些发红,嘴里埋怨道:“整日躺在床上,好闷呢。” 谢嵩道:“我看你倒是好得差不多了,还不能下床?” 谢葭撅着嘴,道:“陈御医不让,说是吹了风就要咳嗽的。” “那你便安心养着”,谢嵩抽了她手里的书来看,道,“你在看什么书?” 发现是前朝的《旧乐府》,便好笑道:“字能认全么?” 谢葭道:“都能认全的,刚读了《短歌行》。” 谢嵩惊讶地道:“都认全了?” “成日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就光认字了,自然都认全了。” 谢葭面上淡淡的,一片娇憨,但是心里却有些紧张。 按理来说,她这样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看这种书是不适宜的。教导的妈妈就很不喜欢她看这些杂书。但她猜想,谢嵩这种大文豪,一定有一腔浪漫情怀。她看过谢嵩的诗,认为自己猜得没有错。而且郡公爵府里最得宠的是能诗擅曲的华姬,难道不证明了这一点吗? 她发现,谢嵩对她这个嫡女不是不好。像那副挂在她闺房门口的水精帘子,其实应该是水晶一类的矿石,但是这个时代还很少见。是太子送给少师的,谢嵩拿来送给了她。但就是关心不够,交流也不够。这样,是无法巩固她在郡公爵府的地位的。 谢雪能求宠于谢嵩,所以才地位卓然。但是谢葭嫡女的身份得天独厚,谢嵩本就待她不一样,若是能让谢嵩再宠她再关注她一些,那么十个刘姨娘捆作一堆,也不够给她收拾的了。 只盼她这次兵行险招,是用对了地方。 谢嵩拿着书扫了几眼,微微皱眉,半晌,才道:“一曲《短歌行》,也够娇娇琢磨一阵子了。有不明白的,爹爹教你。” 那些教养的妈妈,最多就是识得几个字罢了,确实教不了诗词。在谢嵩的观念里,他的嫡女迟早也是要学诗词歌赋的。既然她自己喜欢,现在就开始念了,那也是一件好事。 谢葭松了一口气。心里再一次庆幸这个时代虽然是架空的,但是文学传承竟然和她熟悉的历史差不多的。应该说,从魏晋南北朝以前,历史都是差不多的,从这一朝才开始有分支而已。这个皇朝和唐朝类似,但并不叫唐,叫燕。结束南北朝之乱的也不叫隋,而是燕。燕朝也没有在短短的二十几年就覆灭,而是传承至今,开创了盛世。 她软软地道:“儿觉得,这诗好极了。儿尤其喜欢这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爹爹,这诗能唱出来么?这一句要是唱出来,一定好听极了。” 谢嵩笑道:“第一句也好极了,娇娇不喜欢么?” 谢葭颦眉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儿不明白的就是这个。他有什么忧愁?明明后面说吹苼作乐,悠闲如鹿。” 谢嵩大笑,道:“娇娇还小,不懂得其中的意境,不过未曾想你竟这样灵慧。看来这一病,倒是因祸得福。” 他又道:“娇娇知道什么叫乐府词么?这些词,都是可以用作谱曲的。《短歌行》是名句,自然有人能唱。若是娇娇喜欢,待娇娇病好了,便来怡性斋,爹爹专门让伶人给你唱这《短歌行》。” 谢葭道:“原来《乐府》,都是能唱的?” “是,都是能唱的。” 谢葭喜道:“那好极了。等开春的时候,儿就要听。” 谢嵩来了兴致,又想起当年他娶了沈蔷的时候,沈蔷其实还是个没什么才情的女子。只是常在身边,红袖添香。他一日高兴,便教她吟诗。那才知道她在家里,只读《女则》、《女戒》要不然就是《论语》、《大学》等沉闷的书籍。有一技之长,便是刺绣。但是这和谢大才子半点边都搭不上。 然而她不是没天赋,学诗的时候有一颗稚子之心,纯真无暇,又总是能解诗中真意。不比其他女子,流于虚浮表面的华丽辞藻。 谢嵩和沈蔷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夜晚她伴读,他教她习诗。 如今伊人已去,没想到在她留下来的女儿身上,还能得到这种快乐。 父女二人谈了很久的《乐府》。谢葭的童言稚语频频逗笑谢嵩,但是适时透露出来的聪慧又让谢嵩颇感惊讶。 时间不自觉就过去了,轻罗掀了帘子进来,朝一旁侍奉的知画点点头。 知画笑嘻嘻地道:“侯爷,元娘,已经备了些吃食,可要现在吃一些?” 谢嵩这才想起来肚子还饿着。 谢葭比他还急,一副垂涎三尺的馋样,道:“难怪有人说秀色可餐,看着书我倒不觉得饿。快拿上来。” 谢嵩看她一派娇憨,又笑了,道:“秀色可餐哪里是这样用的?胡说八道。” 原以为只是些小糕点,给女儿解馋的。没想到送上来竟是几笼水晶饺子,和一大罐子不知道什么汤,冒着热气,闻着都觉得食欲大振,正合肚子饿得厉害的谢嵩的心意。 谢葭年纪还小,不需要避开六亲,所以下了床让人给她加了一件小袄子,就爬到凳子上,和谢嵩同食。 而怡性斋里,刘氏带着庶长女谢雪和庶长子谢宏博,等了整个时辰,也不见谢嵩来。水早就冷了,刘氏吩咐人去重新准备。吃食要等到谢嵩来了再上。可,怎么就还不来呢?往日去看嫡女,也就是坐一坐的功夫啊。 派去打听的赵妈妈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不太对头。 刘氏道:“妈妈,你可回来了。” 谢雪急道:“爹爹呢?总不会还在蒹葭楼吧。”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被华姬拉去的可能性倒比较大。 孰料赵妈妈竟道:“可不是嘛!侯爷一直呆在蒹葭楼,陪着二娘呢。谢福守着,老奴也不好去打听。后来看到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带着几个洒扫的丫头去了厨房。待她们走了,老奴去问,才知道她们把姨娘给侯爷准备的水晶饺子,和姜归羊肉汤端走了。” 谢雪更急了:“厨房的姚妈妈也就让她端走了?!” 赵妈妈道:“哪里敢拦!轻罗说是侯爷在蒹葭楼,陪二娘读书呢。若是不让端走,便马上做出一份来,若是饿着侯爷问起来,谁也担当不起!” 谢雪怒道:“好个猖狂的奴才!可爹爹他怎么……” 刘氏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看来,我以后该多关心关心元娘才是,竟然已经能陪侯爷读书了。” 谢雪嘀咕道:“又是一个卖弄诗词歌赋求宠的,算什么东西。” 她自己因为年纪所限,天赋一般,诗歌方面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绣得一手好刺绣。但是不入谢嵩法眼。倒是她的字,得过谢嵩的褒奖。 刘氏面上淡淡的,笑道:“罢了,既然侯爷饿不着了,我们便先回去罢。” 然而还没完。 那天谢嵩陪谢家读书直到夜里,连晚饭都是在蒹葭楼吃的。然后第二天,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跑到刘姨娘住的沁心园,要求刘姨娘调出人手来,给蒹葭楼修整原来那个小厨房,专门配几个厨子供嫡女支使。 这自然是谢嵩亲口允了,并愿意分出心思关心的。刘姨娘就算主持中馈,这件事也必须办好,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谢雪就急了。厨房的姚妈妈本是她们的人,送给谢葭的吃食,每隔几天就会杂着几样肺炎病人不能吃的东西。比如肥腻的鸭子,还有送给蒹葭楼的甜点,糖分都是加重了的。谢葭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没有生母,身边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妈妈。因此这些事情以前都很顺利。 现在重新建一个小厨房,就在谢葭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又已经能识字念书,迟早也是要发现不对劲的。 刘氏有些疑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六岁女娃,又没什么见识,难道她是发觉了自己吃的很多东西都是生痰的么?刘氏自问自己做得小心,旁人是不会发现的,谢葭自己也应该不懂。难道她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不管怎么样,这小厨房还是得修整。本来嫡女住的蒹葭楼,规模就比庶女住的,比如谢雪住的雪园,要大得多,而且也精致。本身就配置了一个小厨房,那是嫡女的特权。除了按例给的三餐两点,她要是突然想吃什么东西了,也是要从公中出的。其他庶女则要自己从月钱中掏了银子来给自己加餐。 只不过谢葭年纪小,也不嘴馋。那个小厨房,刘氏也故意忽略了,根本没给她配人。如今她还病着……倒突然想起这个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4:初次交锋 过了几日,小厨房修整完了。这几日,谢嵩每日进宫陪太子读书,也没什么空再去蒹葭楼。但是问起嫡女的时候比以前明显多了很多。 刘氏最头疼的就是谢嵩这个特点,你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他一点儿也不会发觉。但他若是要问什么,你答不上来,那他便会觉得你办事不力。说白了就是她刘冬儿为郡公爵府怎么劳心劳力都得不到一句好。 最近就因为谢嵩说她不够关心嫡女,连嫡女读了什么书都不知道,刘氏心情很是不好。但是甭管心里怎么想,在人前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眼看年关将近了,刘姨娘便带着谢雪,亲自往蒹葭楼走了一趟。 谢葭还躺在床上,见刘姨娘和谢雪走进来,只稍稍点了点头。 母亲在前,谢雪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嫡女行礼:“元娘。” 谢葭抬头仔细端详了刘氏一眼。其实她的相貌很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谢雪那张锥子脸就是像了她的。若是在现代,这种锥子脸是很流行的。但可惜在繁华的大燕,这种脸型并不是审美主流,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刘姨娘虽然是丫头出身,倒还真有些本事,能把郡公爵府打点得井井有条。 不管怎么样,她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见了谢葭,面上便带了笑,也没有坐。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她笑道:“元娘身子可好些了?” 谢葭懒懒地道:“好些了呢,只是时常觉得乏。谢姨娘关心。” 谢雪嘟囔道:“看你整日读书,精神头好着呢。” 谢葭似笑非笑,看向谢雪:“哦,我不像大娘,能成日陪着爹爹出游。躺在床上闷得慌,唯有读书解闷罢了。” 顿时谢雪得意:“那倒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元娘别急,御医不是说快好了的么。明年就不用卧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远路呢。” 谢葭淡道:“不过,我还要感谢大娘。” 谢雪疑惑。 谢葭笑道:“要不是成日呆在床上无事可做,也不会解闷。先前爹爹还取笑我,说我连字都认不全。可不曾想这些时日,我认了不少字,还读了不少书。上次写了一首小诗,爹爹看了,爹爹还夸我写的小诗……怎么夸的来着,轻罗?” 轻罗掩着嘴笑,道:“侯爷说了,虽然稚气未脱,但倒也有几分灵性,待年岁长了,该是有才情的。” 谢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道:“你能认字,谢我做什么。爹爹夸你,是你的福气。” 谢葭的意思当然是:如果不是你推我下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躺在床上,也不会因为无趣而识字念书,后来得到爹爹的重视。 谢雪只见谢葭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好像在得意地说:看吧,你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吧。 顿时她的脸涨得通红,又因为做下了那等谋害嫡女之事,而有些害怕地半白着脸。 刘氏道:“雪儿,不得对元娘无礼。” 谢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的气势竟然被这个六岁多的丫头片子,给压得死死的! 刘氏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女儿在谢葭面前吃了亏,还一脸亲热地对谢葭笑道:“这趟来,一来呢,是来看看元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再则,有些事想跟元娘商量。” 谢葭像才想起来似的,道:“呀,轻罗,怎么不给姨娘看座?” 轻罗道:“是奴婢不好,倒是给忘了的。原来姨娘是要久坐。” 言罢就让知画去拿了一个小锦凳来,是的,只有一个。刘姨娘坐了,看了谢雪一眼。谢雪一脸的阴沉,但只能把那口气咽了下去,乖乖地站在旁边。 刘姨娘道:“是这样,年关将尽了,这厨房的人手就不够了。要操持年宴。恐怕得等到忙过这一阵,才能给元娘配人。” 谢葭有些惊讶,道:“姨娘一直持家,想来这些事情,姨娘都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下个月才要过年。也就是说,过完这个月,忙过年宴,然后还要等到过了正月,办了好几场亲戚酒,才能给我配人?” 这样一拖,至少能拖个半年吧。年宴过了还要过元宵,元宵过了要过清明。到时候拖啊拖,谢嵩淡忘了这件事,刘姨娘就可以不提了。 这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虽然他们送上来的东西,谢葭可以挑着吃。但是长此下去营养不良不说,而且她是带病之躯,不补,也好得慢。拖个半年,早就把她拖垮了。 刘姨娘听了,也有些惊讶。有些说辞,她是打算等到过完年,谢葭如果再来问,她再说的。这小姑娘竟然这样敏锐?当下,她只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一时人手调配不过来,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姨娘自然会想到办法的。大不了,再招几个人就是了。” 谢葭似笑非笑,道:“呀,可是我这蒹葭楼不是本来就配了个小厨房么?我记得我娘在的时候,这儿也是有几个厨娘的。只是后来一直用不上,所以配到大厨房去了。我前两日还听朱妈妈说起来,厨房人多手杂的,闹哄哄的不像话呢。” 朱妈妈,那是沈蔷的陪嫁妈妈。沈蔷在的时候,朱妈妈就是内务管事。只不过后来刘姨娘渐渐掌权,便用了自己亲信的赵妈妈,把朱妈妈排挤去做了外院的管事。后来她是很少到内院来的。但她也是郡公爵府里,刘姨娘无法掌控也无法忽略的人之一。谢葭竟和她联系上了? 刘姨娘正思索着,又听谢葭问道:“姨娘,是厨房习惯了这编制,一时腾不出人手来么?” 她听了这么一声,虽然有些疑惑谢葭的用心,但还是道:“一时半会儿的,要改了制,怕真还是忙不过来。这人是嫌多,但若是突然抽走了,就嫌少了。尤其是,眼看就要过年了……”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也知道让姨娘为难。但眼下离过年不是还有一个月么?若是过年边还是招不到人,那姨娘再来跟我借人就是了,难道姨娘还担心我不给么?” 刘姨娘一怔,她这是要自己临时去招人吗?简直荒谬。 谢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道:“横竖他们本来就是我蒹葭楼的人,调回来也是应该的。” 刘姨娘心头一震,道:“是了,怎么能委屈了嫡女房里呢,瞧我糊涂的。明日就把人给元娘送来。” 谢葭又笑了,道:“那敢情好。不过我听说有两个已经被放出去了?” 刘姨娘道:“这个元娘放心,本就是嫡女的配置,再调人也就是了。” 谢葭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姨娘不知道,我嘴馋,常常半夜渴食。不过公中大厨房送来的膳食,有几个厨子做的,我是怎么也吃不惯。怕姨娘嫌我娇气,也没多提,只是搁着没吃。” 刘姨娘道:“这怎么行,元娘是带病的身子,怎么能怕姨娘麻烦,而委屈了自己呢?” 谢葭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自我娘故去了,姨娘便为侯爵府受累。这点小事我也不好再麻烦姨娘。这样罢,我跟朱妈妈提过的,她应当知道,我喜欢吃哪种口味,这人,就让朱妈妈来给我挑过吧。” 刘姨娘只得答应了。连她想往蒹葭楼安插自己人的念头也被掐灭,这一局是谢葭完胜。是她刘冬儿,大意了! 出了蒹葭楼,谢雪脸色苍白,拽着刘姨娘的袖子,道:“阿娘,难道便让那小蹄子这样猖狂不成!您没看她,字里行间,都是在……” 都是在提醒刘姨娘,她才是嫡女。刘姨娘不过是丫鬟出身,就算被抬为贵妾,她所生的子女也是不能和那些随嫁为妾的妻家庶妹或是侄女所出的子女相比的。 说得真难听!连谢雪都听了一肚子的火出来! 刘姨娘停下了脚步,半晌没有做声。左右的大丫头识趣地离这对母女一米以外。 谢雪不由得有些不安,拽着刘姨娘的大氅。她穿的是一件成色普通的貂皮大氅,虽然贵重,但是不招摇,就像刘姨娘的为人,总是很谨慎小心的。 刘姨娘突然道:“以后莫叫我娘,叫我姨?br / 念春闺第2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我姨娘。” 谢雪惊讶地道:“娘?” 刘姨娘瞪了她一眼。 谢雪一凛,只得有些委屈地道:“姨娘。” 虽然是妾出的女儿,但是这侯爵府早就没有了女主人,实权都把握在刘姨娘手上。谢雪又得宠,去向谢嵩撒娇,当着谢嵩的面也叫过亲娘。谢嵩不以为意,认为这是母女天伦,无可厚非。何况嫡母已去,刘氏掌家。谢雪既然是刘氏所出,嫡母不在了,自然该尽心侍奉生母。 何况郡公爵府无嫡长子,谢雪的同母兄长庶长子谢宏博很有可能会袭爵,最多就是因庶子的身份而爵降一等。到时候刘氏也好,谢雪也罢,身份都会很不一样了。 也是因为这样,谢雪潜意识里,早就把自己当成嫡女了。 此时被打落云端,谢雪满是不解,她不禁道:“姨娘,这是为何啊……” 刘姨娘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淡道:“雪儿,莫忘了,你是庶女。” 谢雪抿着唇,不吭声。她就算做不了正经的嫡女,但总有一日也是可以风光无两的,起码郡公爵府再没有人能和她争辉。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罢了啊。 刘姨娘低声道:“你要记住你自己是谁,你才与能人斗,才能拿到你想要的!” 谢雪心头一震,半晌,方嗫嗫地道:“知道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5:无福进宫 蒹葭楼。 轻罗亲自下去,吩咐了几个洒扫的丫头,不管是谁都不能上来打扰,若是发现偷听,直接打断腿卖了出去。后便关上了门。 然后才释放了满脸的笑容,笑着去给谢葭斟茶。 知画兴奋地道:“元娘真是厉害,那刘氏,在元娘面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轻罗笑道:“那是,元娘到底是正经的嫡女,她又能怎么样。” 谢葭喝了茶,这才淡道:“不,你们说错了,她若是顶撞我,或是抬出掌家的身份来压我,那我还不用担心。如今看来,这刘姨娘倒是个能忍的。这样的人,心思才多,才要小心。” 轻罗和知画愣住。尤其是轻罗,她似乎不能相信,这话竟会是从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陡然谢葭抬头望了一眼,顿时她眼中的刺探无处可藏,被谢葭逮了个正着。轻罗连忙低下头,心跳却止不住的激烈了起来。好像……元娘自一病之后,突然就有了真正名门贵女的气势,让人不得不臣服。 耳边听得谢葭淡淡地道:“眼下,我还不能下床,毕竟弱人一筹。所以,这件事之后,我们最好低调一些,不要再管府里的事情,更不要去招惹大娘和姨娘。” “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都忍下来。” 轻罗和知画道:“是。” 谢葭突然笑了,道:“待春日来了,我便能下床了。” 轻罗一怔。 知画却笑了出来,挨上去和谢葭嬉闹。 朱妈妈立刻挑出了人,给蒹葭楼的小厨房送了过来。不过谢葭还是没和朱妈妈多来往。朱妈妈会帮她,不过是记着往日和沈蔷的主仆情分罢了。大约明年,她就可以被放出府去,跟着侄儿过活,颐养天年,没必要再牵扯到内院的是是非非。 而且就算谢葭有心收了她,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毕竟躺在病床上,很多事情都鞭长莫及。只能等过完年关再说。 小厨房整顿过,谢葭就几乎一日三餐都在自己楼里吃了。 谢嵩毕竟是太子少师,常常是要进宫的。虽然关心,但也没有再怎么来蒹葭楼陪嫡女读书。 说起来也令人扼腕,皇后千挑万选,选了四家贵女进宫,给太孙伴读,其中就有谢葭。皇太孙是太子妃嫡出,虽然中间要经过的程序有那么一丁点儿复杂,风险性也比较大,但是按照正常程序,伴读的四家贵女,以后都坐稳了皇后和三妃的位置。谁知道后来谢葭就落水了呢。 现在人家提起来,还要叹一声谢家小女真是福薄。 不过谢葭想得很开。第一,傻子才和人共侍一夫,还有一定的概率是做妾。第二,太孙?太子要即位都有点悬,太孙要继位,风险未免也太大了点。 根据谢葭的计算,今年皇帝也就五十多岁,太子年近而立,小太孙才八岁。且不说现在的太子就是第二任,早不是前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了。如果皇帝一不小心,命太长了……活到个七十多八十多,那么太子大约就要四五十岁才能继位称帝。然后再活到七十多八十多……太孙要顺利地登基,运气不好的大约就要经过四五十多年。这期间,必须保证他的老爹,现任太子,在继位之前不翘辫子,不被人斗垮。还要保证他老娘,现任太子妃,不失宠,顺利上位成皇后,并且一路披荆斩棘保住后位,和他的嫡子之位,还不能薄命。还要保证他自己不翘辫子…… 哎,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东宫送女儿的贵族,难道就没看出来,那个什么皇太孙,真的很不靠谱吗?。反正,谢葭是无心嫁入皇家,现在所想的也就是自保而已。 悠闲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刘氏忙着操持过年,也没空来找她的麻烦。谢葭平时看,也就打发了时间。谢嵩一共来看了她两次。 其中一次,她随口说起肺病要食补。谢嵩来了兴致,亲自叫了刘御医来问了个清清楚楚,并且亲自派人把刘御医开出来的三大张食补清单,和三大张忌食的清单,送到了大小厨房,让每个厨子都记清楚了。从此大小厨房的人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虽然谢嵩当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吩咐,但是下面的人又有谁敢轻描淡写?谁知道哪日侯爷就会跑到蒹葭楼来,又跟元娘一块用膳? 以前大厨房还敢故意给小厨房送点肺病禁食的食材,小厨房也只能尽量想法子,加醋泡,不做那么油腻处理过再送给元娘。但是现在,莫说大厨房再也不敢,就是他们敢,小厨房拼着撕破脸也要弄到需要的食材,不能再让大厨房浑水摸鱼。 这样一来,谢葭的身体就好得快了许多。过年之前她就下了地,一屋子的喜气。 知画看着她欢喜地拿脚在地上乱踩,也拍着手笑道:“元娘的身子可算是好了。说来也奇怪,以往一年都不见起色的病症,近日怎么像长了脚似的,眼见着就好了呢。” 一句话逗得谢葭和轻罗都笑了。轻罗嗔道:“你啊你,尽会耍嘴皮子了。” 知画道:“不知道怎么地,看着元娘身子好了,知画心里也安了。” 轻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谢葭脚上踩着一双轻罗做的红底绣金莲的小棉鞋,走了几步,只觉得这鞋子做得实在是好,又软又暖和,大约走多远脚丫子都不会疼。她便笑了,道:“知画说得对,如今,我可好了的。” 一旦她下了地,那么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她必须保证自己在开春之际,能把身体完全养好。这期间绝不能让人再动手脚。 过年夜,谢嵩来看嫡女,本来确实只是来看看她而已。结果一来发现她竟然已经下了地,穿戴齐整,和婢女挨在一处赏画。 谢嵩有些惊讶:“娇娇,你下地了?” 谢葭抬起头,兴奋地道:“爹爹快来看这画。” 闻言,谢嵩上前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副工笔还很幼稚的仕女图,仔细看,便吃了一惊: “这是……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里的洛神?娇娇,你临摹的?” 他抬头一看,发现嫡女手边摊着一本书,果然是《洛神赋》,是带了插画的,但是很粗糙,是临摹顾恺之的名画《洛神赋》。 谢葭满眼赞叹:“儿读了洛神赋,曹子建的文章做得好,可这画怎么这样拙劣?儿真想看看洛神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嵩忍不住笑道:“所以你就自己专门为洛神临摹了一副?” 谢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娇憨地道:“结果儿画得比人家还要拙劣。” 谢嵩大笑,摸摸她的脑袋,道:“傻孩子,这是东晋顾恺之的名画。这种手抄,自然临摹得拙劣。真迹是藏在卫将军府上。娇娇若是喜欢,为父哪日去借来给你鉴赏一番又如何?” 谢葭喜不自禁:“真的?儿能去看看洛神?” 谢嵩用手指点点她的画,道:“工笔很细腻。娇娇,找人来教你习画如何?这样,你想要见什么样子的美人,都能自己画出来了。” 谢葭喜道:“这样,儿就能见醉如玉山将崩的嵇康了么?” 谢嵩讶然:“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然后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娇娇,你都好了?” 谢葭一怔,然后满脸期盼地看着父亲:“爹爹,儿能出门去看看了么?近日儿觉得儿都好了的,吹了风也不咳嗽了。” 谢嵩惊讶地道:“没有告诉姨娘?也没有让御医来看看?” 谢葭道:“姨娘近日都忙着操持年宴,儿想着等忙过了年关再说的。” 谢嵩皱眉道:“胡闹,你是嫡女,嫡女的身子是一等一的大事。若是早说了,就能参加年宴了。” 谢葭眼前一暗,低下了头,道:“不去年宴……也没什么。” 谢嵩果然道:“既然你都好了,你便随为父去参加年宴罢。” “可……” “快去准备。” 谢葭欢喜地点点头。轻罗给她穿上了白狐裘。这件衣裳还是去年的,今年刘姨娘没有让人给她做新衣裳。这不合制,但是谢嵩注意不到这些。 一出了门,她就畏冷地把脸藏到了长长的狐绒里,但是没有咳嗽。她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谢嵩也就放心了。 年宴是设在怡性斋。这也是整座郡侯爵府的正院,紧挨着的两个楼,沈蔷去了之后便空了一座。谢嵩作为男主人,另外还有一个紫薇园,是做他的书房用的。他若是愿意,也可以睡在紫薇园。不过他和沈蔷的感情非常好,紫薇园形同虚设。 现在刘氏主持一家大宴时,也能有幸充一充女主人的场面。比如现在。 见了谢嵩和谢葭携手而来,刘氏的锥子脸不露痕迹地抽了一下,但还是马上站了起来,笑容可掬。随坐的一大家子自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侯爷。”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6入画送衣 刘氏道:“元娘果然见好了呢。” 谢嵩有些不满,道:“若是我今日不去看看,娇娇岂不是要错过了年宴?” 刘氏脸色如常,道:“侯爷说的是,妾确实大意了。” 突然一个娇脆脆的声音道:“姐姐平时代掌着中馈,本来就事忙,侯爷也不心疼。” 谢葭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俏丽的少妇,相貌虽然说不上最顶尖,可是眉眼之间那股媚态,却是无人能及的。按位置看,应该是出身青楼的二妾,是平妾,见了刘氏和嫡女都是要行礼的,谢葭直呼她为华姬。生了五岁的谢三娘,年纪尚小,还未取名。 她本就是在谢嵩跟前最多的姬妾,无论身份如何,都不容忽视。 看起来,刘氏的处境还真是艰难。除了娇媚的华姬,府里还有谢嵩的同僚的一个庶侄女,就是三妾珍姬,生了四娘才一岁。珍姬的出身是最好的,又有娘家帮衬着,刘氏不得不礼让三分。 大约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去年刘氏就做主新抬了一个生了儿子的通房丫头,名叫红姬,做了排名第四的平妾。红姬虽然出身低,但是胜在有庶次子谢宏逸。现在又只能倚仗刘氏。 华姬心高气傲,珍姬出身又高,根本不可能联手,只能各自为阵。丫鬟出身的刘氏有红姬帮手,倒也能压制得住她们。就这样,郡侯爵府的内院势力,是大概持平的。 但是华姬看刘氏不顺眼,时不时就要挤兑她一下。她刚刚冒出了这么一声,就是在火上添油。 果然谢嵩心中就有些不满。事情再忙,但也不能放着嫡女不管,怎么这样不懂事,老是本末倒置? 但是大过年的,他也没打算追究,只牵了谢葭,让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边。庶长子谢宏博坐在他右手边,开始庆新年。 白天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活动。比如谢嵩就刚跟一群同僚打完马球回来,谢宏博去参加了诗会,谢雪则和一群贵女去玩了“透索戏”,都是兴致勃勃刚回来的。刚刚还高兴得不得了,结果看到本来在府里如透明人一般的嫡女竟然好端端地出来了,各自的心思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刘姨娘和谢雪都在想,她怎么就好了呢? 只有谢葭知道,她的身体早就渐渐好了,只不过一直躺在床上装死而已。现在,她已经下了床,并且出来走动了。那么,便是谁也不要想把她怎么样了。 她四下扫了一眼,把诸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暗暗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这顿年夜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食不下咽。 过完年,谢葭就七岁了。 谢嵩对嫡女的关注越来越明显。然后渐渐发现了嫡女的天赋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便起了惜才之心。便想着要亲自教导,期盼着能教出一个大才女来。 世下有几分才情的才女也多见,名门贵族的女儿,多少也是能吟上一两句的。但是在谢嵩眼中,也不过尔尔罢了。他心中敬仰的,是像大汉班昭,东汉文姬那样流芳百世的大才女。他认为,他的女儿若是悉心教导,不被《女则》这种东西耽误了,也很有这种天赋。 谢嵩在大燕的声望相当高,少时便是太子伴读,后来太子成年之后,便提为太子少师,为从二品,与太子少保,太子少傅同称为东宫三少。少时四人共同师从太子太傅,算是同门师兄弟。相比起出自外戚萧氏的少保,谢嵩的背景非常干净,也更得宠。再有太子少傅是武师,出自号称世代战神的卫氏家族,悲催的是前年战死了,整个卫氏只余下一个男丁。 而且谢嵩的文名已然超过了太傅,在民间威望相当高。谢嵩自从三年前在家里开设了一个私学,从各大贵族之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子弟收入门下。郡公爵府便成为京城文人最向往的地方。 谢嵩瞧着嫡女谢葭,渐渐起了些心思。 开春时,刘氏组织给公爵府的少爷小姐们做新衣。这一次,她没有把嫡女忽略过去。而是慎重地请了不少绣娘,买好了布料也先送到蒹葭楼,让谢葭先挑。按例,谢葭能挑四匹上等布料,六匹中等布料。共做八件春衣,中衣亵衣各十二套,绣鞋六双。 谢葭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把成色最好的布料都选了,并让轻罗合计着指定了花样,让绣娘去绣。 定好的春衣按理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送来。可是隔日,大丫头入画倒先送来了一打新衣服。 那日好不容易放了晴,谢葭心里高兴,推开了窗户坐在窗边。 轻罗听到说是怡性斋的大丫头入画来了,便吓了一跳,道:“她怎么来了?老爷吩咐的?” 同样是一等大丫头,入画的地位可比轻罗高多了。虽然除了郡公爵谢嵩和贵妾刘氏,也只有嫡女身边配了一等大丫鬟。但是一来轻罗年纪小,手里能把持的也只有元娘房里的一点事儿。再则,跟着谢嵩的人,别说是一等大丫头,就是个洒扫的婢子也是高人一等的。 轻罗连忙亲自迎了下去,便看到入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那丫头手里捧着一堆衣裳,正笑意吟吟地往里张望。 “元娘起身了罢?”入画的眉眼极好,顾盼之间极有韵味,名字是沈嵩所赐。难得是她也知进退,并没有仗着自己大丫头的身份便轻视先前因为病弱而不太显眼的嫡女,而是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元娘身边的丫鬟来请。 轻罗忙叫了一声“入画姐姐”,后笑道:“快请进。元娘早就起了,现在正呢。” 入画跟着她往里走,笑道:“元娘爱,可随了侯爷呢,侯爷也是,整日书不离手的。” 轻罗道:“可不是嘛,夜里安置了书还抱着不肯撒手,我们做奴婢的,要好一顿劝的。” 入画轻笑,道:“爱是好事,可元娘的身子骨到底还没全养好,还是得仔细着些。不然侯爷知道了,怕也是高兴不起来。” 轻罗小心地答应了。 待上了楼,轻罗亲自揭了帘子,轻声唤道:“元娘,怡性斋的入画姐姐到了。” “我说怎么老远就听见笑声呢,原来是入画来了。”谢葭的声音是带了笑意的。 入画抬头看去,只见一风仪极佳的女童披着狐裘,坐在窗边,青葱似的小手捏着书卷。她眉眼含笑,灵气逼人。这是入画第一次认真打量嫡女。这一眼,她便知道元娘是要得宠的。因为侯爷最欣赏的,便是有灵性有才情的女子。又是自己的嫡女,必定是要花一番心思栽培的。 水精帘发出悦耳的响声。入画进了屋,命跟随的小丫头把衣裳都交给轻罗,笑道:“元娘安好。” 谢葭笑道:“我爹爹可安好?” 入画答道:“侯爷入宫未回,这几日都常常挂念着元娘。今日便令入画把这些衣裳送来,元娘瞧瞧喜不喜欢。” 不管谢嵩送来的是什么,谢葭都是要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的。此时她便跳下了小榻,亲自动手来翻。结果发现竟然是三身男童的衣裳。 谢葭心中疑惑,只有一瞬,面上便带了欣喜,道:“是给我的么?” 入画抿着唇笑,道:“既然送到元娘这儿来了,自然是给元娘的。” “爹爹吩咐的?” 入画道:“是呢,侯爷亲自吩咐让人选了花样的。用的都是专门给侯爷做衣裳的绣娘。” 谢葭拿了一件绣着青莲的蓝底小袍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道:“我常听说,年纪略长的贵女们,也常常身着胡服,骑马而出。也会聚在一起打马球。可惜我年纪还小,身子骨也不好。爹爹怎么知道我有此心愿,送了此衣来,是让我画饼充饥的么?” 入画听得一笑,道:“元娘既喜欢,那入画就放心了。” 言罢,寒暄了几句,入画就告辞了。 谢葭面上的笑容渐渐逝去,而变成了些许疑惑,拿着那衣裳在手里摆弄了一下:“爹爹送这衣裳来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知画奇道:“难道不是像元娘说的,是知道小姐向往贵女们穿胡服的心思吗?” 轻罗低笑。侯爷虽然疼爱元娘,但到底是个男子,又少入闺围,又哪里能这么体察入微了呢。 谢葭低声道:“哪里有这么简单。” 轻罗道:“元娘宽心,既然是用了侯爷的绣娘,那必定是福不是祸。” 当天晚上,谢嵩回府,入画便将送衣的始末,包括元娘的反应,都细细地对谢嵩说了。果然,谢嵩有一丝笑意。 “画饼充饥?看来是得好好教教了。不然她自个儿瞎学瞎用,以后是要闹笑话的。” 入画笑道:“依入画看,元娘年纪还小,就有此天赋,实属难得。只是,侯爷,那样……真的妥当么?” 谢嵩道:“妥,怎么不妥当。” 话已至此,入画也不便再多说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7:真正用心 刘氏一早听到消息,谢嵩吩咐做了几件小男童的衣裳,让贴身的大丫头送到了蒹葭楼去。但是却无门路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蒹葭楼本来人就少,嫡女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正经的嫡女,是不用和旁的姐妹同住的,来来去去都是在谢葭眼前的几个丫头。教养的妈妈自谢葭病了之后便少入蒹葭楼。后来谢嵩不知道为什么,停了嫡女的教养。 这样一来,要安插几个人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自然和主子一条心。小丫头知画又是个机灵鬼,半句话也套不出来。三个洒扫的丫头和厨房的婆子又进不得楼,得不到什么正经的消息。 入画为人圆滑,但是常跟着谢嵩在外走动,和内院的关系一般。而且她是早许了人家的,刘氏也不能用抬她做妾来收买她,她也更不用看刘氏的脸面。 送男童的衣裳到嫡女房里…… 这其中的用心,不但谢葭自己想不清楚,连刘氏和谢雪也疑惑了。怡性斋能打听的人都打听过了,甚至也让最年轻的红姬去试探过了,可竟然都没什么正经有用的东西。 谢雪暂时转移了注意力,认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刘氏比她心思缜密不止一星半点,便暗暗多留了一分心思。 夜里,轻罗服侍谢葭沐浴过后,正和知画一起给她绞头发。谢葭侧身倚着美人榻,小脑袋靠在温润的玉枕上,听轻罗低低的叙述从外间打听来的消息。 “……刘姨娘很是上心,让赵妈妈亲自到怡性斋去问了。不过入画的嘴紧,赵妈妈也不敢多问。其他几个,二姨娘和三姨娘,就没敢到怡性斋去造次,只遣了人来我们楼门前走了一遭。” 谢葭有些意外,刘氏会马蚤动,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华姬和珍姬…… “那红姬呢?” 轻罗抿了抿唇角,神色之间有对这新姨娘的不以为然:“今天晨里,抱着小公子到侯爷跟前去过了。奴婢想着,大约是刘姨娘的主意,想去套套口风。侯爷留她到辰时末。” 红姬…… 丫鬟出身,能抬妾全靠刘姨娘。年宴上扫了一眼,长得不错,大约是因为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四位姨娘里最漂亮的。只是论端庄不及刘氏,娇媚不及华姬,高贵不及珍姬。谢嵩对这种空有一副好皮囊,而没有任何特殊气质的女人,恰恰没有什么兴趣。府里的女眷似乎也都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几位姨娘,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秉性。 也正可能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谁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刘氏是拿她当耳目使,指望她能从谢嵩跟前套出来点什么。但是她去过怡性斋之后,刘氏身边的小婢女依然在蒹葭楼附近晃荡。那也就是说,红姬是无功而返。 谢葭想了想,道:“轻罗,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轻罗一下明白了谢葭的意思。 她低声道:“主要是靠知画出去插科打诨。知画年纪小,谁也不会防备她。” 这样消息来源也太窄了。 谢葭道:“你应该多出去和各方的人走动走动。这偌大的郡公爵府,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是打听不出来的。” 原本她没有太把谢嵩送衣裳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摸不清就里。可是她天生谨慎,看了各房的反应,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嵩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谋害自己唯一的嫡女,但却还是要防,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 谢葭想着,反正她是个女儿家,自然也无意打压这府里的嫡嫡庶庶。但是却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太被动。那么,有一个可靠的消息情报网,就是非常重要的了。 可惜,她年纪还小……身边也只得这几个人。大约到了明年,八岁上,按例会多派几个丫鬟过来,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眼下,也只能靠轻罗和知画两个人。 待她头发绞干了,她让轻罗去把她的月钱调出来。自沈蔷去了,她屋里的月钱就一直由轻罗掌着。原主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但是很少,基本上都是存着不动的。从给沈蔷守过孝,到现在能正经领月钱,统共是三年。每年二十两月钱。 轻罗交到她手上,整五十两。 谢葭掂了掂,挺重。屋里的开销,三年只去了十两,说明轻罗起码没有大手笔的中饱私囊。 她取出其中的四十两,道:“明个儿去兑了银锞子,轻罗带着三十,知画带着十两。” 轻罗错愕:“元娘?!” 知画反而大方,仔细想了想,道:“元娘是想我们在内院多走动,疏通疏通关系?” 谢葭道:“自然是,走动间,哪里用不着钱。” 轻罗有些忐忑,毕竟,三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平民三口之家来说,是可以过个两年还有富余了。她轻声细语地道:“纵然是走动……也花不了这么多。” 谢葭面色淡淡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一向大胆。 “只盼我这钱,别白花就是了。” 轻罗被她那种淡然从容的气势所慑,竟是不敢起半分别样的心思,只道:“是,奴婢必不让元娘失望。” 知画年纪小,但是非常机灵,听了谢葭和轻罗的对话,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谢葭主要还是在和轻罗对话,对她并没有多交代什么。其实还是因为对她的指望不大。但看她也不多说,听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就慎重地把银子收了。 谢葭满意一笑。 几件男童的衣裳,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马蚤动,那说明一定有什么会冲突到几个妾室的利益。既然如此那最好还是早作准备,毕竟,刘氏母女竟然敢痛下杀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不久以后,谢嵩就亲自为内宅诸人解开了谜底。 一年之计在于春。 每年开春,大到朝堂,小到宅门,都会有一番新的整顿气象。侯门贵族家的子女,也结束了短短的年假,开始上学。 谢葭作为嫡女,到了这个年纪,该是请西席的时候了。一般,这种事情在开春之际,就该办好的。刘氏作为贵妾,没有了郡侯爵夫人,便由她做主。因为摸不准谢嵩的态度,也为了表示对嫡女的重视,先后请示了很多次。举荐的人选,也大多是经过斟酌的。可是谢嵩竟然都表示不满意,并且让她不用再管嫡女教养的事情了。 刘氏疑惑了一阵子,结果谢嵩丢了个重磅惊雷给她。 谢嵩竟然是想自己教! 这下不仅仅是刘氏,整个郡侯爵府内院就像被丢了一枚炸弹一样炸开了。谢葭自己也吃惊不小。只是这个消息已经放出来了,谢嵩还没有正式通知谢葭。 轻罗带回来的消息:“……大娘背地里闹了一场,被多嘴的人说出去了,侯爷不大高兴。刘姨娘罚了大娘在屋子里抄书。不过最近刘姨娘心情很不好,连大少爷都被她迁怒罚了一场。” 谢葭心中暗想,文远侯谢嵩,是一代文豪,性情洒脱,甚是不羁,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刘氏一向知进退,顺着谢嵩的心意行事,并不争宠,但是地位稳固。这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谢葭觉得,这贵妾总不会是考虑到这事史无前例,传出去会坏了嫡女的名声吧? 幸好谢嵩虽然不理内院之事,却并不是真蠢。拖了几日,后院的马蚤动渐渐平息了下去。毕竟现在唯一说得上话的刘姨娘并没有太过尖锐,其他平妾最多也就是背地里嚼嚼口舌罢了。 然后他就正式通知了谢葭。来的依然是入画,大约是觉得对一个七岁的女童也没什么多说的,入画真的只是“通知”了一下她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还有上学的日期。 上学的日期…… 地点定在外院的雎阳院…… 难不成,谢嵩是想让她一个女孩子,和其他慕名而来拜在他门下的贵家公子一起上学,真正把她当成男儿教养不成?! 轻罗和知画都大惊失色,谢葭也有片刻的怔住,但是很快就喜上眉梢。 入画把她们的神情,尤其是谢葭的,一一记在心底,笑道:“那就这样了,侯爷那还等着奴婢去回话呢。元娘明日可要按时到堂啊。” 谢葭一脸的笑意,挽留了两句,也就让入画去了。 入画刚走,轻罗和知画就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敢说谢嵩太荒唐,只是忧心忡忡,这样传出去怕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视男女之防的,少时便同男子一同席坐读书,还是侯门贵女,这要是被有心人一编排,传出去,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谢葭却是想的不一样,她笑了笑,道:“你们别急,我爹爹还能害了我不成?他自然有他的考量。” 贵族家养了女儿,尤其是嫡女,悉心教养,大抵还是想为女儿找一门好亲事。一来保她衣食无忧,再则是嫁了高门显贵,也能和娘家的兄弟互相帮衬着。谢葭想了,谢嵩为人虽然不羁,但是毕竟为官多年,不可能是一时的兴致。大约是有更长远的见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08:上学 他对沈蔷是有真感情的,不然刘氏也不会模仿过世的沈蔷的打扮和神韵。准确的说,在内院,唯刘氏在谢嵩面前还说得上两句话,大约是因为谢嵩一直在她身上寻找沈蔷的影子。其他姬妾,就是风情万种的华姬,在谢嵩眼里也不过是个玩物。 谢葭还能断定,他对嫡女也是很有感情的。这屋子里的水精帘、云湖玉枕都是珍品,谢嵩拿到手第一时间就送给了嫡女。谢文豪的名作千金难求,但是蒹葭楼的匾额就是他所题,还有一副山水折屏,上面的山水画就是出自他手。 既然这样,谢嵩当然会为女儿考虑未来。虽然现在她还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忧心忡忡未免可笑。亲者痛仇者快是谢葭活了两辈子最忌讳的事情,现在她以最快的速度分清了亲敌,自然也不会质疑谢嵩。她应该担心的,是刘氏等人会不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第二日便要去上学。谢葭心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紧张。早早便起了身,选了一身绣了兰花的青衣,简单地把头发绾在头顶束成一髻,完全是个未成年的小男童的打扮。对着镜子一照,因年纪尚小,倒也不会过于娇柔妩媚,只觉得是个漂亮的小男孩罢了。 谢葭瞧得一笑。 轻罗一夜没睡好,面色有些憔悴。知画和谢葭年纪相仿,也做小男孩打扮,充作小书童。 轻罗送了她们出了蒹葭楼,便看到怡性斋亲自派了小软轿来迎。轻罗吃了一惊。雎阳院在外院最外围,身为郡公爵府的宝贝,元娘的蒹葭楼在内院最中心,距离不短。要长期来往,当然还是有轿子方便。只是这小小的轿子……看起来,侯爷是早有准备的。 谢葭神态自然,钻了轿子。抬轿子的都是谢嵩身边的人,不在刘氏的势力范围之内,抬着嫡女,自然小心。轿子四平八稳,走得却快,行了一刻,便出了内院,再到了雎阳院。 未近,郎朗的读书声已起。都是稚嫩的童声,这批弟子是去年新收的,刚入了门。今年是要开始学着些真本事了。 随轿的还有谢嵩身边的二等丫头梧桐,亲自揭了轿帘,笑道:“今日将军府的卫侯爷过府,我们侯爷正在见客,吩咐了等元娘到了,便让元娘也去见见的。” 卫侯爷,那是将军世家的忠武侯,也是二品开国郡公,郡公爵的爵位。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也没有见过面,大多数是听说。 听说他也是谢嵩的弟子。但是出身武侯世家,满门忠烈,这一代已经死得就剩下这位卫清风卫侯爷和他的寡母。堪比史上最悲壮的杨家将一门。 谢葭不由得也存了几分好奇之心。 梧桐引着她进了雎阳院的长廊,却没有去正厅,而是去了后花园。读书声渐渐远了,反而是鸟鸣声开始清晰起来。长廊的尽头,大片的阳光泄下来,倚栏的兰花开得正好。 那是雎阳院的内湖。也是整个郡公爵府最大的内湖。 梧桐停下了脚步。 谢葭好奇地隔着兰花探出头去望了望,只看到两个背影。 一个,自然是谢嵩,背对他们坐在……石头上。即使是背影,也看得出来悠闲和洒脱。 另一个……穿着一身严谨的青衣,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但是整体的架子还带着些许青少年未长开的稚嫩感。就是那个坐姿……怎么看怎么端正,怎么看怎么老成。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是梧桐越过了谢葭,上前去给那两个人见礼。谢嵩回过头来,谢葭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钓鱼…… 谢嵩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谢葭的打扮,倒是笑了一笑,道:“娇娇,来。” 谢葭忙收拾了心情,轻快地上前,先俯身见礼:“儿问爹爹安好。” 而后眸子一转,又伶俐地道:“卫侯爷安好。” 卫清风先前一直关注手里的鱼竿,此时才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和头发一样一丝不苟:“元娘。” 谢葭咧嘴一笑。这人长得高,看背影差点被他诳了去,以为他起码有十六七岁。看了面相,虽然有点少年老成的迹象,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实际年龄要小一些。最多,就是十三四的样子。 这两个人应该是一大早就坐在这里了,头上都有些露水。谢嵩的兴致很不错,道:“清风,这是我的元娘。” 语气间竟是如平辈朋友一般自然。不过谢嵩会做出这种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谢嵩又道:“前些日子,这丫头读了《洛神赋》,思慕得紧。有空我带她去你府上,看看顾恺之的真迹吧!” 卫清风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道:“师座能来将军府做客,是清风的荣幸。” 真是……一板一眼得很。 谢葭毫不犹豫地把“未老先衰”的标签贴到了他身上。 还是谢嵩有趣得多。 谢嵩倒是不介意他的刻板,笑着对谢葭道:“起了个大早罢?” 谢葭老老实实的,道:“不早,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起的。不过爹爹,儿初来乍到,跟不上雎阳馆的师兄们的进度怎么办?” 谢嵩道:“去年一年,他们也不过学了些《幼学》、《弟子规》之类的东西。认认字罢了。娇娇现在开始学正好。夜里爹爹让人把《弟子规》先给你送去,你看着做个消遣也就是了。” 谢葭想了想,道:“都听爹爹安排便是了。” 卫清风微微有些诧异,道:“师座,男子和女子的教养,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谢嵩道:“我准备等过了清明,就让人去请白夫人来教娇娇音律。诗赋,书画,还有棋道,我亲自会教。” 亲自教……白夫人是名动京城的大琴师,有她来教音律,当然是最好。但是由谢嵩亲自教导诗赋书画,恐怕整个大燕,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西席。 卫清风知道这位老师行为一向异于常人,何况这是人家内宅的私事,他也不好多嘴。因此只是道:“元娘及笄了便要出嫁,只怕学不到多少。” 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人家出嫁了,还跟着去教学吧? 谢嵩满不在乎地道:“我才不要我的元娘辛辛苦苦地学什么琴棋书画,只为博一个虚名。你只要挑一样你喜欢的,真正学透了,就够了。” 言语之间,颇有一种为人父的骄傲感。 卫清风隐隐觉出些什么味道来。大燕史上,并不是没有女子承爵的事情,只是开国至今,也只有三位。其中两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剩下的一位,是招赘入门的。毕竟女儿出嫁把爵位带到别人家去了,也太不值当了。老师把元娘当男孩教养,大约是动了由嫡女承爵的主意。 可是谢葭不知道女子能承爵。不然她也不用苦思冥想,谢?br / 念春闺第3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谢嵩带她来雎阳馆亲自教导,到底哪一点严重侵害了后院姬妾的利益,竟然连一向城府颇深的刘氏也露了马脚了。 眼下她只粲然一笑,道:“那就好了,儿真怕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谢嵩闻言又笑:“你这孩子,又乱学乱用。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是因小失大的意思。” 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怕学得多了难以顾全的意思。 谢葭有些赧然。有些错误,她真的不是故意犯的。只是在现代呆得久了,歪用成语也成为一种习惯……像以前,就常常用“凶残”这种词语来形容她前世那个工作狂老爹。 此时不过是卯时末,只是雪光照着天比较亮罢了。学生们有到得早的,便在书院读书。谢嵩大约会在辰时中的时候过去。便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因此他便带着卫清风和谢葭在湖边说话。谢葭无奈之下也坐在了垫了锦垫的石头上。 庶长子谢宏博今年十二岁,平时虽然也常得谢嵩的亲自教导,但到底没有正经进入雎阳院读书。谢嵩夸过他的散文作得好,可是诗赋却平平。大约也是因为他的性情比较刻板。 一大早,刘氏去看过在书房读书的儿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一方面为了他这种胸襟而高兴,然而到底还是有些怅然。怕是只能靠自己来给他铺出一条路来了。 因此她便又去了谢雪房里。 谢雪这几日都有些食不下咽,起得倒早。只是最近她都称病,没去给生母请安,只蔫蔫地坐着,手里拿着本书,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见了刘氏,她的眼圈就红了:“姨娘。” 刘氏这几日都没有怎么见她,也是有意要冷一冷她的意思。此时见了女儿这副模样,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便屏退了下人,自己捧了茶。 谢雪有些慌乱:“姨娘,怎么能让您给儿捧茶……” 刘氏笑道:“你也知道唤我姨娘,而你是侯爷的骨肉,我当是要伺候你的。” 闻言,谢雪心里就是半松半紧,最终叹道:“爹爹……眼里哪还有我们。” 刘氏坐在了床头,道:“莫要胡说,先把茶喝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0009:谋划 谢雪有些按捺不住,但还是只能低头捧着茶先喝了。看刘氏还慢条斯理,她不禁就有些心急了,道:“阿娘,您到底怎么想,跟女儿都说了吧。大哥根本就是个呆子,指望不上的。” 刘氏却道:“不急,你大哥真要做什么,反倒不适宜。” 儿子和女眷不一样,做点什么就会直接引起谢嵩的注意。到时候反而坏事。 谢雪道:“难道就让那小蹄子袭了爵不成!恐怕真要如此了,大哥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反倒会去给她道喜吧!” 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兄长! 刘氏瞪了她一眼,谢雪立刻就噤了声。这个母亲一向是恩威并施的。刚刚那一场柔情安抚,不代表她就会允自己失了分寸。刘氏看她还是能按捺得住脾气,倒是比较满意,只是慢条斯理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谢雪精神一振。刘氏果然已经有了主意。 刘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侯爷既打算好了要她袭爵,那就不会再续弦了。比起嫡女,有生母帮手的嫡子才棘手!” 谢葭年纪还小,又没有生母帮手。只要她手里一日握着掌家的权力,那要治谢葭就是随时的事情。这些年刘氏一直殚精竭虑地使了手段防着谢嵩娶续弦。那既然他打算让嫡女袭爵,刘氏自然能分出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来。这样,难道还怕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吗。 这样想来,谢葭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谢雪立刻想通了,眼前直发亮,道:“还是娘想得周全,若是父亲续弦,带进来一个名正言顺的公爵夫人也就罢了,还要防着她再生嫡子,只怕会更棘手!如今这样……大哥倒是比以前更容易袭爵。” 刘氏抿了唇,淡道:“这是你大哥的好处,如今还有你的好处。” 谢雪疑惑。 刘氏道:“一旦嫡女袭爵的名声放了出去,那么她以后必定是要招赘的了。侯门大户,自然不愿意让有分量的嫡子改姓。最多,给她配个侯家庶子罢了。你年纪正合适,那,要和公爵府联姻,你可就是头一份了。” 谢雪今年也十二,明年,就能嫁人了。 文远侯虽然无甚实权,但毕竟是太子少师,跟权力中心保持着一种暧昧的关系。更何况一直圣眷颇浓。甚至许多王侯家族,都是很乐意跟他联姻的。 整个上流舆论圈,都知道谢雪不是普通庶女。她所受的教育,和吃穿用度,和一般嫡女没什么区别,最多只比郡公爵府的正经嫡女稍微差一点点罢了。 但是庶女就是庶女,出嫁之后,身份也矮人一头。最好是能嫁给和自己家室差距不大的人家做填房。但是嫁给世子做填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做正经的正妻,那不是不起眼的庶子,就是对方家里必须比郡公爵府低好几个档次。一般来说,从五品的九等县男爵的世子,才可能愿意娶一个四等郡公爵的庶出女儿为正室。 若是想进入正四品上,七等县伯爵府上的世子,那只能做妾。还有很渺茫的机会能在这种人家承爵夫人的位置,就是做填房。 可是现在,嫡女要承爵,旁支的小姐又不够格。那么郡公爵府里,最热门的联姻对象,当然就是贵妾所出的庶长女谢雪了。何况谢雪常跟着谢嵩到处走动,也是非常得宠的,再说她还有一位掌家的母亲能在谢嵩面前说得上话。 这样一来,至少也要从二品的开国县公爵,才能来求娶谢雪为正妻了。很可能还有更大的门户。总之,世子夫人或是侯夫人的位置,是跑不了了。 谢雪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顿时笑出了声,眉梢都是喜意,哪里还有半分愁容,她道:“还是娘想得通透。” 刘氏看了她一眼,知道打压了她几日,她的气焰也有所收敛,当不会再肆意妄为。遂道:“这样为自己的婚事谋划,也不知道害臊!” 谢雪粉脸一红,倒是低下了头。 刘氏笑了一笑,道:“你记住,日后谨言慎行。明年你及笄,我便想办法帮你把婚事定下来。十四岁就让你出嫁。但是你出嫁之前,绝不能去招惹元娘。” 谢雪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娘的意思,儿明白了。” 以前要杀元娘,也是因为她将要出嫁。那时候刘氏只手遮天,女儿的婚事迫在眉睫,因此便想要下了狠手给女儿铺路。但是那样一来,谢嵩就有很大的可能会续弦进门。到时候与填房公爵夫人一斗,也是费事。 倒不如现在这样,省事又省力。 谢雪自然也明白,元娘现在就是他们兄妹二人的福祉。她出嫁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这两年得留着元娘。但是待她出嫁以后,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就是收拾这小蹄子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谢雪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谢葭了!她怎么不跟她那兄长一样,死在她娘肚子里! 刘氏假装没注意到女儿的神色,只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了。” 此时谢葭正坐在内湖边,百无聊赖地听着谢嵩和卫清风聊些朝堂上的事情。大概是那未老先衰的小屁孩虽然袭了爵,可是还想保住卫家战神世家的威名,因此想要出征。 谢嵩不太同意。毕竟,卫家孤儿寡母的。说了他几句不孝,卫清风也没有顶嘴。只是连谢葭都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恐怕是口是心非。 看起来为这种事情争论不是第一次了。卫清风的父亲卫将军,和谢嵩同为东宫三少之一,卫清风又是谢嵩的弟子。他们的交情应该很不错。卫清风是敬谢嵩为父的。可是这孩子也有他自己的一股倔劲儿。 谢葭看得暗暗摇头。谢嵩的脾气是很洒脱的,从不在乎什么虚名,当然不会答应为了什么战神之名,就撇下寡母出征去。可是这个卫清风,显然是满腔忠君报国,家族为重的老古板。 真不知道他年纪小小,哪里来得这个脾气。谢嵩这样豪放的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未老先衰的孩子来。该不会是遗传的吧? 谢葭托腮想着这个基因的问题,结果也没听见谢嵩跟她说了什么。 直到谢嵩又叫了一声:“娇娇?” 谢葭一个激灵,道:“啊?” 谢嵩一怔。倒是没计较她的失态,而是道:“你跟着我们去用膳吧。” 谢葭连忙爬了起来,道:“是。” 钓了那么久的鱼,倒是也有几条上钩,但是卫清风手腕一抬就把篓子里的鱼又倒了回去。 谢嵩看雪化了地上有些泥泞,便把七岁大身量娇小的女儿一抱,稳健地走在中间铺着的青石板路上,走在前面。丫鬟和小厮在后面收拾他们钓鱼的家伙。 卫清风没有穿斗篷,身体倒是很好,站直了也只比谢嵩略矮一点点。他跟着谢嵩的脚步,又看看那粉雕玉琢的娃娃,道:“师座是想让元娘以什么名义进入雎阳馆?” “就说是我的元娘。” 那是打算大拉拉地公布要由嫡女承爵的消息了。 刘氏也算到了谢嵩的这个脾气。 谢葭抬头一看,卫清风的眼神若有所思,她不禁一怔。 早膳过后,卫清风告辞,谢嵩领着谢葭去书院。在室学生共有十二人,年纪都和谢葭差不多,也是刚刚接受过启蒙教育。 谢嵩进了门,书房里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睁着丸白的眼睛,看着谢嵩父女俩。谢葭开始有些紧张了,但是依然昂首挺胸,带着笑容,保持了最好的仪态。 循礼,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自我介绍。谢嵩只淡淡说了一句:“这是老师的元娘。” 下面微微马蚤动了一下。谢葭抬起头,突然看到一双幽黑的眸子。她一怔,才看清那是个清秀得出奇的小男孩,长着一双凤眼,正坐在窗边的位置。雕花的木窗外,复苏的春意印着他的脸庞,竟是出奇的好看。 谢葭又低头看到他身边有个空位。 果然谢嵩亲自把她牵到那里坐下了。她冲那小男孩露齿一笑。对方回应的眼神却在谢嵩回头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自顾自地低下了头。 谢葭失笑,这小孩挺有趣的。 开始上课了。谢葭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谢嵩讲课的方式非常新颖。韵脚和对仗之类的东西都能让他讲得妙趣横生。然后把基本教材四书五经挑出来讲了讲。上午最后一堂课就留了作业,也是跟新学的论语有关的。 这是第一堂课。 看得出来,孩子们都有些意犹未尽。谢葭也是一样。下了课就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讨论着上课的内容。也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谢葭身上,毕竟,她是整个学堂里唯一的女孩。 谢葭对自己的小同桌比较感兴趣,看他下了课,也是有自己的小团伙的。三个小男孩聚在一起说话,偶尔扫谢葭一眼。 那个蓝衣小男孩第三次把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谢葭笑了。对方的脸就一红。 人与人之间最初相处,你表现得越大方,看起来也就越无害越好相处。 谢葭粲然一笑,道:“我是谢元娘,名叫谢葭。”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0:往事 清脆的声音竟然让附近一圈都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望着她。 谢葭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僵持了一会儿。她在气势上终于获胜了,没有露出一丁点怯意或是躲避的意思,终于每个人都释然了。 那蓝衣少年便道:“是蒹葭苍苍的葭么?” 这少年长着一双会笑的眼睛。看得出来,他是很早慧的那种孩子,举手抬足之间俨然已经有了大人的风范。 谢葭轻笑,道:“是,老师给我起的。” 她叫“老师”,不叫“父亲”。不想自己特殊化。 于是那蓝衣少年便道:“我在族里排行第四,有人叫我虞四郎。字燕宜。” 他一开头,少年们便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自我介绍。但是又有些顾忌,紧紧地挤着一条线,不敢靠前。 谢葭过目不忘,一早上就记住了馆里十二个男孩的姓氏,排行,和名字。 她最关注的是坐在自己四周的三个。前桌虞燕宜,同桌萧辰逸,后桌一左一右分别是秦子骞和南旭尧。 上午和下午分别两堂课。 下午上课,谢嵩又给了谢葭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时候他从历史开始讲。今天讲的是夏商周,有意思的是,他讲青铜器。青铜器上的铭文,和巫祭的文字,其实都代表了那个时代的文字特色。古朴,简短,带着一种野性的纯真。尤其是那种吟唱的表达方式,谢嵩对其称赞有加。 因为谢嵩讲课很生动,所以谢葭并不觉得这样双管齐下有点难以接受。何况谢嵩并不要求他们背诵下午的课程。历史永远是最广博的,大约谢嵩是在用这种方法熏陶一下学生的文学情操,希望他们的眼界不被束缚。 放学以后,另给了谢葭一本《弟子规》,但并没有特别的交代,留了轿夫送谢葭回去。 有不少男孩放学之后并不急着回家,而是三三两两聚在花园里说话,一边等着自家的轿子。 谢葭也在等知画洗完笔洗砚台之类的东西归来。 虞燕宜看着谢葭手里的《弟子规》,道:“葭娘还没读过《弟子规》?” 谢葭淡笑,道:“老师说这不过是识字的玩意儿罢了,让我自己随便看看。” 虞燕宜毕竟年纪小,当时谢嵩启蒙的时候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毕竟要给学生们打好思想道德的基础。虞燕宜自己也花了大力气才读懂《弟子规》。听谢葭这样说不免有些困惑。 谢葭解释道:“我前年落了水,时常躺在床上。闲暇时便自己认字解闷。老师觉得,《弟子规》我是能自己看的。” 她这样说,沉默寡言的萧辰逸就看了她一眼。 随便说了几句话,内院的轿夫就来了。 谢葭轻快地从石凳上跳下来,跑了几步,突然回了一下头,笑道:“明天见。” 顿时众少年一怔。这种招呼方式……还真是奇怪。但让人觉得很舒服。 虞燕宜看自家的轿夫到了,便也笑道:“葭娘,明天见。” 后又玩笑似的朝萧辰逸道:“萧六郎,明天见。” 顿时大家哄笑。谢葭已经上了轿子,走远了。 回到蒹葭楼,轻罗迎了出来。看谢葭和知画面上都带笑,便也松了一口气,忙让洒扫丫头接了知画手里的东西,张罗着让谢葭休息。 轻罗道:“第一天上书院,元娘可觉得累?同窗可有顽劣之人?” 其实还是担心她女娃的身份。 谢葭低头喝茶。 知画兴奋地道:“元娘聪慧过人,公子们都喜欢和元娘说话。” 轻罗端了一杯茶给谢葭,也面带笑意,道:“那就好了。” 谢葭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放松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神经,后道:“知画,把我的功课拿出来,我做完再用膳。” 知画答应了一声。 做了作业,吃过饭,轻罗服侍谢葭去沐浴。 “元娘,收拾着就寝罢。” 谢葭梳了梳垂在胸前的头发,低声道:“我想点事。” 轻罗低声问:“可要准备些甜点?” 谢葭回过神,放下梳子,道:“不。轻罗,我们文远侯府,和卫氏将军府……很熟悉么?” 轻罗一怔,后道:“咱们和将军府本来就是故交。本来侯爷的嫡妹早就指给了将军府的三老爷,没料想三老爷和老将军一起战死了。我们四姑娘是自愿给卫家守陵,说是生是卫家人,死也卫家鬼呢。皇上都赞扬她的气节。” 谢葭讶然:“父亲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那为什么郡公爵府里只有谢嵩一脉,而且原主的记忆里竟然一点关于叔伯兄弟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轻罗笑道:“难怪元娘不记得,分家的时候,元娘还小呢……”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谢葭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淡淡地道:“不用避讳。” 轻罗这才轻声细语地道:“听府里的老人说,夫人怀了头胎的时候,胎儿要六个月的时候流产了。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所以调理了六七年,才又怀了元娘。所以元娘的比大娘还小七岁……” 难怪。一般在这样的侯门贵族,非常注重嫡庶之分。为了给嫡妻体面,也是为了保后宅安宁,一般嫡妻怀孕之前,通房也好,妾室也罢,都是用药的。嫡妻生第一胎之后,最少也要个三四年,才轮得到小妾和通房生孩子。 沈蔷七年未出,所以刘氏才…… 不对! 谢葭猛的一凛:“你说我母亲调理身子,到底是调理了六年,还是七年?” 轻罗一怔,随即认真地想了想,却还是不太确定:“那时候奴婢也刚进府……” 谢葭道:“你只消说,刘氏怀孕是在我母亲之前,还是之后?” 轻罗彻底怔住。她仔细端详元娘的面容,心中惊讶不已。但容貌未变,元娘病了时,她又是一直在旁服侍的……可,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她愈发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道:“刘姨娘跟着先夫人嫁过来,就做了通房。先夫人先有了身子,约莫三四个月的时候刘姨娘也传了消息出来。听说是先夫人和刘姨娘情分不一般,当时先夫人也是高兴的,破例抬了她做姨娘……” 说着,她就小心翼翼地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却闭上了眼。 情分不一般? 再不一般,当年沈蔷怀的可是头胎!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通房就这样停了药?既然不一般,沈蔷身后,刘氏对她留下的嫡女是个什么态度就不说了。一个庶长女就敢做出这种谋害嫡女的事情来! 谢葭气得手都在发抖,只勉强淡定:“当年我母亲流产的,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 “是位少爷……”轻罗有些担心,“元娘……” 原来是嫡长子。 谢葭冷笑:“那后来,又为什么分家?” 轻罗仔细想了很久,最终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就里,也不敢在元娘面前乱嚼话头。” 谢葭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嫡长子的流产和刘氏脱不了干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刘氏真是好手段。既然是沈蔷的陪嫁,那必定是从小就伺候沈蔷的。难道沈蔷就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是她后来才变了? “去查,去问,到底为什么会分家。” 轻罗抬头看了那小女童一眼,见她神色淡淡,在烛火下显出一种和年纪不符的沉静。她低声道:“是。” 谢葭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小玉梳,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这种豪门内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是非,或许也真的没有对错。素未谋面的沈蔷当然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懦弱最终被小三欺负到头上的老娘,她自认为自己也没有把这两个女人混为一谈。 但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谢葭的个性都是睚眦必报的!谢雪推她下水的事情她可以先缓一缓,但是沈蔷既然冠上了她母亲之名,她就不能容得刘氏继续在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还享尽荣华富贵! 轻罗低声道:“元娘,先安置吧,明日还要上学呢。” 谢葭回过神,倒是笑了笑。沈蔷的事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只能先放一放。她道:“刚才我问你,我们家和将军府关系怎么样。除了我们四姑姑过去了,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轻罗有点适应不了她的话题变化速度,也弄不明白她问这些干什么,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将军府现在的忠武侯是我们侯爷的弟子,当年故去的老将军兄弟三人和我们侯爷私交也甚密。先夫人怀着嫡长子的时候,卫侯爷曾经跟着卫夫人过府来做客。当时玩笑说的,若是先夫人生了嫡长女,便要指给卫侯爷做娘子的……” 说到这儿,轻罗也笑了笑,却有些怅然。 先夫人是个温婉柔顺的女人,时常就看到她坐在院子的花架子下刺绣,模样美得不得了。侯爷躲着画了不少画的,有时候甚至是看她一个背影,就能画上许久。 那时候的郡公爵府,侯爷和夫人夫妻恩爱,兄弟之间谦恭礼让,妯娌之间也算是和睦。先夫人说话总轻声细气的,眉眼之间就透着一股和善之意,大家都喜欢她。府里也热热闹闹,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1:同窗之谊 谢葭却问道:“那我母亲过世之后,我们府里和将军府的来往,还和以前一样吗?” 轻罗回过神,道:“夫人过世后不久,将军府的三位将军竟就一起战死了。卫夫人守着寡,我们公爵府又没有了公爵夫人,自然也就少走动了。只是四姑奶奶去了那边为卫三将军守陵,如今的卫侯爷也到了我们府里跟我们侯爷读书。” 其他的,她就一概不知道了。 谢葭若有所思。她想到卫清风今天看着自己的神情,好像欲言又止,又带着几分无奈。对谢嵩的做派很无奈。有时候谢嵩行事也未免太潇洒了一点。可是卫清风这个小老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对谢嵩的意图很清楚似的。 她苦思冥想,没有结果,只好先去歇下了。 自前年谢葭的||乳|娘出府了之后,整个蒹葭楼就只有轻罗一个年纪略长的丫鬟,再有三位教养妈妈伺候着,但并不像||乳|母一样贴身照顾着。 如今谢葭开始上学,谢嵩退了教养妈妈。女儿的年纪到底还小,谢嵩就吩咐刘氏给她找个年纪大贴身伺候的妈妈,又把自己身边年轻的管事妈妈墨痕拨了过去。 墨痕原是谢嵩身边的大丫鬟,跟着入画一处的。去年刚嫁了人,又回到谢嵩身边做了管事妈妈。因为没有了主母,贵妾到底还是妾,所以墨痕和入画还是一手打理怡性斋的主要事物。 当然,谢嵩亲自拨人到蒹葭楼,还把贴身的墨痕送了过去,并不是因为他突然醒了水,一夜之间就明白了女人内宅的那些弯弯绕子。他纯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粗鄙的妇人教坏了而已! 乔妈妈照顾元娘的生活起居,但是并不常上楼。就是这样,这乔妈妈还是教养妈妈里选出来的翘楚!识文断字不是问题,甚至还能吟上一两句,出了外面,充充场面,在这个女人受教育机会较少的时代也是非常显眼的了。 墨痕则是谢嵩身边诗赋最好的一个,她擅诗赋,是著名的上京文婢之首。当年也是有很多大家公子来向谢嵩讨要的,甚至许了进门就抬贵妾的承诺。但是墨痕既读过那么多书,自然也有自己的主张,求了谢嵩,去年嫁了一个寒门秀才做正妻。后来她丈夫被谢嵩留在身边做门客先生,主要替谢嵩打理雎阳院。墨痕则留在谢嵩身边做管事妈妈。 现在墨痕被拨给了谢葭。谢嵩恨不得把蒹葭楼楼下的洒扫丫头也换成识文断字的文婢。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嘱咐刘氏用点心思。 谢葭上了半天课,中午休息的时间,才听知画带了信来,说是楼里拨了新人。她倒是怔了半晌,然后就有些哭笑不得。 旁的倒罢了,现在上京的风气,文武婢都非常值钱,谁肯来你家里给你做洒扫啊,给多少钱也不干啊。 当时她正和虞燕宜,萧逸辰,秦子骞还有南旭尧坐在一块。虞府的茯苓糕特别有名,虞燕宜身边的书童时常带着。午休时间,学生们常聚在一起说话,也有专门的小屋子给他们休息。这次虞燕宜就喊了谢葭一起来吃他家的茯苓糕。 知画咋咋呼呼地来说了蒹葭楼添人的事情,又说了可能连洒扫丫鬟也要换。 虞燕宜有些惊讶,也有些羡慕,道:“墨痕可是上京文婢之首,老师竟然送了葭娘!” 谢葭不愿意在雎阳院跟这些男孩子谈论内宅之事,只淡淡地打发了知画:“你回去,让轻罗准备着接墨痕和乔妈妈。晚上院子里摆个小宴。” 她略一犹豫,道:“我就不去了,只说我还有功课要做。” 知画忙答应了,就下去了。 虞燕宜又说起上京西七街上一家小店的槐叶冷淘,是一种冷面,非常好吃。 南旭尧笑道:“虞四郎专门喜欢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过我也听说过这种冷淘,有人说它‘经齿冷于雪’,是吃着消暑的,现在好像不合时宜吧。” 虞燕宜道:“西市九条街道,好东西有得是。过了春分,我们便也能出去走走了。” 萧逸辰初还认真听着,听了这一句,眼睛便垂了垂。 谢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虞燕宜便解释道:“萧六郎平日是不出门的。” 不出门?为什么? 南旭尧又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西市的趣事,谢葭的注意力便也被吸引了过去,听得出神。 最终虞燕宜笑道:“到了清明,家里少不得都是要拜佛的。我看今年我们家应该也都是去大觉寺。到时候我们一起溜出来,去吃大觉寺的云米糕。” 秦子骞拍手道:“好极好极!” 毕竟只是一群孩子,有的玩就这样开心。 南旭尧又道:“葭娘能出得来吗?” 谢葭微微一笑,道:“溜出来我可不干。我是个女孩子,哪里跟你们一样,闯了祸也不过一顿打。” 这样说,众人面上不由得就都有些失望。 谢葭看萧逸辰面上也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不禁有些意外,便道:“墨痕不是上京文婢之首么?我让她侍奉着,我们在大觉寺的院子里坐,再带几幅老师的字画。我们同门师兄妹,一起品读老师的书画,总没有什么不妥。” “至于云米糕……我们一人带上一种糕点。秦大郎,我知道你家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去买那云米糕来。我们大大方方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秦子骞的一张包子脸上有些微恼,在众人的笑声中反驳道:“谁说我家没有好东西,我们家的松花糕就是一等一的好!南九郎,你说是不是?” 南旭尧别开了脸,明显憋着笑。 秦子骞就不肯了,到底是小孩子,似乎动了些真气。但是被谢葭笑吟吟地一看,又低下了头,暗暗咬牙切齿。 小孩子贪玩是天性,只是这四个男孩子都是家里的嫡子,家里看得紧。毕竟年纪小,胆子倒是大,到底没有谢葭心思那么缜密。 既然她可以想到一个又能吃又能玩,还不用挨骂的好办法,自然是引得众人佩服。 下午下了课,谢嵩让梧桐来把谢葭叫到了大书房的内间。雎阳馆的大书房,规模不输一个大型图书馆。内间是谢嵩休息的地方。 谢葭走进这高顶大屋,不少来往的洒扫书童和管事先生都好奇地盯着她看。梧桐笑着和人打了几声招呼,便引了她进内室。 谢嵩和一个青年男子正低头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应该是桌面上摊着的一幅画。 “侯爷,元娘来了。”梧桐含笑福了一福。 谢葭浅浅行了个礼。 谢嵩便道:“铭书,你先回去,我和我的元娘说几句话。” 铭书抬头,竟然是特意打量了谢葭几眼,态度不卑不亢,也不会过分逾越,这才退下了。谢葭有些惊讶,这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可看穿着倒和她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管事先生差不多。她不禁为公爵府的卧虎藏龙程度而吃惊。 谢嵩道:“娇娇,你来坐。” 谢葭连忙爬到了他指的一张小锦墩上。 谢嵩看她娇憨的模样,倒是笑了一声,道:“你去年没有跟着打底,现在上了两日学,觉得怎么样?” “儿觉得挺好。” 谢嵩又道:“同窗之间,你和虞四郎,南九郎,萧六郎还有秦大郎最要好?” 谢葭略一思索,便坦然道:“父亲,儿才上了两日学,自然是和坐在周围的师兄亲近一些。” 谢嵩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是真心把谢葭当成继承人来养的,所以有些事情,他想她能早日明白。便斟酌了一下,又道:“其他人倒罢了,萧六郎那里,你要仔细着些。” 闻言,谢葭很是有些惊讶。 谢嵩道:“萧六郎是的父亲萧相爷,是萧皇后最年幼的弟弟。这些年萧府里也只剩下那一支正房。萧六郎又是嫡长子。” 他思索着怎么解释,才能让这个七岁的女儿听懂:“萧六郎自幼身体不太好……” 不是身体不太好,是被养得太娇了吧!不过这也难怪,是皇后最亲的侄子,又是萧氏一族的嫡长子,自然是会被捧在手心里宠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哪个不调皮的,时代对男人又宽容。但要是和矜贵的萧逸辰走得太近,难保会有一起玩闹的时候,这娇娇儿要是被磕碰了一下,只怕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大家的出身都不错,明面上不能怎么样,可是萧家人心里一定会有怨忿。 看得出来,谢嵩很不以为然。 谢葭倒是笑了起来,道:“儿明白了。以后一定不随意去惊动萧六郎。” 谢嵩有些惊讶,倒是也笑了,道:“你果真明白了就好。不过君子坦荡荡,为父也不是要你和他泾渭分明。只是要你多体谅他的双亲。” 谢葭肯定地点点头,道:“儿果真明白了。” 其实她只听懂了一半。除了萧逸辰本身的金贵,还有一些政治因素参杂在内。萧氏已经有了一位皇后,现在的太子妃又出自萧氏,送进宫的太孙伴读也有一位萧氏女。外戚日益势大,迟早要和皇权冲突。谢嵩是标准的,并不愿意和外戚萧氏有过多的接触。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如此。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2:添人 见谢葭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谢嵩也就放了心。问了几句功课上的事情,让她一起看了桌子上的那幅画,再带她一起吃饭,便让她回去了。 谢葭坐轿子回了蒹葭楼,楼里已经张罗着摆酒,算是迎接墨痕和乔妈妈的。来来去去请了不少府里的丫鬟婆子,谢葭亲自交代去请了已经逐渐淡出内院的杜妈妈。其他的有头面的妈妈,现在大多跟着刘氏做事,谢葭不熟悉。墨痕和乔妈妈就自己把人请来了。 楼里添了人,刘氏竟然很大方地派人送了五十两银子来算是体己。轻罗早就做了主,拨了十五两出来请客。算是很大的手笔了。 乔妈妈在内院已经浸滛了多年,虽然不是管着库房等重要处的要紧妈妈,却也是很有几分体面的。她被拨到谢葭这里照顾嫡女,等于取代的就是嫡女||乳|母的位置,又和墨痕同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所以府里的大妈妈多少都给她几分薄面,晚上也都来讨杯酒喝。 反而是墨痕,她原本跟着谢嵩在外院,如今这样就算是卷入内院之争了。但是她男人到底是谢嵩面前得力的,自己又才名在外,深得谢嵩倚重,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人敢幸灾乐祸。 谢葭自己避在蒹葭楼安静的小楼里念书做功课。听着外面偶尔控制不住的欢声笑语,她倒是不嫌吵闹,兀自品字。 也不都是为了讨谢嵩欢心,她原就是喜欢的。 闹腾了整个时辰,轻罗计算着谢葭应该已经做好功课了。留一个知画在上面到底还是有些不妥。她便斟酌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先上去看看,这副样子自然就被旁人看见了。 墨痕自然是闻弦音知雅意,她常年跟着谢嵩,自有一股子大气做派。淡淡地说了几句话,这筵席也就结束了。 轻罗松了一口气,便亲自带着楼里的几个洒扫的丫头和厨房的厨娘在这里收拾残局。 墨痕和乔妈妈便去给谢葭请安。 谢葭果然已经写好了功课,正眯着眼睛让知画给她梳头。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带着笑的人进了门来。年长的是乔妈妈,她亲手给那个穿着水墨画一般的长裙的年轻女子揭了水精帘子。 比起入画,墨痕的相貌并不那么出色,可是胜在气质绝佳。虽然入画气质也不错,但绝不至于像墨痕这样,出了门去,说是哪家的正经奶奶人家也信。 乔妈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身常见的栗色夹袄,头上戴着金簪子。虽然完全被墨痕的气度压了下去,可是她笑起来的模样也并不过分谄媚。 “元娘,奴婢来给元娘请安。” 墨痕和乔妈妈都大大方方地给这小女孩磕了头。 谢葭让知画拿了银錁子赏她们,又从妆奁里挑了两副镯子。给墨痕的是一副精致的羊脂玉镯子,给乔妈妈的是一副碧青的蓝田玉镯子。然后叫她们起来。 墨痕和乔妈妈谢过了,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惊讶。特别是墨痕,往日飞扬跋扈的庶长女谢雪在她面前,也是要收敛几分的。倒不曾想这一直不太起眼的嫡女会有这样的气度。她笑了起来,心里有些明白了。 侯爷只怕还是要她来辅佐元娘念书的吧。 谢葭也笑,落落大方,说了几句委屈她们之类的客气话,就说是要休息了,让刚忙完上来的轻罗先送她们去休息。 待她们走后,知画服侍谢葭休息,还是有些兴奋,道:“墨痕姐姐果然如她们说的一样好看!” 谢葭好笑道:“难道你以前没见过她?” 知画满眼的崇拜,道:“墨痕姐姐是怡性斋的管事妈妈,哪是奴婢想见就见的。只远远地瞧过一眼。像她这样的姐姐,跟着侯爷身边服侍,嫁得好,书又读得多,人家都说……” 她想也没想就道:“大娘也不能同她比!” 轻罗正掀了帘子进来,听到这一句话就色变。 谢葭反而笑了,道:“大娘……不是擅长刺绣么,有什么可比的。” 知画自知说错了话,也不大敢应声了。 轻罗连忙俯身给谢葭脱鞋,缓和着气氛,道:“我们府里的才女虽然多,可是出色的绣娘也很多呢。” 她笑道:“今天让奴婢值夜,睡元娘床尾吧。” 谢葭也高兴起来,道:“一整日倒好像没怎么见着你,你来,也同我说说话。” 知画就撅了嘴,道:“本该是我值夜的。” 谢葭和轻罗都笑了起来。 轻罗道:“今日就当我跟你换。明儿起让你连睡两日!” 知画这才高兴了,就告退先下去了。 轻罗笑着服侍谢葭躺下了。 谢葭躺在床上,听她说起今晚的筵席:“……有头脸的妈妈,来了几个?杜妈妈来了吗?” “杜妈妈推说身子不舒服,怕扫了兴,没有来。其他人,倒是大多都来了。奴婢瞧着,墨痕姐姐到底是外院分进来的,和内院的人关系倒不是很好。但是乔妈妈长期在内院,现在升了元娘身边的二等管事妈妈,很和几个人咬了耳朵?br / 念春闺第4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朵。” 她把那几个人的名字说给谢葭听。谢葭自然不知道那些是谁。轻罗便解释说都是府里的二等管事妈妈。 主事的妈妈们倒是都拿着架子,没有多说。 谢葭轻声道:“那你留意过没有,那些主事妈妈都在干什么?” 轻罗道:“奴婢留意了一下,其他妈妈都是看着赵妈妈行事的。赵妈妈只开始的时候和墨痕姐姐说过几句话,也没有咬耳朵,谁都听见的,说的是恭喜讨彩的话。后来……她就自顾自地吃喝上了,偶尔和旁边的小丫头搭腔。” “旁的妈妈看赵妈妈不出声,便也都不出声。” 谢葭笑了起来:“姨娘的本事不小呢。” 一目了然,她果然已经不动声色地成为了这郡公爵府的女主人。 虽然近日来相安无事,但谢葭无法忘记刚来的时候,日日躺在床上灌药的情景。满鼻子都是药味,喝水也很容易呛着,晚上根本别想安生,即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每到凌晨必定也会咳醒。 好了伤疤,疼忘不了。 如果不想再过那样的甚至更坏的日子,那么警惕心绝对不能失去。她刘冬儿,难道就不是失了警惕,才大意地让谢葭步步为营,最终下了地? 第二天一早,墨痕来请安。 谢葭正晨读。墨痕看得一笑,一日之计在于晨,难为元娘小小年纪,就这样勤勉。 “元娘。”她俯身行了礼。 谢葭道:“墨痕姐姐。” 墨痕倒是一怔,随即笑道:“奴婢是个下人,元娘怎么好叫奴婢姐姐?快别折煞了奴婢。” 谢葭笑道:“墨痕姐姐当我年纪小,便什么也不知道么?我早就知道了,墨痕姐姐早就是自由身,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的正妻。留在文远侯府,当然不是奴婢。” 墨痕开始有些惊讶了,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笑道:“既不是奴婢,那元娘说是什么?” 谢葭仔细想了想,好像颇苦恼,然后欣然拍手笑道:“是门客!” 门客即是幕僚了,自古哪里有女子做门客的! 但谢嵩没有这种男女观念,待他们夫妻皆如客卿! 看着年幼的谢葭,浓眉大眼,像侯爷。琼鼻小嘴,却像了先夫人。墨痕就感觉自己心里软了软。 “元娘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叫旁人听了去只会以为我们府里坏了规矩。”虽然是斥责的话,但是语气却很温柔。 谢葭笑了笑。这种有傲骨的人,必须要以诚待之。 墨痕又道:“元娘有晨读的习惯?” 谢葭道:“父亲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 墨痕道:“读弟子规?” 谢葭翻了翻手里的书,道:“读起来朗朗上口。” 墨痕笑着点了头。 然后墨痕就和她面对面地坐了,给她讲了弟子规里的故事。谢葭全当故事听了,并没有什么负担。 乔妈妈和轻罗一前一后送了早饭上来。 “元娘。” 乔妈妈笑得很谦卑,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很随意,显得很亲昵:“墨痕姑娘,先停一停。常要念书费脑子,早上一定得吃好。废寝忘食也要等到元娘的身子骨好透了再说。” 虽然在教养妈妈之中她的学问是头一份,但是有墨痕在这里,那么她的主要作用当然不是来督导元娘念书的。墨痕到底年轻,也没有生过孩子。 墨痕这才放下书,笑道:“是我疏忽了。” 然后乔妈妈和轻罗一起来给谢葭请安。 谢葭吃了早饭,眼看时辰还早,便和屋子里的人说着话。 她道:“听说乔妈妈除了学问好,针线也是府里头一份。” 墨痕关切地道:“元娘想学?” 谢葭想了想,道:“我怕我学不过来。”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3:态度 她又笑道:“我去年病了一年,整日闷怕了。现在瞧着什么也新鲜。” 轻罗也笑道:“乔妈妈的针线自然是头一份。连大娘都跟她过艺呢。” 谢葭淡淡一笑,但是心里已经生了些许警惕。谁知道她们师徒情分到了什么程度呢。 她道:“那正好。过几日是三娘的生辰,我正寻思着送什么过去。乔妈妈不如就做件小衣裳,也当让我做个人情罢。” 这种小要求,乔妈妈当然不会推脱。刚进元娘房里,既然有特殊的手艺得到重视,自然是好事。 谢葭便同往日一般去了雎阳馆。 放学的时候,她正和虞燕宜说话,回头看到来接她的轿子,竟然有刘姨娘的心腹赵妈妈跟着,她不由得一怔。 赵妈妈忙行了礼,笑道:“元娘安好。我们姨娘今日见了一位故友,夫家是宫里的御医,她本身也懂些医理。姨娘惦记着元娘的身子还没好透,所以特地让奴婢来接元娘,先跟元娘打个招呼,待会儿回了蒹葭楼,便让刘夫人来给元娘瞧瞧身子。” 特地派了身边得力的大妈妈来这里,还要一路送回去,只为打个招呼,这礼数真的是非常周全了。 虞燕宜听了,就问谢葭:“你的身子不好?” 谢葭回过神,道:“大冷天的落了水,留了点小毛病。” 秦子骞道:“大冷天的你还跑到水池边去玩水!” 谢葭抿了抿唇。 虞燕宜就笑道:“下雪路滑,葭娘要多小心才是。” 谢葭笑着点了头。 秦子骞见自己惹了谢葭不快,心里就有些着恼。 谢葭和众人告别,又看了知画一眼,那小姑娘对她做了个鬼脸。她就一笑,在赵妈妈的服侍下上了轿子。 宫里的御医都是有品级的,陈夫人自然也是正经的官家太太,虽然和文远侯府的身份到底有些差距,但倒也不至于自惭形秽,姿态很是落落大方。 谢葭打定主意,她说的任何话自己都要保留三分。 陈夫人给她把了脉,又大致检查了一下,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平时吃食上注意一些,冷天不能冻了。再佐以食补,慢慢调理就好了。” 竟然是一副很敬业的医生模样。 她又检查了一下谢葭的四肢,然后才去擦了手,笑道:“元娘保重身子。” 墨痕做主让人封了个红包给她。 她走的时候,墨痕去送的。下了楼梯,她对墨痕道:“妾身看元娘的肺病倒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她的手足当时都跌伤了的。听我家大人说起,膝盖冻伤有些严重。到了阴冷天的天儿要紧着一些。” 墨痕笑道:“陈夫人费心了。” 陈夫人感慨道:“费心的是你家的刘姨娘。不过也难怪,她侍奉公爵夫人那么多年,夫人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又身子不好,她花心思也是应该的。” 墨痕道:“奴婢便送到这里了,夫人仔细脚下。” 陈夫人淡淡谢过,便走了。 这话要是让轻罗听了,少不得要一句一句说给谢葭听。若是乔妈妈听了,大约也会提上一两句,让孩子知道做长辈的关心她,总还是能讨她欢心的。 可惜听的人是墨痕。墨痕认为刘氏关心嫡女是理所当然的,回去之后也没有提起,只让乔妈妈先把三娘的生辰礼放一放,先赶着给谢葭做两件舒适的护膝。 陈夫人又去和刘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谢雪就侍奉在生母身边,面带笑意,道:“原来她还有腿疾。” 刘氏斜睨了她一眼,嗔道:“日后你要同她好好相处。她再精明,也是个孩子,你是个做姐姐的,若是对她好,她必然就同你亲近。” 谢雪笑道:“儿待会儿回去就给她做两件护膝送去。” 她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让父亲知道?” 刘氏道:“不会,陈夫人虽然与沈蔷交好,但陈御医和你父亲却没有什么交情。我嘱咐过陈夫人,把话都与我说了我好安排,莫要对元娘或是丫头婆子点破。元娘刚下了地,心里正高兴,又正跟着你父亲读书。到底还是孩子,若是因此而心下不虞,耽误了功课就不好了。不如我来多花点心思,暗暗给她调理。” 谢雪恍然大悟:“还是姨娘高明!” 刘氏伸手端了茶杯来,望着那杯中碧玉般的液体,一笑,道:“等到伤势越来越严重,她就是个大姑娘了。” 此时的谢葭却是莫名其妙。 她刚做完功课,乔妈妈就拿了两个花样给她选,说要给她做护膝。 事情墨痕自然对她说了,她有点想不通刘氏这么做的用意。虽然听墨痕说那陈夫人是沈蔷的旧友。看着两幅花样,一幅是兰花,显得很素净,一幅是小小的鲤鱼戏水图,就比较复杂。谢葭寻思着不过就是个护膝,现在要赶时间做三娘的礼物,所以就选了那个兰花图案。 大燕的休沐比较多,学生们也是上五天学就休息一天。谢嵩挂的是个闲职,但到底也还是要进宫的。谢嵩手下也有好几个才名不错的先生代课。 其中宋铭书宋先生,也就是墨痕的夫君,竟然琴艺一绝,连谢嵩也曾经说过自愧不如一类的话。 逢至春分,自然也是要休沐的了。墨痕身份不一眼,请辞回去过节了。 蒹葭楼里就有轻罗和知画带着小丫头们一起在楼下竖鸡蛋。乔妈妈在楼上伺候着,手里做着针线。谢葭自顾自地。 乔妈妈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继而在心里叹气。虽说勤勉是好事,可到底是姑娘家,半点女红都不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楼下本来不时传来欢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谢葭抬起头。 就听见有人倚着木梯上了楼,轻罗揭了水精帘子,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并无喜意,只轻声细气地道:“元娘,二姨娘来给您请安,说是多谢您送三娘的那件五蝠小衣。” 谢葭道:“人呢?” 轻罗看了乔妈妈一眼,道:“奴婢对她说元娘在读书,先上去通传一声。隐约看到院子外面,大娘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来给元娘请安的。” 谢雪当然是来套近乎的。只不过碰到了华姬,虽然是妾,但她自己也是妾生女,人家都在等着了,她也只好跟着干等。等来等去等出一肚子火气,但是想想刘姨娘的话,又按捺了下去。 听华姬说,她在上面读书…… 哼,卖弄才情来求宠,果然和华姬这种所谓的青楼名妓是一路人。 过了一会儿,轻罗亲自下楼来请。 华姬笑了笑,退到后面。谢雪不客气地先行上了楼。 乔妈妈连忙站起来给两人请安。 谢葭仔细看了一眼,谢雪和乔妈妈只见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互动,连眼神都没有多交换一个。 华姬请了安,道:“听说元娘在读书,妾身贸贸然地来打扰,倒是妾身唐突了。” 谢葭倒是笑了,道:“姨娘快别这么说,我一日到晚无事可做,都是在。难道姨娘都不用来窜门了不成?对了,三娘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论身份,华姬是平妾,谢葭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可是她偏偏称其“姨娘”,有尊敬的意思。毕竟是谢嵩面前最得宠的姬妾,搞好关系总没错。她让轻罗端了凳子来请两人坐。 华姬出身青楼,反倒不像一般女子那么拘谨,多年的侯门生活也淡去了她眉间的媚态,使她看起来多了一分稳重。她虽然对谢葭没什么恶意,但是毕竟身份有别,她始终留着几分小心。听着谢葭问起女儿,她面露笑意,道:“三娘年纪还小,跟着教养妈妈习字。” 说着,又解释一般道:“毕竟是侯爷的女儿,虽然不及元娘天赋过人,但也要识文断字才好,日后出嫁了也不至于丢了公爵府的脸面。” 谢葭发现她好像比上次年宴上见到的时候胖了点。日子有这么滋润? 她想起自己好像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便认真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多是好事。《弟子规》我也看完了,不如待会儿让姨娘带回去给三娘吧。姨娘亲自教她读。” 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华姬一听,倒是一怔,后才笑道:“既然是元娘吩咐的,那妾身自然要遵命的,再逾越替三娘多谢元娘赠书。” 谢葭抿了抿嘴角:“自家姐妹,有什么客气的。” 一直做透明人的谢雪这才吭了声,笑道:“元娘说得是,本是自家姐妹,二姨娘也不用那么客气。” 华姬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谢雪面上不动声色,只指使翡翠端了个匣子上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对精致的护膝。 用匣子装护膝,未免也太隆重了点。 那护膝上绣的是大胖鲤鱼戏水图,用的红绸面料,金色的鲤鱼,粉红色的荷花和碧绿的叶子,相印成趣。护膝本来就是小件的东西,何况是谢葭这么一个小姑娘要用的小护膝。绣这么复杂的图案,还清晰而不显得凌乱,不是行内的手艺还真绣不出这个效果来。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4:重礼 乔妈妈瞧了一眼,露出了些许笑意。但是谢雪瞧也没有瞧她一眼。 谢葭对绣品很感兴趣,但也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收下了。 华姬就随意地跟她说着话。虽然多说多错,但是谢葭好像不太在意她说了什么,也没有不耐烦,做出了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并不反感。 谢雪暗自想着,这谢葭和父亲一样,就是个书呆子。作为女子,她身体也不好,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你不来搭理她,她也不会主动和你搭话。 但是感觉得出来,她对自己有些排斥。也难怪,毕竟自己以前没少欺负她。 这种事情……急不得。横竖,自己就快出嫁了,真正的功夫要让母亲来做,自己来讨个巧也就罢了,不需要太谄媚。 谢雪想通这一层,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华姬略多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 乔妈妈笑道:“该传膳了,元娘可觉得饿?” 谢葭道:“知画去就行了,待会儿轻罗会帮着一起端上来的。乔妈妈,你来看看大娘送我的护膝。你是她的针线师傅,该给你看看她的手艺长进了没。” 乔妈妈很欢欣地接了,打量了几眼,笑道:“针脚倒是比前些年细致了些……不过毕竟是护膝,绣这么密的针脚倒有些不妥当。” “怎么?我瞧着挺好看的呀。” 乔妈妈笑道:“护膝是穿在里面的东西,本就不能太厚重。粗针脚固然好看,但是外面再罩上一层就不方便了。” 看来谢雪花绣得不错,东西却做得不怎么样。光图好看,实际作用倒不明显。 乔妈妈叹道:“大娘年纪毕竟还小,缺了些心思。” 谢葭道:“这么好看的东西,穿在里面怪可惜的。乔妈妈你帮我好好收着罢。” 乔妈妈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适合穿着,便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去上学之前听到消息,华姬又有了身孕。 谢葭闻言一笑,道:“这是好事啊。” 上课的时候,谢嵩也红光满面的,颇高兴的样子。连学生都感觉得到他的好心情。 萧逸辰困惑地看向谢葭。谢葭朝他神秘一笑。 下了课,虞燕宜他们便围了过来。 秦子骞道:“葭娘!你必定知道,快告诉我们!” 谢葭有点受不了他靠得太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皱着眉头道:“说什么啊!没头没尾的话,谁知道你问的是什么啊!” 南旭尧撇了撇嘴,道:“你少来,刚才学堂上我就看到了,你对萧六郎笑得可得意。你不知道谁知道。何况,老师是你的父亲啊。” 虞燕宜拨开秦子骞,笑道:“好了,葭娘,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罢,老师今天为什么那么高兴?” 他苦苦思索,道:“要不,我明天来的时候给你好吃的?” 谢葭笑了出来,不屑地道:“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孩子呢。” 顿时众少年都有些不服气。说得好像她就是个大人一样。 谢葭招招手,五人的脑袋就挤到一处,连萧逸辰都挤了过来。谢葭小声道:“我家要添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所以父亲挺高兴。” 众人恍然大悟。 孰料萧逸辰突然语出惊人,不屑地道:“妾侍而已,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又不是再添嫡子。” 一群小屁孩又愣住。 不过萧逸辰的脾气很有些桀骜不驯,这也是出了名的。平时就连相好的虞燕宜也不太敢招惹他。 只虞燕宜低声说了一句:“六郎。” 突然谢葭冷冷地说了一句:“妾侍而已。妾侍的本分就是为夫家开枝散叶。你今日若这么说,那你有本事以后不要娶妾。” “……” “……” “……”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偏巧身边的几个人全都听见了,全都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谢葭是一概不理,连看也不看萧逸辰一眼,好像半点和他对峙的意思也没有。 萧逸辰盯了她半晌,见她就是不理自己,也有点着恼,道:“你等着,我就是不娶妾!” 谢葭倒是被惊住了。萧逸辰到底是孩子心性,看她这样,也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是把她震住了。 谢葭就不做声了,只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去坐好了。 她的心情突然就不太好了。孩子最是敏锐,自然也感觉到了。 萧逸辰见虞燕宜他们都看着自己,只觉得莫名其妙。直到上课了,还想不通自己是哪句话惹了她不高兴。 他想,难道是他比她多说了一句,让她觉得不服气了? 可是谢葭后来就也不怎么理人了。上了一整天的课,都蔫蔫的,连虞燕宜也不能挑起她的兴致来。 晚上回去,谢葭做了功课,心里有些烦躁,早早地就躺下了。 不管谢嵩现在对她有多么宠爱,在这个时代,她迟早还是要嫁人的。门当户对的人家,最少都已经养了两个通房在身边。如果以后想相安无事,为了名声,抬几个妾侍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这件事上,虽说最终决定的还是谢嵩,但是作为代执中馈的贵妾,刘氏也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谢葭翻来覆去,郁闷的要命。 睡在床尾板的知画就嘟囔道:“元娘……是不是有心事?” 谢葭道:“没。你睡,别闹我,我马上就睡着了。” 知画就不做声了。 今日萧逸辰的话,对谢葭而言如醍醐灌顶一般。以前她只想着要怎么提防刘氏,为自己争取到最大限度的生存资源和自由。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这个年代——不过几年功夫,她可能就要嫁人了! 然后面临的就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社会现状,是另一个可能更复杂的宅门家族。 这种情况下,谢葭想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钱。 第二天早上,谢葭比平日晚起了一刻,但并不耽误上学。 到了雎阳馆,人差不多都到了,只她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起初她也没有在意。待坐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小书桌下面有个小匣子。她不禁拿脚踢了踢。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两尺高的正方体匣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雕刻,闻起来香香的。外面雕着古朴的镂空花纹。 她伸手去抱,就觉得触手冰凉。仔细一看,那镂空处竟似是有些紫气萦绕。顿时她吃了一惊,这东西一看就是珍品,甚至可能价值连城! 突然一个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这是摇光寒玉做的匣子,我祖母送给我的。这种妇人把玩的东西,我是不要的。索性拿来送给你好了!” 谢葭的手就抖了抖,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摇光寒玉,但是还是有几分眼色的。这种礼物她怎么能收!跟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屁孩胡闹! 她连忙把那东西推到了萧逸辰面前,正色道:“长者赐,不可辞,你怎么可以把你祖母送给你的东西拿来送我!让老师知道了,也要怪我不知轻重!” 萧逸辰愣住。他没料到她会不喜欢。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家里最小的十九娘大哭大闹了好几天,他都没给。 看她昨天那么生气……他只是想送她点东西罢了。看虞四郎平日给她随便带点什么吃的她也是高兴的。可他想着既然是自己惹了她生气,那就要拿出一件好的了。在家里翻了半天,私心里觉得那些东西都配不上她……才忍痛割爱拿了这个摇光寒玉匣。 怎么她…… 心中升起一股恼意,他一把抓了那匣子来,道:“你既不要,我就丢了!” 说完,果然往窗户外面丢了出去。结果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是宋铭书! 谢葭就坐在窗边,伸头一看,就看到风度翩翩的宋先生用手捂着头,显然是被砸了个正着。他抬头看到了谢葭,谢葭讪笑了一声,连忙扯了萧逸辰去赔礼。 “……都是学生不好,见萧六郎的匣子漂亮,便借来把玩,一时不慎从窗户外面掉了下去,砸伤了老师……” 萧逸辰有些惊讶,正想上前一步,脚面就一痛。竟然是谢葭用力踩了他一脚! 宋铭书手里拿着那个小匣子,似笑非笑,打量着镇定自若的谢葭和脸涨得通红的萧逸辰。他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只道:“业荒于嬉,你们年少,正是勤勉读书的时候。” 谢葭连忙低头称是。 宋铭书走了,她就站在窗下,把那东西还给萧逸辰。他自然不肯接。许多人都探出头来看。 谢葭无奈,只好又把他扯到不远处的柳树林里去。 萧逸辰算是少年老成,可怎么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何况早就被养得娇纵了。他气呼呼地道:“你不要就拿去丢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5:谢氏三娘 谢葭无奈,只好试着心平气和地和他沟通,道:“不是我不要,只是你好端端做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都说了,长者赐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好随便送给别人。何况,我又不是你家里的什么姐妹。你祖母若是知道你把她赐给你的东西送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她会怎么想?难道你不怕受责罚?” 萧逸辰的面色有些松动,然而赌气一般,道:“我才……不怕。” 谢葭笑了,把那东西塞到他手里,笑道:“你不怕,可我怎么能让你受罚?这是你祖母送你的东西,我不要。日后若是有什么你自己弄来的好东西,再来送我,我才要。” 萧逸辰便不做声了,但到底没有把东西又拿去丢了。 谢葭寻思着,以后不能让他再这样随便拿着东西来送人了,何况谢嵩还嘱咐过最好不要与他过于接近。她思前想后,又道:“老师曾经教过,无功不受禄,以后再不要平白无故地送我东西了。不然我送不起回礼,也不敢再和你来往了。” 萧逸辰忙道:“我不是要你的回礼!” 他平时都是不大做声的,鲜少有说那么多话的时候,又急得满脸通红。他正色道:“我不是要你的回礼!” “我,我只是……葭娘,昨日你面色不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惹了你不快。贸然赔礼未免唐突,所以我才……” 谢葭愣住,吃惊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萧逸辰似乎觉得有些丢人,抿了唇,不说话了。 谢葭笑了笑,心里有些暖意。她道:“六郎,我们是同窗,哪里要避讳那么多。若是我因你心中不虞,必定会说出来,要你给我赔礼道歉。” 她又道:“好了,我们快回去罢,免得耽误了上课的时辰!” 转眼就要到四月二十八药王扁鹊的生日。上京贵族有信佛的,也有拜药王的。文远侯府听说是祖上受过药王的恩惠(早已无据可考),所以坚定不移地拜药王。 清明前后平民家里扫墓,贵族则去供奉了祖先牌位的寺庙。谢嵩亲自去了,谢葭因为身体没好透,经不起颠簸,也就没有参加。 可是药王庙她却可以去。一方面是路不远,再则是因为去药王庙的多是各家的夫人娘子,所以环境相对舒适。 刘氏早就收拾着要带家里几个年纪略长的子女一起去药王庙,连谢嵩都难得有雅兴,带了雎阳院的几位交好的客卿一同前往。 据说是要住一天。轻罗收拾了好几个大箱子,屋子里的乔妈妈,墨痕,还有轻罗和知画,一个不剩的带在身边伺候。专门拨了一辆马车给她们。 刘氏是唯一出行的妾室,带着谢雪和谢三娘坐一辆马车。 谢嵩带着谢宏博和宋铭书他们骑马。 谢葭是第一次出门,但也没有太好奇,只闭目养神。马车装修得很舒适,只有些许摇晃,并不会颠得人难受。 倒是墨痕,伸手揭了帘子一看,有个穿着青衣的挺拔身姿就在窗外。她看得一笑。 谢葭就偷笑。她早就让轻罗去打听过了,加上自己的猜想,也大概知道了这对夫妻的故事。 墨痕才名在外,但到底是个婢女出身。虽然追捧者甚多,可惜她身份太低只能做妾。她大约也知道那些人大多是将她视为一件昂贵又有名气的玩物。后来谢嵩无意间救了差点被恶棍打死的寒门秀才宋铭书,起了惜才之心,便将她下嫁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惋惜。但谢葭倒觉得,宋铭书的才情和气度,不知道胜过那些自诩风流的贵族子弟多少倍。配墨痕简直是天作之合。看起来他们夫妻,也确实是非常和睦。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药王庙。因为今天有不少贵族前往,所以庙里早就派孔武有力的僧人去山下四处把持,免得平民惊动了贵人。 谢嵩是世袭的二等开国郡公,宗室外就是最高等级的爵位。另外今天到药王庙参拜的,还有卫氏将军府,萧氏安国公,虞氏昭宁公主府,南氏礼部尚书府上,秦氏工部尚书府上。还有文远侯府三妾珍姬的娘家,中书省长官内史令朱氏府上。 开始进入药王庙的山门,各家的车轿仪仗随从就从四面八方走来,一片锦衣花海,热闹非凡。 进山门的时候,谢家的队伍停了一停,是让萧氏先过去了。 谢嵩带着长子和几个客卿,刘氏带着几个女儿,分别安排。 谢雪被安排和谢三娘住在一起。谢葭单独住在内厢的一间雅室。和刘氏一起去给药王上了香回来,谢葭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轻罗和知画为她推开厢房的门,抬头一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静”字。室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地上铺着厚毛毯,放着矮几。炕靠墙,只在窗下点缀了一个落地的水墨花瓶。虽然没有插花,但是打开窗户,便看到窗外的梨花开得正好。 乔妈妈端了糖水来。 谢葭喝了一点,问起谢嵩他们的动向。谢嵩去和同僚寒暄。刘氏带着两个女儿没有出去。 休息了一会儿,谢葭让轻罗把她带的那几幅画拿出来。 “墨痕姐姐。”谢葭罕见得有些脸红。 这些画是墨痕帮她弄来的,墨痕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小女孩拿着父亲的画去给同窗看,到底还是有些炫耀的稚气。她看了就一笑。 谢葭低声道:“先前在雎阳院的时候,就已经约了几位师兄一起赏花。几位师兄想必都带了自家拿手的点心。偏我没有想到这些,倒是带了几两花茶……” 墨痕坦然道:“元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谢葭笑道:“早听说姐姐煮茶的手艺一流。我心想,虽然是几两无足轻重的花茶,可是若有墨痕姐姐的手艺,也就不至于失礼于人。” 再普通的花茶,要是第一文婢墨痕亲自来煮,那也是面上倍儿有光的事情,还怕镇不住那群小屁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是墨痕这种才女也不能免俗。她笑道:“那奴婢得先想办法弄一套茶具才是。” 因为怎么也要在屋子里吃过午饭,等到下午才能出去和萧逸辰他们一聚,谢葭休息了一会儿,就想出去到处看看。 后院的梨花开得正好。天生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树木叠嶂,白花团簇,令人一眼忘忧。 谢葭今天依旧穿着男装,因为身体娇弱,所以外面还披了一件大氅。 盯着那梨花林看了许久,突然见一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只穿着单薄的蓝衣,身姿挺拔,青丝如墨。这如画一般的梨花林下,他入鬓的长眉也少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谢葭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怕他,不由得呐呐地道:“卫师兄。” 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单枪匹马的? 卫清风微微垂下眼睑,道:“葭娘,你随我去看看武婢。” “……武婢?” 卫清风淡道:“卫氏将军府的武婢。” 谢葭有点不情愿,她才不要和这个谁单独相处。冷冰冰的,又一副很不好商量的样子。少有的几次接触都很让她不自在。 她踌躇了一会儿,道:“我,我在等墨痕回来给我煮茶……而且,贸贸然去师兄那里看什么武婢……” 卫清风道:“是师座的意思,让你挑几个回去。” “……” 谢葭还想推脱,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几个女孩子的讨论声音。叽叽喳喳的有些聒噪,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以为跟大娘住在一块儿就能随心所欲了,竟然连大娘的刺绣都敢翻。” “不过是娼生的女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然还敢斥我们。” “就是。等她年纪大了,至多就做个姨娘罢了。以她的出身,正经人家谁敢要她。” “是啊,青楼赎出来的生母,还不如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干净。” 两个长裙摇曳的女子娇笑着议论走近,显然没注意到附近还站着人。结果正笑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分别立于阶梯上下的谢葭和卫清风。 墨痕刚借到茶具回来,找谢葭找到这里来,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顿时冷下了脸。 那两个丫鬟就变了脸色。相比起别人,她们最怕的是墨痕。 谢葭一抬头,看到了她们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几乎要把自己埋进阴影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三娘,到姐姐这里来。” 谢三娘犹豫地踏出一步,然后又缩了回去。 那两个丫鬟正想行了礼赶紧开溜,可是谢葭已经匆匆走了过去,她们行礼行了一半就愣在那里。 谢葭低声道:“三娘,我是你姐姐。” 谢三娘仰起小脸,她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粉雕玉琢般的一个漂亮娃娃。只是那双眸子如受伤的小兽一般,有些倔强和警惕。 那两个丫鬟连忙趁机来行礼,然后就想告退。 墨痕气得厉害,但也无可奈何。 谢葭陡然高声道:“给我慢着!” 那两人陡然一凛。墨痕莫名松了一口气。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5:卫氏武婢 谢葭自去拉了三娘的手,谢三娘也不敢挣开。她转身快走了几步,走到那几个丫鬟面前。 乔妈妈忙道:“元娘!小祖宗,仔细着点脚下!” 谢葭笑了起来,把谢三娘交给乔妈妈,道:“妈妈,我三妹的手冷,怕是屋子里的婆子和丫鬟都不尽心。你带她到我屋子里,给她加件衣服。就拿我的衣服。” 乔妈妈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谢三娘,又看看身边竟然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心里有了数,便领着三娘先进去了。 谢葭这才转身看着那两个丫鬟,认出其中一个是谢雪的大丫鬟翡翠。她冷冷地道:“姨娘代执中馈,事忙难顾全这许多。因你们是大娘身边的人,所以才给了你们几分体面,信得过你们能有几分分寸。如今看来倒是姨娘识人不清,把你们这两个东西放在了大娘身边!私底下就敢嚼主子的话头,难道不会在大娘面前教唆大娘欺凌姐妹!” 翡翠大惊,她也没想到这七岁的女娃能说出这种话来。连墨痕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罪名可重,在背后说三道四就罢了,教唆主子可是贴身丫鬟的大忌! 翡翠忙道:“元娘息怒!奴婢绝不敢教唆大娘!” 谢葭冷道:“我三妹和我一样,身上流淌着这大燕开国郡公文远侯的血,你们几个做奴婢的,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奴大了难道还敢欺主不成!” “三妹年幼,竟然一个人在外面受冻。教养的妈妈既失职,你们身为大娘的贴身侍婢,又深得姨娘倚重,如今三妹和大娘住在一处,你们难道不知道帮着照拂?!那留你们何用!” 墨痕快走了几步,面有愠色:“还不滚出来!” 果然角落里就有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慌乱地现了身,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磕头。 墨痕道:“这种不尽心的奴才留着也没用!” 那婆子登时就急了,向前跪了几步,就欲扯了墨痕的裤腿,可是墨痕却敏捷地退后了好几步,她只得哭喊道:“墨痕姑娘!墨痕姑娘!奴婢虽然卑贱,可好歹也是三娘的||乳|母,纵然有几分错处,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言罢又转向谢葭:“元娘,元娘,饶了奴婢这次罢!奴婢从小侍奉三娘,也算有几分体面。若是不明不白被赶出府去,只怕不死也没用了!” 竟然还敢用死来威胁人! 翡翠冷冷瞥了那||乳|母一眼。结果未料她的神色被谢葭看了个正着。 谢葭淡道:“你的差事,是谁举荐的?” 三娘的||乳|母一怔,随即收敛了一下哭声,俯首道:“是赵妈妈举荐奴婢到了姨娘面前,面前指了奴婢留下来照顾三娘。” “刘姨娘?” 三娘的||乳|母恍如看到了生机,忙道:“是刘姨娘!” 谢葭略一思索,转身道:“墨痕姐姐,你去差两个小丫头来,把这两个东西送回姨娘那里。她们伺候我三妹,我不放心。跟姨娘说一声,三妹先留在我这里了。” 墨痕笑着答应了一声。那两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墨痕是什么身份,她们自然知道。她若是跟侯爷搭上一句话,刘姨娘也不能说什么! 翡翠脸色煞白,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谢葭转了身,道:“至于翡翠。你既说了那种话,怕也是留不得你了。” 翡翠一惊,抬起头来,只强做冷静,道:“元娘,奴婢虽然该死,但到底也服侍了大娘多年!” 若是像三娘身边那两个一样,被送去刘氏那里,倒是没什么要紧。她心里有底,虽有墨痕在这里,但就是侯爷也不便插手后院之事。她提醒谢葭自己是刘氏的人,相信刘氏和大娘都是有办法周旋的! 谢葭冷冷地道:“那你先弄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轻罗,刚才她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轻罗看了面色煞白的翡翠一眼,道:“回元娘的话,奴婢听清楚了的。” 谢葭道:“说出来,让她自己再听听,免得她又忘了。” 轻罗点了头,面无表情地道:“翡翠是说三娘出身卑微,不如她一个婢女!” 谢葭笑了起来:“那便好了,你便送她回去,让她当着姨娘的面,一句一句说清楚她自己都说了什么。剩下的,交?br / 念春闺第5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交给姨娘处置就是了。” 轻罗低声道:“是。” 翡翠的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就有十分怨毒。这话她以前不是没有说过,甚至连谢雪也这样对她说过。可是这话被谢葭听了去,揪着不放做把柄,麻烦是免不了了。 但她还算镇定,没有像三娘身边那两个一样大闹——毕竟,她没有像那两个人一样走投无路。因是只冷静地向谢葭和墨痕行了礼,跟着轻罗走了。 谢葭看着她们远去,神色就有些黯然。 墨痕轻声道:“元娘。” 谢葭苦笑:“如此大费周章,才制住几个仆妇。三妹竟被糟蹋成这样!二姨娘又有了身孕,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墨痕以为她是感伤。思前想后,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嫡庶之分的事情,只得道:“元娘是嫡女,不用这样感伤。不过是几个小人得志罢了。” 谢葭点点头,道:“我去看看三妹。” 转身一看,顿时膛目结舌。 卫清风还在这里! 他正转了身,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抬头悠闲地看梨花。 连墨痕也吃了一惊,刚才被元娘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就忘了卫小侯爷也在这里! 卫清风回过头,看了谢葭一眼,道:“现在,和我去看武婢。” 命令的口气! 谢葭不由得皱了皱眉。 墨痕已经忙笑道:“让您见笑了!” 的确,内院之事,竟然让他一个外人听见看见,非常失礼。而且还是这种类似家丑的情况。 谢葭心道,分明是你自己来的,分明是你自己撞上的。真的这么有君子风度,早就该避开了!而不是站在这里掩耳盗铃。 她心想能不能借着心绪不佳或者是要照顾三妹的理由推脱了。可是卫清风等了半天,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看了她一眼就自己先转身走了。 墨痕推了她一下,低声道:“总不能让小侯爷在内厢再站下去,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谢葭只好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厢房内,菱格扇窗隐去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赵妈妈低声道:“大娘,翡翠她们……” 谢雪淡道:“连累我在小侯爷面前留下了一个管不住屋里人,欺凌姐妹的印象。这样的奴才,我是不敢用了。” 赵妈妈无话可说。翡翠可是从小跟着大娘服侍的,没想到她这样绝情。 半晌,谢雪恨道:“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小贱蹄子!她若是不多管闲事,小侯爷也不一定会留意到那两个口没遮拦的东西!” 谢葭百般不情愿地跟着卫清风。出内厢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虞燕宜带着几个小厮在那里探头探脑。但显然也怕卫清风,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来。谢葭没好气地瞪了卫清风的背影一眼。 墨痕看得暗笑。 出了内厢,走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一路无言。谢葭不由得抬头看这长廊上的雕梁画栋,想着心事。以至于出了游廊,遇到几步台阶,就没反应过来。 墨痕惊呼一声,谢葭果然一脚踩空。 正想着这下要丢人了,卫清风反应奇快,伸手一捞把她拦腰抱了起来,他身上那种带着寡淡的似薄荷一般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冷得很,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顿时谢葭的脸涨得通红。 墨痕也鲜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追了上来:“元娘!” 卫清风就把她放下了。墨痕忙拉着她上下打量过了,发现无碍,才松了一口气。 “卫侯爷,让您见笑了!多亏了有你,我们元娘才无恙!” 卫清风只点点头。波澜不惊。 死人脸。 谢葭低下了头,默默腹诽,脸上的热度却下不去。 这下墨痕不敢再大意,一路上都跟得紧紧的。谢葭低着头,一蹭一蹭地跟着卫清风的脚步。墨痕不禁想着,元娘虽然勤勉,但从来不失灵气,几时变得这样沉默? 走到寺院的练武场,果然看到七八个秀丽的影子站在那里。 卫清风站定了。 那些女孩子都笑了,齐齐行礼:“侯爷!” 少了几分莺莺燕燕,多了些英姿飒爽的意味。 谢葭眼睛一眯,这些,就是名满上京的卫府武婢! 卫府的侍卫非常有名,有不少都是世代跟着卫氏将军上阵杀敌的,生了儿子就从戎,生了女儿就训练成武婢,拱卫卫氏女眷内院。武艺高强,训练有素,最重要的背景还非常干净。世家公卿趋之若鹜,想讨一两个回去充门面。但卫氏武婢鲜少出卫氏大门。 卫清风淡道:“挑三个你喜欢的,带回去。” 谢葭有些无措,道:“卫师兄,无功不受禄……” 卫清风道:“长者赐,不可辞。这是师座的心意。” 然后他又微微一哂,道:“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功,什么禄!” “……”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6:事出突然 那几个女孩子就都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出声,却也让谢葭有些尴尬。她抬头看墨痕,结果发现墨痕嘴角竟然也有一丝笑意。 墨痕笑道:“元娘还小,不用总把自己当成个大人。既然卫侯爷要送,你收下便是!” 谢葭哭笑不得。 事已至此,怎么也要找回一些场子来。挑的是武婢,那自然要让她见识一下她们的本事才行。 谢葭委婉地向卫清风提出了这个要求。卫清风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 这几个女孩子年纪都不大,本事却不小,绝对没有丢卫氏将军府的脸。其中一个叫刺槐的更是百步穿杨! 谢葭挑了刺槐、擅长剑术的紫薇,和练轻功的白平。 三个女孩子年纪相当,十二三岁的样子。她们进谢府,还带着教习的武师。所以蒹葭楼面临着一次新的扩建。 看得出来她们面上并无喜色,反而有些黯然。大约是舍不得离开将军府吧。 可是这个把她们送人的卫清风,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真是愚忠。 卫清风对谢葭道:“明日回府,便带着她们一起去吧。” 谢葭违心地道了谢。 回到内厢房,五岁大的三娘正跪坐在地,笔笔直直的,低着头。谢葭一怔。 她放松了一下心情,脱了鞋进屋,笑道:“三妹吃过没有?” 三娘不做声。 乔妈妈忙道:“吃过了的。” 屋子里有地龙。谢葭解了披风,坐在她对面,看她畏惧似的,就放柔了声音,道:“三妹,晚上和姐姐一起睡好不好?回去,也和姐姐同车吧。” 虽然冒着得罪刘氏的风险向三娘示好,也有为了收买华姬的意思。但是谢葭确实心软了。 三娘渐渐放松下来。谢葭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 吃了午饭,轻罗回来了。 “刘姨娘把翡翠和碧珠降成了洒扫的丫头。她们的娘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妈妈,所以没有把人就这么驱逐出去。顾妈妈和芙蓉就赶出了府去。” 轻罗说着,好像有些困惑。照她的想法,刘氏至多就是教训一顿,然后息事宁人。 谢葭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又想到了上次谢雪意外的来示好的事情。 正说着闲话,突然有人在外面叫了一声:“元娘,墨痕姐姐!” 墨痕认出是梧桐的声音,忙道:“进来说话。” 梧桐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神色有些慌张,道:“萧太夫人在拜药王的时候突然猝死了!安国公为了体面,现在封锁了整个药王庙,要好好料理太夫人的后事,直到把人好好地抬回府去。” 谢葭讶然:“他们家太夫人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是恐车马惊动了太夫人……说是各位大人有事可以步行下山。至于各位要乘坐车轿的夫人小姐,最好先留一留。明日便一起送太夫人一程。” 墨痕皱眉。这萧氏还真是一日嚣张过一日! 梧桐道:“侯爷遣了奴婢来报信,其他屋里也各派了人通报,刘姨娘会带着其他女眷。至于元娘,侯爷吩咐了先让墨痕姐姐照看着,等卫府派了武婢过来护着。侯爷可能今夜就要下山,届时我们公爵府就跟着卫府那边行动便是了。” 谢葭道:“父亲……今夜下山,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墨痕微微一哂,道:“女眷倒罢了。侯爷是二等开国郡公爵,怎么好去给人家府里的太夫人送灵!” 整个内院,也就只有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梧桐佯装没听见,拎了手里的包袱,讪笑道:“元娘,这是秦尚书家的大少爷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秦子骞? 外面正乱,小孩子肯定都拘住了不让出去了,所以他们的约定自然也就完蛋了。秦子骞还让人送了什么东西来? 梧桐也很无奈。刚才她匆匆跑来报信,差点被秦家的小厮吓得跳脚。那小厮看起来就是一副机敏的样子,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摸到这里来,结果递给她一个小包袱,说是他们家大少爷送给元娘的。梧桐还愣了好一会儿。 看梧桐眼中有几分探究,谢葭也笑了,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果然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云米糕。她笑道:“原来真是云米糕。大郎倒是有心的。可惜突然乱了起来,不能把爹爹的画给他看。” 又跟墨痕开了几句玩笑,让梧桐大概听出了事情的始末。梧桐便告退了。 云米糕就摆在一边,也没人留意。乔妈妈带着轻罗去刘姨娘那里打招呼了,知画在一边伺候着。谢葭就和墨痕说着闲话。 “……萧太夫人,就是萧师兄的祖母吧?” 墨痕淡道:“是曾祖母。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祖母。” “难怪呢。” 墨痕正想着外戚猖狂的事。 冷不丁听谢葭道:“难怪就这么猝死了……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我听父亲说过,七十古来稀,那她一定是个长寿的老太太!” 墨痕莞尔,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旁边知画惊呼了一声。 “三娘!” 谢葭回头一看,竟然是三娘伸手去抓了那云米糕来吃! 那盒子被她拖到身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来,应该是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干的。那云米糕本就是滑腻酥软的膏状物,该用调羹挖了吃。她用手去抓,一抓就糊了自己一手不说,连脸上都沾了不少。整盒云米糕,当然也就废了。 谢葭忙道:“想吃怎么不叫人拿调羹!知画,带三娘去把脸和手擦了!” 低头一看那被弄成团糊糊的东西,她又皱眉,道:“这云米糕不能吃了,你再去找找我们带出来的那些糕点!” 三娘知道自己闯祸了,眼里有些畏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让知画牵了去洗手。 墨痕不禁看了这姐妹俩一眼。她自己没有孩子,虽然做了管事妈妈,但是也从来没有跟孩子打过交道,所以先前不觉得。可是,这同父所出的两姐妹,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难道就能差这么多? 如果元娘不是天纵奇才,那难道三娘是个傻子? 墨痕纵然才华过人,这种事情上,却还是有些疑惑…… 谢葭见三娘洗了手又去抓知画刚拿出来的玫瑰糕,不由得大为头痛,根本没注意到墨痕眼里的探究神色。 三娘的性格是典型的小孩子个性,而且长期被压抑,因此有些过分的倔强和叛逆。知画比她大不了几岁,竟然都近不得她身。她一边后退,一边还不忘伸手去抓那玫瑰糕,囫囵往嘴里塞了。 墨痕爱干净,最终还是没有上前。乔妈妈则大惊小怪,嘴里絮絮叨叨的,三娘的主要防备对象就是她。轻罗一边小声地劝,试图从另一面突袭。三娘警惕地看着这几个人,一边后退,眼看要被逼到死角,掉了地上的毯子里全是糕点屑。 谢葭眼看闹得不像话,索性让轻罗她们全都退后了去,由着三娘缩在那里把糕点吃了。她等她咽下最后一口,然后倒了一杯水,亲手递了过去。 三娘警惕地看着她。 谢葭尽量和颜悦色,笑道:“三娘,我是你姐姐。喝水。” 她道:“我不会害你。” 三娘陡然一巴掌扇了过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泼了谢葭一头的水。她尖叫道:“你是坏人!你赶走了我的奶娘和芙蓉姐姐!” 轻罗连忙上前扶住谢葭:“元娘!可有烫伤!疼不疼?!” 乔妈妈连忙去请随行的大夫来看,墨痕和知画就去拧了水来谢葭敷脸。 谢葭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心里就蹭蹭地冒火。墨痕注意了她一眼,果然见她怒目圆睁。 三娘看嫡姐被自己烫伤,顿时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她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卑微,比不得嫡女。心里害怕,她就哇哇大哭起来。 谢葭咆哮道:“哭!你还有脸哭!” 三娘被吓得一哽,然后就哭得更大声了。墨痕等人也惊住了。 谢葭跳起来,指着三娘道:“你把我泼成这样,我都没有哭!我是你的亲姐姐,你就为了一个奶娘一个丫鬟你拿热水泼我!” 她一副很想不通的样子,暴躁地蹦达了两下,捂着脸,又放下了,红着半边脸,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奶娘没了,姐姐先照顾你。你过来,姐姐带你去洗脸。” 三娘的哭声止住,惊讶地望着她。 墨痕突然明白过来。元娘也好,三娘也罢,小孩子本就是极聪明的。三娘看着虽然不懂事,可到底还是明白了元娘的意思。 三娘不肯动,谢葭就伸手去拖她。虽然挣了几下,但到底还是被她拉着拖了过去,开了隔壁净房的门,粗鲁地被按着洗了脸和手。 谢葭恫吓她:“再把手和脸弄脏,就打你手心!” 三娘垂头丧气地跟着她出来了。 乔妈妈带了随行的大夫来,给谢葭看过,只是轻微的烫伤,冷敷一下便好了。消息传了出去,刘姨娘因为守着一众女眷,抽不开身,只派赵妈妈来探望了一下。外面正乱,谢嵩已经赶时间要下山去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7:外戚萧氏 现在看来,将军府和文远侯府的关系确实非常亲近。萧氏封锁了药王庙,谢嵩下山,二府便拧成了一股绳。谢府没有正经的女主子,也没有成年的嫡子,卫府的太夫人就带着卫清风一肩挑起了二府的责任。 听说谢氏元娘烫伤了,卫清风就亲自来探望。 当时谢葭正自用冷毛巾捂着脸,一手拿着戒尺,对着三娘坐着。三娘小心翼翼地用小调羹挖着梨花膏吃。一吮手指,谢葭就拿着戒尺吓唬她,她只能委屈地用那个小得不得了的小勺子继续挖。 “卫师兄!”谢葭连忙把戒尺和毛巾都放下了。 卫清风也没有废话,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颊,道:“看来是没事。” 谢葭也顾不得许多了,忙道:“是不是他们发了丧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卫清风四下看了一眼,墨痕立刻明白过来,把轻罗等人支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卫清风、墨痕还有三娘和谢葭。 他脸色凝重地道:“墨痕,你带着人把东西都收拾好。师座和我都不能去给萧家的老太婆送灵,元娘是师座的世女,自然也不能!” 谢葭奇道:“世女是什么?” 人家没空搭理她。 墨痕看了埋头吃玫瑰糕的三娘一眼,道:“奴婢明白。只是那萧氏如今强横,侯爷也不能带着元娘下山……” 卫清风道:“我母亲年纪大了,上山之后便有些不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要在床前侍疾,两府的大夫也被叫到我母亲跟前伺候。元娘烫伤,多有不便,我这便把她带走。明日一早,你便带着三娘,跟着刘氏去给那老太婆送灵!” 墨痕一喜,道:“看来元娘烫伤得倒是时候。” 谢葭侧耳听了,懂了个大概。他们是想用她刚刚烫伤弄出来的动静做文章。 卫清风道:“我会让我府里的费娘带着武婢跟你们一处。刘氏不顶事,你多留意一些。” 墨痕道:“是。” 谢葭却想着,刘氏指不定精得跟什么似的,只你们看不出来罢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哇!”她手忙脚乱地扑腾了两下,就被人横了过来,抱在怀里。 “……” 卫清风今年十四岁,已经有了大人的风范,身段甚至比孱弱一些的成年男子还要修长些,只是骨头毕竟还没长开。常年习武,已经非常结实,而且力气还不小。他把七岁的谢葭像孩子似的抱了,低声嘱咐她:“把脸藏起来。” 谢葭忙把脸藏在他脖子里。 虽然眼前事态紧急,但卫清风心里还是嘀咕了一句,轻得跟小鸡崽似的。 墨痕忙道:“一会儿奴婢就让轻罗收拾了到元娘那里去!” 谢葭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已经被卫清风抱了出了门。 门口站着两名侍女,一看身姿就知道是武婢。卫清风脚下稳健,抱着一个七岁的女童丝毫也不吃力。待走出内厢,才见到六个身手矫健的侍卫。 “侯爷!” 卫清风略点了头,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气势如虹,和平时在谢嵩父女面前大不相同。 如果说萧氏在这偌大的药王庙里会顾忌着谁,那便是卫氏将军府。一方面未免落下欺凌孤儿寡母的名声,另一方面,则是卫氏世代金戈铁马,典型的铁血做派,不是会屈从强权的类型。 所以卫清风把谢葭带在他身边,并让自己的||乳|母费娘带着文远侯府的女眷一同行动。 脚下路不短。谢葭感觉卫清风的手臂已经微微紧绷,周围的气氛有些凝重。一路走来,他时常停下来和人打招呼或是寒暄。谢葭使劲憋红了脸,使脸上那一点烫伤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一些。她伸手盘住卫清风的脖子。 卫清风的脚步一顿,随即把她托起来一些,低声道:“元娘,别怕。” 终于顺利到达卫氏居住的厢房。两排武婢工整地行礼。 一个中年妇人在屋内道:“快把元娘带进来!” 谢葭又紧张起来。 武婢开了房门,卫清风把谢葭放下了,改为牵着她的手,脱了鞋进了内室。 谢葭一眼望去,卫太夫人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面容棱角分明,有些严厉,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外衣,正坐在炕上。旁边有个鹅黄长裙的丫鬟端着药碗服侍着。 卫清风行礼:“母亲。” 谢葭正想不起来这位大婶要怎么称呼。按说,姑父的嫂子叫什么来着…… 卫太夫人道:“元娘,快到婶婶这里来!” 谢葭忙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婶婶!” 卫太夫人面色一缓,仔细端详了她的小脸,道:“还好烫得不重。” 卫清风道:“母亲,儿去外面看看。” “去吧。”卫太夫人一挥手,有一股说不出的利落意味。 卫清风便退下了。谢葭更清晰地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卫太夫人让人去拿吃的玩的东西来给谢葭打发时间,谢葭挑了一本书坐在卫太夫人身边看起来。这位将军夫人虽然有些严肃,但却并不难相处。谢葭看的是《地域志》。地理类的书籍,看文言文确实有些费力。卫太夫人看她常常皱眉,便把她叫到身边,指点一二。谢葭听得认真。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带着轻罗回来了。 “母亲。” 谢葭忙扶着卫太夫人起身。卫清风有些惊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母亲看着元娘竟然会淡淡一笑了。 卫太夫人道:“元娘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罢。” 又转身问卫清风:“怎么样?” 卫清风道:“萧府已经开始向各处派发孝巾。” 卫太夫人大怒:“欺人太甚,一个一品诰命,竟要世家公卿都为她披麻戴孝不成!” 卫清风道:“说是萧太夫人去得突然,让大家为皇后娘娘尽一份心意。” “这个由头倒是找得好!”卫太夫人冷笑。 卫清风抬头看了谢葭一眼,道:“明日扶灵下山。” 卫太夫人默然。如今外戚强盛,纵是他们有心抵抗,也无可奈何。各家主人,最多也只能像文远侯谢嵩那样避下山去,有些位卑言轻的,甚至走也走不了。萧府恬不知耻地派发孝巾,自有外门孝子为他们哭丧。卫府纵然世代荣耀,无人敢强逼他们母子,可卫谢二府的其他家眷却免不得要为那老太婆戴孝哭灵。 她望向谢葭,心中略慰,道:“元娘不去哭那老太婆就好!” 谢葭见她神色黯然,心中猜到一二,便道:“婶婶宽心,不要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 卫太夫人见她行事稳重,性情又率真,倒是十分欢喜,道:“好,不为那种人生气!元娘来陪婶婶读书。” 谢葭忙抱了《地域志》爬上炕,卫太夫人便笑吟吟地把她搂在怀里,两人便开始翻起书来。卫太夫人教着谢葭看那书上粗糙的舆图。 “……改日你到婶婶府上来,有更精致的舆图,我们再看。” “嗯!” 卫清风看了她们一眼,放下心来。母亲性情刚烈,现在外面正乱着,他得出去镇着,最担心母亲一个人呆着会心里不舒坦。 卫太夫人博闻强记,膝下空虚,最喜欢谢葭这种聪明好学的孩子。两人一块看了半天书,渐渐日暮西垂。 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玲珑便安排摆膳。卫太夫人带着谢葭吃了一半,卫清风就回来了。 “外面已经安排妥当。” 太夫人让人去给他添碗筷:“可有哪家来走动?” 卫清风道:“朱大人来过。” 卫太夫人道:“朱大人身为中书省内史令,是百官之首,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也没有失了气节!” 卫清风道:“正是年纪大了,所以不便下山去。” “闹得厉害?” 卫清风道:“誓死不肯带那孝巾。说是萧太夫人和他平辈,他带着孝巾,像什么话。” 卫太夫人是知道这位朱大人的,皇上都说他是个老泼皮,最会趋吉避凶,但也还有几分气节。如今因为年纪大了下不了山,又不得不面对萧氏的强横,果然又耍起泼皮来。卫太夫人倒是一笑。 “他现在骂骂咧咧的,明日也一样要跟着萧府的灵柩后面下山。” 毕竟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如今他正逢荣归的时候,不求有功,只求无错,怕是也只能豁出那张老脸去。 卫太夫人道:“元娘今晚跟婶婶睡吧!” 夜里,卫清风带着侍卫护着内厢,自己也在外厢和衣而睡,以防意外。谢葭睡在卫太夫人身边,屋子里还有四个值夜的武婢。 她睡不着,不禁翻身。 卫太夫人低声道:“元娘,莫惊,明日就让清风送你回家。” 谢葭确实有些紧张,听她还没睡,也是一喜,压低了声音道:“婶婶,为什么要防得这么紧?卫师兄还要亲自守着。” 卫太夫人伸手把她搂了过来,安抚地轻轻拍她的背:“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哪里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就听说了,朱大人连夜想要下山,结果黑灯瞎火地折了脚,身边带着伺候的通房还摔死一个。 是真的天黑看不清楚摔死的,还是别的什么,大家心里也大约有个底,只是谁也不说。萧氏是跟朱氏杠上了,竟是非要这位内史令大人去给他家老太婆送灵不可。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18:垂危 择了吉时,萧府提前派人来给卫府的厢房,还在试图给卫府主人送孝巾。外面的侍卫油盐不进,萧府的人气得不轻。 卫太夫人听了半天动静,那些人吵得要命,竟就是不肯走。她也有些火起,便让卫清风去把人打发走。 谢葭心想着,萧府的人的确太过嚣张,竟然在人家太夫人门前就大吵大闹。何况昨晚卫氏的人已经拒绝了他们的孝巾,他们再来一趟估计也心里有数并不能让卫氏妥协。因此,大约这一趟只是来吵闹一番罢了。 卫清风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出去了片刻,就安静了下来。 到了中午,萧氏太夫人发丧扶灵,打着皇后娘娘亲祖母,安国公府老祖宗的旗号,公卿大臣内眷为其哭丧送灵。甚至还有阿谀奉承之辈听到消息特地遣了家人赶来的。朱内史最终还是让人抬着竹轿,跟在灵柩后面抬了下去。回来的人说了,袖子上还是戴了一圈孝巾。 谢葭打听了一下,费娘已经带着谢卫二府的人一起跟着下山了。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卫府不肯给萧氏送灵,但萧氏还是送了他们家招呼白事的吃食来,名义上还是要逼他们担个为萧太夫人奔丧的由头。卫太夫人随意吃了两筷子,卫清风则碰都没碰。谢葭跟着卫太夫人吃了一点点。 药王庙开始给萧太夫人做道场,咚咚锵锵地闹腾了一下午,竟是除了萧氏送来的吃食,什么也没给卫府的人送来。谢葭自是不能多吃,跟着卫太夫人挨饿。卫清风则是一整日粒米未进。 卫氏在倔强,也去了大半的人跟着去送灵,只留了七八个侍卫,和六武婢,守着太夫人母子和谢葭。还要等着他们做完道场,才好下山。说是做道场安魂,怕他们惊了萧太夫人的元神。 到了傍晚,终于可以先让卫府的人下山了。 卫太夫人早年习武,双膝有旧伤,行动不便,便带着谢葭坐轿下山。卫清风早派人在山下等着了。 下了山,轿子停了一停。武婢掀了轿帘,低声道:“太夫人,这是小侯爷买的。” 递给太夫人一个食盒,又给谢葭一个。 卫太夫人自打开了,发现是附近的云米糕,又看看谢葭那个,也是一样,倒是笑了,道:“给元娘买一点就好了。” 怎么对母亲像对孩子似的。 武婢笑道:“太夫人也饿了许久了。” 是的,谢葭都快饿死了。没想到秦子骞的云米糕她没吃到,这下倒是弥补了遗憾。 轿子停了一会儿,让她们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就趁着天还没黑紧急赶路。总算在宵禁之前进了城,卫清风让人先送太夫人回去,然后亲自送了谢葭回府。 刘姨娘亲自带人在门口等着,见了卫清风领着卫府的轿子,忙笑着迎了上去:“卫侯爷,元娘!” 轻罗掀了轿子,谢葭下轿的时候稍微踉跄了一下。 刘氏忙亲自去扶:“元娘仔细!” 谢葭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膝盖处好像有一排针细细密密地刺了进去,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道:“姨娘,我累。” 刘姨娘忙张罗着让人迎她进去休息。卫清风就先回将军府了。 谢葭略吃了些东西,洗漱了一下,便爬上了床去,美美地睡了一觉。 萧太夫人去世,萧皇后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皇上下旨按亲王的丧礼办,等同发了半个国丧。雎阳馆也放假三天。 谢葭颦眉。外戚干政是古来大忌……萧氏不低调行事,死了个太夫人竟然逼得皇帝发了半个国丧。可见是有恃无恐,而且一时半会难以动摇。 她听说谢嵩下了朝,便连忙去给谢嵩请安。华姬为了三娘的事来向她道歉,结果擦肩而过。 谢嵩朝服未换,还在怡性斋,入画带着小丫鬟伺候着。见墨痕带着谢葭,都有些惊讶。谢嵩的衣服才换了一半:“元娘!” 谢葭看他做出一副伸开双手的样子,只得也小步跑上前,别扭地让他把自己一把抱了起来:“爹爹!” 事出,至现在,谢嵩还忙于奔走,见谢葭无恙,方松了一口气:“可受了惊?” 说着,把她抱到炕上,让入画去端了糖水来。 谢葭喝了一口,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谢嵩道:“起码要三日后。” 萧逸辰要给萧太夫人披麻戴孝。他们家孩子上不了学,便找了各种由头,也不让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唯恐萧逸辰的功课落在别人后头。 谢葭紧紧抓住了瓷碗。 谢嵩安慰她道:“在家里看,休息一下也好。你不是一向喜欢,还喜欢洛神?为父这就让人去将军府把《洛神赋》借来,你观摩观摩,三日很快就过了。” 谢葭低声道:“那爹爹呢?” 谢嵩的面容就有些扭曲。他还得陪着那些公卿大臣去给萧家老太婆治丧,皇后伤心过度,汤药不断,皇帝索性罢了朝在宫里陪着皇后。皇后一日不好,他就一日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由太子暂时摄政,不少外戚党都趁机作乱。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快点把萧老太婆的丧事办好,让皇后早日“好”起来。 谢葭抓着谢嵩的手,执拗地道:“爹爹说给我听,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谢嵩愕然,最终笑了出来,把人都遣了出去,然后抱着谢葭,慢慢地对她说了一些:“……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便病了。皇上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太子摄政。但太子还年轻,我等作为大臣,辅佐不在话下。为父和礼部帮着萧家治丧,萧家的丧事办好了,皇后的病才能好。” “那皇上才能上朝?” 谢嵩惊讶她的敏锐,道:“对。” 谢葭沉默了,半晌,方道:“爹爹,所以您不让儿同萧六郎太过接近吗?” 谢嵩一怔,随即道:“娇娇,你都在想什么?说给爹爹听。” 谢葭道:“儿虽年幼,可也读过《颜渊》。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萧皇后是皇家妇,可萧氏到底是外戚。萧太夫人去世,却照亲王礼,还发了半个国丧……” 她略一踌躇,道:“君不早朝,不行君道。臣发国丧,不行臣道……太子也是君,爹爹是太子少傅,行臣道。大约不会喜欢萧六郎他们家的做派。” 谢嵩惊讶地道:“娇娇什么时候读过《颜渊》?” 她才七岁,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葭道:“平日下了学堂,儿会央着墨痕姐姐找书给儿看。” 谢嵩道:“这话出去之后不可乱说。” 君臣之道,就是他自己也不敢妄议! 谢葭道:“儿年幼无知,需要爹爹的提点。前些日子萧六郎拿了他祖母所赐的摇光匣来送儿,虽然儿已经归还。但当时在座许多人都瞧在眼里。” 除了这一桩,她和萧六郎走得不算近。 谢嵩错愕。他倒是听说了那萧六郎拿了东西来送他女儿,但没想到竟然是珍贵的摇光匣。要知道,摇光匣是皇后所赐,原本有北斗七星一套,但是安国公府就只有一个摇光匣。 以萧府的跋扈,自家的儿子拿了这宝物去送人,只怕不会说自家不是,只怪他谢家的女儿诱骗了他家的儿子! 他略一沉吟,道:“这次便罢了。日后仔细着些便是了。” 幸好这些事比较琐碎,最多就是女眷之中闹腾一下。而文远侯府正好没有正经的当家女主人。只要他嘱咐刘氏几句,让她出去应酬的时候仔细一些,也就没事了。 谢嵩对谢葭刮目相看,但是心里清楚女儿毕竟年幼,还需要磨练。便让人去找出了他珍藏的那一整套《史记》给她带回去。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为父不指望你日后流芳千古,至少,要通古今,明事理,不要行差踏错。” 俨然她是个儿子。 谢葭看着那一大堆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谢嵩。哪有这样教女儿的,带去读书就算了,还说出这种话来。她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操持内院,读《史记》又有什么用? 谢嵩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女儿还小,不能现在就上表礼部让她成为世女。只有等到她及笄时,有了一定的名气,举荐女子袭爵才能事半功倍。 来不及说话,突然入画闯了进来:“侯爷!” 谢嵩见其面色苍白,不禁道:“怎么了?” 入画急道:“华姬在蒹葭楼血崩!” “!!!!!” 谢嵩连忙赶往蒹葭楼,谢葭一定要跟,他只得把她带在身边。 到了蒹葭楼,大夫还没到,谢嵩自然不便进血房,和谢葭一起站在外面。谢葭看他面上也有急色。他问一直守着的轻罗:“到底怎么回事!” 轻罗也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只勉强镇定地道:“二姨娘来看望元娘,正逢元娘去向侯爷请安……二姨娘便在楼里等候。后来吃了一杯茶,突然就,血崩……”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2:心思 华姬虽然受到谢嵩的认可,但是毕竟于礼不合。刘姨娘借机整治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闭门思过……可说能不能见客?” 知画狡黠地眨眨眼,笑道:“这倒是不曾说的。” 谢葭哈哈大笑,放下了笔,道:“轻罗,你去把墨痕姐姐给三娘写的琴谱拿来,给她送去,请她指点一二。” 当年的华姬,也是名冠京华的顶级风月佳人,既然能入大才子谢嵩的法眼,琴棋书画诗酒花,哪样不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嫁作人妾,没有亲自教导女儿的机会,大约是她最大的遗憾。 谢葭叹道:“可惜我……没有别的办法来报答她,连累她为我受过。” 墨痕笑而不语。 轻罗收拾好了东西,就去锦绣楼给华姬请安。正逢刺槐在楼下探头探脑。 “……轻罗姐姐!”刺槐看到轻罗,忙出声叫住了她。 轻罗诧异地道:“刺槐?你来给元娘请安?” 刺槐低下头,面色微红,道:“我一时心急,冒犯了元娘……如今还连累二姨娘被罚……轻罗姐姐,元娘可在生我们的气?” 轻罗忍俊不禁:“元娘还是个孩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气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们相求的样子,确实也让人心寒……你们为卫小侯爷想,怎么不为元娘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能不怕父亲的?听你们的口气,侯爷要是不松口,倒全是元娘的错了!” 刺槐忙道:“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羞愧地低下头,道:“我也是一时情急……” 轻罗叹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元娘说。你别看她年纪顶小,可却是最聪明的。好了,二姨娘因为元娘被罚,我这儿要帮元娘去给她送点东西。你自上去请安吧。” 刺槐听到被罚的华姬,不禁更不自在,脸也臊得通红。待轻罗走了,她踌躇了一会儿,便毅然上了楼去,给谢葭请安。 未上楼,便听到楼上一片欢声笑语。她微微一怔。 谢葭抬起头,看到低着头的刺槐,也有些吃惊,只笑了一笑,道:“是刺槐啊。” 刺槐听她口气中有淡淡的疏离,心中又想起前日自己的冒犯,不由得更加羞愧,只硬着头皮道:“奴婢来给元娘请安。” 谢葭淡淡地抬了抬手,知画忙去把她扶了起来,谢葭道:“你单独跑出来,紫薇和白平呢?今天不要练武?还是说,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刺槐低着头,道:“刺槐本就是元娘的奴婢,来给元娘请安,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念春闺第6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 谢葭看她磨磨唧唧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禁头疼,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刺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吓了谢葭一跳,她急急地道:“元娘!前日冒犯,害元娘伤心,又连累二姨娘受罚,奴婢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紫薇和白平也心中有愧,只无脸来相见!元娘,您,您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谢葭好气又好笑:“你就是为这个?你先起来!” 刺槐执拗地道:“您罚吧!” 然后就一脸好像谢葭已经下了命令要她去跪钉板的悲怆模样。 谢葭无奈地道:“什么叫害我伤心,莫非我的心肝是这杯子,一碰就碎不成?不过二姨娘受罚确实是冤枉,只不是因为你们,她是为了我一封信才……罢,你先起来。这是二姨娘的女儿,是我三妹。三娘,你过来。” 谢三娘这次却乖得不行,谢葭叫一声,她竟然就跑过去把刺槐扶了起来。 谢葭且惊且笑,刺槐发现她的神色都变得很柔软。 她低声道:“三妹是庶出……现在姨娘又受罚,府里少不得有些踩低捧高的人要欺负她。我总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你们若是感激姨娘,平日便帮我多照拂一下我三妹。” 刺槐呆住。 墨痕以为她是想起了那日在药王庙碰到的事情,便柔声安抚道:“元娘不必伤心,再怎么样,三娘是侯爷的骨血,那些奴才,也不敢太放肆。” 谢葭笑道:“或许是我多心了罢。不过三妹还小,又调皮捣蛋,我也怕她磕着碰着。刺槐她们身手好,偶尔能帮我看顾一下,我也放心一些。” 能够巩固一下和华姬之间心照不宣的联盟关系,又能让武婢们靠她进一步,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而且,这也是她现在仅仅能给因她受过的华姬的回报了。 刺槐心中也挂念着受罚的华姬,看到三娘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又感于谢葭虽然年幼,却知道疼爱姐妹的良善,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连忙点了头,大包大揽地答应了。 谢葭笑了起来,看刺槐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便问了几句,得知她们还穿着从将军府带出来的旧衣。 刺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府也发了新衣裳,可不适合我们穿着练武……所以我们就都穿着来时的旧衣裳。还有,谢府配的伙食,我们习武之人……” 她微微有些脸红,但既然已经开了头,还是结结巴巴把话说完了。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嗔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来说?” 刺槐更羞窘了,低着头,道:“跟大娘提过伙食的事情,大娘跟刘姨娘提过。后来厨房的伙食也确实改了一些,但和卫府原来的规格差得太远,我们,都很不习惯……” 谢葭笑道:“好了,我这就让墨痕姐姐亲自跑一趟,按照以前你们在卫府的规格给你们布置就好啦!真是几个傻姑娘!” 刺槐也没料到在大娘那里千难万难的事情,在元娘这里竟然几句话就解决了,不禁傻笑了起来。其实大娘的安排也不是不好,只是她们习武之人,吃食都是有讲究的。像大娘安排的那样,每天大鱼大肉的,吃得太油腻了不舒服不说,而且也不合规矩啊。 她不禁产生了,日后有事直接来找元娘说的想法,也完全忘了自己来之前的羞愧和踌躇。 谢葭立刻让墨痕去了一趟,不多时事情就办妥了,还带了紫薇和白平一起回来。两人缩手缩脚地请了安,道了歉,谢葭少不得又安抚了一番。反而是刺槐放开了手脚,跟着谢葭一起安抚她们。然后就留了她们几个一起吃午饭。 蒹葭楼主仆的关系一向比较轻松活泼,谢葭虽然和墨痕还有三娘单独一处,分了两席,但是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紫薇和白平也就渐渐放开了手脚。 下午,她们回去继续练武。谢葭让知画去送,承诺要给她们一人做一个大浴桶。 “女孩子家,成天练武,弄得一身臭汗,也不舒服。”谢葭笑着对墨痕道。 墨痕倒是笑了,眼中有些宠溺:“元娘总是会为别人想得细致。” 雪园。 谢雪又被罚紧闭了。刘氏去探望,一干大小丫鬟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竟也不见刘氏让人退下,只好提着心肝在旁伺候着。 雪园原来的大丫头翡翠被刘姨娘带了回去,在沁心园做洒扫,屋子里便先换了一个沁心园拨过来的银杏先伺候着。 谢雪的眼眶憋得红红的,一声不吭。 刘氏淡定地端着茶杯,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瞧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却暗暗叹息了一声。 半晌,她终于抬了抬手。一众丫鬟如获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雪儿。” 谢雪看着母亲的脸色一直未变,但眼中已有些失望之色,不由得慌了起来,叫了一声:“姨娘……” 刘氏重重地把杯子放下了,杯子里水竟一滴也没有溅出来,她有些严厉地道:“那日,也是在这儿,姨娘将你禁足后,对你说过什么,你又是怎么答应姨娘的?!” 谢雪一凛,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只强按捺着,哽咽道:“雪儿答应过,在她及笄前,决计,不会再招惹她……” 刘氏道:“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谢雪泣不成声:“儿只是看她收买华姬,恐事不好,才贸然出手的啊,母亲,儿实在是……” 刘氏冷着脸道:“还敢巧言令色!你那点心思,旁人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不谨守本分,还敢妄自谋划自己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来!” 谢雪顿时羞愧欲死,脸也涨得通红。 刘氏低声道:“卫清风非良配,你若是肖想便是你傻!” 谢雪失声痛哭,跪了下去:“为何啊,娘……” 刘氏由着她伏在自己膝头哭了个够,方叹了一声,伸手抚摸她的脑袋,道:“为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焉能舍得你受委屈?卫氏世代从戎,如今落得一个满门孤寡的下场,纵然有那公爵夫人可做,娘也舍不得……” 谢雪摇摇头,泣不成声:“儿相信小侯爷是有福之人,必定会凯旋而归……” 刘氏好气又好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倒好,先做起人家的思妇来了! 但眼下她只道:“你若是实在喜欢,娘少不得要为你想想法子。但你切记不可再冒失,有什么都要来商量娘一声。若是再闯出祸事来,平白断送了你哥哥的前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雪自然也知道她们母女的未来都系在自己兄长身上,又听刘氏这样的承诺,忙点头答应了,一下子喜不自禁,只余还挂在腮边的泪儿,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可是片刻后她又皱眉,道:“可是,小侯爷和吴侍郎家的小姐文定了……” 难道要她嫁过去做妾不成! 刘氏嘴角噙着笑,不知道为何,却有些阴森的意味。她抚了抚女儿如花信般的面庞,柔声笑道:“我的乖女儿,自然不会给人做妾……” 听了刘氏这句话,谢雪放下心来。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3:作画 刘氏沉吟道:“元娘那里,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是一个七岁大的女童,竟然就已经知道收买人心。大病一场,难道就开了窍不成?” 谢雪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这一次交锋,她败下阵来,而且是溃不成军!如今只能等着刘氏来指点一二。 刘氏又端了茶,颦眉,道:“对了,我记得,你从前是跟着一个乔妈妈学针线的……现在那乔妈妈,是被拨到蒹葭楼去了吧?” 谢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是,乔妈妈现在被拨到了蒹葭楼,升了二等妈妈。” 刘氏淡道:“总归是教过你,若是有机会,多走动走动。不过,她是元娘楼里的人,你还是要仔细一些。” 话都挑得那么明了,谢雪哪里还能不明白,忙笑吟吟地道:“知道了。母亲提点得是。” 刘氏嗔了她一眼。 谢雪忙上去给刘氏捏捏肩膀,笑道:“姨娘可觉得累?就算儿不争气,也不值得姨娘这样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要儿怎么办才好……” 刘氏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姨娘罚你禁闭,你也别恼。趁这些日子,好好把心事梳理梳理,日后且不可这样莽撞。” 谢雪忙答应了。 次日,艳阳高照,天公正美。 谢嵩来了兴致,临时把院子布置了出来,让学生们就地取景作画。 雎阳馆原本就是个大书院,经过精心雕琢。谢嵩亲自设计,后来又和宋铭书等一流学者不断改建翻修,终于成了今日的规模。取其静至幽,望弟子们能静心读书。整个园林,楼阁少,亭榭多,疏而不散,草木密而不杂,最是清幽又开阔。平日里上课的书馆立于一片兰林之中,周围的景致美而不妖,书院设置庄而不严,透过雕花圆形框景门,便看到满园四季常绿的兰花,坚忍不拔,体现着生命之美。 凌仙水榭一直充作夏日的画台用。立于一大片从皇城的大内湖,岳阳西海引出来的活水之上。这个季节,便开了满湖的荷花,满园苍翠正遮去大半阳光,池中水镜印着娇花绿叶,焕发出一种勃勃生机。 学生们在雎阳馆的书侍和自己的书童的安排下,纷纷在凌仙水榭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和角度,开始取景作画。 他们年纪还小,如今不过才学了半年的六艺,与其说是指望他们画出什么好东西来,倒不如说谢嵩是意在让他们修生养性,能在过程中得学问之美。 谢葭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半年来,绘画课也很多,基本的技巧她是已经会了的。而且谢嵩画技一绝,谢葭发现自己在诗歌上没有什么太惊人的天赋,便转而把功夫花在画画上,在家里练得勤,倒也能说是略有小成。 知画铺好了宣纸,兴奋地道:“元娘,快来!” 谢葭不急着作画,手里拿着毛笔,正和虞燕宜,秦子骞还有南旭尧在栏前说话,一边细细地品着眼前之景。听到声音,她只回头冲知画摆摆手。知画便先为她研磨,调色。 四个人站的是同一个地方,看到的却是四个角度。 熙熙攘攘地画了一个下午,要搁笔的时候,四个人又凑在一起看彼此的画。虞燕宜画了半面水塘,还有蜿蜒成对角的另一面水榭长廊上正或坐或站的同窗。南旭尧比较实在,画了大片碧波红荷。秦子骞比南旭尧多画了半边长廊,隐约有衣角浮动,仿佛是有人在赏景。 谢葭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看这工笔,这立意,谁敢说这是七八岁的小儿的作品? 她自己画的,是群翠环绕下的大片湖水,其上荷花摇曳,只用墨红两种色调,用墨浓和墨淡体现出荡漾的水波和托着红花的绿叶。妙就妙在,作为背景的苍树翠柳,虽不喧宾夺主,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墨影之中,还有倾泻而出的片片兰叶。看了这幅画,仿佛就能知道她是坐在哪里,眼中所见,尽被她收入画中。 其功底,用心,都令虞燕宜等人赞不绝口。 谢嵩带着众位先生兴致勃勃地来品学生们的画,几乎是一路惊喜。 宋铭书评道:“燕宜动中取静,子骞虚中取实,立意新颖。旭尧的笔法已有大家之风,大拙之中藏着大巧,神韵入骨已有三分。但葭娘……工笔细腻,用墨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有形有神,有风有骨,笔力虽略嫌不够,但这份功底却难令人相信是出自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之手!” 谢嵩面如为人父的傲色,嘴里谦逊了几句,笑道:“怕就怕她是小儿学画,只图个新鲜,日后荒废了这天赋!” 周先生笑道:“葭娘技压群雄,魁首是当之无愧。不过这三甲却难选。” 谢嵩哈哈大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必分那么清楚。让人把孩子们的画全都送到博源坊去裱了来,明日让他们带回去。” 博源坊,那是京城的名士最常用的裱装之地,也收藏了很多名人真迹,和珍贵的文房四宝。更是常有达官显贵走动。这次雎阳馆送了大批弟子的画作去裱,少不得会有风声透出来。还可能碰上了有那么点地位的文人墨客,兴致来了讨了去鉴赏一番。雎阳馆的弟子都是京中子弟的精英,今日这样的作品拿出去,绝不至于丢脸。 下了学,谢嵩留了谢葭吃晚饭,又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派人送她回了丽景轩。 知画兴奋得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就开始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谢葭神色有些倦,毕竟聚精会神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墨痕亲自迎了下来,笑道:“元娘回来啦!听说你们今日在凌仙水榭作画?” 知画喜道:“今日墨痕姐姐是不在,可惜画也被送到博源坊去了,明日才能拿得回来!不然真该让墨痕姐姐看看的,连最严肃的周先生,都说我们元娘是技压群雄呢!” 墨痕微微一笑,谢葭的画技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谢葭嗔了知画一眼,跟着墨痕的脚步上了楼,一边道:“今日时间仓促……墨痕姐姐以前说我作画时总是喜欢着眼小处,以至于处处灵动,却失了主心骨。以往我都不明白,今日我瞧见了同窗南师兄的画,才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他的画不过寥寥数笔,只有荷花清泉绿叶,却生意盎然,那花儿里藏的鱼仿佛都是活的,跃然纸上……宋先生说他的画是入骨已有三分。我自愧不如。” 墨痕一喜,欣慰道:“今日你与同窗聚于水榭作画,竟能有所感悟,一下醍醐灌顶,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日后再加把劲就好了!” 谢葭笑道:“是!” 俨然是个学生面对自己的先生。 墨痕也只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上了楼,谢葭稍微休息了一下,和墨痕说了两句话,墨痕欲告退了。她本来就住在外院,只是在谢葭面前当差而已。 谢葭这才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个人,她奇道:“乔妈妈呢?” 墨痕一怔,道:“下午就不见了人……此时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正说着,乔妈妈从楼下上来了,一脸的喜气。见着谢葭,也笑容可掬,行了一礼,道:“这刚回来,就听元娘提起奴婢呢。” 墨痕笑了一声,告退了。 谢葭亦笑道:“乔妈妈,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屋里,针线拿的出手的可只有你一个!我还指着你给我做个漂亮的琴套送给三娘呢!” 乔妈妈更是笑得像朵花一样,道:“也没怎么,先前是跟轻罗姑娘打了招呼的,去绣房挑了几款好看的针线,想回来给元娘做新衣裳!既然元娘要先给三娘做琴套,那就先做琴套好了!” 谢葭看她心情非常好,也没有多想,只笑道:“那你可得多带带轻罗,带出来个徒弟,以后你也可以轻松点。” 乔妈妈一怔,随即笑了,道:“若是轻罗丫头想学,奴婢自然不敢藏私的。” 轻罗抿着唇笑,道:“我早就想学,只怕乔妈妈不教!”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谢葭收拾了一下,便去做功课。 乔妈妈在一旁看了,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今日大娘也……她只说怕元娘多心,所以不敢多和自己走动。可怜大娘到底是个庶女,母亲又执掌家务,处处都要避嫌。哪里就有元娘这样自由自在,又得侯爷宠爱。 大娘有大娘的难处,只要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教她的一片心意,也就够了。 乔妈妈想着,先坐了下来,把从绣房拿来的各色配线都整理了一下。大娘说要绣美人团扇,请她帮忙配色。她把自己选出来的配线挑了几款来给三娘做琴套,剩下的就打算给大娘送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谢葭披着外套,伏案疾书,浓密的睫毛在烛火中投下一片静谧的阴影。 知画研墨,轻罗打扇,乔妈妈就在旁悉悉索索地做着针线。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4:乔迁 次日,谢葭的荷花图一夜成名。 同时成名的还有南旭尧和秦子骞。雎阳馆的荷花图,精品何止这三幅,只是经过众人的一致品评,这三幅惊才绝艳,成为三甲。三个小儿被并称为雎阳馆小三贤。整个上京传得沸沸扬扬。 谢葭对此一笑置之。 不过她的同桌秦子骞就为此而得意洋洋了不少时日,他家里少不得有许多赏赐,便常常带到谢葭面前来显摆。 谢葭看着他那些小玩意儿,不知怎地就想起萧逸辰的摇光匣。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找萧逸辰的身影。 萧逸辰正被一群小跟班围在中间,有人讨好地跟他说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挑衅似的挑挑眉。 “……”谢葭心中有气,却只能按捺了下来。 横竖,萧逸辰变成什么样,她也无能为力。他还是个孩子,他的成长,应该由他的家族负责。 次日下了学,蒹葭楼的扩建工作正式宣布竣工。谢葭上学期间,墨痕就已经组织好了搬家事宜,谢葭回来的时候工作正在收尾。 墨痕看到谢葭的轿子,便亲自上去揭了轿帘,笑道:“元娘回来了,蒹葭楼马上就搬好了。” 刺槐紫薇和白平都要搬进来了,正站在一边,笑吟吟地向谢葭行礼。紫薇和白平还有些羞意。 谢葭笑了起来,道:“这下好了,不用成日跑来跑去了。” 墨痕道:“明日沐休,庄子里的大管事要进府一趟,刘姨娘手里正忙着,让人先来打个招呼,她就不亲自看着元娘住进去了。” 谢葭道:“姨娘事忙,有这份心就好了。哪里的大管事?” 她只是随口一问。 墨痕却道:“是夫人陪嫁的庄子。夫人去的时候,共留下了庄子四处,良田约有三千亩。还有上京西大街的四处店铺。刘管事就是打理夫人陪嫁的总管事,以下各处庄子,田地和店铺,都有小管事。自夫人去了,这些东西,就一直是刘姨娘代为打理。起初是想,留给元娘出嫁的时候做嫁妆的。” 谢葭心中微微一动,好多钱啊……可是,什么叫“起初”? 轻罗走了出来,道:“元娘,收拾好了,进去休息吧。” 谢葭只得先把心里的念头按捺下去。她认为谢嵩不该是那种谋夺妻子陪嫁的人,但是刘氏的人品就很不可靠了。 蒹葭楼经过扩建,主建筑又出了两翼,左翼作为武婢的住所。另外有三个洒扫的丫头,以前都是挤在蒹葭楼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现在被分到右翼。左右翼的二楼和谢葭的闺房相通,成为一个偌大的书房,和一个采景角度很不错的画室。 谢葭发现连闺房都扩大了不少,外间敞亮,用了和雎阳馆一样的落地圆形雕花框景窗,还有一个偌大的阳台上,摆着兰花。内间是卧室,用挂着水精帘的碧纱厨隔开,一进却先是个小暖阁。因为新楼建得四通八达,到处都是窗户,怕冬天会冷,这个小暖阁就起了一个缓冲的作用。若是冬天实在冷,还可以搬到那个小暖阁里去睡。夏天就权作一个小型休息室。卧室的闺阁如以前一样。 主要设计者是墨痕。她丈夫宋先生是雎阳馆的主笔之一,难怪会给人感觉和雎阳馆有几分相似,原来是夫唱妇随。 既然乔迁了新居,少不得要请个小客,便安排在夜里。 这次是谢葭请客,当然不可能请丫头婆子吃一顿就算了。为了把被禁足的华姬请出来,谢葭让人去请了谢雪,再让墨痕去请刘氏,并请她破个例,放谢雪和华姬出来。刘氏面上一向客气,便笑着答应了。这样,便少不得也得请珍姬和红姬。 倒把谢嵩一个人丢在那里没有人伺候。 公爵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自然全都到齐了。毕竟,无论她们是属于哪股势力,可是几股势力的头目却全都在这里了。 姨娘们和谢葭,谢雪还有三娘在二楼厅堂。墨痕和知画在楼上伺候。另外还有客人们自己带来的下人。吃过晚饭,姨娘们喝了几杯小酒,兴致正浓,便拉开了架子开始打叶子牌,一边说着话。 刘氏和珍姬心中都在暗暗思量,元娘年纪这样小,就算有墨痕帮衬,怎么竟能撑得起这样大一个场面? 华姬一向长袖善舞,吃喝完了就吵闹着要打叶子牌,元娘竟笑着一口答应了,还头头是道地吩咐轻罗去华姬那里拿叶子牌,再让几个洒扫的丫头去搬了桌子上来。 整个过程,可清清楚楚,墨痕只是在旁边打个下手。 刘氏不禁看了自己下家的谢雪一眼。 红姬没有下场打牌,而是坐在刘氏身后看着,便由三个姨娘和年纪略长的谢雪凑了一桌。墨痕带着谢三娘在一旁玩耍,谢葭不会打,毫不避讳地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华姬身边伸长了脖子看。 华姬也很大方,一边教她,一边笑道:“多少还是得学着一些,日后要应酬那些诰命夫人,叶子牌都是少不得的。” 珍姬笑道:“华姐姐,元娘还小,正是读诗词歌赋的时候,你现在教她这些东西,要是上了心,怕就耽误了正事哟。” 刘氏嗔道:“瞧你,说要打叶子牌,你是第一个说好的,喊着自己人搬桌子抬凳子。这会儿倒是假正经,怎么当时就忘了这是元娘的地方?” 众女都笑了起来。 华姬笑道:“元娘年纪虽然小,但是一向有分寸,我这个做姨娘的,逾越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弄这些小玩意儿上了心。” 谢葭道:“我瞧着有趣罢了!不过瞧了那么久,我倒还是一窍不通。” 这玩意儿跟纸牌虽然长得像,可谢葭在前世也是甚少沾纸牌的,看着这玩意儿,也一点兴致提不起来。 华姬安慰道:“随便看看罢了,难道还能有人因为你不会打叶子牌而取笑你不成。” 说着她笑了起来,道:“我们元娘可是名满京城的雎阳小三贤之首呢!” 刘氏和珍姬不由得就互相对望了一眼。 谢葭看华姬手里的叶子牌,看得两眼发昏,索性也就不看了,爬了下来,和谢三娘一起坐在地上,玩九连环。墨痕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 这样看着,她又分明是个和三娘差不多大的孩子。 华姬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笑了一声,随手出了一张牌。 趁着谢葭和墨痕都在远处,桌子上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 珍姬道:“这次还是托了元娘的福,华姐姐才能出来透透气。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知道的人,说你是去给卫小侯爷求情。不知道的,姨娘擅入侯爷的书房,狐媚之名可就跑不了。” 她略一顿,意有所指地看向刘姨娘,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也幸好我们府里没有正经的主母,不然可就不是禁闭这么好混过去了。” 华姬淡淡一笑,道:“我这不就是看刘姨娘心肠好吗。至于狐媚不狐媚的,这个名号我是担不起的。” 是看刘氏到底不是正经的主母罢! 谢雪抽了一张牌,冷笑道:“是啊,这个名号也不是谁想担就能担的。我们是正经的公爵府,最是讲究规矩,又岂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能呆的?二姨娘既然领了罚,那便好好反省,以免日后再行差踏错。” 珍姬且惊且笑,道:“刘姨娘,若是我没有记错,大娘好像也被关着禁闭吧?也是为了那晚下了锁还在院子里走动,扰了侯爷休息吧?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也不枉在屋子里反省了这么久了。” 谢雪被噎了个正着,但刘氏淡淡一眼看过来,她又只得把气性按捺了下去。 华姬面色淡淡的,没有半分情绪流于外表。 刘氏暗暗摇头。女儿心高气傲,只知道抓着华姬的出身不放。可谢葭身为嫡女,母亲是镇南伯嫡女,也愿意与华姬亲厚。华姬进府六年,自沈蔷死后几乎专宠内院,又怎么会没有几分本事。 席至戌时,便散了。 华姬被禁闭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半个月后就会被放出来。这半个月来,谢嵩只意思意思去各房点了个卯,连珍姬那里都没有过夜,一直歇在书房。 她以前虽然得宠,但却没有这样明显。这禁闭一关,反而惹眼了起来。 对于谢嵩的表现,华姬心里也有些着急。一旦出了禁闭,谢嵩不来她这里倒好,若是一来,那肯定就会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 刘氏冷眼旁观,甚至在背地里推波助澜。以前轮到她侍寝的日子,她总是想办法让谢嵩想起沈蔷。沈蔷在世的时候一直得宠,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二人背后就有她刘冬儿的存在。沈蔷可以说是他们共同的故人,这种感觉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可是现在,她却在试图淡化这种感觉。 这样一来,谢嵩的心扉暂时就被一直陪在身边的华姬占据了。 珍姬因为出身高贵,谢嵩从未忽视过她,进府三年,一直恩宠不断。在她和华姬之间,谢嵩虽然偏爱华姬,但是一碗水也端得颇平。现在天平倾斜得太厉害,她又一向心高气傲…… 华姬虽然人被囚住,可是心里却有数。刘氏一向城府颇深,也着力稳住内院女眷的关系,并不争宠。这次只怕是刘氏看出了她和元娘之间的关系,想要借力打力。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5:狂澜 果然华姬一被放出来,谢嵩就去了锦绣楼,但是只略坐了一坐就走了。华姬小日子在身上,既不能侍寝,又不能陪他喝酒。 谢嵩出了锦绣楼,就去了珍姬那里看四娘。后来就歇在珍姬的如茵楼。 直到去打探消息的妈妈回来,华姬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眼下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但是她已经注定不能眠。 贴身的丫鬟梅晴无奈地看着她在屋子里兜着圈子:“姨娘,您一晚上就不打算睡了吗?真有事,也要等到明儿天亮了再说啊。” 华姬面色阴晴不定,终于还是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喃喃道:“我就是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啊……” 梅晴神色微动,道:“您也不用怕刘姨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侯爷现在宠着您,谁能动您一根手指头的?” 华姬苦笑。梅晴劝慰了几句,最终华姬还是先上床去休息了。 次日,谢葭前脚刚走,华姬的人就到了。可是谢葭要上学,蒹葭楼的人也不能就这样去把她追回来。 等到傍晚,雎阳馆的学生都聚在一块儿对对子玩。谢嵩和宋铭书都在,众人围在一起,兴致正浓,以至于就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才回。 蒹葭楼的轿子缓缓抬了过来时,远远的,知画就看到了像根木头一样等在蒹葭楼门前的梅晴。 “咦,那不是锦绣楼的梅晴吗?” 谢葭一下子从刚才品诗的余韵中醒了过来,梅晴是华姬的贴身,难道是华姬出了什么事? 轿子抬到门前,她下了轿一眼看到晴哭红的双眼,心下就一跳。早知道刘姨娘看出她和华姬之间关系不平常,可刘氏不是一向潜伏颇深吗?!怎么会没有任何征兆就要下手!太快了呀! 梅晴哭得手脚已经发抖,见了谢葭,宛如见了救命稻草。今日连墨痕都不在楼中,和入画一起到雎阳馆去伺候了。 她哆嗦着道:“元娘,三娘不见了!” 闻言知画和刚下楼来的轻罗都大惊,知画急道:“什么?!三娘不见了?!” 谢葭冷道:“那刘姨娘没有派人去找?!” 梅晴手脚发软,眼看不能成事。谢葭无奈,只好让人把她扶了进去,就到刺槐她们住的地方,先给了她一杯热水。 谢葭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轻罗就附在她耳边说着话:“……在楼下等了一天了,问什么事,又不肯说,只说要等元娘回来……” 终于等到梅晴缓过来,她倒愈抖得筛糠似的,但是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三娘不知道听了谁的糊弄,跑到后山去玩了……下人报了上来,说是刘姨娘已经派了人去找。但是二姨娘不放心,非要亲自去找……后山这种地方,哪能说去就去呢!奴婢劝也劝不住二姨娘,她只吩咐下来,让奴婢等在蒹葭楼,等元娘下了学,就禀了元娘,希望元娘拿个主意。” 后山……那是公爵府的一道天然屏障。这园林依山而建,背就靠着这上京皇城外围的西山。选了这个地址的不止公爵府一家,还有好几户侯门。山,是货真价实的山,为了防止贼匪或是山上的野物闯入公爵府,在那一代,虽然开了个小后门,但是防卫铁墙做得十分坚固。 跑到那里去了……在那种地方,死了个小孩子,要伪装成野兽撕咬死的,或是自己摔死的,简直轻而易举。而且以谢葭对三娘的了解,这小孩的胆子却还没有这么大,心也未必就有这么野!若说她是受了谁的怂恿自己跑去了,倒不如说,是被谁带了去……难怪华姬会不放心,亲自去找。 可是她自己跑了去,难道不是羊入虎口?这整个公爵府的内务都把持在刘氏手里,她也掌握着那些丫头婆子,要使个绊子,要颠倒是非黑白,简直是太容易不过。 一时之间,谢葭也失了主意。 梅晴哭得差点厥过去,只会拉着谢葭的裤腿求救。谢葭自己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脑子还在飞快地转着,却有些想不通刘氏突然出手的目的。 说到底,以往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警惕。但是刘氏日渐蛰伏,还是让自己潜意识里就慢慢放松了戒心。到了如今,她在暗,自己在明,她一动手,果然自己就犹如挨了一记闷棍! 眼下的办法,她也只能先让刺槐白平和紫薇,带上教她们习武的阮师父,和兵器一起去后山找一找。只盼着华姬和三娘能吉人天相。 墨痕本来是直接歇在外院了,听说了内院的动乱,知道谢葭和三娘一向要好,又急忙赶了回来。 谢嵩下了馆才听说此事,也是勃然变色。但当他看到为此事疲累奔走,弄得形容憔悴的刘姨娘,却也无法出口责备,反而安慰刘氏不用担心。 “在自家后院……一个孩子,华姬也有分寸,走不得多远的。你派了那么多人去找,有了消息必定会马上送回来。与其在这里熬着,不如先带雪儿去休息。” 刘氏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本就是强忍着,听了这话,顿时泪珠儿就落了下来:“侯爷!妾身辜负了侯爷,也辜负了小姐!先时没有照顾好元娘,现在又让三娘和华姬妹妹……” 说着,便泣不成声。 谢嵩想到沈蔷,也心中一酸,和刘氏自嫡女落水生病之后产生的那些间隙也就抹了去,只低声安抚道:“你也有你的难处。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先带雪儿回去休息,一有了消息,我便让人去知会你。” 刘氏强忍着情绪,低着头转身走了。谢嵩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 谢葭等在蒹葭楼,一直等到天也黑了,也无心去洗漱或是吃喝。 轻罗看着心里害怕,却也不敢上去劝,只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墨痕。 墨痕瞧着她那副紧紧抿着唇,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上前道:“元娘不必担心,外院有了消息,一定会一早就派人来知会您的。” 谢葭手里紧紧握着杯子,眼睛眯了起来。从前她不想把墨痕拖进内院之争来,因为她本是谢嵩的人,刘氏不敢动她。可她若一旦插手,她就变成了自己的人。以她的资历和身份,便是成为刘氏第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如今…… 她最终,还是抓住了墨痕的手,低声道:“墨痕姐姐,三娘不是这么淘气的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就跑到后山去玩?” 墨痕一怔。 谢葭低声道:“二姨娘为什么又要千辛万苦,自己去找?” 墨痕一凛,立刻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低了声音道:“元娘,莫多心。” 谢葭松开了齿关,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稚嫩的声音也略带嘶哑:“我本是不想说的,可是二姨娘却是为我受过……当年我会落水,本就是大娘说,她那里有一副画,请我去鉴赏……她一贯骄横,大冷的天,我也不敢不去,可我哪里就是自己落水的,分明,是有人推了我下去……” 顿时,轻罗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墨痕惊在当场,只觉得有一股漩涡,在拖着自己往下坠。她想要挣脱,然而那漩涡之中,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 谢葭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拉着墨痕的手,小小的身子略蜷缩了起来,她低声道:“二姨娘,又是为我受过……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直觉得我救了她一命,所以才几次相助……早知道会有今日,那日,我在药王庙,便不会出那个头……被丫鬟婆子欺辱,总比现在,生死不明的好……” 轻罗低着头,亦泣不成声。 谢葭默默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墨痕手上。 大约过了半刻的功夫,墨痕慢慢地,搂住了她瘦弱的肩膀。谢葭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墨痕心中有些发酸。元娘是名门嫡女,她一手教导了半年的孩子,是她最尊敬的人最心爱的孩子,是她丈夫赞不绝口的得意门生。就算,会泥足深陷,她又怎么能,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挣扎…… 她轻声道:“好了,元娘,莫哭了……” 有些事,不知道便罢了,还能肆无忌惮。一旦知道了,看清楚了,才能体会其中的难处。以往,元娘和大娘之间偶尔有冲突,墨痕还能故意对有些事情视而不见,只旁敲侧击一番,便能让大娘有所顾忌。如今,事情的里里透透,她都知道了个清楚,却又无可奈何了。 刘姨娘和大娘把持着公爵府内务。就算当年大娘曾经蓄意谋害元娘,如今又设计陷害华姬和三娘,墨痕也不会傻到跑到谢嵩面前去告状。 谢葭感觉墨痕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也不再废话再劝了。 等到半夜,蒹葭楼的刺槐冲了回来,衣衫不整,头上还插了好几片树叶,已经急得眼睛也红了! 轻罗连忙迎了出来:“二姨娘和三娘找到了没有!” 刺槐看了一眼,除了乔妈妈,屋子里的人竟都醒着。墨痕扶着元娘的肩膀,两人都一脸的担忧。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6:对策 她心中更乱,道:“二姨娘找到了,但是三娘……还是不见人影!二姨娘,还,还……” 眼看她半天喘不顺气,连谢葭也急了起来,忙跳了起来,道:“还什么!你倒是给我说了,再喘气啊!” 刺槐掩面:“二姨娘滚下了山,摔得一身是血!连脸上也都是血迹!若不是我们去得及时,只怕就要被闻?br / 念春闺第7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闻到血腥味的畜生给叼了去!” 众人皆大惊。 谢葭眼睛一扫,厉声道:“白平和紫薇呢!” 刺槐道:“在锦绣楼守着!已经请了大夫!” 谢葭顿时觉得手脚发软:“我得去看看!” 墨痕忙一把把她抱了回来,急道:“元娘!现在门已经落了锁,内院又正乱着,你怎么还能到处乱走!再怎么样,也要挨到明天!” 谢葭勉强镇静了一下,看了刺槐一眼:“二姨娘……当时是醒着的么?” 刺槐似乎是想到当时的惨状,面上有些不忍,只道:“醒着,让奴婢告诉元娘一句话……” “什么?!” 刺槐低下了头。 华姬说……她以色侍人,如今色衰而爱弛,容颜已毁,不中用了……请元娘,照顾三娘…… 墨痕顿时低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侯爷又……” 然而,她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子里开始响起隐忍的哭泣声。轻罗把知画抱在怀里。 半晌,谢葭道:“刺槐,你跟我去锦绣楼。” “元娘!”刚刚从楼下赶上来的乔妈妈惊呼。 墨痕平伏了一下情绪,忙上去拉住谢葭的手,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既吃了这一次亏,当先忍下来才是。你现在应当想着如何让华姬东山再起!那样等三娘回来了,才能有个倚仗。”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 墨痕凝重地道:“元娘,不要让我失望!” 谢葭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画外之音,心中稍定:“墨痕姐姐!” 墨痕伸手揩掉她的眼泪:“没有了华姬,以后墨痕和您在一处!” 既然是侯爷心属的未来文远侯人选,她注定要长成一颗璀璨的明珠,又怎么能在年幼时,就被这醃脏地方给埋没了。 谢葭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身子就有些发软,只吩咐了刺槐继续去找三娘,白平和紫薇一定要寸步不离守在锦绣楼,督促他们去把大夫找来。 锦绣楼。 华姬渐渐醒了过来,看到熟悉的帐顶,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可想到到现在还不知去向的幼女,不由得心如刀绞:“三娘……” 一个冷淡的女音道:“你放心吧,三娘好得很。” 华姬陡然一凛,费力地转过头来。 刘冬儿身穿湖青绣了大片芍药的长裙,头上梳着双刀髻,赤金的缀着流苏的簪子,垂在额侧。华姬习惯了她平日的端庄,此时却觉得在那一团繁花锦簇的刺绣之中,她的面容似乎有些妖异。 “三娘……在你手里……” 华姬话未落,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一娉婷少女,从阴影中渐渐走了出来,低眉顺眼,十分恭敬。 她低声道:“姨娘,喝茶。” 华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 梅晴……竟是刘氏的人! 刘氏端起茶,喝了一口,很满意地看着华姬一口气又要喘不上来,她笑了一声,道:“我可没有害你的三娘。是珍姬让人把她带了去,反而是我,想法子把她带了回来。” 华姬喘息稍定,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绝望:“你想要,怎么样……” 刘氏把茶杯放在桌上,叹了一声:“华姬,到底姐妹一场,其实我又哪里容不得你。你出身卑贱,但是得侯爷宠爱,我又何时妒忌过你?反而帮着你处处打压珍姬,让你高枕无忧。” 华姬苦笑:“你把我的女儿,还来……” 刘氏仿佛充耳不闻,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她叹道:“可你错就错在不该不知足。有了侯爷的荣宠,有了女儿,你竟然还敢怀孕,莫非真想生下儿子不成?” 说着,她笑了几声,颇有些轻蔑的意味。 “你跟谁亲近不好,竟然跟元娘走在一处……我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可你非要来扎我的眼睛。雪儿三番两次在元娘手里吃了亏,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也不能总是冷眼旁观。这丫头如今就这样厉害,长大了还得了?” “但她到底还小……只要废了你,就如同废了她左膀右臂!” 华姬轻声道:“若我死在内院,侯爷必定与你生隙。” 怎么说,她还是有几分恩宠的。若是她死了,谢嵩自然也有几分伤心。何况,自元娘落水,自己小产,然后三娘失踪,内院已经有一连窜的事情发生。若是现在她在死在内院,谢嵩就会对刘氏掌家的能力产生怀疑。 闻言,刘冬儿倒是笑了,道:“那就让侯爷自己把你送出去好了。你死在外头,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事已至此,华姬已经心如死灰,只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三娘?” “梅晴。”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人,就慢慢上了前来。她手里拿了一个瓶子。 刘氏的声音听起来似远还近,她道:“……喝了这个,身上起些疹子……我让大夫来诊你,只说你是得了天花……到时候再把你送出府去,就是了。三娘养在我膝下,你可以放心。” 梅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柔顺,轻声唤道:“姨娘……吃药了。” 蒹葭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刺槐回来报信,说是三娘找到了。但是二姨娘突然出了风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府里的大夫看着像天花,但不敢肯定,已经派人去隔壁公主府借他们的大夫…… 轻罗惊呼道:“天花……这,这怎么能……会死人的啊!” 墨痕默默皱眉。 谢葭却很敏锐,道:“山上摔一跤,就摔了一个天花回来?我可是从来也没听说过。三娘现在在哪儿?” 刺槐道:“在大姨娘那里,让大娘和赵妈妈照顾着,您放心。” 谢葭哭笑不得,怎么放心? “那我父亲呢?” “侯爷刚刚去上朝了。” 墨痕上了前来,低声道:“元娘。”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知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轻罗守在一边。乔妈妈夜里没有上来。唯墨痕陪她一直等着。她心里就一酸。 她和墨痕心里都有数,华姬莫名其妙得了天花,为防止传染,一定是会被送出府去的。这本来就是要命的病,她死在外面也一点都不稀奇。如果现在无力助华姬一把,墨痕又要如何信任她? 谢葭轻声道:“我听说,我娘的陪嫁,一直是刘姨娘在打理?” 墨痕若有所思,道:“是,一直是刘氏打理。” “有几个庄子,大约养病也是个好去处吧?” 墨痕点点头,只又道:“刘氏经营多年……但,我看得出来……” “嗯?” 墨痕蹲下来,附在她耳边道:“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庄子,在浅水涧,守着三百余亩枣林。主事的沈天佑,他父亲是先夫人的配房。现在他父亲死了,他接了手。我瞧着,刘氏多少还是忌讳着一些他。” 谢葭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把二姨娘弄到浅水涧去养伤,说不定能……” 墨痕低声道:“到时候,我再亲自去一趟,自有办法置办妥当那沈天佑。” 言罢她又皱眉:“只是,刘氏把持内院,又要怎么,把二姨娘……” 谢葭目中一狠,道:“再想办法罢!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当天,她彻夜未眠,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上了学。结果不到中午,她就被抬了回来。 谢嵩刚从宫里回来,听到动静,顿时吓了一大跳。这几日来连着事出,他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都忽忽地跳。 雎阳馆里,秦子骞也面色发白,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谢嵩赶到蒹葭楼,墨痕迎了出来。她熬了一夜,眼下也有些发青。 “元娘昨个夜里也一夜未睡……心里挂念着三娘和二姨娘,又不能去看,精神头大约也不好。早上也没有用膳,直接去了雎阳馆。到了午时,突然送了回来,说是吃了东西都吐了,脸色也发青……” 入画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墨痕苦笑:“这个我也没敢问,她平日回来,也曾提起过,同窗师兄带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来,这吃食,也是有的……” 谢嵩道:“现在怎么样了?” 墨痕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闹着呢。什么也不肯吃。” 谢嵩皱眉:“我上去看看。” 墨痕忙拦了一拦,道:“侯爷!如今二姨娘被查出来是天花,元娘也发热不止,难保……侯爷现在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谢嵩一听,心中大急:“我上去看看!” 墨痕不敢再拦,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嵩一路上了楼,轻罗引了她进内室。见嫡女睡在云账之中,小小的身子若隐若现,心中略安。他低声问轻罗:“睡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7平手 帐里传来软软的一声:“爹爹……” 谢嵩阔步上前,轻罗忙掀了帘子让他坐下。 “娇娇,别起来”,看嫡女的小脸苍白,谢嵩忙按住了她欲起身的势头,放低了声音,“躺好。” 谢葭侧身避开他的手,把自己的鼻子埋在被子里,轻声道:“听说得了天花,就活不成了……” 谢嵩拧了拧眉毛,道:“胡言乱语,你怎么会得那怪病。” 谢葭又把自己往下缩了缩,虽然半个字也没有说,可是明显,她害怕得紧。 谢嵩低声安抚道:“天花是要起疹子的,娇娇不起疹子,所以不会是天花。” 谢葭眼泪汪汪地道:“二姨娘得了天花,听说刘姨娘要把她送到外面庄子里去……如果儿也有了天花,是不是也要去庄子里……爹爹,儿不想去庄子里,不想离开爹爹,儿还想上学……” 她胡言乱语,神志好像烧得也有些不清楚。谢嵩干脆把她搂在了怀里,亲自喂了她吃了药。安抚了大半日,她才沉沉睡去。 墨痕轻轻地走了上来,手里端着茶。 谢嵩站了起来,拧了拧眉头。如今朝堂正乱,家里却又弄成这个样子……可惜薇娘已经不在了,家里到底没有一个正经的主母,自己也不能安心奔波于外。 他道:“这两日先不要让她去上学吧。吃的喝的你们都要看着一些,千万不能让她再在外面胡乱吃了东西回来。” 墨痕点了点头:“……方才就一直在哭,怕得紧,说是会把她送到庄子上去。我劝了大半日,都不顶用。” 谢嵩道:“让大夫都到这儿来等着。我去趟书房。若是有什么事,再来叫我。” 墨痕应诺。 这样大夫就全都被拖到了蒹葭楼,锦绣楼那边,人人自危,已经全圈了起来。但因为嫡女出了事,所以刘氏反而不好大张旗鼓地把华姬送出府去。只好先等上一等。 诊来诊去,只说谢葭是吃错了东西,再就是夜里受了凉,又受了惊吓。 公爵府被搅和得鸡飞狗跳,珍姬却大上午就出了门去。 刘氏忙了半日,傍晚的时候到了蒹葭楼。 谢葭正在吃药,墨痕亲自伺候着。那个叫知画的小丫头趴在床头,附在她耳边说着话。 “……大上午就出了门,如茵楼的吉祥说,好像是去了朱府窜门子。” 谢葭点点头,抬头看到刘氏,只淡淡地让知画下去了:“姨娘。” 刘氏斜睨了墨痕一眼,墨痕视而不见,喂元娘喝了最后一口药,然后抽了帕子给她擦擦嘴。她不禁眯起了眼睛,怎么看,元娘还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姨娘,你坐。” 刘氏就着她指的那锦杌坐了,面上并不带笑:“元娘觉得如何了?” 谢葭却笑了,道:“我觉得顶好。不过姨娘好像不太好。二姨娘虽然要被送出去,可是刚刚我好像听说,三姨娘又去朱府了呢。” 刘氏的眼睛,眯了起来。珍姬就一直帮着朱氏往公爵府塞人,上次被自己拒绝了。可是现在,华姬被送了出去,府里没道理不进新人的。到时候,朱大人再来说上这么一说,只怕,侯爷也就点头答应了。 比起出身卑微,以色侍人的华姬,朱府出来的人,反而更不好对付…… 谢葭低下头,轻声道:“爹爹宠我。” 刘氏看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墨痕,心中有了数。只怕,元娘一直在等着自己过来。只怕,这病,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只为了拖着时间。只是,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谢葭笑道:“姨娘,这些年一直都是您照顾我,父亲也非常信任您。” 她看了墨痕一眼,随即道:“我可以保证,这府里,三年之内,不进新人。” 刘氏眯着眼睛,笑,眼睛的细纹闪着盈盈的光泽,有些扑朔迷离之相。 谢葭也笑,若有所指地看着墨痕,道:“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不久以后,就要发国丧……我们是外宗爵里的头一份,三年内禁嫁娶。那么发丧之前,若是爹爹都在我这里,只要姨娘不点头,谁又能把人送到府里来……姨娘,您说是不是?” 顿时,刘氏倒抽一口冷气。墨痕的丈夫宋铭书,是侯爷最信任的人,若是宫里有事出,宋铭书必定知道。可他竟会告诉自己的妻子,可墨痕竟然会告诉谢葭! 而趁着未发丧之前,把人塞到公爵府里来,确实是朱氏一向的作风。那位内史令大人,就喜欢把和自己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侄女之流到处送人。 一时之间,她心中的思绪就有些复杂。 她道:“如今这府里乱哄哄的,倒扰了元娘养病。” 谢葭又笑了起来。 这刘氏没有斥自己妄议朝中大忌,也没有把这当成是把柄捏在手中,看来是有兴趣听她说下去了。 她大方地道:“我只要浅水涧。把二姨娘移到那里去养病,带过去的人,我自己会挑。” 刘氏正等着她提条件,却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不由得心下诧异。这样大费周章,而且不惜和自己撕破脸,就为了这个? “华姬得的是天花……”她提醒着谢葭,华姬已经时日无多。 谢葭黯然道:“能不能活得成,也只能看天意了。她待我甚好,我只想让她重病之中,能有个清静。” “不过浅水涧之事,姨娘以后可以不用插手了。” 一个浅水涧,换公爵府三年不进新人,十分划算。那片枣林每年收成都不错,可是她刘冬儿,又岂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 她们交谈的整个过程,墨痕都站在一边。就是手里的活计做完了,她也侍立在一侧。刘氏心中渐渐有了数。 看来还是低估了元娘。谢雪一直在她手上吃亏,她这个做母亲的看不过去想要杀鸡儆猴,倒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怕她真的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逐渐脱离掌控。但现在看来,这次出手还是唐突了些,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过大意。 不过自己虽然被从暗里拖到明面,墨痕却也一样。算一算,也不亏。这次出手太急,为了缓一缓这剑拔弩张的形势,她刘冬儿很愿意用一个浅水涧,和华姬这个已经要废了的人,来卖个现成的人情。 思及此处,她倒是笑了,俨然又有了那种温和贤淑的气质:“那枣庄原本就是要留着给元娘做陪嫁的,现在既然元娘抬举华姬,要用来让她静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眼下你自己的身子也不适,还是紧着休息好。剩下的事情,姨娘会安排妥当。” 她又道:“姨娘知道你一向爱护姐妹,三娘这次会跑到后山去,连累了华姬,也不是她的过错,你也不要生气。几个糊弄主子的小厮丫鬟,姨娘也会处置。虽说这打狗还要看主人,但珍姬既管不好自己的人,差点害了侯爷的血脉,却也姑息不得。” 暗示了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是珍姬,并且自己也愿意出这个面,和珍姬撕破脸皮也好,卖谢葭一个人情。 她倒是轻松方便,先是落井下石弄走了华姬,现在再理直气壮地跑回去弄了珍姬。然后还得到了谢葭公爵府三年不进人的承诺。 最多就是暴露自己的真面目,让谢葭心生警惕。 可是谢葭也同样暴露了自己,还暴露了墨痕。 刘氏又恢复了那副贤淑的嘴脸,安抚了谢葭大半日。谢葭到底道行不够,不多时眉眼间便露出了厌烦之色。她浑然不觉,不过也笑吟吟地告辞了。 谢葭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不忿,却也只能忍了下来。 墨痕递了一杯茶给她,道:“横竖二姨娘是要送到浅水涧去就好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端了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她轻声道:“也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把轻罗和知画都放了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都遣了下去,墨痕独自和她呆在一起。 宫里出了事,谢嵩在书房忙得天昏地暗,夜里又进了宫。 刘氏就趁机把府里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了。大夫已经确诊了华姬就是得了天花,决定第二日就送到浅水涧去疗养。珍姬喜气洋洋地出去窜了门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被关了禁闭。 她身边的大丫鬟瑞雪是许了人家的,配给了府里一个大管事的儿子张顺。这次就是张顺撺掇了几个小厮,把谢三娘引到了后山。刘氏把珍姬关了,然后把张顺和那几个小厮拖出去打了个半死。眼看就是治好,也是个废人了。 珍姬被反咬了一口,不禁咬牙切齿。这刘氏……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自己之前,分明是去探过口风了的。如果没有她的默许,自己又怎么会指使瑞雪去给张顺递这个信…… 可是幸而事情没有深查下去,自己完全没有防备,要是她真的有心借此机会把自己废了,扬言深查,查到自己头上来,那恐怕真是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 瑞雪红着眼睛来给她送茶。 珍姬长吐了一口闷气,接了茶喝了,道:“你也不用担心。若是张顺真的就废了,我也不会把你这么嫁过去。” 瑞雪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姨娘,那刘姨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珍姬没好气地道:“谁知道。我们以后仔细着些就是了。她到底是贵妾,把持着府里的内务。这样的事情,我们忍着些,别让她盯上了。” 她想了想,又道:“总算把那小狐狸媚子弄走了。这下府里该进新人了吧。”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8:改朝 可惜她的算盘又落了空。 整个锦绣楼被整治一空,刘氏竟然发了大善心,让先前伺候华姬的人都跟了她过去,人送到了先夫人陪嫁的浅水涧枣庄。还让华姬的得力大丫鬟梅晴来照顾谢三娘。华姬既没有在路上摔死,也没有意外病死,竟然是平平安安地被送到了浅水涧枣庄。 那地方以后是要给元娘做陪嫁的。谁不知道,元娘和华姬亲近得很。可是她毕竟不到八岁,珍姬也嘀咕不清楚这里头的缘故。 这期间刘氏还忙着元娘的病。元娘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发热就是退不下去。侯爷担心得不得了,几乎是出了宫就在蒹葭楼陪着。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纳姬纳宠,也几乎没有见任何外客。 珍姬的想法是等侯爷忙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可朱府的人却催得勤。她一头雾水,却也只能试着去跟谢嵩提了一提,结果谢嵩面色不虞,她只得讪讪地退了出来。后来朱府再让轿子来接她,她也一概称病,不敢再去串门。 永和十四年冬至,那场雪下得早。 经过两个多月的动荡,公爵府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原来最得宠的二姨娘被送走,锦绣楼空了下来。嫡女病倒,竟然又缠绵病榻两个多月。不但主掌内务的刘氏心力交瘁,连文远侯谢嵩都觉得非常疲惫。 谢葭躺在床上装病,墨痕就每日给她讲六艺,陪她对对子,或是偷偷在屋子里作画。蒹葭楼几乎整个封闭起来,这段日子都没有和外人来往,连吃喝都是自己的小厨房解决的,只有谢嵩和刘氏偶尔来探望病中的嫡女。 这一年冬天,许多人都病了。只是不是谁都有谢葭那么好的运气,能够逢凶化吉。比如吴侍郎家的嫡次女就从秋千上摔了下来,抬回去,当天夜里就断了气。 文远侯府和吴侍郎家的关系一般,但和卫氏将军府的关系却非常好,吴二娘又是卫清风的未婚妻,所以还是当成亲戚的白事来走动。刘氏亲自带着长女去吊唁了。 谢葭无聊,偶尔说起这位红颜薄命的吴小姐,也要叹息一声。大冬天的去荡什么秋天,结果还把自己摔死了。 墨痕在一旁道:“听说大娘刚和这位吴小姐交上朋友,两人前几日还在一处说着来年春天等大娘及笄了,要一起到花神庙去,在花神面前结为金兰姐妹。没想到人说没就没了。” 谢葭有些惊讶:“我们和吴侍郎家,平时好像不怎么走动吧?” 也就是说,谢雪和那位吴小姐,因为家族原因而亲近的互相亲近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不是真的有奇妙的缘分,那就是某一方故意去亲近对方了。 墨痕想了想,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一件,我倒是知道。马上要发国丧了,大娘明年及笄,但是往后三年,她都不要想嫁人了。” 谢葭且惊且笑:“明年,大娘也才十三岁,赶那么急做什么?” 墨痕也笑了起来,道:“说不定她急着嫁呢。我看她的样子倒想做个正经的侯夫人。” 以前是没有留意,现在她注意了一下,果然就觉得有些苗头。那刘氏分明就是把谢雪当成个嫡女来养,甚至已经开始把她带在身边,教她管理内务。所以谢雪的心气儿才颇高。 她说这句话,其实只是随口讥讽一句,一个庶女,又跋扈蛮横,倒是心比天高。 谢葭低声道:“墨痕姐姐,我们不说她。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发国丧?” 发了国丧,她也就不用成日躺在床上装病了。三年禁嫁娶,公爵府里自然也三年不进新人。 墨痕道:“你这话,传出去可是大逆不道。罢,我告诉你,昨个儿才听说,皇上八成是已经要不行了,只是紫宸殿被皇后把持着,现在连皇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不发丧,太子也就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谢葭不禁也紧张起来,道:“皇后为什么不发丧?” 墨痕道:“朝堂更迭,自然有浮有沉。萧氏虽然已经权倾朝野,但皇帝一崩,皇后变成太后,太子又已经成年,她再干涉朝政,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太子早有一批心腹,一旦太子继位便会大力提拔。虽然一时难以撼动萧氏根基,却也是隐患!” 谢葭道:“那难道她能一直不发丧?” 皇帝要是真死了,臭在紫宸殿,皇后也那么淡定?! 墨痕凝眉,道:“丧总要发,但拖得再久,她有萧氏做后盾,以后总是皇太后。可太子要继位,却会横生枝节。” 墨痕若有所思。宋铭书提起,萧氏想要趁这个机会,再争取最大的利益,逼得新皇让步。别的不说,百官之首内史令那个位置,朱老已经年迈,换的是,还是外戚党,就是一个关键。吵吵嚷嚷了两个多月,还没有一个结果。只可惜朱老年逾花甲已多年,却没病没痛还成日在朝堂上后蹦乱跳,听说前几日还新纳了一房宠妾…… 谢葭颦眉道:“所以这几日爹爹才这样忙……也不知道三娘怎么样了。” 总不发国丧,她就总要装病,谢三娘就只能一直留在谢雪那里。华姬已经平安送到浅水涧,但是两个多月来,只送了两封报平安的信回来。谢葭还在床上躺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现在的情况已经等同于去年冬天,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只能一味隐忍退让。 墨痕观察她颜色,半晌,道:“元娘,你一定要沉住气!” 谢葭一下子从思绪里醒了过来,只得先按捺着胸中那一口戾气,笑嘻嘻地拉着墨痕的手,道:“横竖不过就这些时日了,两个多月我都等了,还怕会等不了么?墨痕姐姐,我要把三娘接到蒹葭楼来住,就住在我隔壁的碧纱厨里。叫乔妈妈快给她做个漂亮的床帐!” 最近她总是有事没事让乔妈妈做针线,各种针线,而且总是说她急着想看,甚至亲自打花样。乔妈妈一天到晚的忙着,连门都难得出几回。 墨痕笑道:“上次你让她做的小袄还没做完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既然她整日闲着无事,那不如多做做针线,也好修生养性。” 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注意到这乔妈妈有些不寻常。蒹葭楼随着谢葭的病,就像一只鸟儿,渐渐收敛了自己的双翼。稍微醒事一些的,从墨痕,到轻罗知画,都已经逐渐低调起来。唯知画偶尔会在外面走动,但那是谢葭授意的,让她去打探消息。 可是乔妈妈起初却很喜欢出门,到处串门子,甚至到雪园也去过几次。 谢葭不想节外生枝,也没打算现在就重点追究她的事情,只吩咐了同样住在一楼的刺槐稍稍留意一些她的动作,然后想办法先把她困在楼里,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她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孩,竟然能呆在床上两个多月,虽然挂念华姬母子,心急如焚却也沉得住气。墨痕非常惊讶,回去便对宋铭书说她必成大器。 宋铭书问为何。 墨痕不好直说,只道:“元娘病了两个多月,不见她荒置学业,也不曾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宋铭书微微一哂:“可算是少年老成。” 墨痕笑道:“少年老成,我看是心静无痕。前年腊月,宋大才子自己摔伤了腿,多困了几日,不也直呼无趣?” 宋铭书难得的尴尬了起来,见妻子坐在灯下做针线,随意地与自己说笑,心间不禁一暖,低声道:“墨娘。” 墨痕一怔。 宋铭书笑道:“我看你在元娘身上花了颇多心思……是想要有个孩子了罢。” 墨痕顿时满面通红,宋铭书大笑,伸手握住了她皎白如玉的柔荑。 他们的孩子还没怀上,别人却先有了消息。 六十多岁的朱内史,新纳的十六岁小妾,竟然怀孕了! 一时之间,和外戚党,就全都沉默了下来。哼哼哈哈地去恭贺了几声朱内史宝刀未老。祸害遗千年,这死老头再在朝堂上耍上一二十年的宝,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也不用再讨论下一任内史令的人选了。 腊月十三,小寒。永和帝驾崩,萧皇后由紫宸殿发丧。民间着孝三月,公卿之家三年内禁宴乐婚嫁,素服三月,三年内禁中常服布巾,布衫,布背子。外宗命妇进宫哭丧,内外殿各三日。 谢葭想,不知道多少上了年纪的诰命老太太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雪中跪地哭丧时伤了身子,又有多少中年诰命阿姨带回了风湿的毛病。 刘氏虽然主掌一家内务,但只是贵妾,并没有诰命封号。谢氏进宫哭丧的,有已经分出去的二房三房的正经夫人,都曾借道公爵府,使这人丁稀薄的公爵府本家很是热闹了几日。刘氏带着谢雪忙里忙外,安置这些亲戚。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29:小宴 嫡女卧病在床两个多月,和她走得近的一位姨娘又染了天花被送到了庄子上。虽然御医没有明说她是什么病,但是一干亲戚却也不敢贸然去探望……向刘氏打探了几句,刘氏含含糊糊的没说清楚。于是所有的亲戚都礼到人不到,外加转达了她们亲切的慰问。 谢葭好气又好笑:“她们都以为我得了天花呢!” 轻罗和知画在一边盘点礼物,也许是心虚,竟然出乎意料的丰富。 墨痕笑了起来,道:“送来的东西倒是不少。听说大娘那里也是同样的一份。” 谢葭正欲说话,突然传来人上楼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之中不乏沉稳,当是武婢。果然是刺槐。 “元娘!”近年关,刺槐也长高了一些,大约在外面走了一圈,面容微红,进了铺设地龙的室内,身上的小袄子也忘了脱下来。 谢葭倒是不介意她的失礼,笑道:“回来了啊。” 她让刺槐她们放假,过府去向卫太夫人请安,顺便去趟浅水涧…… 刺槐看了看左右,见都是常在谢葭跟前的人,谢葭面色如常,目似有所问。她便先脱了小袄子,露出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笑道:“太夫人听说元娘病了,问起元娘,另送了一块羊脂玉的牡丹玉牌来。” 谢葭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匣子,看了一眼。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可其实却比人家送的那些金银珠翠看起来要顺眼得多。她把匣子递给知画。 “待我下了床,就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又问:“太夫人可曾进宫哭丧?” 刺槐道:“不曾。太夫人早年随老将军征战,腿脚都落下了毛病,太子体恤,便免了太夫人进宫哭丧。” 谢葭点了头,然后才道:“那,浅水涧那边怎么样?” 刺槐终于等到她问,顿时就有些得意:“好得很!二姨娘已经下了地了!” 谢葭闻言大喜,连忙坐直了身子:“都好了?有没有信送回来?” 刺槐道:“信倒是没有,就是拉着奴婢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好虽然好了,不过二姨娘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脸被石头划伤了,留下了疤……” 那就是毁容了…… 谢葭细细地问了那疤痕的形状位置。听说还不止一道,脸颊额头都有疤痕,毁容的情况有些严重。虽然到底有些失望,但听说华姬身体已经无恙,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刺槐又细细地说了庄子里的情景。沈管事是个耿直忠厚的人,守着浅水涧,一直兢兢业业。华姬带着丫鬟被送到浅水涧,他也尽心尽力地伺候了,带着独子让出了内院给华姬住。刺槐的描述,屋子里的物什虽然朴素,但是很齐全,银炭和衣物都很周到。刺槐她们留下来吃了一顿饭,菜色不错。看二姨娘姿态随意,应当是一直如此。 期间,那沈管事还让自己八岁大的儿子来给二姨娘送过一些特制的枣果脯。听说是二姨娘先前赞过好的,庄子里没有了,现做下刚做好的。 刺槐尝了,觉得也很不错。很失望沈管事没有让她们也带一些回去。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道:“看起来二姨娘过得不错。那她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刺槐仔细想了想,后道,“先问了侯爷和元娘是否安好,然后问起三娘。奴婢都说了,二姨娘又问了元娘的病。” “就这样?” “还说起她院子里的梅花……说是院子空了,无人照应。不过那梅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让奴婢得空都照看一下三娘,别让三娘去爬梅树玩。” “……梅树?” 刺槐一脸茫然,道:“还说了,让元娘千万不要在蒹葭楼种梅树,说那东西看着孤高,其实一阵狂风打下来就什么都没了,白废了许多文人马蚤客的称颂。到时候院子里留着光秃秃的枝桠,花儿却被风吹到了别人家……” 谢葭诧异地和墨痕对望了一眼。 半晌,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在浅水涧能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墨痕轻声安抚道:“二姨娘是个聪明人,不管在哪儿,也是能过得不错的。” 谢葭倒是抿了抿唇,轻声道:“在枣庄,自由自在的,也好……” 墨痕有些失神。某一刻,她好像窥到了谢葭的灵魂深处。但是这感觉稍纵即逝。 刺槐领了赏,便退下了。 眼下正过年,谢葭索性装病到底,等正月初十左右,才下了床。那时候正是刘氏最忙的时候。一来是为了给刘氏添添堵,再则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谢三娘接出来。 按规矩是出了正月雎阳馆才上学,但谢葭病了许久,终于下了床,谢嵩少不得要亲自为她庆祝庆祝。既然是到怡性斋,她也像上学的时候一样,照小男童的样子打扮。 新皇初登基,但公卿大臣未除服,也不能大规模的宴乐。别的不说,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肯定是取消了。谢嵩倒是借这个机会,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带着内眷过府一叙。 男子们在外室,女眷在内厅,孩子则由奶娘或是贴身的妈妈带着在内厅的小隔间里。谢雪满了十三,算是个大人了,便跟着刘氏陪着众女眷坐。谢葭和谢三娘到了小隔间。 先时打听过,来的都是自己的同窗,因此她倒是不大紧张。 这个小隔间倒是个暖阁,虽然小,却很精致。来的不过七八个孩童,大多数谢葭都认识。她到外间给长辈请过安,顺便收了一大堆礼物,然后再由墨痕陪着到了隔间。 秦子骞从刚来那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连旁边的虞燕宜同他说话,都没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断拿眼睛往隔间的门口望。妈妈上来体贴地问他冷暖,也被他不耐烦地赶走。 虞燕宜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子骞脸色微红:“我在等葭娘,她病了许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虞燕宜仔细想了想,漫漫道:“她刚来上学的时候也是病了许久刚下床,瘦得跟柴胡似的。这下又病了,不知道……” 刚说着,有丫鬟笑道:“元娘和三娘来了!” 说着,就有人掀开了入口处的帘子,谢葭牵着个子略小一些的女童进来了。她还是做男孩子打扮,穿了件蓝色绣宝相花的衣裳,进了屋就脱了皮裘,转身的时候睫毛微垂。然后亲自给身边的小女童脱袄子,并且低声跟她说话。 秦子骞刚刚听了虞燕宜的话,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谢葭久病瘦弱的模样,正是有些忐忑。结果见她竟然白白胖胖的,而且还长高了一些,便有些错愕。 虞燕宜早笑着迎了上去,道:“葭娘!你病了许久,如今可大好了?我本想去看你的。” 不过于礼不合。 谢葭一直躺在床上装病,如今终于出了楼透了一口气,见到三娘,又见到昔日同窗,心情大好,笑道:“我可都大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秦子骞凑过来,道:“还好还好,胖了不少。” 顿时谢葭变了脸。 秦子骞年纪还小,浑然不觉,拉了谢葭的手把她拖到一边。 谢葭大皱其眉,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挣来扯去又有失风度,只得由着他拉到角落里,才一把挣脱,道:“干什么!” 秦子骞的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了半天,见三娘找了过来,只好道:“我,我不知道你吃水晶梨会腹泻……” 谢葭一怔,她倒忘了这回事了。之前华姬事出,她急得失了方寸。正逢秦子骞带了他家的水晶梨来显摆。那几天她受了些凉,又熬了个通宵,本来就精神不济。梨子性凉,她又是空腹,自己估摸着都该拉肚子。吃了一个之后,果然觉得腹部有些绞痛。彼时她为了能真正病一场把刘氏拖住,觉得正中下怀,索性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后来……她就被抬回去了。 秦子骞不知就里,倒是一直内疚到这个时候。 谢葭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刚才一脸的不悦倒退了下去,道:“这不关你的事。怎么说都是我吃了你的东西,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姐姐!”三娘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秦子骞瞪大了眼睛?br / 念春闺第8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睛,笑道:“葭娘,这是你妹妹?叫什么?” 谢葭低头一看,见三娘一派纯真,面色如常。她是庶女,还没有起名字,谢葭想到华姬,有些难受。顿时她又白了秦子骞一眼。 “我妹妹是闺阁女子,你问人家名讳做什么!看你是我的同窗,你就叫她三娘吧。” 秦子骞一听,这是跟他亲近呢,便直笑,随手抓了身上一块玉牌,学着长辈的样子递给三娘,笑道:“喏,送你的见面礼。” 三娘看了谢葭一眼,谢葭点点头,她便接了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里。 奶妈挤了过来,笑容可掬,道:“少爷,入席了。” 秦子骞忙拉了谢葭的手上了席。谢葭无奈,只好把三娘带在身边坐了。一桌子坐了九个孩子,谢葭认识的有虞燕宜,秦子骞,南旭尧和也是同窗的苏至勤。还有三个分别是虞苏南家的兄弟,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看来是有送入雎阳馆的念头。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0:文斗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站着伺候着,九个小孩坐了一桌。谢葭拒绝了乔妈妈的服侍,只让梅晴照顾三娘。 待吃喝过了,众人正在漱口,只见一个墨痕和入画上了前来,面上带着笑意,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手里都捧着托盘。 墨痕行了礼,笑道:“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几位大人来了兴致,正在外室对对子猜字谜。虞大人说是既然内阁有雎阳馆的得意弟子,不如同乐。每位大人和夫人都出了一件份子做彩头,每件彩头里都有一个对子,或是一个谜题。” 言罢,身后的丫鬟端了六个大托盘上前,只见其上有折扇,有环佩,有扳指,男女各式簪子,耳坠子,手镯等等,共有二十多件。很明显都是随手从身上拿下来的随身之物。每件东西下面都压了一则宣纸。 墨痕笑道:“彩头各位可以自己选,答对了题目,便可以将彩头拿走。” 这倒是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丫鬟婆子一窝蜂地去收拾桌子台子,不过半刻的功夫,就已经拼了一条长几出来,笔墨纸砚也已经准备到位。各人的书童已经站在台前研墨。而指挥这一切的,就是墨痕。连入画都不过在旁边给她打个下手。 谢葭和虞燕宜相视一笑,只站着先看桌子上的东西,以及屋子里其他各人的反应。一众同窗,他们俩是从来不与人争先的。 南旭尧第一个举步上前。他挑了一枚翠艳欲滴的玉扳指。丫鬟来拆了那纸则递给南旭尧。 他看了便笑了,道:“是个对子。一曲笙歌春似海。” 再一沉吟,他对道:“千门灯火夜如年。” 并提笔写了下来。 墨痕吩咐小丫鬟收到一边,并笑道:“好对。” 秦子骞抽了一则,又笑道:“还是对。明月皎皎千门秀……我对华灯盏盏万户春!” 虞燕宜紧随其后,笑道:“我抽一个。竟还是对!明烛送来千树玉。” 他提笔写下:彩云移下一天星! 谢葭就站在他身边,便念了出来,喜道:“好对!” 她便伸手抽了一个,展开一看,竟是则谜题,不由得笑道:“怪事怪事,怎么到我就成 谜题了!” “半真半假……那是个‘值’字啊!” 她笑着题了个答案让人收走。 顿时,雎阳馆的几位学生纷纷涌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二十多件彩头全都瓜分一空。剩下的除了三娘自得其乐,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大约来之前,家里的长辈都吩咐过要好好表现一类的话。但是这些人对对子猜谜题竟然信手拈来,他们毕竟是只识了几个字的童子,又焉能媲美?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墨痕和入画就带着丫鬟们把答案送去了前面。 谢嵩看了大笑,道:“看来题目倒是出容易了。” 在座诸人却都有些心惊,平时在家里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人才,怎么在雎阳馆里,难道就只是平常了?连谢嵩家的女儿都不逊色。 后来经过商量,各自派人回去取了重彩来。 再送到内阁,顿时小小的暖阁就充斥着一阵珠光宝气。谢葭也兴奋了起来。 墨痕把那几件新彩拿出来,摆在诸人面前。 一件泰山墨玉六寸高的玉壶,据谢葭所知,泰山墨玉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像现代那样稀少,但也价值不菲。以其盛水可以改变水质成分,有延年益寿之功。这是在场最重的彩头,出自谢嵩之手。 一件图案瑰丽的荷花鸳鸯八方盖,用的是玳瑁龟甲。这种材料很少被用来制作大型容器。 除了上两件珍品,还有一件蓝田玉雕的三寸高的弥勒佛,一件镶了小粒祖母绿的赤金镯子,一件镶着两粒猫眼的海棠式样和田玉压领,一件精致的羊脂白玉折枝花,一对一寸半高的纯金器吉祥如意葫芦,一件五寸高的翡翠玉山子。 墨痕私底下告诉谢葭,这八件宝物,价值均在八百两以上。看来各位大人是下了大血本了。但是同样的,相信题目不会简单。 谢葭和秦子骞站在一起,其他人都带着自家的兄弟。彼此都在跃跃欲试,但是没有人先动。 等墨痕和知画亲自摆好彩头,笑吟吟地站到了一边。 秦子骞还抓着谢葭的手,此时手心就有些出汗。 谢葭轻轻拉了他一下,趁着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讨论,轻声道:“你先别去。既然是宝,那必定难得。我们之中,虞四郎文采第一,让他先去试试水。” 说着,她朝虞燕宜的方向望了一眼。 虞燕宜会意,点点头,便上前了一步,笑道:“不如我先来。” 入画松了一口气,道:“虞四公子,请。” 虞燕宜在那珠光宝气之中绕了一圈,最终选了那个荷花鸳鸯八方盖,笑道:“若是得了,便送给母亲。” 入画笑了起来,亲自揭了那纸则子。 “是个对子,退避迷途反逍遥。” 偏旁一样,而且工整。就是饱读诗书的成年人也是颇有难度的。虞燕宜陷入苦思。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沉寂之中。 秦子骞耐不住,上了前去抓了那个硕大的翡翠玉山子,道:“我选这个。” 墨痕拆了那则子,念道:“也是个对子。屋北鹿独宿。” 五个字都是入声。难对。 谢葭眼看同窗师兄都陷入苦思,便道:“我选了那墨玉壶。不如一起来想。” 这是谢嵩准备的彩头,她是谢嵩的女儿,虽说谢嵩的文名实在骇人,但她也没有不敢选的道理。大不了就是对不出来丢个人罢了。 墨痕笑了起来,激赏她的胆量,拆了纸则子道:“元娘今晚总是猜谜。这又是个谜题。” 说着则子一转,偌大的地方就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呀”字。谜底是个成语。 谢葭哭笑不得。就知道她老子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呀”,还打个成语? 秦子骞和虞燕宜已经坐在一块,她索性也拿了那则子,牵着三娘跟他们坐到了一处。这样一来,剩下的南旭尧和苏至勤,便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纷纷上去选了彩头,拆了则子,然后再回去和他们坐在一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上去取了彩,但是看那副膛目结舌的模样,很显然,想都不知道从何想起。 约莫半个来时辰过去,入画独自出了暖阁。内室的女眷已经开始有些无聊了起来,又不敢打叶子牌马吊牌什么的,只好坐着闲扯。外室男子们倒是兴致正浓。 入画出来请安,笑道:“都在苦思冥想。” 昭宁侯的虞世子大笑,道:“可算是把他们难住了!” 谢嵩又问了他们谁选了什么。 入画道:“元娘选了侯爷的墨玉壶,虞四公子选了荷花八方盒,秦大公子选了翡翠玉山子……” 正说着,梧桐一脸喜色地掀了帘子进来,先行了礼,笑道:“虞四公子对出来了!” 虞世子大喜:“快拿来我看看!” 那荷花八方盒是南尚书出的彩头,对子也是他出的,闻言他不由得也伸长了头。身为老师,谢嵩也投去了关切的眼神。 梧桐忙将纸则递给虞世子。 “退避迷途反逍遥。他对沙漠泪海渐涨潮!” 谢嵩哈哈大笑:“到底是对上了!世子爷,虞四郎年纪虽幼,但无愧是我们雎阳馆文才第一人!” 虞世子喜形于色,一看就是很虚伪的谦逊了几句,后对南尚书道:“南兄,那荷花八方盒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荷花八方盒还是其次,谢嵩那句“文才第一人”却是无价之宝! 少顷,秦子骞也对了出来,屋北鹿独宿,他对,溪西鸡齐啼。 果然,雎阳馆的弟子陆陆续续都答了出来。谢葭是最后一个,“呀”字,一口一牙,她答“唇齿相依”。但是谁也不敢再去拿剩下的彩头来看了。 后来索性就把小孩子全部叫到了外室,玩了击鼓传诗的游戏,直嬉闹到宵禁,才渐渐散了去。 谢葭收了不少好东西回去,还趁乱把谢三娘也带回去了。夜里就睡在她外间碧纱厨里。 第二天,赵妈妈来找了谢三娘。谢葭早有准备,让梅晴和轻罗带着三娘躲在碧纱厨里别出来。 赵妈妈行了礼,听到那断断续续的琴声,便心里有了数,笑道:“昨个夜里正乱着,还好元娘把三娘带回来了,不然刘姨娘就要担心了。” 谢葭连笑都懒得笑,斜了她一眼,道:“再忙再乱,竟是又把我们公爵府正经的小姐丢了。一夜都过去了,才找到我这里来。姨娘事忙,手下竟然还没有一个知轻重的妈妈。” 赵妈妈吃了一惊,仔细看谢葭面上,却见她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赵妈妈自己揣测了一番,最终只得赔了小心,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三娘身边的大丫头梅晴原是二姨娘留下的,也是得力的,再有元娘爱护姐妹,一晚上都把三娘带在身边……昨个夜里大娘身子又有些不适,因此才……” 谢葭懒得听她说这些,只挥了挥手,道:“你去对刘姨娘说,我留三娘在这里给我做伴。这就回去收拾一下,把三娘的东西,和身边的人都调过来吧!” 竟是一副不用再商量的口吻。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1:做客 赵妈妈错愕。这时候,墨痕掀了帘子进来。 她笑道:“元娘快来听三娘弹琴!” 赵妈妈只得先告退了。 谢葭听着她下了楼,又倚在窗边看她带着丫鬟出去了。 墨痕道:“这些在府里有些头脸的奴才,阳奉阴违是常有的事情。赵妈妈是一等管事妈妈里的头一份,面上一向客气,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她如今也不曾应下,只作推诿之词,回去也是要禀了刘姨娘再说。“ 谢葭道:“无碍。三娘就住在我这里。不搬便罢了,吃穿用度横竖都不缺。日子久了她也要当个忽视三娘的名头。” 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妈妈回去回了刘姨娘。 谢雪听了,顿时冷下脸:“她倒是张狂!” 以为昨晚出了些风头,就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赵妈妈道:“人她是自己留下了,老奴瞧着她的样子,倒是不打算再商量了。就算姨娘不答应……她也不会把人送回去,在她眼皮子底下,自然少不得三娘的吃穿用度。” 谢雪冷笑道:“那三娘就让她来养好了!” 赵妈妈道:“老奴说句逾越的话,她是嫡女,侯爷面前又得宠,就算硬要往她楼里添一个庶女的吃穿用度,也是可以的。” 谢雪顿时就如吞了一口闷气,心有不甘想要反驳,却被刘氏拦住。 刘姨娘微微一哂,道:“华姬刚走,侯爷心里到底还有些伤心,三娘是动不得。元娘病愈刚下了床,就出了如此风头,侯爷正喜欢,元娘也动不得。她若是真要把三娘留在蒹葭楼,我们也无话可说,少不得要把三娘的东西都好好地收拾了给她们送过去。指不定还要殷勤些多拨些月例到蒹葭楼去。” 谢雪大不甘心:“姨娘,难道就让她这么得意不成……” 刘氏笑了起来:“让啊,怎么不让。现在好好地把三娘的东西送过去,才好看。横竖她是铁了心了,不然日后若是闹起来,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她就是拿准了现在这个当口上,自己不便对她大动干戈吧!不过她刘冬儿又岂会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说完她又沉下脸:“你不是她的对手,日后都给我消停一些!” “姨娘……” 刘氏重重地把杯子放下了,顿时谢雪就吓得噤了声。刘氏语重心长地道:“逆风使劲是大忌。她能为自己造势,现在她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我们只能避开,再计深远。你若是能懂得这个道理便好了!” 谢雪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她总是栽在那元娘手上,最后母亲出面弄走了华姬,给自己出气。可是没想到最后那小贱蹄子竟然能够力挽狂澜,硬是把华姬的命保了下来! 连母亲这样的人,事情也出乎了她意料之外,最后也只能亲自出面,还惩治了珍姬以示安抚! 她一想到那阵子受的窝囊气,就气得直哆嗦。但是刘氏在前,她也只能勉强按捺了下来,别开了脸。 赵妈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暗暗叹气。眼下看着是嫡女气盛,其实整个蒹葭楼还不是一样被刘姨娘握在手里。看来姨娘说得对,指望大娘牵住乔山家的确实难了些,倒不如她们自己多花点心思,多安置些人进去。 谢葭只管带着谢三娘在楼里等消息。果然不消多时,赵妈妈身边的如烟便带了人来找梅晴,让梅晴帮着去收拾东西。当天下午便让人把三娘身边的人和物都送了过来。 除了华姬留下的秦奶妈和梅晴,另外还有一个二等丫鬟芸香和两个洒扫的丫鬟,一起并入了蒹葭楼。 墨痕问是否要把梅晴并入蒹葭楼,名义上在嫡女身边伺候,可以升成一等大丫鬟。但是谢葭拒绝了。 “再看看吧!我总觉得,这个梅晴,虽然不声不响的,但怎么看都不靠谱。” 墨痕道:“她是华姬留下来的人……” 谢葭道:“可也是刘姨娘安排留在三娘身边的人。” 轻罗正揭了帘子进来,听了这一声,便道:“元娘,墨痕姐姐。” 谢葭抬起头,颦眉道:“你让三娘夜里不要老是弹琴了,日里练习练习就好了。” 吵死人了。 轻罗笑着答应了,然后上来道:“奴婢来服侍元娘就寝。” 墨痕站了起来,笑道:“快落锁了!” 谢葭笑道:“墨痕姐姐,你回去罢。” 墨痕便退了出去。 轻罗轮值,给谢葭铺好床垫,然后自己躺在了床尾榻。 谢葭道:“谁伺候三娘就寝?” “是梅晴”,轻罗有些犹豫,道,“奴婢进来之前,好似听到元娘和墨痕姐姐在讨论梅晴?” 谢葭“嗯”了一声,道:“你多留意一些。” 华姬没理由让人说那么一段废话给她听。梅花梅花,以前锦绣楼不但有梅花,还有梅晴。但是仅凭这一点就断定梅晴不可信,却还是仓促了些。但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自华姬走了以后也不大出门,实在是没有什么马脚可抓。 轻罗道:“自二姨娘走了,梅晴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难免会有些过错……” 谢葭一怔:“你和她关系很好?” 轻罗低声道:“奴婢和梅晴是一块儿进府的,先前都在怡性斋伺候着。后来奴婢被指给了蒹葭楼,梅晴就被给了二姨娘。” 她又道:“梅晴这个人,奴婢是知道的。她既伺候了二姨娘那么多年,二姨娘平日里待她也好,现在对三娘,必定也是尽心的……” 谢葭道:“好了,我知道了。只不过,她往后便要在蒹葭楼伺候着了,也算是初来乍到。你虽然同她要好,可我刚才说的话,也不能对她说,免得她多心,日子更不好过。” 轻罗放下心来,忙答应了。 过了几日,传来消息,谢嵩想把长子谢宏博被送到山西著名的白石书院。 上京的雪刚停,谢宏博就收拾着要上路了。 刘氏自得到消息,一夜未睡,但送行的时候,神色却已经恢复了泰然。谢雪和赵妈妈的反而在旁边抹眼泪。 谢宏博今年刚满十三,已经长成个温润的少年。五官像谢嵩,眉眼之间却又有刘氏平时的那股柔和。披着狐裘站在雪地里,目中平和,甚至带着些喜悦。 赵妈妈抹着眼睛道:“大少爷这一去,一年也就回得来两次……” 谢宏博温声道:“劳烦赵妈妈,照顾姨娘和大娘了。” 谢雪心有不忿,道:“何必让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家里不是有个学堂吗!” 谢宏博耐心地解释给她听:“雎阳馆收的都是有荫恩或是要承爵的子弟,学的都是诗词歌赋,旨在修生养性。但是要科举出仕,还是白石书馆的名气大一些。” 刘氏握了他的手,道:“我们公爵府除了承爵的世子,还是有荫恩的。不过多一个功名在身上并不是坏处。何况男儿志在四方,你多出去走走,也是有好处的。” 他像谢嵩,一身干净,目下无尘。最难得的是他心胸开阔,从不计较琐碎,更不痴顽蛮缠。刘氏欣慰地想,等他到了山西锻炼一番,必定会更加出色。也好避一避内院的是是非非。只待他学成归来,她便亲手,把文远侯的位置交到他手上。 母子三人在雪地里说了几句话,谢宏博便上了那辆青帐马车。 谢嵩匆匆下了朝,没有赶上给儿子送行的时候,倒是一进蒹葭楼就看到谢葭和墨痕她们在玩跳百索,只穿了一件小袄子,跳得小脑袋瓜上也冒了烟。 “娇娇!” 谢葭回头一看到谢嵩,顿时吓了一跳。院子里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噤若寒蝉地束手站在一边。 “爹爹。” 墨痕笑着行了礼。 谢嵩倒也没有把她们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只笑道:“你卫师兄回来探亲,太夫人请我们过府。你和为父一起去!” ……那小子当兵才几个月,就回来探亲了? 谢嵩又道:“你要常去给太夫人请安才是!” 谢葭撇撇嘴,道:“儿先去梳洗一下……”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谢嵩都亲自来接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匆匆梳洗了一下,墨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指示轻罗给她换回了女装。谢葭倒是无所谓。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谢雪也去卫府。 她明显经过精心妆点,梳了个前朝流行的十字髻,两股秀发从面颊两侧垂下来弯成环,使她本不够丰润的脸盘显得十分秀气,而且更突显了她那一头傲人的青丝。在丫鬟的扶持下,她笑意吟吟地上了前来。 谢葭眯着眼睛想了想,在她印象中,谢雪只要一看到自己就没好脸色。 她笑道:“大娘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谢雪笑吟吟地道:“丫头笨拙得很,哪里有元娘那里的墨痕姐姐手巧!” 看起来心情还真是好得很。 一路坐车到卫府,谢葭更确定了这一点。谢雪几乎一路上都带着笑意,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待要到的时候,她面上的喜色尤其明显,只强按捺着在谢葭后面下了车。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2:将军府 一路坐车到卫府,谢葭更确定了这一点。谢雪几乎一路上都带着笑意,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待要到的时候,她面上的喜色尤其明显,只强按捺着在谢葭后面下了车。 这是谢葭第一次出门,但是因为和谢嵩同车,大冷的天也不好探出头去看街道的风景。到了卫府,墨痕扶着她下了车,她也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府是百年侯门,光是上三任帝王赐的匾额就有几十块,自有它的辉煌和庄严。青石阶梯的尽头站着亲自相迎的卫清风。在边关历练了一阵子,他倒是瘦削了些,却也更加有精神了。 “师座”,看到谢嵩,他忙亲自迎了下来,“母亲恭候已久!” 谢雪盈盈行礼:“小侯爷。” 谢葭道:“卫师兄。” 卫清风朝谢雪点点头,看到做女童打扮的谢葭,目中露出一丝笑意。又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气色不错,便问了两句:“葭娘身子可好了?” 听说年前还病在床上下不来。 谢葭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只觉得其中似有些取笑的意味,活像她就不该穿女装似的,不禁在心中咬牙切齿。待他相询,她便低下了头,道:“承蒙卫师兄关心!” 卫清风也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那股子冲劲,转而把注意力放在谢嵩身上,和他一路说着话,便进了将军府。 卫太夫人果然早就等着了。听到下人来报,连忙让人搀扶着亲自出来迎接。卫清风忙搀扶住她。卫清风是卫太夫人近三十的时候才出的幼子,因此太夫人的年纪倒比谢嵩大上十来岁。 “这大冷的天,您腿脚不方便,何必亲自出来迎接?该我带着娇娇和雪儿去向您请安才是!”谢嵩非常尊敬这位将军夫人,一向以兄嫂视之。 谢葭和谢雪便向卫太夫人行礼。 卫太夫人看着谢葭打扮成女童的模样,梳了两个丫髻,眉眼之间隐约有些当年沈蔷的影子。她不由感叹道:“可惜沈夫人不在了,不然应当会经常带着元娘来我这里。” 谢嵩道:“瞧您说的,娇娇前些日子身子不妥,不然应该常常来给您请安的。” 卫太夫人正往屋里走,闻言便拉住了跟在身边的谢葭的手,倒把她吓了一跳。卫太夫人笑道:“好,好!要不是你舍不得,我是真想把元娘娶进我家来。” 众人扶着她坐了,她还拉着谢葭的手,把她拉到跟前,只觉得越看越喜欢,笑道:“小小年纪便胆色过人,不惊不乍……又会看舆图,分明就是要给我们将军府做儿媳的。” 谢嵩哈哈大笑。屋子里的人就都笑了起来。 谢葭很尴尬,只好也假装什么也不懂跟着哈哈笑,拿眼睛去看卫清风。他只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母亲开这种玩笑。 她突然发现,谢雪脸色煞白,正有些怨毒地望着自己。 下人端了火炉进屋,众人便围着温着酒的火炉说着话。卫清风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这些日子军中见闻。不过他话很少,一般要旁人问,他才会多说几句。 卫太夫人曾经随老将军征战,便会提点他几句,并时常讥讽谢嵩是文人儒士,纸上谈兵。 倒是相谈甚欢。 后来又说起夭折的吴二娘,卫太夫人面上有些惋惜之色:“那丫头我也见过,是个性子活络的,娇憨得紧。只可惜……” 谢雪的眼圈一红。 卫太夫人瞧了她一眼,道:“大娘和吴小姐关系好像不错吧。” 谢雪轻声道:“原说好,等我及笄,便和容谨姐姐结为金兰姐妹的。” 卫太夫人叹道:“可惜了。” 卫清风道:“母亲,不要伤心了。” 卫太夫人嗔了他一眼,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男人征战边关,做老婆子的多半都是要和儿媳妇守着过日子的。你这儿子算什么!我要我的儿媳妇!” “母亲!”卫清风无奈地道。 谢嵩笑道:“以后让元娘多来陪陪您就是了!” 横竖嫡女是要承爵的,不会嫁到别人家去。 几个人喝了一会子酒,后来就传了下人上膳。谢雪殷勤地亲自站起来伺候太夫人,忙着布菜。太夫人倒没有太把她放在眼里,也没有怎么推辞,大约是看她到底是个庶女的缘故罢。 到了下午,谢嵩就先回去了,嘱咐谢雪和谢葭留下来过夜,也给卫太夫人做伴。卫太夫人便把谢葭带在身边,叫人拿了军用的精细的舆图来,带她看,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 谢雪憋了一肚子气,但也只能坐在一边赔笑。她心里有数,若是想嫁进卫府,首先就得先讨了卫太夫人喜欢。可是卫太夫人虽然逢年过节都会赏赐她一些玩意儿,但对她向来淡淡的。就是以前谢葭不得势的时候,旁人都把她谢雪当个宝,也只有卫太夫人每每念起的都是谢葭! 后来她看卫清风出去了,坐了一会儿,便推说要去净房,也跟了出去。 谢葭看着她出去了。 卫太夫人见她留意谢雪的动作,便淡淡地道:“你家这个大娘,倒是有志气得很!” 说难听点就是说她心比天高了。 谢葭还没想到怎么作答。 卫太夫人啧了一声,道:“明天让清风带元娘到街上走走罢!大病一场,也是要透透气才好。” 谢葭大喜,推辞了两句,当然就答应了。 谢雪去个净房,却去了大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面色红红的,倒是喜气洋洋的。谢葭瞧着,只觉得好像刚才她的不高兴倒全都一扫而空了。难道是出去溜达一圈,就捡到宝了。 少顷,刺槐白平和紫薇过来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卫太夫人心情极好,赏了几个在谢府当差的武婢。 用过晚膳,卫太夫人找了个由头,把谢雪送了回去。然后让丫鬟带谢葭到客房去。 轻罗和知画服侍谢葭沐浴洗漱过了,坐在镜台前给谢葭梳头。 知画狡黠地道:“元娘猜,奴婢今日看到了什么?” 谢葭笑道:“是大娘的事吧!” 知画一怔,然后嘟囔道:“又让元娘猜着了!难怪人家都说元娘会猜谜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看到了什么,现在不说,待会儿我可不听了!” 知画连忙把看到的东西都说了:“……今个儿奴婢在外间伺候着,后来想去净房。可不认得路,只好找了个姐姐带路。谁知道,路过莲院书房那,就看到大娘和小侯爷在林子里说话……” 莲院,就是卫太夫人住的院子。谢葭想到今天谢雪出去的时间,略对了对,应该没差。可是谢雪已经年满十三,按理是不能和男子这样…… 知画喜道:“这下可抓到大娘的把柄了!” 谢葭却想到谢雪今天回来的那一脸喜色,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笑了出来。她自言自语道:“只怕她日子会不太好过呢……” 先不说,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阵亡率极高的卫清风。就看卫太夫人对她的态度,若是事情真的成了,这注定长相厮守的婆媳俩,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她嘱咐了知画:“这话出去不要乱说。” 知画不甘心地道:“可不止我看见了!给我带路的那位姐姐可也看见了!” 谢葭又想起之前本来说好了谢雪也要留下来的。可是后来,用完晚膳后,有个丫头进来对卫太夫人附耳说了几句话,卫太夫人面色就开始有些不对了。没过多久,她就让人把谢雪送了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雪这个人,小家子气的很,特别喜欢钻牛角尖。这下估计是要气死了。 光想想她那个表情,谢葭就在心里暗乐。但还是嘱咐了知画,千万不要在人前多说。虽然她很乐意落井下石,但是怕就怕谢雪的名节要是出了问题,刘氏借坡上驴,真把谢雪塞到卫府来。若是让那对母女得偿所愿,那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华姬的账,还没好好跟她们算呢! 谢葭想起来,又觉得咬牙切齿。 第二日,谢葭一大早就被轻罗推了起来。她很有些不情愿。 轻罗无奈地道:“元娘,这不比在家里,不用去晨定昏醒。怎么也要去给卫太夫人请个安才是。” 谢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嘟囔着起了身,问了时辰,便道:“这比在家里还早了一刻钟好不好……” 轻罗笑了一声,也不搭腔,只尽心地服侍她梳洗。今天既然要出门,便给她打扮成了一副小男童的样子。 出了门,天才麻麻亮。可是卫府的人却都像夜猫子似的,来往的丫鬟都一个个站得笔直,见了谢葭,就都精神奕奕地行礼。谢葭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要进莲院的时候,碰到了一身劲装的卫清风。这还没出正月,他就已经穿着一身薄薄的红衣,额头还有些薄汗,大约是刚练完武,去给母亲请安的。 谢葭停了下来,让他先走。 他也没看谢葭一眼,径自进去了。 谢葭倒是一怔,自己是跟他客气好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客人吧…… 没奈何,人已经走了,她只得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谢葭故意保持着距离。她突然觉得,今天出去那一趟,或许会不太愉快……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0033喝茶 卫清风自进了堂屋,卫太夫人刚由人服侍着梳洗。卫清风中规中矩地行了礼,道:“母亲。” 又道:“元娘来了。” 下人拿了袄子给他披上。他微微一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或许是怕母亲担心,到底还是把袄子披上了。 谢葭正进了门,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太夫人!” 卫太夫人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隔着帘子笑道:“元娘来了,怎么这样早?小孩子家,该多睡会儿才是!” 谢葭心道,就是……不睡饱怎么会长个儿…… 卫清风刚由人服侍着净了手退下来,就低头看了她一眼。谢葭很受刺激地发现,自己才到人家胳肢窝……以下一点点…… “先前我也觉得我起得挺早,到了卫府才发现,我倒是个大懒虫了!”谢葭说了句俏皮话。 果然卫太夫人哈哈大笑,留了他们两个吃早膳。 昨天谢葭就发现了,卫府的食膳规矩比谢府还要严谨得多。也许是在谢府她经常是自己窝在蒹葭楼吃饭,比较随便的缘故,所以在这种几乎可以算是军事化的饭桌上觉得很不适应。尤其是今天谢嵩不在了,气氛就更沉闷。 卫氏保持着行伍时的习惯,别说三下五除二就像推土机一样解决完事之后就坐得笔直的卫清风,就是有人服侍着的卫夫人,也吃得非常得……干练。 谢葭毫无疑问又是最后一个。 卫太夫人关切地问:“怎么倒吃的比昨天还少了?” 谢葭总不好说自己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进食,尤其是那个卫清风,眼神实在太过肆无忌惮!她只得赔笑道:“一向是吃那么多的。” 卫太夫人道:“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忍着。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在我这里倒饿着了,可就不好了!” 卫清风瞧着有趣,长得多白白胖胖的一个孩子,吃饭却跟绣花似的,眼睛还要忙着看别人,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 他笑了起来。 儿子甚少发笑,何况还这样突兀,卫太夫人不禁投去了目光。 卫清风忙敛了容,心中却想,若是每天都只吃那么一点,还能把她养得这么白胖,难道吃的都是龙肉不成。 想着想着又要笑了。但是这次就忍住没有笑出来。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何况是这种小事。 谢葭敏锐地发现他的笑容好像不怀好意,虽然故意目不斜视,但是不知道怎地,她就是觉得他好像是在笑他! 出了莲院,卫清风心情不错。谢葭的兴致却已经被打落了一大半。身边就带了卫清风的两个小厮,和轻罗一个。因为卫大爷不喜欢前呼后拥。 卫太夫人让人给谢葭准备了荷包,让她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自个儿买了带回去,当是她的赏赐。谢葭是让轻罗收着的。 将军府和文远侯府都在上京的第三围,再往里,就是各种官方机构所在地,和皇城。第三围是可以直连皇城朱雀门的,所以也叫朱雀门大街。出了第三围,便多是无爵位在身的从二品以下官员或是旁的世家显贵的聚居处,分东西两处,东处叫东华大街,多住正经的在朝官员。出了西处便渐渐复杂了一些,毕竟和第四围的西九市相通。 从四围西九市开始,便渐渐进入平头百姓家和市集。除了内务府专供的大商铺,几乎所有的商铺都聚集在这里。其中又以西七市最盛。 谢葭一开始就和卫太夫人说了,要去西九市走走。 卫府的马车……看起来很简朴。而且不用马扎。 谢葭看着约到自己胸口的车台,老脸涨得通红。卫清风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自己轻松地跃了上去,钻进了车里。 留下谢葭膛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道:“快上来。” 快……你……妹! 轻罗小声道:“元娘,我扶您先上去吧。” 谢葭搭了她的手,穿着笨重的小袄子试图往上爬。虽然没有回头,也猜到身边的人大概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可她却如芒刺在背,非常不舒服。 爬了一半,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她提了进去! 谢葭的脑袋撞在他的胸口上,待她抬起头,他面上那丝极淡的笑容早掩了去。 “咳咳!”她正了正身子,从他怀里爬出来,把脸别在一边。 轻罗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车,就看到谢葭罕见地满脸通红。在她印象中,元娘一直是从容平稳的,即使是华姬出事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却也没有让人觉得失态。 “元娘……身子不舒服吗?”刚才好像听到她咳嗽。 谢葭绷着脸,道:“没有,你快坐好!” 轻罗只得挨着她身侧坐了。 先前卫太夫人跟她讲上京的地形,两个人讨论得眉飞色舞,谢葭早产生了向往之心。孰料上了车卫清风也没有问她去哪里,直接吩咐了驾车的两个小厮往西四街去。她以为他早有安排,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行了大约两刻,谢葭为了挽回之前丢脸的事情,没话找话说了几句话,力图使自己看起来非常自在。但是卫清风面色都淡淡的,偶尔应答她一句。她无计可施,索性歪在轻罗身边,闭上眼佯装养神。 轻罗欲言又止……她分明看到卫小侯爷好像又笑了的! 这么难得一见的事情她竟然连续看见了两次! 到了西四街,马车停了下来。卫清风自下了马车,然后轻罗扶着谢葭下了车来。 没有她想象中的人来人往古色古香……好吧,只有一点吧。马车已经直接停在了一家内院。旁边已经有两个殷勤的小厮模样的人牵着马车去安置。卫清风看也没看谢葭一眼,转身走在前面,看来是早有明确的目的地! 谢葭脑子一热,连忙跟了上去:“卫师兄!” 卫清风皱了皱眉,停了下来。从他记事起他就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和人相处的习惯,更没有遇到过这种有一个小短腿跟在自己身后跑的时候…… 他回过头,目光若有所思的在她下摆打了一个绕,想起一个别人拿来开玩笑的对子,神童足短…… 谢葭追到他面前,有些咬牙切齿,但是自己出来只带了一个轻罗,人生地不熟,不紧紧 念春闺第9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不紧紧地跟着他怎么行!她满脸堆了笑,道:“卫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卫清风想了想,耐心地道:“这里是归云居,是上京有名的茶楼。我有几个旧友约在这里小聚。” 如果是正经的来往,怎么可能在太夫人面前提也没有提起?恐怕是怕太夫人不答应,想借着自己暗渡陈仓吧…… 谢葭道:“卫师兄怎么没说起?我跟着去合适么?” 卫清风半揽着她的肩膀,道:“这里的糕点也很不错,尤其是桂花糕。” 说着,就把她往楼子里带,谢葭只得进去了。 归云居是个茶楼,不是酒楼,布置很雅致,也比较安静。进了楼,就已经闻到袅袅的茶香,听到和流水声相映成趣的琴声。 一个穿着月白色绣云纹长衫的少年郎从楼上迎了下来,远远的面上就带了笑:“清风!” 谢葭半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嘛。 卫清风和他打招呼:“越彬。” 那人就直接来拉他的胳膊,道:“就等你了!” 说着,就把他往楼上带。卫清风被拖着走了两步,也不恼,眉眼之间隐隐有些笑意。他稍微挣脱了那人的手,转而拉住目瞪口呆的谢葭,低声道:“跟上。” 无端端被人拿来当幌子用,谢葭憋了一肚子气,但眼下也只好跟着他上了楼去。 王越彬一路道;“要的是文士茶,但把煮茶的人都赶走了!这下没有别人妨碍我们了。” 敢情是不把她当人哪。 茶楼的侍者打开了雅间的拉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升着暖炉。谢葭学卫清风脱了鞋,让轻罗服侍着脱了小袄子。 屋子里已经坐了三个少年人,此时便都站了起来,面上带着笑,道:“清风!” 卫清风略点了点头,显然几人也是相熟的,但是卫清风的身份似乎要高一些。他一直牵着谢葭的手,在屋子里左顾右盼一阵,然后牵着她到了一个大型的假山流水盆景后面,正隔掉了她的视线。 “你坐在这儿,让人你给置个小几,再给你拿桂花糕。” “……” 说着,就果然让她先坐下了,然后把她一丢,自去和人家说话。 “清风,这次回京,待多久?” “再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倒也仓促。不过现在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我听师座说,皇上正在考虑开武进士科。你们几个要用点心思。” 那越彬笑道:“要真开了武进士就好了!兵部尚书还把持在那家人手里呢,开了武进士科可算半削了他们的兵权了!” “……” 谢葭蹲坐在地上等了半天,一边听着他们说着朝堂之事,也没半个人来给她送什么小几什么桂花糕。倒是他们那边,茶香不断!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4:争执 卫清风正和人说着话,突然听到假山盆景后面“哐当”一声,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带了个人出门,不由得暗道一声糟糕。 这姑奶奶平时当着人的面是又乖又听话的,他可是没办法忽略她那双小鹰一般的眼睛。 王越彬怔住,才说了一句“小姑娘怎么了”,就看到卫清风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娇娇。” 他一开口,谢葭就大为反感,“娇娇”也是你叫的?她正生气,就拿眼珠子瞪他。反正他正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柄捏在她手里,她也不怕暴露本来面目。虽然对卫太夫人颇有好感,但是她可从来没想过要爱屋及乌和这卫清风也保持良好的关系。 卫清风瞧她模样觉得有趣,索性坐了下来,道:“别恼,一时把你忘了。这个给我。” 说着,就拿了她手里那块石头。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在生气的小孩,因为大人忽略了她,伸了手去抓了盆景里的石头来丢在地上——弄得一手湿漉漉的。 然后他又从她衣襟上扯了帕子来给她擦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大冷的天也不嫌冷。” 王越彬等人伸长了脖子偷看,都吃惊不小——这卫清风,带起孩子来倒也有模有样的。 谢葭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更火起,什么叫“一时把你忘了”? 索性把手抽了回来,嘟囔道:“我要出去玩。太夫人明明叫你带我到处走走的。” 卫清风道:“待会儿带你去。”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不,我现在就要去。” 气氛就僵住了。在座的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哪里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开始卫清风带了谢葭进来,所有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没想到这孩子果然闹了起来。 王越彬有些僵硬地道:“不如让找个大姐陪她玩?”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我带着贴身丫鬟呢!” 她的神色,分明又不像一个耍赖的孩子!看着人的时候带点讥讽,甚至有些睥睨之色。王越彬愕然。 卫清风突然道:“这是我师座的嫡女,雎阳小三贤之首,年纪虽小,画技一绝。” 他抿了抿唇:“前些日子对诗猜谜的时候,还赢走了师座的泰山墨玉壶。那可是最重的头彩!” 顿时剩下的几个人就全都挤了过来围观,满脸的古怪——好像有些惊讶,又好像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好笑! “原来这就是你那个雎阳小三贤之首的师妹,我还以为……”王越彬一脸的忍俊不禁。 顿时谢葭的脸臊得通红!一时不慎,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卫清风你这个…… 卫清风似笑非笑。 王越彬他们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透彻,好奇极了的样子,似乎都有些揶揄的意味,根本没有把她和舆论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这分明是拿名声来压她啊!还要看她出丑。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回去,别让孩子不自在。” 他们几个倒是愈发随便起来,嬉笑了一阵,不过最终还是都让开了,回了位置上。 卫清风才笑了出来,这个笑容,倒是风光霁月得很。还满……好看的。 他道:“真别恼,我也没忘要带你去西九街。” 谢葭愤愤地道:“屋子里太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卫清风看了她好几眼,看她正生气,也只是道:“你去,带着长安和长忠去,在院子里走走。这茶楼的园林做得顶不错。若是冷,或是想喝茶想吃甜点,就让人开个小间子先呆着。” 就是在卫太夫人面前,他也不会说这么多话。 谢葭哪里管他这些,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气鼓鼓的撅着嘴,蹬蹬腿就自己拉开门跑了出去。 卫清风笑着自己去关了门。一回头,就发现在座的几个旧日好友都表情揶揄地望着自己。 “葭娘是师座唯一的嫡女,师座……”他说了两句,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解释这样一件小事,不由得皱皱眉。 王卫彬笑道:“清风和谢大人的关系可真好!” 卫清风不作回应,坐回了位置。几人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说起正事来。 谢葭跑了出去,被冷风一吹,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轻罗追了上来,给她把小袄子套上。 语气里不免担忧:“元娘,我们就这么跑出来……” 谢葭此时也冷静了一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恼自己太容易被卫清风激怒。她正站在长廊上,一目望去,都是守在包间门口的小厮或丫鬟。她裹了袄子,道:“随便看看……然后找个包间坐下来。” 轻罗看她神色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敢多问,只跟在她身后走着。 说是看景,谢葭却是想直接去开了个包间来。她盘算着这个茶楼的位置,心想着什么时候该去浅水涧看看。卫清风过两日就要回山海关,不然倒是可以和他达成一个协议……他拿自己当挡箭牌,自己也可以寻找去浅水涧看看的机会。毕竟有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发着愣,她也就把卫氏的那两个小厮给忘了。轻罗也从来没有出过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葭。 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正逢里面的人开了门。那少年一怔,道:“葭娘?” 谢葭回过头:“……萧师兄。” 笑声从那包间里传了出来,好像是有人在说笑。隐约听到人在说什么“谢嵩”、“文士脾气”、“卖弄”什么的。 萧逸辰一怔,随即有些不安地看向谢葭。 谢葭听了个大概,脸色发青:“你竟然和人在背后妄议老师?!” 萧逸辰眼中一黯,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谢葭气得要命,转了个身就走。萧氏到底是个什么家族,竟然这样教小孩子! 萧逸辰下意识地追了两步,一声“葭娘”咽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来。算了,追上去干什么呢,她不理他,难道还要他去求她不成。 他神色黯然,退回了屋子里,浑然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 席间坐着他的长兄,兵部尚书萧逸钟,和几个武将出身的同僚。看萧逸辰去而复返,萧逸钟便笑道:“不是说去净房,怎么倒折回来了?” 萧逸辰闷不吭声,径自坐下了,谁也不搭理。 萧逸钟今年三十岁,常年习武,怎么会没听到门口的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萧逸辰闷闷不乐的模样,笑道:“那是谢家的元娘。” 萧逸辰闷闷地“嗯”了一声。 萧逸钟便大笑起来,道:“去讨来给你做小媳妇怎么样?” 萧逸辰到底还小,目中有些困惑,随即就有些欢喜。然而,后却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萧逸钟瞧着他的样子,笑了一声,只对另外几个人使了使眼色。立刻,对面的一个黑脸汉子便站了起来,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萧逸辰也没在意。 谢葭拖着也什么都不懂的轻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跟掌柜的说清楚自己是跟将军府的人来的,要安排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另外点了些糕点,拿了一副围棋,打算和轻罗一起打发时间。 上楼的时候正和一对夫妇模样的人擦肩而过。那妇人怀着身孕,不过身子倒还不重,和她身边的男人嬉笑着。妇人有股公卿豪门独有的气息,可是那男人就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谢葭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个人在茶楼里出现好像有些突兀,便抬头多看了他们一眼。对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好像看到那妇人的眼角也瞟了她一眼。 “元娘?”轻罗看她走神,轻轻唤了一声。 谢葭才转移了注意力。她虽然敏锐,但到底缺了些警惕心,当下也没多想。只一边上楼,边对轻罗道:“墨痕姐姐要我每日写十张小楷——昨天可是动都没动。今晚回去了少不得要全补回来。” 轻罗笑道:“元娘出来做客啊,墨痕姐姐又不是苛刻的人。” 谢葭道:“那晚上回去也不是写不完。一日都不可断,才能养成好的学习习惯……嗨,反正我们早点回去就是了。” 掌柜的开了个角落里的小包间给她们。谢葭一口气点了十二份各色糕点,然后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还点了个琴师来弹小曲儿。反正花的是卫清风的钱。 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轻轻叫了一声:“小公子,琴师来了。” 她大约以为谢葭是哪家的小少爷。 谢葭道:“进来罢。” 门被缓缓拉开,进来一个身形婀娜的女人来。谢葭也没留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她年约双十,生得杏眼樱唇,十分漂亮。 她跪下给谢葭请安,低眉顺眼的模样,道:“奴家青丝,是馆里的琴师。请问小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 以谢葭的音律造诣,也没听过多少好曲子。她想了想,道:“楼下大堂的琴师弹的是什么曲子?你便弹那支。” 青丝笑道:“是。” 说着,她含笑的双眸一转,往小几上凑了凑,轻声道:“奴家也有一手泡茶的手艺,是不是要奴家给您先沏了茶。” 谢葭很自然地道:“不用,我的婢女也会沏茶。” 她猛的发现,这琴师竟然戴了一支赤金的分心——就算不是赤金的,那样的做工,却已经足够说明是大行出来的货。既然戴得起这样的东西,怎么还会出来奔走做琴师?就算是贵人赏的,以她的身份,也不该带出来招摇,而是拿去卖了换钱是正经!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5:绑架 青丝却是个厉害的,一眼便看到她神色的变化,不由得笑了一声,心中暗暗赞许。她道:“那,奴家就专心给小公子弹琴了。” 十指纤纤,一动,音律竟就是紧张的。厢房里的空气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谢葭听着那琴声,倒有些耳熟,像是十面埋伏一类的。她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那青丝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哪有琴师那么大胆的! 轻罗也反应过来,顿时紧张地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反而冷静下来,咬牙切齿地抓了那围棋来,道:“轻罗,我们下棋!” 轻罗扑过去整理棋盘,手却抖得厉害,打翻了围棋棋罐,顿时,两个罐子里的黑白子哗地洒了出来,斑驳交错,哔哔啵啵地响了半天。轻罗想去捡,但是她抬头看到了谢葭,谢葭紧紧抿着唇,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她长出了一口气,意识到现在不是顾着这个的时候。 谢葭静静地听那青丝弹完了那一曲。 曲罢,对方笑吟吟地道:“公子,觉得如何?” 谢葭傲然道:“我是文远侯嫡女,这次是和将军府的忠武侯谢小侯爷一起出来的。明人不做暗事,请自报家门。” 青丝有些诧异,然后娇笑了起来。 豁然有人拉开了门帘,进来了刚才在楼下碰上的那对夫妻。那女子上下打量了谢葭一眼,笑道:“不错不错,有胆识!” 轻罗颤声道:“你,你们……若是元娘出了什么事,我们侯爷饶不得你们!” 那青丝笑了起来,道:“谢元娘,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又是什么才华出众,又是什么虎父无犬女的。你们文人士子的脾气,老娘最是看不上了。不过也好,先抢了回去,养上个几年,看能不能养成个美人!” 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谢葭心下一紧,看来这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报了家门也不畏惧。难道是谢嵩的政敌?谢葭紧紧抿了唇,道:“既然如此,你们是什么人?” 那大腹便便的女子笑着走上前来,道:“我们是萧府的人。” 萧府! 她面如满月,看起来倒十分和善,半跪在谢葭面前,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告诉你好了。今个儿就算你在这儿丢了,谢侯爷告到大理寺,谁会想到你藏在我们院子里?再过个几年,等你长成了,再让少爷给你开了脸,谢侯爷也就只能认了。” 少爷…… 谢葭冷道:“您怎么称呼?” 那女子有些讶异,随即笑靥如花:“你能想通就好了!我是少爷的||乳|母,你叫我月娘。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轻罗动了一下,立刻被谢葭按住了。 谢葭虽然紧张,但是已经把自己的思路理顺了。萧府的人竟然已经强横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敢强抢公卿家的女儿!不过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恐怕就真如他们所说,抢了自己回去,谢嵩也就只能认了。 不过轻罗…… 她低声道:“我有一个条件,你们不能换掉我的侍女。” 月娘不置可否。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横竖眼下无路可退,轻罗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她道:“我背后就是窗户。你们纵然手眼通天,我要是从这儿跳下去,事情总会不一样。” 轻罗瞪大了眼睛。 月娘有些惊讶:“为了保一个侍女……好,让她贴身服侍你,也没什么。” 月娘亲自扶了她一把,道:“你年纪虽小,但以后总是我的主子。你随我来吧。” 隐隐有些礼遇的意思。 青丝却笑了起来,道:“月娘先别忙着谄媚——人带回去了,说不定少爷心里怎么想呢。若是养了几年,不喜欢了,拿来做了通房做了妾,也是不一定的。” 月娘横了她一眼,道:“用不着你操心。” 谢葭把瘫在地上,满眼泪花的轻罗给拖了起来。 轻罗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低头揩了眼泪,站在谢葭后面。那青丝便从琴盒里取了一套藕粉色的衣裳出来,谢葭很配合地换上了。 青丝给她梳小丫鬟的抓揪,皱眉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五官实在太过突出,长大以后怕会是个明艳的美人。 还要带着她那个婢女。 月娘看了一眼,道:“当家的,你先带那婢女走,我们稍后再出来。” 谢葭大惊:“不行!” 轻罗一下子手脚发软。谢葭欲上前去,结果被那月娘拖住,捂住了嘴巴。她的手劲奇大,恐怕是会武的! 月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你老老实实的,我答应了你还让她服侍你,就不会食言。” 谢葭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轻罗被那男子带走。 她看出来了,青丝也好,那月娘的丈夫也好,对月娘都有些畏惧,恐怕她也是相当有手段的一个人才是。如今,硬碰硬没有用。这里毕竟是个茶楼,要跑也跑不掉,真的闹起来,恐怕他们会杀人灭口! 月娘和青丝把她打扮成一个平民家小姑娘的样子,然后青丝过来把她抱了起来,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肩头。看起来就像是谁家的姑娘病了那样。青丝的力气奇大,摁着她的脑袋,她一动脖子后面就一痛,喉咙也顶在她肩膀上,力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窒息,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两人带着一个孩子,若无其事地开了包间的门,然后要穿过走廊。 期间,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和三人擦身而过,竟然是和卫清风一起的王越彬!谢葭挣了一下,却又被按住。她只能抬起眼角看着王越彬跑向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人,那也是和卫清风在一起的。两人的只言片语便传了过来。 “萧逸钟欺人太甚!” “荣轩,你也不要着急,让清风来处理那事,我们快把谢元娘找出来,免得清风不放心!” “好端端一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谢葭正仔细听着,月娘和青丝已经抱着她转了个方向,路过当时卫清风他们在的那个包厢,那里门户大敞,里面是没有人了。 谢葭暗道糟糕。那萧氏恐怕是有备而来,萧逸钟,听说是萧逸辰的堂兄,现在任兵部尚书一职,身上也是有军功的。他自然十分忌惮积威甚高的卫氏将军府。以前卫氏无人,不过现在,卫清风已经渐渐长成,据说在山海关也有不俗的成绩。 现在,应该是那萧逸钟去挑衅了卫清风,卫清风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然受不得激,只嘱咐王越彬他们几个来找自己。 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带出这茶楼了! 轻罗还没有着落,如今形势逼人,只能趁着自己年纪还小,就算进了萧府也强扛下来再做图谋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谢葭心中有十分不甘。青丝便感觉到她好像微微放松了身子,可是牙一直咬得紧紧的。 出了茶楼。 小二显然认得月娘和青丝,此时也有些慌张,忙去把马车牵出来。谢葭心中一凉,只怕这茶楼也不干净。 青丝把谢葭抱上了车,月娘跟了进去。青丝便拿了一个斗笠罩着自己,披着一件青色披风,顿时就像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那般,坐在了车辕上。小二牵着马车,要出去了。 谢葭的手被月娘握着,只紧紧抿着唇,一动也不动。 月娘目中闪过一丝激赏。 马车动了起来,谢葭听着出了院子,顿时心便死灰了一半。 月娘似乎也放松下来,开始跟她说话:“你今年八岁吧?比我们少爷还小一岁。” 谢葭不搭话,她也不介意,笑道:“我们府里,不比你们谢家。宅子是御赐的,但是先帝又下旨扩建了四五次,也没有分家。太夫人过世了之后便是我们四夫人当家。我们少爷是四房嫡长子,嫡出的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元娘就是当今皇后娘娘,三娘明年也要进宫了。安国公的爵位,跑不得就是我们少爷的!” 月娘笑了起来:“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到了再跟你说好了。四夫人也是个才女,一定非常喜欢你!” 谢葭冷笑,敢情把她当童养媳呢! 走了一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月娘面色一凛,却没有出声。谢葭没有动,她感觉得到,月娘虽然没有正眼看她,可是却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只要自己一动,不管怎么样,都快不过月娘! 外面响起马儿受惊的嘶鸣声,青丝惊骂了一声,然后车厢就一下倾斜了! “月娘!马被射中了!” 月娘把就要撞上车厢壁的谢葭一把捞了过来护在怀里,谢葭就碰到她鼓起的腹部,大惊失色,连忙挪开一些避免压到她。 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月娘便拉着她冲出了车厢。青丝狼狈地抽了兵器出来,月娘抱着谢葭,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身后就传来马匹和男人的呼喝声,青丝独自挡了上去。 谢葭不敢看下面,只把自己的视线定格在月娘面上,大声道:“你跑不掉的,月娘!他们人那么多,青丝是挡不住的。放我下去,你独自跑。我还会帮你拖住他们!” 月娘冷笑,道:“你就知道那些人是来救你的?” 谢葭一怔,然后就抿了唇。的确,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卫清风他们被萧逸钟拖住了,哪里会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0036:获救 月娘的轻功显然出类拔萃,速度比刚才驾马车而行还快了不少,简直堪称草上飞。跑了一阵子,似乎就把后面的人甩掉了,到了河边的一片林子里。不过她到底怀了身孕,又抱着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后来实在体力不支,大汗淋漓地停了下来,只把谢葭放在一边,自己扶着树喘气。 谢葭惊魂未定,道:“你的轻功……真好。” 那月娘得意一笑,道:“这就是峨嵋山的飘云穿雪,等闲就是千里马也追不上……” 她的话突然一顿,警觉地举目四望。谢葭仔细看她颜色。月娘耳中听着风声渐近,竟是反应不得,不由得神魂大冒,连谢葭什么时候转身跑了出去也没发现。 谢葭不明所以,只觉得风声太利,空气绷得像一根弦。她没命的往前跑了几步,只恐月娘来抓,却突然听到一声几乎接近鹤啸的裂风之声,然后就是月娘的一声闷哼! 电光火石之间,谢葭想起她有身孕,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便看到她肩上中了一箭。 “月娘!”她看她手按着腹部,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往回跑了两步。 月娘眼里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卫氏将军府的千里裂风弓……” 谢葭心一横,转身欲走,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风声就又响了起来,再回头,月娘胸口中箭! 谢葭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去,呆怔当场! 马蹄声渐近,不远处一匹乌云踏雪疾奔而来,马上少年单臂举着一张火红色的大弓,面容阴沉,杀气腾腾。 卫清风几乎片刻就到了她眼前,下了马先匆匆看了她一眼,再去检查了一下月娘。似乎是确定她死透了,才松了一口气。 “娇娇!” 卫清风把已经手脚冰凉的谢葭抱了起来,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伤着哪里没有?” 看到她脖子上有一条淤青,不由得目中一沉,萧府欺人太甚! 谢葭本能地对他产生畏惧,脑子突然又清醒过来,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轻罗……我的侍女!她,她……” 卫清风目中一软,把她抱在怀里,笨拙地安抚:“别怕,她跑了出来,给我们报信。我让越彬带她回去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被月娘带着飞在半空中时产生的晕眩感到了极致,她“哇”的一声吐了卫清风满身…… “……” 事后,卫清风只好脱了外袍,只穿着亵衣,把已经昏迷的谢葭抱上了马。耽搁了许久,就被家将卫长找到了。他手上也拿着一张巨弓。 “爷!”看见卫清风穿着亵衣,卫长粗黑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就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爷,先披着。我去收拾干净。” 月娘被他一箭射死了,总不能把卫清风的外套留在这里。 卫清风点了点头,转身策马回了城去。 待谢葭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卫清风正勒了马,他直接把人带回了谢宅。看门人看见卫小侯爷抱着元娘,自然没有去拦的道理。只是卫清风神色匆匆,直接抱着谢葭进了怡性斋。门房看样子不对,便让人去禀了刘姨娘。 谢嵩不在,梧桐匆忙迎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元娘?!” 卫清风低声道:“收拾好让娇娇先躺下。你去把师座找回来。再让人把守住,什么人也别让进来。” 梧桐惊慌失措了片刻,然后迅速唤了小厮进来把守住怡性斋,然后亲自去铺了床被。卫清风把谢葭放在小榻上,梧桐亲自拧了帕子来给她擦脸。谢葭已经醒了,捧着热茶压惊,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清风在门口和刚来的卫府家将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回来,道:“你身边那个侍女受了伤,现在在卫府,我母亲会照顾她。” 谢葭点头,视线撇向另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卫清风皱皱眉。 墨痕匆匆赶来,竟是罕见的慌乱,脸色煞白:“元娘!” 谢葭这才产生一点安全感,眼圈也红了:“墨痕姐姐……” 墨痕顾不得尊卑规矩,直接坐在榻上,拉了她的手来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谢葭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没有。” 墨痕伸手搂住她,对卫清风道:“小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萧府的人已经到大理寺去告您杀人了。” 谢葭一惊,然后又想到月娘的死相。 卫清风面色发冷,到底是少年人,眼中藏不住戾气,只道:“等师座回来再说。” 墨痕又拉着谢葭,细细说了今日之事。谢葭的手脚发冷,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月娘使轻功的时候冻的,因此半天平息不下来。她的脑子倒还很清醒,努力回忆了自己记得的每一个细节。 听完,墨痕颦眉,道:“是萧家的逸辰少爷……” 谢葭紧紧抿了唇,别开了脸。 墨痕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谢葭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少顷,出门访友的谢嵩匆匆归来,进了门问过谢葭无事,就跟卫清风一起到屏风外面去说话。墨痕就服侍谢葭先躺下了。 谢葭闭着眼睛,却留神听外面的动静。果然萧氏现在有一位太后,一位皇后,外戚势力达到巅峰,盛气凌人的很,出事到现在才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已经咬住了卫清风不放。 谢嵩道:“御史台肯定会上折子弹劾你。市井纵马,射杀孕妇,少不得要安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头在你头上。说不定还会说你跋扈。” 卫清风出自武将世家,累功甚伟,威望极高,本就是帝王忌讳的对象。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兵权,若是心有不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最忌跋扈之名。 谢嵩道:“萧氏气盛……” 卫清风道:“师座,娇娇不能上堂,这些我都省得。” 若是谢葭去指控萧府的奶娘绑架她,就意味着谢卫二门是要跟萧氏硬碰硬了。现在萧氏正气盛,不是说谁有证据谁就能打得赢官司。何况他们为之出头的不过是一个||乳|娘,就算大理寺查出是那月娘先绑架谢葭,萧氏最后也能有办法全身而退——月娘早就死了。可是指着卫氏的却是卫清风自己。谢葭再出来作证,就又赔上了一个谢葭。 只能避,不能攻。 谢嵩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你明白就好了。” 卫清风紧紧抿着唇,目中有一丛无法压抑的火焰,只有片刻惊心动魄,便重归平静。 谢嵩的心情亦有些沉重,最终,只道:“下午我就进宫面圣。”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有劳师座了。” 然后声音就停了下来。 少顷,谢嵩绕过屏风走了进来,谢葭正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他在榻前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然后谢蒹葭就真的睡着了。 后来被叫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梧桐给她梳了头。 墨痕小心地扶着她,上了来接的小轿子,一路抬回了蒹葭楼。 刚进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了出来,墨痕谢葭竟都反应不及。待谢葭低下头,对方已经紧紧拽住了她的小手指。 秦妈妈急忙追了出来:“三娘!” 谢葭看着三娘又红又肿的眼眶,似乎还有些惊意未去,心中不免一软。这孩子很担心自己出了事吧,而且一旦自己不在了,她的日子就会更不好过了。 她低声道:“三娘,松一松手,拽得姐姐手疼。” 秦妈妈连忙上来,赔着笑脸,帮着劝:“三娘,别这样,元娘刚回来,让元娘先去休息吧。” 谢三娘只是不肯,紧紧拽着谢葭不肯放。最终谢葭牵着她进了楼。知画和乔妈妈早迎了出来,被墨痕挡了一挡。知画面色如常,倒是有些狐疑之色,乔妈妈目光就有些闪烁。 “元娘要休息。” 谢葭牵着三娘的手在身边,进了自己屋子,道:“乔妈妈,你去小厨房帮我准备一些糕点,再到姨娘那里去,帮我拿些好的血燕来炖了。小心厨房那些人给我偷工减料,上次吃的就倒了一大杯水进去!” 乔妈妈忙道:“元娘放心,这次我一定亲自盯着她炖好!” 后见谢葭精神不济,便道:“不如拿点人参炖了小。” 谢葭道:“不要,我现在想喝血燕。” 乔妈妈便笑着点头说好,退了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张望了一眼,结果碰到知画,差点一头撞上去。 知画惊呼:“乔妈妈!还有人走路跟你这样,倒着走不成!” 乔妈妈赔笑了几句,忙下了楼去。 墨痕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知画,元娘要休息,你到门口看着,除了乔妈妈,若有人来打扰,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知画一凛,楼下的人听到了,也都吃了一惊。墨痕的性子一向是温和的,鲜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当下便都噤了声,有些想上来请个安的,也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墨痕服侍谢葭换了衣服。 谢葭摸了摸一直倚在自己身边的谢三娘的头,轻声道:“三娘,你老实对姐姐说,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墨痕站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元娘出了事,这不过眨眼的功夫,而且外面并没有传出消息去。除非是她进门的时候被人看见,有人去向自家主子禀了吧。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7:入狱 就像知画,她也是什么也都不知道的。再看三娘,小小年纪,她应该也和知画一样,以为元娘只是到将军府去做客了。又怎么会这样惊慌?元娘把乔妈妈支开,墨痕又想起来,那乔妈妈自下了楼来,目光闪烁,确实可疑…… 三娘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管把头埋在谢葭怀里。 谢葭试着又哄又问,也没有什么作用,只得先由了她去。 墨痕道:“元娘若是不放心,便把三娘身边的秦妈妈叫来一问便知道了。” 谢葭摸摸三娘的头,道:“若是秦妈妈也是刘姨娘的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墨痕颦眉。 谢葭道:“我回来的时候,是卫师兄抱我进的门。我还记得,卫师兄穿过外门,就直接走了雎阳馆后面那条小道。我是知道,雎阳馆现在还没有上学,诸位先生倒有大半都出门游历去了,所以也没有碰上什么人。然后,直接就进了怡性斋,接我们的人是梧桐。” 墨痕有些惊讶。当时元娘被冻得狠,又受了惊吓,本以为该是有些神思恍惚的,不曾想竟然这一路走来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葭道:“父亲来以前,我们见到的人,也就只有那个门房,和外院的几个洒扫的小厮。除了门房,我们并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异状。那些小厮该是认为我贪玩睡着了,所以才让卫师兄抱了进来。” 墨痕细细想了一想,道:“卫小侯爷一向极有分寸。你说他特意带着你走雎阳馆后面的小路,那他必定是有心避开人。既然如此,当不会让人看出端倪。在怡性斋的时候,梧桐曾让人把守,但那些都是侯爷身边亲近的人,并不走内院。只除了那门房……” 谢葭目中有些狠戾:“是那门房捕风捉影去通风报信,还是我们府里有人和萧府往来甚密!” 墨痕一惊,而后道:“元娘安心,我去查查,总有一些风声透出来。” 谢嵩和卫清风甚至萧府,根本不可能放出谢元娘被绑架的消息。就看过几天,府里传出来的风声是什么了! 这时候,知画在门口叫了一声:“元娘,乔妈妈来了!” 谢三娘不安地动了动。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堆起一个笑脸,道:“可算是来了!” 墨痕去开了门,乔妈妈端了血燕和糕点上来。 隔日,果然御史台就上书弹劾卫清风,称其闹市纵马,射杀孕妇,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皇上命大理寺调查此案,查了两日,下旨把卫清风拿下诏狱。 萧氏唯恐天下不乱,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兵部尚书萧逸钟还上了折子作证,言是那日卫清风本来在和他比箭,用的就是那射死萧府奶娘的千里裂风弓。一时之间群臣激愤。 据说,卫太夫人一夜白头。皇上怜其满门忠烈,如今落得一个孤儿寡母的下场,将要求处置卫清风的折子一概留中不发。 谢府一向和卫氏走得近,文远侯的嫡妹又是卫氏的媳妇,是跑不脱的亲戚。可是这一次,谢嵩竟然一本折子也没有上。反而是虞世子的母亲,昭宁公主亲自往将军府去了一趟,看望了悲痛的卫夫人,从将军府出来就进了宫。 昭宁公主和今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连现在的昭宁驸马都是今上做太子的时候千挑万选为她选出来的,她历经两朝,一直是皇族最有身价的公主。只是近些年来她一直蜗居公主府,甚少出来走动,更不插手朝政。等闲就是宗室正经的郡主或是王妃也难见她一面。 她从宫里出来,当天下午,宫就传出消息,皇上亲自去探望孀居卫太夫人了! 谢葭听了消息,笑了起来:“现在皇上的心可是慢慢偏向卫府了。” 比谢嵩去喋喋不休地争论有用多了。 墨痕也笑,眼神有些悲悯的意味,道:“卫氏世代忠良,如今孤儿寡母守着,也是不惧他们的!” 正说着话,知画掀了帘子进来。先前她是什么也 念春闺第10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知道,后来轻罗一直不回来,她便服侍在侧,慢慢也知道了一些。绑架这种事情,对于她这种养在豪门内院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惊悚。因此连着几日,她都有些战战兢兢,每晚睡在床尾,活像是为了防止睡觉睡到一半谢葭就被人捉了去。 她请了安,道:“元娘,刘姨娘派了人来递消息,说是二爷府上的表小姐下个月要来府里做客。” 谢葭一怔:“表小姐?” 二房……那是现在在湖北那边做知府的谢二爷,谢嵩的庶弟。他们远在湖北,应该是过几天就要开始走,下个月才能到京城。可是无端端把他们家一个女儿送过来做什么客? 知画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今年十五岁,送到我们府上来住个半年,等二爷的管家在京里置办好宅子,再在京城出嫁的。说是跟着刘姨娘学着操持家务。” 谢葭颦眉:“难道他们家倒没有正经的主母不成?还要来跟我们府里一个姨娘学这些东西。” 墨痕道:“二爷虽然出身文远侯府,但是庶出,外放已经多年了……这次,表小姐出嫁,还要特地进京置产,再把表小姐送来学规矩,难道,和表小姐订亲的,是哪家宗门贵阀……” 所以才这样重视。 谢葭想了想,觉得这事和她没多大关系,也就放在了一边。 过了几天,谢嵩才得到消息,和二爷家的表小姐订亲的,竟然是萧府二房的庶子! 卫清风还在牢里没出来,谢嵩正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力图让皇上暂时忘记他们一文一武世交之家的显赫,专心致志地同情卫氏一把。谁知道二老爷给弄了这么一出送女进京,还恨不得敲锣打鼓宣扬自己的女儿嫁入了外戚权臣之家的大戏! 一时之间谢氏就成为整个京城舆论的中心,也是笑柄——谁都知道,当初今上登基的时候,谢氏和萧氏是很明确的分属两大阵营的。 再过几天,雎阳馆就要开学了。墨痕带着谢葭去给谢嵩请安,正碰上谢嵩和刘氏在里面说话。谢葭便在门口等了一等。少顷,刘氏出了门来,眉宇之间竟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鹜。 谢葭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先前听说表小姐要进京学规矩,刘氏马上就着手安排诸多事宜。谢雪更是乐颠颠地亲自去打理客人居住的小院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谁知道这位表小姐让谢嵩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刘氏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被谢嵩教育了,所以才这副神情。 谢葭忍着笑,朝她点点头,道:“姨娘。” 刘氏每每见到谢葭都会行礼,大家都说她是念着当年沈蔷之恩,所以元娘虽然是晚辈,可她仍然敬之爱之。这次她也微微一福,淡淡地叫了一声“元娘”,便在赵妈妈的服侍下,匆匆而去。 谢葭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痕扶着她进了院子。梧桐老远迎了出来,笑道:“元娘来啦!” 请了安,便道:“侯爷去书房了。元娘去书房请安。” 谢葭左看右看,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刚看到刘姨娘……” 梧桐看了墨痕一眼,墨痕朝她点点头,她便也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心头正不爽快呢,刚刚就说了姨娘几句。” 谢葭一脸的狐疑:“是为了表小姐的事情?” 梧桐面上有些不明显的讽色,低声道:“侯爷说了,二爷虽然是庶出,但表小姐又是嫡女,嫁了人家一个庶子,竟然大张旗鼓恨不得闹得众人皆知,实在贬低了谢氏小姐的身价。再就是姨娘和大娘,一个代掌中馈,一个又居长,不好好安排待表小姐来了劝解一番倒算了,竟然还跟着起哄。” 谢葭有些惊讶,梧桐竟然会这样不避讳地全都说了……她抬头看了墨痕一眼,墨痕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墨痕本来就是怡性斋当差的,以前是一等管事妈妈,也是梧桐的上司。 梧桐道:“反正是为了这个事儿……待会儿元娘少不得要劝一番的。” 说着话,书房就到了。门口站的两个小厮见了谢葭,连忙来行礼。屋子里有地龙,梧桐亲自接了谢葭的小袄子,然后才和墨痕一起退到了隔间,关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是知道谢嵩心情不好的缘故,虽然有地龙的暖气,却让人觉得有些空旷。谢葭独自踩着细碎的脚步,走向那巨大的书案。 “父亲。”她向谢嵩请安。 谢嵩抬起头,面上有些疲惫之色:“娇娇,来。” 谢葭依言上前,爬到了那张大椅子上。谢嵩这才笑了,摸摸她的脑瓜子。她低声道:“爹爹。” 谢嵩内心有愧。女儿受了委屈,他一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办法为她出头,还落到一个牵连了自己最钟爱的晚辈身陷囫囵的处境。 谢葭轻声道:“爹爹是在担心卫师兄吗?” 谢嵩道:“明日,你卫师兄就会被放出来。但是这案子一日不定,他就一日不能回山海关。” 谢葭讶然。谢嵩的肯定是内部消息,她也一直留心观察此事,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想了想,她道:“那就好了。都是儿连累了卫师兄。” 谢嵩安慰道:“等你卫师兄回了山海关,你以后多去向太夫人请安就好了。” 确实是他救了自己,谢葭避开了脑海里月娘的音容,点了点头。 父女俩对坐了一会儿,谢嵩交代了几句功课上的事情,便让她回去了。 墨痕陪着谢葭回了蒹葭楼。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8交心 第二日,谢葭准点起床,去雎阳馆上学。 雎阳馆依然是那副生气盎然的模样。虞燕宜他们三个正倚着抄手游栏说话,华服少年,恍若无忧。 “葭娘!”秦子骞发现了刚下了轿的谢葭,高兴地出声呼唤。 谢葭笑了起来,让知画去把东西放好,然后也迎了上去。时间尚早,又是久别重逢,便索性都一起说起闲话来。说到最近京城的大新闻,就是卫氏将军府的事情,众人又七嘴舌地讨论了起来。 秦子骞一改往日满脸的崇拜,不屑地道:“枉费老师的一番教导,没想到卫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闹市纵马,还射杀孕妇!” 虞燕宜道:“别胡说,射杀孕妇的不是卫师兄。” 俨然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 谢葭一个激灵,想到了前些日子谢嵩说的话,忙道:“怎么说?” 虞燕宜欲言又止。 谢葭一脸急切,道:“虞四郎,你就说!” 秦子骞和南旭尧也道:“你既然开了头,那就说罢。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虞燕宜还是犹犹豫豫,但是架不住谢葭一顿求,还是叹了一声,道:“我跟你们说,你们真别说出去。卫府有个家将,叫卫长,是世代跟随卫氏将军行军打战的,也用千里裂峰弓的。我爹说了,就是他射杀了那萧府的奶娘。现在他出来顶罪了。” 南旭尧讶然道:“他好端端地去射杀人家孕妇干什么!那可是死罪!” 虞燕宜道:“你们不知道,萧府这个奶娘,闺名叫如月,武功厉害得很。当年和葭娘身边的墨痕,是上京出了名的文武双娇,那如月就是上京第一武婢。后来被萧府要了去的。卫长说是先前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更不知道那女子竟是个孕妇——哪有孕妇还能施展草上飞的功夫!起了争执,他便一箭把人家,射了下来……” 几个小毛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谢葭的心微微一沉。原来那月娘,和墨痕,竟是旧识…… 不过,现在看来,卫清风是打算拿手下的家将顶罪了。 过了一会儿,先生来上课了。 萧逸辰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今天不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下了学,谢葭回到蒹葭楼。 墨痕如往常一般迎了出来,面上带着笑容,道:“元娘。” 谢葭看了她一会儿,屏退了知画和其他人,并且把最黏人的谢三娘也赶走了,才道:“墨痕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墨痕一怔,随即也不多说,服侍她脱了小袄子,换上了一件在楼里常穿的小褂。 谢葭望着她,轻声道:“前几日,我让墨痕姐姐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我查过那门房”,墨痕听提起这件事,若有所思,“当时确实是他差了一个粗使的小厮去给姨娘报了信。还有,我疑心……” “疑心什么?” 墨痕一顿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顺着藤查了下去,发现元娘到将军府做客时,乔妈妈到过雪园。我疑心那日是她对三娘说了什么……但是查来查去,三娘屋子里的人说的话又没有漏洞。乔妈妈平日又多去针线房,和雪园的来往并不算过密。” 谢葭想起那日三娘的反应,确实很不对劲……可惜问她什么她也都不说。墨痕怀疑乔妈妈,谢葭则想到华姬带回来的那句话。恐怕三娘房里,不可靠的还不止一个梅晴。 她道:“梅晴多大了?” 墨痕想了想,道:“比轻罗大一岁,今年该十六了。” 谢葭笑了起来:“该嫁人了!” 墨痕一怔。 谢葭挥挥手,笑道:“想个办法把她嫁了就是了。剩下芸香和秦妈妈,就不怕拿捏不住了。” 墨痕笑道:“还有乔妈妈呢!” 谢葭道:“不怕找不到打发她的办法。” 墨痕看她一脸算计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谢葭看着她笑了,半晌,才道:“墨痕姐姐。” 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墨痕一怔。 谢葭轻声道:“你可以告假,我去对姨娘说。有什么事,也不用藏在心里,我不在乎你以前结交了什么人,也不在乎你结交的人是不是绑架过我。” 墨痕的瞳孔猛的放大,半晌,心头却浑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仿佛释然那般,松了一口气,但是别开了脸,低声道:“元娘这样聪明……我早知道是瞒不住了。当年如月是将军府的武婢,侯爷带着我去将军府,便是那时候结交下的。后来,萧府的人来向将军府讨武婢,她便自愿去了……走之前安慰我,萧府也是富贵人家,去了总不会比在将军府短了吃穿。”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语气之中有些悲凉。如月最终还是变了,不然,不会明知道元娘是她的主子,还来劫持元娘的。 谢葭心下明白,卫府的武婢非常吃香,但是卫府并不随意把武婢送人。萧府来要,他们权倾朝野,卫氏也只能低头。月娘只怕也是为了将军府,才答应去萧府的。 她看墨痕有些浑浑噩噩,半晌,方握着她的手,道:“墨痕姐姐,好姐姐,月娘和你分侍二主,立场自然不同。当时……她带了我走,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我凶神恶煞,反而处处护着我。在车上的时候,还不顾自己有身孕将我护在怀里……我起初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必定是因为墨痕姐姐的缘故。” 闻言,墨痕心下就一松,这才拿帕子抹了眼睛,嗔笑道:“叫元娘看笑话了。” 谢葭也松了一口气,道:“等大理寺把案子判了下来,月娘下了葬,我就去给墨痕姐姐告假,墨痕姐姐去看她!” 墨痕想到如月如今落得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不由得又悲从中来。 但是话毕竟说出口了,她也放松了很多。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她毕竟是奴婢出身,纵然才华过人,也早没了自我,只会为人解忧,更不要说和主子提起自己的伤心事。何况,如月还绑架了元娘。 过了几日,这宗案子总算定了罪,卫长获了死罪。卫清风被放了出来,几乎是隔日就回了山海关。萧逸辰就再没有来上过学。 谢葭去将军府给卫太夫人请安,结果正碰到卫氏旁支一群亲戚,全都叽叽喳喳地围着。卫太夫人一头华发,面无表情地坐在众人中间。出事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见踪影,现在这样,证明了忠武侯圣眷犹隆,他们便又找上了门来。谢葭也觉得甚没意思。 卫太夫人看屋子里嘈杂不堪,便让人先送她回府。 谢葭坐了马车来,回去的时候把在将军府养伤的轻罗也接走了。 轻罗伤在左肩,再就是受了些惊吓,有些浑浑噩噩的,好像也不认识人了。在车上,谢葭就对她说了一路的话,可惜她半点反应也没有。谢葭不免也有些心酸。 卫府的人说,当时轻罗被押着走后门,恰巧练武场就在附近,卫清风和萧逸钟就在那里比武。大约是看她是个丫头,之前的表现也十分怯懦,所以看守的人也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王越彬回去找谢葭没找着,就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守轻罗的人也不认识王越彬,轻罗却有一点印象,便突然跑开了去,被人一刀砍在左肩上。王越彬是个士子脾气,看到有人当街杀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把人救了下来,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去通报了卫清风。 轻罗硬是提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才昏了过去,弄了满身的血,只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所以后来虽然把命救了回来,但是有些精神恍惚。大夫的说法是靥症,谢葭的理解是惊吓过。 刚进了蒹葭楼,赵妈妈就已经等着了,见了谢葭便笑开了颜,迎了上去道:“元娘回来了!老奴问元娘安好!” 谢葭心情正不好,也没想搭理她,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上了楼去。 赵妈妈竟一路跟了上来。 谢葭让人脱了外袍,安置好轻罗,然后端坐了下来,墨痕让人去端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等一切都妥当了,赵妈妈垂首立在一旁,这才走了上来,笑着又行了一礼。 “姨娘特地让奴婢来看看元娘,这马上开了春了,蒹葭楼就要裁制新衣,还有许多要添置的物什。姨娘恐下面的人不周全,特地遣奴婢来看看。” “赵妈妈本就是大忙人,还亲自为这些琐事跑一趟,实在是难得。”谢葭面上淡淡的,让人拿了银锞子赏了那婆娘。 赵妈妈笑着接了赏,又提起先前谢葭受惊的事情。瞧她的样子,倒不像是知情的,只是亲切地慰问了一下,谢葭少不得又和她打了一会儿太极。终于她说出了重点:“元娘体恤屋里的奴才,是出了名的……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有件事儿,姨娘觉得还是和元娘商量一下才好。” 意思是本来可以不用跟她商量的,如今这般就是给她面子,希望她不要给脸不要脸。 谢葭白了她一眼。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39:动气 赵妈妈在公爵府内院浸滛数十年,能从一个普通丫鬟走到今日,怎么能没几分手段。纵然察言观色看到元娘面上不愉,也能不动声色,依然笑容满脸,道:“恐怕元娘年纪小不知道,我们府里的奴才,若是病了,恐过了病气给主子,都是挪到垂柳居去养着的。在那儿,也不用伺候主子,又有专门的大夫照顾着。待好了,再送回主子身边伺候。” 她略一顿,又笑道:“主子宽厚,常赐下些东西,也是有的。” 谢葭马上想到轻罗,便知道了这赵妈妈的来意,心中不由得一凛。 赵妈妈又笑道:“若是不移到垂柳居,这正经的大夫,又是不给奴婢瞧病的,一般的铃医,又进不得内院。再则奴婢病了,若是还住在主子院子里,这拿药,煎药,都是要从主子的月钱里扣的,公中并不另外拨下款来。若是小病,主子又宽厚,倒是没什么。若是大病……到时候就是要送到垂柳居去也来不及了。元娘若是真为轻罗那丫头着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没有钱。如果有钱,就算蒹葭楼不方便,也可以在外面置个宅子,专门请大夫来看病,还可以让人伺候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别把轻罗从将军府带回来。 谢葭想了想,便笑道:“轻罗那丫头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用些压惊的药就好了,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地送到垂柳居去。” 赵妈妈有些惊讶。 墨痕轻轻抚了抚谢葭的肩膀,笑道:“元娘别舍不得,赵妈妈说得对,若是为着轻罗好,还是早日把她送去垂柳居。” 谢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晌,她还是道:“我不。我的人,我自己会招呼!” 倒是一副耍赖的小女孩的样子。 赵妈妈倒笑了起来,道:“元娘别急,轻罗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待她好了,还回来的。” 墨痕便道:“赵妈妈,再等两日罢。我来劝劝元娘。” 赵妈妈想了想,道:“这个……” 墨痕道:“赵妈妈放心,轻罗既然留在我们蒹葭楼,寻医用药的银钱,我们自会打理。横竖不过是这两日的功夫。” 赵妈妈这才道:“实在是规矩不能废。元娘宽厚,但轻罗丫头到底是个奴婢,也要有福气来享才是。不过元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奴婢就先去禀了姨娘。姨娘虽然代掌中馈,但一向爱重元娘,破个例,想来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墨痕又让人封了个红封给她,笑道:“这事儿就有劳赵妈妈了。” 又亲自把赵妈妈送下了楼。 结果刚回来,就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墨痕叹了一声,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呢。知画亲自给她掀了帘子,低声道:“元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啊!” 以前什么事都是轻声细语的。 墨痕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多说。然而进了屋,她又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谢葭竟然蹲在地上,亲自捡杯子的碎片! “元娘快放下!当心割了手!” 谢葭利落地捡了玻璃碎片,丢在一旁的篓子里。那还是她自己没有垃圾桶用,实在不习惯,让人用竹篾条编了一个。 她面上有股子戾气,脸别在一边:“莫说是两日,就是二十日,也休想我把轻罗送走!” 墨痕看着她,道:“刘氏把持着中馈,又年长。可是如今却也要让着元娘三分,元娘可知道为何?” 谢葭一怔,想了想,道:“因我是嫡女。” 又有谢嵩的宠爱。 墨痕摇摇头,道:“先夫人已经过世了,在这后院之中,元娘孤苦无依。嫡女不嫡女,也只是一个空架子,何况她还育有庶长子!” 谢葭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半晌,墨痕一字一句地道:“只因元娘,第一从不意气用事,第二懂得计谋深远。” 谢葭还是一脸倔相,不肯吭声。 墨痕拉住谢葭的手,二人一起到榻上坐了下来,轻声道:“元娘现在怒火中烧,光想着不舍得把轻罗送走,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你想想看,刘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个丫鬟出身,能把持公爵府的内务那么多年,又能把大少爷教养得如此出众,大娘在京中也有些名声。没有一点城府,怎么会有今日?二姨娘被送走以后,她对蒹葭楼愈发客气了起来,说是恭顺贤淑也不为过,完全守住了代掌中馈的妾室的本份。元娘可曾见到她因小事动怒,或是失德?” 谢葭怔住,半晌方品出味道来,喃喃道:“是啊,她是从来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的。” 这点,她确实应该好好跟刘氏学学。可是,轻罗毕竟是人啊,又怎么能像棋子一样随意舍弃…… 墨痕见她听见了,才松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那你想想,她为何这次却突然发难?按说,应该做个顺水人情才是……” 谢葭仔细想了想刘氏的为人。她一向是很沉得住气的。刚回到蒹葭楼,就看到赵妈妈在楼下等,那她们回来之前,赵妈妈应该就在了。以刘氏的行为模式,这件事应该是早就开始谋划了,甚至可能是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打算。不然何必为了一个丫头来跟自己置气?就连谢三娘也留下来了。 她轻声道:“那她要把轻罗弄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轻罗那里,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墨痕道:“或者是她想从轻罗那里,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出了蒹葭楼,到了垂柳居,那可是接近外院了。到时候别说是谢葭,整个内院除了刘氏,也没有人能再对那里的人插手了。 谢葭坐了下来:“那……” 正说着话,外面知画突然惊呼了一声,然后就传来有什么东西“咚咚咚”地滚下楼的声音。 谢葭一凛,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墨痕高声道:“怎么回事!” 知画道:“梅,梅晴……” 谢葭和墨痕连忙出去看,果然是梅晴滚下了楼,秦妈妈和芸香听到动静,已经都赶了出来。刺槐她们也赶了过来,略察看了一下。 刺槐和白平合力把已经昏过去的人抱回了屋里。一时之间,去请大夫的请大夫,看人的看人,又有刚被惊出来的乔妈妈,又是咋咋呼呼了一番。 知画面上愤愤的,也没跟下去看热闹。墨痕便下了楼去。 直到楼上就剩了她和谢葭两人,知画才压低了声音道:“梅晴躲在碧纱橱的隔间里,打开了窗户听元娘和墨痕说话!” 谢葭一凛,低声道:“碧纱厨里怎么听得到我们屋里说话?” 知画领着她到了碧纱橱,碧纱橱和内室本来是有个小暖阁隔开的,谢三娘就住在碧纱橱里。暖阁本来是空着的,但是后来谢三娘经常在里面练琴。 进了碧纱橱,便看到了谢三娘盘腿抱着琴坐在小榻上,低着头,也不像以前一样上来叫姐姐了。 知画指了那地方给她看。谢葭倒抽一口冷气。碧纱橱有一面墙是和内室直接相连的,推开侧门就连着内室的大门。刚才梅晴就是躲在这里偷听,和知画正隔着一扇门。大约是因为心急听不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投印在了窗户上被知画看到了。 “……奴婢正打算唤她,她倒好,转身就跑,自己掉下了楼去!”知画一脸的不以为然。 谢葭面沉如水,也没有多说,只转身往外走。谢三娘还是抱着琴,低着头坐着。谢葭就有些心寒。她一直把三娘当个孩子,可谁知道,她竟然也是个颇有心思的人。谢葭不由得自嘲,谁知道这个她一心当个孩子来护着的所谓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总还是要意思意思去看看梅晴。 丫鬟住的房间在一楼。梅晴是三娘房里的丫头,和芸香住一间。但她们俩总有一个要值夜,因此就相当于一人一间。 这时大家就都围在她屋子门口。秦妈妈去请大夫了,还没有回来。 白平也等在门口,见了谢葭便行了一礼,道:“元娘安好!” 谢葭点点头。 白平一张小麦色的小脸,此时也红扑扑的,道:“元娘不用担心,梅晴姐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才昏迷不醒。奴婢常年练武,看得出来她应该只是折伤了手腕。待大夫来了,便没事了。” 谢葭目中一冷。 进了屋,刺槐和紫薇还有芸香连忙向她行礼。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三娘还在楼上没人照顾,芸香先去照顾三娘罢。出了这种事情,也难免她心里害怕。” 芸香不疑有他,自知失职,有些惶然,忙行了礼,就上了楼去。 谢葭又把紫薇和刺槐一一打发走了。屋子里除了她就剩下墨痕和躺在床上的梅晴。白平留在屋外守着。 她便笑道:“从这么高的楼梯上掉下来,只是折伤了手腕,看来倒还是有几分功夫的。只是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受了惊就昏迷不醒呢?” 梅晴果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挣扎着要起身请安。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40反咬 “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的。”她泪眼婆娑地道。 谢葭心中就一怒。她到自己面前这样说,就是要传扬出去的意思。到时候任知画怎么争辩说是她偷听主子说话,也没有用了。因为这种查不清楚的事情,牵扯到的又不过是两个丫鬟。一般的作法都是两个一起罚了。她是要拉知画垫背,而且拉得合情合理。 她冷道:“你说什么?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梅晴费力地爬到了地上,抬头看了谢葭一眼,然后就磕头:“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她年纪小不懂事,推攘之间失了分寸。” 谢葭气得笑了出来,道:“你和她在我房门口推推攘攘?” 梅晴一怔,然后低下头啜泣,道:“奴婢该死,奴婢服侍三娘弹琴,三娘嫌屋子里的香炉太闷,奴婢就把香炉拿到了侧门去。知画看到奴婢,便说奴婢偷听元娘和墨痕姐姐说话,推攘起来,才……” 谢葭竟是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到不远处的椅子,坐下了,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这次,梅晴沉默了很久。可是后来,她还是道:“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这屋子里,显得很是突兀。她道:“梅晴,你很聪明,可惜,你弄错了一件事。做丫头的,聪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忠不忠心。” 梅晴怔住。 墨痕冷笑道:“你以为到了这般田地,还能欺元娘年幼,拿你没有办法不成!” 梅晴面上浮着的惊意和委屈这才退了下去,然后显出了些许不以为然来。很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嘴里说着“奴婢不敢”,可面上已浑不惧色。这奴婢果然欺人太甚! 谢葭淡道:“二姨娘待你不薄,可你害了她。你进了蒹葭楼,我也不曾亏待于你,可原来我倒是给别人养着一条狗!我的事就不提了,你来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害二姨娘?” 原本她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确定当时梅晴也是害华姬的人。 孰料梅晴竟露出惊色,而后果然道:“元娘竟都知道了,那奴婢无话可说了。” 谢葭倒是怔了半晌,而后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墨痕关切地看着她。半晌,她才出了声:“当初我还想着,到底是二姨娘留下来的人,纵然我自己不能用,好好地把你嫁出去也就是了……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样狠,害了二姨娘还不够,还想拖着知画给你垫背!” 梅晴面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低头道:“奴婢知罪。” 是看她只是手腕折伤,元娘不可能背着苛待下人的名声把她送出去!就算一气之下真的不管不顾把自己送了出去,也留下了把柄捏在刘姨娘手里。刘姨娘看她立下这样的功劳,总还是不会亏待她的! 墨痕轻声道:“元娘,大夫就要来了。” 谢葭有心再问一些和三娘有关的事情,但是墨痕出了声,她又只能按捺了下去,这事还是要再作打算。便高声唤了白平进来。 三个武婢,因为当时欠下了谢葭人情,一直想要报答谢葭。可是谢葭故意和她们不太亲近,这种不安感和感激的情绪反而一日盛过一日。再加上逢年过节谢葭常有东西赐下,并且主动提出来让她们回将军府探亲,又给她们做了浴桶。 谢葭一直知道,这三个武婢迟早要收了的,但是时间未到。将门出身,讲究的是一个“忠”字,但是要她们心悦诚服。现在能用的就是白平,她的心思比其他两个要深一些,眼下这种事情,交给她来做是最合适的了。 白平听到呼唤,便进了门来,她面上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刚才那些话她应该都已经听见了的。 谢葭看得暗暗点头。 少顷,秦妈妈带着公爵府常驻的王大夫来了。检查过后,发现梅晴的腰扭伤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要下床起码要三个月,要能出来走动起码要小半年的修养。再像以前一样要做伺候人的活计,那没有个一两年,是恢复不过来。等于就是废了。 梅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下颚那里一直发抖,白平拿了个帕子给她咬着。大夫也说塞着嘴好些,不然容易咬着舌头。 秦妈妈失声道:“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说只是扭伤了手腕吗?” 谢葭就看了她一眼。 白平淡淡地道:“我们学过几年功夫,但毕竟不是大夫。当时也不知道梅晴姐姐的腰受伤了,为了不让元娘担心,怎么也不能把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啊。” 墨痕道:“好了,秦妈妈,去服侍你主子罢,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秦妈妈立刻就噤了声,转了个身上了楼。 谢葭打赏了大夫,让人送了他出去,方对躺在床上的梅晴道:“你和轻罗情同姐妹,能做个伴也好,到了垂柳居,我也放心一些。” 白平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背恩忘义,连续叛了两任主子,这种人不死也没用。只是折了她的腰是对她客气的了。在卫府,这种不守本分的奴婢起码是要拖出去打个半死的。 谢葭上了楼去。路过碧纱橱,也没看谢三娘一眼。秦妈妈和芸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白平知画和墨痕都跟着她。 一进屋,门也没关,她就高声道:“我们楼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了事,肯定是有人不本分的缘故。从今个儿起,都在屋子里好好消停几日,让我发现有人又到处窜门子,就都给我拖出去打死拉算了!” 秦妈妈和芸香一凛。然后那边就关了门。 谢葭又吩咐白平:“你回去以后,多的话也不用对刺槐和紫薇说。” 白平道:“元娘放心,奴婢省得。” 谢葭满意,点点头。 墨痕放温了声音,道:“如今你们既进了蒹葭楼,也没有瞒着着你们的必要。你们也看到了,这蒹葭楼里里外外,都不太平。” 白平低下头,道:“奴婢本就是送给元娘的,伺候元娘是奴婢的本分。” 墨痕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们便看着这楼里内内外外的人。元娘发了脾气,你们就好好看清楚,是哪几个不怕死的奴才,还敢不安分往外面去!” 白平应了是。 两天后,刘氏来把轻罗和梅晴带走了。 轻罗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是走的时候,竟逾越上了前去,拉着谢葭的手,嘤嘤地哭。 赵妈妈身边的一个粗壮妈妈忙道:“作死的!还不拖下去!” 墨痕抬了抬手,赵妈妈便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消停了。 知画和芸香在一边轻声劝着。 轻罗的双眼还朦朦胧胧的,只管抓着谢葭的手不放,一会儿说“元娘快跑”,一会儿说“我没病,我不去”,总之颠三倒四的。 谢葭心里难受,却也不能多说,只道:“我已经好了的,你安心养病。等好了再回来。” 一副殷殷期待的模样,倒是主子和亲信奴婢之间常有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让轻罗放心,她一定会想法子把她接回来的。这次被刘氏吃定了,既然脱身不得,那就要反身在她刘冬儿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最终,轻罗还是和梅晴还是一起被带走了。 自谢葭发了脾气,蒹葭楼的人竟都安分了不少,尤其是三娘房里的人。秦妈妈和芸香是战战兢兢,门也没有出过。 谢葭道:“我看这两个,倒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敲打敲打,便能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墨痕道:“不堪大用。” 彼时谢葭正坐在小榻上,摆着小桌子吃橘子,心情还算可以,道:“我也没打算用她们,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先前她在墨痕面前还遮掩着一些,怕她对自己产生怀疑——毕竟,一个岁的女孩子,行为举止未免也太怪异了。后来漏出的马脚多了,她也就虱子多了不怕痒,索性任之了。墨痕好像也没有太过惊讶。 谢三娘最近是一步也不踏进内阁了。她也听之任之,也没有让自己人给她们脸色看,更没有短了她们吃穿用。这件事,急不得。若是三娘真的养不家,那是她们没有做姐妹的缘分。 这件事渐渐地也就过去了。谢葭细算之,刘氏只动了两次手,第一次弄走了华姬,那时候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尽量保住华姬母女的性命。第二次弄走了轻罗,这次却没有让她再把知画扯出来,并且还反咬了一口把梅晴一起踢走。但说到底,赢家总归是刘氏。 同时在想着这些事的,还有珍姬。 她乐得看戏,道:“以后,刘姨娘想动蒹葭楼的人,只怕是越来越难了。元娘今年才岁,就算养到及笄,也还有五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以后只会越来越厉害!” 瑞雪调了炉子里的香灰,也笑道:“有元娘跟刘姨娘斗着,刘姨娘也再不像从前那样了。府里三年不进新人,二姨娘又走了,姨娘,您可就是府里的头一份了!若是生下少爷,就更不用怕那刘姨娘了。”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41:表小姐 以前刘姨娘可嚣张得很,虽然在侯爷面前是贤淑的,但背地里却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母,时不时就要给别人一点脸色看,或是立立威什么的。弄得人心惶惶。 珍姬嗔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斥她,只道:“现在我是看出来了,就是刘姨娘和元娘在斗着。我们可要小心点,别一不小心又被人当枪使了。” 瑞雪笑着应道:“是。” 次月三月初三下午,谢府迎来了那位娉娉婷婷的表小姐。她闺名王知华,年芳十五。不幸赶上国丧,再拖三年才能出嫁,到时候十八岁,在古代算是老姑娘了。虽然谢葭觉得还小了点…… 按礼数,谢葭下了学,就回蒹葭楼换了月牙白缝黄|色对襟的小襦,绣蓝色鸢尾花的抹胸长裙,外面套一件和系带同色的鹅黄|色小袄。梳了个这时代小孩常梳的简单双环髻,用红色的头绳。然后就到刘姨娘的沁心园去见那位要常住的表姐。 刘氏身边的大丫头枕霞亲自等在门口,见了谢葭一行人,便笑着迎了上去:“元娘来了!快去通报!” 这刚进了园子,就听到了女眷的笑声一片。 她不需要来给刘氏晨定昏省,因此从来没来过沁心园。见此处与华姬当年住的锦绣楼相比,并无那种繁花锦簇之感,只中规中矩的开了几片花坛。丫鬟婆子站了一路,看来是来给新来的表小姐见礼的。谢葭来了,她们便俯身行礼。但不少人面上都有些不以为然之意。可见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多少人把她这个正经的嫡女放在眼里。 谢葭在心里微微一笑。越是这样,那就越说明这些不是刘氏亲近之人。只不过是一群捧高踩低的势利眼罢了。 “元娘!”见她进来,刘姨娘倒是亲自站了起来,面上带着笑意。 谢葭略见了礼,笑道:“姨娘。” 言罢,刘姨娘请她上榻去坐了谢雪原来坐的位置。谢雪便退了下来。墨痕替她脱了小袄,扶着她去坐好了。 她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发现一个穿水红小襦蓝色抹胸裙的高挑女孩,生了一张满月脸,大眼睛一笑就弯成月形,不算顶尖的美人,却让人看了十分舒服。她便笑道:“这位便是我们家的?br / 念春闺第11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的表小姐罢!” 虽说是亲戚,但是王知华毕竟是公爵府庶女生的,父亲又不过是一个正四品下的地方知府,待的地方还是下州。王知华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看这谢元娘一来,大娘就要让位,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代掌中馈的贵妾的身边,就知道元娘虽然失了生母,可是必定是得宠的。何况,这一屋子的女眷,虽然也已经穿了春装,可没有谁像她这般显眼。 心思转过,她便又站起来行了礼,笑道:“元娘。” 谢葭忙道:“表姐快坐下,我们亲戚之间,论年纪你又长我几岁,哪有让你给我行礼的道理?可折煞我了!” 王知华听了她那句“表姐”,只觉得通体舒服得不行,便又笑吟吟地道:“元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知华日后还要在府里打扰,这礼可不能废。说起来真是羞愧,自我母亲嫁了出去,便一直随父亲在外,甚少回来走动,母亲也常常念起娘家的亲戚。知华初来乍到,比不得元娘常年在京里,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以后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元娘多多海涵。” 倒是生了一张巧嘴,在一个岁的小姑娘面前也能一点也不别扭地奉承。 谢葭笑道:“表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一家人,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王知华又让人拿了礼物来给谢葭,她父亲做官的地方有个水精矿,是贡矿,流出市面的东西都是高价。送给谢葭是和谢雪同一色的水精手链,对于谢葭这种在现代见惯了水晶的人来说也只是平常。但是看得出来,她的家族为了让她在京里站稳脚,是下了血本的。 谢葭努力赞叹了几声,但王知华还是从她面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不以为然。 她不由得暗自思量,这京里的公爵府果然和外面不同,嫡女必定是千般娇惯着养的,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不过母亲说过这水精到底是贡品,她先前得了先帝赏赐给文远侯的水精帘子,所以才不觉得稀奇。但应该也不至于失礼才是。 她又想着,嫡女这种眼高于顶的性子,只怕是难以亲近了。 这么想着,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一脸笑容的刘氏和谢雪。 谢葭坐了一会儿,推说还有功课要做,便回去了。 “这表小姐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谢葭边脱袄子,便笑道。 墨痕道:“一个外来的表小姐,又要嫁入萧府,在侯爷面前是说不上话的。刘氏谨守本分,对她客气一些也是有的,却断然不敢和她太过亲近。” 谢葭想到前些日子刘氏挨批的事情,便笑了起来,道:“也是。住过这三年,她就应该要好好嫁出去了,也算是称心如意。” 如墨痕和谢葭所说,不管王知华本身是多么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礼,但是她既然是来和萧府联姻的,便注定了让谢嵩不喜。就是谢雪也不敢与她太过接近,更不用说是刘氏了。其他人,如谢葭,也没有闲工夫陪她打磨。珍姬一向独来独往。因此她的到来,倒是没有给公爵府的势力造成什么新的变化或趋势。 整几个月过去了,进入酷暑,王知华用行动证明了她就是来学掌家和女工的,每日起早去刘氏那里晨定昏醒。刘氏碍于情面自是不可能赶了她走,便由着她厚着脸皮留下来跟谢雪一起,看刘氏打发府里的婆子丫鬟。或是就留在刘氏那里做针线活计。 谢嵩是一代文豪,府里舞文弄墨成风,连个丫鬟也有能吟上几句的。王知华却拒绝了这种熏陶,本本分分地学着做针线女红,以及执掌家务,打算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宗旨彻底贯彻下去。 刘氏拖了这么大一个油瓶,还是个谢嵩不喜的油瓶,似乎哭笑不得,每日在那王知华面前都不咸不淡的。日子久了,便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毕竟本就是没什么根基的外来客,丫头婆子很容易就踩低了。 谢葭冷眼旁观了几日,但看那王知华倒也沉得住气,每日还是到刘氏那里去晨定昏醒,做针线女工。听说刘氏已经开始会委婉地赶人了,让她走,她也就乖乖地走了。 五月份谢葭生辰的时候,她又送了一个水精簪子来,这可算是非常别致的了。但是谢葭只淡淡地谢了一声。然后七月份王知华过生辰时,她让人送了个足三金重的赤金镯子过去算是回礼,财大气粗一下子让人自惭形秽。 王知华在府里就成了这么一个姐姐不亲妹妹不爱的存在。 中秋的前一天,谢葭去了一趟将军府,说是给卫太夫人请安。 雎阳馆的假多,简直就象是没事也要找假放。中秋是大节,前后就放了三天假。当天下午,谢葭特地着装打扮妥当,谢嵩亲自交代了刘氏给牌子,拨了辆马车让她往将军府去。 卫清风的事之后,卫府一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之前谢葭也有到将军府请安的想法,但都因为这个按捺了下来。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前后走动的人都少,只会在白天差人去给亲戚送点胡饼什么的。像谢葭这样大下午快吃晚饭赶去,,却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幸好谢嵩把墨痕拨到了她身边――若是换做别人,谁也不会放心让过完生辰刚满九岁的嫡女单独出门的。不过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这次不但带了三个武婢,还带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 这次,当然没有卫清风亲自迎在大门口。 谢府的马车一到,人家的门房就殷勤地端了小马扎过来给谢家元娘踏脚。马车帘子被掀开,先伸出一张绝色的面容来。那女子梳着妇人样式的流云髻,身穿暗青色绣纹精致的长裙,那举止气度,绝不比任何大家闺秀逊色。新上的门房,也认得这是闻名遐迩的上京第一文婢。她面上含笑,先下了马,然后再亲自抬身揭了帘子。 一双小儿巴掌大的鹅黄|色绣鞋伸了出来,谢葭探头盯着那个马扎,皱了皱眉,道:“小哥儿,你们府里平日里用马凳么?” 门房一怔,随即略谄媚地点头哈腰,笑道:“自然是用的。” 墨痕掩袖而笑,道:“哪里有人不用马凳的?” 谢葭却还是不死心,又问道:“真的?你们小侯爷,平时也用马凳吗?” 门房觉得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小侯爷,自然也是用的……” 顿时谢葭就变了脸。 先前还不敢确定――这卫清风,看起来正正经经的,原来竟真的是故意戏弄她的!她还以为是他武功高强,上车习惯不用小马凳马扎的!结果……武功高强个p! 她深呼吸了一下,在墨痕的扶持下下了马车,然后面色淡淡地打赏了门房。 no042:做生意 卫太夫人是突然听说她要来的也没有递帖子。但是卫太夫人好像跟谢葭特别投缘,一点也没觉得她失礼,反而高兴得很。她早在莲院的琵琶亭摆了一桌子的水果和各色糕点,笑吟吟地只等着谢葭来。 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金灿灿的一片,谢葭看了一眼便觉得喜欢极了。可惜她还小,不然在这种地方,煮酒吃蟹,岂不乐哉。 侍女引了她上琵琶亭。刺挽她们几个就跟着谢葭笑着向太夫人行礼。 卫太夫人大喜,连连道:“快起来!元娘,来坐!”。 赶紧让人拿了软垫垫着石凳给她坐。 谢葭看了一桌子的东西,便是心中一暖。想到卫氏就剩下孤儿寡母,卫清风那个小王八羔子又跑去了边关,剩下老母在家,不但孤苦伶竹,还要为这个儿子提心吊胆。所以才为自己的到来这样高兴吧! 她突然心生愧疚,以往嘴上老是说着要多去向太夫人请安的,却好像都没有实践。两家明明住得又不远。 卫太夫人兴致勃勃地道:“刚听说你要来,时间仓促,也没有什么准备。各家倒是送了不少胡饼来,我让人拿来切了端上来。横竖,我们将军府人丁稀薄,也吃不完这许多。”。 谢葭面上浮起一个笑容,道:“呀,可我也带了胡饼来呢!太夫人,您这么说,我是不是带错礼物了呢!”。 卫太夫人忙道:“快拿上来我瞧瞧!你父亲最多花花肠子,我看你拿来的胡饼,一定也是别致的!”。 谢葭愈发笑得灿烂,嘴里嗔道:“太夫人这么说,我倒不敢拿出来了!”。 确实是别致的。胡饼就是这个世代的月饼,其实就是大烙饼,没有印花模子,当然也就没有后世的月饼那样精致。谢葭见了便让人去做了几个印花模子来,试验了几次,才成功做出一批比较精致的月饼。 卫太夫人看了十分喜欢,尝了尝味道,尤其喜欢红豆泥的那一款。谢葭便让人把红豆泥的都挑了出来给卫太夫人留下。另外送了几套印花模子给太夫人。 “也可以用来做其他糕点!。”她笑道。 卫太夫人笑呵呵地收下了。坐了一坐便带谢葭去吃晚饭。月亮升上来,已经很圆了。谢葭成功地找到卫太夫人感兴趣的话题,说了大半日的卫氏光荣史以及当年她随老将军征战时走南闯北的事情。 但是明日就是中秋,她不能留下来过夜,否则于礼不合。临走时,她留了一盒月饼,是送给在卫氏陵园守灵的谢家四姑奶奶的。并且给丧子的卫长的家人送去了不少东西卫长的父亲也早就战死了,母亲从前是武婢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 卫太夫人自然少不得有东西让她带回去。最重要的是给了她一个人。 她的本意就是要来向卫太夫人要个人的…………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没想到卫太夫人竟然主动提了起来,看她身边服侍的人不多,又细细问了几句她在公爵府的事情。大手一挥就决定把阮师父也给了她。 阮师父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是卫府排名第七的高手,本来是负责教导年轻武婢的。当时把刺槐她们送了过去卫府只是本着保证武婢质量的态度,让阮师父也跟了过去。待刺挽她们十六岁以后,她是要回卫府的。 谢葭一开始极吃惊,有些不敢要,她本来只是想要个小丫鬟而已:“这,这,阮师父她…………”。 卫太夫人以为她是有所顾忌,道:“你放心阮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我身边服侍的,端茶倒水的活计,还是能做的。在你身边做个妈妈,也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让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做端茶倒水的妈妈!还怕她会上不得台面! 谢葭苦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阮师父这样的高手,我是实在,实在…………纵然太夫人舍得,我也………”。 太夫人却十分利落,凤眼一瞪,道:“这有什么的,我可是你婶婶!再说了,到卫府去和到谢府去,又有什么不一样!”。 谢葭这才点头答应了。眼看天已经黑了,马上就要宵禁了,卫太夫人又不放心,派了一打家将护送谢葭回去。谢葭也只得接受了她自己也有此怯,怕再出现先前那种事。 第二天,谢善破天荒地去了一趟沁心园。当时刘姨娘正在交代管事婆子事情,谢雪和王知华坐在一边的小机子上。见了谢葭,王知华忙站了起来。谢雪只得也站了起来。 谢葭笑得像朵花似的,道:“姨娘!”。 刘氏微微抿了抿唇,站起来算是见过了礼数。元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必定不会是好事。 谢葭和王知华还有谢雪寒喧了几句,刘氏让她坐上榻,她也只是摇摇头,笑道:“我来是有事呢!也不好老打扰姨娘嘱咐事情啊。”。 刘氏笑了起来,道:“瞧元娘说的,再大的事情,元娘难得来一趟,也得搁一边去!”。 谢葭笑道:“那就有劳姨娘了。”。 后又转向王知华:“听说表姐喜欢刺绣?”。 王知华受宠若惊,忙叠声答应了,道:“是,是………有闲暇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谢葭亲切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女红做得好的,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既然表姐喜欢,我身边倒是有个乔妈妈,针线是顶尖的,以前曾经教过大娘呢!”。 说着,她就笑了起来。王知华一喜,然后却看向刘氏,有此胆怯的样子。 刘氏面上淡淡的,只是笑,眼睛定定的,看不出心思。但谢雪脸色就不对了,抢先道:“元娘这是要把乔妈妈给了知华表姐?这怎么行!”。 谢葭转向她,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些突兀,便微微颦眉,道:“怎么不行?乔妈妈针线那样好我又还没有开始学针线…………知华表姐远来是客,去知华表姐身边教导个几年,也是可以的。”。 谢雪道:“乔妈妈是父亲亲自给你选的人…………而且你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不少了,一时半会儿去哪儿给你找合适的人。”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再去跟父亲说一声就是了这不是先来跟姨娘打个招呼吗?何况,我身边的人走了不少,但是并不缺人。昨天去了一趟将军府,太夫人就看我身边人口少了些,说是把阮师父也借给我做管事妈妈呢!今个儿来,也是来跟妖娘打声招呼,既然太夫人这样大方,阮师父纵然不受我们公爵府内院的管制但是这月钱,最好还是从我们公爵府里出了……” 顿时谢雪的面目就变得有些狰狞。 刘氏心中明白这丫头是对乔山家的起了疑心了。既然如此,再把人留在蒹葭楼,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她笑道:“那就依元娘说的办就是了!“ 谢葭笑着点了头。王知华欢喜地连连点头称谢。谢雪脸色铁青地站在一边。刘氏只微微一哂。 然后谢葭就退下了。 阮师父是自梳了的专心练武,没有嫁人卫府的人都叫她“阮姓”或是“阮师父“。谢葭说的是“借用”所以她并不受公爵府内院的管制,更不用看刘氏的脸色。除了领公爵府二等妈妈的月钱,一大早意思意思去谢葭那里报个道。她的生活跟以前差不多,每日去给武婢上上课。 过了几日,夜里谢葭正在画一副中秋月夜图。这副画她画了好几天了,是谢嵩布置的作业。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楼来。 墨痕摆摆手白平会意,先退到了一边。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谢葭洗过神,这才放下笔。 白平上前请了安低声道:“元娘。” 谢葭道:“怎么样?” 白平道:“今个儿奴婢跟着那婆子,发现她去了赵妈妈那里回话。轻罗姑娘看着还是混混沌沌的那婆子跟她说什么,她都没什么反应。” 早知道是刘氏的人了。 谢葭道:“都没反应?” 白平犹豫了一下,道:“不过奴婢看着,她好像是好些了。 人走了,眼神就变了………后来还自己去拿桌子上的胡饼吃了几口。当差的丫鬟一来,她就把胡饼都捏了,弄得满身都是……" 谢葭听得精神一震:“你是说,她都好了?” 白平这几日都趴在垂柳居的屋顶上偷看,观察了几日,才发现轻罗的表现有一点点异常,并不明显,因此拖到今日,也不敢确定,只犹豫着道:“瞧着,像是那么一回事……“…… 谢葭抿了抿唇,道:“你想办法,去跟她通个信。” 白平道:“是。” 当晚,谢葭的中秋月夜图画好了。 相比一年前,她的画技进步的速度根本就可以用坐火箭来形容。一来毕竟前世学过作画,心思也比较活络,再则她决定了专攻画技,有墨痕这种良师在侧,她又学得非常刻苦。当时勉强能与她比肩的同窗,今年已经被她远远地抛到了后面。 交了作业,谢嵩大喜,亲自题了诗,特地让宋铭书亲自送到博渊阁去棒了,爱若珍宝,就挂在怡性斋的书房里。 谢葭就拎着一大堆赏赐回了蒹葭楼。以前她屋里的首饰和赏赐都是由轻罗掌管的,现在轻罗不在,知画便接手了过来。这两年来,谢葭也涨了不少好东西,这下回来便让知画白平刺惶j还有紫薇帮着一起整理了一下那些东西,打算看看有没有能卖掉的东西,拿去卖了换钱………… 这时候,墨痕揭了帘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道:“元娘,表小姐又送东西来了。” 屋里正珠光宝气一片,众人热火朝天的劳动着,谢葭也亲自蹲了下来察看那些器皿宝物。闻言,她皱皱眉,道:“搁一边吧,现在没空搭理她。” 墨痕笑道:“这次做的是双绣鞋。” 说着,就依言把那东西放在了一边,心中微微一哂。自元娘送了乔妈妈过去,表小姐就一直千恩万谢,也想往蒹葭楼走动只不过谢葭常要上课,回来又要做功课,根本没空搭理她。她就经常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啊,鞋子啊一类的东西来。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谢葭还是很得宠的。屋子里各式各样的好东西有不少能挑出来卖的也不少。 面前没见过的亲戚送的,卖了。没什么明显特征的,卖了。她自己用日的,卖了。甚至有些谢嵩偶尔随意赐下让她把玩的,也都决定拿去卖了。 墨痕毕竟算是在外面的人了,很老道,金银首饰玉器都可以拿到行里去卖,不用典当。算一算价钱这么一大堆东西的价钱大约就在两千两到两千五百两之间。 “这么多!“谢葭自己也吓了一跳。 墨痕只是淡淡一笑,道:“谢府的亲朋多。” 随后她略一盘算道:“到西华大街买个正经的小园林,这些钱也差不多了。” 谢葭却道:“买园林干什么?我们难道会没有地方住?” 要买,也不用买动则几千两的园林。 墨痕有些惊讶,她以为元娘是因为轻罗的事情所以才想变卖了首饰,在外面买个宅子的。这事虽然惊世骇俗了一些但是……… 谢葭道:“我是想在西九市盘个铺子,做点小生意,细水长流………要好一些。日后再想办法,在外面买个小院子就是了。” 墨痕顿时无语。公卿之家,在外面做些庶务补贴家用,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开销实在太大。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谁家未出阁的…………还是没及并的小姐要自己卖了首饰去做个小生意的。这事儿若是是报给谢嵩,谢嵩也不会答应。报给刘氏恐怕事更难成。她是打算自己偷偷做了………… 她的念头转了转,道:“那元娘想好了做什么生意没有?” 谢葭一摊手,道:“没想好,先把钱筹了来吧。” 墨痕微微一笑。 宋铭书结交甚广和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交往。很快就把那一批货脱了手,拿回来两千五百两银子。算是顶了尖的了。另外还找了一个姓钱的婆子来他们家就是在西四街做药材生意的,问墨痕,谢府元娘是否要入股。虽然是背着人的买卖,可是到底是文远侯嫡女,渐渐的名声越来越大,待她大了,自己能做主的时候,那于钱家的药铺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墨痕略一思索,只先婉言拒绝了那钱婆子。问过谢葭,谢葭也认为先把那劳什子药材铺放一放。 农历九月上的时候,谢葭才决定下来,打算在西四街自己盘个卖干货的铺子。盘算了一下开支,又补了五百两到那钱氏药铺里算入股。钱氏十分殷勤,承诺每年都有分红。但是有铺子,就要有人来打理。谢葭和墨痕都不方便。 正思索着,知画又道:“元娘,表小姐又送东西来了!”。 谢葭淡淡一笑,道:“她倒是有心。”。 这段日子以来,光鞋子就做了两双了。敢情她每日在屋子里,就是给自己做东西的。 她在现代投资做生意给自己赚零花钱,那是小事一桩。但是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她想来想去,要用,只能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次日沐休,上午她就去向刘氏要了牌子,让拨了一辆马车出来,说是要去将军府向太夫人请安。 出了门,马车走过将军府,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朱雀门大街,走过东华,西华两面街道,又进入了西四街,一直往外。最后出了城。 浅水涧在离上京城外约三十里地。未免在京城里引人注意,谢葭一行带着四个武婢,还有武功高强的阮师父,还有墨痕知画,出了城才换了马匹。墨痕善骑,与刺挽,阮师父一起。阮师父带着谢葭骑马,其他几人各骑一匹跟在身边,一路狂奔到了浅水涧。 为了赶时间,自是卯足了劲放马狂奔。相比起被卫清风带回来那一次,谢葭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骑马,只觉得下马的时候,小屁股也要颠成四瓣了。 浅水涧之所以叫浅水涧,又能养成一片这么丰沃的枣林,自然不缺水。刚下了马,入眼便看到了这绮山而立的庄子身后的山林有一条瀑布倾泻而下。这庄子大得离谱。 沈天佑正亲自带着壬人往外走,见到来客,便是一怔。 墨痕下了马,笑道:“去对二姨娘说,故人来访!”。 华姬亲自迎了出来一看到谢葭等人,眼眶便湿润了,口不择言地说了几句“长高了””又说“真好”。 谢葭看她面容,虽然脸上的疤痕还很明显,但是气色显得很好,换了一身朴素的蓝衣,头上也没有首饰戴着巾帼。 看样子倒像个道姑。谢葭笑了起来,拿脸去她手心里轻轻蹭觉出上面有些薄虽:“二姨娘…,……”。 看她这个样子,是再也不回公爵府了吧。 华姬看了一旁憨笑着的沈天佑一眼,忙道:“我平日无事,便喜欢侍弄些花草!”。 谢葭年纪虽小却非常敏感。是怕她会以为沈天佑薄待于她吧! 谢葭笑道:“二姨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华姬忙道:“看我都糊涂了!元娘快进来!”。 枣子刚收了留下一林子的枣树,有三百来亩,工人都是村子里的汉子。这地方水实在多,汇聚成塘的地方便建了孤零零的三座正屋。沈天佑带着儿子住到了枣林入口处的小房子里,把三间连地炕的正屋让给了华姬和她带来的人。 华姬身边的纹翠去拉开了门,入目就是一间简单的居室,一剁弃妆台,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更没有富贵人家才有的美人榻和小几一类的东西。 华姐笑道:“简陋了些,但是住着很舒服。沈管事也非常尽心客气。”。 谢善点点头道:“这地方看起来是真不错。”。 华姬有些惊讶,然后偏过头笑了起来。 各人坐了沈天佑让人送了枣糕,枣蜜来。时间不多,谢葭也没有打算多兜圈子。先说了一下三娘的情况:“…………现在跟着墨痕姐姐学琴,只是我看那性子还是太静了一些,想着等她大一些要多带她出来走走。”。 旁的也没有多说,怕华姬担心。 提起女儿,华姬那双从与谢葭再见以来一直平静的美目才开始有了淡淡的忧伤,但似乎又颇欣慰:“上次元娘让人带了信来,告知我现在三娘养在蒹葭楼,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元娘年纪这么小,已经能照顾姐妹,三娘竟然有这等福气,这可是我原来想也想不到的。”。 谢葭就提起想做生意的事情。 华姬一听就沉默了。快一年了,她自然也没有忘记公爵府的内院斗得有多么的厉害。元娘渐渐长大了,开始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了么? 她思度着,元娘势单力薄,在府里只怕和那老虔婆难斗,能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好的。自己是在那场大斗中败退的人,如今落到了外面,也没打算再回公爵府。这样,反而方便了,可以帮元娘在外面经营着一些………… 谢葭说完了,墨痕就补充道:“打算买西四街的铺子。那一片的拾遗是我相公的日识,我们只做一般货色的生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再去给拾遗打个招呼,生意也就能做起来了。”。 华姬立刻道:“我不方便抛头露面,但是沈管事是靠得住的人,可以让他举荐几个人去铺子里帮忙干货,做的都是粗活,村里有不少人都是能做的。”。 谢葭有些惊讶,一方面华姬的反应这么快,竟然就答应了。再就是………她在浅水涧,果然过得不错!想到这个,她由衷地笑了起来,道:“那好,就等着二姨娘给我举荐人了!”。 华姬也笑,能帮得上忙她也高兴,又道:“枣林收了枣子,就闲下来了。沈管事可以先帮忙管着干货铺。元娘慢慢找管事。这事不急……” [本帖最后由:布子1985于20120710 17:01编辑]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2 只看该作者 40 no043:轻罗归来 谢葭又去把那沈管事叫来问了。他父亲原是沈蔷的陪房,看得出来,为人是个耿直的性子。谢葭是沈蔷留下的唯一女儿,他当然愿意听候吩咐。谢葭问的问题,他都能答得上来,人看着也坦荡。 略坐了一坐,随意吃了点东西,一行人就开始往城里赶。进了城换了马车,于下午申时末赶到了将军府,去向卫太夫人请安。卫太夫人留了膳,又让她带了一大堆东西回去。谢葭想着,也算是她确实到过将军府的凭证。 奔波了一天,夜里回到蒹葭楼,知画就给她操她酸胀的小腿。 墨痕道:“我看那沈管事,是个能用的。” 谢葭道:“我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墨痕笑道:“我原想过了,若是真值得的,刘姨娘也不会这么大责地就让出来给元娘,还是用来安置二妖娘的。沈管事的父亲是夫人的陪房,活着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耿直,很得夫人器重。料想虎父当无犬子才是。而且我看这几年,刘姨娘和沈管事并没有什么来往。” 墨痕想了想,又道:“这样,元娘和二姨娘先不必出面,就说是我要置些私产就是了。怎么说我也嫁了个秀才,卖身契也早拿回来了,置私产是不要紧的。” 说着,她笑了起来。 谢葭觉得这是个顶好的主意,于是这件事就交给墨痕办了。隔日,墨痕告了几天假,用的理由是有亲戚进了京,去探望探望。然后就把这件事情办妥了。 后来她回来说:“这事多亏了有沈管事…………我照他说的,又从牙婆手里买了两个小子进来让他带着,再到村里招募了几今年轻后生,店铺很快就筹备好了。我看着差不多,就干脆脱手让他去做。再过几天让陆拾遗帮忙挂了牌子开了张。” 谢葭惊讶地道:“你就这样丢给他做?” 墨痕笑得见牙不见眼,隐晦地道:“沈管事,很听二姨娘的话。” 谢葭瞪圆了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二姨娘到底是我们公爵府出去的人想来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墨痕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几天,谢葭的干货铺铺正式挂牌营业,随便起了个名字,叫“南山园“。因为地段不错,所以开了张,就进了几笔生意。 谢葭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错盘算着想借着这个风水,把轻罗接回来。 这件事她部署已久。垂柳居在内院的边缘也就是接近外院的地方了,又多住着生病的下人。平时莫说是路过那里,就是特地要往那里去,恐怕一路上也会有一群人在她身后哭着喊着求她打道回府。到时候她身边的奴才肯定少不得一顿打而且轻罗也讨不得好果子吃。 最近琢磨着该动手了,便让知画去刘氏面前提了一提说是想接轻罗回来。刘氏自然是拒绝了,说是轻罗靥症没好。谢葭琢磨着,赵妈妈每天都要派个婆子去马蚤扰轻罗一番,看来是真想要从轻罗嘴里捞出点什么来了。若是她贸贸然说出轻罗已经好了的消息,那么刘氏只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两天,就随时可以对轻罗下手了。 她想来想去,便去找刘氏,闹着要给轻罗请道场。 刘氏大讶心想着这几个月都没听她怎么提起那丫头,怎么突然又想到要做道场了?略一沉吟,她道:“我们家,不重这些的怕是侯爷不喜。” 谢嵩确实是不喜欢家里的女眷供佛,做道场。 可是谢葭认真地道:“人怎么好端端的会有靥症呢?肯定是有邪魔上了身。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因为孔圣人也对神怪存有敬畏之心啊。”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笑眯眯地又道:“卫太夫人是供佛的,我打算去和卫太夫人商量商量,请个小道场。这银钱花费,从我月钱里出就好了。” 后又补充道:“我知道刘姨娘和父亲一样,也是不供佛的人,才去找卫太夫人商量的。” 刘氏似笑非笑,道:“元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又难得有这份宽厚待人的心,姨娘若再不答应,可不就是不近人情么?这样,知华也随姨娘学了不少时间管家了,这事儿就让她帮忙操持着罢。” 谢葭并未把王知华放在心上,便笑道:“是,多谢姨娘。” 又笑道:“有劳知华表姐了。” 王知华忙站了起来,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笑道:“能帮得士元娘的忙就是好的!“ 下午,她就去了一趟将军府。 太夫人听说她要做道场,也很惊讶:“你父亲一向不喜欢这此东西的。” 后又略一思度,若有所思地看向服侍在侧的白平:“想请个什么样的道场?若是银子不够,婶婶再补贴你一些。” 看样子是都知道了吧! 谢葭有点意外。一方面是白平在卫太夫人面前竟是非常说的上话的,再则,卫太夫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个性,没想到对自己的事情这样上心。 她这才发现,卫太夫人长了一双虽然内敛,却足够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睛。 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道:“我想把轻罗丫头接回来到底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若是让她不明不白地被丢在垂柳居,我肯定会寝食难安。” 卫太夫人听说是上次那件事,神色间就柔软了一些,道:“亏了这丫头忠心护主,不然清风一定会被你父亲打断腿。既然如此,卫府也应当出一份心。待会儿啊,我派个人回去对你父亲说。” 这样就不至于惹了谢嵩碍眼了。 谢葭大喜,忙一叠声的道谢。 于是谢葭回府的时候,怀里便揣着卫太夫人补贴的十两银子。卫太夫人派人去给谢嵩打了个招呼,谢嵩嘟嚷了两句,最终还是答应了。 刘氏指了王知华来帮忙,是让谢葭自己操办这件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葭是求之不得,也根本没把王知华放在心上。很快就自己和墨痕定了今日子说是看过黄历是吉日了。卫俯出了十两,谢葭又从自己的月钱里拨了十五两出来,打算做一个三天的小道场这种驱邪类的道场是最贵的。这样一个最小的道场就要花费二十两,还要拨出五两银子来供应和尚的茶水。请道场之前要先清扫过垂柳居,腾出地方来。 王知华带了自己身边的罗妈妈和圆巧可心芦荟三个丫鬟过来和谢葭商量事情。谢葭就带着墨痕、知画和三个武婢一起去了垂柳居。 垂柳居不比主子们住的地方,进门倒是有个院子,但是房屋并不分主次,而是一溜的平顶红砖房。东西二侧的角落两处住着在垂柳居当差打扫的丫鬟婆子。这些人都是很少进内院的,更少和公爵府的上层打交道,充其量只是一群粗使的仆妇罢了。 那个园子里种着几株柳树,大约也有辟邪挡煞的意思。这里现在就住了十来今生病的丫鬟婆子,本都是在各院当差的。到了这儿自然也就不讲究了,院子里到处摆着晾晒衣物的架子甚至放着几坛子泡菜。 进了门,便觉得晦物冲鼻。 王知华一进院便皱了眉,道:“先把院子清理出来罢!“ 谢葭点点头,由着她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去打扫嘱咐仆妇,闹哄哄的一个上午才把垂柳居的院子整理干净。另外有几间空着的房间,王知华让身子还身子还灵便的几个病人搬动了一下,空出几间相连的屋子来,作为和尚们的休息之所。 谢葭看她乐于此道,也不跟她抢指挥权,让白平刺挽她们三个去帮忙干些粗活,自带着墨痕知画退在一边。 “这地方杂乱得很,说不准就混进了什么人来。虽说是和尚但到底也是外人,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就不好了。”谢葭望看来来往往的人,若有所思地道。 墨痕道:“元娘的思虑有道理,这此丫鬟婆子都是粗使的难免见钱眼开,到时候还是要人看着一些。表小姐身边的东西若是拉了也是元娘和公爵府面上不好看。不如去调几个粗壮的仆妇过来守着。” 谢葭点头。 墨痕又道:“这么大的道场,也没有只给轻罗一个人做的道理,也可免得太过显眼。” 谢葭笑道:“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让轻罗做法事做到一半,就清明起来,当然不现实。到时候还不把那群和尚的名声捧得水涨船高,而且令人起疑。谢葭一开始的想法是让轻罗在做法事的时候出来向她请安,她才“突然“发现轻罗早就好了的,然后再把轻罗带回去。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要拿垂柳居的一些仆妇问罪。 王知华既颇迷恋主持大局的感觉,谢葭索性把场地让给了她,亲自拿着五两银子,到厨房去让人开始准备八色全素甜点,各种清茶,以及和尚做三天法事的三餐。 隔日,垂柳居开始做法事,谢葭先去了睢阳院上课,让墨痕留下来和王知华一起主持大局。结果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的,只害怕自己的计划出点什么乱子。 课间的时候,同学们聚在一起说话,虞燕宜突然说起萧逸辰来。 “听说萧府重金请了个江南的赵先生去府里做西席,还司时请了江南的四大才子去帮着讲课。” 秦子赛不屑地道:“赵先生固然有些才名,可考了三次进士都考不中,哪里有我们老师的才华?还有我看那四大才子,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南旭尧道:“我听家父提起过这位赵先生…………他曾经到我们府上来自荐,家父让他当场做文章,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家父说,辞藻倒是甚华丽,但口气未免轻狂,论起时政利弊来,颇有一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他还要家父举荐他出仕,你们猜我父亲怎么说?” 谢葭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说?” 南旭尧笑道:“家父说,文章千古好,仕途一时荣,先生还是好好琢磨着怎么流传千古的好。” 众人愕然,然后都笑了起来。南旭尧平日的性格有些沉闷,说出这种话来就格外好笑。 秦子赛左右看了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然后才低声道:“我听说…………今年选秀的时候,萧府又进了一人,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妹已经进了淑嫔了。” 谢葭吓了一跳,怎么议起朝政来了! 孰料其他人根本就混不在意。也许知道妄议朝政不好,所以前凑到了一起,压低了声音。 秦子赛又道:“又进了一人…………自古外戚干政是大忌,皇上怎么还会让萧氏女入宫?” 南旭尧冷笑了一声:“萧府势大,又与藩王交好,根基难撼。如今朝中上下,谁不得让着几分?就连今上也要看着他们几分脸色。不过这有什么,古时越王还卧薪尝胆十六年呢!何况今上到底是真龙天子。” 谢葭无奈了推了他一下:“你小声点!“ 南旭尧咧了咧嘴。 虞燕宜笑道:“你们说萧氏根基难接,其实萧氏不过是先帝时期才出了一位皇后…………里头的前因后果,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 众人狐疑。谢葭想到虞燕宜出身昭阳公主府,昭阳公主和今上一母同胞都是当今萧太后所出,最终心中的八卦压垮了理智忍不住问道:“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虞燕宜也不卖关子,只让他们又凑过去一些,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当今太后,原来是先帝做王爷时的元配王妃。后来先圣德太子薨了,先帝便继了位,进了萧王妃做皇后,但一直迟迟未封太子导致后宫倾轧十分严重,后宫人人都怀有夺嫡之心。后来今太后娘娘被害,困在冷宫整整三年。” 谢葭一怔,怎么还有这段历史? 虞燕宜道:“那时候先?br / 念春闺第12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先帝独宠刘贵妃是差一点就进了皇贵妃的。可是后来,刘氏势力在朝中一日千里又是小族得势,不懂得收敛,其中不乏嚣张跋扈之辈,弄得民怨沸腾。” “先帝也被气病了,刘贵妃趁机说要请道场进宫,不知道哪里来的歪魔邪道,说要挖了皇长子,也就是今上的心肝祭天,才能治好先帝。”。 谢葭惊呼:“好大的胆子!”。 虞燕宜冷笑道:“是啊,真是狗胆包天!先帝病着,整个后宫,朝廷,都被弄得鸟烟瘴气,早念起太后娘娘的好来。乍然听到刘氏所言,气得差点厥了过去。当时萧氏还有个做大将军的,便带兵进了宫,以拱卫皇上为名,救出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虽然幽于冷宫,但后位未废,抓了刘氏,主持大局,直到先皇好了起来。…” “后来,那位萧将军便自刻谢罪了,那是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兄。太后娘娘伤心过度,便也病了,自己准备三尺白绫,也打算自尽。先皇赶到紫震殿,才救了下来,并免去了萧氏之罪,将刘氏满门抄斩,萧太后回到了紫震殿。先帝认为是自己一时荒唐,才导致嫡庶不分,朝堂大乱,又害得发妻受了此等委屈和丧亲之痛。从此便对太后百依百顺。”。 长长的一个故事听得一群小屁孩膛目结舌。 虞燕宜口干舌燥,拿了杯子来喝茶,又道:“这话,私在我们府里传着,可不要出去说。”。 秦子赛立到道:“这还用你说吗,我们也不是那样的人。…” 南旭尧长叹一声,道:“萧太后纵然有功,可如人………”。 谢葭心中却道,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吧,所以后来才由着她把持朝政,外戚日益坐大………毕竟不是作为太子被培养的闲散王爷,继位之后便被权力富贵迷了眼,弃糟糠,宠姬妾。后来吃了苦头,又觉得愧对嫡妻,百依百顺,混不在乎祸乱朝纲。 这人还真是不适合当皇帝啊。 想着这些事,倒是分散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剩下的时间好像也没有这么难熬了。到了下午,轿子来接了谢葭回去。 进了楼,便看到白平笑吟吟地等在楼下。 “怎么样!…”谢葭急步上前,便问了这么一句。 白平轻笑着请了安,才道:“轻罗姐姐正等着给元娘请安呢!”。 谢葭大喜。 一边上楼,白平就在身侧叙说着事情的经过:“…………墨痕姐姐把人留在了屋里。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表小姐误打误撞。先前迎了轻罗出来,墨痕姐姐还不曾开口”表小姐先发现了轻罗姐竟已经都好了,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轻罗是她的人。”。 “不等墨痕姐姐开口,她又马上派人去告知了刘姨娘,闹得整个院子的仆妇都知道了。墨痕姐姐马上请了个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已经好透了。然后就把人带了回来。表小姐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姨娘那里让她去说一声就是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那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白平笑道:“是啊,人已经接回来了,也就不怕那边再出什么么蛾子了。”。 谢葭点了点头。 进了房门,谢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机子上的轻罗…………瘦了许多,似乎也高了一些。她笑着叫了一声:“轻罗。”。 轻罗的眼睛就湿了,垂着头上前请安”哽咽道:“元娘………”。 谢葭抓了她的手,笑道:“快别这样”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罢?洗漱更衣过没有?怎么不回房去好好休息?”。 墨痕上前来,笑道:“说是一定要给元娘请了安才去休息。”。 谢葭笑道:“傻姑娘,今个儿就去好好休息休息,等明晚”我们摆个小席给你庆祝庆祝!”。 轻罗心中羞愧,道:“元娘”梅睛她………奴婢瞎了眼,竟然还为她求情……………” 谢葭讶然道:“这事你也知道了?先别提,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时间慢慢说!”。 说着,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谢葭顿时觉得胸口的一块大石也就去了,这此日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又做了两天的道场,不过谢葭已经不管那事了,就由着王知华去折腾。 这天下了学”谢葭回到了蒹葭楼,楼里早就准备好了小席。轻罗脸蛋红扑扑的,迎了出来:“元娘。”。 谢葭笑了起来,道:“怎么还要你亲自操持?”。 轻罗忙道:“是我想多做些事”这些日子在垂柳居呆着,也闷得发慌。”。 谢葭道:“你这样说”可要招我心疼了。好了,如今既回来了,就开开心心的,再不去想那些事情。”。 轻罗眼眶一红,福了福身,哽咽地道:“好。”。 席子摆在二楼的外厅,就是平时谢葭作画或是宴客的地方。本来她的活动范围是非常宽阔的,但是因为三娘在碧纱厨里隔了那么一隔,无形中空间就小了许多。摆好了螃蟹席,谢葭让人去请三娘,可是秦妈妈来了,畏畏缩缩地说了一句“三娘不舒服” 谢葭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也不请大夫来看看。”。 泰妈妈忙道:“没事!没事!就是,就是今个儿中午没有睡,所以,所以…………”。 谢葭大为心烦,不想来就不想来,何必如此。便挥了挥手,让秦妈妈去了。 过了几日,正碰上谢葭沐休。她画了一会儿画,突然想起来,便问墨痕:“三娘最近怎么都没有弹琴?”。 墨痕上次给了她一本琴谱,让她半个月练熟的。闻言,墨痕道:“是了…………最近都没听到她练琴。”。 她不禁皱眉。 谢葭放下画笔,道:“墨痕姐姐,你好歹教着她,她每日,都想些什么呢?”。 墨痕苦笑,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三娘心里藏着许多事情。”。 谢葭想到三娘是庶出,生母出身低微,从前是连丫鬟也要欺负到她头上去的。这样的环境,性格就难免有些古怪。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的冷落,现在想起来,倒像是在赌气。她也有些无奈,道:“我去看看她罢。”。 墨痕松了一口气,其实早就该去看看了。不过两个都是孩子,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3 只看该作者 41 no44:腹黑 谢葭让知画来收拾,自己便往暖阁去了。 芸香不在门口,墨痕见门虚掩着,便自己去推了门。 只听里面“砰“的一声,秦妈妈似乎受惊,手里的碗掉在手里摔得粉碎。墨痕看到躺在床上的三娘,不禁一怔。 谢葭一把推开墨痕,直指着地上的那摊黑漆漆的东西,面沉如水:“你给三娘喝什么东西!“ 三娘咳了几声,显然是病了的,只不过她用被子压着鼻子以下,所以声音很小,若不是在屋子里,旁人是听不到的。 秦妈妈一哆嗦,登时跪了下去:“元娘!奴婢该死!“ 谢葭大步上前,秦妈妈一看便吓得七魂六魄都快冒了出来,忙跪爬着去拦:“三娘正出水痘,元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谢葭闻言且惊且怒,恨不得踹她一脚:“多久的事情了!你刚才给她喝的是什么!“ 泰妈妈哆嗦着,哭得老泪纵横:“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奴婢寻思着既然出了水痘,那就应该搬出蒹葭楼去好好养病,免得过了元娘。可三娘死活不肯搬出去,奴婢也不敢声张,只好找些土方子先治着……“…… 谢葭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水痘!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声也不吭!“ 秦妈妈慌得直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谢葭铁青着脸道:“芸香呢!“ 泰妈妈道:“出去抓药了…………找了个铃医,开了几副药,吃着有些用,说不定,就好了……“…… 谢葭气得一脚就踹了过去。亲妈妈被踹倒在地,顿时哭天抢地:“三娘命苦!元娘就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三娘罢!“ 谢葭高声道:“去叫白平她们来!“ 不多时,白平刺挽和紫薇便上了楼来利落地把秦妈妈绑了,嘴里塞了棉布。 白平道:“元娘,奴婢和紫薇都出过水痘,可以服侍三娘。” 谢葭冷冷地道:“紫薇留下来伺候三娘,白平刺挽,你把秦妈妈拉到楼下去关了。待芸香回来了,也一起关了!“ “是!“ 武婢很快把人拖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以及墨痕和紫薇。三娘躲在被窝里,低声啜泣。 谢葭看了她一眼,转向墨痕,道:“若是让刘姨娘知道了必定会要她搬出去的。” 三娘一听,就想从床上跳下来结果被紫薇拦住,她一边哭一边道:“我不搬走!“ 谢葭骂道:“给我惹了那么多事!把你丢出去算了!“ 三娘的小脸因为出了痘,已经又红又肿,她只是倔强地抿着唇哭道:“我不要搬走!“ 谢葭眼睛一瞪,道:“回床上去给我好好躺着!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出去!“ 三娘连忙爬上了床然后用被子半遮住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谢葭。紫薇用帕子给她擦脸。 紫薇道:“供奉痘娘娘,是件讲究的事情。奴婢小时候出水痘的时候,是府里一个陆妈妈治好的。 她丈夫是军医,自己也跟着学了不少本事,曾随太夫人出征呢。” 谢葭忙道:“那那位陆妈妈,现在在哪儿?” 紫薇道:“还在将军府啊!元娘若是想请人来治三娘,大可去跟太夫人说一说太夫人这么喜欢元娘,必定会答应的。”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医术应当可靠。墨痕你快去向刘姨娘要牌子。到时候就说是武婢最近练武频繁,容易拉伤筋骨太夫人特地给了个大夫娘子来看着一阵子“ 墨痕道:“我这就去。再让人想办法请樽痘娘娘来供奉。元娘快出去,在这屋子里呆久了不好!“ 谢毒回头瞪了谢三娘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浓,这才出了门去。 因为府里还关着两个人,这要是传出去,动私刑可不是好听的。谢葭便留下来镇着,墨痕带着知画去了将军府。 当天下午,刺挽逮住了后来抓了药回来的芸香,和白平一起拷问了一番,便来回谢葭话。 彼时谢葭作画静心,轻罗在一旁刺绣。刺挽进了门来,先行了一礼,便开始说起拷问的结果来:“…………时常教唆三娘。问起当时梅睛在屋里的事,她们只管哭天抢地说跟她们绝没有关系。可是对于是否知情,却供认不讳了。她们教唆三娘,府里到底是姨娘当家,元娘年纪还小,是靠不住的。梅睛在的时候俨然就是三娘房里的主子,偷听偷看都是寻常的事情,还时常吓唬三娘说要到姨娘面前去……“…… “去干什么?” “去说项,让三娘搬出去,说是本就不合规矩的。三娘年纪小,本就不懂事,又听梅睛提起二姨娘,说只有她听刘姨娘的话,二姨娘才能回来,三娘也就不敢声张了。” “秦妈妈和芸香都劝着让三娘搬出去,说是在元娘这里,吃住用度虽然好些,也没有揍高踩低的下人,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元娘出了什么岔子照顾不了三娘,大娘又是个度量小的,那三娘可就全都完了。” 谢葭听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三娘一直以来的表现。先前只道是这孩子心思深,现在想来,却还是个什么也不懂,战战兢兢过活的孩子。 她有些后悔,先前都是自己太过小气。 刺挽道:“元娘,那那两个人…,“…… 总不能一直锁着吧! 秦妈妈和芸香都是华姬留下来的人,说到底也不过是没见识罢了。难怪华姬不是个笨人,却会被刘氏整得无还手之力。有句话叫做,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谢葭想了想,道:“先查清楚,他们和刘氏到底有没有交往,以及她们自己家里的情况。现在,就先锁着罢!“ 刺槐惊呼:“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看着她们!“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是自然。所以你们要快点查清楚啊!“ 正说笑知画回来了,道:“元娘,墨痕姐姐进了门了。但是马车被人挡了一挡。” 谢葭一惊。但知画又说墨痕让她先回来,告诉元娘不用担心。等了片刻,墨痕果然自己把事情处理好了带了人上楼来。陆妈妈和阮师父是相熟的,但是和身材娇健的阮师父不司,她是个胖胖的妇人。进门行了礼,她就让人都回避,连谢葭都没让进暖阁。只带着白平紫薇,还有阮师父自己进了暖阁,安置了用红布包着的痘娘娘,在里面给三娘看诊。 墨痕便趁机把经过都说了:“…………到了将军府太富人听我说了要请个老道的大夫在一旁看着武婢练武,也没说什么便让我带着陆妈妈走了。回去的路上,我对陆妈妈说了是去给三娘治水痘的。并和陆妈妈一起去庙里请了痘娘娘。陆妈妈回去少不得要禀告太夫人的。” 谢葭苦笑,道:“是啊,我少不得是要去请罪的。” 后又道:“知画说你们进府的时候被拦了一拦是怎么回事?” “是赵妈妈,她让我先带着陆妈妈去给刘姨娘请安说是将军府来客,刘姨娘自然是要见一见的。我便让知画先回来禀告一声,免得元娘担心。我与赵妈妈说,陆妈妈初来乍到,还是要整理一下,再去给姨娘请安。再则我们楼里的紫薇正葳了手腕,疼得厉害,将军府的跌打药是顶顶厉害的还是先让陆妈妈去看看的好。” “赵妈妈执意不肯,我便说了,元娘一向休恤下人,紫薇的虽然不是什么夹毛病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还是早让大夫看了好。姨娘又最讲礼数陆妈妈去请安少不得一番赏赐,等得久了元娘是怪罪下来的。赵妈妈既然执意要陆妈妈先去请安,不如先随我回来见过元娘,向元娘请示过再说毕竟是元娘的客人!“ 谢葭道:“那,赵妈妈就罢休了?” “先还是有些犹豫,后来表小姐经过,看到我们二人僵持不下,便劝了几句,说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刘姨娘和元娘又亲厚,必定不希望我们闹成这样。还说她会去刘姨娘面前说项,不过是请个安的事罢了。我便说了,既然有表小姐做主,那就先带了人回来了。” 谢葭倒有些哭笑不得了:“我记得,上次轻罗的事情之后,表小姐就被姨娘随便找了个由头罚了抄佛经吧………她怎么还是傻呼呼的,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的。” 墨痕道:“也难得是个憨厚的性子。” 其实谢葭比较想用“大愚若智“来形容她……… 她道:“既过了关就好了,准备明日让陆妈妈去给刘姨娘请安。” 这次谢葭学乖了,道:“刘姨娘要嘛不动手,要嘛就必定是有所图,我们这次小心着点,不能再被她套进去了。” 墨痕点点头,道:“元娘思虑得是。” 然后又问起来:“元娘今日的字写完了没有?” 谢葭:“……“…… 她忙叫知画来铺纸给她写字。 少顷,陆妈妈给三娘看过诊出来,先净了手,出来给谢葭请安:“已经都发出来了,别看现在厉害,这样好得也快。吃着药总会好的。就是小心要留疤。” 谢葭让人封了红封给她,笑道:“有劳陆妈妈了。” 又看着阮师父的样子,心里有了数,便笑道:“阮师父一个人住,陆妈妈就先和阮师父住几日吧!“ 陆妈妈显然大喜,忙笑道:“是!“ 第二天陆妈妈去给刘氏请安。因她是将军府的人,刘氏也不能多为难人家。知画带来消息,王知华又去抄佛经了………… 陆妈妈看小儿水痘很老道,据说当年连卫清风出水痘都是她服侍的。现在陆妈妈也都用心服侍着三娘。谢葭观察了几日,也就放了心。 到沐休时便去将军府给卫太夫人请安,主动交代了。卫太夫人也是个老道的,元娘没了生母,谢嵩又是个傻乎乎的脾性,照顾不周是必然的。倒是没有责怪,反而生出了几分怜惜,留她吃了晚饭又嘱咐了几句卫清风过年要回来探亲,让她到时候一定要来,便让他回去了。 三娘出水痘,蒹葭楼上下如临大敌戒备了几日。后又传出元娘让墨痕教三娘琴,把三娘关了不让她出门的消息藏子一个月左右,才结了疤,慢慢养着等着去疤。 为了不走漏风声,秦妈妈和芸香既然杏出来和刘氏没有来往,便敲打了一番,留了下来。但是拨了轻罗到三娘房里服侍,看着她们两个。 三娘的水痘好了,也不敢来吵谢葭只天天跟着墨痕练琴,非常勤快墨痕看她的性子倒也稳了下来。 这些事处理好了,也就临近年关了。期间王知华来走动了几次,谢葭一改往日的脾气,也见了几次说过几次话。只是无奈一个专心刺绣,一个对刺绣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共司话题。 过年的事情,自然是刘姨娘带着谢雪和王知华在操持。因还在国孝中,也没有大操大办。 谢葭知道刘氏是故意不教自己管家,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一来她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感兴趣,既然谢嵩不催,那就算了。再则,她一点也不想跟着刘氏学东西。 不咸不淡地过了年钱家送来了分红,当然,是送到墨痕手里的。当时入股是五百两,今年就拿了一百五十两粉红。谢葭根据米价估算过这个时代的银两,和人民币的换算大概是1:200。也就是说她入股十万,一年获得的收益是三万。 南山园的账就要她自己去查了。恰逢卫清风回来探亲,于是过完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要去将军府走动。刘氏拨了马车和马匹下来。 这次出去,带着墨痕和三个武婢,还有阮师父和陆妈妈,顺便亲自送陆妈妈回将军府去。轻罗和知画留下来看着蒹葭楼。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自己带了个马扎。 刚过完年,街上四处都是走亲戚的马车,热闹非凡,用车水马龙来形容也不为过。到了将军府,马车停了下来。 谢葭在墨痕的扶持下下了马车,抬头一眼便愣住了。卫清风竟然又亲自迎了出来。只是他面上有些无奈何不以为然,看来,应该是被太夫人强迫的………… 谢葭开始有点嫉妒他了,怎么又长高了…………应该比谢嵩还要高了吧………他今年才十五六,应该还有的长……… 卫清风看她给自己请了安,不咸不淡地道:“元娘。” 又补充了一句:“长高了。” “……“……你是哪来的装大人的小屁孩! 这种不悦的心情在见到卫太夫人之后彻底烟消云散。先前卫清风出了事,太夫人一夜白头,如今渐渐好了,头发是黑不回来了,但到底是练武的,身体底子很好,如今气色红润,倒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别有一番韵味。 她早就准备了一个大红封等着谢葭,见了她进门就笑,眼中有着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怜惜意味:“元娘!“ 谢葭顿时笑得像朵花,上前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安好!“ 又说了两句吉利话,便把太夫人的红封拿到了手里。 屋子里还有四个带着年轻女孩的妇人,看起来应该是来拜年的各府夫人小姐。卫太夫人把谢葭叫到跟前,一个一个给她介绍:“这位是虞世子的夫人,你该见过的。这几位是我们卫氏的宗亲,都是太爷那一辈的。这是卫三夫人,卫四夫人,卫五夫人。算起来也和清风司辈,清风排行第十二。” 然后又介绍了各府的姑娘。 是已经分出去的亲戚。卫太夫人的太爷,那也就是卫清风的爷爷的爷爷了,关系好像不大。谢葭一一去请安。几位夫人看起来倒是都颇和善,笑吟吟地夸了几句“常听我们四郎提起你“、“长得真是可心“之类的,就给了大红封。 卫太夫人看长辈多,怕谢葭无趣,便道:“元娘今晚留下来过夜,现在先跟清风出去避逛大街罢!“ 又道:“你放心,清风这次可不敢疏忽!“ 谢葭只得答应了。心道这次卫清风应该不敢再像上次那样了…………吧? 今天出门,她穿的是女装,硬是把自己身边的人都带上了,管他卫清风喜不喜欢。出了门”卫清风看她自己摸了马扎出来,眉眼之间便有此不明显的笑意。 卫府还拨了一辆马车出来,让墨痕她们坐。谢葭便琢磨着想要单独行动。 马车走了一会儿,她便道:“卫师兄…“…… 卫清风抬了抬眼皮:“嗯。” “其实我…………今天不太舒服。” 卫清风这才看了她一眼,道:“怎么?” 谢葭低着头”红着脸,彻底装了一把小白兔:“太夫人正见客,我想着,也不能耽误了太夫人,但,“…… 卫清风道:“不必如此,我送你回府吧。” 这小祖宗可金贵的很,出了一点岔子,回去他可是要被母亲录一层皮下来。何况”年节前后说不舒服………应该是吃坏了东西吧?看她脸红的那个样子,应该是没差了…………小时候他自己年节前后也容易闹肚子”一天要上好几次茅房………… 谢葭哪里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听他这样说,忙道:“不,不用了”败了太夫人的兴致就不好了!“ 卫清风道:“不要紧。” 便要探出头去让马车回去。 谢葭忙道:“师兄,别…………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还有事要忙吧!“ 卫清风果然停了下来,疑问地望着她,眼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谢葭就露出一个谅解的笑容,道:“怎么能让卫师兄再为我耽误了正事…………师兄不如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让我休息一下,我也想看看书。待师兄回了,再来接我就是了。回去只对太夫人说,好好玩过了!“ 够通情达理了吧! 卫清风差点大笑”心道就你这个小不点,心思怎么这样多! 他不动声色,只道:“好,难得娇娇如此通情达理。我还真有一个好去处!“ 谢葭就松了一口气。 卫清风倒是没有夸大其词”他还真有一个好去处。马车行驶到了西四街,到了一个大客栈”名字叫“客云居“。卫清风和老板俨然是相熟的。直接带着谢葭到了后院,竟然又个梅园,正是花开得正好的时候。 谢葭被眼前的景致呆了一呆,也就没留心卫清风和老板都说了些什么话。 卫清风踏着薄薄的雪朝她走来:“这里有个画楼,装了地龙的,我带你去。” 老板是今年约二十七八,士子模样的人,和煦地笑立在一旁。卫清风吩咐武婢呆在楼下守着,叮嘱虽然这里是故人的地方,但也不可放松警惕,然后就带着谢葭知画和墨痕一起上了楼。 果然是铺了地龙的,虽然比起蒹葭楼那个画室,略嫌简陋,但是也是一个非常雅致的地方了。谢葭等人学卫清风脱了鞋,进去了。卫清风带着的两个小厮,一个丫头碧玉,便留在了门口。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便走了,看来还真是有事。 谢葭不知道,他走出这里,就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差点把身边的人吓死。 她只是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走了。” 墨痕笑道:“小侯爷倒是有心…………元娘不如休憩一番,再出去吧。” 谢葭点点头。这还真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地方,榻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还有不少软绵绵的枕头,填的应该是鹅毛一类的东西。她舒舒服服的坐了,然后吃了点糕点,随口和墨痕她们商量了几句话,打算到南山园去看看。 先前还想着,也许卫清风并不是个坏人…………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千金之子不坐危堂………。 可是,等她要出门,刚刚对卫清风的坏印象产生的一点点动摇又全都没有了。 知画找了半天,奇道:“鞋,鞋呢………难道还自己长了脚,跑了不成……“…… 谢葭立刻想起了卫清风走的时候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就铁青了脸不说话。知画找了半天,果然是找不到她们的鞋子了。谢葭看了满园的雪中寒梅,皱眉。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4 只看该作者 42 n0045:小混蛋 知画急道:“这,这没有鞋子,要怎么出去啊!" 这么冷的天,走出去就该冻伤脚了! 谢葭想着武婢都在楼下,就算大声呼喊也未必能把她们叫上来,让她们去给自己买双鞋!当下只咬牙切齿地道:“别在这儿找了!还不如去屋子看看,有没有旁的我们能穿的鞋子!" 知画一脸莫名其妙,但看谢葭这个模样,又不敢多问,和暗笑的墨痕一起去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竟是一双鞋子也没找到。 谢葭顿时气得要暴跳如雷,光着脚丫子就冲出去走了几步,一踏出去,便觉得寒意刺骨,脚底的痛让她一个激灵。 墨痕和知画连忙追了出来:“元娘!" 谢葭正在火头上,要她倒回去,脸面上又放不下。 最终墨痕道:“元娘快别折腾自个儿!“ 谢葭心想,不能让墨痕和知画跟着自己一起挨冻。在心里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这才舒服了,闷不吭声地又回了屋子。 墨痕忙蹲下来给她操脚,埋怨道:“元娘怎么又失了分寸“ 谢葭恼道:“他一个堂堂忠武侯,年前还立了大功进了校尉将军,怎么还偷女人的鞋子!太不要脸,太不要脸!“ 知画疑惑道:“我们的鞋子,是小侯爷………拿的?” “除了他还有谁!你没看到他笑得那个德行!“ 墨痕和知画心想,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笑了? 谢葭道:“总不能就这么呆在屋子里不出去罢!我才不要遂了他的意!“ 墨痕嗔道:“元娘快别这么说,小侯爷,也是担心元娘淘气……" 言罢,眼睛在屋子里顾盼了几圈,笑道:“我下去让刺槐她们去买几双鞋子来!“ 原来她在榻上找到两个皮毛套袖,又找到了针线,缝了一个曰”套在自己脚上,再把另一端在脚踝那里扎紧。顿时该美女就蹬了一双格外风马蚤的雪地靴。 她笑道:“我这就去!元娘别急!" 谢葭这才笑了起来,道:“还是墨痕姐姐聪明!“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刺挽她们就买了几双棉鞋回来。谢葭穿上了,走下楼去”结果发现卫清风那小王八羔子把马车也带走了! 墨痕笑道:“跟老板借一辆就好了!“ 谢葭道:“好,他要是不借,我就说他楼里有偷鞋子的贼!“ 墨痕憋着笑去了,果然借了一辆马车回来。 这都折腾得快到午时了! 谢葭心里暗自腹诽,卫清风这小犊子指不定躲在哪里喝酒吃肉呢,自己却还在这里挨饿。路上走了约莫两刻,到了南山园。 大年初二,伙计们也放假回家走亲威了”门倒是还开着,还有那几个买来的小厮在忙前忙后”生意竟然也不错。 沈管事亲自守着,见了马车上下来墨痕,便迎了上去,待谢葭下来之后”便行了礼,道:“早听说您要来的。” 谢葭有些意外”笑着点点头。 沈管事道:“伙计们正忙着,不能来给您请安。您请随我到后堂来。” 谢葭便跟着他进了店,看到几个活计都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又留心了一下店里的陈设摆放,看着觉得心里挺舒服,便带了笑,跟着沈管事进了后堂。那里有个休息的小间,还连着院子”其实也是储物处。 只是这个小间却很精致,有书桌椅子,甚至还摆了暖炉和一张贵妃榻。 “二姨娘有时候会来看看。”沈管事解释道。 又拿了一摞的账本给谢葭看,虽然东家是个刚十今年头”实岁才九岁多点的小女姓,他还是尽职地汇报了一年的财务情况:“我们是九月上开的张”因为地段不错,又有拾遗照顾,所以生意很不错。到年末结账,一共赚了五百四十二两。账目银两平时都是二姨娘掌管。其中开支用度,进项出项,大主顾的账册明细,都在这里了,元娘请过目。” 三个月赚了五百多两,平均月利润达到一百多两,果然选铺子的位置很重要。当时的投入是四千一百两,照这个势头,成本不用三年就可以收回来。她把厚厚的账册给了墨痕,笑道:“已经有了老主顾?” 沈管事面上浮现出了笑意,道:“拾遗帮忙介绍了几家大酒楼,都从我们这里拿货。盈利丰分便有三分是从他们那里来。” 谢葭笑了起来,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得太多,只是一切有劳沈管事,和二姨娘了。” 沈管事道:“姨娘很尽心,说是报答元娘的救命之恩,和对三娘的教养之恩。” 谢葭道:“她一个女人家,也不要老是抛头露面,就劳烦管事多担待一些了。上次我们送来的那个朱管事,怎么样了?” 沈管事道:“学得很快。” “也就是说,到了枣林忙的季节,沈管事可放手让他去做了?” 沈管事道:“是。” 谢葭想了想,道:“毕竟是外人,我不放心…………沈管事还是带着他一些的好!“ 沈牟事道:“是。” 谢葭让人拿了红封出来,笑道:“逢年过节的,也给伙计们添添喜。沈管事先收着。还有这个单独的,我看旁人都去走亲戚过年,独留下那三个也不好,这个红封就让沈管事做主,夜里弄点好吃的,做个小席子,就当是个团圆饭好了!“ 沈管事有些惊讶,她想得这样细致…………当下接了过来,道:“是,多谢元娘赏赐。” 谢葭看他话不多,但是为人本分,又不像是没有脑子的,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再则有华姬在这里,她也更加放心。 想到华姬,原是绝世佳人,把玩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却一身轻薄。如今容颜尽毁,远离荣华,反倒安逸了………… 她在南山园呆了一会儿”饭也没吃,便急匆匆地去浅水涧看华姬。 华姬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下了马,道:“早听说你要去南山园,想必有一番折腾。这浅水涧地段这么偏僻”你还跑到这里来!耽误了回府的时间怎么办!“ 谢葭笑嘻嘻地道:“姨娘别斥我!我肚子饿得很,来讨点吃的!“ 她还是上次那副模样,穿着朴素的衣裳,头裁巾帼。闻言便道:“这都什么点儿了!没用午膳?” 墨痕笑道:“不肯在南山园吃,一定要到这里来,我们只好也跟着挨饿!“ 华姬忙道:“快进来。就是这儿没什么好的,你们也别嫌弃!“ 谢葭闹着想吃热汤面,华姬只得让婆子去煮了一碗手工排面另外弄了一碟子酱油肘子,村味很浓。谢葭等人早就饿慌了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 华姬就在一旁做针线,时不时笑看她们一眼。 谢葭吃饱喝足,跑过去找华姬说话撤娇,发现她手里在做一件小亵衣便笑道:“做给三娘的罢!“ 华姬道:“嗯…………我想着,她大约也有这么高了。做件亵衣穿在里面,不会惹麻烦的。” 谢葭道:“应该能穿!“ 提起女儿,自然难耐,华姬踌躇了一阵,又道:“三娘,最近好么?” “跟着墨痕姐姐学琴,最近老实了不少“谢葭犹豫了一回还是道,“本来屋里两个奴才都不老实,后来被我收拾了,我拨了轻罗到她房里看着…………还有九月末供了痘娘娘我怕姨娘担心,就没提。现在全都好了。” 华姬吓了一跳:“供了痘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房里人不老实?怎么不老实?” “梅睛走了之后那两个东西也不成气候,姨娘不用担心。以前是我太不留心。现在三娘每日跟着墨痕姐姐学琴,墨痕姐姐直夸她有天分呢!说是比我好多了!“ 华姬却还是放心不下,道:“留疤了没有?” “没有,一点也没有!“谢葭忙安抚道,“小脸光得很!姨娘若是不放心,等天气暖一些了,我想个法子,把她带出来给姨娘看看!“ 华姬心动,但还是道:“还是别…………她毕竟是庶女,年纪小,不像元娘是上学堂读书做男孩子养的,我又不在了…………带出来,只会惹麻烦。” 谢葭道:“姨娘别急,我会想个妥善的法子的!到时候把她的琴带来,让她弹琴给姨娘听!“ 又让墨痕对她说了说三娘的学习情况,让她宽了宽心,这才回卫府去。 卫清风匆匆回到“客云居“谢葭果然不在了。他心中暗道,还好自己调了暗卫出来给她。问过老板,说是借了辆马车出去了,老板的样子也颇无奈。他只好给人家赔礼,又喝了一会儿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府去。 谢葭果然已经回了谢府,正和卫太夫人相谈甚欢呢! 看到卫清风,她想到他应该到处去找过自己了,光是想想他没头苍蝇似的傻样就觉得痛快,嘴角便一直咧着她哪里知道人家还特地在客栈等了会儿,免得比她先回来了! 卫清风给卫太夫人请安。 卫太夫人道:“既然送了元娘回来,怎么也不亲自进来?小小年纪就想效仿大禹,想要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谢葭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但是卫清风好像早就习惯了卫太夫人这种口吻,神情木然地请了罪。 卫太夫人又说看到他心烦,把他赶走了。 谢葭在将军府留宿一晚,答应了卫太夫人要临摹顾恺之的《洛神赋》送给她老人家把玩。第二日一早,卫太夫人便让卫清风亲自送她回了谢府。 这次卫清风骑马,好像又是有什么事要出去。半句还鞋子的话也没提! 除了“未老先衰“之外,谢葭又给他贴了两个新标签,分别是“假正经“和“偷女人鞋的变态“。 但不管怎么样,拿到了钱,谢葭的心情还是颇愉悦的。 卫清风待到年初十就回去了,并没有留下来过元宵的命。初十之后,各府的走动也就渐渐停了下来。 谢葭便抽了时间出来临摹从卫府借来的《洛神赋》。 顾恺之号称“书绝、画绝、痴绝“绘画重视神韵是后代启蒙。在现代的时候,他的真迹都已经失传,谢葭前世看到的《洛神赋》也是唐宋摹本。现在有幸从卫太夫人那里得到真迹,她心中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洛神的形象是《洛神赋》的灵魂,曹植所书言他所见到的洛神“翩若游鹏“。 后世称其人物衣着为如“春蚕吐丝“毖妃踏水而来的形象如“凌波微步“。 为了画好《洛神赋》,谢葭花了半个来月的时间,先画了十几张洛神的单独画,着力刻画其神韵和那种飘渺如仙的感觉。直到画出了一副好的,才开始着手画整幅《洛神赋》。 出了正月,睢阳馆就开始上学了。跟着谢嵩学了两年,学生们大抵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也有几个学生在上京已经有了一此名气。虞世宜诗名渐重,南旭尧擅画景苏至勤擅棋,泰子赛画技不错,另外又迷上了写散文和谱曲弹琴。谢葭的画技已经成为睢阳馆中的顶尖,不过不司于南旭尧她擅画人物肖像。 这意味着,馆内弟子之间的竞争已经越来越激烈了。小孩子都有好胜之心像早先那样,抵不住好玩的天性喜欢躲懒的已经很少了。跟了谢葭两辈子的“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又太冷“的毛病也早就治好了。 为了不落后那群小屁孩,除了各科先生布置的作业,谢葭每日练习十张小揩,一张速写人物肖像,另外亲自养了一盆碗莲以修生养性。然后再每天读一遍后人分析顾恺之画技的书籍,细细观磨《洛神赋》一遍并且对比自己以前临摹的洛神形象寻找其不足之处,才动笔临摹。每日如此,如痴如狂。 直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临摹出一副完善的《洛神赋》。那是她熬了个通宵借着夜色的宁静突然找到的感觉。 交给墨痕看墨痕惊艳,然后笑道:“神韵已经有六分。 谢葭有些失望:“还有四分不足!“ 墨痕笑道:“拿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是个十岁的姑娘所画!“ 谢葭还是有些蔫。这幅画花费了她太 念春闺第13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费了她太多的心血。 墨痕道:“元娘别丧气,这画已经是顶尖的好了。不信,拿去给侯爷看!”。 谢葭道:“拿给父亲看,父亲大抵要说和墨痕姐姐一样的话。…” 果然,交给谢嵩,谢嵩又如获至宝,简直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他和墨痕一样,都把谢葭定位成了一个初学画的十岁女姓。他甚至又想把这画占为己有,结果考虑了一下卫太夫人那个凶悍的脾气,以及放在自己这里,不如拿到卫太夫人那里去显摆。卫太夫人的八卦圈子可比他大多了!最终还是忍痛害爱了。 谢葭却还是对自己的本事没有底气。又画了一副单独的《仙姬踏云图》,让墨痕偷偷拿到博渊阁去卖,看看一个没有名气的画师拿去的东西能卖多少钱那应该都是论才定价吧! 结果墨痕拿回了四十五两银子,笑道:“博渊阁抽了一分的提成。元娘这下该放心了吧,我也不曾对老板说小儿所画,只说有一副《仙姬踏云图》给他,挂了出去,第二天就卖了!说是颇有六朝时顾恺之的风范!”。 她又道:“卖了五十两呢!”。 谢葭总算安了心,后笑道:“父亲一副真迹,五千两都不止!”。 墨痕抿着唇笑,道:“侯爷像元娘那么大的时候,一副真迹可不值五千两。”。 也是,革命的道路还长远。谢葭决定继续努力。 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 卫太夫人果然把她的《洛神赋》挂在大厅里显摆,说是谢嵩那老小儿的宝贝闺女画的。人家看那工笔,根本就不像是小朋友画的,当着卫太夫人的面是不敢说什么,结果背地里就多有嘀咕。偏巧那副《仙姬踏云图》被一位给事中的夫人给买了去,那位马夫人对画也是颇有研究的,心里起了疑,便每天跑到卫太夫人那里去窜门。 研究了大半个月,才确定这两幅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马夫人才华是有,人品就不怎么样了,很快”上京公卿贵族之间便流传出了一个说法,说是谢葭让第一文婢墨痕代笔,借花献佛。 这流言很快传得沸沸扬扬。谢葭这小书呆子却浑然不觉,还每日把自己困在屋里苦练画技。 谢嵩发现不管他怎么解释,人家当面说着好”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背地里那谣言倒越传越炽,顿时就气炸了肺。 谢雪趁机跑到谢嵩面前去进言:“父亲何必生气?真金不怕火来炼,过几日就是元娘的生辰,到时候不如大宴亲朋,让元娘当中作画!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谢嵩觉得她这个主意好极了,道:“好!就让元娘当众作画!…” 离谢葭的生辰还有半个月,谢嵩立刻就让刘氏准备操持”张张请帖都是他自己亲自写的,几乎把朝中有名望的公卿都请了过来。碍于颜面”也请了萧府。 谢葭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她倒是愣了一愣,才道:“当众作画啊………”。 墨痕笑道:“元娘有真才学,又何惧当众作画!”。 谢葭道:“我倒不是惧”只是有些想不通,大娘怎么就跑去给父亲出了一个这样的主意…………”。 但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多想无益,不如好好准备。谢葭对自己的画技有八分信心,每日练习从不懈怠,并不指望能一战成名,但是应付过关应该没有问题,至少不会丢了当代画坛第一人谢嵩的脸。 转眼到了她的生辰之日,晚上就在府里摆了大宴,请了名门贵勋和他们的夫人小姐前来庆祝。当天晚上”谢葭换上了刘氏送来的水红色儒裙,和蓝色长裙,还梳双环丫髻,鬓角缀着珍珠”额心贴了花红,墨痕把她打扮得十分隆重。 整个公爵府灯火通明”坐在蒹葭楼,都能听见外面络绎不绝的人群嘈杂之声,一片喜气洋洋的情景。 墨痕笑道:“名门贵女之中,过生辰有这样的排场,近十几年,京里也只有元娘有了。”。 谢葭有些紧张,道:“可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书里不是都说,养在深闺人未识么?”。 墨痕整理了一下她的发髻,轻声道:“元娘是咱们侯爷唯一的嫡女,又怎么是寻常闺秀?纵是旁人家的少爷,也不能比的。”。 她话中似有深意,谢葭想不明白,正想问,却被掩了门帘进来的轻罗打断。 轻罗笑道:“元娘,怡性斋那边派人来请啦!…”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三娘和墨痕出了蒹葭楼。 芸香知画在前提灯,谢葭和三娘一前一后,后面跟着墨痕和泰妈妈,再就是一排提着灯笼的武婢和三个洒扫丫鬟。这点光辉很快就被通往怡性斋的衣香鬓影和火树银花湮没。谢葭一行人走到大院的路口,便把灯笼交给了门口等候的丫鬟。 梧桐引着谢葭去给坐在正厅的谢嵩和众贵勋请安。有不少谢葭是已经见过的,最惹眼的是谢嵩的左手边多了一个穿玄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长得虎背熊腰,满脸虬髯胡子,相貌十分威严。和他一比,谢嵩的儒雅之风就愈发突出了。 这就是萧太后的兄长,今上元配萧皇后的父亲,安国公萧太师。 谢葭垂首行礼。 谢嵩笑道:“元娘,免礼。”。 又指了与他司桌的几位大人介绍给她,她一一上前行礼,少不得收了一圈红封回来。萧太师的红封尤其大,让贴身的小厮拿了来给她。谢葭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面容威严,半点声色都不露,但是双目如炬,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女孩子,又穿着女装。请过安之后,谢嵩便让她去内厅陪诸位夫人小姐们坐。 谢葭便带着三娘和墨痕轻罗退到了内厅。 内厅的气氛,就多了几分热闹,少了几分压抑。各家夫人盛装而来,小姐们也打扮得非常出挑。文远侯府无正经女主,这样的日子便由刘氏来撑场面。谢葭上前向她行了半礼,刘氏连忙起身回礼。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6 只看该作者 43 no046:奔月图 谢葭嗔道:“姨娘!“ 刘姨娘笑得贤淑,道:“今个儿是我们元娘大喜的日子,快来坐。” 谢葭笑着入了席,位置就在刘氏右手边。刘氏左手边坐着一位盛装打扮的贵妇,面容却十分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冷意。感觉到谢葭的视线,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也只淡淡点头。倒像是没有恶意。 刘姨娘笑道:“这是安国公夫人瞧我们元娘看得目不转睛的!“ 众女都笑了起来。 谢葭忙站起来行礼。 萧夫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时就忙站起来向谢葭回礼。 刘姨娘道:“这是安国公府的六娘,和我们元娘差不多大呢!“ 萧夫人面色淡淡,道:“可却没有谢小姐那样的惊人才华。” 席间突然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葭抬头看去,是一位珠圆玉润的中年妇人。她身边也带着一位年轻小姐。 刘氏道:“这是马给事中的夫人。” 谢葭又站了起来,笑道:“马夫人。” 谢雪抬头看了她一眼。 马夫人兴致勃勃似的,笑道:“谢小姐今天是寿星公,快不要多礼。这是我的元娘,比谢小姐痴长几岁,这些年也学了些画技。早听说谢小姐盛名,今天听说我要来谢府,早就闹着了。若是谢小姐有空,倒是可以指点我们家元娘一二!“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笑道:“马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马小姐既然长我几岁,我哪里敢提指点,倒是还望马小姐不吝赐教一番才是。” 那马小姐看了她一眼,似有些不屑之意。 马夫人就吃吃地笑,道:“应当的,自然是应当的。只不过我们元娘虽然也好画,却到底比不得元娘能近水楼台,入睢阳馆学习画技,又有上京第一文婢在侧辅佐……“…… 分明是旁敲侧击指她让墨痕代笔吧! 谢葭还是笑,道:“马夫人这样说,我可要不好意思了!“ 萧夫人开了口她面色淡淡的,道:“名师益友,固然是美事。但马大人身为朝廷大吏,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老师都请不起。不过是闺中小姐学画,又是十几岁的孩子,哪里就有马夫人说的这么玄乎。” 马夫人立刻就噤了声。 萧夫人又道:“当今太后娘娘也是爱画之人,我们国公也崇羡谢少师的文名。如今谢小姐又名扬京城,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听说前些日子闹出了谢小姐让上京第一文婢代笔的事谢少师有意让谢小姐今日当众作画,以澄清流言。不知我等是否真的能一饱眼福?” 她丈夫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即使在人家家里做客,大宴刚开始,就把话这样挑明了说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看得出来,萧夫人平时是个温和的性子甚少说话。现在一开口,满座宾朋便都噤了声。但只眨眼的功夫,立刻有阿谀奉承之辈跟着赞了几句。 兵部尚书的夫人萧赵氏是她同宗的侄媳妇,第一个出来捧场,笑道:“是啊,谢小姐的才名是众所周知的,如此良辰,如不当众作画一副又岂能让我们心满意足!“ 又有人道:“快去禀了谢少师吧!“ 众女哄笑了起来。 马夫人笑道:“我看倒不如这样,诸位小姐若有擅画的,便陪着谢小姐一起下场,也免得谢小姐惧!“ 虞世子的夫人关切地看了过来道:“谢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又怎么会怯场?不过今宵既然是良辰大家就是作画一愉也没有什么。我们四郎一直称赞谢小姐的画技,正好也让我开开眼界。” 刘氏看这个情况,便站了起来,笑道:“诸位夫人别急,这就派人去请示侯爷。 眨眼的功夫,丫鬟就回来了,谢嵩答应了。 刘氏去对赵妈妈嘱咐了几句,回来就笑道:“今夜是个月明星稀的好日子,为了给元娘庆生,院子里也灯火通明,不如就在院子里摆了画台。诸位夫人小姐请先用点膳食。等丫鬟婆子收拾好了,便来请各位过去坐。” 众人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在这种气氛之下,她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坐在谢雪旁边的王知华看了她一眼,便轻轻叫了她一声。 谢葭回了回头,却看到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就有此疑惑。 王知华轻声道:“别急。这种时候,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然后又站起来,对刘姨娘笑着轻声道:“姨娘,我去帮着整理。” 刘氏淡淡点了头,她便出去了。 谢葭就看到谢雪别有深意地看了王知华的背影一眼。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不多时,院子里便整理好了。刘氏看着在座的各位都心不在焉的,便笑着告知了众人,已经可以移去院子里了。 现在的天气正好,院子里通风凉爽的很。 院子里布置了三张大画台在中间,两旁摆了椅子和小几,小几上贴心地摆着各色糕点。刘氏的能力一直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在名门贵勋面前,也不会让文远侯府失了休面。这也是谢嵩这此年一直没有续弦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横竖,公爵府里有没有正经的女主子,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谢葭看着最中间的台子。按照惯例,她应该选那个台子。 诸位夫人小姐很快落了座,笑吟吟地说着话,气氛十分活跃。马元娘果然自动要求下场作画。萧府的六娘是被人给推了出来的。 萧夫人道:“你就去应个景。” 萧六娘这才满脸通红地答应了。 谢葭想了半天,还是选了左边的那张台子,再看了萧六娘一眼。顿时,萧六娘的脸又更红了。 知画上前磨墨,轻罗铺好了大大的宣纸。 谢葭和萧六娘,马元娘,各人在画台前站好了。不同于马元娘上台就奋笔疾书,好像已经胸有成竹。谢葭先试了试墨发现墨汁正好,又摸了摸宣纸。然后便提笔望着不远处的华灯,深思了起来。 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动了笔。墨痕正站在她正对面的位置,今天她依然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水墨丹青的连身长裙显得非常雅致。谢葭便是看着她画,墨痕淡淡笑着,顿时仿佛华灯万盏都失去了颜色。 她不是容颜绝世的美人,可她的神韵无人能及。就像顾恺之的画。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候故去,周围突然哗然。原来是站在中间的萧六娘掷了笔,捂着脸跑了下去。马元娘不禁抬头看去,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谢葭却埋首作画,头也不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丫鬟婆子走到她身边去收了萧六娘的画稿,她似乎也无动于衷。 萧夫人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此时便动容。她们母女身边还围绕着一群说长道短的妇人,她一把推开当前一人,牵着萧六娘的手,便上了前去看。 谢葭落笔毫不犹豫更不因为她的靠近而有半分停滞。 全场便寂静了下来,再没有人敢说半句话。 马元娘和谢葭几乎是同时搁笔。萧夫人是看着谢葭一笔一划画完的此时便满面笑容,笑道:“谢小姐画的是“矫娥奔月,?果然有顾恺之之风。谢小姐好像十分擅长画仙女。”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画,还算满意,此时一抬头,看到萧六娘眼睛红红的,站在萧夫人后面。她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桌子。那桌子早就空了。 萧夫人就笑了起来。众人便也都笑了起来。 萧六娘羡慕地道:“妹妹的画画得真好!不愧是谢少师的女儿!“ 谢葭道:“只是临摹顾恺之的笔法罢了!“ 萧夫人仔细看了道:“神韵已有七分。当世能把顾凯之的画临摹到这份上的,却也没有几个。” 马夫人挤上前来,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半句话都没说。 后来众人又去看了马元娘的画她画的是《荷塘月色》,并不是眼下的情景。看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是她常画的,是得意之作吧。不过和谢葭的《矫娥奔月》相比,差了两个档次不止。 马又嘟囔着是文远侯府的墨不好:“连萧小姐都画不下去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元娘的墨也有问题?” 谢葭奇道:“墨有问题?” 什么问题? 虞夫人笑道:“若是这样,那我得赶紧让我们世子去向少师打听打听,到底是用的什么好墨,赶明儿也给我们家的几个小子姑娘买了回去用!“ 众人笑了起来。马夫人便讪讪的。 后来那副《矫娥奔月》图便被萧夫人要走了。谢葭想起之前听月娘说过,这萧夫人…………萧逸辰的母亲,好像也是个著名的才女。可是看安国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介武夫………这种组合真让人蛋疼。 这次算是平安过关了。不但如此,谢葭的画也真正成名了,起码在上京一代,已经颇负盛名。文化圈贵族圈的人几乎都知道,谢嵩十一岁的嫡女擅长画仙女,擅长模仿顾怡之。 那天过去没多久,王知华又让人送了一双做好的绣鞋过来。 谢葭已经起了疑心,那日王知华提出要帮忙整理画台,结果中间那个位置的墨便出了问题,让萧六娘掷笔而去如果掷笔的是她谢葭,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思来想去,便让墨痕亲自送了回礼过去。是一整套的《女四书》,即《女诫》、《内训》、《女史筒》和《女范捷录》。并且婉转地告诉王知华,刺绣虽然是正业,可是既然出生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多明白些事理的好。 墨痕回来,道:“表小姐倒是没说什么,亲自送了我出来。 谢葭颦眉道:“现在想来,她要嘛就是缺心眼,要嘛就是城府太深。” 墨痕抿了抿唇,道:“到底是从进府就跟着刘姨娘跟前的就算外面传着风言风语,也有些踩低的丫鬟,但………还是防着一些的好。” 没几天,传出消息,谢雪帮着处理家务嘱咐下人的时候出了错,被刘姨娘臭骂了一顿。谢葭愈发觉得,那日大宴上,萧六娘的墨出了问题和谢雪以及王知华脱不得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谢雪不像刘姨娘,刘姨娘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往上爬到了今日,才有了这样的地位。比起刘姨娘,谢雪非常的沉不住气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谢葭自己建了小厨房,又把乔妈妈梅睛一一从蒹葭楼里拔了出来,这些刘氏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么留着那些人,也无甚大用。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花了许多心思培养王知华却因为谢雪一时的妒忌而毁了。现在就连她,也开始有此沉不住气了。 谢雪被罚谢葭看到了这么明显的迹象,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思来想去,她也厌倦了这种被动挨打的情况。现在羽翼渐丰,她开始考虑出动出击。 “怎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免得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子,时不时就在在背后给我捅点篓子。” 墨痕凝眉道:“的确,她们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怕是防不胜防。若是真是一时不慎到时候就算闹到侯爷面前,她手里把持着公爵府的内务,也难扳倒她。依我看,不如手里抓着她的错处有些威慑之用。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我们全无还手之力。”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刘氏行事一向小心,明面上恭顺贤淑,代掌中馈多年,治家严谨,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要找她的错处,还真是………不太容易。 谢葭想到的是,若是一下把刘氏扳倒,谢嵩必定会娶续弦,到时候新夫人恐怕更难斗。那为了长久的平稳日子,就必须步步为营,徐徐图之。想要一劳永逸,最后只怕会得不偿失。 她道:“刘姨娘的错处自然难找她那样小心。可是大娘却是会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 墨痕听得一笑道:“是了,大娘度量狭窄,又多疑多心这样反而容易上当。从大娘下手就是了!“ 谢葭也笑了起来:“她可有个大把柄在我手里呢!“ 谢雪喜欢卫清风啊!现在想来,她既然敢谋害嫡女,那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当年卫清风和吴侍郎家的小姐订婚了,她就跑去和人家交好。结果人家莫名其妙就从秋千上摔下来摔死了。当时谢雪也是在场的。指不定,吴小姐的死,就和她有那么点关系呢没有关系也可以扯上关系啊! 吴侍郎家里的妾室通房都没有生育,家里可就这么几个宝贝儿子女儿,都是嫡出的,哪个不是他们家的心头肉啊。这吴二娘莫名其妙就死了,若是和谢雪扯上那么一点关系,再抖出谢雪暗恋卫清风的事情来,只怕她不死也没有用了。 而且刘氏一个妾室,让她代掌中馈已经是天大的恩泽,本就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若是背上一个教女无方的名义,那么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他们母子三人,别说前途了,恐怕就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谢葭突然想起了谢宏博………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是谢宏博,好像就比较像谢嵩,起码表面看起来,是个风光雾月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回来,还给自己带了礼物……… 他已经考了童生,明年就要回来考秀才,然后就要订亲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对儿女,总是刘氏的弱点。 虽然谢宏博看起来很无辜也很无害,不过,谢葭自己又何尝有罪?更别说了,她身边的轻罗,华姬,三娘………有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挥去心头的不快,谢葭很快拿定了主意。 两人交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谢葭料想,刘氏为了安抚麻痹自己,很长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她这个人,一向不会挑对手顺风顺水的时候对对方下手的。现在谢葭正是刚刚真正意义上成名的时候,谢嵩的关注力度很大”她怎么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 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刘氏都没有什么动静。而且她还日日把谢雪和王知华带在自己身边,也不怎么让谢雪插手家务了,反而常让她和王知华一起去做针线。 但是近中秋的时候,萧六娘突然递了帖子来”说要上门拜访。 谢葭和墨痕面面相觑。 墨痕道:“去和侯爷商量商量吧,这是大事,姨娘也做不得主。” 事实上上京想结交谢葭的贵女很是不少,但小姐之间结交,一般都是从双方主母带着小姐一起出来访友开始。谢府没有正经的主母,那些贵女家里都非富即贵,主母都是诰命在身的贵妇,可是公爵府又没有正经的主母。总不能让她们带着女儿盛装而来”拜访谢府的一个妾侍吧?让自家的妾侍来吧,可是不说妾侍带着嫡女来走动本身就不太妥当”你还要人家的嫡女来作陪,就更荒谬了。 一时之间也没谁想到什么好的主意,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来走动。 结果没想到第一个递帖子来的会是萧六娘。而且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谢葭去找谢嵩商量,道:“萧府的六小姐递了帖子来。” 谢嵩也有些惊讶”道:“是邀你过府?” “不,是她自己想上门拜访。” 谢嵩正坐在大书桌后面看书”此时便把书放下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娇娇,来。” 谢葭没动。 谢嵩这才想起来,笑道:“差点忘了,我的娇娇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儿在父亲面前,永远是孩子。” 谢嵩颇有一些感慨”道:“再过三年,你及笄了,才真正是个大姑娘了!“ 闻言谢葭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以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忙嗔道:“爹爹!儿是来和你商量萧府的帖子的事的!“ 谢嵩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似乎想起了沈蔷”他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让萧四夫人亲自登门就成了!“ 谢葭明白过来。她和萧六娘之间有走动,是不要紧的,就像睢阳馆也可以收萧逸辰入学。但是长辈之间,最好就不要走动了。萧府说的好听点就是霸气侧漏,但是自己大抵还是有些分寸的。 于是她就挑了一个沐休的日子,请萧六娘过门。 萧六娘在当天下午过来,谢葭早上把一天的功课都做完了,然后亲自等在院子里。不多时便看到了一顶粉余轿子抬了进来,前有两侧各一个引路丫鬟,后面跟着四个殿后的粗使丫鬟。 轿子直接停在院门口,萧六娘下了骄。她身材高挑,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裙,搭着浅杏色的儒衣,双目清朗,面颊却一直带着微醺似的红。她的耳量估计像了萧太师,可是娟秀的五官却像她的母亲。 “萧小姐。”谢葭笑着迎了上去。 萧六娘忙挽了她的手不让她行礼,脸色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小字叫阿简。” 谢葭有些惊讶。只有彼此之间非常要好的女孩子才会互通小字吧。而且她这名字怎么起的………… 萧六娘红着脸道:“是我父亲起的。我母亲为这个还跟父亲生过一阵子气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这个名字挺好。我的小字是娇。” 萧六娘很自然地道:“原来是阿娇妹妹。” 顿时谢葭无语。敢情你们家流行“阿“字辈。 两人携手上了楼。结果萧六娘一上了楼就惊呼连连。 “这,这是谢少师的《云烟山水图》!“ “啊!这又是谢少师的《百花图》!“ “这是顾怡之的《洛神赋》…………咦,怎么有两幅?” 谢葭忙道:“别碰!" 萧六娘忙把手抽了回来,并不不悦之色,反而也紧张起来:“难道是真迹?”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7 只看该作者 44 no047:卫氏母子 谢葭顾不得她的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用罗帛仔细盖好,才道:“嗯,这幅是真迹,卫太夫人借给我观赏的。” 萧六娘艳羡地道:“真好,我一直也想要顾凯之的《洛神赋》,可惜手里只有一副《女史筒》。” “!!!!“谢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按捺住想跟她借那副图的冲动! 萧六娘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而且一点也不怕生,自己在画室里转了一圈,笑道:“这个地方可真好!回去让母亲把我的归云楼也这样扩建一下!“ 又道:“这盆是什么花?真好看!“ 谢葭笑道:“是碗莲,我自己养的。种子是从西域那边来的。” 萧六娘稀奇地道:“碗莲………是能养在碗里的莲花吗?” 谢葭道:“是啊,这是小莲花。” 萧六娘便啧啧称奇,围着那盆花绕了好几圈。 谢葭笑道:“可要送一株给阿简姐姐养?很方便的,丢在水里就能活了。只要每日换水就好了。” 萧六娘忙一口答应了,看那样子,倒像是怕自己反应慢了谢葭就要反悔似的。 倒是个性子娇憨的。谢葭在心中暗暗思量。 她看了半晌的画,满脸的艳羡,好像恨不得自己是谢嵩的女儿。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 谢葭让人拿了糕点上来,两个人就坐在阳台上休息。这里居高临下,正可以看到小半个园林。 突然听到人在弹琴。 谢葭解释道:“是我三妹。” 萧六娘有些惊讶:“阿娇妹妹和姐妹一处住?还是庶女?” 谢葭看她面上并无异色,便笑道:“是我自己把三妹接过来的。她的姨娘生了病,送出府去了。” 萧六娘点点头,道:“看来阿娇妹妹家里的姐妹之间倒是极好的。不像我们家,姐妹多了,麻烦也多。” 谢葭并无意打听她的家事。 谁知道她自己倒说起来了:“我父亲以前出征的时候,母亲给他选了两个姨娘都生的女儿。大伯二伯三伯还有五伯也生了十几个女儿!我看五婶婶的肚子又大了,大家都在猜着是不是又是女儿呢!“ 谢葭无奈地笑道:“偏巧呢,我听说我们家三个叔叔家生的全是儿子。只有我父亲得了三个女儿。我家四叔的夫人听说今年也怀了,大约还是个儿子。” 萧六娘就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来。谢葭有此吃惊,但只能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管萧家的名声怎么样萧阿简看起来倒是个性子不错的姑娘。因为来得晚,没有时间铺纸作画,她唉声叹气了很久。 直到谢葭忍不住了,道:“以后还有机会的!“ 萧六娘瞪大了眼睛,道:“真的?你们是………五天一沐休的吧!下次你沐休我再来!“ 谢葭又无奈了,道:“姐姐忘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萧六娘马上道:“那我过了中秋再来!阿娇等着,我给你送宫里的胡饼来!“ 谢葭只是笑。 终于把这位小姑奶奶送出了门,谢葭也松了一口气。 中秋之前照例去给卫太夫人请安。 卫太夫人早就习惯了让人在琵琶亭准备了菊花火锅,笑道:“就知道你今天要来!“ 又没有提前递帖子! 谢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每年要到中秋了,就特别想到太夫人这里走动。” 太夫人让她坐了,感慨道:“可惜我没能生下一个女儿,可惜你不能给我们清风做儿媳妇。” 谢葭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卫师兄是少年英雄,听说刚进了归德中郎将是正五品了。上京城里不知道多少诰命羡慕太夫人生了一个这样争气的儿子呢!“ 太夫人不屑地道:“跟他父亲比,他还差得远呢!他父亲十岁随他祖父出征,先做斥候,十四岁进了归德中郎将,十六岁拜了左将军!“ 说着,神情就有些忡怔,半晌,方喃喃道:“五郎英雄一世我怎么也不能把他的儿子教成一个草包!“ 谢葭缄默不言。卫太夫人唤起过世的夫君,口气非常亲昵自然。她丈夫是上任忠武侯,按规矩,她该叫他“侯爷“或是“将军“。可是她叫他,“五郎“俨然是非常亲密的人之间才有的称呼。卫老侯爷也没有纳妾,虽然征战在外,太夫人循例留在上京为质,可是他一生也没有纳妾。 这样一对人人称羡的仇俪,又怎么会生出卫清风这么个混蛋儿子来……… 卫太夫人回过神,就笑了起来,神情非常明朗,倒没有多少伤怀,拿了筷子给谢葭夹菜,笑道:“趁热吃。” 又道:“叫你看笑话了!“ 谢葭踌躇半晌,还是道:“太夫人,莫伤怀了。” 卫太夫人混不在乎,道:“当时战乱频繁,我出嫁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嫁的是个可能随时都是要死的人。而且注定聚少离多。就是因为这样,才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旁的公卿夫妻,或许一辈子也到不了我们这个地步。后来我常常想,大约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她说着这话,浑似谢葭是她的一个忘年之交,而不是晚辈。世人都认为她是个可怜的孀妇。 或许她早就想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这些话,希望有人懂得她真正的想法吧! 谢葭笑道:“是啊,老将军一生建立功勋无数,英雄盖世,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样也不缺。太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嫁得如此伟丈夫!“ 卫太夫人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 谢葭也跟着笑,然后站起来给太夫人夹菜。 卫太夫人笑罢了,便道:“听说前阵子,萧家的女儿去拜访你了?” 谢葭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决定吐露心声,道:“这萧六娘………我有些拿不准她的脾气。” 然后便把事情的经过,从她生日那晚开始说起再到萧六娘上门拜访,全都说了一遍,再道:“我家里那个表小姐,看着也是极娇憨的人,可是我也有些拿不准就里。” 太夫人微微一哂道:“那是你阅历太浅的缘故。”谢葭心中一动。若是换了太夫人,只怕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秉性。 太夫人道:“你家那个表小姐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不过萧府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萧府四房最得宠的就是四夫人姜若素。要说那萧正南也是个铁血做派的汉子,老狐狸似的,可也算治家有道,回了内院,安若素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四房能承爵”无非就是因为出了当今皇后娘娘。他们家的长房和三房,可都是嫡出”而且是上任安国公的两个嫡生子,纵然不成气候,可爵位平白跑到别人家去,又岂能甘心?再加上这一代又生了不少女儿外嫁给各大家族联姻”外面彼此斗着,内院她姓们斗着”乱得很。” 谢葭颦异思索了一回,道:“上次,劫了我的人,好像是兵部尚书萧逸钟…………是长房长子吧!后来把卫师兄告上大理寺的,也是他们长房……“…… 卫太夫人笑道:“可是没有安国公的默许,他们哪敢这么闹!别忘了在药王庙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折腾的!“ 也是……… 卫太夫人道:“这样的地方,能养出一个你口中所说的娇憨女儿来,我看才是祖坟上要冒青烟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卫太满意,又给她夹了菜,笑道:“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了。要知道,不管萧六娘到底是什么居心什么秉性”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葭认真地点点头,道:“嗯。” 回去以后”她就开始琢磨着萧六娘的事情。但是没过几天,萧六娘就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要到江南走一趟,在外祖母面前侍疾。 萧夫人的娘家姜氏是扬州刺史,官居正三品,做官的是她的嗣兄。当年姜太夫人并没有生出儿子来,而是养了一个嗣子在名下。也就是说,萧夫人是她唯一的血亲后代。萧六娘是她唯一的外孙女。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就想念自己的血亲。姜氏在安国公府是手握实权的,让自己的女儿回娘家去侍疾,也没有太大的困难。 这一去,起码就是小半年。萧六娘说,她把谢葭的《嫦娥奔月图》给带走了,回来再找她切磋画技。并且表示了一下对她房里那副《洛神赋》的垂涎。 谢葭也就暂时把她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这些日子,刘姨娘一直把谢雪和王知华拘在身边,并不让她们出去走动。这样一来,谢葭想要走谢雪的路子抓刘姨娘的错处,就不能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刘氏确实一直把握着主动权如果她不是有一个猪一样的女儿,时不时出来给谢葭制造点机会,恐怕谢葭早就被她斗倒再无翻身之日了。 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谢葭即将实岁十一,可是虚岁就十二了。这些年来,她也长高了不少。她自己保守估计应该已经长到一米五出头,再看这个家族的基因,谢雪的身高应该接近一米六八了,看来谢葭这副身子以后会是高个子。 如果不是胸还太平,面容难免青涩,打扮一下出门,也是个大姑娘了。 每年过年,卫清风都会回来探亲。大年初二,谢葭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将军府。 马车行近卫府,卫清风果然等在门口。结果谢葭一下马车看到他,顿时就大为泄气他怎么又长高了!!! 如今的卫清风,在边关历练多年,已经晒成了一身漂亮的小麦色,身材娇健修长,目光锐利似鹰。不芶言笑的模样,已经愈显沉稳。但却没有丢了他原本的那种贵公子式的清冷之色。整个人已经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乍泄,锋芒毕露。 他抬头看到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小姑娘,嘴角不经意地抿了抿。 她长大了! 谢葭不情愿地上前给他请安:“卫师兄,恭喜卫师兄新进了归德中郎将!“ 卫清风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封给她,大方地道:“拿着吧。” “……“……你就是个装大人的破孩子!嚣张个屁! 卫清风带着她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果然太夫人那里又聚集了一群贵妇人”聊天聊得正起劲。 看到谢葭,又大手一挥,道:“清风带元娘去玩吧!“ “……“…… 卫清风好像早有准备,木然地点了点头。 卫太夫人又:“就在府里转转,好好地陪人家。” 卫清风道:“是。” 谢葭心道”也好,想个办法把卫清风弄到公爵府去,给他和谢雪制造点见面的机会。 于是就跟着卫清风参观将军府的园林。太夫人住在莲院,卫清风住在江城楼。两处分别位于内院之中的东西两侧。其布局和规格都差不多,无甚差别。 卫府的园林并不比谢谢府小,甚至还要大一些。只是卫府世代从戎,人口不如谢氏旺盛,因此楼院较少”作为练武场的空地更多,整休布局更加简洁和空旷。 走了半圈”卫清风道:“我带你去江城楼。” 谢葭有些犹豫,自己虽然还没有及筚,但也到了要藏六亲的年纪。虽然谢嵩对她放得很松,刘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万一出了点事就不好了。 她道:“不好吧………江城楼是卫师兄和女眷们住的地方……“…… 他还有好几个通房呢!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我家的女眷,不就是我母亲?我母亲住在莲院。” 谢葭没好气地道:“还有别人呢!“ 卫清风道:“没有别人了。我一个人住。母亲让我带了几个擅乐的胡姬过来,是要送给师座的,难道你不想先看看?” “胡…………姬?” 卫蒋风点点头。 谢府的确养着一些家乐。谢嵩并不是色中饿鬼,应该只是作为艺伶养着的吧。她还真想见识一下塞外女子和胡乐的风情。 可是……… 卫清风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谢葭一个激灵,然后就露出了个有些乖张的神色:“我是说你的通房丫头!“ 卫清风愕然:“你管她们作甚!“ 喂!她可是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好不好,跑到你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去看胡姬,你丫还养了一堆通房”很不合礼数的好不好!你什么意思嘛! 卫清风笑了起来,转了个身走在前面,道:“都在我母亲身边服侍 念春闺第14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你没有关系!“ 他又道:“你不看,我可就走了。” 谢葭咬牙切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得把他拐到公爵府去啊! 江城楼中心最大的练武场,就做了胡姬的表演场。卫清风也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只好靠猜想她到底对什么感兴趣,能把她安置了就好了。 他们家的管事妈妈先摆好了台子让他们两人坐了,卫清风亲自给她倒了茶,然后屏退了下人。谢葭就微微有些不自在。 一共有六个胡姬,都生得深目高婢,满头大波浪,身材丰腴,用的是谢葭不知道的乐器,只知道有一个像是琵琶。演奏风格也和上京多有不同,其曲风热情奔放,非常有活力。 卫清风观察谢葭颜色,看她听得入神,便半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喜欢的吧! 他状似无意地道:“听说萧府的人去拜访你了?” 谢葭一怔,道:“是,是萧六娘。” 卫清风斟酌了一回,道:“少跟萧府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女眷。” 谢葭又没好气地道:“难道我还能去和他们家的男人打交道不成!“ 卫清风也不以为忤,道:“以后有你打交道的时候。” 外面的人说她什么恭顺娴熟,什么八面玲珑,全是假的吧!看这小脾气冲的。可是看她对旁人好像都是和颜悦色的,难道是还在记恨自己失误,让她被萧府的人捉了去? 过了一会儿,谢葭仿佛有点坐立不安,道:“我兄长,从山西回来了……“…… “嗯。”卫清风连眼皮也没抬。 谢葭笑道:“卫师兄什么时候过府去走走,父亲只有兄长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若是师兄可以和兄长一起陪陪父亲,想来父亲心里是会高兴的。父亲最近身体都不太好,咳得厉害。” 前些日子,谢嵩突然感染了风寒,治了整个月”现在还是咳嗽个不停。可是近日朝堂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谢嵩常常忙得脚不沾地的,有时候半夜还在怡性斋加班,更加伤身。刘氏和珍姐都劝过,可是收效甚微。 卫清风果然道:“那也好………明天我过府去走走吧!“ 目的达成,谢葭顿时笑得像朵花一样,指着那些胡姬道:“她们会不会跳胡旋舞?”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会!“ 六个舞姬听到吩咐”便改变了阵势,四人奏乐”一人起舞。果然如书中所记载的一样激烈,和中原的那种软绵绵的舞蹈截然不司。胡姬身体强壮,舞衣鲜艳,面容艳丽”不停的旋转之中如盛开的牡丹。 时急时缓的鼓点,和似纷非乱的琴弦”配合迅疾如风的舞蹈,使人仿佛窥见了大唐盛世的风姿。 谢葭渐渐入了神,眼睛不停地跟着舞姬的脚步,每当音乐急促时她便瞪大了眼睛。 卫清风瞧得好笑。他对胡旋舞和胡姬都没什么兴趣,却觉得这小祖宗这副表情十分有趣。少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招手叫了不远处的管事妈妈来。 管事妈妈很快带人摆好了画台。 谢葭有些惊讶:“卫师兄…“…… “家母喜欢你的画。画一幅吧!“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顿时谢葭就用那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既然是谢嵩的徒弟”怎么会连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 画台早摆好了,也没有矜持的道理。何况谢葭现在正有触动。 卫清风伸士地亲自帮她研墨,不过调色就插不上手了。 谢葭应乐而画,因此画得十分快。很快一位回雪飘摇转蓬舞的胡旋舞女子就跃然纸上。 因为是送给卫太夫人的画”画面的左上方又有一位若隐若现的半身战士,似乎正勒住战马”回首观望。 舞曲未停,胡姬也未停。 很快谢葭又加了背景将军面前时一轮明月,仿佛是战神临世。胡女身侧是烽火连天的兵营,夜色正寒,篝火正旺。但是背景有些模糊,胡女的身姿反而愈发明艳动人。 谢葭兴起,不自觉地提了一首诗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异外熟练地落下一小款:娇。 她兴奋地道:“知画,拿我的小印象!“ 心里想着要拿去给墨痕看,显摆显摆。 卫清风正低头看得入神,突然听了这么一声,倒是吓了一跳。知画捧着谢葭的小鉴,尴尬地立在一边。他便顺手拿了过来,递给恍如魔障了的谢葭。 谢葭喜滋滋地戳了个印子上前。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一抬头,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低头一看,地上摆了三四个大笔洗,早就被洗得一团土色,而且旁边还色彩斑娴的一大堆染迹。 知画更尴尬了:这,这………小侯爷帮元娘洗了半天的笔……… 谢葭想到的却是自己干下此等剩窃之事,又才想起来这画是要拿去送给太夫人的,顿时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开始拧着手指。 偏偏卫清风还要道:“这诗不错,你写的?”……………可以说是不知名的某位前辈写的么? 卫清风也没等她回答,只兴致勃勃地道:“晾干了拿给母亲看!“ 顿时谢葭心里就浑不是滋味。一来画实在是有感觉,她也舍不得毁了。再则,剩窃是不道德的…………她还盖了自己的印卑………… 但是眼下无计可施,只得呐呐地道:“等干了再说罢……“…… 卫清风弄了一身五颜六色,此时便皱了皱眉。他道:“你让赖妈妈带你到莲院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 谢葭顿时头痛:“那里还有客人………”, 卫清风想了想,道:“那就在这里换吧。” 说完就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8 只看该作者 45 no048:提亲 谢葭本来还有点别扭,但是被这么看了一眼便气不打不处来,赌气似的想着既然他不在乎,自己还在乎个屁。反正她年纪还小,这里又是卫府,真出了事卫太夫人也会帮她遮着,然后把卫清风暴打一顿。 遂跟着婢女进了正厅的暖阁去。卫清风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这里没有留下他的什么痕迹,只是清清爽爽的一桌一椅和一张炕。墙上倒是挂着一幅字,走的是王右军的路子,行揩书。谢葭一向喜欢笔墨,再者又曾有人用曹植《洛神赋》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之句来形容王氏的书法。因此就格外感兴趣,多看了几眼。 然后才发现这人的书法比王右军传世之作多了几分锋芒,少了几分秀美。虽然略嫌稚嫩,但也是上品。而且谢葭越看越觉得有味道,只是可惜没有落款。 换了一身衣服,和小袄子,谢葭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卫清风早换了一身深青色的圆领长衫,身姿依然笔挺,但显得锋芒内敛了些。看到谢葭,脸冻得红扑扑的,便让人拿了塞了梅花香饼的手炉来给她拿着。 谢葭接过来一捂,顿时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师座是把你当男孩子养的,那你就不能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呆在楼里都不走动。你看我府里的武婢,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也不会冻成你这样。…”……………关你屁事! 谢葭觉得自己是个文雅的人,从来不爆粗口的。但是大约卫清风本身就是个屁,所有事情跟他扯上关系,就变成屁事了。 卫清风假装没看到她那个乖张的眼神,转身走在前面。 谢葭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又给他贴上了一个“不良种马…”的标签。 时至午膳各府夫人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都各自回去了。卫清风便带着谢葭去请安。 见二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卫太夫人有些惊讶。 卫清风解释道:“元娘作画,儿子帮着洗笔,弄脏了衣服。”。 顿时卫太夫人就笑得像朵花一样道:“元娘又作画了?快拿来我瞧瞧!”。 又骂卫清风:“你又不作画,洗笔罢了,还跟孩子似的弄脏衣服!元娘是在江城楼换的衣服吧?你那破楼子常年不点地龙,冷得跟冰窟窿似的,冻坏了元娘,看你师座不扒了你的皮!”。 卫清风神情木然:“是。”。 谢葭笑眯眯地道:“太夫人别恼,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师兄说了我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老是呆在楼子里不动才这样娇气。像将军府的武婢,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也半点不冷呢!…” 卫清风鲁了她一眼。 卫太夫人果然又要开骂幸好赖妈妈拿了谢葭的画来,太夫么才转移了注意力。谢葭就有些小小的失望。 看了画,太夫人果然喜欢得紧,笑道:“元娘的画技是一日好过一日。这幅比起你临摹的《洛神赋》又好上了许多。你这孩子,再跟着你父亲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以沙场将士的刚勇衬胡姬的柔美,用月凉如洗反衬舞姿的热烈奔放。谢嵩也有一副《胡旋舞》,两画相比,谢葭自然差了火候。但是谢嵩的胡姬舞于百花齐放之中,却不及谢葭这一笔边关月圆,滚滚黄沙。何况谢葭这首诗还是极好的。 卫太夫人决定拿去给那老小儿看看,让他羞愧羞愧。 她道:“画和诗还没起名字吧?不如就叫《榆关曲》吧!”。 榆关,是山海关的别称。 本来谢葭见太夫人没有太关注那首诗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听了这一句,就深觉得对不起写《凉州词》的唐朝王翰。但是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卫清风费解地看着她,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难道是怕起了这个名字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低眉顺眼好像有些忐忑不安活像只小耗子………… 下人来摆了膳,卫太夫人拉着谢葭坐了把儿子踢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饭后,坐在一起说话。 听说了谢嵩还在咳嗽的事情,太夫人若有所思:“那你明天去谢府请安的时候,多呆一会儿吧。”。 又叹道:“这老小儿…………”。 怎么好像有内情的样子? 卫清风看了谢葭一眼,道:“母亲莫担心,师座有分寸。”。 卫太夫人苦笑,道:“可惜我倒不是个男儿身,还是得避避嫌,多说一句都是妄议朝政!”。 卫清风默然。 谢葭心里就直打鼓。先前卫太夫人旁敲侧击,提醒她萧府的人沾不得,她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卫清风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竟然也特地来提醒自己………… 再则,谢嵩一个闲人少师,怎么突然间就忙成了那样?在谢葭的印象中,除了新皇继位的那段时间,谢嵩从来没有忙成这样过………… 她不禁就有些魂不守舍,连卫氏母子都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手上一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一看,顿时愕然。 卫清风也有些不自然,把她的手炉又塞给她,道:“手凉成这样。”。 卫太夫人忙道:“元娘到我这里来。”。 太夫人坐在炉子边。 稍歇息了个把时辰,又开始有访客登门。谢葭的神色有些倦,卫太夫人便让卫清风送她去休息。 一改刚才的活泼虽然她好像一直在生气,但还是活蹦乱跳的,她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 两人踏着细碎的雪,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 卫清风突然道:“下雪了。”。 她抬起头,雪花正好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下人忙送了伞过来,卫清风便打了伞,遮过她头顶。 卫清风沉默半晌,还是道:“你别怕。”。 谢葭猛的回过神:“什么?”。 卫清风道:“你别怕,谢府是百年侯门,不会有事何况还有我呢!”。 说完,把伞塞在她手里,转身大步走了。 谢葭愣在雪地里。 到了下午,卫太夫人已经拿着《榆关曲》显摆过一轮。用过晚膳,卫清风送谢葭回府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谢府门前,宋铭书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他看了谢葭一眼,道:“小侯爷,请跟我来。” 卫清风点了点头,对谢葭道:“你先回去。” 这里是我家好不好谢葭也没力气跟他志气了,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我能一起去看看父亲么?” 宋铭书道:“侯爷有事要和小侯爷商量,元娘先回去休息吧!“ 谢葭只得蔫蔫地走了。 卫清风整理了一下衣摆跟着宋铭书去了怡性斋。未走近书房,就已经听到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宋铭书道:“小侯爷请。” 言罢,自己退开了。 卫清风推开书房的门。 谢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是清风吗?” “是我,师座。 谢嵩道:“你来。” 卫清风走进了这间宽敞却不够明亮的书房。谢嵩坐在书桌后面,此时才放下了笔。 他道:“前些日子御史台弹劾萧府圈占土地之事你听说了?” 卫清风心中一紧,道:“听说了。” 谢嵩颌首道:“皇上至今不立太子,外戚党多有微词,萧氏所以才这么不消停。皇长子是萧皇后所出,若立了他做太子,再娶了萧氏为皇后,那大燕王朝可真要改姓萧了!现在外有突厥之乱,内有藩王害据,朝廷是万万不能乱!“ 卫清风抿着唇沉声道:“兵符在萧逸钟手里,他扣押粮草拖延军令,每一桩罪都是万死难赎的。但是师座放心,再艰难我也会守住山海关!“ 谢嵩欣慰地点点头,低声道:“清风朱老在前头,已经给我铺好了路,我将接任门下省黄门侍郎之位。” 黄门侍郎!那可是三省之一门下省的副长官! 谢嵩低声道:“我们皇党,只有我是世袭爵位最高的所以我是避不得的。朱老现在已经是古来稀之年,就因后继无人,所以还在朝堂之上倾轧,我正值壮年,深受皇恩,又岂能贪安!“ 卫清风的手紧紧握成了个拳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萧府的势力已经到了巅峰,就算要求个玉石俱焚恐怕都是不能的。若是事成,自然功垂千秋,可是皇党这些人又是一股文人士子的脾气,唯一一个算得上号的武将就是自己…………又怎么和外戚党斗! 此时此刻,卫清风只恨自己没有早生十年! 谢嵩又咳了一声,道:“我找你来,是说私事。” 卫清风回过神:“师座?” 谢嵩道:“我只有娇娇这么一个嫡女,没有儿子…………原本,是打算让她继承爵位的。现在把她养成这样的名声,若是我不在了,她也无力承爵,那她只有两个下场。萧府虎视眈眈已久,我的娇娇万万不能做他家的媳妇。再一个,皇上或许会让她进宫…………如今这个形势,无论是跟着哪一位皇子,恐怕也是朝不保夕。” “何况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在了,要做皇家的媳妇,只怕也会受委屈!“ 谢嵩望着墙上挂的一副《绣女图》,那个刺绣的仕女又和记忆里那个影子重合了,他有些伤感地道:“清风,若是………那你便娶了我的元娘吧!“ 卫清风讶然:“师座!“ 谢嵩咳了起来。 卫清风忙端了茶水给他,道:“师座保重身子!“ 谢嵩喝了茶,半晌才顺过气,无奈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是不要紧的。清风,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如今这个形势,皇党是斗不过外戚的。我,无非是后人功勋的踏脚石罢了。” 他又笑道:“我的元娘聪明又乖巧,是个可心的人儿不至于就辱没了你。” 卫清风无奈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咬了咬牙,道:“师座放宽心,待我退了突厥,拿着军功回朝,也说得上话一此。只要削了萧氏的兵权便不惧他们。” 他的愿望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朝堂之争,怎么可能会没有流血。谢嵩已经是注定被卷进去的牺牲品。 谢嵩笑道:“但愿我还能为你们主婚!“ 卫清风低下子头。 谢葭回到蒹葭楼,还惊魂未定,偏偏墨痕告假不在,她虽然坐立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墨痕回来了,却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卫府派人上门提亲了! 谢葭吓得咣当一声就从椅子里掉在了地上,众人忙去扶她。 她着急地抓住墨痕的手:“胡说的吧!“ 墨痕无奈地点点头道:“确实上门提亲了,侯爷已经允了。” 谢葭急道:“不行我要去见爹爹…“…… 墨痕忙拉住她:“元娘别急,小侯爷正在怡性斋和侯爷商量婚期的事,你现在贸贸然前去,是不妥的。” 饶是谢葭再淡定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怎么会………爹爹怎么能就这么把我嫁出去…………我才十一岁啊!“ 墨痕欲言又止。很显然,她昨晚大约也一晚未睡眼底下有些疲色。 谢葭一把推开她,道:“我去看看!“ 墨痕惊呼:“元娘!“ 哪里还拉得住她,让她一溜烟地就下了楼去。还没走出蒹葭楼,迎面就走来几个怒气冲冲的身影。 刺挽白平一时不防,谢雪就冲到了谢葭面前,一巴掌甩到她脸上:“贱人!“ 顿时整个蒹葭楼乱成一团,尖叫声和怒斥声响成一片。谢葭被打得晕头转向,心中也暗暗吃惊。在谢雪想打第二下之前白平已经快步上前把她拖了过来。 谢雪身边跟着五六个粗壮的婆子,此时她就大喊:“给我撕烂这几个小贱人的嘴!“ 谢葭顿时冷笑,道:“把门给我关上!今天来闹事的,一个也不许跑出去!刺挽白平紫薇拘住大娘,然后把这几个作乱的婆子给我乱棍打死!“ 谢雪已经彻底没有形象了被白平制住,还破口大骂:“你们敢!一群下贱的奴才,若不是我母亲给你一口饭吃,你还有今日!你们这些奴才谁再帮着她,才是一个也跑不了,等着我母亲来收拾了你们吧!“ 阮师父二话没说一巴掌招呼了上去,冷冷地道:“想收拾我们,先去和我们太夫人打个招呼!我们随时恭候!“ 她的手劲大,不比谢雪打谢葭那会儿闹着玩儿似的,这巴掌下去,谢雪就说不出话来。 墨痕用帕子给谢葭擦脸,看她的小脸又红又肿,半天缓不过气来,顿时又气又恨,怒道:“不要命的东西!“ 然后高声道:“来人,把这几个婆子都给我捆了,打上个二十大板,再丢到柴房里去!“ 那些婆子还想挣扎,但是被阮师父一人就收拾了,刺梭把她们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的。 谢葭推开了墨痕,道:“别捂着了,捂好了我就白挨打了。让它肿!“ 墨痕气得手都在发抖,道:“元娘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元娘伤了身子来斗她!“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刘姨娘就到了。赵妈妈在蒹葭楼外高声叫门。 白平打开了门,刘氏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谢葭发髻散乱,脸颊红肿,无比狼狈,却以一种睥睨的眼神看着她进来。 院子里有五六个被捆起来丢在一边的粗壮婆子,谢雪也被人捉住,看到刘姨娘,便撕心裂肺地哭喊:“母亲!母亲!“ 刘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关门!“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谢葭冷笑,道:“姨娘也知道丑么!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事到如今,刘氏也不想再跟她周旋,直接道:“元娘不用再拐弯抹角,今天这件事,最好就这样遮过去。旁的条件,都可以由你提。不然我就算倒了,你却也落不得好去。” 谢葭脸色铁青:“事到如今,你还能有什么转圜之地不成!“ 这种内宅之争”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死人的。庶女冲撞嫡女,不管是什么缘由,都是要挨板子的了。再不说她口出狂言,不叫姨娘,一口一个母亲”何况这还是蒹葭楼的地头,她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何况如果谢葭再把她闹事和卫府上门提亲的事情扯上关系,诱导人们往吴二娘之死上想,那就更好玩了! 刘氏冷笑,再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和谦恭,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吧! 她冷冷地道:“元娘在外开了个干货铺吧!本来这也是小事,你是嫡女,最多不过是一顿罚罢了。可是华姬却是被送到庄子上静养的妾侍”帮着你打理干货铺,欺上瞒下”就这诱骗嫡女的罪名,就足够乱棍打死了!“ 谢葭眯起了眼睛,笑道:“姨娘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废妾,放过这个敢扇我耳刮子的庶女?或者姨娘不在乎这个女儿吧!但是大哥呢?纵然妖娘有回天之力”您想想,若是大哥知道您今日的所作所为”又当如何?我们公爵府,可不止大哥这么一个儿子!“ 刘冬儿真正的软助,不是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女儿谢雪,而是她的宝贝儿子谢宏博! 谢嵩匆匆忙忙地就要把自己嫁了,如果公爵府真的要出事了,那么…………刘氏应该开始谋划让儿子承爵的事了吧!这样的时候,又怎么会允许出一点乱子”何况谢雪闯下的是这等弥天大祸! 果然,刘氏闻言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不同于刚才的想从态度上压垮自己,现在这样”反而有一副破釜沉舟的决绝。 谢葭的脸色阴睛不定。看来公爵府,大约是真的出事了!谢嵩是顾不上她了,所以才想匆匆把她嫁了吧,挑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人………… 她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呼吸间冰冷的寒气几乎如刀尖一般,但是声音还是平稳的:“我出嫁之日,要我娘所有的陪嫁,都记在我的名下。” 刘氏道:“可以。” 谢葭微微一哂,又道:“浅水涧现在就正式拨给我,就说我要学着管家!把你的人一个不剩的全给我撤出来,你若再敢看一眼,我便插瞎你女儿的双目!“ 谢雪还被阮师父架着,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地看着她。 刘舟已然恢复了她从前的沉稳,仿佛气定神闲,道:“可以!“ 谢葭又笑了起来,道:“三娘跟着我到卫府去,以后我来给她择婿,从卫府出嫁。从今日起,三娘就住在蒹葭楼,我楼里的人,少了一根毫毛,我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刘氏微微一哂,道:“可以。” 谢葭道:“现在,带着你的女儿,滚出去。既然话都挑明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从今日起,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事情终于又回到她能掌握的范围之内,刘氏笑道:“元娘有那将军夫人可做,实在是可喜可贺!“ 谢葭也笑道:“姨娘不但有大哥这样出色的儿子,还有大娘这样顶顶聪明的女儿,也是喜事一件!做丫鬟做到您这份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一句话果然说得刘氏变了脸。她也没再多说什么,提着谢雪和那些人都走了。 阮妈妈带着武婢追了上去,履行了墨痕之前所说的“打二十板子“再关进柴房里。 直到人走字了,谢葭的眼泪这才夺眶而出。 墨痕心酸难耐:“元娘!你怎么能这样放纵那些贱婢!她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婢生的庶子,凭什么承爵!“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你别担心,爹爹正值壮年,只要他平安过了这个坎儿,那刘氏的如意算盘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墨痕神魂未定,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道:“对,对!咱们谢府是百年侯门,什么大风大浪也见过了,还不至于到个连个婢女生的能承爵的地步!“ 谢葭抿了抿唇,道:“我要去见爹爹。” 墨痕忙拉住她,道:“元娘这个样子,要怎么去见侯爷?” 谢葭想着也是,何况她还需要缓一口气。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09 只看该作者 46 no049:别扭 休息了一会儿,去打探消息的白平回来说,卫清风已经走了,谢葭这才带着墨痕匆匆忙忙地赶到怡性斋。 可是还没进门,就被入画挡住了。 入画面露不忍,最终还是道:“侯爷说,元娘请回,若是想不通,便关在楼里想个十天半个月。以后睢阳馆,便不用去了,侯爷已经从宫里请了个妈妈来教元娘刺绣。 浅水涧先拨给元娘,让元娘,学着管家…“…… 谢葭愕然:“这是要关我的禁闭吗?!“ 墨痕急道:“侯爷怎么可能会不见元娘?!元娘并未犯错,为何受罚?” 入画别开了脸,道:“侯爷说了,元娘既然是女儿身,那就要像个大家闺秀,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已经和卫小侯爷文定了,那便好好在楼里养养性子,以后出嫁了,也好操持一府内务。” 墨痕还欲再言,但是被谢葭拦住了。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全都随爹爹高兴好了!“ 言罢,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直到回到蒹葭楼,把人都赶了出去,她才扑在榻上,放声大哭。 轻罗等人急得直在外面拍门:“元娘!元娘!“ 里面的人只管哭,却就是不肯来开门。 半晌,墨痕叹道:“罢了,让她静一静吧。” 轻罗的眼泪也掉了出来,哽咽道:“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元娘从来不曾这样过…“…… 墨痕轻声道:“那是侯爷,伤了她的心啊!“ 她还只是个孩子,就算一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模样,可那颗心到底是肉做的。到底是少了历练,心被扎得狠了,还是要哭的。 侯爷啊侯爷,您以为元娘会吵闹着不责出嫁吗?还是这个节骨眼上”无法面对她的质疑和委屈吗? 可是这个孩子比您想得懂事啊!她现在这样,定全是因为担心您,担心公爵府啊! 谢葭哭了个够,最终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谢府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她身小力薄”别说谢嵩不愿意让她去冒险,就算她愿意把己身碾得粉碎,只怕也无济于事。 谢嵩说,让她不用再去上学,让她学着管家………… 是怕她常在外面走动,多少会受到一些波及吧! 她头一次这样恨,恨自己不是个真正的男孩子。如若不然,或许谢嵩就不会采取这样果断的手法。 这一天她粒米未进”直到后半夜,她才因为倦极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婚期敲定在明年四月。在那之前,她恐怕是被长期禁闭了。 谢葭一向不是个自暴自弃的人,但是眼下一分力也使不上,不由得也有些绝望。只能期望谢府可以平安度过这一次难关”谢嵩可以没事,说不定她就不用嫁给卫清风! 墨痕经不住她磨”还是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并给她分析了一下厉害关系。 “现在我们公爵府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侯爷本就不是常常博弈朝堂的人,如今这样,也是为了早做打算。” 她犹豫了一回,道:“本来,侯爷是打算为元娘招赘,以后让元娘承爵的。” 谢葭微微一哂”这个她早就知道了。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大家都当她是小孩子不避讳,那她如果还看不出来,可就白活了两辈子了。 正是因为知道”也才知道谢嵩让她不用再去睢阳馆意味着什么了谢嵩改变主意了! 墨痕忍不住道:“侯爷既要接下黄门侍郎之位,那文远侯府就被卷入了朝堂之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闲散侯门了!侯爷是怕元娘就算承了爵也要吃苦头!“ 谢葭无奈地道:“我哪里不明白爹爹的苦心。” 墨痕看了她半晌,最终道:“元娘明白就好了。” 不多时,轻罗上了楼来,道:“元娘,钟妈妈来了。” 是宫里来的教刺绣的妈妈。 谢葭抬起头,只见一身材纤瘦的素衣妇人上了楼来,年约三十上下,挽了个简单的罗鱼髻,面上带笑,浑身透着一股干练简洁的气息,叫人看了就喜欢。 她便笑道:“是钟妈妈吧!“ 钟妈妈俯身行礼,笑道:“见过谢小姐。谢小姐万福。” 谢葭指了一旁的小杭子笑道:“妈妈快坐下说话。实不相瞒,我从来也没有拿过针线,日后怕是要钟妈妈多费心了!“ 说完,墨痕拿了个红封给钟妈妈。 钟妈妈面色淡淡地收下了。谢葭心中便暗自想着,果然是宫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 她笑道:“我有个三妹,也到了学针钱女红的年纪,和我一样没有拿过针线。钟妈妈教一个也是教,不如连我三妹一块儿教了吧!“ 钟妈妈的眉毛几不可见的一挑。宫里针绣房出来的,到底是有些自恃的,要她来教一个庶女,大约不愿意吧! 谢葭微微一笑,并不因她的沉默而尴尬,而是端起杯子,轻轻吹了一层茶雾。仿佛在等着她作答。 终于钟妈妈明白了,这位谢小姐,未来的忠武侯夫人,并不是不知轻重。让庶女与她共学,因为她做得起这个主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十二岁的年纪,从小就是做男儿教养,进入上京最有名的睢阳馆学习。八岁因“睢阳小三贤“之名开始小有名气,后来又临摹了顾恺之的《洛神赋》,出了《矫娥奔月图》和《偷关曲》两幅名画,一支名曲。可以说,现在上京风头最盛的贵女,就是这位谢小姐她甚至超过了现在做皇长子伴读的萧十二娘! 钟妈妈默默地在心里过了一遍先前听说的谢葭的情况,再看对方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心里便拿准了底。其实有的时候,下马威倒不可怕,最怕的是摸不清主子的想法。她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会不明白,谢葭的意思就是想和她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她立刻笑道:“那就让谢三小姐一起来吧!能给谢少师府上的两位谢小姐启蒙”是奴家天大的福分!“ 谢葭笑了起来,她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又把谢三娘叫出来,钟妈妈忙站起来请了安。谢葭又拿了个红封给谢三娘,让她拿去给钟妈妈。 钟妈妈忙笑着接了过来谢了。 事实证明,人无完人。所有人都认为谢葭很聪明她出众的画技和书法,以及过目不忘的本事都足够让人惊叹。可是于刺绣一道,她却完全不行谢三娘学得比她快多了! 钟妈妈感觉得出来她无甚兴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无甚要求,只要她以后不至于连给自己的夫君做一件衣服都做不出来就好了!反而谢三娘于此道好像天生就有些天赋,她的教导重心就在谢三娘身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二月上,宫里来了圣旨进了谢嵩为从一品的黄门侍郎,隶属三省之中的门下省是门下省的副长官。这已经是进入内阁了。亡妻沈氏本是正二品侯夫人,有二品国夫人的称号,再进为一品国夫人。 一时之间,谢府门庭若市办大宴的时候,门口停满了骄子都是朝中来贺的司僚。 谢葭站在弃葭楼上,看着远处的华灯万盏,车水马龙。 墨痕见了,也只能摇头叹气。元娘还在和侯爷赌气。 突然轻罗来报,有故人来访。 谢葭回过神,就有些狐疑:“什么故人?” 轻罗面上似有些尴尬,道:“是秦尚书家的大公子!“ 谢葭抿了抿唇,道:“不见。” 轻罗诧异:“可是…“…… 秦大公子大约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吧那必定是有事找元娘商量。元娘竟然会拒绝了………… 谢葭轻声道:“这个时候,不能惹麻烦。” 她是已经文定的女儿家,怎么能在自己楼下和男子相会?刘氏还等着捉她的把柄呢。 她道:“你去司他说,改日有机会我再去见他。” 轻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头下去了。再上来的时候,便禀告说秦子赛已经走了。只是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谢葭轻声笑了起来,但是笑过之后,眼中又有些无奈。 曾几何时,谢嵩给了她一个梦想,她每一步,走得战战兢兢,却无比欢欣雀跃。也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以为自己可以不被这个时代所束缚,真正领略一把这公卿之家的繁华,做一个鲜衣怒马的盛世贵女。 可是转眼间,谢嵩又亲手把这个梦想打破了。也许他只是醒悟了过来吧,女儿毕竟是女儿,即使要委曲求全,能平安地活着,比什么狗屁梦想全都可靠! 五月她生辰的时候,谢嵩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谢葭要去谢恩,可是又被拒绝了。入画的脸色很冷淡,传达了谢嵩的意思,让她继续闭门刺绣静养。又提到她的绣技还是马马虎虎,让她抓紧练习。毕竟明年就要出嫁了。 八月也没有去给卫太夫人请安。 此时,边关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大燕连丢沧州,凉州,竹州三大州。文臣纷纷奏请和突厥谈和,今上留中不发。但是兵部已经停了山海关的援兵和粮草。山海关困守一月,连主将都已经决定以身殉城这样起码可以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卫清风点了左前锋,山海关兵马三万,他手下只有六千。主将白却要封城困守,他激烈地反对失败之后,毅然带着手下三千兵马出城,与五万突厥兵一决生死! 大战数日,战至三千兵马只剩五百,也没有投降。终于白却要动容,率兵冲杀出城。两万多将士早已视死如归,此时被卫清风调动了士气,俨然有破釜沉舟之势,最终竟然大破突厥兵,守住山海关,还俘虏了突厥的左贤王。 捷报传来,今上大喜,连夜进了卫清风为左将军,另令兵部调出兵马粮草即刻开赴边关,责令白却要裁罪立功。 燕军置死地而后生又得此鼓舞,一鼓作气连攻凉沧二州,再与突厥兵决战竹野。 大燕的兵权散于藩王之手,兵部称无兵可调。但是这并不影响前线将士的士气。终于赶在过年之前,捷报传来。 大燕军收服竹州彻底彻底将突厥兵赶出了大燕的国土,另俘虏敌军三千,有左贤王等大将,择日押解进京。 至此,战时谈和肯定是不成了,当时奏请求和的文人纷纷背上了骂名。卫氏战神之名再起,皇党也终于有了够份量能牵制萧家的可用良将。 谢嵩大喜,连着几日都笑容满面的。喜上加喜的是珍姬又有了身孕!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被他关在蒹葭楼的嫡女…………倒是个硬性子,竟然真的一年也没有跨出楼。他不由得微微一哂能把性子养静一些,倒也好。虽然是嫁到卫氏,但到底是要到别人家去做媳妇的,再跟在家里时一样猴儿野是不行的。 “既然过了年了,就让娇娇来给我请安吧!“谢嵩笑着又咳了几声。 入画也松了一口气,道:“是。” 这爷俩儿闹别扭竟然闹了一整年,也算是奇事一件…………先前倒没看出来,元娘的性子竟然这么烈,前天晚上大过年的,也绷着一张脸。然后年初一又蹲在楼里不出来了。 谢嵩又自言自语似的道:“自古美人爱英雄。清风回了京,怎么也要加官进爵的。这下她该没什么别扭的了吧!“ 京城里不知道多少闺秀都羡慕着她呢! 入画就泼他凉水:“元娘若是在乎这些,当初也就不会不高兴了。就算小侯爷没有打这胜仗却也是坐稳了的公爵夫人呢。” 谢嵩笑了一声,又咳了起来,入画忙去给他顺气,半晌才消停下来。他不由得道:“这陈御医看来也是不行了我去年得了个风寒,怎么咳到现在……“…… 入画实在看不过去道:“还不是侯爷成天儿没日没夜的折腾出来的…………这又是寒天腊月的,自然要发作的。当初元娘落了水,隔年过冬,不也是咳得厉害吗?” 谢嵩想了起来,叹道:“她那么小一个娇娇儿,也要受这等委屈…………对了,当初怎么莫名其妙就落了水呢?她也不是贪玩的人。” 入画一怔,怎么现在倒追究起这个来了? 谢嵩皱眉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娇娇的性子,就是从那以后,突然变了的………,我听到风声,她还在外面开了个铺子…………”。 入画讶然道:“开了个铺子?侯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嵩微微一哂,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的生意做的可是还不错呢。竟然还央了冬姬来跟我要浅水涧…………是让浅水涧的人帮她打理生意呢!”。 好好的大家闺秀,年纪 念春闺第15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秀,年纪还那么小就跑出去做生意,不排除是有人在侧怂恿的嫌疑………可是墨痕分明又不是这样的人,再则,他的女儿不像是没有主意的。 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让她觉得那么不安,得要靠自己,才能活的下去吗………… 正思度着,梧桐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道:“元娘来请安啦!”。 又笑道:“小侯爷也来了!”。 谢葭和卫清风在怡性斋门口撞了个正着。不同于往日的没心没肺,这下两人都有些尴尬。卫清风心里知道她必定不愿意,听说都闹了一整年了,因此也不敢拿正眼看她。 驰骋沙场那么多年,此时却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汗。只看到她一抹湖绿色的长裙,恍恍惚惚,好像有此像竹野那一岁一枯荣的草茵,或者是那荡漾的碧波。一双尖尖的绣鞋,不安地躲避着。 谢葭也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声如蚊呐地请了安:“卫师…………将军。”。 卫清风也别开了脸,道:“嗯。”。 以前他还敢有事没事叫一声“娇娇””带点戏弄的意味。现在竟是也不敢了。怎么会这样…………回来之前,明明连想也没有想起她………… 梧桐去通报了,两人并肩站着等。谢葭转了转脚尖,轻声道:“卫将军怎么会来?太夫人可安好?”。 卫清风道:“家母很挂念你。我来给师座请安。另外,家母说你在家里闷了一年了,让我带你出去走走。”。 “…………这个,我父亲说女儿家就要有女儿家的样子,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胡来了。”。 卫清风道:“嗯。”。 梧桐迎了出来”笑道:“小侯爷………瞧我,该叫卫将军了!卫将军,元娘,侯爷有请!”。 卫清松了一口气,先行一步。谢葭则磨磨蹭蹭地跟在他后面。墨痕在最后”看得好笑。倒是从来没见元娘在旁人面前这样呢! 进了书房,谢葭听着谢嵩熟悉的声音,不禁就抬头看了一眼前天晚上她硬是整顿饭都低着头。谢嵩瘦了很多,而且还在咳嗽。谢葭一怔,怎么还没好? 卫清风道:“师座为何还在咳嗽?”。 谢嵩咳了两声,混不在意似的笑道:“小毛病罢了!清风,恭贺你将封侯拜将!…” 卫清风的嘴角几不可见对抿了抿,笑道:“承师座吉言!”。 谢嵩道:“你此次进京”皇上必定将大肆封赏。你记住,加官可以”若要再进爵位,便要婉拒。你虽然立下大功,但比起你的父辈,却不值一提。”。 为了牵制萧府的势力”趁着卫清风立大功之际对其加官进爵是必然的,甚至白却要也可以将功折罪”或许还会进位。卫府世袭忠武侯,已经是开国二等郡公爵,外姓候里的头一份。若是再进爵,只能进了国公,那就真的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去了。卫清风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谢嵩不希望他倾轧于朝堂之中。 卫清风道:“师座放心,我省得。”。 谢嵩满意地一笑。 谢葭猛的抬起头。谢嵩虽然瘦削却锋芒毕露的面容便印入眼帘比起从前”少了几分儒雅不羁的气质,而是多了一种内敛的凌厉。谢嵩变了!或许当年卷入朝堂,是无可奈何………他甚至可能保好了作为一将功成之下万枯骨的准备!可是现在,难道他不是已经乐在其中”跃跃欲试! 这样的谢嵩,是否能有和萧氏一斗的能力?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就没有看到”谢嵩望着她,神色变得很柔软。 “带娇娇出去走走吧!。”他放轻了声音,好像怕惊扰了她那般。 什么礼教不礼教的,他是半点也不在乎。或许为了保护嫡女只能放弃他最初的那个想法,但是现在他也还是想要嫡女和卫清风在婚前能多一些接触,免得到时候嫡女心带着怨气出嫁。 卫清风和谢葭哪里能懂得他和卫太夫人的苦心。 两人都觉得很无奈,尤其是卫清风当她还小么?她都十三岁了! 出乎怡性斋,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道:“走,我带你去骑马!”。 他觉得自己真聪明,又给她找到一件事情做。 谢葭果然笑了起来,道:“好。”。 结果刚走了两步,迎面就走来步履匆匆的谢雪和王知华。谢雪很明显是来找卫清风的,王知华则在她身边一直跟一直劝,但谢雪似乎听不太进去。 谢葭眼前一亮,心里想着小雪姑娘,你又来闹笑话了吗? 谢雪直接冲到了卫清风面前。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亲昵地道:“大娘几”。 谢雪和王知华司时愣住。 卫清风就默默退了开来看这架势,谢家大娘应该是来找她的吧………… 王知华忙拉养谢雪行了礼:“元娘安好!卫将军安好!”。 谢雪行了礼,就转向卫清风,堆起了满脸甜蜜的笑意,道:“恭喜卫将军立此大功!”。 卫清风木然地点点头。 谢葭突然绕了个圈,跑到了卫清风背后去。 谢雪正搜肠刮肚地想和卫清风多说两句话,突然瞪大了眼睛谢葭竟然在卫清风后面对着她做鬼脸! 卫清风突然回过头,谢葭的一只手还放在鼻子上来不及撤下来……… “……“…… 谁想得到他会突然回头啊!喂喂,这不符合国际惯例有木有! 谢葭讪讪地缩回手,想想还是不妥,又伸回去蹭了蹭鼻子你可以误会成我本来就是要蹭鼻子的么?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11 只看该作者 47 no050:混蛋啊混蛋 卫清风突然大笑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倒罢了,他笑完之后,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那般轻咳一声,恢复了一脸木然,道:“走吧!“ 顿时谢葭就想在地上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又想上去踹他两脚! 卫清风早就把谢雪和王知华都忘了,快步走在前面。谢葭气呼呼地跟了上去。留下谢雪等人在风中凌乱。 出了门,卫清风让谢葭坐马车,他自己骑马。这次摆好了马扎。 谢雪爬到车上,犹豫了半晌,还是回过头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骑马。”他一向言简意赃。 “去哪里骑马?”或许不用一起生活一辈子,可是总也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他若是一直闷葫芦瓜似的,那还得了! 卫清风道:“城郊。” 言罢,就自己先上了马。他笑道:“我有一匹胭脂红!“ 谢葭抬起头,觉得他居高临下的脸在阳光里有些刺眼。这才发现今天正是雪停初睛的好天气! 墨痕扶着她道:“元娘,进去吧。” 谢葭只得先钻了进去,听到外面卫清风呼喝了一声,车队开始缓缓开动。 墨痕笑了起来。 谢葭想到刚才自己还丢了人,遂不吭声。 墨痕笑道:“谁会想到志得意满的少年将军,竟然还会特地陪着未婚妻去郊外骑马!“ 谢葭道:“我看他是闲得没事做了。” 墨痕还是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卫将军方立下大功,要应酬的可多呢。可他不是一样巴巴地就到咱们公爵府来了!“ “以前他也不是不来!“ 墨痕清脆的笑声便和谢葭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街上人正多,都是来往走亲戚拜年的人。朱雀门大街住的来往的,自然都是各家贵勋侯门,见到卫清风,大多也认得出这是刚立了大功回朝的卫少将军,待白却要城外献俘之后便是要加官进爵的。 欲上前打招呼却看到他骑着马跟着的马车上有文远侯府的府微,关系不够的,又都不方便了。看到后面的跟着的武骑婢女,就知道里面坐的是谢府的女眷吧! 虽然已经文定,两家的风头都正健可这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一些。这附近的人,大胆些的就指指点点,小心些的便窃窃私语。 卫清风一开始微微有些不自在,后来就有些恼怒。心里想着谁敢再对谢家的女儿指指点点,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索性在一家胭脂门口停了下来,驱马上前敲了敲车窗,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这里有个胭脂铺。” 这人说话就是喜欢说一半漏一半………。 等了半天结果墨痕掀开了窗帘,有些尴尬地道:“将军元娘刚说她要小憩一会儿,正眯着呢。” 卫清风一愣,只得把念头按捺了下去,带着马车穿过了闹市到了马场。 谢葭伸了个懒腰,下了车。眼前正是残雪刚扫新草露尖的一大片马场。卫清风早下了马,和人在一旁说话。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又抬头看到蓝天白云,觉得浑身的经络都舒服了。 卫清风亲自牵了一匹颜色非常纯正的小胭脂母马来,停在谢葭面前,就摸了摸它的脑袋,他道:“它叫红影,是大宛汗血驹的后甭。” 谢葭大奇:“真的有汗血宝马?你那匹是吗?” 卫清风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那匹叫跃影,是真正的千里驹。送你的这匹是它的后甭。你骑,可能还太快!“ “…………原来是送我的。”原来不是汗血宝马! 卫清风伸了伸手,看她警觉地往后退不由得皱眉,道:“上马。我给你牵着。” 谢葭又紧张起来最终卫清风扶着她小心地把她托上马,颤颤巍巍地坐稳了。卫清风也不多话,牵着马带着她慢慢溜达。 两人都不说话。谢葭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开始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其实平心而论,卫清风真的是个不错的未婚夫人选。 谢葭斟酌了一下,道:“我只求相敬如宾。” 卫清风突然翻身上了马,坐到了她身后。 谢葭只觉得一双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半松不紧地环住自己伸手拿住了马缰,身后就抵住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你干什么!“ 卫清风道:“相敬如宾。你还真敢说!“ “……“……不是你自己一副要跟人好好沟通的德行吗,“相敬如宾难道有什么不对?” 卫清风笑了起来,他过去一年笑得也没有今天多,更没有今天这么放肆。他的手一收只觉得怀里的女娃娇小又柔弱,不由得就嗤了一声,道:“侍奉母亲,是你的本份" 谢葭恼怒地道:“那也要等我嫁过去再说!“ 时间仿佛禁止了那般。卫清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呼喝了一声:“驾“ “!!!!!“ 谢葭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却挡不住马儿突然受惊飞奔而起的冲势!她被整个甩了出去,又被拉了回来撞到了身后的人怀里。 卫清风放马狂奔,直奔出草场。谢葭无奈只好紧紧地抓住他稳住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想着能保住小命再说! 虽然话不多,性格也有些恶劣,但是胜在良好的出身,和优越的外形。这是硬件。要说软件…………也只有孝顺能拿出来说一说了。别的,他射杀孕妇,又拿下属定罪,种种做法确实和谢葭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也许她生活在这个时代,必须向这个时代妥协。但是别人都可以,却不能是自己终身的伴侣。 走荆臣久,其他人都在很远的地方了。 卫清风突然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葭一怔。 卫清风嘴角一扯,道:“我们卫家人,没有时间猜来猜去。你有什么,最好都直截了当的说了吧。” 谢葭想起卫太夫人说的话……“……我出嫁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嫁的是个可能随时都是要死的人。而且注定聚少离多“…………所以她也是这样教导卫清风的吧! 她想了半晌,想说“没事“可又犹豫了。理智上来说,她不应该就这样吐露心声何况是对着这个整天把她气得半死的混小子………… 可是,一来他特地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再来,能够互相交流是一种很好的习惯,她希望她嫁给他之后,他也能有这种习惯总好过被别人到他面前去搬弄是非增添麻烦的好。 最终,她还是轻声道:“我…………好像不太想嫁给你。” 卫清风脚下一顿。 谢葭却很坦然。反正他肯定是知道的吧! “我想也是。不过这是父母之命。”知道归知道!但谁想到你会像这样突然说出来! 谢葭无奈地道:“也不知道我父亲都在想些什么……“…… “…………师座有他的考量。”卫清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板。 谢葭望着他的后脑勺,认真地道:“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都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以后会尽我做人妇的责任,好好侍奉太夫人,你可以放心。” 卫清风不说话。 未料马儿却奔出了草场,直奔进城。等谢葭反应过来,他们身边已经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对着他们这共骑一乘的男女指指点点! 谢葭快气死了:“你干什么!“ 卫清风冷冷地道:“你怕什么名节再坏,你也不用怕嫁不出去了!“ 谢葭差点昏过去:“我要回家!“ 卫清风笑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葭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可是他偏偏放马慢慢溜达,慢悠悠地游过大街小巷。很快全城就传了个遍,卫将军搂着出身高门的未婚妻共乘一骑,招摇过市。虽然谢嵩的不羁之名早已经远播,但是也没有做过这样放肆的事情! 他路上还跟好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地坐在马上跟人家寒喧。然后才慢悠悠地到了谢府。 谢葭已经气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手脚都发抖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个王八蛋!可是明显打不过人家,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待卫清风下了马,伸手来扶她,她已经一溜烟地自己滑了下来再身子一低,躲开了他伸在半空中的手臂! 卫清风有些惊讶但却笑了起来。 谢葭的双脚一落地,就觉出抖得厉害,但也不愿意示弱,只狠狠地瞪了卫清风一眼,颇有些警告的意味,然后就自己连蹦带跳地冲进了谢府。 门房还没有从一连串的震午中回过神来,此时忙迎了上去:“元娘安好!元娘…“…… 谢葭好像真的要发疯子:“我要去见父亲!“ 说完就径自冲了进去! 留下风中凌乱的门房,回头一看却看到卫将军正笑眯眯地看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他故意在门口溜达了一会儿,又慢腾腾地走向怡性斋好像正是要留点时间让谢葭去做点什么! 谢葭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怡性斋,然后也不等梧桐通报,就直冲进书房。梧桐也吓了一跳,平时元娘都是最讲礼仪的了,几时看过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模样? 谢嵩果然在书房,入画服侍着,似乎正在写些什么,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待看清楚是自己的嫡女,他有此惊讶:“娇娇…“…… 谢葭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一股脑地丢了出来:“我要退婚!我不要嫁给卫清风!“ 谢嵩的脸色就一沉。 入画忙收拾着告退了。 谢嵩等她出去了关上了门,才道:“娇娇,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谢葭此时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一些,憋了半晌,方支支吾吾地道:“他,他品行不端…“…… “哦?”谢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葭接着支支吾吾:“他,他行为不端………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儿…“…… “胡说八道!“谢嵩陡然发火了。 把谢葭吓得一个战栗有些惊讶,谢嵩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谢嵩好像真的气得不轻,道:“我是从小看着清风长大的,他是什么品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少年勤勉为人沉稳,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看来真是这些年我把你宠坏了!任性妄为不说,竟然还说出这种污蔑他人的话来!你,你这样的品行,我也没脸把你嫁到卫府去!“ “……“……谢葭憋红了眼眶,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又一个激灵,觉得正中下怀。 突然梧桐的声音弱弱地传来:“侯爷卫将军求见。” 谢嵩警告地瞪了谢葭一眼。 卫清风进了门来,施施然地请过安又撇了谢葭一眼,道:“师座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谢葭真的恨不得上去捏死他! 谢嵩长出了一口气,又咳了几声,方道:“清风娇娇她…………”。 卫清风道:“元娘虽然年幼冲动,但秉性是极好的。” 听他这样说谢嵩好像很惭愧自己有个泼妇女儿,略有些歉意地道:“这些年,确实也被我宠坏了…,……因是我才想着,嫁到别人家去,或许不合适。倒是委屈了你!“ 本来是没想让她嫁人的!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宠着她啊。 谢葭怎么可能能休谅他的苦心,听了这一段,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委屈地在一旁扁着嘴。感觉到卫清风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她就低着头有些乖张地瞪着他倒有点像谢三娘的那个眼神! “娇娇!“ 不小心又被谢嵩给发现了! 谢嵩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你…………我怎么倒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来!“ 说着,就又咳了起来。 这一下,连谢葭和卫清风都吓了一跳!怎么咳得这样厉害! “爹爹…“…… 卫清风忙道:“师座莫动怒!并不是元娘的错这次是我失了分寸!“ 你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谢嵩咳了一会儿,满脸心痛:“你也不必再为她说好话!她也不识得你的好心刚刚还出言污蔑于你!“ “……“……其实我是你捡来的吧………他才是你亲生的吧……… 卫清风坦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师座放心,我今生……“…… 说着,看了谢葭一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谢葭警铃大作。 他道:“非谢元娘不娶……“…… “!!!!!“ 一句话说得父女两人都变了脸!谢嵩瞬间满面笑容,谢葭则如五雷轰顶,石化当场!连谢嵩笑眯眯地说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卫清风又说了几句“元娘年纪还小“、“以后会懂事的“之类的话,都把谢葭恶心个半死。谢嵩却非常满意,转头又不轻不重地说了谢葭几句,最后的结论是罚她禁足一个月! 卫清风看谢葭的样子真的快哭了,也不敢再过火,忙道:“师座,元娘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 “所以才要好好学学规矩!“谢嵩哪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也有此舍不得女儿,但是看到她那副倔样,还是觉得怒其不争的情绪比较多。 卫清风好声劝着:“…………我也想让她开开心心地嫁进卫家来。” 这话是你说的吗?!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谢嵩却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又咳了起来。 谢葭不情不愿地必因道:“父亲,别生气了…………儿知错了……“…… 谢嵩长叹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谢葭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到卫清风了,蔫蔫地告退了出来。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墨痕和刺挽她们还被丢在马场。这附近也无人,她一个人站着,倒是有此出神。想来想去,索性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偷听。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卫清风是武将出身,就算在门里,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在门外干些什么! 他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这样一来,谢嵩自是不知道的,咳了一阵道:“今个儿我刚进了宫,探过皇上的口风,皇上有意让你入兵部。我先劝了下来。皇上便打算进你为禁军都统,从今以后常驻京城,统帅禁军、龙武军以及神武军。” 这些都是皇城的羽翼军除开禁卫羽林军,是护卫皇城的第二层保护层。禁军都统是从二品,非皇帝亲信是不能担任的。 卫府要和谢府联姻,两家都深得帝宠,今上有足够的理由把卫清风提到这个位置上总不能让谢家的女儿一嫁出去就守活寡吧! 至于萧氏势力一直在试图渗透京城的兵力,这样一来自然就挡了萧氏的路那不是今上考虑的范围! 谢嵩有些疲惫地道:“朱老要告老还乡,皇上让我调认中书省侍中,暂理中书省事务。” 卫清风黯然:“纵然让我进了兵部又如何!“ 谢嵩笑道:“你有这伞出息是好的。 可是你在我心里,和我的元娘是一样的都是年纪尚小,羽翼未丰。我正当盛年,还不到你尽孝道的时候。等你真正有了出息,自然能成为护卫今上的砥柱中流。” 卫清风抿着唇半晌,方道:“师座……“…… 谢嵩一挥手道:“不用再说了,圣旨都已经拟好了!“ 卫清风只得低下了头。 谢嵩笑道:“娇娇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卫清风想到谢葭正趴在门上偷听,有些别扭,但还是道:“她………是极好的。师座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她不在门口,或许他不会加后面这句吧。 谢嵩的笑意更深了,道:“虽然顽劣了一些,不过到底年纪还小可以好好调教。这个孩子…………也只是性子率真了一些。这个性子,也是我娇养成的,坦白而言,我觉得是极好………只怕旁人不觉得。” 卫清风有些纠结但还是道:“我也觉得………极好。” 这个对话好像有点不符合他们俩的身份未来的翁婿,为什么要这样讨论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妻子! 谢葭在外面偷听到了这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卫清风是个小王八蛋,连谢嵩也为老不尊! 今日纵马过闹市,她的名声已经全毁了,以后就算嫁过去主持中馈,但是因为之前举止轻浮,少不得要影响她的威信! 这两个人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到吗! 她正生气,回头一看看到梧桐正带着下人走过来,忙站直了身子,假装落落大方地走了出去。 梧桐也没想那么多,规规矩矩地行礼:“元娘安好!“ 谢葭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墨痕她们回来了么?” “还没有。”梧桐也觉得奇怪,怎么倒是元娘和卫将军单独回来了? 谢葭有些懊恼,只道:“我先回蒹葭楼去了。脚有些酸。” 梧桐忙道:“找一顶小骄子送元娘回去吧!“ 轿子把她抬回了蒹葭楼,谢葭这才有了些许安全感,长出了一口气。 轻罗和知画看她单独回来,都吓了一跳,忙迎了上去:“元娘。” 看她一副累得不想多说的样子,两人忙服侍了她更衣,准备好小榻上的鹅毛枕头,又端了热茶上来。谢葭靠了上去,又舒服地啃叹了一声。 轻罗休贴地上去给她捏腿,轻声道:“元娘累坏了吧。” 也不敢多问墨痕和刺挽她们的事情。 谢葭哼哼道:“是很累。不过是气坏了。” 轻罗有些惊讶:“谁敢给元娘气受……“…… 不会是大娘………元娘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难道是刘姨娘? 谢葭也没脸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哼哼唧唧了半晌,最终还是哼了一声,道:“如果我出嫁了,必定是要把你们两个带过去的。轻罗的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给你找个本分的人嫁了吧。” 绝对不能找卫清风那样的小王八蛋! 顿时轻罗面红耳赤:“怎,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谢葭现在的思路显然很混乱。说完这句话就不再提轻罗的婚事,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会儿卫清风,又想到刚才他们的对话………… 看来,谢嵩是又要升职了吧………自从他开始忙于这些朝堂之事,好像咳嗽就一直没好过。那么,他这次的升迁,可不可以理解为,在和外戚的斗争中,是皇党暂时占了上风?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13 只看该作者 48 no051:嬖妾? 想到他去年把自己锁了一年,刚刚又那副态度,她又心烦得很。再想想自己未来的那位东床快婿,立刻就想要狠狠摔点什么东西才能解气。但最终还是只能把这口气憋回去,深呼吸了几下,躺在榻上发呆。 前世今生,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也深谙在这种复杂的家庭环境之中的生存之道最大的忌讳,便是泄露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却几次三番犯了这个忌讳。两次是因为谢嵩。更多的,则是因为卫清风。 谢嵩对她很好。卫清风虽然恶劣了些,却好像也没有恶意。她却觉得对着刘氏母女好像还自在此,起码事情都能在她的掌握范围之内啊! 生平第一次,她对未来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元娘在旁人面前都是大人。可唯独在侯爷和卫小侯爷面前,倒成了个孩子。” 听声音,倒像是墨痕回来了。 谢葭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出好像有人给自己拉了拉被子。 墨痕又笑道:“我倒觉得,是极好的。” 未来姑爷对元娘明显是很上心的旁的不说,墨痕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家有过这样的耐心。何况,在旁人面前都不芶言笑的卫将军,却几次三番对元娘笑呢!还亲自为她牵马。 再说,卫太夫人夫人发对元娘也极好。能够嫁进这样的人家,恐怕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吧! 第二日,谢葭起早跟着钟妈妈刺绣。她现在的程度,就算做出一件衣服来,恐怕也没人愿意穿…………偏偏她倒好像半点也不急。 府里已经开始操办她出嫁的事情了。连王知华的婚事也被丢去了一边,府里上上下下好不热闹。刘氏遵守诺言,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谢葭刚产生这个想法,谢嵩就把她叫了过去。 这次和以往不同刘姨娘正笑眯眯地坐在一边,两人都副严父慈…………呸! 谢葭别扭地行了礼:“父亲安好!姨娘安好!“ 刘氏忙站起来回礼,笑道:“如今一看,元娘果然是个大姑娘了!“ 谢嵩闻言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女儿几眼,只见她别别扭扭的撅着嘴显然还是因为前几日的冲突在生气。可是她已经出落得明眸皓齿,怒中带媚,虽然难免青涩,可的确是个杏花一般烟润的可人孩子。小时候像沈蔷…………大了倒好像越来越像自己了! 这么想着,谢嵩的面上便带了笑意,心里也柔软了几分。 刘姨娘东拉西扯了一阵,才笑道:“这次找元娘来,是有件事想跟元娘商量姨娘想着还是该让元娘听听的虽然也怕元娘会不好意思!“ 谢葭懒洋洋地道:“姨娘但说无妨。” 刘姨娘笑眯眯的,几句话就从那薄薄的红唇中吐了出来:“姨娘和侯爷商量了一下大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跟着元娘一起过去吧!“ “……” 刘姨娘还是笑,眼中波光激滟:“免得嫁过去了不习惯,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儿。也好帮着元娘处理些庶务。元娘爱诗歌书画出嫁了也不要荒废了这天分才好。” 谢葭按捺住想冷笑的冲动,看向谢嵩。 谢嵩一脸的笑容显然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谢雪年长,又常年跟着刘氏处理内务,应该是得心应手。他也希望他的嫡女出嫁了能和在家里一样,那有庶长女帮衬着,可以稍微不用被庶务所累,那也是一件顶顶美的事情! 谢葭没好气地道:“姨娘这么说我可不敢担,大娘到底是我们家的长女,有的是大好前程干嘛巴巴地去给人做妾!爹爹统共就这么几个女儿。” 刘姨娘柔声道:“就知道元娘舍不得大娘受委屈…………可能帮衬着元娘,是大娘的福气啊。” 谢葭做出一脸的感动,转向谢嵩,轻声唤道:“爹爹爹爹,姨娘贤淑可是哪个做娘的不疼自己的女儿的?心里必定是难过的!“ 碰到内宅的事情,谢嵩就成了个傻子! 他立刻转头问刘姨娘,道:“如果带个妾室过去,娇娇是不是就失了颜面?” 刘氏看了谢葭一眼,道:“侯爷,自家姐妹或是侄女做陪嫁嬖妾,是有的!” 谢嵩思索了一回,道:“好像确有其事。” 谢葭道:“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刘氏又一怔。 谢葭不屑地别开了脸。谁要跟你打太极!姑奶奶就直截了当!你如果不要脸我还可以继续把脸皮往破了扯!总之你是别想得偿所愿! 最终谢嵩想起这几日和女儿都有此不快,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再闹腾,何况他自己的精力也有些不济。咳了两声,他道:“那就算了吧!” 谢葭看了刘氏一眼,见她面色淡淡的”心中便警铃大作。这婆娘看来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她的手段,谢葭是见识过的,这次再被你打个措手不及,那她谢字就倒过来写! 回到蒹葭楼,谢葭立刻找墨痕商量了这件事情。 墨痕且惊且笑,道:“她还真是…” 是看元娘到底年纪小吧!就算嫁过去了,估计也不能马上圆房。谢雪的身份是正室的姐妹,又有嫡女的教养和才情,要争宠是很容易的吧!所以就巴巴地凑过去了………… 谢葭却想到,这刘冬儿是以为谢雪能得到她的衣钵真传,把自己变成第二个沈蔷! 去!看看她们姐妹俩在谢府的表现,就知道谢雪真的跟着一起嫁过来,那肯定也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不过她还是更不想让那个小贱蹄子每天在自己鼻子底下晃来晃去。 墨痕站了起来,笑道:“这事儿元娘不用急”我有良策。” 谢葭笑道:“我早知道你有!” 墨痕微微一笑,马上就去找了入画。 怡性斋。 入画给谢嵩磨墨”磨着却叹息了一声。 谢嵩不禁抬起头。 谢嵩闻言一怔,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此的。这下又看向刘姨娘。 刘姨娘忙道:“瞧元娘说的,难道还怕姨娘不是真心诚意的吗!大娘一个庶女,还说什么前程不前程的。能伺候卫将军和元娘,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说了,侯爷那么疼爱元娘,大娘能为侯爷分忧,才是她的本分!“ 谢嵩道:“这事儿…” 谢葭一惊,知道他是要下结论了,忙道:“爹爹!” 谢嵩一顿。 谢葭的脑子急转着,支吾了半晌,才道:“爹爹,总之这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 谢嵩好像还满惊讶:“为何?” 还好他没说,“轮不到你做主!” 谢葭一边思索着,刘氏很明显是抓准了谢嵩疼爱自己这一心理特点。再一味表达是为谢雪不值,是不可靠的。大约谢嵩的脑子里就觉得,庶女跟过去做小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所以最好改变一下策略……… 她冷下脸,道:“姨娘的一片好心,我也明白。可是,旁人会怎么想?我这还没过门呢,就带了一个妾室过去!我虽然少不更事,却还是知道,这样嫡妻哪里还有脸面?如果不抬妾,难道让大娘做我房里的通房吗?” 刘氏一怔。 谢嵩就皱眉,道:“娇娇,你姨娘也是一片好心!” 谢葭淡道:“爹爹,我年纪尚幼,就算嫁过去了,没个几年也难生下子嗣。那卫府几年之内就不能抬妾,这才是规矩!大娘若是一定要做陪嫁的嬖妾,那就只好先做几年通房了!” 入画忙道:“奴婢逾越,想到元娘就要出嫁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也是谢嵩的心事,他索性放下了笔,叹道:“我说让雪儿跟着她过去,她又不愿意……” 入画欲言又止。 谢嵩道:“有话便说吧。” 入画这才道:“奴婢倒觉得,大娘跟着去做陪嫁的嬖妾,十分不妥…………委屈了大娘不说,也委屈了元娘。” 谢嵩讶然道:“庶出姐妹做陪嫁嬖妾是常事啊!” 入画道:“可是侯爷哪里知道,我们都讲究抬头找女婿,低头找媳妇…………女儿必定是嫁高门的,身份本来就差姑爷一些”所以才有用庶出姐妹做陪嫁嬖 妾的事啊。现在侯爷身居高位,嫁元娘到卫府,本来就是门当户对…………甚至我们的门户还要高一些!巴巴地送了庶女去陪嫁嬖妾,倒好像元娘高攀了卫府似的!” 谢嵩一怔,半晌颦眉,道:“这倒也是………不过娇娇到底年纪小,又被我惯坏了……” 入画听他松了口,忙笑道:“不是还有太夫人吗!等元娘嫁过去,太夫人自然会手把手地教元娘的!若是大娘也跟着嫁过去了,她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就怕太夫人觉得没必要再教会元娘呢!” 谢嵩想了一会儿,自己又总结出一条:“到时候若是争起宠来,弄得姐妹反目就不好了!冬姬还是欠了考量。” 入画笑道:“姨娘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不错了。” 谢嵩点点头,道:“也是,到底不是大家出身,还跟做丫鬟的时候一样,只知道为主子掏心掏肺,目光却到底有些短浅。” 看他这个德行,倒好像对刘氏颇满意似的! 但不管怎么样,谢雪的如意算盘打了个空。 谢葭特地放知画出去晃荡了几圈,得回来的消息是刘氏的反应很平静。谢雪又被她关了起来。倒有些息事宁人的意思。 这下轮到谢葭奇怪了:“她一旦善罢甘休了,就是背后有更大的圈套等着我们……” 墨痕谩不经心地道:“元娘也不用多想,也许是看元娘就快要出嫁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谢葭嗤笑了一声,道:“她也不看看她那个德行…………要带我也带三娘过去啊!” 谢三娘已经十一岁了,不过明显和谢葭不是同一个品种。还是那副不声不响,只会跟在谢葭屁股后面当幽灵的个性倒罢了。她的身材也不像其他姐妹那样高挑,反而一直小小个的。谢葭现在已经一米六左右,目测这孩子最多一米四出头………… 说到这个问题,谢葭又颦眉:“我要怎么让三娘跟着我去呢…” 总不能让她跟看来做妾吧!她可是想给三娘好好找个婆家的! 想来想去,墨痕出了个主意:“也有未嫁的妹妹跟着出嫁的姐姐学规矩的。” 谢葭道:“可是三娘才十一岁……” 墨痕道:“反正侯爷也不懂这些……” 谢葭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刘姨娘点头?” 墨痕也很苦恼,想了半晌,才无奈地道:“可以想个法子……” 没过几天,又传来消息,刘姨娘有了身孕。 公爵府的子嗣一直稀薄”珍姬的身子刚满三个月,刘氏又有了,谢嵩的心情很不错。 谢葭突然想到一件事:“爹爹本来想让我做世女,可是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那府里是不是该进个新夫人?” 墨痕一愣,想了想,道:“好像,的确该是这么回事。” 谢葭嘀咕道:“以前让贵妾掌家,是因为到底有我这个嫡女。现在我要出嫁了”那府里岂不是剩下一堆庶子庶女和小妾?就算让长子承爵,那公爵府也要有个够格儿的女主子啊!“ 这个时代的等级划分是很严酷的。嫡庶之间”如云泥之别。谢家的交际圈,大多数是名门贵族,别看刘氏在府里是只横行的螃蟹,她一个没有诰命在身的贵妾”又是丫鬟出身,在其他诰命眼里”她就是个跟贱民差不多的等级。所以她基本上也不可能像正经的公爵夫人一样出去和诸位诘命应酬。 就算她儿子承了爵,她有了诰命,只怕出去之后,也没有人会忘记她的出身。 何况现在她儿子还没有被立为世子呢!如果谢葭出嫁了,那公爵府剩了一堆庶子庶女和小妾,谢嵩要是不在了,那就是个贱民大本营了。这样的公爵府,只怕会成为上流社会圈子里的笑料 往大了说”作为百年侯门的文远侯府,只怕这世袭的荣耀也就保不住了。 谢嵩就算对内宅之事再迟钝,这个总该是想得到的吧! 谢葭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笑道:“爹爹现在倾轧于朝堂,和大族联姻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墨痕笑了起来,道:“那刘姨娘只怕是要坐立不安了!只是要嫁过来做续弦”又已经有了两个妾侍怀了身孕,大家的贵女怕是不肯。”。 谢葭挥了挥手,道:“这你就不懂了,爹爹是大燕出了名的才子!这京里,不知道有多少名门贵女都仰慕着爹爹呢。”。 这种精神上的超级偶像,还怕娶不到好姑娘? 墨痕若有所思:“元娘是想…………”。 谢葭摊了摊手,道:“我什么坏事也没想。只是 念春闺第16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姨娘却不能不想。我就算出嫁了,回来成了姑奶奶,可我也是正经的元配所出的唯一嫡女。以后父亲要是娶了新夫人,整个府里,也只有我能和新夫人平起平坐。她总要卖我点人情的。”。 墨痕道:“刘姨娘是个精明的人。…” 言外之意,刘氏也不可能就这么接受谢葭示好。她一路披荆斩棘到了今日,气势还是有一些的。为了防谢葭坐地起价,只怕不会太好说话,起码不会表现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再说了,谢葭的筹码也确实小了点。 出嫁的姑奶奶…………价值真心不大。 谢葭抿着唇,道:“横竖有了个方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二月初,白却要终于带了战俘进京,举行了盛大的城郊献俘。 皇上龙心大悦,圣旨也终于颁了下来。 卫清风居于首功,直接升了两级,成为从二品的禁军都统,从此常驻京城。另外进了卫太夫人为二品国夫人她原来是从二品的郡夫人。白却要将功择罪,进入兵部成为兵部侍郎。 但是白却要别的赏赐是没有了。 卫清风却得了一块御提的牌匾,黄金万两,皇家工匠来给他们扩建将军府。没有提升卫清风的爵位,却将他的食邑从千户提升为三丰户这已经是国公的待遇了,一般是要和皇家宗室沾亲才能有的,比如驸马,比如皇后的娘家………… 圣旨一下”满城哗然。整个上京都在争相传送卫氏战神的美名。一时之间,卫氏的声望五十年来达到巅峰。 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萧氏自然高兴不起来。蛮夷入侵时,他们家也有几员大将镇守在边关,但都吃了败仗。这还是萧氏想要捡战败求和的大功”决策失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嵩也高兴不起来。先前和皇上说好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皇上从大公出发,想要借此机会,大力打压萧氏,本就是无可指摘的。谢嵩当然不能也不敢去责怪今上。他甚至认为,今上没有明面上进卫清风的爵位,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 卫府的反应则是非常平淡的。这几天上门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卫府上下都如往常一样,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皇上大喜之下索性又赐了个别院给卫府! 然后马上下了旨,把谢嵩调任中书省侍中中书省和门下省虽然司属三省,但是中书省才是总理政务的权力机构,谢嵩这个位置,已经相当于副相了。再加上朱老虽然每日叫嚣着自己还老当益壮,可到底是古来稀之年,随时都可能要退休了。所以,这一调任,谢嵩其实已经走到了实权派的最巅峰。 谢嵩接了圣旨,却对宋铭书感慨:“为官,还是要像朱老一样。急流勇退是求自保,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过来了,他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亦有时,但大事上却从来不曾失了本分。现在也要荣归故里了,古来做官做到他这份上的”却也没有几个。”。 宋铭书道:“您是担心卫将军?”。 谢嵩长叹,道:“本来应该给他娶个温婉甚至软弱一些的女子…………到底是我有私心,一心把娇娇托付给他。清风太刚,娇娇太烈,只怕刚极易折。”。 宋铭书道:“或许能志同道合,也是一件美事。”。 谢嵩想了想”道:“但愿如此罢!”。 他又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两个罢了。…” 说着,又咳得起来。 宋铭书不禁道:“侯爷,不如换个御医看看罢!”。 谢嵩道:“这是小毛病,主要是靠自己养着。如今我们正是在风尖浪口上,为了这点小事还要换御医,怕是太兴师动众了一些。何况,陈御医这些年攒了这么些名声也不容易。”。 宋铭书叹道:“今上皇位未稳,元娘也还小,侯爷要保重身子才是!”。 这次虽然是平调,却和上次晋升一样,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后来卫清风又跑到文远侯府来拜贺,谢嵩索性在府里开了筵席庆祝,也是为了给卫清风挡挡风头。 这种大宴席,各府夫人和小姐当然都会来。谢葭既然没有被关禁闭,当然也是要帮着应酬的。何况她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大姑娘了。 刘氏照例没有让她插手那些琐碎事宜,而是带着谢王知华操办了一切。谢雪还被她关着。谢葭就带着谢三娘出来应酬。 诸位诰命和贵勋分内外而坐。在内厅,谢葭如今已经不同往日,算是个已经成年的大姑娘了。有了成年嫡女,那么女主人的位置自然也就没有刘氏什么事了。这次就换了她坐在首位,刘氏坐在她的右下手,谢三娘坐在刘氏的下首。她左边坐着许久不见的萧夫人。 席间的夫人多有几个眼熟的,其中变化最大的是以前给她找过麻烦的马给事中的马夫人。她这两年得了个哮喘的毛病,身子也愈发虚胖了起来,跟人说话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穿着绫罗调缎,也像是个包得圆滚滚的粽子。 马元娘也已经文定了,对方是四川刺史的二公子。虽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卫府却是云泥之别。 谢葭明显感觉到她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了自己好几眼,不由得暗笑。 萧夫人带着萧六娘,此时便隔着萧夫人,亲亲热热地同谢葭说话:“许久没看见妹妹了,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要出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妹妹一起作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8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15 只看该作者 49 no052:谣言 谢葭轻声笑道:“都在京城,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吗? 萧六娘嗔道:“等妹妹成亲,让我娘做全福太太吧!这样我就能跟着送嫁了。” 谢葭心中无语。太夫人曾经分析过萧家内院的形势,平心而论,除非这萧六娘是个傻子,否则谢葭是不会相信她能真的这样率真,还一脸天真地来与自己交好。现在又提出让她母亲安国公夫人来做嫁进卫氏将军府的女儿的全福太太! 她想了想,笑道:“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现在我们家是姨娘当家,都是姨娘在帮我操持这些” 说着,就低下了头。 虞世子夫人便笑道:“萧小姐,哪有新娘子自己给自己找全福太太的!谢小姐脸都红了!” 众女大笑起来。 萧夫人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你这丫头,既然不懂,就别胡说八道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揭了过去,真可惜谢葭本来想祸水东引的。看萧六娘那傻样,不管是真是假,应该都会去纠缠刘姨娘才是。不过虞夫人也是好心。 接收到虞夫人关切的眼神,谢葭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饭后,男人们还在前院聊天,女眷们自然也不能自己散了,便到院子里去看看景说说话。刘氏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糕点台子,伺候奉茶的侍女也早就准备好了。 萧六娘自然是缠着谢葭,又叫上了一个即将嫁进萧府的王知华。她们两个倒像是颇投缘。谢葭无奈地卡在她们俩中间,还要照看着谢三娘,倒有此团团转的感觉。 婉拒了萧六娘要她作画的要求,她索性借口如侧想出去透透气。 解决了个人问题,她带着轻罗和知画正往回走,突然被人叫住。她一怔,回过头去。眼前是今年约十三四的少年郎”他长高了许多,昔日稚嫩的轮廓也在逐渐蜕变成型,如今才看出来,是个清秀漂亮的孩子。 谢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笑道:“泰大郎!” 秦子骞长了一张好像随时都在生气的包子脸,此时也是紧紧皱着眉,道:“那天我去找你,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谢葭看了看四周,正是无人处,恐有瓜田李下之嫌,身边带着的两个丫鬟也非常不自在。她想了想,才道:“父亲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在像以前那样胡闹。何况,那个时候我因为做错了事”正被父亲罚禁闭呢。” 秦子骞讶然道:“你被老师罚子禁闭?你做了什么?” 谢葭笑道:“罢了,我也不想再提了。父亲总是为我好!“ 秦子骞默然,从谢葭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半晌,他才低声道:“你真的要嫁给卫师兄?” 谢葭一怔,轻声道:“现在,他是卫将军了。” 秦子骞嗤笑了一声,道:“原来你喜欢的是将军!” 谢葭颦眉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改一改称呼。他已经正式封侯拜将,和我们又没有什么交情,再叫师兄就不妥当了!” 别人还以为你是在攀交情呢! 秦子骞嘟嚷道:“你不是和他订婚了吗,怎么还说没什么交情……” 谢葭无奈地道:“夫妻之间,更要相互敬重。” 秦子骞突然上前了一步,谢葭连忙退后了一步,他好像也没察觉,只道:“葭娘,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你要嫁人,我心里总是怪不舒服的。我上次来找你,也是为了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谢葭大约猜到了,只觉得无奈,但是并没有害羞之类的情绪,反而很淡然。对方到底是自己的少年好友,她也要给一点耐心的。 从旁边的挂花林里,只看得到他们两个站得远远的。一般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人耐不住,就往前靠了靠,带动树枝飒飒作响。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想也没想就往旁边一让,然后出手如风地想要先发制人。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然后就被人点了脖子后面的哑|岤。一双如鹰般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那两人还在说话…… 秦子骞道:“你嫁给他,是自己愿意的吗?” 半晌,低低的女音传来:“自然是愿意的。” 谢葭又笑道:“你问这个问题,可不太妥当。” 卫清风笑了起来。她果然也是个光风霁月的孩子! 秦子骞的气势果然不能和她比,她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他就低下了头。葭娘还是像以前那样,轻易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 谢葭笑道:“好了大郎,我先走了!“ 言罢,也不等泰子骞回答,就转身先离开了。泰子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也走了。 树丛里,卫清风一把推开刚刚被他摁住的萧六娘,似笑非笑地道:“萧小姐。” 萧六娘自己伸手在脖子后面摁了摁,又活动了一下筋骨,方笑道:“卫将军果然好身手!“ 卫清风淡道:“萧小姐,我懒得和你兜圈子。” “……” “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无论如何,谢元娘我都会娶!”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眼神锐利似箭般,叫人胆寒。言罢,他就径自转身走了。 半晌,萧六娘才打了一个寒颤,嘟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娶,就娶呗……” 谢葭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后面好像有人飒飒响。 她不由得回了一下头。身后的抄手游廊静默一片,只有宫灯摇曳。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上京城突然传得风生水起,说是有人亲眼看见谢府已经和将军府订了亲的元娘和男子私会…… 据说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连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都说得清清楚楚。而到宴的女宾,大多都能作证那时候谢葭确实去了如厕。这样一来,三人成虎的趋势就愈演愈烈。 谢府和卫府最近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是观众高度关心的,这下卫清风和谢葭共乘一骑过闹市的议论还没平息,又传出这种话来。一般这种情况下,这种女孩子是可以去上吊的了! 谢葭派人去关注了一下卫府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两家的交情”卫府也没提出要退婚。她不禁就有些失望。 墨痕觉得她有理由怀疑这次的事情是谢葭自己传出去的…… 过了几天正午,谢嵩和卫清风在凌仙亭说话,让谢葭一起去在旁伺候着。大约谢嵩也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了,虽然年纪还小,又还养在自己身边,但还是要让她提前学会服侍自己的未来的夫婿,也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免得她嫁过去之后没大没小的。 谢葭哪里做过这种端茶倒水的活计,还要一直站在一边,看谁的茶水空了就亲自去添。他们兴致来了要摆盘子下棋她还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张罗。站到后来脚也酸了”那两个人还相谈甚欢,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后来,她不安地踢了踢脚,结果踢到卫清风的鞋子。卫清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红唇微启,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此什么。 “清风?” 卫清风忍不住道:“师座,不如我和元娘下一局吧!“ 谢嵩点了点头,笑道:“她的棋艺也算过得去。” 言罢,才让谢葭坐下了。她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脚。 谢嵩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谢葭哪里不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和卫清风解释! 她考虑着是不是要尽个义务,解释两句。 卫清风执黑,此时便捻着棋子,猜着她的心思………出了这种事,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小小年纪,难道已经有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的大家之气? 心里莫名地就有些不舒服。难道她就不怕自己退婚?还是巴不得自己要退婚! 状似无意那般落了一子,他道:“那晚,你和什么人在一起,被人看见了?” 谢葭蔫蔫地道:“是秦大郎,路上遇到了,就说了两句话。” “出恭的路上遇到了?” 谢葭瞬间就要炸毛,道:“不知道怎么遇上的,反正就是遇上了!反正我们清清白白,难道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卫清风心道,你是清白的,他可不清白。 但是这毕竟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道:“放心吧,我知道你没有。” “……” 卫清风道:“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些。” 谢葭又蔫吧了,道:“知道了。” 她强打起精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卫清风说着话,下完了这局棋。她的技术属于中等偏上,很快就被卫清风杀得片甲不留。稍稍有些惊讶之后又释然,围棋这个东西讲究的是心机策略。她有的是小聪明,可是卫清风却是真正上过战场统领过千军万马的人。 卫清风道:“还下么?” 谢葭搓了搓手,道:“不下了。” “手冷?” 他的手,很自然地覆了上来。感觉她的手果然是冰凉的,随着他的靠近,就畏缩了一下。却没有躲。 顿时好气又好笑,怎么倔成这样! 他道:“让人给你拿手炉,还是回去休息?” 她想了想,道:“给我个手炉吧。” 卫清风点了头。轻罗早拿了手炉过来给她捧着。 卫清风看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闻言,谢葭倒笑了起来。顾虑?又摆出这副要好好沟通的嘴脸来,是要哄谁呢。上次栽过一次跟头,这次如果钻了同样的套,那她还真是白做了两世的人! 什么顾虑……她不喜欢这样父母之命草率嫁人,不喜欢他居高临下的态度,不喜欢他府里的通房丫头。更不喜欢谢嵩一脸坦然地说要把谢雪给她做陪嫁的嬖妾! 她有点烦躁,道:“我只是舍不得三娘。她母亲不在了,后来就一直跟着我。” 卫清风若有所思:“将军府人丁稀薄”你若是舍不得,就把她一起带来吧。到时候就让她在卫府出嫁好了。” 反正就是一个庶女,又没了母亲,在谢府里也没什么分量。她要是喜欢,带着就带着吧。卫府也不怕再多养这么一个人。 闻言”谢葭眼中果然一亮,道:“真的?可是我三妹,才十一……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自己才十三呢!就让我母亲在族里找位夫人认了她做干女儿又何妨!到时候就可以养在我们府上了。” 这点心思也不难猜,一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 谢葭大喜! 平白拿了这么大的好处,便有些不安,何况之前自己一直没给过人家好脸色看,这下就有些拉不下脸来。扭捏了半晌”才道:“如果真是这样,那 那是再好不过了……” 卫清风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裹着玲珑似的双目。被自己捉弄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怒火都是生动而坚定的。现在只不过得了这点好处,竟就有些闪烁不安,隐隐流转着激滟之色。 他突然有些恍惚,胸中有一股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 仿佛想抓住她这种不自然流露而出的娇媚,几乎是有些急切地道:“回去我就让我母亲来提!” 谢葭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笑了起来,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卫清风似有懊恼之色。 没过几天,卫太夫人果然派了人来向谢嵩提这件事。用的是嫁到卫府守活寡的谢四姑奶奶的名号,说她一个人守寡也怪可怜的,想过继一个女儿到膝下。听说谢三娘擅曲,也能陪她乐呵乐呵。 这个时候谢嵩就表现出他无敌脑残的一面了。因为这些日子,谢葭私会男子的传言越传越炙,卫府面上也有些过不去。谢嵩心中愧疚,自然是卫太夫人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不但如此,他还想买一送……或者也可以叫买一送二。 他统共就只有三个女儿,嫡女嫁过去不算,两个庶女一个过去给人家做干女儿,另一个干脆做陪嫁的嬖妾吧! 之前入画不是说女嫁高门因为身世不及人家才让姐妹跟过去做陪嫁婆妾,以后好互相帮衬的么?现在谢葭闹出了这种事情,出身再高也没用了。大约是为了赔罪的意思,他又把让谢雪跟过去做陪嫁嬖妾的事情提了上来……… 而且这次是直接对太夫人提了……俨然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葭听到消息,就气得咬牙切齿。心想他是看着刘氏和珍姬都有了身孕,所以就有恃无恐了吧! 墨痕只能安慰她,道:“真要带过去,她也是做妾!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都看元娘的心情。”。 其实墨痕心里也犯嘀咕。 刘氏有了身孕,谢嵩是欢喜得有此找不着北了,最近倒有些对刘氏言听计从的迹象。 谢葭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不高兴遂了她的意!”。 墨痕想着,心里也觉得腕应得慌,最终道:“四月就要出嫁!现在提出来,难道还能有什么转圆的余地………”。 知画带回来的消息,谢雪已经开始喜滋滋地做嫁衣了…… 谢葭冷冷地道:“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次日,谢雪主动来请安。倒已经把她自己当成过门的妾侍了!也不知道刘氏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还欢欢喜喜的。 谢葭懒洋洋地坐在榻上看着她请了安,脸蛋红扑扑的,和任何一个得偿心愿的怀春少女那般。 “起吧。”。 谢雪似有羞意,笑道:“前日做鞋,给元娘也做了一双……”。 她的大丫鬟把托盘拿了上来,大红的锦帕揭开,露出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火红绣鞋来。谢雪的科线这两年又有了不小的进步,听说在府里已经首屈一指了,在上京也有了些名气。 谢葭的个子高,但是天生一双小脚。这小绣鞋做的,从视觉上看就不过巴掌大,非常精致。但她看了这鞋子,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娘费心了。”。 谢雪倒像是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也不再对着谢葭冷言论语,更像是前些日子扇了谢葭一耳光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谢葭不咸不淡的,她也不在乎,窝在谢葭身边做了一天的针线自己没话找话说,倒是一点也不尴尬。 看她这个样子,谢葭突然想起几年前,她和谢雪一起去将军府请安。谢雪那个时候心情也极好,偶尔有几次对自己和颜悦色,有一次就是那次。难道她真的有这么喜欢卫清风?又或者,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伟大? 谢葭为之一哂。她这个样子,自己倒是有些不忍心不让她得偿所愿了。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错误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卫太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不但不欢喜还把谢嵩臭骂了一顿。说是谢嵩混了几年官场,就开始变得这样庸俗起来。要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的儿子要不要纳妾那是另外一回事,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纳妾!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间接承认了谢葭确实品行不端与男子私会? 你这个老小儿不心疼女儿,我却心疼我未来的儿媳妇!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难道要她一辈子都带着污点?难道要上京每个人都交口讨论,她未来的儿媳妇是背地里和人私会了,娘家怕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巴巴送了个庶出的姐妹过来? 谢嵩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那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他的元娘确实是那品行不端之人嘛……。 可是就在他又开始动摇的时候,刘氏发作了。 之前,刘氏的形象一直是隐忍而贤淑的。在谢嵩的心目中,她就是那苦情的琼几瑶女主可以为了沈蔷,为了这个家,为了嫡女不顾一切。正是有了这样的印象,刘氏拿着三尺白绫哭上了怡性斋的书房他才有些招架不住! 他猛的警觉,自己好像有些对不起刘氏…………谢雪要做陪嫁嬖妾的事情已经传了个遍。因为时间仓促,这个女儿已经熬了几天亲自做嫁衣,还是先给元娘做了一身再做自己的! 现在再反悔,谢雪的颜面往哪里搁? 刘氏挺着大肚子哭哭啼啼,谢嵩的心就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到底娇宠谢葭一些,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毁了谢雪的前程吧? 何况卫太夫人都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约也是自己在朝堂倾轧了这两年,变得俗气了起来。不管外人怎么说,姐妹俩一起嫁了过去,如果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那也是一件美事。 因是,他自认为权衡利弊,还是顶着卫太夫人的骂,继续操办自己两个女儿的婚事。 谢葭正式成为整个上京的笑柄。 她咬牙切齿地道:“要是让我杏出来是谁在背后嚼舌头,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知画是个消息通,犹犹豫豫,还是道:“听说,是马元娘先说起来的………”。 墨痕忙劝道:“元娘,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谢葭想了想,这次刘姨娘会有这么大的动作,把女儿嫁过去,肯定背地里是有所图的。要知道,她这次对付谢嵩的这招,就是一个杀手鐗,大约只用一次是有用的,而且很可能会有后遗症。刘冬儿这么聪明,难道会想不到? 她会把这个杀手鐗,用在把女儿嫁到卫府去做妾上? 就算是她母爱泛滥吧! 但是现在想来,只怕这一步步,都是她的计划。先是在谢嵩面前提了提,让谢嵩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说不定她还猜到自己会让墨痕去找入画,让谢嵩稍微明白了一此女嫁高门陪嫁嬖妾的惯例。 然后再抓住谢葭和泰子骞相见的事情大做文章不然秦子寡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内院来!放出消息,毁了自己的名声。利用谢嵩对自己的宠爱,吹吹枕边风,让谢嵩又起了这个念头。 等到太夫人出马,她就用上了自己的杀手鐗。 no053:联手出击 连时间都掐算好了!还有一个多月两个女儿就要出嫁了谢嵩算是个百官之首,又有爵位在身,变化无常不但要让人耻笑,而且御史台说不定会弹劾他“治家无道,何以治国平天下” 这次谢雪要做陪嫁婆妾的消息传得这么快,也是她自己放出去的消息,想让谢嵩没有退路吧! 这个老狐狸精…… 谢葭想了半晌,最终压低了声音道:“消息传得这么快,她在外面前干些什么?” 竟然能有这种影响力…… 除非她想错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并不是刘姨娘。不然,她就很值得怀疑了…… 墨痕是个聪明人,当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府里一个本该安分守己,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妾侍,突然有了这样的本事,这事可大可小! 谢葭当机立断:“去查!知画你从今日起就多在外面走动,就说是要帮我去买胭脂水粉。 就查查看,到底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那些消息,又有哪些人最来劲!” 墨痕道:“我也可以去相公那里探探口风!” 另外派了人去华姬和沈管事那里,让他们注意听听坊间的流言蜚语。 眼下时间紧迫,谢葭也知道这样做,可能收效甚微。除非突然撞了大运。 夜里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从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在自己脑海里回放。 刚穿过来的时候,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记忆分明是谢雪推了自己下水。作为大家嫡女,母亲虽亡,父亲依然疼爱,但有人欺上瞒下,克扣她的衣物银炭,随心所欲地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想要拖死她。 然后,害了华姬又利用年幼的三娘,千方百计往她身边安插人。 她一个蛇蝎心肠的奴婢,竟然敢霸着主母的陪嫁,还想谋害嫡女! 现在又想把女儿送到卫府去做妾随嫁姐妹,怎么轮怎么算也是个贵妾啊!谢葭自己年纪小嫁过去及并之前是不能圆房的。要剩下子嗣至少还要三年。她谢雪年华正好,又已经发育得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再一副痴情模样,卫清风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不心动? 这对聪明的母女,真的以为能把刘氏和沈蔷的故事,在她谢葭和谢雪两姐妹身上重演吗! 想到素未谋面的生母……她生前,是很得宠的。本是一对贤仇俪可凭什么就被刘冬儿这个下贱的东西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不由得又翻了个身,努力挥去自己脑海里关于“如果沈蔷还在。”的各种幻想只手在被子里紧紧捏成了拳。 就算她嫁到别人家,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刘冬儿这对母女,也别想她会放过她们! 从那天以后,谢雪经常有事没事就到她房里来坐坐看来是想要培养一下妻妾感情。看样子,谢葭倒能想起来当年刘冬儿或许就是这样侍奉沈蔷的。 三月初的某一天,谢雪又来请安,结果谢葭正在小厨房里。 锅里好像蒸着什么糕点,老远就闻到了香气。谢葭正在耐心地拿自制的抽蛋器试图打发出奶油来。牛奶好找,在钢碗下垫着的冰块就费了些功夫了温度低奶油就容易打发。 见了谢雪,谢葭笑吟吟地道:“大娘来得正好!马上就出锅了!” 说着,就把抽蛋器交给了身边一个妈妈,嘟嚷道:“真难折腾胳膊都酸死了。” 谢雪好奇地道:“元娘这是在……做什么?” 谢葭微微一笑,道:“《南蛮志》上看来的糕点,也不知道怎么样。我来试试看。走,我们先上去这里乌烟瘴气的,熏得人怪难受的。” 轻罗忙道:“元娘快上去吧…” 谢葭点点头道:“墨痕姐姐给我看着啊!” 墨痕笑道:“知道了,元娘快上去吧。” 谢善这才上了楼,一边和谢雪扯着些有的没的,然后等着开锅。 其实她做的就是猕猴桃蛋糕。猕猴桃也是千方百计寻来的,为的是能掩盖那浓郁的奶味和腻味。墨痕照她的吩咐,打发了奶油,浇在蛋糕上,然后端了上来。竟然比较成功,形状也好看。 谢葭大喜,亲自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可以,就让人切了一些下来送去给谢嵩,然后分了一些给墨痕她们尝鲜,再跟谢雪和三娘一起吃了。 谢雪笑道:“这糕点,倒是别致……元娘真是好巧的心思。” 她喜欢吃甜食,又为了捧场,当然就吃了很多。 后来又陪着谢葭说了一会子话,就回了雪园。 当天晚上,她就突然发了一身的麻疙。大晚上的大夫也不方便,只好等到第二天白天,谢雪痒得不行,早就抓破了自己的脸。大夫看了半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症状,一身的红疹子,又肿得老高,看得吓死人了。 刘氏快急死了,府里的大夫看不好,就央着谢嵩去请御医。能来给庶女看病的御医,当然也是轮不到名号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是吃错了东西。 吃错了东西?吃错什么东西? 又去查她最近都吃了些什么。这眼看下个月初就要出嫁了!她弄成这个样子,还这么不争气把自己的脸都抓花了!不过是跟过去做妾的,就算是谢嵩的庶女那也还是妾!做正妻的还可以说注重一下内在美,可是你一个做妾的说白了不就去以色侍人的? 卫府的太夫人本来就不愿意,如今又出了这样的毛病,肯定是不肯再要这个陪嫁的婆妾了! 蒹葭楼里,知画附在谢葭耳边把外面是怎么乱怎么乱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谢葭要笑死了,道:“这回她还不该!” 又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你就可劲儿抓痒吧!把脸抓花了看谁还要你! 这谢雪娇气得很,平时是不吃鸡蛋,不吃豆类的,据说一吃了身上就会不舒服。谢葭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她的饮食习惯,很快就推断出这就是高蛋白过敏的体质嘛! 她亲自下厨,做糕点,面粉里还磨了黄豆。黄豆,鸡蛋,牛奶哪个不是高蛋白的极品?她还吃了这么多!孰不知当时谢葭看着她那副德行,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 谢葭嘟嚷道:“反正她别想来找我的麻烦,我自己也吃了,还送了一份给父亲,谁都没事,怎么偏她出了事?” 墨痕冷道:“难道还能为了她一个庶女来盘查嫡女不成?” 谢善躺倒在榻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笑道:“你别说若是从前,估计她一定会来。” 墨痕一怔望着谢葭,半晌方道:“可元娘,已经不是从前的元娘。” 谢葭一惊,抬起头朝她眼中望去。只看到一片深幽,没有困惑甚至也没有试探。她觉得好像无法面对,遂闭上了眼,转了个身,无意般嘟嚷道:“我眯一会儿。” 为了治好谢雪,刘氏已经央了谢嵩去请太医,又急得一团乱,消息当然就传出去了。再加上谢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墨痕通过宋铭书出去这么随口一说…… 虽然到底没有上次谢葭自己的事情传得那么快但到底还是传到了卫太夫人的耳朵里。卫太夫人果然上门要求退货。谢嵩只好答应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谢葭主动出击,并且大获全胜! 她不由得抿了抿嘴。不过,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次她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不动声色之下消息也能传出去……那上次那件事,明显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遍京城,那,到底得有多大的影响力…… “刘氏母女,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呢,……” 墨痕道:“一时半会儿,倒还真的查不出来。只查到上次的事情是从马元娘开始传的。” “那马元娘平时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墨痕微微一哂,道:“马给事中是标准的外戚党,她家的夫人和小姐,也和萧府的内眷走得很近。据说自从那年元娘当场作画之后,萧六娘和马元娘也结交了起来。我看十有六七是萧府的指使吧!” 谢葭想到萧阿简……不禁颦眉。看来她的城府果然够深。 可是这件事,难道真的是刘姨娘顺势借力打力,而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吗? 光靠猜想也没有用。谢葭挥了挥手,道:“墨痕姐姐,我让你找的人,你可找到了?” 墨痕微微一笑,道:“二姨娘已经把人安置好了!” 可是谢葭还是不放心。 她一直着力寻找当年公爵府那些事的蛛丝马迹,很巧的是,沈天佑也在找。前几天让人送回来的消息,说是找到子当年服侍沈蔷生产的产婆。本来能进入公爵府给郡公爵夫人接生,当然也是干净休面的人家出来的。可是这个婆子从接生了谢葭之后就销声匿迹,最近才回到了上京。 据说,十分落魄…… 因为放消息的事情,谢葭已经起了疑心,便道:“我还是不放心。若是事情不成便罢了,就怕这事儿扯上二姨娘,倒连累了她!要是能派出人手来去护着就好了!” 墨痕马上笑了起来,道:“去找卫将军吧!” “……” 墨痕心里有底,道:“贸然去将军府,自然不合适,也会叫人说闲话。我听说卫将军这段日子每天下午都会到宝华斋喝茶,元娘可以去那里找他!” 谢葭有点不情愿,但想到华姬,还是让轻罗去向刘姨娘要了对牌来。 墨痕给谢葭梳了一个她的招牌双环髻打扮得太别致,只怕会意图太明显。但是在额顶发线中间缀了一枚薄金的蝴蝶铜子。 出了门,就直奔宝华斋。 这是一个清净的茶楼,但不是上次卫清风带谢葭去的那种贵族式的装修非常高档的地方。楼面统共就只有两层,没有包厢,布局都差不多。墙上挂着字画,有一种随意又大方的意味。 大燕民风开放,女子无论是婚前婚后,都常有在街上走动的。世家贵女更是经常穿着窄袖圆领的胡服骑马招摇过市。因此做女装打扮的谢葭出现在宝华斋,看过来的人大抵是因为惊艳,并没有觉得多惊讶。 刚上了二楼,她就看到了卫清风。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里,穿了一身寻常布衣好像在发呆。 真奇怪,他在这里干什么?还每天下午都来? 谢葭颦眉走了过去,自己坐了下来。 卫清风刚才听人家说话听得入神,但并没有失了敏锐。因是,她坐下了,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只道:“喝什么茶?” 谢葭倒有些不舒服了,道:“你喝什么?” 卫清风微微一哂给她倒了一杯,道:“粗茶。” 谢葭看着杯子里浓得几乎要发黑的液体还不敢确定,闻了闻,半点茶香也没有。犹豫了一下,端到嘴边喝了一口苦得很。她就放下了,也没有叫茶反正她也不是来喝茶的。 她有些不确定道:“你……每天都会来这儿?”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闲着没事干,出来走走。” “和朋友来?”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道:“不是,就是来清静清静。怎么,你倒管上我了?” 谢葭道:“我才……管不着你。” 要死,她本来想说“我才懒得管你“话要出口了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求于人家的,连忙憋了回去。 卫清风垂下长睫,掩去了那一抹笑意,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说吧。” 谢葭只好道:“我想问你借几个人。” “武婢吧不会引起人的注意,要多少?” 谢葭惊讶于他的好说话忙道:“十几个就好了!” 有点多…… 卫清风道:“好。你让阮姑来。” 谢葭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 卫清风突然笑道:“迟早都是你的人,不好意思什么。” 谢葭瞬间炸毛,憋了半晌,闷声闷气地道:“我才,没有不好意思……”言罢,她就站了起来,道:“卫将军……这次真的多谢你了。我明天就让阮师父过去。” 卫清风道:“你这要走了?” 谢葭道:“嗯,我要早点回去。” 卫清风想了想,道:“那你去罢。” 谢葭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我待会儿,就让阮师父去要人好了!” 怕夜长梦多! 卫清风还是没多问,点头说了个好。 只不过谢葭前脚刚走,他自己后脚就结了账。尾随谢府的马车,果然是回府去了。他心里有了底。 当天傍晚,阮师父到卫府去调了十八个身手好的武婢,就往浅水涧去了。这种部署,阮师父比谢葭熟悉,所以谢葭也没有直接下指令。阮师父自己把人分批带了过去,乔装成附近的村妇,或是路过的人,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葭注意了一下府里,刘氏似于没有察觉,谢雪被退了婚,她还在为这件事情善后。再则又有了身孕,未满三个月,她也不敢太折腾。 但小心起见,当晚还是让刺挽和白平在大院落锁后在沁心园的屋顶上蹲了一晚上。 第二天傍晚,阮师父让人来给一直等着的紫薇报了信。紫薇立刻就去回了谢葭。 “……果然来了,看着像是死士,大不过立刻就咬了毒。后来查出来,身上有府兵的?br / 念春闺第17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懈谋曛荆遣恢滥囊桓母 ? 谢葭一怔,府兵!排除外来刺史的可能,京里蓄养了府兵都是将领,而能够把府兵做死士来消耗的,真心不多,就这么几家 会出动府兵死士,那说明,是有备而来…… “来了多少人?” 紫薇脸色微变,道:“杀了十六个,自尽了十个,跑了最少四个,活捉了一个!” 谢葭立刻站了起来:“来了这么多!阮师父她们有没有受伤!” 紫薇一怔,随即笑道:“都是轻伤。将军带着人埋伏在附近,连阮师父也瞒过去了!后来一拥而上,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然那群人轻功了得,只怕杀尽人离去也非难事。” 卫清风…… 谢葭来不及多想,只有些惭愧地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差点连累了阮师父她们!” 紫薇笑道:“辅佐元娘,是我们的本分!” 何况,元娘能嫁进卫府,把她们几伞又带回去,恐怕这桩婚事”最高兴的就是她们几个了! 谢葭让墨痕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钱出来封了大红封给那几个武婢和阮师父,并且请了大夫,细心地安排了她们养伤的地方。 然后才有时间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府兵死士……如果不是刘氏,又何必去对一个落魄的接生婆下手?如果是刘氏……那么她到底和什么势力勾结在一起了? 难道,这些天的手忙脚乱,也是做出来给自己看的? 谢葭想来想去,最后一咬牙,寻思着不过半个来月,自己就要出嫁了,到了卫府,卫太夫人可比谢嵩这家伙醒水多了!而且卫府满府都是武婢家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因此,次日清晨她就下了指令:“就照原来的主意办吧!” 那个活口被卫清风带走了,一直也没有动静。 没过几日,谢嵩的庶长子就闹出了在酒楼和人打架的丑闻,双双被扭送到了大理寺。消息一传出来,满府的人都震惊了。 长子谢宏博,一直是个温吞似水的人物,怎么会在酒楼这种地方和人动手?等谢家得到消息,人早就已经下了狱! 谢府连忙派人去打点。 可是和他动手的人是县公爵修齐侯家的世子。对方家世不如谢府,可是那却是过了礼部的嫡世子!而且很多人都能作证,是谢宏博先动的手。 查了几日,谢嵩心里也对长子的品行产生了怀疑。刘氏无奈,只好日日在他面前哭着以防着他动摇”并且因为伤心过度而躺在了床上。毕竟她还有着身孕! 刘氏便急忙让赵妈妈去看谢宏博。 赵妈妈回来了,她就急问道:“大少爷怎么样?!在里面有没有短了吃穿?现在天儿冷,牢里冷不冷?” 赵妈妈面如土色,吞吞吐吐吐地道:“倒是不短吃穿。侯爷打点过了,牢里也备了棉褥……” 刘姨娘道:“只有棉褥,没有银炭?这可怎么成……不行,你还是得去打点打点。” 起妈妈道:“是。” 刘姨娘方回过神,想了半晌,又道:“查出来他为什么平白无故会和人动手么?” 她的大郎,一向是个好孩子啊! 赵妈妈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少爷是不肯说,见着老奴,好像也不高兴……不过老奴回来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什么风声?” 赵妈妈犹豫了半晌,方低声道:“外面现在在传谣言,说姨娘谋害主母,打压嫡女……说是听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疯婆子说的,称当年就是她为先夫人接的生。姨娘看是个女儿,才留下了,还说了‘是儿子就趁早闷死干净’之类的话。还说,先夫人就是被姨娘活活气死的……” 刘氏面色一凛。 赵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栗,道:“姨娘!这话传到侯爷面前去,倒还有些转国的余地。可怎么就传到大少爷那里去了啊!大少爷在外面走动本来就艰难,那些嫡子世子的,本来就……现在这样一来,还有谁瞧得起他啊!” 以他的身份,虽然刘氏处心积虑地想让他做世子,可他现在到底还是个只考了童生的庶子!在外面和人家家的嫡子起了冲突,还是他自己先动得手,就算对方把他打死了,也不过是坐几年牢了事! 赵妈妈心急如焚,只会反复念叨那一句:“怎么就传到大少爷那里去了!” 刘氏顿时就有些失魂落魄…… 这次,她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元娘,好狠的手段! 她强打起精神,道:“别的先不管,想办法先把人弄出来。然后去平息平息那谣言。既然已经这样了,免得再传到侯爷耳朵里,又少不了麻烦。” 赵妈妈道:“那,那个李婆子……” 刘氏冷笑道:“现在却是动她不得!” 不过来日方长! no054:出嫁 谢家接二连三地出了丑事,现在庶长子又和人打架被关在了牢里。谢嵩和卫太夫人为了让谢葭面上好看,便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特旨让钦天监选定了日期和吉时,然后下旨赐婚。宫里萧皇后送来了添箱,是一尺长的和田玉事事如意。 然后四月初五,谢府就送妆奈去了卫府。最前面摆的当然是皇后娘娘送的添箱,然后还有四十台大箱,二十台小箱,每个都塞得很沉,挑档子的挑夫在这种天气里也满头大汗,头上冒着白雾。 京城里就传言,谢家元娘出嫁十里红妆,光是送去的妆奈嫁妆就值一万多两。另外还有其母沈氏的陪嫁,也一并让她带走。共有庄子四处,良田三千亩,西大街的四处店铺。谢嵩还另外陪了东西大街共十二处店铺,自己封地里的五千亩良田,和八个庄子给她。另外还有府里的仆妇小厮近百人。 大约是只有一个嫡女,又非常得宠,所以嫁妆非常丰富…………近十几年来,也没有谁家的女儿出嫁,有过这样的排场。 事实上这都是真的,不管怎么样,谢嵩最疼的总是她。她一出嫁,做父亲的也有些无所适从,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让她带过去。 第二天寅时,谢葭被叫起来洗淑梳妆。头天晚上她一晚上没睡着,只觉得眼睛刚闭上,就被人叫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沐浴、更衣、梳头,换上青色礼服和红绶带,戴上金钗铜礼冠。 也不能吃东西…………墨痕细心,给她先吃两块糕点,嘱咐她:“到了夫家就好了,会给新娘子准备吃的。到时候元娘也别客气,使劲吃就是了!“ 谢葭好像还没睡醒,只“嗯“了一声。 整个蒹葭楼都一团忙乱”直到过了中午,才把谢葭和别的都收拾好,然后扶着谢葭去拜了祖先。然后在家的姐妹,包括王知华,也一起来行礼恭贺。 谢雪脸上还有不少疤痕”脸色苍白地看着喜服高冠的谢葭。 谢葭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听着她们违心地说着恭贺的话大约只有三娘是真心的吧!半晌,才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谢雪,王知华一眼。 杜妈妈已经从前门赶了过来,满脸还没回过神来的震惊:“卫府的人已经来接亲了!“ 墨痕也吓了一跳:“吉时不是申正吗?” 杜妈妈道:“是啊,可是卫府的人都已经来了。刚叩了门,卫将军被宋先生他们几个堵在门口了”正调侃着呢!“ 墨痕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卫将军也太心急了!“ 谢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有此狰狞。 墨痕道:“元娘请去辞别父母!“ 全福太太忙扶了谢葭起来”先去沈蔷的故居给沈蔷上了香,墨痕扶着她跪了下去。 画里的女子,身段婀娜,青丝如墨。 谢葭双手合十”轻声道:“母亲,我要出嫁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心酸。 墨痕忙扶了她起来,轻声道:“千万别哭,妆要花的。”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又去怡性斋的正厅辞别谢嵩,他独自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见披着嫁衣进来的谢葭,面上有些欣慰之色,但依然有些难以掩饰的感慨。 此时谢葭只觉得心中前嫌尽去。人无完人,他本就是一个本土的古人”有古人三妻四妾的思想,有的是满腔浪漫情怀,柔软的心肠。就算会被人吹吹耳旁风,这应该是男人的通病”或者说,是人的通病。他始终还是疼自己的”不过就为这么一点小事,难道就要怨忿他不成? 谢葭跪了下去,低下了头,声音有此哽咽:“父亲。” 谢嵩叹了一声,道:“莫忘恭顺,相夫教子。” 谢葭的声音很低,道:“是。” 刘姨娘强撑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条长训正要上前,被谢嵩叫住。谢嵩自己接了过来。 全福太太把谢葭扶起来。 谢嵩自站了起来,道:“你母亲不在了,也没有人给你训诫。但是我的元娘一向是懂事的,也不用训诫。周朝嫁女时,母亲会给女儿系上这么一条布带,其意,相思也。母亲不在,父亲给你系上。” 谢葭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谢嵩咳了几声,笑道:“别哭,担心弄花了脸。” 屋子里的女眷都小声抽泣了起来。 刘姨娘笑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倒把元娘逗得越来越伤心。” 然后全福太太就扶着谢葭到二门那里去。卫清风被堵在门外,正在吟“催妆诗“。意思是作诗一首,娘子你高兴高兴,快点梳好妆跟我回家! 宋铭书带着一大群人,都在那里堵着,大家都乐呵呵的。 谢葭看他们闹了一会儿,便笑道:“开门吧。” 她躲在小楼上。 宋铭书他们开了门,她悄悄往下看。一身大红的卫清风被人簇拥着进了门来,头上裁着鸟纱礼冠,身姿笔挺,但面上似有无奈之色。周围的一群傧相没个正形,反而起哄得厉害。 卫清风先去拜见了谢嵩,然后就来接谢葭下楼。在楼下又被谢家彪悍的门客们戏弄了个遍。 终于等到扭扭捏捏的新娘子下了楼,卫清风也有点发毛了。 倒戈的缤相和娘家人还在起哄,他已经上了前去,突然伸手把新娘抱了起来,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吓得谢葭头上的盖头差点掉了下来。 众人愣住。 谢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做傧相的王越彬已经大叫:“不好啦抢亲啦“ 卫清风抱着新娘子拔腿就跑,谢葭被盖头蒙着脸,都感觉到后面的人汹涌地追了上来。有个恼怒的声音大叫:“王越彬!你是清风的傧相!不是来挡新郎官的!“ “……“…… 谢葭被吓得发髻差点掉下来,被卫清风塞到了骄子里,盖头早就糊在脸上了。 有人伸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后来好像耐不住,偷偷掀开一点看了一眼。谢葭七荤八素的,还没反应过来。卫清风笑道:“坐稳了。” 然后就钻了出去。后面追着的人好像刚刚赶到。喜娘忙高声叫着:“起骄“ 骄子被抬了起来”谢葭惊魂未定,忙整理一下盖头和自己的发髻。 外面有人轻声唤道:“元娘,我在这儿。” 是墨痕。谢葭的心就放了下来。横竖总不会被抬去卖了………… 骄子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外面闹哄哄的喧哗声一片。墨痕无可奈何地道:“是百姓…………朝着要卫将军做障路诗还要他发红封。” 卫清风也被弄得晕头转向,请了几个傧相不帮忙就算了,反而还跟着起哄。他一边回头看骄子,怕一向古灵精怪的新娘子又做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边还要应付来起哄求喜的人。结果卫将军成亲的那天,几乎是洒了西大街满街的红封银裸子,各家的下人奴仆都奔走相告,纷纷来讨喜。 短短的一段路就走了整个时辰。等走到将军府结成青庐前行对拜之礼,才踩了门槛进了门。谢葭手里执着玉勿交叠在胸前,由喜娘扶着进了门。 拜了高堂宾朋,然后一窝蜂地把新娘子送入洞房。 这会子傧相们开始负责了,把闹哄哄的人都赶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全福太太说了吉祥话然后她的盖头被掀了起来。 天竟就已经黑了,屋子里的红烛闪着有些扑朔迷离的光辉。 卫清风小麦色的皮肤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微红。四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暖意,可是屋子里还点着火盆,怕等一下新娘子换衣服会着凉。他就有些热,不觉松了松衣襟。 谢葭立刻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卫清风走到她身边坐下,喜娘给他们结了衣角,又说了几句吉利话然后就出去了。迎亲的卫家九夫人,夫婿是卫家九郎,分出去的堂哥,此时便嘱咐卫清风待会儿还要出去敬酒。 屋子便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谢葭看着红烛心里愈发慌了起来。她才十三岁…………虽然发育得不错,可是谢家人应该已经和卫家打好招呼了,暂时不圆房吧………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道:“你今天…“…… “嗯?” “怪老实的。” “……“…… 她果然很老实,低下了头,也没有顶嘴。 卫清风又道:“把头发卸了吧?顶着不沉吗?” 谢葭轻声道:“待会儿你出去了我再卸,规矩是这样的。” 卫清风道:“哦。” 然后两个人尖没话说了,尴尬得很。 其实卫清风瞧着挺有趣的,也有些惊讶,他可是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老实。而且…………她今天也怪好看的。 眼看时间快到了,他伸手握了握谢葭的手,低声道:“我出去了,等我回来。” “……“…… 卫清风就出去了。 墨痕和轻罗等人就钻了进来。看着谢葭笑嘻嘻地道:“元娘大喜!“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快来帮我把头发卸下来吧,难受死了。” 知画和轻罗就来给她拆了头发,沐浴过后,又换了一身粉红色的丝绸小衣和长裙。下人婆子送了一桌子的吃食上来,都好奇地打量新夫人。 年纪真小………… 几个丫鬟笑了起来,但也没有恶意。 谢葭就让轻罗送了红封给她们。 饿了一天,谢葭早就脑袋发昏了,看见吃的,也顾不得许多,先囫囵吃了一些垫肚子。墨痕忙道:“慢点,慢点,担心噎着……“…… 后又笑道:“我一直也想不明白,大喜的日子呢,怎么倒把新娘子饿成这样……“…… 谢葭嘟嚷道:“我要喝水。” 知画便端了水杯来给她,然后又给她净了手。 墨痕打量着这喜房,笑道:“今个儿,少不得有人要灌将军酒的。” 卫清风为人虽然有些倨傲冷漠,但其实在上京的交际圈里很吃得开,早有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朋友。他一脸面瘫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很多人喜欢跟他开玩笑。 谢葭又有些不安起来,道:“今今晚……“…… 烛火下,她白嫩的脸蛋绯红一片。 墨痕已经是个妇道人家,哪里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笑道:“元娘放心,都交代好了的。” 谢善这才放心下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知画道:“约莫百时中了。” 下午六点多了…………古人的作息习惯,差不多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床睡觉了。 墨痕看得出来,谢葭有此紧张,便陪着在一旁说话,旁敲侧击地安慰两家早就已经商量好了,暂时不圆房的。一边等着新郎官回房。 后来说起刘氏母女的事情来,墨痕若有所思道:“上次抓到的活口,还在卫将军手里呢…“…… 谢葭若有所思道:“我看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李婆子我们要看牢,不能再被人带走或是伤害。” 只有一个落魄的产婆,说服力十分不够。这样的人没有身份地位,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分量。而且富贵人家要买通这么一个贱民给自己卖命何其容易。何况刘氏已经有了准备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何况还有些深不可侧。谢葭一向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一击即中。 这个产婆送到谢嵩面前,不如送到谢宏博面前。那样才能发挥出这个产婆的最大作用,让他们母子关系彻底破裂,这恐怕是刘氏最伤心的事情吧! 只是,谢宏博很可能就此消沉下去…………谢葭有些于心不忍,但却实在不能忍受,刘氏真正坐上公爵府老夫人的位置,以后每每她归宁时还要去给她请安! 走着瞧吧这还是第一步呢。她现在羽翼渐丰,又离开了谢府这个已经被刘氏拿捏在手里的地方,以后就要让她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和墨痕商量养事情,稍微缓解了一下她紧张的情绪。 但是不多时喝得满身酒气的卫清风回来了,她立刻又紧张起来。 墨痕等人忙上去请安:“姑爷!“ 卫清风“嗯“了一声然后举步要走,就先踉跄了一下。以他的酒量竟然也被灌成这样,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走到床边,挨着谢葭坐下了。 轻罗去打了水来,谢葭红着脸给他擦了手。 心里却道,你笑个屁………… “下去吧。”卫清风淡淡地道。 墨痕觑了谢葭一眼,道:“是。” 然后就带着轻罗和知画,一起出去了。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脱衣服。 “……“…… 卫清风满身酒气地道:“有点热。” 他脱了红彤彤的喜袍,露出里面的玄色中衣,包裹着他虽然修长瘦削却非常结实挺拔的身材。似乎还有些头晕,扶着额道:“我去净房,你先等等。” “…………等什么?” 卫清风已经走了,叫了身边的丫鬟来服侍自己去沐浴更衣。 谢葭把自己的手指拧得通红,等到他回来,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丫鬟在给他绞头发。……………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回你自己房里去做? 谢葭累了一天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又不能也不敢去睡,只好挨着床柱坐着,盯着自己的裙子发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全部是无声的空白,足够把人逼疯了。 终于,里清风的头发绞干了。 他道:“下去罢。” 丫鬟笑吟吟地道:“是。” 谢葭的精神和都高度紧张了一整天,此时早已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顿时又紧张起来。卫清风果然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手上一热,谢葭彻底爆发了,道:“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卫清风乐了:毛了,终于毛了。他拉着她的手,索性挨到谢葭身边坐了,笑道:“急什么。” 谢葭满脸通红,使劲挣了挣,也挣不开。卫清风索性一手搂着她。 “卫清风!“ 卫清风哈哈大笑,道:“我刚有了个顶好的主意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睡!“ 谢葭快被吓死了:“卫清风!“ 卫清风就把她往被子里塞”道:“别闹,快睡,折腾了一天我累坏了!“ 谢葭被动地被他塞进被子里,用棉被裹了起来,他就隔着棉被使劲搂着她”她竟然动弹不得:“你不能这样…………我还没有及并,按理我们该分房睡!我以为都说好了的!“ 眉毛上突然一热。谢葭彻底石化。 半晌,她喃喃地道:“你喝多了不成……“…… 喝多了,只能叫人来把他拎出去了…,……再难看也顾不上了。只是,她手下那几个武婢,会不会对卫清风动手还不知道,就算动手,打得过他吗………… “嘘…”卫清风拿脸颊贴着她,果然很烫”靶低声道,“别怕,我不干什么。” “……“…… 卫清风嘿嘿笑道:“你是我家的媳妇儿,这是我的屋子”我从小到大都睡在这儿,现在也要睡在这儿。” 谢葭道:“卫清风…“…… 结果又被亲了一下。 “卫清风!!!“ 卫清风就耍赖:“你再叫”我又要亲你了!“ 她果然不敢吭声了。有些绝望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喝醉了,还洗了个热水燥,估计酒气全上头了。现在跟他说什么,只怕都说不明白。只好自己小心一此了………… 半晌,卫清风低声道:“娇娇。” “…………嗯?” “快睡。” “……“…… 半晌,她轻声唤道:“卫…………将军?” 回答她的是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谢葭有些错愕。但她实在是累,混混沌沌的也睡着了。 本以为新婚之夜应该就可以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结果大半夜的又被卫清风闹醒。这家伙喝多了,使劲地往她被子里拱。谢葭被摸了一下就醒了,顿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卫清风!“ 卫清风不说话,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把脸凑在她脸颊和脖子里乱蹭,几次灼热的嘴唇都擦了过去。 “卫清风!“谢葭要哭了”手忙脚乱地去挡。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卫清风倒是停了一停,然后就醒了过来似的,有些头疼地呻吟了一声,把已经伸到她衣服里的手抽了出来,道:“娇娇,去给我倒杯水。” 谢葭连滚带爬地爬了出来,倒了一杯水回来,手却哆嗦得厉害。 卫清风已经坐了起来,衣裳凌乱,想去扶她的手,她却一避,水就洒出来大半。 “养,我再去倒……“…… 卫清风有些愧疚,道:“你………”, 谢葭陡然清醒了过来,然后怒气飙升,一转手半杯水全泼在了他脸上:“你去死吧!“ “……“……卫清风愕然地看着她。 谢葭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衣襟散乱,晶莹的锁骨早就露了出来。卫清风瞟了一眼,也没有提醒她。她还在发脾气:“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卫清风的火气也上来了,但是片刻就又笑了出来:“至于吗!气成这样!“ “你……“……谢葭不可置信,他怎么还有脸说出这钟话来! 卫清风下了床,自己去找帕子擦了擦脸,然后喝了一杯水。回头看到谢葭站在床边,似是有些无措。他一怔。 全府的人都知道了自己今晚睡在她房里,要是半夜再出去,像什么话…………她也是要做他家新夫人的了,新婚之夜就出了乱子,以后在仆妇面前怎么立威………… 刚辞别了父亲,离开了家,嫁过来………她的年纪还这么小…………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也是应该的吧。 卫清风有些着恼,他虽然一向喜欢逗她,可是也不想太过火………他是个男人,自然有恃无恐。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都还没有及并………… 半晌,他压低了声音道:“别恼,我睡榻上,你睡床。” 谢葭一怔,然后有些警觉:“你会有这么好心?” 话一出口就已经自知失言,顿时非常懊恼。 卫清风好气又有好笑,道:“说什么呢!快去睡!“ 谢葭犹犹豫豫的,终究是又累又困,还是转身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最终还是不安心,用被子掩着自己鼻子以下,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君子一言…………你现在酒醒了吧?” 卫清风一脸漠然,道:“嗯。” 然后就自己动手收拾着,果然是要睡榻。 过了半晌,谢葭总算抵不过浓浓的困意,睡了过去。(未完)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55:新婚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起了身,谢葭只得也起来。 两人一起收拾那张凌乱的小榻,两人都有些尴尬,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然后又一起钻到床上。这次卫清风很老实地自己睡了一个)被窝。 到了时辰,仆妇来叫起。卫清风先起了身,谢葭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爬了出来,穿着小亵衣。 卫府的碧玉和卢妈妈带着一对童男童女端了洗脸水过来,笑吟吟地道:“夫人大喜!”。 又一直拿眼睛去觑一脸漠然地穿着衣服的卫清风。 谢葭有些尴尬,让轻罗拿了封红赏她们。 卢妈妈就笑道:“老奴家的那口子姓卢,现在在太夫人跟前儿服侍!”。 碧玉也行子一礼,道:“奴婢碧玉,现在掌着将军的衣帽。”。 这分别是太夫人和卫清风身边管事的妈妈和丫鬟了。谢葭让轻罗拿了红封给她们。 卢妈妈接过来,行了一礼,笑着谢过了,又道:“太夫人和族里的诸位夫人都在莲院等着给夫人添箱呢!”。 谢葭笑道:“我这就去!”。 轻罗来给谢葭梳头。新婚第一天,是要去宗族夫人面前见礼的,因此要盛装打扮。谢葭头发浓密,梳元宝髻也不用假发,只要用个发架就好。用了全套的黄金头面,但是虽然年幼,面容却极艳,一身的珠光宝气也压不下她的容貌和气度,平静的双目,艳丽的双唇,反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激滟。 然后衣服一换上,她的脸就红了………。 这个,怎么袒胸露,露………… 虽然只有一点沟沟,但是”但是……… 卫清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目中有些惊艳,然后便笑了起来。谢葭顶着高髻,额心贴着花红,身上穿着水红色的小衣”和绎色长裙………… 她拿着那块红帛,尽量若无其事那般挡着自己胸前,道:“我看我还是不要穿这个了…………”。 卢妈妈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做姑娘的都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第一次穿都是这样的,便笑道:“贵勋家的夫人们多有穿成这样的,何况夫人穿着很好看……………” 卫清风远远地笑道:“算了吧,她还小。”。 卢妈妈倒是一怔。正逢碧玉进了门”看到这样的情景,便笑道:“既然夫人不喜欢”就先换了吧。”。 卢妈妈马上明白过来这两女昨晚没有圆房呢! 她忙笑道:“是老奴没想周到,那就服侍夫人换了吧!”。 谢葭松了一口气,换了一身以前穿惯了的那种长裙,但是换了大红的颜色以增添喜庆”换了一条略暗一些绣着鸢尾的绎色披帛。 然后新婚夫妇就一起到莲院去请安。 路上,卢妈妈轻声对谢葭说着:“都是宗室的夫人们”跟咱们关系最近的是三太夫人。说起来还是夫人的娘家姑姑呢。…。 是四姑奶奶………… 卢妈妈又笑道:“我们太夫人都交代过了,夫人年纪小,诸位太夫人不会为难夫人的。”。 是怕自己紧张吧………谢葭心下一暖。 刚进了莲院,就听见诸女的笑声传来。卫清风退了一步,和谢葭并肩而行,联袂进了正屋。 进了门,就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笑道:“哟,总算等到小夫妻俩来请安了!”。 说着”众人又笑了起来。 谢葭不禁拿眼去看那妇人。虽然声音非常动听,可是年纪已经逾了四旬,不会比太夫人年轻,应该是和太夫人同辈的。 太夫人就笑道:“这是你二伯母!”。 是二老爷的遗孀………… 屋子里统共十几个妇人”和太夫人坐在同辈上的共有九个,应该就是卫氏老将军兄弟十人的遗孀。八太夫人自八老爷战死后”不久便去世了。 卫氏世代都是武将,并不愿意聚拢出一个巨大的家族来,让皇帝疑心。一般除了世子,其他儿子在成亲有了第一个儿子之后,就会分出去单过的。 再下来应该就是年轻一辈的她姓们。也有大半已经做了寡妇………… 谢葭和里清风一起端着茶上前去,轻罗和碧玉就扶着她,丫鬟来给她脚下垫了垫子,她把茶举过头顶,道:“母亲,喝茶。 卫太夫人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端了茶喝了一口,这还不算,亲自下了位置来把她扶了起来,笑道:“快起来!”。 又道:“你叫我这一声母亲,我真是高兴得怎么才好了!”。 言罢,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大红封塞到谢葭怀里,又道:“快把盘子拿来接添箱!”。 众人大笑。谢葭一怔,然后脸色微红。 二夫人就笑道:“看五弟妹是欢喜得不行了!这就急着送东西给新媳妇儿了!”。 知画端了托盘上来,谢葭亲自捧了,又要跪。 太夫人就扶着她,从丫鬟手里接了一面巴掌大的仙女送子羊脂玉牌,看看还不够,又拔了头上的百花赤金分心和一支镶玉蝶恋花步摇给她。 这出手已经够大方了,她想来想去,又取了挂在胸口上的朱芯碧垒坠子也取了下来,挂在她脖子上,也没有放盘子里,而是挂在了她脖子上,笑道:“这个你要带好!”。 整个屋子里顿时就鸦雀无声。谢葭立刻意识到,这枚坠子,只怕蕴含的意义不简单………… 太夫人,这是惶她年纪小被人欺负,在帮她立威………… 二夫人又笑道:“五弟妹是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好东西都掏出来给了新媳妇儿了。”。 众人的气氛这才活跃了一些。 卫太夫人半点不掩饰自己对这个新媳妇的喜爱,握着她的手,笑道:“打葭娘从小啊,我就盼着清风能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儿回来!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我哪能不开心!”。 二夫人笑道:“瞧你,倒是比清风还开心呢!”。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锋利的眼波扫了过去,道:“能娶到葭娘”是我们卫府的福分!葭娘,去给你大伯母请安。”。 谢葭点了头,好像没有听出来刚才的对话含针带刺的,嘴角含笑,眼中柔得像要化出水来”棒着托盘走向大太夫人,婉转下拜,轻声道:“大伯母安好。”。 大太夫人年逾五旬,早已生了华发,听说是带年礼佛的,身上有一股檀香味,面容很和善。看着谢葭,笑道:“再过几年”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的美人清风好福气!“ 说着,褪了手上的一串羊脂玉佛珠送给了谢葭做添箱。 卫太夫人就笑了起来”显然很满意谢葭的表现。 谢葭又去给二夫人请安,二夫人笑眯眯地送了她一双赤金蝴蝶对答。 诸夫人中,三夫人是最漂亮的。她的模样还很年轻,约莫三十五六”听说其实已经年逾四旬,比卫太夫人还大一岁。脂粉很淡”青丝如墨,显得很素净,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谢葭跟她是同宗姑侄,而且还是最亲的那种。她看到谢葭来请安,便笑了,真如冰雪消融一般美丽。 “你送来的胡饼很别致。” 谢葭每年都给她送胡饼。 纤纤素手扶了谢葭起来,她拔了头上的一枚掐丝鎏金点翠簪子给了谢葭,柔声道:“好好守着卫家这份家业。” 谢葭心中微动”想到她是未婚守寡,虽然有些怜惜,但此时却更佩服她的气节。 依次见过四太夫人、六太夫人、七太夫人、九太夫人和十太夫人。托盘已经换了一个了。 然后是同辈的姑嫂。从卫清风的爷爷辈算起,这一宗只有卫大郎”卫四郎,卫五郎”卫九郎就是卫清风,还有卫十一郎。在座的就是他们的夫人。 卫十一夫人是唯一站着的,此时就上来笑着给谢葭请安,叫她“九嫂“。谢葭忙回了礼。 然后谢葭又去给嫂嫂们请安。这些平辈的夫人为了不压过自己婆婆的风头,给的东西也就小件了些。 走到卫四夫人面前,她突然冷不丁地道:“我出嫁前也是在将门,一直不知道你们书香门第是怎么样的。听说规矩很松,是么?” 这一下,屋内的调笑虽然未停,但是谢葭已经明显感觉到众人的眼神已经觑了过来。这此妇人的目光都是非常毒辣的,这样的情况,难免令人坐立难安。卫太夫人有些担心,毕竟她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却见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面上还带着笑意。 果然谢葭半点也不会不自在,沉吟了不到半刻,就笑道:“书香门第规矩松的说法,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只听说有些百年大族,颇有些底蕴的,规矩倒比旁人还严谨一些,连吃饭,跨步子都是有计较的。不知道四嫂从哪里听来的?” 又道:“不过我们家比起其他读书的人家,倒还算是好的了。虽然也算严谨,但父亲常常教导我们,说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又说,君子坦荡荡,不惧戚戚小人。” 说得颇有大家风范,最要命的是她还一脸关切地又追问了一句:“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四嫂的这种说法呢…“…… 倒像卫四夫人就是个武夫出身,没有见过读书人的样子了! 顿时卫四夫人面上就一阵青一阵白,颇有些下不来台,然后拿眼去觑她家婆婆二太夫人。 卫五夫人好像乐得看热闹,笑道:“读过那么多书,弟妹倒是伶牙例齿的,说出来的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她婆婆七太夫人就斥道:“怎么这样说你弟妹!倒像是在说个丫鬟!“ 卫五夫人就讪讪的。 谢葭四下看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照样笑嘻嘻地上去跟卫五夫人讨喜。卫五夫人颇尴尬地给了添箱的首饰。 卫太夫人看了一圈,又笑道:“清风,叫吟翠她们来给葭娘请安!“ 卫清风一怔,眉头皱了起来。半晌,才不情愿地道:“是。” 卫太夫人看着一脸茫然的谢葭,和脸色不太好看的儿子,也只道:“到偏厅去吧。” 新夫妇便道:“是。” 行了礼,便退了下来”到了偏厅去。谢葭跟在卫清风身后,一路上都在仔细回忆刚刚见到的那此卫氏的太夫人和卫夫人,琢磨她们的秉性,和对自己的态度。听说太夫人那一辈,除了二老爷和六老爷”其他都是嫡出的…………只是大爷和三爷四爷都战死得早,便由五爷承了爵。 到了偏厅,卫清风和谢葭在主座上坐了。谢葭这才反应过来,是让什么人来请安的?看向卫清风,他一脸漠然。 少顷,碧玉领着三个身姿婀娜的美人儿进来了。看发髻,都是开了脸的妇人了。谢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这些是卫清风的,通房丫头………… 三个全都个子高挑”身材丰满,酥胸半露。笑容最盛脸如满月的那个叫玉答,和月影,是先前吴府送过来的。剩下一个叫吟翠”是从小跟着卫清风的,后来做了他醒事的丫鬟的。 谢葭垂下眼睫”然后抬起头就一笑,让人拿了红封来给她们,笑道:“现在住在哪儿呢?” 吟翠笑道:“都在太夫人跟前服侍养,先住在莲院。” 怎么住在莲院? 卢妈妈趁机道:“先时府里没有夫人,将军又出征,所以就送到太夫人那里去住着。现在既然夫人进了门,那就…“…… 是要把人接回来吧……… 谢葭斟酌着怎么开口。 卫清风突然道:“不必搬回来了。” 众人一怔。 卫清风道:“卢妈妈,去对母亲说了”都打发出去吧。” 所有人都傻了………… 卢妈妈急得直向谢葭使眼色。刚嫁过来,为了不落下善妒之名,谢葭无奈地开了口:“将军………”, 其实这三个人,唯一伺候过卫清风的也就只有吟翠”她一下就跪了下去,哭道:“将军!您要卖了奴家!“ 她这一开头”其他两个也忙跟着跪了下来,全都嘤嘤地哭了起来。 卫清风似乎很烦躁,眼角瞟了谢葭一眼,她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好像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总算轮到她看自己的笑话了!这本来是内宅的事情,若是丢给她,她刚嫁过来,怎么也不会把人送走。 顿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还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念春闺第18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 “送出去,让母亲做主吧!“卫清风站了起来,也不管事了,转身就走了。 谢葭意思意思叫了一声:“将军“ 他的脚下略一顿,也没有回头,径自走了。 谢葭反而觉得好笑,又看到这三个女人跪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一脸哀求地望着自己。她寻思着,虽然自己是主母,可是刚嫁过来第一天,就把通房丫头打发了,当然不妥。但这又是卫清风提出来的,也是刚嫁过来第一天,就违背丈夫也不妥。 想来想去,她还是叹道:“这个,将军好像已经生气了,还是送去让太夫人做主罢…………”。 吟翠顿时大哭起来。 谢葭最怕这种场面了,忙不迭地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将军在做什么…………”。 言罢,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卢妈妈等人哭笑不得。 卢妈妈寻思着,这可是个会避重就轻的主………… 谢葭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找卫清风。可是没走两步,就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似乎正在往前走,回头看了一眼,又倒了回来。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行了礼,道,“将军。”。 卫清风的脸色阴睛不定,半晌,方道:“内宅的事情你要自己做主!”。 谢葭嘟嚷道:“我也没打算把她们送走…………何况这还是第一天。”。 卫清风吃了个瘪。半晌,他才转了个身,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颜面考量!”。 谢葭寻思着,自己出嫁之前闹出了绯闻,家里的那老爹又想把庶姐送过来做陪嫁的婆妾本来已经够好笑的了。卫清风昨晚睡在自己屋里,今天又打发了通房丫头,是为了向人昭示她其实是很得宠的吧。也是为了撇清流言堂堂男子汉,还是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愿意宠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呢? 虽然就这么打发了自己的女人,到底有些冷血………… 谢葭想通这一茬,顿时满脸笑容”枯在他身边道:“将军一片苦心,是妾身没有考虑到!”。 卫清风被她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然后倒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了一声,伸了伸手臂大燕民风开放”新婚夫妇,把臂同游是很正常的。 谢葭瞪圆了眼睛,心里不大乐意谁要跟你谈恋爱来着! 扭捏了一会儿,还是畏畏缩缩地把小手伸了出来,绕过去挽着他。卫清风感觉到她轻轻颤了颤。他便弯了弯嘴角。 谢葭只把手掌贴在他胳膊上,两人的身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卫清风径自往前走,一人步子大一人步子小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谢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连蹦带跳地跟着他。 “去哪儿?我顶着这一头东西”好累!”。 卫清风笑道:“那就回房!”。 “…………回房干什么呀?”。 谢葭嘟嚷着,却还是一蹦一跳地跟他回了房。两人刚进屋不久”轻罗和墨痕正掩着嘴笑,突然一个面生的妈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老奴求见夫人!”。 看样子倒有急事!墨痕拉住了轻罗,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道:“怎么了?…” 那妈妈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全话来。墨痕起了疑心,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宋妈妈”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找夫人又有什么事?夫人和将军在屋里,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那妈妈一听就急了,道:“是要紧事,是要紧事!”。 说着,就想往拼凑。可是墨痕却利落地退了一步,又问道:“你在哪儿当差的?”。 那人便又支吾了,道:“从前”是江城楼的妈妈…………后来调到莲院去了。老奴家那口子姓朱。”。 “原来是朱妈妈!。”墨痕笑了起来。不同于轻罗的一头雾水,她这样聪明,怎么会想不通从江城楼调到莲院的,恐怕是那几个通房丫头身边的人吧1 朱妈妈就道:“真有要紧事”非见夫人不可…………”。 墨痕道:“朱妈妈,您这话儿可就说的不对了”我们夫人可是昨个儿才嫁进来的。朱妈妈既然是莲院的人,出了事怎么不去找太夫人,反而找到我们夫人这儿来了?”。 “太,太夫人正在见客…………”。 墨痕笑了起来,道:“那你就去找卢妈妈啊,或者府里别的能管事的妈妈…………就算真出了大事,她们也比我们夫人初来乍到的好!”。 朱妈妈被堵得张口结舌,只好讪讪地走了。 轻罗好奇地问墨痕:“墨痕姐姐,您就不怕,真有要事啊?”。 墨痕笑道:“傻丫头,我刚不是说了,我们元娘刚嫁进来,哪有什么大事轮得到她?除非是太夫人要她帮忙那也应该是卢妈妈或者别的有头脸的妈妈来,来的哪里会是这个朱妈妈!”。 随后她又道:“这事儿别声张,你去把知画找来,让她跟着去瞅瞅热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罗由衷道:“墨痕姐姐,你真聪明!”。 墨痕笑道:“快去!”。 轻罗连忙去找知画了。 屋子里,卫清风心情颇好,谢葭就有点无所适从。他自去换了一件外袍,然后吩咐碧玉给她拆了头发。 谢葭不禁道:“现在还不能拆…………”。 碧玉也道:“是啊将军,待会儿夫人还要出去呢。今晚得服侍太夫人用膳。…” 卫清风一怔,道:“明天还要弄成这样吗?”。 碧玉笑嘻嘻地道:“新娘子过了门,第一天都要盛装打扮的。因为有同宗的夫人会来添箱。夫人的青丝浓密,梳个元宝头只用发架就好了。旁的夫人,头发少的,还要戴假发,那就得答一头的首饰…………”。……………絮架叨叨的。 卫清风直接找了重点:“也就是今天一天?”。 碧玉这才道:“是的,将军。”。 卫清风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碧玉笑嘻嘻地道:“是,将军,夫人。”。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将军,夫人,你们好像还没用早膳!”。 谢葭这才觉得饿得厉害。今天早上太紧张了,倒把这茬儿忘了。(未完待续) 【】在此感谢您对本站的支持,下次看本书时记得在百度搜一下【 或 书名+】,这就是您给本站更新的动力。 no056:交流 卫清风道:“都这个点儿了,随便做点什么给夫人先吃了吧,免得午饭吃不下。” 他从小的生活习惯就很严谨,绝对不会在不是饭点的时候乱吃东西的。 碧玉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完,这才一溜烟的跑了,还仔细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卫清风微微一哂。 谢葭本来坐在梳妆台前安静地从镜子里看着他们,这下就有点不自在了。半晌,只没话找话说,道:“你的丫头…………脾气挺不错的。” 卫清风道:“就是个话痨子。不过想得周到。” 他又道:“你坐过来。”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横在榻上了,便道:“不了,我头上东西重。” 卫清风也不勉强,微微一哂,道:“过几天,三伯母就去接你三妹,然后直接到我们府上来。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去跟母亲商量腾出个地方来跟她住。” 谢葭大喜,道:“我想母亲会有安排的。” 卫清风笑道:“这才听话!” 谢葭白了他一眼。心里只觉得,好像跟他说话也不是那么难…………只要不去想着他有多可恶就好了。反而比对着谢嵩还要轻松得多。 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便站了起来,挪过去,坐在榻沿,笑道:“上次我跟你借武婢…………你已经知道了?” 卫清风哼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意思是,他可出了不少力! 谢葭道:“我听说,那个活口还在你手里…………有没有查出来,是哪家的府兵?” 卫清风笑了起来,但是眼中有些戾气,道:“这还用查吗?京城里能蓄养大量府兵的,统共就这么几家。又敢动到谢家头上来的就更少了!” 难道是萧家!谢葭震惊!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相信!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藏着的那个婆子是什么人?为什么有人派死士追杀她?” 谢葭迅速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卫清风很可能成为她最可靠也最能交流的同盟!虽然吃过他的亏,但是这个人一般不会太离谱,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沟通。 花了几息的时间,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才道:“我实话同你说,你只管听,不信也没什么。不过可不能说出去。” 卫清风就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夫妻俩不就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吧。” 谢葭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手挣开来开始娓娓道来:“那李婆子,是以前给我母亲接生的…………我七岁那年落水了,你应该听说过。我记得,是我家的那个大娘推我下去的。” 卫清风猛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有没有凭证!” 谢葭不怕他,微微一哂道:“有凭证,我还会等到今天吗?” 卫清风默然,然后道:“继续说。”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留了个心眼” 然后把自己换了小厨房的事情说了。 又道:“我想过,她那个时候要杀我,应该是因为她自己年纪也到了,快要成亲了。所以想除了我,好嫁高门。” 不好意思了谢雪在你心上人,我要使劲暴露你的真面目,让你一辈子都没有指望。 “但是没想到碰到了国丧,又只能等着。我年纪渐渐大了她们把和我亲近的二姨娘排挤出谢府。” 又把华姬的事情说了。 “我便让二姨娘在外面帮我走动着,无意中发现我娘当年的一个陪房好像知道些什么。我顺着查下去,就找到了那个李婆子,是当年给我娘接生的婆子。她说…” 刘冬儿的原话:是个女儿,便留下来罢,若是个儿子,趁早闷死了干净! 谢葭微微有些失神,道:“我怀疑,我娘也是她害死的……” 卫清风脸色铁青! 半晌,他道:“你是说,你找我借人,是防着你家里那个姨娘去的?” 谢葭回过神,一个激灵重新想到了重点:“是。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当年给我母亲接生的人下手!” 卫清风青着脸道:“师座身边竟然可能会有萧府的人!” 谢葭抿着唇,想着对策。 卫清风也寻思了半晌,道:“你是因为没有凭证,才没有对师座说?” 谢葭轻声道:“嗯。”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伸了手把她搂了过来,轻声道:“你做得对,为了那个贱婢,赔上你,不值得。” 她应该一直没有显山露水………不是等到要出嫁了,也不敢动手。不然,以那刘氏的手段,只要发现一点苗头,只怕要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也是件极容易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她出手了! 真是聪明……他想着。 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略挣了挣,道:“我现在想来,若不是我那时候忍了下来,恐怕也发现不了……她可能是萧府的j细。”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还有把话都对我说,这个你做得也对!” 谢葭撇撇嘴。 卫清风也不在乎她的沉默,道:“现在有了那个产婆,这个死士,以及我府里那么多武婢作证……” 他微微一哂,道:“还有我,我说话一定比你有分量。” 谢葭嘀咕道:“真自大。”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 谢葭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终于有点撑不住了,想爬起来。卫清风却搂着她不肯放。她有点困惑。最早的时候,他冷冷清清的。后来稍微好了点儿,不过也就是一点儿起码会花力气来欺负自己罢了。 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还打发了通房丫头。如果是为了给她颜面,还这样大费周章…………难道是因为,她到底是他老师的女儿,所以既娶了自己,就打算好好待自己吗? 她想不通。突然觉得很不想想这些问题,有些细技末节的东西被她故意忽略过去。这个时候有了情感纠结,十分不妙。她根基未稳,需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何况谢葭自有她的傲气。他们是父母之命的夫妻,遵循夫为妻纲,这个时候女人都非常容易爱上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身份高于她,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他若肯垂怜,她便欢喜,然后就为了他掏心掏肺。何况现在疼归疼,一旦新婚燕尔过去了,以后纳妾也是常事。只可惜女人的心付出去了,回不来。 谢葭不想做这样的女人。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不像男人,有太多的余地。 过了一会儿碧玉带着两个小丫鬟来摆吃的。卫清风才放了手,好像也有点尴尬他的眼珠子平时从来不会乱转的! 谢葭问了他,他确实不吃。便自己随便吃了一点糕点垫肚子,喝了点花茶。 太夫人突然派了人来让谢葭不用去服侍午膳了。谢葭有此奇怪这本是新媳妇的本分,起码头几天是要做做样子才好看。 正诧异着,墨痕进来了。 谢葭带过来的其他人,见到里清风多少会有点怕他是戎马出身,不怒自威,就带着此杀气。只有墨痕不怕他,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看到墨痕,谢葭就知道她的来意太夫人的反常举动,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吧! 遂笑道:“将军在屋子里呆了半天了,不想出去走走么?”。 卫清风知道她和自己的管事妈妈大约有话要说,便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道:“我待会儿回来用膳。”。 谢葭笑着点了头。墨痕看卫清风真是越看越满意。年纪轻轻,成就惊人不说还进退有度,宽容谦让。这样的人才,在整个上京,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墨痕笑了起来,行礼送卫清风出去。 屋里剩了她们二人,谢葭立刻开门见山地道:“太夫人那边是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她也相信卫清风的人品,他应该不会躲在附近偷听。 墨痕微微一哂,把今天那朱妈妈来找人的事说了,又道:“我让知画跟去看看,回来说是那吟翠撞柱自尽了。现下几位夫人刚回去,太夫人亲自处理着,正闹得难看。大约是不想元娘刚嫁过来,心里就添堵吧!…” 谢葭听到通房丫头的大名,顿时就反感了起来,颦眉道:“人怎么样了?”。 “说是没事,但是要死要活的……”墨痕一脸不屑。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太夫人要咱们避开,咱们只管安分呆着便是。”。 她要是装贤惠过去看看,那势必得真贤惠一把,劝太夫人把人留下来,而且还要赞扬一下那吟翠的气节什么的这个她又不愿意。索性就装傻,不去了吧。 墨痕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来跟元娘说一声,怕元娘心里没底!…” 谢葭想到刚才和卫清风达成的共识,心情大好,马上就把那个什么吟翠忘了。 但是卫清风说过他要回来吃午饭,眼下也不是细说讨论的时候,只好按捺了下来,只和墨痕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等来等去,却没等来卫清风。 少顷,碧玉一脸惊魂未定地来报,道:“将军让夫人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谢葭一惊,道:“怎么了?”。 碧玉得了太夫人的授意,自然是实话实说。原来卫清风刚才不知道怎么晃到了莲院里去了,那里三个通房纷纷要寻死,闹得十分难看,被卫清风撞了个正着。卫清风见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偏偏卫太夫人是最讨厌这些的!顿时就冷下了脸,亲自吩咐了人带了牙婆来把人带走! 太夫人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牙婆来的时候,却把人拦了下来。然后也不置一词,只看着他们闹。 谢葭马上明白了,太夫人这是等着自己过去呢! 虽然疼爱自己,但是对于晚辈,和对自己儿媳妇的要求标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太夫人还是想试试她。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知道午饭也轮不上了,只好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去。 走到莲院,门口的丫头都噤若寒蝉,见了谢葭规规矩矩地行礼。 屋子里隐隐有些哭声,但没有人说话了,看来是僵持住了。谢葭进了门,快速地扫了一眼屋内。卫清风一脸漠然地站在一边,见她进来,面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卫太夫人坐在首座,满脸的不耐烦。卢妈妈小心地伺候在一旁。 吟翠头上裹着纱布,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满脸泪水。另外两个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夫人安好。”。 请安声一响那吟翠顿时如回魂了一般,从榻上扑了下来,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哭道:“求夫人别赶奴婢走!别赶奴婢走!奴婢没有别的指望只求这辈子能好好伺候太夫人和将军!求夫人,求夫人…………”。 谢葭暗道一声糟糕刚进门就惹了一身马蚤,怎么倒好像是她要赶人了? 墨痕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她是宋铭书的夫人,并不是奴婢,身份摆在那里,这一声倒也不突兀。 吟翠倒是不惧,瑟瑟发抖,还是轻声哀求,道:“夫人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无父无母,赶了奴婢出去,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奴婢不求别的愿意自梳了呆在卫府,做个粗使的丫鬟也甘愿…………”。 玉答和月影立刻跪爬了过来扯着谢葭的裙角,月影哭道:“夫人开恩,夫人开恩!奴婢是从吴府送过来的,还没有伺候过将军…………夫人开恩!就算把奴婢送去伙房也好………” ……没伺候过卫清风,拿这个来说事,就是把一顶硕大的“善妒。”的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吧!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扯回自己的裙角,给太夫人和卫清风请安:“母亲安好。将军安好。”。 卫太夫人微微颌首,转向卫清风,道:“清风,母亲请了葭娘过来,扫了你的颜面,你也别恼。只是这几个虽然是你的通房丫头,要赶要卖却也轮不到你做主。内宅的事情,你得听你媳妇的!”。 这一方面呢,是给谢葭立威。另一方面呢,还是把问题踢到了谢葭身上。谢葭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样,以后他们房里的事情下人们也都越过她直接禀了太夫人或是卫清风去了,只怕难办。但是另一方面,她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只怕太夫人会很失望吧! 她丝毫不为这几个人的哭声所扰,冷静地想了想,微微福身,道:“母亲,儿初来乍到,这将军府,到底还是母亲掌家。因是儿也不敢妄言。”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你只管说。” 谢葭得了这句话,才道:“儿愚见,到底是伺候了将军一场,就这么卖出去,恐怕……”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面色已经开始铁青的卫清风一眼,道:“儿知道将军是为了儿着想,可是事情传扬出去,儿却不敢让将军为了儿声誉受损。” 卫太夫人就看了卫清风一眼。这倔头儿子好像很下不来台,冷冷地别开了脸。她就笑了起来,道:“那葭娘看,要怎么办?是打算把人留下来吗?” 谢葭思量着,老将军一生也没有纳妾,和太夫人歉鲸情深。那么太夫人应该不是想看自己来装贤惠大方的那样未免无趣!可是若是说她也想赶人走呢,太夫人也会不悦,怕这个媳妇儿善妒,儿子以后会受委屈。 理清思路,她便笑道:“本来,将军府也不是容不下凡个通房丫头。何况,是吴姐姐留下的人。儿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卫太夫人又看着自己的儿子,发现他虽然还是别开了脸,却明显动了动脑袋。知子莫若母,太夫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凝神听!她不由得暗自好笑。 “母亲也不愿意葭娘刚嫁过来就担了个善妒的名。你也别怨清风让你难做,他是疼你!“ 谢葭忙道:“儿怎么敢这样想!只是…” 卫太夫人的心情已经彻底好了起来,笑吟吟道:“你说。 谢葭道:“本来,将军府也不是容不下这几个人…………但是,碰到事情,就寻死觅活的来威胁主子,或是就跟着煽风点火,借力而上,这样的人,儿想着却也是不敢留了。” 若是以后出点什么事,就寻死觅活的那还得了!出了事情,另外两个不跟着劝,还跟着哭哭啼啼”闹得人心烦,如此不识大休!不过是几个通房丫头罢了,就算一夜夫妻百日恩,那以色侍奉主子也是她的本份甚至是荣幸!这个时代可就是这么野蛮并且蛮不讲理的! 还敢欺新夫人年幼,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意图让她下不来台。做妾的也已经失了本分,何况是几个其实还是奴婢的通房丫头。 谢葭冷冷地道:“儿的想法是,到底是主仆一场,真要卖了也是不妥。母亲和将军也不是苛刻的人。不如就让吟翠养好伤,然后一并给了银子打发出去罢。” 卫太夫人笑道:“你说的对”我们将军府是百年侯门,哪能容得下这种敢欺主的奴才。卢妈妈,把她们几个带下去,送到冷华楼去先拘着。等吟翠能走路了”一人给三百两银子,打发了出去!“ 顿时吟翠面如死灰”另外两个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了,浑身无力地被拖了出去。 太夫人安抚了谢葭几句,又警告卫清风:“以后内院的事情,不要越过葭娘做主!” 卫清风心里不甘,但还是一脸漠然地道:“是,儿子知错了。 太夫人嘟嚷道:“人家才刚过门,你就闹出这么一出来!” 卫清风又看了谢葭一眼,不说话了。 太夫人又朝谢葭道:“闹了这么久”我也累了,葭娘还没用午膳吧!留下来一起用膳,晚上就不用来伺候了。” 谢葭也是身心俱疲以前都没看出来卫清风这么能来事。闻言还是有些惊讶,忙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晚上……” 卫太夫人一挥手,道:“就这样吧!” 谢葭便也不再多说。 伺候卫太夫人用了膳,谢葭先告退了出来,卫清风还留在那里挨骂。 这么一折腾,都下午未时中了,也就是两点。 谢葭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能出那么多事,回了房也不敢卸首饰,怕又有事要去见太夫人。便拉着墨痕在一边说话。说了刘氏的事情。 墨痕喜道:“将军是个敏锐的人!” 而且也愿意听元娘说话………可比在公爵府强多了。在公爵府,虽然侯爷也娇宠元娘,元娘在他面前却总是个孩子,说不太上话。到氏如果和外戚势力有勾结,那么势必要除了她。 想了想,墨痕又道:“还没查出来就是萧府刘姨娘现在怀着身孕,只有跟萧府挂上钩,侯爷是怎么也不能姑息的。” 谢葭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打算让卫将军再去查一查。要嘛就不动手,若是动手了,我们就要一击即中!“ 墨痕道:“侯爷那里,我可以回去和相公先打个招呼,让他小心一些,不让刘姨娘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有时候想想,谢嵩这样的男人真让人疲惫。心肠软本来是好事,但是性子就懦弱了,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人就只适合做个闲散公爵也不知道他咳嗽的毛病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回来了。两人一起吃了晚膳。 然后谢葭又开始紧张了,警惕地盯着他。 卫清风刚挨了骂,心情不太好,半句话也不说,只吩咐碧玉给他准备沐浴。 晚上果然又要赖在这里睡! 谢葭拿他没有办法,还好是一人一床被子。他看起来好像还蛮老实的,也没有喝酒。 今天不像洞房花烛夜,熄了烛火,就漆黑一片。谢葭听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连带着吵着自己也睡不好 只好跟他说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你也没必要现在就把她们全都打发走。”也不知道这个该不该说。 好半晌,卫清风道:“是我欠考量了,母亲说的对,我应该在成亲前就把她们打发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21 只看该作者 54 no057:陪房 谢葭就耐不住了,道:“吟翠……” 卫清风立刻来了精神,她什么也没问,他就倒豆子似的全说了:“我母亲给我挑的醒事的丫头,伺候了我几天,我就去山海关了……就是你让你二姨娘去给求情的那次。我母亲说了,看着老实本分的,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谢葭想,你们这群把人权当狗屁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卫清风又沉默了半晌,最后咬牙切齿地道:“我怎么知道!” 谢葭又不做声了。等了一会儿,他还在扑腾,她实在忍不住了,迷迷糊糊地道:“睡吧,好么?” 卫清风就不动了。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卫清风起了个大早去练剑了。她磨蹭了一会儿,爬了起来。现在不比在家里,是要去给太夫人晨定昏醒的。 今天梳了个随意一此的流云髻,比昨天舒服多了。带着丫鬟到了莲院,一路上就看到精神抖撤的武婢。卫清风刚练完剑,一袭白衣……手里的剑给了身边的小厮,和她在莲院门口会和,然后一起去请安。这是昨晚说好的。 太夫人见了,便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若是起不来,一天不来请安也没什么!” 谢葭笑道:“那怎么行!一大早不给母亲问安,见不着母亲的面,心里怎么也不舒服,哪里还睡得着!” 太夫人哈哈大笑。 留了他们吃早膳,又道:“葭娘今天要见陪房的管事吧!” 谢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道:“嗯,有好些人要见。” 她的嫁妆实在是太丰富了!大大小小的管事就有一大堆!里面有没有混着刘氏的人都还不知道……其实已经知道了,那是一定有的。之前,沈蔷的陪嫁可都是刘氏在打理。何况谢葭出嫁,嫁妆有大半都是刘氏打点的。 卫太夫人也知道情况复杂,就教她:“别的不管,先提一个你自己能信的人上来。来日方长,以后娘再慢慢教你。等你能打理自己的嫁妆了,再教你管家!” 听到“娘”这个字,谢葭一怔,突然想起了素未谋面的沈蔷…… 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在家里,就开始教自己管家了吧。也不用那么急着出嫁。 卫太夫人还是说笑,道:“早点把你教会了,我也好撂下这一身担子,安心养老!” 谢葭回过神,笑道:“母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母亲可一点也不老!” 卫太夫人又笑了起来,这一次眼神比刚才还要柔软。 用过早膳,卫清风把谢葭送回江城楼,然后他自己就要去找事情做消磨时间了。婚假一共有七天,但是妻子在见陪房管事的时候,他是不能旁听的。因为陪嫁是女孩子的私产,他如果蹲在旁边,便有侵犯之嫌。 想来想去,觉得她虽然机灵,但也知道她是没有管过家的,有些不放心,便道:“你别急,什么事都不要急着给结论。你不懂,以后跟着娘,多看看多学学,或者是跟你身边的人商量商量。可别被他们一催,就什么也答应了。” 谢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道:“嗯,我知道了。” 卫清风想了想,又道:“那你自己看着办。等着我回来用晚膳!” 谢葭点了点头。然后小夫妻俩就分开了,一个往外,一个往里。 路上碧玉就直笑。卫清风不搭理她,她耐不住,便道:“将军也变成话痨了!” 卫清风身边的长安便调侃她,道:“将军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可不像你,自己一个人没事也能说上半天!” 碧玉还是笑,道:“那可不一样!将军平时可是惜字如金的人!” 卫清风果然惜字如金,他们调侃了一路,他也随他们去,半句话也没有说。他又带着人去了宝华斋。 结果在那里碰到王越彬他们,一看到他就嗷嗷大叫:“就知道你要来!总算逮到你了!” 卫清风一脸漠然,道:“喝茶。” 舟荣轩道:“喝什么茶!来,喝酒去!” 言罢,王越彬就去结了账。 江城楼里,谢葭和墨痕对了对陪房的名单,差不多那些管事就来了。东西大街父母双方给的店铺共有十六处,两个总管事以前分别是沈蔷的陪房,和谢嵩的人。八千亩良田分了四个地方,只来了一个在京城附近的大管事。十二个庄子,便有十二个大管事,其中就有沈天佑。 在谢葭成亲之前,在外地的管事就已经开始往京里走了。有些正是忙的时节,今年之内都会进京给她请安。 院子里站了二十来个男人,墨痕掀了帘子让谢葭出来。 “给姑娘请安!” 谢葭是出嫁的女儿,回家就是做姑娘的了。他们是谢葭的陪房,和卫府尤其要划清界限,因此不能叫她“夫人”。 她略点了点头,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停在沈天佑脸上,一顿之后又离开了。 卫太夫人告诉过她,让她先提拔一个自己能用的人上来…… 想到此处,她便笑道:“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管事多多辛苦。” 众人忙道:“不敢,不敢!” 谢葭便坐在摆好的椅子里,手侧放着一叠厚厚的账本。她看也不看,就交给了墨痕。这此东西留在这里给她过目,几日内归还便可。 然后管事们一个一个地上来说了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务。东西大街的十六个店铺,包括沈蔷的那四个,共有八个是位置顶尖的,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剩下的,四个属于中上,四个属于中等。 两面的大管事都照以前的经营模式经营着。好的店铺出租了五个,一个在叫沈康的大管事手里做着胭脂铺的生意,他还负责收沈家陪嫁三家店铺的租。还有两个,在叫谢保柱的大管事手里开了两个药材铺,另外谢保柱负责收租事宜。其他的铺子则全部租了出去。 庄子地方大,都是一个庄子一个大管事的。最近的是浅水涧枣庄。华姬在那里养病的事情好像被人忘了,谢葭出嫁了,这个庄子被她作为陪嫁带走了,谢家的姨娘竟然还在那里养伤。现在来了六个庄子管事,已经把前几年的收成,出入项,全都记录在册,交到了谢葭手上。 田地共分四个大管事,只来了一个,也送上了账本。 谢葭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听他们各自禀告了事务。心里有些明白,那些没来的,未必是赶不过来真赶不过来,也可以派个自己亲信的过来报个道,新姑娘面上也好看一些。可是他们没有。 她的眼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笑了起来,道:“我年纪轻,身边没个帮衬的人不行。诸位既然来了,那便在京里住一阵子,等我把这些账本看完了再说罢。” 顿时众人心中就都一个激灵没个帮衬的人不行,这是要挑总管事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外守着产业的,平时山高皇帝远,每年有进项交上去,只要不贪得太离谱就行。这姑娘看起来年纪还小,做奴才的难免有欺主的心思。可是看她说话头头是道,考量也周到,众人心里又明白了,这恐怕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要挑总管事,谁也想不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都是刚见面的,也不知道谁怎么样。一般的姑娘都会宁愿自己累一些,过阵子再挑人,她这就要挑人了……难道是因为已经有了亲信的人?要知道,拿到那个位置,身份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拿不到,多了一个人压在自己头上,也不是什么舒坦的事情。 看来是打算在来了的人里头挑了……众人不由得庆幸,又在想那些圆滑不肯来的,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后悔。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虽然是陪嫁管事,可是出入的时辰都是要登记的,人员也要清点。所以谢葭没有也没打算多留他们。事情交代清楚了,便赏了红封,送了他们出去。 这一忙,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墨痕带着刺槐和轻罗在一边看账本算账,她的身份不一样,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自己丈夫身边去的,因此这便是想给谢葭带出两个能用的人来。 太夫人派人来请她过去一起用膳。 谢葭收拾了一下,带着知画和白平紫薇一起去了莲院。 卢妈妈正在太夫人耳边小声说话,太夫人听得频频点头。见了谢葭进了门,她便笑道:“我的儿媳妇儿来了!” 谢葭笑着上前请了安:“母亲安好。” 太夫人笑道:“过来坐!” 谢葭坐在了她脚边的小机子上,等饭吃。 “早上累坏子吧。”卫太夫人问。 谢葭点点头,道:“还好。在家里没学过,一下子上手有些难。那些人的心思……也难猜。” 卫太夫人道:“别急,以后娘都会教你。” 旁的也不好多问了。媳妇儿自己打理嫁妆,做婆婆的一般是不能多嘴的。这样的情分也已经超过普通婆媳了。一般媳妇儿也不敢对婆婆说这种话,更不敢让婆婆知道自己不行。一方面怕婆婆欺负她年轻就凯觎她的陪嫁,再则是怕婆婆瞧不起自己。 谢葭笑着谢过了太夫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午膳便摆了上来。太夫人也没有像一般婆婆一样,头几天都要新媳妇布菜立威,让她自己去吃。 吃过午饭,谢葭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两人说了一会儿卫清风小时候的事情。然后便回去看账本了。 这么庞大的数据,她是看不完的。轻罗和刺挽在一边看得天昏地暗,墨痕就跟她商量:“元娘是打算提沈管事上来做总管事?” 谢葭道:“我倒是想呢。但他虽然管铺子管的不错,我却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他一直都呆在庄子里。而且资历也不够,有许多管事年纪都比他大。” 墨痕却道:“一把手的位置,用人用的是一个忠字。何况沈管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我们其实都不知道……” 言罢,她一笑,道:“二姨娘还在庄子里呢!她好歹可以帮衬着一些。” 说到这个,谢葭又头疼道:“希望他们都忘了……一直也不要想起来。” 墨痕笑道:“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葭想到总管事人选的问题,也有点头疼,道:“你说用人唯忠,我现在信得过的,可就只有沈管事一个……” 墨痕道:“我看他倒不是池中之物,只是毕竟资历有限,怕不能服众。元娘可以他离京城最近为由,先让他总理田地和庄子,做个接账和理账的活计。旁的,只能徐徐图之。” 墨痕的意思是,先让沈天佑试试水,他能走多远,可就看他自己有多大本事了。另外,那些店铺,可就只能先放着徐徐图之了。 主意定了下来,众人又开始忙的一团乱的查账。 卫清风让谢葭等他回来吃晚饭,可是晚饭的点儿早就过了,他还是没动静。后来长安匆匆忙忙地来报信,说是将军回不来了,让夫人不用等了。 谢葭在心里暗骂,给了长安赏银,自己吃了饭。饭后休息了一下,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去净房沐浴,一边想着今天的账本和人事。 洗完燥,结果就碰到了一身酒气的卫清风坐在屋子里。谢葭一怔。 “将军安好。”行了礼,她皱皱眉,走上前去给他倒水。 “又喝酒了?” 卫清风就着她的手啜饮了几口,长出了口气,道:“是喝了点。” 谢葭忍不住道:“将军海量,但是喝酒伤身,还是少喝点的好。”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来服侍我沐浴。” 谢葭顿时一个激灵,道:“我去给你叫碧玉来……” “不用,你来。” 谢葭看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过来了,顿时大骇,想也没想,拔腿就跑。不跑还好,一跑就被捉住了,被一个浑身酒气的人抱在怀里。谢葭恼羞成怒:“卫清风!” 卫清风笑道:“跑什么!” 谢葭用力抵着他的胸口,道:“别发酒疯!快点去洗燥!” 卫清风索性把 念春闺第19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打横抱了起来,笑道:“爷想和你一起洗!” “!!!!!” 谢葭一路哇哇大叫,卫清风好像觉得颇有趣,出了门去,结果碰到被吓傻的碧玉和轻罗。谢葭面红耳赤,被这个酒鬼抱到净房,屋子里热气腾腾的,大得能让人游上几圈的浴桶早就注好了热水。 卫清风把谢葭举了起来,然后一把丢了下去…… “卫清风!!!!” 最后一个声音被巨大的落水声淹没,谢葭只觉得热水纷纷灌到了自己的口鼻眼中,连忙闭上嘴,扑腾着抓着浴桶边缘爬了出来,样子狼狈得不得了。 卫清风哈哈大笑! 谢葭费力地想要爬出来,又被他按住脑袋按了回去。卫清风本来只有六分醉意,此时也不知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竟然觉得口干舌燥,很有点想法。 他脱了外袍,不动声色地爬到浴桶里,把正努力杵腾的人儿拦腰抱了回来搂在怀里。周围热气腾腾的,熏得人头昏脑胀。水下是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被热水浸泡得有些粗糙的衣物,反而使她显得格外娇嫩。 “卫清风……” “嘘,娇娇”他情不自禁,偏过头轻轻亲她的耳朵,低声道,“我们圆房吧……”言罢,也不用她回答,张嘴一口叼住了那晶莹的耳垂。 “嗷!!!!!”谢葭被他往后压得一脑袋撞上了浴桶边缘,两个人一起沉进水里。 卫清风连忙把她捞起来,她却泥鳅似的从他手臂底下钻了出来,再也顾不得别的,手脚并用地爬出浴桶。结果一出浴桶就滑了一跤,竟然就在地上爬了几步,才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卫清风看傻了眼睛,愕然地看着她急匆匆地扑过去,却没有扑到门边。 “小心!” “咚”无比肉疼的一声,惊慌失措又头脑发昏的谢葭竟然一头撞在了墙上! 卫清风连忙从浴桶里爬出来要去察看,她退后了两步,竟然捂着头,又跑了……这次顺利找到了门口。卫清风膛目结舌。 他追到卧房,刚想进去,却从门缝里看到她在换衣服,连忙又退了回来。 不能再吓着她了……却实在忍不住,又巴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片白得几乎炫目的肌肤,和背部动人的曲线……海藻似的头发铺在背上,正好遮住了最漂亮的那一段……若隐若现的…… 卫清风有些遗憾。正感叹,一回头,赫然对上目瞪口呆的轻罗。 “将,将军安好!” 卫清风一脸漠然,点头道了个“嗯。” 轻罗尴尬地道:“奴,奴婢来服侍姑娘更衣……” 卫清风道:“快去!” 轻罗连忙进了房。里面悉悉索索了一阵子,估摸着v谢葭换好了衣服”包好了头发。轻罗又退了出来,结果卫清风还站在那儿。 “……” 卫清风正等得发毛,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就进去了。 谢葭被他吓了一跳,然后就冷下脸,道:“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卫清风早料到了,也不吭声,自己又去把小榻整理了出来,然后当着谢葭的面脱了湿漉漉的衣服。谢葭面红耳赤地背过脸。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心里不由得咬牙切齿。他换了衣服,头发竟然就干了,然后就爬上了榻去,拉了被子来舒舒服服地盖了,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谢葭只好由他去,她也累得不行,自己绞干了头发,又坐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就也回榻上去睡了。 次日早上起来,谢葭觉得眉毛骨那一块疼得厉害,估摸是昨晚撞伤的。今日她要回门,如果毁了容可就糟糕了,便也顾不得许多,穿着亵衣就跑去照镜子。卫清风被她惊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只见她弯着腰在铜镜前照镜子。 他打了个哈欠,道:“你的脚怎么了?” 说完就想起来了,估计是昨晚撞在墙上那下撞的…… 谢葭正在庆幸眉毛骨虽然疼得厉害,但却没有什么痕迹。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膝盖上竟然有个拳头大小的淤青! 卫责风下了榻来,皱着眉道:“我看看……” 他留意到的是她小腿上一块指甲片大小的瘀伤。 谢葭披头散发,傻乎乎地看着他。他面色如常,看了她的脸一会儿,然后又低头去看她的脚,她才松了一口气。铜镜模糊……看来是真的没事。 他蹲下身去抓她的脚,结果被半长不短的中裤盖住的膝盖露了半个出来,谢葭一把抽回自己的脚丫子,转身走了。 看来是还在生气…… 卫清风微微一哂,脾气真大。 谢蒹葭利落地收拾了小榻。卫清风就跟着她上了床,两个人分了被窝睡。 卫清风低声道:“你的脚,用活络油操一操,三天就好了。” 谢葭轻轻地哼了一声。 卫清风仔细想了想,觉得反正她年纪那么小,脾气又大,以后是要在一块儿过一辈子的,如果什么都计较,那还不吵吵闹闹没完没了。算了,谁让自己是年纪大的那个,就忍着点吧。 少顷,仆妇来叫起,卫清风屏退了下人,让谢葭自己更衣。 卢妈妈和墨痕一起准备好了零嘴和糕点,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印着大大的“喜”字。并且准备很多小红封。 夫妻二人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穿了一身大红,笑吟吟的,嘱咐卫清风不要在亲家面前失了休面。 然后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卫清风意外的没有骑马,而是跟她一起坐马车。走了一阵子,谢葭察觉到他似乎很想跟自己说话,但是她还是在气头上,便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来,就是不打算搭理他。 直到回了谢府,她脸上突然就堆起了笑容,简直就像一朵花一样。卫清风又诧异又好笑,下了车,伸了手给她,扶着她下了车,又让她挽着自己,她也乖乖照做了。 no,058:威武回门 谢府门口正在放鞭炮,赵妈妈和外院的总管事杜管事都亲自迎了出来,笑眯眯地请安。生生世世早有一大堆小厮丫鬟挤在了那里,等着沾新姑娘和新姑爷的喜气。 谢葭笑眯眯地让轻罗和知画拿了包好的点心出来送人,卫清风则让碧玉和长安长忠负责散红封。闹了一路,脚下踩着爆竹屑,去怡性斋给谢嵩请安。 谢嵩早就穿了一身正式玄色长袍坐了,一脸的笑意,只不过时不时会咳嗽两声。 仆妇拿了垫子来给为卫清风和谢葭,两人跪下请安。 谢嵩忙让人去搀他们,笑道:“快起来!“ 卫清风一声“岳父“把他叫得心花怒放,又看卫清风亲自扶了谢葭起身,女儿一脸娇羞,心里高兴得很。再想起来卫清风新婚头一天就打发了通房,更觉得非常欣慰。 卫清风留下来陪谢嵩说话,谢葭就跟着刘姨娘,让人带着象征各种吉祥意义的礼品,去了后院。 刘氏一路都在笑,好像也很开心,直道:“恭贺姑娘大喜!“ 谢葭笑道:“等知华表姐嫁了,咱们这就是双喜临门。姨娘身子日渐重了,可不能太操劳!公爵府子嗣稀薄,新夫人又还没有过门,姨娘只好暂时辛苦一些了!“ 刘氏脸色不变,笑了笑,道:“这是妾身的本分。” 谢葭又道:“怎么没看到大娘和知华表姐?对了,大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氏终于有些洗神,勉强笑道:“姑娘不必担心,侯爷说了大少爷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谢葭又问左右,道:“那这件事,就这样了?” 又一脸关切地道:“到底是打了人家的世子…………不过父亲位高权重,大理寺应该也会卖父亲一个颜面。” 赵妈妈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心里急得油锅上的蚂蚁似的,只拿眼觑刘姨娘,最后咬了牙道:“只是取消了今年院试的资格…“…… 那就是说明年才能考秀才了………… 谢葭笑得阳光灿烂,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不去院试,咱们是公爵府,等新夫人过了门,生了世子,大哥年纪不小了,应该能荫恩才是。” 想了想,她又道:“嗯,除非新夫人生了双胞胎!“ 刘氏这样的城府”也一口银牙咬碎!谢葭是完全知道她的软助在哪儿!看来她嫁过去之后颇得宠之名不虚!果然比以前气焰高涨了不少! 谢葭还要拉着刘氏说说笑笑,刘氏只勉强应对。 一路到了蒹葭楼”刘氏才笑道:“这蒹葭楼可给元娘留着呢!里面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 谢葭掩着嘴笑,道:“我这才走几天!要大变样也是难事。” 刘氏跟着笑了几声。 按规矩,今晚要在这里请姐妹和同宗的女性长辈小酌。而她没有母亲,也没有人听她说婆家长丈夫短”因此白天的事情就到这里了,她可以先去以前的闺房休息了。卫清风晚上就要在怡性斋和男性长辈喝酒”其中包括特地赶来的镇南伯世子,也是沈蔷的亲哥哥。 步入蒹葭楼,这里果然还和谢葭出嫁的时候一样。因为婆家娘家住得近,又刚出嫁没几天,所以谢葭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脚步轻快地和轻罗知画一起上了楼,路上还挤兑轻罗。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对”是个老姑娘了…………我出嫁的时候也没有带妈妈过去,墨痕姐姐迟早是要走的。不如忙过这阵子就把你嫁了吧!这样我身边就有个正经的管事妈妈了。” 知画吃吃地笑,道:“好好,轻罗姐姐早就该嫁人了!太夫人这么宠我们姑娘”一定会给轻罗姐姐挑个好的!“ 轻罗半句话不敢搭,面上绯红。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来接谢葭去怡性斋,和谢嵩以及镇南伯世子沈均一起吃饭。按理来说不太合规矩,但是府里没有正经主母,沈家老伯爷也十分想见见这个外甥女。 太好了,谢葭在心里道,这下能跟镇南伯府搭上线,有不少好处。 下了楼,见到了一脸漠然地东张西望的卫清风,他之前没见过蒹葭楼。 谢善还在跟他生气,不冷不热地凑过去,拖着他一条手臂。 卫清风道:“镇南伯世子想见见你。” 谢葭心道,我早就知道了,要你多嘴。 到了怡性斋门前,卫清风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俯下身,以一种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道:“现在不是时候,晚上我单独见岳父的时候再说。” 谢葭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卫清风握住她的手,然后又松开了,做出给她整理衣襟的样子,好一副情义正笃的模样。他笑着,却低声道:“我有分寸。” 谢葭不屑。 卫清风轻声道:“娇娇,沉住气,这么久都等了,不怕这一会儿。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谢蒂愣住。 他的想法,和她一样…………只是,难道他比她考虑得,还要周全? 卫清风道:“相信我,不要因小失大。” 谢葭立刻明白过来。她不信任谢嵩,可是卫清风相信他。然而谢嵩真的不可信吗?当然不是这样的。他们之所以会有不同的看法,是因为同一件事情,他们着眼的角度不一样。谢葭是从家宅内务出发的这方面谢嵩就是个白痴。可是卫清风的角度却是朝堂大事,谢嵩不敢说很擅长,却绝对不是个傻子! 谢葭一心想的是扳倒刘氏,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内j,不能再让她呆在公爵府祸害谢嵩。也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可是卫清风想到的却是刘氏背后的势力不能打草惊蛇,要步步为营,越过谢嵩借助镇南伯府的势力是不靠谱的。 她还想到另外一件事,她怎么能在刚出嫁回门的时候就跟谢嵩不愉快?不管怎么样,家务事扯到母亲娘家兄弟面前去,就让谢嵩够丢人了。家丑不可外扬不是吗。总不能为了一个丫鬟让谢嵩难看,还丢脸丢到外面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决定和卫清风联手,那么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有耐心。不能面对第一个问题就固执己见,各奔东西。 本来刚才在马车上是可以好好商量的…………可惜那时候自己忙着生气…………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卫清风抿了抿唇角挽着她进了怡性斋。 镇南伯世子沈钧和谢嵩已经坐了,不同于谢嵩的温文尔雅,沈钩是个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卫清风和谢葭少不得要磕头见礼。沈钧给了红包。 坐下吃午饭。说是要见见谢葭,但是沈钧也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只在开始的时候问了一句:“在卫府住得还习惯?”。 谢葭点点头,轻声细气地道:“母亲和相公待儿都非常好。”。 谢嵩面上有些感慨,道:“亲家母和薇娘的关系也非常好,一向待娇娇如己出。”。 沈钩道:“这就好了。”。 又道:“小卫将军。”。 卫清风道:“是,舅舅叫我清风就好。”。 沈钧道:lovepd“清风你是人中龙凤,我们葭娘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她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要多教着一些。”。 又感慨道:“当初消息传到葭娘外公那里,你们已经订了亲的。家慈劝着父亲说你家分家分得早,葭娘嫁过去日子也能过得清静父亲才释怀了。赶明儿若是有空,去辽南给外公请个安吧。”。 没想到他们竟然特地去打听过,…… 沈蔷出嫁以前,应该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她的性子温婉,那应该是个和气的家庭。这样娇养的伯爵之女,嫁了一代文豪,本来是令多少人艳羡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一个下贱的丫鬟给害死了! 卫清风看长辈已经注意到她失态,忙轻声道:“娇娇。”。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儿一定去给外公和外祖母请安。儿一直想看看,母亲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沈钩笑了起来,有一种粗扩的温和意味。 然后就大多数是跟卫清风说话了说的都是朝堂之事。卫清风都能答得上来,似乎还颇有逻辑性。看得出来沈钧都对他颇满意,谢嵩则有一种以他为傲的欣慰。 用了午膳,又陪坐了一会儿,谢葭就要回去准备今晚的小酌了。卫清风提出要送她回去。沈钧和谢嵩都笑了起来小夫妻,新婚燕尔的! 不管怎么样,这让谢葭倍儿有面子。 两人散步一般穿过抄手游廊,时不时会碰到丫鬟婆子,上来笑吟吟地道:“新姑娘新姑爷大喜!”。 谢葭则笑着让人给她们红封和糕点。很显然有些是刘氏的党羽,而且是大多数,以前也暗地里给她使过绊子。不过谢葭一向不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连谢雪在她眼里都是浮云一朵,也就更犯不着和丫鬟婆子计较了。 正想着谢雪,出了抄手游廊,两人在曲径通幽的小道里散步的时候,就遇上了。 她躲在假山背后,梳了个招牌十字髻,却脂粉未施,恰到好处的憔悴和素净,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 谢葭顿觉丢人,笑着打招呼:“大娘!”。 谢雪这才扭扭捏捏地从假山后面出来了,一副怯懦的模样,到了谢葭和卫清风面前,瓮声瓮气地道:“元娘安好。卫将军…………安好。”。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美人模样! 她的脸已经好透了,剔透得像录了壳的鸡蛋一样。她先前也是要嫁到卫府去的,后来出了事,这事儿才黄了。做男人的,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从自己手心里溜走的女人?甚至可能产生一定程度的占有欲。如今见了,并不像前些日子被他退婚时那样丑陋不堪,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再脑补一下,她脂粉未施,愁容满面,是因为被自己退了婚,受了打击吧!真可怜,这样一来难免就要怜惜她一些了…………再看看她躲在假山后面那副怯懦的模样,明知不可,却抵不住一往情深,终究还是要来看一眼才好……… 谢葭一边腹诽,就一边拿眼睛去觑卫清风。跟谢嵩相处了几年她早就对男人失去信心了。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给自己丢人。 卫清风动也没动,一脸漠然。 谢葭心道,表现还可以。这个时候她就要出马了,遂满脸笑容地道:“大娘的身子怎么样了?看脸上,是没留疤…………”。 谢雪还是双目盈盈地看着卫清风,但是只敢看一眼,就低下了头,轻声道:“蒙姑娘关心都已经好了的。”。 谢葭笑道:“那就好!女孩子,容貌可比什么都重要。”。 谢雪脸色苍白地笑道:“姑娘天生丽质德容言工都是首屈一指的…………”。 卫清风突然对谢葭道:“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弟弟,还有个三娘和四娘?刚才来请安的那三个是吧?”。 谢葭笑道:“是。 大娘可能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所以现在才来。”。 谢雪面上一白。 卫清风颦眉不语,好像颇有些不耐烦。现在还活蹦乱跳地在这儿呢刚才怎么不来请安? 谢葭似是看出丈夫对自家姐姐有些不满意,忙打圆场笑道:“既然三娘四娘和宏逸都来了将军待会儿要补个大红封给他们才是。”。 卫责风道:“嗯。”。 谢葭本来就挽着他的手臂,此时就整个人挨了上去,两人又直接把谢雪给忽略了,直接绕过她,一边走,谢葭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咱们府里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所以将军不知道,庶子庶女的教养和嫡子女是不一样的…………”。 此时已经走远了谢葭就退开了一些。卫清风听着有趣,便道:“你不一样,你是做男孩儿养的。”。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谢雪好像还站在原地发呆说话她也应该听不见了,便懒洋洋地道:“这种事情你们男人都不懂所以才要女人管内院。”。 卫清风笑道:“那不生庶子庶女,不就得了!”。 “…………说得轻巧。”。 卫清风笑而不语。 而谢雪,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才气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忙上前去劝:“大娘…“…… 谢雪立刻回头给了她一巴掌,哭道:“贱婢!“ 丫鬟挨了打,半声也不敢吭,捂着脸站在一边。 谢雪好像已经丧心病狂,再也顾不得了,哭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谢阿娇这个贱人!将军先喜欢的分明是我,分明是我……“…… 记得那时候,他还亲手拿饼子给她吃………在卫府园子里,他耐心地听她说话…………还说她送给卫太夫人的刺绣,太夫人非常喜欢。就在几年前,谢葭落水府里一团乱的时候,他还对她说,公爵府里全靠她撑着的………… 他很少对人说那么多话,尤其是女人。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啊!怎么谢葭才刚嫁过去三天,他就变心了!竟是半点也不怜惜她啊! 谢雪用了心机精心妆点而来,没想到竟然换来一个这样的结果!顿时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丫鬟只得在一旁小心地劝着………… 夜里,蒹葭楼的小宴散了之后,也不过百时中。谢葭正在想卫清风会怎么对谢嵩说,结果知画跑来告诉她,卫清风又被沈钧给灌醉了………… 谢葭顿时无语,后来才想起来,是有这个习俗新姑爷回门,一般都是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 知画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要不要去伺候?” 谢葭一扬眉,道:“我去做什么!他没有人服侍吗!“ 那家伙每次喝醉酒,都没好事。她要是再送上门去,那岂不是太傻了。按规矩,新姑娘和新姑爷回房的时候是不能一起睡的。因此卫清风就被抬去了客房。 谢葭有心事,就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起早梳妆,打算去给谢嵩和沈钧请安,顺便看看卫清风这死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刚出门,刺挽就迎了上来,脸色难看:“夫人!“ 言罢,她利落地行了个礼道:“在马厮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 谢葭寻思了一下,刘氏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只可能是因为妒恨而发狂的谢雪了!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刘氏这个猪一样的队友又给她制造了点事儿。 她简直要笑出来了,随意道:“人呢?怎么个鬼鬼祟祟法?” “在拉车的马的饲料里下了等麻…“……刺挽解释给谢葭听等麻是味毒药,马儿吃了是要发疯的。如果走到半道上发了疯,谢葭在马车里,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又是来下杀手的! 谢葭寻思着,按寻常的道走,应该把人扭送到刘氏面前去,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但若是送到谢嵩面前,谢嵩也会把刘氏叫来问。到时候只要弃车保帅就好了………… 她想到卫清风可能会走的路数。 思前想后她道:“把人拘下来,放出消息去就说抓到一个)偷马的小厮把人关好了。待会儿我派人去给你们报信,你们再去找将军,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将军说一遍。” 说完她冷冷一笑,道:“当着我父亲的面。” 刺极一怔好像有点明白过来,道了个是,就退下了。 谢葭又道:“去看看将军去哪儿了!“ 知画会意,一路小跑的出去了。回来禀告说卫清风已经先去见谢嵩了,她心里就有了底。 众人看她面色不虞,以为是卫清风没有来接她去请安她心里不痛快,小心翼翼的也不敢说话。谢葭哪里知道她们心里都是些什么念头,想了一会儿便道:“回去,我换身衣服。” 墨痕不在,但是那身衣服是墨痕亲手帮她收拾的。一身素白的小衣,和素白的长裙。复杂的头发也拆了下来松松地绾了个髻,垂在脑后没有半点花样。连妆都卸了个干净。 轻罗和知画吓得不轻:“姑娘………您这…“……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别出声,我自有分寸,随我去紫薇园!“ 那里是沈蔷的故地,供奉着沈蔷的灵位,沈蔷生前用的东西,都没有动过。虽然和怡性斋相连并且相通,但是并不是非经过怡性斋不可。 看门的婆子见到着孝的谢葭,都大惊失色。但是出嫁的姑娘和在家的小姐又怎么会一样?婆子妈妈对她说话也多了几分顾忌和小心。谢葭冷着脸,也无人敢拦,有人溜去了,不知道是通报刘氏还是谢嵩,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进了门,她道:“阮师父,看着门口。如果有人来闹事,赶不走,只管乱棍打死!“ 阮师父一凛,道:“是!“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进了门去,轻罗和知画对望一眼,给她准备好了蒲团。她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轻声道:“娘,女儿归宁,今天就让您沉冤昭雪!“ 然后就不再言语,跪在沈蔷的灵位前,似在冥想。 卫清风到了怡性斋。 谢嵩果然不能相信,想让人去带刘氏来问。 卫清风厉声道:“岳父!就算您不为逝去的岳母想,不为娇娇想!那也该朝廷想一想,为皇上想一想!从前倒罢了,如今您官居副相,绝不能冒险!“lovepd 谢嵩道:“总要找人来一问!她现在怀着身孕……“…… 卫清风眉尖隐隐浮动着戾气,竟然比谢嵩更有气势:“那也应该先把李氏带来一问!“ 谢嵩再想说话,墨痕求见。 墨痕是带着刺挽进来的,她脸色苍白,进来先行了礼,道:“侯爷安好,将军安好!“ 竟然像是受了颇大的惊吓似的! 刺挽低头请了安,看也不看谢嵩,说话铿锵有力:“禀告将军,今晨在马厮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拷问到刚才,问出是受了命要往给夫人的马车拉马的马匹里下等麻药的!“ 卫清风脸色骤变,立刻上拼了一步:“夫人呢!“ 墨痕神色黯然,道:“在紫薇园。” 谢嵩讶然道:“去给她母亲上香?!“ 墨痕跪了下来。(未完待) no059:处置结果 谢嵩讶然道:“去给她母亲请安?!“ 墨痕跪了下来。 谢嵩大惊:“墨痕!” 她早就赎了身,又是秀才之妻,是上了公堂也不用跪的! 墨痕轻声道:“侯爷,请您放了墨痕出去吧………不然,墨痕想留在将军府。” 谢嵩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墨痕微微一哂,道:“这些年,我也倦了。若不是为了元娘,我也不想再留在公爵府……侯爷怕后母苛待元娘,便一直没有续弦。可是侯爷,您扪心自问,您真的知道元娘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墨痕猛的抬起头,双目微冷,只一哂,道:“旁的,可能都是道听途说。可是我是亲眼看见,大娘冲到蒹葭楼,打了元娘一巴掌!” “啪” 的一声,见是卫清风捏碎了手里的瓷杯。他微微只皱皱眉,颇惊讶似的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就一脸漠然地碎屑丢去一边。 谢嵩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半晌,才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来对我说!” 墨痕似要流泪,别开了脸,道:“是卫将军和元娘刚订婚的时候的事了。元娘说,内院没有主母,姨娘为公爵府操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当时刚调了黄门侍郎,后院不能再乱。” 墨痕道:“元娘年纪虽小,却谦卑忍让,常安慰我等,待她出嫁了便都好了,卫太夫人视她如己出,一定不会再叫我们受委屈…………侯爷啊,她可是您唯一的嫡女啊!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您都不心疼吗!” “今天一早,元娘穿了素衣孝服,去了紫薇园给夫人上香。这可是她回门的大喜日子,本就于礼不合………都是因为她知道了夫人死得蹊跷!元娘什么都能忍,只为了让侯爷过得舒坦,可是生母沉冤,她又要怎么咽下这口气啊!” 墨痕的眼泪涌了出来,道:“我刚去看过元娘,元娘说自己无能”要剃度去庵堂为夫人念诵往生经!我早已打算回去求相公一纸放妻书,去庵堂里陪着元娘好了!” 卫清风:“!!!!!” 谢嵩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脸色铁青,道:“把今早下毒的那个小厮拿来!轻罗去找阮姑,到将军府把李氏带过来!” 他转眼看着谢嵩,也顾不得于礼不合了,厉声道:“师座若是还不信,便自己来审罢!” 言罢”行了一礼,又道:“我去看看娇娇!” 沁心园。 谢雪半边脸红肿得厉害,跪在刘氏脚边。 刘氏正和赵妈妈说话。赵妈妈浑身抖得筛糠子似的,刘氏的声音却还是很稳:“没有声张?元娘去了紫薇园,卫将军独自去了侯爷那里?” 赵妈妈道:“是…………元娘一身孝服,去了紫薇园。奴婢去打探过,卫氏的武婢把守着,说是元娘吩咐,不论是谁,只要打扰,便乱棍打死…” 刘氏刚想说话,一个青衣婢女突然没有通传就进了门来。刘氏的神态自然,似乎早知道她会来,只道:“青妩,怎么样?” 那婢女看了跪在地上的谢雪一眼,目中有此不屑”道:“刚刚墨痕和刺槐了怡性斋。那小厮被白平和紫薇看住,看样子是要随时提出来了。” 刘氏略一思量,便有了计较。这次的事情只怕不止谢雪去下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那样,谢葭又何必素衣孝服地去紫薇园? 她马上道:“时间紧迫,青妩,你马上去主子那里要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卫府的人把李氏送来!别的,我自有计较!” 青妩微微点了点了头,眨眼之间,身影竟然已经就不见了! 赵妈妈大骇。 不过片刻,沁心园传出消息,赵妈妈撞柱了! 卫清风匆匆赶到紫薇园,守门的看到是他,自然不敢拦。一把推开门,满室檀香便泄了出来。青烟袅袅中,一身白服的谢葭跪在沈蔷灵位前。 他长出乎一口气,轻罗无声地行了一礼,避了开来。他过去蹲在谢葭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又捏了捏她的手,道:“手这么凉,怎么也不多穿点?” 谢葭哽咽道:“我怎么知道这里这么凉。” 她太入戏,几乎有点收不住了,躲在卫清风怀里浑身发抖。同时又很欣慰卫清风这小子虽然混了点,可是跟她还算是有默契的,墨痕到了,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卫清风不动声色地在她腰上捏了一下,顿时她疼得又哭得更凶了,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不学好,还教人家说什么要剃度出家做姑子的话!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有时候…………她不太适应他这种亲昵的态度。 轻罗出去和人说了几句话,踩着细碎的步子回来,轻声道:“将军,姑娘,知画回来说,侯爷本想过来,正碰上白平和紫薇带着那投毒的小厮求见,便在怡性斋停住了。” 卫清风淡淡地“嗯“了一声,轻罗又退下了。他就解开了自己的衣领,把谢葭包在怀里让她暖一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怪心疼她的。又是自己的妻子,不管是什么样子亲密的情愫,也产生的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他半点也不迷茫不犹豫。 他道:“等一会儿。还是我先送你回蒹葭楼去?” 谢葭被动地接受他的怀抱,心里非常不自在。但是卫清风喜欢她,比不喜欢好。本来她是打算等差不多了就想个法子和离。但是现在的卫清风没有什么要让她嫌弃的………… 没有通房,没有小妾。 唯一的,就是她还不喜欢他。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何况现在新婚燕尔的,他的表现好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等个几年,就可能冒出个通房或者小妾什么的来。她才十三岁,十五岁之后才能圆房。他出身富贵,不可能这两年都做和尚清心寡欲的。 想来想去,果然只能怪遇到的时间不多。如果,她年长的时候遇到他,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归宿… 她道:“先不回去。” 卫清风就说“好…”两个人抱在一起说话。他从来不知道,她在家里日子过成这样,明明是嫡女,却被遮女欺负,还被一耳光打到脸上来………却也只能先忍气吞声的。 他父亲没有纳妾,所以无法想象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莫名就产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念头,给她一切她应得的东西。 眼下所要的,就是要静静等待。 少顷”轻罗来了,道:“侯爷请姑娘和将军过去。” 谢葭大惊! 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谢嵩自己竟然还是处理不好!竟然还有争议! 她和卫清风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泛起了戾气。谢葭马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心道白流了半晌的眼泪! 卫清风和谢葭联袂去了怡性斋。 刘氏和谢雪跪在一边”谢嵩脸色铁青。看到女儿一身孝服,眼睛红肿,非常憔悴,不由得就有此心疼。 谢葭和卫清风给他见了礼。 谢嵩有些内疚,道:“让大娘给你赔罪吧!” 刘氏却先跪了过来,满脸的悲伦和自责,道:“都是姨娘不好,姨娘不知道大娘受了下人的唆使,竟然动了这种心思,还跑到蒹葭楼去大闹过!让元娘受委屈了!” 说着,眼泪涌了出来:“妾身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啊!侯爷,请赐妾身一死吧!妾身没有照顾好元娘,万死难辞啊!” 卫清风和谢葭对望了一眼。 谢嵩似乎很疲惫,道:“为父不知道雪儿也有意清风,因妒生恨,才闹到了蒹葭楼…………赵家的自知其罪难逃,已经撞柱自裁。” 卫清风立刻道:“李氏何在!” 没有李氏,只能指控谢雪投毒害谢葭,以及一直以来谢雪以下犯上!李氏的存在,不但能指控刘氏当年害了沈蔷,还能证明刘氏可能和外府势力有勾结! 谢嵩道:“卫府并没有把人送” 谢葭一惊。立刻想到,卫府留下的那个死士活口八成也是不行了! 卫清风冷笑,道:“以为这样就能脱罪?当晚行刺李氏,我府上数十名武婢可都在场!” 谢嵩沉声道:“清风!你虽然是谢府的新姑爷,这事兹事体大,却也不能听你一家之言!” 卫清风气极,还欲再说,谢嵩已经摆了摆手,道:“来人。” 入画立刻带着数个粗壮的婆子进来了。 谢嵩道:“先把冬姬带下去,关押起来。若是查出其谋害主母嫡女属实,再做处置。大娘冒犯嫡女,先在柴房里关押三日,再闭门思过一年。” 入画迅速抬了抬头,道了个“是“。 刘氏有身孕,也没有人敢强拉她,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哽咽道:“谢侯爷开恩。妾身死不足惜,可望侯爷查明真相,免得大少爷和妾身腹中孩儿………出世之后要因妾身而蒙羞!” 谢嵩道:“你放心。” 刘氏又磕了个头,就和谢雪一起被带走了。 卫清风已然回过神来,看谢嵩颓然坐在椅子里,似乎片刻之间便苍老了十岁不止。他扶住谢葭,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结果却不太尽人意,谢葭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好歹刘氏虽然弃车保帅,却还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还好谢嵩没有昏到这个地步,她们拿不住确实的证据,他也不至于被刘氏牵着鼻子走。 实在不行,她可以跟刘氏学学,想想用刺杀这个主意。 折腾了一天,早饭也没吃。回去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 卫清风还留在谢嵩那里没有回来。她敷了眼睛,重新梳妆打扮,化了个妆,整个人又显得精神奕奕喜气洋洋的了。然后就这副模样去陪沈钧坐了坐。 下午的时候,卫清风来接她回卫府。 她心情又不好,在马车上也一声不吭。 卫清风道:“别生气了,岳父心里有数。” 谢葭想嗤一声,却还是忍住了。卫清风是很尊敬谢嵩的,真嗤了可能会挨骂。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此男人,只道:“我们家的姨娘,很厉害吧!”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还是生气?你听我慢慢说。” 谢葭不甘愿地道:“你说。” 卫清风果然娓娓道来,一件一件分析给她听:“本来事情也简单”只要我们把李氏和那死士带到岳父面前,她百口莫辩,待她生下孩子,杀了她了事也就罢了。可是人却没有被带来,你说是怎么回事。” 谢葭立刻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以前一直好好的关在卫府,将军府防御森严,他们下不了手。一出门就让人趁了可趁之机,料理掉了呗!” 卫清风就道:“你能想到这儿”怎么不能再往深里想想?就算是从卫府出来了,这么一段路,这么一点时间,他们就能干净利落的下了手!“ 谢葭一凛,道:“你是说,真的是萧府?” 卫清风道:“不止。总要有人传递消息吧?谢府里不止刘氏一个内j。”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刘氏再敏锐,也………难道是个武功高手? 卫清风认真地道:“岳父不懂内院之事,可是他历经两朝,又是辅佐今上登基的功臣。娇娇,他比你更懂得什么叫徐徐图之一击即中。不止如此,他还懂得你不懂的,像是以退为进,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谢葭傻了眼:“你是说,父亲是故意装作软弱动摇………想让刘氏放松戒心,再往深里算计?” 卫清风点点头”道:“我和岳父说了许多话。岳父说了,让我们沉住气。” 言罢,他的眼神有些复杂,道:“其实岳父早就知道府里会有外戚的人”就是没想到会是刘氏…………若是他还和以前一样做个闲散公爵,那些人留着也无伤大雅……” 可是如今卷入朝堂,那些人就会变成公爵府里的一道道削尖了长在地上的桩子,他每走一步,都可能被穿破脚心,血流不止。 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不能再让谢葭做世女,而是匆匆将她嫁到卫府来的原因。 他看着谢葭。谢葭傻乎乎的看着他。他道?br / 念春闺第20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k溃骸澳忝靼琢寺穑俊? 谢葭偏头想了想,道:“前面的都明白了。你最后一句,我明白了一半。”。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还小呢!慢慢学吧。”。 谢葭在心里啐了他一声不要脸,顺便又把这个标签贴到了他身上。 回了卫府,下车之前,卫清风已经提醒过谢葭:“回去之后这事不能对母亲说。”。 谢葭点点头,道:“这点小事,我们自己都处理不好要劳动母亲?你不说我也知道。…” 当时天都要黑了。夫妻二人江城楼整理了一下,然后联袂去跟太夫人请安。太夫人问吃过了没有,谢葭实在累极了,也没心情再陪她老人家说话聊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便说吃过了,寻思着回去在小厨房随便做点什么垫垫肚子就好了。 太夫人也看出她脸色憔悴,便道:“身子不舒服?”。 谢葭小声道:“好像受了凉。”。 太夫人便要她上前去给她看看,握了她的手,道:“凉得很。明儿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吧。你屋里那个墨痕回来没有?”。 谢葭有些惊讶怎么问起这个,便道:“不曾回来,在夫家住了。”。 太夫人又道:“有今年长的,叫轻罗,是吧?…” 谢葭道:“嗯。”。 太夫人道:“你让她来,我吩咐她几句话。清风也留下来。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葭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从善如流行了礼,先回去了。心里寻思着,等卫清风回来再问他好了。 卫清风伸长脖子看她走了。 卫太夫人就要笑得直不起腰来:“还不去换身衣服!”。 卫清风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蓝色外套上赫然有一小血迹,就呆了呆。然后一脸漠然地跟丫鬟到莲院后厅去换了一身衣服。 轻罗来请安,起先还有些忐忑,但是看到太夫人一脸笑意。 太夫人笑道:“你家主子好事了!”。 轻罗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元娘是小日子了…………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怎么被太夫人知道了!又想到元娘今天下午穿着绎色长裙”所以看不太出来………… 她哪里敢正眼看卫清风!又哪里知道今天在车上谢葭坐到了卫清风的衣摆,才闹了个这样的笑话! 太夫人又细细地嘱咐了她一番,让人拿了东西给她带回去,道:“你是她自己身边的人,她应该自在一些。她这是第一次吧。…” 轻罗道:“是第一次。”。 然后就红着脸带着东西告退了。 卫太夫人料想谢葭初潮”一定有一番鸡飞狗跳,就把卫清风拘在莲院说话,和他讨论这次回门的事情。卫清风就都避重就轻地说了。 只道谢府的刘氏和大娘因为犯了事被关了起来,大约谢嵩要张罗着续弦了。 谢葭回到江城楼,才发现自己竟然… 兵荒马乱之际,轻罗带着月事布等物回来了,帮着收拾了一趟,又把卫太夫人的嘱咐都说了。 轻罗红着脸道:“姑娘别怕,做女儿身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是好事!”。 谢葭哭笑不得。同时又暗暗奇怪”太夫人怎么发现了? 收拾妥当,随便吃了点东西,她浑身乏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又不敢先睡。等了半晌,卫清风才回来了。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将军今晚去隔壁睡吧!”。 卫清风小麦色的脸庞上也有一丝可疑的红”道:“不碍事。”。 谢葭想了想,呐呐地道:“我身上不干净…………”。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别开脸道:“不就是小日子来了吗?不碍事的。”。 言罢,就让人张罗着沐浴。收拾好了,照样挤上床和她一起睡。 熄了灯,屋子里黑漆漆的,谢葭累得很,偏偏心里又纠着,怎么都睡不着。 卫清风轻声道:“别怕,娘说这是好事。小日子来了,以后才能怀孩子。”。 谢葭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倒轮到他在这里安慰她这种事了?同时,心里却有些暖洋洋的。她轻轻地道:“嗯。”。 卫清风又跟她说话:“明儿把押送李氏和死士的武婢都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谢葭道:“嗯。”。 既然动了手,必定留下了马脚。 想了想,她又道:“问过之后呢?”。 卫清风道:“再想办法就是了。岳父要张罗着续弦,你怎么看?”。 谢葭颇有些无奈地道:“那必须是个厉害的姑娘才行。”。 谢府内院一团乱,还有刘氏留下的势力摊子。不是个厉害的角色,哪里镇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她不由得开始有些同情自己未来的继母了。 卫清风轻轻地答应了一声,道:“先睡吧。”。 谢葭的精神渐渐放松,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便有些起不身来。 小日子刚来,又确实受了点凉,脸色便有些发白。卫清风去禀过太夫人,让她不用去请安了。 少顷,卫太夫人亲自来了江城楼看她,拦了她下床请安,又道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吃药,只让她好好养着。 谢葭安了心,嘱咐轻界去送了太夫人,然后自己又躺在床上,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轻罗一边伺候她梳妆,边笑道:“从来没听说新媳妇儿来了小日子,就能在床上躺到中午的。太夫人是真心疼爱元娘。…” 谢葭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的福气。”。 轻罗又道:“还有将军…………真看不出来竟是这样体贴的。”。 谢葭又笑了笑,没说话。 喝了点粥,便问了卫清风的去向。得知他出去了,向太夫人请示的是去了宝华斋,心里知道应该是调查昨天李氏之事去了。想了想,便让人拿了账本出来给她看,一边等着卫清风回来给她交底。 过了一会儿,墨痕来了,带来了谢家的消息。 “侯爷让珍姬暂理家务,赵妈妈已死,她一上来,大刀阔斧地先废了一批管事妈妈……”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25 只看该作者 57 no060:忘忧 谢葭沉吟道:“她心急了。 墨痕却笑道:“不,恰到好处。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代掌中馈只是暂时的,绝比不得刘氏的长远,索性用现在的机会,狠狠地打压刘氏的势力,迎新夫人的到来后再投诚。” 谢葭感慨,道:“这些女人,都跟人精似的!“ 墨痕笑了起来,道:“听说姑娘喜事了?” 谢葭有些无奈,心想幸好自己是在富贵人家,所以才能用抛弃式的布。笑了一笑,道:“别提了!“ 墨痕是算盘高手,一坐下来手里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谢葭再次看得膛目结舌,有心要学。可是墨痕说,教会了轻罗和刺极才是正经,谢葭不该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谢葭只得在学会了简单的珠算之后,就不再近一步学习。 墨痕一个顶俩甚至顶仁儿,和刺挽轻罗一起工作,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账理清楚了。 “十二个庄子每年收成扣掉出项,共有两千两,多一点少一点的都有,并不平均。八千亩良田,好田歹田各一半,养着一大群工人,每年粮食收成折合成银子,扣掉出项有两千零四十二两。十六个店铺,租金有三千零四十二两,生意的入项有六千两。” 谢葭叶舌:“这么多?” 墨痕微微一笑,道:“夫人先前的陪嫁已经很丰厚…………姑娘你出嫁的时候,差不多陪了大半个公爵府过来。只差封地税收,不然每年进项只怕不比将军府逊色!“ 她略一顿,道:“若是管理妥当,应该还不止这些。”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明天就叫他们来吧!“ 言罢,众人理了一个章程出来。 将军府的日子比公爵府安逸得多,甚至在婆家”寄人篱下的感觉反而没有在娘家那么强烈。起码卫太夫人很喜欢她,丈夫也颇和善,她又是带着大笔嫁妆嫁过来的新媳妇,暂时不用管家,又享有相对的独立空间。 果然钱财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入夜”太夫人派人让她一起去用膳。她让轻罗打扮好了,跟她一起去。 卫清风早就回来了,刚到了太夫人这里,刚按完骂在醒酒。谢葭一听他又喝了酒心里就发毛每次喝了酒就发恭! 既然来了,作为新媳妇,只好帮着伺候自己的丈夫。给太夫人请了安,然后就到后厅去拧了帕子给卫清风擦脸。看他额上沁出汗珠,虎目微眯”硕长的身材随意地摊在椅子里,偏过头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下巴上甚至有些青青的胡子渣”年纪虽轻,但已经有浓重的男人味。 谢葭也无心欣赏,又给他擦了擦滚烫的手心,低声道:“不是说去宝华斋”怎么又喝成这样了?” 卫清风嘀咕道:“最近一出门就有人要灌我喝酒。” 是看他娶了媳妇,谁都要跟他开开玩笑。还祝愿他三年抱俩………… 一边想着”眼光又落到她的腰身上打转…………她有把不盈一握的细腰。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了摸。 谢葭眉心一跳,连忙拍开他的手。屋子里的丫鬟都只能背过身假装没看见。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今晚自己睡吧!“ 卫清风“唉“了一声,道:“我知道,睡榻,睡榻!“ 谢葭顿时面红耳赤:“你小声点!“ 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又疑心他是故意的。身边的丫鬟一个个伸长了耳朵,又佯装专心自己手里的活计…………这可是莲院!他这副德行,迟早要传到太夫人耳朵里的。 做婆婆的到底心疼自己儿子。知道媳妇儿让他去睡小榻…………他又这么手长脚长的”不知道该怎么心疼。 谢葭蔫蔫的,道:“好了就出去用膳吧。” 卫清风笑了笑,跟她一起出去了。 卫太夫人正和轻罗说话。轻罗面色绯红的,但是看太夫人的样子”好像颇满意。谢葭就笑了笑。 “母亲安好。”夫妻二人联袂请了安。 卫太夫人让谢葭坐在她身边,笑道:“你这个丫头今年都快二十了”年纪也不小了,早点配了人吧!“ 谢毒正有此意,忙笑道:“这不是就等着母亲做主吗。” 卫太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了起来,道:“那就在将军府里找个家将小子配了吧!就是都是武夫,怕委屈了你的丫头!“ 谢葭笑道:“卫府的家将都是英雄儿郎,她竟然能有这样的福气,不知道多少人要艳羡呢!“ 卫太夫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事儿娘就给你留意留意。” 谢葭点点头,道:“母亲的安排一定是最好的!“ 同太夫人一起用过晚膳,太夫人又道:“对了,你家那个三娘,后天就要过来了。明个儿你让清风带你到处走走,挑一处给三娘住。剩下的事情,就自己安排吧。卢妈妈帮着你。” 谢葭满脸笑容地谢了。 夫妻二人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回江城楼去。 谢葭防着那小王八羔子又发几春,就让他先去洗漱沐浴。卫清风很老实地去了,沐浴之后让谢葭给他倒了杯水,就自己窝到榻上坐好了,侧坐着看书。 谢葭这才放了心,沐浴之后关了门,拉起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膝盖上那团巨大的淤青还在,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她想来想去,还是披了外袍去对卫清风道:“你…………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 卫清风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道:“给我看看。” 谢葭只得坐上榻,掀起裤腿给他看。白玉一般精致的膝盖上,小拳头大的淤青颜色已经非常深了。 他的手掌灼热,握着她的小腿肚子,无奈地道:“自己就没上药?” 谢葭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心里还有气,但也只能道:“没,怕被人知道了不好。” 卫清风又看了一会儿”方披了衣服下榻,去衣柜那里翻了翻,拿了一个药瓶子出来,道:“我身边是常常备着药的,尤其是这种跌打损伤的药。你看看”就在衣柜里,以后若是要用就自己去拿。”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回来利落地拔了塞,就给她上药,闻着味道有些刺鼻,有点像她前世闻过的红花油。大约是觉得熟悉,心里就有一种安全感。 卫清风是练武之人,还是左撇子,左手虎口比一般人大”有很厚的茧子。用了手劲给她揉伤口,但是力道恰到好处”很快伤口就开始发热。 他自己倒弄了一手的油。弄好之后,塞好塞子。谢葭正小心翼翼地拉下裤腿,怕弄到刚擦上去的药油。卫清风侧过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引得她惊呼了一声。 卫清风笑了一声,道:“抱你去。”。 说着”又把她轻轻抛了抛,笑道:“真小。”。 谢葭面红耳赤,被他轻松地抱上了床。 幸好他很自觉地马上自己又回了榻上去睡。 隔日,谢葭见了各地陪房,正式点了沈天佑做田地和庄子的总管事,言明让他代为整理每年的账册及其他事务。听起来没什么实权,不过若是想活络活络,就非巴结他不可了。这沈天仿年纪轻资历浅”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所以得了这个差事。 一时之间,各人心里又都有了算计。 谢葭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 现在是欺她年幼,她也没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动”他们自然会活跃起来,可惜这里是古代”怎么跑这些产业也不能改名换姓。只等他们自己闹得差不多了,才会知道她这个正经主子的重要性,到时候她再名正言顺地出来收拾残局。 诸人先下去了,沈天佑还留着,面色有些忐忑,道:“姑娘,我…………”。 谢葭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只要做好你的事情。我知道你行。”。 沈天佑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以前日子怎么过,以后就还怎么过。我不是要把你给我怎么样立威,更没想把你推到风尖浪口上。你记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本分,他们要怎么闹,你只管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 沈天佑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认真想子想,道:“请姑娘放心,我都省得了。”。 谢葭笑着让人拿了封红给他。 用过午膳,墨痕来了,请了安,便道:“大少爷从大理寺放出来了。”。 谢葭一怔,从身边轻罗手里接过帕子来擦擦嘴,道:“放出来了?公爵府怎么样了?”。 墨痕附在她耳边道:“大少爷知道刘姨娘和大娘都被关了起来,也没多问,更没有多说,只自己回了院子。后来因为酗酒,又被侯爷说了一通。要不是珍姬在一旁劝着,只怕也该是要受罚的。”。……………谢嵩宠女儿,可是对这个儿子确实不怎么样。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出来了,好歹是我娘家大哥。你让轻罗看着准备点什么东西,给他送过去,就当是冲冲喜…………”。 规矩上就该这么办的。说到冲喜,谢宏博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有订亲成亲…………和谢雪一样,都耽搁了。 墨痕道:“是。”。 谢葭又道:“墨痕姐姐,过两天我们就要接三娘过来了。这两天你就不要往将军府来了,留在公爵府帮她打点…………这个时候她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 墨痕道:“是。 少顷,卫清风回来了。他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太夫人就让他陪谢葭去给三娘找地方。自打他们成了亲,除非是谢葭见陪房的时候,基本上小夫妻俩都是联袂而动。 将军府自卫清风立功之后扩建,从两个大院增至三个,套着十六个小院。比起其他侯爵府邸动则六七个大院几十个大院,自然是算少的了。但是将军府历来传统分家就早,广袤的地皮都用作了各式各样的练武场。 莲院和江城楼都属于主院,主院共套着八个小院,是将军府主人主要的住宅区域。谢三娘若是来了,当然就住在主院。 谢葭一边看院子”一边道:“三娘学琴,我怕吵着娘。我看这弦云楼就挺好!”。 离江城楼不算远,但是隔着江城楼,离莲院就有一定的距离了。而且这个地方,就是以前卫氏小姐的闺房”结构什么的都非常适合三娘这种未出阁的女孩子居住。 卫清风当然半点意见也没有。 安置好了这一切,回程的时候,夫妻俩又说起了谢宏博被放出来的事情。到底是公爵府的长子,卫清风身为这么近的妹夫,还是要去看看的。 “红包是少不了的,我们既然是兄妹,那想必还是要送点别的东西过去。我想着,把我箱子里那个小玉狮拿来”再找绣娘打个络子,给他送过去”你看怎么样?”。 卫清风不甚感兴趣:“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了。”。 又是一个不管内务的! 谢葭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年纪小,有不周全的,给你丢了人?”。 卫清风还是一脸漠然。 隔日,卫清风就带着谢葭准备好的东西去了谢府。谢葭身体不太舒服”太夫人禁止她跟着去凑热闹。 出嫁这么些天,手头的事情终于都忙得差不多了”她便到太夫人身边去伺候着,太夫人吩咐奴才也让她看着,让她也学着管家。 忙过半天,太夫人便让她坐了,两人还和以前一样坐着喝茶。 太夫人道:“这家事,你可以先慢慢学。可是和其他府的走动,你就要接起手来了。你现在是正经的忠武侯夫人,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应该和各府诰命多多走动”辅佐你夫君。”。 谢葭想到太夫人的腿脚不太方便,虽然有些怂,还是道:“这是儿的本分………只是儿年纪还小,从前也不曾出来走动过”怕有什么闪失之处。”。 太夫人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你有一手画技”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又是文远侯府嫁到我们卫府的媳妇,就算有什么不妥,大家也会休谅你年纪还小的!…” 谢葭仔细听了,知道了太夫人的意思。现在她的身份和年纪都摆在那儿,有事装傻充愣就好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招应该会很好用。她就笑了起来,道:“儿明白了!”。 太夫人也笑了起来。 陪太夫人用了晚膳,卫清风才回来。身上倒是没有酒气。 谢葭跟他回江城楼,服侍他吃了点东西,让人伺候他沐浴,然后两人才有空闲好好说话。 先说谢府的事。卫清风道:“大舅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也不知道在牢里的时候,什么人总是给他酒喝。刘氏和大娘还关着,朱家那个姨娘主持着内院。”。 谢葭被强迫给他梳头,一边道:“那父亲怎么样?”。 “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大舅在家里好好养着,来年再考。”。 谢葭寻思着,看来谢嵩是始终没有动过让长子承爵的年头。 她又问起那天的事情:“武婢们问过没有?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 说到这个卫清风就气,道:“被灭口了!我们的人全都受了伤!是我疏忽了,只派了六个人押送。说又是府兵死士,这次没抓到活口。…” 谢葭默默地道:“那线索是就这么断了?…” 卫清风道:“就看刘氏还有没有用了!现在她被关着,若是还有用,他们少不得还有动作!”。 谢葭道:“没用也会动手的吧?总得灭口啊!”。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灭口容易。”。 若是要灭口,不留痕迹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谢葭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就把梳子一丢,自己跑了。卫清风顿时气结。 次日,卫三太夫人带着谢三娘过府了。 三娘已经十一岁了,她遗传了华姬的美貌,生得明眸皓齿,非常动人。三太夫人给她起子个字,叫忘忧。只等拜过祖先,她就改了卫姓,在卫氏女孩儿中排名第七,正式成为卫七娘卫忘忧”以后供奉卫三爷和三太夫人的香火。 马车停在卫府大门前,谢葭携夫君卫清风亲自等在门前。待三娘先下了车来,再回身去扶三太夫人,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虽然不能侍奉生母………但是这样的结果”华姬应该会高兴的吧!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三太夫人,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上了台阶来。卫氏夫妇连忙给三太夫人行礼。 三娘开口,声音非常动听,宛如天籍:“将军,夫人安好。…” 谢葭就笑了起来,忙亲自去扶她,道:“快起来”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三娘这才露出一些欣喜的神色来。 从小她就知道,跟在谢葭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也紧紧地挨着谢葭,凭着本能去依赖她。 几人进了府,卢妈妈已经去张罗着过继的事情了。因为是女儿”所以就没有隆重到要请所有的宗亲来做见证的地步。卫太夫人是儿子承爵的大家长,她在场即可。以后三太夫人再带三娘去各府拜见亲威。 然后三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将军府了。不用跟着三太夫人去守陵。 谢葭单独带着三娘去了弦歌楼换衣服”路上人多口杂,就到了楼子里才有时间说说话。谢葭道:“姐姐出嫁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三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道:“不曾。”。 谢葭也不介意她话少,亲自从轻罗手里接了衣服来给她穿上打扮好,道:“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以前的丫鬟还要么?不要我全部给你拨过。”。 三娘眼中有些失望之色,道:“不能还和姐姐一起住?”。 谢葭一顿,最终道:“不能了。你记住”以后住在这儿,每天都要和姐姐一起,去给太夫人晨定昏醒。不许再睡过头。等安顿好了,姐就去给你找西席”再专门找人来教你学琴。三娘,以后你就是这弦云楼的主子”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了。有什么不知道的,都来问姐姐,明白么?”。 三娘道:“嗯。”。 她的皮肤白,眼睛又大,青丝如墨,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长得简直像个搪瓷娃娃。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整个人都有一种乖巧的灵气。谢葭看着她,又想到华姬,顿时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心想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婆家才是。 给她打扮好了,就带她去拜祖先和家长。 谢葭有小日子在身上,所以不能进祠堂,只好站在门口等白穿了一身大红! 三太夫人带着三娘进去拜过祖先,出来之后,她就变成了卫七娘,卫忘忧。 又到了正厅,太夫人和三太夫人都一身大红坐在主座,谢葭和卫清风坐在次座。过继嗣女,一家人也很隆重。 卢妈妈就亲自扶着卫忘忧给太夫人,三太夫人,忠武侯卫清风,和侯夫人谢葭磕头敬茶。卫清风费解地看着谢葭嘴都笑歪了!至于吗,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儿子娶了新媳妇呢! 磕了头喝了茶,正好到时间摆午膳。 吃了饭,三太夫人就要带着卫忘忧暂时回去了。谢葭送她们到门口。 三太夫人让卫忘忧先上了车,然后招手让谢葭过来。 谢葭愣子愣,然后上了前去:“三伯母。”。 三太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谢葭突然发现她长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悲喜。半晌,她叹道:“别怪你父亲…………作为丈夫,他可能不合格。可是作为你的父亲,他是无可指摘的。”。 谢葭彻底怔住:“三伯母………”。 三太夫人笑了起来,非常好看。她道:“不要计较这么多,你才能过得好。 她又有些怅然,道:“做儿女的往往会怨恨双亲,觉得他们不懂得自己的苦处。可是,又有多少做儿女的,知道双亲每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在为什么而烦恼…………算了葭娘,你以后做了母亲,就会明白的。 言罢,她便自上了车,带着卫忘忧走了。留下谢葭一个人傻乎乎地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26 只看该作者 58 no061:婚假的最后一天 卫清风找了出来,看她一副傻样,就有点发毛:“你又在这里发什么傻?娘找你。” 谢葭蔫蔫的,道:“没,想事呢。” 卫清风一脸看傻瓜的样子看着她,她也不在意,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一蹭一蹭的。卫清风就无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眨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忙过半天,卫清风把谢葭丢在太夫人那里,自己又出去了。谢葭陪着太夫人唠瞌了一下午,一起用了晚膳。 卫清风的婚假只剩两天了,头几天都忙着新婚之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暂时告一段落了。他明显是个在家里坐不太住的人,宁愿出去在宝华斋发一个下午的呆,也不会无所事事地守在家里。 次日一早起来,请安过后,回来调戏了一下他的新婚夫人,就又出去了。 在卫太夫人面前的说辞是去禁军校场转转,活动活动筋骨。 卫太夫人就对谢葭道:“从小就跟猴儿似的,坐也坐不住。他爹常常说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果然是这样的。七八岁的时候吧,和吴王世子一起把晋王妃养的一池子锦鲤全捞了,刮了鳞片说要做件锦鳞甲,把晋王妃气得不行。吴王妃和我一起去晋王府赔了罪,把那两个小子丢在院子里罚跪…” 谢葭且惊且笑,卫清风看起来是挺淡定的一个人啊。小时候就算调皮,应该也就是去打打架什么的,怎么会跑去抓人家的鱼,还这么有头脑的想做一件什么锦鳞甲? 果然太夫人又道:“结果没一会儿,他们两个倒在院子里打起来。清风是个牛脾气,没两下又把吴王世子打得吐血,然后自己扛着人来请罪!我现在想起这些事儿,还气不打一处来!亲家也没少受他的气!” 谢葭抵了抿唇笑道:“我父亲还天天对我说,将军是少年老成!” 卫太夫人哈哈大笑,道:“都是哄你的话!不过去了睢阳馆之后,性子确实收敛了一些。刚开始的时候,你父亲作诗吟诵燕雀鸿鸠常常作诗作到一半,他就拿了把弓去打鸟了!” “……” 婆媳俩唠嗑了一下午,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谢葭知道,大约卫清风的婚假过去,她就要开始在卫太夫人面前立规矩,跟着她耳濡目染一此做人媳妇的必修课了。 隔日,夫妻俩去请了安。婚假的最后一天,卫太夫人让卫清风带谢葭出去走走。卫清风一开始好像有点不情愿但是被卫太夫人骂了两句,又只得点了头。 谢葭看他那鸟样有点来气。谁稀罕跟他出来了,她还巴不得呆在家里好不好。 因是出了门,她在马车上就道:“将军,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是了别耽误了您的事儿。” 卫清风心不在焉地道:地道:“你去哪儿?” 谢葭道:“去浅水涧,看看我二姨娘。” 卫清风道:“送你去。” 谢葭撅着嘴道:“不用。” 猛的一抬头卫清风正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她恨恨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道:“别恼,下午去接你。” 谢葭点了点头。 刚出嫁的姑娘就来了庄子上,浅水涧的人也着实吓着了。沈天佑亲自迎了出来,正逢卫清风扶谢葭下车。两人立在一处说话,谢葭正对卫清风说着什么,卫清风耐心地听了,然后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然后才转身骑马走了。 庄子上的仆妇都有些惊讶,只好背过身假装没看见。 谢葭自己一无所觉摸摸胳膊而已么。轻罗和刺槐跟着她上了前来。 沈天佑带着众人行了礼:“姑娘。” 谢葭笑了起来,让人拿了碎银子打赏,让他们起来。 华姬匆匆赶来头上依然束着巾帼,还穿着围裙面上的疤痕淡了大半,昔日顾盼生辉的神采已经成为淡淡从容风华。 “元娘!” 华姬上了前来,看她绾了个妇人髻,便笑了起来。 谢葭有点不好意思,道:“二姨娘…” 华姬忙道:“快进来坐!” 枣树正开花,这些黄绿色的小花比起侯门的花团锦簇,另有一番朴实的韵味。华姬依然住在正房。比起从前,这里好像多了一种华姬特有的气息,不再像从前一样,和华姬格格不入。 谢葭在小榻上坐下了,华姬亲自端了茶来给她,谢葭笑道:“姨娘,先坐!我想和你说说话!” 华姬会意,屏退了下人,笑道:“你出嫁了!” 谢葭对这个倒没什么感觉,先跟她说了三娘的事,然后道:“三娘以后还跟着我。这个名字…………我觉得起得挺好。” 华姬有些出神。毕竟,自己的女儿,过继到别人那里去,没有哪个母亲会觉得舒服。但是片刻之后,也就释然了,笑道:“卫府既然是元娘能做主的地方,三娘………忘忧能呆在那里总是最好的。” 她这样的出身,三娘这样的出身…………在世家侯门,能保住性命都是难事。三娘能呆在元娘身边,总是最好的,她哪里还敢奢求抱怨那么多。 谢葭毕竟不能理解一个母亲,此时方才觉出些味来,就有些愧疚,道:“二姨娘………这事儿,我应该先跟你商量的……” 华姬回过神,忙笑道:“怎么这样说?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我明白,你是为了三娘好!” 可是到底有些忧伤。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母亲,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吧!反而还会拖累她。 谢葭看着,就怨起谢嵩来。华姬这样出色的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他却不能保护她们。 她转而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情来:“……现在刘姨娘被关了起来,我想,大约不久以后,父亲就要续弦了。” 她仔细端详华姬的脸色,试探道:“姨娘………我现在手里也有些闲钱,上等的雪肌膏也有一些…………若是姨娘用了,面上好了,便能重新回谢府去了。” 顿时华姬面色大变,少顷,眼角眉梢都溢出难以言喻的苦意。 谢葭马上道:“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也许作为父亲他无可指摘可是作为一个男人,相信没有哪个有眼睛的女人愿意跟他!谢葭愤愤地在心里骂着谢嵩。 华姬一怔,然后才明白谢葭的意思,只一喜,片刻后又有些忧虑:“可我终究是谢府的平妾,若是有人记起了我…………等侯爷续了弦,新夫人必定会问起来的。” 谢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慢慢想办法!” 华姬笑了起来,乍现从前的倾城颜色,可是眼神却很柔软。那眼神分明是一个长辈看一个孩子的眼神并不因为有求于她就对她卑躬屈膝。她笑道:“元娘遇事要多跟小侯爷商量现在该叫卫将军了!元娘不知道吧,这浅水涧附近,一直有将军府的暗卫守着。” 谢葭有此惊讶,片刻后就撅着嘴道:“刘氏和外戚势力勾结这话姨娘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他也是要查的。只不过要夸他一声做事稳妥罢了。” 华姬笑道:“是,卫将军做事最稳妥了!“ 谢葭并不脸红”面色淡淡的。 华姬看出了端倪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嫁了这样一个少年英雄,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不喜欢卫将军? 她不禁道:“元娘………跟卫将军生气了吗?” 谢葭莫名其妙,道:“没有啊,怎么了?” 华姬的神色一黯,并不开口劝。元娘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做,并不依赖身边的人。现在又有了这么丰厚的陪嫁,衣食无忧一世,知足是福。 她当然也希望元娘和卫将军琴瑟和鸣…………可是她也有过倾心去爱一个人的感觉,为他而容(苦),为他而喜。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也才明白,不管是什么样出身,女人若是动了情,才会苦。 话题一转转到刘氏身上,谢葭道:“她现在有身孕,公爵府的子嗣为大,人是不能就这么杀了。现在父亲已经防着她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华姬却很了解谢嵩的秉性,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侯爷恐怕很难狠得下心来。何况刘氏城府颇深,你们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若是就这样药死自己怀了身孕的贵妾,未免太过心狠 谢葭想了想,也是。若是换了她………几十年了,谢嵩一直认为刘氏是个贤良淑德帮他带孩子的好女人。一下子要颠覆他的整个思想要命的是你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就要他处置一个跟了几十年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的女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卫清风也说了,谢嵩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往深了想,刘氏能出动府兵死士去灭口,反而是更让谢嵩警惕。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谢嵩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女婿的,所以才想要顺藤摸瓜……… 她道:“算了,这些东西留着他们男人去操心。反正我是知道,刘氏在公爵府,是呆不下去了!” 总有弄死她的一天! 华姬是在公爵府浸滛了多年的人,聊着天,她又把卫太夫人要她出去交际的事情说了,想请华姬给她拿拿主意:“我在娘家的时候,父亲娇宠着我,刘氏就顺着这个面儿,也让我好吃懒做。结果我什么也没有学会!突然来这么一茬……” 华姬却笑了起来,道:“元娘不用担心,现在上京一半的诰命贵妇,都得对你好声好气的!” 谢葭大奇:“为什么呀!” 华姐道:“因为侯爷要续弦了啊!元娘在家就得宠,现在出嫁了,嫁得又是侯爷的得意门生。公爵府没有主母,做姑娘的回娘家说话的分量是很重的。现在侯爷位高权重,想和公爵府联姻的可大有人在。元娘也不用想着要怎么打进圈子,就等着她们来献殷勤就好了!” 谢葭优然大悟,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姨娘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真是这么回事。” 华姬冷静地分析道:“只怕卫太夫人要元娘出去走动,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元娘现在年纪还小,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太夫人是二品国夫人,外命妇里顶尖的诰命,腿脚不方便只是个说法,她却是不方便再随便走动。元娘虽然有忠武侯夫人,二品郡夫人的诰命位在身,却到底是年纪还小,反而活动方便一些!” 大家都知道将军府还是太夫人当家!所以谢葭说话还可以不用负责任。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姨娘的意思,是让我做太夫人的眼睛。” 华姬笑了起来,道:“正是如此。” 谢葭便拔了头上的首饰,赖在华姬膝盖上撤娇:“这两天,我都心烦的很,还好有姨娘提点我。” 华姬轻轻地抚摸她满头的青丝,许是思念女儿,满怀柔情:“我现在是旁观者清…………出嫁的时候,怕不怕?” 谢葭想也没有想,道:“有什么好怕的。” 又笑嘻嘻地道:“我们要给三娘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呢?” 华姬的瞳孔微微一缩,半晌,道:“她是庶女……” 谢葭轻声道:“她现在有了卫氏嗣女的头衔,跟的是谢家的姑奶奶,又是从谢家出来的,占尽了两家的好处。想娶她的人,大把呢!” 华姬轻轻地笑,道:“我看啊,她的性子,倒像了她父亲,是个文人脾气。 看来以后得给她找个才子什么的。” 谢葭也笑了起来,道:“我正打算给她请西席呢!现在方便多了。好,我们慢慢物色,就给她找个大才子!” 两人说着闲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期间华姬让人拿了蜜饯来给谢葭吃,谢葭披头散发地跟华姬坐在榻上吃蜜饯,听她说说枣庄的趣事。 卫清风进来的时候,正逢华姬弹琴给她听,她翘着脚托着腮趴在榻上。 琴声一顿,华姬连忙下了榻行礼:“将军安好!” 卫清风年纪还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生得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负手而立的样子自是气势逼人。他一进来,这个简扑的小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有此压抑。 只有谢葭浑然不觉,费力地想从榻上爬起来。卫清风微微颌首,然后转向谢葭道:“起来了。” 谢葭乱?br / 念春闺第21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乱七八糟都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地整理了一下亦鹋,嘟囔道:“进来怎么也不出个声儿?屋子里可都是女眷。” 卫清风反问道:“你不是在听琴儿,有什么非礼勿视的。” 也对啊,难道要两个人一边做点什么非礼勿视的事情,比如说一边洗澡一边听琴吗? 谢葭道:“反正你应该出个声儿。” 华姬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道:“我来给姑娘梳头吧。” 谢葭丢了一床的金银头面。 华姬利落地给她绾了个牡丹髻,简单地答了几件首饰,其他的就给她包好让她带走。谢葭想了想,留了一支镶了祖母绿的黄金蝴蝶答给华姬,让她有急事就去卖了。 华姬乐不可支地收下了,卫清风就满头黑线。 最终她不甘不愿地跟着卫清风走了。 两人驱车回卫府。谢葭午觉没睡,正困着。卫清风长臂一捞把她捞到怀里,她也老实不客气地就趴在人家肩膀上打盹儿。到了卫府门口,卫清风才把她叫了起来。 结果这才发现她睡觉的时候流了点口水,顿时卫清风大皱其眉,嫌恶地抓了她的帕子来擦自己的肩膀。 谢葭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甘示弱,道:“你喝了酒睡觉还打呼!“ 卫清风白了她一眼,道:“那下次我喝了酒,就到你身边去睡!“ 谢葭勃然变色,再不敢言语,低头跟着他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两人去给卫太夫人请了安,就回去休息了。 卫清风明天一大早就要上朝,因此早早地就拖着谢葭睡下了。 次日一早,大约丑时末,也就是凌晨两点多丢点的样子,卫清风把谢葭闹了起来。谢葭气得要命,使劲拱进被子里。 “快起来!服侍我更衣上朝!” 卫清风有些惊讶,然后就使劲想把她扯出来。 谢葭不肯,前世今生她都有一点起床气,何况还是在这种睡眠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管你是谁,你自己没手没脚不会穿衣服?是你要上朝又不是我要上朝! 吵人睡觉的都是畜生! 卫清风越是去捞她,她就越是往被子里钻,顿时好气又好笑,索性连人带被子整个把她捞起来扛在肩上。其间听到她闷哼了一声,但似乎被被子束缚住手脚,挣扎不开。他就把她丢到榻上,悠闲地拆那床被子。 谢葭有气无力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魂淡……” 卫清风耳朵尖,但是只装作听不见,顺手把她整个揪了出来,恶声恶气地道:“服侍我更衣沐浴!” 谢葭的眼睛红红的,穿着亵衣被他撑着腋下像抱孩子一样撑了起来和他面对对,她也毫无所觉,挣了两下爬下来,耷拉着脑袋伸出了脚,又缩回来,打着哈欠道:“妾身服侍将军沐浴更衣将军请先把妾身的鞋子拿过来。” “……” 一双月牙白面绣菊花的翘头履被摆到她面前,谢葭磨磨蹭蹭地穿上鞋,又随便挂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卫清风早就对她这种在丈夫面前乱七八糟的样子很习惯了。 谢葭拿了把梳子,道:“将军,妾身给您梳头儿” 卫清风满意,坐到了铜镜前面。屋子里还点了蜡烛,丫鬟们都在外面,各自端着洗漱用品没有进来。谢葭给卫清风梳好头,武并大冠放在一旁。 谢葭又道:“将军,妾身让碧玉来服侍您沐浴儿” 卫清风终于受不了了:“好好说话!” 谢葭心想,凶个p! 就叫了丫鬟过来,服侍卫清风沐浴,自己歪在榻上打瞌睡。只感觉眼睛刚闭上,卫清风就回来了,又把她拎起来要她服侍自己更衣。 卫清风是从二品大员,着紫服,又有从二品的爵位在身,官袍上绣流云仙鹤。腰系白玉石带,垂金鱼袋。他伸出脚,谢葭一边暗骂,又只能俯身给他穿上朝云履。 一身打理妥当,服侍他用膳。谢葭打算睡个回笼觉她衣服都没换,待会儿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在太夫人那里蹭吃的。 终手把这小爷伺候得舒服了,笑呵呵地捏了捏他的脸,才要走了。 谢葭衣衫不整地站在桌子边欢送:“将军一路平安儿” 卫清风头也没回地挥挥手,硕长的身材在蒙蒙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谢葭哀嚎地倒回床上,骂道:“小王八犊子……” 又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又被叫了起来,去给卫太夫人请安。自从卫清风开始上朝,谢葭一连几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中午午膳后,太夫人又喜欢留她说话,这样一来就连睡午觉的时间也没有了。 一连几天来睡不好觉,太夫人跟她说起诚勤伯夫人安排的那个劳什子花会的事,她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卫太夫人愕然,示意卢妈妈过去扶着她让她躺下她正坐在榻上。这个过程中她也没醒,挨着榻上舒服了,还蹭了蹭。卢妈妈又给她盖了被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困成这样。 卢妈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江城楼的碧玉说了,将军每天早上起来上朝,都非要夫人伺候他沐浴更衣…………大约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起得这么早过,便有些熬不住。” 卫太夫人有些惊讶,然后便笑了起来,道:“才十二三岁正是渴睡的年纪呢!” 谢葭睡到大中午,才舒舒服服地起来了。结果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在太夫人院子里睡着了太夫人已经不在了,卫清风正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 她滑下榻,声若蚊呐那般道,“娘呢?” 碧玉带了小丫鬟打了水来伺候她洗漱。 卫清风道:“娘去院子里走走你以为娘跟你似的,成日坐着不动,然后走到哪儿都能睡着?” 谢葭顿时炸了毛,还不是你每天早上扰人清梦!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26 只看该作者 59 no062:锻炼 卫清风又道:“夜里就翻来覆去,总是不肯睡。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谢葭没好气地道:“我又不用上朝…………辰时都不到,哪儿睡得着……… 又小声嘀咕:“会陪你躺着都不错了。” 辰时不到,那就是还不到晚上七点都不到,卫先生就已经开始收拾着洗洗睡了…………别说这在她前世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在谢家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也要磨叽磨叽到晚上最少九点多,才会去睡。还是因为古人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又没有照明,到了时间真的只能去洗洗睡了。 正说着话,卫太夫人就回来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满头华发,气色却好得惊人。穿了一身劲装,连身材都保养得非常好! 一进门就笑道:“葭娘醒了!” 谢葭红着脸上去请安:“娘。” 又搭住了太夫人一条手锋,扶着她到了榻上坐。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就闹哄哄地服侍她净手喝茶。谢葭讨巧地去奉茶。 太夫人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葭娘过来坐。” 谢葭就挨着太夫人坐下了,心里寻思着怎么让太夫人好好教育教育她儿子,让她家宝贝儿子以后不要来吵自己睡觉………… 太夫人已经道:“葭娘年纪还小,正是渴睡的时候,不能和你比。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让丫头做了吧。” 谢葭大喜。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道:“是。” 可是他看了谢葭一眼,突然又道:“她也该出来走动走动才是,不然容易生病。” “……” 卫太夫人颦眉思索了一下,道:“几年前落了水,这身子一直就养着吧?” 谢葭忙道:“在家里养得都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大碍了。 卫太夫人笑道:“食补养身是一回事,清风说得对”你以后也要出来走动走动才是。我们卫府,就是个丫鬟,也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也不是指望你百步穿杨,但是常言道啊,灵芝妙药”不及跑跑亚匕跳。你以后生了儿子也是要做大将军的,做娘的没个好身子骨怎么行?” 谢葭瞪圆了眼睛。 卫清风顿时乐了,道:“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让她早上跟儿子一块儿起来,谁知道她回头又去睡了。” 卫太夫人忙道:“这可不行。就跟着阮姑舞舞剑也好!“ 谢葭顿时垮下脸,又无可奈何,只好道:“是。” 卫清风拎着她回江城楼,她一路上都垂头丧气的。 回到屋里,就让人给她做糕点”每次睡醒肚子就有点饿。 碧玉服侍着卫清风换衣服洗漱,卫清风收拾齐整了”就坐到她身边,道:“御史台上了折子弹劾岳父,另外还有刺史联名上折子弹劾。” 谢葭正生气,但是听到这个”还是竖起了耳朵,道:“怎么回事?” 卫清风道:“前些日子”岳父上了折子,奏请开武状元恩科。” 谢葭奇道:“这有什么关系?” 卫清风道:“刺史手掌一郡兵权,和太守互相牵制,但近年来诸郡刺史渐有势渐弱之势。开了武状元恩科,若是地方刺史欲入京为官,便是一道阻碍。何况他们在外,京里怎么能没有人?” 谢葭细想了想。 刺史入京容易,是因为大多数武官都是世袭的”而且有大多数刺史是世家公卿的子弟,不能承爵,后来被丢到禁卫军去磨练几年,有机会的就能外放成刺史。若是开了武状元恩科”武官来源多了起来,无疑就损害到了这些一生生一堆儿子的公卿世家的权益。 好像早在几年前”就听卫清风提起过这一茬…………多年以后的今天,重提日事,是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谢葭道:“将军有何应对之策?”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谢葭抿了抿唇,不说话。 卫清风道:“我给你交这个底。娘要你出去走动,在旁人面前,你要有分寸。无论听到别人说什么,也不要心慌。” 谢葭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妾身省得。” 还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德行。卫清风暗暗好笑,怎么一不顺着她,她就要生气? 不过好在她不会大吵大闹。 卫清风瞧着她,觉得她或许不像看起来那样娇纵。就算脾气不好,也从来不会过分。很多时候,她都是进退有度的。 “…………你干什么?” 卫清风挨着她,道:“上午在诚勤伯家喝了点儿酒,有点儿倦。” 谢葭心中警铃大作,也不能一脚把他踢开,只得道:“大早上的…………喝什么酒。” “嘘“卫清风伸手搂着她,在她耳畔低声道,“伯夫人生的嫡幼女要挑女婿。过几日伯夫人弄的那个花会,你去跟着瞅瞅凑凑热闹就行,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别答应。” 谢葭奇道:“他们要跟我说什么?诚勤伯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言语里,对岳父的喜好多有打探…“…… 谢葭大惊:“那伯爵千金多少岁来着?” 卫清风搂着她的细腰,闻到她鬓角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有些心不在焉,只道:“跟你差不多吧………我也没留意。” “…………好歹是伯爵嫡女啊,干嘛巴巴送来给人家做继室。”年纪还那么小! 卫清风“嗯“了一声,才道:“老伯爵把妹妹嫁给了萧氏那时候萧府还没有今天的气候,诚勤伯府和萧氏走动一直很勤。老伯爵去了,现在的他们当家的就找不着法子向皇上示忠。能把女儿嫁给岳父,就是最好的法子。” 谢葭无语:“我还有个哥哥呢!“ 卫清风不屑地道:“嫁给你那个哥哥,能做公爵夫人?” 谢葭反问:“那我回门,你跟着我叫她母亲?” “……“…… 看他愣住的样子,谢葭笑了起来。 隔日,谢葭果然又一大早被捞了起来。太夫人早让人送了一身劲装给她”伺候卫清风洗漱沐浴,卫清风就自己留下来用早膳,让等在门口的阮师父把她带走了。 谢葭有些忐忑。卫清风每天下了朝就在练武场,练足一个时辰,弄得满头大汗”一看就知道训练强度是非常大的。也许她的强度没有他那么大吧………但是阮师父训练武婢的时候她也见过的…………不会要扎马步吧? 阮师父把她带到江城楼的小花园里,道:“不用扎马步的,夫人只不过是练个架势,活跃活跃筋骨。” 谢葭穿了一身绎色劲装,束了个简单的马尾,瓷白的脸庞在这昏暗的灯笼光里显得愈发娇艳。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大半夜的在这里拿了把剑………。 阮师父让她先小跑一圈活跃了一下筋骨,然后就教她舞剑。真的就是要她舞个架势。 其实她跑了一圈就已经觉得气喘吁吁了。休息了不到半刻”阮师父就把她拉起来舞剑与其叫舞剑,不如叫剑舞。阮师父看出她腰肢柔软”便挑了一套《惊鸿式》来教她,共分十八个)套路。 她的手腕软趴趴的,半点气势也没有,学了整个时辰也就学了半套。然后累的半死去沐浴更衣”强打起精神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又在吃早饭的饭桌上睡着了。幸好太夫人休谅她刚开始练剑,反而休贴地让阮师父把她抱上榻去睡了。 卢妈妈就笑道:“倒像是母女俩呢!“ 她还真没见过谁家媳妇天天在婆婆榻上睡觉的。 卫太夫人微微一笑”道:“娶了个媳妇儿,不就跟女儿差不多。” 她其实是有过女儿的。之前怀了四个,就有一个是女儿,因为跟着老将军四方征战,全没站住脚。其中生那个姑娘的时候是在家的,太平了一年多,养到一岁上,白白胖胖的,老将军和她都非常喜欢。结果一出征,就是两年,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女儿已经出了天花去了。 二十七岁上”生了卫清风。三十一岁,老将军战死。 她想起往事”微微有些出神。 见惯了生死,她也看得比一般人通透。葭娘是个好姑娘,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就好了,何必立什么威,计较什么得失。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快活的时候本来就不多,何苦再费时辰在吵吵嚷嚷上。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亲手拿了薄被来给蜷成一团的谢葭盖上,然后就打算出去走动走动。 本打算去找阮师父问问媳妇学剑学得怎么样了。结果到了莲院的小练武场,一个硕长的人影已经站在那里了,阮师父谨慎地和他说话不是朝服未除的卫清风又是谁? 卫太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本就是去让她活络活络筋骨的,学不会就算啦!“太夫人走上前去。 卫清风和阮师父连忙行礼。 “母亲。” “太夫人安好。” 太夫人笑道:“你媳妇在我榻上睡着呢。” 卫清风的嘴角就抽了抽,道:“儿子叫她回房去睡。” 其实他也就是说说罢了,果然太夫人道:“别去吵她,有这个空子,去换了衣服,陪为娘的耍耍枪!“ 母亲有这个兴致,做儿子的当然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过了好几天,谢葭才终于适应了这种早起锻炼的生活,精神头反而日渐好了起来。不过她于此道还真是毫无天赋,学了那么久,还是只练熟了一套。 这日一早,太夫人拿了诚勤伯府的帖子给她看,道:“下午就去。” 太夫人笑道:“礼品就不用准备,这些诰命,彼此之间找了名目来请来请去本来就是常事。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银鲸子,都是八分的,你随便给就是了。” 又吩咐道:“这次去,他们家那个嫡次女少不得得出来卖弄卖弄才艺”若是有人找你作画,你也别轻易答应人家。一来免得抢了主人家的风头,再则你已经是公爵夫人了,丈夫又是从二品的将军,得拿着些架子”看看她的品级再说。” 谢葭一一记平了。 太夫人又道:“对谁也不用客气,谁敢给你脸色看,就是让她下不来台也没什么。实在是折腾不过,就回来对娘说!“ 谢葭笑了起来,道:“娘放心,儿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的!“ 太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这孩子,在娘家忍气吞声的,现在嫁到他们门上”可谁也不要想叫她受半点委屈。卫氏护特子一向是出了名的,那些诰命们”长点眼色,应该也不敢乱来。 吃了午膳,太夫人就遣了卢妈妈去帮谢葭折腾。 她年纪小,穿长裙儒衣好看”但是身材算高挑,气势上并不弱于人。艳丽的鹅黄|色儒衣”和绣着百花似锦图的蓝色长裙,也颇撑得起来。她向来不缺首饰,但是怕首饰多了她不自在,只梳了个流云髻,答着一小套零金掐丝头面,额心贴了花黄,衬得双目似水,红唇欲滴”小小年纪贵气逼人不算,偏偏还非常娇媚动人。 卢妈妈也有些惊艳,然后又会心一笑。这样的美人胚子确实少见,待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国色。 太夫人对她这身打扮也非常满意。大燕的民风开放,穿得这么鲜艳根本就不算什么”就连袒胸露||乳|的妇女都跑得满大街都是。既然是花会,那些诘命小姐们争奇斗妍,到时候不知道怎样一个花团锦簇的情况。谢葭不求一鸣惊人,却也不能叫人比了下去。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太夫人就问她:“怕不怕?” 谢葭是有点紧张,但只是道:“不怕。墨痕姐姐跟着呢。” 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娘就是要对你说呢,墨痕是上京第一文婢,不知道出过多少公卿家宴。有她在,不要紧的。” 谢葭点点头。 太夫人又吩咐了卫清风亲自送她过去做出顺路去谢府拜访的模样,然后到了点儿再去接她回来。卫清风哭笑不得。 谢葭心里就暖洋洋的,也没计较卫清风的态度,欢欢喜喜和墨痕知画一起上了马车。 诚勤伯府早就已经车水马龙,一今年轻妇人带着七八个丫景都在地接待诸府诰命和小姐。卫府的马车一到,就被眼尖地发现了。 听说这次是忠武侯的新夫人第一次出来,众人不由得纷纷投去关注的视线。那年轻妇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抬头看到扶谢葭下车的卫清风,又有些惊讶,然后才笑了起来。 卫清风跟谢葭说了两句话,习惯性地想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卫将军!“那妇人上了前来,似是不信那般上下打量,才又笑道,“竟真是卫将军,妾身马氏,见过卫将军,卫夫人。” 卫清风一脸漠然。 谢葭就笑道:“夫人不必多礼。” 马氏笑道:“妾身的夫君是这诚勤伯府的七郎。 出来的时候,太夫人就给谢葭普及过胡府的基本资料了。胡七郎是嫡出,还没有出仕,在府里帮管着庶务。其妻马氏是个)精明强干的,在伯爵夫人面前也得宠。 谢葭本能地想回礼,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诰命在身的,和这在门口做迎宾工作的马氏身份有云泥之别,忙及时刹住,只淡淡一笑,道:“有劳胡七少奶奶了。” 然后又给卫清风行礼,道:“将军。” 卫清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时就一脸漠然地道:“酉时来接你。我先去谢府。” 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不许乱跑。” 谢葭眼角瞟到马氏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就抽掠了一下,道:“妾身省得。”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点点头,整个就是副大丈夫的模样,转身走了。谢葭默默地啐了他一声。 马氏忙道:“妾身引夹人进去吧!“ 谢葭有些惊讶,后来想到卫清风对自己说的话,又释然了,带着墨痕和轻罗等人跟着马氏进了胡府。路上就遇到不少面生或是面熟的夫人小姐。笑着上来叫“卫夫人“。马氏热心地介绍着。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走了大半天才到花厅。一开始是谢葭和马氏,后来加入了进京走娘家的晋州刺史家王夫人,并阳侯家舒夫人和宁河伯袁夫人。 除了王夫人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舒夫人和袁夫人都有三十上下了,都带着自家女儿。热心地介绍给谢葭”谢葭才回过味儿来。这些人,赏着胡家的花,吃着胡家的酒,却想着拆胡家的台。 舒夫人胖胖的,舒小姐也比较丰腴。袁夫人就瘦得柴胡似的,个子颇高。袁小姐倒不像她,留神了一下,才知道是她侄女儿。 马氏面对意图这么明显的两位夫人”也无可奈何。一来她身份太低,轮不到她说话。再则她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也很放心凭这两位小姐的姿容,对自家小姑子的威胁着实不大。 看这卫夫人,可是文远侯正经的嫡女,还没长开呢”就娇媚得像朵牡丹花似的。就知道文远侯府绝对是个出美人的地方。 虽然是有其他目的,可说是花会”这样的侯门,也绝不至于就布置不出个台面来。四月份,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胡府的桃林已经是美不胜收的一片。桃林深处有一内湖,湖中散落的亭子甚至假山上都搭着赏花台,到处点缀着红色月季,和数不胜数的各式兰花。 未走近,已经觉得香气扑鼻而来。各府夫人已经来了不少,早就散落在各处说话了。 谢葭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故意问墨痕:“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墨痕会意,笑道:“约莫申时了。” 马氏立刻想起刚才卫将军说了,百时来接他家夫人回去。这就是说,谢葭在这儿呆不过一个时辰了。她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找了个由头告退了。 谢葭微微一笑”就近打算找地方坐。舒夫人和袁夫人果然跟了上来。她就笑道:“两位夫人也要同坐吗?我看这里看桃花,倒是正好。打算歇歇脚,再去拜会胡夫人。” 舒夹人笑道:“想来现在,胡夫人正忙不过来吧!“ 谢葭笑道:“是啊,真羡慕胡夫人家里能有这么大一片桃林,到了季节,还能请各位夫人过府来同赏,真是热闹。” 袁夫人就直接把侄女儿推了上来,道:“卫夫人,我们家睛娘,一直仰慕夫人的才情,先还从马夫人手里得了一副夫人的《仙姬踏云图》,如获至宝呢!今个儿可算是见到夫人了。” 睛娘倒也落落大方地行了礼,眼里闪着些许矜持。 看年纪,她倒比谢葭还大好几岁,但谢葭现在的身份是个“夫人“自然也就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看待她,笑道:“我只不过闲暇时胡乱折腾罢了。” 袁夫人看着睛娘,睛娘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伯母说,夫人是上京顶尖儿的才女。从前我也不信,自得了《仙姬踏云图》,才敢相信真有夫人这样的天之骄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看看夫人作画……“…… 谢葭听了只是淡淡地笑,道:“现在不比还在闺阁里做小姐的时候,平时也没有闲情侍弄那些。” 睛娘目中有些失望之色。 正说着话,突然谢葭眼角就瞥到不远处有一大团绎色的丝绸正朝自己这边赶来,身边还带了一团小的绿色小绸团子。 舒夫人和袁夫人目中就显出失望之色来,各自退开了一些。舒夫人笑道:“胡夫人!“ 胡夫人大约和卫太夫人年纪差不多,胖得已经整个变形了,整个形象就像个球。穿了一身绎色长裙,脖子上挂着一个粗粗的赤金菊花链子。谢葭就在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绎色出门。 胡夫人笑起来却很爽朗,道:“卫夫人!真没想到会是您独自来了,太夫人的身子还好吧?” 谢葭立刻也笑得跟朵花似的,比刚才那没精神的德行明显热络得多的态度就让另外两个人心一凉。只见她笑道:“母亲身体很好,就是腿脚不方便,人也倦一些。”(未完待续)。 no063:礼物 礼物 舒夫人和袁夫人心中就′暗暗懊恼,怎么没有先阿候卫太夫人? 看来外面的传言,这卫府的新媳妇不但颇得丈夫宠爱,连做婆婆的也很喜欢她,确是有其事了。 胡夫人瞅准时机,推出了身边那个小丝绸团子,笑道:“这是我们府里的十一娘,年纪和夫人差不多。夫人叫她若娘就好.了!” 谢葭这才正眼看了胡若娘一眼......是个出色的美人,不过和卫忘忧比起来,也不过尔尔,更不用和当年风韵天成的华姬比了。最多就′是红姬那个档次。最出众的,就′是她目中淡淡的疏离,好伢.颇自矜,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傲气。 谢葭笑了起来,她认得这种眼神曾经在马元娘身上见过。有些恃才傲物的意味,大约是真有两把刷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气质。 胡若娘给谢葭行礼:“卫夫人。” 胡夫人的声音响起,依然带着笑意,道:“这么年轻的从二品郡夫人,上京几十年来可是就′卫夫人这一个了。更别提卫夫人年纪小的时候就.已经才名远播,若娘,你要多和卫夫人学学!” 胡若娘温婉.地澶-:“是。” 胡夫人满意一笑,又对另外几个人道:“袁夫人,舒夫人,瞧我,这人一多啊.,就冷ˉ落了客人。两位随我来看看宫里赏的牡丹花......我知道袁夫人可是顶顶有名的爱花之人。” 袁夫人和舒夫人人笑得都有些勉强。对方的小姐一出来,她们心里就′先凉了半截本来以为以自己女孩儿的身份,做个续弦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知道诚伯勤府竟然是下了血本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又是嫡女,竟然也想往人家文远侯府里送! 当下只好留下两个女孩子陪着谢葭,自己跟着胡夫人走了。 “卫夫人?” 胡夫人一走,就′有个娇.滴滴的女音响了起来。谢葭抬头一看,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墨痕就′小声道:“这是王侍郎家的小姐。她家的庶兄和咱们将军是好友。”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是王越彬?” 墨痕没想到她还记得,有些惊讶,就′笑着点点头。 这王家小姐确实生得好.,称得上是眉眼如画,而且还颇有一些弱不胜衣的味道。在场女眷,她父亲的位置是最低的,又没有爵位。因此众女看着她,都不吭声。王小姐就′给谢葭行礼,道:“卫夫人。” 谢葭忙让了一让,心里却有些奇怪,笑道:“王小姐?” 王小姐却不管其他人,只对谢葭笑道:“卫夫人,秦家大郎和虞家四郎前些日子才提起了夫人呢。” “......”谢葭石化了一下,后笑道,“不知道两位师兄可好?” 王小姐笑道:“听秦大郎说起,夫人自成了亲,就′困守深闺,俨然是已经忘了这些同窗好友了呢。” 说着,掩着嘴笑了起来。袁舒胡三人都有些尴尬。大燕的民风虽然尴尬,可是还是要谨守男女之大防。谢葭从小充作男孩养,现在嫁了人,真要把这些往事拿出来说,也是很有说头的。只都在背地.里说说罢了。 谢葭终于确定了,这王小姐是来找茬的。恐怕又是拿前些日子传出的那个谣言来说事的。 她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哪儿能跟王小姐比,你是在家做小姐的,不知道嫁了人就′不一样了。 我家母亲文武双全,学贯古今.,我啊.,跟着她还有好些东西要学呢。王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很快就′知道了。” 袁晴娘就'笑了起来。 舒芷娘也笑,偏过头,道:“我们公卿家的规矩e大,平日母亲都是不让我们和各家公子往来的。我又刚回京城,不知道京城里原来是这样的。卫夫人,怎么现在没出阁的小姐,倒是可以去和公卿公子们聊聊心事的么?” 谢葭笑了一笑,道:“若是世交,便又不一样的。” 舒芷娘微微一笑,转了个身,不动声色地.把那王小姐挡住了。 袁晴娘不甘落后,忙笑道:“夫人,要不要到桃园里去走走?陶潜公说的世外桃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样子。” 胡若娘身为东道主,大约是自负才名,只会傻站在一旁。 谢葭微微叹了口气。真的想嫁给谢嵩,才高八斗有什么用。沈蔷的美貌,性情,都是首屈一指的。可是生下长子,手掌公爵府十几年的,是丫鬟出身无甚才情的刘冬"。 舒芷娘掩耳盗铃的举动倒是颇有趣,她也就′索性假装没看到脸色发青的王小姐,从善如流地.和袁晴娘一起到桃园去赏花。 胡若娘有一手琴技是小有名气的,少顷,便很快叫人来摆了椅子和小几,让谢葭等人在桃林里休息。 就′只听空灵的琴声从桃园里传了出来,谢葭略品了品,觉得卫忘忧的手艺和她比还差得远。而且她才发现胡若娘是那种古典型的美人,没有第一眼惊艳′,但是非常耐看,而且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女人之间的竞争......还真是激烈。 因为胡夫人的刻意安排,这次赏花会,她几乎都和这几家小姐在一起。短短的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酉时到了,卫清风很准时地.来接她。 谢葭听了消息,就′去和胡夫人打个招呼。胡若娘真心诚意地逋.请她下次再来。袁晴娘和舒芷娘也依依惜别。待她走了,才各自回到母亲长辈身边。 舒夫人就′问舒芷娘:“怎么样?” 舒芷娘想了想,道:“也没看出来她特别中意谁,对每个都是一样的。先前对胡夫人虽然热情,却并不怎么买胡小姐的账。” 舒夫人想了想,道:“看她几句话就′把王侍郎家的小姐堵成那样,就′知道这是个有心机的。她既然出来走动,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何况外面传言,卫太夫人那么宠她!” 舒夫人又道:“这事儿若是成了,也算是为了你死去的姨婊争了口气。” 舒芷娘眼中一暗。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家里的姐妹,嫡女元娘不肯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文远侯做填房,庶女倒是趋之若鹜。可惜,舒夫人认为她们出身太低,所以才点了自己这个贵妾之女。她姨婊是.夫人同宗的表姊.。 虽然是贵妾,但是她姨娘在舒夫人面前并不得宠。舒夫人也把她和其他庶女一视′同仁。这次若是不能顺利嫁到文远侯府做填房,只怕也会像其他庶女一样指婚说不定舒夫人恼起来,还不如那些庶女。 她微微别开了脸,看到眼睛红红的在一群女眷中间,好像很是楚楚可怜的王小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卫清风去和诚勤伯打了个招呼,出来的时候谢葭倒已经在车里等他了,神情蔫蔫的。 “怎么,不好玩儿?”他吩咐马车开始走了。来的时候他是骑马,现在他要坐车,墨痕和轻罗只好去骑马。 谢葭想到那个王小姐,心里就′堵得慌,只道:“没什么,有点累。” 卫清风动了动手臂,笑道:“借你靠一会儿。” 谢葭白了他一眼,转了个身,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卫清风一头雾水,这小祖宗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是在胡府有人给了她气受? 等回到谢府,卫清风扶着她下了马车。夫妻二人联袂先去给太夫人请安。谢葭已经一脸的笑意。 太夫人也笑,道:“就′算着时辰你们该回来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一起吃晚饭?” 谢葭让轻罗接了自己的披帛去,笑道:“不用,跟娘说说话,坐着等饭吃!将军回去换身衣服吧。” 说着,她挨到太夫人身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了。 卫清风也坐了下来,一脸涓然。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对谢葭道:“今.天怎么样,累不累?见了些什么人?” 谢葭想了想,就′把今.天到胡府的事情都说了,略过那王小姐不提,又道:“今.儿就′见了这几个人。娘,你说胡夫人是不是欺负我年纪小,所以把我隔在她女儿身边了......” 卫太夫人细细地听.了,道:“胡夫人是个性子急的人,如果是在娘面前,她是不敢这样的。” 谢葭想了想,果然是欺负她年纪小吗...... 卫清风想,就′为这个不高兴? 卫太夫人果然问了起来:“这不要紧,现在是她有求于你的时候,她敢这样,是她傻!还有谁欺负你吗?” 谢葭就′看向卫清风。卫清风莫名其妙。谢葭转过脸,又冲太夫人甜甜地荚.,道:“没有了。娘说了,儿是卫家的儿媳妇,还有谁敢给儿脸色看!” 坐了一会儿,吃了晚饭,小夫妻俩就′回去了。 卫太夫人就′问卢妈妈:“葭娘的生辰快到了吧?” 卢妈妈略想了想,笑道:“今.天二十六,夫人的生辰是下个月初。是快了。” 连续几天,谢葭都不停地.收到帖子,各府夫人都请她去做客喝茶。说起来也非常好笑,这些人为了把女儿嫁到谢府给她做继母,反而纷纷想走她这条.路子。 谢葭就′和太夫人商量:“现在去了谁家,落下谁家,都不合适。都去吧,又实在分不出身来......” 卫太夫人无所谓地澶-:“那就都不去好了,也落个清静。” 谢葭奇道:“那这样好吗?” “好,怎么不好,免得痢.烦”,卫太夫人笑道,“过几日就′是你生辰了,把她们都叫来不就′成了。” 婆媳俩正说着话,外面的丫鬟道:“将军回来了!” 卫太夫人算着早过了他下朝的时候了,便道:“不知道又到哪儿去了。” 卫清风一身劲装进了门,行了礼,就′拿眼觑谢葭,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谢葭莫名其妙,心里顿时跟猫爪子挠似的,又不能去照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卫太夫人看出了端倪,便笑道:“去换身衣服带葭娘一块儿去。” 谢葭只得站了起来,笑着告退,跟卫清风一起走了。 回到江城楼,卫清风却关了门,道:“你去床上坐着,不用服侍我。” 谢葭警觉地好.像闻到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酒气,顿时就′炸了毛,只拉着脸笑道:“将军先去沐浴更衣吧!” 卫清风笑呵呵的,捏捏她的脸,道:“你去床上坐!我自己来。” 言罢,自己抽了腰带,半点也不避讳,脱了个衣丢在地.上,然后就′往净房走。谢葭半是松了一口气,走到床上坐下了,寻思着谢嵩娶老婆的事儿。 突然,旁边的一团被子动了动。 谢葭大奇,床上的被子怎么乱七八糟的?就′算是卫清风刚去躺过,他既然出去了,丫鬟也应该把被子叠好的啊....... 她眼尖地.发现,身边的一团被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拱来拱去拱来拱去......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冲了出来,谢葭不防,就′吓了一大跳.:“啊.!!!” 刺槐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夫人?夫人?!” 片刻后,谢葭才看清楚床上是只半大的黑黄杂色的猫! 她定睛一看,好像又不是猫,耳朵上尖尖的竖着,上面还有两撮黑色的笔毛。看样子应该还处在幼年期,在床上拱来拱去,有些不安。但如果是猫,这个体形可已经不小了。 “没事!”她想到卫清风那个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 但是这头又是什么东西?她站在床下,眯着眼睛看着那小不点在床上翻来覆去。 “咪呜......” 它琥珀色的双目好伢.都是不安和迷茫。 少顷,卫清风回来了。谢葭的火气已经消了,又不敢靠近,只站在一边看着,此时便问道:“这是什么?好像是猫。” 卫清风笑道:“是猞猁,也叫草上飞。” 谢葭道:“哪儿来的?洗干净了没有?” “昭宁公主府养了一公一母,下了一窝小的,我今.天下了朝就′去他家抱.了一只。洗干净了,放心。刚满两个月,已经断奶了。” 谢葭道:“将军想养?” “给你养”,卫清风笑了起来,眼角有粼粼的光泽,“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谢葭就′嘀咕:“你怎么就′知道......” 好咄',她果然是喜欢的。 “咪呜......”小猞猁茫然地.看 念春闺第22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这对少年夫妻。 谢葭终于忍不住,上去坐在床边,摸了摸那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断奶了,吃些什么啊.?” 卫清风道:“它还小,你给它吃什么它就′吃什么。现在不能给它吃肉,不然把嘴养叼了,以后就′难养了。” 谢葭前世养过狗,听他这样说,立刻就′决定把这家伙当狗养。 卫清风看她满脸笑容地.伸手摸那小猞猁,心知总算投其所好了,笑着想挨过去多说两句话。结果谢葭已经站了起来,去找丫鬟婆子来,去厨房找了丫鬟们吃剩下的一点儿粥,加了一丁点儿瘦肉,端回来给小猞猁吃。 许是饿.得擅.了,那小东西下了床,闻到香味,就′朝谢葭跑去。她就踉.个孩子似的提着裙子蹲在地.上,亲自把碗推到小猞猁面前。谢葭瞪大了眼睛,那小东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葭。最终还是一低头,吃了起来。 谢葭乐得直笑,道:“真乖!” 又道:“公的母的?叫什么呢?” 卫清风道:“公的。叫什么,你来起。” 谢葭马上道:“那就′叫毛毛吧!” 前世她养了只金毛,就′叫这个名字。这个时代也不知道去哪儿找金毛,这东西好伢.也很可爱~ 卫清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名字让她来起,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暗暗想着,以后孩子的名字绝对不能让她来起。 谢葭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和这只猞猁玩耍。说来也奇怪,许是年纪还小,这小家伙没有什么凶性,吃了谢葭的东西就′对谢葭亲近起来。性子非常活络,一吃饱.两条.腿就'跟上了弹簧似的蹦蹦跳蹒'个不停。 卫清风看着谢葭带着一群丫鬟在院子里追着那只猞猁跑,一脸的漠然。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卫清风沐浴过后,谢葭却不见踪影。他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就′问碧玉:“夫人呢?” 碧玉笑道:“夫人去给毛毛洗澡了,说怕吵着将军,今.晚想在隔壁房和毛毛一起睡了。” 横竖太夫人说现在也不用出去走动,索性把那些想嫁女儿的诰命夫人们集合到自己过生辰那日一起解决。谢葭就′放心地.在家里养猞猁。 她还把猞猁抱.去给太夫人看,太夫人从前打仗的时候驯养过猎豹,却没有见过这种会吃粥水还总是咪咪叫的小猞猁。 “这就′是只猫!”太夫人如是道。 谢葭半点也不嫌弃,笑呵呵地.又捧着毛毛回江城楼。几天下来,训练出小家伙对它的名字形成了条.件反射,并且因为跟谏.葭睡了几个晚上已经浑不惧生了,基本上谢葭走到哪儿它都要跟。 这日夜里,谢葭把毛毛洗干净,又把自己洗干净,乐呵呵地.刚打算上床去睡觉。 碧玉突然在门口低声道:“夫人,将军有请。” 谢葭只得抟'被子放下了,道:“这就′来。” 这么晚了,卫清风明天还要上班,是有什么事?反正就′是两隔壁,她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外袍令轻罗掌了灯,就′往隔壁走去。 卫清风也早就′洗刷干净了,坐在床前,一脸漠然。 “......将军。”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谢葭的眼角就′抽了抽,一定是她看错了吧这小魂淡竟然也会有很忧郁的眼神?其实只是在发呆吧...... 卫清风轻咳了两声道:“头疼,不舒服。” “......怎么了?” 卫清风果然道:“中午喝多了,睡了一觉起来就′头疼。” 谢葭警觉地.看着他。他突然来拉了她的手,拉着她在床上坐下。谢葭紧张地.道:“将军......” 如,如果他非要...... 好像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那,那...... 卫清风躺了下来,把脑袋搁在她腿上,轻声道:“给我揉揉。”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伸了手指给他揉一揉太阳|岤,看他舒服得赇`起了眼睛。 半晌,卫清风嘀咕:“一身猫味儿。” 谢葭嘟囔道:“毛毛是猞猁,不是猫。” “尖耳朵猫,都快被你养成猪了。”这才几天,就′胖了一大圈,哪里还有半点野性。 谢葭有点不高兴,但是怕他喝醉了闹事,就′没顶嘴。又给他揉了一会丿儿,卫清风坐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胳膊。 “我睡床还是睡榻?我是中午喝的酒。” “......”谢葭的脸就'一红,最终声如蚊呐地.道,“你睡床上吧。” 卫清风无所谓一笑,亲自去熄了灯,然后坐上床来。 “......将军,好像只有一床被子。” 卫清风低声道:“不要紧,不碰你。” 他在被子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就′打了个哈欠,背过身朝外睡了。 床很大,被子也很大。谢葭挨了一会儿,终于也睡着了。果然一夜安睡。 从那以后,谢葭再也不提要去跟猞猁睡了卫清风看起来不太乐意。而他一声叫唤,自己就′要随叫随到。再说了,哪有男主人心情好在女主人屋子里睡,女主人自己倒跑去和宠物睡了?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种不识抬举的行为。又奋斗了几天,才逐渐恢复了单独享有一床被子的待遇。 消息传到太夫人那里,太夫人倒是一笑置之,后又皱眉,道:“葭娘还是个孩子脾气,清风却......” 卢妈妈立刻会意.,道:“太夫人是担心,将军他......” 太夫人颦眉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横竖是他自己的媳妇儿。又已经来了月事,不要紧的吧......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卢妈妈安抚道:“将军或许也没有这么心急......” 太夫人道:“有备无患。” 谢葭生辰,将军府早就′把前些日子收到的请帖整理了一下,然后请了各府夫人过府来给她庆生。卢妈妈操持着琐碎事务,谢葭和太夫人斟酌着名单和写请帖的措辞。 no064:动情 当天整个将军府都张灯结彩。庆生地点选在将军府的内湖,望月湖边。 湖面上悬满了五彩灯笼,与繁星漫天相应和直如白昼一般,衬得湖光水色,都五彩斑斑斓。湖边歌伶舞姬,美人如云,奏起箜篌锦瑟,欢歌漫舞。未近,已有酒香袭来,真是好一副盛世荣华的景象。 谢葭和卫清风在江城楼的天时亭往下看,这是楼顶亭,俯视过去正好一片灯火阑珊。 谢葭道:“我怕有人灌我喝酒。”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这是难免的。” 大燕民风开放,贵族妇女们能豪饮的不在少数。宫里有位杨太妃,就以酒量著称。这种大型聚会,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谢葭抿了抿唇,又道:“将军,妾身给您行礼吧。” 她的生辰,安排的是先在天时亭和她丈夫小聚,然后姗姗来迟出席大宴此地无银似的,要昭示她有多得宠。但既然有这样的安排,礼数还是要周全。 虽然百般不情愿,她还是提了提裙摆,要跪。但是卫清风一把扶住了她。谢葭微微有些惊讶:“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你不叫我相公,而是唤我将军,是打算以后真的跟我相敬如宾?” 谢葭怔了怔……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卫清风扶了她起来,道:“我疼你不好么?” 谢葭突然有些难为情。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卫清风紧紧抓着她的双手。她的心跳得很快,有些陌生的东西就要冒出来······ 平添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轻声道:“将军,相敬如宾·细水长流,我们才能过一辈子。妾身是您的元配妻子,需要的是您的尊重,才能掌管内院,让将军在前线,朝堂,都可以无后顾无忧。” 卫清风又一哂,有些固执似的把她搂在怀里·道:“我偏要疼你。” 谢葭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闭上眼,果然感觉到一个温润的嘴唇落在自己脸颊上。 那一刻·着了魔那般,温柔似水刹那间如火般燃烧起来······ 谢葭缩着脖子拼命躲避,却被他牢牢抱住不放。卫清风心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怎么他要疼她,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 “那······是妾身的福气·……将军,您若是疼我,先放开我!” 卫清风的嘴唇擦过她的·终于被她逮到机会一下挣扎了出来。她连后退了好几步,缩在亭柱后面。 夜凉如洗。 卫清风稍微清醒了一些,如同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手中逃脱,心中正有一种理智强行击溃冲动的几乎带着痛意和麻痹的快感。他看着几乎要把自己整个掩埋在阴影里的人,抿着唇,沉默不语。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墨痕上了阶梯:“姑娘,将军。” 谢葭回过神,低着头行了一礼:“将军·妾身先告退了。多谢……将军的垂幸。” 卫清风一脸漠然,紧紧抿着唇,皎洁的月光照亮他的脸·仿佛和刚才那个热情而冲动的少年郎,判若两人。他一挥手,道:“去吧。” 谢葭如获大赦,连忙提着裙摆·连跑带跳地下了阶梯。 一溜儿的丫鬟提着灯,在前开路。 墨痕刚才就在亭下·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寻思着元娘的想法。结果她没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姑娘小心!”墨痕堪堪扶住她,然后叹道,“将军疼爱姑娘,是姑娘的福气,只不过……” 谢葭一听就神魂大冒,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喝酒了!” 墨痕索性停下了脚步,把谢葭拉到一边,道:“姑娘,待会儿我就要回谢府去了,有些话,现在说给你听。” 谢葭道:“你说。” “如果今晚,将军要姑娘侍寝……你的年纪还小,将军又是行伍之人,能不能受得住还难说。” 谢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刚才卫清风表达出来那个意思的时候,她就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现在墨痕一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道:“那怎么行······不是说好等我及笄的么?” 墨痕无奈地道:“姑娘已经嫁到了卫家,如果将军实在是····…这还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姑娘现在年纪实在太小,若是怀了身孕,生产的时候便是九死一生。” 这个谢葭当然知道!她最怕的也是这个! 墨痕道:“旁的不说,来日方长,姑娘如果听我的,就在房里给将军收个通房······我看知画那丫头就可以。什么都比不得姑娘的身子骨重要!” 墨痕急得不得了,也不怕话说得太露骨了,直抓着谢葭的手,道:“姑娘自己拿主意。一个通房丫头,就算以后提了妾室,也是不算什么的。” 谢葭心里顿时就渗得慌,忙抽回了手,胡乱点着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会拿主意。” 墨痕摇摇头,还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略通医术,觉得女人的身子骨很娇气,从来不赞成太早生育。何况······从前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就是十四岁生子的时候遇到大血崩,结果母子两个,一个也没保住。 谢葭好像是想躲避什么,快走了几步。队伍又重新开始前进。直到进入莲院,满目的灯火阑珊扑面而来,她才回过神来。 墨痕行了一礼,她要回谢府去了。谢葭胡乱点了点头。 帮着操持的轻罗和知画迎了出来,一脸的喜气来行礼:“姑娘。” 谢葭看着知画,她比自己还大一岁,性子古灵精怪,人也生得娇俏可爱…···自从嫁到卫府来,大约是生活安逸了起来·她总是眉开眼笑的,非常讨喜。 挥去心中的那一丝不悦·她从瞬间的魔障中解脱出来。知画可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她从一个受人欺负的卑微嫡女,到今日的将军夫人从二品诰命,知画都在身边,同喜同悲。真要收通房,也要问过知画愿 轻罗上下打量了一下谢葭,笑道:“姑娘今天真好看,一定是艳压群芳了!” 谢葭只淡淡一笑。 知画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不自在,道:“姑娘,老瞅着我干什么呀……” 说着,按了按头上戴的蝴蝶簪子,低下了头。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今天好看呗!”ˉ 一路说笑,进了宴场。马上就有人上来打招呼。谢葭的精神马上高度集中,周旋于各府诰命之间。 这次是她的主场,再没有胡夫人之流一时之间,各府诰命纷纷涌了过来,都带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胡若娘这种不知道怎么竞争的,失去了胡夫人的帮助,很快就连影子都没有了。 谢葭就一个一个去和在场的诰命寒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想把女儿嫁到谢府的,大多数是爵位或官位比谢府略低的。其中嫡女不在少数。连舒芷娘家里都带了一个嫡出的姐姐过来,叫舒眉娘。 当然,这次舒芷娘依然在场但是已经成为舒眉娘的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骄傲的嫡女身后。 谢葭正晕头转向的时候,有人笑道:“太夫人来了!” 众女忙又上前去寒暄。 这次没人挡谢葭的道了她顺利到了卫太夫人面前,含笑行礼:“母亲。” 太夫人身穿大红绣宝相花的长裙,满头华发,却面色红润双目如炬。只含笑这么扫视一眼,各怀心思的诰命们全都退了一步。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刚才被当人肉饼子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葭娘,起来!”卫太夫人笑呵呵地扶了谢葭起来,顺势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赤金雕花的镯子,带到了谢葭手上。 好重! 刚戴上手,谢葭就觉出了沉,用手一摸,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她笑道:“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又给了儿。” 卫太夫人握着她的手直笑,道:“再贵重,哪儿比得上我们葭娘宝贝哟!” 众女纷纷笑了起来。 舒夫人就道:“太夫人和夫人果然同母女一般呢。” 卫太夫人淡淡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这么一个媳妇,不疼他们,疼谁呢?” 一面生的诰命又笑道:“太夫人以后还要疼孙子孙女儿呢!” 顿时众人又笑了起来,连卫太夫人也满面笑容。 卫太夫人的强大气场,就像一枚暴强的警示灯。谢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果然那些诰命安分了不少,也没有人再敢拥上来——其实还不是欺负她年纪小,不把她放在眼里,才敢这样急着前拥后赴的。 这样一来,交际应酬就变成了以太夫人为主。果然比刚才清静了不少。谢葭就给太夫人挡挡酒——太夫人有腿疾,冬天会温点酒养身,但是这种花雕一类的酒,还是少喝一些好。 之前谢葭并没有喝过酒,这个身体的酒量竟然还不赖,喝了一轮下来,她也只感觉有点晕眩。 太夫人正和人寒暄,正好舒眉娘和舒芷娘挤上了前来。谢葭喝了酒有点头晕,索性就借故躲了开来。太夫人知道她喝了些酒,只一挥手,道:“去罢!” 舒眉娘扶着谢葭,关切地问:“夫人没事吧?” 谢葭摇摇头,舒眉娘身上的脂粉味让她很不舒服。 舒芷娘忙拿了个橘子给她,轻声道:“夫人,吃点橘子解酒。” 谢葭接了过来,舒芷娘又亲手剥了皮递给她。谢葭笑了一笑,道:“这时节,橘子倒是难得。这还是宫里赏下来的一筐。” 舒芷娘笑道:“把橘子皮烘干了,加点盐,冲水喝了,解酒是最好的。” 轻罗忙道:“奴婢这去厨房准备。” 谢葭点点头,又和舒芷娘说起这事:“芷娘怎么会知道这些?” 舒芷娘一顿,然后面色就有些躲闪。 一直不吭声的舒眉娘立刻道:“妹妹在家喜欢看些医书呢。” 舒芷娘的面色就一白。女儿家看这些杂书,是旁门左道有人会认为是不务正业的。 谢葭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两姐妹在互相挤兑。私心里不以为然,女儿家怎么不能看医书。但是面上也没表现出立场来只是淡淡一笑,道:“那下次让人准备了橘子皮烘干来冲水。” 大宴到戌时末中才散,卫太夫人先回去休息。谢葭和卢妈妈一起送客。忙到戌时末亥时初才消停下来。这在古代已经是很晚了,基本上算是半夜了。 谢葭酒劲正上头,刚刚和舒氏姐妹呆了一会儿,又被赶上来的诰命灌了几杯。脑子昏昏沉沉的,又有些头重脚轻。卢妈妈便叫了一顶轿子来把她送回江城楼去。 她几乎是一落轿子就睡着了。看得卢妈妈暗笑,醉成这样刚才也没有失仪,最是难得。 轿子一路把她抬回江城楼,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了几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听见了,也没当回事,继续睡得香。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抱了出去。 “将军……奴婢服侍夫人沐浴。” “去打点水来,给她擦擦手脸就是。” “是。” 谢葭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便挣扎着要爬起来:“将军·……” 有人给她脱了鞋又给她解了外袍,直到把她抱起来脱袖子,她才觉得沉重的身子一轻。轻罗拿了熬好的橘子皮水上来,忙道:“姑娘喝一点吧。” 卫清风接了过来,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只觉得涩涩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她长出了一口气。卫清风就把她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掌掰开,神态漠然地给她擦擦手,又让人拧了帕子来给她擦擦脸。 她的身体无力,可是脑子很清醒,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卫清风怀里。他已经沐浴过了穿着薄薄的亵衣,身上散发着温润的皂角味,还有浓重的男人味,闻起来非常舒服。 卫清风道:“下去吧。” 轻罗轻声道:“是。” 谢葭挣不动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直到关门声传来,她的手指才被一根一根掰开了。 “将将军……” 卫清风把她一抱,笑了一声。她睁开眼,蓦然看到他的眼底隐约有一丝猩红的狂热色彩,犹如嗜血的豹子那般。 谢葭心慌意乱,别开了脸:“卫清风······” 他低头,凑了过来,轻声道:“你生辰过了······” 谢葭嘴上被亲了一下,闭上眼,脑子里烟花般绚烂得一片。他竟然也没有硬来,而是反复摩挲着她试图蜷起来的手掌,长着薄茧的大手抚过肉乎乎的小掌心,带起一道道电流般让人颤栗。ˉ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微微喘着气:“娇娇······” 明明是在耳鬓厮磨,如此亲昵,谢葭却一阵一阵地发抖。她突然被抱了过去,半趴在卫清风身上。长着茧子的手伸到了她衣服里,轻轻抚摸她娇嫩的背脊。她的脑袋很重,垂在了他脸颊侧,脸颊上肌肤一碰,他就舒服得喟叹了一声,然后用脸颊亲昵地蹭她。 谢葭抓着他的衣领,过了半晌才鼓足了勇气,颤声道:“将,将军……” “嗯?”语调竟然微微上扬,带着一股甜蜜的意味。他好像笑了起来。 谢葭咬了咬牙,道:“我给你收个通房吧!” 卫清风嘟囔道:“以后再说吧。现在不要。” “……”你还真敢说! 又是一股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谢葭不假思索地推开了他翻身,晕头转向地爬了起来就想爬开。猛的又被人抱了过去。 低沉的笑声在身后这个宽阔的胸膛里回荡。他侧身抱着她,好像刚才的急切倒没有了似的。也许是无形的压力一松,谢葭也醒了一些,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安抚似的,恰到好处地抱着她,抚摸她的手臂和手掌。终于试探地亲了亲她的面颊。她畏缩了一下。 他低声道:“给我收通房?嗯?” 谢葭软绵绵地道:“将军喜欢谁,自己挑吧。明儿去让娘做了主就好了。” 卫清风好像颇愉悦,轻声笑道:“你摆这副脸色给谁看呢?不让我碰·装大方又要吃味。” 谢葭瞬间炸毛:“我才没有吃味!” “嗯?”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谢葭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有气无力地道:“我是贤妻······” 卫清风忍俊不禁·替她拂开拂面的长发,轻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想了想又觉得气,在她腰上用力掐了一把:“没良心的东西!” 谢葭吃痛,又不敢还手,只挣扎着要蜷缩成一团。卫清风一看她这个德行就来气,硬是把她翻过来压着她不让她再缩起来。谢葭满脸通红愤愤别开了脸。 卫清风又开始有点蠢蠢欲动,但是她立刻就发现了·倔强地抿着唇,眼中开始氤氲出水光。他无奈,只好放松了手。 “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好像颇苦恼似的。 谢葭微微缩着脖子·闪避着他的气息:“我,我嫁过来之前,就说好的……” “知道,知道!你及笄之前不碰你!”卫清风也有些颓然,翻身从她身上下来,睡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没跑,就是身子有些僵硬。 谢葭扯着衣角,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哭。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将军,我还是给你收个通房吧……” 卫清风不吭声。 谢葭兀自道:“算是我……不识抬举。” 谁都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隐含的不屑意味。卫清风顿时火起。 于是谁也不说话了,各自睡着。过了一会儿,谢葭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她睡着了——到底是喝了些酒·又受了惊吓。卫清风就瞪着眼睛一整晚。 次日,谢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卫清风也没把她闹起来要她伺候。阮妈妈得了太夫人的授意·也没有来吵她。 她一睁开眼,轻罗就端了水杯过来,轻声道:“姑娘,喝点水。” 谢葭的脑袋还是有些重·不由得呻吟了一声,道:“什么时辰了?” 轻罗轻声道:“太夫人免了夫人的请安。将军已经去上朝了。现在刚辰时中。” 已经八点多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了身·道:“服侍我沐浴更衣,我去给母亲请安。” “是。” 轻罗和知画进来伺候她梳洗。刚洗了澡,碧玉就来了。 “夫人安好。” 谢葭有些意外,道:“碧玉,将军下朝了么?” 碧玉面色坦然,道:“将军刚下了朝,去太夫人那里请安了。奴婢先回来,整理将军的衣物。” 谢葭一怔:“整理?” 碧玉微微低下头,道:“将军说了,喜月既过了,就搬回主屋去吧。夫人来决定侍寝的日子。” 淡去的记忆这才涌了上来。昨晚…… 卫清风说是喜月过了···…成亲有一个月的喜月,做丈夫的都是在正妻房里睡的。之后,就可以宿在自己屋里了,或者别的妾侍那里。但是一个月侍寝的日子,还是由正妻决定,也是正妻占大头。 其实喜月早就过了两天了。 谢葭回过神,道:“既然这样,你便看着收拾吧。” “是。” 言罢,她管自己整理梳妆。碧玉带着小丫鬟进了屋,开始收拾卫清风的东西。 谢葭自己收拾好了,屋子里还不得消停,不由得皱眉,就去给太夫人请安。 到了莲院,太夫人和卫清风正在一处说话。谢葭过去行礼:“母亲,将军。” 卫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过来坐!头可疼?” 眼里有些疼惜。 谢葭笑道:“有点儿,不过不碍事。” 言罢,挨着太夫人身边坐下了。太夫人又叫了一声,卫清风才在太夫人另一边坐下了。三人围着小桌子。 卫太夫人道:“葭娘还没用早膳吧?” 言罢,就让人传了膳,给她煮了面,弄点小凉菜。 谢葭精力不济,勉强跟太夫人说笑着。卫清风一言不发。不过他一向是这个德行,太夫人也没有问起。 在太夫人那里吃了碗面,谢葭和卫清风联袂告退。夫妻二人也不像从前那样衣摆勾着衣摆,而是有了一点距离。 待他们走了,卫太夫人就皱眉:“运是怎么回事儿?” 卢妈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说是昨个夜里闹了别扭。” 未完待续。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0 只看该作者 62 no065:管教 卫太夫人颦眉道:“你不说,我也正要问。成了吗?” “说是没成。夫人说什么也不让,抬出婚前将军府答应的,及笄以后之后再圆房来压将军。将军也气得不行,今个儿下了朝,就让屋子里的大丫头把自个儿的东西全都搬出去了。。。。。。” 卫太夫人勃然大怒:“这是谁说的!” 卢妈妈吓了一跳,屋子里的侍女全都噤若寒蝉。若是一般婆婆,听了这样的话,难免会觉得是儿媳妇不识抬举。但是太夫人却。。。。。。 卢妈妈跟了她许多年,揣测着她的心思,道:“是江城楼的大丫鬟碧玉……” 卫太夫人冷笑道:“生在卫府,跟着学了点东西,就敢听到主子屋子里去了!这倒是好本事!还敢来搬弄主子的是非。他们房里的事情,我都不管,她一个丫头倒是好大的本事!” 卢妈妈赔笑道:“太夫人消消气,为个丫头生气也不值得,若是不尽心,给将军换个大丫头就是了。”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我将军府,可不能有这种奴大就敢欺主的东西!把她拿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去告诉夫人,人交给她处置,要卖要赶都随她!” 消息传到,碧玉刚把卫清风的东西收拾好。卫清风没打算叫谢葭挪位子——这本来是卫清风的屋子,他本来是打算自己搬走的。 健壮的仆妇二话不说就把大惊失色的碧玉拖走了。然后卢妈妈亲自去禀了谢葭。 谢葭有些惊讶,但是不敢说什么“碧玉也是听将军的话”之类的,只点了点头,说自己心里有数。卢妈妈便告退了。 卫清风在书房贴身丫头被人拿了,也没半点动静。 墨痕随侍在侧。 谢葭颦眉十分不想滩这趟浑水,道:“她是将军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将军的。。。。。。太夫人让我处置她,我要怎么处置?” 赶吧,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碧玉到底做错了什么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敏锐的太夫人一定发现了什么。她不止一次发现碧玉看着卫清风出神。不过因为她一直谨守本分,所以谢葭也没有对她怎么样——说实在的她也实在是没兴趣对卫清风身边的女人怎么样。 可是不赶吧。。。。。。想到今天早上,碧玉那明显冒犯的举动——谢葭还在屋子里梳洗,她就已经大开了卧室的门带着丫鬟进门来收拾卫清风的东西。而且重手重脚的,唯恐旁人不知道女主人的丑事那般。难道是她终于露出了马脚,因妒生恨什么的,还是到太夫人面前去搬弄是非了……墨痕不以为然,道:“吟翠不一样是从小服侍将军的,还是将军的通房丫头什么事儿也没犯,还不是说赶就赶了。姑娘,您才是正经的将军夫人,太夫人既然让您做主,您只管做主就是了。” 平心而论,墨痕也对敢欺主的奴才非常反感。她还不知道事情的就里,但是看刚才碧玉那个德行,就猜到了一二分。 谢葭一时之间也拿捏不清楚这个分寸——如果没有闹昨晚那一出,倒是可以去探探卫清风的口风。 思来想去她又收拾了一下,去了太夫人那里。 “娘。”她俯身请安。 太夫人神色淡淡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近前去坐。谢葭不由得暗暗叫苦。太夫人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是这个儿媳妇还需要磨练,现在还不到什么都敞开来说的时候。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外面就都是居心叵测,话里有话的人。 谢葭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吭哧吭哧了半晌还是道:“娘,儿先退下了。” 那么多家儿媳妇,也就她敢没事跑到自己婆婆面前来转一圈,结果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的! 卫太夫人暗笑,便提点她:“去吧。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娘很放心。” 是说无论她怎么决定都可以吧! 谢葭俯身行了礼,退了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猫到了卫清风那里。他在书房,谢葭客气地让人先去通传了一声,才进去了。卫清风坐在书桌后面翻阅东西,一副“我很忙有话你快说的”的德行。 谢葭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将军身边没了大丫头,妾身想着,还是妾身自己跑一趟。” 卫清风“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宗卷,道:“你说。” 谢葭便斟酌着道:“将军要搬回正院,一早您身边的碧玉来知会过妾身了,然后就收拾了将军的东西来搬走。妾身认为这不妥当,妾身好歹是将军的正妻,夫君的东西,还是由妾身亲自来收拾的好。何况也不急在那一时,何必在妾身梳洗的时候就进来搬东西?” 卫清风头也没抬,道:“所以?” 谢葭说了一大堆,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想了想,又道:“娘为了给妾身体面,让人打了碧玉二十板子,然后把人交给了妾身。妾身想着既然是将军身边的大丫头,还是来告诉将军一声的好。。。。。。” 卫清风淡道:“是你到娘面前去说的?” 谢葭一怔,最终别开了脸,道:“我没有。不是我。 卫清风有些烦躁,道:“一个丫头而已,你既然是主母,那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妾身再去给将军物色一个大丫头吧!” 卫清风放下卷宗,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案,沉声道:“我将军府不是那种嫡庶不分的地方!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要先正一正这个规矩。” 谢葭的脸色顿时发青。 卫清风原来是好意,但是私心里还不能对她和颜悦色,没想到却冒犯了她的娘家。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妾身疏忽了将军府是名门望族,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妾身不该用这种内院之事来叨扰将军的。” 卫清风反而就有些哑口无言。 谢葭俯身行了一礼,道:“妾身告退。” 卫清风漠然。她就走了。他就有些懊恼。 谢葭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屋子里,心道既然你都不心疼,我也不用装贤惠。索性让人拿了银子打发碧玉到冷华楼去养伤,等好了便打发出去。 再把自己身边的知画拨到卫清风身边去先伺候着,边给他找大丫头看着知画,她心思一转,屏退了左右独留下了她,道:“知画,我有话对你说。” 知画一怔倒有些不安起来,道:“姑娘?” 谢葭斟酌道:“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咱们公爵府和将军府商量过了,我及笄之前,是不侍寝的……现在府里连个妾侍通房都没有按理,我是该在自己房里收一个的。” 知画是何其聪明的人,马上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姑娘您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她的反应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谢葭怔了怔,才道:“你不愿意?” 知画哭丧着脸,道:“姑娘,知画就想好好伺候姑娘。以后和轻罗姐姐一样做姑娘房里的管事妈妈。姑娘,你找别人去伺候将军吧,知画不去!” 谢葭看她的样子倒是笑了出来:“瞧你说的,你不去,我还能逼着你不成?再说了,不是都说能伺候将军,是你的福气吗?” 知画一听这还是要她去当通房丫头哇?! 她急道:“反正我不去!姑娘,您看知画跟着您那么长时间了,就饶了知画吧!” 谢葭顿时好气又好:“越说越没谱!” 知画却认真地道:“是知画不识抬举,但是姑娘,知画就是没有那个命。我自己什么德行,自己知道,厨房的于妈妈都说我还像个猴儿似的没定性。若是伺候不好将军,反而让将军生气了,那不是给姑娘添乱吗!” 谢葭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忙道:“瞧把你吓得!我都说了,你不去,我也不能逼着你!你啊,现在给我收拾好东西,好好去将军跟前服侍几天。等我给他找到新的大丫头,上了手,再把你叫回来!” 言罢,故意一板脸,道:“这事儿可轮不到你说不,轻罗过几天就要出嫁了。你又是给我掌管衣冠的,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知画如获大赦,道:“是,姑娘放心,掌衣冠奴婢还是会的!” 话说到这儿,谢葭整理了一下,带着墨痕去了太夫人那里。 “。。。。。。让儿身边的知画先伺候将军,她是个机灵的,娘可以放心。” 卫太夫人对她的果断很满意,道:“你的人,娘自然是放心的。我知道你不是那苛刻的人,倒是叫你为难了。” 谢葭真心道:“娘既然有了这样的话传到,那必定有娘的考量在内。娘说儿不是那苛刻之人,儿知道娘自然也不是。既然罚了她,要赶她,必定有要罚要赶的道理。” 卫太夫人心大慰,慈爱地道:“还是你最贴心。” 又道:“这丫头不本分,确实该赶。当时我没有选她做清风的醒事丫头,就是看她是个不老实的,若是提了上来,怕就是会生事。打算等她年纪大些,就找个人配了,再从清风身边调出来做管事妈妈。” 谢葭仔细听了,道:“娘一向考虑得周全。” 卫太夫人长叹一声,道:“葭娘啊,你年纪小,心肠软,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从你们公爵府,到我们将军府,都是养着几百号人,享尽荣华富贵的。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多了,又有了富贵,心思也就多了起来。你对一人心软,可以,但是规矩若是不立正,随时就会出事儿!” “有些人,你看着老老实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滋味儿!与其时刻防着,不如就硬着心肠,那些不本分的东西就不能留。” 谢葭一凛轻声道:“儿记下了。” 太夫人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是娘帮你挡着以后你也不用怕,清风是个讲道理的。娘从小就教了他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是非。” 谢葭黯然。太夫人说得没有错,人多了,又享尽富贵,当然规矩要立好。心肠太软,今天破了一个例,就可能引起一连窜的蝴蝶效应。这个道理,谢嵩不懂大约沈蔷也不懂。才弄得公爵府,嫡庶不分,姨娘掌权。 下人端了香茶上来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 谢葭笑道:“说到将军房里的大丫头,还得跟娘商量商量。我房里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拨不开了。还得娘指一个过来。” 卫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把我房里的鸳鸯拨过去吧。” 少顷,卫太夫人身边的鸳鸯来给谢葭请安。她本来是个二等丫鬟,太夫人既然要把她指下去就可以提升到一等了。十六七的年纪,生了一张漂亮的瓜子脸,非十分惊艳,但是胜在耐看,鼻端散落着几颗小雀斑,使她看起来显得朴实。 谢葭笑着让人拿了红封给她。 然后就带着她回江城楼去,带她去给卫清风请安。卫清风还是那副鸟样,一脸的漠然。大约卫太static/12345/file/fontig/furenjpg的教育很成功,他并不在乎自己身边的人的去留。 横竖这不是他做主的事情便把整个儿权力都交给了专管内院的女主人。 楼子里进了新人,谢葭赏下了一套银头面,一套夏装并且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提出二十两银子,让轻罗和知画负责给她摆小酒庆祝。鸳鸯是初来乍到的,卫清风在谢葭这里住了不少日子,谢葭身边的人基本也可以服侍他了。便由知画留着带她一段时间。 鸳鸯来了之后谢葭才感觉到以前碧玉确实不尽心。鸳鸯尊崇主母,男主人身边有什么事跟知画商量过了,会再来请示主母,再做决定。而碧玉在的时候,俨然男主人和女主人身边的人事都是分开的。 过了几日,卫三太夫人亲自把卫忘忧送了过来。 谢葭亲自等在门口。一辆青顶马车渐渐近了,车身上有卫府的家徽,三太夫人是守陵人。弈子是很朴素的。但是拉车的是 念春闺第23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拉车的是两匹马,马身漆黑,四蹄雪白,俨然是极品乌云踏雪。 卫三太夫人的近侍是卫府的一个老人,当时跟着三爷上战场的,据说武功非常高。阮姑这样的,在他手下是过不了三十招的。三太夫人叫他哑叔,是个哑巴。 谢葭认出赶车的就是哑叔。 马车停在了卫府的门 ”,卫忘忧先下了车,然后回头去扶三太夫人。两人一般打扮亠忘忧的气质竟然和三太夫人很合。本就是姑侄,长得就有几分相似,现在同穿着素色衣裙,青丝如墨,看着倒真像是两母女一般。 谢葭笑着迎了上去,道:“三伯母。忘忧妹妹。” 卫忘忧脸色红润,气色很好,跟着回礼:“嫂嫂。” 谢葭忙道:“先进来!三伯母,母亲备下了薄酒等着和三伯母一叙家常呢。” 三太夫人微微颔首,由谢葭和卫忘忧扶着,进了大门,直接去了莲院。太夫人正坐着,见了三太夫人就笑了起来。 “三嫂,平时真是想请你都请不来。” 三太夫人自在地坐了,一挥手,道:“葭娘,带忘忧去给她哥哥请安罢。我们妯娌俩要好好说说话。” 谢葭见卫忘忧没有搬行李来,就已经有些惊讶。闻言,忙道:“是。” 出了莲院,卫忘忧就挽着谢葭一条手臂,轻声道:“姐。” 谢葭大奇,她以前是决计不会这样的。她低声道:“忘忧,你不打算来跟姐姐一起住了么?” 卫忘忧果然点点头,道:“我想过了,要是住在姐姐这儿,难免要让人说闲话的。再说了,母亲一个人守着将军陵,也怪冷清的。母亲已经给我请了西席。” 卫忘忧轻声道:“我···…去看过我娘了。” 谢葭彻底怔住:“你去看了姨娘?她····`·” 卫忘忧道:“是母亲带我去的。当时她就守在外面,没有进来。我到了院子里,我娘就抱着我哭。也是娘告诉我,我住在将军府不妥当。母亲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她也想我留下来。 姐,你就放心吧·陵园虽然冷清了一些,可是母亲并不拘我外出,我会常来看看姐姐的。” 谢葭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若觉得好就是了。” 三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别有居心的坏人。 到了江城楼,谢葭就带卫忘忧去看毛毛。这家伙被谢葭养得胖了好几圈,整个就是个小肉球,除了耳尖儿上那两撮笔毛依然竖立着·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出半点猞猁的威武,就是个小肉猫。 见了谢葭,它开心地叫:“咪呜—一” 对卫忘忧不理不睬的。 卫忘忧笑了起来·道:“将军送的?” 谢葭乐得跟毛毛玩耍,头也不回地道:“是将军带回来的。” 卫忘忧感觉到那小东西不太喜欢自己,便也不打算靠近,只站在旁边看着。谢葭觉出她不感兴趣,便整理了一下,带她出来了。 卫忘忧道:“不是要去给将军请安吗?” “他在书房,不去扰他的好。” “姐,你和将军吵架了吗?” 谢葭一怔,然后老实道:“说不上吵架不吵架。反正他现在不理我了,也从我房里搬了出去。” 卫忘忧就瞅着她笑。好像从卫三太人那里回来,她的性子变了不少。 以前的三娘就是个倔娃娃,大约是没有安全感,又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约束不住自己身边的人,只能认一个死理。她觉得跟着谢葭她就是安全的,便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谢葭。现在她的年纪渐渐大了,眼睛渐渐有了灵气,显得非常生动·但并不狡黠。反而令人感觉,等她长大了,会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只是倔性不改,怕会是个外柔内刚的典范。谢葭道:“你要去给他请安,我带你去就是了!” 卫忘忧笑道:“姐,瞧你说的。” 谢葭讪讪的,领了卫忘忧去天时亭坐了。下人端了果子酿过来,姐妹两个坐了喝了一会儿酒,说了几句话。谢葭有些恍惚感,好像以前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妹妹一夜之间长大了,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像朋友那样说说话了。 到了寅时中,卫太夫人带着卫忘忧告辞,谢葭去送了。 谢葭有些感慨,道:“三娘,也长大了。。。。。。” 墨痕微微一笑。好歹从娘家出来的一个姐妹,是和姑娘亲近的。而且现在又被卫三太夫人收到膝下做嗣女,以后大概也是要招赘,并且继承卫氏三爷的衣钵的。以后会是个不小的助力。 刚回到江城楼,卫清风身边的鸳鸯就来了。 “夫人”,鸳鸯行了礼,面色有些忐忑,“知画让奴婢回来找夫人。” 谢葭“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鸳鸯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将军,出府去了。。。。。。” 谢葭眉心一跳,道:“没有给母亲请安就出去了?” 鸳鸯似乎难以启齿,脸色证明了正是如此。 谢葭沉下脸,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鸳鸯低着头道:“去了秀满楼,是个酒楼。” 是去喝酒了……鸳鸯又道:“知画跟着去伺候了。” 没有给太夫人打招呼,就跑出去了,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而且又是跑去喝酒了,难保到时候喝得一身酒气才回来,若是被太夫人知道了,恐怕会大发脾气。太夫人对他的管教非常严格,不大喜欢他和王越彬他们来往。最糟的是如果他今晚不回来过夜。。。。。。 这可是动了真格儿的事,做妻子的少不得得帮着遮掩着点。说起来,谢葭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正妻,倒比较像男人的老妈。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要照顾他的感情生活。 “等等看。”谢葭道。 然而不久就要用晚膳了,卫清风摆明了是不打算回来吃饭了。到了晚膳的点儿,谢葭只得独自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竟然也没有问起卫清风的去向。这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说明她八成已经知道了。最好卫清风能自己回来,或者谢葭能想办法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做母亲的才能给成年儿子一点颜面,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1 只看该作者 63 no066:放纵 心惊肉跳地吃过晚饭。谢葭又带着人回江城楼去等。 说起来,他们分房已经小半个月了……这期间,也没见卫清风碰过哪个丫头。想到这个,谢葭的心一软。 等到戌时初,按卫清风的习惯,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准备洗洗睡了。 鸳鸯急得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裙摆,最终还是耐不住,道:“夫人,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这么等着不成?将军再不回来,只怕太夫人那儿……” 谢葭也心烦意乱,放下书,道:“那能怎么样?派了人去请他,他也不回来。难道我能大半夜的自己找上门去吗?” 何况他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思前想后,她却更加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道:“鸳鸯,你去将军房里,找几件他小时候的衣裳来……我们换上男装,从后门出去!” 鸳鸯闻之色变,但毕竟是从小练家子的,还是有些见识。想来想去,还是去了。 没有太夫人的对牌,谢葭只能让轻罗去想办法,调了一辆她陪嫁的车子出来。几人开了后门,就出去了。太夫人迟早要知道的,但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出去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等把卫清风拎回去,到时候一起挨太夫人的罚了。 为了避免从前被萧府下手的事情再次发生,谢葭出门把自己身边身手好的全带上了。谢府的家徽也遮住了,虽然等闲人不敢犯谢家,但是也避免就有人冲着谢府来。 马车停在秀满楼。 这个地方算是半个青楼楚馆。艺伎十分有名。头牌梦蝶舞技一绝,经常出入公侯府上表演。未靠近。已经听到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以及混合着脂粉味的浓烈酒香,随着夜风送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劲装小公子,生得明眸皓齿,但是神色间非常不耐。身边只跟着两个胡服小厮,余下皆是佩刀侍女。 小二眼尖儿,暗暗思度这是谁家贵公子——京城勋贵,多是他们的常客。念头刚转,他已经迎了上去。谄笑道:“哟,公子。您这是第一次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众女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地方把醉生梦死的男主子找出来。 谢葭却颇有派头,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笑道:“小哥儿,我们和朋友约了在此一叙,劳您引路。” 小二抓了银子,手里沉甸甸的。便知道分量不轻。忙笑道:“客官这边请!不知道客官的朋友,是哪位贵人。” 谢葭笑道:“是王府的王公子,和卫府的卫将军。” 小二道:“原来是将军府的朋友!王公子不在。刚回去了……” 正说着,他引着谢葭等人上二楼,却迎面碰上一个匆匆而下的人,此人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满脸的不耐烦。谢葭正留神听小二说话,一时不妨,就被他撞了一下。阮姑眼疾手快,一伸手按住了旁边差点被连环撞倒的轻罗把她按着扶住楼梯扶栏,再抱住谢葭让她站稳。 轻罗惊呼了一声:“姑娘!” 那撞人的本是满脸不耐,听了这一声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却在看清楚之后就凝固了。整个人变得非常尴尬:“嫂,嫂子……” 谢葭在阮姑的扶持下站好,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来收拾她的衣摆,闻言她抬头瞥了那人一眼,认出了他是谁,就有些轻蔑地道:“向容轩?” 是卫清风的猪朋狗友之一。 向容轩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他也知道,卫府的太夫人并不喜欢卫清风和他们来往。而他们的身份,也确实不能和卫清风比肩。王越彬起码还有个侍郎老爹,自己却只是个…… 谢葭转身对小二道:“我碰到熟人了,小哥儿请便吧。” 说着,又给了赏银。小二看出不对劲,巴不得马上抽身,听了这一声,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谢葭提了提裙子,头疼地道:“你快带我去找我们家将军。他再不回去,倒霉的就是我了。” 言罢又埋怨道:“我一个人闯到这种地方来,还好遇见了你……” 向容轩一个激灵。 谢葭又轻蔑地看着他,道:“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还不快带我去找人?这地方乌烟瘴气的……” 原来是不喜欢他们来这种地方消遣……到底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向容轩倒笑了起来,道:“嫂子也别生气,清风过两天就要出征了,心里又不痛快,才……” 谢葭讶然,卫清风要出征了?!怎么连太夫人那里都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难道连太夫人也不知道…… 向容轩突然变得很殷勤,引着她们上了楼,找到了卫清风他们所在的包厢。 在门口没觉得什么,向容轩敲开了门,男人女人的嬉戏的声音和丝竹之声就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馥香的热浪。谢葭眉心一跳,转身就走。 “诶!嫂子!” 原以为可以专心做个给男人擦屁股的贤妻的…… “姑娘!姑娘!” 耳畔传来乱七八糟的一片响动,谢葭也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越众而出,拉住了她的胳膊。 “!!!!”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冷淡,正想说话。结果被人一把扛起来扛在肩上。顿时周围哄笑声一片。 耳边听得一个吴侬软语的女人道:“公子是要留夜了?好屋子一直备着呢。” 卫清风淡淡地道:“留夜。” 谢葭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一声不吭,被他扛到了一个香喷喷的房间里。他振臂把她丢到床上。在她手忙脚乱要爬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卫清风亲自去点了蜡烛。外面的欢歌笑语,好像一下子就远了。 谢葭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心凉了半截。 她是他的正妻,他却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要留夜…… 心里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和依赖,崩塌只需要一瞬。下一刻,她再抬起头,已经满脸的疏离和冷漠:“将军,您该回府去了。” 卫清风喝得有点多。摆摆手,道:“你先别说这个。告诉我,你怎么会来?” 以她一直以来的作风,不是应该冷眼旁观看着他闯了祸,然后被母亲责罚的么?说不定她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 想到这个,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葭想到刚才那混乱的场景,又尴尬,又无奈。昏了头了,来找他干嘛。让他挨骂不就好了! 卫清风低声道:“娇娇。去给我倒杯水。” 谢葭站起来去给他倒了杯水,他像以前一样就着她的手啜饮了几口,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水就全洒到了两人身上。 谢葭闻到浓烈的酒气,顿时脸色煞白。 抱着怀里的人,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她还是那么小,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卫清风没好气地道。 “将,将军……”她有些不安,悉悉索索地动了动。 卫清风耷拉着眼皮,想着自己的心事:“嗯。” 谢葭想了想,轻声道:“您要出征?” 卫清风睁开眼,道:“没有的事,你没有给我生下儿子,就轮不到我出征。” 他突然笑了起来。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 “……” 现在想来,将军府答应了公爵府那种要求,也是做出了颇大的牺牲。他们卫氏一族的男人随时要点将上战场,那么后方最好能留下子嗣。不然断子绝孙,可不是好玩的事了。 卫清风不是一个没有家族责任感的男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还答应了那种条件?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谢嵩的栽培之恩? 谢葭有些难堪,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微微一哂:“你不生气了?” 谢葭老实地道:“生气。” 卫清风确实喝多了,目中有些微醺,闻言便紧紧搂住她的腰,低声道:“别跟我生气。”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他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是没见过,我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致命伤就有两处。我是死里逃生的人了,可我才打了几年仗?娇娇,我注定是要打一辈子仗的人,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 谢葭想到先前卫太夫人说的话,顿时有些心惊:“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起码生气也不要生那么长时间。我既然娶了你,也会尽力对你好。” 今天晚上确实受了惊吓,谢葭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卫清风大惊失色,顿时就有些手忙脚乱:“怎么哭了!” 谢葭第一次知道放纵自己是什么滋味儿,也许卫清风说得对,人生苦短,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扭扭捏捏上?她捏着卫清风的衣领,骂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给娘请安就跑出来,让我还要女扮男装到这种地方来找你!我是你的正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给我体面!我还要不要见人了,要不要见人了!” 说着,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好了,别哭了。” 谢葭收不住,索性一股脑全说了:“你,我们才刚成亲,你就跑到这种地方来……” 卫清风仔细擦着她的一脸眼泪鼻涕,道:“我从来不留夜的。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总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谢葭又道:“你在外面招惹什么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你的正妻,正妻!谁敢惹到我脸上来,我决计要她好看!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卫清风愕然:“我哪里惹了什么人?” 成天一群臭男人混着呢! 谢葭是想到了王小姐,还有吟翠碧玉之流……什么东西。也敢给她脸色看!真要进了门你们丫的全是妾!给她端洗脚水都不够格!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只色厉内荏地道:“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就是!” 卫清风有些讶然她的嚣张,最终无可奈何,还是道:“说什么胡话呢。” 他的态度都这么诚恳了,谢葭想了想,还是有些生气,气咻咻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擦干净她的脸,又给她擦手,道:“你放心吧,刚才在场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出去乱说话的。” 言罢,他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道:“横竖明儿娘那是躲不过去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谢葭刚想张嘴说话,他又道:“现在回去,咱们俩一个也别想跑,都是要到祠堂罚跪的——你别看娘疼你!还不如先睡个好觉!” 于是谢葭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为:“那我先去沐浴。” “沐什么浴!” 言罢又把她抛上床,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也蹬掉了靴子爬了上去。然而过了片刻。又只好退了下来。两人盖棉被纯聊天。 卫清风的衣领已经解开了,浑身酒气也散去了大半,让谢葭趴在他身上数他的伤疤。谢葭摸过一道。就问他是怎么来的,他都会仔细回忆,然后说给她听。 谢葭或感叹,或动容,最后却笑了起来。 到如今才觉得这人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卫清风感觉她乖乖地趴在自己胸口上,暗道,真不容易…… 谢葭突然想了起来,便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向容轩,他说你要出征了……是怎么回事?”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坦然道:“是岳父。开武状元科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想让我到边关去避一避。再则,开了武状元科,那可都是天子门生。我也是世袭的将门,多立一些功劳,总是有好处的。” 谢葭讶然:“很棘手么?那父亲……他一个人扛得住?” 卫清风失笑,道:“怎么你觉得皇党就只有我们翁婿俩么?不过我不打算出征。皇上也驳回了岳父的折子。” 言罢,他叹道:“岳父一介文人,却总是想挡在我们前面……” 说到谢嵩,谢葭的感情很是复杂。真心敬爱有之,或许也有些因爱生恨什么的…… 卫清风道:“最近外面风传我要出征的消息,我在谁面前也没多说过。但是你心里要有数。娘那里,也要靠你稳着。” 谢葭道:“我知道了。” 卫清风乐了,道:“不说‘妾身’了?” 谢葭从善如流,道:“妾身知道了。” “……” 他的酒醒了大半,翻个身把她抱在怀里。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由着他抬起自己的下巴,嘴唇贴了上来。嘴唇相贴的瞬间,奇异的感觉让人背脊发麻。 谢葭退了开来,他也没拦着。只是因为竭力克制,浑身肌肉紧紧绷着。谢葭低声道:“将军,妾身不是不愿意侍寝。妾身只是不想死……现在有了身孕,便是九死一生的。” 卫清风一愣,他倒从来没想过这个。现在想起来,谢府和自己达成那种协议的原因,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他皱了皱眉,道:“为卫氏繁衍子孙static/12345/file/fontig/shijpg你的责任……不过晚两年也没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卫清风就把她放开了。 夜渐渐深了。谢葭好像也被他身上的酒气熏醉了,竟然真的不打算沐浴,用脑袋把他顶开一些。两人隔着棉被睡着了。 卫清风每次喝醉了睡觉就会打呼噜。谢葭睡到一半被吵醒,不胜其扰,索性爬到了榻上去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了床,都有些发傻。尤其是卫清风,好像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就从惊讶慢慢地变成了懊恼,后来又好像有些后悔什么,食髓知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谢葭懒得理他,自己爬下了榻,穿了衣服。伸长脖子道:“将军,我们怎么回去?现在从这儿出去。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我还带了辆谢府的马车来,不过车徽遮住了。”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伸开手臂要她给自己更衣,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只好自己去扯了衣服来穿上。他道:“跟着我就是了。” 谁也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人瞧见了,于是上京贵族圈里开始流转卫将军带男宠在秀满楼过夜的消息…… 两人顺利出了秀满楼,知画等人等了一晚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卫清风令她们自行散去各自回卫府去。他则带着谢葭,和长安长忠一起驾了车回卫府。 快到家门口了。谢葭又紧张起来,抓着卫清风的袖子道:“将军……” 卫清风暗自好笑。反手抓住她的手,道:“别怕。” 谢葭道:“娘会怎么罚咱们?” 卫清风看着有趣,便道:“小时候我闯了货,先打了板子,然后一天不让吃饭,到祠堂去罚跪。” “……”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不过你是女孩子,应该不会这样罚你。顶多。让你闭门思过。” 谢葭半晌无语。 车子停在了卫府门口。门口迎接的是卫府庶务大管事。何管家,他看到马车上果然下来了夫妇二人,顿时要疯了。忙快步下了阶梯,道:“将军!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谢葭心虚,不敢出声。卫清风则是一脸漠然地点点头。 刚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就有一整排的劲装家将和武婢迎了出来,一个个满面肃容,似乎不打算给这将军府的男女主人任何颜面。 谢葭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向卫清风,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凝重,但还是面无表情。 往前走了一段,有个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是卢妈妈。她也换了一身贴身劲装,神色冷漠。和谢葭以往所见的那个慈爱的妇人大不相同。 卫清风停了下来,道:“卢妈妈。” 卢妈妈并不行礼,远远地高声道:“太夫人吩咐了,现在您也是封侯拜相的人了,她也管不得您了。你要来去请自便,可是您不该把夫人也带出去,彻夜不归!” 卫清风抿了抿唇,没说话。 卢妈妈道:“您是有将位在身之人,太夫人自认一介内院妇人,不能再对您动家法。但是夫人刚嫁进来,就犯此大错,却不能不罚!” 闻言卫清风也有些错愕:“卢妈妈!” 卢妈妈面无表情地道:“太夫人说了,夫人就到祠堂去罚跪吧,好好学学卫氏主母该学的道理!” 谢葭脸色苍白,点了个头,道:“是。” 卫清风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拉她,她却避开了。待卫清风要追上去,围在身边的一众家将已经堵了上来。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低着头走了! 这趟跟着出了门的小厮丫鬟全都领了重罚。唯独没有言明要怎样罚卫清风。他几次求见母亲,卫太夫人都闭门不见。 想到是自己闯下的祸,竟然连累了那么多人,他心中也有些懊恼。索性除了外袍,就跪在了莲院的门口。 谢葭跪在祠堂。卫氏的祠堂……密密麻麻的牌位,上面供奉的是历代卫氏将军的牌位。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家里的祠堂,一般是不准女人进的,何况她还是刚过门不足两个月的新媳妇儿…… 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响起:“卫府,守着家园的都是女人……何况夫人您从小就是做男孩养的。” 是啊,若是卫府的女人也不进祠堂,那谁来供奉祖先? 她诧异地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年约双十的女人。看发髻,应该是自梳了的。她俯下身添香油,动作非常优雅。 做完手上的事情,她回过头来,笑道:“夫人安好,我叫卫小妹。是卫长的妹妹。” 谢葭一怔,依然跪着,和她说话:“你……自梳了?” 卫小妹微微一哂,道:“我早就自梳了。这一辈子都要留在这儿,给卫氏列祖列宗看守祠堂。” 谢葭道:“你是自愿的?” 卫小妹双手合十,朝牌位微微倾身一拜,轻声道:“自然是自愿的。” 谢葭有些愧疚地道:“你大哥,是为我而死的……” 卫小妹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眉眼之间的冷清化去了大半,竟然非常好看:“大哥若是知道自己救的人未来主母,想来也是能含笑九泉的。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2 只看该作者 64 no067:家庭矛盾 谢葭不说话。想到卫清风拿家将抵罪的事情,就微微有些反感。但是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卫清风自己去死。 卫小妹轻声道:“夫人,请体谅太夫人的苦心。她实在是太过伤心了。何况,让您跪在这儿,是将您视如己出的意思。以前跪在这儿的,都是将军呢。” 谢葭点了点头。 卫小妹来添过香油,便退下了。 谢葭从一大早跪到下午寅时初,也就是三点多,除了早上跟着卫清风吃了个大饱,直到现在也粒米未进。还好最近跟着阮姑锻炼,身体素质有所改进。 卫太夫人身边的芳菲来了,没有进祠堂,只让卫小妹来扶她。 “夫人,太夫人要见您。” 谢葭点了点头。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双膝却已经麻痹得失去知觉,摔倒在垫子上。卫小妹连忙来给她揉脚。她技术娴熟,也许以前也经常这么给卫清风揉。不一会儿的功夫,谢葭就逐渐缓了过来。 芳菲就让轿椅来把她抬了过去。 路过莲院,卫清风已经回去了。谢葭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跪着,刚走不久。自进了门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好像有些忡怔,看到谢葭却又笑了起来,道:“听说我要见你,他便也不跪了,便回去了。这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娶了媳妇忘了娘?” 谢葭一头雾水。 太夫人非常疲惫,谢葭这才想到可能她也一晚没睡。她倦怠地道:“饿了吧?让人给你煮了面,马上就能吃了。” 谢葭心里一酸。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屋子里顿时乱了一阵子,然后又恢复平静。 卫太夫人神色平静。道:“葭娘。” 谢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本来不是个爱哭的人,穿过来那么长时间,在谢府除了华姬被送走的那次,她几乎就没怎么掉过眼泪。可是就这两天,却怎么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卫清风一直在给她灌输,只不过是罚点皮肉,不要紧的,之类的观念。她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是看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总归不会对自己真的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吧! 谢葭现在才想到,她一直尊敬太夫人,恐怕已经产生了真正婆媳或是母女一类的感情。除了怕罚,她还怕别的东西,比如现在,她就万分不愿意面对太夫人的失望和难过。 她哽咽道:“娘,儿叫您伤心了,儿知错了……” 卫太夫人且惊且笑。吩咐卢妈妈亲自去扶她起来到榻上。伸手搂了她在怀里,安抚地摸她的脑袋。 谢葭顿时更愧疚了,哭得停不下来:“儿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卫太夫人心疼地笑道:“好了,以后不罚你跪祠堂了!这孩子。” 谢葭搂住太夫人的腰身,把脸埋在她怀里,哽咽道:“儿再也不愿叫娘伤心了……” 半晌,卫太夫人叹了一声,摸着她的脑袋,不说话。 下人送了面上来。谢葭闻到香味,哭声一顿。 太夫人便笑道:“饿不饿?” 谢葭点点头,完全是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孩子的模样。太夫人动容,亲自扯了帕子给她擦了脸,让她坐到桌边去把饭吃了,然后嘱咐了几句,让人送她回江城楼去。 谢葭的膝盖还有些发酸,就坐了轿子回去。 卫太夫人瞧着有些担心,道:“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明儿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卢妈妈仔细观察卫太夫人的脸色,看她的心情竟然不知不觉好了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将军虽然孝顺,但孤儿寡母的过日子,难免就有冲突。幸好娶的这个新媳妇儿得了太夫人的心,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不枉太夫人疼爱她一场。 想到这儿,她便笑道:“奴婢就去请太医来。” 谢葭回了江城楼,卫清风还在书房。知画,轻罗,鸳鸯等人全都领了罚,男的全打了板子,不会武的丫头就罚了月俸。谢葭考虑到知画的情况特殊,但是也没有特殊照顾她一个人的道理,尤其是鸳鸯刚来。心里掂量着是要自己掏钱来补这些丫头了。另外家将小厮那儿,少不得也要有慰劳费过去。 沐浴过了,卫清风才从书房回来。 看谢葭眼睛红肿,他不由得,道:“不舒服?” 谢葭道:“我去见过娘了。” 卫清风道:“嗯。” 此时不过酉时初,还不到就寝的时候。卫清风今天沐休,不用上朝,现在就打算在江城楼吃了,吩咐了下去准备晚膳。 他坐在了谢葭身边,道:“娘怎么说?” 谢葭就忍不住埋怨他:“你也是,既然知道娘会伤心,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这些事你不懂。娘是个要强的人,若和我看法相左,我也只能避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又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娶了你回来你会好好伺候娘的吗?下次出了这种事儿,在家里把娘哄好就是了,别傻瓜似的自己跑出来。” 谢葭更加哭笑不得:“你说的,倒是我的不对了?” 卫清风道:“下次有这种事,记住就行。” 谢葭哑口无言。 他去吃饭,谢葭就去喂猞猁。喂完小动物,她越想越不对劲。 看来卫氏母子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卫太夫人是铁血作派,看看那些训练有素的家将和武婢就知道了。卫清风则对于和母亲的分歧,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明知故犯,然后回来坦然受罚。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呆在家里,稳住太夫人吗? 等两人沐浴完了。谢葭一边给卫清风绞头发,一边道:“将军,你昨晚到底为什么出去?” 卫清风眯着眼睛,道:“越彬和容轩都是文采不行,早就等着考武恩科了。” 他略一顿,提点道:“他们都是家里没有荫恩的人。” 谢葭明白过来:“将军的意思,是开武恩科,要倚重这些家里没有荫恩的庶子旁支?” 卫清风欣然点头,道:“好处最多的就是他们。” 所以他才出去跟他们一起……时不时好像不小心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最后这个消息会越穿越广泛,得到不少庶子旁支的相应。 谢葭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是出去喝花酒的呢。”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 谢葭索性趴在他肩膀上。道:“那为什么不跟娘好好说?” 卫清风皱眉,道:“娘不看好开武恩科。而且不喜欢我和越彬他们来往。越彬是王侍郎的庶子,还是通房丫头出的。容轩是向御史的……外孙,他娘是未婚生子。还有志泽,他父亲是被远迁的许大人……” 是因为身份太低吧……谢葭颦眉,想到卫太夫人对谢雪这个庶女不屑一顾的情景。或许慈爱的卫夫人,骨子里还是个非常极端的阶级主义者? 卫清风拉住她的手,道:“听明白了没有?” 谢葭老脸一红……怎么弄得像谈恋爱一样? 不过她喜欢卫清风这种事事都愿意和她沟通商量的态度。这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把卫清风的头发绞到半干。他就坐在榻上看书。谢葭拿了本《九洲志》。爬到另一边凑在烛火边看。 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她又抬起头来,道:“公爵府打算和什么人联姻?胡家?舒家?袁家?是京城的王侯。还是外地的刺史?” 卫清风翻了一页书,道:“京城的王侯。舒家,胡家,袁家,这三家,你看着办挑一家。” “……我挑?” “当然是你,你是嫡女姑奶奶。母亲不管这事儿,谢府没有够格的女眷。” 谢葭道:“我瞧着舒家和袁家的姑娘都不错。再看看成吗?” 卫清风眯着眼睛,道:“成,不过你家那个姨娘还关着。最好先定下日子来,等她生产,把人处置了,再迎新夫人进门。” 烛火下,他的五官格外分明。他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眼神坚定,鼻子高挺性感,浓眉大眼,嘴唇紧抿显得坚毅,脸颊的线条有些瘦削。敞开的领口露出像被镀上一层蜜色光泽的麦色肌肤,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健硕强壮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充满了力量感,指腹有些薄茧,很温暖…… 她猛的醒悟过来,别开了脸,扭捏道:“你干什么啊……” 卫清风抽回手,却笑了起来,好像很快活。指腹还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他有点动情。但是看她猫似的蜷了起来,假装镇定地在看书,又只笑了笑,按捺下了心绪,也继续看自己的书,继续刚才的话题:“记住了吗?” 谢葭道:“嗯!” 又说了两句话。卫清风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连朝堂上的事情都跟她商量了…… 看着她浑然不知的模样,他不禁就有些不是滋味。聪明是聪明,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收拾了一下,谢葭送了卫清风出门。自从上次分了房,卫清风也没提要搬回来,谢葭就更不可能提。 第二日,谢葭锻炼梳洗过后,去给太夫人请安。没有吃早饭,就看太夫人气消了没了,她消气了自己就有得吃。 莲院。 卢妈妈服侍着太夫人梳洗,两人说着话。听说卢妈妈是太夫人陪嫁的丫头,伺候了几十年了,非常得太夫人倚重。而且她待人很好,府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她。卫清风也很敬重她。 看到谢葭,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葭娘来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夫人昨晚睡得不错,遂上前行礼:“母亲安好。” 卫太夫人便招手要她上前,昨天的事情就不提了,问她吃过早饭没有。然后就吩咐下去准备了她喜欢吃的点心,就着珍珠米粥。 吃完饭。谢葭又服侍太夫人漱口洗手,然后跟卢妈妈一起给太夫人捏腿。 太夫人直笑,道:“这下可老实了,昨个儿吓着了吧?” 谢葭卖乖道:“服侍母亲,是儿的本分。” 卫太夫人摸摸她的脑袋,也没有拒绝她的服侍,半倚在榻上,喟叹了一声,道:“可惜你年纪还小啊。不然早点给娘添个孙子也好。” 谢葭就有些尴尬:“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太夫人笑而不语。谢葭心念一动。想着太夫人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 又说起谢府的事情。卫太夫人道:“葭娘,心里有没有底?” 谢葭想了想,就把和袁、舒、胡三家姑娘相处的事情都说了,没有敢提到朝政,只说自己对这几家姑娘印象最深。 卫太夫人满意颔首,道:“袁家和舒家是百年侯门,又都是书香世家,和他们联姻再合适不过。能拉拢胡家。也是不错的。” 不止这样吧。卫清风提到过。最好能趁这次机会拉拢一下立场暧昧不明的那些公侯。这些贵勋世代联姻,但是袁舒两家和谢府是不管怎么追溯都追溯不到亲戚关系的。也就是说,和这两家其中一家联姻。他们家的其他亲戚,若是有意向皇党靠拢,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现成的桥梁。这牵扯到不小的一批公卿势力。 而胡家,既然有投诚皇党,示好之心,理应给个机会才是。相比起来,倒是没有袁舒两家这么实惠。而且,那位袁小姐,实在是…… 谢葭照实说了自己的看法:“我看袁小姐,有些才情,但是做个续弦,怕委屈了她。” 卫太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只道:“既然是续弦,最要紧的是本分,才能和元配留下的嫡子嫡女处得好。才情太好反而是坏事。” 谢葭和卢妈妈就偷笑。谢嵩家里就一个嫡女,也已经出嫁了呢。卫太夫人嫌弃人家的借口都懒得好好想。 她又笑道:“上次儿生辰的时候,舒夫人又带了她们家一个嫡女出来……” 又仔细把上次和舒眉娘舒芷娘两姐妹的相处的细节说了。 卫太夫人道:“这么说,你是中意那个舒芷娘?” 谢葭一愣,然后笑道:“倒叫娘看出来了。父亲是个不理内院的性子,儿只是想着,芷娘性情宽厚,又细?br / 念春闺第24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细心体贴,也许较为合适。” 卫太夫人却不像她这么委婉,直接道:“嫁到公爵府做续弦,光宽厚细心也没有用。底下已经有了那么多庶子庶女。还有一个不清不楚被关起来的姨娘!没有几分心思,是不行的。” 谢葭道:“嗯,儿明白了。” 卫太夫人笑道:“你要是喜欢舒芷娘,也没有什么。你不是说她那个嫡姐已经开始挤兑她了吗?这样吧,看看下次她还有没有本事凑到你跟前来。如果她还能来得了,那说明这是个有心眼儿的。那如果她来不了,就算了吧。” 谢葭想了想,道:“那要是她不想嫁到谢府去呢?”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一个三品县公爵的妾出女,能做从二品的诰命夫人,一辈子也只有这次了。何况你不知道,她那嫡母,舒李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里的庶子庶女一个个日子都不好过!” 谢葭心里有了底,道:“儿明白了。” 卫太夫人道:“下次清风沐休,你让他陪你回娘家走一趟,去看看你父亲。” 又冷冷地道:“也免得他成日做些琐碎勾当,跟些琐碎的人混在一块儿。” 谢葭暗暗吐了吐舌头。 近中午,卫清风才回来,来莲院请安,太夫人不见。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日,卫清风每天来给母亲请安,可是太夫人总是轻飘飘一句“不见”,就了事了。谢葭每日侍奉在侧,看太夫人神态平静,还会与自己说笑,半点不心急,不由得觉得有些摸不清婆婆的心思。 难道是想让儿子认错? 可是从那天卫清风回来,她也没有下令罚自己的儿子——只罚了儿媳妇和一众下人罢了。只是听说卫清风自己到莲院门口跪了大半日。 卫清风有点烦躁,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每日锲而不舍的早晚请安。 谢葭瞧在眼里,也只能干着急。 一日上午。她拿着不少诰命的请帖去找太夫人商量。太夫人虽然要她负责女主人外交这一块,但是她年纪还小,人也太嫩,因此现在还处在太夫人指一步她走一步的程度。 “我把舒夫人,袁夫人和胡夫人的帖子都挑出来了。” 卫太夫人知道必定是卫清风跟她通过气了,只道:“你看着选罢。就说娘要打叶子戏,找牌搭子。” 又道:“胡夫人就算了吧。找你二伯母来一块儿凑一桌——娘知道你不会!” 谢葭笑了起来,道:“娘再教我就是了。” 她也不喜欢胡夫人。上次到胡府做客,留下了心理阴影。那位胡夫人实在太过强势。仗着自己女主人的身份就把谢葭隔离开来,然后把自己的女儿塞过来。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卫太夫人一挥手,道:“这件事儿,就让卢妈妈跟着你去安排吧。” 这是要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吗? 谢葭一怔之下,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是。” 然而心里却有些没底。 在卫太夫人身边服侍了一天,回到江城楼。卫清风还在书房。 轻罗给她梳头,她把玩着簪子,心不在焉的。轻罗就道:“姑娘。是不是在担心太夫人和将军……” 谢葭叹了一声。道:“不止,太夫人要我下帖子请舒府和袁府的夫人过府一叙,说是让卢妈妈帮着我操持。” 轻罗一喜。道:“这可是姑娘第一次自己操持这些事呢。” 谢葭没好气地道:“若是办砸了,那才糟糕呢。” 轻罗把她满头青丝绾成一个小髻,笑道:“姑娘怎么这么说呢,以姑娘的聪明,又跟着太夫人耳濡目染那么久,只不过是招待几位夫人小姐过府来做客,哪有姑娘说得这么千难万难的。” 谢葭道:“有多久?我嫁过来也才两个多月……” 主仆二人顿时笑成一团。 谢葭略一思度,还是拿着写了一半的帖子去找卫清风商量。行至书房门口,长安看到她便笑了起来,道:“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 轻罗便笑道:“将军在里边儿?” 长安看着轻罗,笑道:“在,在!夫人请进。” 又高声道:“爷,夫人来了!” 开门声响起,卫清风抬起头,一身素色长裙的谢葭便款款走来。 “将军。” 卫清风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来。” 谢葭依言上前,他稍微让开了身子,她就坐在他身边,一眼扫过桌子上的公文:“开武恩科出了什么乱子吗?” 卫清风道:“谈不上是乱子,总有这些事的。皇上已有此意,开武恩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朝臣再倔,还能倔得过皇上不成。” 他又道:“皇后娘娘想宣召你和娘一起入宫。我以娘有腿疾,你需在旁侍疾,给回了。” 谢葭微微有些诧异,而后道:“嗯。” 卫清风道:“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谢葭想起自己的来意,就展开手里的几张请帖给他看,道:“我想,还是再和将军商量商量的好。”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来得正好,既然有这个小宴,不如把越彬他们的夫人一起请了!” 谢葭勃然变色,顿时如吞了一只死苍蝇般:“是娘说她要找牌搭子呢!” 卫清风想当然地道:“那你就请王夫人和向夫人。这些妇道人家最是势力,你请了她们,回去之后,她们少不得要高看越彬媳妇和容轩媳妇一些。” 谢葭不愿意,凭什么她要背这个黑锅?她嘟囔道:“平白又要去惹娘生气,这事儿我不做……” 卫清风笑道:“请吧。” 谢葭长叹了一声,道:“嗯。” 真是里外不是人。 卫清风解释道:“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鲜少有人真正放在心上。我来告诉你,若是开了武恩科,越彬和容轩两个,起码会有一个是武状元。”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谢葭没好气地道:“那妾身拭目以待了。” 卫清风似乎彻底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公文里走出来了,心情颇愉悦。他把桌上的东西一推,让人送了点心过来给谢葭吃,并留她说话。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3 只看该作者 65 no068:宴会 说了两句闲话,他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娇娇,有件事儿,你看看能不能成。” 谢葭一偏头,道:“什么?” 卫清风似乎有些踌躇,最终还是道:“我想重建天静园。” 天静园……那是外院临望月湖的一个已经荒置了的院子,原来是作为将军府主人的外书房用的。老将军经常在那里接见幕僚和家将,性质和公爵府的雎阳馆大书房差不多。如果说内院书房是男主人的休闲兼办公之地,那么外书房就是男主人真正的办公室。只是当年老将军常常征战在外,后来又战死了,天静园便没有怎么派上用场。 卫清风又刚长大成|人没几年,天静园索性也就荒置了。 会提出这种要求……也就是说,卫清风已经培养出了一批亲信的幕僚? 谢葭立刻道:“不能去和娘说吗?” 卫清风恬不知耻地道:“那得你给我周旋了。” “……” 太夫人虽然是巾帼英雄,可也不能常常在天静园晃荡……这小子是打算公然挑衅他母亲了…… 谢葭顿时有一种满头包的感觉:“将军是打算整顿了天静园,来安置什么人呢?” 卫清风道:“我总不能老是跑到宝华斋去。” 谢葭看着他,不说话。 卫清风只得叹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娘虽然在女子里,是颇有见识的……可眼下已经不是前朝,只要一腔忠君热血便能精忠报国的时候了。现在大燕最大的敌人不是鞑虏贼寇。而是朝中的j臣。” 谢葭仔细听了,道:“那将军是怎么想的呢?” 卫清风道:“从开国至今。我朝文官武官便泾渭分明,可我却是岳父的学生,因此我才懂得,文武需互相辅佐的道理。我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你不能要我现在去学着舞文弄墨——那样也不实当。不如养几个有用的幕僚。” 谢葭想来想去,道:“妾身觉得将军所言不无道理,那为何不和母亲言明?” 卫清风苦笑,道:“说过,怎么没说过!她让我抄了一晚上的兵法。让我不要有这些弯弯绕子。还说我们卫氏先祖用血和命拼来的荣耀,那就应该要有自己的傲气!与其想着要怎样倾轧于朝堂。不如多看些兵书,免得皇上到了用兵之日,无兵可用!” 太夫人的顾虑……是怕卫清风两个都想捡起来,结果两个都丢了吧! 谢葭安慰道:“那必定是从前将军年纪还小,娘想要将军一心一意的缘故。现在将军年纪渐长,又已经进为大将军,娘应该不会再这样强硬了。”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不。还是你去周旋。保险一些。” “……”谢葭顿时又满头包,“将军,这事儿妾身怕是真做不来……” 卫清风道:“娘那么疼你。你总有办法周旋的。” 谢葭哭笑不得:“妾身周旋在娘和将军中间,将军没想过妾身会难做吗?何况,若是娘继续宠着妾身,妾身还能在娘面前给将军说说话。可若是听了将军的,去周旋天静园的事儿,娘肯定就知道妾身和将军是一伙的了!以后妾身在娘面前,也就说不上话了!” 说完,卫清风的表情就变得很纠结,好像在思考谢葭这个中间人和天静园的价值。谢葭期待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他道:“天静园还是得建。娇娇,想想办法。” “……” 谢葭没好气地道:“知道了。将军,娘说,过几天让您抽个时间,陪妾身回娘家一趟。” 卫清风欣然应允。 谢葭平白又惹了一身臊,极不开心地回了卧房,自己开始写请帖。她在心里思量着,要瞒着太夫人,请了向夫人和王夫人过府,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是先禀了太夫人,只怕计划在摇篮里就会夭折。 为了想到一个周全之策,她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早起,被铁面无私的阮师父教训了一顿,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看她这个德行,心疼地道:“昨晚去哪儿做贼了,没睡好?” 谢葭软趴趴的,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就是睡不熟。” 卫太夫人便让她上榻来坐,道:“是不是清风又为难你了?” 谢葭连忙否认了。 斟酌了半晌,谢葭还是道:“娘,过几天,儿想请王侍郎的夫人,还有向御史的夫人一起过府来。” 太夫人正喝茶,只听得杯盖清脆的一声,空气好像僵凝住了。谢葭硬着头皮,勉强直视太夫人,手心却有些出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夫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想请,就请吧。这都是你做主的事情。” ……其实还是不高兴,只是卖她一个面子吧! 谢葭又心疼太夫人,又在心里骂卫清风,扭捏道:“娘,其实这事儿……” 太夫人冷笑道:“知道你难做。不过都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过府走动走动也是常事!”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请的不是王越彬和向容轩的夫人。又想到事不过三,太夫人这儿已经卖了自己一个面子,以后要建天静园的时候,又要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愧疚,她就在太夫人身边陪了一整天,给太夫人捏了半天的腿。太夫人以为她讨巧,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乐呵呵地跟她说着话。 隔日,谢葭写了请帖发了出去,和舒家、袁家、王家、向家四家夫人,以及卫氏二太夫人约好,三日后一聚。只做寻常主妇聚会,也没有找什么由头。 然后就跟卢妈妈一起安排着三日后的小宴的琐碎事务。 既然是说太夫人要找牌搭子,那么地点当然就选在莲院。但是又不能在正厅,便安置在外厅。谢葭带人去把里面横七竖八的家具都搬空一些。整理出一个麻将馆的样子。 卢妈妈笑道:“诸位分从早上就过来了,会在这里逗留到夜里。这最少一顿午膳,是要在将军府用的。打牌的时候容易肚子饿,早上下午各要送两道糕点,厨房的烟火不能断,防着哪位夫人中途又肚子饿。” 谢葭一一记下了,又道:“我要到门口去迎客人吗?” 卢妈妈“哎”了一声,忙笑道:“夫人是从二品的郡夫人,她们有哪个爵位是有夫人高的?要夫人到门口去迎。不怕折了寿!” 谢葭也不嫌丢人,只嘿嘿笑了一声。又问道:“卢妈妈,这糕点有没有什么讲究?还有她们要在我们这儿用午膳,膳食又有什么讲究?” 卢妈妈道:“舒夫人是四川人,据说府里是常年养着四川厨子的。到如今也没习惯京城的口味。将军府也没有能做四川菜的厨子,只好请人到天香楼去叫几道好的回来。夫人们既然是打牌,那图的就是个吉利。早上做个八色的吉祥如意糕点盘,和红红火火撰子盘。下午做个金玉满堂的糕点和招财进宝的撰子,夫人看怎么样?” 谢葭一一记下了。道:“卢妈妈想得周到。这么吩咐下去便是了。” 卢妈妈看她记得用心,便是满意一笑,又道:“几位夫人过府。少不得带几位得宠的小姐来。” 谢葭想,那当然,那些姑娘们才是主角儿啊。 她笑道:“要另外安排吗?” 卢妈妈道:“太夫人的意思,应该是让夫人单独招呼诸位小姐。夫人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另外安排地方?” 卢妈妈笑眯眯的,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谢葭笑道:“琵琶亭的景致就不错。小姐们若是性子活络的,应当也会喜欢的。” 卢妈妈笑道:“夫人做主就是了,她们还得看夫人的脸色行事呢。” 不过是一个管事妈妈,说起将军府的客人,也这样轻描淡写的,足见她的地位在将军府有多重。另外,或许也是在太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形成了鲜明的阶级特权观念。 谢葭笑道:“那就劳烦卢妈妈了。我会招呼好诸位小姐的。” 安排到门口迎宾的是墨痕和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刘芳。刘芳是家将之女,出征之日,其父是有军职的。平时伺候在太夫人身边,但也不是卖了身的丫鬟。具体相当于公爵府的墨痕,在上京一代也是颇有名气的。不同的是,在上京交际圈,刘芳和卫小妹,都是做卫太夫人的半个养女看待的。 谢葭点了刘芳来迎客,正是恰到好处。刘芳又是个活络的性子,和墨痕双剑合璧,应付这份迎宾的工作绰绰有余。 谢葭一早换好了端庄的大红长裙,梳了个元宝髻,特地把自己往老了打扮——实在是被人欺负年纪小欺负怕了。先是随侍在太夫人身边。 少顷,卢妈妈亲自进来了,满脸笑容,道:“太夫人,二太夫人到了!” 话音刚落,二太夫人那把银铃般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五弟妹今儿这么好的兴致!我也好久没打叶子戏了。” 她果然带着卫四夫人。 谢葭站了起来,立在一边。论爵位是她更高,可是气氛随和一些,便以辈份见礼,卫二太夫人和四夫人竟然也坦然受了。谢葭不由得有些疑惑,二太夫人是太夫人亲口点下的,印象中,她对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感。那太夫人为什么让她来。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诧异,卫太夫人只是笑了笑,好像在说,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二太夫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卫太夫人身边,妯娌俩就开始话家长。 卫四夫人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侍奉在自己婆婆身后。 又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请的客人才陆陆续续来了。第一个到的是舒夫人,她果然带着舒眉娘和舒芷娘。 谢葭想到卫太夫人的话……舒眉娘对于舒芷娘的妒恨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回到舒府。她生母彪悍,又是嫡女。要打压一下舒芷娘简直再容易不过。可是,这一次,舒芷娘却还是来了…… 她不禁冲舒芷娘微笑。 舒芷娘就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袁夫人带着袁晴娘,王夫人带着那个和谢葭有过争执的王忆娘,向夫人带着自家的长孙女,向慧娘。 屋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众女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聊了半晌,然后准备拉开桌子打牌。 谢葭招呼了小媳妇和小姐们坐了,自己也端了张椅子坐在太夫人旁边。认真地看太夫人打牌。 太夫人显然是高手,开场就赢了好几把。后来才放慢了步调,乐呵呵的,其他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舒夫人是个好胜的,一来就输得灰头土脸的,但是在卫太夫人面前又不能使脸色,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便对身边坐着的舒眉娘道:“哎哟,这两天精神不济。眉娘。你来替娘打两把吧!” 舒眉娘正跃跃欲试,听了这话便笑道:“娘,您和各位夫人的彩头那么大。女儿可输不起!” 舒夫人笑道:“赢了算你的,输了娘给你出!” 舒眉娘这才答应了,笑着和舒夫人换了位置。俨然这就是她们家一样。 卫太夫人问谢葭:“看懂了没有?” 谢葭颦眉摇摇头,道:“学不会!” 顿时众夫人全都笑了起来。 袁夫人笑道:“叶子牌,多看看就会了。夫人年纪还小,平日都学些正经的东西,恐怕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分出来学这些戏耍的玩意儿!” 卫太夫人好像也不觉得儿媳妇这么笨有多丢人,笑道:“她啊,别的是一学就会,这叶子牌,就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谢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模样有几分娇憨。门道当然看得懂一些,但是她着实对这种东西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她留神看舒眉娘,舒夫人看女儿打牌,又不舒服,总喜欢凑上去指手画脚,若是输了,又责怪女儿的不是。舒眉娘似有不悦之色,又不能对母亲说什么,每当此时,便差遣庶妹去给自己做这个做那个。 卫二太夫人突然发威,盯上了舒眉娘,卯着自己不赢,也要让舒眉娘吃亏。谢葭微微有些诧异,但是看卫太夫人面色如常,就明白了——二爷也是庶出的! 其他夫人都人精似的,笑而不语。 少顷,轻罗进来请安,笑道:“太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 顿时众人讶然,难道还要到这里来请安不成? 谢葭一头雾水,只好站了起来,笑道:“将军刚下了朝?” 所有人都盯着她,好像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卫二夫人就揶揄笑道:“是等着你去伺候吧!” 太夫人一挥手,道:“去吧。” 又道:“那臭小子就是这副臭脾气,打成了亲,什么事儿都要他媳妇儿伺候着。这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嫁到我们家来,每日还陪在我跟前儿说话,年纪又小,我瞧着也可心的。偏那臭小子不懂得心疼人!” 众夫人大笑。未出阁的小姐们便都只抿了唇,微微低着头。谢葭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突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抬头看了,那王忆娘也不避讳,依然不屑地看着她。 谢葭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个比她更蔑视的笑容来,道:“王夫人,王小姐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一怔。 卫四夫人也是站着伺候的,当然也注意到了,此时立刻笑道:“王小姐,我们将军夫人就那么好看?从刚才进了门开始,忆娘的眼睛就只会盯着我九弟妹看!” 王夫人笑道:“忆娘仰慕夫人好长时间了呢!” 母亲开了口,王忆娘自然不敢再造次,只低下了视线,有些冷清地道:“儿常常听谢府的雪娘说起夫人,陈家的谨娘生前也对夫人赞誉有加。” 陈家……是陈侍郎家的二娘陈容谨吧!根本没什么交情好不好,会提起她,还赞誉有加?是和谢雪一起说她坏话吧!看来要去查查。这个王忆娘和谢雪…… 谢葭微微一笑,道:“是这样。我还以为王小姐眼睛不舒服呢。” 卫四夫人就笑道:“说眼睛,我倒觉得将军从昭宁公主府讨来送给九弟妹的那只猞猁,眼睛长得真好,就像琉璃似的,比胡姬的眼睛还漂亮。啊,对了,将军还送了九弟妹几个能歌善舞的胡姬,不知道待会儿我们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见识一下?” 又道:“听说那胡姬的眼睛可勾人得很。都是斜着看人的呢!” 谢葭暗笑,她分明是把斜眼看自己的王忆娘比作畜生和伎女吧! 卫二太夫人就斥自己的媳妇。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胡姬来了?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好说起那种下贱的东西。” 卫四夫人也不介意,笑着赔了不是。 谢葭明白过来,不管二太夫人和四夫人对自己的印象怎么样,但是卫氏总是一致对外的。现在想来,大概是分家早的缘故,妯娌之间反而没有什么大矛盾,感情都很不错。 卫太夫人道:“葭娘去吧!待会儿带着点心回来——可别呆在那儿就走不动脚了!” 顿时谢葭又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通红了脸。 跟着轻罗出了厅子。主仆二人往后院走去。路上。谢葭问轻罗:“将军真要找我?” 轻罗道:“真要找您,一回来就让奴婢去请您过去。” 谢葭就嘀咕着:“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儿……” 卫清风在书房等着她。 谢葭进了门行了礼,笑道:“将军。朝服还没换呢!” 卫清风的心情似乎颇好,笑道:“先不管这个,你来。” 谢葭上了前去看,他却孩子似的把手背在背后:“……” 卫清风笑道:“把手伸出来。” 谢葭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他伸出手迅速拿了个什么东西在她手心里戳了一下,然后又藏了起来。谢葭瞪大了眼睛,发现手上多了一个方方的红印子…… “……妾,谢,阿娇?”她艰难地辨认着手心里那几个字,一脸的狐疑。 卫清风得意地道:“给你做的印鉴。还有一个,再伸手出来。” 谢葭傻乎乎地伸出另一只手,结果又被戳了红印子。 “卫,谢夫人……” 她看着手心里两个红印子,顿时满头黑线:“将军!” 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在她手里戳两个印子? 卫清风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两个琥珀色的印鉴,一个略小,可算是印章,一个略大,应该就是那枚“卫谢夫人”,代表的是她从二品郡夫人诰命的。 他笑道:“你可别瞧不起,这是琉璃玉,很是少见,民间要有,都供到宫里去了,我大胜归来的时候赏了一块。今日你册封诰命的赦令下来了,我拿了那块琉璃玉到御工房去找人给你做的。” 印章上挂了红流苏,卫清风笑道:“这是做成玉佩形的,你可以挂在身上。” 谢葭嘟囔道:“颜色不好看,很难配衣服的。” 但还是拿了过来,挂在自己腰带上,又道:“我要是穿襦裙,就没有地方挂了。” 卫清风道:“那就把络子打长一些,挂脖子上。” “……” 他又拿了桌子上的一个紫色锦盒,把那枚大的放进去了,笑道:“这个先放书房。你要用,再来拿。” 谢葭道:“嗯。” 卫清风又道:“娘那儿怎么样?热闹不热闹?” 谢葭道:“挺热闹的,在打叶子牌。再过一刻钟,我就去厨房看看糕点准备得怎么样了,然后送过去。” 卫清风道:“那好,先服侍我换衣服吧。” “……” 卫清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在说,我送了你好东西,你服侍我换衣服是天经地义的。 谢葭只得随他去了他的卧室。卫清风遣退了丫鬟,让她一个人服侍自己换了便服,两人说着话。谢葭就说起那个王忆娘来:“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卫清风道:“你要她喜欢你做什么。她要看你的脸色才是!” 谢葭俯身给他脱了朝靴,嘟囔道:“时不时就堵我一两句,难道我就舒服?将军,我还是想去查查她和我家里那个庶姐有什么来往……还有吴府的二小姐。” 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下意识的改了自称,道:“妾身想着,吴小姐死的终归是有些蹊跷。也不是说诬赖我家大娘,只是她就曾经对我下过杀手,我担心……” 卫清风目中一凛。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4 只看该作者 66 no069:交底 谢葭小心翼翼地观察他颜色,道:“妾身想着,将军走动要方便一些,能不能,请将军帮着查一查?” 卫清风长出一口气,道:“你是怕她也跟萧府搭上关系?” 谢葭点点头,连鞋也忘了给他穿,颦眉道:“本来,这都是没影儿的事,现在就跟将军说了也是不合适……不过,妾身一个深闺妇人,实在是苦无对策……” 卫清风就笑了起来,道:“知道夫君的厉害了?” “……” 卫清风笑道:“那就查一查吧。下次就不要见那王氏,免得你心里堵得慌。” 谢葭乐了,忙拿了鞋子来给他穿上,笑道:“嗯。不过将军,到底是妾身娘家的庶姐,虽然做过些恶事,可妾身也不想冤枉了她。将军虽然疼爱妾身,但也请查个水落石出的好。” 说完脸上就被捏了一下,卫清风笑道:“知道我疼你就好!” 谢葭掰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怎么回事,脸红红的不说话。 散了头发,又给他重新梳了头,配了一个简单的银冠。卫清风看也不看,道:“要去厨房了吧?” 谢葭道:“不急,将军待会儿去哪儿?” 下意识就出了口,这本来不该她问的。 卫清风道:“去趟宝华斋。我估摸着,这两天,开武恩科的事情又会提起来。” 谢葭道:“那就是成了?” 卫清风笑道:“这是第三次了,就算这次不成,皇上再提一次。不成也得成了。” 是啊,做臣子怎么倔得过皇帝! 谢葭笑道:“那妾身要提前恭贺将军得偿所愿了!” 卫清风也笑了起来。到底是年轻人,眉宇之间尽是意气风发之色。 谢葭又道:“将军,我房里的轻罗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和娘提过要把她配了人的,估摸着娘也在物色了。我瞧着,轻罗配给外院,不如配到身边,我也放心一些。您看您身边的长安就不错。” 天天瞅着人家轻罗笑呢!有一次轻罗在做针线,缝的是件男人的衣服。她让知画去问了,才知道是长安的。不如就让他们得偿所愿好了! 卫清风对这种琐事不感冒。道:“你去跟娘提就是了!” 谢葭笑了起来,然后又皱眉。卫清风和卫太夫人还在冷战呢。但她现在也不敢提这事儿,只摸着腰间那块玉牌,笑道:“知画打络子的手艺不错,我去让她给我打个络子。” 许是有事相求,她今天表现得很乖顺。卫清风非常满意。 片刻后夫妻二人一同出了门,卫清风去了外院,谢葭去厨房看了糕点。这是要上第一批点心了。厨房正准备好要出屉。卢妈妈亲自督办——难免大材小用。但那是为了不出差池扫了初次管事的新夫人的面子,当然万无一失。 谢葭领着端着点心的丫鬟去了莲院。 里面打叶子牌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王忆娘和舒氏母女都输得惨不忍睹。舒夫人已经挨不住,又接手了过来。但是情况并无好转。谢葭便让人沏了花茶来让诸位夫人降降火。 第一轮点心吃得差不多,卫太夫人就道:“我们自己打牌,葭娘,你带着小媳妇和小姐们到外面去透透气。” 卫二太夫人会意,笑道:“是啊,这都是妇人们的玩意儿,闺中的小姐学得太入迷可没什么好处!” 谢葭就很傻很天真地凑过去讨巧,道:“跟着学一些也好啊,我在闺中的时候就没学会,现在嫁了,都不能陪娘玩两把!”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还会找不到牌搭子吗!做女人的要三从四德,从来没听说过不会打叶子牌就不是好媳妇儿的!” 卫四夫人就笑道:“九弟妹,这个你就不懂了,刚过门的新媳妇儿,谁敢赢婆婆的钱?在闺中学的太精了,嫁了人,婆婆们赢谁的钱去!” 众女眷又都笑了起来。她婆婆笑骂了两句,看得出来也没有当真。 谢葭笑着站了起来,道:“那既然这样,舒小姐,芷娘,王小姐,慧娘,晴娘,还有四嫂!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到母亲的琵琶亭去看看吧,可以看到望月湖呢。” 微妙的称呼,让舒氏母女三人面色也变得很微妙。其他人,都笑而不语。 卫四夫人忙摆手道:“我哪儿比得上你们年轻小姑娘啊,还是守着母亲打打牌,指望着待会儿能玩两把呢。” 卫二太夫人便道:“让你去你就去!我这儿正兴头上呢,轮不上你!”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谢葭突然又明白了,这对婆媳恐怕是卫氏的外交之宝。 卫四夫人就笑道:“那我也去看看!” 谢葭笑着引了年轻女子们出来。出了门,自然要带上贴身的丫鬟。舒眉娘就带了一个丫鬟,舒芷娘没带,俨然她是嫡女的另一个丫鬟。 一群女眷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到了琵琶亭。琵琶亭的地势也较高。谢葭早让人准备好了,这下一吩咐下去,就有丫鬟陆陆续续送了茶具、点心、以及琴等各种乐器,还拿了几幅画送上来。 丫鬟开始在一旁煮茶。 谢葭笑道:“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呼诸位,我索性把手里有的一股脑的全拿出来了。” 舒芷娘笑道:“旁的不说,夫人拿出来的画,必定是极好的,我们这下能开眼见了。” 又有些俏皮似的,道:“四夫人说要看胡姬呢,夫人,不知道我们……” 谢葭直笑,道:“有,有!已经吩咐下去了,待会儿她们就过来。” 袁晴娘便道:“刚才在厅子里,看到一副画。难道就是传闻中名动上京的《榆关曲》?” 又不好意思地道:“刚才我也没敢多看……只是瞧着,好像是夫人的手笔。” 谢葭有些惊讶。敢情这袁晴娘先前说的,不是客套话,她是真的花心思研究过自己的画!顿时,她的心思便有些微妙。嫁到卫府来那么久,她连画笔都没有摸过,想到从前苦练画技,每天练字练速写,到如今倒好像一点用都没有了…… 看来袁晴娘不是功课做得太好,就真是个才女。如果是前者。那她当然适合进入谢府。但如果是后者……这样一个人儿嫁到谢府这种不知深浅的地方,怕会是第二个天真烂漫的沈蔷。或是同样才华过人的华姬,她们都没有好结局,未免可惜了这玲珑剔透的姑娘。 谢葭低笑,道:“让晴娘见笑了,确实是《榆关情》。” 袁晴娘顿时就有些激动,马上脱口而出:“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几句诗。我每日都要在心里嚼上几遍。可惜不能仔细看看!” 说到这首诗,谢葭又有点汗颜。 卫四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千难万难的,让人去取来给晴娘看看就是了!” 又道:“若是早些认识。说不定你们俩会是闺中密友了。不是有句话,叫‘以文会友’吗,你们这就是‘以画会友’了!” 袁晴娘忙道“不敢”,见谢葭瞅着她笑,又通红了脸。谢葭就派了墨痕亲自去取画。 舒眉娘就一直拿眼睛瞪着自己的妹妹。 舒芷娘无奈,只好开了口,道:“那日托夫人的福,在胡府听过胡小姐的琴,回去对姐姐说起,姐姐也是爱琴之人,顿时心痒难耐。可惜我不懂得这些。不如让姐姐现在抚琴一曲,夫人帮忙听听看看怎么样?比胡小姐又差了多远。” 本来是谦逊之词,可是看起来舒眉娘好像有些不满意,隐隐有些傲气。 有人弹琴助兴,谢葭怎么会拒绝,忙笑道:“那我们可有耳福了,不过我对音律真是没有什么造诣,就跟打叶子牌似的,怎么也入不了门。” 言罢一顿,才在众人的笑声中又道:“不过在场都是咱们上京的贵女贵夫人,肯定有人能品评一番的。舒小姐快请!” 舒眉娘傲娇地去弹琴了。 谢葭看舒芷娘,面上似有苦色。只怕回去,又要被嫡姐迁怒吧! 在场向慧娘年纪最小,她和三娘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十分可爱,一派纯真的模样。也是她听琴听得最认真。等舒眉娘一曲弹毕,她竟然是第一个品评的。虽然说好,但似乎觉得也没什么特别过人之处。 她是一派天真烂漫,傲娇的舒眉娘就面色不虞。虽然向慧娘不过是个御史的孙女,但是在谢葭面前,舒眉娘还是把住了分寸没有乱来。 少顷,胡姬们来请了安,然后就坐在底下奏起了胡乐。正好墨痕带了《榆关曲》过来,众人又去品画。 一片赞叹声中,谢葭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闹过一阵子,谢葭差人去问午膳。 刘芳回来禀道:“太夫人说了,诸位夫人小姐也不用回去伺候了,就在这儿跟着夫人,让厨房另外置办一桌就是了。” 谢葭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便笑道:“各位若是不嫌弃,就在琵琶亭用膳吧。” 王忆娘就颦眉,但是卫四夫人虎视眈眈在侧,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饭菜送了上来,她好像是嫌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吃吃喝喝有失淑女风度,愣是连筷子也没动。一个人僵硬得像块木头似的坐着。 谢葭客气地问了,她只冷冰冰地推说刚才点心吃过了,现在肚子不饿。 卫四夫人就冷嘲热讽了几句,她却是沉不住气的,脸色发白。卫四夫人瞧着也不想败了兴,便也不理会她了。 众女看卫氏妯娌都选择性忽视了那王忆娘,当然也不可能凑上去。就是目前看来心机指数最低的袁晴娘和向慧娘,也没搭理她。 由着她饿了一顿。 谢葭在心里暗骂:傻x,还是说她以为普天之下皆她~妈,都得看她的脸色! 吃了午膳。又品了一会儿画,然后看胡姬跳了几场舞。差不多就到了下午了。谢葭和众人相处。心里有了底,便带着人又回去伺候太夫人和诸位夫人。 至申时中散了席。看来不用再招呼一顿晚饭。 卫太夫人和自己妯娌说了几句话,依然让墨痕和刘芳去送客,把谢葭留在自己身边。谢葭仔细看二太夫人和卫四夫人的脸色,果然外人一走,这婆媳俩就连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了。 后来人都走了,卫太夫人就留谢葭说话,道:“怎么样?” 谢葭便把今天下午和众人相处的事情都说了。 卫太夫人颦眉道:“照你这么说,那芷娘确实不错。可是摊上舒李氏这么一个亲家母。心里总是堵得慌。” 谢葭深以为是,道:“儿也是这么想的。” 卫太夫人便道:“急什么。慢慢挑就是了。再说了,他们家一门三品县公爵,难道还敢和我们两家郡公爵较劲?真要结了亲家,不过要多花点心思治她罢了!” ……太夫人果然,霸气测漏! 谢葭笑道:“母亲说得是。” 卫太夫人算了算时间,道:“后天清风沐休,就让他陪你回娘家一趟吧。” 谢葭却有些踌躇,吭哧了半晌。方道:“娘……” 卫太夫人一瞧她的样子就笑了。道:“有话就说!” 谢葭壮着胆子道:“娘,您是知道我的,我什么也不懂……将军他也才成亲。更不懂得这些事。这一不是归宁的日子,二又没有什么由头,我们俩贸贸然地就回去了,这规矩和归宁有什么不同,又要讲究些什么……儿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卫太夫人淡道:“他从小就在谢府摸大,还需要什么由头!去就是了。” 谢葭只得作罢,再想其他让卫夫人看一眼她亲生儿子的办法。 又想到天静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回到江城楼,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卫清风才满身酒气的回来了。他们已经分房睡了,但是卫清风还是每夜习惯在她房里沐浴梳洗,再和她说一会儿话,或是一起看一会儿书,再回房去睡。谢葭觉得,他是很用心地在经营自己和妻子的关系。 现在谢葭已经和刚嫁进来的时候不同,那时候她满心戒备,对卫清风非常抵触。但从他决定夫妻彻底分房睡开始,她也 念春闺第25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慢放松了戒心,便能够好好地去观察这个人,以及自己和他的关系。这个人虽然平时冷漠又自以为是了一些,但是私底下里却也是个不错的人。 她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就好了,以后相处起来会没有大麻烦。至于及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将军。”烛火下,她粉嫩的红唇好像微微嘟着,好像在昭示她的年龄和她有多娇气。 卫清风答应了一声,自己脱了外袍丢在榻上。谢葭去给他捡起来拿给鸳鸯。 她一边给他拆发髻,一边道:“今儿娘说了,让将军后天陪妾身回娘家一趟。” 卫清风道:“我也有这个打算,正好有事和岳父商量。” 轻罗端了醒酒汤来。 谢葭不禁道:“不是说去宝华斋?怎么又喝酒了?” 趁他站起来,她伸长鼻子在他身上闻了闻——还以为他不知道! 卫清风不由得暗笑。 果然闻到了香味,谢葭就皱眉,嘴巴撅得更厉害了,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谢葭的唇形是典型的樱桃小口,上唇略薄,下唇略厚,点了胭脂的时候就像个红彤彤的小樱桃,稍不高兴就像把嘴撅得老高…… 卫清风不禁哈哈大笑,引得屋子里的丫鬟都侧目,连门口守着的长安长忠都吓了一跳。他就又去捏她的脸,道:“去了趟秀满楼,这不是早早回来了吗!” 谢葭就用手去掰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将军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用跟妾身说。” 卫清风喝了酒,正有兴致,看她这样更想要逗她,索性伸手揽住她:“又吃味了不是?” 谢葭又恼又羞:“将军!” 轻罗等人纷纷色变,连忙都退下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谢葭挣了两下。反而被他搂得紧了。卫清风索性搂着她坐在了榻上,让她坐在自己一条腿上。笑道:“急什么,不是你让我去查吴二娘的死因?我听说吴家大郎在秀满楼,马上就去了。” 谢葭这才不挣了,道:“怎么样?” 卫清风皱着眉,道:“大白天就在秀满楼的,当然是纨绔子弟。满嘴跑溜,没一句能当真。不过倒也有几句有用的。吴二娘死的时候,只有谢雪娘在身边?” 谢葭道:“嗯,这好像有不少人是知道的。” 卫清风又道:“吴侍郎为官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忠耿之臣,没想到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成日和萧府的人在一起。我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他竟然还得意洋洋地说出萧家六娘和他死去的二妹也有颇深的交情!” 谢葭道:“萧……阿简?” 卫清风不屑地道:“那个女人最喜欢惹是生非。” 谢葭讶然:“不过是个深闺女子……”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鼻子,道:“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本事可不小呢,练了一身武功,又能舞文弄墨。萧家都舍不得把她送进宫里去。陆御史的事听过吗?据说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陆御史……是个年纪轻轻的御史,人人道他年轻有为,锋芒毕露。可是前些日子被斩首了。罪名是私通放外的将领。也就是谋逆之罪。他私囤粮草,又买断铁矿,确实不是冤枉的。 他是萧阿简的裙下之臣……难道是中了美人计。被萧家当了枪使? 若真是这样……那那表面单纯娇羞的萧阿简,俨然就是大汉刘陵那样的古代女谍…… 这个消息太出乎谢葭的预料,以至于她忘了卫清风正捏着她的鼻子,想起之前谣言的事,她不禁道:“将军是说,萧阿简会武功?” 卫清风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想前些日子,关于你的谣言传得风生水起?不过,消息确实是萧阿简放出去的。那晚你和秦大郎在林中说话,她就躲在旁边偷看。” 谢葭一个激灵:“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道:“凭萧阿简的手段,弄死一个吴二娘,简直轻而易举。” 谢葭想着那个谣言,心里正生气,遂不说话。 半晌没有动静。渐渐的,她又挨不住了,偷偷掀起眼帘看了一眼。 卫清风笑了起来。他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却无法自已地,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她娇艳的红唇,眼睛深不见底,笑道:“不是你比她傻,而是你年纪比她小,见识不如她的缘故。” 谢葭想张嘴咬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别开了脸,道:“夜深了,将军,让人来服侍您沐浴,准备休息吧。” 卫清风答应了一声,就扶了她起来,自去了。 过了两天,小夫妻俩又收拾要回门。赶早不如赶巧。谢嵩沐休日要处理雎阳馆的事宜,早上一般不得闲。谢葭便挑了下午寅时左右过去,准备和谢嵩唠嗑一会儿,就可以蹭一顿晚饭吃。 两家住得近,便也没有带什么隆重的礼物,特产之类的就更没有了。只带足了红封和赏银,另外谢葭带了知画做的一双鞋子,送给谢嵩——原来是给卫清风做的,反正他们的脚差不多大。 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门口的武婢又把卫清风拦住了,只放谢葭进去。卫清风颇无奈地瞅着谢葭,谢葭比他还无奈,长吁短叹地去请了安。 太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两句,又问了他们打算在谢家住多久。谢葭说过一夜就回来。 然后就启程出发了。 到了谢府,早有小厮和眼生的管事妈妈等在门口,一看到卫府的马车便迎了上来。卫清风先下了车,然后来扶谢葭。 “姑娘!姑爷!”那管事妈妈谄笑着迎上来,忙给谢葭搭手,“姑娘还不认识奴婢吧!奴婢是三姨娘身边的,那口子姓王!这一听说姑娘和姑爷要回来啊,三姨娘巴不得能亲自来迎呢!” 谢葭笑道:“三姨娘身子重了,还是不要操劳的好。” 又问:“八个多月了吧?”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6 只看该作者 67 no070:残雪 王妈妈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开了,扶着谢葭往里走,笑道:“托姑娘的福,是有八个多月了!” 谢葭看她是个能言善道的,就一边往里走,一边跟她说话,道:“府里可都好?我父亲可好?” 王妈妈笑答道:“都好,都好!侯爷这阵子也高兴。三姨娘知道姑娘必定会问起来,就让奴婢先跟姑娘说了,侯爷先前有个咳嗽的毛病,也好多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笑道:“只等三姨娘给府里添个小少爷或是小小姐,父亲就更高兴了!” 路上散了红封,便到了怡性斋。 谢嵩还在雎阳馆没有回来,倒是挺着大肚子的珍姬等在那里,见了谢葭就直笑,上前给她请安,谢葭忙扶了她起来。她气色很好,整个人显得珠圆玉润,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她便让自己生的四娘和红姬生的小少爷谢宏逸来给嫡女夫妇请安。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大约是经常在一起玩,所以感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都有些惧生,珍姬让他们喊了“姑娘”和“姑爷”,就领了两个大红封,小孩子显然非常高兴的。 谢葭逗了他们一会儿,便让人带他们下去了。本来就怕生,何况这两个孩子珍姬都看得非常小心,定点就是要吃点心的。 谢葭让人铺了椅子给珍姬坐。珍姬好像颇感慨。两人闲话了几句,话题不动声色地被带到了刘氏母女身上。谢葭便道:“刘姨娘,也快满六个月了吧……大娘和大少爷呢?” 珍姬立刻明白过来她想听什么,笑道:“是啊。冬姬姐姐也快满六月了。大娘前些日子倒是放出来了,性子倒是收敛了一些。每日拘在屋子里不出来。大少爷则日日早出晚归,出入脂粉堆里,前两天刚被侯爷禁了足。” 说完,叹了一声,好像也很感慨。 谢葭便道:“到底是府里的长子长女,现在刘姨娘行为不检点出了事,三姨娘还是要帮忙看着一些。等新夫人过了门,又添了乱,就不好了。” 珍姬摸摸自己的肚皮。笑道:“这是妾身的本分。” 又热心地问道:“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大娘?” 谢葭笑了起来:“好啊!” 这回她可要痛打落水狗! 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就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安好!” 谢葭和卫清风对望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因为上次的事情,谢葭还有点别扭,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跑第一个,只站在后面,随卫清风行了礼。 看到谢嵩就不免想到沈蔷。不知道她临死之前,知道了自己将死在一个自己从前那么信任的婢子手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是不是在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女儿…… 谢嵩敏锐地发现了女儿对自己的抵触情绪。不由得一怔。 卫清风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谢葭的袖子,她也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谢嵩轻咳了两声,道:“娇娇。到父亲这里来。” 谢葭微微福身,虽然带着笑,却别开了视线,道:“不了,将军陪父亲说说话吧,儿去看看大娘。” 说着,她微微抿了抿嘴角,道:“许久没看见大娘了,有好些话,想跟她说呢。” 谢嵩叹了一声,道:“去吧。” 那模样,有些落寂。 谢葭背过了身。去雪园的路上,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来之前并不觉得什么,到了这里,看到谢嵩,再看到大腹便便的珍姬,往事历历在目!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涌了上来,她控制不住地去想,沈蔷怀着女儿时的音容笑貌,想着那时候温柔多情的谢嵩。刘氏母女对她本身的所作所为,反而都淡去了。 “姑娘!”轻罗连忙扶住她。 谢葭觉得有些头晕,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按住胸口,好像在按住那阵蠢蠢欲动的情绪。她猛然发现,真正的谢葭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 就像她刚穿过来的时候一样,她继承了本主的意识。本主死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七岁的黄毛丫头,什么也不懂,因此很被动。谢葭轻易地融合了她的记忆,压制了那个意识。她就像一个躲在深处的孩子,看着事态发展,谢葭知道了什么,她便知道了什么。因此谢葭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 现在,这么强烈的波动……可是,感觉,她却要消失了…… 莫名的锥心一痛,难言的绝望,似乎感同身受。 谢葭紧紧抓住了轻罗的手,低声道:“快走!” 言罢,再不停留,疾步向雪园走去! 雪园现在已经萧条了。谢雪母女失势,也许又受到珍姬的打压,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连奴才也大意起来。谢葭等到了雪园,就看到看门的丫鬟懒洋洋的倚在围墙上闲聊。见了谢葭,皆是一愣,然后就谄笑着上前。 “姑娘!姑娘安好!” 谢葭淡淡地瞅了她们一眼,道:“我来看大娘。” 然后马上吩咐,道:“你们守在院门口,哪儿也别去。刺槐,你也留下来看着。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 那些丫鬟有些惊讶,但也只点了头。 于是谢葭就带着阮姑,白平紫薇,和轻罗知画一块上了谢雪的闺楼。 楼子里已经蒙了一层灰,因此光线也很是暗淡。脚踩着木头梯子,发出轻微的响声。暖阁门口,防着几盆还算有朝气的兰花,也点缀不了这个已经死气沉沉的地方。 “谁来了?”谢雪的声音好像比记忆中尖锐了一些。 几个脚步声传来,然后她贴身的大丫鬟出了门来。谢葭认出那竟然是当年被她赶走的翡翠。看到华服的谢葭,翡翠一怔。然后手忙脚乱地行礼:“姑娘安好。” 又高声道:“大娘,姑娘来看您了。” 谢雪道:“姑娘?哪个姑娘?” 谢葭感觉到体内的波动开始微弱了一些。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你给我出去。” 翡翠张嘴欲说什么,阮姑已经看出了端倪,直接把她提到一边,拦住她的去路。翡翠大惊:“姑娘?” 谢葭冷冷地道:“闭嘴。” 然后就带着其他人,闯了进去。一个白衣女子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待看清来人是谁,一双美目中便戾气翻滚。 谢葭笑了起来,道:“大娘一身缟素。可是刘姨娘正要生产,难道不怕触了姨娘的霉头!” 谢雪看她是带着人来。脸就白了白。可是想到谢葭以前的作风,她断然也想不到这次她是想做什么。何况,真闹出事情来,谢葭在卫将军面前,也讨不到好去。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微微一安。 她指着门口,道:“你给滚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谢葭没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面色淡然。 谢雪嫌恶地道:“说了让你……”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就甩到了她脸上。 谢雪大惊,好像不能相信是发生了什么事。尖叫起来:“你敢打我!” 谢葭冷笑,道:“打你怎么了?你个下贱的东西,今天就算弄死了你,也不比踩死一只蚂蚁费事!” 谢雪顿时疯魔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想扑向谢葭。在一片惊呼声中,谢葭却很冷静。虽然在卫府她连个三脚猫都不算,可是身体逐渐健康,反应也很灵敏,对付这么一个娇弱的闺中女子,完全不是问题。 在谢雪尖利的指甲向她戳来时,她只一个偏头就避开了,然后一拳捣上她的小腹。谢雪闷哼一声,白平和紫薇立刻闪了过去,扭住她的双臂,压得她跪在了谢葭面前。谢雪哪里肯妥协,疯魔了那般挣扎,撕心裂肺的大叫。却又被谢葭扇了两个耳光。 翡翠在外面急得直叫:“天老爷!来人哪!杀人啦!”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熄了声。 谢雪尖叫道:“谢阿娇!你这个贱人!贱人!你敢动我,你敢动我!” 谢葭脱了一只鞋子,塞到她嘴里,看着她的脸色涨得乌紫,却说不出话来。白平和紫薇心中虽惊,却面不改色。轻罗和知画就怔当场。 只见平日温和爱笑的谢葭此刻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带着冷笑,目光冰冷。她赤着一只脚,好像也浑然不觉,更没有半点不自在。走到谢雪面前,她拍拍自己庶姐的脸,眯着眼睛笑道:“我动你怎么了?贱人?别忘了,你才是奴婢生的贱人。谢雪,你没想到今天吧?” 谢葭又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我告诉你,你和萧府到底是怎么来往的,最好现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的玩儿!” 谢雪眨眼间便出了满头大汗,眼珠子不停地转。 谢葭让白平和紫薇死死地摁住她,也没打算先问她说不说,而是先找到了她刚才刺绣用的那一把绣花针,笑道:“你不信?你真以为我谢葭是善男信女?” 说着,她一把抓住谢雪的手,道:“我听说,十指连心,可疼得很呢。” 谢雪陡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然后拼命挣扎起来。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一点点“嗯嗯”声,奈何白平和紫薇都是习武之人,力气比她大数倍不止,她被按住,愣是动弹不得。 谢葭抓着她尖尖的手指,对准指甲的缝隙一针刺了下去! “嗯!!!!”谢雪大痛之下,干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谢葭亲自去端了茶水,道:“现在泼冷茶,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烧一壶热水来泼好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烫伤最容易留疤了。” 一壶茶泼了上去,谢雪果然醒了过来。此时她才冷静下来,似乎才接受了眼下的现状。但也只能眼神恶毒地盯着谢葭,发着抖。说不出话来。 谢葭颦眉,道:“还是不肯说?” 白平突然插嘴道:“夫人。她嘴里的鞋子还没取下来呢。” 谢葭笑道:“你看她这模样,就是不想说。白平,我听说卫府有一招,叫做分筋错骨手,你会不会?” 白平一愣,然后道:“会。但是我的火候不够。阮师父来施展,才真正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葭便高声道:“轻罗。去叫阮师父进来。” 轻罗早就吓傻了,此时回过神来。忙去叫了阮师父来。 白平出去看守翡翠。谢雪被一下丢在了地上,忙不迭地去拔自己嘴里的鞋子。然而阮师父已经一下把她架了起来。 “啊——”谢雪撕心裂肺地惨叫。 谢葭把另外一只鞋也塞到了她嘴里,笑道:“担心别咬着舌头。” 一时间,满屋子就是人体骨头的“啪啪”声,和谢雪咬着鞋子的闷哼声,很快,她一身的衣裳就都湿透了,牙齿上也咬出了血来。 分筋错骨手九式用完。她已经真正昏了过去。结果又被谢葭拿茶水泼醒。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谢雪已经被泼了一身水,浑身都已经脱了力。 谢葭这才把鞋子拿了出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失去了刘氏的庇护。谢雪只是一只会张牙舞爪的凶猫,根本不是她自己以为的老虎。 白平端了椅子来给谢葭坐。谢葭便令知画在一旁做笔录,开始问话。 她看着谢雪,冷冷道:“你是怎么杀了吴二娘?” 谢雪一个激灵。 阮姑凶狠的一个眼光,让她立刻熄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火焰。她颤声道:“我娘让我到吴府行走……她是个没脑子的,大冬天的,我约她去荡秋千,她便去了。然后,我便把她,推了下来……” 知画笔尖一颤,如实写了下来。 谢雪又道:“我看她未死透,就搬了块石头……朝她磕着脑袋的地方,又砸了一下……” 谢葭道:“你一个婢生庶女,凭什么和她交好?” 谢雪低下了头,道:“是,萧府的六娘……引见的。” 果然如此! 谢葭又问:“公爵府还有外戚的人?” 谢雪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 谢葭便道:“阮师父。” “我说,我说!”谢雪几乎是有些绝望的呐喊。 谢葭便给了她一些耐心,静静地等着。 谢雪颤声道:“不关我的事……是我娘,她身边有一个叫青妩的婢女,就是萧府的人……我只见过两次,她,她武功很高,但不是内院的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谢葭又问了几句,才确定,萧府的事,和当年沈蔷的事,谢雪都不是主谋,知道的也不多。恐怕真正的主角刘冬儿,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靠谱,所以并没有让她知道太多。 问完了话,谢葭便动了杀机。或者这个念头不是她自己的,心里波涛汹涌的恨意涌了出来,几乎欲立刻将谢雪置于死地! 但是谢葭想到府里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妩,若是现在杀了谢雪,只怕打草惊蛇。依谢雪所言,那婢子的武功那么高,只怕得了风声,就会立刻杀了刘氏灭口! 因是勉强按捺下了本主强烈的意愿。谢葭走过去,将谢雪提了起来,然后用力撞在了墙上! 谢雪撞得头破血流,终于痛哭起来。 谢葭的心就在隐隐作痛。她又想起了谢嵩。毕竟是他的长女,他还是会心疼的吧! 谢葭一脚把谢雪踢翻在地上,只觉得一阵晕眩,她颤声道:“你杀过人,难道还怕死吗!” 她拿脚踩着谢雪的脸,道:“这一下,是你自己不小心撞的!记住了吗!” 谢雪痛哭流涕,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哪里还有半点从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谢葭脚下就用了力:“记住了吗!” 谢雪哭道:“记,住了!” 阮姑突然道:“夫人,我略通一些药理,可以用银针封了她的五识。” “五识?” 阮姑道:“五识,便是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嘴里说不出话来,舌头尝不出味儿。鼻子也闻不到气味。” 谢葭点了点头。 于是,数十根直径足有半厘米的银针,就扎入了谢雪体内。谢雪一被放开,便绝望地张嘴大叫,半晌,果然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谢葭只觉得一片头晕目眩,道:“敲打一下外面的丫鬟!” 阮姑道:“夫人放心,常人并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除非是御医,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御医又怎么会来给一个下贱的庶女看病!” 谢葭又点了点头。但是只觉得脑子像要炸掉一样尖锐的痛起来。 阮姑刚还想说些什么,谢葭已经支撑不住。两眼一番,倒了下去。 “夫人!” “姑娘!” 留下一堆烂摊子,她倒好,说昏就昏过去了! 白平连忙抱了她,道:“我先送夫人回蒹葭楼!让人去请大夫来!” 阮姑道:“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二人点了点头,便分头行事。白平抱着谢葭出去了,紫薇和轻罗连忙去往怡性斋通报情况。 谢嵩一听谢葭昏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快去请御医!” 这下再也顾不得礼仪和礼教。谢嵩和卫清风一起到了蒹葭楼。等了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御医就到了。 帐内的女子脸色苍白,红唇紧紧抿着。额头出汗,似乎正在做一场可怕的噩梦。 御医诊过脉,道:“谢大人,卫将军请放心,卫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待开一副收惊定心的药,吃了也就好了。” 卫清风不由得就上前了一步,道:“受了惊吓?怎么个受了惊吓法?” 冰冷的视线看向轻罗和知画,二人俱是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白平便道:“夫人去看望谢府大娘,孰料大娘已经失了声,又当面触柱,夫人便受了惊吓,昏迷不醒。”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谢嵩惊道:“大娘怎么会失了声?怎么会吓到娇娇?” 卫清风心中却想着,她哪里会是被人吓到昏迷不醒的人? 当下,谢嵩派了人去知会珍姬,让珍姬请大夫照顾谢雪。自己便守着谢葭等她醒来。卫清风也顾不得回娘家不能同房的规矩,一同守在身边。 人是迟迟不醒,谢嵩心急之下又请了一位御医,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只让丫鬟给她松一松衣领和腰带,擦擦额头上的汗,并撬开牙关把药灌了下去。幸而她还知道吞咽,喝下去之后,就放松了一下,沉沉地睡着。 卫清风看着她,道:“岳父,您先回去休息吧。等娇娇醒了,我再派人通知您。” 谢嵩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谢葭,又想起她还小的时候,承欢膝下的模样来。再想到她出嫁回门时,那哭红的眼睛,和她刚才见到自己,那冷漠的神情,不由得就长叹了一声。 他道:“清风。” 卫清风疑问地看着他:“岳父?” 谢嵩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摇摇头,有叹了一声,先离开了。 卫清风立刻让刺槐和紫薇去清了场,并把守在周围,以武婢的敏锐保证不会有人偷听。再问了年纪最长的阮姑事情的经过。 阮姑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心惊,不太想得明白一向谦让温和的谢葭怎么会突然这样心狠手辣。 卫清风静静地听着,偶尔发问,听完,便沉吟了片刻。 他道:“这么说,夫人不是受了惊吓?” 哪有人自己虐打了对方一顿,最后却又受了惊吓昏倒了的? 他兀自沉思着,并不需要人作答,后道:“我们留宿一晚,你们去查查看,谢府里有什么可疑之人。再查查那个叫青妩的。” 阮姑道:“是。” 等到半夜,谢葭终于悠悠醒转。 她没有做梦,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有些虚脱,想来是受不住两个灵魂冲撞的巨大压力。现在本主已经消停了下来,她才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了朦胧的烛光,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恩……” 然后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影映入了眼帘。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喝水?” “嗯。”头疼得厉害,她不禁在卫清风怀里微微侧过身,蹭了蹭。 丫鬟端了温水上来,谢葭就着卫清风的手喝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鬓角跳动的青筋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舒服了一些,便下意识地抓着卫清风的手指,不说话。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布子1985 认证市民 粉丝:20金币:406威望:3623注册时间:2011071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10 17:48 只看该作者 68 noo71:陪伴 卫清风的心就一软。半晌,他道:“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谢葭淡淡地道:“我恨她。她要杀我,虽然没成,可她杀了吴二娘。她母亲杀了我母亲。” 卫清风就不语。 谢葭漫不经心地道:“将军,妾身不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卫清风有些愕然,然后低下头去看她,只见她微微嘟着嘴唇,眼睛飘向一边,有些倔强的意味。他突然笑了起来,道:“恩,我知道。” 谢葭的心一紧,更有些惊讶,抓着他道:“真的?” 卫清风就越轨偷偷亲了亲她的额头,嘴里安慰道:“我知道。”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真的不知道他会怎么理解这次的事情。 卫清风让人给她擦了擦脸和手,又知会个人去谢嵩那里一趟,便脱了鞋,挤上床去搂着她睡下了。 谢葭紧绷的身子便放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谢葭竟然神清气爽地起来了,半点事也没有。但是怕人怀疑,只好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 阮姑说,查了一整晚,也没见什么可疑的人,又溜到放着花名册的库房里翻了翻,谢府并没有一个叫青妩的人。 谢葭思索着,道:“也许是用了别的假名。谢雪说她在外院,可能乔装成了个粗使的丫鬟。青妩……阮师父,能不能去查一查,萧府里是不是有专门青字辈的武婢?” 她想到了青丝。 阮姑立刻道:“这不是难事。” 谢葭便道:“那就去查一查,若是有,再查一查这些青字辈武婢都有些什么特点。然后才好下手来查这人到底藏在哪儿。” 卫清风回来了。道:“娇娇。” 阮姑等立刻上前请安。 谢葭也起身相迎:“将军!“ 卫清风只略点了点头,道:“你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去给岳父请安?” 谢葭道:“完全可以。” 卫清风略一笑。道:“娇弱些,请了安,我们就回去。” 谢葭就无语。心里却琢磨着一件事儿。 夫妻二人联袂去给谢嵩请安。为了表示她很娇弱,出了院门就是坐小轿子去的。 谢嵩等在怡性斋,见了他们,便问了两句谢葭的身体。 谢葭瞧着他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就道:“爹爹。” 谢嵩一怔,然后笑了起来,道:“娇娇?” 谢葭抿了抿唇。道:“父亲,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三姨娘又临近生产,府里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总不能把红姬提上来吧! 谢嵩叹道:“让管事的妈妈先理着一阵子吧。” 谢葭道:“儿想着,等珍姬生产的时候,便去跟母亲说说,让儿回来暂住一阵子,也好打理一下家务,为父亲分忧。” 话落,卫清风的脸就成了猪肝色。 谢嵩一怔。随即笑道:“也好。趁这个机会,回家来住一阵子。” 谢葭点头称是。 确定谢葭身体无恙,他们又陪谢嵩说了一会儿话。便启程回府了。 谢葭想着谢嵩,却是生气又无奈。他这个死毛病,当时她被谢雪弄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丝毫未觉,还以为她们姐妹同事一夫可以好好相处…… 那么,可不止她谢雪能有恃无恐的下狠手! 上了马车,卫清风冷冷地道:“你还打算滩那趟浑水?” 谢葭回过神来,看着他一脸的冷意,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挨上去,道:“将军生气啦?妾身虽然自作主张,但也是想给将军分忧啊。” 卫清风傲娇地不理她。 谢葭就挨着他道:“将军,您想啊,那个叫青妩的婢女都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我们鞭长莫及,除了这个法子,您还能想出别的更好的法子来吗?” 卫清风看她一脸乖顺,有气也发不出来,最终道:“你能不能斗得过那个姨娘还是两说!她现在虽然被囚了,可是她身后是萧府的人!” 谢葭挽着他一条胳膊,笑嘻嘻地道:“可是妾身身后,是卫府的卫大将军啊!” 这话卫清风听着十分受用。她从前总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其实只要肯说两句好话,他都能照单全收。当下他只不咸不淡地道:“等你回去和娘说,看娘怎么治你!” 听他松了口,谢葭笑道:“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妾身既然是谢家的姑娘,现在谢府无人掌家,当然应该回去为娘家分忧。娘不但会答应,还会指几个能干的仆妇给妾身呢!” 卫清风嘀咕道:“想得倒挺美!” 身子还有些发软,谢葭就把头依在他肩上撒娇,不妨突然额头上一热,顿时她一个激灵。抬头看去,卫清风却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爱理不理的。她顿时就退了开来。 回到卫府,卢妈妈竟亲自等在门口。看了谢葭下车,便迎了上去,道:“谢天谢地,还好夫人没事,太夫人正担心呢!” 谢府报信,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名目。 卫清风见她看了自己一眼,便解释道:“别以为能喝几杯果酒,就以为自己千杯不醉。这回尝到苦头了吧!” 原来是醉酒…… 谢葭便低下了头,道:“妾身哪里知道……” 卢妈妈笑道:“夫人快进来吧,太夫人正等着呢。厨房里早熬着橘子汤了。” 谢葭便和卫清风联袂进了门。去给太夫人请安,这次卫清风顺利进了门。看他的神情,显然他也没想到,一头雾水的。 太夫人见了,便道:“可算是回来了!回趟娘家竟然也能出点事儿,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孩子!” 谢葭吐了吐舌头。心中想着,要去谢府住一段日子的事情。恐怕不能现在就提了。横竖珍姬生产,应该还有一段日子…… “母亲安好!” 卫太夫人便冷冷地看着卫清风,道:“不过是陪葭娘回一趟娘家,只住一晚上,竟然连这样也照顾不好,还让她去喝烧刀子?她年纪小跟着胡闹,难道你的年纪也还小吗!”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是,儿子知错了。” 谢葭忙道:“娘。这事儿万万不能怪将军,是儿自个儿……” 卫太夫人道:“你若是年长几岁。我当然就怪你自个儿!可是现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全是他的过错!” 卫清风的脸色,便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卫太夫人马上道:“出趟门罢了,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嘱咐,你就失了分寸。亏你还袭了爵位,拿着皇饷。人称卫将军!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现在上不孝母亲,下又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子,齐家一条就先过不去!有了今日。不过是捡了祖辈的荫恩,沾了几分运气罢了!” 谢葭愕然。这骂的,好像有点过分了…… 卫清风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母亲,儿子……” 卫太夫人立刻打断了他,道:“既然隆恩浩荡,你不好好寻思着自己的本分为君分忧,还成日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块儿,现在倒好,还教会了你媳妇喝酒!实在是荒唐之极!” 眨眼的功夫,气氛就低迷到了谷底。谢葭顿时被吓住,喘气也不敢大声。 最终卫清风低下了头,道:“是,儿子知错了。” 竟然也不曾辩解半句!或许是古人的忠孝思想在作祟吧! 卫太夫人这才面色稍缓,道:“既然知错了,就回去先把《孙子兵法》抄上一遍!” “是。”卫清风干脆的领了罚。 然后就退了出去。看他走路的步履,明显也是生气了的。 谢葭极想也跟着退下,但是想起卫太夫人还让人给自己熬了汤,便不敢走,呐呐地立在一边。 卫太夫人就长叹:“哎……” 谢葭忙道:“娘,别气坏了身子。” 卫太夫人就觑了她一眼,道:“头还疼吧?过来坐下吧。” 谢葭就在她身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了。 下人端了橘子汤来给谢葭喝。 卫太夫人便看着她喝汤,突然道:“葭娘,你是否觉得娘太严厉?” 谢葭的动作一顿,忙道:“娘也是为了儿着想……只是,这事儿真不能怪将军,是儿自己……” 卫太夫人摆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年纪小,他就应当照顾好你。再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又从小没了父亲……” 谢葭不禁道:“娘……” 是怕自己慈母多败儿吧!正是因为年轻守寡,这滴血脉又来之不易,所以格外怕他行差踏错……卫清风的政见显然和卫太夫人不合,但她的那条路虽然也危险重重,却起码保险一些。她也是因为太过关心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谢葭的心就一软。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是第一次能体谅一位母亲的心,也是第一次见到为了儿女而忧心忡忡的母亲。那些东西对于今生没娘前世没妈的她来说,好像这才鲜明真实了起来。 她不由得就软声道:“娘,别生气了。将军总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闻言,卫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这话我常听卢妈妈说,可是葭娘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更贴心一些。快把汤喝了吧,担心凉了。” 谢葭喝了汤,又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太夫人心情渐好了,又担心她精神不济,便要她回去休息。 卫清风真的能理解太夫人的苦心吗?就算能理解,可是他们的政见终究是不相同。 想到这个,谢葭不免又要在心里叹气。 回到江城楼,轻罗迎了出来,道:“姑娘。” 谢葭点了点头,道:“将军呢?” “在书房呢。” 谢葭想着他或许正在气头上吧,又或者是在抄书……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稍微休息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就让人端着膳食过去找他。 书房里静谧一片,卫清风果然在抄书——或者该叫默书。《孙子兵法》。他已经倒背如流了,想来是从小罚抄的效果。 谢葭道:“将军,用膳了。” 卫清风不理她,好像有点难堪。这么大个人了在媳妇面前被老妈骂得一无是处,确实够没面子的。 谢葭坐在他身边,嘟囔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这才放下笔,下人来把纸笔收拾好了,用镇纸压住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然后摆了膳。 谢葭道:“将军,别生气了。” 卫清风埋头扒饭。沉默不言。 直到吃完了,才道:“我是不是真的如娘所说的一样没用?” 谢葭一怔:“娘是气头上说的话。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 卫清风似有些怅然,道:“不怕你笑话,我常常想着,若我不是卫家的儿子,和普通兵一样从马前卒做起……” 谢葭立刻打断了他,道:“将军怎么能这样想?卫氏子孙又不是只有将军一个,可也不是谁都封侯拜将了的。出身是我们无法选择的,将军从小苦读军书。谋略过人。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不负祖上光辉。再说了,论出身。将军也算不得顶好的,又不是那皇家贵胄。世家子弟不争气的,难道将军见得少吗?” 卫清风似在沉思她的话。 谢葭见他听进去了,忙又道:“卫氏的荣耀是先辈们用血汗换来的,难道将军还觉得这是负累不成?” 卫清风就低斥了一句:“不要胡言乱语,我哪里会有那样的想法!” 谢葭听出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道:“那将军可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娘会那么说,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将军不够好,而是想要将军精益求精,免得骄傲自满。”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最近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叫人听了好生没趣。” 谢葭瞬间现了原形,没好气地道:“既然将军觉得妾身没趣,那妾身也就不巴巴地跑来找将军说话了。将军只管去找那有趣的。” 说着,别别扭扭地就想走。 卫清风忙拉住了她,笑道:“再陪我一会儿,来,在一旁看看兵法,若是我写错了,便告诉我。” 谢葭只得留了下来,看他奋笔疾书,自己在一旁翻着那本已经颇旧的《孙子兵法》。 卫清风写了一整天,总算把整本是《孙子兵法》写完。谢葭发现他的字竟然非常不错,而且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看他松了一口气,谢葭忙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我们 念春闺第26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了,我们去给娘请安,然后回来安置吧。” 卫清风点了头。 谢葭便殷勤地给他捧着晾干的宣纸,跟在他身后,夫妇二人一起去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面色淡淡的,倒是没有再骂卫清风,把卫清风交上去的东西略翻检了一番,就丢到了一边,嘱咐了谢葭两句话,便让他们回去了。整个过程,几乎都没有搭理卫清风。 难道又回到了从前那样?谢葭不禁暗暗着急。 卫清风面色如常,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谢葭回去了。但是谢葭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脾性,他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沉默冷淡。 第二天一早,伺候过卫清风梳洗上朝,给太夫人请了安,谢葭提前回到了屋里。 轻罗正坐在榻上做针线,看到谢葭,就笑着迎了上去:“姑娘。” 谢葭就瞅着她直笑。 轻罗浑然不觉,只把谢葭迎进了屋,给她倒茶,笑道:“今日回来的格外早呢。” 谢葭让她坐下,笑道:“先别忙,我有话对你说。” 轻罗一怔,然后看向知画,知画也是一脸神秘的笑意,不说话。她便道:“姑娘,是有好事?” 谢葭笑了起来,道:“好事,当然是好事!你来坐!” 轻罗便坐下了。 谢葭斟酌着,道:“前些日子,说要给你找个婆家。这一耽搁,又是好几个月!我想着。可不能再把你耽误了,你看,长安怎么样?” 轻罗傻了眼,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等回过神来,愣是闹了个大红脸。 谢葭和知画就一起大笑起来。 吉日定在下个月初五。 轻罗惊呼:“这么赶!” 谢葭笑道:“不赶,哪里会赶!你等得及,长安可等不及了!等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你就知道他有多急!” 她央着卫清风去给长安提个醒,卫清风一开始不肯办这琐碎的事儿。夫妇俩小拌了两句嘴,结果没成想全让长安给听了去。把他美得马上就冲了出来要夫人做主!谢葭现在想到这事儿,还觉得好笑! 轻罗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调笑,更不可能停下来听人家商量她的婚事!连忙找了个由头,就溜了。 让谢葭知画又是好一通笑。 待她走了,谢葭渐渐肃了容,道:“这次呢,我们楼里要办一次喜事。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墨痕姐姐近来少来请安,大约也是准备生个孩子了。这件事儿娘可是全交给我了,可不能砸在咱们手里。免得娘说。我连自己楼里的事儿都处置不好,以后更没有管家的时候了……” 知画一怔,姑娘想管家? 谢葭却又她的考量。太夫人信得过她,事情也不过是随意交在她手上,因为毕竟是她自己楼里的人。旁的她要偷懒,太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做新媳妇儿的,如果连自己房里嫁个人都要婆婆插手,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正因如此,她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这差事。 只要能把这事儿办好,太夫人逐渐信任了她的能力,说服太夫人让她回娘家暂理家务才更有把握。再往长远看,太夫人会开始把手头的一些家务事交给她,这样,她才能认识府里上下管事的婆子和管家。卫清风的天静园,才能有个谱儿…… 思及此处,她倒是笑了一笑,道:“快把人都叫进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知画又欢天喜地地去把刺槐等人叫进来了。姑娘们站了一溜来给谢葭请安。现在谢葭不管家,身边只有这三个武婢,和知画,轻罗几个丫鬟。而武婢,她并不让她们贴身伺候。管事的妈妈,则有阮姑,和兼职性质的墨痕。平日里房里没什么事,来去得多的便只有知画和轻罗。 现在要把轻罗嫁了,少不得得再拨一个丫鬟到她身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谢葭笑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咱们房里的轻罗是要出嫁了。这既然是从咱们房里出嫁,那当然得风风光光的办一次。事儿呢,是落到了我们头上。你们现在来说说,有谁从前是操办过喜事的,这喜事,又有什么讲究?” 哪知这话一问,一屋子的人都摇了头。 谢葭一怔:“都不曾见办过喜事的?” 白平道:“见是见过,但都不曾帮过手,只在一旁瞧热闹罢了……” 谢葭又看向年纪最长的阮姑,阮姑也摇摇头。 谢葭只得叹道:“那就只好用最蠢办法了,知画,你去各院婆子那里打听打听,留些神,拿个小册子去,把该记的都记下来带回来。” 知画早就习惯了谢葭这个随时笔记的习惯,笑着答应了。 夜里,谢葭就在自个儿妆奁里找着,想给轻罗找一套添箱。卫清风披着外套在她身边看了半日的书,她也不搭理他,不禁有些气闷。 卫清风道:“找什么非要点着烛火找?明儿再找不行吗?” 谢葭随口道:“我想给轻罗找一套头面做添箱,可是贵重的又太贵重,恐她穿着不合适,只能拿回家供起来。小件儿的又不成套……” 卫清风就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大半夜的给丫鬟找添箱……” 谢葭这才反应过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起了身去给卫清风剪已经长了一大截的烛芯子,笑道:“将军不高兴啦?妾身得好好料理着这事,不说轻罗是妾身陪嫁的丫鬟,和妾身一路走过来的。就是为了将军的体面,妾身也得把事情做漂亮了,免得人家说将军娶了个没用的媳妇儿!” 卫清风面色一缓,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一张嘴贫。” 谢葭察言观色,此时就一乐,心道跟你杠着还不是自讨苦吃,现在她可学聪明了,随便说两句好听的他就很受用,何乐而不为呢? no072:定力 卫清风又道:“从你的妆奁里,哪能找出全套的头面给她用的?怕都是要拿回去供起来的了。我瞧着府里其他丫鬟嫁的时候,娘都是从外面打了一套银头面回来。你若是爱重她,就再赏她几件小的。最好是玉,不那么打眼。” 谢葭一想也是,遂喜道:“妾身这正是一头雾水呢,还是将军提点了一下才想通透!”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又阴阳怪气的!” 谢葭掰开他的手,揉着脸傻笑着不说话。 隔日,谢葭便让白平称好了银子,去了朱雀门大街的一家有名的首饰行,叫净玉阁的,打一套银头面回来给轻罗做添箱。 少顷,刺槐就领了长安的娘老子来给谢葭磕头请安。其父是家将,其母从前也是武婢,两人气度也与寻常家里的下人仆妇不同,很有些不亢不卑的意味。 谢葭笑了起来,知道嫁到这样的人家轻罗不会吃苦,但却还是要想法子压制得住这两人,让他们知道轻罗有所依仗,往后也对她客气一些。 她道:“刺槐快帮我扶他们起来。长安一直尽心伺候将军,将军对长安的婚事也很上心。” 卫大福有些惊讶,更有些不可置信,忙道:“不敢让将军忧心!” 谢葭笑眯眯地道:“长安他娘,轻罗自小在文元侯府长大,学的都是些文婢的东西。这性子倒是极好的,人也温柔细心,就是怕嫁到你们家这样的人家,会不习惯!” 长安他娘忙道:“这个夫人可以放心,奴婢就长安这么一个儿子,娶了个媳妇儿回来也是做女儿看的。不会的奴婢可以慢慢教。她既然是文婢,奴婢自然也不会把她当练家子的看,断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谢葭笑道:“瞧你说的。我岂是不放心你们夫妇二人?只是呀,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知冷知热的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能总耽误着她。所以跟将军商量着。就配了将军身边的长安好了,以后还到我房里来做管事的妈妈……倒叫你们看笑话了!” 卫大福夫妇忙道不敢。其实心里都明白了,这未来儿媳妇,在夫人面前是很得宠的。而夫人,在将军面前也是很说得上话的。从不理内院之事的将军甚至和夫人一块儿商量了他们未来儿媳妇的婚事! 谢葭看他们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闲话,赏了银子。便让他们先告退了。 当天下午,卫大福夫妇就送了彩礼来。足够的周到,也彰显了他们足够的诚意。 谢葭让人回了礼,这便算是定亲了。 定亲的女孩子当然要辞别姐妹。隔日,谢葭便从自己这里拨了五十两银子出来给她,让知画和白平去操持着让她和各院的姐妹一聚。轻罗是一等大丫鬟,身份在丫鬟中是最高的,又是主母贴身,虽然现在主母年轻,但一旦主母掌家。她的身价便又会水涨船高。 因此各院的丫头婆子都愿意与她交好。夜里便在江城楼的院子了摆了酒,来的人非常不少。直到卫清风要歇息的时辰,宴席才散了。 谢葭打算睡的时候,轻罗来了。谢葭便让她睡床尾榻。主仆俩还像从前那样说话聊天儿。 轻罗一一汇报了今天都来了哪些人,谁的态度又怎么样,倒像是从前在谢家时的情景。 谢葭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轻罗的声音便一顿:“姑娘?” 谢葭轻声道:“轻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轻罗道:“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在谢家的日子”,她笑了起来,道,“现在想想,我总算是把你们都带出来了,还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轻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姑娘,轻罗以后还留下来伺候姑娘。” 谢葭笑道:“你要走我也舍不得。傻丫头,快睡。这阵子你不能熬夜,不然形容憔悴,做新娘子就不好看了!” 次日去给太夫人请了安,谢葭又匆匆忙忙赶回江城楼,去继续忙轻罗的婚事。 太夫人便问了卢妈妈事情的经过,卢妈妈事无巨细地说了。 并总结道:“确是面面俱到,心细如尘。再有不周到的,也是难免的,毕竟这是第一次。” 卫太夫人露出一丝笑容,道:“能把这件事办全儿了也就是了。莫说是她,就是我现在,办点事儿也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这要以后慢慢磨砺才有用,我们急也没用。” 卢妈妈笑道:“太夫人说得是。不过依奴婢所见,夫人能把事情办周全是最起码的。” 卫太夫人也笑了起来,道:“孩子聪明,我们就是省心!” 谢葭急急忙忙回了江城楼,就捉摸琢磨着给轻罗准备嫁妆。 根据知画打听的结果,一般得宠的大丫鬟出嫁嫁妆都有八抬。谢葭决定给轻罗弄八个大抬,再补两个小抬。这一来也不会太招人眼,再则又低调地显示了她对轻罗的宠爱。 其中做衣服的布料一般是一抬,谢葭打算给她一大抬加一小抬。穿在外面的丝绸棉布一抬。做贴身小衣的细棉丝缎其实更加精致,穿在里面也不打眼,准备一小抬让她带去。 另外还有各式器具,有面盆、脚炉、茶炊、茶碗、大盆、汤碗、妆台、丝萝、提篮等等各应俱全。 八个大抬装满,两个小抬就分别用来装陪嫁的绸缎衣料,和谢葭特地打回来的那一套银头面,还有几件小的赏赐,以及太夫人特地赏的一套头面。再有轻罗娘老子送来的添箱。 忙了大半月,才折腾妥当。知画和白平拿着单子细细对过,两人开玩笑,知画道:“轻罗姐姐这嫁妆可真丰厚!” 当初在谢家的时候,谁曾想到会有今日?更没想到姑娘出嫁了,日子倒过得在在家的时候还要好些。 白平笑道:“夫人是个宽厚的人。知画你也是从小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到时候夫人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知画直笑,道:“你个没羞没臊的。先别说我,你今年也十七了,我看哪。轻罗姐嫁了,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饶是白平这样的武婢。听到这种话也臊得面皮微红,道:“诶!你怎么这么说……要说年纪,刺槐还大我一岁呢……” 知画笑道:“也是,刺槐姐今年也十八了。白平,我先跟你知个声儿,你听了,可别恼。这姑娘是没说的,都是我自己瞎猜的。” 白平奇道:“什么事儿?” 知画看附近无人,才神神秘秘地道:“我知道,等轻罗姐嫁了,房里要再进个大丫鬟。太夫人拨下来,估计是调到你们那儿去了,姑娘约莫想从你们之中再进一个人到身边提作一等。” 白平心里一个激灵。这事儿,她怎么…… 知画道:“我猜应该是刺槐姐。她年纪最大,夫人会想把她的身份提上来,再让她出嫁。等刺槐姐嫁了。就会把你和紫薇姐提上来了!” 她说这话,为的是到时候人事变动,有人不明白姑娘的苦心,姐妹之间生了间隙。这话姑娘当然不能直说。 白平是个最沉得住气的。当然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意思,若是换了刺槐或是紫薇,大约听着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了。 白平笑道:“瞧你说的,夫人难道打算把我们一个一个都嫁了不成。” 知画也笑,道:“你还别说,我跟了姑娘那么久,当然最明白姑娘的心思!我猜着就是那么一回事,你要是不信,等轻罗姐嫁了,你就知道了!” 白平笑骂道:“就你机灵!” 出嫁的前一天,总算一切顺利,谢葭让人把嫁妆送了过去。院子里摆了小酒算是给轻罗送嫁。谢葭一时感慨,便多喝了几杯,但不至于失态,只是有些头重脚轻。 这样的情况,当然就不可能服侍卫清风梳洗。她看卫清风自己去梳洗了,便管自己歪在榻上睡着了。卫清风梳洗完了,看她那东倒西歪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她抱上床去睡。想了想,又解了衣服,睡在她身边。 结果次日凌晨,谢葭趴在他胸口上醒来。 “……”一惊之下倒也坦然,卫清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虽然从前有过逾矩,但是既然上次把话说开了之后他主动开始跟她分房睡,相信他现在也不会趁人之危。 稍微挣了挣,她轻声道:“将军,松一松手,妾身要起来了。” 卫清风嘟囔道:“起那么早做什么。” 谢葭无奈地道:“将军忘了,今儿是长安和轻罗成亲的日子呢。” 卫清风这才不情愿地把手松开了,翻了个身,好像在说别吵他睡觉。 这会儿也确实早了点,刚过了午夜不久。可是新娘子可已经开始梳妆了,再过两个来时辰,就要出嫁了。 谢葭从卫清风怀里爬了出来,正想下床,突然又被抱了回去。她吓了一跳,但是卫清风只是把她搂在身边,眼睛也没有睁开。 也许是松了戒心的缘故,他没睡醒的时候就会有点小孩子气,道:“不去不成吗?” 谢葭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无奈地道:“将军,轻罗是打小跟着我的,我不能不去。” 卫清风搂着她不说话,也许是觉得这样温热的肌肤相贴,让他觉得很舒服。谢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拍拍她的小屁股道:“去吧。” 谢葭瞬间炸了毛,但是他已经又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谢葭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先去换好了衣服,然后恶胆包天,爬到床上,趴在卫清风身上,轻声道:“将军。” 卫清风不理她。 谢葭又轻轻摇了摇他,忍着笑意道:“将军~” 卫清风的眉毛动了动,还是不理她。 谢葭壮了壮胆,索性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鬓角…… 卫清风蒙的睁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下一步已经把她拉进了床里。动作一气呵成。谢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将军!” 许是心跳得太快,他竟然产生了怕她会逃的想法,下意识地捏住了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嘴唇一贴在一块儿,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见她吓傻了。倒是好整以暇起来,搂着她的腰。漫不经心却坚定地压制住她,灼热的嘴唇爱怜地亲吻她的鬓角,像一阵渴望又温柔的雨,细细密密地覆上娇嫩的脸庞。 谢葭只觉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紧张得不得了。她感觉到下颚的压力稍松,就微微侧了侧脸颊,突然下颚一痛。又被他掰了回来。 “!!!!!” 温柔又略带强势的吻突然变了味道,他似乎对她轻微的抵抗非常恼火,然后就凶狠地吻了下来。措不及防之间,齿关被突破,抵在下颚的手指强迫她把嘴张开,迎接他的大肆侵入! 她的脑袋一轰,想用舌头把他顶出去,没想到倒撩起他的兴致来,愈发深入地追着那不听话的小舌头。直到她喘不过气来终于放弃了抵抗,他才略松了松钳制。专心地捧着她的脸与她接吻。 脸颊好酸…… 她刚产生了这个念头,他就退开了,依然压着她,喘着粗气。把脸埋在她脖子里亲昵地蹭着。可是那灼热气息却着实撩得人不安。 她稍稍动了动,就感觉到,早晨本来有的……此时正硬邦邦地顶着自己大腿内侧…… “将,将军……”她不禁轻轻地叫了一声,却不知刚刚被疼爱过,声音又娇又嫩,像能滴出水来一般。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道:“恩。” 谢葭小心翼翼地道:“您先挪一挪,有点儿沉……” 卫清风轻笑了一声,把身子挪开了。但似乎还不打算放她走,在她颈窝里热情地蹭着。 谢葭想起自己的计划,便祭出了杀手锏:“将军,我看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恩?”卫清风的动作一顿。 谢葭抿着唇,道:“您的定力,实在不怎么样……” “……” 卫清风的身子一僵,谢葭立刻猴子似的跑了。结果有些脚软,几乎是头朝上脚朝下跌下了床。她也顾不得了,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哈哈大笑。 难道刚才是在试他的定力?! 卫清风的嘴角就抽了抽。 谢葭远远地站在桌旁,水雾未散的双目,还有依然红肿的艳丽双唇,凌乱的衣襟都显出一种难言的媚态来,她笑道:“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妾身怎么敢试将军的定力?只不过未免……一时情不自禁,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分房睡的好。也免得将军落下了个定力不好的名头。将军,您说是不是?” 闻言,卫清风的脸色就不停的变幻,十分精彩,最终,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夫人说的是!” 他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还能真的能对一个女人没有定力不成!谢葭这一下可谓打蛇打在七寸了,怕是从此以后他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谢葭忙收拾着出了门。倒把刚要来叫起的知画吓了一跳。 “姑娘?” 谢葭笑道:“妆梳得怎么样了?好不好看?” 知画道:“姑娘不会是想去看看罢?这可不合规矩!” 她是坐主子的,等在屋里等轻罗来请安就是了! 谢葭果然抬头就往轻罗的住处走,笑道:“我还没见过新娘子呢,可得趁没人偷偷去看看。等人抬走了,我又不能跟着你们去闹洞房!” “诶,姑娘!” 谢葭充耳不闻,一路小跑到了轻罗住的侧屋。屋子里正热闹,连鸳鸯都挤在这里。 见了谢葭,众人俱是大惊,然后就要上前行礼。 谢葭忙阻止了要起身行礼的轻罗,笑道:“快别多礼,今儿你可是新娘子!” 又看她红衣乌发,满头珠翠,点了艳丽的浓妆,不禁笑了出来,道:“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众人笑了起来,轻罗羞涩地低下了头。 刺槐便去搬了椅子来给谢葭坐。几个人便在屋子里说话。轻罗的妆还没画完,阮姑还在把首饰不停地簪到她头上。 没过一会儿,前院的李妈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轻罗。李妈妈来了!” 话音正落,就见一穿着喜气的老妇手里端了个托盘,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又道:“瞧这一屋子的人……” 视线落在坐在椅子里的谢葭身上,就又顿了一顿。倒也没有大惊失色,,马上回过神来,笑着请安道:“真是没想到夫人也来了啊!” 谢葭笑道:“我来凑个热闹,李妈妈,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呀?” 知画年纪最小,不等回答就快步上前去抓在了手里要翻看。 李妈妈这才吓了一大跳:“哎呀知画丫头。这个你可看不得啊!” 知画早翻了开来,众人也凑了上去把她围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起看,知画道:“小气,给我瞧瞧怎么……” 话未落,惊呼声此起彼伏,众女一哄而散。知画更是把书一丢捂着脸就跑开了。李妈妈是武婢出身,性情豪爽,此时便哈哈大笑。 “说了是你们不该看的东西,这回该了吧!” 又见谢葭好奇地要去捡。李妈妈忙道:“诶!夫人,这可使不得!您要是看了这玩意儿,奴婢在太夫人那儿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避火图……连忙讪讪地缩回了手。李妈妈就三步并作两步去把那东西捡了起来揣在怀里。 谢葭出嫁的时候年纪还小,当然没有看过这种东西。前些日子还隐约听到风声,说是为圆房的事儿起过争执。李妈妈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让她看到这种东西。 思及此处,谢葭站了起来,笑道:“你们先跟我出来,让李妈妈和轻罗说两句话。” 果然,李妈妈就如释重负,脸上重新笑开了一朵花。 这些丫头哪里还敢停留,一窝蜂地出了屋子全都挤在院子里。 经过一点时间的教导,李妈妈出来了。谢葭带着众人进了屋。轻罗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低着头。但是谁也不敢调笑了。 过了一会儿,李妈妈又来了,喊了一声:“夫人,您快先回去准备着,轻罗丫头要去给您请安啦!” 谢葭笑着退了出来,知画便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卫清风刚洗漱好,沉着脸在用早膳。 谢葭一脸喜气地行礼,笑道:“将军安好!” 卫清风只一脸漠然地答应了一声。 谢葭也没有打算看他的脸色,和知画说笑着,二人去了梳妆台前,知画重新给谢葭梳头,待会儿也好接受轻罗的请安。 送了卫清风出门去,谢葭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和知画核对了一下诸项事宜,准备了妥当。 辰时的时候,做新娘子打扮的轻罗来请了安。做全福妈妈的李妈妈扶着新娘子,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嫁了人还在主子屋里做管事妈妈,自然也没有人哭嫁。谢葭不是个计较规矩的人,也没有说一定要哭出来,众人反而乐呵呵的。 等送了轻罗出去,谢葭这儿的事儿就算完了。 然后才收拾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正和卢妈妈说笑,听见谢葭来了,便高声笑道:“葭娘来得正好!” 谢葭有些惊讶,但还是带着笑进了屋去,请安道:“母亲安好!” 太夫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快来坐下!” 谢葭便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小杌子上。 太夫人笑道:“你这是第一次主事儿,原想着你能把事儿办妥当也是难,没成想你倒是信手拈来,轻松得很。是娘小瞧了你了!” 谢葭心知太夫人应该对自己的表现颇满意,便乖巧地笑道:“瞧娘说的,还是娘指了个李妈妈来帮手,儿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太夫人却不是这么想。一般媳妇儿只怕都想借着这事儿立威,给自己贴身的奴婢来个风光大嫁。就算没有这个想法,办的热闹了,便有这个嫌疑。办得寒酸了,又委屈了自己身边的人,难驯人心,更可能让各院捧高踩低的奴才们瞧不起。好在她别出心载定了小抬,又不过分高调,又昭示了她对随身丫鬟的宠爱——要知道,随身丫鬟的嫁妆,除了公家出的四抬,其他都是主子自己出的添箱。这样不免就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那些奴才,她嫁过来的时候嫁妆是有多么的丰厚。 no073:一双人 一双人 谢葭手里的活计未停,却在心里把菜谱细细琢磨了一遍,后道:“既然都是女眷,少不得拼盘,就用客云居的四珍拼盘。现在的螃蟹还不肥,可是京里的小姐们都爱吃蟹,就要几锅干锅糯米蟹,反正也没多少鲜肉吃,不如就把味儿煮足一些。再蒸一道贵妃元贝,还有一品香干骨,南||乳|松鼠鱼,麻香膳。再来几个吉利些的,就叫金鼎一品锅,金榜题名,岁岁平安,花开万景。当然,也不能少了客云居的三道招牌大菜,福如东海,进禄加官,寿比南山。” “分量是足了,但是未免没趣。再要几个有趣的甜品,我想想,就要你刚才说的那个用陈年花雕泡出来的醉青梅,还有鱼子火腿,水晶梨糕。” “至于酒……既吃了螃蟹,便不能随便喝酒。我看就把我们窖子里的葡萄酒拿出来,不容易喝醉,女孩子喝了还养颜。这东西,除了当家的常年征战在外的将门人家,还真拿不出多来!” 说着,她自己倒先笑了起来。知画奋笔疾书。她停了半晌,才听见知画搁笔的声音。 她便让李妈妈去看,笑道:“我说得快,妈妈或许没听清楚,现在仔细看看,我们再斟酌一下。” 李妈妈有些惊讶,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竟然真的都是自己刚刚报的菜谱……她忙道:“夫人安排得甚好,不需要再商量了!” 谢葭笑道:“小姐们喝不得浓茶,到时候就沏了雾尖儿出来,略品一品,也就是了。” 李妈妈记下了。 少顷,李妈妈便拿着单子下去了。回来的时候。堆了满脸的笑容,道:“夫人。小厨房的人和伺候的丫鬟什么时候见?” 谢葭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明日。” 李妈妈笑道:“倒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谢葭微微一哂,并没有计较她的试探——刚刚吩咐下去一大摊事情,怎么可能现在就把奴才叫来吩咐事情?就算要叫来吩咐,也是吩咐当天伺候的事情,而不是现在就让她指出一个人来去跑腿,谁该做什么。毕竟她谁也不认识。如果要她来逐一吩咐,追究到细枝末节。那还要她李妈妈做什么! 李妈妈退了下去。 谢葭扎了一针,停了下来。半晌,方道:“知画。” 知画立刻笑道:“姑娘是不是要我去查查李妈妈的底细?” 谢葭笑了起来,道:“算你聪明。” 又道:“这内院。卢妈妈是最得宠的。但却不常管事。据我所知,管事的有身价的妈妈有好几个,平时都分管着手头的事物。李妈妈是管厨房那一块的。不过现在我要查的不是那些。我是要查查,她的为人怎么样,家里怎么样,在下人之中,口碑怎么样。” 管厨房这一块,说得宠。做的却是杂事,并不比武婢有地位。但是说分量不重。又是不对的。这就好比一个公司的行政总监,她的位置摆在那儿,不算顶尖,却把握着一根能够延伸到每一个角落的网。毕竟,这府里上上下下,每一个都是凡人,都离不开一日三餐。 这府里的好几个管事妈妈,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对她这个新进门的小夫人,自然也留着几分心思。 想到这里,谢葭倒是笑了起来。就从李妈妈开始吧! 夜里回去了,和卫清风说起这事。她道:“将军,您别不耐烦,妾身这正想要您帮点小忙。” 卫清风只得放下书,道:“内院的事情,你怎么总是摊到我头上来!” 谢葭委屈地道:“将军,妾身还不是为了您啊!你想啊,到时候天静园建起来,要是娘生起气来,下面的人肯定会阳奉阴违……那您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卫清风张了张嘴,拉了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道:“念你现在年纪还小,也没什么。以后切不可这样了。” 他有传统的观念,男人争于朝堂,女子执掌内院。因为这样的规定下,内院才不会因为男人的喜恶而造成偏差,影响正妻管家的权力,到时候弄得一团乱,乌烟瘴气。 谢葭当然明白这一点。 她嘟着嘴道:“将军的意思妾身当然明白……但是眼下不是时间紧迫么,珍姬可是临盆在即……这个时候,将军不帮妾身一把,谁还能帮妾身一把!” 卫清风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了,也许是之前她那个小母猞猁的德行实在是深入他心,现在她只要一服软撒娇,他就没辙了。只好搂着她,道:“你说罢。” 谢葭微微挣了挣,挣不开,只好道:“内院的事儿,妾身才刚伸了手,这外院,妾身是边儿都没摸着……可是内院的管事妈妈,有脸的大丫鬟,还有武婢家将,都记录在册,由卢妈妈掌管,收在外院的库房里……妾身是想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卫清风乐了,道:“你还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谢葭没好气地道:“好歹跟了将军那么长时间了,兵书也看过不少了!” “你不就看过一本《孙子兵法》!” 谢葭发现话题被带歪了,立刻道:“将军!妾身想让将军把那些名册都拿进来给妾身看看!” 卫清风皱眉,道:“你是要不动声色的?” 谢葭道:“最好是这样!” 卫清风笑道:“我记得你过目不忘……这样反而费事。【百度搜索八戒 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不如找个日子,你随我到外库房去,我就说我要去查找家将名册,把你带在身边伺候就是了!关上门,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正说着,耳根子突然被捏了一下。 “……” 谢葭心想,手感不错啊,果然耳根子挺软,听老婆的话……可是看起来。真不像呢…… 卫清风的耳根子被她捏了一下就红了,瞪着她。 谢葭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该不是是敏感地带吧……只好讪笑道:“妾身瞧着好看,就,就……” “……”什么叫瞧着好看! 耳根子确实……他只好愤愤地想着,等她及笄了,再制她! 谢葭就被他那个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 隔日,李妈妈带着厨房编制内的十二人,派在谢葭手下的丫鬟三十二人,等在了院子里。 谢葭姗姗来迟,一只胖胖的似猫非猫的东西跟在她脚边——说是猫。体型可比得上一只不大的狗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微不可见地颦了眉,然后笑着唤道:“李妈妈!” 李妈妈忙应声:“是,夫人。” 谢葭笑道:“没的把那么多人耽误在这儿是怎么回事儿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吗?这便散了吧。留下几个管事儿的,也就是了!” 李妈妈忙又道:“是,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这个人精! 待她把人遣散了。就剩下不到十个。厨房管事四个,二等大丫鬟四个。 谢葭看着清爽多了的院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先报个名儿上来,说说自己是厨房的还是内院的,平时都管些什么。手底下有些什么人。恩,就从那位穿蓝衣服的妈妈说起吧。” 众人对望一眼。那蓝衣妇人就是厨房的白妈妈,站在最右边,她们自然也就知道了谢葭的意思是要从右到左开始。 谢葭听了一遍,便全记住了,心里也有了数。 白妈妈,陆妈妈,金妈妈和祝妈妈,都是厨房的管事,分管着内院,也就是卫太夫人,和卫清风夫妇的膳食。白妈妈掌着早膳和糕点,卢妈妈管着午膳和晚膳,金妈妈是通医术的,掌管着食谱,祝妈妈掌管着食材的采买。她们手下分别有三个帮忙的小厨娘。这些人是李妈妈的嫡系。 四个二等丫鬟,都是在太夫人院里的。掌管太夫人衣冠的连翘,是后来顶了鸳鸯的缺儿,一开始也不近太夫人身边的。还有给卢妈妈打下手的葛衣和皓儿,以及管着洒扫小丫鬟,也就是管卫生的秋言。 谢葭满意地点点头,道:“祝妈妈,你是掌着采买的,金妈妈,你是掌食谱的。昨个儿我吩咐下来的食谱,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被点到名的二人有些惊讶——她才囫囵听了一遍!竟然就全记住了! 金妈妈忙道:“已经通知了客云居,到时候他们会把人手空出来。” 祝妈妈也道:“食材已经派人去买了,已经购置了大半。” 谢葭道:“这吃的,是顶顶重要的,上了桌的东西,当然也要上得了台面,若是出了一丁点儿差池,也都逃不过人的眼睛去,我们将军府的颜面,也就要拿去扫地了!” “不过诸位妈妈都是经历过事儿的人了,我年少,还是要多多仰仗各位妈妈才是!”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忙道:“不敢。” 谢葭又道:“李妈妈,既然您本就是管着厨房这一块儿的。那这次厨房的事儿,也由您来总管。我专心打理待客之事,您意下如何?” 李妈妈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她是把这事儿推到了自己头上,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若是出了事,唯她是问吧! 但是她也没有推辞的道理,忙笑道:“这可是让奴婢捡了便宜,做回老本行了!” 心里却在想,这小夫人看来不简单! 谢葭满意,又让连翘,葛衣,皓儿和秋言留下,让李妈妈带着厨房的人先去忙了。 二等丫鬟,在将军府也好,其他大户也罢,都是颇有头脸的。但是常言说得好,宰相门房七品官,她们也不过是在太夫人身边伺候着,才捞了这么一个等级。虽然和太夫人跟前儿走动的一等大丫鬟相比也是云泥之别,可是在普通丫鬟眼里,她们也是遥不可及的。 这四个丫头,看起来都非常干净整齐,谢葭注意到那个连翘,竟然长得非常漂亮,容貌已经远远超过了身边的其他人。说是让人眼前一亮也不为过。只是眼神有些闪烁,似乎颇藏了些心思。 她笑了起来。道:“连翘,你先来说说,你手底下都有些什么人?” 连翘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掌着太夫人的衣冠,手下共有小丫鬟两人,一人掌着太夫人的首饰,一人掌着太夫人的便服。奴婢亲自掌着太夫人的朝服和朝冠。” 分工这样细致……还是因为府里的丫鬟多,可是主子却少的缘故吧! 谢葭略一沉吟,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都记好了。大宴安排在后天。明儿下午。你们就带着手底下的丫头,都跟着我来,我们把厅子打扫干净。场子整理妥当。” “至于今天下午,葛衣,皓儿,你们俩带着手下的丫鬟,把明天要用的桌布,丝帕。都浆洗整理出来。连翘,你带着人到厨房去帮忙整理碗碟。秋言。你就跟着我再把名单整理一遍,琢磨位置。等到午酉时初,你再跟着我一块儿去看看各处准备得如何。” “明儿一早,小姐们会在前院坐一会儿,伺候夫人赏花打牌什么的。到了午膳的时候,才会到后面来。葛衣秋言你们就负责迎客和随桌伺候,皓儿带着人看着茶水和菜点。连翘,你就带着人到后面儿去,身上的首饰环佩和贵重的银钱等物都不用带,出来还要搜身。你负责看管小姐们的随身物品。谁要敢顺手把东西摸了去,直接拖了下去。若是监守自盗,就打死算了!” 谢葭陡然严厉的眼神,扫视过面前每一个人,把各人的神色都暗暗记在心底,然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若是有没记住的,不明白的,只管找我身边的知画。” 众人忙应了声,道:“是,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去把今儿的事都做了吧。秋言和刺槐留下来跟我。白平,紫薇,你们分别跟着葛衣皓儿,和连翘去帮手。” 是随行监督吧! 白平和紫薇对视了一眼,齐齐行了礼,道:“是。” 谢葭一挥手,道:“去吧。” 众人行了礼,就退下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让人拿了名单来给秋言看对。 秋言是个长相比较圆润的女孩子,中人之姿,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裙,圆眼。谢葭的安排,现在要她跟自己一起对名单,后天又要她去安排位置,那么到时候,皓儿知道的没有她多,无疑是要给她打下手的。最美貌的连翘,却被分配去看管财物。 念春闺第27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 然而谢葭看上的,就是她那双认真的眼睛。在听谢葭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微微侧过头,下意识地做出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 对过名单,然后就去检查各处工作。各方面都只出了一点点小差错,整体情况良好。李妈妈那里谢葭不打算插手,只意思去看了看,对这位年长的妈妈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看得出来,李妈妈非常满意。 忙了一天,谢葭回了房。卫清风看她一副坐着也想着事情的模样,也就没让她伺候着,自己去梳洗了。 “册封贵妃的圣旨已经下了,萧府不日将有一场大宴。”卫清风淡淡地道。 谢葭想起来,太夫人是要自己和卫清风一起去的。如果估计没错的话,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回谢府去了。 她略一沉吟,道:“将军到时候来谢府接妾身吧。” 卫清风点了点头,坐在了她身边,道:“你记住,在内院,不要再跟萧阿简多说话。” 谢葭点了点头,道:“恩。” 想了想,她又略带嘲讽地道:“萧府现在已经有了一位太后,一位皇后,现在又出了一位贵妃!真真是权倾天下了。生个儿子封侯拜相也是寻常,不如生个女儿,一日选在君王侧,便是……” 话未说完,就见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话头就一顿。 卫清风好整以暇地道:“你想生个女儿送入宫中?倒也不错,好好调教,也能为君分忧。” 顿时谢葭憋红了脸,半晌,方道:“我的女儿才不入宫。” 卫清风便笑了起来。故意逗她,道:“为何?” 谢葭愤愤地道:“我若生了女儿。当然要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怎么能选入宫中去受那后宫倾轧……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我能做主,必定要我的女儿有这个福气!” 卫清风想到她出嫁之前,谢家要陪嫁庶姐的闹剧,眼中不由得一暗。他低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爹和娘不就是这样。这在我们卫氏,也是常事。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卫氏子弟里找一个把女儿嫁了吧。” 谢葭突然反应过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什么,女儿啊……” 卫清风哈哈大笑,道:“女儿还早,不过你已经在这儿了。既然你有这个念头。以后就不用给我张罗着什么通房丫头的事儿了!” 谢葭心中一动。然而却又有些逃避:“将军……” 卫清风瞧着她烛火下娇艳的容颜,心中一动,低声道:“你第一胎要争气。生个儿子。那以后咱们都不要什么通房丫头,也不纳妾。你说怎么样?” “……”还得头胎生个儿子! 谢葭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又不是妒妇,若真是这样,传扬出去。那得有多不好听……” 卫清风笑着一把把她抱了过来,她的脸又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卫清风低声笑道:“其实你心里愿意极了,嘴里还要逞强!” “……我才,不愿意。”才不愿意给你生儿子! 起码现在没想好…… 有人说,选择一个男人,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赌博,却也是她最大的权力。 也许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到了一起,所以她总是带着理智来看待他们的这段关系。 不能太轻率了,她总是这样想。毕竟,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无可说也。女人不像男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们根本就耽误不起。 卫清风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无形之中似乎对自己又产生了抗拒。 他一把把她搂紧,长出了一口气:“哎,娇娇!” 谢葭把脸挨着他胸口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卫清风也不心急,俯身亲了亲她的光洁的额头。 谢葭不舒服似的,略扭了扭身子,轻声道:“将军,妾身知道您对妾身好。” 卫清风道:“嗯,爷疼你。” 谢葭的手指头动了动,立刻被他发现了,大手捏住她的手指。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娇人儿。”他低下头来,最后几个字是直接送进她耳朵里的。然后一偏头就想去吻她。 嘴唇刚一碰到,谢葭立刻趁机兔子似的弹了起来,跑了开去:“将军!” 卫清风并不生气,反而笑道:“也罢,先睡罢!” 说完,就起身自回了房去。 谢葭看着他出了门,并体贴地把门给自己关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心头却有些别样的滋味,慢慢地生了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卫府花会如期展开。墨痕传来喜讯,未能前来帮忙,便由卢妈妈和刘芳一起到大门口迎客。 卫太夫人一袭紫袍,显得富贵而大气。谢葭则穿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裙,她现在已经会穿这种抹胸贴身的长裙了,下身的丝绸裙摆垂感很好,更衬托出她细腰长腿的好身材。婆媳俩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女。 先时跟着太夫人应酬各府夫人,太夫人的大丫鬟红玉会在身边小声地提醒来者的身份。 “这是宁远侯府的刘夫人,她身边带的是嫡女五娘。” “这是燕南伯府的金夫人,她身边的是嫡女十一娘,今年才十二岁,大伙都叫她,巧小姐。” “这是工部刘尚书的夫人,带着的是嫡女八娘。亦步亦趋跟着刘夫人的,是黄侍郎的夫人,带着的是她大儿媳妇,廖氏。小黄夫人的文采在京中也是有名的,其夫是状元出身。这位小黄夫人为人看着傲气,但性子很随和,在其夫黄大人面前也是非常得宠的。”(未完待续) no074:知己 说完,又小声提了一句:“小黄夫人的丈夫已经外放到晋州,听说今年要进为巡抚。 看廖氏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黄侍郎的官职不算太高,这么说来那位小黄大人可算是年轻有为,甚至可能超过其父。这些资料上都提过,当时谢葭就暗暗留意了这个廖氏。 谢葭不禁低声问道:“廖氏娘家哪里?” 红玉道:“其父是翰林院的廖大人。其兄是凉州刺史,在西陲一代颇有威名。小黄夫人在家时便是唯一的嫡女,深得其父其兄宠爱。” 谢葭暗暗点了点头。却见那廖氏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她有一双似秋水般的眸子,非常动人。她身材高挑,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见谢葭看着自己,也并不惊慌,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谢葭笑着回了礼。 又有两个非常显眼的红衣女子进入了谢葭的视线,她们年纪相仿,却结伴同行。虽然一个丰腴动人,一个高挑修长,气质更是迥异,但是似乎关系非常好。几乎是进了门,就去和廖氏打招呼。廖氏和婆婆说了句话,便独自离开,和那两个女子站在了一处说话。 红玉笑道:“高的那个,是刘将军的夫人刘氏。丰腴些的那个,是小黄夫人的小姑子,现在嫁给了礼部曾侍郎公子,其父今年刚刚外放到凉州,也就是廖大人手下做知府。她们三个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 谢葭观察这三个妇人,发现她们比其他侯门贵妇,多了几分飞扬和自信,因此看着坦荡磊落,并不像那些妇人。满脸堆着笑,满嘴的好话。却让人觉得有些琐碎和小气。廖氏的气势甚至比她婆婆更足。 现在京中的世家子弟多纨绔,难得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妇人。 太夫人少不得一一去和到场的妇人寒暄。 谢葭认识的,舒夫人,袁夫人,王夫人,胡夫人,也都带着女儿或是儿媳妇到了场。舒芷娘也在,依然亦步亦趋地像舒眉娘的小丫鬟似的跟在旁边。王忆娘似乎和舒眉娘已经成了好朋友,两人不时的窃窃私语。都是傲娇系,倒是非常和谐。 卫二太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四夫人到了。 各府的夫人当然都是吃了早膳才过来的。在园子里赏赏花,说说话,又凑了桌子打马吊和叶子戏。 一整个早上。年轻的小姐和小媳妇儿就在自家长辈身边伺候着。谢葭自然是跟着太夫人。 谢葭不会打牌的名声已经传扬了出去了。牌桌上就被人各种调笑。 宁远侯府的刘夫人就笑道:“小卫夫人这样聪明,这点东西,有什么难的!多看看。也就会了!” 卫太夫人就笑道:“这还是因为府里就我们婆媳俩,平时要打牌也凑不了一桌!她也就一直没学会!” 舒夫人就阴阳怪气地道:“太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当然看不上这点小东西,可每次打牌啊,都把我们赢得要哭鼻子!这么一手绝活儿,不教给媳妇儿怎么行!” 说得倒像是太夫人藏私似的! 谢葭就笑道:“日日在娘身边伺候着。可是我实在是学不会!每次打牌,娘都说输了算她的。赢了算我的,我还是打不起来,连出牌都比别人慢些!” 众夫人就笑了起来。舒夫人不识相似的插曲,也就若无其事的被揭了过去。 打了一会子牌,众人突然说起前些日子在京里流传开来的一个八卦来。 刘尚书的夫人绘声绘色地道:“……说是要去告她媳妇儿不孝!这媳妇儿啊,平日里就指使着她婆婆做事儿,连针线都不自己做。稍有不如意,还恶声恶气的。可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又能怪得了谁!” 她说的是翰林院李大人的遗孀李夫人。李大人前年去世了,留下李夫人一个寡妇,带着今年已经二十出头的李公子。这李公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娶了朱御史的千金。这位朱小姐在室的时候就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嫁过去之后,丈夫好吃懒做,在公公死了不到一年之后,就吃喝嫖赌把整个李家掏空了。 李家又没有爵位,所以也没有荫恩。那位李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捐了个闲职做着,成日就不着家。现在李家也就是靠朱氏的嫁妆在过活。朱氏去年头一胎,生的是个女儿,据说那李公子是看都没看一眼。朱氏和婆婆就在家里看孩子。 兴许是为了弥补儿媳妇,李夫人对她是百依百顺。只是后来,好像是实在熬不住了,李夫人终于一纸诉状告上了大理寺,要求休妻。 但是大唐律法有规定,女子出嫁后回娘家,是要把自己的嫁妆带走的。朱氏的嫁妆用来养李家人,当然是凑不齐了。要李家赔,李家当然拿不出来。 因是,休妻是休不了,这件事越闹越大,就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料。 卫太夫人道:“朱大人的闺女出嫁之前也曾到我跟前儿来请安,是个爽朗的丫头,嫁了那么个纨绔子弟,倒是可惜了。ШШШ。8jzШ。Γo” 王夫人笑了起来,道:“爽朗是好事,若是可以琴瑟和鸣,倒是一件美事。偏偏李公子这样的人呢,是吃软不吃硬的。” 舒夫人就道:“做妇道人家的,哪有张嘴就得理不饶人的?她倒以为他是她那个御史老爹呢!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在室好好服侍丈夫,非要去争什么长短,难怪留不住人在房里!” 这个舒夫人,怎么老是这么不合群! 卫二太夫人就似笑非笑地道:“是啊,嫁了人做人家的媳妇儿,就有一套做媳妇儿的规矩。舒夫人,你治家严谨,上京城都是有名的!你们家忆娘和眉娘年纪都差不多了,也该好好说个人家了!” 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舒夫人的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京城里有个笑话,说是他们家的奴才走出来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步子都不敢大步地迈! 谁知道舒夫人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有些得意,道:“我们眉娘,从小就熟读《女四书》,刺绣跟的是宫里出来的杜妈妈。琴棋书画也学过一些,尤其学琴跟的也是宫里出来的张妈妈……” 谢葭心想,你不说,还真不知道你女儿这么优秀…… 她正在自吹自擂,竟然还颇有几个捧场的。也有立场鲜明翻着白眼不屑地把视线别开的。谢葭抬头朝舒芷娘看去,却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身边的舒眉娘则一脸得瑟,矜持之中掩盖不住沾沾自喜。这一对比,就显得舒芷娘要大方得多了。 谢葭不禁奇怪,一个庶女。又有彪悍的嫡母……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听说。她是贵妾之女…… “卫夫人,卫夫人?” 谢葭听见了第一声,只不过不想理她。这下就故意做出刚听见的样子。含笑道:“眉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舒眉娘便笑道:“卫夫人,刚才诸位夫人说,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姐夫人,一起去偏厅说说话,切磋切磋琴技什么的……” 谢葭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她。她到底在得意什么啊,够格给人做填房是这么光荣的事儿吗? 卫太夫人便笑道:“去吧!差不多也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谢葭站了起来。笑道:“母亲,儿先告退。” 卫太夫人又点了头。她才带着诸位小姐夫人,往后院去了。 秋言和皓儿带着小丫鬟们早就等着了,见了前院的人群,连忙迎了上来。秋言果然手脚非常麻利,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人安排到位了。 上菜,用膳,茶点,都没有出问题。 谢葭看了看小黄夫人她们三个,她们正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遂笑道:“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诸位夫人小姐,可有兴致对花一饮?” 小黄夫人廖氏果然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便笑着点了头,道:“卫夫人的好句,当是一饮!” 谢葭笑了起来,吩咐人把桌子撤了,搬了酒坛子上来。 舒眉娘终于找到机会卖弄一下她的琴艺。谢葭借故要看酒,走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人都围成了一圈,身材高挑的廖氏和刘氏站在那里显得非常显眼,从侧面可以看到她们二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在看什么人的笑话。 谢葭上前一看,果见舒眉娘面皮涨了通红,站在一边,捂着自己的右手。 一袭红衣的小黄氏坐在中间,神色泰然自若,怀里抱着刚刚舒眉娘的那面琴,似乎在调音。 谢葭没有动声色,只是走到廖氏身边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廖氏微微一笑,道:“英娘听出舒小姐的琴中有东西卡住了。” 有东西卡住了? 刘氏淡淡地道:“英娘五岁学琴,每日苦练至今日从未间断。寻常技艺,竟然也敢班门弄斧。” 只听“铿”的一声,果然黄英娘从琴弦钉入的地方抽出三根头发,另有一片拇指大的碎纸。旁边的丫鬟立刻接了过去。 黄英娘轻抚琴声,纤纤素手随便那么一拨弄,漫不经心却空灵的声音直击人心,她叹道:“这是名琴梅落吧,你既然得了,便该好生待她才是。” 在黄英娘面前,舒眉娘竟然就像一只被拔了爪子的猫。要知道,论身份,她是县公爵家的小姐,比黄英娘一个侍郎之女,知府之妻,不知道要高多少。可是竟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呐呐地道了个“是”。 黄英娘就站了起来,把琴还了她。 舒眉娘涨红了面皮,左右一看,看到人群中的谢葭,顿时面色又开始发青。 人群正要散去,却听她尖声叫道:“芷娘!你现在去给我找个牙婆来,把落霞给我拖出去!” 谢葭脚下一顿! 在她的地方处置丫头,竟然还让自己的庶妹去叫牙婆! 想砸场子不成! 本来已经开始散开的人又都围了回来,颇有看笑话的倾向。 舒芷娘看了这个情景,眉宇间也有片刻的慌乱。只小声地在舒眉娘身边说着什么。舒眉娘丢了人,此时根本听不进人话。二话不说一巴掌呼在了舒芷娘脸上! “让你去,你就去!” 谢葭皱了皱眉,呵斥道:“够了!” 舒芷娘松了一口气,但并不算太惊讶。看来在家里是经常被打的。 舒眉娘怔怔地看着谢葭。 谢葭不想把场子闹僵,只淡淡地道:“舒小姐,各位夫人都在前院打牌,兴致正好,这个时候,叫什么牙婆?要是闹到诸位夫人那儿去。败了夫人们的兴致,也是不妥。如果舒小姐要教训丫鬟,训诫姐妹……不如等回去再说。” 舒芷娘忙道:“姐姐,丫鬟不尽心。您也不用跟自己生气。我也知道您宝贝那把梅落琴。可把身子气坏了,也不值当。” 多好的一个台阶,说是为了琴才失态的。舒眉娘如果不太蠢。就该顺着这台阶下来了。 所幸舒眉娘也不再闹了。 小黄氏又亲自去给她保养了琴,这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谢葭朝小黄氏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借这个由头把小黄氏,廖氏和刘氏请过府来。 宴至傍晚,才散了。 谢葭和卢妈妈刘芳一块儿,亲自送了各府夫人小姐出门。 回到莲院的时候。太夫人已经换了衣服,在喝茶。 谢葭上去请安。道:“母亲。” 太夫人朝她招招手,道:“善后的事儿先交给卢妈妈,你先来坐会儿。” 谢葭便在她脚边儿上坐下了。 太夫人道:“内院出了乱子?” 谢葭嘟囔道:“是舒眉娘……她们母女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芷娘虽好,可是娘从前说过,要摊上这么一亲家,谁也受不了!” 太夫人听得笑了起来,道:“又看出她的好来了?” 谢葭仔细回忆了一下舒芷娘今天的表现,道:“嫡姐把她当个丫鬟,她也没有失了仪态,更不让人觉得她就是个丫鬟。今天在外面被舒眉娘打了一巴掌,她也不是只会捂着脸哭的,还能主动出来拿了主意,圆了场。我看她在家里,也没少受气,可是这份气度却十分难得。” 卫太夫人道:“那就叫人去查查她的底细,看看她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道:“我看她目光清澈,性格温柔内敛,当是个话少的。却又是个有自己主意,不会随便听人挑唆的。但是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嫡母,还有那嫡姐,先前谁知道是会闹这样笑话的!” 说到这个,谢葭又笑了起来,添油加醋地把舒眉娘今天的事儿说了。 她自己一边说,也一边笑,太夫人听了简直要笑得直不起腰来。后太夫人道:“这小黄氏,别看年纪小,当年的琴艺一绝,她嫂子廖氏的书法,刘氏的棋艺,都是京里有名的。可惜没嫁个好人家。” 谢葭心中一动:“没嫁个好人家?” 卫太夫人道:“以她的名声,侯门也嫁得。” 谢葭就知道卫太夫人的那套门第理论又开始发挥作用了,便笑着插科打诨了几句。 夜里回去了,谢葭摸到卫清风那里:“将军!” 卫清风正要就寝,她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不过没出声。此时就穿着白色中衣中裤,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道:“不就寝,又跑过来做什么?” 谢葭笑道:“有话想跟将军说。” 卫清风横了她一眼,道:“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谢葭傻笑着站在原地不说话。 卫清风便知道是不能对人言的话,不然刚才在她屋里的时候,她就会说了。夫妇俩虽然也常常商量事情,然而卫府这个地方,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虽然不至于窥视主子屋里的动静,但是她这样,应当是要非常小心的事情…… 他便脱了鞋子上了床,道:“去把蜡烛熄了,上来吧。” 谢葭也没多犹豫。直接脱了外袍,去吹了蜡烛就爬上了床。卫清风的床硬得很。她刚爬山去,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塞到里面。 卫清风道:“你睡里头。” 按规矩本来是她睡外面的。因为妻子要掌家务,要比上朝的丈夫先一步起身,准备好一切,再把丈夫叫醒,然后伺候他洗漱更衣。 谢葭低声道:“将军,只有一床被子。” 卫清风道:“恩,不碍事儿。” 窗外的月光,正好泄了进来。 他用手撑着脑袋。脸上的神色沉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然而她的脸却正沐浴在月光中,幼嫩的脸庞,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道:“你说。” 谢葭回过神。道:“恩。想让将军帮妾身查几个人。” 卫清风道:“什么人?” 谢葭笑道:“去年点了怀化中郎将的刘大人,黄侍郎的长子,晋州的黄大人。还有在凉州廖刺史手下的曾知府。” 卫清风皱了皱眉。道:“查他们干什么?” 谢葭就把今日在宴上的事情说了,压低了声音道:“我看黄夫人廖氏,刘夫人刘氏,曾夫人黄氏,眉宇之间是上京妇人少有的意气风发,颇有神韵。因此起了结交之心,想先打听清楚。” 卫清风道:“想结交。去结交便是,何须打听?” 谢葭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她们的丈夫也是没有爵位在身的。我现在年纪还小,又刚刚嫁过来不到一年,她们是有名的才女,我怕人家说我不安于室,光想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毕竟,琴棋书画诗酒花,做姑娘的时候把玩把玩也就是,现在……” 也是怕太夫人不高兴吧! 卫清风想到她兴师动众小心翼翼的德行,又觉得好笑。不过她说得没错,在室的小姐,有不少都是颇具才名的。可是嫁了人以后,大多数都从此消沉了下去。毕竟女人要掌家,事情多又琐碎,哪能整日吟风弄月。 他道:“好,明儿费点心思给你打听打听。“ 谢葭大喜,道:“恩!多谢将军!” 卫清风笑了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 谁知道她才睡了一会儿,就不舒服地直挪地方,又去搬他的胳膊。卫清风把她一搂,胳膊正好伸过她脖子底下,道:“干什么?” 谢葭还是不舒服,扭捏了两下,道:“胳膊硬,硌得难受!” “……”卫清风无语,只好由着她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自己躺好,这才消停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将军。” 卫清风闭着眼睛道:“恩。” 谢葭道:“将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自然定力过人对不对?” “……” “将军?” 黑暗中,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再不消停,我的定力可就不行了!” 谢葭这才消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气息变得绵长,是睡着了。 卫清风反而睡不着了。 这丫头最近学聪明了,开始撒娇卖乖,自己就像被她捏在手心里似的,简直就是有求必应。她也是,什么事儿都敢让他去!而他竟然也真的会去! 还有那个什么定力不定力的……让人骂又骂不得,哄又不能哄,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能叫她一个小女子轻瞧了?没想到她还上瘾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这一手拿出来用!还真当他治不了她了! 一边这么想着,他的手仿佛是自己有了意识,把她翻了过来平躺好。她“恩”了一声,也没醒,睡得跟个孩子似的,微微抿着唇。 他回过神,又抿了抿唇,抽开了她胸前的衣带,粉红色的小衣蝴蝶似的散落了下来……她没有穿肚兜。 月光下,她的肌肤光洁如玉,不盈一握的细腰,精致的小肚脐……还有微微坟起的胸部上,那花朵似的粉色红莓。 他伸手去碰了碰,心中暗笑,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孩子罢了!每天还严防死守的,又没揣着几两肉! 可是掌心却热烫如火。 他慢慢地俯下身,嘴唇离她不过一寸之遥。突然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话…… 将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自然定力过人对不对…… 他暗叹了一声,还是支起了身子,给她把衣服穿好。心里想着,平时防得紧,可怎么在他身边睡,连肚兜都不穿? 等他躺下了,过了一会儿,谢葭又滚到他怀里。 no075:怜惜 怜惜 第二日一早,谢葭送了卫清风去上朝,锻炼过后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正等着她,见她来了,便道:“你坐,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文远府的事儿。” 谢葭心中一动,就搬了个杌子坐在了太夫人脚边儿,道:“娘。” 太夫人道:“你也瞧见了,文远侯府现在连个正经的主母都没有,那代掌家务的妾室虽然提了贵妾,但是也临盆在即。正要娶新夫人,家里一团乱的怎么行?我看,还是你这个出嫁的姑娘,回家去住一阵子吧!” 谢葭大喜!她一早就猜想太夫人是早就知道了她有这个意思,毕竟,她当着谢嵩的面儿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所以故意想锻炼一下自己,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支持自己的这个决定。好像在昨天的宴会上,她的表现确实还不错,又有意卖弄自己的本事。所以现在太夫人自己先提了出来吧! 可是,这样是不是匆忙了些…… 她又有些疑惑,试探地道:“娘,上次将军陪儿回了一趟娘家,儿看那朱氏身子重了,许多事都吃力……这事儿本来早想跟您提,但是没想到娘先提了出来。那儿什么时候出发?” 太夫人道:“收拾一下,就后天吧!” 这么匆忙! 然而太夫人不欲再多说,倒像是就这么定了似的。 谢葭知道再问也与事无补,只能暗地里再细细打听清楚缘由,便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听了太夫人的话,马上就回去收拾了。 两家虽然住得近。但是真要回一趟娘家,而且是长住。那也不是一般的琐碎。 首先谢葭好歹是个从二品的诰命夫人,又是公爵府嫡小姐出身,身边的物件儿和随从,都是有规格的。真要搬起来,街头街尾都能占满。 再则既然是出了嫁的姑娘,回娘家长住,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个亲戚客人。公爵府要做好准备对她这些行礼随从都照单全收,甚至要专门准备,以迁就姑娘在夫家的生活习惯。比如她每日习武强身(如果可以叫习武的话)。那也是要专门开辟场所的。 所以后天就回去,实在是匆忙了一些。 谢葭一回到江城楼,就鸡飞狗跳地开始收拾东西,里面闹哄哄的一团。 中午的时候。墨痕来请安。谢葭见了她就眉开眼笑。 “墨痕姐姐!你快出去!这里灰尘大!” 墨痕就笑了起来,道:“哪儿就有这么娇贵了!” 谢葭硬是把墨痕拉了出来,拉到外面。然后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她说了,并道:“刚派人去公爵府报了信,顺道把你接过来。” 墨痕果然颦眉,道:“怎么这么匆忙……” 谢葭道:“我这心里,也没底啊!” 墨痕迅速思考了一下,道:“我看太夫人是想把姑娘支开。不过应该不是想对姑娘不利……横竖现在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真要有事儿。到时候总会知道的。姑娘也别心急,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谢葭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未免就有些没底。现在墨痕这么一说,她心里才算一块巨石落了地。松了一口,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墨痕姐姐,你带着知画回去,我再挑几个身强体壮的丫鬟婆子跟着一起去,帮着把公爵府收拾出来!三姨娘即将临盆,还是不要太操劳的好。” 墨痕点了点头,笑道:“姑娘想事儿越来越周到了!” 正说着,卫清风下朝回来,皱着眉道:“做什么弄得乌烟瘴气的!” 谢葭忙带着墨痕上去请安,道:“将军!” 又道:“墨痕姐姐,你先回去吧。“ 墨痕又行了礼,就退下了。 卫清风朝服未换,看着眼前混乱的情景,有些疑惑,道:“怎么回事儿?” 谢葭忙道:“将军房里不乱,先来换身衣服,歇一歇吧。妾身慢慢跟您说!” 不知道今天朝堂上又出了什么事儿,卫清风到这个点儿才下朝,看起来心情也不好。 卫清风倒不是会迁怒于人的,便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谢葭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就说了事情的始末。当然不敢多说什么,而是随便找了个由头。 “公爵府的三姨娘身子已经很重了,这事儿也拖延不得了,娘说,后天能回去最好,让三姨娘这几日好好歇歇,免得到时候疲累过度,生产出了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卫清风有些意外:“这么快?” 谢葭俯身给他脱鞋,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道:“娘已经这么说了,妾身也觉得有道理。” 卫清风就沉默不语。 谢葭站了起来,心里惦记着隔壁的一摊子事儿,却也不能走开。半晌,她到先浮躁起来,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道:“将军今日下朝这么晚,可是朝堂有事?” 卫清风不悦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谢葭就讪讪地闭了嘴。【本书讨论超级群194578883】心想以前又不是没问过,怎么现在就不能问了。 卫清风似乎真的很烦躁,道:“你去忙吧!” 谢葭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出来。 这一天就在鸡飞狗跳中过去了。到了傍晚,清点过后,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其实谢葭也不大把遗漏什么的放在心上,公爵府有什么是没有的?面儿上的东西都过去了就行了,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遗漏,也能推说是时间紧。 和臭着脸的卫清风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回来谢葭整个就累得像条死狗,洗了澡就瘫在床上不会动了。 偏偏卫清风来了劲儿,还来烦她:“起来,伺候我沐浴。” 谢葭只好坐了起来,好声好气地道:“将军。妾身累得实在是动都不想动了……您让鸳鸯服侍您吧!” 卫清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女人明明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给他沐浴的! 先前还觉得她醋得可爱,原来她的在乎就只有这么一点儿! 卫清风就阴着脸自己去洗澡了。 谢葭瘫在床上。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还有一点儿没弄好的,明天再收拾一会儿,傍晚之前应该能全部妥当……正好傍晚的时候回了公爵府去。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少顷,有人来吹了蜡烛,把她塞到床里。身边的位置一沉,有人睡到了她身边。她知道是卫清风,也没在意,只挪了挪位置。 卫清风拨弄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娇娇?” 谢葭敷衍地“嗯”了一声,又把脑袋缩了起来。一般这种情况,卫清风也不会吵她了。 谁知道今天的卫清风撞了邪似的,一会儿拍她的脑袋。一会儿捏她的脸。嘴里还要念叨着:“醒醒,快醒醒,跟我说说话儿!” 谢葭装了一会儿死。终于还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去推他的手,小猫似的呢喃着:“将军,别这样……” 他心里就一动。 陡然意识到危险,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压了下来。 “将……” 卫清风用了力气来压住她。她也软绵绵的没法挣扎。话刚出口就被吞了下去。这次比上次娴熟得多了,而且也更加凶狠。隐隐含着一些侵略的意味。谢葭只觉得唇舌立刻滚烫起来,然后不久以后便觉出痛感。 感觉到他的意图,她开始怕起来,终于开始像样地挣扎。结果嘴上又被咬了一口,痛得她眼泪差点飚出来,被抓住两条无力的手举过头顶。 不一样!这次真的不一样! 他好像很激动,待他撑起身子,灼热的汗珠滴落下来,呼吸重得令人心惊!在发现他眼底狂热的猩红色彩时,谢葭几乎绝望了! “将军……”她想求饶,可是声音却怯弱地发着抖。 “嘶啦”一声,身上的小衣被扯了下来,瓷白得几乎炫目的身子就暴露在了月光下和他的视线中! 大约是因为惊惧,她的胸口不断地起伏,语不成句:“将军……您别……” 卫清风似乎有一瞬间的迷了眼睛,着迷地看着身下这具美丽的身子,她说什么,他当然是半句也听不见了。欣赏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喘着粗气道:“乖乖的,爷就疼你!” “将军!” 他低下了头,含住了那尚不成熟的顶端。 “嗯!!!!” 一把火直接烧到了脑门上,谢葭没命地挣扎起来,想说话,却先喘得厉害。被捏住的手腕剧痛不已,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 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泣不成声,却没有得到半点怜惜。连胸尖上都刺痛得厉害。他的吻很生涩,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去品尝女人的身体。 “卫清风……”她啜泣地轻声道。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又低下了头。 有些慌乱地,他把她的下衣扯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很亮。谢葭睁开眼,陡然看到那个剑拔弩张的东西,眼泪立刻掉得更凶了,浑身也冰冷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倒好像是清醒了一些,灼热的手掌贴在她冰冷的肌肤上,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他轻抚着她的身子,满目怜惜:“娇娇……” 谢葭急剧地喘息着,终于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他坐着,也松开了她的手。她一翻身就试图爬走,结果身子绵软无力,刚挣了起来就被他抱了回去。 谢葭终于崩溃了,哭闹起来:“放手!你快放手!” 一边用力拍打他横过自己身前的手。 卫清风也随她打,把她紧紧搂在自己身前,胀得发疼的正顶着她娇俏的臀部,嘴里哄道:“娇娇,娇娇……” 谢葭挣了半晌,弄得自己大汗淋漓,一脸的眼泪鼻涕。 卫清风去拿了她自己的小衣来给她擦了脸。然后不停地抚摸她汗湿的身子。她无力地啜泣着趴在他怀里,动弹不得。臀后顶着的那个东西告诉她,大约是躲不过去了。 他在她耳边。亲昵地低声道:“娇娇,别怕。” 手里握住一把蓬松的胸前。感觉到她的挣扎停了下来,他便凑过去亲她。第一次她别开了脸,但是最终还是被他叼住了花瓣似的嘴唇。 这次的吻很温柔,绵长得令人窒息。 她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腕,不想再让他乱来,却无法阻止。 他的动作不算娴熟,方向却绝对准确无误。谢葭两辈子的chu女,哪里被人碰过这种地方,他的手在那里捣乱。她立刻敏感地瑟缩着往后躲。 他的汗也滴得越来越厉害了。这个时候,却在她耳边道:“今儿朝堂上和人起了争执,回来又听你说你要走……我才想到我舍不得!” “卫清风……”明明是句无关紧要的话,她却听得耳朵都热了起来。更不敢低头看…… 他却有些固执似的。用自己的下巴压着她的脑袋要他看,她瞪大了眼睛,看到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紧紧抓着他和自己对比鲜明的手腕。而他的手正,正在…… 她难堪地别开了脸:“卫清风……” 他吻着她的耳朵,喘息道:“我舍不得!” “将军,别……” “我舍不得你,娇娇,我舍不得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魅惑似的暗哑。她在他怀里慢慢绽放开来,瘫在他满是汗的胸口上细细地喘息。他松了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躺下。 “娇娇。”他用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嘴唇,她躲避地别开了脸。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分开她的双腿。 她又紧张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咬了咬牙,身子沉了下来。 “嗯!!!!” 刚被撑开入口,痛楚就如期而至!太过幼嫩的身子即使做好了准备,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侵犯!但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直接一冲到底! 谢葭痛得几乎要昏了过去,两手在他背上抓出两道鲜明的血痕。卫清风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他把她整个揉在怀里,几乎一停也没停,就律动了起来。 她疼得又醒了过来,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也不停地哆嗦,齿关咬得紧得也发疼。 “娇娇,娇娇……”他眷恋地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谢葭却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他自然浑然不觉,脑子里闪电般的赏过昨晚……她熟睡的模样,那娇嫩的身子……想到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是那样的一个人,又更兴奋起来。 他低头去吻她。 绵长的吻之后,她终于稍微适应了一些,又开始细细地喘气,带着哭腔似的碎碎的呻吟开始响了起来…… 他终 念春闺第28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释放了一回,瘫在她身上喘气。谢葭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回。 之后他的心情竟然就变得极好了!翻了个身,摊开手就自己傻笑起来! 谢葭实在是没力气再跟他计较,浑身黏答答的也不想去洗洗。虽然身上还一阵一阵的发疼,但她还是闭上了灌了铅似的眼皮。 片刻后卫清风又来闹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娇娇,洗洗再睡……” 洗你妹…… 看她假装自己睡得沉,一头青丝全被汗沾在脸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的模样,他又有点蠢蠢欲动,从后面搂着她,亲亲她的脸颊。 “娇娇……” 谢葭不吭声。 他笑了起来,道:“不想洗,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 谢葭吓得立刻睁开了眼睛,不得不去面对他:“将军!” “嗯!”他好整以暇,嘴角带着笑意,把她抱过来贴在自己身上。 谢葭用手去推他的腰:“将军,还疼……” “嘘,我知道”,他俯身去亲她的额头,“不碰你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清风低声道:“我是你的丈夫,别怕。” 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歪在他身上。 卫清风的兴致不错,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结果她睡着了。他愕然之后又笑了起来,这次就没再把她闹醒。 谢葭睡得很沉。却一直做恶梦,梦到后面有个巨人在追,可是自己每跑一步就像是走在针尖儿上似的,疼得厉害。隐约知道是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在梦里跑得浑身是汗。半夜的时候卫清风把她抱起来给她倒了一杯凉水。喝了之后又沉沉地睡去。 这一次就一夜安睡到天亮。 真的是天亮,卫清风大约是吩咐过别吵她,自己收拾着去上床了。她醒过来时,已经躺在整齐干燥的被褥里。身上也十分清爽。她也不敢去想是怎么回事,连忙把知画叫进来。 “姑娘!”知画一看到她,就面色绯红,显然刚才她是被卫清风叫进来过的。 知画拿了一个小瓷瓶给她看。道:“太夫人从宫里讨来的玫瑰露……姑娘睡着的时候。将军给您上过一次药了。剩下的,奴婢收在药匣子里了,瓶子长这样!” 是知道这种药她如果醒着绝对只愿意自己上吧! 想到梦里朦胧的场景。顿时谢葭脑子又一轰,面皮涨得通红。慌了神似的,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知画也红着脸,道:“才辰时中。太夫人派人来说过了,姑娘可以不用去请安……” 还好还好,还早还早。 她连忙一阵风似的从床上卷了下来。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回文远侯府去!” “姑娘?”知画愕然。 谢葭顾不得自己猴子似的。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套上了,道:“快,给我梳头,我们去给太夫人请安,没有收拾好的东西都不要收拾了!” 知画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上去帮她梳好了头。勉强收拾齐整,她也没有耐心化妆,素着脸就跑到了莲院。怎么样都好,也顾不得会不会在太夫人面前失仪了,只要别叫她碰上下朝回来的卫清风——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抽这个小王八蛋! 给太夫人请过安,太夫人只略问了问,也没有阻止她的行色匆匆,让她去了,只吩咐人路上小心伺候着。 等看着她迈着别扭的小碎步跑了出去,卫太夫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听到声音,吓得差点摔一跤,然后又面红耳赤地一路跑了。 卫太夫人和卢妈妈说笑:“你说,等清风回来,发现小媳妇儿被他吓跑了,会是什么反应?” 卢妈妈也笑,道:“没想到将军这么心急!从前可是从来不知道。”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他还是毛头孩子呢,知道什么!” 知子莫若母,这个儿子平时看起来虽然四平八稳,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年轻人的狂妄和不羁,甚至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当初要娶葭娘,也是因为人是他自己喜欢的。礼教约束不了他多久,这一点做母亲的早就知道了! 可惜他没想到小媳妇会落荒而逃吧! 卫太夫人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卢妈妈观察她颜色,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太夫人能想起一些母子柔情,那么也许到时候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至于…… 谢葭哪里还管得了这些,简直就是兵荒马乱地逃了出来。直到安全坐上车,还担心卫清风突然追了来。 知画总觉得她好像在发抖,又不敢多问。 回到公爵府,上次迎她的那王妈妈就在门口张望。看到马车,连忙把大腹便便的珍姬扶了出来。 谢葭吓了一跳,珍姬临盆在即,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她连忙要下了车,却在下车的时候脚一软,被知画扶住。 珍姬蹒跚地迎了上来:“姑娘!” 又道:“不是说傍晚才回的吗?东西都收拾好了?” 谢葭道:“别站在门口说话,先进去吧。” 珍姬点了点头,又笑道:“虽然匆忙了一些,但是蒹葭楼已经收拾好了,姑娘送过来的人也安置好了。” 谢葭有些意外:“这么快?” 府里又出了什么能人? 珍姬笑道:“都是墨痕带着人收拾的。” 谢葭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着进了公爵府,珍姬坚持要送她到蒹葭楼,可是还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谢葭只好叫了人来抬了轿子把她抬回去。王妈妈引着谢葭去了蒹葭楼。 走在路上,谢葭看着沿途景致,和刘氏当家时已经大不相同。珍姬出身高门,不像刘氏那样小心谨慎,喜欢把庭院布置得富丽堂皇,倒也是生机勃勃。( no076:追到 追到 谢葭问了府里的事情:“今个儿我刚回来,明天一早,就让管事的妈妈和管家都到蒹葭楼来,我会腾出一个地方来见人。三姨娘生产在即,就让她不要再操劳了,好生在院子里养着就是。” 王妈妈心思转了几转,点头道了是。 谢葭又道:“明儿叫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也来见我。大娘和刘氏怎么样了?刘氏有孕,也快七个月了吧!” 王妈妈就笑道:“刘姨娘很安分,能吃能睡。大娘的口疾还没治好,现在就在雪园养伤。大少爷每日闭门读书,也很少再出去了。二少爷也请了西席,四娘在学刺绣。四姨娘每日打理侯爷的起居。” 倒是把红姬忘了…… 谢葭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美丽却没什么灵气的脸来。 说话的功夫,到了蒹葭楼。谢葭的两条腿已经止不住地开始发颤,但是在人前并不让人看出端倪。看了看蒹葭楼的情况,便问道:“墨痕呢?” 王妈妈笑道:“回姑娘的话,墨痕夫人让人带了话儿,宋先生正温酒看书,她在一旁伺候着,明儿再来给姑娘请安。” 谢葭点了点头,道:“她也该好生养着才是。听说宋先生打算出仕?” 王妈妈道:“宋先生打算考这一次的秋闱举人呢!” 谢葭笑了起来:“宋先生的才学,不去下场考上一回,确实可惜了!” 言罢,她给了红封,打发了王妈妈去。知画和刺槐等人跟着,进了蒹葭楼。 里面已经有四个婆子,八个丫鬟模样的人站着了。都是她自己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大多数都是之前跟着她陪嫁过去的。四个婆子是掌小厨房的。 见了谢葭就齐齐行礼,道:“姑娘。” 谢葭点了点头。道:“大伙儿都辛苦了。把东西收拾好了,就都去休息吧。” 言罢,让人给了足够份额的红封。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跟这种小事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让人提了热水来。 直到泡在热水里,她长出了一口气,才有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心思。 连手臂抬起来,都到处是吻痕……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兽性大发的时候蹂躏这对小笼包子那叫一个狠…… 下身也还在隐隐作痛。 想起来。又觉得咬牙切齿。但是感觉到伤处已经好好的上了药,感觉有些滑腻,又面红耳赤。 今天是一时昏了头,视那小王八为洪水猛兽。落荒而逃。亏她前些日子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hold住全场。没想到是耍帅出场,结果嗝屁收场! 竟就这样逃了……难免卫清风会雷霆大怒。他这个人,一股子的本土大男子主义劲儿。说不定会怎么想。可是自己既然回了娘家,行走多有不便,外面的事情就更需要倚仗他…… 这样想着,谢葭又后悔起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胆小和冲动。 算了,兵来将挡……将军来了小兵也得想着办法挡一挡才是。 她眯上了眼。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才拖着依然疲惫的身子爬出了浴桶。随便换了一身寝衣,爬到床上去,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睡到大约中午,她自动饿醒了。耳边还有楼下人来人往收拾东西的声音。 知画听到她叫,便推了门进来,笑道:“姑娘,可算醒了。厨房温着粥呢,我来服侍姑娘洗漱,马上就能吃了!” 此举甚合谢葭心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她觉得轻松了不少。衣服也没换,直接穿着寝衣洗漱好了,喝了温热的粥,才问道:“知画,我爹回来了没有?”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知画就有些尴尬,道:“早回来了,亲自到蒹葭楼来走了一趟,见姑娘还在睡,问了几句……” 谢葭一个激灵:“你怎么答的?” 知画支支吾吾地道:“只说,姑娘昨晚没睡好……” 谢葭又问:“那父亲什么反应?” 知画仔细回忆了一下,后道:“先是有些奇怪……后来就笑了起来,然后就走了,嘱咐不要打扰姑娘休息,等姑娘……姑娘?” 谢葭用手捂住了脸,让她死了吧! 最终她咬牙切齿地道:“知画,我一定要早早地把你嫁出去!” “……” 过了一会儿,谢葭梳好头换好衣服,就准备去给谢嵩请安。洗过热水澡,又好好休息过,她的精神头也好了一些。放松了情绪,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匆匆忙忙回到娘家,要是还虚弱地坐轿子,这一府的牛鬼蛇神会怎么想? 谢葭只好又自己徒步了过去。到了怡性斋,才知道谢嵩在雎阳馆。谢葭只好又跋涉去了外院。 旧地重游,难免生出一些感慨来。以前教过他的周先生正带着雎阳馆的小弟子在凌仙亭上作画。//百度搜索八戒 看最新章节//谢葭的旧日同窗还在学,此刻都在书室上课。 谢葭穿着一袭艳蓝色长裙,乌发如瀑,带着四个丫鬟路过凌仙亭,听见欢呼声,就回眸一笑。这惊鸿一瞥便一个学生入了画。他的画便成了这一批魁首。 谢嵩在书房。 谢葭在门口停了一停,让人去通报。 片刻后入画亲自迎了出来,道:“姑娘!怎么等在门口,快进来吧!” 说完,又叹了一声。 谢葭低头进了门。雎阳馆的书房没什么变化,谢嵩在里间。还没进门,就听到远远的咳嗽声。谢葭一怔,怎么还没好? 进了门,她也没抬头,莲步轻移上前,俯身请安:“父亲安好。” 谢嵩轻咳了一声,道:“娇娇,回来就好。” 谢葭心中微微一动,只觉得有一个涟漪。慢慢地扩散开来。原本沉寂下去的那种马蚤动又开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本主的意识压了下去。看来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就是谢嵩了。 前段时间她剧烈地发作过一次,然后就虚弱了下去。现在她的情绪波动也很强烈,但却没有办法像上次一样趋使谢葭到雪园去,把谢雪虐了一顿。反而会被谢葭安抚了下去。 这个灵魂已经很虚弱了,或许不久以后就要消失了…… 谢嵩突然慌了神:“娇娇……”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擦擦眼角,勉强笑道:“父亲,儿没事。只是,只是……” 若是平时,像“只是因为太过思念父亲”这种话一定随口就来了,但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也许除了本主。她自己对谢嵩也是有感情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失望。 谢嵩道:“你来坐下。是不是在卫家受了什么委屈?” 谢葭就到书桌前的一张椅子里坐下了,道:“没有。娘和将军对儿都很好。只是故地重游,难免有些感慨罢了。” 谢嵩神色之间有些黯然。道:“你是否还在记恨父亲匆忙之间就把你嫁了出去?” 想必她早就听到消息,之前自己是想把她培养成世女的,所以才带她到雎阳院。没想到年纪还小就把她给嫁了出去。那个时候就把自己锁在楼里一整年没下来,想来心中是颇有怨言的吧。 谢葭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儿好。” 怎么听都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谢嵩无奈地笑了笑。道:“清风是个良婿。” 谢葭也笑,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知道。” 谢嵩看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只能在心中暗叹,最后道:“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 谢葭笑道:“父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不管怎么样,儿也是从谢府嫁出去的姑娘。回来为父亲分忧,也是应该的。”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谢葭站起来告退了。 她坐在雎阳馆的角落的亭子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直到下午,知画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道:“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发呆啊!” 谢葭白了她一眼,道:“你看着景致,跟着我这么久,怎么就没熏陶出一点艺术眼光来?快走快走,我正想着心事呢。” 知画憋了半晌,道:“将军来了!” “……” 谢葭忙站了起来,慌乱地四下看了看,道:“你胡说,哪儿有!别吓唬我!” 知画嘟囔道:“哪儿能就找到您这儿来,谁知道您就躲在这儿啊……去给侯爷请安了!估计待会儿就要摸过来了……” “摸什么摸!说的这么难听……” 谢葭一边说着,就一边贼眉鼠眼地四处看着,见没有危险,连忙回头就跑。心里想着,回到蒹葭楼去,他总不能追来! 知画就在她身后跟着,嚷嚷着:“姑娘,等等我啊!” 谢葭跑了一阵,又想到,他如果是匆忙而来,那么留夜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哪有妻子刚回娘家,他就巴巴跑了来,还过夜的!不管怎么样,他卫大将军的脸面总还是得顾着吧。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谢嵩跟前儿反而是最安全的。索性掉头跑了回去,打算在谢嵩面前呆上一整天。 知画急道:“姑,姑娘!” 谢葭顾不得回头,结果“咚”的一声撞到人家身上,正头昏眼花,就被人拎了出来。 “跑什么!”卫清风青着脸,丝毫不顾身边还有谢府的人看着。 谢葭却不能不顾,她是要回娘家来掌家的!一回来就出了丑闻怎么行! 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她的手已经一伸伸到卫清风的臂弯里,两眼发晕,却笑容甜蜜:“知道将军来了,来接将军啊!” 卫清风一怔,肌肤一碰,结果两个人相对着红了脸。 卫清风的脸竟然也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知画小心翼翼地道:“姑娘?” 卫清风突然笑了起来,道:“走,去你房里说!” 谢葭面红耳赤地被他提走了。 知画连忙提着裙子,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谢葭被提出雎阳馆,然后红着脸紧紧拽着卫清风的胳膊:“将。将军!” 卫清风略停了停,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他。 谢葭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我不舒服……” 卫清风的手一僵,然后也有些不自在,吩咐气喘吁吁赶上来的知画,道:“去找顶轿子来。” 知画连忙提着裙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两人就相对无语,都尴尬起来。 半晌,卫清风才道:“你。你,很不舒服?” 谢葭点头又不是,摇头又不是,最终憋得脸又更红了。 幸好知画手脚快。连忙搬了轿子过来。谢葭上了轿。一路被抬回了蒹葭楼。卫清风竟然理所当然地跟了上来! 谢葭站在楼梯口,看着卫清风:“将军,您……” 他眼睛一瞪。她又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卫清风绷着脸道:“走吧,有笔账咱俩都好好算算!” 说着,把她提上了楼。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她的闺房,想把她往床上丢,突然想了起来。只好转了手提着她把她轻轻放到榻上。 谢葭充分对比了一下他的力气和自己的无力,心里权衡了一下。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遂傻笑道:“将军,怎么这就来了?” 卫清风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道:“怎么不等我下朝?不是说傍晚回来的么?” 谢葭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既然收拾好了,就先回来了。将军也没说要等将军下朝啊?何况妾身也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才会下朝……” 卫清风的脸色渐渐青了下去。 谢葭察言观色,心中不禁暗道糟糕。难道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气成这样! “你……” 谢葭连忙握住他伸出来戳他的手,双手捧着,可怜兮兮地道:“将军,妾身知错了。” 卫清风顿时好气又好笑,想把手抽回来,无奈她抓着不放,他要是用力就会把她从榻上拖下来滚到地上去,只好由她抱着。 故意绷着脸:“你错哪儿了!” 谢葭诚恳地道:“妾身不该惹将军生气。” 红唇一启,又吐出一句:“虽然妾身不知道将军为什么生气。” “……”卫清风抬手要打,她连忙滚到一边。 卫清风彻底无语了:“你跑什么!难道爷还真会打你不成!” 谢葭看他神色疲惫,似乎有些懊恼,便小心翼翼地道:“将军,可是外头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娘让你早早地回娘家,你知道为何?” “为何?” 卫清风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你年纪还小,卫氏不能没有子嗣。娘想从贵勋世家里给我物色一两个出身好的庶女,抬回来做妾。” 顿时谢葭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场,一股来不及阻挡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措手不及。 卫清风黯然道:“我和娘政见不合,这你是早知道的。娘早就在准备,想把我送到边关再锻炼两年。可是你年纪那么小,让你跟着娘又怕你吃苦。于是想选两个妾室跟着我去。若是……我一不小心战死了,起码留下一点香火。” 看她那样,卫清风忍不住又道:“你别生娘的气,娘也是为了你好。她的意思,若是妾室真的生了子,也是要养在你名下的。断然不会让你受一星半点委屈。” 这个不能和太夫人计较,纯粹是观念不同。 谢葭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却还是有些不信:“娘怎么可能……让将军去送死?”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起码卫氏的荣耀能保得住。娇娇,我是为家族的荣耀而活的。” 谢葭不可置信,颤声道:“难道将军真的打算……” 卫清风瞧着她,那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好像他只要一点头,就会…… 他突然笑了起来。 “……” 卫清风笑道:“就知道你不愿意,那你要想法子,不然等娘打点妥当了,你就要等着迎新人进门了。” 谢葭就白了他一眼。 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做寡妇好不好…… 说得她好像就只会吃醋一样。 想到太夫人。她不禁颦眉……早知道这母子俩政见不合,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到这个地步。作为母亲。哪有不爱惜儿子的。可是她大约不想拿着卫氏的荣耀去陪卫清风胡闹吧。卫清风身在朝堂,拒不妥协,太夫人才唯有出此下策…… 她不禁道:“那将军,妾身该怎么办?” 卫清风道:“娘多少还是顾着你的颜面,真要抬妾进门也会等过了年再说。她现在在兵部和榆关那边周旋,接下来,可能家里络绎不绝会进将门诰命。所以她才把你支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声道:“娇娇,我去算过你的八字。” “?” 卫清风道:“路边摊子上算的。说你命硬克夫。” “……” 卫清风别开了脸,似乎也有些尴尬,道:“起初是闹着玩儿的,但是没想到算出这样一个结果。不过钦天监也没有这一说。这个做不得数。当时你还没过门。消息被我瞒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让你想个法子,在诰命圈儿里。把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消息?” “就说我命硬克妻。” “……” 卫清风道:“这样,想把女儿嫁进来的,也得掂量几分。就算有些人家不信,可是门第高的谁会把女儿送进来做妾?门第低的,若是敢送,你势必要他们家背上攀附权贵之名。” 谢葭目瞪口呆:“可是钦天监……” “三人成虎。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卫清风一脸无所谓的道。 三你妹!本你妹!你有本事你自己怎么不去!!!!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道:“我。我试试看……”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朝廷那边,我来周旋。你放心。” 放个屁…… 她顿时蔫了下来。早就知道卫清风能找事儿,而自己也一直有求于他,所以才保持着这种和谐的互惠互利的关系。可是没想到他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想到刚才他一脸悲痛的说着什么妾室,什么香火…… 心里顿时浑然不是滋味。他是看准了自己醋劲儿大,所以故意这样刺激她,好叫她去给他做那龌龊事的吧!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正事儿说完了,现在我来问你,今个儿一早,你跑什么!” 怎么又绕到那上面去了? 谢葭没好气地道:“将军,妾身已经认错了。是妾身考虑不周,难道将军要为这种事情责罚妾身……” 话没说完,就被抱了过去。 顿时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脸又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卫清风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眼中一黯,又有些怜惜,道:“疼吗?” “……”谢葭缩着脑袋,道,“疼。” 她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怕他一不小心又…… 卫清风憋了半晌,才道:“是我不好,你年纪还小……” “……” 卫清风寻思着,今天早上给她上药,虽然没有受伤,但也确实…… 心中暗暗懊悔,又生了几分怜惜。 想到今天早上她早早的跑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年纪这样小。这样一来,他又自认为很大度地原谅了她的不告而别。 “萧府大宴在后天,你把娘家的事儿整理好,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还有,再过五六天就是中秋了。” 谢葭坐在他怀里,不自在地扭了扭,道:“萧府的事儿,妾身知道了。不过中秋,妾身想着,还是留在公爵府的好。毕竟妾身这才刚回来,又是回来代掌家务的。” 卫清风道:“依你就是了。” 又道:“我再给你调几个身手好的过来,乔装成普通武婢呆在你身边儿。这谢府里不知道还藏着什么人。那个叫青妩的婢女也还没有找到。” 谢葭想了想,也没必要客气,便道:“还是将军想得细致。” 卫清风得意,俯身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道:“知道你跑得匆忙,有些事儿肯定没考虑周全!” 谢葭无奈地擦了擦额头,道:“将军,妾身这才刚回来,您就这样老是呆在这儿,怕不妥当吧……” 卫清风道:“我知道,别催!” 谢葭嘟囔道:“妾身不是在催您,是在‘提醒’您。” 卫清风笑了笑,没打算跟她计较。 又坐了一会儿,卫清风总算是走了。还是赶着回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送他到楼下,才长出了一口气。 天都快黑了。 她在发愣,知画就在一旁掩着嘴笑。 谢葭回过神,道:“死丫头,笑什么!” 知画笑道:“奴婢这是替姑娘高兴啊!将军对姑娘多好啊!”( no077:掌家 掌家 谢葭无奈地道:“我还没有用膳呢!” 知画这才消停了,忙去安排准备了。【本书讨论超级群194578883】 隔日,谢葭在蒹葭楼的床上醒来,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知画掀了门帘儿进来,笑道:“姑娘醒了?” 一个人从她身后钻了出来,可不就是已经梳了妇人髻的轻罗! 谢葭怔了怔神,才反应过来:“轻罗!你怎么就来了!” 轻罗笑道:“知道姑娘回娘家来了,心里放心不下,索性就跟来了!姑娘虽然有武婢拱卫,但奴婢到底出身谢府,想着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谢葭下了床,知画连忙拿了衣服来给她披上,她笑道:“就你操心得多!” 后又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也不好再赶你回去。这样罢,你在我这儿呆几天,回去婆家过中秋,过完中秋,我再把你叫回来!” 知画掩着嘴笑,道:“姑娘这是怕轻罗姐刚出嫁,就和婆家生分了呢!” 轻罗已为人妇,面皮却还是薄,微微红着脸,道:“就你知道!赶明儿姑娘把你嫁了,你才知道你有多少不知道的!” 知画忙道:“轻罗姐,好姐姐!快给姑娘梳头吧,也让我学着一些,叫姑娘舍不得我的手艺,多留我几年!” 主仆几人说笑着,给谢葭梳妆打扮好,用了早膳。下面厅子里早等了一屋子的婆子和丫鬟。 谢葭姗姗来迟,心里有数。这些人,要嘛是珍姬的人,特意来投诚的。要嘛从前是刘氏的人,现在被打翻在地。还能到这里来的,便急着表忠心。以期翻身。再则,恐怕就是j细了。 她的目光一扫,扫过屋内的二十来个婆子丫鬟。大多数都还能叫得上名字。 赵妈妈自尽之后,代掌家务的就是王妈妈。 “姑娘安好!” 谢葭略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里,道:“诸位妈妈,大姐,都是府里的老人了。难为你们起了一个大早,到了这儿来请安。今儿我们也不干别的。你们把手里的账目交上来,然后一个一个的上来说了自己是哪个屋的,分管些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 言罢。严厉的眼光一扫而过。道:“我做事儿,最不喜欢的就是越俎代庖,和别有用心的人在我身边儿嚼耳根子。现在这儿站的。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妈妈大姐,每个我都会记住。日后我也只听你们说话,若是有人越过你们上来说话,不论是非,连你们一块儿拖出去打了板子。话我可先放这儿了,都记住了吗?” 众人俱是一凛。她这一手。明面上的意思是让她们把手底下的人都管好。暗地里却是在警告她们,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别想拿底下人顶罪!更不用想借无关紧要的人的嘴来挑唆些什么! 谢葭在心中暗笑,前世见了太多神一样的顶罪临时工,在这儿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有人掌家第一天,就要先提个人,捉个错处,不轻不重地罚上一次,以期立威。可是谢葭不喜这一套。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威慑力不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认为趁人心松懈的时候捉住了错处,小惩大诫,更有效果。因此她先把狠话放在这儿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以为然的人,为她证明她的言出必行!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听这些女人介绍自己,并收上来十二本账簿。大伙儿说话的时候,谢葭注意到角落有个丫鬟模样的人垂首低着头,半句话也不说。她心里有了底,等把人遣散之后,独把她留了下来。 谢葭道:“知画轻罗,你们俩到一旁去看账,看完了再说给我听。” 轻罗和知画对望了一眼,齐齐道了个“是”,便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对账。 谢葭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子。她形容娇艳,穿着紫色长裙,眉眼含媚,虽然恭顺地低着头,有一种以色侍人的浓厚轻浮感。但是谢葭没有忽略她眼中那一抹厉色! “你是大少爷身边的丫头,开了脸了?”谢葭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女子轻声道:“是。”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不是府里的人吧?” 那女子猛的抬起头,立刻又低下了头:“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谢葭笑道:“你也不够细心。你怎么不听听,刚才那些妈妈大姐是怎么回话的,府里懂规矩的,有没有哪个敢这样对我说话?” 一般除非是非常亲近的奴才,府里的丫鬟回话,都会在自己的说法前面加上“回姑娘的话”,或是“奴婢”这种自称。哪里会像她一样…… 那女子不敢再言语。 谢葭眯起了眼睛:“你叫什么,打哪儿来的?” 那女子顿时抖得如筛糠一般,拔尖了声音,道:“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谢葭怒得一巴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疼也顾不上了,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货!竟然敢混在我公爵府里,还去祸害我们公爵府长子!” 那女子一下子跪了下去,忙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说!”谢葭也懒得和她废话。 “奴婢,奴婢叫青月,是,是大少爷从烟花楼里买来的……奴婢有正经的卖身契,是经了正经编制的丫鬟,姑娘不信,奴婢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谢葭勃然大怒:“竟然藏了你这样的野狐狸媚子在身边儿!难怪大少爷不知道进取!来人,把她给拖出去,打她十板子!” 两个武婢应声而入:“是。” 一块牌子被丢在了地上,铿锵有声,谢葭怒道:“去把大少爷房里的婆子丫鬟小厮,全给拖出来,每人赏他们十大板!主子藏了这样一个野物在身边儿。竟然也不知道劝,还帮着藏着掖着!就长不了记性!” “是!” 言罢。就来捡了牌子,拖了那青月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女人的哭叫声。 谢葭懒得去听她在叫些什么,心里却有些心惊。 青字辈,难道是巧合不成…… 想到此女的神态,她最后被拖出去的时候虽然装作惊恐,却是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流露了出来。大约是没把谢葭放在眼里吧! 如果是萧府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又怎么会说出自己是被藏着的青楼妓子?除非。是故意找打…… 想通这个道理,谢葭道:“知画,你去把白平叫来。然后到大少爷那去瞅瞅动静。” 知画放下账本,道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白平进来了。 她利落地请了安。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谢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旁边看着那青月挨板子,我来问你。你觉得此女有没有蹊跷……她会不会武功?” 白平笑了起来,她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猜到了了!她道:“她是个有轻功的人,虽然竭力掩饰,让自己显出右脚微坡的样子,但是挨了打之后。虽然步履未变,右脚却又重了起来。奴婢便想着。她应该是有意装瘸,以期能蒙骗夫人和一这屋子武婢的。” 果然如此…… 谢葭道:“你去盯她的暗哨,盯得住盯不住?别叫她察觉了,看看她今晚都见些什么人,伤得怎么样。” 白平道:“奴婢能尽力一试!” 谢葭笑道:“好!我就喜欢你们这副爽利劲儿!” 白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知画回来了,道:“大少爷气得冲了出来,说要来找姑娘理论,可走在半路上被身边的吴妈妈劝住了。吴妈妈是大少爷的奶娘。” 谢葭略一沉吟,道:“这样,你领了对牌,带着白平,让白平再去挑个人,一起到大少爷那儿去。就说他的人都受了伤,我这儿先拨两个去伺候他。” 知画有些奇怪,道:“还要白平姐亲自去?” 谢葭道:“让你去,你就去。” 一边的轻罗低头算账,头也没有抬。 知画便嬉笑道:“姑娘肯定有姑娘的考量,奴婢这就去把事儿办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谢葭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丫头!” 言罢,她站了起来,走向轻罗,道:“轻罗,账目怎么样?” 轻罗站了起来回话,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刚看了月例的本子,从账面上看没错。” “你是说有人作假?” 轻罗道:“别的不敢说,这下人们的月例,如果公允成这样,那肯定是做了假了。” 谢葭颦眉道:“这笔烂账,要算也算不清楚,何况牵扯得实在太广了。你先把你认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不对劲都记下来。别的以后再说。” 轻罗点头,道了个“是”。 谢葭又把刺槐和紫薇叫进来,吩咐道:“你们收拾一下,把我带来的人参拿出来一个,准备跟我去看看望三姨娘。” 刺槐和紫薇道:“是。” 刺槐鬼机灵似的,道:“姑娘去不去雪园?” 谢葭想了想,道:“现在先不去!免得人家说我那么心急!“ 又笑骂道:“你这个鬼丫头!” 当下,收拾了一颗三十年的人参,去珍姬新住的兰英楼。 珍姬又捧着大肚子亲自迎了出来,笑道:“姑娘忙了一上午,还特地到我这里来一趟!” 谢葭笑道:“瞧姨娘说的,你临盆在即,成日上上下下地奔波,也不嫌辛苦,我这算什么!” 又亲自扶着她坐下了,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了起来,道:“我这儿啊,正好有一株三十年的人参,虽然比不得那百年老人参,但是我想着太凶狠的药反而不是寻常能用的,这药性浅的,姨娘生产之后或许用得上。” 虽然看惯了公卿之家,妻妾倾轧争宠。女人之间的争斗亦是十分惨烈,对着珍姬的感觉早就不是当年对着华姬那般。但一来招揽掌过实权的贵妾。到时候填房进了门,她这个做姑娘的,在娘家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再则,珍姬临盆在即,先既无大仇,谢葭对孕妇也是非常宽容温和的。 珍姬推迟了一番,但还是收下了。 谢葭便放下耐心来陪她坐着,手里时不时摸摸她的肚子,说了大半晌的话。才出来了。 她寻思着自己既然把谢宏博身边的人都给打了,消息少不得要传到谢嵩那里去。 回到蒹葭楼刚坐下,知画就回来了,道:“我带人去调过下人的名单。那青月是两个月前大少爷带回来的。直接挂了名放在身边做大丫鬟的。至于出身……” 那多半从青楼带回来一说,是真的了。 谢葭沉吟道:“你想个法子,去大少爷身边的人嘴里问问。势必要问清楚那女人到底是怎么进府的。” 知画道:“是。” 谢葭又问轻罗:“循例。一般主子遇到这样的,都会怎么做?” 轻罗还在查账,闻言也没有站起来回话,而是坐在桌子后面道:“既然有了正经的卖身契,一般不会赶出去。可能会发配到外院去做粗活儿。” 这确实是一般主子的心理…… 难道青月的目的是想要借着谢葭的东风到外院去? 眼下只好等知画把事?br / 念春闺第29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事情打听清楚了再说。 谢嵩知道了女儿的所作所为,派入画过来随便问了一问。谢葭如实告之,但隐瞒了自己的怀疑。只说大少爷身边藏了个青楼妓子。 谢葭淡淡地道:“因是我连大哥身边的人也一块儿罚了。大哥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如今这副模样,难道不是身边的人不长进的缘故?” 入画寻思了一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道:“您既然是回门的姑娘,掌管着家务,出嫁前又是嫡女,那么大少爷的事儿,您尽管放手去管就是了。” 是看他到底只是一个庶子吧,又不得宠。 谢葭想着自己也不能太过分,免得落人口实,便道:“处置了大哥身边的人,明儿我再去给大哥赔不是。” 入画笑了起来,道:“姑娘不去亦可。不过姑娘既然有这个心,也是好的。” 又说了两句话,谢葭让轻罗送了入画出去。 当天夜里,知画打听清楚,回来禀告。 “……问过大少爷的贴身小厮福安,那女子确实是大少爷从青楼里赎回来的。三姨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大少爷给她落了卖身契,留在了身边。据说十分得宠,连大少爷身边原来开了脸的通房小环都被她比了下去。” 谢葭又问:“是什么样的性子?和小环处得怎么样?” 知画道:“听说小环也是服气的,两人一同服侍大少爷,也算和美。” 谢葭笑了起来,道:“有没有人说她好强?” 知画一怔,道:“这倒是没有的。” 谢葭道:“那就是了,我说我要见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她算什么东西,为什么非要来出头?小环来见我,不是更顺理成章?” 知画想了想,道:“或许是想再姑娘面前露个脸呢。” 谢葭道:“露个脸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回娘家的姑娘,难道她是想要那点儿赏银?也没听人说她争强,又能和小环处得好,那她巴巴跑了来是为哪般,还涂脂抹粉,发髻散乱,怕我不打她吗?” 知画反应过来,道:“姑娘说她是来讨打的?” 谢葭笑了起来,道:“一点就透,算个聪明的。你拿了牌子去,把她丢到前院柴房去关起来,也别给她吃喝。” 知画大惊:“姑娘,她可刚挨了打,不吃不喝,会死人的!” 谢葭道:“她本事大着呢,死不了!消息别传出去了。” 知画接了对牌,退了出去。 谢葭吃了晚饭,沐浴之后,道:“轻罗,没对完的账,明儿再对吧。” 轻罗看着还剩下的一小叠账簿,暗暗地叹了一声。道:“是。” 如果是墨痕,只怕半天的功夫就能全部对完吧! 谢葭披着长发。道:“明儿一早,将军就要来接我去萧府参加大宴,你先把我明儿要穿的衣服捡出来。还有配套的首饰!” 轻罗笑道:“是,姑娘明儿想穿什么颜色?” 谢葭对着镜子擦了特调的雪肤膏,道:“将军喜着玄衣,那你给我准备一身绛色的衣服吧。襦衣长裙就不要了,免得萧阿简还把我当成没出阁的姑娘家,老想往我身上凑!就给我准备一身宫裙,抹胸上衣。” 轻罗一一记下了。又笑道:“姑娘生得美,这样盛装打扮,保管艳冠群芳!” 谢葭微微一笑,道:“这话甭管是真是假。听着我心里也高兴。” 轻罗忙道:“自然是真话!” 姑娘已经渐渐长开了……昨个儿见着。那种潋滟之色简直有些惊人。今儿日里那种艳色虽然渐渐淡了去,却也与从前大不相同,顾盼之间熠熠生辉。再无青涩之意。 谢葭收拾齐整了,上床去睡觉。轻罗来睡床尾榻。 第二天一早,谢葭起身着装妥当,又嘱咐轻罗在家里继续理账。 大约卯时末,卫清风来了。今天他沐休。 他先去给谢嵩请安,然后辰时中来了谢葭这里。他果然穿着一身玄衣。紫鳞腰封,黄金腰带。外套上绣着踏云的睚眦。 谢葭眉毛一抽,迎了上去:“将军怎么穿成这样!” 凶神恶煞的! 卫清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莫名其妙地道:“有什么不妥?” 谢葭抿了抿唇,道:“算了,将军既然觉得没什么不妥,那咱们也不换了。他萧府权倾朝野,又财大气粗,自诩富贵比天,难道还能被将军一身衣服冲了不成?那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卫清风道:“你今天这身衣服就不错!” “……” 他又道:“吃过早膳没?没吃快吃,吃了我们好出发。”、 谢葭顿时冷下脸,道:“那有劳将军等妾身一会儿了妾身囫囵吃点儿垫垫肚子就好了。” 卫清风就道:“这才刚回娘家,不用晨定昏醒,就赖床了?到这个点儿还没吃饭!” 谢葭朝知画使了个眼色,知画就先进去把另一副碗筷收拾了。谢葭绷着脸坐了下来,对着一桌子的东西开始细嚼慢咽。 卫清风浑然不觉,不耐烦地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后来被她正吃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道:“这不是团子糕,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说着,就凑过去,把她咬了一口的拿了过来塞到自己嘴里。 谢葭懒得理他,端着粥碗换了个方向。 卫清风发现这一桌子竟然有不少都是自己爱吃的,便道:“再添一副碗筷来。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不是早就教过你成由勤俭败由奢吗?算了,还好是在娘家,在娘跟前儿,少不得要让娘唠叨两句。” 知画憋着笑添了碗筷。 卫清风大大咧咧地把一桌子的东西吃掉一半,然后才放下筷子。 谢葭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不是吃过了吗!“ 卫清风道:“我这不是帮你的忙吗!” “……”卫大将军,您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谢葭被他气得饭也吃不下了。 卫清风催命似的,让她去擦了嘴,补了妆,然后再携手下了楼。 夫妇二人联袂去给谢嵩请了安。谢嵩嘱咐了两句,便让他们去了。似乎有卫清风在,谢嵩是很放心的。对于卫清风的衣着,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知道是不是在谢葭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表过了。不过卫清风既然没有换,应该就是不要紧的吧。 请了安,一起告退了出来,两人一起上了去萧府的马车。 谢葭闷闷不乐。 卫清风抓着她一只手,笑道:“得了,别生气了。” 谢葭早就想明白了,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卫清风怎么可能没发现。刚才肯定是故意这样逗自己玩儿的。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懒洋洋地道:“没有,妾身没有生气。” 卫清风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既然不生气,我们就说正事儿。待会儿你到内院去,可有什么相熟的能同进退的夫人?”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卫清风立刻道:“那就跟着虞世子的夫人吧!” 念春闺_no078:做客 念春闺做客 是虞燕宜的母亲,昭宁公主的儿媳妇…… 谢葭寻思着,这两天刚回去,一直诸事缠身,也没时间去会一会昔日的同窗。 卫清风又道:“规矩你都懂,不用我教你。但是萧府不比将军府,那是别人的地方,你诸事要小心。” 谢葭知道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当年她就差一点被掳到萧府去。便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妾身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一定会紧紧跟着虞夫人,带着阮师父在身边的。” 卫清风颔首,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看见什么热闹的就往前凑,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 说到这个,谢葭又想起那个青月的事情来,便道:“将军有没有去过烟花楼?” “……这也你问的?”卫清风脸色不虞。 谢葭心头不快,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迅速低下了头,心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只把青月的事儿简明扼要地说了,然后道:“将军既然熟门熟路,那是再好不好。既然这样,就有劳将军去查查那青月的底细了!” 卫清风微微一哂:“醋缸子!” 谢葭瞬间炸了毛:“将军所言,妾身不懂!” 卫清风把她拎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道:“还说不懂!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媳妇儿!醋劲儿大不说,还别别扭扭的!” 谢葭挣了两下,怒道:“将军,妾身在跟您说正经事儿!” 卫清风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看她满脸不情愿,又乐了。笑道:“记住了!不就是查个妓子吗!这种事也需得爷亲自到烟花楼去一趟?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把这种地方挂在嘴边。实在是不妥,记住出去以后不许这样,知道了吗!” 谢葭吃痛,只得道:“知道了!将军快松松手……” 卫清风看她明眸皓齿,红唇潋滟,顿时动了些心思,刚一低头,谢葭吓得亡魂大冒,连忙手忙脚乱地挣了开来。他醒过来。只微微一哂,随她去了。 谢葭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裙,心中有些着恼,嘟囔道:“死色鬼!” 卫清风只当听不见。 但是马车里的气氛却骤然升温。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而已。可是谢葭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不自在。她努力平伏着情绪,试图让自己在到达萧府之前脸色能恢复正常。但是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卫清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她再次炸毛之前。他一把把她抓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你这个傻丫头!” 扑鼻而来的火热男人味,让她脸上的热度更上了一层楼。然而听着他如雷的心跳,她又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心里竟然觉得很踏实。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然而不幸的是她却抓住了。 完了,她好像。对这个古人,心动了…… 顿时就有些懊恼。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她抓住他的衣领,道:“将军,您真的不去烟花楼?” 卫清风一怔:“怎么又问?” 她固执地道:“您去不去嘛!” 卫清风嫌恶地道:“爷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谢葭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却有些无奈。总不能抓着他说什么“你敢出去玩女人回来就砍死你”之类的话吧。他们之间的代沟,可是有好几千年。一些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可能他会觉得匪夷所思吧。 她又懊恼起来,片刻后就有些难过。怎么这么轻易就动心了呢?完全不同的思想观念,又要如何相处? 卫清风又低声耳语似的说了一句:“什么人的醋都要吃!也不嫌丢了份儿!” 谢葭心情正不好,连和他拌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面的小厮高唱道:“卫府大将军,将军夫人到!” 卫清风把她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当然没有体贴到给她整理衣着的地步,只把她轻轻一推,道:“好了,别娇气了。” 谢葭自己整理了一下发髻,没好气地道:“妾身是贤妻,才不娇气!” 暗暗就想撇清他说她是醋缸子的事儿。 卫清风敷衍地道:“知道,知道!走吧,我交代你的事儿你都记得!” 言罢就自己先下了车,然后把谢葭半扶半抱了下来。 萧府门口马车如云。但是卫氏夫妇一出现,立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百度搜索八戒 看最新章节//主要还是因为卫清风那身嚣张到有些凶恶的衣服! 谢葭抬头看卫清风,却看他的神态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看着那些人,有些睥睨的意味。 很快有人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萧府负责迎宾的,是四房的三少爷夫妇。 刚进了门,夫妇俩就分开了,出于避讳,夫妇俩在分开前连对望一眼也没有。 三少奶奶姓洪,人称萧三奶奶,在上京交际圈儿也是个出了名的人物。她为人圆滑,最懂得审时度势,是个厉害的角色。 谢葭暗暗思量着,自己虽然是从二品的诰命,但是来萧府捧场的,亦有几位王妃郡主,断没有到需要这洪三奶奶亲自送了自己进来的地步。想来是有话对她说吧! 果然,刚刚踏进抄手游栏,那萧三奶奶就笑道:“卫九夫人,刚刚卫将军那一身,是战袍吧!” 谢葭按想着果然是冲着那件衣服来的,没想到萧府的人这么嚣张,竟然真想堂而皇之地让客人去换衣服! 她便笑道:“哪里是什么战袍,只不过我们将军爱穿玄衣,我又喜欢作画。那腾云睚眦便是我画的,将军瞧着喜欢,便绣在了衣服上。三奶奶。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三奶奶略一抿唇,笑道:“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将军那一身,实在是煞气冲天……只恐长辈们看了会不喜!卫夫人,若是不曾随身携带给将军替换的衣物,妾身倒是可以去找一身!我们三郎,身量应该和将军差不多!” 谢葭哈哈大笑,然后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三奶奶,难道我们将军的衣着真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说来萧府做客,连衣裳都是要有讲究的?将军喜欢那身衣裳。和吴王殿下校场射箭的时候也穿着,吴王殿下也未觉不妥。听说当年国公也是征战沙场的人物,萧府偌大的门楣,难道会连一身绣着腾云睚眦的玄衣也容不下?” 萧三脸色微变。最终道:“既然卫夫人这么说了……” 大约是想警告自己后果自负吧! 谢葭笑了起来。道:“到底是我年轻愚见,三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三奶奶,我们将军的脾气您是不知道。他是断然不肯穿旁人的衣裳的,既然贵府有这样的讲究,我也不想扫了长辈们的兴致,实在不行,就让将军自己骑马回去换一身吧!” 后又道:“三奶奶,若是府上有什么忌讳。请帖上还是明说的好!” 萧三奶奶笑了一笑,也没指责她暗怪自己考虑不周。只道:“是妾身疏忽了。既然如此,便有劳将军回去一趟了。” “……”谢葭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说得出来。 萧三奶奶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好像在说,跟她斗,谢葭还太嫩! 谢葭明白过来,这次只怕是要一横到底了,思来想去,便道:“既然这样,我也怕错过好时辰。三奶奶请先引我去见过卫四夫人,禀明缘由,再请三少爷和我同去,在将军面前也说清楚这主人家的规矩——客随主便嘛!然后再请三少爷陪着去国公面前见了个礼数——到底是长辈嘛!” “三奶奶再引了我去找个地方先坐下。将军带着不少贴身的小厮,若真要回去一趟,当然还是自己骑马回去比较快。那些随从也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恩,我记得将军身边有个长忠,对熏香的香味儿过敏,三奶奶记得找个没有熏香的屋子!” 萧三奶奶若是真跑去了,还把萧三郎也牵扯过来,那门口迎宾的事儿就等于是丢在那儿了。 谢葭暗暗寻思着,这萧氏好强的个性,一口答应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心里正迅速寻思着对策。 孰料那萧三奶奶在听到她婆婆“四夫人”的名号时,脸色就微变。最终竟就笑道:“卫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大喜的日子,国公岂有时间为这种事情操心! 谢葭心中暗笑。 萧三奶奶便殷勤地引了谢葭往里走,一边笑道:“卫夫人,请往这边儿!“ 她还是很尽职地把谢葭请到了一片富丽堂皇的大花园。 酒气混合着脂粉气几乎是扑鼻而来,各家诰命贵女都已经三五成群地在各处,要么赏花,有些则在厅子里拉开了架势开始了打牌或是喝酒说话。 大燕民风开放,女子聚会也多有不拘小节酣醉之辈。很快就有两个丫鬟迎了上来。 萧三奶奶便道:“这是卫将军的夫人。” 两个小丫鬟便行了礼,道:“卫夫人。” 其神态气度,甚至行礼的方式,都与别家略有不同。谢葭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在虞燕宜身边的丫鬟好像就会这样行礼。那是因为人家出身昭宁公主府,公主府的规矩礼仪,与皇宫内院一样。 萧府一个国公府,内院却行这宫廷礼仪……而且还能拿出来炫耀,看来真是目中无人到了一定的地步! 谢葭笑了笑,只点点头,道:“有劳。” 拿了红封赏她们。 那两个婢子引着谢葭往花园内走去。谢葭道:“公主府的虞夫人可已经到了?” 其中一个婢子道:“回卫夫人的话,虞夫人也刚到。”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妇人笑道:“卫夫人!” 谢葭回头一看,只见那妇人梳了个典雅的元宝髻,一袭绣宝相花的蓝色长裙,身材丰腴。笑容温和,不是虞夫人是谁? 她身边跟着一个穿月牙白长裙。梳罗鱼髻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娇小丰腴,一张娃娃脸,十分可人。 见谢葭看过来,她连忙红着脸行礼,道:“卫夫人。” 虞夫人便笑道:“这是六郎的堂姐,族里排行第三,夫人叫她琴娘就好了!” 谢葭笑道:“琴娘。” 虞琴娘又红了脸。谢葭不禁暗暗奇怪。 虞夫人引着谢葭走在一块儿。道:“你跟着我,小心别又让那萧六娘拐了去。” 谢葭就哭笑不得。 虞夫人又道:“这儿不比卫府,外人多得很,谁知道她们心里藏的是什么心思。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到萧府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想必你家里的长辈也对你说过了。” 谢葭点了点头,道:“临出门。将军嘱咐过了。” 虞夫人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却揶揄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虞琴娘。谢葭满头雾水。 踏着草茵走了两步,人渐渐多了起来,虞夫人也不再说这种话了,而是开始和谢葭拉巴家长里短。 然后谢葭就被萧阿简发现了!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是没有出嫁,也没有定人家。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一眼看过来,仿佛就脉脉含情一般。 “卫夫人!” 谢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主动引上去,而是站在虞夫人身边,看她会不会过来。 萧阿简果然连蹦带跳地过来了,模样非常可爱,笑道:“卫夫人!瞧我,倒还想叫你阿娇妹妹呢!” 谢葭笑道:“萧小姐。” 萧阿简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笑道:“走,我们去那边听曾夫人弹琴。母亲今儿可高兴了,说是琴棋书画四大才女都来齐了!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把名琴绕梁,都要送给曾夫人了!” 绕梁琴价值连城,黄氏的琴技到底要高超到何种地步,才能到让萧四夫人要以这样一把名琴赠予一知府之妻的地步! 上次听她信手一弹,已经印象深刻…… 谢葭心生向往。片刻后虽然觉醒过来,却又颦眉。萧阿简说出萧四夫人早早提起自己的名讳,自己不去见个礼总是不妥。但只怕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看向虞夫人。 虞夫人便笑道:“我倒也新奇这曾夫人的琴艺如何呢,卫夫人可有兴致一起去听听?” 谢葭便道:“既然来了,不去见识一下怎么行?” 说着,便由萧阿简带路,一同前往了。 一路上,谢葭都在寻思着待会儿要如何脱身。 然而到了莲池边,一圈人围着,黄氏却并不在弹琴。这次的情形和上次很像,她席地而坐,怀中抱着琴,似乎在仔细地检查。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谢葭听了便是一惊,难道萧四夫人,这是买到假琴了? 她抬头看去,果然见萧四夫人青着脸站在一旁,似乎也是在等黄氏的检验结果。 半晌,黄氏方放下琴,目光清澈,丝毫不避讳,道:“萧夫人,相传古琴绕梁已经被楚庄王用铁如意捶成数段,后又有我朝开国名臣樊侯月樊国公曾历时十,制一名琴,其声如孤雁长鸣,人称“小绕梁”。去年,夫君得了此琴,赠予妾身。” 一跟在萧四夫人身边的女子道:“你怎知你的是真,我母亲的是假!” 黄氏微微一哂,道:“小绕梁共有五十弦,弦弦相生,每一弦的位置都一分不能差,一分不能移,才能信手一弹如有古音。萧夫人若是不信,寻到真正的名家,一问便知。” 虞夫人小声道:“这黄氏,身份卑微,胆子却不小!” 当下有人道:“你一个妇人,也敢红口白牙地说寻访名家!” 果然廖氏站了出来,她眼波四下一扫,自有一种冷冽之意,只道:“萧四奶奶,您这话说的,在场的哪个不是妇人,难道妇人就不能寻访名家?” 萧四奶奶一噎,想辩又不敢辩,毕竟在场的,还真都是妇人。何况还有爱才的萧四夫人。 廖氏又对着萧四夫人,诚恳地道:“夫人。我家小妹一派天真烂漫,绝无冒犯之意。还望夫人见谅!” 虞夫人笑了起来。 谢葭不禁小声道:“虞夫人?” 虞夫人也轻声道:“黄大人年轻有为,又是初涉朝堂不久,还是纯臣。萧氏早有招揽之意。恐怕这次,萧氏是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果然萧四夫人亲自去扶了廖氏起来,眉宇之间淡淡的,道:“我又岂是那讳疾忌医之人。既然琴是假的,毁了便是了。原来曾夫人已得宝琴!” 黄氏也丝毫不惧,只道:“回夫人的话,那是夫君所赠。妾身一直爱若珍宝。” 换句话说,是不打算拿出来送给萧四夫人了。 萧夫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曾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虞夫人眼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忙拉着谢葭。道:“趁这个乱子。我们快走吧!走,到厅子里去打叶子牌。” 谢葭一听叶子牌三个字就头大。 但是没有卫太夫人罩着,她只好自己下场了! 跟着虞夫人到了内厅。那里早有几位夫人在打牌了。 虞夫人笑着带着谢葭上去打招呼:“吴王妃,晋王妃,忠王妃,夏夫人!” 吴王府和将军府的交情匪浅,吴王妃是个二十七八的妇人,身材高挑。黛眉凤眼,此时便笑道:“这位卫小夫人吧!年纪真小!” 说着笑了起来。道:“我的长女也这个岁数呢!真是个美人胚子,清风是个有福气的。” 话里并无恶意。 谢葭顿时反应过来,皇族和外戚恐怕是水火不相容的,这些皇子皇孙,不但身份高贵,可以不去捧萧四夫人的场在这里打叶子牌,而且她们自己也并不想去。 虞夫人是昭宁公主的儿媳妇,昭宁公主是和今上一母同胞的兄妹,虞府当然不可能向着外戚。 谢葭笑着回了礼,道:“那吴王妃和小县主一起出门,旁人肯定要说是一对姐妹!” 顿时众女齐齐笑了起来。 吴王妃笑道:“瞧你这张巧嘴儿!坐过来,打牌!” 顿时谢葭苦着脸。 虞夫人就笑道:“让琴娘去给你帮把手!卫小夫人还不会打呢!” 那夏侯夫人就笑道:“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自己人相帮着了!” 谢葭一个激灵,笑容也僵在脸上,看向虞夫人。虞夫人只是淡淡一笑。 卫清风说,太夫人打算在贵勋之家,寻几个品行好的庶女,抬回去做妾,以保卫氏香火…… 虞夫人和卫太夫人的交情一直是不错的,看着虞琴娘,出身良好,长得又娇憨白净,眉眼恭顺,应该是已经内定下来的人选吧…… 谢葭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坐了下来,假装没有听懂夏侯夫人说的话,只道:“好啊,我来试试手气。琴娘先别来,让我自己先玩两把!” 虞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行!要是在这儿把你教会了,在你母亲面前,我们也都是有功的了!” 谢葭只是一笑。 叶子牌,说会也会,说不会,她也不会。只是不喜欢罢了。 不过她并不是个笨人,要她坐下来打,几把之后也就上了手。 厅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葭和吴王妃,夏侯夫人,忠王妃凑了一桌,打了一上午的牌。倒是没有输光,还小赢了一把。 打得忠王妃直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不是说你不会打吗!” 谢葭笑道:“我也不知道……嗯,或者新来的手气好呢!” 这么一说,众夫人寻思了一回,纷纷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又在萧府吃了午膳。谢葭被吴王妃等人团团围着,萧阿简竟是退避三舍,靠近不得。下午听说那些妇人贵女都在园子里看戏,谢葭也守着几位王妃没有出去,呆在屋子里打牌。 但是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不出来走动。 现在想想,萧阿简莫名的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兴趣,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抬了抬头,结果看到虞琴娘娇艳如花的容颜,顿时一个激灵,又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虞琴娘不禁上前道:“卫夫人,您看着脸色不太好,还是歇一会儿再打吧!”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不用,我多练练手,回去也好叫娘瞧瞧。” n0079:心动 心动 吴王妃又笑了起来,道:“卫夫人,你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啊!” 忠王妃道:“不过是打个叶子牌,哪就有你扯的那么文绉绉的!” 牌桌上的气氛倒是非常的轻松愉悦。 谢葭在牌厅厮混了一整日,出去之后难免就有人说起这件事来。说是当年名动一时的谢氏,在才女萧府大宴上表现平平,毫无建树,恐怕当年的才名也是夸大其词。 寅时中,谢葭去和萧四夫人告退出来。 虞夫人也正要告退,卫清风和虞世子都还没有出来。虞夫人就让虞琴娘去和谢葭说话。谢葭的态度并不热络,只偶尔点点头。虞琴娘就有些尴尬。 虞夫人看出了端倪,心中想着,她大概不愿意吧! 不过也是,年纪轻轻的,又正得宠,谁愿意给丈夫纳妾的…… 过了一会儿,满身酒气的卫清风就出来了。 谢葭忙撇下面红耳赤的虞琴娘去扶了他,道:“将军!” 卫清风虽然喝得上了脸,但是在外人面前并不失态,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扶我上车。” 谢葭朝虞夫人歉意一笑,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卫清风扶上了马车,本想再打个招呼,结果卫清风已经拽着她的手,连拖带提的把她也提了进去。 留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然后卫府的马车竟然就非常傲慢地走了。 卫清风浑身酒气,谢葭拿帕子给他擦手。 “将军。”她看他闭着眼,知道他是醉得不轻,便挨了上去,把头靠在他怀里。 卫清风下意识地伸了一只手抱住她。道:“嗯。” 谢葭肥了贼胆,又道:“给你讨个小老婆好不好?”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不好。” 谢葭笑了起来,伸手去捏他的脸。 卫清风又“哼”了一声,嘟囔道:“没规矩!” 外面的驾车的家将道:“夫人,去哪儿?” 谢葭看卫清风醉成这样,道:“回卫府吧。” 卫清风扣住她的手腕,道:“去客云居!” “……”难道还有约? 谢葭忍不住道:“将军,你都醉成这样了!” 卫清风头疼得很,一歪歪在她怀里,低声道:“不能叫母亲担心。” 谢葭明白过来。今天去萧府做客,他却被灌成这样……该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才对。 她伸手去给他揉额头。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客云居门口。当年卫清风就在这儿无良地偷了谢葭的鞋。 谢葭扶着他下了马车,卫清风嘱咐车夫把马车行驶到内院去。 和记忆中的梅园雪景大不相同。近中秋的园子。显得有些萧索。主人家似乎也没有心思去打理。前面来客如云。这个园子却荒在了这儿。 一个紫衣女子带着两个丫鬟前来,笑道:“将军怎么又醉成这样!” 看到谢葭又愣了愣,然后那一脸春光般的微笑便敛了去。 卫清风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她才又低下头,不再审视谢葭。 卫清风道:“这是吴家娘子。你叫吴大嫂。” 谢葭便道:“吴大嫂。” 卫清风又道:“这是我夫人。” 吴家娘子俯身行了礼:“夫人安好。” 卫清风道:“我到你这儿醒醒酒,还是老地方,不要再让人打扰。” 吴家娘子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谢葭一眼,转身带着人在前方引路。 卫清风虽然醉,却步履稳健。并不让人靠近,连谢葭挽着他的手臂。都是让他拖着走。若不是浑身散发着酒气,只怕谁也看不出来他竟然醉成那样。 上了楼,吴家娘子推开了门,恭顺地垂着手,让卫氏夫妻进去。 “可要准备热水?” 谢葭点点头,道:“有劳吴嫂子了。” 吴家娘子便笑了一笑,竟然是风情万种。 谢葭醋劲儿大发,待她一转身走远,就把卫清风推进了门,满脸妒意:“将军,她不是您养的外家吧!” 卫清风竟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闻言又笑了一声,道:“她是个寡妇!” 谢葭的醋劲儿更大了,道:“那你您的相好!” 卫清风瞪她一眼,道:“又胡说八道。” 谢葭涎着脸凑上去给他把外套脱了,道:“妾身也觉得将军不是那么没眼光的!” 卫清风微微一哂,捏着她的脸蛋,道:“爷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百度搜索八戒看最新章节//” “……” 过了片刻,下人端了醒酒茶来,谢葭伺候他喝了,他好像才舒服一些,长出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他半搂着谢葭,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脑袋。 谢葭苦思冥想,最终道:“想将军醉得怎么样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道:“看不出来?其实爷现在连怀里搂的是谁都不知道!” 谢葭就用力在他腋下拧了一把。 卫清风吃痛,一下子歪倒在榻上,猛吸了一口冷气。不妨谢葭又爬到了他身上。他有一瞬间的警觉,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但片刻后那警惕心又淡了去。他笑了起来,而且样子极傻! 她想干什么? 谢葭痛定思痛,最终道:“将军,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他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她的手臂,看她怕痒似的缩了起来,“你不是怕死?” 谢葭委屈地道:“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能给你一个嫡子了。跟你换,你不能在外面拈花惹草,更不能把人抬到家里来。以前有的,现在也断了干净,好不好?” 卫清风一怔,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她。 谢葭确实非常委屈。以前他天天叫她醋缸,她都不以为意。没想到到了今日。竟真成了个大醋坛子!与其这样把事儿都憋在心里,坐立难安,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她拼上小命给他生个儿子,换他一个忠贞的承诺。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大卸八块。 她趴在他胸口上,轻声道:“将军,如果您真的要去边关,妾身陪您去。妾身陪着您,好不好?” 卫清风反手把她搂到怀里:“傻丫头!” “咣当”一声。送水的丫头被吓得整个铜盆都摔在了地上。谢葭猛的清醒过来,想要翻身起来,却被卫清风拉了回去。 阮妈妈淡定地走了进来,然后更淡定地把手忙脚乱的丫鬟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卫清风低声道:“别怕。” 谢葭就闭上了眼。感觉细细密密地吻落在了脸颊上。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道:“你一身酒气……” 卫清风有些惊讶……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大白天的竟然就敢…… 然后他笑了起来。故意去她身上蹭,好像就是要去熏她。 事到临头,谢葭又怕起来。 卫清风分开她纤细的长腿,额头上灼热的汗滴滴了下来,却满目怜惜:“疼就说。” 言罢,却毫不温柔地冲了进来。 谢葭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感觉他滚烫的热力在自己体内开疆扩土一般肆意侵略。 “娇娇。娇娇……” 他的声音竟然是有些慌乱的,带着浓重的喘息,也紧紧抱着她不肯放,倒像是找不到她在哪儿一般。看来他还醉得不轻,理智对身下的人是谁产生了些许怀疑。 “我在,我在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个样子,她反而更加情动,内里收缩得厉害,层层把他绞着,好像不愿意放他去。 卫清风被刺激得很快泄了出来,趴在她身上喘气。 谢葭安抚地抚摸着他还十分紧张的汗湿的背脊,虽然有些遗憾,但做完之后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卫清风睡着了。 谢葭费了半天的劲儿把他推开了,然后自己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说不疼是假的! 她悻悻地踢了他一脚,结果他像头死猪似的,竟然打起了呼噜! 谢葭叹了一声,再要打又舍不得,也没有力气了。只好拿了只毛笔,在他胸口上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王八。 如今看来,连人带心真是一块儿赔进去了。 不过幸好她喜欢上的不是一个坏人。卫清风看起来脾性和品行都不错,而且似乎也……挺喜欢她的。 虽然思想上有些代沟,但是花点心思调教调教,应该也是个好男人吧?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把这男人让给别人的道理。如果有的时候沟通有些问题,她也应该试着从他的角度去理解问题,试着用古人的方法来沟通。而不是自己跟自己赌气赌个没完。 想通了这一层,谢葭心情大好,让人送了热水来随便清理了一下,又红着脸给卫清风擦了擦身子,然后一滚滚上床,也开始呼呼大睡。 睡了大约一个时辰,谢葭是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在了床上。 “吱呀”一声,是卫清风推了门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蓝色长袍,手上端着个托盘,然而脸色不太好看。 谢葭坐在床上,拉着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 卫清风就有些装不下去了,面皮微红地别开了脸,嘴里骂道:“先说你是个醋缸子,没想到醋起来连命都不要了!” 谢葭老脸一红,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提出要生孩子的事…… 她倔道:“谁说我不要命的,我爱命的很……” 卫清风把托盘递到她面前,被她一双潋滟的眼睛看过来,也颇有些尴尬。他哪里给女人端过盘子! “吃!吃完了喝药!” 虽然他一副凶神恶煞的德行,但是谢葭饿得厉害,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双手都伸了出来,端了托盘上的粥碗。稀里哗啦的就喝了起来。 一边问道:“喝什么药?”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避妊汤。” “……” 卫清风不屑地道:“我才不会跟着你胡闹!” 谢葭顿时如五雷轰顶。她把粥碗往他手里一塞,憋红了眼眶,道:“将军……” 卫清风看她这样,不得不硬起心肠,道:“不用说了,待会儿就把药喝了。” 谢葭委屈地道:“您让妾身去喝那种东西,妾身是将军的正妻……以后还有何颜面掌家?” 卫清风不由得就放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道:“你莫多想,这都是为了你的身子考量。你自己也说了。你的年纪还小……” 谢葭赌气打断了他:“可明明是将军要了妾 念春闺第30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军要了妾身……” 卫清风眉毛一立:“总之药是一定要喝的!” 谢葭才不喝!在她简单的脑子里,她就这么一点筹码,足够和这个古人谈条件!不然还要和他说什么,说爱情忠贞男女平等吗?那简直是笑话! 要她眼观鼻鼻观心从今天开始韬光养晦两年。看着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或者是那天厌了倦了索性抬个妾进门,那是想也不要想! 谢葭自己知道,只要他抬了妾进门。哪怕只是碰了身边的丫头,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完了!是他要招惹她的,让她保不住那颗琉璃似的心肝…… 她委屈地用被子捂住脸,躺了下去:“我不喝!” 卫清风无奈,去拨弄了她两下,道:“娇娇。别任性。” 谢葭就使劲往被子里拱:“我不喝,我不喝!” 卫清风也生气了。用力连人带被子把她给提了起来:“你听好,熬药的都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不会传扬出去坏了你的名声。今儿这药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谢葭在被子里使劲扭了扭,怒道:“我就不喝!有本事你捏着我的鼻子给我灌进去!” “……” 三分钟后,谢葭的预言实现了。 卫清风盛怒之下果然去端了药碗来,整个骑在她身上制住她的双手,捏着鼻子想把药给她灌进去! 谢葭又惊又怒,惊的是没想到他真的干的出来!怒的是自己嘴贱,现在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唔,唔……” 她的嘴被他一根拇指顶开,下颚被他两根手指抓住,但却说什么都不肯咽下去。结果琥珀色的药液全都溢出来,有些还倒到了鼻孔里! 看她呛着了,卫清风也不敢太过分,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拿了帕子给她擦鼻子,一边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咳,咳咳!”谢葭咳得昏天暗地,又生气得很。 “滚……咳咳!” 孰料等她咳嗽稍息,卫清风又马上把她的小脑袋搬了起来,剩下半碗药全灌了进来!谢葭猝不及防,就全咽了下去! 卫清风这才放开了她,由着她趴在床上喘气,一边用小狼似的眼睛盯着他。 他却得意地笑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谢葭气得只好把药碗丢了过去,他一偏头就躲开了。她披头散发,一脸是汗,样子非常狼狈,只冷冷地道:“将军不要颜面,妾身却还要!无论如何,妾身以后都不会再喝你那避妊汤!将军如果再像这次这样,我就去告诉母亲!”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你可别不识好歹!是颜面重要,要是你的小命重要!” 谢葭低声道:“是嫡子重要,卫氏的香火重要,还是妾身一个妇道人家重要? 卫清风一怔。 谢葭却不敢指望他太多,慢慢地支起身子,冷冷地道:“将军若是真的怜惜妾身,不想妾身生育受苦,那么以后不要再碰妾身就是了!总之那个避妊汤,妾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喝的!” 卫清风的脸色铁青。她成功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定力有多么的不好,违背了承诺。而她看起来非常的不情愿!这让他非常尴尬,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半晌,他只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你放心!” 言罢,抬腿就要走。 袖子又被她扯住了。 顿时卫清风就非常暴躁,又很是不耐烦:“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谢葭的火气已经下去了,又委屈又伤心。心知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又用错了方法。他要是走了,便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了! 她只好低声下气地道:“将军……” 卫清风扯了扯袖子。但是没有用力,却绷着脸,一言不发。 谢葭只好道:“将军,妾身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对将军说话了……将军不要生气了。” 她在心里大声道,谢葭,说句好话又不会死!何况他这个人本来就吃软不吃硬! 果然卫清风非常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但还是有些下不了台,故意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正经的将军夫人,说起话来却也口不择言!快去把你自己洗干净!” 谢葭声如蚊呐地道:“嗯。” 卫清风彻底没了脾气,改而温声道:“先去洗一洗。” 谢葭从床里爬了出来,丫鬟送了热水上来。 沐浴过后。知画服侍她穿上了一身嫩绿色长裙。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争执。知画也小心翼翼的,话也不敢多说半句。 谢葭就让她先出去了。 卫清风看了看沙漏,道:“时辰差不多了。是送你回去,还是今晚就歇在这儿?” 谢葭一怔,道:“一晚上不回去怎么成?”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一晚上不回去,也不会怎么样。我派人回去对岳父说你和我商量事情,耽搁在我这里了。再派人回去对娘说。我和你商量事情,耽搁在你那里了!” “……”谢葭忍不住嘀咕道。“可别又害妾身去跪灵堂!” “傻子!”卫清风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葭坐在他身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刚才还闹得这么厉害,怎么这会子,就心中毫无芥蒂一般?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并无还在生气的迹象。 卫清风笑道:“今儿在萧府,听说内院又出了一件热闹的事儿?” 谢葭就把黄氏的事儿略略提了提,道:“将军,还是说您也有招揽那黄大人之意?” 卫清风眼睛一眯,道:“黄博海的妻子娘家舅兄廖夏威,上无荫恩,今年不到三十,就靠军功坐到了凉州刺史的位置上!黄博海自己也是个人物,两家都还算是纯臣。相信现在,没有哪个党派不想招揽他们。” 谢葭忍不住道:“可是,招揽纯臣,不容易吧……谁愿意平白惹了一身臊?”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外戚的张扬跋扈,今日你是看见了,到时候恐怕由不得他们。” 谢葭讶然,道:“将军是说,他们迟早要为外戚党招揽了去?” “也不尽然”,卫清风道,“若是有几分气节,被逼得狠了,大可投靠到我们这里来!” 谢葭张大了嘴,道:“您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是,外戚有那么傻吗?” 卫清风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知道安国公没有这么傻,萧氏的几个女人也没这么傻!可是保不齐有些急功好利的旁支什么的,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那妾身就恭祝将军等着渔翁得利了!” 谢葭想起来,又道:“将军,你可知今儿我到后院,碰上谁了?”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叫你不高兴了?” 谢葭浑不受他干扰,道:“是虞家的琴娘,咱娘准备留着给你做小老婆的!出身公主府哟~”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道:“这事儿不是该你做主的吗,你瞅着可心,也就行了!” 谢葭白了他一眼,开始想着要怎么样去好好败坏一下他的名声…… 卫清风便道:“你也别成日顾着吃干醋,正经事儿也别落下。我吩咐你的事儿,你也得办妥了。不然等新人进了门,我看你哭得有多大声!” 谢葭无奈地道:“将军,只要您没有心,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八个,妾身也会想办法帮您档出去。但如果……” “如果?”卫清风不禁回过头看着她。 谢葭回过神,笑道:“若是将军真喜欢,妾身既然自诩是贤妻,当然也会为将军安排妥当。”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下人送了晚膳上来,两人一起吃了饭。 夜里,卫清风拆了一封信在看,谢葭看着他看完了就烧了。手里却拿着一把小玉钥匙,犹豫不定。 谢葭把外套脱了,趴在床上,道:“将军,休息吧!” “……” 烛火下,她故意露出来的瓷白肌肤有些令人炫目的淡淡光彩,胸前若隐若现的小沟,上面还挂着他送给她的小玉章…… no080:藏宝 卫清风想了想,便拿着那把小钥匙凑了过去。 “?” 卫清风把她抱了过来,伸手就往她胸前抓,谢葭面红耳赤,本以为今天白天那一番争执之后,这厮不管怎么样都要持着定力,自己要勾搭上他恐怕还得下一番功夫。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心急! “将军,将军!” 谢葭挣了半晌,还是被他摁在怀里,解开了胸口上的绳子,硬是把那块小钥匙挂了上去,和玉章挂在一起,再给她串回去。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萧氏和藩王勾结,皇上防着他们迟早要反,早早把三万禁军的调配令给了我,到时候好拱卫京师。娇娇,东西被我藏在锁王造的九连环百宝箱里,这是钥匙。世人皆道锁王的九连环百宝箱无人能解,但没想到它竟然是用钥匙开的……” 那个匣子谢葭见过!跟一张石桌连在一起的!平时就像个普通的案子什么的,上有不显眼的机关。那时候她还试着解过那个九连环!尼玛,竟然是用钥匙开的…… “这个东西挂在你身上,你也不必遮遮掩掩,只做寻常。但是切记不能离身。” 谢葭抓着他的手,抬起眼帘看他:“将军,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妾身保管?” 太好了!如果他敢在外面做出什么龌龊事,她就把这钥匙高价卖了然后携款私逃! 她笑着抱着他的脸就“吧唧”了一口:“将军!” “……” “将军这么信任妾身,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说着就把卫清风扑倒在床上。 卫清风起初还恼怒地骂道:“起来!像什么话!” 但片刻后,就没了声儿了。 半晌,他才想起来。气喘吁吁地支起身子:“明儿记得喝药。” 谢葭正觉得疼得有点受不了,闻言只漫不经心地“不”了一声。道:“将军,轻点儿……” “……” 或许是酒醒了,下午又已经做过一次了,这次他持久了很多。就是经验不足,到底是照顾不太到女伴,谢葭被磨得刺痛得厉害,不安地抓着他的肩膀,不住地想后退回避,但是都被他强硬地拉住了腰身拉了回去。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适。他稍微停了一停,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 谢葭把他汗湿的胸膛推开一些,不安地拨弄胸口上的章子和钥匙,小声道:“硌得难受……嗯!” 卫清风不耐烦管她这么点破事。直接抱住了她把她揉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动作愈发粗暴起来。 这一吻倒是比真枪实弹更加诱人,谢葭渐渐动了情。反手搂着他的肩膀,也渐渐地觉了好处,不再畏畏缩缩。他果然发现了,就松了松手。 在到达最巅峰那一刻,背脊闪过死亡般的快感,他咬了牙。在紧要关头撤了出来。 “将军!” 卫清风喘着粗气,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背对自己跪在自己怀里。颤抖的手伸了下去,拨开她还刺痛的部位,低声道:“留在里面了……” 他道:“不想吃药,就不吃吧!” 她僵硬的身子便软了下去。结果他又禁不住诱惑,就着这个姿势又要了她一次。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把谢葭留在客云居,自己去上朝了。 谢葭睡到大中午,自打赏了吴家娘子,然后带着知画等人回了文远侯府。心知回去之后肯定免不得非议,毕竟自己static/12345/file/fontig/shijpg去萧府参加宴会的,竟然就去了一天半才回来。 刚下了马车,在门口团团转的的男子大喜过望,那是谢嵩身边的瑞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谢葭有些心虚,一边随便收拾了一下裙摆,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报过信吗……” 瑞祥道:“侯爷都快急坏了!幸好今儿上朝碰到了卫将军!不然,只怕是要闹到萧府去要人了!” 是从前那件事,还留下了阴影吧…… 谢葭不禁也有些内疚,低声道:“我先去给父亲请安吧。” 瑞祥忙道:“好,好,您快请!” 谢葭提了裙子,随瑞祥去了怡性斋去给谢嵩请安。 谢嵩倒是没有骂她,只是松了一口气,道:“回来就好。” 又道:“现在政局不稳,你还是切莫乱走。有清风陪着便罢了,若是自己独自一人,还是要早些回来的好。 ” 谢葭道:“儿记住了。” 谢嵩是怕她被自己的政敌伤害,但这话又不好明言。何况,自打她上次听说了生母的死因之后,就一直对做父亲的有些疏离。这样一来,谢嵩反而不好对她多说什么了。 她又没有母亲…… 谢嵩斟酌了半晌,还是隐晦地道:“待会儿你去你三姨娘那儿一趟吧。” 谢葭有些惊讶,于是点头答应了。 寻思着不想多绕路,她就先去了珍姬那里。 珍姬估摸着这两天就要临盆了,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又胖了不少,又总是笑眯眯的,还亲自迎了出来,道:“姑娘,您可回来了!” 谢葭笑道:“姨娘身子可好?临盆就是这两日了吧,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珍姬逾越握了她的手,屏退了下人,笑道:“姑娘,您来坐。虽然是妾身逾越了,可是侯爷嘱咐了,有些话还是要由妾身来对姑娘说。” 谢葭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珍姬抿了抿唇,道:“侯爷他……非常担心您。” 谢葭淡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珍姬叹了一声,道:“昨个夜里,侯爷在妾身这里歇息的,说了好些话。侯爷说,嫁了女儿。才知道女人的苦处。现在成日担心长担心短的,只怕您在婆家受了委屈……将军爱重您。又担心您年纪还小,冷落您,又怕您心里会觉得难过……” 珍姬道:“侯爷一直有话想对姑娘说,可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家,有些话又不方便说出口……所以让妾身来对姑娘说,有些事儿,千万别急,您和将军是少年夫妻,日子还长。姑娘。您能明白侯爷这份心吗?” 谢葭怔住。然后心里那阵似乎属于本主的悸动又涌了上来。 她似乎想象得到,谢嵩明明很担心,却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无法开口的样子。 嫁了女儿。才知道女人的苦处……自己以前最恨的。不就是谢嵩不理内院之事,导致一连串的惨剧发生吗? 父女连心,他会担心她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会猜想她和婆婆和丈夫之间的相处,想着想着就担心起来吧……毕竟是他捧在手心里娇宠出来的女儿,他也会担心太过骄纵的个性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才懂得了,原来做女人是这样不容易吧。 那么,他是否后悔过从前太过想当然,才害苦了沈蔷和华姬…… 珍姬看她出神。又叹了一声,道:“姑娘。妾身逾越,可是有句话却还是不能不说的。侯爷有那么多儿子女儿,可是到底最疼的还是您啊。” 谢葭站了起来,道:“姨娘好好休息吧!” 有时候也许真是当局者迷,她会觉得卫氏母子,何必这样水火不相容?可是看到谢嵩,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总是无法释怀。 回到蒹葭楼,她长出了一口气,瘫在椅子里发愣。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边轻轻地道:“姑娘。” 谢葭认出那是墨痕,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果然看到墨痕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谢葭不禁道:“墨痕姐姐,既然有了身孕,脂粉还是不要再用的好。如果觉得不自在,干脆安心呆在家里养胎吧!” 墨痕一怔,然后笑道:“这倒真是从来没听说的。” 谢葭让了她坐下来,笑道:“你听我的,总没错!” 墨痕点了点头,道:“脂粉,上不上也没什么两样,待会儿我就回去洗了。” 他们夫妇求子多年,现在终于怀上了,墨痕当然也不希望出现半点差池。平日就非常小心,现在又听谢葭这样说了,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道:“我来,是和姑娘商量青月的事儿。” 谢葭就看了轻罗一眼。 轻罗忙道:“姑娘老是不回来,大少爷闹了起来,奴婢也只好去找墨痕姐姐了!” 谢葭就白了她一眼,道:“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不是!” 轻罗就笑了起来。 谢葭转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墨痕说了,添加了自己的猜测和想法,索性一起问了墨痕,道:“墨痕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墨痕细细沉吟了一回,而后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恐怕是不离十了。” 谢葭想了想,道:“我看也是这么一回事。我想着,等将军打听清楚,那么我就能处置了那个丫头。” 墨痕道:“处置,姑娘打算怎么处置?” 谢葭颦眉道:“自然是赶出府去!” 墨痕不禁道:“这样自然不妥。不过是赶出去一个奴婢,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还要将军亲自去查,是与不是,赶出去也就赶出去了!姑娘不能在这样的琐事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谢葭张了张嘴,没说话。起初她是想给人一个公允,被墨痕一说,才反应过来,时代不一样,而且这种斗争是搏命的,她这样做,可能没有什么意义。 墨痕道:“姑娘,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算了!” 谢葭便道:“墨痕姐姐,你仔细说说!” 墨痕笑了起来,道:“她不就是想到外院去吗!你也不用等将军的消息了,放她去就是了!” 谢葭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笑道:“墨痕姐姐,我明白了。我会让人好好看着她,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摸出点别的什么东西来……” 墨痕点了点头,又道:“正巧我在这儿,轻罗。你把账报给姑娘听听,我也来听听。看看你是否懈怠了!” 谢葭点了点头。 轻罗忙上了前,道:“奴婢对过账簿,朱姨娘掌家,开销比以往刘姨娘掌家时要大了些。内院开销从一年一千两增加到一千五百二十两,各位主子的月例涨了八成,下人的月钱统统涨了五成,花在花房上的银子从每年三百两涨到了四百八十两。其他开销各涨了两层。另外侯爷打算扩建雎阳馆,朱姨娘打算拨出一千两银子来。” “至于进项,姑娘出嫁时带走了许多店铺田产也庄子。倒比之前少了许多。从原来的每年七八千两减少到三千二百两。” 谢葭不由得颦眉,道:“听起来,怕是会入不敷出?” 轻罗点了点头,道:“所以朱姨娘和谢管家都打算再置产。都是手头刚开始做的。共有两本账簿。一本是入了京城百草堂的干股,每年约有八百两的进项,但是今年年底才能提到一半。一本是收购了一个马场。打算养战马,已经走通了关节打算做禁军的生意。” 谢葭若有所思,道:“做禁军的生意……是侯爷的主意?” 轻罗道:“确实是侯爷的主意。姑娘嫁到了将军府,姑爷现在又执掌禁军,做起这桩生意来当然是顺风顺水的。” 谢葭不禁想到了脖子上的那把小钥匙……难道是打算囤战马? 沉吟片刻后,她便道:“马场怎么样了?” 轻罗道:“每年有商旅从西域和北疆带回良驹和牝马。姑娘,这生意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起来的。”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怕什么!来日方长!你先把账报给我听。” 轻罗面有难色,道:“买那个马场,就花了五千两银子,又刚嫁了姑娘,几乎把公爵府的老底都掏空了。朱姨娘和谢管家正在筹备银两,去西域购买马匹。” 墨痕道:“既然做禁军的生意,那么马匹的数量,品质,就是最重要的。一手交不出大批马来,怎么做这笔大生意?还要防着运马回京的风险……” 谢葭便道:“那你说说,三姨娘和谢管家给出的预算是多少?” 轻罗道:“共是一万两千两。现在手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加上今年的盈余,库房也只有两千两的样子。朱姨娘和谢管家是打算明年再跑一趟西域。” “时不我待。你拿了对牌去,把谢总管找来见我!” 轻罗应了个是,便退下了。 墨痕便笑了起来:“姑娘!” “嗯?”谢葭心里算着账,便有些漫不经心的。 墨痕笑道:“公爵府缺钱,侯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姑娘开口。大约还是怕姑娘的婆家会有微词。其实卫太夫人通情达理,又怎么能不让姑娘拿出钱来体恤娘家?姑娘,您说是不是?” 谢葭没好气地道:“一万多两呢,我也拿不出来,总不能让我拿着首饰去当吧!” 墨痕笑道:“谁敢要姑娘当首饰?罢了,只要姑娘有这份心,侯爷就高兴了!姑娘,你听我说,在谢总管面前,不可贸贸然提起要出钱的事儿。先问个明白妥当。” 谢葭道:“嗯!” 谢总管是公爵府的外院管事,之前和谢葭没怎么见过面。在谢葭印象中,他是个颇有气度的中年人。做事沉稳干练,一直管理着公爵府的内务。 接了对牌,他果然第一时间赶到了,是因为对当家姑娘的尊重,却并不是因为有多信任谢葭。 谢葭并不计较他的态度,笑道:“谢总管快不用多礼,请坐。” 谢总管便坐下了。 谢葭斟酌着,开门见山便道:“听说公爵府买了马场,已经和禁军内务府牵好了线,今年却拿不出钱来买马种?” 闻言,谢总管微微皱眉,道:“姑娘说的是,是我欠考量了。” 谢葭到底是卫府的媳妇儿,他们走的就是这层关系,牵上了线,却又停滞在这里。她在婆家面前恐怕也不好做人吧。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葭微微一笑,道:“谢总管,现在既然是我在管家,无论是不是暂时的,我也要知道家里的进项和出项。你手头马场的账簿。我的丫鬟也看过了。今年买马种,和明年买马种。账目会差多少,这笔账,你算过没有?” 谢总管一怔,最终道:“回姑娘的话,这笔账自然是算过的。” 谢葭试探地道:“现在派个人去取?” 谢总管立刻道:“请姑娘指个人去取吧,拿了对牌找我身边的谢招便是。若是姑娘急,我可以现在就把账目报给姑娘听。” 谢葭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道:“谢总管,请说。” 谢总管果然如数家珍:“今年买马种。凑齐一万两千两银子,能从西域买进良驹一百匹,路上就算折损一半,也还剩下五十匹种马。马场原有上等牝马八百二十四匹。那么两到三年之内便可产出有用的战马至少三百匹。” 专业知识谢葭不懂。但是她很敏锐的找到了重点:“也就是说,两三年之内,马场都是只出不进。一万两千两。等于就是最初的预算?” 谢总管有些尴尬,道:“是的。拖一年,虽然没有良种马要养,却要也贴进去约莫三千两。牝马都是好马,如今还嫌少,当然一匹也不能卖……” 谢葭直截了当地道:“谢总管。您说明年打算派人去西域买马,已经想到筹钱的法子了?我们公爵府。马上就要迎娶新夫人,这笔开销,谢总管您算过没有?” 谢总管开始逐渐凝重认真起来,道:“回姑娘的话,这是算过的。朱姨娘打算卖掉两个朱雀门大街的店铺,但是我认为不妥。因为好铺子都是有价难求的,卖了,就买不回来了……” 谢葭道:“我也觉得不妥。” 谢总管受到鼓励,心中一喜,心道不一定能从这位暂时掌家的姑娘手里得到支持?只要把她扶持了上去,将来新夫人过了门,也不过是填房,以姑娘得宠的程度,恐怕新夫人也不能越过她头上去。 他便道:“我认为应该开源节流,府里的开销也要能省则省。” 谢葭颔首,道:“开源节流是必要的。府里的开销可以省下一些,三姨娘正要生产,这些事情我会接过来做。但是新夫人过门的事儿不能马虎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们公爵府未来的女主子,是正经的从二品诰命夫人,不能让人家嫁进来还不体面。” 谢总管叹了一声,道:“是。” 如果可以趁新夫人过门,给她一个下马威,就更好了…… 谢葭想了想,道:“谢总管,以后对牌都交给你,有事儿直接到内院来找我商量便是。在新夫人过门之前,我都会留在公爵府。” 谢总管道:“是。” 谢葭眼睛一眯,道:“谢总管是父亲的心腹,有些事儿,想必谢总管心里也有数。从今儿起,我会传令下去,内院事物和外院庶物彻底分开。内院,包括朱姨娘,都不会再干涉外院庶物。外院的事儿,我只听你说。若是再有内院的人指手画脚,一律重罚!” 谢总管一怔。内外院事物,本来就都是分开的。但是因为公爵府没有正经的主母,有些事情,比如说大的开销,内院姨娘做不了主,起码不能像正经主母一样丢下话来就要外院去想办法的,因此才养成了内外院通气的习惯。 他道:“是。” 谢葭又道:“你看紧你手底下的人,闲杂人等要是敢乱闯乱撞,也一律重罚!尤其是外院那些粗使的丫头。谢总管,您身边儿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或是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女人,还早日料理干净得好!”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谢总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虽然不像谢葭那样猜到了些许,但也知道好歹!原本内院掌家十几年的刘氏,不就是传出说是外戚的j细吗!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忙道:“姑娘放心,拙荆也是正经的家生子。平日里在我身前儿端茶倒水的是我自己的闺女雨娘!” 谢葭笑了起来:“雨娘?是雨天生的?” 谢总管又有些尴尬,道:“让姑娘见笑了,确实是雨天生的。我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雨娘是我们中年得女,因此便多上了些心思。本来也是要拨到内院来的,可是拙荆舍不得雨娘吃苦头,便留下来了。” 当时是求的刘氏吧!(未完待续) no081:商量 商量 谢葭也没有多问,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玉镯子,笑道:“想来应该和我年纪相仿,这个你便带回去送给雨娘罢。 谢总管忙道:“哎,这可使不得……” 谢葭笑道:“谢总管可千万别客气。雨娘是正经的家生子,看谢总管,就知道必定教养不错。想来如果进了内院,也是要拨到我身边的吧!这也是算是一段缘分,我心里想着也觉得亲近了许多。我身边的丫头出嫁,个个都是要赏添箱的。这个便送了雨娘吧!” 又笑道:“谢总管也别多心,我不是在跟你要人!” 谢总管听出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 又说了两句闲话,谢总管就出去了。 谢葭雷厉风行,说到做到,马上让知画拿了对牌带了人,到各院去通知了她刚刚的决定。这在公爵府引起一片哗然,当然,也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冷眼旁观。 不过这都是后话。 知画走后,谢葭就问墨痕:“墨痕姐姐,这个谢总管,你觉得怎么样?” 墨痕笑了起来,道:“他是府里的老人了,当然也有些自己的心思,但总归还是忠心的。侯爷也不是傻子,不然,怎么敢把马场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做!我看他倒不放心姑娘,刚刚说话,也有些保留。” 谢葭道:“我倒不怕他有所保留。墨痕姐姐,我刚刚想到,那青月处心积虑的想到外院去,说不定就是为了咱们公爵府这马场的事儿呢。” 难道是已经看到了苗头? 墨痕果然一脸困惑,道:“马场的事儿?” 谢葭便这道她是不知情的。这事儿恐怕还是得去找卫清风商量。她便笑道:“萧府嚣张惯了,只怕这么大一桩生意落到我们口里。他们也心有不甘。你看,还是说外院还有萧氏的什么人?” 墨痕微微一哂,道:“这是不离十的。那个青妩,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接着墨痕便帮着轻罗一起对了账,打算节约内院的开支。 谢葭思前想后,分别派了人去了花房,和雎阳馆。这下人的月钱既然涨了,当然也没有再掉回去的道理。更别提主子们的月例了。 她想了想,决定等知画回来了。让她去打听一下,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涨月钱和月例。 当天晚上,被派到谢宏博那里的白平回来请安了。【八戒高品质更新】 谢葭已经打算就寝了,可想而知。现在内院应该已经落了锁了。她有些惊讶:“怎么这个时候来?” 白平脸色不太好看。跪下来请安,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先回来了。” 谢葭的脸色一沉:“大少爷对你不规矩了?” 白平愤愤地道:“大少爷这两日,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又嚷嚷着什么不怕我们去对侯爷说。奴婢瞧他那样,心有不忍,也不想他以为我们是欺负他是庶出的!谁知道今晚,他竟,竟然……” 谢葭勃然大怒:“怎么出了这样一个混账的东西!” 然而。他是刘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虽然这是谢葭所期盼的,可是想到当初那个和谢嵩非常相似的男孩子。却到底有些不忍。 她坐下来,细细地问了谢宏博近日的所作所为。白平一脸的不屑和愤恨,却也有些怅然。最终确定,谢宏博恐怕是因为刘氏的事情,近日身边的人又都受了罚,便大受了打击,所以开始自暴自弃了…… 谢葭叹了一声,道:“他的事儿,我可管不着,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大哥。算了,只盼他过了这阵子,能长进起来。” 现在她说这话,倒是真心的。 “那那个青月呢?” 白平道:“倒也沉得住气,非常老实,每天都呆在院子里养伤。趁夫人不在,哭闹过一回,大少爷便来了说项。后来被墨痕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也知道她是趁我不在!” 白平得意,道:“那是自然。她那点小伎俩,能瞒得过谁去!” 谢葭颦眉道:“你先别得意。明儿你还是得回大少爷那儿去,” 白平大惊:“夫人……” 谢葭冷笑道:“他要是再敢不规矩,你只管给他点颜色看看!小心别落下伤,让人抓了把柄就是!” 现在的谢宏博,根本就是个狗不理,只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人家反而不好对他怎么样,怕留下痛打落水狗之名。但是谢葭又不怕毁了名声! “……” 隔日,谢葭派了人四处去查问内院开销增加的原因,并且嘱咐轻罗去了一趟谢总管那里,把马场的账本都拿了过来核对。 正午的时候派了人去请卫清风。 卫清风刚下了朝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就过来了。 谢葭也没料到他来得这样快,匆忙迎下了楼:“将军!” 卫清风看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长裙,头发随便绾脑后,倒是笑了一笑,道:“上去说话。” 谢葭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将军。” 卫清风询问地看着她,结果她又挠挠耳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卫清风笑着上了楼。 谢葭把他领到外间办事的小厅子里,轻罗还在那里核账。卫清风不满意,外套脱了一半就自己往里面走。 “将军!” 后来想想,现在她是当家姑娘,又是在自己屋里,怕什么! 也就随他去了。 卫清风四下打量了一下她的闺房,倒像是没来过的,又一笑,自己脱了外套丢在床上,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谢葭给他倒水,道:“将军,文远侯府买了个马场,打算专门做禁军的生意,您怎么没对妾身说过?” 卫清风道:“这种事情,怎么轮得到你操心?” 谢葭不理他,径自道:“动作这么明显,就不怕外戚看出端倪?”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谁都知道文远侯府暂时拿不出钱来经营。这个马场只不过是凭着儿女亲家的关系,两年后能每年能卖个三百来匹马就不错了!” 又道:“倒叫你看出来了!” 谢葭一怔,端了水杯给他:“父亲真的只是打算置产吗?” 卫清风微微一哂,把她一搂,道:“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岳父这里是置产罢了。我早已经和岳父谈好了,马场名义上是文远侯府的产业,但是我会把我们禁军的战马,大半都养在那儿。不过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谢葭怔住,道:“那拿不出钱来周转,也是假的?” “是真的”,卫清风道,“但是也不用急。岳父贪的当然不是这点产业。明面上当然是越不成气候越好。” 谢葭听懂了。意思是明面上马场只做正常经营,背地里由卫清风来操作成禁军的囤马基地。 她道:“那……我不用给钱赞助一下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若是肯给,就给一些。毕竟,文远侯府多点进项也是好的。不过别让人知道了,不然马场和我们将军府来往过密,传出去就不好了。” 谢葭嘟囔道:“将军,这种事儿,您该早点对妾身说的。妾身既然回来掌家,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要不是妾身把将军叫来商量了,只怕就要闯祸了。” 等她大喇喇的拿了钱出来,风声传出去,总是不好。 卫清风道:“那是你管得太多了。” 谢葭撅着嘴,道:“那妾身还要再管件事儿。将军,您给妾身挑个不起眼的小武婢,机灵点的。” 卫清风把视线从那红唇上移开,漫不经心地道:“你又要做什么?” 谢葭便把青月的事儿说了,道:“让个牙婆把人领进来,我挑一个,放在外院。到时候好就近看着那婢子。”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道:“嗯,依你。” 言罢,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谢葭不安地推了他一下:“将军,别……” 卫清风不理她。食髓知味,没尝到味道倒罢了,既然尝到了,就算之前怎么怄气,他还是会把持不住。 他的手从她衣领里探了进去,暂时被她脖子上的钥匙吸引了注意力,支着身子把玩了一下。 谢葭嘟囔道:“妾身把将军找来,可不是为了这事儿的。” 卫清风笑了一声,声音已经已经有些低哑:“那你是为了什么?” 谢葭有些艰难地把他的脑袋推开,低声道:“将军,妾身小日子到了。” “……” 卫清风悻悻地爬了起来,道:“怎么不早说!” 谢葭有些不爽地道:“将军,这里是妾身的闺房……您到这儿来已经是不妥了,还要……若是传了出去,妾身的脸面可就全没了。您倒好,还怪妾身没有早说……” “谁知道您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卫清风正有些恼火,被她说得更是火上浇油。 谢葭暗暗后悔,他正……怎么能这个时候去招惹他?连忙挨了上去,垂着眼皮道:“将军!” 卫清风有火发不出来,只好叹了一声:“你啊你!” 谢葭衣衫不整地去给他倒了杯水来,笑道:“将军,下下火。” no082:对峙 念春闺对峙 卫清风瞪了她一眼,还是把水喝了,道:“你叫我去查那个青月。消息已经有了,她是去年刚到烟花楼的,本是艺伶。后来结识了你庶兄,就赎了身,跟着他走了。” “之前,她说她是扬州人。我已经派人去扬州那边查她的底细。小心一点,总没错。” 谢葭道:“将军说的没错。”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只管放手去把人处置了——那天拉皮条的,就是陈御史的儿子。陈御史,可是标准的外戚党!” 言罢,又拿了外套来给谢葭,让谢葭给他穿上。 谢葭有些惊讶,道:“将军这就走了?” 卫清风道:“嗯,到宝华斋去一趟。” 说着,谢葭就送卫清风下了楼。 后来回到楼里,她不停的想着内j的事儿 念春闺第31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却猛然惊醒过来。卫清风什么都对她说了,难道就不怕,她也是萧氏的内j…… 他信任她,就因为她是谢嵩的女儿?可是谢嵩的贵妾和庶女都不可靠。理由总不会是,因为她是嫡出的吧…… 这个疑惑,谢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抛去脑后。 隔日,牙婆就带了七八个丫头过来。 知画把蒹葭楼一楼收拾出来。谢葭一身月牙白的长裙,裹紧了细腰,素雅又不显得太隆重,看起来很亲切漂亮。 她坐在椅子里,先给了牙婆赏银。 牙婆谄笑着上来行礼,直道:“姑娘万福!姑娘万福!” 谢葭笑道:“黄婆婆,快起身。把丫头们都带上来给我瞧瞧。” 牙婆便带着那几个小姑娘上了前,瞧着年纪,都约莫七八岁左右。身上穿着刚浆洗过的衣裳,虽然朴素。但是看起来整洁干净。 谢葭便道:“你们都叫什么?” 那些女孩子便稀稀拉拉的说了。并没有谁比较打眼。 谢葭眉眼一扫,扫到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身上,道:“你叫二丫?” 二丫呆呆地看着她。 牙婆察言观色,忙道:“姑娘,这丫头是个粗手的,年纪又小。姑娘先买个粗使的丫鬟倒是最合适的,为人一定老实本分。” 谢葭笑了起来,道:“她是你什么人?” 牙婆就有些尴尬,道:“是我娘家的侄女儿……家世是清白的。姑娘可以放心!” 谢葭便道:“拿了十两银子,把这丫头买下来吧。我买的就是粗使丫头,太伶俐也没用,要的就是老实本分。” 牙婆千恩万谢地谢过了。 谢葭又道:“先送了黄婆婆出去。知画。你去管下人的连妈妈那瞅瞅。给二丫弄个编制,再带几个可心的人儿来给我瞅瞅。” 牙婆听到这话,就停了一停。 知画道:“还要再挑人吗?” 谢葭道:“父亲身边的入画要嫁人了。层层选下来,也要再添个小丫鬟。少爷身边支走了一个,当然得再添一个。三姨娘要生产了,我打算再给她添个人伺候着,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送客的刺槐道:“黄婆婆?” 牙婆忙“哎”了一声,出去了。 知画不禁道:“姑娘?” 谢葭冷笑了一声。道:“讨生活的生意人罢了,不用管她。” 谢葭看着二丫:“你今年多大?怎么又成那婆子的侄女儿了?” 二丫利落地行了一礼。口齿清晰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今年十一岁,只是个子长得小,跟着陈姑姑习武已经六年了。专学轻功。假扮奴婢嫂子的人给了黄婆子一吊钱,说家里等着钱用,让她务必快些把奴婢卖了。” 谢葭道:“不用再管那黄婆子了。二丫,你真名叫什么?” 二丫笑了起来,道:“奴婢就叫二丫。奴婢的娘说等及笄了再起名字。” 也是,卫府的主子都不会随便给人改名字。像看守灵堂的卫小妹,也就一直叫卫小妹。 谢葭道:“委屈你了。” 当天晚上,二丫就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打了一顿,赶出了内院,丢在了外院去做粗活。 第二日,谢葭又从各院丫头里挑了几个人,分别送到了谢嵩,谢宏博和珍姬那里,然后把青月发配到了外院去做粗活儿。 下午,珍姬那里传来消息,她要生产了。 整个兰英楼灯火通明,等着伺候的人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 这种场合,谢嵩当然不会来。谢葭估摸着时辰,也带了几个亲信的人,亲自往兰英楼去了。 珍姬经营良久,就是为了要给自己谋个出路,百年之后也有个香火。那么她这一胎最好生个儿子。现在谢宏博已经等于毁了,红姬生的谢宏逸年纪还小就养在她跟前儿,又和她生的四娘感情颇好。那么只要她一举得男,新夫人刚进了门不敢太过欺压她这样有根基的贵妾。那么等新夫人站稳脚,她的儿子也长大了,公爵府自有她的一亩三分地。 谢葭赶到兰英楼,王妈妈正焦急,看到谢葭便吃了一惊。 “姑娘?!” 谢葭摆摆手,道:“不是说中午就开始了,这都大半夜了,怎么还没动静?” 王妈妈焦急地道:“姨娘难产了,都歇过两三回了,就是没动静!” 谢葭颦眉道:“接生的是谁?” 王妈妈道:“是洪妈妈,钱妈妈,孙妈妈,和李妈妈!” 谢葭脚步一顿:“李妈妈?” 珍姬非常小心,早就给自己选下了人,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李妈妈? 王妈妈道:“原本定的刑妈妈没有来,便找了这个李妈妈顶缺儿。李妈妈也是常给大户人家接生的……” 谢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沈蔷生产时的臆想不断地涌入脑海。 她脑子一闷,直接走到门前,推了门进去。 众人惊呼:“姑娘!姑娘!” 王妈妈急道:“姑娘,血房不干净。您,您……”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谢葭一眼看到三个婆子站在床头。只有一个凑在床里。 珍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狂喜:“姑,姑娘……” 谢葭目中一冷,却温声道:“三姨娘,我在这儿,你别怕。” 她认得的洪妈妈连忙上前来道:“姑娘,这里是血房,您还是先出去吧!” 谢葭一把推开她,道:“我一个妇人,还怕什么。你既然是产婆。不去接生,到这儿来做什么?” 洪妈妈一怔,而后似有些不耐烦那般,道:“三姨娘难产了。姑娘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 言罢。又道:“姑娘,您还是快出去吧!” 谢葭烦躁地一把推开她,道:“你是哪来的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 刺槐和紫薇端了凳子来给谢葭坐下,一时气氛僵凝住。 横竖谢葭不懂生产接生之道,就算在她眼皮底下,珍姬出点什么事儿,也是说得过去的。只要她们够胆,而且现在看起来。她们的胆子确实不小!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三姨娘母子平安。如果她少了一根毫毛,我也可以叫你们死在内院,顺理成章!” 这时候,珍姬就没了声了。谢葭心中一紧。 一直在床前忙碌的那李妈妈大急,道:“大人怕是保不住了!你们快去准备剪子!” 洪妈妈等人看着谢葭,做出一副犹豫不动的样子来。好像在说都是她误事! 谢葭心中也是一乱,高声道:“江妈妈!” 一个干练的妇人从门口进来了,她早已洗净了手。 谢葭道:“江妈妈,你通药理,可会接生?” 江妈妈其实没有接过生,但还是道:“可以一试。” 谢葭松了一口气,冷笑道:“把李妈妈给我拿下!江妈妈,去给三姨娘接生。出了什么事儿,全算在我头上便是了!” 江妈妈答应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先时连影儿都没的事情,她竟然就敢全都扛下来! 江妈妈给珍姬看了看,疑心她是被人点了|岤岔了气,就起了些警惕之心,手指在她脖颈处一按,她就一口气缓过来。 一屋子的武婢镇着,那几个接生婆也不敢再怎么样。 珍姬焦急地叫着:“姑娘,姑娘!” 谢葭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血气扑面而来,珍姬胡乱挥舞着双臂,双目茫然,谢葭的心一紧:“怎么回事!” 江妈妈掀开她的眼皮一看,低声道:“她看不见了……夫人莫急,只是一时虚弱,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谢葭便道:“姨娘,你放心,加把劲儿,把孩子生下来!有我在这里,你什么也不用怕。”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珍姬冷静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口才开了,珍姬开始产子。 谢葭有些动容,一个女人在作为母亲的时候,竟然这样坚强。她一个深闺妇人,被折磨了一整天了,意识到危险,死咬着不肯生子,现在双目失明,慌乱了一下之后竟然还能继续冷静的专心生产。 突然知画焦急地闯了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谢葭一惊,暗道不妙,当机立断,立刻道:“你们守在这儿。” 话音刚落,墨痕推开门走了进来,双目泛着冷意,往屋里扫了一眼,然后道:“姑娘,您去给侯爷请安吧!”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你在这里就好!你们给我记住,江妈妈给三姨娘接生。其他人,都把嘴给我闭好,谁敢动一下,今儿就让她血溅三尺!” 墨痕道:“姑娘放心!” 谢葭便独自出了门。果然见谢嵩焦急地在院子里等着。 “娇娇!你怎么跑到血房去了!” 谢葭就有点恼怒。那个女人拼了命给你生孩子,你倒好,还嫌里屋不干净是吧! 但是片刻后她就长出了一口气。能怪谁,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珍姬是妾,有她的本分和位置。若是谢嵩守着她生子,这就超出了她的本分。宠妾气盛,到时候势必对嫡妻产生威胁,内院必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谢葭俯身请了安,道:“回父亲的话,儿担心三姨娘,所以来看看。父亲不用忧虑,儿既然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了,那也不用避讳血房了。” 谢嵩也有些焦急,道:“听说你把产妇都拘住了,让你身边一个医婢来接生?” 谢葭讶然:“到底是什么人到父亲面前去搬弄是非?” 谢嵩道:“你只说,是或不是?” 面对父亲严厉的神情,谢葭别开了脸,信口道:“父亲,你听人一句是非就来责问女儿?既然父亲不相信儿,那就自己进去看看吧!” 谢嵩长叹了一声,道:“娇娇,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赌气!父亲知道……你一直因那产婆的话而耿耿于怀……但你母亲……” 谢葭一下被刺中软肋,顿时生气起来,呵道:“别说了!” 谢嵩一怔。 谢葭也冷静下来,看着满院子人都侧目,她低下了头,轻声道:“父亲,别说了,儿知错了。” 谢嵩道:“既然如此,还不把产房里你的人撤出来?” 谢葭紧紧捏着拳头,心中知道,若是她拒绝了这一次,等于当面反抗谢嵩,而且是当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面。她是嫡女,不能罚她,身边的人一定都跑不掉罚。但是她已经出嫁了,身边的都是卫府的人…… 珍姬也因此受到牵连。谢嵩不罚人,无以立威。 但是……不能就这样让那些畜生得逞!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 墨痕的声音传来:“生了!是个儿子!” 举众哗然!谢葭狂喜! 刺槐冲了出来,一脸喜色:“启禀夫人,三姨娘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谢葭忙道:“快给她收拾干净!累了一天,脱了力吧!快让厨房把熬好的汤端上来!” 谢嵩也松了一口气:“母子平安就好,母子平安就好……” 谢葭回过头,看到他眉宇之间竟有一丝落寂之色。 她很快把谢嵩抛去脑后,咬了咬牙,就在谢嵩眼皮子底下抓了那几个产婆。并且派人去查到底是谁把谢嵩闹了过来。 等收拾妥当,天已经翻出鱼肚白。 谢嵩回去收拾着上朝。 珍姬还睡着。 有人把用包被包好的小不点儿抱给谢葭,谢葭竟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着那皱鼻子皱眼的,她又笑了起来,道:“还看不出来像谁。” no083:佳客 墨痕笑道:“哪儿有这么快呢。 谢葭抱了一会儿,就递给墨痕,笑道:“我总怕抱不好,不敢抱了。” 墨痕忙道:“姑娘一宿没睡,先去休息吧。” 谢葭也确乏得厉害,点点头,道:“墨痕姐姐,你也快点回去休息。” 孕妇熬夜非常不好。 谢葭安排了人手留下来把手兰英楼,然后就回到蒹葭楼。 她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也不过是大早上的。谢葭只觉得头疼欲裂,但是不愿意再睡,怕今晚反而睡不着。 “知画,给我倒杯水来。” 有人幽幽地道:“小日子好了?” 谢葭一个激灵,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穿着小衣和中裤…… 她张了张嘴,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卫清风放下水杯,道:“顺道过来瞅瞅。” 谢葭道:“将军朝服未换,是下了朝之后直接过来了吧?找父亲有事商量?” 又笑道:“昨个夜里,我们三姨娘生了个儿子!” 卫清风凉飕飕地道:“你再不想个法子,就得给我的小妾带孩子了。” 谢葭愕然。 卫清风放下杯子,道:“娘今个儿一早把虞家的女儿接到府里来做客。我回避了出去。娇娇,如果不想我去边关,不想我纳妾,得你自己花点心思。” 他道:“内院的事情,我上有母亲,又有嫡妻,实在插不上手。” 谢葭才想起来她把这件事忘了。张口结舌半晌,方想起来。道:“将军您,您就不能直接回绝了……” 卫清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纳虞氏为妾,太夫人设计让虞氏误入江城楼。女主人不在,只有卫清风刚下了朝回来,那么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是瓜田李下之嫌。卫清风衣服换了一半,听到长安来报,便知道不妥,估摸着待会儿太夫人会带人来“找”那虞氏。到时候就“捉j当场”。 退无可退,他只好披着朝服跳墙走了,吩咐身边的人说他出去了,并不在府里。以期能避开这一场纷争。 他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颇有些狼狈。 谢葭傻了眼,太夫人还真是…… 她不禁道:“那难道将军要一直这样躲下去?” 卫清风愤愤地道:“所以来跟你商量,让你想想法子!” 谢葭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竟也有些慌了神。 下人来报,珍姬醒了,人也被她遣退。 卫清风看她这样,倒有些不忍心了,道:“娇娇。你说你家的姨娘生了一个儿子?” 谢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是个儿子。” 卫清风道:“听说你守了一夜。累着了吧。” 谢葭哀嚎地趴在了褥子上,道:“将军!” 卫清风凑上去:“嗯!” 谢葭侧过脸,道:“您真的不想娶了虞氏吗?” “我娶她干什么!我刚成了亲,就纳妾,你的颜面何在?” 卫清风有些费解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那,两年之后,三年之后……十年之后呢? 谢葭叹了一声,道:“既然这样,妾身去闹上一闹也没什么。” 大不了就和太夫人撕破脸算了……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道:“胡扯,怎么能这样?照我说的去做,传言出去,只说我八字克妻。你以为你就是扮酸吃醋,娘就会依了你?想也别想,那是关系到卫氏香火的大事,娘再疼你,也不会让你闹,实在说不通把你关起来也就是了!” “……” 谢葭突然侧过身,搂着卫清风的腰身,把脸枕在他腹部:“将军,那您就不在乎卫氏的香火?” “我当然在乎,不过这事儿是因为我和娘政见不合,我又不用急”,他想了想,又问,“做什么骗我说你小日子到了?” 谢葭“嗯”了一声,道:“怕将军又兽性大发……” 很痛的好不好! “怕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躲开他的手,道:“将军,别,妾身怕痒……” “娇气。”卫清风嗤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谢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粘过去把脑袋依在他胸口上。 卫清风慢慢地把她的小衣脱了下来。谢葭渐渐地又困了。 他拍拍她的脸,道:“别睡,马上用午膳了。” 说着又把小衣给她穿好了,还是忍不住气,道:“下次再用小日子来哄爷,爷亲自扒了了你衣服,要是没有,看爷怎么治你!” 谢葭不怕他,笑嘻嘻地拿脑瓜子去他脖子里蹭。 下人来摆了膳。 谢葭问他:“将军,您的朝服也未换呢。” 卫清风道:“去买一身新的吧。我就在你这儿午憩,然后去趟宝华斋。” 谢葭点点头,道:“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妾身想着,十四将军来接妾身,一起回去给娘请安吧。” 她又笑道:“没嫁的时候,妾身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去给娘请安的。” 卫清风道:“好。” 用过午膳,谢葭等了一会儿,想爬到床上去跟卫清风一块儿睡,结果被他推了出来。 “你熬了夜,日里少睡些,免得头疼。” 说完,也不管她,自己转了个身呼呼大睡。 谢葭愤怒地去忙活自己的了。 本来想去看看珍姬,但是卫清风睡在这里,她又舍不得跑得太远,只好先在楼下等着他醒了再说。 刺槐把那几个产婆的事儿同她说了:“全都吓得跟抖筛糠子似的,唯有那李婆子一副从容的模样。” 难道谋犯只有李婆子一个? 谢葭想起那洪氏先前对自己说话的样子,显然不是个泛泛之辈。难保她们不是想着牺牲一个弃军保帅。 她想了想,道:“都扭送到官府去,免得我们倒被人抓住了私设公堂的把柄。” 刺槐一怔:“就送到官府,是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傻丫头,留下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又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那难道留着煮着吃吗?说不定就有人等着捉我们这桩把柄呢。” 刺槐点点头,下去了。 然后谢葭就开始和轻罗对账。 轻罗已经汇总了消息,点出了各处开销增加的原因。 原来珍姬增加花房开销,是因为花卉是上京贵妇之间社交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是刘氏当家的时候,并不像如此奢华。珍姬增加的每样开销都是看似有道理,却实在说不上什么实际用处…… 只是要再削减下来是比较麻烦一些。尤其是提高了下人的月钱这一块,珍姬掌权,所以提了月钱。等到新夫人进了门,肯定也会考虑到节约开支的事情。到时候若是将下人的月钱降了回去,下人们难免会心存怨愤。就算她不削,珍姬的好名声也不会受影响。 谢葭作为一个出嫁的姑娘,实在没必要担那个恶名。想来想去,她吩咐人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府里的几项重要开支,并圈画了几点。、 她道:“我们的花房太杂乱,又不是皇宫内院,何必弄得百花缤纷的。其他花不用再养,就专心养牡丹,看看能不能挑一个品种养出些名气来,我看姚金就不错。” 又道:“统共就这么几个主子,养着一大圈儿的绣娘有什么用。等新夫人过了门,又要带回来一大批绣娘,把绣工房的年例削减一半。” “父亲居于高位,正是要步步小心的时候,生活太过奢华,有害无益。公爵府宴客的开支削减一半,不能太过隆重。” 加加减减,轻罗又花了大力气来再算了一遍开支预算,剩下来近千两。 这时候,知画捧着一身蓝色的衣裳回来了,道:“姑娘,我寻思着外面的绣活儿不精细,就从绣房带了一件回来。原是给侯爷做的,想着将军和侯爷的身量差不多,就拿来了。姑娘您看合适不合适?” 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相信卫清风也不会计较。谢葭只看了一眼,便点了个头,亲自捧着那身衣服上楼去了。 卫清风午憩从来不会超过一刻。而且甚少午休。大约昨夜喝了酒,又歇得比较晚,所以今天才睡了一会儿。她上了楼,他果然已经醒了,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桌前看书。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 卫清风淡淡点了点头,又翻了一页手里的书。 谢葭笑道:“妾身服侍将军更衣吧。” 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又忍不住试探道:“将军昨晚歇得也晚?”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道:“和人在香满楼喝了几杯酒。怎么,又吃味儿?” 谢葭嘟囔道:“又是王越彬他们几个吧!” “那你得快点把天静园给我建起来!” 谢葭低头给他系腰带,忍不住道:“将军总是让妾身去想法子,怎么也不想想这是妾身的事儿吗?妾身今年也才十三岁……就要给您奔波这个,奔波那个……” “爷还要感激你不成?”卫清风笑了起来,伸手去捏她的脸。 谢葭直言不讳,道:“您总得记着妾身的好处,免得妾身觉得您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no084:烦恼 烦恼 卫清风哈哈大笑,摸摸她的脑袋,道:“你让我去做的那些琐碎事儿,可有记住我的好处?可没见你对我有几分好脸色。” 谢葭没好气地道:“您一个大男人,又是大将军,难道还跟妾身计较这点事儿?” 卫清风道:“行了,你的好处,爷都记在心里。” 说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起来:“不擦胭脂,也挺好看!” “……”谢葭红了脸。 又吩咐人拿了莲子羹来给卫清风喝了,便送了他出去。卫清风和她说好后天来接她回府。 谢葭这才匆匆忙忙地到兰英楼去看望珍姬,路上就忍不住问了:“三姨娘的眼睛怎么样了?” 知画道:“说是要再修养两天就没事了。” 进了门,一个穿紫衣的女人匆匆忙忙地来给谢葭行礼:“姑娘安好!” 谢葭定睛一看,原来是红姬,她原是刘氏的人,谢葭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是不是帮凶还未可知!因是面上淡淡的,只道:“四姨娘,起吧,不用客气。” 床上的珍姬撑着身子,道:“姑娘来了?” 谢葭便笑了起来,上了前去,道:“姨娘觉得怎么样了?” 红姬瞧在眼里,心中暗暗思量。姑娘对家里的姨娘都不错,从珍姬到华姬,她都很维护。下面的庶女,有三娘和四娘,对四娘虽然没有对三娘这么上心,可也是极好的。听说一进门先给四娘裁了好几身新衣衫。 唯独对刘氏和大娘大少爷兄妹非常忌讳。对自己也…… 红姬心里寻思着对策,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出路,不然将来新夫人进了门,生了嫡子。珍姬生的三郎又正得宠,她的二郎恐怕就一文不值了。 那边。珍姬道:“好些了,就是眼前儿还看不见。姑娘,您坐!” 红姬迎了上去。笑道:“姑娘,把三少爷抱来给您看看吧!“ 谢葭颦眉道:“还是算了,三郎还小。抱来抱去的惊动了就不好了。” 红姬被拂了面子,就有些下不来台。 谢葭并不搭理她。而是又跟珍姬说了几句话。 家事,她半句也不提。珍姬心里也有数,虽说妇人容易多心多想,但眼下她们母子的性命现在都交托在她手上,哪里还有力气计较别的。 和珍姬说了几句话,门口突然传来小孩子说笑的声音。 红姬面上就有些不自然,道:“是四娘和二郎吧……” 谢葭笑了起来。道:“是来看小弟弟的吧?让他们进来吧。” 知画亲自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笑道:“三少爷,四娘,快给姑娘请安。” 两个孩子被珍姬教养得非常好,双双俯身给谢葭请安:“姑娘安好。” 谢葭笑道:“叫二姐!” 谢四娘还略有些犹豫,拿眼去看床上的珍姬。无奈珍姬双目失明,只能微微笑着。 谢二郎已经脆生生地道:“二姐!” 说着,笑了起来。 谢葭不由得感慨,谢嵩生的每一个儿子,好像都很像他。不知道襁褓中的谢三郎。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谢四娘好像生来敏感警惕一些,听弟弟叫了,才迟疑地开口道:“二姐。” 谢葭欢喜地让人拿了红封给她们。她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又亲自带着二郎和四娘去隔间看望三郎。因为珍姬身体不适在养着,怕屋里人来来去去惊动了三郎休息。便暂时把他放在隔间放两天。这也是珍姬的福气,四娘在她自己膝下养大,至于三郎,新夫人进了门,估计为了笼络她,也会再让她养一段时间。 “你们轻轻的,不许吵着弟弟睡觉。” 谢葭走在前面,亲自轻手轻脚地开了小门。门里的奶娘忙站起来行礼,谢葭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个孩子好奇地趴在小摇篮旁,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谢葭看得笑了起来。谢三郎的头发这么小就非常浓密了,像他的母亲,珍姬就有一头傲人的青丝。 在珍姬那里呆了一会儿,谢葭回了蒹葭楼,又拨了许多药材出来到兰英楼,并且吩咐厨房小心伺候着,无论兰英楼什么时候要什么,都要立刻拿出来。 轻罗不由得小声提醒:“姑娘,宠她宠得太过,恐她日后目中无人。” 谢葭淡淡一笑,道:“那就是她的事了。若是她实在福薄,我一个姑娘的好处都受不起,那日后也不堪我用。” 后天就是中秋佳节,明天谢葭要回将军府去给太夫人请安,所以今天就开始收拾了。 珍姬的花房虽然已经决定大规模裁剪,但是现在却还能拿出颇隆重的菊花会来。谢葭一一点过酒品果品,安排了人手和场面。 墨痕来请安,大约是年纪也不小了,眼下有些疲倦的阴影,她道:“姑娘,我来同你商量一件事儿。” 谢葭道:“知画,你带着人先出去吧。墨痕姐姐,来坐。” 墨痕笑着坐下了,道:“姑娘是玲珑似的的心肝,一早就猜到我要对你说什么了!” 谢葭叹道:“我这不是正烦恼吗?” 是说刘氏母子三人的事吧。 中秋佳节,讲究的就是合家团圆。刘氏是待罪之身,倒还罢了,不理她就是了。可是谢宏博和谢雪却是正正经经的公爵府血脉,总不能也把他们撇开不管。可是谢葭想到他们就心里堵得慌。 墨痕笑道:“姑娘何必烦恼?就算要再怎么样,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 “横竖现在公爵府里里外外,不都是姑娘一句话就做了主的时候!” 谢葭想了想,道:“哎,是我想的太多了。” 墨痕笑道:“姑娘放宽心。” 谢葭点了点头。 隔日一早起来,谢葭为了明天公爵府中秋赏菊会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又去看了厨房专门烤制的月饼。 午时的时候。卫清风来接她。 谢葭匆匆下了楼。卫清风看她穿着一身绣着鸢尾的艳蓝色长裙,略微妆点之后,更显得面容明显。顾盼生辉。 他就笑得很隐晦。 谢葭怔住,不安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道:“将军?” 卫清风笑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身边的丫鬟纷纷低下了头,他低声道:“晚上给你瞧好东西!” 谢葭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吹在耳后。脸就红了一红,忙把他推开,道:“将军,我们先去给父亲请安吧。” 卫清风点了点头,就放开了她自己走在前面。 夫妻俩给谢嵩请了安,谢嵩心情正好,虽然对着谢葭还是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笑着和卫清风多说了几句话,略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夫妇出去了。 上了车,卫清风沉下脸,道:“你又跟岳父起争执了?” 谢葭一怔。 卫清风气得拿手去敲她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矫情?岳父半辈子的心血全掏了给你,他一个开国郡公爵,朝廷从一品的大员,倒要在你这个做女儿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你怎么就不记着些人家对你好的时候?” 谢葭细细地想了想刚才谢嵩说话的样子,确实一直拿眼睛觑她,好像唯恐多说了几句她会不高兴…… 然而她本能地在排斥这个话题。尤其不想和别人去讨论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关系。她低头拧自己的手指。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娘了,早上不用早起请安,我反而不习惯了。” 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你和你老娘关系不是也不怎么样! 结果一路到卫府,两人都无话。 下了车。卫清风也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谢葭在后面低头跟着。 卢妈妈一路迎了出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也知道是小两口的恐怕有些口角。可是想着将军今天下了朝回来,换了衣服就欢天喜地地出了门,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卢妈妈笑道:“夫人可回来了,太夫人近日念得紧呢。这不,今日知道夫人要回来请安,还让虞家的琴小姐也来请安了,陪夫人说说话呢。” 说落,两个人脚下都顿住了。 卫清风略等了一等,谢葭快步追了上去,二话不说挽着卫清风的胳膊。卫清风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却伸手在她的小爪子上摸了一把。 二人做出一副恩爱相,联袂到了琵琶厅。 谢葭挣脱开来,笑着上前给太夫人请安:“娘。” 卫太夫人眉开眼笑,道:“葭娘,可回来了!快坐过来!” 谢葭笑着上了前。 虞琴娘就红着脸上前给卫清风和谢葭请安。 谢葭把她扶了起来,亲热地道:“琴娘,快不用多礼。” 虞琴娘的脸更红了——将军夫人的模样,倒像是默许了什么似的。 太夫人瞧着也笑了起来,便让谢葭上前来坐,虞琴娘要站着伺候。 谢葭一看那怎么行啊,你又不是我家的小妾,我还是得对你客气点。便笑道:“琴娘快坐,哪里有叫你一个客人站着的道理。” 虞琴娘想要推辞。 冷不丁的谢葭道:“我今个儿也是从外头来,和你一样。若是叫你站着,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客人呢!” 虞琴娘僵住,实在想不通她只不过想站着伺候人罢了,怎么就占了个喧宾夺主的名分。她不由得暗暗看向卫清风。卫清风半垂着眸子,一脸的漠然。 看来婶娘说得对,这位将军夫人,确实不太情愿迎妾室入门……可无奈她年纪还小,内院又是太夫人做主的时候。太夫人和婶娘,可都已经说好了的…… 虞琴娘想到这里,底气便也足了几分,索性也不推迟了,笑着坐了下来。 这一顿午饭吃下来,太夫人就是各种暗示,虞琴娘就是各种娇羞。把个谢葭郁闷得不行。后来听她说要留下来住一晚,太夫人倒也颇惊讶似的。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说了一句话:“琴娘今晚也要留下来呢,你们姐儿俩好好说说话吧!” 谢葭顿时面如土色。 到了下午,谢葭当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卫清风支走了。卫清风出门的时候还频频回头,不放心的看着谢葭,似乎有什么要交代的。谢葭眼观鼻鼻观心,就是假装没看见。 卫太夫人瞧着暗笑,再看谢葭就有些怜惜。 知道她不愿意……可是这事儿,却没有转圜的余地。 陪着用了晚膳,卫清风也没有回来。 谢葭回江城楼,虞琴娘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葭终于忍不住了,道:“琴娘,我今儿乏得厉害,想早些休息。” 虞琴娘这才点了点头,又请了安,这才走了。 谢葭心中烦躁,回到江城楼,也没发现下人丫鬟都不见了,只有她自己带回来的知画在身边团团转。 知画倒是一脸茫然,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谢葭脱了裙子,猫到净房去洗澡。 刚下了水,突然有人推了门进来。谢葭吓了个半死:“是谁!” 也没人出声,雾气袅袅的,只看到一个人影在门边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谢葭疑心是卫清风跟她开玩笑,忙道:“将军!” 边喊,就边探出身子去看,但到底还是怕,双手捂着胸前。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谢葭吓得哇哇大叫,一身是水地被抱出了浴桶。 卫清风哈哈大笑:“瞧你吓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谢葭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掰他的手:“将军!” “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卫清风把她放回浴桶,道,“就是年纪小,才没有肚量。你跟那些人生闲气做什么?这种事儿以后只会还有,你是要一直气下去不成?” 谢葭叹了一声。她哪里是生虞琴的气。 现在卫清风是为了不跟太夫人妥协,不想去边关,大约也不喜欢虞琴,所以态度很坚决地抵制不肯纳妾。但是以后呢?如他所说,这种事情还会再有。 男人纳妾,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容易了。 谢葭烦恼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沟通。 卫清风一边盯着她看,见她发愣,就自己脱了衣服进了浴桶。 “……”谢葭有些不自在,“将军。” “嗯。” “水都溢出来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把她搂在怀里:“不怄气了?”( no085:春色 谢葭把脸贴在他肩上:“将军。” 卫清风捏着她的脸,笑得不怀好意:“今儿我把人都支开了,你乖乖的,别再给爷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喊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你。” 谢葭白了他一眼,被他扣住下巴低头吻住。 周围的雾气好像一下子滚烫了起来,谢葭跪起身子,由着他把自己整个揉在怀里,修长粗糙的手指又不安分地伸了下去,后来疼痛无法缓解,只好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慢慢地蹭着。 他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看着她雾气朦胧中稚嫩的身躯,满目怜惜:“娇娇……” 谢葭不安地动了动,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不许嫌我小……” 卫清风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带。她一碰到,就吓得畏缩了一下,但还是勇敢地握住了,生涩地安抚着他。 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又惊叹她的大胆和无师自通,喘息着道:“娇娇?” 谢葭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是他语不成句,那她也就当听不懂,手里用了些力气,凑过去吻住他。 “嗯!”卫清风被刺激得差点泄出来,感觉到她笑了起来,就有些恼羞、 成怒的意味,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哪儿学来的!” 他问了一句,却等不及她回答,一把把她拉了起来拉开她的双腿,狠狠地冲了进去。 谢葭的脸被他揉在怀里,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吐出了一句:“将军……” 就被他按住一下一下地贯穿,她咬牙顶住了那一阵疼痛,反而勇敢地也反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迎接他的一次次肆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以缓解自身的不适。 卫清风一时情急,这次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泄了出来,把她搂在怀里,喘着粗气。 谢葭把脸挨在他肩上。抿着唇不吭声。 卫清风缓了一缓,低声吩咐她:“把腿张开。” 谢葭面红耳赤。感觉他依然炽热的慢慢地抽了出来,然后把她抱了出来,以一种让她羞愤欲死的姿势给她清理干净了。 于是她才知道,今晚还没完。 等被他抱到床上,谢葭忍不住道:“我,我回去喝避妊汤好了……” 别再那样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并不作答。看她趴着,便压到她背上:“傻娇娇。” 谢葭不禁颤栗了一下。他平素说话的声音总是清朗又正派的,甚至带点小严肃。可是这种时候,他说话语气里的那种亲昵和缠绵,实在叫人无法招架…… 她不安地在被褥上抓着,结果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东西。下意识地拿出来看了看,顿时……傻了眼。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卫清风笑了起来,搂着她把那本东西抽了过来,道:“还不是你。成日嚷嚷着疼,要不然爷哪用去跟人要这种东西!” 谢葭用力捏了他的胳膊一下:“你,你……” 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日里说今晚要给自己看什么好东西……果然不安好心! 卫清风随手翻开一页,饶有兴致似的看了起来。指着那在谢葭看来完全是妖精打架的图册,道:“试试这个?” 谢葭面红耳赤,然而想到他正是年少轻?br / 念春闺第32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轻狂的时候,又是行伍出身,血气方刚在所难免,平日里怎样的一个人,上了床也就是不正经的…… 又不想他去勾搭别人,只好自己吃点亏。 但是憋了半天,却还是下不了手…… 卫清风摆好姿势,侧身慵懒地躺着的样子像一只优雅野性的豹子。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已经在豹爪下无力逃出生天的猎物,眼睛氤氲着水汽…… 他不耐烦地道:“来!” 谢葭哆嗦了一下,小声商量道:“将军……妾身不会,弄伤了您怎么办……” “不要紧。”他好像也有点犹豫。 谢葭抿了抿唇:“将,将军……” 卫清风绷得要炸掉,实在不堪忍受,恼怒地抓住她皓白的脚腕把她提了起来。 “将军!” “有什么难的!”他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 然后用力掰开她的双腿,凶狠地吻了上去。 “嗯!!!”谢葭整个崩溃了,本能地弓起背,无力地抓着他的肩膀。 身体里奇妙的感觉堆积得越来越多,好像无从宣泄。他带给她一个全新的领域,少年初尝的不羁和热情,都像一把火似的燃烧起来,挑战了羞耻的底线,无处可逃! 她终于完全绽放开来,腰肢瘫痪如泥一般,浑身冷香酥麻,只觉得妙不可言。 卫清风喘着气爬上来吻她:“娇娇……” 谢葭无力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热情地在自己脸上脖子上乱亲乱舔。他看她笑得甜腻,双目还在失神,只觉得胸中情潮难抑。 总算叫她也得了好处…… 他把她抱在怀里,那本书早就被丢去了一边,也不再顾忌什么技巧什么姿势。 一夜狂喜。 谢葭累极睡去,然而那美好的感觉却一直残留在身体里。迷迷糊糊地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话,他兴致高昂,俨然成了个话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有回应倒也自得其乐。 然后不出所料他果然又进来了,床板摇动的声音也变得嘶哑疲惫。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才渐渐消停下来。 第二天谢葭毫无意外地睡到了大晌午。 等她坐了起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就有些愣神。 卫清风今天沐休,就坐在桌边看着她的傻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恼羞成怒,随手抓了枕边的香盒要扔,一抬手看到自己光溜溜的手臂上满是淤青,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缩了回去,嗔道:“将军!” 卫清风得意地道:“看你这回还能跑到哪儿去!” 谢葭忧心忡忡,道:“妾身是回来给娘请安的,本该一早就回公爵府去操持中秋……将军怎么不早早叫醒妾身?娘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卫清风淡淡地道:“你放心,我去给娘请安,对娘说了,你昨个夜里歇得晚,早上有些不舒服,是我没有叫你。” 这样的理由…… 不过太夫人大约也心里有数吧。在一定程度上,太夫人真的是个非常宽容的婆婆。 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羞愤欲死啊! 她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拿被子遮住了脸。 卫清风哄了半天,才把她从被子里哄了出来,又被她赶了出去。等她别别扭扭的梳洗完了,叫人来给她摆膳,她吃了东西,脸色才好看一些。 看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又红了脸。 结果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也是卫清风如沐春风地走在前面,谢葭满脸通红地在后面跟着。 太夫人瞧了一眼,便笑了,道:“葭娘来了!” 谢葭平时挺伶俐的一个人,此时也满脸通红,半句话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睡到大中午没有来请安。 幸而太夫人并没有为难她,还体贴地让她坐下了,笑道:“待会儿就要回公爵府去了吧?可惜了,你三伯母和忘忧要过来,一起过中秋的。” 谢葭心中微动,只能笑道:“那就好了,有忘忧妹妹陪着娘,儿在公爵府也少牵挂一些。” “你这丫头。” 太夫人笑了起来,道:“今儿一早你没来给娘请安,那琴娘倒是来了。娘瞧着这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也算知书达理。才学跟你是根本没法比,不过好在老实本分。” 谢葭就觑了卫清风一眼,勉强笑道:“娘看人,一向是准的。” 闻言,太夫人甚满意,叹道:“你们年少夫妻,情深意笃,上京不知道多少人要艳羡你们。葭娘,你要记住,做我们卫氏的媳妇儿,是可怜的,却也是有福的。最重要的,是心眼儿要放宽,不能因小失大。” 谢葭心中百味杂陈,道:“儿明白。” 卫清风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终于敛了去。 太夫人道:“你明白就好了,清风,送葭娘回去吧。她还有的忙呢。” 语气中有淡淡的怜惜。 谢葭便站了起来,行了礼之后便告辞了。 夫妻俩联袂出了门,一样没有说话。气氛却比刚才要僵凝了许多。身边跟随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同,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出声。 卫清风苦思冥想地要怎么去哄她……她那么娇气,总是因为一两句话就不高兴。 上了车之后,他正欲开口,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自动黏了过来,挽着自己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卫清风要出口的话就一顿。 谢葭嘟囔道:“将军,妾身觉得委屈。” 卫清风低声道:“我知道。” 她笑了起来,道:“将军知道什么?” 卫清风倒是一怔,后道:“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娘总归是疼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旁的事情,咱们自己再想办法。” 谢葭就很隐晦地道:“其实说白了,有什么可委屈的。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纳妾也是寻常。娘是怕妾身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要提点一番。上京城里那么多夫人,都给丈夫纳妾收通房,有想得开的,也有想不开的。可没谁说她们一句委屈。” 她轻声道:“可妾身有了将军这句话,就够了。将军知道妾身委屈,就好了。” 也不知道卫清风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 no086:月圆 卫清风叹道:“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受那种委屈。” 谢葭半是失落,半是高兴,笑道:“那将军也放心,妾身一定不会让虞氏进门的。” 卫清风笑了起来,搂着她道:“成不成还两说,只要你自个儿别再被人说一句就满腹委屈的,倒还要爷花心思来哄!” 谢葭保证道:“有了将军这句话,妾身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卫清风搂着她,道:“累了就挨着爷眯一会儿。” 谢葭点点头,果真挨着他昏昏欲睡。 到了谢府,卫清风把她叫了起来。谢葭又困又累,颇有些头重脚轻,告别了卫清风,进了谢府。 从半个月前开始,就络绎不绝地有人来送礼,这些都是谢总管打理的。到了今天,门前反而清净下来。这里头自有官场的学问。 王妈妈陪着,谢葭先问过谢嵩,然后问了珍姬:“眼睛怎么样了?” 王妈妈忙道:“好多了,只是时常觉得累。”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谢葭笑了起来,“我的弟弟妹妹们呢,三郎,二郎,还有四娘?” 王妈妈笑道:“好,都好!二郎今儿写的字,还得了侯爷的夸奖呢!”、 谢葭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那大娘和大少爷呢?有没有出来走动?” 王妈妈一怔,随即道:“大少爷倒是收拾齐整了,上午出来看了看日头。您身边儿的白平服侍着。绣房给大娘送了新衣裳过去,被大娘扔了出来。姑娘,您看……” 谢葭面色还是淡淡的:“嗯?” 王妈妈咬了牙,道:“大娘如今倒像梦靥了一般,混混沌沌的。您看今晚的家宴,还要不要让她参加?” 谢葭笑了起来,道:“要。怎么不要!王妈妈,她如今只不过是身子不适,可您别忘了。她到底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正经的公爵府小姐。从前也是非常得宠的。她就是再混沌,也是个主子。我们公爵府是正经的人家,嫡庶也好,主仆也罢,都是要分得清清楚楚的!” 王妈妈就讪讪的。当年刘氏掌权的时候,内院哪里还有什么嫡庶之分……谢葭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浓,犹如一巴掌扇在了她面上。让她自己心里不得不好好想想。珍姬掌家也只是暂时的,何况她这个做奴才的! 谢葭进了大门,先不回蒹葭楼去休息,而是去了一趟怡性斋,检查了一下家宴的场面布置。 然后带着几个管事的婆子,重新确认了分配给各房的礼物和赏赐。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公爵府内挂满了灯笼,热闹非凡。 谢葭盛装而出,先去偏厅看了看等着善后的丫鬟和婆子。 见了谢葭。本来三五成群说话的人连忙站了起来,道:“姑娘。” 都没想到她会来。 谢葭点点头,道:“正厅是父亲休息之所,用来摆大宴。收拾的时候一定要利索,不能耽误了父亲休息。” 领头的林妈妈忙道:“是,回姑娘的话,奴婢记下了。” 谢葭微微一哂,道:“光你记住没有用,是其他人,也要给我记下了。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林妈妈,我还是唯你是问。” “都给我警醒点儿,前厅有事儿马上就出来伺候,别半天都喊不动人。” 林妈妈一一记下了。心中却微微有些惊讶,怎么特地来吩咐这么一声? 谢葭点点头,这才提着裙摆,出去了。 谢嵩还未到。红姬带着几个孩子已经坐了。谢宏博和谢雪也已经到了。谢雪的梳了牡丹髻,一身素色的裙子,也没见戴什么首饰,眼神呆滞,面容憔悴,更没有上妆。 她身边倒是还有些伶俐人,知道她不能打扮得太扎眼,再惹祸上身。 她比谢葭上次见她,瘦了很多。 红姬带着几个小的站了起来,笑道:“姑娘。” 谢雪把脸别在一边。谢宏博看起来反而好像有些不自在似的,好像有些无颜面对谢葭。 谢葭并不在意,只笑着点了点头,道:“咱们先坐,等父亲来。” 话音刚落,谢嵩就步履匆匆地来了。他穿了一身圆领束袖的士子袍,整个人显得年轻了不少,面上含笑,似乎是心情正好。 众人忙站起来给他请安。谢嵩点了头,各自落座。 谢葭便吩咐传膳。 谢嵩笑道:“宫里赐了一车烟火下来,红姬,待会儿你带着孩子们出去放烟火。” 红姬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指地看向谢葭。公爵府的几个姨娘斗了那么多年,从华姬独宠,刘氏专权,再到珍姬掌家,到了今年中秋,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了。虽然是暂时的,可是她很享受这种如胜利者一般的滋味儿。 因为是中秋家宴,气氛相对比较轻松。 谢宏逸稚声稚气地问谢葭:“二姐,三郎怎么不来?” 谢葭笑道:“三郎还小,不能出来吹风。等三郎长大了,二郎和四娘一起带他玩好不好?” 谢宏逸就欢喜地道:“好好,等三郎长大了,一起玩儿!” 他憨态可掬,众人都笑了起来。 谢葭感慨道:“二郎和四娘都这么大了!” 其实她是想到自己刚传过来的时候,四娘刚学会走路,二郎还抱在怀里。 谢嵩道:“转眼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谢葭看到谢宏博,便笑道:“瞧父亲说的,哪儿就有这么快呢?只是大哥和大娘的事儿却耽搁了。大娘有疾,只能拖一拖,可是大哥的婚事却要商量商量了。” 话落,谢雪刀尖儿似的眼神就射了过来。 谢葭视而不见。 谢嵩想了想,道:“宏博的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不过内院没有主母,这些事儿也不好安排。不如再缓个一年吧,也是不碍事的。” 又有些严厉地道:“你若是争气,现在早该考下了功名,也不用你妹妹来担心你的婚事!” 谢宏博低着头,他显然有些怕谢嵩,答应着不敢多说。 吃过饭,谢嵩先回书房去了。 红姬笑着邀请谢葭一起去放烟火。谢葭拒绝了。 她笑道:“我还是留下来善后吧,怕下面的人做事不周全,打搅了父亲休息。” 红姬便带着四娘和谢宏逸走了。 谢葭看着满院子热热闹闹的,只笑了一笑,把身边的人遣开了,只留下一个知画。 她一直站在靠院门外的角落里。 等了半晌,人终于慢慢地退了出去,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婆子和丫鬟在做检查工作。 她凝神听着拆灯笼的丫鬟渐渐走远,盛世的烟火在远处绽放开来,此起彼伏,照亮短暂的光明。偶尔听到风拂过丛林的声音。 她隐隐有些失神。 知画突然惊呼了一声:“姑娘!” 谢葭回过神的瞬间,只觉得头皮一痛,是被人扯住了头发扯了过去。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和知画没命的大喊。 “来人啊!大娘杀人啦!快来人救命啊——” 眨眼的功夫,谢葭就被拖到了旁边的兰花丛里。她这才看清楚谢雪面目狰狞,发髻也散了一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谢葭吃了一惊,料到她会来,甚至故意留了空门给她,却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竟然敢持械而来! “姑娘!” 谢葭一低头,险险地避开了脖颈大动脉,只脸上被划了一刀。知画虽急却还在几步远的地方之外。电光火石之间,谢雪又举了刀。这一次谢葭早侧了身避开了,反手捏住她的脖子手指一用力! 谢雪痛苦地闷喘了一口气,手里的刀就落不下去了。 “咚”的一声,谢雪脑后受袭,然后两眼一翻滑了下去。知画拿着一块已经裂开来的巴掌大的玉牌,也吓傻了眼。 谢葭且惊且笑:“好知画!” 知画方道:“姑,姑娘……” 风声一紧。竟然又从旁边的丛林里窜出来好几个身着夜行衣的杀手! 烟花的动静越来越大,就连近在咫尺的知画说什么谢葭也听不太清。知画紧张地把面无表情的谢葭挡在身后,嘴里大声喊着“姑娘快跑”一类的话。 然而杀手步步紧逼! 千钧一发的瞬间,院子角落里突然窜出了十几个武婢,个个已经宝剑出鞘,寒光料峭。 烟花声咱息。 谢葭厉声道:“杀无赦!” 对方的阵型就是一乱! 附近的婆子丫鬟听到动静,纷纷涌了出来,顿时就凄厉的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谢葭拖着地上的谢雪退到一边,吩咐一个已经傻了眼的婆子:“把大娘抬回去,吩咐下去,关死各院大门,把守各处通道,发现可疑人等,即刻诛杀!留着尸首来领赏!” 这些婆子都是料理内务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忙念着“阿弥陀佛”,把谢雪抬走了。 对方不过六人而已,己方比她们多了一倍不止,又是有备而来,个个身手出挑。不过一刻的功夫,这场斗争就平息了。 地上很快躺了五具尸首,逃了一个,阮师父亲自带人去追了。 谢嵩闻声而出,大惊失色:“娇娇!” 见嫡女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身边的护卫涌了出来,将现场团团围住。 no087:摊牌 谢葭面如寒霜,道:“去解开她们的面遮。 ” 谢嵩诧异地看着她——这哪里是他印象中那个娇弱的女儿! 突然一个婆子高呼:“这,这不是外院的黄鹂!” 又有人惊呼:“这是柴房的杜鹃!” 陆陆续续认出了两三个,剩下的,谢葭让人抬了下去,吩咐各处管事的当夜清点了人口,前来认尸。并搜查全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 事情至此已经很清楚了,不用解释,谢嵩也明白,这是女儿下了一个套,把府内外戚j细诱了出来,打算一网打尽。 他神色有些复杂,让身边的护卫协助搜查,然后道:“娇娇,你随我来。” 谢葭便跟着她进了书房。 入画来挑了挑灯芯,这才看到谢葭脸上有伤,忙道:“姑娘先坐下!梧桐,打水来给姑娘洗脸,芊芊,去叫大夫来!” 谢葭道:“不打紧,皮肉伤。” 谢嵩瞧着确实不像重伤,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道:“娇娇,今儿这主意,是清风的?” 谢葭想了许久,还是到:“不,是儿自己的主意。将军并不知道大娘会恨儿恨到要亲手杀了儿。” 谢嵩皱眉。 谢葭苦笑,道:“父亲,儿知道,大娘终归是您的长女……她以后若是老老实实的,儿也不是不能留她一条命。” 她看着谢嵩,感觉得到他的犹豫和痛苦。手心手背都是肉,谢嵩并不是个薄情冷血的人。不要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辅佐皇帝至今,也只是退守,兵来将挡。拱卫在皇党周遭,并不像卫清风为代表的锐进党一样,锐意进取。主动出击。他并不愿意无辜的人受累,酿成血流成河的悲剧。 他再宠嫡女,即使知道谢雪的所作所为。恐怕还是难下手弑女……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她敬爱谢嵩。正是因为他的仁慈和宽容。然而这仁慈和宽容的另一面,就是软弱的文人脾气。 她了解谢嵩,所以知道不能过分迁就她。 她站了起来,冷冷地道:“父亲,儿看在您的份上可以不要她的性命,却也容不得她。儿无时无刻不想着素未谋面的母亲,想着如果儿有母亲。幼时会不会就过得好一些,就不会被大娘推下水池,落下了一身的病躺在床上几乎要拖死!” 谢嵩震惊:“娇娇!” 谢葭冷笑道:“我要她削发为尼,到灵隐寺去苦修,为她和刘姨娘半生罪孽赎罪!” 她知道他很难受。百度搜索网w 这么说会伤害到他作为父亲的情感,他会因此而自责内疚,更加痛苦。可是为了等这一天,她已经隐忍退让了太久。这种时候,她决计不愿意再为任何理由退缩! 半晌,谢嵩道:“好。就依你说……待她养好伤,为父就派人送她去灵隐寺。” 谢葭松了一口气。 少顷,大夫来给她看了伤,并留下了药。确实只是皮肉伤。 这段时间内。父女二人都冷静了一些。 谢葭道:“依父亲看,这次可否肃清萧府的细作?” 谢嵩闻言冷笑,道:“如果娇娇认为,外戚的细作都只是萧府的人,又都只埋伏在外院,那未免也太小瞧外戚了一些。” 谢葭讶然。后来想了想,这次是借助谢雪把她们引了出来的——谢雪到底是公爵府的小姐,不过六个人,全乔装成她身边的丫鬟就好了。不然就算她们会轻功,要不动声色地等那么久,也是不可能的。 谢嵩道:“不过,会武的应该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娇娇,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动手?” 因为谢雪恨她入骨,好不容易有近身的机会,怎么能按捺得住? 何况,青月进府,又从内院到外院,她一直想不通是何用心。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要刺杀这公爵府内唯一一个一心想要从刘氏身上彻底挖出秘密来的谢葭吧!无奈她身边常常武婢环绕,唯有等发狂的谢雪把她拖出来一段距离,然后她们再伺机将她们俩都一剑杀了…… 中秋夜,宫里赐下了烟花的烟花数量,如果谢葭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正二品的国公府才有的,却送到了他们谢府……若不说别的倒罢了,然而宫里把持着一切的,不正是萧氏皇后?谢葭还认得那个烟花,全都是声音非常大的品种。 然而她只是笑了一笑,道:“是凑巧。” 谢嵩也不追问了,只叹道:“好好的一个中秋佳节!” 谢葭倒有些黯然。 闹到快天亮,终于在外院搜出了逃逸的青月。未审,就已经服毒自杀。 谢葭并不在意,这些都是死士。是审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一来她们是受过残酷的专业训练的,再则,她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执行任务罢了。 但是为了肃清内j,并且震慑那些鬼祟,她果断下令彻底搜查公爵府内外院。 卫清风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她正在去雪园的路上。卫清风不耐烦地等了一会儿,最终也顾不得跑到没出阁的小姨子闺房里去是否不妥,匆匆赶了过去。 谢雪颓然坐在椅子里,见到谢葭,也只淡淡看了一眼,眼神空洞。 两个给她收拾东西的婆子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上了前来,道:“姑娘安好!” 谢葭“嗯”了一声,坐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她的闺房,笑了起来,道:“你这闺房,比个嫡女倒也不差。” 谢雪无动于衷。 谢葭淡淡地道:“我知道你说不了话,这辈子我也不打算让你说话了。有些事,我说,你听着就是了。” 她又笑了起来,淡淡地叹了一声,道:“你姨娘是个有本事的,凭一个丫鬟出身,坐到以前那个位置。我一直觉得奇怪,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后头有人给她出主意撑腰呢!” “你不用想着你娘还能东山再起,以后就能再把你从灵隐寺接回来。当年她既然能拿捏公爵府的正妻,现在我要处置一个失宠待罪的姨娘,却也轻而易举。” “谢雪,这就是命。我是嫡你是庶,这就是你的命。所以我风风光光地出嫁了,还能回府来做掌家姑娘。而你,我要是高兴,你还能嫁个士族做个如夫人,走到哪儿都要给我俯首问安。你知道你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心比天高。可惜你不懂,心比天高的下一句,接的就是命比纸薄!” 性格决定命运。谢雪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狠毒,却没有担当。她看得高,却看不远。她一心为自己谋划,只知道一味崇拜刘氏。又崇拜爱慕卫清风,近乎残忍的天真,为他杀了吴二娘。也许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能得偿所愿。 她做着一个梦,一个自己是天之娇女的梦。 谢葭说的话,恰恰是她最不想听的。什么命……她明明就得天独厚,本该是一枝独秀! 顿时那张本来空洞的脸就狰狞起来,她疯魔一般扑向谢葭,眨眼就被两个婆子拖住双手。突然看到从谢葭后面进来的卫清风。她的动作一顿,然后显出一种奇怪的狂喜之色来。 谢葭一愣,回过头去,差点和步履匆匆的卫清风撞了个满怀。 卫清风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稳,一眼看到她脸上那道疤痕,顿时面容就有些扭曲。 谢葭满脸通红,不自在地低下头,又想遮住自己的脸,又怕有失大方,最后只道:“哎!将军怎么来了……” 卫清风转身就一巴掌招呼了上去:“贱人!” 谢雪一下被扇到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动静,最后滚到地上,头发遮住了脸,半天也怕不起来。 谢葭被吓了一跳:“将军!” 他的手劲儿,岂是一介弱女子能受得了的! 那这样谢雪不是还要在公爵府多养一阵子伤! 卫清风怒气未消,又怒谢葭不争——你说你拿什么做饵不好,非拿自己做饵! 当下二话不说把她拖了出来。走了两步,又放开了手,让她自己走。 谢葭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也不敢多说,低头跟在卫清风身后。两人一路匆匆忙忙,回到蒹葭楼。 卫清风关上门,长出了一口气。 谢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道:“将军……是不是娘那里又……”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又别开了脸,最终还是道:“娇娇,今天一早娘已经去虞府提亲了。商量好了明年抬虞氏过门……” “砰”的一声,谢葭手里的茶壶和水杯都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一切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我,我还在想法子……”她手足无措地擦着自己的手。 卫清风忙扶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晃踩到地上的碎片。 谢葭回过神,有些期翼地道:“将军,您是跟妾身开玩笑的吧?” 卫清风没想到她会神思恍惚到这个地步,心知道糟了,却说不出话来。 谢葭却知道了答案,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将军,怎么办?”她绞尽脑汁,却还是无计可施,靠在他肩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卫清风心中百味杂陈。 来之前,他想好了的,要好好哄了她。(未完待续 no088:崩盘 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个性,大约是看出了她不愿意吧,又看他们情义正笃,所以猜到他会让她去动手脚。然而妻子的小心谨慎,这次碰上母亲的先发制人,却是一败涂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以静制动,徐徐图之。妻子若是再闹起来,不但与事无补,反而会给母亲一个责罚她的机会。到时候小妾抬头,就更加天经地义。 可是她怎么就哭了…… 先前想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把她搂在怀里,支支吾吾的,只说出了自己想好的最后一句话:“娇娇,你放心,我依然只疼你一个。 谢葭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滑落在伤口上,辣的疼:“妾身不要将军纳妾!不要将军纳妾!” 卫清风只觉得心中也隐隐作痛。 “娇娇,你听我说,事已至此……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自己告诉你,怕你听了别人说要去娘那里闹。” 谢葭突然反应过来,转身要走:“我去找娘……” 卫清风一把把她拖了回来:“娇娇!” 谢葭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手,已经六神无主:“我,我不能让你纳妾,不能让你纳妾……” “娇娇,我不去边关,不去!”卫清风硬是把她拉了过来,按在怀里,感觉到她在发抖,“我在这儿陪着你,不去边关!” 谢葭泣不成声:“我不能让你纳妾……无论如何,不能纳妾……” 卫清风抚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抚道:“你别担心,也别伤心。没什么的,一个小妾而已。你才是我心尖儿上的人。这辈子都是。” 谢葭的心就碎了一地。 本来就对未来一片茫然惶恐,因他这句话。不安愈演愈烈。 卫清风柔声安抚道:“别哭了,好么?” 谢葭抓着他的衣袖,哭得整张脸都红了:“将军。您不要纳妾。” “……”卫清风哭笑不得。好像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卫清风强调道:“只是一个小妾,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压在你头上的。” 谢葭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小妾,不要你纳妾。不要你纳妾!” 卫清风也有些颓然,坐在了椅子里,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娘手脚那么快!” 谢葭握着他的手,满心期翼地道:“将军,不要纳妾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妾身不能看着您纳妾……” 说着。又要哭了。 卫清风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她:“娇娇,娘已经去提亲了。” 谢葭猛的松开他的手,整个人已经快暴走了:“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不能指望你……” 她喃喃自语着,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卫清风觉得她似乎有点太过激动了……纵然不愿意,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就算难受也不该这个样子。 他谅解她从小吃多了姨娘和庶女的苦头,所以才对小妾避如蛇蝎。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最稳妥的法子也只能让下这一步,稳住母亲。再在去边关的事情上做文章…… 他突然一个激灵:“你宁愿我去边关,也不愿意我纳妾?” 谢葭乱转圈子的脚步就一停。 卫清风有些不可置信:“娇娇?” 谢葭只得道:“将军,妾身……” “别撒娇!”卫清风皱眉,声音有些严厉。 谢葭被吼了一声。眼泪又要落下来了,最终有些难过地道:“将军,妾身并不在乎您是不是大英雄,是不是护卫今上的功臣。去边关,妾身可以陪您去……” 卫清风沉默不语。 他虽然还年轻,但是统帅千军万马,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对她笑的时候自然是好。可是眼下他皱了眉,动了真。 谢葭被这种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出。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陌生:“枉我以为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唯你能够懂得我的抱负和心思。我宠你爱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将军……” 他站了起来,道:“你好生休息吧。” “将军!” 谢葭顿时有一种感觉,只要他出了门去,那么他们之间是决计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她本能地上前去拉住了他:“将军!” 卫清风也没有把她甩开,但是也不愿意回头看她了。 谢葭艰涩地道:“妾身懂得将军的鸿鹄大志,懂得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想为儿女私情所累……将军,将军!您到天涯海角,妾身都愿意跟着您去,将军要拱卫今上,肃清朝纲,可是妾身只愿为将军鞍前马后,只求将军能得偿所愿……妾身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将军纳妾!唯此而已!” “将军,妾身此生,韶华流年都决定尽付将军,唯有此愿……将军,将军……” 卫清风冷冷地道:“我就是纳妾又如何!你为何不能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做一个贤妻!你为何不能明白,娶虞氏入门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感觉到她僵住了,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惶然……话刚出口,他已经后悔。他并不是有多想要迎娶虞氏啊! 谢葭松开了手,慢慢地向后退。 “娇娇……” 谢葭低下了头,也不闹了,只是眼泪还止不住。半晌,她轻声道:“或许是我错了。将军说得对,道不同,不相为谋……将军,您是盖世英雄,可惜,和妾身终究是无缘。” 她笑了起来,道:“您问妾身,您一定要娶妾,妾身又能如何?妾身以为您只是气话……看来应该不是。” 她红口白牙,说出了那句话:“妾身告诉你,妾身会如何。如果您执意纳妾,那妾身……只求一纸和离书,从此阎王殿前。也不相见……” “娇娇!” 谢葭转身避开他,跑了出去。 她的性子怎么就这么烈! 卫清风用力捏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宠着她了! “姑娘!”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他措手不及。耳边传来知画的一声尖叫。借着就是谢葭失足滚下楼的声音。 虽然她在第一时间用手抱住了头,但是摔在地上,也已经神志不清。 知画追了上去。抱住她的上半身,惶然失措地大哭:“姑娘!姑娘!” 卫清风快步下了楼。探过她的鼻息,几乎是在咆哮:“还不去请大夫!” 知画连忙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 卫清风抱着昏迷不醒的谢葭,平生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 大夫和谢嵩几乎是同时到的。 卫清风不敢搬动她,只是抱着她等在楼下。 大夫来看过了,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姑娘机警,抱住了脑袋。但是有没有磕着。还是要等她醒过来才知道。将军,您可以把姑娘抱回屋里去了。” 卫清风半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她抱上了楼。 一阵兵荒马乱,把她安置好了,大夫在检查她摔肿的双手有没有骨折。 卫清风不敢直视谢嵩:“岳父……” “混账!”谢嵩气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气得直喘。 屋里的人纷纷侧目。 卫清风跪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入画忙道:“侯爷,您别气坏了身子啊!” 然而看到躺在床上的谢葭,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嵩气得伸出来的手都一直发抖:“我把我的女儿嫁给你,是希望你保她一命。如今看来,跟着你,她倒更是活不长!她过门不到一年,你就要纳妾!” 卫清风道:“岳父……” 谢嵩怒道:“我谢某人没有这样你这样的女婿!也不敢再高攀你将军府!你给我滚回去。写了和离书!我公爵府就养这个女儿一辈子!” “岳父!” “你给我滚!” 入画忙抚着谢嵩的背,道:“将军,侯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 卫清风只得站了起来,又看了躺在床上的谢葭一眼,终于还是走了。 谢葭半夜的时候醒了过来。守着的大夫连忙又来给她检查了一番,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她头脑还算清楚,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只胳膊伤得有些重,将养一阵子也就是了。” 谢葭点点头,平静地道:“有劳大夫了。时辰不早了,知画,送大夫出去。” 知画忙答应了,道:“陈大夫,这边请。” 大夫又道:“姑娘好生将养着,切莫多想。” 谢葭道:“多谢大夫挂心。” 刺槐躲在暗处,想上前请安,又不敢。 谢葭道:“刺槐,你出去吧。” “夫人……” “出去。” 刺槐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慢慢地挪着躺在了床上。 真是……丢人死了。他们不会以为她是自寻短见吧……明明就是脚底打滑。 知画送了大夫出去,就又进来了,看谢葭躺着出神,就问:“姑娘,厨房温着蟹肉粥,可要现在端上来?” 谢葭“嗯”了一声。 知画出去吩咐了一声,又走进来,坐在谢葭身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看。 “……”谢葭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已经死了,又回来了一样…… 知画突然就红了眼眶,哽咽道:“姑娘,您怎么这么傻啊,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果然…… 谢葭艰难地翻了个身,道:“知画,我是鞋子打滑……” 知画才不信,呜呜地哭了半晌。 no089:转机 谢葭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睡了多久……我摔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知画果然哭声稍歇,爬起来擦了擦脸,把事情大概跟谢葭说了……又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道:“侯爷守着您到半夜,就是刚刚才走的。姑娘放心,就算真的和离了,您就回公爵府来做掌家的姑奶奶。侯爷给了您那么多嫁妆,您就是要自立门户也不是不能的。” 谢葭倒有些茫然:“你也觉得,一个人落得自在……” 知画的眼圈儿又红了,道:“那也好过姑娘过得不痛快,要自寻短见啊……那人还没过门呢姑娘就跳楼了……” “……我说了我不是自寻短见!是脚滑了!” 知画忙道:“是是是,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谢葭懒得跟她计较,叹了一声,自己发起呆来。 知画忍不住道:“将军那儿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谢葭并没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只是淡淡地道:“由他吧。他说的对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又不懂得他的宏图大志,只知道牵扯在儿女情长里……” 最后两句话,好像有些讽刺的意味。然而她却在苦笑。 这样的话,跟着卫清风一辈子,非得气死不可。他身在官场,挡住了现在这个虞氏,以后呢?联姻这种事情的好处,是屡试不爽的。 今儿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唯有一愿而已。可是他的反应是那样的…… 她也只能说,夫妻情分,她也尽过力了。他要怎么样,她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如果他没有那个心。强用谋略手段把人拴在身边,也没有用。 她闭上了眼睛。 知画不敢再问,只伺候她喝了粥。然后就服侍她睡下了。 幸好胳膊没有骨折,只是肿得厉害。谢葭只好开始了漫长的将近整个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卫清风来过一次。但是被谢嵩赶走了。他也就不再来了。将军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葭和谢嵩反而亲近了很多。后来好一些了,偶尔她也愿意陪父亲下棋。 恰逢谢三郎满月。谢葭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喜气洋洋地张罗着想要摆个小宴。心里却盘算着,等满月酒过了,就要把谢雪送到寺庙里去。 当天,谢葭兴致颇高的拿着一张小帖子去找谢嵩,道:“父亲。” 谢嵩放下手头的公务,笑道:“娇娇来了。” 谢葭笑道:“今儿是三郎满月。父亲。给三郎起个名字吧。” 谢嵩不禁莞尔,道:“娇娇拿着帖子来,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这帖子是空的”,谢葭忍俊不禁,把那张空空的帖子摆在谢嵩面前,笑道,“等父亲题了名字,拿去给姨娘看啊!” 谢嵩想了想,提笔写了一个“勤”字,笑道:“天道酬勤。就叫勤儿吧。” “谢宏勤……”谢葭笑了起来,道,“我这就拿去给姨娘看。” 谢嵩忙道:“娇娇,先等等。” 谢葭疑惑地看着他。 谢嵩示意他先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他果然道:“你和清风的事儿……父亲想了想,你还是见他一面吧,有什么的,当面说清楚。当时,父亲也冲动了。” 谢葭的脸就垮了下来。 谢嵩隐晦地提点道:“他最近,也吃了些苦头。你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还是该去看看他的。你想想看,自你回了府,他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会 念春闺第33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差五就会跟过来瞧瞧你。说他对你没有心,父亲也不相信。” 谢葭嘟囔道:“可是父亲,您不是也说了,儿过门不到一年,他就要娶妾,要他写了和离书来的吗……” 谢嵩笑道:“我怎么听说,是太夫人做的主,打算让虞氏年后过门的?” 谢葭不语。 谢嵩叹道:“从前,他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如今都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他的人影,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葭淡淡地道:“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想明白了,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和儿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您又是教他的老师,他写好了和离书,又不敢拿来……” 闻言谢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莫非在你眼中,卫大将军就是一个这样怯懦之人!” 谢葭有些难堪,别开了脸,不说话。 谢嵩道:“明儿去看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葭只好点了头。 这样一来,谢葭自己一手安排的满月宴,她自己也吃不痛快了。 隔天,她起了个大早,也不化妆,就顶了个元宝髻,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坐上了去往将军府的马车。 这个时候,卫清风应该还在上朝吧……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谁知道会这么巧,平时经常上朝上到大正午,今天竟然很早就下了朝。她前脚刚走,谢嵩后脚就到家了。那么卫清风……可想而知。 路上看到下朝的官员的马车,如车水马龙一般,她心里就知道不妙了。但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让身边的人看笑话。 到了将军府,门房看到她,面色都有些奇怪。她也没在意,直接去了莲院子给太夫人请安。 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谢葭有些奇怪,着人去通报了,出来的却是行色匆匆的卢妈妈。 “夫人!” 见到谢葭,她一脸歉意,道:“,难为您跑了这一趟,不过太夫人身子不太舒服,喝了药刚睡下了。实在是不方便见您。” 谢葭忙道:“不舒服?怎么不舒服?” 卢妈妈便道:“只是染了风寒,怕过给夫人。夫人还是先回去吧,过几日再来请安。” 谢葭起疑,那是得病得多重?以前太夫人有点什么不舒服,她都是要在身边伺候的。何况媳妇儿侍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看卢妈妈的神色,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只道:“那我改天再来。” 卢妈妈于心不忍,在她要走出去的时候还是道:“您去江城楼看看吧!” ……去了,她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她心头突然狂跳。果然转了个身,往江城楼去了。 还没进门,正碰到行色匆匆的鸳鸯。见了谢葭。她简直要喜极而泣:“夫人!您可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鸳鸯神色黯然,道:“您自己进去瞅瞅吧。” 听到这样的话。谢葭第一反应就是卫清风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也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心中莫名的一慌,她急步上前,也不等人通报,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夫人!” 书桌后有个人,正提着笔,一脸愕然地看着她。然后就笑了起来。 谢葭盯着他,三秒。然后勃然大怒!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根本好得很!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她突然想起来…… 又快步冲了进去,果然他是用右手提笔,谢葭冲到他面前,憋了半晌,道:“你,你的手怎么了……” 她记得他是左撇子……而且右手做别的可以,写字好像是不太灵便。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看看爷!” 到现在他想到太夫人说的话,还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说他耽于儿女情长愧对卫氏列祖列宗。又说她若是对他有意早就该来看他,他自信满满要等到她到他面前来痛哭流涕的忏悔,谁知道她竟然窝在府里那么久直到今天他的伤都好了个彻底! 幸而她还有点良心,一眼看出他的手不对劲…… 谢葭额前青筋直跳。怒道:“妾身是要来恭贺将军大喜吗!还是来问将军和离书写好了不曾!” 卫清风的脸色迅速青了下去。 谢葭看他无恙,直恨自己犯贱丢人,为了不再一次嗝屁收场,果断决定帅气离场。 卫清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心有不甘,却又咽不下那口气,只能苦笑,喃喃道:“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葭听到了,气得要命,脚下更快地走了。 然而她站在园子里发了一会儿愣,却又清醒过来…… 众人的样子都太不寻常。谢嵩似乎话中有话,卢妈妈一脸欲言又止。卫清风……他哪来这么厚的脸皮现在还跟自己嬉皮笑脸? 她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更丢了分子。 然而想了半晌,还是慢腾腾地挪了回去——只这一次,不去问个明白终究不会甘心。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她又害怕又期待。 鸳鸯惊讶地看着她去而复返:“夫人……” 谢葭有点尴尬,但还是一脸凛然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做贼似的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门没关。 卫清风低头翻阅着什么东西。他应该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没出声。 谢葭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将军……” “嗯。”卫清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谢葭憋了半天,道:“您的手……到底怎么了?” 卫清风放下卷宗。 鸳鸯忙从外面把门关了。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道:“被娘揍的。娘果然是宝刀未老,蟠龙枪法横扫千军,我还差得远呢!” 谢葭一个激灵……她跪过祠堂,当然知道蟠龙枪法是什么……那是专门用来惩治不孝子弟的家法…… 她屏息又问了一句:“那,那,那虞氏……” 老天,不要跟她开这种玩笑!千万不要是她在自作多情,卫清风一定要是为这个被打的! 然而好像不太可能…… 卫清风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了,还吃干醋!” 他不情愿就这么说了,但是看她又一脸期翼地看着自己……上一次他让她失望了,结果她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他叹了一声,道:“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去对娘说了,这门亲事已经退了。” no090:回家 谢葭瞬间觉得自己被巨额大奖砸中了,刚刚还灰暗一片的世界刹那间光芒大放,简直有一种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感觉。 理智上还没想好怎么要保持女王式的傲娇,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搂住了人家的脖子,眉开眼笑:“将军!” 卫清风有些惊讶……她摔成那样,又说的那么绝,本以为要生好一阵子的气的。怎么就这么容易…… 他这才想起来,她曾经说过,唯有此愿而已。 谢葭把脸贴在他脸上,只会傻笑了:“将军,不要生气了。” “哼。”卫清风反而不自在地傲娇起来了。 谢葭一点儿也不介意,满心的欢喜:“将军,将军……”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又来这套!” 谢葭只是笑,笑着笑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将军,妾身知错了,再也不惹将军生气了。” 卫清风撑不住面皮,却还在斤斤计较:“你不是说要和离,还说阎王殿前也不相见?” 谢葭嘟囔道:“那现在将军还介意妾身不懂得将军的鸿鹄大志,是否还觉得妾身不配站在将军的身边?” 卫清风沉默了,半晌,才道:“娇娇,我是无心之言,你莫要往心里去。” 谢葭道:“可妾身却是认真的。” “你……” 谢葭笑着把他挤开坐在他身边,把脸依在他怀里,轻声道:“只要将军要妾身,那妾身这辈子都跟着将军。” 卫清风彻底没了脾气:“你这个醋缸子!” 谢葭笑嘻嘻地就想往他身上凑,只要不纳妾,那什么都好说。 卫清风却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悠着点,现在我可没力气抱你。” 谢葭涨红了脸:谁想着那个了! 看他腰线僵硬,她忙道:“将军。您的腰……” 后来她才听旁人说的。卫清风从谢府回来,闭门不出,痛定思痛三日。终于还是决定了,跪在太夫人门前。要太夫人退了亲事。 当时还说了一世不负葭娘,只愿得一人心,白首到老不相离一类的话。 太夫人起初是不理。他跪了一夜,第二天也没有去上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不上朝挑战了太夫人的底线,她勃然大怒,拎着卫清风到了祖先祠堂。历数卫氏先祖世代金戈铁马的辉煌。卫清风听得沉默不语。 太夫人看他动容,指着祖先牌位又问了三次。 然而三次,他还是一样的答复。不纳妾,绝不纳妾! 太夫人便请出蟠龙枪,在祖先牌位面前把他打得倒地吐血,几乎去了半条命。再问,竟然还是一样的答复。 他心里大约已经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自己派人去退婚!只不过这样,太夫人颜面无存,将沦为侯门之间的笑柄! 太夫人心里也明白。然而他宁愿挨打。也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也许是顾念着他留了这一点余地,太夫人终于还是暂时让了步。卫清风被抬回去养伤,太夫人就去退了婚事。只是一直怒气未消罢了。 不过这些话,他这么好强的人。当然不可能说。 当下只道:“没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还不都是为了你!” 谢葭又愧疚又难过,轻声道:“妾身还不是一样摔得半死……若是将军肯怜惜妾身一些,当时妾身也不会摔成这样了。现在倒好了,妾身倒成了笑柄,到处都传言说妾身为了一个小妾吃醋跳楼!” 闻言,卫清风也有些愧疚,如果当时他追上去……或许她也就不会从楼上滚下去了。 他不禁道:“可都好了么?” 谢葭点点头,道:“只手腕还有些疼,提笔都费力。” “那就好好养着吧!” 谢葭笑了起来,还是要黏在他身上,只是这次没有把重量压在他身上,轻声道:“将军。” “嗯。” 谢葭握着他的手,又笑了起来。想了想,道:“将军,妾身不是不懂得您的志向。我父我夫都为皇党领袖,拱卫今上,妾身自然也和你们一条心。妾身保证,以后再不任性泼醋胡闹了。”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老实就好!” 两人就挨在一处说闲话,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卫清风不知道怎么想起谢雪来,道:“你那个庶姐,处置了吗?” 谢葭撅着嘴道:“妾身思念将军,成天浑浑噩噩的,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 卫清风白了她一眼。 谢葭才又嘟囔道:“没有。她还在养伤,被将军一巴掌打得伤得反而更重了。不过被禁了足,我迟早是要送她去灵隐寺的。” “那个姨娘,也要临盆了吧?” 谢葭道:“嗯。” “临盆之后,赐了药也就是了。” 谢葭还有点拿不准主意,道:“就这么毒死?” 卫清风便教她:“先前一番大动干戈,他们已经元气大伤。可你要明白,各府眼线,是除之不尽的。你就算能彻查此事顺藤摸瓜,到时候恐怕也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更会弄得人心惶惶。此事威慑一番,让他们蛰伏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不是伤筋动骨,也不惧他们背地里弄点小动作。” 谢葭想了想,近日她让人去府里到处翻箱倒柜,结果收效甚微,那些人听到风声,应该是已经战略性转移了。确实弊大于利。 她痛快地点了头,道:“将军所忧有道理。” 卫清风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也!” 突然鸳鸯在外面高声道:“将军,太夫人传话!” 夫妻俩对望一眼,只好无奈地一起站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来传话的不是卢妈妈,而是另一个邢妈妈。谢葭见过,她是和卫小妹一起主管祠堂和执掌家法的。 邢妈妈面容刻板,非常严肃。代表着卫氏最高家长卫夫人,甚至连眼神都有些睥睨,曰:“圣人有言:吾日三省吾身。将军。今日省否?” 卫清风微微低下头,但是直视那邢妈妈的双眼:“吾已经省之。一省曰修身,二省曰齐家。三省曰治国。平天下之语,清风不敢妄言。” 邢妈妈点点头。转向谢葭:“夫人今日省否?” 谢葭一怔,然后道:“妾身一介女流,居内执孝道,侍奉将军,无敢妄语圣人明德之言。” 亲,请不要把水到处泼好吗? 邢妈妈看出她的回避态度,顿时严厉起来:“将军府百年侯门。从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求您封侯拜相光耀门楣,但卫氏女眷在历代先祖面前都是铮铮如男儿一般,外攘j佞,内治和家,夫人您可明白!” 谢葭目中一凛,红唇轻启,只是平静地道:“妾身明白,多谢邢妈妈教诲。” 邢妈妈安然受之,再看着谢葭,有一种审视的意味。 谢葭平静地看着她。既不觉得不安,也不觉得恼怒,甚至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卫清风面有不悦之色:“邢妈妈,母亲的话可已传完?” 他不出言还好。一出言庇护,邢妈妈面色果然就凛然了些。谢葭心中暗道糟糕,眼下太夫人正看不得他们小夫妻俩——应该是觉得卫清风被她迷昏了头吧!他还这样出言相护,只怕太夫人烦人芥蒂更深。这些老妈妈又是当年跟着老将军和太夫人一路腥风血雨过来的,资历摆在那儿,更加有些倚老卖老,甚至会自然而然地用太夫人的角度来审视她…… 邢妈妈面色不虞,道:“将军既言齐家在先,前些日子为家事惊动先祖,实为不妥之举。太夫人命将军日三省身,将军省了这几日,就还是只会说这些空话吗!” 卫清风道:“邢妈妈奉命来传话,我已知晓,择日当向母亲当面言明。” 邢妈妈行了一礼,高傲地挺着脊梁,带人走了。 谢葭细心地让人去送,然后扶着卫清风回了屋里。 “伤得这么重,近日可还上朝?” “母亲用轿子把我抬到朱雀门”,卫清风也有些无奈,道,“你别怪娘,她只是……守寡多年,脾气难免怪异一些。娇娇,她还是疼你的。” “可是母亲并不想见我。”谢葭长叹。 “不过这几日的功夫。娇娇,你想,我是她的唯一的儿子,她也是如此。她会同你生气,说明你还是自己人。” 看他费力又笨拙地安慰着,谢葭笑了起来,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将军,妾身不能久留,恐母亲不喜。” 卫清风嘟囔道:“我伤成这样,却也不能常去看你。” 又道:“你要争气,不管怎么样,记住我是你相公,只会对你好。等我把去边关的事儿平息下来,母亲气消了,就接你回来。” 谢葭红着脸点点头。 “……你脸红什么?” 谢葭嘟囔道:“不好意思呗。从前的事儿,指望将军能忘了,别取笑妾身……妾身真是鞋子滑,才摔倒的,并不是……”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卫清风笑了起来,低头亲了她一下止住了她的话头。 并不是多激烈的亲吻,谢葭的脸却更红了,心跳得厉害,掀起眼帘看着他。 卫清风低声道:“爷不取笑你,爷只心疼。” “我真是鞋子……” 看他又笑起来,她只好讪讪地把嘴闭上了,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 结果她出了门之后,脸蛋还是红红的,知画和轻罗都好奇地打量,却又不敢出声问。出门之前,她去了一趟莲院。毫无意外,又被拦了。 她打听了一下,卢妈妈果然被罚了,只不过是罚得比较轻,只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no091:刘氏产子(上) 谢葭叹了一声,对门口的丫鬟道:“好好照顾娘,若是为我气坏了身子,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又摸了一锭银子给她。 丫鬟掂了掂,自收下了,也没什么神色。 谢葭便带着人走了。 坐上车,知画忍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要给她银子?不过是一个看门的丫头,也敢摆脸色给您看……” 谢葭叹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银子是要打水漂了,好在我们也不欠这几两银子。” 知画道:“太夫人也真是,您刚过门的时候,疼您疼得真跟自己嫡亲的闺女儿似的,怎么这会儿就……” 谢葭不语。 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委屈。但是却不能去怪罪太夫人。太夫人年轻守寡,撑着她活到今日的,是为死去的将军守住将军府的荣耀和香火。就算疼爱小辈,她也总是还有她自己的立场…… 何况,卫清风这点血脉得来不易……当年想必她心中也是忐忑的。她是不想再让卫氏经历当年那样的坎坷吧。再则,卫氏本家血脉凋零,她也不想年老了再有旁支虎视眈眈的纠纷发生吧。 想得明白归想得明白,可是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 幸而……她一直是个幸运的人,和娘家矛盾的时候,婆家成为她的寄托。现在和婆婆关系恶劣了,和父亲的关系又及时修复了。不至于孤苦伶仃。 也不是没想过自立门户……关上门,任人非议我自逍遥,也是不错的。可是她心里挂念着卫清风,又不是因为他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可怕的是感情牵绊进去了,现在有个不错的退路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想着心事,回到了谢府。 轻罗来扶她下了马车。 本来她是想让轻罗先回将军府去。毕竟是新婚夫妇,总是分开也不好。可是现在她在卫府的位置有些尴尬,只怕轻罗回去了。婆家人会苛待于她,因是便想着先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好。 又一月的时间眨眼过去。过了十月,谢府一片平静。 谢葭着人去看过谢雪。听说她总是躺在床上装死。 她只冷冷地道:“病总有好的时候,或者是在府里呆着反而坏了心事。灵隐寺是个清净的地方,去那儿养伤或许还妥当些!” 言罢,再不留情,直接让人给谢雪收拾东西。 当时她正在蒹葭楼喝茶。 王妈妈突然来了,请了安,神色有些惶然,道:“大娘非要见姑娘一面……” 谢葭抬了抬眼皮。道:“怎么?” 王妈妈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道:“她说,若是姑娘不见,她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让姑娘也不好过……” 谢葭笑了起来,道:“看来连她的口疾也好了。” 言罢,她站了起来,带着人往雪园去了。 谢雪一身素衣,面白如纸,站在园内。 谢葭笑道:“恭贺大娘。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谢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好妹妹,就不奇怪吗?” 谢葭颦眉。 谢雪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我这所谓的口疾。是谁治好的,你就不想知道?” “是谁?”谢葭笑着问。 谢雪更加得意了,道:“告诉你,是将军给我治好了口疾!将军心里始终是挂念我的,只不过是碍于太夫人和父亲的颜面,才娶了你!才做戏给你看!偏偏我懂得了将军的苦心……到时候,将军一定会来山上接我的。现在你也失宠了……将军一定会来山上接我……” 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几个婆子唬了一跳,连忙上去按住了她,只恐她一副疯魔样伤了谢葭。其中一个粗壮的婆子赔笑道:“姑娘,大娘关了一阵子,怕是得了失心疯!看还是要早点送到庙里,静静心也好。” 谢葭点点头,道:“到底是我们家的小姐,我已经和主持谈妥了,每年支一百两银子香火钱过去。看这靥症倒是不轻,年纪也不小了,盼能早些治好吧……不然真的只能一辈子呆在山里了……” 说着,她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谢雪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等着瞧!将军一定会来接我的!一定会的!” 谢葭颦眉,快走了几步,出了院子。 知画就忍不住开始絮叨:“真是瞎了她的狗眼!将军那么宠爱姑娘,哪里有她什么事儿!再说了,她平时都被锁在这园子里,将军纵然有心,又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治口疾!姑娘,您可千万莫信了她的鬼话!平白坏了您和将军的情义!” 谢葭满心的妒意,只道:“还是要去查查,她的口疾到底是怎么好的!” 正在路上,又见一婆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知画大声道:“站住!你是哪个园的妈妈,怎的这样惊慌!姑娘在这里,也敢无礼!” 那婆子吓得差点摔倒,顺势就跪了下去,直道:“姑娘赎罪!奴婢是沁心园的下人,家里那口子姓钟!” 沁心园…… 谢葭道:“你这是要往雪园去?” 钟妈妈连忙道:“回姑娘的话!姨娘是要生产了,可是到处找不见产婆,奴婢想来找大娘想想法子啊!” 就生了…… 谢葭道:“大娘病愈,我遵父命要送她去灵隐寺。怎么会找不到产婆?” 钟妈妈一听,眼里就有些怨毒之色,开始哭嚷起来:“姑娘啊!当年姨娘待您也不薄哦!今日您一掌家,怎么就能这样对姨娘母女啊!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知画勃然大怒:“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口出狂言!” 那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肮脏,竟道:“老奴保不住姨娘母女的命,活着也没有用了。盼老天开开眼,现在府里是没大没小,迟早要败啊!” 说着,竟然就一头往旁边的假山上撞去! 顿时身边惊呼声一片。等谢葭让人上前察看,刺槐也有些惊魂未定,道:“死了!” 众人更加惊慌了,全都不知所措地看着谢葭。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抬下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今儿怎么老碰上神经病! 轻罗却忧心忡忡,疾步跟在谢葭身边,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沁心园。” 轻罗低声道:“姑娘,刘氏被囚,外人不知道缘由,这钟家的撞山而死,您又把大娘送去了灵隐寺。刘氏生产之后即死,难免……” 谢葭脚下一顿:“你是怕他们出去胡言乱语?” 轻罗道:“人言可畏……” 谢葭有点烦躁,现在太夫人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到时候弄的乌烟瘴气的,就算太夫人开明,却管不住卫府的下人的心思。然后她们再在太夫人耳边嘀咕一阵子,她这个恶儿媳的名声可就算是落下了! 脚下一顿,她道:“去,找两个产婆来。” 轻罗答应了一声,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知画看她走了,才在谢葭耳边嘀咕:“姑娘,不是我说,轻罗姐姐考量得太多了。这一码归一码,钟妈妈死都死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就算刘姨娘不死,他们也不会说好听的。”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这个小鬼头,倒是没看出来你的心那么狠。” 知画笑了一声不说话。其实,她只是在揣摩谢葭的心思罢了。看谢葭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所说的,就是她心中所想的。 许是嫁了人,又生活安逸,轻罗整个人变得软弱起来,也心慈手软。但是知画却忘不了当年跟着谢葭吃苦的时候。她知道谢葭也忘不了。谢葭这个人,其实还是一副孩子脾气,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加倍好。但反之,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 赶到沁心园,产婆堪堪也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匆匆忙忙地出来,碰到谢葭,就是一怔。 谢葭认得她,她是当年随沈蔷陪嫁过来的黎婆婆,后来归顺了刘氏的。 谢葭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自道:“去接生,若有意外,保小。” 两个产婆互相对望了一眼,都道了个是,进去了。 沁心园已经十分萧索。比起珍姬产子的时候,这里真可谓冷清落魄到了极点。刘氏的惨叫声开始响了起来。谢葭许久没见到她,只觉得听着有些陌生。 心里的恨意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她知道,本主又醒过来了。 谢葭脸色阴沉,各人都退了开来,无人敢上前。 直等到天黑,刘氏身边的立儿冲了出来,哭喊道:“姑娘,姑娘!您快救救姨娘吧!姨娘难产了,产婆要拿剪子把孩子剪出来,您救救姨娘,救救姨娘吧!” 她满手是血,哭得跪在地上,模样十分可怜。 谢葭甚至感觉得到,本主也有些动摇。 她沉默不语,任由立儿跪在自己脚边,哭得声嘶力竭。 刘氏的惨叫还在继续,产婆也不敢轻举妄动。女人都心软,何况这做主的姑娘今年还不到十四。听听这哭叫哀求的声儿,谁知道她会不会留情。 “立儿给您磕头,给您磕头……求您救救姨娘,救救姨娘吧,立儿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姨娘母子的命,愿意一死……姑娘,姑娘……” 她的额头上撞得全是血,还在“砰砰砰”的磕头。(未完待续) no092:刘氏产子(下) 半晌,谢葭终于轻轻地哼了一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用的不错。立儿,我问你,你姨娘是不是告诉你,姑娘年纪小,心肠必定软,灌毒便罢了,但哪儿能见得人眼睁睁地在眼前被剪开了肚皮?难产,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吧?” “可惜……谁能忘了,我娘当年生我的时候,可没有人可怜她!” 立儿怔住。 谢葭高声道:“来人,把这个口出狂言的小贱婢给我拖下去!你既然一片忠心,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姨娘的下场!” 刺槐和紫薇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就去把立儿拖了出去。 立儿一路都在哭喊,声音凄厉无比:“谢阿娇,谢阿娇!你会遭报应的,你残害手足,迟早会遭报应的!” 知画嘀咕道:“可不是,残害嫡女,眼下这不就是现世报?” 她真想不通,这些人倒是敢死敢喊!脸皮比城墙还厚不成! 她抬起头,看着谢葭。谢葭只是阴沉着脸,少顷,直接进了产房。 产婆高呼:“宫口开了!要生了,要生了!” 谢葭脚下一顿,随即冷笑,果然! 这一招不管用,想着起码保住自己的血脉吗! 她进了屋,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血腥味,让人倒胃口。 “姑娘……” 谢葭一把推开身边的丫头,站在床前。刘氏浑身是汗,头发全黏糊在脸上,显得非常虚弱狼狈,然而还是卯足了劲儿,睁着无神的双眼。 这样一看。她也不过是个女人,是个母亲。那些野心和恶毒,好像都和此刻的她没有半分关系。 “啊——” 她最后一次用力之后。是不算响亮的婴儿啼哭。 产婆齐齐松了一口气,道:“姑娘,是个儿子。” 谢葭低头看着刘氏。笑了起来:“姨娘,是个儿子。” 刘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不是儿子,是女儿,是女儿……” 谢葭柔声道:“两位妈妈,快把小公子抱下去梳洗干净。” 刘氏脱力地躺在床上,突然泪流满面:“给我看一眼,就给我看一眼……” 谢葭笑道:“姨娘,心急什么。现在哭成这样,到了阴曹地府,也会是个瞎子鬼哦。” 两个产婆不敢多听,连忙抱着小孩出去了。 刘氏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抱了出去,却动弹不得。 真是可怜。 谢葭只看了她一眼,笑道:“姨娘,我娘生我的时候,哭了吗?她是不是也跟你今天一样,哭着求你,求你把孩子给她看一眼?” 刘氏紧紧抿着唇。 谢葭还是笑。一脸无害:“你没有吧?姨娘,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我知道你必定没有。” 刘氏图谋深远。绝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她这样从最底层开始爬的人,往往有一种不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韧劲。就算她此刻的哭求是真,谢葭放过了她,她以后一有机会也不会放过谢葭,更不会心存感激。 可是她不了解谢葭。谢葭的性子烈,谁都看得出来,都觉得是个刚极易折的。其实她在忍气吞声的时候,只是没有自哀自怜,反而苦中作乐。她常常叫嚣着要一击即中,结果果然一击即中。她可以处心积虑不不经营,并不怕和刘氏比谁更不要脸……那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所犹豫? 刘氏始终把她当个孩子,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放在心上。想来她也料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谢葭冷冷地道:“所以你不知道,我是个小心的人,既然有机会,我当然也不会再让你东山再起。” 刘氏双目紧闭,颤声道:“如今我不过是个失宠的贱妾……你已经出嫁贵为将军夫人,再不是从前那个女娃。再怎么样,我也害不得你了。” 谢葭道:“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放过你。毕竟我娘是死在你手上。” 刘氏睁开眼,双目失神,却笑了起来:“说起来……姑娘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停地杀人……” “姑娘”,指的是沈蔷。 刘氏低声道:“谢阿娇,我知道,我也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谢葭双目一凛:“你是死有余辜!” 刘氏只是笑,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好像竭尽全力,也要笑出来一样…… 谢葭转过身,再不看她一眼,慢慢地走出了这间迎来新生又要迎来死亡,无限血腥的血房。只有刘氏濒死的笑声不断回荡。 “姑娘……” 她道:“走吧。” 黎婆婆突然蹒跚地追了上来,跪在谢葭面前,颤声道:“姑娘开恩,姑娘开恩啊!”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黎婆婆,你不忠不义,但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黎婆婆浑身抖如筛糠一般:“姑娘,姑娘,老奴求您,您就饶过姨娘这次吧……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当年夫人待姨娘甚好,两人情同姐妹,都是老奴,老奴从中挑拨!才让姨娘心性大变,才害了夫人!姑娘,姑娘,您杀了老奴,饶了姨娘吧!” 谢葭脚下一顿:“你说什么?” 黎婆婆老泪纵横:“是老奴,猪油蒙了心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想要她出人头地……” 谢葭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是说,你是刘冬儿的生母!” 她在府里为奴几十年,到如今竟是从来没有听人提起此事! 黎婆婆老眼昏花,絮絮叨叨,跪在地上,白发萧索:“老奴年轻的时候就被丈夫卖了,拉扯着女儿过活……后来冬儿在元娘面前得宠,日子才渐渐好了些,又跟着冬儿一起到了公爵府。元娘做了掌家夫人,冬儿也得侯爷宠爱,老奴,老奴收了别人的好处,害死了人!谁成想,那家人竟然是萧皇后娘家的下人啊!” “他们找上门来,扬言要闹到侯爷面前去。冬儿不能看着老奴死啊!这才做了他们的线人……这才听他们的话害了夫人和大少爷。都是老奴,被富贵迷了眼,时常在她耳边絮叨着,她才变成今天这样……” “姑娘,都是老奴不好,您若是要杀,杀了老奴就是了,留她一命吧……” 说话的功夫,还留在产房里的阮师父推开了门,平静地道:“夫人,刘氏产后血崩,已经亡故了。” 黎婆婆哭声一顿,然后哭喊了一声“苍天哪”,就昏死了过去。 夜色正浓。 半晌,谢葭长叹了一声,道:“叫人来给她清理干净,就按姨娘的规格葬了。沁心园的下人,连夜遣了出去,一个不剩。” “那两个产婆,先关起来。” “是。” 谢葭终于还是转身走了。身边跟着的下人,也只有知画还敢出声。 “姑娘,您也累着了,回去好好休息。也莫多想。” 谢葭点了点头,道:“恩。” 回到蒹葭楼,她就遣退了下人,想着心事,上了楼。 刚推开暖间的门,黑暗中人影一闪,她警铃大作。 结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捂住了嘴。 “别叫!我是翻墙进来的!” 是秦子骞!他怎么来了! “不叫?” 谢葭连忙点点头。 秦子骞这才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谢葭连忙去点了蜡烛,回头一看,发现他脸色苍白地靠在门上,手里捂着自己的腹部,竟然有大片血迹! 谢葭大惊:“你,你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陡然灯火通明。 阮师父有些严厉的声音隐隐传来:“放肆!我卫氏将军夫人休息之地,岂是你等可硬闯的!” 对方又说了什么,似乎是在好言相劝。 阮师父便道:“我卫府武婢成群,一直拱卫蒹葭楼,哪里有什么刺客!尔等休要再多言,快快去搜寻刺客,莫让府里其他人受惊!” 外面渐渐平息了下去。 谢葭明白过来:“大郎……你先坐下。” 阮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闯进来了?是有心包庇吧。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谢葭的名节,还是别的了。 少顷,阮师父果然带着人来敲门。谢葭开了门放她们进来,然后冷静地站在一边,看她们给秦子骞包扎。 秦子骞伤在腰腹,明显是剑伤,幸而不算深,很快就止住了血,上了药,缠上了纱布。他微微有些不自在,一包扎好伤口,就把外套披上了。 “你要怎么出去?”谢葭问。 秦子骞看向阮师父。 阮师父面上也有难色,道:“大公子怎么这样莽撞,跑到蒹葭楼来了!” 秦子骞尴尬地道:“只是选了一家内院跳了进来,并不知道就是公爵府。” 不过既然进来了,又惊动了家丁,别无去处,只好冒险来了蒹葭楼。 “现在外面戒严,你要怎么出去?”谢葭执拗地问这个问题。 秦子骞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道:“成,我这就走!就算在蒹葭楼门口被乱箭射死,也是死在你卫夫人的闺房门口!” 言罢,负气站起来就想走。可是明显站都站不稳,又被阮师父她们扶住。 谢葭无奈地道:“赌什么气,你这个样子,能出得去吗。说的英雄好汉,真等被人射死在我门口,还不是窃玉偷香的臭狗熊一头!” 言罢转向阮师父,道:“阮师父,楼下的下人,没有惊动吧?”(未完待续) no093 阮师父道:“夫人放心。” 谢葭便道:“既然这样,就让他今晚在我的画室先凑合一晚上,阮师父您来看守。明儿让将军带上一件小厮的衣服,把他弄出去。大郎,你看这样成不成?” 秦子骞还在生气,只哼哼了一声,不作表态。 谢葭心道:瞧你那德行! 阮师父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夫人。今晚我一定好好把守,决不让夫人的名节受损。” 谢葭点点头,指使人把秦子骞扛了出去。 然而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卫清风匆匆赶到。 谢葭顶着一对巨大的熊猫眼出来迎他:“将军。” 卫清风却顾不得许多,忙道:“秦大郎在哪里?” 谢葭有些妒意,道:“在画室。” 卫清风点点头,敷衍地拍拍她的肩膀,疾步上了楼。谢葭二话不说提着裙子跟了上去。卫清风也没在意,带着她直接闯进了画室。秦子骞一看他们夫妇联袂而来,顿时面如土色。 “将军,我们男人说话,怎么好有个妇道人家在旁边听着?” 卫清风这才回头看了谢葭一眼,发现她竟然满脸的醋劲儿,不由得就一愣,怎么连男人的醋都吃? 谢葭嘟囔道:“秦大郎,你不能没有良心,妇道人家怎么了?别忘了,昨晚是一群妇道人家救了你的命!我豁出名节去把你藏在我屋里,却什么也不知道。你觉得你算老几?值得我这么做?你最好快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算将军在这儿,我也要把你丢出去!” 秦子骞一愣,也顾不上生气了,而是错愕地张大了嘴。 卫清风啼笑皆非:“娇娇,别胡闹!” 谢葭这才低眉顺眼地道:“是,将军。” 不过依然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泰然自若地站在一边,一副理所当然要旁观的样子。 卫清风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道:“子骞,事情如何?” 秦子骞看了谢葭一眼。有些得意地道:“任他多少人来送密信,我都保管让他们进不了京!” 卫清风道:“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秦子骞道:“自然没有。就算有人看见了,又没有证据,我好歹是个护城小将,岂是说告就告。说栽赃就栽赃的!” 谢葭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心道,那你就不要狼狈而逃,送了命嘛。 卫清风松了一口气。道:“下次切不可这样莽撞。” 卫清风这才跟谢葭略解释了一下,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改而非常慎重地道:“子骞躲避进来。实属不得已,娇娇,不要往心里去。你们即有同窗之谊,这次你又救了他性命,他少不得要请你一顿。” 谢葭这才面色稍缓。道:“我也不是图他一顿酒。不过将军,这种没头没脑的事儿,吓得妾身不轻。” 说着,就撅着嘴,一脸求安慰的样子。 卫清风忍着笑别开了脸。 秦子骞有些?br / 念春闺第34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些讶异。张了张嘴,颇有些尴尬地也别开了脸。 谢葭就道:“大郎。你先在这里养伤,我有两句话想对将军说。” 说着,也不等秦子骞答应,就推着卫清风进了闺房。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又怎么了?” 谢葭一脸妒意地道:“昨个儿我送大娘到灵隐寺去,她非要见我,说是有话对我说。我也好奇,就去了。你猜,她跟我说什么了?” 卫清风琢磨了一下她的称谓和自称,道:“说什么了?” 谢葭哼哼道:“说是让我别得意,你迟早有一天要去山里把她接回来的。” 卫清风讶然:“我没事去接她做什么!” 谢葭道:“还有她的口疾,当时那银针我是看着下的,怎么如今说解开就解开了?大娘还说,是你给她治好的……不管怎么样,她会说话了是实!” 卫清风皱着眉,道:“不是我。” “真不是?” 卫清风有点不高兴了,道:“本将军还会说假话不成!” 谢葭马上眉开眼笑,挽着卫清风的胳膊,道:“嗯,不是将军就好!不然妾身就要伤心了。” 卫清风再次啼笑皆非。她这脾气,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虽然矫情,却认真的紧。最难得的是那种令人着迷的天真。 谢葭依着他靠了一会儿,道:“将军,秦大郎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方便对妾身说吗?”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淡道:“今上派三品巡按替天子巡视西凉边境一代。那里最大的地域,凉州的刺史便是如今难得一见的纯臣廖刺史。外戚当然不想今上的巡按去那里,路上不少本参奏李巡按,言其行为不端,恳请今上严惩。上的折子都留中不发,至于夹带了所谓证据的密信……” 谢葭讶然道:“你们是想替今上招揽廖刺史?秦大郎是去刺杀信使了?” 卫清风微微颔首,道:“是。” 谢葭想了想其中的厉害关系,道:“那这岂是长久之计,难不成他来一个信使,咱们就杀一个?若是他们有了防备,乔装入京,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卫清风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子骞这次受伤就正说明了如此。” 谢葭道:“哎,将军。” 卫清风低头亲亲她的额头,道:“你莫多想。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情。” 谢葭想到前些日子起的争执,便道:“将军,妾身打算过几日做酒,请廖刺史的妹妹黄夫人,和她的,密友曾夫人,刘夫人过府一叙。就说是慕名请她们参观雎阳馆——挑个学生沐休的日子。将军以为如何?” 卫清风想了想,道:“也好。不过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别人不说,廖氏是个心里有数的,颇藏住了几分心思。娘说她是政局变迁,高台看戏不嫌闹。” 谢葭就想到廖氏那双仿佛无欲无求,又仿佛藏了许多秘密的眼睛。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联袂出了门去。 卫清风先去给谢嵩请安,带着乔装成小厮的秦子骞,然后就走了。 昨天药死了刘氏,府里还在办丧事。谢葭不太敢面对谢嵩。谢嵩是个心软的人,刘氏服侍了他那么多年,总有些恩爱在内。沈蔷已经故去多年,谢嵩看到新生儿,难免会念起一些旧情。既然是谢葭一手药死了刘氏,昨个儿府里连死了两个人,好像都和她有点儿关系。也不知道谢嵩会怎么想。 她想了想,先去了珍姬那里。红姬正在英华楼陪珍姬坐着。珍姬做着针线,旁边摇篮里,三郎睡得正香。红姬带着二郎和四娘同珍姬说话。 见了谢葭,她们齐齐站了起来,笑道:“姑娘。” 只是不同的是,珍姬的笑容很自然,红姬则有些隐晦。毕竟是贱婢出身,年纪又轻,很显然她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并且随波逐流地被和自己无关的谣言所扰。 谢葭只是笑了笑,坐了下来,道:“姨娘在绣什么?是三郎的新包被?” 珍姬温婉地笑了笑,道:“闲着无事,也就做一做针线活儿了。” 谢葭道:“姨娘的眼睛刚好,不好做这么细致的活计。府里又不是没有绣娘,这种事儿,让下人做了不就好了?若是怕下人不尽心,就让红姬帮把手也没什么!” 红姬现在是府里唯一的平妾。谢葭一反常态地直呼其名。 珍姬就笑看了红姬一眼,道:“哎,那怎么好麻烦红儿妹妹。” 红姬有些不悦,但还是摸着二郎的脑袋,笑道:“珍儿姐姐这么说就客气了。” 谢葭啼笑皆非,这两个货什么时候开始姐妹相称了? 略说了几句话,话题转到谢葭身上。 珍姬笑了起来,好像是由衷为她感到高兴,道:“前些日子还说要纳妾,原来都是没影儿的事。将军宠爱姑娘,可真是宠到了心眼儿里了,听说是回去就把婚事退了。” 谢葭想到自己的光辉事迹,只觉得非常尴尬。她对感情事一派纯真,尤其是纳妾这种事情,若不是卫清风愿意的,就算一辈子守住了一双人也无甚意思。她不想用计谋用手段,也不想遮掩自己的情绪,只想让卫清风明白她的心意。 但是自己觉得是勇而无畏,别人看来可能就…… 好在珍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好把话圆过去。她笑了笑,道:“纳妾的事儿我先也是不知道的。我就是不顾着自己,还要顾着公爵府的脸面。哪能一嫁过去就纳妾的。” 红姬突然道:“姑娘,这就是你不明白了。” 谢葭讶然:“怎么说?” 红姬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道:“姑娘,您想,农夫多收了三斗米都想纳个妾呢,现在的公卿侯门,有哪个是没有三妻四妾的?姨娘是过来人,劝您一句您也别不爱听,怎么着,也比不上生个儿子啊。您是正妻,犯不着和那些小的志气,只要生了嫡长子,以后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看谢葭勃然变色,珍姬心里暗笑。这红姬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记得从前姑爷和姑娘的嬉笑之语,姑爷就是一口一个“醋缸子”,便知道他们家姑娘的醋劲儿有多大。纵然要纳妾要闹,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他们情义正笃新婚燕尔的,说什么呢!还拿子嗣来气她,她现在年纪正小生不出儿子来,才会有那么多是非。 no094:善后 谢葭盯着二郎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道:“是啊,红姬是个有福气的。瞧二郎,养得多好。日后新夫人过了门,养在新夫人膝下,就更好了!” 这回轮到红姬面色如土。 谢葭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府里多了个小少爷,也是喜事一件儿。后天给他做洗三礼,我想着他年纪还小不能没了娘,本来是想着来跟三姨娘商量商量的。” 珍姬的笑容就有些扭曲,很显然,她一点也不想照顾这个罪妾之子。 谢葭当然看出来了,又扭头去看红姬。 红姬忙不迭地摆手,道:“哎哟,姑娘,妾身只是一个平妾,服侍二郎也不够格呢,哪里还敢再服侍四郎啊!” 谢葭面露冷意,道:“你也不用谦虚,现在府里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红姬急了起来,忙道:“这,这不是还有华姬吗……” 珍姬笑道:“红儿妹妹忘了,华姬在庄子上呢。呀,那庄子也给姑娘做陪嫁了!” 谢葭瞬间更讨厌红姬了。 她当然知道红姬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怕新夫人一进门就因为膝下养着两个儿子而引起新的注意吧。到时候新夫人就更有由头把她生的二郎带走,而把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四郎留给她了。 竟然又把华姬扯进来了。 谢葭心生不悦,道:“罢,我再琢磨琢磨便是了。” 红姬忙道:“好好好,姑娘再仔细琢磨琢磨!” 谢葭想了想,转身去找墨痕。 墨痕住在外院。宋铭书刚考下举人,但是还没有分出去,依然住在谢府。但是这种情况在他下场考进士之前就会有所改变,中了进士就是要点官的,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公爵府出来的,却也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呆在公爵府。 那是一个二进的四合小院,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显得非常雅致。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在打理花草。谢葭笑了起来,道:“墨痕姐姐!” 回过头来。果然是墨痕。她有身孕不到五个月,人已经胖了一大圈,甚至有了双下巴,显得珠圆玉润。不过笑起来可好看。 她笑道:“姑娘来了啊!” 谢葭也笑,道:“墨痕姐姐。你好胖!” 墨痕一怔,随即嗔道:“你这个丫头!” 说着,便放下自己手中的水壶,去迎谢葭:“怎么突然想到跑到这里来?” 谢葭不答反问:“宋先生呢?” “闭门读书呢。” 谢葭随她进了屋。墨痕让小丫鬟去端了茶水来。 谢葭才道:“墨痕姐姐,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的。刘氏昨夜产子。最后血崩而死。留下四郎,到底是我们公爵府正经的少爷。家里两个姨娘,没有哪个愿意服侍的。珍姬倒罢了,她也刚生产。红姬便是多有推托之词。” 说着,谢葭面色不善。道:“红姬还想把华姬牵扯出来!” 墨痕笑了起来,道:“姑娘,其实你现在既然回来掌家了,不如就把华姬接回来,让她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好的。” 谢葭颦眉。道:“早前我言语之间多有试探,恐怕姨娘不是太愿意。” 墨痕微微一笑。道:“姑娘既然心软,那就算了吧。” 谢葭道:“那四郎的事儿,怎么办?” 墨痕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值得姑娘烦恼的?姑娘找个时候,去舒家提亲,然后请舒家先送两个大通房丫头过来。” 谢葭张大了嘴。 墨痕笑道:“挑一个伶俐懂事的,说是要先抬了妾……想必舒家不敢说什么。然后再言要把四郎养在她膝下——不愁珍姬和红姬抢着要这个孩子!” 谢葭听明白了,便笑了起来:“好,这个主意好极了!” 珍姬和红姬,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未过门的新夫人。尤其是红姬,身为平妾,又没有掌过家,更没有珍姬那么得宠。虽然膝下有子,却也算不得什么,更是斗不过珍姬的。 如果新夫人还没过门,抬过来的大通房就已经有一个抬了妾,并且膝下养了一个儿子,那新夫人无异于如虎添翼。不管这个孩子的出身怎么样,终究是公爵府正经的少爷,又早早没了娘,谢嵩是个心软的,若是怜惜他,事情可就更不妙了。 谢葭拍手称快,道:“不过我想,她们必定还是都不想养这个孩子。刚刚还姐妹相称,只不知道过后要怎么推脱闹腾!” 墨痕笑了起来,道:“先时看姑娘宠爱珍姬,还以为又待她如华姬一般呢。” 谢葭微微一哂,道:“哪里能呢。” 抬高珍姬,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从她手里接掌过来的中馈大权,又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那必然得安抚着珍姬。再则,谢葭是怜惜她将生产——她是妾,即使是妻,丈夫也不一定会守护着她生产。谢葭心里有着淡淡的怜惜,因此才亲自照顾她生产,并且照顾她的身子。 不是没有将她收归己用的主意,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墨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姑娘长大了。” 从墨痕处回来,谢葭回去蒹葭楼。 去跟舒氏提亲,其实她心里还没谱。可惜的是,现在也不方便去跟太夫人商量。想来想去,只好把卫清风找来商量。 府里死了两个人,确实谣言四起。就连卫清风那边,也听到一些风声。 他匆匆赶到的时候,发现谢葭正趴在窗台边发呆,不由得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倒好,还有心思看花!” 谢葭嘟囔道:“花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卫清风道:“你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将军府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人又不在府里,下人之间多有口舌。娘处置了两个,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些你可知道?” 谢葭一怔:“娘……” 卫清风叹道:“娘总归还是向着你的。不过你做事怎么一点谱都没有!揽了一摊子脏水就往自己怀里泼!” 谢葭转身搂住他的细腰,道:“妾身都吓死了,妾身也不知道她们会撞柱寻死。将军,妾身只是为母亲报仇,她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外府的j细,怎么就还有脸喊冤喊恨?” 卫清风道:“知道翻身无望,临死也要咬你一口,这有什么稀奇的。” 谢葭道:“不过这事儿妾身不后悔。” 卫清风道:“不后悔就行了。你也别怕,将军府有娘,外头有我。”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嗯,娘真好。”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脸:“就娘好?我就不好?” 谢葭直笑,道:“娘还在生妾身的气,也愿意为妾身出头,那才叫真好。将军若是生气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妾身是您的结发妻子,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妾身被外人欺负了去……” “那你做什么要惹爷生气!”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压在褥子里。 谢葭直笑,道:“将军,妾身是要跟您说正经事的!” 卫清风把头埋在她脖子里,道:“什么事儿?” 谢葭道:“真的要去向舒家提亲吗?” 卫清风一顿,然后支起身子,道:“这事儿,都是你和娘商量的,问我,我怎么知道?” 谢葭叹了一声。 卫清风道:“别撅嘴,回去让卢妈妈帮你去娘跟前儿透透口风!” 谢葭这才又笑了起来,道:“嗯!” 又把家里四郎抚养的问题说了,道:“其实我真不想管他,不过到底是我的庶弟,不像我于刘氏,没有半点血亲。” 卫清风道:“这个倒不要紧,就怕你再苛待这个孩子,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我才不怕。”她笑了起来。 卫清风懒洋洋地抽出她的衣带,道:“不怕?” 谢葭笑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您不能在妾身这里过夜的。” 卫清风的手一顿,随即坐了起来,无奈地道:“罢。你快把那个劳什子新夫人娶回来,然后回来伺候爷。” 谢葭笑道:“嗯。” 然而面皮却微红。 卫清风也有些尴尬,上次刚吵完架,也没有怎么亲近过,现在这样……倒像是刚新婚的时候了。 不过本来也不算老夫老妻! 他微微一笑,道:“给爷更衣,送爷出去。” 谢葭爬了起来,给他穿好外套,又系好腰带,两人说笑着联袂而出。 临分别,谢葭又在他耳边嘀咕:“不许去外面看大姑娘!” 结果被卫清风敲了脑袋。 隔日,卫清风让长安来看轻罗,顺便带回了口信,太夫人也认可舒家。 谢葭终于不得不去跟谢嵩碰面了。 四郎身边只有一个教养的奶娘,如果出了事,把那奶娘杀了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四郎要是一不小心夭折了……恐怕又会算在她头上。 磨磨蹭蹭大半日,她终于去了雎阳馆。 果然,谢嵩在书房坐着。 谢葭去请了安:“父亲。” 谢嵩似乎有些错愕,然后叹道:“娇娇,你来了。” 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让她上前去坐。 谢葭无语。他倒觉得她狠毒了?当年她被欺负得那么惨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她可怜,怎么不为她出头,怎么就不觉得刘氏狠毒! no095:微妙 她只是很平板地道:“父亲,您的两位爱妾,都不愿意教养四郎。儿想着,只好赶紧去找个好人家提亲,迎了新夫人过门再说。”。 谢嵩道:“这说媒亲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这段日子,四郎怎么办?”。 谢葭道:“等谈妥了亲事,请亲家先抬两个通房丫头过来,让通房丫头先养着吧。” 谢嵩淡淡地道:“你既然回来主持中馈,此事你做主便是了。”。 谢葭道:“舒家的芷娘,儿瞧过了,是个谦恭柔顺的性子,可以主持中馈。父亲以为如何?”。 自己的终身大事,谢嵩也满不在乎,道:“可以。”。 谢葭有此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话说完,就告退了出来。 复而觉得可笑,难道他们父女的关系,就这样脆弱?卫清风尚且会给她一些理解信任和宽容。作为父亲,谢嵩却不能? 回到蒹葭楼,谢蒂把王妈妈找了来。 王妈妈笑着像朵花似的来请安:“姑娘安好。”。 谢葭笑道:“妈妈快别多礼,今儿找妈妈来,是为着两件事儿。第一件,是我要在府里做酒,请几个朋友过来一叙。 想摆个露天的宴子,过后会去睢阳馆游玩。”。 王妈妈一听便笑道:“姑娘是想请京里的才女来做客吧?老奴省得!”。 说着屏息面待。 谢葭笑道:“那就请王妈妈安排一下了,人不多,只三个客人。”。 王妈妈受宠若惊。现在是姑娘掌家,为姑娘安排宴客这种事情,本来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姨娘身边仆妇!连忙答应下来,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谢葭微微一笑,道:“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事儿也就是交给妈妈我才能放心。知画,去拿些银子来赏了妈妈,给妈妈买花戴。”。 王妈妈忙一叠声地谢过了。 谢葭又道:“这第二件事儿,却是大事儿了。王妈妈,我打算挑个好日子,去向舒家的庶女提亲。”。 王妈妈一怔:“姑娘这是给谁提亲?”。 “当然是给父亲,刚去跟父亲商量过了,咱们府里,也是时候进个新夫人了……”说着,她笑了起来。 王妈妈当场傻掉。 谢葭喜气洋洋地道:“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事儿你也别放出声儿去,不过还是要回去司你们家姨娘商量商量。我掌家的日子短,有许多事情不明白。待什么时候三姨娘有空了,让她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要司她商量商量这起新院子的事儿。”。 王妈妈面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勉强,道:“奴婢记下了。”。 谢葭又喃喃自语那般道:“这下可好了,等他们先抬两个通房大丫头过来,我也就不用担心四郎没人养了。”。 王妈妈暗暗心惊”脸上却只能赔着笑。 谢葭看得暗笑,又赏了银子”就让她下去了。 待她下去了,知画哼了一声,道:“这会子了,就只会推推操操”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姑娘,她能生得出三郎来吗?”。 谢葭淡道:“救她一命,也没有立下字据,要她来给我卖命。何况”说起来我倒是不想让她来养四郎。”。 珍姬是贵妾,四郎养在她名下,身份就会有些微妙。她一个贵妾,膝下养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会成为公爵府里血脉最多的妾侍,不可能不引起新夫人的注意,并且到了扎眼的地步。那么珍姬经营许久的,想要在新夫人过门之前”把自己安置在一个根基稳固又不扎眼的位置上的目的,也就破产了。 相比起来,四郎养在平妾红姬手下,反而比较靠谱一些。就是因为红姬见识有限,大家才不会把四郎放在眼里。横竖养不成什么东西。 刘氏的儿子”谢葭自然是冷漠以对的。虽然是自己的庶弟,但是能给他一个还算平安的成长环境”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公爵府子嗣那么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难道她一个做姑娘做姐姐的,还要把这些小子都抱在膝下当亲儿子养不成! 果不其然,第二日,珍姬就到了蒹葭楼。 轻罗正下楼,看到珍姬,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道:“三姨娘怎么来了?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 珍姬的身材还丰腴,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裙,略施粉黛,略柔和了从前的高傲之气,只笑道:“来给姑娘请安。”。 说着,就随轻罗上了楼。 轻罗笑道:“姑娘,三姨娘来了。” 珍姬就有些不安。她刚和红姬结成联盟,是早就做好了要迎新夫人进门的准备。不过眼下看来…………她揣测着谢葭的心思,只好赌上一把,把红姬卖了。 从前的事情看来,谢葭虽然年纪还小,又总是笑脸迎人,可其实却不是个心肠软的。该狠的时候,从来不见她心软。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更不见她有半分害怕。 珍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是四郎养在她膝下,那么她便只能和四郎一块儿死了。现在她也拿不准谢葭是否要放刘氏的儿子一条活路。若是她不想,那么牺牲掉自己一个妾侍,解决掉仇人之子,怕她是连眼睛也不会眨巴一下。 但是想到,她到底在产房里救了自己一命……… 说不定,看在三郎的份儿上,她可以给自己留点后路。至于红姬………… 珍姬回过神,敛袖给谢葭请了安。 谢葭忙道:“三姨娘,你是贵妾,哪里还需要给我这个做晚辈的行那么大的礼。快坐下,咱们说说话!”。 珍姬便笑着坐下了,诚恳地道:“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母子都铭记于心。只怕妾身这辈子都无以为报。若不是姑娘,也就没有三郎了。”。 谢葭道:“那也是我的弟弟,姨娘不用这样。”。 珍姬笑了起来,道:“是啊,三郎虽然是庶出,但也是个有福气的。”。 谢葭感叹道:“只可惜四郎生来就没了娘………姨娘你又刚生了三郎,怕是顾不周全。想想,都觉得可怜。”。 珍姬心中一动,道:“姑娘,妾身听说,姑娘是打算等新夫人的通房丫头到了,挑一个来伺候四郎?”。 谢葭高声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难道还真把刚生出来没多久的四郎丢到庄子上去不成!”。 语带愤愤。 珍姬忙道:“姑娘莫动气,红姬妹妹约莫也不是这个意思,大约是想着华姬姐姐在庄子上受苦,想借着这个由头把她接回来吧…………”。 谢葭冷道:“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平妾,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这种主了?让华姬一个脸上带伤的人来伺候四郎,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珍姬就不敢动声了。 全府上下都知道谢葭恨刘氏。不巧,红姬和刘氏一样是丫鬟出身,而且要命的是,她还曾经是刘氏的人。 珍姬哪里能不明白谢葭的意思? 从蒹葭楼出来,她就转道去了红姬那里。 谢葭想来想去,谢嵩的婚事,还是要请个贵族妇女做保媒的,这样才不算亏待了新夫人。虽然提的是庶女,但是保媒的代表的是公爵府的休面,所以还是要请个身份足够的。说起亲事来也压得住阵。 当初她和卫清风的婚事,请的保媒人是虞世子夫人………… 不过出了虞氏的事儿,一时半会儿,却不好再去找虞夫人帮忙。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稳妥的人选来。 次日,卫清风下了朝,到了她这里给她送宫里赐下的糕点,听她说起这事儿,便道:“这个好说,你那么多司窗师兄弟,随便挑一个也可以。泰大郎的母亲泰夫人就不错。”。 谢葭笑着伺候他宽衣,道:“妾身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将军,您朝服未换,下朝这样晚,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儿?”。 “也不算大事。李御史的六岁的幼子在路上被人纵马撞死了这孩子的生母姓萧,已经故去了,娶了个续弦,并不大管这孩子。这事儿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娘娘。萧氏指使御史台好几个御史,狠狠参了李御史几本,言其治家不严,安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又何以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为这事儿,吵闹了一早上。”。 谢葭一怔:“李御史得罪了外戚?”。 卫清风鄙夷道:“这是个色中饿鬼,娶了萧氏女,还纳了十几房妾室,听说萧氏女就是被小妾活活气死的。他院子里的女人,都是各党各派送的,自然乱成一团。他口口声声说为萧氏效力,看他有点用才留了他这几年。但这事儿既然惊动了皇后娘娘,萧氏自然也不能善罢甘休。”。 谢葭嘀咕道:“要我说,这种宠妾灭妻的家伙,就该送进宫去做公公。将军,您不会有招揽他的意思吧?”。 卫生清风道:“此人品行不端,偏偏整日大放厥词满嘴喷饭,爷瞅见他就恶心。”。 谢葭笑道:“咱们将军才不会与这种人为伍。”。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就你嘴甜。”。 下人端了菊花茶上来。 谢葭趴在卫清风肩上,状似无意那般问道:“将军,去边关的事儿怎么样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 no096:出游 卫清风放下茶杯,道:“皇上已经正式打算开武恩科,到时候一定是要钦点我做主考。只要再有可用之将,守住边关,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谢葭惊讶地道:“终于要考武恩科了?” 卫清风道:“恩,就这几日的事情了。到时候朝廷的旨意颁下来……我为这事儿起码得忙上一年。” 说着,就拿眼去觑谢葭,结果谢葭傻乎乎的。 卫清风就气不打不一处来:“这都没听懂!恰逢你要及笄,到时候你再给我生个儿子,以后咱们家也就没有娶妾的事儿了!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的要寻死觅活!” 谢葭哭笑不得:“妾身真是鞋子滑才摔倒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寻死觅活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卫清风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取笑一下她。所幸他果然没有提过纳妾之事,别人提起来,他也退避三舍。 而谢葭总是一脸的醋劲儿提醒着他——别花心,不然我会闹事的啊,闹事了啊!! 卫清风就去拧她的脸:“管你是怎么摔的,反正你就是个大醋缸子!” 谢葭笑着扑了上去:“醋缸子也是你媳妇儿,你命不好,就娶了个醋缸子!” 卫清风轻松地接住她把顺势抱到床上,笑着亲了下去:“今儿天还早。” 谢葭嘟囔道:“还以为将军那么好,就是来给人家送糕点的,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将军,妾身小日子来了。” “……” 卫清风不信,伸了手下去摸。谢葭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忙拿手去挡。 “将军,将军!这回是真的!” 卫清风看她说得认真,只得把手抽了出来:“你昨儿怎么不说!” 亏他今儿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了,现在想想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谢葭嘀咕道:“今儿一大早,才来的……” 说着,就连滚带爬的想爬起来。卫清风一把把她抱了回来,却只是把她的凌乱的衣襟整理了一下,道:“好了,别闹了。你是打算去舒家提亲了?” 谢葭有点不好意思,道:“恩。” 卫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哪有你这样的,做女儿的给父亲操持婚事?人家一听你们家做主的是姑娘,你说人家会怎么想?” 谢葭顶了一句,道:“本来就是我嘛。” 卫清风道:“你还是去请一个族里的长辈,操持此事。对了。保媒太太,也让你族里的长辈去找吧。这样这事儿看起来就是她做主的。也算给全了新夫人一个面子。” 谢葭一怔,然后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卫清风道:“我看娘……都是这么做的。” 又是太夫人无意间露出来的话,让他来提醒自己的吧…… 谢葭回过神,然后跑去妆奁里翻了半天,找了个绣好的荷包出来。道:“这是娘让我绣的,将军就先带吧。针线不好。将军也别嫌弃。” 卫清风笑着收下了。 他走了之后,谢葭让知画出去跑了一圈儿。 知画及至傍晚才回来回话,道:“咱们侯爷是嫡长子,同辈的血亲里再没有辈分更高能做这个主的了。上一辈的有四老太爷,是嫡出的旁支,老太爷当年荫恩了靖文伯的爵位,四太夫人也在世。下面的世子夫人是威晋男的次女,贺氏,今年三十二。” 谢葭想了想,道:“嫡出的只有四老太爷了。那便这样吧。先递了帖子去,挑个日子,我亲自上门去请安。” 知画笑道:“是。” 谢葭道:“眼看就要过年了。知画,你到红姬那里去走一趟。让她绣出一副新春似锦的扇面来,就说过年前最好能绣出来,是拿来送人的。” 知画讶然道:“这可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谢葭微微一哂,道:“那她最好闭门苦绣,不要再想出什么幺蛾子。” 自从前些日子,谢葭跟珍姬通了气,珍姬去找过红姬之后,她们之间的同盟关系刚建立起来就彻底破裂了。珍姬大约是劝了红姬一些话,但是红姬是个见识浅薄的,并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她只瞅得见自己的好处,哪里懂得先吃点亏,然后才能有所得的道理。 所以她就开始四处乱窜,说珍姬的坏话。 谢葭这么做,无异于一巴掌扇在红姬脸上,警告她有时间多做针线,少出来到处乱窜惹是生非。 知画想通了其中关节,连忙小跑要出门。 轻罗奇道:“知画!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知画边跑边道:“我得快点去给四姨娘报信,让她快点开始绣才是。” 谢葭和轻罗就都笑了起来。谢葭道:“这丫头,成日这样跑来跑去的,也不嫌累!” 轻罗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谢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担心她的亲事吧?她今年才十四,我想再多留她几年。” 轻罗道:“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姑娘难道还会考虑不周全不成,只是……轻罗怕姑娘的年纪到底还小,太夫人若是想给将军收通房,只怕知画……” 谢葭一怔。 是啊,唯有知画是她无法拒绝的。因为知画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陪嫁丫鬟,又不是正经的纳妾,不过是做个通房。将军府算是给全了她的脸面。而且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卫清风若是收了别的房里的人,便可能同她二心了。她若是不答应,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谢葭想到卫清风,他低眉浅笑的模样。 最终只叹了一声,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天,这事儿只看将军了。” 卫清风知道她不愿意,那么他是否愿意伤她的心? 她纵然有千般计谋,却不愿用在感情上。也许许多人都说感情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可是谢葭执拗地以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来对待卫清风。她只是明确的告诉卫清风,她不愿意他纳妾,她会伤心,剩下的,都由他自己来决定,她只负责配合。 他来由他来,清风拂山岗。他去由他去,明月照大江。 多年紧绷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疑虑小心的生活态度,也许自认为豁达的另一面就是消极。 当天下午,谢葭就派人去靖文伯府递了帖子,并且让人去知会了谢嵩一声。 隔日一早,靖文伯府送了回信,说伯爵夫人这两日都有闲暇,欢迎谢葭随时上门拜访。 谢葭松了一口气。等安排好谢嵩的婚事,她就回将军府去,然后才能好好处理婆媳之间的矛盾。 这几天她都呆在蒹葭楼没有出去,是因为上次刘氏生产的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没有过去。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严厉镇压,不如避而远之。等那些人说够了,没了味道,也就不说了。 现在放松了心情,她便想要上街去走走。不会骑马,穿胡服似乎有些不伦不类。她又想轻装简从,结果挑来挑去,反而挑了一件嫩绿色的花里胡哨的长裙,虽然大燕民风开放,可是上京城里敢穿得这么花的女孩子,也确实不多。 穿上了裙子,她的兴致倒来了,让身边的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抬了一顶小轿子出门。 “就去翠羽湖游湖。让人先去定一艘船。”谢葭笑了起来。 轻罗道:“说不定还能碰上将军呢!” 刺槐道:“瞎说,将军这个时辰保准还没下朝,哪里会有兴致在那里游湖?” 众女说着,都笑了起来。 比起公爵府出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婢,这些武婢可是常年抛头露面的。阮师父指了一个去定船,她们一行人在路上走走看看。 谢葭心情难得的放松,便和身边的人说话聊天,一问之下才知道刺槐的老家竟然是太湖震泽那一带的。 谢葭有些诧异,道:“你是震泽人?” 刺槐落落大方地道:“是当年老将军行军经过我家乡,家父自愿从军,后来娶了卫府武婢生了奴婢。家父后来是做了卫府的家将。”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在太湖呆过?” 刺槐笑了起来,道:“呆过一阵子,和祖母表姐学泅水!” 谢葭也笑,道:“那你的水性,在这旱鸭子遍地的京中,必定是首屈一指的!” 说着话,就到了翠羽湖边。翠羽湖是皇宫大内湖西海湖的引水湖,离皇城很近。坐轿子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便到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谢葭也很难相信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上京城内,会有这么一个开阔的所在。虽然湖两岸游人如织,多是衣冠鲜艳的贵族之家,吟诗作赋者有之,鲜衣怒马者亦有之。湖上漂泊的一艘艘画舫,有大有小,但全都雕栏画栋,和风流韵事中所说的一般模样。 谢葭一行人在这种地方不算鲜艳——一身花里胡哨的谢葭除外。 轿子抬到湖边,谢葭在湖边走了一段。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的游湖季节,空气中泛着丝丝冷意,但抬眼望去,水天共一色也有些了些冰清的意味。 家人顶下的画舫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粉雕画舫,楼阁窗台上都雕着镂空的百鸟朝凤或是百花的图案,鲜艳的丝绸挂帘和环佩珠帘摇曳生辉,一看就是贵族女子乘坐的画舫。 no097:登徒子 谢葭瞧见了,啼笑皆非:“怎么这么艳?” 定船的玉漱一怔,道:“夫人不喜欢,那我们换一艘。” 谢葭道:“不,也怪好看的。” 说着,在众人的簇拥下晏晏谈笑中上了船。船上已经有了两个乐伶。 阮师父有些严厉地道:“这是卫将军的夫人。” 那两个乐伶连忙站起来行礼:“将军夫人安好。” 谢葭在舱内坐了,四面都只垂着帘子,风起帘动之间便可看到翠羽湖的景致。 轻罗跪坐在她脚边温酒。 谢葭笑道:“你们一琴一萧,都是乐伶?叫什么名字?” 个子略高一些的那个道:“回夫人的话,贱妾兰儿,这是贱妾的妹妹芳儿。” “竟然还是两姐妹!”谢葭笑了起来。 兰儿道:“夫人想听什么曲子?” 谢葭淡淡地道:“不拘什么曲子。只要不是悲春伤怀的即可。你们自弹吧。” 两姐妹有些诧异的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兰儿道:“是。” 轻罗便低声道:“姑娘,喝点酒暖暖身子。” 刺槐又去把烫好的手炉里塞了菊花香饼,给谢葭送了过来。 丝竹之声开始响了起来。 谢葭喝了两口酒,半歪在地上铺着的褥子里,突然想到:“至多这个月中,就会下雪了吧。” 轻罗在她耳边柔声道:“是啊,眼下这就是要下雪了的。姑娘,去把舱门关掉几扇可好?” 谢葭点点头,道:“好,别冻着了。” 舱门便落了下来。谢葭喝得微醺,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知画伸手拨了拨香炉。压低了声音道:“睡了没?” 轻罗道:“睡了。” 知画道:“这些日子……姑娘也累坏了。夜里总也睡不安生。白日里午憩的习惯也戒了。” 刺槐道:“哎……让夫人好好休息,我先到外面去守着。” 轻罗道:“穿上大衣,小心着凉。” 刺槐接过知画手里的大衣披在身上。娇憨一笑,便钻了出去。 谢葭这一觉睡得很沉。网w梦里也再没有出现那一系列血淋淋的画面。鼻端有清新的如春临大地大地一般的芳草的香味。她隐约知道那是将军府特有的一种熏香,是太夫人的一位旧友调配出来的。 怕是也知道她最近会睡不好。卫清风特地给她带过来的吧。 她这么想着,就睡得更加安稳了。 这一觉睡了整个时辰。起来之后也不头疼,大氅从身上滑了下去。轻罗忙端了茶水上来,笑道:“姑娘,喝点茶,醒醒神。头可疼?” “有点儿。”谢葭喝了一口温茶,笑了起来。 轻罗笑道:“难得见姑娘睡得这样沉。” 谢葭坐了起来,道:“那两个乐伶呢?” 轻罗笑道:“我嘱咐她们到隔间儿去等着了。怕吵着姑娘休息。” 谢葭点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 知画把大氅给谢葭披上了,谢葭出了船舱去站在甲板上,一边和撑船的大嫂说着话,一边看着满湖的歌舞升平。 撑船的大嫂是江苏人,嫁到京城来的,现在专门给贵族妇女撑船卫生。家里有三个小子,两个闺女。看她黝黑健康的肤色,和和蔼的笑容,就让人觉得倍感 念春闺第35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切。 谢葭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家孩子的事儿,不时就会笑出声来。 大嫂便道:“夫人的年纪还小吧。可已经出落得比仙女儿还要漂亮。前些日子,有两位舒家的小姐坐了妾身的船,说着话倒好像是和夫人相熟的呢。” 后又问道:“夫人是……卫将军的夫人?” 舒家……难道是舒芷娘姐妹? 谢葭便笑道:“我夫家姓卫。大嫂说的那两姐妹,妹妹可是长得有些丰腴。一双丹凤眼儿,时常爱笑?” 大嫂忙道:“诶,那就是了。那小小姐倒是非常客气,天气冷了,还让人拿了热点心给我们吃。不过一开始,妾身还以为她是那大小姐的丫鬟呢。” 谢葭突然意识到,这种游湖撑船的,可能是可以培养成自己的眼线的重要人物。 正想着,对面一艘船上的大嫂突然叫了起来,道:“琼花!你快让让!后面有人追来咯~” 大嫂忙道:“就让,就让,担心别撞上来了!” 谢葭抬头看去,只见一艘规格和自己差不多的画舫正破浪而来。后面果然紧紧跟着另外一艘画舫。看规格,上面乘坐的应该也是女子。谢葭定睛一看,倨立在前面那艘船甲板上的那个修长高挑的人影,赫然就是廖氏。 她忙道:“黄夫人!” 廖氏一早就发现了谢葭,也高声道:“卫夫人!” 然后吩咐道:“停船!” 对方的大嫂急忙把船停了下来。 琼花大嫂笑吟吟地道:“哎,是黄夫人!” 赫然也是熟客。 这一下,连着三艘船全都停了下来。又两个女子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果然是小黄氏和刘氏。 廖氏高声道:“卫夫人也这么好的兴致来游船?” 谢葭抬眼一看,看见后面那艘船上有几个正在探头探脑的男子。廖氏是个倨傲的人,平时并不怎么随便和人搭腔。她心中有了谱,大约是碰上麻烦了。于是她便笑道:“可巧了,日前刚想给几位夫人下个帖子,请几位到府上一叙。雎阳馆凌仙亭现在景致也好,常有人作画呢!不成想倒在这儿碰上了。几位夫人可有兴致,过船来一叙?” 廖氏忙道:“荣幸之至。” 两条船之间搭了甲板,廖氏带着小黄氏,刘氏一起过来了。三女齐齐给谢葭见礼。 谢葭眼尖,发现后面跟的那条船上有一个眼熟的身影,好像是卫清风的同窗,也是雎阳馆的前辈师兄。此人名叫吴英浩,也是世家子弟,也算有些才名,可惜风流成性,大约想学谢嵩,但是画皮难画骨。他也非常怕谢嵩。 他转身想走,可惜被旁边的人推诿了几下。 谢葭高声道:“对面船上的可是英浩师兄?” 吴英浩只得道:“卫夫人!正是在下!” 谢葭笑道:“不曾想碰到师兄也来游湖。不知道师兄跟着几位夫人的船,是偶遇还是别的什么?” 对面船上哄堂大笑,廖氏等人也有些难堪,别开了脸。 一个世子模样的人便高声道:“我等仰慕三位夫人的才华,有意一叙!卫夫人嫁前也颇有才名,既然卫夫人也在这里,京中四大才女齐聚,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满船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倒像她们是哪个花楼里的花魁一样! 刺槐上了前来,道:“夫人,那是永安侯的嫡七子,人称许七郎,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永安侯…… 谢葭高声道:“诸位都是七尺男儿,和我等弱女子一同舞文弄墨未免有份!不如叫你们见识见识卫氏武婢的真功夫!刺槐紫薇杜鹃芍药,去把那几个登徒子给我打下船去!” “是!” 对方顿时惊呼声四起。几道矫健的身影越众而出,半空中也不停留,直接落到对面船上。对方大惊,直喊护卫,但是卫氏武婢既然名动京城,身手岂是等闲?不过扎眼的功夫,就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船舱内还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传来。 几个领头的统统被制住,许七郎不甘心地高声道:“你这个悍妇……今日在此所作所为,我永安侯府饶不得你!” 谢葭冷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去请将军在圣上面前为我讨个公道!我卫氏满门忠烈,又是满门孤寡,岂能容你们这些登徒子欺负了去!” 这个罪名可大!谁不知道卫氏为了大燕朝,留下了一屋的寡妇! 吴英浩忙道:“卫夫人息怒,不过是玩笑之言,夫人又何必往心里去!” 谢葭不依不饶,道:“玩笑之言?尔等轻浮浪子做此玩笑之言,可知女子皆是名节为重!我乃堂堂忠武侯夫人,御封的从二品诰命,今日受此辱没,哪里还有颜面在!不如就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再投湖自尽!将军自会为我讨回公道!” 吴英浩吓得差点栽到湖里:“卫夫人万万不可!您是师座的掌上明珠,此事若是传言出去,吴某还有何脸面再见恩师?望卫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记我等之失!改日我等必定上门赔礼!” 许七郎高呼道:“吴英浩你这个孬种!竟然给一个娘们儿磕头认错……” 谢葭怒道:“许七郎,我卫九娘今日就跟你拼了这条老命!刺槐!把他给我丢到湖里去!” 刺槐答应了一声,就把一个七尺大汉举过头顶。许七郎吓得哇哇直叫,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直呼“饶命”! 刺槐就把他举在空中,道:“你快答应给夫人认错,不然就把你丢下去了!” 许七郎忙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在下知错了!” 刺槐这才一下把他丢在地上。众人看他那个狼狈的样子,均是想笑又不敢出声。 吴英浩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夫人!” 谢葭冷冷地道:“尔等轻浮成性,积恶难改!还不速速向三位夫人赔礼道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湖上调戏良家女子,一定一本参到圣上面前,好好算一算今日这笔账!”(未完待续) no098:刺客(上) 见识过卫氏武婢的厉害,那些纨绔子弟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纵然心里记恨,眼下也只能先灰溜溜地道了歉。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几位夫人,受惊了。” 廖氏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笑道:“夫人真是魄力过人!” 谢葭勉强一笑,道:“我也就是仗着有武婢撑腰!” 她趁机道:“几位夫人若不嫌弃,请进舱一叙。只是我这里冷清得紧,并不丝竹佳乐,轻歌曼舞。” 小黄氏便笑道:“这有何难,夫人的魄力实在让妾身折服。夫人若是不嫌弃,妾身这就去取了焦尾琴来,愿以一曲以酬夫人之恩!” 谢葭大喜,道:“曾夫人一曲,千金难求,没想到我今日倒有这个福气!”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 刺槐又来重新温了酒。 几人聊了几句,很快互通姓名,熟洛了起来。廖氏有八分之一的西域血统,其祖上是西域嫁到大燕和亲的一位亲王侧妃所生的女儿,所以闺名带点儿胡味,叫月兮。亲近的人都叫她月娘。黄氏单名一个英字,人称黄英娘。刘氏单名一个如字,因为如娘如娘叫着像“如娘”,亲近的人都叫她如儿。 黄英娘应该是这三个人里年纪最小也最活泼的,几乎都是她在说话。 说起今天这件事,她也是义愤填膺,道:“今儿出来也没带几个护卫,但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几个登徒子。” 谢葭笑道:“好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理他们作甚,平白坏了我们的兴致。” 三女有些惊讶她的措辞,然后都笑了起来。 廖氏委婉地道:“夫人。您还真是……和外面传言得不太一样。” 谢葭来了兴致,道:“哦?外面都有些什么传言?说我泼辣擅妒,还有什么?” 又忍不住笑道:“今日这事儿传扬出去。只怕是我的泼辣之名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廖氏道:“都是我们连累了夫人。” 谢葭满不在乎地道:“无妨,几个登徒小子,我是顶顶讨厌的。教训了他们。我可一点也不后悔。对了,你还没说外面是怎么传言的呢。” 黄氏笑道:“说您才高八斗。画技一绝,是京中大家闺秀的典范。” 说着,又都笑了起来。 谢葭也笑,道:“我才不信!肯定还有别的。” 黄氏便笑道:“自然还有!说夫人您和将军情深意笃,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其实是说我小气擅妒,为了不让将军纳妾,挟命相逼吧!”她阴阳怪气的。但是并无怒意。 说完自己又忍俊不禁:“真是冤死了!我当时是和将军起了冲突,想下楼来着,没成想鞋子一滑就滚了下去……” 廖氏忙道:“伤得重不重?” 谢葭笑道:“不重,虽然吓得不轻,可是我抱住了脑袋……” 黄氏道:“那就是了,哪儿有人寻死还抱着自己的脑袋的!” 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葭叹道:“可惜可惜,我醒了之后就到处跟别人说这回事儿,谁也不信,都看贼似的看着我,怕我再做傻事。将军也吓得连忙把亲事退了!” 黄氏道:“这就叫因祸得福了!” 谢葭也笑了。 焦尾琴早就被黄氏丢去了一边。几人闲聊起来。竟然丝毫没有代沟。谢葭心中不禁暗暗惊讶,观察了许久才确定这几个人确实不是穿的。那就应该是本土的奇女子了。难怪……会有那样的光彩,原来是思想上就比当代的女子进步很多…… 她不由得有些激动,心中与这几人神交已久。结果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一时高兴,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 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几人才摇摇晃晃地上了岸。 一辆马车等在岸边。 谢葭瞪大眼睛一看,原来是卫清风。 廖氏还算清醒,连忙上前去给卫清风行了礼。 卫清风神色冷淡,只淡淡点了头答应了,看向谢葭,神色就有些复杂,道:“听说今日你们在湖上遇到了麻烦,我特地前来看看。没事吧?” 谢葭傻笑,道:“没事。” 卫清风顿时就无语。然后安排了人手送廖氏等人回去,自抱着谢葭上了马车。 谢葭上了车就昏昏欲睡,直接趴在卫清风的胸口上睡着了。 直到车子走了大半晌,竟然是还没到,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也许是还没醒,她迷迷糊糊地道:“将军,您要带妾身去哪儿?” 卫清风道:“去客云居。” 谢葭道:“今晚在那儿过夜?” 卫清风道:“嗯。” 心里却在暗骂,竟然又让你这个丫头片子给哄了过去。 谢葭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等卫清风把她抱上了楼,安置好…… 片刻后,卫清风咆哮:“果真来了月事还敢喝那么多!” 谢葭畏缩了一下,拉着被子来盖住自己半裸的身躯,嘟囔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卫清风瞪大了眼睛,却无可奈何,只好也和衣睡下了。 大半夜的时候,谢葭的酒醒了。猛的往身边一摸,卫清风已经不知去向。她心中惊讶,遂披着衣服坐了起来。这才发现门外似有灯火火,像是有人提着灯笼,还有两个人在低声说话。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勉强分辨出卫清风的声线。 等了一会儿,那边才渐渐消停了下来,然后就是有人轻手轻脚地提着灯笼走了,卫清风进来关上了门。谢葭想,如果不是在这么安静的深夜里,只怕这点动静,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得见吧。 卫清风早听到她起床的动静了,此时便摸黑脱了外套,走了进来,道:“怎么还没睡?酒醒了?要起夜?” 谢葭有点害臊,道;“没喝多少,只是那酒后劲儿大,有点难受罢了。” 卫清风又气不打一处来:“身子不舒爽还敢喝酒!” 谢葭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伸开双手要抱。 卫清风伸手把她抱了起来,亲了她一会儿,道:“今儿又淘气,把永安侯的儿子给打了?” 谢葭把头埋在他怀里,道:“嗯,打了,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卫清风道:“我邀了几个同僚到翠羽湖旁的酒楼,路上遇见了那厮骂骂咧咧的,才知道了。” 谢葭道:“永安侯是今上近臣……妾身是看他们欺负黄夫人曾夫人和刘夫人,才出手的。一来是最受不得那纨绔子弟的气,再则也是想为将军招揽廖大人黄大人,做些功夫……”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永安侯虽然是天子近臣,可他也怕咱娘。他儿子敢欺负卫氏的媳妇儿,娘饶不得他。”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将军不生气就好。” 卫清风道:“生什么气?我媳妇儿被人欺负了,我还生我媳妇儿的气?” 谢葭笑了起来,跪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将军!就知道你最好!” 卫清风摸着她的背脊,眼神却有些发寒。 许七郎…… 他把谢葭抱了起来,道:“先睡。明儿起个早。” 谢葭点点头。 然而眼睛刚闭上,突然又被惊醒了。 卫清风按住她,低声道:“莫惊。” 谢葭陡然听到外面风声鹊起,大惊道:“有刺客?” “你呆在这儿。” 卫清风翻身下了床,外面响起惨叫声。 “将军!敌众我寡,请将军带夫人先行撤退!” 卫清风一回头拿了旁边的长枪,推开门的瞬间谢葭才发现他赤着上身,瘦削却强壮的身躯,在月色下充满了精悍的爆发力! 他“嘭”的一声关上门,显然是加入了门外的厮杀! 谢葭连滚带爬爬下床,抖着手把衣服都穿好,随意梳好了头发,就推了门出去! 刺槐和紫薇手里拿着带血的长刃护卫在门口,见到她皆是大惊失色:“夫人!” 谢葭看着满园厮杀,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回事?!” 刺槐眸中一冷,道:“将军今日下榻客云居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带多少护卫。现在敌众我寡,而且个个是好手,恐怕不敌!将军不愿意临阵退缩,怕是欲浴血一战!” 卫清风显然看到了她,反手一枪刺入了敌人的腹部,再用力抽了出来,带起血光漫天:“刺槐!” 刺槐高声道:“是!” 然后去扶谢葭,神色凛冽地对紫薇道:“紫薇,你来殿后,我带夫人先走!” 谢葭被扶着回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卫太夫人偶尔会露出的一种神情…… 她猛的甩开刺槐的手,厉声道:“你们给我守住这里!我在这儿守着将军!” 刺槐急道:“夫人,您这样,只会让将军分心!” 谢葭冷冷地道:“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一国大将,又岂能为一个女人分心!” 刺槐还欲再劝,却被紫薇一个眼神阻止。 紫薇道:“吾等誓死护卫夫人!”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披头散发地站在栏杆后看着园中的厮杀。这么大的动静,前院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看来事有蹊跷。 眼看天就快亮了,对方出动这么大规模的人马剿杀,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 no099:刺客(下) 很显然,卫清风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并不疲于奔命,似乎意在周旋。 谢葭刚松了一口气,一阵爆破之后,冲天而起的烟花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众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刺槐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惊惶:“夫人!” 更大批的黑衣人从两个走廊两方涌了出来,似乎这次的目标是谢葭! 刺槐猛的抓住谢葭的胳膊,拖着她就翻过护栏纵身一跃! 谢葭落了地,惊魂未定,旁边冲过两个人来和刺槐一起把她护在中间。 卫清风一身是血,似乎也染到了眼底,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嗜血的狂热。 更大规模的黑衣人冲杀了上来,似乎认定她是薄弱的一环,天就要亮了,他们决定从谢葭这里寻找突破口。 谢葭在武婢的护卫下步步后退。 卫清风低声骂道:“让你走你不走,逞什么英雄!” 谢葭眼看卫府的护卫和武婢形成一个小包围圈,护着自己和卫清风,然而对方却已经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之势,只要一拥而上必定会招架不住。谢葭也有些害怕,但依然嘴硬,道:“也让你走了,你也不走。” 卫清风懒得理她,迅速观察了一下敌我形势,马上道:“长枪阵,我做枪头,你们把夫人护在中间。西上角有个突破口,主刺那里。对方阵型一乱,马上撤退!” 一家将诧异道:“将军,不如我来做枪头……” 长枪阵,枪头和枪尾是最危险的。最好由家将做枪头打开缺口,卫清风带第二部队突破。 卫清风理都不理他,走到了最前面,将一众人等挡在后面。道:“夫人跟着阮姑。” 众人只好迅速摆好阵型。 谢葭跟在阮姑后面,只觉得眼前好像模糊,也看不清卫清风一身的血。到底有没有受伤。 卫清风提枪叱咤一声:“攻!” “攻——” 谢葭身不由己地被阮姑拉着走,被众人紧紧地护在中间。 长枪闪出料峭的寒光:“横扫千军!” 阮姑立刻拉着谢葭一跃而起,迅速冲出刚刚打开的突破口冲到了最前面。卫清风率领余部迅速分散开来。如盾牌一样挡住两边。阮姑一停不停,左手提剑右手提着谢葭。直冲出重围! 片刻的功夫,竟然就让他们二人狂奔出后院!前院一片死寂! 阮姑面色如土:“看来是遭人屠了庄!” 突然一声马儿嘶鸣,谢葭手脚冰凉,迅速朝那匹马儿跑去。百度搜索网w 阮师父:“……” 谢葭颤颤巍巍地翻身上了马,才想起自己不会骑马! “阮师父……” 才出了一声,因为紧张,她的双腿下意识的夹紧了马腹。马儿疯了一般狂奔出去! “阮师父!阮师父!” 阮姑满头黑线地追了上去:“夫人坐稳!” 谢葭惊魂未定,高声道:“阮师父!我会骑马!我去搬救兵!你去救将军——” 阮姑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马儿疯了一般狂奔出死寂的客云居,奔上空无一人的街道!谢葭努力回忆卫清风带她骑马的感觉,半松不紧地拉着马缰,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好马儿,好马儿…… 终于碰上了巡夜的士兵! “什么人!” 虽然知道闯宵禁是重罪,谢葭听到这个声音却如闻天籁:“我是卫将军的夫人!” 领头的小将一怔,然后喝道:“速速下马!卫夫人也不能闯宵禁!” 结果就是谢葭骑着马儿狂奔在前。一群巡夜的士兵在后面追着,众人都满头黑线。 谢葭停不下马,快气个半死,只好大声道:“卫将军!在客云居碰到刺客!我来搬救兵!” 小将追得满头大汗:“夫人请下马!” “停不下来!” 小将满头黑线。又跟着追了一阵子,眼看谢葭被甩出去半个身子,连忙脚下一点险险跃上马屁股,自己都差点翻下去,再伸手把谢葭抓回来拉住马缰:“吁——” 马儿这才停了下来。 谢葭惊魂未定,但是不想浪费时间,连忙抽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印章道:“这是我的印章,我是卫氏将军府的谢氏。将军在客云居遇到行刺,请小将军速速派人去救!” 小将也很上道,只看了一眼她的印章便道:“对方有多少人?” 谢葭骂道:“不管多少人,你们只管先去,在门口大喊‘什么人在此喧哗’,他们知道是官府的人来了必定一乱!我再回将军府去搬救兵!” 小将想想也是,可是…… “您去搬救兵?” 谢葭道:“我骑马去!” 小将:“……” 谢葭道:“快去救卫将军!” 小将顾不得失礼,一把按住她,道:“夫人不用心急,卑职可以遣下属先往客云居去,亲自前往最近的守城大营去搬救兵!” 谢葭道:“好!” “驾——” 小将带着她策马狂奔,恰好守城大营今晚留值的就是秦子骞。一听巡夜小将的来意,这小子二话不说振臂一呼,近百号士兵便从营帐里钻了出来。秦子骞清点过人马,然后把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他后面的谢葭提到了营帐里。 谢葭:“……” 秦子骞道:“你在这儿等消息!” 言罢,不等她出声,就翻身上了刚才她骑的那匹马,带着小部队狂奔而去! 谢葭和留在帐子里的一个侍兵,面面相觑。 那侍兵也有些尴尬,道:“夫人请坐。” 谢葭点了点头,坐在了桌边,拿着一本书,应该是刚才秦子骞看的,却心不在焉。 等到天光大亮,终于等来神情疲惫的秦子骞。 他正在对身边的一个军官满口脏话地发着牢马蚤:“妈、的,竟然全是死士,看到官府的人也不怕,折腾了大半夜,竟然一个活口也没抓到……” 谢葭一个激灵,死士?那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无所谓会不会和官府的人起冲突,恐怕是一场恶战…… 秦子骞一抬头,看到谢葭,清晨的曙光里,她一身花枝招展的长裙,和有些凌乱的发髻,娇艳却憔悴的容颜,很快就让人想到四个字——残花败柳…… 谢葭焦急地道:“大郎,将军呢?” 秦子骞皱着眉,道:“卫将军受了点轻伤,在山下等你。” 谢葭松了一口气,再顾不得其他,匆匆下了山去。 秦子骞看着她狂奔的背影,有些出神。 旁边的小将道:“将军,咱们救了卫将军夫妇,这次该论功行赏了吧?” 秦子骞哼了一声,道:“不治爷擅自调兵之罪就是了。还谈什么赏赐!” 谢葭狂奔下山,远远地便看见山脚下的车队。卫氏家将和武婢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持最好的状态,虽然七零八落的没几个人,满脸疲色,却也站得笔直,颇有一种不亢不卑气势。 “夫人!”刺槐满脸的狼藉,声音却抖擞洪亮。 谢葭道:“将军呢?” 卫清风的声音平稳传来,道:“上车。” 谢葭心生疑惑,连滚带爬地上了车,借着晨光,看到卫清风身姿笔直地坐在那里。她伸手想摸,但是被卫清风瞪了一眼。马车开始开动。 卫清风道:“客云居整个被屠,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皆死于非命。这些都是命债!总有一天我是要讨回来的!” 谢葭一怔,随即想到那儒雅的老板,和风情万种的已经记不清名字的俏寡妇……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您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 卫清风抿唇,半晌才道:“我命人连斩十八个信使,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萧家有个旁支在江南,和当地最大的匪帮有勾结,甚至连暗算钦差的勾当都干过。” 谢葭讶然:“远在江南的匪帮,难道也敢在天子脚下动手?” 卫清风冷道:“子骞把守城门,认出这些都是近日进京的。我猜想这都是一群买断了性命的亡命之徒,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行刺我,只待事成之后便做鸟兽散!” 谢葭倒抽一口冷气:“好大的胆子!” 卫清风冷笑:“萧氏的胆子一向大,你第一天知道吗!” 谢葭道:“难道皇上就能坐视不管?” 卫清风低声道:“没有抓到活口,宫里又有太后坐镇——今上在先皇面前发过誓,要以孝治天下。别的不怕,就怕太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黑的也能给萧氏说成是白的。” 谢葭看得出来,他有满腔的怒火,却只好强按捺下去。 她轻声道:“将军,记得您曾经教过妾身,既已徐徐图之,那必然要一击即中。您给妾身看的兵书上也写着,有时候,要以退为进……” 她伸手抓住卫清风的手掌。卫清风紧紧拽成拳头的手指终于松开了。 他长叹一声:“叫你受委屈了!” 谢葭轻声道:“将军与其记着妾身的委屈,不如记着客云居上上下下几十口的冤情,记着他们家人的委屈!也记着我们卫氏家将的忠肝义胆,武婢的义薄云天。” 卫清风笑了起来,彻底放松了,捏了捏她的脸,道:“还在记恨?” 谢葭嘟囔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 又问:“将军,伤在哪儿了?”(未完待续) no100:怒斥(上) “是轻伤……你别乱碰,刚上了药。娇娇,我打算请皇上下旨,由大理寺彻查此事。不管能不能把外戚牵扯出来,总要打断他们一条狗腿!这段日子京里不会太平,你安心在公爵府呆着,但就是在家里,身边也不可离了人。等我把此事平息下去,你把公爵府的喜事办了,我就接你回府。” 谢葭点点头,道:“嗯。” 她执意坚持,卫清风只好给她看了自己的伤口,果然是轻伤,伤在左肩,是皮肉伤。 谢葭给他穿上衣服,低声道:“将军,现在去哪儿?” 卫清风道:“先到公爵府,未下朝,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有事和岳父商量。” 马车停在了文远侯府。 谢葭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卫清风下来,两人联袂进了门。 回到蒹葭楼,轻罗和知画一脸惊魂未定地上来请安:“姑娘!将军。” 谢葭大喜:“你们没事?” 知画道:“阮师父让我们躲在院子的角落里,等事情平息了便送了我们回来。” 轻罗道:“等了许久不见姑娘回来,好在姑娘没事,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谢葭看了一脸漠然的卫清风一眼,笑道:“好了,吩咐小丫头,去打盆热水上来。再往浴桶里注满水。让厨房下碗面,再准备些小点心什么的。将军留在这儿的衣服找一身出来备着。” 轻罗和知画忙应了是,退下了。 谢葭扶着卫清风进了门,让他坐在床上。待下人打了水来,便伺候他擦了身子,并洗了脚。 卫清风一脸的享受,半点没有意识到谢大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给人洗脚的活计。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配合配合感动感动。待她亲自把水盆端出去了,他早就自己坐到了桌边,伸长脖子等吃。 谢葭并不计较。又去端了面来。他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谢葭却食不知味,显然还没有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卫清风伸手给她擦了擦嘴。眼神幽深:“怕?” 谢葭摇摇头,道:“不怕。我只是在想这事儿父亲会怎么说。”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谢葭不悦地道:“将军,我昨晚可是也差点送了命的!” 卫清风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当时不还逞英雄!” 说着,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深深地吻了下去。 谢葭被他抱到床上。一夜又惊又怕,来不及洗澡。谢葭就伏在枕头上睡着了。有人轻轻地给她拉了拉被子。 卫清风看了她一会儿,出了门去。 刺槐也是一脸疲色,道:“将军,侯爷下朝了。” 卫清风点点头,道:“吩咐下去,看好夫人,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 卫清风便去了雎阳馆。 谢嵩朝服未除,玄黑的麒麟袍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冽,少了几分儒雅:“清风!” 卫清风给他行了礼:“岳父,娇娇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 谢嵩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昨晚彻夜不归,今天一大早你又没有去上朝!结果今天大理寺上了折子。说京城内有一酒楼被人满门屠尽!清风,这事儿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卫清风坦然道:“昨夜我们就是在客云居过的夜,那些人也确实是冲着我去的。是我让人去报了大理寺备案彻查。” 说着,便把事情的经过,包括自己的猜想,以及自己的主张都细细说了一遍。 谢嵩眉头越皱越深,最终叹道:“果然是你派人暗杀了信使!” 卫清风抿着唇,不说话。 谢嵩道:“你们实在是,实在是……” 卫清风道:“若是今上责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谢嵩勃然大怒,道:“说得简单!你堂堂忠武侯,一国大将,岂可用己身去换他几个信使!” 他又道:“客云居满门被灭,遮是遮不住的。清风,你到底还是欠了些考量。你可曾想过,若是真的彻查此事,萧氏难免会把头牵到你暗杀信使上去!到时候他们纵然去一整个旁支来认罪,却也足够把你拉下马——暗杀信使,等于是混淆圣听,这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总不能让今上承认是他默许的吧!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谢嵩道:“如今之计,只能尽力周旋。暗杀信使之事以后不可再做。” 卫清风低下了头,道:“是。” 谢嵩道:“你先回去给你母亲报个平安,我去一趟晋王府。” 卫清风点了头。 翁婿俩就此告别,卫清风去了一趟蒹葭楼,发现谢葭还在睡,也没有惊动她,便走了。 谢葭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起了身,梳洗了一番,这才有了些胃口吃东西。心中却在自嘲,若是从前,见了死人她恐怕就会吓得几天睡不着觉。现在连续几天都见了血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还能安然自若的吃饭。 食物可以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吃饱喝足,她长出了一口气。 轻罗等人也休整过了。谢葭看过,自己身边的人基本上没有折损,只伤了几个。刺槐和紫薇都安然无恙。只是少了阮姑。 “阮师父呢?” 刺槐有些犹豫,道:“阮师父奉命护卫夫人,却去而复返,回将军府领罚去了。” 谢葭有些惊讶。然而,卫府一向是实行军事化管理的,她不好多言,只道:“叫个人去瞅瞅,等她领了罚,就把她接回来。” 刺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是,多谢姑娘。” 跑出去一天,府里的事物都拉下了。 谢葭想着明天要去靖文侯府拜访,然后问了一下府中的事物。几个孩子都好,大郎刚被罚了面壁。 谢葭皱眉,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酗酒”,知画早就出去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这次是喝得酩酊大醉,调戏了侯爷身边婢女。” 谢葭讶然:“他不要命了不成?” 谢嵩虽然是个文人,却并不风流,身边跟着的也都是出色的才女,他是个爱才之人,学问上并不拘泥于男尊女卑。除了自己的妾室,基本上不会去碰身边的女人。何况他是儒家集大成者,个性高贵自律,非常反感这种不干不净的事儿。谢宏博这次直接动到他身边的人上去,不被打的半死才怪。 知画不屑地道:“谁知道,如果不是白平姐和入画姐求情,怕是要被侯爷活活打死了!” 谢葭沉默了。她想到谢宏博的生母刘氏,祖母黎氏。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谢嵩看来并没有耐心要好好教导这个儿子。或许是因为对他生母的厌恶。也或许是……避讳着嫡女,恐嫡女不喜吧! 刘氏已死。谢葭大仇得报,并不想株连太多。谢宏博与她无冤无仇,甚至有一阵子,也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疼爱的。虽然嫡庶有别……不过那时候,大约他是府里小妾势力中唯一一个知道遵循嫡庶有别的。 谢葭道:“让白平来给我请个安吧。我嘱咐她两句话。” 知画道:“是。” 说着话,珍姬到了蒹葭楼。谢葭请她坐了。 珍姬似是惊魂未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听说昨个儿姑娘和将军一起被刺了?” 谢葭道:“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平安归来了。三姨娘,消息传得这么快?” 珍姬道:“可不是,侯爷朝服未换就出去了,行色匆匆的。我刚派出去采买的丫头回来了,说是客云居都被灭了楼,捕快满大街的抓人……阿弥陀佛,姑娘平安回来了就好!” 谢葭颦眉……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这个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到了当天下午,将军府来了人,说要接她回去! 谢葭刚洗了头,却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绞干了头发就冲了出来:“是谁的命令?” 刺槐神色有些复杂,道:“是太夫人……侯爷不愿意,和来接人的人僵住了。” “来接我的是谁?” 刺槐道:“是掌管祠堂的邢妈妈和卫姑姑。” 谢葭想到昨天的事情,到现在还有些心惊肉跳。谢嵩不愿意,难道是卫家出了什么事,怕自己受到牵连?而太夫人却执意要把自己接回去,甚至派出了邢妈妈和卫小妹…… 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谢葭道:“你们先帮我把随身的东西收拾起来,我去一趟父亲那里。” 说着,就穿上了外套,收拾齐整了往谢嵩那里去。 一到怡性斋,果然见邢妈妈和卫小妹带着人等在院子里。见了谢葭,就齐齐行礼:“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 邢妈妈有些严厉地道:“夫人,太夫人让奴婢们来接您回去,请您收拾一下,这就启程!” 谢葭本来想直接进书房去,听到这话,又脚下一顿,转过了身,眸光渐冷,扫过众人:“既然是来接我,怎么又等在这怡性斋?” 卫小妹忙拉住邢妈妈,比较温柔一些,道:“夫人,事出突然,当然还是要来给侯爷请个安。只是侯爷……” no101:怒斥(下) 谢葭颦眉,道:“我父亲没有答应?” 邢妈妈皱眉,道:“夫人,您是卫氏的儿媳,理应与卫氏荣辱与共。太夫人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恩准您回娘家代掌中馈,但现在既然卫氏传唤,还望夫人不要失了为人儿媳的本分!” 谢葭反而笑了起来,道:“邢妈妈,听说您掌管家法,果然说起大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邢妈妈道:“忠言逆耳,还望夫人见谅!” 谢葭大笑:“好一个忠言逆耳!” 她慢慢地踏下了一步台阶,眉宇之间有股戾气:“邢妈妈,您既然掌管家法,便深知规矩,想必也轮不到我这个后生来多说。是,我是卫氏的儿媳妇,可这是开国郡公爵文远侯府!你站的地方,是朝廷大员办公之所!平素就是我等,也不敢随意进出打扰我父亲处理国家大事!” 邢妈妈一窒。 谢葭颇有些咄咄逼人,又下了一步台阶:“卫氏世代精忠报国,功垂千秋,邢妈妈既然守着祖先英灵,就算是妇道人家到底目光短浅,那也不能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这儿女之事跑到这里来闹!” “我父亲日理万机,不得闲暇!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来接你们卫氏的儿媳,如今却拥堵在我父亲的书房门口!是想要逼迫我父亲就范吗!我倒是不知道卫府什么时候这样财大气粗,家将武婢,就可以公然跑到开国郡公爵面前来咄咄逼人!” 谢嵩纵然有千般不是,她却也容不得自己的门楣被人这样辱没!邢妈妈平素就趾高气昂。她让她三分倒罢了,今日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邢妈妈面色微变,道:“夫人既然这样通晓规矩礼仪,不愧是卫氏忠武侯夫人!既然如此,那便请夫人随奴婢等回府去,以尽您的本分!” 谢葭笑道:“我若同你走,便是受你胁迫而去。你如今立于我父门前,我若同你走,我父颜面何存!卫氏儿媳的孝道我自会尽。一码归一码,邢妈妈你掌管家法祠堂。你倒是来告诉我,何谓尊卑,何谓轻重?你冲撞我父,咄咄逼人,又当如何?卫府之内。你是否也对将军这样说话?卫府之内,家将武婢冲撞了将军又当如何!” 卫小妹忙道:“夫人息怒,我等实在是奉命行事。请夫人息事宁人。先随我等回府去。若是有冒犯之处,太夫人面前去分晓便是了!” 这倒是个聪明的! 谢葭道:“我敬重娘,她手掌一府内务,可是这儿却是文远侯府!难道要我到娘面前去诉苦。说是堂堂文远侯,被几个家奴欺负了。要娘给我父亲一个公道吗!” 众人哑口无言。 谢葭道:“邢妈妈,我敬重您对卫氏一片赤胆忠心,可是你这样,着实让我难堪!你觉得你在尽你的忠心你的职责,是否想过你身边的人事如何,又是什么样一个环境!如今你逼迫于我父亲,又把我推入绝境——如今倒像是我不愿意回府去,要躲在公爵府贪安了!可如今却是我想要回去,也回不去了!” 卫小妹急了,她道:“可是太夫人……” 谢葭叹道:“本来。你们先来我这里,和我商量一声。我再去跟父亲说清楚缘由。便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卫小妹拉着脸色铁青的邢妈妈,道:“太夫人急召夫人回府。当有要事,夫人请三思。” 谢葭颦眉。道:“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回去,稍后我再回府。” 卫小妹松了一口气,道:“我等这就回去向太夫人请罪,夫人请息怒。” 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拉着邢妈妈带着人走了。 谢?br / 念春闺第36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谢葭披着大氅,站在空荡荡的夜幕之中,略有些湿意的头发已经变得冰冷。半晌,她叹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谢嵩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容温润,似乎丝毫不为刚才的争吵所动:“娇娇。” 谢葭请了安:“父亲。” “冻着手了吧,来。” 谢葭走上前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炉,淡淡的梅花香味充斥到鼻端。 谢嵩道:“你的性子太过刚烈,何必意气用事。” 谢葭沉吟了半晌,道:“儿并非意气用事……平时见着,我也让她三分。可是又怎么能看她奴大欺主。” 想到温柔的沈蔷和华姬,她又没好气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谢嵩无语,只道:“女孩子家,还是温婉一些好。” 后又道:“你是自己心里想回卫府去?若是担心招人非议,大可不必,父亲会替你挡掉那些。” 谢葭一怔,胸中涌起久违的温情,她不由得就放软了声音,道:“父亲,儿是自己想回将军府去的。将军是儿的丈夫,儿当然应当生死相随。父亲,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谢嵩叹了一声,道:“清风年少冲动,又时常受那外戚的闲气,能忍到今日已是难得……”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谢葭几眼,有些犹豫,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娇娇,父亲把事情都对你说,是为了免你担惊受怕……但是你要记住,这话你听了,便烂在心里,半句也不能透露出去。包括清风那里。” 谢葭隐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道:“父亲放心,儿有分寸。” 谢嵩这才都说了出来:“清风这次闯了大祸,为父刚去见了晋王,并同晋王一起进宫面圣。皇上和晋王都认为,事无侥幸,萧氏必定会死咬着这次的事情不放。事情闹了出来,风波难平,恐怕清风难保全!” “父亲!”谢葭大惊!一时心乱如麻! 谢嵩摆摆手,道:“噤声,听为父说下去。” “清风此举虽然冲动,但也并非无益处。伴君如伴虎,君心最是难测。这次清风是替圣上背了黑锅,圣上自然是一心向着清风这面儿了,不会再轻易中了离间之计。我们商议良久,想出一个法子。” 谢葭急道:“什么法子!” 谢嵩沉着脸,道:“卫氏世代金戈铁马,积功甚伟。这一代本家只得一个清风,断没有治死罪的道理。圣上只打算在一番波折之后,将他流放。” “流放!” “你莫惊也莫急。为了安抚外戚,不处置清风是不能的。圣上打算将他流放至西凉小城,那一代是纯臣之地,又囤积了重兵,还有不少尚武的小国……” 谢葭明白过来:“父亲是说,圣上的意思,是打算让将军到那里……伺机而动?” 她开始想到一系列的事情。从卫清风接管禁军,谢氏掏空老底入不敷出地买了个马场…… 卫清风经营禁军已经多年,现在将他流放,只要用将得当,禁军也已经成型。 他似乎说过,萧氏迟早是要反的…… 难道这又是一步棋! 谢嵩竟然把这些都告诉了她!就是因为怕她伤心焦虑! 谢葭心中一酸……这可是赔上了两家全部的最重大的机密啊! 她哽咽道:“父亲是不想儿跟着将军到西凉去吃苦吗……” 谢嵩叹道:“那地方荒凉得很,清风倒罢了,你从小就是娇养的,哪里吃得了那种苦头。”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儿必须跟着将军去西凉……父亲,儿心意已决,您不必多言了。” 谢嵩一怔,有些严厉地道:“娇娇,你不知道西凉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葭认真地道:“儿只知道,那里是将军要去的地方!” 谢嵩显然接受不了,但是谢葭非常坚决,他又只好道:“罢罢罢!你年纪还小,只知道儿女情长便是你此生所求!你若是要回卫府去,为父拦不得你。横竖眼下还不是迫在眉睫。你切莫逞一时之气,好生考量!” 谢葭双目泛着泪光,轻声道:“是,父亲。儿答应您,一定痛定思痛,认真考量。” 有了她这句话,谢嵩放心一些,只道:“就算是为了父亲,你也要考虑清楚,清风是你的丈夫。可是你,是父亲和你娘唯一的女儿。” 是在给她台阶下吧!告诉她就算到时候她犹豫了,也不用怕被人笑话,只管借着尽孝道之名留下来便是了! 谢葭默默地俯身行了一礼,低头掩去了神情。 少顷,入画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侯爷,将军亲自来接姑娘回府了。” 谢嵩长出了一口气。他会松口,也是因为知道女儿和女婿少年夫妻,正是情深意笃的时候。女婿要流放,若是这阵子还把女儿拘在府上,到时候的分离未免残忍。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够改变主意。 卫清风进来给谢嵩行了礼,并为今日卫家人的冒犯赔了罪,带着谢葭出去了。 这时已经很晚了。 谢葭跟在他身后,一蹭一蹭的。 卫清风大步流星,只好停下来等她,没好气地道:“小心走丢了!”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谢葭的内心正好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葭看着他,神色就有些复杂。 卫清风一脸费解地看着她:“含情脉脉的干什么!赶紧走!待会儿宵禁了,想走都走不了!” 谢葭啐了他一声:“你才含情脉脉的。” 说着,却也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加快了脚步跟在他身边。(未完待续) no102:回家 因为今天白天收拾过行李,所以很快上了车。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今个儿我说教了邢妈妈一通,娘没生气吧?”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她确实跑到娘跟前儿去说理来着,可是她要是对师座不敬,我是第一个不饶她!倚老卖老也要有个限度!” 谢葭松了一口气。也对,若是太夫人不喜,也不会让卫清风亲自来接她了。 她试探地问道:“娘怎么这么匆忙,让我回去?” 难道太夫人也是知情人? 卫清风费力地想了半天,道:“可能是知道儿子想媳妇儿了吧!” 谢葭一下子没绷住,笑了出来。 她想了想,又道:“本来我想明儿去四老太爷府上拜访的……” 卫清风揽着她的肩膀,道:“不去,现在外面不太平。” 谢葭道:“那父亲的婚事怎么办?” 卫清风道:“跟伯爵夫人通个气也就是了。这种事情怎么好让你来料理?” 谢葭也不想管这些了,只是蔫蔫地道:“嗯。” 便不出声了。 回到卫府,莲院的灯火已经熄了。夫妇俩便直接回了江城楼。 谢葭揣着满腹心事,整晚辗转难眠。卫清风却还是一样,一沾枕头不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又恢复了从前在卫府的作息,凌晨就起来伺候卫清风洗漱上朝。阮师父不在,便也没有谁强制她去锻炼。然后她就惴惴不安地去给太static/12345/file/fontig/furenjpg请安。 在莲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太夫人终于让人来传唤了。谢葭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刚嫁过来那会儿,她肯定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她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太夫人正洗漱,谢葭默默地站在一边,也不敢上前帮着伺候。 终于,太夫人消停下来,道:“葭娘,先坐下。” 谢葭就非常怀念从前太夫人那一声高亢的“葭娘来了啊”! 婆媳俩分主次坐下了,谢葭观察太夫人颜色,见她面色淡淡的,便主动道:“娘,儿许久没来给您请安。您的身子可安好?” 卫太夫人道:“不过就是那样罢了。拖着一把老骨头苟延残喘。” 谢葭不敢作声了。 卫太夫人倒有些不忍心了。先前再生气,那是因为没见着面。见着了,还是要多怜惜这孩子一些。何况后来卫清风整天带着她做的荷包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她瞧着那粗糙的针脚,又想起谢葭做针线时一脸不情愿的德行。心早就软了。 太夫人不愿意提之前的事儿,只是跟谢葭拉开了家常,道:“你回娘家也有一阵子了。你父亲可安好?家里的一切可妥当?” 谢葭松了一口气,便把家里的两个姨娘产子的事情说了,道:“生了两个都是儿子。” 卫太夫人道:“这就好了,公爵府子嗣单薄。虽说要迎新夫人进门,不过到底是填房。多了两个小子。府里倒也热闹一些。刘氏是死了吧?” 谢葭平静地道:“生了四郎后,血崩而亡的,她命不好,碰上难产。”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我看她是作孽太多!” 太夫人又道:“前日,在翠羽湖上受了惊吓吧?” 谢葭道:“倒是没有,不过结交上了黄夫人廖氏妯娌,和刘夫人。” 太夫人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你们志同道合,总会谈得来的。” 倒也不算太尴尬,反而有些相谈甚欢的意味。 谢葭欲试探太夫人对卫清风的事情是否知情。却总是也开不了口。 太夫人留她吃了早饭,又坐了一会儿,等到卫清风下朝回来了。便让她回去伺候。 卫清风一见着她就问:“怎么样,没吵起来吧?” 谢葭嘟囔道:“哪儿能呢!” 卫清风松了一口气。道:“你那臭脾气,还真说不准。” 谢葭想到近日,自己确实频繁动怒,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也不是乱发脾气,都是事出有因的。” 卫清风脱了朝服,笑道:“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葭看他神情轻松愉悦,似乎朝上无事。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半松了一口气,道:“将军,今天累不累?还要不要出去?” 卫清风才皱了眉,道:“我们被刺一事,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客云居灭门惨案。我只怕他们把我派人暗杀信使的事儿也揪出来,到时候萧氏咬着不放——他们反倒成了为君上分忧之人!今儿我约了几个同僚一叙,待会儿就出去。午膳你就自己一个人用吧。” 谢葭道:“是,将军早去早回,妾身在府里等着您。” 卫清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回到谢府,陪在太夫人膝下,似乎也没有她所想的难过。太夫人打定主意将那些事情避而不谈,她也落得轻松,并不因此而感觉到压力。 卫清风大约是挂念婆媳俩的关系,也没有在外面留得太晚,而是赶回来吃了晚饭。 婆媳母子三人吃了一顿饭,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下来。太夫人开口笑的时候越来越多,谢葭也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她突然觉得……太夫人也许早就知道了皇上的主意。不然以她的脾气,是没有那么容易消气的。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儿子即将被流放,做母亲的,又怎么忍心继续和他生气冷淡? 她把自己叫回来,也许真的只是为了让儿子开心吧…… 回到江城楼,夫妻俩各自沐浴过。卫清风本来坐在桌边看书,后来看到谢葭穿着一条单薄的小中裤,大大咧咧的爬上床…… 谢葭在床上滚了两下,舒服地小声嘀咕道:“床是我两辈子的好朋友……”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月事好了?” 谢葭一怔。也许是这次受了惊吓,以前她这个身体的月事起码是要个五六天的,这次,胆小的大姨妈三天就被吓回去了…… 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屋子里一暗,是卫清风吹了烛火。黑暗之中回荡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声…… 谢葭屏息以待,最终警觉地往后爬了两步,可惜脚踝已经被拉住拖了回去。她惊呼了一声:“将军!” 然后一个强壮的,热力蒸腾的身躯便覆了上来,他的声音已经微微嘶哑:“想死我了,我的娇宝贝儿!” 说着,就在她娇嫩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胡子拉碴的…… 谢葭抬了抬头,主动找到他的嘴唇,吻了上去。卫清风有片刻的诧异,然后贴着她的嘴唇笑了起来,更加热情地回吻。 帐子里的热力急剧上升。谢葭只觉得耳边的喃喃细语也听不分明,只感觉到他热情地亲吻爱抚她颤栗的身躯…… 到他分开她的腿,一下子冲了进来…… “嗯!!!” 卫清风的动作一顿,心不在焉地道:“疼?” 谢葭发出一点点如哭泣般的控诉:“好疼,将军,好疼!” 卫清风只得停了一停,强忍着抽了出来:“怎么还疼?” 莫非是年纪还小的缘故…… 他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并没有离开她的身子,压得谢葭直喘气。 少顷,她一口没有喘完的又变成冷气抽了回来,感觉到他的手指上沾了什么黏黏的东西,往自己下面送…… 冰凉凉的,不太舒服…… 她不安地扭动起来:“将军,别,难受……” 卫清风低声安抚着,道:“嘘,都是为着让你少吃点儿苦头……” 幸而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谢葭面红耳赤,只好任由他把那个什么东西用手指送进来……片刻之后,他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又冲了进来! 谢葭尖叫! 被全部充满的感觉太过激烈,而且那不知道似乎什么贱药,竟然在一瞬间变得火热,并且融化了一般! 卫清风早就按捺不住,抱着她奋力冲刺起来! 因为许久未见,第一次又很快就泄了出来。谢葭熟悉他的套路,第二次必定是一次持久战,非常让人觉得折磨……他果然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揉到怀里! 谢葭愈发肯定那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是那种渴望却越来越炽!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用力搂着卫清风的肩膀,啜泣着让他再抱紧一些…… 卫清风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她整个揉到自己血肉里才好,只紧紧地抱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冲刺,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地说着从前脸想都没想过的肉麻情话。 一夜颠来倒去,后来总算分开,沉沉睡去。 谢葭第二天毫无意外就醒不过来了! 而卫清风是一夜未睡。最后一次做完的时候,又到了要起来更衣洗漱上朝的时候。他索性睁着眼睛等天亮。 谢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大惊失色,急忙叫道:“知画!轻罗!” 知画和轻罗听到她叫,连忙进来了。 谢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横在床上!屋子里的三个姑娘愣是一起闹了个大红脸! 还是谢葭先反应了过来,只是佯装无事那般,道:“快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给娘请安!” n0103:男宠 知画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谢葭匆匆收拾过,赶到莲院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被人告之,太夫人已经出门了。 她有些诧异,太夫人甚少出门啊! 卢妈妈道:“太夫人说是要去朱御史府上。” 朱御史…… 太夫人平时交往甚密的,都是王妃,侯夫人之类的公卿贵族诰命,甚少和朝廷官员的家眷来往。今天怎么突然去了朱御史府上? 卢妈妈看了她一眼,道:“朱御史的夫人是太夫人的娘家表妹。” 难道就是去走亲戚的? 谢葭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回来了,太夫人却还没有回来。谢葭派人去问,太夫人只说今儿午膳和晚膳都不在家里用了。 卫清风眉头紧锁。 谢葭看他脸色,和下人一起给他备茶水点心。 “将军?” 卫清风接过茶来喝了,然后屏退了下人,把谢葭叫过来:“我给你的钥匙,你可是一直贴身带在身上?可曾有人问起过什么?” 谢葭把钥匙从领子里拉出来,道:“在这儿呢,将军。从来也没有人问起什么。” 卫清风就坐在了桌边,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谢葭坐在他身边,柔声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卫清风握住了她的手:“都让岳父料准了!” 谢葭道:“料准了什么?” 卫清风道:“我们客云居被刺,萧氏果然打算弃车保帅,拿旁支出来顶罪……我猜他们将要查出我们暗杀信使之事来……娇娇?” 谢葭回过神:“将军?” 卫清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岳父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谢葭心里一跳,想起谢嵩的嘱咐,反手握了他的手,柔声道:“将军。是您自对妾身说的,都忘了?” 卫清风仔细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他又道:“娇娇,阻断圣听是死罪……你不怕吗?” 谢葭看着他,半晌。方道:“妾身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了,有将军顶着。有将军一日。便有妾身一日。”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就算爷不在了,岳父也会替你顶着一片天。” 谢葭也笑,道:“妾身是将军府的媳妇儿,承的是将军夫人的爵位。怎么还敢劳动父亲?将军,既然已经回到家里,朝堂之事。莫再忧心了。” 卫清风道:“不妥,待会儿我还要出去。今晚可能就不回来。” “……” 卫清风彻底放声大笑了出来,捏着她的脸,道:“带上你一起去!别吃干醋!” 谢葭讶然。 但还是听卫清风的话换了胡服,梳了个男髻在头顶。 卫清风看得一笑,若是不挑明,人家真以为是个小书童什么的。 谢葭跟着卫清风出了门,上了马车。 “将军,去哪儿?” 卫清风道:“香满楼。” “怎么又去哪儿?” 卫清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脸色开始有些沉重。只道:“嗯。” 到了香满楼,下了车,果然没有人注意到豆丁似的的谢葭,只把她当成是卫清风的小跟班。 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扭着蛇腰迎了上来。笑道:“卫将军!您可来了,想死奴家了!” 卫清风只一脸漠然地点点头,道:“李公子他们都到了吗?” 老板娘嗔道:“都还没到!将军,您一开口就问李公子,提都不提香秀一句,她知道了,可要伤心!” 卫清风道:“先开个包间儿,等李公子他们来。今儿我也不要人伺候了,先歇歇脚,等他们来了再说。” 又有些恼躁似的道:“给找个通气儿好些的间子,你这儿的胭脂味儿越来越杂了!” 老板娘忙道:“是是是,就到香秀的彩霞阁,可好?” 卫清风点点头,道:“可以。” 说着,就领着卫清风一行人上了楼。 卫清风拉着谢葭,无奈地道:“先别生气!” 谢葭阴阳怪气地道:“看来将军果真是老主顾了,又有老相好!” 卫清风二话不说搂着谢葭先亲了再说,道:“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和你比!” 谢葭费力地推开他胡子拉碴的脸:“您怎么能拿妾身和那些人比!” 卫清风半拖半拽的把她拖到屏风后,她这才发现这面屏风有些异样……刚刚一进门,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面屏风,后来瞧了一眼,只觉得上面绣得花团锦簇,好似非常热闹的样子,却也没有特殊之处。到了后面,才发现,这屏风,朦朦胧胧,似乎看得清外面的一些动静。 “将军……” 卫清风按着她坐小榻,又抽了一柄精致的小烟枪给她,低声道:“里面是迷醉膏,烧起来和阿芙蓉膏一样。你就点着,抽一点不要紧。待会儿就躲在这儿,装成是我的男宠……” “将军!” 卫清风面色凝重,神色凛然:“娇娇,我知道我对你不住。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将军夫人会躲在这里抽阿芙蓉糕,就算有人见过你我也会告诉他们是因为你和将军夫人长得相似所以才得宠!你什么也不用怕,只消躲在这里。我知道你过目不忘,待会儿,那些人说了什么,我要你清清楚楚都记下来。” 谢葭讶然:“将军,您不是在这儿吗?” 卫清风低下头,轻声道:“每次来,他们都抽阿芙蓉膏……云里雾里,胡言乱语。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萧府的七爷好龙阳之癖,其中李家大郎,就是萧七爷的入幕之宾。我与他们只一同喝过几次酒,偶尔听他们提起一些秘事,但并未深究。如今想来,似有玄机。我一人又想不透,便想让你记着,陪我想想。” 谢葭抓住他的手:“将军!” 卫清风何尝这样惊弓之鸟过! 然而她还欲说什么,门外却已经有人蜂拥而入,高声喊着:“卫九郎!” 这种称呼…… 卫清风把赖在自己身上的谢葭放下了,皱着眉道:“怎么才来?” 一个冒失的伸了脖子进来看,谢葭看他生得瘦小清秀,一双桃花精似的眼睛,微微抿着唇一笑,似有千般风华万种风情。她被惊了一惊,只觉得浑身酥麻,竟会有长得这样妖媚的男人…… 他调侃道:“人人都道你卫大将军宠爱嫡妻,果然如此,这小子倒是长得和你的金屋阿娇有六分相似!” 谢葭略有些薄怒:他怎么把她的小名也告诉别人了! 卫清风冷冷地道:“夫人的醋,也是你吃的?长得像她,是你的福分!” 谢葭:“……” 卫清风又瞪了她一眼。 谢葭连忙爬起来抱住他的腰,脆声道:“奴才知错了,夫人是那天上的仙女儿,小奴就是地里的泥巴,再不敢和夫人相比……” 一副娇态!还把自己夸成是天上的仙女儿!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 李大郎哈哈大笑,道:“原来又是个小娇娇!难怪能得九郎青眼!” 卫清风不悦地道:“李大郎,滚出去。” 李大郎也不恼,嘿嘿笑了一声,道:“九郎,你也不用生气。在外面多风光,你好男风的事儿也只有我们知道,也只有在我们这儿,你才能放下心事不用装模作样。这小娇娇你喜欢,却不对我的胃口。你若是着恼,我不看就是!” 说着,他退了出去。还把另外几个伸长了脖子的人推走了。 少顷,闻到了阿芙蓉膏的味儿,他们对望了一眼,都隐晦地笑了笑。就是嘛,好他们这口的,有几个是不碰阿芙蓉膏的! 屏风后,谢葭却看着那个小烟枪,有些犹豫。 看了卫清风一眼,做了个口型:“将军,您不是要害我吧?” 总不会是把她带到这儿来,骗她说着是迷醉膏,其实是阿芙蓉膏,吃了就会上瘾。然后就用她染了毒瘾这种理由,把她扫地出门…… 卫清风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看傻子的眼神。 谢葭终于抽了一口…… 和前世的烟草有些相似。她又抽了一口,并无任何不适。前世她也是抽点小烟的。 卫清风看她的状态良好,便让她一脸醉生梦死的德行躺在了玉枕头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胸部。 “!!!!” 他似乎是在确认够不够平,会不会暴露。又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仔细看了看那个弧度。然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点点头,留下风中凌乱的谢葭,出去了。 外面开始热闹了起来。 谢葭抽着烟,爬了起来。 卫清风在这些人面前依然很倨傲,似乎恃着自己的身份而觉得自己依然高人一等。而其他人显然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明明是个好男风的断袖,家里还要躲着老娘和老婆的纸老虎,和他们没有什么两样。给他一点尊重,也有些揶揄的意思。 谢葭不敢大意,被烟草熏得两眼都眯了起来,却不敢咳嗽,怕暴露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卫清风和他们喝酒行令,老练地讨论小美男…… 这个包间的负责人,就是那个非常思念卫清风的香秀进来兜了一圈,也被众人赶走了。是李大郎主动开的口,好像是说将军今儿自己带了贴心人,不要她伺候了。 no104:偷听 酒至三巡,谢葭都开始有点没耐心了!她花费了大量的脑细胞,来记住上京城里谁家刚十一二岁的公子长得嫩,哪家的公子屁?股比较翘,身段比较马蚤!还有谁谁一定是同道中人! 还有卫清风家里那个泼醋打人作风彪悍的母老虎! 卫清风制止了他们调侃他的正妻,被人说是假正经。 “九郎你再爱重她,她也不是个男人……我觉得,出身高门的女人最没意思。你那娇妻,是正经的公爵嫡女,又颇有才名,哪儿能伺候得你舒舒爽爽的……” 众人深以为是。 不过李大郎道:“不过谢大人的风流雅韵,我倒是倾慕得紧……” 说着,众人又隐晦地笑了起来。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太不堪入耳了! 卫清风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过了,幸而他们也识趣,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讨论他家里人。做表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假正经呢! 谢葭的姿势已经从躺着伸长脖子,变成趴着伸长脖子,再到翘起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到漫不经心地换迷醉膏…… 李大郎的声音突然传来:“近日七爷也不大召唤我了……” 谢葭一听,连忙爬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听。 卫清风有些不耐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他离不得你吗!” 李大郎道:“他的正妻本就不是好惹的,听说现在国公爷有意让他再出仕,他想先把这些事儿弄干净,免得坏了他的名声。妨碍了出仕。” 另一人道:“出仕以后,不一样还要同你好的。” 李大郎道:“我看不尽然。他一向怕国公爷,若是国公爷要他出京,我还能跟去不成?我自己也有老娘要伺候呢。” 谢葭终于想起,这个李大郎……原来就是那个京城里广为流传的,老母和媳妇儿打官司打到大理寺去的那个货……原来他好男风!难怪生了儿子也不管! 卫清风不吭声。 另外几人就去安慰那个李大郎。 李大郎听了几句,似是好了一些,然后才道:“不过我也明白,我们这些人,也是只能图一时快活。网 高品质更新 七爷走了。也不是就过不下去了。” 突然有人调侃道:“大郎你真是善解人意。七爷走了,不是还有咱们九郎?你也是个风情万种的人儿,不是正喜欢卫大将军这种大丈夫!” 说着,就都笑了起来。 卫清风生硬地道:“你年纪太大了!” 谢葭:“……” 但是好在没人在意,这个话题很快被揭了过去。 谢葭终于明白卫清风为什么要自己跟在旁边听了。实在是这些人说话。太过口无遮拦,而且云里雾里,似乎每一句话都无意间泄露了什么。但是过了之后却连个尾巴都抓不住。也亏得卫清风有耐心,一直跟他们耗! 谢葭试着分析,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最后索性就不再勉强,只专心记忆。打算回去之后再做研究。 夜渐渐深了。 谢葭聚精会神,竟然也不觉得肚子饿。 卫清风说要留下来过夜。果然是真的。这群人根本就是醉生梦死,有阿芙蓉膏抽,有酒喝,后来还点了几个小倌儿进来伺候,简直连饭也可以不用吃,不知今昔是何年。 后来就开始搂着小倌儿胡言乱语,其肆无忌惮的程度连谢葭都觉得吃惊——什么都敢乱说,简直就是不要命!这让在内院都如履薄冰不敢乱说话的谢葭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难怪卫清风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跟他们周旋! 她不禁开始重新考虑对卫清风的评价。这家伙虽然年轻气盛,锐气毕露,也正如谢嵩所忧心的那样闯了祸。但是却也不是个骄傲自大目高于顶的。很多时候。也许他只是考虑得没有谢嵩那样周全。谢嵩的性子被称为软弱——挨了打也不吭声的类型。也许有的时候,攻守真不可以兼备。何况卫清风还这样年轻。 他还是个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到了后半夜,外面的动静才渐渐消停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各自带小倌儿去干什么龌龊事,而是一个个都被酒性药性所迷。横在了地上。 谢葭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偷偷摸摸地摸了出去。 卫清风坐在桌边,刚才似乎是在装醉。他的神情若有所思,又有些尴尬——毕竟刚才那样的场面叫谢葭给见识了! 谢葭心里有气,走到人堆里,找到那个敢调侃谢嵩的李大郎,狠狠踹了一脚。李大郎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卫清风更尴尬了,但是防着还有人醒着,便道:“好了,他年纪大了,爷不中意他,你不用吃醋。” 谢葭心里却觉得发苦,她道:“将军,肚子饿。” 卫清风道:“去把你的烟斗拿来。” 谢葭又跑到屏风后面去把那个精致的小烟斗揣上了,这是为了防被人发现里头装的是迷醉膏,而不是阿芙蓉膏。 卫清风搂着她的小蛮腰,道:“这回可饱了?不怨爷小气了?” 谢葭乖巧地依在他怀里,道:“将军最大方!” 卫清风笑了起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道:“走,爷带你去快活快活!” 谢葭面红耳赤!他的话未免太过露骨无耻! 说着,卫清风就抱着她出了门。 迎面走来一个酥胸半露的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卫清风低头看到谢葭的小脚,不动声色地把她放下了——即使是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脚也没有这么小的! 卫清风道:“魅儿,老包间儿。爷要醒酒过夜。” 魅儿忙道:“将军明儿还要上朝,叫人给将军熬一碗醒酒汤吧。” 说着,又用那种隐晦略带不屑的眼神看了谢葭一眼,笑道:“还是莫操劳过度才是。” 谢葭忍不住想,在这些人眼里,卫清风到底是什么人呢?男女通吃的大坏蛋? 她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缠在卫清风身上,跟着卫清风进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包间儿。 魅儿出去了。 谢葭就把卫清风推开了。 卫清风有点拿不住就里……这地方她来过一次,结果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哭闹不休。这次……让她见了这么肮脏龌龊的事儿,她又会怎么想? 谢葭满脸醋意,道:“将军,你的老相好到处都是。是不是连这儿也有个小白脸?” 卫清风无奈地道:“别胡思乱想,都是逢场作戏。” 谢葭不依不饶:“逢场作戏,如果妾身不在今儿是不是就要让那个秀秀来伺候将军了?还是别人?逢场作戏,要做真嘛,那两人卿卿我我不在话下……怕别人还不信,共度良宵也是寻常。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虽然不干不净又龌龊了些,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连那种人将军也可以虚以为蛇了,何况不过是睡个妓子,或是睡个小倌儿……” 她拐弯抹角说了一大串,结果卫清风只回了一句:“什么秀秀,人家叫香秀!” 谢葭瞬间炸毛:“我哪里有将军那么长情记性好!” 卫清风忍住笑,道:“气什么?她是我的人——线人!你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我也犯不着去睡什么妓子小倌。真要睡,把李大郎睡了是最省事的!” “可惜,我嫌他年纪太大!又不干不净!” 谢葭的爪子伸出去又缩回来,最后听到李大郎的事,彻底抓狂,嗷嗷叫了一声就扑了上去,表示要跟他拼命! 卫清风轻易地把她提了起来,只是笑,也不阻止。 闹了大半天,才道:“别闹了,趁现在,脑子还清醒,你来陪我想想事儿……” 谢葭只好把醋劲儿按捺下去了,道:“将军,你去让人拿纸笔来!” 卫清风去让人拿了纸笔来。两人守着灯火坐在灯下。 谢葭奋笔疾书,把脑海中的记忆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下,分成几个大类,写在纸上。她主要是注意那个和萧七爷关系匪浅的李大郎的言谈。 第一个阶段,众人还算清醒的时候,只是在互相调侃。多是讨论京里的风流韵事。谢葭把他们先后讨论过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了。这样便可由这些名字联想到当时谈话的整个过程。 第二个阶段,这些人已经开始有些抽得脑子发昏了。开始说起了心事。李大郎的心事当然就是萧七郎。但是只是点到即止。 第三个阶段,叫了小倌儿进来,这些人已经彻底疯癫了。李大郎开始拉着小倌儿诉苦,开始说起了自己当年和萧七郎在一起的风流韵事。又说起了自己的其他几个姘头。有个小倌儿也说了,他们这里一个叫竹香的小倌和恩客的风流韵事。 大概写了个类似大纲的东西,她拍拍手,道:“好了将军,只要有这个在,就是再过几天您再来问妾身,妾身也能把所有的事儿都想起个七七八八来!” 卫清风拿着仔细研究了一番,只觉得刚才发生的原本应该是云里雾里的事儿,都迅速在自己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笑了起来,道:“这个法子极好!”(未完待续) 念春闺104_no104:偷听更新完毕! no105:大胆 谢葭趁机道:“将军,妾身聪明吧?” 卫清风不吝赞美,笑道:“聪明极了!” 谢葭又道:“既然妾身这么有用,日后不妨都带上妾身吧。妾身也想给将军分忧!” 卫清风不以为然:“你是怕我在外面青楼楚馆,一个把持不住吧!” 谢葭索性挽着他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肩头,嘟囔道:“将军是我的!除了我,不管男女,谁也不要想碰将军一根手指头!” 好大胆的言辞!她直接挑明了自己对男女关系的态度!并且婉转地提了自己的婚姻态度! 她去看卫清风的反应,可惜他似乎不以为意,也无动于衷,只是翻着手里的纸张,有些敷衍地道:“醋缸子。” 谢葭暗暗撇撇嘴。 后来实在是又累又困,谢葭趴在床上睡着了。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又被卫清风闹了起来。 谢葭不满,挣了两下,最终还是被他抱了起来。 卫清风低声道:“这儿是香满楼,你想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睡到天亮不成?” 谢葭只好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惺忪着双眼,跟着卫清风披星戴月地回了将军府。 走了将军府的后门。然后伺候卫清风去上了朝。 之后也不敢睡,怕错过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辰,只得去洗了个澡,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并看书提神。 到了时辰,便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早就起了,神色冷淡——她知道儿子儿媳妇昨晚又没回来过夜! 果然一坐下来,她就道:“你们昨个儿又到哪儿去了?” 谢葭斟酌再三,只得道:“将军带儿去见了一些人。让儿记住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太夫人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他自己是聋子不成!还是傻子,连事儿都记不住!” 谢葭大气不敢出。 太夫人依然在生气,道:“你回来了。他便有恃无恐了!葭娘,你怎么不记住,你是个妇道人家。你比不得他,不能跟着他出去胡作非为!青楼楚馆这种地方。你也敢去!你以为穿着男装,人家就认不出你是女儿身?上次跪祠堂是为了什么,你这就忘了!” 谢葭吓得马上跪了下去:“娘!” 太夫人似乎痛心疾首,道:“当初就不该答应你们这门婚事!我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惜,你父亲也视你若掌上明珠,可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非要跟着那个臭小子出去胡作非为!他是个男人,有雄心有抱负。却连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其实不过是小儿望月,心比天高罢了!你是好端端的公爵夫人,领着皇家俸禄,出入尊贵,可你怎么不懂得自尊自爱,这样作践你自己!” 谢葭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手足无措地道:“娘,您别生气……” 卢妈妈连忙要劝,被太夫人一把推开。 太夫人怒道:“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算计我老太婆。难道真以为我已经老眼昏花了不成!你给我滚出去!我教训我的儿媳妇,轮不到你来听!” 卢妈妈只好退下了,临走给了谢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谢葭眼泪涟涟地道:“娘,您别生气……” 太夫人叹道:“葭娘啊!你说过再不让娘伤心的!” 谢葭哭道:“娘……” 太夫人恨她不争气!她道:“娘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主意!娘也知道,卫氏男儿不可能能安于室,娘是守不住这个儿子的!可是娘想守住你,想守住清风的儿子啊!你就只顾着眼前痛快,不准清风纳妾,又跟着清风胡闹……葭娘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下半辈子要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怎么就不明白!娘指望不上那个混蛋儿子,怎么就连你也指望不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给清风娶个没有见识的愚妇,起码不用耽误了你的终身,娘也没个指望!” 话竟然说到这份上了! 谢葭跪在太夫人跟前儿,扶着她的膝盖,哽咽道:“娘,您是后悔挑了儿做您的儿媳吗……” 卫太夫人道 念春闺第37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太夫人道:“娘当然后悔!” 谢葭伤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然而脾气却也被激出来,咬着牙忍住哭,道:“娘,可是儿不后悔,儿要做您的儿媳,要做将军的妻子!” 太夫人只是叹息:“你啊……” 谢葭豁出去了,索性道:“儿回来之前,父亲把儿叫去说话,并嘱咐儿,这话不能对旁人说!儿知道,娘必定是已经知道了的。儿也想留在京城伺候娘,可是娘,若是您年轻的时候,必定也会跟着老将军去的吧!” 闻言,太夫人震惊了,然后惊疑不定:“你……那西凉之地,贫苦非你所能想……” 谢葭道:“儿要去,儿必须去!比起那西凉之苦,儿更受不得现在这样的苦处!看着将军一无所知,成日忙碌忧虑,儿却不能将事情全盘托出!儿盼着去西凉的那一天,盼着将军能够知道真相,如释重负!” 卫太夫人却不欣慰,反而又生气起来:“你就只会逞一时之勇!真到了西凉,你后悔也来不及!娘说的话,你们没有一个当回事。你和清风都还年轻,有的是长久夫妻可做!娘挑选了那虞氏给清风做妾,她生的儿子也不至于就辱没了你!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明白娘的苦心,不肯安安分分的听长辈一句劝!” 谢葭大胆地道:“娘当年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后来生了清风,老将军的香火又要何以为继!娘当年跟着老将军征南闯北,膝下孩儿夭折了一个又一个,怎么没有想过要留在将军府好好看着卫氏的香火!怎么没想过要给老将军纳妾,免得卫氏香火无以为继!” 这些话一下戳中了太夫人的伤心事! 果然她勃然大怒,想也没想,一巴掌就甩到谢葭脸上:“混账!” 她是练武之人,手劲儿奇大。谢葭一下就被打了出去,摔在地上,只觉得头昏眼花,脸颊迅速火辣辣的疼起来,嘴里也觉出了腥咸。太夫人似乎也非错愕,面有悔意! 但是谢葭慢慢地爬了起来,头昏眼花地给她磕了个头,口齿清晰地道:“娘,儿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又叫娘伤了心,可是儿不后悔。若是让您现在再选一次,当年是否还会跟着老将军走?” 她低声道:“儿知道娘必定还会。儿……心意已决。除非娘将儿休弃下堂,不然儿这辈子,都要追着将军,与他同甘共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太夫人终于掩面而泣:“清风这样,你也这样……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娘会伤心,你父亲也会伤心的啊!” 谢葭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娘……” 卢妈妈连忙冲了进来:“太夫人,太夫人!” 谢葭道:“娘!” 太夫人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我卫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娘!” 卢妈妈忙道:“夫人,您就先回去吧!” 谢葭只好站了起来,又是一阵头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出了门,轻罗等人都大惊失色,连忙扶着她往江城楼赶。轻罗急得都快哭了:“先前听到您和太夫人起了争执,可没想到太夫人竟然就动了手了……” 谢葭心乱如麻,只道:“娘也是在气头上。” 轻罗哭了起来,道:“姑娘在家里,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谢葭也伤心得不能自已:“爱之深责之切……娘也是为了我好。可惜我……” 终究是要辜负她一片苦心。 之前,太夫人试图改变卫清风,让他走一条比较安稳的路线。可是现在,她自己大约也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几乎是以一种认命的态度,她把希望放在了儿媳妇身上。天知道,做母亲的,放弃自己的儿子……这个决定下得有多么的揪心。 可是没想到,连儿媳妇也要跟她背道而驰! 她孤苦伶仃,再没有别的更亲近的人了……所以才会觉得不安,开始和以前不怎么走动的亲戚来往吧。 谢葭无法想象她到底有多伤心,才打了自己这一巴掌…… 卫清风一回来就听说母亲和妻子起了冲突,好像还动了手。连忙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被赶了出来,一屋子的丫鬟都由卢妈妈领着跪在门外,似乎是在求太夫人消气。 卫清风心知不好——母亲虽然脾气暴躁,可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莫非是妻子做了什么,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他连忙赶回江城楼,路上抓了负责江城楼外务的徐妈妈来问。 徐妈妈想到邢妈妈的态度,小心谨慎地道:“今儿一大早夫人去给太夫人请安,略是起的晚了一些,太夫人本来就不喜。后来又是知道了夫人彻夜不归的事儿,发了一通脾气,连卢妈妈也赶了出来。听莲院的人说,当时夫人似乎是大声顶撞太夫人,把太夫人生生气哭了……” 但是对谢葭挨了打的事情,避而不谈。 卫清风听得皱眉。母亲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虽然也会怄气,可是——做婆婆的看见媳妇儿绣的荷包,心就软了,这分明是把她当女儿看的啊! n0106:风起 妻子刚嫁过来的时候,天天陪在母亲膝下,无可指摘。他知道自己必定要让母亲失望,也非常庆幸感激妻子的乖巧懂事,能替他尽一尽孝道…… 他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起了冲突?” 徐妈妈道:“说还是因为夫人彻夜不归的事儿。” 卫清风进了江城楼。里面竟然也是哭声一片。轻罗知画刺槐紫薇鸳鸯,一个不少都站在门外,竟然个个都眼泪涟涟的。 连刺槐和紫薇也…… “将军!” 知画跪了下来:“将军!” 卫清风脸色阴沉,心知刚才那婆子并没有言无不尽,这事情必有蹊跷! 轻罗也跪了下来,哭道:“将军!” 现在阖府上下都传得沸沸扬扬,太夫人要撵姑娘回娘家啊!姑娘肝肠寸断,伤也不治,人也不见,已经把自己关起来整个时辰了! 卫清风眼看这些丫头都说不出话来,心中更加烦闷,索性越过她们自己推开门进去了。 谢葭坐在床前,垂头丧气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卫清风第一眼就看到她红肿的脸颊,一时难以言语……如果不是他带她出去,也不会让母亲伤心,连累她受累。 谢葭倒不在哭,只是低声道:“将军,我又让娘伤心了。” 卫清风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到底对娘说了什么,娘才伤心成那样!” 谢葭又愧又悔,当时何必争一时之气!可是有些话,却又不能对卫清风说! 她低声道:“娘还在为虞氏的事儿生妾身的气,言她千辛万苦挑了这个出身良好的大家女,就是不想让那孩子辱没了妾身。又跟妾身讲了卫氏的传承和祖先训诫,提点妾身要以大局为重。可妾身对她说。旁的妾身什么都能忍,唯独这事儿是绝对不能的……言辞激烈,争执了起来。是妾身顶撞了娘,然后,然后娘一气之下就打了妾身。再把妾身赶了出来,说是。说是卫家没有我这样的儿媳妇!” 说着,她又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卫清风恨不得也给她两个耳光:“什么时候了!还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还不跟我说实话!” 谢葭只把脸越埋越下:“妾身说的是实话。” 卫清风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我休了你!不孝,又妒忌!七出你就占了两条!娘既然把你接了回来,就是不打算再跟你计较虞氏之事,怎么可能现在又发难!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葭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愈发缩了起来:“妾身,说的是实话……” 卫清风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道:“走!跟我去给娘请罪!” 谢葭被动地让他拉下了床,踉跄了两下,憋红了眼眶拉住他的手,哀求道:“将军,将军!您这样拉着妾身出去,像什么样子!妾身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府里的下人又会怎么看妾身!” 卫清风冷冷地道:“若是娘现在就让我休了你,那你也没有以后了!” 谢葭僵住。只觉得被人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了下来……如果,如果太夫人真的要他休了自己,那么,他…… 卫清风却是这才看到她伤得那么重! 他的手就松了松。半晌,道:“娇娇,你别怨娘,都是我……以后我再也不带你去那种地方了。” 他竟然对她认了错…… 一时之间,谢葭心中百味杂陈。 她低声道:“娘对妾身好,妾身知道。妾身这就去给娘请罪。”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先洗干净,然后上了药去休息一会儿。娘那儿,我去说。” 谢葭道:“不,我还是要去给娘请罪……” 卫清风把她按了下来,皱眉道:“别倔。” 说着,叫了人进来。轻罗和知画胆战心惊的,打了水来给她洗了脸手。然后再让府里的医婢来给她上了药。卫清风让她到床上去睡。 她确实受了惊吓,只觉得脸上还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又一夜未睡,躺下时觉得自己会辗转反侧,实际上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卫清风看着她睡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去把朝服换了下来。 他慢慢地问屋里人话。可是当时并无人服侍在侧,只依稀听到里面有争执,零星片语,也不足以推断出什么来。只能确定,母亲确实被气得不轻,这个他在看到莲院里的那个阵仗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猜想可能又是因为昨夜彻夜未归的事情激怒了母亲,虽然惊讶,但是母亲必定知道了昨夜他们留宿在哪儿。但是妻子到底为什么顶撞母亲,还把母亲弄得这样伤心?这他就想不通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去了一趟莲院。太夫人尤在盛怒之中,避而不见,这是他早就料到的。 兜了一圈,他还是不死心,又恐再触怒母亲,只好趁卢妈妈起身去张罗太夫人的午饭的时候把人叫了过来问话。然而卢妈妈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多。 她回忆了一下,道:“太夫人是因为夫人彻夜不归的事儿先生了气……当时夫人就跪下了,并无顶撞之言。” “后来,老奴就被太夫人赶了出来,也不敢靠在门上偷听。太夫人盛怒之下,确实说了没有这个儿媳妇一类的话,但老奴伺候太夫人那么多年了,也了解太夫人的秉性……那必定不是当真的话。不是真的爱惜夫人,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卫清风一头雾水,却找不到头绪。 然而他也不能多做停留,客云居的灭门案越牵越广。皇党咬住外戚不放,外戚则拼命地在皇党里拉垫背的。扯来扯去,竟然把谢嵩也扯了出来。 卫清风意识到萧氏是打算让萧七爷来接管那个用来顶罪的旁支在江苏一带的势力,觉得这是个削弱他们的大好时机。只要阻断了萧七爷的出仕之路,基本上萧氏的江湖势力就被削减了大半。所以他要匆匆赶到谢府去,和谢嵩商量此事。谢嵩和吏部尚书交情匪浅。 连着几日,朝堂风起云涌。 谢葭也不敢再面对太夫人,只好一直称病在床。这样未免有些矫情,好像在向婆婆示威报复。可是她身心剧疲。尤其是每天卫清风回到府里,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他时有忧虑,也曾诉苦君心难测。有对自己一心辅佐的君王的怀疑甚至失望,却也有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决绝。 她心里有事,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怕开了口自己就会不忍心,然后就全盘托出。可是朝堂之事她并未涉足太多,却也知道不可妄言。卫清风若是现在就心里有数,反而会一下子乱了阵脚。现在他豁出去斗,到时候的惨败才更让人相信。 可是看卫清风,他很是想找她说说话,哪怕知道她是个妇道人家跟她说这些无济于事,也好过满腹心事无处宣泄。她却总是冷漠以对。 谢葭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脸上早就好透了。卫清风只当她还是在赌气,并不怎么样她,自己心里实在烦闷,就出去喝闷酒。 这一年,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这日,知画满脸欣喜地道:“姑娘,下雪了!” 谢葭放下书,笑道:“真的啊,今年的雪比去年晚了几天。” “可不是”,知画呵了一口气,脸蛋红扑扑的,笑道:“姑娘,不出去走走吗?” 谢葭瞪了她一眼。 然后就听到外面出来轻罗有些惊意的惊呼:“太夫人安好!姑娘,太夫人来了!” 谢葭大惊失色,不知道该翻身下床,还是该继续坐在床上装病。慌乱间,太夫人已经进来了。 她满头华发,披着玄色大氅,进了门就把手里的龙头杖给了身边的卢妈妈。卢妈妈满脸的笑意,看得谢葭心头一松。 “娘……”她做出欲下床的动作。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道:“躺着吧!” 谢葭有点尴尬。她也不过是被扇了一巴掌,就躺了大半个月,现在脸颊上光亮得很,半点什么痕迹也没有。“养病”一说,实在是太过无稽…… 太夫人却并不是来跟她算账的,她在床边坐下了,半晌,方道:“你们先出去,让我和葭娘单独说两句话。” 卢妈妈察言观色,连忙带着人都下去了。 太夫人似乎没有发现谢葭的不安,面色淡淡的,沉吟了半晌,方道:“葭娘,你们可能不能在家里过年了。” 谢葭一怔。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实在太多! 太夫人叹息道:“近日,朝堂上绕来绕去,都是为了那暗杀刺史之事。清风想要补这个篓子,却总是捉襟见肘。他频频去找你父亲商量此事,你父亲常常托故无暇。这事儿,在朝堂上下,都惹得人议论纷纷。清风有他自己的脾气,当然不可能苦苦求着你父亲。进宫面圣,却也无甚用处……” 太夫人道:“萧氏这次是下定决心,不把清风拉下马,誓不罢休。” 谢葭想到卫清风最近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n0107:准备 太夫人道:“我去见过你父亲。你父亲说,最多拖到下个。”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想着,总不能负气不去送你们。” 谢葭的眼眶湿润了:“娘……” 她这样的地位,却亲自到这里来了……如果自己可以懂事一点,不要成天就想着逃避,每日都去给她请安,说不定她也不用这样放下长辈的架子过来了吧。是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近了,她心里才慌了起来 太夫人摸着她已经光滑如初的脸颊,面上有着淡淡的怜惜:“叫你受委屈了。” 谢葭摇摇头,道:“儿不委屈,儿对不起娘······儿又叫娘伤心了。” 太夫人无奈地叹息,眼角有些疲惫之色,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日子······我总觉得,跟着老将军金戈铁马一生,临到老了,能像个寻常诰命那样,赏赏花,喂喂鸟·`····给你们带带孩子什么的。可是没想到把你们也拴住了。你三伯母说的没错,我们卫氏的媳妇儿,又有哪个是寻常的?” 她不停地叹息:“娘老了,真是老了······” 谢葭不禁想到那句话,父母在,不远游······ 只觉得心中备受煎熬。如果不是他们流放在即,太夫人根本就不可能这样想通。她其实是被强迫妥协的,被心中对子女的爱意逼迫,被一天天越来越近的日子逼迫。儿媳妇又总是不来请安。最终她顾不上其他的了,只好自己过来了。 只为了和儿媳妇言归于好·也为了……到时候能去送他们一送。 太夫人给了她一粒鸽蛋大的猫眼石,色泽非常纯净,道:“这是娘当年随老将军征西凉的时候得的。那里的人最喜欢这样的猫眼儿。 家里有一些,过一阵子娘让人收拾出来让你们带过去。这颗最大的,算得上是价值连城·你先自己收着。出门在外·心思活络些,结交西凉人,宝石什么的,也别舍不得给。” 她走了以后,谢葭就趴在床上看那粒猫眼儿,突然发现正好能把人的一只眼睛投射进去······长长的睫毛,变色的眼睛,显得如琉璃般璀璨,非常好看。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当年老将军送给太夫人的。太夫人一直贴身珍藏至今。 卫清风又到夜里才回来。 以为回家之后,又是和从前一样的冷冷清清,因是他自己进了门,脱了外套放在一边。 谢葭突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将军······” 卫清风被她吓了一跳,一脸的错愕之色,随即只有些疲惫地道:“怎么下床了?都好了?” 谢葭道:“是,将军。妾身服侍您更衣吧。” 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动声色地去他衣服上闻了闻,果然又闻到不寻常的香味。顿时柳眉倒立。 卫清风终于笑了起来,觉得这醋劲儿颇熟悉颇亲切! 他道:“今儿娘来过?” 谢葭嘟囔道:“将军·您今儿是打哪儿来?” 卫清风无奈地道:“从香满楼回来。好了,先别说这个,今儿娘来过?可曾为难你什么?” 谢葭道:“哪儿能呢!胡说八道!” 卫清风:“……” 谢葭一本正经地道:“娘哪里会为难我们?她只会为咱们好!你这么说,太不体谅娘的苦心了!” 卫清风:“……” 后来看到放在床头的猫眼石,卫清风才回过神来,暗自嘀咕道:“原来这么好哄。躺了大半个月,给你一块石头你就下了床了!” 谢葭想到他一定是误会自己总是躺在床上·是挨了打所以在赌气。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卫清风倒不觉得什么。他一直觉得她非常娇气,刚嫁过来那会儿简直就是只刺猬·动不动就会生气。出身高门,从小就让岳父捧在手心里宠着,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轰动京城······挨了一巴掌,只赌个半个多月的气,算少了! 不过现在下了床就好。 他收拾妥当,熄了灯上了床,道:“你明儿起早些,去给娘请安。” 谢葭趴在他怀里,道:“嗯。” 他竟然绝口不提自己的忧虑和烦恼,也不怪她没能像个贤惠的妻子邢样陪在他身边,为他分忧解愁。 前段时间是觉得身心俱疲。但是和太夫人和好以后,谢葭就有时间搭理他了,也为此感觉到非常烦恼……男人的感情总要有个宣泄口。若是在她这里得不到,大约就去找别人了······就算是现代,这种事情也屡屡发生,何况现在是古代……古代男人在家里藏个十朵八朵的解语花,都是寻常,还能传为佳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谢葭服侍卫清风穿衣,看他面色如常。 她想了又想,最终隐晦地道:“将军,妾身知道这些日子,您心里都有事。”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着水银镜里那个温柔地替他梳头的女子。 谢葭抿了抿唇,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上忙······不过将军,妾身要说的是,不管日后怎么样,遇到什么,妾身总会和将军在一起的。将军不用担心内院。” 闻言,卫清风有些诧异,道:“你是否听到外面有什么不好的风声……放心,都是没事的。你自己也说过,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谢葭嘀咕道:“才不是担心这个。将军,时辰不早了,妾身先送您去上朝。” 卫清风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心里,妻子不过是一个会任性撒娇的大家闺秀,并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秘密按捺得住心思的人。她若是恨谁,恨意便溢于言表。若是吃醋,也不愿意装大方闹别扭,而是都大大方方写在脸上。正是因为这样,卫清风才会觉得在她身边非常轻松,不需要揣摩她的心思,也不需要任何伪装。 哪怕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例行调戏了她一回,卫清风去上朝了。 谢葭看着天色根本就还是披星戴月,却也不打算回去睡了。阮师父领了罚,身体还没有康复,将养在屋里,所以最近她都不用锻炼。 到了时辰,她去给太夫人请安,亲自带着端着食盒的丫鬟。 “娘。” 太夫人笑道:“葭娘来了!” 果然是一副心无芥蒂的模样。 谢葭笑道:“给娘请安。娘总是起的那么早。” 太夫人道:“好香,你带了什么?” “路过厨房,就顺手把娘的早膳带来了。” 然后就伺候太夫人用膳,这次太夫人没有拒绝她的布菜。 吃过早饭,谢葭就守在太夫人膝下,跟着太夫人学刺绣,看舆图。刺绣太夫人也是半斤八两,不过舆图却是一把好手。太夫人又跟她讲当年随老将军征战西凉时的一些事情。 谢葭只是默默地听,好像只是太夫人突然开始忆苦思甜,她也尽一个儿媳妇的责任陪着婆婆说话打发时间罢了。 第二天开始,卫太夫人开始系统地教她一些管理家务的办法。 首先要从管账开始。知道她身边有个得力的轻罗是能管账的,特地把轻罗叫来见了一见,并且考了她的珠算和心算,还有统筹能力。 考了大半天,太夫人颦眉道:“珠算尚可,心算差了些,要多练着。葭娘,不如从府里带一个管账的过去。” 谢葭看了一眼勃然变色的轻罗,忙道:“娘,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轻罗毕竟还年轻,慢慢学着便是了。何况,我现在也还不中用,手里也没什么大账,这个丫头便足够了。府里的大管事跟着我,倒是大材小用了。” 卫太夫人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但还是有些严厉地看了轻罗一眼,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算了。你总也要培植一两个你自己的亲信之人。 谢葭松了一口气······真要流放到西凉,那必定是卫清风先流放过去,她带着人慢慢走在后面。她若是带太多人,太过招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那里山高皇帝远,卫氏的势力再彪悍也不过是在京中和军中一带。阎王好哄,小鬼难缠,到时候若是因为太扎眼犯在了那些地头蛇和小官吏手里,才是不值当。 回去的路上,她看轻罗有些惴惴不安,便安抚道:“轻罗,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府里管账的,都是墨痕姐姐那个段数的,哪个不是几十年的练过来的?你今年才开始学管账,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轻罗不禁道:“姑娘,轻罗以后一定用心学着。” 谢葭道:“你能这么想,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轻罗又道:“太夫人今儿怎么突然把奴婢叫去考账呢,我心里也慌,也没个准备什么的……” 谢葭只得安抚道:“娘在教我掌家,当然也要看看我身边的人怎么样。你剧心急,慢慢学着一些就是了。” 轻罗以为她是不愿意接收府里的大管事,怕束手束脚,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争气才是。 太夫人要谢葭背熟西凉的舆图和风俗人情。那里杂居了十几个民族,民风非常彪悍,俱不是好惹的,大多数被归于匪类。若是一不小心冒犯了他们,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no108:意决 谢葭过目不忘,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记那本厚厚的书。又怕被卫清风发现,每日只能呆在太夫人膝下仔细阅读那些书卷。太夫人则开始一个个的调教她身边的人。 刺槐和紫薇是要跟着去的,白平也被从谢府叫了回来。这几日被太夫人压着苦练武功。知画和鸳鸯则被分配到厨房忙活。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有厨子,却还要她们来熟悉这些,学的又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太夫人分有令,她们也不敢不从。 有人疑心太夫人是在用这种法子欺负媳妇儿。 不过婆媳俩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太夫人把谢葭留在膝下,道:“只恨从前没有早一些把这些都教会你,总以为你在府里,这些都是不要紧的,只要你会用人,就自会有人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你打理妥当。罢了,现在你能学一点是一点吧。清风毫无准备而去,你不能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才是。” 谢葭认真地做着针线,手指都被刺了好几下,也不抬头,只道:“娘,我都知道了。” 太夫人看她的手已经巧了许多,只好在心里苦笑,道:“也难为你了。只是到那西凉之地,旁的不说,清风的衣物肯定要你自己来做,别人做我也不放心。娘教你,在那种地方,许多秘密啊,都是藏在身上的。所以这衣物啊,都是要有讲究的。” 谢葭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无奈地叹息。 太夫人心中有些淡淡的怜惜……她本来是京里出名的才女,把玩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连笔粗糙一点儿都怕磨着那双手。可如今…… 因是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道:“只要做出来能上身就行了。一个流放之囚,难道还要讲究这些不成。” 谢葭又有些舍不得,总想做到最好。但是无奈天赋有限,只能勉强平平整整地做了一件外套出来。 西凉那个地方属于西北方。濒临戈壁滩,还有好几座大雪山,早晚温差大,但是难得的是四季如春。只是偶尔会有大风。因此并不需要准备厚厚的大氅和棉絮之类的东西。因此谢葭只是学着做单衣。 做好一件,拿给太夫人看,太夫人笑了一笑,道:“不错了。” 谢葭终于背完了西凉的风土人情和舆图。这个时候。已经快过年了。 卫清风倾轧于朝堂,也注意不到母亲和妻子每日黏糊在一块儿都在干什么。更没空关心妻子眼下的阴影为什么会越来越重。 皇帝的圣旨是一天半夜里下的。 那天晚上,谢葭伏在卫清风胸口上,睡得正香。 外面突然喧闹起来,一瞬间灯火通明。谢葭被惊醒了。卫清风抱住她。道:“莫惊,看看怎么回事儿。” 谢葭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一瞬间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可手心里还是细细密密地出了汗。 长安大声道:“将军!圣旨到了!” 卫清风有些惊讶,下了床去点了灯火。谢葭也手慢脚乱的,连忙去拿了外套来给他穿上。又抖着手给她系好腰带。卫清风的脸色很阴沉,眉宇间戾气必显。但似乎又若有所思。 谢葭俯身给他穿鞋。 等她站了起来,卫清风扶住她的肩膀,半晌,才道:“若我有事,你回谢家去。” “将军……” 卫清风脸色凝重,道:“我卫府世代忠良,不管出了什么事,当不会连坐。你我夫妻一场,念着我对你的情义,望你照顾好母亲。” “将军!” 卫清风早有所觉。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他一直非常信任尊重的谢嵩也颇有置身事外的意思,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他仿佛看透了世间冷暖。只觉得往日的信仰似乎都在被慢慢摧毁。 起初也曾迁怒于妻子,尤其是谢嵩三番两次的想要把妻子接回去的时候。他都只是冷眼旁观。可是后来……气也渐渐消了。也许愚昧,可他看着母亲和妻子相谈甚欢似乎一无所觉的模样,又觉得起码这些人不会抛弃他。 若是真的有事……还是让她回公爵府去吧。她这样的人,不该受苦的。 谢葭一瞬间又心乱如麻,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慌乱不已:“将军,将军……” 卫清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我去接旨。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言罢,他抽回了手,走了出去。 谢葭看着他决绝而有些惨淡的背影,终于抑制不住追了上去,但无奈自己还穿着亵衣不能出门,只近乎凄厉地道:“将军,将军!” 卫清风的脚步一顿。 谢葭匆匆披了一件大氅追到门边,只觉得心跳得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低声道:“将军,您别怕,妾身永远跟着将军!” 卫清风终于笑了起来,以为她是在说只要她跟着他,谢嵩就不能不管他吧! 他道:“别傻,回去。” 说完,他就走了。 谢葭忐忑不安地等在屋里,短短的不到一刻,几乎比她这辈子还要长。她穿好了衣服等着。又怕事情再有变化,伴君如伴虎,若是今上受了外戚的蛊惑…… 外面又开始喧闹起来。谢葭再顾不得了,冲了出去。 轻罗等在门口,面带焦急,道:“姑娘!皇上将将军下了诏狱!” 谢葭面上一白,赶到正院,果然见人正要给卫清风上枷锁。太夫人也匆匆赶到,用眼神制止了谢葭欲冲上去的的举动。 传旨的是个白面太监,神色凛然,道:“太夫人不必忧心,陛下有话,卫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陛下都记得!” 卫太夫人举着龙头拐杖,恨恨地敲在地上,却不看那太监,只看着卫清风,道:“清风,你放心,娘定然不会让你遭受半分冤屈!你要记住,我卫氏男儿世代精忠报国,你也不能丢了这份骨气!” 卫清风心中却五味杂陈,他以为自己已经成为弃子了,看向太夫人,温声道:“娘,儿子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 月光下,谢葭泪流满面。 传旨太监道:“将军,请吧。” 谢葭走到太夫人身边,太夫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葭娘,别冲动!”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只好看着卫清风被人押走。 婆媳二人再无心睡下,看得出来,太夫人也怕事情有变。 第二日一早,太夫人进宫面圣。谢葭则匆匆赶回公爵府。 到了公爵府门口,谢葭下了马车,府前竟然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她不禁皱眉。往日她回娘家,都是府里最有脸的妈妈亲自来迎的。她不禁冷笑了一声。 门房不咸不淡地引了她进门。 谢葭不着屋,先去了怡性斋。 入画亲自迎了出来,面有忧色:“姑娘……” 谢葭忧心忡忡:“父亲在哪里?” 入画并不知道就里,只道:“姑娘,侯爷每日忧心,可是朝堂起伏,也是无奈之事。姑娘只管放心,侯爷定会保姑娘周全。” 谢葭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道:“入画姐姐,劳您费心了。” 说着,便进了怡性斋,见了谢嵩。 谢嵩似在出神,半晌方叹道:“娇娇。” 谢葭的眼圈儿就一红:“爹爹。” 谢嵩道:“你先坐下。” 谢葭就坐下了,有些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爹爹,昨晚皇上下了旨,把将军下了诏狱。儿看将军的模样,倒像是万念俱灰……这里头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谢嵩道:“他不知就里,自然是那副模样。你放心,再审几日,年前会将他流放西凉。诏狱之中,陛下亲审,接了密旨,交了兵符,事情也就结了。” 谢葭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儿心里,总是慌乱得厉害。” 谢嵩道:“娇娇,年后,你就搬回来吧。父亲年纪大了,也希望你承欢膝下……清风流放个三五年就会回京。这段日子,你就尽尽孝道吧。何况,太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儿子,也需要你来服侍。” 谢葭沉默了,半晌,方道:“父亲,儿不孝……还是想跟着将军去西凉。” 谢嵩面色一沉:“娇娇!” 谢葭跪了下来,低声道:“父亲,儿……心意已决。” 谢嵩耐心地道:“娇娇,西凉之地寒苦。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夫人时时挂念着清风,难道你忍心不侍奉膝下吗?” 谢葭低声道:“娘她……已经知道了儿的主意。也曾大发雷霆,可是到后来,也愿意成全了儿。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教儿西凉的风俗,和掌家事物。” 谢嵩沉默了,半晌,才道:“那父亲呢?父亲,只得你这么一个嫡女……” 谢葭的眼泪落下来,磕了个头:“父亲,儿不孝。” 谢嵩长叹:“娇娇啊!” 他道:“你为他背井离乡,千里相随,他可明白你的苦心啊!若是日后,他辜负了你,你岂不是要肝肠寸断!要知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父亲原想着只要你和清风相敬如宾就好!” 谢葭只能继续磕头:“父亲,儿不孝。今日儿并不知他日之事,更不知将军往后会如何……儿只知道,若是让将军一人流放西凉……出了什么意外,儿才会真正肝肠寸断。” n0109:趁机 谢嵩沉默以对。谢葭就长跪不起。 半晌,做父亲的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低声道:“父亲早就派人去打点过西凉。你们到了那儿,依我给你的名帖去拜访便是。”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谢父亲成全。” 从谢嵩那里告退出来,谢葭还有些浑浑噩噩回不过神来。 知画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姑娘……” 谢葭抿了抿唇,道:“准备马车,咱们回将军府。” 知画有些惊讶,心知不该劝,犹豫再三,还是叹息了一声,道:“姑娘,您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准备马车。” 谢葭无心再顾其他,当下匆匆忙忙回到将军府。 整个将军府肃穆一片。众人看到她,似是有些惊讶——大概是以为她根本不会再回来吧! 谢葭去了莲院。太夫人依然坐在她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虽然衣着打扮无不妥之处,神色泰然,可到底还是有些憔悴之色。谢葭想到从此她要独守将军府,就有些心酸,上前去行礼:“娘。” 太夫人似是才回过神,淡淡一笑,道:“葭娘回来了啊,来坐下吧。” 谢葭依言,坐在太夫人脚边,轻声道:“娘,儿回家看过父亲,父亲说,事情不会再有变化。” 太夫人点点头,淡道:“葭娘,娘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跟清风去西凉?” 谢葭有些惊讶,心底有些不安:“娘,这些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她还因此挨了打的! 太夫人摆摆手,道:“有些事儿,你不明白。跟着清风去西凉,不仅仅是吃苦罢了。有可能还会把命丢在那儿。娘现在说给你听,你都别急。” 谢葭只好按捺住情绪,低声道:“娘。您说。” 太夫人叹了一声,道:“你是肯定不能跟清风一起走。这一路上,起码要走两个月。外戚少不得要派人行刺,你出门在外。祸福难料。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西凉远在西南,一路上道路坎坷还是其次,翻山越岭,那些光怪陆离的事儿是你想都想不到的。野兽毒蛇,哪一样都能要了你的命。” “你到了西凉,娘早就告诉过你,那里共有二十四个蛮夷部族。虽然早已归顺,但是民风却非常彪悍。清风倒罢了,你一个女人,即使是公爵之女,就算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也是平常。西凉还连着骁勇的西羌,每年都要到西凉边境掠抢一阵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人人惶然。你……” 谢葭耐心地听了,并不作答。 太夫人道:“你不用愚贞莽撞,回去好好想想。你是生在京城的骄花,实在是没必要白白夭折在那种地方。” 谢葭沉吟半晌。道:“娘,能不能打通关系,让儿去看看将军?” 太夫人半是松了一口气,道:“我进宫去见见皇上。” 谢葭点了点头,便退了出来。 卢妈妈看她出去了,见太夫人面有失望之色,不禁道:“太夫人,夫人年纪毕竟还小……您也不想她去吃那种苦头的。” 太夫人闻言失笑:“我当然不想,对她说这么一番话,也是要让她萌生退意。” 当天下午太夫人就进了宫。回来就告诉谢葭,让她准备一下,明儿就能去探望狱中的卫清风。 谢葭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快,又看太夫人面有疲色,不敢再多问什么,只道:“娘,您要跟儿一块儿去吗?” 太夫人道:“不,娘不去了。你去看看清风,告诉他,不要意志消沉。” 谢葭点了头,又问道:“娘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吩咐?” 太夫人道:“这次没有,只是你们夫妻寻常相见。” 谢葭更惊讶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她起了一个大早,随意穿了一件绣紫鸢尾的月牙白长裙,就匆匆出了门。 诏狱关的都是朝廷大员,等闲是没有人来探视的。谢葭给过狱吏赏钱,狱吏就带着她进了大门。然而这里和谢葭想的很不一样。虽然带着监狱特有的阴沉,感觉比较干燥宽敞。来往的狱吏见了她都客气地行礼,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聚众喝酒赌博之事。一个牢房只有一个犯人,隔了两层门,有的关了里面那层密不透风的铁门,有的则开了一扇,留着栏门——看起来里面那扇门倒是由他们自己开不开的!只是每个牢房两侧都是密封的,并不能和对面的人说话。 谢葭几乎走到走廊的尽头,才看到卫清风。 狱吏道:“将军,夫人来看您了。” 说着, 念春闺第38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牛涂嗣湃眯惠缃ァ? 卫清风披头散发,身穿白色囚衣,还是很整齐干净,只是嘴边的胡子渣长出来不少。 看到谢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谢葭又给了狱吏赏银,自进了牢房。几乎是下意识的,卫清风去关了里面那层铁门。 谢葭扑到他怀里:“将军。” 卫清风有些错愕,然后却笑了起来,原本高度紧张的思绪也放松了一些,反手搂住她:“娇娇,你怎么会来?”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妾身让娘进宫去求见了皇上,求来了恩祉。” 卫清风半晌无言。想到她年纪轻轻可能就要做寡妇,心中百般滋味。 谢葭轻声道:“娘让妾身告诉将军,千万不要意志消沉。” “嗯。”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又道:“将军。” 卫清风把她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心道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他道:“你不用担心,回去以后,求了娘,让她在族里给你找个男孩儿过继了,只当是我的子嗣,好好教他。以后要听娘的话,和娘一条心,不要再任性。” 谢葭的眼圈儿一红,又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卫清风再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长叹:“娇娇,我不该娶你!”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何必再这样说?能嫁给将军这样的盖世英雄,是妾身的福分!” 卫清风不禁苦笑,道:“恐怕我是卫氏第一个因犯下谋逆之罪的忠武侯……还提什么盖世英雄!” 后又道:“若是事出,你回文远侯府去避一阵子,等抄过家,再回将军府。” 谢葭心里难受的紧,张了嘴,却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半晌,只道:“将军,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妾身有些话,也就不在乎许多了。” 卫清风有些惊讶,扶着她坐下了,道:“你说。”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从前总说妾身是醋缸,可妾身从来没认过。如今就告诉将军,妾身就是个醋缸!” 卫清风没料到她要说这个!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然后终于笑了起来,道:“这我早就知道了。” 谢葭却不笑,只定定地看着卫清风:“将军,您能不能给妾身一个,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卫清风沉吟不语,半晌方道:“这个承诺,你何必来要?你的醋劲儿这么大,我从来没想过要别人。何况眼下……” 谢葭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将军,妾身今年十四岁,只要将军这句话,这辈子,无论可以活到多少岁,都不再心慌畏惧,永不变节。莫说今日之事,无论来日发生了什么,妾身也自认生是卫家人,死是卫家鬼!” 卫清风动容。 母亲是寡妇……他见过太多寡妇,寡妇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她出身高门,年纪又小……要一手挑起一个家族的负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她深入牢狱,不要他手中的任何东西,却只要他一个将死之人的,这样几乎虚妄的承诺吗? 难道她从前,都生活在不安和恐惧里? 他叹息:“娇娇,我答应你,若是我能避过此番浩劫,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只要你一个,与你携手到老。” 谢葭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又有些羞愧,倾身过去抱住卫清风:“将军!您不要怪妾身!” 卫清风心中都隐隐作痛:“怎么会怪你!” 他从来不知道她在乎他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一个几乎虚无的承诺,难道就可以支撑她一生! 谢葭握住了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别怕,娇娇。” 半晌,他把她扶了起来,道:“你不能久留。不然叫人起了疑,事情难免会扯到你和母亲身上去。” 谢葭只得站了起来,最终还是舍不得,红着眼圈儿踮脚亲了亲他胡子拉碴里的嘴唇。 卫清风压抑住心中的狂潮,指尖划过她娇嫩的脸庞,声音有些嘶哑,道:“去吧。” 谢葭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卫清风看她关上了门,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是苦笑。半晌,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中却有一丝丝难言的的触动。 谢葭出了诏狱,就回了将军府。 她去见了太夫人,见面就下了跪:“娘,您说新年之前我们就要出发,现在,请指点儿,要怎么打点出行的行李吧。” 太夫人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葭娘!” no110:流放 卫氏谋逆案闹得满城风雨,结果却出来得出乎意料的快。腊月二十六,今上下了圣旨,削去卫府忠武侯爵位,并革除卫清风官职,流放三千里至凉州。念在老将军为国战死,抄家之后又并未有其他要命的东西,便特旨保留了卫太夫人开国二品国夫人的爵位。 卫清风即可押解出京,连和家人拜别的机会都没有。同时牵连的还有不少将领,其中就有秦子骞。 刚过了年,京城的雪还没有停。 两辆蓝顶的朴素马车行出了京城,在皑皑大雪里显得有些孤寂渺小。 赶车的都是年轻男子,头戴着斗笠看不见面容,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黝黑的大手,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似是不畏寒,依然显得非常的悠闲有力。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三个女孩子,居中的那个穿得最厚实,腿上还放着手炉,正颦眉研究手里的一副舆图。正是谢葭。 知画捂着手,道:“姑娘,咱们刚出了京。” 谢葭点了点头,道:“是,走三天官路,就要开始走小道了。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坐车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才坐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颠得人屁股疼了。 刚出了京,走官道自然是安全的。 但是三天后出了官道,众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为了保险,众人选择居住在官家的驿站。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来往的多是各地官员和信使,有人行刺的可能性就比较小。 夜里,谢葭沐浴过后,又坐在桌前看舆图。卫清风是被押解出京,全程步行。手脚还上了手铐脚镣,按估计,最快也要四个月才能到凉州。早出发四天。他们走的又是山路,应该早已经出了京城的范围。这样一来,她们就落后了整整两天的脚程。 轻罗披着大氅。来到谢葭身边:“姑娘。” 谢葭收起舆图,道:“轻罗。你早些休息,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轻罗叹道:“姑娘,是您要早些休息才是。这舆图不看也罢。” 谢葭道:“我手头也没有什么事儿做,看看也无妨。长安和长忠呢?” “在外面喝酒呢。”轻罗无奈地道。 谢葭笑了起来,道:“天冷,喝点暖暖身子也好。你去盯着点儿,别让他们喝醉了就是了。” 轻罗点了点头。退下了。 日夜兼程的日子,起初只是非常不习惯。又因为太夫人的话,谢葭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但是走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碰见行刺的。她心里又急,怕行刺的人都跑到卫清风那儿去了。 现在想来,她出京的消息,确实没有放出去。京里的人知道的她的最后一次出现,应该就是在卫氏抄家之前,她回了文远侯府。后来她又是直接从文远侯府出发的,而且是一大早。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本来就是锁在深闺里的妇道人家,就算她都不再出现,段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到了现在,心里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只能安慰自己说卫清风身边有卫氏暗卫护着。应该不会有事。 大半个月后,到了揭阳。这是一座山城,出了城后,就全是山。要去西凉的方向,必定得翻山过去。长安去找了个一个当地村子里的向导,让他带一行人过山。 不巧的是谢葭的小日子一早才来。每次小月子来,她都要肚子疼上一天,一整天都虚浮无力,脸色苍白,基本上每个月到了这个时候,她都是躲在床上的。 她看着那巍峨的高山,问向导:“一上一下大概要多久?” 向导道:“这山是开过的,不高,也没有马贼。我们走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走一个来回,各位一个半时辰也就够了。” 谢葭倒抽一口冷气,道:“这山是瞧着不高,还要这么久?” 向导咧开嘴憨厚一笑,道:“山路弯着哟,比看起来要远些!” 谢葭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好跟着向导上了山。 真正开始上山,才知道这古代的没有经过开发的山是多么的陡峭。就连有一身好武艺的武婢们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有那向导,毫不在乎地从峭壁上就这样走过去,把轻罗和知画吓个半死,那向导还笑呵呵的,仿佛就是在看她们的笑话。 谢葭爬到一半,肚子果然剧痛了起来,只好停下来稍微休整。 向导道:“瞧这天色,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可就要下雨了哟。以这位夫人的脚程,没有个把时辰是上不去的哟。” 谢葭听了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么冷的天,又是在山上,要真是又下了雨,那可真是倒霉到底了。 马车在山下就卖了,长安和长忠牵了两匹马上来。此时便道:“夫人,要不您骑马上去吧。” 其实早在山下的时候,她们就这样提议过了,只不过谢葭觉得骑在马上比走路还要来得更加惊悚,便拒绝了,想要自己爬上去。如今她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不但肚子疼得厉害,连鬓角也一跳一跳的,脑袋疼得厉害,全身跟血压过低一样开始发麻。想来想去,只好答应了。 知画扶着她上了马,看她摇摇晃晃的,心里又一阵紧张:“姑娘,您可要坐稳!” 谢葭点点头,却无力地俯下了身子,手里抓着马鞍。 长安道:“夫人,咱们得赶在下雨之前下山去,您坐稳,千万别怕别松手!” 谢葭“嗯”了一声。 谁知长安竟就牵着马,在陡峭的山壁上狂奔起来!谢葭惊呼了一声,但也无法可想,只好手里用劲,微微俯下身子,牙关咬的发酸。 长安呼喝了一声,带着众人,赶着那向导,飞快地在山中狂奔,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山顶。但是谢葭的感觉上时间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腿肚子早就酸涩不堪,腰部没有放松,早就痛得要命。 向导看了看天色,道:“马上就下雨了!” 下山的路更险。谢葭被颠得几乎要昏过去,路上马儿脚一滑,一个踉跄才站稳了。她自己倒还没什么,分别被紫薇和刺槐背着的知画和轻罗却都已经吓了个半死。 这样的狂奔虽快,可是下山的路程才走一半,雨竟然就下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功夫,谢葭的大氅表层的皮毛就全都湿了,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更是已经湿透。 等到下了山,她连气都喘不过来,直觉得肺像要炸开一样难受,整个人是被紫薇从马上抱下来的。 但是那向导道:“脸色还是红的,不打紧,缓缓就好了。” 几个人在山下避雨。长安冒雨骑马先奔进城去买马车。 果然过了一阵子,谢葭缓了过来。因为是出行,几个人的行李带得并不多。上山的时候全让长忠一个人背着几乎和他人等高的行李。谢葭的大氅只带了两身,此时便换了一身。 长安回来以后,众人谢过向导,坐着马车进了城。 长安已经在城里驿站都安排妥当了。 谢葭两辈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到驿站马车又颠了半个时辰,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好不容易熬出头,到了驿站,喝了一碗热汤,就倒下了。 这一觉睡得直到半夜,她才爬了起来。 知画守着烛火,忙道:“姑娘,可觉得饿?还是先起来沐浴吧。” 谢葭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嘀咕道:“看来我这身子骨还真是不行。” 知画的眼眶就有些发涩,道:“姑娘这是哪儿的话,您是千金之躯,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谢葭撑着酸痛的身子爬了起来,又拿出舆图来看,道:“我们的脚程算快,我估摸着,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到凉州。这就走了三分之一了,一路顺利,真是天大的好事。” 知画了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温粥给她,轻声道:“姑娘,要不明儿就留下来休息一天吧。反正不耽误事儿。” 谢葭闻到粥香,微微抿了抿唇,道:“我们坐马车呢,前面一带都是官道,怕什么。” 喝了粥,又泡了个热水澡,她舒服得喟叹了一声,几乎是在浴桶里就打起了瞌睡。 次日,众人又风风火火地开始赶路。 谢葭一直怕自己会感冒,不过幸好从前每日锻炼,这身子骨还是说得过去的,并没有就这样病倒。 渐渐适应了这种赶路的日子,她倒也不觉得苦了。 后来又爬了几次山,幸好天气不错,她也没有吃不消。只是晒黑了一些。 又走了大半个月,她们出了关中,渐渐进入凉州的地盘。 幸好带的这几个武婢和家将都是好手,实在走不过去的山崖,他们都会背着几个弱女子过去,负重两百多斤眉头也不眨一下,照样健步如飞。至于路上碰到的小流氓什么的,就更不怕了。 谢葭渐渐宽了心,算着卫清风的脚程。此时他应该还在关中。 但是出了关中进入西凉,路况就复杂的多了。那里的驿站不再像关内一样密集,基本上走上两三天都可能碰不上一个。所以他们要做好露宿的准备。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no111:出关 夜里几个人就在研究舆图,谢葭不禁颦眉,道:“这儿都是山路,马车怕是用不上了。” 大约是海拔高了起来,几个不会武功的都开始渐渐有些高原反应。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个都是黝黑甚至略带紫红的脸庞。 长安看妻子为谢葭而忧虑,就道:“不如我们就在这儿住下来,先适应一阵子,等将军来了,再过去……” 谢葭颦眉道:“长安,将军已经被削爵革职,以后不能这么叫了。就叫他……九爷。我们怎么能在这儿等他,等了难道能让他和咱们一块儿走?还不如早点过去打点。” 长安一笑,道:“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 于是第二天,照旧出发。 关外的山几乎是一座连着一座,众人的脚程渐渐慢了下来。起初的几天,还能赶上回城里,找个客栈过夜。有人把守,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天都黑了,众人才爬到山顶。看来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山里过夜了。 没有马车,只好简单地收拾一下给几个女孩子睡。所幸没有下雨,便在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干燥的落叶,再铺上大氅。这里的气候比中原略暖和一些,晚上席地而卧再盖一件大氅,倒也不觉得冷。 第一夜,谢葭自然是睡不惯。虽然有火堆,不怕野兽,但是她怎么睡都不踏实,总觉得睡的地方有虫子一类的东西,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身上也痒痒的,结果辗转难眠。 第二天倒是天一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其实时间还很早。几个练家子一夜不睡,竟然还精神奕奕的。谢葭半秒钟也不想再在山上呆了,能骑马的地方就骑马下去。不能骑马的地方就让紫薇背着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午时之前下了山。 刚出关的时候惊艳于这里的碧海云天,和高山苍翠。现在她是到了看到山就想吐的地步。 一行人非常狼狈地进了一个小镇,然后找了个小酒楼坐下来吃饭。 这里的饮食和中原也大不相同。谢葭吃了几天的干粮清水。早就期待的翘首以待想要大吃特吃一顿。结果上了菜,看着颜色不错,却粗糙的很。而且光是油。也没有咸味,简直吃得人胃里反。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的面色各异。 最终谢葭长叹了一声,嚎叫道:“早知道咱们什么也不背,光背一袋盐出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轻罗笑道:“姑娘若是实在吃不惯,我去借了伙房,下一顿厨就是了。何必千里迢迢把盐背过来。” 谢葭想了想,也是…… 可惜不等轻罗有机会一展厨艺,当天傍晚又上了山。在山上吃的干粮。这座山是人常走的,他们脚程快,半夜就下了山,随便摸了一家客栈,就住了下来。 越是上了山,高原反应就越严重。谢葭看着众人的嘴唇都变成了紫红色,心知自己也不能幸免。高原反应的现象之一便是拉肚子,一天几次泻下来,谢葭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 紫薇把她背下山。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客栈,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地方就地休息。但是偏不巧又逢上雨天,地上潮湿的很。那里o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是马车,就是想多买几件毯子都没办法。长安策马狂奔,找到村落,带了几床棉麻的毯子。 “只能买到这个了,马车他们不卖,给银子也不卖。银子在他们这儿也没什么用处。” 因为高原反应,感冒了分外难受,只觉得胸口压着巨石一般,气都喘不过来。 轻罗和知画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守着昏昏沉沉的谢葭,却无法可想。 长安看了轻罗一眼,道:“其实只是风寒罢了,只是在这儿会难受一些。” 直到三四天后,长忠去买干粮回来,才带回来一辆马车。 “进城跟当地县令要的,说是京城来的。” 长安有些惊讶,道:“将军已经被革职,你是以什么名目去要的,他们也信?” 长忠瞥了他一眼,道:“这县令是谢大人的门生。” 轻罗一怔。谢嵩的门生,无一不是高门显贵,怎么在这种地方有个小县令,是谢嵩的门生? 谢葭轻咳了一声。 轻罗忙道:“姑娘,好些了吗?” 谢葭的鼻音极重,深吸了一口气,道:“头还有些沉。再休息休息,我们快些进城吧。” 轻罗扶着她坐了起来,道:“姑娘,先上车坐着,虽然简陋一些,但也好过睡在地上,湿气重。” 谢葭头重脚轻地上了马车,道:“其实我已经好了的,这身子沉的,就是睡出来的。” 轻罗默默不言。 其实她的身体算是不错的。可是每每到了夜里,不翻翻舆图她就睡不着觉。这哪里是睡出来的毛病,根本就是思虑过甚煎熬出来的啊。 知画道:“姑娘,如果不想睡,我们这就进城,进了城,找到地方住,就会舒服一些。” 谢葭点了点头,道:“那就进城吧,正好要去给父母官见个礼。”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是好得差不多了。跟了她那么长时间,当然了解她的秉性。就是再急,她也不是任性折腾的人。 进城的路还算平坦,但只是没有丛山,道路依然有些颠簸。为了照顾谢葭的身体,众人放慢了速度,按照脚程还要两个多时辰才能进城。 一路上为了缓解疲乏,众人都说着趣话打发时间。 长安牵着马车,走在最前面,笑道:“这西南的地方也真是奇怪,连猪都是放着养的,一个个瘦骨嶙峋的。” 长忠道:“瘦归瘦,瞧着味道就不错。” 知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你就知道吃!” 轻罗道:“可惜没把姑娘养的猞猁带来。不过这儿天这么冷,也不知道猞猁能不能活的惯。” 谢葭就道:“猞猁原本就是活在雪山上的,怎么会怕冷?” 轻罗就笑了起来,道:“我是看我们家毛毛,倒像个人似的,吃吃睡睡都要捡好的,谁知道它从前是什么样的。” 长安突然道:“我听说这山里多是猿猴,都成了精似的,力气奇大,怎么一路上都没碰上?” 话音刚落,长忠突然跳了起来:“你打我做什么!” 长安道:“没,没打你,我就是想掏点干粮吃。刚跑了一天饿得慌……干粮呢?你包袱皮怎么破了?” 长忠一怔,回头看了看,果然几乎等身高的包袱皮就破了个大洞! “可能是树枝刮破了吧……”长忠这么说着,却有些警惕起来。 这地方的林子,太密了!旁边还有悬崖,上面草木丛生,简直难以探手。 长安立刻抽出兵刃,厉声道:“紫薇刺槐!” 不等他喊,紫薇和刺槐就已经拱卫在马车周围,刺槐有些严厉地道:“知画轻罗,你们上马车去!” 知画和轻罗直道:“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谢葭已经厉声道:“上来!” 知画和轻罗再不迟疑,上了车去。 几乎是同时,谢葭感觉到车顶重重一震,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顶上。 长安骂了一声脏话,然后道:“我这个乌鸦嘴!” 难道是猿猴! 谢葭背脊绷得紧紧的,出声安慰轻罗和知画:“不过是几只猴子罢了,我们坐在车里,他们进不来。” 话音刚落,头上的顶帐竟然被从两边撕开! 三个女孩子惊呼一声,但是片刻之后就有一支几乎裂缝的大箭把趴在车顶上的那只猿猴射了下来。而且车身连震了两三下不止,看来刚才趴在车顶上的是几只大猿猴合力撕开了车顶。 轻罗握住谢葭的手,瑟瑟发抖:“姑娘,姑娘……” 谢葭听着车外人猿大战的动静,又看了一眼头顶那个让人不安的大洞,只道:“放心,没事。” 这场乱斗几乎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猿猴龇牙咧嘴嘶鸣的威胁声不绝于耳,长安等人不停地发出呼喝声恫吓那群畜生。知画和轻罗抖个不停,谢葭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终于,长安高呼了一声:“夫人,安全了,您先出来吧!” 谢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自扶着车厢拉开了门帘。看到满地躺着的几乎比一个成年男子更高大的猿猴,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长安等人都十分狼狈,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抓伤,索性看起来并不严重。长安喘着粗气,道:“这是山里的猿群,刚才约莫有三十来只围了上来,被我们击毙了十几只,剩下的都吓跑了。不过路堵住了,马车是过不去了,夫人,您还是骑马下山吧。” 谢葭看着地上的尸体,却眉头紧皱,道:“不要掉以轻心,在府里的时候,娘给我看过这边的风土人情和飞禽走兽记载的书。山中有大猿,通人性,但是性恶,常常抢劫甚至杀害过往的行人。而且这种大猿报复心极强,被我们杀了那么多同类,恐怕会躲在山里伺机报复。这山里丛林又密,它们身手矫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no112:救美(一) 众人都累得像死狗一样,但是听她这样说,又无可奈何。只好又采取夺命狂奔的下山方式,半刻也不敢休息。但是经过刚才的一战,耽误了时间,又因为卸马车折腾了许久,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天都要黑了。看来今晚又是只能露宿山野了。 长安和长忠点了火把,整个队伍都小心翼翼的。 谢葭骑在马上,比众人看得高远,只觉得整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长期的精神紧绷竟然治愈了早上的头疼乏力,出了一身冷汗,缠绵数日的风寒倒像是好了一般。 林子里的风声萧萧,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更有不少禽鸟时不时掠过头顶,每次谢葭的心都要抖一抖。 长安举着火把,突然停了下来。 谢葭不禁问:“怎么了?” 长安抬了抬手,却没有回答。但是长忠已经慢慢地抽出了兵刃,刺槐和紫薇也慢慢地退到了谢葭身边。 少顷,风声突然一凛,刺槐迅速搭箭长弦,破风之声一响,顿时就射中了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团。谢葭听到熟悉的嘶鸣声,这才确定,是那群猿猴回来报复了! 果然,不多时,从四面八方渐渐走出了几只身形巨大的猿猴,竟然是呈包围之势。长安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太大意了! 但似乎是畏火,那些猿猴只在不远处抬臂吆喝,龇牙咧嘴的威胁,并不敢靠近。 谢葭立刻道:“它们怕火!” 长安一挥手上的火把。果然众猿就退下去一些。但是并不走远,还在周围盘旋着,似乎是在伺机而动! 谢葭急得亡魂大冒,手里不停地安抚受惊的马儿,道:“小心猿王!” 在书里记载。本地彪悍的猿猴。即使是身形强壮有力的年轻人也抵挡不住。尤其是猿王。恐怕体型更加彪悍!也就是长安等几个身手好的,白天能联手击退几十只猿猴的进攻。但是他们自己也弄得非常狼狈。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是如此凶悍的野物! 僵持了几分钟,一只大白猿突然仰天长啸! 林中风声越来越紧,竟是有不少野物都被惊动,纷纷逃窜! 不多时,一声怒吼传来,然后竟如地动山摇一般,好像是有什么成群的巨兽由远及近。正在狂奔而来! 长安一听着声音就头皮发麻,只好道:“长忠,你带夫人先走!我们留下来殿后!” 谢葭看了泪眼婆娑的轻罗一眼。冷冷地道:“恐怕是来不及了!” 她已经借着火光看到了…… 果然,眨眼之间,猿群就冲到了面前!约有五六十只巨猿,围在四周。只是分不出那只是猿王。似乎是聚集了同伴,众猿虽然一时畏惧着火光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已经不再后退,而是不停的挥臂嘶鸣,恫吓对手。 马儿焦躁地嘶鸣,还要拖着一个刺槐来拉马。谢葭索性利落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刺槐急道:“夫人!” 谢葭摆摆手,大惊大惧之下竟然冷静了下来,她沉着脸,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情景。 刺槐咬了咬牙,搭箭上弦,道:“这些大猿皮厚的很,三箭才能杀死。与其这样,我们不如火攻!” 长忠点了点头,道:“你们来准备,我和长安先挡住它们!” 谢葭一眼扫过猿群,心中就是一凉。拖住它们,怎么拖?这些猿猴大胆的很,又猿多势众,现在看来,他们手里的几个火把就显得分外渺小可怜。 刺槐让轻罗和知画把谢葭团团围住,又从长安和长忠手里接过大包袱,就地拆了。长安和长忠则就扯了那包袱皮在手里,迅速捆在马鞍上然后绕一圈又和马尾巴捆在一块儿。果然那群大猿猴像知道了什么,都马蚤动起来,叫嚣得更凶了,却更不敢靠近了。 刺槐和紫薇蹲在那一堆散落出来的行李里,弓箭和短刃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双眼还要警觉地看着四周,手里不断地找着地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最终刺槐惊喜地叫道:“我们带了足够的松脂,足够烧一阵子了!大不了把这山都烧了!” 因为长期要宿在山中,所以才有所准备。其实……谢葭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没多少。这几天都在下雨,地面潮湿,真要烧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眼看群猿就要按捺不住,就要冲上来。 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再不敢犹豫,迅速牵了两匹马一前一后站好,然后呼喝一声,和长忠点了那牛皮包袱皮,顿时空中就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焦糊味儿。马儿受惊,嘶鸣起来,狂暴地在原地咆哮。长安长忠拍了马屁股,马儿就飞奔出去,竟然没有顾自己逃走,而是冲进了大猿群里把猿群冲的七零八落,而且还会主动掉头追着猿猴跑! 刺槐和紫薇的手快速翻动着,卷了一只又一只的火箭,提了弓上前去。 四周大猿在两匹烈火马儿的追逐下不断逃窜,撕心裂肺的哀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有回音,令人心生惶惶。谢葭眼看着几个会武的都拿了火头箭在射杀四处逃窜的猿猴,连忙拉了正惊惶四处张望的轻罗和知画一起跪在地上,拿了松脂和油桶出来继续裹箭头。 一时之间,几人围成一个包围圈,把几个不会武的女孩子护在中间,倒也相持不下。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等马被烧死,那些猿猴一定会奋起进攻。 谢葭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轻罗不禁道:“姑娘……” 谢葭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烧马匹,不如烧这些死猴子!” 长安立刻会过意来,呼喝了一声,带着长忠一块儿上前,抓了地上的松脂倒在猿猴尸身上,一下子点燃了七八丛大火! 果然让那群猿猴心生畏惧,顿时嘶嚎得更加大声了。 火光冲天之下,那些大猿竟然有大半都抱着脑袋想要躲起来,刺槐一箭便射穿了一只大猿的脑袋,撕声道:“射脑袋!” 大猿皮厚,要一箭毙命必须打在毙命点上。但是刺槐一箭呼啸而去,其冲劲之大,几乎让风声都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她自己的右手却也战栗不已,短时间内难发第二剑。 长安长忠眼看所剩箭不多,索性放弃了长弓,长安咆哮道:“保护夫人!” 言罢,提着贴身短刃冲了出去。 看来是打算近身一搏了! 聪明的长安就是这样也没忘了继续烧掉地上的猿尸,并把猿尸踢过来堆到谢葭等人的身边,无形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圈。 猿猴的数量虽然多,又强壮,但是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却也少了大半,剩下的凶性也被磨去大半。 刺槐和紫薇渐渐松了一口气。 谢葭却看出端倪,低声道:“明明害怕的要命,怎么却不逃……” 刺槐一惊:“怕是猿王躲在暗处。” 谢葭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低声道:“鼓着劲儿,眼下能多杀几头是几头!” 刺槐和紫薇听令,立刻搭箭上弦,右手已经颤抖不已,但还是咬了牙双箭齐发! 谢葭道:“去!别浪费体力!” 刺槐道:“可是夫人……” 谢葭道:“我站在火堆里,不要紧!” 刺槐和紫薇咬了咬牙,再不犹豫,抽了匕首,终于冲杀出去。 少顷,一声怒吼几乎响彻山谷! 众猿哀嚎着抱住了头,似是惶惶。长安等人手提着带血的匕首,茫然四顾不知所以。 眨眼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竟然就迎面从林中窜了出来,两撞翻两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马儿!长安躲得快,也被擦了一下,待他落在谢葭视线之内,半边脸都在淌血。然而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却有些戾气,他呸了一声:“畜生!” 众人这才看清楚猿王的真身,竟是一只足有三人高的大白猿!双目幽黑,在火光中显得有些阴鹜,仿佛成了精一般,在算计着什么……它的爪子足有人的一掌长,恐怕被它抓一下就会没命! 那些小猿在它身边围着,顿时显得无比渺小,此时都欢欣雀跃地挥臂嚎叫起来。 长安冷道:“我攻它双目,你们攻它双臂!” 谢葭立刻道:“别傻,先试试它的本事,注意撤退!” 长安答应了一声,挥手抹了一把脸,直跃而起往那畜生面门而去,那猿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大约也知道长安要攻击他薄弱的双目,顿时愤怒的咆哮了一声,挥臂去挡。 刺槐和紫薇立刻从两个方向包抄上去,双双立在那畜生双肩上,咬牙举剑用力刺入了那猿猴的双肩之中! 然而…… 猿王愤怒的咆哮,巨掌一震,竟然就地动山摇,刺槐和紫薇防不及防就被甩了下来!长忠一看形势不对,连忙甩出长鞭把要被猿掌扑到的长安卷了回来。 刺槐和紫薇一看手里断成两截的匕首,心就凉了半截。这畜生简直刀枪不入…… 众猿得意的龇牙叫嚣,猿王却并不龇牙,双目依旧阴鹜,冷冷地扫视着火光里的谢葭。谢葭被它看一眼,顿时觉得背脊发凉。(未完待续) no113:救美(二) “书里记载,活了百年的猿王,不但刀枪不入,而且还如成了精一般,甚至此人更加聪明 这难道就是百年猿王,得天独厚,难怪这般厉害,难怪视自己的同族也如蝼蚁一般谢葭低声道: “它的弱点就是双目和心口。 可惜” 难以近身。 幸而毕竟是畜生,还是怕火光,一时倒也没有攻上来。 但是却有一种好整以暇的神色,站在火光外,冷冷地看着躲在火堆里的众人。 似乎是知道,这些东西烧不了多久谢葭看着身边一个个残兵败将,心中叹息。 一路都走得这样顺利,难道今日要死在这些畜生手里 半晌,她道: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我们来想个办法。 ” 众人都看向她。 这些日子,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她虽然是个文弱女流,却博闻强记,而且也算得上是足智多谋。 说不定55ab真能想出什好办法来 谢葭对上那双阴鸷的眼睛,半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遂冷冷地道: “这畜生要的是我。 不如以我做饵!” 众人大惊。 长忠忙道: “夫人,不可冒险!何况,这畜生未必就” 谢葭极度紧张之下,反而笑了起来,道:“不, 你看它的眼睛,它就祇盯着我。 与其一块儿死在这儿,不如冒险一试。 ” 说着,她伸出手,噙着笑意,有些轻蔑地,朝那巨猿摆了摆纤秀的手指,虽然一身狼狈,然而在火光中,竟似有万种风情那般。 那猿王果然只盯看她,那张阴鸷的脸上竟然像是扯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长安长忠顿时大怒,眼看着谢葭提着裙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长安生性冲动,咬了咬牙,趁着那死畜生就知道盯看谢葭看,低头抓了一手的油脂在手上。 长忠会意,一边紧张地看着就要走出火光圈的谢葭,一边拿匕首去火堆上炙烤,然后将松脂铺在匕首上。 又将匕首反复炙烤。 顿时就烧得吱吱响。 谢葭慢慢走出了火堆。 她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心知这巨猿一个巴掌下来, 自己恐怕就是一个脑袋开花的下场。 不过既然被围困在这儿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前一搏 也许这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几分钟了,或许还不到一分钟。 她花了一点点时间来思念自己的丈夫和家人,然后就深吸一口气。 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有想。 巨猿伸出它的巨手,手掌向下,慢慢地伸向她。。。。。 谢葭紧张地闻上了眼睛。 眼看就要碰到她,长安终于按捺不住,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提着匕首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极快,敏捷的像一头小狼,直冲上去迎着那猿掌而上一剑插进了那猿猴的手掌中! 果然插了进去! 猿王怒吼! 长安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起谢葭丢了出去,被追上来的刺槐接住。 长忠提着匕首伺机而动,看那猿王暴躁的想去扯掌心里的匕首,然而却吃痛那般一碰就停了下来。 看来它不但怕疼,而且还轻敌! 长忠瞅准空门,就朝那猿王的面门扑了上去! 顿时更大声的哀嚎响彻丛林!众猿瑟瑟发抖躲在一旁,却没有半只上去帮忙! 长忠成功刺瞎了那猿王的一祇眼睛,眼看它后退了好几步,正欲再追。 然而有个人比他更快!长安手里提看箭直冲向那长满白毛的胸口! 然而,那箭没有经过处理,却从中间又折成了两段。 猿王愤怒的咆哮,一巴掌拍在长安身上把他拍落! “长安!” “夫君!” 长忠欲去拉他,却被一爪子抓在背上,顿时吃痛摔了下去,眼看两人就要丧身猿掌! 刺槐一箭射出,却如软头箭打在那猿王身上一下, 只是暂时转移了一下它的注意力。 眼看着他的爪子还是要怕将下去! 谢葭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冲出火堆。 轻罗等人大惊失色: “姑娘/夫人!”然而那猿王果然被谢葭吸引了过来,再没有刚才那种轻蔑从容, 而是丢开长安忠不管,愤怒地朝她扑了过来, 似乎就是要以巴掌把她拍死在自己的手下! “夫人/姑娘!!” 长忠拼着蛮勇冲了上来,跃到那猿王的头顶上,然而祇是拖了拖它前进的步伐。 谢葭不能看看别人为自己去死,咬着牙道: “刺槐,紫薇,带他们先逃!” 刚刚她看过了,后面的猿猴并不多,只要刺槐他们速度够快,绝对能逃出生天去! 用她争取来的这一手点儿时间! 可是这话听在刺槐等人耳中却是无比错愕55ab吃惊,甚至有些离谱: “夫人!” 怎么可能丢下主子就逃!卫氏没有这么怯懦的家将武婢! 眼看着长忠拖着那猿王,然而猿王却还是越来越近,甚至一爪抓着长忠,长忠被捏的吐出血水。 谢葭想让他先跑,然而却怕得说不出话来,索性闭上眼睛等死。 突然那猿王咆哮了一声,竟是戛然而止! 众人惊喜地欢呼: “将军!!” 谢葭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果然见卫清风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刚刚就是一脚踢在那插在巨猿眼睛上的匕首上,顺势把长忠带了出来。 他还穿着一身熊包似的棕色棉衣一类的东西,然而在谢葭眼里,他从来没有这么帅过! 先前觉得长安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卫?br / 念春闺第39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卫清风的速度比他还要快的多。提着长忠在巨猿手底下就这样晃了过去一看然也有可能是现在那猿王还受了伤的缘故。 他把良忠一55ab推,那猿王已经咆哮着逼近,竟然不去追地,而是去扑谢葭! 卫清风看看吓傻的谢葭,不由得暗骂,冲到她身边把她扑倒在地上, 自己覆在她身上,竟是生生挨下了这一击! “将军!” 谢葭祇觉得他并没有压在自己身上,虽然闷哼了一声,但是身子却一直绷直,始终留着一些距离。 只感觉到周边的碎石被震飞不少,要不然她甚至反应不过来那掌已经拍了下来。 刺槐迅速搭弓射箭将那猿王逼退几步。 卫清风这才有时间把谢葭扯了起来,然后往飞奔而来的紫薇怀里一推。 谢葭大喘一声,劫后余生的感觉十分强烈,整个人僵住不能动弹,手脚发麻,看着卫清风竟像没事人一样,穿着那身熊包大衣和猿王缠斗起来! “他,他” 谢葭急得要命,却语不成句! 刺槐紧紧抿看唇,半晌,方道: “将军从小修行武当山心法,以力化力的功夫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夫人请放心!” 这时候,两个咋咋呼呼的人追了上来,嚷嚷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哩!” 冲到火堆旁边,又惊呼了一声,忙道:“诶!死猴子,快滚开滚开!” 然后就是叽叽喳喳的猿猴叫声。 刺槐回过头去看, 不禁颦眉,道: “是押赴流放的差役” 谢葭却无心他顾,眼里只有那缠门的一人一猿。 斗了大半个小时,卫清风终于一跃而上跃到了那猿猴的颈后,双腿环住它的脖子,健腰一扭, 顿时就响起了一声令人毛分悚然的“?嚓”声,倒是那猿猴的脖子被他生生拧断了! 然而他不敢大意,一跃而下用力拔了那猿猴眼中的匕首,果然那家伙还能够大声哀嚎! 卫清风咬了咬牙,落在它胳膊上,举了匕首就往它心窝里直刺! 猿王顿时嚎叫的更大声了,卫清风几乎半挂在它身上,步步紧逼, 最后几乎把自己的手也插了进去!少顷,竟生生将那猴王血红的心脏揪了出来。 猿王这才轰然倒了下去。、谢葭也脚下一软,差点昏倒。 “将军” 她脚软不能靠近,然而后面却冲出了两个差役,被猿猴抓的披头散发,直嚷嚷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东西哩!” 冲到面前,那又矮又瘦的道: “卫将军,你跑的那么快,追死我们哩!” 卫清风看了谢葭一眼,道: “这是我夫人,在这里遇到了猿猴袭击。 另一个高大的看了地上那巨大的猿尸一眼,顿时脸色苍白,拿脚去踢了踢,道: “这家伙我碰上过一次,也是押赴犯人从这儿路过。差点死在它手上。 ” 谢葭心里便有数了,竟然能在猿王手下逃脱,看来不是泛泛之辈了。 可是听他的口气,怎么好像干了很多年这种差役似的。 她正想着,那两人就笑嘻嘻地给她行礼,那高的道: “小人高速,见过将军夫人。 ”矮的道: “小人吴明,见过夫人。 ”谢葭回避神,忙道: “这怎么敢两位快快请起,妾身已经是平民之身了。 ” 说着,又看了卫清风一眼。 卫清风半点不为所动,负手看天。 那两人倒也有一丝,笑嘻嘻的,还是坚持行了礼。 谢葭实在是无力应付了,顾不得其他,只好抓着卫清风的手,问道: “将军,您怎么” 卫清风低声道: “我是骑马出关的,本来早该到的。 出关的时候山中碰上雪灾, 停了一停。 ” 谢葭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力气再问更多 no114:重逢 但是被卫清风瞪了一眼,他又改笑道:“这山下确实有个猎用的房子,将军和夫人如果要休息的话可以到那里去休整。 我们先进城去等着。将军午时之前到驿站来跟我们碰头就是了。” 谢葭有些惊讶,想不通卫清风一个押解的犯人怎么还有这种待遇。 高达又道:“至多等到午时,不然我们哥俩也不好交代。各位家将小姐,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进城去养伤。”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经不起颠簸了,一方面,是知道卫清风带着体弱的谢葭也跑不了多远吧。 谢葭看着身边的人伤的伤,受惊过度的受惊过度,不由得叹了一声,道:“伤得这么重,怎么进城?” 高达道:“那不打紧,吴明先去调几辆马车过来就是了。山下再走一里路,就进城了。” 卫清风点了头,道:“就这么着吧。午时我们到驿站碰头。” 谢葭有些放心不下,但也只好点了头。 先埋了马尸,长安还昏迷不醒,但是长忠和刺槐紫薇都在马坟边跪了下来。谢葭想到这两匹马通人性,最后等于救了他们一命,不禁也神色黯然。 略收拾了战场,两批人一起下了山,便分开了。 卫清风一直紧紧绷着脸不说话。 谢葭回过神来,见他这样,不由得也有些忐忑。山下那小木屋是上山打猎的猎户的补给之地,食物和饮用水都非常充足。山下的猎户上山到了这里,用了什么都会自觉的补上去。而且建得非常牢固,避开了雪崩和泥石流的轨迹,所以是个非常好的躲避之地。 两人进了屋,卫清风走在前面自先脱了那一身臃肿的棉袄。他大斗猿王出了一身大汗。 谢葭摸到桌上有水就先给他倒了一杯,低声道:“将军。” 卫清风就把那冰冷的水喝了,道:“你怎么会来?娘怎么会让你来?” 谢葭笨手笨脚地蹲在炉子边升火,很快屋子里便暖和了起来,她低声道:“娘知道。我想陪着将军。” 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他的视线转了过来。虽然没有回头,可也觉出脖颈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炉子里的火烧着带着湿意的干柴,发出一点儿细碎的声音。 半晌,卫清风又道:“哦那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路上怪危险的。”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不管怎么样,明面上妾身都已经是平民,将军又正在风尖浪口上,若是前呼后拥一大帮子,不是惹人诟病吗。况且,带几个身手好的也就是了。真要带着许多人,到了西凉当地要怎么安置还是一个问题。阮师父她们也跟着来了,不过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到时候会安置在凉州城里,并不和我们在一块儿。” 卫清风便道:“那你便不怕死吗!” 谢葭不防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顿时吓了一跳,片刻后就有些委屈,轻声道:“将军妾身怕。”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 看她可怜,便把她抱了起来放在铺着兽皮的床上坐好,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道:“娇娇,既然怕,又为什么要来?不过是几年的功夫,我就可以回京了……” 谢葭就赌气道:“妾身为何不能跟着将军来?妾身年纪还小,没有任何不方便,更不用怕在西凉照顾不好卫氏血脉。几年的功夫,等咱们回了京城,也就是了。何况这塞外风光,妾身早就想来看看……嗯……”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缠绵而热烈,似乎压抑不住什么,又隐隐带着些怒意……又似乎是狂喜! 谢葭被他压着滚到了床上,只觉得混着汗水的兽皮味道腥的厉害,屋子里的火光炽热,简直叫人有些吃不消。 “将军……” “嘘,叫我九郎。” “九、郎……” 卫清风喘着粗气,把头埋在她白嫩的脖颈之中。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跟过来······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和妻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这丫头更是借着这个机会跑到诏狱里来逼自己发了一个那样的誓。起初是有些生气,但后来还是好笑居多·……竟然不管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吃醋! 但是在他心中,妻子一直是个任性又自我的小姑娘。也许对他有些爱意,但那就像一个小孩子想要抢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愿意让别人染指那样。虽然很荒谬,但是他一直是抱着一种好笑并且纵容的态度对待她的。看她怎么对待自己的仇人,怎么去不折手段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很多时候,他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境地,她都不愿意让半滴脏水泼瓣自己身上······ 现在才想起来,从前的点点滴滴……那次被母亲打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是她执意要跟来的…… 谢葭不禁嘤咛了一声:“将军,别咬,疼······”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怒气。越来越成熟的顶端被蹂躏得一塌糊涂,整个雪白的胸脯都又红又肿。她轻声告饶,他反而热情高涨,嘟囔着:“让你不听话!” 灼热的汗水湿了她满身,好像一层热烫的薄膜贴在了自己身上,她气也喘不过来,感觉他把自己紧紧揉在怀里,跪在自己双腿之前…… “嗯!”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只是一挣,还是被他紧紧揉成一团,抱在怀里热情的缠绵不休。 第一次没有持续多久,但他泄出来之后,身体依旧紧绷,抱着她喘着粗气。她被那滚烫的热情几乎要烫伤了,然而这无处可躲的压力却又叫她要窒息。 直到他慢慢的又开始动了起来,带起身体一连串的反应,太过激烈的感受让她承受不住,却总是也昏不过去。 她不禁哭着求他:“九郎,九郎……” 卫清风略松了松手,感觉到她大口的吸气。 他这才反应过来,由着她瘫如泥一般软在了床上,然后看到她失神的双目。 他倒抽一口冷气,竭力忍着又要去抱她的,只好更用力的冲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火光炙烤着汗水和原始的兽性,似乎外面的冰天雪地都不值得一提。最终他倒在了她身上,看她又被压得翻白眼也顾不上了,只好紧紧的抱着她平息自己内心的那一阵阵狂潮。 谢葭昏睡了过去。 睡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醒了过来。想想自己本来就一夜未睡,又是大病初愈,在这种高原地带分外难受,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留情把自己折腾晕了,竟然还若无其事那般睡在旁边打呼噜! 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用力蹬了他两脚。 “嗯?”卫清风睁开眼,似乎还有些不清醒,“怎么?” 谢葭的娇脾气发作,没好气的道:“没什么!” 卫清风也不以为意,仲手去搂她,笑得如食髓知味一般,道:“那阄什么脾气!怪爷没有怜惜你?” 谢葭翻了个身,感觉他果然从背后搂了上来,不禁又有点难耐,低声道:“将······九郎,然后我们怎么办,分开走吗?” 卫清风含糊不清地道:“嗯,分开走。” 谢葭心里就一沉,不自禁地道:“妾身带人跟着您不行吗?” 卫清风低声道:“莫淘气,这一段路到凉州,当没有大害。你身边带的人都受了伤,你自然要留下来,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我先到凉州,给你安置妥当了,你才好落户入住。” 谢葭讶然,这是她一开始的想法啊,只不过颠倒了一下而已。 谢葭不禁道:“妾身看那两个差役,不是泛泛之辈,九郎····…” 卫清风不禁低笑,道:“那两个人,确实只是寻常差役。只是……大约是我运气好,发现了他们的不寻常之处。” “……不是皇上的人?” “自然不是”,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可惜,有一身本领,却不愿意为朝廷所用。他们是西凉本地的卢族人,平时住在京城,两个混世魔王一般,虽然位卑言轻,然而却从来都不被任何人左右,更没有谁能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 “知道你跟了出来,我提出要骑马出关,他们竟也允了。就以那时的从容之态,就不是俗物!” 谢葭一凛,这两个人并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然而······她却担心:“九郎,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萧氏的人,到底又是什么居心······” 卫清风嗤之以鼻:“爷看人,何时看走眼了!” 后又道:“我迟早要到西凉,他们知道我迟早会查清楚他们的底细!” 心照不宣的关系…… 她正想着,他的手突然在她身上摸了两把,她就一个激灵:“九郎……” 卫清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道:“嗯,不干什么,放心。” 谢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只是在自己身上随便摸摸罢了,倒像是在丈量尺寸什么的,大约是看她瘦得厉害吧······ 也就随他去了,自顾自的开始睡了起来。她实在是累坏了 no115:定居 然而谢葭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就被卫清风拉了起来。 看过她身上无大伤,只有脚上有些水泡的痕迹,和似乎是擦伤的几道疤痕,卫清风便放了心,把睡眼惺忪的人儿抱了起来,道:“先把衣服穿上。” 谢葭微微颦眉,张了张嘴,嘟囔道:“可是妾身还想睡。” 眼睛酸涩的像睁不开似的。肚子也饿。这个时候,将军府的滑鸡粥就格外让人想念。 但是也不用卫清风多说,她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叹了一声。屋子里的火光让人眷恋,可是想到外面冰天雪地的样子,她又隐隐头疼,不情不愿的船上了衣服。 突然脚上一热,是卫清风帮她穿上了鞋。、 谢葭彻底醒了过来。 卫清风低着头耐心的把那双崭新的小皮靴给她扎好,一边笑道:“等到了凉州,我们去租个院子。凉州的天气其实不会太冷,夏天也不热,正是适宜的。院子不大,你爱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凉州花多得不得了,等到了五六月,满山满谷都是花海。我就带你去看。” 谢葭一愣,突然想起在公爵府……刚下了床的时候,那双温软的兔绒鞋。 卫清风给她穿好鞋,捧着那一双小脚看了看,倒是笑了起来,道:“别娇气,在凉州,我也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他不说自责,不说愧疚,只把这些最深沉的东西都埋在心里。云淡风轻给她一个承诺。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才二十出头。 谢葭笑了起来,道:“妾身是来照顾九郎的。” 又道:“九郎说了,明年开春,带妾身去看花海。 卫清风终于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当下夫妻二人各自收拾妥当。堪堪在午时赶到城中。 谢葭眼看驿站在望突然想了起来道:“妾身要去拜会这里的县令。他有赠马之谊。” 卫清风点点头,道:“你们先在驿站歇两天。等大家的伤好了再上路。” 谢葭道:“好。将军只管先去凉州。”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傻丫头,我们已经到凉州啦。只不过凉州之大…… 我们要定居的地方,是边陲的小城,叫和庆。” 谢葭又一怔… …那离廖夏威廖刺史不是还十万八千里远?! 高达和吴明已经迎了出来,眼下也没有时间多说。卫清风碰了碰谢葭的手臂,两人就分开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驿站。 知画形容憔悴的迎了出来道:“姑娘。” 谢葭点点头,道:“他们人呢?” “都在休息呢。轻罗姐守着长安,但不久也睡了过去。姑娘,喝点粥?” 谢葭饥肠辘辘,自然点头说好。粥端了上来,看起来是毫不起眼,里面只有一点儿玉米粒什么的。谢葭起初也没在意太多,吃了几口,发现竟然香的不得了,连吃了三四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实在太饿。 她终于把碗放下了,竟有些意犹未尽,道:“这是什么粥,这样香?” 知画笑道:“就是普通的鸡粥。” “…… 鸡?”可是粥里半粒鸡肉也没有看到啊。 “就是把鸡放进去和粥一起煮,再把鸡捞出来另外做菜。这是本地的吃法。” “味道挺鲜的。” 其实她从小吃惯山珍海味,若不是饿的厉害,估计也没有什么稀奇 吃饱喝足主仆二人坐了下来,开始商量正事。 知画道:“这玉康县令姓陈,口碑还是不错的。在这里做县令已经做了三年了。” “是爹的学生?” “这倒世不曾听说。” 谢葭寻思了一回道:“不管怎么样,多想无益。现在我们是平民之身,又是外来客,他们愿意跟我们扯上关系,也是正好,省了许多功夫。” 虽然此地离和庆还很远,但是横竖不过走一趟的功夫,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当下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几个练家子的身子底子好,伤的不重的都已经缓了过来。只有长安还行动不便。 谢葭就带着长忠刺槐和知画,一起驱车到县衙去。当然,车子是跟驿站借的。 本地是个小城,县衙看起来也不比上京大衙。 到了门口,报了名号,就有衙役来请她们进去。看起来,这衙役倒是充当了小厮一类的角色。 迎出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如满月的妇人,梳着罗鱼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有七八分温婉,又透着些许精明。 “卫夫人!来就来了,又何必带着东西。”她笑意盈盈的让谢葭坐下了。 谢葭笑道:“陈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妾身是特地来感谢陈大人的赠车之谊的。” 陈夫人便道:“听说夫人病了,不知现在可好?” 谢葭道:“已经无恙了,幸好有陈大人的及时雨!” 闲聊了大半日,陈县令终于下了堂,匆匆赶来。听了下人来报,陈夫人就请谢葭移位大厅。 谢葭到了大厅,那陈大人官服未除,就已经等着了。他是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相貌平平,气质中庸,但是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 “卫夫人!” 谢葭大吃一惊,不敢接他的礼,忙道:“陈大人,妾身已是平民之身,哪里敢接大人如此大礼!” 陈夫人瞧了便也笑道:“大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客气反而生分了。” 陈大人就瞪了她一眼。陈夫人这才噤声了。 陈大人让谢葭先坐,复又诚恳地道:“卫夫人怕是不认得下官吧。十年前就是雎阳馆初立的时候,在下进京去赶考,曾经得过令尊的教诲。令尊的才学,实在令下官惊为天人,若无令尊教诲在下三年后再考恐怕也无法金榜题名!” 十年前…… 谢葭便道:“大人和家夫……是同窗?” 陈大人诚恳地道:“不敢提同窗二字。但是在下官心中,一直以师礼称谢大人。” 谢葭心中若有所思。这家伙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的,不然不会被放到这个鸡不拉屎鸟不螫蛋的地方来。现在不管卫清风如何,谢嵩都还是百官之首,嘤调动一个县令简直轻而易举,在这种小官眼中简直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 不是卫清风流放经此地,恐怕这陈县令就只能一辈子默默的在心里给谢嵩执师礼了。 但是不管他是什么居心,不管这位陈夫人的眼神有多么的不以为然,但是他们既然是流放居于此地,那当然也就没有拒绝和这种官员交往的道理。虽然路远… …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谢葭便笑了起来,道:“大人说起来还是妾身的师兄… …妾身也曾进入雎阳馆求学。不过只是去凑了个热闹罢了。” 陈县令一听立刻便道:“卫夫人既然抬爱下官,那下官也就厚着脸皮叫夫人一声师妹了!” 谢葭顿时就笑的像朵花一样,又送了他一副谢嵩的笔墨。果然是打蛇打到七寸上,此人诚惶诚恐地收下了。 谢葭婉拒了他们留自己吃饭的邀请,只说家里还有伤员。 陈县令一听立刻关切的道:“是随行的家将受了伤?” 谢葭直言不讳,道:“过山的时候,遇上了山里的猿王袭击……还好带出来的几个家将都是身手不错的。” 陈县令听了勃然变色:“山中猿乱由来已久,竟叫师妹遇上了!” 谢葭笑了起来,隐隐有些傲然,道:“折损了两匹马。不过已将猿王斩于山中。” 陈县令当场怔住。 陈夫人忙道:“卫夫人可有看错,那果真是猿王?要知道夫君曾重金请了百来号勇士上山去杀猿王,也是无功而返… …” 谢葭叹道:“卫府武将都是各有所长的,也是我们运气好。人倒是都没事,只可惜折损了两匹马……” 说着就平淡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卫清风出现不说,只说自己手下几大家将勇斩猿王。几乎是立刻,就看到那陈夫人的脸色都变了。看着站在一边的刺槐和紫薇,都隐隐肃容。谢葭看着好笑。 又推辞了一番,谢葭才带着随行出了门来。陈县令非要送她们一辆马车。谢葭看得出来这地方没什么油水,他们也过的算是清贫——那陈static/12345/file/fontig/furenjpg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遂也不占他们便宜,留下了足分量的银子。言辞恳切,陈县令也不好不收。 回去的路上,刺槐就百思不得其解,问她:“夫人,咱们送给他们的那副谢大人的真品,就已经价值连城了,何必再给银子呢。” 谢葭笑呵呵的道:“横竖咱们不缺那点钱。书画这种东西,在这儿又不能吃不能喝,再说妇道人家识字都不容易了,哪里认得什么书画。我们既然是大家出身,又怎么能跟她们一般见识。现在不能拿她的便宜,到时候她知道了这书画值多少……还怕她不服服帖帖的!” 刺槐没有很听懂,只道:“咱们出门在外,能省还是省着点好。夫人不是说行事不宜太过张扬,怕被人拿了把柄吗?” 谢葭道:“那也不能失了身份。 更不能白拿别人东西。被人说穷要骨气总比被人说是私交当地县令的好!” 她想了想,又冷笑道:“横竖我爹现在还是朝廷一品大员,愿意给他们脸子,他们都要给我兜着才是!” 刺槐就噤了声,不敢再提。 知画却知道她心意… …恐怕是又想起了姑爷下狱的时候,所遭的人情冷暖吧! 一行人回到驿站,稍作休整,第二天又再次出发。 因为知道卫清风跑在前面,众人倒也都好整以暇了起来,不再没头没脑的赶路。若要过山路,便找了当地人来领路,绕远一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保证安全。 长安在马车上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可以独自骑马了。 当地的马虽然品种一般,但是显然更擅长行山路。山中马道要比人路还要多。因为山实在太多,若是要运送物资什么的就非常不方便。因此便修建了一条又一条又高又险的跑马道。当地人非常彪悍,即使是旁边嶙峋的的山路也敢直接走过去。当地的女人甚至也能牵着马在陡峭的马道上跑上几个来回,脸不改色心不跳。比起到现在看到这山路还吓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手脚并用的谢葭,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段数。 这一路走下来,天气竟然渐渐暖了起来。谢葭开始明白了卫清风的话。这西南地区,大约可以比拟前世的昆明这种春城一类的城市,高山上冷的要命,雪山皑皑,可是山下的气候却是冬暖夏凉,非常宜人的样子。 又走了大半个月,总算到达和庆。 众人一路风霜,都非常疲惫。进城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西下,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层难以言喻的美丽细碎的阳光下…… 长安道:“将军住在城西。听说是个叫翠屏园的地方。” 谢葭笑了起来,道:“听名字就不错。” 一群人到了城西,七绕八绕,好不容易绕到那个所谓的“翠屏园”……那是一个极小的门户,门上歪歪斜斜挂着那个匾额,写着“翠屏园”三个字。院子只是刚刚打扫出来,二进的院子,还不如将军府一个小院子大。小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摆着许多花卉,还没有整理出来。因此就有些灰尘。 谢葭一笑,道:“木头屋子挺好看的。” 正说笑,卫清风回来了。他换了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袍,但是掩盖不住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他带了两个小子,探头看了一眼,道:“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然而眼角却偷偷望她脸上瞄。 谢葭道:“不错,是个好地方。” 又问:“九郎到哪儿去了。” 卫清风便自拉着她把她往楼上带,一边道:“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我去县衙记录一下户籍。算着时间你们也该过来了。你是大臣之女,在县衙留个名字,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谢葭脚下踩着木头梯子,讶然道:“那岂不是走动也不方便?” 卫清风道:“总是稳妥一些的。” 楼上共有一个主卧,一个茶厅,并三个小卧室。 卫清风道:“楼下还有四接屋子,一个伙房。” “那大厅呢?” “按当地人的习惯,就是半建在楼层下。我们吃饭也在那儿。” 说着,推开了主卧门让谢葭进去。好像是刚建好的房子,占了整个墙三分之二的木头菱格窗子,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谢菝笑道:“挺好的。” 卫清风笑道:“床也做好了,你的梳妆台什么的都做好了,之后要添补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 谢葭点点头,道:“恩。” 两人看过了主卧,其他屋子都是给下人住的。谢葭也不好去参观。 卫清风便让刺槐把人都叫来给谢葭过目,拜见主母。 除去谢葭带来的人,还有一对当地母女。母亲是中原汉族,姓孙,只叫她孙嫂。 嫁了个羌民,生了个女儿今年才十一,名叫央宗。 谢葭大概分配了一下人员。房间多,人少,几乎可以一人一间。就让几个单身的女孩儿陪着住在楼上,轻罗夫妇和长安住在楼下。孙嫂母女就负责洒扫和采购。 安排好这一切,天也黑了下来。吃过孙嫂做的饭,感觉和中原菜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月亮就升了起来。 静谧的月光之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显得格外幽静。谢葭这才觉出这个院子的美来。 下人搬了椅子让他们俩并肩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卫清风低声道:“这院子不大,所以没有大树。但是有一株叶子花,开起来倒也茂盛。明天带你去逛花市,若是碰到喜欢的,再买就是了。” 谢葭看了看这个院子,笑道:“好东西不少了,咱们先收拾出来,要请当地官员吃饭。至于花花草草什么的,来日方长,慢慢弄也不迟。” 卫清风便也不强求什么,只是笑了一笑。 谢葭又问:“九郎,您明日要去做什么?” 卫清风道:“各方地方官我都已经拜访过了。既然要在这里住上几年,我打算再四处看看,开个小铺子做营生,也好掩人耳目。明儿我打算四处看看。你呆在家里,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成。” 谢葭答应了。 这里的天黑比较晚,谢葭觉出日里长,但夜幕一降临,很快就摇摇欲坠,最后被卫清风抱回了楼上去睡。 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不过有卫清风在,还是一夜安好。 第二天竟然睡到日上三竿,卫清风啼笑皆非。 “往日在家里看你最讲规矩,偶尔一次让你起不来你就要闹半天脾气,吵着要去给娘请安。怎么一分出来单过,就成了这个德行。” 谢葭不满地道:“妾身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能睡个稳妥觉了,当然要睡个饱才行。以后回了家里,妾身一样会尽心服侍母亲的。” 卫清风便道:“行,你爱睡便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但以后不准再随便生气了。” 谢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就俏脸一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卫清风很有耐心的陪她洗漱过了,吃了早饭,才提要出去的事。谢葭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说就不在家里吃午饭了。“ 谢葭便送了他出门。 看着乱糟糟的院子。谢葭的心情也很好。 她把人都叫到自己跟前,道:“今儿就把院子整理出来吧,老是乱糟糟的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分配了任务。她自己则坐下来,细细侍弄那些花草。 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谢葭瞅着有些像鸢尾,又像兰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有一盆甚至快枯了,她寻思了一会儿,便剪了下来,打算索性做成干花挂在墙上好了。 从杂物间里拖出来一张长椅,她便让人抬到大厅去,再让人去买了些棉垫子、木头长桌子和几张长凳子回来。又把厨房整理了出来。 整理好之后便是打扫。花了一天的功夫也没把院子折腾妥当,但是也做的七七八八,她想着来日方长,确实是不急。 卫清风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她正带着人把书籍和茶具整理出来,放在二楼的茶厅里。 按照当地的习惯,茶厅和客厅都是半开放的空间,并不作门。她决定入乡随俗。 卫清风看了一回,觉得甚满意。同时心里又暗暗奇怪。东西都是他买的。然而他整理了四五天了也没整理出个究竟来,谢葭刚来一天,竟然就上上下下都打点妥当了。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大约是术业有专攻。 谢葭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等了一天了就等他回来,见到他当然笑逐颜开,迎了上去:“九郎,您回来啦!” 卫清风笑了一声,道:“嗯。整理的不错。” 谢葭道:“九郎有一手好书法,还请将军重新题一块门匾的好。再随便收拾一下,也就可以见人宴客了。” 卫清风便道:“好,明儿我就去再做一块门匾回来。不过现在也能见些客人。最近我结识了几个开米铺的生意人,打算明天请回家里来做客,你瞅着安排吧。” 谢葭一愣;“米铺?” 卫清风点点头,道:“恩,都是本地的商人。” 他的身份尴尬,官方不敢多有结交。但是市井商贾之流却是巴不得趋之若鹜。但是卫清风愿意放下身段去和这些人来往,却也大大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不过想到他在京城……连李大郎这种人都愿意来往,却也就没有什么了。 她想到太夫人。太夫人是非常重视规矩和等级的,若是让太夫人知道了,恐怕又要横眉怒目,说他不务正业,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 她想得笑了起来,但只柔声道:“九郎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有!做什么好吃的了?” “都是当地菜,没有什么稀奇的。九郎,明儿我们请客,这个分寸要怎么拿捏才好?” 她跟着卫清风上了楼,一边服侍他更衣,一边道:“妾身没有和商贾打过交道,若是坏了九郎的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