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美人劫(网络修改版)》 卷一:莫失莫忘 往事如梦 头,好痛。 仿佛要裂开一般,眼前一片殷红,是血么?我的血? 我会死吗? 是什么照射着我的脸庞,暖洋洋的……是太阳? 有些不适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耀眼的阳光,我这才发现我竟是半倚着一颗大树睡着了,可是,这是哪儿? 就在刚才,我冲出马路,被一辆蓝的大卡车狠狠撞飞,仿佛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狠狠摔落在地,支离破碎。 那样粘稠的鲜血,那样真实的剧痛,难道仅仅是我的南柯一梦? 是,一定是!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别人眼中被上帝眷顾的宠儿。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我,就职于a城最大的风图集团,公司老总还逢人就夸“这个可是xx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未婚夫是青梅竹马,大概因为我长得虽非倾国倾城,但也算对得起观众吧,他十五岁开始追我,人长得不算丑,大概就是比潘安帅了那么一点儿,钱也不算多,大概就是可以挥霍到下辈子吧。你知道的,我很懒,反正有现成的,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去谈恋爱了。 于是,大学毕业那年我便和他订婚了。 一切都很完,我也继续我的懒人生涯。 直到那一日…… 闭了闭眼,眨去眼中酸涩的感觉,悲伤的情绪还没油酿好,思绪却突然被迫中断,有什么在舔我的脸? 是被妈妈宠得无法无天的那条小斑点狗吧。 “点点……别闹……”嘟哝着,我挥了挥手。 脑中却渐渐清晰了起来。那一日牵着它上街溜达,却在街角的咖啡店内看到我那亲爱的未婚夫与一个据说是我好朋友的人相拥而坐……神情真是甜蜜蜜的真实演绎版。 点点似乎是认出了他的男主人,撒着欢儿跑了过去。 一辆卡车呼啸而过…… “点点!”我轻呼一声,便无意识地冲上前…… 然后……我便看到我的未婚夫转过头来……一贯深遂的眼眸出现惊痛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二十多年的好运刚刚好到那一天全部用完,然后……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我缓缓睁开眼,随即瞪大了双眼,手脚并用地后退了好几步。 呃?点点被轧得连毛都不见了? 揉了揉眼,我才看清,眼前是一条棕黄杂毛小狗,并非点点。 “文大夫又来找莫离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微微一愣,抬头。 眼前走过两个宽袖长袍的古装人。 “是啊,好生羡慕啊,若是以后跟着文大夫,便不用在这火炕里卖笑了。”另一个子叹息着道,神情甚是幽怨。 我怔怔地看着她们从我面前走过,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闭了闭眼,我长长吁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莫非……我已经死了? 呵呵,我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救一只狗而壮烈牺牲的英烈了。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想来我短暂的一生也未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吧,我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想寻个人问问清楚。 你能想象吗?一路走过,尽是木质走廊,难道说这里是什么风景区?亦或是什茅物馆? 我大难不死? 四周寂静无声,一路缓缓走过,直到一处小院,隐隐听到屋内有嘻笑之声传出。 我缓缓走近那屋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右手食指,然后在那窗户上轻轻一摁,那窗子便悄无声息地破了一个洞。咦?这个情景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想了想,啊!这不正是哪一部蹩脚的古装片里窥时常用的镜头嘛! 轻轻伸头看了看那屋子里?一个肚兜郎正柳腰轻摆,翩翩起舞。 只是……肚兜?最近子流行复古装扮吗? “爷,紫菲给您捶捶背,可好?”那子千娇百媚的声音。 “好,还是紫菲最贴心啊。” “那爷可不要忘了常来捧紫菲的场啊……” “不敢忘,不敢忘……”那中年男人抚须大笑起来。 “爷心里想的一定是莫离吧……”那子嘟起了嘴,似是不满的样子,随即又轻笑了起来,“那也难怪爷啊,莫离可是咱们‘留君醉’的头牌,只是则矣,脾气可是古怪得紧,有时候连嬷嬷都怕她三分呢!” “哪里,哪里,我心里可只有紫菲一人哪……”那中年男人赶紧卖梗 “紫菲不信呢……”那甜得腻人的声音撒起娇来。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样的声音撒起娇来,功力还真是可怕得紧。 可是,这怎么看都像是一部古装片…… 第一次,我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理不出个头绪来。 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蹦进了我的脑海……我,该不是穿越时空了吧! “留君醉”、“头牌”、“嬷嬷”……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青楼妓院之类的地方。 天哪!刚才那个紫菲提到什么留君醉的头牌莫离,按照以往看的电视小说上演的,我这个主角穿越时空之后八成就是附身在那什么青楼名妓身上…… 莫不是……我穿越了? 虽然说我比较懒,虽然说青楼名妓一般都是倾国倾城的人,虽然说穿越时空还是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兴奋,但是……名妓耶!想想还是可怕,会不会被老鸹逼着接客?会不会被遇到薄情的郎君,像杜十娘那样被骗财骗,最后下场凄凉?还是会像红拂那像遇到如意郎君,成为名留千古的风尘三侠之一?亦或者会如董小宛一样稼多情的君王的痴心的书生之间进退两难,抱憾终生? 想着想着,我的嘴角不由得越来越弯,心里有些雀跃,懒了二十年的懒骨头第一次有了勃勃生机! 卷一:莫失莫忘 今夕何年 “少伯兄,你可曾见过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窥啊!”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在说我吗? 拉了拉衣袖,我缓缓回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了此时的身份,我可是青楼名妓耶,一定要有那种顾盼生辉,风华万千的感觉。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跃,我看向身后,古代之旅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不是买票就能来的。而且现在,我将要看到的是古人呐! 缓缓回头,我看入一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眸之中,那是一个佩着剑的黑衣少年,不知不觉,竟是定定地看了许久。 “少伯兄,有人看上你了。”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带了一丝戏谑的暧昧。 我侧目,看向一旁那个一直聒噪的家伙。 那是一个手持羽扇的白衣少年,大概是个书生吧,电视里书生都那副打扮,大约都十岁,一副故作潇洒的欠扁模样,看那双眯眯的眼和漂亮的薄唇就知道那白衣书生一定是负心郎君的不二人选! 果然,那书生竟对我伸出手来,嗯,白晰修长的手指的确好看。呃,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想怎样!”我后退一步,拉拢衣袖,戒备地看着他,虽然身份是名妓,我可没想真去接客啊! 那白衣书生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就在我以为他就要对我上演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他却突然抱着那把碍眼的羽扇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夸张到形象全无! 我说了什么搞笑的话吗? “少伯,少伯,我看起来像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那白衣书生一边忙着大笑,一边回头对那黑衣少年道。 饥不择食?我微微一愣,也看向那黑衣少年,他一直冷漠得仿佛千年寒冰一样的眼中竟也微微泄漏一丝笑意。 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宝,别玩了,带我们去找你家!”那黑衣少年动了动唇,道。 宝?他在叫我吗?简直是晴天霹雳,我难道不该是莫离才对吗?穿越时空,我该是第一人才会比较符合剧情啊!而且……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就算不是莫离,我可不可以换个名字,为什么是宝? 一个字,俗,二个字,很俗,三个字,非常俗,四个字……俗不可耐!啊!我不要! 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事实,我居然一直在仰视他们,虽然他们可能很高,但我也不该这么矮才对啊,在现代,我也是一个一米六七的窈窕淑!怎么可能是现在的这副五短身材! 那白衣书生拭了拭刚刚笑出的眼泪,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包子今天好可爱哦!” 呜,我哭无泪,原来刚刚他伸手的目的不是想非礼我,而只是想捏我的脸! 不理会他们奇怪的眼光,我转身就跑,我需要一面镜子,我急需一面镜子!我要看看自己现在到底长成了什么德行,竟让那可恶的白衣书生用“饥不择食”那样可怕的字眼来形容我! “宝,你去哪儿了?”正在我被困在院子里团团转,找不到路的时候,左边的一扇雕木窗忽然打开了,一个白衣拙在窗前对我微笑。 刹那间,百齐放…… 我愣了一下,人! “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啊。”那白衣子见我发愣,又忍不住掩口轻笑了起来。 待走进那子的屋子时,我才发现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黑衣少年和白衣书生都在屋里呢! “包子刚刚在窥紫菲姑娘接客哦!”那白衣书生坏坏一笑,摇了摇手中碍眼的羽扇,笑道。 “宝?真的吗?”那子闻言也笑了起来,漂亮的丹凤眼一直盯着我瞧。 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会儿解释一定是愈描愈黑,而且很费力,更何况我也没什解誓,像我这样懒的人,最佳选择就是充耳不闻。 “包子一定思了。”那可恶的白衣书生一点都不懂见好就收的真谛,见我不开口,竟咧了咧嘴,又道。 这个家伙真有能耐,竟能磨得我牙痒痒!在心底作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早已经作古的人一般见识。更何况以实际年龄来说,我可是二十多了,他不过就是个小孩子,更不用一般见识。 “宝今天好奇怪,若是平时啊,一定早被文先生你吓哭了。”那子看着白衣书生,轻轻笑了起来。 “莫离啊,你这样可是冤枉我总爱欺侮人喽!”那白衣书生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笑道。 莫离?她就是留君醉的头牌姑娘莫离?我有些大受刺激地再从头到底看了她一遍,果然是个人……这下,我心底最后一丝渺茫的期望都被扑灭了。看来,我真的不会是莫离了。 可是我到底是谁?在这个时代,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 “宝……” 我回过神来,才看到莫离在叫我。 “怎么今天老是出神?”有些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莫离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我,“把文先生带来的礼物好生收起来。” “是。”我低头接过那五彩的盒子,心里却叹了口气,我怎么越来越感觉我所扮演的竟是一个丫环的角啊! 拿着盒子走到房间里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可以放礼物的小柜子上,一抬头,这下我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那柜子上放着的应该是一面铜镜,而我在心里无比衷心地期盼,此刻铜镜里那个胖得像充气娃娃的家伙千万、千万不要是我! 可是事实摆在面前,镜子里那个又胖又矮,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胖小鬼的的确确是我没有错…… 呜……人家小说里主角穿越时空都是倾国倾城、压天下,再不济也能混个容貌清秀啊!难道说我二十年的好运真的全部都用尽了,所以现在竟然变胖,还要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欺侮! “呜呼!我们的小包是被自己的长相吓着了。”正在自怨自抑的时候,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个讨厌的声音,然后一双白晰修长好看得过分的手又在我胖胖的脸上揉揉捏捏起来。 “放开。”虽然很懒,但也不能就这样任由这个讨厌的家伙蹂躏我的脸,虽然这张脸是胖了点,可毕竟还是我的脸啊!磨了磨牙,我终于开口,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什么?”那白衣书生愣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没有一点收敛的迹象,“包子今天变得不太一样哦。” “人家可是黄大姑娘!”龇牙森森一笑,我露了一个妩媚无比的笑容,“再不放手小心我赖你一辈子!”当然,我十分清楚这样妩媚的笑容出现在我这样一张胖脸上,将会出现怎么样经典的恐怖效果。 果然,那家伙仿佛被烫着了一般松开了手。 我在心底嗤笑,丑的效应果然是十分惊人的。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白衣书生和黑衣少年的名字。他们竟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文种和范蠡。当然,这个时候,他们的名气还不足以被载入史册。现在,他们只还是越国两个刚刚展露锋芒的少年而已。 卷一:莫失莫忘 风乍起 窝在马棚旁的干草堆里,我口中叼着一根干草,惬意地抬头看着天空,旁边是我刚来那一天躺过的大树,但后来又发现躺在这里更为惬意,那棵大树正好挡去了初秋仍是很烈的阳光,留下一片斑驳的绿荫洒在我胖胖的柿饼脸上,舒服得紧哪! 我想无论怎样,懒于我来说一定是必不可少的课题,就像现在从房里溜出来一样。 转眼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我大至明白了周围的环境。想来我现在还真不是普通的衰,别人穿越,我也穿越,只是我不明白我家作者怎么恁地狠心,居然让我一跑就跑去了秋末期,唉,还真是够远的咧。 听厨房的阿福说这“留君醉”是附近一带最火的歌舞坊,说是歌舞坊,但大家都明白挂羊头卖狗肉的真理吧,其实就是一家青楼啊! 一个瘦得很精的嬷嬷,一个红牌姑娘莫离,厨房的阿福,还有一大群千娇百媚浓妆抹的姑娘,这便是我在留君醉里见到的所有人。哦,说漏了,还有一只名叫阿旺的小狗,和整天川流不息的嫖客! “宝,宝!”是阿福的声音。 我抬了抬眼皮看向气喘吁吁跑来的阿福。 “你快去市集买些姑娘们零用的东西回来吧,嬷嬷说你再懒就让你接客!”阿福一口气急急忙忙地说完,便来拉我。 顺着他的力气,我站起身,缓缓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叶,我一点都不急,单纯得像阿福一样才会被那瘦嬷嬷骗,长成我这样还能接客?客人被我压死还差不多!不会有人对我有兴趣的啦! 阿福是留君醉里唯一一个男孩,大概跟我现在这身体一般年纪吧,十五岁左右,据说是那瘦嬷嬷的远房亲戚,因为家里太穷,才来这里做帮工,虽说是亲戚,但在我看来阿福在留君醉里的地位都不如阿旺。谁是阿旺?我上文应该有说吧,就是那条小狗。 毕竟阿旺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每天吃剩饭,而阿福呢,每天累得像条狗,吃得然如一条狗。 将一小袋银子往我怀里一塞,阿福打断了我神游太虚。 “快些去吧!”阿福冲我憨憨一笑,道。 他大概不知道刚刚我在拿他和阿旺作比较吧。 “嗯。”我应了一声。 见我答应,阿福笑眯了大眼睛。 真是奇怪,他笑那么开心作什么,就算我懒,就算我真的被逼接客,似乎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而已吧。 转身,我向门口走去,也好,反正自从来了越国,我还没参观过这越国的集市长什么模样呢! 颈免费观光喽! “小心棵银子,不要被人扒了去!”身后,阿福又不放心地大声嘱咐道。 我没有理他,一转身便走入大街人群中。 好奇地在这个相隔千年的时空里逛街轧马路,我早把阿福的嘱咐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后,一道红影一闪而过,我脑里空白半晌,不用去摸腰间,我就知道我的银子肯定不见了。 下意识地拔腿就追,但我忽略了以我现在的身高和体重,那像球一样的身体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呢! 停在原地直喘气,从以前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这么费过体力,而且只是为了那区区小半袋银子!是不是连老天爷要惩罚我以前太过挥霍,不知节俭啊! 果然是人倒霉时连喝口凉水都塞牙,我迷路了,我竟然迷路了!都怪那个烂小,害我非但追不到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天都黑了,我才慢慢摸回了留君醉。 刚进大门,我便被堵在了门口。 看着瘦嬷嬷那铁青的脸,我不好奇,抹了那么多粉居然还能看到她现在的铁青脸,那是不是代表,如果不抹那她的脸一定被我气绿了? “宝,你好大的胆子,用光了银子玩到现在才回来,竟然还敢撒谎说银子被了!”瘦嬷嬷气得直发抖。 我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回真是在劫难逃了,反正我怎么说她都不会信的,那我还是将我的懒惰发挥到极至,保持缄默好了,沉默是金,有理! 这大概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大声喝斥吧,感觉不大好,有点奇怪。 心底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我真的越来越想知道,没有了父亲权力的毕护,没有了惹人怜爱的丽容貌,我,会遭遇什么,会变成什么…… 眼角的余光瞄到阿福一脸焦急的样子,一直平静无波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他应该是在为我着急吧。 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为我着急吧…… 就算是在那个时空里,有钱的父亲,丽的母亲,多金又帅气的未婚夫,貌似完的人生,我却从来未体会过有人为我担忧的感觉。 “啪”地一声响,是皮鞭划破肌肤的声音,然后一阵剧痛将我拉回现实。 瘦嬷嬷面狰狞,手中拿着平时惩罚不听话的姑娘时常用的武器——皮鞭。我弯了弯唇,继续冷笑。第一次被打吧,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吧。那样狰狞的脸,在那个异时空,在我还拥有一切的时候,我可是做梦都没有见过呢。 小时候是被老师捧在手心的优等生,工作了是不用看老板脸的特殊人员,四周都是笑脸,不管他们心里怎样想,是否嫉妒,是否不屑,但他们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笑意呢…… 然后,我看到阿福跑开了。 他不忍见我被打么? 呵呵…… 卷一:莫失莫忘 心微乱 鞭子凌空划破我的皮肤,我感觉自己在瑟瑟发抖,以为偿过了被车轮辗过的那种剧烈痛楚,我便不会再害怕疼痛,可是,我错了。 在这个时代,像宝这样身份的婢大概就算被打死也不会有人过问吧。我感觉手心里濡湿一片,难道我的古代之旅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就这样被人活活打死吗?只是这一回倘若会死,我的魂魄又将飘到哪儿去?无可归依吗? “嬷嬷,我的宝怎么了?”远远地,我听到莫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的味道。 缓缓抬头,有冷汗从额前滑下,流入眼中,蛰得我眼睛生生地疼。 我看到阿福躲在莫离身后,地看我,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担忧。 刚刚他是搬救兵去了? “留君醉容不下小。”嬷嬷的声音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嬷嬷,宝是莫离的丫头”,莫离的声音冷了几分,“倘若她做错了什么,自然是莫离诬教不严”,说着,她抬手摘下项上明晃晃的珠琏,“这是上回文先生送于莫离的,可能够偿还宝所丢失的银子?” 嬷嬷半晌没出声。 文种范蠡皆是是越国朝堂中风头正劲的人物,这嬷嬷又岂敢收下文种送给莫离的东西? 原来权力真的很有用,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是什么时空,权力真是古今通用之物呢。我想笑,疼痛却让我笑不出来。 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了,我不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我婴感,这次异时空之旅,我必然会得到些什么,也必将会失去些什么…… 隐隐黑暗中,似有什么人在注视着我一般。 是谁呢?是谁在看着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见我醒来,似乎也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不自然地甩开头不看我。 虽然脸庞很陌生,但他那一身火红惹眼的衣服却让我想起了某个害我不浅的家伙! 是那个小! “你还好吧。”有些别扭地,他看了我一眼。 很漂亮,很有神的眼睛,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说他是个孩子,因为他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而已,但显然我忘了自己现在这副身体也大不到哪儿去。 “见你一直不醒,我以为你被打死了呢。”见我不开口,他有些别扭地道。 “你叫什么名字?”冷不丁地,我开口。 “卫琴。”他张口就答,却忙抬手捂住嘴,随检了脸瞪我一眼,仿佛在懊恼自己那么听话回答我的问话一般。 真的还是个孩子啊!我不笑了起来,“真梗”明知道他不想自己被当作小孩看待,我然知为何就想逗逗他。 “你!”他果然恼起来,“哼,真不复看你的。” “为什么我钱袋?”笑意未减,我溶认真地问道。 他有些倔强地甩头,不理我。 见他如此,我弯了弯唇,抬手卷起衣袖,看到自己肥肥的手臂,不皱了下眉,还真是难看。不过看那手臂上尽是些青青紫紫破皮的淤痕,又在心底笑了下,对那个心软又倔强的孩子来说,这个效果应该可以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了吧。 见我不说话了,卫琴又有些好奇地悄悄转过头来,果然,在见到我手臂上那些伤痕时,他好看的眉头立刻皱到一起去了,脸难看起来。 “为什么?”时机成熟,我又问。 “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低了低头闷闷地道,随即竟又嘀咕了一句,“谁叫你长那么胖!” 我愣一下,有些大受刺激,我也不想这么胖啊! “就算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你又为何要我钱袋?”在心底叹了口气,我百折不挠再接再劢地继续盘问。 “就是炕惯!怎样!”他突然跳了起来,冲着我大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跳窗跑了。 我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柴房。 是被嬷嬷关起来了么? 门开了,是阿福。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见四周没有人,这才悄悄溜了进来。 “饿了吧,给。”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什么递给我。 是一个馒头,用布小心地包着,还是温热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怀里捂了多久。 这才发觉自己的确已经很饿了,便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吃了起来。 “虽然莫离说情,可是嬷嬷说什么都不酝这样饶过你”,阿福在一旁的草堆上坐下,“等明儿个嬷嬷气消了,说不定就会放你出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啃馒头。 阿福的肚子却突然响了起来,我微微有些错愕地抬头,阿福见我一直看他,不由得红了脸。 “没事,别理我。”阿福有些尴尬地傻笑了一下。 “我饱了。”将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递还给他,心里突然感觉酸酸的。 “我真的没事,你吃啊。”见我不吃,阿福有些慌了起来,将馒头塞到我手中,转身便跑了出去。 我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道理都明白,真正能做的,真的不多。 当我还拥有一切的时候,我已经变得漠然,每个人都是在有目的地讨好我,可是现在,当我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看着现在手中的半个馒头,第一次,我有了想哭的。 头忽然感觉很重,身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痛,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看到了满屋子的玩具。 跟真人一般大的布娃娃,漂亮的布偶熊,可是为什么我还在哭?为什么那个小小的我正坐在那么多漂亮的玩具之间哭? 门,突然开了,门外柔耗阳光洒了一屋,让阴暗的柴房也变得温暖起来。 是他?阳光之中,我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是那一日与文种同来的少年?他应该叫做……范蠡? 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我的额,迷迷糊糊之间,我看到了一双深遂如幽潭的眼睛。 “别怕,没事了。” 他轻轻开口,的声音,却出奇的令人感觉安心。 卷一:莫失莫忘 出逃 “疼吗?很疼吧。”是紫菲的声音。 身上凉凉的,连那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她在帮我涂药吗? 紫菲大家应该记得吧,就是我第一天到这个时空时窥的那个接磕姑娘。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那间小破屋,虽然刚刚住到这里时看到这又脏又破的地方,心里着实郁闷了许久,但现在从柴房再回到这间屋子时,我却突然发现这里变得可爱多了。 “这些药是范将军带来的,听说很珍贵呢,涂上都不会留疤的哦。”见我不开口,紫菲大概以为我是在介意身上的伤口,又道。 我暗暗发笑,都已经长成这副德行了,多一点疤我又在乎什么?眯着眼舒服地任由她帮我涂药,我也懒得开口,懒骨头就是懒骨头啊,江山易改本难移呢。 “下次记得小心一点,不要再去招惹嬷嬷了。”紫菲的话多了一份黯然,“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这样活着才不会那么辛苦。” 我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紫菲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在我的时代,她应该还是一个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吧! 紫菲涂完了药见我一直不开口,起身替我盖好被子,便带上门出去了。 后来听阿福说,是范蠡救的我。 范蠡?那个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黑衣少年?那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的将军? 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救我,便也不再去想了。大概只是偶尔一次大发慈悲,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丑姑娘吧。 只是,仅仅偶尔一次,我却再也忘不了那一日在柴房的阳光里看到的那个黑衣少年……他有深遂的眼睛和温耗声音。 “宝,你找我?”阿福抹了抹头上的汗,笑着冲我走过来。 已经是秋天了,天气也不是那么的炎热,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八成嬷嬷又是让他一个人去做两个人的活儿了。 “嗯,喏,给你的。”我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他。 阿福憨憨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还真有些饿了,可是你不吃么?” “莫离给的,我吃过了。” 阿福显然也饿了,便也不推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站在一边看着阿福坐在台阶上狼吞虎咽的模样,微微地笑,总也忘不了那半个馒头的帮助。 嘴巴里叼着草,我依然习惯地躲在马棚里懒,仰头望天,突然之间,蓝的天幕上,出现了一张脸,范蠡? 我怔了怔。 “喂!”突然,一张脸在我面前放大,吓得我头往后一仰,便重重地撞上了后面马棚的柱子,疼得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卫……卫琴?看着眼前那眉眼十分漂亮的男孩,我皱了皱眉。 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喜欢用同一种方式呢?知道自己很漂亮,也不涌次都将脸放大给我看啊! “喏,还你的。”他手一抬,故作潇洒地扔了什么在我身上。 有些好奇地低头一看,是我那日被去的钱袋? “好你个死丫头,还说没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一个尖锐的嗓音就快把我的耳膜震破了。 随即我一下子被拎着站了起来。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我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心里却还在暗暗好奇,那瘦嬷嬷怎么会有如此神力,竟然拉得动我如此庞大的身体? 再抬头时,卫琴已经不见了,这小子,溜得还真快。只是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事,莫不是灾星转世…… 当晚,我又没逃得过一顿鞭子。 再度回到柴房,我突然有些感谢这肥得有些过分的身体了,作者大人果然是深谋远虑,佣见啊。如果不是这么“结实”的身体,我看自己八成已经被折腾死了。 这回没有这么幸运,莫离正好陪文种出去了,没有了救兵,我自然只得乖乖呆在柴房里任由身上的伤口慢慢腐烂。 阿福除了给我送了一个馒头之外,也只能是急得团团转。 半的时候,留君醉的厨房突然失火了。 我坐在柴房里,听外面乱成一团。 “卫琴?”火光中,我看到一袭红衣的少年。 我有些惊讶,他来干什么?表示歉意? “走。”他没有多说什么,弯下身便背起我。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能背得起我有些惊人的重量。 “胖丫头,你还真沉哪!”果然,他咕哝了一句。 “带我去哪儿?”见他那么吃力地背着我,我不由得好奇他想把我“搬”到哪儿去。 这个秋时代的小孩还真不是普通的格耶,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出柴房,便将我推到了马背上。 请注意,用“推”这个动词是为了能够形象而充分地表现我此时的体重。 仔细看了一眼那比较眼熟的马,唉,是留君醉的马啊,还,他真的想害死我吗?! 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却吓得有些呆住了,他手中拿着一支火把,但令我害怕的不是他手中的火把,而是他的眼睛,黑亮的双瞳映着雄雄燃起的火焰,带着令人目眩的彩,那不应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那样强烈的怨念和恨意…… 抬手一挥,那火把便被扔进了柴房,不一会儿了,柴房便着了起来。 “看,烧着了。”卫琴回过头对着我笑,很天真的笑容,仿佛他做了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一般,那样天真的笑容和刚才那个拥有强烈怨念的孩子简直判若两人。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匆匆赶来了。 卫琴极其熟练地翻身上马,熊熊火光中,他带着我一起冲出了留君醉。 “宝!” 我听到有人在喊,是阿福! “宝……宝……” 我回头,看着阿福一直追着马在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仿佛也被火烤过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福,最终没有追上我。 卷一:莫失莫忘 夜奔 作者有话要说:谢小亚捉虫。喉咙很干很痛,秋天冰凉的风刺得我的脸有些疼。 还好卫琴比较瘦,腰也相对细一点,这样我又肥又短的手臂才能抱着他的腰,不至于像一个球一样滚下马去。 可是随即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居然就这么跟着一个陌生的小鬼跑了出来……呃……这个,算不算私奔? 唉,问题不是在于私奔,而是在这儿我真的是人生地不熟啊,真出了事也没有110给我求助,我真的有些傻眼了。 卫琴驾着马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到了一个类似于破庙之类的地方才停下,将我从马上背了下来。虽然脚步有些不稳,但我也已经挺惊讶这么个瘦小鬼居然能够背得动我这么个肥主儿。 “喏,喝点水。”卫琴将一只皮水袋递到我面前。很粗犷的水袋,估计是用什么动物的皮直接做成的,百分百纯天然真皮制作耶! 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我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看我这个德像是能够自己拿起水袋廊的样子吗? “不渴?”他说着,自己灌了一大口。 然后我眼巴柏看着他自己喝完水后将水袋收起来,他真的没有看到我眼中那“渴望至极”的眼神吗?还是故意忽略? 我现在真的很后悔跟着这个小鬼出来了,因为我根本不指望他会懂得怜惜玉,呃……虽然我也不是什么什么玉啦,但我好歹是个孩,还是个病人吧,呜…… 不再看我,卫琴站起身熟练地铺了一层干草,然后又将我运到上面,接着转身便出去了。 眼巴柏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那破门口,我心里大叹,他可千万别将我一个人丢弃在这荒山里岭的啊。我还不想饿死、渴死在这儿啊…… 我不敢睡着,睁着眼等他回来,但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不知不觉,我竟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听到门口有动静,慌忙睁开眼,果然是卫琴回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被打成猪头一样? 我愣愣地看着他左脸肿起一块,嘴角尽是些青青紫紫的淤痕,连他一贯穿着的红衣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手臂内竟是隐隐有血迹的样子。 他没有理会我奇怪的眼光,只是闷闷地架起一口破破的小铁锅,便从怀里掏出什么丢到锅里煮了起来。 然后,我闻到一股很浓的中药味儿。 他,是去替我买药了? 只是买药需要弄得自己浑身都是伤吗?还是说……他是直接用抢的? 喝过药之后,我似乎好了很多,只是走路仍有些不稳。 一直在那个破庙里呆了一个星期左右,我的伤才逐渐好了起来。 卫琴身上的伤却是没好过,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只是因为他每次出去都会惹些新伤回来。 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日益泛滥的好奇心,我便悄悄跟着卫琴出了那破庙,一直走到一个类似于城镇之类的地方,这儿似乎比留君醉还要繁荣一些,来来去去尽是些人。还有沿着街摆放的小摊位,这个没有城管的时代还真是小摊贩的天堂呢。 跟着卫琴走到一个大拱形的石门前,我被两个着上身的高壮汉子拦住了,我这才注意到进去的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类似于羊皮之类的东西,大概是通行证。 “,这儿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我拉过一边一位看起来足足有三四十岁的大婶,眼也不眨地就笑眯眯地喊人家。 果然,甜言蜜语和笑容是最佳的武器,那位大婶模样的立刻笑着道,“这儿是附近最有名的一家斗兽场,今天刚好有比赛。” 斗兽场?秋时期也有斗兽场吗?我脑中满是问号。 “小姑娘怎么问这个?”那大婶模样的又道。 “我带弟弟出来买东西,刚刚好像看到我弟弟跑进去了……”随口胡诌了一句,我转身便要离开。 “哎呀,”那大婶大叫起来,“这下可坏事了,等一下见血吓到你弟弟可怎么办哪!” “啊?”我愣了一下,什么?见血? “这样吧,你跟我进去带你弟弟出来。”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一句的关系,她显得十二万分的热情。 走到那两个壮汉身旁,那大婶点了个头便进去了,似乎是熟人。 “我是这儿的厨娘。”那大婶笑着解答我眼中的疑惑,“你快些去找你弟弟,然后赶紧离开啊,我先走了。” 看那大婶走远,我不失笑,看阑管什么时代,人都是一样喜欢听谎言呢。 四周望了一下,都没有看到卫琴,但我然由得暗暗赞叹这座斗兽场的氛围了,仿佛古罗马斗兽场的重现,只是大概没有人知道战国末期的越国竟也有这样一座斗兽场吧,想想最后这样一座宏伟的建筑竟被埋入历史的尘埃,我不有些不胜唏嘘。随即我又暗暗骂自己没有同情心,那样血腥的斗兽场,那样一个吃人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心痛的!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聋的欢呼声,我被吓了一跳,忙向看池子中央。 那场地中间的圆池内站着一排戴着铁面具的壮汉,个个手中都拿着奇怪而叫不出名字的兵器。 随后另一旁的拱门内又走出十几个人,这些人倒是高矮胖瘦不一,只是手中竟没有兵器。 然后我傻眼了,因为我看到了风中那一袭猎猎的红衣——是卫琴!他也在那些人中间。 一声锣鼓敲响,比赛开始了。不,应该说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屠杀开始了。 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器,每次都是险险地躲开那些壮汉手中的兵器。 大概是因为卫琴年少而貌的缘故,每每躲开攻击的时候,人群中总是爆发出一阵震耳聋的欢呼声。 突然,一把黑的长剑秘刺进了一个人的腹中,鲜红的血喷薄而出,人群开始尖叫起来,那尖叫声几乎刺破我的耳膜,那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兴奋的声音,他们看见血竟是那样的兴奋!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面死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被刺死,而且更为病态的是,非但没有人阻止,他们竟是在拍手叫好! 卷一:莫失莫忘 屠杀 刀口很钝,像是没有刀锋的样子,那样一把青黑的大刀狠狠地砍向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生生地将他撕裂…… 暗红的血溅了一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胃里一阵翻腾,我突然有一种想吐的。 卫琴一个侧闪,险险地避开一剑,手臂却被刺出血来。见血的一刹那,卫琴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上前一步,他疯了一般扭下了那个家伙的头颅,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办到的,那个壮汉的身高体重都近似于他两倍。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身首异处鲜血淋漓的尸体,看着卫琴在那吃人的斗兽场上搏命。那样一个漂亮得如同贵族一样的孩子,现在却仿佛一头吃人的小兽般撕扯着那所谓的敌人。 外头敲鼓的汉子似是越来越兴奋,鼓点子也越来越激烈。场外的那些“观众”不时地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我突然辨不出场上和场下,究竟谁是人,谁是兽…… 卫琴究竟是谁?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为何会有那样可怕而凌厉的眼神?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激烈的鼓点慢慢迟缓下来,等我回过神来时,那场屠杀似乎已经结束了。 空旷的斗兽场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场内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惨烈的断肢和浓稠暗红的液体…… 场上能够站着的,已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而那袭刺目的红衣,依然在风中飘扬。 卫琴,他还活着,不由自主地,我松了一口气。 鼓点声已然停止,而场上的欢呼声却似乎越来越激烈,那些坐在看台上的“观众”开始向场中间砸钱币。 那些钱币纷纷落下,有的落在那惨白的断肢上,有的落在那暗红粘稠的血液上,有的掷在那些“幸存者”的身上。 卫琴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开始捡那些钱币。 我突然有些明白我吃的那些药从何而来,他身上那些似乎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痕又是从何而来。 卫琴仿佛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忽然抬头,然后,他看到了我。 只是他连脸都未变一下,又继续低头去拾那些尸体间的钱币,神情略略有些麻木。 我咬了咬唇,胃中一阵翻腾,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我脚步有些虚浮地缓缓走出了斗兽场。 我想那样肥胖的我,现在看起来应该有一些苍白。 站在街角看着斗兽场的大门,我在等卫琴出来。 头脑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无法去想。是不是老天爷炕惯我的生活太平淡,炕惯我混吃等死的懒,所以才把我丢到这样一个异时空,让我直面人生最惨烈的一面? 然后,我看到了卫琴,他正走向我。 “怎么,伤都好了?”他走到我面前,笑着道。 他还能笑?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走吧,大夫说再吃一副药你就可以痊愈了,回头给你再买点药膏涂上,连疤都不会有呢。”见我不开口,他又笑着道。他在笑着说话的时候,左臂的伤口有血滴下。 看着那一抹刺目的红,我心里突然一痛,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啪”地一声,竟是意外的响亮,不知是不是我神力惊人,他白晰漂亮的脸上立刻留下了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他垂下头,半晌没有出声。头发遮住了他的脸,我炕见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仿佛委屈得紧,我有些心软了,想想也是,那样一个少年为了给我这样一个肥买药而不惜以命相搏,到最后我竟还给了他一巴掌,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就在我开始暗暗责问自己的良心的时候,卫琴突然抬起头来。 他竟然还在笑,只是那笑容阴郁得可怕。 “你刚刚一定在自责,对不对?”他笑着,脸上的表情天真得可怕,“想想看,我为了给你买药竟然不惜以命相搏哪!真的很感人吧……” 我生生地打了个激凌,我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我淡淡地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手一摸,竟是满脸的泪水,我哭了? 他看到我的眼泪,似乎也很意外,眼中的阴郁竟然消失,瞬间不见。 “别哭了。”他开口,表情有些别扭,这样的他令我舒服了一些,因为这样的他看起琅比较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我没有开口,因为有时候选择沉默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果然,见我没有开口,他低了低头,有些闷闷地又道,“我来这边和人打架并不是单纯为了给你买药而已。” 打架?那样的屠杀对他而言,只是打架吗? 我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说他还有其他原因吗?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内疚。” 我低头,他炕见我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果然还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到底是为什么?”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痛。 “习惯了。”他没有多说什么,扬唇笑了起来。 我的唇角僵了一下,习惯吗?多眯忍一个词,究竟是怎么样的遭遇,竟让那样一个孩子习惯于如此血腥的屠杀? “走吧,去给你买药。”卫琴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钱袋。 我看着那钱袋,仿佛还能嗅到其中的血腥味,突然间心有些痛,看着卫琴此刻又恢复单纯的笑脸,我无法想象这个漂亮的孩子究竟是怎样长大的……心里的痛越来越明显,我想都没有想,伸手就将他拥入怀中。 卫琴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 然后,我立刻明白自己干了一件怎样的蠢事,我忘了现在的身体甚至于比卫琴还要矮一些,如此这般抱着他像什么话。 而且,这个时代的孩子应该都特别早熟吧,呜,我该不会教坏小孩吧。 但即刻我感觉到了肩上有些濡湿。 抱着我仅仅一会儿时间,卫琴就推开了我,看到他的脸,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秀可餐”……漂亮的脸上红扑扑的一片,像苹果一样……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 我在心中做了个鬼脸,我应该不用担心,像我这般的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别人会喜欢上我吧,我笑,但心却有点凉,因为肩上的濡湿被风一吹也是凉凉的…… 他刚才哭过?是我的错觉吗? 卷一:莫失莫忘 叛离 回到那破庙,卫琴便闷头煮起药来。 我坐在一旁的草堆上看着他低着头认真的样子,仿佛煮药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一般。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卫琴抬起头来,与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嗯,人家为我煮药,我在一旁闲看着,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啊?为了表示表示,我忙笑了一下。 然后,他的脸,居然又红了? 我大奇,就算是以前的我,魅力也没有强大到微笑一下就可以令人脸红的地步吧,更何况是现在这副尊容? “喝药了。”红着脸有些别扭地走到我面前,卫琴将手中的破盆子递给我。 伸手接过那药盆,吹凉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药竟然也不是很苦,更何况眼前还有如此养眼的少年? 仔细看卫琴,真是越看越漂亮呢。 “那种地方,以后不要去了。”不由自主地,我开口。 这大概是我第一请求别人吧,以前在家里,不需要开口,我想要的、不想要的就都会有,再加上我天生懒骨头,从来没有想过会请求别人做什么。可是只要一想起如此少年血奋战的情形,我心里就不舒服。 好像只要面对这个少年,我就会不自觉地变得心软,就像他害我被揍了两次,我都无法真正责怪他一样。 难道说我真的比较,看人家少年长得漂亮就不忍心责怪? 还是……我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还存在潜意识在影响着我? 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正在激烈奋战的卫琴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便闷头没有吱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不由得郁闷至极,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请求别人,竟然被当作耳边风,卫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那样固执的孩子怎么会听我的劝? 晌午的时候,卫琴回来了,一身的血,他受了伤,而且竟比前两次都严重,一直穿着的红衣也破了好大一块,有些单薄的肩膀露在外,他的左臂上竟纹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图案,初见那纹身,我的心不知怎地竟微微颤了一下。 随即我在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的。 “走吧,这儿不能呆了。”还没等我开口,他便道,声音有些急促,说着,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便拉起我的手就跑。 我刚想返,眼角却看到了卫琴身后隐隐有人追来。没淤浪费时间说话,我反手拉住他便从另一个门冲出去。 还没跑到门口呢,我就感觉到手一松,回头望时,卫琴已经被捉住了。 “可恶的小崽子,翅膀还没硬就想飞了啊!”重重的一个耳光落在卫琴脸上,卫琴苍白的脸庞上立刻留下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门口站着五六个人,个个都凶神恶煞一般。 卫琴挨了打,却仍是倔强地没有吱声。 “想跑,跑啊你!”为首的那个大汉抬腿便是一脚,卫琴哼都没有哼一声便被揣倒在地。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现在你想不干就可以不干了啊!”又是一个耳光。 我却呆住了,终于明白卫琴为什么会挨揍了。 这样下去,卫琴迟早会被打死。我有些急了,人家说红颜是水,我现在这副德应该算不得是红颜吧,可是现在卫琴却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要被活活打死,我还真是心虚得紧呐! 四处张望了一下,整个破庙空落落的,什么可以哟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 正在我走神的光景,卫琴然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支匕首,眼也不眨地便刺死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家伙。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一片血腥,我仿佛回到昨日在那斗兽场看到的屠戮一般。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我呆呆地看着卫琴身后那个家伙手中的大刀直直地砍向他。 卫琴左臂的那个纹身耀得我眼睛发疼,几乎没有思考,我就那样直直地扑了上去,温热粘绸带着腥味的液体溅了我一脸。 我立刻就傻了,心里只在祈祷一件事,那千万不要是血,更千万不要是我的血!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血红的,连同卫琴的眼神,那样凌厉得仿佛死神一般的眼睛。 血红血红…… 卫琴背起了我,拿着不知从哪个死尸手中夺来的大刀一阵乱砍,然后便背着我从门口冲了出去。 这种关头,我竟然在想卫琴背着那样胖的我怎么还能如此行动自如? 还有此文的作者,人家都说最毒人心,此刻的我总算是深有体会,文章开篇还没有多久,我就被车撞死一次,遭受鞭笞两次,现在还挨了一刀…… 呜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知背着我走了多久,卫琴总算是停了下来。 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个与那破庙差不多环境的地方,看来今天得在这里过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将不知名的草叶塞进嘴里一阵猛嚼,然后便伸手来解我的衣服。 “等……一下……”还没等我说完呢,外衣就被解开了,看着里面尚算厚实的衬衣,我总算是舒了口气,胖是胖了点,我还不想被人看光光。 可是就算如此,卫琴的脸却是红得已经可以煮鸡蛋了。 小心翼翼地避过我背后的伤口,轻轻拉下外衣,一阵刺痛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卫琴的脸却一下子变得煞白。 低头将口中貌似草药的东西涂在我的背上,卫琴咬唇不再开口,转身背上我就走了出去。 四周已是漆黑一片,这么晚了,他还想去哪儿? “太……晚了……”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嘶哑得可怕。 听到我如此嗓音,卫琴的脸又阴沉了几分,“去镇上,找大夫。” 卷一:莫失莫忘 莫离 卫琴执意背着我去镇上找大夫,我也只能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不敢乱动,怕自己这身肥肉压坏他。 背着我,他竟走得很快,只是我看着他的侧脸,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 虽然懒得紧,但我也不由得抬了抬手,想替拭去他额前的汗珠,手轻轻抚过他的肩,却摸到一手的粘绸,心里不由得一紧,差点忘记他也受了伤啊! “是你的血。”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他张了张口,道。 这下我的真的快休克了,天哪!这么多血全是我的?那我背上的那道伤口岂不惊人?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上,是真的那种有被褥枕头的哦,不是破庙里稻草铺的那种。 “她怎样了?”卫琴跟着那个大夫模样的人(所谓的大夫模样,即电视里演的那种留着胡须,背着药箱的家伙)急急地问道。 “伤口很深,我已经替她包扎过,不过……一个孩子,万一留下疤痕……”那大夫摸了摸胡须,有些言又止地皱眉。 卫琴低了低头,没有出声。 “那个……你的伤……真的不需要包扎一下?”那老大夫忍不住上前一步,又劝道,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看来那老大夫之前该是碰了一鼻子灰,难为他还敢再开口。 “我说了不需要!”卫琴有些火大的甩袖。看多了他脸红别扭模样,亦或是邪气十足的神情,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直白的暴躁火大模样。 “他需要。”哑着嗓子,我皱了皱眉,有些难受的开口。 “这个……”那老大夫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卫琴,迟迟不敢上前。 想不到这个孩子倒挺有威摄力嘛! 转望我醒了过来,他的脸稍稍有些好转,便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那老大夫看了我的一眼,才上前替他包扎。 待卫琴解开衣服,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该是从小在斗兽场留下的痕迹吧,心里突然微微刺痛了一下,这真是一个残忍的时代,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究竟又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 然而此刻最触目惊心的不是那些旧伤,而是在他左肩肩胛处的一道血口,竟蛹10厘米长,深可见骨,伤口周围的皮肉外翻,已经凝固的血液中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他骗我,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还……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没有看我,却转过身背对着我坐下,让我炕见他的伤口,我的嘴角略略有些苦涩地上扬,还真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呢。 忽然感觉到门口楼梯间有一阵动,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店小二一般打扮的人点头哈腰地领了几个人进来。 是莫离和文种? 我脸变了变,他们该不是来捉我回去兴师问罪的吧。 “宝!”莫离一看到我,竟是一脸欣喜地快步走到边。 我微微愣了一下,怎么这副表情,她买来的侍婢逃走,她不该一脸的气急败坏才对吗? 可是莫离随即便反手狠狠给了我一耳光,“死丫头,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说这话时,她眼中竟隐隐有泪光。 我更是吃惊,看她的表情,是那样深切真实的担忧,没有一丝做作,可是我只是一个婢而已不是吗?她为何会对我的事如此担忧?难道说宝的身份竟还有待调查?呜,果然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太懒,才会给我出如此困难的谜题啊! “别动她,她受伤了。”文种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走到边。 看到他我就有一种无力感,可是我却想起了另一个人。范蠡,他没有来吗? “范蠡没有来。”又是那种洞悉一切的讨厌眼神,文种笑得像只黄鼠狼。 我撇开眼没有去看那让我倍感压力的眼睛。 “哟,我们小包变大人儿了!”文种忽然似有些惊讶地开口。 我没有理会他,被他嘲笑多了,我已经免疫了。 “怎么受的伤?”莫离注意到我背后的伤,嗓音略略有些颤抖。 伤?我忙想起了卫琴,一阵紧张,差点忘记重伤的他!抬眼四顾,他然知什么时候又溜得无影无踪了。可是他的伤…… 我不隐隐有些担心。 见我只是皱眉不开口,莫离便也不再追问,只是低垂着头,半晌,有什么液体打落在我手背上,她在哭? 唉,人梨带雨的模样果然还是比较漂亮啊,我乱没良心地胡思乱想。 “一发现你失踪,莫离就匆匆来找我帮忙全城搜索,这些天,她可真的是担心得紧呐!”轻轻地不着痕迹地将莫离带入怀中,文种微笑着道。 我垂下眼帘,做出一副知错的忏悔模样。 那一晚,莫离就将我带回了留君醉,文种找来城里最好的大夫帮我治疗。 我还真是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呢,想也是,这样一个婢受到如此礼遇,不惊也难啊。 卫琴后儡久都没有来找我,他大概也正躲在什么地方养伤吧,不由自主地,我还是有些为他担心,怕他伤重无人照料,更怕他被斗兽场的人逮到。 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我的伤才渐渐开始好转,每回都是莫离亲自给我上药,听她说,经过一番细心调治,伤口结痂脱落之后便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卷一:莫失莫忘 谎言 足足在上躺了一个多月,本来我是该感觉无聊才会比较正常,但这些日子却真是把那些自我穿越时空后快被累死的懒虫再度养肥了。 但懒则懒矣,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我却也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一下。想想看,来这秋末期连两个月都没有,我便又受鞭刑,又是刀伤的,再这么下去,这条小命迟早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再次玩完。可能没有人会知道,死过一次的人,真的不想再死第二次。 躺在上思前想后,最后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我那么信仰的耶稣啊,在我穿越时空之后的这些时间里“耶稣”那个名词居然从未在我的脑袋中出现过一次,唉,也难怪我会受到皮肉之苦的惩罚啦! 可是,容我小小抱怨一下,在以前那个时代,每星期一次礼拜日我都会跟着温柔漂亮的母亲一起去教堂,风雨无阻,这回才忘了一下下而已啊,更何况人家出国都要倒时差咧,现在我可是穿越时空啊,怎么说也得好好倒一下相隔千年的时差吧! 温柔漂亮的母亲?我缓缓睁开一直微眯着的双眼。母亲的形象在我的印象中真的只剩下温柔漂亮而已了吗?好像的确如此啊,漂亮的母亲对每个人都是那么温柔,而对于我,更是温柔得一如陌生人。我的母亲,她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吗?应该……不会吧。母亲系出名门,真的是一个淑,可她比父亲小了足足有二十岁,她自己都是一个孩子,又如何面对自己的儿?我的存在,于她来说,应该一直都是困扰吧。 睡意突然间全都消失不见,连身上的懒虫都似乎变得清醒起来,我坐起身,一阵晕眩秘袭来,我使劲晃了晃脑袋,看来我真的是太净有下了。 扶着沿站起身,我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 这一个月我都是待在莫离房里养伤,大概是太净有见到阳光的缘故吧,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发霉了。 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突然感觉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忍不住在心底大大的哀叹了一声,十分虔诚地双手在胸前交握,低声祷告,“阿门。”我主耶稣啊,您应该无处不在的吧。 “这位姑娘是新来的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啊?”一个听起来就很欠扁的声音,专属于嫖磕声音。 然后与那男人同行的几个同样欠扁的声音开始嘻笑起来。 我十分不愿面对现实地低垂着眼帘不看他们,希望他们得不到回应就快快滚蛋。只是我似乎错估了他们的耐心,然后我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只禄山之爪向我伸来。 急急后退一步,我抬头有些不满地看向那些讨厌的家伙,人家只是想一个人清静一下,回忆一下母亲已经变得模糊的容颜,他们竟然给我来捣乱! 然后我有些错愕地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惊,对我有惊的感觉?是我的错觉,还是他们根本已经精神错乱? “嬷嬷好坏,竟然还藏着个宝贝啊!”离我最近那长着一副标准嫖客模样的家伙一脸猥琐地向我靠近。 脑海里突然出现文种第一次见我时大笑着对范蠡说“少伯,少伯,我看起来像是那种饥不泽食的人吗”的模样,想着想着自己也不由得失笑。 见到我笑,那家伙竟一脸呆重看着我,差点没有流口水。 此人的审观点很有问题,我暗自下了结论,决定不跟他们多作纠缠,转身便走。 可那些人似乎不明白放弃是一种德,竟然追了上来将我团团围住。于是乎,电视里经常出现的调戏良家的标准镜头开始上演。 看着他们一步步向我逼近,那一副副中恶鬼的模样看得我一阵反胃。 “我不是留君醉的姑娘。”最后,我终于放弃缄默,虽然懒惰是我的德,但还是安全第一,生命诚可贵啊…… “漂亮的人都会撒谎呐……”为首一个口歪眼斜,犹其难看的家伙一脸笑地继续向我逼近。 漂亮的人?他在说我? 带着悲悯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审观严重欠缺的家伙,我不在心里大摇其头,虽然他是第一个说我漂亮的伯乐,但我也不准备感动得以身相许。 有些嫌恶地甩开已经握住我手的咸猪爪,我忍无可忍地开口,“我是范蠡的未婚”。有些时候,权力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他们脸稍稍变了变,退后一步。 “大哥,这个人该不是在撒谎吧,范蠡的人怎么会待在这酒坊里!”旁边一个看起来稍稍聪明点的家伙有些不信地道。 “也有可能,听说文种与这里的头牌姑娘莫离是老相好,范蠡与文种的关系自是不用说,他的人在这里也不奇怪。” 那个口歪眼斜的家伙听了同伴的分析,又仔细盯着我看了一回。 我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小紧张,他们相信范蠡会娶像我这样的胖人吗? 出乎我意科地,他们竟然再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有些不敢置信地吁了口气,我决定暂时回房,不要再瞎转悠了,毕竟我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再遇上刚刚那种状况,我实在没有力气去应付了。而且也不见悼个人都像他们那么笨,那样好糊弄。 正准备回房,一转身,却看到身后的拐角处站着一个黑衣少年。范蠡? 我的话,他该不是都听到了吧?我大窘。 他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然后就转身离开。 他离开是因为不想我继续尴尬吗?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得有些臭地揣测。 如果,我能够畏先知,如果……我能够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那么刚刚,我一定不会谎称自己是范蠡的未婚。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而当我知道时,已经太迟…… 卷一:莫失莫忘 美丽危机 “阿福!”回房的途中,突然看到正在卖力劈柴的阿福,我走上前。 听到我的声音,阿福抹了把汗,便眯着眼回头冲我笑,那样憨憨的笑容令人感觉十分的舒服,比起刚刚那些登徒浪子,阿福实在是顺眼多了。 我也不自觉地微笑着走近他,自从那一日跟着卫琴离开,然后又负伤回来一直待在莫离房里养伤,真的好净有看到他了。 有时也会感觉他进房来,但倦意朦胧,总不想睁开眼。 只是阿福的笑容在看清我的模样之后便僵住了,“你……” 见他一脸惊愕如见鬼的模样,我也不由得微微奇怪,“怎么了?” “你的模样……”阿福的脸难看得紧。 见他如此,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负伤期间一直赖在上,连镜子都懒得照,难道说我竟是毁容了吗?要不然阿福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 这副身体肥是肥了点,可至少还有那么几分可爱之处,难道说现在我竟是毁容了?! 没淤理会阿福,我难得地加快脚步回房照镜子去也。 愣愣地看着铜镜里自己,我终于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镜子里的我虽然如往常一般头发凌乱(懒得梳头),衣裳粗鄙,可……可是,那个真的是我吗?眼中的睿智那不用说啦,因为身体里的灵魂是我,当然眼中会有睿智之(臭g),只是我的身型竟足足小了一圈,变成一个小号的宝了!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小号的宝竟然会如此的……呃……如果我用皎洁如月来形容自己,有没有自夸的嫌疑?就算此刻我的头发乱得如鸡窝一般,可那眉目之间却还是难掩秀丽之姿。 这……这也未免瘦得太快了吧,难道说是因为这些日子大伤小伤不间断的功劳? 呜呼!真的变人啦?只是则矣,阿福也无需一副见鬼的表情吧! “莫离,莫离,快点上妆,客人们都等急了!”是那瘦嬷嬷的声音?“虽然文大人包了你,可是你总得给嬷嬷点面子,楼下客人们点名要见你呢,只是见一面而已……”那个声音在见在我之后戛然而止。 “宝?”嬷嬷一脸吃惊地瞪着我看了半晌,秘回过神来,竟是满面的喜,“真是老糊涂了,嬷嬷我阅人无数,竟然看走了眼,怎么就没发现你也是个宝呢?”说着,她那老得如树皮一般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我低垂着眼帘看着那双涂着血红指甲的手,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来来来,嬷嬷给你打扮打扮,佛靠金装,人要衣装嘛。”说着,那嬷嬷竟一把将我摁坐在铜镜前的凳子上,满面笑容地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我只是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嬷嬷,这样的笑脸真是久违了呢。权势、貌果真都是魅力无穷的东西啊!看着眼前这张布满皱纹的笑脸,我真的无法想象她对我挥舞着鞭子的模样呢! “哎呀,这身衣服怎么能穿呢,紫菲,去给宝姑娘拿套新衣衫来!”嬷嬷大声招呼着,我这才发现紫菲竟就站在嬷嬷的身后。 紫菲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回头看我的时候,眼中竟有着奇怪的神,似是心痛,似是开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一会儿,紫菲就拿了衣服来。 待我换上那身新衣服,嬷嬷的眼睛都直了。 缓缓回头,我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凌乱的头发被梳成了整齐的辫子,脸颊上抹了胭脂,身上穿着大红的长裙,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嬷嬷的审观果然有待提高,可是眼前的我,虽然被打扮得恶俗,但却也明动人。 果真是有一代明妓的风范呐!我在心底冷笑,嬷嬷的尾巴如此明显,她分明是对我动了歪脑筋,看她笑得一副枝乱颤的模样,此刻在她眼里的我,定是一株金光灿灿的摇钱树吧! 莫离向来清高,更何况此时的莫离眼中只有文种,而文种偏又是惹不得的主,那嬷嬷的留君醉自然是需要新的台柱,而此刻,她的歪脑筋定是动到我身上来了。 呜呼哀哉!人果然不是好当的,变的兴奋还没有过去,看来我又陷入危机里了。 而且显然我不会是杜十娘,也不会是红拂,根本不是一个时代嘛,况且,我从也未听过秋末期有一个叫宝的名妓!难道说我的命运竟然从此坎坷,最后变成一个残败柳?更惨一点会不会染上什么柳病、梅毒之类?据说从事这个“职业”染上这些“职业病”的可能会高一点…… “宝啊,楼下有几个客人要闹起来了,你家又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先下去安抚一下可好?”那嬷嬷显然不知我此时正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自怨自艾,涎着一张笑脸道。 看着那样一张布满皱摺的老脸,我不由得一阵恶寒。 但我也十分清楚此时的处境,按通常电视剧里所演,此时我倘若拒绝,嬷嬷的变脸速度绝对会令我叹为以止,轻则一顿臭骂,重则一顿好打!而且现在莫离又不在,如果反抗激烈,最后我定然还是逃脱不了火坑的命运,说不定那嬷嬷为了让我学乖,会狠心随便就将我卖了来惩罚我,那时便真的是清白不保了。 “宝听嬷嬷的。”我扯了扯嘴角,十分乖巧地答应。依那嬷嬷的贪心程度,我相信只要卧乖听话,她定然不会轻易就将我卖了。看她刚刚对我惊的表情,她是非得从我身上狠狠榨一笔的。 “嗯,比你家懂事多了。”见我答应,那嬷嬷满意地笑开了,随即又上前拉着我的手道,“楼下那群毛小子,你只要陪着他们喝杯酒就成了,可不要轻易让人碰了去……” 闻言,我轻笑着微微低头,“是,嬷嬷。”一切不出我所料,目前我最重要的是自保,虽然尚不知莫离与我是何关系,但以她对呜心程度,只要撑到莫离回来,她定会想尽办法保护我。 卷一:莫失莫忘 牛刀小试 抬手轻轻滑过木质的雕扶栏,我缓缓步下楼去,站在高高的楼梯之上,透过红的面纱,我俯视着楼下那喧嚣得如梦镜般的地方。 衣着暴露的子浓妆抹,或抚琴或起舞,依依呀呀地吹拉弹唱,果真是靡靡之音哪!这便是烟之地么? 自从来到这留君醉之后,莫离一直让我待在后院侍候她,从不准许我踏入前厅半步,现在想来,她也是在保护我吧。 只是有些事情,真的是避不过的。 就比如现在,无论莫离多么想保护我,最后我却还是站到了这个地方。 “姑娘来啦……”嬷嬷忽然拉长了嗓门细细地叫了一声,这一路都是嬷嬷亲自扶着锡来的,想来她定是怕我中途逃跑吧。 我没有逃,也不会试图逃,看看周围那些孔武有力的护院,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是逃不出去的,没有用的事情,我才不会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呢。 嬷嬷这一声叫唤,还真有高音的气势,本来在大厅里或或喝酒的众人都立刻抬起头来。 “嬷嬷莫不是又在骗我们哪!看那身材哪里像是莫离姑娘哪!”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嘻笑着大声道。 闻得此言,大厅里一下子像炸开了锅。 “我们可都是了白的银子来看莫离姑娘的……” “就是啊,莫离姑娘是只许炕许动的主,现在被文大人包了,连见一面,陪着喝杯酒都不成了啊!” “息怒啊,各位大人休要动怒啊”,嬷嬷依然笑得一脸的皱摺,“我留君醉是什么地方啊,不是老娘我自吹,越国那么大一块疆土,没有哪一家酒坊的姑娘能比我上我留君醉的!”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我们这不是慕着莫离姑娘的名来了嘛!”台下有人起哄。 “我留君醉的佳丽又岂止那莫离一个?”嬷嬷哼了一声,摆出一脸的不以为然。 “嬷嬷又来吹牛啦,上回也说什么佳丽,结果连人家莫离姑娘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有人立刻不给面子地嗤笑起来。 “脚趾头?你见过我济娘的脚趾头?”嬷嬷扭了下腰,抬脚笑着讽道。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不再开口了。 “说是佳丽,可总蒙着纱巾,看也炕清哪!”人群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想见我济娘?好说,拿银子来砸啊,看谁能砸动我济娘的心,到时候掀开面纱,让你们这群毛小子知道什么叫倾城!”嬷嬷抛了个媚眼下去,倒是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嬷嬷,你这不是讹人嘛,万一拿银子砸来个大麻子怎么办?”楼底下有人大笑起来。 “一群没胆子的。”嬷嬷撇了撇嘴,拉了我的手便要折回楼上,“姑娘,嬷嬷带你回房去,省得这群没见识的糟蹋了你。” 好个擒故纵!j诈的嬷嬷。果然,楼下开始有人急了,拿银子砸到了我的脚。 “十两?”嬷嬷回头望了一眼。 话音未落,果然银子开始零零碎碎地抛掷而来。 突然,一阵寒风闪过。 半枝被折断的利箭直直地射入我身后的柱子上,险险地擦过我的耳边,虽然看惯里武侠剧里常出现的烂俗镜头,但真的身临其境时,我却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嬷嬷果然也是吓得愣了一愣。 “我极子赠予明珠一枚,只愿得见嬷嬷口中能够倾城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顺着声音,我向门口望去,门口有些阴暗的角落里,站着两名男子,一个身形略显高挑的似是主人,而刚刚开口的是站在一旁略显矮胖作武师打扮的家伙。 嬷嬷缓缓回头,伸手取下那断箭的箭头上附着的精银袋,打开看时,果然是一枚圆滑剔透的明珠,看样子也知道价值不菲。 嬷嬷脸上的皱摺笑得更深了,抬手一挥,我额前的那一片薄纱便飘然于风中,缓缓坠地。 我被那红纱挡住的视线豁然开朗。 大厅里突然间没了声音,众人只是抬头愣愣地看着我,果真是一群呆头鹅一般,微微勾了勾唇,我嗤笑。 那一直站在门边的高挑身影忽然匆匆上前一步,抬手便握住了从我额前飘下的薄纱。 没有了黑暗的背景,我低头看着眼前那走进我视线的男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羽衫纶巾,再看他刚才的大手笔,此人来历定是不简单呢。 那人定定地盯着我看了好半晌,就在我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中快要僵硬变成化石的时候,他突然张了张口,缓缓道出一句,“倾城,果然不假。” 我心里暗暗,看他凯子一般出手如此阔绰,万一嬷嬷现在就将我卖了那岂不糟糕!我的心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他要举步上前的时候,门外忽然又匆匆进来一人,附嘴在他耳边轻轻讲了一些什么,那“凯子”脸微微变了变,转身匆匆离开。 虽然他没淤看我,但我却清清楚楚看到他将我的面纱收入怀中,登上停在门口的华丽马车,匆匆离去。 嬷嬷喜滋滋地将那明珠仔细收入袖袋,转身便拉我回房。 见我要离开,楼下那群呆头鹅立刻抗议起来。 嬷嬷回头轻哼一声,从袖中取出那明珠晃了晃,“我济娘是什么身价大家刚刚都看得清楚,等我济娘出阁的时候,欢迎大家再来捧姑娘的场,初那定是价高者得!现在你们继续陪其他姑娘玩个尽兴吧!”说着,那嬷嬷便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回房了。 一路上,我只是默默地跟着嬷嬷,什么都没有讲。 嬷嬷对我简直满意到了极点,想想也是,对着我这么大一棵金光灿灿又肯听话的摇钱树,她这贪财的老人能不乐嘛! 卷一:莫失莫忘 初吻 嬷嬷拉着我的手亲自送我回房,这等“殊荣”据说在这留君醉里除了莫离还未曾有人享受过呢。 找了个借口撇下嬷嬷的“好心护送”,我独自一人回房,只是回到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只是回到房中还未坐定,门就被急急地推开了。 是莫离? 她面略略有些苍白,额前微微有晶莹的汗珠渗出白皙的肌肤,似是从何处匆匆赶回似的。 “?”见她如此,我略略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莫离咬着唇没有看我,只是突然上前一把扯下我身上那件红的长裙。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上已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此时天气早已经开始转冷,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莫离仍然没有理会我,只是伸手拔下我头上叮铛作响的发钗,连扯痛我的头皮也不管不顾,随后拿起一边木架上的布巾狠狠往我脸上擦去。 我忍不住轻哼一声,她是想帮我擦胭脂卸妆,还是想擦去我一层皮啊!这样想着,脸颊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莫离,冷静点,你弄痛她了。”范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抓住了莫离的手,他是什么时候在外面的?是他陪莫离回来的么? 不经意抬头,看向门外,阿福竟也在门外,他悄悄地躲在门边,见我在看他,忙低头匆匆离开了。 是他去通风报信找莫离回来救我的? “你出来做什么?你穿成这样做什么?”莫离有些气急败坏地怒吼,全然没了平日的仪态风度,“谁准你去前厅的!” 我只是看着她,没有出声,我越来越怀疑宝究竟是在扮演着怎么样的角,看莫离如此紧张的样子,若说她只是个丫环,那也太牵强了。 “你想做嘛,好啊,我成全你,让你尝尝当是个什么滋味!”莫离有些口不择言地嚷嚷着,拉着我的手臂将我狠狠推进范蠡的怀中。 我一个趔趄,一下子向后摔去,一双大手适时地出现在我的腰间,阻止了我倒向地面的趋势。 我微微仰头,是范蠡伸手接住了我。 “想当,你做给我看哪!”莫离尖着嗓子大声吼着。 “莫离!”范蠡皱了皱眉,“你冷静些。” “我不要冷静,我为什么要冷静,我那么拼命地保护她,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乖乖听话!……”莫离歇斯底里,几乎是在尖叫。 忽然唇上一软,我脑袋立刻宣布罢工,只能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是范蠡?!他在干什么?他在吻我? 莫离一下子止住了声音,忽然上前一把狠狠推开范蠡,将我拥进怀里。莫离真的是那种比较高挑的人,被她拥在怀里,我竟比她矮了许多。 “终于肯冷静了?”范蠡看着莫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着他的模样,我的心突然有些冷。 “给她穿件衣服,会着凉的。”范蠡淡淡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我脑袋里轰地一响,智商又变成了零,这才想起刚刚莫离扯掉我的衣服,现在我身上仅着一件几近透明的衬衣! “对不起……对不起啊……”莫离忽然紧紧地抱着我,地说着,眼中有泪掉下,“都已经那么久了……你……真的不愿原谅我吗?” 唇上温暖的触感还在,虽然那一吻对他而言没有一丝感情因素,可我的心里却为何仿佛有只小兔子在里面瞎蹦啊!我低垂着眼帘,整个人然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宝……宝……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莫离靠着我,将脸颊紧紧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磨蹭着,声音哀哀的,我这才回过神来,她为何需要宝的原谅?她这样一直磨蹭着我的脸,感觉好奇怪! “……”我缓缓退开一步,这个时候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莫离漂亮的眼睛黯了一下,转身取了件斗篷覆在我身上,“我不会让嬷嬷打你主意的。”仿佛发誓一般,说完,她再没看我,离开了房间。 我转身看着她离开,心然知为何忽然微微跳动了一下,缓缓泛开一股酸涩的感觉。 是这个身体的潜意识吗? 口中衔了一根干草,我惬意地躺在马棚边的干草堆上明目张胆地懒,深深吸了口气,四肢慵懒地舒展开来,清新的空气混合着干草的清缓缓滑进我的鼻腔,我都能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在“咯咯”作响,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我又窝回了干草堆里,这里果然是懒的好去处啊! 这些天我真的是累得像条狗,打从出生以来,我都还没试过这么没命地受累呢!我真的是越来越怀疑老天爷根本是要惩罚我以前太过好吃懒做才让我穿越时空这么辛苦! 莫离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从那次之后就一直拼命指使我干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肯给我,我想她一定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有干不完的活就没有时间再被嬷嬷拉去见客了。 她是天真,可我真的快累死了! “宝。” 是阿福,他就站在我面前。 我仰头看他,他背对着阳光站着,我炕清他的表情。 “什么事啊?”我随口应了一声,没有站起身,浑身的懒骨头都在大叫救命啊!呜,我真的需要休息! “莫离找你。” 又是莫离!天哪!谁来救救我! 卷一:莫失莫忘 特价而沽 “莫离找你。”阿福见我不出声,又道。 我有些头痛地闭了闭眼,一想起那些怎么都匣完的衣物,我就想放声大叫,卫计莫离压根儿是把所有压箱底的衣服都拿出来给我这个廉价劳动力帮忙洗了。 “宝。”是紫菲的声音?她又找我干什么? 我忙睁开眼,该不是嬷嬷也在找我吧。 “嬷嬷找你。”紫菲也走到我面前,与阿福并排站着,道,“阿福,你……” “莫离让我带宝回去。”紫菲的话还未说完,阿福就抢先道。 “嬷嬷也正找宝呢。”紫菲似是笑了一下。 我好整以暇地半坐起来,看他们两个表演,一边是廉价劳动力,一边是干脆卖了自己,似乎哪一边都不讨好呢。 阿福本就寡言,现在更是说不出什么。我看着他们两挡在我面前,突然间感觉有些压抑。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干草,我一把拉起阿福,“走吧。” 阿福愣了一下,低头看我拉着他的那只手,面微微有些泛红,“……” 我笑了起来,“不是找我?” 与其卖了自己,看起来还是当廉价劳动力比较好一点。 “紫菲啊,你在这干什么呢,快带宝去换衣服啊,客人们都等急了!”嬷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暗叹,看来没有我选择的机会了。 不一会儿,嬷嬷便也站在我面前了。 紫菲微微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口,没有吱声。 “阿福,你在这里做什么,后院的水还没挑呢!”嬷嬷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福,随即上前状似亲昵地拉了我的手,“我的宝啊,你在这下人待的地方做什么呢,快点起来,随嬷嬷换衣裳去。”我低头看着她干枯而涂满红指甲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心里一阵不舒服。 “嬷嬷,换衣服作什么?”弯了弯唇,问作一脸的懵懂未知。 “把你嫁出去啊”,嬷嬷笑着伸手拍去我身上沾的干草叶,作一脸的慈祥状。 “嫁?”我笑着摇头,“宝不想嫁。” “宝别闹,客人都在外头等了。”嬷嬷的笑容隐了一半。 “客人?客人与我何干?”我仍是一脸的天真状。此时别无他法,只有装傻拖延时间了。 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阿福,他这才仿佛突然明白过来似的撒腿就跑。 嬷嬷脸开始难看起来,想必她定是在奇怪为何我的态度前后会差那么多。 “客人不是该找么?嬷嬷上回说过我只是代去安抚一下而已,现在哨房中,为何又要宝去见客呢?”我皱着眉,说得好不委屈。 “紫菲!”嬷嬷没淤开口,那样精明的嬷嬷想来定是明白我这一回不会乖乖任她摆布了,便直接开口叫唤紫菲。 紫菲应了一声,拉了我手就走。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这么老套的招术啊!唉,偏偏我一身的懒骨头,而且挣扎没有效果又耗费体力,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坚决不屑去干的。 于得乎,卧乖跟着紫菲走,只能在心里祈祷阿福跑快点,能在我被卖掉之前搬到救兵。现在我陷入如斯处境,只能证明一点,懒果然会遭到惩罚,看吧,我只是偶然那么一次懒,居然就让嬷嬷逮了个正着,可偏偏我这副懒骨头到死都是不会觉悟的了。 娇的妆容,妖的衣饰,铜镜里那个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妖! 而偏偏那个“人”竟是我!真真是一代妖姬,像极了那种国殃民的红颜水! 我端坐在圆凳上,透过铜镜看到自己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孔武有力的武师,果然不逃跑是我明智的选择。 “紫菲,准备好了吗?”嬷嬷不耐烦的声音第n次传进房里。 “可以了,嬷嬷。” “那准备准备快点带她出来吧。” 紫菲拉起我的手,扶我站起。 “以前真的没有注意你竟会这样漂亮。”紫菲看着铜镜里的我,似笑非笑地道,“阿福也一定不知道你会这样漂亮。” 我不有些奇怪,她提阿福做什么? “可是……我相信,阿福他,宁可你永远都是那个胖丫头。”紫菲眼中隐隐晃过一丝水光,没有等我开口,便拉着我走出门去,“走吧,嬷嬷该是等得不耐烦了。” 紫菲的话让我如坠云里雾里。 “来了多少人?”刚踏出房门没几步,便听到嬷嬷的声音。 “楼下大厅都坐满了呢。”听那谄媚讨好的声音似乎是留君醉里跑堂的。 “嗯,今天就给宝开苞吧,只要有了第一次,莫离那倔丫头也就没有办法了。”是嬷嬷的声音。 “就今天吗?”那跑堂的似乎有些吃惊。 “嗯,心痛是有些心痛,时间这弥促,怕是卖不到好价钱,但莫离那丫头倔得可以,宝又是她亲,只有快点开苞,断了她的念想。” “那莫离万一收到消息怎么办?”那跑堂的倒是想得周到。这不阿福正是去搬救兵了吗? “放心,莫离她出不来。”嬷嬷笃定的声音让我心里有些慌。 “是,我这就去准备。”?宝是莫离的亲?这又是演得哪一出?我有些糊涂了。但……开苞?那老人该不是真的想当众拍卖我的初吧!而且她又那么肯定莫离不会出现,定是早做了准备!糟糕,玩出火了! “怕了吗?”紫菲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紫菲,她还是一脸的微笑。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当时真的很怕”,紫菲笑着,“但现在我甚至不记得当初买了我初的是谁了,只记得他很丑,丑陋到令我想吐。” 紫菲的语气平静得令我忍不住皱眉,她竟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真的很痛……”看着我,紫菲的神淡淡的,像释然,又像绝望,“很蛙痛……当时我想,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幽幽的声音,却是带着深刻的痛楚,“可是……我终究没有死,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正想开口,她却停下脚步。 “到了”,她微微笑了起来,却像是在哭,“该你了。” 说话间,我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半高台上,俯视着大厅里的龙蛇混杂。 “我们宝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各位爷可不要吝啬荷包里的银子哪!”嬷嬷笑得跟一朵儿似的来回地在人群里穿梭,“价高者得!”。 站在那并不算很高的台上,我竟然有了晕眩的感觉。 看着台下涎着脸,千篇一律都是嫖客模样的中恶鬼,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一块肥肉,有一种待价而沽的感觉。 卷一:莫失莫忘 姐姐 看着台下的那些似乎要将我剥光的眼神,我也只能抬手轻轻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在心里暗自祈祷。 想在此等壮观的场面下想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哪! “嬷嬷我从不食言!看吧,宝姑娘这不是出来了吗?”嬷嬷笑得一脸的风拂面,她当然开心,卖了我她数钱,这样的好事她当然笑得露出一口的大黄牙! 我不在心底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拼命丑化她的形象! “废话少说,本公子愿出五百两银子买下宝姑娘!”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我忙睁大双眼在台下寻找那喊价的混蛋!那个家伙竟是一脸的脂粉味,他脸上扑的粉比起嬷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他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八成是吸毒患者!啊,不对,这个时代应富有毒品这种东西,可看他那样子,真真十足一个人妖! 呜,为什么是这种家伙,难道不该有一个偏偏少年救我脱离苦海,从此天涯海角,与君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吗?电视小说里都这样演的啊,英雄救啊,此时的我十足一个人,那我的英雄呢?在哪儿啊? “笑话,宝姑娘有那么廉价吗?我出六百两!”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忙再看那喊价人,屠夫!我在心里尖叫,我敢肯定他是个屠夫,看他满脸的横肉,我就不寒而栗! “七百两!” “八百两!” “八百五十两!” “一千两!” 我再没勇气看下去了,看着嬷嬷越来越灿烂的笑脸,我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命运了! “人当以明珠待之,怎可被铜臭沾染?”突然,一个声音稳稳地响起,不急不缓,声音虽不高,但却隐隐透着一股王者风范,竟压下了周围的嘤之音。 好耳熟的声音!只听他又道,“我愿出明珠十槲,赢得人归。” 明珠?是他!我顺着声音看向那个角落,依旧是站在门口有些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身形略显高挑的似是主人,一个是站在一旁略显矮胖作武师打扮的家伙。 是那一日以明珠买我一面,并赞我“倾城”的家伙?! “明珠十槲?”嬷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明珠换人,嬷嬷可满意?”那男子又道。 “满意!当然满意!”嬷嬷笑得灿烂极了。 故作风雅的家伙!明明就是嫖客一个,还穿什么清高,明珠换人?就嘛,说那听干什么!我不屑地轻咒。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人的脸上都一样戴着一副可笑的面具! 我主耶稣啊,这一回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堕入火坑,从此万劫不复吗? 莫离现在一定被嬷嬷关在房里心急如焚吧!我原以为宝真的只是她买来的丫头,如果不是听嬷嬷讲话,我定然不会知道宝竟是莫离的亲! “放开她,快放开她……你们这群可恶的奴才,别碰她!”是莫离的声音? 我忙回头,该不是我想她来救我想疯了,竟出现幻听? 大厅里又嘤起来,回头看时,竟果真是莫离! “嬷嬷,放了宝,我不准你碰她!”她尖叫着甩开身后一直追着她的护院,冲进大厅来。此时的她衣裳不整,发饰凌乱,满面怒容,像泼一般,无一点人的迹象。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抓她回去!”嬷嬷眼一瞪,怒道。 莫离闻言,突然秘拔下头上的发钗对着自己的脖子,“好啊,你来抓啊,我送你一具尸体!”她尖叫着,竟像是疯了一般。 嬷嬷的脸难看极了,我想她现在一定是气翻了,可是莫离对她来讲绝对还有利用价值,再者,莫离是文种要的人,如果有什么闪失,谅她也担待不起! “莫离,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钗子,别伤了自己!”嬷嬷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放了宝!”莫离大吼。 “若不是我发善心,你们两早就饿死冻死了!现在你翅膀硬了,要反了是不是!”嬷嬷气得直磨牙。 “用我的身体来报答还不够吗,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行你绝不打宝的主意!”莫离流着泪尖叫,“你撒谎!” 见她如此,我不由得在心底大摇其头,看那嬷嬷一脸j诈的样子,摆明了是那种把发誓当放屁,把撒谎当吃饭的主,莫离竟然笨到去相信她!只是……她竟用自己的身体来保证的温饱和清白吗?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那声音仿佛并不是我的一般,眼中有泪不自觉地滑下。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的泪,定是我身体的潜意识在作怪。 莫离的身子微微一怔,她带泪的双眸看向我,“你肯唤了,你肯唤我了?你原谅我了?” 宝不肯原谅莫离,应该就是因为莫离为了她竟放弃尊严出卖自己吧。可能宝真正不能原谅的,并非莫离,而是她自己吧。 “抓住她!”那该死没人的嬷嬷倒是会看机会,见莫离只顾着看我,忙下令抓住莫离。 手中的玉钗击在地上,碎成几段,莫离无意识地被他们抓着双臂,只是呆呆地望着我。眼神哀哀的,看得我心痛,她如此疼爱宝,她定不知道宝早已经死了,现在这副躯体里的,竟是另一个灵魂吧! 突然有些羡慕宝了,有这样一个什么都肯为她付出的,莫离对宝,该是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吧。 可是这样的爱,真的好沉重,沉重到令我无法负荷,以前的宝该是很累吧。 “带她出去!”嬷嬷甩了甩手,松了口气。 “你们带她去哪儿?”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不会将她怎样的!”嬷嬷转头对着我笑道。 看着她恶心的笑脸,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上前将那张丑陋的老脸撕成碎片! “当初你为了你可是甘心卖了自己,现在同样的牺牲你做不到吗?”见我不答,嬷嬷竟又出言相激。 可恶的老人,好一张巧舌如簧,如果我真的如莫离一般再为了出卖自己,不正好遂了你的愿,让你坐收渔翁之利? “牺牲自己让你来坐收渔翁之利?” 咦?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我忙回头看向门外,是文种!他正摇着羽扇走进大厅,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此时看他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可爱过! 而他身旁站着的,正是我朝思暮想的范蠡。 果真是出英雄救的好戏啊! 卷一:莫失莫忘 买卖 “嬷嬷好兴致啊。”文种摇着他那把羽扇,依然带着一脸欠扁的笑,只是在这时候见到他,看他倒是顺眼多了。 “文大人……”嬷嬷笑得有些勉强。 范蠡和文种的出现让我心安许多,明白这一次又是有惊无险之后,我倒是饶有兴致地看向那愿出明珠十槲来买我的凯子,不知他又是何方神圣? 见到当朝的将军和谋士,那凯子竟仍是一脸的自得,没有一丝惊慌的神情,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说这个家伙来历竟真的非比寻常? 那凯子见范蠡和文种并未注意到他,转身便准备悄悄离开。见他要离开,我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看他那架势,我真怕他的权势会大过文种范蠡,那时,我便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家伙忽然转过头来,发现我正盯着他看,不由得勾唇饶有兴致地一笑,轻轻动了动唇,无声地比了“后会有期”的口型。 我微微愣在原地,一阵毛骨悚然,怔怔地看着他悄然离开,后会有期?他为何会如此自信? “混蛋!放开我!”莫离的吼声让我回过神来。 “莫离?”文种却也是一脸的讶然,仿佛一开始没有见到莫离似的,“呀!谁狠心将人弄得如斯狼狈?” 见他如唱戏一般装模作样,再看一旁的嬷嬷已经开始频频抹冷汗了,我不由得在失笑。 莫离狠狠瞪了一眼嬷嬷,甩袖拂开缚着她双手的两名护院。 “宝,宝,你有没吁样?”莫离一得自由,便立刻冲到我身边,将我从那高高的看台上拉了下来,搂在怀里。 离开那宛如砧板一般的看台,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站在那上面,我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猩猩一般被人参观!只是,莫离的拥抱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就算是亲,这样的拥抱也有点太过亲密了吧! 我忍不住微微挣扎了一下,推开了她。 莫离愣了一下,瞪大双眼看着我,眩然泣,一脸的受伤。 见她如此可怜的模样,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按实际年龄来说,我该是比她要大吧。见她如此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让我感觉她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可怜小猫,那种为了保护主人也会张牙舞爪的小猫。 再度叹了口气,我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手指轻轻抚过她颈部因刚刚太过用力不小心划破的肌肤,“受伤的是你,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见呜心她,莫离立刻弯着唇笑了起来,那样幸福的笑容出现在她现在这泪痕交错、发饰凌乱的狼狈脸上,有些刺眼。 只要宝一句话,莫离可以为她去死!不知为何,看着现在的她,我心里突然有了这样的奇怪直觉。好奇怪的啊,她对宝的保护强烈到甚至让我害怕,怕她最后会因为我而失去一切…… 仰头看向一直站在莫离身后的文种,他仍是一脸温耗笑意,只是当他看到莫离抱着我的时候,眼里却隐隐有一抹不知名的哀伤一闪而过,快得令我忍不住怀疑那只是我的错觉。 “少伯,不如你买了宝如何?”文种摇了摇羽扇,看向站在一旁的范蠡,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语毕,文种那家伙还悄悄对我眨了眨眼,一副“你的心事我都懂”的架势,看得我心虚又火大。 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旁还未表态的范蠡,他仍是如我第一次见他那样一袭黑衣,身侧佩剑,见过他只是匆匆几面,说过的话也少得可怜,除了那个不带感情的吻之外,我与他几乎再没什么接触,可是有没有人说过,爱情本来就只是一件奇怪的事,因为那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谁又知道,糊里糊涂间,我竟一个与我相隔千年的古人。 曾经听人说过,只要相爱,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可是时间……相隔千年的时间,可以吗? 但,范蠡他,有我吗? 如果没有,那便不是爱情,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多少银子?”沉默半晌,范蠡开口,声音还是淡淡的。 我却是愣住了,本以为只是文种的恶作剧,但范蠡他…… “我不同意!”闻言,莫离紧张地一把抱紧我,不肯松手,“她是我,她是我,谁也不准动她!” 文种蹲下身拥住莫离,不着痕迹地拉开莫离紧抱着我的双手。 “相信我”,轻轻地,我听到他在莫离耳边道,“只有将她带出这酒坊,她才真正安全,否则,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赶回来救你们”。 莫离惊恐地看了一眼文种,乖乖停止了挣扎。 “价钱嘛,这价高者得嘛,刚刚那位爷说了明珠十槲……”嬷嬷见机不可失,忙又扯开了笑脸道。 “哪位爷?”文种笑眯眯地四下环顾一番。 那凯子早走了,我回头看向嬷嬷,白的银子啊,到手的肥鸭飞了,这比剜了她的肉还让她痛吧! “这个……那个……”嬷嬷看了半天也没有找着那凯子。 “白银千两,明日来我府中取”,范蠡回头望了一眼文种和莫离,随即拉起我的手,“宝我带走了。” 说着,他便真的握着我的手走出了留君醉。 在门口,我看到了阿福,他面赤红,满头大汗,似是刚刚从什么地方匆匆赶回一般。 范蠡紧紧执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很安全的感觉。 经过阿福的时候,我冲他微微笑了起来,“谢谢。” 每一次,都是他搬的救兵呢。 “宝……”见我要离开,阿福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他言又止的模样,对他笑着挥了挥手,便随范蠡走到他的坐骑前。 那是一匹黑的马,范蠡的马……定是好马。呵呵……爱屋及乌,看我多蠢。 翻身上马,范蠡看着我伸出手,“上来”,他淡淡一笑。 看着他的手,我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在马背上坐稳。 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我回头望向身后,梨带雨的莫离,目瞪口呆的嬷嬷,还有那一群脸上都贴着“嫖客”标签的中恶鬼…… 再见了,留君醉,这一回,真的是彻底再见了。 什么杜十娘,什渺拂……我想,这一回古代之旅,我定是与青楼名妓无缘了……这一回,跟着他,我会幸福吧…… 只是,许多年以后,我才发现,我真是错惦谱,如果没有遇见范蠡,没有跟着他离开留君醉,那该多好…… 那该多好…… 卷一:莫失莫忘 寄居范府 懒懒地坐在范府的后院晒着太阳,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冷了起来,连风都变得凛冽,看来冬天真的是快到了。 仰头眯眼看着庭院里那一株不知明的树,那枝干上的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树干在风里飘摇。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寒冷,所以今日的阳光犹显得温暖,我半闭着双眼享受着那午后暖耗阳光。 来范府几天了,自从那一日范蠡带我来这里之后,我便再没见着他,据说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 “公子很净有回来了呢”,一旁穿过庭院的丫环叽叽喳喳的。 “唉,现在正和吴国打战呢,公子是大将军,当然忙啦!” 她们说着从我面前走过,当我隐形人一般。 “她就是公子一千两子买来的酒家啊!” “嗯,真是漂亮得不可思议啊。” “漂亮有什么用,她是个酒家耶!脏死了!真不知道公子怎么会买这种人回来!” 她们压低了声音,边走边悄悄地谈论着。 “为什么买我?这个问题我也疑惑了很久呢。”淡淡地,我忽然开口。 “啊!”那两个丫环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看着她们仓皇地逃开,我的嘴角慢慢拉开一个弧度。 和吴国打战吗?闭目想了想,照这个时间来推算的话,我现在身处的年代该是公元前494年左右,正是吴越大战之期啊,一个不折不扣的乱世。 待在范府虽然不能如我所想日日见到范蠡,但唯一的好处便是我可以明目张胆地懒,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是他们公子一千两钱子买回来的! 一千两,便是我的身份。真可笑啊。 “宝。”是莫离的声音? 我睁开眼,果然是莫离,她正站在我面前,此时的她又是那个的人了,炕出那日的一点狼狈,而她身后站着的正是那摇着羽扇,挂着招牌笑容的文种。 “你们?”他们的到来让我有些吃惊。一个是留君醉的魁,一个是当朝的谋士,这样的组合已经够奇怪了,现在他们居然还一起来这将军府见一个被人买走的酒坊? “莫离想你了。”文种依然笑得一脸的温和。 看他如此笑容,我脑海里只出现两个字:“雅痞”! “不是在打战么,你怎么这么闲?”我懒懒地道。 “唉,我是文,自是与武不同啊,听某人的口气,大概太想念一个人,快变成深闺怨了吧。”文种的嘴一样那么毒。 我甩开头,决定不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宝,嬷嬷死了。”莫离忽然开口。 嬷嬷死了?我惊讶地站起身,那个贪钱又坏心眼的老人遭报应了么?呃,死者为大,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想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啊! “有人在留君醉纵火,嬷嬷被烧死了。”莫离的神情有些漠然。的确,那老人害得莫离那靡,她该恨她的! 纵火?我脑海突然出现一双眼睛,会是他吗? “那个纵火的人,抓住了吗?”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心里竟隐隐希望那个人平安。 “没有”,莫离摇了摇头,正在我稍稍放下心来之时,她却又道,“但他应该也受伤不轻。” “嬷嬷死了,你去哪儿?”看着莫离,我忍不住问道,我甚至有些希望她能够跟文种在一起,因为看文种的眼睛我就知道莫离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会幸福。 “当然继续留在留君醉。”莫离的话出乎我意料之外,“留君醉在重建,我将是留君醉的新当家”。 我又有些迷糊了,留君醉只是一个酒坊,甚至还是莫离最恨的地方,既然已经毁了,她为何还要重建,为何还要留下? 送走了文种莫离,我又回到庭院里继续晒太阳发呆。 忽然头顶似乎飘来一片乌云,挡住了我的阳光,我不由得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而熟悉的脸庞。 卫琴?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凑到我身边挤进我的椅子里坐下。 我被他挤到一边,只得不爽地看着他。 “留君醉的火,是你放的吧!”我简单明了地先发制人。 “我去留君醉找你,可是找不到。”卫琴低着头,竟有些委屈的模样。 我扬了扬眉,看他要说什么。 “我看到那个又老又丑的人在房间里数钱”,卫琴顿了顿。 又老又丑?呵呵。 “然后我听到你被卖掉了”。卫琴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所以,你烧了留君醉,烧死了嬷嬷?”我叹了口气。 “嗯。”卫琴地应了一声。 我再度叹了口气,真是个心理极度阴暗的孩子啊,看来我得好好教育开导他。 “我找你好久,可是都找不到。”他声音还是闷闷的。 “然后呢?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有些好奇。 “我跟踪那两个人过来的。” 是文种和莫离? “你找我干什么?”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非要找到我不可吗?应该……没有吧。 “为什么你要替我挡那一刀?”他忽然抬头看着我,眼神极度认真。 “你找我就是想问这个?”我微微一愣。 “为什么你要替我挡那一刀?”他固执地重复。 “呵呵……”我傻笑起来,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替他挡那一刀?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傻到冲上前去做他的活盾牌。 “从来没有人会为我受伤……”卫琴又低下头去,“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有些闷闷地道。 见他如此,我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你是第一个……为什么?”他看着我,眼中满是困惑。 卷一:莫失莫忘 问题少年 “为什么?”卫琴紧皱着眉,十分倔强地想要得到答案。 “呵呵……”我傻笑着一掌拍到他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当然是因为不希望你受伤啦,笨蛋!” 闻言,卫琴愣愣地看了我好半晌。 “怎么了?感动得想哭啊!”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卫琴回过神来,有些别扭地甩头不看我,“才没有!” “明明就有!”不知为何,面对卫琴时候,我总想逗他,看他别扭生气的模样。 卫琴便扭头不再理会我。 我看着他仍有些单薄的背影,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刺痛,这个孩子,是怎样的桀骜不逊,又是怎样的偏执孤傲啊。他一路伴着血腥成长,这在以前的我,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嘿,生气啦!”我转身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看他,又一巴掌拍到他肩上。 他却闷哼一声,有些难受地皱紧了眉。 “但他应该也受伤不轻……”,莫离的话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忙上前一步,伸手便去解他的衣裳。 “你干什么?!”卫琴一脸紧张地拉紧衣襟,后退一步,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耶?这小子,那是什么动作表情,难不成我会侵犯他?还是霸王硬上弓?呃,他虽然是长得很漂亮没错啦,但我还不想老牛吃嫩草咧!拜托,我的真实年龄可是已经二十一岁了! 可是想想这毕竟是范府的庭院,万一被闯进的丫环看到他,说不准又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我房里比较安全,我便干脆一把拉了他的手便走。 “胖丫头,你带我去哪儿?!”卫琴有些抗议地微微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拗得过我。 躲开府里丫环的耳目,我一路拉着卫琴悄悄回到房里。 “胖丫头,你……” “坐下!”我嘣出两个字,转身便找出一些干净的布来。 好不容易找出一些布,我又忙着找剪子,找了半天没有发现类似于剪子的东西,呃……请问这个时代有没有剪子那个东西? 找不那剪子,我便干脆用牙来咬,用手来撕,电视里看那些古人撕起布阑是得心应手吗?怎么到了我手中便这么地困难?等我好不容易将那些布变成布条的时候,我已经是累得够呛了。 一转身,却看到卫琴正乖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是因为刚刚我那句“坐下”吗?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好梗” 闻言,卫琴有些别扭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由得笑着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胖丫头……”卫琴坐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屡屡不让我“得手”! “放心,我对你身体没兴趣!”我忍不住笑着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啦!”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卫琴有些尴尬地乖乖坐好,再不敢乱动。 终于解开他的衣服,我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上一回曾在客栈的上远远见到过他身上的伤,只是这一回,我轻轻触到他身上的疤痕,左肩那一道粉的新肉,该是上一回受的伤吧,只是那伤疤旁边新添了一道伤口,似是箭伤,那伤在左肩下方,我不敢想像那箭如果再射偏一点,深一点,那便会直直射入这个孩子的心脏! 心里隐隐有一丝痛泛滥开来,一滴温热的液体轻轻打落在那孩子单薄的肩上。 卫琴轻轻颤了一下,没有回头看我。 难得地活动我一身的懒骨头,我细细地将他的肩口包扎好。他是为了去烧留君醉才会因此差点送了命吧。 我难辞其疚。 “因为嬷嬷欺侮我,所以你烧了留君醉?”轻轻地将那布条了个结,我忽然开口。 卫琴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没有回答我。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我决定好好开导一下这个问题少年。 卫琴低头没有还是开口 “好吧,这一回就不念你了,愿主与你同在。”我轻轻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我主耶稣,如果你果真存在,你也会怜惜这个孩子吧。 “主?”卫琴抬头看我,眼中有着好奇,这个时候的他才恢复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眼神。 “嗯,我所信奉的主,耶稣。”我在他身旁坐下道,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耶稣?你喜欢的人?”卫琴皱了皱眉。 “嗯?”我失笑,“算是吧。” 卫琴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喂!”我大惊,忙追到窗口看时,他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个孩子,他非悼次都选择这样奇怪又危险的方式离开吗? “你在看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是范蠡,他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见我愣愣地看着他,范蠡缓和了一下神情,又道。 “当然是……看风景。”我快速平息了一下自己过于活跃的心跳,正道。却仍是忍不住看了一下外面,卫琴他……应该是发觉有人来,才离开的吧。 卷一:莫失莫忘 女追男的游戏 靠着窗,我仰头看他的侧脸。 “不是在打战么?怎么会回来?”沉默许久,我终于认命地发觉如果我不开口,他到死都不会先讲话的。 “因我阵前受伤,而且大军粮草未齐,我顺路回?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回来带齐粮草再行出发。”他缓缓开口,倒是解拭详细。 “这样啊。”我煞有介事地点头,回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张扑克脸,很少才会缓和一下表情,“那你会在府里待多久?” “大概半个多月吧。”他想了一下,才认真地回答。 半个多月那么久?嘿嘿,我开始悄悄地磨牙,俗话说男追隔层山,追男隔层纱,更何况现在的我也算个不打折扣的人呢!那我就好蝴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让他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呃,那个怎么说来着……哦……是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上帝啊,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恋爱耶,而且又是要倒追别人那么高难度!您老人家可得好好帮帮忙! 我想我真是疯了,乖乖待在自己的时代不爱谈恋爱,现在穿越了一千多年,我竟然去倒追一个古人! “呃……范蠡,你为什么要买我回来?”冷不丁地,我开口。嗯,动机很重要! 他愣了半晌,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直呼他的大名,本来我也可以称呼他“范将军”、“范大哥”、“少伯”,或者是称呼他“少伯哥哥”……唉,那样称呼我实在是叫不出口…… “因为……” “因为我是莫离的?”见他有些迟疑,我张口就替他回答,“所以你想救我离开酒坊?” “嗯。”他倒是干脆,一个字打发我。 唉,不能气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啊!你衣服破了呢!”我眼尖地发现他的衣袖上一个小洞,忙大惊小怪地道。 “没关系,再换新的就可遥”他看了一眼,随意地道。 “怎么可以!”我立刻拒绝,开玩笑,好不容易发现的机会,怎么可以让机会跑掉,我还要好好表现我自己的贤良淑德呢!古人应该都吃这一套吧! “为何?”他对于我相对来说有些过于激动的反应大为不解。 “因为勤俭是德嘛!”我张口就来,一点都不会脸红,也不想想过去自己是怎么样的奢侈和懒惰! 人可以为了爱情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我现在完全赞同这个观点! 范蠡看了我半晌,不可置否地脱下外衣。 等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将他的外衣拿在手中时,我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针钱在哪里?我用什霉? “给。”正在我低头懊恼,不敢看某人时,他的手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手上拿着一包针线模样的东西,“勤俭是德。”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看到他眼里竟是带了浅浅的一抹笑意。 “当然!”我硬着头皮接过那看起来貌似针线的玩意儿,便开始在他衣服上动起手来。 “哎呀!” 痛痛痛……针尖刺到指尖,真真是十指连心呢! “怎么了?” “没事没事,马上就好。”我吮了吮手指,忙抬头有些手忙脚乱地冲他笑了一下,继续低头与那针线搏斗。 唉,像我这样懒的家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我根本不会什么针线活嘛! “哎呀!”我在心里哀嚎,我的手指快变刺猬了。 “怎么了?” “没事没事,马上就好。” 以上如此这般对话起码进行了八次以上,而那个“马上就好”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好了!”我大声地宣布,得意地扬起手中衣服,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力更生做一件事情呢! “你确定?”范蠡有些迟疑的看着我。 “当然……”我有些心虚地看着那补过的洞,声音越来越小。 虽然那是我亲手缝的,但客观一点说,我不得不承认,补得真是太丑了!针脚歪歪扭扭不说,还一针大一针小,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些钱头暴露在外,这种衣服,他会穿才有鬼! 真是见鬼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穿回衣服。 “那个……”我指了指那衣服,算我良心发现,这样的衣服怎么穿出门啊。 “怎么,有意见?”他扬了扬眉。 “将军,已经三个时辰了,你还要去向君上禀明战况呢!”门外忽然有人道。 三个时辰?我补衣服补了这么久吗? “知道了。”范蠡应了一声,回头看我,“谢谢你帮我补衣服。” “呃,如果说你要换掉,我一点都不会介意的!”我忙表明立场,见君上啊,那就是去见皇帝吧,穿得这么恐怖会不会被治个大不敬,然后……被砍头啊! “不用了。”说完,他便离开了屋子。 唉,首战便出糗,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哪个伟人说过,失败乃成功之母?好,进行追夫b计划,既然当不成贤慧人,那颈个温柔贤内助! 再度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的晚餐,咽了咽口水,我都能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哀嚎哭泣了。但这可是我动用“范蠡一千两买回的人”的特权,要求厨房特别做来为范蠡接风洗尘用的呢!这是做为一个温柔贤内助所必须的,可不能因为肚子饿就放弃啊!范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时间也只有半个月而已,如果这一次不成功,那要等到下一次再见他,也不知是“猴年马月”呢! “宝,宝……”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轻轻推我,宝?是在喊我吗?我微微撑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是范蠡!他回来了。 “范蠡,你回来啦,我等你用晚膳呢。”半醒半睡间,我抬头笑着看他。 “你等我一整晚?”范蠡的声音有些吃惊。 “嗯。” 嗯?一整晚了吗?上帝,我睡了多久啊…… “回房睡吧,天都亮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温度了呢。 “哦。”还在睡眠状态的卧乖应了一声,起身便走,但是……我的脚竟然麻得都没有知觉了!惨叫一声,我立刻与大地母亲做了最亲密的接触。 所有瞌睡虫立刻都跑光光,我极为不雅地趴在地上,回头哀怨地瞪向范蠡,电视里人家主角面临这种情况时不都能倒在男主角怀里吗?为什么我要倒在大地母亲的怀里?! 卷一:莫失莫忘 计之将成 窝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抱我回房间,刚刚的哀怨立刻消失不见,眼里只剩下诡计得逞的幸福。 “以后不要等我用膳。”他忽然开口,“我习惯一个人”。 耶?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在跟我讲话么? 习惯一个人?跟我扮酷、耍孤僻啊!还是真的那么可怜没人陪?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扮乖巧啊?于是乎我轻轻摇了摇头,“我想等你一起用膳。”开玩笑,平时他又要忙军务,如果连用膳都不能在一起的话,那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岂不少得可怜,那我又该怎么实现我伟大的计划! 说话间,已经到了我房门口,唉,这条路怎么突然变这么短了!好希望路再长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在他怀里多赖一会儿了。 “你先梳洗一下,我等你用早膳。”将我抱回房中的椅子上坐下,他说完便离开了。 等我用早膳?我瞪着铜镜里笑得像白痴一样的人,嘿嘿,刚刚还说习惯一个人,现在又等我用早膳?应该是他对我等他一感到愧疚吧,好现象!看来饿了一没有白费!哈,上帝与我同在! “,公子请您去用膳。”门外传来侍的声音。?您?我扬唇无声笑了起来,果然都一样。 等我梳洗完毕,便随侍一起前往餐厅用膳。 一到餐厅,便看到范蠡正皱眉看着手中竹简之类的东西,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战事不容乐观吧。可是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他,这一次战争,越国必败!但告诉他又怎样,他定不会信我。 “你来了。”他抬望我正看着他,便放下手中的竹简,“坐下用膳吧。” 我轻应着坐下,眼睛却一直盯着他衣服上那个被我补得惨不忍睹的破洞。我终于相信,不补还比较好看些。 “君上说,此乃勤俭之典范。”见我一直盯着看,范蠡扬了扬唇,指着那难看到不行的补丁道。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谑。 “当然。”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装傻是逃避尴尬的捷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范蠡一愣,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毫不设防的笑。 “等一下我还要去一趟越王府邸”,用完膳,他便站起身准备离开,“晚膳时间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了。”说完,他便离开了餐厅。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解释自己的去向吧。我感觉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呢。 回房的时候,我路过范蠡的书房,踌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一窥究竟。 书桌上摆放着毛笔和一支竹简,那竹简上写着两个字,我横看竖着都没看明白那是个什么字!完了,来这秋时代,我竟成文盲!他们的字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沫… 有些懊恼地出了书房,我闷闷地回自己房间,算了,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干,还是回房间继续当我的懒骨头算了。 晚膳的时候,范蠡竟回来了! 见我举着碗筷愣愣看着他,范蠡吩咐一旁的侍再添一副碗筷,便坐下身吃了起来。 我细细看他,他额上微微有些潮湿,他……该不是特意赶回来跟我一起用膳的吧!我为这个发现雀跃不已,嘿嘿,看来我已经悄悄在进驻他的心了,攻城掠地指日可待啊…… “君上明天要来府里,所以我早些回来。”他见我一直微笑着看他,终于有些不自在地解释。 嘿嘿,我闻到盖弥彰的味道了哦。 “这样啊。”虽然心里乐翻了,我仍是憋着笑认真地点头。 “莫离有书信给你。”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封竹简递给我。 “啊?”我愣愣地接过,惨了,乐极生悲,我炕懂啊! “不看看吗?”他见我只是放在一边,娶不看,不由得道。 “吃饭专心是一种德。”我撅了撅嘴,张口纠。 “不认字吗?”他笑了起来,一脸的了然。 “啊?”可怕的家伙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刚刚塞进口中的东西立刻噎在我嗓子里,进不出,出不来。 范蠡忙一个箭步冲到我旁边,轻抚的背,“喝点水。” 喝了他递来的水,我终于顺过气来,转头便瞪他,“吃饭不专心的报应!” 他竟然咧了咧嘴,笑了起来,“我教你认字。” 耶?好机会,我可以明目张胆地接近他耶! “好啊。”我答应得爽快万分。 他便看着我笑。 “其实你多笑一点比较好看。”我歪头看他,半晌得出结论。 “征战沙场,须有煞气才能令敌风闻丧胆……”他微微敛了敛笑意,道。 “可是这里不是沙场,是你的家啊!”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 “我的府邸?又怎样?” “是家,家!”我纠正道。 “家?”他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侍随从外,这里只是个大宅吧”。 “我在这里啊!”我凑到他身旁,因为个子比较矮,生怕他炕见我,还跳起来给他看。嗯,实行c计划,温暖攻略! 范蠡低头看我,笑了起来,“走吧,去书房教你认字。” 跟着他去书房,我有些担心如果莫离知道我不认识字,会不会怀疑我的身份! “在担心什么?”范蠡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这里略显寒冷的里有些温暖。 “别告诉莫离我不认字。”我开口,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么跟他讲,他会不会怀疑啊。 “好。”他似是看出我有难言之隐,竟没有追问,点头便答应。 孤身一人穿越时空的恐惧竟在他一个“好”字之间消失无踪,我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书房。 他随手收起今天上午我看到的那片竹简,便让我坐下。 “想写什么?”他站在我身后,轻轻研墨。 “你的名字。”想也没想,我便回头冲他笑着道。 范蠡笑了一下,弯腰在竹简上写下两个字。 “范……蠡?”我指着那两个字念,这两个字跟我早上在这里看到的那两个字一样呢,是他的名字啊! “不对,是……宝!”范蠡摇了摇头,“我的名字笔划较多,先从简单的学起。” 我脑袋里轰然一响,是宝?那他早上写在竹简上的是我的名字喽? “脸怎渺了?不舒服吗?”他靠近我看着我道。 我的脸,竟然红了?奇迹! 不过……看来我的追夫计划胜利在望! 卷一:莫失莫忘 范府见君 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我便溜进了书房。一想到那支写了“宝”的竹简,我就忍不住唇角上扬,这大概就是恋爱通病吧,我一定要找到那支竹简,把它据为己有!这可是他思念我的证据呢! 到处找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昨晚明明见他随手将那竹简收起来的嘛!怎么会找不到! 有些颓丧地站起身刚准备离开,门口撒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情急之下,我慌忙躲进一旁的书桌下。 “范将军,此战如何?”好熟悉的声音!我一定在哪里听过。 “君上,吴王阖闾曾兴师伐越,但被我越国所败,阖闾伤足而死,现其子夫差继位,充实兵力,立志为父报仇……”范蠡的声音似有隐忧。 “寡人明白,只是此战如何?”那声音有一些不耐。范蠡称呼他“君上”?那这人不就是越王勾践?只是他的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君上,哀兵必胜!此战于我越国不容乐观,臣与文种都已上书,望君上三思。”范蠡恳切至极。 范蠡果真良将,他将当前形势分析得一清二楚,只可惜越王勾践却未必听他。 “此时退兵只是长他人志气,此事无需再议,寡人相信范将军定能带回捷报!”果然,勾践不肯听取谏言,一意孤行。 “是。”范蠡没淤返,即使明知胜算不大,他还是选择听命于勾践吗?也是,历史上的范蠡是那样忠心于勾践,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就算明知是一场必死之战,他还是会去吧。 “范将军文武兼修,好兴致啊。”话锋一转,勾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寡人可能看看将军的字?” “君上请便。” 惨了!他冲着书桌这边来了! “君上小心!”范蠡忽然大声喝斥,“有刺客!” 他发现我了?这下完蛋了,竟被误认为是刺客! “出来!”冰凉的剑锋闪着寒光指向桌底。 在心里哀叹一声,我只得乖乖低着头以极为不雅的姿势爬了出来。 “是将军太过紧张了,如此人,怎会是刺客?”一个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 熟悉感觉一下子让我豁然开朗,他该不是那个赞我“倾城,果然不假”,且愿以明珠十槲来买我的男人吧!一样的声音,会是他吗? 我抬头看向那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样的温和笑意,他竟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越王勾践!天哪,我要疯了,我差点被勾践买走耶!难不成被他编入后宫啊! “不得无礼。”范蠡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慌忙跪下,“宝见过君上。” “范将军何时藏了这样一个倾城的子啊。”勾践轻笑着道,在说“倾城”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语调,听得我心惊肉跳。 “君上言重了,就算,也非倾城。”范蠡的声音解救了我。 “将军竟是不满意?寡人倒是喜欢得紧,不如送于寡人如何?”勾践的声音让我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下完了,我都还没有追到范蠡呢,难道竟要落入那勾践手中?王要的人,勾践敢不给么? 呜,昨晚范蠡早说过越王今天会来,我怎么就没有放在心上,这下乐极生悲了吧,那竹简什么时候不好拿,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下撞在刀口上了吧,现在真的是什么爱情都别指望了! “君上说笑,宝乃是臣的未过门的子,此战如果范蠡有命回来,定请君上屈尊主婚。” 是范蠡的声音?! 他竟然当着越王承认我是他的未婚?如果撒谎,那便是欺君大罪呢! “如此真是恭喜将军了。” 我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勾践,他竟也在看我,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不安。 难怪那一日他那样自信地跟我讲“后会有期”,那是因为他是越国的君王,越国国土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更何况我一个酒家?但他应该是怎样都没有想到,短短数日,我竟成了他麾下得力大将的未婚子! 送走了越王,我回头看向范蠡,想问他刚刚说话可曾算数。 “从实招来。”他竟先行开口,声音阴沉得有些吓人。 “我……”我立刻紧张起来,他定是问我为何躲在书桌下,“我不是刺客,也不是j细……,我只是在找东西。”天哪,我在说些什么啊。 “找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许多。因我低着头,没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找竹简。”算了,宁可被他笑话,我也不要被他误会。 “是这个吗?”他握手成拳伸到面前,张开手掌。 他手心里握着的正是那一支竹简,只是在宝旁边并列着多了两个字。 我狐疑地抬头,却看到他笑得一脸的温暖。 “你耍我?”我撅起嘴。心里却暗暗得意,看来我已经俘获君心啦!阿门! “猜猜看,这两个念什么?”他依然是笑,嗯,最近的笑容越来越多,好现象! 我闭了闭眼,狡黠地笑了一下,“乌龟。” “是么?”他的声音有些危险地提高,“狡猾的小!” “不是么?我不认字啊。”我一脸的天真无辜。 “补衣服三个时辰,等一起用膳等到天亮,还溜进书房钻桌底……”范蠡嘴唇的弧度越来越大,“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本如何?” “啊?”我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笨!”我脑门上挨了轻轻一敲,“有只小在留君醉后院亲口承认是范蠡的人时,范蠡就已经某个后知后觉的笨蛋了”。 “啊?”我突然想起那一日受伤痊愈后曾在留君醉后院遇到几个登徒浪子,为求脱身我曾谎称自己是范蠡的未婚,而且那个时候范蠡就在我身后看着我……难道说,那个时候……范蠡就已经…… 那这些日子我拼命努力是为了什么? 好冤枉!居然浪费那么多精力去追求一个早已经自己的男人,呜,真是蠢到家了。 忽然感觉自己被收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怎么这副表情,在想什么?” “我需要休息!”我趴在他怀里,快要变成一摊烂泥了。 “这么快就露出本啊?”范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是啊是啊,我是懒骨头,后悔了啊!”我舒服地窝在他怀里嘟喃。 “嗯,有点。” “太迟了!你自己跟君上说你会娶我,如果不娶,那可是欺君大罪哦!”我有恃无恐地赖在他怀里。 “这样啊,那我只恒为其难了。”范蠡一副委屈的口吻。 我大笑起来,无论以前现在,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幸福过。 “这个到底念什么?”范蠡犹不死心地指着那竹简给我看。 “乌龟!”我闭上眼看也不看纠。 “到底念什么?” “乌龟!” 范府门前,一个黑衣少年和一个少相拥而笑,那画面幸福得令四周的景致都失去了颜。 上帝,我真的好幸福,幸福得有些害怕,害怕会失去眼前的一切。害怕那竹简上并列的名字会无法永远相守。 竹简上那并列的名字:宝,范蠡。 …… 卷一:莫失莫忘 出征 不知道人在幸福的时候时间是不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范蠡回府竟有一周时间了。 大概是因为即将出征的缘故,范蠡除了准秉务和去越王府邸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是我的,我想我已经快要溺壁幸福之中。 就像现在,卧乖坐在铜镜前打瞌睡,范蠡就拿着竹篦轻轻梳理着我那一头长得不可思议的头发。 嘿嘿,越国名将居然给我梳头呢!真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呢。 “又做白日梦呢,笑什么?” “在笑堂堂范大将军屈尊给小子梳妆啊!”我随口咕哝。 范蠡无声地笑了起来。 “好了,漂亮么?”一手轻轻按在我的肩上,范蠡笑道。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铜镜内那个一头青丝松松绾成,笑得一脸幸福的小人。 抬手笑眯眯地摆了个造型,我一脸的伪淑状态,“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范蠡被我逗得笑出声来,抬手来刮我的鼻。 我懒洋洋地拍开他的手,“你会画眉么?” 范蠡愣了愣,摇头。 我咧了咧嘴,笑得一脸神秘兮兮,“帮我画眉吧。” 他摇头,失笑,“我从未画过。” 我作龇牙咧嘴状,“当然,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范蠡没有开口,从铜镜旁边拿了黛,轻轻往我眉上挑,细细地描画,幽深如寒潭的眼中是满满的宠溺。 那样的宠溺令我迷醉。 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那样温热的气息拂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轻轻的痒…… 唇角微扬,蜻蜓点水般,一个轻巧的细吻拂过他的唇角,然后后退一些,我继续笑眯眯地看他。 眸子微微一深,他看着我。 我从他幽黑的眼睛里看到小小的我,一个笑得一脸狡黠的小人。 气息渐近,他靠近我,细细密密的一吻,落在我的眉心。 我怔了一下。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眉心,不带一丝,只是单纯的爱意与怜惜。 我浅浅笑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么?眉心的吻是爱的印,你刚刚给我盖了印记,一辈子不能反悔!” “一辈子。”他微笑着,一手仍是轻轻画过我的眉,另一手拿过一旁的发钗,佩入我已绾起的发间,“结发画眉,双重保障,一定万无一失”,他磨了磨我的鼻,轻声取笑。 一定……万无一失呢…… 我弯唇,无声地笑。 “将军!”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一室的静谧。 范蠡回头,放下手中的发钗,转身去开门。 我回头看时,却是一个穿着盔甲的陌生面孔。 他们向外走了几步,离我远了一些,我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不一会儿,范蠡便又回到了房间。 我微微闭上眼,没有问他。有些事情,还是不明白比较好。 “小,你好像又有变胖的趋势了呢。”轻轻将那发钗插入我的发髻之中,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声音里满是宠溺的味道。 我懒懒睁开一只眼,瞟了一眼镜里那个满脸写着幸福的人,嗯,好像肥肉的确有回升的趋势。 “你嫌弃哦?”问作一脸的泫然泣。 见我如此,他立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在下不敢。” “那就随便肥肉自由生长吧。”我又闭上眼,嘴角却扬得高高的。 范蠡没淤开口,四周一阵沉默,气氛突然静寂得有些可怕。 “好嘛好嘛,我减肥。”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回头看他,妥协道。 “君上有令,命我即刻出征。”范蠡看着我道。 我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来,即刻?“不是说最迟也有半个月么?”我轻轻地开口,事情如此仓促,让我连消化的时间都没有。 “前方战事吃紧,我必须尽快赶去接应。”范蠡敛起笑容,恢复一贯的沉静。 “好,我等你。”心头千回百转,最终却只化为仰头甜甜一笑,看着他,我轻声道。 范蠡是名将,此时留他,只能令他为难。想做范蠡的人,我就必须学会面对离别。 怔怔看了我许久,最终他叹息一声,将我拥入怀中。 “将军,该出发了。”门外传来催促之声。 “走吧。”轻轻从他怀中仰起头来,我的嘴角扬得高高的,我想我现在一定笑得很完。 “嗯。”松开手,他转身便要离开。 但他却没有走,只是回头看着我,眼底有着些微的怜惜,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是自动自发地紧紧握着他的大手不愿松开。 “别忘了回来娶我。”可能是我的嘴角笑太久,竟有些抽搐,“结发画眉,双重保障”。 念广告词一般,我念得顺溜极了。 “好。”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水一般。 我微笑,缓缓松开手。 走到门口,他忽然站住了脚步,“我会回来,娶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笑得一脸的幸福。 虽说子不得抛头露面,但范蠡刚离开府邸,我便忍不住悄悄溜了出去。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定要再悄悄送他一程。 躲在越王府门的一株大树下,我看着大军整装待发。 旌旗在风中烈烈地响,大军粮草齐备,意气风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微微有些难受,这个时候的他们定是不会明白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 历史上那一场著名的战役,那一场让范蠡大败,勾践失去一切的战役啊! 我知道,但我不能讲,因为历史不容改变! 明知危险,但我却有口难循… 黑坐骑,范蠡一身盔甲,脸上恢复一贯的冰寒。 “征战沙场,须有煞气才能令敌闻风丧胆……”他这么跟我说过,现在他又将征战沙场。 “愿将军凯旋归来!”越王府邸前的高台上,勾践手持酒鼎,高声道。 “凯旋!凯旋!凯旋!……”刹那间,三军雷动。 许久,范蠡抬手,三军立即静寂无声,他双手接过越王勾践手中的酒鼎一饮而尽。 “出发!”范蠡翻身上马,扬声大喊。 我远远看着他离去,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我恍惚间有些莫名的空落。 “送将军?”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吓了一跳,慌忙抬头,竟是越王勾践!他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是,君上。”我低头恭谨地答道,心中却暗自懊恼该早些离开的。 “如果范蠡此战有命回来,我势必会为你主婚。”勾践看着我,声音平静祷有一丝起伏,“你说,我该不该希望他回来?” 闻言,我心头一惊,忙低头敛了敛心神,“范将军胜便是越国胜,越国胜即是君上胜,君上当然希望将军活着回来。” 勾践似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回答他,愣了片刻,大笑起来,“答得好,江山人,不能兼得啊!” 仍是一阵心惊肉跳,我片刻也不敢多留,行了礼便匆匆逃开了这危险的男人,这危险之地。 卷一:莫失莫忘 身世之迷 回到范府,管家对于我的离开没有多作盘问,家仆们对我更是异常的礼貌。我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即将成为新夫人的缘故。 想到范蠡的出征,再想到越王勾践的奇怪言语,我心情不有些烦闷起来。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吩咐家仆晚膳不必准备后,我便独自一人回房。 天尚亮,我看到我房内似乎站着一个人。 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紧张,待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时,却发现来人竟是卫琴。而此时他正独自一人背着门坐着,手众轻轻把玩着什么。 他身上还是那件红的长袍,只是那长袍已经是又脏又破,衣袖上破了一个洞,隐隐可以看到左臂的纹身。 “卫琴。”我出声唤他。 他仿佛吓了一跳,慌忙把什么塞进怀中,转过身来。 “藏了什么?”我轻笑着凑到他身旁,在面对这个固执又别扭的孩子时,我总是出乎意料的宽容。 卫琴没有理会我,“耶稣是谁?”仿佛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他涨红了脸开口。 我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每次来找我都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笑什么!”卫琴有些生气地瞪我,很是认真的样子。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基督教、圣经?他会明白才怪。 “耶稣是谁?”他固执地重复,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一个神,天上的神!”见他如此执意想要知道,我只能如此解释。 “只是神?”卫琴狐疑地看我。 “只是神。”我点头。 卫琴这才缓和了表情,刚要上前说什么,门撒然打开了,我大惊,正想斥责他们不桥便擅自闯我房间时,进来的却是莫离。 “莫离?”我开口。 莫离却只是怔怔地盯着卫琴看,更准确一点说是盯着他左臂的纹身看。 那个纹身……有什么的奇怪吗? 我回头看卫琴,他微微低头,双拳微握,身子竟在微微颤抖,仿佛一只蓄势待发准备冲上前咬断猎物脖子小兽! “卫琴……”我刚想安抚他,告诉他莫离不是敌人。他却突然转身便从来时的窗口跳了出去。 又是跳窗,真是没创新意识呢!我回过头认命地想对莫离解释眼前的一切。 “他是谁?”莫离却已经先开口。 我傻眼,怎么解释,只知道他叫卫琴,其他根本一无所知啊!我到今天都不清楚他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总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消失…… “算了,以后……离他远些。”见我久久不开口,莫离上前抚了抚我的长发,不再为难我。 “为何?”我忍不住询问,看莫离的表情分明是认识卫琴! “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莫离不答反问。 这一问却是让我心虚极了,我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不记得了?也对,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莫离淡淡笑了一下,“不记得就算了吧,只是……离那个孩子远些,我担心……他会伤害到你。” 担心卫琴伤害我?我越来越迷糊了。 “啊,对了,你收拾一下随我回留君醉吧。”莫离打断了我的思绪,笑了笑道。 “回留君醉?”一提到那个地方我便想起那一日站在高台上被人品头论足的模样。 “嗯,范蠡出征后,我担心你一人在这里会闷,随我回去吧,嬷嬷死后那里很安全。” 我知道莫离在说什么,嬷嬷死了,便不会再有人整天预谋着要卖了我。虽然潜意识不愿离开这个到处有着范蠡气息地方,但勾践那一日奇怪的言语还是令我心有余悸。算了,还是到留君醉去躲一阵子吧。 于是乎,我便包袱款款,随莫离回了留君醉。 下了马车,一进庭院便看到了正在砍柴的阿福,他似乎又长高了,越来越像个大人一般。 “阿福。”我笑着招呼,没有忘记他的馒头之恩。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我时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颇有些惊喜的感觉,但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留君醉和以前似乎没有什没一样,厨房的阿福、千娇百媚浓妆抹的姑娘、一只名叫阿旺的小狗、整天川流不息的嫖客……只是……那个瘦得很精的嬷嬷已经不在,莫离却成了掌柜。 天气越来越寒,马棚旁的干草堆上也会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那里已经不再是我懒的好去处了。 比较多的时间我都是赖在被窝里不肯起。这样明目张胆的懒以前嬷嬷在时是万万不敢的,只是现在莫离当家,我便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 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我越来越少踏出房门,便也很少再见到阿福。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空闲时间多了,便会生出许多胡思乱想来,像鸡鸭猪狗之类的再闲也不会胡思乱想。 有时我会想,范蠡这个时候该是正在沙场厮杀吧,我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娶我,想着想着,嘴角便会弯弯的,然后幸福地傻笑。 有时我会想,卫琴究竟是什么人,自从我回留君醉之后,他便再没来正我,我想他该是忌讳见到莫离,他跟莫离会是什么关系呢?但每次我问莫离时,她都会顾左右而言其他。 叹了口气,我披了一件毛皮大氅出门透透气,大概是对上一回差点被卖的事情心有余悸,平时我从不曾踏出后院半步,只是听莫离讲今日姑娘们都到市集去了,自莫离接手留君醉之后,每个月底都会有一天不用开门。类似于休息日似的,对于这个时代来讲。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举措,想想看,每到月底,那些浓妆抹千娇百媚的姑娘们便一齐出门的壮观模样,大概会急煞一干黄脸婆吧。 缓缓走出庭院,我却突然看到门口拐角处站着一个眼熟的家伙,是他!那一日越王勾践来留君醉时陪同在一旁的武师! 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说勾践竟在里面? 这里是酒坊,勾践乃一国之君,来这里已属不妥,更何况今日姑娘们都不在,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切不都太诡异了么? 还是说,每月一次的奇怪休息日根本是要将留君醉清场,好谈论一些不宜张扬的秘密? 卷一:莫失莫忘 留君醉的秘密 心中疑窦顿生,我轻轻上前站在窗外。 “君上,前方战况十分紧张,阖闾战败而亡后,其子夫差继位,只是短短几年,现在的吴国已是不可小觑!”是文种的声音,想来他与范蠡一样,希望勾践能够收手休战。 只可惜此时的越王急功近利,想收手,谈何容易…… “莫离,你有何消息?”勾践的声音,他是在问莫离?莫离在这场争斗里面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 “来往留君醉的人都传言夫差为人虽乖张暴戾,但却赏罚分明,此战夫差亲自出征,吴国士气大振……” 原来如此,留君醉位于越国最繁荣的市镇,来往的旅客川流不息,龙蛇混杂,来自于民间的消息虽然不一定十分可靠,但却是最全面的,此处根本就是勾践所设下的一个类似于中心一样的机构。 原来嬷嬷死后莫离都不离开留君醉的原因就在于此! 可听他们谈论的内容,此战果然不容乐观呢。 “谁?!”一声喝斥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还阑及离开,那武师模样的人就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不得无礼!”大概是因为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门忽然开了,勾践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低头行礼,“见过君上。” “你不待在范府等将军回来,倒是跑来这酒坊做什么?”勾践开口,声音依然温温的。 我皱了皱眉,心里暗暗。 “宝?你不回房在这里干什么?”莫离的声音及时响起。 我舒了一口气,忙低头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回房。 “慢着。”勾践却是叫住了我。 “天寒地冻的,既然都已经听到了,那不妨进屋坐下。”勾践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但听在我耳中却仿佛全都带着刺。 我迟疑了一下,勾践然容置疑地先转身回屋。我抬头看了一眼文种和莫离,不知为何,他们的神情都怪怪的,我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屋里烧着火,温暖了一些,我低眉敛目地远远坐着,喝着茶水,全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君上,此战……不乐观……”,文种执意再度劝谏。 “无论如何,此战势在必行!”勾践声音依然温温的,却透着满满的杀伐之气。 不知是否错觉,我感觉勾践的眼神总在我身上流连。 “可是范将军他……”文种看了我一眼,语气微微有些迟疑。 “越国可以领军之人难道仅剩范蠡一人吗?”勾践的声音竟带一丝薄怒。 范将军?他们在说范蠡?范蠡怎么了?我精神一振,立刻竖起耳朵。 “勿再多言,我会传令史焦即刻出征,代替范蠡伐吴!”勾践起身,似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有怒意未消,转身甩袖便待出门。 这样就谈完了?原本还想多知道一点范蠡的消息呢,我只得也站起身,随文种莫离一起送越王离开。低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回房,这样的忽略自己也是一种酷刑啊。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勾践忽然停下了脚步,轻轻靠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一下子呆在原地无法动弹,他靠在我耳边轻轻说的竟是:“江山人,我都要。”又是那样笃定的语气,真是可笑,他连自己的国家都快保不住了,如何还能如此自信?只是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范蠡……他怎么了吗?微微握了握拳,我忽然竟是有些害怕。 “宝,你果真喜欢范蠡么?”莫离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没有回头,我嘴角扬起一个幸福的弧度,“嗯。” 莫离忽然轻轻从背后抱着我,“如果他回不来了呢?” “什么?”我有些回不过神,“什么意思?” “前方接到战报,范蠡战前受到突袭,现受伤失踪了……”微微愣了一下,她轻轻吐出四个字,“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脑袋里轰然一响,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炕见了。 耳边在翁翁作响,我还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史上记载,此次越国主动北向伐吴,将兵临苏州附近,最终与吴军浇于太湖,并抢占太湖中最大的岛屿夫椒山,如此说来,范蠡定是在夫椒山一带失踪的! “我去找他。”历史上这一战虽惨烈,但范蠡却没有死!所以我相信他一定是被困在某处! “什么?”莫离见我愣愣地开口,忙问。 “我要去找范蠡!”说着,我便要去马棚牵马。 “不准去!”莫离拦住我,“你怎么知道范蠡在何处?更何况现在到处战火连绵,太危险了!” 我压抑住躁动,没有返她,以莫离对我的保护程度,想说服她放我去找范蠡根本是天方谭,与其无谓地争执,还不如消消开溜。 佯装听话地回房坐立不安待了半天,天终于暗了下来,这等待的半天还真是漫长啊! 带足了干粮和水,我悄悄进马房牵了马便离开了留君醉。在以前我也曾骑过马,骑马之术虽算不得高明,但却也还不至于被甩下来。 只是当时骑马是为了娱乐,而如今马竟成了我唯一的交通工具,这才发现,骑马痕……一路颠簸得吻头都快散架了! 而更令我沮丧的是……我迷路了!只知道目标是夫椒山,但我然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处何地…… 到处都是一片兵荒马乱,满目看到的只有树木、山道,或者是一间间的小房子,问路也是白搭,竟没有人告诉我夫椒山该如何走。更惨的是,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泥泞的小道,别说柏油马路,连个路牌都没有…… 策马在原地打转,我的心情荡到了谷底,就那样毫无准备地跑了出来,那样冲动地跑了出来……那在以前的我,是万万不会做的事……可是现在…… 抬起双手大力地拍了拍脸颊,我给自己一个微笑,还是伤心的时候,范蠡他……一定不会有事。 而事实,再度印证了“人倒霉时喝凉水也会塞牙”这一至理名眩 我竟然遇上强盗!呃……应该说山贼更为恰当。 “这么晚竟然还有肥羊经过啊……”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山贼似的,为首的那个家伙满脸横肉,还留了一脸的络腮胡! “嗯,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呢!”旁边那个瘦得像猴子一般的家伙笑得一脸贱。 正在我刚刚为自己扮男装的聪明举措暗自庆幸时,那瘦猴子的这一句话却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该不是对男人也有兴趣吧…… 卷一:莫失莫忘 神秘美男子 身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安地躁动。我四下张望,完了,荒郊野外的,就算我喊破喉咙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到。 “不如我们抢了他回去?”那瘦猴一样的家伙越笑越贱,看得我忍不住有些反胃。 “嗯,好主意!”那一伙长得奇形怪状,恨不得在脸上贴上“坏人”标签的家伙开始起哄。看他们齐声喝斥着扬起手中明晃晃的火把,我心里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就在千均一发之刻,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呼,我吁了口气,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我立刻策马扬鞭回身,四周很黑,让我炕清来人的面目,虽然如此,我还是感觉一阵莫名的心安,快马飞奔到那人身侧,在这种时候,只要能够远离那些奇形怪状的山贼,大概任何人都能让我感觉安心吧。 “大哥,又来一个耶!”那些山贼满不在乎地笑闹。 “救我……”看他们如此,我忍不住又靠近些那人,轻声求救。 黑暗中,那人没有吱声。 “来者何人?”似乎是被那人周身的气势吓到,那领头的络腮胡子大叫道。 “速速让开,我不会妨碍你们‘办事’。”那人开口,声音平静祷有一丝起浮。 我大惊,这个家伙竟然见死不救?! “哈哈哈……”见他如此,众山贼以为他是服软了,都大笑起来,得意非常。 我心里却暗暗有些得意,想甩掉我独自逃跑?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呢!此时我倒坏心地希望他们打起来,好让我可以趁乱逃跑,谁让他刚刚见死不救! “让。”那人的声音隐隐开始有些不耐烦,可那群笨山贼却还仰着脖子大笑,丝毫没有注意到。 “让我来看看这孬种长成什么德!”那最为讨厌的瘦猴子扬着火把靠了过来。 火光一闪,那人的容貌立即无所遁形。 见瘦猴一脸的目瞪口呆,我不好奇那人究竟是何模样。 微微转头,我也愣了一下,一身张扬的明黄长袍,长发高束,却未盘成髻,任发丝在风中飞舞,那是怎样一张精致的脸?虽是一身男装,眉梢眼角却也阴柔至极……我从未在这个时代见过衣着打扮如此明亮张扬却又妖至极的男子! “大哥,此人定是扮男装,不如抢回去当押寨夫人怎样?”那瘦猴涎着脸笑起来。 闻言,我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那群笨贼是眼睛头壳都坏掉还是怎样?我这正牌的扮男装他们倒是认不出来,眼前此人虽眉目如画,但看身高体型,分明不折不扣是名男子啊! 只是此时我灰头土脸,一身宽松的劣质男装,站在此人身旁确是无法入眼,不过如此也好,可别怪我不讲道义独自开溜啊!反正刚刚你也有此意,如此我也不用觉得很内疚! 众山贼越来越逼近那黄袍男子,我勒紧了马缰刚想开溜,眼前却是一道寒光闪过,却原来是那人忽然间拔剑出鞘不发一语地便砍那些山贼,我不由得愣在原地。 薄唇微扬,狭长的双目却仍是十分散漫,竟像是在逛街买菜一般的闲适。我见过卫琴杀人,那种想把猎物撕碎的猛兽模样,我至今无法忘却。 可是此人不同,他挥剑如入无人之境,那样君临天下的感觉中却又透着诡异的妖,竟如舞蹈一般! 四周归于沉寂,我满目只看见那男子在漫天的鲜血中独舞。 他忽然停了下来,剑端直直地指向一人,再看时,却原来是那瘦猴,刚刚一起的一众山贼顷刻间竟只剩他一人。 掉落在地的火把烧着了一旁的枯叶,火焰秘窜开,开始雄雄地燃烧起来,四周一片鲜红,只是我分辨不出那红的究竟是火……还是血? 那瘦猴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模样,此时的他涕泪满面,双腿不停地颤抖,更是丑陋不堪。他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眼前那宛如死神一般唇角轻扬的男子,微颤着双唇,竟吐不出一个字! “求我,我放过你。”那男子邪肆地轻笑。 “求……”那瘦猴颤着唇,却因惊恐过度而语不成句。 “唉……”那男子竟忽然叹了口气,微微皱起好看的眉,“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求……求……”瘦猴颤着唇,继续他未完的哀求。 “我告诉你们让开就不会有事,你们偏不让,看吧,现在死了这么多人”,那男子竟是一脸的无辜,“我告诉你,求我就放过你,可是你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呢?”最后一个字自他好看的薄唇逸出的时候,那尖端便直直地刺了那瘦猴的身体。 “求求……你……”当那瘦猴将整句说完整的时候,那男子手中的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糟糕,怎门说?太迟了啊。”那男子皱眉拔出剑来,顺便将手中沾血的剑轻轻在那瘦猴的身上擦了一下,“唉,剑脏了。” 他是故意的,他了解人心的弱点,让那瘦猴在极度惊恐中死去,只是为了报他刚刚那一句“扮男装”之仇吗? 好可怕的人。 满地的尸体与鲜血,那高束长发的黄袍男拙在尸身之外,只是轻轻收剑回鞘,身上竟未沾一滴血迹, 我在一旁看得脊背直发寒。 但那黄袍男子回身便翻身上马,竟没淤看我一眼。 “等一下,请问夫椒山怎么走?”虽然隐隐还是有些害怕,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请教,毕竟现在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地上那些躺着的……应该不算是人了吧…… “夫椒山?”听到这个字眼,那男子竟是一脸兴味地看向我。 “对,我要找一个人。”我点头。 “找谁?”他看我,似是十分好奇的模样。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该不该告诉他?毕竟他是什么人我都不清楚,万一是敌人怎么办? 见我犹豫,他轻笑着扬鞭便要离开。 我忙上前,“范蠡,我找范蠡,你听过这个名字吗?”不管了,先找人要紧。 “当然。”听到这个名字,那男子竟笑了起来,“粹里一直往北,再过半天路程就可以到了。”他颇具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他。”说完,他便扬鞭而去。 卷一:莫失莫忘 战争 听那神秘黄袍男子的指点,我便立歼马北向去夫椒山寻找范蠡。 越来越接近夫椒山,我便看到越来越多的断壁搏,甚至偶尔会看到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便是战争的痕迹吗?曾经在那样一个和平的年代,在那样一个和平的国度,就算是恶梦,我也不会梦到如此残酷的现实。 一直赶到夫椒山,这太湖中最大的岛屿夫椒山,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前的我从未想过那样一个以天堂著称的丽城市,竟也曾遭受过如此惨烈的战争洗礼。 而此时的我站在这夫椒山上,四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身,连空气中都满满弥漫着血的腥味……看来勾践新派出的将军史焦已经接手了军务,所以即使范蠡失踪,战争却依然没有停止,而这里,应该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征战吧…… 四周还有人在走动,似乎在寻找受伤未死的战友,看他们的盔甲,与那一日在越王府前看到的出征将士一样,他们应该是越兵。 “还有人活着吗?!……还有人活着吗?听到就答应一声啊!”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空旷的夫椒山一片沉寂。 “还有人活着吗?……”那声音引来的只是阵阵回音,显得撕心裂肺,分外凄凉。 “小三别喊了,能听到的早该听到了。”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图叔,他们都死了……”那个叫小三的开始抽泣起来,“每次一开战就会有人死掉,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娘……” “大王要打战,我们也只能出征啊。”图叔叹了口气,“回去吧,养好力气才能在下次活下来啊。” “范将军要是没死多好,那个可恶的史焦每次都只会让我们冲在前面,上回狗子都已经受伤了,他还扬着鞭子不准他后退,结果害狗子死掉!……狗子他媳要是知道了……呜呜……”小三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吹过的风将那些对话送入我的耳中,以前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哭成那个样子,而且潜意识里我一向觉得会哭的男人总显得不够气魄,但现在,看着那个叫小三的少年站在这遍地的鲜血中嚎啕大哭的模样,我忽然也有些鼻酸。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因为我突然间发觉自己无匆起,夫椒山那么大,范蠡他究竟会在哪儿?还是……他也已经变作这遍地的尸体中的一个?…… 我忽然没有了信心,范蠡他……真的还活着吗?历是载他没有死于这场战争,但,我的存在,会不会已经在改变这历史?范蠡他……真的还活着吗? “姑娘,兵荒马乱的,你怎么在这儿?”那个被称作图叔的老兵看到我,忙走了过来。 “我找人。”声音有些嘶哑,我在哭吗?我很少会哭的,就算是那个时候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和那自称我好朋友的人一起背叛我,我也没有哭啊…… “找人?你有亲人在战场上吗?”图叔皱了皱眉,“那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应该到这里来找,太危险了。” “你找谁?”那个叫小三的少年也走了过来。 “我夫君。”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知道范蠡在哪儿,我却还是开口道。 “你夫君叫什么名字啊?”小三一脸的热心,“说不定是我认识的战友哦!” “算了,我想你应该不会认识。”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姑娘!”身后传来小三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图叔!”那个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 我忙回头,图叔已经倒在小三的怀里,一支箭贯胸而过,箭尖犹有粘稠的鲜血缓缓滴落。 我忙四下张望,竟不知何处有冷箭放出。 又一支箭射出,我瞪大双眼看着那箭直直地射向小三,却阑及阻止。 脚下一软,我跌坐在地,小三抱着图叔半跪在地,如一尊塑像一般…… 呆呆地看着小三圆睁的双眼,我想……他是再也不能回家乡去见他娘了…… 又一支箭射来,我已无力躲开。 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我被打横抱了起来。 愣愣仰头看向那抱着我躲过箭的人,是……卫琴? “你怎么会在这儿!”卫琴冲着我大吼,我却仍是发愣,这句话我也正想问他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自从回那一日在范府见到莫离,他跳窗离开之后,我便一直都没淤见过他,此时,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里是战场,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卫琴仍是直着嗓子大吼,我的耳朵都被他吼得嗡嗡作响。 “我来找人。”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听过范蠡吗?” 听到这个名字,卫琴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你听过?!”见他如此表情,他定是见过范蠡!我一手捉住他的衣袖,欣喜地道。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将我从他怀中缓缓放下,卫琴皱眉。 “嗯,他答应会活着回来娶我。”我点头,立刻表明范蠡的重要。 “娶你?!”卫琴的表情很怪,竟是又惊又怒的样子。 “对,他在哪儿?”我急急地问。 “你不用找了。”卫琴转过身去。 “为什么?”我追到他面前,仰头问他。 “因为,刺杀他的人……”,卫琴定定地看着我,“是我!” 卷一:莫失莫忘 刺客 卫琴告诉我,刺杀范蠡的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为什么是你……”我无力地垂下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又是想知道些什么。 卫琴仍是倔强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难道竟真的因为我的存在,所以历史已经改变,所以范蠡已经死去?我脑袋中一片混乱,在遇到范蠡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那样庆旋自己来到这样一个时代,因为……我遇到了他,可是……如果因为我的出现而害他面临危险,我宁可那一日我已经死在车轮下,我宁可我从阑曾出现在这个时代…… “我送你回去。”半晌,卫琴平静地开口,仿佛他刚刚没有对我说过那眯忍的话一般,他蹲下身,“我背你。”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在哪里?” “什么?”卫琴转身看我。 “你在哪里刺杀他,他在哪里?”我抬头看着卫琴,“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找到他!” “他是坠崖而死的!”卫琴突然大声吼了起来,“没有尸体!没有!” 我咬牙,恨恨地看着他,我想我从来没有那样恨一个人。 范蠡说,如果此战有命回来,他就会请越王主婚,他会娶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从来没有那样接近过幸福,只要他回来,我便可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子,我可以有恃无恐地赖在他怀里,可以让他帮我梳理那一头我自己懒得打理的长发……可以,让他帮我画眉…… 可是,我的幸福,却突然不见了…… 仿佛被我的眼神吓到,卫琴忽然一把将我抱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故意的……我不知道他对你而言是那么重要的人……”他急急地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多芒子气的解释,他可以打烂我的瓶,然后跟我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可以弄脏我的衣裙,然后跟我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可以弄断我的发钗,然后跟我说他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他杀了我最重要的人啊,他居然跟我说他不故意的?!我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快要窒息,却仍是不住泪流满面。 有什么粘绸的液体滴在我的眼睫上,红的液体,带着腥甜的气息。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刚刚救我的时候被那支箭射中了吗? “放开。”我听到自己的唇中冰冷地逸出两个字。 卫琴身子微微一颤,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 我这才发现他右臂上的衣服破了一块,右臂上侧有一道很深的血痕,该是刚刚被那箭划伤的吧。 可是他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那伤口还在流血,只是紧张地看着我落泪。 我寒着脸解下头上绑着发髻的缎带,轻轻将那带子摁在他的伤口上,细细地包扎起来。 我知道卫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看,可是我容心故意没有去看他,他害死了对我而言那样重要的人,我却发现自己竟无法真的去恨他……就如那一日替他挡的那一刀一样,这个孩子总有办法让我为他心疼。 但我知道,我不可能会轻易原谅他。 “自己小心伤口,不要碰水。”我地开口,声音依然嘶哑得不能入耳。说完,我便转身去找马,可刚刚一转身,左脚便是一阵刺痛,我忍不住汪一声,弯腰蹲下身去。 可恶,刚刚扭到脚了。 “怎么了!”卫琴忙紧张地蹲下身。 我咬牙没有吱声。 “我背你。”他地开口,竟像是在恳求一般。那样骄傲倔强的孩子,即使是面对死亡,他也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去求敌人吧。 可是,他杀了范蠡! “我只背你去牵马……好不好?”他再度开口,再度退让。 那样恳求的口吻,我似乎是不忍再拒绝,没有开口,我弯腰靠在他背上,让他背起了我。 很熟悉的背,这是他第三次背我吧,第一次在留君醉,他背着那个仍旧肥得跟充气娃娃一般的我,那个被嬷嬷打伤后关进柴房的我,他背着我逃出留君醉……第二次是在破庙,他背我走了很远的路去镇上找大夫……这是第三次,但一切却都已经不同了。 “我是刺客。”卫琴忽然开口,“杀他,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我没有开口,心却微微揪紧,卫琴啊卫琴,为什么你总是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呢?好不容易逃出斗兽场,你竟然选择做杀手?!为何你不选择一些正常一点、平凡一点的事情来做呢?这样的你,如何才能幸福呢? 找到被系在树旁的马,卫琴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上马。 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在留君醉他推我上马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是用“推”的,如今不知不觉,他竟能够轻松抱我上马了,他竟不再像个孩子,而真正是一个男子了呢! 坐在马上,我低头看着卫琴已经不再那样圆润,而已经渐渐开始变碘角分明的脸,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狠狠扬起一鞭,马儿便撒开四蹄,朝着我来时的路飞奔而去,将卫琴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我。 但是,我没有回头。 卷一:莫失莫忘 泪水的味道 沿着来时的路,我一路放松缰绳策马缓缓走过。 经过一片断崖,望着崖下那无底的黑,我茫茫然不知所措。 待我策马回到留君醉的时候,那里已经因为找我而人仰马翻了。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你们怎么那么笨!”莫离正在庭院里大吼大叫,他身后站着一脸无奈的文种。 “宝回来了。”文种看见我,一脸的如释重负,忙伸手将莫离的身子转过来看我。 莫离看到我,先是惊喜,然后便是一脸的怒意,我以为她又会像那一次那样冲上来给我一巴掌,但也许是看到我眼中的狼狈和憔悴吧,她硬生生地没羽怪我。 “回房去洗洗,脏死了。”莫离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庭院。 “无论什么事情,似乎只要关系到你,莫离就会失去理,变得不可理喻。”文种拍了拍我的肩,他是在安慰我吗?还真是难得呢,只可惜此时我已经没有心情和他抬杆了。 我点点头,便独自回房。 “你鞋掉了。”文种追了上来,手中拎着已经破了的绣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大概是因为扭到关系,现在已经肿了起来,失去了知觉,难怪连鞋子丢了都没有感觉。 接过文种手中的鞋子,我继续回房去,我不想开口,不想讲话,因为……我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崩溃…… 第一次,我知道了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第一次,我知道了失去一个人是怎样的痛…… 天气越来越寒,越来越寒,不知道是天在变寒,还是我的心,在变寒呢? 我跟莫离讲,我要回范府,莫离愣了许久,竟是答应我了。 我回到范府,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常常坐在铜镜前看着那一头长得有些过分的头发,发呆。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这样坐在这里的时候,范蠡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手执木梳微笑着替我梳头呢? 从我丧生车轮之下,到后来借尸还魂,从那个胖丫头宝,到与范蠡相恋,在这样一个乱世,一个战争随时会夺取人命的时代,一切都仿佛一场梦一般。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曾经连谈恋爱都嫌麻烦的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的消失而伤心绝……可是日日,我怎么能够那样傻傻地喜欢着他,惦念着他?为他三个时辰补衣服,补得不能见人还弄得一手的伤,为了等他一起用膳可以傻傻等到天亮,为了找那支写了我名字的竹简溜进书房结果还钻桌底,我做了所有以前从没有做过、甚至不屑于去做的蠢事。可是他答应过我的话,怎么可以不算,他说过会回来娶我的啊! 短短十天,范蠡惯出来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那种为爱可以不惜一切的小人。 我都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 上帝,你怎么忍心如此待我? 想了一遍又一遍,一切却都已经无法回到从前。 铜镜后面忽有人影一现,他回来了!我惊喜,回头。 来人却是莫离。 “宝,伤心够了,就回去吧。”莫离伸手拿起桌上的竹篦,轻轻梳理我那一头已经乱成一团的长发。 我默默垂下眼帘,任她帮我打理我的长发,范蠡他……不会回来了吧,所以就算我头发乱得跟鸟窝一般,他也不会再帮我梳理了。 “好了。”莫离轻轻开口。 我抬眼看向铜镜里的子的容颜,长长的发丝整齐的束着,与几个时辰前的邋遢人判若两人,只是那下巴越发的尖了。 “跟我回去,好吗?”莫离看着铜镜里的我,轻声道。 半晌,我听到自己声音,“好,回去吧。” 细细地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完,我便随莫离走了出去,从阑知道自己在范府的东西竟如此少得可怜,只一个包袱而已啊。 拎着那小小的包袱,我随莫离走出了这范府。 忍不住再回头看看,门依然开口,只是我知道范蠡永远不会从那里走出来了。 我知道,走出这里,范蠡便真的永远只能活在我的回忆了,泪水忍不住从眼中滑落,双手虔诚地在胸前紧紧相握,我闭目祈祷:上帝,如果是因为我的存在而给他带来灾难,那么您如果能够让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即使他不再爱我,我也甘愿。 “宝,走了。”莫离看了我许久,终于上前拉起我的手,道。 泪眼朦胧中,再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范府,我终于离开了。 眼中涩涩的,有些疼,那大概就是泪水流干的感觉吧。妈妈曾告诉我说,我连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哭过一声,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我是个死婴。 但是,这几日,我却是流尽了我一生的泪水。我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竟能有那样多的眼泪……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流到夏?……红楼梦里黛玉是为了还泪而与宝玉相遇,我呢?我又是为了什么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陌生的乱世?只是为了来体验这一段悲剧吗?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随着莫离回到了留君醉。 一回到留君醉,我便看到了那个令我不安和害怕的男子,越王勾践。 文种见我们回来,忙迎了上来,“怎么出去都不事先讲一下,君上每月的今天都会来这里,你忘了吗?”文种的口吻略略带着些责备。 “我去范府接宝回来,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莫离转头看我,“你先回房。” 我点头,准备回房,一转身,勾践竟站在我身后,与我近在咫尺。 我大惊,慌忙后退一步,低下头去。即使是低着头,我仍能感觉到勾践炽热的视线,那视线让我心慌不已。 “莫离该死,请君上回屋,莫离会详细禀报这几日的新消息。”莫离忙开口帮我解围。 “不必了”,勾践终于开口,“明日越王府会有一场盛宴,你带着留君醉的姑娘来表演,宝……你也一起来吧。”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这个曾让我很长时间不能接受的恶俗名字,就这样粹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我不自觉地皱了皱,“宝身份卑微,且不善歌舞……”我直觉地开口便想拒绝。 “无妨,明日宴会之上,说不定你会遇见什么有趣的人呢。”勾践温贺开口,言语之间却似乎暗藏玄机。 有趣的人?是谁?我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起来。在这样一个对我来说根本陌生的时代,有什么人能够让勾践这样笃定地认为我会感兴趣?是宝认识的人吗?还是我曾见过的人? 我开始有些心慌。 卷一:莫失莫忘 初见君夫人 得知可以到越王府表演,姑娘们似乎都很兴奋,每个人都穿戴整齐,开始排练歌舞,原以为她们只知陪酒卖笑而已,只是现在看她们或歌或舞,各自分工,表演得竟也不俗!难怪越王竟会吩咐莫离带着她们去表演。 可是我,勾践吩咐我去又是何用意? 那晚,我做了梦。 梦里,我眼睁睁看着范蠡堕入万丈深渊……我张口尖叫,却是连一丝声音都喊不出来…… 秘惊醒,我怔怔地瞪大双眼,望着虚空里无尽的黑,眼眶里空洞洞的,干涩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心,却是仿佛被千百辆卡车生生地辗过,痛入骨髓。 睁着双眼,我再不敢入睡,那样的噩梦,一次就够了,再多一次,我怕自己再也醒不来…… 直到清晨的阳光缓缓泄入屋内,我仍是怔怔的。 “宝”,莫离推门进来,门一开,寒风随之秘灌了进来,我不瑟缩一下,侧身躲进被子里。 “这是你今天要穿的衣服。”莫离将手中的一套红长裙放在我边,“快些起来,我帮你上妆。”想来她定是知道我是懒得装扮的,为了不失礼于君王面前,她便来帮我吧。 穿上莫离带来的长裙,洗脸漱口之后,我便乖乖坐下,让莫离在我脸涂脂抹粉起来。 眉上轻轻一触,我瑟缩了一下,微微撇开头。 “怎么了?”莫离忙问。 我摇头,闭上双眼。 那一日,范蠡也是这样轻轻替我画眉,他笨手笨脚的,哪有莫离如此心细…… “好了”,莫离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睁开双眼。 看着铜镜里浓妆抹的人,那样的装扮,与我昨日看到留君醉里其他姑娘如出一辙,我不傻眼,比起嬷嬷以前替我画的妆容,眼前铜镜里这个宛如蝴蝶一般的人竟是夸张得更胜一筹,我都已经认不出那个人是我了!如果不是莫离的审观点有问题,那便是她想故意丑化我。细想一下,该是后者,聪明如莫离,她定是看出勾践对我的企图吧。 她想保护我。 不一会儿,越王府派出的马车便到了。 姑娘们陆续依次上车,我也随莫离坐进了马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车子一路颠簸摇晃着前进,我抬手掀开布帘,一路无语看着车窗外缓缓滑过的景致。 忽然,看着窗外,我微微怔住。 “停车!停车!”我极度失态地大叫起来,“快停车!” 不明所以的车夫忙拉住缰绳。 我一把掀开车帘,便匆匆跳下马车。 “宝,怎么了?”莫离拉住我,问道。 “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他没有死!”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急急地解释。 “别急,你看到谁了?”莫离见一向温吞的我忽然如此激动,担心地道。 “范蠡!是范蠡!我看到了他!他没有死!”我一把甩开莫离,四下张望着,向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追去。 “范蠡!范蠡!”我大叫着,一路穿过喧嚣的人群。 众人无不注目,一个浓妆的子,如疯了一般在大街上哀叫。 “范蠡!范蠡!等等我!范蠡……”我跑登狈不堪,那道人影却是忽然消失在了人群里。 “宝!”莫离不知何时追来,一把拉住我,“你看错了!你看错了!范蠡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僵住,随即微微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只是……幻觉么? 心里仿佛有一处被撕裂,痛得我无法开口。 不知何时,莫离扶我上了车,不知何时,车子停了下来。 文种站在越王府外等我们,一见我们,便上前将我们带进了越王府,当朝第一谋士在这里等待我们,留君醉当真是脸上增光不少。 一进越王府,我便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但我知道,他们并非看我,姑娘们都一样画着厚厚的妆,谁又分辨得了谁是谁呢? 只是高高的主座之上,总有一双眼睛在我身上留连,我知道那是勾践,但我没有勇气去看他,这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君王留连在我身上的视线总是令我感觉恐慌。 不一会儿,丝竹之声便悠扬响起,姑娘们开始翩翩起舞,本来嘛,她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表演啊。我只能跟在她们身后慢慢跟着她们舞动起来。在以前,那个丽的妈妈坚持送我去舞蹈班,学了那么多舞蹈,我从来也没有兴趣去当个舞蹈家,以前没什么用途的东西,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至少,这个时候我不会因为没有练过而手忙脚乱,我只需要跟着音乐的节拍和其她姑娘的舞步慢慢跟上就可以了。 “君夫人有命,请跟我来。”一个清秀的侍从模样的年轻男子忽然走到我面前,喊我出列。 君夫人找我?君夫人便该是勾践的老婆吧!她找我何事? 离开喧嚣的前院,我被领到一处僻静之所。 静坐许久,忽闻脚步之声,我抬头,便见到五、六个侍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人缓缓而来。 那人看来也只有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身形微丰,虽容貌不及莫离,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国之母的风度。她,便是勾践的夫人吧。 遣退了四周的侍,她便示意我坐下。 “你,便是宝?”她缓缓开口,气度雍容。 “是。”我依言坐下,点头便答,一副不知礼仪的模样,再加上我现在这副尊容,活脱脱一个俗的村。 她找我前来,无非是知道勾践对我非同一般,想看看我是何许人物,历代帝王后宫都是风云暗涌,虽不及男捉争的血雨腥风,但在我看来,那种杀人不见血的争斗却更令人胆寒。就现在来说吧,我还未进宫,她便知道我的存在,这君夫人的耳目不可谓不广! 而秦于历史传言中她最后对于西施的残酷手段,也让我不得不对这妒忌心极其强烈的人心存防范。 她微微笑了一下,随意又问了我几个问题便遣我离开了。想来在她心里,我这种容貌俗,又不知礼仪的人定是对她的后位构不成任何威胁吧。 转身走出这压抑的房间,我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感激莫离为我这副尊容做出的贡献了。 越王府很大,刚刚有侍卫带我前来,而现在,我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转来转去,忽然看到前边廊桥上站着一个体态纤瘦的子,她双手捧心,柳眉微蹙,似是身体不适的模样。 看那纤瘦的背影,当真是我见犹怜,我不由得快步走到她面前,“你,还好吧?”发觉自己的唐突,我有些迟疑地问道。 听到我的声音,她抬头微微笑了一下,“没事,老毛病了。” 我不住细细看她,眉似远黛,眼含秋水,娇袭一身之病,静时如姣照水,动则似弱柳扶风。虽算不得风华绝代,但绝对是我见犹怜。我从未见过有人生病的模样也如此令人心折。 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苍白的脸颊上不由得晕染了一丝红晕,我这才发觉自己太过唐突,“你知道前院怎么走吗?”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迷路的人,我忙问道。 “嗯,刚刚身体不适离席,现在我也正要去呢,我们一起吧。”她温宛地开口,声音细细柔柔的。 我点点头,伸着扶着她走。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越王府呢!”她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苍白的面容因她略显调皮的语调而生动起来,“我不能保证能够找到路哦。” “第一次来?”我随她的语调随意问下去。这样细细柔柔的声音,总有种令我不忍拒绝与她聊天的感觉,虽然我一向懒得聊天。 “嗯,是范大哥带我来的。”她轻轻开口,苍白的脸又红了起来。 范大哥?看她神情,那范大哥定是她喜欢的人吧。 卷一:莫失莫忘 范蠡的出现 走了一段路,她微微偏过头看我。 “我叫夷光,你呢?”她开口,依然是怯怯的表情,可能她生得就是如此模样,总能让人生怜。 “宝。”我随口应道,夷光?好熟悉的名字,我心里怪怪的,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奇怪。不过跟她相比,我的名字还真是恶俗咧! “糟了!”她忽然轻呼出声。 “怎么?身体又不舒服?”我忙转头扶着她。 “不……不是啦,我是想说……”她红着脸看我,“我也不记得路了。” 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我忍不住唇角轻扬起来,我在笑吗? “没关系,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们吧。”我扶着她在一旁路边的亭子里坐下,“我们就在这边等好了。” “嗯。”她似乎也累了,便坐下来,过了一会了,她仿佛怕我担心似的,又转头看我,“别担心,范大哥一定会来找我,他?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他知道我不认识路的。” 我含笑点头,陪她坐着安心等人来找,其实不用她说,莫离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找我的。 “宝,陪我说说话吧,好无聊。”闷了半晌,夷光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你很喜欢那个‘范大哥’吧?”我应了一声,不知怎么开口就问。 夷光又红了脸,好半晌才地应了一声,“嗯,我救了重伤的范大哥,后来我生病的时候范大哥又救了我,范大哥说……” “说什么?”我轻问。 “范大哥说这是天意要我们在一起。”她的脸红得都可以煮熟鸡蛋了。 我心时微微一动,是天意么?我与范蠡,该就是少了那一份天意,所以我们才拥无分,相识却无法相守吧么? 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夷光抬头,忽然眼睛亮了一下,站起身来,“范大哥!” 她范大哥来找她了么?看她高兴的样子,我不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回头,想看看那范大哥是何等模样。 看着那个站在阳光中的黑衣男子,我想我的心脏快要罢工了,时间一瞬间凝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止。 那个竟是……范蠡? 他正向我走来,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宠溺的目光,他没有死,没有死!那样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瞬间扑来,几乎将我淹没…… 他伸出手来,宠溺地微笑,“怎么这样迷糊,走吧,我带你回去,君上说想见见你。” 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温耗言语,是他,真的是他! 他真的没有死! 这是上帝给我的惊喜吗?还是他刻意想让我开心的把戏?我怔怔地看着他,但还未及答言,我便看到一双纤细瘦弱几乎透明的手儿轻轻放入他的手掌之中,愕然回头,是夷光! “范大哥!”夷光轻唤,含羞带怯。 这是什么状况?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走吧。”执起夷光的手,范蠡便要离开,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等一下!”夷光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范蠡回头。 “这是宝,她也迷路了。”夷光指了指我抿唇轻笑。 范蠡看向我,我看着他的眼神,急切地想从中找到些什么……可是我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找不到,那是全然的陌生! “留君醉的歌?”范蠡皱眉看了我半晌,忽然道。 歌?啊!对,一定是因为莫离帮我画了很浓的妆,所以他才认不出我,所以他才认不出我是他的“小”!我满心急切地想找出一个他认不出我的理由,尽管我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是那样的可笑!如果他能够认出我,那没管我是什么模样他都能认出我,不是吗? “宝?一起走吧。”夷光拉了拉我的手。 我愣愣地跟着他们往前院走,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宝,你去哪儿了?”莫离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前院。 左右看看,范蠡和夷光都不在我身旁,是梦吗?刚刚一切都是一场梦,如果是梦,那一定是场噩梦! “怎么了?脸这样难看?”莫离抬手轻抚我的额,我这才发现自己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我去洗脸,我要卸妆!”说着,我转身便走。我不想重复刚刚的噩梦,我不想范蠡认不出我来! 莫离忙拉住我,“不可以!” 我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甩开她的手便想走。 “宝。”一个温温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是君上的声音。 然后,我便看到莫离看着我身后一脸的愕然。 “我给你介绍我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君上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我心里却是恐慌到了极点,我不敢回头,我不要回头!我要继续当我的驼鸟……我就是胆小鬼又怎样,我害怕……噩梦会成真! “宝!怎么了?”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是……夷光的声音! 我一震,缓缓转身,果然一切都不是梦。 “这是范将军,和……他刚带回的未婚子。”勾践看着我缓缓道,说到“未婚子”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语调。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有那民的妆遮着,大概什么样的表情都炕到了吧。 卷一:莫失莫忘 范蠡与西施 “你住在诸暨苎萝山下的苎萝村里?”冷不丁地,我开口便问,看着夷光,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夷光的表情有些吃惊,“你如何知道?” “你是不是……西施?”说出西施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嗯,我本是姓施,因苎萝村有两户施姓人家,我住西村,所以大家都叫我西施,你又如何得知?”夷光越来越惊讶。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范将军此番遇刺,真是多亏了西施姑娘相救,保我越国未失大好将材啊!”勾践忽然开口,仍是一脸的温和。 夷光的脸越发的红了。 西施范蠡的故事我看了n遍,怎么可以在最重要的时候忘记?更要命的是,我喜欢的竟是故事里的男主角?再说,宝算哪根葱哪根蒜?历史上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宝?”莫离走到我身旁轻拍我的肩,“还好吧。” 我没有言语,只是默默靠着她。我颓丧到了极点,与西施争范蠡?真是天字第一号笑话!我是哪根葱?不过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一个过客而已,又怎么去打扰这一对青史留名的情侣? “走吧,歌舞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们回家。”莫离拉着我的手,说到“家”的时候,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家?好温暖的字眼呢。 我看了一眼勾践便转身要随莫离离开,看向他时,他也正望着我,嘴角噙着一丝笑。范蠡出现的时候,文种和莫离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惊讶,他们竟也不知道范蠡还活着。 “明日宴会之上,说不定你会遇见什么有趣的人呢……”勾践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有趣的人?他说的便是范蠡和西施吧,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范蠡带着西施出现在我面前,狠狠敲碎我最后一丝幻想……不愧为一代帝王,当真是个狠决的人哪! 可那又怎样?历史也没有记载勾践有一个名叫宝的子。 “江山人,我都要!”勾践的话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是那样的渺小。在我自己的时代,曾经放出话来说想追我的人数也十分壮观,他们或是觊觎我的容貌,或是觊觎我父亲的财产,但我可以毫不留情、明目张胆地跟他们说“no”!但是现在,面对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我连拒绝的话没胆子说出口!真是郁闷! 没有勇气再看一眼相携而站的西施范蠡,我逃也似地随莫离回留君醉,我不想让自己太难看,至于范府,我知道我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不知不觉已是深冬,我大概也快要进入冬眠阶段了,每天说的话越来越少,整天都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很久都没淤见到范蠡,虽然他经常与文种一起来留君醉探讨前方战况,但我只会躲在被子里,因为我一见到他满脸陌生模样我就害怕,然后……便是从指尖一直凉到心底。 听莫离说,那一日他遇刺后掉落苎萝山,被西施所救。瞧,多么烂俗的剧情,人救英雄,然后便是以身相许,生死相随吗?可是我呢?那个他曾经答应会娶的子,他竟然忘了? 莫离说,他失忆了。 他记得越王勾践,记得好朋友文种,甚至记得这个敌后根据地留君醉,可是他独独忘了我,独独忘了我这样整日望眼穿,等他回来实践诺言,等他回来娶的子啊! 犹记得那一日离开范府时,我在门前闭目祈祷:上帝,如果是因为我的存在而给他带来灾难,那么您如果能够让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即使他不再爱我,我也甘愿。 看吧,多么仁慈的上帝!如我所愿,他带回了毫发无伤的范蠡,他携着另一个子,让我亲眼见证他的幸福。 窗外忽然开始飘起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真实的雪,以前,我所住的城市从不下雪。 披了厚厚的毛皮大氅,我推门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细小晶莹的雪纷纷扬扬。 “宝。”有人唤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是他? 心下一怔,我缓缓张开双眼,回头望,果真是他。 “天很凉,回屋吧。”他看着我,道。 我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一动也不动。 我以为我会落泪,但我竟没有。想来必是之前流了太多的眼泪,泪水也会枯竭吗? “我……之前见过你吗?”稍稍迟疑了一下,他终于开口。 “嗯,见过。”我惊讶自己竟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难怪如此面熟。”他微微一笑,神柔和不少。 “只是面熟而已啊!”我的口气听起来一定失落极了,因为我看到他微微扬起眉。 “对不起,之前遇刺堕崖,丢失了一段记忆。”他有些俏的样子。 “那……你有试着想起来吗?”我看着他,有些痴痴地道。 “嗯,有试过,但一直都记不起来,可是关于越国,关于君上……还有这一场战争,我都记得。我想……丢失的那段记忆对我而言应富有什么影响。”他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道。 “这样啊。”我轻应。没有什么影响吗?那一段丢失的记忆对你好像的确没有影响啊,可是……可是那一段记忆里有我啊!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也许是我的神情太过哀戚,他有些担忧的开口。 “为什没记得?那一段记忆里有我啊”,我一脸的泫然泣,“你答应过如果能够活着回来,便娶我为……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可以忘掉我?” 范蠡一脸的愕然,随即有些不悦地沉下脸,“不要拿我失去的记忆开玩笑。” “这样都被你看出来,真没意思。”我轻笑着吐了吐舌,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碎。 我就知道,他不会信我。可是就算如此,当着他的面讲出来,我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我可以放过我自己,不必再每日每日都沉沦在无尽的地狱。 他转身拂袖离去,我只能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空空的,空空的,什么都不见了…… 卷一:莫失莫忘 战败 战火连绵的时代,像我这般狐,每天都躲在被窝里御寒的人类应该是绝无仅有吧。 这样舒服的生活我是不是该知足?懒惰如我,那般辛苦无望的爱情是不是早该放手?只是此刻,我舒服地窝在被窝里,突然有点想念那一支写有“宝范蠡”字样的竹简,那该是我们曾在一起唯一的证据吧。 于是乎我突然心血来潮,翻身起,将上一次从范府带回的包袱细细地搜查一番,可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有些颓丧地坐回沿,我不在想,是不是上帝故意要我放弃这段无望的爱?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一阵嘤之音。 “糟了,糟了!听说越王派出的史焦战败了!” “吴军就快入城了,我们该怎么办? “天哪!” 门外那些子仍在叽叽喳喳的说着。 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了一下,越国战败是历史上早就记载的事实,我又何须惊讶? “宝!”阿福突然推门进来。 我有些奇怪,自我回留君醉之后便再未与他说过话,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越王败了!”阿福急急地走到我面前。 “我知道。” 阿福讶异地看着我,“你怎么这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吴军快要杀进城来了呀!” “吴军要来便会来,我着急又有何用?”历史的巨轮早就确定了它要前进的轨迹,决不会因某一个人而改变。 “我爹娘捎信来,说要我回老家去,虽然可能仍是三餐无着,但总比留在这里被吴军杀死要好!”阿福低了低头,道。 “嗯,你爹娘说祷有错。”我点头,吴王夫差是为父报仇而来,吴军进城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想象。 “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阿福忽然上前一步看着我道。 “啪”地一声,门外似乎有什么碎了,很清脆的声音,我抬头看向门外。 是紫菲,她眼睛红红的,没有说什么便转身跑开了。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阿福结结巴柏继续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声响,和紫菲红红的眼睛。刚刚那样清脆的响声,碎的不只是杯子,大概……还有紫菲的心吧。 配不上?原来之后他从不来找我的原因竟是因为这三个字?的确,自从我变瘦之后,阿福便再也没有主动来正我了。 “你带紫菲回去吧。”我如此道。 “什么?”阿福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只是看着他,没淤重复。 阿福眼神黯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只是看着他离开,只是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随阿福回老家的话,是不是以后那么多的事情都不用再发生了? 傍晚的时候,紫菲来找我。 “你不愿跟阿福回去吗?”好半晌,她终于开口。 “你想跟她回去么?”淡淡地,我轻笑。 紫菲被我说中了心事,神微微有些不自然。 “如果是,就去跟他说啊,告诉他你想跟他回去。”我看着她,“你不说,他又如何知道?” 紫菲怔怔地看了我半晌,“他知道的。” 这下,我真的有些惊讶了,阿福知道紫菲喜欢的人是他? “可是我这身子已经不干净了”,紫菲苦笑,“如何配得上阿福?” 配得上?又是这三个字?这三个字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不起。”紫菲突然开口。 我微微扬起眉,“为何?” “因为那个时候嬷嬷想卖了你,我竟在想……如果那样,你就跟我一样脏了……”紫菲忽然哭了起来。 “面对那种情况,谁都会有那种恶毒的念头的。”我轻笑,因为现在,我就有一个很是恶毒的念头。 勾践大败,吴王夫差入城,那是不是就代表西施马上就要被作为历史上那一场最大的人计的主角,被送入吴王的后宫?范蠡负我所的子啊,竟被范蠡亲手送上吴王的榻……我心底竟在冷笑,我如何会那样恶毒?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紫菲已经离开了。 三天后,吴王入城。 留君醉一片冷清,这种时候,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有那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心思了。 阿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留君醉,可是……他终究没有带走紫菲。 吸着厚厚的毛皮大氅坐在院子看着街上一片萧索,一个行人都没有,这繁华的大街何时竟变得如此冷清? 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是留君醉的姑娘? 吴军那么快到这里了?可是战争不该是在战场上么?如何会来留君醉?这里尽是些手无寸铁的姑娘啊!难道说吴军竟要屠城? 虽然历史上并无记载屠城这一说,但这些细节……谁又知道? 我秘站起身,莫非这一回……我命休矣? 我看到莫离匆匆冲向前院,想来她也听到那声音了,只是她去又能如何? 虽然这样想,但我的脚却也自动自发地跟着冲向前院。 千万不要误会我有多么的伟大,多么的视死如归,我可没有那样的巾帼豪情,我只是在想,如果会死,反正一样都是死,躲在这里死岂不难看? “说,你们掌柜在哪儿?!”为首一个将军模样的老者狠狠一鞭子抽在地上,怒道。 一进前院便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在心底直摇头,想知道干嘛不自己去后院搜? 姑娘们此时都跪坐在地瑟瑟发抖,哀叫连连,真是的,鞭子又没抽到她们,鬼叫什么?害我以为要屠城! “我便是掌柜。”莫离缓缓上前,颇有气势。 卷一:莫失莫忘 被擒 那将军模样的老者眯眼细细打量了一番了莫离,便吩咐一旁的吴兵,“带她走。” “原来吴国大军竟只会欺侮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子而已。”莫离竟也不慌,只是出言相激。 “小子休要口出狂言,老夫又岂会被你所激?”那老者冷笑,“留君醉是何等地方?你们以为老夫不知?” “伍将军,那子便是范蠡的人!”忽有一人上前一步指着我道。 我立刻懵了,范蠡的人?我早已不是了,只是这人又如何知道?还有,他称那老者伍将军?莫非眼前这老者竟是吴国著名的伍子胥他老人家? “休要胡言!”事情一旦涉及到我,莫离开始激动起来。 “哼,那一日我等奉命乔装在留君醉查探,那子亲口承认是范蠡的人!”那个家伙坚持道。 盯着他许久,那一副标准嫖磕猥琐模样终于让我想了起来!他便是那一日在留君醉后院想要调戏我的家伙之一!那一日我无奈之下谎称自己是范蠡的人而逃过一劫,只是现在看来,这一劫尚未过去呢! “果真如此?”那老者满意地点头,“看来此行收获不小。” “伍将军,那……是不是将这子一并带走?”那一脸猥琐的家伙道。 看他一脸的期盼,我在心里不停地哀悼,惨了惨了,若是落到他手中,那我便真是哭无泪了。 “哼,自古红颜多水,看她一脸的狐猸之态,定是水之流,带走!”那老头果真是对漂亮人没好感,张口便道,“我伍子胥生平最娃此等水!” 伍子胥……果然是伍子胥…… 那个以忠义出名的将军啊……而我,已经在他眼里冠上了“水”的标签。 一旁的家伙闻言,立刻一脸笑地向我逼近。 我蹙眉,真想拔腿就跑,虽然逃出生天的可能并不大,便我还不想被此等家伙践踏。 忽然,一道黑的身影一闪,莫离已被抱起,我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范蠡! “文种要我来救你。”范蠡抿唇轻语,尚未等伍子胥等人回过神来,便已将莫离带走。 “宝,宝!你先救宝!……”莫离大叫起来,声音却越来越远,想来她必是被救走了。 能在伍子胥带来的一队人面前救走莫离,真不愧是我曾看中的男人。只是……他刚刚竟未曾瞧我一眼,文种要他来救莫离,以他之力,想必也只能救走一人,所以,他救走了莫离…… 大敌当前,竟无人相救……最喜欢的人也已成陌路……唉,我如何将自己弄到如此凄凉的境地? 没有力气再做无谓的反抗,我双手被反缚在背后,乖乖被擒。 被扔到马上一路颠簸,我甚至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哀号,在我散架之前,我被从马上拎了下来,真的是用拎的,因为我双脚都没有着地。 晕头转向地被扔到一间暗无天日的小房间,周围便归于寂静,只有“滴嗒”作响的水滴声。 待我好不容易从晕眩中解救出来,仔细看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与其说这是一间房间,不如说这是一间牢房更确切一些,但如斯境地,也容不得我再挑三捡四的了。 混混噩噩地半晕眩半清醒状态之下不知待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门便开了。 四周一片昏暗,我炕清来者是谁,但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出现。 果然,一只禄山之爪向我袭来。 我慌忙躲开,“你们吴国竟是如此对待俘虏吗?”问作镇定地冷冷开口。 “嘿嘿,伍将军向来视红颜如水,落在他手中,你死期已不远,何不便宜了我?”那家伙大笑起来。 我心里暗暗,听那声音分明是那个认出我的家伙! “这里太暗,你又炕见我,不觉得太过无趣?”定了定心神,无人相救,我只能自救了。 “不怕不怕,怎样我都喜欢。”那家伙恬不知耻地道。 “如此黑暗,就算你抱了一只母猪也无所觉吧。”我强作欢笑。 听我在笑,那家伙嘿嘿笑了起来,想是心痒难耐。 “反正我难逃一死,如果你救我出去,那我便是你的,一辈子,岂不比你在这边摸摸要好?”我提议道,对付如此胆包天之徒,没有什么比人计更令他心动了。只要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就算是碰见伍子胥也好,那老头名留青史,也算正直之辈,就算是杀了我,也断不会纵容属下如此糟践我。 “当真?”果然,他动摇了。 “当然。”我轻笑着道。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拉了我便走,“好,你跟我来!” 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四周都是昏暗的火光,然后,我便看到一些营寨,想来吴军定是在此扎营了。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我强作笑靥。 他痴痴地看了我许久,“这边有光,你的容貌真是让我心痒难耐啊”,他道,差点没流口水,“嘿嘿,先让我尝尝味道如何?”他欺近了身子,一脸的笑。 我心里大喊不妙,“不行,先带我离开。” “哼!”他不再理我会,伸手便迫不及待地来撕我的衣服。 算了,大不了一死!翻脸就翻脸吧!我狠狠推开他,然想他力气如此之大,他纹丝未动,我却摔倒在地。 这一摔似乎是扭伤了脚,我再也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坐在上,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紧紧闭上双眼,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我真的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 他扑了上来,狠狠撕扯着我的衣服,直至我感觉自己的左肩已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突然,一股带着腥味的温热粘绸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是……血的味道! 我睁开眼,那个家伙圆睁的双眼距离我那样的近。 我吓得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一只修长的手将我从那具沉重的尸身下解救了出来。 “他死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低喃。 我慌忙抬头,四周虽有光线,但是太暗,我炕清那人的模样,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他伸手轻轻将我带入怀中,左手轻抚我的背,“别怕,没事了。” 声音那样轻柔,不可思议地,我在他怀中慢慢停止了颤抖。 抬手轻轻将我打横抱起,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仿佛我是一件精易碎的瓷器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待我回过神来时,四周已是一片明亮。 “大王,这子……”是伍子胥的声音! 卷一:莫失莫忘 筹码 我微微偏过头,心里暗暗祈祷那个家伙不要是伍子胥。 结果,我的祷告上帝没有听到,那个家伙竟真是伍子胥!绕了一大圈子,我竟然又回到了吴军军营,上帝啊,你是不是耍我! 还有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伍子胥称呼抱着我的那个家伙“大王”!那是不是代表这个家伙是吴王夫差?! 吴王夫差?! 天哪!我竟然被那个历史上有名的暴戾荒的帝王抱在怀里!谁来……救我?!刚刚我竟还觉得那个家伙温柔!谁想到竟然是夫差! 天可怜见……谁来救我…… 夫差没有理会伍子胥,只是抱着我径直往前走。 “大王,这个子是……”伍子胥犹不死心地跟了上来。 “是范蠡的人。”夫差淡淡开口。 他知道?那他还救我?而且为了救我竟然杀了自己的士兵? 只是听他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我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想当初我觉得勾践的声音耳熟,结果认识他之后我便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总是想尽办法躲着他,现在又耳熟?千万不要!我微微抬起头看向夫差。 明亮的火光之下,我看清了那张脸,在我的印象中吴王夫差那样的角,一定是满脸络腮胡,然后粗鲁又残暴,可是……天……天哪!狭目微眯,薄唇轻抿,一袭明黄的长袍,那般张扬,他竟是我那一日在夫椒山脚下遭遇强盗时所碰到那个张扬而妖的男子? 吴王夫差怎么会是如此这般模样?竟完全与我之前的臆想搭不上边呐! “大王,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自古红颜皆水……”伍子胥那老人家又开始喋喋不休地灌输红颜水论了。 “所以人活该被那样猪狗之徒糟践?”夫差眯眼笑了起来。 天哪,我呆呆地看着那夫差,我想我一定目光呆滞,貌似痴,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笑起来也可以这样……漂亮! “大王此话何解?”伍子胥一脸的无辜。 “寡人本以为以伍将军之辈,旗下定尽是正直忠良之士,没想到……”夫差摇头轻笑,“竟也有人对俘虏下手?”说着,他转头看向窝在他怀里的我,“虽然,这个俘虏的确有令人情不自的资本……”他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喃,薄唇有意无意间轻轻擦过我的额际。 我立刻在他怀里呆掉,竟任他轻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恼怒地推开他。 “大王,老臣对此事一无所知!”伍子胥急急地解世。 “寡人明白。”夫差笑着继续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不肯松手,全然不顾一旁已经铁青了脸的伍子胥,只是逗弄着已经快要发飙的我。我就知道,刚刚那些温柔都是假象!就如那一日在夫椒山所见一样,现在这般邪气十足的家伙才是他的本,他定是早就认出我来,所以才会那样逗弄我!可恶的家伙! 这个家伙绝对有本事惹毛我!勾践就算对我有企图,也还未像他这般明目张胆,这个家伙竟然……竟然当着伍子胥的面便如此待我,唉,想来在伍子胥心中我已经与红颜水划上等号了。 “吴王竟是如此对待俘虏?”我暗暗磨了磨牙,冲他一笑,道。 “寡人一向对俘虏甚优,比如说……”他又凑近了我咧嘴一笑,“有个俘虏扭伤了脚,本王便亲自抱着她呢。” 我立刻气结,这个家伙真是有能耐睁眼说瞎话。 他便一路大笑着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将我放了下来。 “俘虏,你就乖乖待着吧”,他看着我,“范蠡的人……我倒要看看范蠡能为你做出怎样的牺牲?”他勾唇,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又被关了起来,虽然这个房间比刚刚那个好了一些,只是我的身份……仍是俘虏!真是的,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想逃出去! 只是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看范蠡能为我做出怎样的牺牲?他是想用我来威胁范蠡什么吗?我不苦笑,那他还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不多久,便有人送来了食物和水,竟也不太坏,这才发现自己果然饿了,算了,吃饭皇帝大,别的事先不管,先填饱肚子要紧。 然后,便来了两人将我带了出去,一进大营,我便看到夫差高高地坐在首位,此时的他虽仍是一身明黄的长袍,但发髻高耸,甚是威严,与我所见那邪气十足的男子判若两人。而下面站着的,竟是范蠡。 “是莫离让你来救我?”看着他熟悉的背影,我忽然开口。 他转身看我,“嗯。”一个字,简单明了。 看,多么诚实。 我忍不住扬唇,犹记得那一日他以白银千两赎我离开留君醉,我曾问他,“为何救我?”他没有答时,我便替他回答,“因为我是莫离的”,那一日他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不明了,只是今日,他定是心中无我了! 事到如今,我可不敢奢望范蠡只是单纯因我而来,因救我而涉险。 “看,人仍是完好无损。”夫差示意他们带我进得大厅。 “大王有何要求?”范蠡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冷道。 “越王已失半壁江山,如今只剩最后一击,以范将军的才智,定能明白何人才是明主!”夫差是想要将范蠡收入麾下。果然,与历史所言相近,只可惜……勾践对范蠡有知遇之恩,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以范蠡的个,是万万不会背叛勾践,再者……夫差也选错了要挟的筹码,就算是他那样深爱的西施,到最后都会沦为那一场人计的主角,被他亲手送上吴王的榻,更何况……是我? 果然,范蠡微微皱起眉,“范蠡一向胸无大志,并无逐鹿天下之心,只愿保得一方太平便于愿已足。”听听,多么虚假的台词,摆明了是拒绝了夫差的相邀嘛,夫差又岂是笨蛋? 夫差不怒反笑,只是看向我,眼中炕出是喜是怒。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便勉强,带她回去。”挥了挥手,夫差笑着道。 我垂下眼帘,对于命运,我一向懒得多做反抗,只是事到如今,我仍是要随风飘摇,任他们摆布吗? 卷一:莫失莫忘 自救 “我尽力了。”范蠡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竟是一脸的坦然。 虽然已经习惯,但我的心仍是不可抑制地刺痛了一下,我不明白,在他的那份坦然之后,究竟有没有隐藏什么?倘若真的曾经爱过,他如何独独忘了我?倘若真的曾经爱过,他又怎会对我连最后仅存的一丝怜惜都消失殆尽?我仿佛一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一般,被无情地摒弃在他的记忆之外,生命之外…… 不经意间回头看向夫差,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狭长的双目中炕出他的表情,他在笑什么?他是笑我在范蠡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文吗?不能达成预期的效果,他不会失望吗? 缓缓垂下眼帘,我没淤看一眼范蠡,便随那两个押解我的士兵回到关押我的地方,只是心里却有一丝不容忽视的疼痛淡淡的漾开,渐渐扩散开来,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回到那间貌似的监牢的地方,我静静地坐下思量了许久,一个人孤身待在这个相隔千年的异时空,其实身在何处都一样,因为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陌生,都不是一个家……只是,待在夫差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身边(小生:暴君?你居然说那么英明帅气又丽的夫差大人是喜怒无常的暴君?知不知道这样会引来夫差粉的唾弃和抗议!包子:切,历史上这么说的,英明帅气又丽?切,坏人就一定会长得天理不容,人见人吐吗?),我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心力交瘁的模样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在这个异时空,我真正可以投靠的人也只剩下莫离了。 只是夫差兵多将广,范蠡又绝对不会为救我而放弃自己的原则,想要指望他救我回去已是等同于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虽然仍是一身的懒骨头,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只能自救了! 打定主意,我站起身,一回头却忍不住吓得倒退一步。 夫差竟然就站在我身后!(小生:嘿嘿,所噎…没事表说人坏话……) 显然是我刚刚想得太过入神,所以没有查觉到。 “我以为你会哭呢?”夫差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扬唇,缓缓向我逼近。 看他一步一步逼进,我不有些底气不足,但若要自救,便不能泄露了怯意!我悄悄握了握拳站定了身子,没有后退,任由他凑近了我。 “嗯?”他俯视着我,“没有人来救你,不哭么,人?” 人?我在心底冷笑,在这个时代的男子眼里人就是怯懦的代名词吧! “让我猜猜……你会如何处置一枚无用的棋子呢?”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轻轻绽开一抹笑靥,我上前一步,靠他更近,“杀了我?亦或者……你准备关我一辈子?”我听到自己的缓缓响起。 我仰头看他,感觉自己的鼻尖都可以碰到他的鼻尖了。 见我如此,他颇有些讶异,随即扬唇轻笑,伸手扶着我的腰肢将我扣入耳中,“如此人,寡人如何舍得?” 我呼息一窒,但却未作反抗,任他将我拥入怀中。 “夫差的人……”他忽然凑进我耳边,轻轻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这个称谓如何?” 夫差的人?啥?我一愣。 “至少……寡人决不会弃自己的人于不顾”,他轻抚我的背,继续在我耳边低喃,“夫差的人……决不会孤军奋战……” 夫差的人决不会孤军奋战?我心下一苦,呵呵……范蠡的人。 待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衣带已被解开,露出里头的衬衣来,我慌忙后退一步,将衣服裹紧。 夫差看着我的举动,微微挑眉。 “放我回去,我可说服勾践自动来降!”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你?”夫差停下手来看着我,似是不屑,“越国已是我囊中之物,更何况我为何要相信你,人?” “越王困守会稽山,且会稽山内粮草充裕,围困之术定然无效!”事以至此,反正历史上是这么写的,最后勾践定会降吴,不如此刻我先拇救我清白要紧!“如果强攻,越兵定会拼死一战,局时就算吴兵能胜,也是死伤惨重,而我能说服勾践主动来降,何乐不为?” 夫差狭目微眯,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就算如此,我为何要信你?” “如果不信,你大可给我吃什么慢毒药之类的,随便你高兴,如果我说谎,大不了最后毒发作,毒死我好了!”刚刚被这家伙吓到差点心脏衰竭,现在居然又来质疑我的诚信,我一时气急,也不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历史上暴戾荒的帝王,不由祷好气地道。再说,电视不都那样演的吗,坏人逼迫好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是以慢毒药相威胁的嘛! 夫差一怔,随即笑起来,向外挥了挥手,便有人端来一只酒鼎,他一语不发,只是将那酒鼎私我面前。 我有些怕怕地看着那鼎中晃动的液体,很没骨气地想打退堂鼓。 “怕了?”那个可恶的声音再次扬起。 我二话没说,举鼎便是一饮而尽!哼,死就死,怕什么! 看着我死撑的样子,夫差大概颇觉有趣,竟大笑起来,随即上前一步凑近脸来。 我望着他愈来愈放大的脸,还未回过神来,便惊觉他竟是在轻舔我的唇角。 “好酒。”他竟犹未尽地轻喃,狭目薄唇间满是魅惑。 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发呆,温热濡湿的触感令我脑中一片空白,那个酒……不是有毒的么? “毒酒?寡人又如何舍得?”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轻抚我的唇,仿佛满意我刚刚傻傻的模样,他咧嘴轻笑着道,此刻的他看在我眼里竟如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只是他的指腹如此粗糙,为父报仇的三年间,他定也是吃尽了苦头吧……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忽然神一变,狭目微眯,极其危险地凑近我,“寡人放你回去,如果胆敢骗我……你定会后悔!” 那神仿佛一只逗弄猎物的雄狮,真是的,枉枉我刚刚还小小的怜惜了他一番,这么快就本全露! 不过无所谓,目的达到!想到能继续回莫离身边当我的懒虫,我不由得心情又有些轻松起来。 卷一:莫失莫忘 返越 我想懒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不会虐待自己,可以随遇而安,就像现在即使身陷敌营,我也可以睡得比谁都安稳,还真是佩服我自己呢!正睡翟迷糊糊之间,却总感觉有人在推我,以赶苍蝇的力道十分不呢挥了挥手,我没有理会。 “现在送你回越国,我数一二三,再不起来我便反悔!”耳边突然有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地响地。 我立刻没骨气地跳了起来,“我醒了!” 待我看清眼前那张娇冶漂亮到令人想犯罪的脸上所带的促狭时,我不由得有些气闷。不知为何,原本可以很沉稳的我在他面前总是被耍得团团转。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夫差志得意满地甩袖走在前头,我只得嘟了嘴跟上前去。 “大王三思,此等红颜水决不能放她离开!”刚到大营门口,便见伍子胥率领一众士兵堵住门口。 唉,看来伍子胥是看准了我的水天分,想未雨绸缪,将我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夫差一脸悠哉地看着眼前的状态,竟也不发怒。 “一个子而已,为何不放?”夫差淡淡开口。 “红颜水!”伍子胥坚持自己的立场,丝毫不让。 “嗯,的确是水!”夫差闻言扬起嘴角,回头放肆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肯定地点头。 我不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他接下来似是而非的诡辩却令我忍不住喷饭。 “所以寡人决定把这水送回勾践身边,以保越国早日完蛋!”夫差看着伍子胥煞有其事地道。 “这……这……”伍子胥胡子一抖一抖地,却又不知如何返。 看他如此着急的模样,我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还是……你觉得寡人应该把这水留在身边?”夫差仿佛镶个老人家受的刺激不够似的,又添了一句。 “这……这……”伍子胥急得说不出话来。 夫差忽然脸一沉,“还不让开!” 果然有帝王本,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简直是叹为观止,终于明白这家伙是如何的喜怒无常,想来吴国这班大臣心脏负荷能力都不弱,否则哪有命在他手下活到现在! 伍子胥只得有些讪讪地退开。 “水,还不走?”他回头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我,皱眉道。 哼,反正就要脱离你的魔爪了,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打定主意不跟他计较,我便低了头没有言语,只是匆匆跟上。 走了不多远,夫差便停了下来。 “这里已不在吴军范围内,此处往前不过二十里便是会稽山,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走吧!”说完,他便不再看我,转身便走。 啥?连匹马都不给我?要我走二十里走回去? 我立即傻眼,忙冲到他面前,把心里的质疑通通喊出来。 “范蠡救你不回,现在我却放你回去,当然状况惨一点会比较容易博取同情”,这家伙竟低头看着我如此道,语毕,竟还坏坏地添了一句,“走二十里,状况应该足够惨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想为自己谋取些福利,那个家伙却张开便道,“再不走,我便后悔了。” 哼!都说是君无戏言,怎么这个家伙把食言挂嘴边,还好意思以此来威胁我!真希望他食言而肥!虽然心里骂得很爽,但我还是立刻很没骨气地转身拔腿便跑,不知是不是这个家伙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致引起我幻听,跑了很远,我还能听到那讨厌至极,嚣张至极的大笑声! 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腿愈来愈重,愈来愈重,我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我这身懒骨头能够支撑到现在真真是一桩奇迹…… “这就不行了?比我想象得还糟呢。”一个极度欠扁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哼,一定是幻听,一定是幻听!我继续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身后似乎有马蹄声轻轻敲想,不一会儿,我便看到一匹枣红的大马走到我面前,我抬头,看到马上那一身明黄长袍的家伙。 糟了,我不但有幻听,还出现了幻觉!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个家伙还是好好地坐在那神气地站在我面前不时喷着响鼻的枣红大马上。 哼,连马都那么嚣张! 他看了我许久,忽然向我伸出手来。 我抬头看着他,一阵晕眩,但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我才不会笨到去反抗他,我便将手递给他,任由他拉我上马。 舒服地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我懒懒地不想动弹,真想不到这家伙的背竟然这样舒服,一点都不输以前家里我专用的那个大抱枕呢! 我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真不知这个骄傲又自负的家伙知道我心里竟拿他和家里那只靠枕相提并论会是怎样的表情,嘿嘿,不用说,他一定会直接宰了我。 “看什么?觉得我英伟不凡,又温柔体贴,决定后悔上回的决定而做我夫差的人了?”他忽然开口,倒是吓了我一跳。 这个家伙,背后长着眼睛吗? 还有,也不想想我这副模样是谁害的,还敢说自己温柔体贴?暴戾无常就有他的份!虽然最后良心发现回来载我,但要做夫差的人?我的心脏还不够强!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返,再说,现在我胜利逃亡在望,怎么可以在最后关头惹毛他?所以我选择继续舒服地趴在他背上懒得开口。 他忽然勒住缰绳,我吓了一跳。 “下来!”又变成了命令的口吻。 呜,不要!又要我自己接着跑吗?我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准备博取同情。 “别装了,前面就是会稽山。”他斜睨了我一眼,道。 我立即收回那副愚蠢的表情,恢复了面无表情。 “别忘了你的承诺,如果不能做到,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他看着我,狭长的双目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我点头,看着他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我弯腰取了些黑土涂在脸上,这是电视小说看多了,顶着这张脸,我可不想自己还未见到莫离便被下面守卫的士兵给吃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嘛! 准备妥当,我便转过身走向会稽山。 “站住,你是谁?”远远地,守卫的士兵见到我,便上前来盘问。 卷一:莫失莫忘 女人 那守卫的侍卫拦下我,一张铁面无私的面孔。 “你是谁?”大概是因为两军交战,他们显得格外的谨慎。 我是谁?是谁呢? 以前,我是一个浑身懒骨头的千金,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是一个穿越了千年时空的未来人?我可是这么说吗?我是谁?是谁呢?本来可以是范蠡的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到底是谁?我可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是莫离的。”想了许久,大概只有这个身份最名正言顺,也最说得通吧。 “莫离?”那侍卫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我一圈,“身材还说得过去,可这张脸实在是……” “呵呵,莫离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他们有些不屑地低声交谈轻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我听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群以貌取人,狗眼看人的家伙。 “去通报,宝回来了!”我扬声意气指使,声音颇有些娇纵蛮横的味道,这个世道,欺软怕硬之徒比比皆是,我越是如此,他们便越不敢怠慢。 果然,他们有些狐疑地看着我,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有人飞快地跑去通报了。 “快看,是西施!”旁边一个侍卫忽然指着前面一个身形纤细的子道。 我顺着那家伙的手看去,果然是西施! 她也正向这边走来,步履轻缓,袅娜多姿,只是看身形,分明比上一次见她时更为瘦弱了。 “各位大哥围在这边干什么?”西施轻轻地开口,一脸的病容,姿却仿佛更甚从前。 “啊?”一个兵士愣了一下,随即忙一脸笑意开口,“这子自称是莫离的宝,正盘问着呢,正好西施您来认认,看是与不是?”他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害怕吐气大了便会把眼前剪纸似的病人吹跑,与方才对我的大嗓音判若两人。 西施这才看向我,半晌,她竟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我一愣,她在撒谎,而且竟可以如此不动声,上一回见她时她还胸无城府天真可爱,怎门几个月时间再见她,却完全变了个样? 难道她是知道范蠡与我之间的过往,开始对我心存戒备? “可恶,我们早就觉得不是了,居然敢来这里行骗!”为首的一个看起来是队长之类的家伙扬手便向我挥来。 “打之前想想后果。”我抬头看向那人,冷冷地开口,自我感觉目光如炬呢!输人不输阵,此时万不能泄气,不然便真是过不了小鬼这一关了!那我便真的要四处流浪,搞不好还会被夫差那个可怕的暴君逮到!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回到那舒适的懒人生活了!一想到以后可能会面临的恐怖遭遇,我便卯足了劲儿要进去这会稽山。 果然,我此话一出,那人手停顿在半空中,迟迟不敢挥下。 “你在怕么?”西施忽然轻轻柔柔地开口,果然最毒人心,若是男子汉大丈夫,谁又愿意在人、尤其是面前矮一截,她此话一出,莫要讲他此刻已经认定我是假的,就算我真的是宝,这一巴掌他也是挥定了! 我正准备躲开这一巴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莫离正急急地冲向这边,看来是那去通报的士兵已经及时赶到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们惹到我,而且我的后盾也已经到了,我何不干脆了了他们的心愿,不就是想打我吗?我成全你,只要你承担得了这后果!让我来教教你不能狗眼看人的教训。 一巴掌直直地向我挥下,我半步没躲,硬生生挨了那家伙一巴掌。 脸颊边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我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都已经没了知觉。 莫离赶到我身边的时候刚刚好能够扶住我。 “宝!”莫离扶住我,看她的神情,估计我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而且我脸颊上的手掌印定是十分可观。要不然莫离此刻的眼神不会那么可怕。 我没有开口,此时再没有什么比保持缄默更令人心疼的了。 莫离扶稳我,二话没说,回身冲着那人便是一顿好打。 虽然莫离不会武功,但像她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估计也够那家伙受的,而对莫离,他是断然不敢还手,更何况莫离还是个人?…… 只是看着莫离,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有些恶毒的决定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么个打法,莫离也很痛吧。 “别打了!”我想大喊,但脸颊实在痛调害,声音小得可怜。 莫离却一点反应,依旧紧咬着下唇,狠狠地踢打那个扇了我一巴掌的家伙。 我忽然有些明白,她这么做不只是在打那个家伙,也是在惩罚她自己,她定是恨那一日在留君醉自己被范蠡救走,而眼睁睁地看着我身陷吴军军营。 对这个子突然有些心疼,我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莫离感觉到是我,微微怔了一下,停止了挣扎。 “回去吧”,半晌,她转过身来轻抚我的脸,“你需要吃点东西,换套衣服……还有你的脸,需要上药……” 我没有异议地由她拉着手走进越军军营。 只是回头看时,西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卷一:莫失莫忘 下毒者 大概是对我十分俏的缘故,莫离命人拎了满满一大木桶的热水给我沐,还想亲自来帮我擦身,吓得我忙婉拒了她的好意。 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刻,我还能如此惬意地泡澡,也实在是有点小小的搞特殊。 警惕地将营帐前后查看一番,自以为保安措施已经很到位了,我才开始脱衣,我可不想在沐到一半的时候有人闯进,上演一出光大泄的烂俗戏码! 刚解开衣物,一阵寒气便秘袭来,我忙泡入热水之中。在木桶中缓缓坐下,我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舒服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闭目惬意地享受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的感觉,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回来莫离身边果然是对的……只除了……遇见她……我有种预感,我的懒人生活将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我不明白西施为何要对我心存敌意,范蠡已经是她的,她又何苦如此? 不知不觉泡了好久,直到桶里的水都已经开始变凉,不得已只好出懒干,穿上莫离早已经准备好的衣物。一离开温水便觉得一阵冰凉的感觉从鼻腔一直深入肺腑,唉,空调果然是好东西,真令人怀念。 刚刚穿上衣服,营帐的门帘便被掀开,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容易被掀开?那么如此刚刚有人进来的话……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还好进来的是莫离,她手中还拿着我的毛皮大氅。 “最近你变得很怕冷。”她说着将手中的大氅披在我身上。 我忙将它拉了拉,裹紧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停打颤的身子。 拉我在一旁坐下,莫离帮我梳头。 “对不起。”许久,她忽然轻轻地开口。 她还在对那一回丢下我一人在吴军军营而耿耿于怀吗?我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心里却有一些温暖,我知道如果有下一次,她定不会丢下我。有人关心,不会孤独的感觉,真好。 大军在会稽山安营扎寨,生活自然不比在以前,大概是因为营帐不够的关系,我与莫离共用一个营帐。 听说连君夫人都是与西施共用一个营帐的。 提起君夫人,我便想起那一日在越王府见到的高贵人,那一回多亏了莫离的胭脂水粉加以掩饰,我才得以幸免,只是现在这会稽山之中大概是避无可避了吧。 那一晚,我破天荒地没有睡好,我婴感,这一次返越,我的生活定然会丰富多彩得可以!我的懒人生活大概只生成为梦想了。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有多么准确似的,第二日我便见到了君夫人。 准确一点说,是君夫人亲自来见我。 大概是前一晚没有睡好的关系,第二日我一直睡到日上三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盯着我在看,目光似乎不是很和善啊!缓缓睁开双眼,我便看到了站在我榻前的君夫人。 君夫人看我的目光有些冷,随后竟什么都没有说便甩袖离去。 我怀疑自己还在做梦,竟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了。 我已经早婴感此次回会稽山定是不得轻松,只是没有想到好戏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快近中午的时候,文种突然来了,而且面不善。 一进得营帐,文种便四处查看,终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我。 “文大人,怎么了?”莫离见文种一直皱眉盯着我看,不由得道。 文种竟破天荒地没有理会莫离,只是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下毒?” 我一愣,毒?我下毒?从昨日回来到现在我洗完澡便是睡觉,难不成是我会梦游? “什么毒?为什么说宝下毒?”没有待我开口询问,莫离已经急急地问了起来。 “今天中午士兵用过午膳之后忽然全体出现中毒症状……”文种看着我道,仿佛要从我的眼中看出什么来似的。可是上帝,我相信我的眼中一定什么都没有。 “中毒,那又与宝何干?”莫离打断文种的话,急道。 忽然想起在睡梦之中似乎见到君夫人之事,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麻烦总是源曰绝呢?莫离此问真是多此一举,既然有人存心陷害,那自然是准备得十分周全,绝对有让你入罪的嫌疑,只是最后是否能令我百口莫辩,那得看她的嫁手段是否高段了。 “走吧。”我开口。 文种有些惊讶地看我。 “外面不是应该摆好阵丈准备三堂会审了么?”我竟然还笑得出来。 “三堂会审?”文种不解。 呵呵,这个名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哦? “不是要审我吗?带路吧。”我开口,没什么感觉,如果是我刚刚掉入这个时代,或许我还应该有些害怕和惊讶,只是此时的我似乎已经距离百毒不侵不远矣! 文种没淤开口,转身便走向门口。 “宝!”莫离忽然开口,满是担心的口吻。 我回头看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莫离看了我许久,终于是前来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跟上了文种。 随文种到了一个稍大的营帐外,看营帐周边守卫森严的模样,这该是勾践的营帐吧。 一进营帐,便看到了站于一边的范蠡,真是奇怪,明明一边还有很多的武将,只是我为何总是能够在一群人中第一眼发现他,真的奇怪,不是么?我在心底轻笑,心却感觉有点凉凉的,呵呵,大概是今天天气太冷的缘故吧。 然后,我便见到了正坐于首位的勾践,我注意到君夫人没于场,不知是子不宜抛头露面呢,还是有其他原因? “见过君上。”我随文种莫离一起跪下道。 许久许净有回应,我悄悄抬看勾践。 他竟也在看我,真的是在盯着我看,那冷冷的眼神看得我直发毛。 “为何下毒?”就在我以为快在他的眼神下化为雕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我没有。”想都没想我便否认,引起一阵哗然。 勾践的眼神似也略略带着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冷静直接地否认。 卷一:莫失莫忘 不战而降 “范将军救你不回,为何现在你却能自己安然回来?”语调竟是一贯的温和,但言语之间却显咄咄逼人,这个历史上著名的帝王看着我缓缓道,“亦或者,寡人该认为你与夫差有什么协议?比如说……下毒?” 一针见血!果然不含糊啊!我微微皱了皱眉,抬头正视那帝王道,“宝有事禀明君上,但事关机密。”事已至此,我必须赌,赌他是否给我这个机会,历史的记载明确地摆在那儿,只是现在有人诬陷我下毒,这让我的信心有些不足!只是事到如今,我只能赌了。 闻我此言,群臣纷纷开始抗议,相信在他们是害怕我这水会以媚惑主吧,看漓颜水这个角我是扛定了。 勾践看了我许久,竟挥手遣退了文武众臣,只留我一人。 群臣虽有异议,却也不敢拂逆上意,只得退下。 “何事?”勾践高高地坐在首座上俯视着我。 “宝之所以能够安全返越,是因为……宝答应吴王能够劝服君上不战而降!”暗暗深吸一口气,问作平静地道,手心却已微微渗出汗来。 果然,勾践的脸微微变了一下,“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你究竟凭什么认为寡人会不战而降?还是……宝你认为我会因你而舍弃王位?” 为我?我还真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呢,在男人心中,人和权势究竟孰轻孰重,想来他们心中自有一杆称,更何况,眼前这个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君主,后宫佳丽三千,即使对我表示有兴趣,我也绝不会蠢得认为他会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充其量只能算个人的子放弃些什么。我心里冷哼道,等我抬头看向勾践时,却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挑眉看我,我立刻傻眼,这才发现刚刚竟不自觉地将心中所想的都从口中说了出来。 “宝颇有自知之明啊。”勾践眼中带着笑意道,“那你如何肯定我会不战不降?”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有些吵闹之声,勾践收敛了笑意,“外面发生何事?” “禀君上”,有人忙进得营帐来回话,“史焦史将军被乱刀砍死了!” “什么?!”勾践大惊。 史焦?好熟悉的名字,我突然想起那一日去夫椒山找范蠡时所遇到的小三和图叔,他们曾提到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刚愎自用而且十分暴戾的将军。 “有大部分士兵中了毒需要休养,但前方吴兵一直蠢蠢动,史将军不顾士兵的身体状况,强行要中了毒的将士上阵杀敌,结果反而被……”那人有些迟疑地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平息一下,就说……寡人不会追究他们。”勾践挥了挥手道。 那人闻言缓缓退了出去。 我抬头看向勾践,他眉头紧皱,全然没了第一次在留君醉见到他时的意气分发。 “阵前倒戈,将军被杀,君上认为此战胜算有多少?”虽知此时开口有被迁怒的危险,但这的例证不拇作反面教材就太可惜了。 勾践抬头看我,眼中竟有着些微的阴鸷,“所以你就下毒,然后等着看寡人亡国?” “宝可对天发誓,绝无此意。”呃,虽然发誓的用处有多大我是不能确定啦,但我能确定的是古人应该相当相信发誓这一套的,“吴军已在会稽山下围困,恕我无礼,此战对君上来说胜算微乎其微,最好的下场便是与吴兵同归于尽,但我相信,君上想要的……绝不止于此!”勾践的野心又岂能只是如此? “国都要亡了,寡人又能如何?”勾践平息了眼中的怒气,只是看着我,看他的眼睛,我竟有一种错觉,那便是他仿佛完全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而且,他似乎也相当同意不战而降这个战略,他只是仿佛猫捉老鼠一般在套我的话,逗我玩而已。只是大敌当前,如果他还有这个闲情逸志逗我玩的话,那么他便更是不可小觑了! “如今之计,唯有求和,以图来日之计!”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道。 “哦?”勾践淡淡挑眉,“说下去。” “商汤、文王、晋公子重耳、齐公子小白都曾遭受到如君上今天这般窘况,但他们最后却都成就了霸业,有时候成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等候,然后才能开结果,要胜利,绝不能只争朝夕,只要能忍耐和坚持,宝坚信君上他日的成就决不止于此!”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慷慨激昂,差点没有拍胸脯保证。 我看向勾践,却发现他正盯着我在看,“寡人看轻你了”,他微微扬唇,我立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果然,他大步从首座走下,靠近我身边,“怎么办?对你,我越来越有兴趣了呢!” 我倒退一步,糟!锋芒太露,刚刚太激动了。 “如果他日寡人再度为王,你可愿心甘情愿成为勾践的人?”修长而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颚,他俯身轻轻在我唇上一扫,道。 我当场僵掉,最近怎么了?是我命犯吗?勾践的人?救命咧! 忽然感觉有一道怨毒的眼光一直盯着我,我忙回头,只看到一个背影,那是……君夫人?呵呵,做勾践的人?我怕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呢! “毒,是你下的么?为了说服我?”地,我突然听到他在我耳边道。 可怕的男人,转变得如此之快,前一刻还浓情蜜意,下一刻,便可悄悄来审我,“不是我”,我坚决否认,随即抬头看他,“你信么?”语毕,附送一个甜得腻死人的笑容。 “我信。”他微笑,满面温和,如果不知道他是勾践,还真的会被他一脸无害的外表所骗呢!大概是我笑得太过龇牙咧嘴,我仿佛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大王,君夫人请您过去,随军大夫查不出毒源,现在中毒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多……”门外忽然传来禀报声。 “知道了。”勾践应了一声,回头看我,“你如何为自己洗脱嫌疑?寡人拭目以待。” 我笑了笑,不可置否。 卷一:莫失莫忘 下毒者 随勾践一起到大营,看着躺了一地的伤兵们,虽然不知道中的什么毒,但是看他们一个个面浮肿,上吐下泄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中了什么致命的毒,看来下毒者只是单纯想嫁给我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取这些士兵的命。 可是如果是在食物中下毒的话,莫离和我都吃了和大家一样的东西,范蠡和文种也都没有问题,更何况士兵们用餐都在一起,没有可能一部分人有事,而一部分人就没有问题啊!如此看来下毒者并非是在食物中下毒。 “怎样?可曾看出什么端倪?”勾践转身看我。 “我记得当日文大夫到我房中搜查时,曾说大家都是用过午膳之后中的毒,真的是那样吗?”我回头看向站在一边,难垫严肃的文种道,平日看惯了他油腔滑调,突然这样正经起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并非如此,当时士兵中毒,大家均有些慌乱,但事后查看时,并非如此。”文种摇了摇羽扇,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中毒者都之前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是么?”我继续猜测道。 “没错。”文种点头,有些惊讶地看我,想来他定是在怀疑我是如何知道的。 “你怎么在这里?”刚刚进得大营的君夫人见到我竟在这里,不由得有些惊讶,呵呵,她大概是以为我会身陷牢狱,定是想不到我还能在站这里耀武扬威呢!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我看着君夫人,没有半点卑微之态,本不想惹到任何人,只是他人与我为敌,就算我再怎么退让,还是遭到现在被人陷害的下场,那我又何必再退缩? 我看到西施站在君夫人身后,她也只是看着我,并没有开口,也对,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定是要维持自己纤弱良善的形象吧。 “放肆!”见我如此君夫人有了怒意,“两军对战,你居然卑鄙到下毒,还敢待在这里?” “君夫人如何肯定下毒者是宝?”我依旧一脸的平和,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对于这个君夫人,我还有那么半点敬意的,毕竟她后来在勾践最最落魂的时候没有弃他而去,可是她的妒忌之心也的确可怕。 “文大夫在你的营帐之内找到了毒源,而且夫差又岂会没有条件放你返越!”君夫人皱眉道。 我忍不住轻笑,“如果真是我下的毒,我会笨到不把毒药销毁,而且放在自己的营帐之内等你们来抓吗?” 君夫人愣了一下,有些语塞。 “而且我若真的与吴王答成了什么协议,我又岂会下毒下得如此之轻?”我回头看向勾践,“这明显是有人意嫁于我,大家中的毒都不深,只是上吐下泄,并无生命危险,而且中毒者都是伤兵,很明显,下毒者是想减少中毒的人数。” “所以呢?”勾践眼中微微有着赞许之。 “所以,如果真是我为吴王下的毒,那么我的目的定然是要让越军无法再上战场,那么我一定会在食物或者水源里下毒,最好大家都毒死,一个活口都不留,但是现在只是少部分人中毒,而且全无生命危险,定是有人看宝不顺眼,想借君上之手除去宝而已。”我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君夫人,缓缓陈述道。 “嗯?”勾践扬眉看我,“你认为会是何人下毒,毒又是下在何处呢?” “下毒之人并不想真的伤到越军,定是越军之中的人物,至于毒,如果我没有猜错,定是下在伤兵所用的某一种药材上!”我回头,看向君夫人,却意外地发现她身后的西施脸倒是苍白得紧! 哦?这倒是有意思。难道一开始我便怀疑错对象了?嗯,君夫人妒忌之心虽强,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军队开玩笑,想要除去我,她大可以想其他上百种方法,不一定要蠢在自己的士兵身上下毒玩。所噎…呵呵……下毒者竟是另有其人呢……唉,人不可貌相啊。 “传令军医速速检查所有的药材!”勾践挥了挥手道。 “敢问君上、君夫人,宝可算是摆脱嫌疑了?”我嫣然一笑,道。 “如此倒是我错怪宝了。”君夫人上前执起我的手,略带歉意地道。 “君夫人也只是担心越军而已,关心则乱嘛。”卧巧地笑道。 “可是下毒之人,到底是……”君夫人仍是不放弃。 “至于下毒之人,宝相信君上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宝一个清白。”我巧笑俏兮,不经意地回头看向西施,发现她脸愈发的苍白了。 “这个自然。”君夫人伸手替我将额前的一络发丝轻轻拨向耳边,点头微笑道,果然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呢。 “夷光,怎么了?”忽然听到范蠡关切的声音,我心头一动,忍不住循声望去。却见西施正靠在范蠡怀中柳眉紧蹙,双手紧握着摁在胸口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心口……疼……”西施眼中盈泪,轻颤着缓缓开口。 “容范蠡先行告退!”范蠡向勾践行了一礼,打横将西施抱起转身便走。 看着他熟悉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记得我曾悄悄问过大夫,范蠡是否还能恢复记忆。 大夫说,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他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记忆。 可是……到底有多久? 虽然西施范蠡的故事我看了n遍,虽然范蠡是故事里的男主角,虽然他们是千古传颂的恋人,虽然历史上根本没有宝这号人物。 但是,我宁可范蠡能够在清醒的状况下清楚地告诉我,他变心了。而不要像现在这般,让我彻底消失在他的记忆之中。这样的话,我会不甘心,我会还心存希望,我会在想,会不会哪一天他突然想起我来,会不会他爱的人仍是我?会不会?…… 我怕自己会疯掉。 卷一:莫失莫忘 如果 西施病了,这一回她似乎真的病的很重。我想,大概是因为做贼心虚吧。 只是,我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文种找出了被掺了毒的药材,只是有趣的是,在那些堆药材里,我发现了一只精致的小布袋,那袋子里放着的,是药。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便是西施平日里吃心绞痛的药! 呵呵,看来,西施虽然心机不浅,但技巧还不够纯熟呢,害人的本领还没有修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啊! 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她见到这只小布袋时的表情,我有些坏心眼地去西施的营帐找她。 可是她不在。 “宝姑娘,你来找君夫人?”守卫的士兵笑着轻声打招呼,比起那一日在会稽山下阻拦我上山的守卫可是礼貌多了。因为什么呢?因为我是莫离的?还是因为我这张脸? “不,我找夷光。”我摇了摇头,微笑着轻语。 “啊,西施,听说她身体愈发的不好,范将军不放心,又怕她影响君夫人休息,便将她接到自己的营帐去了。”那守卫大概被我笑得三魂没了七魄,忙不迭地道。 我微微一怔。 “反正也没有关系,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范将军早就娶了西施了,他们反正早晚都会在一起,住在一起也没什没好,有个照应嘛!”那守卫仍旧喋喋不休。 是吗?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他没有失忆……如果我没有被卡车撞到……如果我没有穿越时空……呵呵,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如果我没有被卡车撞到,那么我便不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战国,如果我没有来到这战国,那我便不会越到范蠡,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他没有失忆,我便会像故事里那些穿越时空的主角一样,幻娘遇到王子,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大团圆结局……如果……呵呵……如果…… 有些茫茫然地转身,不理会身后那聒噪的守卫,我转身便走。 “范大哥,你衣服破了呢!”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忽然飘进我的耳朵。 我止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走到了范蠡的营帐之前。 仿佛听到我的脚步之声,他回过头来看我。 “宝?”西施微微怔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只是脸愈发的苍白了。 “啊,你衣服真的破了呢。”i没头没脑的,我突然开口。 “没关系,再换新的就可遥”范蠡看了一眼自己微微有些裂开的衣袖。 多熟悉的对白啊,我轻笑,“怎么可以,勤俭是德嘛。” 范蠡皱了一下眉,有些怔怔地看我。 两两相望,四目相对,范蠡啊,你能看出我眼中的哀伤吗?你能读懂我心里不能割舍的眷恋吗? “范大哥,你脱了让夷光帮你缝上吧。”西施忽然细细地开口。 范蠡回过神来,微微皱起眉,“你身体不适,不宜过度操劳。” “没有关系,只是缝补衣服而已,不碍的。”西施坚持道。 范蠡只得依言脱下了外袍递给她。 西施坐在榻上开始缝补衣物,穿针引线,她细细地缝补起来,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缝补的样子。 那样熟悉的场景,那样熟悉的对白,刚刚有一瞬间,我差点要以为他就要想起我了。 可是,替他补衣的子,却已不再是我。 “好了。”在我发愣的时候,西施已经张口轻轻咬断那钱,将衣服递还给范蠡。 那细密的针脚几乎炕出来是缝补过的,果然比我好多了,我笑得有些苦涩,“果然缝得比我好。” 范蠡又是一怔。 怀里的小布袋……我现在应该拿出来吗?拿出来当面对质,让范蠡看清西施远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沌洁无暇!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微微抬头时,我的目光却凝滞了,那榻旁挂着的,竟是那一日我缝过的那一件破衣! 顺着我的目光,范蠡也看向那一件衣物,“怎么了?”他不解我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这样一件破袍,还留着干什么?”我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从范府一路被打退到会稽山,他竟一直都带着那件破衣? “嗯”,范蠡轻应了一声,“不知为何,总舍不得丢掉。”他的表情有些温和。 “舍不得……丢掉啊……”我弯了弯唇角,抑制住眼中的酸涩,“可是补得很丑耶!” “嗯,的确有点丑。”范蠡轻轻笑了起来,一脸的温和。 “范大哥……”一双白晰到近乎透明的手儿轻轻覆在范蠡略显粗糙的手上,西施怯怯地开口,“我心口疼。” 范蠡立刻转身仔细扶着她躺下,仿佛完全忘了我的存在一般。 我看着西施,透过范蠡的肩,她也看着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对我有那么深刻的敌意了。 因为,她知道范蠡逝去的那一段记忆里有我的存在! 没淤说什么,我转身便离开了营帐。 后来的几天里,大家突然都忙碌了起来。 我只隐隐听到他们都在谈论一件事情,越王勾践准备派使者入吴求和了! 这一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吗?暴风雨前的宁静期要开始了吗? 下毒事件之后的第五天,天有些暗,我刚刚从君夫人处回来,便听到营帐里有谈话声。 自那一日之后君夫人似乎对我和善多了,总是召我去陪着她说话逗趣,天知道我快累死了!而此时听到有喝酒谈话声,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因西施身体不适,文种又喜欢往莫离处跑,因此他们倒常来莫离的营帐里喝些酒,就像以往在留君醉时一样。 “想不到君上竟然会答应我们的建议。”是范蠡的声音。 “嗯,从困守会稽山的第一天起,我便一直谏言向吴王求和,当时他还大发雷霆呢。”文种似是喝了一口酒,又恢复了以前那副雅痞的腔调。 “不知道君上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范蠡说着站起来身来,“你继续喝,我该回营帐看看夷光去了。” 我忙躲到一边,看着他离开。 “包子,心痛吧。”身后突然传来文种的声音。 我连忙转身,看到文种正拎着一只酒坛站在我身后。 “是啊,心很痛。”我笑,一本正经地道,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渐渐袭遍我的全身。 文种皱了眉,“我本来以为你会把那小药包当着范蠡那小子的面摔在西施脸上的。”他仰头喝一口酒,微微笑道。月光下,他月牙白的衫子已经被酒浸湿了一片。 他知道我在药材里发现西施的药包? “我本来也想那么干的。”我又笑,眼里干干的,什么都没有。 “包子,被一个人彻底从记忆中遗忘的感觉,是怎样?”他又喝了口酒,看着我道。 “心痛得……快到死掉。”我眼也不眨地微笑回答,拼命压抑心里那一片荒芜的疼痛…… “唉,我能理解莫离为什么为了你命都不要了。”文种叹了口气,有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口气,有些夸张地道,“你果然有让人心疼的本事啊”。 “说到最后,原来是嫉妒比较喜欢我啊。”我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可以笑得那样灿烂。 “呵呵……好像是这样哦。”文种笑了起来,“那一日你对君上说了什么,让他竟然改变主义同意降吴?”冷不丁地,他忽然开口。 “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我抬头看他,一脸的笑意,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只是勾践他真的是因我一番话而选择忍辱负重的吗? “呵呵,还是不能小看人呢!”文种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手中的羽扇然知丢到哪里去了。 卷一:莫失莫忘 对不起 忘了在哪里听过,想哭的时候抬头看着天,泪水便不会流出眼眶了。 在这样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我仰头望天,黑的苍穹上那一轮刀锋似的冷月和满天泛着点点银光的寒星,刺痛了我的眼睛。 “呵呵,人的本领的确不可小看。”我轻笑,想起了历史上记载之后不久将会发生的那一场人计。不管勾践是因何原因答应向吴国求和,总之一切都顺应着历史的进程在发展,而那一场宏大的人计也即将上演。 “宝真的变得不太一样了呢。”文种拎着酒坛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半晌。 “如果……我说我不是宝,你信么?”不知怎地,我突兀地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文种微微皱了皱眉,凑上前来还是盯着我看。 半晌,就在我暗暗后悔自找麻烦的时候,他别开了视线,“我信。”他咧嘴笑道,满口的酒气。 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只是他再没说什么拎了酒坛转身便有些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宝,怎门回来?”莫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看着我道。 “嗯,君夫人留我用了晚膳。”我轻应着看她,月光下,我炕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讲的话。 “君夫人有没有为难你?”莫离又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进去吧,外面冷。”她拉着我的手带我回营帐。 刚刚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害怕,如果莫离知道我并非是她,那她会不会就不管我了?如果连她都不管我,我怎么办? 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懦弱,总想依赖别人,总想懒,只是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时代,我真的很害怕一个面对一切陌生的人事物。 第二天的时候,会稽山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刚刚用了早膳,君夫人便派人过来召见我,这些天她总是频繁地召见我,让我不得一刻清闲。只是不知她是真的认为我的笑话有趣呢,还是尽量避免让勾践见到我。 到营帐外的时候,我竟然见到了阿福。 “宝!”阿福看到我一脸的欣喜,憨憨地冲我笑。 “你不是回老家了?”说实话,在这里见到他,我着实有些惊讶。而且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紫衫子,那子眼眸清亮,樱唇微启,体格风,连骨子里也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来,竟也算得一人。 “嗯,小旦要来看夷光,我打听得你也在这里,便一起过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阿福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道。 “她是?”我略略有些好奇地看向眼前叫做小旦的紫衫子,小旦?来看夷光?莫非是…… “我叫郑旦!”那紫衫子笑了起来,与西施是两种不同的格,她看上去是十分健康。 果然啊! “哇,你好漂亮!一定是大王的人!”她继续笑道。 “不要胡说!”还没有等我开口,阿福便抢先打断了她的话,神情竟有些激动,“宝才不是大王的人!” “阿福好奇怪,不是就不是嘛!”郑旦嘟了嘴。 “不是要见夷光么?她在范将军的营帐里。”我笑了起来,提醒她来的目的。 “啊,对!”郑旦似乎这才记起自己来的目的,忙拎着裙摆顺着我指的方向一路小跑离开了。 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我不由得失笑。 转身却看到阿福还留在原地看着我。 “你的老家是在苎萝村?”想起刚刚他说的话,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嗯,你怎么知道?”阿福有些惊讶,也对,他从来没有对我讲过。 “听夷光讲的。”我笑了笑,“君夫人要见我,我先走了。”说了声,我便转身离开了。 见到阿福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了苦命的紫菲,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知道留君醉的姑娘们怎么样了…… 突然发现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很无聊,特别是大王的人,君夫人又让我陪她讲了一个上午的笑话,也的确,高处不胜寒,想必她平日里也闷得紧吧。 中午时候,我正从君夫人处回自己的营帐,撒然迎面见到范蠡。 “夷光还好吧。”张了张口,我却说了这么一句蠢话。 “嗯,她同村的么看她,她心情好很多。”范蠡依然一身黑衣,只是脸上不再是面无表情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温和呢? “下毒的事……”难得只有我和他,我有些急切地开口,想让他明白一些事情。 “我知道不是你。”范蠡打断我的话道。 “那是谁?”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抬头看他,看他的眼睛。他明明知道也不为我澄清?他明明知道的啊! 范蠡微微怔了一下,没有开口。 “我知道是谁。”我咬了咬唇,明明知道他不想听到这个答案,我却像个孩子似的有些固执地道。 “她身体不好,原谅她吧。”半晌,范蠡看着我道,颇有些恳求的意味。 我讶然失笑,恳求呢,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子来恳求我呢! “我知道了。”知道再缠下去便会更难看,我嘴角弯了一个笑容的弧度,点头离开。 “对不起。”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没有回头。 对不起……吗? 呵呵,只是对不起啊。 下毒的事终于没有什皿续发展,虽然我很清楚下毒者便是那一脸病容,一身纤弱的子,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那一只小药袋,到最后我都没有拿出来。 没有人是笨蛋,知道真相的并非我一人,只是有人刻意将事压了下来,而此人,无非便是一心呵护纵容的范蠡!有他护航,西施想要躲过此劫也非难事。 既然现在此事已经牵连不到我,而我也不想做什么恶人,非要逮住这真凶,我便继续发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神,对此事不闻不问。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可是真的如此吗? 那一句对不起,却久久在我脑海里无法消散…… 卷一:莫失莫忘 长了翅膀的幸福 回到营帐的时候,莫离正在补衣,补的是我常裹在身上的那件毛皮大氅。这是怎么了,每个人都补衣,有那么多破衣可以补吗?破了扔掉就好了啊!破衣留着干什么?看着她极认真地穿针引线,我忽然很不舒服,我发誓,我再也不要看到别人补衣的模样了! 站在营帐门口看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拿走她手中那件破了一个小洞的毛皮大氅。 “怎么了?还差一点就补好了,我看你十分喜欢这件大氅,补过之后炕出来的。”莫离抬头看我,笑着道。 “紫菲……还有留君醉的姑娘们……怎样了?”没有回答她的话,我突然开口问道。上午的时候看到阿福,我就一直在想紫菲的事情。 莫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不想说算了。”我低下头选择当驼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当日我被范蠡救走,事后再回到那儿……那儿……已经变成一堆焦炭……”,莫离忽然地开口,“……她们都被伍子胥捆绑着活活烧死了……”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生生一打了个寒颤,一阵凉意从头顶渗到脚底。留君醉的其他孩我大都不熟悉,但紫菲,她曾是那样期盼过幸福的降临,可是……原来幸福不是期盼就可以拥有的,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未能触摸到幸福的感觉呵…… 留君醉出事的前一天,她还那样地向我坦诚她的爱情,她的憧憬,她的不幸,只是原来她竟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宝,宝!”见我愣愣地一动不动,莫离有些担忧地推了推我,轻唤。 我回过神来,看向一脸担忧的莫离,“没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幸福会那样的遥不可及……仿佛长了翅膀似的,在你满以为可以拥有它的时候,它突然就那样不见了?”我轻笑着有些模糊开口。 莫离怔怔地看了我许久,轻轻抱住了我,“你会幸福的,宝。”她仿佛在说给我听,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求耗事情似乎已经敲定了,文种自告奋勇充当使者前往吴国求和,范蠡留守会稽山,以防吴军突袭。 以文种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历嗜定的记载,对于此次求和我完全没有一丝担忧。 此时的西施日日与范蠡相伴,又有好郑旦相陪,她大概做梦不会想到自己会充当一场人计的主角被推上政治斗争的舞台吧。虽然颇有城府,但那样孱弱的身体……所以就算对她心存芥蒂,我也可以忍着她吧…… “宝!”是西施的声音,看来大白天真不能乱讲别人坏话。 我转身看她,不知怎地,她竟然又瘦了些许,已经有些形销骨立的感觉了。 郑旦也在陪在她身旁,准确一点来说是扶着她。 “宝……”西施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都有一种错觉,似乎她被风一吹就会散了,还没有待我开口,便见她双目含泪,我见犹怜。 “宝……”她言又止。 我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不知她又会玩出什么。 “宝……求你不要再见范大哥了……”见我不开口,只是一直看着她,她忽然上前一步拉着我手,似是鼓足了勇气道。 我微微一愣,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情节,想不到竟真有人会提出这般荒谬的请求咧!这算什么?两争一男?摊牌? “为什么?”我竟是冷静得出奇。 “呃?”大概想不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微微愣了一下。 “为什么我不能见范蠡?”对于她的回答,我倒是好奇得紧。 “宝……求求你……我不可以没有范大哥……”西施紧紧握着我的手,满脸无助地泣道。 面对人如此梨带雨,我都能无动由衷,还真是铁石心肠呢! “我可以没有他吗?”我轻问,似问她,似问自己。 西施含泪望着我,“我知道他只是暂时忘记你而已,所噎…所以只要你们一见面我便会好担心,担心范大哥会突然想起你来……担心范大哥会不要我……”她哀哀地哭着喃喃道。 我只是看着她哭,说不清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会死……没有范大哥我会死……”她忽然冷静下来看着我,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今天是失去他的第五个月零七天,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我忽然开口,轻笑。 呵呵……嘻然坚强啊! 可是紫菲呢?因为生活而堕入火坑,任人糟践,无人怜惜,甚至于在她的心里,她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资格,这样的她,就算失去了她的爱情,她还是希望保有她的生命,可是最后……她连选择生存的权力都因这个乱世而被剥夺…… “别胡思乱想了,这样只能让你的身体更差而已。”面对着这样一个似乎是只为爱情而活着的苍白少,我心情忽然有些差了起来,如果是紫菲的话,她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无论命运对她是如何的不公,她还是一直辛苦地活着,直到上帝将她召回自己的怀抱为止……那样的孩,会变成天使吧……呵呵,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天使的存在…… “求求……你,不要再见范大哥了……”西施仿佛丝毫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仍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没有他,我会死……会死……”几近偏执。 “你不想我再见范蠡?”看着她,我开口,声音有些冰,“所以你下毒陷害于我?所以你要我死?为了成全你的爱情你可以枉顾别人的生命吗?你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旦我被认为是下毒者,我随时可能被君上处死!”再也忍不住心里一直想对她吼的话,我冷冷开口。 西施仿佛被我吓住了,“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嗓音微颤,楚楚可怜。 “宝你吓到夷光了!”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郑旦忙扶住西施,回头看我,漂亮的眼睛有着些微的敌意。 我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执起西施苍白到几近透明的双手,将一直没有拿出来的那只小药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 西施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惊恐,她瞪大双眼看着我,空洞的眸中盈满了泪。 没淤理会她,也不顾郑旦的嚷嚷,我转身便离开。 我可以如范蠡所言不去追究她,但我必须让她明白,我不是笨蛋! 那之后很多天,我都没淤见到西施,也没淤见到范蠡。 不多久,文种便回到会稽山。随行而来的,还有吴国的使者:伯丕! 犹记得北宋名相王安石曾有诗云: 谋臣本自系安危,贱何能作胎? 但札王诛伯丕,不愁宫里有西施! 卷一:莫失莫忘 指鹿为马 还好我不是人鱼,就算得不到王子的爱,就算王子将我遗忘,至少我还活着,至少……我没有化为海上的泡沫。 伯丕的到来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就是以后勾践安插在夫差身边的一个反卧底嘛!“但札王诛伯丕,不愁宫里有西施”北宋名相王安石曾如此道,由此可看出吴国之所以会亡,此叛徒老兄可算得居功至伟呢! 可是此时的伯丕当然算得贵客,不可得罪。这不,伯丕刚到营中,越王便设宴款待了。 我只是奇怪为何我会成为座上宾。 刚刚君夫人忽然派了人来,说是请我赴宴陪同,我心里忽然隐隐有些不安。古语悠,宴无好宴,此次莫不是鸿门宴? “小心些。”莫离微微皱了皱眉,只是低声嘱咐我,却也不能违抗君夫人的命令。 裹了莫离补过的那件毛皮大氅,我便随君夫人派来的侍一起去越王大营。 刚到越王大营门口,忽然看到一个守卫的士兵身上穿着一件极其眼熟的衣服,那衣服上极刺目显眼的那一道缝补过的痕迹不正是我的杰作?它不是应该在范蠡那儿吗?怎么会? “这衣服……哪来的?”我忍不住走上前。 “啊,这个,天气越来越寒,昨天我守时,西施送我的。”那守卫忙摸了摸脑袋,有些憨憨地笑,“西施真是好人呐。” 呵呵,好人?我看了看那已经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的外袍,西施她……真的不能容忍范蠡身边留有任何一件和我有关的东西吗?我微笑,“这衣服又破又脏的,换了吧。”我轻轻扯下身上裹着的那毛皮大氅递给他,少了那大氅,一股寒意立刻袭来,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不……不用,虽然这衣服补得丑了点,但还能穿!”那守卫有些惶恐地连连摆手道。 补得丑?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颇有些自知之明,但被当面这样批评,我还真是受打击咧! “换了吧,我想要那破衣。”磨了磨牙,我微笑。 最终,那守卫还是拗不过我,千恩万谢地将那破衣换了给我。 从侍卫手中接过那破衣,我抱在怀中,心里某一处空洞的地方仿佛得到了慰藉一般,微微弯了弯唇,我竟是淡淡笑开。 会不会终有一日,范蠡记起我来……会不会终有一日,他会记起我来? 拎了那破衣,我便随侍进了越王大营。 君夫人在,文种在,范蠡在,只是没有看到西施,她又生病了吗? 坐在越王身边的那便是伯丕,文种带他回来时我曾见过他。身形略胖,看起来比伍子胥年轻一些,不过一看就是那圆滑之辈。 “拜见君上,君夫人。”我低下头屈膝行礼。 “哦?这一定便是范将军的心上之人了?”伯丕抚须笑道。 我一愣,大营也是一阵静默,“范将军的心上之人”是我一直想听到的称谓,可是此时,为何我心里觉得怪怪的? 抬头看了看文种,他低着头,我炕清他脸上的表情,勾践仍是一脸的笑意,只是我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阴郁,还有范蠡……我下意识地去看他,他仍是正襟危坐,可是我却仿佛感觉出他微微侧开的头,和……躲闪的眼光。 “来这边坐。”君夫人向我招手,笑得分外的慈祥,真真是母仪天下的风范呢! 我依言坐了过去,不知为何,此时的我竟然突然有了那一日站在留君醉的台上那种待价而沽的感觉…… “君上,我吴国大王有感于君上护民之心,遂表示可以不攻入城去。但越国需臣服于吴国,且必须岁岁进贡,年年来朝。”伯丕缓缓开口,看来此宴是为谈公事而准备的呢!只是为何要我前来? “理当如此。”勾践仍是一脸的温和笑意。 “还有……”伯丕微微迟疑了一下,“君上必须随在下一起入吴为臣……”说完,他有些小心地看了一下勾践。 为臣?看来这伯丕为了顾及自己的小命还是说得比较委婉的,我相信吴王夫差的原话应该是入吴为奴才对!当年夫差的父亲阖闾死于那一场历史闻名的“携李之战”,而勾践却因那次而一战成名!他岂能不恨? 范蠡忽然站了起来,大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微微有些惊讶,他一向都很沉着,只是今日为何如此不冷静? “坐下。”勾践开口,声音仍是温和,“越既已臣服于吴,寡人自当入吴为臣,合理。” 范蠡握了握拳,转身看了我一眼,缓缓坐了下去。 “范将军如此激动,莫不是在担心我吴国最后一个要求?”伯丕抚了抚须,笑道,样子颇为欠扁。 范蠡没有开口,只是额间青筋隐隐在跳动。我心里一怔,最后一个要求,能够令范蠡如此失常,莫非是……西施? “吴王最后一个要求是,要迎范将军的心上之人……西施入吴为。” 范蠡握了握拳,又看了我一眼,最终没有开口。不开口吗?呵呵,心上之人不过如此,最后他还是会将心中所爱亲手送上吴王的榻吧。只是吴王为何指定要范蠡的心上之人?莫非是吴王对范蠡仍有所顾忌,又恼他不肯归顺自己麾下,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来制衡范蠡? 可是他又为何看我?隐隐地,我心里那不祥的感觉愈发的浓重,仿佛层层迷雾,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范将军,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直说,收下君上送来的东西,我已经尽量在中间斡旋了,只是吴王执意如此,而且现在连君上都肯牺牲自己,不过人而已……你就……”说着,伯丕又看了我一眼,“虽是,但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啊……” 他们为何都看我?莫非?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既然都大家都没有异议……”伯丕见大家似乎都默许了,转头便看向我,“西施,准备一下,先行随我入吴,至于君上,按约定,等处理完越国的善后事宜便即刻入吴!” 手中缝补过的那一件破衣一下子掉在上,一股寒意袭来,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是范蠡的心上之人?我竟是西施?原来如此?早婴谋吗?要指鹿为马让宝代替西施入吴?! 我看向君夫人,她仍是一脸的祥和,果然她还是忍不住妒忌对我出手了吗?她倒是厉害,不鸣而已,一鸣惊人哪!一出手就想出如此毒计! “错了,我不是西施。”我淡淡开口,我不是哑巴,为自己辩解一下,总可以吧。 “呃?”伯丕微微愣了一下。 “西施,我知道你不想入吴,可是以你一人之力,可安一国之百姓啊”,君夫人看着我,满面慈善,谆谆教诲,“连君上都愿入吴为臣,你为何不愿为国献出自己的一份力呢?” 这是越营,连君上君夫人都称我便是西施,鉴于秦国时赵高指鹿为马的典故,想要这众多越兵为我作证那简直痴人说梦……厉害的人哪!原来这勾心斗角之术,我竟还尚未到家。 “范蠡……”我看向范蠡,“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心上之人?是不是那个你曾亲口许诺要娶的子?”看着他的眼睛,我缓缓开口,我为什么要问他,我还在期待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是,我曾亲口许诺会娶你。”终于,他开口,眼神却始终闪躲。 我笑,我曾经多么期待这一刻,期待他能够想起自己曾经许诺过的誓循…我曾经那样期盼这一刻的来临,可惜……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紧紧盯着他,我的嗓音略略有些颤抖,是的,我在害怕,我害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两个字! 如果他告诉我,我是宝,我只要他承认他在大家面前所讲的心上之人是宝,那么即使心碎,即使从此悲剧一生,我也会如他所愿,入吴! 看吧,我已经习惯自己是个傻子了,我好歹也算得是二十一世寄新人类了吧,为了一个“情”字竟把自己搞到如厮狼狈,真是没有出息。 “西施。”半晌,他垂下眼帘,缓缓开口。 我感觉心突然麻痹了一下,我努力扬起唇角,我以为自己可以一笑至之,可是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 抬手若无其事地抹去眼泪,呵呵,我是谁?我是宝啊!我是百毒不侵天下第一号超级大懒虫宝!我才不哭呢! 弯下身捡起刚刚失手掉落在地的那一件破衣,那一件我用自己的大氅换回的破衣,我转身便掷入一旁雄雄燃烧的篝火之中。 看着火苗渐渐将那破衣吞噬,我转身定定地看向范蠡,“今日所言,你要牢牢记住,他日倘若后悔,再不可用失忆来搪塞!” 撂下狠话,我潇洒转身,忽略胸口那早已痛得麻痹的心。 卷一:莫失莫忘 如火少年 不能慌,我不能慌!我必须仔细想一下该如何应付这个局! 天下皆知越国大将军范蠡的未婚子是西施,夫差点名要的人也是西施!好可悲,为何现在我连选择退出的权力都没有?为何现在我竟要顶替我的情敌被自己所爱的人送上他人的榻? 可是他们连伤心的时间都不愿留给我,我甚至连哀悼自己死去的爱情的时间都没有……我必须解开这个局! 但在这越营之中,还有何人能够证明我是宝,不是西施!一定还有一个人是向着我的,莫离!莫离一定会帮我!莫离会证明我是她的,我是宝不是西施! 没淤多想,我忙一路小跑回自己和莫离共用的营帐。 莫离不在。 “莫离呢?莫离去哪儿了?”我忙拉住一个路过的巡士兵,急切地问。 那士兵回头看我,竟是阿福! “莫离刚刚被君夫人召去了。”阿福看我一脸的急切,似乎被吓到了,的确如此,有生以来,我还没有如此狼狈过呢。 但我再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了,莫离被君夫人召见?糟了,她会不会杀了莫离灭口?随即我暗自嘲笑自己越来越笨,莫离是文种的人,越国此时正值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她杀了莫离,那文种定然再不会全心为越国尽忠。为防文种萌生异心,以君夫人精明圆滑,断不会做出如此笨蛋行径! 可是,君夫人究竟又想如何? 没淤多想,我慌忙冲向君夫人的营帐。 “莫离是识大体的子,此事一举两得,你认为如何?”有些气喘吁吁地跑到君夫人的营帐门口,刚想禀报,营帐之内却隐隐传出谈话之声。 “万万不可!君夫人,宝是我!”莫离有些急切地叫出声来,“除非我死,否则我断不会让她冒险!” 心里微微有些暖和起来,刚刚差点被冻死的心脏似乎又开始微微跳动起来。 “莫离,你本是吴人哪!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君夫人忽然开口。 莫离是吴国人?那宝不也是吴国人? 莫离没了声音。 “当年吴王阖闾刺杀王僚夺取王位之后,王僚的儿子庆忌逃往吴国,庆忌是当年吴国的第一勇士,据说有万夫莫当之勇,吴王阖闾为了除去这个心头大患,便命你父亲要离用苦肉计去刺杀他,为了这苦肉计你父亲自断右臂……”君夫人缓缓开口,似有叹息之意,“虽然计谋得逞,可是当年为了取信于庆忌,阖闾还杀了要离的的子,也就是你们的母亲哪!最后,成功刺杀了庆忌回国的你的父亲还是自刎于金殿之前……” 宝和莫离竟是吴国那名刺客要离的儿?我大惊。 莫离还是没有开口,我知道她在动摇。 “阖闾害你家破人亡,从此变成孤儿,你拼了命才带秒开吴国,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你都不记得了吗?”君夫人继续循循善,“现在夫差要西施,我们刚好可以将计就计,自古人乡便是英雄冢,只是西施病得那么厉害,根本不能完成任务!我们只要再从越国挑些人和宝一起送入吴国,人计成之日,报仇复国,一举两得,不捍?” 舌灿莲,勾践和文种都是被她如此说动的吧,人计成便可复国,她还真是佣见啊,呵呵,人果然不可小觑呢……若我是莫离,我也会被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啊! 最后一个能够依赖的人也没有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有些颓丧地转身,却发现阿福竟一直站在我身后。 “他们,要送你入吴?”阿福轻颤着嗓音开口。 糟糕!“嘘!”我忙叫他噤声,这不是明摆着我们在听嘛。 “谁在外面?”果然,被发现了,我无力地闭了闭眼。 耳边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像困兽一般被团团围住了,那些士兵的动作是那样的一气呵成,迅速到不令我忍不住怀疑君夫人是算准了我会来。 “西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君夫人也缓缓走出了营帐,看着我笑道。 我微微握了握拳,没有出声,这个人,接下来该不是要把我软了吧。 “你们送西施回营休息,记住守好了,别让人打扰。”君夫人笑盈盈地开口。 “是!”众人齐应,震得我耳膜翁翁作响。 唉,果然软,这下想逃都不行了。 透过营帐,我都能看到莫离的身影,可是她终究没有出来。 在这个越营,我真的成了孤佳人了……真想不通当初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从夫差那儿逃回来,现在还不是要被人家打包送回去?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仰头望天,唉,还真是迷人哪! “西施,请。”一个领头的守卫恭敬地道。 呵呵,西施…… 知道多说无用,没淤废话,卧乖回营。 莫离再也没有回过营帐,这营帐成了我一人专用的,每天膳食都人专人送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果然是符合我米虫的格啊,只是为何独自一人面对铜镜之时,我却发现自己愈发的消瘦了?呵呵,如果是在以前能够瘦成这样我该多开心啊,定是见牙不见眼。想当初曾立志为范蠡而减去一身的肥肉,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变成最的模样走到他面前,只是早知今日会得如此下场,我宁可自己仍是那个一身肥肉的宝,那个在留君醉混吃懒的宝…… 第三日的时候,送膳食的竟是阿福。 “宝,快跟我走!”阿福压低了声音便来拉我。 我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那时候在留君醉被嬷嬷关在柴房,阿福悄悄给我送馒头的事情,但我还是躲开了他的手,“这么多守卫,你怎么带我离开?” “西施给了我一个手令,她从范将军那么来的,她说……”阿福有些犹豫。 “说什么?”我不自觉地冷笑。 “说只要你随我离开这会稽山,离开越国,从此永不回来,她便帮我们离开这儿!”阿福有些急急地道。 “这样啊。”我笑,君夫人都已经成功地把我打包准备送往吴国了,西施还是不放心么? “宝,没时间了,快走吧。”阿福急道。 “不用了,我不走。”我摇头,“你别管我了,你回自己苎萝村去吧。”以阿福的能力想带我离开这儿实在太过危险,就算西施的话能信,可是君夫人在我周围安排了那么多的耳目,如果我此时跟阿福离开,无疑是带他去送死。 “宝,快跟我走,阑及了!”阿福又来拉我的手。 我再次躲开,“你凭什么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随你去送死。”如果不下重药,他定是不会离开,我有些残忍地开口。 阿福的脸白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营帐。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紫菲,如果阿福能够如此对待紫菲,也行她会变得幸福也不一定…… 不知是过了几日,忽然有人送来衣衫发饰。 随后便进来几个侍拉着我开始沐更衣,梳头妆扮。该是入吴的日子了么? 随她们一阵摆弄之后,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自己看着也不微微呆了一下,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如果我夸自己如此模样可惊为天人,不知大家会不会觉得不妥?呵呵……平日里我不是任由莫离给我在脸上抹上面具一样可怕的妆容来自保之外,便是干脆不施脂粉,却从未试过今日如此打扮。 营帐布帘忽然被人轻轻掀起,众侍看清来者之后纷纷行礼退去。 我没有回头,只是从铜镜里看向来人,是勾践。 “寡人真庆幸自己是第一个见到你如此模样的男人。”勾践看着铜镜里的我,低喃。 “只可惜我就要爬上吴王的榻了。”我扬唇冷笑,伤人伤己。 “恨寡人么?”勾践忽然轻轻开口。 我只是望着他,没有出声。 “你不恨寡人,你只恨范蠡,因为你眼中没有寡人。”勾践自问自答道,随即又轻叹,“或许寡人是希望你能够恨我的……” 我仍是没有开口。 “若要人计,只有你能担当此任,复国之时,便是寡人以国士之仪迎你返越之日!”勾践伸手轻抚我的发丝,“委屈你了,西施。” 西施?呵呵,西施。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名字了么? 从铜镜里看着他转身离去,我仍是没有回头。 “西施,准备出发了!”营帐外有人高声通报。 我只是对着镜子无声地笑。 半晌,我站起身。 一转身,便看到阿福冲进了营帐。 “宝,跟我回苎萝村吧,再不走真的阑及了!”阿福急急地道。 “不要不自量力了,你救不了我,你自己回去吧。”我面无表情地开口,看来上帝早已安排了我此生是注定要当红颜水了,阿福的存在,至少告诉我,我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我更不能让他去送死。 再不看阿福变得苍白的脸,我转身绝然离开。 “总有一天,我会变强!总有一天,我能救你!” 身后,突然传来阿福的吼声。 我一怔,随即微笑,傻孩子。 营帐外已经准备好马车,范蠡、西施、文种、莫离、君上、君夫人都在等着送别。 伯丕此行看来也捞了不少,满满装了一大车。 “西施,请上马车。”伯丕上前笑道。 听得他唤西施时,问意看向西施,她轻轻靠在范蠡身侧,脸似乎更白了。 我没有去看范蠡,对于他,我想我该死心了。 “宝!”忽然有人大喊。 我一怔,是谁?是谁还敢在这会稽山上喊出宝的名字?是谁还敢承认我是宝? 蓦然回首,却看到骑在马上的那一个红衣少年,一身耀眼的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样的张狂,那是…… “卫琴……”我低喃。 卷一:莫失莫忘 拯救 看着眼前红衣飞扬的少年,我微微有些怔住。 他来……干什么?救我么? 卫琴看着我扬鞭策马,眨眼间已到我身侧。 仰头怔怔地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一如以前一般漂亮,只是他似乎清瘦了许多。“跟我走。”看着我,只是三个字。 护四军队都怔怔地没有吱声,似是被这个不要命的少年唬住,要不就是没有人想到这时候竟还会有人傻到拼了命去救一个人……更何况这是王要的人? 真是的,学什么耍酷啊。可是,我心里仍是忍不住微微热了一下,至少,还有人在这里喊出我名字,至少,还有人承认我是宝,不是西施,不是别人……只是宝而已…… “别不自量力了,你救不了我,你走吧。”微笑着,我淡淡开口。如对阿福一样,我不想任何人因我而失去命,何况……这个人是卫琴,那样一个令人怜惜的孩子呵。 卫琴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想不到我会讲出这样没有良心的话来。 “来者何人?!”军队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喝斥道。 “跟我走。”对于那人的话置若罔闻,微微皱起漂亮的眉,卫琴固执地再度开口。 呵呵,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呢。 “你凭什么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随你去送死。”如对阿福一样话,我连修改一下都嫌懒,原文照般。 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应该会知情识趣地离开吧。也不会无谓地因我而送命。 四周吴越护四军队多达数千人,想要粹铁桶般的包围中带我离开,好难。 而我,也该开始我的吴国之旅了。毕竟我到底是懒人一个,既然已经到了如厮境地,我也懒得再与命运抗争,那我不如就众望所归,乖乖做个大家都期待的红颜水好了。 唉,真是没出息呢…… 卫琴的眉皱得更紧了,唇也紧抿着。 我以为他就要放弃了,我以为他就要转身离开了,虽然因为他的无恙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我又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了么?一想起这个,我的心忍不住忽然有些空洞了起来。 只是突然,一只手突然伸来,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已经俯身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腰,轻松将我带上马去。 呃?脑中一片空白,我只能本能抱着他的手臂,以防自己摔得难看。 “放肆!给我拿下!”忽然有人大喊,开口的是君夫人,她皱着眉。 有人立刻上前拦住卫琴的马,是范蠡。 他就真的那么想送我入吴么? “抱紧我。”卫琴淡淡开口,勒紧了马缰。 不用他讲,我早已经紧紧地抱着他了,我可不想摔下马去把自己搞得缺胳膊断腿的。 左手持缰,右手挥剑,卫琴沉着应战,虽然曾亲眼见过他在斗兽场生生把人撕裂,虽然亲眼见过他杀人,只是在他面对那历史上的著名大将范蠡时,我仍是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卫琴险险躲开一剑,转身一剑挥出。 “放开她。”范蠡持剑相斗,冷冷开口,只是从头至尾,他都未敢看我一眼。为何?因为愧疚吗?因为他为自己所爱之人,竟去左右无辜之人的人生? 只是现在的他然知道,他所左右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曾亲口允诺会娶作子的人呐! 四周忽然响起一阵呼喝之声,我大惊,糟糕!吴越护四军队已将我们团团围在中央! 怎么办?寡不敌众,纵使卫琴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毫发无伤地逃出这包围,更何况,他还带了我这么大一个拖油瓶! 卫琴狠狠勒住受惊的马儿。 突然,有什么从卫琴的袖中滑落。 那是一枚竹简,简上的字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上面清楚地写着两个名字,“宝范蠡”,那两个名字并排而立,靠得那样的紧密。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秘想起那一日在范府卫琴藏起来一样什么东西,原来就是那竹简呢!难怪之后我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 我看着卫琴,抿唇,他故意藏起这竹简么? 范蠡也怔怔地看了那竹简许久,才上前捡起那竹简,紧紧收入掌中,忽然他抬头看我,僵在原地,连手中的剑何时掉落在地也不自知。 见他如此失神,我微微扬唇,紧紧捉住卫琴的衣襟,“快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范蠡发怔之时,卫琴狠狠扬鞭,马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放箭!”突然,一个声音冷冷扬起。 我秘回头,是君夫人!那个声音宛如是地狱的乐章一般,我惊得出了一声冷汗。 “住手!”身后突然响起越王的声音,“违者立斩无赦!”他大吼,表面的他一向那样温和,就连伯丕代夫差提出要他入吴为臣那样苛刻的条件,他都可以那样平静地接受,可是此时的他却是那样急切而声嘶力竭的大吼出声。 那一句违者立斩无赦似乎起了很大的作用,众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不敢再作造次。 可是,人当真可怕,当她妒忌之时,她便真的会至人于死地,而君夫人便那聪明的人,更何况此时勾践那一句“住手”无疑是火上浇油。当她喊出那一句“放箭”喊出之时,已有一只箭悄悄瞄准了我。 待我再次转身之时,我便十分惊恐地发现,一支冷箭正冲着我直直地射了出来,她当真是想要我的命呐! 正在此时,一直手握着那竹简的范蠡忽然抬头,飞身上前,伸手险险握住了那支差点要了我小命的冷箭。 纵使他功夫再好,我仍是看到他掌中有血缓缓渗出。可是他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抬头看我。 他看着我,一贯深遂的双眸出现惊痛的神情……他缓缓张口,似是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那样眼神,好熟悉呢…… 那一日,我跑过马路,葬身于车轮之下时,我那出了轨的未婚夫也是这么看我的…… 坐在卫琴的身后,紧紧抱着他,马儿越跑越远,我离他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我炕清他的眼神里有什么,我听不清他口中说了什么,听不清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偶是异常华丽滴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诸位看大大啊……高抬贵手,人过留痕,留点言,打点分……更重要更重要滴是……留言打分请超过五个字……不然会倒扣分,小生的分值就缩了水……小生那个心疼啊…… 卷一:莫失莫忘 有家了 卫琴一路策马狂奔,许久许久才停下来。 天已经渐渐接近黄昏。 松下一直紧勒着的缰绳,卫琴放缓速度,任由马儿边吃草边慢慢踱步前行。 “胖丫头。”他地道。 我舒服地靠着他已经不再单薄的背,懒得开口。嗯,好舒服,很有发展空间嘛,以前那样瘦瘦小小的家伙竟然也长得如此高大呢。 “胖丫头!”见我不开口,他扬高了声音又道。 我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继续享受免费的温暖抱枕。 “那个家伙又没死,为什么还是不理我?”他有些气闷地道。 “他失忆了,了别的人,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磨蹭了两下,懒懒开口,颇有些指控的味道。 言下之意便是,当初如果不是你去搞什么暗杀,我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被人抛弃的悲惨下场? 卫琴是个心软的孩子,这样说他会愧疚吧,我有些卑鄙地想。 “如果是我,就算忘了所有的东西,哪怕忘了自己是谁,也决不会忘记你的存在,决不会忘记对你许过的任何诺言!”卫琴似乎被我激怒,竟然跳下马来,转身冲着我大声道。 温暖的靠枕突然消失,我一个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有些狼狈地趴在马背上。 卫琴见我如此,忙伸手将我抱下马来。 我扭头看着他,眼中盈满了笑意,“这样看来还真是范蠡的错呢?” 卫琴低咳一声,立刻红了脸将我放下。 呵呵,别扭又固执的孩子。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暗暗估计,他八成又会带我去什么破庙之类的地方了。 “等一下告诉你。”卫琴看我一眼,拽拽地道。 “有惊喜么?”见他如此神秘兮兮又满怀期待的模样,分明是想给我个惊喜嘛。 “等一下告诉你。”卫琴弯了弯唇,还是那句话。 算了,就算是满足他想给我惊喜的心理好了,不再追问他,我弯腰揉了揉脚脖子,转身便爬上马去。 我才不要走路那么辛苦呢。 卫琴转身见我爬上马去,便伸手松松地拉着缰绳继续往前走。 坐在马上看他牵着马走路的背影,那一身红衣在在风里飞扬,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所有的人都将我背弃,只有他……永远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只有他……只要我一转身,便可以看到他在我身后,从来都没有走开过…… 因为……他也是个孤独的孩子…… 没有多久,马便在一家农舍前停了下来。 卫琴转身看着我,一脸的期待。 小小的房屋,屋前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竟然还有几只鸡在跑来跑去……再看看……呃……那应该是卫琴逮来的野鸡……因为每只鸡爪处都系着一根布带啊。 这,便是卫琴给我的惊喜的么? 满天灿烂的晚霞,夕阳下,我看着那曾经一脸阴郁的少年现在正满面期待地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的唇角拉开一个弧度,微笑。 见我笑了,卫琴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下马进了屋子,屋里摆设得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一张简单的榻,墙角处摆放着几只陶制的碗具,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饿了,吃什么?”回头看了卫琴一眼,我毫不客气地道。 卫琴转头便走到院子,待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正拼命挣扎的鸡,果然……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他早就来逮来准备当晚材啊。 架起火堆,卫琴三下五除二处理了那野鸡,拿着烤了起来。 吃着卫琴撕给我的鸡腿,我坐在火堆前看着火光对面的卫琴,现在的他看起劳以前有些不一样,似乎……没有那么阴郁了…… 嗯,好现象。 看卫琴如此煞费苦心地准备这小屋,他应该极其渴望有一个家吧。虽然……我抬眼看这小屋,唉,简陋得简直不是人住的啊! 嗯,刚刚来时看到这附近多的是树,看来我得好好改造一下这个小屋! 家呢,听起来就是个温暖的名词啊。 吃了晚餐,卫琴看着我大眼瞪小眼,接下来该怎么办?洗澡?哪里洗?睡觉?怎么睡? 算了,今天姑且将就吧,明天一定要将这里好好改造一番! 和衣而卧,我便窝到那榻上准备睡觉,这里的冬天冷得不可思议啊,我只有窝在榻上打颤的份,哪里睡得着。 卫琴还是坐在火堆前,不停地往火堆里加柴,让火烧得旺了起来,渐渐地,我便也没有那么冷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过一会儿,我便看见卫琴走进屋里来,手上似乎拿着野果,唉,早餐,我就知道! 啃完了几个野果,我便位了卫琴就走。 “去哪儿?”卫琴奇怪地任我拉着他走。 “砍了它!”在一棵大树前站定,我满意地拍了拍树干,指着那树对卫琴道。 “呃?”卫琴一脸的问号,唉,真是可爱。 “砍了它!”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剑,“还有这棵,这棵和这棵……”我指了指附近几棵树,指挥道。虽然我知道卫琴的剑不是哟砍树的,虽然我知道我正在破坏绿化……嘿嘿,反正这个时代没有人来抓我…… 卫琴莫明其妙地一剑挥下。 “哗”地一声,那树便倒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那技术,不做伐木工人真是可惜了。 砍了差不多五、六棵树,我便开始在一旁指手划脚起来。 “这个可以做桌面和椅面,还有这个……嗯,做桌脚好了……”我略略想了一下,在一旁的地上划了个简易的制作图。 当然,我只负责脑力劳动,至于体力劳动,便交给卫琴好了。 卫琴立刻成了问题宝宝,这个不懂那个不会,嘿嘿,我可真是有成就感啊。指挥着这个免费劳动力按着我的图纸一步一步翱就班。 磨蹭了半天,第一张椅子终于在我和卫琴手上诞生了,虽然……呃……有点丑,但坐人应富问题吧。 看着这个奇怪的物体半天,卫琴在我的怂勇下犹犹豫豫地坐了上去。 “怎么样?”我笑问。 “嗯。”卫琴点头,一脸的新奇。 如法炮制,桌子终于也诞生了。 看着剩下的木头,“啊,再做个秋千吧,可以放在院子里。”我又开始兴致勃勃。 呵呵,我好像很净有这么开心过了。 终于在我的指挥下,卫琴成了一个“伟大”的“能工巧匠”。 将桌椅般回小屋,剩下的木头也由我提议放在院子里晒干,可以当柴用。 卫琴还搬了两棵小树进院子里,哟当安置那秋千。 至于那几只野鸡,我对卫琴下了“免死令”,它们便可幸免于难,因为……嘿嘿,我想让卫琴见识一下他从未见过的鸡蛋。 “鸡蛋?”卫琴又是一脸的困惑。 看着卫琴满脸灰尘的狼狈模样,我忍不住失笑,抬手替他拭去脸上的灰尘。 可爱的孩子。 卷一:莫失莫忘 暗寓的未来 悠哉地坐在院前的秋千上轻轻来回摇晃着,这冬日的午后,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凛冽了,阳光有些暖暖地照在院子里,我舒服得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睡。 而卫琴则侧身斜亿门边一脸酷酷的表情,只是他一会儿有些好奇地看着刚建的鸡窝,一会儿又拿眼来瞄我的秋千架。明明好奇到不行,偏偏还死撑。 “不知道鸡生蛋了没……”我懒懒地开口。 “蛋?”卫琴跳了起来,一下冲到鸡窝边去看。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转身一脸失望的表情,“没有。” “哦。”我随口轻应,“想不想试试秋千?”我惑他。 “哼,孩子才玩的东西。”卫琴甩头回屋。 唉,还是那么别扭,明明那么想玩…… 我笑着看他走出院子,三天了,我就这样每天悠闲度日,我发现我越来越能随遇而安了,我知道卫琴这些天也很开心。虽然,他从阑讲,嘿嘿,到底是个害羞的孩子呢……不知道卫琴知道我这么形容他,会不会跳起来反抗? 记得卫琴曾告诉过我他是一个杀手,这些天我却从未开口问过他,日子越平静,我就越不想打破这种平静。是不是有点驼鸟心态啊! 而且这里似乎很是偏僻,也没有人找上门来。但是我婴感,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 不知卫琴是否也有这种预感? “华少年……命途多艰,仗剑天涯,只为伊人伴……”远远地,似有歌声传来,那声音清亮哀婉,我心绪一动,只是听着那歌声,便觉心里微微作痛,我不抬起头来,却惊讶地发现那歌声竟是出自一个孩童之口,“……偏苍天作弄,至死相守红尘俗世间,多情筑梦空成烟……”唱着唱着,转眼间那孩童竟已经站在了院子外面。 不由自主地,我起身下了秋千架,缓缓踱出院子去。 那孩童冲着我甜甜一笑,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似的,十分惹人怜爱。 只是这小屋方圆百里之外皆渺无人烟,这孩童又是如何独自一人走到这儿? “,给我吃的吧,我给你看有趣的东西。”那孩童笑着抬头看我,像是在撒娇一般地道。 有趣的东西?我微微一愣,直觉这个孩子来历非比寻常。 心下一动,我转身带那孩子回屋,给了他一些野果子,那孩子似乎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随意抹了抹嘴,那孩童便直盯着我瞧,“,你跟我走吧。”瞧了我许久,他忽然走上前来,笑道。 “跟你走?为何?”我笑,好奇道。 “本来就不属于这儿啊!留在这儿会不幸的……”那孩童眨了眨眼,似乎言又止。 我心中暗暗吃惊,我不属于这儿?莫非这个孩子知道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你知道些什么?”我稍稍冷静下来,看着他道。 “不想跟我走么?”那孩子一脸天真的开口,并不理会我的问题。 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开口。我不想跟他走吗?我当然不会无故跟着一个孩子离开,但是……潜意识里,我究竟是为何不愿离开呢? “这样啊。”那孩子一脸的失望,随即又笑了起来,“,为了谢谢你给我东西吃,我给你看有趣的东西。”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绢布。 “你看。”他笑着从那一卷绢布中抽出几张来缓缓摊开,放在我放面的桌子上。 那些绢布上每一张都画着一副画,然后在画旁提了间诗,奇怪的是,那些字我竟然能够看懂。 第一张绢布上画着的是一个男子泛舟湖上,仰望苍天,那男子手中持一画卷,画卷之上似乎是一个人,我细细看那画旁提的诗为:人心太善忘,再回首已晚,只愿从此天涯相伴,碧落黄泉。偏事不从人愿……百转千折,惟剩画卷,从此天涯寻遍,只为再博人欢颜…… 第二张绢布上画着的是几处断壁搏,旁边提诗为:叹君甘入瓮,长与痛相拥,失了江山,落魄帝王,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三张绢布上画着的是一卷草席,一颗垂胆,一男子跪卧草席,口含苦胆,旁边提诗为:卧薪尝胆,甘作下贱,野心可比天;机关算尽,江山人……得了江山,不见人返,寂寞帝王。 再看第四张,绢布之上一片烟雾,一片茫茫然,而一旁提的诗竟就是刚刚那孩童一路唱着的歌:华少年,命途多艰,仗剑天涯,只为伊人伴,偏苍天作弄,至死相守红尘俗世间,多情筑梦空成烟。 再看下去,那一张绢布上画着一个胖胖的孩半躺在一棵大树之下,眼开双眼迷惑地看着周围,我心下一动,那不是我第一到留君醉时候的模样?刚要看那诗时,画卷绢布却突然皆不见了。 “姑娘打扰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突然介入,我愕然抬头,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孩童面前。“饕餮,又贪吃!”老者轻斥道。 那孩童见到老者便吐了吐舌,躲到我身后去。 “还不快快随我离去!”老者斥道。 那孩童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磨蹭着从我身后走出,再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方随那老者离去。 “若下回胆敢再泄天机……”远远地听到那老者还在碎碎念。 那孩童转身冲我吐了吐舌,又高声唱了起来,歌曰:万里时空客,错入红尘间,道是红颜皆水,人都薄命,然知自古穷通皆有定,贱兴亡自有时,何苦怨?…… “胖丫头!胖丫头……怎么了?”耳边忽然传来卫琴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老者和孩童却都已经不见了,我看着卫琴,感觉自己仿佛刚刚只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般。 那些诗画……寓示着什么?这个时代将要发生的事情对我而言便是历史,我自是一清二楚,可是当我自己置身其中的时候,往往有些事情反而炕清了…… 卷一:莫失莫忘 短暂的幸福 自那神秘的孩童莫名地出现又消失后,我总有些心绪不宁。 果然,第二天,我平静悠闲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沿着木制的窗户倾泄进小屋的时候,我才刚刚醒来,卫琴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他每天清晨都会去附近不远的一个树林里去采些野果回来当早餐,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门前站着的,竟是满满一排的越军! 他们终于找来了。 “宝!”莫离竟然也随军前来,她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便要上前来拉我的手。 忽然想起那一日君夫人的话,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莫离愣了一下,脸变得有些苍白。 手摇羽扇的文种也慢慢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伸手抚了抚莫离的肩。 “怎么逮人这种事不交给范将军,反要劳动你文大夫?”扬唇,我笑道。 “西施病调害,范蠡走不开。”莫离拉了我的手道。 我低头没有看她。 “对不起,对不起,宝。”莫离握紧了我的手,“可是……爹爹的仇,你真的不报么?” 我看着她,任由她握着我的手,自那一日听了君夫人与她的谈话之后,我才知道,宝和莫离的爹爹竟是历史上那一个有名的刺客,要离。 而现在,莫离为了报仇,决定搭上我吗? “只有你一个人吗?”文种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四下看了一番,出来道。 “宝,卫琴呢?”莫离有些急道。 没有看莫离,我四下环顾,门前的越军多达数百人,如果只是为了带回我,当然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他们定是为了制住卫琴而来的。 卫琴那个孩子……我低头苦笑,就算明知没有胜算,他还是会为我拼命的吧…… “我随你们回去。”半晌,我抬头,“现在就走。” “可是卫琴……”莫离迟疑了一下。 “现在走,立刻走,别等我后悔。”我冷声道。一定要在卫琴回来之前离开,否则……我不知道那个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文种若有所思地看了我许久,终于点头,“准备出发”。 再回首望了一眼,那个我和卫琴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家呵……我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胖丫头……生蛋了……生蛋了……”忽然,卫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扬着声,手中高举着什么,似乎很开心模样。 拜托,是鸡生蛋了……主语是鸡,不是胖丫头……我嘴角微微抽搐,我不会生蛋…… “树上找到的,原来真的有蛋这种东西啊……”卫琴高声道。` 看了一眼他手中举着的东西,那个……该不是他从哪个鸟窝里掏来的鸟蛋吧…… 似乎是看清了围在小屋周围的越军,那声音戛然而止,高举的手缓缓垂下,卫琴脸上明朗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眼神突然间阴郁得有些怕人。 没淤开口,卫琴忽然快步冲到院前,将我护在身后,左手紧紧按住剑鞘,右手拔剑。 “我只想带回宝,不想作无谓的牺牲。”文种摇了摇羽扇,淡淡开口。 “休想!”卫琴绷紧唇角,冷冷地蹦出两个字。 “卫琴,你不可以喜欢宝!”莫离忽然高声道,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卫琴阴郁地看了一眼莫离,“我以为,你会好好保护宝的。” “我只是想报仇,我只是想报仇啊!有什么错!”莫离哭喊,满脸泪水。 “要离自己想当英雄,当然要有牺牲”,卫琴缓缓开口,“为了当英雄,他可以舍弃自己的家人,那种人,没有人欠他!”他面无表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莫离一脸的不能接受。 “闭嘴”。卫琴冷冷打断莫离的话,“想要带走宝,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文种皱眉,显然他十分清楚,当一个人抱定必死的决心之时,这个人的力量会变得有多可怕。 “你真不怕死?”文种收扇负手而立,皱眉道。 “我一无所有。”卫琴扬唇,拔剑出鞘,一身红衣在风里飘飞,极其刺目。 我心下一颤,一无所有吗?所以每次他都以命相搏? “卫琴不要!”莫离忽然出声,“求你不要插手此事啊!”她看向卫琴,言又止。 “但就算是我,也会有想要守护的人。”卫琴后退一步将我紧紧护在身后,冷声道。 文种不再开口,只是挥了挥手,周围的越军已经搭弓上弦,纷纷对准了我们。 “如果这些箭射出,纵使你功夫再好,我们也都会变成马蜂窝了。”站在卫琴身后,我淡淡开口,并没有害怕的感觉。 因为我知道那些箭一定不会射出。 “怎么?越王只是要你带回宝,死活不论么?”我从卫琴背后走出,看着文种道。 文种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包子还是那么聪明啊”,说着,他转身大声道,“快把你们的箭收起来吧,吓不到咱们宝姑娘的。” “可是我猜,你们也不会放我就这么离开啊。”我叹气摇头,真是麻烦呢。 “宝,君上的确吩咐我们不可伤害于你,可是君夫人也另派出一队人马在找寻你们,如果被他们找到,你们……”莫离急急地开口。 卫琴却丝毫听不进去,冲上前一把将我抱在怀中,退离他们几许,随后挥剑便刺。 我想都没想,抬手便按在了剑锋之上。 卫琴大惊,慌忙收剑。 虽然卫琴收剑很快,但我仍感觉掌心微微一痛。 “你不要命了!”卫琴大喝,一把执起我的手,有些慌乱地查看。 白晰的掌心上已有血珠渗出,我知道如果刚刚不是卫琴收剑够快,我这只手铁定废了。 卷一:莫失莫忘 命运 看着卫琴紧张兮兮地查看我的手,我苦笑,并非是我不要命,如果不阻止他,任由他不看清形势就挥剑硬斗,卫琴未必能带着我冲出这包围,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而且……我也不想卫琴死…… “你们,为何一定要带我回去?”将手轻轻从卫琴的掌中抽离,我开口。 如今还好带兵的是莫离和文种,如果我能够动之以情,说不定可以说服莫离心甘情愿放我离开。 “送你入吴为是吴王指定的谈和条件。”文种摇着羽扇道,只是已没有了那份云淡风轻的痞子模样,如今的文种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留君醉与我斗嘴抬杆的白衣书生了,贱当前,对他而言,牺牲一个小小的宝又有何惜? “吴王夫差指定之人,乃是范将军的未婚子,西施。”我看着文种,心下忍不住有些悲哀,想不到今时今日,我竟然必须与范蠡撇清关系才能求得自保,“与我何干?” 文种皱眉,似乎语塞。 “文大夫,莫离”,我看向眼前二人,缓缓开口,“别人不知,你们二人难道不知宝中所想?难道不知范蠡与宝有何关联?如今一句失忆,范蠡对我的承诺早已成为前尘往事,如果今日范蠡的未婚子果真是我宝……为了自己所爱的人,那我万死不辞,只是如今连吴王都知晓范蠡的未婚子是西施,那又如何指鹿为马,要我变成那无辜的代罪羔羊?” “宝……”莫离言又止,似有悔意。 “相爱已成陌路,宝心中之痛又岂是你们所能想像,而如今,你们真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么?”声音略略扬起,我有些不平静,不吐不快。 “实不相瞒,让你取代西施入吴,是当前为救越国不知已而为之的一步棋。为国牺牲,你做不到?”文种面凝重,出言相激。 我冷笑,“人计吗?只可惜我父亲是吴人要离,宝我未非越人,自然无义务为越国尽忠”,我转而看向莫离,“至于复仇,更是无稽之谈,父亲一生想当英雄,更为之杀以全苦肉之计,如今已然如愿,吴王娶无强迫之意,又何须迁怒他人!” 莫离愣愣地看着我,似乎不能接受我的想法与卫琴一样。 “从头至尾,宝何其无辜,如果有错,皆错在宝不自量力,为得范蠡青睐,不惜为之瘦身,想变成最的模样成为他的新娘,可惜……我却因如今这副容貌,而得到成为她人替身的下场……为何你们非要破坏我得之不易的平静?”我一脸的泫然泣,呵呵,动之以情嘛,自然要将自己最惨的一面说出来,以博同情分呢。 “宝……”莫离眼中有泪滑落。 火候差不多了,趁卫琴不备,我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剑。 “宝!”卫琴和莫离同时轻呼出声。 我微微一笑,反手将剑横在自己面前,“都说红颜水,如果我毁了这张水的脸,那我从此不就可以逍遥无忧了?” 莫离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激烈的反抗,急得瞪大双眼,眼中不停地掉下泪来,也对,一向我都是随命漂泊,随遇而安的呢。 “可恶,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些放下剑来!”卫琴上前一步便要来夺剑。 “站住!”我后退一步,看着他轻笑,“我脸上多一道疤,你一定不会介意吧。” “笨蛋,你不想当水,我可以每天把你喂得胖胖的,把你变回以前那个胖丫头,千万不要割伤自己!”见我如此,卫琴只得站在原地急道。 “阑及了,这样,比较快。”我狠了狠心,便要举剑划下,虽然我一向怕痛,但只要挨了这一刀便可一劳永逸了。 众人只得瞪大双眼,眼看我就要跟“水”这个称呼说拜拜之际,忽然“锵”地一声,我手中的剑被人打掉了。 睁开眼,站在我面前的,是范蠡。 他?西施不是病了么?他怎么会来? 两两相望,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看着我,那幽黑如深潭的双眸仿佛会溢出血来,那样深沉的痛楚。 范蠡,范蠡,你可还是当初的范蠡? 我……却是回不去了。 范蠡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随即他一把将我推入莫离怀中,转身持剑面对卫琴而立,眼中似有杀意! “为何要暗杀于我?”范蠡开口,咬牙切齿。 卫琴见我无恙,也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范蠡,娶不答眩 “既然出手,为何又让我活着回来!”范蠡咬牙低吼,似是痛楚。 为何让他活着回来?什么意思?我微微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生不如死么?陷入如今这般两难的境地,他宁可当初死在崖下,便不会有今日的失忆,便不会有李代桃僵之举,便……不会亲手将我送上吴王的塌…… 他,是大将军,心系千万百姓,肩负越国兴衰。 自古情义拿两全呢,我望着那颀长的背影,那宽阔温暖的肩上背负了太多……以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不理会莫离的轻声询问,我只是垂下眼帘,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像那件破衣,就算补上了,也还是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我一向不善于修补…… 他……该是想起我了吧。 他……该是记起他亲口许下的诺言了吧。 可是他……也定是不会忘了那些他亲手刻在我心上的伤口吧…… “今日所言,你要牢牢记住,他日倘若后悔,再不可用失忆来搪塞!”在我亲手烧毁那破衣之时,我亲口所说的话呵…… 范蠡,你可是后悔了? “我也后悔当日没有亲眼看着你死去。”卫琴扬唇,眼中杀意尽现。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缠斗在一起,生死难料,却也无可奈何,此时我若开口,定是火上浇油,这两个家伙打起来,现场也没人有胆子冒缺胳膊断腿的危险去劝架。 渐渐地,卫琴似乎略显不支,也难怪,范蠡比他年长,征战经验也比他老道,更何况此时的范蠡满心恨意,一心想致卫琴于死地。 “住手,别伤了卫琴!”莫离大声叫了起来。 我倒是有些吃惊,莫离如何会关心卫琴的安危? 范蠡却是充耳不闻,出手仍是招招致命。 “你不可以伤卫琴,卫琴他是……” “闭嘴!”卫琴突然咬牙蹦出两个字,阻止了莫离未完的话。 莫离咬了咬唇,满脸泪痕。 乘着卫琴心神不宁的当口,范蠡一剑便直直地刺向卫琴的胸口。 “住手!”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范蠡持剑的手微微僵住,缓缓回头,他看着我,放下手中的剑。 “放他们走。”范蠡低头半晌,终于道。 “少伯!”文种一愣,大叫道。 “放他们走,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语毕,范蠡回头看我,“走吧。”他轻声道,声音一如以前般温和。 我硬生生地撇开眼神,不再看他,转身走到卫琴身旁,“走吧,去别的地方,我们再建一个小屋,捉野鸡,砍树做桌子椅子,还有……秋千……”抬手拭去他脸上一道细微的血痕,我微笑。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马蹄之声,笑容僵在唇边,我抬头看向远处,一队人马正向这里而来,所到一处,扬起一片灰尘。 我心下叹了口气,看来那样的生活只能成为梦想了。 卷一:莫失莫忘 血脉 天突然暗了下来,似是要下雪的模样。 转眼间,那队人马已到面前。 “文大夫好速度,既已经找到西施姑娘,为何不速速带回!”为首的一个将军模样的家伙骑在马上俯视道。 此人我也见过,是那被将士们砍杀的将军,史焦之弟史连,我曾在君夫人的营外看过他好几回,看样子此人定是君夫人的心腹。 如此说来,果真是如文种所说,君夫人另派出的一队人马已经找来了。 “文大夫行事又岂须向你解释?”范蠡冷言相向。 “范将军说笑,史连岂敢,只是我们做臣子的,都必须向主子交待就是了。”史连皮笑肉不笑,看样子比他哥哥强多了。 “只可惜此处并无你所说的西施姑娘!”范蠡将我挡在身后,抬头道。 卫琴也上前一步,将我彻彻底底地挡在身后。 看着眼前并排而立的两人,卧乖地躲在他们身后,嘿嘿,能躲则躲,能闪则闪,是我的为人的基本原则。 那史连定定地看了卫琴半晌,忽然大斥道,“好个贼人,胆包大!私自带走王的人,竟还敢现身,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四周的骑兵纷纷上前,将卫琴困在了中央。 我大惊,惨了,若是文种,我还能打张人情牌,如今偏偏是这个家伙,这次真的麻烦了。 我站在原地眼看着卫琴苦斗,心下不由得着急。 “住手!”眼前卫琴险险躲过一剑,我终于放弃自己的原则,大叫起来,“我在这儿!” 闻我此言,史连只是大声吩咐了一句“好生照顾西施姑娘!”语罢,竟看都未曾看我一眼,便又挥剑直直地斩向卫琴。 可恶,那史连明摆着要至卫琴于死地! “放过他,我随你们回去!”咬了咬唇,我再度大声开口。 “这贼人不死,白白地玷污了姑娘的清誉!”史连攻势不减,“他非死不可!” 我瞪大双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该死的史连一定已被我扒皮拆骨了。 “史将军住手!”莫离忽然大声道,“这少年并非胆包天,他是……” “闭嘴!”卫琴突然厉声大斥,一个分神,闷哼一声,他的左肩被狠狠刺穿。 我愣愣地瞪大双眼,看着殷红的血自卫琴肩上四下溅开,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秘密让卫琴宁死也不愿说出口? “住手啊!他们是弟!”眼见卫琴受伤,莫离终于尖叫出声。 我微微一愣,弟?这是什么状况? “铛”地一声,似乎是剑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卫琴。 他低垂着头,连手中的剑掉落在地都毫无所觉,可是,我炕见他的表情。 “莫离姑娘说笑了。”史连大笑起来,满脸不信。莫要说他,连我都不敢置信。 莫离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拉高衣袖,在她的左臂外侧赫然印着一个纹身,那个与卫琴一模一样的纹身! 史连扬眉,忽然飞身上前一把扯下卫琴的右袖,卫琴竟然毫无反抗,只是木木地站着,我相信,如果此时史连一剑刺死他,他也定不会有反应。 我低头,缓缓拉高自己的衣袖,果然,在我在左臂外侧也有与莫离卫琴一模一样的纹身,我竟从未注意到。 此时我心下不由得一痛,卫琴这孩子心众想什么我又岂能不知? 我竟是他呢?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一直都瞒着我,他该有多痛? 即使我对他的爱并非男之情,只是现在……他的却是自己的,那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哪……这个傻瓜……他该有多痛? “果然呢。”史连大笑,只是突然之间,他眼中一寒,拔剑便刺向卫琴。 卫琴闷哼一声,口中溢出血来。 我怔怔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鼻尖忽然一凉,怎么了?下雪了么?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卫琴缓缓倒了下去。 一切,仿佛是一个无声而冗长的慢镜头一般…… 双腿无意识地冲上前,悟坐在卫琴身旁,两眼干涩地看着卫琴满脸是血的模样。 卫琴有些困难地将手伸入怀中,似是在找什么。 我会意,将手轻轻伸入他怀中,指尖轻触到一小块碎片,然后……便是一片粘稠。 我收回手,在我掌中的,是几片碎了的蛋壳,还有一大片殷红粘稠的液体…… “好不容易找到的……碎了呢……”卫琴微微皱眉,“好不容易找到的……”他口中溢出血来,却仍是喃喃自语。 身后突然一寒,我微微一惊,蓦然回头,那史连竟举刀向我砍来。 我了然,他既是君夫人派出的,自然是来取我命的。 再没有看那闪着寒光的兵刃,我回头看向卫琴,他也正看着我,只是粘稠的血模糊了他漂亮的眼睛,我抬手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血珠,“好不容易找到的的东西碎了……”他说的,不仅仅是他怀中揣着的那颗蛋,还有这好不容易建起的家……和他心中那永不可能实现的梦吧…… “史将军小心,刀剑无眼,伤了不该伤的人,纵使有君夫人撑腰,也该想想君上会如何……”范蠡的话冷冷在我身后响起。 背后的那一剑终于没有砍下,我不用回头就可知道,范蠡的一番话定要那史连明白当前的厉害关系。 “既然如此,就请西施姑娘随在下回去复命。”半晌,史连思量再三,开口道。 我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卫琴沾满鲜红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意识渐渐模样不清,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放开我么? “西施姑娘若再不随在下回去,休怪史连彻底了结了他!”史连看着躺倒在地卫琴,再度开口。 我微微咬牙,小心挣脱开卫琴的手,转身看着骑在马上的史连,我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但是现在,我真的恨不得将这个骑在马上,不可一世的家伙扒皮拆骨! “西施姑娘终于肯随在下回去了么?”史连道。 我扬唇,“刚刚为何没有杀了我?” 史连微愣,随即道,“西施姑娘说笑,史连如何敢伤害姑娘。” 我笑得越发灿烂,“倘若今日不杀我,以后你便再没机会了。” 史连看着我,面上无甚表情,“多谢姑娘关心。” “史将军,他日,你定会因我而死”,有风吹乱我的长发,淡笑着微微仰头,我望着灰暗的天空飘下那无尽的雪,半晌,缓缓开口,“你信么?” 史连微怔。 卷一:莫失莫忘 绝地反击 不知何时,雪突然大了起来。 漫天的雪扬扬洒洒,不一会儿,便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及地的裙摆忽然一紧,我缓缓回头。 卫琴染血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裙摆,他有些吃力地仰头看我,咬牙有些困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地吐出三个字,“不准走!” 我低头看着卫琴,那些凌乱的发丝散落额前,我的脸颊陷入阴影之中。 “我不会死……我决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不可以走……”断断续续,卫琴吃力地道,但是,他却连气息都开始不稳…… 决不留下我的一人么?我轻轻扬唇,只是这样听听,就很温暖呢……可是,如若我不走,那便正好给了史连一个绝佳的借口来杀卫琴,还有……我自己。 这个时代唯一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的人哪,我怎能亲眼看着他因我而死却无动于衷? 半晌,有一颗温热晶莹的液体从我眼角滑下,打落在卫琴染血的脸上。 感觉到了脸上那一滴温热,卫琴微微一怔。 “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忘记对我的承诺”,我垂着头,地开口,“你已经答应我你不会死……那你一定要活着,如果连你都骗我,我真的会恨你。” 闻言,卫琴微微一怔,有些无力地垂下手去,缓缓松开我的裙角。 “西施姑娘请上马。”收剑回鞘,史连有些不呢摧道。 “无人相扶呢。”我仍是低着头。 “扶姑娘上马。”见我如此,史连吩咐一旁的侍卫道。 “他日的吴,不配将军亲手相扶么?”我闷着头,看着卫琴,缓缓开口道。 卫琴也看着我,神智却似乎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只是……他仍是固执地看着我。那样的眼神……让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史连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但随即放声大笑,“姑娘言之有理,恕史某大意了!”随即他翻身下马,半跪于我的马前,“姑娘请。” 再不去看卫琴那令我心痛得无以复加的眼神,我决然转身,走向史连已经准备好的马匹。 “照顾卫琴。”经过莫离身边的时候,我地开口。 莫离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我缓缓走到史连身旁,狠狠踩着他的膝盖上马。 翻身在马上坐定,我看着史连拍了拍膝上的灰尘站起身,我真的从未有那样强的怨念,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去管他人的命。 如果可以如此轻贱他人的生命,那么,他自己的生命,也该是轻贱的吧。 “不知将军可曾听过一个成语。”骑在马上,我忽然抬头,看着史连微笑。 “请姑娘赐教。”史连也看向我,满不在乎地道。 “作、茧、注缚!”一字一顿,我说得清晰无比。 我本无意争宠,更无意害人,只是你非要惹毛我。君夫人,我从未那样强烈地恨过一个人,只是如今你却将我逼到如厮境地! 如今是你自茧自缚!你不惜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一心要带我回去,我会让你知道,你作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回头再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卫琴,我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 漫天飞雪,大地一片银妆素裹,只是……看着回首看着不远外已被白雪覆盖的小屋前那一抹丽的红,漫天的飞雪,天地间仿佛惟剩那一片殷红,红得刺目……那孤独的红衣少年让我的心弥漫开彻骨的疼痛,你答应过我,会活着的…… 马儿在雪地中飞快地奔跑,那小屋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史连并没有带我回会稽山,而是直接带我进了越王府邸。 想来也是,既然已经与吴国和谈,现在该是着手准备入吴的事宜了。 抵达越王府邸的时候,越王与君夫人都在。 “禀君上、君夫人,史连在城外八十里的郊外找到了西施姑娘,范将军、文大夫也都出力不少。”史连半跪于地,如此禀报。 我低头微微冷笑。 “西施见过君上,君夫人。”低头轻轻一福,我抬头微笑着行礼。 君上、君夫人皆是微微一愣。 他们在惊讶什么?惊讶我竟然心甘情愿地自称西施吗?我在心底冷笑。这不是一直都是你们所期望的么?我只是如你们所愿而已啊。 范蠡上前一步,似要说什么。 君夫人忽然开口,“范将军啊,你看西施等你许久了。” 他是想为我解释什么吧,只是君夫人何等精明,先堵了他的口,我看向君夫人所指的方向,果然,夷光正站在门边,她竟然愈发的瘦了。 “范大哥……”夷光轻轻开口,眸微眯,盈满了泪,果真是我见犹怜呢。 我冷眼看着她含泪微笑着走向范蠡。 “范大哥,她是谁?”眼见夷光已到范蠡面前,我忽然上前一步,轻轻靠在范蠡怀中,微微抬首,满面疑惑地看着眼前泫然泣的子。 君上君夫人文种范蠡都愣在原地看着我,似是被我此举搞糊涂了。 “范大哥,她是谁?”我扬唇再度开口,笑靥如。 “我是西施……”夷光双眸含泪,轻颤着道,似是不明白我举是何用意,只是我很清楚,此时我如此明目张胆地靠在范蠡怀中,她定是伤心绝吧。 可是……我亦非草木,岂能无心?你们伤我之时,又何曾顾及我是否伤心? “错了。”我轻轻将手放入范蠡宽厚的掌中,抬头看向夷光,缓缓开口,“我才是西施。” 范蠡微微僵了一下,似要开口,只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并非是我要鸠占鹊巢,我只是如你们所愿认命地当我的西施! 卷一:莫失莫忘 刺猬 范蠡僵着身子任由我握着他的手,没有动。 西施瞠目看着我,眸中盈满了泪水,面苍白得有些可怕,仿佛随时会倒下似的。 见她如此,我不自觉地微微皱眉,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该继续下去,此时的我,像极了一个坏人。 “宝你……”君夫人回过神来,怔愣地看着我,似要为西施平反。 那一丝犹豫瞬间消失,我冷冷睇向君夫人,呵呵,真是可笑,历史上君夫人可是害死西施的原凶之一呢,现在她们倒是结成连盟了,为什么?因为我这个“共同敌人”的出现吗? “谁是宝?”我微微挑眉,故作一脸的懵懂未知。 呵呵,我是西施呢,那宝是谁?那西施又该是谁?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呢。 君夫人一愣,似是语塞,但只是一瞬间,她立即恢复了温耗笑脸,看着我道,“宝是何人呢?西施你可知道?” 夷光微微抬头,似是以为君夫人此言是对她所讲。 “西施从未听过宝此人。”微微扬首,我抢先笑道。 “如此倒是我记错了。”君夫人笑得一派雍容。 夷光瞪大双眼,怔怔地看向君夫人,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在惊讶什么?惊讶君夫人竟然倒戈相向?惊讶君夫人竟然不帮她澄清?真是单纯的孩子呢,以君夫人的城府之深,她又岂能真心相待,她又岂会因一个不相干的子坏了她的计划?利益当前,她断然是顾不得夷光的死活了。 “禀君上,微臣已按君上吩咐,在越挑出人八名,现已送往土城。”文种突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僵持的局面。 勾践微微点头,忽而看向我道,“既然如此,西施也一道前往土城吧。” 土城?就是历史上那个勾践哟训练施展人计的“子间谍”的地方?我低头称是,事到如今,断然是没有我否决的权力了。但我没有看向勾践,不知道他现在是何表情?当初他曾那样自信,要江山人尽得于囊中,只是时至今日,他失了江山,也失了人……呵呵……他该当如何? “禀君上,土城之行,西施为国而往,只是西施尚有一请求。”抬头,我看向勾践。 “讲。”他竟仍是一脸的温和,全然没有一个亡国之君应有的颓丧。 “范将军须得陪同前往。”我微笑着缓缓开口,完全无视于西施苍白的神。 勾践看了我许久,最终颔首。不知是否错觉,我竟听到他地叹息了一声。 得到了越王的首肯,我不着痕迹地拉了范蠡便要离开了。 我要去找莫离,我想去见卫琴,我要确认他安然无恙…… 其实我可以不拉着范蠡一起离开,但我却仍是十分刻意地拉着他。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为什么非要如此不可? 只是因为想见到西施悲伤绝的神情吗?如果真是如此,我还真是坏啊。可是,我那么痛,为什么我不能再去刺伤别人?或许,自己那突生的悲伤,以别人悲伤就能治愈? 还是说……我真的只是想跟范蠡在一起,我真的只是不想他跟夷光在一起而已? 任由我拉着离开,范蠡僵着身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好些了?”走出大厅,被我拉着一直没有开口的范蠡突然开口道。 我回头看他,松开了一直抓着他的手。心下却是微微一怔,好些了?什么意思?他知道我的不甘心,所以在纵容我的任吗?所以他刚刚即使见到夷光伤心,他还是由着我被我拉出来?不知为可,我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好很多。”我扬唇,笑得无比灿烂。大概笑得太过灿烂了吧,我的眼睛有些酸痛。 “对不起。”没来由的,他忽然道。 笑容微微僵住,我抬头看着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为了替夷光瞒住下毒一事,他也跟我说了这三个字吧。呵呵,终究……只是对不起吗? “那一段对你没什么影响的记忆……”我抬头望着他,“你想起来了吗?”轻轻开口,我仍是笑,懒懒的。 范蠡剑眉微皱,深深地看着我,他眼神里的那是什么?是愧疚吗? 我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来,似是要轻抚的我脸颊一般,但他的手却只是定定地停留在我的脸颊旁边,没有抚上。 “范大哥……”西施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仍是那一副怯生生的嗓音。 范蠡似是回过神来,握掌成拳,收回了停留在我脸颊旁边的右手。 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夷光,我转身离开。 折磨对方,最高段的方法无非便是猫捉老鼠一般,给它喘息的空间,却又给它无形的压力。 现在的我,仿佛一只刺猬一般,只想将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楚全部奉还! 我这是怎么了? “宝。”身后突然想起了莫离的声音。 我忙回头,“卫琴呢,带回了吗?他受伤不轻,找大夫了没?”连珠炮似的,我有些急躁地问,毕竟我亲眼看着卫琴受了那样严重的伤。 “卫琴他……”莫离低头,似有难言之处。 “他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伤重难治? 莫离仍是低头不答眩 “他到底怎么了?”我心忽然有些凉。 “卫琴他……不见了。”莫离地开口。 “什么?”我微愕,不见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会去哪里? “那个时候我与文种都只注意着他离开,等你们离开后,再回头时,雪地里便什么都没有了。”莫离解释。 冰天雪地的,也不会有野兽出没,就算有野兽,也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人叼走。 如此说来……卫琴该是无碍?只是那个孩子拖着一身的伤……他会去哪里! 卷一:莫失莫忘 土城之行 少年不识愁滋味,层楼。层楼,为赋新辞强愁。如今识遍愁滋味,说还休。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现在的我,该已是到了那“天凉好个秋”的境界了吧,更何况,如今正值深冬,已不是只一个“凉”字可以了得的……那是寒,彻骨的寒呐! 有多净有想过那个已经相隔遥远的时空了?有多净有想起那一日究竟是因何命丧车轮之下的了?那个时空,对我来说竟已经开始陌生了呢。 我一向怕冷。 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过,怕冷的人其实是在害怕孤独。可是我,从开始就一直是孤独一人……更何况,如今被遗弃在这个遥远的异时空? 如果现在我求范蠡放我离开,他会不会答应呢? 坐在略略摇晃的马车内,心中胡思乱想着,我已随范蠡前往土城。 西施也在马车中,还有……陪着西施而对我一脸敌意的郑旦。自从知道我与夷光之间的纠葛之后,她便一直都对我怀有敌意。 那一日,我提出要范蠡陪同前往之后,西施竟也要求一同前往。 “西施此去是学习魅惑之术,以期三月之后入吴,迷惑吴王夫差,不知这位姑娘是否也是因为愿意与西施一同入吴为,才毛遂自荐?”犹记得当时因心中郁结难解,我便狠狠抢白了一顿。 夷光当时脸苍白似鬼,竟似是又要哭泣一般。 其实我何偿不知她是何用意,无非就是不放心范蠡与我同行而已。以她的七窍玲珑之心,范蠡对我态度的转变,她定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倍觉痛楚吧。 “夷光身体有恙,去散散心也未尝不好。”大概是对于之前没有替她讲话而内疚吧。最终,君夫人开口如此道。 范蠡两难,我没有坚持反叮 终究,我还是傻瓜。 但是,我偏头从车窗中看向窗外,范蠡正带着一队骑兵走在轿前,护送我们前往土城。而他身旁的,没有错,正是史连! 我要求他一并陪同。 而越王,答应了。 据文种所说,那一日我随卫琴离开会稽山之后,伯丕便先行回了吴国,越王答应三月之后会将我同另选出来几位人一起送入吴国,献给吴王夫差! 人计即将上演吗? 想起刚刚离开越府之前,我曾去见了君夫人。君夫人见我主动去见她,倒也有些惊奇。也是,她该是知道对于她的召见,我一向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西施”,怔忡之间,君夫人忙改正自己的口误。 我也有些恍惚,自己都不清楚此行究竟是何目的,只是看着君夫人,目光有些冷。 “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半晌,我听到自己缓缓开口。 “什么?”不知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君夫人还是怔怔的。 我仍是看着她,“我已经离开了,为何要赶尽杀绝?”我忘不了当时史连在我背后冷冷举起的剑。 那一剑,如若不是范蠡阻拦,今日,我怕是早已成为刀下亡魂了。 “我不明白。”君夫人撇开头去。 见她如此,我反而轻笑了起来,“君夫人,越国都已经亡了,你竟还有心思玩弄你的后宫争宠之术?” 闻得此言,君夫人忽然回过头来,“越国不会亡的。” 她那样的自信,可是她的自信从何而来?越国已经亡了啊,她为何还是如此的自信?为什么?因为信任勾践吗? “无论贫贱,君上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君上。”君夫人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仍是那样的雍容。 爱情吗?因为她那样深刻着爱着一个并不爱她的男子,所以她不惜伤害任何人? 情之一字,果真害人不浅呢。 车轮轧过有些沆沆洼洼的地面,马车摇晃得有些厉害起来,一阵寒风透过车窗的布帘吹进了马车,我瑟缩了一下,拉紧了衣襟。 轰。 卫琴他……现在在哪儿?那样的冰天雪地,他又是一身的伤,万一无人发现他,那他岂不是会被冻死?心里忽然想起那个漂亮的红衣少年,我皱紧了眉,那个孩子,竟是宝的弟弟呢……血缘真是奇怪的东西。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我仍是懒懒地缩在原位,没有动弹。 车帘被掀开,我忍不住又是一阵哆嗦。 抬头看时,却是范蠡。 “大雪封了山,今天不能入城了。”范蠡掀开车帘道,口中哈气成烟。 我仍是闭目半靠着座垫,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西施下了马车,我却仍是没有动。天气真的太冷了,我都有一种快要进入冬眠的错觉。 “下来烤烤火,会舒服一点。”不一会儿,范蠡又掀开一节窗帘,伸头进来道。 我没有反对,懒懒地任由范蠡扶着我下马车,乖乖靠在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可言,简直已经进入半冬眠状态了。 感觉到他伸手将我肩上的大氅裹紧,我无意识地住他怀中更温暖的地方靠去 是我的错觉吗?他似是有些爱怜地轻轻抚了抚我的长发。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因为我竟然感觉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出征之前的范蠡。 一阵温暖缓缓渗透我的四肢百骸,我这才睁开一直都半眯着的眼,范蠡已经将我扶至火堆前坐下了。 西施和郑旦都坐在旁边拷火,只是西施的脸难看得紧。 史连和侍卫们都正坐在另一个火堆旁边吃着干粮,喝着酒。 对于此次我要史连陪同护送,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其实他也不过才十八、九岁的模样,只是杀起人来,他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如果不是立场对立,他和卫琴,或许该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也不一定吧。 可是,他却是伤害卫琴的原凶之一!而且是直接伤害卫琴刽子手!我微微眯起眼看着他和一旁侍卫说话,不时抬头大笑。 “喝点酒会舒服些。”范蠡低头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囊放在我手上。 我垂下眼帘,乖乖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我微微暖和了起来。 西施的面愈发的苍白了,我突然有些想笑,为何她要如此委屈呢?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那个……是我,不是么? 饰以罗毂,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 土城之行,势在必行了。 卷二:三千宠爱 雪夜 马队一虏行,还是赶不及在天黑前走出山去。 雪差不多已经停了,可是地上的积雪却足足有半尺礼。 看来今必是要在这荒山野岭过了。 史连拿了备用的毛皮大氅分给众人后,大家便清理了火堆附近的残雪,各自蜷缩着休息了。 迷迷糊糊中接了史连递来的毛皮大氅便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起来,现在的我并没什么戒心,因为君夫人已经如愿将我送往土城,且去吴国也已是势在必行之事。如此,当前君夫人定是不会再对我妄动杀念了。 土城之行,大概可以让我微微喘口气,回味一下懒人生活吧。 可是……我似乎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正睡翟蒙间,忽然有人将我狠狠推醒,真的是“狠狠”,因为我一向睡得比较沉,几乎是到了雷打不动的地步。微微睁开惺松的睡眼,我看清了来人,是郑旦? “跟我来!”郑旦见我醒来,拉了我的手便走。 此时的我,又冷又困,无意识地被她拉着不知走了多远。 郑旦突然停下,我阑及收回脚步,狠狠撞上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跌坐在冰冷的雪地里,我才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抬头看时,站在我面前的竟是夷光,我拍了拍手,缓缓站了起来。 “有事?”我看着夷光,开口,她的脸已经苍白得近乎于透明了,记得初次见她,虽然脸苍白,却尚有人,只是此时的她分别已经苍白似鬼。 “为什么回来?”咬了咬唇,她终于开口,声音然是怯怯的了。 我抬头看她,略略有些惊讶。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夷光再度开口,声音中已开始有些责问的味道。 心下有些明了,我拉了拉有些冻僵的唇角,轻笑,“你去问君夫人,就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呵呵,是她老人家派人用卫琴的命作逼的啊! “既然回来,却又为何要冒我之名!”西施看着我,咬牙。 她终于忍不住了么? 我再微笑,“难受么?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难受吧?” “你!”见我竟是在笑,夷光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宝这名字真是俗不可耐”,我扬唇,“还是西施比较好听些。”我笑,可是,这是真的吗?我说的是真的吗?撒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喜欢宝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永远是宝!可是,他们不让! 他们非逼着我去扮演另一个人,他们非要扼杀宝的存在!如此这般,我便要他们知道,他们扼杀的,并非宝一人,至少,呵呵,我还有西施陪葬,没有了自己的名字,我真的很好奇她会以何身份生活下去?她的人生何以为继? 现在的我,真真就是一只刺猬,一只刺伤别人来安抚自己伤痛的刺猬!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存在!”西施终于提高了嗓音,有些尖锐地道。 我冷笑,“我也不想,你们逼我的。” “逼你的是君夫人,夷光何其无辜!”夷光眼中似有泪光,轻颤着道。 “你敢说,君夫人要我代你入吴,你没有暗自庆幸?”我缓缓逼近她,轻轻开口,“你敢说,知道我要入吴,你没有因范蠡从此再也见不到我而松了一口气?” 夷光看着我,只是流着泪颤抖,仿佛毫无招架之力一般。 可是我知道,那便是她的强项。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说泪水是人最强有力的武器。 人的战争中,多半都是故作强悍的人一败涂地,胜者,往往是那懂蝶用眼泪的人…… 而夷光,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没淤逼她,我收回了刚刚张牙舞爪的神情,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双手缩回袖套之中,“如果没什么可说的,我要回去睡觉了。”说着,我转身便要离开。 “宝,其实你知道范蠡已经想起你了,对不对?”身后,夷光突然开口。 我微微一怔,果然,什么都瞒不了这心思细腻于常人的子。 “是又如何?”我没有回头,坦然承认,她要自寻烦恼,我又何必枉作好人。 “既然如此,果真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么?”身后,忽然传来夷光的轻叹,声音哀戚令人耳不忍闻,“其实此次土城之行,范大哥对你的态度人人都看得出来,而我,强要跟来,只是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我却连西施都不是了,我丢了心,丢了名……如今……我却连自己都丢了……如此活着,还有何意义?” 身后,声声哀泣,句句啼血。 连自己都丢了?呵呵,果真如我一般呢。 “还不如纵身跳下这万丈深渊……图个痛快……”话锋一转,夷光突然道。 图个痛快?我这才注意到,我身旁竟是万丈悬崖,蓦然一惊,我忙转身。 果然,夷光正站在悬崖之边,临风而立,仿佛随时就要纵身跃下一般,我大惊,竟真有人会因情而轻生? 没有思考,我伸手便要去拉她,夷光抬手一拂,电光火石之间,我竟是脚下一滑,直直地坠了下去。 脑中一片空白,我拼命抬手想去抓住任何一个我可以抓住的东西。 上帝垂怜!我终于紧紧揪住一棵崖边的大树,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小心翼翼地缓缓垂下头去,却看到脚下一片空悬黑暗,我不由得心下一跳,闭上眼再不敢看。 死命地抓着那树干,我额前已逐渐渗出些许的汗珠来…… 说真的,已经死过一回,我真的不想再死第二回。 “夷光……宝呢?”悬崖之上,我听到郑旦的声音。 “她……掉下去了……”夷光的声音一直在发抖。 “夷光你……”郑旦大惊。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推她下去的……”夷光哭喊了起来,慌乱不已。 崖上的声音消失了,她们走了吗?是去般救兵了……还是…… 卷二:三千宠爱 史连 轰。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的手已经渐渐开始麻木,失去了知觉。 呵呵,看来我不能指望西施去给我搬救兵了呢! 头顶不时有积雪落下,打落在我的脸上,生生地疼。 我死死地抱着那树干,半刻也不敢放松。 脚下,是万丈深渊。稍一疏忽,那便是粉身碎骨。上帝,我那么辛苦穿越时空,我那么辛苦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现在这坠崖下而死的下场。 可是,这频死的感觉……好辛苦。 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因情而寻死的子,但我肯定不是,如果我是,早在那时传来范蠡战死的消息时,我就该以身殉情了;如果我是,早在范蠡失去记忆,独独将我忘了个干净彻底时,我就该自尽以图个痛快了。 我是懒宝,已不是那个丧生在车轮下的子,我还没好好享受这几乎是来的人生……虽然我很懒,但我还没有懒到不想活的地步啊! 还有……我还没有找到卫琴……那个孩子,那个曾经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给过我慰藉的孩子,他一身的伤,会在哪里? 卫琴……他一定不会死,那样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孩子,斗兽场的血腥都没有将他带给死神,就算把他一个人扔在沙漠里,他也一定不会死吧……卫琴都那么坚强,我怎么能输给卫琴呢!死死地咬着唇,我攀着树干,试着动了一下已经冻僵的双腿,只是轻微地一动,那树干却仿佛传来快要断裂的声音,我心下一惊,再不敢乱动。 天空又开始下起雪来,零零碎碎的小雪。我闭了闭干涩的双眼,不有些绝望,就算我能坚持下去又怎样,树干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我的重量,只要雪再稍稍大一点,积雪就会压断这树枝,纵然树枝不断,如果再没有人来救缓,再等下去,我也只是得到一个冻死的下场……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或者……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我就不用入吴,不用再面对西施的眼泪,不用再看范蠡稼西施与我之间两难的模样……呵呵,想不到我还挺善良的嘛,至少,还能以德报怨啊……上帝,你一定是看我太善良太可爱了,所以阑及要召我回天堂作天使吧?我开始臭的想像……顺便,说服自己……死,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的…… 但,为什么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那温热的液体缓解了我眼角周围已经冻僵的皮肤…… 我在哭么? 我不要作天使!上帝,你不公平!想我也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坏事!为什么你要三番两次陷我于险境!为什么我总在孤军奋战!今,如果我死在这悬崖之下,那便是尸骨无存……谁都不知道有个时空过客死在这悬崖之下,连个为我掉眼泪的人都没有! 范蠡……他也不知道我会死在这里吧…… 真是……好凄凉呢……我拉了拉冻得已经没有知觉的唇角,算是笑过…… “宝!你在下面吗?”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崖上响起。 我微微一怔,有人发现我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泪水终于纷纷落下,我困难地张着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啊! 崖上的声音又消失了,我真的彻底地绝望了……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呵呵,看来我真的是要丧命于此了。只是……卫琴这孩子该是再也找不到我了吧……那个孤独的孩子…… 手缓缓松开,我等着堕入那万丈深渊之中…… “别怕,我来了!”又是那个声音。 不可思议地,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是谁?我真的是感激涕零,那个将我从死神手中拉出来的人,我从来没有觉得什么话会是这样的温暖…… 他左手抱着我,右手紧紧攀着一根绳子,慢慢带着我往上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脚终于又踏到了地上了。 那救命恩人似乎也已经是精疲力竭,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我无力地靠在他怀中,感觉到他十分激烈的心跳,也是,将我从那么深的崖下带上来,他也该是累坏了。 此人不是范蠡,因为他的肩膀比之范蠡显得有些单薄,是谁?我有些吃力地抬头,朦胧中,我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庞,是卫琴? 我晃了晃脑袋,不是……他没有卫琴漂亮,但却多了一份冷酷……是谁? 脑袋越来越重,我终于失去了知觉…… 好温暖呢,舒服地呢喃了一下,抱枕啊,好舒服的抱枕……我将脸在温暖的抱枕上磨蹭了一下,轻轻地叹息……那抱枕却是微微一僵,绷紧了身体……呃,等一下,僵住的抱枕?我这是身在何处,哪来的抱枕?还有…… 我有些迷惑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靠着的,竟是一个光的胸膛?呃,这是什么状况? 我吃力地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完了,我该不是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虽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就算是我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也该在我清醒的时候,在我自愿的状态下吧…… “你醒了。”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冷冰冰地丢出,和我记忆中那句温暖如天籁的“别怕,我来了”相差甚远……那人缓缓将我扶起,让我靠着他坐下。 史连?我微微一愕,救我的竟是史连? 我缓缓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皆完好无损,只是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裹在了我的身上,想来也是,他救我上来的时,我大概已是被冻得半死了吧,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当初我让史连随我一同前往土城时,我打定了主意准备途中随便扣他一个罪名,陷他于不义,以发泄那一日他伤了卫琴之仇。只是……他竟救了我? “为什么救我……”我张了张口,想问,撒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微微愣了一下,我抬手握住了自己的脖子,想喊出点什么来,却发现仍是徒劳…… 我……哑了? 一个清楚的认知让我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我竟然哑了! “大雪封了路,晚上太过危险,等天一亮我就带你追上大队人马。”史连略有些冷漠地开口,拨了拨火堆,让它燃得更旺一些。 泪水终于无助地滑落,上帝,我真是越来越懦弱了呢……怎么办…… 身体偏偏也动弹不得……我只能僵僵地靠在史连肩上,任泪水纷纷滑落…… 温热的液体打落在史连光的肩上,他愣了一下,终于发现我在的流眼泪。 “不准哭!”冷冷地,他开口。 呃?不冷哭?哼!都已经这靡了,我为什没能哭!偏哭给你看!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间接害死我大哥,我都没有杀你!哭什么!”史连皱眉。 间接害死他大哥?他大哥史焦不是被伤兵乱刀砍死的么?啊,不对,是因为他强行逼迫中了毒的伤兵上阵杀敌,才会军心不稳,那下毒者便是间接害死他大哥的人……而被污陷下毒的我却一直没有正面澄清过……难怪那一日在小屋前他下手那样的狠戾! 可是现在……他为何反而救了我? 我微微有些疑惑地看他。 史连微微转过头去,没有看我,“再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便带你追上大队人马。” 卷二:三千宠爱 难言 天亮了,积雪却仍没有消融的迹象。 史连穿上衣物,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抱着我踏雪赶路。 懒懒地窝在他怀里,我没有动,有免费的车夫不使唤,那才傻咧。嘿嘿,不知道史连如果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他那冷冰冰的死鱼脸会不会被我气得发绿…… “他们就在前面等我们。”冷不丁地,史连开口。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仍是静静的。 呵呵,不是我不想开口,而是我真的开不了口了。 昨醒来之后,我已经悄悄试了很多次,但……喉咙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是被冻伤了喉咙,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总之,看来短时间之内我是无法开口了。 “你们去哪了儿?”远远地,范蠡看到了我们,迎上前来,口气竟是十分的焦急。 史连将我从怀中放下,看都未看我一眼,便转身面无表情地去牵自己的马。 “宝!”范蠡看着我,想知道答案。 我微微一笑,无言地看向站在范蠡身后的夷光。 见我一直微笑着盯着她看,夷光一下子白了脸,全身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夷光,你的大氅别忘了披……”郑旦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了过来,我转身,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我,一脸的惊恐。 我笑得越发灿烂了,明明已经应该死在崖底,尸骨无存的子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她们面前对着她们微笑,她们这样的表情应该份属正常吧。 “怎么了?”范蠡仿佛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氛,仍不住又开口问道。 夷光的脸更白了,近乎透明,她抖得越发厉害起来,她在害怕吧,害怕我张口说出她推我下崖的事?虽然不能确定她是故意的,但她见死不救,刻意隐瞒却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我开不了口呢。 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史连,指望那个忽冷忽热的奇怪家伙帮我指证夷光简直是天方谭,心里微微喟叹,我脸上笑容却是不变。 没有理会任何人,我转身便走向自己的马车,裹了厚厚的毛皮大氅,我靠着马车内的垫子舒服的坐下,既然不能开口,那我就保持缄默好了,只要好好隐瞒我暂时无法开口讲话的事实,有时候保持沉默反而更能令对方陷入不安和猜疑之中…… 好在我平时一惯懒懒的,很少开口,现在如此倒也没有人怀疑。 静静地坐在马车内看着窗外的银白世界,我的手还在暗暗颤抖,我不敢想像,如果昨晚我的意志稍稍薄弱一点,有可能我就再也无法见到今天的太阳了呢。 “夷光,上车吧。”车帘再欠被掀开,范蠡催促站在马车外的夷光和郑旦。 夷光抬头看了我一眼,迟疑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 我微微扬唇冷笑。 “启程!”马车外,响起范蠡的声音。 车轮辗过有些坑坑洼洼的雪地,马车又开始摇晃着前进。 车内,夷光代垂着头,不自在绞动着双手,一口银牙咬得下唇微微有些血迹渗出。 郑旦不时抬头看我,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从始至终,我都是微笑不变,定定地看着她们坐立难安的模样。 “喝水。”忽然,窗帘被掀开,史连探进头来,递进一个水袋。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接过水袋喝了一口,马车才刚刚开始前进,史连怎么突然莫明其妙地递水进来?我侧头看他一眼,发现他快速地扫视了一下马车内的情况,我微微扬唇,心下明了,他该不是因为没有帮我指证,现在良心过意不去,过来看看我有没有被欺侮的吧。 笑着抬手拭了一下唇边的漏出的水迹,我将水袋递给夷光。 夷光一愣,有些惊恐地抬头看我,随键抖着接过水袋,仰头微微喝了一小口,便递还给我。 呵呵,看来她真的是很紧张呢,我又将水袋递给郑旦,郑旦却是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我便不再吓唬勉强她们,将水袋递还给了史连。 车窗重新合上,我仍是定定地看着她们,看着她们在我目光下无所适从的模样,无声地微笑。 “范大哥,我不要坐马车!”第二天的时候,夷光终于开口。 看着她越发形销骨立的模样,我微微皱了皱眉,竟感觉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她还能再坚持久一点的,心理真是脆弱呢,这样就承受不了?那如果那一掉落悬崖的她,我看她连百分之一生还的可能都没有。 “不坐马车?这儿距离土城起码还有半天的路程,你又不会骑马,别任。”范蠡皱眉如是道。 整个车队只有一辆马车,夷光无法返范蠡的话,只能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我的马车。 “吱哑,吱哑……”车轮辗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马车内,车内静?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静得连我们彼此的呼呼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半晌,夷光终于开口,声音细如蚊蚋。 我扬了扬眉,仍是微笑。 “你……为什没直接告诉范大哥那件事……”见我不答言,西施张了张口,似有些困难地又道。 直接告诉范蠡?我还是笑,我也想啊,可是……我竟是开不了口呢! “你到底想怎样!”见我始终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们,郑旦终于忍不住扬高了声音道。 我还是微笑。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我仿佛都可以听到夷光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夷光脸灰败地抬头看着我,忽然低头干呕起来。 “夷光!夷光!”郑旦尖声叫了起来。 夷光却只是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低头干呕……口中竟是渐渐呕出血来。 仿佛听到了车内的嘤,范蠡掀开车帘,“已经到土城了,你们……”话刚说到一半,他注意到不停着干呕,嘴角带着血迹的夷光,“夷光怎么了?” 郑旦一将我推出车外,冲着我大声嚷嚷起来,“都是你,都是你害夷光又犯病!没错,昨晚夷光是小心将你推下了悬崖,但你又没有死,你干什么故意装神弄鬼地什么都不说,吓得夷光又发病!” “你说什么?!”范蠡脸大变,秘握住郑旦不停旺着我的手,“推宝掉进悬崖!是不是真的?!”范蠡恶狠狠地低吼,神情恐怖狰狞。 夷光捂着胸口,眼中满是绝望,范蠡那样狰狞的神情,想必她是从未见识过吧。 我笑得越发灿烂。 从头至尾,我一个字都没有讲,是你们自己此地无银,不打自招的。 卷二:三千宠爱 关于《美人劫》给大家的交代 看到大家的留言,想起还有那么多的朋友惦记着《人劫》,小生感觉万分的抱歉,却又是心存感激,感激大家没有将《人劫》遗忘。 2006年4月5日,小生开始在网上连载《人劫》,2006年11月7日,《人劫》全文结稿,小生与鑫海文化签定出版合约。《人劫》是小生第一本签订出版的作品,稿酬比白菜价高不了多少。直至今天,2007年9月11日,《人劫》也依然只有第一册而已,大结局依然渺无影踪。时隔近一年,网络小说又是多如繁星,大部分读者已经遗忘《人劫》,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大家的惦记更让小生感觉温暖。 大概是当初书名取错了,人劫人劫,当真是劫难重重,鑫海文化一再的拖延,一再的打太极,从零七年二月,拖到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直到现在,九月,仍然只有第一册而已。 鑫少文化的拖延,导致小生一次又一次对读者食言,一次又一次让大家失望,所以之后才衍生出“四大人”系列,才会写《人殇》,可是直至如今,《人殇》已经结稿出版上市,《人劫》却还在持续难产阵痛,即使温吞如小生者,也已经出离愤怒了。 不管《人劫》还有多少人在看,不管《人劫》剩下的读者还有多少,哪怕只剩一人,小生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小生和联系了鑫海文化的负责人,其承诺十月中旬会将人劫剩下的二册合并成一册出版上市。 鑫海文化负责人电话:13308654320 欢迎大家一起提醒他不要食眩 卷二:三千宠爱 病弱 我注意到马车是停在一座大宅之前的,那宅上挂着匾额,只可惜我根本炕懂上面写着什么,想来大概是越王的行馆,也就是哟这回哟调教“子间谍”的地方吧。 大宅之前,范蠡满面怒火,却掩不住眼中的惊惶。他一向自制力其强,我从未看到过他如此神情,他在惊惶些什么?他又在怕些什么呢? 他在后怕吗?怕我真的堕入悬崖,万劫不复? “为何?为何?……”范蠡转身握住夷光的肩,低吼。那样单薄细瘦的肩在范蠡宽大的掌中,仿佛再用力一点就会捏碎似的。 夷光无助地仰头看着范蠡,眼中竟然没有一滴眼泪,只是空洞的望着他。 “因为……我怕啊……”夷光嗓音轻颤,声音略带着嘶哑,“怕你会走,怕你丢下我一个人……怕你……根本从来没有爱过我……” 范蠡一怔,缓缓松开了握着夷光肩膀的手。 “你……爱过我吗?”苍白的唇边印着刺目的鲜红,夷光咬唇突然开口。 我也微微有些惊讶,那样矜持的子,她该是自许白莲般高洁的吧,就算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也该是羞于启齿的吧,究竟有多深的爱恋,才能够让这个子顾不上羞怯,突然变得勇敢起来? “或者说……我,只是你失忆后的错觉?”有些困难地,夷光再度开口,执拗地仰头望着范蠡。 闻言,范蠡怔怔地倒退一步,下意识地转头看我。 见他如此,夷光脸突然间变得煞白,面若死灰,毫无生气。 双手捂胸,口中突然涌出血来,夷光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范蠡,眼泪潸然而落。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呵……”殷红的雪滴落在地上的积雪上,夷光眼中盈满了泪。 没婴警地,西施双眸微闭,身子一软,便扑倒在雪地上。 “夷光!夷光!……”郑旦大叫着扑上前,想抱起西施,但却是徒劳无功,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子而已,力量有限。 “混蛋!”郑旦转身恨恨地瞪向范蠡,“她有什么错?她不过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已,她有什么错!”她怒气腾腾地冲着范蠡大喊。 “爱没有错,不过……为了自己的爱去伤害别人,就不得而知了。”身后,史连冷不丁地开口,口气冷漠得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 “伤害别人?夷光从小比谁都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混蛋,夷光会想到去害人吗?”郑旦双手捂面,呜呜地哭了起来,“夷光离开苎萝村,我到会稽山去找她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变了,也病得更厉害了……她从来没想过要害人,她心里有多痛苦……” 我看着范蠡,他从头至尾都绷着脸,没淤说什么,范蠡上前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西施,转身奔入大宅。 “快去请大夫。”跨入大门的刹那,我听到他匆匆吩咐一旁守门的士卫。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范蠡匆忙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没有范蠡,夷光会死,你呢?”郑旦垂着头走到我面前,忽然抬头看着我,道。 我微笑,我只能微笑。 没淤看我,郑旦也快步进了宅子去看夷光。 我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看着他们匆忙的背影,没有范蠡,我会死吗?呵呵,怎么会,如果是这样,当初,我早死了不下十次了。 “白痴。”史连地扔出一句。 我回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 “最好留着你的命,我的帐还没算呢。”嗤了一声,史连便大步从我身边走过,也进了宅子。 丝毫不意外他会讲出那样的话来,我已经习已为常。 只是,许久许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一句“白痴”,那样一句低斥,包含了多少的不舍,多少默默的守护…… 低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许久,我也抬脚进了那宅子。 刚进宅子,便有人领我进了大厅。 外面冰天雪地,这大厅里却是一片莺歌燕舞。 “你就是西施?”刚进大厅,便迎面碰上一个橙衣子,柳眉凤眼,十分票的模样。 西施?呵呵,是呢,我是西施呢,我微笑点头。 见我微笑,那子竟是呆呆看了我许久。 “华,莫不是见人家貌,看傻了吧?”大厅里传来一片戏谑之声。 那被称为华的橙衣子回头瞪了一眼,引起笑声一片。 “我叫华眉,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你也随她们叫我华吧!”那自称华眉的子抬了抬下巴,笑道。 年纪最大?我看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吧,我可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呢,但……唉…… 礼多人不不怪,掉入这个时空,我的心智倒是成熟不少。我微笑,乖巧地低望礼。 “来来来,外面冷,到里边坐去。”华眉见卧巧,笑着拉了我的手便向里屋走。 我这才看清屋里的摆设,并不十分华丽,但屋里烧着一个铜鼎,鼎里燃着柴,十分的温暖,这对于我来这怕冷的人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天堂了。 屋里的榻上坐着五、六名子,均是天姿国,容貌不俗。 “来见见我这,可不许欺侮她!”华眉拉着我站在她们在前,笑道。 “瞧瞧,华又来认了……”旁边一个子以袖掩口,笑了起来。 “玲珑!”华眉坏坏地瞪了那子一眼,“你又想偿偿大刑伺候的滋味了吧!” 大刑伺候?我心下一凛,莫不是刚离了虎口,又掉进狼窝了吧,还没有被私夫差身边,她们便开始互相争宠了? 那玲珑见她如此,大叫一声便要逃跑。 华眉素手高举,咧嘴一笑,伸手便逮住了玲珑。 我微微侧头闭目,不想再看。 “啊,饶命,玲珑知错了……”耳边响起玲珑笑着求饶的声音,“众位快来救救玲珑呀!” 我有些惊讶地睁开双眼,却看到华眉正双手握着玲珑纤细的腰肢呵痒痒呢,我不由得展眉轻笑,看来我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卷二:三千宠爱 摊牌 夷光病了。 听说病得很厉害,但我并没有去见她,因为我几乎可以肯定郑旦是一定不会让我见她的。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我已经可以想象现在的她该是如何的憔悴了。 “宝。”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她们,身后便传来了夷光的声音,果真虚弱得可遥 我回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郑旦正扶着西施站在距离我身后不远的走廊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郑旦扶着西施缓缓走近我。 “你赢了。”在我面前站定,西施看着我,微喘着开口,面灰败祷有一丝生。 我微微收敛了笑意,赢了?呵呵,我赢了什么?这大概我是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了。 “为什没说话,不是都已经如你所愿了吗?为什没开口?”郑旦气急,大吼道。 抬手捂了捂被她吼得有些耳鸣的耳朵,顿觉十分不耐,再不想卷入那无谓的纷争,我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郑旦见我竟当她隐形人一般,不由得得气恼。 我停了下来,心里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她们。 “夷光有话跟你讲。”见我定定地盯着她看,郑旦不自觉地移开视线,道。 我看向已经面无人的夷光,那副样子还想说什么?不该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吗? “我很讨厌你。”夷光看了我半晌,终于开口。 我微微扬了扬眉,看来我们还有共通之处嘛,彼此彼此。 “范大哥……他不要我了……”说到此处,夷光低下头去,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地,渗入土中。 我有些惊讶,这些天我从未见过范蠡,他难道不是陪着夷光的吗?再者,夷光身子如此虚弱,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她? “好悲哀……咳咳……范大哥从头至尾……咳咳……爱的都只有你而已呢……”夷光低下头一阵猛咳,断断续续地有些困难地道。 微微皱了皱眉,我仍是站在原地,看她究竟想说什么。 “所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过你……”夷光抬头,看着我,双眸盈泪,其间竟然满含恨意。 再度在心里大大地叹息了一声,我仍是只能沉默。 “如果不是范大哥对我心存愧疚怜惜……咳咳……在他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他就该你坦白一切了……”夷光断断续续地开口,唇边有血溢出。一旁的郑旦流着泪小心地替她拭去。 不用他坦白,我又岂能不知。范蠡的心,我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可惜,我不是圣人,已经破碎的心,在怎么缝补都会有裂痕,更何况……那裂缝之间还存在着夷光? “西施!”是华眉的声音。 夷光下意识地抬头轻应。 我微笑着转身看向华眉,她正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完全没有一点平日里所学的淑模样。 “西施,你去哪儿了,该是学舞的时间了。”华眉走了过来,点了一下我的鼻头,笑道。 感觉到有点痒,我忍不住微微皱了皱鼻头,抬头冲她笑。 华眉又是愣愣地看了我许久,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我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每回华眉要跟我讲话,我便冲着她笑,所以竟然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发现我竟是不能开口讲话的呢。 眼角的余光扫到夷光僵住的神情,哦,她大概以为华眉所叫的“西施”是她吧,刚刚她竟是应了呢。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华眉皱了皱眉,看向她们。 大概是因为夷光一直在养病的关系,华眉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笑话,我们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与你何干?”郑旦正愁怒气无处发泄,不由得叫道。 华眉可不像我的懒子,她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哪里来的不识抬举的东西?”柳眉倒竖,华眉气冲冲地便要上前。 天哪!她们该不是要打起来吧。 我忙有些啼笑皆非地抱住了华眉的手臂。 “你认识她们?”华眉回头看我,误会我是在为她们求情。 “可恶!谁认识那人!”郑旦只顾着逞一时口舌之快,想也不想便道。 “哼,看你那副蛮横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没少欺侮我们西施,看我怎么跟你算帐!”华眉挥开我的手,豪气干云。 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我看着眼前两个鼎般一触即发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远远地,范蠡大步走了过来。 我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我还真不想看她们打架的模样。 “范将军。”华眉见是范蠡,恭敬地低望礼。 郑旦有些不屑地撇开头,冷哼一声。 夷光拉了拉她的手,郑旦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强低望礼。 “嗯。”匆匆看了我一眼,范蠡便转身看向夷光,“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出来吹风?” 夷光弯了弯苍白的唇,“整天闷着,心里堵得慌。” “如此也不该任,快些回房歇着,不要弄坏了身子。”范蠡皱眉。 夷光没有开口,只是忽然蹲下身,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夷光?夷光!”郑旦担扰地上前,却扶不起她。 范蠡回身望了我一眼,便弯腰打横抱起夷光,“去请大夫来。”如是吩咐了呆呆愣地一旁的郑旦,他便抱着夷光快步向房内走去。 我待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忽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西施,该去练舞了。”华眉拉了我的手,道。 我微笑着转身,随华眉去练舞。 大概是因为特意腾出这个宅子来训练的缘故,宅子的中央铸了一个很大的舞台,此时,已有几名子换了七彩的舞服站在台上,那一日所见的那叫玲珑的子也在其中,还有其他几个不太熟悉的子,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出。 “华,救你们了,怎么还不来啊!”玲珑抱怨着。 其他子也都笑了起来,抱怨。 “马上来,马上来。”华眉打着哈哈,忙拖了我的手去换衣服。 好在这宅子里四处都架着大鼎,无论昼鼎内都燃着木柴,因此褪下身上的衣袍,倒也不觉典。 刚刚褪下衣物,便觉得有一道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看,我微微一惊,忙抱着双肩回头,却看到华眉正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不由得失笑。 “天哪,你真漂亮。”华眉毫不吝啬地盯着我的身体直夸。 我笑着坦然转身去拿舞衣,不介意她盯着我的身子瞧。 忽然瑟缩了一下,我总感觉背后还有人在盯着我看,猛一转身,不期然对上一双冷冷的狭长的双目,肆无忌惮的目光中满是促狭的意味。 夫差! 我大惊,慌忙拿衣服遮住身子,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却已经不见了。 我不由得吁了口气,是错觉吗?应该只是错觉而已吧!吴王夫差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卷二:三千宠爱 情痴 换了一身舞衣,华眉便一脸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走了出去。 “看!”华眉将我往前一推,展示一般地得意笑道,“咱们这如何?” “呀!国天!”玲珑头一个喊出声来,但见她一脸的促狭,我便知她后头肯定还有话,“只不过,则矣,华怎会如此惊?都说男子会有断袖之癖,莫非你也……”话未说完,玲珑自己先笑出声来。 大家立刻笑成一团,华眉柳眉倒坚,上前便是一顿笑骂。 “姑娘们,不闹了,快准备练舞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微微一怔,莫离? 缓缓转身看去,果真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 “莫离是越王派来教导我们的,大家还不见礼?”华眉见大家面面相觑,道。 于是众人便纷纷见了礼。 “无需多礼,都是自家,莫离有幸陪伴诸位大义子,万分容幸,复国的希望都在大家的肩上担着呢。”莫离一脸和缓的微笑。 我微微皱眉,多么圆滑的说辞,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我几乎都能从她身上隐隐看出文种的影子呢。 如此一说,大家似乎都受到了感染,纷纷感觉自己身负重任,果真不是等闲之辈。 “如此快开始练舞吧。”有人迫不及待地提议,众人纷纷跃跃剩 莫离颔首,拍了拍手,一旁早已等待多时的乐者便开始击拍吹打手中的乐器,那些都是我只从史书见过的不知名的乐器。 乐声响起,莫离率先示范一曲,舞姿果真不俗,众人这才对眼前这年纪与她们相仿的子刮目相看。 莫离果真变得精明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为了傻到相信嬷嬷的话而出卖自己的小孩了。她心里自是明白,虽然她是越王派来的指导者,但她与大家年纪相若,大家也未必会信服于她,如此先是恩威并施,再来一个下马威,一曲终了,人人皆为眼前这子的舞姿折服,试问,还有谁敢在她背后嚼舌根? 在我遐想出神的时候,莫离已经开始调整姑娘们的舞姿了,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像模像样。 其实由莫离来当“教”也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以前她一手调教出的“留君醉”也是那一带酒坊的个中翘楚。 “西施,你不练吗?”华眉发现我站在原地,只是盯着莫离看,却是一动不动。 我回过神来,莫离也正看着我,没淤看她,我垂下眼帘,走到华眉身后,也开始随她们轻轻舞动。 记得第一次去越王府邸表演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我曾被那个漂亮的妈妈逼着上过全套的舞蹈班,说是什么为了提升气质…… 所以舞蹈对我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如此像她们这般轻轻舞动,更是不费什么力气,懒惰如我,也可以勉强忍受。 下了课,咳!估且说是下了课吧,总之今天的舞蹈课程似乎是结束了,我转身便回房去换衣服。 “宝!”莫离突然喊住了我。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本来想避开她的,还是避无可避啊。在我潜意识里,我似乎不想被别人识破我不能讲话的事实,为什么呢?是因为……范蠡?西施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或许范蠡是因愧疚而守护她身边,只是如果范蠡知道我因为那一次堕崖竟成了哑巴……我微微闭了闭眼,实在不敢想象他会如何啊……谁说齐人是福,不是人人都有福消受的,如今的他,却是陷入那样两难的局面……我不是圣人,说不怨他就太虚伪了,当初他看着我背上西施的名字,却以范蠡未婚之名而入吴之时,我是陷入了那样悲惨的境况,而他……他竟然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我的一个人孤军奋战,眼睁睁看着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呵呵,即使是失忆,我也无法原谅他呢!但……若此时被他知道我竟成了哑巴,我真的不敢想像他会是怎样……我不想逼疯他。 “宝。”莫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一旁的华眉也跟了上来,一脸的好奇,“谁是宝?”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莫离,事到如今,既然我已经无法开口,那我也只好演足戏份,随她们自己猜测去了。 见我定定地看着她,莫离微微皱了皱眉,张了张口,许久,才缓缓开口:“对不起……西施。” 呵呵,果真有效果,此时在她眼中我定是因为那一回因她默许我代西施入吴之事而心怀忿恨吧。 说恨,也是有的,既然如此,我不如就证实她的揣测好了,没淤看她,我转身便要回房。 “卫琴他……我请文种帮忙在越国找了个遍……我想……他应该不在越国了……”身后,忽然传来莫离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心下微微一凉,没有回头,直直地回屋。卫琴他……不在越国了吗?……或者……他根本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如此一想,心中的疼痛越发的明显了,那个孩子……他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的! 只顾着看脚尖,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墙,抬头一看,我双眸微暗,史连! 如果不是他,卫琴又怎么会至今生死畏! “白痴。”见到我眸中明显的恨意,史连微微一愣,随蓟屑地轻斥,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 卷二:三千宠爱 夫差 转身恨恨地瞪着史连的背影半晌,恨不得在他背上盯出个洞来,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我才不得不回头向屋里走去。 该死的史连,别以为救了我的命便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如果卫琴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掀了你的皮才怪! 心里不满地哼哼着,我有些挫败地推门进屋,气呼呼地扯下身上的舞衣。 “呀?谁惹我的人生气了?”冷不丁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我大惊,秘回头。 门后,有人倚门而立,狭目薄唇,一身张扬的明黄,长发高束,仍是未盘成髻,有丝丝长发垂落眼前,肆意飞扬。 我怔怔地看着他,屋里温暖的炉火照得他仿若画中走出的人一般,他是……夫差?我微微张嘴,大受惊吓,怎么可能?夫差怎么可能出现在土城,怎么可以能出现在我的房里? 他扬唇,缓缓上前。 我的脑袋立即宣布罢工,只能仰头傻傻地看着他渐渐走近我。 待我稍稍惊觉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看着他缓缓扬唇靠近,我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似的,只能仰头望着他,脑袋还是没有转过弯来,他轻轻扬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毛皮大氅,动物毛皮的温暖触感轻轻滑过我有些冰凉的肌肤,舒服得令人想叹息。 他轻轻用大氅将吸紧,然后,然后扬起唇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令我想立刻吐血羞愧而死的话:“虽然人的十分养眼,但冻出病来可就不妙了……” 我这才想起刚刚竟是着身子任他参观了!可恶的家伙,我狠狠磨牙,他总有本事轻易就激怒我。 裹紧大氅后退一步,我只想离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远一点,忽然想起之前换衣服时感觉到的那双眼睛,莫非也是他!真是可恶的家伙! 见我如此,他偏偏就不让我如愿,仍是上前一步,将我逼入死角,“真伤心啊,见到我不开心么?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特意来见人你的呢。”他咧嘴轻笑道。 我不以为然地甩头不想搭理他,冒着生命危险?我怎么就炕出来?再说,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还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个危险的家伙会为了我来冒“生命危险”!还是远离他为妙! “好薄情呢。”他竟然叹息一声,如深宫怨一般的表情。 见他如此怪异的神情,我微微扬眉,不知他还想表演些什么。 “不战而降。”顿了顿,他看着我。 我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不战而降的约定我已经做到,没什心虚。 “呵呵,伶牙俐齿的小野猫怎么变哑巴了?”见我一再沉默,夫差将脸凑近,咧嘴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呵呵,怎么办?我真的变哑巴了呢。 我垂下眼帘,不愿看他,这个男子,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我便会无所适从,当真是王者之风吗? 正在想呢,他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好几倍,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微微有些冰凉的唇便压了上来。 感觉到唇上一片柔软,我的脑袋是彻底秀逗了……他,他在干什么?我瞪大双眼看着他,他狭长的双眸微微带着笑意,那么近距离地看着。直至感觉到他的舌尖快要窜到我的口中,我这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天地张嘴便咬。可恶,他居然胆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吻我! 感觉到唇上的刺痛,夫差立刻放开了我。 我抬手拭去唇上的一抹腥甜,狠狠地瞪着他被我咬破的唇角。 狭长的双目中微微有惊讶之意,然随即他竟是轻笑出声。 薄唇上那一小块刺目的红,衬得他微扬的唇角愈发地丽无双。 他看着我,忽然缓缓伸舌,舔去唇角的血迹。 我一愣,怔怔地着他无双的模样,这样的他,不论男,都该被他迷去三魂七魄吧,真是冤枉,他才该是真正的水! 见我怔怔的模样,他仿佛见了什笑的事物一般,竟是放声张狂地大笑起来。 我大惊,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就算他是吴王,可这里是越国,他又是令越国灭国的罪魁首,若他孤身一人前来,被范蠡发现了,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夫差是否真的是为了我而探土城,但若是吴王在此被囚,那历史可真的被彻底颠覆了。 见我捂住他的口,夫差微微扬眉,竟是没有打算推开我。 我微微一愣,正想他怎么突然会这么温顺时,忽然感觉手心一软,我大惊,他居然一脸理所当然地伸舌便舔我的手心。 这个中恶鬼!我气得收回手,随他放声大笑去,不再管他的死活,最好被发现,然后变成阶下囚,看他还怎摸狂! “谁?”外面巡逻的守卫终于发现不对劲,冲了进来。 “呃?参见吴王。”冲进来的守卫看清眼前的人时,竟都纷纷曲膝下跪道。 这……这是什么状况?我的眉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心中大感不妙。 正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范蠡似是收到了消息,不一会儿,他便赶了过来。 “见过吴王。”范蠡双手抱拳,却是并未下跪。 “范将军什么事那么急,竟喘成这样?”夫差看着范蠡额前渗出的汗珠,笑道,真真一个笑面虎。 范蠡调整了一下气息,“刚刚听闻西施姑娘房中有刺客出现,西施姑娘是越国准备进献给大王,以示诚意的使者,范蠡深怕此中会有差池,便匆匆赶来了。”他不卑不亢地道。 进献给吴王以示诚意地使者?我吗?呵呵……微微侧然,我似笑非笑。 “如此甚好。”吴王点头轻笑。 范蠡微微抬头,见到夫差嘴角微微肿起的细小伤痕时,眼神不由得一黯。 夫差却只是轻笑,忽然倾身上前,伸手便要来碰我。 我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想躲开。 夫差却仍是倾身上前,附唇在我耳边轻语,“大氅没裹好,要走光了。” 我大惊,这多么人,要走光了,我拿什么脸见人?夫差微微一笑,旁若无人地将我拥入怀中,如此这般,我只能躲在他怀里狠狠磨牙,却又不敢贸然推开他。 这个家伙总是技高一筹,每回我都被他吃得死死的!真是气闷! 微微从他怀中侧头,眼光正对上范蠡紧握的双拳,青筋根根毕露,他……在生气?可……他在气什么?他又以什么立场生气?我……只是进献给吴王以示诚意地使者,不是吗? 卷二:三千宠爱 盛宴 “天已晚,不知吴王此时在此是何用意?”半晌,范蠡终于开口。 “如何?孤不可在此么?”夫差扬唇。 “……西施虽是君上送于大王的……”范蠡顿了顿,我见他的双拳紧握,青筋更是明显,“……礼物”似是咬牙,他有些困难地低头道,“只是此时她哨土城,请吴王……” 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心下不由得微微一颤,偏头看向夫差,却看到他冷冷扬起的唇角。 没有刚才的轻浮邪魅,狭长的双目中满是猎人的野心。 “就如将军所说。”打断范蠡的未完的话,夫差放开我,扬袖离去。 “继续巡逻。”见夫差离去,范蠡吩咐一旁跪了一地的守卫。 众人都恭敬地退出,房内只剩下我与范蠡两人。 沉默许久。 “不早了,歇息吧。”轻轻开口,范蠡走出房去,复杂地看了一眼,他转身轻轻替呜上了房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分外地落寞孤单。 这一,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在榻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眠,脑中满是范蠡落寞的背影和……夫差冷冷的双眸。 还有……夫差又怎么会出现在土城? 第二天一早,华眉便闯进房里将我从上挖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被拉着坐到铜镜之间,我还是脑袋一点一点地在打嗑睡。 “唉,莫离叫我来帮你准备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啊,你竟然睡到现在……”华眉咕哝着。 莫离?呵呵,她该是知道我有多懒的……昨天晚上想了太多的事情,现在被强迫挖起来真的很痛苦,忽然之间真的好想念以前在留君醉的时候,睡到日上三杆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啊。 只可惜……平静的日子总不会太久…… “别睡了,知道吗?吴王来土城了!”华眉一脸的兴奋。 我点了点头,我昨晚已经见过了嘛。 “而且君上也来了呢。”华眉继续兴奋地道。 勾践?我稍稍清醒了一点,他们?都来土城干什么? “听说君上是特意带吴王来这边看我们的……”华眉继续喋喋不休,“而且为了替吴王接风洗尘,今天土城有一场盛宴呢。” 好个勾践,已经开始为以后作准备了吗? “呀,西施你真的好漂亮。”华眉突然脱口而出道。 这时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了,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果真一副好皮囊啊。 “快些准备吧,大家都已经去后园了,早膳过后,君上和吴王都会去那儿赏梅。” 洗漱完毕,华眉便匆匆拉着我去了后园。 到后园时,莫离已经带着其他几位人在等着了,西施病重,自然不在其间,奇怪的是,郑旦竟然也在。 我低头避过莫离担忧的眼神,随华眉一起站在众子之间。 此时已是深冬,后园是赏梅之处,自然没有火炉,还好吸了大氅出来,只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由得冻得瑟瑟发抖。 此次勾践与夫差来土城必然是为了议和之事,勾践能够请动夫差亲自前来,想必也了不少功夫,他带夫差来土城是想让人计提前发挥功用吗? 只是昨晚不经意间见到的那如猎人般充满野心的眼神,夫差他……真的会受人计的影响吗? 不多久,便见夫差与勾践往后园而来,勾践一路低声陪笑,十分恭顺的模样。 “此处是越国,君上如此不怕折了王者之风?”隐隐地,听到夫差笑道,今天他高束的发丝盘成发髻,裹了一件描金的黑毛皮大氅,只是隐隐仍能见到那黑的毛皮大氅之内的明黄。 “大王说笑,勾践乃是亡国之主,即将入吴为臣,哪来王者之风?”勾践一脸的谦恭,低头陪笑道。 夫差闻言,扬声大笑起来,“当日一场携李之战,君上可是威风得紧呐!” 我微微扬眉?携李之战?便是勾践打伤吴王阖闾,至其重伤不冶身亡那一场战争?果然,夫差不会忘记父仇的啊。 勾践低头,没有出声。 “人面,梅,果然好景。”说话间,他们已到后园,夫差笑道,微眯的双眼却似乎总若有似无地盯着我看。 我一眼便瞧见他唇角处那微微肿起的细小伤痕,一阵心虚。 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紫金木榻上坐下,夫差回头看向勾践,“君上不坐?” 勾践忙欠了欠身,“臣站着便好。” “只是赏梅,夯意思。”半晌,夫差叹道。 “禀大王,苎萝山浣纱西施的舞姿可谓一绝呢。”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响起。 我微微一惊,是郑旦! “大胆!退下。”范蠡突然大声喝斥,声音之大,连我都吓了一跳。 他想护着我吗? “无妨,说下去。”夫差看了我一眼,随即挥了挥手对郑旦道。 “小自小与西施一同长大,她的舞姿说是冠绝天下亦不为过呢!”郑旦扫了我一眼,扬唇笑道。 范蠡咬牙便要举步上前。 勾践回头看了他一眼,范蠡握了握拳,只得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偏过头不再看我,只是隐隐看到他双拳紧握,似是在微微颤抖。 呵呵,事到如今,就算你想护着我,也未必可行了呢……自从你亲口承认我便是你的未婚子西施的那一瞬间开始,所以事态的发展便都由不得你我了。 “不如让西施会大王献上一舞如何?”郑旦看着我笑道。 我微微皱眉,她的意思我又岂能不知,她定是恨我抢了西施之名,既然西施以善舞出名,那她便是要我不打自招,自露马脚了…… 卷二:三千宠爱 倾城舞 看着郑旦,我突然替她和夷光感到可悲,就算现在证明了我不是西施那又如何,如果范蠡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她,那即使她是西施又如何?如果范蠡心中那个人是她,那她是不是西施就都不重要了,毕竟范蠡喜欢的是一个人,而非一个名字而已。而且此时证明夷光是西施,她无非也只能落得个凄惨入吴的下场而已。 “怎么?西施,不跳么?”郑旦看着我,笑,那笑意里多的是兴灾乐的意味。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此时我不跳这一曲,那么势必要解释许多,那我不能讲话的事实就会立刻暴露,而且此时若在吴王面前揭破这弥天大谎,万一他老人家来个“龙颜大怒”,那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夫差好整以暇地靠坐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完全一副棵戏的模样。 “大王,……西施她……”莫离有些急急地上前一步,似要为我解释什么。 “西施,还记得在苎萝村的时候我歌,你舞吗?”郑旦打断了莫离的话,看着我道,眼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我淡淡地看着她步步相逼,以郑旦的子,只要能够逼我到绝境,只要能够看我出丑,她便会觉得是替夷光报仇了吧,就算这对她对夷光都没有任何好处,她也会如此做吧。 “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转身不再看我,郑旦缓缓张口,口中便已哼唱起来,歌声竟也宛转动听,时而如晓风拂水、冬日煦阳,时而如高山流水、泉水叮咚……只是那词意隐隐透着悲切,定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暗指夷光此时的悲切心境,要我知难而退吧。 骑虎难下了么? 咬了咬牙,我双臂微垂,大氅缓缓滑落在地,内里是刚刚在房内的时候华眉拿给我的一件白舞衣,想来就算此时不用表演,再等些时候还是要与众人一起表演的。 上帝,此时我真是庆幸自己学过那曾经自以为无用的玩意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用的玩意儿。 寒风吹过,白舞衣迎风扬起,阵阵梅瓣随风飘落,飞舞于空中,真真有乘风归去之感。 抬臂轻扬,轰,我不微微皱皱眉,瑟缩了一下,抬眼却从众人眼中见到了惊。 腰肢如水般柔软轻舞,几个旋转,似是漫不经心地舞着,我却在脑中搜索学过的舞蹈,但却似乎没有一曲是合乎此情此景的,西施善舞之名声传在外,若我此时只是一个空有其貌的架子,岂不露出马脚? 再一个旋转,一瓣梅自我眼前飘落,我回身忽见夫差身旁的侍手中所捧的装着热水的陶罐,那该是哟取暖的吧? 此时夫差正手持一支三脚酒鼎,微微啜了一口酒,狭长的双目却自始至终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脑中灵光乍现,我微微扬唇,一个旋身,脚下轻移,转眼已到夫差眼前,夫差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是想知道我想玩什么样一般。 我低眉敛目,兰指轻翘,双手柔柔自夫差手中取下那酒鼎,转身挥袖,几枚瓣便自然落于那酒鼎之中。 此时正好一曲歌罢,郑旦也正愣愣地看着我,我便正借着那最后一丝尾音,转身柔柔地旋跪于夫差之前,水袖轻扬,指尖轻点,自那侍手中的陶罐之中接下热水,回身献于夫差之前。 冰天雪地之中,我手中的酒鼎之内冒着袅袅热气,几枚瓣轻微地卷曲着飘浮其间,似是散发着淡淡幽一般。 “嗯?”夫差轻轻扬眉,似是不解其意。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拉起一个弧度,仍是举着那酒鼎,只是更凑近他的唇边。 这回他老人家算是弄明白了,扬唇便伸手来接那酒鼎。 “大王。”一直站于他身边如雕像一般的男子按住了那酒鼎。 我扬眉,怎么?怕我下毒? “无妨。”夫差不理会他,倾身上前接过那酒鼎,在凑近我的时候,他忽然弯起唇角,似是不经意般轻语,“就算有毒,既是人亲手所赠,孤也照喝不误。” 我低下头,似是恭敬,却其实是在大翻白眼,这家伙大概是吃定我不敢下毒了。 将那酒鼎放于鼻下轻轻一闻,他薄唇微启,啜饮一口,复又抬头看我,轻笑,“人,好舞,茶,果然令孤大开眼界。” 这算什么?恭维? 我微笑颔首,收舞回立,算是一曲完毕。 感觉到背如刺的眼神,不用说,定是郑旦了,计划失败,她很失望吧。 正想着,鼻子忽然一痒,我忍不住低头掩鼻轻轻打了个喷嚏,糟糕,刚刚穿那么少,又吹风,一定是感冒了。 “怎么了?”华眉悄悄上前拉了拉我的手,关心道。 我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正摇头呢,忽然一阵头重脚轻,我忙抬头抚额,头好疼,唉,嘻然是挨不得冻啊,脚步微浮,我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说话间,范蠡已上前伸手来扶我。 我抬眼看他,惚恍中,看到他满脸无法掩饰的担忧,呵呵……他也会担忧我?难道说……病号总是比较惹人怜爱的? “怎么了?说话啊!”范蠡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呵呵,只是头痛得快要炸了,没有其他事啊……没事,我张口想说。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啊!……迷迷糊糊之中,我的嘴不停地一张一合,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啊!我好着急,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感觉到自己的嘴不停地张合着,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感觉自己像一条离了水的金鱼一般……张合着自己无声的嘴…… 四周的事物都在旋转…… 眼前模模糊糊的,只有范蠡焦急变形的脸庞……那样的神情,从未在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过呢……呵呵…… 卷二:三千宠爱 哑女 “大夫,她怎么样?”一个焦急的男子声音。 “她受了伤寒,之前应该被严重冻伤过却没有及时治疗……”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大夫。 “可是刚刚她好像不能讲话!”那声音急躁起来,是范蠡吗? “这个老夫无能为力,只能等她等醒来再说了。”那大夫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宝,你醒醒啊”,一个子似是在我耳边哭泣,“不去吴国了,只要你醒,一定不会再让你去吴国……” 谁??莫离吗?可以不去吴国,可以不去报仇了吗? 黑暗。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总有一个人在我耳边地说着什么,声音似哀伤,似无耐……还包含了太多理不清的感觉…… 那个声音?……是范蠡吗?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我却仍是懒懒地躺着不想动弹,不想睁开眼睛,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是在逃避什么…… “三天了,宝……醒一下好吗?”又是那个熟悉的男声,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便是范蠡了,只是声音分外的憔悴。 “她哑了。”一个冷冰冰的男声突然响起。 是史连,闭着眼我都听能出他的声音,这个家伙的声音倒是精神得很哪!他不是一直都为我保守着秘密吗?为何现在要…… “哑?”范蠡似是一怔,连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起来,“怎么会?”。 “被夷光‘不小心’推进了悬崖,在崖边的树上吊了半个时辰,我见她还没死,便救了她上来。”史连冷冷地道,说到“不小心”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什么意思?那个死鱼脸也会为我鸣不平? “夷光?”范蠡只说了这个两个字便没了声音,我都无已经法想像现在的他是何种的表情了。 再也按捺不住,我微微动了动酸涩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 第一个印入眼帘的便是范蠡,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没有睡好的模样,再偏头,看到的便是史连,他正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似乎知道我会醒一般。 “她醒了。”史连微微抬了抬下巴,看着我道。 那一瞬间,我有个错觉,那个史连是故意在我面前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范蠡,或许他知道其实我早已经醒了,他只是想激我睁开眼,面对现实。 “宝……”范蠡回头看我,眼中有着明显的惊喜,随即又恢复了黯然。 我冷冷瞄了一眼史连,仍是沉默。 见我醒了,史连低嗤一声,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我与范蠡,安静得可怕。 “真的是夷光?”半晌,范蠡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 我微微转头看向他,心里突然有些不甘和刺痛,扬唇,我点头。只是……呵呵,真的是夷光推我入崖那又如何?对于那个爱你已经到无可救药的子,你能为我做什么? 范蠡看了我半晌,眼中说不清是什么复杂的表情,许久,他忽然伸手将我拥入怀中。 “对不起。”地,他开口。 对不起?我无声地咧唇,轻笑,又是对不起吗?只能是对不起吗? 我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紧得我的手臂肩膀微微发疼。 “我……后悔了……”忽然,他开口,轻轻几个字,嘶哑得不能入耳。 我微微怔住,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越王大营,我一人孤立无援,被强行冠以西施之名,百口莫辩之际,我怒极反笑,烧了那补过的破衣,对范蠡摞下狠话:“今日所言,你要牢牢记住,他日倘若后悔,再不可用失忆来搪塞!” 现在……他告诉我他后悔了? 虽然不甘,可是我的心竟因他这一句话而温温刺痛,那痛渐渐蔓延开来,弥漫的是满满的苦涩。 “想逃吗?我们逃跑吧,小……”冷不丁地,他开口,语气竟如往常般轻松,微微带着宠溺。 有那么一瞬间,我快要有种错觉,眼前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范蠡还是那个答应会娶我的范蠡,从来没有失忆,从来没有夷光的出现,我便是宝,没有穿越时空,不是别人,就是宝而已,可是……这一切仅仅是错觉。 我微微动了一下,推开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的眼睛,他是范蠡啊,青史留名的越国大将范蠡!在他的心里,咏国的兴衰,有宏伟的抱负,这样的人……他现在告诉我他要带着我逃跑?更何况……此时还有一个病重的夷光…… 范蠡将自己陷入一个两难的绝境,无论进退,都会伤人伤己,无论如何决择,他都可能抱憾终生…… 而且……我会跟他一起逃吗? 我会吗? 卫琴生死畏,我可以丢下他不管吗? 第一次,在这个摇远的战国,我有了要牵挂的人,那个桀骜固执,却又心地善良的孩子…… “吴王到!” 我推开范蠡,正襟危坐,这个麻烦的家伙,他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仍是那一身碍眼的明黄,我抬头觑,心中却仍不住暗暗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知道几百年后黄是帝王家的专用颜啊,居然这么偏爱! “人如何病得如此严重?”夫差竟然微微蹙眉上前,仿佛我就要驾鹤归西似的。 卷二:三千宠爱 越女 见来者是吴王,范蠡只得起身见礼。 静静坐在榻上,我看着眼前那邪肆狂傲的帝王,他如此一副吃定我的模样,若我真的入吴,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彻底跟我梦寐以求的懒人生活说拜拜?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如今是要我入宫?自古有哪个帝王不是后宫粉黛三千,又有哪一朝不是后宫风云叠起,比那男儿战场更为可怕,男儿战场尚是明刀明枪,那后宫却真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哪!之前越王与我并无半分瓜葛,君夫人尚且醋海横生波澜,处处想置我于死地,若我真的进了吴宫,那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人,怎么了?”见我不开口,夫差干脆上前坐在我身旁,既是范蠡刚刚所坐的位置。 我抬目看向范蠡,他站于夫差身后,面难看得紧。 此时我不由得心下为他悲切,他喜欢的人是我,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吧,只可惜他有太多的事放不下,他胸怀贱天下,还有一个苦苦恋着他的夷光……刚刚他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那样云淡风轻地拥着我,告诉我“想逃吗?我们逃跑吧,小……” 逃跑吗?呵呵……好难呢…… 正想着,夫差的脸已在我面前放大一倍,我微微一惊,忙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脑中灵光一现,我立刻泪水琏琏,如今就算冒西施之名不是我的本意,但冒也冒了,如果因我不想入吴而自揭身份,搞不好还得落得个欺君之罪,但若是因我有缺陷而被吴王摒弃,岂不一举两得,落个干净? 历史上战国之后两千年,明朝燕王朱棣为了躲避朱允文的诛杀,装疯逃过一劫,而我此时虽不必装疯那么累,但至少我的的确确已是个暂不能开口讲话的哑! “怎么了?”见我突然落泪,夫差愣了愣,一时竟也反应不过来。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不停地说着谁也听不见的话…… 夫差微愣地看着我急急地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连“啊啊”那样毫无意义地单音节字我也无法讲出口。 那样微怔地神情出现在夫差的脸上,效果真是不错,呵呵…… “你怎么了?”夫差双手握住我的肩,阻止我乱动。 我只是拼命流泪,拼命摇头……忽然间,连我自己都分不清那泪水究竟是真是假了,我真的只是在演戏给夫差看吗?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那一大雪封山,那一悬崖之下,那样濒临绝望深渊的恐惧,那被所有人遗忘的悲哀……那孤军奋战的无助……那些无处可以渲泄的痛楚,那表面唯持的平静……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一个可以渲泄的出口…… 我无声地痛哭,泪水仿佛决了堤一般,渲泄我内心的悲哀、恐惧和无助…… 突然间双肩微紧,我跌入一个怀抱,泪水一下子停止,我怔怔地被他拥在怀里,呃……和我预期的效果有点出入…… “别哭了。”半晌,夫差开口,声音有点低沉,却没有不耐。 感觉到我不再哭得直打颤,他扶着我的肩,让我在他面前坐好,看着我。 看着他狭长的双目,我却读不出他心中所想,心里不由得隐隐有些不安,他是吴王,天下何其多,别告诉我他竟然不肯放过我一个可怜哑! “人是想告诉孤王,你真的变哑巴了?”半晌,夫差扬眉,又恢复了那副张狂的鬼样子。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忙可怜兮兮地微微点头,再附加两滴眼泪。 对啊对啊,我的大王,我真的变哑巴了,你老人家就别再整我了,放过我吧! “没有关系,孤能治好你。”夫差张口便道,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收回没用的眼泪,看着他,摆明了满脸的不信。别人称你是大王、是天子,你就真当自己成了天子了?你说一句话,天地鬼神难不成都得听你号令哪!再者说,你连我究竟为何变哑都不清楚,竟敢夸下海口。 见我一脸的鄙夷,夫差仿佛是明白了我刚刚在想什么一般,薄唇弯了一个弧度,盯着我看。 就在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的时候,他才大发慈悲地扬唇开口,“人梨带雨果真令人怜惜啊,孤麾下有一名剑客,此人极为桀骜不逊……” 我抬头斜睨了他一眼,桀骜不逊谁比得上大王你啊。 见我看他,夫差抬袖拭去我面上的泪痕,复又笑道,“……一日他负伤而回,与他同行的尚有一名曰越的子,后才得知他当时曾差点重伤不治,但途中偶遇越,越医术极高,说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越?莫不是野史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十分传奇的子? “孤即将返吴,回吴后便派越前来给人疗伤。”夫差笑着,复又凑近我,“顺便把那剑客也叫来,那越连孤的话都不听,倒是对那家伙言听计从呢,呵呵……”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吴王夫差在我耳边一脸八卦的模样……撒然感觉到了耳边一痒,这个家伙,又来揩油! 卷二:三千宠爱 故人 “土城虽然风光无限,但孤王为了人健康着想,只得即刻返吴,遣越前来了。”见揩油不成,夫差又换上一脸的怜惜,伸手来轻抚我脸颊上的泪珠。 脸颊微微一痒,我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脸颊,撒然见夫差一脸的不怀好意,这才发现自己这动作竟成了脸颊轻轻在他修长宽大的掌中磨蹭,颇有撒娇的意味,暗咒一声,我悄悄再往后挪了一点,脱离了他的魔掌。 夫差扬唇盯着我看了半晌,终于收回手去。 “范将军,孤王的人暂留土城,还望将军多多照顾。”转身,夫差看着范蠡,似笑非笑地开口。 孤王的人? 范蠡双拳微握,没有出声。 夫差这才扬袖向门口走去。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麻烦的家伙终于要自动消失了。 忽然,他脚步一顿,身子未动,却是回过头来,“人可要为孤保重身体,我们……吴国再见喽。”他眸中带笑,薄唇轻扬,说不出的魅惑。 我嘴角微微抽搐,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次日,夫差便真的返吴了。 两日之后,我见到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十分牵挂的人。 夫差走后,我的耳根真的清静不少,至少不必担心他随时从哪里蹦出来一脸理所当然地吃我豆腐。 他当然可以理所当然,此时的我,身上必已贴了“夫差的人”,这个标签了吧。 郑旦也没淤来找我麻烦,大概是夷光真的病得很重吧,只是范蠡,却总来看我。 每回都带不同的大夫来,每个大夫都摇头,查不出症结所在。 然后他便在房中一坐就是半天,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沉默。 范蠡越来越寡言,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到底我是哑巴,还是他是哑巴。 或者说……因为我不能开口讲话,因为他心怀愧疚,所以他也选择不开口? 就像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我还是赖在被窝里,舒服到想叹息,果然病号还是有物权的,嘿嘿。 范蠡便坐在我窗前的凳子上,默默地看着我,嗯,只是几天,他似乎瘦削不少。 “西施,前院来了一男一,说是吴王派来给你治病的!”华眉喘着气跑了进来,有些急急地道。 治病?才两天而已,吴国到土城再快也得三天路程,怎么会这么快?我睁开惺松睡眼,还有,冶病而已,华眉跑这么急干什么? “史将军……史将军似乎跟那两人有过节……前院气氛不太对劲!”华眉喘了喘气,又道。 跟史连有过节?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脑中浮现那张没有表情的死鱼脸,唉,他果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啊! 范蠡却是忙站起身,过来扶我下,“走吧,去看看也好。” 我顿了一下,只是哑了而已,又不是全身瘫痪,不至于娇弱到连走个路都需要人扶吧!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面急切担忧,我生生地抑制住了推开他的冲动,最终任由他亲手给吸上大氅,扶着我向前院而去。 “吴王都说只是哑了而已嘛,又不是什么绝症,干什么一路上那么赶,都累死了我!”一个娇嫩的声似是在嗔怪什么人。 我由范蠡扶着拾阶而上。 院子里,史连正和什么人在吹胡子瞪眼。 那人正背对着我,但我仍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一袭烫目的红衣,莫非是…… “小琴,说话啊,别和这个死人脸大眼瞪小眼了!”那子见被冷落,又嚷嚷道。 死人脸?我失笑,好比喻。 不由得好奇扭头看向那正鼓着腮帮子的孩,她一袭白底红的长裙,手中佩剑,年纪然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容貌俏丽,煞是惹人喜爱。 莫非她就是夫差口中医术高超的越? “闭嘴,吵死了!”史连回头瞪那孩一眼,继续与那红衣男子大眼瞪小眼。 “谁是越?”范蠡皱了皱眉,有些沉不住气地开口。呵呵,一向严谨如他,何时也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呢。 闻言,那红衣男子回头看了过来。 卫……琴? 真的是他! 卫琴也是微微一愣,眼中有一抹不知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我都炕清,随即他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竟然笑了起来。 “她便是越,来给你治病的人。”卫琴指了指身旁的丽少,双唇微弯,笑得一脸的温和。 见他如此,我微愣,心下不由得又有些不确定,他,真的是卫琴吗?为何我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呢…… 那样固执桀骜的少年,那总是别扭脸红的少年……如何会笑得一脸的温和? 越四下张望了一下,忽然走到我面前站定,“咦?你便是那个要我俊的漂亮哑巴?” 漂亮的哑巴?呃…… “越,忘了跟你讲过什么?”卫琴也走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越。 越看了他一眼,有些怕怕地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这里不是大山,讲话要有礼貌。” 我微微一怔,忍住爆笑地冲动,呵呵,卫琴什么时候也懂得教别人礼貌了? “快看看她吧。”卫琴拍了拍她的肩,道。 “小琴!三天路你并作两天赶,人家都快累死了啊!”越苦着脸,一脸的不甘愿。 “对不起……”卫琴笑了笑,似是有些俏的样子,“胖丫头是我的故人,所以有些心急。” 越二话不说,立刻捉起我的手把脉。 故人?我微微一愣,虽然不期盼他喊我一声……但胖丫头……故人……便是他对我的称呼吗? 卷二:三千宠爱 悲哀的爱情 “寒凉之气虽使你体质大不如前,但娶未对喉部有所损伤。”握着我的手,微微闭目凝思半晌,越张口便道。 听她如此说,我便如此信了,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大概是先入为主,知道她医好了卫琴,对于她的医术我竟是十分的信任。 “那她为何至今不能开口讲话?”范蠡不知何故竟是十分急切的模样。 “因为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博人怜悯啊。”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暗暗叹息,本还以为她会歇息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又来生事。 不用多说,此人便是郑旦了。 “博人怜悯?”卫琴笑眯眯地接口,回头看我,“真的吗?”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敢插嘴,若不是我此时无法开口,我定要将你当日不告而别之事盘问个水落石出,害我白白担忧,更何况当日听夫差所讲,他曾差点伤重不治,定是因他那一日因固执而离去,才会使伤口恶化。 见我在瞪着他,卫琴微微一愣,继续又眯起漂亮的眼睛,微笑。 见他笑得温和若此,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那如火一般炽烈的红衣少年,曾几何时,竟笑得如水一般沉静了?为何? “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夷光竟然也来了? 而我终于也明白为何郑旦始终话中带刺了,此时的夷光连站都无法站稳似的,半个身子都倚仗着郑旦的扶持。 脸苍白似鬼,身体瘦弱得仿佛会随时被风吹走似的。 面对这样的夷光,范蠡竟然选择日日陪伴着我? “范大哥……咳咳……好狠的心……”夷光凄然一笑,未语泪先流。 范蠡脸难看了起来,双拳紧握,他在隐忍什么?或者说,在夷光和我之间,范蠡选择了我,所以即使夷光已经病体如厮,他仍是选择隐忍? “范大哥,你果真……”见范蠡没有如往常一样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夷光面更显悲切。 “当日你下毒陷害宝,我明知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做”,范蠡咬了咬牙,忽然缓缓开口。 夷光一下住,面更加青白起来,“你都知道……?” 我也有些讶异,原来以为此事永远都不会破了,现在范蠡他终于愿意开口,为我平反了么?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找史连的身影,臭死鱼脸,现在知道冤枉我了吧!还不痛哭流涕地跟本下跪认错? 史连也在看我,眼神竟然有些复杂,但在接触到我的目光之后,他却微微一怔,随即仿佛不屑一般嗤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这个死不悔改的家伙!我在心中忍不住轻咒。 “之前尚且可念你是初犯,但你堆宝坠崖,却是大错特错。”收敛了神情,范蠡的表情微冷。 “范大哥……” “原以为你心地善良,下毒之事只是一时错手,被一时之气迷了心智,所以我才替你隐瞒,只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推宝入崖!你真的变了。”似是叹息,范蠡看着夷光,轻轻开口。 夷光微微一愣,随即竟是大笑起来,歇斯底里地大笑。 “夷光!夷光你怎么了,别吓我啊!”郑旦吓得哭了起来。 “范大哥,咳咳……你口中所说,当真是你心中所想么?……”夷光笑得哀戚。 范蠡眉峰一凛,没有开口。 “当初因妒下毒,你心中有我,固然替我隐瞒……咳咳”夷光口中隐隐有血溢出,“只是……今时我因妒再推宝入崖,你却已是心中无我……自然不会原谅我……咳咳……” 范蠡微微动容,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没有上前。 “只可笑我夷光……一生自负……清高自许,咳咳……一心想求得两情相悦、天涯相伴的如意郎君……目中无人,却偏偏对你情根错重……”夷光满面泪痕,满心哀戚,“到最后,却原来……我只是……你失忆时的错觉……” 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哀切,夷光口中涌出殷红的血来,身子仿佛没了主心骨似的,缓缓从郑旦身旁滑下,任凭郑旦怎么哭喊,都扶不住她。 越忙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手中一空,冰凉的空气立刻袭入我空荡荡的手心。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却原来范蠡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我的手,走到夷光身牛 “如何?”范蠡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站在原地,缓缓拉起有些冰凉的唇角,果然,他仍是有太多无法放下的东西啊,逃跑?终究只是他一时冲动的话语呢。 越皱起秀丽的眉,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中毒了。” 什么?!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夷光好端端地如何可能中毒? 范蠡双目一凛,回头便直直地看向我。 当下我心中一寒,终于明白夷光的哀戚是从何而来了……范蠡,你真的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吗? “她所中之毒并非剧毒,一时三刻要不了人命,但若长期服用,便会出现心绞痛的症状。”越小小的秀丽脸庞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你是说有人长期给她下毒?”范蠡追问,“你可知那毒是从何开始下的?” 越皱了皱眉,似是估算了一下,“约有大半年时间了。” “啪”地一声,范蠡脸上挨了一巴掌。 怔怔地看向出手打他的人,竟是郑旦。 “不必查了,下毒的,是夷光自己。”郑旦闭了闭眼,语出惊人。 卷二:三千宠爱 香消玉殒 下毒者,是她自己? 我怔怔地看着已经委顿在地的夷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范蠡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看我,我看着范蠡僵住的背影,他该是又后悔误解我了吧……忽然间,我有些鼻酸,纵然他是名震天下的将军,面对爱情,他却是如此这般的愚鲁。 “都是你,夷光身体不好,可也不至于会糟到如此地步啊……”郑旦弯下腰有些困难地将夷光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泣道。 “你……是什么意思?”范蠡僵在原地。 “你,是夷光今生最大的错误!”郑旦回头狠狠看向范蠡,咬牙道,“如果不是因为怕你会离开她,她又怎会不惜自残身体,也要执意强留你在身边……”郑旦已是满面泪痕,“夷光……” 范蠡微微后退一步,说不清他是什么表情,是怔是怒?是惊是哀?亦或者……只剩下压仰得令他无法喘息的重负? “范……大哥……”夷光忽然缓缓睁开双眼,瘦得几近透明的纤细手儿有些吃力地抬起。 范蠡微微顿了一下,上前半跪在地,将她微颤的手儿握在自己宽厚的掌中,“为何?”低不可闻地,范蠡咬牙。 西施闭了闭眼,有些吃力地靠进范蠡的怀中,扬起头执拗地看着范蠡,“因为……从随你离开苎萝村的那一刻开始,若是……得不到你的眷顾……我便注定……要因你……而死……”困难地喘息着,夷光断断续续地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声音十分的微弱,唇角殷红的血迹在她惨白的唇边犹显刺目。 范蠡有些木木地拥着夷光,说不出话来。 “范大哥……你永远也休想……忘了夷光……”夷光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眼神也忽然亮了起来,她直直地看向我,被鲜红染红的苍白唇角微微绽放,笑靥如,犹带娇羞怯意,如……我第一次在越府见到的那孱弱子…… 心中怵然一惊,我眼睁睁地看着夷光缓缓闭上双眼,眼角犹有一滴清泪缓缓自紧闭的眼角滑落。 微微缓和了表情,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唇角,却最终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夷光,那样孱弱的子,却偏偏对待爱情是如此的执拗……容不得瑕疵,容不得失败,虽然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可是我知道……她赢了。 最后那一笑,她是在笑我么?也对,她该笑我的。 纵使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她以自己的命作赌,赌我此生注定与范蠡擦肩而过……注定我与范蠡永远无法相守白头……呵呵,她知道的,她知道她的死,便是永远活在我与范蠡之间,只要我们还是彼此相爱,只要我们还希翼彼此相守,那么她带我们的,便是无尽的精神折磨,直到……我们再也无力相爱为止…… 范蠡……我是否……该放弃你了? 呵呵,原以为,穿越了几千年的时空,受尽了那样许多的苦痛,只是为了来遇来见我相隔千年的命定恋人…… 却原来……不是…… 呵呵……我……还能说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 “她死了。”越忽然开口,宣布。 “他们知道了。”卫琴抬手抚了抚越的脑袋,微微一笑。 范蠡如一樽雕塑般一动不动,许久,握着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夷光的手便无力地垂下,直直地滑落在身侧。 再无声息。 “呵呵……哈哈……”范蠡忽然地笑了起来,随即便如不可遏制般大笑起来,连肩都在微微颤抖。 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有点点的水光闪动。 “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夷光的……”笑出了泪,范蠡忽尔地开口,微微有些失神。 “你……”郑旦似乎有些被吓住,不敢上前。 范蠡缓缓站起身,一个趔趄,倒退了一步,随即弯腰打横将夷光抱在怀里,举步走。 “你要带夷光去哪儿!”郑旦忙上前一步,拦住他。 “送她回苎萝山。”低头望着怀中已然气绝的苍白子,范蠡地开口,随即再不理会众人,便向门口走去。 郑旦微微跺了跺脚,想要跟去,但转身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竟是没有跟去。 与我错身而过的瞬间,范蠡微微顿了一下,最终与我擦肩,无语…… 呵呵,站在原地,我无声地轻笑,悼念我死去的爱情…… “为什没救那个人?”看着范蠡抱着夷光的尸身远去,卫琴忽然开口。 “小琴忘了?我有三不救的,十恶不赦者不救,救了也是危害人间;死意已决者不救,救了也会再寻死,白白浪费我的力气;蓄意轻生者不救,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我又何苦白白替他们操心?”越满不在乎地道,“如今她为情所困,不惜自残身体,如此不珍惜命的人,活着岂不太累,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说什么?”郑旦闻言怒不可遏,“你不出手救人,还在此大放厥词,可恶至极!”说着,郑旦便上前去似要给她一耳光的模样。 越身形轻轻一闪,便躲开了郑旦,转眼不知何时突然站到我的面前,再次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把脉。 我看向眼前这个秀丽的孩,微微有些讶异,她还记得我的哑吗?有人在她面前活生生地死去,她还记得我的哑? “你的心有病。”冷不丁地,越开口。 心有病?我微微一愣,她莫不是说我有心理问题吧,这相隔千年的古代,他们也知道心理疾病? “讲清楚一点。”史连冷不丁地开口,似是有些不耐。 “你的身体没有病,有病的是你的心。”越认真地重复,完全不理会史连,当他透明人。 “嗯?”卫琴貌似也甚是不解。 越回头冲卫琴一笑,“她不能出声并非是因为她喉部有伤,而是因为她不肯开口。” “不肯开口?”众人皆微微有些讶异。 “哼,我早说她是装模作样了。”郑旦冷哼,十分不屑的模样。 越微微蹙眉,转身看向郑旦,缓缓开口,“告诫你几件很重要的事,第一,不要随便下结论,第二,做错了事要有悔意,刚刚我在一旁听得十分清楚,胖丫头分明是你和那个已死的子推落悬崖的,你竟还有颜面在此‘大放厥词’?” “大放厥词”这四个字分明是哟回敬她刚刚的话的,郑旦被抢白了一顿,气垫乍青乍白的,五颜六,煞是好看。 只是……她竟随卫琴叫我胖丫头? 我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卷二:三千宠爱 心疾 “心病不能医,只能自医。”越点头,煞有其事地解释。 解铃还需系铃人么?我扬唇缓缓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能够克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将暴露在空气中冰冷的双手缩回袖内,我微微抽了抽鼻子,双手在胸前合拢,才微微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忽然感觉站在这里实在碍眼,我不由得转身离开,只是刚刚举步,才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已经有些麻木了,想来是刚刚在这寒风中站了太久,呵呵,自悬崖那一,我的身体竟果真是大不如前了吗? 正想前,微微一个趔趄,我的身子歪了一下,重心不稳,就要往地上裁去。 正暗暗呢,忽然感觉有人一左一右托住了我的双臂。 靠着那力道站稳了身子,我微微歪头,左边的是卫琴,他仍是眯着漂亮的眼,让我无法看清他眼中的神情,右边的……我缓缓回头…… 竟是史连。 见我看他,史连立刻扬开头不再看我,顺便习惯地低咒了一句,“白痴。”只是手仍是紧紧握着我的右臂,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 “放手。”卫琴眯了眯眼,似是温和,实则咬牙道。 史连仍是扬头,丝毫不理会卫琴,完全当他不存在。 我忍不住失笑,原来卫琴还是卫琴,没有变嘛。 “放手。”卫琴咬牙,再度开口。 “不放。”史连终于开口,只是说出的话难免令卫琴气结。 看着他们仿佛小孩子在抢糖果似的,我乐得棵戏。 “史将军好不善忘,那一日在小屋之前,史将军为了领功可是差点至胖丫头于死地呢”,卫琴笑着开口,“如今怎么反倒如此了?” 原来卫琴是记着那日的仇了。 如果不史连,或许今日我与卫琴还在小屋,过着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吧。 但如果不是史连,那又如何呢?君夫人终究还是会派出其他人马来捉我,或者换成别人,我真的会惨死在其剑下也不一定吧。 史连神情似是微微一僵,半晌回敬道,“败军之将,又有何面目责问于我?” “败军之将?”卫琴怒极反笑,磨牙道。 感觉到他们彼此眼中的杀意,我微微一僵,这场好戏是不是过了头了? 还没想完呢,卫琴挑了挑眉,便已拔出剑来,直直地指向史连。 史连剑眉微凛,不甘示弱,也即刻拔剑出鞘,指向卫琴。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卫琴眯眼笑道。 “彼此彼此。”史连丝毫不让。 两人似乎一触即发。 我下意识地张口,想叫他们住手,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见我张口,卫琴和史连立刻同时回头望我,动作出奇地一致,见我只是愣愣地张着口,他们俩便毫不犹豫地直直地举剑便刺向对方。 一时之间,两人竟是斗得难解难分。 我怔怔地看着卫琴,仿佛看到他在斗兽场殊死博斗的模样,只是他……怎么会笑得如此温和? “小琴好棒!”越竟是笑着鼓起掌来,完全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呵呵,看样子她可是比我豁达多了。 卫琴剑头一挑,便在史连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史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却是下意识地回头看我。 我微微一愣,不好好打架,回头望我做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我忽然间茅塞继开,忍不住缓缓扬起了唇角。我说他们怎么突然如此暴躁易怒呢,竟然动辄便挥剑相向,却原来是在演戏。 要他们停止打斗的最好办法便是…… 我闭了闭眼,再不看他们,转身便旁若无人似地回房去也。 “别打了,她走了。”是史连的声音,竟是有丝挫败的感觉。 “呵,我就知道胖丫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上当呢……”卫琴的声音竟是带着几分自满。 我不由得失笑。 “不过……想不到为了让胖丫头开口,你竟然愿意陪?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陪我演戏,还负伤呢……”卫琴继续笑着缓缓开口。 “哼,我就知道你是故意伤我的。”史连冷哼。 “当日我被你刺得差点命都没了,你那点小血痕算什么。”卫琴不屑地道。 “就知道你是乘人之危,故意的……” 身后你一句我一句,辩得不亦乐乎,我唇畔缓缓扬起一丝笑意,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就算弄丢了我的爱情,至少……卫琴活着回来了啊。 刻意忽略痛得快要麻痹的心,我直奔房间。 房内烧着炉火,十分的温暖,我坐在铺了厚厚毯子的木榻上,将冻僵的双手缓缓放在炉火前。 望着炉内熊熊燃烧的火苗,我舒服得忍不住在心底喟叹一声,就是嘛,反正自那一日误认为范蠡已死的时候,我便已经痛过哭过了,心也碎过了…… 如今不过是重来一遍,当日我能承受,今日又有何不可? 我别的本事没有,因为懒惰,我的忍功可是无人能敌的呢。 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滴入火苗之中,发出“嘶嘶”地声响。 我往后挪了挪,抬手轻抚脸颊,却抚到满脸的湿痕。 笨蛋,没出息,真是丢脸…… 唉。 忽然眼前一暗,我忍不住闭了闭眼,感觉有什么拭去了我面上的泪痕。 待我睁开眼,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竟是卫琴。 “胖丫头哭鼻子了。”卫琴嘻嘻一笑,在我身旁坐下。 我微微扬眉,转过身盯着他看,我没有去找他,他居然自动送上门来。 “怎么了?”卫琴见我一直盯着他看,笑容不由得微微有些不自然。 我微扬眉,努不不懈,继续盯着他看,就不信他不知道我要问什么!他怎么可以如此任,身负重伤,还要枉顾命地四处瞎跑,若不是遇上越,我看他早就小命休矣了。 “好好,大不了以后我都不再乱跑了……”卫琴温贺笑了起来,似是无奈地小声咕哝。 我这才满意,缓和了略略僵硬的表情,嘿嘿,他该不是受不了我目光如炬,才会妥协吧。 我臭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卷二:三千宠爱 越都 不知何时,天气渐渐没有那么冷了,窗外的树木竟然也发出新芽来。 毛皮大氅早已用不上,被我扔在一牛 此时的我,正懒懒地坐在窗前,微眯着双眼看着窗外大树上那星星点点的新绿。 莫非天,竟就那么悄悄来来了? 初的阳光透过窗棂柔柔地铺了一地,我忍不住张口微微打个了哈欠,果然是天,最近老是犯困啊。 我的哑疾,越再没刻意来为我诊断过。 我心里自然清楚,开不开口,只是我能不能战胜自己的问题,完全与药无关。 卫琴是吴王的剑客,我已从最初的讶异中回过神来,再想想那一回,他刺杀范蠡之事,他终究是在为夫差办事啊。 最奇怪的是郑旦,她竟再也没有来正我麻烦,只是每天都随大家一起练舞习歌。按历史的记载,郑旦最后也是一起入吴了吧。如此一想,我不头痛,她该不是打定主意要与我斗到底了吧。 还有范蠡……想起那个男子,我仍是不自觉地心中一紧,自那一日抱起夷光的尸身之后,再没回来过呢。 “包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十分欠扁的声音。 文种! 几乎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身后那位是谁了。 懒懒地回头,睡眼惺松地看向来人,果然是他呢。 文种此行,该不仅仅是来看莫离的吧,他定是来接我们返回越都了,三月之期竟这么快就过去了么? “与吴王约定入吴的时间只剩下几日了,君上命我接你们返回越都。”文种摇了摇手中那把千年不变的碍眼羽扇,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唉,刚刚习惯土城的生活呢,仗着自己口不能言,我每日都可睡到日上三杆,那等舒服惬意的日子又要化为泡影了么? “莫离已经帮你打点了行装,下午就可启程返回越都了。”文种淡笑着开口,知道我懒得动手,行装都帮我整理了? 如今夷光已死,说什么都没用了吧,终究,我还是要代她踏上入吴之途…… 嗯,吴国呢,而且是此时正值国富民强的吴国,颈免费的旅游翰,虽然……面对那个总是一脸邪魅的家伙有点累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值得一游的。我微微点头,努力说服自己。 “胖丫头,有包子吃哦!”正想着呢,又一个声音闯了进来。 胖丫头……我微微咧了咧嘴,卫琴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才愿改口啊。 “卫琴?”文种微微有些讶异,想来是莫离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讲卫琴的事。 卫琴看也没看文种一眼,单手托着一只盘子便递到我面前。 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还冒着袅袅气的包子,伸手便提了一个咬了一口。 “如何?”卫琴睁大双眼,问。 我将口中的包子吞入腹中,点了点头,笑。 “嗯,这个是新的口味,应该不错的。”卫琴笑了起来。 “小琴,你又拿我的包子!”越不知何时也闯进屋来,有些生气地娇斥。 “呀,这个不是给胖丫头吃的么?”卫琴伸手抚了抚后脑勺,似是有些抱歉地轻笑。 “那……”越的脸似是微微热了一下,声音也变小了不少,“……那个是给你吃的……” 如此这般的戏码自他们来了之后几乎天天上演,不过越的包祖是堪称一绝,我忍不住考虑,如果她在二十一世纪开一家包子连锁专卖店,那一定是火到不行。 我专心地吃着手中甜的包子,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卫琴他,也有喜欢自己的人了呢。 那样可爱的越,定是能带给他快乐的吧。那个总是一身红衣的孩子,那个总是一脸固执的孩子,那个总是一身孤寂的孩子,那个总是为了我可以以命相搏的孩子,我又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不管我心中是否有他,这具身体与他的血缘却是不容忽视的,如果是我的话,带给他的……只能是永远痛苦的炼狱…… 但如果是越,卫琴他应该会很快乐吧…… 只是看着他的笑容,我仍是感觉有些不舒服,那样温耗笑容下究竟藏了些什么?他总是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离去。那一回,在那小屋之前,他心中的苦涩疼痛,该有多深?只是为何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竟然绝口不提往事?竟然可以笑得一脸温和? 那份笑容,又有几分真诚? “准备一下,下午起程。”文种说了一句,便离开了房间。他该不是迫不及待去见莫离了吧。 我轻笑,真好,大家都还挺幸福呢。 不知不觉,我寄居在这具身体上已经好久了呢,我突然间有种错觉,仿佛我生来便是宝,生来便在这个时代,身边有太多关心我的人,而我,牵挂的人也越来越多。 反观以前,在自己的时代,在自己的家里,面对自己的父亲母亲,面对自己的未婚夫,似乎反而没有那样浓烈的感觉呢…… 这是否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我不知道。 三个月那么快便已过去,何况短短几个时辰?转眼间,便已是下午。 马车已在庭院外等着,华眉玲珑等一众子纷纷上了车,一时之间,如梭,果真是脂粉呢。 文种、卫琴和史连已经跃身马上,准蓖绪了。 剩下的众子分坐四辆马车,再加上一支数百人的护送军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返回越都。 微风轻拂,撩起布帘,带来满车轻,我半眯着双眼,随着马车的晃动昏昏睡。 果然是犯困哪! 卷二:三千宠爱 晚宴 马车抵达越王府邸,已是四天之后的事了。 从昏昏睡中抬起头,随众人下了马车。 “君上,君夫人。”忽听耳边众人皆齐声行礼道。 我微抬头,看到勾践和君夫人正率一众人等站在越府门口迎接。 也是,连同我在内,站在此地的这些子皆是勾践他日复国的棋子,又岂能不重视,岂能不善待? 君夫人微笑点头,接受众人的请安,此时的君夫人,果然是仪态万千呐。 晚膳的时候,我见到了范蠡。 原来送了夷光的遗骸回苎萝山之后,他竟是直接回了越都,难怪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说是晚宴,但预计要入吴的子,连同文种、范蠡、史连一干重要的文武大臣都在,更像是要召开会议的架势。 “君上,明日该是入吴之期了。”果然,文种放下酒杯,忽然开口。 我却仍是微微一愣,明日?这么快? “嗯。”勾践面如常,竟是没有一丝变化。 不愧是勾践,果然是能忍人所不能忍,难怪能名留青史。 “君上入吴,该有人近身随侍。”文种摇了摇羽扇,看向众文武,“何人愿自行请往?” “史连自请!”正在众人一阵沉默的时候,史连忽然开口。 我微微一愣,此去吴国分明是去受辱的,清高如史连,他如何会自请前往?忍不住抬头看向史连,却正好捉到他的视线,见我也看向他,史连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不再看我。 “范蠡也愿前往。”冷不丁地,范蠡缓缓开口。 我看向范蠡,他会去吴国历史早已记载,我丝毫不觉讶异,只是看他如此沉默寡言,似乎比我刚刚在留君醉见到他的时候更为冷漠了。可是……那份冷漠,是心灰意冷呢?还是隐忍不发?亦或是……早已被痛苦压仰得无法喘息? “好!”文种击掌,“史将军范将军果然忠心为国,四境之内,富国强民,百姓之事,你们不如我文种,但与君周旋,临机应变,护主周全,文种自问比不得两位,此去吴国,君上的安危,文种便拜托二位了。”语毕,文种起身抱拳而立。 范蠡、史连亦是起身抱拳回礼。 “众位,你们为国牺牲,莫离十分佩服,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说着,莫离举杯一饮而尽,颇为豪气。 众子纷纷泪盈于睫,低头举杯饮尽杯中物。 我还是稳稳地坐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莫离,她果然成熟许多啊。为国牺牲?她说的也包括我在内吗? 如今不管我是不是西施,夫差已经点名要了我,此趟入吴是势在必行。 莫离啊莫离,她心里还想着报仇呢吧。 见我一直盯着她看,莫离也抬头看着我,眼中润润的,似要落泪一般。 呵呵,不舍么?我微微撇开头不去看她,若是不舍,又为何非要为一己私仇送我入吴? “君上,臣也要随大王入吴,随侍在侧。”冷不丁地,君夫人开口。 历史上也有些记载,我亦没有讶异,只是对那妒忌之心旺盛的君夫人生出几分敬意。后人曾模仿君夫人的口吻作诗曰“君为王,我为后,结发相从期白首。君为奴,我为婢,人间反覆何容易。为婢不离家,为奴去适吴。死生未可测,离别在斯须。君谓勿悲,忍耻乃良图。自怜儿情,能不啼乌乌。仰盾庭前树,一岁一荣枯。” 都说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间深情能若此者,想必也并不多吧。只可惜,当这般动人的爱情发生在帝王之家时,便也会变得不堪了,君王三千宠爱焉能系于你一身?深情若君夫人者便也只有沉沦醋海,沦为妒了。 “夫人?”勾践倒是十分讶异,“此去路途艰辛,夫人你如何能吃得起那般苦楚?” 君夫人放下手中的酒杯,温婉笑道,“臣是君上的,君上在何处,臣便在何处。” 勾践微微点头,“夫人所言甚是。” 晚宴散后,大家纷纷回到客房休息,等待次日的入吴之行。 只是今晚,我竟是反常地睡不着觉,披了外袍信步走出房间,虽已是初,但这这晚,仍是寒凉。 空中繁星点点,我仰头望着千年之后的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想我宝,竟要成为吴了呢。 当初刚到留君醉的时候,还曾幻想自己是什么青楼名妓,只是今时今日,当我真的不再平凡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切竟都是我的自讨苦常 如果那一日,不随范蠡离开留君醉……该多好? “西施,还不休息么?”一个陌生的称呼,我转身看向来人,竟是勾践。 呵呵,对啊,我是西施。 今晚,他也无眠吗?也对,一国之君就要沦为他人之臣,该是无法入眠的。 只是当初,他曾夸下海口,江山人,他要尽收囊中,如今,江山人竟无一在手呢,我扬唇,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勾践上前一步,离我近了些许。 “你是笑我当初狂言尽付流水么?”冷不丁地,勾践开口。 我微微后退一步,沉默。 “虽然你无法开口,但寡人亦知道你心中所想。”勾践再度逼近,看着我道。 我微微撇开头,没有看她。 “江山人,我都要。”抬手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勾践看着我,极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道。 我微微一愣,没有错过他眼中满满的野心。 “越国复国之日,便是寡人迎你回来之时。” 松开一直握着我下澳手,勾践缓缓后退一步,“天不早,明日还要入吴,早点歇息吧。”他温贺开口,连眼眸也是一派平静,仿佛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野心,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卷二:三千宠爱 断缆 越府门前,满堂文武皆长长跪拜于地。 越王入吴,当朝文武本应送至江边才是,但勾践却是执意拒绝了。想来也是,聪明如勾践者,又怎能让吴王看到一丝的破绽呢?如今他是亡国之君,又岂能排场十足,此时他与君夫人皆衣着朴素,相较之下,站在越王身后的众佳人们反倒是显得衣着光鲜,明照人。 “文先生,”勾践看向文种,“寡人此去吴国遥遥无归期,越国境内大小事物一概劳烦先生了。”他开口,语气温和,仿佛只是交待一件小事,而非以国相托。 “文种必不负所托。”文种单膝下跪,抱拳,眼中微微发亮。 此时的文种,必已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吧。平日里,他总是手摇羽扇,眼带,见人便是三分笑,一身的宽袖长衫,怎么看都只像是一个混迹于市井的雅痞而已,但谁又知他心中的贱天下,鸿鹄之志呢?此时越国正值破落之际,虽然一切都十分艰难,但乱世出英雄,对于文种来说,这便是他大展抱负的机会吧。 “君上,郑旦自愿入吴,为国效力。”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高声叫道。 是郑旦?! 众人皆纷纷回头,但见郑旦与众佳丽一般的打扮,尽显脱俗。她是故意如此,好显示自己的貌吧。 “如此甚佳。”越王点头,开玩笑,自动送上门的棋子,聪明如他,又岂会丢弃? 得到允许,郑旦转眼便看向我,眼神亮得刺目。 我隐隐开始头痛,她果然是冲着我去的吧。只是,她真是自作聪明呢,夷光在她心目中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得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为她报所谓的“仇”? 拜别众人,马车直奔江边。 大船扬帆待发,我随众人静静地立于大船甲板之上。早的风拂得人困意连连,更何况天刚蒙蒙亮时,我便是被华眉拖出了被窝去梳装打扮,此时便不由得半眯着眼,倦意朦胧。 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哭泣之声,我缓缓睁眼,这才看清岸边竟是站满了人。 或老或少,个个都红着眼,流着泪,争先恐后地挥手致别。 见到此情此景,我微微清醒了些,只是微微有些怅然,连郑旦在内,共十名子赴吴,他日能够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人? 华眉玲珑她们皆是眸盈泪,泣不成声,岸上该是有她们的父母亲人吧,自古以来,离别总是令人心酸的。 只是那人群中,有人来送我宝么?有么? “宝!宝!……”正想着,岸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微微一怔,抬头在人群中寻找那唤我“宝”的子,是莫离?她双眼微肿,满面泪痕,口中不停地大声疾呼。 “宝?宝是谁?”一旁的越好奇道,“船上有叫宝的人么?” “呵,大概吧。”卫琴温和轻笑,伸手抚了抚越的长发。 我心下微微一痛,是呵,即使她放声疾呼,也不会有人明白她是在喊谁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大声唤我“宝”吧。 宝,这个曾令我十分头痛的恶俗名字,如今就算我怎么觉得它可爱,它也不会再属于我了。 太阳缓缓升高,眼看即是涨潮之时,此时应是行船的大好时机,这艘满载着越人眼泪的船只即将驶向吴国了吧。 “收缆扬帆,准备起航!”史连冷声下令。 闻得此言,人群哭声正甚,甚至于送行的人群中竟有人跳下水面,紧紧握住了那缆绳,死死不愿松开。 一时之间,人群开始混乱起来。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人此前该是均认为以国为重,才会送自己的儿入吴的吧,既然已经如此,如今事到临头,又何为反而拖泥带水,又如此不舍呢? 范蠡站在缆绳旁边,单手按剑而立,迟迟没有收缆。 他在干什么?他心软吗? 呵呵,是啊,他是如此的重情重义,如此情景,他又如何能狠得下心?就如……他稼夷光宝之间进退两难一般呢…… 缓缓地,我走到他面前,仰头直直地看着他。 范蠡低头,眼神落在我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哀伤温和,他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故去的夷光么?只要他心中还有我的存在,那夷光的死便会像一道符咒一般,永远烙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受到永无止境的折磨……是这样么? 我有些苦涩地扬唇,缓缓伸出双手放在他按剑的手上。 他的手,有些凉。 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他的手瑟缩了一下,仿佛被烫到一般。 没淤犹豫,我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拔出剑来。 在如火的霞光之中,剑身泛着微微的寒光,反射着我与范蠡的身影,在那如镜一般光亮的剑身之上,我与范蠡身影是那样的靠近,宛如……宛如那一日在范府门前,那黑衣少年与少相拥而立,当时,那副画面应当幸福得可以让周围的一切景物都黯然失吧…… 只是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再没有犹豫,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咬牙狠狠斩断了那缆绳。 一时之间,风顺水急,船身立刻顺利驶出了几十米远。 缓缓松开范蠡的手,我转身背船而立,如果此时能够开口,我定会告诉范蠡,凡事如此缆一般,当断则断。 他,明白么? 呵呵,其实我自己又何偿明白? 站在船头,我冷冷看着那些站在湍急的江水之中,满面泪光的人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夷光已死。终究,我还是代替她踏上了入吴之途,成为了那场历史上最著名的人计的主角——西施。 江水略寒,我微微瑟缩了一下,便撇下众人,独自一人回船舱歇息,昨一无眠,早晨又被华眉扰醒,我该好好补眠一番呢,否则……我哪有力气去与那满身邪魅的家伙周旋? 夫差……唉……我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悲惨日子了。 卷二:三千宠爱 进宫 快到达吴国的时候,已是三月,端的是草长莺飞,风拂面。 那一日,我正躲在舱中困意朦胧…… “停船靠岸!”船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虽然相隔甚远,但声音的主人的肺活量应该甚佳,连在舱内躲懒的我都忙从昏昏睡之中回过神来。 缓缓睁开困倦不已的双眼,却看到眼前竟然站在着一个人? 史连? 见我醒来,史连略略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竟有些鄙夷地丢下一句“白痴”。 我挑眉看他,这家伙!是存心想跟我抬杆? “如你这般贪睡,越国若是指望你……”带着似完未完的话,史连双手抱剑,扬着头走了出去。 开玩笑,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让越国指望我,我可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哼,真是可笑…… 我随意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哼,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能耐驯服那个一脸狡诈的夫差,更何况……我敬而远之还阑及,又怎会惹上身?想起历史上夫差对西施的种种顺从之举,我不失笑,如今我顶着西施的身份,我可不认为那个夫差会对我千依百顺,事事顺从,再怎么看他都不像个是能听得进去“枕边风”的家伙,怜惜玉?那也一定是假象,那个骄傲又自恋的家伙,呵呵……才怪! 一踏上甲板,我便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阳三月,果真景怡人呢! 转头看到范蠡,我不心情又略略有些压仰起来,呵呵,夷光一死,我被推入悬崖变成哑巴一事自然也是无人替我申冤了,可见“死”果然是夷光最狠的一招,只可惜,懒惰如我,是万万下了不决心用那一招的……那样绝决的一招,呵呵……所以注定我会输呢。 只是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我不由得左右看看,却见大家都面不善的样子。 “大王政务繁忙,特命奴婢前来迎接各位。”一个清脆的声音。 开口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起来竟比我还要小一些,我终于明白为何君夫人的神会是如此的难看了,想来也是,再怎样勾践也曾是一国之主,如今让个小姑娘来接待,岂不是故意惹人难堪? “劳烦了。”半晌,勾践开口,声音依然温和。 我微微扬眉,果然是勾践,能忍人所不能忍。 没淤多言,踏入一早准备好的马车,那婢便带着我们直接回吴宫…… 望着眼前堪称雄伟的建筑,我不由得惊叹,果然是符合差那骄傲的格呢,比起越府,是豪华张扬了许多。 正要举步上前,守宫门的士兵却突然拦住了我们。 那婢忙上前解释,那守卫却是如铁塑一般,怎样都不肯放行。 “对不起,因为大王政务繁忙,所以暂时没有空闲的时间来见你们,”那婢似乎是与守卫商量了一番,回过头来,道,“这样,众进贡的佳丽可随奴婢进宫,只是其余诸人……只怕得先暂住宫外……” 顺着那婢的手,我看到了所谓的“宫外”,竟是连着宫门的一排低矮破落的小屋。 呵,原来如此。夫差已经开始拿着勾践泄愤了。 “这……”高贵如君夫人,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不气得微微发抖。 “好,劳烦姑娘安排。”勾践握住了夫人的手,温贺开口。 “嗯”,那婢轻轻点头,随即看向我们,“诸位佳丽请随奴婢进宫。” 我微微一怔,仰头望着那森森的宫门。深宫呢,不管我如何挣扎努力,最后,我还是入了这宫门哪! 卫琴和越早在下船的时候便不知跑去哪里了,也对,卫琴是夫差的剑客,自然不会遭到羞辱。 “走吧。”见我微微发愣,华眉拉了拉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没淤犹豫,没淤回头,便随众人踏入了那森森的宫墙……事到如今,犹豫又用何用?……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夫差一直都没有出现,真是庆幸啊,如此这般地过日祖是乐得清闲自在。 只不过对于一心想要人计成功的勾践来说,这应该算不得是什事。 斜倚着雕木栏,我略带三分慵懒,看着栏外的园中彩蝶翩然飞舞,果然是风景如画呢。 不期然地,远远传来一阵嬉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微微皱了皱眉,我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回避,却是为时已晚。 “这是何人?”一个宛如众星捧月般的子紧紧地盯着我,目光不善。 果然,我就知道,这副水的容颜是绝对不会讨人喜欢的。看她的模样,该是比较受宠的吧。我几乎无法想象,夫差会是如何宠一个人的呢。呵呵。只不过,这夫差果然好,勾践的后宫我是无缘见着,只是君夫人如此强悍,想来也不敢多纳……只是这夫差怎生如此有恃无恐?当真的是后宫佳丽三千? 再细细一想,如此也好,他便无暇顾及我,那纵然我要在这宫中红颜白发,孤独终老,也总算是上帝遂了我这米虫的心愿呢,呵…… “听说是哪个俘虏国送来的俘虏吧……”那子身旁有人答眩 “嗯,是为讨大王喜欢吧。”她们的神摆明了带着不屑。呵呵,如何不屑?又为何不屑呢?你们难道不是为了讨夫差喜欢而日日妆扮,等候?深宫的子,一向如此……可怜…… “早听说这次进贡的子中藏着个佳人呢,如今一见,果然不假。”那众星捧月的主角口吻略带几分高傲。 “嗯,我也听说过,只不过……”有个人掩口故作神秘地轻笑。 “只不过什么?”那主角也开始好奇了。 “雅……”那人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听说……那人是个哑巴呢……” “哦?”那被称为雅的主角有些惊讶。 “啊,竟是哑巴呢?!”她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人的窃窃私语果然可怕呢。 “好奇怪,哑巴是不能讲话呢,还是干脆连声音都发不了?”那雅忽然满面疑惑地开口。 我暗暗,怎么我遇到的尽是些豺狼子? “简单啊,雅好奇的话,让她叫两声来听听嘛!”果然,有人答言,遂了那雅的“好奇心”。 叫两声?当我是狗? “叫嘛!叫啊……叫两声来听听嘛……”见我只是看着她们不开口,她们开始不耐烦起来。 一群聒躁的人!我心里不由得暗暗。 没淤理会她们,我转身便要离开。 “放肆!去哪儿?”一个略嫌丰满的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怒道。 我终于觉得开始不耐烦,抬眼冷冷看向那丰满的人。 那人似乎没料到我竟然还敢瞪她,居然微微倒退了一步。 “梓若,你被吓到了吗?”那“雅”适当地添油加醋。 “可恶,你要去哪儿?!”那人立刻回过神来,又拦住了我。 “谁在欺负我的人?”冷不丁地,一个声音传来。 我微微一愣,循声望去,呵,那个闲闲地倚着栏杆的家伙不正是最近“政务繁忙”的吴王么? “大王,她欺负我,您可要为雅儿作主!”那“雅”见夫差突然出现,微微一愣,竟是立刻柔若无骨地低眉泣道。 哇,我简直叹为观止,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唉,最近果然是霉运当头,事事不顺哪,看来哪天我要自制一个十字架带着方便祈祷。 “人,你可受了委屈?孤王为你作主啊。”正在我微微闭目叹息,准备挨“削”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近在咫尺,温柔得令我毛骨悚然,我微微一愣,再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身在他怀中…… 卷二:三千宠爱 见君 “人,你可受了委屈?孤王为你作主啊。”耳畔近在咫尺的声音温柔得令我毛骨悚然,再看自己此时的姿势,我简单为自己汗颜,竟活脱脱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微微皱眉,忙抬了抬手,挣扎着想脱离他不算陌生的怀抱。 “别动,再动我就扔下你不管了。”他俯下头,将嘴唇贴近我的耳朵,状似亲昵,实则威胁地低声道。 我暗自咬牙,然得不放弃挣扎,若是他此时丢下我不管,那眼前这群人还不落井下石?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我还是懂的。 “你看雅姬的脸,好玩吗?”冷不丁地,他略带冰冷的冰唇又贴上了我的耳朵,轻笑着低声开口。 雅姬?我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是那个“雅”吧,轻轻自他怀中转过头看向雅姬,却见她一脸惊讶地怔在原地,满面掩不住的妒火,脸乍红乍白的,十分的精彩。 我忍不住扬唇,心里觉得暗暗好笑,这夫差竟是拿自己的子消遣呢,忽然感觉肩膀又是一紧,那夫差竟是明目张胆地拥紧了我,这个时候也不好发作,我只能任他由着子吃豆腐。只是我却仍是忍不住再次轻轻扭头看向雅姬,呵呵,她的脸果然更精彩了呢。 “大王……”雅姬心有不甘,张口道。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夫差指了指那个刚刚挡在我面前的丰满人,有些不呢问道。 “回大王,臣梓若。”梓若一脸的深受打击,也对,纵然自己的夫君是万人之上,纵然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可是他竟然健忘到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她该伤心的。 呵,后宫人的悲哀。 “为何欺负孤的人?”微微扬唇,夫差笑得一脸温和,问得那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听他如此缓缓开口,我心里忽然微微涌起些异样的感觉,明明那雅姬已经先告了状,明明雅姬貌似他的宠,为何……他竟是直觉地选择相信我?相信那个因为不能开口,连为自己解释都不能的我? 为何……? “禀大王,臣没有,只是……”梓若显然明白眼前的帝王是何等的喜怒无常,已经开始吓得瑟瑟发抖,却仍是不忘为自己辩解。 “只是什么?”夫差仍是一脸笑意。 “臣只是好奇……好奇她为何不能开口……”梓若闭了闭眼,终于一口气说道。 “只有你一个人好奇?”夫差轻轻地开口,嗓音温柔极了,仿佛在说情话一般,极尽导之能事! 梓若微微睁开眼,似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地看向雅姬,却被雅姬一瞪,立刻清醒了起来,忙跪倒在地,“只有臣一人,只是臣一人好奇……”她连连扣首,急急地道,然知道如此更是盖弥彰,此地无银。 “勇于承认……是好事呢。”夫差地笑了起来,“那孤王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呃?我微微抬头,什么意思? “她的确是个哑巴。”夫差说着,左手轻抚我垂在背后的青丝,“但……”话锋一转,“她是孤王的人。” 听他宛如誓言一般的话语,我不微微一怔,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 “梓若,既然你刚刚吓到了孤王的人,那就罚你以身为奴,照顾人一年,以作补偿。”夫差轻轻开口,云淡风清,却已改变了一个子的命运。一旁的梓若已是面如土,她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今日竟会遭逢此吧。 “如何?不愿意么?”夫差挑眉,“孤王不会勉强你的。” 闻言,榇若慌忙点头如捣蒜一般,“是是是,梓若愿意。” 唉,看来这个家伙的暴戾之名也非空|岤来风啊。 “大王!”雅姬似是不甘地急急道。 “怎么?”夫差一脸认真地看向雅姬,“爱姬还有何事?” “雅儿告退。”硬生生地克制住要冲口而出的话,雅姬低眉咬唇,行礼,转身拂袖离开。 看着雅姬的背影,我不微微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何许人物?看她虽不敢与夫差正面顶嘴,但其骄纵之态却与那梓若大大不同,那份骄纵也绝非像是夫差宠出来的。 脸颊忽然感觉一阵濡湿,我微微一愣,忙回过神来,却见夫差竟然在轻舔我的脸颊,此惊吓非同小可,我忙狠狠一把推开了他。 “啊呀呀,过河就拆桥啊……这可不是好习惯哦……”夫差一个不察,被我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扬唇轻笑道。 我微微瞪他一眼,这个家伙,总之是逮着一切机会吃我豆腐就对了。 “梓若,你说是不是?”夫差忽然道。 我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梓若还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是是……是”梓若也不敢抬头,大概连那家伙在问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只是点头忙不迭地连连称是,反正是顺着他的话就对了。 我这才想起,夫差竟是把她赐给我做了侍,唉,我不抬头抚额,那个家伙真的是嫌我不够烦吗?一抬头,却见他正看着我轻笑,唉,他一定是故意的。 “嗯,你先下去吧,顺便收拾一下准备去西宫醉月阁。”吴差挥手遣了梓若下去。 醉月阁便是我的居室,果真要让梓若来侍候我吗? 唉,我忍不住要掩面长叹。 梓若领命忙匆匆退了下去,这下真的只剩下我和夫差两个人了。 “连越也无法医好你的哑疾?”夫差身形一动,等我再度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又站在了我的面前,左手食指指腹还嚣张地轻抚我的唇,“嗯,这样安安静静的也不错……”说着,他竟又得寸进尺地将嘴唇贴上我的右耳,“不过……孤王更怀念你伶牙俐齿的模样呢……” 耳边一阵痒,我微微皱眉想要故技重施地推开他,刚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都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掌中。 这家伙,是我是克星吗?我忍不住恨恨地磨牙。 “人啊,你怎么感激我为你解围……还替你报仇呢?”夫差说着,又得寸进尺地伸舌轻舔了我的耳垂。 我轻颤了一下,这个家伙,该不是想…… “以身相许……如何?”似是带着魅惑一般,他地在我耳边低喃。 我秘一愣,惨了,一直想着怎么懒打混,怎么竟忘了这个……我是越王送给他的人,他自然有权力…… 呜,难道说我守了二十一年的童贞竟要在这个异时空,在另一个躯体上失去? 而且那个家伙竟是历史上以荒自大著称的吴王夫差?! 脑海里冷不丁地想起被车轮辗过之前所看到的戏码,以及……在留君醉看到的紫菲接磕场面…… 呃…… “如何?”那个魅惑的声音又如苍蝇般在耳边嗡嗡想起。 我微微咬牙,这个家伙,仗着自己顶着一张漂亮的脸窘处行惑之事吗? “大王,卫琴有事禀告。”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是卫琴!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看向卫琴,忍不住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他是否能看懂。 卫琴抱拳低头,令我炕清他的神情。 “何事?”夫差转身看向卫琴,改成侧手轻拥我的腰,道。 “范蠡要求见大王。”卫琴仍是低着头。 “哦?”夫差转头饶有兴趣地看了我半晌,“好,带他去大殿。”他忽然开口,随即又低头看向我,“失望吗?”他扬唇轻笑,松开了一直拥着我的手,转身随卫琴去大殿。 失望?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狠狠磨牙,这个自恋成僻的家伙! 走在夫差身后的卫琴忽然悄悄转头,回头望我,轻轻弯唇微笑,学着我的样子比了个不太正宗的“ok”。 呵呵,我忍不住微微扬唇,这个孩子,他大概连这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只是纯粹当作了我们之间的暗号吧。 目送他们离开,我也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醉月阁,范蠡要见夫差么?大概又是为什么军国大事吧,也是,入吴三天夫差都没有露面,他们应该要找个理由见到夫差的。 就如那一日在吴军大营一样,夫差求才若渴,肯定是希望范蠡能够归顺于他,就如他指明要范蠡的未婚入吴为一样,不应该只是为了羞辱范蠡,而是想逼着范蠡收为己用吧……如此一想,我忍不住扬了扬唇,有些自嘲地轻笑,目前暂有一件事是可以放心的了,看刚刚夫差听到范蠡要求见他,他便立刻答应的模样,我暂时是不会有之虞了,刚刚,他只是在逗着我玩吧,呵呵…… 卷二:三千宠爱 一斗伍封 人生真是无常哪,在丧生车轮之前,我该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夫差的后宫,而且还是以四大人中西施的身份。 呵呵。 城无处不飞,静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我抬头望着窗外那一棵不知名的树,飞扬着不知名的,不时打个哈欠,真是惬意,如果……唉,能够忽视身后那一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哀怨嫉妒的目光…… 梓若此时正站在我身后,做为一个侍,她该是如此,可是上帝,我真是无福消受她的侍候啊! “西施!”是华眉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她正推门进来。 “听说你见到吴王了?”华眉笑着凑上前来。 我不自然地咧了咧嘴,这个后宫,还真是没有秘密呢。 “她就是吴王送给你的侍?”扭头看到梓若,华眉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到梓若的脸黑了一半,我忍着笑微微点头。 “都没有茶么?”华眉立刻不客气地使唤。 梓若恨恨咬了咬牙,转身去倒茶水。卫计此时华眉在她心中应该已是被骂了千遍也不止了。 “西施果然比较受宠呢。”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微微看向门口,却是郑旦。 她正冷笑着看我,说到西施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只不过一个侍而已,你不也有吗?”华眉不以为然地接过梓若递黎水,道。 梓若的脸又黑了一半。 呵呵。 “那可不是一般的侍,听说是不小心得罪了西施的子呢。”郑旦缓缓走进屋来,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道。 我微微扬眉,不用去看梓若,此时她应该已经快被刺激到哭了。 “真的?”华眉一脸的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不愧是西施啊。” 我哭笑不得,这算是夸奖吗?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两个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地家伙,我忙不迭地溜出了醉月阁,想寻个清闲的去处。 “雅儿!雅儿!”刚经过园走廊,忽然听到一个有些压仰的喊声。 略有些好奇地抬头,却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拙在原地,表情略显哀伤,而那个匆匆离开的子竟是……雅姬?! “谁?!”那男子警觉极高,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看他惊慌的神情,莫不是与那雅姬有什没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如果我转身便逃,他若一剑挥来,我岂不一命呜呼? 想了想,我缓缓从廊柱背后走了出来。 初见我,那男子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举剑指向我,“你看到了什么?” 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的剑锋,我微微一凛,他莫不是要杀人灭口?这样想着,我立刻泪盈于眶,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拼命摇头,泪水纷纷滑落,张着嘴巴,却什么都讲不出来……呵,没想到当哑巴也有好处呢……就像现在这样…… 见我如此,他倒是微微一愣,“你是哑巴?” 我忙拼命点头,对啊对啊,我是哑巴,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秘密公告天下! “别哭了。”似是被我的汹涌的泪水吓到,他收剑回鞘,抽出腰间的锦帕递给我。“擦擦吧”,说着,他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我抬袖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头望向手中的锦帕,锦帕的右上角,隐隐绣着一个小小的字,看那字型,莫不是“雅”? 呵……看来这后宫之中,到处都是秘密呢。 如此一想,我倒也没有心思再到处闲逛了,转身准备回醉月阁,毕竟醉月阁虽然不得清静,但毕竟是安全的,再这么闲逛下去,别再被我撞着什么见不得的秘密,被人杀了灭口,那便是太冤枉了。 经过园的时候,忽然听到水池边传来“咚”地一声响,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咚!”又是一声响。 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但我却还是忍不住上前去看个究竟。 “咚!”一枚小石子被掷进水池里,溅起点点水,泛开淡淡的涟漪。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曲着腿坐在水池边上,光着小脚丫在池里戏水一般,不时还将岸边的小石子掷进水中。 忍不住缓缓走近他,哦?眉清目秀,呵呵,长大后又是一个国殃民的帅哥…… 只是……他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的模样? “你是谁?”他仿佛发觉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来,问。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声音一板一眼,十足一个小老头。 见他刚刚一直在丢石子,我微微一笑,弯下腰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扬起左手,斜斜地掷出,那石子在水面上连着打了三个水漂,才缓缓沉入池底。 打水漂我不是很在行,只是曾见过电视里有过,只是此刻腻小孩倒是绰绰有余。 那小男孩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一脸的惊讶。 我弯起唇看着他。 “教我。”小男孩有些别扭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抬头看着我,有些生硬地道,竟是以命令的口吻。 我微微一愣,如此霸道,呵呵。 捡起石子放入他小小的掌手,握着他的手,微扬,轻掷,那石子竟然在水面连着蹦了五下。 “呵呵……”小男孩看着自己的杰作,居然有些傻傻地笑了起来。 我忍不住弯唇,到底是个孩子呢。 见我看他,他忙又收敛了微笑,一本正经地站好身子。 哈,有趣的孩子。 卷二:三千宠爱 潜规则 “你是哑巴吗?”见我一直不开口,小男孩略略有些气恼起来。 我轻笑,点头。 见我点头,小男孩反而微微一愣,表情似是微微有点不自在,随即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呵呵,霸道又别扭的小孩,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实在抑制不了排山倒海的困意,我便也没有心思哄小孩了,转身继续回醉月阁。 一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了,偏那小家伙还鬼鬼祟祟跟踪得津津有味,我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你去哪儿了?”刚进门,便遇上了满脸不善的梓若,唉,自从进了这醉月阁,我还真没见过她“善”是什么样子…… 反正我是哑澳事实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然也就用不着费力去解释什么。 “随随便便窘处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负不起那个责任……”梓若一副晚娘脸孔,拐着弯骂,“谁在外面?!”一转身,梓若便眼尖地发现门外角落里站着一个人,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 闻言,那个小小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 我暗叹,梓若不敢对着我发飙,该不是要拿这孩子出气吧。 “还不出来!”梓若上前一步,叫道。 那小小的身影动了一下,从墙角走了出来。 看清楚了那孩子的模样后,梓若忽然愣住了,脸乍青乍白起来。 “叫我么?”声音微冷,小男孩缓缓开口,竟是架势十足,眉目间满是不可掩饰的贵气。 梓若愣在原地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哦?见情势逆转,我微微扬眉,连困意也顿时消退不少,后退一步,寻了张椅子坐下,随手端起桌上有些微凉的茶水,轻轻啜饮一口,悠闲地看起戏来。 “你这欺主的恶奴,还不滚?”薄唇微张,小男孩冷冷开口,眉目间尽是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漠然。 闻言,梓若慌忙退了下去。 看着他冷漠的神情,我脑中竟出现了另一张邪魅的脸庞,出现在后宫里的孩子,梓若对他又是如此的畏惧,再看他那眉眼,虽然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与那家伙的喜怒无常相去甚远,但眉目之间,真是像极了那个家伙!如此说来,他莫不是夫差的儿子? 转过头,小男孩看向我。 我微微一愣,想起自己如此悠闲的模样,忙咧了咧嘴,放下手中的茶杯,虽然我刚刚没有帮忙,只不过看在我是个哑澳份上,他应该会原谅我吧,呵呵…… “没有出息。”他看着我,冷斥。 我微微一愣,啊?就算没有帮他,他也不用如此记恨吧…… “你是夫差的人吧。”冷不丁地,他又冒出一句。 闻言,我口中未咽下的茶水差点没有喷出来,这小家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呃,怎么说……算是吧。见他一脸固执地盯着我,我只得点头。 “那你也算个主子,就该拿出主子的样子来!”那小男孩气愤地道,十分激动的模样。 我微微一愣,这孩子……他怎么…… “明明就已经是个哑巴了,还一脸的懦弱,别人不欺侮你才怪!” 呃?呵呵,我看起来真的一脸懦弱吗?难怪处处都有人找茬呢。 “这里是后宫,是后宫!你这副德被人欺负死了也没人可怜你!……”他涨红了脸,激动得有些怪异。 我微微有些诧异,后宫的潜规则,竟被这个看起阑足十岁的孩子说了个透彻,只是,这个时代,如此早熟的孩子,幸耶?悲耶? “笨蛋!笨蛋!……”小男孩越来越气愤,小小的脸儿涨得通红。 见他说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我心下一痛,亦不能开口安慰,只得弯下身将孩子抱入怀中。 此时我心里已经微微有了个底,如果只是看到刚刚梓若对我出言不逊,他也不至于如此激动才是啊,这个孩子……该是经历了什么本不该是这个年龄应该经历的事情吧? 被我拥入怀中,那小男孩立刻停了口,小小的身子僵得直直的,半晌,才有些温顺地靠着我,渐渐平静下来。 “娘……”地,似是带着鼻音,他从我怀中闷闷地开口。 我微微松开手,却发现他紧紧抱着我,丝毫没有想要松开的样子。 “娘……我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欺侮你,再也没有人可以欺侮你……”靠在我怀中,他地说着,带着浓重的鼻音。 对于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我只得任他靠在我怀里一口一个娘,继续发表要保护我的宣眩 可是明明滑稽得很,但我却笑不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浓烈的孤独味道,还有他口中的娘,原本应该指的是另一个子吧,她,不在了么? 后宫的潜规则,这个孩子寥寥数语,便点了个透彻,只是这个孩子不会明白,我志不在争宠,亦不需要分得夫差那一丝丝少得可怜的宠幸,我只是过我的平淡生活,对于那“人计”,我更是一点意愿都没有呢…… 怀里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去,直至消失,一直紧紧揪着我衣角的小手也松了开来,我微微低头,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有些吃力地抱起他,带他回到卧房,放在榻上,他双眼紧闭,竟是睡得十分的甜,间或还咂咂嘴,小孩天展露无疑,我忍不住微微轻笑,再怎么想扮大人,终究,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缓缓站起身,一回头,却看到卫琴正靠在门边冲我微笑,我也忍不住微微扬唇,这个后宫,他倒是来去无踪,如入无人之境啊。 轻轻抬手,指了指正熟睡的小男孩,我走出了卧房,带上房门,见他睡得如此甜,我也不忍将他吵醒。 回到外室坐在椅子上,我看着卫琴,他笑得一脸神秘,忽然伸出右拳递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愣,望着他握成拳的右手,不知里面是什么名堂。 缓缓摊开手掌,在他掌心,是一枚圆滑的蛋,不是鸟蛋,是野鸡蛋。 “我捉了野鸡,养着,果然可以生蛋呢,你没有骗我。”他眯着双眼,笑得一脸自得,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自得的卫琴,我不由得记起那一日在小屋前,他兴高采烈地掏回的鸟蛋,那破碎的画面……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那段在小屋的日子……他忘不了吗?可是……我们回不去了,他,该知道的…… 卷二:三千宠爱 后宫 看着他掌中的鸡蛋,我略略有些苦涩地微笑,对着个鸡蛋也能笑得如此苦涩的,大概我是古今第一人了。我抬头看他,仍不住抬手想拍拍他的头,看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手伸了一半,才发现卫琴长高了。 若是以前,卫琴定会跳起漓着脸返,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眯着眼仿佛好脾气一般仍是笑,甚至于微微低下头。 我的手微微僵了一下,轻轻抚上了他的额。 他眯着双眼,笑得一脸温和。 我忍不住在心底轻叹,那个总是一身孤寂的孩子,那个可以为了我以命相搏的孩子,他总能触碰到我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过一件事情,我希望,他不再孤寂……我希望,他能够认识到他的命并不低贱…… 我希望,他能够幸福。 但我知道,我所能带给他的,只能是无穷的灾难和不幸。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感觉,但我亦非草木,岂能毫无感觉?以前的他害羞固执,自然不会说爱我,现在的他,却已经失去了说爱我的条件…… 我,便是他最大的灾难…… 越,是能给他幸福的人么?如果是,该有多好。 “嗯?想说什么?”卫琴看着我,微笑。 看着那样的微笑,我突然间很不舒服,为何明明是在微笑,为何明明一脸的温和,我却仿佛能够听到他身体的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孤寂地哭泣? 我想说什么?呵呵,我什么都无法说呢,就算现在我能够开口,我又如何能对卫琴开这个口? “娘……娘啊……”卧室里忽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叫声。 我微微一愣,忙转身冲向房间。 卧室的榻上,被褥已经掉在地上,那小男孩双目紧闭,口中不停地叫着娘。 他在做恶梦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娘……”他双目紧闭,眼睫上沾满上泪珠,口中嚷嚷着,越来越大声。 没有迟疑,我忙上前抱起他,将他摇醒。 他秘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我,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头埋在我怀中,不肯出声。 有人……要杀这个孩子吗? 我微愕,随即释然,后宫之斗,到最后便是王位之争,如今夫差为王,当然便是争储。 “娘……对不起。”地,小男孩忽然开口。 我拥紧了他。 “大王到。”门外,突然有人高喊。 我微微一愣,是夫差?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踏进我醉月阁,这还是第一次呢。 怀中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僵,便推开了我。 我看他低着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去吧。”忽然,他抬头看向我,“去讨他的欢心,没什么可怕的,既然喜欢他,就要让他知道啊!” 耶?我有些瞠目结舌,这人小鬼大的小家伙,在说些什么嘛! “快点出去啊!”他微微不耐烦起来,站起身便推开了我。 有些无奈地顺着他的意站起身走到门口,忍不住再回头看他,他正站在原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见我回头,他又冲着我摆了摆手。 我失笑,只得顺着他的意走出门去迎接夫差。一踏出卧房,便见夫差天好整以暇地坐在榻上单头支着下颌,看着我从卧房走出。 卫琴早已经离开,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被夫差逮个正着,他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早在留君醉的时候我便已经领教了。 “人在午憩?”夫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 我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呀,人哑疾真令孤王心疼。”上前一步,他微微蹙眉,唱作俱佳地道。 我看他如唱戏一般夸张的神情,不由得在心中暗叹。 拿眼觑站在夫差身后的两名侍,虽然她们看起来似乎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侍,但她们眼中仍是掩不住的惊讶,她们在惊讶什么?惊讶她们的大王竟会对一个子如此费心?我暗暗头疼,在她们眼中,我定是受尽荣宠吧。唉,如此一来,我势必会成为这后宫中的众矢之的了。 发觉到夫差眼中明显的笑意,我皱眉,他该不是故意的吧。先是把梓若赐给我当侍,现在又……唉…… 想必明日,西施独宠的消息便会传遍后宫了……只是如此一想,我便觉头大。 该不是和范蠡谈崩了,便来找我撒气? “孤王明日出宫狩猎,不知人可愿随同?”正想着呢,头一抬,那张俊异常的脸庞便又已在我耳边厮磨了。 微微后退一步,我咬牙含笑点头。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光明正大地来醉月阁,故意光明正大地告诉我明日狩猎,他是王,他的旨意我若当众违抗岂非自寻死路? “那人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说着,他站起身,“孤王尚有要事,明日再见。”亲昵地吻了吻我的眉角,他转身离开醉月阁。 我只得咬牙低头行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醉月阁门口,我才挫败地挎下肩,唉,明天…… “娘。”身后传来的一个小小的声音。 我忙努力弯起唇角微笑转身,情绪再怎么糟糕也不能影响到孩子,毕竟人家还一口一个娘地叫我呢。 “娘,你会骑马吗?会吧?”他看着我,满脸希翼。 我点头,骑马当然会,只是嫌累嘛! “啊,太好了,你会骑马呢。”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了下去,“不像那个她,只会哭……”他低喃着。 她?哪个她?他的娘么? 我蹲下身,轻轻捧起他的脸儿,看着他,他怎么了? “明天,明天要好好骑马。”他看着我,忽然开口,满脸的认真。 我微微一愣,唉,不骑行么? 拂去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我微微点头,轻笑。 卷二:三千宠爱 狩猎 四周一片迷蒙,这是哪儿? “。”有人喊我??是卫琴吗? 我回头,一身红衣的卫琴站在那一片迷雾之中,让我炕清他的存在。 “……”他远远地站着,轻唤。声音很轻很轻,但我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清楚得连我的心都被震得微微发疼。 雾气似乎越来越大,扑天盖地地涌来,卫琴的身影渐渐被雾气覆盖,我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站在原地,看着卫琴在漫天迷雾中笑得一脸温和,我忍不住微微抱紧双臂,遍体发寒。 忽然,我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是谁?是谁? “人……”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轻舔我的耳垂,我微微一颤,那样温暖的怀抱……该不会是……呃……应该不会是他吧…… “人……以身相许如何?”那个声音又阴魂不散一般地响起,彻底打散我的幻想。 话未说完,一直禄山之爪便向我肩上袭来…… 我一怔,感觉肩上微凉,该不是…… 缓缓回头,便见他放大的脸庞向我压来,薄唇轻扬…… 我一惊,秘睁开双眼。 “起来!快起来!”一睁开双眼,便见那小男孩正站在我榻前,手中捧着被褥,横眉怒目的。 我感觉身上有些凉凉的,才发现自己的被褥全被那小家伙捧在怀里。 刚刚那个……是梦啊! 我微微低头,真是汗颜,居然做那种梦……算是梦吗? “还不起来,什么时辰了!雅姬她们都已经在宫门口了!”小男孩仿佛是受不了我如此迟钝,大声嚷嚷。 我抬头看着他涨红了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忍不伸手捏了捏他那明明很可爱却偏偏装成熟的脸蛋。 “快点起来。”见我如此,他有些别扭地甩开头,不太自然地咕哝。 我扬唇,无声地轻笑,起披上外袍。 梓若不知何时已经进来,手中托着水盆和漱洗用具,垂首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模样,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快点帮着更衣梳头啊!”小男孩回头不满地大声道,“嗯……要穿窄袖的,方便骑马,发饰也要简单一点,以免碍事……嗯,就这样!快点啊!”可爱地皱眉想了想,他又道。 “是。”梓若忙不迭地答应了,上前来帮着我梳妆。 见我开始更衣,他负着双手背过身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忍不住扬唇,与他那不良老爸比起来,他可是个小古董呢。 在小家伙再三的催促下,我终于及时赶到了宫门口。 “人姗姗来迟啊。”一身明黄的长袍在朝阳的照射下亮眼至极,长发高束,依然未盘成髻,长长的发丝在风中张狂飞扬 我低头请安,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身打扮,他果真是要去打猎吗?还是去比? 忍不住抬眼觑他,却被他含笑逮了个正着,不知为何心虚,我立刻低下了头,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梦中的景像,唉,如果那个梦被这家伙知道了,肯定会被他笑死! “西施好大的架子呢,居然让大王等着。”冷不丁地,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不用抬头,我便知是那雅姬。 缓缓抬头看向她,她亦是锦衣长袍,仍是一副宫廷打扮,再看向她身后的几名子,华眉、郑旦都在,在入吴的子中,撇开宝不说,便是华眉郑旦的姿最为出,看来夫差眼光不差嘛。 只是大家都是一副宫廷装束,再看我自己依了那小家伙所言,穿的这一身淡蓝窄袖劲装,倒是显得突兀了。 “人如此打扮,真是令孤王刮目相看呢。”夫差的声音又不高不地扬起,“喜欢什么马,人尽管自己挑选。”他指了指一旁间牵着马的侍童道。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虽然本人对马对无研究,但眼前几匹皆是毛光亮,体格健壮,与以前在武侠剧见里那种经过境头修饰的全完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尤其当中一匹,四蹄踏雪,连颈部也是一圈白,如项圈一般,甚是漂亮,而且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它。 我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抚了抚他的耳朵,看着它轻微地甩了甩头,耳朵微微跳动。 呵,连子都那么可爱,真是爱乌及乌了,我伸手从侍马的小童手中拉过缰绳,牵着它走出了出来。 “呃……”那侍马小童面微微有些为难。 我回头,看到夫差微微点头。 那小童才彻底放开那缰绳,任由我牵着。 “人真是好眼光呢。”夫差轻笑着开口。 我抬头狐疑地看向他,我挑了什么奇怪的马吗? “此马是大王的战马。”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回头,是他?!我这才注意到一个夫差身后左侧的护卫,竟是那一日在园遇到与雅姬纠缠的男子!他眼中有着深深地警告意味。 惊讶过后,我忍不住扬唇,看他眼底深处略带惊慌的神情,想来他刚刚第一眼看到我时,他定是吓了一跳吧,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我呢?他该是没有想到我便是那个后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西施吧。 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我回头看向那马,呵,夫差的战马,看来我的眼光真是不可思议地好呢。那一日在夫椒山脚下与夫差共遇强盗时,他所骑的便是这匹马吧,难怪如此熟悉呢。 回首望了望夫差座下的马,他为何不用这战马呢? “之前吴越之战,十分劳累了它,原想让它歇歇……”夫差道。 我微微扬眉,他不舍得?扬唇,我翻身上马,那马只是微微扫了下尾巴,竟是纹丝未动。 “啊,看来孤王的马也是比较喜欢人呢。”夫差轻笑,一语双关。 “大王。”是勾践的声音? 我回头,果然,一身粗布衣服的勾践正跪倒在夫差马后。 他身侧,是史连和范蠡,皆是双双跪倒。 我心下了然,君已跪,臣又如何能不跪?纵然骄傲如史连范蠡者,此时也不得不对着吴王曲膝吧。 “嗯?越王有何事?”夫差扬眉,笑道。 “臣听闻大王要外出狩猎,因臣一直感念大王对臣下的大恩,故日思报,恳请大王准许臣下为大王牵马,以示报答……”勾践长长一拜,道。 “越王真是有心,如此劳烦了。”夫差俯视着此时一身狼狈的勾践,薄唇轻启,道。 我看夫差虽是扬着唇,但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是呵,为父报仇之事,在他那一脸邪魅的笑容之下,想必是一刻也未曾释怀吧。 卷二:三千宠爱 二斗伍封 我骑在马上,看着勾践低垂着头,匍匐在夫差的马下。 范蠡与史连皆是单膝着地,随着他们的君上一起跪着。 “伍封,准备出发。”夫差对着身后的男子缓缓开口。 伍封?伍子胥的儿子吗伍封吗?我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一直戒备地盯着我的家伙,没有想到那个与雅姬纠缠不清的家伙竟是伍子胥的儿子呢。 “是。”伍封这才收回一直放在我身上的视线,应道。 勾践恭谨地站起身,替夫差牵着马缰。 夫差扬唇,秘一挥马鞭,马儿立刻扬起四蹄,箭一般冲了出去,勾践仿佛一个不稳,秘向前扑倒,狠狠摔在地上,满脸的尘土。 史连微微皱眉,上前想要扶起他,却被勾践不着痕迹地推开了。 有些狼狈地自己缓缓站起身,脸上沾了灰尘,左颊上也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有颗颗细小的血珠渗出。 伍封回头望了一眼满身狼狈的越王,“你们随后跟上吧。”语罢,便扬鞭追夫差而去。 “西施,走吧。”见我还停在原地,华眉上前提醒道。 我回头望着她微微一笑,点头,抬手轻轻一鞭凌空挥下,却没有忍心落在马背上,那马儿听到鞭子凌空的声音,便扬开四啼向前飞奔。 呵,夫差的战马,果然是非同凡响呢。 虽然落后很多,但不一会儿,我便已追上了夫差的队伍。 众人的马匹比之我座下的战马,果然逊许多。 “人骑术甚佳,可与孤王比肩了呢。”夫差侧头看我,宽袖长袍、高束的发丝皆在风中飞扬,意气纷发,张狂而耀眼。 我微微扬唇,享受凉风极速掠过的感觉。 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密林。 伍封挥手示意大家停下。 “在此安下营帐,稍作休憩,午膳过后再入林狩猎!”伍封扬声道,随即率先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大王下马。” 一旁随后赶来的勾践忙翻身下马,双膝跪倒,匍匐于夫差马前,“请大王下马。” “有劳越王。”夫差微微扬眉,抬脚便踏在勾践的背上。 那一脚显然不踩得不轻,我看到勾践额际有汗珠滑落,没入土中。 踏着越王的背脊下马,夫差竟大摇大摆地扬袖走到我的马前,“人,孤王扶你下马?”他笑得一脸风拂面,抬起双臂,似是等着我扑入他的怀中。 忽然感觉到背后几道怨愤的目光,我的嘴角忍不住隐隐开始抽搐,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死了不下十次了,这个家伙,他非得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忽然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我微微侧头,是范蠡?他的眼中满是隐忍的痛苦,苦得连我的心都微微酸涩起来,呵,怎么了?是你亲手将我送上越王的棋盘,成为一枚棋子;是你亲手指鹿为马,让我以西施之名走到吴王身边……而如今,我不过是一枚棋子,是你人计的主角,我得够得宠于夫差,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为何痛苦?又为何隐忍? 大家都在看着,我又岂能当众逆了吴王的意? 没淤多想,我轻轻转身抬脚,被夫差拥了个满怀。 午膳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干粮,草草用过之后,大家便开始准备下午的狩粒 “人,午膳难以下咽么?”夫差不知什么时候又已走到我身后,将我拥入怀中。 我微微侧头,没有推开他,似乎不知不觉之中,竟渐渐习惯了他动辄喜欢拥我入怀的举动,也渐渐习惯于他并不十分温暖的怀抱。 可是对于夫差而言,我又算什么?在他眼中,我应该是可以将范蠡收入麾下最好的利器吧,毕竟……呵呵,我是西施,是范蠡的未婚呢,否则他又如何会如此大费周张、堂而皇之地对我百般宠爱? “午膳是粗糙了点,孤王下午一定替人打只鹿来……”将脸颊凑在我耳边轻轻地厮磨着,他缓缓开口。 我忍不住扬唇,如此温柔体贴,真是很难不心动呢。真是个可怕的家伙,一不小心就会把心陷进去了吧,我可得小心点,此时已经七零八落的心可是再也经不起催残了,那样刻骨铭心的痛苦,或是再经历一次,我怕自己会步夷光的后尘,呵呵……懒惰如我,该不会再笨一次了。 狩猎很快便已经开始了,伍封和一众吴国年轻的武将均已全副武装,准备妥当。 “范将军,史将军,二位可愿同往?”夫差骑在马上,邀道。 “在下乃一介降臣,不敢与大王同往。”范蠡微微低头,道。 史连亦低头如此。 夫差狭目微眯,从勾践手中接过弓箭,转头冲着我微微扬唇笑道,“人,等着孤王给你射头鹿来。” 语毕,夫差便率先策马入林,众人亦纷纷飞马驰向密林。 目送夫差入林,余下众人纷纷各自坐下休憩整顿,盛水捡柴,准备晚上烤肉这用。 密林之畔,便是一条小溪,溪流之水,清可见底,撇开众人,我独自一人去向溪边。 四处鸟语,我微微闭目仰头,仿佛小时候游一般,真是惬意呢。 忽觉背后一冷,我慌忙回头,却见伍封一脸杀意,手中的剑泛着寒光直指我胸口。 他不是进了密林吗?我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他是来杀我灭口的吧,四处空旷无人,更何况此时的我,根本连开口呼救都不能。 “想不到你竟是西施。”他看着我,冷冷开口。 我直直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坦然,事到如今,我只有赌,赌他良心未泯,赌他手下留情。 历史上伍子胥的儿子也算得是个忠臣良将,亦并非草菅人命之徒。而如今我撞到了他与雅姬之事,他会为了保全雅姬而杀了我这本该无辜的人么? 他看着我,我亦看着他,僵持着,他手中的剑并未刺下,可我也无法逃脱。 身后便是溪水,虽是溪水,但却也衙死人,我微微后退一步,估算着一脚踩空,直直地坠向溪水之中…… 手臂忽然一紧,伍封伸手拉住了我,大概用力过猛,我一下被拉入了他的怀中,撞在他的胸膛上,连鼻子都撞得微微发麻。 微微扬唇,他果然出手救我,刚刚那一脚踩空,他若不肯出手相救,我势必会掉入溪流之中,但以我的水,除了费点体力再悄悄游上岸外,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若他出手救,那我便可省了游泳那耗费体力的事情,继续保留我懒人的优雅。呵呵,无论他是否出手相救,我都可逃出生天,此法便是我此时唯一的求生之法。 想不到他果然出手相救,呵呵,是个好人呢,终究,他还是下不了手杀我吧。 缓缓将我推开,伍封收剑回鞘,不发一语地想要离开,一转身,他忽然僵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微微一愣,是雅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偶系包子牌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 谢谢oygxiaoye滴长评,么么…… 卷二:三千宠爱 密林探险 “雅姬?”伍封眼睛微微一亮,轻声开口。 雅姬站在原地,望着我,神情怪异得紧,说不清那是欢喜还是悲哀。 听到伍封那一声轻唤,雅姬微微一愣,脸上的复杂尽数化为唇边的一丝冷笑,随即便转身拂袖离开。 伍封眼神慌乱起来,再也顾不上我,忙上前一步,便去追雅姬。只剩下留在原地的我,我缓缓扬唇轻笑,危机解除,我自是顾不得伍封如何磨破了嘴皮去向雅姬解释刚刚的误会。只是雅姬刚刚那似悲似喜的神情究竟又是何用意呢? 在这个时代,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啊。 靠着树干半躺着悠闲地享受这午后的光,我几乎沉沉坠入了梦乡之中。 直到太阳渐渐西沉,茂盛的树枝挡去了夕阳的余辉,我才微微睁开眼,长长地伸了个不太雅观的懒腰,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扶着树干站起身来,缓缓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夫差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回来了吧,说不定真打了头鹿来耀武扬威呢,我忍不住扬唇,几乎可以想像到他嚣张的模样了。 呵呵。 “西施,你去哪儿了?”一回到营地,华眉便迎了上来,有些急躁地道。 我微微一愣,感觉到营帐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寻常。 “西施,你一下午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大家很着急!”华眉似是有些生气。 我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算是感激加安抚,大家都担心?呵呵,我看只有她自己在担心吧,这里希望我永远不要回来的人可是占了大多数呢。 “大家快点准备一下!”旁边有人大喊起来,是伍封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出什么事了吗? 一转身,正好看到范蠡,他也正看着我,眼中竟是满满的担忧。 我微微扬唇,撇开头,微微一愣,史连?他干嘛也在看我?见我看向他,史连怔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地甩开头,口中似乎低咒了一句。虽然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又在骂我“白痴”了。 “天快黑了,大家入林要注意,一切以大王的安全为重!”伍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王的安全?我这才发现与夫差一同入林的人马大部分都回来了,唯独没有见到那个嚣张的家伙!他,怎么了吗? 拉了拉华眉的手,我眼中满是问号。 华眉看了我一眼,“大王似乎失踪了。”她淡淡开口,没有什么表情,与刚刚担心我的架势完全大不相同。 也是,在经过在土城彻底的训练,她脑中被灌输的大概都是如何勾引夫差,如何复国的理念,如今夫差失踪,那吴国自然是群龙无首,她自然不会为敌国的国君而担忧什么。 “似乎说是为了追一头鹿,追进了密林深处……便失去了踪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华眉皱眉,淡淡地道。 鹿?我微微一愣,他是为了追鹿? 那个家伙在想什么?我可不认为他真的会因为我而去涉险,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拼命地去追那鹿? 前面准备去找夫差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大家纷纷进入密林。 我忽然想起勾践,忍不住回头望他,他还是站在角落里,一身狼狈,只是眼中,隐约有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兴奋。 只是如果夫差此时送了命,那岂不是改变了历史?而且还是因我而改变历史,提早结束了吴越争霸的时代? “西施,你去哪儿?”华眉叫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自觉地迈开步子走向密林了。 手忽然一紧,我缓缓回头,是范蠡。 “不要去。”他看着我,缓缓开口。 我回头看他,此时的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阻我呢?是因为心中对我还是放不下,所以不允许我入林为另一人男人而涉险?亦或者,吴王的死正是他们期盼许久的,所以他不允许身为棋子的我,身为人计主角的我入林为敌人而去涉险?若是前者,他早已经失去阻止我的资格,是他自己亲手放弃的;若为后者,我更是没有那个义务为他们,为西施去扮演人计的角。 我看着他,许久,直到他放开握着我的手。 没淤回头看他,我直直地走到夫差的战马前。 一抬头,郑旦正站在我身旁,只是她眼中竟隐隐有着担忧,她自然是不会在担忧我,饶有兴趣地扬唇翻身上马,扬鞭轻甩,那马儿便撒开四蹄奔入林中。 当初温身上夫椒山去寻范蠡,得到的,却是他的死讯,而如此,我入密林去寻夫差,他应该……不会死吧 因为我没有办法想像那样一张嚣张的容颜没有温度的模样,那样张狂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呵呵…… 四处看了一下,辨明了方向。看着地上纷沓凌乱的脚印,辨出其中有一种似是动物的脚印,又不像是?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是马,倒有几分像鹿,我只得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脚印渐渐清晰起来,而且似乎那脚印之上,还隐隐印有马蹄印。没淤犹豫,顺着那脚印,我策马扬鞭,一阵狂奔,一路四下张望,却都没有发现那家伙的身影。 太阳渐渐西沉,我心里微微紧张起来,他们既然来此处狩猎,那林中定有不少野兽,若是天黑都没有找到他,到时别说是他,连我自己都有可能丧命在这密林之中。 树木渐渐密集起来,路也越来越窄,我只得下马牵着马缰步行。 走了不多远,忽然看到了夫差的马,我微微一喜,看来他果然也来过此处,眼看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我便将两匹马儿系在一起,徒步继续往里走。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悉悉唆唆地声音,我忙缓下脚步,悄悄上前,是一只梅鹿,十分漂亮的样子,如果是逐鹿而来,那夫差一定就在附近! 我忙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在一棵说不出名字的树隐蔽之下,那家伙正举弓瞄准,左眸轻眯,右眼认真地盯着那鹿,满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全身隐隐散出一阵杀气,那样冰冷认真的模样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吗?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只是突然,我的心脏漏跳一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此时在距离夫差身后十五米左右,赫然站着一个庞然大物……那是? 熊!是熊! 我一下子愣住了。 卷二:三千宠爱 美人救英雄 夫差专注地拉弓搭箭,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那庞然大物一步一步走近,终于身后的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是一只大黑熊,它距离夫差越来越近,近到抬起爪子便可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挨上那家伙的一巴掌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危险一触即发,就算夫差已经有所警觉,也已经阑及逃开了,就算他武功再高,面对如此一只黑熊也实在太过勉强。 夫差似乎已经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缓缓转过头来。 天哪,此时他若转头…… 阑及再多作思考,我脑袋一热,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扑上前,直直地扑入他怀中。 看到我,他微微一愣,似乎很是惊讶,他那一贯张狂而信心满满的脸上倒是难得出现如此表情呢,呵呵。 熊是非常聪明的动物,但它不是好猎手,从阑主动寻找猎物,只靠偶然发现。它的视力很差,被称作“熊瞎子”,但却有敏锐的嗅觉的听觉,通常情况下,熊是不会主动进攻的。此种情况下,我只能试试民间流传的说法,即刻倒地装死。 我狠狠地扑入他的怀中,靠着惯将他撞倒在地,滚入一旁的草堆之中。 “你……”他张口,似是要询问什么。 糟糕,熊的视觉虽然很差,但听觉却是异常敏锐,如果被它听到…… 皱了皱眉,没淤犹豫,我低头便堵上了他的嘴。 耳边,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如地狱的催魂曲一般,虽然打定主意要救他,只是现在我趴在他身上,背对着危险,完全炕到身后那个庞然大物距离我有多近,不由得心下戚戚然。 他眼眸微冷,僵直着身子紧紧抱着我,伸手便要去拔剑,我一惊,若此时惊动了那个大家伙,岂不是前功尽弃,我忙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四目相对,我的唇紧贴着他的,我却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只是看着他,相信我,相信我……我一直在心里默念,只是……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微微一愣,似乎看懂了我眼中的坚决,竟放松了身子,任由我握着他的手,不再乱动。 那个骄傲的家伙,居然也听得进别人的话?更何况,我还无法开口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忽然不能确定我现在的决定是否正确,又不能回头,深深的恐惧让我微微颤抖,紧紧闭上双眼,我僵着身子,任由恐惧慢慢将我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似乎已经渐渐远去。 我轻轻吁了口气,这才忽然感觉到唇上柔软微凉的触感,我忙屏住呼息,一睁开双眼,撒然从他眼中看到一种炽热而陌生的情绪,那情绪一闪而过,快得令我自己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只一瞬间,他狭长的双目中又变成了满布的浓浓的兴味,我心下不由得十分懊恼。忽然感觉唇上一阵湿滑,我愣愣地瞪大双眼,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居然敢伸舌头?!我好心救他,他居然还敢占我便宜! 我忙想推开他站起身,却没想到自己全身都已经麻木了,脚下一滑,我又跌回了他的怀中。 他半躺在地上,发饰凌乱,说不出的魅惑。“看来人十分欣赏孤王的胸膛,久久留连不肯离开啊。”他左手支着脑袋,低头看我,笑得一脸轻松惬意,仿佛这里是吴宫的榻一般,丝毫不把这里当作荒郊野外。 我窝在他的怀里,说不出的气闷,想爬起来,身子偏偏又不争气,不仅仅是麻木,而且竟然还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现在才开始害怕吗?”他抬起右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刚刚不是英勇得很?嗯?”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低咒,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搞成这样吗? 感觉到我的颤抖,他右手揽住我的腰,抱着我站起身来,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人……不怕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将我拥在怀里,改成右手轻拍我的背,柔声地轻哄,态度跟刚刚判若两人,仿佛真把我当成他手心里的宝似的。 说来也奇怪,我竟然渐渐平息下来,颤抖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这个家伙,有潜质当幼儿园园长,哄人功夫倒是一流的。 感觉到我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手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我气恼地捉住他快要钻进我衣服里的贼手,狠狠瞪他,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居然这样对我…… “人不满意?”他轻轻在我耳边低喃,温热的气息扫过我的耳垂,痒痒的,“刚刚人那样直直地扑过来,可是热情的很呢,还有胆子强吻啊,如今孤王为了报答人的救命之恩,正打算以身相许呢……”他轻笑着呢喃。 以身相许?!我一愣,嘴角开始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那样吃亏的应该还是我吧。他这算是哪门子的报恩?是报仇吧! “只此一次。”声音微冷,他轻轻推开我,看着我道。 只此一次?他想干嘛?霸王硬上弓吗?呜呜,我不要! “孤王的人绝不会因孤而受伤。”他狭目微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孤王一定会让你后悔救了我。” 我微微一愣,难得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他在介意这个吗?果然是个大沙猪咧!呵呵…… “啊,怎么办呢,天都黑了,我们今晚出不去了。”语锋一转,他抬头望了望天,抱怨起来。 呃?这个家伙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人!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炫濯他的跳跃思维啊! 可是,我抬头望了望天,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已经失去了颜,我们今晚真的得在这密林里过了。 “别担心,人,孤王会保护你的。”那只禄山之爪又自动自发地爬上我的肩,耳边又响起他些微带着戏谑的声音。 呜,我担心的就是和这只过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啦! 卷二:三千宠爱 兔子和蛇的辩论 天越来越暗,我四下张望着,唉,野外求生技能我不是很在行啊。 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一脸惬意的夫差,我不在心底大大地叹了口气,人家是大王,在宫里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除了军国大事之外,基本上应该是生活白痴吧,现在我又能够要求他做什么呢?摇头叹息,我弯腰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看来还是得先生个火才行,否则等天完全暗下来,我和那家伙一定会变成野兽的晚餐。 “去哪里?”见我往前走,他一把拉住了我,皱眉。 我回头咧开嘴,摆出一个僵硬的笑,将手中的枯枝在他面前晃了晃。捡枯枝啊,我的大王!我可不想葬身在这荒郊野外的,当真是死无全尸。 他微微扬眉,松开了手。 我白他一眼,这个时候,才不管他是什么大王咧,转过身便继续捡我的枯枝,唉,可怜我一身的懒骨头,真是受罪。 好不容易捧了一捧的枯枝,我折身回头去找夫差,虽然捡得不多,可我真的是尽力了,不敢再跑远,万一迷路,那可真的是呜呼哀哉了! 回到原地,夫差竟靠着一棵大树稳稳地坐着,一脸惬意地看着我有些狼狈地走近。 感觉脑门上的青筋隐隐在跳动,我正发作,撒然看到他身旁摆放着一叠的枯木,而且根根粗嚣匀,卖相十足,是砍的吗?他用什么砍的?反观我怀中抱着的枯枝,粗粗细细、弯弯曲曲,真是难看啊……呃?我干什么自卑,再好看最后还不是当柴烧?难不成好看一点就可以当点心吃掉啊! 于是乎,我心安理得地放下怀中的枯枝。 挑了两根看起来比较顺眼的粗木,我在其中一根上微微凿了一个凹痕,便开始没命地磨擦起来,唉,钻木取火,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落魄到钻木取火的下场,这一定是上帝在惩罚我平时为人太过懒散……唉…… 费了半天功夫,我人生中第一次的钻木取火终于获得圆满成功! 夫差微愣地看了我半晌,我有些得意,嘿嘿,看我,到底是二十一世寄新人类,不是盖的吧。 呃……有没有听说过乐极生悲的故事?一个失手,刚刚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苗又给无情地熄灭了…… 看着满手的污黑,我当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夫差挑了挑眉,大发慈悲地走上前,单膝半蹲在我的面前,拉起自己的长袍衣摆,轻轻拭去我手上的污痕,我微微侧头愣愣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家伙……也会怜惜玉? 拭去了我手上的污迹,他微微转个身,从怀中掏出两块石子,敲打磨擦了一下,眼前摆好的柴堆便着了起来。 打……打火石?我嘴角微微抽搐起来,我真该羞愧而死算了,还自诩什么二十一世寄新人类,人家用打火石,我还在那边钻木取火……到底是哪个比较原始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有打火石然拿出来,他摆明了就是想看我闹笑话。 可恶的家伙,刚刚好不容易才对他产生出一丁点儿的好感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站起身,一语不发地转身便走。 我张了张口,才记得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忙站起身想追他,可等我站起身时,他却已经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微微懊恼地守着火堆不敢走远,我不由得暗自猜想,这个家伙该不是打定主意要将我打包丢在这荒山野岭的吧。 没良心、没道义的家伙……呃……还是说他去找晚餐?我心里隐隐又升起一丝希望。 四周开始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的低呜一般,我立刻毛骨悚然起来,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子蜷成一团,靠近火堆,野兽是怕火的,……一定没事,一定没事,我开始自我催眠。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有什么有轻拍我的肩膀……我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驼鸟地不敢回头,呃,据说狼攻击人的时候喜欢将爪子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只要那人一回头,狼便会一口咬断他的喉咙……呃……我该不是如此幸运地遇上了吧。 手轻轻摸到一根燃着的枯木,正准备向后攻击时,忽然冷不丁响起了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 “你想刺杀孤王?”说着,他放开搭在我肩上的手,转到我身前,一脸的笑意。 我微微磨牙,这个家伙,他以逗弄我为乐,是吧。 再看他手中,提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他拎着兔子耳朵,那兔子还在不停地蹬着腿。 “没有鹿,先将就一下吧。”他抬手扬了扬手中的兔子,换来了兔子更激烈的挣扎。 我心里微微一紧,如此可爱的动物,他准备要当晚餐吗?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他看向我,“刚刚被吓到了?……还是……”转锋一转,他轻笑,“你舍不得这只可爱的兔子?” 闭了闭眼,我点头。 “那你准备饿肚子?”他扬眉。 肚子不适宜地响了起来,惹来他一阵轻笑。 “真的不能吃兔子?”他轻笑道。 我微微咬唇,固执地点头。兔子肉不是没有吃过,可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兔子被杀死,眼不见为净,那时吃了也没有感觉,可是怎么办,我就是那么虚伪,要我亲眼见他杀死那只兔子,我办不到。 感觉到我的认真,他微微敛住了笑意,一抬头,手中的剑便直直地飞向我。 我微愣,呃?吃不成兔子,也不用大开杀戒吧? 一声闷响,那剑直直地钉入了我身后的树上。 我微微回头,见那剑上钉着的竟是一条蛇,十分凶恶可怕的模样,约莫有我的手臂那么粗,还在不停地吐着血红的信子,那一剑深深地钉住了他的尾部,只是并没有马上将它杀死。 “晚上,我烤蛇肉来吃,怎么样?”他缓缓走的我,道。 蛇肉?我没有反对,养颜容,嘿嘿,似乎没有什么坏处。 见我没有反对,他从树上拔出剑来,趁那蛇还没有缓过神来,一剑便削下了蛇头。 我坐在火堆旁,看着火光对面的他熟练地将蛇肉处理干净,上火烤了起来。 这个家伙,应该不只是那种饭来开口,衣来伸手的大王而已吧。 将一旁被缚住了双腿的小兔子丢入我怀中,他没有看我。 我低头解开了缚着它双腿的树藤,拍了拍已经吓呆的兔子,它立即跳了起来,飞也似地逃开了。 “刚刚,那蛇,并没有想要攻击你。”冷不丁地,夫差缓缓开口。 我微微一愣,他想要说什么? “蛇与兔子,为什么你坚持要放了那兔子,而默许我杀了蛇?”看着我,他轻轻的开口,表情竟是少有的认真。 呃,大概因为…… “兔子比较可爱?”他轻笑着替我说出未完的话,“蛇呢?长相凶恶,所以它便该死?即使它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在说的,应该不只是蛇与免子而已吧。 他伸手将烤好看的一截蛇肉递给我,“吃吧。” 我伸手接过,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胃口。 虽然是天,可是这密林之中,晚上却是有些寒凉。 我瑟缩着身子坐在火堆旁,满脑子都是蛇虫鼠蚁类的东西。 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嗑睡,忽然感觉自己被扯进了一个有些温暖的怀抱。 睡意朦胧中,我微微有些迷糊地抬头看他。 “睡吧,我来守着。”他轻轻开口,我竟然在他眼中捕捉到一抹不可思议的温柔,呵,我一定在做梦。 微微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寻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我沉沉地睡去。 卷二:三千宠爱 孤王 什么是孤?为何总自称“孤王”?他是万人之上,他睥睨群雄……只是,由来帝王都是高处不胜寒哪……孤,也是那孤佳人的孤呢…… “睡吧,我来守着。”朦胧间,他是这么说的吧,不知为何,那一句听起来竟是那样的温暖,他说的是“我”,而非“孤”,在这密林之中,只有我和他,没有王,没有人计……没有天下之争,没有有尔虞我诈,没有步步为营,没有如履薄冰,只有……我和他…… 脸颊惬意地靠着他的胸膛,隔着那略带粗糙的布料,我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呵呵,普天之下,能够这样堂而皇之将吴王夫差当垫的有几人?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朦胧间,一双略略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我的脸庞,似是在叹息。 我微微动了动,没有睁开眼,但那双大手却立刻缩了回去。 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背靠着大树,低着头睡着了。我静静地蜷在他怀中,仰头望着他熟睡的容颜,因为他低垂着头,所以从我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他的睡容,一旁的柴火仍在燃烧,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平时或冷漠或张狂的狭长双眸微微闭着,连一贯张狂的薄唇也都乖乖地抿着,仿佛另一个人一般。 一时心痒,有些恶作剧地伸手去轻触他轻抿的唇角,软软的,微微有些凉,呵。 “别闹。”他微微动了动唇,抬手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磨擦了一下,便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身侧,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我微微一愣,再也不敢乱动,只是感觉到他手上略略粗糙的触感,想不到他白皙修长的双手之下,竟长满了茧呢……我闭上眼,不知什么时候又沉沉地睡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唇上软软的湿湿的,然后是鼻子,然后是眼睛……谁在舔我?嗯?是阿旺吗?呃,大家还得阿旺吧,就是在留君醉的那只狗。 有些不呢抬手推开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手却被轻轻抓住了,我只得万分不情愿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庞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呃?夫差?! “人醒了?”他扬唇,笑得一脸灿烂。 又来了!忽然想起昨晚他睡着时乖乖的模样,不由得感叹,如果他一直都是那副模样一定会可爱很多呢,呵。 不过这个愿望想要实现实在不容易啊,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伸手将他凑近的脸微微推开了些许。 “大王!”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 我与夫差同时回头,是伍封!他终于找来了? “来人!大王在这里!”伍卦回头大喊。 等……一下!我张了张口,却忘了自己说不出话来,唉,再怎么样也先让我站起身来啊,这姿势……实在是…… 还没等我在心底感叹完呢,那边已经是一呼百应,不一会儿,眼前便站了一大群人。 “伍将军,你这么着急喊什么呀?”一旁,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 闻言,大家便都各自东张西望起来,就是不看向我们。 唉,我脸微微一热,忙想从他怀里站起身来,因为姿势……实在有够暖昧。 “宝!……”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我微微一愣,又跌回了夫差怀里。 宝?呵呵,这是叫谁呢?我抬头,是范蠡。他惊喜的表情僵在脸上,说不出的怪异,半晌,他微微垂下头,双手握成拳,拳上青筋乍现,隐隐颤抖着。 “呵,想不到连范将军都如此关心孤王,真是令孤王感动呢。”夫差轻笑着开口。孤王?呵,他又变成了孤王了啊。可是那一声宝……他真的没有听到么?还是……故意选择忽略? 我低垂着头,缓缓从夫差怀里站起身。 没淤看向范蠡。 “人,孤王昨晚可是累得不轻呢,不扶我起来?”夫差仍是背靠着树,抬头看我,微微向我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暖昧。 一旁的那些家伙表情更不自然了,“呃,大王,微臣找到了大王的战马,微臣去牵马。”伍封表情怪怪地道。 说着,大家都背过身去“牵马”。 范蠡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离开了。 这个家伙……我狠狠磨牙。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难堪!什么叫昨晚累得不轻,这个语焉不详的家伙! 见我不理会他,夫差扬了扬眉,只得自己站起身来,没想到他身子一歪,竟然又坐回了原地。 还装!我扬头,不想理会他。 “唉,某人昨晚睡得酣畅淋漓,只可怜了孤王……”他一脸的泫然泣,左手扶着树干,试图站起身来。 我微微一愣,也对,他让我当了一整晚的抱枕加坐垫,就算他功夫再好,腿也一定早就麻祷有知觉了吧。 抿了抿唇,我上前一步,还没等我动手呢,他的手已经自动自发地搭上了我的肩,“人真是善良呢。”趁机在我颊上又一口,他又得意地笑道,“不枉孤王疼你……” 我微微翻了个白眼,唉。 卷二:三千宠爱 鹿死谁手 右手搭在我的肩上,他斜斜地靠着我,我皱眉,好重! 微微侧头看他,却正逮到他低头看着我,笑得一脸的惬意,可恶!他是故意的!看到我累得连路都走不稳,他很开心吗?! “人累了?”仿佛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他又低头凑近了我,在我耳边道。 “咳,大王……马。”一旁的伍封咳嗽了一声,道。 夫差这才抬起头来,拉着我的手上前几步,翻身上马,那身手真叫一个利索!看得我直磨牙。 “手。”他跨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来。 我瞪了他半晌,果然是装的啊! 磨了磨牙,最终我还是将手放在他掌中,有免费的马夫干嘛不使唤,自己骑马我还嫌累得慌呢。 收拢手掌,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稍一使力,便将我带上马去。 他一手握着马缰,一手将我圈在怀中,放缓了缰绳,任马儿慢慢地往密林外走,密林之中小路崎岖,策马飞奔会很危险。 “鹿!”身后的随从中不知谁轻呼了一声。 夫差眼光如剑,立刻回头。 二十米外,一只梅鹿正低头饮着山间的清泉,全然不觉危险降临。 薄唇微扬,伸手无声地从马匹身侧的箭袋里取出弓箭,狭目微眯,搭弓拉箭,尖锐冰冷的箭头直直地指向那只饮水的鹿。 仿佛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天机警的鹿儿回头望了一眼,转身便跑了开去。 夫差没有动,只是随着鹿的奔跑,微微将箭头转了个方向,左手执弓,右手缓缓松开,弓弦秘一颤,在空气中划出一声轻响,二十米开外,那只梅鹿应声而倒。 微夹马腹,夫差策马上前。 我坐在夫差身前,低头看着躺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梅鹿,那枝箭正好穿腹而过,地上是斑斑点点的血痕,微微闭了闭眼,我忽然有些不忍再看,唉,果然还是有动物保护法比较好啊。 一旁已有人上前将淌着血的鹿甩在了马背上。 没淤看向那血迹斑斑的梅鹿,夫差调转马身继续往密林外走。 “呼,好险,孤答应人的事情还夯有食言呢。”耳边,夫差轻轻开口。 我微微侧开头,没有回头看他。 “大王!”刚刚步出密林,便见双目微红的雅姬匆匆迎了上来。 雅姬身后不远处,郑旦静静地站在原地,我微微扬眉,看到了她眼中不同寻常的神彩,呵,那种眼神,曾经,我是那样看着范蠡的呢。 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什么悄悄发生了?呵。 郑旦啊郑旦,你是人计的棋子,你是为向我报仇来而来……这些初衷,你可忘了?如果没有忘,那样邪魅的男子,注定你一生悲哀。 “大王……”雅姬眸中隐隐有水光闪烁,满面担忧,楚楚可怜。 夫差翻身下马,转身抬手便来抱我。 已经对他的怀抱习以为常,我亦是见怪不怪,俯身乖乖被他抱下马来。 “大王……”雅姬双目微红,似是要淌下泪来。 夫差转身正好顺势将雅姬拥入怀中,“劳爱担忧,孤王一切安好。”扬唇轻笑,夫差伸手轻轻抚过雅姬白皙的脸颊,仿佛刚刚没有冷落她一般。 唉,后宫佳丽三千是形容历代帝王的史,皇帝的人注定悲哀。 我站在原地看着雅姬一脸委屈地轻诉担忧之苦。 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的伍封,他面无表情地牵过马,只是眼中,似是渗着深刻的痛楚,自己深爱的人在别人怀中绽放笑靥,他岂不能不痛? 只是那个时候,我可能没有发觉,范蠡亦是如此在看着我…… “孤王的人绝不会因孤而受伤。”耳边突然响起那一他的警告,虽然面上含笑,但声音却是寒冷彻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孤王一定会让你后悔救了我。”…… 想必,夫差的后宫所需要的,便是雅姬式的人,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停留在原地,乖乖等待他的出现,等待他的宠幸。绝不会自作主张,绝不会有惊人之举……呵。 草草用过早膳之后,众人便准备回宫了。 此次收获亦是不小,除了夫差亲手打下的那只鹿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动物,皆是血迹斑斑的模样。 在那堆猎物之中,我发现了一只白的兔子,它的腿部有一圈细细的捆绑痕迹,雪白的绒毛早已被鲜血染红。 “它还是没有逃过猎人的弓箭呢。”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 我微微吓了一跳,回头,是夫差。 那只兔子,便是昨晚我从夫差手中救下的兔子吧…… 心里忽然有些气闷,我回头便走到马旁,准备翻身上马。 “不扶孤王的人上马吗?”回头望了一眼远远看着我们的勾践,夫差咧了咧唇,道。 闻言,勾践微微一愣,随即忙上前,走到我身旁,单膝着地。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没有看我。 许久,他终于抬起头来,“请上马。”看着我,他道,态度恭谨。 “越国复国之日,便是寡人迎你回来之时。”耳边忽然响起那一日他如誓言一般的话语。 即使他能忍人所不能忍,即使他怀抱着复国的希望,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该是有些彷徨的吧,因为此时的他,又岂能知道大业一定会成功? 在这个时代,让一个人踩着自己的膝盖上马,该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吧,这与韩信受胯下之辱估计也差不离了。 “上马吧。”地,他开口。 微微点头,我竟也对他生出一丝敬意来。 虽然历史上一直吹捧他的复国之计,他的卧薪尝胆,但其实我一直对于他不是很欣赏,只是此时此刻,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隐忍。 踩着他的膝,我翻身上马。 一众人等又浩浩荡荡返回吴宫。 卷二:三千宠爱 幸福的定义 “人累了?”夫差侧身勒住马缰,回头看我。 微微眯了眯眼,抬头看向夫差,我感觉额前微微有冷汗渗出,心跳似乎也快得有些异常,真的有些不大舒服呢。 呃?是我看错了吗?夫差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呢。 “脸怎么这么难看!”勒着马缰,转身走到我身旁,夫差抬手拭去我额前渗出的汗珠。 呵呵,看来那一虽然没有堕崖而死,但到底我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呢,若是以前,骑个马也不至于累得如此半死不活的吧。 忍不抬手微微按住胸口,想止住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天哪,再那么跳下去我快休克了。 “人?”夫差凑近了我,盯着我的眼睛。 身体渐渐有些缓和下来,我忙微笑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嗯,郑旦华眉,你们先送人回醉月阁。”夫差回头吩咐。 “是。”华眉应了一声,忙上前来扶住我。 郑旦也应言走上前来,只是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人先回醉月阁,记得今天有晚宴。”夫差凑近了我,弯唇笑道,顺便又在我面颊上一口,完全不在乎众人的眼光。 我微微汗颜,“荒”这个词语该不会就是因此而荡的吧,那我岂不真成了红颜水? 没淤费神多想,我便匆匆地行礼退下了。 远远地,便见醉月阁门口似是蹲着个小小的身影,是那个小鬼?! “西施,私这里可还认得回去的路?”冷不丁地,郑旦的声音冷冷地在身后扬起,“西施”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我微微扬眉,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如此的理直气壮,唉。 不想再费神理会她,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醉月阁门口。 “你!”见我不理会她,郑旦气得上前一步,拦住了我的去路。 “郑旦,别这样。”华眉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 我暗叹一口气,不想与她争执,只是忽然看到那小家伙已经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说话啊!……你这……”郑旦气得大叫,“啊!”随后一声汪,未完的恶语塞在喉咙里出不来。 我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地看向站在郑旦身后的小鬼。 “可恶,谁家的野孩子!”郑旦回头,见到一手拿着土块,满面不善的小男孩,怒道。 刚刚他便是用那样的土块扔到郑旦的脑袋的吧。 “恶奴,滚!”冷冷地磨牙,他地吐出三个字,小小的身板竟也颇有气势。 郑旦微微一愣,竟是没淤开口,转身闷闷地离开,她也不是笨人,能够在后宫如此嚣张的小孩,到底还是少惹为妙。 “我也先走了。”华眉说着,也转身离开了去。 我放缓了面部线条,微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执着得近乎可爱的小脸。 “会保护你的,孩儿会保护好娘的……”低着头,他轻轻地念叨。 心头微微有些泛酸,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块拇指般大小,漂亮得五彩斑斓的小石头放在他小小的手掌之中。 “礼……物……”缓缓张口,我比了个无声的唇形给他。那石头是那一日从伍封的剑下劫后余生从小溪中发现,拇做个死里逃生的记念的,现在腻他,再合适不过了。呵呵,我还真是没有诚意呢。 呃?他微微一愣,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漂亮的小石头,随即小脸儿一板,收回小小的拳头,将那石子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一块石头而已。”他摇头似是不屑地嗬。 我失笑。 “胖丫头。”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我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开始抽搐。 我回头,果然是越!她总是执意随着卫琴叫我胖丫头,真是头疼呢,唉。 没有看我,越伸手便捉起我的手腕,替我把脉。 “心口会疼吧?”半晌,她抬头看我。 我微微一愣,点头。的确,近几日只要稍稍劳累,便觉心口开始微微泛疼。 “心结不除,只怕那心病是永远也好不了了。”她定定地看着我,“心为谁疼呢?” 我没淤开口,转身回醉月阁,那一大雪覆山,那一悬崖之间,生死一线,无论我再怎么自我催眠,无论我再怎么无所谓,只是终究……我骗不了自己,我真的,庸。 忽然想起卫琴,那一日看到他与越二人在园中笑闹,见他似是十分开心的模样,那样孤独善良的孩子,他应该得到幸福的。只要一想起斗兽场,一想那个一脸执拗的孩子,我心里便是一片苦涩,可笑我懒人一个,只想舒舒服服地做我的大米虫,偏偏天不从人愿,我始终是麻烦缠身,跟我在一起,那个孩子,总是一身的伤痕累累,他该跟越一起的,那样单纯的孩,才能带给他最单纯的幸福吧,一如夕阳下那间围着木栅栏的小小农舍,一如院里子里的那张秋千,……一如,那枚小小的鸡蛋…… “卫琴,他去越国了,是吴王派他去监国的。”声后,越忽然开口。 我微微一怔,去越国?那越她为何? “卫琴要我留下来照顾你的身体。”越不紧不慢地道。 那个……傻孩子…… 心下一片酸涩,我没有回头看越,直直地回到了醉月阁。 昏昏沉沉地榻上躺了一个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忽然感觉房门被轻轻打开了。 “起来。”童稚,却一板一眼的声音。呵呵,是那个小古董。 我微微侧了个身,没有睁开眼。 “晚宴要开始了。”他催促。 呵,我有些无呢睁开眼,他是倒定主意要鞭策我,帮着我争得他父王的宠爱吗?如果我告诉他,我其实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会不会生气? 唉,晚宴…… 不知夫差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呢。想想头都会痛。 卷二:三千宠爱 夜宴 “西施。”一个声音突然想起。 是雅姬?!我睁开双眼,瞌睡虫立刻无影无踪。 不用猜,定是梓若放她进来,所以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无需要通传便直闯醉月阁。 我披衣下,嘴角含笑,来者不善,她不是为了伍封的事而来的吧,那一日伍封没有将误会解释清楚吗? “你也在这儿?”见到那小古董,雅姬似是有些惊讶。 小古董却是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随即又挺直了脊梁,站在我面前。 看着他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我微微有些感动,只是看他刚刚那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想必雅姬与一般姬不同,否则小古董也不会如此不自觉地惧怕她。 见小古董如此挡在我面前,雅姬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呵,真是稀奇事儿,听说你叫这个哑巴做娘,我原本还不大相信呢,现在看来,想必是真的了。” 听说?听谁说?我扬眉看向站在一旁的梓若,她有些心虚地低头。 “不准说她是哑巴!”小古董握了握小小的拳头,低吼。 “本来就是哑巴,还怕别人说不成?”雅姬轻斥,随即又笑了起来,“死了娘的孩祖是可怜呢,怎么随便就认了个娘呢,当初如果你肯认我做娘,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大王也不会几乎忘了有你这个儿子了啊。” 忘了有他这个儿子?我看到他小小的脸儿微微有些苍白了起来。 “就算是认毒蛇做娘,我也不会认你这毒!”苍白的嘴唇微微带着颤音,说出与其年龄完全不符合的话来。 “你!”雅姬微微一愣,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 “哼,跟着这个哑巴,你的下场不会比你亲娘好到哪儿去!”雅姬恶毒的诅咒。 “呵,父王不知道多疼我娘呢,你在嫉妒,对不对?”苍白的唇角倔强地弯出一抹微笑,他转身拉着我的手,示威一般。 雅姬的眼神似乎要冒出火来,随即冷哼,“哼,疼?据我所知,大王可从来没于醉月阁过,从来没有宠旋你这个哑巴娘呢!” 我微微一怔,过?呵,真是谢了,还是算了吧,真是想不到,在这后宫,这样的事情也可被拇炫耀。 小古董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你看着吧,我娘一定会独宠后宫,让你这毒尝尝被冷落的滋味!还有一日三餐,你最好都试过没有毒才吃!”一字一句,他眼中满是怨愤。 “好,我等着。”雅姬咬牙,气得拂袖而去。 我有些头疼地抬手抚额,天哪,他这是在帮我下战书吗?真的是嫌我的日子太清闲了不成? 忽然感觉我掌中的小手微微在颤抖,我低头看他,却见他脸苍白,额前渗满了汗珠。 他,在害怕? “我娘,是她下毒害死的……”他低下头,我炕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微微带着哭泣的声音。 弯上腰,我有些怜惜地抬手拭去他额前的汗珠,和脸上的泪痕。 “娘,你一定会得到父王的欢心的,对不对?”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眼中满是希望。 呃?我有些头疼地看了他半晌,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终于,我有些妥协地微微点头。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必要的,是吧? 晚宴的时间终于到了。 一踏进大厅,便见夫差高高坐在殿堂之上,依然一身明黄的长袍,长发却已是高高束起。 随华眉郑旦等众人一起行过礼后,我便低头默默地随众人一起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不想再惹人注目,加深大家对于我这红颜水的印象。 大殿之下安放着两排矮桌,地上都铺着柔软的坐垫,左边一排首位坐着的是伍?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伍子胥,右边一排首位坐的便是伯否。 果然是旗帜鲜明呢。 我四下张望着,却没有见到那小古董。他应该是夫差的儿子,也即是皇子,怎么没有出席宴会呢?这太不合情理了。 “司见过父王。”说曹操,曹操便到,正想着呢,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司?我微笑,他叫司啊。 司一袭合身的小锦袍,贵气十足,他下跪行礼,一板一眼,都极为周到,真是不愧于我送给他的小古董之名呢。呵呵。 微微扬眉,我注意到行礼之时,他一直都在抬眼悄悄觑坐在大殿之上的夫差,眼中有的,是满满的崇敬之情,转而看夫差,却显得过于有些冷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挥手让他坐下了。 注意到他的眼中的失望,我不有些忿忿。 “孤王外出狩猎,收获匪浅,今晚与大家同乐如何?”缓缓举高手中的洒鼎,夫差眯着眼缓缓开口,虽然此时并不凌厉,只是眉目之间,尽是王者的威严。 “谢大王恩典!”众大臣一起举杯,谢恩。 我忙举起酒杯,一杯酒下肚,感觉脸孔微微有些热了起来,这是什么酒,竟是很烈的样子。 夫差挥了挥手,立刻有十几名舞姬翩然而来,轻轻起舞,大殿上一片丝竹之音。 我缓缓低头,有些不胜酒力。 卷二:三千宠爱 逐鹿 轻轻啜饮着杯中的酒,竟然觉得异常的顺口。 微微侧头,朦胧之间,竟看到大门外的右侧守门侍卫竟是范蠡! 夫差他,是故意的吧。 啊,堂堂的越国大将,竟沦落至此,可是即使是守门,他也是如此处之泰然,大丈夫啊,果然是能屈能伸呢。 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不容我忽视,我转眼看去,呃,左侧那守门的,是史连吧。 “人,看什么呢?”一阵热气轻轻拂上的我耳垂。 我一愣,忙回头,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得唇上一软,眼前一片朦胧,等那片薄雾好不容易散去的时候,却看到那张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脸琵与我面面相对,柔软微凉的嘴唇与我的轻轻相触。 “咳咳……”耳边隐隐有轻咳声响起。 啊?脑袋罢工了一下,我忙回过神来,后退一步,一下子半坐在地上。 “呀,小心哪。”夫差大惊小怪了一下,伸手将我拉入怀中。 “唉,红颜水……”一旁,伍子胥摇头轻叹。 啊?又是我的错? “来人,将鹿肉奉上。”忽然,夫差扬声开口。 不一会儿,便有一人托着一盘鹿肉踏上殿来。 那人,是勾践?我当真是无语了。 “人,孤王答应你的。”修长的手指了指盘中看起来油滋滋的鹿肉,夫差轻声在我耳边道,虽然声音很轻,但经过大殿的回音,却足已让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鹿肉看来果然味呢,难怪天下之人皆想逐鹿啊……越王,你说是吗?” 话音一转,夫差突然对勾践笑道。 闻言,勾践微微一愣,随即双膝跪倒于地,“大王逐鹿,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手到擒来,此乃天命。”高高举起手上装着鹿肉的盘子,勾践朗声道。 一字一句,大厅之内,皆可闻回音。 “勾践果然是对大王忠心耿耿呢”伯否忙不失时机地开口。 “哼,处心积虑的小人。”伍子胥冷哼。 夫差却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兀自伸手自那高举的盘中取出一小块鹿肉,轻轻私我的唇边。 唉,头疼啊,果然,酒是不能多喝的东西,闻到鼻下那人的味,我张口便咬了下去。 “呀,人轻些,孤王的手。”轻轻一声汪,我迷迷糊糊地仰头看着那丽的五轻轻皱到一起。 乖乖张口,我看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从我口中取出,微微咧唇轻笑。 “唉,人在怀,人哪,你可也有兴趣参尖逐鹿的游戏?”薄唇轻轻扬起,夫差似笑道。 见我只笑不答,夫差又轻叹,“是呢,人想要的,孤王自会双手奉上,就如这鹿,人想要,孤王拼了命也在所不惜呢。” 呵,虽然脑中一片混沌,只是这夫差,他是在借题发挥吧,什么鹿,那鹿便是天下吧,他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人计,他明知是场陷阱,也已经乖乖跳了下去吗? “哼,像什么样子!”伍子胥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夫差看着伍子胥气冲冲离去,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抬手轻轻抚了抚额,我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人累了?”夫差低头,似是关心道。 “父王……”一个怯怯的声音。 夫差有些狐疑地低头,是司? “娘……呃,她喝多了,看起儡不舒服……”司一触到夫差的目光,便立刻垂下头去,有些结柏开口。 “娘?呃……所以?”夫差充满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扬眉道。 “她……她常对儿臣说……说……”司红了脸,愈发地结巴了起来。 “嗯?”夫差好整以暇地等他开口。 “说父王从不曾宠幸于她……”似是鼓了鼓勇气,司一口气讲道。 啊?我有些张口结舌,这个小鬼,竟敢败坏本姑娘的声誉!而且……而且还是在这大厅,当着这么多人……是因为喝多了酒吧,我竟然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颊都似火一般烧了起来…… “哦?”夫差低头看我,眼中满是幸味的笑。 天可怜见!我是哑巴耶!我能“说”吗?摆明了是那个小鬼在诬陷我嘛!我满是期盼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夫差却是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过头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司的脑袋,“父王知道了。”他轻轻眨了眨眼,轻笑道,完全忽视我的抗议。 司小脸儿一红,眼睛亮得跟小狗儿似的,仿佛他父王的这一拍,这一眨眼,他便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这个小没良心的,枉我那么疼他,居然出卖我……嘴角微微抽搐,我暗自磨牙。 “大家继续,孤王送人回醉月阁。”夫差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拥着我道。 唉,我水的名声一定更佳著了吧。 “臣等恭送大王。”众人齐声道。 经过大门的时候,我微微顿了一下。 “范将军,不进大殿去与众人同乐么?”夫差却是先开了口。 “多谢大王意,主子落魄,范蠡自当陪同才是。”范蠡低头,没有看我。 “此时你若进去,孤王或许还能忍痛割爱……”夫差轻笑。 忍痛割爱? 范蠡沉默许久。 “多谢大王意。”范蠡低头,再没出声。 “唉,将军果然忠心,只是过了今晚,怕是你想进去,里头都没有将军的位置了呢。”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夫差笑道。 我头中一片混沌,怎么都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夫差拥着我转身离去,最后一眼,我看到范蠡紧握的双拳。 ……和握得微微发白的指骨。 卷二:三千宠爱 失身 他拉着我的手,走了许走。 “考虑得如何了?”忽然拥我入怀,夫差背靠着走廊的圆柱,欺近了我。凉如水,他薄唇轻启,狭长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我,说不出的魅惑。 考虑?考虑什么?脑袋微微有些打结,我无意识地仰头望着他,呵,他真漂亮呢。 “夫差的人啊,这个称谓如何?”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容颜越来越近,他略带冰凉的唇轻轻贴在我的耳边,“做孤王的人,决不孤军奋战哦……”带着惑的语调,他轻轻开口。 不会孤军奋战?这几个字是多么地具有吸引力…… 柔软而微凉的唇轻轻扫过我的脖颈,引起一阵酥麻,我微微眯了眯眼,有那么一刻,竟想永远在他怀里沉沦……因为,不会再孤军奋战…… 醉眼朦胧间,刻有宝范蠡那四字的竹简忽然在我眼前轻晃,我头痛裂。 那一袭黑衣的少年啊,呵呵……他身负情债,他贱天下,贱天下…… 我是何人?是宝?是西施?是谁?或者……谁也不是…… 身子仿佛一片纱般轻轻飘起,“呵呵……”抑制不住满腔的笑意,我弯唇,轻笑出声,却惹来面上泪痕一片。 有人打横将我抱起,“送你回醉月阁,别哭了。”声音竟有些怜惜,是我的错觉吗? 一双略显冰凉的大手轻轻抚去我满脸的泪痕,我微微一怔,好凉的手,谁的手那么凉?凉得……仿佛没有生命一般? 那一,那一在雪山的悬崖之边,我也那样凉祷有生命一般吧…… 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那冰凉的手塞入怀中,呵……这样暖和些没有?暖和些没有? 那手轻颤了一下,没淤动。 推门,进房。 有人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榻上,在我身旁躺下。 有些费力地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枕边一双狭长的双眸正看着我,我不好奇地瞪了他许久。 “人……你说,孤王该不该吃了你?”冰凉的大手抚上我的面颊,他轻笑,漂亮极了。 呵呵,我弯唇笑。 “啊,你默许了,对不对?”他如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笑道。 我眨了眨惺忪的双眸,看着他漂亮的容颜,忍不住伸手如他一般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他似是一愣,随即指控一般轻笑,“是你引我的。” 怀里那只手不安份地轻轻动了起来,好痒,惹来我一阵轻笑。 那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颊在我面前渐渐放大,柔软而冰凉的双唇轻轻碰在我的唇上,随即轻轻扫过我的唇,那个吻落在我的耳边,“孤王决定,吃了你。”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他轻笑着在我耳边低喃。 我微微一愣,有些无力地按住了他在我怀纸来越放肆的手。 他的吻密密地落在我的颈边,他的唇渐渐温暖了起来,不!不是温暖,是变得如火一般炙烫。 我不得不抬手抱起他俊魅惑的脸颊,看着他,让他不能再舔吻我的脖子,只是如此,怀里那只魔爪又不安分起来。 啊?我惊愕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那魅惑得令我心惊的容颜,感觉到一片灼热。 只是那微微一愣,他的唇便压了下来,轻轻吻着我的唇,吻得……竟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不知是否错觉,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温暖,一丝真正的温暖。而我,不知是否酒精作遂,竟然没有那忙怕了。 他的双手也温暖起来,轻抚着我的肌肤,如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知道吗?我也不想孤军奋战啊……”轻轻地,听到他在我耳边叹息,“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他的我耳边低喃。 我被他紧紧拥在怀中,紧紧地拥着…… 感觉有人在轻轻把玩我的头发,我微微动了一下,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翻个身继续拥着怀里那舒服的抱枕继续与周公下棋。 “西施起……”耳边忽然响起梓若的大嗓门,但只说了一半,便那声音便戛然而止。 我侧头看向门口,梓若的表情仿佛生生地吞了一只鸡蛋一般,张目结舌,随即满面惊恐地跪倒在地。 “下去。”有个声音冷冷在我头顶响起。 梓若忙不迭地转身飞奔离去,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神情。 我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头,唉,宿碎啊……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是被打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一般,酸突已。 咦?等一下,我有些狐疑地抬头,刚刚那个声音…… 夫差?! 他怎么在我上?! 他看着我,扬唇轻笑。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死死地抱着他,还赖在他怀里,刚刚那个抱枕……我有些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忙松开手,挪了挪屁股,往后坐了一点。 他却扬眉,饶有兴趣地盯着我,那眼神…… 我忙低头一看,不敢置信!再看他……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醉月阁的安宁…… 卷二:三千宠爱 因祸得福的乌龙事 “嘘……”修长的食指轻轻压在我的唇上,狭长的双目看着我,他缓缓摇头。 感觉到唇上的压力,尖叫声戛然而止。 静谧许久。 漂亮的左眉缓缓扬起,他眼中不经意泄露了一抹笑意。 压在我唇上的食指缓缓收回,改为用拇指指腹轻抚我的唇瓣,说不出的暖昧。 “人,再叫声来听听……”冷不丁地,薄唇轻启,他笑得一脸的温柔。 什么?我微微一愣。再叫声来听听?我又不是他的宠物狗!狠狠瞪他一眼,我暗自磨牙。 “呀,为什么居然瞪我?……”他居然一脸的受伤。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得了便宜还买乖了……只是,只是想不到我居然会……居然会给吴王夫差?!天哪!会不会忽然睁开眼,才发现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呀,知道了,你在生气,对不对?”他一脸的恍然大悟,笑道。 还装!我忍住翻白眼的不雅举动,这个家伙,总有本事把我气疯。 “为什么生气呢?”眨了眨眼,他竟是疑惑道。 磨牙,深呼吸。 “因为这个吗?”他竟然冷不丁地凑上前来,伸舌就轻添我的唇。 脸颊忍不住微微一热,我忙伸手推开他。 “是你引我的。”他笑,指控一般道。 我?引?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濒临崩溃了。 “我怎么引你了?”压低了嗓音,我磨牙道。 “呀!讲话了讲话了!孤王的人讲话了!……”他竟然一脸激动,我想当初哥伦布他发现新大陆时也不过就是如此表情了。 “怎么引你了……”真的快疯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听话都不听重点的? “第一句话耶……人第一句话就是对孤王讲的呢……”他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拜托,那是被你气的…… “啊?你问我啊?”他仿佛才听到我的话一般,忙伸手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这样……然后这样……”另一手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放在我的肩上。 我头痛地闭了闭眼,这个家伙,他是不是很乐意再重新演示一遍? “把手拿开……”磨牙,我有些无力地开口。 “为什么?你是勾践送孤王的礼物呢。”他突然欺近我,看着我的眼睛,道。 我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那样的眼神令我心惊,呵,伴君如伴虎,历朝历代哪个帝王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任家伙! 那一句“勾践的礼物”却让我的思绪渐渐轻晰起来。 “范将军,不进大殿去与众人同乐么?”昨大殿之外,夫差看着范蠡,是这么说的吧。 “多谢大王意,主子落魄,范蠡自当陪同才是。”范蠡他只是低头,没有看我。 “此时你若进去,孤王或许还能忍痛割爱……”夫差是那样讲的吧。 “多谢大王意。”范蠡只是低头如此说着,再没出声,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我吧。 忍痛割爱?呵呵,忍痛割爱?如果范蠡愿意归降,如果范蠡愿意为夫差所用,那么……我是不是又将沦为礼物,被送回范蠡身边?真是可笑呢,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能够待在谁身边,却原来都不是我能够做主的……这,真是一个无奈的时代的呢。 只是范蠡他,“多谢大王意”轻轻六个字,否定了唯一可以带走我的机会……于他而言,那是定数吧,我从阑承认自己有多么伟大,什么贱天下,与我何干?我一向自私,我只是想要找到那最最平淡的幸福,却原来,他终究是舍弃了我…… “把越找来。”抬头,夫差开口。 “是。”低头站在门外的梓若忙领命离去。 “人的玉体虽然养眼……只是……别冻着了。”伸手拿了件长袍披在我的肩上,他眨了眨眼,笑。 我抬头看他,眼中一片冰凉。 夫差一脸的泫然泣,“真的生气了啊?” 我低头,礼物吗?我微微扬唇,不知道自己是何表情,“西施会当好一份礼物应尽的本分的。” 呵呵,不过而已,当初入吴之时就该有这份觉悟的。 “胖丫头怎么了?”越匆匆赶来,却见我衣裳不整,微微有些讶异。 我微笑摇头,“我没事”。 “你能够讲话了?”越一脸的惊喜,都忘了向夫差行礼,忙握住我的手,把脉。 “如何?”夫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 “嗯,大概是经过了激烈运动……所以原本冻伤凝结的血脉已经畅通……”越思索了一下,“然后又受到某种外来的刺激,所以才能开口讲话……” 激烈运动?刺激?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起来……这算什么?酒后乱?然后因得福? “哈哈哈……”一旁的夫差早已乱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闭着眼惬意地泡在热水中,刚刚谢绝了夫差鸳鸯的烂提议,好不容易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忍不住舒服得叹了口气。 脑中冷不丁地想起昨晚的场面……被热水泡得有些发红的皮肤更愈发地红了起来。 “夫人,公子在外在等。”梓若走了进来,道。 夫人?我微微扬眉,呵呵,夫人。权势啊…… 从桶中站起身,梓若忙低头递上干净的衣物,出奇的顺从。 “娘!”看到我出来,司眼睛一亮,走上前来,“父王宠幸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他一脸的急切地追问。 温耗微笑一下子垮掉,想起司昨晚唯恐天下不乱的发言,我扯了扯唇角,“真是多亏了司呢。” “啊?”司微微一愣,随即一下子红了脸,“你……你什么时候能够讲话的……” 我森森地笑。 司咬了咬唇,竟然掉头就跑。 “还敢溜?”我提高了嗓音,拔腿就追。 卷二:三千宠爱 三斗伍封 司一溜烟地跑得比免子还快,一转眼便不知钻到哪儿去了。 脚步生生地刹住,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我抬头看向那拦住我去路的人,伍封!此时,他的剑正在抵在我的脖子上。 “听说你能够开口讲话了。”他冷冷地盯着我,眼中满是肃杀。 “想杀人灭口?”我低笑,心中却叫苦不迭,在这个吴宫,我怕自己会不得善终啊。 伍封眼神一黯,我都能够感觉自己脖颈上那一抹冰冷,看他的剑并不十分锋利,如果被它砍断了脖子,那切口肯定会非常难看呢。 “伍将军,你该不会想在这里杀人灭口吧。”轻轻挑眉,不想死,只得开口与他周旋了。 “是,又如何。”他冷冷开口。 剑端又逼近几分,他真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以此来保雅姬的周全了。 “呵呵。”我真佩服自己的勇气,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笑什么?”皱眉,他看着我道。 “我一笑将军有勇无谋,我相信以将军的能力想在这后宫杀人亦非难事……”我弯唇轻笑,“只是”,话锋一转,我眼神趋于凌厉,“大王对我的宠信,伍将军定已是耳闻目睹,你觉得……大王会放任我无故失踪而不加调查吗?”呵呵,想不到,此时我竟然要靠着夫差来保命。 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伍封看着我,他手中的剑却是有些迟疑了。 “西施二笑将军毫无信义可言,西施一介子尚懂得不能恩将仇报,那一日溪边将军伸手救我免于坠河,西施对于将军的‘秘密’自然是守口如瓶,只是想不到将军如今竟然……”我一脸哀戚地轻轻摇头,表示自己识人不清。 “当日不杀你,只因你是哑,何来守口如瓶之说?”伍封冷哼。 早知道他会如此返,我轻轻弯下腰。 “你干什么?”伍封一脸警戒地拿剑指着我。 轻轻伸出食指,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我复又站起身看向他,“口不能言,难道……我手不能写么?” 伍封微微一愣,“你会写字?” 呵呵,看来这个时代子会写字也不常见呢。只是,我低头垂目看向地上,“范”“”,两个大字并排而列,呵呵,这战国的字,我只识得那竹简上并排而列的四个字,只是如今拆了开来,糊弄了这伍封。 身后忽然传来些许的脚步声,还间或加着的谈笑声。 我抬头,看向伍封的眼睛,此杀是放,端看他一念之差了。 伍封定定看了我一眼,转剑回鞘,飞速转身离去。 “雅姬,听说昨晚大王临幸了西施,是么?”是郑旦的声音。 我抬目看向声音的来处。果然,郑旦扶着雅姬,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侍,正簇拥而来。 “果然消息灵通呢。”雅姬不冷不热的说着,向我这边看来,只是她的眼睛却透过我,看向我身后的某处,她发现伍封了吧。 眼眸微眯,雅姬淡笑着调开目光,“如此想知道,何不问问西施自己呢?” 郑旦这才看到我,“恭喜西施了”,她轻笑。 我微愣,呵,西施?这个称呼对她而言应该是熟悉的,只可惜正主儿不是我。 再没看我,她们相携从我身边走过,只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郑旦低头看到了地上那两个字。 抬头颇有深意地轻轻一笑,她调头随雅姬离去。 看着她们离去,我轻轻吁了口气,唉,勾心斗角果然不适合我呢。 手心微微有些汗湿,看来我又把小命给抢了回来。 忽然没有了笑闹的兴致,我有些疲惫地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定定地看着地中央的那两个被拆开的名字。 定定看了许久,一阵风忽然扬起,尘土扑面而来,眯了眯眼,我抬袖挡去那些灰尘,只是再看时,地上那两个写在尘土之上的字迹早已消失无踪。 “咦,公子,你在这做什么?”是雅姬的声音。 司在前面吗? 司没有回话,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不屑转头的模样了。 “你娘亲没有教你应有的规矩礼仪吗?”雅姬的声音分明不悦。 呵,她何曾悦过了,得知夫差昨晚留在醉月阁过,她定是早已气炸了,只是维持表面那一份高雅,现在逮到了出气筒,她又岂能放过? “不准你说我娘!”司的声音尖锐起来。 “哈,为何不能说?那个懦弱的人,死了也不奇怪……”雅姬的声音戛然而止,“呀,你竟然敢咬我!” “啪!”似是巴掌声。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却微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淌这混水。 “这里是后宫,是后宫!你这副德被人欺负死了也没人可怜你!……”耳边忽然想起那一日他激动的带着颤音的喊声。我的心口忍不住微微一疼,那个孩子……在以前,以前的以前,她都一直这样想保护自己的娘吗? 脑海里想起他红着脸唤我“娘”的样子,没淤犹豫,我忙向着声音跑了过去。 司半边脸颊红肿着,正怒目瞪着雅姬。 “呀,司?”我提了嗓音走上前,“谁把你打成那样子?” 雅姬看向我,“哑巴也能开口,哼,开了口便忙不迭地要插嘴讲话啊”,眼中带着向分不屑。 卷二:三千宠爱 陷阱 看雅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缓缓低头,“大王要见公子。” 果然,再看雅姬的神情,她嘴角完的弧度已开始微微不自然。 “呀,脸肿成这样,可怎么去见大王啊。”语气不分惊讶地,我定定地望着雅姬,徐徐开口。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拂袖离去。 我看着她们离去,只是郑旦忽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和……地上那尚未完全消失的字迹。 目送她们从我眼前消失,“司。”我柔声轻唤着缓缓转身,看向那正准备再度开溜的家伙。 司吓了一跳,忙拉了拉衣袍乖乖站好,只是低着头不愿见我。 “怎么了?”我弯腰,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平视。 司有些心虚地看着我,不肯开口。 “怎没唤我娘了?”轻笑着,我开口道。 小小的脸儿愈发地红了起来,司低头,半晌不肯吱声。 我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看着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转身拔腿就跑,没淤去追。 人都走光了,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有些漫无目的地在圆中闲逛,宫中人虽不见得个个都是国天,但却也必是姿容出众,那么多的人,却只有一个男人,历荔宫都是悲哀至此。 光想到要与那么多人抢一个男人,我便开始脊背阵阵发凉。 论心计、论手段,她们当真个个称得上是“精英”呢,而我懒惰至此,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致去同她们抢夺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宠爱…… 虽大,但却也不至于大到我从此非君不嫁的地步,呵呵,再怎么说,我毕竟也是穿越过来的新人类啊,在那个已经泛滥的年代,这应该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吧。 虽然……我自己并没有偿试过……呵。 “人精神似乎好得很呐……”一个温柔得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看来孤王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伸手将我拥入怀中,他轻轻在我耳边呵气。 低头看着在自己身前交握的修长大手,脸颊微微一热,我没有吱声。 “嗯?”伸手扳过我的身子,他看着我眼睛,轻笑。 “你可知道我是谁,王?”咧嘴冲他一笑,我不自觉地开口。 “当然,是孤王的人呐。”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仅此而已?” “还有其他的吗?”他看着我,目光炯炯,此时的他,仿佛又变回那一日在夫椒山下含笑杀人的夫差。 “如果我说……”心神微微一凛,我忽然有一种讲出一切的冲动。讲出一切,是生是死,是囚是放,都凭他一句话,我实在不想留在这吴宫,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人,做我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样的自己,比以前那个什么都不会做,每天都混吃等死的千金大还要让我难受…… 微凉的唇一下堵上我的嘴,我微微一愕,伸手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无法如愿。 “孤王根本不在乎你是何人,你只要乖乖待在孤王身边便可以了。”仿佛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我的唇,他轻轻舔唇,似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即使……我是水?”从些怔愣的表情中回过神来,我淡淡开口。 “呵呵,孤王的江山养你一个水一定不成问题。”他笑,一脸的狂傲,我明白,他知道我的来意,知道勾践强加于我的使命,只是他不在乎。 区区一个人,又岂可憾动他的江山? “无论你是谁,孤王也定会留你在身边!”伸我拥我入怀,他忽然地开口,语气竟我从所未见的认真。 心绪微微一定,我低头,吴王的下场,历史早有定论,而我,心底那一个人的阴影却还隐隐存在。 明知是一场哀恸,我还会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吗? 身在这后宫,争斗自然在所难免,我早已有此觉悟,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夫人,伍将军有事求见夫人。”梓若在门口通传。 我有些讶异,伍封应已无杀我之心,此时到醉月阁求见,又所为何事? 心中虽有疑虑,但我仍是点头,“请将军在大厅稍待。” 略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饰,我转而去见他。 伍封正低头坐在客厅,面有焦急之。 “将军何事?”我坐下,示意梓若上茶。 “夫人……”伍封言又止。 我微微皱眉,直觉没什事,“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家父年老体迈,若有事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伍封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紧了紧,似是有些为难地道。 我扬眉,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伍老将军……他怎么了?”略一迟疑,我只得开口道。 “刚刚在朝堂之上,家父因再三称夫人是……”看了我一眼,伍封有些为难。 “是水?”我轻笑,伍子胥说这话的神情我都能够想象。 “嗯,家父格耿直,并非有意得罪夫人,只是大王却因此在朝堂之上重责家父……” “西施不明白将军的意思……”我缓缓开口,不想自惹麻烦,夫差虽然屡次出言戏弄,但如我所见,他绝非历史上所述的那种昏庸无能的帝王,伍子胥与他的隔阂绝非单纯由我引起,我顶多只算得是此事的一个导火索,若是是夫差想怪罪于伍子胥的一个借口,而且此事事关朝堂,在这个时代,一介流,实在不宜出面。 话音未落,便见夫差大踏步进了醉月阁。 我微愣,如伍封所言,他此时不应该是在大殿惩治伍子胥吗?怎么会出现在醉月阁? 微微侧头,我瞧见梓若正随着夫差一路而来,站在门外不停地喘气,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夫差看了看伍封,再看向我,神情阴晴不定。 “人希望孤王饶恕伍子胥的大不敬?”薄唇微抿,他看着我,开口。 我微愣,休说我根本不打算开这个口,即使我有此打算,他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伍封来醉月阁搬救兵? 看来有人想要我难看呢,只是这个谎言未免太过拙劣。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我轻笑,开口,“一切凭王定夺。” 转头看向梓若,夫差眼神微微有些凌厉,“你家夫人遣你去大殿为伍子胥求情?” 梓若一听,立刻三魂没了七魄,转身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语不成句。 我暗自摇头,若我,既然准备栽赃陷害,定然是死都不会承认,她居然被夫差一个眼神就吓得什么都招了……这岂非自寻死路? 卷二:三千宠爱 施恩 静静站在原地,我冷眼旁观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梓若。 “大王,大王……”远远地,是雅姬的声音,她竟然一身的狼狈,似是走得很急,刚进醉月阁,她便一头跪倒在夫差的脚下,“求大王铙恕姑父!” 姑父?我微微扬眉,莫非她是伍子胥的侄?伍封的表?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呢,唉。 “人,你说呢?”转身看向我,夫差一脸的宠溺,仿佛只要我一开口求情,他便会饶恕伍子胥一般。 “后宫不宜干预朝政,一切全凭大王定夺。”微微颔首,我微笑。历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后宫干政,虽然战国可能尚无此定律,但想来如此回答定也算得滴水不漏。 雅姬一下子愣住了,看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定是在奇怪为何我会见死不救。呵呵,我三番四次护着司,或许在她眼中,我定是那种恨不得救苦救难的烂好人吧。 夫差轻轻挑眉,看向俯身跪于地上,浑身抖得如落叶一般的梓若,“你叫……梓若,是吧?”微微皱眉一想,夫差的声音温耗令人胆寒,“孤王不是曾经惩罚过你吗?为何还敢如此调皮?竟然假传夫人的命令?” 梓若微微一颤,秘抬头看向夫差,仿佛连颤抖都忘了一般,眼中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拉下去吧,瞒击毙算了。”仿佛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夫差抬手道。 此时的他,又是那个暴戾的君王了,那个手握生杀大权,将人命踩于脚底的帝王。 梓若虽然恨我害她被贬为侍婢,但恨虽恨,这几日夫差那恨不得将那三千宠爱尽归我身的模样她看在眼中,对我的态度已经是恭敬了许多,如今她竟然假传我的命令前去救伍子胥,并非我看轻她,只是以她的胆量,她定然不敢断然做此决定,且那雅姬又来得如此及时,呵呵……事实摆在眼前哪,与其看她被活活打死,不如留下她的命,如此一来,她必会对我感恩戴德,我在这宫中便也有了心腹,照此情形来看,以后宫里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定是躲不了了,有个熟悉宫状况的人跟着,总比我一个人到处碰壁的好。 “等一下。”权横利弊,我终于开口,阻止了那几个拉着梓若准备拖出去的侍卫。呵,权横利弊呢,那个恨不得连饭都懒得吃的我竟然会权横利弊?看来,我真的是越来越认命了,认命地去适应需步步小心,时时在意的宫廷。 夫差回头,有些狐疑地看向我。 “梓若一向待我尽心尽力,此次想来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况且,在这后宫之中,除了那几个一同入吴的之外,便是梓若与我最为熟悉了……”微微低头,我避开夫差探究的目光,缓缓开口。 “嗯?所以?”夫差淡淡开口。 “求王只是小惩大戒便好,饶她一条命吧。”盈盈下跪,我低头恳求。 修长有力的大手拖起我的手臂,我不得不随着他的力站起身。 “这是你所希望的?”他的声音不高不地在我耳边响起,恰好整个大厅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点头。 “好,如人所愿。”他轻笑。 此言一出,大厅众人表情皆成怔愣之。 一旁面若死灰的梓若这才稍稍有些缓过神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竟从鬼门关绕了回来。 他们在惊讶什么?以夫差的喜怒无常,他们是在惊讶我竟然能够从他手中将梓若毫发无伤地救下吗? 只是对夫差而言,不管导火索是否是我这“水”,他们是在朝堂之上有争议,我若张口,只得自讨没趣,我尚未自大地认为夫差会因我一句话而放过伍子胥,可是对梓若的惩罚是可有可无,我自然做得这顺水人情。 “众人可还在大殿之上等着你,王?”微微抿唇,我提醒道。 夫差点头,转身拂袖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淤看雅姬一眼,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 我却渐渐有些明白夫差为何处处压制雅姬了,那也是因为他看伍子胥不顺眼吧。 醉月阁又恢复了宁静,我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雅姬和已快瘫成一滩烂泥的梓若,“起来吧,西施可受不得你们如此大礼。”忍着笑,我淡淡开口。 雅姬这才抬起头来,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恨恨地瞪我一眼,“为何见死不救?” 指了指梓若,我一脸的无辜,“我这不是救了吗?” “我说的是蚊父!”雅姬气急。 “我为何要救?”问意满面不解地道。 “你!”雅姬气得只是瞪着我。 “骂我水的便是他,我为何要救那抵毁我的人?更何况,他不是你姑父吗?为何要我求情?”笑得无比妩媚,我存心想气死她。 “哼。”雅姬冷静下来,看着我,“我低估了你呢。” “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计谋。”语锋一转,我转而看向一旁瘫坐于地的梓若,“为何要陷害我?” 梓若一抖,下意识地看向雅姬。 “是因为雅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看着梓若淡淡开口,“下一回想要陷害我,先把计谋仔细斟酌一番,既然想要撒谎,最好滴水不漏,如若不然,只是把自己推入鬼门关而已”。 闻言,梓若低头咬了咬唇,忽然从怀中掏出了细细的一札竹简,双手举过头顶,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讶异,呵,事情莫非还另有内情? “梓若!”一旁的雅姬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对不起,夫人不计前嫌救了我,我不能再害她了……”梓若低头啜泣道。 伸手扶起梓若,顺手不着痕迹地从她手上取过那竹简,转眼看向一旁的雅姬时,她的神情已经略略有些慌乱起来,还不时地觑伍封的神情。 刚刚自夫差荔,伍封从头至尾都没淤开口讲一句句,只是莫莫地站立于一牛 伍封的出现,也在此次雅姬的计谋之内吧,而且看此时他的神情,他分明已经略略有明白了。 而那札竹简,便是关键。 伸手打开竹简,我简单的浏览一番,太阳|岤忍不住微微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不住微微跳动,还是炕懂。 只是大概内容,我却依稀能够猜得出来。 微微扬唇,我转而将那竹简递于伍封,果然,雅姬的神情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伍封接过那竹简,只是稍稍一看,面颊便微呈灰败之。 “为何?”他缓缓抬头,看向雅姬,苍白的嘴唇令人不忍相视。 卷二:三千宠爱 情殇 雅姬微微咬唇,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伍封一把拉住了。 “为何?”伍封轻轻开口,声音轻得仿佛会随风而散一般,那样的令人耳不忍闻。 雅姬微微红了眼,却是侧过头去,没有看向伍封。 “我的字迹,我对你的心意,你怎么能够残忍到用它来作为陷害别人的工具?而我……也只是你的工具么?”苍白的唇,苍白的神情,伍封墨黑的眼中满是深深的痛。 果然,那竹简本是伍封写给雅姬的情书,只是如今雅姬命梓若放在我房中,再来个人赃并获,呵呵,想象得真是不错啊,只可惜这计划善未实行,便已夭折了,还胎死腹中呢。 “我是大王的子,只需要大王的心意。”雅姬咬牙说完,绝然离去,从头至尾,都没淤看伍封一眼。 只留伍封面容惨淡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情之一字,果然都是苦涩的。 没淤开口,我转身折回房中,留下伍封独自一人在大厅,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任何安慰都是空谈吧。 缓缓坐在榻上,我半靠着软褥,不由得想到自己,二十一世纪怕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又如何,不想面对的人和事,哪儿都会有吧。 只是在这个乱世,我又能如何? “夫人,伍将军回去了。”半晌,梓若进得房来,恭敬地道。 “嗯,你去休息吧。”我回过神来,微笑道,刚刚那一场惊吓,对梓若而言,也不小呢,既然打定主意要收拢人心,自然要做得彻底些。 梓若有些惊讶地看我一眼,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不知道朝堂之上,伍子胥被罚得如何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否是因我而起,总之表面上看来夫差是在为我出气,西施独宠六宫的水传言更加坐实了吧。 突然之间,忍不住想到了范蠡,自那一酒宴过后,我还没淤见过他呢,他定是在帮着勾践密谋复国之事吧。 只是突然忍不住,我会坏心地想,他若知道我,会是怎样的表情呢?随即我又暗笑自己的痴傻,从他亲手送我来吴国的那一刻起,他就该知道早晚我都会爬上吴上的榻,而这正是证明了人计的成功,不是么?呵呵……为何连笑容都那么苦涩? 天渐渐暗了下来,用过晚膳之后,我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眠,披上外袍信步走出醉月阁,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走到哪儿去。 这个宫殿我本就不熟悉,认识的路不过就那么几条,我忍不住在想,会不会突然就从哪个阴暗角落里蹦出一两个刺客,将我这“水”送上西天。 可是想归想,我却发现最近我的心情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平耗状态了,为了保全自己的命在这乱世,我似乎愈来愈残忍,想的事情也愈来愈多了。 “刺客!”一声尖锐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片嘤,我立刻一脸的不敢置信,感情我是能够预知未来啊?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若是平时,我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我竟向着那嘤的方向跑了去。因为那个时候,我脑海里出现的竟是卫琴的脸,我想到当过刺磕卫琴,我在想,那个刺客会不会是卫琴?虽然明知卫琴是吴王的剑客,在这吴宫行刺似是说不过去,但我就是担心那是万一…… 脑海里是卫琴一脸温耗笑意,和那个叛逆而固执的孩子仿佛判若两人,我越来越不明白卫琴心里在想什么了,在小屋前,在莫离喊出我是他的事实后,他那死寂的神情,我到如今想起来还是心痛如绞,只是再见面,他怎么可以笑得一脸的云淡风清?仿佛我在心里真的从来都只是他的,与他血脉相连的……那样快的转变,令我担忧……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前面不远处,夫差一袭单衣,长发未束,直披于肩,手中的剑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寒光,出手迅如闪电,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围着他,而地上已是死伤一片,随着刚刚那一声刺耳的尖叫,周围差不多已是灯火通明,举着火把的侍卫都围了上来,若说是暗杀,现在可算是彻底失败了,人越来越多,莫说他们杀不了夫差,就算可以杀了夫差,也绝对逃不出这吴宫。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刺客正在与夫差纠缠,那刺磕武功较其他人似乎更为厉害,看他的背影,身形与卫琴相差无几。 夫差嘴角微扬,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场生死较量,手中的剑,如舞者一般优,他是绝对的王者。 而那黑衣刺客虽然勉强与之对敌,但体力明显不支,动作也略略缓慢下来。 月光下,夫差一袭白单衣,身形瘦削,人常说我有倾城之姿,此时看夫差,又何尝不是?只是看他眉目眼角的残忍笑意,我忍不住想起那一日在夫椒山下,他以一人之力,瞬间至众山贼于死地的残忍绝决。 飞溅的血,带着粘绸的腥味,仿佛是他的的最佳背景,我从阑知道杀人,也可以如此华丽而优……那样残忍的丽…… 一剑刺穿攻来的黑衣人,薄唇冷酷地扬起,抬起狭长的双眸,他直直地看向最后一个站着的黑衣人。 那个人……像极了卫琴…… 我心底微微一颤。 那黑衣人秘扬起双手,怀中竟有什么直直地射向夫差。 我暗叹一声,脑中还没有做好思考,身子已经先行一步,飞快地冲出人群,冲向那黑衣人,任那暗器一般的东西射中了我。 肩胛骨一阵刺皖点将我袭晕,我连退数步,倒入那黑衣人怀中,“不想死就拿我做人质。”忍着痛,我地开口。 只是那一瞬间,我忽然不明白,做人质就好了,我为什么要替那个自恋狂挡下那一排暗器? 唉,我看自己是做靶子做上瘾了,我也是血肉之躯啊,疼…… 黑衣人如我所愿,将剑指向我的脖颈。 “放开她。”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扬起,声音虽然不高,却可以与北极的严寒相媲。 连我听了都不寒而栗。 忍住剧烈的疼痛,我侧头看向夫差,他也正盯着我,眉目之间已没有了刚刚的悠闲,尽尽浓烈的杀伐之气。 “放开她。”夫差冷冷重复,气势吓人。 若是我,怕是该被吓得弃剑而逃了。 “她已身受重伤,若是想她死,就尽管拦着我。”淡淡地,挟持我的黑衣人开口。 那个声音……不是卫琴! 我困难地抬头,那双眼睛?是……史连? 卷二:三千宠爱 避难揽月 居然是史连?心里的讶异没有表现在脸上,我不动声地被他反扣着。 夫差唇边的笑意更甚,但眸光却愈见清冷,在他身边那么久,我知道这副表情意味着他快被气疯了。 “让。”左手将我扣在怀中,右手执剑,黑衣蒙面的史连冷冷开口。 “大王……”赶来的将领中有伍封,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夫差,等候指示。 “让开。”挥了挥手,夫差眯起眼,道。 伍封微愣,随即忙带队后退一步,让开一条道来。 史连扣着我的肩,戒备地看着夫差,缓缓向外退。 正在此时,一丝腥甜突然涌上喉头,忍不住的头晕目眩,“哇”地一声,我口中已经吐出血来。史连一惊,低头看我时,肩上已挨了一剑。 “放开她”,夫差冷冷扬唇,“不想死的话。” 感觉到粘绸的液体一滴滴打落在我脸上,我不微微抬头,夫差手中的剑泛着寒光直直地刺入史连的右肩,月光下,那暗红的液体顺着清冷的宝剑缓缓滴下,分外诡异。 我知道,只要史连有异动,那一把剑就会生生地将他劈成两半。 史连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是抬起手来,有些温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唇角,史连伸手,“她的血,是黑的。” 夫差身形一顿,手中的剑微微迟疑了一下。 “杀了我,她会给我陪葬。”黑的蒙面布巾下,我可以看到他冷笑的表情。 天哪,那暗器居然是喂过毒的!唉!我真是何苦来哉? 夫差淡淡地皱眉,没有开口。 “忘了告诉你,再过三个时辰,如果还没有解药的话,她便必死无疑了。”仿佛怕筹码不够轰动似的,史连再次补充道。 没淤犹豫,夫差微一用力,便拔出了刺进史连肩膀的剑,伤口处,那粘绸的液体立刻涌了出来。 “走吧,只要你有本事走出吴国”,夫差收剑回鞘,转而冷得吓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孤王只等到一天,若是明天太阳下山之前见不到人完好无缺地回来,就算将吴国翻个个儿,也会揪出你来。”声音森冷得可怕,虽是看着我,那话却是冲着史连说的。 我忍不住没骨气地微微一阵哆嗦,从来没有见他的眼神如此可怕过…… “走!”将我扣入怀中,史连咬牙轻喝一声,便快速往向外撤退。 “立刻封锁所有城门,凡有受伤人员,立即扣下查问!”身后,夫差的声音冷冷的扬起。 史连微微一愣,脚步却没有停顿,快速地离开了去。 他是在示威,在警告。城门紧锁,若是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我不回吴宫,那他势必会来个瓮中捉鳖。 身子微微一轻,他提了口气带我跃出宫墙,快速躲过了身后的追兵。 “吃了。”伸手从怀中拿了颗药丸塞进我嘴中,呀!好浓的血腥味,那药丸大概已经被他怀里的鲜血给浸透了,还没等我缓过气来,他便逼着我吞了下去。 他居然贴身收藏着解药,刚刚若是夫差搜身,那他小命岂不玩完? “喂……”我张口,左肩偏下的那一排伤口立刻疼得我龇牙咧嘴,“你的伤怎样了……” “顾好你自己。”仍是冷冷的,淡淡的声音。 那个家伙,一路上那粘绸腥甜的液体一直在不停地向外翻涌,“哼,我怕你流血而死!”冷哼一声,我伸手便摘了他脸上的黑布。 他大惊,便扭过头去,这一扭头大概牵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 “别再装神弄鬼了,那副鬼样子,化成灰我也认得,史连!”带着股恶作剧般的惬意,我道。 见他没有反应,我伸手将那布巾摁在他的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啊!”他轻呼一声,回过头来瞪我,“你想杀了我?!” “是啊是啊,我想杀了你!”故意重重地摁了下他的伤口,那张平静无波的死鱼脸终于有了表情。 他大怒,伸手便想来推我。 “呜……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咧……”眼见他要翻脸,我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泣的表情,哀哀地道。 他额际的青筋隐隐跳了跳,终究还是垂下了手。 见他如此吃鳖的样子,我立刻心情大好,伸手将那布由那他背后绕了一圈,紧紧打了结,虽然效果不明显,但暂时阻止血液流出还是有点效果的。 “疼吗?”看他脸白得跟纸一样,我扬唇假心假地关怀了一句。 他没有理我。 “好多汗呢。”抬起袖子像模像样地试了试他额前密集的汗珠,我道。 他甩开头,拉着我,又折回了宫里。 呵,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比他哥可聪明多了。 只可惜……他迷路了…… “迷路了?”我挨着他,有点幸灾乐。 眉毛隐隐抖动了一下,他没有理我。 呵呵,我在心底大笑。 吴宫里灯火通明,四处都在捉拿刺客,万一不小心被撞上了,岂不玩完? 只是醉月阁又是万万去不得的地方,梓若虽然已经收为己用,但史连是刺客,难保她不会泄密。 想了想,我半扶着史连,四处张望了一下,往同处西宫的揽月阁而去。 揽月阁是华眉的居所,此时也只有找她了。 将史连藏于一旁,我伸手轻轻扣了扣门。 不多久,门便开了。开门的是玲珑,在土城的时候见过,只是进了吴宫后再没见过他,想必是由于相貌并不十分的出众,也就不得宠,只是想不到她竟然进了揽月阁,看她的衣饰,竟成了华眉的侍了? “西施?”见是我,她也是一脸的惊讶,“你不是……被掳走了?” “华眉呢?”没有时候与她搭讪,况且对她,我也不是十分的熟悉。 她眉头稍皱,“做什么?已经睡下了。” “我有急事找她。”我也有些不耐了。 “你……”借着月光,她似乎这才注意到我满身的血迹,吓得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西施?”身后,华眉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呀,快进来!”见我如此,她四下张望了下,忙拉我。 “等下。”我转过身,史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了。 “史将军?”华眉见过他,见他也是一身的伤,“别站在外面了,都快进来,外面正查着呢。” 卷二:三千宠爱 疑心 “宫里再查一遍!”扶着史连刚刚进屋,便听到屋外不远处一片嘤的人声,然后便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军队?那个家伙该不是出动了军队吧! 而且他竟然会想到搜宫,他果然不笨,居然没有放过本该掉以轻心的地方。 “糟了,他们一定会顺着血迹找到这儿的。”华眉突然轻呼一声,急道。 “别担心,我沿途已经将血迹隐藏了起来,现在天已晚,他们不会注意到的。”见她如此,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 “哼,只怕明日天一亮,就什么都藏不住了。”玲珑在一旁冷哼。 我微微侧头看向玲珑,她也是当日被送入吴宫的越之一,虽然是越国的牺牲品,可只当个侍,她会不会觉得委曲了自己? “明日有雨,血迹会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淡淡地,我开口。 “可笑,你说下雨就下雨?”玲珑微微不屑地道,“虽然你三千宠爱,可也别嚣张得以为连老天爷都会宠着你!” “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今天下午的时候,天空有很明显的日晕。”回身查看了一下,我随口道,系在史连身上那块蒙面黑巾已经湿透了,但好在没有血渗出来。 “什么日晕月晕的?”玲珑张口纠。 “‘晕’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它是由于日、月光线通过云层时,受到冰晶的折射或反射而形成的。而这种冰晶结构的云常常是冷暖空气相遇而生成的云层,以后云层增厚,发展成雨层云,所耶晕’是风雨将临的征兆……”未完的话戛然而止,我缓缓抬头,看到史连微怔的神情,再回头,华眉玲珑也是一脸的茫然。 “你……”史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在说什么?” 我暗暗咬了下舌头,真是的,什么“大气光学”,什么“冷暖空气”,什么“雨层云”……我在说什么呀。 “别管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先躲一下吧,即使没有血迹,他们也一定会例行检查的。”我回头看了华眉一眼,“先让我们躲一下吧。” “啊……嗯。”华眉代愣中回过神来,“玲珑,我带他们去里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在歇息。”吩咐完,她忙拉着我和史连匆匆进了里屋。 随着华眉的脚步,我扶着史连向里屋而去,只是不知为何,我仍是回头望了一眼玲珑,不知是否是连番的磨练让我变得多疑,直觉告诉我,她不可信。 “你们先坐着,我去找些干净的衣服让你们换下。”华眉扶我坐下,转身便要去找衣服。 我伸手拦住了她,“你去外屋看着点玲珑,我不放心。”叹了口气,我道,最近我似乎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以前的我,是万万没有那份耐心去那这份心思的,只是经过了那么多,为救自保,我似乎进化不少,呵呵……只是那份“进化”是幸?是悲? “什么?”华眉有些诧异地看我,“她跟我一样,不会有问题的。” “当我多心,去看一下。”摇了摇头,我坚持。 华眉皱了皱眉,有些陌生地看了我一眼,到底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回头,史连正有些无力地靠在木榻上,盯着我看。 “变聪明了呢。”见我看他,他撇开头,咧了咧嘴,道。 我轻轻扬眉,“是为你才变聪明的呢”,走上前,我抬手有些吃力地将史连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 “干什么?”史连一愣,有些不自然地道。 他一动,我左肩的伤口立刻撕裂般疼痛起来,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他一怔,再没敢乱动。 “不想看你被你乱刀砍死。”说着,我回头四下张望,在榻之后有一处用帘子隔着,隐隐看出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木桶,那应该是洗澡用的。 架着史连,我有些困难地走到木桶之前,想不到夫差那一剑竟是伤得他如此之深。 将他扶进木桶进坐好,我也随后坐进了木桶。不想看他被乱刀砍死,是真的吧,虽然对那一日小屋前他如此伤害卫琴尚且心怀愤恨,但是雪山之上,若不是他相救,我怕是早已见上帝去了。 木桶虽大,两个人却仍是有些紧窄。 “是谁命你进宫刺杀夫差的?”放轻声音,我开口。 他的脸与我近在咫尺,微微一愣,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 “君夫人。”淡淡地,我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他没有否认。 果然,若是勾践,定不会如此冲动。 而史连,却是对君夫人的话惟命是从。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呵呵,只这一句话,令古今多少英雄豪杰纷纷赴死,命丧黄泉。 “多少人进来的?” 我明显地感觉到他微微一怔。 “二十人。”地,他开口,声音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二十人,只余他一人吗?这就是所谓的死士?明知是死,也会义无反顾? “无谓的牺牲呢。”淡淡一句叹息,算是给他一个总结陈词。 只是我的心,却是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他们与我素不相识,我自是不会太过心伤,只是……他们也有父母兄,他们也有爱人朋友吧,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来去毫无牵挂,即便是我,一个莫名其妙来自于遥远时空的人,在这个时代也逐渐有了自己所牵挂的人哪!只为了君夫人一句话,他们便毫不犹豫地赴死吗? “你们怎敢如此无礼!”是华眉的声音。 脚步声愈来愈近。 我忙噤了声。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玲珑,我多么希望如郑旦所说,是自己多疑了,只是……呵呵,为什么要让我猜中呢? “大王下令,不能漏过宫中的任何角落,请夫人见谅。”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不有些紧张起来。 “有刺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快,在外面!” 一阵嘤,脚步声终于消失了。 窗子一动,一阵凉风袭来。 “出来吧,没事了。” 我抬头,是越? 刚刚那一声“刺客”便是她喊的吧。 卷二:三千宠爱 走与留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玲珑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华眉,“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外人打我!” “闭嘴!枉我那么相信你!”华眉一脸的怒气,“你说谁是外人?谁是外人?西施也是我们的,你怎么可噎…”说着,华眉又扬起了手来。 “你又要打我?你打啊,你打啊!”玲珑冲着她扬起脸,“别再跟我说什么,如今你是主,我是仆,别再用那么可笑的字眼打发我!”玲珑哭喊道。 华眉一怔,扬起的手缓缓落下,有些无力地垂下头。 我在一旁,静默。 若不是华眉出去挡了一阵,越又及时出现的话,现在我们怕早已经被捉了起来。 很多事情,在时间流过的同时,早已经回不去了。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毒虽然已经解了,但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站在一旁的越打断了玲珑的无理取闹,转身看着我道。 “先看看史连吧,他失血过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血已经呈鲜红,而且差不多已经凝固了,应富有什么大问题。 “包扎一下。”越坚持。 我知道她受卫琴之托,是那样的固执。 “我自己包扎,你看一下史连。”妥协地微笑,我道。 迟疑了半晌,越转身去看史连的伤势。 “拿些干净的布来。”回头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华眉玲珑,越撕开了史连被血浸透了衣服。 史连闷哼一声,没有开口。 “夫差不同于常人,留在宫里迟早被他找出来。”随手接过华眉递兰条,我看向越。 “今晚我乘乱带你们出宫吧。”没有回头,越道。 “外面那么多侍卫?”想了想,我问。 “没问题的。”没有犹豫,越点头。 以她的本领,带史连出宫,的确应富有问题。 “那你乘送史连出宫罢。”点头,我道。 “你呢?你怎么办?”越处理好史连的伤口,回过头来,皱眉。 “人越多目标越大,而且……如果明日太阳下山之前我还没有出现,夫差他……我怕他会真的会把吴国翻个个儿”有些无奈地,我苦笑道。 “哼,卖弄你有多么受宠吗?”玲珑的声音又愤愤地响起。 我点点头,眯眼轻笑,“是啊。” “你!”玲珑气急。 “果真不走?”越看我的眼光有些奇怪。 “嗯。”我轻应。 不知为何,我竟然相信,如果明日不回去夫差身边,他真的会那样做……只为了一个人,他真的会那样做…… 史连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有些无力地垂下头去。 静默半晌,越扶起史连,“可以自己走了吗?” 史连动了一下筋骨,越的医术果然惊人。 “我去拿套衣服,你们等一下。”语毕,越便从来路离开了。 “不走么?”淡淡地,史连看向我。 我点头。 史连没淤开口只是突然拔剑,直直地指向玲珑。 玲珑一愣,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 “你干什么?”华眉忙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我不放心这个人!”冷冷地,史连道。 呵呵,他是担心留下来的我会被她害死吗?叹了口气,我上前轻轻推开了他的剑,“如果多一具尸体不太好交代,而且天气越来越臭,尸体藏不了多久便会发臭。” 玲珑一怔,脸愈发惨白起来,身子抖得跟涮糠似的。 知道这话起了恐吓作用,我暗笑,“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史连脸微微有些不太自然,甩开了剑,“谁担心你。” 一旁的华眉见危险已过,忙上前扶起了瘫坐在地的玲珑。 不多久,越便折返回来,手中多一了套侍卫的衣服。 “穿上这个,跟我走吧。” 史连站起身,点头。 披上衣服,史连回头看我,久久,蹦出一句“白痴”。 我一怔,随即气不打一处来,“喂!我是你救命恩人耶!” 没淤理会我,史连转身随越消失在茫茫中。 避开身上有些恐怖的伤口,我洗了个澡,留宿揽月阁。 玲珑也没淤敢造次。 凌晨的时候,天空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不多久,雨越下越大,间或还加着雷声。 雷雨啊,夏天不知不觉已经来了么? 披衣翻身坐起,靠着那竹榻,破天荒地,我竟然睡不着。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过刺激了吗? 一阵闪电划过,屋内立刻被照得亮闪闪的,紧随着,雷声轰隆隆地响起。这场雨过后,天气会越来越热吧。 脑袋里有些混乱,我忽然有些不敢想像,我没有离开吴宫的真正原因。 “知道吗?我也不想孤军奋战啊……”冷不丁地,耳边突然响起夫差的呢喃,下了一跳,我慌忙回头,什么都没有啊。我暗笑自己神精过敏。 那一晚酒醉的耳鬓厮磨忽然在我脑中隐隐浮现,屋里有些闷热起来。 甩了甩头,我抑制住自己有些异常的心绪,现在实在没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该好好想一想,我该怎么样自然地回到夫差的身边,而不用受到怀疑。 卷二:三千宠爱 回去的理由 天渐渐亮了起来,虽然下着雨,但门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却未曾停过。 “西施,真的下雨了呢。”一大早,华眉便一脸惊奇地跑进里屋来,道。 我微笑。 “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有雨?”华眉兴致勃勃地坐在榻上,问。 “猜的。”轻笑着,我道。 “呵呵,我想也是,怎么可能有人会预知未来嘛。”华眉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道。 我被她逗笑了,唇在笑,眼在笑,眉也在笑,但我的心里然自觉有些凉。是啊,我能够看到她们的未来,甚至于……自己,这个作为西施的命运…… 命运……历史……呵呵 只可惜最后西施行踪成迷,历史上就有好多个版本。而我,究竟是哪一种呢。 莫名其妙地范蠡,莫名其妙地成为西施,一切都那没可理喻,历史上,西施最好的结局,便是与范蠡泛舟五湖…… 只可惜……我不是西施,我没有西施所谓的大义,可以为越国牺牲相,可以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爬上另一个男人的榻,我不是西施。 在会稽山越军大营,范蠡指鹿为马,让我背上西施的名。 在土城雪域,温身堕崖,从此开不了口。 在吴宫大殿,夫差最后一次暗示他可以带我离开,他的回答只有六个字“多谢大王意”…… 呵呵,他是将军,是越国的将军,为国尽忠是他的宿命呵…… 洗尽铅华之后,历史上,西施或许可以与范蠡泛舟五湖,从此天上人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我,不是西施啊…… 那么样多的心痛,那么样多的不甘,怎么可以最后只是泛舟五湖,那样简单? 在玲珑不善的眼光中用完了早膳,我仍是待在里屋。 咏的帮忙,想必史连已经安全回去了吧。 唉,在心底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回去那个家伙的身边而不被他怀疑呢? 真是伤脑袋。 透过微微支起的窗棂抬头看天,天空灰蒙蒙的,雨一直在下。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折回榻,我倒头便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天还是灰蒙蒙的,整了整衣冠,我又坐回了窗前发呆。 “西施,用晚膳了。”华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晚膳?”我微愕。 “嗯,刚刚中午进腊你,你睡得正,想来是你昨晚太过忧心,没有睡好,就没有喊你。”华眉笑着将晚膳放在桌上。 “我想我没有时间吃饭了。”微微苦笑,我转身便走了出去。 “西施,去哪儿啊?外面雨下得正大呢”。华眉拉住了我。 “回夫差那儿去,再不回去,我怕会发生什么意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华眉的衣服,“昨晚我的衣服呢?”身着这身衣服回去,必须会牵连到华眉吧。 “在外面,我去找找。”华眉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拿了那还沾着血的衣服进来了。 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我向华眉借了件不十分显眼的外袍,裹在身上,避免那带血的衣服太过扎眼。 换好衣服,我便低着头,走出门去。 门外不时有侍卫经过,只是搜查得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 打定主意,先回醉月阁,大不了打晕自己,假装是被黑衣蒙面人打包送回来的,这样夫差就算是想怪罪于我,也没有借口了。 一路从走廊走过,顺利地走到醉月阁附近,竟也没有人来盘问。 从走廊出来,冒雨冲向醉月阁,正进冲进门去时,脚步却生生地刹住了。 是夫差! 他一身白单衣,长发未束,坐在我常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发丝散落额前,我炕清他的表情是喜是怒,一时不敢贸然进屋。 虽然已是夏天,但这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我还不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唉,怎么看都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只等待主人原谅的可怜小弃猫嘛,不知怎么地,我心里突然萌生出这个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一般,那个家伙抬起头来,却又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去,微微一怔,忽然复又抬起头来,隔着道门槛,狭目微眯,远远地望着我。 见他如此,我心下一颤,他莫不是一直在等我? 他望着我的眼神冷入骨髓,本来就冷得直打颤的我抖得更厉害了。 许久,他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向我。 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站在雨中,他依然气定神闲,仿佛在沐着阳光在闲庭信步一般。 大雨倾盆而下,不一会儿便将他的单衣淋了个透,长长的发丝被雨水淋得透透的,再也无法嚣张地飘起。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哗哗的雨声中,他淡淡开口,仿佛我是去哪里贪玩一般。 我一愣,心下忽然有些明了。 “孤王只等到一天,若是明天太阳下山之前见不到人完好无缺地回来,就算将吴国翻个个儿,也会揪出你来。”那样森冷可怕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那句话他是看着我说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威胁史连,却原来那句话是冲着我说的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救走史连的小把戏想必他早看在眼里了。 只是……以他的暴戾,为何,他明知我的把戏,却还是放走了史连呢? 弯了弯有些僵硬的唇角,我打着颤,“今天下雨……没有太阳……”呵,我在讲笑话吗?轰的笑话。 他扬了扬眉,看着我,“孤王的人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呢。”伸手拥我入怀,他的唇压上了我的,“要不要感谢一下我这个让你开口的人?”他在我耳边低喃。 我一愣,脸孔微微一红,好在雨大,他炕清。 卷二:三千宠爱 哑的感觉 左手抚上我的脸颊,隔着雨水,温漉漉的,他的拇指在我的唇上来回地轻轻磨蹭,狭目微眯,炕出是喜是怒。 雨一直在下,一阵寒意从脚底袭来,天地都在眩转,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你敢晕过去试试!”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打横将我抱起,大踏步地走进屋里。 我微微扬唇苦笑,这么霸道。 “去找大夫。”将我放在榻上,他头也不回地吩咐梓若。 梓若领命离去,他伸手便来解我的衣袍,我闪躲了一下,又被他摁住了。 认命地低垂着眼,随他去折腾,反正也不是没有看过,想开点就没事了,呵,我还真是想得开呢。 他的手突然顿住了,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却见他薄唇微微抿起,脸微微带着怒意。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正好看到染了血的破衣。 “孤王说的话,你可曾放在心上啊,人……”扬唇凑近了我,他咬牙笑道。 呃……话?什么话? “孤王的人绝不会因孤而受伤。”……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孤王一定会让你后悔救了我。”…… 那一日密林之中他所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暗骂自己没有骨气,可是……可是我面对的人是夫差耶……没有骨气也很正常吧。 “想起来了?”夫差磨牙轻笑。 “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立刻变得虚弱无比,双手轻轻在他面对晃了晃,随即便无力地向后倒去。 没有倒进榻之上,倒是倒进了一个同样有些湿漉漉的怀里。 我没有吭声,继续扮演虚弱,唉,其实也用不着扮演了,早就想晕过去了,头晕目眩啊。 “你居然真敢晕过去……”有个声音朦朦胧胧地在我耳边咬牙切齿,最后化为一丝叹息。 动了动眼皮,耳边忽然响起梓若的声音。 “夫人,你醒了。”梓若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惊喜。 我张了张口,嗓子干涩得如火烧一般,心下不由得一慌,莫不是又哑巴了? 梓若忽然退到一边没了声音,我抬头,夫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不期然地抬手捏着我的下巴。 我微微扬头,有些掘强地看着他,心里恨不得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天知道我有多么恐惧自己变成哑澳事实,一次哑巴我还可以假装若无其事,可现在…… “怎么了?”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夫差道。 我再度张了张口,“啊……”还是没声。 什么都不管不顾,也不管眼前这个家伙是历史上有名的暴戾君王,我一巴掌便拍掉了他的手,心里的恐慌却逐渐漫延开来。 又要变哑巴了?又开不了口还要强作镇定了?光是这样想我便遍体发寒。 “你在害怕什么?”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道。 我狠狠咬唇,撇开头。如果注定开不了口,那为什没一开始就让我变成彻彻底底的哑巴,为什么要让我在能够讲话之后又再度面临变回哑澳恶梦! “拿些水来。”看了我许久,夫差忽然扬唇,开口。 梓若依言捧了水杯来。 “喝了。”将水杯放在我手中,他道。 我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得快冒烟了。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我又看向梓若,梓若忙捧着茶壶来。 一口气喝了五六杯,我才缓过气来。 刚放下茶杯一转头,那薄唇便落到了我的眉心。 “呀!”我一声轻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能够清晰地发出声音。 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脖子,我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看来孤王是人的良药呢……人的哑疾只有孤王能医啊……”有些轻挑地扬起薄唇,夫差靠着我坐下,凑近了我,道。 明明刚刚还……我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莫非我只是淋了雨感冒,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为自己又变哑巴了? “很怕吗?”一个十分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回过神来,刚想否认,却突然被拥入一个不是很温暖的怀抱。 “没什怕的,人的病孤王都能医……”轻舔着我的耳廓,他轻笑着低喃。 虽然知他是在说笑,但不知为何,我的心竟然有些温暖起来。 因为他将我从恐惧的深渊中捞了起来。 “大王,伍封求见。”梓若前来禀报。 说话间,伍封已在门外。 夫差点头,扬袖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门去,我又躺回了榻上,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是被敲碎了重新组装似的酸痛,看来那一场雨,淋得不轻啊。 “夫人……”梓若有些磨蹭地走上前来,言又止。 我微微侧头看他,“怎么了?” “夫人,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梓若低头道。 我微微有此讶异,已经那么久了么? 似是犹豫了许久,梓若终于抬头看向我,“夫人如此待梓若,有些话,梓若若是不告诉你,心里真的不舒服。” “什么话,旦说无妨。”心里一动,我道。 “卫琴少爷他……回来了。” 什么?! 我微微一惊,他不是被派入越国监国了么?怎么可以回来? 卷二:三千宠爱 危机 卫琴回来了么? ?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我蓦然转头,紧紧地盯着梓若,“为什么?”卫琴的突然回来让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梓若被我吓得倒退一步,低下头去,咬了咬下唇,“是因为……”似是鼓了鼓勇气,她终于抬头,“大概是因为郑旦夫人的关系……” “嗯?”我扬眉。 “我曾不小心听到郑旦和雅夫人的谈话……是郑旦托雅夫人将夫人你重伤的消息传去越国……” 雅姬?又与她有关? “郑旦似乎是在讥笑雅夫人用计不当,她说……”犹豫了一下,梓若又道,“她说,打蛇要掐七寸……” 打蛇?呵,郑旦是把我比作蛇啊,那卫琴便我是的七寸,我的软肋吗?她拿捏得还真是准啊。 “胖丫头……”正在我发愣的时候,一张放大的脸已经凑到了我的面前。 那一身如火的红衣,让我一阵恍惚……是七寸!……呃,卫琴。 他没有见过夫差吗?还是说他一回来便溜进了醉月阁? 抬手便赏他一个爆栗,他也不恼,还是笑眯眯的。 “快去见吴王。”刚刚伍封求见定是为了卫琴的事,既然此事雅姬有份参与,她一定会将卫琴潜回吴国的消息放给伍封,而死忠的伍封也一定会将此事禀告夫差! 卫琴眼睛一亮,怔怔地盯了我许久,“你真的能讲话了?”他兴奋得伸手就将我抱在怀里,“哈哈,越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监国大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微微带着寒意。 我一愣,是夫差! 卫琴缓缓放开我,转身单膝下跪,“见过大王。” “孤王记迭你入越监国,怎么会在孤王的后宫里见到你呢?”嘴角冷冷扬起, 卫琴背在身后的左手向我比了个不太规则的“ok”,我微微有些鼻酸。 “请大王恕罪,卫琴无话可说。”低头,卫琴道。 “来人,押入大牢。”狭长的双眸危险地眯起,夫差冷声道,“待孤王亲自审问。” 我一怔,眼睁睁看着卫琴在我面前被带走。 “王,卫琴他……”明知此时说情未必有用,甚至会惹上身,但我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转身,夫差抬手紧紧捏着我的下颌,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人,不要再考验孤王的耐心……”扬唇说完,他便甩袖离去。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呵呵,郑旦,你倒是不鸣而已,一鸣惊人哪…… 缓缓回到榻上坐下,我兀自发愣。 呆呆坐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 总感觉有个鬼鬼祟祟的小小身影一直在窗外绯徊,还不停地往里看。 “司,出来!”眉毛忍无可忍地跳了一下,我出声道。 那个小小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进门来。 “有事?”我挑眉看着他,这个小古董自从我开始讲话后便一直躲着我,现在肯在我面前自动现身,自然是有什么事吧。 “嗯……那个……你是不是惹父王生气了……”磨蹭了半晌,他终于张口道。 “大概是吧。”我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消息灵通。 他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父王真的生气了吧,怎门好……”他一个人咕哝着,忽然又抬起头来,“别怕,司会帮你的”,极其认真地看着我,他道。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想笑又感动。 “唉……”看着司,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别叹气啊,司真的会帮你的。”他急了起来,道。 “你好久,都没有叫我娘了……”憋着笑,我一脸哀伤地轻叹。 闻言,司一下浊红了脸,“娘。”鼓了半天劲,终于喊出了口。 我心下一软,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好梗”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只是一听到我的叹息声,便立刻乖乖待在我怀里,再也不敢乱动了。 我扬着唇,抱着软软的司,脑子里开始琢磨怎么救卫琴出来。 静静地陪了我一下午,留司用过晚膳,我便让梓若送他回去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便见梓若一副言又止的模样。 正为卫琴的事伤神,懒懒地不想去问她,我便选择对她的焦躁视而不见。 “夫人……”用早膳的时候,梓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嗯。”喝了一口汤,我轻应。 “夫人……” “怎么了?”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味的汤,我回头看向梓若,“什么事,说吧。” “你知道大王昨天在哪儿过了吗?”梓若道。 “在哪儿?”顺着她的意往下问,我又低头喝汤。历来帝王后宫佳丽无数,又何需为此事烦恼,一切均是过眼云烟,我看得潇洒,因为我原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想着,心却突然不知怎么微微有些空落了起来。 “哎呀,你怎没急,大王昨天留宿赏月阁了!”梓若扬高了声音道。 “赏月阁?”呵呵,我抬头看着她轻笑,她什么时候倒开始真的为我的事着急了呢。 “赏月阁的主人是郑旦!”梓若扬声道。 我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汤来。 郑旦视我为死敌啊…… 卷二:三千宠爱 恶人 忽然间没了胃口,拂了拂衣摆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不知名的树,那样的枝繁叶茂……夏天仿佛一下子就来了,连空气都是那么燥热。 “夫人……”梓若有些不放心地上前道。 “我没事,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没有回头,我淡淡地道。 郑旦来吴国的目的我早就心知肚明,她把西施的死都算在我头上,能忍到现在才有所动作已经是极限了吧,只是能够忍到现在,却也是她的可怕之处,如果郑旦还是以前那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冲动人,自是对位成任何威胁,只是……如今的她…… 而且她对夫差的心意,也是她仇视我的一大主要因素吧,毕竟人不可能没有私心。 卫琴还在牢里等候夫差的审判,在那之前他应该是安全的吧。 卫琴被关的消息越应该也早已经知道了,心里突然一跳,以越的子,她不会去劫狱吧! “梓若”,回头,我道。 “夫人,什么事?”梓若忙走了过来。 “知道卫琴被关在哪儿了吗?”看着她,我问。 “夫人你……”梓若后退了一步,“现在如果你还去看卫琴少爷,只会是害了他。” 我微微敛眉,我不会自大到以为夫差是为了我吃醋,但梓若的提醒也未尝不是正确的,我已被归类为夫差的人,如果现在再与卫琴纠缠不清,以夫差的骄傲,自然不会放过卫琴。 “我知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要告诉他,他被关哪儿了?”想起越,我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 夫差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如果越真的去劫狱,夫差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至她于死地! 梓若见我如此,咬了咬唇,犹豫了半晌,“我陪你去吧。”似是下定了决定,她道。 我微微一愣,一直都只是想利用她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真心待我,明知有危险还会陪我前往,“嗯,走吧”,没淤多想,我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一虏行,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远远地便见到越,她果然是去找卫琴的。 “越!”我扬声叫住她。 背影微微一怔,越转过身来。 她看着我,眼里竟然微微有着愤恨,我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走近她,那样天真的孩,也学会愤恨的表情了么?如果她一直待在自己原来的地方,是不是就不需要见识那样多的残酷,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保有那一份纯真? “干什么?”她开口,声音冷冷的。 “别去。”轻轻叹息了一声,我道。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惊讶。 “别去。”我又道。 “你想见死不救?!”越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是为了你才身陷险境的!你居然可以见死不救?” “你觉得夫差会大咧咧地让你把人带走吗?”看着她,我淡淡地道,“你大概会觉得以自己的功夫救出卫琴绰绰有余,但夫差会算不到你的存在?”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救卫琴!”越握紧了手中的剑,大声道。 “你想去送死?”微微皱眉,我道。 “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救卫琴!”越满脸的固执。 我在心底微微叹息,跟卫琴一样固执呢,可是卫琴,现在终于也有一个子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你,并且愿意为了你去以命相搏,我是不是该为你感动高兴和欣慰呢? 我会为你好好保护越的命,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那样孤独的你,我会为你好好保护你的幸福。 “站住。”看着越转身便要离开,我出声道,越却是头也未回,我微微叹息,看来我不得不扮演这个恶人了,“退一步讲,就算你能救出卫琴,你认为他会跟你离开吗?”冷冷地,我扬高了声音。 越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我还在吴宫,你认为,卫琴会跟你走吗?”我开口,声音很轻,但我知道这样一句话在越耳中,定如晴天霹雳般。 越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卫琴的心意,聪明如越,她定然早已经明了,只是一直都拒绝承认,现在我亲口告诉她如此残忍的事实……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 “我都知道啊,他愿意在吴宫陪着你,那我也留在原地陪着他好了……”扬了扬头,抬手拂去溢出眼眶的泪珠,越头也不回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有些事情,等以后我会告诉你,至于卫琴,我保证会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你。”扬声,我对着越的背影道。 她没有回头。 “夫人……”梓若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还去吗?” “回吧。”我抬了抬手,有些无力地道。 回去的途中,经过赏月阁,有人拦住了我。 我微微抬头,是一个侍打扮的子。 “干什么?”梓若出声斥道。 “我家夫人要见你。”那侍开口,有些意气指使。 “好个不懂规矩的东西!我家夫人是你随便说拦就拦的吗?”梓若怒道。 这个后宫呢,一向如此,昨晚夫差留宿赏月阁,这些侍从们说起话来自然也就大声了,而且昨天发生在醉月阁的事情相信整个后宫都已经传遍了,跟红顶白,我就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眼前这个侍似乎还没有修练成精,被梓若大声一喝,便有些惧怕地软了起来。 “西施姑娘好大的架子呢……”门内突然响起一个有些讥诮的声音。 我抬头,是郑旦。 她愈发地娇动人了,人一旦拥有了自己所爱的男人,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 卷二:三千宠爱 审问 我微笑不语。 郑旦却是稍稍有些沉不住气了,“你笑什么?” 我缓缓扬唇,“笑你可笑呀。” “你说什么!”郑旦怒道,随即咬牙也笑,“你去看卫琴了?要是被大王知道……” “只是散步而已,为何说我去看卫琴呢?”我挑眉,果然这边候着呢,倘若我真去看卫琴,倒给她落下了把柄。 “卫琴都被关进大牢了,你还有那么个闲情逸致陪我斗嘴皮子?” “那不是你的杰作么?”眼神微黯,我笑道。 “是又如何。”郑旦竟然坦然承认,“西施所失去东西,我要你一样一样失去……”她咬牙道。 “嗯?你是为西施报仇来的?”问作一脸的讶异,“你不是为越复国而来的么?甚至于我以为……”。 “以为什么?”郑旦不自觉地接下我的话来。 “以为你动了凡心,是为夫差而来的。”我轻笑。 郑旦一下子红了脸,有些被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 “呵呵,不要再把争对我的借口说得那样光面堂皇”,我微微敛住笑意,“也不要再试图伤害我身边的人,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郑旦的下场历史早婴言,只是我不想她因我而实践她的预眩 没淤理会她,我转身便回醉月阁。 刚到门口,却见有一人当门而立,明黄长袍,长发未束,依然那么招摇。 “人害呢。”轻轻开口,竟是满脸的哀怨,真似那日日盼君君不至的深宫怨。 我缓缓扬唇,角似乎错位了呢,那个表情不该是我的吗?他一揽后宫,佳丽三千,尽享齐人之福,尚且如此表情,不怕遭了天遣? 微微欠了欠身,我随他走入醉月阁。 梓若默默地奉上茶水,然后退至一边。 夫差半靠着椅子,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了我许久。 “王,有事?”见他如此,我只得先开口。 “想人了。”说着,他竟靠了过来挨着我。 “谢王恩典。”随他挨着自己,我抿了口茶,有些凉凉地道。 他便是笑,仍是挨着我。 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以为,你会为卫琴求情。”他如此道。 我回头看着他,他靠得很近,鼻子都快碰到一处了。 “我求情的话,王便会放了他?”淡淡地,我道。 “不会。”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挑眉,“所以我没有开口。” “哈哈哈……”夫差站起身,大笑起来,“孤王现在就要去审那卫琴,人愿同往吗?”没了笑意,夫差看着我道。 “如王所愿。”低头,我道。 大殿之上,夫差高高而坐。 我安静地站立一牛 堂下文武两排而站,左右首立的仍是伍子胥与伯否。 “带卫琴。”夫差张了张口,道。 “带卫琴……”伯否忙发扬了传话筒的功能。 不一会儿,卫琴便被两名侍卫带了上来,仍是一身红衣烈烈,只是那红衣已经略略有些脏污,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 现在的他,仿佛仍是那个在斗兽场杀人的小兽,眼睛里仍是倔强和阴郁。 “见到大王还不下跪?”一旁伯否怒道。 卫琴微微转头,看向伯否,伯否下意识地噤了口。 “无妨。”夫差淡淡地道。 卫琴微微扬首,见我站在大殿之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俯身下跪,“卫琴见过大王。” 再抬头时,又恢复了一抹的温和,跟刚才那个满身桀骜的男子判若两人。 夫差微微挑眉,眼底然期然地闪过一抹晦暗。 “为何私自潜回吴国?监国大人?”夫差声音微冷,道。 卫琴抿唇,默然。 “莫不是想判国?还是受了越国的好处?”伯否道,竟是一脸的安然。 我微微侧目,心下冷笑,受了越国好处的人居然还能对着别人说出那样的话来。 “人可知,判国之罪该处以何刑?”夫差扬唇,转而看向我,似是在考我一般地调笑。 堂下,伍子胥微微皱眉。 呵呵,又该暗骂我这水了吧。 我微微垂目,轻叹,“卫琴,为何不说呢?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不是吗?” 这一下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皆开始窃窃私语。我是夫差的后宫,却与别的男人私通,这个罪名可也不小啊。呵呵,卫琴是我弟弟,这个事实却偏偏无法开口,因为……我是西施,不是宝。卫琴他,是宝的弟弟,是为国献生的刺客莫离的儿,而我……是西施,苎萝村的浣纱——西施…… 卫琴抬头看着我,也是一脸的惊愕。 “呵呵……”夫差笑了起来,“人真是诚实啊……” 此时,无论我是宝还是西施,我都逃不了这一劫了。若是宝,那便罪犯欺君,若是西施,那便是不贞不洁,与人私通。 郑旦这一招,果然不俗啊。 可是……我偏偏又无法不去管卫琴,他果然……是我的七寸……呵呵 双目微垂,然期然看到夫差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露,微微抬头,他嘴角带笑,眼底却深藏着阴郁。 “此等不洁之,该处以极刑!”伍子胥突然开口。 唉,总算让他逮到机会了,我这个红颜水定是碍他的眼许久了吧。 伯否却是噤了声,我这个西施是此趟人计的主角,若我出了事,他也无法向越王交待吧。 卷二:三千宠爱 应对 静立在大殿之上,夫差身旁,听着殿下群臣窃窃私语,我只觉便体发寒,这样的高度,让我头晕目眩,微微侧头,夫差他,会不会也有那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人……”夫差转过头来,“你可有解释?”他看着我,虽然是看着我,我却从他眼中炕到温度。 “当然。”思绪微微一转,想得应对之策,我低头恭谨有礼地答道,随即抬头,我挺直了脊背,嘴角微微绽开一抹笑意,输人不输阵,至少不能先露了怯意。 缓缓低头,我微微扫视殿下群臣,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不见。 “王,你可知道越此次险些为卫琴劫狱之事?”回头,看着夫差,我道。 “人不是制止了越?”没有看我,夫差道。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如此也好,至少可以洗脱了私通的嫌疑。 “如此便是了”,我弯唇轻笑,“如果不是相爱至深,怎么可能轻易为对方涉险?” 夫差转头看向我,“所以?” “所以卫琴既与越相恋,又岂能传出与我私通此等难听的传言?”一字一句,我淡淡开口,却没有去看卫琴此时的表情,也不忍去看,休要怪我自作主张,将你与越凑成一对,只因在我心中,唯咏才能够带给你最大的幸福,唯咏才能将你带离我的悲哀…… 只是,那般的自作主张……我却故意忽视卫琴的心…… “你这前后不一的水子!刚刚不是说卫琴是为你潜回越国的吗?”伍子胥立刻不依不饶地道。 我微微侧目,看向伍子胥,一脸凛然道,“伍将军,男儿大丈夫又岂止爱情而已?为之赴死者,由来忠义当先。” 伍子胥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料到我这虚有其表的水竟能说出如此这番话来。 “在座众人可有谁知卫琴的身世?”淡淡扫视一眼,殿下无人应声,“那要离是何许人也,诸位又可曾知道?” “要离是为吴捐躯的大英雄,何人不知?”伍子胥虽然高傲,说起要离,却也是一脸的敬意。 “当初要离为了成全那苦肉计,杀成仁,众人可知其有一子二哨人世?”我缓缓开口,声音微冷,我不是古人,我无法认同要离的作法,此番来吴,莫离也是要我为父复仇吧,只可惜,我从来未曾认同过要离的作法,他可以选择效助家,他可以选择舍人成仁,但,他不能擅自决定他子的命运,他不能强迫他的子成为他英雄光环下的牺牲品! “哨人世?”伍子胥略略有些激动。 “那一场浩劫,那三个孩子倾刻间变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带着逃生青楼,为了护下的清白,她可以豁出命不要……而那个小男孩,他在血里挣扎,为了生存,他在斗兽场表演杀人……那样幼小的身躯,面对那些比之强大数倍的死囚……”看着伍子胥,我缓缓开口。 殿下一片寂静,间或甚至有人抬袖拭去眼泪。 伍子胥亦动容不已。 “若伍将军得以见之,会如何相待?”微微扬眉,我挖了个坑等着他往下跳。 “英雄之后,自当奉为上宾。”伍子胥道,“只可惜无缘得见”。 “此时跪于你们面前,被你们扣上判国私通罪名的人”我缓缓开口,“便是你们所谓英雄要离的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殿下又是一片哗然。 转身,我定定地看着夫差,“西施一向与越交好,之前有人误传西施重病不治,卫琴千里之外,甚感忧心,故连潜回,以期见西施最后一面。”我淡淡开口,刻意加重了“误传”二字。 夫差缓缓扬眉,看了我半晌,蓦然扬唇,站起身来,明黄的衣袖轻扬,“人果然怜牙俐齿,没有令孤王失望呢。”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开口。 说着,他缓缓走下台阶,弯腰亲自扶起卫琴。 “孤王一时不察,令你受委屈了。” “卫琴不敢。”弯腰回礼,卫琴如果道,表情一片温和,不见一丝波澜。 只是……那份温和,究竟是浮华沉淀后的成长,还是详作平静的暗涌?我不敢深思。 夫差转而看我,不知为何,他眼中突然多了一丝笑意。我微微愕然,刚刚那番言论唬唬那班老臣尚可,这个一般狡诈多变的家伙,为何会突然如此愉悦? 夫差转而拂袖大步转身回到那万人仰目的高度,“孤王决定,赐婚于卫琴越,以全其好事,成就千古佳话。” 大殿之上,夫差扬声笑道,余音回响。 “大王英明。”群臣皆叩首大呼。 微微转头,我看向卫琴,他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谢大王恩典。”双拳微握,他沉声开口,满身尽是我无法忽视的孤寂。 “人,你带卫琴下去梳洗一番,即刻去见越吧,免得她思郎心切,再行冲动之事。”夫差大笑道。 群臣皆笑了起来。 “是。”微微低头,我回道。 缓缓走在前面,我与卫琴一道出了大殿。 夏季里不知名的飞带着空气里莫名的粘绸闷热,我缓缓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呢,胖丫头。”卫琴忽然开口笑道。 闻言,我心下微微一痛,转过身去看着他,“下回不要这么卤莽。” “嗯。”卫琴咧嘴笑了起来。 夏日的阳光那样刺眼,如果卫琴此时的笑容一样,明明在笑,我却仿佛听到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哀伤哭泣。 看着他略显凌乱的长发,我微微叹了口气,“走吧,我去给你梳梳头。” 卫琴眼睛微微一亮,点头,笑。 那样的眼神果然还是像以前的卫琴,那个让我心酸却熟悉的卫琴,只是现在的卫琴,却是让我心疼,那样的笑容,让我疼得无以复加。 卷二:三千宠爱 卫琴的笑 “坐。”指了指铜镜前的圆凳,我道。 卫琴乖乖依言坐下。 醉月阁的门大敞着,不时有阵阵清风拂过,扬起卫琴一身如火红衣。 拿了梳发的篦子,我有些怔怔地看着卫琴那被风扬起的衣摆,依然一身红衣如火呢,呵呵,江山易改,本难移,就算他表面再怎么温和,心里那点小九九还是藏也藏不住呢。 我微微扬唇,笑得有些苦。 大概是坐了太久,卫琴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答应帮我梳头的。”半晌,他有些闷闷的开口。 我看着他,没有动。 “只是梳头而已,你想食言吗?”皱眉,他略略有些气急。 “只是梳头而已……”我低重复,只是梳头而已啊,这句话,又带着多少孩子气的委屈,如今,他所能要求我的,大概也只剩现在了吧,敛去嘴角的苦涩,我咧嘴笑了起来,“食言而肥的事,我一向不敢做。”笑着走到他身旁,我道。 他没有答言,只是转身,背对着我。 伸手轻轻抚过他有些凌乱的黑长发,我感觉他微微颤抖了一下。 “还做刺客吗?”看着铜镜里卫琴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我心里微微一痛,道。 “嗯。” “帮夫差杀人?” “嗯。” “那种事情,以后别做了吧。”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我道。 “嗯。”他微微一僵,随即仍是轻应。 见他没什么反应地便答应了我,我微微有些讶异,随即垂下眼帘,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犹记得那一日在破庙中,我对他说“那种地方,以后不要去了”,结果第二日,他便叛离了斗兽场,一场血奋战,才带着我一起死里逃生,现在,同样的要求,他仍是眉也不皱地答应我吗? “卫琴啊。”拂去心底微微的刺痛,我扬唇。 “嗯。”他轻应。 “知不知道人家子出嫁的时候,家中长辈便会给她梳头呢。”我笑道。 红的背影是一片沉默。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四梳儿孙满地……”我兀自笑了起来,乐不可支,连手都在微微打颤,一不小心,揪下他一团头发来,看着手心中一团断发,我心里一阵发毛,“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了你吧。”我忙道。 红的背影仍是沉默,死寂的沉默,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那红的衣摆,没有似火的跳跃,只剩一片死寂的暗红…… “呃,我可是刚刚救了你的命呢,不会为了这点头发便来生气吧。”小心翼翼地看向铜镜,我小小声开口,铜镜里,他的容貌仿佛愈发的模糊起来。 “为什么?”淡淡地,他终于开口。 “呃?”我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当我畏先知呢。 “为什么要将我和越捆作一堆,你明明知道……”他的声音略带着轻颤,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 “有人刻意陷害你,认为你我有私情,我顶着西施的名份,自然不能自认是卫琴的‘’,要离的儿,自然也认不得这‘弟’关系,用越之说,是为了替你洗清罪名。”微微咬了咬唇,我笑道,刻意加重了“”“弟”的语气。 “有那么多借口,为何偏偏要用这一个……你很希望我娶越吗?”似是从喉中挤出来的声音,他道。 “我希望你幸福。”细细地将他的长发盘成髻,我地开口,颇有些肉麻兮兮的,毕竟是,当然得扮演好的角,呵呵。 整了整他的领口,我轻拍他的肩,“好了。” 卫琴转过身来,眯着眼,竟是笑得一脸的温和,“谢谢。” 只是,我炕见他眼底深埋的东西…… “王婚约已下,我陪你去见见越吧。”抿了抿唇,我又道,“当时越为了你差点劫狱时,我便答她会救出你。” “嗯。”他轻应,依然笑得一脸温和,仿佛刚刚那个孩子气的背影不是他的一般。 刚步出醉月阁,我便见越站在门口,见我随着卫琴一同走出,有些尴尬地进退两难。 “越。”见她转身便要离去,我忙喊住了她。 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脸红地低头不敢看我。 “听到了多少?”看着她如此模样,我心里隐约有了个大概。 张了张口,越刚想解释,我便抬手阻止了她。 “我答应过会将卫琴完完整整地带到你身边,我做到了。”看着她,这个深陷情沼的孩,我又道,“至于我与卫琴的关系,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好,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明白吗?” “嗯。”越红着脸点头,“那个……上回,对不起……” “不知者不罪。”我施施然扮演着宰相肚里能撑船,随即又笑得一脸暖意,“以后叫我便可。” 卫琴与越皆是一愣,随即卫琴转头看向别处,完的温和笑容出了一丝裂缝,在夏日烈日的炽烤下,显得有些苍白,而一旁的超却是红了脸抿唇笑了起来。 让越唤我,其中的含意,他们不会不明白,只是我这一剂药,会否下得太猛了些?而我的自作主张,究竟是对是错? 若是我能够预见那结局,今日我便不会自以为是地为卫琴选择未来的路;若是我能够预见那结局,今日我便不会自以为是地替卫琴选择他的幸福…… 卷二:三千宠爱 将军 醉月阁的院子里,越一身青衣,旋身舞剑,剑光所极之处,一片刺目的反光,站在树荫下,我微微眯起眼看着她,虽已是盛夏,但天刚亮,太阳仍是红红的,像是咸蛋黄一般,还没有炽热起来。太阳像咸蛋黄?我微微一愣,突然想起那一日卫琴掏回鸟蛋的事情,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然后又瞬地僵住,想起那一日他苍白的神情,心里有些酸痛。 自那一日我开口要越唤我之后,她便隔三岔五地往我这醉月阁跑,这不,天刚蒙蒙亮,我便被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唉,对于一向早睡晚起,懒惰成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我忍不住要怀疑,这该不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吧,惩罚我不该如此对待卫琴……呵呵。 “,我教你舞剑可好?”正想着,越已经收剑转过身来,看着我,俏生生地道。 学武吗?我有些蠢蠢动,随荐然又想起电视里那些痛苦而繁杂的基本功,一步一步,越能有今天的功夫,想必也是吃了很多的苦吧,如此一想,我便不由得开始打退堂鼓了。 笑得一脸温和,我摇头。 “真的不要吗?”越有些失望。 看着她,我忽然想起几次被伍封逼至绝境的境况,唉,罢了,来到这个时代,注定我无法逍遥地做个米虫了。既然无人可靠,那我也只有武装自己了。 “我要学。”半晌,我微笑点头。我在想,若我能够保护自己了,卫琴便也不必再为我拼命,若我能够保护自己,卫琴大概会对我比较放心吧。 上前从越手中接过剑,那剑大概是越特地为自己打造的,十分的轻盈,并不见厚重,我拿在手中,竟也不是十分的吃力。 智商与情商不同,在这之前,虽然智商不低,但面对那些精于勾心斗角的人物,我仍是疲于应叮只是虽然之前碰了那么多大大小小小的坎坷和钉子,让我的智商受到质疑,但好在智商高的唯一好处便是学得快,至于情商,在这样一个甚至算得上有些残酷的时代,不想提高也不行啊。 细细看着越示范了一遍,我接过剑,挥、削、刺,砍……一招一式,舞得已经有些像模像样了, “瑚害。”越微微有些惊讶地道。 “嗯?”轻轻将剑收回身侧,我回头看向她。 “这套回风剑法我可是整整练了两个月呢,才一个时辰,便已经舞得像模像样了啊。”越颇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我淡笑,大概是因为学过舞蹈,所以肢体比较灵活吧,只可惜空有架子,没有神韵,真要打起来,栈得半丝便宜啊,回风剑法么?回风舞雪,倒是得很。 “看的容貌,想来也只有这回风剑法可以配得上,只是的剑法跟跳舞一下,真的好漂亮。”越看着我,一脸的羡慕,小孩情结表露无疑。 我抿唇微笑,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来这溜须拍马那一套了。 “再看看吧,若有哪处不对,给我指出来。”说着,我又提起剑来,既然要学,怎么也得学得三分神髓,当真有防身之用才好。 “嗯。”越点头。 挺剑轻舞,口中然由得轻吟:“方离柳坞,乍出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动兮……”呵呵,红楼梦里形容仙的词赋,只那一句回风剑法,便让我有些忘乎所以了,“……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 剑声与歌声相和,我倒感觉得了些神髓,旋身,剑端直指,却微微一愣,在我长剑所指之处,竟是夫差。 “请王恕罪。”淡然收剑,福了福声,我道。 越也行过礼。 “越,去见见卫琴吧,诉诉离别之意。”夫差淡笑。 “离别?”越微微一愣。 我也吃了一惊,卫琴因我之事刚刚回吴,怎么又会离别? “卫琴自请为将,三日后即将带兵出征。”夫差扬唇,随即靠近了我,“若不是因为人你,我可不会那样轻易的答应他担任征齐大将军呢。”附着我的耳朵,他轻笑道。 我轻轻一颤,心下一片漠然。 越早已转身跑开了去。 我淡淡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泛开一层淡淡的苦涩,征齐么?吴国与齐国的大战已经开始了啊,只是卫琴你,为何要卷入这场战争? 是因我那一句“那种事情,以后别做了”,所以他才自请为将,不再干那刺磕行当吗?还是……因为他想避开与越的婚约? 微微垂垂眼帘,那个孩子,为何总有本事让我心疼呢,此次出征,他又会面临什么呢? “人……”颊上一阵轻痒,回过神来,却发现夫差正在轻舔我的颊,“刚刚唱的是什么,很好听呢。” 我扬唇不语,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三日后吗? 对于“出征”这两个字,我总心怀恐惧,范蠡出征,换来的结局,让我心寒如冰,而如今,卫琴他…… 卷二:三千宠爱 暴雨欲来 “不舍么?”夫差欺近了我,挺直的鼻梁轻轻磨蹭着我的面颊,有些魅惑地看着我,道。 “呵呵”,感觉到面颊上的痒,我下意识轻笑着想后退,却被轻轻拥入怀中,动作虽似轻柔,但却容不得我拒绝。 我任他轻薄,没有挣扎,虽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挣扎无用,但我却也的确并不像当初那样排斥,或许在他一日日的亲近中,我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吧。 “是怕越不舍……”我淡笑着垂下眼帘,掩住眼中些许的不安。 “咳……大王,史连在宫门外求见。”伍封不知何时已在我身后不足一米处,单膝着地,低着头恭谨地禀道。 见他低着头有些拘谨的样子,我不由得有些恶作剧似的轻笑出声。 夫差微微收敛了些许,只一手似无意地轻轻把玩着我耳鬓的发丝,“史连么……也是个将材。” 闻言,我微微一怔,他是何意? “去见见史将军吧。”半晌,夫差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颊,扬唇轻笑,“人,孤王去去就回。” 望着他的背影,我转而回屋,这个“去去就来”的时间如不出所料,大概时间不会太短。 “夫人,该用晚膳了。”一旁,梓若已不知是第几次提醒我了。 懒懒地在榻上躺了大半天,我还是一动也不想动。 仍是亿榻上,我缓缓摇头。 “夫人,多少吃些吧。”梓若又劝道。 见她如此执着,看来我若不吃些东西也是休想得到宁静了,有些无奈地,我点头微笑,“好。” 梓若这才舒展了皱着的眉头,忙转身出去招呼。 坐在矮桌前,看着梓若从一旁的侍手中接过一盘盘精致的点心和菜肴,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阵反胃,抚了抚胸口,我忍不住低头皱眉一阵干呕,大概是没吃什么东西,倒也没吐出什么来。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梓若大叫起来,一脸的慌张。 我有些无力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我没事。” “真的没事么?”梓若心有余悸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来,尽量不去看桌上油腻的菜肴点心,“嗯,没事,大概累了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梓若闻言,忙扶着我回到榻上。 反胃的感觉稍稍退去了些,我合上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底隐隐冒出一个念头来,我却又忍不住祈祷上帝,希望那个猜想不要成为事实。 门“吱哑”一声,突然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 我没有转身,能够那样堂而皇之走进醉月阁的,除了吴王夫差还有谁?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我闭眼假寐,没有回头,不一会儿,便有人爬上了我的榻,在我身后躺下。 感觉到他伸手从背后抱着我,我仍是没有动。 心里的那个隐忧让我不想面对他。 他的手倒也安份,只是一直抱着我,再没有更进一步,他的手有些凉,抱着我的感觉倒也不坏,至少我没那么热了,在炎热的夏季手也能凉成这样,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原以为被那个家伙抱着,我便会睡不着,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杆,太阳都照屁股了。 他?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他不何时早已经离去。 洗梳之后,破天荒的,越竟没有来找我,想来她必是舍不得卫琴吧。 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梓若帮我梳头,那样长的头发,若是没有人帮我打理,我想我必会剪之而后快。眯了眯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身后却渐渐有些模糊了,仿佛那站在我身后的人……是范蠡,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他出征前,在范府,他替我梳头的模样。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我一下子回过神,范蠡的影子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身后满面担忧与惊慌的梓若。 “夫人,你怎么了……” 突然感觉有些气闷,我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她的担忧,“我出去走走。” “好,梓若陪着您。”梓若忙道。 知若是不让她陪同,她必是会不放心,我只得有些无奈地同意了。 出了醉月阁,梓若陪着我一路缓缓行至走廊尽头,竟是一大片的荷,开得正盛,白的粉的,煞是养眼,其间竟已有许多的莲子,上前一步,我伸手在一株靠近岸边的荷下摘了一个莲篷来。 “夫人?”梓若愣愣地看着我。 我置若罔闻地伸手剥了颗莲子,除去苦心,放入口中,清四溢呢。 见梓若一脸呆呆的样子,我不由得失笑,也剥了颗塞进她的嘴里。 她摇了摇头,却是拗不过我,只得含在口中。 这个丫头,倒是越来越贴心了,当时只是想收个心腹,然曾想她竟也这般关心我。 “好。”眼睛微微一亮,梓若有些不收置信,“想不到这个东西竟然可以吃,以往荷谢了,这些东西就都烂在荷池里了呢。” “呵呵,若是将这莲子加了冰糖熬成莲子羹,才更味呢。”想起以前常吃的东西,我不由得有些垂涎滴。 梓若抿唇轻笑,不再言语。 我也忍不住轻笑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突然触及一片火红的衣袍,卫琴? 我转头,看到站在走廊拐角处的卫琴。 见我看到了他,卫琴眼中的晦暗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耗笑意。 我心下明了,笑着走上前。 “我去醉月阁找你,想不到你竟然在这儿呢。”卫琴笑道,似是抱怨。 “嗯。”我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莲子剥了一颗丢进他嘴里,他也不问是什么,张口便吞了下去。 “嗯,好吃,还要。”卫琴眯眼笑了笑,张嘴道。 “呵呵,也不问是什么,张口便吞,若我给你吃了毒药可怎么办呐?”我又剥了一颗丢到他嘴里,取笑道。 “你给的,毒药我也常”笑着一脸温和,卫琴道。 我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仿佛那只是一个笑话般。 “找我有事么?”抬手抚了抚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我笑道。 他微微怔了怔,随即一脸委曲,似真似假地道,“再过两天我便要出征了,你不来看我,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啊。” “出征啊。”我眼中微微一黯。 “嗯,出征伐齐。”他笑。 看他笑得一脸的灿烂,我不微微有些迷惑,那样的脸上,本该就带着那样的笑吧。 卷二:三千宠爱 莲心 “出征伐齐啊……”无意识地,我喃喃重复。 “胖丫头总能发现些新奇玩意儿呢。”卫琴口中吃着莲子,笑。 我不语,仍是剥了莲子丢进他口中。 “胖丫头。”他嚼着口中的莲子,仍是看着我。 “嗯。”我低头剥着手中的莲子,轻应,我已经不在意他叫我什么了,反正我也越来越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 “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淡淡地,仿佛不经意一般地,他忽然道。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我却仿佛闻到了心痛的味道,一阵风缓缓吹来,虽然是风,却仍是闷热。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啊呀呀……苦死了苦死了……”漂亮的脸冷不丁地皱成一团,卫琴跳了起来。 我怔了怔,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啊,忘了去掉莲心。” 虽然口中嚷嚷着苦,卫琴却仍是吞了下去,听到我说,他有些疑惑,“莲心?” “嗯,莲子有莲心,吃的时候若不去掉,便留满嘴的苦味了”轻轻倚靠着一旁的木制栏杆,我解释,“只是它虽然苦,却也是良药呢。” “莲心啊,原来莲心是苦的……”卫琴站在我面前,却是望着满池的荷,口中喃喃道。 我心里微微一紧,却再也无话可说。 “去打战,比不得平时,不只是单打独斗,四面都是敌人,要耳目清明些。”沉默半晌,我叹了口气,终还是忍不住嘱咐道。 “嗯。”卫琴只是轻应。 “杀敌虽要狠戾,但也不要杀念太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及无辜。”再叹气,再道。 “嗯。”卫琴仍是低着头。 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自己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此番出征,同去的副将领可知还有谁?” 摇头。 我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却仍是担忧,他真的是毫无准蓖凭一时冲动就要带兵出征? “总之……自己千万要小心些……”想了想,又道,“出征前去拜访一下伍子胥吧。” “为何?”卫琴抬头,满面不解,“为何要去拜访那个奇怪的老头?” 奇怪的老头……嘴角抽搐一下,我道:“知道你是要离的儿子,他自然已是对你青眼有加……” 当初在大殿之上,我将卫琴的身世公诸于众,也是因为这一点吧,知道卫琴的身世,像伍子胥那一类的吴国大臣,自然会对其另眼相待,说不定面临危机时,这个身份,还能救他一命。 “我宁可……不是要离的儿子……”看着我,卫琴忽然开口,声音得几不可闻,随即便轻轻散入闷热的风中…… 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我狠狠心,别开头。 “去拜访一下他吧,他定会教你些行军带兵之道,对你今后自然有益。”没有看他,我道。 “我不要。”似是有些赌气,卫琴道。 “随便你。”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转身便要回醉月阁。 身后,他拉住了我的手。 在心底叹了口气,我回过头去看他,他抓着我的手,固执地不肯松开,仿佛这一松,便会不见一般。 固执的孩子。 “夫人夫人……”远远地,一个小丫捅急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这样慌。”梓若拦住了跑着得直喘气的小丫头,有些不悦地道。 我这才看清,那丫头似乎是我醉月阁的外房丫头。 醉月阁里打扫整理的丫头有五、六个,她们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是直接伺候我的,我便也懒得去一个个认识她们。 “大王……大王在醉月阁等夫人……等好久了……”那丫头喘着气,道。 闻言,我微微皱眉,他又来干什么? “自己小心,万事不可搏命。”低嘱咐了句,我便轻轻推开卫琴的手,转身回醉月阁。 “我会去见伍子胥的。”身后,卫琴地道。 我一愣,随即微微展颜,这个孩子,他到底是不忍我为他担忧的。 一进醉月阁,我便见夫差正坐在大厅里好整以暇地等着我。 “王。”低头福了福,行过礼。 没有回应,我悄悄抬头,却发现夫差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面前,我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他一下子带入怀中。 “听说,你身体抱恙?”修长微凉的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看着我,道。 我微微扬眉,这算什么?在关心我? 转头看了一下站在门外的丫头,八成是她们说的吧,只是面对这个总是给人压迫感的家伙,想必她们也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大概是天气太热吧。”淡淡地,我道。 “哦?”夫差看着我的眼睛,“不需要大夫来看看?” “不需要。”我笃定。 “孤的人果真没事才好。”地说着,声音竟带着一丝愉悦。 我微微有些讶然。 “啊,对了,人知道史连么?”夫差突然淡淡道。 史连?他怎么了?我心中一惊,莫不是行刺的事情被发现? “他归降了。”看着我,夫差扬唇,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史连归降?我心头一跳,果真是暴雨来风满楼么? 这样想着,忽然感觉眩晕,一阵天旋地转,我便一头栽进了夫差微凉的怀中。 最后一秒,我竟然看到了夫差满目的担忧……那样一张总是带着笃定表情的脸上,那样一个手握天下的男人,他的眼中,也会出现那样的神情么? “恭喜大王……夫人她……有喜了……” 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我心里却是微微一凉,果真是如此吗?中奖率那么小居然也给我碰上了? “有喜?”是夫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悦,竟是有些寒冷,彻骨的冷。 黑暗袭来,微微瑟缩了一下,我又坠了下去。 卷三:争霸天下 雷雨夜 “夫人,你醒了。” 缓缓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便看到梓若满面欣喜的神情。 “西施,怎么样了?”是华眉的声音,我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梓若忙上前扶起我,缓缓坐起身,我看向站在梓若身后的华眉和玲珑。 “没事。”扯开有些干裂的唇算是微笑了一下,我道。 “你……真的怀了大王的孩子?”看了我半晌,华眉咬了咬唇,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闻言,我稍稍愣了一下,梦里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的话竟是真的吗?只一次而已,那样渺茫的机会……居然怀孕?!最最始料未及的事情竟然发生了?我真该考虑一下是否该去买彩票。 “西施……是真的么?”华眉见我只是发愣,道。 “华夫人,我家夫人刚刚醒来,身体十分虚弱。”梓若见华眉愈见咄咄逼人,以为又要上演争宠的戏码,忙挡住了她。 轻轻皱眉,我没有开口,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华眉,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又岂能不知,她是来提醒我,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吧。 “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我再来看你。”神缓和了些,华眉柔声说着,终是领着玲珑离去。 跟在华眉身后,玲珑忽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那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 看着她们的背影离去,我仍是怔怔地坐在榻上,心下不由得思绪万千。 对于后宫的人来讲,能够得到大王的宠幸,诞下龙子,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了吧,只是……这对我,真的是福吗?我……我真的能够安于这后宫之中?真的能安于这后宫之中与一大堆的人分享一个丈夫,每天所做的便是与他的其他老婆勾心斗角,然后巴柏盼着他来分给我一点可怜的宠爱? 我……真的能够那样吗? 可是……现在我肚子已经有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算我再怎么懒散,就算我再怎没济,我也必须对这个小生命负责,我……真的要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吗? 还有司……那样一个鲜活的例子,若我真的生下孩子,我就必须拼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保护他的安全,这个后宫,到处都是吃人的陷阱哪。 若生下了他,我便不能再允许自己懒散和懦弱;若生下了他,我便决不会丢他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困苦和险境……我,真的该生下他吗?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我……本不属于这个时空啊…… 这个孩子的诞生,会得到祝福吗,上帝? “夫人,夫人要不要吃些什么?”梓若见我一直发呆,连着叫了好些声。 回过神来,我摇头,“我不想吃,对了,梓若,大王呢?他……知道了?” 梓若点头,轻笑,“嗯,大王派了吴国最好的大夫来给夫人看诊呢。” 见她笑着的模样,我也忍不住扬了扬唇,“这么高兴,心里不会难受吗?本来你或许也可以像我这样的。” 梓若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梓若是真心为夫人高兴,梓若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在跟夫人一样的位置,也不可能得到与夫人一样的宠爱。” 我看着她淡然轻笑的样子,微微有些讶异,她竟已想得这般通彻了吗?“宠爱?”我轻笑,唯独这两个字,她说错了,夫差的宠爱?呵呵,谁又真正得到了呢? “嗯,大王对夫人的感觉,梓若看得十分清楚,与其做一个让大王连名子都记不得的人,孤独终老,还不如做些事情来得快乐些。”梓若笑道。 “那你现在,快乐吗?”淡淡地,我问。 “嗯。”梓若点头,“夫人救了梓若,梓若服侍夫人,这样的感觉,很好。” 我微微一笑,看向窗外,不再说什么。 她看的,或许比我还要通透呢,至少现在……我已经有些迷失了。 “夫人,吃些东西吧,从昨天晕倒之后,你还没有吃过东西呢。”说话间,梓若又劝道。 一想到那些点心菜,我便一阵反胃,伸手抚了抚胸口,我忙摇头。 “多少吃些吧,我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些青淡的,上回夫人不是说过莲子羹么?梓若特地记下了那莲子羹的做法,今儿个早晨见池子里的莲子十分鲜嫩,便摘了来给夫人做莲子羹”,梓若轻轻地开口。 莲子羹?我微微有些心动,又见着她如此坚持,我只得点头。 “已经凉过了,夫人尝尝看。”梓若捧了一个精致的陶碗,我看了一眼那碗中的莲子羹,果然清爽人。 伸手接过尝了一口,虽然味道与以前吃过的到底不同,但也满口清,十分的开胃。 “怎么样?”梓若倒略略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做嘛。 “嗯”。我点头,“很好常” 梓若站在原地笑了起来,有些羞涩。 忽然想起那一日晕倒之前夫差所说的话,史连他,竟然归降了吗?明明之前刚刚行刺过夫差,怎么可是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莫不是事有蹊跷? 用过莲子羹,觉得恢复了些气力,身体也没有大碍,便下了榻。 只是心里的各种念头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窗外天开始阴沉了起来,格外地闷热,看似暴雨快要来了。 一个穿着墨绿小袍的小小身影印入我眼中,是司。 “你,要生宝宝了?”匆匆走到我面前,站定,低头,憋了许久,竟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宫里果然藏不住秘密,这下整个后宫都该知道了吧。 “嗯。”我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司小小的身子一颤,低着头,再没出声。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不安,我微微皱了皱眉,蹲下身仰头看他。 他仍是咬着唇不看我,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连鼻头都有些发红。 “你……该不是想哭鼻子吧。”轻轻刮了一下他漂亮的鼻子,我取笑道。 “才没有。”甩过头,他仍旧有些别扭地道。 天气越来越闷热,闷得人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夫人,回屋吧,看这样子是要下雨了。”梓若在一旁催促道。 我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看着司。 “若是没有想哭,为何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咧了咧嘴,我又故意道。 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 “唉,到底怎么了嘛?”叹了口气,我有些投降地轻摇他小小的肩。 他仍是没有开口,秘推开我,就转身要离开。 被他这么一推,正蹲在他身旁的我有些猝不及防地往后一倒,差点跌个四脚朝天,梓若忙上前扶住了我。 “夫人,小心孩子!”梓若有些大呼小叫起来。 被梓若扶着站起身来,我看向司小小的背影。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仿佛把刚刚还很阴沉的天幕撕破了一个洞,瞬间又恢岗暗。 闪电划过的时候,我看到司的背影僵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轰隆隆”一阵雷声秘响起,连我都微微吓了一跳。 “啊!”司却突然蹲下身抱着外叫起来。 我微微一愣,他怕打雷?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怕打雷? 没有多想,我忙快步上前,“怎么了,怎么了?”伸手却摸到他满脸的泪痕,我惊道。 “娘……娘啊……”司一下子扑入我怀中,冲力之大,让我险些又跌个四脚朝天。 感觉到怀里小小的身子浑身冰凉冰凉的,还在不住地颤抖着,我下意识地拥紧了他。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潜在的母光辉立刻显露无疑,我拥着他轻哄。 司却仍是闭着双目在我怀中不停地颤抖、哭泣,仿佛完全听不到我的话一般,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些吃力地将他抱起,我想带他回房,虽然房间隔音效果也不甚理想,但总比待在门口要好些,拉了他的手,我却发现他不仅在颤抖,而且似乎在抽筋。 “梓若,快披件衣服去找大夫,司他不太对劲!”我微微有些急道,说完,我便忙有些吃力地抱起司回房去。 这副身子骨经过我那么多折腾,早已衰弱不堪,更何况还抱着这么大个孩子,我倒是有些力不从心。 天空骤然下起雨来,电闪雷鸣,我吃力地抱着司回到房间,将他放在榻上躺平。 “娘……娘……司也可以保护你的……娘……娘啊……”司双目紧闭,神智早已不太清楚,只是双手在空中乱舞,仿佛想抓住什么,但那双小手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娘……不要……不要杀司……”他闭着眼,大声嚷嚷着,声撕力竭。 心里秘一揪,我伸手握住了他小小的手,“司不怕,娘很好,娘陪着你呢。”放柔了声音,我轻声道。 “娘……司真的……可以保护你的……”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早已被泪水打湿,满面狼籍的泪痕,他仿佛梦呓一般喃喃轻语。 “嗯,司可以保护我的。”顺着他的话,一手轻抚着他的头发,我在他耳边地轻语。 握着我的手,司这才慢慢平缓下来,身子也不再抽筋了。 “你怎么样了?!”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十分急切的样子。 我微微一惊,忙回头看时,竟是夫差?! 他仅着单衣,浑身皆被雨水淋透,连额前的发丝都在往下滴着水。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检查啊!”夫差对着傻在一边的大夫大声扬声道。 那可怜的大夫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夫差,一会儿又看看躲在上的司,搞不清楚哪个才是病人,哪个才是正主儿。 带着疑惑看向跟在夫差身后的梓若,她也是淋了一身的雨。她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面有些发白。 我似是明白了什么,忙往旁边让了让,好让夫差看清躺在上的正主儿。 看到司,夫差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狼狈。 “传令下去,搜寻公子的人可以撤走了。”恢复了一贯的神情,他有些漠然地吩咐。 我微微有些讶异,只是一会儿不见了而已,居然出动侍卫搜寻?是不是有些夸张? “她娘死在雷雨的时候,至此每逢雷雨都必是心绪大乱,宛如疯癫。”动了动唇,夫差道,顺手接过一旁的随侍丫头送来的布巾,拭了拭脸上的雨水,“只是想不到这一回竟然没有发生什么事。”看了看,他淡淡道,全然没了平时的嘻笑之。 我微微抿唇,没有出声。 大夫忙上前替司诊了脉。 “怎样?”见司刚刚那副样子,我不有些担忧。 “脉相平和,没有大碍了。”大夫点头道。 夫差没淤开口,淡淡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咬了咬牙,我破天荒地开口。 夫差站住脚步,转身扬眉看向我,“莫非人要孤王留宿醉月阁?” 说着,他转身便向我逼近,一步一步,神情危险至极。 一旁的梓若忙自作聪明地带了那大夫出了房间,还转身带上了房门。 眉头微微一跳,感觉到他强大的压迫感,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背后一凉,我的背已经贴到了墙,再也无路可退。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上我的下巴,“是你要留下我的,你必须自己负责。”看着我,他的眼幽黑一片。 说着,他微凉的唇便已压了上来,狠狠地在我的唇上肆虐,不像是在亲吻,而仿佛是在汲取温暖一般,那般迫切。 我的唇被吻得生生地疼,可不知为何,我却从心底生出一丝悲凉。 一动不动,我任他肆意亲吻,直到他垂下头,将脸埋在我的颈间。 “司是你的儿子。”微喘着气,我淡淡陈述。 “那又如何。”他仍是埋在我的颈间,地道。 “就算帝王之家,真的连普通的亲子之情被消磨殆尽了么?”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我道。 他没有开口。 “司心里有多深的恐惧,有多深的伤痕……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开口,声音有些不平静,“就算没有娘……他还有你这个父王……” 他倏然抬头,狭长的双目定定地望着我,“若是以前的人,是万万也不会冲着寡人如此说教的呢……莫不是……因为你怀孕了?”他看着我,眼睛有着淡淡的讥讽。 “是。”看着他,我坦然承认,“我在害怕,害怕我的孩子会跟司一样。” 他看着我,不语。 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有些气愤,司是他的骨肉,他却为何可以绝情至此?!莫非他果真就是历史上所写的那样荒无道? “夫差的人……不过如此。”看着他,我忽然张口道。 夫差微微一愣,起身放开了身,未发一语,转身拂袖离去。 卷三:争霸天下 卫琴出征 看着他拂袖离去,我心里竟然意外地有些酸涩,为何?唉,果然,怀孕的人都会情大变啊,我有些自嘲地低笑。 最近似乎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了,恼人的事攘不间断,史连归降,卫琴出征,哪一件都令我忧心忡忡,我什么时候变得这管闲事了……唉 转身看向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司,我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他下意识地轻轻转个身,面向我,又沉沉地睡了去。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梓若。” “在,夫人。”一直站在门口的梓若忙轻应道。 “帮我取支匕首来。” “啊?”梓若微微一愣,随即换上一脸的慌张,“夫人你……” 见她如此,我笑,“呵,不是哟自杀的,我只是想雕个东西送给卫琴,明日他就该出征了吧。” “是。”似乎是松了口气,梓若转身走了出去。 那一,不知到什么时候,我才有些昏沉地睡去。 清晨的阳光并不炙热,但还是扰醒了我。 睁开眼时,却见司不知何时早已醒了过来,正坐在榻上看着我,而我,竟趴在一边睡着了。 见我醒来,他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 我忍不住弯唇笑起来,想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却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呃,对了,那便是我昨连雕出来的,唉,说实话,我的手工制造真是有待加强。 不管是否有用,但愿可保他平安吧。 “好丑的东西。”冷不丁地,耳边响起一个嘀咕声。 我一愣,脸上多了几条黑线,随即几乎是有些恶狠狠地压上他的额,还好,烧已经退了。 其实看他活蹦乱跳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没事了。 “夫人,早膳准备好了。”梓若在门口轻唤。 用过早膳,吩咐梓若送司回宫,我便独自一人出了醉月阁,外面阳光正烈,眯眼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十字架,上面还穿了一根麻线,上帝能否帮忙我不清楚,但我希望这个小小的十字架,能够让卫琴在战场上有所顾忌,虽然我不愿承认自己是唯一可以令他有所顾忌的人,但我仍希望这个顾忌可以让他保迭回来。 走出宫门的时候,我微微眯了眯眼,烈日下,卫琴身披铠甲,一袭红的披风,站在战马旁,他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士兵,说不出的威风。 只是……古来征战几人回? 卫琴他……果然已经长大了呢,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夫差站在宫门口,仍然一身明黄的长袍,只是长发高束,帝王的威严显露无疑。 我迟疑了一下,握了握掌心的十字架,想着怎么将这个私卫琴手上,身为后宫,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就这样上前吧。 有人急急地从我身后冲上前,一不小心,便撞上了我,我回头,越? 她看我一眼,眼中已没有了往日的亲密,全然一股哀伤,我微微愣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可以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孩的眼睛? “”,她低唤了一声,随即看到了我手中握着的东西,“这个是……要给卫琴的吗?” 微微一愣,我点头。 她没淤说什么,伸手便接过,“我去给他吧。”说着,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卫琴。 远远地看她走到卫琴身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便伸手将那十字架递给卫琴。卫琴似是一愣,伸手接过,放入怀中,随即远远地抬头看向我。 我站在原地,微笑。 “出发!”卫琴翻身上马,扬起如火的披风,大吼道。 “是!”一呼百诺,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戟,应声喝道,长戟落地,发出震耳聋的声响。 夫差身后的文武百似也因这气势而激动起来。 烈日下,卫琴带领着几千人马逐渐远去,再没回头看我。 “卫琴这孩子,真不愧是要离之后。”身后,隐隐听到有人赞道。 仔细听之,竟发现是伍子胥的声音。 “虎父无犬子啊。”隐隐有大臣豪。 “嗯,不骄不躁,敢于请教,实有大将之风。”伍子胥似是颇为舒心。 “这么说来?卫琴去正伍先生?” “昨日那孩子来找老夫,难得他一个孤儿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如此谦逊有礼啊,他还向我请教了用兵之道呢。”伍子胥道,言下对卫琴竟是十分的赞许。 他是为了让我宽心么?望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我微微弯唇,他到底还是去见伍子胥了,能够让那个顽固的老头如此赞许,他倒是做得不错。 “人,烈日当头,小心伤了胎气。”冷不丁地,一个黑影压来。 我微微一愣,随即叹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认命地抬头看他,他仍是一脸笑意,仿佛昨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 “史将军,来见见孤王的人,他也是越人呢。”夫差扬唇道。 史将军?我又是一愣,莫非是…… 转头看向夫差身后,那个人……是史连! “伤了胎气?”史连却是脸微微一变,随即忙低头掩去眼中的情绪,“恭喜大王。” 群臣亦皆是一愣,我似乎又看到了伍子胥眼中的不屑,还隐隐带着丝丝怒意。 “恭喜大王!”伯否却是率先回过神,一脸笑意地凑到跟前来,“大王,此乃喜兆,卫将军刚刚出征,大王便喜获麟儿,他日定能双喜临门!” 众文武这才慌忙下跪,齐声贺道:“恭喜大王!” 站在夫差身旁,看着跪倒在脚下的文武,我恍如梦境一般,这……真的是一场梦吗?一场跨越时空的梦境?一场荒诞不稽的梦境?可是……却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令我害怕。 还有史连,我望着他,微微皱起了眉,他……果真归降了吗? 卷三:争霸天下 入戏 一手轻抚着尚且平坦的腹部,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偶尔来去的宫人侍婢,有些入了神。 这个孩子……该留下吗?夫差已经当着众文武公开了孩子的存在,在这个后宫……随之而来的明争暗斗都必不可少吧……而我,是不是真如当初司对雅姬所说,“一日三餐,都须试过没有毒才可潮? 司的处境,难道我要让我的孩子也来承受面对吗?二十一世纪那个母亲,她生下我,却从阑管我,而现在,难道也要做一个毫无准备、不负责任的母亲吗?而且……是将孩子留在这个遥远的时空? 如果之前对于任何事我都可以潇洒地做一个观众,冷眼旁观着他们在戏台上演出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历史,那么现在……我要入戏了么? 一旦入戏……其后果便再也不是我所能够掌控的了…… 我……该入戏么? “梓若。” “是,夫人。”梓若捧了已经凉透的莲子羹来。 我随手接过,“司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啊,夫人?”梓若微微一愣,随即垂下头,“夫人腹中怀里小公子,这样的事情,还是别问吧。” “为了他,我必须知道。”伸手轻轻抚了抚腹部,我浅笑,如果我真的打定主意要生下他。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梓若怔了怔,“夫人,你?”看着我,梓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据说是病死的,大王勒令吴国上下不得再讨论此事,但……” “但?”我微微扬眉,果然有内情吗? 梓若咬咬唇,没有开口。 没淤开口逼她,我心中也已有了眉目,宫内的传言,梓若的神情,还有司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直指一人。 “听说怀孕了?”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呢,某人已驾临醉月阁。 我抬眼看她,自那一日陷害未果后,她倒是再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呢。 “伍将军可还好?”淡淡地,我笑。对于这个人,我实在没有好感。 果然,雅姬的神情立刻僵住了,“不知此话何意。”微微咬牙,雅姬勉强笑道。 “呵,雅夫人多想了,我只是问您姑父伍老将军安,别无他意。”微笑,我道。 雅姬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纤细的十指握拳轻颤。 “大王到。”说话间,却听蹬外有人通传。 话语未落,夫差已经进蹬来。 “雅姬,你在醉月阁何事?”进门第一句话,夫差便是如此道。 雅姬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委屈地低头行礼,“雅儿只是想来恭贺一声。” 夫差扬眉不语。 “雅儿告退。”见夫差如此,雅姬咬碎一口银牙。 “嗯,以后无事别踏进醉月阁。”似是无意,夫差道。 雅姬微微一愣,随即愤愤离去。 转身,夫差看向我。 梓若不知何时也已悄悄退下,房中唯剩我与夫差独处。窗外知了一直烦躁不安地叫着。 我看着他,迎视着他的视线,半步不让。 “自己小心。”半晌,他竟只是抛下这么一句话来。 “只是这样?”不动声地,我仍是看他。 “呵呵,人太聪明果然很伤脑筋呢。”夫差单手掩面,低头吃吃地笑了起来,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因为雅姬在醉月阁,所以你担心我。”我开口,是阵述句,不是疑问句。 夫差仍是扬眉,不可置否,倒也没急于否认。 “我在怀疑……我要不要生下他……”有些失神地,我忍不住轻抚着腹部,似是喃喃自语着心底重复了千百回的话。随即回过神来,见到夫差惊诧的眼光,我暗自后悔,这话在这个时代是大逆不道吧,王的孩子,岂能由我作主,如此一想,我不得惨然一笑。 “或许……不生比较好。”狭目微眯,夫差瞬间凑到我面前,逼近了我,有些恶劣地咧唇轻笑。 看着眼前笑得犹如修罗恶鬼的夫差,我忍不住后退一步,更惊讶于他的话,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出自一个王的口中? “为何?”怔怔地看着他,我不由自主地开口。 夫差微微一怔,恍然后退一步,那一瞬间,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脆弱,那样的一个人,眼中竟然会出现那样的神情?他……究竟遭遇过什么? “王的孩子……都必受到诅咒……”地,夫差轻笑出声。 我看着他,不语,心却有些难掩疼痛。 “人……”他抬头看我,随即竟展颜一笑,“这场游戏……孤王越来越没有把握了呢……” 看着他的笑靥,我微怔,呵呵,此笑也可称得上一笑倾城吧。游戏么?什么游戏?赌注是什么?是心?是情?是国土?是城池? 他凑到我的颊边,轻轻摩挲着,随荐然抽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仍是怔怔的,今天的夫差……有些奇怪。 “夫人?”梓若的手轻轻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抬头看时,夫差早已离开了。 “喂,那个……”一个有些理不直气也壮的声音凭空响起。 我失笑,低头,果然,是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过来。 “那个……”见我看他,他脸微微一红,有些结巴了起来。 我看着他,不语。 “听说你要生宝宝了?”他撇了撇嘴,似是颇有些不以为然。 “嗯。”我轻应。 “那个……”他又开始结巴起来,“生了宝宝你会不会就再也不理我了!”突然,他一口气道。 我微微一愣,随即轻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次雷雨之前他冒险跑来找我,便是为了问这个? 我伸手捏了捏他红红的脸颊,笑,“娘生个给你做伴,好不好?” 司眼睛一亮,“?” “嗯。”我点头,我决定了,无论如何,我没有剥夺他生存的权力,虽然怀孕是个意外,但我还是要生下他。或许与爱情无关……但,我想做母亲,一个真正的母亲。 卷三:争霸天下 再遇范蠡 靠着窗,盯着外面那棵青翠的老树,我有些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原本鼓起勇气来准蓖算面对一切困难也要生下孩子……但,这些天日子平静得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醉月阁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冷宫似的,除了我,梓若,还有几个打扫的宫人,便再无人进来,越自卫琴出征后也再不曾来正我,那套回风剑法,我也有些生疏了,连夫差那个家伙……也许久未曾来过醉月阁了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人总在远远地看着我,但又感觉不出那人有丝毫的恶意,反倒似是带着无限的眷恋……那样熟悉的感觉,甚至让我想起了某个人。 梓若静静地站在我身后为我扇着羽扇,我就那样半倚着竹榻靠着窗,望着蓝天白云,过回了我梦昧以求的米虫生活。 可是…… 我重重地叹了气口,吓到了身后梓若。 “怎么了,夫人?”梓若有些忧心地上前,“哪里不舒服?” 我趴在窗口,浑身提不上一点劲。虽然是我向往已久的懒人生活,但现在我却感觉自己不是米虫,倒成了夫差豢养的金丝雀。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回头,我呆了呆,那个眼神…… 果然是他! 梓若随着我的目光一回头,“夫人?” “没事”,我笑,“梓若,还记得上回我教你的腌梅子吗?” “记得,夫人想吃吗?” “嗯。”我点头,“最近总想吃些酸的。” “我这就去库房取些梅子回来。”带了一个小陶罐,梓若便放下羽扇走了出去。 “出来吧。”看着梓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淡淡道。 他缓缓从暗处走出,仍是一身黑衣,脸庞却更显坚毅瘦削。 “范将军。”扬唇,我笑得完无缺。 深邃的眼眸内盛满仿佛盛了太多太多说不明的情愫,他看着我,寂静无语。 “将军是跳窗进来,还是翻墙进来的?”咧了咧嘴,我有些恶质地笑问,许在夫差身边待了太久,许是我本如此。 呵呵,大概是本如此吧,记得他……以前都唤我小的呢。 范蠡微微一愣,仍是没有开口。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呵呵,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范蠡我会是如何的表情,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动了动干涩的唇,范蠡仍是没有开口。 我心里狠狠揪了一下,却仍是轻笑。 “将军此来,莫非就是如此看着西施?”我笑,西施二字说得犹重。 范蠡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那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史连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有些苍白的唇轻启,他终是张口道。 我扬眉看他,不语。 “君上请你尽量帮助史连。”范蠡撇开头,没有看我。 果然。史连的投降只是越国的无间计呢。勾践已经忍耐不住开始行动了吗?而范蠡来找我,果然也只是为了他的越国啊。 见我不再开口,范蠡转身便要走出。 “我怀孕了。”张口,我道。 那背影一怔,回头,他望着我,满目萧然。 “夫差的孩子。”我笑,他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吧,只是不敢当着我的面提起罢了。 他仍是看着我。 “想逃吗?我们逃跑吧……”仿佛梦呓一般,我轻笑着开口。 范蠡一愣。 “记得这句话么?”我仍是笑,“当初你问我的,我没有说出口的答案是,我想逃,逃得远远的,没有吴越之争,没有失忆之痛,没有将军,没有君上,没有留君醉……什么都没有……就我和……你……”可是,那一日,我终是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看着我,范蠡的眼神复杂难辨。 “可是……只是一瞬而已……”我低头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给我的幸福,永远都只是一瞬而已,从不肯多给些……从不肯给久些呢……”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该不是像个怨一般吧。 “宝……”范蠡眼神微微黯了一下。 我微微一愣,随即敛了笑,“死人的份量总是重些的,西施的死,许是他最聪明的一步棋呢。”我道,声音竟是有些冷。 “不要这样……宝……”范蠡忍不住上前一步,似是想拥我入怀,却终是生生地收住了手。 “呵呵”,一直没有等到的答案,这一刻,我却突然有些明了,“铜炉焚衣,指鹿为马,你尚且可以后悔,但今日,你已非失忆,他日,后悔二字,你可还说得出口?” “越国已复国在望,无须太久,你……可愿等我?”范蠡忽然上前,紧紧握着我的双肩,“还了君上的知遇之恩,天涯海角,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他急急地说着,竟如一个急于求得承诺的孩童。 那样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日日在远处追随着我的眼神,果然是他……吗? “西施呢?”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他,我笑。 双手仿佛被灼烫了一下,范蠡后退一步,神情竟是有些狼狈。 “呵呵”,我笑,对于他,我的心或许早已痛祷了知觉,自然也不会再痛了。 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是梓若回来了吧。 只来得及地说了声“自己小心”,他便消失在门口。 我惨然一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夫人,我挑了些梅子,你看看成不成?”梓若怀抱着陶罐笑盈盈走了进来。 我低头看了看,随手取了一枚放入口中,忍不住微微眉起了眉,酸涩的感觉流连齿间,挥之不去。 “很酸吧,大概就是因为这样,陈年的梅子特别多,其他夫人们对于这个都是敬谢不敏呢,我去按夫人上回的教的方法腌制一下试试看。”梓若笑道。 “嗯。”我点头,笑。 看着梓若走进房间,我却是转身走出了醉月阁,我想,我需要透透气。 卷三:争霸天下 别样的保护 出了醉月阁,远远便见几个打扮得十分丽的子在园中凉亭里聊天说笑,我从未见过她们,不过想来也是这后宫中的人吧,只是中间那个倒是眼熟的很,是雅姬呢。 远远望着她们,她们也看到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雅姬眼中的嫉恨盒意,我转身想要离开,免得再无事生非,却见雅姬竟然先行转过头去,再没有说什么,我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这的机会,她竟然没有来找我麻烦? 转身摇头失笑,如此不捍,呵呵。 一转身,却看到正由侍陪同而来的郑旦。 看到我,郑旦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我一眼,竟什么都没说,就从我身边走过。 “呵呵,为何见了我就走,莫非西施果真那么可怕?”我笑,却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果真是个水!抢了西施的名份,西施的幸福,现在,连我都不肯放过!”郑旦转身冲我低叫,数日前的意气纷发早已不见,面容扭曲,如妒一般。 呵呵,我笑,怒了么?“郑夫人真是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呢,西施能有今天,全是拜大家所赐啊。”幸福?我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是被谁生生撕裂的呢?我又该去对谁吼,对谁叫,对谁哭? 郑旦只是狠狠地瞪着我。 “人生气很容易老的,这个后宫,如果你连最后的那一点姿都失去,那便真的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呢。”我笑,奉劝道。 郑旦面微微苍白了一下,仍是瞪我。 “没有到最后,究竟谁会没有立足之地,还不知道呢。”咬牙,郑旦的面容扭曲得有些可怕,“别忘了,你只不过是顶着西施名份的傀儡,你什么都不是!”压低了声音,她狠狠道,句句恶毒,句句伤人。 “嗯。”我点头,笑。郑旦的结局,历史早已圈定,任她再怎么垂死挣扎,终不过是郁郁而终而已。她的结局,我尽可冷眼旁观。 傀儡么?呵呵,若是这样间话就想伤到我,那便真是她妄想了,虽说恶语伤人,只可惜拜他们所赐,我早已是水火不入,百毒不侵了呢,又怎么可能……伤到我?…… “夫人……”跟着郑旦的一名侍突然开口,“雅夫人她们都看着呢,大王的话……” 郑旦一愣,随即微微撇过头,便咬唇从我身边径直走过,再没说什么。 有些奇怪地站在原地,看着郑旦走到凉亭和雅姬她们坐在一起,再没看我。王的话?夫差他说了什么吗?所以她们才那样的奇怪?想着我便又一路沿着树荫慢慢走,一抬头,是揽月阁,华眉的寝宫呢。 华眉正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刚想上前,却迎面撞上了玲珑,玲珑有些嫌恶的瞪了我一眼,便回身“砰”地一声狠狠关上了大门。 我微微一愣,转身看着坐在窗边的华眉,她也看着我,只是竟没有说什么。 我一头的雾水,这是怎么了?怎门几日未出醉月阁,我竟已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低头细细想了半天,却是渐渐理出了个头绪来,缓缓往回走。 一堵人墙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是史连。 “你见过范蠡了?”背着光,我炕清他的神情。 “嗯。”我点头。 “他都告诉你了。” “嗯。” “哼。”史连冷哼一声,“不要坏我的事,人。”地说了声,他转身便走。 “你在警告我么?”我看着他的背影,眯眼轻笑。 他微微一顿,“是,警告你安安份份地待着,不要妄想插足男人的战场。”没有回头,他放低声音。炙烈的阳光下,他的背影却仍是冰凉。 “呵呵”,我低笑起来,缓缓走到他身旁,“你们的战场,我避之唯恐不及。”低声说完,我扬头走过他的身边,回醉月阁。 “白痴。”身后,他冷冷丢出两个字。 那个家伙心里在想什么,我岂会不知,呵,他只是……不想拉我下水吧。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已无法抽身了…… 伸手抚了抚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我笑。 回到醉月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梓若正急得团团转。 “夫人,你可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啊……”梓若舒了口气,一转串的问题问得我发晕。 “只是出去透透气。”我笑,“有些累了,晚膳不用准备,我去休息。”说着,不再理会梓若,我转身走进房间。 到半的时候,门边突然有些响动,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我睡得本就浅,那么一响,我便被惊醒了,走出房间却见夫差正倚门而立,梓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转望到我出琅舒了口气。 夫差见我出来,上前一步,脚步竟是一晃,又靠回了门上,他喝酒了…… 嘴角微微抽搐,我示意梓若同我一起上前去扶他。 抬袖一甩,夫差甩开了梓若的手,“出去。”薄唇微动,夫差冷冷丢出两个字。 梓若一颤,有些求救似地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去休息。 梓若有些无奈地点头,走进房去。 看着梓若进房,一回头,却见夫差正看着我,狭长的双眸在月光下亮得有些刺目,他伸手,长袖一揽,我便跌进了他怀中。 闻到他身一股浓浓的酒味,我伸手推了推他,却是推不动。 他抱着我,一动也不动。 俗语说,酒能乱,此话可曾在我身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啊,现在见他如此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又岂能不警铃大作? 只是半晌,他都未动,唉,若是以前,大概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历史上那个以荒著称的君王此刻竟安静地靠在我的肩上。 卷三:争霸天下 中毒事件 醉月阁的门大开着,就在门口,我一身薄衫,怔怔地站着。那个同样一身单衣薄衫的男子背门而立,将头密密地靠在我的颈间。 淡淡的酒味在空气中流转。 再度叹了口气,我伸手预备推开他。 “别动。”低两个字,我却意外地止住了动作,任他靠着我。 忽尔,他地笑了起来,连肩都在微微颤动,我正有些诧异,他却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毫不掩饰。 “人,你我了。”嘴角放肆地张扬,他有些霸道的宣布。 “哦?”淡淡地,我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字,只是心下却微微一动,随即竟是连自己都有些惊慌。 “哦?孤王,不捍?”夫差凑上前来,细细地舔舐着我的唇角,口气中满是惑的味道。 感觉到唇上淡淡的酒,我不敢多想,只是看着他。 “呵呵,你的伶牙俐齿呢?你的能言善辩呢?”见我不答,夫差笑了起来。 我只是看着他,任他发酒疯,只是今晚的他,有些奇怪。 “一定要生孩子吗?”夫差皱着好看的眉,细细地端详着我,一手却轻轻抚上的我的腹,“一定要生下他吗?”他的晶亮的眸中带着醉意。 “一定。”淡淡地,我坚持,从我决定要生下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有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来保护他。 “真是固执啊,和他一样固执呢。”他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他?他说的是谁?范蠡?还是卫琴? “怎么办?孤王不想放你离开呢?”修长冰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他看着我,竟似有些失神,随即又狠狠一把将我带入怀中,“恨我也罢,害我也罢,我都不想放你走了……只是,千万……不要我……”地,他开口,似警告一般,声音沉静得令我害怕。 我隐隐有些不安,我似乎越来越炕清自己的心了,心下戚然,我的手却竟已下意识地反手抱住了那个拥着我的男子,那个据说是因荒而亡国的昏君——夫差。 他微微一颤,随即低下头垒狠吻上我的唇,不像亲吻,却像是要汲取我的生命一般,令我害怕。 那一刻,我突然在想,我的腹中的胎儿,真的与爱情……无关么? 他的唇紧紧贴着我,却是冰凉得可怕,他的唇一向冰寒,只是今天,似乎冰得有些不同寻常。 “王?”感觉到他亿我身上的份量越来越重,下意识地,我轻叫道。 他没有回答我,冰凉的唇从我的面颊上轻轻掠过,他的头无力地垂在我的肩上,黑亮的头发直直地披散下去,竟是就那样将全身的重量都加诸在我身上,我忙抬手去扶他,却无奈这副身子骨已经被我接踵而来的磨难毁得差不多了,几乎可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了。我只得双手紧紧抱着他,与他一起双双跌倒在地。 “夫……夫差?”我回过头去看着同我一起跌倒在地的他,随即微微一愣,才醒悟过来,我竟是叫了他的名字。 只是,他却是没有应我。今晚的他,似乎不仅仅是醉酒那么简单…… “梓若,点盏灯来!”压仰住心头的不安,我忙叫道。 听到我略带着焦急地喊声,梓若忙点了灯“噔噔噔”跑了过来。 “怎么了,夫人?” 我兀自伸手接了灯盏,凑近了夫差,微弱的亮光下,夫差静静地靠在我的怀中,狭长的双目紧闭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嚣张,只剩下苍白,嘴唇竟是略略带着青紫。 我大惊,他……莫不是中毒了? “快去叫大夫。”阑及细想心中的慌乱是从何而来,匆匆吩咐梓若。 梓若眼见事情如此,也不再询问什么,转身便匆匆跑了出去。 我回头看向靠在我怀中的夫差,就如那一日在密林之中,他睡得毫不设防,只是今日,他却是中了毒,而非熟睡了。下意地伸手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我抬手拭去了他额前渗出的汗珠,那样的人,居然会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手?还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低头看着他,我没有动,梓若已经去请大夫了,大概过一会儿,这里就会人山人海了。 “大王中毒了?”第一个赶到的是伍子眉,果然忠臣良将。 “嗯。”我点头,只是消息如此之快,他究竟有多少耳目潜伏在四周? “你这水,究竟干了什么?”伍子胥扬了扬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扶起夫差,将我隔离得远远的,仿佛我是什谩毒源一般。 我笑,“莫非伍将军认为是我下的毒?” “你这越国人,处心积虑地靠近大王,难道还有其他目的不成?”伍子胥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莫非伍将军认为我会笨得在醉月阁下毒杀人,然后再遣梓若去请大夫,唯恐众人不知?”退了一步,我道。 伍子胥冷哼一声,没淤理会我。 不一会儿,醉月阁便已是人声鼎沸了,我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雅姬郑旦围在边,看着宫人侍来来回回,看着数十名大夫依次诊断。 醉月阁从未像现在这般嘤热闹过呢,呵呵。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是大亮了。 卷三:争霸天下 真凶是谁 “大王究竟所中何毒?”伍子胥皱眉看向一旁已经诊断完毕的大夫。 “这……”那大夫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老夫行医数十所,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啊。” 闻言,伍子胥眉间的皱褶更深了,随即转头看向我,已是略显混浊的双目竟然精明得有些可怕。 我没有回避他的审视,半晌,他才将目光从我脸上调开。 “姑父大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毒害大王!”跪在榻边满面泪痕的雅姬指着我大声斥道。 我微微叹了口气,不可置否地看向伍子胥。 他没淤看我,也不理会雅姬的叫嚣,只是走到夫差榻前细细地询问那些大夫的诊断情况。 远远地看着那些大夫一个个皆面有难,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透过人群,看着躺在上,双目紧闭,面苍白的夫差,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这样的热闹喧哗,想来我是否在场是无人会在意的了。 只是看那些大夫的神,夫差所中之毒绝非泛泛,此次夫差中毒,必然与勾践脱不了关系,若夫差中毒而死,那吴国必然会有一场王位争夺战,对勾践来说,这无疑是他复国的最好时机。 勾践他……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吗? 若是他真的有心要毒杀夫差,那夫差所中之毒也必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了。 只是……以夫差的机警,勾践根本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当然,他也不会笨到自己亲自动手。 那么他必然是下令某人去完成这个任务,那个人……会是谁呢? 一路低头思索,不自觉地走到了莲池,偶尔一阵风吹来,竟是有些寒凉,池中莲也大多已是破败,季节转换何其之快。 我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了抚已经日渐凸起的腹部,转眼间卫琴出征也快两个月了吧,那个孩子……不知怎样了…… 微微抬头,却见莲池边坐着的,岂不是郑旦?她正低垂着头,似是在落泪。 她,在哭? 为夫差流泪么?自己所爱之人中毒垂危,她竟然独自一人躲着流泪,而不去亲自守候侍奉?这不是太奇怪了么?我缓缓上前,走到她身后。 仿佛忽然警觉到身后有人,郑旦秘站起身来,转身戒备地看着我,盈满了泪的眼中竟满是惊恐。 我微微扬眉。 见是我,郑旦后退一步,满脸戒备。 “怎么了,为什么哭?”看着她,我问。 “与你无关。”抬袖拭去了满脸的泪痕,郑旦甩开头不想理会我。 “大王中毒了,你知道吗?”再度开口,我看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郑旦眼中又掉下泪来,只是她仍是不看我。 “毒是你下的?”冷不丁地,我语出惊人。 郑旦大惊,秘抬头看我,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她忙不迭地否认。 “哦?”看着她,我淡淡一个单音节字。 “我没有下毒,不是我!不是我……”郑旦激动得似乎有些过了。 “但愿如此。”我点头,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做贼心虚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呵呵,此时你越是三缄其口,那么对方便会更加确定你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郑旦的脸有些青白起来。 我转身,没淤理会她,眼角的余光却仍是注意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君上不让你去下毒,为何要找我!”郑旦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揪紧我的衣袖,看着我,满脸的嫉恨和哀伤,“你比较受宠不是么,为何不找你!”。 我微微一惊,随即平复下来,只是看着她,眼中竟带了些许的悲悯。 “为何要我亲手去毒害他……为何……”她的手陡然一松,跌坐在地,掩面哭了起来,全然没了平时的盛气凌人。 又是一个将自己的心廉价奉四人,只是,她似乎忘了,她根本已经没有爱的权力了,她究竟是傻,还是天真?偌大一个后宫,她以为只凭她所玩弄的那一点点权术就可以无所不能? 如今的她,可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可还记得自己究竟是为何踏入这吴宫的,我是万般无奈,可她,却是毛遂自荐啊。她一路追我到这吴宫,为的是替西施报那所谓的仇吧,只是……她却丢了自己的心,只是,她似乎忘了,她入吴的另一个身份,是越国的间谍,可是……偏偏她却了不该爱的人……所以注定一生痛苦吧…… 何苦? “解药呢?”我发现自己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郑旦秘抬起头来,眼神略有些散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下毒,可是他就……” 呃?我微微一愣,阑及下毒?凶手莫非另有其人? 我细细地看着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真的不是她么? “毒药在哪?”我道。 郑旦似乎已经没了主意,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我伸手接过,远远拉开瓶塞,空气立刻弥漫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我微微扬眉,离那么远都可以闻到那么刺鼻的味道,勾践该不会真的笨到用这个去毒杀夫差?如此浓烈的味道,恐怕连猪都不会吃,他真以为可以瞒过夫差? 还是说,这根本是一场障眼法,我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俯首哭泣的子,心里有些竟然有些悲悯……从一开始,她便是注定会被抛弃的棋子,她……是被做为牺牲品推到幕前做替罪羔羊的吧……幕后那高手,究竟是谁?下毒的真凶……是谁? 卷三:争霸天下 生与死的界限 将手中的小瓶子递还给郑旦,我带着探究看了她许久,她始终低头啜泣,若非此事真与她无关,那便是她演技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若是勾践所下的命令,那么,刚刚归降的史连,吴宫之内的华眉玲珑,还有那一大票入宫的子,甚至于是眼前的郑旦,都有可能是毒害夫差之人,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这副模样,快些回寝宫去吧,若是被其他人发现,怕是再没机会替施报仇了。”淡淡地,我道。 郑旦微愣,抬头看我,泪眼迷蒙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我见犹怜,我甚至有些想起了莫离,只是不知她在越国如何了。虽然为西施报仇已非她的初衷,但……就如莫离对宝一样,对于西施的情义,或许她从未变过吧,所噎…她才一直视我为眼中钉,第一次在会稽山下看到她的景像我至今未忘,那个同阿福一起上山的子,很乐观开朗的样子…… 只是那一切,似乎都已成了前尘往事…… 离了莲池,我迎面便撞见了司,他发髻未梳,衣饰散乱,急匆匆地便撞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怎么在这里……父王……父王他不好了……”司捉了我的衣袖,仰捅急地叫道,隐隐带着鼻音,“我一听到宫人们的议论便去了醉月阁……父王很严重的样子……大夫们都只会摇头,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说着说着,便有眼泪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弯腰细细拭去司眼角的泪珠,我心头却也是突地一跳,“走,我们去看看你父王怎样了。”拉了他的手,我转身折回醉月阁,不知不觉间,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吴宫那一大票大夫,我原以为他们应该可以撑过这一阵的!再有,历史明明记载吴王夫差是在周敬王四十二年,在经过笠泽之战之后才自杀身亡的,怎么会变成中毒身亡,而且时间也提前了那么久!莫非历史已经因我的出现而发现改变? 不,不会是这样的! 心头莫名的一阵慌乱。 待赶到醉月阁的时候,醉月阁内已经站满了人,所有的嫔似乎都出动了,一个个皆是星眸含泪,粉面带悲,低声啜泣。 那场面,真叫一个壮观呢,到今日,我才算是彻底见识了夫差的后宫,环肥燕瘦,一应俱全啊。 “什么?!你说大王……你说大王已经……”蓦然,雅姬高八度的声音响了起来。 心头陡然一跳,我脑中空白了半晌。 “你们这些庸医,竟敢阻咒大王已经归天?!你们是不是活腻了!雅姬尖锐的声音刺耳极了,我却是阑及细想,咬了咬牙挤进人群。 司见我咬了牙一声不吭,只顾着拼命往前挤,忙帮着我在前面开道,我想我现在一定狼鲍了。 “是你?”伍子胥看我的脸难看至极。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躺在我的榻上一动不动的夫差,他双目紧闭,面青白,仿佛真的已经死去了一般。 阑极深究心底那究竟是什么感觉,我一把推开一旁的大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气息?! 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探向他的颈脉。 “你干什么?!”雅姬一把推开了我。 “滚。”微微侧头看了雅姬一眼,她竟然后退一步,噤了声。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否真的那样可怕,只是……我的心竟然……在颤抖。 “你……你居然敢……”雅姬回过神来,大概自觉失了面子,又叫了起来。 “这里是醉月阁,是王赐予我的寝宫,在这里,我便是主子,想要撒泼滚回你自己的寝宫去!”看着雅姬,我冷冷斥道。辨不清自己心底的疼痛,炕清历史的进程,她却偏偏还要来招惹我! 伍子胥只是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竟然没有阻止。 颈脉的跳动虽然微弱,但却仍是可以感觉得到。 雅姬气得只是瞪我,我却没有时间再理会她,转身狠狠掐向夫差的人中,直至出现红红的印子,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可恶!根本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以什么方式中的毒,是食物中毒?吸入式中毒?还是其他……若是不清楚,我该采取何种急救措施呢? 没有时间多做思考,我双手交叠,摁在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一下,两下,三下…… “喂,我可是很少这么卖力的,给点面子,醒过来啊……”口中有些语无伦次地嘟喃,声音却隐隐在颤抖,“算了……只要……只要你起来,以后我随便你怎么欺负好了……” “她……”那些大夫们一个个全都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奇怪的动作,大概都把我当疯子了。 狠狠吸了一口空气,我低头覆上他冰凉的唇,将空气渡入他的口中,侧过头吸气,再渡入他的口中,…… “夫差的人不会孤军奋战……君无戏循…”我想,我真的是语无伦次了。 周围早已是一片寂静,想必大家都被我惊世骇俗的举动吓到了。 再吸气……回头…… 他竟然在看我?我一愣,怔怔地张着口,样子一定傻极了。 一手轻轻覆上我的背,却是那样的无力,若是以往,我必然伸手毫不留情的推开,若是以往,他必然还是十分强硬地将我拥入怀中,还可以装出一脸的无辜…… 只是这一次,明知我若推开他,他必然没淤度拥我入怀的力气,我却……没有推开他…… 有什么晶莹的液体滴上他苍白的面颊,他微微一怔,似是想扬唇轻笑,却最终放弃了……动了动唇,似是在说什么。 我靠近他,只听得他说的竟是…… “你完了……” 我微微一愣,大概是看他醒了,大概是刚刚用力过度,大概是被他这一句话震得魂飞魄散……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似的,一下子跌坐在沿。 “大王醒了?大王醒了!……”那些大夫和嫔们的表情都仿佛生生吞了个鸡蛋一般。 伍子胥的表情也略略带着讶异。 “只是暂时的,我只是避免他就这么睡死过去,但是……只要一日查不出体内的毒源,一日清除不了毒素,今日这种假死的状况……会越来越严重……真到再也醒不过来”微微喘息着,我尽量平复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道。 卷三:争霸天下 迷局 “大王既然已经醒了……”伍子胥开口。 “是暂时,如果不能解毒,我不知道能撑多久。”没有抬头,我接口警告。 “既然大家都清楚,那就尽力为大王解毒,若是大王有什么,相信大家都逃不过。”伍子胥看了我一眼,转而又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大夫道,声音十分的沉静平稳,但却又再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我没淤理会这老,只是看向躺在上的夫差,他双目微闭,面青紫,额前满是汗珠,一旁有侍不停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看得出应该很是辛苦,没有解药,若想只靠这群大夫,真真是希望渺茫。 “梓若。”我看向随着我一起挤进来的梓若。 “夫人?”见我叫她,梓若忙走上前来。 “去把越找来。” 以越的医术,应该可以看出些什么吧。 梓若点了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你这个奇怪的人,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妖术?”雅姬又开始发难了。 我实在没有气力再去与她争辩那么愚蠢的问题,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兀自调息,刚刚大概走得太急,然后又是急救时运动过量,再加上这副已经被我毁得差不多的身体还怀了孕,我的心口不微微有些刺痛了起来。 “妖术可以救父王,总比你在一旁说风凉话干瞪眼好。”司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仰头道。 “你!”雅姬气急。 “父王中毒,你们该设法解毒的便去解毒,该去查下毒者的便去查,该处理国事的便去处理国事,一个个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司站得直直的,尚有些童稚的声音朗朗道,“若父王痊愈,见你们一个个如此怠慢,不知会样?”司咧嘴笑道,竟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概。 果然是帝王家的孩子呢,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魄。 闻言,众人皆面面相觑,伍子胥微微点了点头,大家才都陆续转身离去。 “等一下,这里毕竟是醉月阁,现在连下毒者是谁都没有查出来,怎么可以就这样让大王躺在这里,岂不正中某人下怀?”雅姬道,一字一句,皆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众人皆又停下脚步,我回头缓缓扫视过众人,竟都如看戏一般,其他的嫔也都未出声,不管她们是没有后台不敢强出头,还是真人不露相不屑于大庭广众之下惹来事,总之一个个都三缄其口,保持沉默,唯独雅姬瞪大眸看着我,如斗牛一般,半步不让。 “若你认为大王可以下榻走动的话,你尽管带回自己的寝宫。”我连同她争辩都嫌懒,真真是个笨人,仗着伍子胥是自己的姑父便以为可以为所为? 嫔中隐隐有几声不自然的轻咳,似是在笑一般。我不再度大大叹气,夫差啊夫差,可见齐人未必是福呢,你都中毒快死了,你们老婆们居然还有闲情逸志笑。 “雅儿。”伍子胥有些不悦地开口。 雅姬这才闷闷地住了口,转身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我越来越感觉她像极了小时候隔壁那个总是根我抢洋娃娃的小孩,那样骄纵,那样任。 看着雅姬走到门口,越正好走进门来,见我在看她,她微微笑了一下,“”,她唤了一声。 不知为何,我听得她那声“”竟然有些咸涩悲哀的味道,再看她的神情,竟然也是瘦削不少,果然,卫琴离去对她还是构成了伤害,只是……我总隐隐感觉卫琴对她说过些什么,她对于我,不像之前那样亲昵了。 侧过头看越专心地替夫差把脉,我若有所思。 “他中了什么毒?”见越放下手,我道。 “不知道。”越开口,轻轻三个字。 我微愣,连越都不知道? “脉象十分复杂,应该是几种毒混合而成,但又产生了变化,所以除非是下毒者,否则……无解。”越解世。 无解?我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梓若扶住了我。 “夫人?”梓若满面担扰。 “可不可以暂缓毒?”稳了稳情绪,我道。 “我尽力。”越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最多可以拖多久?”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我问。 “一天。” 一天……吗?我看向躺在上气力全无的夫差,没淤开口,转身便要走。 “夫人,你要去哪里?”梓若忙拉住了我,“你的脸有些苍白,小心腹中的孩子。” 我笑了一下,回头拍了拍梓若的手,看向越,“那就帮我拖延一天吧。” “嗯。” 听到越的应声,我推开梓若的手便匆匆走了出去。 只有一天,只有一天而已,既然阑及找下毒者,那我便只有直接去沾践了,只要说服勾践,便有望拿到解药。 出了醉月阁,我便直奔宫门, 刚到宫门口便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看他们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我不开始头痛。 “你是哪个宫的?”千篇一律的问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是雅夫人派出宫去伍将军府上拿药的,大王中毒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雅夫人急得一直哭呢”,低了低头,看自己一身素打扮,从昨夫差中毒开始我便一直是这副模样,说自己是侍再合适不过了。 “可有信物?” “通融一下吧,雅夫人正伤心呢,奴婢怎么敢再烦她,若是伍将军怪罪下来……”我留下半截让他们自己慢慢思考。 “快去快回。”半晌,他们终于放行。 我暗自吁了口气,快步走出宫去,他们能放我走,说明伍子胥在宫中的权势果然不小,想当年在吴王阖闾之时,他便已是如此了吧。 宫外,夕阳正红。 仰头吸了口气,我长长伸了个懒腰。 卷三:争霸天下 遇伏 抬头望了望天,晚霞笼罩了半片天空,如血的残阳也已快要西沉。 无暇顾及这丽的黄昏,我只有一天时间,我必须尽快找到勾践,说服他放弃毒杀夫差的意图。 宫门外不远外有一排低矮破落的小屋,我提了提裙摆,走了过去,记得入吴第一天,似乎听得那婢说安排勾践住在那里。 刚踏进得小屋,便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像是许久都没有人住了,忍不住抬袖掩起了口鼻四下张望了一下,屋里几乎没有亮光,炕清里面的情形,我后退一步,想要看得清楚些。 “西施夫人。”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 是君夫人? 我后退一步,让屋外的光线得以照进屋里,这才看清楚,君夫人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她的身后,是一大堆凌乱的衣物。 “见过君夫人。”想来有求于她,我弯腰行礼。 “夫人折煞我了。”君夫人抬手扶起我,声音淡淡的。 她凑近了我才看清楚她的面容,满面憔悴,脸上竟已生出了许多皱纹,宛如村姑一般,一身破旧的窄袖长裙,早已辨不出原来的样子,虽然君夫人原本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人,但总也保养得极好,只是如今这副模样……只是虽然如此,她却仍是挺直着身子,保留着那一份母仪天下的姿态。 “君夫人,君上现在何处?”顾不得委婉,我问道。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微笑道,“君上在阖闾墓边守墓。”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腹上。 阖闾墓吗?阑及思考,我忙点头,转身便跑了出去。 天已全黑的时候,我才找地闾墓,帝王陵寝。 四周一片漆黑,连月亮都炕见,四处张望了许久,才看到不远处一点灯光,那一定是守墓的小屋,勾践住的地方。 提了有些碍事的裙摆,我快步走上前去。 “君上。”我敲了桥,许久无人应门,心下疑惑,隐隐有些不安,刚后退了几步,门却突然开了。 大约有十几个死士模样的男子个个皆凶神恶煞一般团团将我围住,心下恻然,君夫人她……早就布好了这个局? 只是……她怎么可能知道我要出宫? 阑及细想,一个男子已上前作势要抓住我。 “站住!”稳了稳心神,我大声喝道,“君夫人为何要杀我!” 那男子顿了顿,似是微微一愣,随即低嗤,“你倒是不笨嘛”。 “我做错了什么?”我干脆沉下气,陪他周旋。 “倾城水,留之何用?不如孝敬我们兄弟……”说着,他笑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张脸,早该毁了的…… 果然此次下毒是勾践下的手,君夫人就那么笃定夫差会死?她就那么笃定我再无利用价值?她就那么沉不住气?她就那样地想将我除之而后快,那样的急切? “呀,看她的肚子!”有人笑着叫了起来。 我一颤,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腹部,前所未有的恐慌袭卷了我,心口也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这副破身子……不知能挨到几时。 “是夫差那个昏君的孽种吧……”那样讥讽的声音中带着无可掩饰的厌恶。 扬了扬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他竟向我的腹部直刺而来。 我紧紧护着腹部,心口的疼痛却让我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铛”地一声响,我瞪大惊恐的双眼,看到一个黑衣人突然挺身而出,拔剑挡在我的面前。 “干什么,你想违抗君夫人的命令??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手持长剑的男子叫嚣起来。 他微微一怔,没有答言,站在他身后,我似乎都能够听到他手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正在僵持中,忽然有人伸手将我拉入怀里。 我微微一愣,惨白了脸回头,竟是范蠡? “范将军?”那些黑衣人看清了眼前的男子,皆大惊。 我微微一愣,感觉到他异于平常的气息,他却突然拔剑,迅雷不及掩耳,直直地刺向那些黑衣人。 “范将军你……”刚刚还在叫嚣的男子瞪大了双目,直直地倒下,当真是死不暝目,大概到死那一刻,他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向尊敬的将军会送自己踏上黄泉路。 几声闷响,四周静了下来。 只余范蠡手中的长剑隐隐发着幽红的血光。 我怔怔地看着他溅到血珠的外袍,一直以为范蠡只是一个背负了太多,到最后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认清的男子……至少,他该是沉默温耗……却从未见过他杀人的模样……如此绝决,毫不犹豫……纵使对方对他是如何的信任毫不设防。 转过身,他看向仅剩的那个黑衣人。 他背对着我站着,便是刚刚那个挡在我面前的男子,我看他缓缓转过身来,抬头,看向我。 是史连! 范蠡没有开口,只是将手中的长剑指向他。 我炕清史连的神情,只是他竟没有躲开。 范蠡狠狠一剑挥下,史连闷哼一声,摁住了手臂上长长的一道血口。 “暗杀任务失败,所有人马均已中伏身亡,史连身受重伤,拼死逃回覆命。”范蠡脱掉染了血的外袍,轻轻拭了拭剑,便丢弃在一旁,道。 史连转头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对于那个一向冷面的男子,我却突然有些感动,君夫人于他有恩,他一向听命于君夫人,如今为了我而变相地背叛了自己的恩人,对他而循…该是困难的决择吧。 心口的疼痛再次袭来,我咬牙捣住了心口,却突然感觉有什么打落在我的脸上,一滴……二滴……三滴…… 我抬头,竟是下雨了? 是不是所有滥情的小说里都这样,屋漏偏逢连雨啊,我疼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宝,怎么了?”见我神如此难看,范蠡皱起了眉,急道。 “心口……疼……”喘了喘气,我大概快要已经面无人了。 范蠡四下张望了一下,拦腰打横将我抱起,冲进了守墓的小屋。 卷三:争霸天下 悔之晚矣 茅屋外,雨声淅淅沥沥,不同于夏日的倾盆大雨,这秋日的雨连绵不绝,带着些许阴凉的湿气。 范蠡将我抱放在茅屋内一个简易的小榻上,便捡了屋外的柴来弯腰开始生火,大概是柴被雨淋湿了,火怎么也生不起来。我蜷缩着躺在小榻上,额前满是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 终于,他放弃了生火,转过身来将我抱紧,“很痛吗?” 我低垂着头,没有开口,冷汗从额头一直滑落到唇角,还是那一晚被困雪山悬崖时落下的病根吧。 见我如此,他也没淤开口,只是将我抱在怀中,抱得紧紧的,他的手不经意碰到我微微凸起的腹部,只是微微一窒,便又将我抱紧。 痛,我咬着牙没有吱声,许久许久…… “好些了没?”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样温暖,那样温和,仿佛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还在笑盈盈地教我认字,笑盈盈地看着我玩着拙劣的游戏……笑盈盈地唤我……小…… 感觉腹部微微一动,我一下子惊醒,夫差青白的神在我眼前浮现,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宝……”范蠡忽然开口。 我仍是低垂着头,没有出声。 “宝,我们离开吴国吧。”他轻抚我的发丝,满是怜惜地道,“君上复国在望,只要夫差一死……” 我蓦地一怔,夫差……死? “我答应你的,还了君上的知遇之恩,天涯海角,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他看着我,“君夫人视你为眼中钉,要至你于死地……我们……一起逃吧……” 这是我盼望了多久的话?终于可以离开了么?什么都不管……从此泛舟五湖,自在逍遥?…… 可是……为何我不见一丝雀跃? 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我要回去。”抬头,看向范蠡,我听到自己如是说。 范蠡一怔,看着我,嘴角微微扯开一抹微笑,只是眼中却满是莫名失落和哀伤。 他伸手来轻触我的脸,我竟是侧头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许久,才收回。 “我要回去。”张口,我道,“我要去见君上”。心口的疼痛已缓,我推开他站起身来。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回头,看着他握着我的手,掌心很暖。我定定地看着他的手,看着他微微泛白的指骨,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曾经,我就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我无法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你……”一手轻轻抚过腹部,我回头看着他,是少有的坚决。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能放任夫差去死……历史会因此而改变…… 我不能放任夫差就那样死去……仅仅是因为害怕会改变历史吗?我不敢深究…… 咬牙推开他的手,我冲出门去,冲入雨中。 曾经以为自己一直执着的感情却突然出现了裂缝,我心里竟是一片空白,脚步渐渐放缓,雨水将我淋了透,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夫差那毫无气息的模样,没来由的恐慌便袭上心头,我的心……还是原来的宝吗? 对范蠡,或许我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历史上的西施是那样的爱着范蠡,所噎…所以即使被当做棋子,即使被自己心爱的男子亲手送上敌人的榻,甚至于……为他而死,她都甘之如怡,只因那一句泛舟五湖、自在逍遥的誓眩只可惜,我非西施,并非历史上那个对范蠡死心踏地,无怨无悔的西施,我非这个时代的西施,所噎…一切的裂痕不可避免。 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就那样保有对范蠡的感情,即使满心伤痕也再所不惜,但……我似乎错了。 从指鹿为马,火炉焚衣开始……或许,我就只是在等一个楔机,一个让自己承认自己已经不在乎范蠡的楔机……只是,宝啊宝,你果然注定是自讨苦吃,为何非要等到曾经热切期盼的幸福已经摆在你面前唾手可得的时候,你才傻傻地发现……那已经并非你想要的幸福了…… 那个已经死去的西施……她的份量在范蠡心中究竟有多重我已不想去深究,既然认清他的幸福已经与我无关,还去想什么?…… 莫名地想,我想要笑,抬手抹去满脸的雨水,竟是有些温热。 肩上忽然一沉,多了件蓑衣,我微怔,回头,是范蠡,他浑身也都被雨淋透了。 “我后悔了。”他看着我,雨水迷蒙了他的双眼,我听到他开口。 我微怔,抬头看他,他说什么?他竟然告诉我他后悔了?在这种时间,在这个地方,他居然告诉我他后悔了? “我要回去。”撇开头,地,我道。 “你知道君上在哪里?”隔着雨,他望着我。 我微微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将我身上的蓑衣拉拢,“我陪你回去找他。” 我有些讶异,他不会不知道我坚持要见君上的理由,只是,既然如此,他为何还会答应我? “让你背负西施的名,是我的过错,因西施的死而放任你不管,是我的过错”,他地开口。 我只得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何反应。 “……你无法停留在原地等我,那么……我陪你去见你想见的人,若最后夫差还是会死,你就随我离开。”看着我,他道,。 我微微后退一步,看清站在雨中的他,他就那么肯定夫差会死?只是,他似乎太过疏忽,就算夫差真的会死又怎样,吴国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即使真如他们所料能够因夺位而引起大乱,但吴国有伍子胥这样的忠心耿耿的大臣坐阵,就这样想复国,未必想得太过简单。 卷三:争霸天下 游说 只是一向缜密的范蠡为何会如此大意?历史上的范蠡一路助勾践复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文韬武略,无所不精,那样一个行事谨慎,无懈可击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甚至可以称得上低劣的计谋? 隔着雨,两两相望。 就如那着那层雨一般,我知此生此世,我与范蠡注定要隔着那一堵炕见的墙了,他,我已是身心俱毁……我们注定错过。 “你无法停留在原地等我,那么……我便陪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做你想做的事,若最后夫差还是会死,你可愿随我离开?”轻叹一声,他双手握着我的肩,放缓了语气,看着我,又道。 我恍然抬头看他被雨淋得有些狼狈的模样,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过,他一直是一个冷静自恃的人,他一直是一个称职的将军,是一个忠心的臣子,几乎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就连历史上那么多笔锋苛刻的文人,也大多都推崇范蠡这样一个名字。 我突然有些明了,范蠡从来都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而此次如此草率的计谋,只有一个可能……他想杀了夫差,带我离开,实践对我泛舟五湖的誓眩 呵呵,我低了低头,轻笑,答,“好。” 闻言,范蠡略略一怔,随即将我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仿佛是什么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 我靠着曾经无比熟悉的怀抱,微微咧开嘴,笑。我真是一个恶劣的人呢,我答应他的,可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实践的诺眩 范蠡扶着我在前面的草地里找到他来时所骑的马,将我抱上马,细细护在怀中,便依诺言带我去寻勾践。 与范蠡共乘一骑,我忽然想起那一日被夫差所俘,为求自保,我自请入会稽山说动勾践投降的情景,当日是为求自保,只是今日,我竟是什么也不为,心甘情愿地为夫差去施展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一路泥泞,天不知不觉已经亮了。 “这里?”站在吴宫门前那一排低矮的房前,我微愣,勾践果然在这里? “嗯,君上一直住在阖闾墓旁,但最近夫差刚刚买进一批良马,便命君上住在这里,以便料理马场。” 范蠡伸手轻轻扣了扣门。 “范将军么,进来吧。”里面响起了君夫人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想笑,实在好奇君夫人看到我时会是怎样的神。 推门进入,屋里点着灯,我四下环顾一番,果真破落得可遥 抬头便见到了君夫人,她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我,全然忘了维持自己那份雍容。 我看着他,背对着范蠡,咧了咧唇,有些恶质地笑。 君夫人呆呆地看着我,竟是忘了开口。 “宝?”是勾践的声音,略带着讶异。 宝?真是久违了的名字呢。 “见过君上。”我转头看向盘腿坐在榻上的勾践,行礼。 “罢了,起来吧。”勾践低笑,“寡人如今这般模样受你这礼着实怪异。” 我站起身,看他一身粗布麻衣,赤着脚,只是虽然如此打扮,他却仍是笑得一脸温和,一脸自得。 此人心机之沉,城府之深,着实可怕。 再回头看君夫人时,她已恢复了常,真不愧是勾践的夫人呢,呵。 “有什么话,与君上讲,我去外面守着。”范蠡低说完,便走出门去。 “有事同寡人讲?”勾践看着我,笑得一脸温和。 “君上”,我低了低头,“宝今冒雨赶来,是为恳求君上对毒杀夫差一事三思而后行。” “嗯?莫非宝是为夫差说情来了?”勾践笑道。 “非也,君上可曾细想,杀了夫差,对于君上的复国大业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没有急于撇清自己,我抬袖拭了拭额前滴落的水珠,道。 “此话可解,寡人愿闻其详。”勾践敛眉道。 我暗暗叹了口气,勾践谦恭之态做得如此玩,莫怪有那么多人为其卖命了。 “君上可知伍子胥其人?” “是个人材。”勾践点头,“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是,伍子胥为人刚正不阿,绝对是宁死不降之辈,当初他极力反对夫差接受君上的投诚,若非夫差心意已决,或许今日君上已无复国的机会……” “所以?”勾践看着我。 “夫差不死,君上尚可留得青山,夫差若死,伍子胥必定另立新主,局时,定会拿越国的祭刀。”一字一句,我说得清清楚楚。 勾践仍是看着我,半晌,才笑道,“以宝之见,寡人应当如何?” “此次夫差中毒,宫内已乱,君上可乘此机会表现对吴国忠诚,为他日能够返越打下基础。”勾践这,句句都在套我的话。 “宝,寡人……应当信你么?” 我低了低头,“宝言尽于此,信是不信,是君上的权力,天已大亮,容宝告退。”说完,我转身便要离开。 刚出了门,便撞见了范蠡难解的目光。 “这,便是你拼死也要见君上的目的?”看着我,他轻问。 “大概是吧。”我微笑。 “你要回吴宫?”范蠡看着我,眼神难辨。 “嗯。”我轻应。 “就算不是现在,夫差迟早会死。”声音微冷,范蠡道。 微微一怔,我笑,“我知道。” 没淤看他,我转身返回吴宫。 刚到门口,便被守卫拦下。 “你是何人?” 唉,又换了一班守卫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正想着该怎么说。 “西施夫人。”忽然有人恭敬地唤道。 我抬头,竟是史连,他这么快就返回吴宫了? 卷三:争霸天下 珑玲之死 “史将军。”见是史连,守门的侍卫低头行礼。 “嗯,我是来接西施夫人的。”史连仍是没甚表情地道。 “这……我们从未见西施夫人出去过……”守门的侍卫皱了皱眉,颇为怀疑地看向我。 “昨夫人离宫为大王祈福,你们竟然毫无查觉,这门看来还是要森严些。”史连仍是寒着一张脸,道。全然将责任推给了那些可怜的侍卫。 见他如此模样,那些守卫显得有些惶惶不安,再没敢多作刁难,竟是放行了。 我微微有些讶异,史连虽是将军,到底不过是个降臣,怎么竟会令这些侍卫如此惶恐? 再看那些侍卫脸青白的模样,分明吓得不轻。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莫不是这宫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夫人,大王清醒了些,要见夫人。”史连一本正经地低头,“请随臣来。” 我颇有些装模作样地拂了拂衣袖,随史连进宫,眼睛却下意地看向史连的左臂,宽袖的长袍挡住了我的视线。他是知道我如此模样会被挡在宫门外,特意来接我的吧。 昨范蠡那一剑砍得可不轻,不知伤势如何…… “史将军的伤……”微微迟疑了一下,我终是开口道。 史连竟是一怔,转身讶异地看向我,随即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暗红,再随即又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会我。 “只是为了还你一命而已。”半晌,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理会我的时候,他突然地开口,末了,又道,“伤口无碍。” 我微微一愣,他这副表情……该不是认为我会笨到猜不出昨的黑衣人便是他吧。还有……什么叫做“只是为了还你一命而已”?怎么听着颇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 刚走了几步,便迎面撞了伍子胥,他从我身边走过,冷冷看了我一眼。 我打了个寒颤,衣服被雨淋透已是很冷,他这目光更令我浑身不舒服。 “此次下毒虽与你无关,但你可要谨言慎行,切勿被我抓到什么把柄,届时……哼”,话说了一半,他甩袖从我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只“哼”地一声留下令人无限想像的空间…… 看着他甩袖离开的背影,我醒悟过来,忙回头看向史连,“下毒者抓到了?” “嗯。”史连看向我,眉间微微皱起,竟是有些言又止。 “是谁?解药呢?找到没有?”我又问道,虽然该对勾践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但自古帝王之心最难捉,虽然该说的都说了,但我却也不能肯定,那勾践究竟会不会放过夫差,我只是在赌而已,一场无本的赌。 但若是真的抓到了下毒者,那夫差的命便能保住了。 如此想着,心里竟然有种吁了一口气的感觉。 “玲珑。”史连转过身去不再看我,只是地吐出两个字。 玲珑?我皱眉,甚至觉得有些讶异,会是她? 忽然想起那一日史连暗杀失败,玲珑对付我的小手段,那样一个只会使些小计谋的人,真的会是那差点致夫差于死地的人么? 我不相信。 就算是,也不过是被那幕后的人推到台前的傀儡而已。 一阵风忽地迎面拂来,不知是否怀孕的缘故,我竟然仿佛闻到了一丝腥味,血的腥味。 低头暗笑自己多心,我加快了脚步随史连回醉月阁。 经过揽月阁的时候,揽月阁的大门紧紧的关着,一片死寂,若玲珑被指下毒,那华眉也脱不了干系吧,不过既然踏上了这条入吴之途,她们可已作了随时被牺牲的准备?心下不由自嘲,我可也是那准备被随时牺牲的人呢。 史连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我不解地抬头,却原阑知不觉,竟然走到醉月阁门口了。 “夫人……”,梓若惨白着脸站在大厅门内看着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见她如此模样,我心底的疑问更甚,忽然有什么滴在了我的面颊上,是雨么?该是昨晚下雨时留在屋檐上的积水吧。 抬手轻轻拭去,没入鼻端的却是一阵毛骨悚然的腥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入眼的……竟是一片刺目的暗红! 血! 微微一阵晕眩,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头看向血雨落下的方向,脑中轰然一响,我的脚步生生地定住了,一股酸水秘从喉间涌上…… 昨的雨已然过去,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所照之处,醉月阁的匾额之上,赫然悬着一颗哨滴血的头颅! 凌乱的长发半覆着她年轻姣好的面容,圆瞪的双眼目眦尽裂,暗红的血水从断颈处缓缓凝聚,滴落…… 那张脸……是玲珑。 她的惨白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已然干涸的泪痕…… 心里秘抽了一下,我微微弯下腰,不可抑制地干呕起来。 “夫人,夫人!”梓若顾不得害怕,飞奔了出来,伸手扶起我,“伍将军他……” 腹内空空如也,除了满嘴的苦味,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半靠着梓若,我站直了身子,“不用说了,我知道。”有些无力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弯了弯唇,努力拉出一抹笑意。 “夫人……”见我如此,梓若落下泪来。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史连,他仍是站在原地看我,没什么表情。 没淤看头顶牌匾上那颗恶梦般的头颅,我在梓若的搀扶下缓缓走入醉月阁。从土城里不解世事、笑靥如的少,到吴宫内怨天尤人、心怀不忿的侍婢,或许她追寻幸福的方法错了,或许她为自己争取的手段错了,……但,她本该可以留在越国,留在原地,做最最单纯的浣纱,在苎萝山下,在若耶溪畔,邂逅一段丽,却也平凡的爱情,孕育自己的子……只可惜……一切成空。 一踏进醉月阁,我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皱眉,抑制住想要作呕的感觉,我抬手掩住了口鼻。 卷三:争霸天下 变相的告白 那样刺鼻的味道,竟让我感觉到意外的熟悉。 “玲珑想对大王下毒……被伍将军发现了。”梓若见我掩鼻皱眉,忙道,“结果毒液被打翻,所以才这么刺鼻,不过我已经吩咐人来打扫了”。 “所以伍将军一剑杀了玲珑,并砍了她的头颅悬在醉月阁门口?”我接口道。 “嗯。”梓若轻应,脸却是又白了白,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恶梦里。 我冷眼看着那些宫人侍婢们在忙着清扫,地上暗红的血迹仍在,屋子里血的腥味,毒的臭味,混和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令人几作呕的奇怪气味。 也难怪刚刚宫门口那些侍卫如此诚惶诚恐了,却原来是有人大开杀戒了…… 历史上,伍子胥可以为向楚平王报灭门之仇,投入吴王阖闾麾下,最后率吴兵攻楚,将已经死去的楚平王鞭尸三百,那样一个聪明狠戾的人,果然风采不减当年呢。 回想起刚刚进宫之时他对我的警告,想来他削下玲珑的头颅悬在醉月阁之上,是为了杀鸡儆猴吧。很不幸,在他老人家眼中,我似乎就是那只猴子,还是一只会当水的猴子…… 只是如果他们查到的所谓的下毒者便是玲珑的话,那么解药便是不用再指望他们的了。 没淤待在大厅,我径自走向卧房。 郑旦在房中,看到我进来微微一愣,随即仍是坐在一旁,不语。 我看向躺在上的夫差,他的脸似乎更加的灰败了,一身白的单衣映衬得他的脸更加的苍白,连一向张扬的长发也顺服地覆在枕上。 站在一旁定定看了他许久,我伸手从榻旁的架子上拿下那件长袍来,明黄的长袍。细细地抚摩着那明黄的彩,我微微有些出神,虽然以往对他张扬拔扈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每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如今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想念他那副嚣张的样子,想念他一身明黄的样子……一点都不喜欢他现在这副顺从无害的模样。 “梓若,什么时辰了?” “辰时。”梓若答道。 我没淤出声,只是在榻上坐下,单手支颔,看着昏睡中的夫差出神。 如果勾践没有改变主意,如果夫差就此死去……那么历史必将重写,或许我也会因此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为飞烟灭。但……没有即将消失的恐惧,我的心竟只有那淡淡漫延开的疼痛……然后疼得不可抑制…… 一直以为自己一生只会为一个人心痛,却原来……不是。 “什么时辰了?”枯坐了许久,我又问。 “午时。”梓若答道。 不知不觉间,已是中午了么? 勾践还是没有来…… 郑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与我这“仇人”兼情敌共处一室,当然不会自在。 忍不住伸手轻触他身侧的手,好凉,凉得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一般。我的心秘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去。 那冰凉无力的手却微微动了一下,覆在了我的手上,感觉到他掌心那一丝不意察觉的温暖,我感觉自己稍稍平静了些。 夫差睁开狭长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我。 我竟然不忍心撇开眼去,只得看着他。 “你哭了。”微微扬唇,他竟然笑得无比畅快,只是那样的笑容出现在他苍白冰凉的脸上,显得那样的不合时宜。 我垂下眼帘,抬起自由的左手拭了拭眼角,果然有些湿润。 “看你快死了,我喜极而泣。”淡淡地看着他,我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伍子胥在此,想必我的下场定然如玲珑一样,命不保。 “人竟然如此……狠心……”夫差垮下脸来,一副伤心绝的模样,“咳咳……”戏尚未演完,他便剧烈地咳了起来,有黑的血从他苍白的唇角溢出,触目惊心。 一直冷眼旁观着的我心突地一紧,忙有些慌乱地上前扶起他,“梓若,快拿水来。” 接过梓若递上的水,我小心翼翼地拭去他唇角的黑血,将水递到他唇边。 他有些莫测高深地看着我,就着我的手漱了口,竟是说不出的顺从。 半晌,才发现他竟是大喇喇地靠在我怀中,一副虚弱的模样,尽情地吃豆腐。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算不算牡丹下死,做鬼也? 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沉,连带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天渐渐暗了下来,可是勾践,依然没有出现。 低头看了看夫差,他依然靠在我怀中,狭长的又目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身材那样颀长的夫差靠在稍嫌“小巧玲珑”的我怀里,那样的画面,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看着我干什么,再睡一下吧。”大概是心情不好的缘故,我口气略略有些强硬。 “睡了醒不来怎么办?”他看着我,有些吃力地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再者……孤王也想多看看人哪……”他一脸哀怨,唱作俱佳。 明知他故意如此,我的眼睛却仍是微微有些模糊了起来。 心底的疼痛慌乱让我不知该如何以叮 我咬牙拍下他的手,站起身来,“看我难受你很得意是不是?”生生地忍住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我狠狠瞪着他,“我承认我是完了,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死了我会哭,会痛,你很得意是不是?!” 脑中一片空白,我几乎是在低吼,活了二十几年,我第一尝到了情绪完全失控的感觉。 闻言,夫差原就苍白的神愈发地难看了起来,脸上的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薄唇微抿,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结了冰。 我在说什么?咬了咬微微发白的唇,有些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我掉头便走出了卧室。 卷三:争霸天下 谜底 我在说什么?站在卧室门口,我有些怔怔地伸手轻轻抚了抚已经微微凸起的腹部,脑中一片空白。 “夫人?”梓若担扰地跟了出来。 我没有应她,只是抬头看了看屋外,“什么时辰了?” “申时。”梓若答道。 我轻轻咬了咬唇,已经这个时候了啊,勾践还没有来……越说只能维持一天,而如今,夫差真的会就这样死去吗? “越呢?”想了想,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见到她。 “她一早就回去了。”梓若轻声道。 空气里刺鼻的味道让我突然回过神来,这个味道,难怪刚刚一踏进这里时我会觉得熟悉!思绪秘清晰了起来,这刺鼻的味道与郑旦手里的那一瓶毒液是一样的味道! 虽然这种毒绝非是夫差所中之毒,但我真的有必要去问清楚郑旦,她定然知道些什么! “西施。”一个声音突然不冷不热地响起,我抬头,竟是郑旦! “梓若,你去看看大王怎样了。”淡淡地,我吩咐。 “是。”梓若乖巧地应道,随即转身进了卧室。 “你有话对我说?”看着郑旦,我道。他终必是放不下夫差吧。 哼,我看夫差那家伙倒挺有水的潜质! 郑旦张了张口,仍是无声。 “玲珑的毒是你给的?你的毒又哪里来的?这宫中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没有时间让握弯抹角,我直直地道,“越王?君夫人?史连?范蠡?是谁!” “越。”郑旦缓缓张口,说出了一个我怎么都不曾想到的名字,“我的毒是越给的,玲珑的毒想必也是。” 我微微一怔,越?!该死的我怎么忘了,越也是越国人!而且各路野史也均咏助勾践复国一说啊! 没有时间再让我多想,我急急地跑了出去。 郑旦也忙跟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勇气回头看身后那高高悬起的头颅,我加快了脚步。 因为卫琴的关系,越在吴宫之内也有一处居所,只是与其他嫔的稍远些。 这是我第一次到越的住所来。 走过几处极尽奢华的走廊,走入一处羊肠小道,大概因为昨下雨的关系,小路有些泥泞,路的两旁种着些青翠的竹子,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处颇有些隐匿的居所,有些凄清的味道。 脚上的鞋子已经沾上了泥土的气息,有些潮湿。 湿润润的空气中略略有带有酒的味道,清冽而芬。我却是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在夫差中毒那一晚,我亦曾闻到了很浓酒味…… 走了不多久,耳边便隐隐听到有剑掠过风的声音,刚劲中带着阴柔,英姿飒爽。 我站在原地,看着越舞剑的模样,忽然想起了那一声“”,想起了那一套“回风剑法”…… 见是我们,越缓缓收剑回鞘,“。”她笑,轻唤。 一如从前。 我看向越身后,几片竹子中间,生长了许多不知名的草,红的粉的,郁郁葱葱,说不出的风姿绰越。 而且,这样的朵,生在这样一个季节,着实怪异。 有一阵风掠过,醉人的酒扑鼻而来。 “这些是什么?”淡淡地,我道。 “醉人。”越敛了敛笑,道。 原来如此,郑旦和玲珑都不过是幌子,真正差点至夫差于死地的,是这些奇怪的草吧。 只可怜玲珑无辜惨死……那颗头颅还悬挂在我醉月阁的匾额之上…… “解药呢?”没淤多作纠缠,我伸手,道。 “的话,越实在听不明白。”微微偏了偏头,越微笑。 “王的解药,给我。”声音微冷,我重复道。 “你……该不会不该爱的人了吧……”一脸天真,越笑道。 我咬牙,“解药。” “大王似乎也很重视呢,为了保护深宫中的,竟然下了不许任何接近你的荒谬旨意……呵呵……”越地笑了起来,连肩都在微微颤抖。 我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之前为何雅姬郑旦虽对我恨得牙痒痒,然敢动我半分的因由了。 我回头看向郑旦,她微微撇过头,却是默认了越所说的话。 “卫琴呢?卫琴怎么办?你有没有这样担心过卫琴?!”越的声音有些激动,笑意瞬间消逝无踪,她直直地看着我,眼神清冷得有些可怕。 我抬头看着她,她和卫琴之间到底还是…… “该说的,卫琴都已同我讲明白了。”看着我,越平静地道,“卫琴为了躲与我的婚约远赴齐国征战,卫琴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呢?你可以为他做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付出生命,我承担不起!”心里微微一疼,我扬高了声音,“解药给我!” “你竟然可以讲出这样冷血的话来?”越有些愤恨地看着我,“你到底有没有眼泪!” “你们有什么恩怨,之后再算,解药给我。”郑旦走上前来,挡在越的面前,伸手道。 “你们是怎么了?夫差死了,你们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啊?”越看着我们微笑,“还是……你们跟本已经忘了越国,忘了你们身负的使命?” “哼,越国?使命?”郑旦冷笑,“别说那么可笑的话,玲珑的头颅还在醉月阁上悬着呢,唇亡齿寒,若当初我真听了你的话,拿了那瓶药去毒杀夫差,今天那匾额之上,挂着的,便是我的头颅了!” “为国牺牲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越开口道,“当年一场携李之战,若不范将军文大夫一场奇谋,若不是成百上千的死囚纷纷在敌军面前自刎殉国,越国早已亡了。死囚尚能如此,你们倒不懂这护国的道理了?” 当年吴王阖闾趁勾践刚刚登基,国力不稳之时,举兵攻越,幸得范蠡文种献上一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成百上千的死囚群情激昂,纷纷大呼“”一排排自刎而死,乘吴军呆愣怔忡之际,越速破了敌阵,最后至使阖闾伤足而亡,也从此拉开了吴越两国的战争。这便是历史上那场著名的“携李之战”。 “你……究竟是谁?”看着越,我沉声道。越的身份,历史从未详尽记载,只说是奇人,她,究竟是何人?竟对这些如此熟悉。 卷三:争霸天下 勾践尝粪 “你究竟是谁?”看着越,我沉声道。 “好不奇怪,莫非连越都不认识了?”越笑道,那一声声的唤得哀怨,唤得讥讽。当初我让她唤我是因为卫琴的关系,我态度强硬地将他们拉成一对,只是如今,当越明白卫琴心里所藏之人竟是这“”时,她的那一声“”便成了天底下最讥刺的笑话…… “我没有时间同你们慢慢算帐,解药快快给我!”郑旦似是已经沉不住气,也莫怪她,天已晚,如再拖下去,夫差命在旦夕。 越微笑,没有理会郑旦,只是兀自抬头看了看天。 那天上,残阳如血。 我微微抿唇,正要开口之间,越却是先行开口了。 “时间到了。”笑,越道。 “什么意思?”心里突地一沉,我开口,声音竟是有些轻颤。 “越答应可拖得一天,如今……”越看着我轻笑,眼中然见丝毫的笑意,“……时间到了。” 唇角秘僵住,我倏然抬头,“你……” “你说什么?!”郑旦蓦然惊叫。 “看来你真的是很担心夫差嘛……”越敛去笑容,没有理会郑旦,只是有些愤恨地看向我,“卫琴呢?卫琴怎么办?你有没有这样担心过卫琴?!” 我咬了咬唇,竟是心乱如麻,不想再与她与多做纠缠,我转身就要回醉月阁。 越秘地地上前握住我的手臂,大概是她长年练武的关系,我竟是有些挣脱不开。 “说啊,你准备把卫琴怎么办?!为了躲过那场与我的婚约,为了你,他自请征齐,人在战场,生死畏……卫琴怎么办!”越狠狠抓着我,竟是有些失态地大吼,那样清灵的人儿却是如此这般一副扭曲的表情,着实怪异。 “生死畏?”我一惊,心又是一拧,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轻得仿佛会随风散去。 “前日有军探回报,前方战事突变,吴军已倾覆大半。”越的声音有些冷。 不可能,我呆愣原地,历史上吴军第一次征齐明明是凯旋而回的!怎么可能会倾覆大半?! 郑旦没淤理会我们,红着眼睛转身便跑去醉月阁,脚步仓促间竟差点摔倒在地。 开什么玩笑?吴王不是死于此时,征齐也并非失败而归,历史明明都有记载!莫非……莫非只是因我误闯入不该闯入的时空,一切因我而改变?! 突然感觉有些寒凉,这秋,果然是深了呢。 一片枯黄的落叶从我眼前飘过,在风中飞扬,旋转,落地,归于死寂。我的心,仿佛也随那落叶经过一场生命的沦回,轻舞……沉寂。 轻轻一个旋身回扣,水袖轻扬,反手轻握,挣脱,转眼间,我已挣脱了越的钳制,身在一尺之外。 越有些讶异地看我,“我教你的回风剑法?” 没淤理会她,我微微咬了咬牙,转身便向着醉月阁飞奔而去,有什么液体从眼中滑过,掠过寒凉的空气,留下满脸的冰冷。 “站住!你站住!”身后,越跺脚叫道。 我没有理会,只是拎着裙摆跑向醉月阁。 “就算你这样跑回去,也只能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越的声音如梦魇一般在我身后厉声叫道。 脚步微微一窒,心里剧痛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有那样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没有勇气再跑下去,却原来我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没有过多的犹豫,我又向着醉月阁跑去,不理会身后越气恼的叫声。 那一刻,我心里想的竟然是…… 就算是尸体……我也非要看到他! 或许,我真的完了。 一虏跑,比起以往在学校参加运动会的速度,可是快多了。每次运动会,我都是意兴阑珊,不知道一大群人在争什么,总是能拖则拖,不能拖,垫底那个一定是我。果然人不能太懒惰,看吧,现在报应不爽了…… 心口在痛,腹部也在隐隐做痛,从来没有试过会有那样漫长,但却又非走不可的路。 弯下腰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气,远远看着醉月阁匾额上悬着的那颗头颅,仿佛是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一般,令我心惊胆颤,有泪拂过面颊,一片冰凉。 我这是怎么了,那样懒散逍遥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逼到如厮境况?自在逍遥不捍?在自己熟悉的世界没有令我牵挂的人,怎么跑到这异时空,仿倒是一个个牵肠挂肚?夫差卫琴,他们的生死……又岂是我所能背负的? 只是……明知如此……明知如此我却仍是无法遏制住心里剧烈的疼痛。 喘着气,步履不稳地闯进醉月阁,却见郑旦正低首侍立一牛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喘息声。然后……我看到夫差的眼睛,狭长的双目,正看着我。 他正半倚着榻,坐着。 榻下,是跪着的勾践。 听到我闯进门的声音,屋内的众人皆随着夫差转头向我看来。 透过夫差的眼睛,我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发饰凌乱,冠不整,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真丢人。 “大王,今日勾践可下尝大王之粪便,他日必定上食大王之心!”伍子胥皱了皱眉,似是嫌我不成体统,随蓟屑再看我,转头看向夫差道。 我脑有一瞬的空白,听到这句话,我却是明白过来了。 勾践他,还是来了。尝粪么?历史上所说的尝粪一说果然真有其事,竟是用在这里了……呵呵。 卷三:争霸天下 背负者 野史悠,勾践为搏夫差信任,在夫差病中不惜为其尝粪诊病,且说什么自己懂得辨别四时之气,而历史上夫差也的确因此而更加信任勾践,也为最后的悲情收场埋下了隐患,只是我却暂时顾不了那么多,只是觉得蓦地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却仿佛都被抽得一滴不剩…… 下意识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勾践,他只是谦卑地低着头,我炕清他的神情。 倚着门,我兀自喘着气。 伍子胥哨进着逆耳的忠言,只是夫差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神竟是复杂难辩。 “大王……”见夫差竟是充耳不闻,伍子胥气急,道。 夫差却突然缓缓起身,不理会身旁为其披衣的婢,在众宫人的惊叫声中,站起身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向我走来,步履有些仍是摇晃,剧毒侵蚀了他的身体,现在定是十分的虚弱吧。 我仰头怔怔地看着他,苍白病弱的脸颊,狭长的双目中却仍是嚣张。 他有些冰凉的手抚过我的脸,然后……我脸上的湿冷的泪痕沾上了他的手。 他收回手,有些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掌心,他的手中……握着我的眼泪。 力气已经用尽,一阵晕眩扑天盖地的涌来,下一刻,我便无意识地向后倒了下去……唉,果然还是脂肪多点比较好啊……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充气娃娃一样的身体了……不知哪天万一我突然回到自己的时空,真正的正主儿回到这副身体时,会不会气我把她折磨成如此德行…… 不意外地落入一个有些冰凉的怀中,令我意外的……是那怀抱的主人那张略显惊惶的脸庞…… 夫差的脸……也会出现那样的神情?真是意外呵……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便看到司正坐在沿上定定地看着我,梓若站在他身牛 “她……她醒了……”见我睁开眼,司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叫了起来。 “夫人……夫人!”梓若也叫了起来。 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唉,就算是醒了也会被他们的高分贝噪音再度给震晕。 有些无力地抬了抬软趴趴的手臂。 “夫人……你说什么?”梓若见我只是张口,却听到声音,不由得凑上前来,问。 “闭嘴……”磨了磨牙,我有气无力地道。 “啊。”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吵闹,梓若轻呼一声,捂住嘴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我安然躺在自己的榻上,夫差呢?回自己寝宫了? “父王有紧急军务,等处理完了自然会过来看你的。”见我四下张望,司一脸了然地负着手,老气横秋地道。 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想笑,这样的孩子,真不知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呀,你干什么?!”司挣扎着抗议起来。 我的手却突然僵了僵,突然双手捧住司可爱到不像话的脸,“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放开!”见我凑那么近,司的脸越发地红了起来,像苹果一样,可爱极了。 像苹果一样可爱的脸呢……我还用这个比喻形容过谁? “不对,前面一句!”咬了咬唇,我有些急道。 “父王有紧急军务要处理。”见我如此神情,司吓了一跳,老老实实不敢再挣扎了,忙道。 我愣愣地放开司的脸,紧急军务?夫差的毒刚刚才解,身体尚是十分的虚弱,有什么军务会紧急到要令夫差不好好休养身子,非要现在处理? “说啊,你准备把卫琴怎么办?!为了躲过那场与我的婚约,为了你,他自请征齐,人在战场,生死畏……卫琴怎么办!” “前日有军探回报,前方战事突变,吴军已倾覆大半。”…… 那日越尖锐的吼声突然清晰地浮现,我的手心有些发寒,司口中的紧急军务……跟卫琴,应该无关吧。 应该无关的…… “夫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大概是见我脸青白,梓若有些担忧地上前,“越刚刚来过,替夫人诊了脉才离开的,她说夫人只是劳累忧虑过度,并无大碍。” 越,她来过? 我微微低头,越,她究竟又是在扮演关一个什么角?她也是勾践安排的? “夫人,勾践求见。”门外,有人通传。 “夫人?”见我不答,梓若轻声道。 “知道了。”我点头。 “让他在门外候着。”梓若扬声道。 我微微苦笑了一下,勾践呢,那个大名鼎鼎的勾践,竟然在门外候着?呵呵,若是梓若知道他日后的威风八面,不知又是何等的表情了…… 我本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想不到他竟是先来找我了。 披了衣服,梓若稍稍替我梳洗了一下,便扶着我去大厅见勾践。 “勾践见过夫人。”本是坐着的勾践见我出来,站起身来,弯腰行礼。 “罢了。”我抬手,真要他行礼,我还真是受不起呢。 只是看他衣着已然光鲜不少,看来这一回尝粪之举果然是搏得夫差的信任的重要一步呢。原意是为了救夫差,只是如今真正得了便宜的谁,我却有些疑惑了。 “夫人身体如何了?”勾践也不再行礼,只是站着,看着我道。 勾践站着,我自然是不便坐下。 “劳君上担忧,已是无碍了。”我低垂眼帘,公式化的寒喧。 “既是如此,勾践便安心了。”说着,尽是低了低头,转身向外走去。 我微微一愣,心下有些疑惑,原以为他是来探听什么消息的,却如此简单?真的只是想来看看我是否安好? 卷三:争霸天下 华眉入罪 坐在窗前,面向一室的阳光,我懒洋洋地眯着眼,静静享受着这深秋午后难得的温暖。 门外,醉月阁的匾额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定是光灿灿的吧,呵。 听梓若说,那一日夫差在醉月阁外看到那颗悬在匾额上的惨白头颅时,神情阴晴不定,竟是在众目睽瞪之下飞身取下那只差不多快被风干的狰狞头颅,抬手眼也不眨地就丢进了站在一旁的伍子胥怀里。 这倒很像是他的作风,只是因此,他与伍子胥之间的隔阂应该是更深了吧,虽然一直没有刻意,甚至在避免,但无形中,一步一步,我所做的,最后的得意者,竟是勾践。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感觉腹内微微一颤,我下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了抚日渐凸起的腹部,婴儿在动,在我的身体里呼吸……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心里有些甜甜的,我……竟然要当母亲了……呵呵,当娘了…… 昨天晚上我梦见卫琴了,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我狠狠揪着他的耳朵,龇牙咧嘴地警告他要活着回来,我说,“如果你敢死我就杀了你”,呵呵。 嘴角弯得有些酸痛,眼睛也有些酸酸的,我低头,揉了揉眼。 “想什么呢,一会哭一会笑,人?”一双大手轻轻抚上我的腹,声音温温的。 “夫差?”我抬头,瞪着蹲在我面前的男子,下意识地轻呼,他的手有些冰,就那样放在我腹上。 他还活着……真好。 夫差微微一怔,有些讶异地看着我,随即弯唇,笑,“呀,我的人,再叫声来听听”,说着,他抬一手抚上我的脸颊,笑得一脸倾国倾城,“再叫声来听听。” 我找回自己不知飘到哪儿的三魂七魄,他可是吴王夫差呢,虽然长得漂亮一点,好吧,我承认不是一点,是很多……可,他是吴王夫差呢,自古伴君如伴虎,前一刻他可能还是阳光灿烂,说不定下一秒就翻脸比翻书还快,就把你给“咔嚓”了。 “大王。”敛了敛眉,我道,心里就盘算着怎么从他口中问出卫琴的状况。 夫差扬了扬眉,看着我,一脸的泫然泣,“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呢。” 呃?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是啊,他是大王,是孤王!谁有胆子直呼他的名讳?那不是拿自己脑袋玩嘛!只是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的名字都陌生了……又该是何等的凄凉?明明他是一脸的夸张,我却也能看到他心底的悲鸣,仿佛是着了魔一般,我的手竟然不自觉地抚上他瘦削的脸颊,有些凉。他总是凉凉的,仿佛一刻不得温暖呢。 他任我轻抚着他的颊,呆呆的,一动不动。 莫名的,我想笑,只是鼻子却有些酸酸的。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波青波。”弯唇,我轻念。 “嗯?”夫差回过神来,扬唇,有些疑惑,显然不甚了解我在说什么。 我抿唇不语,只是笑,呆头鹅,被我骂了也不知道吧,可算出了口冤气。 忽然感觉腹部又是微微一颤,只见夫差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在动。”他张了张口,半晌,只吐出两个字。 我失笑,呵呵,那个自命不凡的帝王,竟也有这么一天呢。 司已经这么大了,夫差却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见他从挝与过司的出生、成长。突然间,我有些悲哀,为司的母亲……那个深宫中的子,一生寂寞,一生痴恋,最后……还死于非命…… 不知她死的时候,可庸恨? “嗯,大概他迫不及待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吧。”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夫差没有开口,只是站起身来,手离开了我的腹部,我竟有些怅然若失。 “你喜欢,就生吧。”半晌,他淡淡道。 我气结,我喜欢就生?我这到底是在为谁生孩子啊! “只要是人喜欢的,无论是什么,孤王都会捧到人面前呢。”他又凑近了我,扬唇,笑。“待在我身边就好……但是心……千万别我放在这儿……”他轻舔我的耳廓,半真半假,笑得一脸的魅惑。 我只得仰头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夫人,夫人……”梓若的声音微微有些不安。 我抬头,看向梓若,夫差已离开多时了。 “怎么了?这样慌张。” “华眉夫人,被带走了。” “什么?”我大惊,玲珑的死,还不够么?,“怎么回事?” “据说是……勾践十分自责自己献上华眉,差点害死大王……”梓若有些迟疑地道。 华眉?呵呵,华眉下毒?我笑了起来,勾践,你够狠! “夫人,你去哪儿?”梓若拉住了我,叫了起来。 “去送送她。”低说完,我推开梓若的手,转身走出门去。 门外,醉月阁的匾额金光闪闪。是新换的,旧的匾额上沾染了血迹,玲珑的血,死不瞑目的玲珑…… 出了门,沿着走廊,我越走越急,在揽月阁门口,我看到了华眉。 她双手被缚,却是丝毫不显狼狈。 长长的青丝细细地挽起,一枝精致的发钗斜插入鬓,蛾眉淡扫,朱唇点赤,一袭暗红的宽袖长裙,竟不像是入罪之人,倒宛如出阁一般。 抬头,她看到了我。 “到底还是贴心,这个时候还敢来送送。”朱唇轻启,粉面含笑,她盈盈道,得不似真人。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丽,那种……宛如飞蛾投火般的…… “不觉得冤么?”站在原地,看着她,我有些涩涩地开口。 “冤,好冤。”她笑,“一样是子,却一世无夫婿疼宠,枉我名为华眉,一生却无人为我细心画眉呢,真的好冤……” 我默然,她竟是甘心入罪!勾践,你究竟施了什么咒法,竟令得华眉甘心为你赴死? “该走了!”一旁,有侍卫不呢催促。 终于有泪盈于眼睫之上,“好自为之。”她低说完,便转身随那些虎狼一般凶狠的侍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夕阳下,她的身影在揽月阁前的空地上留下一片丽的剪影。 只余我,站在原地,面向着如血的残阳,看着她离开。 卷三:争霸天下 兔死狐悲 南北路何长,中间万戈张,不知烟雾里,几只到衡阳? 玲珑死了,华眉走了,当初由越入吴的子还剩多少?能够活着走到最后的又有多少? 看着华眉离开,我转身,竟然看到了勾践。 “吴王命我来送华眉最后一程。”见我看他,勾践道,声音平静祷有一丝起伏。 夫差么?又是试探?无休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为何?”微微咬牙,我地道。 勾践看着我,没有开口。 “为何要牺牲华眉!”我咬牙,低吼。 “你希望死的是越?”看着我,勾践轻轻地开口。 我咬唇,冷笑,“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西施岂能不懂!”西施两个字我咬得犹重。 勾践眼神微微一窒,没有开口。 “越的身份,越的利用价值,都远远高于华眉,死的当然不会是她,西施又何需做无谓的担心?”平复了刚刚愤愤不平的心绪,放缓语调,我看着他,淡淡讽道。 “你知道越是何人?”勾践微微有些讶异。 “西施不知,还望君上赐教。” 勾践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我日渐圆滑的肚子,眼神复杂难辨。 “孩子,不能生。”轻轻一句话,我却仿佛被判了死刑一般,身子都不住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抬了抬手,最终没有来扶我。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生呢?”咬牙,我后退一步,道。 “我会尽一切方法阻止。”声音一贯温和,但说出的话,刃忍。 “包括杀了我?”扬唇,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闻言,勾践皱了皱眉。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动他。”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揽月阁。 刚过走廊转角处,迎面差点撞上了一个人,是郑旦。 她拉我进了拐角处,彻底从勾践的视线中消失,然后放开手,没甚表情地看着我。 “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该听的都听了。”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如此甚好。” “华眉……会死么?”犹豫了一下,郑旦开口。 “她,怕是今生是无法遇到甘心为她画眉之人了。”想起她临走时所说的话,心里微微一紧,我淡淡道。 “我真是不明白,华眉为何心甘情愿地为越顶罪!”皱眉,郑旦有些气愤地道。 “也许是因为……她希望越国能够回到以前的模样,也许是有不得不听从勾践的苦汁…” 郑旦的眉皱得愈发的紧了。 “越国复国又怎样?”郑旦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入吴是别有目的,我入吴是逼不得已,可是华眉入吴,却是抱着复国的理想而来的,如今她以身殉之,也非偶然。”我侧头。 郑旦默然。 “亦或许,她了一个永远不可能为她一世画眉的男子。”淡笑,我道。那样一个根本不知情为何物的男子, “是吗?那真是悲哀呢。”郑旦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凄楚,或许她是想到了西施,想到自己吧。 我没有开口。 华眉为何甘愿赴死,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只是她再也不可能亲口说出来了。 她,是以身殉国吗?对于她的愚忠,她的牺牲,我无法认同,因为其中不乏勾践的私心,她是为越顶罪而死,以至于连史册中都没有华眉这样一个名字的存在,那样一个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子……却让这样一个异时空的我,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来见证了她的存在,在那历史的惊涛骇浪之中,曾有那个子,青丝细挽,蛾眉自描,从容赴死…… 饰以罗毂,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 那个橙衣子,柳眉凤眼,十分票的模样,她转身盈盈一笑,环佩钉铛,“我是华眉,叫我华吧。” …… 出乎意料之外,那一个下午郑旦竟然同我平平静静地聊天聊了一个下午,或许……是华眉的离开,让我们都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吧。 惊觉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暗了,我与郑旦离了揽月阁的走廊,便各自回自己的寝宫,仿佛从未如此交谈过一般,又成了陌路人。 “夫人,大王等你好久了。”见到醉月阁门口,梓若便匆匆迎了上来,道。 夫差?他又来干什么? “人回来了。”左手支颌,夫差看着我走进房间,笑着站对我伸出右手。 我眉毛忍不住抖了抖,莫非还要我投怀送抱不成? “轰漠。”撇了撇好看的唇,夫差抱怨道。 我没有理会他,径自在一旁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梓若一早准备好的酸梅汤。 “唉,孤王明日即将领军攻齐,人也不来依依惜别一下么?”夫差突然开口,一脸哀怨地道。 “啪。”手中陶碗滑落在地,碎成几瓣。 御驾亲征么?!我的脸一定难得极了。 夫差似乎也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疾步上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战事不顺么?”低头没有看他,我道。这是我想问许久,却一直找不到借口问的,卫琴他……究竟是怎么了…… “嗯,前方战事突变,卫琴的军队倾覆大半,攻齐绝不能如此半途而废,所以孤王明日亲自带兵攻齐。”夫差扬唇,仍是一脸的嚣张,道。 “伍将军呢,不反对么?”我有些无力地道,历史上伍子胥应该是竭力反对吴王舍越而攻齐的吧。 “呵呵,人真是聪明,那老匹夫竟然放出话来,称此次攻齐失败是天要拯救我吴国,若胜了,才是天要亡吴。”夫差扬了扬唇,笑。 我垂下眼帘,伍子胥是对的,因为只有他一直盯着勾践的狼子野心。 只是我……然能提醒他。如果我开口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会发生什么,我无法想像。 范蠡出征,失忆而回,卫琴出征,至今生死难料……如今,夫差也要如此么? 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夫差一脸的自得,“人开始想我了……” “大概吧。”我淡淡道。 见我一反常态地没有返,夫差倒是有些讶异了。呵呵。 卷三:争霸天下 御驾亲征 难得,一无眠。 那样懒惰而又嗜睡的我,真的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夫差执意留宿醉月阁,我没有拒绝。或许说……我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谁让他是王呢?! 咬牙切齿。 枕着他微凉的手,我难得乖巧地躺在他怀里。 “人今天乖巧得不可思议呢……”一手不安份地动了动,夫差低声在我耳边道。 微微轻颤了一下,我嘴角开始抽搐,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啊!眼前这个家伙就是! “你在摸哪里?!”咬牙,抖了抖眉,我斥道。 “嗯……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呢……这种事情……”夫差似是故意一般,在我耳边呵气,“嗯…………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孤王怎意思开口……” 我忍不住磨牙,不好意思?这个皮厚三尺的家伙也会不好意思?! 嘴里在说,他的手可是一点都没有歇着。 咬牙止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轻咒,我想也没想低头就张口咬住了某人不安份的手。 “呀。”一声轻呼,夫差一脸哀怨地看向我,“疼……” 疼?我扬眉,“上战场都不怕,死都不怕,这就喊疼了……”咬着他的手没有松口,我有些含糊不清地耻笑他。 “除了人……谁也不能让孤王感觉到疼……”狭长的双眸细细地凝视着我,“除了人……谁也不能伤我……” 那样自信,那样嚣张……却让我的心紧了一下。 心,不可思议地跳动了一下,我微愣,松开了口。 他的手腕上,留下两排整齐的齿印,微微泛着红。 修长的手细细的抚过我的脸颊,他的脸逐渐在我的面前放大…… 略略有些冰凉的唇轻轻划过我的额头……眼睛……鼻子……停在我的唇上,舔抵,轻咬。 “好暖……”放弃了我的唇,他在我耳边轻轻低喃,叹息。 衣襟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他俯身看着我,狭长的双眸深不见底。 一手轻轻从我身上掠过,他俯身细细吻上了我的锁骨,引来我一阵轻颤,那微凉的手不安份在细细抚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在我微微凸起的腹上。 “听说,生孩子会很痛。”冷不丁,他道。 眉毛抖了一下,我干笑,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还有……会有人以这样奇怪的姿势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吗?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孩子我生定了!”赌气一般,我冲他咧嘴一笑,道。 他没有继续那个奇怪的话题,只是低头轻轻压上了我的唇…… “我们的孩子……其实……,我有些期待……”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耳边有人低喃。 是错觉吗? 睡梦中,总感觉有个人总在注视着我,仿佛是要将我融入他的眼睛一般。 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抱紧了一个微微有些发烫的枕头,蹭了蹭脸,换个姿势,准备继续入梦,却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给硌着了。 眼睫微微颤了一下,我一下清醒了过来,十分驼鸟心态地选择继续闭眼。 “呀,睡得真,不如趁她睡着把她给再吃一遍?”感觉到有人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然后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危险的声音,似是真的在考虑一般。 十分没有骨气地,我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表示已经醒了,然后,便看到他扬唇得意的脸庞,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庞。 暗暗磨牙,我挣扎起来,“松开。” “再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而且,孤王,乐意得很……”眯了眯眼,他一脸的期待。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他一向冰凉的身子愈发地烫了起来。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我立刻乖乖待在他怀里木偶一般,不敢再动弹。心里秘唾弃自己,第一次可以推脱是酒后乱,这次呢? ……无语。 但他真的没淤动,只是抱着我。 直到……门外响起伍封的声音。 “大王,该出发了。” 天已经亮了么? “知道了,在宫门外准备,孤王随后窘。”扬声应道,夫差松开了我,披衣下榻。 我靠着枕,歪头看着他长长的发丝倾泄而下,忽然想起了夫椒山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残忍而华丽地杀人,那个夫差……与昨晚的夫差,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仿佛注意到我的目光,夫差回头看我。 定定看了我一会儿,他忽然对我张开手臂,长袍半敞着,微微露的胸膛,白肤的肌理……说不出的魅惑。 这个姿势……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是在等我投怀送抱吗? 这种状况……我是不是应该双眸含泪,梨带雨地奔入他的怀中,倾诉离别之意? ……我拒绝。 见我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的意思,夫差扬眉,微微弯起唇角,“唉……孤王刚刚在想,如果人能够靠在我怀中,温柔地告诉我,‘我等你回来’,那样的话……”他有些夸张地一脸哀戚,“就算是死,我也会留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死在人的怀里呢……” 心里仿佛漏了一个洞,明明知道他夸张得可以,只是我,却胆小鬼一般,仍是披衣起,缓缓走近他,如他所言,低头靠入他仍张开的怀中,这个家伙……如此可恶!明明说了不要我的心,却偏要一再地招惹我!这个自私的家伙! 仰头,磨牙,我咬牙切齿地“温柔”道,“我等你回来。” “呵呵”,夫差笑了起来,不只是扬唇的那一种笑,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会回来的。” 没淤理会他,我伸手替他系好衣带,一旁梓若早已拿了盔甲在门口,我从她手中接过。 “我替你披上这战衣,不是要你留最后一口气回来见我,是要你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回来。”淡淡说着,我替他穿上盔甲,系上明黄的披风。 夫差微微一愣,笑,“如人所愿。” 卷三:争霸天下 结发难结百年恩 战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范蠡、卫琴、夫差……谁都没有落下。 出征的场面见得太多,我没有去送夫差。 出征的背影,我再不想看见。 沙场之于男人,或许是表现忠义的神圣之地,是达到野心的必经之路,但……之于人……却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这是我在这异时空,得出的结论。 那一日勾践的话让我胆颤心惊,太多的人在觊觎我腹中胎儿的命。我小心翼翼,每日三餐,当真是试过无毒才敢食用,只是却也没了胃口。 夫差走后,醉月阁如揽月阁一般,仿佛成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冷宫。想必是夫差中毒之前的话仍在起着作用吧,虽然嫉恨,倒也是无人敢惹。 只有司日日来陪着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他倒是越来越贴心了,那个口口声声唤着我娘的孩子。 裹着白的狐皮大衣,我靠在榻上,青铜的紫丹火炉里,炉火烧得很旺,只是却仿佛仍是挡不住那入骨的寒意,天气一日日持续转凉,冬天不可避免地来了。 害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日不能食,不能寐的地步,那样的苦楚,忽然让我想起了那个时空的母亲,十月怀胎,她也是那样生下我的吧,就算是没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自觉,但自己腹中落下的骨肉,那样血脉相牵的孩子……不知那个丽而温柔的人有没有因我的离开而落泪?一手轻轻抚着球一样圆起的腹部,孩子……应该快要出来了吧。 炉火映衬着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但手脚却依然冰凉。 ,已经深了。 梓若在我再三坚持下,不得已被我打发了去休息,房里唯剩我一人。 门吱哑一声,开了。 冰凉的风秘灌了进来,我一向最是怕冷,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来人慌忙转身将门关紧。 我抬头,是范蠡。 他看着我,眼里点点渗着的,是心痛,“怎么瘦成这样?” 我低头,笑,“吃不下,睡不着,总想着有人要来夺我儿命呢,怎能不瘦……”他的来意,我岂能不知,又是勾践的旨意吧,几月没有动静,原以为他打算放过我了,却原来……还是来了。 他竟是派了范蠡来么?该是说他不了解范蠡呢,还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若他以为范蠡会因为我腹中怀着的是夫差的孩子而让我堕胎,那他也太不了解范蠡了。 若来者是范蠡,我倒有九成的把握能够逃过这一劫了。 范蠡背着门,看我,“聪明如你,该是知道我的来意。” “孩子……快要出生吧,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总感觉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对着炉火,我微笑,满面温柔,“你说,他该叫什呢?” 范蠡呼吸微微一窒,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其实我比较喜欢是孩,若是孩,取什么名好呢?”站起身,肩上披着的狐皮大衣滑落在地,我忍不住地瑟缩一下,缓缓走向范蠡。 站在他面前,我仰头,望着他,微微有些发抖。 没什么表情地,范蠡抬手解下肩上的斗蓬,扬手细细地裹在我的身上。 呵呵,他知道的,我一向怕冷。 冰凉的手伸入他的衣襟,范蠡微微一怔,面无表情的面具有了些许的裂缝。 他的胸膛,很温暖。 但我没有贪恋他的暖意,因为……我想起了某个总有些冰凉的家伙。 在他怀中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收回了手。 是竹简,那枚竹简,他果真……一直都贴身带着,心里微微一苦,我笑,十成的把握,这战场役,我赢定了。 看到我手中拿着的东西,范蠡的脸上的肌肉微微僵了一下。 “宝。”指着竹简上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弯唇,我笑得一脸柔和,“宝……这名字,听来就觉得温暖呢,应该会幸福吧……我的孩子……就叫宝吧,可好?” 范蠡微微一怔,眼中漫延开来的,是满满的痛楚。 “如果是男孩呢?如果是男孩……”我笑,仿佛嫌伤他不够重一般,“如果是男孩……叫勿忘吧,可好?”抬头望着他黑的眼眸,我笑得妩媚至极,“……勿忘,即使魂断天崖,也永勿相忘……” 那一瞬间,我看到……范蠡眼中的痛楚浓烈得仿佛要将他自己溺毙一般。 门,“咣”地一声被门吹开,有冷风秘灌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滑落,坠落在地,发出一声的脆响,破碎。那个东西,本该是要喂我喝下的吧…… 嘴角的弧度完至极,我赢了。 冷风迎面扑来,扬起我未挽的青丝,飞舞于风中…… 墨黑的双眼,满盈着的,是难辨的痛楚。范蠡抬手,一把扯下自己头上挽发的木簪,那木簪之上,犹缠绕着他的发丝,飞散开的头发在风中扬起,半掩起他日渐消瘦的脸…… 他上前一步,为我挡住了彻骨的冷风,伸手,五指成梳,轻轻理过我的长发,将扬起发丝抚平,挽起,将手中犹缠绕着他发丝的木簪缓缓插入我的发鬓之上。 我平视着他的胸口,任他挽起我的长发,一动也没有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仰头,望着他,一字一句,我缓缓开口,“青丝易挽缘已断,结发难结百年恩……” 手中的木簪蓦然坠地,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细微响声,范蠡弯腰捡起,低垂头眼,仍是细细地插入我的鬓上,冷风吹乱他的发丝,拂在我的脸上。 再没有看我,他转身便投入寒风之中。 屋外,飘进几片晶莹的雪,范蠡转身细细带上房门,不让寒风灌进屋内。 我只是站在原地,听着那孤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曾经说,范府只是一个府邸,而非一个家,当时我曾信誓旦旦,有我的地方,便一定会是家…… 当时誓言仍是耳边,只是人事已非…… “伤你至此,非我所愿……”隔着一道厚重的门板,我扬起的唇重重地垮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犹记当初,西楼月满,人月两团圆。曾经鸳鸯两心知,岂知此生魂梦长,天涯望断,此生梦魇……青丝易挽缘已断,结发难结百年恩…… 肩上的斗蓬犹带着他的体温,温暖而熟悉的气息,缓缓转身,我已是疲累至极。 明知他心中有我,明知他不舍伤我,明知他心中所痛……我却故意视而不见,故意狠狠揭下他心口难解的伤疤,然后看着他鲜血淋漓,苦苦挣扎。 我竟然卑劣至此。 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我坐在榻边,止不住心里的凉意。 一阵腹痛秘袭来,天眩地转。 卷三:争霸天下 关于《美人劫》的结局 十月中旬已过,《人劫》拖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与鑫海公司解约,目前只剩手续问题。 前几天找鑫海负责人谈过,他已答应解约,某生总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会再这样无止境的拖下去。 虽然总算解脱了,但仍是发生一些让某生十分不快的事情。听闻有关心小生的读者去电咨询文化公司,得到的答复竟是“退稿了”,某生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这就是他们拖稿将近一年之后的态度? 很抱歉让大家等那么久,《人劫》最早连载到“结发难结百年恩”,现在将会在小生的博客上继续连载,也给一直以来支持小生的读者一个交待。 内容请勿转载,因为曾有读者看到在百度蔡妍吧里,有人擅自将《人劫》改垫目全非,这也是小生一直未敢发结局的原因。 《笑倾三国》已在最后赶稿阶段,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小生博客已更至下一章“魂断雪”,地址:blogsa/u/1253410610 《美人劫》之魂断雪夜(谢绝转载)(20071025 21:27:59) 分类:《美人劫》 痛! 从未有过的恐慌和疼痛扑天盖地袭来,我双手捂着腹,蜷缩在榻上,厚重的门紧紧地关着,挡住了屋外的风雪,却也将我一人孤独地封闭在这房中…… 范蠡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他……该是已经走远了吧。 “梓若……”双手紧紧捂着腹,我张了张口,却连声音都是细如蚊蚋……被车轮辗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只是现在,那样延续的疼痛让我几乎失去意识。 狠狠咬着唇,我颤抖着手一把推倒了榻旁的陶罐。 “砰。”有些沉闷的破碎声在屋里响起。 “夫人!”梓若有些慌乱的脚步声终于响起,她冲进房来,看到我脸色煞白地蜷缩在床上,也吓得愣了愣。 “来人,快去叫大夫来!快!”只是愣了一会儿,梓若便大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几个守夜的丫头茫然不知所措地匆忙走进房来。 “该死的丫头,还没清醒么,夫人要生了!”梓若扬手便狠狠给了一个尚是睡眼惺松的丫头一巴掌,“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迟了,仔细你们的皮!” 丫头们立刻清醒过来,忙诚惶诚恐地应承着去了。 “夫人,再忍一下”,梓若拿了软布细细地试去我额上的冷汗,“大夫一会儿就到了,大王出征前已经吩咐了吴国最好的大夫在宫中伺候着,大夫一会就到了……” 夫差……么?我无意识咬着唇,直到有腥甜的味道从唇上慢慢渗入口中,真疼哪…… “只是生产而已,女人都会经历的,不会有事的,夫人……别吓梓若啊……”大概是被我惨白的脸色吓到,梓若忙扯了一段绸布放在我唇边,让我咬着,有些慌乱地道。 “咣”地一声,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了,风雪猛地灌进屋来。 梓若慌忙用被子将我裹紧,回头狠狠斥道,“这么冒失干什么,若夫人受了寒怎么办!大夫呢?” “奴婢去了大夫暂住的药房,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听守门的侍卫说,大夫昨晚就出宫了……”那丫头冻红了一张脸,有些唯唯喏喏地道。 “什么?!”梓若大惊,顿时也没了主意。 “去找越女。”咬牙,我道。 梓若忙应了一声,“好,我去找越女,你再忍一下。”说着,她转身匆匆离开。 好半晌,梓若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我有些困难地睁开眼,却仍是梓若一人。 “对不起,宫里哪里也找不到越女。”梓若满身的积雪,眼中犹带着泪。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 微微闭了闭眼,我暗笑自己太傻,勾践已经下令孩子留不得,越女又怎么可能帮忙? “出宫去请大夫”。我的声音低如蚊蚋,我想跟气若游丝已经差不离了。 “是是是,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宫去把大夫请回来啊!”梓若忙道。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我却仿佛听到腹内的小生命在苦苦挣扎……他要出来…… 我咬牙低头,看到殷红的血慢慢渗透了裙子,缓缓流出…… “天哪,血……”虽然曾经是夫差的女人,但梓若却也是个没有生过孩子的,此时也惊慌了起来。 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流转,剧痛的疼痛从下腹传来。 “梓若姐……”门再度被推开,那被遣去找大夫的小丫头顶着一头的白雪,冻得红红的脸颊上满是惊慌无措,“呜……说是太晚了……守门的侍卫不肯开宫门……” 呵呵,我弯了弯唇,想笑,疼痛却让我逸出口的笑声变成了低吟,早该想到的,大夫出宫怎么能那么巧?呵…… 防了那么久,终究是防不胜防…… “血……夫人……怎么办……”梓若愣了愣,声音微微带着哭腔。 “啊……”低吟声不自觉地放大,双手狠狠揪着被子,我欲哭无泪。 大夫怕是不会来了,伍子胥正头痛怎么除去我这祸水,如今倘若能够一尸两命,不正合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宫门紧闭……也是他老人家下的命令吧。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为何却处处有人与我为敌,莫非真是我人品太差,需要好好检讨? “走开走开,都围着干什么,快去准备热水啊。”一个声音突然想起,抱怨道。 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粗布衣服,她没有看我,一边吩咐着,一边伸手褪下我已被血浸湿的裙子,分开我的双腿,“快用力,羊水已经破了,再不出来孩子就危险了……” 没有时候多思考她是谁,我依她所言,咬牙用力,梓若她们正没头苍蝇似地乱转,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主心骨,也顾不上问什么,忙不迭地依言去准备热水。 我咬着那妇人放在我口水的软布,闭着双眼,那样剧痛的疼痛仿佛要把我生生地撕裂…… “夫人……夫人,孩子出来了……”梓若忽然叫了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屋顶,疼痛的感觉微微消失了些,我的孩子?出生了? 呵呵,我的孩子啊。 苍白着一张脸,额上满是凌乱的沾满了汗水的发丝,只是我的嘴角,却忍不住地微微地弯起,真的好神奇,从我腹中诞生的小生命,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的亲人…… 刚刚的疼痛,那样生不如死的疼痛,在这一刻仿佛都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细细的幸福慢慢地爬满了我的整颗心……幸福的感觉,真的许久,都不曾有了呢。 传说婴儿都是上帝派遗到人间的天使,我的孩子,一定是最可爱的那个……看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慢慢长大,又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幸福? 脑海中幸福的蓝图硬生生被打断,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低泣之声。 “真是作孽啊……”那妇人轻叹。 我微愣,回不过神来。 “是个女孩”,梓若低低地说着,有泪从眼中落下。 “啊,真的是女孩?我就知道,呵呵。”我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 脑中一片乱轰轰,我蓦然一愣,对了,孩子怎么没有哭? 我抬了抬软绵绵的手,想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次,我痛恨自己无力的身体。 梓若忙抹了抹眼泪,上前来扶我坐起。 靠着软枕,我定定地看向那妇人手上托着的孩子。 “给我。”淡淡地,我开口。 那妇人迟疑了一下,终究将孩子放到我手上。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搂入怀中,淡粉色的小小身体,全身软软的,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头,眼睛微微闭着,可爱极了…… 特别是那小小的鼻子,像极了夫差…… 抬手轻轻打了她的小屁股一下,她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活不成了。”耳边,那个妇人在叹息,她摇头道。 活不成?眼前蓦地一暗,我摇了摇头,找回快要涣散的神智。 定定地看着她,我的女儿,她的身子是温热的,她小小的胸脯还在微微地一起一伏…… “她还在呼吸啊”,我的声音嘶哑得有些可怕。 “太晚了,羊水破了太久,她没用了”,那妇人看着我,眼里满是怜悯,“只要再早一点就……” “梓若!”我打断了她的话,突然叫道。 “是,夫人。”梓若忙有些惴惴不安地应道。 “扶我起来。” “夫人,你的身体……” 我没有理她,径自从床头拿了一件小小的衣衫裹在女儿身上,那衣服是我修修改改做了近四个月才做好的,虽然差不多就只是一块布,而且很丑……但应该是“温暖牌”的吧,我常常在想,以后女儿的衣服应该都由我一手包办,不知她会不会抗议我丑化她?呵呵,或许我的针线活会越来越好也不定……那样懒的我,居然也为人母了……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扶着榻,抱着女儿,竟然站起身来。 “夫人,你要去哪儿?”梓若叫了起来,扶住了我。 “出宫找大夫。”我想甩开她的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夫人……”梓若望着我哭了起来。 周围响起几声低泣之声。 为什么?我有些困惑地望着她们,莫非她们觉得我很可怜?我只是想救回我女儿的性命啊。 抱着孩子,梓若拗不过我,忙替我披了衣服,走出了醉月阁。 刚到门口,便见门外站一个人,积雪厚厚地压在他身上,仿佛成了个雪人。 是史连? “史将军,那孩子没用了,你劝劝夫人吧。”那妇人忙走上前道。 史连看着我,没有开口。 “她还在呼吸。”张口,我道,表情近乎偏执。 “回去。”淡淡地,他道。 我不理他,转身便走向宫门,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 一左一右,两个人扶住了我。 一边是梓若,另一边,竟是史连。 抱着孩子,梓若扶着我走向宫门,史连默默地跟在后面。 天漆黑一片,宫门紧紧地闭着,两旁燃着火把。 “我要出宫。”抱着女儿,我道。 守门的侍卫看到我时,皆愣了一下,大概是我现在这般模样吓到他们了吧,裙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面色苍白似鬼…… “抱歉,已过了关闭宫门的时间。”回过神来,其中一名侍卫道。 “我要出宫”,咬牙,我重复。 “这……”侍卫面面相觑,颇有些为难,忽然又齐齐看向我的身后,皆低头不语。 “西施夫人,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回寝宫歇着的好。”身后,传来伍子胥的声音。 转身,我看向身后,伍子胥披着裘皮大氅,双袖微拢,就站在我身后。 “我要出宫。”几乎是狠狠地,我道。 “夫人莫要太过任性,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伍子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 紧紧握拳,我缓缓低头看向抱在怀中的孩子,她的脸色已然青紫,我想我现在的模样定是像足了疯妇。 “伍相国,我只是想出宫,让大夫看一下我的女儿。”闭了闭眼,我低声恳求,就算大家都不相信这个小生命能够活下来,就算大家都认为她必死无疑,可我是她的母亲啊,她是我腹中诞下的骨肉……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只要她还在呼吸,我都不能放弃……就算全世界都放弃,我也不能放弃…… “来人,送西施夫人回寝宫。”伍子胥眼都未眨,道。 果然狠绝。 “走开!谁敢上前一步!”我蓦然大吼,紧紧护住怀中的孩子,我的女儿。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风雪刺骨的寒。 在那凛冽的寒风中,一阵微弱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我呆愣半晌,机械地缓缓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 一直紧闭的双眼已然睁开,黑色的眼眸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她竟然在看着我…… 在我还来不及惊喜的时候,她的眼……已闭上。 我颤抖着手轻轻抚过她青紫的小脸,一片冰凉…… 我怀胎十月的孩子……为了守住他,我心惊胆颤,为了守住他,我步步为营,为了守住他,我困守醉月阁,从不肯轻易迈出一步……如今十月已满,在那样剧烈的痛楚中诞下的孩子……只此一面之缘? “真的死了。”抬头,看着伍子胥,看着史连,看着梓若,看着守门的侍卫……我竟然笑道。 伍子胥也是微微一怔。 “回去吧。”张了张口,我道。 轻轻甩开梓若的手,我抱着怀中的孩子,回醉月阁。 转身的瞬间,泪如雨下…… 脚下一个趔趄,一双手扶住了我。 “谢谢。”回头看了看史连,我道。 他没有应声。 “唉,作孽啊,想不到那个孩子还能哭一声,还能看看这个娘,原以为她连眼都睁不开的啊……真是奇迹……”一旁,那妇人絮絮叨叨地道。 “住口。”史连冷冷开口,打断了那妇人的话。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也许……她也不想离开的……” “唉,雪下得这么大,这个将军大半夜的突然来敲门,说要我接生,听说是宫里的夫人,我还吓了一跳呢。”听到我答言,那妇人又说了起来,“这宫里莫非没有大夫?只要再早一步就有救了……” 只要再早一步……吗? 我怔怔地看着怀中已经没有了温度的孩子,心仿佛被生生地撕扯成了两半。 “来人,送她出去。”史连不耐地皱眉,道。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把这孩子带出去埋了吧。”再细细看了一回,我将孩子放入她怀中。 “这……”那妇人有些犹豫。 “这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淡淡说完,没有再看她,我转身便回了醉月阁。 “照办。”身后,传来史连的声音。 “这么多钱?”那妇人惊喜的声音。 “走吧。”史连淡淡的声音。 回到醉月阁,静静地坐在榻上,冷眼旁观着梓若指挥着丫头们打扫乱成一团的房间,将染了血的被褥通通换下。 我的孩子……只留给我轻轻一撇……便就那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那场雪就那样过去了,那个孩子也再没有人提及,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范蠡悄悄来看过我,在我睡着的时候。 其实我只是闭着眼而已,但我终究没有看他。 “娘,喝药了。”司香守在我的榻边,端着手中的汤碗,道。 我接过,喝下。 司香越发的乖巧了,从来不敢问我那个未能见到面的薄命妹妹。 “娘,战场有消息回来,父王的大军压境,齐兵溃不成军,父王就要凯旋归来了。”略略带着兴奋,司香道。 “嗯。”我轻应,卫琴……也会回来吧。 喝了药,沉沉睡去。 大概是因为药的关系,连着几日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轻轻抚过我的发丝,眼神阴郁得可怕。 眼睫微微动了一下,我睁开眼,狭长的双眸,祸水的容颜,是他?细细看了他许久,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他挺直的鼻梁,我女儿的鼻子跟他很像…… 发觉我看着他,眼中的阴郁瞬间消失,夫差轻轻捉下我的手放在唇边,“我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说。 “嗯,谢谢。”我试图微笑,却似乎不太成功。 “卫琴也回来了。”见我如此,夫差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弯唇道。 “真的?”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真的,孤王吃醋了……”夫差笑了起来,“听到卫将军回来比听到孤王回来还要开心啊。” 我弯了弯唇,没有出声。 《美人劫》之卫琴断臂(谢绝转载)(20071026 16:17:51) 分类:《美人劫》 怔怔地坐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夫差凯旋,卫琴未死……真好。 可是我的女儿……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看到那一日她那软软的小小的身子躺在我怀里,她的身子还是那样的温暖…… 这样一个诺大的皇宫,却活生生让我的女儿闷死在腹中……无一人相救。 若不是史连……怕是连我,都没命了。 伍子胥……看来不管是哪个西施,我都注定与你有仇。 “夫人,外面在下雪,你的身子受不住这寒凉的……”梓若的声音第n次在我耳边响起,我不想理会。 有晶莹的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我伸手接住一枚,低头看着那片晶莹慢慢从我的掌中融化,消失…… 那样短暂的生命。 眼前微微一暗,我抬头,看向站在窗外的那个一袭红袍的男子,是卫琴?那个我送他的木制十字用一根麻绳系着,正挂在脖子上。 “当了将军,怎么还是如此随便。”弯了弯唇,我戏谑道,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糟。 卫琴也咧嘴笑了起来。 我仰头看了看他脖子上那根粗粗的麻绳,着实碍眼得很。 “给我。”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那饰物,我道。 “你已经送我了。”卫琴右手护住那十字架,一脸介备地道。 我失笑,“那是我送你的护身符。”言下之意,我只是要替你把那难看的麻绳换掉,不会收回的。 “虽然打战回来了,护身符我还是要的,说不准哪天我就突然被人一刀砍死了。”卫琴会错了意,仍是不松手,张口道。 “别胡说。”听他说得不祥,我哭笑不得,斥道,心里隐隐不安,随即有些挫败地叹气,“我只是想给你换根绳子,那个太难看了”。 卫琴微微一愣,有些红了脸,忙一把扯下了那十字架,放在我手里,随即兴致勃勃地看着我怎么换线。 我也不理会他,只是低头从一旁的桌上拿了几根丝线,细细地缠绕在一起,密密地编成一根,然后将穿过那十字架,还给卫琴。 卫琴正等着,伸手便接过放在怀里。 “戴上。”见他只是收进怀里,我皱眉,道。 卫琴一愣,有些迟疑。 “怎么了,不要算了。”我故意道。 卫琴却是当了真,忙急急地拿出那十字架,将线的一端咬在口中,另一端绕过脖子,刚要打结,手却突然一滑,那十字架一下子掉了下去。 卫琴低头,忙弯腰去寻,我心下微微诧异,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外。 站在原地,我怔怔地看着卫琴蹲在雪地上在找那十字架,右手拨弄着积雪,左手的袖管却是空空如也,一阵风拂过,那袖管竟是随风扬起…… 我咬了咬唇走上前,看到我的脚,卫琴愣了一下,抬头看我。 随即缓缓站起身。 “怎么回事?”咬着唇,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在战场被偷袭了。”见我如此表情,卫琴稍稍低头,真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可是……卫琴,被砍的那是你的手臂啊! “呵,本来那一刀是向着我的脸招呼过来的,可我想万一毁了容胖丫头认不出我怎么办,就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结果废了条手……”半晌,他抬头看着我,笑眯眯地道,仿佛在讲一件与他无关的笑话一般,但却见我始终是面无表情,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最后又低下了头。 我没有看他,只是蹲下身在雪地里找那掉落的十字架。 低着头,我拨弄着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眼中却忍不住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打在雪上,融化了那雪,变成一个个小小的洞,仿佛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对不起……”卫琴弯腰,在我耳边低低地道。 咬了咬牙,我猛地抬头,“为什么总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被砍断手的是你,不是我!”咬牙,我气急。 卫琴单膝着地,看着我,用仅有的石手轻轻拭了拭我的脸颊,“抱歉让你担心,抱歉越女的见死不救……” 我看着他,原来他是内疚孩子的死,内疚越女的见死不救,呵呵,傻孩子,与你无关的,就算你在场,越女也不见得会救我。勾践下令要孩子死,越女又岂会插手? 卫琴伸手轻轻替我拂去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胖丫头……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他看着我,轻轻开口,“我从来未像现在这般幸庆……我是你的亲人。 我怔了下,随即低头,抵着他日渐宽厚的肩膀,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傻孩子……他知道我想生孩子,是因为我想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明明是那样排斥自己与我的血缘关系,他明明……如今却还是间接承认了这姐弟关系…… 他的心里,又该有多苦? 我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手掌触到了那雪地上的十字架,我拾起,抬头细细地替他重新挂在脖子上……风中,那不时扬起的火红袖管,分外的刺眼。 那只手臂,连同手臂上那个纹身,一同消失不见。 卫琴从未跟我讲我那一场战争,那一场让他失去一条手臂的战争,但我知道,那一定无比惨烈…… 只是……那个红衣的孩子……终是活着回来了。 《美人劫》之纵虎归山(谢绝转载)(20071027 20:32:53) 分类:《美人劫》 下午的时候,有宫人过来传话,今晚夫差在大殿设宴犒赏三军,庆贺凯旋,众妃嫔需一并出席。 我点头,应诺。 “夫人,昨晚温大夫死了。”梓若替我挽好头发,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道。 “温大夫?”看着镜中面色苍白似鬼的自己,我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那妇人有没有好好安葬那个孩子…… “嗯,就是那个本来该替夫人你接生的大夫,听说昨晚被人杀死在家里,死的时候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银子,连口中都塞着银子,死相十分可怖……”梓若道。 我回过神来,皱眉,“口中塞着银子?” “嗯。”梓若点头,一脸的戚戚焉。 那晚大夫那么凑巧地出宫,定是收了谁的好处,只是若真是那幕后的主谋杀人灭口,也不会用银子塞他的嘴那么怪异…… 我心里微微一紧,忽然想起了留君醉瘦嬷嬷的死。 “我看到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在房间里数钱”,那一日卫琴的话犹在耳边。 “然后我听到你被卖掉了”。……卫琴皱眉的模样。 “所以,你烧了留君醉,烧死了嬷嬷?”我叹气的声音…… “嗯。”卫琴低低的应声。 “夫人?夫人……”梓若的声音唤醒了我。 我回过神来,低低地叹了口气,那个大夫的死,与卫琴有关吗? 梓若拿了梳妆盒来,细细地在我脸上描画着,我闭了眼,任她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夫人,你真的很漂亮啊。”半晌,梓若轻叹。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铜镜之中那个华衣美服的女人,柳眉轻描,眼若含星,唇上一抹朱红,娇艳欲滴。 微微勾唇,妩媚至极,十足一个绝代妖姬。 不得不承认,梓若的妆画得很好,此时镜中那个一笑可倾城的女子,与半刻之前那个面容苍白似鬼,满眼哀戚的黄脸婆,判若两人。 这才是祸水该有的模样,不是么?既然伍子胥他老人家如此看重我这祸水的影响,我又怎么能够让令失望呢? 更何况今晚,想看我笑话的大有人在,在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的痛楚,而是一个想母凭子贵的可笑女人的失败。 我,又怎么能够让她们如愿呢? 纵然眼中的泪已经快可以将自己淹没,我也会笑着出席,完成他们心目中红颜祸水的完美形象。 “夫人,你的身体……真的可以跳舞吗?”迟疑了一下,梓若担忧道。 站起身略略活动了一下筋骨,我笑,“这身子骨是差了点,不过也是我自己糟蹋的,活该。” 梓若咬了咬唇,没有再出声。 站在大殿之前,我挺了挺脊背,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走进大殿。 身后,是我一早吩咐梓若找来的乐手。 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仿佛镁光灯一般向我射来,我终于明白什么是万众瞩目了。当焦点的感觉,让我突然想起那一日站在留君醉的高台上的待价而沽的模样。 周围,众人或不屑,或愤恨,或钦羡,或惊艳,而我只是缓缓走进大殿,目不斜视。 一袭白色的狐皮斗篷,斗篷之上,是我亲手染上的点点腥红,如血一般的红…… 夫差高高坐在首位,仍是一身嚣张的明黄,他抿唇看着我缓缓走进大殿。 大殿之内,四角之上,皆放着青铜环梁方炉,炉火烧得很旺,大殿之内青烟袅袅,全无一丝寒凉,竟如蓬莱仙镜一般。 丝竹声起。 我缓缓解下白色斗篷,褪下鞋子,赤足立于大殿之上。斗篷之内,是一袭朱红色宽袖深衣,袖口绣有星星点点的白色花纹,一旁的侍婢谦卑地曲膝跪于我脚旁,将掌心所托的一双木屐套在那一双莹白可握的雪足之上。 历史之上,西施擅长木屐舞,不知我所理解的木屐舞与历史上的那一位是否相若? “西施为贺大王凯旋归来,特献木屐舞一曲。”张口,我笑得千娇百媚,仪态万千。 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夫差扬唇看着我,只是眼眸如深潭一般黑得看不见底,却全无一丝笑意。 抬袖,轻舞,脚下的木屐一声一声敲击在空旷大殿之上,和着回音,依着清幽的丝竹之声……我耳边隐隐浮现的,却是那个雪夜……女儿那一声微弱的啼哭…… “君不见,斜阳已隐,飞雪无声……君不见,楼阁清冷,朱窗蒙尘……”唇轻扬,和着那乐声,那舞声,我轻轻吟唱,“梦里盼君,君难至……” 那木屐之声,那清乐之音……一声一声,都如敲打在我的心坎之上……疼痛难耐……只是我的唇角,仍是那般的轻舞飞扬…… 夫差的眼愈发的冷了。 “雪落断人肠……”一曲终了,我盈盈下跪,行礼,回座。 刚刚落坐,便感觉到异样的视线,我缓缓抬头,在我对面左手边坐着的,竟是勾践,立于他身旁的,便是范蠡。 “独乐不如众乐,今日孤王凯旋,与众同乐,来人,赐酒。”夫差举起手中酒鼎,大声道。 众人这才从刚刚一曲中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来,连连道贺。 我转身,看到了右位首座的伍子胥,他阴沉着脸,面色不佳的模样。想来是我这般打扮“伤风败俗”了吧,还是……他气恼没有看到我郁郁寡欢,一蹶不振……甚至是香消玉陨? 举起手中的酒盏,我隔着几个人,远远冲他露齿而笑。 伍子胥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在他眼中,在这种丧子之痛中还能笑得出来的女人,该是更符合他心目中的祸水形象了吧。 我低头啜饮,冷眼旁观着众妃嫔眼中喷火的嫉妒,看了回,却发现少了一人,郑旦他……没有出席? “今日孤王尚有一件要事宣布”,饮着酒,夫差突然开口。 众人忙纷纷停止了交谈,仰头洗耳恭听。 “越君勾践,对我吴国忠心耿耿,孤王为表心意,特许勾践携同夫人家臣一并返越。”把玩着手中的酒鼎,夫差细细地啜饮着,一语惊人。 大厅一片静默,众人皆呆愣半晌。 “大王恩典有如江河日月,微臣永感大恩”,正在一片静默中,勾践的声音忽然不急不缓地响起,他起身,跪下,以头抵地,“勾践必定年年朝拜,岁岁近贡,以感谢大王的恩德。” 夫差扬唇不语。 我惊愕,这么快?勾践这么快就返越了?夫差究竟在想什么?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勾践的狼子野心,为什么还要准许他返越?这无疑是纵虎归山! “万万不可!”伍子胥猛地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大吼,“大王莫要纵虎归山!” “越王对我吴国忠心耿耿,若非他,孤王今日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呢。”夫差仍是轻笑。 “勾践这厮狼子野心,他日可下尝大王之粪便,明日便可上食大王之心!请大王三思!”伍子胥咬牙,继续谏言。 勾践仍是恭顺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没有开口为自己争辩,果然深沉得可怕,此时他若是开口,伍子胥定会将矛头直指向他,局时反而不利,现在这般,他不为自己作任何争辩,倒成了夫差和伍子胥之争了。 “伍相国多虑了。”夫差仍是不急不徐地啜饮着杯中之物,冷眼看着伍子胥心急如焚,面红耳赤。 “你!你!你!竖子不足与谋!”伍子胥气急,转身拂袖离去。 “吩咐下去,明日设宴,送越王返越。”看着伍子胥气得转身离去,夫差咧了咧嘴,笑。 “大王英明!大王英明!”一旁的伯否忙大呼道。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随即纷纷下跪,连声大呼,“大王英明……” 在一片歌功颂德中,夫差扬着唇缓缓走到我身边,将一旁的狐皮斗篷围在我身上,便一手拥着我,大笑着走出了大殿。 那一身明黄,刺目极了。 身后,那声“大王英明”久久不散…… “为何?”由他拥着我出了大殿,我终是忍不住开口。 如今一步一步,鬼使神差般地与历史重重吻合,只是……我不想看到他那般的结局…… “为何放勾践返越?”咬了咬牙,我道。 夫差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问他,随即抿唇,笑。 我看着他,想知道答案。 他却突然凑近了我,低头靠在我的颈窝,轻轻嗅了嗅,“好暖。” 我想推开他问个仔细,他却拥着我,纹丝不动。 “美人入吴……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吗?”半晌,他忽然低低地道。 身子微微一僵,我难以动弹。 “只是是美人想要的,孤王都会双手奉上……”轻舔着我的耳廓,他低低地呢喃,“一切皆如美人所愿。” 看不清他的神情,我辨不清真假,只得怔怔地由他抱着,心里乱成一团。夫差啊夫差,果然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可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缓缓滑下我的腰,轻轻覆在我已然平坦的腹上,突然开口,“痛吗?……很痛吧。” “嗯,是啊,很痛。”怔了一下,我拉了拉唇角,笑。 “听说是女孩?……漂亮吗?”轻轻地,他的手抚摩着我微凉的脸,道。 “嗯,漂亮极了。”我弯起唇,眼前却是一片模糊,这样的对话,仿佛是一个平凡的妈妈,语气里带着三分骄傲地谈起自己的女儿…… 感觉那双拥着我的手紧了紧,“像谁?” 我想起了她漂亮的鼻子,“鼻子像你,嘴巴像我。” “那就真的很漂亮了。”夫差的声音悠远得仿佛从云端深处传来。 半晌无语。 被他紧紧拥在怀中,我却仍是看不清他。 《美人劫》之馆娃初起(谢绝转载)(20071028 21:09:16)标签:文学/原创 分类:《美人劫》 “美人一曲响屐舞,真真是动人心魄……”拥着我,夫差淡淡笑道。 靠在他怀中,我无语。 他低头,看着我,忽然道,“孤王为美人建一座宫殿,可好?” 我讶异,有些回不过神来,宫殿? “嗯,建一座华丽的宫殿,只供美人一人独享,就算孤王不在,也无人可动你分毫。” 我怔怔地看着他,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夫差的女人,决不会孤军作战。这是他答应我的,如今我在他的宫殿,在他的庇护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他作为一个帝王的自尊,不允许他如此吧。那个骄傲的帝王。 第二日,夫差便着人聚集了吴国所有著名的工匠,开始建造一座据说是属于我的宫殿。 而我的身子,也因为这一次的生产而原气大伤,只得留醉月阁静养,暂不能兴风作浪。 一转眼,勾践返越已有三年,史连却仍是留在吴国,或许……他是被丢弃在这吴国的棋子,亦或许……他的留下,又是勾践所布的另一个局。 转眼间春去秋来,季节变换仿佛也只是一瞬而已,夫差与伍子胥的矛盾在夫差的刻意挑拨中日益恶化。 我恨伍子胥,若不是他,我的女儿如今可以穿着我做的也许并不漂亮的衣服冲着我笑,跟我撒娇,一如从前我想对母亲做,但母亲却没有理会我的事情,是伍子胥,为了他那莫名其妙的祸水论,而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 三年的修养,大概是我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以来,过得最最平静的日子了,每日只是躺在榻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大程度上重温了懒人生活的精髓啊。呵…… 卫琴的将军当得很闲,三五不时地都会来看我,我便缠着他教我认字,结果这卫琴竟然也是半个文盲…… 倒是史连,偶尔一次来看我,缠着他教了一回,受益匪浅,不过最后仍是丢下一句“白痴”而已。 只是仅仅两三次而已,之后史连便再未曾来过,倒是托人送了整整一捆的练字册给我。那字体着实漂亮得紧,闲来无事,我便临摹来玩。 这吴越的文字,真真是繁杂得很,但时间真的太充裕了,这不,靠着史连的那捆练字册,我已经顺利摆脱了文盲的行列了。 而夫差,常常一个月都来不了一趟,问起来,他便说在亲自监督建造宫殿之事,然后讨赏,占尽便宜。 司香那孩子也再没来过,据说是被夫差送去修文习武,以继大统。 “梓若姐姐,门外有人要求见夫人,说是有故人来见。”刚刚喝了汤药躺下,便听到有丫头悄悄对梓若道。 “夫人刚睡下,让她等着吧。”梓若看了我一眼,我正闭着眼,她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故人?会是谁? 闭眼躺了好一会儿,始终难以入眠,只得睁开眼,“梓若,让她进来吧。” “夫人醒着?”梓若微微有些讶异,随即点头,出去领了那人进来。 “香……西施。”来人有些激动,差点说漏了嘴。 我坐起身,看着眼前愈发楚楚动人的女子,竟是莫离。 我的姐姐。 “好久不见。”点了点头,我扬唇,算是打过招呼,“坐吧”。 真是好久不见呢。 见我如此冷漠,莫离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依言在一旁坐下。 “梓若,你去准备些茶水,故国的姐姐难得来一趟,我们要好好聊聊。”笑,我道。 梓若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香宝。”梓若刚出去,莫离便拉住了我的手。 我垂眸看了一眼,想起那一日在留君醉她拼死护着我的模样,终究是没有推开她。 “小心隔墙有耳,莫离姐姐还是谨慎些好。”由她拉着我的手,我淡淡道。 莫离眼神微微黯了一下,“你果然还在恨我。” 闻言,我轻笑出声。 莫离被我的笑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我。 “怎么会恨呢?这吴宫里华衣美服,大王又待我极好,还为我建造宫殿,就算我的心是石头铸的,也早该被他捂热了,捂化了。”扬眉,我笑得一脸妩媚。 莫离看着我,一脸的哀戚。 “香宝,国仇家恨……你怎么能……” 国仇家恨?我笑得花枝乱颤,“西施只是一介女流,无莫离姐姐这般巾帼气概,那般伟大的事情自然有英雄去做,我懒得很。” 曾经有人许诺,可一船一浆,伴我随波逐流,四海逍遥,只可惜,人未变,景未变,心……却早已补不回来。 “你爱上夫差了?”莫离满脸惊骇,道。 “是又如何?”我扬眉,答得毫不知羞,答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么……郑旦她,死了。”莫离低了低头,道。 我大惊,想起三年前参加的那一场晚宴,她也是未出席。 “那个傻丫头爱上不该爱的人,竟是一人仰郁而终……”莫离抬袖拭了拭眼睛。 我淡笑,想起华眉入罪的那一个下午,我们谈了许久的话,郑旦的死,是必然,只是没有想到一向敢爱敢恨的她,竟会死得毫无声息……她,终于放弃爱夫差,放弃为西施报仇了么? 也许……她不得不放弃吧。 不知她有没有后悔离开苎萝山,离开苎萝村,来到这个吃人的世间……如果在会稽山上,她没有来找西施,或许现在……呵呵,是我痴了,哪有什么如果,哪有什么或许,历史早已定论的事情,只是当我自己深入其中时,便也只能“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这次,我是陪文种来送神木入吴,供夫差建姑苏台之用……”莫离拉了我的手,“香宝,夫差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要……” 夫差的下场?我低低地笑了起来,谁能比我更清楚?历史考试,那一句“夫差见大势已去,遂蒙面自刎而死”,我答得分毫不差,只是当时笔下轻飘飘一句话,当我自己身临其境时,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夫人,该歇息了,”梓若端了茶水进来,道。 我看了她一眼,点头。 莫离拉着我诉了一会儿离别之意,又劝了我一阵,便匆匆离开了,说是今晚还得赶回越国。 越王的计划在一步步向着成功进行,而他的成功,则意味着夫差的灭亡…… 突然间心乱如麻,我穿衣下榻,步出了快整整三年没有出过的醉月阁。 这三年,我什么都不理会,什么都问,就乖乖待在醉月阁,行尸走肉一般。 外面……该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刚出了醉月阁,走了没几步,便远远见伍封拉着雅姬在说些什么,似乎在争执。 微微挑眉,我不由得走近,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雅儿,跟我一起走吧。”伍封拉着雅姬,道。 “你疯了”,雅姬狠狠甩开,“被大王知道你我都难逃一死。” “爹说大王近小人,远贤臣,吴国气数将尽,大王对爹已经动了杀心,你跟我先去齐国再作图谋,否则大王不会放过你的。”伍封拉着雅姬,急道。 雅姬冷笑,“去齐国?姑父安排的只你一人去吧,若我也跟去,姑父大人必斥你留连脂粉丛中,难成大器。 伍封微微一怔,正欲争辩,雅姬却已是甩开他的手,转身,“自从姑父十六岁将雅儿送入这宫门开始,荣华富贵也好,独守空房也罢,雅儿都注定老死在这宫中。”语毕,她便要拂袖离去。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雅姬眼中有泪。 伍封这一趟齐国,去不得,历史上说伍子胥就是因此事败露而被夫差所杀,伍封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有情,却是无缘,忽然一时心软,不想看到雅姬可预知的悲惨际遇,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正要上前提醒。 “雅儿,何苦,大王一心宠着西施,他是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伍封站在原地低低地突然开口,满面哀戚,“更何况,若让西施知道,那大夫是你托爹爹遣出宫的,她却不会饶你!” 雅姬微微一怔,却仍是头也不回去径自离去,再不理会身后满心痛楚的伍封。 我却是如遭雷击,怔愣在原地,果然如此,我的女儿……是被他们害死的! 咬牙,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伍封目送雅姬离开,我看着他们即将走向历史框定的悲剧。 呆呆站了许久,我也转身,低着头慢慢地走,有些失魂落魄。 忽然,脚步微微一窒,我差点撞上一个人。 抬头,是史连。 他也一脸讶异地看了我许久。 “白痴。”许久,他回过神来,三年不见,他竟然还是那一句,连台词都没有换过,真是个没有创意的家伙。 只是那雪夜,在我孤立无援时,他是唯一一个向我伸手的人。 他张了张口,正待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小心。”便转身匆匆离去。 我看着他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正待喊住他问个究竟,袖子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梓若的声音有些喘,她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看她喘成这样,我心里微微一凉,史连的话,我想透了五分。 “闷了三年,该透透气了。”淡淡地,我道。 梓若抿了抿唇,“夫人,回去罢。” 我转身,看着他,“梓若,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什么也听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梓若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笑道,“夫人又在说梓若听不懂的话了。” 我只是看着她,半晌,我也笑了起来,“是啊,我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由着梓若扶我回房,我心里已然明白,三年的平静,已经过去。若我今日没有步出这醉月阁,若我仍是乖乖待在醉月阁里,乖乖等待夫差为我建造另一个华丽的牢笼,那么,我便可以一直被蒙在鼓里,做一个清闲的傻瓜,维持幸福的假象。 只可惜……我一向不习惯当傻瓜。 回了醉月阁,我亲自梳洗,上妆,然后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如星,眉如月,三年修养,果然不是毫无用处的。 “夫人,不歇着吗?”梓若走上前来,劝道。 “我等大王。”弯唇,我道。 “可是大王并无说今日会来。”梓若不自觉?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觉地地皱了皱眉,道。 我看着铜镜里梓若的眼睛,“他会来的。” 梓若微微低头,“是。”语毕转身离去。 天一点一点暗下去,在我在心里默数到五千五百的时候,门开了。 “夫人,大王来了。”梓若道。 我转身,笑得千娇百媚,“我就说他会来的,不是吗?” “是。”梓若低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夫差笑着走到我面前,一手轻抚我的脖子,“美人深闺寂寞了?” “是啊。”我笑,答得爽快。 “那孤王得好好补偿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接近呢喃,他轻舔着我的脖子, 每次你对我好,我彷佛就看到,有个背影在我面前逃跑,每次你背叛我,你就习惯拿出你的温柔来掩饰你的错,你和我像情人,也像敌手,在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里头,扮演既残酷又关心的角色……你的背影,何时才能不要那么样孤寂? 我默默闭着眼,任他爱抚,万般心思,终究化作一场叹息。 初夏的阳光从小窗斜斜地泄进屋内,我微微抬头,看着夫差的睡脸,即使是睡着,他还是霸道地拥我入怀。 一手轻轻画过他的眉眼,我真的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夫人,该喝药了。”梓若低头走了起来,将药放在桌上,便又走了出去。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坐到铜镜前缓缓梳理着头发,那碗淡褐色的药在早晨的阳光还在微微冒着烟。 喝了那药,便会嗜睡。 这个,我一向知道,只是原以为那只是补药的药效,从未多想,现在理清了一些东西,前前后后便都清楚了。 夫差……终究是放心不下我呢。毕竟,在他眼中,我是越人。 这三年,他定是做了很多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吧。 夫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伸手接过篦子,温柔地梳起。 “那碗药,喝了三年呢。”看着铜镜里他的眼睛,我道。 “嗯。”夫差随口应着,仍是认真地为我梳发。 “今天还要喝吗?以后……也要一直喝吗?” “孤王有礼物给你。”一声不响地替我挽发,然后拉起我的手,他扬唇笑道。 没有多问,我任他拉起我的手走出醉月阁。 一路走出宫门,宫门外已有马车候着。 他执着我的手,步上马车。 马车一路摇晃着前行,我微微有些好奇地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的大街,马车两旁有侍卫开道,一路尽是围观的民众,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这是入吴以来,他第一次带我出宫。 “我们去哪儿?”有些好奇,我问。 “灵岩山。”夫差扬唇,笑。 灵岩山?我微微一怔。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夫差执着我的下车,在一座府门前站定。 夫差握着我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我仰头望着那座府邸,与其说是一府邸,不如说是宫殿更为恰当,雕栏画栋,玉饰金装,奢华得令人目眩。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夫差。 “这是孤王为美人所建的宫殿。”回头,夫差笑得一脸宠溺。 抬手,一旁有人扯下了府门上方匾额上所蒙着的布。 我仰头,看着阳光下匾额上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馆娃宫”,我轻念出声。 这便是馆娃宫?我脑中轰然一响。 夫差拉了我的手,缓缓走进这名扬后世的著名宫殿。 刚进得走廊,夫差便俯下身去,我微微一愣,低头看着他后退一步,他却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怔怔地看着他伸手脱去我脚上的鞋,然后一旁便有人恭敬地递上一双木屐,与三年前那场宴会上我跳舞时所穿的一模一样。 我微微苦笑,抬头看向那崭新的走廊,那便是著名的响屐廊吧。 替我穿上木屐,夫差站起身,拉着我手走上那条著名的响屐廊。 一步步踏过,廊上叮咚作响,惊起廊外飞鸟,那一声声,如沐春风,如临仙乐……只是,那也是亡国的序曲啊……我心里微微有些涩。 有诗云:廊坏空留响屐名,为因西施绕廊行。可怜伍相终尸谏,谁记当时曳屐声? 亦有诗云:不重雄封重艳情,遗踪犹自慕倾城,怜伊几两平生屐,踏破山河是此声。 呵呵,踏破山河是此声……我真真是一倾城祸水。 刚过响屐廊,便闻得一阵荷香,“是莲花池么?”弯唇,我道。 “美人喜赏莲花,喜食莲子,这莲花池是专为美人所建。”夫差拉着我走到一处莲花池前,池内,朵朵花苞随风摇曳,一片碧波入人眼,着实漂亮。 “美人可喜欢?”凑到我耳畔,夫差笑道。 弯唇,“喜欢。”我道。这是夫差为我精心打造的另一个笼子吧。 他喜欢我,勿庸至疑。 但他,却不能信任我。 他想留我在身边,却又不敢留我在身边……他想放我离开,却又不舍放我离开……馆娃宫,便是他决意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从此宫内一切与我无关,我便是他专属的女人。 馆娃宫内一切齐备,尽是奢华,我便再没回醉月阁,直接入主馆娃宫。 自此,夫差更是变着法儿地宠着我,一如三年前那晚所说,“只是是美人想要的,孤王都会双手奉上……” 馆娃宫,响屐廊……历史一如既往地前行,未曾因任何人而改变。 馆娃内侍婢成群,只是梓若,却没有来,我没有询问夫差醉月阁的主人如今是谁。 做人,到底还是难得糊涂的好,更何况……懒惰如我。 那碗我喝了三年药,也再没送来过。 聪明如夫差,他该是知道我没有点破,只为守着表面那一片圆满。 昏昏沉沉睡了三年,大概是睡多了,如今每夜,都难以成眠。 站在夫差为我所建的玩月亭内,我怔怔地望着夏夜的星星,真的有种恍若隔世感觉…… 馆娃宫仿若一片世外桃源,吴越之争似乎已与我很远…… “夫人,夫人。”有人轻轻将我摇醒。 我抬头,才发觉自己竟然在趴在桌上睡着了,看了看唤醒我的正是我的贴身女侍喜乐。来馆娃宫第一天我便指定她当我的贴身丫头了,并非她有多伶俐,而是我喜欢叫她的名字。 大概是这个名字够平凡,够喜气吧,汗,我真是越来越俗了……可能是希望平凡喜气的名字能够过得幸福些吧,如今我若仍是香宝…… 轻轻摇了摇头,已经过去的事,还想它作什么。 “给我准备一套男装。”缓和了脸色,我道。 喜乐听了我的话却是连脸色都变了,“夫人要出宫?” “嗯。”我理了理头发,淡淡道。 喜乐咬了咬唇,一脸的为难,半晌不吭声。 “大王若怪罪下来,我不会连累你的。” 犹豫一下,喜乐低了低头,“夫人一向待喜乐极好,我替夫人梳洗换衣吧。” “好,谢谢。”微笑,我道。 喜乐红了脸,有些受宠若惊地低头。 换了衣裳,我便在喜乐的安排下,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这馆娃宫不比后宫,戒备自然不会太过森严。 “夫人,等一下。”喜乐低声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回头看她,该不是后悔了吧。 “给,这是银子,我从帐房拿的,我想夫人总该会用到的。”喜乐将一小袋银子放在我手上,“还有……夫人请早些回来……”咬了咬唇,她又道。 “谢谢。”我接了银子放在好,“天黑前我便回来。” 下了灵岩山便是市集了,吁了口气,整了整衣冠,便大摇大摆地开始逛街。 整日在灵岩山上,都不觉这夏天的日头竟然变得这么毒辣,只是在外面闲逛了一小会儿,皮肤便被晒得发疼,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一抬头,路旁正好有一个茶寮,便忙走了进去。 刚坐下,一个店主模样的人便跑了过来,将一大碗凉茶放在我面前,“这位小兄弟要吃些什么?” 我侧头看了看旁边一桌,几个黑衣大汉在低头吃喝,其中一个背对着我的显然是这伙人的首领,衣着十分考究,他们桌上摆了几盆馒头,还有几份看上去像是牛肉的东西。 “呃,给我来两个馒头就好。”摇头,我笑了笑,道。 那人看着我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转身去张罗,只听得他低声咕哝,“这年头,哪来这细皮嫩肉的小哥”。 我正低头喝着那凉水,听他如此说,差点把水都喷了出来…… “喂,听说了没,大王征调大批民工在构筑邗城,听说要作为北上基地”。后面一桌有人道。 “是啊,开凿邗沟,沟通到江淮,以方便行军”。 “唉,又要打战了啊……”有人叹道。 “听说没,那越王勾践派遣大将军苍梧率万名民夫来协助大王开凿邗沟呢。”喝了口水,有人接道。 勾践帮忙?我冷笑,他是想推进夫差北进中原,使之与晋、齐、楚为敌,给自己造就乘虚袭吴的机会吧。 “喂喂喂,听说没,那独臂将军率军攻鲁,一身红衣,冲锋陷阵,所向披靡,鲁军闻风丧胆,溃不成军啊!”忽然听得耳边一个有些激动的女声。 我微愣,随即弯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撕了一小块馒头放进口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前方突然乱了起来,隐约夹杂着哭声。 “小哥,前面怎么了?”我转头,问一旁的伙计。 我刚开口,便觉得那背对着我坐着的黑袍男子微微怔了一下。 “听说是伍将国私通齐国,畏罪自杀了。”那伙计答道。 “伍相国……伍相国……你死得好冤哪!”有些闷热的风拂来,带来几块悲怆的哭喊。 茶寮里的人纷纷站起身去看热闹。 我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心里微微一惊,伍相国?伍子胥?他死了? 不由自主地走到城门口,便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涕泪满面,他手中抱着的,赫然是伍子胥的人头。 “伍相国……伍相国……你死得好冤……”那老者也不管围观的人群,只是径自抱着那头颅痛哭。 “让开!”有侍卫赶了过来,驱散围观的人群。 有一队人马渐渐走近,一袭红衣灼痛了我眼睛,是卫琴,他骑在马上,单臂执着马缰,身后跟着两列侍卫。 “拿下。”卫琴张口道。当真有了将军的风范。 那老者却不知何时已爬上了城楼,“哈哈,伍相国对吴国之忠心可表日月,偏偏夫差那昏君亲小人,远贤臣,自古忠言逆耳,今日伍相国以死殉国,老奴将伍相国之头颅放于姑苏城楼上,且看他日越国虎狼之师如何攻进这姑苏城来!……哈哈……” 语毕,那老者将那头颅放在姑苏城楼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竟一头扎了下来。 “啊!”围观的人群发生一声惊呼,纷纷后退。 那老者的身子在地上扭曲得怪异,暗红的血缓缓扩散开来,染红了他的苍苍白发…… “清理一下。”卫琴骑在马上,连眉都未曾皱一下,生生死死,谁又能比他看得更多,这样血腥的场面对于自小生长在斗兽场的他来说,又算什么? “将军,伍相国……伍子胥的头颅……”有士兵迟疑道。 卫琴仰头看了看,“就让他放在那里看着吧。” 我看着他右手松了马缰,不自觉地抚了抚颈上的十字架。 对了,自从住进馆娃宫,我好久都没有见着他了呢。 我正要上前喊他的时候,却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惊异地回头,随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我身后的高大男子,“阿福?” “香宝,果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福一脸惊喜地道,“此处人多耳杂,我们回茶寮再谈吧。” 我这才注意到他这身衣服,明明就是刚刚在茶寮那个背对我坐着的男子。 “好。”我点头。 刚踏进茶寮,正坐着的几名黑衣大汉纷纷站起身来。 我微微有些诧异。 “坐坐……”阿福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又一手拉我坐下,“香宝,我找了你好久,之前也试着去吴宫打听,却听说你已经不在吴宫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笑,“阿福……” 刚开口,几名黑衣大汉皆一脸怪异地看着我,仿佛我说错了什么一样。 “没关系,他就是我曾说过的,那个心仪的姑娘。”阿福笑了起来,道。 我又是微微一愣,阿福之前从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我喜欢的。 “我说呢!”有一个黑衣大汉忍不住笑着给了阿福一拳,“我说我们的黑面将军苍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眉善目呢!” 苍梧?他就是被勾践派遗来替夫差开凿邗沟的将军? 阿福笑了笑,也不生气。 “对了,那夫差究竟怎么对你的?”阿福忽然脸色一肃,道。 怎么对我?我暗笑,忽冷忽热,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阿福突然握着我的手,道。 我微微一惊,挣脱了开来。 “以前我或许没有能力保护你,但现在我能!”阿福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不像是阿福,倒真如那些黑衣大汉所说,是那个黑面的苍梧将军。 “天晚了,我该回去了。”看了看天色,若是再不回去,万一被发现,喜乐便要代我受罚了。 “我会救你出来的。”阿福看着我,固执地道。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了什么,转身回灵岩山。 刚到馆娃宫门口,便见朱漆的大门敞开着,心里大叫不妙,忙快步走了进去。 刚踏进大堂,便见夫差带了一队人马站在大堂之内。 喜乐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我大惊,忙上前扶起她。 抬头,夫差正站在门边看着我,看不清喜怒。 “夫人……”喜乐看到我,哭了起来。 “扶喜乐下去休息,找大夫来看看。”我吩咐一旁低头站着的侍婢。 那侍婢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向夫差,见夫差微微点头,她才弯腰扶着喜乐退了下去。 “大王好兴致。”我笑,“在这里打着人玩。”心下却怪异是紧,就算是我私自出宫,喜乐也不该受到如此重罚,更何况……夫差竟是带了这么多人来。 夫差仍是没什么表情。 我看向站在夫差身后的史连,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抬了抬手,夫差将手中的一封竹简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打开,随即浑身冰凉,那竹简之上,只有两行字,“伍子胥已死,终不辱使命。” 那样露骨的背叛。 而那字体,竟是与我如出一辙。 “那个孩子……真是因为伍相国的关系而夭折的吗?”夫差看着我,一手抚上我的脸,笑。 我一下子怔住,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他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为了陷害伍子胥而害死自己的孩子? 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夫差身后的史连,他仍是低着头,双拳微握。 我的字……是看着他送我的练字册学会的…… 又是一个阴谋吗? 他苦心教我习字,只是为了某一天当自己东窗事发时,还有我来做这个替罪的羔羊? 咬了咬唇,我忍不住低笑。 对了,经过了那么事,差点了,他哥哥史焦也算间接因我而死,当初他可是一直嚷嚷着要找我报仇的。 “大王预备如何处罚西施?”仰头,看着夫差,我扬唇。心里隐隐有些痛,这样莫明其妙的误会,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夫差整了整衣袖,看着我,一脸的温柔,“伍相国虽与我不和,到底是个治世良材,若不是为了美人,孤王也不会整死他……” “大王预备如何罚西施呢?”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断裂。 夫差的眼神略深,微微皱眉,“若孤王放过美人这一回,美人还会背叛孤王第二次么?” 闻言,我惨然淡笑,“信与不信,在于王,醉月阁内三年汤药,我昏昏沉沉睡了三年,馆娃宫内富丽堂皇,皇宫内苑之事,我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就当孤王从未来过。”夫差伸手从我手中拿过那竹简,扬手便要丢入火中。 我微愣,那样喜怒无常的夫差,竟然……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有侍卫冲了进来。 “怎么了?”夫差皱眉,负手而立,不着痕迹地将那竹简置于身后。 他……决意想保住我么? “馆娃宫外聚集了数以千计的民众,皆称要为伍相国讨回公道。”那侍卫气喘吁吁。 夫差咬了咬牙,我看到他握着竹简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大王,世人皆传伍相国是为西施夫人所害,如今伍相国的头颅还在城楼上挂着,若是不交出西施夫人……怕是……” 我一下子呆住,夫差他,是会保住民心……还是会保住我? 若失了民心,他的江山汲汲可危,他……会把我交出去吗? 心里竟然有些害怕,不是怕死,而是害怕他会把我交出去……让我一人孤军奋战,被那些暴民凌辱而死…… 那样的凄惨,我遍体发寒。 夫差仍是看着我,看不出喜怒,面无表情。 “大王……”那侍卫有些着急地道。 “那是史连的手笔,与夫人无关。”史连的声音突然响起,仍是一贯的低低沉沉,没有半分起伏。 我微怔,回头看他,他良心发现? 夫差回头看他,“这样的字体?” 史连没有开口,一手从身上撕下一声布来,咬破了手指,“伍子胥已死,终不辱使命”,一笔一划,他在那布上写下了两行字。 那字体……与竹简之上的,一模一样。 那字体……与我的字体,也一模样。 “夫人的字,是临摹着我的字体学会的,自然一模一样。”抬头看着夫差,史连竟然淡淡弯唇,这是入吴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夫差握着那竹简的手松了松,“来人,把他押出去,交给门外的暴民吧。”张口,他道。 两旁有人上前,缚住史连。前一刻,他还是将军,下一刻,他已成为阶下囚。 “等等,把这个带上。”夫差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一旁的侍卫,“证据。” 侍卫将那竹简塞进史连被缚住的双手上,便押着他出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押了史连出去。 “要不要去看看?”伸手拥我入怀,夫差低头看着我。 我低头任由他将我拥入怀中,“如果史连没有承认……王会把我交出去吗?”低低地,我开口。 我想知道答案。 可是他没有回答我。 “出去看看吧。”拥着我,他走向门口。 我无法抗拒地随着他走,未到门口,就听到了一片打骂之声。 “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这个害死伍相国的畜生!……打死他……” “这个叛徒,卖国贼……卖了越国还不够……还想来祸害吴国!……” “打死他……” 我咬了咬唇,突然有些不忍去看。 “看看吧,美人。”夫差在我耳边轻喃。 我突然明白,他这是在杀鸡儆猴。 当初伍子胥杀了玲珑,将她的头颅悬在醉月阁之上…… 如今,他却要我亲眼看着史连被人活活打死…… 我终究还是成了那只猴子…… 怔怔地站在门口,我看站史连站在愤怒的人群之中,双手被缚,任人宰割,连还手都不能,那样心高气傲的他,位居将军的他……抿着唇,仍是寒着一张脸,被愤怒的暴民推来搡去,却是一声不吭。 他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着写有血字的布片……就那样被人狠狠地踢打辱骂。 突然,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头,殷红的血一下子从额角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他的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起来,被人推搡了一下,有些站不稳了。 他忽然转过身,看向我,被血染红的半边脸狰狞可怖。 我微微颤了一下,硬生生地撇开头没有看他。 “砰”地一阵闷响,不知是谁手中的木棒打中了他的头,已满身是血的他摇晃了一下,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把这逆贼吊在城门上,以告慰伍相国在天之国。”夫差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那样的残忍。 人群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我看着他们拖着奄奄一息的史连离去。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被血蒙住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直到被拖远…… 暴民终于离去。 馆娃宫又成了一处宁静的世外桃源,只是宫门口,多了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那晚,夫差没有留宿馆娃宫。 第二日的时候,馆娃宫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坐在大厅里,看着眼前那位气度翩翩的美少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娘。”见我如此盯着他看,微微红了脸,他道。 三年未见,他竟然已经已经出落得跟夫差一样美丽动人……汗,如果夫差知道我用美丽动人来形容他,非掐死我不可。 “呃……乖。”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别扭,我哪有这么大的儿子。 “禀太子友,兵马皆已布置好。”一位侍卫走进大厅来,单膝下跪,禀道。 “好,你们先行回宫,我随后就到。”司香点头,答得一本正经,呵呵,他从小就是个早熟的小老头,现在亦然。 司香居然就是太子友?我怔怔地看着司香,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回头,见我一脸惊异,司香笑了起来,“今日父王带兵去黄池会盟各国诸侯,这期间由我负责监国。” 我回过神来,没有说什么。 会盟黄池么?这么说勾践的兵马应该很快就会攻来了。 送司香离开后,我便困倦至极,回房去歇息。 对于这场历史,我本就是局外人,历史就是历史,而我,这个未来的人本来就该坐在图书院里翻翻资料,看着这些历史留名的人物成败为王,败者为寇,看着他们或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千古功过任人评说……只是,为何我也会陷于这历史之中? 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浓烟呛醒。 “夫人,夫人,着火了……着火了……”有侍女披头散发地冲进房来,拉了我就往外跑。 走了不知多久,快被浓烟呛晕了,还是没有走出去,那侍女却突然倒了下去,无声无息。 我大惊,低头看时,她胸口一个血窟窿,已没有了气息…… 咬牙抬头看向那个站在我面前锦衣华服的女人,竟是最最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雅姬?”满心惊异,我咬牙瞪向她。 她冷笑着看我,火光之中,面容扭曲,右手中握着匕首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那暗红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为什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喜乐,我怒道。 “哈,为什么?”雅姬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为什么……”她大笑着,笑出了满脸的泪水。 眉头微皱,我猜出了七八成。 “你知道么?伍封死了……”果然,低低地,她开口,声音哀戚得让人耳不忍闻,“听说是被人封闭在马车之内,连人带车推下山崖……尸骨无存……” 伍封竟也死了?夫差到底没有放过他啊。 “我与伍封从小一起长大……他待我极好……”雅姬又哭又笑,状若癫狂,“他说长大了就娶我当娘子……可是我却进了宫……姑父要我进宫……他要我待在夫差身边,督促他……让他做个明君……” 屋里的烟越来越浓,我抬袖掩住了口。 “大王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女人而改变自己……”雅姬神情一厉,看向我,“都是你,都是你,因为你大王才会赐姑父死罪,才会派人在途中截杀伍封!都是你这妖孽!”她挥了挥手中的匕首,直直地向我刺来。 我慌忙闪过。 “本来以为那封信简可以让大王至你于死地……却想不到居然凭空冒出来一个替死鬼……”雅姬扭曲着脸,大叫。 我蓦然一惊,心头一跳,突然有些不敢知道真相,“你说什么?什么信简?!” “哈哈哈……伍子胥已死,终不辱使命……”雅姬大笑起来,叫道。 我恍遭雷击…… 那竹简是雅姬为陷害我而伪造的?那……史连呢?史连……他…… 一阵钻心的痛疼让我清醒过来,我怔怔地看着雅姬疯狂扭曲的脸庞,看着她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进我的左肩。 一把推开这个疯女人,我拔腿便冲了出去。 大火烧断了横梁,腥红的火舌呼啸着砸下,一声闷响,我回怔怔回头,雅姬已被压在那横梁之下……她这样,算不算殉情? “夫人,你的肩在流血!夫人,你去哪里……夫人……”喜乐的声音仿佛隔了一个时空,听不真切。 那一日,史连满身是血的模样不断地从我面前闪过……他一直在看我,可是,我硬生生地撇开了头…… 被背叛了那么多次,被利用了那么次……到最后真正一直默默守护着我的人,却是如此下场…… 史连……史连……史连…… 我要去见他,我要去问他……为何对我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替我背负了所有的罪名…… 为何要以生命的代价……来护我周全…… 我要问问他…… 我要问问他! 一路狂奔,这半夜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一身白色单衣,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足,如疯子一般……在街道上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到姑苏城的城楼下,仰头,我怔怔地望着那个被吊在城楼上的血人…… “史连!史连!”咬牙,我大叫。 泪水爬满了脸庞……“我跟你熟吗?我跟你讲的话用十根手指都数得清!你这傻子!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你用命去拼……去守护吗?!”我跺着脚,握着拳,在城楼下如疯子般大吼大叫。 “白痴白痴!你才是白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失控过,我真的好气,好恨,我承担不了任何人的生命,我承担不了他用生命来守护的这份情谊……最可恨的是……我竟然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我的吵闹声惊醒了守城的侍卫,有人走了过来。 “不准喧哗!”他走近了我,斥道。 我置若罔闻,只是仰着头,看着城楼上吊着的那个血人。 不知何时,天已亮了,我怔怔地看在原地,看清了他的模样,凹陷的双眼微闭,长发纠结地披散着,满脸都是血痕,苍白的唇干裂得可怕…… 而我所站的地方,正是一滩血迹…… 脚下一软,我扶着城墙跌坐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膝上。 你这样算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到最后……连让我说声抱歉的机会都没有……你,非得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让我永远记住你吗?! 史连……算你狠! 低头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用一只手臂,紧紧地将我拥入怀里,仿佛是什么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他一身狼狈,在微微颤抖。 心下一软,我抬手抚了抚他的肩,眼泪便止不住地滚落。 “该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卫琴却突然一把推开我,握着我的手臂,低吼。 我怔怔地看着他冲我大吼大叫,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发火。 卫琴的声音却突然自动矮了半截,他眼神微暗,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粘稠血迹,“谁伤的你?!” 被他一提,我才记得肩上那一刀,疼得我头昏眼花。 半晌,他低低叹了口气,抬起仅有的右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回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仍吊在城楼上的史连,“卫琴,你帮我把他放下来。” 卫琴抿唇,没有说什么,扬手便将手中的长剑挥出,长剑离手,割断了那缚着史连的绳索。 然后上前,单手接住了急速坠地的史连。 “大胆,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守城的侍卫大叫着冲了出来,却在看到卫琴时愣了愣,“卫将军?” “把他葬了。”卫琴脱下火红的外袍,裹在史连身上,淡淡吩咐,语毕,转身便来拉我,“回去吧。” 我咬了咬唇,定定地看着满身血迹的史连,脚如生了根一般无法离开。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弯下腰,“回去吧。”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爬上他的背,一如小时候一样。 “抱紧了。”他一手托着我,站起身。 “卫将军,这叛逆之人……”那侍卫忽然出声,迟疑道。 “葬了”,卫琴没有回头,声音却是冰冷得可怕。 “是。”那侍卫打了个寒噤,唯唯喏喏道。 没有再开口,卫琴背着我缓缓离开。 我靠在卫琴的背上,回头看着史连染血的身子越来越远……不知那天,他被拖走的时候,那样看着我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视线渐渐模糊,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没用了,动辙便要落泪…… “那个家伙不会想见到你哭的。”卫琴突然开口。 我靠着他,没有出声。 “我想,那个家伙宁可你一辈子误会他,一辈子不知道真相。”见我不出声,卫琴又道。 “为什么……”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因为我这样想。”卫琴淡淡道。 嗓子里仿佛被堵了什么一样,我抬手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咬牙,“如果你敢跟他一样如此自作主张,不如我先勒死你算了!” 手一动,刺骨的疼痛。 有泪水落下,滴入卫琴的脖颈,他没有开口,哼都没有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手臂的伤口大概因为没有处理过的关系,疼得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靠着卫琴的背,我一头坠入了黑暗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榻上,手臂一阵微凉,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 我缓缓睁开眼,喜乐正红着眼跪在榻前给我上药。 “喜乐……”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我道。 喜乐见我醒了,一下子哭了起来,“夫人……夫人,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儿?”看了看四周,并非馆娃宫。 “卫将军说这是夫人以前住的地方。”喜乐抹了抹眼泪,道。 以前?我心下微微有些明了,这里该是醉月阁吧。 “馆娃宫一场大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喜乐又低声泣了起来,“宫里来了人救火,卫将军冲进火场从夫人的卧房里找到了两具被烧得面目难辨的尸体……他自己差点死在火场里……真是好人……” 心里微微一紧,随即我又有些哭笑不得,好人?那个孩子,他是在找我吧……他一向视人命如草芥,连自己的性命也看得轻若鸿毛,若非我一再耳提面命,他也从来都不当一回事…… “后来怎么样了?”似是无意地,我轻问。 “嗯,那卫将军的神情怕人得很,后来我忍不住说夫人你带伤离开火场的事,他便一声不吭地去带了夫人回来,还让我在宫门口等。” 转头四下看了看,我不禁苦笑,这醉月阁,该是早已经易主了吧……卫琴那个孩子竟然送我到这儿。 手臂突然一阵刺痛,我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喜乐吓了一跳,忙停了手,“这药是卫将军给的,说是效果极好的。” “嗯。”我点头,任她继续上药。 碧青色的膏体,遇血即化,一瞬间便渗入了我的伤口,果然没有那么疼了。 几个丫头在门口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我抬头看了看,没有出声。 “该死的丫头又在说什么,小心回头撕了你们的嘴。”一声低斥,是梓若的声音。 我微微扬眉,抬头看向门口。 梓若一身华服,站在门口,看到我,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夫人……”她手中端着莲子羹,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扬唇笑了笑,我道,“不必,一样的身份,我承受不起。” 梓若没了言语,将莲子羹递给喜乐。 喜乐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便舀了一匙递到我嘴边。 我张口含在嘴中,吞下,“味道没有变呢。” 梓若微微笑了一下,神情仍是有些局促不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一开始贬你为奴就是场骗局吗?”心里终究难平,我笑,有些涩涩地开口,“王不信任我,所以安排你在我身边?” 梓若咬了咬唇,默认。 “这样艰苦的任务,要你屈身为奴,王许了你什么条件?事成之后入主醉月阁吗?” “对不起,夫人……”梓若眼睛有些红,似是要哭的模样。 忽然有些不忍再为难她,就算是一场预谋好的接近,但总该有几分真情吧。 “抱歉啊,又来打扰你。”笑,我道。 “外头在打战,越军攻进城来了,宫里头安全些。”梓若站在一旁,纳纳地道。 “这么快就攻进来了?!”心里微微一紧,我惊呼。 该来的还是来了,夫差他,究竟是什么想的,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该怎么样来面对自己的失败呢?我忽然有些害怕最后的结果。 思绪渐渐飞远,记得当时历史系的那个秃发老头口沫横飞地讲起这一场血雨腥风的历史:“周敬王三十八年秋,吴王夫差会盟各国诸侯于黄池,精锐尽出,都城空虚,勾践乘机攻入吴国都城,将吴国太子活活烧死在姑苏台。夫差前后不能兼顾。四年后,吴国大旱,士民饥疲,勾践再度进攻吴国,吴军固守孤城,无还手之力。 周元王二年,越军以水师第三次进攻吴国,围困吴都达两年之久,恰逢江南春雨,大雨如注,吴都城墙坍塌,越军乘隙长驱直入,夫差突围至姑苏山,乞降不成,用三层罗帕裹面,拔剑自刎,以示羞见先王和伍子胥于地下,吴越长久的争端,终以吴王夫差的死而结束。 吴国既平,勾践挥军北上。在徐州大会诸侯,周元王派人赐胙,封勾践为霸主。” 那样惨烈的战争,历史兴亡,王朝更替……只短短三段话而已…… 太子友……太子友,我怵然大惊,猛地起身下榻,司香有危险! “夫人,夫人,你去哪儿?”喜乐和梓若急道。 没有理会她们,我冲出门去。 一路跑过,华眉、玲珑、郑旦、雅姬,这些女子曾经住过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寥落,这些于历史或留名,或无闻的女子们……真真是见证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一千古不变的真理…… 刚出宫门,便见司香一身戎装,背对着宫门,调度兵马。 站在他身后,我怔怔地看着他指挥若定的模样,只三年而已,那个孩子…… “父王会盟黄池,我吴国霸国之位不可憾动,如今勾践不知敢恩,胆敢兴师来犯,诸将听令,定斩其主将于城楼之下!”司香朗声道,只是声音犹显稚嫩。 “是。”闻言,众将皆昂扬斗志,齐声答应。 “好,出发!” 司香转身,看到我,弯唇笑了一下,“娘请先回醉月阁,司香定会牢守姑苏城,等待父王援军到来,不让越兵进城一步。” “司香,城内究竟有多少兵马?”皱了皱眉,我终是开口。 “放心,我不会让越兵伤娘一根头发的。”司香没有答我,笑道。 我强行压仰住满心的不安,正欲再劝时,司香已转身。 “司香已经不怕打雷了,也许久不曾再做恶梦了。”淡淡说完,他便跃上马背,随军绝尘而去。 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满心不安。 悲剧……终是要开始了么? 而我,竟是无能为力? 回到醉月阁,我仍是不安,宫内很静,连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侍婢们也都低着头,放轻脚步,仿佛怕惊醒了地下蛰伏的怪物一般。 人人自危。 梓若大约是因内疚的关系,待我极好,但我却无法安眠,只要一闭上眼,便仿佛能够听到宫门外的金戈铁马之声。 夫差呢?他在黄池会盟听到吴国被侵的消息,该是在日夜兼程往回赶吧…… 那个被吴国姑娘津津乐道的红衣独臂将军……卫琴,那个孩子也在浴血奋战,奋力守城吧。 吴越之战,终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抬头看了看醉月阁卧房上悬着的长剑,那是越女当初教我剑法时,我一时兴起,拜托卫琴悄悄带进宫来的,怔怔看了半晌,我伸手举下,走出门去。 “夫人,你要去哪儿?”见我如此,刚刚端了汤药进来的喜乐大惊道。 “出宫。”张口,我道。 “外面正打战呢,夫人,千万不要出去……”喜乐拉了我的手,急道。 我缓下神色,握了握她的手,笑,“喜乐,你本就不是宫内的女侍,如今馆娃宫被毁,你回家去吧。” “夫人不要喜乐了?夫人第一天进馆娃宫的时候就指定喜乐侍候你的啊……”闻言,喜乐红了眼睛。 我暗暗叹了口气,拔下头上沉甸甸的金银饰品,那是喜乐每天都一脸固执地替我插在头上的,说什么显示夫人的身份。 将那些东西放在喜乐手上,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没有人生下来就该伺候谁,大家都一样,拿了这些东西,回家去吧,这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整个醉月阁,也只有我身上的这些东西可以自己做主……毕竟,这醉月阁早已易主。 喜乐哭了起来,紧紧抓着我的衣袖,不肯松?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松开。 我推开她的手,握了握手中的剑,头也不回地便走出了醉月阁,门口,梓若仍是一身华服。 “梓若一向知道夫人不是普通的女人”,低头,她道,并没有阻拦我,“梓若在宫里等您回来”。 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我走出宫去。 从马棚牵了马,策马扬鞭,一路直奔城门。 姑苏城内一片萧条,只短短几日而已,这里早已没了那一日我偷溜出馆娃宫时所见的那般繁荣。 街边的房屋皆是门窗紧锁,仿若一座死城,一路走过,身旁不时有伤兵被抬着走过,众人皆垂着双目,满面疲惫,姑苏城已被围困了几日,众人都该已经筋疲力尽了吧。 城门口,伍子胥的头颅已被风干,睁着空洞洞的双眼,看得我头皮一阵发紧,这个一身忠烈,铁骨铮铮的伍相国临死前的预言已然实现,如若泉下有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胖丫头?”是卫琴的声音。 我转身,看卫琴的面色不善,忍不住暗暗叹气,他倒是越来越强势了。 “你不好好待在宫里,出来做什么?” “司……太子友,他在哪儿?” 没有再说什么,卫琴拉了我的手,带我进了守城楼。 满案都是写满兵马谋略的书简,司香埋首于其中,竟是累得睡着了,在他身后,悬着一张古琴,暗红色的琴身,十分古朴雅致。 略显英气的眉微微皱起,眉目之间极像夫差,虽然睡得有些不安稳,但真的没有再作恶梦。 有人上前,低声跟卫琴说了什么,卫琴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我一人在室内,坐下,静静看司香睡着的模样,自小司香便十分仰慕他的父王,虽然处处模仿,步步斟酌,但他本性的温婉,该是像极了他薄命的娘亲吧,那个深宫中的寂寞女人…… “娘?”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司香睁开眼,有些讶异地看着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笑,“醒了?” “嗯,为何不待在宫里?”见面第一句,说的竟是跟卫琴一样的话。 “闷得慌,出来看看。”我随口道。 司香便也不再说什么,低头去翻案上的那些书简。 “出来打战,也不忘带着琴么?”走上前,轻抚那古琴,我笑道。 “那是那个女人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当年她自己带进宫的物品。”司香抬头看了一眼,有些闷闷地道。 我知那个女人是他娘,“你娘……应该很疼你吧……”抚着那古琴,仿佛与那寂寞的女人十指相触,我不由道。 “嗯”,司香低头,“疼得想带我一起去死。” 我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 “那个雷雨夜……她中毒弥留的时候双手狠狠掐着我的脖子……”司香抬手轻轻抚着脖颈,笑,“她说,留我一人在那宫中,她不放心,要带我一起离开……” 微微皱眉,却原来以前恶梦里一直嚷嚷着“不要杀我……”,那要杀他之人竟不是别人……而是他娘。 只是……一个女人该是被逼到了怎么样的境地,才会想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去死? “忘了吧。”心有些疼痛,抬手拍了拍他比我高的肩,我淡淡道。 “嗯,自三年前那个打雷的晚上,娘抱着我入睡之后,我已经许久都不曾再做过恶梦了。”看着我,司香微笑。 这些……以前他从未跟我讲过这些,这么多年,再深的伤疤也会学着遗忘吧。 忽然有些明白听到我怀孕之时,夫差那有些阴郁的神色了,忽然有些明白夫差为何孤立我,不许任何人接近醉月阁了…… 转头看着司香微笑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痛,这个一直叫着我娘的孩子,我能否护他周全? “此次攻吴,越军兵分两路,一部兵力自海入淮,是越王为切断大王从黄池回援之路,以掩护主力作战;另一部率主力直奔姑苏城,欲在郊区泓水歼灭迎战之吴军,并乘势攻入姑苏城来,现在越兵应该已到郊区泓水了吧”,叹气,我妥协地道,终究是无法坐壁上观哪。 司香微微一怔,抬头看我,满面诧异,“你怎么知道?” “娘亲我能掐会算哪。”弯唇,我竟然还有心思说笑。 司香愣愣地看着我,竟是相信了一般,我忍不住抬手抚额,这孩子怎么这么好骗啊。 “娘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弯了弯好看的唇,司香道。 呵呵,我该对他刮目相看了,这小子,竟然也会说这甜言蜜语了。 “报太子,越军已到泓水!”门口有人大声道。 司香怔了怔,看了我一眼,扬声道,“知道了。” “司香,城中可用将士有多少?”皱眉,我道。 “一万。”微微咬了咬唇,司香答道。 “除却伤员还剩多少?”见他如此神情,我心凉了半截。 “大概八千三百余人。” “兵分两路,一路赴淮准备接应大王回缓的兵马,剩下的兵马即刻撤出泓水,皆留守姑苏城,等待大王兵马回援。”略略思索,我道,兵力如此悬殊,泓水之战必败,与其无谓牺牲,不如死守姑苏城,等待援兵。 没有迟疑,司香吩咐了下去。 我心里微微有些动容,就冲这一点,我也必保司香安然无恙,他竟是对我无一丝猜忌。 两日后,越军兵临姑苏城下。 经探子回禀,此次越军主力三万余人,不用细问我便可知,经过勾践多年整顿,还有史上文种所献的灭吴九计,此时的越兵定然是兵强马壮,姑苏城危矣。 只是撇开后宫的身份不谈,在吴人眼中,我是越人西施,定然不能在这吴国的军营里明目张胆地在指手划脚,一个不小心反倒会为自己招来大祸。 司香虽然在外修习三年,却无实战经验,我只得隐于司香之后,替他筹谋。卫琴再三劝我回宫,在我坚持之下,只得勉强同意,替我遮瞒着军中众人。 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在司香暂住的房中看着军书, “今日卫琴犹其英勇,在城下连砍越军三员大将。”司香喝了口水,像个孩子似的,有些手舞足蹈地道,全然没了平日的一板一眼,看来卫琴大胜,他很是开心。 “越军主帅是何人?”心下思量一番,我淡淡询问。 “上将军范蠡。”司香答道。 我淡然苦笑,莫怪卫琴如此大显神威了,他一向看范蠡不甚顺眼。 说曹操,曹操到。卫琴掀了帘子走进门来,衣服换了干净的,只是似乎忘了洗脸。 “卫琴,你回来了。”司香笑眯眯地站起身,道。 “嗯。”卫琴淡淡道,一脸平静,如若不是脸上犹带着血迹,任谁也看不出他刚杀了人。 这孩子心思一向阴郁,独独对我,却是如此依赖,低低叹气,我上前,抬袖拭了拭他的脸。 卫琴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注意到了我袖上的血迹,神情突然一窒,脸色有些苍白了起来。 “越军一直在阵前叫骂……我……就杀了出去……”卫琴抿了抿有些苍白唇,竟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忽然记那一日在夫椒山下,卫琴亲口告诉我他杀了范蠡时,我冰冷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越军主帅是范蠡,卫琴他,是担心我会再一次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吗?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放轻了动作,我仔细地拭去他脸上的血迹,弯了弯唇,道,“我知道,卫琴很厉害,杀了越军三员大将,现在吴军军心大振呢。” 卫琴眼睛微微一亮,笑了起来,如三月春风。 “将军,不好了,对方主将亲自出马,在城楼下叫阵。”有人在外高声禀道。 范蠡?我微微一怔。 卫琴有些迟疑地看我一眼,没有出声。 我知他是担心若伤了范蠡我会怪罪到他,只是卫琴之前虽尚且能与范蠡斗个平手,如今却是缺了一条手臂…… “小心些。”咬了咬唇,我终是道。如今姑苏城内唯一能与范蠡斗个高下的也唯有卫琴了。而且如若此时避而不斗,定会长越军士气,灭了吴兵的斗志,这也是范蠡亲自叫阵的缘由吧。 见我竟然答应,卫琴微微有些讶异,随即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司香,我要观战。”看着卫琴走出门去,我道。 “好,我带你去西墙,那边位置最高,可观战,且较为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司香道,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极为想观战。 想了想,我抬手举下墙上挂着的古琴,随司香走出门去。 站在城楼西墙之上,我与司香俯视整个战场。 卫琴与范蠡,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斗得难解难分。 一个侧马回旋,卫琴差点落下马去,脚尖勾住马蹬,险险地避过一剑,我看得心惊胆颤。 抱着古琴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我伸手按在弦上,却忽然想起那个雪夜,那只缠着他发丝的发钗,和……他痛入骨髓的神情。 那次是为了我腹中的骨肉……如今为了卫琴,我还要再伤他一次么? 范蠡手中的长剑如灵蛇般直刺向卫琴左肩,卫琴一手难以护住空门,马儿突然受惊,卫琴逼不得以伸手去拉马缰,范蠡的剑却已直直地向卫琴胸口刺去。 容不得我多想,双手已拨动琴弦。 一股清乐骤然飘浮于血腥的战场之上,众人皆微微怔住。 范蠡却没有闪神,仍是直取卫琴心窝。 “人生若只如初见……”缓缓张口,轻轻吟唱,我看到范蠡握剑的手微微一窒,心下凄然,“犹记当初,西楼月满,人月两团圆。……曾经鸳鸯两心知,岂知此生魂梦长……” 范蠡猛地收剑,抬头直直地看向西墙而来,虽然我知他定是看不见我,只是他清冷的眼眸却仍是让我声音微微颤了一下。 卫琴微微一顿,稳住坐骑,却没有回城,竟然举剑再战。 我知他心高气傲,不想输于范蠡,更何况,当着我的面? 范蠡收敛心神,忙侧身躲开卫琴的攻击,再度全心应战。 “天涯望断,此生梦魇……莫失莫忘君已忘……青丝易挽缘已断……”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再度交缠,我的歌声扰乱了范蠡的心绪,他竟在卫琴的纠缠之下渐渐落于下风。 指尖流淌的琴声越来越急,恍若金戈铁马,恍若铁蹄铮铮……弥漫于这沙场之上。卫琴全无收手之意,范蠡步步后退,我心中骤然绞痛,十手按于琴弦之上,“哇”地一声,口中吐出血来。 十指齐按,重重一声刺耳之音,卫琴大惊,忙收住手中的长剑,狠狠一夹马腹,转身回城。 “娘……娘……”司香大惊,慌忙上前扶住我,一把抱起,回得房去。 眼前一片腥红,我沉沉坠入黑暗之中。 再度睁开眼时,卫琴正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摆在案上那张染了血的古琴。 我微微动了一下,卫琴慌忙转身,“你醒了?” “没伤着吧。”声音略略有些嘶哑,我道。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我正思索着要说什么,门外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糟了,越军开始攻城了。” 那士兵见我躺在榻上,微微愣了一下。 “什么,这么快?”我大惊,顾不得许多,“谁带的兵?” “黑面将军苍梧。”那人愣愣地答道。 我抬头抚了抚额,倍觉头痛,难怪会此时攻城,这绝非范蠡的主意,该是这苍梧将军阿福一心想救我脱离火坑吧…… “准备迎战。”咬牙,我道,此时不战也不行了,只是不知能撑到几时。 “报……南门被破!” “报……西门被破!” “敌兵攻进城来了……” 一声声,搅得我心乱如麻,夫差带走了精锐部队,剩下的,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有些摇晃着站起身,看来非得我去会会这苍梧将军了。 卫琴皱眉,一把将我按回床上,“你歇着,我再去战。” “唉,解铃尚需系铃人,那苍梧将军是我旧识。”叹了口气,我坐起身,道。 卫琴见我执意,只得扶我起身。 站在城楼上,看着城楼之下一片修罗战场,喊杀声此起彼伏,越军皆已攻进城来,苍梧将军首当其冲。 “香宝!”抬头,他看到了我,眼睛微微一亮,“我来救你回去了!” 见他如此,我正欲开口,却陡然一惊。 四方城门突然关闭,四面城墙之上,尽是黄甲战士,在这炎炎烈日之下,发出刺目的光芒。 “尔等边陲小国,屡犯我吴国天危,大王心怀仁慈,饶尔不死,今却不知感恩,妄图兴师来犯,杀!”一金甲少年现身于城墙之上,金盔遮面,金甲护身,只是听那声音,分明是司香! 他手中的长剑在烈日下发出刺目的光芒,我不禁微微眯眼,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司香么?那个口口声声唤我娘亲的司香,那个我一心想保护的司香? 一声号令,万箭齐射,阿福大惊,慌忙想撤兵,可是四门皆已被堵,根本逃无可远,避无可避。 这是一个诱敌之计么?难怪夫差有恃无恐地赴黄池之盟,司香修习三年,就是为带出这样一只金甲军团么? 放勾践回国,只是为了考验其的忠心,如若勾践诚心归附,自可暂时相安无事,若勾践妄图来犯,便是今日这下场…… 我站在城楼之上,眼睁睁看着众越将在哀号,血的腥味……在空气中流转。 阿福满身是血,拼命撕杀,竟是杀上城楼来。 卫琴神情一凛,持剑将我护在身后。 站在卫琴身后,看着那个昔日憨憨的打杂少年如今这般混身是血的模样,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香宝……香宝!跟我走!我来救你了!”满面是血,阿福冲向我,要来拉我的手,一路砍杀吴兵无数。 我怔怔地看着他染满了鲜血的手,有些恍惚,忽然记起了留君醉柴房里那半个馒头。 喟叹一声,我轻轻推开了卫琴,“他是我故人,我来同他说。” 阿福见我近在眼前,眼中微微一喜,便来拉我。 伸在半空中的手骤然凝固住,阿福瞪大了双眼……一只金色利箭贯胸而过…… 我蓦然抬头,在对面城墙之上,一身金甲的司香手执弯弓,弦上无箭,那支金箭……正插在阿福胸口。 看着他仰面倒下,我终于伸手,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大手,那手上,满满的,都是茧,那是年少砍柴时留下的吧。 “香宝……如果你一直都是那么胖……该有多好……”阿福看着我,咧嘴,笑。 口中一片殷红。 “是啊,我也这么想。”握着他的手,我跪在他身旁,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说阿福没有能力救你,我以为……变成苍梧……就能够……来带你走……”他抽搐了一下,口中涌出大量的血沫。 我咬了咬唇,忽然想起了那个名叫紫菲的女子,如果他爱上的是紫菲,如果他当初带着紫菲回乡,或许今日他便可以当平平凡凡,安安乐乐地过一身,如果他一直都是阿福的话……或许,他就能幸福,可是……为何他要变成苍梧呢?为何要看着我呢…… 阿福看着我,满目苍凉。 我低头,将脸缓缓贴上他的胸口,“阿福,谢谢你来带我走……” 阿福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随即便缓缓垂了下去…… “香宝……香宝……”那一晚,在留君醉,卫琴带我“私奔”,阿福没有追上我…… “香宝……”那一日,范蠡买我离开留君醉,他站在门口,那样喘着气,看我离开…… “香宝,快跟我走。”那一天,入吴之前,他那样恳求我。而我说,“你凭什么带我离开这里?” ……他一直都在看着我的背影。 我真的越来越相信伍子胥的言论了,我真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祸水! 耳边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卫琴弯腰,一手扶起我。 我空洞地看着对面城墙上,那一片刺目的金色……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卫琴……”低低地,我开口。 “嗯,怎么了?”卫琴低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真的是祸水吧。”我开口,声音细如蚊蚋。 卫琴没有出声,只是拥紧了我。 满城皆是黄金甲,我有些头晕目眩,血的腥味在空气中流转。 越军惨败。 与历史竟然有了分岐。 不想再留在那片战场,我选择做驼鸟,任由卫琴送我回宫。 我一厢情愿想守住司香,却忘了,他并非一个普通的孩子,他生在宫中,他长在宫中,他是夫差的儿子,他是皇家的太子…… 呵呵……我真是一傻冒。 回到宫里的时候,喜乐已经离开了。 真好。 没有回醉月阁,我住进了揽月阁,华眉之前的寝宫。 夜,很黑。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 史连和阿福满身鲜血的模样在我面前交替出现……我心痛如绞。 咬唇,我捂住心口,额前渗满了冷汗。 猛一抬头,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 “谁?”沉声,我咬牙低喝。 “姐姐,是我。”轻轻移过宫灯,我看清了来者的面容,是越女。 那一声姐姐,令我如芒刺在背。 “越兵败了。”越女笑靥如花,道。 “嗯,的确出乎预料。”淡淡地,我应声。 “苍梧那个笨蛋带的兵马全军覆没啊……”越女微微咬牙,“若是早知那个笨蛋竟是冲着你而来,我宁可自己了结了他。” “死者为大,姑娘积些口德。”微微皱眉,我有些怒道。 “范将军的兵马还在城外,并未撤离呢。”越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眼前不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与三年前的她相比,城府更为可怕。 三年时间,究竟改变了多少人? “你究竟是谁?”淡淡地,我道。 越女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勾践的妹妹,越国的公主。”笑,她道,“只是从小随师傅学武,一直未回越国而已”。 我暗暗有些惊讶,早知道她来历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是皇族。 “若你死了,卫琴该会很伤心吧。”皱了皱眉,越女低头,竟是在思索。 我暗暗咬牙,想不到今日我的生死竟然握在她的手中。 “卫琴一定会恨我。”越女咬了咬唇,面色有些青白,随即又道,“若是你死别人手里,卫琴一定不会气我的。” 说完,竟是转身离去了。 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我手心微微有冷汗渗出,该是说她天真呢?还是可怕? “娘。”司香站在我面前,满面委屈。 我只是细细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水,没有看他。 “娘,我真的只是担心那个黑面将军会伤害你……”见我不理,司香急道。 我抬头,看向他,面前的他一身宽袖深服,那样一个无害的翩翩美少年,我无法想象他杀人时,在那金盔之下的脸庞是怎么样的表情。 “娘……”司香委屈得紧。 正在僵持中,忽然闻得宫外乱了起来。 “糟了,有暴民闯进宫来了!”…… 一片嘈杂。 皱眉,我还未起身,已见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闯了进来。 “谁是西施?!”看了一遭,那几个大汉吼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宫帏!”司香咬牙,怒道。 “哼,我们皆是吴国无名无姓的马前卒,拼死拼活为这吴国打战,你们却将西施那害死伍相国的祸水留在宫中!难平民愤!”那大汉吼道。 “大胆逆贼,竟然出言不逊!”司香大怒,拔剑便刺。 “臭小子,活腻了,看老子宰了你!”其中一个大汉大叫着便冲了上来。 我心下了然,这些人决非吴人,若是吴人,岂敢对太子出言不逊?越女昨晚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大惊,这是一场布好的局。 再抬头看时,司香竟是节节败退。 “司香,他们并不是吴人,杀了他们!”我忙大叫。 “我的盔甲……娘……我的盔甲……”司香边退边大叫道。 我微愣,这个节骨眼,还要盔甲?摆酷么? “娘……我不会杀人……娘……司香不会杀人……父王……父王……盔甲……”司香竟是语带哽咽着大叫。 我心下一惊,隐隐觉得不对劲,那天城楼上躲杀阿福的司香,与现在的司香,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慌忙拔剑,我欲在司香,却被人冷冷用剑抵住后背,回头,是越女。 果真是她布好的局。 “杀了你,比起引诱夫差回来,可无趣多了。”冷笑,她道。 “西施,西施那祸水在哪里?!”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越女微微一笑,凑近了我,“门外那些,是真正的暴民哦,我散了些消息出去……无非就是伍子胥因你而死……吴国会因你而被灭,你是越国的英雄呢……” 咬牙,我看着司香节节败退,却无力营救。 “西施在哪里?……”那些杀红了眼的暴民闯了进来。 “西施夫人……”越女大叫起来,“西施夫人,快跑……” 于是乎,我被逮了起来。 被一堆暴民推搡着出了揽月阁,我心下恻然,史连哪史连,该我承受的,怎么也逃不了呢。 “放火烧宫。”身后,传来越女冷冷的声音。 我猛地一怔,混身的血液骤然凝结,转身,“越女!你要杀的是我!放了司香!”我红了眼,大吼。 身旁那些暴民见我如此,也是微微一愣,竟然忘了押着我。 “越女,放了司香!” “史连因你而死,苍梧因你而死,如今这吴太子,也是因你而死……我要你知道,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水。”虽然相隔很远,但越女的话却清清楚楚传到我耳中。 我哑然,心痛得快要麻痹。 揽月阁一瞬间燃起了雄雄大火,“娘……娘……娘……父王……司香不会杀人……娘……盔甲……”司香嘶心裂肺的喊声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一般。 火助风势,吞噬了司香的声音,我挣扎着想要冲进火海,身旁有人狠狠将我勒住,“你这祸水,想跑!”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我儿子在里面……我儿子在里面……司香……”我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我挣脱不开啊……我挣脱不开…… 放开我……那个唤我娘的孩子……在里面……他在喊我……他在喊我……“娘”……他在喊我娘啊…… “祸水……你这祸水……你这祸水……”耳边,有人狠狠地推搡着我,骂着…… 我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娃娃一般,被那些暴民拖离火场…… 揽月阁上方……一片浓烟滚滚…… 那个曲着腿坐在水池边的小小身影,他光着小脚丫在池里戏水,他将岸边的小石子掷进水中…… 他让我教他打水漂…… 小小的他,骂我没有出息,他说是主子就该拿出主子的样子来…… 他喊我娘……小小的他,告诉我,他会保护我,再也没有人可以欺侮我…… 他睡觉的时候会做恶梦,会咂嘴,会喊娘…… 那个唤我娘的孩子…… 我睁着空洞的双眼,被吊在城楼之上,那个曾经吊着史连的地方…… 果然,该我承受的,谁也代替不了…… “祸水……祸水……”耳边一片凌乱……各种各样的眼睛在看着我,贪婪的……充满欲望的……痛恨的……不屑的…… 突然之间,好累。 如果就这么死了,是不是一了百了? 一道红光突然灼痛了我的眼睛,我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 卫琴? 他满面阴郁,单臂执剑,宛如地狱修罗一般。 “卫将军?”一侍卫见是卫琴,忙迎了上去,“这祸水……” 话未完,一道鲜血喷出,那侍卫已身首异处。 人群刹时恐慌了起来。 卫琴杀红了眼,见人便砍。 一片修罗地狱…… “住手!”突然,感觉有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之上。 卫琴噬血的双眸猛地瞪向那人,那人手臂微微一颤,在我脖子上划下细细一道血痕。 “你若敢伤了她,我会让你满门皆灭。”咬牙,卫琴的声音森冷得宛如从地狱传来。 那人吞了吞口水,稳住了颤抖的手,“我……你……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我就杀了她……” 卫琴单手执剑,站在原地,双目森冷得可怕,却没有再动分毫。 “哈……哈……哈哈……”那人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怕了……你怕我杀了她……” 此话一出,那些刚刚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皆蠢蠢欲动起来,纷纷逼近卫琴,看那阵势,仿佛要把卫琴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知道那个傻孩子畏惧那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定然不会还手。 我侧了侧头,那人没有料到我会自己往刀口上撞,慌忙收刀,我脖子上却已经划下了第二道血痕。 卫琴瞪大了双眼,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握着剑的手在隐隐颤抖。 “你……疯了……”那持刀人吓了一跳,怒道。 “卫琴你听着……”我微微扬唇,声音嘶哑得可怕,“他们杀你,你若不还手,我便即刻死在你面前,信不信?” 卫琴微微一怔,抬头看我。 那些原本打算对卫琴痛下杀手的人皆不敢再动弹。 僵持着,我被吊得四肢无力。 唉……终于知道了,我竟是被吊死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挣扎了那么久,终于还是难逃一死啊,那样怕痛的我……呵呵 突然,远远地,看到远处一骑而来,烟尘滚滚。 “是大王,大王回来了!”那个持刀抵着我脖子的人大喊起来,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夫差? 他回来了? 范蠡远远望着我,竟是勒令越军让开道来,放夫差进城。 马蹄翻飞,烟尘滚滚,那人影越来越近,终是停在城楼之下。 他仰头望着我,一身风霜,满面胡渣。 当初在夫椒山下那个漂亮得被山贼误认为女人的邪魅男子呢?那样嚣张的人……也会如此狼狈? 他赶回来了?从黄池赶回来?吴国有他安排的金甲死士,他为何还要回来? 为我……么? 城门大开,夫差缓缓走进城来。 “你们在干什么?”有些低沉地,夫差开口。 “这……”人群微微一阵马蚤动。 “大王,这个女人是越国的祸水,请大王处决。”那个拿刀抵着我的家伙狠狠踢了我一脚,满面愤恨地大声道。 那一脚正踢在我的腿骨处,我不由闷哼一声。 卫琴咬了咬牙,欲上前,却被夫差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她是谁?”扬了扬唇,夫差笑道。 我一怔,那挟持我的家伙也是微微一怔。 我是谁? “她是越人西施啊!”那家伙叫道。 “错了。”笑得一脸温和无害,夫差抿了抿唇,“她不是西施。”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 “她叫香宝,是前朝为吴国赴死的英雄要离之女。”张口,夫差眯了眯眼,看向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竟然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突然记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叫我一声,西施…… 那拿刀的家伙也傻眼了,怔怔地看着我,“要离先生的女儿?” “嗯,放她下来吧,否则九泉之下,孤王无颜面见先烈呢?”夫差扬唇,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那人怔怔地解下缚着我双手的绳子。 夫差上前接住我,将我拥入怀中。 右手拥我入怀,左手轻扬,那正发呆的持刀男子倾刻间被从腰间砍成两段。 “大王……”那男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西施也好,香宝也罢,敢动孤王的女人,你就必须有死的觉悟。”狭长的双眸犹带着笑意,却是透着刺骨的寒。 狠狠一脚踩上那人的脸,那人挣扎了许久才断了气。 我知他是为我报刚刚那踢我一脚之仇,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名为腰斩的恐怖死法。 “如果史连没有承认,王会把我交出去吗?”那一日面对暴民,我如此问。 他没有回答。 这一刻我突然有了答案。 “他们都是吴人……”开口,我的声音难以入耳。 夫差抿了抿唇,看着我,没有出声。 他不在乎。 待我回过神来之时,这里已如地狱一般,到处横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 我下意识地看向卫琴,他的脸上溅满了血迹,右手的长剑透着妖异的血光…… 这里……竟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除了夫差脚下踩着的那个倒霉鬼,其他都是卫琴的杰作…… 那些……都是吴人……都是夫差的子民……他怎么能…… 口鼻中充斥着的,都是血的腥味……我终于一头栽倒在夫差怀中…… 失去了意识。 模模糊糊之间,感觉有人轻柔地为我上药,缓缓睁开眼,竟是夫差? 感觉身上未着寸缕,我不禁红了脸微微挣扎了一下,一动一痛,我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他忙压着我,道,“再动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口气中满是威胁的味道。 我忙乖乖躺好,不敢再动弹。 “你……这样回来,黄池会盟不要紧么?”咬了咬唇,我试探着开口。 就算夫差机关算尽,到最后竟是因我而前功尽弃吗? “败了。”小心翼翼吹了吹我肩上的伤口,他淡淡道。 听他说得如此云淡风清,我微微皱眉。 “越军已经撤出吴国了。”仍是淡淡地,夫差开口。 “哦。”我低应。 历史记载此次勾践退兵是因认为吴军主力未损,不愿进行无把握的决战,遂与吴订和约撤军。但四十二年,越国再次发动进攻,笠泽之战后,周元王元年(前475年),越再度攻吴,城破,夫差自杀,吴亡。 虽然此次越已撤军,但聪明如夫差,怎么会嗅不到那暴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味? “司香……”低低地开口,我嗓子有些涩。 “嗯,我知道。”声音仍是淡淡的。 “大火烧宫之时……他……”声音有些哽咽,我侧过头去。 “你不明白为何司香前后判若两人?”伸手抚过我的脸,他道。 我点头,有泪滑落。 “司香和他娘一样怯懦,见血就怕,我赐他黄金甲一副,告诉他,穿上那盔甲,他便是勇者。”淡淡地,夫差道。 “娘……娘……娘……父王……司香不会杀人……娘……盔甲……”司香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我耳畔骤然响起。 我微怔,终于明白了司香的话。 我张口,狠狠咬住夫差的手。 他微微皱眉,却没有甩开。 ……直到,有血从我口中缓缓流出,顺着夫差的手腕,滑下。 我松口,恨恨地看着他。司香是他的儿子……司香那样崇敬着他的父王…… 他怎么可以…… “帝王家的孩子……一向如此。”扬唇,他笑得一脸自在,“不过,我比司香那傻孩子聪明……” 我怔怔地看着他眯着眼,笑。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个逃跑的背影。 “血腥,野心,征服,这是帝王必学的功课呢,这是我父王阖闾教我的。”夫差笑弯了唇,“我学得很成功,所以阖闾就死了……” 我有些转不过弯来,历史上不是说阖闾是在携李之战中伤足而死的吗? “伤足而死?”仿佛看穿了我心里所想,夫差笑了起来,“别傻了,伤了脚会至人于死地吗?这种废话天下人也会信?哈哈哈……” 我看着他大笑的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有些吃力地抬手将他冰凉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别笑了。”低低地,我道。 大笑声戛然而止,夫差怔怔地被我拥着,半晌没有动。 “我杀君弑父,举而代之……你,不怕?”他开口,声音轻得如空气一般。 原来历史也有疏漏,我满心悲凉。 “杀死自己的父亲……该有多痛……”低低地,我开口,眼中有泪落下。 夫差身子微微一僵,没有开口。 到底是怎么样残酷的对待,会让一个孩子杀死自己的父亲? 我不敢想象。 只是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一身冰凉了…… 他弑父之时,便已将自己至于修罗地狱之中了…… “西施已死于暴民之手,明天,香宝就随卫琴离开吧。”半晌,他伸手推开我,动作轻柔地替我穿好衣服,淡淡道。 我一下子呆住,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是一向说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吗?如今可以走了,不开心么?”伸手抚了抚我的脸,他笑道。 我咬唇,他分明是嗅到了亡国的味道,他是想让我远离危险…… “离了这充满了血腥臭味的吴宫,香宝从此可以看长河落日,看大漠孤烟,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想要多懒就多懒,哪怕是一日三餐都在榻上吃,卫将军也会侍候着的……”夫差扬唇,笑眯了眼。 想象着卫琴端饭递水的模样,我不禁也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我知道……夫差送我出吴的心意已决,就算是把我一棍子打晕了,他也会把我打包扔出吴国去…… 我抱着肚子,笑得连肩膀都一抖一抖的,笑出了满面泪水…… 夫差伸手,抬起我的头,轻轻拭去我满脸的泪水,他的眼中,溢满了温柔,此时的温柔,不渗一点儿假。 “当初你死乞白赖地要我做夫差的女人……你说,夫差的女人,决不会孤军奋战……”捧着他的脸,我轻轻吻上他的唇,“如今……你就打算一脚把我踢开吗?” 避开我身上的伤,夫差轻轻回吻,十分享受我难得的主动。 “最难消受美人恩……”夫差低笑,轻轻用舌撬开我的嘴,吐了什么东西在我口中,微凉的感觉让我微微一惊,正欲挣扎,却已被他逼着吞了下去。 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该死,那个天杀的混蛋喂我吃了什么?! “不用再施展你的美人计了”,夫差低笑,“乖乖吃了这药,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伤口就都好了……” 意识愈发的模糊,我下意识地紧紧捉住他的衣袖,“混蛋……”我咬牙切齿,“我不走……” “呵呵,等我和勾践那老儿玩够了,等我把这吴国毁了,我就来找你……”他轻轻吻着我的耳垂,低低地笑,有些冰凉有东西滴落在我的脸上。 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我终是堕入了黑暗之中。 一阵摇晃,我悠悠醒来,等三魂七魄全都归位之时,我陡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睁大双眼四下一瞧,竟在马车之内。 掀开车帘,定睛一看,坐在车前赶车红衣独臂男子,不是卫琴又是谁? “卫琴,我们在哪儿?”张口,我略略有些急。 “这儿啊?应该是齐国吧。”卫琴转头冲我笑,“你醒了?” “齐国?”我傻了眼,这么远了? “嗯。” “昨晚我还在……”我猛地住了口,“该死,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月。”卫琴一扬马鞭,略带着笑意道。 我狠狠磨牙,那个该死的混蛋夫差! “姐姐,我们在哪儿落脚?”卫琴道。 “就这儿吧。”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我突然一怔,刚刚……卫琴叫我什么? “这儿?”卫琴四下张望了一下,正处一条大街上,四面都是人流,只对面一家……飘香坊? 呃……应该是青楼歌坊吧。 卫琴神色怪异地看我一眼。 我却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句“姐姐”里不能自拔,愣愣地下了马车,进了飘香坊。 “客官请进……”那笑得一脸皱褶的嬷嬷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这位姑娘找事情做吗?我们这飘香坊……”她看清楚了我的容貌之后立刻笑得更加灿烂,仿佛见了摇钱树一般连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 卫琴寒了一张脸,如门神一般往我面前一站,那嬷嬷立刻清醒了过来,忙退到一旁,不敢再开口。 我抬头,看了看那匾额,“飘香坊,卖吗?” 那嬷嬷愣了愣,随即拉下脸来,“想砸场子吗?”话语刚落,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很有威吓力似的,门里立刻出来几个大汉。 卫琴抿了抿唇,张口咬住剑鞘,拔出剑来,那剑身散发着妖异的红……连我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那剑到底饮了多少人的血啊…… 那几个大汉一看,刚刚的嚣张气焰立刻消失不见,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我实在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推开卫琴,“唉,别再欺凌弱小了”,转身看着嬷嬷,笑容灿烂,“嬷嬷,你这飘香坊卖是不卖?”我咧嘴,牙齿森森的白。 那嬷嬷傻傻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好好地开门作生意,怎么会惹上这么两个煞星。 “卖是可以,可是价钱你们出得起么?这飘香坊可是齐国都城里数一数二的歌舞坊呢!”嬷嬷愣了一下,随即转了转眼,不屑道。 “卫琴,那个家伙一脚踢我出门,赡养费应该不会少给吧。”向卫琴伸了伸手,我道。 “赡养费?”卫琴看着我,一脸的问号。 “就是银子啦。”撇了撇嘴,我道,心里颇不滋味,我竟成了下堂妇,被人给甩了。 “啊,在马车里。”卫琴恍然大悟,忙道。 我转身,屁癫屁癫地跑回马车里,愣了一下,鼻子有些酸。 刚刚没有注意,马车后面有一口大箱子,里面塞满了珠宝首饰,珠宝中间放着一根竹简。 “懒丫头,知道你懒,这箱宝贝就用来养着你吧。”龙飞凤舞一行大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舞一行大字,他倒是潇洒得很。 狠狠吸了吸鼻子,我甩了甩头,轻斥,“算你大方,不然我告你虐待。” 随后拿了颗看上去很值钱的珠子,我转身回到飘香坊把那珠子往嬷嬷面前一亮,那嬷嬷眼睛都直了。 “碧罗珠?”那嬷嬷喃喃道。 没听过的名字,不过看她的模样,应该挺有名。 “姑娘们,来来来,见见你们的新主子。”嬷嬷眉开眼笑地拉着我这大财主进了飘香坊。 钱呐,果然是好东西。 隔天,那嬷嬷便带着自己的家当抱着那碧罗珠离开了。 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成了飘香纺的新主子。 “我是香宝,大家叫我香嬷嬷好了”,手里像模像样地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我嬷嬷的架势十足,一群薄衣轻衫的姑娘们皆低着头,听我“训示”。 卫琴也被迫乖乖站着,看着我如此模样,一脸的怪异。 “这飘香坊犯了我香嬷嬷名字的忌讳,名字要改。”摇了摇扇子,我继续道。 “嬷嬷……改什么好呢?”底下,有个姑娘声音细如蚊蚋地道。 “改……改……”我结巴了几下,“叫盼君归吧。” 卫琴微微一怔,抬头看我。 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二日,“盼君归”三个烫金大字便挂在了大门口。 闲闲地坐在院子里打哈欠,我看着卫琴忙着给我做秋千。 那秋千他做过一回,如今应该还记得吧。 “姐,这绳子怎么弄?”卫琴第n遍问。 “笨死了,以前不是教过你吗?”我站起身,按下他比我高出一大截的身子,赏他一个爆粟。 “这样……这样……然后这样……”我嘟嘟囔囔地边说边做给他看。 “姐……如果,有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做我姐姐……”耳边,他突然低低地道,低得几不可闻。 我一怔,微微抿了抿唇,随即抬头狠狠瞪他,“当我弟弟很丢脸吗?!” 心里却微微疼了起来,那个傻孩子…… “这一辈子,我是姐姐的唯一亲人,我会守着,一辈子,以弟弟的身份。”看着我,他执拗地道,“陪你在这间‘盼君归’里等那个人”。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涩。 “可是……下辈子,我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守护你。” 我看着他,心开始痛,不可遏制地疼痛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那样期待着下辈子,只是因为在今生有太多的苦……说不出的苦…… “做好这个秋千,我就答应你。”低了低头,我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我笑得阳光灿烂。 “好。”眼睛微微一亮,卫琴笑了起来。 卫琴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公元前473年冬。 我在盼君归里养了一狗,名叫阿旺。 我在大街上捡了一个少年,取名阿福。 阿福在盼君归里砍柴,但我待他比阿旺好。 天刚刚降过一场大雪,气候异常的冷,齐国都城一片银妆素裹。 一身毛皮大氅,我趴在那本人亲自设计,卫琴动手制作的柜台上,打着哈欠,阿旺蜷缩在我的脚边打着呼噜,揉了揉眼,我看卫琴第n次将点名要“香嬷嬷”的客人扫地出门。 “亲爱的弟弟……你这么下去,盼君归该关门了……”带三分睡意,我迷蒙着双眼,嘟囔。 “我看不会。”卫琴磨牙,冲我笑。 回头看着店内,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看来真是我香嬷嬷敛财有术,呵呵。 懒懒地摇晃着手中竹制的茶杯,竹杯里泡着菊花茶,那菊花秋天时采下晒干的,我低头看着晒干的菊花在热水中缓缓伸展开干枯的花瓣,盛放。 盼君门口是来来往往三三两两的人群。 “听说没,吴国亡了。” 不远处,隐隐有人交谈。 手微微一抖,竹杯滚落在地。 热水浇在手上,我呆呆地看着在我手背上盛放在菊花,暖暖的,软软的。 “香宝,你怎么了?”卫琴见我如此,忙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拂去倒在我手上的菊花茶,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我被烫红的双手。 “是啊,夫差那昏君,为了一个西施搞得天怒人怨,终于有报应了……” “是啊是啊,听说他以布蒙面,拔剑自刎了啊……说什么九泉之下无颜见伍相国之类的……” “唉,昏君啊……” 交谈的人渐渐走远。 我去如坠冰窖。 与历史分毫不差。 夫差,你个大骗子! 说什么“等我和勾践那老儿玩够了,等我把这吴国毁了,我就来找你……”,骗子!枉本姑娘痴心一片,傻冒一般开了家青楼,还取了个傻冒的名字,盼君归,盼君归! 君何在?!! 习惯性地低头咬唇,我没有开口,只是心竟是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香嬷嬷,香嬷嬷。”阿福嚷嚷着跑了进来。 我缓缓抬头,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他叫我香嬷嬷,不是香宝。 一切都是我造出的假象,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论我如何模仿,还是回不去。 我,就是一掩耳盗铃的傻瓜。 “香嬷嬷,有人昏倒在门外了。”阿福一阵风似地冲进门来,急急地嚷嚷。 有人昏倒?看着阿福,我没有吭声,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冤魂何其多?死一个两个人真是再平常不过了,救得了一个两个了,救得了天下那么多人么? “香嬷嬷,捡她回来吧,香嬷嬷……”阿福拉着我的手摇晃,激动得紧,大概是因为他是被捡回来的缘故,看到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不能无动于衷。 罢了,抿了抿唇,枉我也是基督教徒,当是行善吧,“去看看吧。”拉了阿福的手,我走出盼君归。 站在盼君归门口,我怔怔地看着站在大街上那个满面沧桑,痴痴傻傻的女人,她身上沾满了有些脏污的雪,大概刚刚昏倒在地时沾上的。 她站在寒风中,披头散发,一身破败的毛皮大衣,虽然破败,但仍看得出曾经名贵的模样。 “看到我妹妹没有?看到我妹妹没有?”她猛地拉住一个路人,满面急切。 那人吓了一跳,低低斥了句“疯女人”,便狠狠推开她,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她促不及防,倒退了几步,狠狠跌坐在地上。只一会儿,她便爬了起来,伸手又拉住了一个路人。 “看见我妹妹没有?胖胖的,扎两个髻,很可爱的……”她拉着路人,急急地指手划脚,比着自己的肩,“大概有这么高……见过没有?见过我妹妹没有?” “疯子。”一把推开,那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那个样子……在她只记得那个样子的我吗? 抬头,她看到了我,急急地走向我,一绊,狠狠摔了一跤,忽然记起第一次在留君醉的后院见到的那个美丽女人,留君醉的头牌,莫离。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上前,扶起她,轻轻拂去她身上的积雪,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人…… 她痴痴地看着我,任我拭去她脸上的脏污。 “见过我妹妹没有?见过没有?”她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急道。 心里微微一紧,她,竟是不认得我了?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理了理她乱蓬蓬的长发,我淡淡问。 “我妹妹……西施,香宝……”她脸色慌乱起来,“我妹妹是香宝,不是西施,是香宝,不是西施啊……”她紧紧捉着我的手,口中大叫着,“他们说西施死了……被暴民杀了……可是我妹妹是香宝……不是西施啊……不是西施……”她看着我,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轻轻替她拭去满面的泪痕,明白她为何流落至此了,该是夫差放出了我的死讯。 所以,她疯了。 文种呢?为何不管她? “见过我妹妹没有?”吸了吸鼻子,她傻傻看着我,可怜兮兮地道。 “见过。”微微笑了笑,我道。 “真的?真的见过?我就知道她不会死”,眼睛一亮,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握得我生生地疼,“快带我去找她,你带我去找她啊……我要带她回留君醉,我不报仇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她……不要恨我,不要不理我啊……”她说着,号啕大哭起来。 “好,你乖一点,我就带你去找她。”伸手抚了抚她被冻得红红的脸,我拉着她的手,进了盼君归。 “香嬷嬷真是好人。”阿福一脸看着我,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我轻笑,好人?呵呵。 替莫离洗了澡,换了衣。 她也只是呆呆地任我摆布。 按着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美丽依旧的女人,却毫无神彩的女人,我叹了口气,轻轻替她挽上头发。 有阿福,有莫离,还有那只整天跟着我转的小狗阿旺,我有又了那种一切归于原点的感觉了。 我,莫离,卫琴,血脉相连的三人终究还是聚到了一起,算是一场团圆吧。 只是,留君醉变成了盼君归。 盼君归…… “莫离不见了,香嬷嬷,莫离不见了……”阿福又是一阵风地闯进后院,急急地道。 听到这话时,我正戴着自制的绒毛耳套,坐在秋千上被冬日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 我睁开眼,跳下秋千架,“盼君归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没有。”阿福道。 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卫琴在哪儿?”她疯疯癫癫,神智不清,会跑去哪儿? “在大堂。”阿福低低地道。 我这才记起卫琴从一早开始就被我威逼利诱着在大堂招呼客人。 匆匆赶到大堂,我一把拉了被一名女客人缠住正欲发飙的卫琴走出大堂。 忘了讲,自从有卫琴坐阵,这盼君归多了很多喝茶聊天的女客…… “莫离不见了?”听我讲完,卫琴连眉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 “拜托,你那什么表情,她好歹都是你姐姐,快去把她给我找出来!”扬了扬眉,我吼道。 “不行,留你一人在这歌舞坊我不放心。” “去不去?”双手叉腰,我龇牙咧嘴。 “你回房去,我不回来,你也不准出来。”扬眉,他竟然跟我讲条件。 磨了磨牙,我挤出一恐怖的笑容,“好。” 下一刻,我便后悔了。 狠狠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在心里狠狠骂那了一条胳膊家伙一百遍,他居然……居然把我反锁在卧房里! 唉……叹了口气,那个孩子,似乎紧张得神经有些过敏啊。 看看天色尚早,我一头倒在床上,正准备睡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却突然隐隐感觉屋里似乎多了个人。 微微一惊,我忙站起身来。 “越女?!”咬牙,我看着那个害死司香的女人。 她一身黑衣,站在面前,竟是如鬼魅一般。 “很好奇我会找到你?”越女看着我,“我只是把夫差放出的消息一不小心透露给莫离,那女人就疯了起来,不是说血脉相连么,跟着她很容易找到你的。”她说得云淡风清。 我狠狠握拳,当初那个如笑春山的女孩,如何会变得如此这般面目可憎! “放心,此次我并非来杀你,我只是奉了皇兄之命带你返越。”淡淡地,她道。 “越国复国之日,便是寡人迎你回国之时。”勾践的话犹在耳边,我气结。 “我别无选择?”松了松手,我放缓了口吻。 “别无选择。”越女冷道,“不要拖延时间了,卫琴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莫离是你带走的?”心下了然,我微微抬头。 “是。” 我缓缓垂下眼帘,“既然此行避无可避,那悉听尊便吧,只是卫琴回来,倘若见不到我,怕是会急。” 冰冷的双眸有了裂缝,“与我无关。”许久,她竟是淡淡道。 我看着她,满心哀怜。 “不要那样看着我”,越女微微一怔,撇开眼不再看我,“我并没有变,这才是我的本性,我是越国的公主,我是勾践的妹妹,自小便被父王送出王府习武,以图他日助皇兄一臂之力,帝王家的孩子,都是如此。” 帝王家的孩子,又是这个名词!帝王家的孩子不都该是受尽荣宠,不都该是天之骄子吗? 却为何?…… “不用为我担心,我的未来,我已经有决定了。”仍是淡淡的,越女道。 三天路程,一路疾行。 马车停在越王府邸后门。 后门么?我忍不住冷冷扬唇,果然,我仍是见不得人呢。 “进去罢,皇兄在里面等你。”越女说完,没有看我,便关上后门退了出去,竟是并未跟来。 既是不可避免,生也罢死也罢,见吧。 一路走过,景物依旧,记得那一日,在这园子里,在那一场盛宴之上,我满面浓妆,见着一脸陌生的范蠡。 如今,人事全非呢。 一队巡逻的侍卫走过,我感觉手上一紧,竟被是被人捂住了口,躲进墙角。 我挣扎了一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别动,是我。” 文种?! 捂着我嘴的手松开,我转身,果然是文种。 “跟我来。”没有多话,他便拉了我从角门又绕出了越府。 越府外,是早已准备好的一辆马车。 “走吧。”文种道。 我注意到他手中的一向风流潇洒的羽扇竟是不见了。 转头,看向那一辆毫不显眼的马车,坐在车前的车夫一身破衣,头上带着一顶一样破旧的斗笠,脸用布包包着,低着头,连眼睛都看不见。 不知怎地,我感觉微微有些怪异。 “范蠡已经辞官了。”文种突然开口。 “嗯。”我不意外,历史早有记载。 “他在找你。” “嗯。”我仍是轻应,没有说什么。 文种伸手,递给我一块红色薄纱。 我伸手接过,只觉面熟,竟是想不起来从何处得见。 “不记得了么?”文种微微叹道,“君夫人从君上的衣物中找到的。” 我愣了一下,那是我在留君醉第一次登台时覆面的纱巾啊!当时他以明珠一枚,换得见我一面。如今那红纱……勾践,竟是一直留着? “知道君上遣越女捉你返越,君夫人一早便吩咐我在此等候,你走吧。”看着我,文种道。 我笑,原来如此。 轻轻松手,掌心的红纱随风扬起,渐渐被吹远。 “香宝乃亡国的不祥之女,如文大夫君夫人所愿,香宝隐姓埋名,终其一生皆不会再回越国。” 文种微微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 “若是君上问起……”文种开口。 “若是君上问起,就将香宝的话转告于他”,我缓缓扬唇,看着天边一抹残阳如血,淡淡开口,“君上,是天下人的君上,夫差,是我一个人的王,碧落黄泉,生死不变……” 不知是否错觉,我感觉那车夫竟是微微一僵。 放下豪言壮语,我眼睛微微有些涩,先为自己感动一把。转身,坐上马车。 “香宝。”文种忽然开口。 我没有回头。 “你知道莫离在哪里吗?她一直在找你?”扬高了声音,文种的声音终于不再平白如水,带了一丝痛意。 心下不忍,我终是接口,“她已经找到我了。” 那车夫高高一鞭扬起,狠狠落下,马儿扬开四蹄,绝尘而去,离越王府邸越来越远…… 那座府邸之中,有一个帝王在等我,等我回到他身边,他满面温和,却是野心比天。 他说,江山美人,他都要。 他说,越国复国之日,就是他迎我回国之时。 他自称,寡人。 孤家寡人。 马车一路疾行,天渐渐暗了下来,看着坐在前面赶车的马夫,我微微咬唇,有些慌,以君夫人一贯的行事手段,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 更何况,那马夫以布遮面,如此见不得人么? 天色越来越晚,我必须速战速决。 微微握了握拳,我轻轻拔下发间的木钗,小心翼翼的上前,那马夫只顾着赶车,竟是仿佛毫无所觉一般。 抬手,我狠狠将那尖锐的发钗抵地那车夫颈间,“停车。”咬牙,我道。 车夫狠狠勒住马缰,马儿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我跳下马车,“你是谁?” 沉默。 “哑巴吗?”我微微有些恼怒,竟是一问三不答,“摘下布巾!”我令道。 “呀,这么晚竟然还有肥羊经过啊……”身后突然有人叫道。 我微微一愣,好熟悉的台词…… 脑中灵光一闪,我猛地一僵,这不跟在夫椒下遇见山贼时用的是一样的台词么…… 缓缓转身,我有些驼鸟地不敢面对现实,唉,是不是所有的山贼都长一个德性。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山贼似的,为首的那个家伙仍是一脸横肉,一脸的络腮胡…… 好无力。 “呀,是个细皮嫩肉的娘们呢!”旁边一个满口大板牙的家伙笑得一脸滛贱。 ……真的连台词都没有变。 我暗暗咬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可疑车夫还没有解决,又出来这么一大帮人。 上帝啊…… 身旁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开始躁动起来。 我四下张望,唉,又是荒郊野外,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省省力吧。 那车夫仍是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抚了抚马颈,那马竟是安静了下来,不再躁动不安。 我暗暗有些讶异。 “头儿,我们抢了那小娘子回去给兄弟们享用吧?”那大板牙仿佛嫌那大板牙不够显眼似的,越笑越滛贱,看得我忍不住地反胃。 “嗯,好主意!”一大群奇形坚状,恨不得在脸上贴上“坏人”标签的家伙开始起哄。 我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顾不得了,我转身没骨气地便跑到了那车夫的身后,躲在他身后,我微微一愣,竟是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随即再想,如此境况,除了那伙山贼,大概是人都会让我感觉安心吧。 “大哥,还有一个耶!”那些山贼满不在乎地笑闹。 “救我……”看他们如此,我忍不住又靠近些那人,轻声求救。全然不记得前一刻我还拿着根木钗抵着他的脖子。 忍不住狠狠唾弃一下自己,真是没骨气的家伙。 黑暗中,那人仍是没有吱声。 真的是哑巴啊,我有此沮丧。 “你是何人?”那领头的络腮胡子竟似乎有些忌惮那车夫。 车夫仍是沉默,只是缓缓站起身,跳下马车。 我狠狠瞪着他的背影,他莫不是要开溜?这个家伙竟然见死不救?! “哈哈哈……”见他如此,众山贼皆以为他是服软了,都大笑起来,得意非常。 “主子啊,虽然你有万贯家财,几辈子都花不完,身子又金贵,可是千万别丢了宝儿一个人啊……”一脸惊慌,我大叫起来,哼!想甩掉我独自逃跑?休想。 “几辈子都花不完?”那大板牙一听,眼都直了。 众山贼渐渐逼近了那车夫,我偷笑着勒紧了马缰刚想开溜,眼前却是一道寒光闪过,却原来是那车夫竟是忽然间拔剑出鞘不发一语地便砍那些山贼,我不由得愣在原地。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车夫挥剑如入无人之境,那样君临天下的感觉中却又透着诡异的妖艳,竟如舞蹈一般! 我的心脏微微一窒。 四周归于沉寂,我满目只看见那布巾蒙面的车夫在漫天的妖异鲜血中独舞。 他忽然停了下来,剑端直直地指向一人,再看时,却原来是那大板牙,刚刚一起的一众山贼倾刻间竟只剩他一人。 那大板牙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只能涕泪满面,连双腿都在筛糠似地抖个不停,更显猥琐。他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眼前那宛如死神一般蒙面男子,颤抖着双唇,竟吐不出一个字! “求我,我放过你。”那车夫突然开口。 我立刻如遭雷击,那个声音…… “求……”大板牙打着颤,却因惊恐过度而语不成句。 “唉……”车夫忽然叹了口气,“不求么?” “求……求……”大板牙颤着唇,继续他未完的哀求。 长剑泛着寒光,直直地刺向那大板牙。 “求求……你……”大概是福至心灵吧,那大板牙一急,竟然很溜地说了出来。 夫椒山下那一幕猛地在眼前浮现,我料定他难逃一死,紧紧闭上了双眼,不忍去看。 没有长剑刺过皮肉的恐怖之声,我缓缓睁开眼,竟是见那大板牙裤子湿了一片,好端端坐在地上发抖。 他……竟手下留情了? 真的,不一样了么? 转身,那车夫看向我。 黑暗里,他颀长的身形像极了某人。 我咬牙,上前一步抬手便揭去了他的斗笠。 一头未梳的长发如流水般滑落双肩,月亮下,泛着青亮的色泽。 斗笠下,那双狭长的双目看着我,带着笑。 “你准备一辈子裹着那块破布过日子么?”咬牙,我狠狠地道。 眸中的笑意更炽,他缓缓抬手,解开了丰裹着的布巾。 呼吸狠狠窒住,我僵在原地。 身子缓缓前倾,他埋首在我的颈间,贪婪在深深吸了口气,“宝儿……我亡国了……”他在我颈间,低喃。 那语气竟像是在我说“我回家了”一般。 “你不是死了么?”鼻子微酸,咬牙,我的牙齿“咯嘣”作响。 “嗯,死了,可是担心我的宝儿会哭,所以又从地府逃出来了……”他低低地笑。 “谁做了你的替死鬼?”我微微撇了撇唇,想起历史上夫差自刎前以布蒙面,大呼“黄泉之下无颜见伍子胥”我便该猜到的,那个嚣张又自大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认错,那句话无关紧要,蒙面才是正事吧,蒙了面,那个死的究竟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我的宝儿真是聪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知他是在笑我刚刚为了拖他下水,胡诌什么“主子”,“什么万贯家财”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奇道。 “我聪明嘛。”他拥着我,大笑,一脸的臭屁。 “本来的车夫呢?”我心里犹有些疑虑。 “杀了。”他老实交待。 我低头,知那人必是君夫人派出取我性命的。 “宝儿,我无家可归了……”拥着我,他轻轻道。 “唉,我捡了阿福,阿旺,不差再捡你一个回家……”笑,我一脸委屈道。 “阿福是谁?阿旺又是谁?”夫差看向我,不满道。 “呵呵,阿福替我砍柴……阿旺嘛……替我看家……” “看家?为什么看家?” “笨啦,因为阿旺是条狗!” “宝儿……” “哈哈……” 回到盼君归的时候,卫琴竟然不在。 听阿福说,是随一个漂亮的黑衣女子离开的。 是越女吗? 夫差看到歌舞坊上“盼君归”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我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干嘛取那么傻冒的名字啊…… 莫离仍是每日傻傻地坐在盼君归门口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见人就问,“见过我妹妹吗?有见过我妹妹吗?……” 劝了几回,仍是不听,只得吩咐了阿福看着她。 “好梦由来最易醒,一梦已是三生过……”对面的大街上,有一青衣老头开坛说书,“老夫梦三生,今日来给大家讲一段吴越之争,说一说那因美人而亡国的帝王夫差!……” 底下渐渐有人开始围观。 “馆娃初起鸳鸯宿,帝王无奈是多情……话说那夫差三千宠爱于西施……”那说书先生站在对面的大街上说得唾沫横飞,神彩飞扬。 底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趴在柜台上,睡意朦胧地看着对面大街上,听那说书先生手摇羽扇,指点江山,说得好不尽兴。 “叹君甘入瓮,长与痛相拥,那一代枭雄吴王夫差不爱江山爱美人,终是火烧馆娃宫,兵败笠泽……” 心下微微一愣,看着那说书先生,我突然竟是觉得面熟。 大堂里突然没了声音,我懒懒抬头。 夫差单手撑着下颌,正细细地瞧着我。 狭目微眯,薄唇轻扬,却是带着三分暖,一身明黄的长袍依然嚣张。看了看盼君归越来越多的女客,看来夫差这张脸,行情比我好。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一亡国之君嘛!”下面有人起哄。 “就是啊,听说那夫差昏庸至极,听信西施那祸水的谗言,斩杀了忠心耿耿的伍相国……” 夫差犹自看着我,充耳未闻。 “那个昏君,为了一个女人搞得天怒人怨,终于有报应了……” “是啊是啊,听说他以布蒙面,拔剑自刎了啊……说什么九泉之下无颜见伍相国之类的……” “唉,昏君啊……” 我咬了咬唇,看他,“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呢,甘心么?” 夫差扬了扬眉,弯唇,“英明?我从未英明过,昏君一个,国亡了又怎样?” 眉带笑,唇带笑,眼带笑,我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狠狠赏了他一个香吻。 “当时勾践文有文种,武有范蠡,话说当日范蠡得知了西施的死讯后心如已水,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遂待勾践复国之日便功成身退,辞官归隐,带了一枚竹简,一只木钗,寻访天涯,只为再博那美人欢颜……” 夫差看着我,笑,“在找你呢。” 我低头狠狠一口咬上他的唇,“我死了。” 呵呵。 原本那样痛彻心扉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烟消云散…… “而那为勾践献上灭吴九计的文种不听范蠡劝告,继续留在勾践身旁,终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口宝剑,自我了断了去……” 那说书先生说着,竟是向我的方向看来。 我微微一愣,愈发觉得他面熟。 “文种……”一声低语,我侧头,是莫离,她坐在门口听那梦三生说书,此时已是泪流满面,神智清明。 不知何时,那些人已经散了。 那自称梦三生的说书人竟是走向这个盼君来。 “姐姐,给我吃的吧!”眨眼间,那青衣老者竟然化作一个孩童,冲着我甜甜一笑,道。他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似的,十分惹人怜爱。 微微一愣,是那一日出现在小屋暗寓我未来的神秘小童! 我看了看四周,大家竟是毫无所觉,连夫差仍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没有异样。 “美人劫,美人劫,劫数已过,千年穿越,只为此刻。”摇头晃脑着说着童谣一般,笑着冲我眨了眨眼,那孩童竟是消失了。 我怔忡了许久,一抬头,看到卫琴站在门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夫差,终是笑着走了进来。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在他手腕上发现了一处血迹。 “越女呢?”声音微颤,我轻声问。 “被我杀了。”卫琴低头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迹,“那一日我找到莫离的时候,莫离正被她关着,回来发现你不屋内,便去找她……”他低低地道。 “然后?”我的声音在打颤。 卫琴没有开口,只是抬了抬手,他的手右里握着的,是一只染血的发钗,我的发钗。 “所以你杀了她?”有些悲凉地,我看着卫琴,轻问。 “是。”卫琴点头,微微咧了咧嘴,只是那竟不像是笑,而是在哭。 越女,这就是你所说的,为自己所选择的未来么? 这篇番外是写卫琴断臂的经过,以前曾经贴过,8过新读者可能没看过,所以粘来……大家先看着…… ——————————偶系华丽丽滴分割线—————————— 虽然讨厌莲心的苦,可是很喜欢你放入我口中那莲子的味道……虽然讨厌这个人世,讨厌那样悲惨地活着,可是……我很喜欢你,有胖丫头的地方……这个人世…… ——卫琴 满目血红!血红!血红!红得如火一般仿佛要燃烧起来…… “娘!娘!……”小男孩满身血迹,跪倒在一个满身是血的妇人身旁。 那妇人圆瞪着双眼,喉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似是要吩咐交待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要离判国,尔等族人代为受死吧!”为首的一名络腮胡子挥了挥手中染血的大刀,大声斥道。 爹爹判国?!小男孩涕泪齐流,“不可能,爹爹不会判国!爹爹不会判国的!”他昂着头,扯着嗓子哭喊着。 又一刀挥下,那妇人抽搐了一下,咽了气。 “娘……”撕心裂肺地尖声蓦然响起,惊起庭院里的飞鸟。 “还不跑,想等老子砍了你不成?”那络腮胡子瞪起铜铃般的眼睛,斥道。 流着泪,如惊弓之鸟一般,小男孩微微迟疑了一下,转身拔腿便跑。 “要离兄,如今为你留了后,总该对得起你了。”身后,听得那络腮胡子竟然低低地叹息道,顾不得心里面疑虑,小男孩跑得一刻不敢停歇……跑……跑…… 黑暗中,卫琴猛地睁开双眼,额间汗水涔涔,这个梦,好久不曾做了,自从香宝在身边,那梦魇便不曾再出现了呢…… 起身走出营帐,夜已经深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下雾,浓得散不开。 一路北征,天气越来越寒凉,吴越大概还是秋天,只是这一路涉水行来,却仿佛隔了一个季度。 透过冰凉的雾气,可看得天幕上隐约那一轮弯月惨白得宛若人骨一般。 三个月,一路行军,几场零星的战役,现在已在齐国都城临淄之外三里扎营,不过是杀人而已,对卫琴而言,已然习惯,血的味道,在他眼中,似已与水没有什么区别了。 抬头望了望远处,齐国的都城在浓雾中几乎看不见,齐国的国主现在定然是睡不安寝吧,一路攻陷了几座城池,现在兵临城下,定是人人自危。卫琴扬了扬唇,被雾气裹得有些冰凉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挂在颈上的那一枚奇怪的十字形饰品,那是香宝送他的。 他的……姐姐…… 指骨握得微微有些发白,卫琴狠狠握紧了拳头。 斗兽场外,她狠狠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她为他落泪,她紧紧地抱着他,她告诉他“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值得以命相搏”……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讲…… 十岁之后,他几乎是靠着杀人来养活自己……判国逆贼之子,这样一个耻辱的记号一直都跟着他,让他无法在吴国生存。虽然到后来一切澄清之后才发现,原来他爹爹非但未叛国,更是吴国的大功臣……只为刺杀一个名叫庆忌的人,那个阻碍了阖闾王位的人……他的爹为了成全自己的苦肉计,不惜杀妻杀子。 只是那时的他,已飘流到越国,要离究竟是怎样的人,于他来讲……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可以为了他的英雄之名,弃他们母子于不顾,甚至是牺牲他们,他便也只能当那个爹爹真的叛了国,真的死了……虽然最后他真的还是自刎于金殿之上,说什么“我杀庆忌,是为了吴国的安宁,并非贪图富贵”…… 呵呵,果然全了他的英雄之名…… 而他呢?在那个斗兽场上,靠着别人的鲜血活了下去……要离的儿子,直到遇见她。 只是……他没有告诉她,那一回……市集上那么样多的人,他却独独偷了她的钱袋,是因为……他早知道留君醉的红牌莫离姑娘,还有那个胖侍女香宝……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手臂上那只有要离后人才有的特殊纹身,是他们姐弟关系的证据…… 卫琴抬手,轻轻拂起衣袖,左臂上那一道纹身已经被一道道丑陋至极的伤疤盖住,全然看不见了。 看不见……真好。 明日一战之后,他便可返吴了呢,如此一想,身上那沉重的铁甲似乎也没有那么寒了。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笛声,那笛声中隐隐带着些悲切思念,悠扬着久久不散。 听着那笛声,卫琴心里微微一颤,入吴之前与香宝在小屋自在无忧的情景不由得在脑中浮现……最后一幕,那漫天的白雪……莫离道出了隐藏于他心中那卑劣的真相……香宝,是他的姐姐……那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将手中冰寒的剑直直地刺入他的胸口,他倒在血地之中…… 然后,便看到香宝的眼泪……晶莹剔透,比世上最名贵的珠宝都要漂亮…… 哀凄的笛声如泣如诉,卫琴猛地摇头挥去往昔的记忆,随即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是第一次带兵,但亦明白在军中吹奏如此哀凄的笛声,无疑会影响军心!一路寻着那悠扬欲断人肠的笛声,卫琴在距离营帐约百米开外的一处土坡旁见到了那吹笛之人,是个少年,很是面生,竟是没有见过的,想来应该是下等兵役之类。 “将军!”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吹笛的少年慌忙站起身,单膝下跪行礼。 “这是什么曲子?”卫琴抬手让他起身,淡问。 “离歌。”那少年有些拘谨地站在卫琴身旁,低头道。 “离歌……”卫琴微微有些闪神,“是有思念的人么?” “嗯。”那少年有些含糊地轻应,似是有些害羞。 “是怎样的人?”看着他羞涩的模样,卫琴不自觉地又道。 “老家村里的一个姑娘,有些胖,还挺笨,呵呵……”那少年说着,没了拘谨,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里带着甜,“我要出征的时候,她哭得丑极了,非要我答应她回去就娶她……呵……” 卫琴心里微微一恸,想起了那个曾是胖胖的女孩,那个总是带着七分慵懒,三分狡黠的女孩,“你答应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嗯,看她哭得那么丑,真是没有办法……”少年笑容微微淡了些,“只是……能不能回去,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真是有些担心那个傻姑娘,如果我回不去了……她怎么办……” “以后不要在军中吹笛了,影响军心。”没有再与他继续那个话题,卫琴道。 “是,将军。”少年忙低头应道,“是属下疏忽了。” “回营去休息吧,明日有场硬仗,想要活着回去,就要做好赢的准备。”卫琴开口,颇有些将军的威严。 “是。”那少年眼睛微微一亮,有些开心地大声应道,随后便转身依命先行离开。 望着他有些轻快的背影渐渐消逝在雾气之中,卫琴抿了抿唇,竟是隐隐有些嫉妒。那少年期盼着打胜战,期盼着凯旋,期盼着早日回去见到许下婚约的女孩,只是他呢?他是为了什么才来这战场的? 他的那个胖丫头……会期盼着他回去吗? “报!”前方突然有人大声疾呼。 “近前来讲。”张了张口,卫琴道。似是仍是有些不习惯如此命令的口吻。 “是。”那人走近了些,低头着,隔着朦胧的雾气,看不清他的脸。 “何事?”卫琴问道。 “齐国趁夜来袭,烧毁我军粮草,前方士兵因连日行军征战皆疲累不堪,难以应战……”那人急急地道。 闻言,卫琴微微皱眉,趁夜来袭? 正在怔忡间,那跪在地上的人影突然翻身一跃而起,挥着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扑向了卫琴。 杀手?! 卫琴后退一步,迅速拔剑出鞘,电光火石之间,温热的血扑溅了卫琴一脸。狠狠抽回刺入那人腹中的剑,那道人影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卫琴甚至还未来得及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便已感觉自己被数十名隐藏于雾气中的杀手围住了。 杀手么?挥剑避开来人的攻击,卫琴冷冷扬唇。 那一日,夫椒山下,他也是这样偷袭范蠡,致使其伤重堕崖的吧…… 香宝懒懒的模样在他眼前轻轻晃过,卫琴提剑便刺向那些杀手。 “去打战,比不得平时,不只是单打独斗,四面都是敌人,要耳目清明些。” “杀敌虽要狠戾,但也不要杀念太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及无辜。” 香宝似是随意的嘱咐在耳边不经意地响起…… 卫琴一剑砍下,血溅三尺,一颗头颅在雾气中翻转,然后滚落在他的脚边,狠狠一脚踩上,卫琴舔了舔唇边的腥浓的血迹,咧嘴,看向围着他的那些杀手。 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耳边的喊杀声不绝于耳,齐兵已经发动进攻了吧。 东方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惨白的月牙却还在天幕上留连不去。 晨色中,卫琴一身厚重的铠甲,火一般艳红的斗篷在冰寒的风中烈烈扬起,铠甲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本应如贵族般秀气的脸庞之上染上一片刺目的腥红……。 那般强烈的杀伐之气令那些刺客也禁不住胆怯,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一步。 “我等皆是亡命之徒,有什么比死还可怕的!上哪!”有一人突然大喊,随即众人皆又被鼓动,纷纷扬剑上前杀来。 亡命之徒么?卫琴禁不住地轻笑,被血染得艳红的唇微微咧开,弯起,说不出的诡异,火红的斗蓬烈烈扬起,宛如地狱红莲之火,燃尽一切可燃之物。 带着令人胆寒的笑,卫琴站在原地,剑之所挥之处,一片血肉纷飞。 谁是亡命之徒?他才是亡命之徒,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仿佛回到了那个斗兽场,那个杀人的地方,四周全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之味,惨白的断肢……狰狞的头颅…… 有什么比死还可怕的吗?孤寂!无止尽的孤寂! 空旷的斗兽场,四周都是人,笑声,喧嚣?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嚣声,叫喊声,鼓声……到处都是人,只是,他们在观赏,观赏小小的他在血腥中挣扎,他们在哄笑,在鼓掌…… 杀!杀!杀! 用鲜血浸染的生命……这些丑陋的嘴脸…… “将军,齐军攻来了!”身后,副将一声大吼,惊醒了如地狱修罗杀戮的卫琴。 手腕上的筋络在“突突”地跳动,卫琴清醒过来,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天已经亮了。 四周蜿蜒的血细细地汇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知道了。”点头,卫琴提着尚在滴着血的剑,走向大营的方向,不过杀人而已,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一身戎装,卫琴转身直奔大营。 一路砍杀,一路血腥……身旁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有齐兵,也有吴兵…… 卫琴已是杀红了眼,见了敌军便砍。 挥舞着手中沾满了鲜血的长剑,卫琴着了魔一般砍杀着。 突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作将军打扮的齐人直直地挥剑砍向一个吴兵少年,而那少年惊恐而绝望的看着那挥向自己的剑,无力逃开。 他的怀,有什么滑落在地,被马蹄踩成破碎的几段……是那只笛子,那只曾经奏响了《离歌》的笛子…… “老家村里的一个姑娘,有些胖,还挺笨……我要出征的时候,她哭得丑极了,非要我答应她回去就娶她……” “……能不能回去,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真是有些担心那个傻姑娘,如果我回不去了……她怎么办……” 他是将军,不是刺客,刺客只要完成任务,同伴的死活可以不顾,可是将军不一样,将军不仅要获得胜利,还要保护自己部下的安全…… “如果我回不去了……她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微带着痛楚无奈的声音在耳边一再回响…… 卫琴终是飞身上前,挥剑挡下了那人的攻势。 护着那少年,卫琴正与那骑在马上将军模样的人厮杀,身后却突然传来兵刃划过空气的声音……卫琴大惊,慌忙回首,一把闪着寒光狠狠向他砍杀而来…… 执剑的,竟是那吹笛少年…… “为何?”剧烈的疼痛贯胸而来,腥红的血喷涌而出,卫琴咬牙道。 “我是齐人。” 没有看他,那少年微微低头,道。 竟是敌军的探子?满目的腥红,咽下口中的腥甜,卫琴咧嘴笑了起来,难得发一次善心,竟是如此下场?呵呵,果然还是坏人比较长命。 项间那奇怪的十字形饰物松开,掉落在地…… 人间于他是炼狱,活着也只是悲哀地挣扎,死也没什么恐惧的……可是,可是胖丫头……他的胖丫头在这个人世啊……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就算再怎么讨厌这个人世,可是……他的胖丫头在这里啊…… 如果死了,胖丫头一定会气得跳起来骂他……骂他不听话,明明说了不可以命相搏的…… 如果死了,胖丫头会哭吧…… 会吗? 他不想看到她哭的。 眼前寒光一闪,利刃夹着雾力迎面劈来,卫琴咬牙,抬手一挡,鲜血四溅…… 胖丫头,我不会死。 因为……你还活着。 《美人殇》 作者:梦三生 众姑婆一力说媒 小女子误入三国 纤陌红尘,西风古道,老马旧车。 我一身白裙,青丝细挽,凭风而立,有泪止不住地从眼角缓缓落下,“布,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声音哽咽难闻。 他站在我面前,望着我,眼中满是痛楚,一身暗红战袍在风里翻飞,烈烈作响。 “貂蝉……”他一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白门楼一役,吕布倘若得以生还,从此天涯海角,必伴貂蝉你清风明月,同游山湖……” “布……”我猛地扑入他的怀中,泪眼婆娑。 风潇潇,马嘶鸣……何等的凄凉…… …… “卡!”导演大喊,“ok!准备下一场,灯光,化装师,装备!” 漠然收起眼泪,我伸手推开还在入戏的男演员,让早已等在一旁的助理将大衣披在我的肩上。 接过助理递上的保温杯,我冻得缩成一团,混蛋导演,都已经大年三十了,还让我穿得那么“清凉”,还闲闲地望着月亮扮演那劳什子貂蝉! “安若”,那男演员甩了一下头发,潇洒地走近我,“这一场戏你演得真好,不愧是vl当家花旦。”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喝我手中热气蒸腾的玫瑰花茶,若是三年前,我可能还会因为这种英俊奶油小生而脸红心跳,而如今……在演了那么多情情爱爱、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的爱情之后……我已经免疫了…… “安若,等一下你准备一下最后一场戏,吕布在白门楼殒命,你横剑自刎那一场,要哭得凄惨一点……”那被我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导演笑着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鼓励性质地道。 我微微弯起被化妆师画得惨白的唇,“放心,一定哭得你肝肠寸断。” 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完成最后一场哭戏,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如果今生无缘……是否来世还可再见……美人江山,自古两难……”一阵悠扬哀怨的歌曲冷不丁地响起,我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喂。”声音带了些许的倦意,我道。 手机七彩铃音是最近导演帮忙设置的,说什么要加强我演戏的心境……真是土得掉渣…… “若若你个死丫头,平时躲着不回家也就算了,今儿个大年三十,你再敢不回来老娘扒了你的皮!”一阵怒吼震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我将手机拿得远了些,咬牙切齿地微笑,“亲爱的妈妈,大年三十你就这样咒我啊,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都快奔三的人了,再不嫁人,你就真不是我生的!快回来!”吼完,“啪”地一声,电话挂了。 习以为常地将电话收入衣袋中,我转身走向停在剧组取景地旁的一辆保姆车。 “安若,又被你老妈逼婚啊。”导演笑着凑上前来。 呵呵,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想也知道,今天这场年夜饭铁定是场鸿门宴,三姑六婆齐聚一堂,景象蔚为可观,再加上本姑娘今年芳龄二十九,尚且云英未嫁,待字闺中,自然便是那众矢之的了。 “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天这一劫是免不了啦。”笑着理了理头发,我靠着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闭目休憩。 “什么劫不劫的,大年三十,也不避讳一下。”导演笑着斥道。 我微笑,仍是合着眼睛难得休息一下,若是回了家,肯定也是无法好好休息的,光是听那些三姑六婆的唠叨,怕也是够我受的了。 “安若,醒醒。”导演推了推我。 “到了啊。”揉了揉眼睛,我含糊不清地说着,便站起身来。 “唉,怎么累成这样。”导演叹道。 我揉了揉眼,笑,“拜你所赐。” “哼,若不是你名气够响,你以为我这知名导演会来看你的脸色。”导演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嘴,道。 我笑,拎了皮包,不可置否地跳下车。 “别忘了明早要赶月下跳舞那一场戏!”导演的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 没有回头,我扬了扬手,走进屋去。 “若若,你可回来了。”开门的是管家刘妈,看到我,一脸的如释重负。 不安的感觉在我心头逐渐扩大。 “若若!” “若若!” “安小姐!” 一阵略带着嘈杂的声音,我微微一愣,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看清眼前诸人。 大概五六名着西装打领带,梳着三七分的男子正站起身来,看着我,我饱受惊吓地看向一旁得意洋洋的老妈。 “妈……这些人……是谁……”嘴角无力地抽搐了几下,我终是开口。 “呵呵,这是刘医生……这个是赵老师……”老妈忙一脸兴致勃勃地挨着个儿介绍,“这是马律师……都是青年才俊……而且都很崇拜若若你哦……” 语毕,老妈还唯恐天下不乱地眨了眨眼睛。 “老姐,你自求多福!”一旁没骨气的一双弟妹早已逃逸。 “安小姐,我很喜欢你演的《望月》,那个貂蝉真是演得太美了……安小姐在生活里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若若,你应该见过我的,上回相亲宴,对,就是那回你临时有戏后来提前离开的相亲宴……”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喜笑颜开的嘴脸,我立即觉得头大如斗。 “可恶,若若你去哪儿!”老妈高八度的声音蓦然响起,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自觉在迈开步子在往门外跑。 唉,大年三十的年夜饭竟然演变成一场可笑的相亲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勿需多想,我转身拉开门便往外跑,如有豺狼虎豹在身后追赶一般。 “死丫头,今天你有胆子跨出这个家门就别再回来了!”老妈的声音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响起。 老妈的话犹如耳旁风一般在我耳边掠过,我已经连跑带跳地冲出了家门。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瑟缩着裹紧了大衣,将衣领拉高,遮住了脸。 双手插在衣袋中,我一人有些漫不经心地大街上闲逛,耳旁充斥着的是满是烟花炮竹声,过年的喜庆气氛满大街都可以看到。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马路上已是灯火通明,偶尔有情侣依偎着从我面前走过,甜蜜得令人心生钦羡。 “呀,烤红薯!”旁边有个女孩笑着叫道,然后那拥着她的男孩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跑到那烤红薯的地堆前。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男孩搓了搓手,买了红薯放到女孩手上,女孩回以甜甜的笑,握着男孩拿着红薯的手,那样的神情满足得仿佛是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微微抿唇,我伸手拍了拍快被冻僵的脸颊,那样单纯的感动,那样单纯的爱情,呵呵…… 演过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却仿佛越来越迷失了自己,故事中,我可以生死相许,相约来生。我冷眼旁观着剧本中的角色,然后演绎他们,我可以掌握他们的命运,只是现实生活里,我却似乎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爱情那种东西,想来应该是存在的吧,只是不会在我身上发生而已…… 年少时不是没有幻想过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嘿嘿,可惜啊,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王子的存在。 就算是王子,我也不想成为安徒生童话下的那悲惨的小人鱼啊……嗯?还是那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小时候看到那个在冬夜的墙角下一根根划着火柴的小女孩时,我不知道有多么渴望,会有一个王子从天而降,骑着雪白的大马,穿着黑色的斗篷,带着明净的笑容,对着那卖火柴的小女孩伸出温暖的手来……呵呵,只可惜……看到最后,也只能吸吸鼻子,抹抹眼泪而已……王子,终究是没有出现啊…… 呵呵。我摇了摇头,目前我似乎没有时间来感怀这个,我该考虑应该是如何应付老妈层出不穷的相亲诡计……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人了,我想那一定是屈服在老妈的“逼婚”之下,与爱情无关。 “咦,那不是安若吗?” “安若!” “真的是她?!”耳边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待我回过神来时,我已如动物园里被游客观赏的珍禽一般,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微微愣了半晌,再没有时间犹豫,我拔脚便跑。 “真的是安若,快追!” “安若,给我签名吧!” “安若!” 冷风扬起了我的大衣,我跑得气喘如牛,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赶通告赶到凌晨,本期望好好吃顿年夜饭,然后再美美睡上一觉,却遭到如此下场…… 身后追着我跑的队伍已经是逐渐壮大,唉……我一边认命地跑着,一边掏出手机,“喂,导演,快来救我!” “在哪儿?”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在桃源路,相约前世酒吧旁边……快点来救我……快,否则明天的通报我怕是没命接了……” 话还未讲完,手机“啪”地一声坠地,附带着身后的尖叫抽气声,我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直直地坠了下去…… 该死!哪个天杀的连阴井盖都不盖好! 啊……吾命休矣! 想不到我安若二十九岁短暂的生命竟是终结在这小小的阴井里…… 老妈……这回我真的不用参加你帮我准备的相亲宴了……也真的进不了家门了…… 唉,早说了大年初一的,不要咒我嘛……怎么办,如今一语成谶…… 我几乎可以想象明天的报纸头条该有多么的轰动了……影视歌三栖红星安若除夕之夜坠阴井身亡…… 唉…… 意识逐渐模糊,我终是昏昏沉沉没了知觉。 冷……我是被冻醒的。 瑟缩了一下,我睁开双眼,呵呵,世界果然是光明的,人类果然是美好的,仍不住感叹,活着真好。 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一个趔趄,我又重新趴回了地上,和大地母亲做了完美零距离接触。 疼……眨了眨眼,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我的大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大? 而我,竟然……站不起来?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我的脸上,一片……二片…… 我有些茫然地抬头,是雪。 天,真在下雪。 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唉,这大雪天的,哪个没良心的爹娘竟然将这么个孩子丢在地上……” “真是作孽啊……” “这么可爱的孩子也狠得下心,活该遭雷劈!” 呃,虽然老妈一再逼我相亲,不过也没有如此罪大恶极吧…… 我张了张口,正想反驳,冲口而出的“哇哇”声吓到我了。 “啊,这个孩子,莫不饿了?” 看着围观的众人皆作古装打扮,再蠢我也知道事情大条了,这才发现围观着我的人们都是那么样高大…… 而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竟成了婴儿?! 大衣还是我的大衣……皮靴还是我的皮靴……只是我,缩水了。 谁在跟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要不你抱回家养?”有人笑道。 “开玩笑,这年头,养活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来的闲粮再多养一个人……” 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剧组在演戏…… “好奇怪的衣服啊。”有人伸手来摸摸我的大衣,有人来拿我的靴子…… 我趴在上,看着他们七手八脚的拿起我的衣服,他们该不是在发了一大通弃婴感言后准备趁火打劫,拿走我仅剩的衣物吧…… 我瞪着双眼,却无可耐何。 “你们干什么?”有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努力仰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莫不就是英雄救美的传说再现?呃……虽然我如今这副缩水的身材算不得美人一个了…… “董卓!” “呀,居然是他,快走快走。” “真是的,居然碰到这个天煞孤星,走吧走吧……倒霉……”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中带着略略的恐惧和不屑,不一会儿,便一哄而散,走得一个不剩。 董卓?我脑子立刻成了浆糊一团,我该不是那么幸运……居然遇上了百年难遇的,那个传说中的穿越时空?……而且一来就碰上个大boss…… 那个有些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了下来,有些好奇地盯着我看了半晌。 我也瞪大了双眼,看清了眼前这个被称为董卓的男子,心里直在暗暗祈祷,此董卓非彼董卓…… 一头有些凌乱的蓬松长发上沾了些许的白雪,让他看起来有些张狂,微微带着褐色的眼睛亮得有些刺目,麦色的皮肤,一身有些破旧的短褂。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嗯,是个好苗子,我煞有其事地在心里点头,若是被导演发现了这块宝,一定会磨破嘴皮子也要把他送上t型台……红得发紫指日可待啊。 犹得这回《望月》剧组里饰演董卓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实力派演员,虎背熊腰,满面横肉,记忆里历史上董卓也该是如此模样,于是乎心下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确定,此卓非彼卓。 这便是我以貌取人的结果。 他蹲在我面前,研究了我半晌,终是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眸中犹带着好奇。 痛痛痛……我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冲出而出的还是“哇哇”的哭声…… 刚刚对他外形发出的赞叹完全化成了怨愤,居然捏我的脸! 他似乎也吓了一跳,有些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抬手便拿了我的大衣,转身便要扬长而去。 趁火打劫……强盗!枉我刚刚还把他和英雄救美的那英雄划上等号!真是瞎了眼! 这么冷的大雪天,还抢走我唯一的大衣……他想冻死我吗?! 可怜我有口不能言,有腿不能行……我这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景象好不凄凉。 “如果今生无缘……是否来世还可再见……美人江山,自古两难……”土得掉渣的七彩铃音突然响起,我愣愣地张大了嘴,我的手机在响?! 那董卓却仿佛比我更讶异,手中的大衣掉在地上了犹不自知。 手机,手机!我要接电话,我一定要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的身子要缩水,为什么我会掉到这个莫明其妙的鬼地方……我手脚并用,奋力地爬啊爬啊……目标是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咬牙,努力! 我眼睛微微一亮,我的手够到那大衣的衣角了……但是,那七彩铃音,停了。 歹命……我真是欲哭无泪。 突然,我身子腾空了起来,抬头,才发现我已经爬到了那个男子的脚边,而且……我已经被他拎了起来,缩水后套在身上的高领毛衣大得可怕,我就这样被他拎着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和他平视。 我狠狠地瞪着他亮得刺目的褐色眼睛,习惯性地抿唇。 “我讨厌小孩!”冷不丁地,他开口,眼睛里有着嫌恶的味道,接着作势便要把我丢出去。 我吓得赶紧手脚并用,无尾熊一般攀在他身上。 然后仰头,眯着眼睛,弯起唇角,谄媚地甜笑。 我狠狠地唾弃自己,没骨气的东西,但是……唉,总不能让自己冻死在这儿吧……我要回去,我可不能在这儿死得不明不白! 他愣了一下,要甩开我的手微微凝窒,怔怔地看着我。 见他如此,我忍不住在心里狠狠臭美了一把,呵呵,虽然身子缩了水,我安若的超凡魅力可是不打折扣的。 安姑娘初露笑靥 董爹爹食言夺女 小小的手儿虽然紧紧的捉着他的衣袖,却根本使不上力,若是他铁了心要甩开我,我一定直直地飞出去,凶多吉少。 谄媚的甜笑着,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为了小命着想,打死也不放手。 董卓怔怔地瞪了我好半晌,居然一手将我抱起,另一手捡起地上的衣物打包收起,扛在肩上。 嗯?决定带我回家?决定收养我了?嘿嘿,看来我的魅力果然不减当年啊。 只是,我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初来乍到,还变成了无“齿”小儿……好不容易卖笑(嘿嘿,此处解释为出卖笑容)傍到一个主儿,却……眼睛滴溜溜转着四下环顾……好一间,草屋! 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我欲哭无泪。 平时剧组里难以下咽的盒饭也成了我空前想念的对象。 董卓蹲在我面前,看着趴在草堆上我的啼哭不止,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别哭了,吵死了!再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还是一处破屋……我很快听话地止住了啼哭,一手捉住了他的衣袖,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可恶!退化到连语言功能都没有了吗?难不成真要本姑娘我重新再长一遍!虽然返老还童一向是世人的梦想,但我这也返得太离奇了一点…… 我再一次确定,此董卓只是一个无业游民,兼纵横乡里的小恶霸而已……并非历史上那个妄图谋朝篡位的大j臣。 草屋里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我只差没有流口水了,慢慢爬到他身旁,看董卓正生火烤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鸡。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回过头聚精会神地烤他的鸡。 我直直地瞪着那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鸡,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他再度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到了我眼里的饥饿和渴望吧,他终于良心发现,撕了一块鸡腿放在我手上。 捧着那鸡腿,我眼里精光四射,低头便要啃。 “造孽哦”,一声低叹,不知何时,门口多了一个乞丐婆,她亮晶晶的眼神正紧紧盯着我手中得来不易的鸡腿。 脑中警铃大作,我下意识地便要将鸡腿塞进口中,无奈嘴太小,鸡腿太大……竟然塞不进去…… 下一秒,那肥得流油的鸡腿已经跑到了那乞丐婆有些脏污的手里。 我可怜巴巴地爬回董卓身边,捉着他的衣襟来回摇晃,希望他为那只鸡腿做主。 “把鸡腿还给她。”董卓开口,果然不负我所望。 我满意地抬头,却惊恐万分地发现,那根肥肥的鸡腿早已被啃得只剩骨头一根了…… 哀号一声,我的鸡腿…… 董卓一手捞起我站起身来,皱眉看着那抢食的乞丐婆。 “唉,这么年轻就当爹了……难怪小孩要受罪……”那乞丐婆摸了一把油汪汪的嘴,摇头叹气道。 董卓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那乞丐婆,似乎就要发作。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吃得动鸡腿呢,她要吃的是母||乳|,母||乳|!”乞丐婆一脸认真地道,“孩子他娘呢?” 董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低头望了我一眼,“一定要吃……”犹豫了半晌,他终于开口,“母||乳|……吗?” “嗯嗯,这么小的孩子,没有母||乳|吃会饿死的!”那乞丐婆重重地点头保证,说着,眼睛还滴溜溜盯着地上那半只鸡。 一个不察,那仅剩的半只鸡又跑到她手里去了,董卓竟然也不问,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被他捞在怀里的我。 “哪有里母||乳|……”再度犹豫,董卓有些狐疑地抬头,问。 “孩子他娘呢……”一边大喇喇地啃着烤鸡,那乞丐婆无视我愤怒加饥渴的眼神,道。 见董卓并不答言,她又煞有其事地点头,“不在了吧……那就去找个女人来喂她吧。”说完,竟扔下一堆鸡骨头,便光明正大地扬长而去。 我的烤鸡…… “真麻烦。”董卓嘀咕着,“还是把你扔了吧。”皱了皱眉,他似是考虑一般地道。 我一听,忙一脸可怜兮兮地拉住他的衣角,露出一脸狗腿的笑来……虽然他穷得叮铛作响,但总比把我丢在马路边自生自灭要好得多…… 见我笑着看他,他又是定定看了我好半晌,直到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才回过神来,一把便捞着我出门。 我可怜兮兮地皱眉,他该不是真要把我给扔了吧。唉,想我安若,居然混到如厮地步…… 董卓抱着我走到大街上,来来回回转了一圈。 这时,一个胸围十分可观的胖妇人摇晃着走近,董卓忙上前一把拦住了她。 “董卓?!你干什么?”那胖妇人一脸受惊地抬头,叫道,“昨儿个我家的鸡是你偷的吧”。 呵,看来董卓的恶名还是挺响的。 董卓也不答言,只是双眼直直盯着人家胸部看。 “你你……你这混小子……你看什么?!”那胖妇人尖叫着一个巴掌便扇了过来。 呀,吨位不轻。唉,这样直勾勾色眯眯地看着人家胸部,这不讨打么? 董卓被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一松,眼看我便要从他手中掉下去……我吓得心脏差点停摆,我该不会是摔死的吧…… 一只手快速伸过来,又把我紧紧护在了怀中。 愣愣地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董卓,本来就破旧的短褂又被扯坏了一块,微褐色的眼眸正有些紧张地盯着我看,而我,却还是安然地趴在他怀里。 见我没事,他才吁了口气,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那胖妇人这才注意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我,立刻变了脸,忙笑眯眯地一手接过,“呀,好可爱的孩子……” 董卓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什么,任由她抱过我,“你要吗?”他居然道。 闻言,我恨得磨牙,这个家伙,还是决定要把我丢掉吗? “要要要。”那胖妇人眉开眼笑地抱着我,“正好给我儿子当童养媳……冲冲喜。” “你那药罐儿子?”董卓的声音高了八度。 “怎么?”那胖妇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给我当媳妇总比跟着你这只会小偷小摸的混混要好吧,真不知你糟践了哪家姑娘生出来的……再说,你能养得活她吗?”说完,哼了一声,便抱着我,摇晃着肥臀扬长而去。 我被压在她那可观的胸前差点透不过气来,却仍是努力透过她肥厚的肩奋力地看向站在原地的董卓,我不要当童养媳!我拼命地眨眼,因为我的手机还在他那儿,没了那个,我可怎么想法回去啊! 那个混蛋居然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去! 可恶的东西!气死我了。我居然还从他微褐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 落寞个鬼!有胆子丢了我,就别摆出那副鬼样子…… “奉先,看娘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那胖妇人一抱着我进家门,便笑着道。 我微微抿唇,听她那口气,我倒成了玩具了…… 不一会儿,房里便冲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瘦得一身皮包骨。 他便是那胖夫人的药罐儿子,我未来的……丈夫…… 坐在床沿上,我一脸嫌恶地盯着坐在我面前涎着一嘴口水的家伙。 嘴角抽搐着看他走近我,“媳妇……”他笑着来捏我的脸。 我想也没想,伸手便去推开他。 在那胖夫人家待了三四天了,这臭小鬼每天都来烦我,整天“媳妇媳妇”地叫! “媳妇……”他笑着捧着手里的拨浪鼓给我看。 哼,我不屑地转头,谁要跟那小屁孩玩…… “丫头,怎么可以不理相公!”胖妇人走过来,不悦地捏了捏我的脸。 疼……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臭小鬼一见我哭,忙一把推开他老娘的手,“媳妇……不哭……” “这孩子,媳妇还没娶呢,就忘了娘了……”那胖妇人笑了起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这凉州最近兵事不断,你爹又没了,我看还是带你们回五原老家比较安全。” 这胖妇人说风就是雨,居然立刻收拾了起来。 一手抱着我,一手牵着儿子奉先,那胖妇人包袱款款便要登上一早就叫好的马车,回五原老家去也。 这时,马车门却突然一阵风似的开了,我有些讶异地回头,看到董卓正站在马车外面。 胖妇人有些气极败坏地抬头,“你想干什么?” “还给我。”董卓一脚跨进马车,伸手便抱起坐在一边陪那小屁孩玩拨浪鼓的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居然来抢我?他吃错药了? “你你你!”那胖妇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养得活她吗?” “我的孩子,不劳你费心。”董卓回了他一句,抱着我转身便走。 ……我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孩子了…… “哼!”身后,那胖夫人重重哼一声,“车夫,起程去五原。” “媳妇……媳妇……”那小屁孩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哭喊着。 我趴在董卓肩上,看着马车越来越远,那小屁孩的哭着叫“媳妇”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有些贼贼地笑了,我手里正拿着那小屁孩当成宝一样的东西……那只拨浪鼓…… 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我得意地想象那小屁孩发现它不见了时会哭得怎样惊天动地,想要本姑娘给你做媳妇,嘿嘿,你心脏还不够强。 “给你取个名字吧。”董卓低头看着我,居然弯了弯唇。 我怔怔地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脏脏的脸庞,竟然三魂七魄都不知被迷到哪里去儿,这个男人笑起来……好看!比起那些个奶油小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嘿嘿,男人嘛,如此落魄的浪人模样,倒更有男子气概了。 见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董卓笑了起来,伸手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忙仰头,露出一脸的谄媚的笑来,虽然眼前这个靠山不怎么靠得住的模样,但以我目前这副模样,也只能赖着他了。……况且,最最重要的是,我的手机,我的大衣,我的靴子……都在他手里……我笑得有些咬牙切齿,如果我还想寻找回去的线索,我也只能跟着他……直到,我自己有行动能力,而不是只能这样被人抱着…… “笑笑。”他轻捏着我的脸,道。 他要我笑?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忙甜甜地笑了起来。 “笑笑。”他咧嘴,点着我的鼻子,又道。 嘴角略略地抽搐了一下,我忙笑得更开怀,更狗腿一些,笑得见牙不见眼,呃,虽然目前我是无“齿”状态。 “笑笑。”他乱蓬蓬的头发和有些脏乱的脸颊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柔。 见鬼!还笑!我的嘴角都快抽筋了,要我笑成什么德性你才满意啊! “笑得这么开心,你果然很喜欢这个名字啊。”正在我准备翻脸的当口,董卓轻刮着我的鼻子,突然道。 名字?什么名字?一头雾水,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的脸,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好了,笑笑,我们回家吧。”咧了咧嘴,董卓抱着我往回走。 笑笑……我闭了闭眼,我……竟然就这样被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家伙取了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 回到那间破草房的时候,我微微愣了一下。 屋子虽然还是很破,但似乎仔细收拾了一番,干净许多。 “呵呵,看吧,这里以后就是笑笑的家了。”董卓低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 有胡渣刺痛了我的脸颊,我微微皱了皱眉,这才看清他有些脏乱的脸颊上已经有密密的胡渣长了出来,有些邋遢。 “饿了吧,我去做饭。”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似乎是刚刚搭好的木榻之上,他转身便去生火。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明明已经把我丢给奉先那小屁孩的娘了,怎么还会把我要回来? 董卓抬头见我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低头生火,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石碗,碗里有一根小石棒,我有些好奇那是做什么用的。 不一会儿,便有袅袅的香味传来,我已经听到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在不争气地叫唤了。 架在门口那一口小铁锅里煮着的,是鸡汤,不知那董卓又偷了谁家的鸡。 只见董卓自怀里掏出一小袋什么东西,倒在那放在一旁的小石碗中,然后便坐在一旁用小石棒一下一下地将碗内的东西捣碎。 我好奇地伸长脖子,爬到木榻的边沿,想看个究竟,董卓一抬头,见我危危险险地吊在木榻的边缘,忙端着碗走了过来,单手拦住我,“别急,再过会儿就能吃了。” 我这才看清,他手中那小石碗内盛着的,是粳米。 歪头看董卓一下一下专注地将那蒸熟的粳米捣碎,我有些明白这几日他都干什么去了,将我送给那小屁孩当童养媳只是权宜之计吧,收拾屋子,准备食物,然后再接我回来,他一开始便打得这如意算盘吧。 呵呵,果然我安若的魅力不减当年哪,暂且原谅他之前弃我不顾之罪吧。 只可怜那奉先那小子受我荼毒了一段时间,呵呵。 “笑笑,吃饭了。”董卓端了汤碗放在榻边,笑道。 此时我也顾不得维护自己的姓名权了,只觉得那声音动听无比,只顾着吞口水了。 见我如此馋样,董卓笑了起来,将用小勺舀了鸡汤递到我嘴边。我眯起眼,幸福无比地喝得“滋滋”有声。 饿肚子的日子对于我这一向嘴馋的美食主义者来说,真是一项酷刑。 抬袖拭去我嘴边的汤汁,董卓有些笨拙地将那用粳米粉拌好的糊糊送进我口中。 趴在董卓膝上,我口中喝着鸡汤,却眼巴巴地看着他撕了一块鸡肉塞入自己口中。 “你也想吃?”董卓低头点了一下我的鼻头,笑道。 我忙不迭地点头。 董卓微微一愣,仿佛讶异我竟然能听懂他说话一般,又侧头自言自语,“不是听说婴孩不能吃这些东西么……” 我有些泄气地看着他,一般婴儿当然不能吃,可要我安若整天喝那寡淡无味的鸡汤,吃那粳米糊糊……唉。 正想着,一只鸡腿已经晃到了我的面前,我忙瞪圆眼睛,伸手便揪住了那鸡腿。抬头,看到的便是董卓带笑的褐色眸子,“呵呵,不听那些废物的话,我的笑笑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吃吧。” 呀,能吃鸡腿便不是一般的孩子么?这也太简单了不是?呵呵,不管了,我低头便咬住那鸡腿,奈何无“齿”……只得允着,却咬不下一块肉来。 唉,面对一只肥肥的鸡腿,甚至是放在自己口中,却无法咬下来,天下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 为自己的牙齿哀悼…… 董卓却已是抱起我扬声大笑起来。 自此,我便在董卓家里住了下来,说是家,其实也只是一间破草房。 家人,也只有董卓和我而已。 孤星逐日人皆弃 天降异数成神女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董卓已不在屋中,我两眼圆瞪着看向关着的木板门,无奈连下床的能力都没有……婴儿的悲哀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糟杂,然后竟然想起了撞门声。 薄薄的木板门不一会儿便被撞开了。 我有些惊疑地看着一大群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人站在我面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衣着神情几乎都与乞丐无异。 强盗?土匪?小偷?怎么这么不长眼?没看到这屋子已经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吗? “就是她,就是她!那天我就是看到她从天而降,然后便掉落在草垛上,昨天我便看到那天煞孤星抱了她从奉先他们家出来!”一个矮小的男子指着我,仿佛见了鬼一般地道。 我惊讶地抬头,他看到我从天而降?如此说来莫非我果真是穿越了时空?张了张口,还是不会说话,只得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天降异数,天降异数,必有祸端!”那人一脸嫌恶的道。 天降异数?我开始有些感觉不妙。 “太平道人普渡众生……此女乃天降异数,不容于世……不容于民……”一个满脸皱纹,面黄肌瘦的老者喃喃念着,便要伸手来抱我。 我死死盯着她黑黄的长指甲,下意识想后退,太平道人?好耳熟的称呼……那不是黄巾之乱的首领张角在自命“大贤良师”之前的称号? 我猛地大惊,我莫不是掉到东汉末年了?!那个宦官十常侍横行,天下将乱的年代?! 玩笑开大了。 下一刻,我已被那老者抱了起来,正在我想法脱身之迹,那些人却突然都没了声音,我有些狐疑地抬头,却见董卓正一脸不善地站在门口。 “放开她。”董卓握了握拳,道。 “此女乃天降不祥之兆,留在临洮县一定会给大家带来灾劫!”那老者说着,竟将我高高举起,作掷地状。 我被那双脏污的手举在空中,感觉正与死神作亲密接触,穿越还不够?还非要玩死本姑娘不成?想我安若除了二十九岁尚未嫁人之外,并未作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放下她!”董卓咬牙,狠狠一拳砸在门板上,声音是掩不住的怒意,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门板应声破了个大洞,众人皆是一惊,面有惧色。 这么大力气?我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猜测这是东汉末年,那他……莫不就是那个历史上声名极差,被指杀人如麻、骄奢滛逸、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滛乱后宫、杀害少帝……的西凉刺史、大汉相国董卓? 我歪过头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一番,董卓不是应该满面横肉,膀大腰圆的么? 再度细细打量,我怎么都无法将眼前这个黑发微乱,满面怒意,蓄热待发如猎豹一般的男子与历史上那个脑满肠肥的董太师联系起来…… 果然是以貌取人。 那手微微一动,我这才记得自己危在旦夕,只要那老者大手轻轻一松,我便小命危矣,如此一想,我便忙立刻吓得停止了胡思乱想,当务之急,先自救吧。 “太平道人。”张了张口,龇牙咧嘴地,我有些费力地道。 虽然口齿尚不清楚,但这便是我来到这时代所说的第一句话,值得记念。 “她说什么?”那老者愣了一下道,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回怀中,“她刚刚说什么?” “你听错了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开口说话!”一旁有人摇头笑道。 “太平道人。”弯了弯唇,我笑,第二次说果然顺溜多了。既然他们如此信奉那太平道人,我也只能借他的名字来挡灾了。 屋里的人都一下子都怔住了。 鸦雀无声。 “太平道人……”那老者抱着我的手开始颤抖,“她在说太平道人……这么小的孩子……神女啊……” 屋子里一下子轰动起来,“神女……天降神女……” 于是乎,本姑娘一下子由天降灾星化身为天降神女,从鬼门关险险挠了一圈回来,头上还戴了神女的光环…… 所以说,人言可畏。 一群人抱着她们所谓的神女,便要浩浩荡荡地离去。 董卓伸手,一下子拦住了他们,“把她留下!” 那老者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躲到人群后面,才大着胆子开口道,“她是神女,岂可与你这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天煞孤星在一起!” 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天煞孤星?我微微一愣,有些明白之前所见那些村民对他的态度为何又厌又惧了。 “她是我的,还给我!”董卓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怒道,上前便要来夺我。 只过了一晚,我便由无人理会的小弃儿转化为炽手可热的香饽饽神女了!那些村民虽然有些惧怕他这天煞孤星,却仿佛更想将我这天降神女据为己有,竟怎么都不愿松手。 我有些怕怕地看着抱着我的那双皱纹纵横交错,指甲黄黑的手,看他们一脸落魄,饥饿难奈的模样,若是跟着他们,我铁定饿死的多,更惨一点被他们饿急了当点心给吃了,更何况,我的手机大衣都被董卓藏了起来,或想找到回去的办法,也只有跟着他了。 还有,他真的会是历史上那个最后不得善终的董太师董卓吗? 如此一想,我即刻天真浪漫地向董卓伸出手去,清晰无比地叫出两个字,“仲颖”。 如果他真的是历史上那个董卓,那么“仲颖”便是他的字! 董卓微微一怔,猛地推开众人,一把夺过我,将我抱在怀中,愣愣地看着我。 看他如此表情,我心都凉了半截,果然……是他。 “你……”那老者见“神女”被夺,气急便要拉下老脸来。 “滚!”董卓咬牙低吼,回头狠狠瞪向众人,“再敢打她的主意,我要你们后悔莫极!” 众人皆一阵寒噤,见我仍是好端端乖乖地趴在他怀里,还笑得一脸的甜蜜,不由得都退了出去。 在他怀里,我仰头望他,这副发怒模样,倒颇有几分董太师的影子了。 “笑笑……”见众人离开,董卓低头看向怀里的我,眼里有一丝困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仲颖。”我笑,心里却在哀叹,如此帅哥,竟是不得善终……扼腕啊……说什么董卓肥胖,历史也不能尽信啊…… 他微微一愣,表情愈见困惑,“真的是神女?” 自此,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便有了这样一个传言,天煞孤星董卓蒙上天眷顾,特赐神女下凡,化解其灾难…… 而此时,这个传闻中的“神女”,正趴在木榻之上拼命地吮鸡腿…… 一双大手伸来,轻柔地拭去我嘴角的油污,我仰头,董卓正笑着看我,“笑笑真的是神女吗?” “仲颖。”甜甜地笑,我还是只会这两个字。人的潜能真是无限,生死关头能开口讲话,如今…… 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董卓笑了笑,转身去门口洗衣服,忘了讲,自从有了我这“神女”在身边后,董卓便不幸沦为煮饭洗衣的保姆了…… 百无聊赖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转眼间本姑娘三岁了,真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唉。 而且,自从那一回被认为是神女之后,董卓便再不曾带我出过这小屋。 “笑笑,别跑!洗澡了!”董卓的声音在小小的草屋里高高响起,而本姑娘我自然是围着那热气蒸腾的小木桶打转转,真是虎落平阳啊,本姑娘我从童星开始,从艺数十年,从未上演过“美人出浴”的镜头,到了这个董卓手里,清誉尽毁啊……这不,我最后还是只得恨恨地坐在木桶里,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洗干抹净。 “仲颖,你自己怎么不洗澡!”转头看着他三年都顶着一头乱蓬蓬长发,我磨牙,笑得一脸天真。 明明自己十天都不洗一回,却天天都捉着我洗澡……就算本姑娘尚且“年幼”,可是有鉴于历史上这董先生名声实在不佳…… “笑笑是女儿家,不洗澡会嫁不出去。”带了三分宠溺,他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头,笑。 哄小孩的口吻……我皱了皱鼻,任他将我擦干净,套上一件打了n个补丁的棉衣。 而那补丁居然全是董先生的杰作,若是我有命能回去,这可也是古董…… 替我穿上衣服,董卓将我抱起,细细打量了一番,便将我放在木榻上,皱了眉出去,似乎颇有心思的模样。 没有多想,我有些无聊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拨浪鼓摇了一会儿,便靠着木枕,合上双眼梦周公去也。 那个小屁孩,一定得哭。 想起那个倒霉的小药罐,我连做梦都在笑,嘿嘿。 其实有时会觉得,能够返老还童也不坏,虽然百无聊赖,但我自从进了演艺圈之后,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到最后号称当家花旦,那种表面风光的生活,真的很累,好久都未曾好好休息了。虽然董卓看似穷困潦倒,但对于我,他从不吝啬,至少,我从未曾挨饿。 东汉末年,在凉州的这个贫瘠的边陲小镇,能够三餐无忧,已是不易。 一早醒来,桌上放着大饼,可是董卓却似乎彻夜未归。 探头看了看屋外,一片银妆素裹,下雪了。 慢慢爬起身,自己踮着脚跟漱洗了,便从桌上拿了那大饼啃了起来,啃了一半,收了另一半进怀里,我便要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虽然董卓明令禁止我出这屋子,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这屋里当了三年乖宝宝,已是我的极限了。 偷偷溜出门,四下里转了一圈,我便没了赏玩的兴致,到处都是乞丐,到处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 天上扬扬洒洒的,是漫天大雪,我冷得瑟缩了一下,虽然我一向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只是看着那么多快要饿死、冻死的人,我还是说不出的难受,这便是乱世么? “喂,那不是董卓那天煞孤星么?”有人交头接耳地道。 董卓?我微微一愣,竖起耳朵听个明白。 “对啊,前些年又偷又抢的,这两年好多了。” “是啊,听说是上天怜他是孤星逐日的命,特赐了神女下凡,化解他的灾厄呢。” 神女?我失笑,若不是他,我这神女怕是难逃饿死冻死的命运。 “嗯,还当了那太守大人的守卫呢,看,那不是太守大人的车驾?” 一辆马车驶近,那些人忙一轰而散。 马车缓缓停下,一个肥胖的老者从车驾上走下,董卓便侍立于一旁。 那老者皱眉微咳了一声,董卓顿了顿,半晌才单膝弯腰跪在雪地里,我瞪大双眼看着那胖子竟然踏着董卓的背脊走下马车。 我看到董卓的双拳微微握紧,隐隐有青筋显露。 历史上那个声名狼藉、重权在握的董太师……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太守踩着脊梁下马?那样品性骄傲的人……怎么会?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我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他也看到了我。 看到我,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忙站起身来。那胖太守还没站稳,董卓一动,他趔趄了一下,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侍卫忙上前扶住了那一坨肥肉。 下一秒,那胖太守已经一巴掌甩在了董卓的脸上。 “你想摔死本大人吗!要不是本大人见你有力气,赏你口饭吃,你三年前就该饿死了……”那太守破口大骂道。 远远地站在漫天大雪里,我仰头望着他,突然间明白,为何我没有饿死了,除了演戏之外几乎已经干涸的眼眶里竟然有了温热的感觉。更为荒谬的是,竟然为了这个历史上声名狼藉的人。 董卓咬牙看着我,转身便一拳捧上那胖太守油光满面的胖脸。 那胖太守被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给我打死这个贱民!”他恼羞成怒地捂着脸大叫。 四周的侍卫立刻涌了上来,将董卓围在中间。 董卓大吼一声,便抡起一旁马车上的车辙,那马车即刻散了架,车头系着的马匹受了惊,飞奔了出去,引起一阵慌乱,他将手中由马车上拆下的木棒狠狠一挥,横在面前,蓬乱的长发在寒风中飞扬,沾染了满头的白雪。 那样的气势,与刚刚那个卑微地居于人下的侍卫判若两人。 胖太守也吓得怔在原地,不敢再叫嚣,那些侍卫见他如此神力,不由得也胆怯起来,纷纷后退开来。 董卓将手中的断木掷于雪地之上,便大步向我走来。 见他寒着一张脸,我忙笑得一脸天真。这样的他才有历史上那个董卓的雏形吧,只是那样的他,令我胆寒。 他在我面前站定,抿着唇看着我。我忙弯起唇,从怀里掏出刚刚出门时放在怀里的那半个大饼,有些吃力地高高举起,“仲颖,吃。” 董卓微微一愣,便弯腰伸手将我抱起,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看他从我手中拿过那被我咬成半个大饼,我有些心虚地笑得更为灿烂。 董卓也不再言语,只是抱着我往回走。 “福贵,快回来!娘给你买了新衣衫,今天是你生辰啊,别玩了,快回来。”路过一户乡绅家旁边,一个妇人满面宠溺地扬声叫着在不远处玩耍的儿子。 那叫福贵的小孩便立马笑着往回跑。 不敢看董卓,我故意歪头看着他们。 “笑笑今年三岁了吧。”抱着我走着,董卓咽下口中的大饼,突然开口道。 “嗯。”我忙点头,如果按照这副身子来算,的确是三岁了,只是他忽然问我这个作什么? 雪下得越来越大,董卓没有再开口,只是将我藏在怀中,挡去漫天的风雪。 庆生辰董卓赠新衣 见神女郭嘉初登场 趴在董卓温热似暖炉一般的怀里,我竟是不知不觉渐渐睡去。 待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草屋的木榻之上,爬起身四下环顾一番,董卓不在。 愣愣在榻上坐了许久,想起之前见到董卓那近乎卑微的模样,我微微有些难受,其实对董卓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随手捡来的孤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个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的年代,他…… 门突然打开,董卓推门进来,手里拎了几样东西。 一阵冷风随着他一起猛地灌进屋来,夹带着几片纷扬的雪花,我抬头,这才发现门外天已经全黑了。 “醒了。”董卓见我坐在床头发呆,笑着走上前来,顾不得拍去头上肩上的白雪,便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我面前。 “送给笑笑的。”他看着我,笑道。 我有些讶异地伸手抱起那纸包,抬头看着董卓。 “拆开看看。”见我一脸讶异,他有些急不可待地催我。 礼物么?见董卓一脸神秘的模样,我忙扮出一脸兴奋的神情,低头急急拆开那纸包,纸包很厚,光看那包裹便觉不会便宜,拆开看时,却是一件月牙白的长袄,十分精致漂亮的样子,我有些讶异地抬头,他哪来钱替我买这长袄? “穿上试试。”他笑着伸手替我脱下那件破到不能见人小袄,扔到一边,便将那件新长袄穿在我身上,然后点头,满意地笑,“笑笑果然是神女”。 我不解地看他,他又笑着伸手,点了点我鼻子,“漂亮得根神女一样呢。” “嗯嗯。”我立刻得意地点头,笑得一脸嚣张,当然,我安若是谁,能不漂亮么。 董卓宠溺地看着我臭美,然后便转身去生火煮饭,我好奇地蹲在一旁,看他带回来的鸡,牛肉还有粳米,做的是三年不变的烤鸡,还有粳米饭,另加了一道肉汤。 相较于那块大饼,显然眼前香味扑鼻的饭菜更为令人心动。 “马上就可以吃了。”见我一脸馋样,董卓笑着拍了拍我的头,道。 不一会儿,我便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美味直流口水,经过三年的练习,董卓的手艺堪称大师级啊。 在这个年代,能够吃到这些,简直是幸福生活嘛。 不意外地,他伸手撕了油汪汪的鸡腿给我,鸡腿一向是我的专利,三年来如是。 接过鸡腿,我啃得心安理得,丝毫不见半分愧疚,果然脸皮之厚,无人能及,嘿嘿。 董卓看着我,忽然开口笑道,“以后,只要下雪,便是笑笑的生辰。” 隔着火光,我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那顶着一头乱蓬蓬长发的男子,连手中握着的鸡腿都忘了塞入口中。 “别愣着,快吃”,宽厚的大手揉了揉我的头,他笑道,“别家小孩有的,我的笑笑也都会有,而且会比他们得到的都多,都好”。 “嗯。”鼻子微微有些酸,我使劲点头,笑弯了眉,笑弯了眼,笑弯了唇。 “笑笑今年三岁了吧”,路过那个乡绅家时,见我定定地看着那妇人,他如此说。却原来,他以为我是在羡慕那叫富贵的小孩可以庆贺生辰。 而我,没有。 只要下雪,便是我的生辰么?因为我是在雪天被他捡回来的缘故吧。 我会比别的孩子得到的都多,都好。 因为,我是他的笑笑。 董卓的笑笑。 啃着香甜的鸡腿,我不亦乐乎,第一次,对于穿越时空,我没有那么愤愤不平了。 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不坏。 第二日一早,董卓便又出门了,昨日因我的突然出现,他打了那胖太守,太守府自然是回不去了,只是虽然不知他去何处,但我知道,他必是去别处找活干了。 端着董卓放在木架上暖着的肉汤,我地坐在门口,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 历史上的董卓那样的暴戾,可是……我真的无法将那个对我一脸宠溺的男子与历史那个穷凶极恶的董太师联系起来…… 有没有试过,有一个,没有任何理由,不求任何回报地对你好?至少,在那个时代,除了父母,我没有遇见过。 呵呵,如果有,我一定早就嫁出去了。 “三国似梦天下乱,自在飞花逐水流,一缕香魂随风逝,凉州铁骑入京都……”蓦地,一个有些清亮的声音响起,我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到一个青衣童子牵了一只驴子,便“笃笃”地走向我。 他牵着驴子在我面前站定,然后便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肉汤,一脸的垂涎三尺。 “你刚刚吟的是什么诗?”觉得他刚刚口中所念之诗似乎是意有所指,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仍是不答,只是死死盯着我手中端着的半碗肉汤。 看着他垂涎三尺的模样,我有些恶劣地扬了扬眉,一仰头便“咕噜噜”将碗中仅剩的半碗肉汤吞下肚去。 那小孩傻傻地盯着我手中的空碗,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放下手中的空碗,我拿起一旁的半个鸡腿,在他面前晃了晃,诱惑道,“你是谁?” 那青衣童子的眼珠子咕噜噜地随着我手中的鸡腿晃来晃去,终是吞了吞口水,开了口,“郭嘉”。 郭嘉?!我瞪圆了双手,看着眼前这个饿得两眼发绿,一脸寡淡的青衣童子,他莫不便是三国里曹操的那个大智囊?!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抬手将那半只鸡腿递到他面前,这才发现,我竟是比较他矮了一截,唉。 郭嘉接了那半个鸡腿,也不嫌弃那上面沾了我的口水,便狼吞虎咽起来。 “奉孝?”我歪着头,试探地轻声唤道,郭嘉或许有重名,但姓郭名嘉,字奉孝的人,便绝无仅有,便是那大智囊了! 郭嘉一愣,随即拼命咳嗽起来,呛得面红耳赤,“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我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歪头道,“算的。” “你是凉州陇西郡临洮县的小神女?”郭嘉看着我,也顾不是啃鸡腿了,只是大惊道。 我得意地扬了扬眉,好好臭美了一番。呀,想不到我到哪儿都是一发光体啊,在这草屋三年不曾出门,居然已经声名在外了,嘿嘿。 “你刚刚念的是什么诗?”想起刚刚他来时口中所吟之诗,我下意识地又问道。 三国似梦天下乱,自在飞花逐水流,一缕香魂随风逝,凉州铁骑入京都。我低头,喃喃重复,“凉州铁骑入京都……”凉州铁骑入京都,莫不就是意指历史上董卓带兵入驻洛阳,杀少帝,立新君之事?可是这都是当下尚未发生的事,怎么会有人知道? “三年前一个雪夜,天降异象,我师傅星夜卜了一卦,得此诗。”郭嘉摇头晃脑地道。 三年前,雪夜……天降异象?我忍不住嘴角抽搐数下,那个“天降异象”该不是正好说的便是我这“神女”吧。 说话间,忽然感觉一个阴影迎面盖下,我仰头,看清站在我面前背着光的高大身影,随即眯起眼睛,笑,“仲颖。”甜甜一声,软软的童音。 董卓大步上前,一把将我捞起,抱在怀中,随即低头看向牵着小毛驴站在雪地上的郭嘉,面色不善。 郭嘉却是不管,仍是仰着头,痴痴地望着被董卓抱在怀中的我,口中喃喃地道,“神女,真的是神女,三年前,师傅占完此卦后与世长辞,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神女,告诉她一句话。” “什么话?”好奇心大于一切,我有些好奇他那似乎能够未卜先知的师傅给予我什么终告,不自觉地,我便开口问道。 “师傅说……”郭嘉开口。 董卓却是不待他说完,转身便抱着我走进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仲颖?”见他阴沉着脸,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了?” “没什么,这世道坏人多,不要随便同别人讲话。”董卓将我放在木榻上,道。 我失笑,坏人?最大的坏人董太师您老人家这不正在我面前站着呢吗?我还怕谁? 只是早在演艺圈被磨成|人精的我又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怕什么? “仲颖,抱抱。”甜甜地仰起笑脸,我把肉麻当有趣。 董卓转身依言将我抱起放在膝上,微微缓和了脸色。 “不好了,不好了……羌胡人又来抢掠了……” 突然之间,隔着那道薄薄的门板,门外,喧哗声,吵闹声,惊叫声,乱成一团。 董卓微微皱眉,抚了抚我的头,“笑笑千万不要出门”,说着,便将我放回木榻之上,从墙上拿了弓箭出得门去。 犹记得《望月》的剧本里有记载,东汉末年的凉州地处西北边陲,正好与游牧民族交界,时常遭到游牧民族的马蚤扰。 看董卓如此匆匆的模样,定是那些游牧民族又越过边境往凉州来劫掠财物了。 门外杂乱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正在我轻轻吁了一口气之时,门却突然被踢开了。 我有些讶异地抬头,却是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那一日所见的肥太守正带了一群侍卫冲进房来,明明说是羌胡人来袭,他们不去抵御那些使凉州百姓缺衣少粮的罪魁祸首,却来这里,所为何事? “大人,她就是董卓那煞星养着的神女。”一个大板牙的侍卫一脸谄媚地上前,附在肥太守的耳边嘀咕道。 肥太守有些扯高气扬地俯视了我半晌,“她就是神女?” 那仿佛在估量着货物的眼神让我有种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是,是。”众侍卫忙不迭地点头,“难得引开董卓那煞星,此时不带走神女,更待何时?” 肥太守眯着浮肿的双眼点头,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便直直地冲过来想要抱起我,我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脑中警铃大作,他们是故意引开董卓的?只为了带走我这“神女”吗?如此说来什么羌胡人根本是子虚乌有?一切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被捉在怀中,我张嘴便狠狠咬一口咬下,那抢先抱起我正准备讨赏的侍卫吃痛地大叫一声,便要将我甩落在地。 “住手!”肥太守忙拔高了公鸭噪子大声道。 那侍卫一愣,便不敢再动了,我便狠狠扑上前咬了个够本。 “摔坏了我的神女可怎么办哪”,肥太守捻了捻小胡子,得意地笑道,“我还要靠着她给我升官发财呢。” 升官发财?我微微愣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 “只要把神女献给十常侍,嘿嘿……”肥太守得意非常地大笑起来,仿佛看到自己已经升官发财了一般。 十常侍?灵帝身边那十个罪大恶及的宦官小人?我下口咬得更狠了,我才不要跟着那群不得善终的太监呢! 那抱着我的侍卫痛得龇牙咧嘴,却碍于那胖太守的吩咐,又丝毫不敢动弹。 “带走。”那胖太守挥了挥手,便转身率先离开这间让他直皱着眉的破草屋。 “我要他抱。”我指着那胖太守,颇有意气指使地张口。 那胖太守微微一愣,随即瞪了瞪我,便我甩袖离开。 “太守大人,为何要将小女子送于十常侍大人呢?”我弯了弯唇,笑得千娇百媚,只是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才足三岁的孩子脸上,便尤显突兀奇异。 “自然为了升……”那“官”字还未出口,那胖太守才咳了一声,转口道,“凉州出现神女,作为当地的父母官,本官自然有这个职责要将神女献于朝廷,以思报效。”胖大守摇头晃脑,说得颇为陶醉。 “嗯,献给朝廷自然是献给皇帝,为何要献予号称十常侍的区区几个宦官太监?”再笑,我道。 “你!”那胖太守油光满面的脸立刻涨成紫红色,“别跟她废话,快回府。”说完,便甩袖要走。 “站住,放下她!”突然,一个声音高高响起。 我感激涕零地转头,救兵终于来了,英雄救美的千古传奇啊,终于再次发生了……只是定睛一看,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眼前那个欲救美人的英雄不是那牵着小毛驴的青衣童子郭嘉郭奉孝又是谁?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一旁有侍卫怒斥。 “在下豫州郭嘉。”郭嘉开口,声音颇为清亮。 “哼。”胖太守颇为不屑地轻轻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字,一旁如虎狼般虎视眈眈地侍卫便作势要扑上前把郭嘉一顿好揍,而其中又以那被我咬得龇牙咧嘴的倒霉蛋最为怨气冲天。 “慢着。”郭嘉淡淡开口,神情竟是莫名的淡定从容,一个不过十岁模样的小童能有如此胆识,真不愧为日后曹操最为倚重的谋士,“我奉劝大人放下神女,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那太守不屑地仰起头,恨不得以鼻孔示人。 “不然大人非但无法升官发财,还会死于非命。”郭嘉微笑道。 那胖太守微微一愣,随即仰天大笑三声,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黄口小儿之言,如何能信,本官便非要带走这神女,莫不是上天还会把本官天打雷劈了不成?” “上天不会劈你,大人会活活被人打死。”郭嘉扬唇,说得一脸自信,仿佛在预言一般。 我趴在那侍卫怀里,愣愣地松开了咬着那侍卫手臂的牙齿,没有去注意那侍卫如释重负,感激涕零的眼光,只是看着那挺着瘦弱的背脊,双目清亮的郭嘉。 忽然记起一段野史,话说历史上那一场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战,当时曹操正与袁绍大军相持,突然有消息传来曹营,江东孙策准备尽起大军,偷袭曹操位于许都的根据地,当时孙策骁勇之名亦是如雷贯耳,其此前便以所向披靡之势,在江东举奠定了相当雄厚的基业,而在当时曹操与袁绍相持之中已经明显处于劣势,根本无法再抽出兵力保卫许都,而一旦许都失守,曹操阵营将立刻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郭嘉便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他说主公根本无需抽出兵力去守卫许都,因为以他对孙策的了解,他能断言孙策必定会在半路上死于刺客之手。没有任何根据,只是因为了解,在当时看来,这是多么荒诞的事情,可是后来,孙策却的的确确在行军途中被刺,死于许贡家的刺客之手。 与其说是预言,我宁可相信,那是郭嘉对人性人心的洞察,只是那样可怕的洞察力……绝无仅有。 那胖太守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 “大人如若不信,在下也不予勉强。”郭嘉极有礼貌地说着,便牵着毛驴退到退一边,“大人请。” 那太守微微一愣,颇有些下不来台,“可恶的东西,一起带走!”说着,便拂袖往前。 “是。”几个侍卫忙大声道,说着,便一把擒住了弱不禁风的郭嘉。 郭嘉手中的小毛驴受了惊,便“笃笃”地跑了。 “小毛……小毛……”郭嘉大叫着挣扎起来,“呜……呜……小毛别走……”说着,竟哭起了鼻子。 我傻傻地看着眼前那个满脸鼻涕眼泪的青衣童子,不由得咧了咧嘴,呵呵,是我想多了……什么洞察人心…… 恶太守伏诛府衙 郭奉孝一语成谶 胖太守一行抱着我,绑了郭嘉便浩浩荡荡回到太守府。 将我们送到一间尚算清洁的客房,乘肥太守不备,那刚刚被我咬得七窍生烟的侍卫便将我狠狠推倒在地,以泄怨气。 “樊稠,不得放肆,先把神女好生侍候起来,待三日后本官便亲自将她送去洛阳。”肥太守挥了挥厚厚的手掌,吩咐了后便摇着肥臀先行离开了。 樊稠?呵呵,我抬头看了看那正对我虎视眈眈的侍卫,露齿一笑,“樊稠,还不将本神女好生侍候起来?” 那侍卫微微一愣,只得恨恨地甩袖,不再理睬我。 见他不理会我,我爬起身拍了拍衣袖,转而走到还在嘤嘤哭泣的郭嘉身旁,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神女,你别担心……呜呜……”低头看了我一眼,郭嘉抽噎一下,吸了吸鼻子,道:“那太守不听奉孝之言,必然死无葬生之地……呜呜……” 我眯起眼睛,笑,“好恶毒的诅咒啊。” “呜……我的小毛……”郭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哭得凄惨无比。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装模作样地轻叹了口气,我摇头道。 郭嘉看向我,重重点头,“嗯,上天有好生之德……”说着,又是一脸的泫然欲泣。 “是啊,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的小毛一定会为某一户可怜的人家带来一顿肉吃。”我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忍着笑一脸认真地点头。 郭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嚎啕大哭起来,颇有哭得风云变色的意味。 我无奈的掏了掏耳朵,缩到一边,不敢再惹这个泪腺极其丰富的家伙。 呆呆地坐着,直到有人推门进来送午膳。 我抬眼瞟了一下,不由得食指大动,菜色竟是丰富得令人咋舌啊,看来那肥太守真的是打算用我来换取高官厚禄了。 既来之,则安之,有福不享才是笨蛋,我站起身,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一直看守着我的樊稠却站起身便大喇喇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我瞪大双眼气得七窍生烟,什么都好商量,夺食之恨不共戴天!狠狠瞪着樊稠,我爬上桌子狠狠撕了一块牛肉便塞进口里,鼓着腮帮子有些困难地咀嚼起来。 樊稠咽下口中的肉来,抬头觑我一眼,“吃吧吃吧,没几天了。”说着,竟是叹了口气摇头。 我微微一愣,没几天了?“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樊稠自觉失言,忙摇了摇头道。 “皇上病重,十常侍放榜召告天下,皇上之病需以有灵之物做药引方可治好。”冷不丁地,郭嘉走到我身后,道。 “有灵之物?”我一头雾水,心里却微微感觉有些不妙。 “比如……”郭嘉看了我一眼,随即直直地盯着我心脏的位置,“以神女的心来做药引……” 我彻底怔住,没了胃口,那没天良的太守是想活活剜了我的心去不成?难怪对我言听计从,竟是要宰了我啊! “不过神女勿需担心,该来之人应该就快来了。”郭嘉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眼泪,站在我面前,嘴角微扬,。 虽然此时的郭嘉与刚刚那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郭嘉相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虽然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些丰神俊朗的味道,只可惜此时的我没有心情欣赏,只顾想着自己会不会真会剜了心给人当药引,天哪!人心做药引!真是野蛮人! “听,来了。”郭嘉突然走到门口,竖起耳朵,道。 樊稠也停止了抢食,怔怔地站起身来,颇有些惊恐的味道。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侧耳听到门外竟是一片惊叫喧哗。 “快,出去看看。”郭嘉有些兴奋地拉起我的手,便要向门外冲出去。 樊稠见状忙一把拉住我,“不准走。” 郭嘉转头看向拉着我的樊稠,笑着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突然就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告诉你活命的唯一办法”。 看着眼前这个不甚起眼的青衣童子,身为太守府侍卫的樊稠竟是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点头。 “流血之时,记得捂着神女的眼睛。”郭嘉笑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拉着我往外跑。 “等一下,我来抱她。”樊稠仿佛还没有被我咬怕一般,竟是自告奋勇地说着,便一把抱起我,随着郭嘉快步往大厅走。 刚到大厅外,便听得一片喧哗之声,我愣愣地看着手执弓箭,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仲颖?”我愣愣地低语,他不是被那胖太守调虎离山,骗着去打羌胡人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太守府?刚刚要被剜心的恐惧感尚未过去,此时看到董卓的身影,我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笑笑在哪里!”董卓似乎没有看到我,只是咬牙上前揪着那胖太守,隐隐有着怒意。 “哼哼,这是太守府,岂容你这宵小之徒乱闯!”那胖太守犹不知大难临头,尚在摆着官威。 董卓咬牙,狠狠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你这狗官,再不还我笑笑,我让你死无全尸!” “哎呀,来人哪,来人哪!有刺客!”那胖太守立刻如杀猪一般叫了起来,虽然害怕,却仿佛高官厚禄的诱惑更为广大,竟没有将我交出去的意思。 我微微有些心惊,太守府人多势众,虽然董卓骁勇,可是三拳难敌四手,如何是好? 董卓却是动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冷笑起来。 随着那胖太守杀猪一般的喊叫声,不一会儿,便冲进来一群人。 只是那些人并非太守府的守卫,而是一群手执弯刀,衣着怪异的男人。 我微微有些心惊,看他们衣着如此怪异,定不会是汉人,莫非便是凉州边境的羌胡人?如此说来,羌胡人入侵并非虚言?还是那胖太守真的乌鸦嘴,竟被他给说中了,如此一来,内讧不要紧,岂不被这些羌胡人占了便宜?凉州百姓可要遭殃了。 我竟然忧心起这汉朝的家国天下来,汗。 “你们……你们……”看着眼前一群的凶神恶煞,那胖太守肥得流油的身子吓得直打颤。 董卓也不惊慌,竟是大笑起来,“人已经来了,太守大人想要如何?” 呆在樊稠怀里,我也有些讶异,忽然想起历史上董卓似乎一向与凉州边境的一些游牧民族交好,莫非这些人皆是董卓引来的? “笑笑在哪里?”咬牙,董卓重复道。 那胖太守此时却只有打颤的份了,连话都说不出口。 “也罢”,董卓咬牙,“杀了你,搜了这太守府,自然便可以找到笑笑了。” “你不敢杀我,我是凉州太守,我是大汉朝的太守!”那胖太守蓦然惊叫起来,一身的肥肉抖动得如秋风扫落叶。 “董兄弟,你不方便杀他?”一旁一个手执弯刀,留着一脸络腮胡的大汉上前笑道,“不如由兄弟代劳如何?” 董卓微微抿唇,“兄弟言重了”,语毕,竟是手起刀落,眨眼间,那颗肥硕的头颅便直直地滚落在地,连最后一声惊叫都咽在喉中未曾出口。 抱着我的樊绸混身一个激凌,随即似乎突然想起了郭嘉的忠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却已是惊呼一声,有些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董卓杀人,那样绝决,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笑笑?!”是董卓的声音,带着欣喜,我听得他的脚步声大步上前,只一瞬间,我便回到那个我待了三年,已经熟悉到捂着眼睛也可以认得出来的温暖怀抱里。 只是鼻端的空气中还带着血的腥味,我甚至能够从他抱着我的手中闻出那股特殊的腥甜气味。 我轻轻轻颤前从董卓怀里抬起头,看着颓然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接了那么多戏,演了那么多死亡的场景,或悲凉,或壮烈,或哀戚,或惨不忍睹,可是,那都只是演戏而已,都是假的,我从未这样真正直面过死亡,从未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 董卓似乎发现了我的轻颤着的身子,皱眉看向樊稠,“你们对笑笑做了什么?” 樊稠全然没有刚刚的凶神恶煞之样,犹其是刚刚亲眼看到董卓一刀砍了那太守之后,更是惨白了一张脸。 “没事,他们只是想剜了笑笑的心给皇帝做药引而已。”看着樊稠乍青乍白的脸色,我微微感觉有些好笑,唯恐天下不乱道。 闻言,董卓的唇角一下子绷紧了,脸上满是隐忍的怒气。 樊稠闻言早已是面若死灰,我这才轻轻扯了扯董卓的袖子,“笑笑没事,笑笑被捉,还没来得及害怕呢,仲颖就来了,好快的速度。”眯起眼睛,我拼命灌迷汤来缓解刚刚被我挑起的杀意,我可不想真的再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横尸当场,还是我的面前,要知道,我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耶。 董卓这才缓和了神情,“念你刚刚还知道捂着笑笑的眼睛,不让她受到惊吓,我就饶了你的性命。” 我却是怔住,有些不可思议?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议地看向站在樊稠身后的郭嘉,他仍是一脸的无辜,可是他说的事竟是全都中了,恶太守死无全尸,樊稠也依他所言保住了性命。 “董兄弟,这凉州与羌胡相交,如今你将这无耻狗官杀了,太守之位由兄弟你来当最为合适!”那手持弯刀,留着络腮子的大汉大笑在突然嚷嚷道。 董卓一愣,“地方官员一向由朝廷指派委任,怎么可能说当就当?” “前任太守昏庸无能,激起民怨,死于羌胡人之手,如今凉州陇西郡临洮县的董卓大人可与羌胡达成和平协定,必可胜任太守之职。”樊稠忙不失时机弯身道,“此事在下一定会命人速报朝廷”。 我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谦恭地拍着马屁的樊稠,轻轻哼了哼。 “哈哈,如此甚好,有董兄弟坐阵,兄弟们自然不会来为难……”大厅之内,那些羌胡人皆笑道。 董卓一直紧绷的嘴角这才微微有了笑意,“多谢兄弟们帮忙,今晚在这太守府,不醉不归。” 众人皆扬着手中的兵器欢呼起来。 我却是微微抿了抿唇,这大厅之内尚且躺着一具尸体,他们如此狂欢的模样着实怪异。 “你们还不将这些脏东西处理掉!”樊稠眼力倒是不弱,忙不迭在吩咐躲在门外早已吓是哆嗦的府衙众仆。 几个胆大的男子这才上前,抖拌瑟瑟地抬了那尸体出去,不知要处理到何方当肥料。 我若有所思地看向樊稠,见风使舵这一招他倒是挺有经验嘛,樊稠……樊稠,樊稠!我蓦然睁开眼,樊稠?!是跟在董卓身边的四个武将之一? 樊稠已经出现,董卓也要当上凉州太守,这是不是表明一切与历史的进程越一越接近,近到……令我害怕。 新太守走马上任 郭奉孝辞别凉州 被董卓小心地抱在怀中,我回头看时,郭嘉已经不在樊稠身后,四下张望了一下,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太守府。 刚刚这里还是屠宰场一般,只一会儿,宴席已经开了,府衙的厨子一个个心惊胆颤地端酒上菜,宛如董卓真成了他们的新主子一般。在这个成者王候败者寇的乱世,见风使舵的人或者可以长命些吧。 夜幕很快降临,太守府里吃喝的众人或放声大笑,或纵情高歌,总之是酣畅淋漓,董卓也喝了不少,小麦色的脸庞有些泛着红,连褐色的眼眸也带着微醺的色彩。 我乖乖待在他怀里啃着手里的鸡爪,也不吭声。 “笑笑,刚刚没有吓到吧。”鼻间传来一丝酒气,董卓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来,看着我道。 我抬头看向他,因为酒的关系,他淡褐色的眼眸上仿佛被蒙了一层雾,好看得不可思议。 “没有。”弯唇,我笑,心里却有忐忑,历史已经步上正轨。除了,我的出现。 “董兄弟,这奶娃娃是谁?”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喷着酒气走上前,一掌重重拍在董卓肩上,笑道。 “她是……”董卓开口,却又停了口。 我仰头望他,我是他的谁?这话,不怎么好解释呢。 “哈哈,兄弟,她该不是你养着的小媳妇吧!”旁边一个浓眉的汉子抬头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抱到现在,左手酒坛,右手娃娃,哈哈……” 董卓微微抿唇,将我抱得更紧些,似是些怒意,“不要拿她开玩笑,笑笑才三岁。” 众人见董卓一脸不悦,也就不再多说,“喝酒,喝酒!不醉无归。” 客厅里一片狼籍,酒气熏天,我趁着董卓有些心神恍惚的时候,悄悄拿了一大块烧猪肘溜出府去。 屋外天已经黑了,刚出府门,竟看到郭嘉正坐在府门前。 “怎么不进去?”走到他身后,我道。 郭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我在等小毛……” “小毛?”我愣了愣,对了,他那头命根子一般的小毛驴。 “那是师傅……师傅他老人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郭嘉一脸的动情,竟是眼泪汪汪的。 他师傅只给他留了那么一头又小又瘦的毛驴?那么看来他师傅也是个穷光蛋嘛,我头痛地抚了抚额,在他身旁坐下,看他眼睛晶晶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烧猪肘,便抬手大方地撕了一半分他。 “你在这儿傻等有什么用”,撕了一块肉丢进嘴里,我故意刺激他。 “小毛会回来的”,郭嘉低头没命地啃着那肉,含糊不清地道。 “你怎么知道董卓会来杀太守?”看他啃得一嘴的油,我又问。 “为你啊。”丢了三个字出来,他又继续去与那烧猪肘奋斗。 “为我?” “董卓侠义,有很多羌胡朋友,所以他定然不会被困羌胡,而且那恶太守竟然不知死活动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以董卓的暴虐凶残,定然不会饶了他。”许是吃人家的嘴软吧,郭嘉尽职地解释。 虽然不满他称我为“东西”,虽然不满他说董卓暴虐凶残,但他却仅凭这些便下了那样的定论,看着眼前满嘴是油的郭嘉,我不得轻轻喟叹,如此年纪,竟能看透人心,着实可怕。 正说着,突然有什么声响传来。 我抬头,一下子傻眼,一头小毛驴正在府门前不远处打转,那分明便是郭嘉的命根子小毛嘛! 又被他说中了。 “小毛!”郭嘉早已跳起来迎了上去,将手中仅剩的一小块肉递到小毛嘴边,那小毛驴竟然伸长舌头舔了舔,一口吞了下去。 我哭笑不得,会吃肉的驴子? “我该走了。”转过身来,郭嘉抬袖拭了拭嘴上的油渍,道。 “走去哪儿?”我站起身,有些讶异。 “四处游历啊,师傅说我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的。”郭嘉笑道,“反正神女也见过了,师傅的遗命也算完成了。” “给你讲个故事吧。”没头没脑地,我笑眯了眼睛,道。 “什么?”郭嘉一愣,难得的傻样。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个七仙女,地上有个董永,有一天董永在河里发了下凡的七仙女在洗澡,董永爱上了她,便偷偷藏了她的衣裙,没有那衣裙,七仙女便无法返回天庭,于是便留在了人间与董永成了一对快活夫妻。”笑眯眯地,我没头没脑地道。 “嗯?所以呢?”郭嘉听得一头雾水。 呵呵,果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听故事就听故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嘿嘿,不过本姑娘讲这个故事还真恰恰是有意思的,哈哈,还有这恨不得自诩小神童的家伙猜不透的东西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想让小毛再离开你的话……”我故意拖长了声音。 “嗯?”郭嘉果然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就把它的毛剪了藏起来,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郭嘉微微一愣,转头有些古怪地盯着小毛仔细看了许久,似乎在思量那话的可行性一般。 我仿佛看到了小毛眼里对我极为强烈的怨念,嘿嘿。 “嗯,我该走了。”郭嘉打量了许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道。 “对了,那一日,你没有说完,你师傅让你对神女说什么?”止住笑,我正色道。 “何处来,何处去……”转身,郭嘉牵着小毛驴扬长而去,只淡淡留下一句话在风里飞扬,潇洒得很。 何处来,何处去?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言语。 许久,转身,竟看到董卓站在我身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仲颖?”我轻唤。 “嗯,回家吧。”董卓笑着上前,一把抱起我,转身走进太守府。 太守府……家么? 日子一天一天地滑过,虽然我一再阻止董卓当上太守,可洛阳下发的任命文书还是到了凉州,董卓一夕之间由一个痞子无赖混混的天煞孤星变成了凉州太守,而我的阻止也只能被当成是小孩子在闹别扭,无论我多么努力想改变,只是以我三岁的模样,终究还是作战失败,董卓最终还是当上了凉州刺史。 而我们的家,也由那间破破的茅草屋迁徙至太守府衙。 董卓一向主张与凉州边境的游戏民族交好,甚至是鼓励通婚,货物的买卖交换也相对的自由起来,一来二去,凉州竟也渐渐不再像过去那么荒凉贫瘠,竟渐渐富有起来。 虽然太守并不是什么大得夸张的官职,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凉州,董卓操练自己的兵马,倒也是有声有色。 只是我,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董卓的下场我从开始看三国志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我便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出那被董卓收起来的大衣和手机,与那个时空取得联系,虽然这听起来十分荒谬,在这个连通信设备都没有的时代,怎么可能会联系到异时空的人,只是初到这个时代时,我的确听到了手机在响,更何况,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在我的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无数次缠着董卓撒娇询问,他都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只得身体力行,自己翻箱倒柜地寻找。 直到我能够到所有的橱柜时,我已经十五岁了。 原以为时间会很难挨,原来却也不是,十五年竟是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 坐在床头,我静静地低头摆弄着床上那犹如摆地摊似的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左手边第一件是已经破了几个小洞的白色小袄,那是三岁那年的雪天,董卓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左边第二件是一个小巧的手雕木偶娃娃…… 自那三岁那年之后,每逢雪天,董卓都会遵守他的诺言送我一份生日礼物,从未食言过,于是这副身体从三岁开始,到如今十五岁,已经积攒了零零碎碎、花花绿绿许多的生日礼物,比凉州城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多。 董卓说到做到,我得到的,真的比任何人都多,都好。 低头摆弄着那个手雕木偶娃娃,我心里突然间有些酸楚,“何处来,何处去”,郭嘉那一日离开前所说的话这十几年一直都在我耳边响着,董卓的下场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当初是冷冰冰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去看这一段历史,而如今,我却是身临其境,并且那个所谓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董卓是疼着我,宠着我,把我当宝贝一般守护了十五的仲颖啊! 这十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当初被董卓藏起起来的手机。我想尽快离开这个乱世,我要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时代,就算是再被老妈逼婚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不想到最后,当我能够回去的时候,我去已经失去了回去的勇气,怕……留下太多的牵挂和不舍。 眼光忽然落在角落里那一个有些破旧而不起眼的拨浪鼓上,事隔十几年,想起那个倒霉又无缘的小相公、小药罐我还是忍不住地想笑。 “小姐,你的零食。”门忽然响了一下,铃儿端了一些牛肉干和水果进得卧房,站在门口冲我微笑。 铃儿是我十岁那年在市集捡回来的,当时已经十六岁的她正被一群痞子欺侮,许是因为她那灿若星辰的眼睛吧,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我竟是为她强出头,差点被那些痞子打死,当然,当我蓬头垢面,甚至带着伤痕拉着铃儿回太守府的时候,董卓大怒,将那些痞子统统捉了回来,关进了府衙大牢,据说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呃,倒是颇有些公私不分的味道。 铃儿自此便是念念不忘我的救命之恩,又因她父母双亡,无处可去,便留在了太守府专门侍候我。而贪吃如我,每天饭前饭后的零嘴自然不可少,一来二去铃儿也明白了我贪嘴,不用我吩咐便会准备一些类似于牛肉干、鹿肉干、水果块之类的东西供我消遣。 我笑眯眯地抬头招了招手,让她走近,伸手接过她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膝上,伸手便捡了一块切好的水果放入口中。 “小姐,今天下雪了。”站在我面前,铃儿笑道。 又下雪了?我弯了弯唇,今天董卓该送我那件我想要许久的东西了吧。“帮我把那小木箱拿来。”指了指放在梳妆台上的小木箱,我道。 铃儿依言取来。 我从乱糟糟摆了一床的物件中伸手拿了那一枚有些粗劣银制的发钗,那是董卓亲手做的,在我十岁那年初雪的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抬手将那银钗插入鬓发间,转身对着铜镜嫣然一笑,呵呵,果然不输当年安若的风采。 铃儿知道我定是又去讨礼物了,便转身便桌上的牛肉干统统倒进我系在腰间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绣袋里,“大人在前厅议事,你小心不要打扰了他。”铃儿笑着道。 “嗯。”我笑眯眯地点头,掂了掂腰间的绣袋,那袋子是我画了花样让铃儿帮着做的,粉黄|色的绣袋,系在腰间倒也别致,想吃零食时随手可取,呵呵,方便极了。 “这些东西我帮你收进箱子里吧,你去吧。”铃儿笑着开始帮我整理,我乐得清闲,转身便走了出去。 十五年时间,董卓惯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笑。那个差不多忘了安若本性的笑笑…… “小姐。”刚拐过走廊,便听到樊稠的声音。 停下脚步,我不大想理会他,我可忘不了这个家伙可曾经伙同那混蛋太守一起想剜了本姑娘的心当药引呢! 樊稠苦笑着走近我,手里拿着一件貂皮大氅,“小姐,穿上吧,不然大人又要生气了。” 我没有理他,转身便直直地去到前厅,站在大门口,歪着头看董卓与几个乡绅在厅里议事。 “嗯,今天就到这儿,大家留下用饭吧。”董卓忽然开口停止了议事,我明白他一定是发现我了,便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等他将礼物奉上。 辞别了乡绅,董卓转头看向我,随即眉头微微皱起,站起身快步走向我,“怎么穿这么少站在雪中,还不快进来。” 我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他向我走近,然后仰头看着他紧抿着唇拉着我有些冰凉的手将我带入怀中。 呵,那个熟悉得已经不得再熟悉的怀抱果然还是一样的温暖。 “又任性了,不是让樊稠给你拿了大氅吗?”董卓浓密的眉头皱皱的,不悦的样子让他本来就显得威严的脸庞有些可怕,可是我知道他那微褐色的眸中定是一贯的纵容温和。 十五年时间啊,呵呵,足够我吃定他了。 见我不为所动,董卓终是叹了口气,将我如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捂着,“每次都这样,当真生病了可怎么是好。” 我弯了弯唇,伸手,“礼物呢?” 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董卓笑了起来,“要什么?” “你知道的。”我似是撒娇一般。是的,他知道的,我只想要回我的手机。 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快是令我无法看清,“这个,满不满意?”他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皮袋。 我微微一愣,眼光立刻没骨气地胶在了他手中的小皮袋上,忘了原本要讨回手机的意图。 “你不是一直想有属于自己的弓箭吗?”董卓晃了晃手中小皮革袋子里的弓箭,一张不足一尺长的纯金小弓,弓上雕着奇异的花纹,与之相匹配的,是皮革袋子里的三根银箭,每根银箭上都连着细细的软丝,可以在射出后快速收回,十分的漂亮。 我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竟是趁手得很,不由得越发地喜欢了起来。自从十岁那年为了救铃儿被痞子打了之后,我便琢磨着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还是学得一技防身比较合算,便使出了浑身解数让董卓教我他的长项:射箭! 五年时间,我也算得是箭无虚发了,可恨董卓说是怕我受伤,除了平日缠着他练习之外,从不肯给我弓箭。 “这金弓银箭是我托人请洛阳的名匠打造的,世上只此一套。”见我爱不释手,董卓似是有些得意地笑道。 我将那弓箭收入怀中,因为小巧之故,竟也看不出来。 “谢谢仲颖。”我弯唇,笑,尽量忽视心底的那一抹晦暗。 十几年来,每当我向他讨生日礼物时,他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总能顾左右而言其他,亲自雕刻的木偶娃娃、亲手打造的银制发钗……每一样东西都让我无法拒绝,于是,一拖便是十几年…… 而如今的我,就算找到了手机,真的还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么? 赠手镯樊稠堕情海 识嫉妒笑笑明心意 坐在亭院里,我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金弓银箭,颇有些爱不释手,远远见着樊稠向亭子走来,我没有理会他。 “小姐。”樊稠走进了我,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抬头觑了他一眼,我道。 “嘿嘿……这个……”樊稠搓了搓手,粗鲁惯了的他竟是有些扭捏。 “你想说什么?”从腰间的绣袋里拿了一小块牛肉干随手丢入口中,我奇道。 “呃,小姐,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铃儿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来塞到我手里,道。 咦?我一下子来精神,站起来,颇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樊稠看,直看得他脸上生晕。 “其实……定情信物那种东西,还是自己亲自交给当事人比较好啦……”我笑眯眯地难得给他好脸色看。 樊稠一下子结巴了起来,“什么……什么定……定情信物……小姐……你大家闺秀……怎么可……可以讲……这……这种话……” 我忍不住地笑起来,其实樊稠虽然讨厌,不过对铃儿的居心可是早八百年前就让我看出来了,记得那一日捡铃儿回来时,董卓本不同意留下她的,全亏了樊稠这家伙,当初我还以为他是想讨好我,却原来一早就别有用心啦! “放心,小姐我会保密,给你机会自己告白啊。”笑着,我转身便回房去也,留樊稠站在原地闹了个大红脸。 笑着离了樊稠,我转身回房披了银灰的貂皮大氅,戴了纯白的狐皮围脖,一手拿起桌上摆着的金弓银箭揣入怀中,便站起身来。 “小姐,又要偷溜啊。”铃儿带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也不紧张,只是笑眯眯地点头,许是身存乱世,许是因我每回单独出去都会惹些事回来,董卓不改初衷,一向不准我独自一人离开府衙,只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偷溜之事在这副躯体三岁之时我便干过了,更何况如今本姑娘已经长成十五岁的模样?而对于我的阳奉阴违,铃儿一向是知道的,甚至是我的帮凶,一直帮我躲着董卓。 本来嘛,要不是我十岁那年偷溜出府衙,又怎么救回她呢。 “我晚膳之前一定回来,别忘了帮我开后门。”笑着伸手戏谑地轻轻挑了一下她白晰的下巴,我便转身溜了出去。 嘿嘿,只是不知道一向温柔的铃儿听到樊稠的告白后会是什么表情,看不到真是可惜啊。 “你们密切注意洛阳的动向,还有在凉州边境蠢蠢欲动的羌胡人,一有情况立即回报……” 刚走到角门边上,便听到有人在吩咐着些什么,我忙放缓脚步,听清楚那竟是樊稠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全然没有刚刚的说起铃儿时的扭捏和结巴,竟是那么的威严。 洛阳?听到这个名词我便丝毫没了玩笑的心思,全身开始警戒,莫非黄巾之乱已起?莫非董卓已经作了驻军洛阳的打算?轻轻握手成拳,我咬了咬牙,董卓一直将我困于闺房之中,军务之事从不入我耳,混混噩噩被宠了十五年,而如今这汉朝天下将乱吗?董卓的命运之轮……不知不觉间已经渐渐启动了么? “是。”隐隐听得有人轻应了一声,转身快速离去。 愣愣在角门边站了许久,直到腿开始有些酸麻,才惊觉自己已经呆呆站了一个多时辰,忽然间没有玩的兴致,转身便想去找董卓。 我想问他,如果我从此不向他追着要回手机,他可不可以也不要再管洛阳的事……就这么在凉州过一辈子也好啊。 冷不丁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我才惊觉自己想回去的念头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逐渐被消磨得没那么强烈了。 待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已站在董卓的卧房门口,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卧房休息吧,晚膳前他都习惯先换下练兵时的铠甲休息一阵的。 三岁开始搬进这府衙之后,董卓说过,这卧房只有我可以如若无人之境呢,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我抬腿走了进去。 突然,我猛地僵了一下,听到卧室内传来一阵销魂噬骨的呻吟声。 脚步顿了顿,我站在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那门便消无声息地开了。 而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二人对门口站着的偷窥者毫无所觉。 我站在门口,看着董卓麦色的手臂肌肉贲张,紧抿着双唇的侧面完美得仿佛一樽雕像,而在他身下娇声吟哦轻颤着的女人,竟是铃儿……? 心里微微一紧,一阵淡淡的酸涩便渐渐弥漫了开来,我被自己的反应吓着了,我,这算是在嫉妒吗? 随即我忍不住失笑,什么叫嫉妒,嫉妒什么?莫非是嫉妒此刻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不是我? 心里突然浮现的念头让我笑不出来了,从董卓捡到我开始,在这个渐渐长大的身体中存在着的,一直都是一个叫做安若的灵魂啊! 如果现在我说,我真的是在嫉妒,如果我说,我爱上了董卓…… 诸位看官们,你们,能接受吗? “仲颖。”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是下意识地开了口。 董卓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微微一怔,抬手扬起被子盖在赤身捰体的铃儿身上,便起身披了袍子转头看向我,微褐色的眼眸中有着尚未褪却的情欲色彩。 被我捉个正着耶,居然如此镇定?我有些讶异地佩服他强得非常人的心脏。 “你们在玩什么?”轻轻柔柔的声音蓦然响起,我弯起唇道,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我这副皮囊应该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少女才比较正常吧,演戏这种行当我本就已经驾轻就熟了呢。 我轻轻瞟向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铃儿,她侧着身,我看不清她的脸。 “笑笑,你先回去。”董卓竟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模样。 我歪了歪脑袋,眼里添了一抹黯然,“仲颖,你说这间屋子只有我能随便进出的。”语气竟是十二万分的委曲。 董卓你这天杀的,没事对本姑娘乱放电,如今人家沉寂了n年的芳心好不容易萌动了,你倒好,当着本姑娘的面和别的女人“嘿咻”!天真温顺的笑靥下,我早已经开始抓狂。 唉,如果老妈知道她那堪称铁石心肠的女儿竟然已经心动了,一定会感动得立刻去庙里上香还神。想起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让我结婚的老妈,我弯了弯唇。 虽然隔了一个时空,但能够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企图,对我一宠就是十五年的男人,也许今生就他一个了吧。 董卓已经穿好了衣服,走下榻来,他看向我,眼中已经没了情欲的色彩,我在他微褐色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饿了吧,去吃东西。”说着,抚了抚我的头,便一手将我带进怀里,拥着我转身走出门去。 传说中的四两拨千金?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回头看了看那个仍旧躺在床上的背影,她有些柔弱的双肩似乎在微微抽动。 “铃儿在哭。”弯了弯唇,我仰头看向董卓陈述道。 “嗯。”董卓应了一声,没有下文。 “她肚子疼么?”微笑,我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长了两个犄角,类似于某种邪恶种族,只是我脸上的笑容绝对可以和天使相媲美。 “大概吧。”董卓将我的大衣拉紧了些,不在意地道。 果然只是泄欲的工具么?我温顺地跟着董卓去前厅用晚膳。我以为铃儿应该很聪明,却原来也是笨人,她错便错在不该奢望永远不会属于她的东西。 伸手从铃儿绣给我的袋子里掏了一小块牛肉干出来,自己咬了一半,另一半抬头放到董卓嘴边,笑眯眯,“餐前点心。” 微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董卓张口,笑了起来,“笑笑一向很能吃。” “嗯嗯。”我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 董卓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需求自然正常得很,历史上的董卓是有妻女的吧,可是董卓至今都尚未成亲呢。 不如……勾引他吧。我眯了眯眼,弯起唇,头上的犄角似乎正明显了。 唉,我果然很阴暗啊。(小生:为董卓默哀……) “笑笑,你在想什么?”董卓的声音猛地在头顶响起。 我回过神来,仰头,掩去脸上贼兮兮的笑容,掂起脚尖轻轻一吻印在董卓的脸上。 董卓一下子怔住,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 “笑笑是在想,这样什么意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我居然笑得一脸的天真。(汗,果然有色女的潜质。真能演。) 我似乎看到董卓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由得笑得更欢了。 “是……”董卓咧了咧嘴,似乎是在想什么比较妥贴的说法来打发我,以免污染了他小心翼翼守了十五年的宝贝。 殊不知,他面对的,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汗) 唉,看他一脸困难的样子,我终于发了善心,“是在表示谢谢吗?铃儿肚子疼,所以你帮她检查,所以她跟你说谢谢?”弯着唇,我脸不红气不喘地瞎扯。 “是。”董卓吁了一口气,忙道。 “你说那间屋子只有我能进的。”废话说完了,我忙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宜。 “嗯,以后除了你,都不会有人进去了。”董卓忙保证。 我立刻踮起脚尖,又软软一吻落在他的颊边。 “你干什么?”董卓一惊,一把推开我。 “谢谢你啊。”我舔了舔唇,一脸的无辜,却有些意外地从他的脸上看到一抹可疑的暗红。 董卓立刻后悔了,刚刚怎么可以就同意了那样一个烂借口呢! 如果董卓此刻不是心神大乱的话,一定不会错过我眼中有些得意的神色。 用晚膳时,董卓习惯性地替我布菜,在我表示我的“感谢”以前,他立刻坐得离我远远的了,我只得有些遗憾地享用我的晚膳。 晚膳过后,我便回房,有些意外地,竟是看到铃儿正好好地坐在榻边,就着有些微弱的烛火,不知在缝些什么。 见我站在门边看她,她一贯温柔地笑了一下,“大人拿来的上好紫貂皮,说小姐一向不喜厚重的衣物,所以吩咐铃儿赶在下场大雪前缝制出来,作为小姐的生日礼物。” 我扬了扬眉,没有应声。 我该说她温柔善良得过分呢,还是心机深沉得怕人?我偷溜了这么多回,安全系数竟是高得一回都没有被发现,却应该是董卓都忙着和她翻云覆雨呢。现在,前一刻董卓还将她一个丢在床上,哄着我扬长而去,下一刻她居然能够如此一脸温柔地按董卓的吩咐替我赶制新衣? “小姐,来试试这袍子合不合身。”站起身,铃儿抖了抖已经完成了雏形的紫袍,笑道,依旧是一脸的温柔。 我依言走上前,将那袍子套在身上,没什么悬念,那袍子十分的合身,那是因为自铃儿十六岁随我进府以来,我所以的衣物都是她一手包办,她的手巧得倒是令我惭愧。 “铃儿,你肚子还疼么?”我笑道。 “什么?”铃儿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仲颖说刚刚是你肚子疼,他在帮你看来着。”转身,我看着她,淡淡地道。 “嗯,不疼了。”铃儿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随即又笑道。 唉,我果然不是善良之辈。(小生: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人家女主都粉善良,小生我怎么就调教出你这么个j滑之徒!) 脸上的苍白只是一瞬而已,“衣服很合身呢。”她笑道,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抚去上面的皱摺。 一道温润的暗光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她的手,烛光微微跳动了一下,我微微眯起眼,清楚地看到在她白晰修长的手腕处,戴着一只手镯。 那只手镯,与今日亭院内樊稠托我转送给她的手镯,一模一样。 费思量铃儿心难测 望月楼纤尘初登场 一模一样的手镯?随手从绣袋里掏了一块牛肉干丢入口中,我大喇喇地躺在董卓的榻上,坚守我的地盘。 当然,这大白天的,董卓自然不在。 “一模一样的手镯……”我嘀咕着。莫非樊稠那小子已经将幻想付诸于行动了?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在我那个时代从一而终这样的话一钱不值,可是在这个时代,铃儿明明已经和董卓有了所谓的夫妻之实,她又怎么可以再接受樊稠的定情之物? 想了半天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干脆站起身走出门去,想找樊稠去问个明白,他到底是告白了没有。 嘴巴里嚼着牛肉干,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便走出门去。 刚出了卧房,迎头便碰上了樊稠,看那家伙精神抖搂,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姐。”见是我,樊稠咧着嘴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表白了?手镯自己送了?”看了他一眼,我下意识地问。 “嗯。”樊稠点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某种名为幸福的傻笑。 看他笑得像个傻瓜,我心里便是莫名其妙的一阵生气,不再理会樊稠,我转身便走向大门,光天化日之下,我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太守府,留下身后傻了眼的樊稠,和太守府守卫。 要知道,自从十岁那年带着铃儿惹了一身伤回来后,董卓便再也不曾准许我单独出过府门 等他们回过神,追出来时,我早已经一溜烟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难得如此光明正大地出府,我神清气爽地在大街上大摇大摆,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走了一阵,猛一抬头,头顶一块布幡正在风里烈烈飞扬,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布幡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望月楼”。 自董卓当任太守以来,凉州的变化非同一般,这望月楼便是三年前新建的,菜式新颖,味道极佳,当真是客似云来。 特别是这里的大厨,手艺简直是……妙不可言哪。 这间酒楼的掌柜十分神秘,据说从未有人见其从这里出入过,要知这望月楼究竟有多神,端看其三年时间竟一跃成为凉州第一酒楼,便可窥知一二了。 在门口观望了一阵,我甩了甩袖子,乐颠颠地进了望月楼。 一个腆着富贵肚的男人从我身旁经过,斜斜觑了我一眼,我咧嘴冲他一笑,他愣了愣,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心情极佳地进了望月楼,站在门口的店小二见了我忙将布巾甩在肩上,跑了过来。 “姑娘,二楼雅座。”店小二满面笑容地殷勤道。 是生面孔,新来的吧,呵,服务态度不错。我看了看楼下大堂里的热闹劲,摇了摇头,“就在一楼吧。” “是,姑娘要点什么菜?”店小二依然一脸笑容。 “千层油酥饼、鸭舌头、焖牛肚、胡罗卜汤。”报了菜名,我便随店小二在一边靠墙的桌子坐了下来。 “姑娘常来的啊。”见我不看菜单便随口报了菜名,店小二笑道。 我笑了笑,不可置否。 不一会儿,菜便上来了,迫不及待地饱了口腹之欲后,我眯着眼睛开始喝汤……唉,那小子手艺真是没话说。 “共三两二钱银子,姑娘。”店小二站在一旁,恭敬地道。 银子?我抬头觑了他一眼,果真是新来的? 我看他,他看我,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店小二的笑脸开始变僵,慢慢沉了下来,“你该不是要吃白食吧。” 我点头,弯唇。 “你!看你长得挺漂亮,姑娘家家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店小二拉下脸,全然没了刚刚的和气,差不多要破口大骂起来。 我掏了掏耳朵,任那店小二骂了个过瘾。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微微皱了皱眉。 正欲发作之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极清脆细微的响动,那叮铛作响的声音竟仿佛如天界的梵唱一般。 收敛了正欲发作的脾气,我仰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处,“纤尘……”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曲似的开口,做戏做足十分,有晶亮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围观的众人皆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在楼梯的尽头,有一个白衣男子正缓缓下楼来,柔和的眉,柔和的眼,整个人如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明明白衣胜雪,却偏偏和暖如风,行走之处,不沾一丝纤尘,一路走来,左脚脚踝上系着的银链叮铛作响,那如梵唱般的声音便由此处传出。 “咦,那不是望月楼的掌厨吗?” “是啊是啊,听说望月楼能够这么兴旺,全靠他的手艺呢。” “厨子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耳边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我微微弯了弯唇,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在我面前站定,他白晰修长的手轻轻覆上的我的面颊,拭去那犹带着温热的泪珠,脸上的表情是千年不变的温和。 “大师傅……”那店小二一脸的局促不安。 “他骂我……”伸手指着那店小二,我似乎委曲得紧。 “呀,小狗子,快跟姑娘道歉!”还没待那白衣男子开口,旁边已有人叫了起来,听声音挺熟,我抬头看了一眼,是宝正,望月楼的老伙计,说是老伙计,其实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只是记得三年前望月楼刚开张的时候,这宝正便在这里做事了,这小子个性油滑,人也不坏,把这望月楼里的客人都侍候得舒舒服服。 那叫做小狗子的店小二见了这阵仗也傻了眼,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眼睛就眨吧眨吧地看着一身白衣的纤尘,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可是失望的紧,除了温和,还是温和…… “我做了一品豆腐。”半晌,纤尘开口,声音也温柔得紧。 一品豆腐?我眼睛一亮,顾不得做戏,忙跳了起来,一手拽上了他的衣袖,“我要吃。” “好。”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纤尘任由我拉着他往厨房而去。 “没事没事,诸位客官请继续。”宝正在后面打着圆场。 不一会儿,望月楼的大堂便又恢复如常。 “小狗子,下回不要再出差错了,姑娘是惹不得的,若惹毛了她,大师傅也救不了你!……” 身后,传来宝正的谆谆教诲,和小狗子唯唯诺诺的应声,我不由得笑眯了眼,看来本姑娘是恶名远扬啊。 拉着纤尘,我轻车熟路,一路堂而皇之地闯进了望月楼的大厨房。 趁着纤尘转身从一边的蒸笼架上端下暖着的一品豆腐,我四下打量了一下,满意得直眯眼,这果然是我看过最好的厨房啊。 “又偷溜了?”坐在一边看我眯着眼睛品尝他的手艺,纤尘笑得一脸温和。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那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我摇头,“才没有,本姑娘今天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从太守府走出来的。” “光天化日?”纤尘笑了起来,“怎么说得好像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空理会他难得的幽默,我埋头苦吃。 “慢点,你在大堂已经吃了不少,小心胃疼”。 我点了点头,继续吃。 纤尘笑了起来,伸手从我腰间解下已经空空如也的绣袋,“上回你说的酥饼,我按你说的方法做了,你带着回府吃。”说着,站起身打开柜子,将放在柜中的酥饼倒入绣袋中?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中。 喝完最后一口汤,我舔了舔唇,抬头看着他装满我的绣袋,“纤尘……” “嗯?”纤尘系上袋口,转身将绣袋放在桌上,“怎么了?” “纤尘……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捧起那袋酥饼,我狠狠嗅了一下那香甜的气味,做秀似地一脸的动情,笑得幸福极了。 我是个名副其实的美食主义者,只可惜我熟知菜谱,却从不曾自己动手做过一道菜,好不容易在三年前溜出府时傍到了纤尘这么个宝贝,当然要好好拍拍马屁。 微微一愣,随即伸手抚了抚我的头,纤尘笑了起来,“是啊,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嗯嗯。”我笑眯了眼,直点头。 “今天心情不好?”顺手泡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纤尘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道。 我微微扬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是演员耶,居然被他看出来我心情不佳? “府里有事?” “你是半仙么?”将绣袋系回腰上,我闷闷喝了口茶。 “大师傅,太守大人……太守大人来了……”刚喝着茶,小狗子便闯了进来,急急地嚷道。 见我回头看他,小狗子立刻低下头惴惴不安地站到了一边。 “这么快就找来了?”纤尘看我一眼,笑道。 我耸了耸肩,站起身,“水晶饺子,水晶饺子。” “好,下次做给你吃。”纤尘也站起身,“走吧。” 正说着,我刚转身,便见董卓已经大步闯进了厨房。 “仲颖。”见他面色不善,我忙笑着走上前依到他身边。 “你怎么独自一人出府了?”董卓皱眉看着我,在微微喘息,似是刚刚走得很急。 “仲颖守着的凉州,怕什么。”我弯了唇,笑得一脸谄媚,溜须拍马道。 “除了羌胡以外的游牧民族在凉州边境虎视眈眈,你一人出府,万一如五年前那般出了事可如何是好!”董卓难得沉下脸来,冷声道。 “又不是第一次出府了,铃儿没有告诉你么?”一脸的委曲,我扁了扁嘴,“她肚子疼,他帮着她看,待她那么好,我以为她都会告诉你的呢。” 董卓脸色一僵,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纤尘仍是那千年不变的温和,只是眼底不自觉添了一丝笑意。 “你是?”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纤尘,董卓皱眉戒备道。 “在下绝纤尘,是望月楼的主厨。”微微欠了欠身,纤尘道。 “有劳你了”,点了点头,董卓回头看我,“回去吧。” 我只得点头,跟在董卓身后,我回头冲着纤尘咧嘴一笑,挥了挥手,“水晶饺子”张口,我夸张地做了个无声的口形。 见纤尘的嘴角微微抽动,我有些狐疑地抬头,正好看到董卓面色不善地看着我。 吐了吐舌,我忙一把拉着董卓的手臂走出了望月楼。 伸手拉我上马坐在他身前,董卓一声不吭。 一路走过集市,耳边叫卖声,吵嚷声不绝于耳,可是我和董卓之间的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我仰头看着他紧绷的嘴角,他的生气?气什么? 百无聊赖地在袖袋里掏了掏,不期然竟掏出一个有些破旧的拨浪鼓,那个小药罐的,竟然放在身边呢?大概是昨晚回想欺负那小药罐的辉煌历史时拿出来忘了放回小木箱了。弯了弯唇,我轻轻一摇,那拨浪鼓便发出“咚咚”的声响了起来。 坐在董卓身前,我轻轻摇晃着拨浪鼓,那“咚咚”的声响虽然不再安静,却又单调得紧。 “仲颖,你在跟笑笑生气么?”终于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我先开口打破了这安静。 “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府。”董卓淡淡道。 我低头摸了摸拨浪鼓,不出府?不出府怎么吃到纤尘的人间美味?正想着怎么回答呢,一阵天旋地转,我一下子往后倒在董卓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我大惊,瞪大双眼仰头看向董卓。 “别怕,只是马儿受惊了。”董卓低头安慰着我,随即紧紧抿唇,狠狠勒住了马缰。 发狂的马儿被勒住缰绳,立刻扬起嘶叫起来,扬起马蹄四下乱踢,路旁的行人皆四下尖叫着逃散开来。 “笑笑别怕。”轻声安抚着我,董卓依然紧勒着马缰,此时若是只有他一人,以他之力制服这匹疯马绝对绰绰有余,只是此时他身前坐着一个我,他又怕伤着我,只得处处受制。 “仲颖,扔我下马。”再这么下去,两个人都可能被疯马摔下去,到时两人岂不都死在马蹄之下,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扔我下马,虽然会受点皮肉之伤,但以董卓的力道,定然不会要了我的性命,没有我在身边,董卓自然不会再受约束。 “不行。”狠狠咬牙,董卓仍是紧紧拽着缰绳,不松手。 我惊恐在看着疯马在集市中间四处乱窜,撞翻了好些摊位,突然,有一个人挡在路中央,我瞪大双眼,“快让开……” 依稀看得是一个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我惊恐地看着那疯马直直地冲向他,董卓死死地拉着缰绳,却丝毫没有解缓疯马的速度。 “快扔我下马!”我尖叫起来。 “不。”董卓咬牙,狠狠挤出一个字。 我有些惊恐地着董卓微褐的眼眸淡淡现出一丝血红,我止不住地轻颤起来……董卓他,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少年的性命么?就因为他不愿让我受一点点的皮肉之伤,他便任由那疯马直直地在这大道中央飞奔么? 人命……在他眼中,果然如同草芥一般? 我瞪大双眼,满目惊恐,疯马距离那个少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渐渐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一身有些破旧的布衣,脸上有些许的脏污,头发也散乱着……只是那双眼睛,十分的清亮,清亮得犹如夜空中的星星…… 那双眼睛……他在看着我…… 狠狠咬住唇,我竭力止住喉间的尖叫。 就在千钧一发之即,那少年却突然一跃而起,狠狠一脚正中马头。 那疯马哀鸣一声,正欲发狂,被少年已回身一掌劈下,鲜血四溅,疯马立刻倒毙。 董卓一把抱起我,纵身跃下马来。 手微微一紧,我握到了一手的粘绸,董卓手轻轻一颤,我竟是往后倾斜,正欲倒地之时,却又被人接入怀中。 一抬头,看到一双清亮的眸子。 “媳妇。”他咧嘴,笑道。 认义父奉先留府衙收副将董卓壮声威 他叫我什么?愣愣地看着那清亮的眸子,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我。”突然间眼前又是一阵目眩,只听得董卓大喝一声,我便又被抢回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仰头怔怔地看着向董卓,想起刚刚的惊险,我止不住地轻颤,他果真视人命如同草芥……虽然,是为了我。 “你没事吧。”看着董卓的嘴在动,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他低头抚了抚我有些冰凉的脸,我看到了眼前一片殷红闪过。 他的手,在流血。 “你受伤了。”心里微微一紧,我有些慌乱地抓着他的手,看清他掌心中的勒痕几可见骨,那应该是刚刚强行勒住马缰的时候被勒伤的。 “不碍事。”董卓淡淡地道,甚至于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咚咚咚……”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手中的拨浪鼓不见了,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竟是刚刚那个一掌劈死疯马的少年! 他一手轻轻摇着拨浪鼓,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微微一愣,刚刚他叫我什么来着? “媳妇。”仿佛是为了印证的我的想法似的,那少年咧了咧嘴,又道。 媳妇?!我呆呆地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少年,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了!……呃,虽然我安若魅力不凡,但是在这个时代,我可是被董卓整整藏在身边十五年(漠视偷溜的部分……),应该没有机会四处拈花惹草吧…… 只是这个少年看起来竟是果真有几分面熟,视线集中的他手中的拨浪鼓中,我蓦然张大了嘴……上帝啊,千万别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小药罐! 他……莫不是来报仇的?就因为十几年前我抢了他的拨浪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十几年时间,当年那个小药罐竟然能够徒手劈死一只疯马? “笑笑,你认识他?”头顶传来董卓不悦的声音。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缩了缩脖子,有些驼鸟心态地低头躲进董卓怀里,“不记得了。” “她是我媳妇。”耳边传来那少年大咧咧的声音,我当场昏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胡扯!”没来由的,董卓突然怒斥道。 我吓了一跳,仰头看向他,董卓正紧紧绷着唇角,面色铁青,果然是发怒的前兆。 “她就是我媳妇!”那少年也倔强得很,扬起脖子大叫,说着还扬起了手中有些破旧的拨浪鼓,“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我一下子傻眼了。 感情那小子还早熟?那会儿就知道定情? “小药罐,那个拨浪鼓……应该是我偷的……吧。”鼓了鼓勇气,我决定坦白从宽。 “嗯嗯。”见我终于跟他讲话,那少年眼睛亮亮地看向我,直点头,“我知道啊,我故意让你拿走的,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我彻底无语了。 董卓拥着我的手忽然一紧,我微微皱了皱眉,他抱得我有些疼。 正想开口,眼前闪过一道血红,我低头下意识地看了看被那少年一掌劈死的马,视线却突然微微一顿,随即挣脱开董卓的手,我走到那匹还在微微抽搐的马旁。 “怎么了,媳妇?”那少年也好奇地跟了上来,蹲在我身旁。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那马,伸手轻轻抚上还在轻轻抽到的马腹,那腹上,有一道血红的伤口,显然不是被刮伤的,而是被利器所刺。 “笑笑,怎么了?”董卓见我一直盯着那马看,走到我身后,道。 我站起身,指了指马腹上的那伤痕,“仲颖你看。” 董卓微微皱起眉,“是被刺伤的痕迹,这马不会无故发狂,莫非有人在突然之间刺伤了他,而目的……是想至我们于死地?”思索着,他的语气渐渐有些森冷之意。 想起刚刚的险境,我轻轻一颤,抿了抿唇,没有发表意见。 感觉到我的轻颤,董卓掩去了话中的锋芒,将我带着怀中,“先回去吧,你刚刚受了惊吓,这里的事回府之后让樊稠来处理。” 我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媳妇,媳妇,坐我的牛车吧。”那少年跳了起来,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道。 董卓皱眉看了看他握着我的手,“放开。”他开口,语气中带着森寒。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回头去牵了他有些破旧的牛车来,咧着嘴笑道,“这马不能骑了,坐我的牛车吧,媳妇。” 董卓轻轻扶我坐上他的牛车,“就坐这个吧,你累了。” “是啊是啊,媳妇一定累了。”那少年笑眯眯地道,换来了董卓一记冷眼,他也浑不在意,转身跳上牛车,便驾起了车,“媳妇,你家住哪儿啊?” 眉毛微微抖了抖,我看他一口一个媳妇叫得自得其乐,叫得顺口极了。 “太守府。”董卓竟是开了口。 “哦,好。”那少年扬起鞭子往空中一挥,“大叔,你也上车吧。” 大叔?我差点岔了气,回头看董卓的脸色更青了。 那小药罐到底是真憨还是假憨哪? “不用了。”董卓咬了咬牙,开口,声音森冷得跟下雪似的。 “好吧,反正我刚来凉州,也不知道太守府在哪儿,你带路好了。”那少年笑眯眯地道。 于是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我静静地坐在牛车上,董卓在我一旁随着牛车步行,那少年坐在前头一边驾车一边摇着刚从我手中拿去的拨浪鼓。 “咚咚咚……” 气氛比之前我与董卓两人骑马时更诡异了。 “媳妇,你怎么会住在太守府啊?”前面,那少年回过头笑道。 “我不是你媳妇。”咬了咬牙,我笑眯眯地磨牙道。 “啊,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到。”大声喊了一句,那少年继续扬声笑道,“你回去收拾了行装随我回五原吧,我特地来接你的,我们在五原完婚,你看行不?” 我抿了抿唇,这个家伙,敢情他是一点都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 只是在我身旁走着的董卓突然脚步一顿,一股森寒之气凛然而出,“到了。”淡淡两个字,我却是轻轻一颤。 “这么快?”那少年跳下车来,转身要来扶我。董卓却已经抱我下了车。 抓了抓头,那少年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府门。 董卓看了他一眼,竟也没有阻止。 “要进这太守府,必须是我太守府的人。”抱着我,脚步微微一顿,董卓突然开口。 “哦?”那少年一脸的为难,“可是……” “你可愿留在我旗下当一员副将?”董卓抱着我,转身,看向那少年。 “那样我就可以留在这太守府了吗?”那少年眼睛微微一亮,道。 “嗯。”董卓点头。 “好,我当你副将。”吕布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忙不迭答应。 我仰头看了一眼董卓,眼里微微一黯,他是看中了刚刚那小药罐劈死那疯马的身手,想要收归己用么? 如此迫不及待地扩大军队,他想干什么? “好,报上名来。”董卓放下我,看着眼前的少年,道。 “在下五原吕布,吕奉先。”那少年咧嘴笑道。 “什么?!”微微一怔,我失态地大叫起来。 “笑笑!”见我如此失态大叫,董卓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我却是第一次推开了他,第一次拒绝了他的怀抱,顾不上董卓,我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眼眸清亮的少年,“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啊,对对,媳妇只知道我的字是奉先,却不知我全名呢”,吕布笑着一本正经道,“我叫吕布。” 微微后退一步,我一脸的深受打击,人生怎么能够这么灰暗啊……天哪,吕布!居然是吕布!而我竟然没有想到,只是那个时候,我又怎么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吕布竟然是一个小药罐! “笑笑,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董卓拉住我,有些焦急道。 “仲颖,让他走!让他走!”抬头,我猛地一把揪住董卓的衣袖,一时紧张,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快让他离开!” 这是怎么了!穿越已经够离奇悲哀了,结果不是乱世我还不穿,非要穿越到这个东汉末年,三国混战的前夕,如果当个普通百姓也就算了,却偏偏让我遇见董卓、吕布这么些大boss,这不是存心折腾我么! “怎么了,笑笑?”董卓一手安抚我,一边扬高了声音,“铃儿,铃儿呢!快来带小姐去房间休息。” “仲颖,这个人口口声声称我是他媳妇,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可以留在太守府!”看着董卓,我大声道。 “媳妇……”一旁,吕布闻言一脸受伤地看向我,可怜兮兮地道。 我咬了咬牙,不行,吕布不能留在这儿!吕布可是董卓的克星啊!历史上的董卓可是死在他手里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靠近董卓! “笑笑!不准胡闹!”董卓一把握住我的肩,声音微微有些强硬。 我愣了一下,随即安静了下来。 仰头看着董卓,我轻轻弯起唇,“仲颖,让他走……好不好?”声音竟是带了些许的祈求。 见我如此,董卓缓和了表情,“笑笑……” “仲颖,我们一辈子都待在凉州,都待在这太守府,哪儿都不去,好不好?”打断了他的话,我哀声祈求。 “笑笑……”眉头打了一个结,董卓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仲颖,你娶我吧,娶我当你夫人,我一辈子都陪着你在凉州,哪儿都不去……好不好?”轻弯着唇,我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 虽然被老妈逼婚逼了那么久,但是董卓,你却是我第一个想嫁的人,知道么? 即使知道你下场悲惨,我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也许是在你第一次捡我回家的时候,也许是在你从那奉先他娘手里抢回我的时候,也许是在你送我第一份生日礼物的时候,也许是我在漫天大雪中看着你匍匐在那肥太守脚下的时候……可是,我竟是真的想嫁人了。 董卓看着我,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娶我,好不好?”带了三分哀戚,我看着他,哀哀地祈求。 答应我啊,答应娶我,答应一辈子陪着我在凉州自在逍遥,哪儿都不去,不去洛阳,不去当什么该死的董太师,也……不会死! 慢慢舒缓了神色,淡褐色的眼睛里注入了温和,董卓伸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子,如小时候一般,“笑笑,你病了。” 呵呵,他说我病了?也许……我真的病了,相思病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大人。”铃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们身后,恭敬道。 “你怎么才来,快带小姐去房间休息,还有,请大夫来看一下小姐。”董卓回头皱眉道。 “是,大人!”铃儿忙走上前来,扶着我往房间而去。 此时不用演戏,我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何表情了,被铃儿扶着往房里走,脚步有些虚浮,也许,我刚刚真的被疯马吓到了吧。 依稀看见樊稠匆匆忙忙走过,走到董卓身边。 “樊稠,刚刚我的坐骑在望月楼西侧的大街发狂,好在有奉先一掌劈毙了它,否则我和笑笑皆危矣。” “奉先?”樊稠讶异的声音。 “嗯,我新收的副将,吕布,吕奉先,身手很厉害。”董卓有些愉悦的声音。 “见过吕兄弟。”樊稠的声音,夹带着吕布回礼的声音。 “有空再介绍给兄弟们认识,那匹疯马的马腹上有不同寻常的伤痕,你带些人去现场把马拉回来,我要彻查!”董卓的声音恢复了森冷。 心不在焉地,我随铃儿回房,身后,隐约传来董卓他们的声音,铃儿拉着我往回走,声音也越来越远。 “小姐,喝点茶水压压惊,大夫一会就到。”铃儿倒了热茶放在我手边,道。 我扬了扬有些干裂的唇,“我没病。” “还是让大夫看看为好。”铃儿的声音温柔得紧。 不想再与她作口舌之急,我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回身倒头便躺在了床上。 刚刚我是怎么了,又不是小女孩,怎么会那么地沉不住气,只是一看到董卓与吕布站在一起,我便会不由自主地心慌。 不一会儿,大夫推门进来,我干脆闭了眼任由他们折腾,最后只听得那大夫开了什么宁神静气的方子,我也懒得理会。 这么躺着,不知不觉,我竟真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翻身下床,铃儿早已把梳洗的用具摆在桌上。 一边洗着脸,我一边琢磨着如何溜出去找纤尘。梳洗完毕,刚踏出房门,便见着了守在门口的吕布,他正倚着梁柱坐在台阶上。 “媳妇。”一见我,吕布忙笑眯眯地站起身打招呼。 “还没走?”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转身回屋。 吕布也忙跟了进来,“媳妇,你什么时候跟我回五原?” “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回五原了?”在桌边座下,我随手从绣袋里拿了一块纤尘做的酥饼丢入口中,微微眯起了眼,果然是入口即化啊…… “可是……”吕布的声音微微有些焦急起来,“你是我媳妇啊。” “我不是。”淡淡打断他的幻想,回头看他一脸受伤的模样,又有些心软,唉,欺侮一个孩子干什么…… 站起身,我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整了整衣冠,刚刚没细看,昨天那身旧袄换了下来,今日他穿着一身的墨绿长袍,发髻整齐,当真是有些副将的风范了。 见我如此,吕布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我,清亮的眼睛微微发亮。 我轻轻叹了口气,“奉先,你知道我是神女么?”在他对面坐下,我决定再当一回神女。 “嗯,有听人说过。”吕布认真地点头,一脸的与有荣焉。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与你今生注定无缘,他日,你会碰到一个比我貌美十倍的女人,她叫貂蝉”,微微一顿,看着他,我缓缓开口,“而她,将成为你的妻子。” “貂蝉?”吕布愣愣地重复。 “嗯。”我郑重其事地点头,对啊对啊,去找貂蝉吧,赶紧把她娶回家,别让董卓看见,你娶你的貂蝉,我嫁我的董卓,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其实……是你不想嫁给我吧。”清亮的眼神微微一黯,吕布看着我,缓缓开口。 我怔了怔,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让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咧嘴笑了笑,吕布将怀里的拨浪鼓放回我的手里,“总有一天,你会嫁给我的。” 显身手吕布一马当先忆往事笑笑无语苍天 深深呼了口气,我笑眯眯地在街上大摇大摆,望月楼的水晶饺子……我来了。 想起刚刚在房里吕布说的话,我弯了弯唇,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好动听的誓言呢。 “媳妇,你刚刚说要我帮忙,只是带你出府而已么?”吕布走在我身旁,见我一脸愉悦,不由得也开心地道。 “嗯。”心情大好,也懒得去更正称呼,再说,如果不是有他带我翻墙而出,凭我自己想再出府简直难如登天。 正走着,忽见前面围了很多人,吕布早已拉了我去看热闹。 我随他往人群里钻,低头看了看他握着我的手,他的手竟也很大、很温暖,手掌中也布满了厚厚的茧,想来他这身功夫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今日得胜者,可赢得美酒一坛!”忽听耳边一阵大喝,我这才注意到吕布已拉着我走到了人群里面,竟是有人在比武。 耳朵一动,我仰头看着那坛高高吊起的酒,美酒?有多美? “想要么?”耳旁有人轻声道,声音极尽诱惑。 “嗯嗯。”顾不上在意那声音是谁的,我忙下意识地点头。 正点头,眼前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等我回过神来时,便见吕布早已跃到台上一把摘下那坛美酒。 我怔怔地看着他在一瞬间冲到台上,那坛美酒已在他怀中,那样的身手……我眼神禁不住微微一黯。 “媳妇,给。”待我回过神来时,吕布已站在我的面前,将那美酒送入我手中。 “可恶,哪里来的野小子!如此不懂规矩!”刚刚被吕布身手震慑住的人皆回过神来,围住了我们。 我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心里说不出的厌烦,抬手一把揭了那酒坛的盖子,我仰头便是一口,烈酒入喉,酒味浓烈而呛人,虽然有劲,却毫无香醇可言。 这酒,又岂能算作美酒? 抬手将已启了封的酒坛还给众人,我拉了吕布拔腿便跑。 “可恶!快追!”身后,被我嚣张的态度惹怒的众人皆大叫着追了上来。 我拉着吕布拼命跑,拼命跑,跑了几条街,才甩开了他们。 不知不觉走入一条巷子,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再也不想起来。 “媳……媳妇……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弯腰蹲在我面前,吕布喘着气,满面的不解。 我扬了扬眉,喘得厉害,“因为……我……喝了他们的酒。” “我……可以打啊,我很能……很能打的。”吕布握了握拳,作了一个攻击的动作。 蓦然收敛了笑意,我仰头定定地看着吕布,刚刚那样的身手,难怪董卓只一眼便要收他作副将。 在乱世,美丽的容颜对女人而言,是一种不幸。 同样,在乱世,如此勇猛无敌,所向披靡的身手,对吕布而言,亦是一种不幸。 日后,群雄逐鹿中原,天下豪杰尽起,想要夺取江山,如吕布这样的猛将便是所有妄图称王者觊觎的对象。 所以,才有了历史上吕布三姓家奴的恶名吧…… 吕布见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得微微红了脸,我这才惊觉,收回眼光。 “小时候不是生病么,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淡淡地,我道。 吕布在我身旁坐下,“被人打出来的。”笑,他道。 “打?”我微微一愣。 “媳妇……你不记得了?是你告诉我的,如果有人欺侮我,我便要十倍地还给他!”吕布转头看着我,眼神亮亮的。 呃?我微微一愣,我教他的?这么暴力的话……应该不会从我口中说出吧……教坏小孩了…… “你不记得了?”吕布有些失望,微微低了低头,“你说过的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微微一怔,一直只记着如何欺侮那小药罐了,有些事情真的不知不觉中遗忘了。 似乎记得那一日胖大娘不在家,我便开口哄了那小药罐背着我出门去,本来我是想去董卓那间破草房找回手机的,结果却在路上被几个孩子挡了道。 小药罐本来就瘦弱,抱着我显得有些吃力,那几个比他都高的孩子拦着他,有心为难。 “吕布是没有爹的野孩子!”年纪稍大的孩子出言挑衅。 旁边的几人孩子皆附和起来。 小药罐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回头冲我勉强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媳妇不怕……” 我微微咧了咧嘴,明明他自己已经怕得连手都在打颤,还有心思来安慰我? “媳妇?”那个高个子的孩子好奇了起来,“你病得都快死了,还想娶媳妇?”说着,伸手便来抢我。 小药罐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被绊倒,一屁股坐地上,却是不上已经在流血的手,慌忙转身抱起摔在地上的我。 “打他!打他!”旁边几个孩子起哄,“病得快死的人还想娶媳妇……” 小药罐脸色一白,抱着我爬起来转身便跑,只是他身子本来就弱,怀里还抱着我,如何跑得过那几个比他还要年长的孩子,不一会儿便被按在地上一顿狠揍。 依稀记得,他趴在地上,怀里紧紧护着我,那一回,他险些被打死。 “他要死了。”只记得那一天我蜷在小药罐怀里终于看不下去,不冷不热地轻轻开口,“打死人要偿命的。” 结果那几个孩子见小药罐已被打得满身伤痕,不由得也是后怕,皆纷纷离去了。 然后,我记得我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小药罐,轻易灌输了一句话给他,“如果有人欺侮我,我一定十倍地还给他。” “媳妇?……媳妇?……”吕布的手在我面前晃了两晃,才惊醒了回忆的我。 看着眼前这个眼眸清亮的少年,我有些后悔,如果他永远只是那个小药罐,说不定,他可以平安一生。 “天快黑了,回去吧。”扶着墙站起身,我脚步趔趄了一下,有些头重脚轻,这才发觉之前喝的那酒后劲似乎挺大。 “怎么了,媳妇?”吕布忙站起身扶住我。 我摇了摇头,吕布已经背对着我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吧。” 趴在他的背上,我轻轻抱着他的脖子,吕布站起身扶着我的膝将我背好,便回太守府去。 静静趴在他的背上,我昏昏欲睡,吕布竟也只是默默背着我往回走,难得地不见了聒噪。 半醒半睡之间,似乎回到了胖大娘的屋子里,他还是那个讨厌的鼻涕虫、小药罐! “胖大娘呢?”趴在他背上,我开口,舌头微微有些打结。 “到五原后第二年便去世了。”吕布的声音有些闷。 “那你便寄人篱下了啊。”我恍惚弯了弯唇,笑得有些涩。 “嗯,叔伯兄弟还过得去,总不至于饿了我。”吕布开口,我看不见他的神情。 只是可以吃饱而已啊,只是在这个乱世,寄人篱下,谁又像我这般幸运,可以遇见董卓? 一个董卓已经让我心惊胆颤,我竭力想与历史抗衡,想保他不死…… 如今……又遇见吕布,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我知道他们的下场,我只是在见证历史的发生而已……我是该疲于奔命,改变历史?还是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些都已与我有了交集的历史人物一个个演绎历史的桥段? 人生如戏,作为一个演员,我真真是入了这出戏,以我的生命在演绎一出历史……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此时还趴在家里温暖的大床上翻阅着剧本,细细咀嚼那一段段冰凉而遥远的历史文字。 “媳妇……”吕布的声音变得似乎很遥远,我安静地趴在他已经很是宽厚的背上,梦到老妈又来逼婚。 在吕布踏进太守府的时候,我便已经微微有些清醒了,只是醉意朦胧间,不愿睁开眼。 感觉他背着我一路绕回我的卧房,感觉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手,转身将我抱回榻上躺好。 我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媳妇”,吕布轻轻开口,我感觉到清亮的眸子正盯着我,我没有睁开眼。 “你会嫁给我当媳妇的,对吧?”半晌,他轻轻地问,仿佛怕惊扰了我的好梦一般。 一动不动,我仍是没有睁开眼。 久久得不到回应,吕布终是推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望着床顶发呆。 不一会儿,铃儿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这么才晚回来?”铃儿上前道。 我微微抿了抿唇,感觉自己一身的酒气,难受得很,“铃儿,去打水来,我要洗澡。” 应了一声,铃儿转身出去吩咐,不一会儿,洗澡水便已经抬了进来。 一个大木桶,我坐在床沿眯眼看着桶内蒸腾的热汽,待仆佣们都走了出去,我缓缓站起身脱下外袍,大概是桶内有热气的缘故,我竟是不怎么觉得冷。 “小姐,我来帮你。”铃儿忙走上前来替我宽衣。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董卓卧房里的事,铃儿仿佛丝毫不觉我在打量她,只顾着抬手替我宽衣。 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她左手手腕上的那枚玉镯,我眯了眯眼,忽然心里微微感觉有些不适,“出去。”淡淡地,我开口。 铃儿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低头柔顺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带上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褪下最后一件衣裳,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转身踏入木桶里,缓缓将身子沉了进去,微微有些发烫的热水渐渐没过我的肩,我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皮肤都被热水泡成了粉红色。 “笑笑!”门外,有人在敲门,是董卓的声音。 将身子往桶里沉了沉,我缓缓扬唇,“进来。” 伴随着门开的声音,有脚步声传了进来,“笑笑,你在哪里?” “在里面。”我微微带着笑意答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抿了抿唇,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既然早打定主意要嫁他,此时不出手又更待何时?“哗”地一声,有掀开布帘的声音传来,在水下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我微微仰头,隔着那朦胧的水雾不意外地看到董卓掀开布帘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中。 他如石雕一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微褐色的眼眸微微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放下布帘转身便要走去,我又岂能让他如愿? “仲颖。”弯着唇,我开口,微微带着醉意的声音说不出的腻人。 董卓一下子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进退不得。 “嗯?”背对着我,他轻应。 “我在洗澡。”微微忍着笑,我一本正经地陈述。 “我知道。”他应了一声,嗓子微微有些暗哑。 “你说不洗澡就会嫁不出去。”终于忍不住泄露了一丝笑意,我道。这句话是在这副皮囊小时候,董卓逼着我洗澡时说的,如今拿来将他,真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呵呵,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嘛。 听到我声音中泄露的笑意,董卓终于转过身来,微褐的眸子微微瞪了我一眼,轻斥,“不准淘气,快些洗了澡出来,小心着凉。” “好啊,我洗了澡出来,仲颖会不会娶我?”笑眯眯地,我道,仿佛讨赏的孩子。 脸色微微一僵,董卓皱眉,“不要胡说八道。” “为什么不娶我?”有些挫败地,我道。连着上回的那次告白,今天已经是本姑娘第二次表白了,他居然仍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安若的无敌魅力啊,居然失效了…… “你还是个孩子。”眉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董卓道。 孩子?我微微一愣,随即有些狡黠地微微笑开,“在仲颖心里,笑笑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么?” “对,而且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董卓咬了咬牙,神情很是凝重严肃。 说谎! “那好吧。”我点了点头,“那你过来帮我一下。” “帮什么?”董卓的声音隐隐带了戒备。我失笑,此情此景,怎么仿佛是我在威逼他一般? “擦背啊!”我一脸的理所当然。 褐色的眼眸微微一深,他仍是皱眉,“别闹了笑笑。” “小时候你经常逼着我洗澡的,不记得了么?”我笑得一脸的无辜,“反倒是长大了,你便不理我了?” 董卓便只得那样站在门口,进退不行。 我仍是一径地笑,“既然笑笑在仲颖眼里仍是个孩子,那又怕什么呢?除非……仲颖你口是心非。” 你快些承认,承认会娶我,承认留在凉州哪儿都不去,快些承认啊!虽然带着三分的酒意,我仍是心跳如擂,在水下的双手微微握成拳,心里祈祷着。只待董卓一妥协便起身穿衣,要是被老妈知道她那口出狂言,誓死不嫁的女儿如今竟然以用这种招术来逼人家答应娶我,一定非笑掉大牙不可。 董卓抿了抿唇,竟是大步向前走到我身后蹲下。 我一下愣住……呃? “不是擦背吗?快点。”董卓的声音带了几分隐忍。 本来已经有些失望的心境一下子又跳了起来,嘿嘿,看你能忍到什么地步! 点了点头,我将手中的布巾递给他,被水浸泡得微红的指尖轻轻碰上他的掌手,他如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手去。 嘴角的笑意微微扩大,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引火烧身被吃了,那样便赖定他了!不惜一切,我非要绑他留在凉州,坚决不让他去洛阳走历史路线! 感觉到他微微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拂起我的长发,将那一拘被水浸透的青丝拨到肩前,那沾了热水的布巾在我背上轻轻摩擦,十分的惬意舒服,只是,我无法漠视那个站在我身后曾大言不惭只当我是孩子的男人,无法漠视他极力隐忍着的颤抖……和愈来愈粗重的喘息。 快要到极限了么?带着三分颤抖,我轻笑。 看你能忍到何时? “仲颖。”我轻声唤道。 “嗯。”他应,气息有些不稳。 我正欲开口,窗外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一排带着幽蓝色泽的暗器齐齐向我射来,我大惊,果然不能做坏事,报应来了! “笑笑!”耳旁只听得董卓大吼一声,便被他一手拉出了盛满了热水的木桶,一离了那热水,一阵彻骨的寒意便猛地袭来,我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下一秒,董卓已一把将我拥入怀里,裹入他宽大温暖的外袍之中。 太守府杀手初露端倪望月楼?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楼笑笑如愿以偿 暗器直直地钉在木桶之上,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我忍不住一阵心惊,若刚刚董卓稍稍慢了一步,那排明显是淬了毒的暗器便该是钉在我身上了,若是那样,我看自己这条小命这回真是要毁了! 窗外那道黑影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恋战,转身便消失在黑暗里,董卓怀里尚且抱着兀自打着冷颤的我,无法追上前,只得站在原地大吼,“来人!抓刺客!” 太守府刹时热闹了起来,烛火纷纷亮起,仆佣们提着灯笼赶了出来。 董卓此时抱着怀里未着寸缕的我,真的如烫手的山芋一般,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大人,府衙四周查看了,未发现刺客。”门外,樊稠大声禀道。 逃得真快,我微微皱了皱眉,如此想来,上回疯马腹上那道明显的伤口也决非偶然,那刺客该是冲着我来的吧,只是我一向人畜无害,哪里来这种不共戴天,随时准备取我性命的仇人? “知道了。”董卓应了一声。 “媳妇!媳妇!你怎么样了?”吕布的声音忽然叫了起来,似是要冲进屋来。 我微微一惊,那小子若是进屋来见到我如此模样还不闹翻天? “吕兄弟,小姐累了,明天再来吧。”樊稠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属下告退!”高高喊了一句,门外便安静了,想来是樊稠拉着吕由退了下去。 我扬了扬眉,樊稠那家伙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没事了。”似乎是感觉到我刚刚的害怕,董卓低头安抚道。 “嗯。”我轻应了一声。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出来。 “仲颖,你怎么了?”被他裹在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感觉到他越来越烫人的体温和越来越混浊的气息,我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随即略带了笑意开口。 从他的外袍中探出头来,我仰头看向董卓,不意外地从他微褐的眸子看到逐渐加深的情欲色彩。 不由自觉地舔了舔唇,我点燃了最后一把火。 理智一下子涣散,董卓低头吻上了我的唇,感觉到唇上的湿润和他如雷的心跳,我缓缓闭上眼,感觉到他手掌的厚茧轻轻抚上我的背脊。 一丝冰冷的空气随着他的大手一同袭上我的背,我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唇上的温热一下子褪去,我有些迷茫地睁开眼,正好对上董卓的眼睛,他看着我,欲望、懊恼、狼狈,各种神情在他微褐的眼眸中交杂繁复。 “仲颖?” 感觉到他猛地一怔,随即他抱着我转身,一把将我推倒在榻上,正在我有些紧张害怕的时候,等待我的,却不是他的体重,而是轻软的锦被。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董卓抬手一把用被子将我裹住,随即便转身离去。 怔怔地躺在床上,我看着他仓皇离去的狼狈身影,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能坚持?明明,他是想要我的吧,可是为什么? 抬手轻轻抚上温热的唇,他的气息还留在我的唇上,我不禁微微有些迷惘。 他,真的是董卓么?历史上那个曾经滛乱后宫的董卓? 他……为什么不碰我? 这个问题困绕了我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仍是没有答案。 穿戴完毕,却迟迟不见铃儿进来服侍,虽然我曾经跟她说过我无需她来服侍,可是铃儿却是一直坚持,今天,她竟然没有来?真的好生奇怪。 微微一愣,我猛地站起身,直直地冲向铃儿的屋子。 站在铃儿门口,我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气息,猛地推开门。 “咣”地一声,惊扰了房中的两人。 铃儿正伺候董卓披上外袍,而她自己则是尚未更衣,白晰的脖颈、丰满的||乳|沟一览无余,其上满是青紫的淤痕,可见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了。 呵呵,原来不是不碰,只是不碰我而已呢。 “铃儿肚子又疼了?”微微扬唇,我有些讥诮地开口。 “笑笑,你先回房。”皱眉,董卓终于开口。 做了个深呼吸,我转身离开。 别以为占了个十五岁的身子,便真当自己十五岁了,竟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我暗骂自己没出息。 “小姐,你去哪儿?”樊稠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抬头,看到樊稠正站在我面前,咧了咧嘴,我感觉自己头上的犄角似乎又长了出来,“樊稠,铃儿找你。” “啊,真的?在哪儿?”樊稠有些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道。 “在她房里。”我点了点头,道。 看着樊稠迫不及待冲向铃儿的房间,我忽然心里有些闷闷的,我果然非良善之辈。 想了想,我又转身走向铃儿的房间。 “呵呵,樊稠你来得正好,我正冷备将铃儿收房,今天晚上我请弟兄们喝酒。”刚到门口,便听见董卓的声音。 收房?我走到门边,不意外地看到微微苍白着脸的铃儿和满面不自在的樊稠。 “多谢大人,樊稠这就去将好消息告诉弟兄们。”樊稠低了低头,抱拳离去。 走到门口,樊稠转头看到我,微微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看到他比较哭还要难看的笑,我呆呆站在门边,心里怪怪的。 董卓要收铃儿为妾?心里微微有些酸涩,我扬了扬唇自嘲。呆了半晌,正欲离去之时,房内突然有声音传来,我忍不住又好奇心大作,附耳细听。 “铃儿,有了名份不高兴么?”是董卓的声音,只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铃儿很高兴。”铃儿开口,声音怯怯的。 “当真高兴?”董卓的声音有些危险地扬起。 “痛。”房内传来铃儿轻呼的声音,声音略略有些含糊不清,似乎是被董卓捏住了下颌。 “五年前笑笑带你回来时,我便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如果不是因为笑笑喜欢你,你五年前便已经死了,不要再跟我玩什么花样。”董卓淡淡开口,夹杂着铃儿的低泣声。 “大人,铃儿不明白……”铃儿啜泣着,却突然大叫一声,似乎被董卓推倒在地。 “我的坐骑被刺伤,还有昨晚笑笑房外的刺客,你在干什么?想杀了我为你爹报仇?太守大人的千金!”董卓的声音危险极了。 太守大人的千金?我微愣,我捡回来的女人,是那个被董卓一刀削了脑袋的肥太守的女儿? 一向自诩聪明的现代人,竟然是引狼入室而不知? 如此说来,从五年前我救铃儿回来时,便是这场骗局的开始?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铃儿微微颤抖的声音满是不敢置信。 “是你自作聪明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我?看着我妄想报仇的样子,你一定很得意吧!”铃儿不甘地尖叫起来。 “你是笑笑坚持要保护的人。”董卓开口,声音淡淡的。 “笑笑?”铃儿讥讽地笑了起来,“你不怕我杀了她么?” “相信我,杀了她,你的下场会比你爹更惨。”森冷的声音,连站在门口的我也忍不住微微颤抖,我几乎可以想象铃儿惨白的脸了。 不期然地,一阵低低地笑声忽然从房中传出。 “你笑什么?”董卓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恼意。 “肮脏的禽兽”,铃儿咬牙切齿地笑道,“你爱上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你爱上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闭嘴。” “你怕我说么?你敢做还怕我说?你爱上了笑笑!你爱上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铃儿冷笑。 “我没有。”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没有?哈哈,若不是昨晚我留在笑笑房里的那一排毒镖,你们早已做出苟且之事了!”铃儿大笑道,声音比哭还难听。 “我不会!”董卓咬牙切齿地开口。 “是,你不会!你当然不会!你不敢触碰玷污那个在你心目中一尘不染、纯洁无暇的神女嘛!”铃儿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所以你只敢在我身上泄欲!所以你只敢骑在我身上叫着‘笑笑’的名字!你这个胆小鬼!胆小鬼!” “闭嘴!我让你闭嘴!”董卓大怒,吼道。 铃儿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似是被董卓掐住了脖子。 “不记得了么……昨天晚上……你那么热情地抱着我,吻我……你说……咳咳……你说,我要你,笑……笑……”几近变形的声音硬是从她的喉中挤出。 我一下子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你想死么?”指骨微微响动,董卓的声音森冷得仿佛是从地狱传出。 “死?我现在同死又什么区别?”铃儿破碎的笑声令我不寒而栗。 “死?你不会死。” 放缓了语调,董卓淡淡开口,“你做错三件事,第一,你不该选择报仇;第二,你不该利用笑笑;第三,你……不该爱上樊稠,所以现在,你连选择死的权力都没有。” 一声清脆的声响,是什么东西掷地的声音,碎了。 随后传来的,是铃儿掩面哭泣的声音。 “留在太守府安安份份当我的侍妾,不准再靠近笑笑,再敢有异动,我保证你会比死更惨。”冷冷丢下一句话,董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忙躲到一边。 悄悄躲在廊柱后看着董卓离开,我才缓缓转身,看向屋内。 屋内,铃儿衣裳不整,狼狈不堪瘫坐在地,满面皆是泪痕。 在她脚边的地上,是被那只被摔碎的玉镯,樊稠送给她的玉镯。 她低头,缓缓捡起地上已经碎为几段的玉镯,手轻轻一抖,碎裂的玉镯便在她手上轻轻划了一道血痕。 缓缓抬头,铃儿看向我,眼中满是怨毒,完全没有平日温柔顺从的模样。 “你都听到了?”开口,她淡淡地声音满是嘲讽。 我缓缓点头,面上无喜无怒。 “我奉劝你早些离开,不然总有一天他会毁了你!”铃儿的神情有怕人。 离开?扬唇,我笑,“为什么要离开?我要嫁给他。” 闻言,铃儿一惊,满面的不敢置信,“你要嫁给他?你这个疯子!” “为什么不能嫁,他不是我爹,不是我兄长,我跟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嫁给他?”我笑,一脸的理所当然。 微微一愣,铃儿竟是渐渐恢复了常貌,拍了拍裙子自己站起身来,“他不可能娶你。” “为什么不?”扬眉,我道。 “因为”,眼里注入一丝讥讽的笑意,“在他心里你是不可玷污的,所以……他宁可抱着我喊你的名字,也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铃儿笑得如哭一般。 站在原地,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他不敢去碰他想要的,你也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铃儿的声音有如悲鸣,“所以,这是一场注定的悲剧。” 不想再听她哭一般的笑,我转身大步离开。 注定的悲剧么?只可惜她独独算漏了一点,我并非是那个只有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笑笑,在我的身体里,一直存在着一个叫作安若的灵魂!我不可能长吁短叹,我不可能顾影自怜,我只会努力地得到我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 幸福那种东西,明明已经唾手可得,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媳妇,你去哪儿了,我在房间等了你好久了。”刚到门口,吕布便迎了上来道。 弯了弯唇,我道,“奉先,我们去吃水晶饺子吧。” “啊?什么?”吕布看着我,满脸的问号。 “昨天你带我出去,结果我喝多了,没有吃到水晶饺子,我们今天补过。”笑眯眯地,我道。 今晚要收铃儿当侍妾么?笑笑我离家出走,看你还有没有心思玩什么洞房花烛!我笑得阳光灿烂。 “好。”看着我的笑脸,吕布微微怔了怔,随即点头,轻声答应。 “不开心?”我扬手照着他胸口便是一拳,“我保证你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说着,为表诚意,我从袖袋里取了一块酥饼塞进他嘴里。 吕布笑了笑,一口吞下口中的酥饼,“好,我带你出去。” 不知是否错觉,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 背着我无声无息地跃墙而出,有吕布护航,果然是万无一失啊。 这不,才一会儿时间,我又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了。 “咚咚咚!”正走着,前头忽然一阵锣鼓喧天,竟是一只迎亲队伍。 飞扬的乐声,鲜艳的花轿,迎亲的队伍虽然并不奢华,却似乎仍是让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他们的喜悦。 “媳妇,他们在成亲耶!”吕布拉着我的手大叫起来。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连瞎子都知道他们是在成亲。 “那个新郎官好神气!”吕布一脸羡慕地道,“不过我比较帅,如果我当新郎,一定更神气!” 我忍不住微微扬唇,仰头看向那身着大红的喜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虽然长得平庸,但也许是人缝喜事精神爽吧,的确有那么几分神采飞扬。 “媳妇,媳妇,我们跟去看看吧。”吕布拉着我的手,道。 “不是说去吃水晶饺子么?”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我道。 “反正今晚你也不会回去,晚点再去吃吧。”拉着我的手,吕布有些兴奋地快步跟在那支喜队后面,仿佛真的那新郎官便是他自己一般。 闻言,我微微一愣,他知道我今晚不想回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竟是觉得他有些孤单。 大贤良师阴谋起 天下将乱甲子年 拉着我,吕布眼巴巴地跟着那支迎亲的喜队走了一路,直到所有人都出了城去方肯罢休。 “原来新郎不是凉州城里的人哪。”看着那喜队缓缓出了城门,吕布一脸失望地叹道,“本来还想看看那轿子里的新娘呢。” 见他如此模样,我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他的脑门一下,笑斥,“没出息,大丈夫何患无妻!” 吕布回头看我了一眼,清亮的眼亮盯着我,连连点头,“嗯嗯,媳妇说得有理,那我们成亲吧。” 眼前仿佛黑压压飞过一排乌鸦,我懒是再理会他,转身便大步往望月楼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吕布的声音,清晰无比。 脑中轰然一响,我如遭雷击,这句话,好不耳熟?!这分明便是三国演义里所记,那号称大贤良师的张角造反时的口号! 慌忙顿住脚步,我回头一把捂住了吕布的嘴。 “你刚刚在说什么?”我脑门上冷汗直冒,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想找死么? 吕布被我捂着嘴,忙伸手指向一旁的城门,吱吱唔唔地直摇头。 我失笑,捂着他的嘴可怎么让他讲话啊,看到摇头的样子倒煞是可爱,只是顺着吕布的手看去,我的笑意不由得僵在唇边。 黑色的城门之上,用白土赫然写着十六个大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再怔怔看去,眼光所到之处,不知何时,每家每户门板之上,皆有两个大字,“甲子”! 甲子年?!我微怔,缓缓垂下手,细细一算,如今竟已是甲子年了?!按照三国志所记载,那自封大贤良师的张角如今应该已经起兵造反,先犯幽州了。 幽州此时应该已经大乱了吧。 只是张角兵犯幽州,这处于边镜的凉州如何会有此等反动口号出现?正想着,一阵马啼声突然间纷乱而至,瞬间由远及近,夹杂着一路上行人慌乱惊叫的声音。 我皱眉,何人敢在大街上纵马驰骋?! “是樊副将!”吕布道,便要大声招呼。 我忙一把拉着吕布矮身躲在一边,捂住他的嘴,悄悄转身看去,纵马扬鞭在最前头的,果真便是樊稠! 樊稠没有看我,只是带着那队人马一路快马加鞭出了城,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媳妇,樊副将是来找我们的吧。”待他们远去,吕布才一把拉起我,道。 “不是。”我摇头,如果樊稠果真是因我而来,刚刚我便站在这大街之上,纵使我有心躲避,他也不可能没有看到我,除非他此行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我。 侧头看了一眼街道两边的触目惊心的白色“甲子”二字,我心里隐隐不安。 “姑娘,大师傅做了水晶饺子等您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声音恭敬谦卑得很,“见姑娘迟迟不至,大师傅便命小人来请您”。 我回头,竟是小狗子,态度比之上回已是天差地别了,想来是宝正的话起了作用吧。 微微一笑,“好,前头带路。”我道。 拉着吕布,我一路笑眯眯地想着我的水晶饺子往望月楼跑。 一路进了望月楼,我们便堂而皇之地直奔厨房。 “笑笑来了。”淡淡的声音,温和得很,纤尘正在煮着花茶,清香满屋。 “在下吕布。”见了白衣胜雪,如天人般的纤尘,吕布微微一怔,随即抱了抱拳,煞有其事地自我介绍道。 “叫我纤尘便可。”点了点头,纤尘笑着沏了花茶放在我手里。 捧着那精致的杯子,我低头缓缓啜饮一口,温暖熨贴的感觉从喉间一直滑到腹部,刚刚一路跑来的冰寒之气顿减不少。 “你便是笑笑的小相公奉先?”不曾厚此薄彼,纤尘笑着转身也递了杯花茶在吕布手里,笑道。 “你知道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吕布站起身来,“媳妇有跟你说过我么?” “嗯。”眼里微微闪过一丝笑意,纤尘点头。 “真的?真的?媳妇都说我什么了?”吕布一脸的迫不及待。 “她说……”纤尘笑了笑,看向我。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还能说什么,无非便是当初如何欺侮那个小药罐了。 懒得听他们废话,我自动自发地站起身,取下一早热在蒸架上的水晶饺子,夹了一只,热呼呼地咬了一口,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喝茶,吃饺子,我乐滋滋地不知今夕是何夕。 “天色晚了,你们不回去?”纤尘看我一脸的乐不思蜀,提醒道。 吕布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拍了拍吃得有些撑的腹部,我摇头。 “宝正,带姑娘去客房。”没有多问,纤尘微微扬声道。 “媳妇,我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随宝正站在门口,吕布不放心地嘱咐。 我点了点头,便走回一早准备好的房间。 轻软的棉被,屋里点着纤尘独有的檀香,我深深吸一了口气,和衣躺下,正欲吹灭烛火,一道人影突然闪进屋来,黑衣蒙面。 我抿了抿唇,看向站在我面前的黑衣人。 “铃儿。”我轻轻开口。 那黑影微微一怔,半晌没有动弹。 虽然黑衣蒙面,但我知道,必是她! 铃儿的身手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我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想必董卓此时正在太守府前厅与众人饮宴,铃儿是想趁此时潜入望月楼来杀了我,再回去若无其事地当她的侍妾。 她……是这么想的吧。 “笑笑若死在望月楼,你以为仲颖便不知道凶手是你了么?”微微弯了弯唇,我道,轻握着锦被的双手微微有些汗湿。 “我想我低估你了”,那黑影终是开口,抬手拉下蒙面的黑巾,顿了顿,又道,“你真的是我守了五年的小姐么?”眼中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和顺,铃儿的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 低了低头,我有些想笑,“铃儿又岂是笑笑保护了五年,那个温柔和顺,手无缚鸡之力的铃儿?” 铃儿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说话间,她手中的利刃便已闪着寒光直直地向我刺来。 慌忙侧身闪过,我有些狼狈地跌倒在地,慌乱中,我双手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一直放着的金弓银箭。 单膝着地,我反身搭箭拉弓,银色的箭头直指铃儿,“别动。”咬牙,我低低地开口,手心全是滑腻的冷汗,如果一击不中,我怕是再无还手之力了。 铃儿眼中闪过一抹讥诮,未曾做半刻停留,手中的利刃便又向我招呼来,在她眼中,这金弓银箭是董卓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过是孩童的把戏而已吧。 她,是执意要取我性命。 咬唇,我猛地松开右手紧拉箭弦的食指,银色的箭身在空中划过一道细细的银丝,风一般射向铃儿。 “啊!”痛呼一声,铃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满面的不敢置信。 她是不相信我能够伤了她吧。 虽然房间很暗,但我知道铃儿定然是被我伤了,眼神微微一黯,右手轻旋,裹着那根轻丝,我咬牙收回银箭,再回头时,铃儿阴寒的双目已在眼前,有什么温热液体滴落在我的面颊,带着腥甜的气息。 是血。她的血?亦或是……我的血? 好快的速度!我大惊,凭我这点三脚猫定然是难以逃出生天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奉先!奉先!救命啊……”握紧手中的银箭,没有犹豫,顾不上形象,我张口便大叫起来。 抵在我喉间的利剑一下子顿住,铃儿微微一愣,似乎是想不到前一刻我还拼死反抗,下一刻我竟然如此不顾颜面地大声呼救。 但铃儿只是微微愣了一瞬,那剑便已直直地向我的脖子招呼过来,“闭嘴,别白废力气了,就算董卓此刻赶来,他也只能看到你死在我手中的这一幕而已!”铃儿冷冷的声音带着悲怆的笑意,“他会因你的死而痛苦一辈子……一如他当初杀了我爹一般!” 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便已有人纵身而出,凭空一剑隔开了铃儿致命的攻击。 “媳妇,我来了!”大吼一声,吕布英勇现身。 我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呵呵,从来没有感觉过吕布那一声“媳妇”竟然如此动听。 铃儿恨恨地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拉上蒙面黑巾,提剑便刺,两人斗作一团,只几个回合,铃儿便已明显不支。 我正坐在地上看他们“乒乒乓乓”打得如火如荼,铃儿狠厉的眼神突然之间透过吕布直直地看向我,一排泛着寒光的飞镖便已直直地向我射来,我瞪大双眼,眼睁睁看自己快变成靶心,却已经来不及闪躲。 千钧一发之即,突然一柄长剑凌空一挥,飞镖便已尽数被击落在地,吕布跃身而来,伸手一把将我护在怀中。 趁着吕布为救我而分神,铃儿纵身便跳出窗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吕布,不愧为以后三国著名的悍将,果然身手了得。 “啊!”猛地张口,吕布一声惊叫吓醒了我。 “怎么了?”我愣愣地看着吕布大惊失色的模样。 “你……你受伤了?”声音微微轻颤,吕布一手抚上我的额,染上的一抹殷红。 我拉下他的手细看,果真是血,只是我额前并无疼痛之感,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随即笑道,“不是我的血。” 吁了口气,吕布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叹道,“能够伤了那黑衣人,媳妇功夫果真了得。” 我弯了弯唇,吕布的夸奖,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吕布耶,虽然知道这夸奖带了太多的水分和主观因素,但我仍觉十分受用。 “发生什么事了?”说话间,被房中的打斗声吵醒的小狗子推门进来,惺松的睡眼在看到我额前的血迹时不由得转为惊慌,“姑娘受伤了?” “没事,受伤的不是我。”点了点头,我开口,算作对小狗子关心的回应。 “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狗子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庆幸。 我点了点头,正想送客休息,门“吱哑”一响又开了,是宝正,正提了灯笼走进屋来,“小姐?你受伤了?”在看到我额前那一声颇为惹眼的血迹之后,宝正立刻惊叫一声,一脸的惊慌失措,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关切。 闭了闭眼,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受伤的不是我,我没有事”,再度开口,我道。 “啊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宝正点了点头,吁了口气,忙道。 轻轻叹了口气,我准备再度送客休息,一阵细微的响动轻轻传来,门又已经悄无声息地开了,我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叹气,再度重申,“我没事,受伤的不是我。” “我知道啊。”带了微微的笑意,纤尘仍是一脸的温和。 低咒一声,顾不得满屋子的人,我直接窝在吕布怀里闭上眼便去会周公,累死我了。 吕布只得扶了我躺回床上,正在我微微有了些睡意之时,楼下的街道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吵嚷之声,我猛地瞪大了双眼,没有了睡意,莫不是董卓来接我了? 他发现我不在太守府,所以来接我了?呵呵,我就知道,自他从胖大娘手里抢回我开始,自他替我取名为笑笑开始,他便从不曾让我一个人,甚至于从不曾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太久。 因为他说,这个世道不安全。 在这个不安全的世道,有董卓在我身边呢。微微弯了弯唇,我站起身,便要去看看。 纤尘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伸手拦住了我。 “怎么了?”我抬头,看向纤尘,今天的他有些怪异。 “没什么,你不是困了么,早些休息吧。”一脸温和地,他开口。 我摇了摇头,“我出去看看就好。” “明天回去吧,今天太晚了,而且……”微微顿了顿,纤尘笑道,“明天早膳我会做酒酿圆子。” 酒酿圆子?我微微吞了吞口水,随即还是有些困难地摇了摇头,食物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坚决不被收买。 “……还有桂花酿。”纤尘微笑着补了一句。 桂花酿?!纤尘一直藏着不让我染指的桂花酿?!吞了吞口水,食物的诱惑让我不由地主地点头。 笑了一下,纤尘转身回房。宝正留下了手中的灯笼便拉着小狗子一起随着跟了出去。 看他们离开,吕布抬手用袖子试净了我额前的血迹,便也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看向我,“媳妇,我就在门外守着,你别怕。”说完,不待我开口,便反手带上了房门。 透过微微摇曳的烛火,我看到那个比同龄少年显得要高大的身影微微矮了矮,盘腿坐在我门口,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暖。 新嫁娘血溅凉州 擒反贼樊稠立功 回头望了望窗子,那是铃儿纵身逃离的窗子,我笑得有些贼,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酒酿圆子、桂花酿我所欲也,董卓亦我所欲也,我要两者兼得!(小生:敢情董大人在笑笑您老人家心目和酒酿圆子、桂花酿同一等级啊……= =b) 窗外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吵,甚至间或传来兵刃铠甲相互撞击的声音,我微微皱了皱眉,明明屋外的声音吵得非同寻常,可是纤尘为何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整个望月楼,甚至整条街都没有一个人好奇? 转身走到窗边,我轻轻推开窗,慢慢爬出了窗子,唉,本来可以更潇洒地纵身一跃,可惜本姑娘此时一身长裙曳地,淑女极了,正抱怨时,一不小心踩到裙边,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 正兀自嘀咕着拍了拍裙子站好,风中传来的声音更为激烈了,咒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定定站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何没有人敢出门来看热闹了,这样如同恶梦一般的声音,任是谁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莫非是羌胡人趁夜进城来抢掠了?循着那声音,我悄悄靠近了去看,望月楼前不远处,有火光闪烁。 “大人,我追出凉州城几十里,在幽州边境擒住他们,他们果真是黄巾贼所扮,进凉州城来欲图不轨!”樊稠禀道。 在他身后,有几十人被缚,皆身着红衣,我微怔,他们不是白天我同吕布在市集上所见的迎亲喜队? 如此想来,城门上的白字,还有凉州城中百姓门上所写“甲子”二字皆是他们的杰作了? “大贤良师天命所归!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定会遭天遗!”忽听有人大声叫喊,但被叫喊声随即被一顿拳脚给淹没,变成惨叫。我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一身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只是此时已被揍成了猪头状,看不出一点喜庆的氛围了。 董卓一身黑袍,背着火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隐隐透着肃杀的感觉,“说,你们进城干了什么?”半晌,董卓开口。 那猪头状的新郎甩头,狠狠吐了一口血沫,颇有几分英雄好汉的气概。 “不说么?”董卓抬了抬手,不一会儿,便有一女子被拖上前来,大红的衣裙已经有些破损,一身尘土,满面狼狈。 尖叫一声,那女子纤弱的脖颈已握在董卓手中。 “你!”那新郎瞪大双眼终于急了起来。 “说,你们在凉州里干了什么?”捏着女子的脖颈,董卓冷冷开口。 那一身新嫁娘喜服的女子仰头,在风中瑟瑟发抖。 “阿朗,不能说,大贤良师会降罪于你。”有些困难地,那女子摇头道。 猪头状的新郎一些悲戚,“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她!” “不说么?我想我的兄弟都很乐意替你洞房花烛。”董卓冷声道。 那女子的眼中盛满了惊恐,随即竟是惨然回头望了一眼那新郎,歪头不再动弹。 不一会儿,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 董卓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松开了握着那女子脖颈的手,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便如风中的落叶般委顿在地。 鲜红的嫁衣仍是那么的喜庆,只是此时穿着那嫁衣的女子却已命丧黄泉。 “纯儿!纯儿!纯儿……”那新郎大叫起来,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迹一齐落下,宛如血泪一般。 那红衣的女子却是再也没有回头来望他。 “大人,她咬舌自尽了。”樊稠上前掰开那女子的嘴看了一下,转身禀道。 董卓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那一脸恨意,仰天长啸的新郎,“都杀了吧。”淡淡地,他终于开口。 “大人?”樊稠一下子愣住。 虽然寒冬已过,天气渐暖,但躲在一边的我还是止不住地手脚冰凉,杀人哪,是杀人哪!他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清? “此人对我恨意甚浓,此时不杀,他日必来杀我。”董卓转过身去,半晌,又道,“这凉州城内定有内应,杀了他,取其头颅悬于城门之上,我要那个敢于在我眼皮底下生事的贼人心惊胆颤,夜不能眠!”声音森冷,如同炼狱修罗。 我生生地打了个寒噤,背靠着墙,心里隐隐有些疼痛,纤尘刚刚不让我下楼,是不想我看到如此场面吧。 娶我,为我留在凉州。这个念头是不是我一厢情愿?董卓他……该是有着雄霸天下的野心吧。 “樊稠,这里的事你处理,我去接笑笑回家。”董卓的声音再度扬起,声音挟了丝暖意。 家么?他说“接”,没有说“找”,他该猜到我在望月楼的。 “铃儿她……”樊稠犹豫了一下,似是要提醒董卓曾许诺今天会纳铃儿为妾。 董卓却是未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大步向望月楼而来。 我心里一慌,忙转身一路跑回了望月楼的后窗,翻窗回到房中,定了定心神,转身关好窗子。 刚回到床上躺下,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来。 “我接笑笑回府。”董卓的声音在门外扬起。 “大人,媳妇睡着了。”吕布有意阻拦。 门,吱哑一声开了。那个脚步声再熟悉不过,是董卓。 我闭上眼,没有动弹,脑中全是刚刚那红衣女子满口鲜血的模样。 “笑笑。”董卓开口。 我仍是没有动弹。 俯身,感觉董卓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已弯腰将我打横抱在怀中。 他动作很轻,仿佛怕将我吵醒一般。 靠在他的怀里,我仍是没有睁开眼,明明是这么温暖的怀抱,为何却可以那样云淡风清地杀人? “董大人。”纤尘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一阵银链相互敲击的清脆声响。 董卓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绝掌柜。” “呵,非也,纤尘只是个厨子而已,并非掌柜。”纤尘笑道,“笑笑姑娘已经睡熟,让她在此借住一宿又有何妨?” “不必了。”董卓的声音辨不清喜怒,便抱着我执意要离开。 “城门上腥味重得很,笑笑若是见了……”身后,纤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感觉董卓抱着我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咬牙低声开口,“不劳你费心”。 “笑笑心目中的仲颖,不知道会不会杀人呢?”带了一丝轻笑,纤尘道。 董卓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绝掌柜对我的笑笑,倒是关心得紧。”转身看着绝纤尘,董卓开口,“我的”二字说得犹其重。 “呵呵,笑笑如此招人喜爱,理所应当。”纤尘的声音此时在董卓耳中颇为欠揍。 董卓没有再开口,竟是返身将我放回榻上,“奉先,明日一早带笑笑回来。” “嗯,我知道,我知道。”吕布忙不迭地点头道。 微微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了抚我的额,随即竟是抽身离去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纤尘也转身离去了。 我缓缓睁开眼望向门口,门已关上,吕布的背影仍守在门外。 纤尘的再三挽留,而董卓甚至破天荒地答应纤尘让我留宿望月楼,他们明明水火不溶,却难得意见一致,……这一切,都只是不让我看到那杀人的场面吧。 只是他们不知,杀人的场面即使无法见到,那血的腥味,却早已没入我的鼻端。 一早醒来,便见吕布正趴在床沿上,不由得吓了一跳。 “媳妇,你醒啦?”吕布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揉了揉眼睛,我没好气地道,任谁在醒来第一眼看到这么一张放大的脸摆在自己面前,都不会开心的,虽然这张脸长得还不错。 “进来一个多时辰了”,吕布还是笑眯眯的,“我从小就希望这么守在床前等着媳妇醒来,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我忍不住失笑,抬手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待他吃痛地捂头,我才笑道,“什么时候学得如此的油腔滑调了。” “我是认真的,媳妇!”一脸的委曲,吕布道。 “我要更衣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冷不丁地道。 “嗯。”吕布也点头,完全没有自动离开的意思。 “莫非你认为看我宽衣解带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微微扬了扬眉,我煞有介事地道。 吕布后知后觉地讶然望了我一眼,随即“轰”地一声,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没……没有……”说着,匆匆忙忙地夺路而逃,狼狈极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大笑。 换了衣服,漱洗完毕,大堂里已经客似云来了,穿过大堂,我直奔纤尘的专用厨房。 刚踏入厨房,酒酿圆子和桂花酿的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捏起一个酒酿圆子便咬了一口,糯软酒甜,唇齿留香。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吕布,竟仍是红着一张脸,我不禁大奇,平时一口一个媳妇喊得不亦乐乎,皮厚三尺的家伙也会害羞? 转了转眼睛,我抬手冷不丁地塞了一颗酒酿圆子在他口中,吕布一下子后退一大步,离我远远地。 我呆愣半晌,随即忍不住地捧腹大笑,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平时里口口声声冲着我喊媳妇,却原来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却原来在他的概念里媳妇的便是“点灯说话,吹灯作伴”的过家家,骨子里竟是害羞得很。 洗了手,纤尘摇了摇头,拿布来擦我的手,“饭前洗手。” 我满不在乎地由着他帮我擦手,“我妈也常这么说我。” 微微一愣,纤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完全一副好好先生的典型,只是诸位看官可千万不要被这家伙的皮相给蛊惑了,这个家伙的老底,总有一天会让我兜个底朝天。 “桂花酿我装了一小瓶放在你绣袋里了,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说着,纤尘将手中的绣袋递给我。 掂了掂手中的绣袋,对里面的分量表示满意,我低头系在腰间,抹了抹嘴站起身,“好了,我要回家了。” “回家?”纤尘微微一愣,道。 “嗯,仲颖不是限我一早回家的么?”我点头。 眼眸微微一黯,纤尘没有再说什么。 我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回去的时候走小路,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五香牛肉做得特别够味。”身后,纤尘突然道。 “好。”我弯了弯唇,拉着吕布一起离开。 走小路么?五香牛肉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不想我经过城门,看到那两颗高悬的头颅吧。 虽然明白,只是被人守护着的感觉……并不坏。 “呃……不走小路去吃五香牛肉么?”出了望月楼,被我拉着手,吕布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去了,酒酿圆子已经吃饱了。”笑了笑,我道。对付聒噪的吕布,我终于总结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嘿嘿,他真的很容易害羞耶! 远远地走到城门边,城门下已经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喧哗得紧,我闭了闭眼,不用看也知道那定是高悬于城门之上的两颗头颅所引起马蚤动。 “媳……你怎么了?”吕布见我闭眼,问道。 我没有开口,拉着吕布的手往城门下走,顺着众人的视线,吕布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们……” 我仰头,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城门上高悬着的两颗头颅,一男一女,紧紧相靠着。 那女子的头颅之上虽然发鬓凌乱,只是隐约可见其发前还佩着半枝珠钗,新嫁娘所佩戴的珠钗…… “是那个新郎!”吕布惊叫。 “你之前不是遗憾没有看到那个新娘么?”心里微微一苦,我轻声道。 “她是……”吕布惊愕地看着那苍白而血迹斑斑的头颅,轻声低喃。 我终是没有答言。阿朗和纯儿,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会随张角叛变,我也不明白他们之间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但他们……是相爱的吧。 这个战乱的年代,无处不在谱写着英雄的史诗和野心,在这些雄壮背后,小儿女的细语情长便是那样的卑微…… 卑微到……一触即碎。 接皇命董卓发兵幽州 违心意樊稠吐露实情 一路回到太守府,吕布再没开口。 难得地不见他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当真有些不习惯。 “小姐回来了!”刚到府门口,守门的侍卫一见我便大声嚷嚷起来。 “小姐回来了?!”只听得樊稠的声音从府中一路响起,不一会儿便已跑了出来,在府门前迎接。 我和吕布站在府门前看他们一脸的大惊小怪,不过是一夜未归而已,至于如此夸张么? “小姐,你可回来了,快些进府吧。”樊稠一脸的如释重负。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吕布一眼,便同他一起随樊稠进府。 “小姐。”进了府门,便见铃儿一脸恭顺地站在院子里轻声招呼。 我微微扬了扬眉,看她如此模样,当真无法将她与昨夜那个黑衣蒙面、欲置我于死地的杀手联系在一起呢,只是在这太守府,她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伤我吧。 “漱洗用具,早膳毕已备妥,请小姐进房漱洗。”仍是一脸的恭顺,铃儿低头道。 “不用了,我已经用过早膳了。”摇了摇头,我转身直奔董卓的屋子。 昨晚我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那个能够淡然而随手取人性命的他,所以我选择逃避。只是在望月楼,我想了一夜,与其让藏在心中那些血腥晦暗的想法渐渐发霉腐烂,两相猜疑,不如向他坦白自己的想法。 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杀人。 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孩子。 告诉他,我是真的喜欢他。 告诉他,我想与他在凉州厮守一生。 “小姐!”身后传来樊稠略带紧张的声音。 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见他如此奇怪,我下意识地问道。 “没有……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大人不在房中。”樊稠避开我的目光,道。 “不在房中?那他去哪儿了?”皱眉,我道。 “大人一早便带兵出城演练去了。”铃儿不急不缓地开口。 又是演练?!这十几年来,董卓一手培养起来的兵马已是兵强马壮,他真的志在夺取天下么? 没有理会他,我径自往董卓房里走。 进了房门,我四下看了看,整个房间的摆设我摸得甚至比董卓自己还清楚,忽然想起那部找了十几年还没有找出来的手机。 不死心地翻箱倒柜又找了一遍,我终是累极转身靠在榻上兀自发笑,董卓还真是藏得隐蔽呢,算了,事到如今,连心都沦陷了,手机找不着也无所谓了。 双手自动自发地从腰间的绣袋里掏出纤尘一早准备的桂花酿轻轻啜了一口,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呵呵,果然醇香无比。 头脑一阵昏沉,抱着薄被,我竟是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中,似乎被什么魇住了,头脑一直昏昏沉沉。 “三国似梦天下乱,自在飞花逐水流,一缕香魂随风逝,凉州铁骑入京都……” “何处来,何处去……何处来,何处去……” 牵着一头小毛驴,那个青衣童子离去的背影,一切仿佛电影的倒带一般在我脑中重现。 我猛地睁开双眼,额前冷汗涔涔,手心里也是汗湿一片,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做了梦恶一场。 抬眼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 已经入夜了么?看来我这一觉睡得真沉。 抬头按了按有些酸痛的额,我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还握在手中的小巧酒瓶,我的酒量一向不差的,虽然算不得千杯不醉,十几杯还是不成问题的,怎么这桂花酿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便这么厉害,足足让我睡了一整天? 心下隐隐有些不安,我忙下了榻,脚步有些虚浮地出了门,刚出房门,便见樊稠一脸不安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樊稠。”抿了抿唇,我突然开口道。 樊稠似乎被我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看向我,有些讷讷地道,“小姐醒了?” “睡了一天,都有些饿了,你知道我最怕饿了,午膳时怎么不叫我起来。”隐下心里的不安,笑了笑,我道。 樊稠看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仲颖呢?还没有回来么?”看了樊稠一眼,我问。 樊稠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心下有了些数,难怪今日回府便一直没有见到他,如今想来,从我一进府门开始,樊稠便是面有异色的。 “仲颖不在府中?”有些试探地,我道。 “樊大哥。”正在樊稠张口欲说时,铃儿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我回头,看向走廊拐角处,铃儿正一脸怯怯地站着,晚风吹过,拂起她鬓角的乱发,我见犹怜。 只可惜,虽然这一招在我眼中看来可笑至极,但我却是在樊稠眼中看到了不折不扣的怜惜。 樊稠终是没有吱声。 “铃儿,见过仲颖了么?”笑眯眯地,我干脆直接问正主儿。 “大人的行踪,又岂是铃儿能知道的?”一脸的柔顺,铃儿道。 “铃儿不是仲颖房里的人么?仲颖这么疼你,你又岂能不知?”看了樊稠一眼,我道。 果然,铃儿脸色微微苍白起来。 看来董卓说得果然没错,铃儿最大的错误便是对樊稠对了真心,所以这便是她的软肋。 如果你确定要做一个亡命之徒,那么切记要管好自己的心。 否则,便会万劫不复。 “仲颖在哪儿?”微微咬了咬牙,我道。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庭院里一片寂静,带着初春的鸟呜。 “朝廷昨夜来了紧急文书,逆贼张角兵犯幽州,幽州危急,要大人带兵前往相助!”半晌,樊稠终是开口道,“大人一早便已带兵出城了”。 一早便已出城? 眼神微微一凝,我森然开口,“为何要骗我?” 樊稠看了我一眼,忙道,“不要责怪铃儿姑娘,她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而且大人也的确下令暂时不要跟小姐提起此事的。” 看了一眼站在我面前阴晴不定的铃儿,我强行抑住心里面的慌乱,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铃儿,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对不对?你还做了什么?” 铃儿看了我一眼,没有开口。 “铃儿,就算五年来你从未真心对我,但五年前,在地痞手里救回你的我是真心的。”语气带了一丝慌乱,我一手捉住她的衣襟,“告诉我,你还做了什么?” 嘴角微扬,铃儿温柔的表相终于有了些许的裂缝,“纯儿,是我的妹妹。” 微微一愣,我错愕地看向铃儿,“你说什么?” “纯儿……那颗挂在城墙上的人头,是我的妹妹啊!”眼里满是不可遏制的恨意,铃儿反手一把抓住我的肩,大声道,声音尖锐得可怕。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手脚冰凉,“所以?所以……” “大贤良师救了我们姐妹,若不是他,十二年前爹爹惨死于董卓那狗贼手中时,我和纯儿早已流落街头!”铃儿尖叫,眼中满是令我心惊的恨意。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爹惨死于这狗贼手中,我忍辱负重,不惜委身于他,却不料这狗贼竟是一早便知我的企图,污了我的身子不说,还将我软禁于此,妹妹为了救我……如今,她的人头便在城墙上挂着!董卓!董卓!董卓!”铃儿尖叫着,面容扭曲得可怕,“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无葬生之地!” 我呆呆地站着,任凭她将我的肩抓得生生地疼。铃儿是张角的人,那么董卓如今的一举一动,张角定是了如指掌,此次一行,董卓岂不如同自寻死路?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死,董卓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死啊? 莫非是因为我?因为我的出现,所以才打乱了历史的进程?一心想改变董卓的命运,殊不知,我的出现,带给他的,竟是噩运!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莫名其妙的“神女”,董卓便不会与那胖太守结怨,如果不是因为我,董卓便不会杀了那太守,如果不是因为我,便也没有铃儿的复仇!这一切……终究,竟都是因我而起! “媳妇!”耳边一个熟悉的大喊声,下一刻,我肩上的疼痛便消失了,呆呆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奉先……”微微颤抖着,我捉住了他的袖子。 “媳妇,你没事吧?”吕布紧张地看着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奉先,去幽州,帮我救仲颖。”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紧紧握着他的手,道。 吕布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看我。 “奉先,帮我救仲颖,好不好?”顾不上其他,我一径地恳求。事到如今,我能求得动,并且有能力救仲颖的,唯剩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唤我媳妇的少年了。 “好。”喉头轻轻动了动,吕布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吐出一个字。 说话间,樊稠竟已从马厩牵了两匹马来。 “我陪吕兄弟一起去。”将手中的马缰递给吕布,樊稠道。 “樊大哥!”铃儿一惊,叫道。 樊稠没有回头,径自翻身上马。 “幽州此行,必死无疑,樊大哥何苦陪那狗贼共赴黄泉!”铃儿握拳大声道。 “大人阵前有难,身为大人的副将,我樊稠焉能不在左右。”缓缓开口,樊稠的声音分外地低沉。 “樊大哥……不要去……”咬了咬唇,铃儿再度相劝,倔强如她,声音竟是带了微微的恳求。 “铃儿小姐。”樊稠突然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怪异。 铃儿仰头望着樊稠骑在马上的背影,微微一愣,“小姐?”声音略略有些颤抖。 “对,樊稠理应唤您一声小姐。十二年前,我是你爹的副将,你爹被杀时,我便抱着笑笑小姐站在一旁,但我非但没有为你爹报仇,还投入了董大人麾下为其效力,如今铃儿小姐若想算清仇人,樊稠亦可算一份。” 坐在马背上,樊稠低低地开口,声音分外痛楚。 铃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轻颤着无法开口。 “此次幽州一行,若樊稠身首异处,便也算了结了小姐的心愿,为你爹报了仇!”语毕,樊稠扬鞭大喝一声,绝尘而去。 回头定定看了我一眼,吕布也翻身上马,“媳妇的话,奉先一定做到,就算是拼了性命,奉先也会带董卓回来见你。” 看着他,我心里没来由地一慌,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有些强横地开口,“我要你一起回来!” “好!”眼睛微微一亮,吕布重重点头,“我听媳妇的。”说着,调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便向远处奔去。 “我会留着性命回来娶你当媳妇,一定!”远远地,传来吕布的大吼的声音。 怔怔看着他随着樊稠一起消失在夜幕之中,我回头望向铃儿,见她竟是泪流满面,左手微微握拳。 半晌,她轻轻摊开手掌,掌心之上,一片鲜血淋漓。 她望着我,缓缓垂下手,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几声轻脆的声响。细细看时,却是几片沾染了血色的断镯,在月光映照之下,那几片锋利而晶莹剔透的断镯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分外的妖艳。 那该是樊稠送她的手镯,那一日却被董卓摔碎了,不想她竟一直留在身边。 “你该死。”怨毒地看着我,铃儿狠狠开口,表情愈显狰狞。 “你告诉我董卓有难,不就是料定我会求吕布去救他,料定我会孤身一人死在你手里?”淡淡看着她,我道。 “既然知道,何苦如此?”铃儿微微一怔,随即上前一步,举剑相向,道。 “一如你的处境,两难。”望着她,我开口,“报了杀父之仇又如何?不过白白枉送了你妹妹和她所爱之人的性命,还有你……樊稠也会离你越来越远。” “樊稠背叛我爹,是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他!他也该死!”铃儿红了眼睛,咬牙厉声道。 “那你为何要哭?如今董卓在幽州生死未卜,而我,也已在你手里孤立无援,你该笑才对,为何要哭?” 铃儿恨恨地望着我,不再开口,只是提剑便向我刺来。 见她已下了杀心,招招致命,我只得四下闪躲。 “铃儿,惊醒了府里的人,你未必能取我性命!”一边闪躲着,我大声道。 “那你叫啊,把大家都吵醒。”提剑直刺,铃儿开口,带着淡淡的讥讽。 我微微一愣,说不清为何,竟是有些胆寒。 不一会儿,府中之人便均已被吵闹之声惊醒,纷纷提了灯笼出来。 “铃儿你干什么?!疯了吗?!敢杀大小姐!”见我逃得狼狈,几个胆大的家丁不由得上前大声喝斥道。 铃儿冷冷一眼瞥去,厉声道,“是我疯,还是你们疯,我才是大小姐,你们这群无胆鼠辈却由着他们杀我爹,夺其位,非但不为其报仇,还留在这里伺候那杀人凶手,由着他鸠占鹊巢!” 随后赶来的老管家闻言微微一愣,提起灯笼细细看了一阵,“大小姐?” 铃儿挥剑指向众人,冷笑,“终于认得了?” “管家,你莫不是老糊涂了?这不是小姐的丫头铃儿么?”一个年轻的家丁道。 “当年太守大人被杀,大小姐和小小姐又都没了踪影,老奴当真不知两位小姐还在人世啊!”老管家一下子跪倒在地,涕泪纵横,泣道。 “纯儿不在了,只有我还活着,活着回来取你们的狗命祭奠我的爹和妹妹!”铃儿冷冷开口。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不知是谁先开了口,随即地上竟是趴了一片。 一时之间,府门之前,竟是一片求饶之声。 “奴才们都唯大小姐之命是从,求大小姐饶了奴才们的贱命啊……” 我微微怔在原地,看铃儿满脸讥诮的神情。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府中的仆役们会如此吧,乱世之中,为求苟全性命,他们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当年董卓杀了那肥太守之时,他们不也一声未吭,便乖乖归顺了么?如今,只不过是重复当年做过的事情而已。 如今十几年过去,除了那老管家之外,府中又有几人真的能认出铃儿来?只是为了保全性命,认谁做大小姐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样的。 “真是贱命呢”,冷笑,铃儿看向我,“杀了她吧,替我杀了她,替我爹和妹妹报了仇,你们就可以继续保留你们的贱命了。” 语毕,众仆役竟是齐齐看向我,眼里满是残忍疯狂。 我后退几步,看着眼前这些平日里对我皆是恭恭敬敬,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声的仆役们渐渐向我逼近,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爬上心头,真是可笑,自认被磨成|人精的我如今怎么连最基本的人心都忘了,果然是被保护过度了么? 果真是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了么? 正在此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极清脆细微的响动,那叮铛作响的声音一如那天界的梵唱一般。 “董大人的死还是未知之数,你们便敢如此明目张胆伤了他的宝贝,就不怕他日,你们的死状比今日恐怖百倍么?”温和的声音,如冬日温煦的阳光一般缓缓传来。 众仆役闻得此言却皆是心中一寒,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府门外,正有一个白衣男子缓缓走来,柔和的眉,柔和的眼,整个人如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明明白衣胜雪,却偏偏和暖如风,行走之处,不沾一丝纤尘,一路走来,左脚脚踝上系着的银链叮铛作响,那如梵唱般的声音便由此处传出。 古今救美英雄事 笑面阎君锋芒显 绝纤尘? “望月楼的厨子来我太守府有何贵干?”见众仆役皆面有惧色,铃儿出言讥讽。 我转身,微微扬眉,见纤尘踏着月色而来,仿若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一般,那样的气度,又岂是一个厨子所能拥有的? 自三年前认识他开始,他便是一脸的温和,从未见他脸上缺了微笑过,那一张笑脸,仿佛与生俱来,又仿佛一张已经长在脸上的面具,偏偏那一份微笑却是那样的温暖而深得人心,令人忍心不住地贪恋那份温暖。 “笑笑,我做了千层糕,可想尝尝?”浑不将铃儿的讥讽放在耳中,他缓缓走来,在我面前站定,伸手轻柔地将我略显狼狈而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微笑道。 抬头看他一眼,我扬了扬唇,“想必和桂花酿一样美味呢。” 若不是那杯桂花酿,我岂能只一口便不省人事,浑浑噩噩直到天黑,错过留下董卓的最佳时机!导致如今这局面! 绝纤尘,他究竟是谁? 铃儿潜伏在我身边五年,只为复仇。 而他,绝纤尘,开了这望月楼,却又是为何?我一向疲于揣度人心,只是如今,若无防人之心,便是被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一根,也只能是自讨苦吃,怨不得天。 眸中的神色微微黯然,纤尘面上温和不变,“不要任性,你是想随我回望月楼吃千层糕呢?还是留在这太守府被撕成碎片?” 仰头望着纤尘雷打不动的温和表情,那一刻,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此时真的留在这太守府被撕成碎片,那么便万事皆休了,历史的兴衰成败也再与我无关…… 这样,是不是比较好? 可是我没有。 “纤尘做的,一定好吃。”仰头,微笑,我终是缓缓开口。 我想再看一眼董卓,再看一眼那个历史上臭名昭著,却偏偏待我极好的人,那个我第一个想嫁的人。 还有吕布,那个总是口口声声唤我媳妇的少年,若他此回拼了性命带回董卓,却见不到我……会不会失望? 赞许地替我掸去衣裙上的灰尘,纤尘眼中是满得快溢出来的温柔,“听话的好姑娘”。 “还等什么?!杀了她!”铃儿见纤尘旁若无人的模样,不由得气急大叫。 众人略略迟疑了一下,终是提起刀剑围上前来,欲置我于死地。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终非好事。”纤尘轻轻一声叹息,不沾半点尘埃,满目悲天悯人的温和神情,恍惚间令人以为天神临世一般。 许是急于在新主子铃儿面前表现,许是求生的信念作祟,恶从胆边生,一个年轻的家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便直直地向我刺来。 我立于纤尘身畔,并未闪躲,直直地看着那匕首闪着寒光向我刺来。 唇边仍是温和,纤尘面色未变,轻轻抬手,我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但只是一个瞬间,那家丁便已躺倒在地,双手捂着脸惨叫起来,紧捂着脸的十指之间竟是有血水缓缓渗出……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暗夜的太守府愈发地令人心惊。 不一会儿,那惨叫声便戛然而止,那家丁双手僵直下垂,再不动弹。 院子里冷不丁地有抽气声响起。 那张脸,溃烂得可见森森的白骨,其间流动的,是腥臭的血水。 庭院里静寂得有如坟场一般,再无一丝声息,众人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一袭白衣,宛如天人般的男子,无法想象这样温和的男子下手怎能如此狠厉? “真是罪过。”温和的声音伴着初春微凉的晚风轻轻响起,温和得令人胆寒。 铃儿怒目而视,却不敢再作造次。 “千层糕快凉了,走吧。”纤尘轻轻拉起我的手,便向府门外走去,全然不顾众人或恐惧,或不甘的目光。 我们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步出了太守府。 随纤尘踏出这住了十二年的太守府,明明是暂离了危险,但我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如果我早一些知道日后还将面临些什么,如果我早一些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那么今日,我想我会选择死在这太守府,选择作一个历史的观众。 “你是谁?”跟随着他的脚步,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我侧头看他,终于开口。 “笑笑的专用厨子,纤尘。”带了一丝笑,他回头看着我,一本正经地开口,甚至是带了一丝宠溺。 只是他一向温暖的笑意在此时的我看来只剩冰凉。 “笑笑不敢。”低了低眉眼,我淡声道。 单手挑起我的下颔,他细细凝视着我,左手轻轻画过我的眉,“笑笑怎么不笑了呢?” 仰头,我微微弯唇。 “你的眼睛,没有笑。”望着我,纤尘开口,眼里带了一丝怜惜,只可惜此时的我已经分辨不出他何为真心,何为假意了。 望着眼前的他一脸的儒雅,这样的男子,谁又能想到他下手竟可以那般的狠厉呢?从来都知道这个男子并不简单,只是却从未想过他会如此令人胆寒。 他,究竟是谁? 拉了我的手,一路回到望月楼的厨房,纤尘按着我坐在椅子上,转身在架上拉开一屉蒸笼放在桌上。 “试试看,按你上回说的方法做的。”看着我,纤尘笑道。 隔着雾气蒸腾的朦胧,我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晶莹玉润,漂亮极了,轻轻一口咬下,本该是香气四溢,只是此时吃来,却如同嚼蜡。 董卓与吕布在沙场生死未卜,我却在这里束手无策,而他们如今所面临的危险,却都是由我一手带给他们的。 莫非……我便是那传说中的祸水。呵呵,真的好苦。 “你在恨我?”冷不丁地,纤尘走到我身旁坐下。 我没有看他,没有回答。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恨我。”淡淡的声音,说不出的冰凉,说不出的温和。 我蓦然抬头,站起身,一脚踩在凳上与他平视,“铃儿是为了报仇,但你,你又是为了什么非要董卓去送死?!”咬牙,我道。 看着我,他温和的眼眸微微一紧,“他必须死。” “为什么?你有什么权力去判定一个人的生死!”咬牙,我恨恨地开口。 “因为,他是天煞孤星。” 我一怔,随即忍不住地想笑,哈哈,天煞孤星?就为了这么个可笑至极的理由,就要董卓去死?!就为了这么个可笑至极的理由? “他命格带煞,如若不除,死的,便不只是那些被他克死的亲人,天下,将因他而大乱。”纤尘平静地看着我,道。 “若果真如此,那我,为何不死?我,可是在他身边整整待了十五年!我为何不死!”笑出了一脸的泪水,我有些失控地大吼。 只一句天煞孤星,便要一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天下就算大乱又如何,历史早已记载的事实,如何又必须由董卓一个人承担恶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因为,你是董卓的克星。”看着我,纤尘淡淡开口。 笑意一下子止在胸腔,只剩下满心的空洞,我怔怔地抬头,看向纤尘。 克星? “铃儿是劫数,但此劫由你带来,你,便是董卓的克星,命中注定,董卓将因你而死。” 忽然想起郭嘉所说,在我穿越的那一天,他师傅曾看到天降异象。 莫不是这绝纤尘也懂夜观天像?真是讽刺至极,我微微扬了扬唇,面上有些苍白,“如此说来,纤尘你三年前出现在凉州,也并非偶然么?” 眼神微微一闪,纤尘终是开口,“的确,十五年前天降异像,但我并未加以留意,只是三年前帝星突然黯淡,与帝星遥遥想对的孤星却是寒光大盛,那颗星所在的位置便是凉州。” “然后呢?”看着他,我似笑非笑,想知道他还能说出多少的惊人之语来。 “孤星现世,天下必将大乱,只是,我却发现孤星之外有紫气升腾,牵挂着它,令其隐忍难发。”看着我,纤尘继续道。 “那便是我,十五年前天上所降下的异象?”嘴角仿佛挂了千斤这重,再也飞扬不起来,我的声音忍不住有些轻颤。 “是。”简单一个字,仿佛将我打入地狱,“董卓注定因你而死,这是命。” “我不信。”手脚冰凉,我平静地说完,跳下凳子,转身便要离开。 克星?我安若,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这种命格之类悬乎的事情,我为何要信?我为何要信?! 我不信! 白色的衣袖微扬,纤尘伸手拦住了我,“你不可以离开。” 仰头直视他,我咬牙,“你想囚禁我?” “出了这望月楼,铃儿等着取你性命呢。”手臂微屈,他竟是一手将我拥入怀中。 我伸手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半分力。 温暖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面颊,他拭去脸上冰凉的泪珠,容不得我挣扎,“一切都结束了,随我回洛阳吧,我会做最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狠狠咬牙,我默不出声。 “董卓一死,天下安宁,不好么?”温暖的食指抚过我的唇,他诱哄一般轻声开口,声音如往常般温和似水,如今听来却是残忍如刀。 董卓是否作乱还是未知之数,我那样尽力地想留在他在凉州,可是你们,你们为何偏偏要来招惹! 眼中染上一抹冰寒,我咬牙嗤笑,“即是命,便是天所定,天下要乱,便注定会乱,如今这汉朝天下宦官当道,就算董卓会死,天下也未必安宁!” 纤尘难得地有些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淡然,“你知道些什么?” 我冷笑,“绝纤尘,你究竟是谁?” “回洛阳你便知道了。”绝纤尘淡淡开口,伸手想要抚上我的脸。 我后退一步,他的手僵在空中,随即不可置否地收回手去。 “王大人。”门外有人恭敬地道。 王大人? “进来。”绝纤尘看了我一眼,道。 进来的是宝正,见我也在屋内,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姑娘……” 我抿了抿唇,将头甩向一边,铃儿、纤尘一个个都来头不小,甚至连宝正也并非一个普通的店小二。 原来,早在我浑浑噩噩享受幸福的时候,一切便都已经仿佛黑暗中的一张大网般缓缓张开,只待时机成熟,便一网成擒…… “无妨,说吧。”纤尘在一旁坐下,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董卓在幽州边境遇到张角伏击”,说着,宝正看了我一眼,又道,“虽然董卓以一当十,但人数悬殊太大,情况危急。” 我微微一愣,蓦然看向宝正。 “很好,收拾一下,准备返回洛阳。”点了点头,纤尘道。 “是。”宝正抱拳领命,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宝正离去的背影,我狠狠咬唇,绝纤尘定是认为历经三年谋算的计划已经借由铃儿的手完成,认为董卓必死无疑,所以准备打道回府了吧。 我没有再看他,转身便要离开。 “去哪儿?”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绝纤尘道。 “幽州。” “不行。”他拒绝得很彻底。 我不可思议地瞪向他,“你是谁?你是我的谁?你有什么立场阻止我离开?” 一向温和的眼睛微微一黯,纤尘看向我,“相信我,随我回洛阳是最好的选择。” “别逼我恨你。”狠狠咬牙,我瞪着他。 他没有开口,只是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截竹罐。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我想你喝了这个,或许你会没有那么痛苦。”纤尘看着我,抬起手,道。 “是什么?”看着他,我忍不住地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我配的药,可以让你忘了一些事情。”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罐,纤尘道。 我有些恐惧地瞪大双眼,忘记?失忆么?忘记董卓,忘记吕布,忘记过去……甚至是忘记眼前这绝纤尘……然后行尸走肉,如同一具活死人? “笑笑,你想随我回洛阳当司徒夫人,或者,你想喝下这罐药?”抬头,纤尘看着我。 司徒?王大人……东汉末年的王司徒?王允?! 我心里空得可怕,可是却又是忍不住地想要大笑,王允!绝纤尘居然便是王允!历史上董卓的死对头! 又是一个选择题么?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该死的选择题! 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刹那间,我泪流满面,狠狠一把推开他。 只是他一动未动,我自己却反倒是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仰头望着他,“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恶梦,一觉醒来,一切还和以前一样,铃儿会温柔地对我笑,纤尘会宠我,会给我做好吃的,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大叫着,我如哭闹的孩子般,形象全无。 纤尘的眼中有过一瞬的错愕,伸手想要来抱我,却被我狠狠一口咬在手腕上,直至有鲜血渗出。 松口,我后退一步,有些轻颤地开口,“我要去幽州,我要去找仲颖,你果真不让我离开么?” 皱眉,纤尘微微抿唇,坚持,“不。” 惨然一笑,我连连后退,直至墙角,从腰间的绣袋中取出那一瓶桂花酿握在手中。 纤尘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干什么?” 看到纤尘的神情,我便知道,我押对赌注了。桂花酿只一口便可让我不省人事,若是灌下一瓶,还能活么? “呵呵,仲颖疼我了十五年,宠了我十五年,没想到,他竟是蠢得养了一个克星在身边……”我扬了扬唇,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尝到口中咸涩的味道,没有再开口,我举瓶便将那桂花酿一饮而尽,香甜得醉人的液体从我嘴角滑下,甜得腻人。 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笑笑!”纤尘温和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缝,大步上前一把将正倒下的我拥入怀中。 “纤尘做的桂花酿……能够让人醉死吧……”微微扬了扬唇,我的舌头有些不利索。 “来人!来人!快来人!”纤尘若显惊慌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也会惊慌么?我以为,他永远只有一种表情呢,呵呵。 “像我这般贪吃,醉死,也不错……”意识有些朦胧,我舌头开始打结。 “你宁可死,也不愿待在我身边么……”耳边,唯剩下纤尘低低的声音,竟是莫名的酸楚。 “克星若殒,仲颖的性命,便可保住了吧……”喃喃着,我终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逃虎口笑笑劳心劳力 寻靠山子龙不幸中选 “笑笑,我做了水晶饺子,你最喜欢吃的,睁开眼,好不好?” “笑笑,为什么宁可死……也不愿待在我身边呢?董卓死了,天下得以安宁,我做的不对么?” “笑笑,不记得了么?你说过的,没有我你该怎么办,现在我在你身边,为什么不愿醒来呢?我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醒来看我一眼,可好?” 耳边,是纤尘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声音,温暖清晰得不可思议。 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纤尘便一直坐在榻旁,寸步不离,我只得继续尽责地扮演着昏迷。 直到,门被推开。 “王大人。”是宝正的声音。 纤尘微微带着冰凉的手指在我脸颊上游移,“何事?”半晌,他低低地开口。 “皇后从洛阳传来消息,皇上病重,请大人火速返回洛阳相助。”宝正全然没了平日的油滑,正声道。 纤尘的手微微一僵,随即从我脸颊之上挪开,“董太后有何异动?” “董太后欲拥立王美人之子刘协为帝。” “十常侍呢?他们偏帮哪方?” “中常侍蹇硕已为董太后所用,其他几人似乎尚在观望,只是形势对皇后不利。” “准备行装,即刻返回洛阳。”半晌,纤尘终是开口道。 “姑娘她……”似乎是看向我,宝正的声音微微有些犹豫。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唇,我继续尽职地扮演着我的昏迷,然后,只听得那个声音轻轻开口,温柔得令人心惊,“她要随我回洛阳,就算是阎王,也休想从我手中带走她。” 微凉的指尖从我唇上放下,纤尘终于站起身走出房门,“明天天亮之前,望月楼便要从凉州城消失,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是。” 两人的脚步越行越远,直到再没任何声音。 房中一片死寂,手心中全是冷汗,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我终是缓缓张开了双眼,房中果然除了我便再无他人。 迅速站起身,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竟是那晚留宿望月楼时曾住过的房间,果然天助我也! 回头望向那个有些松动的窗户,我弯了弯唇。 在这个乱世,为了能活着,为了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必须动用所有的智慧,赌命走在独木桥上。 而这一回,我赌赢了。 桂花酿不假,只是我一发现桂花酿有问题时便动了手脚,渗了水。绝纤尘的桂花酿或许可以醉死人,但渗了水的桂花酿便不会了。 这种小伎俩,纤尘本来不难发现,但我在他面前喝下整瓶桂花酿时,他难得的讶异和慌乱给了我可趁之机。 所以,我赢了。 正在我暗自庆幸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银链相互敲击的声音,是纤尘! 一阵慌乱猛地袭?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袭上心头,我犹豫着是该回到床上继续昏迷,还是从窗户逃出去,此时纤尘脚踝上那越来越近的响声在我耳中分外的清晰可怕。 我从未如此害怕见到那张一层不变的温和面孔。 正犹豫不决着,那个脚步声已在门口站定,我大惊,下意识地慌忙从窗口爬了出去,有些狼狈地跌倒在窗外有些冷硬的泥地上,不敢再做声张,我跪坐在窗外不敢轻举妄动。 “笑笑?!”屋内,传来了纤尘的声音,他发现我不见了! 四周一片漆黑,我抿唇甚至不敢轻易呼吸,抬头看了看那尚未来得及关好的窗户,我忙弯着腰,手脚并用地爬到窗外不远处一棵老树下,抱着双膝尽量将自己缩在树后,恨不得缩成一团,谁也看不见。 “笑笑,不要调皮了,快出来。”窗户被一掌击飞,纤尘的声音仿佛在叫着自己宠爱的孩子,可是我却不寒而栗。 四周一片寂静,纤尘的话语消逝在风中。 “桂花酿?呵呵……”纤尘低低地笑了起来,“还真是狡猾得可爱呢……” 下意识地咬唇,我摒住了呼息。 “宝正,彻查望月楼。”纤尘的声音微微扬起,带了一丝寒意。 “是,大人。” 心脏漏跳一拍,我仰头望了望大树,趁着夜色,我忙手脚并用爬上了大树,隐于树梢之间。 人的潜能果然无限啊,想不到我还有爬树的潜质呢,苦中作乐地弯了弯唇,整个院子突然间都亮堂了起来,众人皆举着火把四处搜寻,好险我早一步爬上树,否则此时便是无所遁形了。 “大人,没有发现姑娘的踪迹。”宝正上前禀道。 “呵,不愧是我的笑笑,果然机灵”,纤尘淡淡轻笑,“传令下去,封锁城门。” 我猛地一怔,封锁城门?那我怎么出城去幽州? “既然笑笑想玩,纤尘便陪你玩。”微微扬高了声音,纤尘缓缓开口,仿佛是知道我便在不远处听着一般,声音温柔得可怕,“若是被我捉到,笑笑便输了,若输了,笑笑便要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了。” 生生打了个寒噤,我不敢动弹。 抱着树杆坐在树梢上,我看着底下的人忙忙碌碌,东方竟然不知不觉露出了鱼肚白。 “大人,城里找遍了,没有发现姑娘的踪影。”宝正上前道。 “望月楼的伙计都打发了么?”纤尘淡声道。 “是,都拿银子打发了。” “放火烧楼。”微微启唇,淡淡两个字从纤尘口中吐出,吓得我心脏差点停摆。 “大人?”宝正也大惊,“万一姑娘躲在望月楼里……” “放火。”淡淡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坐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众人捧了衣物出来点火焚烧,除了宝正和纤尘外,其他人皆是面生得紧,竟是从未在望月楼见过他们,想来定是一直隐藏在凉州城内的眼线。 不一会儿,雄雄燃烧着的火苗渐渐窜至窗棂、墙壁之上,一时间浓烟四起,望月楼竟已然变成一片火海。 完了,这回要被活活地烤熟了。 闭了闭眼,我在心里哀号,这么大年纪白活了,竟被人逼到如厮田地! 该出去么?纤尘此举,摆明了是要逼我现身。 “大师傅!”正在万念俱灰之时,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竟是小狗子! “小狗子,你不是拿了银子回乡了么?”宝正一惊,忙疾步走上前道。 小狗子愣愣地看着拿着火把的众人,有些结巴地开口,“我……我本来拿了银子回乡……娶媳妇,可是刚刚走到城门边,看到这边在冒黑烟……就有些担心大家……便回……回来看看,……你们这是……” “你不该回来的。”宝正跺了下脚,叹道。 小狗子似乎也有些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双腿一哆嗦,一下子跪倒在地,“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娶她呢……” 宝正有些犹豫地看向纤尘,却见纤尘转过头去,微微合上双眼,没有出声。 咬了咬牙,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长剑便贯穿了小狗子尚有些单薄的胸膛。 “宝……正……”小狗子蓦然瞠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向这个平日里与自己嘻笑打闹的宝正竟然出手如此狠厉。 宝正手中饮了鲜血的长剑缓缓垂下,微微泛着寒光,我咬牙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趁着他们围着小狗子,“哧溜”一下滑下树去,摒住呼息没命地往后门跑。 “是姑娘!”身后有人大叫起来。 此时我已跑出了望月楼,跑到了大街上,清晨的大街行人不多,但大概因为望月楼浓烟滚滚吧,这边倒也围了不少人,只是并无一人上前救火,均在看热闹一般,的确,在这个纷乱的年代,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已属于易,何人又会去管别人的死活呢? “姑娘,别跑,姑娘!”身后传来宝正的声音,还隐约夹杂着其他人的脚步声,我愈加地恐慌起来,急急拐了个弯,躲在墙角。 “姑娘!姑娘!……”宝正带着众人四处搜寻,面上带着焦急。 我咬牙暗暗着急,如此下去,他们早晚搜到这边来。 “这个价线……唉,赵公子果然年少有为,老朽自叹弗如……”正着急,一旁突然传来一阵谈笑声,我忙看去,只见一个满面肥油的老者正笑容满面地对站在他对面的男子道。那男子正背对着我,一身上等的白色衣袍,黑色的长发在身后结成一条辫子,那白衣之上绣有点点金钱,说不出的灿烂夺目。 “金老板说笑,这批兵器皆是上等货色,据说是从前朝地下兵器库中寻出,如此宝货,金老板你才是慧眼呐。”明明是极为低沉悦耳的声音,却偏偏带了满身的铜臭。 我眯了眯眼,那男子是何人我并无甚兴趣,只是此时在他身后的那辆极为奢侈的大马车却是让我垂涎三尺,如果躲在上面,一定可以避过纤尘的人马。 转头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我忙弓身悄无声息地接近那辆马车,一抬头,却见那满面肥油的老者正有些讶异地看向我,我忙拍了拍衣角,趁那男子尚未回头,忙堂而皇之地转身爬上马车,放下车帘。此时我越镇定,便越不会引人起疑。 “金老板,怎么了?”那男子略带不解的声音微微扬起。 “啊,没什么,赵公子的丫环真是国色天香。”那老者的声音带了丝羡慕,果然没有疑心。 “金老板莫不是昨夜喝花酒尚未清醒?”那男子的声音微微带了笑。 “呵呵,既然银货两讫了,那老朽就此别过。”那老头也不以为意,笑道。 拍了拍胸口,我刚想吁口气,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纤尘的声音。 “这位公子可有见到一个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女子经过?”纤尘的声音依然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她梳两条辫子,样子十分可爱。” “没有。”那赵公子的回答我吁了口气。 银链相互敲击的清脆声音渐渐远去,我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是四肢无力了。 车帘突然被掀开,我吓了一跳,忙抬头,不由得微微一愣,鬓间碎发细垂,微微上挑的眉眼,清秀的鼻唇,白晰的面容,好一个漂亮的……男人。 “国色天香的丫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男子道。 我知他是在说刚刚那老者的话,抿了抿唇,我默然不语,希望多拖些时间待绝纤尘走远。 “淡黄|色衣服的女子,梳两条辫子,样子十分可爱?”左手摸了摸下巴,那男子皱眉道,似在思索一般。 我往后退了些,有些不安。 “刚刚那人找的黄衫姑娘便是你吧?”挑了挑眉,赵公子直点头,“不知道如果把你交还给他,他会不会重重地酬谢我呢?看他的模样,应该挺有钱……” 我在心里哀号,这个嗜钱哪命,满身铜臭的家伙! 一脸的眩然欲泣,我已是俯身盈盈跪倒在马车之上,“求公子怜悯……”轻轻啜泣着,我不胜柔弱,所谓蒲柳之姿,用来形容此时的我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嗯?”狐疑地看我一眼,他道,“看那寻你的公子一脸温和,莫不是你逃婚?” 心里狠狠低骂一句,我面上神色不改,依然悲悲切切,“并非如公子所言,小女子名为笑娘,本已许配董家,但可恨那强人仗着自己家中有钱有势,便趁着笑娘未婚夫婿出征幽州之时强行要娶我过门……”抬袖拭了拭眼泪,我悲切道,“可怜小女子未婚夫婿在幽州生死未卜……”我信口胡诌着,演戏于我,真是如吃饭睡觉一般简单。 微微后退一步,那赵公子皱紧了眉,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大字,“麻烦”! “嗯,既然那人已经离开,那么也请姑娘下车。” 见他这么直白地撵我下车,我是不是该感恩一下,因为他居然舍得放弃拿我去向绝纤尘换酬金的打算! 抬眼看了看马车外,不远处的望月楼似乎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纤尘的人马也已去远处搜寻,轻轻吁了口气,总算被我逃过一劫,正想下车之时,我突然一怔,又缩回了车里。 “你又怎么了?”不耐的声音响起。 因为……我看到铃儿了,她竟然就站在望月楼的废墟之前!此时出去,简直是刚离虎口,又掉进了狼窝里…… “公子……”泪眼婆娑的仰头,我轻轻颤抖着开口,希望博取怜悯。 皱眉,他甩开我的手,后退一步,“我是个生意人,一切以利益为先。” 无敌魅力失效……不过他自己长成这样,天天对着镜子看自己,美人便也看腻了嘛,在心底撇了撇嘴,我面上仍是楚楚可怜。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金弓银箭,双手奉到那男子面前,“小女子欲前往幽州,千里寻夫,恳请公子载笑娘一程,这金弓银箭举世无双,权且先当作定金,他日公子若将笑娘平安送到幽州,董郎定当重重酬谢!” 眼巴巴看他伸手接过那金弓银箭,我心里那个疼啊,可是此时狼狈如我,全身上下只剩这个最值钱了。 拿了金弓银箭在手,那男子细细端详了一番,点头,“果然是好兵器,尤其适合女子使用,若同剩下的这批兵器一起卖了,定能得到个好价钱。” 钱钱钱!早晚掉钱眼里去!我狠狠鄙视了一下这个东汉末年的j商一名! “好,定金我收下了,我会如约将你送去幽州同相公团聚,剩下的酬金到幽州后我会向你相公索取。”收起金弓银箭,那男子道。 我忙一脸感激地点头。 转身走出车厢,他放下车帘坐在车前驾车,“坐好,既然凉州城中有人在四处搜查你,我们即刻便启程出城。” “好。”我忙不迭地点头,早一点离了这龙谭虎|岤,我是再高兴不过了。 “在下常山赵子龙。”说完,他扬鞭大喝一声,马车便动了起来,笃笃地往走。 坐在有些摇晃的马车里,我微微怔住。常山赵子龙? 随便搭个车也能见到历史上那大名鼎鼎的赵云?我这是捡了什么狗屎运?不过有他护航,平安到达幽州便不是难事了。 赵子龙,唯利是图的j商……呃,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名词,怎么都让我碰到了? 赴幽州笑笑一路磨难 为报酬赵云全力护航 马车微微摇晃着前行,我坐在车内,透过被风微微拂起的车帘看向坐在前头驾车的赵子龙。他随意束着的长发随风轻扬,一袭白色衣袍的背影本该分外清秀绝伦,但那清雅的白袍上所绣的的丝丝金线映衬着已逐渐升起的太阳,泛着点点金光,耀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 白马银枪,一身孤胆。忍不住抚额长叹一声,我实在看不出历史上形容的赵子龙与眼前这名满身铜臭,却又漂亮得不可思议的j商有何相似之处。瞟了一眼那被栓在马车前头的马,我再度叹气,虽然……那的确是白马没错,但千里名驹如何会沦落到拉马车的下场…… 虽然他自称常山赵子龙,但会不会那么衰,刚刚好碰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只是此时的我已没了选择的余地,只能岂求上苍,让那嗜钱如命的老兄看在酬金的份上,安全护送我到幽州。 再看了一眼那白衣金钱的背影,困意止不住地袭来,连日来的孤军奋斗让我犹如困兽一般疲累不堪,绝纤尘、铃儿,他们本该是除董卓外在这个时代与我最亲近的人,只是当真是我太天真。活到这把年纪还能如此“单蠢”,我真该好好反省一番。 只是虽然困倦,我仍是强自打起精神不敢放松警惕,虽然有了马车藏身,但眼前这位老兄是否半桶水还很难说,我实在不敢放下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然托付给他。 在董卓身边十五年,是我此生最逍遥无忧的十五年,我不必去争什么,也不必为了任何人期盼的目光而拼命挣扎。 但是,真的如此短暂么? “你是董卓的克星……” “命中注定,董卓将因你而死……” 纤尘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耳边响起,如附耳魔咒一般,我生生打了个寒噤。 不会的,不会的,我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纤尘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算到我这个异时空的人呢? 此时的我一心想见到在幽州作战的董卓,还有应我之求前去增援的吕布,唯有亲眼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我才能放下心来。 自我安慰着,我惴惴难安。 “天哪,你到底惹到了什么样的人?”车帘外,赵云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 我一下子收回云游天际的心神,“怎么了?” “城门口有官兵在盘查。”赵云的声音微微压低,似是已有官兵上前来了。 我微微一惊,这才想起在望月楼时绝纤尘的确说过要封锁城门。 “车座下有暗格,躲进去。”忽然,车外传来赵云低低的声音。 闻言,我忙站起身一把掀开车座,底下果然有暗格,官兵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没有时间犹豫,我便矮身藏于暗格之中,刚把座垫拉好,车帘便被掀开了。 “没人。”仔细查看一番,那官差回禀道。 “先将所有马车一并拦下,如若放了画中人出城,我们便都吃不了兜着走!”城门边有人高高喊了一句。 画中人?纤尘画了我的画像?如此岂非宛如被通缉一般? “是。”那官差不敢怠慢,忙道。 “拦下?现在不能出城么?”赵云微惊。 “你也看到了,并非我们想要为难,只是上头下了命令,我们也只是按吩咐办事而已。”大概是见赵云穿着华丽,那官差的态度倒是不差。 “呀,这可怎生是好?”赵云击拳,懊恼道。 “怎么了?莫非这位大爷有急事出城?”那官差见他声音急迫,便道。 “是这样,我欲出城迎我娘子,因我纳妾,我娘子气急便要回幽州娘家,一个弱女人孤身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欲出城便她寻回,唉,如此耽搁下去……”赵云唉了口气,道。 躲在车座下的我闻言,忍不住微微扬眉,娘子?人不可貌相,这谎说得也挺溜嘛。 不过……眉毛微微抖了抖,看他如此模样,若说人不可貌相,也着实看不出来他竟是如此的嗜钱如命…… “糟糕,幽州正打战呢!”那官差也惊叹道。 “是啊,这世道如此之乱……万一……”赵云的声音愈加急迫起来,我仿佛能够看到他白晰姣好的面容之上满挂的担忧神情了。 孤胆英雄……孤胆英雄啊……居然说谎,汗。 “不如……官爷您通融一下?”赵云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凑上前,“这些碎银让官爷买酒喝。” “这……咳……嗯,上头抓得紧,我也没办法”,那官差咳了一下。 “是啊是啊,不过以官爷你的神通广大,一定没问题,这些钱给嫂夫人买些首饰。”一阵悉悉索索,大约赵云又掏了些银子出来。 又掏银子耶……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的心有多痛了…… “咳……嗯,这世道这么乱,大家是该互相帮着点的,这正门是行不通了,你从侧门悄悄走,不要声张。”钱能通神,那官差果然松动了。 “多谢官爷提点。”赵云说了声,车门外便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马车便又动了起来。 不知行了多久,我也不敢出来,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座垫被人拉开了,我慌忙抬头,一阵刺目的光猛地照了进来,我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出城了。”是赵云的声音。 蹲在暗格里仰头看着正俯视我的男子,白衣似雪,金线如芒,额间碎发轻扬,衣袂飘飘,竟如谪仙一般。 “刚刚出城时给了那官差白银二十两,日后一并算入帐。”冷不丁地,那声音又道。 完美形象轰然崩塌,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果然……嗜钱如命。 正欲从暗格中站起身,我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已蹲得酸麻,动弹不得。 一只白晰修长的手伸到我面前,我微微一愣,抬头看他。 “劳务费,一两。”扬了扬好看的眉,他道。 磨牙,忍!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 扶着他温热的大掌,我站起身来,坐在马车上。 “已经正午了,快马加鞭,预计明日清晨能到幽州。”赵云说着,转身便将一包衣物丢到我面前,“换一下衣服,万一被追上也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经过一路逃难,又翻窗又上树的,衣服早已又破又脏,也的确该换一身了,转而拿起赵云扔给我的衣裙抖开一看,是一件白色的罗衣,襟口绣着血色的梅花,长裙曳地,说不出的抚媚风情。 “这是在洛阳最大的一家衣铺买的,本来是准备……”顿了顿,他没有多言,只道,“你先穿着吧,日后一并入帐。” 早知他会如此,我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这长裙美则美矣,但看这飘飘欲仙的样式,绊手绊脚的,穿来逃难真是不大方便…… “换件衣服,换个发式,否则你一露面别人便知那画像是你了。”说着,他跳下马车,转过身去,“反正你乘马车,也无需步行。”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他又道。 细细一想,他的确说得有理,我只得点头,放下车帘换衣。 时下正值三月,这质地的裙装穿在身上着实舒服得紧,抬手散开长发,以手代梳,粗粗地将长发束成一束,伸手将发辫拢于胸前,换装完毕。 “好了没。”马车外传来赵云稍有不耐的声音。 “嗯。”应了一声,我拉开车帘。 赵云转过身来,微微愣了一瞬,随即从手边的袋中取了水袋给我,“喝些水,我们得继续赶路了。” 我点头没有异议,早一些到达幽州正是我所愿,接过水袋喝了口水,我有些疑惑,“赵公子,你的马车内如何会有暗格?” 嘿嘿,莫非他并非是正当的生意人? 赵云看我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用来储藏货物而已。” 货物?是兵器么?我猛地想起刚刚在凉州城内他似乎便是和一个老者谈兵器买卖来着,即是货物,又何需如此遮遮掩掩,那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兵器,我记起刚刚躲在暗格里时便感觉一阵森寒,若是普通兵器又岂能有如此气息! 隐约记起赵云与那老者的谈话中有提到什么“前朝的兵器库”,看来这些兵器也绝非泛泛啊。 “上车。”收回我手中的手袋,赵云坐在马车前准备赶车。 不知是否错觉,我觉得换上了这身衣服,赵云对我的态度便有些奇怪,马车再度前行,我靠着座垫坐着,手腕碰到刚刚换衣时解下的绣袋,心里一阵恍惚,铃儿做的绣袋,纤尘做的美食,不过相隔短短一天,此时看来,竟已如隔世,人世间的事情,总是那么令人无法预料,绝纤尘到此时还未追来,想来该是回洛阳去处理宫廷内部矛盾,故而无暇顾及我吧,若果真如此,我便该庆幸了。 远远地,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我立刻警觉起来,“赵公子,后面似乎有追兵!” “我知道。”赵云的声音稳稳地传来,莫名地,我没有那么紧张了。 偷偷掀开马车后窗的一角,我向后看去,骑在马背上那玄衣女子,正是铃儿。 她是单骑,而赵云驾着马车,不一会儿,她便已追上前来,我忙放下车帘,正襟危坐。 果然,马车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拦住在下去路,所为何事?”赵云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带着三分冷漠。 “我要找人。”铃儿开口,声音带着杀意。 “姑娘说笑了,天下之大,姑娘要找人自可去别处找,如何要拦住在下。” “我要找的人不在你的马车之内么?”铃儿冷笑,“今日自凉州城内出来的马车仅此一辆呢。” 果然,那日绝纤尘自太守府将我带走,铃儿虽不敢妄动,却也心有不甘,便日夜派人守在望月楼外,只要我一出望月楼,她便会至我于死地。 “在下车内唯有病中的内子而已,并无姑娘所说之人。”赵云的声音仍是不咸不淡。 “既然如此,不介意让我看看吧。”铃儿讥讽道。 闻言,我忙散开长发,遮去了半张容颜,“咳咳……子龙,怎么了?”被逼至此,料得子龙可能要硬碰,我忙刻意暗哑了声音,开口。 虽然铃儿并非赵云的对手,但此时铃儿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如若硬碰,必是两败俱伤,那样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此时,车帘猛地被掀开,铃儿的长剑已挑了进来。 避无可避,我只得惊叫一声,佯装受了惊吓,咬牙跌出马车。 赵云忙一把接住我,我顺势靠在他怀中,咳个不停。 “婉儿,婉儿!”赵云大惊失色,忙一把扶住我的肩头,急道。 我不敢答言,只是径自靠在他怀中假意啜泣。 此时的我长发半遮面,又是一身的曳地长裙,而已整张脸似乎都已埋入了赵云的胸膛之内,饶是铃儿再多疑,又岂能认出我来? 赵云的身上却突然积聚了涛天的怒意,将我护在怀中,突然徒手便击向铃儿。 铃儿本就不是赵云的对手,此时又是一个措手不及,虽然赵云并无兵器在手,她还是不由得连连后退。 “公子请住手,小女子方才无理了。”见没有找到我,铃儿也不敢恋战,且战且退,口中大叫道。 赵云哪里肯听,一手护着我,一手出拳狠厉无比,全然没了平时的温和。呃,虽然平日里他也只对银子温和而已。 我见赵云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得心生疑惑,但铃儿并无起疑,我忙一手紧紧抱住赵云的手臂,“子龙,不要惹事。”暗哑着声音,我咬牙开口。 赵云微微一怔,这才停下手来。 一旁铃儿见赵云停手,也不敢再恋战,忙转身跃上马便往幽州方向而去,想来她是料定我会去找董卓。 只是以她的速度必定在我之前到达幽州,她断然不会想到我会跟着进入幽州城,这样我们的危险系数便降低不少。 抬头看了看赵云,他正愣愣地看着我。 “刚刚你怎么了?”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我道。 他没有开口,还是一径地看着我。 感觉到他拥着我的手臂微微有些紧,我皱了皱眉,挣扎了一下。他这才醒悟过来,忙松开了手。 “婉儿是谁?”虽然刚刚是为骗过铃儿,但我总感觉这个名字并非是他胡诌的。 “赶路吧。”推开我,他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 捉神女绝纤尘隐匿客栈 保美人赵子龙逆鳞初现 一路寂静,倒也再无追兵,我静静坐在马车内,细细把玩着手中的绣袋,里面什么吃食都没有,只空空如也,一如我现在的心。 赵云只在前头赶路,自从我换上这身衣裙后他便一直都怪怪的,一人在车内百无聊赖,忽然想起车座下的暗格,我倒有些好奇,起身将绣袋收于怀中,我便跪坐于地,小心翼翼地翻开暗格门。 马车内有些黑暗,我抬手微微撩开车窗上遮阳的帘子,暖春的风连带着一丝阳光铺进马车内,我看清了那暗格内的器物,是三样兵器。一样便是董卓赠我的的金弓银箭,相较之下,另两样便是庞然大物了。其中一件是一柄银枪,银制的枪身,其上还篆刻着两个小字,细细一看,竟是“逆鳞”二字,枪头微微泛着寒光,一看便知绝非凡物。只是此时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另一件兵器吸引过去,那是戟,却亦非一般的戟,那样的庞大而霸气,我禁不住地伸手轻轻抚上那兵器,一股寒凉之气便随着我的指尖慢慢蜿蜒开来,我微微后退一步,这……该不会便是传说中的……方天画戟! 愣愣地关上暗格,我端坐在车内,若无方天画戟,吕布即使英勇如斯,也是有限;若无吕布,这方天画戟即使天纵神兵,也只是个死物。 吕布现在并无此兵器在手,若是得了这命定的兵器,岂非如虎添翼? 只是,难以匹敌的身手,对吕布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下车吧。”车外传来赵云的声音。 我忙回过神来轻应一声,掀开车帘下车时才发现天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全黑了。 “这里是?”我疑惑地四下看了一下,眼前渺无人烟,只有一家孤零零的小客栈,门前挂着两个有些破落的灯笼。 “天色已晚,幽州正打战,不大太平,明天一早入城吧”,说着,顿了顿,他又道,“方圆几里,只这一家客栈。” 我点了点头,在一边看他安顿好马车,随他一同进了客栈。 客栈并不大,店中只一个酒保坐着发困,并无他人。 赵云伸手自怀中取了些碎银丢到柜上,那酒保立马醒了过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收了银子,那酒保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在这荒凉之地,生意并不怎样。 “住店。”赵云道。 “好好好,正好还剩一间空房。”那酒保忙点头如捣蒜地道。 “还剩一间?”我禁不住暗暗纳罕,这客栈如此偏僻,况且幽州战事连连,怎么会…… “是啊,二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住一间没有问题吧,这生意不景气,大概老天爷垂怜,但今儿个真真是生意兴隆啊。”那酒保打着哈哈笑道,随即看我一眼,却怔怔地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我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也没有在意那酒保有些无礼的直视,只在心中暗想,这么荒凉的客栈突然间住了这么多人,该不会铃儿也在吧。 “我们住哪儿?”赵云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酒保无礼的注视,道。 “是是,请随我来。”那酒保忙走在前面,将我们领到左侧的一处房间,推开门将我们让进屋内。 “我们客栈虽然破落,但幽州没有开始打战的时候这里也是客似云来的,所以这房间皆是上好的木材所建,屋里有再大的响动外头也听不到,请二位放心。”那酒保神秘兮兮地又道。 我微微有些转不过弯来,响动?在屋里能有什么响动?随即看那酒店一脸“我都了解”的神情,便忍不住地想笑。 赵云白晰的面容上隐隐沾了一丝微红,斥道,“准备一些馒头和牛肉,外备一些茶水,都送到房里来。” 那酒保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莫非天上的神仙都下凡来观顾我这小店了……啧啧,什么是天姿国色,今儿个总算见识了,真真是……还有身旁那郎君,原以为那位大爷已经够俊俏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一边走着,还隐隐能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弯了弯唇,忍不住地想笑,但听到后半句时我却一下僵住了,他说的俊俏男人,莫不是…… 隐约间,一阵银链轻击的声音没入我的耳朵,我的手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再侧耳细听时,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该是我听错了吧,他现在应该在洛阳助皇后与董太后争那太子之位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小客栈里呢。 “酒保嘴碎,勿需太见怪,若你觉不便,我在门外休息便是。”见我脸色乍青乍白,赵云想是会错了我的意,道。 我回过神来,心下稍安,不觉弯唇笑道,“如何敢劳动赵公子守门,怕不是又要付费了。” 赵云微微一愣,随即有些呐呐地开口,“不收你银子便是,姑娘家的声誉,到底是该珍惜着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是是,公子教训得是,只是如今事有特殊,而且礼数固然重要,但笑娘亦相信公子为人,大不了委屈公子打地铺了。” “打地铺?”赵云颇有些困惑。 我笑了笑,趁那酒保未来,转身将床上的被褥分作两份,随即指了指地。 赵云这才了然,“你倒跟她不一样”,看了我一眼,他轻声道。 我微微一愣,她?哪个她?他口中的婉儿么? 说话间,那酒保已端了晚膳来。 那酒保一边慢吞吞地摆放着吃食,一边拿眼偷瞧我,我也只是敛眉顺眼,并不看他。 直到赵云不耐地开口,他才带上房门离去。 倒了杯茶放在我面前,白色衣袖上的金线晃晃耀眼,“吃吧。”说了声,他径自拿了馒头便吃将起来。 我心里头记挂着客栈的情况,不由得有些食不知味。 “安心吃,好好睡一觉,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放了一块牛肉进口中,他淡淡地开口,不在意地斜睨了一眼桌边,又道,“既然拿了你的酬金,我自然会完成你交托的事情”。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边,银晃晃的一柄长枪,上面篆刻着“逆鳞”二字,不就是我在暗格里看到的那柄银枪么?原来那本是他的兵器呢。 只是他一向自诩为生意人,身边从不带兵器,如今拿了这逆鳞在手,可是为了让我安心? 吃过晚膳,赵云令那酒保来撤了碗筷,随即再不看我,只是径自将被褥铺于门边地上,便提了逆鳞侧身躺下。 我知他心下不自然,便也不再逗他,也和衣躺下休息,只是虽然疲惫不堪,但我却怎样都无法安眠。 心里一片烦乱,不知吕布有无及时赶到?不知董卓是否安然无恙?若知在望月楼那一晚竟是董卓上战场前最后一次抱着我,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任性,不会假装睡着,一定乖乖随他回去的。 还有绝纤尘和铃儿,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见到他们。 “安心睡吧,我在呢。”赵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抱着逆鳞侧躺的背影,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想来他是知道我的恐惧,知道我一路无法安眠,所以特意守在门口? 缓缓合上双眼,我终是累极沉沉睡去。 一股诱人的香味缓缓飘入鼻端,我微微一惊,蓦然睁开双眼。 天已经大亮了,四下寻了一下,赵云不在屋内,我有些慌乱地下床套上鞋便推门走出房间。 “客官醒了?”大堂里很亮,酒保正精神抖擞地翻着帐本,见我出来,他忙走上前招呼道。 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微微皱眉,“我相公呢?”没有多想,我开口便道。 “哦,他在屋外喂马呢。”那酒保忙道。 心下稍稍一松,我便要出门寻他。突然之间,一阵更为浓郁的香味忽然从我身后飘了过来,我微微怔住,好熟悉的味道,是纤尘以前常做的千层酥! 只一瞬间,一个有些粗劣的盘子便递到了我的面前,盘子虽然粗劣,但那装在盘子内的糕点,却异常精致。 千层酥! 没有看到美食的喜悦,我见鬼似地瞪大了双眼。 “叮铛……”身后,银链敲击的声音轻轻响起。我丝毫没有转过身面对现实的勇气,绝纤尘此时不是应该正在洛阳助何皇后立太子么?为何会出现在这幽州边界? 正在踌躇间,猛一抬头,却见赵云正提了逆鳞走进屋来。 “相公。”温柔似水地轻唤一声,我便疾步上前埋首于他怀中,自始至终未敢回头。 赵云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似乎明了,只一手轻轻扶着我的肩,“怎么了,婉儿?” “快些离开这家店吧,婉儿害怕。”顺着他的语气,我故意轻颤着道。 赵云低头看我一眼,点了点头,便拥着我往门外走。 “笑笑,我特意一早起来做了你爱吃的千层酥,不尝尝么?”身后,那声音温和地响起,果然是他! 那一瞬间,我几乎有一种错觉,一切都还未发生,他还是那个望月楼的主厨,我还是那个贪嘴的笑笑,此时他正站在我身后温和地冲我笑,端着细心做给我的千层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千古的至理明言。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未停顿,我低着头在赵云怀里,扮演着婉儿的角色。 绣了血色梅花的白色罗衣,长及腰际的青丝,此时的我定是一个温婉的女子,不是纤尘眼里的笑笑。 “不吃么,也罢,我替你装在绣袋里让你带着在回洛阳的路上慢慢吃吧。”绝纤尘的声音再度响起,波澜不惊,依然温和如水。 我微微一惊,伸手探了探袖内,果然,绣袋不见了!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婉儿,怎么了?”赵云低头看我一眼,握住了我有些冰凉的手。 我这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没事。” “真是淘气,以为换了衣服我便不知道你是笑笑了么?”绝纤尘的声音淡淡地散开,随即轻轻叹了口气,“随我回洛阳吧”。 “我想你认错人了”,赵云微微皱眉,转身看向绝纤尘,握了握手中的逆鳞冷冰冰地说完,拥着我便要离开。 我低眉顺眼全当耳背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躲在赵云怀里当驼鸟。 “董卓死了。” 刚刚步出门槛,绝纤尘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身后扬起。 我怔了一下,缓缓回头,“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呵呵,果然是笑笑呢。”一看到我,纤尘便轻轻抚掌笑了起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怔怔地,我有些迟疑地再度开口。 “真是妒忌呢,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这么伤心?”眯了眯眼,绝纤尘微笑道。 “你刚刚说什么?!”扬高了声音,我有些尖锐地喊道。 “好凶,我说董卓死了。”耸了耸肩,绝纤尘淡淡道。 心里突地一跳,我脑中空白半晌。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是赵云。 我缓缓摇头,“你撒谎,我不信。” 似乎是毫不介意我的话,绝纤尘笑了笑,微微抬手,让我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我脑中刹那间空白一片,绝纤尘手中拿着的……竟是我寻寻觅觅找了十五年的手机! “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握了握拳,我抑制住心里的恐慌,轻颤着开口。 “董卓怀里”,绝纤尘抿了抿唇,又道,“他万箭穿心,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便被我拿了来。”淡笑,他道,仿佛在陈述一件什么值得喜悦和骄傲的事情。 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么?微微扬了扬唇,我以为我会哭的,却没有想到我竟是哭不出来。 没有眼泪呢,为什么? “还我。”上前一步,我走到纤尘面前,伸手,道。 “不哭么?”绝纤尘抬手将手机放在我手中,抚了抚我的脸,道。 抿了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唇,没有理会他,我低头看向久违了的手机,这个被董卓藏了十五年,与我的时空唯一有联系的东西。 “他在哪里?”低低地开口,我的声音暗哑得有些可怕。 “不要一直问我,我会很难过。”绝纤尘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头发。 “他在哪里?!”嘶哑着嗓子,我的声音难以入耳。 “谁知道呢,也许被埋了,也许被一把火烧了……”绝纤尘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又道,“这衣服不适合你,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耳中一片嗡嗡作响,我笑了起来,张了张口,竟只说了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笑笑,我是笑笑,仲颖的笑笑!我当然要笑啊,长歌当哭,我是不能哭的。心心念念来寻仲颖,便只得了他万箭穿心的消息么?死死盯着手里的手机,我竟是笑得有些癫狂。 “别笑了。”赵云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轻轻道。 我回头看他一眼,他俊秀的眼中竟是有着一丝不忍。 为何不忍?我又没有哭,我在笑啊,“抱歉,你的酬金怕是给不了呢。”弯着唇,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赵云皱眉,“你哭吧,不要笑了。” 我微微一愣,随即咧了咧有些苍白的唇,“笑笑的名是仲颖取的,他喜欢看我笑,不能哭的。” “真是个好姑娘。”绝纤尘伸手送了一块千层酥进我口中。 我无意识地张口,咽了下去,只觉喉中火燎一般干涩疼痛。 那千层酥还未入腹,我便已经抑制不住地低头干呕了起来,绝纤尘这才微微变色,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背,也不闪躲,任由我吐了他满身都是。 我只顾着一径干呕,掏空了胃,仿佛连心都一并掏空了。 直到此刻,我才仿佛知道了什么是爱呢,呵。 假笑笑无泪祭仲颖 真安若隐恨随纤尘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样的感慨若发自我口中,当真是可笑。岂只是君生我未生,我和仲颖根本是间隔了千年的时空! 如果这故事的结局注定了是离别,我还会不会选择相遇?可笑的是上天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力,他老人家便自作主张让我穿越了千年的时空,遇见我本该一生都不会遇见的人。 十五年的相处,十五年的疼宠,如何割舍? 他说,只要下雪,便是笑笑的生辰。 他说,别家小孩有的,他的笑笑也都会有,而且得到的比别人都多,都好。 因为,我是他的笑笑。 董卓的笑笑。 可是……仲颖你,为何…… 眼中涩涩的,却是什么都没有,我只能蹲下身将脸深深地埋于双膝之上。 自始至终,绝纤尘都看着我。半晌,他终是扶起我,抬起纯白如雪的衣袖轻柔地拭去我嘴角的秽物,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一袭沾染了秽物的白衣。 “很难受么?”略略带着些凉意的手覆上我的额轻轻探了探,纤尘面色微变,不复一贯的温和。 我漠然,满嘴都是苦味。 “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回洛阳。”门口突然传来宝正的声音。 绝纤尘点头,伸手便要来扶我。 我心下微微恻然,连悲哀的时间都不肯给我么? 手臂微微一紧,只一瞬间,我便已被赵云拉到了身后。 “如果不想跟他走,只需说一声,我便带你离开。”背对着我,赵云的话稳稳地响起,莫名地令人心安。 我却仍是征征地,喉间如火烧一般,无法开口。 “离开?”纤尘笑了起来,看向我,“笑笑,董卓死了,太守府你回不去了,天下之大,你预备容身何处?” 容身何处?……我微微一愣,抬头看向纤尘笑得一脸悲悯,真残忍啊。我缓缓扬唇,是啊,十五年了,如今,没有董卓的东汉末年,我该容身何处? “笑笑,随我回洛阳。”纤尘伸手,一脸温和地开口。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绝纤尘?或许我该称呼他王允?这个总是一脸温和的男子,他处心积虑在凉州待了三年,只为亲眼见到董卓命丧黄泉吧。 “你不是说,我是克星么?”轻笑着,我终是缓缓开口,“随你回洛阳,你不怕我克了董卓,再来害你么?” 闻言,他眉间微微一紧,随即兀自抬起手,看着自己掌中的东西,“或许,你失去这段记忆会比较好。”仿佛是思量一般,他低低地开口,随即抬头看向我,笑得一脸温和,“不如你自己选择吧,你是想随我回洛阳呢?还是喝了这个再走?”他抬起手,让我看清了他手中所握着的小巧竹罐。 视线集中到他手中的那支竹罐上,我咧了咧干裂的唇,一丝疼痛自唇上传来,我伸舌,将唇上的那一抹腥甜勾入口中。又是选择题么?自愿,或者选择失忆? 赵云伸手将我护在身后,手中逆鳞一挥,冷声道,“这位公子并非像是习武之人,如何会这么自信能自我手中带走笑娘。” 绝纤尘不会武?我微微一愣,那日在太守府,我明明是见他谈笑间便杀人于无形哪!随即一想,绝纤尘如此通晓药理,该是用毒吧。 纤尘却不讶异,笑了起来,“公子当真好眼力,在下是文官,并不懂刀枪之术。” “如此还不让开?”赵云双眉一凛,道。 仿佛并不介意赵云的话,绝纤尘笑了起来,“公子是生意人,如今笑笑所托之人已死,这笔生意便不了了之,若我愿意付完酬金,此事便与公子无太,不是么?” 赵云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忽然之间,我有些害怕赵云的答案,并非害怕别的,只是害怕被出卖,纤尘和铃儿的背叛于我而言,是场噩梦。甚至于,我因此而失去了仲颖。 但绝纤尘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赵云是商人,在商言商,如今没了酬金,他没有理由无条件地保护我,我对他而言甚至只是一个有些陌生的人而已啊。 “有道理。”赵云点头,笑了起来,白衣上的金光闪闪发亮 我微微后退一步,心下只觉一阵空落,并非是害怕会被纤尘带走,只是心下茫然。 或许,我该习惯这背叛? “笑笑,还不随我回洛阳么?”绝纤尘淡笑着上前一步,向我伸手。 赵云手中的逆鳞却突然微微一挑,在绝纤尘白晰的手腕处留下一道血痕。 “公子言之有理,只可惜今日我赵子龙神智不清,管不了自己的手,劝公子早早离去,免得无辜成为我逆鳞之下的亡魂!”赵云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微微抬头,看向他的背影,有些愕然。 绝纤尘似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收回手去,轻轻抚上的自己的手腕,叹息,“赵子龙?”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常山赵子龙。”赵云冷冷的开口,于我耳中,却凭添了一丝暖意。 “呵呵,有趣有趣……婉儿,刚刚似乎听你唤笑笑婉儿?”绝纤尘眉梢微挑,“这婉儿跟如今洛阳的长公主可是一个名呢。” 赵云背影微微一僵,“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王允,官拜司徒。”绝纤尘抬手做了个揖,淡笑道,白色的衣袖随风轻扬,说不出的飘然出尘。 终于开口了啊。 这样如谪仙一般的人儿,竟是高居庙堂之上的官员呢,呵呵。真是难以想象,若是按着我以往以貌取人的习惯,定然是不相信的,只是此时此地,却是由不得我不信了,之前的猜测,全都不幸地变为现实,并且是由他口中亲自说出。 赵云定定地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半晌没有言语。 “婉公主是当今皇后的女儿,在下是为皇后当差,若是赵公子你阻挠了在下办事,相信公主定当十分困扰……呃,不会那么巧,公子口中的婉儿便是当今的公主殿下吧。”纤尘的声音温温地响起,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神情,此时却如刀锋般凌厉。 赵子龙和婉儿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纤尘,你在说什么?”心中虽然疑惑,但终是感觉到赵云的不寻常,我微微咬唇,开口。或许此时我该称呼他王允更为合适,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呢。只是此时唤他纤尘,是否更能博他怜惜? 犹记得那一晚他自铃儿手中救下我时,我便曾问他,“你是谁?” “笑笑的专用厨子,纤尘。”当时,他是如此回答,那样地一本正经,甚至语气中是带了一丝宠溺的。 他的话,可还算数? 微微抿唇,双目低垂,此时的我已经辨不清自己应该在脸上挂上什么样的表情。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性情,我是一个演员,演了那么多的角色,喜怒哀乐,或嗔或痴,只是可悲的的是,此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脸上应该挂上什么样的表情了。 “笑笑那么聪明,应该猜到的。”纤尘笑了笑,一针见血。 “嗯。”我点头,没有继续装傻。 “那么现在可以随我回洛阳了么?”扬了扬眉,他道,随即又叹息,“笑笑你一早便该随我回去的,乖乖陪在我身边不好么?非要如此调皮,孤身一人来到幽州,现在还不是要随我回去?” 我仍是低着头,没有应声。 绝纤尘一步一步向我走近,赵云仍是站在原地,背对着我,没有阻止的意思。 微微弯起唇,我想我应该要表示理解的,至少,他没有因为金钱而背叛我,如今纤尘以他心爱之人为要挟,他此时的反应亦是无可厚非。 毕竟,我们本来不熟,对于我,他已是仁至义尽了,不是么? 绝纤尘终是越过赵云,站在我面前,一手轻轻将我带进怀中。 “我们回洛阳吧。”他低低地开口,语气竟是带了三分欣喜,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我木偶一般被带他进怀中。 “如果当时你便肯乖乖随我回洛阳,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见我如此,他抚着我的脸,轻叹道,“董卓是注定因你而死的”。 “董卓的死……你是亲眼所见么?”微微一震,我忽然开口,声音压抑得没有一丝风波。 “对。”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纤尘缓缓点头。 果然如此,董卓的死,绝纤尘你居功至伟呢! 此时的我孤立无援,洛阳之行避无可避,已然被逼至此…… 眼神略黯,我微微握了握拳,紧抿的唇角轻轻拉开一抹弧度。 仲颖,我为你报仇,可好? 若非当初你一刀砍了那胖太守,铃儿也不会处心积虑来寻仇,那么今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虽然杀人的你令我心生畏惧,但若非那胖太守心怀不轨,要取我的心来铺他的升官之路,你也不会因我而杀人。 那个人,是你杀的第一个人吧,为了替我报仇而杀的人呢。 一切皆因我而已,如今笑笑来为你报仇,可好?挟着仇恨的心,如今我已是退无可退,不如玉石俱焚,不枉你宠我一回。 一直都是你在宠着我,而如今我能够为你做的,竟唯剩报仇而已了么…… “纤尘,我随你回洛阳。”轻轻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是说。 “真的?”我听到纤尘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温和,带了一丝喜悦。 然后,下颌被轻轻抬起,我看到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带了欣喜。 “真的。”我点头。 喜悦些什么,又欣喜些什么呢?我是来取你性命的罗刹呢。 轻轻推开他,我转身走向客栈外,眼角的余光看到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酒保,昨夜他还在庆幸,昨夜他还在惊艳着如见仙人,现在,他又在恐惧些什么呢? “姑娘,请上车。”刚出得客栈,便听到宝正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径自抬头望天,头顶碧空万里。莺飞草长的三月,当真是风光如画,山水明媚,只是……没有雪。 不是冬天呢。 还好不是冬天,还好没有下雪。 记忆仿佛回到了三岁那年的冬天,那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呵,那个许诺会给我过生日的男人,他有着微乱的长发,他有着褐色的眼眸……他有时会很凶,可是我不怕,因为……我吃定他了啊…… 可是……我微微握紧了手机,感觉到手心的疼痛。万箭穿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全身上下唯剩这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么? 唯剩……我的手机? 天,不要再下雪了吧。 因为……给我过生日的那个呆子,不见了呢。 真真是个呆子啊……如若不然,疼了我那么些年,图个什么呢?甚至于连碰,都不敢轻易碰我一下?…… 痴痴地仰头望着天,明晃晃的太阳灼痛了我的眼。 听说想哭的时候望着天,那么眼泪,便不会流出来了,是吗? 嘴角狠狠拉开一个弧度,笑的弧度。 看,我在笑呢。 仲颖,笑笑不哭,不哭…… “笑笑,上车吧。”耳畔是纤尘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径自掀开车帘坐进马车之内。 “起程。”宝正扬声道。 “等一下!”赵云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刻,他已掀开车帘站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伸手将一个小皮囊放入我的手中,是我的金弓银箭,董卓送我的金弓银箭。 “对不起。”低低三个字,他的拳握了握,又放开。 我握紧了手中的金弓银箭,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心紧紧嵌入了弓弦之中。 我笑,“没有关系。” 马车终于缓缓离开客栈,离开幽州,向洛阳而去。 赵云一直立于客栈门口看着马车离开,白衣金钱,手提逆鳞,却是万分的落寞。 我突然间有些好奇,那个婉儿,是何许人也。 寻毒果笑笑遭遇毒蛇 返洛阳纤尘路遇张角 白色的车帘随着三月的微风轻轻扬起,朱红的矮桌上是三只雕花碧玉盘,镂空的碧玉盘内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糕点是纤尘亲手做的,左手边是一壶紫金壶,壶内泡着菊花茶。 马车内很宽敞,我坐在白色的座垫上,一袭白色的衣裙,头发用白丝带绑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微风拂过,发梢扫在脸上,痒痒的。 衣服是纤尘准备的,头发是纤尘梳的,白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而我,只要乖乖当一樽瓷器娃娃就好了。斜斜地倚着靠垫,我第n次试着按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距今已过了十五年,电板大概也已经耗光了。 从幽州出来已经两天,纤尘对于我,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最精细的。 而我,却无时不在仔细权衡利弊,绝纤尘如此聪明,就算是想要同归于尽,也是困难重重。他若不死,一到洛阳,我便得当那劳什子司徒夫人! 我一心想保董卓不死,却从不曾想我的出现竟是加速了他的死亡!我不甘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或许,我可以选择绝纤尘最擅长的东西来攻击他,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的敌人会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去攻击他,不是么? 下毒是最笨的办法,但也许,也是最好的办法。 “笑笑,过了涿郡便出幽州了,我们不回凉州,直接从幽州取道回洛阳,你说好么?”车窗外,纤尘骑着马“笃笃”地走到窗边,弯腰从车窗里看着我,微笑道。 “你说好,那便自然是好。”没有看他,我将手机收回衣袖内,淡淡地道。 “好。”不介意我的冷淡,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 看了看窗外,是一片林子,心下拿定了主意,我轻声开口,“停车,我要方便。” “停车休息。”闻言,纤尘翻身下马,引来脚裸处的一阵“叮铛”作响。 我闭了闭眼,掀开车帘便走出马车去,不待纤尘开口,我便直直向密林深处走去,在不远不近约离我三米处,那“叮铛”作响的银链声一直随着我。 他是怕我借机逃跑吧。 知道跑不掉,我也不费那个力气,只是四下打量,想凭着我有限的野外求生技能找出些有毒的果子来,只是单凭毒果当然毒不倒绝纤尘,所以那果子不是用来喂他,而是喂我自己。 并非我吃饱了撑着嫌命长,而是我另有打算,只偏偏那老天爷与我唱反调,若大一片林子,我竟是找不出半个有毒的果子来。 找不到毒果,我只得慢慢后退着准备回马车上,正咬牙懊恼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左脚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心下一阵恶寒,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到某种我最恐惧的生物。 脚下轻轻一颤,一阵轻微的刺痛便从我小腿边漫延开来。 恐惧慢慢爬上我的心头,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我一点一点低下头去,随即惊恐地瞠大了双目,看清了在我脚边的,竟是一条约摸有孩童手臂一般粗的青蛇! 三角形的蛇头告诉我,他是一条毒蛇。…… 苍天哪,我只是要毒果,你老人家也忒实在,竟给了我一条毒蛇! “啊!蛇!……”虽然时空不同,但从小对于这种冷血动物的恐惧却让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笑笑!笑笑……”纤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可闻,“笑笑别怕……”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已经咬了我一口的青蛇正冲着我昂起头,扁平的嘴里“嘶嘶”地吐着腥红的信子。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我狠狠咬唇,让自己清醒些。 “笑笑,你在哪里,应我一声,不要怕。”纤尘的声音再度传来,一贯的温和,不急不躁。 也许是他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吧,我的恐惧感竟渐渐不再那么强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我应声,“我在这里。” 一阵草木分开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与他温和的声音不相称的是他的脚裸上的银链声,银链那样急促撞击着的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他总是那样不慌不忙的。 “我来了。”他淡淡开口,白袖轻扬,不知洒了些什么,那青蛇竟是瘫软成一团,再也昂不起头来。 看那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青蛇这会儿再也嚣张不起来,我禁不住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纤尘疾步上前,脱下我的鞋,卷起我的裙子,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看向我的左腿的小腿肚上,脸色微变。 我抿唇不出声,事实上刚刚我已被吓得出不了声了,看他脸色如此,这青蛇之毒并非泛泛。 虽然受了些惊吓,不过我也算达成了目标,虽然……比预期的要严重一些。 意识有些模糊,我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却不料小腿上微微一痛,皱眉望去,我愣了一下,绝纤尘正单膝跪坐在我脚边,吸了毒血,侧头吐在一边。 那么清高的人……为何不嫌我吐出的秽物脏?为何可以这样以口来渡出毒血? “天下没有我不会解的毒,不用怕。”见我愣愣地看着他,纤尘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一把撕下衣袖,紧紧系在我的左腿关节处。 一向微抿带笑,却又残忍的嘴唇沾了污血,说不出的刺目。 一手将我打横抱起,纤尘抱着我走出林子去,我看他一身白衣上沾染污血,还少了一截袖子,连一向干净整洁的长发上沾了枯叶也不自知。 “大人,姑娘怎么了?”刚出了林子,宝正便迎了上来。 “汲些干净的溪水来,再取些干净的布。”纤尘匆匆吩咐了,便抱着我坐回马车里。 一阵忙乱,总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还疼不疼?”靠近了我,纤尘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刚刚那条蛇是白眉腹,它头比较大,与颈区分明显,头背的小鳞起棱,背部呈棕灰色,具有三纵行大圆斑,每一圆斑的中央为紫色或深棕色,外周是黑色,最外侧有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纹,腹部为灰白色,散有大的深棕色斑。”拿帕子拭了拭我的额头和颈部,他轻声道,“这是剧毒蛇,罢了,等你好了,我教你一些用毒解毒之道,若你再碰到这类状况,便不会像今天这般凶险。” 我仍是不开口,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已经睡着一般。 教我用毒?我的目的,这么容易便达到了?我原以为要等我挟着中毒来求他,他才教我。想不到他竟然先行开口了。 但,为何我没有计谋得逞的快感? 做人千万不能起坏心眼,这不,报应来了。 伤口处理好没多久,我便开始发高烧,若是以前,在医院里量个血压,打个点滴,照个x光什么的,便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也只得躺在马车里,一动也不能动,还得喝着苦得让人生不如死的药…… 宝正将马车里的垫子撤了,铺了厚厚的被褥,让我好生躺着。只是虽然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锦被,我还是蜷缩着瑟瑟发抖,全身都是寒凉。 “姑娘,该吃药了!”门外有人喊了一声,便掀开车帘,端了药准备进马车。 居然不是纤尘?之前都是纤尘亲自煎了药,然后亲手送到我口中,虽然对着那些苦如悬胆的药没什么好感,但碍于面对着纤尘,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喝,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却害怕喝苦药,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认命地坐起身,准备接受再一次的苦刑,车帘却又突然被拉上了,然后门外传来宝正压低了声音的喝斥声。 “混帐,大人不是吩咐了姑娘不能吹风,你这么大喇喇掀开车帘,若是姑娘再受了寒,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微微皱眉,我有些奇怪,纤尘说我只是受了惊吓,又郁结不解,所以才感染了风寒,既然只是风寒,宝正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车门外再没了声音,过了吃药的时间也再没人送药来,我便又躺了回去继续昏睡。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动了动眼睫,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柔和的眸子,那眸子柔和得仿佛盛进了整个春天的暖阳一般。 “笑笑,吃药了。”见我醒来,那双眼更柔和了。 他扶着我坐起身,靠在他怀中,一手端过一旁温着的银制药碗放到我的唇边。 我看了一眼那黑褐色的液体,没有张口。为何他可以如此若无其事?明明他曾那样残忍地将我逼入绝望的境地,明明他知道我得知仲颖的死讯后对他恨之入骨,他却为何仍旧可以笑得如此温暖怡人,仿佛三年前在望月楼初见我时,他笑着的模样? “我加了蜂蜜,不苦的。”见我不喝,他开口,诱哄道。 我垂下眼帘,启唇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里夹杂着缕缕甘甜,果然不难喝。 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药,一阵困倦便猛地向我袭来。 “笑笑,先别睡。”纤尘伸手拭去我嘴边的药渍,替我掖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道。 我不想理会他,只是径自闭上双眼。 “笑笑……”不知是否错觉,纤尘的声音里竟带了些许的焦急。 静了半晌,纤尘突然开口道,“笑笑,我教你用毒之法,可好?” 用毒之法?我睁开眼,点头,却是微微有些疑惑,以纤尘的城府之深,他不会猜不到我在想什么,如果他明明知道我的企图,却又为何愿意教我呢? 见我睁开眼,纤尘眼中微微一黯,随即又微笑道,“用毒之道在于方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就如之前咬伤你的那条白眉腹,它的牙有剧毒,但我却用它的血来炼制了解药”,他说着轻轻抚了抚我的脸,“还好捉住了它,如果找不到它,你的毒便是无药可解。” “是血清么?”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只是想不到绝纤尘竟然知道毒蛇的血液可以提炼出血清,并用那个来救我。 “血清?”纤尘侧头想了想,“祛除毒蛇血液里的其他杂物炼制的解药,说是血清也未尝不可。” 困意袭卷而来,我强撑着听纤尘讲,不知不觉过了三四个时辰。 到了凌晨时分,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臭自喉间涌出,“哇”地一声,我便吐了纤尘一身的黑血,说也奇怪,那黑血吐出后,我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不再坠坠地浑身酸痛沉重了。 “好了,睡吧。”见我吐了血,纤尘似是轻轻吁了口气,拿布巾拭了拭我唇角的血迹,扶我躺下,笑道。 本来困意已是难已支撑,听纤尘如此说,我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身体也舒畅了许多,抬手拉开车帘,射进一室的暖阳。 车外几匹马正静静地低头吃草,我只觉喉间有些干涩,抬手想拿水喝,才发现紫金壶内已经没有水了。 我只得自力更生,自己下了马车找水喝,刚出了马车没几步,便一脚踩上一团软绵绵,蠕腻腻的东西,心下顿觉一阵恶寒,忍住拔腿便逃的冲动,我缓缓低下头去,入眼的竟是一颗丑陋的蛇头,生生抑制住喉间的尖叫,我没有那么衰吧,昨天刚遭蛇吻,今天便再度遇上毒蛇,而且还是昨天那条的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剧毒白眉腹! 再定睛一看,我这才吁了口气,看它软趴趴地瘫作一团,竟是一条死蛇,想来便是昨天那不知好歹吻了我的小腿肚,最后被纤尘抽干了血用来给我入药的倒霉蛇吧。 着魔一般定定地看着那死蛇半晌,我抿了抿唇,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如那白眉腹一般恶毒丑陋。 既然这条白眉腹的血清都已经入了我的腹,那么如果再有人中了这蛇毒,岂非必死无疑? 握了握拳,我终于还是从袖中掏出帕子,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子,压抑住满心的恶心和惧意,伸手掰开白眉腹丑陋扁平的嘴,隔着帕子狠狠于它口中拔下一颗毒牙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我忙用帕子包起毒牙放回袖内,悄悄躲到了马车后。 似乎是宝正又在教训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昨天就害姑娘差点吹风受寒,今天呢?大人明明吩咐了你把那死蛇扔远点,你怎么随手乱扔,万一吓坏了姑娘,看你怎么跟大人交待!” “可是姑娘没什么事嘛。”那人顶嘴道。 “你还敢说,姑娘中的是白眉腹之毒,你知道有多少人被它咬了都死状极惨?!如果不是大人昨天连晚膳都不吃来炼制解药,姑娘性命危矣,而且那解药也凶险至极,服药后人会昏昏欲睡,如果不将毒血及时吐出,那么中毒者便会一睡不醒,死在梦里!” “这么厉害?”那人微微抖了抖,忙抬起一脚将地死蛇踢进林子里。 微微怔了怔,原来昨天纤尘一反常态地缠着我说话竟是为了怕我睡死在梦里?我皱了皱眉, 是他太自负,认为我学了用毒之术也伤不了他,还是,他在赌我不忍伤他?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为何如此?他不必如此的。 缓缓转身,我冷不丁撞到一堵肉墙。 “纤尘?”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伸手拥入怀中。 “身体如何了?”扶我站定,纤尘微笑道。 心下一片纷乱,袖中包在帕子里的毒牙却仿佛长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恨,可以把人变得狰狞,现在的我,便如铃儿一般。 “大人,不好了,我们遇到伏击了!”宝正的声音有些慌乱的响起。 宝正一向冷静,怎么会慌乱至此? 就在这时,忽闻后山里喊声大震,如雷一般由远及近。 我忙抬头,随即瞠目,后山丛林之间漫山遍野,黄巾扑天盖地一般而来,远远可见旌旗烈烈,旗上大书“天公将军”! 纤尘也微微皱起眉,“幽州太守刘焉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放任逆贼横行!” 绝纤尘所带的卫队最多不过百人,如今这黄巾军的数目多得令人结舌,现在碰面,岂非以卵击石? “前方何人?”领头一人大声喝道,瘦瘦的一个中年人,留着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人便是自称“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张角! “你先回马车。”纤尘将我推进马车,转身走到军前,扬声道,“在下绝纤尘,路过幽州,常闻大贤良师之威名,得知将军心系天下,在下不敢打扰将军行军作战,容我等告辞。” 一番马屁拍得张角飘飘然,正欲放行,张角旁边一员小将突然凑上前说了句什么,张角脸色突变。 “你是那狗皇帝手下的司徒王允?”张角怒道。 绝纤尘冷眼看向刚刚告密的小将,“这位不是伍大人?何时改投逆军门下成了走狗了?” 那小将闻言,紫胀了脸不出声。 绝纤尘知此战难逃,索性挥袖,远远的,刚刚造密的小将竟然坠下马去,一命呜呼,面色青白交错,死状可怖。 张角大惊,扬剑大喝,“拿下那狗官!” 杀戮瞬间开始。 绝纤尘虽然人马不多,但个个皆是精兵强将,但黄巾军人数众多,想来定是赶去幽州作战的,只是行至此地算绝纤尘倒霉,让他给碰上了。两方交战,屠戮让这刚刚还一片宁静的山林变作了修罗战场。 静静坐在马车内,我看着车窗外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插手探入袖中捏了捏那颗裹在帕子里的毒牙,嘴角形成一个冷冷的弧度。 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乱世,乱世便是哪怕出门上街买菜,也会随时遇上这般屠戮呢。一直担心对绝纤尘下不了手,如今可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好一片修罗场,可以吞噬了所有的性命,包括……我。心里渐渐一片冰冷,我冷眼看着一个小将狰狞地笑着走向我坐着的马车,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纤尘一抬手,不知怎地,便放倒了一大片,一直竟是顾不上我。 微微闭了闭眼,我考虑着那颗毒牙是不是该丢进自己嘴里比较好,看那家伙眼神如此滛邪,落入他手里,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笑娘!你的董郎未死!……”于一片惨叫哀嚎中,远远突然一骑飞奔而来,那声音越过所有的声音,直直地传入我的耳中。 心下微微一怔,我冲出马车,站在车座上,远远看到一个白衣白马的男子手提一柄银色长枪疾驰而来,那白衣在阳光下散着点点金光。 是赵云?! 方天画戟吕奉先 万马千军若等闲 纵马横枪,赵云一路飞奔而来,白衣飞扬,金线耀眼。在他的身后,是一队人马,其中有两人极其面熟,只是远远的,看不真切。 或者说,我不敢看真切。 站在车座上,我仰头怔怔地看向赵云来的方向,阳光耀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狠狠闭了闭眼,我看清了与赵云并排拍马疾驰而来的两骑。 一人手提方天画戟,一人浑身血迹斑斑。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赵云的喊声渐渐由远而近,我心神俱失地看向与他并排的两骑,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笑笑!”突然之间,纤尘的声音猛地灌入我的耳中,不复往日的温和。 我低头看向纤尘,他已被数十名黄巾名团团围住,虽然无人敢上前,他却也出不来,只得站在原地大喊,只是一贯从容不迫的他为何面上如此焦急? “小心!”见我只是愣愣站在马车之上看着他,纤尘抿了抿唇,从袖中挥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便疾步向我飞奔而来。 “叮铛……叮铛……”他脚踝处的银链急促地敲击着。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已有数十名黄巾军团团围向马车,危险迫在眉睫!宝正和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只余我一人站在马车之上,竟仿佛成了靶心一般。 赵云还我的金弓银箭在我怀里蠢蠢欲动,赵云在百米开外,他身旁两骑一左一右正奋力向我奔来,绝纤尘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双手自动自发地从怀里摸出那金弓银箭,齐齐三只银箭并排搭于弦上,眼眸微眯,右手紧紧拉弦,食指轻放,三只银箭齐刷刷离弦而出…… 锋利的箭头直直射入胸膛的声音在我耳边放大,耳边一片片翁翁作响……双手微颤,我咬牙拉回银箭,白色的箭身染上一片殷红,血的腥味扑鼻而来。 我……杀人了。 耳边乱成一团,止不住地轻颤。我只得怔怔地看着赵云远远而来,加入战局,逆鳞所到之处,便是一条血路。 在他身旁,有一少年,手提方天画戟,马前一挥,无不血肉横飞,哀嚎四起,竟仿佛战神临世一般。 吕布? 血红!血红!眼前一片血红!这仿佛已不是人间,竟已成修罗地狱一般! 赵云吕布双双杀开一条血路,有一人便踏着这条血路直直地奔向我。 我看到一双微褐的眼睛,然后,我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个熟悉得我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的怀抱。 “没事了,笑笑。”有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将我拥入怀中,挡去一切血腥,一切杀戮,让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温暖,血腥与杀戮倾刻间仿佛离我好远…… 没事了……么?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褐色眼眸,一道可怖的伤疤从额前斜划到左脸颊,险险地避开了眼睛,给那张熟悉的脸庞凭添了一丝狰狞,我伸手轻轻抚上他暗黑的战袍,手掌所到之处,一片濡湿。 低头,我看向自己的手心,是暗红的血渍。 见我如此,他抚了抚我的头,轻笑,“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不会死。” 心里微微一定,我终是仰头看向他,弯起唇角,“仲颖。”轻唤一声,眼中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下,止也止不住。 “笑笑?”董卓有些慌张地伸手捧起我的脸,那样慌张的神情我想就算是他自己面临万箭齐发的困境时也不会有的。 我却是不管不顾,一头便栽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叮铛。”突然,一声银链敲击的声音凭空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到处都是厮杀哀嚎的战场,听在我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我蓦然抬头,透过那个怀抱看向不远处纤尘失去温和的眼睛,他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我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从那个怀抱中褪了出来。 他在说,“克星”。 看着纤尘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董卓浑身血迹班斑的模样,我心里竟然莫名地一寒。 见我挣脱开他,董卓微微有些讶异,我待要开口之时,董卓突然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有箭刺入皮肉的声音……沉闷的声响,令我心惊肉跳。 听到他闷哼一声,我慌忙抬头。 一滴,二滴……粘稠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我的脸颊之上,我一下子怔住。 一直抱着我的宽厚肩膀微微一松,董卓看着我,一下子无力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仲颖!”惊叫一声,我忙也跪下,想扶起他,却是怎么也扶不起来。 “我没事。”吃力地抬起染血的手,他轻轻抚上我的面颊,董卓笑得有些无力,“那么多的箭都要不了我的命,这么小小一支箭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咬牙,我忙点头。 “小心身后。”董卓突然开口。 是啊,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处境,我身在站场啊!我忙转身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片黄巾军涌上前来。 纤尘就站在不远处,可是他没有过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温和。 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我是董卓的克星,董卓注定因我而死,董卓没有死于万箭穿心,如今,他却是要我亲?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亲眼看到董卓死在我的面前,为我而死!他要我彻底死心! 绝纤尘,你好狠! 在我还没有来得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时,他便要我再度尝到得而复失的痛苦么? “媳妇不怕,奉先在此!”一声大吼平地而起,吕布一身血衣纵马而来。 虽然他口中喊得乱七八糟,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确已有了大将之风。 “吕奉先么?”张角大喝道,竟是带了些惊慌。 “正是你吕爷爷我!”口中大叫一声,颇有些威震八方的味道,吕布勒马拦于我与董卓之前,手中方天画戟一挥,横于马前,那些黄巾军竟是连连后退。 吕布端坐于马背之上,手提方天画戟,隐隐透露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杀!”骑在马上的张角被激怒,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黄巾军便是扑天盖地的涌来。 我跪坐于地,双手紧紧捂着董卓左胸的伤口,殷红的液体却还是从我的指间汩汩流下,双手止不住地轻颤,我心里一片冰凉。 一手提起身边的弓箭,董卓有些摇晃地拉着我站起身,“别怕,很快就没事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董卓有些吃力地开口。 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始终守在距离我前方不出三米处,左冲右杀,如砍瓜切菜一般,下手之狠厉,绝非像是第一次出战沙场的模样。 “谁敢再上前一步!”一阵杀戮,收戟回马,吕布微微低头,眉梢微抬,寒声道。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应战。 “混帐,我黄巾军有数万人之众,岂怕他小小一个吕奉先!杀!”张角见众人皆无胆上前,大怒道。 张角身边一员小将大概是求功心切,听到张角如此说道,便提了剑拍马冲上前来。 吕布甚至是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抬起手只一戟,便将那小将刺于马下,胸口多了一个血窟窿。 吕布方天画戟横扫一圈,随即凌厉地指向黄巾军,众人皆是大骇,节节后退,再无一人敢上前送死。 “这便是在幽州城内一夜之间破了大贤良师先锋攻城人马的吕奉先啊……” “就是他,看他手里那支戟就知道了……那是见血才回的凶物……”黄巾军中开始窃窃私语,军心动摇。 我微微有些讶异,他应我的恳求去幽州救援董卓,但是他吕布经此一战,竟已是威名赫赫了么? 张角第一个回过神来,忙大叫着从怀中掏出一些黄纸洒于天上,“大贤良师张角在此,得此符者战无不胜,永生不死!给我杀!” 闻言,我微微皱眉,这张角自称“大贤良师”,能够救苦救难,若是再夸张一些,就该嚷嚷着“信我张角者得永生”之类的大话了。但却偏偏因他,散布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流言,在这个信仰空虚的年代,这无疑便是一道灵符,可助他得天下的灵符,利用这些信徒得到他所觊觎的天下。 眼前这些黄巾军虽然皆是乌合之众,但张角这一句话无疑是给黄巾军打了一只强心剂,连死不怕的人,便是最可怕的敌人。 一时间,杀声又起,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人数悬殊如此之大,就算是杀人,只怕也会杀到手软无力。 正在砍杀之际,黄巾军后方突然又出现打杀之声,我微微有些讶异地看向不远处黄巾军后方已是乱成一团。 “大人,快上马!”樊稠不知何时牵着马避开正面交锋走到跟前,将董卓扶上马背。 “后面发生什么事了?”董卓皱眉道。 “大概是朝廷派来增援幽州太守的兵马到了,请大人趁机先行离开!”樊稠道。 董卓点头,伸手便要来拉我一同上马。 这时,一把利剑突然挥来,硬生生让董卓收回手去,抬手一剑结果了送到跟前来找死的黄巾军,董卓伸手再度想要拉我上马,一只戟却横向前来,随即我腰际一紧,便被人勾上马去。 “大人伤重,请先行离开,奉先一定安全将媳妇带出去!”吕布勒住马缰,一手稳住坐在他身后的我,正色道。 董卓咬牙,看向我,“笑笑,随我一同离开。” 我正要伸手,纤尘的话却仿佛如魔咒一般在我耳边出现,如今董卓已经身受重伤,若我在身边,他岂非还要分心保护我? “仲颖,你先回凉州,我随后就回来。”抿了抿唇, 我终是开口。 赵云也且战且退,道,“董大人放心,子龙会保护好笑娘的。” 未待董卓开口,樊稠便已扬起一鞭狠狠落在董卓的马背上,那座骑长嘶一声,便扬起四蹄飞快地奔向前去,董卓伤口吃痛,竟是一头倒在马上,无力再开口。樊稠忙也拍马赶上,一路护送。 看着董卓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满溢着血腥气味的战场,我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回头下意识地寻找纤尘的身影。 纤尘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一身白衣,悠闲地站在战局之外,冷眼旁观着战局之内的生死,与之前在战局中的狼狈之状大相径庭,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了一个荒谬的错觉,之前绝纤尘一身狼狈,不惜手染血腥地搅入战局,只是为了我。 微微扬眉,我冲着他有些挑衅地勾了勾唇角,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如今董卓已经安然离开了战场,你绝纤尘的预言,又如何能算数? 纤尘却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我,双目间无一丝波澜,平静得令人心慌。 “奉先,后方那队人马似乎已经占了上风,张角自顾不暇了。”身旁的黄巾军渐渐后撤,赵云拍马走上前来,道。 “好,我们趁乱离开吧。”吕布点头,掉转马头。 “好。”赵云答应着便扬鞭往前。 出现在黄巾军后面的军队?我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身后已经逐渐远离的战场,在一片黄巾军之间,有一个紫衣男子的身影分外的耀眼。 “媳妇坐好,我带你回太守府找董大人。”吕布回头看了我一眼,咧了咧嘴,笑得一脸的灿烂。 只是那脸颊之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告诉我这个笑得一脸纯净的少年刚刚的杀戮。 而那场杀戮,是我带给他的。 心里一片纷乱,我忍不住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血迹。 那双眼睛格外地明亮了一下,随即他笑了笑,扬鞭拍马,赶上了前头的赵云。 “叮铛。”银链敲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分外的清晰。 “媳妇,你放心,董大人不会有事的,你不知道,他之前在幽州遇伏,我赶到的时候,他伤得比这个严重多了……”坐在马背上,吕布开口笑道,试图安慰我。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应,铃儿在幽州找不到我定然回凉州太守府了,如今太守府已然变天,董卓却是毫不知情,他又身受重伤。 但有樊稠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媳妇,你认不认识我手里的这个兵器,赵兄弟给我的呢!”吕布忽然又开口嚷道,扬了扬手中的戟,仿佛一个得了称心玩具,急于与人分享的孩子。 “不是给,是卖给,一百五十银子。”赵云的声音淡淡地从前面飘过来。 呵呵,赵云本色呢。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媳妇笑了,媳妇笑了”,吕布回头看我一眼,继然笑眯眯地又叫道,“两百两我也给!” 心里蓦然轻松许多,我也开口道,“不能多给,他一路都在剥削我,是j商。” “我是生意人,不是j商。”赵云的声音仍是淡淡的,不过我感觉他心情不错。 “哈哈”,吕布笑了起来,“媳妇,你知道吗?本来我与董大人在幽州苦战,多亏了赵兄弟及时来助,还有赵兄弟送我的这戟,当真是件宝物!” “不是送,是卖。”赵云强调。 “好,是卖!”吕布点头,复满不在乎地又笑道,“媳妇媳妇,当时我便是提戟那么一扫,回马一刺,荷!万夫莫敌呢,逆贼全都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笑意微微僵住,我看着眼前这个已是十分高大的背影,吕布,幽州一战,吕布之名虽然算不得名扬四海,却也是小露锋芒。 他,终究是吕布,天生的战神。 而我,亲手将他推到这个位置。 “不过赵兄弟的枪叫逆鳞,这名字威风,我的戟叫什么好呢?”吕布嘟囔着思索。 “方天画戟。”我冷不丁地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方天画戟?”吕布微微一愣,“方天画戟!好霸气的名字!”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扬着手中的戟,吕布笑道,“就叫方天画戟了!” “嗯,果然好名字。”越云回头看了我一眼,赞同道。 我怔了怔,终是没有说了什么,只道,“你跟我们回凉州么?” “嗯。”赵云点头。 “回凉州作什么?” “向你的董郎讨银子,当初你答应我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微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不管呢。” “做生意讲究诚信,既然答应了会送你到董郎身边,自然我就要亲自确定他死了没。”赵云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谢谢。”弯唇,我终是道。 因为有他,我才不至陷入绝望。 “不客气,该我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我无语,只是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 “媳妇,坐好,我们已经出了幽州了”,吕布不甘寂寞地大声道,“很快便能回太守府了。” “嗯,好。”我轻应。 太守府,如今又是什么模样呢? 返凉州景物依旧 众仆役人面全非 有吕布和赵云两员勇将双双护航,一路自然顺风顺水,盗匪之徒避之唯恐不及。 行至两日,刚到凉州城外,便见一队人马相迎,为首的一名便是太守府的老管家。 “媳妇,董大人派人来迎咱们了。”吕布笑着回头看我。 我也仰头微笑,终于还是回到凉州了。董卓,此时你在太守府里等我么?等我回家? “小姐。”远远地迎上前来,那老管家慌忙双膝着地,磕头便拜。 “起来吧,老人家莫要折了我的寿。”敛下笑意,我淡淡开口。 那老管家抖抖瑟瑟地站起身,抬头看我一眼,眼中满是哀求和惧意,随即欲言又止,弓着身站在一旁。 “回府。”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一手下意识地揪紧了吕布的衣摆,我道。 “好,回府!”吕布回身拍了拍我的手,扬声说着,也不管前来迎接的人马,狠狠扬起一鞭,便带着我单骑向凉州城内拍马疾驰而去。 赵云也不言语,只是扬鞭纵马追上。 远远便看到夕阳下的那栋大房子,春日夕阳的余辉暖暖地照在房檐上,那里曾是我和董卓的“家”,也是让我认清人心险恶的地方。 那一晚,没有董卓。 那一晚,太守府里那些平日与我日日相见,一声一个“小姐”的仆役们想杀了我来保全他们自己。 那一晚,我是在纤尘的庇护下狼狈地逃离这个曾经的“家”。 我忘不了那一日他们嗜血而残忍的眼睛,如夜空下饥饿的狼群,只待将我撕作碎片来祭奠他们自己的生命…… 从来没有那一刻,让我更能体会人性的自私与残忍。 “媳妇,到了。”翻身下马,吕布伸手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接我下马。 “嗯。”缓缓低头看向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双即使经过杀戮也依然清亮的眼睛,我终是微微弯起唇,借着他的手跃下马来。 仰头望着那栋大房子,太守府。 “小姐回来了。”老管家不知何时也赶到,就弯身站在我身后,道。 府门大开,令我讶异的是大门内侧竟是齐刷刷跪了满地的人,再细细看时,便全都明了了。 “媳妇?”吕布也讶异得紧,看着我道。 我略略有些苦涩地扬了扬唇,没有出声,当晚之事除了铃儿,再无其他人知晓,如今他们如此谦卑地跪在我的面前,无非是想要求得我的怜悯吧。 因为,此时的我,不再是那晚那个无依无靠,被逼入绝境的孤女。 他们惧怕董卓的怒气,他们惧怕强者的怒意,所以,他们惧怕我。 “滚!”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怒吼,是董卓的声音。 那些跪倒在地的仆役们慌忙低头起身,弓着腰退到一旁。 我微微扬眉,董卓并没有出来,他在对谁吼? “进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赵云的声音冷不丁地自我背后响起,不愠不火。 “知道你惦记着你的银子,我这就给你讨去。”弯了弯唇,我向房间走去,刚刚那一声大吼倒是中气十足,他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大人,您刚醒来,不要动怒!”樊稠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混帐,你竟敢冲撞于我!幽州之战,是谁准许你先行带我离开的!”董卓怒道。 “形势危急,望大人谅解。”隔着门窗,我看到樊稠的身影跪在地上。 “笑笑一人身在战场,你要她怎么办!”董卓一脚踢于樊稠身上,便要推门出来。 “大人,你身体尚未痊愈,况且小姐并非一人在战场,有吕布和赵云护航,绝不会有意外的!”樊稠忙站起身,一把拉住董卓,道。 董卓气力尚未完全恢复,被樊稠拉着竟是动弹不得,只得大怒,“谁给了你这天大的胆子,放开我!” “大人!”樊稠拉着董卓,急切地劝道,“大人有鸿鹄之志,所以樊稠愿随侍在侧,如今大人重伤未愈,当以身体为重才是!” “放开我。”董卓气急咬牙,“笑笑从未出过凉州城,你却丢下她一人私自去幽州参战,让她孤身上路,竟然一路从凉州寻到幽州,笑笑从未离开过我,如今她却孤身一人在凉州之外!” 樊稠却是再不出声,只是死死拉住董卓。 孤身一人?我微微弯唇,在董卓心里,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便是孤身一人呢。 心里蓦然一暖,我缓缓转身,看向惴惴不安的众仆役,“大人没有出征幽州,我没有离开过太守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忙点点称是,纷纷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董卓还活着,我还活着,这里还是我们的家。 这样,真好。 “大人!”屋内的两人还在纠缠,“笑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樊稠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董卓怒意一发不可收拾,“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勃发的怒意,董卓大吼。 “还不进去?他的伤口可经不起折腾。”赵云的声音还是淡淡的,飘进我的耳朵。 心里微微一颤,我终是抬手,轻轻推门。 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外,我看到那个背对着门的身影,白色的单衣上隐隐渗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想来刚刚一阵折腾,身上的箭伤都裂开来了吧。 “滚!”背对着门,董卓看也不看我,只顾着大吼。 “你确定?”站在门口,我轻声开口。 闻言,那个背影微微一僵。 “那笑笑就滚了。”低低地嘟哝一句,我做势假意转身要离开。 还没有来得及转身,我便被扣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许久都没有声音,我甚至感觉到他的轻颤。 “战场上为什么不随我一起离开。”终于,他开口,隐隐有些生气。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反手抱着他的腰,感觉到他微微一怔,我忍不住地嘴角缓缓上扬,软语轻言,“笑笑错了。” 董卓低头凝视了我半晌,张了张口,终只是抬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微褐的眸中只剩下温和,“下不为例。” 知他不会生我的气,我甜甜地轻笑,乖乖点头,“好。” 呵呵,我吃定他了。 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就这么仰头看着他,之前从凉州到幽州的一路的胆颤心惊都抛到了脑后。 此时,莫名地,心就安了。 只是,我没有看到身后吕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你的娘子,我送来了,连一路伙食费共白银五百一十二两。”不知何时跟上前来的赵云阴魂不散地站在我身后,冷不丁地淡淡开口。 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的不知情识趣呢,这种你侬我侬,两相依偎的时候,他来搅什么局嘛! 悄悄跟赵云弄了个白眼,正兀自抱怨着,我突然感觉肩上一重,随即一个趔趄,竟是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而董卓则已是无力地倒在我的身上。 心下狠狠一击,没了玩笑的心思,我忙抬手有些慌乱地想要扶起他,却是使不上半分力。 樊稠已是大步上前,扶起了董卓,“小姐勿需担心,大人只是伤重未愈,现在见了小姐,安了心,便又昏睡过去了。” 闻言,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吧,才五百一十二两银子,我已经打了折,居然还吓晕过去了……”身后,传来赵云的碎碎念,“早知如此,就少算一点好了,做人还是厚道一点好,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脆弱,这么经不起刺激,如果一早知道,我一定少算一点,五百两,五百两就好……零头就不用了,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啊……还有……我至少是救了你娘子嘛,五百一十二两已经很便宜了……你以为我容易嘛,我不容易……水里来火里去……拿命在拼耶……” 旁若无人地,赵云陷入自我的世界里,面无表情地一个人碎碎念…… 头痛地按了按额,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根神经,才会认为董卓晕倒是被他那五百一十二两银子吓晕过去的啊! 忍不可忍地挤出一张笑脸,我走上前,“赵公子,你的银子我一点也不会少给你,先请后堂歇息好么?” “不少给?”赵云终于恢复意识,低头看我。 “对,绝不少给。”看着他那张漂亮得非同寻常的脸,我咬牙切齿地微笑,看你什么时候掉钱眼里去! “好,休息。”点头,赵云二话不说拉了吕布转身便走。 “喂喂!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有话要跟媳妇讲!”吕布挣扎着大叫起来。 “我们要好好谈一谈你那方天画戟的价格……”赵云一路拉着吕布走出房间,还听到他没甚起伏的声音。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忍不住地失笑。 “小姐,大人交给你了。”身后,传来樊稠的声音。 缓缓转身,我看到董卓正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双目微闭。 “没有你在身边,大人的伤我看也好不了。”樊稠低头看着董卓身上刚刚因争执而渗出的点点血迹,道。 “我知道。”点头,我轻应,“你出去吧。” “铃儿的事,还望小姐多多包含。”稍稍迟疑了一下,樊稠突然开口道。 “铃儿?她在哪儿?”皱眉,我看向樊稠。之前赵云用计骗过了她,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幽州了才是,莫不是她得了消息,又…… “她在府里,一直不敢来见小姐,求小姐念在她只是报仇心切,又身世可怜的份上,莫要将此事告诉大人。”樊稠低了低头,几近恳求。 我微微皱眉,铃儿如今眼里只剩下仇恨,要她放下心头之恨,等于是天方夜谭,明知她如今留在太守府是别有居心,我又岂能容她。 “小姐,当年樊稠差点害小姐被剜了心做药引,小姐都能宽宏大量,一直未对大人提起此事,如今恳请小姐饶过铃儿这一回,樊稠能保证铃儿再不会多生事端。”言毕,樊稠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屈膝跪于我面前。 心下微微一怔,以他男儿之尊,如今竟肯为了铃儿向我屈膝么?脑中冷不丁地想起三岁那年的雪天,董卓被那肥太守踩着背脊下马的场景,同样的屈辱,该是怎么样深沉的爱才能令他甘于矮人一等? “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抿了抿唇,我终是开口。 “小姐你答应了?”樊稠眼睛微微一亮,有些急迫地跪着上前挪了一小步,道。 “出去吧,不要被仲颖听到了。”转身,我淡淡开口。 樊稠闻言微微一愣,半晌才体会过来,忙重重磕了一记响头,“小姐之恩,樊稠铭记于心,他日若小姐有难,樊稠必以死相报!”说着,起身走出房间。 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缓缓坐于榻旁,低头细细端详着董卓。 幽州之战差点命丧他乡,返回凉州后又为我担忧。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休息过了? 一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我心里从未像现在这般踏实过。 “黑匣子……笑笑……”冷不丁地,董卓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皱眉,似是睡得极不安稳。 他在说什么?听他气息不稳,我忙握着他的手,附耳在他唇上,细细听他讲明白。 “黑匣子……黑匣子……”董卓皱眉,口中翻来覆去在说的,却只是“黑匣子”三个字而已。 黑匣子? 稍稍一想,我忽然记起绝纤尘当日为了使我相信董卓的死讯,而带给我的手机,他口中的黑匣子莫不就是那只手机? 伸手自怀中掏出手机,我试着轻轻放在董卓手中,董卓有些粗糙的手掌一触到那手机,便紧紧握住,仿佛竟是安了心一般。 “神女……我的……笑笑……不会离开……”气息渐渐平稳,握着那只手机,董卓喃喃着终是沉沉睡去。 看着他如此模样,我微微一怔,忽然想三岁那年郭嘉离开时,我玩笑一般所讲的“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莫不是这十几年董卓费尽心机地藏着我的手机,竟是为了那一个莫明其妙的故事? 细细一想,不觉好笑,若非当初我为了逗弄了郭嘉而讲的这个故事,当年我早就拿回自己的手机,说不定便可以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回去继续当我的明星了。 只是,我微微侧头,细细端详着董卓的睡容,忍不住抬手轻轻画过他深邃的眉眼。有他在,我又怎能舍得轻易离开呢? “叮铛。”银链敲击的声音在我耳边微响,我蓦然一惊,四下张望着,无半个人影。 是我的错觉么? “你是董卓的克星!”纤尘的话猛地我耳边响起,如魔咒一般,我的手如触电一般猛地缩回,心有余悸地盯着四周看了许久。 克星?我握了握拳,我不甘心,难道说就因为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字眼,我便不能待在董卓身边,不能待在这我最想待的位置么? 我不信!我偏不信! 难道我要因为这两个莫明其妙的字眼黯然离开,从此与董卓永远避不见面么? 我不要! 我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子,怎么能因为这两个甚至是莫须有的字眼而退缩? 作为演员,我不是没有演过类似的言情剧,按着那滥俗的剧情,我必须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安全从此远走天涯,天各一方,从此日日以泪洗面,从此日日牵肠挂肚,魂牵梦萦么? 可是我偏就不要这样。莫要说我不想听“克星”这两个字,就算真是如此,董卓不是天煞孤星么?既然他克死了身边所有的人,既然他如此命硬,那我们一个克星,一个天煞孤星,更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 我决不要放任他一个人孤独。 因为,那样比死更凄凉。 只要不出凉州,只要不去洛阳,他一定不会死!就像这一回,他不是已经逃过一劫了么? “仲颖,你不想笑笑离开,对么?”一手轻轻抚上他蓄满胡渣的脸,心里微微有些酸楚,我轻声开口。 “嗯。”迷迷糊糊中,他竟是无意识地轻应。 “仲颖,你喜欢笑笑,对么?”嘴角淡淡拉开一个弧度,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颇有诱哄的嫌疑。 “嗯。”无意识地,他轻应。 我终于轻声笑了起来,笑出了泪。 一手轻解罗衫,随即只着一件几近透明的单衣爬上他的床榻,躺在他的身侧,弯唇,我轻轻靠向他,“仲颖,笑笑冷。” 如我所料,大手一勾,便将我拥入的怀中。 呵呵,好暖。 我真是坏女人呢。 就算从此只能沉沦于地狱,我也不悔! 只是,明日醒来,董卓会不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筹婚事笑笑诡计得逞 全情义吕布欲走他乡 一宿未睡,我就这样静静靠在董卓怀里,睁着双眼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直到烛火都灭了,直到第二天的太阳从窗口倾入房中。 其实我心里仍是有些忐忑,董卓心里的心结一时三刻不是那么容易解开,我怕是要费一番唇舌才行。或者,我该扪心自问,董卓他会因为我而放弃他进驻洛阳的野心么? 以前提到结婚我便是避之唯恐不及,看吧,如今报应来了,做人果然不能太绝对,不然老天爷总有法子来整你。要是被老妈知道如今我为了结婚连“生米煮成熟饭”这种烂招术都使,定是笑得她直不起腰来。 就这样安静侧身躺在他怀中,突然感觉他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我忙趴在他胸口,闭上双眼。 他醒了。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也假装醒来,却突然听到一阵不敢置信的雷鸣自头顶响起。 “笑笑?!” 我吓得一下子坐起身来,肩上的单衣微微滑向一边,露出半截肩来。 “大人,怎么了,怎么了?”门口的侍卫听到吼声,慌忙一把推开门进得房来。 “出去!”董卓一手将我护在怀中,不让春光外泄,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吼,“都带上房门给我滚出去!” 只这一瞬间,那些侍卫们已经看清了室内的暧昧,忙相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情,转身快速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呵呵,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人言可畏呢。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就这样被董卓护在怀中,听他心跳如雷。 半晌,他远远地推开了我,竟是避之如毒蛇猛兽一般。 我便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他低垂着头,握紧双拳不敢看我,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仲颖……”慢慢爬到他身边坐下,我轻轻贴上他的背,一脸的无辜,“怎么了?” 感觉到我的贴近,他浑身肌肉猛地一僵,随即有些慌乱地站起身,退到一边。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发披散于肩上,一身几近透明的单裙,赤着双足,半裸着左肩,直白地表明了我要诱人犯罪。 寂静,寂静……房里一片寂静。他远远地站在墙边,如被罚站一般,我只得坐在床上,渐渐地,我意识到想要等他先开口,估计我都得变成远古活化石了! “仲颖,你在怕什么?”终于妥协,我先开口。 “我”,董卓顿了一下,有些困难地咬牙,“昨晚,我做了什么?” “嗯?”我故作思考状,皱了皱眉,赤足下了床,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随即微微红了脸,“你抱着我,脱了我的衣服……”抿了抿唇,我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任他自由发挥想象的潜能。 闻言,他的脸色竟然瞬间变得铁青,褐色的眼睛一下子变黯,口中竟是微微溢出血来。 “仲颖?仲颖,你怎么了?”我一下子被吓住,伸手抱着他,扶他在一旁榻边坐下。 这回,他没有躲开我,任由我扶着他坐下,竟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我。 “仲颖,你说话,不要吓我啊。”有些慌乱地抚上他的脸,我急道。 “我……竟然还是糟蹋了你……”说着,他轻咳一声,鲜血自口中溢出。 糟蹋?我皱眉,为什么会用这么严重和不堪的字眼。 “你偏心。”心里微微一乱,我站起身,开始胡搅蛮缠。 “什么?”董卓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着我。 “铃儿都可以睡在你身旁,为什么我不可以?”可怜兮兮地低头,我漠视他嘴角的血迹,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轻轻低叹一声,他终是重新将我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上我的头顶,他低低地开口,“她是她,你是你。” “有什么不同?”我故意哽咽,“你都可以要娶她,为什么不要娶我?难道我不够好?” 抬手拿起一边的衣袍裹在我身上,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褐色的眸中满是道不明的情感,“我没有要娶她,只是侍妾而已。我的笑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没有人可以跟你相提并论,知道么?”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步步为营,我终是不忍,抬手轻轻试去他嘴角的血迹。在他心里我该有着怎么样的份量,竟会让他用“糟蹋”这个字眼来形容他自己?竟会让他因以为自己碰了我而悔极吐血? “我不够好,我太老了。”眉间紧紧打了一个皱摺,他叹息,“而你,太小。” “你不老,我也刚刚好。”我也皱眉,继而又开口举例子,摆事实,“城东的王老爷昨天娶了个小妾,才十四岁,王老爷都五十多了呀。” “胡说,那样一个舞姬怎么能和我的笑笑相提并论!”董卓再度皱眉。 “是啊,你的笑笑,仲颖的笑笑”,我将头靠在他胸前,细语轻言,“总有一天我会嫁人,你怎么舍得把我给别人呢?只有嫁给仲颖,笑笑才能一辈子都是仲颖的笑笑啊。” 闻言,董卓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看着我,“经过昨晚,你不怕我么?”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似是有些紧张。 怕?我怔了一怔,随即明了,他该不是在说男女之事吧?呃,介个…… “不怕,笑笑永远都不会怕仲颖,无论仲颖变成什么样子。”赶紧装乖卖傻,我甜甜道。 褐色的眸子微微一暖,我知道他定是妥协了,正待额手称庆之时,他突然低头,轻轻覆上了我的唇。 唇上一片酥麻,脑中轰然一响,这……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吧。 “我该拿你怎么办?”轻吻着,他叹息,仿佛我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珍贵得令他无所适从。 轻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看他微微吃痛的模样,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娶我啊,娶我,然后一辈子都陪我在凉州,哪儿都不去。” 诡计得逞。 这便是幸福吧。原来结婚,竟是这样的幸福。 无需多说,那两个见到“暧昧”场面的侍卫便自动报了喜,太守府便热闹了起来。 “夫人。” “夫人,早。”出了董卓的房间,迎面碰上几个丫环仆役,一个个都掩唇轻笑,连称谓都变了。 不是“小姐”,是“夫人”。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呵呵。 刚回到自己房门口,便见了坐在台阶上正擦拭着他方天画戟的吕布。 “媳妇,你回来了。”抬头一见我,他眼睛微微一亮,忙提了戟站起身随我进了屋。 “媳妇。”他张了张口,“你要嫁给董大人了?” 我点头。 静了半晌,他笑了笑,声音有些落寞,“原来这是真的啊,我早知道的,你们本来就一直在一起嘛。” 见他如此,心下微微不忍,抬手整了整他的衣冠,“你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吕布低头看我,“我知道,你说过,叫貂蝉嘛。” 我抿唇,无言以对。 “等你婚礼结束后,我便回五原了。”咧嘴笑了笑,他说着转身离开我的屋子,“如果当初捡到你的是我,该有多好”。走出了房门,他脚步微微一顿。 我微怔在原地。 婚期在半个月之后。 董卓说,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因为,他的笑笑是最好的。 这半个月真的很忙,董卓忙着养伤,我忙着当个快乐的待嫁新娘。 赵云拿了银子便离开了,连我留他喝杯喜酒他都不乐意,或许这天底下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也只有银子……和那个叫婉儿的姑娘了。 亦或者,府里面喜庆令他触景伤情,想起了婉儿。 总之,他拿了银子第二天便离开了太守府。 太守府张灯结彩,处处都是满溢的喜庆气味,从守门的侍卫到扫地的丫环,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人在幸福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转眼间,婚礼近在眼前了。 坐在榻上,我看着手里的金弓银箭发愣,这是董卓拿银子替我从赵云手中赎回来的。 过了明天,我便是董夫人了。 双手支着下巴,我呆呆地坐在榻上,做董卓的妻子,呵呵,真是不可思议呢,像做梦一般,穿越了千年的时空,重新再长一遍的身体,还有董卓,那个本该是十恶不赦的大j臣。 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我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小姐。”铃儿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脸上温柔如常,不见丝毫戾气。 我料她在太守府内不敢拿我怎样,便不去理会,只是刚一个转身,腰间便是一阵疼痛,我诧异地回头,这才惊觉她眼中刻骨的恨意。 皱眉忍住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有些惊恐地看向铃儿。 “放心,一时半刻你死不了。”铃儿冷笑。 “笑……”就在这时,董卓推门进来,随即笑意隐没在唇边。 铃儿微微一愣,随即反手一把握着我的脖子后退一步,“让开。” “放开笑笑!”董卓咬牙。 见他如此,铃儿反倒笑了起来,“大人,铃儿实在很讶异您竟然也会有失措的时候呢。” “你想要如何?”沉下声,董卓怒吼。 “咣”地一声,刚刚刺在我腰间的匕首被扔到董卓的面前,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上犹带着我的血迹。 “你死,她才能活。”铃儿一手掐紧了我的脖子,冷笑。 闻言,我大惊,奈何被掐着脖子,涨红了脸却是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得瞪大了双目拼命摇头。 “看到她腰上的伤口了么?再过半个时辰,她便会血尽而亡了,你,想好了么?谁死比较好?”见董卓只是看着我,铃儿笑道。 我缓缓低头,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腰间的伤口内,鲜血正汩汩地涌出…… 董卓低下头没有看我,随即弯腰,伸手从地上捡起那把还染着我血的匕首,一言不发地刺进自己的胸口…… 时间瞬间静止,我忘了尖叫,忘了流眼泪,只能怔怔地看着有血缓缓沿着那匕首涌出。 铃儿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出了满脸的眼泪。 我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到董卓身边,伸手所及之处,便是一片殷红…… “仲颖……仲颖……”我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他却闭着眼,一动未动,那双微褐的眼眸,我再也看不到了么? 铃儿蓦然蹲下身凑近了我,扭曲变形的脸庞在我面前放大,“知道么?他是为你死的,他是为你死的!哈哈哈,你便是他的死|岤!没有你他不会死!克星!你是他的克星!” “克星……” 世界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灰暗? “媳妇,媳妇……”一个聒噪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响着,我猛地睁开双眼,看清了一张在我面前放大的脸庞。 “媳妇,你怎么了?刚刚你一直在摇头,怎么都叫不醒你”,吕布抬手擦了擦我额前的冷汗,“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双清亮的眸子,半晌回不过神来。是梦么?怎么会那样……真实得可怕。 “媳妇?”吕布见我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他有些慌乱地拍了拍我的脸颊,“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都是噩梦,不是真的。” 我仍是怔怔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满脑子都是董卓浑身是血的模样,低头看向一直握在手中的金?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金弓银箭,手指不自觉地划过箭弦,轻轻一颤,已在箭弦上留下一道血印。 下一刻,我的指尖已被吕布含在口中,温温热热的感觉自指尖传来,我怔怔地看着吕布。 “好甜。”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我的指尖,吕布突然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 满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下子被他打散,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吸血鬼啊你!” “吸血鬼?”吕布委屈的看我一眼,“你骂我”。 我抖了抖眉毛,没有理会他可怜兮兮的模样。 “媳妇,你不是还要去买绣枕的嘛!”见我不搭理他,吕布又笑眯眯地拉我站起身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陪你去买呢。”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地道。 “我不是你媳妇。”懒懒看他一眼,我纠正他的称谓。 “喊一下会怎样嘛,我也只是过过干瘾罢了。”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吕布拉长了脸,“等你真嫁了人,我改口便是了”。 我弯了弯唇,没有再反驳他,由着他拉我出了门。 “媳妇,是这个店吧,凉州城最好的绣纺。”拉着我的手,吕布一路兴高采烈地进了商店。 “这套衣服是一早樊大人托人拿来改的喜服”,一见我们,那店老板忙迎了出来,拿着一套喜服道。 “是男装,女装呢?”我有些期待地道。 “女装没有在小店订做,樊大人说要给小姐一个惊喜。”那店主笑得跟弥勒一样,道。 我点了点头,接过那套男装看,做工很是精细。 “不如让新郎试试,看合不合身。”见我看得仔细,那店主笑道。 “新郎?”我微微一愣,董卓没有来啊。 一旁吕布却已是乐癫癫接过那喜服走进了内堂。 大概是吕布一口一个“媳妇”让那店主误会了吧,抿了抿唇,见他如此高兴,我终是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便见吕布掀了帘子出来,大红的喜服衬得他挺拔的身材愈发的俊秀,如暖日一般。 “媳妇,好看吧。”得意洋洋地看我一眼,吕布笑道。 我失笑,一本正经地开口,“一点都不适合你,好丑。” 闻言,吕布立刻垮下脸来,装腔作势地道,“唉,本来还想说你看我比较帅,会改变主意嫁给我也说不定呢。” 我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努力忽视心底的那一块酸涩。 见我笑,吕布也摸了摸头,笑了起来。 “你会幸福的。”上前理了理他因刚刚换衣而有些凌乱的长发,我淡淡开口。 “嗯。”重重地点头,吕布笑,“会啊,一定会,说不定一离开凉州,我便能找到我的貂蝉了,呵呵。” 心里知他是顺着我的意,不让我难过,只是如此一想,我愈发地难受起来。 解心结幸福无嫌猜 新喜袍铃儿显身手 拿了喜服回府,我不自觉地走到董卓的卧房门口。怔怔地站了许久,我终是推门进了房间。 董卓正躺在榻上,似是已经睡着了,我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梦,望着那一样闭着的双眼,心里禁不住狠狠一阵抽痛,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到他鼻前,感觉到他的鼻息,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怔怔地看着他,我忍不住讥笑自己的神经质,以为自己有多豁达,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手上忽然一暖,再看时,董卓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这么凉?”睁开微褐的眼睛,他看着我,皱眉道。 “呃……呵呵,你没有睡着啊。”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我笑眯眯地道。 褐色的眼睛里微微渗进了一丝温和,董卓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一拉,我便一头栽进他怀里。 “我的笑笑那样急不可待地投怀送抱,我可得防着点,怎么能睡着呢?”他捏了捏我的鼻头,宠溺地笑道。 “是啊是啊,我等不及要嫁给你啊。”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笑眯眯地赖在他怀里,一直忐忑的心归回了原位。 “不会后悔么?”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他忽然开口,“如果你给了我拥有你的希望,那么一旦失去你,我会发疯”。 闻言,我抬头看向他,“疯?怎么疯?” “我会杀人。”褐色的眼睛微微变深,他道。 心里微微一震,随即我轻笑起来,“好可怕,笑笑要考虑一下了,除非你答应笑笑一个条件。” “呵,这么快就学会谈条件了,说吧,笑笑要什么?”一把将我抱坐在膝上,他抚了抚我的头,满不在乎地笑道。 “要什么都会给么?”歪头看他,我认真地道。 “都给!”董卓点头,宠溺地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就算笑笑要这江山,仲颖也会打下来送你!” “不要,笑笑不要江山,仲颖也不准要。”拉下点着我鼻尖的手,我双手紧紧握着,看着他,我道,“我要仲颖一辈子陪着笑笑在凉州,哪儿也不去”。 “这便是你所希望的?”微微收敛了笑意,董卓看着我,道。 “嗯。”没有迟疑,我点头。 “为什么要一辈子都在凉州?”董卓看着我,“洛阳不好么?那个大汉最繁华的地方。” 洛阳,又是洛阳,那个战乱的开端!我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站起身,微微后退一步。 “笑笑?”见我面色微变,董卓忙道。 “洛阳是不吉之地”,低垂着头,我闷闷地道。 “为何这么说?”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看我,眼中有着疑惑。 “因为我是神女啊”,我低头紧紧抱着他,“到了洛阳我就会失去你,所以记住,千万别去洛阳。” “你是谁?你到底从哪里来?你故乡在哪里呢?”轻轻叹息一声,董卓拥紧了我。 “我是仲颖的笑笑,我住在凉州太守府。”闷闷地,我道,我该怎么解释,我来自千年之后?我能够预见你的未来? “好,哪儿都不去,就陪着笑笑在凉州当个土皇帝。”董卓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会疯……”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不会,笑笑赖定你了,从小就这样,甩也甩不掉。” “嗯”。 同董卓一起在房中用了晚膳,我才回到自己的卧房,嘴角弯得不知今兮是何兮。 大概是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现在放下心头重担,我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一夜香甜无梦。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便钻进了厨房。 “呀,你在干什么?弄得一头一脸都是。”吕布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他一眼,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专注在手上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好奇地站在我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探出头来看着我手上在忙着的东西,吕布道。 “不知道吧”,我笑,扬了扬手里不大成形的东西,“这叫饺子”。 呃,虽然没什么样子,但真的不是我的错,没有面粉,我只能手制,能出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好难看。”吕布摇了摇头,很不给面子地诚实开口,“你把厨房的丫头仆役赶出去就是要做这个?” 我斜睨他一眼,随即又笑道,“我们家乡新婚之夜都要吃这个的。” “是哦?”吕布左看看右看看,冷不丁伸手便丢了一个进嘴里。 “呀?”我吓了一跳,忙掏他的嘴,“吐吐吐,快吐出来,是生的!” 没有等我动手,他自己先吐了,“好难吃。” 笑着看他直吐舌头,我都有些想象不出他之前在战场上的狠厉,“吃这个吧”,拿了一块切好的水果片塞进他嘴里,我仍是低头继续努力做我的饺子,真难做。 本来要做九个,长长久久嘛,好不容易做完还被吕布吐了一个,只能重做。 “要不要我帮忙?要不要我帮忙?”一脸的跃跃欲试,吕布挽了挽袖子道。 “别!”我忙拦住他,“你要上街去给我买礼物!”开玩笑,他上场还不越帮越忙。 “礼物?”他满脸问号。 “就说你不懂事嘛,我们是不是哥们?是吧,董卓是不是你领导?是吧。你怎么能不送礼呢?”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吕布有些消化不良地出门给我买礼物去了。 少了吕布的捣蛋,我端了好不容易完成的饺子放在新房里,笑眯眯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什么?”董卓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生饺子。” “干什么用的?”好奇地看了一眼,董卓道。 “吃的。”回答得简洁明了。 董卓也不含糊,伸手便要拿。 我忙拍掉他的手,“不是现在,是明天晚上。” “为什么?”董卓皱眉不解。 “这是生的,生的!意为‘生子’的意思,讨个吉利。”我笑眯眯,没有一点新娘该有的羞涩。 “生子?”董卓微微一愣,竟是可疑地红了脸。 啊?我愣愣地看着他,下巴差点掉下来,居然脸红? “嗯嗯。”我点头,“说好啊,要计划生育,我只生一个,绝没有二胎,产后保持身材很费劲的。”不但不知羞涩,我还大言不惭,若是老妈在此,定会一个爆粟赏过来,怕我吓跑新郎。 “计划生育?”董卓微愣,满面问号。 我笑得一脸灿烂。 虽然一头雾水,董卓还是一手将我拥入怀中,笑,“笑笑说什么都好。” 我靠在董卓怀里,正兀自笑得开怀,却突然注意到门外有一道阴影,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边,那是铃儿。 回太守府后虽然知道铃儿也在,但却是一直没有碰面,现在她怎么会在这里? 董卓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随即收敛了笑意,“有事么?” “大人,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新郎新娘应该暂时避不见面,都在新房里会不吉利。”铃儿微微后退一步,低头恭顺地道,屋外的阳光柔柔地平铺在她的身上,看上去那样的温和无害。 “是么?”董卓皱眉,轻轻放开我的手。 手指渐渐感觉到不到他掌心的温度,不知为何,我心下竟是一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肯松开。我,真的越来越患得患失了,那样的我都不像我自己。 一手轻轻将我带进怀中,董卓抚了抚我的头,“过了明天,我们便一辈子都在一起。”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 “大人,新房还需要布置,请大人和小姐先回房。”站在门口的铃儿再度开口催促。 董卓没有理会她,却仍是依言拉着我的手一同走出了新房,他并不信奉鬼神,他只相信自己,可是如今他却愿意为我谨守规矩,那是因为,他的真的很在乎我吧。 他的卧房在东院,我的卧房在西院,站在张灯结彩、华丽非凡的新房门口,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松开,“明天见。” “明天见。”我笑着轻轻松开手,指尖划过冰冷的空气,回到自己的身侧。 转身,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能够预见我自己的未来,那么这一刻,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绝对不会。 整整一夜,我都在发呆,嘴角洋溢的笑容一定像极了傻瓜。幸福竟是就那样不可思议地来到我身边了么? 第二日一早起床,便见一排丫环站在床边,为首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只大红的盒子。 “夫人大喜。” 见我醒来,众人忙都笑着弯腰道喜。 “谢谢。”披上衣服,我起身下床,眼角眉梢全是满溢的幸福,一切晦暗都在今天消失无踪。我居然结婚了,原以为会当一辈子老chu女的我居然结婚了,想起我在二十九岁“高龄”未嫁之时,老妈的心急如焚,我便止不住地弯唇。 小时候的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终是没有等来王子的拯救,冻死在那个热闹的除夕之夜。而我,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却在那个雪天被董卓捡回了家,虽然只是一间草房,虽然并非什么王子,但,我真的好幸福。 我的新郎竟然是董卓,二十九岁之前,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自己会嫁给历史上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如果董卓不去洛阳,那么历史上那将没有董卓这一号人物,至于之后的历史该何以为继,我也不想再去理会,因为,我已经幸福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转身看了一眼那大红的盒子,我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夫人的喜服,樊大人一早送来的。” 我的喜服?有些期待地揭开盒盖,一件大红的喜袍整齐地折叠在盒内,精致漂亮得令人挪开不眼睛。 “请夫人更衣,准备拜堂。”一旁的贴身丫环伸手取出那喜袍,那如缎一般光滑的布料便在我面前轻盈抖开,其间隐隐有光彩流动,说不出的令人目眩,怔怔地看着那喜服,不知为何,心下竟然微微发冷,这便是樊稠给我的惊喜么?想来他是谢我没有对董卓说出铃儿之事吧。 我定定地看着那如火一般眩目得仿佛有魔力的喜服,只要披上它,我便是董卓的女人了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几乎可以看到幸福已经在我面前向我招手了。 “夫人,穿了这喜服,新娘便不可以再与人有所接触,只有新郎才能碰哦。”那丫环抿唇轻笑着,上前一步,便要替我换上喜服。 “好。”我微笑着点头答应,伸手便要套上那喜服。 “等一下。”吕布不知何时闯进屋来,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我便走。 我目瞪口呆地一路被他拖着拉出了屋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随即一把甩开他,我大叫起来,“等等,你干什么?我可不想当逃婚新娘!” 吕布没有出声,只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额前的长发覆住了他清亮的眼睛,在他的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怎么了,你?”见他有些不寻常,我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 安静了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来,嘴角有着明媚的笑容,“给你结婚礼物啊。” 我这才想起昨天对他讲的话,想不到他竟是当了真,撤去脸上的疑惑,我笑得一脸期待,“是什么?” 他笑着伸手。 我低头看向他的手,他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的方巾,绣着金丝,很是别致。 抬手,他将那红色的方布盖在我的头上,我没有躲开,任由那光滑的布料自我面前垂下,挡住我的面容。 那双手微微收紧,将我拥在怀中,我微惊,眼前又被那盖头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别动,最后一次了,等披上喜服,我便再不能这样抱着你了。”正欲推开他,耳边却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拥着我。就那样靠在他怀里,四周安静得很,这里是后院,少有人来。只是这样静静地靠着他,我却仿佛听到了他左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新婚快乐,笑笑。”许久,他终是低低地开口。 这一回,他没有唤我“媳妇”。 出闺阁笑笑大礼难成 毒嫁衣王允痛悔莫及 站在铜镜之前,我细细端详着镜中身着喜服的自己,当真是眉似远黛,眼如新月,双颊生晕,如笑春山,那一身五彩绣花大红喜服流光溢彩,点点行行,果真是令人挪不开眼去。 转身看向一直放在桌上的那一碗亲手所做的生饺子,饺子共九只,长长久久,每一只都弯弯圆圆,如笑口一般,让我忍不住从心底涌上一丝甜意。 “夫人,该拜堂了。”有丫头走进房来,禀道。 我伸手拉下吕布所赠的红盖头,由着那丫环扶我出门,因为我原本就住在太守府,便省去了好些烦琐之事。 只是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丫环只是远远地执着我的手,却不敢不上靠近我一步。但这次回太府之后,府内的仆役们便对我一个个都是又惧又怕的,唯恐我将他们那晚的事抖给董卓知道,因此心下也未多想。 走出了庭院,随着丫环的搀扶,盖着盖头的我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往前走,从新房到庭院是二十七步,进庭院右拐三步,直行一百三九步,再左拐…… 笑闹吹奏声已经近在耳边,我的嘴角也愈发地弯起,“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随着脚步缓缓向前,我小声地数着。有没有试过这样细细地数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呵呵,我想量一下,我距离幸福有多远。 “一百一十四……一百一十……啊”,轻呼一声,有人撞上了我,红色的盖头轻轻一颤,缓缓从眼前滑落,我忙伸手接住,眼前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 “夫人?”那丫环似乎吓了一跳,松了手。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一百一十五。”轻轻念出口,我没有去看倒在我脚边的醉鬼,而是直直地看向大堂内的董卓。 他一身大红喜袍,一向微乱的长发整齐地束起,微微讶异地看着他,我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见过他野心勃勃的心机,见过他对敌人的不留余地,见过他杀人时的狠绝,也见过他对我的宠溺,但从未见过现在的他,一身红袍衬得他风姿卓绝,长发高束,眉目朗朗,没有一丝晦暗,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眉眼之间有着与我一样的神情,我相信,那叫做幸福。 你相信么,幸福出现在那个名叫董卓的男人脸上?呵呵。 “嘿嘿,兄弟当年我说这女娃娃是你养着的小媳妇,还不承认,被我猜中了吧!”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上前一拳敲在董卓的胸口,大笑道。 我细细一看,大堂之内尽是些羌胡人,剩下的便是董卓军中的兵士了,这些年董卓虽然将凉州整治得井井有条,但他“天煞孤星”的名号却仍是让百姓不敢亲近。 董卓拍了拍那大汉的胸口,大笑起来,“算你说中了。” “只是兄弟,下回可别这么打扮了,弄成跟个文人似的清秀,我都不敢认你了!哈哈。”那大汉不客气地取笑。 董卓也不翻脸,只是径自地笑。 “你懂什么啊,难道像你这副络腮胡的德性吓坏人家美娇娘,是不是?啊?哈哈。”旁边有人起哄道。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我也止不住地笑,正准备举步进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倒在我脚边的那个醉鬼压住了我的脚。 抬了抬脚,他却仍是没有反应,心下微微纳罕,用力一抬脚,那人却是被我踢得翻过身去,面部朝天,仍是一动不动。 我低头一看,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角,那个人,紫青着面孔,竟已是七窍流血而亡! 心下顿时一阵发寒,种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刚刚还好好的,为何一撞到我便一命呜呼了? 回头看时,刚刚扶着我的丫环早已苍白着脸,躲我躲得远远的了。 “怎么回事?”我看向她,问。 那丫环却是始终抖抖缩缩地不敢上前。 “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樊稠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向他,心里隐隐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又想不真切,只得缓缓开口,“这个人,死了。” “什么?”樊稠闻言微微一惊,忙低头看。 我却心里疑窦丛生,抬头四下张望着,希望看到某个人影来证明我的猜测,果然,在不远处,我看到一个人影冷冷地站着,阳光再暖,那个人的身影却依旧冷得可怕。 那是铃儿。 她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讥讽。 抿唇,抑制住心底的不安,我还她一个冷笑,佯装脚下微微一软,便要跌倒在地,站在一旁的樊稠注意到我要倒下的身子,忙抬手来扶我。 一切仿佛冗长的慢镜头一般,倒下的那一刻,我紧紧盯着铃儿,我在心里祈祷,我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疑心太重,我希望那个人的死纯属偶然,跟我没有任何关联……我希望铃儿不要出手…… 可是,眼前银光一闪,一枚薄薄的暗器从樊稠的手背上磨擦而过,留下一道血痕,樊稠吃痛地松手,我便重重地跌坐在地,鲜红如血的嫁衣上惹得一袭灰尘。 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小姐!”见我摔倒在地,樊稠忙伸手来拉我,却被铃儿挡住了。 “樊大哥!” “怎么了?”铃儿尖锐的声音吓了樊稠一跳。 “新娘除了新郎官是谁也不碰的,这样不吉利。”铃儿放缓了声音,温柔笑道。 “这样啊。”樊稠摸了摸头,笑着收回手去。 “弄脏了这身衣服真可惜。”自己缓缓站起身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 铃儿眼中微微一深,没有开口。 “是啊,这衣服是铃儿给小姐的惊喜,是她亲手做的呢。”樊稠轻轻拥过铃儿,笑道。 果然…… 心下顿时明了,我看向铃儿,咬牙冷冷开口,“真是一份很大的惊喜呢”。 “笑笑!”隔着人群,董卓看到了我,他喊了一声,便大步向我走来。 我心下一紧,顾不上其他,直直地瞪向铃儿,“你在我衣服上动了什么手脚?” “铃儿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似乎不敢我会如此直白,铃儿一脸无辜地道。 “不要装傻,你在我衣服上下了什么毒!”冷声,我压低声音道,潜意识里,我不想去破坏大堂里的喜庆气氛,那是属于我的幸福,属于我的喜庆,我不想破坏它。 哪怕是……多维持一秒,也是好的。 “铃儿不明白。”可怜兮兮地摇头,铃儿继续装傻。 我微微侧头,董卓已经渐渐走近,那样明亮的神情,那种名为幸福的神情,我不忍心见到那样好不容易从他脸上出现的神情只是昙花一现…… “是么?”我咬牙,拉起衣袖便要去碰樊稠。 铃儿面色微微一变,伸手便拉开了樊稠。 樊稠皱眉,反手一把拉住铃儿,“是真的?你在喜服上动了手脚?” 铃儿微微侧头,没有吱声。 “你不是说你诚心悔过,你不是说你愿意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吗?”樊稠不敢置信地看着铃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求小姐,可是……你居然……” “给我解药!”董卓的脚步越来越近,顾不上樊稠对她的质问,我忙压低了声音,“把解药给我,我便不声张,不追究!” “你以为,那样厉害的毒,我会有么?”铃儿定定地看着我,如着了魔一般,突然笑着道。 我微微怔住,毒?莫非是…… “叮铛……”不知是否错觉,那如梦魇一般的银链声竟是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笑笑。”董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怎么不进屋?” 我仰头,恍惚间怔怔地看向董卓难得明亮的神情。 见我定定地看他,董卓笑了起来,伸手便想将我如往常般拥在怀里,“傻笑笑。” 我心下微微一惊,想起了地上那具尸体七孔流血的模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董卓一下子愣住,“怎么了,笑笑?” 我没有时间开口,低头伸手便要去解衣带。 “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您想干什么?”铃儿忽然开口。 “我以为,你应该更了解我一点。”我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铃儿,她在想什么?她以为我不敢脱下这件染了毒的喜服?她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贞洁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这件喜服? 铃儿咬牙看向我,冷嗤,“你这个疯子,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养大自己的男人都敢嫁,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闻言,董卓脸色微微一变,反手一掌便扇在铃儿脸上,“你想死么?” 铃儿被打得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樊稠面上不忍,却是握了握拳,始终没有上前扶起她。 “死的不会是我。”铃儿抬手狠狠拭去嘴角的血迹,抬头冷笑,“今天在场的,谁都别想逃!” 此时这里的变故已经引起了在场宾客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上前来,闻得铃儿此言,皆是摩拳擦掌,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董卓你勾结羌胡人,杀害前太守,欺上瞒下,恶贯满盈,如今这太守府已被官兵重重包围,在场的人都得死!”铃儿大笑起来,“我要你们血溅婚礼!” 微褐的眼睛微微一黯,董卓抿唇,“不要试图激怒我,一切等大婚结束之后再作定夺。” “大婚之后?”铃儿兀自笑了起来,“还记得纯儿么?就是那颗被你挂在城楼上的头颅啊,我的妹妹纯儿,还记得她身穿喜服的模样么?!那晚你怎么没有放过她!” 看铃儿笑得疯癫,我忙趁机要解开衣带,手微微轻颤,我忍不住皱着眉,这衣带怎么如此繁琐。 “笑笑,怎么了?”董卓见我竟是在低头解衣,忙走上前。 我急急地解着衣带,却是连连后退,“别碰我,这喜服上有毒!” 董卓闻言,竟是微微白了脸,“有毒?那你在干什么,不能碰!” 闻他此言,我倒是有些疑惑,刚刚那人只撞了我一下便七窍流血而亡,只是我为何没事? 正是怔仲间,背部猛地一阵刺痛,我缓缓低头,竟是见着一把长剑自我背后贯胸而出。 “笑笑!”董卓惊吼,伸手便来抱我。 若是碰了我,董卓便是必死无疑吧,这便是铃儿的计策么?本来她是想在新婚之夜,她想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在董卓亲手为我解开衣带的时候,让董卓毒发身亡的吧?好恶毒的计谋!所以我的贴身丫环只敢远远地扶着我的手,所以铃儿不让樊稠扶我。只可惜刚刚那个替死鬼先行撞到了我,所以她的诡计便出现了漏洞! “别过来!”忍住钻心的疼痛,我连连后退。 “笑笑你在流血!”董卓眼中是彻骨的疼痛,仿佛那把剑是伤在他的心口一般,他急急地上前。 撑住有些模糊的意识,我倒退着,“别碰我,别碰我……”一手在解衣带,可是却是越忙越乱,想来铃儿定是故意将这衣带连得如此繁杂。 “笑笑!”董卓却是不管不顾,伸手便要来将我拥在怀中。 我后退着,一下子跌坐在地,看董卓慌忙来扶我,咬了咬牙,我狠狠拔下刺在胸口的长剑,殷红的血猛地喷薄而出,浸透了血色的嫁衣。 我转身右手反手握剑,横在脖颈之上,“站住,不准上前!”咬唇看着董卓,我大叫。 董卓一下子顿住脚步,看着我,眼中有着惊惶,“笑笑?……” “不要……过来……”呼吸有些困难,我右手顿觉无力,微微一颤,便在脖颈之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只是胸前的伤口夺走了我全身所有的痛觉神经,脖颈之上的细小伤口便没了一点感觉。 心里又急又慌,我右手执剑横颈,左手如疯了一般拼命撕扯着那件血色的嫁衣,那嫁衣却如附骨之蛆一般,怎么都扯不下来。 董卓再不敢上前半步,只是心惊胆颤地看着我,“笑笑乖,放下手里的剑,不要吓我。” 笑笑乖?好熟悉的话语,虽然我并非真是孩童,但不知为何,自小每回他抱着我这样说的时候,我便会果真乖乖听话呢,看着他眼中的惊惶,我手里的剑微微迟疑了一下。 “小心哦,碰到你他会死的。”铃儿突然笑道。 眼前一片模糊,鼻子酸酸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董卓,我猛地惊醒,拼命摇头,“不要过来……不能过来……” “哈,哈哈……”铃儿大笑起来,“真好玩,董卓,看着你一心疼宠的宝贝在死亡边缘徘徊,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死去……这种滋味如何?” “闭嘴!”董卓咬牙大吼,面色青白得可怕。 “叮铛……叮铛……”银链越来越急促的敲击,那不是梦魇,我费力地看向声音的来处,果真是他,王允! 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黑衣人,虽然并非是官兵的打扮但看他们训练有素的模样,分明是朝廷的人马,看来铃儿所言非虚,王允是想将董卓剿灭于此。而我,便是他们杀害董卓的媒介。 只是剿杀董卓是密令吧,若是朝廷要明目张胆地剿杀董卓,也不会如此迂回费劲了,所以只是董卓逃过此劫,他便会没事吧。 ……我满心欢喜,我满心期待,却原来这场婚礼竟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王允要董卓死,是因为他算出董卓会危害这汉家天下;铃儿要董卓死,是因为董卓杀了他的爹和妹妹。可是以董卓之强,他们无从下手,而我,竟成了董卓唯一的软肋。 所以,我便是董卓的克星,一颗自以为会为他带来幸福的糖衣炮弹…… “你干了什么?!”一向温和的面容在见我狼狈的模样后有了裂缝,王允猛地看向铃儿,眼神凌厉得可怕。 “按你的计划杀董卓啊,你不是说,他是天煞孤星,他会毁了这汉朝天下么?”铃儿眼中满是疯狂,随即又幽幽地道,“可是计划出了一点纰漏,被笑笑发现了……所以……”嘴角缓缓划起一个弧度,铃儿缓缓开口,“这样不也挺好么?” “你疯了,我警告过你不准伤害她。”修长白晰的双手微微握起,王允淡声道,眼中有着明显的杀意。 “是啊,我疯了,你不也疯了么?”铃儿笑了起来,“你明明要杀董卓,却偏偏爱上了笑笑,所以连下毒也会手软,那件喜服你做了手脚不是么?” 王允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铃儿笑,并不开口。 “你在喜服里面加了解药,所以即使笑笑碰了毒衣也不会毒发身亡,但真是可笑,董卓若死,你以为笑笑还会爱上你么?她会恨不得杀了你,食你肉,啃你骨!”铃儿面色阴沉得可怕。 “你是谁?”樊稠戒备地看向王允,“你不是望月楼的主厨么绝纤尘!” “他,王允?他可是官拜司徒呢。”铃儿笑道。 当是时,在场做客婚宴的羌胡人纷纷拔剑严阵以待,而王允身后数百名黑衣人已经开始了剿杀。 一时间,杀声四起,兵刃交接,四处鲜血淋漓。 当真是血溅婚礼。 明明前一刻还是笑语交加,喜庆祥和,为何转瞬间便成了修罗炼狱? 明明前一刻还是幸福在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转瞬间便只剩鲜血淋漓? 董卓站在我面前,丝毫不看身后的杀戮,只看着我,“笑笑,回来。”咬牙,他伸手对我道。 我摇头,随即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到一把大刀狠狠自他背后砍下…… 血,沿着他宽阔的肩缓缓滴落在地,绑发的红色喜庆发带一下子断开,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在风里飞舞。 “仲颖……”喃喃着,我进退不得。 “你是想我一个人孤独地被砍死,还是宁愿拥着我一起被毒死?”嘴角微微扬起,董卓仿佛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只是一径看着我,缓缓开口,伸手,“笑笑,过来我身边”。 泪水和着血水,我面上一片狼藉,进退两难。 王允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面色温和,“笑笑,放下手里的剑,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回过神来,看向王允,嘲讽地弯唇,“然后呢?再利用我来取董卓的性命?”挣扎着站起身,我便跌跌撞撞地跑向府门口。 “笑笑!”董卓大叫着追了上来。 “不准伤她!”身后,王允淡淡的声音里微带着一丝急躁。 “还真是担心她呢。”铃儿刺耳地笑道。 “蠢材,若是笑笑死了,而董卓未死,那么董卓与生俱来的残暴嗜血会让天下大乱,而这一回,再没有一个笑笑来牵制他!” 王允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冲出了府门,我一眼便看到门外王允的坐骑,提着长剑,我咬牙翻身爬上马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太守府,里面早已成了一片血海…… 王允,蠢的是你,董卓已经答应陪我留在凉州,他答应了我。可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幸好,吕布走了。 幸好,他送了我结婚礼物后便走了。 幸好,他以为我是幸福的。 幸好,他没有参加这场血洗的婚礼……那个孩子,幸好没事。 狠狠扬鞭,一夹马腹,我直奔城外。留在这里,我只能成为王允制肘董卓的武器…… 原以为与幸福只剩下几步的距离,原以为幸福已经近在咫尺,却原来,幸福,竟是一场海市蜃楼…… 以为近在咫尺,却原来还是远在天涯。 “笑笑,别走!”身后,董卓追出了府门。 “大人,你的伤在流血!”樊稠跟在董卓身后,劝道。 董卓全然不理会,转而翻身上马,便向我追了过来。 樊稠只得上马,随董卓一起飞奔而来。 胸口的血如我的生命般,渐渐流逝,模糊间,只觉得胸前的伤口已痛得麻木,离太守府越来越远,距离我丈量的幸福,也越来越远…… 马儿忽然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我吃力地睁开双眼,竟已是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天色已暗,河水拍岸,湍急得怕人。 “笑笑!”董卓在身后也追了上来。 我回头,竟见董卓、樊稠、铃儿、王允不知何时都已在我身后。 “笑笑,你的伤口在流血,快随我回去。”董卓看着我,步步上前,几乎是在恳求。 我看着他,心里只剩下痛。 见董卓只顾着看我,心神俱失,全然不在意自己,铃儿微微抿了抿,眼中满是阴狠,无声无息地提了剑上前便刺! 樊稠大惊,忙挡在身前,铃儿一个收手不住,竟是一剑刺伤了樊稠。 微微怔住,铃儿来不及伤悲,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想也未想,便抱住了樊稠。 “放开。”樊稠有些嫌恶地推开他,“我几次三番求大人小姐饶恕于你,你却……”声音微微一顿,樊稠这才发现一枚匕首已浅浅地刺入铃儿的腰间,虽然刺得并不深,但那匕首之上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明显是淬了剧毒的,“铃儿?”眼间的嫌恶瞬间消逝无踪,樊稠眼里只剩下惊痛。 口中渐渐溢出黑血来,铃儿的面色瞬间扭曲得恐怖,几次张口,却是什么都无法讲出口,纤细的双指紧紧攀住樊稠的肩,衣袖缓缓滑下,露出微微泛着青黑色的手腕,那手腕之上,赫然是一枚玉镯,是一枚满是裂纹,却修补得整齐的玉镯…… 那是樊稠送给铃儿,那只被董卓摔碎的玉镯……也是她曾经渴望的幸福。 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泛黑,铃儿十指蜷曲着,双目深深望进樊稠的眼底,仿佛用尽了全身之力张口,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圆睁着双目,铃儿终是在樊稠怀里咽了气。 樊稠怔怔地看着铃儿,随即将她因中毒而僵硬的尸身紧紧拥在怀中,哽咽,“对不起……小姐。” 终于,他唤她小姐了。 本来,她就该是小姐。 那一场变故,谁又是无辜? 铃儿她,刚刚想对樊稠说什么?诉说她的恨,她的怨,她的苦么?亦或者,她只是想告诉樊稠,她有多爱她?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笑笑,看,我替你杀了铃儿。”王允的声音蓦然响起,他看着我,依旧满面温和,“现在好了,不气了,我替你解毒,可好?” 我狠狠打了一下寒颤,微微后退一步,王允,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样残忍地杀了一个人,他竟然还可以如此平静温和? “王允,我要杀了你!”樊稠大叫起来。 “杀我?杀了我笑笑的毒谁来解?”王允的声音仍是淡?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淡淡的。 樊稠几欲咬断牙根,紧紧抱着怀里的铃儿,硬生生忍了下来。 “笑笑,听话,过来。”王允看向我,面色温和得令我毛骨悚然。 不自觉地后退,忽觉脚下悬空万丈…… 冰凉的水浸没我的头顶,冰凉的水呛入我的肺。 我,该不是掉下护城河了吧…… 抬头,我看到董卓目眦尽裂,我看到王允满面惊痛……惊痛?那个人,会有那样的神情么?该是我的错觉吧。 没有犹豫,董卓一头便扎进了护城河中,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不怕。”董卓咬牙说着,一手抱着我奋力游向岸。 突然之间,一块尖锐的石头自上游仰面砸下,我瞪大双目,拼出全身的气力推开了董卓。 借着浮力,董卓被我推开,但那石头却狠狠划过我的面庞,一阵钻心的痛,我隐约看到水面浮起淡淡的血色…… “笑笑!”耳边,是董卓几欲发狂的吼声。 而我,却仿佛已经轻得如一块绵絮,随着护城河的水流一直漂,一直漂…… 只是我不知道,沿着这水,我将飘进历史,真正融入那历史的尘埃。 十五年,在董卓身边,虽然在这东汉末年,历史却仿佛依然离我遥远,而现在,随着这流水,我将真正的流入了那段悠长的历史…… 魂断??乱起(董卓番外篇) 三国似梦天下乱,自在飞花逐水流。一缕香魂随风逝,凉州铁骑入京都。 ——题记 “笑笑!笑笑……”暗夜里,那一声声孤寂如狼嗥的悲鸣,沿着护城河一路响起。 一个身着喜服的男子全身湿透,长发纠结,他站在湍急的护城河水之内,双掌不停地拍着激涌的流水,“还我笑笑!……还我笑笑!” 一遍又一遍的悲鸣被浪涛声吞没,黑夜笼罩着护城河,天地仿佛连成一线,唯剩那惊涛拍岸的声音…… 王允一身白衣如雪,仍是如谪仙一般纤尘未染地站在岸边,定定地看着护城河,面色无喜无悲。 “司徒大人,趁董卓未上岸,快些离开吧。”站在一旁的宝正牵了马上前,低声劝道,“若他发了狂,怕是便走不了了”。 王允看了一眼那个在湍急的河水中无望寻找的男人,那样的痴狂,那样的悲怆,仿佛失了配偶的孤狼一般。 他转而翻身上马,“天下,怕是要乱了。”喃喃着,王允开口。 “司徒大人?”宝正微微一愣,不解。 “笑笑若死,董卓便是一匹脱了缰的疯马。”淡淡开口,王允扬鞭拍马,绝尘而去,只留下脚踝处那一阵“叮铛”乱响的银链声。 乱的,岂止是这天下? 宝正了然,不再言语,只是扬鞭追上王允。 “大人,大人!太守府出事了!”王允刚刚离开,便有人远远地高喊着一路疾驰而来。 来者是董卓旗下的兵士,见着樊稠,慌忙滚鞍下马,满身是血地跪倒在地。 怀中抱着铃儿僵硬的尸身,樊稠回过神来。 “大人!大人!”听得那兵士的垂死的禀报,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咽气,樊稠大叫着冲到护城河边,混沌的眼里恢复了清明,“王允的人马在血洗太守府!” 董卓置若罔闻,仍是一径拍着河水,不放弃他那无望的寻找。 他仿佛能够听到笑笑在河水深处哭泣呼救的声音,他的笑笑在哭……她在喊他,她要他救他……他总觉得,只要继续寻找,说不定,下一刻,他的笑笑就会回到他身边……回到他怀里…… 可不可以,让他保有这样的希望? “大人!王允的人马在血洗太守府!”见董卓不为所动,樊稠急道。 耳边是空白,他人性命与他何干?他董卓本就是暴虐之徒,笑笑若死,他便要所有的人都来为他的笑笑陪葬! 樊稠怔怔地站在岸边,看着董卓如疯了一般在那被暗夜笼罩的护城河内拍浪寻找……那无望的寻找啊…… 直到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 心头微微一跳,董卓怔怔地看向不远的前方,那一抹随着河水缓缓摇摆的殷红…… 涉过流水,董卓上前,缓缓伸手,自水中捞起那一抹刺目的殷红,那是笑笑的盖头,被水中的石头拌住而没有飘远的红盖头…… 心,如坠冰窟。 终于,可以结束这无望的寻找了么? 连一丝渺茫的希望,都没有了。 抿唇,他定定地看着手中那一抹喜庆的红,绝望灭顶而来……他董卓,终究是注定孤寂! 为何,连他仅剩的温暖都要剥夺? 今天,是他同笑笑的大喜之日啊,为何苍天,可以如此残忍? “大人……”樊稠牵着马跟上前来,见董卓面色青白,不由得有些迟疑。 “回府。”冷冷两个字,董卓转身上岸,翻身上马,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之上,留下一道血红。 跨下的坐骑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踏着朝阳,董卓一路策马狂奔。 太守府内的杀戮仍没有停歇,断肢残臂,血色蜿蜒。 跳下马背,低头一脚踢开府门边一颗断裂的头颅,抬手拦腰一刀砍断一名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董卓大步走进府内。 杀!杀!杀!凌乱的长发随着夜风乱舞、纠结……微褐的眼睛渗着血红。董卓一身刺目的喜服,手执弯刀,如死神般左劈右砍,踏着尸体和鲜血一路走进府内。 他心中浓得化不开的悲痛,必须用这鲜血来清洗! 有笑笑,这里便是家。 没有笑笑,他要这里化为坟场! “王允!滚出来!”狂吼着,董卓一剑将面前一个黑衣人劈为两半。粘稠暗红的血带着新鲜的温热,溅了他一头一脸。 东方,红日如轮,愈来愈暖。可为何,他的心,冰冷彻骨…… 笑笑,他的笑笑,不见了……在他的大婚之日。 从未想过,他董卓有一天,也能成婚。他背负着天煞孤星之名,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可是,那个总是如笑春山的女子,她愿意一生一世陪着他。 可是,这一生一世,为何竟是如此的短暂,短暂到令他猝不及防。 他的笑笑告诉他,她爱他,她愿意嫁给他。 可是……她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掉下了护城河!他竟然眼睁睁看着他的笑笑被那湍急的河水冲得无影无踪! 杀红了双眼,董卓疯了一般,数百名黑衣人瞬间横尸当场,惨叫声、呻吟声交织了一个修罗地狱。 地狱又何妨!他董卓的人生,本就是一场灾难。 许久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人……”樊稠站在他身后,低低地开口。 董卓未出声,凌乱的长发挡住了他阴鸷的双眼,那双微褐的眼中,连最后一抹温情都消失殆尽。踩着一路的狼藉,一路的残肢,一路的血腥,他缓缓回房。 脚步微顿,他站在门口,仰头看向新房。刺入双目的,是门上所贴的一对红色的奇怪图案。 那是笑笑亲手剪来贴在门上的。笑笑说,那叫红双喜,在她的家乡大婚时一定要有。 象征着喜庆,双双对对,永不分离。 “双双对对,永不分离……”宽厚的双肩微微抖动,董卓垂下头,低低地笑,那笑声却是如哭一般悲怆。 蓦然抬手,狠狠一把撕下门上的红色双喜,董卓将它揉作一团,掷于地上。昨日此时,他松开笑笑的手,说,“明日见”。 若知那“明日”是今天这结局,他,决不会松开她的手。 大步走入新房,新房内,是满目的红。红色的新床,红色的绸被……那般的喜庆,喜庆得讽刺呢。 脚步微微凝窒,董卓看着新房内华丽的铜镜。 铜镜里那个男人,一身狼狈。红色的喜服上处处皆是濡湿,只是不知道那是护城河的河水,还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 青白的面色仿佛一具死尸,脸上斑斑点点,尽是暗红的血迹,……如屠夫一般。 这是笑笑的新房呢,如此污秽的他,踏进这里,是亵渎。因为笑笑,不喜欢他杀人。 微微抿唇,他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是突然注意到了桌上那一只孤零零的碗。那是……“饺子”? 饺子……她,是这么说的吧? “这是生的,生的!意为‘生子’的意思,讨个吉利。” “说好啊,要计划生育,我只生一个,绝没有二胎,产后保持身材很费劲的。”笑笑带笑的声音如天籁一般,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董卓微微眯眼,看着碗内的饺子,一只只皆是圆圆弯弯,如笑口一般。 笑?笑什么? 阴沉着面容,他狠狠挥手,碗一下子被扫落在地,碎成几瓣,饺子全都滚落出来,静静地躺在地上,仍是笑。 董卓定定地看着滚落在脚边的饺子,突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一个雪天,那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如藕一般洁白粉嫩的小手紧紧地攀着他,她对他笑。 她居然对他笑呢。 从懂事起,他便知道,他是天煞孤星,他是不祥之人,他克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所有的人都对他又厌又惧,从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笑脸。 ……连村头的那只瘌皮狗看到他,都要绕路走,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那样年幼的他,便已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即使自己突然消失不见,也不会有人寻找,也不会有人心痛,甚至……他们或许会额手称庆。 因为,他是天煞孤星。 而她,是第一个对她笑的人。 她,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他在照顾着笑笑,殊不知,笑笑才是他的存在。他依赖笑笑,唯有宠着她,护着她,董卓才能感觉自己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不是孤独一人…… 因为,即使污秽如他,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人呢。 所以,他要给她所有最好的一切。 所以,他要把天底下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笑笑面前。 然后,看她笑,笑得那般温暖,那般甜蜜。 或许,笑笑永远不会知道,她握着他衣襟的小手,有多暖。 或许,笑笑永远不会知道,小小的她仰头冲着他甜笑的模样,有多暖。 暖得……足以融化他快冻死的心。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牵挂。 有牵挂的感觉,真的很好。所以就算身在战场,也再不会以命相搏,以死相拼。 因为,他有牵挂。呵呵,看,他也有牵挂呢,他董卓,也有!他再不是孤寂一人了。 “仲颖!”弯了眉,弯了眼,笑笑站在他面前,甜甜地笑。 愣愣地伸手,他想要将她再次拥入怀中,直到……怔怔地拥着空气,才知一切都是幻影。 缓缓蹲下身,董卓低头看着地上笑口一般的饺子,半晌,他伸手,拾起地上的饺子。 一枚一枚,将那沾了泥的脏饺子尽数放入口中,咀嚼,咽下。 不多不少,一共九枚。 笑笑亲手做的。笑笑说,是长长久久。 可是,真难吃。笑笑,看来不让你下厨真是明智之举呢。咧了咧嘴,董卓无声地轻笑…… 屋外,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暖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那阳光沿着董卓冰雕一般的面容在墙上留下一个孤独的剪影。 危害天下么?既然已经白白担了这天煞孤星的名,他董卓又岂能让天下人失望?! “洛阳变故已生,樊稠,召集人马,随时准备进驻洛阳。”和暖喜庆的新房之内,冰冷的声音突兀而空洞。 “是。” 困浅滩笑笑遭遇危机 初登场曹操坐壁上观 “安若,别忘了明早要赶月下跳舞那场戏!”导演不放心地高喊着提醒的声音。 “知道了。”那个背影挥了挥手。绵绒大衣,皮靴,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那背影……是我么? 四周一片黑暗,扑天盖地、漫无边际的水,从来不知道溺水的感觉,竟是那般的痛苦……胸腔在抽搐,冰凉的水一下子随着呼吸呛入肺中…… “安若,别忘了明早要赶月下跳舞那场戏!” 明早还要赶戏么?那只舞我还没有练好呢,心下微微皱眉,却不期然引来面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缓缓睁开双眼,强烈的阳光猛地刺入我的眼中,不适地眯了眯眼,我想抬手挡住强烈的阳光,刚刚抬手,胸口便牵连着一阵疼痛,痛得我几乎昏厥。 牵着那彻骨的痛,我的思绪却是渐渐清晰了起来。演戏?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吧,还在我还未穿越时空之前,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只是……掉下了护城河,被石头仰面砸中,还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我还没死么? 董卓,该是急疯了吧。 推开他的那一刻,董卓目眦尽裂的神情在我面前隐隐浮现,缓缓闭了闭双眼,我挣扎了一下,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在隐隐发痛。 耳边有河水拍岸的声音,这荒郊野外,渺无人烟,我又动弹不得,莫不是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既然一样是死,那刚刚便该死在河里,总比现在等死要强。或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濒临死亡,等待死亡的过程……那样的痛苦,会生生把人逼疯。 我的婚礼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贴什么红双喜,不该做什么饺子。洞房之夜,董卓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些极尽喜庆之物,他会崩溃! 有我在,已成了他的习惯,那个太守府里到处都是我的影子,若我死在这里,他该怎么办…… 咬牙,我机械地动了一下,再度试着站起身,却仍是重重地摔倒在地,换来的,是更剧烈的疼痛,连凌乱散开的长发覆于脸上,我都无力拂开。 “看,那边有个女人!该不是死了吧……”远远的,似乎有声音传来。 “没有死,她还在动。”有人答道。 有人!心里一喜,我忙张口想呼救,却是忍不住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呛得我肺部缩成一团。 好疼。 那两人却是未等我呼救,便已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 我看着头顶的二人,似乎是两个伤兵,头上还扎着黄巾,莫非是走散的黄巾军伤员? “喂,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吧……”还未等我想好,其中一人便突然咧了咧嘴,笑道。 心脏狠狠一抽,我如遭雷击。 “哈哈,看来是上天可怜咱们兄弟,赐个女人来给咱去去火。” 我大惊,狠狠挣扎了一下,身体却仍是无法动弹。 僵着身子躺在地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脏污的手探到我的颊边,挑开覆在我面颊上的发丝。 未等我挣扎,那人看清我的样子后,竟是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愕地瞪着我,“她的脸……” 旁边一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蹲下身,伸来便来解我的衣带,“你不要我要”。 来不及细想我的脸是怎么了,我狠狠咬牙,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狠狠撕扯着我的衣带。 今天,本该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却为何,我要沦落到被人玷污的下场? 从天堂直坠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还有比这更悲惨可笑的么? “喂,怎么回事,许久没有碰女人,手软了是不是?”旁边那人见他久久解不开我的衣带,不由得嗤笑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拿刀一把划开我的衣襟,随即狠狠扯开。 红色的喜服猛地被扯开两边,然后,我看到他们盯着我的身体,眼中满是贪婪的神情。 心里的晦暗聚顶而来,眼底的晦暗逐渐加深,心底奇异地没了惊慌,我任凭自己玉体横陈,任凭自己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地弧度。 我躺在原地,看着他们眼中的贪婪渐渐转化为痛苦,我看着他们的眼、耳、口、鼻皆渐渐溢出血来,甚至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便直直地僵硬着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无法嚣张。 咧了咧干裂的唇,我无声的轻笑。 忘了告诉他们,我的衣服上有毒呢。 晦暗的笑意猛地僵在唇边,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头顶上便多了一片阴影,猛地抬头看向那道人影,窜入眼帘的是一双狭长的双目,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笑得有些轻浮。 感觉到他放肆的目光在我裸露的肌肤上蜿蜒流转,我微微打了个寒颤,明明阳光很是炎热,但我却连牙关都在打颤。 站在我眼前的这男子一袭明紫色的华丽长衫,面色白晰如女子一般,薄唇狭目,一看便是冷心无情之相。 他流连在我躯体上的目光让我有一种如在砧板上的感觉,心惊胆颤了许久,他竟是突然抬了抬手中的长剑,轻轻挑去我刚刚已被扯开的衣物。 感觉到了仅剩的衣料一寸寸自我的身躯上滑落,而我,竟是连动弹、反抗,甚至尖叫的能力都没有!我只能狠狠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这个男子,他让我感觉危险! 修长的双手轻轻搭在我裸露的肩上,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掌心的厚茧!死死咬着苍白的唇,我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视着他,所有的屈辱、不甘在瞬间要将我淹没…… 他轻轻拥着我的肩,从头至尾,都没有碰到那喜服一丝一毫。 “在想什么?期望我跟变得跟他们一样?”扫了一旁七孔流血的两具尸体,不期然地,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很。 被看穿了心事,我仍是定定地看着他,连眼神都没有闪动一下。当了那么多年的艺人,其他本领没有学到,只是这演戏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就算我怕得连血液都快凝窒,我也仍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刚刚应该站在一旁许久了吧,他眼睁睁看着我要被那两个伤兵污辱,他眼睁睁看他们被我的喜服毒死,所以他绝不会再上当了。 只是……他想干什么?强犦我?然后杀了我?还有比这更糟的么? 恐惧到了极点,我反而平静下来,胸前的伤口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麻痹,现在的我,连轻轻一个呼吸都连着刺骨的疼痛。这副早已被毁得没了知觉的躯体,就算他再怎么糟蹋,我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吧。 小心翼翼地避开染了剧毒的喜服,他竟是将我贴身衣物拉拢,随即打横抱起。 预期的恶梦没有发生,我眼里不自觉微微透了一些讶异。 “我对一个快死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不过……”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他忽然似笑非笑地低头凑近了我,“我对你的眼睛很感兴趣。” 眼睛? 没有再开口,他一手抱着我走出浅滩,回到了官道上。 “大人,我们还在凉州地界,传言说凉州太守暴虐非常,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怔仲间,有个副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道。 我这才注意到官道上有一队人马,再看向抱着我的这个一身明紫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我不禁微微在心底皱眉,我这又是遇上了何方神圣?自从到了这东汉末年,我的星运便是出奇的好,至今为止还没有遇见过一个正常一点、普通一点的人。 “无妨。”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声音很是清透,凉凉的融进心里,连头顶的烈日都没有那么炎热了。 “如何见得?”抱着我的那个明紫色长衫的男子饶有兴趣地反问。 “凉州太守董卓我幼年时见过,虽然暴虐,但尚有人制得了他。”那个声音清清凉凉,好听得紧。 “哦?”那抱着我的男子微微讶异,“何人?方外奇人?还是能者异士?” “都不是”,那个声音笑了起来,“是个女娃,凉州的小神女,不过如今也该长大了,十多年未见了呢。” 我心下微微一愣,他口中的女娃该是我吧。忽然想起了记忆里某个一脸寡淡的青衣小童。该不是……我有些困难地从那男子怀中侧头。 看到的是……一头没毛的毛驴。 呃? 看着那毛驴滑稽可笑的模样,虽然遭遇至此,我仍是微微弯了弯唇,然后牵得脸颊上一阵刺骨的痛。 那没毛的毛驴圆圆的眼直瞪着我,眼里满是哀怨,事隔十多年,它还记得我这害它不浅的人么? 我想了那青衣小童临行前,我所说的那个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呵呵,看来我这是遇到故人了。 “这位是?”终于注意到了我,那个声音略略迟疑了一下,疑惑地开口,“孟德兄你只是去湖边洗剑,如何会带回一个女子?” 孟德兄?我嘴角抽搐数下,该不是那个孟德吧…… “嗯,一个快死的女人,但她的眼睛很有意思。”紫衣男子低头看了我一眼,狭长的双目里带着一丝兴味,“奉孝你来看看”。 奉孝,果然是他。 他依言走上前来,一身宽大的青衣在他稍显瘦削的身上显得有些奇怪,却偏偏还有那么一丝玉树临风的感觉,眼睛明亮得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手里还牵着一头奇怪的无毛小驴,此驴应该名为:小毛。 呵呵,果然是他,郭嘉,郭奉孝。 那么此刻抱着我的人,便该是那大名鼎鼎的曹操,曹孟德了吧。 我是不是该做个名人录,让他们一一签名,保不定哪天我真如郭嘉所说“何处来何处去”,拿着他们的签名,我岂不成了古今第一拥有这么多历史大牌签名的艺人? 苦中作乐地异想天开一回,我看着郭嘉,期盼他能认出我来,最好能够送我回董卓那儿,刚刚听他们说这不还在凉州地界么,离太守府应该不会太远吧。 现在赶回去拜堂,可还来得及? 此时的我,尚且不知自己已经漂流了一天一夜,距离幸福,已是遥不可及…… “怎么如此狼狈?”郭嘉上前看了我一眼,随即皱眉,“她的伤口很严重,急需就医。” 他没有认出我来…… 也是,现在的我一身血迹,满面狼狈,距离他心目中那个被董卓疼宠在手心里的女娃娃自然是十万八千里,更何况,已是相隔十多年。 “先交给你吧,你是书生,自然比这些粗人懂些。”曹操松手将我丢到郭嘉怀里。 “可是我只看过医书,对医术一知半解,怕会……”伸手不自觉地接过我,郭嘉难得地犹豫,没什么自信地道。 看着一向言词清晰,自信满满的郭嘉如此神情,我心里凉了半截,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他一定从未医过人。 而我,将不幸地成为白老鼠,沦为他的实验品。 “没关系,反正她看起来也快死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医死了也没人责备你。”曹操有些恶质地看我一眼,见我瞪大了双目,他微微笑了起来。 什么叫反正也快死了?什么叫死马当活马医?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他怎么能够说出口! 郭嘉点头表示同意,便抱着我进了马车。 看了我一眼,他口中念叨着,“男女授受不亲,但医者父母心,所以若有逾距,请姑娘莫怪。”说完,便轻轻拉开了我身上仅着的单衣,露出受了伤的半边肩。 刚刚一阵折腾,现在伤口又有血溢了出来,疼得我直抽凉气。 他一手捧着医书,一手把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涂在了我的伤口之上,“姑娘莫担心,书上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 折腾了半天,他才磕磕碰碰地把伤口包好,随即又拧了湿布来擦我的脸。 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姑娘,凡事要看开,虽然破了相,但人生在世,容貌并非最重要的,懂么?” 破相?没有太多的讶异,我只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只是他的絮絮叨叨却让我不耐烦起来,身上的伤口痛得我已经快要昏厥,他还要在一旁罗嗦个不停。 一边说着,我的左半边脸都被层层包裹了起来。 “好了,外伤处理好了”,长长吁了口气,郭嘉坐起身给我套上了一件有些过大的长衫,“先穿件衣服吧,只着单衣的话得风寒就麻烦了,这是我的衣服,先将就些。” 替我卷起过长的衣袖,郭嘉转身捧过放在后面的医书,低头看了半天,又抬头道,“你溺水,又伤了脾肺,这属内伤,应该给你熬一些汤药来喝。” 我脑门上立刻出现了黑线,就算没有淹死,没有被人杀死,我看我会莫明其妙被他当白老鼠药死! 看着郭嘉前脚拿着医书出了马车,我便忙挣扎着要出马车,就算用爬的,我也得离开…… 挣扎了许久,刚刚触到马车的槛,郭嘉便捧了一碗墨黑的汤药又回来了。 “怎么了?要小解么?”见我一脸痛苦地趴在地上,他自作聪明地眨了眨眼,道,“不用害羞的,人有三急嘛。” 感觉头顶有一群乌鸦华丽丽地飞过,我闭了闭眼,无力地摇头。 “哦,那把药喝了吧。”不在意地笑了笑,郭嘉便将药碗凑到了我的唇边。 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我猛地闭了一口气,死死瞪着碗里的那不明物体,粘粘稠稠的模样看了我便心里直发寒。 死死地抿唇,我侧头,闭上双眼,表示宁死不屈。 “良药苦口嘛,不要任性。”他的声音清清凉凉,说不出的好听,可是如今听在我耳中却是万分的痛苦。 天知道他在那碗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从来不知道药居然能发出那样薰死人的气味。 “不喝不行。”语闭,他竟是仗着我动弹不得,强行掰开我的嘴,将药尽数灌入了我的口中。 “咳咳咳……”死命地咳嗽了一阵,我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恨恨地瞪着郭嘉,如果我的眼神可以杀人,那么郭嘉肯定早已横尸当场了。 郭嘉!我跟你势不两立! “没有关系,救人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太感激。”郭嘉笑眯眯地扶我躺下,谦虚地道。 闻言,我差点没厥过去,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激你了?请不要擅自将我“愤恨”的眼神解读为“感激”! 出凉州往事随风 入洛阳在劫难逃 一剂药入腹,顿觉天旋地转,腹内翻江倒海,当真是痛不欲生…… 腹内一阵痉挛,口中又腥又涩,我咬牙,双手死死抓着郭嘉宽大的衣袖,一头栽进他怀里,吐了他一个满怀。 呃,我不否认我是故意的。 郭嘉怔怔地看了我半晌,面色竟是有些青白,似是被我吓到了。 “姑娘,姑娘……”半晌,他终于抖抖瑟瑟地拍了拍我的背,一副文弱书生的典型模样。 一阵干呕,整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直到口中苦得什么都吐不出来,我才惊觉腹中竟是舒服了许多,抬头觑他一眼,莫非竟是被他歪打正着,瞎猫碰着了死耗子了? 呜呼哀哉,算我命大,这样都整不死我。 此次算是死里逃生,上天保佑了。 “奉孝,如何了?”车帘突然被掀开,曹操站在马车外,狭长的双目看着我,仍是似笑非笑的。 “……还没死。”怔怔地看了我半晌,郭嘉抬头,说了一句差点没让我噎死的话。 感情这家伙真把我当白老鼠了! “哦?那就好。”曹操点头,“快要城门了,出了凉州,我们便回洛阳。” 曹操一句话让我猛地怔了一下,到凉州城门了?他们要去洛阳? 不,我不要去洛阳!揪着郭嘉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刚刚一阵呕吐让我的身体轻松了许多,但现在却是四肢乏力,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似的。 “你想说什么?”见我扯着他的衣袖,郭嘉低头看我,倒没有在意我吐了他一身的酸水腥臭。 困难地张了张口,牵动被包裹着的左脸,仿佛被撕裂一般地疼痛,我倒抽一口冷气,只能是打着颤儿,最终还是无力开口。 “姑娘城中有亲人?”郭嘉皱眉看着我,猜测。 亲人? 我微微一愣,是啊,十五年时间,我同仲颖,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了。 以郭嘉的聪明,他能猜到应该不是难事吧,我挣扎着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郭嘉微微皱起俊秀的眉,抬头看向曹操,曹操正站在马车外,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的眼睛,狭长的双目却是深不见底,令人心生恐慌。 “大人,前面城门似乎封锁了。”突然,马车外有人低声禀道。 闻言,曹操转头,看向禀报的侍从,“出了何事?” “似乎是凉州太守下令封城,要寻人。”那人禀道。 “寻人?”曹操若有所思地回头看我一眼,随即淡淡地掉头看向城门口。果然,城门两边尽是铁甲侍卫,过往行人皆需盘查。 透过掀开着的车帘,我看清了站在城门边的人,竟是樊稠。 “见过此人么?能够提供线索者,太守大人重重有赏。”几个侍卫走上前,拿着一张画像。 曹操身边一人接过画像,看也未看便抱拳道,“这是骑都尉曹大人,前日在幽州平黄巾之乱有功,特回洛阳,途经凉州,望兄弟行个方便,开城门放我等通行。” 那侍卫面面相觑,略有迟疑,此时,不远处的樊稠已经是走上前来,见过腰牌之后抱拳行礼,“见过骑都尉大人。” 曹操伸手扶起,笑道,“不敢,劳烦兄台开个城门。” 樊稠点头,随即扬了扬手,城门便已大开。 侧身靠在郭嘉身边的我急急地看向樊稠,樊稠却只是淡淡扫过我,便转过身去,竟是没有认出我来。 此时的我身着郭嘉的青灰长袍,左脸被紧紧包裹着,认不出我来,也是常理之中吧……轻颤着闭上双眼,心里渐渐变得冰凉,我无力地靠着郭嘉。 “唉,小姐分明已经坠河而死,大人他一连几日封城寻人,弄得人心惶惶……”一旁有侍卫小声说着,被人喝斥着噤了口。 “董大人。”那声音微微带着惧意,轻颤着开口。 我猛地睁开眼,董卓?他来了?! 透过车窗,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了一双微褐的眼睛,只是……鬓发间竟为何染了丝丝白霜? 如何会……一夜白头?那该是怎样绝望而深刻的哀恸? 心里蓦然变得空洞,我眼里却逐渐变得温热。在这个总是一脸狂傲的男子面前,以前我在演艺界学到的所有生存法则都化为乌有,没有利益,不计得失,只是纯粹的疼宠,纯粹的疼惜,只是两个孤寂寒冷的灵魂互相依偎着取暖…… 董卓面无表情地看着城门,始终未下马,似乎眼中并无曹操这个骑都尉一般,半晌,他缓缓低头,看向手中的画像,冰寒的褐色眸才注入了些许的温暖,只是一瞬间,便是灭顶而来的哀恸…… 明明是站在人潮之间,但他的身影却仿佛一人身置沙漠,那般孤寂。 明明是站在阳光之下,但他的身影却仿佛千年冰雕,那般寒冷。 城门大开,曹操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抬手轻扬。 车轮渐渐开始滚动,我眼睁睁看着马车渐渐往前,与董卓侧身而过…… 不!我猛地剧烈挣扎起来,我要下车!董卓就在车下,董卓就在车下啊!他在找我,他在找他的笑笑! 可是……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我却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只能揪着郭嘉的衣袖直打颤。 郭嘉却是被我吓坏了,“别动啊,你的伤口裂开了,在流血!” 如溺水者攀到一根浮木般,我紧紧揪着郭嘉的衣袖,困难地仰头,看着他的清澈如水的眼睛,我轻颤着唇,嗓子却是仿佛被火烤炙过一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颤抖着双唇,我的嘴一张一合,仿佛离了水的鱼儿一般,连呼吸都费力,却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只感觉到左颊上被牵着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混和着血的温热。 长发披面,我狼狈不堪,车子一寸寸往前……如同从我的心上辗过去一般。 我不要放任他继续孤寂! 我不要……让他一人背负着天煞孤星的唾骂…… 纵使,我是他所谓的克星…… 凉州城远远地被抛在身后,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漫延,蛰得脸上的伤口钻心的疼。 “啊……”张着口,我只能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字,声音如从地底深处传来,那般的嘶哑难辩……我低头俯首在郭嘉胸口,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直到郭嘉轻轻扶我躺好。 “看你,伤口都裂开了。”郭嘉锲而不舍地清理我刚刚因挣扎而裂开的伤口,如水的眼中有着淡淡的疼惜。 我只是怔怔地任他摆布,半点反应也无。 “董卓要找的人,是你么,小神女?”曹操不知何时进了马车,扬了扬他手里刚刚从守城的侍卫手中拿来的画像。 双手微扬,他轻轻展开画像。 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我缓缓侧头,看向曹操手中的画像。 图上所画的是一个女孩,一个如笑春山的女孩,眉眼间的笑意仿佛能够把天底下最寒冷的冰山融化。 那画功很是粗劣,可见并非出自专门的画师之笔,只是那一笔一画之间都是极其的认真,女孩的神韵竟是跃然纸上。 曹操缓缓伸手,修长的食指带着温暖轻轻划过我冰冷的脸颊,避开溢着血的左颊,他拂开遮避在我右颊上的长发。 光洁无痕的右颊,一模一样的眉眼,与那画纸之上的女孩绝无二致。 只是此刻的我形容枯槁,满面泪痕,哪有半分笑笑该有的模样。 定定地看着那画像,我几乎可以想像董卓一人坐在那喜庆至极的新房之中,搜寻着脑中十五年来所有的记忆,一遍一遍地画着我的模样。 笑笑的眉毛是弯的,但有一点点上挑,有半分英气,半分可爱;笑笑的眼睛是弯的,因为她总在笑,但很漂亮,难以形容的漂亮;笑笑的鼻子很秀气,小小巧巧的,每回笑笑做了坏事被捉,他总只能无可奈何地轻点着那小巧的鼻头,不舍得罚她半分;笑笑的嘴唇红红润润的,很漂亮,诱人犯罪的漂亮,所以他才忍不住抛去了所有的坚持,覆上了那唇,就算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怡…… 痴痴地盯着那画像,我如着了魔一般,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漠视左颊撕裂的疼痛,我终是轻笑,眼底眉梢,全是笑意。 只有这样的我,才与那画上的笑笑一模一样呢。 只有这样的我,才不负笑笑之名吧。 见我不哭不闹,竟是蓦然间浅浅一笑,那双狭长深遂,总是自信笃笃的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曹操微微一愣。 “乖,不要笑了。”一手覆上我的眼睛,让我不看那画像,郭嘉如水的眼中有着清楚的心痛,“你的脸在流血。” 眼前终究化作一片黑暗,如堕入了万丈深渊般,麻木的身体再无知觉…… 昏迷,清醒;再昏迷,再清醒……这便是这么多天来我人生的全部内容。当然,也不会忘了某个以救我之名行害我之实的家伙! 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我猛地睁开双眼,汗水涔涔而下,直到看清自己置身于马车之内,才略略松了口气,心下轻松了一些。 刚刚,在那恶梦之中,我双手持剑,满身是血。而那剑端,竟是刺入董卓的胸口……腥甜的鲜血溅了我满头满脸……然后满脑便都是王允温和得可怕的声音,“克星……董卓注定因你而死。” 马车静止着,看来曹操他们都安营休息了,车外有阵阵蛙叫蝉鸣,衬得这夜晚愈发的宁静。 有阵阵凉风袭来,拂开车帘,我侧头,看向车窗。 窗外,明月悬空,竟是满月。 下意识地坐起身,我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竟是意外的听使唤,天可怜见,看来郭嘉那家伙的折腾倒有些功用。 “师傅……小毛别跑……”一阵呓语突然传来,我微微低头,这才发现那始作俑者便趴在一边睡着了,睡得还很是香甜。 月光下,他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稍嫌单薄的肩靠在矮桌旁,瘦削清秀的脸颊在月光下愈发的清冷如玉,只是睡得却像个孩子。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吧。 低头看自己一袭不合身的淡青色儒生袍,衣袖处还细心地卷了几卷。 没有再迟疑,提了衣摆,我蹑手蹑脚地下了马车,好不容易这身体才重新归我管,我能不赶快回凉州么,那个我一心想回去的地方,那个我同董卓的家。 只是一跳下车,我便傻了眼,四周竟是一片荒凉,这是哪儿? 我到底昏睡了几日啊?! 微微转身,我看到马车便停在江边,一旁有几处火堆,兵士们三三两两围着火堆睡着了,还有几个坐着守夜,我下意识地躲到了车后,避开他们的视线。 背靠着马车,我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这江边夜色竟是出奇的迷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同一个月亮,这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看过?”仰头望月,我轻轻开口。宁静的夏夜,我孤独一人站在异时空的江边,望着天空高悬的明月,心下不由得戚戚然,会不会明日一早醒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喜也是梦,悲也是梦。那样,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文采不错。”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才看清站在眼前竟是曹操,这个家伙何时发现我下马车的? 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扯着我的衣袍,好奇地低头看时,嘴角忍不住地一阵抽搐,我当曹操无所不知,却原来是某头无毛的小毛驴正站在我身后,没剩几颗牙的嘴里叼着我长袍的下摆,大喇喇地向众人宣示:马车后面藏着人! 真是头记仇的驴子…… 不就是信口开河让你没了毛嘛,冤有头债有主,剃光你的是你主子郭嘉,又不是我……呃,虽然我是始作俑者。 “想逃么?” 见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开口,他又笑道。 收起了脸上的惊愕,我微微一笑,从容开口,“大人言重了,大人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尚且感激不尽,又如何会逃?”微微顿了顿,我仰头看他,笑容加深,“除非……大人救人是别有所图?” 曹操但笑不语,半晌才点头,“果然是个有趣的女人。” 看着眼前这个紫衣男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我脑门上的青筋隐隐跳动,这个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的家伙果真是曹操么? 那个立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宏志的曹操? “大人图什么呢?图财?我身无分文;图色,我已是形同夜叉。”伸手抚了抚尚且包裹着白色的左脸,我道。 “有没有人你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有意思?”他笑着,果然直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没有。”微微垂下眼帘,我抿唇。 “明明很害怕,还要逞强,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连眼睛都可以武装的女人呢。”伸手勾起了我的下巴,他逼近了我,看着我的眼睛,道。 被迫看着他的眼睛,我心底微微一颤,这个人,当真危险。 “我与大人并无半点交集,但对大人之名却是如雷贯耳,像大人这般人物, 自是不会同我这般无知的小女子相计较吧,不如大人高抬贵手,放我回凉州,董卓也会对大人感恩在怀。”看着他的眼睛,我放缓了心里的惧意,如站在镁光灯下演戏一般自在地开口。 “哦?”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我的提议不甚感兴趣似的,他松手放开我,抬头望着夜空,不再出声。 月色如银,倾泄于他一身明紫色的长衫之上,竟颇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我也不再开口,只抬头望月,心里揣度着他的心思,却是半分也摸不透。 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竟会为了一双眼睛去救一个人,又因为一双眼睛而任性地将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女子强硬地留在身边?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微亮,失去了逃跑的先机,我干脆转身,准备回马车上继续休养生息。 “喝药了。”刚转身,便见郭嘉不何时已经熬了药,一手拿着医书,一手端了药碗。 那碗粘稠而刺鼻的汤药是我所深恶痛绝,是我噩梦的根源!更让我呕血的是,他居然每次都仗着我动弹不得而强行灌食。 如今本姑娘我能跑能跳,又岂能乖乖就范? “臭书生。”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我转身便上马车,虽然碍于身体原因,不便大吼,但这一哼也充分表达我的意思。 “呀,你不但能够下榻,也能够开口讲话了?”迎接我的是郭嘉一脸的惊喜,“师傅果然没有骗我,书果然是好东西。” 狠狠磨牙,我瞪着眼前一脸欣喜的郭嘉。半个月,半个月啊!大家可以想象我是怎样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发誓,那种药,打死我也不喝了! “喝了它吧。”伸手,将药碗递到我面前,郭嘉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脑门上隐隐出现黑线,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喝,你奈我何?”哼,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奈我何! 郭嘉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水的眼睛有着些微的困惑,但大家千万不要被他如此无辜的神情给骗了!要知道,他可是强势地灌了我半个月的药! “孟德兄。”缓缓张了张口,郭嘉一脸求救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曹操。 “你怕苦?”冷不丁,耳边有人轻语。 “呃!”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曹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到我身后,拍了拍被吓得活蹦乱跳的心脏,我觑了一眼一脸无辜的郭嘉,“是啊,我怕苦。”点头,我老实承认。 激将法?我宁死不喝!拜托,那碗药的恐怖已经不是“苦”所能够形容的! “怕苦也得喝。”扬眉,趁着我怔仲间,他竟是抬手从郭嘉手中接过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倒进了我的口中。 被他贴着鼻子灌药,实在不雅,我只得抿唇咽下口中苦如悬胆的药,回头狠狠瞪了郭嘉一眼。 甩袖回到马车内,我倚着车窗坐下,心里盘算着如何回凉州去。 “神女”,郭嘉也跟着我上车,在我面前坐下,“你是不是气我带你出了凉州?” 看他一眼,我淡淡挑眉,知道还问?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便是小神女,但孟德兄拿了画像进来时,我们已经出了凉州城,若我们再回头,加上当时你重伤未愈,又不能开口辩解,董卓必然会误解,局时,以他的个性,我们必然开战。”说着,他轻轻解开我的衣带,替我换药。 “男女授受不亲,臭书生,我快被你看光了。”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无从反驳,却又是心有不甘,便咧了咧嘴,有些恶质地道。 清秀的脸庞“腾”地一下变成红色,仿佛煮熟的虾米一般,全然没了平日里那看透人心的模样,“医……医者父母心。”有些结巴地,他反驳。 我耸了耸肩,没有再糗他。 “不……不用担心,伤口已经结痂,过几天就好了。”低着头,他红着脸,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都换了半个月的药了,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些? 初到洛阳纷争起 容颜不在梦难回 斜倚着车窗,我微微抬头,从窗里看去,外面一片烈日炎炎。 心里忍不住有些许的烦躁,手中拿着郭嘉的医书,当然,那本曾让我深恶痛绝之的医书此时的功效等同于一把扇子。 扇了几回,反觉得更加闷热了,便狠狠将医书卷成一团,复又展开,无奈地再扇,我开始无限怀念家里的空调房。 当然,我更怀念凉州的太守府。 马车一路吱吱哑哑地走着,我侧目看着前后步行的兵士,一个个身着重甲的模样,我都替他们累得慌。 “大人,就快到洛阳了,让大家休整一下再进城吧。”一旁,有一个副将模样的人禀道。 连日来,虽然一路随军在走,但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马车上不动弹,所以除了郭嘉,唯一认是出来的便是让人想忽视也困难的曹操。其余人等,一律视为路人甲乙,到目前为止仍是面目模糊。 而之所以待在马车上不动弹,其一,是为修养生息,准备养精蓄锐,方便跑路;其二,是为在思索逃跑的路线和方法;其三,实在是有些害怕曹操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唉,我是胆小鬼,我承认。 “距离洛阳还有多远?”曹操的声音仍是淡淡的,仿佛那炎热的天气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还有小半日的路程。”有人答道。 “好,停军休整,准备进城。”曹操点头,随即唤一人上前,“李副将,你先行快马进城,打点一切。” 那李副将领命退下,我坐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我却是怎么都坐不住了,还有小半日就要到洛阳了?这么快?我到底是磨蹭了几天,若知如此,一早我便该开溜的。 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在入城前先一步离开,潜意识里,我抗拒进洛阳。因为,历史上,太多人的不幸和霸业便是从那里开始的…… “神……神女……”不知何时,郭嘉已经上了马车,正弯腰盯着我手里被糟蹋成一团的医书,痛惜不已。 此时我心情正是郁闷至极,故而白他一眼,继续我行我素,拿他的医书当扇子扇个痛快。 “其实……那个……心静自然凉的……”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手中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医书,郭嘉在我面前坐下,“我是来给你拆布的,结的痂已经差不多脱落了,天气这么炎热,若是再闷着,我怕会伤口反而会……” 手里扇着的医书停顿了一下,我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伤口,终于好了么?能不能一切回到从前,只要我活蹦乱跳地回到凉州,董卓一定会很开心吧……或许,那不是开心所能够形容的呢。 他清瘦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左颊,清清凉凉的感觉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倒是舒服是紧。 “我要拆布了。”清澈如水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没了玩笑的心思,他道。 微微弯了弯唇,我终于大发慈悲,放下手中的医书,“好,拆吧。” 郭嘉点头,那模样似乎比我还紧张。 我安静了下来,任他一圈一圈缓缓揭开蒙在我脸上的白布,心里却没闲着,我啊,最善于粉饰太平了,呵呵,就像我曾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太守府,日日与那些曾经要取我性命的仆役们相对一样,如今的我,只要完好无损地回到太守府完成那个未完成的婚礼,我和董卓,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像那一日我数着幸福的脚步,踏过那个未踏进的门槛,缓缓走向那个一脸明亮,身着喜服的董卓。 终于,我的皮肤感觉到了空气的碰触。有些迟疑地,我轻轻抚了抚左颊,没有一丝疼痛,手感很是光滑,呵呵,果然。 心里自动删除一切不愉快的回忆,我开始筹划着怎样逃回凉州却继续完成我的未完成的幸福之路。 “奉孝。”心情甚好地看了一眼郭嘉,我笑眯眯地开口。 郭嘉颇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我,自从他灌药以来,我一直都是以“臭书生”来称呼他的,难得如此温柔呢。 “放我走吧,现在我能跑能跳,回到凉州,董卓定然不会误解你们,说不定还会对你们感激不尽呢。”涎着脸,我轻言软语,比起曹操那个总是一脸深不可测,似笑非笑的家伙,我宁可从郭嘉这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毕竟他也算是故人了吧,想当年,我可是把从自己嘴里拿出来的鸡腿分他了呢(口水,恶……),还有那块红烧猪肘……连他的小毛都了一杯羹……对于吃的,我的记性一向是出奇的好。 清秀的眉微微皱起,我从郭嘉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还有……怜惜。 蓦然,我微微一愣,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我,只是……那左颊上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心里蓦然一愣,仿佛有一盆水迎面浇下,凉透了。 我的脸……怎么了? 车帘再度被掀开,曹操走了进来,“小神女……咦,伤口复原了?”略略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他道。 我微微转头,看向曹操,想要从他眼睛里读出些什么异样来。只是,他仍是那样一副雷打不动的神情,淡淡地看着我,“你从未到过洛阳吧,过了正午便要进城了。” “有镜子么?”一手下意识地揪紧了郭嘉的衣袖,我开口。 曹操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别过眼去,“行军作战,谁会像个女人一般带着镜子。”语罢,转身便拂下了车帘,离开。 “臭书生,镜子!”回头,我已经有些恶狠狠了。 郭嘉咧了咧嘴,竟是跳下马车夺路而逃。 唯剩我一人坐在马车内,呆呆地愣了半晌,转而跳下马车,郭嘉的长袍穿在我身上,显得宽大而滑稽。 车外在树荫下或坐或站的军士们一个个神情自若,无一人盯着我看,只是愈是如此,我愈是心慌。 就算他们刻意地忽视,但一个女人出现在军营里,就算脸上没有疤,他们也会盯着看吧,现在他们如此明显地漠视我的存在,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下了军令! 心里的疑惑和恐慌几乎将我压垮,后退几步,我发现不远处的一处水源,而近处,曹操正在与一副将谈论什么,郭嘉正假惺惺地看他的医书,抿了抿唇,我便向那湖边奔去。 急切地跪在湖边,还没有来得及低头看清水中的倒影,便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了。 被拖着走了几步,我感觉身上的衣服被人一把扯开了,心下不由得一阵恐慌,虽然是乱世,但会有人光天化日,如此明目张胆地施暴吗? “放开我!骑都尉大人就在前面,你不怕他杀了你!”稳住心神,我咬牙道。 那人狠狠将我压在身下,声音十分的令人作呕,“嘿嘿,想不到曹操军中竟然有如此美人随行,真是不枉此行……” 被他狠狠压在地上,我面朝地,背对着他,感觉到的手已经触到我赤裸的背,他不怕曹操?而且知道我是随军而来的,莫不是他是冲着曹操来的? “嘿嘿,我家大人权倾天下,连天子都尊他一声……”说着,他顿了口,只道,“曹操算什么,在我家大人眼里,不过一只蹦不起来的蚱蜢罢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哪知有一日,曹操二字会名留青史,尔等都将死无葬生之地!……”感觉到他的上下其手,我挣扎起来,口不择言地尖叫。 感觉到他的手,我感觉如吞了一只死蟑螂般恶心,狠狠一推,我转过身来。 那人面上蒙着黑布,该是属于见不得光的杀手之类吧,那人一见我的脸,却竟是立即嫌恶地放开了我,“只道是个美人……” 我没有看他,只是双手遮避着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看着他身后的那道阴影,那一道明紫色分外的耀眼,他在那边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却原来是个丑……”那人嫌恶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双冷冽的眼睛。 那个“丑”字还未出口,他的头颅便搬了家。 鲜血猛地喷涌出来,那离了体的头颅圆睁着眼,被人背后一剑,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缓缓收剑回鞘,曹操淡淡看我一眼,“没事吧。” “笑笑!笑笑……”不远处,郭嘉慌慌地跑了过来,忙不迭地脱下自己的长衫,罩在我身上。 我微微低头,再侧目看他,一向一本正经的他,此时半裸着上身,苍白得有些不健康的肤色在太阳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怔怔地看着郭嘉胸前一片光裸的白色肤理,我抬头,对上他清澈的双眼,那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焦急,扯了扯嘴角,半晌,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书生,你衣冠不整,有损文人的形象。” 闻言,郭嘉“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只是虽然脸色红得像虾米,但抱着我的双臂却未松动分毫。 我微微抿唇,轻笑,极力忽视心底那渐渐蔓延开来的恐惧。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我居然还能信口开河。 曹操正看着我,他狭长的双目总让我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刚刚那一剑,那般的狠厉,便见着那颗头颅直直地从那人颈上飞落下来。这果然是人吃人的时代么?你不杀人,别人便来杀你? 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一滩快被太阳蒸发的殷红,还有那一具尸首分离的尸体,那个人……他本来是来取曹操性命的,现在反倒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头顶的烈日令我有些目眩。从我一开始被挟持时,曹操便跟在身后吧,他迟迟未出手,只是因为他想探究那黑衣人的幕后主使者,而我,便是绝佳的诱饵。 只是如此想着,心里竟是并没有太多的难受,想来是习惯了。 背后杀人一向是为那此自诩为忠义之士者所不耻的,但曹操冷冷一剑,便将那人砍了个尸首分离,面上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或歉疚,有的,只是理直气壮的坦然。 曹操仍是看着我,狭长的眼中辨不出情绪。 “曹操二字会名留青史?”玩味着这句话,曹操看着我,终于缓缓扬唇。 我这才记起刚刚慌乱中的口不择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哪知有一日,曹操二字会名留青史,尔等都将死无葬生之地!……”刚刚,我是这么喊的吧? “是啊,骑都尉大人文韬武略,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暗暗懊恼刚刚一时说溜嘴,我满口奉承。 定定地我看我半晌,曹操终于开口,“借神女吉言。” 我低眉顺眼地靠着郭嘉,再不愿开口,尚未从刚刚的差点被施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明明全身都是因挣扎而濡湿的汗液,我却仍是紧紧裹住了郭嘉披在我身上的外袍。 “不怕,不怕,没事了。”轻轻拍了拍我,郭嘉开口。 果然是个心思透彻的孩子,就算我插科打混,他还是能看出我藏在心里的恐惧,所以……他一直没有松开拥着我的手。 靠在郭嘉有些单薄的臂弯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蒙面人临死之前看到我的面容之时所露出的嫌恶。 鬼始神差地,我微微侧头,从郭嘉的臂弯里,终于在湖面上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眉如远黛,眼如春山,只是……原本光滑的脸颊之上,伤口所结的痂脱落之后,留下的是竟一块粉色的新肉,与原本白晰的肌肤相衬着,竟是说不出的怪异丑陋。 我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第一个浮上心头的便是: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有了这样一道丑陋的痕迹刻印在脸上,我又该如何粉饰太平? “笑笑?”见我面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郭嘉急急地唤道。 “回去穿衣服吧,否则被我玷污了清誉,小心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回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我笑眯眯地气他。 郭嘉却是看着我,眼中有着了然的悲悯,“为什么不哭呢?” 那样天真,却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为什么不哭?是啊,为什么不哭呢?唉,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老掉牙的理由。因为,仲颖……他叫我笑笑。 只是,真是庆幸,没有被董卓看到我如此这副模样。 还好他没有看到,因为他若看到,他的心,会痛死。 如果一样会痛,那么何必让他再痛一回?如果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带给他的不是喜悦和快乐,而是他的心痛和不舍,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的董卓已经很痛了,总有一天,他的心会痛得麻木,到那时,便不会再痛了。 那么笑笑这个女孩,便仿佛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仿佛缺了一个口子,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从心里缓缓蜿蜒…… “如果伤心的时候不能哭,那么眼泪,是用来干什么的呢?”认真地看着我,郭嘉皱着清秀的眉。 微微一愣,我潇洒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头,顺便弹了一个他的额,这个家伙,差点引得我破功掉眼泪。 趁着他轻揉着额头呼痛的时候,我便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脚步微微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坐在地上。 我没有看到,身后,曹操几度抬手,终是垂下手去,没有上前。 晃了几晃,我终于站稳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郭嘉,“眼泪啊,那种东西,是用来喜极而泣的。” 说完,我便潇洒至极地返回马车,回不去凉州了,洛阳,那个曾让我避之如蛇蝎的地方,终于还是逃不开。 一路回到马车上,郭嘉的长袍裹在我的身上,一走一晃,一步一扬,颇有几分“人生在世不趁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气概…… 刚刚被那蒙面人扯烂的衣衫自外袍下露了出来,走几步,晃几晃,就差没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了。 真是应景啊。 无声地咧了咧嘴,背对着郭嘉和曹操,一路潇洒地走着,终于,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又咸又涩,该是眼泪吧。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了不哭,还哭! 我哀悼我还没有来得及埋葬,便已经死在路上的爱情,不可以么? 拜托,只这一次,以后,真的再也不哭了。 真的,只这一次。 让我再放纵一回吧。 泪水,终于绝堤。 还好,没有人看见,还好,董卓没有看见。 遇天子笑笑不识真龙 进宫廷曹操未得进封 夏日昼长夜短,傍晚时分,天际仍是一片明亮,气温也未见消褪半分。 西天一片残阳如血,伴随着漫天的彩霞,在马车轴规律的“吱哑”声中,曹操一行终于进了洛阳城,那个东汉的都城。 伸手轻轻撩开车窗的帘子,仰头,我看向那高高的城门,其上正中所书“洛阳”二字。那般气势,自然不是电影的布景所能比拟的。 即使黄巾作乱,即使天下已成一片水深火热的乱世,但在这天子脚下,倒也是一片歌舞升平,锦绣繁华。 郭嘉没有骑马,就坐在马车内陪着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概是怕我一不留神寻了短见吧。 呵呵,真傻,怎么会呢。像我这种贪心怕死之徒,焉能寻死?聪明如郭嘉者,也会料错了人心? “臭书生,曹操这次来洛阳作什么?”反正曹操也不在场,我大喇喇直呼其名。洛阳那般复杂,按时间来推算,现在该是正值董太后与何皇后为立太子之事争执不下的时候吧。原本那些距离我那么远的事情,那些该尘封在久远历史中的事情,偏偏一件件在我面前发生。 “孟德兄是奉召进京,只是虽然名为封赏,但……”郭嘉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到这里些微有些迟疑。 我知道他是对刚刚黑衣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不便多说而已,便岔开了话题,“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淡淡开口,只这一句,才有了一些故人的意思,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此时才有叙旧的感觉。 郭嘉有些高兴,一贯清清秀秀的模样头一回有了兴高采烈的感觉,“我听师傅的话,这些年四处游历,这才知道天下原来竟是那么大,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我微笑,看着眼前这个高兴起来便像孩子一样的郭嘉,想到他的结局,微微有些黯然。 “后来遇上了孟德兄,他……”郭嘉皱了皱眉,想该怎么形容。 “乱世之j雄,治世之能臣。”不自觉地引用了三国演义中汝南许劭对曹操的评价,我淡淡接口,随即懊悔。 郭嘉却是眼睛一亮,一把执起我的双手,“你也这么认为?!” 我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点头。不是我这么认为,是本来便是如此。 他的手有些瘦削,冰冰凉凉的,指甲修剪得很是整齐,握着很是舒服,只是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他的身体都这么寒凉,当真是身体堪虞。 察觉到自己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郭嘉不自觉地又红了脸,如被烫了一般收回手去。 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笑。 心里却在暗暗思索,凉州我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我便要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曹操注定留名历史,他算是一个赢家,但他的城府太深,跟在他身边,我断然不能够安稳,血腥杀戮也在所难免。还是再穿回去?董卓的历史我无力改变,也不愿亲眼见证,那样的结局,会让我肝胆俱裂,所以我宁愿做个胆小鬼,回到自己的世界,读着剧本,继续演我的《望月》,然后看着剧组里那个演董卓的又胖又凶的中年男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历史,只是历史……然后像个驼鸟一般催眠自己,逃避一切的发生…… 但我已经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推断引起这次穿越的可能,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董卓手里的手机之前也已经试过,根本是一丝反应也无。 所以结论为:穿越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不能够回去凉州,也不能够回去自己的世界,那么目前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便是避世隐居,眼不见为净,不再参与任何历史的发生,不再与这个时代的任务人产生任何感情…… 因为那样,会让我万劫不复。 因为,我是外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人。 “神女?”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郭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是一个类似于驿馆的地方。 我扯了笑脸,表示自己没事,便掀开车帘自己跳下车。 “请曹大人先行歇息,明日等候皇上召见。”门口,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弓着腰道,声音尖尖细细,说不出的怪异。 “知道了。”曹操淡淡地开口,似乎对那个男子很是不屑。 再仔细看时,那身着锦服之人,皮肤似女人一般光滑,行动说话的神态也怪异得紧,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呃,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嗯,应该称宦官。 “那么奴才……”那人堆了个笑脸,便拂了拂袖,正准备坐车马车离开之时,一抬头,正好看到刚下车的我,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嫌恶。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对不美的事物会心存厌恶。很不幸,那太监应该便是那种人,而我,已成了不美的事物。 曹操随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我,随即皱眉,冷声道,“张常侍,请回。” 那太监这才干笑着应了一声,转身登上马车离去,虽然他对曹操表面态度恭敬得很,但却似乎并不把曹操放在眼中。 那太监嫌恶的眼神并未对我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曹操的事情我亦不想多加参和,随着他们一起进了驿站。 一夜无眠。 窗外的知了响个不停,为这夏夜平添了一丝烦躁。 烛火摇曳中,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光洁的脸颊上那一道刺目的痕迹显得有些怪异,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是女人都爱美,更何况以前二十九年的时间里,我是靠着这张脸混饭吃的。 一手轻轻抚上脸颊,怔怔坐了半晌,终是长长叹了口气,将长发微微挑了一些下来,遮住了那半张面孔,随即站起身,准备趁夜离开驿馆。我四下环顾,想收拾一下行李,才发现自己竟是身无长物,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身上穿着的,还是郭嘉的衣服。 转头看了看房间,也是无一件值钱的物件,只得无奈地站起身,准备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悄悄开门,屋外除了蝉鸣,便是寂静。这间驿馆有些破败,来时也未见门口有人把守,而且曹操一行人一路行军早已累极,现在应该也不会守着门口,我便堂而皇之,从正门走了出去。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驿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仰头望天,虽然天色仍是炎热,但悬于天际的月亮却是有些清冷。 安若,又是一个人了啊。没有关系,二十九年的老chu女都当了,不差这一回,月老定是喝醉酒,搭错了红线。大隐隐于市!揉了揉鼻子,我振奋精神,准备在这东汉末年的都城里自食其力。 正慷慨激昂着,忽觉有什么东西咬住了我的衣摆,脑门上多了几条黑线,我立刻想到某只对我怨念极深的的动物…… 没有勇气低头,我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便要夺路而逃。 刚转身,便对上一对清澈如水的眼眸,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眸里正带着笑。 “臭书生?”我讶异地低叫,心里吁了口气,还好不是曹操。再低头看时,果然是某只无毛小驴!它正死死咬着我的衣摆,不知是否看错,它亮晶晶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你要去哪里?”看着我,郭嘉开口。 我扬了扬眉,“我应该是自由身吧?” 郭嘉点头,继续坚持不懈,“你要去哪里?” 眉毛轻轻抖了抖,我咬牙,“去死。” “我陪你啊。”不在意我恶劣的语气,郭嘉道。 “陪我去死?”笑眯眯地,我噎他。 “如果你是去死的话。”他闲闲地加了一句。 这个家伙!偶尔装一次笨会死吗?!“这么聪明,小心讨不到老婆!”我有些小心眼地诅咒。 “呵呵。”他好脾气地笑,随便拍了拍腰间的小包。 我眼睛立刻放光,死死盯着他腰间的小袋,那该不是目前我最需要的……银子!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是至理名言。而现在,我身无分文。 “你猜对了。”笑眯眯地捂着腰间的小袋,郭嘉一脸的小人得志。 可偏偏那该死的小人得志也那么可爱。有钱,果然好。 我微微转了转眼,盘算了一下,不如等把钱骗到手再甩开他?呃,真是卑鄙的念头。不过财不露白的真理他没有奉行,那么我产生的觊觎之心也不能全赖我吧。 “我会做饭,还会洗衣服”,郭嘉放软了声音,趁着我犹豫,继续游说,“还会帮你赚钱……” 会赚钱?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j诈的小子,果然聪明得不像人类,如果他是一只怀里揣着蛋的母鸡,我可以抢了蛋,然后甩了他。可是如果他是一只会生蛋的母鸡,我便会心甘情愿地养着他了,养着他给我赚钱…… 再者,现在我正站在驿馆门口,我若不带他一起离开,他放开嗓门大呼一声,我的出走计划便要宣告破产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吧? 没有再开口,我抬脚便跨上了那无毛小驴的背,无视于小毛哀怨的眼神,扯了扯它的耳朵当作报仇,笑得开怀,“走吧。” 终于出了口恶气,小人心态。 郭嘉笑眯眯地点头,也不为可怜的小毛平反,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便跟了上来。 “神……”郭嘉跟在我身旁,开口。 “叫我安若吧。”淡淡地,我开口。 神女两个字让我心生畏惧,畏惧某个预言的存在,或许脸上的伤疤只是我为自己的怯懦找的借口,午夜梦回,那叮铛作响的银链声,和那一句“克星”的预言,才是我真正不敢面对自己的原因…… 到底,我还是一个卑劣的人。 我承受不了董卓的毁灭,更承受不了他因我而毁灭。即使,那只是一个预言。 “安若?”郭嘉微微一愣,不解。 “嗯。”淡淡应了一声,我没有多作解释。 “安若”,郭嘉立刻乖乖改口。 “好孩子。”坐在小毛背上,我的手也没闲着,拍了拍他的头,笑。 郭嘉也不抗议,一径笑眯眯地。 两人在洛阳城里逛了一晚,鉴于长期抗战的准备,我便筹谋着该以何来维持生计,郭嘉所带的银子虽然不算少,但总也不能坐吃山空。 于是乎,在我的号召下,第二天,新的糕点铺便热火朝天地开张了。 “若若……”炉灶下,郭嘉可怜兮兮地看我一眼,一头一脸的黑泥。 我一身粗布裙,长发粗粗挽起,只余几缕遮住左颊,看也不看郭嘉,只一径卖力地招呼着,“来来来,新出炉的胭脂糕……” 招呼了半天,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却也不见有人光顾。 “若若……”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着炉子,郭嘉侧头看我,满面哀怨。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擦汗,见郭嘉着实被欺负得可怜,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把拉他起来,抬起袖子仔细地拭去他面上的脏污,清秀的面容被炉子熏得红红的,少了份不食人间烟火,多了一丝人气。 郭嘉也不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乖乖任我蹂躏他的脸。 “你就这么随我一起出走,曹操不会追缉你么?”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长发,我道。 “不会,孟德兄是明理之人,我有留书言明一切,他自会明了。”郭嘉摇头道。 我笑,随即抬手拿了一枚胭脂糕放在他唇边,“唉,可怜我的手艺无人欣赏,你倒尝尝,当真该是无人问津么?” 张口吞下,郭嘉摇头晃脑,“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我忍不住失笑,抬手轻轻弹了他的前额一下,“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抬手抚了抚额,郭嘉也笑。 “这个……怎么买?”突然,有一个声音,带了几分怯意,又有几分理直气壮。 有顾客?我忙丢下郭嘉,满脸堆笑地转身迎接我的第一个顾客。 “先尝尝?”拿起一声,我看着眼前是一个粉雕玉琢,极其可爱的女娃娃,大约不到十岁的模样。 见我如此热情,那小女孩受惊似的后退一步,随即怯怯接过我手中尚算精致的糕点,有些小心翼翼地放进口中。 在我无限期盼的眼光里,她细细咀嚼了半晌,随即不辜负我期望地回头广而告之,“姐姐,这个东西很好吃,比宫……” “笨蛋!”又一个女娃娃跳上前来,竟是同先前一个长得一模一样,她狠狠一记粉拳砸在正吃着的女娃头上,“我们住在宫里,这种话怎么能够随便说!” 呃……看着眼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娃,我忍不住抖了抖眉毛,忍住笑意,也递了一胭脂糕在她手上。 所谓胭脂糕,便是加了红豆沙的白糖糕,卖相极佳,味道也是极好。 后来的那女娃馋馋地将那胭脂糕塞进嘴里,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吃,我们买一些回去给皇帝哥哥吧。” “姐姐……你说在外面不能提皇宫的事情……”另一个女娃委委屈屈地道。 看着眼前两个活宝一般的女娃,我笑了起来。 “放肆,笑什么,都包起来。”那被称为姐姐的女娃皱了皱眉,有些娇蛮地喝道。 我也不恼,敛了笑,依言将蒸好的胭脂糕都包好,顾客便是上帝,这是我一直奉行的道理。更何况眼前这两个娇娃娃也不是我能惹的主,她们称皇帝为哥哥,便该是公主之尊吧。 公主,公主耶!那种历史名词居然会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哥,你也来尝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你也来尝尝啊。”那被姐姐训斥了的女娃转身叫道。 我顺着那女娃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街角,是一个苍白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遮不住面上的苍白,像是长年不见阳光的模样。 他远远站着,面上无甚表情,并不上前来。 收回目光,我将手里包好糕点递给那两个女娃,“请拿好,共一两银子。”我笑眯眯,极为和蔼可亲地道,准备迎接我在这东汉末年的第一笔收入。 “银……子?” 看那两女娃一模一样的脸上,那一模一样的问号,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这些公主王孙该不是不懂银子为何物吧! 自动自发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我突然有点想念赵云了,现在的我,绝对能够体会他爱财的心情!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啊。 我没有察觉自己此时收不到银子的脸有多么可怕,更何况我的整个左脸都被埋在了头发的阴影里…… 强烈的怨念啊…… 两个小女娃皆一脸受惊地后退一步,快哭出来的模样。 “若若……”郭嘉适时地拉了拉我的衣袖,“算了……” 我转头,一副晚娘的面孔,“算了?怎么算?如果个个都只吃不给钱,我干嘛大热天的自己找罪受?” “给你。”一只白晰的手突然递到我面前,摊开。 我拿眼一觑,立刻喜笑颜开,那手心里是一枚玉佩,看那质地,绝对的价值不菲。 “够付糕点的钱么?”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 我这才注意到是那个站在街角的锦衣少年,看着我的神情颇有几分不屑。 伸手接过那玉佩,我无视他的不屑,仍是一径笑眯眯地点头,“够了够了。”当然够了,买下我整个摊子都够了。我不知自己此时十足一副j商的嘴脸。 倾盆大雨天留客 万般无奈命难逃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刚刚还艳阳高照,只一会儿功夫,便是大雨倾盆了。 “臭书生,快收摊子!”我嚷嚷着一把将那玉佩揣入怀中,便开始收摊子。 “哦哦。”忙不迭地应着,郭嘉慌慌地上前帮忙。 看他手忙脚乱了半天,还在帮地打转,我脑门上不由得多出了几条黑线,终于明白为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了,真是越帮越忙。 “别去管那炉灶了!你认为你能搬得动它吗?”实在看不下去,我忍不住大吼,“快把柴都搬进屋子!” “哦哦。”郭嘉忙转身帮搬柴,看他慌里慌张地搬着柴,我忍不住笑了笑,忙也搬了木板来盖在炉灶上,免得受潮。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正准备关门时,一抬头,却见门外屋檐下挤着三个人,可不就是那两公主和那少年? 风向是往里的,所以他们三个早已浑身都湿透了。 “进来吧。”虽然打定主意不跟皇室之人打上交道,但人家好歹也是肥羊,而且刚刚被我宰过,于情于理,怎么都该发挥一下恻隐之心的。 “不劳费心。”那一脸苍白的少年冷冷转头,不假辞色。 我微微扬眉,“呵呵,有骨气。” “哥……”两双胞胎轻轻拉了拉那少年的衣袖,满面哀求。 少年只是抿唇,仍是倔强地摇头。 我无奈地冲那两个眼泪汪汪的女孩耸了耸肩,便作势要关上门。 突然,一道闪电自天边猛地一亮,仿佛划破了半片天空,然后一阵响雷便猛地袭来,轰隆隆震耳欲聋。 那两个双胞胎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猛地冲进屋来,一左一右扑倒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伸手轻拍她们的肩,却突然想起这个身体两岁那年的一个雷雨天。 也跟今天一样,那一日,大雨倾盆,雷声隆隆。我正坐在草屋的榻上望着屋外的电闪雷鸣,洋洋自得。对于打雷闪电诸如此类的自然现象,我一向都是兴致高昂,为此,老妈常说我是怪胎。因为我呱呱坠地之日,也是这么个天气,所以对这一切,倍觉亲切。 正当我流着口水,惬意地观赏着大自然的景观之时,门却突然大开,一身湿透的董卓急匆匆冲进屋来,一把扯掉湿透的上衣,随手拿了布巾拭干,便将我一把搂在怀里,捂着我的耳朵。 他说,“笑笑不怕……” 那一日,他的神情,我至今还记得,有点慌张,有点自责,似是自责不该将我一人留在屋里。 那一日,他一手轻捂着我的耳朵,一手轻轻摇着我,有些笨拙地哄我入睡。 口中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笑笑不怕,仲颖在呢。” “贪钱的女人,我……我会给报酬的……”一个有些僵硬的声音煞风景地响起,打碎了我的回忆。 我抬头,这才发现那个锦衣少年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在了屋子里,一脸的不自在。 “谢谢。”淡漠地看他一眼,我放开了怀里的两个女娃,转身坐下,“诸位小贵人,等雨停了,你们请自便。” 宫廷里的人,少惹为妙。 两边衣袖微微一紧,我低头看时,却是那两个双胞胎正一脸讨好地扯着我的衣袖。 “嗯?”低头看着他们,我扬眉。 “阿若姐姐,我叫小优,她是小艾。”拉着我左袖的女娃娃冲着我讨喜地笑了一下,对于打雷的恐惧让她们不惜屈尊降贵地躲在我怀里。 “嗯,小优,小艾。”淡淡点头,我重复。 “小优是姐姐,她是妹妹。”那女娃继续笑着道。 “嗯,姐姐,妹妹。”没有表情地,我继续点头,重复。 一道闪电再次划下,有风扬起,吹起了我的半边头发…… 那两个女娃嘴巴微微一扁,受惊似的后退一步,便要哭出声来。 郭嘉安置好了柴,便一头灰地走了出来,刚到前屋,便见着如此状况,他转头看我一眼,竟是伸手将我带进怀里,“没事吧?” 他一向冰凉的胸膛有些热,我扯了扯嘴角,“有事的似乎是他们。” 郭嘉看向锦衣少年和那两个受了惊吓的女娃,微笑了一下,“请坐。”说着,他先扶了我坐下。 “干什么那么听她的,她那么坏?”小艾怯怯地开口。 “坏?”我阴恻恻地抬头,这雷雨的天气下,多了几分诡异地气氛。 “你……你刚刚那么凶地叫他做这个做那个……”小艾吓得躲到了小优身后,小优继续楔而不舍地道。 “而且,还那么丑。”一个冰冷刻薄的声音。 我再度抬头,看向那个毒舌的少年。 郭嘉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叫刀子嘴豆腐心?”半晌,郭嘉有恢复了温和,开口。 “刀子嘴?”小优一脸的疑惑。 “豆腐心?”小艾满面的问号。 “是啊,如果若若不开门让你们进来,你们只能站在门口淋雨,如果若若不将你们藏在怀里,你们只能被雷电吓到,不是么?”郭嘉的话语带着蛊惑人心的温和,仿佛他的话便是真理,“而你们,却因为她不幸的印迹而惧怕她,甚至伤害她……”清澈的眼神里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令人沉沦,“你们说,这样对么?” 不!不对!简直罪大恶极!怎么可以伤害如此善良的人!我差点没有感动落泪,外加掌声雷动。好动人的说辞!多么凄凉而美丽……我一脸的陶醉,完全忽视自己就是那女主角! 说话间,小优小艾早已扑到我怀里,擦了我满怀的鼻涕眼泪。 呃?什么状况? 一时间,情切切意绵绵,好感人…… “很明显,她不是那种女人。”又是那个煞风景的声音。 我抖了抖眉毛,不跟他一般见识。 “啊!还有红豆!忘了收红豆!”惊叫一声,我站起身来,忙开门要去拿红豆。 郭嘉忙一把扯住我,“咳咳……外面在下雨!” 我狐疑地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咳嗽了?”仔细看时,竟发现他满面潮红。 皱眉,我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再将脸颊贴上他的脸,随即大惊,好烫! 转身扶住他,我才发现他看似瘦削的身子也不轻。 “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有些着急,我皱眉大吼。 “这个……我也是才感觉到啊……”有些疲倦地笑了笑,郭嘉靠在我怀里,有气无力地道。 鬼才?第一谋士?揣度人心?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潮红,像个孩子一般的家伙,“你答应帮我赚钱,我才带你出来的,现在你生病,小心我甩了你……” “果然是狠毒的女人。”某个毒舌派又开口。 “你不会。”笑眯眯地看着我,郭嘉吃定了我。 唉,果然揣度人心的高手。 “你自己写个药方,我去抓药。”拂了拂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我决定对他温柔一些。 “药方?”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郭嘉满脸问号。 “你不是会看病吗?” “谁说的?” “我不是你治好的么?” “那是巧合。” 巧……巧合?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紧紧握拳,我告诉自己要温柔,温柔,他现在是病人…… “而且外面在下雨,不要去了。”戏谑的神情消失不见,郭嘉拉着我的手,道。 我叹了口气,再度将脸颊凑上前去试了试温度,不知道是否错觉,我的脸颊靠上他时,他的温度又升高了一倍…… “小毒舌,你帮我看一下,我出去找个大夫来。”转身看了一眼那个仍是一张死鱼脸的锦衣少年,我道。 那少年别过头去,没有开口。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有些霸王作风地说完,我要站起身。 郭嘉却是揪紧了我的衣袖,“等雨停了再说。” 我轻轻掰开他瘦长的手,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温柔的斜度,伸手抚了抚他发烫的脸颊,“等雨停了,万一烧坏脑子成了白痴,我上哪儿去赔曹操一个大谋士?” 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我不顾郭嘉的阻止,便冲入了雨中。郭嘉分明病得不轻,若是误了就医的时辰,只怕…… 凭着记忆走了好几家医馆,却家家都是门窗紧闭。 “有人吗?有人吗?开一下门,求诊啊!”雨水沿着双手滴落,我拼命拍着门板,把手都敲疼了,还是半丝反应也无。 这么大的雨,想来都是怕麻烦的主,无奈地转过街角,我决定再走远一些。 大街上半丝人影也无,漫天大雨中,只有我一人在满大街乱窜。豆大的雨点迎面而来,打在脸上,有些疼。 唉,这景象好不凄凉,我感觉自己此时像极了往日所演的苦情戏女主角,就差没有脚下一绊,扑倒在地,然后泪水与雨水混合,再说一两句感性的话,例如,“xx,我会救你……等我……千万等我……” 正苦中作乐地幻想着,雷鸣电闪间,我忽然看到前面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抬着轿子。 “大人,王司徒的义女身体可好些了?”走近时,我听到有人开口。 “无妨,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老夫下了几帖药,便可保痊愈。”一个老者的声音。 “说是义女,其实只是个歌姬而已,如何敢劳烦大人?”一人不屑地道。 “你有所不知,王司徒对那歌姬疼宠入骨,说是义女,只怕是要纳为妾也不是不可能……” 是大夫?!雨声太大,模模糊糊间没有仔细分辨,我眼睛微微一亮,忙上前拦住了轿子。 “大胆,何人拦轿!”轿前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单手按刀,警惕道。 “我……”我张口刚想说明原委,却不想脚下一绊,一下子五体投地,趴在轿门口,地上的积水溅了我一头一脸。 “姑娘莫要如此大礼,有事直说。”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稳稳地响起。 我正诅咒着要爬起来,忽然听他如此道,这才发现自己趴在雨水中,头上的斗笠也掉下来滚到一边,这模样与我刚刚设想的场景……真是太像了…… 事实证明,胡思乱想是不正确的……看吧,刚刚还想着,转眼便成事实了。 唉,既然跤也摔了,衣裳也脏了,不如将错就错,就好好利用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吧…… “大夫,求你救救我弟弟……”隐隐带着颤音,我趴在地上,哀哀地恳求,那神情,真是……感人至深。 “开玩笑,你当我家大人是什么,大夫么?!”偏偏有人铁石心肠,一个侍卫冷声斥道。 “无妨,让她讲,令弟怎么了?”那个声音相当温和。 不是大夫?算了,只要能治病就成,我仍是一径趴在地上,哀诉,“我弟弟从小身体就弱,今天突然发起高烧……呜呜……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我答应爹娘要好好照顾他的……我跑遍了整个洛阳城,没有一个大夫愿意出诊,求大人发发善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救下我弟弟,要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嘿嘿,看他们如此排场,银子自然不缺,也不会缺了丫头,再说,我这副尊容,白送也不见得人家会要呢。 “快快扶姑娘起来。”那个声音终于开口,“姑娘前头带路。” 旁边有人扶起我,还将地上的斗笠捡起,递还到我手上。 对于轿中的老者,我有些刮目相看了,毕竟在这个乱世,能够有如此济世心肠的,怕是不多了。 想起郭嘉,我脚下愈行愈快。 “阿若姐姐,他快死了……”刚到门口,便听到小艾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忙冲进屋里,郭嘉虽然短命,但好歹也活到了三十多,不会现在就蒙主宠召吧! 我急急地走到郭嘉身边,却见他面色灰白,连呼吸都困难得紧,“大夫!”心下微微一紧,转身急急地看面停在门口的轿子,我有些慌。 我不得不承认,如此郭嘉现在就死,那么他的死亡,便是我带来的。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缓缓走下轿来,随即稳如泰山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愕,“公主!陈留王?!” “蔡邕?”那个锦衣少年的死鱼脸终于有了点反应。 陈……陈留王?!蔡……蔡邕?!我微微一愣,重新打量那个小毒舌,他便是历史上做了一辈子傀儡皇帝的苦孩子刘协?当然,现在当皇帝的应该还是他那个短命的哥哥。 还有那个老者,竟是那个著名的文字家蔡邕!呃,只是……他会医术吗? “你来做什么?皇祖母让你来寻我的?”刘协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非也,老臣是陪同这位姑娘来看病的。”蔡邕摇头,恭敬地道。 “是么?”刘协转头看我一眼,漆黑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芒。 看着那小毒舌,我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有些后悔带蔡邕回来了。 “……只是皇宫里到处都在寻王爷和两位公主,还请王爷随老臣回宫。”话锋一转,蔡邕又道。 “好。”刘协点头,爽快得令人心生疑窦。 显然,蔡邕的想法同我一样,因为他也满面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刘协。 “那么即刻回宫吧。”刘协点头,甩袖就要上轿。 “哥哥,这个公子还病着呢,让蔡大人先行替他看病吧。”一旁小优小艾怯怯开口。 呼,终于还算有良心,我吁了口气。 “既然如此,带这个女人和那个药罐一起回宫吧。”刘协看了我一眼,淡淡开口。 闻言,我差点没有厥过去,皇宫?!那种地方,我死也不会去! 因为,我会窒息在历史的旋涡里,然后……尸骨无存。 “王爷,太皇太后不会允的。”蔡邕面有难色,“就这样带两个身份不明的入宫,太冒险。”说着,他颇为抱歉地看了我一眼。 我忙不迭地点头,十分识大体地帮衬着开口,“是啊是啊,像我们这等粗鄙之人,如何能登大雅之堂……皇宫那种地方,又怎么是我们能去的!”我使劲地撇清自己,贬低自己,就差没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再吐两口口水了。 “多谢姑娘体谅。”蔡邕感触道。 我忙陪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公主和王爷,实则罪该万死,还请大人屈尊,替我弟弟写张药方,然后快快带公主和王爷回宫。”我忙着摘干净自己,只要替郭嘉留张保命的药方下来,我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扫地出门。 “放肆,想来我陈留王是半点命令都下不得了?至于皇祖母那边,我自会解释。”刘协冷冷看了一眼蔡邕,随即又睇向我。 我打了个寒颤,看那小毒舌的神态,若是不随他回宫,怕是不会让蔡邕出手诊治了。这个任性的家伙,为什么要为难我,为什么要带我回皇宫!皇家子弟,生死予夺,大权在握,纵使明知他的威风不会盛行几日,但此时,我却不得不低头。 只是皇宫……那个地方…… 衣袖微微一紧,我低头,看向郭嘉。 他正紧紧握着我的衣袖,“不要勉强自己……”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他吃力地道,声音十分的嘶哑。 心里微微一颤,我安抚地抚了抚他苍白而烫人的面颊,“我知道。” 随即转身,我下意识地将左颊的发丝勾到耳后,露出面上的疤痕,然后走到刘协面前,阴恻恻地开口,“留我在身边,小王爷不怕夜夜恶梦么?” 有些恶劣地咧了咧嘴,刘协看向我,“本王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恶梦,不差你这一点。”这样小的孩子,神情竟是阴诡莫辨。 这个孩子…… 微微皱了皱眉,我垂下眼帘,“既然如此,小人不敢强人所难,请诸位贵人速速离去吧。” 刘协有些嘲讽地看我一眼,随即拂袖转身,“既然人家不领情,蔡大人,带本王和两位公主回宫吧。” 蔡邕略略有些抱歉地看我一眼,只得吩咐下去,准备回宫。 我默然转身,走到郭嘉身边。 他双眼微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这是什么鬼时代,没有120,没有救护车!若是在以前,就算某些人见钱眼开吧,有钱还能保条命! “等一下!”我大叫起来,“我随你们回宫!” 天姿绝色皇家女 如雪少年初遇卿 “王爷,这轿子……”蔡邕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轿子。 不用说,轿子只有一顶,只能坐一个人。但王爷要坐,公主要坐,还有病人,也要坐。 刘协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看向蔡邕,“你带那药罐先回宫诊治,然后派人来接我们”。 我觑了他一眼,还算有良心。 蔡邕忙应了一声,示意随行的侍卫上前扶郭嘉坐进轿子。 “若……”走过我身边,郭嘉一手无力地搭上我的手,一贯清澈的眼睛有些模糊,他在摇头。他该是知道,对于皇宫,我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看他如此,我心里哀叹一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便要跟上前。 “你留下。”刘协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皱眉,“他需要人陪着。” “你能治好他?”有些讥讽地,刘协开口,“如果你执意的话,那这轿子由我来坐好了。” 收回刚刚的好感,我忍! 咬牙,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可怕的笑容,转而安抚郭嘉,“别担心,我随后就来。”轻轻松开手,我看着他被扶进轿子。 “请王爷和两位公主稍待,微臣会尽快禀明太皇太后。”弓身说完,蔡邕便扶着郭嘉,勉强两人同坐一乘轿子离去。 看着他们消失在雨帘之中,我心里终于吁了口气,如此也好,能够进皇宫医治,此时他的性命定然是无碍的了。 雨,一直在下。 这天,仿佛破了似的。 刚刚在外面淋雨而回,头发湿漉漉的,雨水还在往下滴。小优小艾一径钻在我怀里不肯出来,刘协也始终坐在一边看着我。 真是如坐针毡。 “恭请陈留王,两位公主回宫!”不知坐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 “哥哥,是张让来接我们了。”小优小艾忙站直身子,拉了拉裙角。 刘协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唇,“进来。” 门应声而开,有大约二十余人站在门外,共四顶轿子,其中一顶轿门开着,上面坐着一人。 我微微一愣,这人不是上回在驿馆传旨的那个太监?他就是张让?十常侍之一的张让?难怪如此嚣张。 “好大的架子。”刘协扫了一眼张让,声音寒得不像一个孩子。 “奴才不敢。”那张让笑眯眯地在轿子里趴下,以头抵着轿门,“请王爷和二位公主随奴才回宫。” “张常侍好大的眼力,知道我们共有四人,便预备了四乘轿子来,难怪父皇在世时那么倚重你。”看着张让,刘协眼中是掩不住的嫌恶,他缓缓开口。 四个人?我忍不住兀自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该感谢这小毒舌把我当“人”看?只是……看那张让瞬间变了颜色的脸,我不禁哀叹起来,以后我的日子想来是不会好过的了。 “奴才不敢。”那张让仍是堆着一脸的笑意,只是那张笑脸假得可怕,仿佛只是一顶浮在脸上的面具一般,干笑着说了声,那张让便下了轿门,站在雨里。 一旁立刻有侍卫解下身上的斗笠蓑衣,替他披上。 “请王爷和二位公主上轿。”张让面上没有半丝的气愤,仍是笑得一脸恭敬。 看着这人,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如果他此时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或许会视而不见,但此时他非但没有半丝的怨言,还仍是笑面迎人,我反而害怕。 “你在干什么?不想见那个药罐了?”刘协已经坐在了轿子上,隔着雨帘,淡漠地看着我。 在心里哀叹一声,我认命地坐上了轿子,这个小毒舌,仿佛是一只浑身都长满了刺的刺猬一般。 只是,他为何一定要我随他回宫?什么事都有理由,像当初铃儿对我好,是因为她想报仇,王允对我好,是因为他想董卓死,看吧,我已经习惯了万事万物都有理由。 但这个小毒舌,又为什么要我随他回宫? 坐在轿上,我转身依依不舍地看向那个刚买了一天的房子,要知道,买下这栋房子几乎已经花去了郭嘉身上一大半的钱,而且还是我拼命砍价才谈成了的。 现在只住了一天,便要离别了么? 原以为以我这副尊容,定是可以安然无忧了。都说红颜薄命,我这副模样,“红颜”二字早已与我再无任何瓜葛了,却如何还是逃不过? “起轿!”随着一声尖细冗长,标准的宫廷式嗓音,我渐渐靠近那一座坐落在历史尘埃中的宫殿。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到宫门口的时候,天边已经架起了彩虹。 “请小王爷先行去见过太皇太后。”张让尖细的声音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太皇太后已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刘协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微微一愣,他的声音是那般的死寂,哪里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孩子,分明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 一个小古董。 只不过隔了一道宫门,他的神情怎么竟是变得那般的彻底? 下了轿,转而坐上宫里奢华的软轿,一路舒服地摇晃着,从车窗里望去,这宫里到处一派奢华,只是奢华间,却是似乎无形地散发着腐坏的气息。 再次下轿时,我们已站在一处宫殿门口,小优小艾也在一旁,只是都低垂着头,一副等着受罚的模样。 我知他们口中的太皇太后便是董太后,一想到要见到那么个大权在握的老太太,我不由得有些紧张。 “害怕了?”刘协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火气上涌,我抬手便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可不可以有点小孩子的模样!” 刘协微微一愣,怔怔地看着我,有点呆,但很可爱。 我随即便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他是陈留王耶!我这不是拿自己和郭嘉的脑袋开玩笑么? 奇怪的是,那个小毒舌竟然转过身去,没有发难。 气氛实在诡异得紧,我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姐姐!”一直安静着的小优小艾忽然欢呼一声,随即又喏喏地低头噤了声。 我忙抬头,看到有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大约年过五十的老夫人,雍容华贵,不怒而威,布满沧桑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到年轻时的美貌,她便是董太后了吧。 在她右手边有一个女子,年龄与我相若,只是其风华自然不是此时狼狈如厮的我所能够比拟的。 她青丝高挽,有几缕散落颈间,平添了几分娇美,发鬓间斜插一枚金步摇,走一步,颤一下,我见犹怜,一身白衣如雪,其上梅花点点,绣工精致,整个人如挟着一股清风,即使身处六月,仍是凉爽袭人,温暖似春。 听到刚刚小优小艾的一声“姐姐”,那女子微微扬了扬唇,缓缓摇头,如云的鬓发间金步摇也来回轻晃,当真是赏心悦目。 “还不见过皇祖母?”那女子开口,声音清婉,带着几分嗔怪。 想起自己,不由得自惭形秽,这便是公主风范吧,举手投足间,都是夺目的风华。 “见过皇祖母。”小尤小艾,还有刘协都跪下请安,我忙也跪下,低头不敢吱声,躲得一时是一时。 “竟敢私自出宫,你们可知错?”董太后缓缓开口,眉目间不怒而威。 小优小艾早已磕着头,一叠声地说着,“知错知错,小优(小艾)下回再也不敢了。” 董太后转身看向刘协,“协儿你呢?知错了么?” 刘协微微抿唇,乖顺地答道,“协儿知错,求皇祖母原谅。”声音没有起伏,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全然没有了小毒舌的风范 只是不知为何,我宁可他还是说话夹枪带棒地与我争锋相对,也不喜欢看到他如此低眉顺目的模样,因为这样的他,仿佛一只没了刺的刺猬,看起来竟那样的……可怜。 看吧……我果然在说胡话,一定是被那小毒蛇气疯了。 “瞧瞧你们这个姐姐,一听说你们被逮回来了,便忙不迭地来给你们求情,这回看在婉儿的面子上便饶过你们,莫要有下回了。”董太后一手持起那女子白晰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和。 婉儿?我微微一愣,和赵云的心上人一个名字?呃,赵云应该没有那么拉风的女朋友吧,应该只是同名…… “谢皇祖母垂怜。”婉公主笑了一下,刹那间,仿佛满堂生春。 “嗯,乏了,你们年轻人聊吧”董太后眯了眯眼,从头至尾瞧都未瞧我一眼,便伸手由一旁的侍女扶着进了内堂。 刘协看了我一眼,刚想上前开口,婉公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刘协只得住了口。 董太后前脚刚走,小优小艾便欢呼一声,扑到那婉公主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为什么不让我跟皇祖说她的事,我要留下她。”刘协扫了我一眼,像在讨一件玩具,那样的口气让我不爽。 婉公主淡淡看了我一眼,随即微笑,“要留下她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跟皇祖母讲了,便闹大了,就让她先跟在你身边吧,日后再说。” 皇宫里的人,果然都怪异的得,一个个都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刘协点头。 我微微一愣,正要开口,刘协回头冷冷扫了我一眼,我只得噤声,因为郭嘉还在他手上! 唉,真是挫败,想我一把年纪,居然任这个小毒舌摆布!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宫廷里的人和事与我无关,转眼间,被刘协带回寝宫已经半个月。 “喂,王爷要你过去一下。”远远地,一个侍女怯怯地喊了一声,随即见了鬼似的,转身便一阵小碎步跑开了,连一刻都不愿多待。 唇角微微扯动一下,此时的我,长发随意挽着,遮着右颊,偏偏露出左颊那道怪异丑陋的疤痕,乍看去,与夜叉无异。 生人勿近的办法,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只要惹人嫌恶,便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人人都会避而远之,连那个张让,都没有再因为那一日轿子的事来寻我麻烦,想来他大概早已忘了我这号小人物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任性的小毒舌什么时候才会腻,才会放我离开。 放下手里的抹布,我已经任命地降格为丫环,只可恨那个小毒舌始终未让我见到郭嘉,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找我什么事?”推开书房的门,这个时间他一向都在这里念书。 只是随即,我愣住了,屋子里不止他一人,看那一身的明紫的男子,分明就是曹操! “听说你拐跑了人家的谋士?”刘协转头看向我,淡淡讥讽。 拐……拐跑?我嘴有抽搐了一下,看向曹操。 狭长的双目带了一丝笑意,曹操看向我,“郭嘉我带走了”。 心里突然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可恶,把老娘当猴耍! 将长发勾到耳后,让左颊的伤疤更显眼一些,我抿了抿唇,“很好,既然如此,请放我出宫吧。” “他就是来找我要人的,郭嘉让他来的。”刘协看了我一眼,没甚表情地开口。 我心里轻轻吁了口气,还好那小子没有丢下我不管。 “可是……我不准。”恶质地咧了咧嘴,刘协的话一下把我打入地狱。 磨了磨牙,我看向那个小魔头一般的家伙,“你丫环婢女成群,留着我这无盐女要干什么!” “好玩。” 好……好玩?!我差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既然王爷不允,那微臣便告退了。”淡淡告辞了一声,曹操转身便要离去,一点都没有尝试着为我的福利争取一下下。 我忙将自己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想,这皇宫应该没有驿站那么容易逃出去了……”凑近我,狭长的双目里微微闪过一丝戏谑,他轻轻在我耳边开口,温热的气息扫在我的颈上,痒痒的。 这个记仇的家伙!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潇洒地走出门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暴跳如雷。 狠狠瞪着那个一脸自得的始作俑者,我恨不得把他撕成几片。 拿了几块冰和几枚水果,我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公器私用,快乐地在这个炎热的夏季里做消暑用品。 人哪,得学会自得其乐,否则我早被闷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宫里了。 倒在这个宫廷的角落里,我吃得一肚子凉爽,无人打扰。 当丑到极致时,便也是一种幸福,无人打扰的幸福。 无声的咧了咧嘴,我倒头睡了个午觉。 “皇上呢?见着皇上了么?”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我翻了个身,继续睡眠。 他们在找皇上?这个皇帝应该叫刘辩吧,是刘协的哥哥,自从入宫来一直未曾见过,还是不见为好,既然知道他性命不得长久,便不要认识为好。 突然感觉光线亮了一下,我立刻惊醒,看到有人快速地闪进屋来,关上了房门。 “谁?”翻身坐起,我皱眉,这个时间那小毒舌应该午睡了,谁还会来这里?自从这屋子归我后,几个同屋而眠的宫女都搬了出去。 “嘘!”来人背靠着门,屋里光线有点暗,我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 被小毒舌逼出来的火气正无处发泄,我上前一步,便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拉到亮处瞧了个仔细。 他不适地眯了眯眼,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很漂亮,我见犹怜的漂亮,无害得……像只小白免。 寒,小白免…… 此时他身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当真像只迷路的小白兔。只是,当一个男子长得必须用漂亮来形容,便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了。 毕竟,这个时代,漂亮的男人跟漂亮的女人一样,是种罪过,是薄命的征兆。 懒懒松开他的衣领,我顺手抚平他被我拉出皱摺的衣领,转身回到榻上躺下。 “你……”迟疑地看我一眼,他的声音也是软弱无力。 我在心里为他哀悼了一把,他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男宠?可怜的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呢,看他一身狼狈,一身单衣,该不是刚从魔爪下奋力逃出来吧。 看着他,我又开始习惯性地想当然。 “你是?”他走上前,在我身旁坐下,看着我,漂亮的眼睛灰蒙蒙的,不像郭嘉一般清澈,也不如吕布一般明亮。 吕布……我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孩子了,自从凉州一别,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不过还是不见的好,在他的记忆里,我应该永远都是那一日,他送红盖头时的那个漂亮而幸福的新娘吧。 “无盐。”摸了一下自己的左颊,想到自己为他编的可怜身世,我决定笑眯眯地跟他讲话。 “你叫无盐?”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单纯无害的眼睛让我快忘了他是个男的。 “丑女,即无盐也!”我指了指自己的左颊,笑道。 他伸手,缓缓抚上我的左颊,指尖平滑,连手都如女子一般令人心旌动摇。 “很痛吧。”触到我的脸颊,他指尖轻轻颤了一下,道。 “曾经很痛。”任他抚上我的脸,我没有推开他。他的身上自有一种令人不舍抗拒和伤害的特质。 “一定很痛。”他的手瑟缩了一下,仿佛那伤疤长在他脸上,那样的神情,纯洁得跟天使一样。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甚至怀疑他便是堕落凡间的天使了。 待我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自动自发地拂开了挡住我右颊的长发,看着我,他微微一愣,随即说了一句让我半天回不了神的话。 他说,“你和王司徒家的歌姬长得好像。” 心里猛地漏跳一拍,我不敢深究。 “这是什么?”他转头,看到桌上我刚刚吃剩的半碗水果刨冰,“很漂亮的样子。” “你吃吧,消暑的。”看他满头大汗的,刚刚一定逃得很慌。 他伸手端过那碗,舀了一勺在口中,动作优雅得不可思议,随即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那夹杂着红红绿绿水果的刨冰,“很好吃。” 我笑了笑,当然好吃,在这个时代,这可是尚未诞生的产物。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门外的嘈杂声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在找什么? 想起那个小毒舌,我站起身,拢了拢头发,“我该去受那小毒舌的荼毒了,你自便吧,如果要逃跑还是小心一点,我不会告密的。” “小毒舌的荼毒?”他疑惑地看着我,满面不解。 “唉,跟你说了你也不能帮我”,一脸扼腕地摇了摇头,我走了出去,“你自己小心”,转身吩咐了一句,我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 夜未央刘协皇家威仪 寻天子笑笑五味陈杂 走过重重叠叠的走廊,绕过弯弯曲曲的楼阁,我一路低着头去刘协的昭寰宫,低调,一定要低调,长得丑不是我的错,但出来吓人一定是我不对。 “你来迟了。”黑着一张小巧苍白的脸,小毒舌站在昭寰宫的门口。 他在等我?我狐疑地抬头看他,高高的台阶之上,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昭寰宫门口,在两边高悬的数盏宫灯照耀下,他一身华衣美服,峨冠博带,那样厚重而奢华的衣冠压在他苍白瘦弱的身上,竟然令我感觉莫名的心酸,见鬼!我居然有些心疼那个小毒舌。 “本王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恶梦,不差你这一点”,刘协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想起他日后一生的郁郁,我的心竟是忽然有些疼。 这个孩子,他的童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心下一软,我微微弯唇,装模作样地曲膝请罪,“是,奴婢来晚了,请小王爷恕罪。” 刘协漠然看我一眼,转身走回宫里,神情倨傲得很。 “你的事我已经让婉公主跟皇祖母说了,皇祖母也允了,所以,你别尽掂记着出宫了。”一路走回卧房,刘协仍微微带着些稚嫩的声音有一份掩不住的得意,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瞪着他尚未成形的单薄背影,我哑然。 “好,我知道了,奴婢给您宽衣,准备歇息吧。”轻叹了口气,我伸手上前,便要替他解开那一层厚重奢华的锦衣。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顺着这小毒舌要紧。 “这种事……这种事本王自然会叫别人来做……”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小毒舌竟然连连后退着。 这个小毒舌,居然怕羞? 我讶异,随即坏笑一下,愈发的殷勤起来,“怎么会,王爷的事便是奴婢的事,奴婢决定以侍奉王爷为己任,决不辜负王爷留下奴婢的‘厚爱’……”一步一步紧逼着走到墙角。 我发现自己此时像极了要吃小红帽的狼外婆。嘿嘿…… 终于伸手逮住他,如剥虾米一般除去他的外袍,我心里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那样小小的身体,如何能够负荷那样沉重奢华的衣饰? “他们怎么照顾你的,天气这么热,还穿这么多?”微微皱眉,我道。 他微微一愣,停止了挣扎,半天,巴巴地吐出一句,“不用你管,这是皇家威仪。” 皇家威仪?看他漠然不语的模样,我仍不住抬手摘下他头上的束发紫金冠,放到一边,揉乱了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好吧,睡觉的时候没有人看你的皇家威仪,好好睡一觉吧。” 刘协愣愣地被我扶着躺在榻上,脸上没有了防备讥讽的神情。 我站起身,便要吹灯。 “不要吹灯。”那个声音又冷了起来,草木皆兵的感觉,又恢复了刺猬的模样。 我转身看他半晌,忽然明了,“你怕黑?” 难怪这昭寰宫里夜夜都是处处都高悬着宫灯,亮如白昼。 不自然地吱唔了一下,刘协侧了个身,背对我,嘟囔,“本王的事不用你管。” 于是乎,我明白了小毒舌一个致命的弱点,他怕黑! 可是我却笑不出来,自从入宫以来,因为一直未向董太后言明我的存在,我便被婉公主安排在那间小屋里,现在婉公主已经报备了我的存在,那么我想出宫……便真的是希望渺茫了…… “协儿。”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自门口传来。 我微愣,回头,是婉公主!呃,她站在门口多久了?看了多少?会不会治我一个大不敬? 闻言,刘协立刻坐起身,抚平刚刚被我揉乱的头发,神情变得恭顺有礼,没有一个孩子看到姐姐应有的表情,“婉姐姐何事?” “皇上又不见了,太后那边为了找人快闹翻天了,太皇太后这边又动了怒,说皇上若再如此不务正业,皇帝就该换人做了……”她没有看我,只道,声音说不出的清婉动听,“我来看看皇上是不是又上你这儿来了,若被太后看到,别又说是你拐了他来要害他”。 “他没有来过。”刘协皱眉,已经自行披上了衣袍,站起身。 “嗯,那我再去别处看看。”婉公主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仍是带走一片芳华。 我却是没了欣赏的兴致,刚刚婉公主那一番话,让我陷入了迷惘。 “哼,皇帝之位,谁又稀罕不成?”,婉公主前脚刚走,刘协便除去了恭顺的面具,大吼着一把掀了桌子,“那两个老女人若是对大权在握那么感兴趣,不如自己做皇帝算了,何必弄张帘子遮着坐后面,提线木偶很好玩么!” 想起刘协进了皇宫后乖顺死寂的模样,我突然有些明了。皇宫,是一个亲情都被消磨殆尽的地方,父子可以反目,手足可以相残……而母子、祖孙间,也只剩利益而已吧。 所以,母凭子贵。 我怔在原地,那个小毒舌有时满身是刺,有时乖顺得异常,但我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几欲发狂的模样,他的手划到了碎片,一下子溢出血来。 我忙上前,一把拉住他,“你在发什么疯,快住手,你要闹得整个昭寰宫的人都醒过来么!” “是啊,我疯了!被这个笼子逼疯的!”刘协大叫起来。 心下一痛,我一把将紧紧拥在怀里,“乖,不闹了,不闹了。”轻轻拍着他的肩,我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好无力。 他一下子僵在我怀里,温热的液体打湿了我的衣襟,“那个女人毒死了我娘……她毒死了我娘……她逼着辩当皇帝,可是辩不喜欢当皇帝……他怎么可以逼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不喜欢的事……”他不停地说着,小小的肩轻颤着,语法杂乱无章。 我只能紧紧抱着他不停打颤的单薄身子。 “辩又不见了,他一定又被那些奏章烦得躲起来了。”许久,他终于安静了下来,终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去找他吧。” “好,我们去找他。”顺着他,我点头。 再一次唾弃自己的没原则。 陪着他找遍了整个昭寰宫,仍是没有找到半点踪影,路很黑,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小的手心里渗着汗。 “辩喜欢躲在黑的地方,可是我……”他的声音略略带着颤。 “你怕黑。”我了然接口。 “本王没有!”显然,我的话又伤了他的皇家威严,所以他立刻反驳,为表自己不怕黑,他狠狠甩开我的手。 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我忍不住地轻笑,跟在他身后,让他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脑里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那下午在我房间的那只小白兔,呃,是像小白兔的少年。 该不会那么巧吧…… “小毒舌,皇上长什么模样?”终于,我开口。 “辩,他长得很好看。”刘协的声音有些绷紧,显然黑暗让他恐惧。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抿了抿唇,我在心里祈祷那只小白兔千万不要是皇帝刘辩。 但,上帝显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或者……是我的祷告不够诚心…… “来这里干什么?”站在我的房门口,房间里一片黑暗,刘协的手又自动自发地揪住了我的衣角。 没有开口,我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 我提着宫灯走进门去,抬手四下照了照。 果然……某只小白兔正坐在我的榻上,十分优雅地在挖我的刨冰吃。 “辩?!”刘协大呼一声,“你怎么在这女人房里!” “协,你又找到我了,真聪明,来,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只剩一口了,我想着你会找来,就给你留了一口。”刘辩微笑着抬头看向刘协,在宫灯的照耀下,那一脸无辜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 我却是脑门上多了几条黑线,又?他们习惯躲猫猫吗?什么奇怪的僻好! “无盐,你也在哦?”又一声问候,让我的脸黑了一半。 “你怎么认识这个女人?”刘协早已没了刚才的紧张,走到刘辨身旁,自他手里接过最后一勺刨冰塞进口中,随即眯起了眼睛,“果然好吃。” “嗯,吃完了。”轻轻拍了拍手,刘辩仰面躺下,“好困,睡一会吧。” “好。”刘协居然也点头,在他身旁躺下。 然后,这个皇家兄弟霸占了我的屋子,霸占了我的床,而且还大喇喇地不见一丝歉疚! “喂,女人,明天早朝前叫醒辩,我可以再睡一会。”刘协欠揍的声音再度响起。 皇宫里早已因为皇上的失踪而大乱了,他们还能如此悠闲?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只能狠狠在一旁坐下,望着被挖光了的刨冰碗,欲哭无泪。 我的星运果然不是普通的好,随便摆个糕点摊,好不容易上门的主顾居然是王爷和公主;睡个午觉,随便闯进来一只小白免……也可以是皇帝…… 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我终是迷迷糊糊地睡去。 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面颊,迷迷糊糊间,我困意十足,混混沌沌地缓缓睁开双眼,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我面前放大,正好奇地看着我,那眼眸上仿佛蒙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说不出的温和漂亮。 “嗬!”等三魂六魄都归了位,看清楚了在我面前放大的那号脸庞便是当今天子刘辩,我才后知后觉地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结果……我忘了自己正坐在凳子上,一下子仰面跌坐在地。 “很疼吧。”在我面前蹲下,他看着我狼狈地跌坐在地,灰蒙蒙的漂亮眼睛认真得很。 忍不住低咒一声,我拍了拍裙边站起身,回头见那个小毒舌还稳稳地睡在我的榻上,秀秀气气的鼻端还微微发出“呼噜”声。 真是荣幸呢,两条真龙都盘踞在我这小屋小床上了,我是不是该额手称庆,然后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召告天下? 一只修长秀气得令女人都自叹弗如,羞愧而死的纤白手儿轻轻刮过我的脸,留下一片温温润润的触感。 然后我目瞪口呆地看他收回手,伸舌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你……你干什么?!” “你脸上有果粒。”弯着唇,笑得一脸的自在和善,无辜地看着我,他道。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我干笑,“那么皇上准备早朝了么?” 闻言,他转头看了一眼屋外,虽然是夏日,但早晨的阳光却也并不十分炎热,愣愣地看了半晌,他终于垮了垮肩,回头笑道,“是啊,该去早朝了。”表情竟是落寞得令人心疼。 我缓缓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弓身,称“是”。 他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我只是一个异时空的过客,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不能滥用我的同情心,我也不能随便与我不该认识的人相识,明明知道他的结局,我只能选择冷漠。 半晌,他伸手不甚熟练地拉了拉衣角,便转身向外走去。其实拉不拉都一样,一身白色的单衣早已皱得跟咸菜干一般了。 “协还在睡,不要吵他。”脚步微微顿了顿,刘辩回头吩咐了一句。 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怀里抱着我亲手制作的抱枕,正兀自睡得香甜的家伙,我点头称是。 “我第一次看他睡得这么熟。”说着,他走出门去,“一次都没有被恶梦惊醒呢”。 我微微怔仲,恶梦?这样的一个孩子,难不成是伴着恶梦在成长么? “婉公主。”刘辩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看向门口,果然,婉公主正站在门口,仍是一身白衣如雪,白衣之上绣着红梅如血,仍是风华万千。 在她的身后,跟着几名婢女,手中皆托着洗漱用具,还有一套龙袍。 “宫里闹了一宿,你先换上衣服去早朝吧,若被太皇太后撞见,便又是一场风波。”婉公主开口,声音仍是清婉动听得很。 “嗯。”刘辩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点头轻应,如孩子一般的神情,令人不忍苛责。 “进屋换衣服吧。”婉公主招呼了婢女上前。 刘辩乖乖点头,又转身回到屋里,由着那些侍女们替他洗脸倒水,换衣戴冠,只吩咐了一句,“手脚轻些,莫要吵醒陈留王。” 婉公主轻轻提了裙摆,也走进屋来,在打量了屋内的陈设后,她终于注意到了我。 “是你?”讶异地看我一眼,婉公主开口。 我下意识地弯了弯唇,随即屈膝,“见过公主。” “起来吧,你就是协儿说跟本宫的安若?”看着我,婉公主淡淡开口,自有一种尊贵得令人无法逼视的高雅,“你入宫第一天我便见过你吧”。 我低头,将左颊的发丝尽数拨到耳后,露出脸上可怖的疤痕,尽量扮演着卑微的角色。 “协儿和皇上都挺喜欢你呢。”婉公主的声音带了几分亲切。 我微微一愣,随即憨然傻笑,“公主莫要取笑,安若丑若无盐,焉敢不知进退,毫无自知之明?” “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那一日董卓的吼声突然在耳边一响,我愈发弓下身去,面露卑微,明哲保身是我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仲颖,笑笑也想不染血腥,笑笑也想不见肮脏,笑笑也想只留在仲颖身边,笑语嫣然。可是……竟是不能了呢。 “明日到昭德宫来陪本宫吧。”婉公主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错愕地抬头,看向她明眸清亮,面容如月。 “不想出宫么?”她微微凑近了我,在我耳边低语。 我又愣了一下,随即了然,“谢公主,奴婢遵命。”磕了头,谢了恩。我发现“奴婢”二字我倒是越叫越顺口了。 真是一项悲哀的发现。不过婉公主的言下之意,她会助我出宫? 争安若姐弟各显其能 杀太后何进扰乱天下 “本王不允。”只听得一声略带寒意的声音。 我忙回头,却见那小毒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盘腿坐在我的榻上,看他略带敌意和讥诮的神情,倒仿佛是有人要抢他心爱的玩具一般。 婉公主也不恼,只一径淡淡笑开,“协儿,姐姐跟你讨个人都不成了么?” 刘协沉着脸走下榻,“除她外,协儿宫里的婢子由着姐姐挑。” 闻言,我忍不住暗叹一声。 “姐姐跟这安若投缘得紧呢。”婉公主笑道。 我微微垂下眼帘,由着这皇家姐弟讨论我的最终归属问题,而我,却仿佛倒成了一个局外人。 什么是人权沦丧,今日我算是彻头彻尾地体会到了。 “朕也要。”某人披上龙袍,唯恐天下不乱地凑热闹。 抬手拭了拭冷汗,我暗自喟叹,什么时候我又从无人问津的丑女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而且面前三人我哪个都得罪不起…… “辩?”刘协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皇兄临阵倒戈。 “皇姐也要,皇弟也要,不如归我好了,皆大欢喜。”笑眯眯地,刘辩一副坐享渔人之利的模样,一身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其上绣着腾云而出的金龙,本应不怒而威,霸气十足。但穿在刘辩身上,看着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我竟然联想到站在t型台上的模特,漂亮有余而威严不足。 婉公主看着刘协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开,“既然如此,不如让安若自己挑选,可好?” 闻言,我微微一愣,这么快自主权就回到我手上了?只是环顾三人,我却高兴不起来。 刘协冷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双手环胸站在一边撇开头不看我,苍白的唇紧抿,还是倔强得令人心疼。 刘辩的神情与身上的龙袍完全不相宜,他看着我,仿佛蒙着一层雾的漂亮眼睛盯着我一眨也不眨。 婉公主也看着我,只是眼中有着意味深长的意思,聪明如她,早已料到我会选择谁么? 我垂下头,在心底哀叹一声,便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步,站到了婉公主身后。 婉公主面上神色未变,仍是微笑,“好了,皇上,你该去上朝了。” 刘辩无限惋惜地看我一眼,“唉,本来还想让你做刨冰来着。”说着,便转身上朝去也。 “协儿,姐姐也要回宫了。”婉公主嘴角的笑优雅得无懈可击。 刘协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狠狠地瞪着我,衬得他的脸颊愈发的苍白如雪。 狠了狠心,我硬着头皮,转身跟着婉公主一起离开了那间小屋。 我没有敢回头看他。 在昭德宫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婉公主答应我会找个时机遣我出宫。昭德宫里,我真真是个闲人,比起在昭寰宫受那小毒舌的荼毒,这简直是身在天堂。而且他从未到昭德宫来找我麻烦。只是不知道一个人被折磨惯了,是不是会被磨出惯性,我竟然有些担心那小毒舌。 他,晚上还是不敢吹灯么? 他,还是每天都穿着厚重而华丽的衣饰么? 他,还是每晚都做恶梦么? 看吧,我真的是被折磨疯了。 三日后的正午,阳光有些烈,婉公主遣人来传我过去。 随着传话的侍女一起到婉公主的寝宫,我低着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卑微形象,唯恐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丧失了出宫的机会不说,保不定连颈上人头都得一并丢了。 毕竟,对于这个婉公主,我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我是不是太大意了,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随了她回来。 一进到公主的寝宫,一股凉意便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舒服,不带一丝暑气,我不由有些好奇,微微侧目,四下张望着。却原来是在房间的西北角有一只铜盆,盆内放着几块冰,冰上覆着红绸,那红绸早已湿透。 “抬起头来。”手中团扇轻摇,婉公主淡淡的开口。 我听话地抬头,看向婉公主,她正坐在铜镜前,长发垂直腰间。她其实也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可能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只是看她,分明是城府颇深的模样。 “在昭德宫还待得惯么?”婉公主开口,一派温和。 “是,只是不知公主何日送我出宫?”没有客套,我忍不住直言。 “明日吧,明日出宫。” 我略带一丝惊喜,居然这么快! “我并没有向太皇太后提起过你的存在,所以明日趁我去西山进香礼佛之时,你便可随我一同出宫了。”入下手中的团扇,她随手拿起一边的木梳,轻轻梳过长发,淡淡道。 原来她只是假意答应刘协,其实并未如他所愿呢。 “恕我愚鲁,不知公主为何如此帮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我压仰不住心中的疑窦,终是开口。 闻言,婉公主竟是笑了起来,“安若是聪明之人,本宫便也直言,本宫不希望你留在宫中,因为皇上和陈留王皆属意于你,如果兄弟为此反目,实不为本宫所乐见,况且……。” 况且? “况且,前日骑都尉曹操托人进来一份大礼,要求本宫帮忙送你出宫。”婉公主笑道。 曹操?我微微一愣,居然是他!大礼?他为了我会送什么大礼? 婉公主有些费力地挽起长发,纤指微微一抖,发丝又散落了下来。铜镜中的她,竟是微微有些狼狈,只是此时的她,反倒有了一丝人味,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 我忍不住上前,自她手中接过木梳,细细梳过她如缎的长发。只是心下有些好奇,以她公主之尊,为何要自己梳发? 婉公主微微一愣,从铜镜里看向我,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一向习惯自己梳发。”神情间,竟是带了几分动人的落寞。 这样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也会落寞么? 微微垂下眼帘,我注意到手中的木梳有些粗劣,木柄处被磨得很是光滑,一看便知用了很久。再看这屋内的陈设,无一样不是极尽奢华,唯独手上的木梳,寒酸得奇怪。 “睹物思人?”下意识地,我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婉公主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她竟是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 “真是羡慕呢。”微微弯起唇,我低头看向手中粗劣的木梳,心底缓缓滑过一丝不知名的疼痛。 我也有,我也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可以用来睹物思人。他亲手做的木偶娃娃、银钗……好多好多。就如董卓所言,我的拥有的,比谁都多,都好。 可是,我竟是连一件都没有来得及带出来…… 所以,想他的时候,就试着微笑吧。 或许那样,我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叫我笑笑。 微笑,那是我唯一仅有可以用来想念他的东西了呢。 一声轻脆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碎了,我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随即失笑。碎的不是我的心,是铜盆里的冰。 那融化的水声敲击在铜盆内发出“叮叮铛铛”的悦耳声响。 伸手自我手中拿过木梳,婉公主又恢复了常色,“下去吧。” “我。”我低头谢恩,转身退了出去。 刚出了寝宫的门,一股热浪便迎面而来。刚抬头,便见一人自我面前走过,行色匆匆的模样。 我细细一看,此人竟是张让。那与我有过两面之缘,十常侍之一的张让。此时的他面带焦急,脚步虚浮,不见一丝的扯高气扬了,也没有注意到我。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个女子的容颜,她左颊丑若无盐,但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 终于,可以出宫了。 张让慌张的神态并未在我脑海中留下太多鲜明的印象,毕竟,一旦出了这皇宫,那么这里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是一个演员,用古时候的专用术语来讲,就是戏子。都说戏子无情,但倘若无情,又岂能伤痕累累? 可是此时的我,却已然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与任何有太多的交集,因为,在他们的舞台上,我只能做一个无力的观众。 看着他们或悲哀,或死亡。 老天爷真的同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刘协,刘辩,还有婉公主,他们都距离我太遥远,他们注定演出一场悲哀的默剧。 既然我无力改变,那么,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当观众? 所以,出宫吧,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正趴在铜镜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做梦了么?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应该是幸福的事呢。 婉公主的贴身侍婢来传话,要我换上衣服去昭德宫门口等候。 匆匆换了侍婢的衣服,我低头出了房门。一路走过长廓,耳边忽然听得一阵“叮铛”作响。 心下猛地一顿,我想起了记忆里某个总是一脸温和的白衣男子。 抑制住心底的紧迫感,我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上的项坠,那是一根细细的红绳,绳上坠着一颗小小的,白色的饰物。 细细看时,才发现那是一颗牙,森森的白,白得令人胆寒。 那是一颗毒牙,在某一个清晨,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白衣男子,他对我说,笑笑,随我回洛阳吧。 而我,心里长了一颗毒牙。那条名叫白眉腹的蛇,它已死的尸身或许已经腐坏,但它的毒牙却嵌在了我的心上。 那一回,我是真的动了杀意。生平第一次,想杀了一个人。 他叫,王允。 可是当真好笑,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却唯独没有失去这枚毒牙,或许是心血来潮,我竟然用一根红绳穿了它戴在了颈上。 那枚毒牙在六月如火的日光下反射出森森的青白。 偶尔吹来一丝风,也是热的,然后耳边便又传来“叮铛”的声响。 我抬头,随即微微扬唇,当真是杯弓蛇影,那不过是屋檐的风铃被风掠过的声音呢。 “安若姑娘么?”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是?”我仔细打量那人,十足的太监模样,但那一身鲜艳的锦衣表明他决非一个普通的太监,莫非也是十常侍之一? “公主不会来了。”他的声音尖锐得奇怪。 我一脸的深受打击,随即又楔而不舍地继续追问,“为何?” “太皇太后遇害了。”他的表情带了一丝悲愤。 我一下子愣住了,是董太后?那个我入宫第一眼所见到的那个不怒而威的老夫人?死了? “何进鸩杀了太皇太后!”那太监咬牙怒斥。 我忽然想起了一段剧本:何进暗使人鸩杀董太后于河间驿庭,举柩回京,葬于文陵;张让等流言于外,言公鸩杀董后,欲谋大事…… 汗……这情景,怎生得如此熟悉…… 董太后之死,于我,之前早在剧本里便看过,现在也是从这太监口中所知,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但是,随之而来的那一场葬礼,便让我不得不体会到了生与死的界限。 董太后果然是葬在文陵,我站在婉公主身后,目睹了整个葬礼。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在那个途中随处可见饿殍的年代,这个葬礼当真奢华。 我看到了一身帝王袍的刘辩,他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仍是仿佛蒙着一层雾气,但那双眼里却隐隐透露着担忧。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个小毒舌,他木然站在灵柩之前,一身白衣,一脸苍白。 据三国演义所载:“中平六年夏四月,灵帝病笃,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何进起身屠家,因妹入宫为贵人,生皇子辩,遂立为皇后,进由是得权重任。帝又宠幸王美人,生皇子协。何后嫉妒,鸩杀王美人。皇子协养于董太后宫中。” 寥寥几句,听来只是一段叙述,但是那个小毒舌,刘协,他该是度过怎样一段童年?只是无论如何,那个曾一手想将他扶上皇位的董太后,于他,毕竟有着养育之恩。若没有董太后的庇护,在这个吃人皇宫里,小毒舌想必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董太后死了,难道真如何后所料,这皇宫就是她一手掌控的天下了么? 可惜不是。 此时,我突然一阵慌乱,因为,我突然想起董卓。 历史上,这便是动乱的开篇吧。 董卓,也是这个时候被何进召入洛阳的。 端着果盘,我低头走过冗长安静的走廊,走纜|乳|苌系姆缌宀皇北环缏悠穑3觥岸n酢钡纳臁?br / 已是七月,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 董太后的死表面已经平静无波,但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正蠢蠢欲动,四处散波着董太后被鸩杀的真相。 一切,都是动乱的前兆。即使是在这个只有蝉鸣的夏日午后,一切是那么宁静。 但我,竟却是仿佛感觉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 而董太后的死,也是婉公主暂没有心思来管送我出宫的事,一时这事竟是被搁置了下来。 “呀!”一声惊呼。 “扑通”一声,有什么掉进河里的声音。 “救命……救……命……”惊惶失措的呼救声。 我脚下微微一顿,随即扔下手中的果盘一路飞奔。 荷花池内,粉色的荷花朵朵盛开,晕染得整片池子美不盛收,但现在却有一个女子正在水中呼救。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我莫名地轻颤了一下。 那一日,在护城河边,那灭顶而来的水……那濒临死亡的恐惧…… 对于水,我有着莫名的惧意。 “救命……救救我……”那个声音喊得撕心裂肺。 我仓皇四下环顾,这荷花池一向少有人来。咬牙,我解下缠在腰间的带子,投掷在水面上。 “抓住!”不管在历史上她是不是合该今日溺水而亡,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过往,也不知道她的未来…… 所以,我想救她。 幸好她刚刚失足,仍没有到池心,慌乱中,她的手握住了我的腰带。 趴在岸边,我努力地伸手。 终于,我握住了她不停地扑水的手。 “咳!咳!咳!……”坐在岸边,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没事吧。”在她身旁坐下,我侧头看她。 被水浸透的长发顺服地粘在脸上,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依稀绝对是个美人。 “谢谢你救我。”咳了一阵,她侧头看我,嫣然一笑。 我微微一愣,总感觉她十分的眼熟。 “呀,糟了。”她忽然惊呼一声,站起身来,随即脚下一软。 “怎么了?”皱眉扶住她,我问。 “什么时辰了?”她有些惊惶。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你能不能……”她迟疑了一下。 “嗯?” “今天皇太后寿诞,命我进宫表演,我这副模样……”她微微红了脸,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想跟我换衣服?”我微笑。 “呃,可以么?”她看着我,一脸企盼。 我不可置否地解下衣裙。 于是,在这宫里少有人来的地方,两个甚至是素未蒙面的女子悄悄换了衣服。 “谢谢,真的谢谢你。”她握着我的手,笑得明艳动人。 我恍惚,真的好熟悉。 可是脑中微微有些混沌,待我穿上她一身湿嗒嗒的衣服时,天已经黑了。 她拉着我的手,“宴会快开始了,真的谢谢你,下回来宫里一定将衣服还你。”说着,她提了裙摆快快地飞奔了出去。 我低头,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纱巾,那一定是她用来覆面的。 低头捡起,我转身独自一人走回走廊。 月牙高高悬起,勾嵌在黑色的天幕上,流泄一地银光。有晚风袭来,丝丝凉意,衣裙竟是很快便被风吹干了。 那是一袭月牙白的丝质的舞衣,随风灵动,我仰头痴痴地望着天空里如勾的银月,一时竟是仿佛要随风羽化成仙一般。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叮铛……叮铛……” 我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该是屋檐的铃声吧。 那个声音在我身后停住。 “怎么在这里?”一个温和到无以复加的声音。 我一下子僵住。 那个声音是,王允! 太后诞安若倾城舞 宦官乱何进黄泉路 心口的血液仿佛已经凝窒,在这个夏夜,我的手脚却是止不住的冰凉。 “怎么了?”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仍是温和得不可思议,不带一丝的不耐。 王允!居然是王允!我该怎么办? 对他的杀意,在那一日董卓带我从战场离开时,便已经消逝无踪。如今的我我只想安安稳稳,就算是混吃等死也好,只想在这个时代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低头无声地轻笑了一下,在这个时代,即使是这样卑微的愿望,也是一种奢侈呢。 “太后寿诞已经开始了,你不舒服么?”一双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掌心的温度令我害怕。 指尖忍不住轻轻一颤,握在手中的面纱冰冰凉凉。我压仰了满心的恐慌,低头,将面纱覆于脸上,轻轻摇了摇头。 感觉那双手的主人轻轻转过我的身子,轻轻挑起我的下颔,看着我。 如银的月光下,我轻颤着仰头,看向那张温和得一如噩梦的脸庞。 仍是一身无暇的白,白得一如谪仙。 可是那样的他,令我恐慌。 他低头看着我,随即眼神微微在我脸上凝窒。 “笑笑?”一个宛如诅咒般的名字自他的口中逸出。 我一下子僵住。 他,认出我了? 月亮下,他的眼神温和得令人心悸,只是我心底却是止不住地泛着寒。 半晌,他颓然垂下头,靠在我的颈边,轻叹,“对不起,蝉儿。”他的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竟是带着一抹哀怜。 我在心底重重吁了一口气,他没有认出我,只是把我当作了别人。 是因为这身舞衣么? 只是,我却仍是无法消化眼前的一切。 那个总是一脸温和的白衣男子,他,如何竟会有那样颓然的神情? “走吧,跳完这支舞,我们就回家。”指腹温和地自我面纱外的眼角滑过,他微微弯起唇,笑道。神情是那般的自然,自然得令人忍不住要相信,那真的是“我们”的家。 突然之间,我宁愿自己只当他一支舞时间的蝉儿,也不要被他认出我是某个在他心底潜伏许久的女子。 那样的后果,我不敢想象。 他的手指交缠着我的,十指紧紧相扣,拉着我一同从廊上走过,“那只舞练得如何了?”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我默然,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的声音会泄了底。 听不到我的回答,他也不介意,只一径握着我的手往太后殿而去。 一路皆是繁华热闹,宫人侍女们手捧宫灯,无论真心假意,都面露喜色,笑逐颜开。 太后殿张灯结彩,其内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奢靡乱耳。 “王司徒。”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 我一下子僵住,几乎没有勇气看向那个声音的源头。 某个小毒舌正站在太后殿门口,口中唤着王司徒,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我。厚重奢华的衣饰下,面色犹显得苍白,虽然贵为陈留王,但失了董太后的庇护,他该是吃了很多苦。 低头,我恨不得能寻个地洞钻了进去。看那小毒舌的眼神,他分明是认出我了。 “女人,你在这里干什么!”果然,他咧了咧嘴,开口。 暗叹一声,我决定装死装到底。 “回王爷,此女仍是微臣的义女貂蝉,此次特奉召进宫献舞。”王允一手轻轻握着我的手腕,弯腰行礼,纵是行礼,也是从容不迫的温和模样,趁着起身的时间,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扬了扬唇,比了个唇形。 他在说,“不怕。” 他握着我手腕的手并没有使力,但天可怜见,我居然渐渐平复了慌乱。这是什么状况?我居然因为那个带给我恐慌的罪魁祸首的一句话而平复了慌乱? 真是见鬼了。 等……等等!他刚刚说什么?貂蝉?!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引得董卓与吕布反目的貂蝉?! 那个我下午救了的女孩……竟然是? 貂蝉! 脑中纷乱一片,有暂时短路的迹象。 “义女貂蝉?”刘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有了一些兴味,盯着我的眼睛,“你要献舞?” 硬着头皮,我点头。 呃,为了《望月》排演的那一场舞应该还没有忘光吧。 “好吧。”刘协点头,终于大发慈悲。 我安静地低头,随着王允进入了大殿。 远远地站在门口,我抬头。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三国演义中的何皇后,现在的皇太后。第一次是在董太后的葬礼上。 现在的她一身锦衣半倚半坐在凤榻之上,身后站着五六名侍婢,皆手持羽扇细细地扇着风。 再有五、六侍婢,或手持香珠,或手持漱盂绣帕之类。 到场的诸朝臣也纷纷献礼。 好一副众星捧月的场面。而我看着这美仑美焕,如同幻镜一般的一切,唯剩漠然。 因为,这一切,真真都只是幻镜,当十常侍埋伏杀手于长乐宫嘉德门,大将军何进被砍成两断之时,便是这皇太后穷途末路之时。 只是此时,那皇太后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 “骑都尉曹操,献玉如意一双!” “执金吾丁原,夜明珠九枚,祝太后娘娘寿与天齐!” 尖尖细细的声音此起彼伏。 丁……丁原?! 是不是历史上吕布那个倒霉的义父? 我愣愣地看向那个清清瘦瘦的老头,他便是丁原。 在丁原身后,有一个足足高出他半头的年轻男子,眼睛仍是那般的明亮。 是的,不是少年,是个年轻的男子,他一身墨绿色的长袍。 “义父,我的方天画戟!”他开口,眉毛微微皱起,似是十分不满的模样。 “小声些,今天是太后寿诞,一片喜庆,不能带兵刃进宫,等下出了宫便会还你。”那清瘦的老头轻声斥道。 “我花了五百两纹银呢!”微微压低了声音,那眼睛亮亮的男子怨道。 听他如此,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便是命运么?一日之内,竟是见了这么多故人。 仿佛是注意到我的目光,那双亮亮的眼睛看了过来。 我微微怔住,仿佛下一秒他便会大叫一声“媳?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媳妇”,然后扑上前来。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终是别过眼去。 我微微吁了口气。 “蝉儿,怎么了?”王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地摇头。 袖子被轻轻扯了一下,我一下子顿住,转身,看入一双如水的眼里。 “郭……”我大惊,随即忙噤了声。 郭嘉笑了起来,“我是随孟德兄一同进宫的,他说可能会遇到你,果然就遇见了。” “这位是?”王允轻轻拉开我,看向一身宽袖青衣,头戴纶巾的郭嘉。 我忙顺着王允后退了几步,低头扮淑女。 以郭嘉的聪明,焉能不知此时的状况?看了我一阵,他微微笑了起来,“抱歉,在下认错了人,这位姑娘与我一位旧识有些相像。” 王允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旧识?”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不知你那旧识故居何处?” “凉州”,郭嘉轻轻笑开,“她还曾自称小神女呢。” 我侧目看了一眼王允,竟惊觉他一向平淡温和的眸中竟然隐痛难当,握着我的手无意识地松开。 “真的?真的?”远远的,有一个声音传来。 我脑门上立刻浮现了黑线,是吕布! “我出去一下。”远远注意到吕布正向这边走来,顾不上其它,我忙要撤。 王允有些反常,没有怀疑我。 吕布与郭嘉不一样,他若发现了我,定会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嚷嚷起来,我不能冒这个险。 趁着王允有些失神,我溜了出去,从刚刚我便一直在想,如果我下午所救的女子果真是貂蝉,那么她极有可能就在附近,如果她与我同时出现,来个真假貂蝉,局时这场戏可真是演不下去了。 太后殿里宫灯处处,宫廷乐师、歌姬舞女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绕到后园,这里倒是清静得很。 找了处台阶坐下,园子里一片透亮,没有宫灯,是月亮流泄的光,抚了抚肚子,倒是有些饿了。从下午开始便一直没有吃东西,对于以食为天的我,可真是难受得紧,早知如此,刚刚偷溜时偷一些瓜果出来好了,真是后悔不迭。 “事情如何了?”一个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怪异的声音。 “凉州太守董卓已奉何进之召,现驻军在洛阳城外,何进那厮是执意要至我们兄弟于死地了。”另一个声音隐隐怒道。 “等太后寿诞一过,我们便先下手为强,杀了那厮,按上一个谋逆之罪,局时,孤母少帝,朝政便尽在我等掌控之中。” 晚风袭来,那墙角处的窃窃私语声随风入耳,我微微惊住。 是十常侍么?他们已笃定主意要杀何进了?! 董卓,已经身在洛阳城外了?眼底不自觉地渗进一丝温暖,我怔怔地看着月空,他也在望着月亮么? 他,会不会忘了笑笑? 眼里有什么温热升起,我嘴角的笑意缓缓放大,怎么会,怎么会忘呢?一手轻轻探进怀中,我触到一张绢纸,那张纸上,有一个如笑春山的女子,那是笑笑。董卓亲笔所画,他心目中的笑笑啊。 身后,有人轻轻搭上我的肩。 我吓了一跳,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月黑风高杀人夜。呃,此时虽然月光依然明亮,但杀人之事,也可进行吧。莫非我要遇到那杀人灭口之事了? 以为自己性命不保,缓缓回头,却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眼那中仍是灰蒙蒙一片仿佛蒙着雾。 月色下,他一身黑底红边的王袍,上绣了一只张牙舞爪五色金龙。 “刘辩!你在这里干什么!”吁了口气,我站起身大声吼道,发泄刚刚差点被吓破的心脏。 一脸的无辜,刘辩站在我身后,“你在这里干什么?” 抚了抚额,我这才记起他是皇帝,怎么都得给个面子,弯下腰,我欲行礼,总不能落个大不敬之罪。 见他伸手扶住我的肩,我也乐得偷懒,干脆继续坐下,以手支颔,看我的月亮。那窃窃私语声已经消失不见,想来定是发觉有人,已经离开。 “刚刚我还以为是貂蝉呢,只是你一开口,我便知是你了。”他在我身边坐下,笑道。 “太后生日,你怎么又躲出来了,不怕等下又闹翻天?”反正已经泄了底,我不以为意地揭开面纱,放到一边,透透气。 “没关系,等宴会结束时,我再回去不迟。”他淡笑,面色有些迷蒙。 “你不喜欢里面的热闹么?”侧头看他,我隐隐有些明白。 “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月色下,他淡淡笑开,漂亮的容颜仿佛至身雾中,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忘了他的身份,抬手抚了抚他的头,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对了,貂蝉她……是怎么样一个人,真的与我很像么?”略略迟疑了一下,我开口。 想起了下午那个女子,当时她头发凌乱,只微觉她很面熟,现在想来,那个人竟是像极了自己。每个人都以为对自己十分的熟悉,但若有一天,你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自己面前时,你才会发现,你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否则,又怎么能连那张脸都认不出来呢? “嗯,是啊,犹其是笑起来时特别的像,但貂蝉不常笑。”刘辩道。 “不常笑啊。”我下意识地重复,心里却想起了下午那个女子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 “她的脸上也没有疤。”刘辩是个诚实的孩子,所以他诚实地道。 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脸,我苦笑。那疤,本来我也没有的啊。毕竟是女人,对于容颜那种事情,还是挺在意的。 “嗯,她本是宫里捧貂蝉帽的女官,后来因才色出众,被司徒王允收作了义女,因此便离了宫。” 我点头无语,肚子却是先行叫了起来。 “叮铛……”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之间出现,缓缓伸到我的面前,那手上是一只精致的绣囊。 那是……铃儿之前替我所绣的绣囊,我经常绑在腰间的零食袋?它,应该是被王允拿走了。 我猛地抬头,果然…… 王允正站在我面前,笑得一脸温和,随即他弯腰,“微臣见过皇上。” 月色朦胧,我侧身而坐,可是我手中的面纱不知何时却已被风吹远…… 刹那间,我仿佛是被曝露在日光下的鬼魅一般,无所适从。 “王司徒请起。”刘辩站起身,颇有几分帝王的样子。 王允站起身,直直地看向我,眼里掺合了太多的神情。 我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太大意了。 “皇上,皇上,太后正找您呢。”张让尖尖细细的声音匆匆地由远及近。 刘辩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张让急匆匆地赶来。 说话间,张让已来到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神透着阴毒,刚刚在后园密谋之人,也有他在吧! “貂蝉姑娘,该到你献舞的时候了。”张让看着我道,随即又低头恭恭敬敬地看向刘辩,“皇上,请回吧。”。 刘辩转身看了我同王允一眼,随张让走出了后园。 看着刘辩逐渐走远的身影,我微微握拳,心跳如雷。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面对王允! 回头,王允已伸手,自那绣袋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糕点,递到我唇边。 我下意识地抿唇。 “不是饿了么?”他看着我,眼神温和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很想坚贞不屈,但肚子却已经很不争气地“咕噜”作响。 张口,我一口吞了他手上的糕点。 他看着我,一向温和的眼睛陡然变深,指腹轻轻从我的左颊抚过,眼底有着淡淡的,却又仿佛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下一秒,他已一把将我收入怀中。 我指尖冰凉,如坠冰窖。幻想过无数次故人重逢的画面。或许是郭嘉,他牵着他的无毛小驴,一身青衣长衫,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或许是吕布,他大叫着“媳妇”,然后冲上前来大力抱住我;或许是董卓,他会唤我“笑笑”,然后将我拥入怀中,眼中阴霾尽去…… 可是,我从不敢想是王允! 推开他,我微微垂下眼帘,佯装不知。 “该……献舞了。”张了张口,我有些困难地开口,如掩耳盗铃一般。我想逃,想逃出王允的视线。 细细看着我,随即他四下张望一下,缓缓走到左前方不过五步开外的地方。弯腰,他自地上捡起那薄纱,走到我面前,抬手,轻轻替我覆上,“好,跳完舞,我们就回家。” “这一回,是我先捡到你的。所以,你是我的。”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脖颈,随即拉着我,陪我一起回太后殿正殿。 我只是一径的掩耳盗铃,先去太后殿,实在不行找小毒舌帮忙…… 走出园子,才发现不知何时,大家都已经在外面开了席,我这才注意到正前方有一处高台,正与天际高悬的明月遥遥相对。而太后正坐在高台下正前方。 此时高台上有人在弹奏,琴声悠扬。 张让正站在太后身后,见我来了,便弯腰不说知了些什么,只见太后点了点头。 “司徒王允之义女貂蝉,献舞一出,祝太后福泽延绵……”尖着嗓子,张让扬声道,声音抑扬顿挫,颇有些可笑。 我轻轻挣脱开他手,转身一步一步登上了高台。 夏夜的风轻轻掠过月牙白的舞衣,我踩着琴声悠扬的旋律,站在了高台之上。 扬袖,旋身。 整个人仿佛夜空中的精灵一般,我细细回忆每一个舞蹈细节,仿佛回到了镁光灯下,导演在一旁嚷嚷着纠正我的差错。 这一曲,名《望月》。 很多年后,洛阳城的官员们还津津乐道。 他们说,司徒王允的义女,那个名叫貂蝉的女子,舞姿是如何的惊世卓绝。 堕高台笑笑险入局 宫门变董卓入京都 水袖轻扬,旋转。 在那高台之上,我站在那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舞一曲《望月》。 台上或陌生或熟悉的眼睛皆有惊艳之色。 然后我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是吕布,他定定地看着我,眼底眉梢全是讶异和惊喜。 一曲方过,全场一片寂静。 “真不愧是貂蝉,赏。”半晌,太后开口道。 众人这才一片交口称赞。 “谢太后。”谢过赏,我缓缓提起裙摆,准备步下高台。 踩着阶梯,面纱下的我满心的不安。 王允就站在下面,仍是笑得一脸的温和,可是我,不知到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明明知道我并非貂蝉,难道,他想将错就错? 心里突地一跳,我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开始犹豫不决。下了这高台,我又会何去何从? 当着朝廷文武的面,我该怎么说?说我不是貂蝉? 一个欺君之罪便足以让我下地狱。 正在怔仲间,突然惊觉胸口猛地一阵痛,惊愕地瞪大双眼,缓缓低头,我不敢置信地看到一支箭自我背后贯胸而出,冰冷的箭头穿过我的身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色泽,粘稠的血液在尖锐的箭头缓缓凝集,滴落…… “刺客!” “有刺客!快保护皇上和太后……” “快来人哪!” “抓刺客!” 静了半晌,耳边突然热闹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仰头望着头顶的明月,心里居然涌现了一丝解脱的快意,我真是疯了。 “保护太后……保护皇上……”有一个叫声犹显得尖细高亢。 我无意识地侧头看去,是张让,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演技真烂,若是他当演员,大概只能当一辈子的跑龙套……果然是杀人灭口。 身子突然间仿佛变得如一根羽翼一般轻灵,风一吹,我便飞了起来。 “安若!” “貂蝉!” “女人!” “无盐……” 错落间,几声惊呼。 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名字…… 只是,没有人唤我笑笑呢…… 从高台上坠下,有风急速地掠过我的舞衣,从这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废。 突然之间,眼前有一道明紫疾速地掠风而来,曹操? 居然是他? 下一秒,我落入了一个怀抱。 微微仰头,对上的,却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你叫貂蝉?”吕布看着我,眼睛亮亮,“你真的叫貂蝉?” 我忽然有种自毁长城的感觉……为什么要跟他提貂蝉…… “我想,她需要治伤。”一个淡淡的声音。 吃力地回头,入眼的那一抹明紫,是曹操,他正站在不出五步开外的地方。 刚刚他掠风而来,眼中的那一抹焦躁,可是我的错觉? “来人哪……来人哪……”那边是太后打着颤儿的声音。 “她中毒了,先治伤。”说着,曹操没有再看我,转身便跑到人潮拥挤的地方。 “不要乱,即刻关闭宫门,先送太后和皇上回宫。”沉着的语气令大家下意识地听从。 尽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骑都尉。 这便是王者之风吧。 “多谢你救了蝉儿。”王允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一向雷打不动的气息微微有些紊乱,大概走得很急的样子。 “你是?”吕布狐疑地看他一眼。 “蝉儿是我所收的义女。”王允放缓声音,温和道,说着,便要从手上接过我。 吕布微微一愣,“义女?”低头再看我一眼,似乎考虑要不要将我交还给他。 胸口的疼痛逐渐加剧,我几欲昏厥。但是……不能厥不能厥……我可不要自己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司徒府。 隔着面纱,我看着吕布,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我是谁。 “来人,带她去昭寰宫,请御医来。”小毒舌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适合地响起,他不知何时背负着双手走到跟前,下令道。 我微微一喜,第一次发现这小毒舌竟是如此的可爱,恨不得抱他起来亲两口,真不枉我那么疼他。 “我送她去。”吕布头一个自告奋勇。 “不用了。”小毒舌挥了挥手。 权势,果然是极好的东西。 王允微微皱眉,也只能眼睁睁看我被带回昭寰宫,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反抗小毒舌,毕竟人家是王爷来着。 心里放了松,我终于安心地厥过去了。 厥过去之前,我看到了一双清亮的眼睛,他一袭宽袖青衣,远远地站着,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我。 迷迷蒙蒙之间,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辩,她是不是醒了?”有一个略带童稚的声音,有些惊喜的感觉,是小毒舌。 “好像是,御医说那箭没有伤到心脉,不会死。”刘辩的声音不紧不慢,温温润润的。 “辩,你说这个女人怎么会认识王允?”小毒舌继续。 “应该是王司徒认错了吧,他一直叫蝉儿来着,无盐长得的确跟貂蝉很相像。”某只小白兔显然不识人间险恶。 而我,却是微微拧眉。之前的冲击让我无暇细想,现在安静下来再想,一切竟都巧合得仿佛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因为太多的事情不合理,貂蝉为何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那个偏僻得几乎没有人经过的走廊?还那么凑巧地掉进河里?换了衣裳之后,她又去哪里了?王允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出现在走廊? 如此一想,我不禁胆寒。 那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太后殿后园他真的是无意间发现未戴面纱的我吗?还是……在走廊他就发现我不是貂蝉,只是不动声色? 还是,从我在池塘边遇到貂蝉开始,便是王允设下的局? 他想干什么? 莫非……他想让笑笑从此消失,他想让我成为貂蝉?成为只属于他的貂蝉? 那样疯狂的人,他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他要我背负着另一个人姓名生存!貂蝉呢?她怎么想?她如何甘心为他演出这一场戏? “辩,你看她是不是醒了。”耳边突然传来小毒舌的声音,“她的眼睛在动呢。” 面上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我忙睁开双眼,果然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孔,某个小白兔正俯身盯着我看。 “果然醒了。”大眼对小眼,瞪了好半晌,刘辩终于退来开去,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我无语,微微动了一下,胸口牵连着有些许的疼痛。 “如果你一直待在昭寰宫,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小毒舌看了我一眼,苍白的脸颊上扯了一个恶意的笑。 我暗叹,小毒舌和小毛一样……记仇。说起那头无毛小驴,如今想来还是咬牙切齿呢。 “我也这么觉得。”漂亮的嘴唇微微弯起,某小白兔也凑热闹。 我白了他一眼,一把扯过小毒舌,“我昏睡了几日?” 有些鄙夷地看我一眼,小毒舌张了张口,“不多,三日而已”。 三日?竟然睡了那么久? “皇上,皇上,不好了……”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刘协微微皱眉转身,看向宫门外,“放肆,何事如此惊慌?” “皇上……”一个侍卫满身是血地冲进房内,全然没了什么宫廷礼仪,只一径大叫着,“十常侍……十常侍……在嘉德门杀了大将军何进……” 什么?! “你说什么?”刘辩也微微变了颜色,“太后呢?太后如何了?” 到底还是母子,即使一向利益当先,但生死关头之时,断然不会忘了那十月怀胎的娘亲。 “十常侍领兵进了内庭,袁大人等在太后殿……太后应该无碍”,那侍卫道。 “如此甚好。”刘辩点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优雅。 宫门变?竟是如此之快么? “快,离开这里!”顾不得有伤在身,我忙披衣起床,一手拉着一头雾水的刘辩,一手拉着小毒舌,便要冲出门去。 “怎么了。”小毒舌微微皱眉,甩开我的手,“疯女人。” “不想死就跟我走。”不理他们,我径自要拉着他们出门。 不能让他们被十常侍挟持出宫,不能让他们遇到董卓……不能让董卓进洛阳…… 怎么办,太多太多的事都不能发生,太多太多的事都是即定的结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剧本上怎么说的?十常侍挟持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出宫,然后在途中遇到董卓? 董卓…… 心里一片茫茫然,我无法思考些什么,只一径拉着小毒舌和刘辩往外跑。 只是……刚刚出了大门,我便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皇宫么?尖叫声,斥骂声,哀嚎声交织成一片…… “这是?”刘辩也微微呆往,有些无所适从。 “快走吧。”没有时间来感叹些什么,我拉了刘辩和刘协便向宫外直奔而去,只要找到曹操,有他的保护,暂时应该不会多生事端才是。 宫廷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曹操一定就在宫内平乱,只要带着小毒舌和刘辩找到他,就能改变历史么?我不敢确定。 只是皇宫那么大,他在哪儿? 正跑着,突然之间,一队人挡在面前,为首一个便是张让,他身旁还有另一个锦衣之人,大约也是十常侍之一,只是此时他们锦服之上也是一片狼狈,想来他们也逃得不轻松。 “张让,段圭!你们好大的胆子!”刘协皱眉,怒道,小小的他倒颇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 “奴才不敢,奴才等只是奉先帝遗召前来护驾而已,何进那乱臣贼子谋害太皇太后,犯上作乱,已被奴才等诛杀于嘉德门,现在其余叛党还未平息,请皇上随奴才等暂行出宫避难。”张让弓了弓身,尖着嗓子道。 刘辩微微倒退一步,面上竟是无甚表情。 我正兀自焦急,忽见前方一道明紫色分外耀眼,曹操? “无需费力,太后有难,曹大人自然不可能丢下太后不管,而皇上,就由奴才来保护吧。”张让看着我,声音尖锐而森冷,“不知貂蝉姑娘的身子骨可好些了?”。 “那一日在太后殿后园果然是你!”我抿了抿唇,想起那一日钻心的疼痛,不由得怒道。 “是又如何,可惜等你如今醒来之时,再想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张让冷笑。 收敛了怒意,我看着张让的眼睛,淡淡开口,“在我眼中,你们早已经是死人,再怎么垂死挣扎也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对于这种恶毒的诅咒,这些太监之流总容易心生恐惧。 张让狠狠咬牙,恶形毕露,带了人上前便要强行带走刘辩。 当下,曹操、袁绍的大军皆已入宫,十常侍估计也已折损得差不多,眼前只剩下张让和段圭两人而已。 “站住,本王自己会走。”刘协突然开口,苍白脸颊愈发显得苍白,华丽的衣饰下瘦小的身体仿佛不堪重负。 只是这个小毒舌,他还是想保住他的皇家威严么? 看着他小小的瘦弱肩膀,我心里忽然有些重。 刘辩并没有开口,只一径站在一旁,有些朦胧的漂亮眼睛镇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奇怪的兄弟。 突然之间,黑压压一片的人马均向这边涌来,看张让突然之间变得恐惧的神情,估计是保皇派的人马。 “张让段圭,看看这些是谁?”为首一个明紫色长袍的男子眯了眯眼,挥手。 “儿啊……” “弟弟救我……”一旁的侍卫推了约莫十几人上前,个个皆是五花大绑,涕泪横流。 曹操一身明紫,狭长的双眸里一片冰凉,“如果你死,我便放过他们。” 张让段圭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亲人,说不出话来。 “不么?”眸中寒光乍现,一颗头颅便直直地飞向张让。 张让无意识地伸手抱入怀中,才发现竟是自己亲生弟弟的头颅,面上犹带着纵横的泪痕。 曹操眯着双眼,没有看我,只一径看着张让段圭,眼里带着几分懒散,几分冰冷,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放火!”张让忽然尖叫一声,不远处的几处房间竟然浓烟滚滚。 “太后殿着火了……”远远地,也有人喊了起来。 趁着一片慌乱,张让便命人挟持着我们一路出宫。 “都杀了。”刚到宫门口不远,便听到曹操森冷的声音。 声音不高,但恰恰都能听到。 张让抓着我胳膊的手微微一紧,一刻也没有迟疑,便出了宫。 身后,一片惨叫声。 “贪生怕死。”小毒舌不愧是小毒舌,立刻说出我的心中所想。 “就算我束手就擒,曹孟德那个小人也一样会杀了他们。”张让咬牙。 我没有开口,不想为谁辩解,因为,我也不能确定。 手上忽然一紧,我低头,一双小手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心里一片濡湿,转头看向小毒舌,苍白的脸颊故作镇定,只是他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张让和段圭的人马一路挟持着我们出了宫,手下所带人马左冲右杀,连夜逃往北邙山,只是他们也狼狈不堪,一路追兵甚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辩和刘协共乘一骑,张让亲自牵着马,不敢放松分毫,其余人等皆步行。看来张让那厮虽然犯上作乱,但对于皇家,到底还是不敢放肆。 刘协坐在马前,苍白的脸颊愈发显得白,一路紧抿着双唇,他自小在宫廷中长大,又何时曾见过此等场面?刘辩坐在马后,一身王袍早已被扯破,束发金冠也丢了,只是虽然一身狼狈,但却仍是优雅得令人自卑。 一路急行,除了喘息声,便是咒骂声。 大约二更时,身后的喊杀声突然又大了起来,一队人马突至,趁着夜色,看不清来人,只听得一声大吼,“逆贼休走!” 张让和段圭明显更加慌乱起来,此时他手下的人马已经折损得所剩无几。 杀声四起,张让急急地拉了马便要逃,身后一声惨叫,我回头时,段圭已被斩为两截。 “快下马!”趁着张让因段圭的死而怔愣之际,我忙从地上的随手捡了一把断刀,上前一把扯住马缰,冲着坐在马上的刘协和刘辩大喊。 “小心后面!”刘协突然大叫起来。 心下一沉,我闭了闭眼,没有时候犹豫,我转身便将手中的断刀刺了出去。 一股新鲜粘稠的血液扑面而来,我缓缓睁眼,看到自己手中的断刀……已然贯穿了张让的胸膛。 “你……”张让惊恐地瞠大已充血的双眼,回头看我,面容扭曲得可怕。 “还你的。”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恶毒。 挣扎了半晌,张让终是倒在地上,断了气。 “不要发呆了,快下来。”抬手,我没好气地招呼马上快要呆成化石的两兄弟。 小毒舌这才回过神来,忙一手握住我的手,跳下马来。 扶着他们下了马,那边的杀戮也已经接近尾声。 “皇上!皇上!……”夜色间,有人喊了起来,“皇上,臣等救驾来迟!皇上,您在这儿吗?” 小毒舌受了惊吓,一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一手拉着刘辩,躲进了一旁快要半人高的杂草中,没有回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甩开手,竟是一路随着他们往外跑。 “协,他们在喊我呢。”刘辩一脸无辜地叫了起来。 “是敌是友还未明,不能轻举妄动。”刘协一路跑着,不敢回头。 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此时他们已是一身狼狈,一头一脸的灰,哪有一点皇家的威仪? 待到天亮时,才停了下来,三人在河边坐下,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哭笑不得。 突然之前,前方旌旗烈烈,尘土飞扬,转眼间,一行人马已到跟前。 “何人?!”刘协先行大叫起来,一手下意识地捉住了我的衣角。 我却已是怔在原地,仰头望着马前为首一人,呆呆得说不出说来。 微褐的眼眸,飞扬的长发,鬓发间点点白丝,竟是苍老许多。 仲颖…… 逃亡路笑笑喜逢故人 洛阳城董卓搬迁新府 仰头痴痴地望着那熟悉的面容,一时之间,我竟是回不过神来。 他骑在马上,微褐的双眸带着冷漠,淡淡扫过刘辩,刘协,然后停驻在我身上。 感觉到他注视着我,我不由自主地看着他望着我的样子,感觉心里竟是突突地在跳。 鬓间的白发分外地刺眼,那双眼眸仿佛竟是渐渐开始有了温度。 两两相望,周遭的人,周遭的物,仿佛一瞬间都化为了空白,都变成了虚无。 只有我,和他。 他能认出我么?即使这个样子的我,他还能够认出来么? 我僵在原地,感觉连心都在颤抖,突然之间,我很害怕他陌生的眼神,我怕他的视线也只是轻轻从我脸上扫过而已,然后便将我归类为路人甲、乙…… 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突然之间,我仿佛变成了一个胆小鬼,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脑袋里在天马行空,一刻不停地想着,只是身子仿佛已经受到了召唤,受到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抬脚向前。 手上突然一紧,我这才蓦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自觉地踏出了半步,回头有些错愕地看向刘协,他正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小的手心里全是濡湿的汗液。 呃,我这算不算见色忘友? “天子何在?”董卓身旁有一将领策马而出,厉声喝道。 那一声厉喝仿佛一下子将我打回了现实,我抬头,那出声之人我从未在凉州太守府见过,细细打量眼前的人马,董卓身旁,我唯一认识的人,只有樊稠。 樊稠也清减许多,他在董卓右手侧,一身戎装,完全想象不出当初在太守府与我吵闹拌嘴的情形,只是那一晚在护城河边,他抱着铃儿的尸身时,脸上那份死一般寂静的感觉,我至今未忘。 “来者何人?”刘协的手握着我的手,他咬牙开口,略带童稚的声音气势十足,只是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始终未见刘辩开口,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刘辩,他始终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当自己是皇帝,只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西凉刺史董卓。”董卓缓缓开口,那微褐的眼眸却始终未曾从我身上挪开半分。 “哦?不知董大人是来保驾,还是来劫驾的?”小毒舌不愧是小毒舌,一开口便句句是刺。只是事到如今,执念如他,还是一心想捍卫他的皇家威严吧。 “特来保驾。”他淡淡开口,还是盯着我,微褐的双眸却渐渐有了不寻常的色彩。 “既然是来保驾,那么天子在此,为何还不下马?”小毒舌咬牙,手抖得愈发的厉害,只是口中的斥责却是未减半分。 见董卓纹丝未动,小毒舌苍白的脸颊愈发的苍白了起来,握着我的手一片冰凉。 刘辩不知何时缓缓上前,抬袖拭了拭刘协额前的冷汗,“协,你的脸色好难看。”动作优雅得令人不由得完全忽视他此时的狼狈,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表演一般自然夺目。 看着他们如此模样,我心下不由恻然,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董卓,他还是定定地看我,仿佛其他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大人,大人……”一旁,有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忍不住轻声提醒他。 董卓却是突然纵身下马,走上前来。 “你……你要干什么?……”刘协一下子绷紧了神经,终于泄露了嗓音中的颤意。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终于,在我面前站定。 缓缓抬手,他竟是抚上我的面颊,十指间全是粗糙的茧,只是动作却是轻柔得仿佛在碰触一件精美而易碎的瓷器一般。 我一下子全然愣住,化作雕像。 心底某处仿佛有一根弦被拨动,于是,心也不再忐忑,仿佛又归回了原位。 我只是仰头,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渐渐的,一点一滴流露出来的温柔……我等他开口,等他告诉我,我是谁。 “他们都说你死了。”终于,他看着我,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查觉不出的暗哑。 “嗯。”我微微抿了抿唇,轻应。 “可是,我不信。”看着我,那微褐的双眸里是深沉得仿佛要将我溺毙的温暖,仿佛要将我收进那眼底一般,他缓缓道。 “嗯。”唇角微微弯起,我感觉到了鼻间的酸涩。 “笑笑。”他开口。 “嗯。”我轻应着,将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大。 “笑笑。”看着我,他开口。 “嗯。”我继续笑,笑得像个傻瓜。 “笑笑。”轻抚着我脸颊的双手缓缓落在我的肩上,他终于一把将我收入怀中。 “要我笑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啊!”轻叹一声,我依偎着他,想起这副躯体童年时,他第一次替我取名时我的困惑和懊恼…… 感觉眼眶里温温热热的,有什么东西终于从我的眼角滑落。 眼泪那种东西,果然是用来喜极而泣的。 董卓他认得我,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认得出我。 抱着我,我竟是感觉到他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男子,此刻拥我在怀,竟是在微微颤抖么?没有轰轰烈烈,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那样平淡的短短几句话,我却是仿佛又是看到了幸福的曙光在向我挥手。 “刚刚我在想,如果你认不出我,我也不会认你了。”闷在他怀里,我低低地开口。 那胸膛微微一僵,他推开我,扶着我的双肩,看着我。 “为什么?”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因为……”看着他,我微微歪头,“仲颖怎么能认不出他的笑笑呢?” 神色略有缓和,他抬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就像小时候那样,他说,“好,如果迷路了,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低头看了看我的脚,随即便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我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脚,一夜的逃亡,慌不择路,竟没有发觉鞋子早就破了,微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走了一夜的路,现在才发觉疼么?还是因为有他在。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 手上一紧,我忙侧头,小毒舌不甘心自己被忽略,正黑着一张脸盯着我,小小的手还死死地握着我的手不放。 “容臣护送陛下和陈留王回宫。”董卓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刘协和刘辩。 一旁樊稠跳下马来,牵了两匹马上前,“皇上,陈留王,请上马。” “先回宫吧。”看了一眼小毒舌,我暗叹一声,“回宫之后我再告诉你们一切原委”。 刘协白了我一眼,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刘辩也转身上马。 董卓抱着我,与我合乘一骑,当着大庭广众,丝毫没有感觉半丝不妥。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惶恐,仿佛一下子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如果这一回幸福已经近在眼前,那么我决不会数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因为,幸福很短暂,还长了翅膀会飞,所以,我一定会冲上前,一把将它抢到手,死也不放开。 什么预言,什么历史,此时被幸福蒙住了双眼的我全然都听不到,看不到了…… 骑在马上,我背靠着董卓温热的胸膛,眯着眼睛,终于又可以偎着这个怀抱,这个熟悉得闭着眼睛也能认出的怀抱了。 明明动乱就在身边,明明前一刻还在逃亡,可是此时,依偎在他怀里,我却仿佛郊游一般舒适惬意。 噩梦那么快就过去了?快得令我来不及适应,快得令我回不了神。 身后,是几千兵马行军的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一丝谈论。除了樊稠之外,其他人显然都傻了眼,他们肯定在好奇,这个丑女人是谁?呵呵。 “樊稠,这个女人是谁?”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低低地开口。 “是啊是啊,从来没见过老大这副模样。”另有一人也道,“你跟着老大的时间比较长,你认识吗?” “老大的那张脸,居然会有表情?”另一个仿佛见了鬼似的不敢置信。 董卓只昂头一径策马前行,仿佛那些谈论声丝毫未入得耳中。 我扬着唇,微微侧头,看向谈论的方向,是骑在马上的三人,皆是与樊稠一般的打扮,看起来也是副将。他们是在我离开后,董卓新征的人马吧。 樊稠看向我,眼神有些复杂。 “她,是大人的死|岤。”缓缓地,我听到樊稠开口。 眉毛微微抖了抖,我似笑非笑地看向樊稠,好你个樊稠,居然这么形容我。 “死|岤?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的脸实在是……不敢恭维。”第一个开口的家伙看我一眼,略略撇嘴道,颇不以为然。 我扬了扬眉,说我这张脸不敢恭维?呵呵,好像之前已经习惯了旁人或异样,或不屑的目光,所以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说不敢恭维已经很客气了呢。 “张济”,一直未开口的董卓忽然开口。 “在!”刚刚撇嘴的家伙忙看向董卓,挺直了脊梁,正色应道。 我点头,哦,原来他便是张济,也是董卓身边的四武将之一,张济有了,樊稠有了,另两个莫非便是李傕和郭汜? “军容不整,罚饷银一个月。”董卓板着脸,不带一丝神情,淡淡开口,声音冰冷彻骨。 “啊?”张济一下子傻了眼,半晌才哀嚎一声。 罚饷?为什么?我也微微有些讶异。 背对着众人,董卓低头着我,微褐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神采,看得我微微愣住。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看着董卓,我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见我笑,他一直微?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微抿着拉成直线的唇角也微微泄露了一丝笑意,带了十足的宠溺。 说我的脸不敢恭维?嘿嘿,这样一个孩子气十足小小报复让我偷偷笑着,乐不可支。 “死|岤,便是这个意思。”看着张济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樊稠颇有同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点头煞有介事地道。 张济转头看向与自己并排骑马的樊稠,显然仍是困惑,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老大,怎么就莫名地成了炮灰。 “那个姑娘,叫笑笑?”一旁,另一人看了我一眼,问樊稠。 “嗯。”樊稠点头。 “老大的女人?”那人又问,显然他比那张济聪明多了。 老大的女人?嘿嘿,这个词不错。 “不只这样,郭汜。”看着那人,樊稠淡笑,显然觉得他比起那张济,是孺子可教。 郭汜,哦哦,他便是郭汜,是个聪明人,可是看他一副冷眼旁观的聪明模样,却令皱眉。 这个人,直觉地,我不喜欢。 “哦?”另一人也加入了讨论圈,好奇得紧。 “小姐是大人的死|岤,跟小姐有关的事,对大人而言,便是最重要的事。”声音淡淡的,樊稠竟是看得比谁都透彻,只是我,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怔住,心里有一圈又甜又涩的感觉缓缓漫延开来。 “小姐?有这么严重么?”张济摸了摸头,小小声地开口。 “相信我,动小姐一根头发,比刺大人一刀,后果还要严重。”樊稠看向我,那句话,仿佛是说给我听的一般。 其他几人皆是不感置信地看向我这个其貌不扬,甚至于可以称得上丑陋的女人,相信他们现在心里肯定都认为他们老大的审美观有问题。 我忍不住微微抬头,看向董卓,他还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只一径策马返宫。 天边有一群大雁飞过,“人”字形的阵仗也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路边有一颗树,叶子已经黄,一片片纷纷扬扬地飘于风中…… “你为什么叫笑笑?”冷不丁,有一个声音煞风景地响起。 我侧目不满地看向小毒舌,真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孩子,没看到董卓身后几千兵马都嘴巴闭得紧紧的,当自己耳聋眼瞎吗? “你为什么告诉我你叫安若?”显然,某小毒舌还是不死心地开口。 唉,我该怎么解释?我的身世太离奇,一时半刻解释不清。 “还有好大一段路,你先休息一下。”董卓显然当小毒舌不存在,只低头看我一眼,道。 “可是……”我微微皱眉,怎么能睡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刘协刘辩返宫,宫里现在肯定乱成了一团,还有王允,虽然因为他是文官,之前动乱时一直没有看到他,但以他对汉室皇朝的忠心程度,他定然也在宫里,若是被他看到董卓,肯定又有一场麻烦。还有……那个长得和我极其相象的女子,那个叫貂蝉的女人…… “别担心,一切有我。”没有看我,他开口,短短七个字,竟是令我觉得莫名地心安。 接踵而来的劳累和惊吓令我倦意十足,我安安稳稳地靠在他怀里,竟真是沉沉坠入了梦乡…… 呃,我好像忽视了小毒舌的存在…… 孤星命偏逢痴情郎 情海阔焉知波澜生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迷迷糊糊中醒来,高床软枕,入目的尽是一片珠翠盈光。 “她睡了整整一天了,还没有醒呢。”隐约间,听到有人声嘀咕。 睡了一天?想了想,我又闭上了双眼,我这是在哪里?我似乎遇见了仲颖?只是一切完美得近乎于不真实。 还是……又是一场梦?而现在,梦该醒了? “要不要叫醒她?”有人轻声道。 “嗯,你看她身上脏得,让她起来洗洗吧。” “你们想死啊,樊副将吩咐了,没有大人吩咐,谁也不能叫醒她。”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说着,忽然之间,有人推门进来,刚刚的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子立即噤声。 “出去。”有人低低地开口,我的身子不自觉地一怔,不是梦,那真的是仲颖的声音。 来人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似是盯着我看了半晌,忽又开口,“准备热水,小姐要洗澡。” “是。”她们忙答应着退下。 他在我床边坐下,我感觉他的目光胶着在我的脸上,不曾挪开半分。 他忽然低头,温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一下子僵住身子,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一般。真没出息,我暗骂自己,不就是吻嘛,难道我不曾期望过? 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我仍是没动,甚至有些期盼他的唇。 然后……他硬硬的胡渣轻轻扫过我的脸颊,扫来扫去……扫来扫去…… 扫来扫去……扫来扫去……继续扫来扫去…… 我怒了,到底要不要吻,很痒耶! 终于,我瞪大双眼,瞪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庞,和那双溢满了温柔的微褐双眸。 “醒了?我以为你还可以装得更久一点。”唇边泄露了笑意,他是故意的。 我咬唇,死死瞪着他的唇。 “怎么了?不记得了么?小时候经常这样玩的呢。”他的大掌抚了抚我的脸,笑得一脸的宠溺温和。 那样平淡自然的几句话,仿佛我们之间从不曾生离死别,仿佛我从不曾离开过他,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觉,然后早上起来问个“早安”那么自然,那么平淡。久别重逢,阔别了生死再相聚,没有相拥而泣?没有你侬我侬? 我以为,在他见到我的那一刻,他会瞪大双眼,他会不敢置信地冲上前,一把将我狠狠揉在怀中。然后,告诉我,他爱我;告诉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告诉我,即使是下地狱,也会记得带我一起去。 但是,没有,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生死相许。 只偏偏那几句话,却令我鼻酸,他不曾放弃过我,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唯独他没有。 他没有绝望,是因为他从没有放弃寻找我的希望。 抿唇一笑,我缓缓抬手,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正欲开口,门开了。 有人抬了好大一个木桶进来,里面是蒸腾的热水。 “大人,热水准备好了。” “嗯,下去吧。”董卓淡淡开口。 来人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笑笑,洗澡了。”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董卓道。 “你自己为何不洗?”想起了这副躯体小时候,他逼着我洗澡时的恶形恶状,我笑道。 “笑笑是女儿家,不洗澡会嫁不出去。”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他笑。 “洗了澡,仲颖便会娶我么?”歪头,我故作思考状。 “我会考虑看看。”他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脸严肃。 “好吧。”扬了扬眉,我点头,抬手,罗衫轻解。 一层一层,终于只剩一层里衣,我略略犹豫了一下,却已经被董卓一把抱起,放在澡盆里。 惊呼一声,我仰头,才发现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董卓手里,那么现在,水下的我岂非一丝不挂? 脸蛋不争气地成了煮熟的虾,我的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怕了?原来笑笑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会有多豪放,原来只会充充场面而已呢。”仲颖轻笑起来,多日不见,竟是学会了取笑我。 “咳咳,谁怕!”我仰起脖子,死鸭子嘴硬。 “嗯,好,好乖。”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笑了起来,淡褐的眸子里,在那笑意深处,我却仿佛看到了深深的痛惜和自责。 痛惜?自责? 痛惜些什么,又自责些什么呢? 不自觉地扫过桌面的铜镜,我微微愣住,此时的我,当真狼狈,一头长发纠结着乱成一团,脸上满是污痕,还犹带着斑斑血迹,想来是刺死张让时所溅到的血,那干涸的血迹凝固在我的脸上,根本是面目难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董卓若是还能产生欲望,那么他便真是来者不拒了。 “我杀了人。”热水的蒸气缓缓上升,薰得我脸上已然干涸的血迹缓缓散开……望着脸上的斑斑血迹,我开口,热水下的双手十指紧紧纠结成一团。 “怕么?”他用手中的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只随意一般开口。 “有一点。”点头,我老实得很。 “以后都不用怕了。”他擦拭着我的脸,轻轻地,一下一下,“杀人那种事,我来做就好。” 他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用布巾仔细地擦过,“不要弄脏了我笑笑的手。” 我微微愣住,呆呆地仰头望着他,此时他正专注地擦拭着我的脸,仿佛在擦一件天下最最稀有而易碎的宝贝。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来由地,我忽然便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的话,他说,“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 直到……感觉到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擦我的左颊。 心里微微一颤,我有些艰涩地开口,“别擦了,那一块擦不掉。” 手微微僵住,看着我,半晌,他轻轻笑开,忽然之间吻上了我的脸颊。 他什么没有都问。 感觉到他的唇留连在我的颊边,我有些难堪地想要推开他,任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男子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的笑笑是最漂亮的。”他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我,认真得令我忍不住要相信他的话。 感觉到我的手要推开他,他却是蓦然收紧,怎么都不愿放开我。 不知何时,他的眼神炽热起来。 我微微僵住,知道那代表什么。 “还不洗,需要我帮忙么?”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口,颇为愉悦的声音里犹带着一些淡淡的笑意。 真是……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老古董什么时候也学会调笑了? 只是想归想,我立马点头,“自己洗,我自己洗。”开玩笑,就算真的要献身,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脏兮兮的模样。 “好,洗完澡再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些事要办。”说着,他抚了抚我的脸颊,站起身走出门去。 啊!对了,还没有问他皇宫的情形如何呢!看着他的带上房门,我只得闷闷地洗澡。 快速到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裙,我立刻走出房去。 睡了那么久,不知道皇宫的变故究竟是如何了,刘辩,还有那个小毒舌,还好么? 走出门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吃痛地抚额,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 我抬头,是樊稠。 “大人不是说你在房间休息么?”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皇宫里如何了?” “十常侍俱已伏诛。”樊稠道,“有大人在,一切安好。”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才对,毕竟曹操王允都在。 “仲颖呢?”心里放了一块大石,我便又问。 樊稠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撇开头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见他如此,我皱了一下眉,忍不住道。 “大人他,其实……”樊稠侧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很苦。” 苦?会有人用“苦”这个字眼来形容历史上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董卓么? 可是我却是缓缓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渐渐涌上喉间。 “我知道。”半晌,我终是开口,声音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觉鼻酸。 樊稠看我,微微有些诧异,“你知道?” 眯了眯眼,我抬手拂去额前挡住视线的长发,笑,“再相见,现在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平淡?平淡得仿佛从来没有生离死别过,平淡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樊稠看我一眼,点头。 “呵呵,那是因为,那个笨蛋啊,他是那么拼了命地想守护我的幸福,他那么不动声色地守护着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扬了扬眉,我笑,嗓间却隐隐有些哽咽。 从离开,到相遇,堆积了一百一十二天的思念,凝聚了千丝万缕的柔情,终只化作那浅浅一笑。 可是在那笑的背后,仲颖,他又该掩藏了多少的噬心夺魄的孤寂和痛彻心扉的思念?还有……那两鬓间的丝丝白霜……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 “大人在东院。”樊稠看着我,终于微笑。 “我去找他。” 别了樊稠,我一路摸索着走向东院,府邸很大。据樊稠说,是皇上赐予董卓的,比起之前在凉州的太守府,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东院很大,院子里有很大一颗树,不知名的树,枯黄的叶子绕着圈一张张飘落在地。 “这张榻放在西侧,柜子放在这里……”刚进院门,便听到仲颖的声音。 我站在门边,透过窗子,正好可以看到董卓的身影,他正寒着脸,指挥着,一群仆役皆噤若寒蝉。 “好了,你们出去吧。” 众人皆如蒙大赦,后退了几步,逃也似的奔了出来,连站在门口的我都没有发现。 那个房间,与我在太守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秋日的黄昏,犹显得寂静,我站在门外,他站在门里,他没有发现我。 只见他转身将一个小箱子摆在桌上,轻轻打开,那是我的箱子,满满一箱子都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唇角不自觉地染了一丝笑意,我看着那只箱子,那只我没有来得及带在身边的箱子。 伸手自那箱中拿起一只银钗,他坐在桌前,低头半晌不语。 许久,我才发现他的手中竟是有血滴下。 “你在干什么!”大惊,我忙冲进屋,一把从他手中夺下那银钗。 他坐着,低头不语,半晌,才缓缓抬头,一向淡褐的双眸中竟是染了血红。 “怎么了,仲颖?”微微皱眉,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扯了扯唇角,想给我一个温和的笑,但显然不太成功,所以温和平淡的伪装这一刻都不见。 终于,他狠狠一把将我揉进怀中,“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脸……”缓缓地,他开口,声音哀凄,犹如兽鸣。 我微微怔住,好半晌才回神来,顺从地呆在他怀里,透过他的肩抚上自己的左颊。 “你嫌弃我了”,带了丝啜泣,我哀哀地开口,唇角却微微挂了一丝笑意。知道他心里的疙瘩,我故意插科打混。 闻言,董卓急急地推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没有。” “你嫌我丑。”咬唇看着他的眼睛,我泪眼迷蒙,无比的楚楚可怜。 “我没有!”董卓似乎有些生气,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低吼。 “你有。”固执地,我看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脸颊。 董卓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猝不及防间,他突然自桌上拿起刚刚的那枚银钗,便要往自己的脸上划去。 我大惊,知道玩笑开过了火,忙一把紧紧抱着他,“你没有,你没有,我知道你没有。” “如果我跟你一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被我抱着,半晌,他闷闷地开口。 收回了刚刚道具一般的眼泪,我眼眶里反而热热的,“不会,我不会开心。”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背着那道疤。”他开口,声音又变得淡淡的,似是下定了主意一般。 我愣了一下,推开他,“如果你有疤,我一定会嫌弃你。”看着他的眼睛,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不会。”他开口,很笃定的样子。 我笑,“我会。” “你不会。” “唉,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帅了,怎么能再添道疤呢?”一手故作轻佻地抚了抚他的脸颊,我笑眯眯,“一定会娶不到老婆”。 银钗掉落在地,他伸手捉住我不安份的手,“如果没有疤,笑笑会嫁给我?”面上添了一丝柔和,他看着我道。 “我会考虑……”故作思考状,我抚了抚他的脸下巴,“……如果你的胡子可以刮一下的话。” 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对董卓的样貌颇有些微词了,看他如今这副满脸胡渣的模样,当真是吓坏小孩。 他伸手紧紧将我收进怀中,将头抵在我的颈间。 “已经秋天了呢。”在他怀里,侧头看向窗外,半晌,我傻瓜般开口,惊讶于自己发现的事实。 “嗯,秋天了。”头顶上,董卓开口,微微低头,下巴轻轻碰到我的头顶,“很庆幸,在冬天之前找到了你”。 将军府叶落感秋情 中秋节貂蝉突来访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轻轻把玩着手中不甚精致的银钗,我一人独倚窗前,信口念来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此情此景,真真是像极了以往戏中为情所困的女子呢。 今天十五,中秋。 董卓一早便出了府,说是有事要办,但他允我晚膳前一定回来陪我用膳。 弯了弯唇,我抚了抚那银钗,将它放入桌前的小木箱内,那整整一木箱的小物件,又物归原主了。 仰头看向院子里那一棵不知名的树,不过几日而已,叶子都已经掉光了,秋的肃杀之气已然袭来。忽然想起《董西厢》中那一警句: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虽然此时并没有枫树来应景,但我却仍是心下微微泰然,离人多悲。只是此时我眉目间流转的,全是微小的幸福之色,那一日,董卓轻轻抵着我的头,告诉我:“很庆幸,在冬天之前找到了你”。 我也很庆幸。 没有仲颖的冬天,该会有多么的冷,我不敢不想象。 因为救驾有功,董卓如今已是官拜前将军之职。而我,住在这将军府已有两日,整个将军府对我皆是言听计从,无一人敢不敬于我,之前的宫廷里的那一段生活仿佛南柯一梦,果然什么麻烦都没有来找我。 而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凉州太守府的那段生活,我仍是我的大小姐,那个被董卓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除了……我面上那道掩不去的疤痕。 只是,整个太守府,无一人敢再提及我脸上那道疤痕,那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一个在董卓的精心呵护下,不可被人碰触的禁忌。 我的屋里,甚至于连一面镜子都没有。 而董卓,每天下了朝第一件事便是到东院替我梳头挽发,你能够相信么?那样一个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前将军,他本该握着刀剑的大手却拿着小小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替一个容颜尽毁的女子梳发。 只是无人知道,“权倾朝野”这四个字却也是我不敢碰触的忌讳,我如驼鸟一般躲在将军府,自私地享受那偷来的幸福。 “小姐,有人求见。”正出神间,有侍女推门进来,低声道。 我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喏喏的侍女,她低垂着头,甚至于不敢看我,为什么不敢看我?是因为害怕我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还是……害怕她的注视破坏了董卓的禁忌? “何人?”淡淡两个字,我将那小木箱合好,回身坐下。 “是个姑娘,她说她叫……貂蝉。” 貂蝉?我有些吃惊,待看到那侍女受了惊吓般的神情,才发现我不自觉地已经提高了声音惊呼出了口。 “让她进来吧。”略略迟疑,我终是开口。 那侍女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竟是那么令人恐惧么? 只是貂蝉,她来干什么?莫非……是受了王允之命? 之前因为张让那一枝暗箭,我自高台堕下,后来又因为十常侍之乱,让他李代桃僵的计谋失败,再后来我便与董卓重逢了,这之间,再没有见过王允。 而如今,貂蝉又是所为何来? 正想着,门被推开,一个女子盈盈走了进来,她覆着面纱。 两人对视,静默半晌。 “又见面了。”缓缓抬手解下面纱,她弯唇一笑,终是先开了口,。 我微微愣住,眯了眯眼,那样的笑容,太过熟悉了。 第一次见面因为狼狈与仓促,一时没有多想,只是如今她站在我面前,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我所面对的,竟仿佛是一面镜子。 只是,她的脸是没有瑕疵的。 天下能有这样相像的人么? 又是老天爷的一个玩笑? “我真的很像你,不是么?”再度轻笑,她开口。 我扬了扬眉,注意到她的用词,一般这种情况下,大家应该都会习惯用自己作为主要用语,她说的应该是“你真的很像我”才对吧。 “笑笑?你叫笑笑对吧。”她看着我,面上的表情与我如出一辙,相似得近乎于诡异。 她是歌姬,戏子么?她是在扮演我的模样么? 如果是扮演?那又是为谁而扮演?为什么而扮演? 但这不是一部戏剧,不是一台戏,这是她的人生,如果一个人的一生都只能去演绎另一个人,那又该是怎样的一场悲哀? “王允告诉你的?”下意识地,我反问。 “没有,义父大人从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貂蝉道,“只是常听义父梦呓时提过这个名字。” “做梦?”我有些想笑,难以想象那样的人也会做梦。 “义父大人很少做梦,他只会做一个梦,然后喊着‘笑笑’这个名字惊醒”,貂蝉平静地看着我,“在宫里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便全明白了。” 我微微抿唇,没有开口。 “不请我坐下么?”貂蝉歪头看我,笑得天真。 “请坐。”看着她笑靥如花,我隐隐有些恍惚。 那样的笑容,相似得令我胆寒。 从一旁的暖炉上取下水罐,我倒了一杯花茶,“你,是怎么认识王允的?”虽然在史书上隐隐知道她以前是在宫内捧貂蝉帽的女官,但我还是忍不住问。 “义父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伸手接过我新沏的花茶,貂蝉轻轻啜了一口,笑,“这种茶我见义父泡过,只是见过,义父大人从不允我喝,真的很香。” “不知今日貂蝉姑娘前来,有何事?”淡淡开口,我有些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天色已经不早,董卓大概也快回府了,他答应今天回来陪我赏月的。下意识地,我不想让他见到貂蝉。 “哦,那一日在宫里多亏姑娘相助,特来还衣。”说着,她将进屋来便带在身边的小包双手奉上。 我接过,“谢谢,只可惜貂蝉姑娘的舞衣已毁,无法归还了。” “不碍的。”摇了摇头,貂蝉笑道,“既然衣服已还,那我便告辞了。”说着,她站起身,又覆上了面纱。 侧头看了看窗外,已是烟霞满天,夕阳西沉了,我站起身,送貂蝉出府。 看着貂蝉渐渐走远,我便干脆坐在将军府的台阶上看着对面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模样,等董卓回家。 门口的守卫几欲开口,终究没有敢。 直到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董卓还是没有回府。 望眼欲穿,我终是站起身,拍了拍有些酸痛发麻的脚,仰头望天,四周一片黑暗,连一丝星辰都不见。 无月,又怎么赏月? 远远的,似乎有一人策马走近,待看时,却是张济。 “小姐。”他翻身下马,倒甚是恭敬,嗯,吃一堑长一智,孺子可教。 “大人呢?”抿唇,我问。 “大人在宫里有些事脱不了身,命属下先行回府禀报小姐,无需等大人用膳了。”张让道。 “宫里有事么?”心里下意识地一跳,我开口问道。 “有大人在,没事。”还是那样一句话。 我终是点头,转头进了府门。 我没有多问,亦不敢多问。 没有用膳,我回到房里便和衣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便听到肚子的叫声了,当真是饥肠漉漉。唉,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就算是有天大的心思,我还是抵抗不了饥饿啊。 都说人在饥饿的时候嗅觉特别的敏感,这不,我躺在床上,竟然无端端地感觉闻到了一丝香甜的气味在鼻端游移。 翻身起床,我四下寻找香味的来源,最后目光竟是落在貂蝉下午时送来的那只包裹上。 伸手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是我的衣物,只是在那衣物之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只绣袋。 铃儿为我缝制的绣袋。 这将军府,王允自然是进不来,所以他便遣了貂蝉来?他这么大费周张,只是想将这只绣袋送到我手里?为什么?还是他想告诉我,就算是在董卓身边,他一样可以轻而易取地带走我? 是警告么? 我倒是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 伸手打开,我一下子愣住。 绣袋里只摆着两个点心。 只是,那并非一般的点心。 那种点心,叫做月饼。 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拿起,轻轻咬了一口。 在望月楼的时候,我跟他形容过月饼。 那个时候,我叫他纤尘;那个时候,我常喜欢在望月楼蹭吃蹭喝,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告诉他月饼的形状,月饼的模样,我告诉他“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的典故,我告诉他“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最最重要的,我告诉他,中秋节一定要吃月饼。 而那个时候,在他还是绝纤尘的时候,他总是一身白衣,笑得一脸温和,点头称是。 只是几次三番,月饼总是做是不甚理想。 但此时,细细咀嚼着口中的月饼,我突然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思乡之感。 那一晚,那个一脸温和,却形如鬼魅的白衣男子无端端入了我的梦。 我梦见他站在我的床前,温和的眼底一片悲凉,他说,“笑笑,都是命。”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 董卓没有回府,只是府里却多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婉公主?”我微微惊愕,无法想象那个一身华贵的美丽女子如何会屈尊降贵。 “安若,或者,本宫该叫你笑笑?”婉公主坐着,看着我,眼睛深思难辨。 我请安,然后站在一边,没有出声。 “一直在宫里,竟不知你是董大人的爱女呢。”婉公主笑道。 爱女?我微微一愣,抬头想反驳。 “协儿发了好些天的脾气,皇上也甚是想念,连小优和小艾那两个丫头都常念叨着你呢。”婉公主接着道,没有给我张嘴的机会。 我微微皱眉,没有开口。 原来就算我想当鸵鸟,都没有机会。 “今日宫中有一场盛宴,为董卓护驾得力而设下的庆功宴,本宫是特地来接你一同去的。” 直觉地,我想拒绝,宴无好宴。而且,我不想变成董卓的拖累。 “来人,扶董小姐上轿。”婉公主不容拒绝的声音却已经优雅地响起。 我愕然。董小姐?我何时变成了董小姐? “公主!”直觉地,我想反驳,我总有种感觉,此刻若不反驳,那么,我与董卓,只会越来越远。 “不用多说了,快些上轿吧。”婉公主淡淡开口,已经先行上轿。 容不得我拒绝,我已被扶上了另一顶轿子。 公主相邀,就算将军府的侍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更何况樊稠等几个得力的副将又不在。 摇摇晃晃间,透过车窗,我看到了宏伟的宫门,那一回出宫,我是仓皇逃出宫的,当时还有刘辩和刘协。 这一回进了这宫,又会如何? “安若,到了。”婉公主盈盈笑语间,已到我面前,看着我下了轿,便执了我的手,携我一同进了大殿。 她的手略带了些凉意,丝丝滑滑,甚是漂亮。 “公主驾到。”一声尖锐悠长的声音。 众人皆是回头,然后便看到了我与婉公主。 我一一扫过众人或惊讶,或不解,或不屑,或审量眼神。 然后我的眼光落在董卓身上,他初见我时微微一惊,随即淡褐的眼眸略略变深。 他生气了。 大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董卓将我带入怀中。 “虽然董大人对小姐疼爱有加,但安若也是本宫的闺中好友,这个宴会本宫邀她一同出席,董大人没有意见吧?”婉公主淡淡笑开,令人不忍拒绝。 我知道董卓心里的疙瘩,他担心那些不善的眼神伤到我,只是我早已是铜墙铁壁,百毒不侵了呢,呵呵。 而且,在众人见我被董卓拥在怀中,被公主说成是闺中秘友,也不由得收回不善的神情,转而对我这无盐女另眼相待了。 这就是权势的威力。 只是我,还是觉得婉公主的话有些怪怪的。 帝王业谁舍谁收 宫廷变新君旧主 浅笑盈盈间,婉公主看向董卓,不知是否错觉,我竟然从她眼中看到示威的神情。 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淡褐的眼眸微微眯起,董卓看了一眼婉公主,便偏过头去,“张济,郭汜。”他淡淡开口。 “在。”二人上前。 “送笑笑出宫。”董卓道,面色无甚表情。 “是。”张济郭汜抱拳领命,也不多言。 在座的几位大臣面色皆难看起来,显然,这触犯了他们至高无尚的皇家威仪,但却无一人敢上前直言。 “董大人气量不会如此狭小吧,小姐虽是女儿家,但总该见见这些场面的。”婉公主上前一步,按住我的手,浅笑道。 我被夹在中间,显然成了一个夹心馍馍,进退不得。 董卓看向婉公主,淡褐的眯子颜色渐深,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不过一个宴会而已,董卓为何执意要送我出宫?莫非……还有其他原因么?这个宴会不寻常? “若说温明园之宴,本宫定要董小姐相陪呢?”如撒娇般,婉公主颇有些任性地娇笑道。 只是我知道,婉公主决非一般没有见识的刁蛮公主,她此举定有用意。 我,应该是她竭力想要带在身边的护身符吧。 温明园? 脑中灵光一闪,我蓦然大惊,温明园?!……那不是与某一段历史的发生地相符吗?! 难怪昨晚董卓一夜未归。 想来,又要变天了。 “笑笑,你先回家,我晚些回来。”没有再看婉公主,缓和了神情,董卓看向我道,神情那般自然,竟仿佛是要去菜场买菜一般。 连婉公主都感觉出了我对董卓的重要性么?连瞎子都感觉得出来吧。我呢?是要留在这里成为婉公主刘协刘辩他们皇族制肘董卓的王牌,还是……退到一边,静静地看这场真实的历史演义? 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如此这般的犹疑不决,听从历史的演义,那么我所要面对的,将是一个破败的长安,甚至于……是董卓的死亡…… 与董卓相隔不过半年而已,终于再见,虽然我极力粉饰太平,甚至于自欺欺人,整日待在将军府半步不出…… 却终于还是逃不开历史的变故么? 而董卓,他也越来越接近历史上的那个他…… 看着董卓,我微微咬牙,正欲开口,却已被张济郭汜二人强扶着离了前殿。 我挣扎起来,却竟是挣脱不开,心下微惊,回头看向董卓,他转开头,没有看我。 仲颖,天下于你,果真那么重要么? 就算,赔了我? 就算,赔了性命? 出了大殿,他们二人一路送我出宫,也不多言。 “我想陪着大人。”笑了笑,我打破了寂静,佯装天真。 张济双目直视前方,没有理会我。 “小姐先回府,大人处理了公事很快便会回来。”郭汜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我咬牙,终于明白董卓为何不让樊稠送我出宫,若是樊稠,或许还好说话,但是眼前这二人皆不是善与之辈。 替我寻了一顶轿子,郭汜扶我上轿,吩咐轿夫,“这是董府的小姐,小心些。” 那些轿夫自是唯唯喏喏。 “小姐自己小心些,董大人还在宫中有事,我先去了。”说完,郭汜说完,便转身与张济一同返宫。 看他们一脸凝重,我便知我所猜不假。 宫里,真是要变天了。 下了轿,我站在宫门外,看着那宏伟的古建筑,眉头不自觉地皱紧。在董卓心里,我还是那个被他护在羽翼下的笑笑,所以他不想让我见到所有的肮脏血腥。 只是他,却为何偏偏要制造那些血腥呢? 权势于他,果真那般重要么? 犹记得在凉州太守府,我曾那般劝戒,最终,他还是奉何进之召,进了洛阳。 “叮铛……”身后,轻轻一声响,仿佛是刻意让我听到一般。 王允? 我微微僵住,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麻烦都让我碰上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转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双温和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我不自觉地想起昨夜的那一场梦,梦里,他的眼睛温和而悲凉,他说,“笑笑,都是命。” 一切,都是命么? 所以,董卓还是进了洛阳。 所以,有温明园之宴。 “月饼好吃吗?”看到我,他蓦然笑开。 想起那香甜的月饼,我微微缓和了神色,点头,“谢谢你还记得。” “我是笑笑的专属厨师嘛。”笑,他轻轻执起我的手,那般自然,不着痕迹。 他,自然是保皇派的。 我面上在微笑,心里在轻叹。 “貂蝉呢?怎么不见她?” “她在司徒府,身体不适。”王允开口,笑容温和,不见一丝波澜。 “我刚从皇宫出来。”见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又是去皇宫的路,我轻叹,真是一路折腾。 变戏法一般,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面纱,替我戴上。 我微惊,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不想知道董卓现在在干什么?”看着我,他一脸温和,笑得笃定。 我的确想阻止董卓现在的举动,但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阻止?一旦戴上这面纱,我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此时,容不得我拒绝。 一路牵着我的手,王允带我一同进了温明园。 他的手很大,因为没有习武,所以掌心也不见粗糙,经过了那些种种之事,此时的我,还能牵着他的手,真的很不可思议。 而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董卓,虽然鸵鸟,但我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我想嫁的男子一步步踏上历史。 “绝纤尘?”一个熟悉而带着惊愕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吕布? 阳光下,吕布愣愣地看着王允,随即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 “真的是你啊!”一拳击在王允胸口,吕布一脸的故人相识。 王允只是淡笑,也不否认。 “我义父带我进宫,只是这宫里当真无聊,一个个老头子都严肃得很,见了皇帝还得三跪九叩,只是想不到竟然能够在这里遇到你啊!”吕布大笑着,一脸的兴奋。 见着吕布,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弯唇。 只有吕布还是吕布,半点没变呢。 “对了,你见过我媳妇……呃”,吕布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笑了起来,“我是说笑笑,你见过笑笑没有?我听说董卓进了洛阳,笑笑应该也来了吧。” 王允握着我的手故意一紧,随即笑得一脸温和,“嗯,来了。” “真的?”吕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即又微微低头,“那…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她看起来还幸福吧!” 幸福? 我以为我会幸福的。 “嗯。”王允轻应。 “哦,那就好。”吕布忽然抬头看向我,清亮的眼睛看得我忍不住微微后退一步。 呃?他该不是认出我了吧? “我认得你!”吕布笑了起来,一脸的阳光灿烂,连眼底仅有的一丝晦暗都消失殆尽。 我吓了一跳,他也认出我了? 侧头,我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王允,戴了面纱又如何,该认识我的,都认识。 “你是貂蝉!”耳边那个有些洋洋自得的声音让我差点岔了气。 貂……貂蝉? 面纱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连眼睛都弯了。 吕布却是看着我,出了神。 “果然好像。”他的声音轻轻响起,飘进我的耳边。 我止住了笑意,低头。 “奉先,你怎么在这里,快进去吧。”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我抬头,是那一日在太后殿见到的老臣,吕布的挂名义父丁原。 当日只是远看,只是此时再看,圆圆胖胖的身子,双眼却是藏不住的老谋深算,想来也不是块省油的灯。 只是一想起日后他会死在自己的义子吕布手上,我便忍不住心疼,当然不是为他,我是心疼吕布,被扣上“三姓家奴”的恶名。 只是,此时看来,吕布尚且十分的信任他,却又是为何,非得见血而回呢? “哦,一个老朋友。”吕布笑着轻轻捶了一下王允的肩。 一个文将,一个武将,我忍不住微微弯唇,看王允脸色都变了,再这么被他拍下去非得打成内伤不可。 “王司徒。”丁原点头,算作招呼。 “丁大人。”王允亦微笑点头,一脸谦和。 “你们认识?”吕布一脸的大惊小怪。 “不得无礼。”丁原微微皱眉,随即转而歉然,“犬儿无状,让王司徒笑话了。” 王允仍是一脸温和,淡淡摇头。 斜睨着他一脸温和的表相,面纱下,我龇牙咧嘴,忍不住有一种冲动,想撕破他那层雷打不动的温和。 一路闲聊,已是进入了温明园。 温明园设宴,大排筵会,遍请公卿。 众人举杯,觥筹交错。 随王允进了温明园,抬头便见刘辩坐在主位,一身帝王袍,没有什么表情,只一径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鼎,秀气的手指拿着那粗大的酒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女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待我看时,却见小毒舌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 这个小毒舌倒是火眼金睛。 “小毒舌。”我笑着伸手想要抚他的头,却被他躲开。 仍是一脸的苍白,一身的瘦弱,仍是沉重的衣冠,繁重的饰物。 “你说会解释的。”他咬唇,固执得紧。 我这才想起那一日他问我姓名之时,我的确答应回宫会解释,只是后来一直未回宫罢了。 侧头见吕布已走到董卓身边,我附在小毒舌耳边,轻声开口,“我叫笑笑。” 我叫笑笑,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我开始喜欢这个名字的,大概是因为我想做那个被董卓捧在手心里的幸福女子笑笑,而不是那个叫安若的演员吧。 只是,就算是笑笑,真就一定会幸福么? “安若呢?”面色不善地,小毒舌问道。 “安若是以前的名字,找到他后便不用了。”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董卓,我笑。 小毒舌转而看向董卓,董卓此时正站在刘辩身旁,此时我才发现,他竟是带剑入席的。 微微皱眉,我心下不安。 “他?”小毒舌看着董卓的神情也不善。 再看时,却见吕布已是一脸兴奋地与董卓交谈起来。 “董大人,笑笑呢?笑笑在哪里?”吕布的声音总是不加掩饰,说着,还转头四下张望。 “我送她回府了。”董卓道,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是面色凝重。 “哪个府,我去找她,许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吕布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装下了整个太阳,容不得一丝晦暗。 “前将军府。”董卓淡淡说着,便转而看向四周,各路官员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微微咬唇,我顾不得小毒舌,只一径看着董卓,心下暗暗祈祷。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显然是无用功,看吧,各路神仙谁都没有听到我的祷告。 “诸位请听董卓一言。”抿了抿唇,董卓扬声道,微褐的眼眸里不带半分温度。 我的心一点一点慢慢沉了下去。 再看在座的众官员,一个个皆是侧耳细听,无人胆敢越矩,看来董卓的权势果然今非昔比。 婉公主却是神情微僵,面色苍白起来。 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当今圣上懦弱,不如陈留王机警,可承大位。董卓愿废帝,改立陈留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董卓开口,声音冷厉。 闻言,本就冷寂的园中更是一片死寂,诸官听罢,皆不敢出声。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大放厥词?!”正在一片死寂中,有一人推案而出,正是荆州刺史、执金吾丁原,他怒目而视,一脸愤慨,“皇上仍是先帝嫡子,且并无犯下大错,你有何权在此妄议废立,难不成想要谋逆篡位?!” 淡褐色的眼眸微微加深,董卓冷冷看着丁原,眼中的寒意灭顶而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没有什么滔滔不绝的大道理,简简单单四个字,令在场所有的人不寒而栗。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站在董卓身旁,转头看看丁原,再调转头看看董卓,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现场气氛僵到了极点,王允却仍是没有上前的意思,我忍不住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刘辩。他仍在把玩了手中的酒鼎,漂亮的眼睛里仍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小毒舌刘协刚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董卓,苍白的小脸更是一片惨白。 “今日饮宴,如何谈论国事?他日再谈也不迟。”王允淡笑着,终于开口。 董卓却已是冷冷看向王允。 “绝纤尘!”眼中血光乍现,董卓咬牙迸出三个字,看那模样,分明有拼命的架势。 凉州那一役,董卓恨不得将绝纤尘扒皮拆骨,如今在这温明园遇上,还不手到擒来? 松开我的手,王允仍是笑得一脸温和,缓缓上前,一走一步,脚步上的银链相互敲击,发出锐耳的声响。 “天煞孤星?危害天下?”董卓咧了咧嘴,笑容有些可怕,转身快速从从樊稠的腰间抽出刀来,他直直斩向王允,“你说得真对!” “我若死,笑笑的脸便好不了。”淡淡一句话,却让董卓手中的刀生生地收住了。 我也微微一愣,我的脸,他能治? “废立之事,改日再谈吧。”王允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着,随即转身招呼百官,“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改日再谈。” 丁原率先拂袖上马而去,吕布也挥了挥手跃身上马,其他众官员皆喏喏不敢行,待见董卓虽面上有怒色,却隐忍不发,才一个个渐行离去。 “皇上劳累多时,也请回去休息吧。”看了一眼婉公主,王允微微点头。 婉公主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略有缓和,挺直了脊梁转身回宫,刘辩刘协也一同摆驾回宫。 “你能治?”眼见众人皆走出了温明园,董卓这才冷言。 “并非难事。”王允微笑。 “如何治?”眼底藏了一丝忍不住的欣喜,董卓追问。 “换皮而已。”他开口,轻轻柔柔一句话。 我惊住,半晌回不过神来。 “换皮?”董卓皱眉,不甚了解的模样。 “取样貌相似之人的面皮,加上我特制的药材敷于其上,经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化为一体,浑然天成,瞧不出半丝不妥。”王允充当解说之人。 一股腥臭从喉间涌上,我头晕目眩,忍不住的想吐。 他说的相似之人,是貂蝉么? 看着他温和的模样,我寒彻入骨。 废天子董卓野心天下 抗皇旨蔡邕无功而返 怎么有人可以这样满面温和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 “这种茶我见义父泡过,只是见过,义父大人从不允我喝,真的很香。”是貂蝉的声音,那一日她捧着花茶轻轻啜饮的模样在我眼前浮现,那一张相似的脸上浮现着浅浅的,落寞的笑意。 我微微握拳,咬牙。 “笑笑不会同意的。”皱眉,董卓道。 闻言,我立刻双眼冒心地看向董卓,不愧是仲颖,一语中的,说中我心中所想。 “你呢?”微笑,王允看向董卓。 董卓迟疑,半晌,皱眉,“对笑笑只说是药材,不能说是换皮,会吓着她。” 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王允似有若无地看我一眼,点头,“好。” 疯了,都疯了…… 甩袖,董卓离开了温明园。 “走吧。”转身牵着我的手,王允低头道。 我狠狠甩开,瞪向他,“你想干什么?” “你的伤是因为我,我想还你一张脸,不好吗?”抬手,他轻轻抚上我的脸,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疼惜。 “疯子。”低斥,我咬牙,“为什么你能那么毫不在乎地毁灭别人的希望呢?貂蝉于你,便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么?” 王允神色一点未变,只是看着我,“貂蝉是这个世界上与你最相像的女子,相像得连命格都一模一样。” “命格?”皱眉,随即想起那个可怕的预言,我恍然,“你是说……你是说她同我一样,是董卓的克星?” 扬唇,王允点头,“是”。 后退一步,我看向王允,“从一开始,你便打定主意要利用貂蝉?因为你以为我葬生在护城河内,你害怕董卓祸及朝廷而无人能够牵制他,所以……你费尽心机造就另一个克星?而如今,我的出现令貂蝉失去了她的作用,所以……她便沦为活药材?”冷笑着,我咬牙道。 微笑,王允没有否认。 “啪”地一声轻响,是脚踩断枯枝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貂蝉。 她正站在不远处,满面苍白。显然,她都听到了。 “天有些凉,蝉儿想义父大人穿得单薄……所以”,抿了抿苍白的唇,貂蝉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所以……” 王允上前接过,抚了抚她的头,面色温和得紧,“谢谢。” 貂蝉微微弯起苍白的唇,没有言语。 我站在原地,心里有一股闷气找不到发泄口。 “你没有听到吗?他在利用你!”许久没有的怒火涛天而来,我看着眼前那个与自己相似到诡异的女子,大声道。 貂蝉只是低头,没有看我。 “你还待在他身边?他是个疯子!他要毁了你的脸!”上前一步,我抓住她的肩,死命地摇晃。 被迫抬头看着我,貂蝉的眼里噙着泪。 双唇抖动了半晌,她终是开口,“义父大人要貂蝉做什么……貂蝉便做什么……” 我傻眼。 王允抬袖拭去她粉颊上的泪,笑得温和,“好孩子。” 抬手取下我的面纱,王允握着貂蝉的手,走出了温明园。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这里快要翻天了。 “笑笑呢?!”一进大门,便听到董卓的怒吼,“我让你们好生护送她回府,她人呢?” 庭院里,董卓背对着大门而立,满院子的人一片噤若寒颤。 “老大,小姐……”张济抬眼看到我,一脸委曲地开口。 “闭嘴。”董卓大吼一声,张济巴巴地闭上了嘴。 看着张济吃鳖的模样,我也没有玩笑的心思。 “仲颖。”张口,我唤。 董卓忙转过身,“你去哪儿了?” 仰头望着他,我又犯了痴,“仲颖,我们离开洛阳吧。” 微微愣住,董卓伸手探了探我的额,“怎么了?病了?” 病了? 我微微一愣,随即低低地笑开。 那一回,在太守府,我说“你娶我,好不好”时,他也说我病了…… 手触到我的额,董卓一下子皱紧了眉,“这么烫!快去请大夫!” 一声吩咐,众人忙得团团转。 我呆呆被他打横抱起,这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头重脚轻。 看来,这么些日子的折腾,我真的病了,难怪总觉得身子懒懒的。 问了诊,把了脉,喝了药……我终于得到了清静。 一觉醒来时,董卓正靠在床头。 我只微微一动,董卓便睁开,抬起头来,“醒了?身子好些了没?” “仲颖,我们回凉州吧。”看了他半晌,张了张口,我终是道。 皱眉,董卓看着我,“洛阳不好吗?这房间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房间一样,可是感觉变了”,因发热有些烫人的手轻轻抚上他满是胡渣的下巴,我缓缓开口,“我不喜欢洛阳,我们回凉州……然后,继续那个未完成的婚礼,好不好?” 那个未完成的婚礼,还有很多事,自见面后我们谁都没有提起,唯恐触及对方对里的伤疤,可是有些话,不得不讲。 董卓眼里的阴霾散去,捧着我的脸笑,“在洛阳成亲吧,我会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 我垂下眼帘,在洛阳的幸福,又可以持续多久? “而且,你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一手抚上我的左颊的疤,董卓笑得神秘,仿佛一个藏着礼物的孩子,“最漂亮的。” 我知道他心里所想,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会满心期待地等待他的安排和惊喜,可是……我明明知道一切…… 就算形如夜叉,我也不要带着血腥味的容貌,那让我几欲作呕。 王允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一点都摸不透,洛阳实在太危险。 咬了咬牙,我定定地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仲颖,离开洛阳我们便成亲,如果你执意留下,我便独自一人回凉州。”我缓缓开口。 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董卓看着我,淡褐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为什么?”终于,他道。 “不记得了吗?在凉州,婚礼之前,你答应我不会觊觎这天下的,你答应我一辈子都留在凉州……” “可是你还是消失了。”抿唇,董卓道,淡褐的眸子逐渐加深。 我看着他,微微怔住。 “可是你还是从我眼前消失了!我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机而无能为力!我眼睁睁看着你身陷绝境而束手无策!……”董卓咬牙,面色铁青,仿佛又回到那一日我堕河之前的神情,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死寂。 看着他两鬓的霜白,我心下开始隐隐作痛。 “我在凉州痛彻心扉,你却容颜尽毁,四处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声音越来越大,几近怒吼,董卓一把捉住我的肩,“我自责!我痛悔,若我早一日到洛阳,我便能早一日找到你!” 我仰头木木地望着他,泪水扑漱漱地落下,早知他心中很苦,却不知他将一切都归疚于自己。 “我要坐拥天下,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有足够大的力量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他开口,满面阴鸷。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我吼。 我却只能仰头望着他,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泪腺竟是如此的发达。 没有一点声音,我只是看着他,无声地流着眼泪,第一次发现,原来无声的哭泣,也可以哭得如此惊天动地。 这是我第一回在他面前哭得如此狼狈。 董卓看着我,眼中的阴鸷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终于,他伸手,将我拥在了怀中。 “如果,你是因笑笑而兴起杀戮,那么现在,我求你再为笑笑放下手中的屠刀,可好……”俯首在他怀中,我抽噎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抱着我的胸膛温暖如昔,他一动未动。 “仲颖……”低低地开口,我靠在他怀中,心里疼痛莫名。 我不想他的死,如果真是因为我。我,不想失去他。 感觉他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头,我听到他的叹息。 心里莫名的一阵松动,董卓会答应我,他会答应我,对吧。从以前便是,十五年来,他从未曾拒绝我的要求。 这回,一定也会一样吧。 从他怀中挣开,我仰头望他,透过那淡褐的双眸,我看到了一个泪痕斑驳的女子。 “如果回凉州,如果再一次身陷险境,你当如何?”抬手轻柔地拭去我眼中的泪,董卓抿了抿唇,终是开口。 眼中骤然一暖,我知他仍是后怕那一日我身披毒衣,血流不止的模样,“若再有一回,就算是下地狱,笑笑也决不离开仲颖。” 看着他,我保证。 一直紧绷的嘴角微微缓和,董卓看着我。 我亦紧紧盯着他,就等他开口说,“好,我们回凉州”。 到那时,我们便可包袱款款,神仙眷侣去了……嘿嘿,当然,我也没真打算回凉州,拐了仲颖出了这洛阳,哪儿偏僻往哪儿躲。 来一曲,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觅处……当真是美哉,乐哉…… 嘴角微弯,我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儿。 “笑笑,你……”狐疑地看我一眼,仲颖捏了一下我的脸,“打什么鬼主意?” 眼珠儿微转,我笑得天真,“哪有。” “呵呵。”董卓终于笑了开来。 瞬那间,阴天转晴,鸟儿鸣唱,百花齐放……(呃,当然,这都是女猪在想当然,发花痴……) “大人,宫里来人了。”正说笑着,郭汜突兀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笑意微微僵在唇角,我侧头看向董卓。 他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再睡一下,午膳时叫你起来。” “好。”我点头,难得如此乖巧。 董卓带上房门,随郭汜一同离开。 宫里来人?所为何事呢? 双眉不自觉地皱起,我终还是无法入眠,起床披上袍子,便一路走向前厅。 迎面撞上托着茶水的婢女,我便半路截了那茶水。 留下傻了眼的婢女,我低头乐呵呵地进了前厅。 “将军,皇上赐婚,岂能推辞?”一脚还未踏进前厅,我便听得一人道,声音有些苍老,但很是温和。 赐婚?我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 “劳皇上费心了。”董卓的声音不见喜怒,只一径淡淡的,“臣已有妻室,不敢欺瞒皇上。” “将军已娶妻?为何朝野上下未曾听闻?”那人惊讶道。 只觉那声音耳熟悉得紧,抬头一看,宫里来的人竟是那一日救了郭嘉的侍中蔡邕。 “娶妻之事,莫非还要召告天下?”董卓的神情微冷。 蔡邕笑得和缓,“非也,三妻四妾也未尝不可。” 皱眉,董卓冷言,“我乃天煞孤星之命,克死父母兄弟,再不想害人性命。” 虽然听王允说过,但这样的话由他口中说出,我仍是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 蔡邕也有些讶异,“将军说笑了。” 董卓不语,面色愈见寒冷。 “那令夫人?”蔡邕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不会,她能克我,我决不伤她。”董卓冷言,只是眼中闪过一抹温和,随即竟是低低一句,“我很庆幸。” “只是抗旨之罪……”,蔡邕迟疑。 眼着董卓就要发飙,我先一步进了大厅。 “大人。”奉上茶水,我见了礼。 “安若姑娘?”蔡邕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弯唇,我微笑,“我便是他的妻子。” 蔡邕愣愣地看着我,满面的惊讶,连手中的茶水泼了出来都不知晓。 董卓紧绷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一手不着痕迹地将我带进怀里,显然,我的这番自我介绍令他很是满意。 “怎么会……”蔡邕一脸的不能接受。 “没有错,我是董卓的妻子”,看着蔡邕,我开口,“只是欠缺一个完整的婚礼,还望大人成全。”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后来因为郭嘉遇见他,我对于这个历史上著名的大学者印象都很好。 蔡邕何等聪明,他微微面露难色,随即苦笑,“看来将军是宁可抗旨也断不会再娶妾室,老朽今日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我只是抿唇,没有开口。 “希望将军和夫人自己多多保重,老朽告辞”,蔡邕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洛阳是个是非之地,今日老朽无功而返,他日恐怕……将军若果真欲与夫人白头携老……还是快快离开吧。” 说完,他便离去。 “多谢大人。”心里微微一暖,我开口称谢。 他没有回头,只一径出了大门。 看着蔡邕离去,我心里掂记着刚刚进大厅时董卓的话,不由得侧头看他,“仲颖,你刚刚说庆幸,庆幸什么?” 他低头看我,抚了抚头,笑得温和,“我幸庆,我的笑笑命够硬,能陪着我。”谁也不会相信董卓会有那样温和的笑。 我看向别处,就是不看他,我心底最深处的隐讳和刺痛,竟是成了他的幸庆? “是啊,我的命够硬,我是克星来着嘛。”开口,我说得酸涩。 “呵呵。”董卓笑了起来,一手抚了抚我的长发,“没有关系,我愿意被你克。” 悲伤的感觉被赶跑,我嘴角微微抽搐,这算是董卓说的肉麻话吗? “对了,皇上赐婚赐了谁给你?”想起来刚刚的事,我好奇得紧。 “忘了。”董卓说着,便要回屋。 “不是吧,好假。”我笑着拖住了他,“说,是谁?” “不记得了。”笑,董卓挣开我的手,只不敢真用力。 “我是你老婆耶,快快从实招来。”我黑了脸,一脸黄脸婆的模样,双手叉腰。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笑笑原来是个小妒妇啊。”董卓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我是妒妇。”我点头,爽快地承认。 “只说是王允的义女,叫什么……”略略回想了一下,董卓皱眉再想。 “貂蝉。”站在原地,我如被冷水淋了一头般。 “对,是叫貂蝉。”董卓点头。 “收拾包袱,我们私奔吧。”半晌,仰头,我笑得阳光灿烂。 他定定看着我,没有开口。 “就算下地狱,我也一定陪着你。”我继续诱惑。 “好。”终于,他开口,嘴角缓缓上扬。 ———————————————————————————— 跳着你的心跳,抱着你的拥抱 爱最深多深,我不知道 沉默什么都好,心里什么在烧 幸福那么少,我竟然得到 月光太冷,海浪太吵,我把你裹进我外套 这双翅膀不飞了,因为守护你最重要 这一生一世让我保护你,就算跟世界成为敌 当你把手紧紧放进我手里 怎能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奇迹…… ——《保护你》 写到这一段,无意间听到这首歌,感觉真是对味,呵呵,贴上来大家看看。 树欲静奈何风难止 局已定苍天岂容改(上) 银子、银子、银子……还是银子……啊,珠宝也行。 乐滋滋地回房,我匆匆打包收拾细软,当家才知油米贵,尝过了囊中羞涩的尴尬,才知道钱财多么地可爱…… 通常这种时候,我便会想起某个嗜财如命的孤胆英雄。因为此时的我,绝对的感同身受。 收拾妥当,我微微小坐了半刻,虽然在这将军府住了不过几日,但总还有些感情。 “笑笑。” 我回头,看到董卓正站在门口,手中提着行囊。 “都交待好了?”看着董卓,我微微笑开。 “都交待好了”,看着我,董卓笑,“走吧”。 “嗯。”重重点头,我一手背起包袱,一手抱起桌上的小木箱,便走到他身边。 董卓伸手接过我手中的小木箱,笑着抚了抚的头,便一手拥着我出门。 “大人,不好了!”还未出门,便听到郭汜的声音。 我哀叹,想走得低调点都不成。 “何事?”董卓皱眉。 说话间,郭汜已走到跟前。 “我不是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吗?带兵回凉州。”董卓冷声道。 笑意微淡,我侧头看向董卓,原来我的如意算盘没有那么响,就算回凉州,也是一队兵马一同回去,如此这般,我的拐带计划宣告破产。 “我们正在整兵,只是丁原驻扎在洛阳城外的兵马有所异动,正欲开战。”郭汜禀道。 “丁原?”董卓抿唇,眼中逐渐冰冷下来,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那就开战吧。” “是,大人。”闻欲开战,郭汜眼中竟是微微一亮,如欲食人肉的野狼一般。 自古乱世出英雄,时局越乱,对于郭汜这一类野心勃勃的家伙来说,越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吧。 命运由天定,半点不由人么?只是原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笑笑再等等,杀了丁原,我们便回去。”回头看我,董卓微笑,神情全不像在讨论杀人之事。 我能说不么? 丁原在城外,要董卓弃他的兵马于不顾,断然不可能。那些士兵一个个皆随他出生入死,又岂能说弃就弃? 或许,董卓远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冷漠绝情。 “大人,丁原正在城外搦战!”樊稠冲了进来,“他说……” “说什么?”董卓问。 “他说……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而篡也。”樊稠略略低头,回道。 我看向董卓,他竟是淡笑起来。 记得三国演义中卢植有说过这么一段:昔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宫;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恶三千余条,故霍光告太庙而废之。今上虽幼,聪明仁智,并无分毫过失。公乃外郡刺史,素未参与国政,又无伊、霍之大才,何可强立废立之事?圣人云: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而篡也。 太甲、昌邑王皆有大错,伊尹、霍光才废皇帝立新君,如今这番话非但指出当今圣上无大过,而且分明有藐视董卓这未参与国政、无伊霍大才的“外郡刺史”之意。 “可是我们城外只有五千兵马。”樊稠又道。 “五千又如何?我们西凉军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抵十,何愁取不到丁原那老儿的人头?”郭汜抱拳道。 董卓只是看着他们,并不开口。 “况且是丁原是那老儿先行开战,就算我们示好,也未必能活着出了这洛阳城,还不如拼死一战,尚有胜算。”见董卓不开口,郭汜又道。 郭汜虽然好战,但他也说得有理,丁原先行开战,就算我们示弱,他也未必放我出洛阳,但董卓兵马只有五千,就算拼死获胜,也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先缓一缓吧,入了夜再说。”轻扯董卓的衣袖,我道。 董卓微微低头看我,“入夜?” “丁原胆敢贸然兴兵,必是因为他知仲颖兵力有限,如若我们入夜之后命士兵悄悄绕出城去,然后再让他们大张旗鼓地进来,如此几次,让丁原不敢再贸然兴军,我们再思对策如何?”想了想,我道。 郭汜看了我一眼,略显讶异,显然在他眼中,女人便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产物。 “大人,小姐说得有理。”樊稠表示赞同。 “好,先这样吧。”董卓扬了扬手,道。 郭汜和樊稠领了命下去。 董卓却是回头望我,眼中略带深思。 “笑笑真的长大了。”半晌,他笑。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咧了咧嘴,傻笑。哪里是长大,分明已经熟得快烂了…… 依计而行,抵了不过两日,便听闻丁原军中杀出一员猛将,不用看,我也知道那猛将的来路了。 除了那铁戟吕布,丁原军中还能有谁会被董卓手下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称作勇将? “大人,那小子折损了我们不少人马!”张济嚷嚷着道。 “他若不死,我们胜算渺茫。”郭汜眼中阴狠。 董卓只一径坐着,半晌终于开口,“他是吕布,原是我手中的副将。” “什么?!”李傕一脸的讶异,“那他如何会跟了丁原那老匹夫!” 董卓只是沉吟,并不开口。 此时,我正站在门外,当然不是偷听,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小生怒发冲冠:你这还不算偷听!) 在凉州太守府,吕布留下是因为我,吕布离开还是因为我,这些董卓不会不知道。 只是如今他们却是兵戎相见。 “主公,我有办法劝得吕布归降!”正说着,一个末位小将突然开口。 我微微扬眉,虎贲中郎将李肃?呃,并非我认识此人,只是《望月》剧本上这个时候应该是有这么个人跳出来出头的…… “你有何计?”董卓看向那李肃,道。 得了董卓的正眼相待,李肃说得愈发的起劲,“我与吕布同是并州五原郡九原人,自小相识,知他有勇无谋,见利忘义。我听说主公前日得到一匹良马,名曰赤兔,此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如果将此马,再用财物相诱,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说服其来归降!” 李肃说得唾沫横飞。 “有勇无谋,见利忘义?何以见得?”一直未开口的樊稠突然开了口,面有不悦。 樊稠是知道吕布的,那样一个眉目明亮的孩子,怎么会如这李肃说得这般不堪? “你们有所不知,那吕布年少时体弱多病,记得有一回不知从哪儿抱了一个女娃娃出来,硬说是他媳妇,那般年幼,便是好色之徒,其禀性可突窥之一二,只是想不到短短几年,他竟是变得这般厉害。”李肃举例子,摆事实。 门外,我却是微微扬眉,真是冤家路窄,这李肃该不会正好便是当年欺侮吕布的几个少年之一吧? “这样的事,未免牵强。”樊稠皱眉驳道。 “无妨,我叫人备下赤兔马和财物,你去试试。”董卓却是突然开口。 我皱眉,虽然不知道吕布是怎么被个李肃给说动的,但历史上这一回吕布似乎真的是被李肃说动,进而一刀砍了丁原,拿了丁原的头颅来向董卓邀功的。 由此,吕布背上三姓家奴之名。 由此,引出了之后的貂蝉事件,导致最后董卓被吕布所弑。 这简直是一连串事件的一个枢纽,就算改变历史也在所不惜,坚决不能让他发生! 眉头紧皱,我苦思良策,以至于连董卓走到跟前都未发觉。 “站在门外想什么?”董卓看我,道。 “我在想,我可以陪李中郎一同去见吕布”,咧了咧嘴,我道。 董卓看着我,未言语。 我被他盯得直发毛,“呃,我与吕布也算旧识,也许他会给我这个面子也不一定。”打着哈哈,我打定主意,就算董卓不让我去,我也会偷跟去。 “你不必去。”微微皱眉,董卓开口。 就算是生死关头,他也决不会利用我去达到任何目的。他,一向如此。 知他会如此,我立刻乖顺地点头,“好,那我先回房。” “嗯,不必担心。”笑着,习惯性地抚了抚我的头,董卓道。 “好。”乖乖地点头,我转身回房。 转过走廊,我提了裙摆,便溜到马厩,一眼瞅准了其中一个单间的马厩,马厩与其它不同,打理得十分干净,再看那马,浑身上下火炭一般赤红,无半根杂毛。 想必那个便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赤兔马了。 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总算见到这明星马了……要不要给它按个马蹄印当签名? 树欲静奈何风难止 局已定苍天岂容改(下) “你便是赤兔马来着吧?”带了些谄媚的笑,我小心翼翼地挨上前,当然有些担心它抬腿给我一蹄子。果真如此,我便“嘎嘣”了。 只见它甩了甩火红而蓬松的马尾,仰头便是一声长嘶。 我惊得倒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它却是在原地打转,喷着响鼻,龇牙咧嘴的。 我揉了揉差点没有闪到的腰,狐疑地看着它,它……它……它该不会在嘲笑我吧…… 额上一排黑线,我磨牙,虽然到了这把年纪还这般冒失的确有些不好看,但怎么也没有沦落到被一匹马嘲笑的地步吧……虽然它是赤兔马…… 磨着牙,我恶从胆边生。 狞笑着上前,我抬起一指便弹在它的眉间,随即瞪着它,揪下一旁的鞭子,准备豁出去了! 它微微一怔,随即竟是摇头,喷嚏连连,似是马蚤到了它的痒处一般,又向我靠了过来。 真是峰回路转,见一片形势大好,我忙咧开嘴,抬手抚了抚它的下颌,把鞭子悄悄丢到一边,还用脚拨了拨,又踢远了一些。……千万不能让这匹臭脾气的马看到…… 嘿嘿,鄙视我吧。只有和这赤兔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才能实行我的计划。 正兀自胡思乱想,忽见李肃带了随从正向这边而来,我忙四下环顾,只见一旁丢着一件破旧的长衫,一股子的马马蚤味。 捏着鼻子上前,我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套上了那一身衣衫,揉乱了头发,扎一个乱蓬蓬的马尾。 “李中郎,这一匹便是赤兔马了。”有人开口。 我忙弯腰躲在赤兔马身后,从地上摸了一把泥,糊了自己一脸。 “谁在后面!”忽听几声齐刷刷的兵刃出鞘声。 我脊背一凉,忙下意识地举起双手站起身,放粗了声音,“大人饶命。” “你是谁?”李肃后退一步,抬袖掩住了鼻子,皱眉道。 我一脸的诚惶诚恐,“小人是这里打扫马厩的。” 没有再看我,李肃皱眉喊道,“把赤兔马拉出来。” “是。”有人应了声,便上前。 那人上前,刚刚拉住缰绳,只见赤兔马闷不吭声,抬起前蹄便是一阵折腾,当真是人仰马翻…… “拉住它拉住它!”李肃大叫起来。 “大人,大人……这马倔得很……”不消半刻,大家便是气喘吁吁了,那匹坏脾气的马还是一副倨傲的样子,昂头挺胸,帅得很…… 啊啊……我皱眉,那副德性怎么看都跟小毒舌一个德性。随即微微黯然,这世道如此之乱,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看来也只有主公能够驯服它了。”李肃皱眉,思量一般低声道。 见时机正好,我忙涎着一张脸凑到李肃鼻子眼前。 “你干什么!”李肃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叫道。 “小人只是想给大人帮忙而已……”我笑得狗腿。 “凭你?”李肃一脸的鄙夷,随即一手掩鼻,抬了抬袖子,“离我远一些。” 我忙知情识趣地后退一步,“中郎大人如果连牵马这种小事都要劳动董大人,怕是会令董大人认为中郎大人办事不力不力啊……” 李肃皱眉,“这赤兔马怪异难驯,莫非你能制住它?” 正中我下怀,我忙不迭地点头,“若说小人别的本事没有,从小便在马厩干活,驯马这等小事还是难不倒小人的。” “好,你试试。”李肃摆了摆袖子。 我忙点头,转身看向那还在原地摆造型的赤兔马,千万给点面子啊。我心里打着鼓,干笑着上前,抬手便要拉马缰。 不想这家伙竟然翻脸不认人,抬起前蹄便要发飙。 我一时慌乱,再次不雅地跌坐在地,身后立刻响起了一片讥笑声。 讪笑着回头看了看抱着双手免费看笑话的一行人,我暗咒一声,手却不期然碰到?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到腰间的绣袋,绣袋里鼓鼓的一堆全是原本准备在私奔路上享用的牛肉干,脑袋里灵光一现,我响起了某头会吃肉的无毛小驴,见过一个怪胎,这个该不会也是怪胎吧…… 抬手不着痕迹地从腰间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我伸手上前。 赤兔马喷着响鼻,正欲再度发飙,却忽然注意到了我手心的牛肉干,凑上前闻了闻,竟是伸舌一卷,便卷入了口中。 我忙顺手拉住缰手,再抚了抚它的下颌。 它便眯了眼睛,任我为所欲为了…… 这年头,连匹马都要物质收买,真是……世风日下啊…… 成功牵到马儿,我回头,咧嘴,笑得灿烂,“大人。” 眉头舒展了一些,李肃点头,“估且让你跟去,但不能拂了主公的面子,你去换件干净的衣衫来。” 开玩笑,换了衣衫我岂不原形毕露? 我笑得愈发的狗腿,见牙不见眼,“大人有所不知,这衣服虽然有些味道,但赤兔马就认这味道,换了味道它便认不出我了。”我一本正经地瞎掰。 “大人,快些准备上路吧,赶到洛阳城外还要些功夫呢。”一旁有人在李肃耳边道。 李肃点头,随即回头看我,“那就这样吧,你只牵着,不准骑。” 见目的达成,我忙点头。 低头跟着李肃等人出了将军府,我便后悔了,这李肃还真是没有人性,他们骑马,我走着,他们坐在马上,我却只能牵马跟着…… 最为让我扼腕的便是……赤兔马背上还空着…… 有马不骑,偏偏还要本姑娘走得两脚生水泡…… 一路走着,我一路怨念…… 快正午的时候,终于到了洛阳城外,远远地,便见一路人马团团围上前来。 “何人胆敢擅闯军营!”大概是因为两军交战的敏感时刻,来人大喝,面色皆不善。 “请报吕将军,故人来访。”李肃抱拳,彬彬有礼道。 兵士见状,转而回报军营。 不消半刻,吕布便急奔出营。 “故人何在?”左右四下环顾半晌,吕布面有怒色,转而看向一旁的士兵。 被吕布一瞪,那带路的士兵忙指了指李肃。 “不是女子么?”明亮的眼睛染了失望,吕布垮下肩,“我还以为是媳妇找我来了呢。” 我失笑,都说了不再称我媳妇,如今当我不在,还是依然故我啊。 “贤弟别来无恙?”李肃不甘被忽略,上前一步,抱拳道。 吕布这才注意到李肃,微微皱眉,口气不善,“你是何人?” “奉先竟是忘了儿时的玩伴?”见吕布语气不甚熟络,李肃口气一转,不再以兄自居。 大约刚刚失望打击较大,吕布转身便要回营,“忘了”。 “将军稍待,在下此次可是为送礼而来。”李肃再不敢卖老,忙又道。 吕布却是至若惘闻,脚步仍是不停。 我微微弯唇,果然吕布并非见利忘义之徒。 “赤兔马一匹相赠,在下诚意十足。”李肃又道。 “赤兔马?”吕布微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肃身后的马。 我的心又回到嗓子眼,看来这赤兔马名气倒是不小,只是吕布应该不至于用一匹马来交换他义父的性命吧。 赠宝马李肃暗下城府 施毒计丁原命丧黄泉 那赤兔马站在我身旁,倔傲地昂着头。 吕布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我忙低头后退几步,只见他伸手便来抚那赤兔马。 “此马骠悍,将军小心!”李肃见状,忙叫道。 见吕布抬手抚马,我站在几步开外,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如果吕布连赤兔马都无法制服的话,又岂能担得起那吕布之名? 说话间,吕布早已抚上了马颈,而赤兔马也立即不负众望地抬脚便踢。 吕布单手撑着马背,跃身上马,一手牢牢握住缰绳,他狠狠一夹马腹。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那赤兔马又岂是善马? 蓦然抬起前蹄,赤兔马仰天长嘶,尘土飞扬间,它左冲右撞,企图将背上之人摔下背去。 于是乎,一人一马便扛上了。一个气定神闲,任你天翻地覆,打死不下马;一个是横冲直撞,不得半刻消停。 高高绑起的发髻被甩开,发辫在风中掠过,吕布坐于马上,双目生辉,竟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我站在原地,看李肃目瞪口呆的模样,微微弯起唇。阳光下,一人一马在相互较劲,驾驭着那火一般炽烈的赤兔马,吕布仿佛天生挟着阳光而来,容不得一丝丝晦暗。 吕布,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恶人自有恶人磨,呃,应该是恶马。看吧,一阵折腾之后,赤兔马的气力显然已经不支,定在原地再不动弹,只是一个尽地喷气。 吕布笑着跳下马来,伸手那顺了顺赤红的鬃毛,又拍了拍,“果然好马。” “呵……呵呵,此马当只有将军这般英雄才能驯服啊。”李肃忙抓紧时间拍马。 吕布这才正眼看向李肃,“故人?” “嗯嗯,故人。”李肃忙点头,一脸希翼地看着吕布。 吕布皱眉苦苦思索,半晌,耸了耸肩,“谢谢你的马,故人。” 李肃一下子垮下肩,看他那模样分明是没有印象,“此马乃是在下主公所赠”,虽然受了打击,李肃也还立刻抓紧时间说明来意。 “你家主公是谁?”果然,吕布立刻好奇道。 “董卓。”李肃道。 “啊?难怪送我马,原来真是故人” 吕布点头,随即又忙上前一步,“那你见过笑笑吗?” “笑笑……哦,你说小姐?”李肃点头,“见过”。 “小姐?不是夫人么?”吕布微微皱眉,不甚了解的模样。 “夫人?”李肃一头雾水。 “是啊,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笑笑。”吕布忙道,“我本来想去看她来着,但后来义父和董大人开战,便一直没有去找她。” 李肃满脸的问号,显然,他没有办法把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笑笑和我这张脸联系在一起…… “将军府有个叫笑笑的小姐,只是……脸上有缺陷。”李肃迟疑了一下,道。 “缺陷?”吕布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不可能,你说的那个笑笑肯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喃喃说着,竟是恍恍惚惚一手便牵了那赤兔马便回军营。 “呃,将军,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说……将军有擎天驾海之才,名动海内,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站在吕布身后,李肃忙开口。 “走的时候他们不是成亲了么……怎么会……”吕布充耳未闻,只一手牵了赤兔马,兀自喃喃低语。 “且将军生父弃世多年,与丁原并无父子之名……良禽择木而栖,董大人为人礼贤下士,赏罚分明,他日大业所成之日,盼与将军共享……”李肃犹自站在原地游说。 “唉,应该看到她入了洞房再离开的……”明亮的眼中染上了悲哀,吕布一手牵着赤兔马,仰头望了望天,“走得那么潇洒……可恶,应该确认了她幸福之后再离开的……媳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某人陷入自我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碎碎念中。 只是我的心,竟是开始有些莫名的疼,李肃那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让吕布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该有多好…… 李肃看着吕布牵着赤兔马一路喃喃着进了军营,竟是不怒反笑,十分愉悦地转身,“回去吧”。 我皱眉,李肃的表现太过怪异,莫非……我微微一惊,他刚刚那样大声地喊,定会入了有心人的耳,如果丁原气量不够,本性又多疑的话,定会奉行“若不能为我所用,亦不能为他人所用”的想法毁了吕布! 李肃是故意的。局时,无论是丁原杀了吕布,还是吕布杀了丁原,于他们一方,都有利,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太大意了,我忙转身,便要叫住吕布。 “笑笑。”话未出口,身后便有人风一般而至。 我微微僵住,不语,鸵鸟心态地认为他认不出我。 “打扫马厩的小厮少了一套脏衣服”。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低叹一声,我缓缓转身。 “我记得我没有允许你来。”抿唇,董卓不悦道,只是被风弄乱的头发显示了他一路纵马而来的焦急。 “董卓!那是董卓!”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刹时,乱作一团。 “上马。”伸手拉我上马,董卓掉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便飞奔回城。 “杀了董卓!”丁原不知何时现身,高喊着便举兵直扑而来。 董卓没有应战,只一径飞奔回城。 “笑笑?!”吕布的声音突然响起,明亮而清晰,越过了千万人的尖叫厮杀声,传到我的耳中。 坐在董卓身后,我转头,看到吕布站在军营前,手提方天画戟,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哀伤? 那样明亮的眼睛里,怎么可以有那种东西? 坐在董卓身后,一路颠簸,身后那个站在军营前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模糊不见…… 天渐渐阴了下来,似乎是要下雨的模样。 我靠在董卓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任他一路快马加鞭,谁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大人,你可回来了。”到了将军府前,还未下马,便见张济正站在门口。 “何事?”董卓先行跳下马去,随即抬手来扶我。 “婉公主在大厅等候多时了。”张济道。 握着董卓的手下马,听到那个名字,我脚下一滑,硬生生地从马背上直摔下来。 “小心。”董卓上前一步,扶住我,“小心些。” 我只是愣愣抬头,公主?她来干什么? 到大厅的时候,婉公主正一个人喝着茶,见到我们,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董大人”,她点头致意,一身华衣,尊贵得令人不敢逼视。 “见过公主。”董卓开口,面上无甚表情,也不见他屈膝行礼。 婉公主也没有多言,只一径淡笑,“董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此行是特地为大人做媒而来。” “公主是个聪明人,无需做无用功。”董卓淡淡开口,“臣的回答与上回别无二致”。言语间,竟是未将公主放在眼中,明目张胆地在抗旨。 婉公主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又弯起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董大人岂能例外?” 站在董卓身后,我看向婉公主,她脸上淡淡地抹了胭脂,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只是若没有这层胭脂来掩盖,现在她的脸,定已是一片苍白了吧。 董卓略略有些不耐烦,拉着我转身便要离开。 “听说董大人已经成了亲?”身后,婉公主冷不丁地开口。 董卓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是。” “不何是哪家名门闺秀三生有幸?”婉公主又道。 “不劳公主费心。”董卓的脚步半刻未停,一手拥着我便向门外而去。 我侧头,看着他略显冷峻的面容,想来他是不想波及到我吧。 “听说笑笑是董大人的养女?”还未跨出门槛,身后,婉公主的声音便清晰地传来。 董卓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不知笑笑可曾许配人家?”见成功留住了董卓的脚步,婉公主又开口,回头,我不意外地看到婉公主冷冷的笑意。 “公主费心了,笑笑早已许配了人家。” 感觉董卓隐隐升起的怒意,我忙转身,正对着婉公主,开口。 董卓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很是温暖。 “不知许配何人?”看着我的眼睛,婉公主微笑,只是眼睛里一片冰凉。 “董卓。”开口,我一字一顿,吐词清晰无比。 “啊?”婉公主一脸的讶异,只是眼底却是未波动半分,她的演技,有待加强。 这是我的结论。 “你们是父女,这岂非逆反天理伦常?”婉公主狠狠一顶大帽子给我压下来。 “公主说笑,我与董卓并无半分血缘关联”,我微微顿了顿,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公主殿见到的那一柄破旧的木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公主也是有情之人,该不会为难笑笑才是。” 公主微微一愣,武装得严严实实的眼中闪过一丝脆弱。 “如果是美人计,公主可以死了这份心。”我微笑,淡淡开口,“但如果公主允许我和董卓安全离开洛阳,我可以保证,有生之年,董卓绝不会再踏进洛阳半步,而公主所担心的事,也永远不会发生。” 婉公主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转而看向董卓,“董大人的兵马……” “只要公主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卸甲归田,亦或是再投身军营,一切皆由他们自主。”微微抿唇,董卓开口,声音无半丝的起伏。 “我知道了,皇上会下旨命丁原撤兵,明日日出之时,希望你们已经离开洛阳了。” 看着婉公主离开,我心里蓦然一阵轻松,一切问题竟是迎刃而解了。 窗外,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雨。 “回房吧,收拾行礼,我们连夜起程回凉州。”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手,董卓看着我,微褐的眸子温暖得令我忍不住深溺其中。 那样的温暖,即使是看一辈子,也不会腻吧。 “主公!主公,为何?”回到房中,正收拾行礼间,郭汜、张济、李傕三人却突然闯了进来。 “何事如此大惊小怪?”董卓皱眉不悦。 “主公明明大权已在握,为何要放弃已到手的大业?!”张济叫道,满面不甘。 董卓放下手中的包袱,看着他们,没有开口。 那一瞬间,我竟是有一个错觉,或许董卓他所需要的,并不是平静的生活,那样的人,应该金戈铁马,纵横沙场…… 他,天生是应该为战而生的。马革裹尸才是他的宿命…… 不。我狠狠摇了摇头,几乎听到颈间的骨骼“咯咯”作响。董卓不会如此,我这样告诉自己。 “一将功成万骨枯”,微微握拳,我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尖锐,“即使权倾朝野又如何,更何况你们名不正言不顺,必遭天下人非议,你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董卓微微一怔,转头看我。 我这才发觉自己讲了太多不该是笑笑懂得的话,收住了口。 “哼,就算不是我们,这汉朝刘家的江山也早已坐不稳了,乱世出英雄,这世道难道还不够乱吗!”郭汜看着我,冷笑。 我不能否认他的话,历史的进程早有定论。 “勿需多言,我回凉州,若你们愿意,自可投效他人。”董卓淡淡开口,解了我的尴尬。 “老大!当日我们西凉军由少到多,从弱到强,一路都跟随着您,现在就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你……”张济气急大吼。 “闭嘴。”董卓面容微冷。 “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李肃不知何时走进门来,抱了抱拳,道。 李肃的话让我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但我还是问出了口。 “主公交托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丁原其人,毫无容人之量,不出明日清晨,定会有消息传来。”李肃开口,面有得意之色。 “干得好!”董卓还未开口,一旁的张济便已经喜形于色。 “大人,皇帝撤兵的圣旨到丁原军营时,想必丁原的军营里早已经大乱,如此皇帝必定不会再取信于大人,到那时,大人手中无一兵一卒,性命危矣。” 李傕忙不失时机地上前一步,抱拳道。 “更何况大人还要保护小姐,安能全身而退?”郭汜看我一眼,转而又道。 卑鄙的家伙,拿我来说事?我暗斥,却没了争辩的心思,吕布!吕布此时在丁原军营里定然已经面临变故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幼时的小药罐手拿拨浪鼓哄我开心的模样……然后便是刚刚他手提方天画戟孤独站在丁原军营外看着我同董卓离去的模样…… 我头脑里忽然变得乱哄哄的,夺路便冲了出去。 “笑笑!去哪儿?”董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却是没有回头。 冲出了府门,我一下子定在原地,再也挪不动半分脚步。 此时天刚黑,四处一片寂静,我听到的,只有风声,雨声,马蹄声…… 隔着雨帘,我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形颀长,右手提着方天画戟,左手牵着赤兔马,全身都被雨水淋透,如落汤鸡一般,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马蹄声戛然而止,他站在我前方不过三步处,看着我,咧了咧嘴,表情竟是似哭非笑,“丁原死了。” 那般的神情,令我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淡淡地泛起一阵酸痛。 “笑笑……”他看着我,一向明亮的眼睛蒙了尘垢,“我杀他,我杀了我的义父。”他说。 我能说什么?虽然明白一切皆是历史,一切都是命。但这一刻,我却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幼时,那个流着鼻涕的小药罐费尽心思地哄我开心,但董卓出现时,便毫无疑议地带走了我。 十五年后,那个双目明亮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一声一个“媳妇”,也不管我是否乐意,他倒是自得其乐。但是,当我要嫁给董卓时,他却一声未吭,寂静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今天,我坐在董卓身后,他认出了我,我留给他的,还是一个背影。 然后,便是面对一场无辜的杀戮,甚至于自此背上三姓家奴的恶名…… “进屋吧,外面在下雨。”我伸手,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小。 他看着我伸出的手,松开了缰绳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但有些凉。 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血的腥味。 阴差阳错收义子 双目失明留府衙 雨渐渐大了起来,雨点越来越急。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握得我的手生生的疼。 “义父要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杀我……”他低低的开口,声音吵哑,夹杂着雨声。 拉着他站在屋檐下,我只能任由他握着我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一片冰凉,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吕布低垂着头,身子忽然前倾,一下子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步履不稳地抵在门边。 “锵”地一声,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一下子掉落在地,溅起好些水花。 然后,我便看到那方天画戟之上,俨然挂着一颗苍白的头颅。 那张精瘦的脸……是丁原。 “奉先……”我咬牙别开眼,想要推开吕布,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他倒在我身上,纹丝未动,冰凉的雨滴顺着他的发丝滑入我的颈间,很冷。 “媳妇……”他开口,喃喃地低念。 我略略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不是说过不许这么叫。” “偶尔一次……真小气……”,他的头垂在我肩上,孩子似地抱怨。 “不行就是不行,原则问题。”抿唇,我苦笑。 “就算是我死也不成么?”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仍是倒在我肩上没有动弹。 我怔住。 “就算是死前最后一次见你也不成么……”他低低地再度开口。 “笑笑,你在干什么?”董卓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我费力地回头,看到董卓正带着一众家将站在门内,面色阴晴不定。 “奉先他……”我试着推开他,却发现是徒劳。 “扶他进去。”董卓开口。 一旁的樊稠立刻上前,架开了倒在我身上的吕布。 “他怎么了?”借着家将手中的灯笼,我这才看清吕布的脸泛着黑紫,眼神涣散,不由惊道。 “看样子是中毒了。”樊稠查看了一下,抬头道。 “中……毒?”我呆呆地重复,看着吕布颓然的模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主公,你看!”张济突然大叫起来,取下了那挂在方天画戟之上的头颅,口气之中满是快意。 “是丁原!”郭汜眼睛微微一亮。 董卓看了眼那头颅,便又看向吕布,“扶他进去,速传洛阳最好的大夫来。” 樊稠扶了吕布准备去客房,我这才发现吕布竟是一直牢牢抓着我的手,怎么都挣脱不开。 “小姐?”樊稠看我一眼,十分为难的样子。 “罢了,我陪他一起吧。”我看了一眼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吕布。 “就算我死也不成么……”他的声音淡淡在我耳边响起,我忽然有些鼻酸。 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这个家伙…… 咬牙,忽然间,我有一种踹他一脚,然后抱着他痛哭一场的冲动,只是看了一眼一直黑着脸站在一旁的黑面神,我又淡淡笑开。 显然,我的眼泪只会帮倒忙。 “别磨蹭了,快点回房吧,已经这样了,还淋着雨呢。”按捺住心里的疼痛,我开口提醒。 樊稠看了一眼董卓,扶着吕布去客房。 我被吕布抓着手,也一路陪同。 扶着他躺下,董卓也随之进了屋子,“笑笑,你先回房,大夫一会儿就到,他需要净身换衣。”抚了抚我的头,他道。 我点头,拭着抽手,却发现他的手仿佛上了锁一般,苍白的手指紧紧相扣,竟是纹丝不动。 “我帮他净身吧。”无奈地咧了咧嘴,我抬头看向董卓。 果不其然,某人的脸立刻黑了一半,不比躺在床上中毒的那位好看。 “呃,我们一起帮他净身?”再度咧了咧嘴,我试着提议,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烂提议? 董卓看着我,一脸错愕,然后给了我一个令我眼睛差点脱窗的答案,“好”。 我彻底傻掉。 好……好诡异的场面…… 我抽搐着嘴角,看着董卓不耐烦地一手扯烂吕布身上湿透的长袍,随即手脚熟练地拭干他身上的雨水。 那么熟练?我心里微微一暖,从我这副躯体小时候开始,他便一直都这么照顾我的吧。 “小心得红眼病。”董卓看我一眼,突然开口。 呃?我微微一愣,半晌才体会过来这冷到掉渣的笑话,随即乖乖撇开头不看,只淡淡抛出一句,“你早被我看光了,也没见我得什么红眼病来着……” 言罢,偷偷觑了董卓一眼,惊讶地发现了他脸上可疑的神色,嘿嘿,那一个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晚上,他还是蒙在鼓里啊…… 门忽然被推开,郭汜张济一脸怪异地站在让口,“主公?” 呃,的确,看到一贯严苛冷酷的董卓干这种事,心脏稍弱点的,大概就会被吓得驾鹤归西了…… 董卓只低头替吕布将干净的衣袍拉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镇定自若地开口,“吕布杀丁原有功,我刚刚收了他为义子。” 他又爆出一个晴天霹雳。 虽然如此的确能够解释他现在的行为了。 只是,这距离历史,又近了一步。 “大人,大夫我带来了。”樊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我心底的不安。 张济郭汜这才收起一脸痴呆的表情,让到一旁。 看着那据说是洛阳最高明的大夫细细把了脉,看着他那本就布满沟壑的眉间又叠起一个“川”字,我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吕布分明不是现在死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毒已经扩散开了。”摇了摇头,那老大夫一脸的沉痛。 不管古今中外,通常大夫出现那种神情,便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那会如何?”我稳了稳心神,开口。 “以老夫之力,可以尽力将毒逼至一处,只是……”他又迟疑了。 我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忍不住磨牙,“是死是活可不可以一句话讲明白?” “以老夫的能力,救活他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眼睛……” “会失明?”忍不可忍地接上他的话,我怒。 那老大夫点了点头,一脸无奈。 心里微微一抽,我没有再吭声,只回头看向躺在床上一脸安静的吕布。 “好了,写了药方便去抓药吧。”董卓开口吩咐,遣散了众人。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吕布,从来未见过他如此安静的神情,他总是那么聒噪,永远那么生气勃勃,可以打死一头牛的模样。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中了那么严重的毒,他是怎么样撑到最后的?除了中毒之外,他身上还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要处理。 清理了伤口,给吕布喂了药,众人皆退了下去。 吕布仍是固执而无意识地握着我的手,董卓一直坐在我身边陪着,四周一片静默。 “不准难过”。忽然间,他拥我入怀,低头靠在我的耳边,低低地开口。 我微微一愣,回头看他,正好对上他微褐的双眸。 “不准难过。”看着我的眼睛,董卓再度开口,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横霸道。 “你应该再温柔一点说,笑笑不要难过。”微微弯了弯唇,我看着他,轻轻开口,纠正他的语气,明明是舍不得我,却不会表达的家伙。 “笑笑。”他看了我半晌,忽然开口。 “嗯?” “不要难过。”他开口,声音很是温柔,温柔得不像贴了董卓标签的声音。 “嗯。”我应,真是孺子可教啊,“你先去休息吧”。 董卓没有开口,也没有起身。 “丁原的死势必引起大乱,会有很多麻烦接踵而来,明天一早大概就要变天了,你去休息吧。”将头缓缓靠在他肩上,我开口,又说了不该是笑笑说的话。 呵呵,我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烂了,总是忘了笑笑不过一个未满十六的少女。 只是,对着自己重要的人,是无法继续隐藏什么的吧。 董卓低头,“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细细看着我,微褐的眼里有着疑惑,“在那样一个雪天,突然就从天而降,真的是神女?” “差不多吧。”我笑,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说起以前的自己,“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董卓握着我肩的手微微一紧。 我想起了那只被他藏了起来的手机,又道,“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他站起身,走到门边。 “笑笑。”背对着我,他忽然开口。 “嗯?”看着他如刀锋雕刻的背影,我轻应。 “记得第一次,在漫天大雪里看到你,你对着我笑。生平第一次,我有了让别人快乐的念头。我想呵护那样美丽的笑容,让那样的笑容一直存在。” 话音未落,门便被轻轻带上。 我怔怔地看着门,心里暖得仿佛会化掉一般,那样的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义父……为什么要杀我……”耳边忽然传来吕布的梦呓,我一惊,回过神来,用空闲的手替他掖了掖被子,见他仍是睡着,才松了口气。 等他醒来,我该怎么告诉他,他双眼已失明的事实? 拉着我的手微微一动,松了开来,感觉掌心接触到空气的冰凉,我忙睁开双眼,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了?饿不饿?”看着一脸茫然坐在床边,长发凌乱的吕布,我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地咧了咧嘴,笑得一脸温和。 随即才想起他根本看不到……笑意微微僵在唇边。 吕布表情微微呆滞了半晌,忽然咧嘴,顺着我的声音看向我的方向,只是一向明亮的双眸黯然无光,没有焦距。 他一脸的欣喜,“媳妇?是媳妇吗?” 这个问题……我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开始滴汗,我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 只是看着他漂亮而无神的双眼,我的心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 “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干什么?啊!我去点灯,你小心不要摔到。”吕布说着,忙站起身。 “小心!”看他起身刚迈出没几步便绊上了一旁的椅子,我忙叫道。 只是仍是迟了一步,吕布闷哼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样高大的身子摔了下去,跌得不轻。 我忙跑上前,弯腰去扶他,“痛不痛,摔伤哪里没有?” 吕布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随即无意识地抬头,顺着声音望向我的方向,双眼空洞,“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我咬牙没有开口,吃力地扶他起身,在床边坐下。 他靠在床边,轻微地喘气。 “怎么不说话?”半晌不见他开口,我有些不习惯,心里开始不安。 他只是一径地轻喘,低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 “喂,你说话啊!”没来由地,我开始焦躁,“说什么特地赶来见我最后一面,那样混帐的话,你……” 他忽然抬头,目光无焦距地“看”向我,“我没有说错,真的是见了你最后一面。” 我蓦然愣住,随即缓缓抬手捂住了嘴,心开始抽搐。 “真的是最后一面,以后……”,他忽然抬手,无意识地抚向空气。 看着他僵直在冰冷空气里的手,我默默上前,握着他的手覆在我的脸上。 “以后……就算站在你面前,也看不到你了。”他开口,表情落寞得令人心疼。 “不是这样的。”看着他,我放缓了声音,开口,声音温柔得不可议,“至少你还活着啊。” “活着?”他喃喃重复。 “是啊,还活着,不必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棺木里,即使看不到,也可以听到自己想听的人的声音。”我开始循循善诱。 他看着我,表情开始困惑。 果然是个单纯的孩子,我幸庆昨晚想了一夜的说辞终于派上了用场。 “就算眼睛看不见,奉先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就像小时候那个小药罐……呃,咳咳……那样的身体都可以变得这么厉害,现在也一定可以。”我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主持过什么公益节目。 “我不知道义父为什么要下毒杀我……”他忽然开口,“他一向待我很好,可是……” 敢情他都没有把我的话都听进去啊!我一下子住了口,看着他。 “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我疯了一般砍下他的头颅……” “好了,我都知道,不要说了。”轻轻抚了抚他的肩,我不忍再听下去。 “现在……我是在哪里?” “董卓的将军府,你住在这里吧,就像以前在太守府一样,好不好?”眨去眼中的酸涩,我开口。 这一刻,我似乎忘了历史是怎么写的。 只是我知道,这一回,我不能像第一次在太守府听到吕布这个名字一样,激烈地要将他赶出去。 我做不到。 遇到杀手之后……(恶搞篇外) 小生手摇描金大扇,招摇过市,作旁白如下:此章纯属恶搞。 ———————————我是华丽丽滴分隔线——————————— 话说某日,笑笑终于达成长久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心愿,经过预谋已久的策划,和某个人抛弃一切,洗尽铅华,包袱款款离开了洛阳。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两人手拉手站在洛阳城外,望着黑洞洞的城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终于离开了,那个一直想离开的地方。 缓缓仰头,两两相望,童话里的完美结局就要上演…… 正在此时,突然间,有一只脏污的手抓住了笑笑的裙摆。 笑笑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数步,随即惊魂未定地顺着那只手,看到了一个衣饰脏乱的女人,正跌坐在地,嘤嘤地哭泣。 (小生旁白:此女乃宫廷杀手,擅长装可怜博同情,场景设置完毕。) 假设一:笑笑身旁的私奔男一号是郭嘉。 “救救我……”仰头,女人满面泪痕交错,猛一抬头,看到了郭嘉,“救救我……” 一手牵着无毛小驴,一手握着笑笑的手,郭嘉那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满面狼狈的女人,“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死。”开口,一脸的笃定。 “……”女人猛的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角开始抽搐,这个家伙…… “会死?为什么为什么?”笑笑颇感兴趣地摇了摇郭嘉的手,追问。 “因为他是杀手。”郭嘉转头看着笑笑,一脸单纯的笑容。 “啊?是哦?”笑笑点头,恍然大悟。 “你为什么会知道?!”女人哀号一声,一脸的不敢置信。 “因为他是郭嘉啊!”笑笑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看向那女人。 “郭嘉?”女人满脸的问号。 “因为他是郭嘉,所以他说你死你就会死。”笑笑坚定的开口,一脸的深信不疑。 “真的?”女人开始颤抖。 “嗯,不出半个时辰你一定会死。”笑笑点头,十分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女人尖叫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插进了自己的腹中,“td,不就是死吗!老娘不等了!”(旁白: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臭书生,她真的死了耶!”笑笑回头,一脸崇拜。 “啊?死了?”正给小毛喂食的郭嘉一脸的茫然。 “不是你说的吗?” “我乱讲的。” 默…… 北风呼呼地吹…… 假设二:笑笑身旁的私奔男一号是董卓。 “救救我……”仰头,女人满面泪痕交错,猛一抬头,看到了董卓,“救救我……” 目不斜视,董卓握着笑笑的手绕道而行。 “救救我……”女人抬头,发现目标走远,忙挪了几步,又趴在地上,伸手作可怜状。 仍是目不斜视,握着笑笑的手,绕道而行。 女人楔而不舍地继续上前,趴倒在地。 如此这般,重复了n次。 女人怒了,“没看到我很可怜吗?!” 笑笑终于良心发现,停下了脚步。 淡褐的双眸里只有笑笑,董卓看着笑笑,“怎么了?” “她说她很可怜。”笑笑仰头,看着董卓道。 “哦。”董卓应了一声,“笑笑,我们回凉州后便成亲吧”,抚了抚笑笑的头,董卓一身布袍,笑得温暖。 笑笑弯唇,“好。” 女人继续哭…… “可恶!我是杀手耶!居然无视我!”女人爆发了,大吼。 董卓缓缓转身,一拳过去,女人应声而倒。 “仲颖,你杀人了!”笑笑叫了起来。 “她说她是杀手。”董卓抚了抚笑笑的头,解释。 “哦。” 天空开始飘雪,背景音乐响起,场面唯美。 “笑笑,下雪了,我们去给你庆生吧。”看着笑笑,董卓开口,眼中满是温暖。 “好。” 两人拉着手渐行渐远,场景温馨感人…… 假设三:笑笑身旁的私奔男一号是吕布。 “救救我……”仰头,女人满面泪痕交错,猛一抬头,看到了吕布,“救救我……” “媳妇媳妇,有个女人耶!”吕布拉了拉笑笑的手,道。 “是啊,好可怜,赤兔马,你去驮着吧。”笑笑松开手里僵绳,道。 赤兔马鄙夷地看了一眼笑笑,扭头作倨傲状。 “还不去?”挑眉,笑笑一副晚娘面孔。 赤兔马“笃笃”地跑过去,抬起后蹄一顿猛踩,再“笃笃”地跑回吕布身旁。(小生:其实赤兔马想踩的是笑笑,可是不敢……) 可怜的女人袖里藏着的匕首还没派上用场,便一命呜呼了…… “啊,媳妇,她死了。”吕布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吕布道。 “咦,有匕首?莫非是杀手?”笑笑翻了翻她的衣服。 赤兔马昂了昂头,长嘶一声,它想说它立功了。 “闭嘴,你想告诉全洛阳的人我们私奔吗?”笑笑一脚踹过去。 于是,两人一马鬼鬼祟祟地开溜…… 假设四:笑笑身旁的私奔男一号是王允。 “救救我……”仰头,女人满面泪痕交错,猛一抬头,看到了王允,“救救我……” “你怎么了?”王允一手牵着笑笑,走上前,满脸温柔地开口。 555……终于有个正常一点的人了……终于有人关心询问她了,她的计谋终于派上用场了……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自己的台词了……女人感激涕零地想着,一手拉住王允雪白的衣角,以至于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看着女人的手,王允眉头微微一跳,抿了抿唇,“姑娘,你饿了吗?”他蹲下身看着她,再度开口询问,态度彬彬有礼,温柔得不可思议。 “嗯。”立刻受了蛊惑,女人忙不迭地点头。 “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吃一点吧。”王允从袖里掏出一枚糕点递到她唇边。 女人想也没想,一口吞下。 看着女人,王允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把人溺死。 半晌,王允终于开口,“你肚子不疼么?” 女人一愣,开始觉得肚子疼,“疼”。 “疼就对了,你中了我的老鼠药之毒,会从腹部开始疼痛,不过别担心,不过三刻你就会化为一缕袅袅轻烟……再也不疼了……”王允看着她,温和地道。 “为……什么……”女人不甘心地道。 “因为你弄脏他的衣服。”一旁的笑笑接口,看了一眼被女人抓住的衣角,如雪的白衣上染了一块灰色的指印。 半晌,女人化为了一缕轻烟。 “笑笑,上回你说的老鼠药我终于研制成功了,以后我们家里有鼠患就再也不怕了,无毒无味,老鼠一经用食,即刻化为轻烟,连你最讨厌的老鼠尸体都不会留下。”执起笑笑的手,王允满面温和。 “真的,太好了。”笑笑雀跃道,“我们可以开一家老鼠药连锁店。” 轻烟袅袅飘散中…… 假设五:笑笑身旁的私奔男一号是曹操。 “救救我……”仰头,女人满面泪痕交错,猛一抬头,看到了曹操,“救救我……” 曹操上前。 “救……”话还没说完,女人便被一剑削去了脑袋。 拭去宝剑上的血渍,曹操收剑回鞘,薄唇轻启,留下一句千古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笑笑摇头轻叹,“搏同情也要看对象。” 小生温暖小贴士:刺客杀手之流遇到以上五种情形需即刻撤离现场,悔之晚矣。 除吕布公主调虎离山 伤笑笑董卓怒发冲冠 天气越来越冷了,树叶都已经凋零,院子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风里摇晃着,垂死挣扎。 董卓一早便被召进了宫,我看着大夫替吕布换了药,扶他睡下,便出了府门随大夫去抓药,这些原本都是府里丫环做的事,但我总想找些事情来做,因为只要一闲下来,我便会一人个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想历史,想董卓和吕布的下场…… 抓了药,一个人低头走着,突然被挡住了去路,抬头,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王允?” 王允上前一步,脚上的银链跟着微微响动了一下,“怎么看到我便是这副表情?”他微笑,开口道。 那得你自己去检讨自己的行为……撇了撇嘴,我暗自嘀咕。 “你说什么?”王允冷不丁凑近了我,道。 我忙摇头后退。 “我终于找齐了治你脸的药材”,不介意淡笑,他开口道。 我想起了那一副恐怖的药引,一阵反胃,“谢谢王司徒关心,笑笑对自己的容貌十分的满意,无需做任何改变。” “听说吕布杀了丁原后眼睛失明了?”看着我半晌,直盯得我心里发毛,王允忽然道。 我微微一愣,似是捕捉到了话外之音,“你能治好他?” “听说是中了毒,毒聚集到眼睛四周,导致失明,我恰好刚找出一种可攻之百毒之毒。”王允淡笑,温和地解释。 “条件呢?”盯着他那张温和得令我毛骨悚然的脸了半晌,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 “让我替你治脸。”他笑。 我掉头便走,他也没有追来,只在原地看着我走远。 到府里的时候,董卓还未回来,张济、李傕都随他一起进了宫,樊稠和张济已暗中回凉州去调兵进洛阳,我倒不担心董卓在宫里会发生什么变故。 只是如今宫里已是人心惶惶,传言董卓欲废旧主立新君,婉公主也再没有表过态,一切平静得诡异。 整个洛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我也再没提过出洛阳之事,事到如今,洛阳城外各路兵马皆已将丁原之死归疚于董卓吕布,处处草木皆兵,却又畏于董卓的声名而不敢妄动。 当然,所谓声名,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无非是谋朝篡位,乱臣贼子,暴虐成性之类的。什么叫作形势逼人,如今的我,当真是深有体会。 夜已深。 “砰”地一声,吕布的房里传出响声,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几天来,这样的声音已经是第n回了。我蓦然被惊醒,匆匆披衣起床,推门走向吕布的房间。 “奉先,怎么了?”屋里很亮,点着烛火,推开吕布的房门,我便见吕布跌坐在地,四周是碎了一地的茶杯。 “媳妇?”吕布茫然抬头,闻声望来,但我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呵呵,有点渴而已,起来倒杯茶……”他咧了咧嘴,便要起身。 “别动。”眼见他一手便要撑在碎片上,我忙轻斥一声,匆匆上前扶他起身,小心地避开那些碎片。 “媳妇,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吕布任由我扶着他,乖乖起身,笑眯眯地道,眼睛毫无焦距地直视前方。 我掉头有些不忍再看,只轻轻应了声,“嗯,大概是晚膳吃了太多,积了食睡不着。” “呵呵,真是像媳妇的一贯作风啊。”吕布笑了起来。 我也笑,抬手去解他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吕布双手拢袖,一脸的紧张,惊道,颊边有了可疑的暗红色。 “你在想什么,衣服脏了要换下来。”我没好气地抬手狠狠弹了一下他的额。 吕布抬手捂额,作吃痛状,“想想而已嘛。” 我一下子被逗乐,笑了起来。 吕布也笑,“果然还是和媳妇在一起比较开心。” 笑意微微顿了一下,我想了白天王允的话,“即使……看不见也没有关系吗?” 吕布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没心没肺,“没有关系。” 我也弯了弯唇,不敢再深究,王允在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但有时我竟会在想,吕布失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的他与历史上那个吕布终于有了出入,是不是可以改变那个悲哀的结局了呢? 失明的吕布没有令天下枭雄觊觎的武功,没有了杀死董卓的能力,那么结局,是不是可以不必那样不幸? 还是……一切只是我太自私,自私地为他们决定未来的路,即使这不他们自己喜欢的路…… “小心。”正想着,吕布突然低喝一声,便下意识地将我拦在身后,却是一不小心绊到了一旁的桌脚,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才该小心……”我抱怨着扶着他的手,一抬头,便立即住了口,门前竟是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人。 董卓不在府里,府中的武将除了随董卓进宫的除外,其他几人皆已悄悄潜回凉州调兵,如今这府里皆是一些家仆,当真是不妙。 “你这弑杀义父的背信弃义之徒!”为首一名黑衣人怒斥一声,便持剑直直地向吕布刺来。 他们的目标是吕布?他们是丁原的旧部吗?只是看他们一个个不敢表露行藏的模样,分明又是有鬼。 “我的戟呢?我的戟在哪里?”吕布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两手空空地触到空气,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眼看着那剑直直地刺来,我忙推开吕布,躲开了攻击,我们一下子狼狈跌倒在地。 “丁大人对你有如己出,你居然为了荣华了富贵,杀了自己的义父向董卓那乱臣贼子献媚邀功!”有人大骂一声,便再度上前。 吕布狠狠咬牙,额前青筋隐隐浮现。 黑衣人步步相逼,吕布双目失明,护着我四处躲避攻击,逃得狼狈。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必死无疑,董卓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眼看到了竖在墙边的方天画戟,我咬了咬牙,离开了吕布的庇护范围,跃过吕布,走向床边。 “媳妇……媳妇……你在哪里……”吕布感觉不到我,急急团团转,偏又什么都看不到。 刚握到方天画戟,我便感觉肩头一痛,咬了咬牙,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媳妇,你在哪里?怎么了?”听到我的声音,吕布愈发的六神无主起来。 “我没事。”没有迟疑,我拿了方天画戟,快速跑回吕布身侧,将戟放到吕布手里,“你的戟,小心些。” “嗯。”吕布点头,撑着戟站起身,横戟一扫,众黑衣人皆不寒而栗地后退一步。 “你们是谁?”微微偏过头,吕布侧耳细听,道。 “替天行道之人!”说着,身后便有人一记冷剑便悄无声息地刺来。 “小心身后!”我大叫起来。 吕布闻言,回戟一刺,精准无比地向那背后袭来的黑衣人刺了个对穿。 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 吕布善战之名人所皆知,但却不知他瞎了眼睛还能如此厉害! “正前方两步!” 一戟刺去,血溅三尺。 “左侧一步半!” 黑衣人应声而倒。 “左侧往后三十五度角!”我大喊,愈发地起劲。 “三十五度角?”吕布一脸的茫然。 “呀呀,后面,在你后面!”顾不得解释何为三十五度角,我忙跳脚,大声嚷嚷。 “哦哦。”吕布横戟扫去。 “杀了那个聒噪的女人!”终于,黑衣人爆发了。 发现自己惹火烧身,我大惊,忙甚没骨气地跳到吕布身后。 吕布抬手护住我,满面肃杀,这是我第二回见到他杀人样子,虽然双目失明,但却依然令人心生惧意。 方天画戟横扫一圈,直直地指向前,吕布静立原地,地上横躺着几具尸首,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是无人敢上前。 “不过一个瞎子而已,就把你们的胆子吓破了!”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熟悉得紧。 黑衣人皆退向两边,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我微微一愣,看向门口,来者一袭金线白衣,手提“逆鳞”,于一众黑衣人间愈发显得耀眼。 赵云? 竟然是赵云? “赵兄弟?”虽然看不见,但吕布却是先我一步听出声音来了。 赵云也明显怔住,“怎么会是你们?” 我哑然,他来杀人,却不知要杀的是何人么?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只是这种场景下故人重逢,也当真怪异得紧,我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抱歉了。”赵云面色不变,提着“逆鳞”便要上前。 “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我给双倍。”咬了咬牙,我放出话来。这种情况下,连对付那些黑衣人都如此吃力,吕布显然不是赵云的对手。 “分文未取。”没有意料中的听到银子便两眼放光,赵云只淡淡道。 这样的赵云有些陌生,但我心里却没有过分的讶异。因为,我想起了赵云常提起的一个名字,婉儿。 “这么说你是非杀我们不可了?”看着他,我道。 “我想杀的人,叫吕布。”他开口,十分坚决,随即看我一眼,“你可以走”。 感觉到后肩愈来愈清晰的痛楚,我咬了咬唇,垂死挣扎,“你甚至连吕布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杀他?” “受人所托。”赵云淡淡开口,眼神略略有了一些波动。 一旁的吕布却是微微一愣,随即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侧头道,“笑笑,你回房去”。 抬头看了一眼吕布,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都已经这副模样了,他还想护着我? 他在想什么?护我离开,然后自己等死?感觉到他的倦怠,我知道,只要我一走出这个房门,吕布便必死无疑。 一手抚了抚自己的后肩,不意外地摸到一手的殷红粘稠,“怎么办,我走不动了”,靠在吕布身上,我笑得有些无力,后肩痛得厉害,刚刚去夺方天画戟,划在我肩背上的那一刀,着实不轻呢。 吕布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怎么了?”他开始慌乱起来。 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我咬了咬牙,颇有些无赖地道,“没什么,刚刚被砍了一刀,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大概还能再撑一个半个时辰,你看着办吧。” 望着赵云手中所提的逆鳞,我笑得无奈,赵云有赵云想守护的人,吕布有吕布想守护的人,在命运面前,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无奈。 吕布狠狠惊住,半晌,他一手摸索着上前,却触到了我后肩的粘稠,手如被灼烫了一般,他猛地退缩了一下,随即面色变得惶然,狠狠咬牙,他青筋毕露,“我背着你,你当我的眼睛。”向后伸手,他微微弯下腰。 看着他,我有些鼻酸,顺从地爬到他背上,我抱着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嗯”。这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凉州的小巷,那个有着明亮眼睛,笑得肆无忌惮的少年,他背着我,从冗长的小巷到太守府,那一路,他背着醉酒半醺的我,无言。 紧紧握住方天画戟,他站直了身子,“让开,都给我让开!”,原本消沉的神情刹那间消失无踪,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一时之间判若两人。 一手将我护在怀中,一手挥舞着手中的长戟,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赶上前一步,连赵云也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吕布仿佛疯了一般,四下无目的地冲杀,我心里狠狠一抽,双手在他胸前交叠,我抱紧了他,“别怕,我和你都不会有事,他们在你左边。” 吕布微微一顿,提戟便刺,一时间,哀号四起。 纷乱间,我抬头,看到不远处,不知有人在赵云耳边说了句什么,赵云竟是抽身迅速离去。 吕布不管不顾,遇着活物便砍,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唯剩一片血腥。 “笑笑,还有人吗?”他嘶哑着嗓子,一手紧紧握着长戟,戒备地道。 “没……有,都……都死了。”喘了好大一口气,我道,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笑笑!”吕布弯腰放下我,转而将我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别怕,我们去找大夫,我带你去大夫。”满屋子的尸体,满屋子的血腥,我靠在吕布怀中,面色苍白如纸。 意识迷糊间,我看到吕布满身满脸的鲜血,空洞的眼里满是焦急,他抱起我,摸索着走出房间外,横冲直撞。 “有人吗?来人!”他大叫着。 回答他的,却是满屋子的空寂。 院子里空空落落,没有一个人,再细看时,似是被人下了药,一个个皆睡得死沉。 吕布抱着我,四处横冲直撞,小小一个院子,吕布竟是被困着出去,我费地眼开双眼,想要开口告诉他门的方向,却是终是抵挡不过袭卷而来的黑暗。 “为什么我是瞎子!为什么我看不见!”再一次狠狠跌倒在地,吕布仰天大叫,有冰凉的液体掠过空气,落在我的脸颊之上,他抱着已是半休克状态的我,四处撞得鼻青脸肿,“大夫!大夫在哪儿!……有人吗?有人吗……”。 遍寻不着人,那样凄厉的声音听在我的耳中,那样深刻的无力感,我满面泪痕,却无可奈何,他在自责,自责因他的无力而保护不了我,可是我呢? 门被匆匆推开,董卓面带焦急地冲直大门。 “你在干什么!”他见到的,便是这副模样。 听到人声,吕布一下子抬起头,猛地站起身来,“有人吗,快救救她,她快死了……”声音竟是带着些许的哽咽。 朦胧间,我看到董卓蓦然变得血红的眼眸,仿佛要吃人一般,他一个箭步从吕布手中夺过我。 然后,我便听到他涛天的怒意,他说,“回宫,找御医。” 那样的声音,阴沉得令我害怕。 无奈昭德殿笑笑卧凤榻 岂知守财奴原是痴情郎 “笑笑,笑笑……”冗长黑暗的甬道,我一个人步行,四处都是黑,伸手不见五指,那墨一般的黑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笑笑……笑笑……”有人在喊我,声音很暖,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你这该死的东西,你不是说很快会醒吗?!”蓦然,那个声音变得凶恶起来。 我狠狠一惊,一下子睁开眼,强光猛地灌进眼睛,我不适地闭了闭眼,然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背对着我,手中提着一个老者的衣领,那个可怜的老者正瑟瑟发抖。 “微臣……微臣……”那个老者混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啊,她……她醒了……”蓦然见我睁开眼,那老者忙苍白了脸叫道,一脸的如释重负,竟是宛如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一般。 松开那个可怜的老者,董卓一下子回过身来,紧绷的脸庞微微放缓,“笑笑,醒了?”他坐在我的床边,“伤口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会痛?” 我轻轻摇头,然后看到他松了口气。 “饿不饿?”伸手抚了抚我的额,他又道。 想了想,我点头。 “准备一些吃的来。”董卓回头,吩咐。 一旁有人诚惶诚恐地应承着去准备。 “等……等一下……”那个刚刚被吊着衣领的老者想要出言阻止,见董卓看向自己,声音立即自动矮了三分,“那个……她的伤口未愈,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太油腻……” 董卓点了点头,没有待他开口,一旁立即有人应声,“是,奴婢知道。” 华丽的锦被,雕花的床榻,精致的烛台……我转动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有些转不过神来,这里是哪儿?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打量着,我忽然发现一个与这个华丽的房间格格不入的人,他呆呆坐在一旁,满身满脸都是暗红的血渍,额边黑色的长发被凝固的血渍纠结在一起,狠狈不堪。 吕布?我瞪大了双眼。 “他一直坐在这儿,不肯去换衣服。”见我看着吕布,董卓道。 “嗯。”我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吕布,“奉先”,我唤。 他还是坐着,眼睛茫茫然没有焦距。 “奉先。”我喊。 他仍是木木的,没有动弹,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方天画戟。 我微微有些恼,也不知是恼他还是恼自己,只觉得心里酸楚得很,撑了胳臂便要起身。 董卓伸手按住我,“你的伤口还不能动。” 我只得躺下。 “小……小姐,先用一些粥吧。”正说着,婢女端了一只雕花玉碗来。 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见我如此,董卓淡笑起来,一手自那婢女手中接过玉碗,舀了一勺放在我嘴边。 “大人,婉公主有事与您商谈。”那婢女忽然开口道,很是惶恐的样子。 董卓充耳未闻,只一径催我,“不是饿了么?” 我看了一眼那婢女,张口吞下勺里的粥,脑里微微有些疑惑,这是哪里? “董大人。”婉公主却是从门外走了进来,仪态万千,风姿卓绝,“董大人不肯见本宫,本宫来见你可好?” “不敢,昨日公主召臣入宫商谈,臣府里便那么巧被出了事,今天公主又来商谈,臣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董卓连站也未站,又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嘴边,淡淡道。 我看到婉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董卓,你休要胡闹,这里是宫廷,岂容你胡闹!” 我微微一愣,我这是在宫里?难怪这么眼熟。 “公主言重了。”董卓喂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玉碗,拭了拭我的嘴角,才缓缓站起身,看着身后早已面色铁青的婉公主,“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你……”婉公主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不由得气急。 “如果公主不是自作主张,动了不该动的人,今日之事也不至如此。”董卓冷声道。 “是你先背信弃义杀了丁原,又欲与吕布勾结,如若不然,我岂会先下手为强。”婉公主失了仪态,厉声道。 “哼,先下手者,果真为强吗?”董卓冷笑出声,“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先动者先亡。” “你是何意!”婉公主眼中微露惧意。 “洛阳城外,有我西凉铁骑二十万。”董卓缓缓开口,似是在欣赏婉公主眼中渐渐流露的恐惧。 我暗下叹息,看来樊稠和张济已经调齐了人马,洛阳危矣。 婉公主微微倒退一步,随即甩袖离去。 “笑笑住在昭德殿,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便要这皇宫,血海滔天。”董卓平静的声音在房里缓缓响起,却是令人心里寒意顿生。 婉公主脚步一下子顿住,她直了直身,没有回头,举步离开。 昭德殿?我住在婉公主的宫里?我傻了眼,难怪这么眼熟,这是我上回曾见过的房间,很显然,我现在睡的,正是公主的凤榻,也难怪婉公主气得如此了。 董卓此举,却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吧,我人在昭德宫,在婉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出了事,婉公主难辞其疚,如此,不管是婉公主,还是其他居心叵测之人,都不敢轻易对我下手了。 我看向仍呆呆坐在一旁的吕布,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大人。”樊稠走进门来,在董卓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董卓点了点头,回头看我,“笑笑,我先出宫一趟,你睡一觉,醒了我便回来了,好不好?” “嗯。”我点头,乖乖闭上眼。 抚了抚我的脸,董卓和樊稠走出门去。 感觉到他们离开,我又睁开眼,看向坐一旁的吕布。 “奉先。” 默。 “奉先,你肚子饿不饿?” 默。 “奉先……”第n次,我有气无力地道。 回答我的,还是沉默。 我微微一愣,他该不是傻了吧? “他傻了。”一个声音清清冷冷的开口。 我看向不知何时又走进门来的婉公主,呃,她也这么认为? “他没有傻。”开玩笑,虽然我也这么想,但总不能让别人说了去。 “他弑杀义父,贪慕荣华,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婉公主嗤笑,声音有些尖锐。 “你懂什么。”我开口,声音冰冷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婉公主微微一愣,看向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单纯的人,他只是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拥有最简单的快乐,如此而已”,看着吕布,我缓缓道,“只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从此只能背负令人不耻的骂名,没有人知道,他曾是那样一个与阳光并存的孩子……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说着,我自己竟是淡淡笑了起来,“他错的,只是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你说是你自己么?”婉公主扬了扬唇,有些讽刺地开口。 我看了她一眼,果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女人,“昨晚,我遇见了一个故人,赵云,赵子龙,你可知道?”似是不经意一般,我开口。 婉公主微微一愣,失去了笑意。 “说起来我与赵子龙还有一面之缘,他曾救过我”,看着婉公主有些失常的模样,我心里已经确定了那件我猜测许久的事情,“如果我是你,我就和赵子龙远走高飞。”我不记得历史上有婉公主这号人,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在这个恶梦之中?不知为何,我竟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婉公主一下子愣住,“你怎么会知道?” “在凉州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对我提起过婉儿”,看着婉公主,我缓缓开口,“没有一个男子会用那样温暖怜惜的语调说起一个不爱的女人,我确定,那个婉儿便是他深爱的女子。” 婉公主只是看着我,抿起唇,不语。 “能够让他不收银子做义工的,公主可是头一个呢。”弯了弯唇,我笑。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终于开口,婉公主的语气生硬得很。 “昨晚若不是有人来告诉赵云一句话,令他中途离去,想来我同吕布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想起昨夜,想起吕布,我的声音有些森冷起来,“能够让赵云那个嗜财如命的家伙分文不取而来杀人的,想来只有他心心念念的婉儿了吧,婉公主,是么?” 婉公主只是看着我,眼神看不出悲喜。 “而那个后来者告诉赵云的,应该便是,董卓坚持连夜回府,掉虎离山之计失败,很显然,有人不想赵云因此丧命,所以速速派人来告诉他尽快离开”,我继续道,“婉公主,是吗?” “你不笨。”婉公主淡淡开口。 “谢谢”,看着她瘦弱的肩,我再度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和他远走高飞。” “国库空虚,逆贼横行,我身为皇朝公主,责无旁贷”,婉公主挺直了脊梁,神情肃穆,“三年前,他欲带我离开,我告诉他,除非有黄金万两,以充国库,我便下嫁于他,再不问国事,否则……否则永不相见。” 黄金万两?我微微皱眉,难怪那个家伙要钱不要命,原来竟又是一个痴情种。 这天下,有多少痴情种,偏偏都让我见着了…… “如今呢?他凑够了黄金万两?”不自觉地,我冷冷扬了扬唇。 婉公主微微侧过脸去,姣好的面容上有哀凄之色,“只可惜,我又要食言了……” 我默然不语。 “皇弟年幼,宫廷又因董卓而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我决不会丢下他们独自离开。”咬了咬牙,婉公主道,奢华的衣饰下,她显得有些单薄。 “所以你要杀了吕布?”我微微握拳。 “就算不杀吕布,你当真以为董卓便会回凉州?”回头看我,婉公主的声音微微尖锐起来,“就算董卓愿意,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又岂肯善罢甘休?这天下,这大好的锦绣河山,谁不觊觎?!” “这大概是一场注定的战争吧。”突然间,我有些无力,纵使我百般周旋,还是无力改变呢。 “你为什么喜欢董卓?”婉公主侧目,“那样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自古闺房之内,无不恋慕英雄之辈,为何你会喜欢董卓那样不堪的人!”她上前一步,“王司徒说过,你是他的克星,你一定能帮我杀了他,你若帮我杀了他,他的西凉兵便是群龙无首,你便是救了这大汉王朝,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她握住我的肩,神情激动起来。 我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王允是那样告诉你的吗?”我笑,笑得有些不可遏制。 婉公主微微一愣,松开手,后退一步,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董卓知道我是他的克星,一直都知道”,我弯了弯唇,开口,“但他告诉我,他很庆幸,他庆幸我是他的克星,他庆幸我能克他,而他不会伤我,他庆幸我的命够硬,可以陪着他”,微微抬头看向婉公主,我道,“这样一个人,你告诉我,我能伤他吗?我会伤他吗?” 怔仲地看了我许久,她才缓缓开口,神情淡漠,“既然如此,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婉公主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婉公主离开,我龇牙咧嘴地忍痛支起身,走到吕布身边,“奉先……奉先……”我摇了摇他,他仍是没有反应。 轻叹一声,我看向一直站在门外,那个刚刚煮粥的婢女,“呃,那个……你可不可以打些水,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回小姐,奴婢是小眉,我带吕将军去梳洗吧。”那个叫作小眉的婢女十分乖巧地道。 我点了点头,小眉上前,伸手想要扶起吕布,刚刚碰触到他的衣袖,吕布却是突然面色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长戟,作势欲刺。 “小心!”我忙按住吕布的手,回头冲小眉苦笑了一下,“你去打水就好了,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小眉也是心有余悸,忙点点头,依言而行。 端了水,拿了衣服来,小眉立即退离吕布三尺开外,一脸的心有戚戚焉。 我浸湿了布巾,小心翼翼地拭去他脸上的血渍,如此反复几次,才将他的脸清理干净,一盆清水,却已成了血色。 他还是乖乖坐着,任由我折腾,半点反应也无。 “奉先,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不开口?”我散开他的凌乱的发髻,用木梳细细地梳过,那些因凝结的血渍而打结纠缠在一边的发丝犹难梳开,用力微紧,便扯下几缕长发来,“对不起对不起,痛不痛?”我忙揉了揉,道。 他还是木木地坐着。 我微叹,替他将头发梳好,扎起。 “站一下,我替你换袍子”,扶他起身,我解开他的外袍,替他脱下,到袖口的时候,衣袖卡在他手里握着的方天画戟上,我拉了拉他的手,“奉先,把手松开。” 他充耳不闻,纹丝未动。 我伸手去拔,他还跟我较上劲了,怎么都扯不开。 “松手吧,笑笑没事了。”我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使劲扯那方天画戟。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某个机关似的,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没事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抓得死紧。 “没事了。”我肯定道,额前冒了一堆黑线,他从刚开始傻到现在,难道就在想我到底有没有事?想得那么认真,以致于我站在他面前他都感觉不出来? “如果是义父,肯定不会让你受伤。”他怔了怔,忽然愣愣道。 他口中的义父,是董卓。 “如果没有奉先在,我现在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心里微微一紧,我拍了拍他的肩,笑得一脸义气。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吕布额前青筋根根涨起,“他们想杀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叹了第n口气,趁着他失神,拿下他手里的戟,将染了血色的衣服脱下,丢在一旁,替他换上干净的,系上最后一根带子,我转身看向门外,“小眉,这脏衣服丢了吧。” 小眉应了一声,拿了衣服出去。 我转身看向吕布,他不知何时又自动自发地坐回了原位。 “你到底怎么了?”我站到他面前,伸手摇了摇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你差点死掉……”吕布垂下头,又开始一个人碎碎念,“我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敌人在哪儿,看不到你在流血……看不到路……甚至连大夫都找不到……都是因为我……害你差点死掉……”他喃喃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是那样的声音,那样深切的自责,令人耳不忍闻。 看着他,我的心又开始隐隐泛着疼,连带着肩头的伤口也开始疼,昨夜他抱着我,那样痛楚无助,那样深刻的无力感到现在他还是挥之不去吗? 那一切,之于他,是永远无法消磨的恶梦吗? “闭嘴,吵死了。”一个声音猛地在门口响起。 我回头,居然是刘协那个小毒舌? 焚龙袍刘辩江山不稳 遭囚禁刘协取而代之 “你个臭斑鸠!”看着我,小毒舌发挥他的毒舌本色。 “呃?”我微微一愣,满头雾水,对于他的骂人方式表示不解。 “鸠占鹊巢!”他冲我大叫。 “哦。”我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在骂我住了他皇姐的寝宫啊。 小毒舌话音未落,便猛地僵住了,只见吕布不知何时竟是起身,手中的方天画戟直直地指向小毒舌秀气的鼻尖,只差几毫米而已。 “你……你放肆!”小毒舌僵在原地,口中大叫道。 “我是瞎子”,眼睛无焦距地直视前方,吕布恶质地咧了咧嘴,“下回我的戟可能就直接钉在你身上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小毒舌闻言,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吕布收回戟,大咧咧抛出一句,“不准欺侮我媳妇。”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终于又恢复正常了啊。 上前一步,我伸手去扶小毒舌,他一把拍开我的手,自己爬起身来,“这里是皇宫,怎么可以任由你们胡闹!” 我知道董卓的举动伤了他的皇家威严。 “对不起。”我开口,竟是脱口而出的一句道歉,我在道歉什么?是因为刘协此后悲凉无助的一生吗? 但,我,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道歉? 刘协甩头,拂袖离去。 在昭德宫里住了几日,直到肩背的伤口渐渐愈合,我始终未看到赵云,我有些想见他,想见见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孤胆英雄,想见见那个也是为情所趋的平凡男子…… 婉公主之于他,也是可以用性命去守护的女子吧。 不出几日,董卓的将军府便变成了太师府,如今朝廷之内,就算腹诽者甚多,但真见了面除了几个死硬派之外,其余人等,无一人不尊称一声,“董太师”。 小毒舌苦苦维护的皇家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如今董卓出入宫廷根本不听传召,来去皆如入无人之境。 或许是婉公主的手段触到了董卓的底线,但如今的董卓兵权在握,又有樊稠、张济、郭汜、李傕四员猛将在侧,西凉兵的骁勇谁人不知? 吕布被接回了太师府医治眼睛,只我一人仍留住在昭德宫,董卓有时也留在昭德宫陪着我,那个时候的他,仍是那个温和得不可思议的仲颖,而不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董太师。 有时我忍不住的想,董卓日后所传的滛乱后宫,是否便是他时常出入昭德宫来所引起的流言,以至于以讹传讹,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这般,当真可笑,只是历史所在乎的只是那个结局,中间的过程,又有谁人真正知晓? 历史的面庞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不得不去正视它的存在。 昭德宫里平静得很,在她的地盘,婉公主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手,只能由着我鸠占鹊巢。在昭德宫住久了,便感觉有些怀念宫廷的某个角落里,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便离了昭德殿,循着记忆去寻找。 一路走过,站在房门口,忽然觉得有些突兀,这里该已经分配给其她宫婢作为住所了吧。 在房门口站到天黑,也不见有人来,我终是忍不住推门进屋。 屋里很黑,我点着了灯,便一眼注意到床上有人。 “谁?”抿唇皱眉,心里微微打鼓,我举起烛火,凑近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烛火影影绰绰间,我微微愣住。 “小白……呃,刘辩?” 优雅地躺在床上,那个穿着龙袍的小白兔,正半眯着双眼看着我,烛火摇曳间,他的眼睛如琉璃一般,漂亮得不可思议。 “你没有叫我皇上。”抿了抿唇,他纠正我的错误。 “是,皇上。”微微一愣,我随即恢复了常色,道。 “其实你也知道,我的龙椅坐不稳了,是吧。”笑了笑,刘辩拉我在他身边坐下。 我微微一愣,是啊,我一早就知道的,从知道他的名字开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这是他的命,历史早就写好了。 “本来我不想当皇帝的,可是后来母后给我争到了皇位,我就想,或许我可以当个好皇帝……”双手枕着头,他如梦呓一般,缓缓道,“其实协虽然年幼,但比我聪明多了……” 我只看着他,不语。 他侧头看我,“你走后这个屋子我常来,很静,没有人打扰。” “嗯。”我轻应,无言以对。 “给我做刨冰吃吧。”他忽然坐起身,笑道。 “这种天气,吃了会冷。”张了张口,我终只是轻轻吐出一句。 “不怕,我馋了。”他拉着我起身,蹲在墙角边扒拉开一个小洞,拖出一个坛子,“上次回宫后我便埋了冰块和水果在这里,你看……”他打开坛盖,随即闷着头,半晌没有出声。 我上前。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都化了……”仿佛蒙着一层雾的漂亮眼睛里很是复杂。 我蹲下身,看到半坛子的水,所谓的水果,是在水面上飘浮着的几个红薯。有些遥远的记忆里,我还记得穿越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卖烤红薯的小地摊。 “在屋子里生个火没问题吧?”咧了咧嘴,我笑道。 刘辩看着我微微一愣,随即也笑,“大不了烧了这间屋子,没问题。”说着,竟是缓缓脱下了身上的龙袍,团成一团,放在地上点着了。 布料烧焦的味道有些刺鼻,发出“噼噼啪怕”的声音。 我微微愣住,看着火光里刘辩精致漂亮的脸庞,鼻子有些酸。 “火生着了。”他抬头冲我笑,灰蒙蒙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那样的笑容美得颠倒众生,只仿佛是一场梦境,那样的不真实。 我应了一声,挽起袖子从坛子里捞出红薯来,架在火上烤。 用龙袍烤红薯,我们该是古今第一人吧。 把被褥垫在地上,刘辩一身单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看我烤红薯。 ……直到龙袍化为一堆灰烬,火渐渐灭去。 剥去烤得焦黑的外皮,我把红薯递给他,刘辩默默接过,咬了一口。 “好甜。”他抬头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去咬,神情有几分落寞。 “因为在冰水里浸过”,低了低头,我开口,“红薯在受过冻之后,会更甜。” “这样啊?”刘辩淡笑。 “人也一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看着刘辩,不自觉地,我开口,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给他希望,只是明明知道他的结局,这线几乎是渺茫的希望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嗯。”他吃完最后一口红薯,站起身,“我该回去了,不然母后又要找我了。” 我点头,看着他一身单衣走出门去,随即也站起身,熄了烛火,准备回昭德宫,站在门外带上房门,我终是离开。 回到昭德宫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宫婢小眉。 “小姐,公主有事找你!”小眉突然神色慌张地后退一步,“宫里出事了……” 我皱眉,“怎么了?” “陈留王被董大人关了起来!”小眉急匆匆地道。 “什么?”我大惊,董卓如今兵权在握,朝野之内无人敢与之抗衡,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囚禁小毒舌…… “听公主说今天下午陈留王在大殿与董大人发生争执,然后便再没回宫……”小眉道。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回头便看到了婉公主。 她苍白着脸,站在我身后,纤细的十指紧紧相握。 “谁做皇帝我不管了,只请你保住协儿,可好?”看了我许久,婉公主咬了咬唇,随即竟是缓缓屈膝跪下。 看着即使跪着,也依旧傲然挺直着身子的公主,我默然,那样孤傲清高的女子呢。 “好。”我点头应允,看到婉公主欣喜而不敢置信的眼光,微微抿唇,又开口,“除非,有解药可使吕布的眼睛复明。” “吕布的眼睛?”婉公主失望地抬头看我,“我连他是如何中的毒都不明白,又如何帮他解毒?” “丁原下的毒,王允有解药。”简单十个字,聪慧如婉公主,自然明白。而以王允对皇室的愚忠,由公主开口,他断然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低头沉吟一番,婉公主站起身来,“好,我去找王司徒要解药,你去救协儿,他被软禁在昭寰宫。” 我点头。 “备轿,我要出宫。”吩咐一旁的婢子,婉公主又看向我,“我去找王司徒,也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说着,她便匆匆离去。 看着婉公主的背影,我转身便往昭寰宫而去。 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黑沉沉一片,我心下微紧,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我记得,小毒舌怕黑。 赶到昭寰宫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宫门前高悬着的盏盏明亮宫灯。 此时昭寰宫门口守卫森严,一个个皆身披重甲,面色肃然。 低了头,我便要进门。 “锵”地一声,守门的侍卫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低叹,抬头。 “小姐?”一旁夜巡的樊稠走上前来。 我眼睛微微一亮,吁了口气,还好是他。 “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见陈留王。”没有拖泥带水,我直白地道。 “这……”樊稠微微迟疑,“大人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见陈留王。” “包括我?” 樊稠有些为难地皱眉。 “开个后门吧,咱们老交情了”,我仰头,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大人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见陈留王”,樊稠后退一步,绷着脸,仍是执意不肯松口。 “樊稠……”我咧了咧嘴,又道。 “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樊稠截下我的话,半步也不让。 笑意渐渐隐没,看着樊稠,张口,我缓缓吐出一句话,“小姐之恩,樊稠铭记于心,他日若小姐有难,樊稠必以死相报”。 如此熟悉的话呢。 樊稠一下子愣住,僵在原地,半晌不得言语。 “当日董卓出征,我孤身一人险些丧命于铃儿手下,事后回府,是何人求我掩盖真相?是何人求我饶铃儿不死?为此,我失去了即将到手的幸福,为此,我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一手缓缓抚上残败的容颜,略带清冷的声音自我口中吐出,一字一句,“你的话,自己可还记得?” 樊稠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消失,苍白着脸,喉间几乎是有些痛苦地吐出四个字,“你进去吧”,说着,他抬了抬手,昭寰宫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我垂下眼帘,走进昭寰宫。揭人伤疤,施恩图报这些手段,我不是早就驾轻就熟了么?连救小毒舌,我都要求婉公主以解吕布之毒为交换条件。可是,为何在看到樊稠苍白的脸色之时,我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呢? 我能够说服自己吗?我为什么不能说服自己?心慈手软的下场是一无所有,我对别人心软,别人又何曾对我手软过?手段,有时是达到目的捷径。 偌大一个昭寰宫,连一个丫环婢子都见不着,空荡荡地有些怕人,想找个人询问,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一个房间找过,都不见小毒舌。 最后一个房间,从窄窄的门缝里看去,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想也未想便要离开,这么黑,那个家伙是死都不肯进去吧。 正要离开,却隐约听到房间里传出啜泣声。 脚步微微顿住,我侧耳细听,果然不是幻听。 “小毒舌?小毒舌,你在里面吗?”我敲门,喊道。 那个啜泣声戛然而止,四周恢复了一片寂静。 “不在啊。”我故作失望地道,假装便要离开的样子。 “安……安若……”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忽然怯怯地响起,全然没了小毒舌的嚣张风范。 我弯了弯唇,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锁着,笑意微微僵在唇角,是董卓锁的吗? “我在,别怕。”放柔了声音,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暖些。 “我才不怕。”那个声音带了浓厚的鼻音,却又死撑地迅速道,仿佛怕让别人知道他在害怕一般。 “嗯,我知道”,我让自己笑出声来,“小毒舌不会怕”,我的声音带着笑,但我知道,我的嘴角一丝笑意也无。 那个声音又安静了下去。 许久。 “你走了吗?”小毒舌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还没。”靠着门坐在地上,我难得温柔地回答他。 “……这里好黑。”他吸了吸鼻子,连声音都在发颤。 “没关系,不怕”,我从门坎处的门缝里伸手进去,“我在这里,你走到门边来。” 门那边静默了一下,随即响起“悉悉梭梭”的声音,过了好久,一只冰凉的手略带迟疑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他的手有些小,冰冰凉凉的,在轻颤。 “坐着睡一会儿吧,醒来天就亮了”,我温和地轻声开口。 里面静默了一会儿,“你,是董太师的人吗?”小毒舌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微微一愣,“嗯,是啊。” “董太师说要废了皇兄,让我当皇帝”,小毒舌轻轻地闷声道。 “你不愿意?”透过门缝握着他的手,我开口。 “我不想当皇帝”,小毒舌贴着门半跪着坐下,靠在门上,道,声音轻轻楚楚地传进我的耳朵,“我也不想看到辩伤心,除了娘,皇兄是宫里唯一一个真对对我好的人”。 “所以董卓把你关起来了?” “嗯”,小毒舌应了一声,又道,“为什么你要跟那样的坏人在一起呢?” 坏人?我讶然,想笑,却笑不出来。董卓是坏人吗?或许吧,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是。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他宁可对不起全世界,也绝不会对不起你;他宁可抛弃全世界,也绝不放弃你,这样的一个坏人,这样一个满身孤寂的人,你会放弃他吗? 我不会。 “因为,董卓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开口,虽然他不是唯一一个,但他却是这个时空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哦。”小毒舌似懂非懂地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紧紧握着我的手,小毒舌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仰头望着被墨染了一般的夜空,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有人盖了衣服在我身上,我困惑地睁开眼,看到一双灰蒙蒙的漂亮眼睛,他站在我面前,纤细而漂亮。 他一身白色的单衣,初升的阳光在他背后,映衬得他美得不似真人一般。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袍子,竟是一件崭新的龙袍,我再度抬头,看向他,“皇上?”他怎么进来的? “很快便不是了。”他笑眯眯地在我身边坐下,也从门缝里伸手进去,纤长的手指在阳光美如白玉。 屋内一片静默。 “我说我来劝劝皇弟,他们便让我进来了。”刘辩侧头看着我,笑道。 屋里还是没有声音,但我知道小毒舌已经醒了,因为他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其实谁当皇帝都一样”,没有人应他,刘辩还是继续道,“协儿,你允了董太师吧,我这么笨,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呢。” 屋里仍旧没有回应。 “协,你不是一向最听我的话了吗?”刘辩淡笑着道,漂亮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只要大家都活着,只要皇帝还姓刘,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屋里还是静默,过了许久,终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那啜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我知道,小毒舌妥协了。 初升的阳光下,刘辩仰头,嘴角挂着丝丝笑意,美得摄人心魄,那样的美,透明得仿佛一触即碎。 忽然,一片阴影遮住了阳光。 我抬头,看到了阴沉着脸的董卓,他身后跟着樊稠。 废少帝丁公血溅朝堂 堕陷井笑笑有苦难言 “你在这里坐了一夜?”董卓看着我,皱眉道。 “嗯。”我点头。 “过来。”伸手,董卓要拉我起来。 我下意识地起身,随即却吃痛地皱眉,忘了手还卡在门缝里被小毒舌紧紧握着。 董卓看着我身上披着的龙袍,面色微冷,扫了一旁的刘辩一眼,他自腰间掏出钥匙,回头吩咐樊稠,“把门打开”。 樊稠点头,拿了钥匙上前开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看我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 门被打开,阳光一点点洒在小毒舌身上,他面色苍白地坐在门里,但却衣冠整齐,明明眼睛红得像兔子、肿得跟核桃一样,脸上却是一丝泪痕也没有。 真是个注重形象的好孩子……我站起身,轻叹,身上披着的龙袍缓缓滑落在地,手仍被他紧紧握着。 “明日登基。”看了一眼小毒舌,董卓开口,容不得半分违抗。 小毒舌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终没有反驳。 刘辩自己扶着门站起身,一身白色单衣,美眸微眯,在这晨光里,笑得耀眼。 半晌,小毒舌松开手,弯腰从地上拾起龙袍,掂着脚跟披在刘辩身上。 刘辩只一径淡笑得温柔,任由刘协给他穿上龙袍,也不言语。 “笑笑,回去休息”,董卓伸手将我拉回他身侧,“万一着凉如何是好?” 我只是轻应,并不言语。 “王允来找过我,他说他能够治好你的脸伤。”脚步微微一顿,董卓眼里少了些阴郁,一手抚上我的脸,他微笑道。 我点头微笑,心里却是酸楚,只能对我好么?为什么只能对我好?当一个人心里眼里只剩你的时候,究竟是幸运,还是悲哀?或许,幸运的人是我,悲哀的人,却是董卓。因为他,徒背了恶名…… 我忘不了那一日他眸中的阴鸷,他冲着我吼,他说,“我要坐拥天下,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有足够大的力量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那样恶狠狠的誓言,却又是那般的无可奈何…… “你先进去休息吧。”站在昭德宫门口,董卓抚了抚我的头,道,“明天会很忙”。 我仰头看他,不语。 “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变好。”微褐的眼睛全是不可思议的温暖,与刚刚那个冰冷的董卓全然不同。 “仲颖,我们还回凉州么?”仰头看着他,半晌,我终于轻问。 “明天告诉你,好不好?”笑容里带了一丝藏不住的兴奋和神秘,董卓笑得居然像一个藏了宝贝的孩子。 “明天……吗?”有些魂不守舍地,我重复。 “嗯”,董卓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用胡渣轻轻扎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满面宠溺,“先去休息吧,过了明天还有得你累呢,可不要真着凉生病了。” 我弯了弯唇角,终是转身回宫。 “笑笑。”身后,董卓忽又叫住我。 “嗯?”我回头看他。 “跟我在一起,真的不后悔?”带了一些惴惴不安,董卓的表情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 我微微一愣,笑意一丝一丝染进眼睛,“嗯,不后悔,永远。” “快去休息吧。”怔了怔,董卓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正色地催促道。 我点头继续往回走,想了想,又狐疑地回头,结果……刚刚好便看到某个人正站在原地,一蹦三尺高…… 我忍不住抖了抖眉毛,任谁做出那样的动作,都没有董卓那般有笑料……那样的场景,当真爆笑。 而我,也当真不客气当场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 董卓僵在原地,表情尴尬极了,抬手摸了摸头,脸上出现了可疑的暗红色。 “快去休息!”故作凶狠地,董卓叫道。 “是是是,董大人。”我笑着转身回宫。 留下身后一脸懊恼的董卓。 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最近总是凄凄惨惨戚戚的,回想刚才,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怎么样的狂喜,才能让董卓那般性格的人如此失去常态? 我那句“永远不后悔”,当真令他如此开心么? 回到昭德殿时,却没见着婉公主,想来今日刘协被释放,我竟是未能帮上忙,与婉公主的那个协定眼见是无效的了。 旦日,九月初一。 今日便是董卓废少帝立新君的日子,我呆呆躺在床上,难得地睡不着,却也不想起床。 “安若。”正呆呆地怔仲着,婉公主却突然推门进来了。 我侧头看向门口,没有应她。 “起来吧,新君登基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婉公主笑得温婉。 我仍是没有应她。 “去看看吧。”婉公主拉我起床,笑道。 “我以为你会大发雷霆”,被她拉起,坐在床沿上,我看着她,“至少,那样比较正常”。 “是吗?”婉公主拿起木梳,轻轻替我梳理头发。 “公主,还是让奴婢来吧。”见婉公主拿起木梳,一旁的小眉忙惶恐道。 “不用了。”遣下了小眉,婉公主轻轻地替我拢起长发,就仿佛那一日我替她梳头一样,她看着铜镜里的我,淡淡道,“只要皇帝不是董卓,只要皇帝还姓刘,谁当皇帝我不在乎。” 我看着铜镜里站在我身后的美丽女子,揣摸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走吧,去看看。”婉公主拉着我的手一路出了昭德宫,往大殿而去。 我被婉公主拉着躲在大殿之后,婉公主到底是一介女流,即使贵为公主,到底无法光明正大地插手朝堂之事。 躲在大殿之后,我看着大殿之下,满朝文武,群臣跪拜;看着大殿之上,董卓一身朝服,立于王座之旁,威风八面。 半晌,董卓缓缓抬手,请出少帝刘辩,刘辩一身崭新的龙袍,沿着正中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向王位。 看着他,恍惚间,竟觉得他仿佛只是一个在t台上走秀的模特一般,美得冷漠,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看着他身上那件崭新的龙袍,我记起他的旧龙袍已经被我们用来烤红薯吃了。 “今帝轻佻无威仪,不可为人主……陈留王协,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皇业……兹废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奉陈留王为帝……改元初平,是为献帝……”大殿之上,有人高声诵读。 刘辩端坐在大殿之上,始终美眸含笑,神色安然,听着那手持书策之人朗朗诵读他的“恶行”,那般饴然自得的神态,竟仿佛一个局外人在听一段与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我忽觉不忍。 婉公主始终在我身旁,面带笑意地看着大殿上的一切发生,半句话也未讲。 好久,那个朗朗的声音终于停止。 董卓抬手,命左右扶着刘辩走下大殿,于是,沿着那正中的台阶,刘辩仿佛是一个落幕的舞者,优雅地缓缓沿着台阶步下王座。 “脱其王袍,解其玺绶”,有人拉长了嗓子高喊。 一旁有人依言上前。 我侧目,看到大殿之下,王允与群臣一样,皆手持象简,身着朝服,低头肃立,竟是无半分疑议。 一切平静顺利得诡异。 刘辩乖乖地抬手,平平地举起,任由左右解开他的帝王之袍,漂亮的眸子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一旁的皇太后也被除服,号哭不止。 “请何太后与弘农王迁于永安宫暂住”,董卓看了一眼刘辩,淡淡开口。 刘辩唯剩一件里衣,他扶住皇太后,北面长跪,“臣领旨谢恩”,他开口谢恩,声音轻轻柔柔,无一丝起浮。 大殿之上坐着的,是刚刚被扶上王座的小毒舌,王袍穿在他尚未长成的身上,倒也有几分威严,他苍白着脸,看着皇兄被除去王袍,对自己俯首称臣,半晌不语。 他端坐在王座之上,仿佛一尊无知觉的傀儡。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尽竟在此妄议废立!”突然,一人高喊出声。 我惊讶,这等时候,还有谁人胆敢如此? “吾乃尚书丁管,愿以颈血溅于朝堂之上,也不能让董贼毁了我大汉基业!”那人将手中的象简直直地掷向董卓,面色凶恶,仿佛恨不得将董卓生吞活剥,啃其肉噬其血一般。 董卓冷冷俯视着丁管,半晌,低低吐出一个字,“斩。” 一时之间,朝堂哗然,董卓冷冷一扫,便无半个人敢再出言相帮,连为之求情也无人敢开口。 一旁的侍卫立即上前,只可怜那丁管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终是生生地被拖了出去。 “逆贼,你动摇祖宗基业,觊觎汉家天下,天降神罚,你必将死无葬生之所……”,直至一路被拖着出了大殿,丁管的骂声仍是不绝于耳,至死神色也未变。 那样凄厉的叫骂声在大殿里隐隐回荡,不绝于耳。仿佛一个最恶毒的诅咒一般,令我不寒而栗。 我咬了咬唇,回头看向婉公主,她仍是一脸从容坦然,无半丝恐惧惊慌。 “结束了。”婉公主也回头看我,笑道,“走吧。” 我皱眉,总觉得她怪怪的,“去哪儿?” “拿吕将军的解药啊,我答应你的。”婉公主笑道。 我微微一愣,那个约定还算么? “当然。”仿佛看透我心中所想,婉公主道。 “解药在何处?” “当然在司徒府。”婉公主微笑。 司徒府?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大殿之下,王允不知何时竟是失去了影踪。 一阵银链轻响。 “找我?”耳边传来一个温和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蓦然回头,便看到王允站在我身后,正看着我。 “吕将军的解药,我早就已经备下了,就等笑笑来取呢。”王允笑得温和。 我下意识地想逃,竟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董卓正站在大殿之上,却没有发现我的危机。 昭德宫四周遍布了董卓的眼线,如今婉公主一早带我来这里,便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我出了昭德宫,好让王允可以下手带走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设计么? 他们想干什么?绝非换脸那么简单! 我想张口呼救,却也喊不出声来,只得狠狠瞪向婉公主,我想告诉她,别忘了董卓的话,我若消失于昭德宫,这皇宫便会化为滔天血海、修罗地狱! “无需小姐担心。”婉公主浅笑盈盈。 我咬牙切齿,话还未出口,便一下子掉入了黑暗之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四周已是一片陌生。 我正躺在一张精致漂亮到极致的绣床上,全身都瘫软无力。 门“吱哑”一声被推开,清脆的银链声相互敲击着传入我的耳中。 我看着那一袭白衣越来越近,他在床边坐下,放下手中的点心,扶我坐起身。 “你想干什么?”看着王允,我戒备地开口。 “饿了吧,我特地做的胭脂糕,要不要尝尝?”王允伸手自一旁的玉盘内取出一枚糕点递到我唇边,笑得温和。 “为什么我动弹不得?”连别开头的气力都没有,我只能死死地瞪着他,“你下毒了?” “你身上多处受创,新伤旧患皆十分严重,需要好好调理。”不在意我恶劣的语气,王允依然一径的温和。 坠河负伤,还连着挨了两剑,这副身子骨的确被我毁得够呛。 “所以我给你吃了一些调血补气的药,现在药力刚上来,所以会觉得全身无力,不用怕。”他伸手将我额前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笑道。 “你掳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不听他乱七八糟,顾左右而言其它,我道。 “在凉州我便说过,要你随我来洛阳,可是想不到最后竟是如此,既然来了洛阳,怎么能不来我司徒府做客呢?” “你就不怕董卓大开杀戒?”咬牙,我瞪他。 “我就怕他不大开杀戒。”王允微笑,话中隐含之意却让我一阵心惊肉跳。 “什么意思?”咬了咬唇,我抑制住心里的恐慌。 “我要他天怒人怨,我要他众叛亲离,我要他成为众矢之的。”弯唇,王允笑得愈发的温和。 “即使……血染宫廷?火烧洛阳?”几欲咬碎牙齿,我恶狠狠地道。 “这朝廷已是一盘散沙,真正听命于朝廷的兵马屈指可数,而董卓拥兵自重,如果与之正面为敌,无疑是自取灭亡”,王允漫不经心地沏了香茶,缓缓啜饮,“可是……如果事关切身利益,一切,便不一样了。” 我看着王允,感觉自己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有如此可怕之人? “那日朝堂之上,丁尚书的血,不会白流,他是一个警告,他的血告诉所有人,董卓是一个疯子,一条人命在他手里连只蚂蚁都不如”,王允淡淡笑开,“大逆不道,妄议废立,此为一;欺天罔地,滛乱后宫,此为二;烧杀抢掠,暴虐不仁,此为三。此三条,足以让天下诸候看清,只有董卓死,这天下,才会无忧,局时……天下将会群起而攻之。” “滛乱后宫?烧杀抢掠?”我瞪大双目,“我睡了几日?” “三日”,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沿,王允轻笑,“只三日,这洛阳,便已是一团乱了。” 我张了张口,却是语不成句,感觉恐惧一点一点爬上心头。 “为了寻你,董卓已经把整个洛阳,差不多翻了个天。”王允看着我,淡声道,“唇亡齿寒,看董卓疯子一般的暴虐行径,如今各路诸候,想取董卓性命之人,不胜枚取。” 我只能怔怔地看着王允,说不出话来。那一晚,董卓想给我的惊喜是什么?不管是什么,当他第二日立了新君,下了朝,兴致勃勃想给我惊喜之时,却发现我的失踪,他会有多么疯狂的举动,我不敢想像…… “物极必反,董卓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他离死,不会太远。”王允眼中闪过一抹血红。 “为什么非要他死不可?为什么非要逼他……”淡漠地看着王允,我的心仿佛化为了齑粉,却感觉不到痛楚。 “我准备了药来给你治脸”,眼中那一抹噬血的神情一闪而过,快得几乎令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一般,王允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我咬牙,恨恨地瞪他,不语。 “吃些东西吧,早些恢复了体力,好有精神让我全力来给你治脸”,王允怜惜地抚了抚我脸上的伤疤,“把你的伤都治好,身子也调理好,等董卓死了,我们便回凉州吧,重开望月楼,我还给你当厨子,我们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凉州?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心下微微一颤,我是想回凉州,可是……我想要嫁的人,从来都只有董卓。 我看着他,咬牙,“董卓若死,我与你誓不两立。” 王允看着我,眼里一片冰凉,随即又笑,“先休息吧。” “吕布的解药呢?你不是说有解药?”不死心地,我又道。 王允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放在桌边,“这是百用解毒丸。” 看着那解药,我抿唇,因为这个胡诌的名字,我曾与王允戏说过,哪天他要真正研制出了能解百毒的药来,便取名百用解毒丸……浅显易懂,老幼皆知,经济实惠…… 看,这广告打得多响亮啊。 只是……“真是狡猾啊,王司徒,你料定我出不去,解药也带不出去吧。吕布若痊愈,董卓便是如虎添翼,便是你们的心腹大患,不是么?”我冷笑。 “休息吧。”王允没有反驳。 以毒攻毒笑笑死里逃生 千钧一发幸遇盗墓小贼 过了几日,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被藏在了司徒府的地窖,所以纵使董卓发了疯,也绝对难以找到我。 当然,地窖如今已是被精心装饰成了女子的闺房。银杯玉箸,高床软枕,那般的秀丽雅致。 王允尽心尽力地调理着我的身子,我却是一日日只见消瘦。 董卓完全成了历史上那个董卓。 无论我再怎么样努力,终究只仿佛是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在历史的舞台上周旋,妄图改变历史……终究只是痴人说梦一场空。 “笑笑……”王允坐在床前看着我,眼里有着不解,也有浅浅的哀伤。莫不是我看错了,王允那样的人哪,也会哀伤? “人非草木,不是你施施肥便能茁壮成长的。”我淡淡开口,一手把玩着颈间的吊坠。 王允看着我,微微皱眉。 “我在想,我怎么样才能出得了这地窖?”看着王允,我一脸认真地开口。 “除非我死。”王允笑得温和。 “如果我死呢?”我看着他,弯唇,依旧把玩着手里的吊坠。 王允微微一愣。 “义父大人。”貂蝉的声音轻婉地响起,打破了有些诡异的气氛。 王允回头,“何事?” “宫里来人了。”貂蝉的神色似有焦急。 “嗯,你先休息,我晚些时候来看你。”王允抚了抚我的头,说着,转身离去。 我闭上眼,听着那银链的敲击的叮铛声渐渐远去,不语。 宫里,出事了? 还是王允他,玩火自焚?惹出麻烦了? 一手仍是轻轻把玩着颈间的吊坠,那吊坠之上,是森森的一枚白牙。 “吃些吧。”貂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看到貂蝉还站在我面前没有离开。 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甜汤,我舀了一勺放在口中,咽下。 “宫里出事了么?”我淡淡出声问道。 “是董卓……”貂蝉迟疑地看我一眼,“董卓将弘农王和何太后囚在永安宫里,如今市井之上流传出弘农王所吟的诗,诗里对自己被废除帝位之事满怀怨忿,董卓欲以此为借口,至弘农王于死地……” 我想起了那一个双眼迷蒙的少帝,刘辩,那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事情到底还是超出了王允的预期,他不会想到董卓真敢对刘辩下毒手吧。 我状似无意地将颈间的吊坠垂于汤碗之上,看着那森森的白牙泡在甜汤里,泛出迷人的光泽。 再舀一勺放入口中,我咽下。 “而且董卓还滛乱宫闱……据传……连婉公主也被……”貂蝉的声音有些奇怪。 我看着甜汤,心里有些空,缓缓舀起第二勺,我是在昭德宫失踪的,纵使婉公主再怎么样百般开脱,董卓必然不会放过她。 如果说之前为了所谓的朝廷,婉公主让宫里的女人作出了牺牲,让董卓“滛乱宫闱”的恶名在外,那么如今,她自己也成了牺牲品……多么讽刺。 赵云,又该情何以堪? 而这一切,竟然因我而起,这更是讽刺到了极点。我一直那么努力改变历史,而最后,竟成了牵引历史成真的楔机……成了牵绊董卓的棋子…… 多么讽刺…… 泡了毒牙的甜汤发出奇怪的靡烂的香味,我在赌。王允,你不是说天下没有你不会解的毒吗? 不知你可还记得那条白眉腹?没有了血清制药,我看你能把我在地窖里藏到几时!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厌恶自己,我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厌恶自己只能搅局…… 我厌恶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一步一步延伸…… 如果我死,便是眼不见为净的自私; 如果我不死,便是逃出地窖的最好机会。 “不过……”貂蝉的声音微微一顿,“是不是连你自己也觉得其实你死掉比较好呢?” 我微微一惊,抬头看向貂蝉,发现她的笑容有些奇怪。 “或许你死了,大家就都清净了。”貂蝉的眼神冷得可怕,面容微微扭曲。 “你干什么?”惊异地看着神情偏执的貂蝉,随即我错愕地发现自己全身瘫软,仿佛没了骨头一般。 “义父说,要换了我的脸给你。”貂蝉在我身旁坐下,望着我,道,“你究竟哪里好?”细细地看着我,貂蝉眼里满是深究和思索的模样。 我哑然。 “你究竟哪里好?为何义父费尽心机也要把你留在身边?”歪头看着我,貂蝉疑惑地道,“为何连董卓那种人也会为了你甘心被万夫所指?甘心遗臭万年?” 看着这样的貂蝉,我心里隐隐开始不安。 “听说你笑起来很漂亮?”迟疑了一下,貂蝉伸手抚上我的面颊,她的手很漂亮,只是有些冰凉,“你知道吗?义父清醒的时候,从来都不准我笑的,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你。” 听她说着越来越不着边际的话,我心里的不安加剧,微微皱眉,我试着调集全身的力气想站起来,却发现做不到,全身的气力竟仿佛都被抽光了一般。 “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义父才准我笑,然后很温柔地抱着我……他会很温柔很温柔地抱着我……仿佛我是他最最宝贝的东西……”貂蝉眼里缓缓浮现出娇羞的神色,随即神色微微一僵,“可是,他唤我……笑笑……” 我惊住。 貂蝉神色哀戚地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义父心里眼里看到的只有你,全是你?为什么?”她仿佛一个被抢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仍在不死心地挣扎。 “不用费力了。”貂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动了不的,知道吗?下毒是义父教我的”,她笑得像一个炫耀自己的孩子,“轻易不会下毒,但是一旦动了手,便没有回头路,这也是义父教我的”。 我皱眉看着他,心里哭笑不得。真是心有灵犀啊……连下毒都想到一块去了,我自己毒不死自己,她倒来帮忙…… “你知道吗?义父打算明天便给你治脸,我不怕被毁容,可是……我好怕义父不要我……”见我一脸茫然,貂蝉又凑近了我,“你知道义父的计谋吗?”她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我,“义父要把我的脸换给你……然后洗去你的记忆……然后把我送还给董卓……然后,我便成了笑笑……我便成了你啊!义父不要我了……” 我惊愕得目瞪口呆,那样疯狂的事,大概也只有王允那般的疯子才做得出来! “义父要我杀董卓……他说我是天生来代替你成为董卓克星的……”貂蝉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低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代替你?为什么我的人生完全没有意义?为什么我的感觉义父完全不会在意?为什么我的宿命便是成为你?!你有什么资格毁掉我的人生?” 我被她摇得头晕眼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王允不止要董卓成为众矢之的……他还要借着笑笑的名字去杀董卓…… 好一个万全之策!真是算无遗策啊!王允,你何其残忍…… 然后我便听到她似哭非笑地用双手紧紧拢在我的脖子上,她的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她说,“你去死,好不好?” 她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义父一定会看到我的存在。” 她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董卓也一定不会那么痛苦。” 她说,“为了所有人都好,所以你去死,好不好?” 为了所有人都好,我是不是真的该去死?这一刻,看着貂蝉又哭又笑的模样,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 她说,“原谅我……” 她冰凉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她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她哭着对我说,原谅她? 可是,谁来原谅我?我的人生,又该由谁来负责? 我的死,真的对所有人都好么?知道窒息的感觉吗?真的好痛苦……我张大了嘴巴想呼吸,可是……连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排挤在外…… 我忽然想起那晚董卓一蹦三尺高的可笑模样……眼角有泪滑出,为什么?为什么每回都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陡然间便夺走我的一切…… “砰”地一声,是什么东西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貂蝉握着我脖子的手立刻僵住。 银链相互敲击的声音凌乱的响起,那样杂乱无章的敲击声啊……他总是那样一尘不染,总是那样风度翩翩,不慌不忙…… “义父大人……”仿佛一个做了错事被逮到的孩子一般,貂蝉怯怯地收回掐住我脖子的手,拢在袖中。 大量的空气猛地涌入肺中,我没命地咳嗽起来,大概刚刚一阵折腾,我竟是感觉自己能动了。 “不错,下毒的功夫长进不少,连我都中招了……”王允颓然倚在门口,看着貂蝉,目光森冷得可怕,从来不知王允竟也有那般的眼神。 想来貂蝉是为了自救杀我,诱使王允出了地窖。 王允踉跄着上前几步,仔细审视我的神色,随即抬手抚上我额前的长发,眼神渐冷,“你把毒下在笑笑的头发上?” 貂蝉面色惊惶,“不是毒……是,是……软烟罗……” “呵呵,聪明的孩子,这么快便学会一箭双雕了?”王允轻笑,眼神却冰冷得有些可怕。 “或许义父大人不知道,你喜欢触碰她的头发,把我当成她的时候也一样,这是你的习惯。”貂蝉收敛了惧意,咬唇道,眼里有泪滑出 突然间,我觉得她有些可怜。 “嗯,观察得也仔细入微,一份毒,放倒了两个人,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王允淡笑。 他中了软烟罗是怎么赶来的?原本纤尘不染的一袭白衣早已变得灰不溜秋,我从来未见过王允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赶来救我? 顾不得其他,趁他们一个元气尚未恢复,另一个失心疯一般,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便要逃跑。 转眼看到桌角上那一瓶百用解毒丸,还有一瓶桂花酿,我顺手都一把扫入袖中。 因为拿药,脚下缓了半步,王允伸手便来拉我,只是那手却因软烟罗半丝气力也没有,“别让她跑了”,无力抓住我,王允道。 是啊,岂能让我跑了?如果我这副模样逃回董卓身边,以董卓的狠戾,谁也别想活…… 貂蝉慌乱地点头,回头便给我来了个天女散花……白花花的粉沫状物体便扑面而来。 “咳咳……”那白色的粉沫呛里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不要!”天女散花之后,我便听到王允撕心裂肺的大吼。 这个家伙,中气倒也挺足的啊。只是听他叫得如此凄厉,刚刚那一手天女散花,铁定不会是面粉了…… 而且不会刚刚好那么巧……我中的毒,便是第一百零一种毒吧,简单点来说,就是在那瓶百用解毒丸的功效范围之外…… 果真如此,便是衰到家了,天要亡我……经过一连串的打击,终于把我折腾死了,终于蒙主宠召了啊…… 最后死到临头了,我还阿q了一把。 只是没有把解药交给吕布,没有再到董卓最后一面……我怎么瞑目啊…… “笑笑……”耳边传来王允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温和,是那种悲痛到仿佛连心都在哭泣的声音呢。 该是我幻听吧。 我以为自己这回真的玩完了,结果事实证明上帝果然还是仁慈的。 当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我化身为了深夜恐怖灵异事件……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那般诡异而特殊的经历,当真不是谁都能有的,只是那样的经历,着实不值得拿出来炫耀……因为真的没有人会羡慕…… 四处都是泥土的味道,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我睁开前,眼前漆黑一片。我想起身,刚抬头,额头便“砰”地一声撞了木板,抬抬手,动动脚,也皆是碰壁。随即我惊恐地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伸手推了推,似乎是木质的箱子,却是坚固得很,纹丝不动。 这是哪儿? 待头脑稍稍清醒些,我有了一个令自己恐惧不已的猜测。 会不会,王允以为我死了?把我埋葬了? 这个念头令我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莫非我竟是被活生生关在棺材里了? 可是我为何又没死?明明中了乱七八糟一堆的毒啊……甚至连王允那般的用毒高手都以为我死了…… 难道是……以毒攻毒?我抬手摸了摸仍旧挂在颈上的毒牙,诧异,是它救了我? 我给自己下的毒和貂蝉向我下的毒刚好相互克制?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作如此猜测。 腹内空空如也,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只是,我怀疑没有等我被饿死,我会因为棺材内氧气不足而被活活闷死。 “有……有没有人……”我张口,被自己粗嘎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仿佛破锣一般的声音,当真是惨不忍闻。 虽然小命保住了,但我的嗓子……被毒药毁了吗? 只是此时我却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嗓子哀悼,我必须想办法逃出这个棺材,不然我真要在这里长眠了…… 抬手,我欲敲棺盖,却感觉自己右手里一直握着一个小瓶子,这才记得那是我拼了性命抢来的百用解毒丸,只可惜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这解药安然送到吕布手里了。 将药瓶塞入袖中,我开始试着推开棺盖,可是那棺盖被钉得死紧,看来这只棺材一定价值不菲,闻起来还带着丝丝清香。说不定是王允内疚伤了我性命,竟是买了上好的棺木来葬我…… 我欲哭无泪,这棺木越好,说明我逃出生天的机会越加的渺茫,如果王允只是用个破草席把我卷卷便扔到一边,我现在早已经逍遥自在了,哪用得着被困死在这豪华的棺木里! 恨得牙痒痒,我只能徒手刨棺盖,指甲磨擦在木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直到指尖传来钻心的痛,那棺木还是分亳未动。 突然,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经过?我精神大振,忙没命地敲棺盖。 “救……救……我……”黑暗里,我狂声呼救,声音如钝器刮过金属一般,难以入耳。 那脚步声微微一顿,随即陡然加快,没救地往前跑。 “救命啊……救救我……”扯着破锣嗓子,我拼了命地呼救。 “砰”地一声,那人似乎一屁股坐了下来。 “有人吗?救救我……”嘶哑着嗓子,我继续呼救。 “大慈大悲观士音菩萨……”上面一个男人的声音,抖抖瑟瑟地默念着随即跌跌撞撞地飞速跑远,我几乎可以想念他连滚带爬的样子。 “救救我……来人哪……救命啊……”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我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手一直不这个地刨着棺木,几乎没有了知觉。 双手的疼痛已经麻木,我张大嘴,心脏如擂鼓动一般地跳动,我知道这棺木里的氧气已经快用尽了。倦意渐渐袭来,知觉一分一分消失……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几乎放弃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头顶上的泥土有松动的声音。 “牛哥,你看这个坟这么气派,陪葬品一定不少。”上面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唬,手脚轻些,别碰坏了东西。”有人低斥。 盗墓贼? 一声轻响,有一丝月光照射在了我的脸上,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我张大了嘴,贪婪地呼吸起来。 “呸,哪有什么陪葬品啊,空架子。”来人很失望的声音。 为了不让我的“死讯”传回洛阳,传回董卓耳朵里,王允肯定是偷偷行事的,上好的棺木已是极限,又怎么可能有正经八百的陪葬品? “看着那尸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说着,棺盖的缝隙又大了一些。 “救……我……”左手僵直地从拉开的棺盖缝隙里破土而出,我终于触到了空气。救命恩人啊,我感激涕零,如果没有盗墓小贼来观顾,我铁定早已闷死在棺材里了。 “啊,鬼啊……诈尸了……”安静了半晌,突然,一阵尖叫刺破耳膜。 有鬼?!鬼在哪里?我被叫得小心肝“砰砰”乱跳,哪里,哪里?哪里有鬼?!感觉有人在一起比较安全,我有些困难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肩,将手搭在他肩上,想请他发发善心,送我去洛阳,大不了许他酬金就是了。 谁知那两人一下子僵住,行动一致地慢动作地回头。 “鬼啊!”蓦然尖叫一声,那人竟然当着我的面直接翻白眼晕死过去了…… 我傻眼,他说的诈尸的鬼……是我? 银白色的月光下,我躺在棺木材里……笑得酣畅淋漓,笑得差点岔了气,笑得嘶哑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出了满面的泪水…… 晚风一吹,冰凉冰凉的。 如果此时这里有人经过,估计还是会被我吓得心脏病发…… 棺盖被撬开了一个边,可是我拼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挪不动它。 怔怔地望着头顶那如银的月亮,我欲哭无泪。 棺盖旁边似乎插了一块木牌,百无聊赖中,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木牌之上的字。 “葬心”,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占据了一整块木牌,细细一闻,还能闻到那木板之上血的腥甜气味。 葬心?我微微一愣,是何人所书?字体却是像极了王允的。看那木版的模样,真真像极了碑文。 碑文啊,看来我真是该死在这里的。 葬心(王允番外) 叮铛……叮铛…… 洛阳的司徒府,悠长的走廊。 王允抱着怀中气息全无的女子,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一阵轻风掠过,衣袂飞扬,如谪仙般的模样,却是狼狈不堪。 被软烟罗侵蚀的身子无力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笑笑从他面前倒了下去。 可笑,自负如他,竟然也会无力上前。 第一次,握不住她的手,放任她的离去……可是,谁又说得准呢?对于笑笑而言,或许是宁可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的。 身后,貂蝉低垂着头,远远地跟着,不敢上前,却也不敢落后太多,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叮铛……叮铛…… 那脚踝处的银链随着脚步的移动相互敲击,发出轻脆的声响,那般寂寥,那般摇远,却又像是天界的梵唱,温和而冰冷。 你,有没有试过心脏停摆的感觉? 王允尝过,还不少,整整两回。第一回是在凉州护城河边,看着笑笑失足堕河;第二回是在他的司徒府,看着笑笑在他面前气绝…… 一回生,一回死。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何为恐惧。因为,一个人倘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恐惧的呢? 可是他错了,在林子里,在看到那条剧毒的白眉腹攀在笑笑脚踝上时,他感觉到了恐惧。 是的,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一刻,他明白了笑笑在他那颗一向自以为冷漠的心里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或许,在凉州的望月楼门口,在笑笑缠着他做菜的时候,那个总是笑得一脸狡猾的女孩便已经盘踞在他一向静如死水的心里。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满口都是菜谱,却自己连一道最简单的菜式都做不好。 她望着他,如笑春山。 他居然松口,自曝是“望月楼的大师傅”。 于是,他居然开始认命地为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孩洗手做羹汤。 看她大块朵颐,看她饕餮大餐,他早已习惯的温和眼里居然会有笑意。 几个“居然”,松动了他过往的人生。 静如死水的温和里有了情绪的波动……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笑笑看着他的眼睛不再笑意盈盈,而是开始带着惶然,带着憎恨,甚至是杀意…… 是为什么呢? 对了,是因为董卓呢。 怎么能忘了自己的使命?他是为杀董卓而来。 师傅临死前说,天降孤星两颗,会动摇国本,祸害朝廷。其中一个便是天煞孤星的董卓。 所以,他便要杀了董卓。 因为这朝廷是刘家的,谁也不能动摇。 当他将董卓的死讯带给笑笑时。很意外,笑笑竟然没有哭,可是第一回,对着她的笑脸,他一贯麻木的心有了疼痛的感觉。 直到……那一袭染了毒的血色嫁衣披上了笑笑的身。那一场血染的婚礼啊,他忘不了笑笑眼里的错愕,那是幸福被打碎的错愕…… 她是那么依恋着那个一手将她带大的男子,她是那么地依恋着董卓,她是那么渴望幸福的存在…… 是他,亲手毁了她的幸福。 但他的宿命,便是守护这刘家的天下,就算是为国捐躯也好,就算是众叛亲离也罢……死守这刘家的天下,那是他的宿命。 很小很小的时候,便有人这么教他。 所以,董卓一定要死。 他一直深信着,也一这么坚持着。 董卓必须死,因为他是天煞孤星,所以他便该死! 可是掉下护城河的……为何是笑笑? 被那冰冷的河水覆顶……该是什么样的感觉?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天下没有我不会解的毒。”这话,他对笑笑说过。 可是这回,他食言了。 因为这毒,是他亲手练制的,无解。 貂蝉手中所使的毒,不是别的,是他亲自练制的白眉腹之毒。 练制这毒,是一时兴起,也是心存恐惧。 因为,笑笑曾遭此蛇吻。 笑笑曾面临过的危险,他便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次机会发生,即使那机会渺茫得微乎其微。 白眉腹,是一种毒蛇。 其实,王允也有那种特质,温柔的、冰冷的……毒蛇。 但他不在乎,他曾经想过,只要笑笑在他身边就好,是恨他,是爱他,他都不在乎的。 可是,她却宁可死,也不想留在他身边。 “义父大人……”耳边传来貂蝉怯怯的声音。 王允充耳未闻,仍是抱着怀中早已气息全无的女子,走出司徒府,翻身上马,将笑笑小心翼翼地置在胸前,他一路策马狂奔。 冷风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将笑笑护在怀里,明知她没有知觉…… 是嫉妒吧,他真的很嫉妒董卓,一样的天煞孤星,一样悲惨孤寂的命运。 为什么上天给董卓一个笑笑,而他,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必须用温和的表相来掩饰所有的孤寂? 为什么明明痛得连呼吸都仿佛已经停止,他还必须笑得一脸温和? 天长日久,那温和的笑意仿佛已是一个长在他脸上的面具,怎么都扯不掉…… 就像现在,他抱着怀中的女子那冰凉的尸身,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你是天煞孤星,你的命运是克死所有与你有关的人,甚至祸及天下!” “你这天煞孤星,你哪有哭泣的权力和资本!” …… 原来,连哭泣都必须有资本,而他没有。 厌憎的目光,一次次的鞭打,一次次的训斥…… 温和地对待周遭的人,周遭的事;温和地面对每一个厌憎的目光;甚至……温和地杀人。 于是,那一个白衣的少年,学会了温和。 即使是死,也一样可以笑得很温和的人。 师傅说的那两颗天降孤星中,他也有一份。或许,他真是一个卑劣的人,他隐藏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呢。 他,是天煞孤星。 跟董卓一样的天煞孤星。 可偏偏,他还满口家国天下,满口皇室朝廷。 听师傅说,他出生那一日,府中后院满池的荷花都化作了红色,宛如地狱那疯长的妖异红莲…… 然后,师傅正好从门前走过。师傅说,他命犯天煞。 于是,从出生那一刻起,他的双足,便被锁上了银链…… 那是一生的枷锁,一生的桎梏。 师傅说,那链子,可以锁住他的煞气,可以保他周围的人平安。 所以,所有的苦,都必须由他一个人来承受。 母亲恐惧的眼神,父亲厌憎的责打,兄弟间的嘻闹永远没有他的那一份…… 绝纤尘,是师傅赐他的名字,绝然于凡世之外,不染一丝尘埃。 可他,有另一个名字,王允,那个官拜司徒的王允,那个背负了家国天下的王允。 可笑,明明连家都没有,哪来的家国天下?他又为何要誓死捍卫那皇室朝廷? 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起初衷了,只记得,那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的师傅,一次次地告诫,要誓死悍卫这刘家的天下。 看哪,他有多么伟大。 王司徒英名在外,为保皇室那般的尽心竭力,可是事实的真相,永远是那么讽刺而可笑。 叮铛……叮铛…… 随着马儿飞扬的四蹄,王允的脚踝上,那银白的链子急促地敲击,发生凌乱的声音。 选了上好的棺木,在一块离洛阳很远的地方,他终于亲手埋葬了笑笑。 “希望董卓,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眯着双眸,看着躺在棺木里仍是双颊栩栩如生的笑笑,王允开口,声音温和而悲凉,“除了我,谁也找不到你。” “你……到底还是我的。”笑,他道。 合上棺盖,他咬破了食指,书写碑文。 ……碑文只有两个字,“葬心”。 笑笑,我殉了我的心来陪你,那是我唯一仅有的。 也许,你弃若敝屣。 …… 即使,我身负枷锁。 即使,你对我心存厌惧。 被遗弃的感觉,很可怕,我不想独自一个人。所以,卑劣也好,残忍也好,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即使,你诅咒我。 影子(貂蝉番外) 一步一步,她走得极其小心。 举手投足,她惟妙惟肖。 一颦一笑,都有特定的模式。 那个模式,叫做笑笑。 义父喜欢看她扮演笑笑。 只要义父喜欢,她做什么都可以。 “貂蝉小姐,司徒大人又……”丫环的声音带了十二分的焦急。 貂蝉微微一惊,转身飞奔回义父大人的房间,或许她没有注意,连转身的那一个瞬间,她都像极了笑笑。 房里,王允怔怔地看着木盆里的清水倒映着自己的容颜。半晌,他弯腰低首,鼻尖触到了冰凉的水,他微微瑟缩了一下。真的好冷…… 水漫过了他的鼻尖,漫过了他的唇,他的眼…… 不能呼吸了。 当日,笑笑在那冰凉的护城河里遭到灭顶的时候,可也是这样的感觉? “义父大人……义父大人!”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他感觉自己被人牢牢从身后抱住。 王允怔怔地直起身,回头,水珠从发梢一直滴落到脖颈,然后,他便看到一张熟悉到连做梦都会见到的容颜。 “笑……笑笑?”微微笑开,王允伸手去抚她的脸颊。 那张熟悉的脸立刻变得哀伤起来。 王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为什么不笑呢?” 那个男子,总是温润如玉,一尘不染的男子,只有醉了,才会如此狼狈吧,只有醉了,才会抱着她,然后……唤她“笑笑”…… “义父大人,蝉儿伺候您更衣,衣服都湿了。”貂蝉依言浅浅笑开。 “嗯。”点头,此时的王允听话得不可思议。 纤指灵动,解开那一身溅了水的白色长衫,貂蝉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布巾试干他被水浸湿的长发。 “义父大人,以后喝了酒,不可以把脸闷在水盆里,如果蝉儿正好不在身边可怎么办……”她略略红了眼睛,轻颤着声音,带着后怕。 “叫我纤尘。”王允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眯着眼,笑得温和,笑笑都是那么叫他的。 “义父大人……”微微一愣,貂蝉张了张口。 “纤尘。”王允固执得像个孩子一般地坚持。 “好吧,纤尘”,她顺着他的心意,唯恐忤逆了他。 “嗯。”点头,王允笑。 “以后不可以把脸闷在水里。” “好。” 貂蝉如水的眼中染上一抹轻愁,酒醒了,他便都忘了吧,如此循环往复,她害怕有一日义父会溺死在那浅浅的水盆里…… 她本是宫廷里捧貂蝉帽的女侍,那一日,打碎了太后的玉如意,被罚跪于太后殿外听候责罚。 她不会忘记那一日,天气很热,知了在树上一遍遍地叫唤,而她,颤抖着跪在太后殿外,如火的骄阳炽烤着宫里的每一寸土地。 口干舌噪,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人都那么地忙碌,忙碌得忘了她这个小小宫婢的存在,忙碌得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罪婢在等候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的饶恕……她以为自己便会跪死在这个地方,永远也出不了宫廷…… 突然间,下颔微微一凉,恍惚间,抬头,看到一双温和得不可思议的眼眸,那般温和的眼眸啊,在那个冷漠的宫廷里,有谁会在意她那样一个卑微的宫婢?有谁会给她那样温和的眼神? “跟我回家吧。”他看着她,连声音都温和得不可思议。 家?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声音,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她的余生,便都想在这场不真实的梦里度过…… 仿佛是被下了蛊,她起身,膝下一阵酸软,脚一弯,她无力地坠入一个宽阔的怀里。 那一个白衣如雪的怀里,带着淡淡的馨香。 她,就此沉沦。 即使,不久以后,她便知道,她,只是作为一个影子的存在。 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她,却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女子。 她嫉妒那个女子,却也恨她。 因为只要提起那个女子的名字,义父一向温和地眼里,才会有情绪的存在,而那抹情绪,叫做悲哀。 于是,她知道义父心里住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叫笑笑。 而义父唤她,“貂蝉”。 她原是捧貂蝉帽的女侍,义父只是信手拈来一个名字,她却幸福至极。 那幸福,只因义父而存在。 直到,有一天,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当真出现在她面前。 她终于明白,那一日,在皇宫,在炎炎烈日下,义父为何要救下她。 因为,她长了一张笑笑的脸。 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有疤。 那一道美中不足的伤疤,是义父心里的痛。 义父说,要用她的脸做药来医治笑笑。 她不懂医术,是换脸么? 义父要毁了她的脸?毁了她唯一可以留住他的东西?虽然悲哀,但貂蝉明白,正因为这张与笑笑一模一样的脸,她才能待在义父的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哪怕只是醉酒后那短暂的误会和温柔。 可是,有了笑笑,义父便不要她了! 如果没有笑笑,那义父是不是会看到她的存在? 如果这样,就让笑笑死吧。 生平第一次,她看到自己有多丑陋,丑陋到用别人的性命去交换自己的幸福。而她,很快便得到了报应…… 那一刻,义父看她的眼神冰冷彻骨,仿佛要杀了她陪葬一般,那么急着要将笑笑彻底从义父身边支开,结果,却换来义父的厌弃。 以为笑笑的死,可以让她得到义父大人的全部心思。 结果却是自取其辱。 那一日,义父大人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太师府。 那个传闻中以暴虐凶残著称的董太师盘踞于高位之上,满面胡渣,头发蓬松而凌乱。 他正闭目养神,仿佛一头沉睡中的猛虎,令人胆寒。 她开始发抖,她迟疑着不敢向前。 “见过董太师。”一手拉过貂蝉,王允笑得温和。 薄纱覆面,看着高位之上那面色冷峻的董卓,那个以残暴著称的董太师,貂蝉止不住地颤抖。 眼睛缓缓睁开,深褐色的眸中带着淡淡的血红。 转头看她,董卓的神色微微有了变化,那一抹血红迅速消失不见,那一双冷冰冰的褐色眸子有了温度。 面纱下,貂蝉咬唇,感觉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来时,义父交待过,她的名字,是笑笑。 她的任务,是杀董卓。 王允抬手,轻轻扯下貂蝉的面纱。 “笑笑?!”微微的怔仲,狂喜覆盖了董卓的褐色眸子,那一个令貂蝉恐惧的名字从董卓口中说出。 从此,她背负了笑笑之名? 从此,她不再是义父的貂蝉,而是董卓的笑笑? 她知道,义父彻底地厌弃了她,她知道,那才是义父对她最残酷的惩罚。 回洛阳笑笑借马吕家 论局势曹操当仁不让 有晚风掠过,从棺木的缝隙里灌了进来,带来一丝寒意,我瑟缩了一下,伸手将解毒丸放入怀中,随即微微抬头,举目所见,竟是一处乱葬岗…… 一直迷糊着的头脑立刻被吓醒,乱葬岗? 我竟果真要与这些孤魂野鬼为伴吗?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咚咚”的声响,天可怜见,那两个盗墓小贼刚刚转醒,又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想,经此一次,他们一定会改过自新,再不敢偷盗为生了……呃,特别是偷死人的东西。 上帝啊,看在小女子挽救了这两只迷途羔羊的份上,救救我吧…… 眼前突然一黑,我吓了一跳,随即棺盖大开,冷风瞬间都灌了进来,让我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清冷的月光之下,我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宛如救世主一般出现。 “上帝?”脑袋有些秀逗,我开了破锣嗓。 “嗯?”那人轻轻扬眉。 好熟悉的声音。 呃…… “曹操?!”我张大了嘴巴,破锣嗓更为刺耳。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结巴不足以表现我此时的惊愕。 “我不知道,只是顺路。”曹操看着我,微微皱眉,“你的声音是怎么了?”。 顺路……我嘴角忍不住抽搐数下。 “我想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比较正常……”好诡异,我躺在棺木里和一个站在坟地里的男子聊天…… 不过,这场景好熟悉。 记得上回掉进护城河,差点被两名黄巾小贼污辱时,也是他吧,一身明紫,双眸微眯,此时的他,还是这般模样。 “董卓四处竖敌,你被人偷偷宰了也不足为奇。”曹操淡淡道,“不过,你失踪后,董卓为了找你差点掀了整个洛阳城”。 提起董卓,我默然,双手撑着棺木,我爬出了棺材。 吃力地扶着一旁的木桩站起身,银白的月光下,灰黑的泥土纷纷从我身上滑落,露出一袭纯白如雪的曳地长裙。 不用说,这是王允的杰作。 “你的手……”曹操皱眉。 我下意识地抬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指尖一片血肉模糊,想来是刚刚刨棺木所致。 “走吧。”避开我手上的伤口,他抱我上马。 “你要送我回洛阳?”侧过脸,我一脸希翼地看着他道。 “那边有一户吕姓人家,我要在那儿借住一宿。”指了指前方,他自己也翻身上马,打破了我的希望。 “这么晚,你怎么会顺路经过这儿?”靠在他怀里,我好奇得紧。 “我刺杀董卓失改,被他追杀,逃出来的。”策马,曹操说得轻松,一点都不像是被人追杀的模样。 “刺杀董卓?”我扬眉。 “你睡一下吧,等到了我叫醒你。”没有回答我的话,曹操只道。 “不用了”,我笑了起来,“我怕我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刚刚被困在那棺木之内,那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便要长眠于此了。 长眠在这一片乱葬岗中,无人知晓我的存在。 第一次发现,小毒舌怕黑,是有道理的。 “那你休息一下吧,你的声音真的很怕人。”低头看我,狭长的双眸淡淡的。 知道自己声音有多么的嘈杂,我乖乖闭嘴。 四周很陌生,陌生得我全然认不出方向来,走了不多久,便出了那片乱葬岗。 月光下,不远处有一片波光粼粼,曹操策马向着那河的方向而去,走了许久,天快亮的时候,才走到河边。 “喝口水吧。”曹操下马掬了水来,递到我唇边。 我难地置信地看着曹操难得贴心的举动,咧了咧嘴。 “丑死了,还笑。”皱眉,曹操毫不留情的贬我。 “我要洗把脸。”不介意他恶劣的语气,我一径笑嘻嘻的。伸手不打笑面人,我坚信这一点。 “乐意效劳。”抱我下马,曹操笑着贴在我的耳朵道。 翻了个白眼,我没有挣扎,因为我实在是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跪坐在岸边,我低头掬了口水喝,随即看清了水里的倒影,脸上一道醒目的疤痕,面色苍白似鬼,嘴角还蔓延着黑色的血迹,想来是中毒所致。乍一看,真是与鬼无异……更何况,我还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当真是不人不鬼呢…… 想起刚刚曹操还敢抱着我,还敢于贴着我的脸说话,便不由得佩服起他非常人的勇气和胆量…… 不知道貂蝉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为我已经死了,总之,我又莫明其妙地从鬼门关饶了一圈回来。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阵,回头,曹操不知道去了哪儿,连马也不见了。 扔下我一个人跑了?呃,刚刚还佩服他来着呢…… 正在怔仲间,忽然有一双苍老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臂。 “姑娘,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啊……”那个声音大叫道。 我怔怔地回头,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那老人看清了我的模样,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我回身弯腰洗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又洗净指尖残破的血肉,站起身来,“老伯……”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善良一点,结果粗嘎低沉的声音让我微微有些难堪…… 那老伯笑得有些不大自然。 “请问老伯,这里是?”夹着粗嘎的声音,我极有礼貌地问。 曹操若真的弃我而去,我只能自力更生了。 “这里是个小村,距离这里最近的是中牟县,姑娘为什么一个人……”那老伯恢复了常色,奇怪地道。 中牟县?我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王允啊王允,为了不被人挖出我的骸骨,你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老伯,这里离洛阳远吗?”想了想,我又问道。 “起码有三四日的路程啊”,那老伯道,“不过最好别去,洛阳乱着呢。” 我点头,“老伯知道些什么吗?” “唉,听说朝廷里有个董太师,引得天怒人怨,不久之前阿瞒……呃,有人去刺杀他,没有成功,结果反而被画影图形,四下搜查捉拿啊。”那老伯摇头叹道。 我皱了皱眉,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先赶回洛阳。 “老伯,你有马吗?”我问着,忙摸了摸身上,却是一两银子都没有,这才记起这身衣服应该是王允以为我死了,才给我换上的,当然不会有银子。 低头懊恼地看着水里的倒影,却不期然发现发髻之上佩着一支漂亮的碧玉钗,耳坠上还有两枚玉质的耳环,看那质地,都应该价值不菲。 我忙抬手拔下发钗,双手奉到那老伯面前。 那老伯摇头,“乡里人家,牛倒是有,哪里有马。” “老头子,让你去捡些柴,怎么这么久啊。”又一个声音。 我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老妇。 “老婆子,这里有个姑娘打听些事。”那老伯回身道。 那老妇人满脸的沟壑,混浊的双眼透着精明,她走上前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一眼注意到了我手里的碧玉钗。 见她一直看着,我忙伸手,将钗递到她面前,“婆婆,你可否卖套旧衣衫给我,顺便让我到你家里歇歇脚?” 眼睛只盯着那玉钗看,那老妇人笑得脸上菊花朵朵开,“好好,没问题,姑娘请。”说着,她接过玉钗小心翼翼地藏进袋里,全然没有在意我破了相的容颜和粗嘎的嗓音。 跟着他们回到家,是一处破草屋,园前园后都种着菜,远远便闻到了袅袅的香味,锅里煮着梗米粥。 闻着那香味,我的肚子饿得难受。 那老妇人翻箱倒柜地折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件压箱底的衣服。 “姑娘,你穿上这个试试吧”,抖开手里那件做工有些粗糙的大红色长裙在我身上比了比,老妇人笑得满脸的褶子,“这可是我年轻的时候结婚穿的,一直压在箱子没舍得穿。” 我道了谢,伸手接过,回到房里换下了那一身白色的衣裙,那是王允为我准备的殓服吧。虽然那裙子不大合身而且样式怪异,但总比穿着那殓衣强,一日穿着它,我心里便是一日的疙瘩。 屋里没有镜子,我比着兰花指,龇牙咧嘴地扯下束着我长发的白色发带,受了伤的指尖立即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拢了拢头发,我走出屋去。 “姑娘,粗茶淡饭的,不嫌弃就一起吃吧。”那老伯笑呵呵地道。 我一眼便看到桌上摆着一窝香喷喷的梗米粥,便也不客气,坐下来吃了。天知道,我被关在那个莫明其妙的墓室里,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果再困下去,我大概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缺氧而死,一个是被饿死。 其实在我看来,被饿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梗米粥是记忆里这副躯体小时候经常吃到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某人都是靠这个将我喂大的。 “婆婆,屋子里的那衣服我不需要了,你留着扯了做抹布吧。”急急地喝了一口粥,我有些含糊不清道。 那老妇人忙点头称是。 “姑娘,你刚刚跟我说马,我去问了一下,西村王家有马,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借。”那老伯道。 我微微一愣,忙点头,“好”,当务之急,我需要尽快回洛阳。 那老妇人闻言,横了老伯一眼。 我知她的用意,一手摘了左边的耳环,放在桌上,“这个应该够付马钱。” 那老妇人忙放下碗,立刻又变了脸,忙催促老伯,“快去快去,人家姑娘看起来有急事。” 老伯被催着摇了摇头,放下碗出门去。 我也不言语,只默默吃着梗米粥。 “阿瞒,是阿瞒吧,都长这么高了。”门外,忽然响起了老伯欣喜的声音。 阿瞒?我噎了一下,轻咳。 “伯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小侄遇上些麻烦,不知可否在此暂避一下宿?” “我与你爹是结拜兄弟,大概也知道一些,你父亲得了消息已经举家去陈留避风头,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那老伯压低了声音,“如今朝廷遍布文书,四处捉拿你,这里偏得很,也安全。” “多谢伯父。”说着,二人一同进屋。 我手里拿着碗,惊愕地看着进屋而来的男子,他一身明紫色的长衫。 曹操? 呵呵,原来他说的吕姓人家便是这户人家,真是冤家路窄啊。他进来时,手里还提着一只尚在滴血的肥兔子。 见到我,他也微微一惊,长目微眯。 “你们认识?”那老伯很是讶异。 “嗯,认识。”薄唇微抿,曹操微笑。 “呵呵,不知道姑娘认识阿瞒啊”,那老伯笑道,愈发的亲近起来,“老头子我叫吕伯奢,是阿瞒他爹的结拜兄弟。” “说什么说,还不快点吃饭,说话就能填饱肚子,你们都别吃了。”那老妇人忽然皱眉,开口嚷嚷道。 吕老伯面有难堪之色。 曹操倒不介意,挨着我坐下,盛了粥便吃。 “阿瞒难得来,没有酒怎么成”,吕老伯忽又道,“正好姑娘要买马,我去西村,顺带买些酒晚上回来喝。”说着,见那老妇没有反对,便出了门。 吃了早饭,我一个人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我以为你怕我捉了你去威胁董卓,所以开溜了呢”,曹操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怎么还让我撞上了?” “我以为你嫌我累赘,便丢下我一个人偷偷潜逃了呢”,转身,看着那双狭长的眸子,我粗嘎着嗓子反唇相讥道。 “嗯,是啊,是有这个打算。”曹操煞有介事地点头,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指尖的伤口微微吃痛,我皱眉,正欲抽回手,却看到了他手上的药膏。 “你的肥兔子呢?”乖乖任由他帮着上药,我想起了那只被他拎进门的倒霉兔子,我问道。 “本来想给你烤兔子肉吃的。”曹操耸肩,一脸的惋惜。 “现在烤也一样。”我的劣根性发作,馋虫又上来了。原来之前他离开是去打野味去了啊。 “果然跟郭嘉说的一样”,抿唇,他笑。 “一样什么?”我好奇得紧。 狭长的眸子里添了一丝兴味,他道,“一样贪吃。” “那个臭书生!”我咬牙切齿,随即又问,“他在哪儿,身体好些了没?” “一直操心着,身子骨也难壮得起来”,曹操微微皱眉,“我正好有事交待他去办,便让他留在了洛阳,也省得他跟着我到处颠沛流离。” “你是刺杀董卓失败,反而被追杀吗?”我粗嘎着嗓子道。 上了药,曹操拿干净的布将我的手紧紧包裹起来,答非所问,“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真的很奇怪,居然在这里也能遇上你。”我笑了起来,顾左右而言其它,在曹操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的红衣女子。 “是很奇怪”,曹操点头,“这身衣服好奇怪……” 甩甩被包成棕子状的手,我拎了拎已经有些褪色的红裙子,笑,“比一个活人穿着殓服还奇怪么?” 曹操看着我,挑了挑眉。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年青的男子,长得黝黑壮实。 “阿瞒?你怎么来了?”那男子见到曹操,大笑着走上前来。 “吕大哥,暂时要麻烦你们了。”曹操也笑着道。 “这位是?”那男子回头看到我,奇怪地道。 曹操看了看我,似乎是在想怎么表达我的身份。 那男子却是笑得一脸暖昧,“知道了,知道了”。 我知他想歪了,也懒得解释,反正出了这道门,谁也不认识谁。 “姑娘家嘛,会过日子最重要,长相不是主要问题”,说着,他又又作聪明地补充道。 我淡淡扫他一眼,他忙闭了嘴进屋。 曹操笑了起来。 “笑什么?如此景况,你还笑得出来?”我没好气地道。 曹操只是看着我,笑,“你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我白他一眼,“当务之急,好好想想如何自救吧。” “不如我带了你去要挟董卓?”曹操打量着我摸了摸下巴,“这个主意不错。”他考虑一般道。 “是啊,真是个好主意。”觑他一眼,我粗嘎着声音开口,“只是不知道一向精明的曹大人,你如何会冒然做出刺杀那般危险的举动?” “因为,董卓是乱臣贼子啊,天下有志之士,人人得而诛之。”笑,曹操道,只是看那神情,哪有半分认真。 我却是心里一揪,有些难受起来。 “董卓的做法其实没有那么离谱,残暴在这个乱世又算什么,天下残暴之人又岂是他一个?他只是中了王允的计谋成了一个众矢之的的笨蛋而已。”看着我,曹操忽又淡淡道。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是在安慰我吗? “董卓恶名在外,想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卿,但却无一人敢真正动手,因为虽然吕布双目失明令董卓损失了一员大将,但他身边的护卫不下百人,想杀他无疑是去送死。” “那你又为何?”我无比好奇这个历史上刺杀过董卓的枭雄此时的心里活动,于是采访道…… “王允来找我,他给我一把宝刀,想借由我的手来杀董卓”。 “你会这么听话?”我表示怀疑。 “我没有反对的余地,我若反对,便是表示对这刘家的天下有异心,国难当头,不为所动,如此必为天下所不耻”。淡淡地,曹操道。 “所以?”看着他,我继续努力挖一个大独家。 “王允很聪明,他喜欢步步为营,只是凡事都像一把双刃剑,有它的两面性,换个角度来说,若我真去刺杀董卓,我便是正义之师,既然师出有名,天下那些自诩为英雄的人物必然对我刮目相看,局时,只要我登高一呼,来投奔我的人马必然源源不绝,何愁大事不成?”看着我,曹操笑得狡诈。 这个人,在我面前,似乎从来不掩饰他的心机。 我从来未见过有人连j诈、狡猾、残忍都可以表现得如此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但若真去谋刺董卓,最好的结局也只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而我,还不想死。 我只需带着宝刀去太师府走一遭,然后便逃之夭夭”,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曹操笑了起来,像狐狸一般,“畏罪潜逃,董卓必然对我起疑,定会下令捉拿我,而我,便一跃成为了为保汉室天下不遗余力的大英雄……”他说得陶醉。 我看着他,嘴角微微抽搐,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王允,充其量只是个奴才”,曹操靠着一旁院子里的树,面朝阳光,薄唇轻扬,“一个对皇室愚忠的聪明奴才”。 我微微一愣。 “而我”,明紫色的长衫挟带着天生的霸气,令人不敢正视,“要天下归心”,他说。 我知道他没有吹牛。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哪知有一日,曹操二字会名留青史,尔等都将死无葬生之地。”微微扬唇,曹操看着我,狭长的双目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洗温泉笑笑弄巧成拙 起疑心曹操血洗吕家 我怔住,那是那一日,在洛阳城外,我被那黑衣人逼急了吼出来的话,想不到他还一直都记得。 “你的眼光真不错。”见我抬头着,张着口,傻傻地看着他,曹操笑道。 我仍是发怔。 “不如,我打下半壁江山来送你,如何?”挑了挑眉,他看着我,颇有几分暖昧不明的味道。 抬手合起下巴,我笑镇定,“小女子这副尊容可配不起您的半壁江山。” “走吧,没有半壁江山,我带你去后山”,大笑着,他拉住我的手腕便走。 我被他拉着走,口中直嚷嚷,“去后山干什么?” “洗澡,这后山有一处清泉,冬天还是温温的,十分的奇特。”拉着我一路出了院子,曹操笑道。 “洗澡?”我有些心痒痒,他说的,该不是温泉吧?坟墓里泥土的腐败气味在我身上挥之不去,纵然是换了衣服,也依然说不出的难受。 穿过一片小树林,便到了后山。泉水淙淙,雾气缭绕,天渐虽然渐寒,但那些不知名的树木却依然青翠欲滴。 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纵然外面的世界早已浸染了血色,但这里,却是嗅不到一丝的血腥味,只一味静得喜人。 “不错吧。”说这话的时候,曹操颇有几分自得。 “嗯,不错。”我点头,然后斜着眼睛觑他。 他也看着我。 大眼对小眼。 半晌。 “还不走?”我终于沉不住气了。 “为什么?”茫茫然,他问。 “你带我来洗澡的,不是吗?” “是。” “男女授受不亲,不是吗?” “是。” “那你还不走?”挑眉,我下了结论。 “走?你就不怕我再偷偷折回来,躲在哪里偷窥?”扬唇,某君笑得暖昧。 仔细一想,也对,如果他不在我面前,不定躲在哪里偷看呢。 “你就在这里,转过身去。”想了想,确定了万全之策。 微微一愣,他大笑着转过身去。 我瞪了他宽阔的背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温泉的诱惑,轻手轻脚脱了衣服,便一溜烟儿地钻进了泉水里。 与那一日护城河水的冰凉刺骨不同,这水温暖得令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异时空的温泉公园…… 轻呼了一声,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那些从坟墓里带出来的怪味儿都被洗掉了。 “洗好了没?”半晌,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早呢。”随口应了一声,我泡在温泉里连动一下都嫌懒。 他百无聊赖地盘腿背向坐下,“你会回洛阳吗?”他扬声。 “当然。”不假思索,我随口便答。 “那……你猜我会不会放你走呢?”低笑,他的话有几分危险。 我舒服地坐在温泉里,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不想身份,不顾立场,没有敌我关系,没有利益冲突,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我不想破坏这份美感。 “快点出来吧,过了正午,池子里会有蛇。”他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微微一僵……蛇? 第一时间,我想到某条白眉腹。 突然间,手臂仿佛碰到了什么滑腻的冰冷物体,那仿佛丝绸的触感令我毛骨悚然。 没有这么神吧,说什么来什么? “曹……操……”僵直了身子,我从破锣嗓子里挤出一丝暗哑的呼救声。 感觉到身后的异动,曹操身形未动,手臂轻抬,一根尖细的树枝便掠过水面,将那恶心的物体挑离温泉,直直地钉入对岸边的树根上。 “没事吧。”身子未转,他的声音稳稳传来。 我惊魂未定。 没有恶俗的穿帮场面,至使自终,他都未转过头来。 君子,是不是用来形容这样的男人的?虽然平时看他的言行与“君子”这个名词全然不搭。 “没事。”稳了稳心神,我回答他,复又心生疑窦,“你知道这里有蛇?” “嗯。” “一早就知道?” “嗯。” 磨了磨牙,我额前青筋毕露,“那为什么没有听你跟我说起?”所幸他看不到我可怖的神情,我十分温柔地开口。 当然,我这副破锣嗓子即使温柔,也相当恐怖。 “这些蛇是无毒的。”背对着我,曹操说得理所当然。 我却听得一肚子火大,他是故意的! “没事便快些穿了衣服出来吧,这泉水虽好,但周围总有一些蛇窟,一旦过了正午,这些奇怪的蛇便会出没”,顿了顿,他又道,背影可疑地轻颤。 咬牙,我起身穿衣,注意到对面的树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蜂巢,那被曹操一树枝钉死在树根处的倒霉蛇正软趴趴地挂着。 只穿了里衣,我弯腰十分优雅地捡起一块泥疙瘩,抬手,瞄准,泥块程抛物线直飞出去。 “嗡……”正中目标。 蜂巢应声落地,愤怒的蜂群一下子飞了出来,黑压压一片,我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忙快速地憋了口气,一个猛子扎里水里。 “啊!”惊叫一声,某个一贯雷打不动的家伙跳了起来。 我躲在水里,好整以暇地想观赏他被蜜蜂蜇的全过程。女人的报复心理是很恐怖的,但等下你被蜇成猪头,我再跟你讲,“蜜蜂是无毒的……” 正想得美好,身边的水流忽然波动了一下,转头,我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双眸。 “你……”,我大惊,刚张口,便漏了一口气,水一下子涌进口里,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吧,我这就是了。 我捂着口鼻,想上水面上唤口气,可是水面上盘旋的蜜蜂令我望而生畏。 算了,猪头就猪头,总比闷死在水里好…… 正在我鼓起勇气准备迎接蜜蜂的亲吻时,忽然感觉手微微一紧,顺着水的浮力,便一下子被扯了下去。 正在我迷糊间,唇上一软,我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在我面前放大的脸庞…… 带着他口腔味道的气息渡进我口里,我只能死死瞪着他,他的眼里分明带着笑意。 该死的,他在笑我,笑我弄巧成拙,报应不爽……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被拖上岸,蜜蜂的嗡嗡声早已不知所踪。 “还在陶醉?”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耳边响起。 我条件反射似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看着眼前那张看似温文儒雅的狐狸脸,牙齿咬得“咯嘣”响。 为什么人家女主穿越时空那都是人工呼吸救别人!从此轰动一时,艳名远播……而我,为什么居然要一个早已作古的家伙人工呼吸来救?! 他一身湿嗒嗒的模样,如落汤鸡一般,一身明紫色的长袍都贴在身上,居然有些狼狈。 “生个火吧,这副样子会着凉。”他上前一步,笑着建议。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即心里挫败到了极点,一身里衣因为被水沾湿全裹在了身上,将我的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强作镇定地转身,我披上放在一旁的干衣服,看着曹操捡来枯枝,生火。 光裸着上身,露出麦色的肌理,曹操坐在我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旁燃着火堆,他的衣服被架在一旁烘烤。 打量着他结实的身子板,我眉毛挑得高高的。 “你的衣服也该烤烤。”见我盯着他直瞧,某君笑道。 “多谢提醒,我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平静地陈述。 天气虽然已近初冬,但在这个山里,却是没有一丝寒冷的感觉。 “你把那条蛇剥了皮洗洗吧。”盯着对面那条被钉在树上的蛇,肚子里饿得发慌,终于,我发话。 曹操诧异地看我一眼,仿佛是我是怪物似的。 也是,这样的话从一个女人口中讲出来,的确有些怪异。 但他也真的站起身,到对面拔下那钉在树上的树枝,将软趴趴的死蛇拎在手里。 我也站起身跟了过去,捡起刚刚被我砸落在地上的蜂巢,用手指挖了些蜂蜜放在口中。 真好吃,我微微眯起眼,刚刚的怨愤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民以食为天,这是至理名言。 于是乎,为了一饱口腹之欲,我鄙弃前嫌,让他把蛇洗净了架在火上烤,蛇身上满满抹了厚厚一层蜂蜜,光闻着那味儿,我的口水便已经快泛滥成灾了。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我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肉来丢进嘴里,然后甩着手直呼烫。 咀嚼了几下,我立马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曹操扬眉看我,似笑非笑的。 “好吃。”我点头,继续咀嚼。 “真的?”他表示怀疑。 我抖了抖眉毛,真是聪明得讨人嫌。 “真的,不信你尝尝。”我冲他笑。 他认真地看我一眼,伸手拿过蛇肉,咬了一口。 “如何?”我笑。 “真难吃。”慢条斯里的咽下口中的蛇肉,他非常直白地告诉我。 蛇肉和蜂蜜的搭配?呃,虽然从来没有看到过,但也算一种创新嘛,虽然……效果有待加强…… “本姑娘第一回做菜,能吃到是你的荣幸!”我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大声。 “第一回啊,难怪。”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把那看起来非常诱人,实则味道异常恐怖的蛇肉啃得干干净净。 “让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会良心不安啊?”抬头看我一脸呆呆的样子,他笑了起来。 “知道难吃,你还吃?”我不雅地翻白眼。 “饿了。”他丢出两个字,扔下一堆蛇骨头。 吃了蛇肉,衣服也干得差不多,此时天也快黑了,想来吕老伯应该也已经买了马回来。 有些依依不舍地,我们离开了后山,或者依依不舍的只有我。因为有时候,当一个人在经历了太多之后,总想着能归于平静,这后山,静谧得令我无法拒绝。 回到吕家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还没回来?”我嘟囔着。 一阵清晰的磨刀声从屋里传出来。 手臂微微一紧,我被捂住嘴拖入了墙角的黑暗里。 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曹操,却见他狭长的双眸中闪着寒意,与下午在后山的时候判若两人。 心里微微一抽,我想起了某个典故。是曹操误会吕仁奢要杀他,故而痛下杀手吗? “别动。”我一急,拉下他捂着我嘴的手,“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了再说”。 未发一语,他一把将我扣入怀中,手再度捂上我的嘴,紧得令我快窒息,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扯不下来,我的话他丝毫未听入耳中,手已经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我恨得直磨牙。 “娘,爹还没回来?”房间里,隐隐有一个男声传来,是白天我所见的那个男子。 “嗯,你先准备晚饭吧。”那老妇的声音。 “阿瞒和那个姑娘呢?” “大概去后山了吧,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嫌。”那老妇絮絮叨叨地。 “今天在城里的时候,我在城里看到阿瞒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悬赏了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那个老妇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 我几乎可以想像那老妇两眼放光的模样。 “趁你爹没回来,你赶紧进一趟城,我去杀只鹅,备些菜,留下他。”半晌,那老妇的声音放低了些,又道。 我在心里低叹了一声,知道徒劳无力,放弃了挣扎。 “阿瞒从小同我一起长大,这样不太好吧,而且被爹知道了……”那男子犹豫起来。 “你懂什么,阿瞒那小子定是做了错事才被悬赏,我们只是提供线索,有什么错?”那老妇道。 真是嗜钱如命么? 那男子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门微微响动了一下,有人推门出来。 曹操一把将我推向一边,阴沉着脸迎面便大步走上前,刀口出鞘,寒光一闪,还未等那男子回过神来,鲜血便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我尖叫一声,瞪大双目,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口。 “阿……瞒……”那男子面露惊恐,颈边血流不止,他伸手捂住伤口,那血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还是从指缝间汩汩地涌出。 曹操抿唇看着他倒在地上抽搐,挣扎,狭长的双目里一片冰凉。 一只染血的手紧紧揪住了曹操的衣袍下摆,那男子大张着口,口中涌着血沫,“我没有……没有告密……” 最后一个字吐出口,他便歪着头倒向一边,只剩颈边的血还在缓缓地往外流,染红了他的身子。 他的身后,是一片血色蜿蜒…… 就在上午,他还笑着同曹操打招呼啊。 “我的儿啊!”门再次被打开,那老妇惊痛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夜的宁静。 曹操握紧了刀柄,抬头看向那老妇,眸中寒意不减。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那老妇看向曹操,眼里满是嫌恶和恨意,“我儿对你仁至义尽,你却下手杀了他!”她大叫着,气得浑身都在打颤。 曹操眼也未眨,一刀下去,那老妇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刻横尸当场。 她大睁着混浊的双目,死死盯着曹操,那样的毫无焦距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只一会儿时间,我便亲眼看着他结束了两条性命,心里是止不住的寒意。这个,才是真实的他吧。 “阿瞒,今天我们爷儿俩要好好喝一杯。”正在怔仲间,身后响起了马蹄声,是吕老伯回来了? 我惊恐地看着曹操握刀的手又紧了一下,忙转身大叫,“快逃!” 那吕老伯看着我微微一惊,随即便看到了已倒在血泊里的妻儿。 “你!”一手捂着胸口,吕老伯大惊失色,他断然不会想到他引狼入室,才一天时间便弄得家破人亡吧。 狭长的双目里满是凛冽的寒意,曹操缓缓转身,看向吕仁奢。 “你!”吕老伯气得浑身发抖。 狭长的双目透着寒意,曹操便提刀上前,那刀刃之上,犹带了丝丝血迹。 “你干脆连我也一起……”吕老伯老泪纵横,话还未完,便不敢置信地瞠大了双目,一头栽倒在地。 他口中拎着的酒瓶随着他的身子一同坠落在地,发出“咣”地一声响,碎了。 酒水和着血水,流了一地,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薄唇抿成一条线,曹操站在原地,从头至尾,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回头看我,他白晰的脸上沾了点点血痕。 “为什么要杀他们?我们明明可以悄悄离开的?他们明明没有真的要去告密!”空气中,酒的香味与血的腥味交融在一起,半晌,我终于沉不住气大叫起来。 “吕大哥错在犹豫不决,我谋刺之名在外,大事未成,不能冒险”,他看着我,声音极淡。 “那吕老伯呢?他对你那么好,他又做错什么了?!”我忍无可忍。 “我杀了他妻儿,若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他开口,声音仍是淡淡的,仿佛只是月下谈心,那三具横卧在血泊中的尸体,是错觉?“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薄唇轻启,他开口。 我怔怔地看着身染血迹的他,这便是曹操呢,那个以微末之身,起兵靖难,讨董卓,伐袁术,杀吕布,降张秀,灭袁绍,征刘表,一手取得北部中国的统制权,南下后,又一举剿灭江东的孙权,一统天下,九合诸侯的一代枭雄…… “有时候,有些人,必须死”,看着我,曹操的眼睛有些冷,“妇人之仁只会坏事”,他缓缓上前,逼进我,“吕伯奢不死,独活对他也是痛苦,你不要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那样……令我作呕……” 我错愕地看着他,脸上沾着的血迹令他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你不是神,不要总是悲天悯人的地以为你可以拯救世人,到最后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会添乱,董卓沦为不忠不义不是因为你么?” “吕布弑杀义父,改投董卓,不是因为你么?” “这天下,谁不可怜?你不是神,你谁也帮不了。” “你想改变一切,到最后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甚至只会更糟。” “只会说,自以为有多强悍,其实心肠比谁都软,连条蛇都不敢清理,看看你的容貌,听听你的声音,你把自己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你还不觉悟?” 一步一步,他逼进我,声音冷漠似冰。 我一步步倒退,不知道自己此时面上是何表情,却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再逼近我,他折身从墙边拿了农具,开始掘土。 我软软地靠在门边,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尽了一般。 月色下,他在掘一个坑。 泥土逐渐堆高,那个坑也越来越深,连他的身影都逐渐被隐没。 许久,他从坑里跃了出来,抱起吕伯奢一家三口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入坑内,神情竟有几分肃穆。 我坐在墙边,怔怔地看着他一个人埋葬着冰冷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那一身的明紫在月光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道不同笑笑扬长而去 返洛阳子龙落难街头 低着头,那一袭明紫的身影在认真地洒土,仿佛在祭奠重要的亲人,仿佛此刻他所埋葬的人并非他亲手所杀一般。 填了土,曹操缓缓回到我身边,一手拉着我的胳膊,扶我起来。 在冰凉的地上坐了太久,我的脚有些麻,任由他扶着我,没有挣扎。 他拉着我进了屋,神色依然平静而冰冷。 “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该起程了。” 从灶上的大铁窝里盛出仍冒着热气的梗米粥,他放了一碗在我面前。 粥还是热的,可是煮粥的人,却已经丧生在他的刀下了,他还能咽得下去吗? 看着碗里粘稠的粥,我没有动。 屋里的烛火有些昏黄,间或发出“哔剥”的声响,火光应声便微微跳动一下。 “你不该来这儿的。”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一声低叹。 有些惊愕地抬头,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一直不知道郭嘉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他又告诉了曹操多少关于我的事。 “郭嘉……对你说了什么?”略略有些迟疑,我终于开口问。 “何处来,何处去。”看着我,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眸子深不可测。 我看着他,不语。 “你能看见我们的未来,对你而言,是一种不幸,既然知道是未来,就不要再妄图改变它,那样,只能是徒劳。”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如水一般清冽。 原来郭嘉那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啊,对我的来历竟是摸得一清二楚,下回逮着他,可得好好问问。 怔了半晌,我吃吃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也这么想,历史就是历史,无论我怎么折腾,都不会改变……”笑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饭前,喝些酒吧”。 那是在从司徒府逃离时,我连同百用解毒丸一起顺手扫入袖中的桂花酿。 “酒?”曹操看着我,微微扬眉。 “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拔开瓶塞,桂花酿的香味淡淡地弥漫开来,说不出的诱人,我笑道,声音说不出的嘶哑难听,“脂粉佳人,英雄美酒,古来如此”。 倒了一杯,我递到他面前。 “你猜,这酒里会不会有毒?”笑,曹操说得极其认真。 我将酒杯靠近唇边,伸舌轻舔。 他看着我,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酒对男人,如同胭脂对于女人,越英雄的男人越离不开酒,就如同越漂亮的女人越离不开胭脂一般。 桂花酿果然是好东西,只一杯,便不省人事了。 王允精心设计的桂花酿,好喝,却不能喝,那是醉生梦死吧。 从在桌边,我看着倒在桌上睡着的曹操。 那样一个纵横驰骋于历史的男子,现在可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伸手,我从他腰间缓缓拔出刀来,刀口划过刀鞘,发出锋利的声音,那明晃晃的刀口在烛火下泛着寒光。 历史上,吕布便是该死在他手里的吧。 抿唇,我咬牙,如果现在他便死了,那以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便可以不存在了。 高高地扬起手中的兵器,我闭上眼,只要这一刀挥下去,就什么都变了。 许久,咬得我的牙齿都疼了,我的手还是僵在原处,没有挥下半分。 终于,手中的刀颓然坠地。 曹操依然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我却仿佛看到他在对我冷笑,他在说,“只会说,自以为有多强悍,其实心肠比谁都软,连条蛇都不敢清理,看看你的容貌,听听你的声音,你把自己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你还不觉悟?” 是啊,我终究是难成大事。 可是曹操,这一刻,你该感谢我的妇人之仁,否则,你便身首异处了。 转身,我头也不回去离开了吕家,牵走了吕老伯死前带回来的马。 当然,走时,我没忘搜刮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银两,我需要盘缠,至于曹操,他那般厉害,盘缠那点小事想来该是难不倒他。 “驾!”高喝一声,我策马扬鞭,连夜返回洛阳。 一路披星戴月,我向着洛阳城的方向马不停蹄地赶路。 那一次,他生平第一次对我大吼,他说,“我在凉州痛彻心扉,你却容颜尽毁,受尽苦难……” 他说,“我要坐拥天下,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有足够大的力量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那一回,我哭着哀求,我俯首在他怀中,我哭着哀求他,“如果,你是因笑笑而兴起杀戮,那么现在,我求你再为笑笑放下手中的屠刀……” 那一日,我答应董卓,即使是下地狱,也决不再离开他…… 仲颖,我绝不食言而肥。 快到洛阳城的时候,坐下的马突然长嘶一声,狠狠将我甩下马背。幸好我滚落在一旁的草丛中,没有伤筋动骨。那马却已是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赶了一夜的路,它是活活被累死的。 没有坐骑,徒步走到洛阳城门口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 磨破了鞋,一身的风尘仆仆,我进了洛阳城。 洛阳城内人群熙熙攘攘,如往常般热闹。 我却有些纳罕,曹操不是说董卓为了找我快把洛阳翻过来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以为至少,我会看到城门上贴着我的画像。 一旁有一个长相极其猥琐的中年男人走过,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竟是带着十二万分的嫌恶快步离去。 我挑了挑眉,看几个路边的妇人三五成群地对我指指点点。 低了低头,我苦笑,那一身褪了颜色,年代久远的大红色嫁衣已经很是奇怪,偏偏又赶了一夜的路,如今当真是狼狈不堪。 肚子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我抬手按住腹部,饿了。 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适时地看到了一间客栈。 “这里不施舍叫花子,去去去。”还没进门呢,便被一个伙计给推了出来。 我不怒反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叫花子了?”声音破锣一般难听。 那伙计一下子皱眉捂住了耳朵,“去去去,有钱也不招呼你,长成这样出来也不怕吓到人。”说着,他使劲推搡了一下。 我后退一步,没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就算是出来讨饭,也该长得讨喜一点啊……”那伙计嚷嚷着大声道。 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挡住了冬日本来就不够温暖的阳光。 指指点点,笑骂不断,仿佛我竟真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悲惨。 我坐在地上,看着头顶上一张张扭曲的脸,这便叫落井下石吧,即使根本是陌生人,见到落水狗,通常也是要过来踩两脚的。 撑着地,我自己缓缓起身,低头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抬手取下右耳的耳环,我轻轻晃了晃,那玉制的耳环在阳光下通体晶莹,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那是王允给我的陪葬,一只留在吕家付了买马的钱,这一只,刚好派上用场。 “你们谁帮我狠狠凑他一顿,我满意了,这个就归谁。”眯着眼,我笑得有些森然。 贪婪的眼光一下子都聚到了我的手心。 我相信有人会愿意做这趟交易,人穷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姑娘说的,可当真?”有一个矮壮的汉子走了出来。 “当然。”我点头。 然后,我便看到了那伙计恐惧的眼神。 拳打脚踢声不绝于耳,那伙计的呼救惨叫声也不绝于耳。 客栈外,围观的人还在围观,只不过围观的对象变了,现在的落水狗不是我。 客栈里,在饮酒的还在饮酒,在聊天的还在聊天,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劝说。 看,这就是乱世的好处,只要有钱,你随时可以修理你想修理的人。毕竟,所谓见义勇为的英雄,真的不多。更何况,那伙计也不是个美人,就算是英雄救美,也没有他的份。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那伙计大叫起来,“小人家中尚有妻儿啊……” 我没有应声。 “姑娘可满意?”那矮壮的汉子回头看我,“再打可就废了。” 我抬手,将那作为陪葬品的耳环丢入他手中,他抬手接住便转身走了。 人群渐渐散开,仍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看着那伙计痛苦地地上挣扎,缓缓蹲下身,我欣赏他扭曲的神情,心里有某一处阴暗的角落得到了慰藉。 “抱歉,我刚刚心情很糟。”抬手扶他,见那伙计后怕地瑟缩了一下,我笑着站起身,转身进了客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毒蛇,幸福可以让那条毒蛇不见天日,可以当一个人不幸的时候,这毒蛇便会开始滋生。 “姑娘请”,得了消息的客栈老板匆匆赶来。 我从怀里取了些碎银扔给他一旁的小伙计,“简单上些饭菜。” 那小伙计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同行,匆匆地去了。 我没有看那老板惊惧的神情,在一旁坐下。 此时的我,如此样貌,如此声音,十足十一个母夜叉。 不多久,饭菜便上齐了,都极其的简单,虽然从曹操处搜刮的银两不少,但目前我有了储钱的观念,也许是之前某个嗜钱如命的商人给了我启发…… 虽然饭菜并不美味,但对于此刻饥肠漉漉的我而言,用饥不择食来形容,绝对贴切。 正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忽然见到一个有些落魄的醉汉倒在了客栈门口,大概是因为有了我这强悍的前车之鉴,一时竟是无人敢上前驱逐。 我笑了起来,随即微微一愣,那背影怎么那么熟悉? 正在我看着他的当口,那醉汉已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手里撑着一根极其显眼的长枪。 那是逆鳞! “酒,给我酒!”那醉汉嚷嚷着将逆鳞横放在柜台上,“这个付酒钱!” 抬头间,我看清了那醉汉的容貌,满面胡渣,憔悴不堪。 掌柜的一脸不知所措,“客官,我这里是小本经营……” “给我一壶酒。”我上前付了酒钱,拿了一壶酒,随即转身看向那醉汉,“要喝酒跟我来。” 那醉汉跟着我到桌边坐下,连他的逆鳞也不要了。 看着他一袭金线白衣早已折腾得辨不出原貌,我倒了一杯酒在他面前放下,酒杯还未沾着桌子,便已被他夺在手中,一饮而尽,随即竟是抢了我手里的酒壶,一阵猛灌。 微微怔了一下,我便看着他将整壶酒都灌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破锣般的声音实在不适合吟诗,我心里微微一紧,看他如此模样,莫不是董卓真的和婉公主…… 站起身,我刚想离开,手上突然一紧,我又被拖着坐了回去。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呵呵……”紧紧拖着我的手,那醉汉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快便学会吟诗了啊,我苦笑,只是见他如此,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孤胆英雄,怎么会混到这般田地? “醒醒,赵云,醒醒!”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 “呵……呵呵……衣带……渐宽……为伊……”,抬头,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婉儿,看,那不是婉儿!”我挑了挑眉,指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大惊小怪地大叫了起来。 客栈里所有的人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我的身上,那是看白痴一般的目光。 混沌的双目瞬间清醒,赵云以光速回头,随即僵在原地,眼里是浓浓的失望。 “酒醒了?”挑眉,我好整以暇地坐下。 他回身坐下,看向我,“根本没醉过。”他道,声音竟有几分凄清。 “有时候,你只要以为自己醉了,那便是真的醉了”,扯了扯唇,我笑。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你仇人。”嘴角微微抽搐,我道。 他仍是无甚表情。 “没有婉儿,你也没有死啊,不要摆这种脸。”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安慰。 他还是没有动,面无表情。 “如果你难受,去抢回来好了!”我开始有些不耐烦。 还是没有反应。 “赵云你……”刚想发飙,突然“砰”地一声,我哑然。 赵云竟然一头栽倒在桌上,开始发出如雷的鼾声。 眼前出现黑线,眉毛开始发抖……刚刚谁说自己没有醉来着? 竟然睁着眼睛也能睡觉,果然强人。 “准备一间房吧”,哀叹一声,我因头喊?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喊来店小二,再度掏银子,有些心痛。 看那伙计扶着赵云上楼,我转身便出了客栈。 洛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王允的话还是令我不安,这一切,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天气越来越寒,出了客栈,我便直奔太师府。 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仿佛是要下雨的模样,我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董卓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 归心似箭,便是我现在的心情吧。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风筝,无论飞多高,跑多远,心底的那一根线始终在董卓手里牵着,也始终会回来。 太师府的匾额辉煌耀眼,那般的威严,即使比起皇宫,也是不遑多让,窥一斑而见全豹,由此可见,董卓如今的势力,朝野上下,当真是无人可与之匹敌。 只是此时,府门外一片张灯结彩,竟是十分的喜庆,府中有喜事么? 门口守卫森严,大概是经过曹操行刺的事件之后,加强了戒备吧。 没有多想,我便要上前。 “何人胆敢擅闯太师府!” “锵”地一声,那守卫手中的大刀出鞘,明晃晃地耀人眼。 “我要见董卓。”后退一步,避开他们手中的利刃,我皱了皱眉。 “大胆,竟敢直呼太师名讳!”其中一人大斥,面露凶相,十足一个看门恶犬的模样。 吃了闭门羹?“好吧,请让我见董太师一面”,抿唇,我道。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随即竟是大笑起来,“这个丑妇竟然想见董太师?哈哈哈……你是何人?董太师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我是何人? 我该怎么解释?突然发现,跟在董卓身边那么久,我竟是没有半分的名份。 “你告诉董太师,笑笑求见。” 是啊,我是笑笑就足够了,因为我是董卓的笑笑,这就足够了。心里有了底, 我的神情也变得温和起来。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终于有人进去禀报,我吁了口气,安心地在门外等。 过了半刻,那守卫又折返回来,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一人随后而来。 是郭汜。 我上前,刚要开口,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大胆疯妇!我家新夫人惊才绝艳,你这丑妇也敢来冒名顶替,当真是不自量力!今日是太师大人和新夫人的大喜日子,念你貌有残缺,不加责罪,速速离开!”郭汜冷声斥道。 他……说什么? 脑中陡然嗡嗡作响,我怔愣在原地,仰头呆呆地望着郭汜一张一合的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我却还是惊得眼冒金星,郭汜刚刚说了什么?太师大人和新夫人的大喜日子? 董卓娶妻了? 为什么? 悲花嫁貂蝉大礼终成 恨无常笑笑痴情难断 站在门外,我穿着那老妇人过时的褪色嫁衣,显得有些可笑。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太师府内的喜乐敲打声从开着的大门内清晰地传出来,好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新娘子来了!” 站在府门外,我听到有人高喊。 透过开着的门,我看到府内宾客满座,我看到身着一袭鲜艳嫁衣的新娘袅袅婷婷地走来…… 董卓说过,他要让我做最幸福的新娘。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我看不到郭汜口中那个惊才绝艳的新夫人。 是谁?董卓娶的……是谁? 微微皱眉,我的心开始疼,仿佛被人一把从胸口揪了出来一般,只是,那疼痛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那不是我的疼痛? 我怔怔地望着那个被大红盖头遮住容颜的女子,明明是喜庆的气氛,可是,为什么我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到哀伤? 她是谁?莫非竟与我心脉而连? 可笑,伤心的,难怪不该是我么?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疼。 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 十五年小心翼翼的疼宠呵护,十五年生死相依的不离不弃,那整整一箱的生日礼物,那一份心与心的契约,那一场未完成的婚礼,那一次生离死别的痛楚,那一种天涯无望的寻找,那一回苦尽甘来的重逢……所有一切的悲欢离合,所有一切的爱恨痴缠,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心,开始抑制不住地痛,生生地痛,痛得我肝胆欲裂。 这一回,我确定我是在为自己痛…… 从坟墓里爬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吗? 不知为何,我的视线竟是有些模糊了。 一袭深红的袍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看到董卓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他小心翼翼地执起新娘娇小的手,眼里的神情,是我不敢承认的,那是不容错辨的幸福。 原来,他的幸福……不止因我而存在。 至少现在,他的幸福与我无关。 我,在他的幸福之外。 “看够了没有!”思绪有些茫茫然,一旁不耐的怒斥也未能将我惊醒。 郭汜没有再看我,转身走了进去。 大红的门缓缓地在我面前合上。 那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的那一头,是数不尽的欢乐幸福。 而我,却唯剩茫茫然。 蓦然惊醒,我冲上前,狠狠拍打着那厚重的大门。 “仲颖!仲颖!”拍打着那厚重的大门,我高喊。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就算是亲眼所见,我还是不信。 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舍弃,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任谁都会舍弃我,董卓不会,我不信啊!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拿下这个疯妇!”耳边有人怒斥着,双肩一紧,我被人扣住了双臂,狠狠地推搡。 疯妇? 想来我此时这般狼狈的模样,当真是与疯妇无异吧。 “放开我。”我开口,咬着唇,感觉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神智顿时清明许多,“放开我,我不闹了”,我很安静地说。 被守门的侍卫推搡着,我披头散发地被架着扔到了对面的大街。 路人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仿佛要将我洞穿…… 想来,明天整个洛阳城都会知道有一个穿着嫁衣的丑陋疯妇在洛阳城里招摇过世了吧。 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明明只是初冬,我却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冷得……连心都被冰住了呢…… 坐在大街上,我冷得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忽然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接下来,我该怎么作?连太师府都进不去,我该怎么做?剩下来的时间,我该做什么? 这真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过往的时间,我的生活仿佛是一个圆,而董卓,是我的圆心。或幸福,或痛苦,或欢笑,或流泪,都是因为那个圆心。 现在,圆心不见了。 那么……在这个异时空,我,该何去何从? 我会回去自己的世界吗?如果现在就回去,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大结局,我没有亲眼见证董卓的死亡,却是见证了他最幸福的时刻,至少,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现在回去……应该也是好的吧…… 如果总有一天可能会离去,那么我又怎么可以那么自私颠覆董卓的世界…… “咳咳……”仿佛是为了回答我的问题,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阵轻咳,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入一双清亮的眼睛里。 “若若。”他清亮的眼睛里有怜惜,伸手,他要扶我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几乎是立刻地,条件反射地,我笑容满面地跳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手狠狠敲上他的胸膛,“臭书生啊,好久不见。” 表情转变得太快,我面上的神经有些不堪重负,干涩的嘴唇因那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而开裂,有淡淡的血腥味流转在口中。 被我一敲,他后退一步,面色微变,低头咳了一阵,苦笑,“轻些。” “sorry……”,耸了耸肩,我一脸的抱歉。 直到看到郭嘉一脸的问号,我才发觉自己语无伦次地不知说了些什么,真是失态了。 “臭书生,你看你看,我这衣服是不是很奇怪?”拉了拉身上那件有些宽松的旧嫁衣,我笑眯了眼,自嘲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缓解有些奇怪的气氛。 “嗯”,依着我,郭嘉轻应。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奇怪。”一脸找到知音的模样,我直点头,脑袋快速地上下活动,感觉随时会断掉的样子。 或者,演戏是我的本能,只要有观众,我就会演戏。 现在,郭嘉是我的观众。 所以,我又变回那个皮厚三尺,百毒不侵、金刚不坏的安若了。呵呵,已经那么惨了,我不想让他感觉我很可怜。 “呵呵。”我傻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笑着,我仿佛听到了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可是我选择充耳不闻。 “若若,我学会做胭脂糕了。”换了一个话题,郭嘉的声音还是那般清透,清透得近乎于透明,但那样的语气又带了一丝令人几乎查觉不出的期待。 胭脂糕? 我刚想开口,空然,耳边却听到空气里传来微凉的声音,“叮铛……”。 我面色微微一僵, 王……王允?!下意识地,我转身想逃。 “别回头。”手被握住,郭嘉一手将我拉入怀中,抬手,他轻轻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的脸埋在他有些瘦弱的怀里。 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比我高出许多。 他的胸膛微微有些单薄,感觉不到温暖,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糟了。 “别怕。”他在我耳边轻语。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没骨气地在轻轻发抖……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银链声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揪紧了郭嘉有些宽大的衣袍。 “司徒大人。”耳边传来门口的守卫恭敬有礼的声音,“小人这就去禀报。” 那般的态度,与刚刚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不必了。”王允的声音仍是那么地温和,他复又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貌有残缺的姑娘?” “貌有残缺的姑娘?”门口的侍卫明显一怔。 心脏猛地收缩,貌有残缺的姑娘?他说的,该不会是我? 他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我才刚回到洛阳城啊! 有时候,我几乎怀疑他是不是人,怎么能够那样的阴魂不散来着…… “她是本官的义女貂蝉,几日前负气离府出走,本官很是担心,你们可曾见过?”王允的声音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我听得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王允他……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又在算计些什么? “没……没有见过……”守门的侍卫忙一致摇头否认。 我低首在郭嘉怀中,他们明明见过我,为何撒谎,再细细一想,却原是他们刚刚对我态度恶劣,却未料到那“貌有残缺的姑娘”竟然劳动王司徒亲自来寻,于他们而言,此女定然是非同一般的受宠,故而不敢实言相告,怕我日后报复吧。 “即是如此,便不打扰太师大人了,如果有消息,还望到司徒府相告,本官必有重酬。”王允的声音淡淡传入我耳中。 直到那银链敲击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才缓过神来。 “趁现在快些走吧。”拉了我的手,郭嘉转身便走。 “等一下,我还有事没有办完。”拖住脚步,我急道。 回头,郭嘉看向我,“你连太师府都进不去,还能如何?” 忽视他的打击,我记着另一件事,“吕布的眼睛失明,我带了解药,必须送到他手里。” “王允既然知道你已经返回洛阳,就必定知道你会来找董卓,所以即使刚刚没有找到你,他也会暗派人手守在这里,如果不趁现在离开,你便走不了了”,他的眼睛是洞悉一切的清明。 没有等我开口,他拉着我便离开了太师府。 被郭嘉拖着手离开,我回头望着那厚重的府门,感觉胸腔里有一块什么东西被人挖走了,感觉不到痛,却是空得可怕。 洛阳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坐在门坎上,百无聊赖。 “胭脂糕,新出炉的胭脂糕……”挽着宽大的衣袖,某书生十分熟练地开始招揽客人。 我闲闲地坐在门口,看着郭嘉生火,蒸糕,然后热腾腾地上了架,开始叫卖。 侧头看时,某头无毛小驴正在一旁磨磨。 十分粗劣的手工磨,我在小毛身上套了缰绳,系在磨上。此时,瘦不拉叽的小毛正奋不顾身地一个劲往前奔,把那石磨转得飞快,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 “小姐,买一盒胭脂糕吧”,郭嘉笑容可掬地走上前,对一个路过的女子道,清秀苍白,又略带腼腆的面容令人不忍拒绝。 果然,那女子面色微红,便低头掏银子买了一盒胭脂糕,复又红着脸匆匆离去。 闲闲地坐在原地发呆,我发现自己真的在浪费生命,如果正常一点,我该立刻杀去太师府兴师问罪,搞不好还能再挖出一个陈世美负心薄幸的故事来……然后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将董卓那负心汉的恶行公布于世……想着,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为那虚构的剧情笑出声来。 可是,怎么办,我连太师府都进不去呢。 那一日,郭嘉一路拖着我离开了太师府。 一路走过,路越来越熟悉。最后才发现,这里竟是我原先与他租下的糕点铺子。 记得那一日夕阳下,他对我笑,说“我也会做胭脂糕了。” 我对这里并不陌生,这糕点铺子原先是我的主意,后来我被小毒舌“强抢”入宫,只做了一天生意,便不了了之。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一直都在这里…… 进宫,出宫,再进宫……直到现在,我一直在不停地忙,不停地折腾,到最后也不在忙些什么。 只是他,竟是一直都照看着这铺子么?一直守着这个糕点铺子,一直留在原地? 伸手,我取了一块胭脂糕送入口中,随即轻轻扬眉,虽然并不十分美味,但竟也可以下咽。 书生不是应该信奉“君子远疱厨”之说的么,怎生得郭嘉就是个怪胎? “若若,收摊了。”不知何时,郭嘉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向我展示他的劳动成果。 修长的掌中是满满一小袋的碎银,看来郭嘉魅力指数不小。 我笑眯了眼,向他伸手。 郭嘉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我,一脸的问号。 “不是说过了,分工合作,你管前台,我管财务”,摊手,我说得理所当然,恬不知耻。 “嗯嗯。”郭嘉忙点头,乖乖地将银子如数奉上。 我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个好孩子。 “小毛?!”回头看到那无毛小怪驴,郭嘉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 此时,那小毛仍在奋不顾身地往前飞奔,磨子被它拉着,转得飞快,磨米粉的效率空前的高。 啊,忘了讲,我在它脖子上绑了一根棍子,棍子顶端钓了一块红烧猪肘子…… “你又欺侮小毛?”郭嘉万无无奈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感觉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呃,有目标才有动力嘛,我只是给了它一个希望,让它不断地向着希望前进而已……”点头,我十分认真地道。 郭嘉上前安抚了小毛,解下那猪肘子送到小毛嘴里,见小毛吃得极欢,又回头看我,“你不是说分工合作,你来磨磨的吗?” “唉,可怜我孤苦无依,容颜尽毁……”闭了闭眼,我操着一副破锣嗓子,面带泫然欲泣,开始碎碎念。 “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难过啊……”郭嘉略带惊慌的神情立刻第一时间放大地映入我的眼里。 “嗯……”得到满意的回答,我拖了长长的尾音,拍了拍手站起身,便要进屋。 呵呵,这招百试百灵啊。 “董卓会死,你不要喜欢他。”身后,郭嘉突然轻声道。 我如遭雷击,面色一下子变得僵硬。 转身,我死死盯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一个狼狈到了极点的女人。 “我知道。”抿唇,我的声音有些凉。 “对不起。”他突然又道。 “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身子欠佳,你也不会被逼着入宫,也不会遇到那么多事……” 我笑了起来,“不关你事,或许这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什么时候,我竟也成了宿命论者。 或许,就是因为我不信苍天,苍天才让我体验这残酷的人生…… 那一晚,我睡得死沉,做了一宿噩梦,却是怎么也醒不了。 我梦见婉公主鲜血淋漓,她惨然地望着我,她说,“我身为皇朝公主,责无旁贷……” 我梦到小白兔身首异处,他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他说,“我不当皇帝了……” 终于惊醒时,额前已是冷汗涔涔,天也大亮了。 冬日的阳光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照得人心发冷,奇怪的是,这么冷的冬天,竟然连一场雪都没有下。 看一眼摆在桌角的百用解毒丸,那上面都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却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到吕布手中。 起身漱洗了,没有看到郭嘉在屋里。 活动活动筋骨,我喂了小毛,然后开门,对面的大街倒也热闹。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吕布?”我微微一愣,那是吕布?! 我看到大街对面,吕布一身锦衣,手提方天画戟,坐在赤兔马上。他手中虽然握着缰绳,但却是任由赤兔马在带路。 怔怔地,我竟是看见他策马而来,缓缓走向我,一向明亮的眼睛毫无焦距,人也清瘦了许多。 “给我一包胭脂糕。”赤兔马在我铺子前面站定,吕布未下马,道。 “奉先”,我开口,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这轻狡反复、唯利是图的小人!”一阵怒喝凭空响起,盖过了我的声音,盖过了大街上所有的声音。 仿佛对于这类事情司空见惯,只一会儿,街道便宽阔了许多,行人皆分道而走,目不斜视,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大约有数十名蒙面人凭空钻了出来,团团将吕布围住。 “废物。”吕布转而策马到街道中央,神色冷峻,他坐在赤兔马上纹丝未动,“就算老子瞎了眼,你们也一样是送死”,他开口,神情间全是不屑。 一个瞎了双眼的人,竟也会有那样令人不敢小觑的压迫力。 长戟轻挑,直直地刺入一个蒙面人的胸膛,吕布抬手,那蒙面人当胸被挑在长戟上,他在双脚离地,死命地挣扎,血流如柱。 冷笑着,吕布收戟,一把扯下那已经断了气且残破不全的尸身,抚到了一块蒙面黑巾,他冷冷嗤笑出声,“你们当真如此见不得人,对着一个瞎子还要蒙着脸?” “吕布!你与董卓狼狈为j,人人得而诛之!这天下,想取尔等狗命之人数不胜数,就算今日我等葬生于你手中,他日你也一定会不得好死!”为首一个蒙面人悲愤大叫。 “哈哈哈”,吕布闻言,竟是大笑起来,“一群废物,老子性命在此,尔等有命尽管来取!”说着,便轻夹马腹,那赤兔马仿佛知道主人眼睛失明一般,哪里有蒙面人便往哪里钻,一时间,一人一马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不过须臾间,刚刚数十名蒙面人尽数化为地上一堆面目难辨、四肢不全的血肉。 吕布坐在马上,亦是满身满脸的鲜血。 “奉先!”饶过铺子,我有些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站在马下,仰头看他。 “你是何人?”微微皱眉,吕布目无焦距地直视前方,面色不善。 司徒府王允酒后真言 洛阳城笑笑何处容身 我是何人? 我哑然,“我是笑笑啊。”真是郁闷,不过嗓子坏了而已,也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空洞的双目刹那间凛冽起来,猛地抬手,方天画戟冷不丁便横扫而来,直直地指着我的鼻尖,“大胆!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微微一愣,后退一步,看着那方天画戟险险扫过我的鼻梁,划下细细一丝血痕。 “说,你是何人?!”双目空洞,吕布满面肃杀。 抬手,我抚了抚鼻端浅浅的血痕,怔怔地有些回不了神。 手上突然一紧,我已被拉着后退一步,出了方天画戟的攻击范围。 我侧头,狠狠惊住。 王允?! 竟是王允! 他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 他眼里仍是一贯波澜不惊的温和,只是微乱的长发泄露了他一路疾行的秘密。 “王大人消息好灵通。”看着他,咧了咧嘴,我笑得难看,声音也极度难听。 他看着我,蓦然,缓缓抬手,温暖的指腹轻轻划过我的眼角,我竟是看到了残留在他指尖那晶莹的泪痕。 该死,我什么时候竟是哭了? 更该死的是……我竟向最不该示弱的人示弱。 “我好开心,你没有死。”将我紧紧收入怀里,他温柔轻叹。 明明只是一句轻轻的喟叹,我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他在颤抖。 他的力气很大,抱着我,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 “阴魂不散”,咬牙,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是我的。”靠在我耳边,他以吕布听不到的声音低低地开口,他竟然笑,不是一贯温和的笑,此刻的他,竟笑得仿佛一个孩子一般。 王允的脸上出现那种笑容,真是见鬼了…… “是么?还真是不幸呢。”我扯了扯唇角,想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一些。 “只要你活着,你失去的,我会一样一样帮你找回来。”一手抚上我脸颊上的疤痕,王允说得认真。 我咬牙,笑得满面天真,“好啊,你帮我,你帮我找回董卓。” “只有这个不行。”他说得诚实。 吕布坐在赤兔马上,脸上有些许的茫然,似乎不明白我们在说些什么,“王司徒?”他试着猜测来人的姓名。 “将军息怒,手下留情,此乃是下官的义女,貂蝉”,松开我,王允忽然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貂蝉?”吕布收回方天画戟,肃杀之气稍稍收敛。 “王允,你胡说什么!”咬牙,我忙不迭地甩开手,回头狠狠瞪向王允。 “蝉儿,休要胡闹,侯爷虽然双目失明,但心如明镜”,王允开口,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只是他眼中,却是有着极淡的笑意,虽然极淡,但他的确是在笑。很纯粹的笑意,单单只为某一件事欣喜而已,不带一丝杂质。 心如明镜?明镜?!明镜才有鬼!若是明镜,现在还用得着在这里瞎扯吗?! 他在欣喜什么?欣喜我的死而复生? 可是怎么办,看见你,我笑不出来。 王允笑着,复又道,“这些污血无端端弄脏了将军的锦袍,不如到在下府中换了吧。”他提议,口气十分的谦逊。 吕布略略思索,竟是点头同意了。 “蝉儿,一同回去,可好?”王允回头看我,说的是问句,可惜我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询问的意思。 “不好。”我答得干脆利落。 “蝉儿……”王允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丝脾气。 “貂蝉姑娘,王司徒待你宠爱有加,何以如此不识抬举?”吕布的声音忽然响起,气得我差点口吐鲜血。 这个笨蛋! “笨蛋!我是笑笑!”对着马上那个蒙在鼓里的失明人士,我气得大吼。 “貂蝉姑娘再要胡言,休怪吕布代你义父教训你了。”稳稳坐在赤兔马上,吕布面色微冷。 该死,这个脑袋里塞了石头的家伙!他凭什么认定我是貂蝉! “吕奉先你个白痴,你……”小宇宙爆发,我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话还未完,我便感觉自己后颈被人狠狠一掌劈下……下一秒,我立刻昏倒,迷迷糊糊被人拖上马去了…… 很好,吕布,这个梁子结下了。 真是流年不利,我千辛万苦从坟墓里爬出来,结果却还是爬回王允的魔掌了…… 司徒府。 佳肴,美酒,歌姬,岂止是换衣而已,王允如此那般殷勤款待吕布。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 我静坐一旁,磨着牙看王允怎么整死吕布。 酒过三巡, 我冷眼旁观,王允竟是连一丝小动作也无。 “多谢将军将我蝉儿送回。”王允说得恳切,我听得想吐。 “举手之劳。”吕布双目空洞,抬手抱拳,一旁的歌姬递上酒杯,他接过,一饮而尽。 我继续磨牙。 酒的香味在我鼻端蔓延……我忽然想起在密林的吕家,吕伯奢临死前打碎的那只酒坛。 那样带着血腥的香味,令人胆寒。 曹操那个家伙若是醒来发现着了我的道,不知该作何感想? 过了很久,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微微傻了眼,这是什么状况? 醉了? 都醉了? 连王允都……醉了? 我喜出望外。 “喂!喂!喂……”我拢袖站起身,拿手指戳了戳王允。 纹丝不动。 “王允?” 真的没有反应。 “王司徒?”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总是阴魂不散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好打发,怎么可能一瓶酒就灌醉了他?! 他趴在案上,仍旧睡得跟死猪一样。 “绝纤尘……” 听到这个名字,那醉猫突然有了反应……忽然间,他一向温和的眉微微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纤尘?”试探着弯腰低头,我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声音,再度开口。 “嗯。”他忽然抬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我,极其乖巧地答应我。 乖巧?我被自己的用词吓住了。 “呃……醉了?”差点闪了舌头,我问了一个极其白痴的问题。 “嗯。”他笑了起来,很孩子气的笑容,重重地点头,他很诚实地承认,“头好昏。” 呃……我开始颤抖。 为什么王允会醉?天哪……为什么王允会醉?王允……也会醉? 他他他…… 我抖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王允……那个阴魂不散的王允……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天哪,你响个雷劈了我吧……虽然是冬天…… 但连王允都可以变成这个德性,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你帮我揉揉,好不好?”他冲着我笑,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不是那种飘浮在脸上的温柔,是那种温柔到眼睛里的温柔…… 汗,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傻眼,一把拉起一旁也醉得不轻的吕布便要开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吕布被我拉着,一个趔趄,坐倒在地,绊得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狠狠瞪了一眼吕布,他径自闭着眼,睡得死沉,我恨…… 正准备站起身,却发现我的衣袖被拉住了。 战战兢兢地回头,我看到了一张噩梦里常出现的脸,只是现在,那张脸上……竟然写着哀伤…… “别走啊……”他不知何时也坐到了地上,一袭纯白如雪的长袍沾上些许的污垢,一向素净温和的脸上还沾着不知从何处蹭来的灰尘,脏兮兮的模样有些狼狈。 他拉着我的手,一向温和的眼睛哀伤得仿佛可以把人溺毙,我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为什么不理我?”他明明没有在哭,可是他的眼睛却在哭。 就仿佛,明明已经痛不欲生……但却还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那样的神情……仿佛他已经痛得被生生地撕裂了一般,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有些消化不了,只能傻傻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握着我的手。 “为什么要怕我?”他问,哀哀地看着我。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眼睛轻轻闪烁了一下,仿佛带着怯意,却又带着一比几近卑微的期望。 眉毛微微一抖,我又开始磨牙,别以为装醉就可以来吃我豆腐! “一下就好……”他看着我,“我会很乖,很听话……” 我怔了一下,虽然一样的眉眼,只是现在的他,却感觉仿佛回到了孩童的神智一般。 他…… “师傅说,我命硬,会克死很多人……”,他低头,有些闷闷的,忽又抬头,“可是,你看,师傅将我的煞气都锁起来了,都锁起来了,我不会害人的……真的,不信你看啊……”他有些喜滋滋地看着我,一手掀开长长的衣摆,抬手捧起那锁着他双足的银链。 “叮铛”乱响着,他捧着那银链给我看,仿佛献宝一般的神情。 我有些不忍,侧目看去,一条手指一般粗的银链将他的双足脚踝锁在一起,脚踝跟部,是一圈褐色的痕迹。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那褐色的痕迹,手指所触之处,是一片厚厚的茧……很是粗糙的感觉。 那样一个完美得几乎有洁癖的人,是怎么样容忍自己的不完美的? 以往,只听得那银链“叮铛”作响,却从不曾这么近距离地看过。 那样一圈褐色的痕迹,现在看来,并不起眼,算不得触目惊心。但我的心却是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这样一圈淡淡的痕迹,该是多少次的磨破脚踝,又多少次的结痂脱落才形成的? 而年幼的他,又该是怎么样熬过那样的日子? “痛吗?”下意识地,我开口。 “嗯。”随着我的触摸,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他点头,想了想,又忙摇头,“师傅说,锁了这个我就不会害人了……所以,我可不可以被抱一下……”眼神微微黯然,他低低地说着,“我只是想知道,被抱着的感觉……” 他在干什么?发酒疯?不简单,连发个酒疯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啊。 可是……面对着这个幼儿化的王允,我却笑不出来。 第一次发现,他也是人,他也会醉。 一直以来,我似乎都把他理想化,恶魔化了,所以避之唯恐不及。 被抱着的感觉么? 我伸手,轻轻拥住他。 他侧头,轻轻靠在我肩上,一个过分娇小的身体抱着一个身量宽大的男子,这副画面有些可笑。 可是,他只是想知道……被抱着的感觉而已啊。 “头好晕……”他开口,醉意朦胧的嘟囔。 得寸进尺? 我抬手,轻轻按着他的鬓角。 他似乎很是舒服,不出声了。 很难想象,王允这样的人,也会喝醉。 “你没死,真好……”梦呓一般,王允喃喃地说着。 我低头,看到他有些凌乱的衣服,刚刚一阵折腾,他的衣襟微开,看到了他颈间,贴身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那是一根细细的线,吊着一枚玉制耳环。 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知道我没死了,那枚耳环,那一日在客栈前当作出气的代价,我付给了那个替我揍人的矮壮汉子。 那是他作为“陪葬”亲手给我戴上的。 是因为我没有死,他开心,所以醉了? 我不敢细想。 “媳妇……”忽然,耳边另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我吓了一跳,随即满脑门黑线,天哪!到底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面对两个喝得跟烂泥一样的男人? “媳妇,回五原吧,我们回五原吧……”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厢王允安静了,那边开始引吭高歌了…… 真是够了!你们就给我折腾吧! “好好,回五原,你乖,起来,咱们回五原……”诱哄着,我开了破锣嗓。 也不知是否真的醉得听不出声音,吕布一下子睁开无焦距的眼。 看他一脸茫然,八成还醉着,否则早翻脸了,哪里还会把我当笑笑来着…… 我放轻了手脚,将王允自我肩上小心翼翼地移开,他仍径自睡得很沉,嘴角微弯,睡得像个孩子,也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媳妇,你答应我了?你不嫁义父了?呵……呵呵……”吕布冷不丁大叫起来,开始傻笑。 我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王允,一手捂住他的大嘴,“嘘!轻些,你义父在那边睡着呢……” “啊?”吕布一脸茫然。 “白痴!私奔要低调你懂不懂?!要低调!”咬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把王允吵醒了便谁也别想跑。 “哦。”吕布似懂非懂地点头,乖乖被我拉着跑。 “痛……痛痛……”吕布一头撞上了门框,龇牙咧嘴地抚着额角连连呼痛。 我有些心虚,自己发育不良就算了,差点忘了他快一米九的身材…… “嘘!”拉着他矮身走出房门,一旁有仆役走上前来。 “小姐,吕将军。”他低头恭敬地称呼。 我冷冷瞥了一眼,看来王允下的功夫不小,所有人都当我是貂蝉了么? “小姐?”吕布舌头有些打结。 “义父大人喝多了,你们不要进去打扰,我送送吕将军。”狠狠掐了一下吕布,我镇定地开口。 “是。”那人弯着身,态度极度恭敬地退下。 “义父大人喝多了?”吕布开始原地打转。 “别罗嗦”,我拉着他一路急急出了司徒府,找到了系在门口的赤兔马。 看到那只满身赤红的臭屁大马,我下意识地伸手找零食袋,结果自从再回洛阳后, 再也没有碰过零食了,不由得有些为难。 哪只那赤兔马竟自己甩脱了缰绳,笃笃靠近我。 被冷风一吹,吕布也清醒了许多,故而又想起那个令我磨牙的问题。 “你是谁?”呆呆地瞅了我半晌,他呆呆地问。 一想起之前差点丧生于他的方天画戟之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貂蝉。”自问自答,他点头。 八成他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呢。 我气急,拉着他翻身上马,我策马带着半醉半醒、迷迷糊糊的吕布直奔郭嘉的糕点铺子。 糕点铺郭嘉明灯相待 太师府笑笑如坠冰窟 回到糕点铺的时候,已是星月满天了。 四周一片漆黑,整条街都是寂静,如此寒冷的冬夜,街头巷尾,连一声狗吠都鲜有耳闻。 远远的,却有一盏灯暖暖的亮着,如豆一般微小的光亮,却是令人觉得很是温暖。 门口站着一个人,披着很厚的袍子,还不时地低头轻轻咳嗽。 屋里昏黄的光晕映衬着他有些苍白的神色,我心下暗叹。 “笑笑,这么晚才回来”,站在门口,原本有些茫茫然的眼睛清亮了起来,他迎上前,声音里间或带着轻轻的咳嗽。 “臭书生啊,来来来,帮我扶着这个眼瞎心盲的家伙。”我跳下马,发现自己有向小毒舌发展的趋势。 郭嘉笑了起来,极乖地上前,扶着吕布。 吕布高大的身子靠在他有些单薄的身上,分外的可怜。 将赤兔马牵到马厩,我便同郭嘉一起扶着吕布进了屋。 一进门,便见桌上摆着几样糕点,还有热热的一窝汤,我伸手拍拍冻得有些青紫的面颊,坐下来便是满满地喝了一大口。 舔了舔唇,我呼了一口热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懒洋洋地昏昏欲睡,果然还是在自己家吃东西痛快啊……若是在那司徒府,纵使有山珍海味,我也只能是越吃越饿而已……呵呵。 郭嘉扶着吕布坐下,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我喝汤。 “好喝吧,我做的。”他开始献宝。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我喝着汤,点头,“勉强,勉强而已啦……” 郭嘉仍是点头,“书果然是好东西……” 闻言,我冷不丁地回忆起某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开始抖,“这是什么汤?” “什锦八宝补气汤”,他颇有些自得地道。 “什锦……八宝……补气汤?”看着罐子里黑乎乎地一片,我开始冒汗,“哪八宝?” “蛇、蟾蜍、蝙蝠……”他摇头晃脑地一样样如数家珍。 “停!”胃里开始翻腾,我抬手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 “嗯”,他点头,“我昨天晚上翻了医书,照着上面的方子说喝了这个汤你的嗓子就会康复呢”,他很是开心的样子,比手划脚的。 显然,我再一次荣升为小白鼠了,咬牙正欲发作,却在他袖口微抬间,我注意到了他手臂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到的?”扬了扬眉,我问。 “呃?”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我,随即神情自若地垂下手,将双手负在身后,拢着宽大的衣袖,答,“药铺里买的。” 我挑眉,该说他什么好?聪明的笨蛋?那个闻名历史的大谋士啊,怎么连个谎都撒不圆呢? “怎么不喝了?不好喝?”他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看着他,咬了咬牙,我豁出去了,仰头“咕嘟”几声便是一饮而尽。 “好喝!”我豪气干云,就差竖起大拇指表示有多好喝了。 “真的?”郭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开始头疼,“好喝的东西喝一次就够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转眼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呆滞,明显还处在醉酒状态的吕布,我按了按额,起身去拿百用解毒丸,“还有……你的身体自己清楚,若是再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我可赔不起。”我开口。 然后便见郭嘉微微怔在原地。 喝了那汤,嗓子开始热热的发痒,我微微皱眉,别是一时心软吃错药了吧?可是……要捉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宝”,估计他也折腾得够呛,难怪一早起来便没有看到他,一想起他手臂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我便不自觉地开始皱眉。 回屋拿了百用解毒丸出来,吕布也清醒了许多,正端坐在凳子上,皱着眉。 对着笑笑,他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神情,我苦笑,这样的吕布,当真有些陌生呢。 “咳……吃了。”拿出药丸递到他唇边,我开口,嗓子奇痒无比。 “是什么?”吕布紧紧地皱起眉,偏了偏头。 “毒不死你。”我磨着牙,有些恶狠狠地道。 闻言,他竟是警觉地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方天画戟,仿佛我真要毒死他一般。 “唉,是治你眼睛的,快些吃了吧,没事的。”低叹着放轻了声音,我投降。 他怔了半晌,竟是张口吞下了放在他唇边的药丸。 “这样就相信我了?不怕我真的毒死你?”我笑了起来,哑着嗓子道。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我。 我笑着抬手拂去他额前的乱发,发现他不自觉地微微一怔。 静默了半晌,他突然皱眉,面色苍白起来,额前有冷汗滑落,他紧紧握住方天画戟,扶着桌角有些困难地站起身。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上前扶他,“怎么了?” “我要回太师府。”他甩开我的手,声音在发颤,似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这么晚,明天一早再回去也不迟。”我皱眉,他怎么了? “我要回太师府。”他咬牙坚持,空洞的双眼隐隐透出执拗的杀意。 手上一紧,我回头,见郭嘉拉着我离吕布远了一些。 “小心。”郭嘉神色间满是戒备。 “天色已晚,你眼睛又尚未复明,一个人出去很危险。”我拔高了声音,嗓子一痒,又咳了起来。 “天下想杀吕布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差你们两个,如今吕布栽在你们手上也毫无怨言”,吕布面色越发地苍白起来,他紧紧握住方天画戟,面色竟是有些惶然,“只是……我有非见不可的人……就算是死……就算死也看不见她……我也想死在她身边……”话未说完,他胸口一震,口中陡然涌出黑色的血来。 然后,便见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不是解毒丸么?怎么会这样? 我大惊,忙上前。 “吕布!吕布……”我推他,他也不应,我开始慌了。 “没事,那解毒丸的药效应该是以毒攻毒,所以过程比较痛苦。”郭嘉上前平静地把了脉,淡淡开口。 “真的?”我抬头看着郭嘉,惶惶然想知道肯定的答案。 “嗯。”郭嘉点了点头,又道,“书上这么写的”。 我哭笑不得,却竟又是出奇地相信这个貌似一点都靠不住的人。 “你回去休息吧,我扶他去我的房间,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笑了笑,郭嘉略略带着凉意的手抚了抚我的额,道。 “你去睡,我看着他”,摇头,我坚持。 “不行,我……” “我说你去睡!”双手叉腰,我站起身,“看看你自己的身子骨,如果连你都晕倒了该怎么办?如果晕倒了我要给你买药,我要给你煎药,我还要侍候你,我还要欺负小毛,怎么忙得过来?告诉你,如果你晕过去,我就直接把你和小毛一起丢出去!”一口气说完,嗓子又痒了起来,忍不住又咳几声。 “呃……”郭嘉愣了半晌,随即有些垂头丧气地乖乖转身去房间休息。 看着他垂着脑袋,沮丧的样子,我忍不住微笑。 我听到他在嘟囔,“如果我身子骨再好些就好了……” 呵呵,傻孩子。 回头有些吃力地将吕布扶上床,我倒了温水,拿布巾轻轻拭干他嘴角暗黑的血渍。 “天下想杀吕布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差你们两个,如今吕布栽在你们手上也毫无怨言,只是……我有非见不可的人……就算是死……就算死也看不见她……我也想死在她身边……” 他的话蓦然在我耳边响起,看着他皱着眉头睡着的模样,我伸手轻轻拂开覆在他面颊上的几缕黑发,我忍不住开始想,那个他死也要见到的人,那个即使看不见也想在待在她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呢? 第二天早晨,我擦着口水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回头看了看床上,连人影都没了。 吕布? 他去哪儿了? 伸手摸了摸床,还有些温热,我有些急急地站起身,转身便推门跑了出去。 刚出了房门,便见吕布正在院子里,他手中握着方天画戟,那戟在阳光下正闪着寒冽的光。 他正在练武,阳光下,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他的眼睛,果然复明了? 我侧身靠在门边,微微眯着眼,终于安了心。看着那个挥舞着方天画戟的男子,仍是少年的模样。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般开心了?很久了,很久没有看到他在阳光下的模样了。 回头看见我,他收了戟,走向我。 “你的脸……”在靠近我一米开外之时,他忽然微微怔住。 我咧了咧嘴,额角出现黑线,难道他刚刚从房间出来时没有见到我吗? 抬手,我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真的复明了?我怀疑。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皱眉,“干什么。” 果然复明了?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笑,我有些志得意满地开口,随即微微一愣,我的嗓音竟是恢复了清明? 那个臭书生的什么什锦八宝汤居然有用?我忍不住失笑。 吕布微微皱着眉,神情间有着不解,有着疑惑。 “貂蝉。”定了定,他开口。 我绝倒,他的眼睛真的复明了?我再度怀疑。 “笑笑说我命中注定的意中人是貂蝉,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他皱眉打量着我。 我开始头疼,他该不会以为在凉州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貂蝉长得像我吧。 “貂蝉姑娘之恩,奉先铭记于心。”他忽然淡淡开口,神色间很是冷淡。 貂蝉的名字自他口中说出,我微微皱眉,忍住了没有反驳,因为现在跟他怎么讲都等同于是在对牛弹琴。 他本来就固执得像一头牛,一旦他认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否则,又怎么会因为童年的一句戏言,而练得浑身是胆;否则,又怎么会为了那个无缘的“媳妇”,十几年后又追到凉州? “不用铭记于心了,我有事请将军帮忙,不如正好还了我的恩吧。”轻叹,我说得有些理直气壮。 “貂蝉姑娘有话请讲。”吕布正色点头。 “我想见仲……我想见董太师。”抿唇,我改了口,道。 “义父?为何?”看着我,吕布一脸的诧异。 “我仰慕太师已久,一直都是无缘于他,可否请将军引见?”我说得肉麻兮兮。 穿越前,做梦也没想自己会与那个历史人物有所交集,可是穿越后,却从来也未曾想过,想见董卓,也会如此困难…… “不必,义父已经娶妻,夫妻和睦得很”,吕布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冷下脸来。 夫妻和睦?我淡笑,如此景况,怎么仿佛我竟成一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了?看吕布的神色,竟是十分护着那董夫人的。 那董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想见见那太师大人是如何的英雄盖世,况且……我容颜尽毁,又焉能得幸于太师大人?” 吕布面色微微一僵,皱眉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就在我以为他要一口回绝的时候,他竟是点头同意了。 “谢将军成全,我先回房却准备一下”,心下微涩,我转身回房。 “好。”吕布点头,不知为何忽又闭上了双眼。 回到房中,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内破败的容颜,我终于体会了何为“女为悦己者容”,只可惜……我早已容颜尽毁了。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么? 用如此迂回的手法? 董卓已经成亲,或许,我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 我只是想知道,那样一个曾经愿意用生命来守护我的男子,他,为何会娶别的女子?……当我生死未卜的时候,当我在坟墓里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为何竟是娶了别人?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说过,董卓会死。”郭嘉不知何时掀了帘子走进房来,看着铜镜里的我道,声音清冷。 “我也说过,我知道。”继续梳头,我淡淡地道。 “那你为何……”郭嘉不解。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有理由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抬头,我看向郭嘉,笑得有些苍白。 “嗯,用过早膳再去吧。”点点头,郭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谢谢你的八宝汤。”身后,我轻轻开口。 郭嘉微微一愣,蓦然回头冲着我笑,“下回再弄给你喝……” “呵……呵呵……不用了……” 早膳时很安静,仿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一般。 吕布仍是闭着眼,摸索着吃饭,样子很是奇怪。 “给我包些胭脂糕,我要带走。”用完早膳时,吕布忽然开口,仍是闭着眼。 我好奇,记起那一日他在糕点铺门口遭人刺杀的时候,也是来买胭脂糕的,现在还记得? 包了一些胭脂糕,我牵了马,同吕布一起去太师府。当然,那胭脂糕是算了银子的,连兄弟都要明算帐,更何况这小子如今是六亲不认,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我不宰他对不起我自己。 郭嘉说他要洗碗箸,要我早去早回。 一路都很安静,吕布骑着赤兔马昂首挺胸走在前面,自始至终都没有回一下头。 自然,回头他也不会看我,因为他自始至终都闭着双眼。 我也不想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便静静在骑马跟在他身后。 忽然,有一个男童手里举着拨浪鼓快步跑了过来,“姐姐,姐姐,买个拨浪鼓吧!” 我回头,那男童见着我的模样,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自嘲地轻笑了起来,想来我这副尊容足可止小儿夜啼了。 “给我一个吧。”开口,我掏出一块碎银。 那男童快速地抽了一支拨浪鼓递给我,便收了银子,开开心心地走到旁边继续叫买。 我坐在马上,无意识地轻轻摇着那拨浪鼓,微微有些发呆。 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 一直走在前头的吕布背影突然一僵,回过头来,他微微眯起眼看了我许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却复又转过头去。 到太师府的时候,门口的守卫看到我有些吃惊。 他们也该吃惊的,一个嚷嚷着要见董卓的丑女,却又劳动了王司徒亲自来寻找,现在又跟着吕将军一同来太师府,他们当然该吃惊。 跟着吕布,一路畅通无阻。 什么叫景物依旧,人事全非?我现在是深有体会。 仆役们面无表情地从我面前走过,我忽然明白,现在的我,真的只是一个客人而已。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吕布摸索着上前,喊住一个仆役,说了几句。 “义父不在。”他走到我身边,似乎有些抱歉地道。 我微微一愣,开始苦笑。 好不容易进来太师府,他……却不在? 就算是无缘,也不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奉先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忽然响起。 我狠狠惊住。 吕布缓缓转身,睁开眼,看向那个女子。 他看着那女子,看得真的很认真,仿佛要将那女子的模样深深地嵌进他的灵魂深处的那般认真。 看着那个女子微笑的模样,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一瞬间,我隐隐想通了一些事情,却又不敢细想,只得怔怔地站在原地。 我相信,我的表情一定很傻,很呆,像个小丑一般…… “昨晚怎么一夜未归?”那女子抬手理了理吕布微乱的黑发,笑着嗔怪埋怨。 “笑笑,你看我有没有哪儿不一样了?”吕布漆黑的瞳仁亮亮的,看着那个女子,他道。 他……叫她……笑笑? 仿佛被一盆冷水迎面兜头地浇下,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不仅仅是模样,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的声音……都是活脱脱的笑笑…… 那样一个作为笑笑的存在,那我……又是谁? 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我是谁? 吕布看着那女子,眼睛半分未挪。 “哪儿?”那女子扭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知道啊”,吕布后退一步,松开手,“我的眼睛啊,我又可以看见笑笑了”,他看着那个女子,微微眯起明亮的眸子,“我可以像以前一样保护笑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终于明白吕布为何一直闭着双眼了,他第一个想见的人,便是……这个笑笑吧。 “真的?”那女子欣喜起来,捧着吕布的脸端详了半晌。 “这是你要吃的胭脂糕。”吕布抬手晃了晃手上一小包的胭指糕,递给那女子,却没有笑。 那女子笑眯眯地接过,一脸馋样地取了一块放入口中,那神情,也像极了我。 胭脂糕,是她指名要吃的?他让吕布来买,是因为她知道我的存在?我怔在原地,脑中乱糟糟地一团。 “这位是?”那女子仿佛终于注意到我一般。 “貂蝉,王司徒的义女。”吕布看我一眼,又回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女子,“她说想见义父,虽然不太好,可是她治好了我的眼睛……我……” “呀,仲颖去宫里了。”那女子皱眉道,随即又笑,“我正好闷得慌,不如让她陪我聊聊吧”。 “可是……”吕布回头看我,有些犹豫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吃了她的。”那女子笑了起来,如笑春山的模样,仿佛满园的春花都开了一般。 可是,明明是冬天。我很冷。 “好,我陪她聊聊。”我向吕布点了点头。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看吕布的表情,仿佛是怕那女子为了董卓醋劲大发,与我吵闹起来一般。他这是在担心我吗? 吕布皱眉看了我们一眼,有些迟疑地转身离开。 那女子看我一眼,转身回房。 我默默地跟着她。 站在房门口,我有一刹那的窒息。 我看到那房门之上,红艳艳地贴着两张红双喜。 那如鲜血一般的红,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亲手剪的,说是给我的惊喜”,那女子看我一眼,淡淡的声音,“虽然我不明白这为什么值得惊喜,但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定定地看着那红双喜,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一日,凉州的婚礼,我亲手剪的红双喜啊,最后却是血染的收场…… 那女子伸手,拉着我的手走进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夫人,你要的点心。”一旁,有侍女端了点心上前。 “放下吧,你先出去。”那女子淡淡抬手,神情间有几分清冷。 虽然已经有些明白,但那一声“夫人”,还是倾刻间令我如坠冰窟。 真假笑笑董卓难辩真假 偷天换日貂蝉心如死灰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董卓为何会娶妻。 他娶的,一直都是笑笑。 虽然,那个“笑笑”不是我。可是那一日,董卓那样的幸福,却确确实实是因为笑笑而存在。 “为什么?”咬牙,我体会到了恨的感觉。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铃儿,那个用尽一生来报仇的决绝女子。因为此刻,我也想杀人,鹊巢鸠占的感觉,令我想杀人。 ……原来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丑陋。 可是,董卓,为什么认不出我? 为什么……连笑笑,你都会认错? 她没有看我,只径自坐下,优雅地抬手,将手上的胭脂糕和刚刚侍女送上的点心都一并丢出窗外。 “那是吕布特意为你买来的”,看着她将胭脂糕淡淡丢开,我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冷,不知道是在维护谁。 “是为笑笑买的”,她转头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她强调着笑笑两个字。 现在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笑笑该有的表情,全然都是她自己,是那个叫作貂蝉的女子,有几分清冷,几分娇弱,几分倔强,几分不甘。 可是即使那样,她仍是像极了我。 一模一样。 我忽然有些迷惘。 所以……董卓,你认错了你的笑笑? 所以……董卓,你娶了别人? 可是,为什么连笑笑……你都会认错? “你让吕布去买胭脂糕,是因为你知道我在那儿?”我看向她,猜测。 “是”,她点头,没有迂回,直白地承认。 “你凭什么认定吕布会带我进来太师府?”我好奇。 “他会的,就算不会,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带你进来,不是么?”她看着我笑,笃定的样子令我心生不快。 “我不认为你见到我是件好事。”微微抿唇,我冷冷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我知道,这是报应”,她看着我,“我是那么急着想将你从义父身边推开,只是却不想因此竟是让他彻底地厌弃了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王允,此时的她看起来竟是有些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她,我心里有些疼。 “我以为,没有你,义父大人的眼中才会有我的存在,我以为可以得到义父大人的全部宠爱,可是最后……”她微微眯起眼,忽然有些恍惚地轻轻笑开,“……最后却被送入董府,以‘笑笑’之名”,她笑得有些惨然。 “你为什么要见我?”我选择漠视她的悲哀。 “很丢脸,是不是?”不理会我的问话,她冲着我笑,“我输得一败涂地啊……” 见她完全陷入自我的世界里,一个人喃喃自语,目光竟有些呆滞,我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为什么要见我?”我皱眉,再度开口。 “义父大人很爱干净,他绝对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污秽,闲暇的时候,他经常做各种各样奇怪的菜式,只是做了之后又都倒掉,在司徒府,谁也不能碰他做的点心和菜式,甚至于……连在司徒府看似最受宠的我……” “你究竟为何要见我?”见她一个人又哭又笑的模样,我竟然难受。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没有死……”她张了张口,随即眉头微皱,俯身开始干呕,“回来也好……回来也好……” 我站在原地,看她一个人表演。 “你没有死也好”,她浅浅地笑开,很温柔的那种笑,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嘴边的秽物,“你没死,义父大人就不恨我了”,她微微偏着头看我,“以为你死的那一刻,看到义父大人眼中惊痛入骨的神情,那死一般的寂灭……我好后悔啊,我真的好后悔,义父大人那么孤独,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陪着他,让他不那么孤独的……可是,原来能够让义父大人幸福的人,只有你而已啊……”她低垂着眼帘,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双手,紧紧捂着胸口,“所以……请你对他好一点,好吗?你陪着义父大人吧,只要有你,义父大人就不会那么孤独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一片哀戚。 我仍是看着她,不语。 “或许这样我的很可笑,知道得这样清楚,却为什么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笑得温婉,忽然,她面色微微一变,“可是你爱的是董卓是不是?你恨义父大人……你为什么不喜欢义父大人,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喜欢董卓?!你为什么要喜欢那样的人!”她开始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 “够了!”被她叫得头疼,我咬牙低吼。 她却真的安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瘦削苍白的脸颊上缓缓浮现一丝奇异的笑容。 “你找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看着她,我声音淡淡的,胸口却是开始发紧,发疼。 那不是我的痛,是貂蝉的痛。 可是,为何我竟能感觉到她的痛? “嗯”,她点头,又缓缓扬唇,“义父大人喜欢你,所以我要帮义父大人拥有你,那样的话……义父大人就不会恨我了,他也会对着我温和地笑吧……义父大人就会原谅我了……” “你疯了”,抿唇,我下了结论,那样偏执的爱,令我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是啊,我疯了”,她笑得奇异,“我诅咒你,永远不能和董卓在一起,你是义父大人的。” “为什么?”我讶异自己还能如此平静。 “因为……我怀孕了。”一手抚上尚且平坦的腹,她弯起唇,“是董卓的孩子”。 什么叫晴天霹雳? 现在就是了。 原来,当一个人太过震惊,脸上是不会有表情的。 现在,我就是面无表情。 冬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了进来,我却是手脚冰凉。 突然间发现,这一刻,有什么东西碎了,碎得无声无息。 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铜镜,我扯了扯唇,在铜镜里看到一个笑得不伦不类,丑陋至极的女人。 眼前这个顶着笑笑的名义嫁给董卓的女人……怀孕了?怀了董卓的孩子? 我以为我会哭,我以为我的心会痛死,可是这一瞬间,看着那个女子眼中的晦暗,我却突然觉得现在仿佛只是恍然一梦…… 在这个府邸,我,成了局外人。 怎么忘了,我本来就是局外人啊,一个误入迷局的局外人…… “他,高兴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当然”,她笑了起来,可是眼睛里还是晦暗,“他说,那孩子一定会和笑笑一样漂亮。” “这样啊。”我喃喃。 笑笑,是谁? 我,又是谁? 我,是谁? 董卓拥着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一贯阴鸷的神情一定会变得很温柔。 ……原本,那样的温柔只属于我。 “蝉儿,你果然在这里啊。”一个温和地声音突然响起。 王允不知何时来的,他缓缓走到我身旁,脚踝处的铃铛“叮铛”作响,我忽然想起昨夜他喝醉时的神态,还有他脚踝上那一圈淡褐的疤痕。 我看到貂蝉晦暗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她急急地抬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处。 “蝉儿,我们回家了。”那个声音温和得令人沉醉。 “义父大人……”听到那个声音,貂蝉面色立刻生动起来,她站起身来。 下一刻,我便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只是那温度令我毛骨悚然。 我看到貂蝉一脸错愕地呆在原地。 “蝉儿。”,他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笑得温和,“回家了”。 我心里微微一惊,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那个声音唤的是蝉儿。 只是那声蝉儿,唤的却不是那个满心期待的女子。 真是一个颠倒错乱的世界,仿佛每个人都是疯了一般…… 谁是谁,谁又不是谁? “董夫人大喜。”王允终于看向那个满心期待的女子,却是笑着贺喜,眼角眉梢都是温和,温和得残忍。 我看到那女子微微僵住,死灰的神色一点一点爬上她苍白如雪的容颜。 她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的心开始痛,那是貂蝉的痛,不是我的。可是,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痛楚……这是为什么? “太师大人就快回府了,你们走吧。”貂蝉终是微微垂下眼帘,我看到她的手止不住地在轻颤。 “自己保重。”王允温和地说完,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看到貂蝉的眼中有泪光流动。 任由王允拉着我出府,我回头看向那新房,那董卓与笑笑的新房。 董卓抱着那个叫作“笑笑”的女子时,淡褐色的眼睛里一定都是幸福的神色,他一定在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他在期待一个可以唤他“爹”的孩子诞生。 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吧,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那个家里,有笑笑;还有……一个和笑笑一样可爱的孩子…… 天煞孤星的阴影会逐渐淡去,就如同在凉州的那一次婚礼,他的神情没有阴鸷,是纯粹的,明亮的,温和的。 这一刻,我的心却仿佛沉进了无底的深渊,见不到一丝光亮。 可是即使这样,我却是谁也不能恨,谁也不能怪…… 连恨也不能呢…… 最后一眼,我看着那门上的红双喜,红得刺目…… 那“喜”字剪得歪歪扭扭,中间还剪错了一横……我几乎可以想象董卓笨手笨脚的模样…… 貂蝉站在原地,蓦然抬头,她死死地盯着我,苍白而灰败的神色,眼里却带着一抹偏执奇异的笑。 “我们,一定会再见”,她缓缓张口,无声地看着我,轻轻地比着口形。 我怔住。 心开始泛着疼,疼得天翻地覆。 被王允拉着出了那新房,迎面碰见了吕布,他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有我分辨不清的东西。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吕布拉住我,眼里有焦急。 看着他明亮漆黑的双瞳,我心下微微松了一些,至少,他的眼睛复明了啊。 “蝉儿无事,劳将军挂心了,容在下先行一步。”王允笑着,不着痕迹地将我拉入怀中,转身便要离开。 “我不是貂蝉!”咬牙切齿地,我甩开他的手,仿佛离了水的鱼儿在垂死挣扎。 吕布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半晌,缓缓松开手,回头看向王允,“奉先尚有要务在身,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我傻眼。 刚刚那样的眼神,吕布……他难道不该认出我了吗? “在下恭候侯爷大驾。”抱拳,没有停步,王允拉着我,一路出了太师府。 剖心意王允孺子可教 雪飞扬笑笑情丝难断 太师府的府门前停着两顶软轿,看来王允还真是神通广大,一早便打定主意要带我回去了。 被王允拉着出了太师府,我狠狠甩开王允的手。 “跟我回家。”王允看着我,温和的表情一如凉州望月楼的初次见面。 “就算天下人都认为我是貂蝉,可是,你我都明白,我不是”,冷冷看着眼前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我缓缓开口。 “不觉得伤心么?”他看着我,温和得有些残忍,“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认出哪个才是真的你。” “那又如何?” “他连怀中抱着的女子是谁都分辨不清,你的心,不会痛么?”他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是啊,好痛,快痛死了。”我笑得有些目眩,笑得龇牙咧嘴,笑得面部的每一个神经都牵着心,狠狠地发疼。 “如果是我……”他开口,温和而从容。 “如果是你,哪怕我换了一副躯壳,哪怕只剩灵魂,你也一样可以认出我来,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我逃到修罗地府,你也一样不会放过我!”我狠狠咬牙,面部有些扭曲,“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阴魂不散!” 王允微微抿唇,他看着我,不开口。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毁掉我的幸福,为什么连我的存在都要被剥夺,为什么你永远可以一脸温和地对我做那么残忍过分的事,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地毁灭别人的期望?!打碎一切的幸福!”表面维持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碎,我开始歇斯底里。 他还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我。 “王允,我很少会恨一个人,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恨你”,咬牙,我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扭曲而狰狞,“我真的好恨你,如果可以,我会亲手杀了你。” “恨我也可以”,他认真地看着我,竟然缓缓笑了起来,“只要你在我身边。” “为什么?”咬牙,十指指尖狠狠陷进掌心,我看着他,“为什么非要留我在你身边?” 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娶我做司徒夫人?”我仰头望着他,“然后呢?替你生一堆孩子?可是如果只是这样,貂蝉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要她?” 他微微后退一步,面色微僵。 “你喜欢我?”我逼近他。 他微怔。 “有多喜欢?或者,不只是喜欢,是爱?你爱我?有多爱?”步步紧逼,我咬牙。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些茫然无措的模样。 “你不爱我么?”我离他很近,近到能感觉到他淡淡的呼吸。 他后退,第一次,我从他一贯平静无波的温和脸上看到了迷惘。 “爱……”他张口,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惶然,一丝迟疑。 忽然想起了昨夜他醉酒时的模样,我心下微微一涩,难道从来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么,在遇到貂蝉之前,也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么? 他的爹、娘、兄弟,甚至于师傅……都没有爱过他? 这个总是一脸温和男子,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么? “你知道是什么爱吗?”我笑得苦涩。 他茫茫然无语,竟是有些无措的模样。 “爱是一份心意,爱着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他,无时无刻不为他的安危担扰,看到他痛,会比他更痛,看到他死,恨不能代他去死!爱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明明辛苦,却甘之如饴,爱是一种细微的幸福,就算辛苦,也决不放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多么简单的话,多么容易,可是……当真正上一个人,那便是用全部的生命在履行这几句简单到谁都会说的话。 他看着我,怔怔的。 果然不知道么? 我的心开始发涩,不知道何谓爱的男子呢,在貂蝉之前,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从来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 “我爱你”,他忽然开口,很肯定地告诉我。 “你不爱我”,我摇头,笑得有些凄然,“你若爱我,就不会逼我至如厮境地,爱一个人,是要他幸福,就如同现在,我不会去打扰董卓的幸福一样……你只是缺少温暖……那不是爱……” “五岁以前,没有人教我讲话”,他看着我,忽然答非所问地低语,“记得,有一回我被人下毒,差点死了,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时候,反反复复说的一句话,是‘我难受’,那样仿佛万蚁噬心濒临死亡的痛楚,我只会用‘难受’来表达”,他一贯温和的眼睛凝视着我,“从来也没有人告诉我爱是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去爱……”他的声音很低,惶惶然像个孩子。 听他说,我默然不语。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我的幸福已经支离破碎,为什么还要苦苦去支撑别人的希望? 更何况,他是亲手毁了我幸福的人。 “如果现在,我放手,你还会对着我笑吗?如同在凉州的望月楼一样……”他轻轻笑开,温和的眼睛里有一丝期望。 我呆住,不可思议地仰头看他。 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几句话,他便放手了? 就这样而已? 我忽然想笑,那么多恐惧,那么多不幸,却原来只一句话,他就放手了…… 我果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捧着肚子,站在太师府外,我笑得无法停歇,直至天旋地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郭嘉在我旁边,他说,是王允送我回来的。 我仍是笑。 以为是死结,却原来只轻轻一扯,便松了。 命运与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地玩笑,却因为这个莫明其妙的玩笑,我失去了董卓。 小毒舌刘协当了皇帝,刘辩被贬为弘农王,董卓依旧在朝廷独揽大权,吕布成了吕温侯,王允依然效忠于皇室,婉公主也依然是那个孤傲清高的公主。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距离我好遥远,那道高高的宫墙之内,是怎么样白热化的发展,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有时候,我也会忿忿不平。 我会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满心期待地回到这里,却连自己都弄丢了。董卓,他怎么可以认不出我,他怎么可以连笑笑都认错…… 我的心已经堕下了十八层地狱,可是,想起凉州那一日他幸福的神情,我果真还是狠不下心去打碎他的幸福。 如果知道真相……他会怎么办? 那个女子的腹中,有着他的骨肉,他能怎么办? 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冬天却是特别的奇怪,连一场雪都没有下。 其实,我是一个怕冷的人,因为有董卓,我才喜欢冬天吧。 可是如今,我却是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那一日貂蝉最后的话,究竟有何深意?我怎么想都不明白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想,便是两个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我便干脆不想了,留在郭嘉的糕点铺子里,每天的工作除了吃吃睡睡,便是欺负小毛,顺便管理一下糕点铺的财务。 只是曹操倒一直未有消息,却也从未听郭嘉提起过他,记得曹操曾说过让郭嘉留在洛阳是因为有事交托他去办,虽然不知道郭嘉在为曹操做什么,但我也从不过问。 我开始习惯懒洋洋,开始习惯睁一只眼闭一眼,果然,天底下还是傻瓜最幸福。 王允间或会来一趟糕点铺,带一些点心,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我吃点心。 我便眯着眼睛吃给他看。 王允说,吕布去了司徒府好些趟,说是要找貂蝉。 我不吱声,只是吃点心。 差点忘了讲,糕点铺子里多了一个吃白食的,那个家伙比我还能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他?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他差不多十个时辰在睡觉。 “子龙!没有水了,打些水来!”我扯着嗓子大喊。 回答我的是一片鼾声大作。 那一日我替他付了客栈的住宿银两,结果几天后便发现他醉倒在大街上,整个一滩烂泥,动也不动。 结果,一时心软便捡了回来。 “自己去。”嘟囔一声,他抱着逆鳞坐在炉火前继续打盹。 “少给我装可怜,要说可怜本姑娘还比不过你吗?”我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脸,可怜那么俊俏一张脸被我蹂躏得变了形,惨不忍睹,“至少,你还长着一副好皮囊,我可是成了母夜叉了!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唉,我看自己八成是嫉妒他长得比我好看…… “祸从口出,那边两个不正虎视眈眈等着娶你呢……”撇了撇唇,这个家伙尽给我吐糟。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头,便见着某个一身白衣的家伙正一脸温和地看着我,再侧头,那个腰间系着我做的围裙的家伙也正睁着一双清亮无辜的眼睛看我。 按了按额,我咧了咧嘴,狠狠一脚便踹向那个口无遮栏的家伙。 “啊!你想杀人啊!”赵云一下子跳了起来,怒发冲冠地瞪着我。 “你来糕点铺共两个月零五天,早、中、晚三餐加起来每天算你一两银子,共六十六两银子,其间替你添置两套衣物,每套二点半银子,共五两,还有你占了我的地方,两个月去除零头算你三两……”我拨拉着自制的算盘,算得头头是道,虎虎生风。 此乃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嘿嘿,说白了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风水轮流转啊。 赵云一脸的黑线,终于转身乖乖打水去也。 我回头,不顾一旁两个男子一副眼睛脱窗的模样,兀自窝在赵云原先的位置,靠着炉火打盹。 人冷的时候,会格外地喜欢温暖的感觉。 可是那炉火再旺,纵使烘得我四肢滚烫,头脑发热,我的心,却始终仿佛处在北级的冰天雪地之中,暖不回来。 赵云,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咕噜……” 什么东西在叫? 四下扫了一下,看到两双极无辜的眼睛,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发现这便是罪魁祸首。 “若若,胭脂糕!”郭嘉笑眯眯地拿了糕点来,很勤快的模样。 “天天吃,不腻么?”一旁白衣某人温温柔柔地洒上一点冷水。 郭嘉转身,清亮的眼睛瞪向王允,“奇怪,司徒大人宽敞舒适的司徒府不住,干什么来这小铺子凑热闹?” “呀呀呀,上门便是客,郭贤侄难道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王允轻叹,仍是一径温和得令人牙痒。 “王司徒是长辈,想来是奉孝无礼了。”郭嘉一脸的无辜,加重了长辈二字。 我窝在炉火边笑眯眯地看他们斗嘴,这样的场景真是太习惯了。 “再斗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打了个哈欠,我困意浓浓。 “黄花菜?好吃么?说出菜单我帮你做,如何?”笑眯眯,王允一脸的认真。 “好好一个国家栋梁,怎么会如此不务正业,真不知朝廷的俸禄都吃到哪儿去了……”郭嘉笑得天真。 我眯起眼,眼前这两个家伙,怎么看都像两只笑面狐狸…… 或许……王允天天到这糕点铺报到,也不尽然都是为了看我……总还有些其他原因,比如忌讳某个太久没有出现的人…… “水!打好了!”磨牙,一旁赵子龙狠狠地瞪我。 “这么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我不愿多想,幸福实在不多,偷得一点是一点啊,微笑着半坐起身,我抬手便捏了捏了捏赵子龙的胳膊,“哇,果然练武之人不是盖的!” “动武不如用脑……” “聪明人活得久……” 一旁两人忽然极有默契地一同开口,然后又面面相觑。 我微微一愣,失笑,然后再愣,然后便笑不出来了……他们两人,都没有赵子龙活得久……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因为我能看通他们的未来而笑不出来。 冷冷地甩开我的手,赵云瞄了一眼旁边两个虎视眈眈的文人,“不要谄害我,祸水。” 我大笑,得寸进尺地一手搭上他的肩,或许因为知道他心中另有他人,我反倒自在。 如果……生活能够维持这样……也不错。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到最后才发现,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中,原来连这样刻意维持的平静,连这样虚假的平静……都是一种奢侈。 表面结了痂,可是那痂下面的伤口却在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腐烂…… 平静的生活终是没有能够撑太久。 傍晚的时候,宫里来人传唤,王允匆匆从糕点铺子离开。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无踪时,郭嘉开始收铺子。 我倚着窗坐着,百无聊赖地望着对面的大街,忽然,有一片冰凉沾上我的鼻尖。 我怔了一下,斗鸡眼似地盯着自己的鼻尖,一动不动,那一小片晶莹的物体已经在我的鼻尖上融化成一颗透明的水珠…… 我伸手,越来越多的晶莹飘落在我的手上,化成水,从我的指缝间滑下。有些冷。 下雪了? 终于……下雪了? 一直以为早已没了知觉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这副身体三岁时,有一个男子笑着告诉我:“以后,只要下雪,便是笑笑的生辰。” 他有淡褐的双眸,微乱的长发。 此后的每一年冬天,我都会收到许多许多生日礼物。 今年,还有吗? 眯了眯眼,我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间,外面已是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 我无意识地抓起窗棂上的积雪,捏成球状,抬手掷了出去。 一下,两下,三下…… 我忽然跳了起来,抓起一旁正在睡觉的子龙和正在准备晚膳的郭嘉,“走走走,我们去堆雪人。” 结果,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当然,笑得“咯咯吱吱”的只有我。 天,已经黑了下来,郭嘉体力不支先行进屋休息去了。 “那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侧头,我看向赵云。 他扭头看我,原本漂亮俊秀的脸上满是胡渣,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一身粗布衣服,全然没了当年白衣金线的潇洒,“问你自己。” “这个时代,女子总是比较吃亏,婉儿她……应该是爱你的,否则,她不会把一柄破木梳当宝一样……”我淡淡地开口,“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无奈,如果你再坚持一下,婉儿她……就不会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了。” “你不讨厌她?”赵云说这话时,有些讶异。 我笑,“立场不同而已,换我是她,说不定也会如此,甚至手段更为激烈。” 赵云仰头不语。 我知道,那个女子的份量没有在他心中减弱半分,曾经可以因为那个女子的一句话而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呢? 婉公主坚持的事,他不忍反对,就算她在伤害自己,可是只要她坚持,他便不反对。 但,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家伙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她的吧。 见仲颖笑笑南柯一梦 寻貂蝉吕布费尽心机 雪,一片一片一片…… 飘落,却没有感觉。 为什么会没有感觉?明明应该会冷啊。 “怎么没有穿外套,就这样站在雪中,不会冷吗?”一双温暖的手臂忽然间缓缓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 被裹入怀中,那样熟悉的感觉?! 我怔住,缓缓转身,随即瞪大双目,看到一张熟悉到令我痛彻心扉的脸庞。 “仲……颖……”声音瞬间变得嘶哑,我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董卓笑了起来。 我仍是发怔。 “怎么了?”低头,他轻轻磨了磨我的鼻尖,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仲颖……”我张了张口,却仿佛除了这两个字便什么都不会说了一般 “嗯,呵呵,不要叫了,不会忘了该送你的礼物的……”他笑了起来,抬手握成拳。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拳,有些回不了神。 礼物?他没有忘记该送我的礼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董卓他怎么会忘记给笑笑的礼物呢…… “猜,会是什么?”他笑得神秘。 “什么?”鹦鹉学舌一般,我仰头看着他。 “看。”他缓缓展开拳,递到我面前。 “咦?” 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樽木偶,以前他曾送过我一个木偶,但眼前这个,雕的却不是我。 是一个女娃娃,眉目之间,笑意盈盈,有七分像我。 “这是什么?” “女儿。” “什么?” “我们的女儿,董卓和笑笑的女儿……”董卓笑了起来。 “女儿?”我呆住,哪来的女儿? “嗯,我们的孩子,我希望是个女儿,长得像你,我会给她世界上最好的,让她比公主更尊贵。”董卓的神情温和到了极点,“不如,我来给她取名吧?” “取名?”我低了低头,竟真的看到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 “嗯,叫什么好呢?乐乐?乐乐好不好?快快乐乐一辈子,嗯嗯。”董卓连连点头,仿佛越想越满意一般。 “仲颖真是没有取名的天赋啊”,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当初你强塞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给我,现在又想如法炮制?” “就叫乐乐吧,笑笑和乐乐。”董卓笑得有些志得意满。 “我在做梦吗?”怔怔地看着董卓那淡褐的眼睛,那眸子里是满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放轻声音,我低低地开口,仿佛声音高一些就会跑了一场美梦一般,“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了吧”。 腹里微微一疼,我蓦然睁开双眼。 看到的,是糕点铺的屋顶。 “乐乐!”慌忙坐起身,我抬手按腹。 “怎么了?”赵子龙冲了进来,见我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白了我一眼,“好端端鬼叫什么?” 腹部一片平坦,我微微低头,扯了扯唇角。 “我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怀孕了……” “然后呢?”赵云不甚感兴趣地礼貌性质地道。 “然后……我肚子痛,醒了。”有什么我以为早已干涸的东西缓缓掉在被褥上。 “你睡到日上三杆,连早膳都没吃,是饿的吧。”赵云很不给面子地道。 我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十分反常地起身漱洗吃早膳。 雪后初霁,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太阳把地上的积雪一寸寸地溶化…… 雪,停了。 礼物,只在我的梦里。 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爷爷教我训狗,给一块骨头作一下揖,作一下揖给一块骨头……久而久之,那小狗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了揖便可以吃骨头。 听说,那玩意儿就是条件反射。 听说,人类是灵长类动物,那一套对人类行不通。 可是,我十分悲哀地发现我有退化返祖的倾向了…… 下雪,拿礼物;下雪,拿礼物…… 现在下了雪,为什么没有礼物。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现在,我真的,好冷。 对面街道上的白雪已经渐渐化开,远远有马蹄声而来。 我眯起眼,看到前方不远有一个男子正闭着眼,牵着赤兔马,一种摸索着走来。 吕布? 我微惊,他来干什么? “那一回是在这里见到她的吧?”喃喃自语着,吕布扯了扯赤兔马,“那个貂蝉,那一天我们是在这里见到的吧。” 原来,他在找我? 那一日,他尚未复明,故而并不认得来路,所以……他牵了赤兔马扮瞎子那么无聊,就是为了找我? 可是,他找我干什么? “闻到没有,是胭脂糕的味道啊。”摸了摸赤兔马,吕布闭着眼睛弯起唇。 赤兔马十分捧场地长嘶一声,表示赞同。 吕布轻轻拍了拍赤兔马,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四下扫视一番。 然后,透过窗,他看到了我。 定定地看着我 ,眼睛蓦然一亮,他咧嘴笑了起来,仍是那般有些孩子气的笑,站在原地,他冲着我使劲挥手,“笑……” 嗯?我扬眉。 “貂蝉姑娘。”放下高举的手,吕布抬手轻咳一声,掩住眉目间难以抑制的欢喜,牵着赤兔马快步走到窗前,十分有礼地低头道。 我笑了起来,这个顾头不顾尾的家伙,如此拙劣的表演在我面前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是不是该庆幸他的城府不够深呢?只是,面对这样的他 ,知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却是连责怪都于心不忍了。 只是,既然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又岂能让他得逞? “这位公子认得小女?”我眼中微露诧异,随即抬袖掩口,仿佛害羞,实则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此乃王道也。 眼中的欣喜被打得魂飞魄散,吕布立刻目瞪口呆,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唇边的笑意微微扩大,我笑,偏不如你所愿。 “你……不认得我了?”绷紧了面部神经,吕布轻轻开口。 “或许……是认得的吧”,我皱眉,略作思索的模样。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吕布忙点头,缓和了面色,“我去了司徒府好些趟,可是王允那老儿却偏把你藏了起来,不让我见你”。 “可是……”我低头,一脸的怯弱状。 “可是什么?”上前一步,握住我放在窗台上冰凉的手,吕布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大夫说,我抑郁攻心,得了一场大病,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泪水隐隐泛上双瞳,我说得那般楚楚可怜。 “抑郁攻心?”吕布怔在原地,眼中竟满是哀恸。 我却是茫茫然看向远处正在融化的雪景,一副失忆症的模样,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深刻的自责和哀恸。 “笑笑,我是小药罐啊!奉先,不记得了么?我是奉先啊!”握紧了我的手,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藏不住心事的孩子,我原以为他可以撑久一点的 ,只是这样,他便慌了么? 笑笑么?我是笑笑呢。垂下眼帘,我轻轻缩手,“疼。” “若若。”郭嘉推门进来,“外面化雪,有些冷,把窗关上吧。” 我回头微笑。 郭嘉这才注意到了窗外的吕布,“咦,他……” “这位公子说他认得我。”抢先一步,我缓缓开口。 郭嘉看我一眼,轻轻开口,“嗯,这位公子的眼睛,是你治好的。” “这样啊。”我微笑,郭嘉啊,真是没白疼你。(小生义愤填膺地跳出来咬牙切齿道:是被你欺侮惯了吧!) “若若?为什么叫她若若?”吕布怒目扫向郭嘉,隐隐带了敌意,“你是谁?” “我弟弟啊。”抢先一步,我开口。 郭嘉苦笑。 微微一愣,吕布怒不可遏,“哪来的弟弟?可恶!你为什么要骗她!你都告诉她什么了?”满面怒意,吕布纵身从窗口跳进屋子,抬手便去拎郭嘉的衣领。 郭嘉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瘦削的身子风一吹便倒的模样,再看看吕布如此骁勇的身手。天哪,真的惹怒了他,十个郭嘉都被他捏死了。 我暗叫不妙,忙大义凛然,一脸悲愤地挡在郭嘉面前,“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为什么你却要恩将仇报伤害我唯一的弟弟……” 郭嘉无语。 “笑笑,他在骗你!”吕布气得大叫。 “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如何知道!” “那便是了,小女一无钱财,二无容貌,弟弟却是辛苦维持着这间糕点铺,对我更是细心倍置,吃穿用度无不周全,他骗了我什么呢?”我说得坦然,隐隐有些良心发现。 郭嘉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 正在上演着姐弟情深的戏码,吕布却是硬生生一戟横了过来,“可恶!” 我抬头看向吕布,不语。 “那你……可还记得董卓?”咬牙,吕布终是开口,有些不甘,满面苦涩。 我垂下眼帘,掩住眉目间的情绪。 “就算不记得我,总还记得董卓吧。” 我看到吕布紧握双拳,指骨间微微泛着白。 是……吗?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定是很痛吧。 我轻轻咬住唇,不语。 “混帐!”吕布蓦然大怒。 我微愕。啊?恼羞成怒了? “混帐的我!”吕布大吼着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拳头上隐隐泛出血丝,心里一痛,忙上前一把抱住他的拳,制止住他自残一般的行为。 他的拳头很大,深深地嵌进门框,隐隐有木屑刺入皮肉。 见我抱住他的拳,吕布微微怔住,低头看向我,随即眼中隐隐有些期望,“你……记得我了?” 抿唇,我不去看他的眼睛,狠下心来。 “门坏了要赔的。”轻轻吹去他拳上的木屑,我从袖中拿出帕子给他系上,“还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便是不孝。” 吕布回过神来,紧紧一把握住我的肩,“笑笑,我错了,我不该自私地不认你,害你伤心,害你流落在外,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拜托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那样深刻的自责和悲哀,那样深刻的无力感,让我想起了那一晚双目失明的他倒在我怀里的模样…… 我低头不语。 “你等我,我去找义父大人,我去找董卓!我带他来见你……”放开我的肩,吕布身便跑了出去。 “吕布!”我忙抬头,追出门外。 吕布早已飞身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化雪天笑笑得赠木偶 糕点铺董府来轿相迎 “等我!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吕布没有理会我的叫喊,头也不回地策马远去。 我咬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孤单背影。 “后悔了?”郭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后悔伤他了?” 我扭头,不语。 “该有多伤心呢?”淡淡的话,就那么淡淡地飘入我的耳中。 吕布孤单的身影刺痛了我的双目,我回头怒视郭嘉,这个家伙,非要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刚回头,那冰凉而修长的手却是缓缓抚上我的脸颊。 “该有多伤心呢……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点,若若定然不会去伤别人的。” 我蓦然怔住。 泪水,许久不见的泪水,居然因为这样一句话泛出了眼眶。 郭嘉,算你狠。 清亮的眼睛是看透一切的睿智,郭嘉轻柔地抚去我脸上的泪痕。 “你呢?你有没有事瞒着我。”定定地看着她,我突然开口。 手指略略一僵,郭嘉抿唇。 我黯然垂下眼帘,“谢谢你没有骗我。” “你们在干什么!外面那么多人在排队,胭脂糕蒸好没啊!”赵子龙大步走进来拎了郭嘉便走。 郭嘉苦笑着松开我的手,认命地走了出去。 转身看向窗外,那个背影早已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内。 吕布…… 吕布他……真的会带仲颖来见我吗? 仲颖来了,能认出我吗? 认出我,他会怎么办? 一连串的疑问,从来没有这样多的疑问,从来没有这样多的顾虑。 可是,我忽然很想知道,对于仲颖而言,到底是笑笑比较重要呢,还是幸福比较重要? 我……是他的克星啊。 轻轻颤抖了一下,这天气,真的很冷。 我搓了搓手,转身跑到大堂,大堂里热闹得有些过了火。 “公子,给我一盒胭脂糕。” “公子,我也要一盒……” “公子……” “公子,请给我一盒……” “公子……” 收银子……赵云和郭嘉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是否是美男效应,这个洛阳城里喜欢吃胭脂糕的小姐忽然多了起来,再看看左邻右舍的摊拉,却是乏人问津,想来定是眼红无比吧。 我笑眯眯地,极其和蔼可亲地走到那正围着石磨打转的无毛小驴身旁,取下系在它头顶上的红烧蹄子塞到它嘴里,然后卸下系在它身上的石磨。 小毛一脸惊吓地看着我,碰也不敢去碰那诱人的红烧蹄子,仿佛被我下了毒了一般。 我才不管它,自顾自地推起磨来。 一圈,二圈,三圈……腰背有些酸疼,头上开始冒汗。 人果然需要劳动,饱暖才能思滛欲,若是累极了,便也没有那么多胡思乱想了。 旁边小毛开始啃骨头,我已经汗流浃背了。 冬天里能把自己整个汗流浃背,那也不容易。 “歇歇吧。”有人把我拉了下来。 我摇晃了一下,步履有些不稳。 “天都黑了。”那人轻叹一声,放缓了声音。 抬头,我视线有些模糊。 看向门外,果然,街道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散尽,天黑了。 “今天到此为止,要是每天都这么勤劳就好了。” 我看清楚了站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是赵云。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再折腾下去该遭罪了。”赵云有些凶。 “若若,没关系,我会炖药给你吃。”一旁的郭嘉忽然笑眯眯地开口。 我抖了一下,立刻乖乖回房。 狐疑地回头,我却仿佛看到郭嘉眼底的笑意,他啊,该不是故意的吧…… 回到房里,点燃了烛火,我一眼注意到窗边有一个精致的绣囊。 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推开窗。 清冷的月亮正高高地悬在半空,对面街道上的残雪印染了脚印,有些脏污。 低头取下绣囊,我打开。 绣囊里安安静静躺着一个木偶娃娃。 只是,那木偶……有些眼熟。 我伸手取出,那小小的木偶娃娃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眉眼间有几分像我。 我微微一怔,“乐乐?” 是那个出现在我梦里的木偶娃娃! 梦里,董卓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个叫做乐乐的木偶娃娃! 董卓来过吗? 怎么会那么巧? 这算什么,美梦成真?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笑笑姑娘。”门外,有人轻唤。 我下意识地走出房间。 赵云不知何时也走出房来,他一把拿下挂在墙上的逆鳞,戒备地拉住我。 “何人?”沉着声,赵云皱眉道。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邋遢的醉汉,也不是那个嗜睡如命的家伙,而是真正的赵子龙。 “董太师派我等来接笑笑小姐回府。”门外,有人高声道。 耳边轰轰一阵轰鸣,我微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吕布……你真的如约要带我回董府吗? 董卓,在府里等我吗? 他……来接我回府? 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刚刚我在想,如果你认不出我,我也不会认你了。” “为什么?” “因为,仲颖怎么能认不出他的笑笑呢?” “好。如果迷路了,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如果迷路了,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仲颖,你终于记得来找我了么? 仲颖,是你来找我了么? 你来接我了?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我上前,轻轻拉开门闩。 瑟缩了一下,我看清屋外站着四个轿夫,停着一顶精致的轿子。 “小姐,大人在太师府等您。”一人低首恭敬地道。 以为已经被冻死的心一点一点逐渐开始跳动,以为自己可以忽视董卓的存在,告诉自己,即使没有董卓,我也一样可以活得开怀…… 可是这一刻,我却突然恨不得长出翅膀,脚下生云,赶回董卓身边,真是没骨气呢。 “不要吵醒奉孝,我去去就回。”抬头看了一眼赵云,我终是开口。 赵云皱眉,半晌,终是点头,“自己小心”。 我转身上轿,放下轿帘。 外面,连一丝风也没有。 只听得轿夫的脚踩过地上的残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此时,如果不是被陡然涌上心头的情愫冲昏头脑,如果不是我太大意,我便能发现很多破绽。 比如,吕布为何没有同来? 比如,仲颖为什么没有亲自来接我?以往,有天大的事,只要碰上我,都会被放一边。 比如……貂蝉怎么样了…… 可是,当是,我终是没有多想。 腥风起貂蝉孤注一掷 今非昨笑笑万劫不复 月亮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天空又开始飘雪。 间或有几片晶莹的雪花从车窗外飘扬进来,瞬间融化,然后……消失不见。 轿子停了下来,我抬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木偶娃娃。 轿帘被掀开,我看到太师府的门大开着,门口却是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我开始有些莫名的紧张。 “小姐,请进。”轿夫弓着身让我下轿。 我点头,下了轿,在漫天飞雪中缓缓走进太师府。 那样的场景,说不出的凄凉美丽。 周围的空气清新而冷冽,纷扬的大雪如漫天飞羽一般,美得有如幻境一般不真实。 一路走过,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天空一片黑暗,府里的灯笼发出荧荧的光,大雪纷飞,我站在院子里,站在漫天的大雪中,有些不知所措。 那灯笼的光斜斜地在雪里映出我自己的影子。 我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被拉长的影子,神情有些恍惚。 “吱哑”一声,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蓦然抬头,我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的双手微微撑着腰,腹部微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全身上下仿佛只有腹部那一块凸起的肉。 皱眉,我下意识地转身便要离开。 果然,仲颖不在啊。我心下暗叹,这样一个明显的局,我竟是那样傻乎乎地便钻了进来。 转身,门却被关上了,任我怎么推,都推不开。 “好久不见”,她笑了起来,走到我身后,“被吓到了?我很难看吧”。 “你想干什么?”我转头看她,微微皱眉,纵然再笨,也会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仲颖不在,很失望吧。”她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像是在照一面镜子,抿唇,没有开口。 “其实我很喜欢你”,貂蝉微微笑道,“在宫里落水时被你救起时,我便忍不住地喜欢你。” “只可惜,连那次落水都是计划好的。”我淡淡开口。 “是啊,真可惜”,貂蝉点头,神情有些黯然,“长得那么相象,仿佛是一个人一般,那么有缘,我以为……我们可以做好姐妹的。” “你想说什么?”一阵强烈的不安没来由地涌上心头,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面上没有半分即将临盆的喜悦,隐隐浮现的,只是一片的死气沉沉。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告诉你一些真相,一些故事。”她用极瘦弱的双手覆在我的手上,要拉我进屋。 我甩开她。 “你出不去的。”她笑吟吟地看着我,再度拉上我的手,不容我反抗拉着我一起进屋。 屋里很暖,她拉我坐下,仿佛我们真是一对好姐妹一般。 “抱歉,上回吓到你了”,她对我歉然一笑,全然没有上一回的偏执,抬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面前,她又道,“以为你死了之后,义父大人再也没有看我一眼,每天,他上朝,下朝,做点心,又倒掉,一切仿佛跟以前一样,可是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义父的心,死了。” 看着那热茶袅袅生起的烟,我想起了那一日坟上的碑文,是“葬心”。 “以为你失了踪,董卓把整个洛阳都掀了过来,后来,宫里出了乱子……”,貂蝉微微皱眉,“董卓玷污了婉公主……” 我垂下眼帘,原来是真的,不期然便想到了子龙的落寞。 “董卓说,找不回笑笑,他要洛阳……”定了定,貂蝉淡淡笑开,“他要洛阳血海滔天”。 我知道的,他一向如此决绝霸道,不计后果。 “义父大人的计谋成功了,董卓果然成了众矢之的,可是……还没有等到集合的联军到洛阳……董卓便要对废帝弘农王下手”,貂蝉看着我,笑得苍白,“董卓……远比想象的还要恐怖……来不及了,于是,义父便将我,给了董卓。” 我仍是沉默。 “义父说,他治好了笑笑的脸,还给他一个完整无缺的笑笑”,貂蝉垂下头,青丝从颊边滑落,盖住了她苍白的容颜,“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吗?因为……我为义父大人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两个月”,她复又抬头,看着我。 我开始发寒,不上自主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为了争取这两个月的时间,我背负了你的名义嫁给董卓”,她淡笑着,也给自己斟了茶,纤细瘦弱的双手轻轻捂着茶杯,她在发抖,“两个月,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董卓了。” 我愕然,抬头看她。 “就算对天下人残忍,就算背叛天下人”,喝了一口茶,貂蝉笑了起来,“对于笑笑,他永远是全身心的呵护疼惜。” 第一次发现,她的笑,居然与我一模一样。 心开始一阵阵地抽痛,我低头喝茶。 “那样不离不弃,深入骨髓的疼惜啊,连我都会动容……可惜,他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貂蝉侧头看我,“冥冥之中,或许,我们有着必然的联系。” 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我开始感觉到痛,一种毁天灭地的悲凉和哀戚,那是貂蝉的悲凉和哀戚,那样深刻到连我都能感到的哀伤……可是,我如何能感觉到貂蝉的心? 想过千百遍穿越的契机和理由,只是此时,我突然有一个令我恐惧至极的念头,我与貂蝉,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是有着怎样的联系,连董卓都分辨不出,谁是他的笑笑…… 是……前世今生么? “有时想想,如果……我真的就是笑笑,该有多好啊。”她蓦然笑了起来,“董卓的疼惜,吕布的守护,义父大人的眷顾……这样的幸福……” “如果你愿意。”抿唇,盯着她隆起的腹部,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那就一直都做笑笑吧……”。 她微愣,抬头看我。 凉州那一场未完的婚礼,董卓脸上惊痛的神情,我再也不想看见! 我欠他一个完整的婚礼……不完整的婚礼,不完整的幸福,我来自那个异时空,若是哪天我如忽然来到这个世界一般又忽然离去,那董卓又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会离去,我又怎么忍心颠覆他的世界? “我更愿意看到你歇斯底里的哭喊”,她看着我,“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冷静?” “不然,你教我,该如何做?”我轻笑起来,就算悲伤得快要死掉,我也能笑吧,我是演员啊,装腔作势一向是我的专长。 “如果是我,我会杀了你,然后告诉董卓,我才是笑笑。”她看着我,缓缓开口。 “是吗?听起来真简单啊。”我点头,做思考状。 可是……如果董卓知道他娶的不是笑笑,如果他知道那个肚子里怀了他孩子的女子非但不是他的笑笑,还是害他与笑笑差点天人永隔的凶手,那么……他又该如何? 如果他比较爱我,他会杀了她,可是……那便是一尸两命。那个女人的腹中,有着他的骨肉。 如果他比较爱那个孩子,他会选择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继续掩耳盗铃,继续认那个女子是笑笑…… 两个答案,我都不喜欢。 与其这样,不如便是一个谜好了。 “不想这样做?”貂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她,她笑得奇异。 “你若不选,那我来选好了。”她笑着看向我,眼里是哀伤,“只要是义父大人想要的,我都会给。如今联军已在汜水关外蓄势待发,我的任务……结束了。” 我看着貂蝉,心里开始止不住地泛着疼,我与貂蝉、董卓王允之间,究竟是怎么样一场纠葛。 这样的纠葛,又该怎么样理清? “你知道吗?他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她伸手轻轻抚着腹部,“他说,他会给笑笑一个真正的家。” 明明应该是很幸福的话,可是我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幸福和温暖的感觉, “可是我们都幸福了,义父该怎么办?”蓦然抬头,貂蝉看着我,竟是满眼的泪,“义父大人该怎么办?他的孤寂又有谁来填平?他温和下的哀恸又该由谁来抚慰?” 她在哭,细瘦的双肩微微抖动。。 蓦然的转变,我看着貂蝉满脸泪痕的模样,微微一惊,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以,让董卓下地狱吧”,含着泪,她缓缓笑开。 “你啊,你既然那么爱他,你陪着他,你守着他啊!”咬牙,我隐隐有些怒意。 “没用的,义父大人的眼里除了你,谁也看不到啊……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她摇头,泪珠纷纷滑落,突然间,她微微顿住,眉头紧皱,苍白的面颊上渗着汗,唇间,开始有暗黑色的血液溢出。 那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地涌出来…… “你,怎么了?!”见她口中涌出血来,我面色大变,忙上前扶住她,“你做了什么?” “孩子,我杀了他的孩子……”含着满口的血,她死死捂着腹部,哭笑着喃喃道,“我杀了董卓的孩子,我要他下地狱……”她看着我,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亮得妖异。 狠狠握拳,我感觉自己额前的青筋隐隐跳动,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苍白的面容之上,留下五指鲜红的手印。 那一扬手间,原本被我紧握在掌心的木偶娃娃掉落在地。 她侧目看向地上的木偶娃娃,微微笑了起来,“很不错的生日礼物呢。” “你放在我窗外的?” “这本来就是送给笑笑的。”苍白着双唇,她气息有些不稳,伸手缓缓抚上腹部,“他说,这个孩子叫……” “乐乐。”我咬牙。 “你如何会知道?”貂蝉一脸讶异。 “那不仅仅是董卓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体会过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吗?那样腐败的气息,那么多恶心的虫子在你身上蠕动,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我穿着殓服拼了性命从坟墓里爬出来,那都是拜你所赐!”我低吼,连声音都在发颤,“可是回来,见证的却是董卓的婚礼,那一刻,我连呼息都仿佛停止,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因为见到董卓幸福的神情,那样的痛楚便戛然而止,我不想打碎他的幸福,即使那幸福不是因我而存在!我以为即使是骗局,那也是一场虚妄的幸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亲手打碎他的幸福!我已经容忍到如此地步,为什么,你连虚妄的幸福,都不肯给他留下!” 紧紧握着双拳,我疯了一般低吼。 貂蝉捂着腹,只是笑,“第一次看到你生气呢,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吼声猛地卡在喉咙里,我看她的裙子下一片殷红。 “你这个疯子!”我打开房门,大叫,“来人哪,有没有人,夫人小产了,有没有人在啊!” 脚步微微一窒,我扶着门槛,唇上血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唇上血色尽失,莫名地感觉到自己腹内空得有些可怕,仿佛有什么被生生挖走了一般。 漫天大雪狂卷而来,却是连半丝回应都没有,偌大一个太师府,怎么会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会有人的,晚膳里我加了药,不会有人应你的。”身后,貂蝉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真切。 狠狠咬牙,我回屋拿了大氅给她披上,拉着她细瘦的手臂,便要背着她出太师府找大夫。 她推开我,也不知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我竟被她推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是你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连自己孩子都拿来作为伤害别人的筹码!”我气得微微发抖。 “联军已到城外……我的任务……结束了”,她看着我低笑,一身的鲜血,“孩子没了,真好……” 沿着裙摆,有血滴下,殷红刺目……我看着眼前那容颜惨白的女子,止不住心底的寒意。 我不敢想象董卓见到这一切的神情。 “你,一定很恨我吧,你恨不得杀了我……”她看着我,“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毁了你的幸福,毁了董卓的幸福,你那么恨我,杀了我吧……” 紧紧握拳,连指骨都微微泛着白,我咬唇站在原地。 看着貂蝉满脸泪痕地冲我笑,我的心,竟是开始隐隐泛着疼,我告诉自己,我该走的,我不该留在这里,不该再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可是,我的脚步竟是连半分都挪不开来。 貂蝉缓缓起身,步履不稳地走向我,“杀了我吧”,她看着我笑,眉目间皆是挑衅的神色,在她的身后,蜿蜒着一条殷红的血线。 咬牙,我转身便要离开。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下一刻,我便惊愕地感觉自己的双手被她握着,在我的掌心,是一片冰凉。 我的脚步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腹中插着着一支明晃晃的小金箭,那是董卓送我的生日礼物……而此时,那金箭的尾端,正握在我手里。 那箭,染了血腥…… 我想甩开手,她死死握着,不放。 “呵呵,你一直看起来那么坚强,原来是在死撑啊”,她眯着眼笑,“我以为,不用我自己下手,也能激怒你杀了我,原来……竟是高估你了……” “你就那么想死。”我咬牙冷声道,喉间微微发紧。 “有时候,有些人,必须死”。 我错愕地看着她苍白如雪的容颜上沾着点点腥红血迹。为什么,我所遇见的,尽是些决绝的女子,铃儿如是,婉公主如是,貂蝉……亦如是…… 我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受过现代化教育,却原来,在我的骨子里,还是软弱,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那样原本应该在闺阁中绣花弹琴,温婉浅笑的女子可以这样偏执,这样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她们是温婉的,看起来甚至是柔弱的,却原来,她们骨子里,都深深地隐藏着一种比我更为张狂执拗的东西。 一旦触及她们心底的那块禁地,她们,便不再温婉,是最厉害的利器,是那种宁可自己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的可怕利器…… “没有什么,比笑笑的死,更能激怒董卓了……”她缓缓笑开,“我背负着笑笑的名义去死,而你,从此永远只能用貂蝉的名字活着……” 脑中一片空白,我无法消化她话里的含义。 “这便是我替你做出的选择……”,她咬唇,死死握着我的手,骤然间拔出了那深深刺入她腹中的金箭。 腥甜鲜艳的液体喷了我满身满脸…… 缓缓闭眼,我感觉到自己脸上是一片温热,那粘稠的液体在我面颊之上缓缓凝聚、下滑…… “我要让你手上沾满‘笑笑’的鲜血,我要董卓恨你入骨……我要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你只能是貂蝉,义父大人的貂蝉……”气若游丝,说话间,她整个人便已委顿在地,“笑笑之名,我将用我的鲜血将它擦去,不留一丝痕迹……” 这便是她爱王允方式吗?如此决绝? 手中的金箭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脆的声响,我低头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怔怔地。 看着貂蝉倒在血泊中,缓缓闭上双眼,嘴角犹带着奇异的笑。 那一幕,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子,留在我的脑海中,再也无法挥去,该是怎么样深刻到骨髓的爱恋……才会,让她不惜拼了性命去维护那个白衣男子的幸福? ……下意识地,我想要逃离这个充斥了血腥味的房间。 可是……我开始痛……明明身上没有一点伤口,我却开始痛,痛得骨肉分离……痛得天旋地转…… 捂着腹,我跪坐在地,满面煞白,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腹部仿佛被划开了一道伤口,那样椎心的痛……双手捂着腹,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好痛…… 双手捂着腹部根本不存在的伤口,我痛得连一步都走不了。 “笑笑!”身后,蓦然一声如雷的惊吼。 生死关安若心存牵挂 别离苦王允透露真相 来不及了…… 我僵住,缓缓转身。 入目的,是一双血色的眼睛,恍若地府里逃出的恶鬼一般,董卓死死盯着地上那气息全无的女子,满目血红。 那双血色的眸子,明明映衬着那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女子,却又仿佛空无一物。 我呆在原地,在凉州的时候,那样深刻的依赖与宠爱,那时的我们,从来也不曾想过,再见面时,竟会是如厮境况。 我知道,他仍是没有认出我,因为他的血色双瞳里,看到的,只有地上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而我,又该怎么面对他? “我要让你手上沾满‘笑笑’的鲜血,我要董卓恨你入骨……我要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你只能是貂蝉,义父大人的貂蝉……笑笑之名,我将用我的鲜血将它擦去,不留一丝痕迹……” 貂蝉的诅咒骤然在我耳边想起,我狠狠打了个寒噤。 “仲颖,她不是笑笑……”捂着腹,我张口,急急地欲解释。 下一刻,我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大步向前,满面寒霜,他一贯温暖的大手紧紧掐着我的喉咙,我张着口,却是连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感觉着他指间的温度,我看着他。 颈间的压力几乎将的颈骨捏碎,我尝到自己喉间血的味道…… 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宠得我无法无天的男子,我咧了咧嘴,想给他一个笑,眼中的泪却是先滑下了来。 在他眼中,我看到一个满面鲜血,辨不清面目的女人。 我挣扎,泪水沿着我的面颊上滑下,冲开斑斑的血迹,划下一道细细的痕迹…… 双脚离了地,我听到了自己颈间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清晰……吃力地仰头,我看着那个满身杀意的男子,泪水,仿佛绝了堤。 腹部很空,很痛…… 仿佛一个小生命从我的腹中被生生地取走了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 有没有试过,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是怎么样一种感觉? 我的脖子掐在他掌中,下一秒,说不定我便会死在他手中……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却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记清楚他的模样。 上一回,在凉州护城河里,他失去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模样? 血红的双眼,满身的杀意,不见一丝温暖……像恶鬼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可是,我不怕。 我真的不怕。 他是仲颖啊,他是仲颖啊,我怎么会怕他呢? 呼息逐渐开始凝窒,我看着那陷入绝望的男子,心里的痛一点一点变深…… 我想告诉他,他的笑笑没有死……他的笑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为什么,放任自己绝望…… 为什么……认不出我…… 那一日,洛阳城外。 我说,如果你认不出我,我也不会认你了。 你面色阴沉,问为什么。 我告诉你,因为……仲颖怎么能认不出他的笑笑呢? 你缓和了神色,告诉我:好,如果迷路了,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 你……为什么认不出来我? 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从眼底深处缓缓流出……冲刷着面颊上的斑斑血迹。 然后,我看到董卓的手微微僵住,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 仲颖……仲颖……你认出我了吗? “放开她!”一个低喝骤然传来。 随着那声音,一柄银枪直直刺来,董卓侧身闪过,放开了我的脖子,奄奄一息间,我被带入了另一个怀里。 我吃力地抬头,是赵云。 “别怕,没事了。”他低头看我。 再抬头,赵云眼里变得冰冷,我相信如果可以,他会取了董卓的性命,不仅仅为我,更重要为婉儿。可是想必他也明白,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我,他不是董卓的对手。 我张口,满嘴都是血的气息,轻颤着苍白如雪的双唇,我气若游丝。 赵云紧着逆鳞的手微微一紧,抱着我转身便离开。 董卓怔怔地看着我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竟是没有上前。 我奄奄一息,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只能看着董卓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那么孤单,那么苍白的身影。 蓦然,董卓上前几步,终又停了下来,缓缓垂下手。 不知是否错觉,我看到了董卓紧握的手中有血滴下…… 那刺目的血,滴入门口纯白的雪上,触目惊心。 冰冷的雪花迎面而来,第一次发现,雪,是如此的冰冷彻骨。 赵云抱着我一路疾奔,逃离了太师府。 董卓终是没有追来。 “大夫,大夫!”抱着我,赵云寻了一家医馆,用脚踹门。 半晌,也没有回应。 寒风刺骨,每一次呼吸都牵着颈间刺骨的疼痛,回眼看着赵云一路走过,一路上都是银白的积雪,那积雪上,是我身上不断滴下的鲜血。 突然间有些好奇,人的身上究竟有多少血,可以一路流了那么久都流不完?我的身上,赵云的身上,都是我口中涌出的血,我怀疑我的脖子差不多快断了。 腹部的疼痛还是那么清晰,清晰得令我难以忽视,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是不存在的伤口……可是,我好痛。 “大夫,大夫!开门!”换了一家医馆,赵云踹门踹得咚咚响。 在一路踹过三家医馆之后,“吱哑”一声,门终于开了。 “大夫,她受伤了。”赵云忙抱着我上前,“救救她吧”。 开门的是个老大夫,睡眼朦胧地看了我一眼后,竟是慌忙转身便要关门。 “大夫!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赵云一脚撑住门,咬牙,俊秀的容颜上隐隐有了怒意。 “你看这姑娘,分明快死了,怎么可以让她进我的医馆,坏了我的名声!”那老大夫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说着,避之唯恐不及地甩手关上了门。 “没事,我带你回糕点铺子。”低头看我一眼,赵云微微弯了弯唇,难得地给了我一个微笑。 呵呵,赵云的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别怕,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抱着我,他越走越快。 “郭嘉,郭嘉!”一脚踹开门,赵云扬声大喊。 我无力地垂着头,靠在他怀里,口中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刚刚,或许他只要再晚来一步,我便真的会被董卓掐断脖子了。 可是……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会的,不会的,董卓不会的…… “怎么了……”门里响起郭嘉带着困意的声音,他揉着眼睛走出房来,随即一下子清醒,“若若!” “快来看看能不能治了。”赵云急急地将我抱进房间,放在铺了软垫的榻上。 从未在郭嘉面上见过如此惊恐万状的表情,我想我伤得真的很重。 喉间的刺痛一阵阵传来,我张口,便吞下满口的血腥,我不知道我口中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那血的腥味令我作呕。 “快去请大夫啊!”第一次见郭嘉发怒的样子,清清瘦瘦的样子没有什么说服力。 “没用的,她伤得不轻,你看着她,我去找王允,在洛阳那个家伙应该会有办法。”赵云道。 郭嘉忙点头,眼睛看起来红红的。 我死死扯着赵云的衣袖,不松手,他皱眉,回头看我,“怎么了?” 直觉地,我不想找王允。 貂蝉的决绝,令我对他心生惧意。 “若若,你别怕,你不会死,他去去就回来。”郭嘉吸了吸鼻子,还是一样爱哭。 我咬牙,还是不松手。 没有理睬我,赵云强行松开我的手,转身出门。 那个家伙,还是一样的可恶。 思绪渐渐模糊起来,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别睡,别睡啊……”郭嘉眼里落下泪来,“不要死……” 我睁开眼,怔怔地看着郭嘉,眼前这个家伙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何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小时候在凉州便被我引得嚎啕大哭,现在长大了,还是哭……明明聪明绝顶,怎么有时候却傻得令我咋舌……可是,他是在为我哭呢。 想抬手,发现自己使不上劲,我费力地扯了扯唇,算给他一个安慰。 “为什么要做笑笑,伤心就可以哭,为什么他一厢情愿地便叫你笑笑,哭也不丢脸啊,伤心有什么好丢脸的!”他的眼睛掉得更凶,“你以为整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笑容去想念一个人,你以为你真的那么坚强吗?你以为别人都是笨蛋吗!” 啥?真是败给他了,这样能哭,好吧,趁我没有力气反驳你,就给你多骂几句吧,我可是知道你已经腹诽很久了呢。 神智渐渐开始游离涣散,我在想貂蝉这一步棋,的确走得够狠,够绝。背负着笑笑的名,以生命为赌注,董卓……会疯掉。 好冷,好冷,我瑟缩着,感觉全身都在抽搐,恨不能倦成小小的一团,任谁也不能发现我的存在,真的好冷…… 仲颖,仲颖,仲颖……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自己最牵挂的人。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字,仲颖…… 捡到我,是他灾难的开始。 我想,我真的是他的克星。 为了我,他甘于人下,被那肥太守踩着脊梁下马。 为了我,他挥刀砍下那肥太守的头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杀人…… 铃儿的复仇,王允的出现……残缺的婚礼…… 洛阳的重逢,天下的欲望……再死一次的痛楚,从坟墓中重生…… 往事一幕幕浮现,最终,一切,都只化为那一双浅褐的双眸,孤傲而凶残,但突然间,却是温和起来,他温和起来,轻声唤我,“笑笑……” 他的眼睛开始温和,那浅浅的褐色,浅浅的温和,他对我说,“笑笑”。 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眸色呢。 仲颖…… “不准死”,恍惚间,有人将我裹入怀中,“我还活着,你就不准死。”那个声音温和而霸道。 朦胧间,我看到郭嘉清亮的眼睛发着红,我看到那一个白衣的男子眼里的孤决。 恍恍惚惚,我仿佛走入一片黑暗之中,蓦然抬头,看到满天星斗,耳边有鸣响的警笛,有喧闹的人声…… “安若,安若……”人群在尖叫。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的穿越之旅,结束了? 看着头顶人潮涌动,我开始疑惑。 “不准死,我还活着,你怎么能死。” 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蓦然,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模糊,幻化为了泡影……我伸手,抓不到……什么都抓不到。 “爱是什么东西?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你跟我讲了那么多,却原来都是废话,人若死了,还谈什么爱?如此,还不如将你紧紧绑在身边,恨我好,怨我也罢。” “知道么?董卓他快疯了……” “你真的可以离开?不顾他的存在?” “死心吧,这里有你牵挂的人,就算那个人不是我,只要有你牵挂的人,你便永远别想从这个乱世离开,永远别想回去自己的世界……” “你逃不掉的……” 耳边,一直有一个人在说话,温和的,平缓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 我的心开始涩涩的,那种心仿佛被泡在苦雨中的酸涩…… 死?我以为我会死。 我以为这一回,我会死。 结果,上天再一次让我活了下来,活着见证这不可避免的乱世,活着见证这越来越混乱的人生…… 我睁开眼,看到一双充血的眼睛。 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见到我醒,他咧了咧嘴,居然笑了起来。一向温和如他,即使只是表相的温和,但这是第一次,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他犹如恶魔般的笑。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张口,我的声音意外的清晰,仿佛不曾受过伤一般,仿佛只是睡了一觉,然后醒了过来。 “也许没有跟你说过,郭嘉的师傅便是我师兄。”他随手拿过一旁的玉碗,舀了一勺碗里粘稠的汤,递到我唇边,微笑。 那汤冒着热气,仿佛知道我此时会醒来一般。 我却是有些呆愣,郭嘉口中敬仰无比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傅,是王允的师兄? 我隐约有些想笑,以为自己的来处很神秘,还一直努力找寻回去的方法,却原来知道的人也不少啊。 “只要有牵挂的人,便永远无法从这个乱世离开,永远无法回去自己的世界吗?”回想起刚刚耳边的低语,我喃喃开口。 “是。”他笑了起来,笑得温和,却有些哀伤。 一直怨天尤人,一直寻找回去的途径,却原来,只是因为我心有牵挂…… 我张口,吞下那递到唇边的汤,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烫。 “我跟貂蝉,有关联吗?”咽下口中的汤,我蓦然询问。 王允拿勺的手微微一定,“为什么这么问?” “她是我的前世?”看着王允,我说出心里猜测许久的事。 “你们,命格一样”,皱眉犹豫了一下,王允说得有些迟疑。 “换句话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存在于不同的空间,比如我,来自于未来?”扯了扯唇角,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允没有开口。 “难怪我会痛。”我皱眉,喃喃自语,我同貂蝉……果然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貂蝉死了……我还会存在吗? 前世都已经死了……我这个今生,应该不复存在啊。 “貂蝉她……”抬头看向王允,“怎么样了?” “貂蝉很好。”王允看着我,轻轻抚上我的脸,给了我一个狡猾的答案。 这个答案令我心生不快。 因为他口中的貂蝉……是我。 “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 他又舀了一勺来递到我唇边。 我张口,吞下。 半个月?我足足躺了半个月? “郭嘉和赵云他们呢?” “在糕点铺。”王允拿帕子拭了拭我的嘴角。 我微微偏头,伸手去接帕子,手肘不小心碰触到王允的左臂。 王允手微微一抖,帕子飘落在地。 我狐疑地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煞白,额前有冷汗渗出。 “你怎么了?” “天冷,受了风寒。”明明面色苍白,他却是神色如常地道。 “司徒大人”,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 我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是个婢女,有些面熟的样子,手里捧着一只玉碗,碗里是热腾腾的汤。 小眉? 这不是昭德殿的婢女小眉?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随后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难怪如此熟悉,这里莫不是……婉公主的寝宫,昭德殿? 我是从这里被掳走的,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吗? “这汤,还需要每一个时辰准备一次吗?”小眉低头,恭敬地问道。 “不需要了,准备一些清淡的菜色。”王允淡淡吩咐。 “是。”小眉端着汤低头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准备一次?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碗,不知道我何时会醒来,所以一个时辰更换一次吗?所以我醒来才能喝到热汤? 半个月,天天如此?看着他充斥着血丝的双眼,我微微皱眉。 “司徒大人还真是浪费食物呢,如此暴殄天物不怕遭了天遣?”弯了弯唇,我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将勺子再度递到我唇边,他淡笑,“没关系,我命犯天煞,不怕天遣。” 我一怔,嘴唇不自觉地轻抖,勺子里的汤泼了出来。 “呵呵”,他笑了起来,抬袖来擦我的脸,纯白如雪的衣袖沾上了污迹,他也不在乎。 我愣愣地看着他,随即注意到门口走进一个女子。 一袭华丽的宫装,艳若桃李,是婉公主。 只是如此打扮的婉公主让我有些不习惯。 见到她,我便突然想起了赵云,想起了那一个雪夜,想起了董卓掐着我的喉咙,他那如同从地府中爬出的恶鬼一般的模样,却是叫我的心生生地开始疼……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郭嘉找回了王允?王允带我进了宫? “公主。”王允站起身。 “听小眉说她醒了,便来看看。”婉公主看着我。 “嗯,刚醒。”王允点头,“多谢公主收留。” “不必客气,王司徒为我刘家竭尽心力,本宫如此份属应当。”婉公主笑得雍容。 收留? 我微微一愣,然后便想通了。 那个女子背负着笑笑之名而死,如今董卓想必是满世界追杀我吧,而皇宫,竟是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呢。 毕竟,谁也不会料到,我会躲在婉公主的寝宫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点,王允与董卓倒是不谋而合,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呢。 这是我第三次进宫了。 第一回是阴差阳错被小毒舌捉了进来,第二回是董卓为保我安全亲自将我送入昭德殿,这一回,竟是王允又将我送了回来。 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圆,那般的讽刺,却又是无奈。 此时,看着婉公主,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女子一直心怀算计,但却又是那般的无可奈何。 “公主殿下。”小眉匆匆跑了进来,在婉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 婉公主微微一怔,随即回头看向王允,“司徒大人借一步说话。” 王允点头,扶我躺下,“刚醒来,再歇歇吧。” 我乖乖躺下,闭上眼。 耳边听到他们离去的声音,我复又睁开眼,掀开锦被,坐了起来。 除了身子有些乏力外,身上竟是感觉不出任何的不适。 “小眉,出了什么事,公主那么样急?”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低声谈论。 “听说刚刚董太师的兵马出了城,碰到一队商旅,结果……那些人都被杀了,他们抢了女人和财物,割了上百颗人头悬在马车上一路进了洛阳城……听说,那血染了一路……”那个叫小眉的婢女轻颤着嗓音道。 “什么?无冤无仇的……”有人轻呼。 “是啊,听说那些人被生生掐断了脖子,死状极其恐怖。” 我咬唇,直到咬得口中有血腥味流转。 侧头,正对着铜镜。 我微微愣住,对面的铜镜里,是一个女子姣好的面容,白晰光洁的肌肤之上,连一点瑕疵也无。 那是一张皎若明月的脸。 那……是我? 我缓缓抬手,抚上脸,对面铜镜里的女子也缓缓抬手,抚上那无瑕的容颜…… 焚心(番外) 漫天大雪,董卓站在原地,望着那早已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 心,一点一点裂开,连血,都仿佛结成了冰…… 那双眼睛…… 是笑笑的眼睛…… 那双流泪的的眼睛……是笑笑的眼睛…… 而他……居然…… 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指尖狠狠刺破掌心,殷红的血沿着指缝滴下……滴入那纯白的积雪之上,鲜红得刺目。 无声地张了张口,他却是连那个名字都无法从口中喊出。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唤这个名字? 居然……他居然认不出那个可以舍命相爱的女子…… 蓦然抬手,两指如勾,他面无表情地直直刺入自己的双目,他要剜了那眼睛,剜了那辨不清真相的眼睛。 认不出笑笑的眼睛,要来何用? 当他在太师内享受那自以为是的幸福之时,他的笑笑……他的笑笑究竟禁受了怎样的苦楚? 这天下,还有比他更为愚蠢的人么?! “大人!”樊稠的声音蓦然响起,已触到眼眸的手被急急地挡下,“大人,你要干什么?” 一掌击出,董卓只字未讲,将樊稠打翻在地。 眨眼间,几员副将齐齐上前,制住了董卓。 “放开我。”低低地开口,董卓暗哑的声音仿佛没了生命一般。 “大人,得了天下,何愁没有女人?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气短?”一旁,郭汜气急道。 血红的双眸直直地刺向郭汜,那般恐怖凌厉的目光,仿佛地府中爬出的恶鬼一般,郭汜惊得收了口。 “大人,小姐她……看到您这个样子,会伤心。”樊稠抬手拭去嘴角被打出的血迹,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开口。 “我差一点……便亲手……杀了她……”血色的双眸一片死寂,董卓低低地说着,随即蓦然抬头,狠狠一抡手臂,几员制住他的副将皆被甩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我差一点便亲手杀了她!” 樊稠微微一愣,不自觉地轻轻抚向胸口,那胸口,贴身收着一只碎镯子。 “小姐……不会怪您的。” 董卓蓦然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入耳却如恶鬼呜咽一般…… 笑笑……不会怪他吗? 刚刚……就在刚刚……他亲手扼着笑笑的喉咙,他想掐死他……他差点杀了比自己性命还要宝贝的笑笑…… 抬起双手,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上……沾了笑笑的血…… 那双流泪的眼睛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在流泪…… 她在流泪啊…… 他的笑笑,在哭…… 她在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混帐如他…… 就连他自己,都恨不能一刀砍了自己…… 今天,是个雪天呢。 今天,原是笑笑的生日……他们约好的。 心痛得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董卓重重地倒在雪地上。 口中咳出血沫,他就那么直直地躺在雪地上,望着漆黑的天,府门前的灯笼映着银白的雪,漫天飞舞。 “仲颖……”眼前,一个可爱的小女娃,粉粉的脸颊上挂着甜甜的笑,她张着短短的小手,向他跑来。 董卓微微动了一下,那个小女孩仿佛伸手可触,仿佛只要他一抬手,便能将她抱入怀中。 可是,他没有动…… 他,不敢动。 因为,他知道,那只是一个幻影,一触即碎……所以,就这么看看,也好啊…… 那小女孩蓦然不见,出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背着双手,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她说,“你为什么不娶我?” 她说,“你不老,我也刚刚好。” 她说,“笑笑永远都不会怕仲颖,无论仲颖变成什么样子。” 她说,“娶我啊,娶我,然后一辈子都陪我在凉州,哪儿都不去……” 就这么看看,不去碰她……不能碰她…… “太师大人,夫人她……”管家从府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一种惊恐地大叫。 董卓仍是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夫人堕胎了……夫人快死了……”那管家一路哭喊,如丧考妣。 与他何干……与他何干…… 莹白而柔软的雪覆在他的脸上,仿佛笑笑的手一般,他闭着眼,不动,不出声,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那一场婚礼,他期待已久;那一个孩子,他期待已久;那样一个家,他期待已久…… 可是,没有笑笑……他便什么都不要。 捡回笑笑之前,他没有幸福,失去了笑笑,他没有幸福。 他的幸福……从来都只因笑笑而存在。 董卓,何许人也? 他当朝太师,位高权重,他暴虐荒滛,杀戮成性。 洛阳城内人人腹诽,却无一人胆敢将此大逆不道之话说出口去。 可是,他不在乎,纵使天下人口诛笔伐,他也不在乎。 这天下,他在乎的,唯有一个人。 那个从天而降,笑靥如花的女子。 笑笑……他荒凉生命里唯一的期待。 可是……他,伤了她! “大人……”见董卓没有回应,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夫人她……”。 “传御医。”雪花覆在他的脸颊上,慢慢融化成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和着唇角殷红的血沫。 笑笑,你千万要活着,活着看我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个个生生地凌迟……包括我自己…… 伤了你,没有人可以轻易地死去…… 我要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我也一样…… 容颜改安若美人如昔 永安宫吕布得见笑颜 看着那张脸,我却是有些恍惚,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那张脸……究竟是谁? 那是我的脸,却也是貂蝉的脸…… 王允治好了我的脸?他怎么治的? “闭嘴。”门外,一个冷冷的声音,那些婢女们立刻噤了声。 我转身,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小毒舌,如今的献帝刘协。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脸色依旧苍白,瘦小的身子仿佛随时会淹没在那华丽的帝王袍里。 “貂蝉死了么?”看着刘协,我问,我想我需要一个答案。 “是笑笑死了。”他看着我,强调。 “这样啊。”我点头,喉间有些干涩。 “什么时候死的?”我问得异常平静。 貂蝉死了?那为什么我没有死?如果我同她果然是同一个人……如果她是我的前世,那么她死了,为什么……我会没事? “你进宫的那一天早上,董卓差不多杀光了宫里所有的御医。”刘协的声音有些冷。 我突然发现,他似乎长大了许多,没了小毒舌的风范,越来越沉默苍白了。 “我收到消息,董卓引了数十名武士来杀弘农王”,冷不丁地,刘协开口,“王司徒和皇姐都不在宫里,兄长危在旦夕,我身为皇帝,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看着我道,声音仍带了几分稚嫩。 是调虎离山?在宫外大肆杀人,然后另派人手趁机进宫铲除刘辩?! 看着眼前的刘协,这个当了一辈子傀儡的小皇帝,看着他,从傲然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到沉默苍白的少年,到隐忍无助的帝王……许多,原不该是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事情。 我一向是心疼这个孩子的,可是那样无力的苦楚,将会伴随他整个人生吧。 “你有什么打算?”挺直了小小的脊梁,刘协看着我,问得有些突兀。 我暗叹,还是不够圆滑啊,他可以表现得更自然一点,但我还是遂了他的心愿,开口:“我想去见董卓。” “你会被董卓杀了。”他皱眉。 “或许,杀了我就能平息他的怒意呢?”我弯了弯唇,施施然地提着建议,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 既然历史已走到这一步无法改变,既然董卓是我在这个异时空的牵念,那么,由他亲手终结我这本不应该在这个异时空存在的生命,该是再合适不过了。 况且,我已成了貂蝉,一个不能做回自己的女人,留在这里,背负着貂蝉的名,我终究会成为婉公主手上的一颗棋,用来伤害董卓的棋。 容我自私一回,若我死去,这局游戏,便结束了吧。 用我的死来终结这一场悲伤的游戏……该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刘协微微一愣。 我笑了起来,抬手,习惯性地去抚他的头发。 他的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髻,我弄乱了,他却破天荒地没有躲开。 “走吧,带我去永安宫”,我抚了抚他的头发,历史上刘辩是被囚禁在那里,最终也是被鸠杀于那里吧,“难道你来这里不是希望用我的性命去换你哥哥的性命吗?”我微笑着一语点破。 苍白的面色微微一僵,刘协抬头看我,有些惊愕,有些惶然,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神色。 “走吧。”我拉起他有些单薄瘦小的手,走出房间,犹记得那一回,他被董卓囚在暗房里,我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吧。 “陛下,司徒大人交待貂蝉姑娘哪儿都不能去的。”小眉和几个婢女慌了神,忙挡了上前,拦住我。 我站住,看向刘协。 他抿唇,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让开。” 我弯唇,这个孩子,果然也学会了权衡利弊,谁的性命比较重要,谁是可以牺牲的,他分得很清楚,如果不是身逢乱世,如果不是无人相助,或许,他会是个好皇帝也说不定。 一个有着生杀予夺大权,一个可以牺牲所有完成大业的好皇帝。 一路,他任由我拉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讲。走过皇宫里的幽径,有熟悉的地方,也有陌生的地方,还路过了那个曾与刘辩一起用龙袍烤红薯的地方。 在一处有些破败的宫门前,刘协站住了脚步。 抬头,我看到了刻着“永安宫”的匾额,很是破败的模样。 “现在反悔,我可以送你回昭德殿。”咬牙,刘协低头,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 我笑了起来,心里没那么冷了,“谢谢你,小毒舌。” 松开他的手,我推开门。 门内有数十名武士,看样子,皆非泛泛之辈。 “何人?”一声怒吼,在看清我的模样后,却都怔住了,有些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夫人?”为首一名男子惊呼。 我淡笑,我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应该见过貂蝉。 在他们的面面相觑中,我气定神闲地走进了永安宫。 “君要臣死,臣不死视为不忠!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是欺君犯上!”房内,传来一声尖锐的斥骂声,那声音听来很是苍老。 “不必拖延时间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喝了这酒,走得痛快些。”一个声音冷冷的传了进来,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啊……你们……”那个苍老叫嚣的声音蓦然消逝。 “母后!”刘辩惊痛的声音骤然传出。 我大惊,快步冲上前推开了房门,原本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骤然亮了起来。 我看到一个衣着寒酸的妇人委顿在地,曾经养尊处优的身子瘦骨嶙峋,脖颈之上缠绕着一条白练,双目凸起,舌苔外露,死状极其可怖。 这个妇人,竟是曾经显赫一时的何太后。 荣辱之间,风云变幻,竟是那般的难以捉摸。 在何太后尸身一旁,站着一个男子,身形极高,一头黑发箍着束发金冠,一袭墨绿的长袍衬得他愈发地挺拔,左肩上是一副兽口吞肩的护臂,一手拎着方天画戟,大概是我突然打开房门让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他侧过头,不适地眯了眯眼。 呆立于一旁的刘辩却是缓缓上前,跪下身去,伸手,轻轻阖上何太后未曾瞑?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瞑目的双眼,披散而下的长发掩住了他的神情。 董卓不在,是调虎离山吧,他在城外杀戮,引开王允和婉公主的注意,却又派了吕布来杀弘农王刘辩。 看着我,吕布皱眉半晌,阴寒的眸子忽然明亮起来,几步上前,他凑近了我。 我微微垂下眼帘,我在想……太师府的那一场决绝的阴谋,有他的份吗? 非我多疑,而是现在,真真是草木皆兵了。 “笑笑,你是笑笑?”他伸手,有些不确定地轻触我的脸颊,那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 我微微后退,抬眼看他。 他愣住,“你……是笑笑吗?” 看着他,我不语。 果然,又犹豫了。呵呵,那一块疤,来的不是时候,去的也不是时候呢。 “无盐,你来了。”身后,有个轻轻柔柔的声音。 我微怔,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是刘辩,他一身略显陈旧的白色的单衣长袍,雾蒙蒙的眸子,仍旧是漂亮得奇异。 那双一直都是雾蒙蒙的漂亮双眸,其实看透了很多东西吧。 因为知晓一切,所以才能那么淡然地面对一切,甚至于……死亡。 “母后死了。”看着他,他复又开口,声音略带一丝哀然。 “嗯。”我不自觉地轻应。 “我也会死吧。”仿佛雾着一层雾,那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哑然。 历史上,他原是应当死的…… 原本明亮的眼睛微微冷冽起来,吕布拿了酒鼎上前,“王爷,请。” 定定地看着那酒鼎中泛着寒光的液体,刘辩没有伸手接过。 “将军心心念念的人便在眼前,认不出来么?”轻轻柔柔的声音,刘辩仰头望着吕布,蒙着雾的漂亮眸子里映出吕布微怔的神情。 我不语,只看着刘辩,这个孩子,有着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呢。 “眼睛会骗人的”,弯唇,刘辩伸手从吕布手中接过酒鼎,轻轻晃动了一下,那冷冽的液体微微晃动,漾着寒光,“可是心却不会呢。” 微微咬唇,我上前一把拍掉他已放到唇边的酒鼎,“知道有毒还喝,你是笨蛋吗?” 看着那酒鼎滚落,清寒的液体洒了一地,刘辩微微弯起眸子,盯着掉落在地的酒鼎,却不看我,“硬生生被人夺了身份,你不是笨蛋吗?” 我语塞,真是笨蛋。 “当不成皇帝,是天意;丢了性命,也是天意”,刘辩轻轻笑开,“在这乱世,软弱的心肠注定了悲惨的下场。” “那就狠狠地活下去吧。”我开口,有些茫茫然。 掌心忽然微微一热,吕布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上了我的手。 “走吧。”他拉着我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我抬头看他,讶异。 “我不杀他,你跟我出宫。”吕布道,却是没有看我。 虽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却是没有挣扎,任他拉着我的手。 “将军,太师大人的命令……”一旁,有副将小心翼翼地提醒。 吕布冷冷扫去一瞥,那副将立刻收口,再不敢言语。 被吕布拉着走出永安宫,我回头看向刘辩,他站在原地看着,漂亮的眸中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仍是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随行的几名副将谨慎地将太后的遗体妥善地整理好,一并带出了宫。 刘辩也没有阻止。 永安宫门口,小毒舌像被罚站一般,一直站着,华丽的衣袍下,单薄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进去吧,你皇兄没事了”,我开口,末了,又低低地道,“我要出宫了,以后自己小心。” 说完,吕布拉着我离开。 身后,是刘协泛红的眼睛,但他却最终也没有流下泪来。 出了宫,吕布吩咐几句,便遣了众将先行离开。 握着我的手,吕布一路缓缓步行,赤兔马始终跟在身后。 大街上仍是热闹,此时的我却是没有逛街的兴致。 吕布停了一下,松开我的手,似乎买了什么。 我垂下眼帘,耳边却忽然想起“咚咚”的声音。 愕然,我抬头看着吕布,他手中轻摇的,竟是一只拨浪鼓。 他似乎若无其事地又拉着我的手,默默往前走。 “咚咚咚……咚咚咚……”一路,他摇着手中的拨浪鼓。 挺拔的身姿,高束的发髻,令人不容忽视的样貌,一旁夺目而嚣张的方天画戟挂在赤兔马上,那样一个男子,手中却一直摇着那一个小小的拨浪鼓,不由得令路人侧目。 他却仿佛浑然未觉,仍一径轻摇着。 “其实……你还记得我吧……”他忽然开口,“曾经瞎了眼,却不料连心都盲了……我辩不清谁是谁,竟是连笑笑也认不出来……”他握着拨浪鼓的手微微一紧。 那拨浪鼓上有了裂痕。 “笑笑是知道的,小药罐一向都很笨,不够聪明,也学不会心细如尘……一介武夫而已……” 看着他孤孤单单的身影,听着他嘟嘟囔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轻叹一声,侧头看他,松了口,“眼睛,都好了么?” “嗯?”听到我的声音,他微微一愣,回头看我,随即重重地点头“嗯!”剑眉朗目之间还是带了三分孩子气。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嗯?”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那一回,你央我带你去太师府的路上,听到你摇拨浪鼓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明白了呀。 我垂下眼帘。 可是,他没有告诉董卓。 轻轻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我默然。 “可是,我更确定是因为……如果是媳妇的话,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睛痊愈的事,因为……笑笑最善良了……” 善良? 我失笑。 忽然想到了那个总是一身明紫的男子,用他的话来讲,那是无用的妇人之仁吧。 “果然是笑笑治好了我的眼睛”,他眼里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 “那一晚,你说去带董卓来见我,你呢?去了哪里?”握了握拳,我终于开口。 我想听到他的回答,我想知道小药罐没有骗我,没有背叛我。 吕布愣住,随即咬牙,双手紧握,额前青筋渐露。 “我去了凉州。”他低低地开口。 “什么?”我一头雾水。 “那个女人说,董卓回凉州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心里有些明白了。 “我以为董卓也发现了貂蝉的秘密,我以为董卓去凉州找你,所以……”吕布咬牙。 “所以你连夜赶回凉州了?”奇异地,我吁了口气。 还好……小药罐没有骗我。 费思量笑笑无意郎君 司徒府纤尘共进晚餐 在心里吁了口气,我终是安下忐忑的心,我害怕……如果连吕布也学会算计我,那么我……真的是心力交悴了。 “我真的只是有勇无谋之辈,是不是?我只会逞匹夫之勇,是不是?”他狠狠握拳,满面都是挫败,“赤兔马日行千里,往返凉州六天时间,回到洛阳,却得知笑笑已死的消息……如果不是赵云,我甚至于不知道死的是谁……” “我……还好。”伸手,我抚上他紧握的双拳,“你无需自责。” “还好……么?”他突然伸手,缓缓抚上我的颈部。 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我下意识惊恐地瑟缩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这便是还好?”他收手,站在原地看着我,满眼都是痛。 我怔怔地瞪大双眼,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经过王允的调养,细腻的肌肤上感觉不出一丝的不妥,可是……我刚刚怎么了?为什么会心生恐惧?当吕布的手抚上我的脖颈时,为什么我会心生恐惧? 刚刚,我在怕。 可是,我在怕什么?是那一个雪夜,董卓恶鬼一般的神情?……还是那双扼住我脖子的手?那窒息的……将死而未死的感觉?那游离在生死边缘的痛楚?我明明以为自己不怕的,可是我的身体反应比我的思想要诚实。 我……在怕。 “别怕。”低低的开口,我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我下意识地挣扎,可是他不松手。 “我去糕点铺找你,赵云说,那一晚,你险些被掐断喉咙……”紧紧抱着我,他的声音略略带着颤,“我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里,不告诉我你是否活着……” 心里有淡淡的痛,我安静下来,待在他怀里,终是缓缓抬手,轻抚他紧绷而宽阔的背。 “笑笑说,如果有人欺侮,一定要十倍偿还,于是,小药罐成了吕温侯……笑笑说,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于是,我便乖乖活着……笑笑说不记得我,我便信了……” 他一个人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着,“笑笑说什么,小药罐便信什么,从小便是如此的。” 我轻轻咬唇,不语。 “可是,笑笑说,我会遇到一个比她貌美十倍的女人,那个叫做貂蝉的女人,会成为我的妻子。” 他轻轻推开我,低头看着我。 “那个貂蝉……可不可以是你?”他看着我,清亮的眼睛里是复杂的神色,“可不可以……只是你?”。 他说,那个貂蝉,可不可以是我? 这算什么?唯恐天下不乱? 我微微后退一步。 “就算是貂蝉,王允也不会同意将我嫁给你。”仰头看他,我终是淡淡开口。 “他会。”吕布笃定,“要不要赌?”。 “赌什么?” “如果王允同意,你就嫁我。” 我皱眉,“我不会嫁。” “为什么不?” “你知道的。” “在凉州,你说要嫁董卓,我便祝你幸福,可是……你竟生死未卜,在洛阳,你说你要嫁给董卓,我仍祝你幸福,可是……那竟不是你……一直都安静地走开,一直都安静地想看着你幸福,可是……”他眉目突然一紧,“你一直都没有幸福,只是不断地受伤,不断地受伤……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来给你幸福吧……” 我仰头看着他,心里涩涩的,堵得慌。 “我一直都很幸福。”我开口,声音淡淡的。 吕布皱眉,正欲开口,赤兔马突然停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婉公主,她正坐在马上挡在我们面前,王允在其右侧,身后,是数十名的亲卫兵。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皱眉,婉公主开口。 这里是从宫里回太师府必经之路。 “奉太师大人之命,例行巡查。”收敛了笑意,吕布抱拳道,还好何太后的尸身已先行被运走,暂且不会惹出麻烦。 搬出太师之名,婉公主纵然气得浑身打颤,却也是莫可奈何。 “蝉儿,你怎么会随同吕温侯出宫?”王允的声音不期然温温地响起。 我看向他。 “奉先仰慕小姐已久,还望大人成全。”戒备地将我护在怀中,碍于貂蝉之名,吕布只得放下身段开口道。 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妥,王允的声音却是带了三分恼意,“蝉儿向来甚得本官疼宠,在司徒府也是小姐,怎么能如此没名没份地跟了温侯?” 吕布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了起来,“司徒大人说得有理”。 说着,他跳下马来,竟是扶我下马。 我皱眉看着他,猜不出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日奉先必带齐聘礼,按着礼数来司徒府接小姐回家行礼成婚。”双眸明亮,吕布笑出一对小虎牙。 王允皱眉,看着吕布带着人马离开。 “回宫吧。”婉公主看我一眼,对随从道。 “公主殿下,请节哀。”王允眯着眼睛,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 “什么?”婉公主微愣,似乎不明白。 “不出下官所料,宫里……应该出了些事情。”淡淡地,王允开口。 婉公主狠狠怔住,随即咬牙扬鞭便要追上吕布。 “公主且慢!”王允忙抬手,让一旁的亲卫军拦住公主的去路,“为了皇上,请公主殿下冷静。”王允的声音仍是温温的,“联军已在汜水关,公主殿下请再忍耐一阵,为了皇上。” 王允的劝说永远是那么具有说服力。 婉公主咬着唇,狠狠扬鞭,快马飞奔进了皇宫。 “回府吧,蝉儿。”低头看我,王允伸手拉我上马。 我坐在他身后,任由他带我回司徒府。 因为……我突然很好奇,当日,他为了救下弘农王牺牲了貂蝉,那么现在……他会不会再为了这个皇室,牺牲我? 他会与吕布抗衡,留下我吗? 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呢。 银制的雕花香炉上弥漫着袅袅青烟,整个屋子里都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清香,窗边的长擎灯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散发着点点滴滴的暖意。 浸浴在大半人高的木桶里,我闭着双眼,任凭温暖的水没过我的头顶,貂蝉浑身是血的模样,何太后死时凄凉的神情……突然在脑海里闪现。 “哗”地一声,我冷不丁地自浴桶中站起身,冰凉的空气立刻猛地侵袭而来。 只一瞬,便立刻有人拿了柔软的绸布来替我擦拭身子,我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绸布,“我自己来”。 “是,小姐。”那女婢低头退下,复又拿了一件宽袖的白色长袍来,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穿了那一袭曳地的白袍,我站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白衣素颜、青丝未挽的女子,微微眯着眼,我有些恍惚起来,那个一脸素净,貌如明月的女子,当真是我吗? “小姐,大人在大厅等您用膳。”见我一直发呆,一旁的婢女终于忍不住提醒。 我点头,转身走出了这个有些陌生的闺房。 精致的菜色,杯盘碗盏间,尽是令人垂涎欲滴。 王允坐在桌边,替我斟了酒。 坐下,举杯放在鼻端轻嗅,我啜饮了一小口,蓦然笑了起来,“比桂花酿差点。” 王允垂眼替我布菜,并不在意我话里小小的刺。 “试试我的手艺”,他将碗碟摆放在我面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夹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着,随即满意地眯眼,“有进步。” “嗯”,他笑。一贯温和的笑颜里总觉得多了些什么,烛光里,他的笑容不再空洞,有点……幸福的感觉。 幸福? 侍婢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王允单手支着颌看着我,很专注地看着我大快朵颐,仿佛在研究一只精致而值钱的古董…… “看着我就能饱?”被他盯得浑身不对劲,我眉毛微微抖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忍无可忍地开口。 “嗯。”他居然轻应。 “嗯?”我扬高了声音,看见我就饱了?这……算什么?贬我呢?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幸福。”他看着我,忽然开口。 “是啊是啊,如果有一天我会死,一定是撑死的!”我笑着又喝了口汤。 王允看着我,不语。 放下手里的汤碗,我看向眼前这个莫测高深,无喜无怒,总是一脸温和的男子,他还在看着我,一点也没有收敛的自觉。 有些挫败地吁了口气,我大方地从自己的碟子里捏起最后一枚水晶饺,递到他唇边。 他微微一愣,看着我,满面不解。 “要不要试试自己的手艺?”我开口,诱惑。 “我比较喜欢看你吃。”他弯唇,温和的眼睛愈发的温和,仿佛漾着水一般。 “心很痛,很空,仿佛破了一个洞,害怕、彷徨、甚至于……绝望……”看着他,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浅浅地说着,看着他逐渐蹙起的眉头,“所以……化悲愤为食量吧……试试看,很有效的。”我笑得一本正经。 “那晚……我醉了……”抿了抿唇,难得地,他有些别扭,“我说了什么?” 那晚? 我忽然想了起来,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 “嗯……也没有什么”,我作思考状,看到他悄悄吁了口气,又有些坏心地低笑,“就是一直嚷着要我抱……第一次看到连发酒疯都这么特别的人呢……”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一脸的不能接受。 我想也是,形象啊……全毁了。 张口,他吞下了我手里的水晶饺子。 看着他慢吞吞地咀嚼,我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反正形象已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第一次”,他站起身,低头看我。 嗯?第一次?这个词……太容易惹人遐想了…… “第一次……有人陪我用晚膳。”他低头看我,长发垂落在我的肩上,与我的发丝纠结。 我仰头看他。 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很奇怪的触感。 “一直……一直很想有人陪我一起用晚膳……”,他的眼眸胶着在我的脸上,有淡淡的温和,淡淡的期待,“温暖的烛火,隔着一桌之遥,在伸手可触之处,一辈子这样看着你……该有多好”,看着我,他轻喃。 这个让我无力的男子,明明可以坏到令人发指,却也可以温柔到令人无法拒绝…… “可不可以……” “不可以。”抿唇,我开口。 他看着我,神色复杂。 “明天,吕布会来提亲”,他垂下眼帘,“你说,我该怎么做?” “嗯,你会怎么做?”我坐下,漫不经心地喝汤。 “如果,我答应,你会乖乖嫁给他吗?” 我……会吗?那个从小就“立志”要娶我的少年,那个死也不曾放弃过我的男子,那个脾气固执得像一头牛的孩子? “吕布娶你,董卓定然不允……若他一意孤行,他们会为你反目成仇”,王允浅浅笑了起来,“放眼天下,可与董卓相拼之人,非吕布莫属。” 是啊,董卓当我是杀害笑笑的凶手,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义子娶我?以董卓的性格,必然会与吕布反目。 那么历史上我最不愿见证的一幕……便会发生。 “不如,嫁给我吧。”弯唇,王允微笑着建议。 我看着他,不语。 “你喜欢的人是董卓,既然不能嫁给她……那么嫁给谁……不都一样么?”他看着我,温和得哀伤,“嫁给我,对他们都好。” 嫁给谁,都一样? 明知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也非要娶我? 是怎么样一个孤单的人,会这样来留下一个人陪伴他? 但是,他永远都是聪明狡诈得令人牙痒。 “嫁给吕布,你会万劫不复。” “嗯。”我点头,笑,“我可不可以谁都不嫁?” 呵呵,这是老天爷跟我开的玩笑吗?想不到穿越时空了,我还是为结婚的事情在烦恼…… 那个时空的妈妈若是知道了,该是笑掉大牙了吧。 “不可以”,王允笑得认真,“吕布不会死心。” “娶了我,你会万劫不复。”弯唇,我笑,典型的一对怨偶啊。 “我不怕。” “你会下地狱的。” “我不怕。”他俯身,温暖柔软的唇轻轻覆上我的唇。 我如木偶一般,不动,冷冷看着他。 如蜻蜓点水般吻过,他极其温柔地抱起我,仿佛我是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我皱眉,想要推开他。 他轻哼一声,面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我微微怔住,那天在宫里便觉他有些古怪,没有细加思索,我抬手便一把扯下他的外袍,半露出他的左肩。 白晰的肌理在烛光下泛着象牙的色泽,如此这般衣裳不整的模样,绝对的令人忍俊不禁,仿佛我要非礼他,霸王硬上弓一般。 可是,我的笑意却是僵在了唇边。 他的左臂之上,绑着一块白色的布巾,那布巾上,隐隐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他微微一愣,一手慢条斯理地拉好衣服,“笑笑竟是如此急不可待么?”斜睨着我,他笑得温柔,风情万种地抱我回房。 房间里熏着香,他弯腰将我放在榻上,吻上我的眉心。 我颤栗了一下,闭上双眼,指尖刺入掌心。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替我盖上柔软的被褥。 “你怎么伤的?”睁开眼,看着他,我问。 “没什么,取了块皮而已”,他笑得温柔,“不疼的,只是为了适合你的脸,我用药养了许久,那个比较麻烦一点。”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晚安。”轻轻柔柔的声音,他站起身,转身离开房间。 松开紧握的手,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茫然睁开双眼,望着精致的纱帐。 “知道么,貂蝉说,只要义父大人要的,她都会给,她不惜一切,甚至于……自己的性命……”仰望着那纱帐上繁复漂亮的花纹,我缓缓开口,声音很低,“貂蝉,才是那个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的人,可是,她离你太近了,近到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知道吗?爱,其实是一种像空气一样的存在,虽然感觉不到,但却很需要,等你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那个女子,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门,被轻轻关上。 我知道,他都听见了。 抬手抚上脸颊,我闭上眼,睡去。 “王允呢?”第二日一早起床,下意识地抓了一个婢女来问,因为,我是被饿醒的。 饿肚子找王允,是绝对没错的。 “大人在厨房。”那婢女恭敬地低头回禀,对于我直呼王允的名字也选择充耳不闻。 “带我去。”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宛如饿死鬼头胎一般,心里有一处地方空空的,总得找些什么来填满。 一身白衣,王允正在刮鱼鳞,那样腥臭的事,我原以为他是不会做的。 抬头见我,他笑了笑,“我在褒鱼汤。” 看着他脸颊上亮闪闪地粘着一片鱼鳞,我蹲下身,替他拾去。 他微微一愣,复又温和地笑开。 “等你褒完,我会饿死。” “锅里有栗子粥,鱼汤中午喝。”他笑,十分好脾气的模样。 他……只是缺少温暖吧。 所以,他在拼命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气氛,在努力做出一个“家”的感觉…… 我起身在锅里舀了粥,一边吃一边看他洗鱼。 “大人,大人……”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允连头都没有抬,仍在努力地与手中的鱼搏斗,“什么事这么急?” “外面……” “你是说董大人的义子吕布来了?”王允皱眉,抬眼看向那个侍从。 “不是……是董太师……董太师来了……” “砰!”我手中的碗掉落在地,碎成几瓣。 王允站起身,看向我。 我扯了扯嘴角,看向王允,“这下好了。” 再不用为嫁谁而烦恼了,他……是来杀我的吧。 “躲起来。”王允站起身,将我推到炉灶之蹲下。 说话间,董卓竟已站在厨房门口。 躲在炉灶之下,我仰头看他,隐隐有些恍惚,这情景,像极了当时在凉州,董卓去望月楼逮我回家的场景…… 只是……此时董卓我险些认不出来,一脸胡渣,满面憔悴,竟仿佛老了十岁般。 寻笑笑董卓万念俱灰 独角戏安若万般无奈 王允转身,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布巾,细细地将手擦干净,才抬头看向董卓,“董大人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站在厨房门口,董卓满面阴鸷,“你以为,将那女人的尸首藏起来,便可万事大吉了么?” “女人?哪个女人?”王允笑得温和。 “你胆敢做出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事,便该有胆承受这后果。”董卓开口,声音寒彻如冰。 “后果?”王允微微眯起眼,“你口中那个女子腹中可曾有过你的孩子呢,怎生得如此寡情,何苦连死都不让她安宁?还有那些御医,又如何招惹你了?何苦杀了个干净?董大人除了杀人,还会做些别的么?” 王允将貂蝉藏起来了?这……算不算一种维护?如果貂蝉尚有知觉,会不会因这一个小小的维护而不自觉地微笑?会吧,那么样深刻地爱着一个人,即使是那样小小的维护,也会体味到幸福的滋味呢…… 蓦然微微一愣,我呆住,那个腹中有孩子的女子是貂蝉,那么……董卓已经知道了这李代桃僵的计谋? 知道了……我才是笑笑? “杀人?”董卓冷笑,“如果当日在凉州不是王司徒如此赶尽杀绝,董卓焉能有今日的地位,如果不是王司徒步步相逼,董卓又岂会大开杀戒,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天煞孤星之命,早已决定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何苦辩驳?”王允淡淡开口。 “哈,天煞孤星?大概是吧,既然一切都是命运所定,便是谁也逃不过该有的下场”,褐色的双眸寒得怕人,董卓冷冷地看着王允,“而如今,即使我杀了王司徒,在这洛阳城,也不会有半个人胆敢说一句不是,援军尚且远在汜水关,我西凉兵却屯驻洛阳,这两个月时间,王司徒白算计了,等联军兵临城下之时,这洛阳怕早已是一座死城。” 笑意不减,王允微微眯眼,眼中却是隐隐有了些薄怒和懊恼之意。 “可是,我偏不杀你”,董卓冷冷扬唇,“我要你看着你所守着的这朝廷一日日覆灭,我要你看着你所维护的皇家……颜面扫地……何太后已死,弘农王和小皇帝也得死,高贵如公主殿下,却只配沦为我麾下副将的玩物,我要你明白……失去自己所守护的东西,是怎么样的感觉,我要你明白……什么叫做一无所有!” 沦为麾下副将的玩物?我忽然记起那一日貂蝉说董卓玷污了婉公主……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对于那样清高,那样心高气傲的公主殿下,又该是怎样难堪的耻辱? “太师大人,已经一无所有了么?”面色微变,静默半晌,王允低头浅浅笑了起来,我看到他手背上青筋微露,我知道他动了怒,“呵呵,下官以为,董大人会先问笑笑的情况。” 面色微微一变,董卓僵住,原就苍白的面容愈发苍白得可怕。 “不敢问么?”弯起唇,王允轻笑,眸里一片冰凉,“不敢知道笑笑现在如何?是死……还是活?” 微微蹙眉,我感觉心里堵得慌。 “如果笑笑死了,便是你亲手杀死的呢”,王允缓缓开口,“不过,她本来就是你一手带大的,死在你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着董卓骤然间煞白的神色,我微微咬牙。 王允,算你狠啊,硬生生揭了他不敢提起的伤疤。 “笑笑,在哪里。”眸色渐深,眼里染上痛意,咬牙,董卓低低地开口。 王允旦笑不答。 形势骤然变化,刚刚还胜券在握的董卓仿佛成了一只困兽般,惶惶不安。 躲在炉灶之下,我双手抱膝,紧紧咬唇。 “笑笑在哪里!”上前,董卓一把揪住王允的领口,狠狠开口。 “死了。”王允微笑,说得云淡风清。 “你撒谎。”董卓握拳,指骨“咯咯”作响,“你把笑笑藏去哪里了?!” “你说的,是哪个呢?哪个笑笑?”王允满不在乎地轻笑,“是那个怀了你孩子的笑笑,还是……那个差点被你掐断脖子的笑笑?” 董卓蓦然后退,满面灰败。 “一个连真假都分辨不出,却又两手血腥的男子,你以为,笑笑,还会对你笑么?”抬手,优雅地抚平领口的皱褶,王允淡淡开口。 猛地一怔,董卓的面色愈加的灰败。 “知道么?笑笑被送到我面前时,快断气了呢”,王允看着董卓的眼睛,一句句,从从容容地凌迟着董卓的心,“她气若游丝,满口都是血沫……漂亮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是啊,她怎么能不绝望呢,爱上一个认不出自己的男人,爱上一个要亲手杀了自己的男人……她,怎么能不绝望?” 眼见董卓神色惶然,思绪散乱,肝胆俱裂,痛苦不堪。王允双眼微微眯起,他,有了可趁之机。 我清楚地看到王允手中多了什么东西,他……想杀了董卓! 咬牙,再也忍不住,我猛地从炉灶后站起身来。 董卓立刻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微怔,蓦然转头,看向我,他定定地看着我,淡褐色的眸子交织着复杂的目光,惊喜,愧疚,懊恼,心痛……那样复杂的目光,却又是定定地看着我,挪不开半寸。 注意到董卓的神情,王允的背影微微僵住,他将手中的毒物收回袖中,手却是微微一抖,几近透明的粉末从他手中飘散而落,那样细微的颗粒,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注意到。 王允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神色如常,一向温和的眼中却隐隐透着冰凉和失望。 淡褐的双眸仿佛要将我深深地纳入眼底,董卓看着我,有些迟疑地上前一步。 我微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后退。 董卓却是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我,不敢再上前半步,淡褐的双眸,是深不见底的哀恸,还有……一丝惶惶然。 “我……”我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知道我是谁,他认出我了。 可是现在,不管我是谁,我都不能跟他走…… 历史上,吕布为了得到貂蝉而和董卓反目,亲手弑杀义父……吕布和董卓的反目,是让我心生惊惧的魔咒。 我,不想历史因我而重演…… 王允说,我是他的克星…… 如果一开始不信命,但现在……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却是开始怕了。 “蝉儿,你可真是不乖。”王允看向我,笑得温和。 我看着他满面温和,心里惊得冰凉。 他在提醒我。 哪怕只有一线的可能……我也不能成为他们父子相残的导火索…… 那样,我会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轻轻咬唇,我缓缓走到王允身后,连指尖都在轻颤……骨子里却开始隐隐发疼。 可是,我的举动却是狠狠刺伤了董卓。 瞳孔微微收缩,董卓后退一步,面若死灰。 可是不能,我不能让历史重演。 至少……不要因我而上演……这样对我,太过残忍…… 董卓看着我,有些苦涩地拉了拉唇,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微微松了口气,心却又开始发疼,仿佛破了一个洞,还是再吃些栗子粥吧,弯腰,我去拾地上被打碎的碗,手指微抖,一抹殷红便从指尖渗出……疼。 那一刻,我没有注意到王允眉头跳了一下,没有注意到他将言而未语的神情。 门口,那个高大的背影却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我一惊,蓦然抬头。 “仲颖?”愣愣地轻呼,我快步上前,“仲颖,怎么了?” 董卓双眼紧闭,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涔涔。 “王允,快帮我看看他怎么了?”我开始急。 许久不见有动静,我回头,却见王允仍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帮我看看他啊!”我大叫起来。 “我不趁现在动手杀了他,已是我对你的最大让步了。”看着我,王允淡淡开口,那样的神情,淡漠得有些可怕。 我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怎么样的一句蠢话。 吃力地扶起董卓,我的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王允始终远远地站着,不出声。 脚下一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董卓,我欲哭无泪,那么样一个强悍的人,为什么会病?还病得那么及时…… 可是,他是心力交瘁了吧……悔恨和思念,如何可以把一个人折腾到如此地步……那又该是怎么样痛彻心扉的悔恨和思念……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来想要撇清关系的人,突然病了。他的周围,那么多人的人虎视眈眈欲夺其性命…… 我……如何安心? 地上被刮了鳞片,开了膛剖了肚的鱼还在死命地蹦嗒。 没有看王允,我弯腰去扶董卓。 将他的双臂有些吃力地搭上肩,我有些颤巍巍地背起他。 “别走。”身后,我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那样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自觉的恳求。 “对不起。”咬唇,我背着董卓摇摇晃晃出了厨房。 丫环婢子们都看着我,没有半个人上前帮忙。 他们,都远远地看着。 “我,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欠我。”身后,王允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没有回头。 咬牙撑着,我一路背着他摇摇晃晃出了司徒府,背上仿佛是压着一座小山,生平头一回,我深刻体会到了孙悟空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有多累得慌…… 一路走过,仿佛我成了带菌体,街道两旁,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连摆摊的摊贩都收了摊逃也似地跑了…… 有这么夸张么?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抬头,有一滴冷汗从眼皮上滑下,滴入眼睛,蛰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眨了眨眼,我咧了咧嘴,“我……” 下一刻,孩子便不见了,只见一个胖妇人将那孩子搂入怀中,一巴掌便打在那孩子屁股上,“还不回家,小心被董卓趴了皮!”说着,一阵风似地拎了那啼哭不止的孩子回了家门,关门上锁。 那个“我”字卡在喉咙里,我张着口收不回来,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还拉下一坨屎盖在我头上…… 人倒霉啊,喝口凉水也塞牙…… 正想着,脚下一绊,整个人横飞了出去,我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如此狼狈…… 没空拍去满身满脸的灰尘,我慌慌地回头看向董卓,他的额角碰到石块,有血丝渗出。 连爬带扑地走到他身旁,我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却又看不出来……看着整条街道,连一个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没有。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自觉地,我看向紧闭着双眼的董卓,心开始泛疼。 远远地,有马蹄声来。 一双大手突然伸到我面前,我微微一愣,抬头。 “奉先……”我喃喃开口,鼻子忽然间有些发酸。 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崭新的赤色长袍,眉目朗朗间,吕布站在我面前,一旁站着赤兔马,他这一身打扮告诉我,他有多么期待今天的到来。 “我去司徒府提亲,王允说”,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董卓,“王允说你走了。” 扶董卓上马,吕布一言未发,我也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不用担心,有御医在,他不会有事的。”一路默默地走,吕布忽然开口。 我轻应。 一踏进太师府,我便微微瑟缩了一下,那一日那一个女子决绝的神情,满身是血的模样……永远都无法从我脑海中剔除。 悔当初董卓心如刀割 太师府笑笑粉饰太平 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我低头看着那躺在床上的男子。 他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董卓,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从来都是霸气十足,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呢,他就那样躺在床上,苍白的唇,紧皱的眉,鬓间是丝丝的白发…… 心,该是很痛吧。 是怎么样的一种痛,可以让董卓那样的人……变成如此模样? 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的手在微微发颤。 如果曾经想过要怨恨,如果曾经想过要离开,那么现在,在见到他如此模样后,一切,却又都被打回了原状,看,我就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 “御医诊过了,他只是郁气攻心,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吕布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低低应了一声。 “你真的……很偏心。”小声地,吕布咕哝着。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这样小孩子抱怨一般的口吻呵,我低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紧闭的双眼忽然微微动了一下,董卓睁开眼,他看到我,微微一怔,复皱了皱眉又闭上眼,抬手按住额,喃喃自语,“这该死的梦……” 我坐在床边,没有动弹,心却开始涨得发疼。 放下手,董卓又睁眼看我,他茫茫然地看着我,那般贪婪而悲哀的神情啊……自始至终,他都未敢伸手来碰我一下。 两两相望,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缓缓坐起身,抬手,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仍是没有动。 直到那粗糙的大手碰触到我的脸颊,他却蓦然怔住,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去。 “不是梦。”身后,吕布淡淡开口。 他以为……是梦? 午夜梦回,这个总是一身霸气的男子该是带着怎样的愧疚和悔恨来惦记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 多少次的梦境,多少次的梦境幻灭,才会令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别? 神色间的茫然瞬间褪去,董卓看着我,惊喜的神情一闪而逝,然后便是无止境的苦痛…… 他眼中开始浮现清晰的痛楚,那样的痛楚越来越深,仿佛随时会将他自己溺毙一般。 “恨我吧。”终于开口,他看着我,声音暗哑。 我看着他,没有开口。 眼中的痛楚逐渐加深,他伸手握住我的手,那样温暖而熟悉的温度。 握着我的手,他将我拉近。 我任由他握着我的双手贴近他温暖的胸膛,他将我的手缓缓往上拉,然后……他覆在我的双手之上,紧紧摁上自己的脖颈。 我的心开始疼痛,很痛很痛…… 褐色的眼睛里那样深沉的痛楚与爱恋让我的心疼得发紧。 之所以愿意安静地躲开,或许就是因为害怕这一日。 那样宠着我的仲颖,那样把我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仲颖,该怎么样面对那个认不出笑笑的自己?又该怎么样原谅那个差点亲手杀了笑笑的自己? 即使我原谅了他,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他缓缓收紧我的手,掐上自己的脖子,我感觉到他颈间温暖的脉动。 他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千万……不要原谅我”,褐色的眼睛看着我,那样深不见底的哀恸,他张口,快窒息的喉中挤出那般的字眼。 他想让我亲手杀了他吗? 就像那一个雪天一样,用那双曾经深爱着他的双手,亲手掐死他? 可是……我不要。 “你……是谁?”定定看着他,我忽然开口。 手一下子僵住,董卓怔怔地看我。 轻轻抽回被他覆在脖颈上的手,我忍住眼中的泪,转身,走出门外。 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如果只能带给他无穷的悔恨;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如果再也不能带给他一丝的幸福……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去遗忘吧。 把那个名字……连同那一场哀伤的闹剧,一起遣忘。 “你,真的不恨他?”出了房间,吕布挡住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弯唇,我笑得安静。 “假装不记得我,是不想跟我一起,假装不记得他,却是为了减轻他的负疚,你真的很偏心……” 我只笑不语。 “大人,您的药……” 屋内“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被砸烂的声音。 一个丫环端着药碗,红着眼睛冲了出来。 我轻叹,从那丫环手中接过药碗,转身回到刚刚才出来的房间。 董卓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抚着额,仿佛一头焦躁而绝望的狮子。 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碎片,满屋狼藉。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病了,总要吃药的。”坐在床沿上,舀了一勺汤药,我微笑着递到他唇边。 董卓微微一怔,抬头看我,却是乖乖喝下了汤药。 他定定地盯着我,目光挪不开半分。 “你的心很痛么?”抬手,我拭去他唇边的药汁,手触到了他满面的胡渣,刺得我有些疼痛。 他轻轻拉我的手,褐色的双眸深深地将我望入眼中,却不说话。 “为谁心痛呢?”看着他的眼睛,我微笑。 他仍是望着我,那样眼神,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咽下喉中的酸涩,我微笑,“不管你为谁心痛,如果那个人真的值得你为之心痛,那么……她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模样的。” 仿佛绕口令一般的话啊。 浅褐的眸子微微怔住。 喝了药,扶他睡下。 待到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抽不回来。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董卓的呼吸声,他是真的睡着了。 后来,听樊稠说起,那一天,是董卓自错手伤了我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回。 梦里,他反复呢喃的,只有一个名字,两个字,“笑笑……” “仲颖,捡到我,于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抬手轻轻划过他眉眼深刻的轮廓,我兀自低语。 很久很久以后…… 那个有着浅褐双眸的男子跟我说:你的笑活着怎么忘?却原来,连死,还是忘不了呢。 带了一丝笑,我凝视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那笑意有些苦涩,连这样的凝视……都是那么的得来不易。 眼前渐渐模糊,一切有些朦胧不清,敌不过困意的侵扰,我低头缓缓靠上他宽厚的胸膛。 那晚,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深深地凝视着我。 梦里,有一个人轻轻吻上我的眉心。 梦里,他说:对不起,笑笑…… 只是梦吗? 第二天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时,我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窗外阳光正当明媚,仿佛春天一夕之间便回来了。 躺在床上,我有些恍惚,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儿一般。 左手食指有淡淡的酥麻,我抬起左手,窗外的阳光将我的手照得晶莹而透明,我几乎能够看到其间淡青色的血管和骨骼,左手食指之上,有一道小小的伤痕。 那是在司徒府被碎碗割伤的。 伤痕虽小,却不曾愈合。 不自觉地轻轻蹙眉,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姐醒了。”门口,有丫环进来,手里托着漱洗用具。 我迅速放下手,缓缓起身。 起床漱洗过后,换了一早便有人准备好的衣裙出了房间。 早膳是梗米粥,偌大一个厅堂,只有我一个人用早膳,在众婢女的围绕下,我坐下,开始享用我的早膳。 只喝了一口,我便愣住,那是董卓做的梗米粥。 这副躯体幼小时,便一直尝到这样的味道,熟悉的滋味令人鼻酸。 用过早膳,我回到房间,翻箱倒柜地找那只放了满满一箱礼物的小木箱。 如愿以偿被我找了出来,我只拿了那把金弓银箭,藏在袖中便在众婢女“关爱”的眼神下出了府门,虽然眼神极度“关爱”,但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一早上都未见到董卓,我有些担心。 出了府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洛阳很大,不期然想起了郭嘉,便向着糕点铺去。 站在糕点铺前,我微微眯了眼,微笑。 郭嘉正站在铺子里熟练地招呼客人,清瘦的面颊上还沾着白白的米粉,一旁那没毛的小毛正在磨着石磨,瘦瘦的脖子上绑了一根细细的竹杆,竹杆上系着一块红烧猪肘子,它楔而不舍地向着那猪肘飞奔……赵云坐在炉子旁边,一腿蜷曲着,一腿伸直,眯着漂亮的眼睛正自在惬意地打着瞌睡。 “给我一块胭脂糕。”伸手,我笑眯眯地开口。 “谢谢光临。”说的是我教的台词,郭嘉极其熟练地包了一块胭脂糕放在我手里。 我慢条斯理地吃完,抹嘴。 郭嘉还在忙。 “胭脂糕。”继续伸手。 “姑娘,你的钱还没……”郭嘉抬头,随即微微愣住,傻眼。 我微笑。 “你是……” “臭书生。” “啊!若若回来了!”这个家伙果然是不骂不爽快。 坐在炉子边的赵云懒洋洋地斜睨了我一眼,“因祸得福了啊,把脸也补回来了。” 看到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我便手痒想揍人。 “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郭嘉已经喜滋滋地从铺子里跑了出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了个遍,“宫里我不方便进去,只好留在这里等,我就知道你好了一定会回来的。” “嗯,呵呵”,我笑。 “不过,今天我还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找我干什么?” 郭嘉没有回答,便拉了我进屋,转身便出去收铺子。 赵云仍坐在火炉边,没有理会我。 屋里桌上摆着酒,我微微扬眉,坐下,小小啜饮了一杯。 酒味甘醇,嘴角微扬间,我想起了曹操,那个被我一杯桂花酿放倒的家伙。 如果那一日我没有从他身边逃开,那么现在……我会在哪里? 人生,还真是奇怪。 低头看了看左手食指,那伤口的颜色似乎变深了一些,我侧过眼不去看它,又喝了杯酒。 不觉喝了半瓶,有些微醺,感觉脸颊上热热的。 “若若,你喝酒了?”郭嘉收了铺子回到屋里,见我喝酒,微惊。 我笑眯眯地站起身,步履竟是有些蹒跚,这酒……后劲不小。 “臭书生”,一手揪上郭嘉的衣领,我蓦地凑近了他,“说,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郭嘉微微一愣,浅浅地失笑,“若若,你喝醉了。” “这么一点酒?笑话!”我感觉自己舌头有些打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曹操那个家伙让你留在洛阳干什么?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郭嘉努力扶好我东倒西歪的身子,苦笑。 “说!曹操那个家伙……在哪里……”我嘟囔,“那个阴险的家伙啊……” “找我么?”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 宛如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般,我蓦然清醒,回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用在这哪里,都没有用在这里合适…… 糕点铺曹操意外现身 薄命君刘辩魂归地府 我终于明白这糕点铺里为何会摆着酒了…… 依然一身明紫,他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发酒疯。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得连舌头都在打结。可是曹操为何会在糕点铺里?他怎么回来的? 蓦然想起那一晚,他被我用桂花酿放倒的事情,我立刻没有骨气地往郭嘉身后缩了缩。 呃……该不是来寻仇的? “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一手轻轻执起我刚刚喝过的酒杯,曹操微微眯了眼,轻笑着吟道。 这不是上回为了让他喝下桂花酿,我拍马屁用的话么?我干笑,这个家伙,果然这么记仇。 “脂粉佳人,英雄美酒”,斜睨着我,曹操淡淡然,“眼前这佳人为何如此嗜酒?” “孟德兄。”郭嘉陪着笑,一手将我从身后拉出来。 曹操不再咄咄相逼,倒了杯酒,就着我喝过的杯子一饮而尽。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 郭嘉扶着我在一旁坐下,我仍是有些头重脚轻,看着对面曹操自在惬意的模样,我的思绪却是渐渐清晰起来。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他所言,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一呼百诺,他应该领兵在汜水关外才对,他不是联军里讨伐董卓最重要的一员么?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出现在洛阳,在这一间无关紧要的小糕点铺里自在饮酒…… 或许,不是无关紧要。 记得那一日曹操说过,他将郭嘉留在洛阳要办一些事。郭嘉是他的智囊,郭嘉滞留在这洛阳城,想必也是为了避过耳目,做一些事情吧,至于是什么事,也只有他们明白了。 郭嘉看了看我,不知为何,转身出去了,一向清亮的眸子里藏了一些什么事情,竟是让我看不真切。 屋外的赵云依然打盹,仿佛天大的事情与他无关。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如果那一日,你没有弃我而去,现在,会是如何?”在我以为要一直这么静下去时,曹操却突然开口。 弃?我微微一愣,有些想笑。 为什么会用这么一个字眼,如此倒仿佛我成了十恶不赦的负心人,陈世美似的。 “或许,我会喜欢你。”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的表情一定很呆,因为曹操忽然笑了起来。 我轻轻咳了一声,没有言语。 莫非是我最近桃花运太旺? 被一个人喜欢是幸福,被几个喜欢,便是悲哀了……所为红颜祸水,便是由此而来吧。 “你的眼睛,果然漂亮啊”,啜饮着酒,曹操看着我,极其认真地欣赏。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老兄日后可是儿孙满堂来着……小女子自认没有那份福气。 “不过,漂亮得过分了”,眯着眼,他笑,“乱世的美人,注定是祸水啊,有多少人得为你而送了性命呢?” 我微微一愣,淡笑,“曹大人抬举了。” “董卓,吕布……”,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曹操低笑,“连王允那个狡诈无情的家伙也丢了心呢。” 心里开始有些淡淡疼痛,我垂下眼帘,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果然跟我搭上的关系的人,下场都不怎么样,不招惹我,是明智之举。” 下巴忽然被微微抬高,曹操已离开凳子站在我面前,他的手托着我的下巴。 指腹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他狭目微眯,静静地看了我半晌,下了结论,“祸水啊”。 鉴定完毕。 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得感谢你的仁慈,否则今日,我便已埋在黄土之下了。”薄唇轻启,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 我微微一愣,他知道那晚他喝下桂花酿后,我曾动了杀心? “那出了鞘的刀怎么会忘了放回原处呢?大意啊。”曹操低笑。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却扣紧了我,不让我得逞。 “还有,怎么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给我留下呢?贪心啊。” 我开始滴汗。 这个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唠叨?醉了?没醉? “笑笑……”他轻唤,酒香弥漫,“董卓,是这么叫你的吧。” 我抿唇,皱眉。 “这笑,有多美……”,他看着我,像凝视情人一般的神情,修长的手轻轻抚过我脸部的轮廓,他在我耳边轻语,“有多危险,是穿肠的毒药呢……心若丢在你身上,是注定了要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么…… 蓦然收手,他将我紧紧圈入怀中,我惊住。 “我真是疯了,居然会在这个当口到这里来”,他低笑,贴着我的耳朵低语。 不要告诉我,他回来是因为我?他放下汜水关外几万大军,孤身一人涉险来洛阳,是为跟我说这些莫明其妙的话? “或许,即使知道那杯酒有毒,我也一样会喝。” 我愕然,这算什么?情话? “如此这般任性妄为地来见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轻轻摩裟着我的脸,他贴着我的耳廓,“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许久,他轻轻推开我,回到桌边坐下,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 我彻底傻眼。 半晌,我起身走出门外,曹操没有拦我。 郭嘉正坐在门口喂小毛,见我出来,抬头看我。 我冲他笑了笑,离开了糕点铺。 曹操果然是明智之人,所有的一切,都能那么控制得恰到好处。他是明主,跟着他,郭嘉没有看错人。 走过街角,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面覆轻纱,我却仍是怔住了。 貂蝉? 仿佛连着心,我能认出她来。 她果然没有死? 想来也是,若她死了,我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果然是王允救了她? 心存疑惑,我快步上前跟上她,见她走到一家布庄。 看不清她面纱下的神情,我却能够体会到她内心的平静。 “姑娘,这匹布料特意为你留下的。”一脸精明的老板迎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纯白如雪的布料,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模样。 貂蝉是这家店的常客吧,这布料我曾见王允穿过。 “不用了,谢谢,我想看一下这个。”她转身,看中了挂在墙面上的一块水绿色的布料。 那老板显然有些发愣,却立刻把那布料取了下来。 貂蝉仿佛菟丝子一样,一直依赖着王允而生,她生命中的一切,都以王允为准则,现在的她,却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我发愣的时候,她已经买了布料出了布庄。 走到有些阴暗的拐角处,貂蝉脚步微微一顿,有几个面貌狰狞的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隔着面纱,貂蝉强作镇定地开口。 几人不语,狞笑着靠近她,满面都是滛秽之色。 这里少有人来,貂蝉转身便要离开,却抢先一步被他们拦住了去路。 一手揭开她的面纱,那几个目光大炽,色欲熏心,就差流口水了。 貂蝉开始有惊恐之色,她连连后退,却退无可退。 正在我摸着怀里的金弓银箭,考虑自己是否该放一记冷箭之时,一把长戟已经横到貂蝉面前。 眼见到手的鸭子快飞了,在色心的趋使下,几人面露凶光,便直直地向吕布招呼去。 结果可想而知。 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歹徒狼狈逃离现场,现场唯剩下英雄救美的两大主角。 这才是典型的英雄救美啊。 “笑……”吕布急急地转身,一把扶住貂蝉的肩,随即立刻松了手,后退一步,“你不是笑笑?” “谢过公子救命之恩。”貂蝉盈盈下拜,巧笑嫣然。 那样的笑容令吕布有一瞬间的失神。 真的,太像了。 “貂蝉……”吕布神色复杂。 我却是微微一愣,她不认识吕布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她忽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咚咚……”她轻摇,是拨浪鼓。 刚刚吕布打斗时从怀里掉出来的。 “好可爱。”她笑了起来。 “小姐,小姐,大人嘱你快些回府!”远远的,一个小丫环嚷嚷着跑了过来。 貂蝉微红了双颊看了一眼吕布,转身迎向那个丫环,“义父大人答应我出来的。” “呀,大人不是特别嘱咐你要戴着面纱吗?”那丫环大惊小怪地捡起地上的面纱替她蒙上。 “义父大人真是奇怪……”貂蝉轻轻蹙眉,“整日叫我待在房中无所事事。” “那是为小姐好”,小丫环扶着貂蝉,“小姐,回府吧。” 貂蝉一手拔下头上的玉钗,急急地塞入吕布手中,“记着啊,我叫乐乐。”话还未完,人已经被那小丫环拖走了。 “小姐啊,那支钗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送人,那是大人送你的啊。”远远地,那小丫环抱怨。 “喂,我的拨浪鼓……”吕布莫明其妙地看着手里的玉钗,大叫起来。 貂蝉转身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拨浪鼓,人已经走得很远了。 乐乐? 她说……她叫乐乐? 看着她轻盈的背影,不带一丝负累,我微微皱眉。 貂蝉似乎变了。 是什么事,可以让她变得那么彻底? 是什么事,可以让她忘了心心念念的义父大人? 她心底,其实是疼惜那个在她腹中曾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的吧。 所以……她说自己,叫乐乐。 正思索着,一顶轿子不期而至,我被押了上去。 “啊?”感觉自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塞入轿子,我惊叫起来,“你们是谁?干什么?” 大白天的掳人么? 天子脚下,王法何在? “奉先……”我没骨气地大叫起来。 轿子却飞也似的跑了。 一路颠得我七荤八素,远远的,竟是看见宫门了。 小毒舌站在宫门外等我。 果然是天子脚下……天子正在等我呢……这叫什么事儿啊。 晕乎乎地下了轿,我走到小毒舌身边,正准备抱怨,却见他的眼睛带着红。 “怎么了?”心里咯噔一响,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兄……想见你……”他开口,面上无甚表情,看上去很冷静的模样,可是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小毒舌很少称呼刘辩皇兄的。 “走吧。”将他冰凉的手握入掌中,我习惯性地抚了抚他的头。 拉着我,一路快步走入宫廷。 一路越走越偏,我的心却越来越紧,那是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也是和小白兔用龙袍烤红薯的地方…… “吱哑”一声推开门。 昏暗的烛火下,屋里有一个青瘦的背影,听到门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雾蒙蒙的眸子有些疑惑地看向我,随即竟缓缓微笑起来。 “想见我?怎么了?”抑下心头的不安,我上前。 他仍是微笑, 不语。 一眼注意到滚落在他脚边的墨黑色酒鼎,我心里猛地一抽,连半步也无法移动。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梦呓一般,他忽然开口,恍恍惚惚地笑着轻吟…… 只一开口,他口中便缓缓溢出黑色的血来……染了暗黑血色的双唇愈发的艳丽。 我定定地看着他,那是我告诉他的,一句毫无意义的安慰……我以为他没有听入耳中,却原来他记得那样清楚…… 只是此时,这句安慰何其讽刺? 连未来都终止于这一刻,何来宝剑之锋……梅花之香…… 历史果然是历史,如我这般渺小……又岂能妄想撼动历史的存在…… 那漂亮而苍白的容颜,验证了薄命的征兆……他的模样,像极了浓妆谢幕的演员,仿佛只是一场华丽而漫不经心的演出……连台词,都那么的煽情…… 那一句,仿佛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单薄的身子如蝶一般坠落在地。 克制不住自己,我快步上前。 “你来了。”他倒在地上,看着我,苍白的唇角有暗黑的液体滑落。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盐……”雾蒙蒙的漂亮眼睛望着我,他轻声开口,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淡得仿佛只是一团雾气一般,被风轻轻一吹,便散了……他缓缓抬手,抚上我的脸,冰凉的指尖留连在那一块已经消失不见的疤痕的位置,“我等你很久了”。 我跪坐在地,面上不知是何表情,这种时候,还说这种废话?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漫不经心? “还以为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如果这样,我宁愿上回便死在吕布手里……反正一样是死,能够见你一面,总是好的……所以我……屏着这口气,等你许久了……”他微笑起来,神情却是有些模糊。 我将他冰冷的身躯拥在怀中,感觉到他的体温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他真的等得很辛苦,这个孩子,为了见我最后一面,等得很辛苦。 “无盐,如果我不姓刘该有多好……”眯着漂亮的眼睛,他喃喃着,神智有些模糊。 “无盐……”他口中涌着暗黑的血液,喃喃地念着那个名词。 无盐……一个无颜的女子…… 我皱眉,抬袖,一遍一遍拭去他唇边涌出的黑色血液,但那血还是从口中源源不绝地涌出,怎么都擦不完。 早已习惯了死亡的无处不在,在这乱世,早已经习惯了,可是……此时,看着这样的小白兔,我的心还是在一阵阵发紧。 从第一次看到他开始,从确认了他的身份开始,我便是知道他今天的结局的。 既然知道,又为何会难受?因为,他不是历史的剪影,而是一个活生生活在我面前的人,一个有血有骨的人……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抬手,蓦然轻轻笑开。 我顺着他的意,将他的头扶在臂弯里,他靠在我的耳边,轻笑呢喃,染血的面庞有些青涩,微微泛着红。 如果不是双唇带血,如果不是面若死灰,这番场景,该是偶像剧里常见的温情和唯美。 黑色的血液自他唇边缓缓滑下,滴在我的手心,顺着我掌心的生命线缓缓下滑,没入我的手腕……衣袖之中…… 我也笑,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再拭去他唇边的黑血。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却不曾想,我的一辈子竟是如此短暂……”他有些恍惚,似是在喟叹一般,“你知道吗?那一回皇姐、我,还有协儿争着要你,若是你选了我,我一定会……咳咳……”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不过……还好你没有选我……” 我仍是轻笑,仿佛除了这个,再不会别的表情了。 他忽然仰头看着我,雾蒙蒙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吃力地靠在我颈边,轻声呢喃,“你是无盐……你就是她,对不对……对不对?” 回光返照一般,那漂亮的眼睛仿佛是垂死的蝴蝶般散发着致命的美丽。 我点头,“是啊,我是。” “嗯”,他笑得无力,气息渐弱,忽然,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帮帮协儿……帮帮他……” 看着他,我未开口。 “求你……帮帮协儿……求你……”他看着我,口中暗黑的血液越来越多。 怎么擦,都擦不完。 “无盐……” “嗯,我知道”,低垂着眼帘,我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轻应。 “对不起……” “我都知道了,协儿不会有事,他会活得好好的,可是你……下辈子千万记得,不要再投生在帝王家了。” 刘协会活得好好的,只是,他一辈子都只是傀儡皇帝…… “好,我会记得”,他眯了眯眼,“如果会有下辈子……” “会的。”我拥着他,保证。 “嗯”,他的回应轻得我听不到…… 我听不到…… 最后,他的唇轻轻动了一下…… 他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那一个夏日的午后,在宫廷无人打扰的角落里,阳光炽热。 有一个白色单衣的少年闯进那一片静谧,他是那般的漂亮,我见犹怜,无害得……仿佛一只小白兔。 第一眼见我,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他抚着我脸颊上丑陋的疤痕,指尖轻颤,他说,“很痛吧,一定很痛。” 那一瞬间,我几乎怀疑他是误落凡间的天使。 那样善良的人,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在这个乱世…… 铃儿、何太后、刘辩……还要死多少人,才算结束? 还要流多少血,这个游戏才宣告完结? 看着在我臂弯里气息全无的少年帝王,我开始发抖,这便是死亡吗?那样冰冷…… 董卓……董卓……董卓…… 是你下的手吗? 是你杀了他吗? 为什么…… 不只是你会心痛,不只是你会伤心…… 别人一样有心…… 别人一样会痛…… 我可以原谅你伤害我,可是我不能原谅你因为我去伤害别人…… 得所爱董卓放下屠刀 永相守笑笑得赠双飞 手臂一沉,小毒舌拉我起来,我低头看着那小白兔一般的刘辩侧身躺在地上,漂亮的双眸再也无法睁开,他紧握着我的手缓缓松开,下滑,垂落…… 小毒舌咬牙抱起刘辩,将他放到榻上,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拭去他唇边的黑色血液。 侧身在刘辩身旁躺下,小毒舌紧紧抱着那早已冰冷的尸身,他依偎在刘辩的身侧,一动不动,仿佛也死了一般。 “小毒舌……”咬唇,我开口。 “嘘……皇兄睡着了,他的身子很冷,我得帮他捂热了。”刘协轻声呢喃,孩子一般。 但,他果真也只是个孩子,皇家的孩子。 “他……”我的心微微一紧。 “我知道,他死了。”没有等我开口,他截住了我的话,淡淡的声音,忽又冷静得可怕。 刘协缓缓坐起身。 我看着他。 “皇兄是为我死的”,刘辩微微咬住唇,“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董卓点了天灯……” 点天灯…… 那样怨毒的神情,在那样清俊秀气的脸上出现,我心底蓦然发寒。 “小毒舌,你皇兄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我气短,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之语。 只是,这样的安慰,那般的无力,那般的苍白…… “不对,皇兄希望我雄霸天下的。”低头看看榻上气息全无的美丽男子,小毒舌的唇上被咬出血来,“你在担心董卓么?”他蓦然看向我,目光如电。 我怔住。 刚刚有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个连自己都恐惧的念头……抱着董卓……一起死。 如果深爱一个人,没有他,仿佛骨头离了肉一般……如果那个人十恶不赦,如果那个人嗜杀成性……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抱着他一起死……吧。 因为……我不想看他逐渐变成历史上那个人人憎恨,遗臭万年的董太师…… 好自私的我……有什么权力去决定别人的人生…… 如果这样……我与王允……岂非一样了? 失魂落魄地出了宫,我茫茫然。 沿着洛阳大街一路漫无目的,最后,却站到了太师府的门外。 董卓正站在府门口,一旁的守卫都低着头,惴惴不安的样子。 看到我,他褐色的眼睛有了神采,“你回来了”,上前,他道,神情十分的温和。 他在等我? 可是,我却是见过他杀人的模样。不止一次……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进去吧。”他来拉我的手。 小白兔临死的模样在眼前闪过,我低头,轻轻挣脱开了他的手。 他微微一僵,跟着我进了府。 晚膳并不丰富,却有烤鸡,习惯性地撕下鸡腿,他递给我,很熟悉的味道。 “我做的,好不好吃?”带了一丝期许,他看着我。 咬着,我不出声。 四周很静,丫环婢女都被遣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我和他。 “嗯。”终于,我轻应,心却酸涩得一如浸泡在苦雨中一般。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董卓的神色蓦然柔和起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人了……”没有看董卓,我开口,声音有些艰涩。 董卓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凝重,但只一瞬,便又缓和了神情,“好”,带着一丝纵容,他微笑。 那一刻,我相信,就算我要他的命,他也会给我。 隔着桌,他来抚我的脸颊,却是又微微僵住,不敢触上我的脸。 在心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我握着他的大手,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 紧皱的眉骤然松开,他的笑令人心疼。 如果……我知道,以后,他是以生命去实践今天这诺言…… 那么,哪怕将我生生地凌迟……哪怕将我撕扯成碎片……我也断然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断然不会…… 可是,这世界往往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最近困意越来越浓,吃着晚膳,不知为何,我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董卓竟是守在我的床前,一夜未眠的模样。 见我醒来,他微笑,“怎么吃饭都能睡着,身体不舒服吗?” 我按了按额,最近身体的确感觉有些闷闷的。 “没有,只是困了。”仰头,我笑得乖巧,如笑笑一般。 “今天我有一整天的时间,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我陪你。”董卓抬手,将我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 他没有叫我笑笑。 我也没有承认自己是笑笑。 我们,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在小心翼翼地维持幸福的存在。 弯唇,我指了指头,“首先,帮我梳头吧。”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好”。 拉着他走到铜镜前,我坐下,他站在我身后。 温暖的大掌轻轻抚过那青丝,我看着铜镜里的小女人,有些幸福的模样。 原来幸福,竟是那样的得来不易。 执着木梳,他小心翼翼地梳着我的头发,连一丝发丝都舍不得弄断。 “梳什么样的?”透过铜镜,他看着我的眼睛,褐色的眼睛满溢着温和的色泽。 “嗯……”我作考虑状,随即笑开,“一切都听大人的。” 他一下子笑了起来,神情开朗许多。 点点绒花点缀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镜中的女子一下子俏皮可爱起来。 其实我知道,他只会这一手,呵呵。从小就这样,从来都不会翻个花样…… 早膳是在酒楼吃的,董卓换了浅蓝的布袍,刮了胡子,束起长发,颇有几分俊美。 拉了他的手走在大街上,我笑眯眯的,十分快活的模样。 “公子,买枝花送给夫人吧。”一个挺漂亮的小女孩走上前,简陋的竹篮里摆着花,很普通的野花,却因为沾了清晨的露珠而分外的娇媚。 我侧头,看着董卓微窘的模样,忍不住地杨眉轻笑。 “公子,买一株给夫人吧,夫人这么漂亮……”那小女孩讨巧地继续游说。 眼前这个丰神俊美的男子,有谁会想到他便是当朝太师董卓呢?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如此自然地和他说话吧,没有恐惧,没有嫌恶。 眼前的仲颖,与杀人的董卓,判若两人。 “多少钱一株?”董卓开口,竟颇有些紧张的模样。 可以想象董卓的脸上出现那样的神情吗?呵呵,我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嗯……”那小女孩似乎在考虑价格。 “都给我吧。”董卓取了一锭银子放到小女孩手中。 那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把竹篮放到董卓手上,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谢谢好心的公子,我弟弟可有饭吃了……” 在清晨的温和暖阳里,那样的场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仍会不自觉地想起。 想起那一日阳光的温暖,想起那一日董卓微窘的神情,想起那一日小女孩手中漾着露珠的花朵……一切,似乎都是幸福的征兆…… “董卓!”蓦然,身后,一句喝斥。 董卓脊背陡然一僵,神情微冷,那竹篮被打翻在地,娇艳的花儿掉了一地。 他转身,看向声音来的来处。 摆摊的,相命的,甚至于乞丐都突然间站起身来,手中拿着寒灿灿的兵刃。 “杀了那乱臣贼子!”过往的人群间,有突然有许多人手中多出了兵器。 看他们整齐划一的阵势,分明是早已设计好了的。 “杀了他!”他们疯狂地大叫着,扑了上来。 践踏着那满地的花,他们扑向董卓。 “你们在这里,不要动。”回头嘱咐了我和那卖花的小女孩,董卓转身夺了一把大刀,便向扑来的人群砍去。 眼见那人便要被董卓砍成两半,魂归地府这际,董卓却是硬生生地收了刀。 他收了刀。 因为……他答应过我,不再杀人。 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更多训练有素的杀手涌来,董卓险险避过每一刀,却是处处受制。 因为,他不能杀人。 如果是以前,眼前这些人,纵使再多上十倍,董卓也会杀个片甲不留,血肉模糊……可是现在,他却是且战且退,有些狼狈…… 一个错手,董卓手臂上被狠狠划上一刀,鲜血喷薄而出。 仿佛是饥饿?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饿的狼群舔到血的腥味,人群里涌出欢呼声,他们在渴望着更多的鲜血。 卖花的小女孩蓦然尖叫起来。 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我的声音在发抖,“别怕……” 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一个吃人的世界。 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听到尖叫声,董卓转过头来,微褐色的眼睛里渗着温柔,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他说什么?我愣愣地睁大双眼看着他。 他说,“笑笑,不要看”。 我听话地闭上双眼。 有泪,在心里静静地流淌…… 许久,有一双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没事。”微喘的声音,却很是温和。 我睁开眼,看到董卓站在我面前,周围,是倒地不起的伤患,却无一人死亡。 他答应我的,做到了。 “公子,你的花。”一个低低的声音。 我低头,看那小女孩的手心里捧着一朵花,有些透明的花辫,漂亮得不可思议。 刚刚的花被践踏得满地都是,皆已零落成泥,脏污不堪,可是这小女孩手中的花却是奇异的漂亮。 “这种花叫双飞,世间罕有,永不枯败,今天上山采花时在悬崖边看到的,本来想带回家给弟弟玩,可是……送给你们吧”,小女孩笑着将掌心的花朵捧上前,“传说,相爱的男女只要拥有双飞,便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董卓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接过花,“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小女孩问得天真。 “我是董卓。” “那又如何?” 董卓微微怔住,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是啊,他是董卓,那又如何? “董卓没有进京时,我和弟弟便在已在战乱中失去了爹娘呢……”小女孩低低地说着,神色微微黯然,随即她转身挥了挥手,“我要回去了,弟弟还等我回去做饭呢……祝公子和夫人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董卓轻轻拥着我,将双飞插入我的鬓发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他笑得温和。 “你受伤了。”我扯下发带系上的他伤口。 “一点都不痛。”他兀自笑得温暖。 看着董卓,我微笑。 身后蓦然一阵阴凉,我头皮发麻,全身戒备,有人偷袭! 笑意微僵,面色骤然寒冷如霜,董卓抬脚,狠狠将脚边一把大刀踢飞。 身后,有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我缓缓转身,在我身后,不足半米处,有一杀手,当场毙命,暗红的血沿着那大刀刺入的伤口汩汩流出…… 回头看向董卓,他褐色的双眸里,有血的颜色。 “对不起”,微僵着神色,他竟是道歉,面安有些不安。 为了杀人而道歉么? 不杀人的董卓,就像一只被拔光了牙齿的猛兽。 “只要你是安全的,我便不杀人。”半晌,他低低地添了一句。 换言之,只为我拿起那屠戮的刀呢。 抬手,我抚上鬓发间的双飞,笑得有些苦涩。 原来我……才是罪魁,才是祸首……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若我死了,你会如何?”幽幽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董卓微怔,定定地看我,微微喘息着,淡褐的双眸染上了血的色泽。 我不自觉地将左手藏在身后,都说十指连心,如今,牵连着那指尖的伤口,我的心开始泛着痛…… 犹如那一日在司徒府,那碎片刺破我指尖的痛楚…… 兴义师曹操举兵勤王 阴谋起何人火烧洛阳(全) 回到太师府的时候,郭汜正寒着一张脸守在门口。 “大人,你怎么才回来!”他急急地冲上前来,没有看我,“汜水关守不住了!”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三国演义》 曹操的檄文如风般传遍各镇,各诸侯皆起兵相应。 蓦然间,天下大乱了。 刘辩的死,却是点燃了那最后的战火。 天子脚下,顷刻间成了战场。 汜水关战败,吕布带兵退守虎牢关,虎牢关离洛阳五十里,董卓亲自在关上屯住。 董卓离府出征时,我仍在睡梦中。 我知道他便站在我床边,可是……我睁不开眼。 他的掌心带着厚厚的茧,粗糙而温暖。 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额,拂开那散落的发丝,他的目光,是那般的眷恋。 这一战,董卓是必败的。 联军之内,人才济济。 除了曹操外,历史上著名的刘备、关羽、张飞此时都还只是联军中汲汲无名之辈。 坐在洛阳太师府的庭院里,我望着满院飞花,春意盎然。 董卓亲往虎牢关已七日,我只是在等待一个结局。 穿越了那么漫长的时空,知道一切历史的发展,我却是无能为力。一心想将董卓留在凉州,董卓还是进了洛阳;一心想护往刘辩,刘辩还是死了 我不否认,我在怕,在这个历史的天空下,我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能引起致命的蝴蝶效应。 我,不敢轻举妄动。 承认吧,我是道道地地的胆小鬼。 既定的结局,变化的只是过程,无论我怎么折腾……结局,还是结局。 庭院里,阳光遍地,我坐在树荫下。 头顶,是一株参天的古木。 阳光透过茂盛的叶子洒落在地,点点滴滴,绿影斑驳间,我困意连连 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做什么都懒懒的。 斜倚着那参天的大树,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厮杀声,惨叫声,耳边仿佛交织着一曲地狱的悲歌,我仍是闭着双眼,直觉地以为又是梦境一场。 最近,我越来越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差别了 直到血的腥味浓浓地扑鼻而来,我才蓦然睁开眼。 春日的宁静荡然无存。 整个太师府竟已是一片死寂,那么多记不住姓名的丫环婢女都化为冰冷的尸体。 此次虎牢关之战,西凉兵精锐尽出,留守太师府的的不足百人,现在,皆已命丧黄泉。 ……除了我。 “我以为,你会杀了董卓,替皇兄报仇。”冷冽的声音蓦然响起,有一道阴影挡住了我的阳光。 我抬头,竟是看到了小毒舌。 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宫廷侍卫,他们的刀锋,仍在滴血。 “真是不甘心哪,上回布置得那么费力,结果竟仍是让他逃脱了。”咬牙,刘协恨恨地道。 上回?洛阳街头的那一场预谋的行刺,竟是小毒舌的手笔? 这个孩子,长大了呢。 “你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到这太师府来吗?”看着我,刘协笑得冷冽。 那样一个孩子啊,我暗自喟叹。 扶着树干,我站起身,手脚仿佛被灌了铅似的,不利索。 “王者之怒,流血千里。”刘协开口,神情阴狠得可怕,“我恨不能亲手撕了董卓。” “所以,趁着董卓不在,便来杀些老弱妇孺?”我的表情一定冷。 因为,我心冷。 刘协看着我,尚且稚嫩的脸上是不相衬的孤决。 “董卓此行,有去无回。”他说得笃定。 我微微一愣,随即淡笑,“他会回来。”声音肯定得连我自己都讶异。 我相信董卓会回来,与历史无关。 因为,我相信,这一回,他断不会丢下我不管。 “虎牢关精兵强将,董卓必死无疑。”刘协看着我,肯定地道。 压抑住心里的痛,我垂下眼帘,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食指,那道微小的伤痕,颜色又深了些。 “而你,不觉有什么不妥么?”看着我,刘协蓦然笑开,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断魂散”。 断魂散?听起来便不是什么好名字呢。 “若中此毒,必会全身瘫软,嗜睡连连,不出一年,便会死于睡梦之中,无一丝异状。” “这样啊。”我点头,并不意外。 指尖的伤口,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我岂能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你不怕死么?王司徒的毒除了他自己,天下无人能解,随我回宫,我便让王司徒解了你的毒。”刘协抿唇,眼里有着得意。 杀了董卓会引起西凉兵变,所以才会用这么迂回的毒吧,拖了一年,死在睡梦里,连一丝口舌都不会落下 那一日在司徒府的厨房,我被碎碗割破的手指,还有那散落在地的白色粉末,那本该用来对付董卓的,阴差阳错之间,我却是连一点心慌难受都没有 董卓死了,我会心痛,然后痛不欲生。 以前从来不知道人可以那样痛,可以那样痛不欲生。的 在银幕里,扮演着别人的故事,流着别人的眼泪……纵使惟妙惟肖,却始终难以真心。 遇见董卓,我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可是,我竟是从来不曾后悔过。 摇头,我眯着眼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闭了眼,便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不必恐惧董卓的下场,不必心痛王允的悲哀,不必顾及小毒舌的隐忍…… 他们,都该有他们自己的结局…… 我多想,站在那结局之外。 他们那样的纠结,最终,折磨的,是我那早已被磨得所剩无几的心。 如果,我先闭了眼,便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看了。 本来就是一个过客,我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可以逃跑。 唇角微弯,我竟是缓缓笑开,“或许,死了,也好。” 刘协看着我,微愣。 我忽然极度困倦,不想开口。 “董卓,不会回来的。” 我静静地看着刘协,有一丝无奈。的 “连死,都不愿放过我么?”我听到自己轻轻地喟叹。 “你答应过皇兄要帮我。”刘协咬牙,仿佛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的b2f627fff19f 我垂下眼帘。 “皇兄的死,必须有人负责”,刘协看向我,“既然你如此牵挂董卓,不如你替他赎罪好了。” 我低头,想起了小白兔垂死的神情。 “你宁可死,也不愿随我回宫?!”刘协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倦极,无语。 “我,偏不如你所愿!来人,带貂蝉回宫!”的 董卓在虎牢关生死未卜,我人却已在宫廷之内。 徒留那座空荡荡已化作坟场的太师府。 四周,是一片华丽。 华丽的房间,华丽的衣饰。 我却终日望着那华丽的宫墙。 没有白天黑夜,有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外面的世界仿佛离我很远…… 直到…… “叮铛……叮铛……”的 略略有些冰凉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我睁开眼,看到那一袭白衣的男子。 “我,一向不喜欢有人欠我。”那一回,在我离开司徒府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吧。 那时候,他便知道我会有今天之下场,只是,当时没有点破而已。 “为什么……你总能轻易原谅董卓的过错,却永远……无法原谅我?”他开口,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今晚要吃什么一样。 我笑得苦涩。 我,只有一个人,一颗心,非要生生地撕裂成两半么? 貂蝉用生命去爱的男子,我如何可以无动于衷? 王允在我身旁坐下,伸手,他的掌心有一枚透明的药丸,那药丸圆润透明,飘散着淡淡的幽香。 “这是解药”。 “有什么条件。” 王允的神情有些涩,“这是解药,也是毒药……它叫,忘情丹。” “忘情丹……”我喃喃,“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只要忘记,便可安然。 王允微怔,随即恢复了常色,“你明白就好。” 抬头,看向王允,我的眼神有些迷茫,“貂蝉她,吃了这个?” 那一日,她连吕布都未认出来,我便知该有蹊跷的。 “没有记忆,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王允低低地道。 “连你也……不记得了?” “或许,她果然还是没有遇见我比较好,现在的她,很快乐的样子,她说,她叫乐乐。” 乐乐… 我想起那一日她和吕布的谈话。 乐乐的涵义……不是这个。 就算没了记忆,就算将那个曾经可以舍命相爱的人也忘记,却仍是记得那个无缘的孩子么? 对于那个孩子,其实她……也有不舍,也会心痛吧。 “没有记忆,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王允重复,仿佛是为了确认了什么一样,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心冷如他,对于貂蝉那样炽烈执拗到用生命去表达的爱意,也会动容吧。 定定地盯着他掌心的透明药丸,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吃?不吃? 吃,我便会什么都忘了,所有开心的,痛苦的,难以忘却的记忆都会被洗得一干二净;不吃,我便只剩一年了。 没有记忆,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王允这样说。 或许吧。 只是我,宁可痛死,也不想忘却呢。 怎么办…… “一年就一年吧。”我开口,神情很是平静。 王允皱眉,“宁可死,也不想忘记那个人吗?” “不只是一个人,在这里,我有很多不想忘却的记忆”,我淡淡开口,声音有遥远,“比如某个固执的小药罐,比如……臭书生……,比如望月楼……比如,那个总是一袭白衣、一脸温和的绝纤尘……” 王允微微握拳,转身拂袖。 看着他的背影,我缓缓闭了闭眼。 鼻端蓦然一阵馨香,是忘情丹的香味。 “吃了吧。”耳边,是他温和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站在我榻边。 “幸福那种东西,我不要了,我啊……什么都不要了。”微微侧头,没有看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懒得发腻。 “如果我说……董卓回来了呢?” 我睁开眼,微愣。 王允笑了起来,眼里有淡淡的痛,他伸手递到我唇边,掌心是那颗透明的丹药,“吃了吧。” “董卓,回来了?”我轻问。 “虎牢关大败,但是董卓,活着退回了洛阳”,王允淡淡地道。 我垂下眼帘,不语。 “为什么?一样的天煞孤星,一样的满身杀孽,为什么,我便不行?”看着我,王允一贯平静的声音出现了波澜,“当初,如果捡到你,守护你十五年的人是我,那么……今天,你会不会为我而流泪?” 会不会?会不会? 我不知道。 人哪,是感情动物。 “你呢,如果一开始遇到的不是我,而是貂蝉,那么今天,你会不会为了貂蝉而至死不悔?”看着王允,我轻轻开口。 王允微愣,随即浅浅笑开,“蝉儿她再也不会为我而心痛了,若董卓死了,你会原谅我么?”话题一转,王允开口。 微微皱眉,我看向王允,“什么意思?” 微凉的眼睛里的点点痛意逐渐加深,王允没有言语,抬手将我打横抱起,便向门外走去。 “带我去哪里?”我挣扎不动,只得安静下来 “出宫。” 离开了这华丽的牢笼,出了房间,王允抱着我一路出宫。 “大人!”迎面一人勿勿而来。 我眯起眼看了半晌,宝正?望月楼的宝正?他是王允的心腹呢。 “大人,宫门被堵,事有变化。”宝正单膝下跪,禀报。 王允微微皱眉,将我放在走廊旁的栏杆上坐下,“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说着,便与宝正勿勿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微微皱眉,骤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令我不安。的fb89705ae6d743 撑着双手,我强行起身,却发现四肢都仿佛被灌了铅一般,那般的沉重无力,努力适应着,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这般混乱,定是董卓回来了,他一定在找我。 宫廷里奇异的人烟稀疏,偶尔有人走过,也是匆匆忙忙,无人理会我。 宫廷太大了,一路走过,我竟是转回了昭德殿。 “砰!” 什么东西被砸的声音,我蓦然后退。 “皇上,你应该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婉公主的声音,淡淡的,无一丝焦躁。 “董卓!董卓!董卓!为什么他还能回来!为什么他不死在虎牢关!”刘协咬牙切齿,尖锐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紧。 “皇上太过急进,你不该抄了太师府,不该掳了那女子进宫。”婉公主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微微一愣,疑窦顿生。 “虎牢关外那些联军,哪个不对皇位虎视眈眈,董卓只是个出头鸟罢了,等他们消灭了董卓,自然会成为另一个董卓”,婉公主淡淡地开口,“若不是辩儿的死,那群虎狼之徒是断不会那么快挥军直下,攻打董卓的。” “什么意思……”刘协的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的轻颤。 “皇上,你一定要好好守着这天下,弘农王是为你而死的。”婉公主的声音坚忍,却是带了一丝哀凄,“只有让董卓背上弑杀皇族这般十恶不赦的罪名,才能让那乱臣贼子死无葬生之地,才能让那些妄图占有这汉家天下的逆贼们一一现形”,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却是怨毒。 原来……如此…… 狠狠后退,我惊得满心冰凉。 原来小白兔临死的那一句对不起……竟是对我说的。 他……骗了我。 用自己的生命为抵,他,骗了我。 最后,他用自己单薄而年轻的生命,悍卫了他的皇弟刘协,悍卫着这早已残破不堪的刘家江山…… 唇角不自觉地微扬,我笑得讥讽。 这天下,孰对,孰错? 守护刘家江山是对?守护自己所爱便是错?这乱世,谁的指尖没有沾过血?谁的心肠不曾冷硬如铁? 再没有一丝犹豫,我转身离开。 “何人大胆擅闯昭德殿!”有人发现了我,大吼。 我微惊。 “带皇上离开。”屋内,婉公主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 再看时,她却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她看着我,居高临下。 “下去吧”,她扬手,那些侍卫皆尽退去。 “如何,进来坐坐?”她看着我,缓缓扬唇。 我站在原地,不语 “放心,我的目的,不在于董卓的性命。”见我不动,她又开口。 “你想借联军之手折了董卓的翼,然后夺了他的西凉军,再来对付联军那群虎狼之师?”我缓缓开口,心里竟是有些敬服眼前这个女子的城府之深 婉公主微微一怔,淡淡笑开。的 “谁是你的入幕之宾?”看她笑,我开口。 笑意隐没,婉公主面色青白起来。 “不是么?你那么有把握可以夺了董卓的西凉兵,自然是有非同寻常的筹码。” 婉公主没有理会我,却是兀自看天。 西天,残阳如血。 映照得天地一片血红。 “该烧起来了。”喃喃地,她蓦然低语。 该烧起来了? 我讶异,一丝不安缓缓在心里蔓延开来…… 远远地,有烟火味,很浓的烟,熏得人欲掉眼泪。 火焰冲天而起… 我愣在原地。 痴情种为情成痴 负心人缘何负心(全) 哭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哪是人间?这分明是炼狱。 火光映衬着婉公主艳丽绝美的脸颊,她始终高高地站在高处,笑得那般的雍容。 仿佛眼前不是漫天的大火,仿佛她只是参加一场盛装的晚宴,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 董卓兵败,在她的算计之内;董卓未死,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联军,是一把双刃剑,她想用之,却又担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状况出现,如今她亲手烧了这洛阳,拖延联军的进驻,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还真有些舍不得。”火光冲天中,婉公主开口。 那些热浪迎面而来,我皱眉后退,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你猜,董卓会不会来救你?”低头看我,婉公主笑得奇异。 “这里没有暗道么?婉公主如此悠闲自在,该是安全无虞才对。”我放缓了声音,尽量忽视周围的一切。 “呵呵。”她低笑。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殿下!”宫女小眉惊慌失措了冲了过来,她发髻半偏,衣裙上满是脏污,连裙角被烧破了一角。 “何事惊慌?”的 “八公主和九公主不在寝宫……奴婢到处找了,都没有发现两位公主殿下的踪影……”小眉满面泪痕地禀道。 “什么?!”笑意瞬间消失,婉公主瞠大双目,有了惊恐之色,“不是一开始便让你们先送诸位公主出宫的吗!” “其他殿下都安全了,可是唯独少了八公主和九公主……”小眉泣道。 婉公主面色青白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泰然之色。 “搜宫!”的 “可是……” “我命令你们,搜宫!找不到小优小艾,你们都得陪葬!”婉公主厉声喝道。 小优小艾?如此耳熟,细细一想,脑海中便出现了那一双可爱的双胞胎公主,是糕点铺的头一位主顾的呢。 热浪逼近,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腥红的火舌直直地窜入房梁,东边的梁柱瞬间坍塌。 她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公主殿下,不行了,再不走来不及了……”一旁,有侍卫大胆进言。 “皇姐……皇姐……”细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婉公主微微一怔,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 小优和小艾正手拉着手跑来,“皇姐……失火了……我和小优在房里拼命地浇水……可是……火好大啊……” 婉公主缓和了神色,“没有关系,你们快过来!”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风助长着火势,我骤然大惊,“小心!”的 小优小艾身后,那一幢古老的皇宫,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在迅速地坍塌。 “快跑!”婉公主蓦然尖叫起来,满眼都是惊恐 只一瞬间,满目的红,疯长的火苗迅速窜开……的 那两个手牵着手奔跑的身影已变作两团火球。 “皇姐……皇姐……救……” “好疼啊……” 凄厉的哭喊声被淹没在火海。 婉公主面无人色地瞪着那两个被淹没在火海中的小小身影,仿佛了失了心一般。 “小优……小艾……” “公主殿下,再不走来不及了……”小眉拉住公主,急急地道。 “小优小艾……”婉公主喃喃着,死死地瞪着那还在不断疯长的火海。 “糟了!”一旁,侍卫大惊。 小眉惊恐地瞪着某一处,瘫软了身子。 我顺着小眉的视线看去,是昭德宫的入口,看他们的神情,那可以安全离开火海的密道,便在这昭德殿里…… 可是……那里,也化作了火海…… 也就是说,谁也出不去了…… 谁也出不去了么? “笑笑!”茫然间,一声狂吼入了我的耳。 我蓦然转身,看向那宫廷的入口处。 在那熊熊的火海之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纵马而来,凭空跃过疯长的火海。 “笑笑……你在哪里,应我一声!” 是仲颖。 他抬手挡着那热浪与火焰,一人一马,跃入火海之中。 “笑笑……应我一声……” 火的气息无处不在,浓烟滚滚间,董卓稳住不安的坐骑,四下寻找。 “仲颖!仲颖!我在这里……”我跳了起来,挥舞着手。 “站在那里,不要动!”发现了我,董卓狠狠扬鞭,那马踏到了火,长嘶一声,飞快地冲向我。 一道横梁狠狠砸下,我怔在原地,心仿佛被吊到了嗓子眼。 身子一轻,有人将我拦腰抱起,我讶异,回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吕布? 抬手间,我已被抱着坐上马背。 那赤兔马睥睨火海,纵横来去,竟是无半点不安,果然无愧它马中赤兔之威名。 “义父,我找到笑笑了!出去吧。”露出口中的小虎牙,吕布高喊。 “公主殿下!”火海里,有人大吼。 我转身,看到一同冲进火海的还有郭汜,那张不讨人喜欢的面孔上竟然有担忧的神色。 婉公主却是怔怔地呆在原地,望着小优小艾消失的地方,没了一点表情,那是漠然的绝望和哀恸。 “婉儿!婉儿!” 这是火海?还是市集? 怎么那么多人不怕死地往里赶? 没了知觉的婉公主却是蓦然间回过神来,抬头怔怔地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行白马银枪,赵云风尘仆仆地策马赶来 果然,危难之时,他仍是心存挂念。 “公主殿下!”郭汜大喊着,他坐下的马儿已经开始不安的嘶鸣,“快上马,这里就要塌了!” 赵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他那般俊美的脸上,是全神贯注,他的眼睛里,除了他的婉儿,谁也看不到。 他只为救他的婉儿而来。 我侧头,看向婉公主。 “公主殿下!”郭汜伸手,“快上马!” 婉公主回头看了赵云一眼,纤细的双手握上了郭汜的手,转眼间已被郭汜带在马上。 那一刻,我看赵云眼里的惊痛。 那一刻,我看到婉公主眼里的悲哀 明明相爱,却为何不能相守? 明明那么渴望,却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放手? 我的眼睛,如此清楚地看到别人的悲哀…… “笑笑……”董卓策马而来,看到我无恙,才松了口气。 浓烟滚滚间,我被熏得涕泪齐流。 一把扯下身上披风,董卓扬手将我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奉先,你的马脚程快,先带她出去。” “好。”吕布应声,那赤兔马便如风般在火海里飞奔起来 裹着董卓的披风,浓烟和热浪被隔绝在外,我回头看向董卓,他的坐骑明显不支了。 “仲颖……” “别怕,你先走,我马上就出来!”董卓咬牙,从身侧拔出匕首,扬手,狠狠扎在马腹上。 鲜血飞溅,那马儿吃痛地长嘶一声,疯了一般奔跑起来。 几人纵马驰骋,险险地从火海里逃出生天。 那些来不及从火海中逃出的宫人,一个个皆发出绝望的悲呜。 前脚出了火海,再回头看时,那曾经辉煌的皇宫,已成一片废墟,连带着那么多未曾来得及逃出火海的宫人,一并化作烟尘…… 真真是千钧一发。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不舒服?”吕布将我从马上抱下,扶着我的肩,紧张兮兮地问。 我摇头,虽然惊魂未定,但却真是丝毫未伤 董卓从马背上翻身跃下地,那马便喷着响鼻抽搐着倒下,嘴里泛着血沫,不一会儿,便再不动弹了。 “公主殿下……”是小眉的哭声。 刚刚那般紧急之下,小眉竟也逃了出来么? 回头看时,却见赵云跳下马,坐在他马背上的,赫然便是婉公主的心腹宫婢小眉。 “公主殿下……”小眉哭着下马,跪倒在地,显然被吓得不轻。 赵云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婉公主。 婉公主扶着郭汜的手下马,“多谢公子救下小眉。”走上前,看着赵云,明明眼里有万千的情意,最终……却只这一句。 赵云眉间的皱褶加深,却始终未发一语,转而跃身上马。 “自己保重。”低低说了一句,再没有看婉公主,赵云扬鞭策马远去。 那样一袭背影,我看到婉公主的眼中有晶莹闪动。 望着那背影,她的唇轻轻动了一下,不知说了句什么,终是转身,再不看他。 这其间,我十分好奇的便是郭汜,那个家伙对于婉公主似乎十分的上心。 他……该不会便是婉公主压下的筹码? “王司徒呢?”蓦然,婉公主像是陡然想起一般,看向小眉,神色有些慌张。 小眉怔了怔,“司徒大人说……”,小眉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他说什么?”婉公主皱眉。 我却是忽然记起了王允的话,心里“咯噔”一响,他……该不是回走廊边去接我了吧…… “司徒大人说……去接貂蝉姑娘……” 我知道她口中的貂蝉是谁…… 董卓却是已经大步上前,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唯恐找出一点伤痕。 我怔怔地盯着那片废墟,心里开始发慌。 那一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大人,现在该如何?”郭汜上前,道。 “先回府。” 被董卓护在怀中,我回头皱眉看向身后那片仍在燃烧的废墟,轻轻咬唇。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大人,如今外有联军,洛阳又已成废墟,不如迁都长安,此乃天意。”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径人等皆在大堂商讨去留事宜。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知道已经回了太师府,这个早已被查抄的府邸,此时却是又恢复了原状,只是,婢子丫环,一个都没有剩下。 不过此时,没有人有心思去想他们的死活。 “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王允温和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70c 我微微握紧了拳,下了床。 大概刚刚睡了一觉,身子没那么沉了,从偏门出了太师府,我没有打扰任何人。 刚出府,便见赤兔马在府门前百无聊赖地喷着响鼻玩。 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我上前抚了抚它。 斜睨我一眼,赤兔马十二分的不买帐。 看了它半晌,我从袖中掏出一个果子,狠狠咬了一口。 果然,它立刻看向我,十分精神的样子。 我咧了咧嘴,想起了小毛。 将那咬了一口的果子吊在马鞭上,我爬上了马背,将那马鞭放在它前面晃啊晃…… 于是……它便开始向着目标前进…… 坐在马背上,我不屑地摇头晃脑,精神鼓励不要,非得来一点物质诱惑才行,这年头…… 眼见那片废墟越来越近,我的心微微收紧。 火已经灭了,只是余温还在。 清冷的月色下,那样空旷而荒芜的废墟令人惶惶然。 我下了马,站在那废墟之前,忽然有些迷惘。 我来干什么? 王允他……应该早已脱离了险境吧,那般狡诈的家伙,怎么会那么轻易便死在这里? 他……不会蠢到因为一句话……便折返回去吧。 “叮铛……” 我蓦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到那废墟之上,有一个黑影。 那人影弓着身,不知在找些什么。 蓦然转身,他似乎看到了我。 怔怔地,我看着那人影越来越近。 “叮铛……叮铛……”他的脚步有些不稳。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 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 “我以为……你没有出来。”他看着我,满脸都是灰,白色的长袍早已辨不清原貌,他的手里,拿着一枚银箭。 我讶异地从怀中掏出来看时,那金弓上的银箭果然只剩两枚了。 那弦,不知何时断了,这箭大概便我掉落的了。 “找到这箭时,我还以为……”他淡淡开口,声音却有些发紧。 “人?魂?”能够在那样的大火中脱身……我开口,有此呆。 “是人,命中注定,我不该死在这里。”他弯唇,只是此时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有些好笑。 “哦?那你该死在哪里?”我十分好奇。 “等我死了,你便知道了。” 洛阳焚董卓迁都长安 孤军行曹操兵败荥阳(全) 我私自出门寻找王允的下场便是,那一晚,董卓出动了半个西凉兵团来找我…… “小姐!”樊稠看到我,一脸的感激涕零,“你怎么在这里!大人快要把整个洛阳给掀了……” 我咧了咧嘴,小心翼翼地斜眼看了看王允。 樊稠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神色骤然变冷。 我知他记着铃儿的死。 “小姐,大人和皇上商议要迁都长安,事不宜迟,请小姐速速随末将回去复命。”抱拳,樊稠冷冷道。 我点头。 王允不可置否地看向远处,一派的高深莫测。 只是此时灰头土脸的他令那份高深莫测看起来有些可笑。 回到太师府时,众人皆已整军待发,独等我一人而已。 见我回来,董卓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王司徒。”见到王允,一直坐在一旁的刘协倒是有些开心。 “托皇上鸿福,微臣安然无恙。”行了礼,王允开口。 董卓看着王允,面色不善。 第二日,皇上、公主车辇及千余车财物,皆与西凉兵一同迁入长安。 坐在车辇之内,我颇有不安,公主便坐在我对面,始终未曾多话。 小毒舌也一直闭目假寐。 思绪开始繁杂,我不知婉公主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想着想着,困意便又浓浓地袭来。 不知多久,队伍停了下来,我睡眼惺松地睁开眼。 董卓策马上前,伸手接我下了辇,“如何?很累吗?” 我摇头,任由他抱着我下了辇,我靠在他怀里,舒服地蹭了蹭,寻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瞌睡。 半晌,觉得四周太过寂静,我终是睁开眼,结果发现……这里是公共场合…… 感觉到四周的眼神,我不安地动了一下,董卓将我轻轻按回怀里,干脆扬起披风挡住了我。 “大人,我们到荥阳了,恐有追兵,先作打算吧。”郭汜上前,道。 董卓点头,示意他放轻了声音。 窝在那个温暖的怀里,我近乎于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暖。 “荥阳太守徐荣见过董大人。”荥阳太守徐荣率众迎接,透过董卓的披风,我看到那跪在地上的徐太守好奇不已地盯着董卓怀里的奇怪物体。 我伸出头来,打了个不雅的哈欠。 那徐太守吓了一跳。 董卓低头看我,笑了起来,“醒了?” “嗯。”我点头。 见那徐太守眼睛脱窗的模样,便觉说不出的好笑。 “大人,后方有一队人马赶了上来。”正说着,樊稠急急地上前道。 “何方人马?” “只曹操一人引兵万余。” 曹操?我微愣。 忽然记起那一日他在糕点铺所说的话。 董卓微微皱眉,沉吟,“徐太守,你带兵埋伏于荥阳城外山坞旁,放他们进荥阳城,待我西凉兵杀得他们往回逃窜之时,你们再行截杀,勿必一个不留”,微微眯眼,他缓缓道,“如此,才可威吓到一众联军,无人再敢来追!” 那般气势,令荥阳太守微微一怔,随即立刻便倒头跪拜称是。 等荥阳太守领兵离去后,董卓又拨下一批精兵,由吕布亲自带领,在此守株待兔,只等曹操自动现身。 不多时,只见前方尘土翻滚,为首一人,正是一身明紫的曹操,极其张扬的模样。 吕布二话不讲,提戟便刺。 一时间,杀得尘土飞扬。 曹操只万余人,渐渐落于败势。 “大人如何孤身一人前来追击?洛阳城外的十八路诸侯呢?”吕布大笑道。 狭目微眯间,曹操却是看向我。 我微僵,他……莫不是?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是冲我来的? 要不然……以他的精明,如何会急躁到只领万余人便来劫董卓的西凉兵? 随即又失笑,曹操孤兵领兵追至荥阳这一段书上有载,自然不会是因我而来,如此一想,便放心许多。 不多时,李傕、张济、郭汜、樊稠各领一队人马将曹操团团围困于中心。 神色不变,曹操下手愈加的狠戾,但是手下人马却已在西凉兵的夹攻下折损甚多。 且战且退,曹操侧眼看我,忽而飞身上前,竟是一把将我自董卓手中夺走,嵌入怀中。 董卓一时未觉,我便已身在他处。 我大惊。 将我掳上马去,曹操带着部将残兵便回望荥阳而走。 身后,箭在弦上,却无一人胆敢发箭。 因为,我在曹操手上。 “放下她!”董卓大怒。 曹操又岂能放下我这到手的挡箭牌,当下,便一路回奔。 天渐渐黑了下来,二更的时候,到了一处荒山下,月色凄迷。 曹操下马,清了残余人数,便欲埋锅煮饭。 坐在马上,我不动声色,按照董卓所布,徐荣的兵马应该就在附近了。 “还不下来?等我抱你下来么?”回头见我还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曹操扬眉。 坐在马背之上,我纹丝未动,只缓缓扬唇,笑得有些苦,“恐怕得劳烦大人了。” 曹操扬眉,走上前,看着坐在我马上的我,抿唇轻笑,“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我垂下眼帘,满面凄然,“小女子身中奇毒,行动不便。” 曹操微愣,狐疑地看了我半晌,见我神色无异,才微微皱眉,“董卓恨不能将你装入袖中保护着,何人能伤你?” “百密总有一疏,现在我不便被大人掳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么?”的 曹操微微眯起眼,笑,“好一张利嘴。” 虽是这样说,曹操却果真上前,抬手将我抱下马来。 我侧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眸子。 他望着我,微微怔住,那怔仲间,便已杀声四起。 我扬唇,只刚刚一个闪神,徐荣便已伏兵尽出。 曹操微惊,即刻带着我翻身上马,夺路欲逃。 身后,徐荣搭弓引箭,一枚冷箭放出。 两人共乘一骑,曹操一时躲闪不及,闷哼一声,竟是翻身落马。 见曹操落马,伏兵即刻欢呼着上前捉拿。 我坐在马上,看着曹操倒地略显狼狈的模样,微微眯起眼,考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骑着这马,飞快地回到董卓身边去。 “主公!”远远地,有一人飞马而来。 眼见那人一马飞骑已到眼前,我皱眉,想来他便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曹洪? 没有再犹豫,心里打定了主意,我放任自己坠下马去,一下子跌入曹操怀中,替他挡去那迎面刺来的长剑。 按书上所说,那曹洪救主千钧一发,救主及时,想来曹操不会有大碍。 只是……既然没事,何妨不让他欠我一个人情?日后也好找他讨要,毕竟这位公子非比寻常。 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曹操,我双眸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背上,没有一丝疼痛感。 脸颊上微微一热,是飞溅的鲜血,但那不是我的血 曹洪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最后一刻,他赶得及时。 “你怎么样?”我感觉曹操扶我起身,声音有些异样。 睁开眼,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没事,你呢?还好吧?” 一贯松散的神紧绷紧,曹操一把抱起我,回头看向曹洪,“你先带她离开,我来断后。” “不可!”曹洪大叫起来,“天下不可没有主公,公若不走,曹洪愿一死以谢天下!” 呃……我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位曹洪先生果真是慧眼啊。 没有时间多作废话,曹操只得抱我一同上马,在曹洪的护庇下,一路冲出了伏兵圈。 一路疾行,约四更,一道大河横于眼前。 曹操难得皱眉。的 身后,追兵将近。 身前,大河挡路。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 没有犹豫,曹操快速翻身下马,将我背在背上,欲涉水而行。 我低头,见曹操背上已被鲜血染透,不自觉地伸手,我替他捂住伤口 “大人,这女人实在碍事,丢下她吧。”一旁,曹洪不满道。 “她是董卓的死|岤,带着她,是最好的挡箭牌。”曹操看我一眼,苍白的唇微扬,道。 我开始磨牙,捂着他伤口的手微微用力。 果然,他疼得脸都青了。 不多时,才到对岸,身后追兵已至,喊声四起间,徐荣一路人马已涉水赶上。 “主公快走!”曹洪转身,欲作死战。 伏在曹操背上,我远远地看着徐荣追来。 按照书上所记,不多时,曹操的援兵会到,这徐荣今日注定要命丧于此了。 一样是死……不如……的 我微微咬牙,我需要曹操欠我足够多的人情,以期他日,向他讨要一个人的性命…… 日后曹操纵横天下,傲视群雄,而我……只想救下那个历史上注定会死于他手的家伙…… 徐荣注定会死,若死在我手上,也应该不算违背历史吧…… 我狠狠咬唇,直至偿到口中的腥咸…… “大人,徐荣追来了!”曹洪嘶吼。 “果然天要亡我么?”冷冷望着追兵,曹操喃喃低语。 不会,曹操,是名留青史的枭雄。 从怀中掏出金弓银箭,我眯起眼,轻颤着手搭弓引箭。 徐荣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该死我不知道……可是,我要杀了他…… 眯眼,我缓缓放开拉满弓弦的右手食指。 银色小箭呼啸而出……的 “噗”地一声,我感觉到银箭刺入躯体的声音,蓦然用力,我拉回染了血的银箭。 只得徐荣惨叫一声,便坠入了河中。 “大人!大人!”的 我垂下眼帘,望着手中染了血的箭。 第一次杀人,是十常侍的张让,杀他,是因为他该死。 可是这回,我不知道那徐荣该不该死…… 而我,亲手杀了他。 为救一命,去伤一命,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对。 “姑娘好身手!”这时,刚刚还对我万般不顺眼的曹洪突然赞道。 我垂下眼帘,缓缓将弓箭收回怀中。 这时,远远有两员威武的大将引了数十兵马飞骑而来…… 曹操的援军到了。 侧身放下我,曹操细细审视着我的脸。 咬唇,我垂下眼帘,任他看个够。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我抬眼看他,不解他话中之意。 “你,没有心慈手软,不曾妇人之仁。”曹操笑道。 “多谢大人夸奖。”抿唇,我未作他语。 我发现,所谓仁慈,只是因为我不忍对认识的人下手…… 我发现,所谓仁慈,终究还是我的私心…… 因为,就在刚才,我杀了徐荣。他与我……无冤无仇。 因为他是陌生人,因为他死了我不会伤心,因为他的死可以换回我想要东西,所以……我便杀了他…… 然后……我还可以跟自己说,反正,他会死,死在谁手里没有差别…… 曹操笑意微微僵住,我侧头。 对面,董卓领兵正站于岸边,满是肃杀之气。0 “怎么办,麻烦了。”曹洪有些急躁,援军虽到,但与董卓的西凉兵相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看着对岸的董卓,我略略沉吟,曹操不愿放我这挡箭牌离开,董卓却是势在必得,他们二人若真是拼死一战,即使董卓会赢,也未必占得好处…… 我回头看向曹操,微笑,“我助你逃跑。” 曹操看着我,讶异,“哦?”的f “你将我推入水中,然后只管往回跑。” “推你入水,那董卓岂非恨我入骨?”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怕董卓?”我斜眼瞧他。 “至少,这一刻,我怕他身后几万大军。”曹操说得坦白。 “第一次见你那回,我便是当着董卓的面落水的,那般凄惨的模样呢,如今董卓若是见我落了水,他的第一反应,定是救我。”我微笑,心却有些酸。 “可怕的女人”,曹操扬唇,“真是看走眼了。” 我笑了起来。 “你难道不曾想过,若董卓来不及救你,你便会死在河里。”曹操看着我, 眼里没有笑意。 “不会,董卓不会让我死。”我肯定。 “今日姑娘这般维护,真令孟德受宠若惊。”曹操眯眼轻笑。 我弯唇,“旦求大人记在心底,他日小女子若有事相求,还望大人相允。” “好,答应你一个心愿,日后只要你开口,孟德无事不应!”曹操点头,语毕,便狠狠将我推入河中,然后转身带着稍后赶来的援军一径策马回奔 曹操啊……果然是成大事之人。 轻轻喟叹……感觉到有水覆顶而来,然后,便听到董卓惊恐的吼声。 一、二、三、四、五、六……憋着一口气,我开始倒数,不过十,便已被董卓紧紧护入怀中。 抬头松了一口气,我冰凉的手缓缓抚上董卓青白而惊惧的脸颊,“别怕,我没事。” 董卓的手,在抖。的 他……在怕。 “对不起,我没事……”的 他将我拥入怀中,一贯温暖的胸膛,比我还冷…… 这是我第一次算计董卓,为了日后救下另一个人的性命。 只是……这小小的一次算计,被董卓看在眼里……便成了日后致命的伤害…… 如果一早知道,我还会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 对面岸上,同样临风而立的,还有王允。 只是当时,我未看到。 心难测刘协选美相赠 凤仪亭董卓一怒诛花 长安,繁华堪比洛阳。 新的都城,新的府邸,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对董卓极尽尊崇,呼为“尚父”。 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有一处别筑,名为郿坞。 郿坞极尽奢华,而我,便居于那奢华之地。 身子的倦怠提醒我不容忽视的事实,指尖的伤口一日日在加深。 “笑笑。”董卓掀帘而入,满面温和。 自洛阳那一场大火之后,自来长安,他便一直呼我笑笑。 我也自在应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凉州到洛阳,从洛阳到长安,这一路,发生了太多的事。 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做我想做许久的事情……在董卓身旁,笑得比何时都温暖。 皇室对董卓的尊崇令我不安,婉公主在计划什么我虽不清楚,但总能猜出一点大概。 董卓的下场再明白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无法抽身,即使他随我半途离开长安,但一旦失了权势,他便会被那些恨他入骨的人撕得粉碎…… 我的下场,却随着指尖的伤口一日日在明朗化。 历史不可扭转,那我,不妨从细节方面动些手脚。 “仲颖。”我站起身,“回来了。” “嗯。”董卓进屋坐下,拉我坐在他膝上,“你的手怎么了?”注意到我手上的丝帕,他皱眉。 低头看了一眼系在左手上的丝帕,翘起兰花指,我抬手在他面前轻轻晃过,“不觉得这样很漂亮?”我故意笑得一脸妩媚,“最近长安城的姑娘们都喜欢这样”。 “是么?”董卓不甚感兴趣的模样。 “长安的姑娘漂亮么?”我凑近他,笑得贼兮兮。 董卓失笑,“怎么这样问?” “听说,皇上送了好些美女来郿坞,皆是些天姿国色啊。”我笑得夸张又八婆,低头抵着他的额,我嘿嘿地笑,“有没有动心的?说来给笑笑听啊……” 董卓微怔,抬手握着我的肩,将我扯远了些,盯着我看,“谁告诉你这些的?”他的面色有些寒。 看他这样,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死皮赖脸地凑近了他,虽然他握着我的肩,却不曾敢用力,我只轻轻一钻,泥鳅一般,便又贴近了他。 “我啊,那些美人儿是笑笑我出面收下的。”我笑得好得意,“要不要感激我?” 董卓微微眯起眼,瞪着我看,抿唇不语。 我被他瞪得心里发酸,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脸。 不要瞪我,我啊,我只是想……如果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幸福……只是这样而已……仲颖……所以,请不要瞪我…… 董卓微微缓和了神色,抱着我一言不发。 “真的很漂亮……”我不死心地咕哝。 换来的,是董卓的怒目相视。 我便闭口不语。 此时,长安城外的各路兵马正为一枚玉玺打得头破血流。 据说,那玉玺来得蹊跷,得之可得天下…… 长安,便暂时安稳了些。 春日的郿坞出奇的漂亮,柳絮飞花,美得令人惊叹。 洛阳的皇宫我几进几出,此时的我也算不得是没有见过世面,只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郿坞,比皇宫还漂亮。 尤其是这……凤仪亭。 虽然那剧本之上,风仪亭是在董卓长安府邸之内,只是和我亲眼所见有些出入。 郿坞之内,便有一座凤仪亭。 那鼎鼎大名的凤仪亭……书上所载的貂蝉以美人计挑拨董卓和吕布的最佳场所设定。 一袭淡色春衣,我站在凤仪亭外,手里拿着花苗和小铲。 蹲下身,我细细地将花苗裁下,很幼嫩的花苗,淡绿的芽,不甚起眼的模样。 花苗是董卓带回来的,听他说,这种花叫做六月雪,外邦来的花,据说这花长成时有人那么高,六月开花,花瓣如银,远看似雪。 六月里的雪?一定很美吧。 看着那不起眼的花苗,我微笑。 “小姐。”郭汜在我身后站定,低头行礼,“小姐传郭汜前来所为何事?” 我捶了捶有些发僵的腿,站起身,回头看他,“郭副将终于来了。” 郭汜低头,“小姐相传,郭汜不敢不到。” 我微笑,记起了那一日太师府外的掌掴之事,“请将此信交于婉公主。”从袖中取出信函,我递给他。 郭汜微微一怔,猛地抬头看我,随即又立即低下头去,“小姐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个副将,焉能……” “连婉公主的玉体都敢觊觎,还有什么是不能的么?”微微眯眼,我的声音微冷。 “小姐失踪,太师大人盛怒,在下是奉了大人之意才……”郭汜咬牙道。 “嗯。”我微笑,“可是郭副将对于公主殿下,怕是食髓知味了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郭副将怕是也不能例外呢。” “小姐说笑。”郭汜额际有冷汗涔涔滑落。 “那一日洛阳大火,郭副将可是连性命都不顾地去救了公主逃离火海呢。”看着郭汜,我微笑,“这也是太师大人授命的么?” 郭汜僵直了身子。 “休要多言了,将此信函交于婉公主,太师大人那边,我便不会多言。”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我心里有了底,见好便收。 郭汜接了信函,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我抬手捏了捏肩,这身子,越来越沉了,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六月雪花苗,心里蓦然一阵酸涩。 六月雪的花,我能看到吗?能看几回花开花落? 看郭汜的反应,他是公主的筹码无疑了,只是单一个郭汜,婉公主还有其他棋子吗? 那封信函,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几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废话。 只是,当婉公主接到那信函时,她便该知道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她的筹码,如此,她行动便该有所顾忌,只要她有所顾忌,我便有时间可动些手脚。 虽然如此,我仍是有些难受,那个女子,那个高贵的公主,是被逼到了怎样的境况,才不惜委身于郭汜那样的人……那般的无奈……明明受了难以言喻的耻辱,却只能将错就错……她亲手点燃了她曾经发誓要守护的皇宫,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葬生火海……那一日火海之外,她亲眼看着赵子龙策马远去的背影,她该是怎么样的痛楚…… 可是,我也很痛。 看着郭汜离开,我转身欲回房。 “都来了半月,何时才能见到太师大人……”有风拂过,带来几个女子的私语。 “不是说太师大人好女色吗?我们都来了半个月了,都不曾召见我们……” “要我说,不召见才好,据说死在董太师手里的人不计其数,能躲一日是一日……” “你懂什么,太师大人杀的,是那些坏他大事之人,如今太师大人权势如天,若能得了他的宠爱,便是享不尽的荣华,用不完的富贵!” 我站起身,一阵香风撩过,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迎面而来。 “你是谁?”一个红裳美人走近了我,皱眉。 他们……该不就是刘协送给董卓的美人吧……虽然那日我应承了下来,却从未见她们。 见我没有回答,那红裳女子面有恼意。 “可恶,连个下人都反了!”扬高了声音,她厉声道。 “姐姐……”一旁,一个青衣女子拉住了她,“姐姐休要惹事,这女子容貌皆在你我之上,不可能只是下人。”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青女女子,她相貌温婉,但却并非上乘,那红衣女子的相貌都在她之上。 “我不管,最多不过跟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鬼地方不见天日的贱命之人!”咬牙,红衣美人怒道。 我却是微微一怔,自己一时任性,害了多少芳华女子要寂寞终老? 心事重重地转身,我欲整理一下思绪,那一日董卓不悦的神情历历在目,与其如此,不如放她们自由。 手腕一疼,我被扯住。 讶异地转身,看到一脸怒意的红衣美人。 她扬手一个巴掌便欲扇来。 偏头躲过,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你干什么?”我皱眉看向那女子。 “连你也敢无视我!”那女子怒气冲冲,“待我得了大人的恩宠,定要你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 “你小声些。”抚额轻叹,我道。 “姐姐……”那青衣女子上前拉住红衣的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向那青衣女子,笑道。 “奴婢青衣,这是我姐姐红裳,我们原本是皇上的侍女,被皇上赐给了董大人。”青衣道。 “与你们一同来郿坞的有几人?” “大约三四百人,都住在西院。”青衣答道。 “都是皇上的侍女吗?” “也有民间的女子。” 我点头,心里不由觉得好笑,那刘协也当真是性急了点,竟然送来这么多美人,莫非他想董卓死在床上? “可恶,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那红裳怒道。 “劝劝你姐姐,不要如此锋芒毕露,那样于她,没有一点好处,相反,很可能因此丧了性命,尤其……是在这里。”看了看红裳,我淡淡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教训我!”一袭话令红裳恼意更深。 我看了看她们身后,还有几个女子,不是太过出挑,也算得中等姿色,只是皆面带哀凄。 “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莫名地,我开口。 其中几个女子闻言,皆是眼睛一亮,随即见无人开口,又都怯怯地垂了头。 “啪!”脸上一疼,我微怔。 转头,红裳正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抬手抚了抚脸,我皱眉,“收敛起你的性子,那会害你没了性命。”还好董卓不在郿坞,否则后果…… 话未完,便见几个女子都开始颤抖着后退,只有红裳面露喜色。 心里微惊,我下意识地抬袖掩脸。 “笑笑,你在这里做什么?”董卓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掩着脸转身,我看到董卓和吕布正站在身后狐疑地看着我。 “遮着脸干什么?”吕布大奇,欲上前来。 我忙后退,讪笑。 “见过太师大人……”一旁,红裳忙千娇百媚地上前行礼。 董卓皱眉看着我,“让我看看你的脸。” 红裳闻言,忙笑盈盈地抬头。 我有些失笑地看董卓压根没有看到她,一径走到我面前,皱眉道。 “花粉过敏,脸肿了。”我弯唇,笑道。 “花粉过敏?”董卓不甚了解,疑道。 “呃,就是春天嘛,花里有花粉,我嗅到花痒身子有点不适,脸肿了。”万分头痛地,我解释。 董卓看着皱眉,“真的?” “嗯!”我大力点头,保证。 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来人!”忽然,董卓扬声喝道。 “在!”一旁,有人应喝。 “把园子里的花……”抿唇,董卓道:“都拔了。” 我看到红裳的面色煞白,额前有冷汗滴下。 诉前尘笑笑收拢人心 寻赵云吕布前往洛阳 如今这园子里,除了我刚种下的六月雪,连一株花都见不着。 而那些送来郿坞的美人,愿意离开的,都已经派了银子好生安顿了出去,临行,一个个皆是千恩万谢。 红裳和青衣却是死活不愿离开,未免惊扰了董卓,我只得留她们在身边当丫环,从头至尾,她们都一言未发,看着众人欢天喜地地离去。 自那一日之后,红裳虽再不敢多加放肆,却也仍是脾性不改,言语间多加讽刺,只是再不敢那般明目张胆而已。 “小姐,您的茶。”青衣极其乖巧地奉了茶。 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茶是凉茶,我坐在凤仪亭内轻啜一口,低头看着亭下的六月雪已经长得半人那么高了。 已经快六月了,却是连一个花骨朵都没有长出来。 看来今年,是不会开花了。 只是明年……我还能看到这花么?董卓呢?他能看到么? 六月雪喜水,需常灌溉。 倒了杯水,我扬手从上洒下,看那水被泥土迅速吸收。 婉公主至今未有明朗化的行动,宫里也再没有消息传来,但我知道,一切,都是风雨前的宁静。 “为什么不走?要留在这里。”泯了茶,我忽然淡淡开口,状似不经意的模样。 青衣微微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是在说她们。 “既然是贱命一条,到哪里都是一样。”没有待青衣开口,红裳便道。 “贱命?”我微微弯唇,“何苦妄自菲薄?” “哼,爹爹为了生计,将我和娘亲一同卖入舞坊,娘亲不堪污辱投河自尽,若不是我命大进了宫当差,现在还不知沦落成什么模样。”红裳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可以有小姐命,可以被当朝的太师大人万般呵护么!” “姐姐,别说了!”青衣压低声音,拉了拉红裳的衣袖。 我垂下眼帘,微笑,她说我,没有说我们,如果红裳和青衣是姐妹,这未免太不合情理。 “这种小姐命,不要也罢。”淡淡地,我开口。 红裳微微一愣,随即冷哼。 “我是被董卓带大的。”抬眼,看向红裳,我微笑,“可是,我想嫁给他。” 红裳不自然地别过眼,“明眼人都知道。” “可惜,世人不容,一路坎坷至今,我啊,坠过河,毁过容,还曾被人活活地葬在泥土之下……在鬼门关前转了几圈却还是没有死成……”我低笑。 “怎么会……”青衣惊呼,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要以为荣华富贵,万人之上才是幸福。”看向红裳,我微笑,“找一个平凡的人,开开心心平平凡凡一辈子,才是幸福。” 红裳怔住。 我注意到青衣微微皱了眉。 “我,还有半年,就死了。”不经意一般,我又道。 “什么……”这回开口的,是红裳,她一贯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我微笑,轻轻执过红裳的手,“这半年来,我待你们如何,你们自当知道,我当你们是好姐妹才告诉你们,连董卓都不知道,我中了毒,快死了。” 红裳怔怔地看着我,眼圈有些发红。 “我啊……不敢告诉他……”我笑得苦涩,虽然说这些话是心有算计,但是,我真的很想找个人来说一下,一个人闷在心里,心,涨得难受。“谁能想到,权倾天下,心狠手辣的董太师会因一个女子而痛不欲生?”我笑得苦涩,“你们应该也注意到我越来越嗜睡了吧,我会一天比一天嗜睡……直到……长睡不醒。” “没有……解药么?”红裳开口,声音带着颤。 “有。” “那为何不吃?”一旁的青衣道。 “吃了,我便会什么都忘了……忘了董卓,忘了一切……”我看向红裳,“富贵荣华都是假象,万人之上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郿坞早晚有一天也会化为废墟,不如趁现在,你们拿了银两,好好出去找户好人家嫁了,虽然乱世,总也比在这里好啊。” “多谢小姐好意,小姐待我们姐妹如此情深义重,我们姐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们一定会一直守着小姐的。”一旁,青衣执意道。 我微笑不语,转头看向亭外。 风雨……就快来了吧。 天色渐寒,转眼间冬去秋来。 入了初冬,我嗜睡的症状一日胜似一日。 红裳的态度收敛许多,甚至于对我关怀备至。 那一日董卓不在,郿坞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见我躺在床上,红裳一脸大惊小怪。 “怎么了?”睁开眼,我困倦地道。 “我刚刚在大门口见到小姐了……” 我微微一愣,貂蝉? 起身,我披衣走了出去。 果然,大门口,有一个女子,正抖抖缩缩冷得跳脚。 听到我的脚步声,那女子转身看我,随即笑意僵在唇角,她盯着我,一步一步向前,抬手,她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你认识我?我们长得好像!” 我吁了一口气,刚刚见她那副表情,我还以为她认出我来了呢。 “嗯,我认识你。”我微笑。 “真的?”眼睛微微一亮,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不记得很多事,义父大人又不常跟我说话,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好吗?” “嗯。”不自觉地,我点头。 “我只记得一个名字了,我叫乐乐吧?”她看着我,道:“还是……是什么重要的人的名字?” 我心里微酸,果然那个孩子,她也会心痛。 “嗯,你叫乐乐。” “果然啊。”她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带了一丝羞怯,她低声道。 “喜欢的人呐……”我想起了王允,连那个深刻到用性命去守护的男子,也不记得了吗? 那一回,她是那般声嘶力竭地哭喊,她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去笑笑之名…… “嗯,因为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担心……会不会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有喜欢的人……”低头,她红了脸。 “没有,你没有喜欢的人。”我轻轻开口。 “真的吗?”她抬头,一贯苍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嗯。”我点头,随即微微一愣,因为我看到貂蝉身后不出十米,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 王允…… “那就好。”吁了口气,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拨浪鼓,“我来找吕布的,你知道他吗?迁来长安后,我去太师府找,他们说他常来郿坞。” 我怔住,看向那个一袭白衣,因站得太远,而辨不清表情的男子。 我明白他为何会站在那里了。 他是怕貂蝉……会遇见董卓吧。 他,终于会因貂蝉而有所担心了么? “我会告诉吕布,说你在找他。”看着貂蝉,我弯唇,“快些回去吧,这里很冷。” “嗯。”貂蝉点头,微笑,“好。” 我轻轻拉着貂蝉的手,一起走到王允面前。 “许久不见。”王允仍是一袭白衣,笑得温和。 “许久不见。”我微笑,“我身子不大好,那药,现在也可以给我吗?” 他看着我,温和的眼睛深不见底,缓缓从衣袖里取出什么,他握手成拳,忽然递到我面前,摊开手心。 晶莹而透明的药丸,散发着幽幽的香味,是忘情丹。 “改变主意了吗?”看着我,他道。 伸手,我接过药丸,却没有放入口中,而是藏入袖里。 “谢谢。”我开口称谢,“天色不早,你们回去吧。” 若被董卓发现貂蝉,又是一场麻烦。 只是王允,任你心再狠,也断不会再拿这副模样的貂蝉来达到目的了吧…… 看着我,王允的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当时,我终是未深究。 看着王允离开,我一头栽倒在地,睡着了…… 远远地,有一个人影冲我跑了过来。 “笑笑……你怎么样了?”吕布的声音,他抱起我,飞奔回房。 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董卓没有回来,吕布正坐在我床前。 “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我,面上无甚表情,纵使如今那般英武,他仍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我开口,声音有些哑,咳了咳,吕布递过水来,我润了润喉,才好些。 “好久没有见你了,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淡淡地,他道,声音没有起浮,却仿佛有些委屈一般。 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眼前这个男子,没有一点当年小药罐的影子。 默默守护了我那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呢。 我幸福的时候,他会安静离开,最多委委屈屈地抱怨一句,“为什么不是我……” 我笑了起来,“乐乐来找过你,你知道乐乐是谁吧?” 微微有些尴尬地看我一眼,吕布急得站起身来,“貂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禁不住失笑,“那么紧张做什么?” “其实貂蝉……也没有那么坏……”讷讷地,吕布道。 “我知道。”我微笑,她是我的前世呢,“你呢,喜欢她吗?” 吕布微微一怔,低头看我,“我喜欢谁,你知道的。” 笑意有些挂不住,我在心里轻叹。 “奉先,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抿唇,我道。 “可以。”连是什么都没有问,吕布一口答应。 “你帮我去洛阳……找赵云。” 算算日子,这几日便该变天了。昨日,樊稠告诉我,李肃和郭汜私下碰了面。那李肃便是那一日使了计谋令吕布杀了丁原的家伙,据传他对董卓不升他的官颇有微言。 能不能在历史上动点手脚,就看这几日了。 至少,吕布没有为了争貂蝉跟董卓打起来。 但是,历史上董卓的确被吕布所杀。 所以……如果吕布不在长安,吕布便不可能杀了董卓……而且有赵云来长安,婉公主说不定会收敛一些。 而我,也有时间交待樊稠准备一切事宜。 “好。”吕布应允。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只一径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笑笑。”有人将我拥在怀里,轻唤。 我极其困倦地睁开眼,是董卓回来了。 见是董卓,我便往他怀里靠了靠,继续睡。 “徐荣……是你杀的么?”耳畔,他轻问。 脑袋里乱作一团浆糊,我无意识地轻应。 “我想也是,他当胸那一箭应该是你用银箭射的。”董卓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飘散在云雾中一般。 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如果你是我的克星……我,心甘情愿。”耳畔,董卓轻轻喟叹。 我无意识地弯了弯唇,睡得没有知觉。 如果那一刻,我是清醒的,该有多好? 我会告诉他,徐荣之死,只是我向曹操提要求的筹码。 我会告诉我,我宁可自己死,也决不伤他…… 可……那一刻,我依偎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第二日醒来,我发现自己在董卓怀里。 仿佛感觉到我在看他,董卓睁开眼。 四目相对,距离很近。 “早安。”我笑了起来。 董卓也扬唇。 这样的感觉,真不错,一早醒来,第一眼,便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如果一直这样,我便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呢。 他伸手,将我拥入怀中。 “我有事要跟你坦白……”他在我耳边轻语。 “什么?”我好奇。 “其实后来……我把那晚的事都想起来了。”他轻笑。 “哪晚?”我一头的雾水。 “就是……你说的生米熟饭的那一晚……” 生米熟饭?我脑袋短路半天,这才想起,该是生米煮成熟饭吧,呃…… 什么?我讶异地看着他,他想起来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可是……”他闭上眼,轻轻喟叹道:“可是我想将错就错。” 我笑了起来,凑上前,柔软的唇贴上他的。 他微微怔住,没有动。 “笑笑,你越来越贪睡了。”董卓拂去我脸上的发丝,轻声道。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十分尴尬地发现,我竟然吻得睡着了…… “呵呵,冬眠啊……”我顾左右而言其他,食指的伤口如芒刺一般疼痛。 入陷阱董卓无悔无怨 痛断肠笑笑心神俱灭 时间一日日滑过,我私下交待樊稠办的事情也已有了眉目,最近,我越来越昏沉,已经差不多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坐在董卓房里,我从枕下翻出了一块绣着金丝的红色方巾。 那是凉州婚礼时我向吕布索要的结婚礼物,成亲时的红盖头。 董卓进来时,我正对着那红盖头发呆。 “笑笑?” 我抬头,才发现董卓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 “仲颖,你帮我画张像吧。”想起那一日坠河后看到的图像,我心里微酸,随即浅浅笑道。 “我?”董卓笑了起来,“我不会。” “骗人。”我的眉皱成一团,“明明就画过。” “嗯,怎么突然想画像了?”走到我面前,他抚了抚我的额,微笑。 “睹物思人呐。”我随口便答,随即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如果他说,一直在身边,为什么要睹物思人,我该怎么回答? 可是,他竟是没有说,温和的褐色眼眸里连一丝涟漪都找不着。 在书案边坐下,董卓拿笔的模样果真不甚娴熟,“坐好了。”抬头,他笑,“画丑了概不负责。” 我点头,笑眯眯地坐正。 …… “笑笑……起床了。”朦胧间,有人轻拍我的脸。 我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温柔的浅褐眸子。 “仲颖……”直觉地,我弯起唇,微笑。 “这么困啊?” “嗯?”我微愣,随即回过神来,“画呢?” 董卓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绢纸递给我。 画上的女子极美,闭着双眼,睡得安祥,嘴角边有浅笑盈盈。 我呆呆地看着了许久。 我不曾知道的是,嘴角的那丝浅笑,是董卓添上的,梦里的那个女子,在流泪…… 而那泪,蛰痛了董卓的心。 “下雪了。”将我抱起,裹入怀中,董卓笑道。 “真的?”稍稍提起了精神,我在他怀里蹭了蹭,仿佛猫儿一般。 这样的幸福,真的……舍不得放弃…… “嗯,走,我带你去看。”扬起披风将我裹住,董卓抱着我走出了房间。 屋外,果然在下雪。 晶莹的雪,纷纷扬扬。 很美…… “仲颖,几月了?”我轻问,声音有些遥远的感觉。 “十一月了。”董卓将我的披风裹好,仰头望着头顶不断飞扬的雪花。 “都已经十一月了啊……时间真快……” 我轻叹,时间怎么可以那么快…… 怎么可以……那么快…… 我……时间不多了呢。 在我永远睡去之前,我得安排好一切事宜。 “仲颖,今晚……你睡我房里……好不好?”看着仲颖,我微笑。 “呵呵,最近几日天气寒冷,你不一直都缠着我取暖吗?”董卓笑了起来。 看着他头顶上的白雪,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是取暖……我想生米熟饭……” 董卓微怔,脸上有了可疑的暗红。 “笑笑……”他的声音有些无奈。 “好不好嘛……”我软软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 “我的笑笑……怎么能轻易……”董卓抗议。 我笑了起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不是仲颖把我当宝,不敢轻易吃了我,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可以双宿双栖了……”我轻笑,抑制不住的心痛,“还是说……仲颖连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敢吞下……” 赖在他怀里,我嘻笑。 董卓微怔,愈发的手足无措,他伸手便要放下我。 我心里一慌,八爪鱼一般缠住了他。 “笑笑……”董卓看着我,一脸的挫败。 “仲颖……好不好……”我笑得甜甜的,心在滴血……不要放下我,不要放下我……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董卓轻叹,低头轻吻我的眉心,“我该拿你怎么办,总该先大婚吧……” 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怀里,“不要婚礼……我不要婚礼……我等不及了……” 我……等不及了…… 董卓低低笑开,“这是谁家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姑娘,如此不知羞?” 我也笑,伸手勾下他的脖颈,轻轻蹭着他挺直的鼻梁,“董家的……” 真的……我等不及了…… 董卓和笑笑,两次婚礼……都以哀恸收场…… 这一回,我等不及了。 我……没有时间等了…… 侧眼注意到樊稠便站在不远处,我微微抿唇,“仲颖,那你去准备红烛,好不好?我在房里等你。”在他怀里蹭着,我笑眯眯地诱惑。 宠溺又无奈地看我一眼,董卓抱我回房。 将我放在铺了毛皮的椅子上坐下,董卓俯身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还冷吗?” 我摇头,笑,“你去拿红烛啊,我等你。” 低笑,董卓点头,“好,我去拿。” 董卓前脚刚走,樊稠便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你真的……”樊稠看着我,犹豫。 “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只是……”樊稠不确定地看着我,“真的没事吗?” “婉公主和皇上是动了杀心,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声音有些涩,我开口,“我会让董卓吃下忘情丹,明日一早,你用宫里的马车来这里接他,驾了马车避开耳目,然后换乘普通的马车将他送出长安,我会安排人将一早准备好的尸体送入宫,从此,董卓便是死了。” “可是小姐……” “没关系,他不会记得我的。” “太师大人……一定宁可跟你一同赴死……”樊稠低低地开口。 “没有关系,只要他没了这一段记忆,他便可以活得比谁都开心。”我抚了抚袖中的忘情丹,笑得迷离,“痛苦了半辈子……他总该有一点幸福的……不然,太不公平了……” “大人要是知道……你用了仅剩的一年时间……为他安排了以后所有的一切,他……” “不用说了,你去好好准备吧,筹划了一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我低低地开口,看着樊稠转身离开,咬了咬唇,复又道:“谢谢你,樊稠,如果没有你帮我,我一定不知道怎么办。” “那是我欠小姐的。”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离开了房间。 夜,万般寂静,雪落无声。 漆黑的房里点着两支红烛,火光跳跃间,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喜庆味道,很是温暖。 我的身子很冰,大概是因为断魂散的缘故,今年入冬,我常会无故发寒。 董卓如往常一样,将我拥在怀里,很温暖的胸膛,他只是那般拥着我,没有半分的逾越。 “仲颖……”摇头甩开困意,我轻唤。 “嗯。”他低应。 “六月雪明年才能开花……” “是啊,听说很漂亮。” “如果六月雪开花了,我会有礼物吗?” “嗯,会有,会有礼物。” “今天呢,今天下雪了,我的礼物呢?” 董卓低笑,睁开眼,淡褐的双眸看着我,“笑笑想要什么?” “你啊……”咧嘴,我笑得千娇百媚。 仲颖微僵,笑得有些尴尬,“笑笑,乖,快睡。” “我啊,很喜欢仲颖,很喜欢,很喜欢……”贴着他的胸膛,我喃喃着,仿佛很委屈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仲颖从来都不碰我……” 董卓轻轻捧起我的脸,淡褐的双眸看入我的眼睛,“你跟她们不一样。” 看着那褐色的眼睛,我弯唇,伸手拥住他,仰头,我轻轻舔上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干燥。 一遍遍轻舔,直至我看到他眼中的色泽逐渐加深…… 伸手,他紧紧拥着我,感觉到他大手的灼热,我轻笑着躲开。 “笑笑……”带了十二分的无奈,他暗哑了嗓子,低唤。 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那枚晶莹而幽香的药丸,我缓缓放入口中,仰头,又重新覆上了他的唇。 感觉到我将那丹药吐入他口中,董卓身子微微一僵,眼里淡淡一痛,随即默然,加深了那个吻。 唇齿相依间,那红烛微微跳动,一滴烛泪缓缓滑落…… 罗衫轻解,风情无限…… 如果那一日在凉州,没有那一袭毒嫁衣……如果那一日在凉州,我便数着幸福的脚步走入洞房…… 那么今日,或许我们会有可爱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没有如果…… 历史的前行无法改变……那么,就这样吧…… 灼热的大掌轻轻抚上我的背,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仿佛我会碎掉一般…… 我的眼前却是开始朦胧,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 从来没有这样厌惧过睡意……连最后一刻的美好回忆都留不住么…… 昏昏沉沉间,我感觉他没有再进一步,纵然喘息得厉害,他却仍是轻轻将我拥入怀里,我仿佛能够感觉到他如雷的心跳……有些狼狈,却灼热温暖…… 洞房到一半便坠入梦乡的新娘……大概也只有我了。 呵呵,董卓该是懊恼到了极点吧……被我挑起的欲火无法平息,快要欲火焚身了……却还是只能抱着我,再不敢动弹半分。 这样的新娘……真是糟糕透顶。 睡梦里,有人将我密密地圈在怀里,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 “其实我知道,我的笑笑,没有我的保护,也可以活得很好,我的笑笑是坚强的孩子……”董卓的声音很温柔,很暖和,像棉絮一般……有些遥远……“我安心了,在这个乱世,只有狠下心肠才能生存下去啊,我的笑笑,没有我的保护也能生存下去,真好……” 我微微皱眉,我在做梦吗? 为什么这些话……那么奇怪…… “小姐……小姐……”有人狠狠推我。 谁推我?强撑着困意,我睁开了眼,天已经亮了,却仍是灰蒙蒙的。 红裳? 我微愣,红裳头发散乱,艳红的衣服上有些湿,却满是血的腥味…… “你……怎么了?” “小姐,不好了,董大人离开郿坞了!”红裳叫道,惊魂未定的模样。 离开郿坞?我倦怠地抬手按了按额,有些失神,樊稠来接他怎么都不叫醒我,至少……得让我见了最后一面啊…… 红裳靠近我,血的腥味扑鼻而来,我强撑着起身,隐隐有些不安,“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青衣杀了。”她咬牙,轻颤。 “为什么?”一怔,我讶异。 “其实我们……都是婉公主的人……”微微犹豫了一下,红裳道:“公主殿下要我们密切注意小姐的行动……挑起太师大人和温侯的矛盾……” 我并没有表现得惊讶。 “小姐都知道?”红裳讶异地看着我。 “嗯。”我点头。我的确托樊稠调查过她们。 “那小姐为什么不告诉董大人?” “因为,我想你们自己告诉我,我不想为难你们。” “那一日在凤仪亭,若不是小姐刻意维护,红裳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红裳虽然没有念过书,但也知道不能忘恩负义,小姐,今日一早宫里来了马车接董大人进宫……路上埋伏了杀手……他们……想取了董大人的性命!”红裳的手在微微发抖,“刚刚我和青衣在房间里起了争执,她怕我泄密,便想杀了我……我失手把她……” 在长安夺了董卓的性命,借由郭汜挑拨众将,收了他的西凉兵,这是婉公主从火烧宫廷便开始打的主意。 她唯一没有成功的,便是吕布此时不在长安。 没有吕布,这长安,谁人可杀董卓? 况且我一早便嘱咐樊稠多加注意郭汜的动向,想要吞下西凉军,妄想! 现在……董卓应该出了长安城了吧。 “小姐,我……”红裳猛地一怔,不敢置信地回头。 “没有人,可以坏公主殿下的事。”身后,是一贯温婉的青衣,她满身是血,胸前一个血窟窿…… 我看到红裳背后插着一把匕首…… 血,一点一点溢了出来…… 微一用力,青衣猛地将匕首拔出,我定定地看着红裳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青衣夜叉一般向我逼近,她手中的匕首沾染着红裳的鲜血。 董卓……现在是不是已经安全了,已经在历史之外了呢? 四肢仿佛如灌了铅般,无力动弹,我闭上眼,干脆定定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与其苟延残喘地等死,不如一了百了。 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鲜血飞溅…… 可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 青衣直直地倒了下去,我看到站在青衣身后的,是樊稠。 “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我开口,连血液都凝窒了。 “我没有接到大人。”看着我,樊稠开口。 意识有些模糊,我狠狠咬唇,直到唇间有血的腥味留转,我挣扎着起身,步履不稳地跑出了房门。 樊稠没有言语,只是忽然上前,一把抱起我,牵了马,扶我上马坐稳。 “驾!”狠狠扬鞭,我一路飞马往长安城而去。 樊稠亦一路紧随。 望断天涯人已渺 心若死水泪空蓄 一路寻之不见,转眼竟已到皇宫外。 宫门大开着,仿佛知道我会来一般。 狠狠咬唇,让自己不被睡意侵袭,我扬鞭,策马飞骑进了皇宫。 站在大殿之外,樊稠扶我进殿。 小皇帝刘协高高坐于大殿之上,婉公主坐在他左侧。 “这一局,本宫赢了。”高高在上,婉公主笑靥如花。 “以董卓之力,凭几个不入流的杀手便想动他么?”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吕布远在洛阳,就算婉公主再怎么算计,都不可以让吕布分身回来。 “如果董卓一心求死呢?”婉公主扬唇。 “你,什么意思?”答案呼之欲出,我开始害怕。 “其实我知道,我的笑笑,没有我的保护,也可以活得很好,我的笑笑是坚强的孩子……”那样温柔而暖和,像棉絮一般的声音……那般遥远…… “我安心了,在这个乱世,只有狠下心肠才能生存下去啊,我的笑笑,没有我的保护也能生存下去,真好……” 董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不是梦么?他是什么意思……我开始害怕。 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我几欲晕倒。 “谁杀董卓,他都可能以死相拼,唯独一人……他宁死,也不会伤她分毫。”婉公主淡淡笑道。 狠狠握拳,我捂住心口。 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仲颖……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吗? 难道,仲颖……你以为是我想杀你吗? “小姐……”樊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蓦然一惊,忘情丹……是王允给的。 我……真该死…… “快去,带我去找董卓!”拉着樊稠,我转身便要出去。 仲颖……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不要相信你所听到的…… 仲颖……千万不要死…… “我要去告诉他,我没有要杀他……我没有……他不可以死的……”我喃喃着,撑着樊稠的手,双腿的知觉在逐渐消失…… “抓住他们。”冷冷地,我听到婉公主的声音。 一道道宫门在我面前紧紧关闭…… 我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缓缓抬头,我对上了樊稠的眼睛。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未动,静静地看着我。 千算万算,我算漏了樊稠。 除了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计划。 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劫走董卓…… 郭汜是明修栈道,樊稠才是暗渡陈仓…… 原以为,他是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却原来……还是我的愚蠢。 “你,恨董卓?”开口,我的声音很轻。 “恨。”冷冷一个字,樊稠咬牙切齿。 “因为铃儿么……” 他握拳,别开眼不再看我,“我只要董卓的性命,公主殿下答应事成之后会解了你的毒。” 我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惨,“我以为……你知道的……” 樊稠微僵。 “我以为你知道的……这条性命,在这个乱世,根本没有值得我去珍惜的理由了……” “董卓毁了小姐的一生,我要他用性命偿还。”樊稠狠狠咬牙,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我知道,他口中的小姐,是铃儿。 转身,我瞪向高位上的小皇帝和婉公主。 “放我出去!” “董卓,必死无疑。”看着我,婉公主的眼睛冷得有些可怕。 “为什么非要逼他!他答应我不会再为难皇家!他答应我不再杀人!甚至于……我可以和他隐姓埋名……为什么你们非要他去死!”咬牙,我歇斯底里。 “因为,他折辱了皇家的尊严;因为,他是天煞孤星。”婉公主冷笑。 “刘婉!我诅咒你,你永远都得不到幸福!”神智涣散,恨恨地,我几乎在尖叫。 “无需劳烦你来诅咒,幸福那种东西……本宫从来不曾奢望过。” 我,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记忆,一点一点恢复。 我蓦然起身,随即狠狠一头栽倒在地,双腿,竟是麻痹得没有一丝知觉。 咬牙,我愤恨地捶打双腿,直到感觉双腿发疼,才蹒跚地走到门边。 “有没有人?放我出去……” 寂静。 “其实我知道,我的笑笑,没有我的保护,也可以活得很好,我的笑笑是坚强的孩子……” “我安心了,在这个乱世,只有狠下心肠才能生存下去啊,我的笑笑,没有我的保护也能生存下去,真好……” “谁杀董卓,他都可能以死相拼,唯独一人……他宁死,也不会伤她分毫。”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我耳边交织…… 快疯了…… 董卓,他认为我要杀他? 那一晚,我将那药喂入他口中,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那药丸有问题……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声嘶力竭,我狠狠拍着那一扇厚重的木门。 一声一声,如子规啼血。 只是,回应我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雕花木榻,描金绣被……那样富丽堂皇的房间,此时的我,身处在一片金龙彩凤,富丽堂皇之中,却是狼狈不堪。 那一扇厚重的朱漆大门,隔绝的,将是我与董卓的天人永隔! “仲颖……仲颖……”双手握成拳,一下下拍打着那木门,我几乎绝望。 气力一点点消失殆尽,我缓缓跪坐下去。 门,突然开了。 鹅毛大雪挟着风猛地刮了进来,我瑟缩了一下,蓦然抬头,对上了一双温和的眼睛。 王允。 他伸手,扶起我,眼里有着悲悯,也有冰凉。 我抿唇,死死地盯着他。 “虽然,董卓不会希望你看到他那个样子,只是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看到他最后一面。”缓缓地,他开口。 他的手,很凉。 我的心,更冷。 “忘情丹?”开口,我的声音带着颤,但我没有哭。 王允眼底一片死寂,“是绝心丹,可使人心脉闭塞。” “他在哪里?”我开口,平静得不可思议。 “宫门外。” “谢谢。”我缓缓道,声音低不可见,试着扬了扬唇,没有成功。 抬脚,连一丝气力都没有,该死的困意袭卷而来。 王允伸手来扶。 我甩开,从怀中取出那一日断开弦的银箭,当着他的面,抬手狠狠刺入腿中。 王允僵住,死一般的疼痛一点一点染上他一贯温和的眼睛。 痛意驱散了倦怠,我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血……在我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曲线。 凛冽的寒风如刀锋一般,割得我的脸生生地疼,脚步越走越急,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好漫长而又无望的一条路,经过那么多事,我还是他的笑笑么?呵,我连自己是谁,也不能分辨了呢,真是悲哀。 为什么,我要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变了模样,一个个走上绝路。 一路急奔,急奔。 脚步狠狠刹住,我呆呆地看着前方不远处苍白的雪地上一片嫣红。 冰天雪地中,他全身只着一条单裤,横躺在雪地之上,身上,是数不清的伤痕。 在他的腹上,竟然置着烛火。 这便是,点天灯么? 暗红的血液诡异地随着苍白的积雪蔓延…… 历史重影的再现,我几乎站不住脚步,脑中一片空白,满眼都是那个赤身躺在雪地上的男子,何其骄傲的人,却是连死,都没有尊严? 疯了一般,我冲上前,脚下却是一软,一下子狠狠趴在雪地之上。 一阵渗入骨髓的寒凉随着我的指尘渐渐渗透我的四肢百骸。 手脚并用,满身满脸都染上了白雪的痕迹,我狼狈不堪地爬到他身边,拂去置于他身上的烛火,手上被火炙得钻心的疼痛,只是此时却仿佛只剩麻木。 他的腹上……只剩焦黑一片。 雪,一片,一片,纷纷扬扬。 颤抖着,我脱下外衣,紧紧裹在他的身上,我抱着已被烛火烧得脱了形的身体,曾经那样温暖的胸膛,唯剩冰凉…… 紧紧抱着,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仲颖,仲颖……不是我,不是我……”缓缓伸手,我轻轻抚上他的面颊,我低喃着。 他紧紧闭着双眼,不理我,可是嘴角,竟然带着笑。 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啊! 设计害你的,不是我!不是我。不要这样带着笑去死,不要这样,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就算他负尽了天下人,可是唯独对我,他是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的,可是我,我真的从来没有希望过他死啊! 如今,真是遗臭万年了…… “不是我,不是我啊!仲颖……”紧紧抱着他,我几乎是在尖叫。 明明知道我的狡猾,却一厢情愿地将我抱在怀中…… 笨蛋……为什么不明白我…… 他野心天下,却因我而甘愿放下屠刀。 为我…… 我,果然是他的克星呢。 果然是他的克星…… 此时的他,已气息全无。 低头,抵着他的额,我腿上的鲜血缓缓流出,与雪地上的殷红交织成一块绚烂而诡艳的图画…… “仲颖。”我唤。 他没有应我。 “仲颖,为什么不理我……你从来都不会不理我……我是笑笑,我是仲颖的笑笑啊……生气了么……生笑笑的气了么……笑笑错了,再也不敢淘气了……求你……不要不理我……” 我靠在他身上,仿佛自己……也已成了一具尸体。 这世上,还有谁会在雪天为我准备礼物? 这世上,还有谁会以性命来维护我? 这世上,那个叫做仲颖的男子……不见了…… 银妆素裹的长安城,我坐在雪地里紧紧拥着那气息全无的男子,嚎啕大哭…… 他再也没有睁开眼……再也没有抚去我脸颊上的泪痕…… 他,再没有对我说,笑笑…… 他,一动也不动。 没有董卓,我便不是笑笑。 笑笑,只是董卓的笑笑…… 没有董卓…… 我,笑给谁看? 天,渐渐亮了。 周围的雪在渐渐融化。 那长安宫外的大街上,两具尸体纠结着拥抱在一起…… 我以为,故事……便那样结束了。 坠城楼王允从容赴死 穿越路安若何日归期 醒来时,我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担忧。 又是王允! 连死,都没有自由么? “啊,你醒了!”貂蝉见我醒来,笑了起来。 我闭上眼,没有开口。 王允,你写过葬心,可是,你可知何为葬心? 葬了心,我便死了。 所以现在,我只是一具空壳。 我似乎每天都在睡,又似乎每天都醒着。 貂蝉一直陪着我。 她告诉我,董卓死后,他的四员副将因担心被诛连,带兵连夜奔回了凉州。 她告诉我,董卓死后,只有蔡邕伏尸痛哭。 蔡邕…… 我想起了那一个奉旨招亲的老者…… 那一回,董卓抗了皇旨,董卓说,他已娶妻。 我说,我便是仲颖的妻。 董卓说,他愿意被我克…… 然后,我果然害死了他…… 那一晚,那一个雪夜,我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再也不会流泪了…… 王允常常坐在床边,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说。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在看到董卓的尸体后……我便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缕魂……一缕游荡于异世界,连心都不见了的魂…… “你叫笑笑是吧。”貂蝉拧了布巾替我擦手,“你知道么,奉先一直在找你。”她坐在我旁边,低低的声音,“要不,我带他来见你?” 吕布么?我有些回过神来,当日第一次见他,便以为他会是害死董卓的罪魁,便一直防着他,连最后,也还是以请赵云为名,将他支离了长安。 而他,只要是我的要求,从未曾拒绝过。 可是……原来最后害死董卓的人,是我。 “不要告诉他。”我开口,声音极低。 貂蝉微微一愣,“你会说话了?”她笑了起来,“我去告诉义父,他一定很开心!” 正说着,王允走了进来,他的神色与往常不大一样,似乎……有些释然,有些开心。 开心? 我闭上眼,不想理会。 “乐乐,你先出去一下。”王允温和地道。 貂蝉点头,乖巧地走了出去。 “我知道你醒着。”他在我身旁坐下。 我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恨我么?”低低的声音,仍是温和。 我不动,继续扮演尸体。 “我知道,你恨不得看着我去死。”他一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开口。 我仍是不动。 “睁开眼,我便带你去看我是怎么死的。”温和的声音。 这是什么话? 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说,我带你去逛街,去买衣服吧……有人会说带你去看我是怎么死的么? 可是他……从来都是异于常人……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王允。 见我看他,他微笑了起来。 伸手,他将我抱了起来。 我任由他抱着,没有一点反应。 “知道么?今日便是我的死期,所以我第一个便来告诉你了。”他低头看我,微笑,“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希望看到我死的人”。 用那样温暖而开心的神情来说出这样一句话,我闭上眼,竟然有了一丝感觉。 那感觉……叫做疼。 心,有点疼。 但我却仍是没有开口。 一路抱着我出了司徒府,看王允的神情,不像赴死,倒像是要当新郎官了…… “无论我利用你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抱着我,一路走,他轻轻开口。 脚链的铃铛一直在响…… 叮叮当当…… 我死死咬唇,不语。 抱着我,王允站在了宣平门楼上。 “你,坐在这里,看着就好。”弯腰,他将我自怀中放下。 我这才注意到宣平门下,竟是黑压压一片的西凉兵。 “董太师乃陛下社稷之臣,无端端被王允谋杀,臣等特来为太师大人洗雪冤屈,只要王允一死,臣等即刻退兵!”开口的是郭汜。 婉公主和小皇帝也在,只是婉公主此时面色颇有些难看。 刘协看见我,微微一怔,那华丽皇袍下的身躯,依然瘦弱。 莫不是婉公主过河拆桥,欲一雪前耻,想杀了郭汜,才引得郭汜引兵逃窜?然后又来公然叫板? 我默然不语,冷眼旁观。 “王允在此。”一袭白衣,王允临风而立,仿佛谪仙一般。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我在那人群中寻找,并未发现樊稠。 “董卓死了,我的心愿已了,为国而死,千载留名,呵呵……”王允依然一脸温和。 他站在城楼上,忽然转身,看着我,微笑,“看着啊,我要死了。”他笑得温和,那样微带了一丝宠溺的神情,仿佛是在望月楼下,他温和地看着我,说:“我做了一品豆腐……” 没有任何预兆,他一跃而下…… 那样的话,那样的神情…… 我看着那白衣的男子从高高的城楼上飞身而下,那一抹孤寂的惨白,便那样决绝地坠下…… 瞪大又目,我怔住。 麻木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那样的痛越来越强烈。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心痛,我保证。 “纤尘!”我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 这个男人,毁了我所有的幸福……甚至于,他间接杀了董卓…… 可是他那样坚持着他的坚持。 我……该怎么恨他? 他说,无论我利用你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我……该怎么恨他? 我,不是木头人。那个孤傲决绝,但一脸温和的男子对我的好,我全知道啊…… 双脚仿佛不是我的一般,自动自发地飞奔下了城楼。 脚步微微凝窒,我俯视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鲜血仍旧汩汩地涌出,他微扬的嘴角溢出血来。 那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浸透了那一身纯白如雪的衣袍…… 有什么晶亮的液体从我的眼中掉下,我缓缓俯下身。 他睁开眼,看着我。 “你哭了。”他笑道。 看着他脑后的血越涌越多,我恨恨地看着他,“为什么连死,你都能那么从容?” “师傅说……我会死于初平三年,可是……他错了。”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奇异的弧度,“师傅他……终究也有算不到的时候……呵……呵呵……”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死期,从降生的那一刻便开始一直等待死亡的降临。那样,该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 他的师傅,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残忍的人,告诉一个稚童,他几岁该死?然后一生……便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过程…… 泪水一滴一滴滑落,泛滥成灾。 我的手缓缓抚上他逐渐冰凉的脸。 “对不起……我死了,你该恨谁呢?”他有些歉然地看着我,缓缓抬起染了血的手抚上我的脸。 我该恨谁? “还是恨我吧,恨的时候顺便想一下纤尘这个人……也好……让我在你心上留下一点痕迹……就算是恨……也是好的……”他的气息开始不稳,口中有血沫涌出。 “我恨你,我恨你……”眼泪夺眶而出,我咬牙切齿。 “你是笑笑啊,怎么可以哭?”他看着我,微笑起来。 我以为,我不会再哭了…… 或许,那不是哭,我只是想流泪,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纤尘落泪。 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那我,就一次为他流干所有的眼泪吧…… 他微微眯起眼,笑,食指轻轻抚过我的脸,然后放入口中。 “原来眼泪……是甜的。”他笑着告诉我。 “笨蛋……那是你的血……”我咧了咧嘴,眼泪更多地滑出眼眶,怎么止也止不住。 “是眼泪的味道,甜的……”他笑着,执拗地微笑,“我会瞑目的,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哭着诞生……哭得比谁都响……” 晚风吹过,我跪坐在原地,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没了气息,即使是死,也一样温和的男子…… 温和得那么残忍……对自己……那么残忍…… 殊不知,王允即使死,郭汜等人也未退出长安。 即使没有董卓,这天下,依然纷乱…… 第三日,婉公主便自尽于公主殿,因为丑闻,故而皇廷悄悄掩埋了事。 我再也没有见过樊稠,传言,他与郭汜等人不和,被设计斩于宴席之上。 传言,死时,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只精心修补过的碎玉镯。 他,始终未曾忘记他的小姐,他的铃儿。 而我,终是轻信了他。 只有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才能令我万劫不复…… 他,在替铃儿复仇呢…… 只是现在,一切仿佛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浑浑噩噩地,我在长安大街上游魂一般的晃荡。 可以死心了?可以没有牵挂了?可以回家了……吗? 可是,为什么还是回不去? 还是回不去…… 恍惚间,仿佛撞上了什么,有些痛。 “眼睛瞎了!”有人高声骂了起来。 我茫茫然抬头,却见那人不知为何已经一脸畏惧地缩到了一边,再不敢多加指责。 看了一眼滚落了一地的瓜果,我转身,看到了吕布。 “赵云说,他要去投靠北平公孙瓒,没有随我回来……”看着我,吕布讷讷地道。 “嗯。”我应。 投靠公孙瓒,果然是顺应了赵云的历史路线。 婉公主的死讯被朝廷掩盖了下来,赵云怕是不知道此事。 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就如他心中所想,那个高傲而倔强的公主,仍然高高在上,在努力维持着她的皇家尊严…… 这样,这世上,便少了一个伤心人。 梦断三国笑笑魂归去 痴心何改吕布心成灰 王允即死,貂蝉无处可去,我便带了她在身边,平日都是她以貌示人,而我,总轻纱遮面。 想不到,最后竟是吕布得了美人归。 断魂散的余毒总未清得干净,我的身子越来越差。 所谓红颜薄命,大概便是指这个吧。 那一日,吕布在长安大街上守着我走了整整一天,然后背着倦极睡去的我回府。 那一日,吕布对我说,“你可以不走么?” 我点头,吕布欣喜若狂。 而我,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历史记载,建安三年十二月初七(公元198年),吕布于白门楼兵败。手下高顺、陈宫等人殉节。 我没有阻碍历史的发展。 当一个人心死了,时间就会变得非常快。 身边一切的事情都如走马观灯一般快速晃过,仿佛是电视里的快镜头一般。 因为郭汜等人犯上作乱,吕布带兵离了长安,先后投靠袁术、袁绍、张杨,最后在张邈、陈宫的策划下入主兖州。 辕门射戟救了刘备,但是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盟友,曹操和刘备联军攻打,吕布被困守下邳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切,我都是一个地地道道地旁观者,冷眼旁观着所有的一切,世事变动,浮世沧桑,血腥杀戮,所有一切……我都只当在看一场冗长而繁杂的历史电影。 与历史纠缠,那样的苦果,尝过一次,再不敢碰了。 历史人物便是历史人物,敬而远之,是上上之策。 我在等的这一天,建安三年十二月初七,很快便到了。 这一日,我将遇见一个故人,向他讨回一笔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下邳城,建安三年十二月初七。 吕布麾下的侯成、宋宪、魏续叛变,陈宫、高顺宁死不降,被戮于白门楼。 吕布,也死于白门楼下…… 貂蝉不知所踪。 吕布已死,貂蝉失踪的消失四处流传开来。 “你再喝些汤药……”此时,郭嘉正急急地守在我床前,猛灌我他的独门密制之药。 我苍白着唇,浅浅笑开,“臭书生,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这药的味道,太怪异了……” “若若……”看着我,这个闻名天下的大智囊有哭鼻子的趋势。 我轻叹,“你啊,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帐内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药的气息,曹操正坐在床榻旁翻着一卷竹简。 郭嘉端着汤药,递到我唇边。 我扭头皱眉,虚弱不已,“臭书生,我都快挂了……放我一马吧……” 闻言,郭嘉眼中的雾气更浓。 “在荥阳救我的时候,你便想着这一回了么?”淡淡地,曹操开口。 我弯唇,没有否认。 时间倒回那一日,在黑暗地地牢里,吕布、貂蝉和我一同被关着。 “我们……会不会死?”抬头看我,貂蝉眼里有雾气朦胧。 我靠近了她,“没有关系,我们不会有事的。” 吕布侧头,狠狠咬牙。 想来他是不甘,当初辕门射戟救下刘备,焉能想,刘备竟会与曹操联军来攻打他,害他一败涂地…… “小药罐,如果这回可以逃过一劫,你会做什么?”坐在铺了草的地上,我看着吕布。 “我想回五原。”有些闷闷的声音。 我微笑,“嗯,那就回五原吧。” 吕布猛地抬头,“你也会一起去吧。” 我笑了起来,“你和乐乐在一起啊,我去做什么?” 吕布抿唇,不语。 貂蝉微微红了脸,有些害羞的模样。 我摘了面纱,安安稳稳地坐下,等着故人来见。 不到傍晚时分,有人来请。 吕布站起身,拉住我。 拍了拍他的手,我轻轻摇头,嘱道:“这一回,若可以逃出生天,便回五原,你要记住自己的话。” 吕布看着我,明亮的眼睛微黯,“你要做什么?” “不用担心我,出了这监牢,你便和乐乐回五原,待你们大婚之日,我会来喝喜酒呢。”微笑,我轻轻挣脱开他的手。 “你呢?你怎么办?你要做什么?”定定地看着我,吕布开口。 “我啊,我是神女啊,你知道的。”我笑了起来,转身随牢头走了出去。 我不敢回头看吕布。 这个孩子,只要是我说的话,从来不懂拒绝。 即使我明白他的心意,从不曾改变…… 这样的我,当真过分。 “真的是若若?”远远地,便见郭嘉迎了上来,“他们说捉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我还不相信呢。”他拉着我,一脸的惊喜。 我只笑不语,注意到大厅里另有几名男子,中有一人,便是曹操。 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此时的曹操,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 “她是?”一旁,有人好奇道。 “貂蝉拜见。”我微笑,俯身。 “哦?便是那引得董卓吕布父子反目的美人?王司徒的义女?”那人惊奇。 我微微垂下眼帘,世人传说,焉可尽信? 故事,果然只是故事,一万人口中,有一万个版本,哪管真相如何。 那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刘备,只是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坠入时空,对任何名人都好奇万分的笑笑了…… 见曹操,便是为了讨回上回在荥阳的三救之恩。 吕布现在,应该在启程返回五原了吧……如愿以偿地带着他的媳妇,回五原。 历史上的吕布已死,那么,他便可以脱离那不幸的宿命了…… 几近执拗地以耗尽生命为代价,我等到今天,便是为了留下吕布的性命。 说我是对他歉疚太多也好,说我是想在这时空做一件令自己无憾的事也罢……总之吕布,请你千万要幸福。 因为……这个时代,不幸的人,太多。 放下书简,曹操走到我面前,“快死了么?” “是啊。”我点头失笑,真是直白。 郭嘉清亮的眼睛开始透着雾气。 看着曹操,我忆起那个怕黑的孩子,那个苍白瘦弱,却又隐忍的孩子,那个身不逢时的小皇帝…… 王允死后,李傕郭汜等人没有依言退兵,却是入宫执政,后来李郭二人内讧,刘协被迫流亡,屡被劫持。196年,曹操迎刘协到许昌,改称许都,可刘协却依然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曹操虽然利用刘协来试图实现他一统天下的目的,但名不正则言不顺,他不会重蹈董卓的覆辙,始终未曾取而代之。 历史上,刘协曾试图谋杀曹操,计划却未能实现。先有大臣董承联同刘备等谋杀曹操,后有伏皇后,但事情泄露,董、伏等被杀。220年,曹操去世,其子曹丕认为自己在北方的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于是逼迫刘协禅让帝位于他,开辟了魏国。刘协,被封为山阳公。由于当时盛传刘协被杀,所以刘备以此为籍口,以汉室宗亲的身份即皇帝位,建立蜀汉。魏明帝青龙二年(234年)献帝驾崩,魏明帝以素服为他发丧。八月壬申,葬于禅陵…… 这,便是历史呢。 望着眼前的曹操,苍白着唇,我笑得比何时都温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我看到曹操眼里的惊异。 带了一丝狡黠的笑,我终是阖上了双目。 那一刻,我只看到曹操眼里的惊异,却未曾发现那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淡淡的痛……那缕淡……淡得刻骨…… 鬓发间那永不凋谢的花朵依然绽放,那是双飞……双双对对,永不分离。 这年代,穿越时空泛滥啊……偏我安若不幸,摊上了这么个不幸的时代,又遇上了小生那样后妈的笔者……怨愤呐…… 要说卖弄诗词,抄袭古人之作,我安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呵呵,当着曹操,先他一步吟出他的大作…… 那样的表情,当真值得好好玩味…… 这样,九泉之下,便也没有那么寂寞了…… “媳妇!”一声惊痛的声音蓦然在帐门外响起,“你说了会来找我的!你又骗我!为什么连死也要骗我!为什么总是骗我!” 那是吕布的声音……可惜……我睁不开眼了…… 对不起……小药罐…… 曹操身后,郭嘉一阵猛咳,仿佛要咳出血来似的,眼中雾气朦胧…… 那个青衣小童,牵着一头名叫小毛的驴子,站在那一间草屋前,对着一个小女孩手中的鸡腿猛流口水…… 他说,“何处来,何处去……” ?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何处来……何处去…… 郿坞的六月雪,开了几回了吧…… 仲颖,奈何桥上,我迟了这么些年,你会等我么?等我……共赴黄泉。 前世今生得相见 千年再续未了缘 “如果今生无缘……是否来世还可再见……美人江山,自古两难……”哀怨悠扬的歌声在耳边一遍遍地响起,催人心肝。 那土得掉渣的七彩铃音?真是扰人清梦…… 我皱起眉,闭着眼一手四下摸索着,拿到手机,放在耳边,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一径嘟囔道:“喂,我是笑笑,哪位找我?” “什么笑笑!”一阵爆发的狮吼,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导演!” “你在哪儿啊!打你那么久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刚刚莫飞出了交通事故,在医院里,你又在哪儿啊!这大过年的,一个个都怎么回事啊!”导演一副急得快七窍生烟的声音。 莫飞?莫飞又是谁?脑袋一时有些短路,我皱眉想了半天,最后才想起那是《望月》的男主角,剧组里扮演吕布的那个小白脸帅哥。 四处一片黑暗,我眯起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二十几个未接来电,看来导演真是急疯了。 “我在……”我张了张口,话未出口,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汹涌的从眼中滑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哭?我在哭吗? 为什么哭? 抬起手,我怔怔地抚上脸颊的泪,整个心仿佛被浸泡在酸涩的泪水之中……痛彻心扉。 我在哪儿? 我是谁? 安若?笑笑?还是貂蝉? 董卓死了……樊稠死了……连王允那个家伙也死了…… 在那个边远的小镇,在凉州与我有交集的人,所剩无几…… “安若……安若……”导演焦急的声音一径在我耳边响起。 整个人沉溺在黑暗里,我恍惚了,借着手机的光,我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阴暗潮湿,到处都是污秽。 阴井? 我还在阴井里? 董卓,吕布,王允,郭嘉,曹操,赵云,婉儿……一切一切都仿佛距离我那么遥远…… 一切都是上天的玩笑?只是南柯一梦吗? 为什么,我的心仿佛被人刨空了? 为什么,我的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四周一片寂静,阴井里有水滴落……声音悠长。 蓦然,一连串冗长的警笛由远及近,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忙乱,上面满是嘈杂。 “有人在吗?下面有人吗?听到请回答!”有人在阴井上面高喊起来,一束光打在我的脸上,映出我满面的泪痕斑驳。 “她摔下去多久了?有没有联系她的家人?”我听到上面有人问。 “下面那个可是大明星安若呢,掉下去大概有半个小时了。”众人七嘴八舌热心地回答。 半个小时?无声地,我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是半个小时? 那半辈子的纠缠纷乱,那痛彻心扉的爱恨情仇,算什么? 心,好疼,疼得泪水纷纷落下。 咬牙抚上心口,董卓赴死时那嘴角的笑,我忘不掉……那样满足的笑意,是为何? 明明是去赴一场必死之约,却又为何笑得那般幸福? 是梦么?只是梦么?一切都只是我的梦么! 抚着心口的手微微碰到一块红绸,我微微怔住,连泪挂在眼角都不自知,颤抖着将手伸入怀中,我掏出一块破旧的红绸,鲜艳的颜色不复存在。 打开那红绸,我定定地看着那里面包裹的一张绢纸,那绢纸之上,是一个梦中含笑的女子…… 不是梦……不是梦…… 痴痴地望着那绢纸,我伸手,刚刚触到那绢纸,那绢纸就连同那纸上如笑春山的女子一同化为尘土,颓然于红绸之上。 手指僵在半空,我痴住。 隔了那样漫长的时空,连一时可以当作念想,唯一可以证明那个男子存在的东西,都化为尘土了…… 他……真的存在过吗? 真的存在过吗? 泪,决了堤,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恍惚间,有人下了阴井。 恍忽间,我被人扶着出了阴井。 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轻轻柔柔,在我脸上化开……滑下。 我仰头,看到了漫天的飞雪。 “仲颖,下雪了。”喃喃地,我轻笑。 周围一片嘈杂。 “天呐,真的是安若!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仲颖。” “仲颖?仲颖是谁?哇,不会是她的绯闻男友吧……” “不是啦,你们该回去读历史了,仲颖就是董卓!那个东汉末年遗臭万年的大j臣董卓!” “她最近不是拍了《望月》吗?看来入戏太深了!真是个敬业的好演员……” 镁光灯不停地闪。 “不要拍了,不要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导演的声音。 一辆保姆车停下,有人拉着我进了车子,躲开了那些追逐与镁光灯。 “安若……安若……”一双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导演笑了起来,“吓傻了吧。” 我侧头望着窗外飞扬的大雪,没有理会他。 “呵呵,大年三十能过成你这样,真行!”导演调侃戏谑地笑了起来,“明天非得登头版头条了。” 我仍是恍惚。 “到了,要我送你进去吗?” 车子停了下来,我看到自己家的房子,游魂一般,我开车门,下车。 “不要忘了明天的戏!”导演不放心地在身后大喊。 我置若罔闻。 “天呐!你从哪个垃圾箱里回来的?”老妈高八度的声音。 我稍稍提了些神,看向老妈,明明是半个小时,于我,却已相隔了半辈子。冷不丁地,我一把抱住了老妈。 “若……若……”老妈被我抱着,大受刺激,不敢动弹。 半晌,她才有些颤巍巍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不……不想嫁人就算了,妈……妈不逼你了……”仿佛下了好大一番决定,老妈支吾着。 微微眯了眯眼,我轻笑,有泪水从眼中落下,“妈,如果我不嫁人,你会不会不开心?” “会。”斩钉截铁一个字。 我笑了起来,“明天你帮我安排相亲吧,妈妈相中谁,我就嫁谁。” “真的?”推开我,老妈一脸的狐疑。 “真的。”我点头。 老妈一脸的喜气洋洋。老爸拿了报纸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我,满面深究。 茫茫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温暖的空调房,靠在高软的枕头上,我还是恍惚,下意识地抬手,有些散乱的长发上,我触到了花的芬芳…… 那是,双飞。 刚刚停下的眼泪,转瞬间,潸然而下。 不多时,老妈放了水,唤我洗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被导演催魂似的催到了剧组。 换上戏服,化好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么多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突然间,便成为那遥远的历史人物,有什么,是比这更残忍的? 而我,正在演绎他们。 “莫飞来了没?”导演的声音第n遍响起。 “快了快了。”莫飞的经纪人合上电话,一脸怪异。 “怎么了?”导演皱眉,“不是说昨晚的交通事故没有大碍吗?” “呃,这个……”经纪人迟疑了一下,有些困难地咬了咬唇,“他这里似乎……”他抬手,指了指脑袋。 “撞傻了!”导演哀嚎。 “嗯,大概吧……从昨晚醒来,他便一脸的阴狠,谁敢靠近他,便被揍得满头包,还有那个化妆师,被打得进了医院……”经纪人垮着脸,哭诉。 莫飞揍人?那个长得跟姑娘似的家伙会揍人?我终于有了点反应。 “莫飞!莫飞!不要跑!站住!站住啊……”突然间,布景入场口乱了起来,有人大叫着。 莫飞? 我转身,回到保姆车里,兴趣缺缺,点了一支烟,看着烟头一明一灭。 坐在车里,我闲闲地看着车外莫飞满场乱“飞”。 “怎么回事?”导演皱眉。 “莫飞那个家伙,本来缩在家里,死活不愿出家门半步,结果看到我手里的剧本,便突然发起了疯,冲了出来,要我带他来这里。”一个被打得乌青了左眼的家伙可怜兮兮地道。 “他看到了什么?”导演一脸的奇怪。 “能有什么,除了字,便是他自己,还有安若姐的剧照啊。”那人不满地埋怨。 “莫飞!”导演叫了起来。 莫飞还在场子里四处乱转。 导演终于按捺不住,发了飙,气冲冲上前一把拍上他的肩。 结果……莫飞冷不丁一个反手擒拿,可怜的导演哀嚎一声,手便脱了臼…… 我微微皱眉,莫飞的身手……怎么那么眼熟? 眼中满是冰寒,莫飞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导演的脖子,“说!” “我说我说……”导演忙不迭地点头,随即一脸可怜兮兮地哭丧着脸,“你要我说什么啊……” “你们把笑笑藏到哪儿去了!”咬牙,莫飞满面阴狠。 “笑……笑?”导演难得一脸白痴地重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手中的烟灰一下子烫了手,我看着莫飞,傻了。 从他身上,我看到了某个重影。 “说,笑笑在哪儿!”掐着导演脖子的手逐渐收紧,莫飞冷声开口,漂亮的丹凤眼眯起,本该风情万种,但如今只显暴虐。 导演无声地张了张口,痛苦地涨红了脸。 “笑笑若是少了一根寒毛,我……”莫飞咧嘴,白牙森森,“我要这里血海滔天。” 众人皆不寒而栗。 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我拉开车门。 “杀人犯法的。”下车,我走向他。 这一回,我没有数脚步,直直地便飞奔了过去。 导演一下子被扔到一边,莫飞看向我,眼眸是淡淡的褐色,淡到不易察觉,但我注意到了。 他看着我,眼中是狂喜,几欲将我淹没的狂喜。 那狂喜间,带着漫天的悲凉。 “怎么回事!”导演狼狈不堪地一阵猛咳,随即在一旁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我怒吼。 莫飞转头狠狠瞪去,指关节“咯咯”作响,导演一下子识趣地噤了声。 “对不起,他太入戏了。”眨去眼中的酸涩,我靠在莫飞怀里,转而对导演笑语嫣然。 “耽误了这么久,开拍吧。”导演是个戏痴,一听莫飞如此入戏,立刻连眼睛都亮了起来,自己咬牙托回脱臼的手臂,急匆匆道:“感觉这么对,就先拍貂蝉吕布在白门楼死别时那一场戏。” 一阵手忙脚乱,在灯光、造型师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我只一径站在原地,看着他。 两两相望,真真是对着历史凝眸了。 “ok!准备开拍!”导演挥了挥手。 我仰头,痴痴地望着莫飞。 “奉先……”按着剧本,张口,我轻唤。 莫飞一下子沉了脸,“不对,是仲颖!”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一把扑入他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仲颖……”泪水沾湿了莫飞的衣襟。 莫飞,不,是仲颖。见我哭,他立刻手足无措起来,紧紧拥着我。 穿越了生死鸿沟,辗转了历史巨轮……隔绝了所有一切不可能的可能,终于再度相拥…… 此时,我偷偷在想,明晚的相亲,我又该逃了,而老妈……又会气得跳脚了……呵呵。 正当我们旁若无人地相拥时,一旁早已乱了套。 “卡!卡!卡!错了错了!”导演脸红脖子粗地大吼道:“感觉对了,台词错了!是奉先,不是仲颖!你们有谁见过貂蝉抱着董卓哭的!快改台词!” 我轻轻笑开,谁理他。 我是貂蝉,偏要抱着董卓,你奈我何? …… 一年后,我和莫飞的第一个孩子在市中心医院出世。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会哭的孩子…… 哭得……惊天动地。 于是,我给他取名:莫纤尘。 (全文结束) 双飞难 情何堪(董卓番外上) 美人殇七月底印刷,八月初全国上市,正文暂停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虽然正文暂停更新,但小生可以拐着弯来讲故事,所以小生挨个儿地写番外…… 主要原因是……小生受到了群里众的威逼利诱… 呵呵,大家也可以点菜哦……想看谁谁尽管跟小生说不用客气……番外里小生尽量地替大家yy。。。 —————————————————偶是皮厚的分割线———————————————— 荥阳太守府。 “听说了吧,董卓要迁都长安,经过我们荥阳,徐大人亲自带了兵去迎接呢。” “是啊,听说那董卓凶残得很,杀人不眨眼啊。” “唉,可千万不要让我们见着。” 太守府前,几名值岗的侍卫稀稀拉拉地站着,漫不经心地瞎侃。 “找大夫!快给我找大夫来!”远远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子抱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女子,一路飞奔而来。 “你是谁!”一个侍卫忙起身拦住。 “找大夫来!”咬牙,董卓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女子,低吼。 那样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让我来看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一个男子挡在他身前 是王允。 他一身白衣,纤尘未染,谪仙一般。 微微眯起眼,董卓的眼中是盛怒,“让开。” “相信我,这荥阳,没有比我更好的大夫。”王允微笑。 没有再言语,抱着笑笑,董卓一路闯进太守府。 王允静静地跟着。 远远的,一间房门紧闭,侍卫都远远地站着,无一人敢靠近。 “你说什么。”对背着床上的女子,董卓看向王允 “笑笑虽然溺水,但问题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她中了毒。” “中毒?”董卓微微怔住。 “断魂散。”轻轻开口,王允的眼中有浅浅的痛意一闪而过。 “怎么可能!”董卓咬牙。 “毒,是我下的。”王允轻轻开口,微笑,“那一日在司徒府的厨房,那毒,我原是想下在你身上的,笑笑这是替你挡了这一劫”,他微笑,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满是冰凉,“若中此毒,必会全身瘫软,嗜睡连连,不出一年,便会死于睡梦之中,无一丝异状。” 董卓惊住,笑笑竟然没有告诉他! 回头,望着床上睡梦之中都带了一丝笑靥的女子,董卓的心狠狠坠到了谷底,一日日的嗜睡,他竟然只是一味的纵容,从未问过一句! “你看她的左手指尖,那被碎片割破的伤口从未曾愈合,那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直到她死……”温和而冰凉的声音缓缓响起,王允淡淡开口,掠去眼里的痛。 褐色的眼中缓缓聚起涛天的怒意,董卓又惊又惧。 转身,狠狠一拳揍上王允的脸颊,董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解毒!” 有殷红的血沿着唇角滑落,王允依然笑得温和,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缓缓抬手,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是一枚白色的药丸。 “敢吃么?”他低笑 “我为何要相信你!”董卓微微眯眼,加重了手中力道,“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断魂散除我之外,谁也不知解毒之法,我若死了,必有笑笑陪葬。”他弯唇低语,“不敢吃么?笑笑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你却是不敢吃么?” 董卓闻言,微微一怔,竟是低低笑开,随即眼中一凛,褐色的眸中满是怒意,“命这种东西算什么,除了笑笑,我一无所有,从凉州至今,你一路相逼,想杀的是我,但每次受伤的,都是笑笑,她何其无辜!” 王允微微抿唇,轻笑,“似乎的确如此呢。” “我,最厌憎威胁。”褐色的眸子微微加深,董卓轻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床上女子的好梦。 “你有选择么?”王允扬唇,“你死,或者她死。” “你以为我会如何?一口吞了这毒药?然后求你救下笑笑?”董卓笑得竟是有些悲怆,“我不会,我不会的”。 “对于笑笑,你只能做到这样么?”王允笑得温和,“你大权在握,万人之上,当然舍不下性命。”0 “我要权势,只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天下骂名,万夫所指。这一回,我再也不会丢下笑笑一个人”,再也没有理会王允,董卓转身回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她生,我守着她,她死,我守着她”,一手轻轻抚上笑笑鬓发间的那朵双飞,董卓竟是浅浅微笑,“上天入地,这一回,我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再也不会了。” “疯子。” “你走吧,我答应过她,不再杀人。”没有回头,董卓淡淡开口。 王允微怔,隔着董卓,看了一眼那床上的女子,随即转身离开。 清晨,雾气朦胧。 坐在床沿,董卓深深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女孩,褐色的眼眸中满溢的,是痛苦。 那样深入骨髓的痛苦。 谁也无法相信,那个天下人眼中恶贯满盈、凶残成性的董卓,会有那样的眼神。 眼前这个女子,哪怕白发苍苍,哪怕鸡皮鹤发,在董卓眼中,永远都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 他宠她,不惜倾尽一切,哪怕自己性命。 他真的……不惜一切的。 昨日,她当着他的面,被推入河中。 时间仿佛倒回那一日在凉州,他眼睁睁看着她坠河而无能为力,那样该死的无力感……。 那一瞬间,连心跳……都仿佛停止。 一次又一次,她在他面前遇险,一次又一次,她因他而万劫不复…… 他遇见她,是他的幸运。 她遇见他,却是她的劫难。 究竟谁是谁的克星 嘟囔一声,床上的女子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仲颖?”看清了眼前的脸庞,笑笑眯着眼睛微笑。 眼中的痛意瞬间消失不见,褐色的眼睛里只剩温柔,董卓微笑着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醒了?” “嗯。”笑笑歪头,抿着嘴笑。 董卓心口忽然痛得厉害。 第一回,他明白了,心里的痛不能表现在脸上,微笑只是在维持表面的宁静,宁静背后,伤口的痛楚,愈发的深了。 双飞难 情何堪(董卓番外中) 长安,新的都城。 带着少年皇帝,董卓迁了皇都。 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董卓设了一处别筑,名为郿坞。 郿坞之内,极尽奢华。 这一切,都只为一个女子而存在。 初夏的天气,并不十分的炎热,董卓站在走廊上,远远地望着那个坐在庭院中打瞌睡的女子。 她静静坐在凉椅上,面对着一个清澈的池塘,头顶一片浓绿的树荫,挡住初夏并不十分炽烈的阳光。 她微微歪着头,似乎是睡着了,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根竹子,竹子顶端绑了一根细细的线。 她说,那叫钓鱼杆。 她总能想出些奇怪的玩意儿来。 王允告诉他,她还剩半年的时间可以活。 他不信,不甘,不愿放弃。 暗自寻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夫,却一无所获 “大人……”一旁,侍女上前行礼,手中端着一碟清粥。 粥里有药。 虽然不是解药,但总不愿放弃,试试……总是好的。 笑笑瞒着他中毒的事……她不想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道,只是骗她吃药比较麻烦。 董卓伸手接过粥,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庭院里又静了下来,董卓放轻了脚步,走近那睡梦中的女孩。 “笑笑……”他轻唤。 睡梦中的女孩没有应他,一动也未动。 阳光下,笑笑的容颜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消失了一般…… 一片落叶颤巍巍地自树枝上落下,随风轻扬,飞舞……缓缓落在笑笑的额上…… 她还是一动不动。 心里蓦然一凉,端着粥的手微微一抖,董卓凝住呼息,缓缓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他的手在颤抖。 不可以……不可以……拜托……千万不可以…… 即使还有半年也好…… 就算只有半年……也好啊…… 上苍,如果真的有佛……董卓乞求你,不要带走她… 乞求,多么卑微的字眼,董卓以为,有生之年,他不会用到这两个字。不怕死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乞求别人呢? 可是……现在,他却是有了比生命更贵重的东西 他从来不信上苍,从来不信神,像他这般亡命之徒,原是神阻杀神,佛阻弑佛……可是原来,当所有一切可以试的方法都试过之后……求佛……是唯一仅剩的期盼… 放下了野心,放下了尊严,放下了执念,放下了一切,都只因为……他放不下她。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没了颜色,没了声音……只剩董卓如雷的心跳。 蓦然间,一双纤巧白晰的手一把抱住他的大手。 董卓怔住,看着躺椅中的女孩正扬着头,一脸促狭的笑,“仲颖……你又偷袭我……” 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开,董卓缓和了神情。 “呵……呵,是啊,又被笑笑抓住了。”强行压抑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终只化作那浅浅的一笑,董卓伸手抚了抚她的额,淡褐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喝粥吧。” “仲颖,你的手好凉,怎么了?”一手握住他的手,笑笑皱眉。 “嗯,有些冷,添了衣服就好了。” “明明很热,仲颖莫不是糊涂了?”笑笑偷笑起来。 “嗯,呵呵,糊涂了。”董卓微笑,眼眸深处,是漫天的悲凉。 手中的钓鱼杆微微动了一下,笑笑眼睛一亮,一把收回鱼杆,大叫起来,“啊啊!鱼上钩了……” 董卓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咬住钩的锦鲤。 笑笑大乐,扬手一把甩起鱼杆,那漂亮的锦鲤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带出一串闪着光亮的水珠。 “看,我果然钓到了!”笑笑眯着眼,笑得很是得意。 在池塘里钓锦鲤,也只有他的笑笑做得出来了。 董卓微笑,褐色的眼中满是纵容和宠溺。 “仲颖,你知道鱼为什么会咬住钩子吗?”眯起眼,笑笑凑进董卓怀里,窃窃地笑。 “为何?”伸手将她耳边的乱发勾到耳后,董卓顺着她的意轻问。 “因为……它爱上我了。”笑笑偷乐。 “嗯?”董卓扬眉。 “鱼儿上钩,那是因为……鱼爱上了渔夫,它愿意用生命去搏得渔夫一笑!”笑笑得出结论,吃吃地笑。 董卓微微怔住。 “仲颖,你爱我么?”仰头,笑笑眯着眼问。 董卓心里微微一窒,刚要开口,却被笑笑捂住了唇。 “我啊,很喜欢仲颖……很喜欢很喜欢……”笑笑喃喃地说着,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那样多的喜欢加起来,便是爱吧……呵呵,好肉麻的字眼。” 董卓眼神略略一黯,轻轻拉下笑笑的手,张口,“我……” “嘘!”笑笑挡住他,“不要说,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承诺,便是欠下的债啊……” 将笑笑深深拥入怀中,董卓半晌无语,心里痛得仿佛连魂魄都被生生地撕扯成了碎片。 “仲颖……”被董卓拥在怀里,笑笑闷闷地开口。 “嗯。”董卓轻应。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的 董卓的心陡然漏跳半拍。 “不准死。”淡淡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霸道,却隐藏了几许未知的惶恐。 “好。”笑笑乖乖点头。 初夏的池塘边,董卓和笑笑,仿佛两个雪人,极力想给对方温暖,却将自己藏身于荒凉的雪漠之中……一起寒凉。 双飞难 情何堪(董卓番外下) “仲颖……仲颖……”有什么在轻扫他的鼻子,痒痒的,笑笑的声音甜腻腻地在他耳边轻唤。 他竟是睡着了? 他怎么能睡着? 半年来,他从未好好睡过一日,他不敢睡,他不能睡……他害怕,一觉醒来……他的笑笑,便再也不会笑了…… 死,是什么? 从此再也无法相见,再也无法看到她的容颜。 他的手触不到她,他的眼看不到她…… 笑笑一日日的消瘦,一日比一日睡得更久,他开始恐惧,恐惧有一日笑笑睡了,便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他一日比一日更贪恋笑笑的容颜,他看不够那张会笑的脸……纵使,那样的笑令他的心仿佛在遭受凌迟的苦楚。 董卓,董卓,那天怒人怨,万夫所指的恶人,那臭名昭著的天煞孤星啊!现在,他竟惶惶度日,恨不得将一日分作两日来过。 若天下人知道了,必将畅快淋漓,必将大呼报应吧……恶有恶报… 可是,那样的报应,大可冲着他来,大可冲着他来!他不在乎!他不在乎的! “仲颖……”笑笑的发丝划过他的鼻端,柔柔的,痒痒的,“仲颖,起来……下雪了……” 下雪了? 仲颖睁开眼,入目的,是笑笑如常的笑颜。 “下雪了呢,仲颖”,笑笑眯着眼睛,咧着嘴笑。 “嗯。”有半刻的失神,董卓轻应。 “下雪了……”笑笑眯着眼睛他怀里蹭了蹭,仿佛猫儿一般。 “呵呵”,董卓笑了起来,起身,他扬起披风裹住笑笑,抱她走出了房间。 屋外,果然在下雪。 晶莹的雪,纷纷扬扬。 美得如梦似幻……那般的不真实…… “仲颖,几月了?”笑笑趴在他肩上,轻轻开口,声音有些遥远的感觉。 “十一月了。”董卓将她的披风裹好,仰头望着头顶不断飞扬的雪花。 “都已经十一月了啊……时间真快……” “嗯,好快。”董卓轻应 时间怎么可以那么快……怎么可以……那么快…… “仲颖,今晚……你睡我房里……好不好?”笑笑轻轻蹭了蹭,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呵呵,最近几日天气寒冷,你不一直都缠着我取暖吗?”董卓笑了起来。 看着他头顶上的白雪,笑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是取暖……我想生米煮成熟饭……” 董卓微怔,脸上有了可疑的暗红。 “笑笑……”董卓的声音有些无奈。 “好不好嘛……”笑笑软软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 “我的笑笑……怎么能轻易……”董卓抗议。 笑笑弯唇笑了起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不是仲颖把我当宝,不敢轻易吃了我,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可以双宿双栖了……”笑笑轻笑起来,“还是说……仲颖连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敢吞下……” 赖在他怀里,笑笑嘻笑。 董卓微怔,笑笑明明就在他怀中,可是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他有些手足无措,伸手便要放下她。 笑笑如八爪鱼一般缠住了他。 “笑笑……”董卓看着她,一脸的挫败。 “仲颖……好不好……”笑笑在笑,笑得甜甜的。 董卓的心开始疼痛……彻骨的痛…… 董卓轻叹,低头轻吻她的眉心,“我该拿你怎么办,总该先大婚吧……” 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笑笑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怀里,“不要婚礼……我不要婚礼……我等不及了……” 她……等不及了…… 董卓低低笑开,“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不知羞?” 笑笑也笑,伸手勾下他的脖颈,轻轻蹭着他挺直的鼻梁,“董家的……” 她……等不及了…… 董卓和笑笑,两次婚礼……都以哀恸收场…… 这一回,她等不及了。 她……没有时间等了…… 夜,万般寂静,雪落无声。 漆黑的房里点着两支红烛,火光跳跃间,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喜庆味道,很是温暖。 笑笑的身子很冰,是因为断魂散的缘故吧,今年入冬,她常会无故发寒。 每回,她都会笑得勉强,说,“生病了好,生了病,仲颖就更疼我了……” 董卓如往常一样,将她拥在怀里,他只是那般拥着她,没有半分的逾越。 “仲颖……”摇头甩开困意,笑笑轻唤。 “嗯。”他低低地应。 “今天下雪了,我的礼物呢?” 董卓低笑,睁开眼,淡褐的双眸看着他的笑笑,“笑笑想要什么?” “你啊……”咧嘴,她笑得千娇百媚。 仲颖微僵,笑得有些尴尬,“笑笑,乖,快睡。” 贴着他的胸膛,笑笑喃喃着,仿佛很委屈的样子,“为什么不碰我……为什么仲颖从来都不碰我……”的 董卓轻轻捧起我的脸,淡褐的双眸看入我的眼睛,“你跟她们不一样。” 看着那褐色的眼睛,笑笑弯唇,伸手拥住他,仰头,轻轻舔上他的唇…… 董卓的唇有些干燥。 一遍遍轻舔,淡褐的眼眸中,那色泽逐渐加深…… 伸手,董卓紧紧拥着她,感觉到他大手的灼热,她轻笑着躲开。 “笑笑……”带了十二分的无奈,他暗哑了嗓子,低唤。 笑眯眯地端详了半晌,笑笑仰头,又重新覆上了他的唇。 董卓身子微微一僵,眼里淡淡一痛,随即默然,加深了那个吻。 唇齿相依间,那红烛微微跳动,一滴烛泪缓缓滑落…… 罗衫轻解,风情无限……(小生:某只色团子请注意,董卓和笑笑的滚开始了……以下n字都是为了满足你的……小生我就勉为其难地写一回限制级……摇头叹息……) 灼热的大掌轻轻抚上她有些寒凉的背,他小心翼翼地拥着她,仿佛她会碎掉一般…… 轻轻吻过她的脖颈,他的吻密密地落下。 “不要……”,白皙的脸颊开始泛着红,笑笑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 “怎么了?”董卓大惊,忙放开她。 笑笑白了他一眼,“人家假装一下害羞不可以啊!” “呃?”董卓哑然失笑i “哼,不明白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么”笑笑再翻了一白眼,“继续啦……快继续……”扭动了一下身子,笑笑催促。 董卓弯唇,褐色的眸子微微加深,呼息愈加的急促起来,喘息着,他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吻下。 那个轻轻浅浅的嘻笑喘息声越来越淡,渐渐没了声息。 董卓微僵,小心翼翼地看着笑笑躺在红色喜庆的大床上,双眸微闭。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有温温热热的呼吸拂过他的指尖… 她,还在呼吸。 他的笑笑……还能呼吸…… “呵……呵呵……” 深夜的郿坞,传来董卓低低的笑声,有些释然,有些悲怆,他啊……成惊弓之鸟了。 笑笑还活着,笑笑还没有死,真好……真好…… 明天,笑笑还能眯着眼,冲着他微笑,唤他,“仲颖……”的 明天,他还是感觉到笑笑的气息…… 还有明天…… 真好……真好啊…… 细细地替笑笑穿好衣服,他仍是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情欲的色彩尚未褪却,董卓只是轻轻拥着她入睡……有些狼狈的模样。 洞房到一半便坠入梦乡的新娘……大概也只有他的笑笑了。 被挑起的欲火无法平息,快要欲火焚身了……却还是只能抱着她,再不敢动弹半分。 “这样的新娘……真是糟糕透顶呢”,董卓轻笑。 他密密地将她圈在怀里,感觉着她微微起伏的心跳。 屋外,雪落无声。 小药罐的成长血泪史(吕布番外上) 并州,五原郡九原。 烈日炎炎,几乎要将九原的土地烤得冒烟,近年大旱,土地龟裂,途有饿殍不计其数。 五原的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种天气,谁还出来闲逛,便真与白痴无异了。 正说着,前面便慢腾腾跑来一个白痴。 “娘,外面有个小哥哥……”大街一旁,有一稚童指着道。 “啊?”孩子他娘探过身子一看,摇头,“估计是个傻子,别管了,快回来,娘给你做了凉汤。” “那个小哥哥看起来好可怜哦……” 街上很静,连丝风都没有。 那个一路慢跑的小小身影怔住,随即吸了吸鼻子,抬袖抹了一把汗,继续跑。 一圈……两圈…… “娘,那个小哥哥晕倒了……” 他躺在大街上,直到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不见,白天的炎热终于有所缓解。 一直看着的小孩终于止不住好奇,开门走到他身旁。 “小哥哥……”小孩用手指戳了戳他 他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小哥哥,你死了吗?”小孩好奇极了,又戳了戳。 猛地睁开眼,那个苍白的少年竟有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 “啊!”那小孩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个骨碌爬起身,那面色苍白的少年直跳脚,“惨了惨了,睡过头了,要错过晚膳了!” “啊?”愣愣地看着那少年一溜烟地跑了,小孩张着嘴。 睡?明明是昏倒吧。 第二日。 “娘,那个小哥哥又在跑了……” 第三日。 “娘,那个小哥哥又晕倒了……” 日复一日,那个趴在窗边的小孩看着那少年无论热日炎炎,还是冰天雪地,都玩命地跑。 明明是病弱的身子,明明跑得仿佛随时会断气,明明已经撑不下去了,还是一直跑。 一直跑,一直跑。 奇怪的人。 “小哥哥,你叫什么边,那小孩对着大街上那个一路奔的身影大叫名字?”趴在窗台。 “吕布!”响亮的回答。 “你为什么这样一直跑啊?” 吕布眯了眯明亮的眼睛,笑,“等我能够跑完整个五原的时候,我便去找我媳妇。” “哇,吕哥哥有媳妇啊!”那小孩用有些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嘿嘿”,吕布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笑了起来。 他有一个媳妇。 六岁那年,娘亲带回来的,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女娃,很可爱的小女娃。 那样小的她,一定不知道,她的出现,带给他怎样的期望。 媳妇叫他,小药罐。 那一年,吕布六岁。 只一眼,从此便认定一生。 可一生,该有多长? 谁欺侮他,他便十倍还回来,是媳妇教他的。 从此便再没人敢欺侮他。 等他能够绕着五原跑一圈而不晕倒的时候,等他能够一掌劈断一棵大树的时候,等他攒够钱买了一辆牛车的时候,等他在五原盖了一间小屋的时候,他便动身去了凉州 他去接媳妇。然后,他们回家。 满大街都是人,凉州的繁华超乎想象。 人海之中,只一眼,他便认出了他的媳妇。 倾城之貌,如花笑靥。 可是,他眼中,媳妇便是媳妇。 美,从来无关紧要。 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是他认定的女子。 可是,原来,有一种情,叫做一厢情愿,有一种缘,叫做有缘无份。 那时的他,一定不曾想到,踏出五原,他没有接回媳妇,却陷足在了天下纷争之中。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方天画戟吕奉先,千军万马若等闲。的 他,名扬天下。 将军,温侯,天下,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答应过媳妇,永远站在她身后,只要她一回头,便能看他 他,定会说到做到。 只是,当他亲手将那一袭红纱覆上她的头顶时。的 他,不得不放弃。 这个女子,有了另一双臂膀的守护。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因为笑笑告诉他,她很幸福,她会幸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偶是讨骂的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字数有点少,下回补上,因为同时更笑倾三国,而且今天时间有点紧。 另:前面小生可能要锁掉几章进行改动,还没有看,或者还想再看一遍的们快些看完吧,小生先来吱个声,嘿嘿,表pia小生,两篇文一起码,小生已经心力交悴鸟……无辜滴小生参上…… 小药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 小药罐的成长血泪史(吕布番外中) 没有参加笑笑的婚礼,吕布独自回了并州。 从离开凉州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从此,笑笑只能是笑笑,再也不会是他的媳妇了。 此时的他,已非幼时的那个小药罐,他是吕布!沙场之上,纵横驰骋,无人可挡的吕布!荆州刺史丁原收他为义子,任命主薄之职,效力于麾下。 洛阳乱起。 跟随义父丁原,吕布带兵守于洛阳城外。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的 营帐内,吕布正闭目小憩,忽闻有人禀报。的 “何人?”仍是闭着眼,吕布淡淡开口。 “只说是故人。”的 故人?吕布蓦然睁开眼,微怔半晌,随即猛地站起身,急急地走出营帐。 禀报的士兵见将军匆匆起身,连衣带都系错,不由得一脸的讶异 是笑笑吗?笑笑来找他了? 抑制不住的喜悦扑天盖地的涌来,脚下越走越急,吕布大步走出营帐 “故人何在?”左右四下环顾半晌,却不见伊人影踪,高悬的心狠狠坠落于半空,吕布面有怒色,转而看向一旁的士兵 被吕布一瞪,那引路的士兵面露惧意,忙指向一旁的男子。 “在下李肃。”那男子上前一步,道。的 明亮的眼睛染了失望,吕布垮下肩,不想再理会他,转身便要回营 “将军稍待,在下此次可是为送礼而来。”李肃上前一步,笑道。的 吕布却是置若罔闻,脚步仍是半刻未停。 “赤兔马一匹相赠,在下诚意十足。”身后,李肃又道。的 那马浑身上下火炭一般赤红,无半根杂毛,此时,赤兔马正站于一个小厮身旁,倔傲地昂着头。 眼光没有落在赤兔马上,吕布却怔怔地看向那小厮,他一身脏臭,面目难辨,脸庞之上还有一道极为刺目的疤痕,呆呆地看了那小厮许久,直到那小厮低头后退,他才回过神来。 好熟悉的感觉。 吕布皱眉,是笑笑吗? 随即,他暗笑自己糊涂了,笑笑此时当在董卓身边,安稳舒适,笑语嫣然,又怎么可能一身脏臭地站在这里呢? 看着那小厮,吕布不由自主地上前,最终,那手缓缓落在了赤兔马身上。 “此马彪悍,将军小心!”李肃见状,忙叫道。 说话间,吕布早已单手撑着马背,跃身上马,一手牢牢握住缰绳,他狠狠一夹马腹。 赤兔马蓦然抬起疤悖鎏斐に唬就练裳锛洌蟪逵易玻笸冀成现怂は卤橙ァ?br  高高绑起的发髻被甩开,发辫在风中掠过,吕布坐于马上,双目生辉,竟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李肃目瞪口呆。阳光下,一人一马在相互较劲,驾驭着那火一般炽烈的赤兔马,吕布仿佛天生挟着阳光而来,那一股纵横沙场,舍我其谁的气势,令李肃也不由得心生羡意。 收服了桀骜的赤兔马,吕布笑着跳下马来,伸手那顺了顺赤红的鬃毛,又拍了拍,“果然好马。” “呵……呵呵,此马当只有将军这般当世英雄才能驯服啊。”李肃忙道,一半真心一半假意。 吕布这才正眼看向李肃,“故人?”的6 “嗯嗯,故人。”李肃忙点头,随即微笑,“将军可曾找回媳妇?” 吕布怔了怔,淡笑,“原来是你啊。” 原来是那个小男孩,那个趴在窗边看他跑步的小男孩。 可是媳妇……却再也不是他的媳妇了呢,那么当初,他所努力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半晌,吕布耸了耸肩,“谢谢你的马,故人。” 李肃一下子垮下肩,看他那模样分明是没有对他这故人有太深的印象,“此马乃是在下主公所赠”,虽然受了打击,李肃也还立刻抓紧时间说明来意。 “你家主公是谁?”吕布扬眉,立刻好奇道。 “董卓。”李肃道 董卓? 吕布眼睛一亮,随即又忙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道,“你可曾见过笑笑?” “笑笑……哦,你说小姐?”李肃点头,“见过”。的 “小姐?不是夫人么?”吕布微微皱眉,甚是疑惑。 当日在凉州不是已经成了亲么?还是他亲手替他盖上红盖头的。 “夫人?”李肃一脸的莫明其妙。 “是啊,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笑笑。”吕布忙点头,急切地道,“我本来想去看她来着,但后来义父和董大人开战,便一直没有机会去找她。” “将军府有个叫笑笑的小姐,只是……脸上有缺陷。”李肃迟疑了一下,道。 “缺陷?”吕布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不可能,你说的那个笑笑肯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喃喃说着,他一手便牵了那赤兔马,有些恍恍惚惚地回营。 “呃,将军,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说……将军有擎天驾海之才,名动海内,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站在吕布身后,李肃忙开口,“且将军生父弃世多年,与丁原并无父子之名……良禽择木而栖,董大人为人礼贤下士,赏罚分明,他日大业所成之日,盼与将军共享……”李肃犹自站在原地游说。 吕布却是充耳未闻,径自回营。 面有缺陷……一定不是笑笑,一定不会是笑笑,董卓那么宠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受到伤害? 虽然这样想,吕布的心却是开始不可遏制的疼痛,笑笑她……真的还好吗? 早知如此,便应该看着她成了亲再离开的…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笑笑!”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是董卓的声音。 两军开战在即,他来干什么? 等等!他刚刚叫什么?笑笑?笑笑在这里? 吕布猛地瞪大双眼,转身。 “董卓!那是董卓!”一旁,有士兵认了出来。 “杀了董卓!”丁原不知何时出现,高喊。 千军万马之中,鲜血四溅之间,吕布只一径怔怔地看着董卓策马而来,一把抱起刚刚那个站在赤兔马旁的小厮。 “笑笑?!”吕布蓦然大吼,那样明亮而清晰的声音,越过了千万人的厮杀喊叫。 然后,他看到笑笑坐在董卓身后,她回过头来… 他看到笑笑的眼睛,那真的是笑笑! 真的是笑笑! 吕布失神地望着那个一身脏乱的女子,那是他曾经念叨了十几年的媳妇…… 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吕布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的远去。 “奉先!替义父杀了他!替义父杀了董卓!”丁原地声音高高扬起 吕布却是兀自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笑笑……他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笑笑……谁人将她伤成如此模样? 笑笑…… 厮杀声不知何时结束的,吕布怔怔地回营。 从白天到黑夜,吕布坐在营内,一动也不动,一贯明亮的眼睛仿佛失了魂一般。 他是失了魂。 笑笑……便是他的魂 刚刚笑笑就站在他面前,她来看他吗? 营帐被掀开,丁原站在他面前,手中提着酒壶。 “奉先,听闻你在营中坐了一天了,来陪义父喝一杯。”满满斟了一杯酒,丁原将酒杯递给他。 吕布仍是怔怔地,没有疑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吕布仍是清醒得可怕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他腹痛如绞。 猛地抬头,他看向丁原,“义父……你……” 丁原就站在他面前,精瘦的脸上满是狠戾。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当初,义父说他有擎天驾海之才……义父说……当待他如亲子…… 怎么会……的 义父怎么会……下毒害他? “若不能为我所用,亦不能为他人所用!”丁原大笑,扬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吕布咬牙,喃喃着 “哼,董卓欲收你于麾下,以金银良驹诱之,若我不先下手为强,只怕会死于你手,老夫颈上之人头,亦会成为你向董卓邀功之物!”丁原森森地开口 吕布摇头,“义父……你是我义父……我怎么会……”的 “哼,大利当前,亲生父子也不过尔尔,你当真以为,老夫会真心待你?你这般有勇无谋之辈,只配当个马前卒,若你忠心,老夫就当养了条狗,如今,你竟萌生异心,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丁原冷笑。 口中有鲜血溢出,那样苦涩的感觉,吕布低头,长发披面。 他自小孤苦,原以为……原以为终有人真心待他…… 原以为…… 他原以为……他终有一个家…… 原来……在义父眼中……他不过是条狗…… 明亮的眼睛缓缓黯淡……他无力地跪倒于地…… “小药罐……小药罐…… 是谁?谁在唤他? 笑笑。 是笑笑…… 他如何能死?他答应会一辈子守着她的……他如何能死! 咬牙,吕布拼尽全力,扶着方天画戟,站起身。 缓缓抬头,他满目鲜血。 他看向丁原,一贯明亮的眼中唯剩是数不尽的寒意…… 他看着丁原,直至丁原渐渐止住笑意,直至他眼中渐渐盈满了恐惧… “奉先……奉先……你要干什么……”丁原站在原地,开始在颤抖。 微微扬唇,吕布轻声开口,“你说呢?” “你不能……你不能……我是你义父……你不能弑父……”丁原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亲生父子也不过尔尔……你教我的……”暗哑着声音,吕布冷冷笑开。 眼、耳、口、鼻之内渐渐有暗黑的血涌出,吕布此时仿佛从地府涌出的恶鬼一般令人胆寒。 “你不能……你不能……”丁原尖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吕布抿唇,他抬起长戟,直直地钉入丁原的喉咙,殷红的血喷薄而出。 有士兵涌进营帐,眼睁睁看着吕布割下丁原的头颅,却无一人敢上前。 并肩作战那么久,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了解吕布的恐怖,沙场之上,他是战神,是死神! 将丁原地头颅悬于方天画戟之上,吕布倒提着戟,缓缓走出营帐,一路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锋利的戟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宛如地狱的招魂曲… 无人胆敢阻拦。的 毒气攻心,眼前一片模糊,心智渐渐涣散,吕布狠狠咬牙,不愿倒下。 他……他想再看一眼笑笑… 他,只想亲眼看到笑笑安好…… 否则……即使下了地狱……他又如何能够心安…… 走出营帐,大雨倾盆而下,洗去他一身的血迹。 也好,也好……带着这满身的鲜血,若是吓到笑笑,可怎么办哪…… 赤兔马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俯下了身,仿佛知道他不能再那般英姿勃勃地跃身上马一般。 “好马。”喃喃着,吕布吃力地翻身坐上马背,他无力地俯身靠在马背上,任由赤兔马缓缓向前。 天色渐暗,四处一片寂静,耳中所听到的,只有风声,雨声,马蹄声…… 意识愈发的涣散,吕布挣扎着不敢闭眼,他……不敢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赤兔马……终于停了下来。的 无力地抬头,隔着雨帘,他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笑笑么? 翻身下马,他一下子跪倒在雨中,竟是无力向前。 相隔不过几步而已,他竟已无力向前。 耳边响起零乱的脚步声,他被人扶起。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笑笑……”他轻声开口,费力地看向那个女子。 是笑笑 终于……见到她了。 小药罐的成长血泪史(吕布番外下) “醒了?饿不饿?”耳边是笑笑的声音,笑笑就是有那样的本事,仿佛连声音都带着微笑。 吕布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天黑了吗? 他竟是没有死?他竟还能看到笑笑? “媳妇?是媳妇吗?”满心欢喜,吕布轻声问道,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四周一片寂静。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吕布站起身,开始摸索,“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干什么?啊!我去点灯,你小心不要摔到。” 正说着,脚下一绊,他“砰”地一下摔倒在地,有些痛。的c399862d3b9d6b76c8436e “小心!”耳边,传来笑笑焦急的声音,她急急地上前,一把扶起他,“痛不痛,摔伤哪里没有? 吕布的脸上血色全无,他无意识地抬头,无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向笑笑所在的方向,双眼空洞,“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笑笑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吃力地扶他起身,在床边坐下 他靠在床边,轻微地喘气。 “怎么不说话?”笑笑的声音,带了些许的不安。的 吕布低头,只是一径地轻喘,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忽然抬头,他目光无焦距地“看”向笑笑,“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么?” 吕布抬手,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触向空气。 手上一暖,笑笑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覆在自己的脸上,那一抹温暖从笑笑的掌心缓缓蔓延…… “就算眼睛看不见,奉先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就像小时候那个小药罐……呃,咳咳……那样的身体都可以变得这么厉害,现在也一定可以。”笑笑一贯嚣张的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拘谨。 吕布忽然竟是感觉有些想笑,他想微笑。 “你住在这里吧,就像以前在太守府一样,我陪着你,好不好?”笑笑的声音再度想起,有些紧张的意味 眼前一片黑暗,吕布却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或许,笑笑不知道,在吕布眼睛看不见的那段一时间里,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她离他最近 直到……貂蝉的出现… 笑笑曾经对他说过,“我与你今生注定无缘,他日,你会碰到一个比我貌美十倍的女人,她叫貂蝉,而她,将成为你的妻子。”的 那个叫做貂蝉的女子 命运一般,她出现。 貂蝉和笑笑,那两个相似到连气息都仿佛一样的女子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笑笑的预言,可是……笑笑不明白,纵然一模一样,可是……貂蝉就是貂蝉,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笑笑… 但,笑笑从未曾改变过,她的心里,除了董卓,从未容下过任何人 而吕布,唯一宠他的方式,便是相信她的每一句话,永远不怀疑她,永远站在她身后,让她回首便可望到,永远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永远……不会对她说“不”…… 笑笑说,如果有人欺侮,一定要十倍偿还,于是,小药罐成了吕温侯……笑笑说,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于是,他便乖乖活着……笑笑说什么,小药罐便信什么,从小便是如此的… 那样……便好了。的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眼睛复明了,可是笑笑,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直到那一日,他匆匆从洛阳赶回,一进长安城,便看到那具挂在城门上的尸体…… 那一具被烛火烧得脱了形,那一具被点了天灯的尸体,竟是……董卓! 那是笑笑豁出性命去爱的董卓! 当日,他受笑笑之托,前往洛阳寻找赵子龙,等他赶到洛阳,却听闻子龙已去北平投靠公孙瓒,匆匆赶回,却只看到这一幕。 “看,那便是董卓!” “那个恶人,死有余辜! “那个暴虐荒滛的恶棍,死了也会下十八层地狱! “谁那么了不起,竟然杀了董卓?” “听说……是一个叫做笑笑的女人杀的……” “真的吗?”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吕布怔住,笑笑杀了董卓? 那种事,绝不可能! 找到笑笑时,她正如游魂一般在大街上转悠。 “笑笑……”,看着面若死灰的女子,吕布不知如何安慰,“赵云说,他要去投靠北平公孙瓒,没有随我回来……”看着我,吕布讷讷地道。 “嗯。”笑笑轻应,“没有回来,也好” “呃?”吕布不解。 “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婉儿已经死了……就如他心中所想,那个高傲而倔强的公主,仍然高高在上,在努力维持着她的皇家尊严……”暗哑着嗓子,笑笑扬了扬唇,竟是似哭非笑。 婉公主死了,董卓死了……在他不在长安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翻天覆地的变故? “……这样,这世上,便少了一个伤心人。”笑笑垂首 “发生什么事了?”一手握住她的肩,吕布轻问。 笑笑垂着肩,摇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那样的她,竟是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吕布心里“突”地一跳,很难受。 “小药罐。”笑笑轻声开口。 “嗯,我在。”吕布忙应。 抬头,笑笑一脸哀凄地看着他,“我会保护好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是,笑笑会保护好我。”吕布微笑,点头。 那样瘦弱的人,说出那样的话,有些可笑,却令吕布鼻酸。 “可是……我谁也没有保护好……”笑笑望着他,眼睛里仿佛沁出血来,“仲颖死了……他死了……你知道么……” 吕布皱眉,将她拥入怀中。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笑笑轻声低喃,“我费尽心机……他还是死了……” “跟你无关,跟你无关的……”一手抚着她的肩,吕布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你知道么……他死的时候,那么惨……那么惨……可是……他竟然还在微笑……他以为害死他的是我……他那么甘心地去赴死……可是……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我……不是我……他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那个傻瓜……他竟然不反抗……” 蓦然的,人群越围越多。 “咦?她就是那个杀了董卓的笑笑?”有人忽然轻语。 笑笑一颤,身子猛地变得冰冷。 “胡说什么!是我杀的!”想也不想,吕布一把将笑笑护在怀里,怒吼。不管杀董卓的是谁,都不可能是笑笑……他怎么能让笑笑承受那样的苦楚。 “啊?”人群哗然。 “他便是那个弑了父的吕布?” 人群渐渐散开,有人窃窃私语,“拜了丁原作义父,结果杀了丁原,现在拜了董卓当义父,又杀了董卓,真真一个三姓家奴……” 吕布充耳不闻,一心全挂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听到“三姓家奴”这个词时,笑笑却是浑身一颤。 半晌,她幽幽吐出一句,“果然……任我怎么折腾,历史……终究还是历史……” 那一晚,笑笑破天荒的哭了,哭得声嘶力竭,哭得仿佛下一秒便会死掉…… 建安三年十二月初七(公元198年),吕布于白门楼兵败,其麾下的侯成、宋宪、魏续叛变,陈宫、高顺宁死不降,被戮于白门楼。 吕布,也死于白门楼下…… 当吕布的死讯传出时,他却正带着貂蝉回五原。 记忆回到那一晚,在曹营的牢狱里,笑笑曾问他,“小药罐,如果这回可以逃过一劫,你会做什么?” 他说,“我会回五原。” 笑笑微笑,“嗯,那就回五原吧。 吕布说,“你也会一起去吧。” 笑笑便笑了起来,“你和乐乐在一起啊,我去做什么?” 吕布抿唇,不语 笑笑从来都知道,他心里的人,只有一个。 可是,这么些年,笑笑坚持要把失了忆的貂蝉留在身边。 有时,吕布有一种错觉,笑笑根本已经死了,在董卓死的那一日,她便也没了气息…… 笑笑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仍是一径地搓合他与貂蝉。 他默认,对于笑笑,他从来不知道说“不”。 笑笑嘱咐他,“这一回,若可以逃出生天,便回五原,你要记住自己的话。” 吕布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微黯,“你要做什么? “不用担心我,出了这监牢,你便和乐乐回五原,待你们大婚之日,我会来喝喜酒呢。”微笑,笑笑轻轻挣脱开他的手。 “你呢?你怎么办?你要做什么?”定定地看着她,吕布开口 “我啊,我是神女啊,你知道的。”笑笑轻笑了起来,“曹操欠我三个恩,我找他收债去”。 走了不出一里路,吕布突然开始不安,他有预感,笑笑……再也不会回来了…… 将貂蝉安顿好,他折返曹营。 一路过关斩将,待到冲到主营时,便听到里头有微微的啜泣声 “你再喝些汤药……”是郭嘉声音。 “臭书生,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这药的味道,太怪异了……”笑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疲倦,却还在调笑 “若若……”那个闻名天下的大智囊有哭鼻子的趋势。 笑笑轻叹,“你啊,管好自己就可以了,臭书生,我都快挂了……放我一马吧……” “在荥阳救我的时候,你便想着这一回了么?”曹操的声音 笑笑轻笑,没有否认 “你中了那么严重的毒,苦苦撑到今天,只为了换得吕布一条生路么?”郭嘉的声音带着痛,“你早知道有这一日,是不是?” “臭书生,真聪明……”笑笑气息不稳 “快死了么?”曹操轻问。 “大概……是吧……”笑笑的声音越来越弱。 吕布猛地掀开营帐,他惊痛莫名,“媳妇!你说了会来找我的!你又骗我!为什么连死也要骗我!为什么总是骗我!” 微微垂了眼,笑笑缓缓闭上双目。 那一日,她哭着说,“我会保护好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她,果然做到了呢。 可是,笑笑,你真的好残忍 一梦南柯今何在 若是相逢年少时(王允番外上) 宣平门。 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衣袂飞扬。风,很急。从他的脸颊掠过,带着些微的疼痛。 衣袂飞扬间,他竟有乘风归去之感。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很美的女子,眉目如画,只是她毫无生气,双眸微闭,仿佛只是一具被夺去了灵魂的美丽躯壳一般。 宣平门下,是黑压压一片的西凉兵……那是董卓的复仇之师,或者该说,是打着替董卓复仇的旗号,为争夺权力而来的欲望之师 “董太师乃陛下社稷之臣,无端端被王允谋杀,臣等特来为太师大人洗雪冤屈,只要王允一死,臣等即刻退兵!”楼下,西凉兵大声喝道 婉公主和小皇帝坐在城楼之上,面色惨 “王允在此。”一袭白衣,王允临风而立,仿佛谪仙一般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楼下,喊声如雷。 王允微微眯起眼,随即缓缓漾出一抹笑,低头,他看向怀里的女子。 “笑笑”,他轻唤,声音随风飘散。 仍是闭着眼,那女子仿佛没有任何知觉 “笑笑”,微微弯唇,他笑得温和,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女子,仿佛她是无价之宝。 她仍是不动,不笑,不说话,仿佛死了一般。 “恨我么?”他低低的开口,仍是温和。 她还是闭着眼,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 “我知道,你恨不得看着我去死。”他一手轻轻抚上她白皙的脸颊,轻轻开口。 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她还是未睁开眼。 “睁开眼,我便给你看……我是怎么死的。”王允微微笑开,声音仍是温和。 这是什么话? 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说,我带你去逛街,去买衣服吧……有人会说带你去看我是怎么死的么? 可是他……从来都是异于常人… 眼睫微动,她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仁一片漠然。 见她看他,王允笑了起来。 她任由他抱着,没有一点反应。 “知道么?今日便是我的死期,所以我第一个便告诉你了。”他低头看她,微笑,“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希望看到我死的人”。 他告诉她这样一句话,竟是那样温暖而开心的神情。 她看着他,唯剩漠然 他小心翼翼地向她从怀里放下,修长的双臂迟迟不愿松开,因为他知道,这一回松开……便是后会无期…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宣门平下,西凉兵扬声大喊,吼声震天。 “好好看着,我啊……终于,要死了……”一手缓缓抚上她绝美的容颜,王允微笑,笑得温和。 那样微带了一丝宠溺的神情,仿佛是在望月楼下,他温和地看着她,说,“我做了一品豆腐…… 缓缓后退一步,脚链的铃铛发出轻脆的声响 叮叮铛铛…… 那声音在空中支离破碎… 没有任何预兆,他一跃而下。 那一抹孤寂的惨白,绝决地随风坠落…… 从这一刻起,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忠孝仁义,他都可以撒手不管了……就这样,随风而去……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吼声雷动。 他才不在乎,他才不在乎。 他在乎的,始终只是那一个女子,那一个叫做笑笑的女子 他设计杀了董卓,他亲手扼杀了她最爱的人,他亲手将绝美的笑容从她的脸上夺走,他亲手将她推进了无边的地狱…… 她一定恨他,她……怎么能不恨他? 她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吧。 ……他死了,她会不会好过一点? “砰”地一声闷响,他狠狠坠地。 疼痛的感觉从四肢百骸缓缓蔓延……刺目的血渐渐扩散开来 耳边,有一刹那的寂静,王允望着城楼之上,可是……血色蔓延,覆盖了他的双目……他,什么都看不清。 唉,早知道,刚刚就再多看一眼了… 口中的腥甜从嘴角溢出,四周一片暗红… “纤尘,我要吃水晶饺子。”笑笑的模样在眼前浮现,那个爱笑的笑笑,那个无忧的笑笑。 他想抬手,却发现力不从心。的 他想张口,更多的殷红从嘴角流出。 笑笑…… 早知道,刚刚就再看一眼了,再看一眼就好… “纤尘!”蓦然,笑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惊痛,撕心裂肺的感觉。 王允勉强夺回自己渐渐涣散的神智,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城楼上一径飞奔而下。 鲜血仍旧汩汩地涌出,他脑后的血越涌越多。 那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浸透了那一袭纯白如雪的衣袍…… 一梦南柯今何在 若是相逢年少时(王允番外中)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仰面滴下,打落在他的面颊之上,王允缓缓睁开眼,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越来越清晰。 “你哭了。”睁开眼,他微微笑道。 她哭了,她为他在哭呢。 真好。 “为什么连死,你都可以那么从容?”笑笑站在他面前,眼中流着泪,恨恨地低头看着他。 “师傅说……我会死于初平三年,可是……他错了”,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奇异的弧度,“师傅他……终究也有算不到的时候……呵……呵呵……”王允低低地笑,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一般。 笑笑怔怔地看着他,泪水一颗颗滚落面颊,泛滥成灾。 她的手缓缓抚上他逐渐冰凉的脸颊。 看着眼前这个泪流不止的女子,王允依然笑得温和,只是眼底隐隐含了一丝哀伤,“对不起……我死了,你该恨谁呢?”他有些歉然地看着她,微微抬了一下手,却是无力。 用了全身的力气,他抬起染了血的左手,缓缓抚上她的脸。 笑笑怔怔地看着他,泪水仿佛决了堤。 “还是恨我吧,恨的时候顺便想一下纤尘这个人……也好……让我在你心上留下一点痕迹……就算是恨……也是好的……”,气息开始不稳,他口中有血沫涌出。 “我恨你,我恨你……”,眼泪夺眶而出,笑笑咬牙切齿。 “你是笑笑啊,怎么可以哭?”他看着她,微笑。 笑笑不管不顾,径自哭得伤心欲绝,抢天呼地,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王允知道,她在为他哭。 她在心疼。 终其一生,他从未流过一滴眼泪,那个傻孩子……她想替他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光吗…… 那个善良而心软的孩子,他知道,她永远……也无法恨他的。 这样……真好。 他啊,真的是自私到了极点的人,所以……活该一辈子受到惩罚呢 微微眯起眼,他笑,食指指腹轻轻抚过笑笑的脸颊,然后收手放入自己口中。 “原来眼泪……是甜的。”他笑着告诉她。 “笨蛋……那是你的血……”笑笑咧了咧嘴,眼泪更多地滑出眼眶,怎么止也止不住。 “是眼泪的味道,甜的……”王允笑着,几近执拗地在微笑,“我会瞑目的,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哭着诞生……哭得比谁都响……比谁都响……” 如果,一开始……便遇见她……该有……多好啊。 “咣当”一声,王允脚踝处的银链断裂开来,那样清脆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晚风吹过,笑笑跪坐在原地,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没了气息,即使是死,也一样温和的男子…… 师傅说,他命硬,会克死很多人…… 爹不理他,娘也不敢抱他,兄长姊妹都不跟他玩…… “你看,你们看,师傅将我的煞气都锁起来了,都锁起来了,我不会害人的……真的,不信你们看啊……”那样喜滋滋的声音,小小的纤尘,一身白袍的纤尘,笑得小心翼翼,小小的手儿掀开长长的衣摆,双手捧起那锁着他双足的银链。 “天煞孤星!天煞孤星!天煞狐星!……”小伙伴们一个个四散跑开,谁也不跟他玩…… 银晃晃的链子刺人眼,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个人回家。 仔细将链子藏在袍子下面,可是,一走动,还是会发出声响,在路人奇异的眼光下,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拖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娘!”眼睛微微一亮,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瘦弱妇人,纤尘张开细细小小的手臂,一路小跑过去,脚踝处的银链一阵叮当乱响。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后退。 小小的身影扑了个空,一下子摔倒在地,小小的手掌之上,擦上了血痕。 “娘……”抬头,哀哀地,他看着那个瘦弱的妇人。 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妇人不敢上前。的 “师傅说,锁了这个我就不会害人了……娘……纤尘不会害人的……”仰头,带了一丝颤音,他伸手,“娘……抱抱纤尘……脚疼……好疼……” 头也不回地,那妇人转身快步离开。 “娘……” ……腿踝之上,淡淡地晕出一圈殷红的血迹。 “娘……纤尘好疼……”喃喃着,他低头,自语。 “笨小孩!”额上被狠狠敲了一记,纤尘吃痛地低呼,抬头,看入一双带笑的眼睛。 那是一个小女孩,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她正冲着他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小女孩,纤尘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嗯?我看起来会吃人吗?”不满地扬眉,那小女孩叫得嚣张。 “走开!我……”犹豫了一下,他咬牙,“我是天煞孤星!” “啊?”小女孩怔了一下。 “怎么样,怕了吧,哼,走开!”心里一刺,挥手,纤尘倔强地站起身。 “臭小孩!一点都不可爱!”小女孩不满地皱鼻。 于是,纤尘的额上又挨了一记。 “天煞孤星那是什么玩意儿?我还大罗神仙呢!老天爷派我来救你的!”小女孩扬头,万分臭屁。 “大罗神仙?”纤尘傻傻地看着那小女孩,“别叫我小孩,你还不是一样”。 “我?”小女孩失笑,“我都二十九了!” “骗人。”纤尘皱眉,一手抓住她的手,嗯,软软的。一路拉着她走到河边,纤尘小手一指,“你自己看!” 小女孩低头,随即尖叫起来。 看着小女孩越来越生动的模样,纤尘忍不住笑了起来 脏兮兮的小脸上笑出了一丝阳光…… 一梦南柯今何在 若是相逢年少时(王允番外下) 雪白的小脚丫浸在清澈见底的溪流中,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小小的纤尘站在浓密的树荫下,漆黑的眼眸跟着那小脚丫也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一片静谧。 只见那小女孩静静地坐在岸边,洁白如玉的小脚丫在水中无意识地晃动,引起水面一阵淡淡的涟漪,小小的手儿拈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摘下的花,圆圆亮亮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 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小女孩,如小小的仙子一般娴静可爱,他甚至不敢上前,怕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格亵渎了她。 “混蛋!混蛋!天杀的混蛋!”蓦然一阵大吼,惊起飞鸟无数。 连一旁树上一直“知了知了”乱叫的知了也吓得噤了声… 纤尘吓了一跳,四下环顾,最终呆呆地看向那个“如仙子一般娴静可爱”的小女孩…… “老娘我招谁惹谁了!这么耍我!这该死的是什么地方!啊啊啊!我为什么会缩水!返老还童要不要这么离谱啊!”小女孩龇牙咧嘴地仰头长啸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纤尘小小地后退一步,远离暴风圈 。 小女孩磨着牙,刚刚摘下的鲜花被那双白皙漂亮的小手揪成一片一片的,惨不忍睹。 冷不丁地抓狂,小女孩浸在水中的小脚丫一阵乱踢,将那静静的水流溅得到处都是。 纤尘呆呆地看着那可爱的小女孩发狂。 “你……怎么了?”看着那小女孩一脸的郁卒,纤尘小心翼翼地开口。 扭头,小女孩咬唇盯着他。 “呃,你迷路了?”纤尘被那双 那小女孩站起身来,缓缓靠近他 纤尘下意识地后退。 蓦然扯开一抹笑靥,那小女孩笑得可爱极了,“小弟弟,这是哪儿啊?什么年代?离二十一世纪远不?” 纤尘呆呆地看着她微笑,随即回过神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你看起来比我小。” 眉角微微一跳,那小女孩磨着牙继续微笑,“小弟弟啊,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眼睛是会骗人的。” “可是,你看起来的确很小啊。”纤尘坚持自己的主张 额前的青筋猛地突起,温和的笑靥一下子被扯碎,小女孩张牙舞爪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角,恶狠狠地大吼,“闭嘴!” 纤尘乖乖闭嘴。 “我问,你答。”磨牙,小女孩憋了口气,道。 纤尘沉默。 “这是哪儿? 沉默。 “你哑巴啊!”小女孩再度抓狂 “你让我闭嘴的。”纤尘笑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脸涨得红彤彤,气得快爆炸的小女孩,觉得她出奇的可爱 小女生恶狠狠地点头,顺了顺气,再瞪向他,“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做我问你答,好不好?” 纤尘虽然不甚了解,却仍然点头,乖乖的。 “提问!这是哪儿?”小女孩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好听。 “太原祁。” “呃?”奇怪的地名,小女孩皱了皱眉,再问,“什么年代? “汉。” “汉?!”漂亮的眼睛几?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几乎瞪出眼眶,小女孩失声尖叫起来。 “喂!爹找你。”一个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 小女孩微微侧头,看向那不知何时走上前的华衣少年。 衣饰很华丽,可惜那少年的样貌过于平庸了些,还带了一分不知所谓的傲气。 “哥哥?”眼睛微微一亮,纤尘看向那华衣少年。 那少年微微撇唇,“谁是你哥?哼,娘说要离你远一点,不然早晚被你克死。” 小小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明亮的双眸蒙上了尘垢,变得有些茫然,“娘说的啊……”纤尘无意识地低喃 “当然啦,你一定不会是他哥哥。”一旁,那小女孩忽然插嘴。 华衣的少年注意到了一旁的笑得一脸明媚的小女孩,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是啊,你也离他远一点,他可是天煞孤星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谁?你到我家来玩啊,我娘一定很喜欢你的,你长得好可爱。 一旁,纤尘的身子狠狠僵住。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只要知道他是天煞孤星,谁也不会再理他了……连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也一样吧。 斜睨了他一眼,小女孩咧了咧嘴,“看你们长得也不像,当然不会是兄弟,这么可爱的弟弟,怎么能有那么不相配的哥哥呢?”轻声说着,小女孩走到纤尘身边,“我啊,只喜欢美,最厌恶不美的东西。” “你!”那华衣少年何曾受过那样的羞辱,气急,“他是天煞孤星!” “错!”小女孩一脸严肃地比了个叉的手势,然后悠闲地摇了摇了食指,“是美丽的天煞孤星……” 纤尘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美丽的天煞孤星…… 一番插科打混,把那华衣少年气得哭着跑了。 绝纤尘怔怔地看着眼前那眯着眼睛,笑得有些龇牙咧嘴的小女孩。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没有怕他…… “喂,你要哭吗?别哭啊!”小女孩一脸怕怕地冲着他挥手 “你不怕……”声音带了一些颤抖,他轻轻开口。 “小屁孩,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小女孩一手按在他的肩上,轻轻抱住他。 小小的怀抱,却是出奇的温暖,纤尘怔怔地任由她抱着自己。 “如果,没有人愿意拥抱你,那么,你可以拥抱自己”,甜甜软软的声音,小女孩轻轻开口,“即使所有人都遗弃了你,你也不可以遗弃自己。”的 “你,叫什么名字?”轻轻拥住小女孩,纤尘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问。 “安若。”小女孩笑了起来,眉目间竟是神采飞扬,“既来之,则安之,安之若素”。 “纤尘”,默默地心里念了一遍那个名字,纤尘轻轻开口 “什么? “绝纤尘”,纤尘微微眯起眼睛,微笑,“师傅说,我一辈子,注定绝然于尘世之外,不染一丝尘埃。” 小女孩微微蹙眉,“那还是人么?! “安若……安若……安若……”他一遍一遍地轻声念着,“你可以,做我的尘埃么?这尘世间,唯一……属于我的……尘埃……” 小女孩看着他,忽然大笑,狠狠一个爆粟赏在他的头顶之上,“哪有那么多鬼点子,小屁孩!” 阳光下,她兀自笑得开怀。 抬手,纤尘轻轻抚着额,也笑了起来,那笑里,沾染了尘世的气息,不再那么虚无缥缈。 如果…… 如果……这不仅仅是一个梦……该有多好? 王允永远不会说,也没有机会再说……他曾经做过那样的一个梦…… 在那样悲惨荒凉的人生里……在那段悲剧的起点,有一个如笑春山的小女孩出现过,她轻轻抱着他,用那般软软甜甜的声音告诉他… 她告诉他:“如果,没有人愿意拥抱你,那么,你可以拥抱自己……” 告诉他:“即使所有人都遗弃了你,你也不可以遗弃自己……”的 然后……给他一个拥抱,笑眯眯地告诉他,“我叫安若……”的 可是,那仅仅……只是一个梦。 一梦南柯今何在,若是相逢年少时… 若是相逢年少时…… 梦里,有树影斑驳;梦里,有溪流淙淙;梦里,出现过一个小女孩…… 她,是他唯一的尘埃… 那一抹,令他仍旧牵挂着尘世的尘埃… 那时的他,一定是一个会哭会笑的美男子……因为,她喜欢美丽的东西…… 小毛的视野(番外) “笃笃笃……” 宽敞的大道上,一头英名帅气,气度非凡的小驴昂首阔步,踏着欢快的曲调,走得异常潇洒。 咳咳……当然,这只英伟不凡的的小帅驴便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请注意,我虽然是一只驴,但我绝对是一只不平凡的驴。问我是谁?嗯哼,我可是郭嘉那料事如神的师傅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知道什么是唯一吗?唯一耶!多么重视的词语!由此可见,我,有多么的非凡。 所以,得出结论,我是一只不凡的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哗!那是什么东西?” “咦?好像似乎可能仿佛是头毛驴…… “骗人,毛驴哪可能长得那么怪异…… 我一下子将耳朵竖起来,扭头兀自走得欢快。哼,那些区区肉眼凡胎,哪能明白我的不平凡……所以,走自己的路,让别说人说去吧…… “哦,我明白了,那头毛驴没有毛耶!”有人恍然大悟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果然如此……” 我一下子愤怒了,这群没有见识的东西! “小毛,累不累?咳咳……我们休息一下,可好?”一旁缓缓而行的青衣男子咳嗽着开口道。 欢快的脚步微微停顿,帅气的小驴额前出现了黑线。 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子就是我的主人,郭嘉…… 天知道我忍受了多么惨无人道的对待,明明没有毛,却偏偏还要叫我小毛,罢明了是在指着和尚笑他秃嘛! 想当年,我的小主人是多么的纯洁可爱,多么的老实厚道……可是!自从遇见了那个小魔女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小毛咬牙切齿地回忆g…… 十多年前一个雪夜,天降异象,我主子他师傅星夜卜了一卦,得一诗,曰:“三国似梦天下乱,自在飞花逐水流,一缕香魂随风逝,凉州铁骑入京都”。 什么?驴子怎么念诗?猪头啊你,都说我了我是非一般的驴!废话少说,听我继续讲…… 卜了卦后,我主子他师傅便知道有一个神女从天而降,而天下,极可能因她而乱……念完诗后,我主子他师傅便与世长辞,临终前嘱咐了我主子一定要找到那个神女,告诉她一句话。 什么话? 话曰:“何处来,何处去”。的 这还不明白?就是做人要知情识趣,不要在别人的地头嚣张,早日滚回自己的地盘去啊! 可是后来,那神女却反驳了一句吐血言论,即曰:“即来之,则安之”…… 你说说,你说说,天下怎么会那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啊! 什么?你说我言辞激烈?可能和那神女有私人恩怨?p!我能嘛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吗?还神女咧,那魔女见我第一回便教唆我主子剃了我光滑漂亮的毛啊!所作所为,真是罄竹难书、惨无人道、人神共愤! “小毛,你说笑笑会不会挂念我?”淡淡的,郭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侧头,看了主子一眼,我默然。(小生:废话,你当然默然,你能开口才见鬼了!) “我很挂念她啊。”苍白的容颜染了淡淡的思绪,郭嘉轻轻开口 笑笑,没有错!就是这个名字!这个害我成了没了毛的毛驴,并且害我小主子伤心欲绝的那个恶魔女 “呵呵,她走得真干脆啊”,一阵风吹过,拂起他宽大的衣袍,有些鼓囊囊的,他牵着我在路旁坐下,从包袱里举出一根罗卜,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开始“咯咯吱吱”地吃了起来。 “小毛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立刻石化,又是那个故事,自从那个魔女死后,他天天捉着我讲故事,荼毒我的耳朵…… “很久很久以前……咳咳……天上有个七仙女,地上有个董永,有一天……董永在河里发现下凡的七仙女在洗澡,董永爱上了她,便偷偷藏了她的衣裙……”苍白的神色间染了浅浅的笑意,“……没有那衣裙,七仙女便无法返回天庭……咳咳……”他停停顿顿地讲着,然后开始咳嗽,剧烈地咳嗽,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似的,一直咳到嘴角沁出淡淡的血丝。 我慢吞吞地“咯咯吱吱”地咀嚼着嘴里的罗卜。什么?你说我没心没肺没有同情心?。切,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故事,我才变成如今这般德性的,你还指望我干什么? “咳咳……于是……便留在了人间与董永成了一对快活夫妻……”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我背脊上刚刚冒出的小毛茬…… 我立刻僵住身子,警觉地盯着他 “又长出来了啊……” 主子幽幽地开口,我开始头皮发麻。 半晌,他低低地笑,垂下头去,死一般寂静。 看着他,我的眼睛有些哀怜。莫笑我,如果你说,一只驴子哪有哀怜,那是因为……你不懂我。 我是一只感情丰富的驴子…… 从小,我便陪着我的主子,他是一个天先不足的孩子,从他出生开始,死亡便时时在伴随着他。身体比一般人都虚弱,但他的生命力却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坚强。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少年老成,总是语出惊人的小男孩已经成长成了一个积病一身的男子,而一个名字,却始终烙印于他的心底…… 直到……她的离开,她的死去…… 莫要我说,那女人当真是没有挑男人眼光。 我主子这样的男人根本是当世的绝种好男人,董卓那老小子爱得疯狂,动辄天下遭殃,王允那家伙爱得恐怖,动不动就是杀人灭口……吕布那愣头小子又岂能和我主子比……其他人我都不屑说…… 哼,没眼光的女人 “小毛,发什么呆呢,该走了。”有人轻轻抚了抚我的额,我抬头,看向主子,依然一袭青衣飘飘,依然那么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那双明亮如晚星的眼睛啊… 没眼光的恶婆娘… 我的眼眶湿润了…… 其实,如果那恶婆娘不死的话……我就算没有毛也没有关系的…… 其实,那恶婆娘还挺可爱的……的 如果,她选我主子的话……就更可爱了… 没眼光的女人……呜呜…… 笑倾三国 作 者:梦三生类别:浪漫言情穿越时空 [ 内容简介 ] 1:十岁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摸着她的手说:孩子,你是皇后的命啊。 她趴在阿婆腿边,笑得直打颤。 二十岁,她穿越了。 且看那一个妙手空空的孤女穿越千年时空,在那群雄逐鹿的三国,谱一曲红颜天下。 且看那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笑倾三国天下,在那血雨腥风的时空,演一出乱世情殇。 2:包子降生,她竟然成为了曹冲他亲娘?! 当今圣上挟她进宫,要封为皇后。 难道瞎眼阿婆的话真的灵验了? 一代枭雄、绝世神医,前世的羁绊,纠葛今生。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一切都如同历史的画卷。 原来,历史不曾改变,她是否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呢? 笑倾三国 作品相关 《笑倾三国》新书上市 章节字数:1937 更新时间:080603 21:45 谢谢大家的支持!《笑倾三国》上册已经上市了,下册预计下周上市。 再厚脸皮做个广告——新文《吸血鬼的十字架》……多多支持哈!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章偶像 章节字数:3193 更新时间:071103 15:48 冬日的午后,阳光灿烂,却仍是寒意十足。 抬头望了望天,明媚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留下一丝暖意,不远处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裹了裹身上有些破旧的羽绒大衣,挤进人群。 “安若会来吧,我从凌晨三点开始,都等了五个多小时了……”一旁,有人抱怨。 “今天是风图集团成立五十周年的庆典,安若是他们公司的代言人,一定会来的!” “唉,自从报纸上报道三年前一次离奇的事故之后,安若居然便和莫飞两人双双退出娱乐圈去结婚生孩子……真是难以想象……” “安若是谁啊?”我凑上前,涎着脸笑道。 “什么?你连安若是谁都不知道?”有人怪叫,像看傻子一般地看我。 “她是偶像派的影视歌三栖明星啊!” “哦!”我一脸的顿悟,点头,探入对方腰间的指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触到了可爱的皮夹。 微微抿唇,指尖轻勾,后面有人挤过来,我顺势往前一步,双手自然地插入口袋,一气呵成。 “安若!安若!安若!……”人群忽然疯了一般呐喊起来。 我吓了一跳,快速将手中的皮夹塞进破旧的羽绒衣中,随即若无其事地低头,嘴角飞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触感那么的细腻,是真皮啊,看来逮到肥羊一只。 收了工,心情自然轻松许多,我饶有兴致地抬头,看向不远处被一群人包围着走进广场的女子。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她便是安若吧,果然有让人为之疯狂的本钱。 “笑笑!笑笑!……”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虽然人群喧闹异常,但我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镁光灯的闪耀下,对面广场上的女子蓦然抬头,那一双漂亮得令人心悸的眸子隔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看向我。 我没有再看她,忙转身,顺着声音看向身后的人群,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大力地向我挥手,满面都是笑。 “笑笑!”他冲我喊。 他有着最明澈的眼睛,是个漂亮的孩子,他的漂亮,甚至不输于台上的明星。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随即笑意猛地僵在唇边。 “让开,你挡到我了!”身后,有人狠狠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见到偶像的激动,让人群疯狂起来,他的身前身后都是人。 “让开,你们踩到他了!让开!”我尖叫起来,拼命往后挤,试图靠近他。 “笑笑……笑笑……”他坐在地上,左顾右盼,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阿满别怕!”我奋力向他靠近,“让开,让开,你们踩到他了!……” “大家安静,安静!注意秩序!”对面,那个漂亮的女子忽然爬上高台,拿了话筒大声道。 仿佛施了魔咒一般,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有些呆愣地看向那个如星星一般闪耀着光辉的女子,那便是明星呢。的c4 趁着人群安静下来,我忙快步走到阿满身边,一把拉着他挤出人群,再回头看时,安若的模样已经看不大清了。 “阿满,有没有哪里痛?” 他摇头。 “怎么一个人乱跑?”想起刚刚的混乱,我仍是心惊。 “下雪了……阿婆说你出门没有戴帽子……”见我生气,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针织帽,有些委屈地道。 “好了,饿不饿,我去买东西给你吃。”接过帽子戴上,我不忍再责怪他,掂起脚尖抚了抚他柔软的短发,笑。 “嗯。”他小狗儿一般眼睛发亮,点头,“我要吃蛋卷。” “呵呵,好,你在这里等我。”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蛋卷的小摊贩,跑了过去,“站在原地别走开啊!” “好。”站在原地,他乖乖点头。 提了满满一袋蛋卷,因为担心阿满,我一路小跑回去。 “让开,白痴!”一辆红色敞篷跑车停在阿满身边,车上,几个男男女女嘻笑着。 阿满抬头憨憨地笑了一下,往左挪了一小步。 “让开啊,白痴!”仿佛找着了好玩的玩具一般,他们慢慢驱车逼近,又尖声斥道。 阿满皱了皱眉,仿佛思考了很久,才讷讷地道,“笑笑说,要我在原地等她。” “哈哈哈……”几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团团围住阿满,“果然是白痴,哈哈……” “笑笑说我不是白痴……”漂亮的眼睛有几分委屈,阿满小小声地分辩。 “哈哈哈……”那些笑声那般的刺耳。 “你们在笑什么?”一手将阿满拉出他们的包围,我微微握拳。 “这个白痴太好玩了……”一个头发染得金黄的少年大笑。 “阿满,下回见到他们记得绕路走”,拉着阿满的手,我轻轻开口。 “好。”阿满乖乖地答应。 他们笑得得意。 “记住啊,他们是疯狗,会咬人的。”我扯了扯唇角,微笑。 “嗯。”阿满一脸怕怕地点头。 “你!”笑声戛然而止,那些人微微一愣,随即目露凶光,“你说什么?!”他们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狠狠瞪向我。 抬手,狠狠一拳挥向刚刚那个笑得最为张狂的金发少年,“我说,下回见到我记得绕路走!”磨牙,我笑。 那金发少年呆在原地,随即咬牙逼近我,“臭女人,敢打我……” 我笑眯眯地看着那眼角被我揍得乌青的金发少年,“瓷器不要和瓦片碰,很明显,我是瓦片。” 他们微微一愣。 “笑笑……”阿满轻轻摇了摇我的手。 “回家吧。”若无其事地拉了阿满,我转身便离开。 我姓裴,叫裴笑。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起来,像“陪笑”,据说这个名字是我第一任妈妈取的,但我对那个女人没有太多的印象。 我住在城西的福利院里,阿满也在那儿。 那个福利院住着二十多个年纪不等的孤儿,照顾我们的是几个福利院的社工。 被送到福利院的,大多都是孤儿。 小时候,院里小朋友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时,福利院的阿姨便会哄着他们说,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们,他们变成了天使,在天上看着你们。 我便举起小小的手儿,问:我的爸爸妈妈呢? 福利院的阿姨总是语塞,然后怜惜地摸摸我的头,半晌无语。 因为,我不是孤儿,我是弃儿。 阿满比我大五岁,他也是弃儿。 他是十岁时被人丢到福利院门口的,据说因为生病烧坏了脑子。 第一次见到阿满时,我五岁。那时的阿满天天都坐在福利院门口等,他告诉我,妈妈说会来这里接他。 这一等,便是十五年,那个传说中的妈妈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据说小时候,我见人便笑,很讨人喜欢,第一任妈妈就是因为见我笑得讨喜,才领养我,并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或许,小小的我,潜意识里便明白自己是弃儿的命运;或许,小小的我,潜意识里便那么刻意地在讨人喜欢,那么卑微地想抓住一点幸福。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送回福利院,一次又一次地尝到被遗弃的滋味…… 因为每个领养我的家庭,最后都会遭遇不幸。 这样的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煞星,纵使我笑得如天使一般可爱,也再没有人敢领我回家。 我成了被上天遗忘孩子。 福利院里有一个瞎眼的阿婆,她的故事比她脸上的沟壑还要多,她喜欢讲故事,但听众往往只有我和阿满。 她的故事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十岁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摸着我的手说,“孩子,你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岂能压得住你……” 我趴在阿婆腿边,笑得直打颤。 福利院的孩子们一个个被领养出去,我看着他们被新的爸爸妈妈带回家,再看着比我小的孩子进福利院成为我新的同伴,然后再看着他们被领养出去…… 年复一年,都是如此。 一直待在福利院的,只有我和阿满。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章所谓穿越 章节字数:2612 更新时间:071103 15:49 对面的大街车流如织,红绿灯闪了一下,变作了红灯,我拉住阿满,站在一边等。 微微侧头,我愣了一下,那不是刚刚那个偶像明星安若?虽然她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还戴了一顶大得有些夸张的帽子,但我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发光体,比如安若。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男子,穿着和安若一色的休闲服,情侣装一般。 “仲颖,你早早地把司机赶走,现在可好,我们怎么回去?”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她抱怨。 那男子反到笑了起来,“那乌龟壳子我坐着头晕。” 眉毛微微一抖,安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堂堂的大汉相国,居然会晕车?” 大汉相国?晕车?拜托,他们在打哪一国的暗号?我听着都晕。 “笑笑……”那男子低头看着安若,笑得无奈,脸上却满是宠溺,“要不,我背你回去?” 笑笑?我微微一愣,安若的||乳|名么?难怪刚刚在广场阿满大声嚷嚷的时候,安若那么惊讶地抬头看我,竟是和我同名? “你想明天早上又上报纸头条?”安若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笑眯眯地靠在他身上,“对了,我刚刚在广场看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女孩。” “嗯?如何有趣?”那叫仲颖的男子低头微笑。 “她也叫笑笑呢。”安若抿唇,笑得神秘。 “嗯?”那男子微微扬眉,表示好奇。 “更有趣的是……她给我一种感觉……”安若仰头看向那男子,笑得有些龇牙咧嘴。 拜托,那样的笑容十分有损美女的形象啊…… “什么感觉?”那男子颇有兴趣地顺着她的意道。 “她啊……两眼无神,印堂发黑……嘿嘿……和以前的我一样,一脸要穿越的倒霉相啊……”安若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那男子抬手抚了抚她乐不可支的脑袋,依然一脸的宠溺,仿佛眼里只看得到眼前那个如笑春山的女子一般。上搜索到的第一手珍贵资料! “笑笑,笑笑……”阿满见我双目呆滞,颇受惊吓地低头看我,捧着我的脸蛋直叫唤。 我忙回过神来,仰头看着阿满,一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目光悲戚万分。 “笑笑?”阿满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困惑。 “阿满啊……” “嗯。”见我唤他,阿满忙认真地点头。 “本来想照顾你一辈子的……” “嗯。”他点头。 “唉……”我摇了摇头,用垂死的眼光看着他纯真的大眼睛,“以后如果笑笑不在了,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嗯。”阿满继续乖乖点头。 “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早上起床要洗脸刷牙,冬天衣服不能穿太少,夏天衣服不要穿太多,隔壁小花来借钱千万不能借,还有……不要再坐在门口等妈妈了……”我吸了吸鼻子,感觉万分酸楚。 “笑笑要出远门吗?”阿满终于有些反应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那阿满在门口等你,顺便等妈妈来接我。” 我微微一愣,随即再度吸了吸鼻子,十分豪气地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摸到手的皮夹,塞到阿满手里,“肚子饿了要吃东西,也不要吃太多,撑着了会难受”。 “嗯。”阿满立刻自动恢复为点头模式。 “还有……”我咬了咬牙,狠了狠心,“还有,在我床底下的马桶盖的夹缝里,有一个油纸包包,包里有一个小本本,你拿了那个本本到东大街的银行找张大妈,密码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吧……” “嗯。”点头。 “记住了啊”,再看了他一眼,我再度叹气,从包包里拿了纸和笔,唉,还是立个遗嘱好点,不然万一阿满被人骗怎么办…… “妈妈……”一个十分好听的童音,我转头,看到那个笑得乐不可支的偶像安若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刚刚精神极度紧张没有看到,真是可爱的孩子……此时,那小男孩正笑眯眯地靠在安若身上,张着小手要抱。的a4 “莫纤尘!”那个叫仲颖的男子皱眉,“我来抱你。” “不要爸爸,要妈妈!”收回手,小男孩拽拽地看着爸爸,漂亮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仲颖气结,瞪着儿子,却是一脸的莫可耐何。 “喂喂,他是你儿子,吃什么醋啊。”安若径自笑得没心没肺。 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大眼瞪小眼。 我抬手摸了摸脑袋,失笑。 只是因为那安若的一句话,我在紧张什么啊……说不定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竟然当真了……真是的。 “妈妈,我买了食谱哦,我要学做很多很多的菜给妈妈吃……”小男孩再不理会一旁干瞪眼的男子,转身讨巧地扑到安若身上。 “好好好,纤尘最乖了……”安若抿唇轻笑,弯腰狠狠亲了儿子一下。 “笑笑……”阿满抓着我的手,轻轻摇晃。 我回过神来,反手拉住他的手,“呵……呵呵,我们回家吧。” “刚刚……”阿满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疑惑。 “哈……哈哈……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干笑着,一把扯过陈满,拉着他回福利院。 “好。”阿满乖乖点头。 “哇,妈妈,有臭豆腐!妈妈最爱吃的臭豆腐!我去买给妈妈吃!”一旁,那个小男孩兀自叫得欢,背着身上的小斜挎包,一蹦一跳地跑向对面小吃街里摆臭豆腐摊的大叔。 我笑眯眯地拉着阿满,看着可爱的小男孩,把刚刚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小男孩跑得挺快,不一会儿,已经买了满满一包的臭豆腐跑了回来。 “妈妈,妈妈……这个好臭哦,你一定喜欢吃……”那小男孩笑眯眯地扬着手里的臭豆腐,十分得意地看向对面大街那个脸摆得比臭豆腐还臭的老爸。 我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好幸福的一家人。 蓦然,笑意僵在唇边,一辆蓝色的跑车不知从什么地方猛地窜了出来…… “小心!”我大叫,却见那车子一点减速的概念都没有。 那么幸福的一家人……怎么可以变得不幸福…… 脑袋还没有想好,脚步已经出发,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拉住那个小男孩,推向一边。 那小男孩身上的斜背包和他手里的臭豆腐都挂在了我的身上…… 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我下意识地低头,却见那车子穿过了我的身体,而我……我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神哪……我要穿越了……不对不对,我正在穿越……进行时…… “阿满,记住我刚刚说的话……”蓦然,我抬头向对面呆呆站着的阿满大叫。 呃,我是哪种穿法?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章六十大板 章节字数:2904 更新时间:071103 15:50 “娘,天上有东西在飞!”一个小娃娃忽然抬着胖乎乎肥嘟嘟的手,指着我嚷嚷。 小娃娃身旁的妇人顺手打了那娃娃一下,“不许胡说。” 我乐了,实话总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但……下一秒,我的脸就绿了……因为那个在天上飞的东西……是我啊! 而我……正在疾速下降中……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神啊……”扯开嗓门,我极度失态地大声尖叫起来。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我要降落了。 在我正下方,有一群人,衣着有些怪异,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叫唤,他们均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仰视我。 不期然地,我对上了一张很是熟悉的脸。 狭长的凤目,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呜……阿满!阿满……”我微微一愣,随即激动地大叫起来,张开双臂直直地对准他降落。 “保护丞相大人!”突然有人厉声斥道。 下面立刻乱了套,只见一群作侍卫装扮的人皆握紧了手中泛着寒光的兵刃,满面戒备。 “阿满……阿满……”我牙一咬,眼一闭,心一横,便一头裁了下去。 “砰!”没有如预期中那般跌入温暖而舒适的怀抱,我的脊梁骨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吼吼……吼吼……”耳边,是有些熟悉的声音;鼻端,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长长的鼻子两个孔……两扇大大的耳朵。 哀嚎一声,我终于知道那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猪,我掉进了猪窝了……小时候,曾和阿满一同打扫猪圈来着…… 手脚并用地努力了几回,脊梁骨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无法动弹,四下张望了一下,却见阿满正在猪圈前方不出二十米的地方,那是一条街道。 真是失败的降落! “奉孝,刚刚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骑在马上的阿满回头,问身旁一个青衣的男子。 “阿满……”我呻吟了一下,奋力地从猪窝里爬了出来。 “大胆!何人胆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讳!”一旁,一个满面肃杀的将领提刀而出。 我怔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一身紫袍的阿满坐在马上,正冷冷地俯视着我。 “阿……满?”疑惑至极,我犹不知死活地轻声道。 “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没有再看我,阿满勒了马缰,转身从我身边走过。 我立刻僵住,随即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把揪住了他的缰绳,“阿满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假装不认识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和你一起打扫猪圈的!” 低头,他冷冷俯视着我,随即抬袖掩住口鼻。 见他如此,我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臭豆腐的味道、猪圈的味道、汗的味道……总之,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十分的精彩。 “五十大板。”薄唇轻启,他淡淡开口。 一旁,立刻有人上前狠狠一把押住我。 “阿满!阿满!你混蛋!枉我还把我十几年存下的老本都给你,枉我连我的银行密码都告诉你!你没良心!” “丞相大人,你当真不认识这个女子?”终于有人发出了不平之音。 我一脸感激地看向那个开口的青衣男子,便是刚刚被阿满唤作奉孝的男子,他一身宽袖的青衣,十分瘦削的模样,脸色苍白,似乎不甚健康。 “六十大板。”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傻眼。 那一脸病弱的青衣男子轻轻咳了一下,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我被拖了下去,任我张牙舞爪,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还是没有能够逃出生天。 “嗯,如此狼狈,不知是从哪里混进城来的难民,还敢来冒犯丞相大人,六十大板便宜你了!”行刑的大叔心狠手辣,不但摧残我的身体,还无情地摧残着我的尊严…… “丞相?啊!轻一点!”咬唇,我头上冷汗涔涔。 “说起丞相,这天下谁人不晓!”行刑的大叔十分骄傲,以至于一时兴奋,手上的力道更加生猛起来。 “啊!”我尖叫,“嗯……比皇帝还牛吗……”咬牙,我痛苦地从嘴里挤出话来,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不挖点有用的资料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行刑的大叔诧异,“不过如今连天子都得靠我家丞相庇护,要不然能迁都到许昌来么!”大叔又得意起来,不知那伟大的丞相是否当真那么伟大,仿佛是他力量的源泉一般,只要一提起“他家丞相”,他手上的力道便加足了十倍。 六十大板,血淋淋的教训,让我在痛苦中得出结论。 我,真的穿越了。 被狠狠扔到大街上,我蜷缩作一团。 “嗡嗡嗡……”连苍蝇都欺侮我,真是无以伦比的堕落。 我狠狠瞪着那飞舞的苍蝇,猛一抬手,掐死它!我开始愤怒,我愤恨那张无良寡情的脸,就算我认错了人,他大可以微笑地告诉我“小姐,你认错人了”,这句话很难吗! 我还愤恨,我还愤恨隔壁张大叔家的女儿的张小花,什么穿越后往往能和宫廷皇家沾上边?我是沾了,还沾了当朝丞相!可是……我却差点被打得半身不遂,还谈什么侠骨柔情,什么缠绵悱恻,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 简直是误人子弟! 头上炽烈的太阳提醒我,这是如火的夏天,而我身上破旧的羽绒衣告诉我,我属于身体灵魂一起穿越的那一型…… 以扭曲的姿势极度困难地脱下羽绒衣,我感觉汗如雨下,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 一抬手,猛地发现手上还攥着一袋臭豆腐,我忙打开袋子开始狼吞虎咽。 好在身子骨够结实,六十大板还不至于废了我。 总结一句话,我就是那打不死的蟑螂小强!想整死我,门都没有!二十年的孤儿生涯都挺过来了,会挺不过这小小的一次穿越?看我不玩得你风声水起我就不是裴笑! 一边吃着臭豆腐,我一边在心底里吼下豪言壮语。 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抬头,我狠狠瞪回去,随即却是微微一愣,看着我的,是一个小乞儿,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老乞儿,两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准确一点说是看着我手里的臭豆腐。 我的心开始颤抖,看他们瘦骨嶙峋的模样,一定是饿坏了,低头看了看手里所剩无几的臭豆腐,我考虑要不要分一点给他们。 “爹,这个哥哥好可怜……”半晌,那个小乞儿开口了,“我们把午饭分一点给他好不好?” 喷,我吐血,我哪一点像哥哥了?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可是我裴笑哪一点长得像一个“哥哥”了?好歹小时候我也是用笑容风靡了整个福利院,那些新爸爸新妈妈哪个不是因为我可爱的笑容而愿意领养我……虽然最后还是退货了…… 因为刚刚的六十大板,我行动不大利索,低头看了看自己,该像女人的地方也还是像个女人吧!只不过是隐藏在宽大的黑色t恤下有些看不清而已! “爹,这个哥哥一定饿坏了,你看他的眼睛都绿了,还吃那么臭的东西……啊,还被人打了……”那小乞儿一脸哀求地看向老乞儿。 那老乞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破碗里不多的粮食,叹了口气,点头。 “这连年征战,苦的是咱们啊”,他拉着小乞儿在我身边坐下,将破碗里讨来的干粮分作三份,推了一份到我面前。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章小乞儿 章节字数:2449 更新时间:071103 15:51 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干粮,又塞了一块臭豆腐在嘴巴里。 “吃这个吧。”那小乞儿捧了干粮在放在我嘴边,眼睛黑亮亮的。 我伸手,捏了一块臭豆腐递到小乞儿嘴边,“吃这个吧”。 小乞儿微微一愣,随即恐惧地盯着我手里的东西,面黄肌瘦的小脸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我弯了弯唇,见那小乞儿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小嘴儿一张,便一口吞下了我手里的臭豆腐。 只见他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我。 “如何?”我想笑得潇洒一些,却牵到了臀部的伤……痛痛痛……脑袋里再度浮现那张寡情的脸,我狠狠咬牙,面露凶光。 那小乞儿大概被我面部扭曲的表情吓到,退了好大一步,才怯生生地点头,“好吃。” “嘿……呵呵,好吃?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吃就多吃点”,我十分大方地将臭豆腐袋子放在小乞儿手里。 小乞儿忙拿了袋子与他爹一同分享。 我百无聊赖地低头靠在墙头赶苍蝇,发现自己身上还挂了一个斜挎包,有些眼熟,大概是救那个叫做莫纤尘的小男孩时不小心挂在我身上的,我忙打开袋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用之物。 翻了半天,里三层外三层都翻遍了,缴获物品如下:一副近视眼镜,一本食谱,一把瑞士军刀,一盒精装巧克力,还有一本简体版的三国志。 这都是些什么啊……回忆起自己拼了命救下的小男孩莫纤尘,我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个特别的孩子……瑞士军刀…… 不过,还真是个好东西,这种瑞士军刀是全国限量发行的珍藏版,我垂涎许久了,只是一直未舍得买。 准确来说,瑞士军刀已经不只是刀了,它是以刀为主的多功能实用工具,它的功能多达30余种。 只是……我对于历史知识的贫瘠比那沙漠上的绿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可怜见,我这是掉进哪个时代了? “小哥哥……”那小乞儿吃完了,凑上前来同我说话。 “姐姐,是姐姐!”我咬牙纠正,笑得面部神经微微抽搐。 “啊?”一脸错愕地看着我,那小乞儿抬手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腼腆。 “这是哪儿?呃,你们丞相叫什么名字?”想了想,我收回狰狞的表情,觉得与捍卫自己的女性尊严相比,还是问些攸关生死的大事比较要紧。 “这里是帝都许昌啊”,小乞儿眨了眨眼睛,“当朝丞相是曹操,曹丞相。” 曹操?我想起了刚刚那张寡情的面孔,历史再不济,曹操两个大字可是如雷贯耳。 再想起刚刚的情形,我忍不住抖了三抖,六十大板果然是便宜我了……看过戏里唱的白脸曹操,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冷汗直流,还有那位大人屠城时的狠厉……当真是位人物。 想起刚刚和那位人物打了个照面,我已经开始汗如雨下,汗流颊背了…… “你很热吗?”小乞儿小心翼翼地凑近我。 我咧了咧嘴,把斜背包收好,扶着墙有些蹒跚地站起身来,“嘿嘿……那个……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相见也算有缘……有缘……那么告辞了……”这么说,应该没错吧。说着,我便扶着腰一扭一扭地要离开。 曹操啊,许昌啊……我这是掉三国里来了……据说是个乱世来着…… 太平盛世也有人饿死,何况在这乱世?我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就算不想那么远,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也是当前头等大事啊。 背上火辣辣地疼,我走路走得跟抽风似的。 “姐姐,你要回家吗?”小乞儿追上前来。 “家?”我愣了一下。 “姐姐也没有家吗?”小乞儿拉了拉我的手,“城北有座破屋子没有人住,很多乞儿都住那里的,姐姐一个人身上又有伤,很危险,不如先去那里养伤吧。” 我低头看着小乞儿有些脏污的手,比我的小一些。 “好啊。”我咧嘴笑,有个栖身之所总比餐风露宿要好些。 小乞儿忙点头。 一旁的老乞儿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走。 因为我的关系,一路慢腾腾地走,走到城北的破屋时,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斜,景色很美。 可是……城北的破屋,果然是破屋,真的很破…… 站在门口,小乞儿扶着我进去。 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很大的草棚,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乞丐,都懒懒散散地各自坐着,见我们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打嗑睡的打嗑睡,抠脚丫子的继续抠脚丫子…… 小乞儿垫了厚厚的干草,扶我趴下。 于是,我穿越后的第一个晚上,便和一堆乞儿同住一个草棚。 草棚四处漏风,在这朗朗的夏夜,倒也舒服得很。 草棚外蛙鸣蝉叫,草棚内鼾声如雷……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乞儿半坐在我身旁,大概也被那鼾声吵得睡不着。 “裴笑。” “笑姐姐啊”,小乞儿点头。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 狗儿?这算什么名? “几岁了?” “十五。” 我微微有些讶异,侧过头看他,他比我矮半头,面黄肌瘦,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果然是营养不良。 那些乞丐中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半夜,那孩子饿醒了,女人抱着孩子轻声哄他睡觉。 狗儿一直看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 “狗儿也有娘的”,轻轻地,狗儿开口。 我应了一声,仍是闭着眼。 “狗儿的娘是风月楼里的回风姑娘。”狗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竟是带了几分骄傲的。 风月楼这名字一听就有够“风月”的。 “笑姐姐有娘么?”沉默半晌,狗儿忽然开口。 我微微一愣,轻笑,“大概……有吧。” “大概?”狗儿看向我。 “嗯,除了孙悟空谁也没本事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孙悟空?”的ab “孙悟空啊就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于是,我便开了故事大会。 狗儿听得聚精会神。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章大肥羊 章节字数:2929 更新时间:071109 09:20 “狗儿,不好了,你爹爹被风月楼的人打了!”清晨,半睡半醒中,我听到有人大叫。 猛地睁开眼,我抹了一把口水,刚刚我在梦里正对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吃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呢。 狗儿咬唇,一下子站起身从草棚里冲了出去。 “嘿嘿,你猜回风姑娘肯跟狗儿他爹回来么?”一旁,有个乞儿笑道。 “哼,会来才怪,谁愿意放着风月楼的锦衣玉食不要,跟个乞丐四处乞讨啊。”一旁,一个衣服又脏又破的女人不屑地轻斥。 “哈哈,你羡慕啊。”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大笑起来,咧出一口的大黄牙,他一手轻浮地勾住那女人的肩,“不如学学风月楼的姑娘,让爷痛快痛快如何?” “去去去,伺候男人也得伺候个爷,我犯不着作贱自己伺候你这瘌痢头!”那女人一巴掌拍掉那大黄牙的手,低笑。 “嘿嘿,就那你模样?要能进得了风月楼,还会来当乞丐婆?哈哈……”大黄牙大笑起来,“也就爷我愿意委屈一下……” “要我说,回风姑娘那是风月楼的红牌姑娘,一张红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那个销魂啊……也难怪狗儿他爹弄得倾家荡产,女人哪,就是祸水,尤其是那漂亮的女人!”一旁一个瘦老头阴阳怪气地开口。 “嘿嘿,老儿,你又尝过,枕过?说得跟真的似的。”大黄牙咧了咧嘴,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牙黄似的。 瘦老头脸上有些挂不住,忿忿地甩头不语。 “唉,狗儿他爹……这回怕是要被打死了……”昨晚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低低地叹。 “啧啧,为个女人搞到这个地步……” 我猛地站起身,打断了众人的八卦,众人抬头看我,以为我有什么高见。 我把斜挎包挂好,一手拎着羽绒衣,便出了草棚。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出了那破屋,门口有一口水井。 我汲了水漱口,看了看井里的倒影,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披着,再低头看看自己,宽大的黑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都已经破得不能见人,脊背上还因为昨天的六十大板而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汗味与臭味相交,味道岂能用一个恐怖来形容,也难怪没有人觉察我的衣着是否不妥了,因为我现在……真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乞儿…… 不过还好,我善于做那无本的买卖,嘿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一技防身果然不赖……某人恬不知耻中…… 哼着小调,我干脆又弯腰沾了些土在脸上抹了抹,便准备开工了。 一路沿着大街闲逛,这许昌倒也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或许因为是帝都的关系,达官贵人倒也不少,只可恨那些官老爷来来去去都躲在轿子里,他们舒坦了,只可怜我半天也找不到人下手。 肚子早早地开始哀嚎,我眼巴巴地看着那诱人的路边摊,却被人一手挥开,还附赠一句:“走走走,看什么看,臭乞丐……” 不甘地磨牙,我只得含恨走开。 远远见对面走来三人,左侧一个发须皆竖的粗鲁汉子,右侧的男子面色白皙,身高九尺,样貌不俗,反观之,当中那位乍一看却是显得有几分平凡,比左侧的高些,右侧的矮些,头戴漆纱笼冠,身着宽袖长袍。 但我的专业眼光岂能有差,肥羊,绝对是头大肥羊! 手开始痒痒,我大步上前,假意一个不留神便撞上了当中的那个男子。 “走路小心些!”那个粗鲁的大汉冲着我吼了一嗓子,吼声如雷。 我忙点头,一脸的怕怕。 “姑娘无需介意,我兄弟并无恶意。”当中那男子微笑开口,声音温润如玉。 姑娘?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简单,还能看出我是这个姑娘!这家伙眼睛挺利索啊,我忙点头,随即匆匆离开。 走到一个拐角处,我笑眯眯地低头看着手里鼓鼓的小包,果然不负我所望啊。 我乐颠颠地点头,随即失望,里面只有一条素绢,拉出来一看,我怔住,白色的素绢上是点点殷红的血迹,看模样应该是一份书信,只可惜那上面的字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 背抵着墙,我有些懊恼,以为是头肥羊,结果却遇上个碰不得的主,一分银钱没有到手不说,正常人哪会写血书,八成肯定牵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而我……对那秘密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这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小命…… 侧头,我看向一旁的小面摊,万分惆怅。唉,要是能用这血书换碗面吃该有多好…… 那时的我,尚且不知那血书的来头……它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惊天动地……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低头打开包,剥了一颗巧克力塞进嘴巴里,感受着那浓浓的香味在口腔里化开……唉,巧克力只有十颗,我得省着点吃。 远远地,见刚刚那三人又折返了回来,倒是当中一个男子比较沉得住气,其余两人面色带着焦急。 我微微皱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留着那血书说不定会惹祸上身,不如找个借口归还,说不定还欠我个人情呢。 想罢,将那写了血书的素绢塞回小包内,我便急急地冲着他们奔去。 “公子!公子!”我大叫。 当中那个男子回头,看向我,平静无波的神色间带了一丝探究。 “这个是您掉的吧。”我笑眯眯地将那小包包双手奉上。 下一秒,脖子上一凉,我立刻吓得不敢动弹,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向凑上了我的脖子。 “你们……干什么?”我吓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定定地看向那个拿刀的白面男子,满面的肃杀之气,我知道他真的动了杀意。 “你这贼,定是偷了大哥的东西,说!可曾看到什么?”一旁那个黑脸的大汉粗鲁地推我一把,怒吼道。 趁着他那一推,我忙顺势坐倒在地,躲开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怎能如此看轻于我!就算我只是一个小乞儿,也是有尊严的!”我咬牙,一脸忿忿地开口。君子是君子,但却是那梁上的君子。 “哼!”那黑脸大汉冷哼。 我一脸悲愤,直直地向着那大刀扑去,“士可杀不可辱!小乞儿人穷志不短!捡了东西给你们送来,却还平白无故地被你们羞辱,你们干脆杀了我好了!” 眼见着就要撞上刀锋了,那白面的男子却仍旧没有收刀的打算,我心里一悸,盘算着这一计不成,便转身逃跑。 “喂喂!”那个黑脸的大汉见我真往刀口上撞,急了,忙一把扯住我。 疼……我皱眉,当真是个粗鲁的家伙。不过好在他扯住了我,否则这盘戏可就演砸了。 “二弟。”那个站在中间的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温吞吞的,他抬手挡开白面男子手中那把大刀,“勿需大惊小怪,想来姑娘并无恶意。” 我悄悄在心底吁了口气,肚子却不知时机地哀嚎了起来。 “哈哈,这位姑娘真是有趣得紧!”那黑脸大汉大笑起来,“大哥二哥,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一听有东西可以吃,我立刻双眼放光。 “三弟。”那拿刀的男子眉微皱,似乎是不想与我这来路不明的家伙多打交道。 “无妨,就当谢过姑娘归还失物。”明明相貌并无出彩之处,但中间那男子却总有一种令人挪不开的眼的气势,温润如玉,但眼神却深遂得令我不敢正视。 这究竟是些什么人物? 但一想有东西可以裹腹,我便也没甚骨气地匆匆跟了上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章桃园三兄弟 章节字数:3568 更新时间:071109 09:21 二楼雅座。 对着一桌的菜肴,我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昨晚的梦境果然成真了啊…… “哈哈,姑娘好不豪爽!”那黑脸的大汉笑得豪迈万分。 趁着嘴巴里塞满了拼命咀嚼的空档,我抬眼觑他,他正撕了好大一块肉塞进嘴里,吃得一点也不比我文雅。 倒是一旁的白面男子还收敛些,不过吃相最文雅的要数那温吞男了,那个吃相,真是令淑女也汗颜。 “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弄得如此落魄呢?”那黑面的大汉好奇,大咧咧问道。 我嘴里塞着肉,愣了一下,忘了咀嚼,就那么包着满嘴的肉,傻兮兮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都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我拼命在想该怎么说。 “如此说来,姑娘的服饰倒有些奇异。”那温吞男看着我,缓缓开口,那气势……真不是盖的。 那眼神,分明在怀疑我……呜呜,他在怀疑我……想起刚刚那封血书,我的心凉了半截,偷偷看了那温吞男一眼,那个家伙一脸温和地说什么“就当谢过姑娘归还失物”,请我吃饭……唉,贪吃惹祸……这个家伙八成就是怀疑我,来探我的底了…… 如果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不定就会被“咔嚓”掉。 我开始抖,虽然很饿,但我还不想因为一顿饭就把小命给吃掉了……那也太昂贵了不是…… “我……从小被爹娘遗弃,收养我的人家嫌我命硬……然后又被遗弃……然后……被卖进青楼……”我满口包着肉,一嘴的油,满面的悲,含糊不清地说着,极力为自己胡诌一个悲戚万分的身世。 “真是过分!”那黑脸的大汉倒是古道热肠,听我这样说,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得咬牙直发抖,“天下岂有那般狠心的爹娘!” 天下岂有那般狠心的爹娘? 我心里微微一颤,抬头看他。 “三弟,你吓到姑娘了。”温吞男依然一脸的温吞,他缓缓开口。 他那一掌力如千钧,岂止是吓到我……根本是吓坏了酒楼里所有的客人…… 我侧头,看着旁边桌上的一桌客人一脸的恐惧,抖抖缩缩地弓着腰缩着脖子撤离现场,唯恐遭到池鱼之殃……站在门口送客的酒保敢怒不敢言。 “然后呢?姑娘你从青楼里逃了出来?”那黑面大汉坐了下来,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又看向我,殷切问道。 “被赶出来了……”缓缓咽下口中的肉,我慢条斯里的开口。 “噗……”那温吞男和白面男子口中的酒一下子喷出来。 嘿嘿,我自得起来,他们一个冷面一个温吞,我还以为面神经麻痹呢,原来也会有别的表情啊。 “为何?”反倒是那黑面大汉颇为镇定,“莫非姑娘有何妙法?” 我抹了抹嘴,抹了一手的油,“非也,自我上门,青楼生意一落千丈,自然也就留不得我这瘟神了。”见他们一脸怪异,我终于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没听过么?我命硬啊!铁打的的命!哈哈……”说着,我举了举胳膊,作大力士状,“别看我瘦得这么精,昨日我被摔得半死,又挨了六十大板,今日还能活蹦乱跳呢!”吃饱喝足,我生龙活虎,话也多了起来。 “啊?昨日在街头直呼曹操名讳,被打了六十大板的就是姑娘你啊!”那黑面大汉嚷嚷起来,竟是十分高兴地模样,“姑娘好胆量!” 我讪讪地笑,这么快就出名了? “这年头,姑娘都是扭扭捏捏的,难得遇见你这么爽利的,痛快!” 自打听我直呼曹操名讳,被揍了六十大板后,那黑面大汉愈发熟络起来,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家伙,跟曹操有仇么? “这个朋友交得!我姓张,名飞,字益德”,那黑脸的大汉自我介绍还不过瘾,指着一旁的温吞男,又道,“这是我大哥刘备”,复又指向那个白面的男子,“那是我二哥关羽!” 此言一出,桌上静默半晌,温吞男抿唇斜睨了那黑脸大汉一眼,想来是那张飞心直口快,就这么把自己的老底先给泄了…… 本想来探我的底呢,这叫什么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 等等!关羽?的9f 我瞪大眼睛,看向对面那个一脸冰冷的白面男子,“关……关羽?!关云长?关公?”我大呼一声,满面惊奇。 哦……原来他们竟是桃园三兄弟……(黑线……这个称呼忒怪异……) 纵使我历史烂得非同寻常,只是关公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黑帮电影看多了,那些黑帮大佬每回发誓,那都是对着关公的像发誓啊!义气!这家伙绝对是义气的代名词! 我大呼一声,站起身来,跑到关羽身旁,细细地打量,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的55 眼是丹凤眼,眉是卧蚕眉,真真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啊…… 不好,那卧蚕眉皱了起来!(小生:废话,要你被个一身异味,满脸痴呆的花痴流着口水欣赏,你会大呼过瘾吗?) “咦?姑娘识得我家二哥?”张飞一脸惊奇。 “嗯嗯。”我点头,满脸都是见到偶像的花痴状。 “我家二哥如何?”张飞奇道。 “英勇无敌,义字当先!”我张口便道。 关羽微微一愣,终于正眼看我了。 我乐了,正眼看我了不是?嘿嘿,看吧,就算是后世尊为“武圣”的关羽,也爱听好话嘛。 “那姑娘可知道张飞?”眼睛亮亮的,张飞一把扯住我,满面期待。 我抬头看他,就我如今这副尊容和满身的异味,他也敢一手抓着我,实属勇气非常。 见他如此期待地盯着我看,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呃……力大无穷,勇冠三军……” 张飞面泛红光,直点头,复又抓着我的手,指向刘备,“我大哥呢?我大哥如何?” 我傻笑着看向那个一脸讳莫如深的温吞男,嘴角咧得都快抽筋了……那位大哥可是个难伺候的主…… “儒雅之将,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尽挑些没刺的话来讲。 有容人之量……大人,您就放过小女子吧…… “不知姑娘芳名?”刘备不为所动,只缓缓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唉,那样的眼神,当真叫人毛骨悚然,我浑身一个激凌…… “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不愿告知芳名么?”再度开口,明明声音平静无波,我却心得心惊胆颤。我知道了,他的潜台词是:要活命,就报上名来! “裴笑!”几乎是立正敬礼,我忙告知芳名。 看他们一脸的怪异,我就知道他们又想歪了……又想歪了…… “陪笑?”张飞大叫,随即有些怪异地侧目看了看楼下。 我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楼下,酒楼对面的大街风景是相当地不错…… 在正对酒楼的地方,不偏不倚有一座宅子,宅子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连那字体都仿佛是含着柔,带着媚。 几个香肩半露的女子倚在门前,满面都是勾人的笑。 虽然看不懂那字,但我仍是无师自通,知晓那是什么地方了…… 嘴角微微抽搐,我就知道……他们想歪了…… 无力地按了按额,我无从解释,干脆破罐破摔,随他们臆想去。 “回风!回风!”一声惶然的大叫打断了我的自怨自艾。 回风?好熟悉的名字? 回风?不是狗儿他娘的名字吗?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在那座大宅的大门北侧,一个全身褴褛的男子被打得十分凄惨。 “回风!回风……”虽然打得极惨,那男子却一个劲地叫唤。 那个男子……是那个老乞儿,狗儿他爹! “裴姑娘”,刘备拿出一个小钱袋放在桌边,“今日相见也算有缘,这些权当谢过姑娘归还失物。” 我微微一愣,转身,瞟了一眼那小钱袋,心里嘿嘿直乐,钱啊……钱啊……真可爱…… “裴姑娘,这些权当谢过姑娘归还失物……”刘备温温吞吞地看着我,再度开口。 我仍是盯着那钱袋傻乐。 “裴姑娘,这些……”刘备再度开口。 磨了磨牙,我笑眯眯地看向那温吞男,“您好心怜悯小乞儿无衣无食,小乞儿自当感恩思报……下辈子做牛做马,还您大恩……”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这个家伙不就是要拿银子堵我的嘴嘛!潜台词即为:拿了银子闭上你的嘴,血书一事若再提起,看爷不拧了你的脑袋! “如此甚好。”点头,刘备起身离开。 张飞抱了抱拳,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和关羽一同离开了。 “对了……”正在我对着那一小钱袋流口水的时候,刘备忽又转过身来。 我忙一把抹去口水,做洗耳恭听状。 平静无波的看了我半晌,他温温吞吞地开口,“买身衣服,洗洗换了吧。”语皆,扬长而去。 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半晌,抬起手臂,嗅了嗅,随即做呕吐状。 真是难为他们能跟我同桌吃饭了……果然有容人之量……成大事者啊……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章风月楼 章节字数:3044 更新时间:071109 09:22 咽了一口口水,我双手以十分虔诚的姿势从桌上捧起那可爱的小钱袋,乐滋滋地打开,是满满一小袋的钱币,圆形,有方孔,正宗的“孔方兄”啊,正面和背面都有外廓,外廓同文字一样高低,可保钱文不受磨损,上面铸有篆字“五铢”二字,正正宗宗的“五铢钱”啊!什么?好奇我为何识得那两个字?钱啊!这可是钱!能不认识么!如果捧着这个回去现代,那可是古董来着…… “回风!回风……”那样惶然无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窗外传来。 “不准打我爹爹!不准打我爹爹!”狗儿的声音蓦然响起。 正对着手中的古币发花痴的我回过神,看着窗外狗儿瘦小的身子扑在他爹身上,试图挡住那些拳打脚踢。 “住手。”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那样凄惶的惨叫中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 我微微偏头,看到那宅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虽算不得绝色倾城,却也是温柔娴静,另有一番韵味,与身旁其他俗艳妖媚之态的女子大相径庭。 “回风……”被揍得满身狼狈的男子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女子,奋力想爬起身来。 “我,不喜欢你。”俯视着地上的男子,那被唤作回风的女子浅浅开口,声音很是温柔,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冷。的3c 在烈日的暴晒下,躺在地上的乞儿一身的狼狈,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他那般卑微地仰视着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 “那你为什么……”狗儿他爹微微一愣,喘着气颤抖着声音轻问。 回风微微笑开,她转身,抬头望着那高悬的匾额,“风月楼……风月楼,呵呵,他为了得到我,不惜毁我至此,我却偏偏委身于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乞丐”,微微扬起的唇打破了她的温柔娴静,她幽幽地开口,复又回头看那个满面都沾了泥和汗的乞儿,“就算是个最最低贱的妓女,也轮不到他来破处,这样,是不是最大的讽刺?” 他,他是谁?的1c “我的好姑娘,怎么在这里,黄爷等你许久了。”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摇着团扇走了出来,拉了回风便要进宅。 回风扯动了一下唇角,垂下眼帘,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咬下两个清晰的齿痕,“你啊,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那样的梦,醒了,也就罢了,休要再作纠缠……” 狗儿一直呆呆地跪坐在他爹身旁,一动也不动,怔怔地看着回风随那女人进了风月楼。 那老乞儿匍匐在地,颤巍巍地伸手,睁大了眼睛看着回风绝决的背影,口中猛地涌出血来。 狗儿仍是不动。 我吓了一跳,乖乖,要出人命了! 转身,我忙“腾腾腾”地跑下楼。 冲到对面大街,我一把拉起狗儿,“别发呆了,快扶你爹去找大夫去。” 狗儿仍是怔怔地,被我一把扯到一边,眼睛还是死死盯在地上,脏兮兮地脸上看不清是何种表情。 “别瞪了,你瞪着地,它也不会开出花儿来!你爹再不就诊就快挂了!”我一把扶起那老乞儿,嚷嚷道。 “死了,也好。”狗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愣住,随即咬牙,一巴掌赏在他脸上。 狗儿被我打得怔住,抬头看我。 “子不嫌父丑,就算他是乞丐,就算全天下人都嫌弃他,你不能!”看着狗儿,我一字一顿地开口,“你该庆幸,就算你爹是乞丐,就算他只会四处行乞度日,但他……无论日子多苦,都没有把你遗弃!” 狗儿呆呆地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别发呆了,我不认识路,找医馆要紧,你带路!”我粗声粗气地说着,扶着那已经神智不清的老乞儿。 狗儿没有开口,上前帮忙扶着他爹。 “去去去,臭乞丐。”站在医馆门口,一个山羊胡的家伙挥手,赶苍蝇似的。 “喂,他快死了,你要见死不救吗?”我有些恼火。 “嘿嘿,这年头,像你们这样的臭乞丐,死一个少一个。”山羊胡笑得一脸的恬不知耻。 我磨牙,忍住自己不要用拳头去招呼他那张极度欠揍的脸。 “看诊要钱,抓药也要钱,臭乞丐,钱!懂吗?”山羊胡咧了咧嘴,没剩几颗牙的嘴巴黑洞洞的令人恶心。 狗儿垂着头,不开口。 我气得头脑发热,一把从怀里扯出刚刚刘备给我的那袋钱币,“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把爷扶进去!” 那山羊胡微微一怔,随即一脸怀疑的看着我,“咦?不但是乞丐,还是小偷啊。” 我气极,上前一步,扯住他的山羊胡,“可恶的老东西,竟然见死不救!”,随即转身同狗儿扶着那老乞儿,也不管山羊胡的阻拦,直直地闯进医馆,放在榻上,“今日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拆了你的医馆!”的f4 那山羊胡气得浑身发抖,眼看便要发作。 我从斜背包里掏出那把崭新的瑞士刀放在手里把玩,那锋利的刀片闪着寒光,晃得人眼疼。 山羊胡的脸一下子变白了,转身便去替老乞儿看诊。 果然这世道,还是要有些强盗作风。 狗儿始终抿着唇,一声不吭,直直地站在一旁。 “我……我尽力了……”半晌,那山羊胡面色发白,抖抖缩缩地转身,“他……断气了……” “什么?!”我大惊。 狗儿狠狠一颤,仍是没有开口。 老乞儿静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我下意识地看向狗儿,他缓缓上前,俯身背起他爹。 “我……真的尽力了……”那山羊胡煞白着一张老脸,恐惧地盯着我手里的瑞士刀。 我没有理他,收起刀,便跟着狗儿出了医馆。 太阳正烈,狗儿瘦弱的身子背着那样沉重的躯体走了大半个许昌城,然后跌坐在地,一声不吭地坐在最最热闹的大街上,拿了泥块在自己面前写下四个大字,便把他爹放平,然后双膝下跪。 我跟在他身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干什么? “呃,狗儿,你在干什么?”我蹲在他身旁,问。 他低头,仍是不语。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四个大字,唉,文盲的感觉真不是滋味。 随即脑中灵光一闪,我猛地抬头,“这该不是写的……卖身葬父?” 狗儿不出声。 默认了。 天哪,电视里最最恶俗的情节居然在我面前真实上演? “爹流浪了一辈子都没有家……我不想让他连死了都当孤魂野鬼……我要好好葬了他。”半晌,狗儿开口,声音极低。 “你要多少钱?”抿唇,我开口。 “二十钱,给爹买一口薄棺,再找两个人抬着,好好安葬了。” 双手不受控制地,自动自发地探进怀里,我摸了摸那小钱袋,数数,不多不少,二十枚刚刚好。 啊,天意…… 半晌,长长地吁了口气,我将钱币放在狗儿面前,“二十钱”,我忍痛开口。 狗儿抬头,黑亮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 “起来吧。”弯了弯唇,我扶他起来。 在城北的一处荒地上葬了那无名无姓的老乞儿,我站在狗儿身后,看他垂着头,很安静。 太安静了,从开始到现在,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太安静了。 “想哭就哭吧。”我走到他身边跪下,抚了抚他的头,放柔了声音道。 他看着我,惨白的唇被咬出了血痕,却仍是不语。 心里微微一紧,我低头从包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剥了糖纸放入他口中。 “甜吗?”我伸手,将他拥入怀中,“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 他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低低地呜咽起来。 “我以为那个女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来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存在……” 我轻拍着他的肩,心里涩涩的,无语。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章小偷捉小偷 章节字数:3200 更新时间:071109 09:23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我拉着狗儿一路走回风月楼。 狗儿始终默默的,低头随我往前走,也不管我带他去哪里。 “哟,今儿个风水怎么了?怎么那么多的臭乞丐来光顾我们风月楼啊。”门口,一个花冠不整的女子娇笑着掩鼻道。 “叫回风出来。”闻着她身上那一阵刺鼻的香,我不由得皱眉,这个时代的香粉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恐怖,和我身上的怪味有得一拼。 “笑话,回风姐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撇唇,那女子不屑道。 “你告诉回风,她儿子的爹被打死了”,我开口,声音有些冷。 听我这样说,那女子似乎怔愣了一下。 “你问回风,儿子她还要不要了?”我开口,随即感觉握着我的那双手微微一紧。 转身,那女子进了风月楼。 不一会儿,回风出来了,依然娴静,但额前的细密的汗珠泄露了她的心思。 “他……死了?”咬了咬唇,她看我,开口。 “嗯。”我点头。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侧头看向我身后的狗儿,回风有些悲切的眼中染了一丝暖意,她开口,声音温柔得如三月春风。 狗儿没有抬头,拉了我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我一把扯住他,“你不是很希望有娘吗?” “我没有。”他开口,仍是没有抬头,声音很低。 回风的笑意僵在唇边,化作一抹凄凉。 “听话,有娘的孩子会比较幸福。”我双手捧起他的脸,有些意外地没有在他漆黑一片的眼中看一滴泪痕。 “孩子……”回风轻轻抬手,如玉般纤细的柔荑在微微发颤。 狗儿侧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漆黑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暗,“我没有娘。” “识相点,小子,你想衣食无着,三餐不济地过日子,然后饿死街头吗?”一手将他勾入怀中,状似安慰,我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低语。 狗儿仍是不为所动。 “哼,不管你了。”放开他,我转身便走。 花光了我唯一仅有的二十枚五铢钱,唉,那么拿命拼来的钱我还没有捂热啊……我得好好想想下一顿饭去哪里找。的08 转身的瞬间,我看回风眼角晶莹的泪痕。 走了几条街,我刻意忽视身后那个一路尾随的身影。 直到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我才停了脚步,转身,狠狠瞪向那个一路跟着我的臭小子。 狗儿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停下来,吓了一跳,在离我半步的地方急急地站住,差点撞上我。 “别跟着我!”我咬牙。 “我是你的。”狗儿眨了眨漆黑的眼睛,道。 我差点没昏过去,“你……你……”抬手指着他,我连手都在颤抖。 “我是你的。”仿佛是怕我没有听清,狗儿重复。 我绝倒,“我又不是你娘!” “我没有娘。”他开口,平静得很。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磨牙。 “我是你的。” 好家伙,重复三遍了。 “你买了我,所以我是你的。” “你跟着我,迟早饿死!”我恨恨地开口。 “我会养活你。”看着我,狗儿信誓旦旦。 这个孩子……嘴角抽搐数下,真真是个说不通的木鱼脑袋。 “我不会一辈子都是一个低贱的人,我不会一辈子都讨饭的。”墨一般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狗儿道,“我会赚钱”。 抬手按了按额,我笑得无奈,还真是个有原则的孩子…… 没有再理他,我转身继续在大街上闲逛,步调懒散,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盯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寻找下手的时机。 “喂!看你穿得那么体面,难不成没有钱?”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夏日的暖风传来,带着空气里说不出的闷热。 抬头好奇地看着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我微微扬唇,嗯!人多好办事!嘿嘿,越是龙蛇混杂,越是好下手啊。 挤进人群,我神不知鬼不觉从一个一看就是暴发户的肥男人身上摸出一个鼓鼓的荷包。 “你这个小偷!没钱还敢偷拿我的玉佩!”人群里的骂声越发的大了。 我好奇地探头去看,只见一个男子被推倒在地,一身华丽的紫袍染了尘土,说不出的狼狈。 此时,他正讷讷地望着那个骂人的推贩,一脸的无辜。 小偷?我撇了撇唇,居然被当场抓包,这个古代同行简直是丢尽了我的脸。 “我……我没有。”他开口,声音也是讷讷的。 我却猛地浑身一个激凌,这个声音……好耳熟! “六十大板……六十大板……六十大板……”如鬼魅一般恐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啊……我的噩梦…… 就是这个声音! 六十大板! 是他!丞相曹操! 我疑惑地挤上前,他不是当朝丞相吗?怎么甘心被一个小摊贩来辱骂? “没有?大家来评评理!我的玉佩本来好好的在摊位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尖耳猴腮的小贩咄咄逼人。 “我……”那紫袍的男子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不出话来。 “喂,你看他……莫不是傻子吧!”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是啊是啊,看他这副模样,真像个傻子!”大家开始起哄。 “长得这么好看,想不到竟是傻子,可惜了这副好皮囊……”有人不无惋惜地开口。 “傻子……傻子……” “傻子……傻子……哈哈……是傻子……” 那紫袍男子无措地坐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却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盯着那张与阿满神似的脸,我心里开始揪痛。 “傻子也不行!敢偷我玉佩,我非剁了你的双手不可!”那小贩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玉佩?多年来的职业习惯让我的眼睛异常利索,只一眼,我便注意到人群里一个鬼鬼祟祟往外挤的身影。 “狗儿!捉住他!”下意识地,我大叫。 狗儿听到我的声音,连愣也没愣一下,直直地便向着我指的那个人扑去。 看不出来狗儿虽然瘦小,力气却挺大,三两下便将那人狠狠压在身下,两个扭打起来。 扭打间,一个通体翠绿的玉佩掉了出来。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见玉佩露了陷,那偷儿便认命地再不挣扎了。 我弯腰,从地上拾起玉佩,顺手拉起滚了一身泥的狗儿。 多年的职业习惯,我便打量起那玉的成色来,“这也并非什么稀罕物,你开个价吧。”走到那愣住的小贩身旁,我道。 那小贩微微一愣,“十钱。” “顶多也就值三钱。”我嗤之以鼻。 那小贩摇了摇头,苦笑,“看小兄弟衣着褴褛,想不到竟是行家,若是你拿得出三钱,我便卖给你了。” 我伸手探入怀中,掏了三枚钱币出来,当然,那个被我顺手牵羊盗走钱袋的倒霉鬼此时也正凑在人群里,顶着那颗胖乎乎的脑袋看热闹呢。 拿了玉佩,我蹲下身,将那玉佩系在那男子的紫袍上。 “你没有偷东西,这是你清白的证明。” 他抬头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竟是一片纯澈,全然没了那一日的漠然。 我也是一怔,如果不是因为他一身紫袍,如果不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我差点就把他当成阿满了。 “你……认识我?”他看了我半晌,然后开口。 人群竟是开始鼓掌,鼓得我晕呼呼的。 我这算什么?小偷捉小偷? 这么一想,我便开始心虚,下意识地拉了狗儿便跑。 狗儿见我拉着他跑,一直如墨一般黑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欣喜。 跨过那个被打倒在地的小偷同行时,我悄悄低头凑到他耳边,“小偷也要有职业道德,替罪羔羊这种事,不要再做了,不然姑奶奶我见你一回逮你一回,逮你一回揍你一回……” 见那偷儿一脸错愕地盯着我,我心情突然大好,拉着狗儿便跑开。 “等等……我……等等我……”身后,那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大叫起来,然后便……追了过来。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章拖油瓶二号 章节字数:2686 更新时间:071109 09:24 “等……等我……” 身后的声音如冤魂附身般越来越近,怎么都甩不掉。 我跑得满头大汗,后面追得不离不弃…… “你!到底想干什么!”眼看他便追了上来,我干脆停下脚步,怒目相视,气喘如牛。此时我,用色厉内荏来形容再恰当不过,那一日的六十大板当真留给我极大的心理阴影。 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紫袍的男子竟是那一代枭雄曹操,我便已是两脚发软,四肢无力了。 狗儿下意识地挡到我身前。 “你认识我吗?你……认识我吧……”看着我,他开口,小心翼翼的神情。 我眼睛立马脱窗,这跟上回那个赏我六十大板的家伙是同一个人吗? “你不记得我了?”斜睨了他一眼,我试探道。 他摇头,一脸的无辜,低头半晌,又抬看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我讶然。 半秒钟之后,我开始窃喜,都说风水轮流转,原来竟是转得这么快啊,嘿嘿,莫不是老天爷都在帮我报那六十大板之仇?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摸着下巴,我盯着他细细地打量,笑得有些贼兮兮的。 他有些怕怕地后退一步,轻轻点头。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三声,随即阴森森地凑上前,“你可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吓了一跳,怯怯地摇头。 “你打了我!你打了我!六十大板,足足六十大板啊!”怨念终于无所顾忌地喷薄而出,我咬牙切齿,面部扭曲。的d7 “会很痛吗?”他看着我,问得小心翼翼极了。 “痛?当然痛!快痛死了!”我大吼。 “对……对不起!”他顿了一下,飞快地道歉。 “说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我瞪他。 他被我瞪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很有求知欲地问,“何为警察?” “警察就是……”我开始苦苦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随即回过神来,“你管我!” “对不起……” “哼!”我小人得志到了极点,“把你衣服脱了”。 “呃?”他错愕地看着我,双手紧紧揪住了衣领。 如今这副模样,我真真是像极了欺压良民的恶霸。 “快啦!如今你全身上下只有这身袍子还值点钱,快剥了给我!你要补偿我!”我嚷嚷。 他低头,默默地脱了外袍,细细地解开那衣袍上我亲手给他系上去的玉佩,然后将外袍递给我。 我毫无同情心地伸手接过,心安理得得很。 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单衣,他低着头看着掌心的玉佩,可怜兮兮的模样。 哼,我才不会良心不安,六十大板啊!那灵与肉的痛楚……直接磨灭了我对于穿越生活的全部梦想,要不是我裴笑耐磨力非比寻常,早被他六十大板给打残打废了。当初他打我的时候也没有见他良心不安,如今我又为何要讲良心! 拉了狗儿,不再理他,我转身便走。 狗儿一句话也没讲,跟了我便走,连多看一眼那个家伙都没有。 “呃,狗儿,我是不是很过分?”走着走着,我决定听听群众的意见。 狗儿很坚定的摇头。 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又开始心安理得了。 “姐姐不会错,永远不会错,就算姐姐要杀了他,狗儿也会毫不犹豫地替姐姐杀了他。”半晌,狗儿开口。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这个……怎么听起来有点盲从的味道? 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浮现那张像极了阿满的脸,我微微皱眉。 “姐姐,你在后悔吗?”狗儿忽然开口。 “后悔什么?”我皱眉。 狗儿没有开口,漆黑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开始冒冷汗,“哼!我才没有后悔!如果我后悔了,现在就响个雷劈了我!”仰头望着晴空万里,我响当当地开口。 轰…… 打雷了。 有乌鸦在我眼前飞过,我的额前开始出现冷汗。 狗儿点头,“姐姐说没有后悔便是没有后悔,姐姐现在要带狗儿去哪里?” 狂汗,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狗儿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不管天上乌云密布,我开始思索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只一会儿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我忙拉着狗儿避到一旁的屋檐下躲雨。 记得阿满刚来福利院那会儿,天天坐在门口等妈妈来接他,结果有一日下雨,大家都忘了把他带回来,第二天便发了热,那一回他差点死掉。 仰头望了望天,突如其来的大雨洗尽了所有的闷热,我低头,望着手里明紫色的长袍发愣。 “狗儿,我去办点事,你在这里等我。”咬了咬牙,我抬手顶着长袍冲进雨里。 倾盆大雨中,我一路飞奔,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找他,只是阿满病危的模样在我眼前晃动,那张相似的面孔竟是令我放心不下。 回到原地,四下张望着,没有瞧见半个人影,我有些好笑,他好好一个大活人,遇见大雨自然会避雨,我何苦担心他? 正笑着准备回去,却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扯住了我的衣袖。 我微愣,转身,对上一张极漂亮的面孔。 大雨里,他正冲我笑,很孩子气的笑容,只是大雨将他浑身都淋湿了。 “笑什么笑,你牙白啊!”站在大雨里,我没好气地道。 他低着头,一手紧紧揪着我的衣摆。 “下雨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他轻轻开口。 我绝倒,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又知道我会回来?”不甘心地,我轻啐。 “嗯”,他点头,“我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我不服气地吼。 “你的眼睛啊。”他看着我笑,没头没脑地开口。 “我的眼睛怎么了?”眨了眨眼,我磨牙。 “你的眼睛很善良。”他伸手,抚上我的眼睛,修长的指尖带着厚厚的茧,有些粗糙的感觉,痒痒的。 我一掌拍掉他的手,把手里的明紫色长袍丢进他怀里,横眉怒对,“少来拍马屁,袍子还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除了你……我谁也不记得了……”他开口,声音委屈得紧。 “奇怪,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刚刚。”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拖油瓶”三个大字直直地砸了下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穿越不到两天,便捡了两拖油瓶? 苍天啊,我连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没有搞定,您老人家这么看得起我……当然,如果您送我一个大金主,我固然没有什么意见…… 可是为什么是拖油瓶啊……啊啊啊…… 轰!猛地一声炸雷。 我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跟老天爷叫嚣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章阿瞒和阿满 章节字数:2987 更新时间:071109 09:25 “阿……阿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我微微抖了下,明明是夏日,我竟是开始有些感觉冷。 “你怎么了?”拖油瓶二号凑上前,有些担忧的模样。 我抬手捧住他的脸,隔着大雨仰头看他,“别动!你晃得我头好晕”,使劲闭了闭眼,我嚷嚷。 “我没动。”他小小声地嘟囔。 “阿满啊……我头晕。”勾着他的脖子,我稳住脚,一脸的难受,“你带我去王阿姨家吧。” “王阿姨?”他一脸的问号。 “嘘!”我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上,嗯,他的唇软软的,“别那么大声……”我窃窃地笑,“王阿姨啊,是赤脚医生……” “何为赤脚医生?” “笨……游医啊,嘿嘿,没有营业执照的游医……你也知道,我要攒钱给你看脑袋嘛……王阿姨那儿看病便宜……嘘!小声点……会被抓的……”我摇头晃脑地道,奇怪,怎么头重脚轻的。 “你病了。”他看着我,声音淡淡的,眸光竟是有些冷漠。 我微微一愣,晃了晃脑袋,再盯着他看,“奇怪,刚刚你的眼神好奇怪……”天旋地转中,我居然昏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笑得有些无力,“阿满,几点了?” 阿满凑上前,一脸的问号,“什么?” 看着穿着一身白色单衣的阿满,我愣了一下,三魂六魄立刻归了位,“嗬”地叫了一声,我站起身来,随即感觉身上的衣服怪怪的,那布料与肌肤的触感…… 布料与肌肤的触感?!我大惊,低头看时,竟发觉自己身上仅裹着一件明紫色的长袍! “你你你……”我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他。 “你被雨淋湿了……”他看着我,竟是笑得一脸的单纯,“所以我帮你脱了衣服来烘干。” “脱?”我咬牙切齿。 “嗯”,他点头,一脸的认真,“可是你的衣服都好奇怪。” 额前暴出一根青筋,我扭头看向被他晾在一旁的“奇怪”的衣服。 我的小可爱内衣……竟然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被挂在那边! “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难受吗?难道染了风寒?”他一手捧起我的脸,十分认真地担忧道。 磨牙,我恨恨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发誓,如果让我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丁点不纯洁的色彩,我便一脚踹飞他…… 可是……他竟然该死的那么坦然…… 记忆“咻”地一下回到福利院,阿满那个家伙……也干过这般让我恨不得撞墙的蠢事吧…… 左右看看,这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屋子,他生了火,衣服都被晾在一旁。 “我的包呢!”忽然想起来,我忙道。 “哦,这个吗?”他把手里的包递给我。 我忙接过,打开来看,还好是皮制的,没有渗水。 屋外的雨还未停,天也是暗的。 我只得又悻悻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也乖乖坐下,一动也不动,时不时偷偷地瞄我一眼,对上我的目光又飞快地盯着地面。 “喂……那个,你叫什么名字?”终于忍受不了那么诡异的气氛,我妥协,先开了口。 “阿瞒”,他笑,忙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他,我皱眉。 他摇头,又恢复了一脸茫然的状态。 “那你还记得什么?”叹气,我道。 “记得我叫阿瞒!”他又笑了起来,飞快地道。 我抬手抚额,“除了你的名字呢?” 继续摇头。 “为什么你只记得名字!”咬牙低吼,我的耐心宣告结束,“你耍我啊!” 他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因为……你刚刚一直在叫我啊……你叫我……阿瞒……” “天哪……你响个雷劈了我吧……”我仰天大呼,这算什么…… 轰! 老天立刻满足了我的请求。 我立刻没骨气地一下子爬到阿瞒身后。 “不怕不怕……”他抬手捂着我的耳朵,轻喃。 我自暴自弃地任由他蹂躏我的耳朵,把头埋在膝盖里,做鸵鸟状。 “我……我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静默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道。 “笑笑”,我有气无力地开口,什么不记得?根本就是不认识好不好! “笑笑?”他的声音有一丝怪异。 我狐疑地抬头看他,“不要告诉我你认识我。” “嗯”,他点头,“我记得这个名字。”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我把阿瞒轰到门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那身明紫色的长袍如此招摇…… 招摇?我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微微往上弯,嘿嘿,看看这价值不菲的布料,他不是丞相吗?如果……我把失忆的丞相大人送回府去……那么……,嘿嘿,我仿佛已经看到孔方兄在向我招手了…… “阿瞒。”开门,我笑眯眯地道。 “嗯。” “我送你回家吧。”我笑得一脸的垂涎。 他看着我如此笑脸,有些惊吓地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点头,呵呵,丞相府嘛,满大街随便抓一个人都可以问到。 问明目标,我拉了阿瞒便直奔丞相府。 “我……住在这里?”阿瞒疑惑地看向我。 我点头,望着气派非常的府门就差流口水了,看起来很有钱啊…… 找了个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留一撇小胡子的家伙。 “大人……”一看到阿瞒,小胡子便一脸见到亲爹的模样,就差没有扑上来抱头痛哭了。 “他是谁?”阿瞒后退一小步,往我身边靠了靠。 “你不认识?”我看了一眼,随即点头,“也难怪,你失忆了嘛,他认识你就成了。” “大人!我是阿九啊!”小胡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可让我们找到你了……” 阿瞒却是躲在我身后,怎么也不肯出来。 “姑娘,谢谢你,谢谢你……”那小胡子感激涕零地从怀里掏了鼓鼓的一袋钱币给我。 “呵呵,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我乐呵呵地收了钱袋,转身欲走。 呀呀呀,收获颇丰啊……还顺手解决掉一个拖油瓶……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笑笑……”身后,阿瞒大叫。 我微微一愣,回头,看他竟是一脸的茫然,“没关系,进去吧,这里是你家啊!”我冲他挥了挥手,附赠笑脸一个。 “笑笑……” 那个阿九开始拉他,阿瞒却是只是叫。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我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这么一想,便心安理得了。 哼着小曲,我脚步顿了顿,一脸顺利得近乎于诡异,那个阿九……为什么连身份都不核实一下,便塞了钱给我?还有……堂堂一个丞相大人,为什么会失忆,还流浪街头? 咬唇,我将钱袋塞进怀里,调头回丞相府。 走到府门前的时候,我一下子愣住,满地都是尸首…… 那个阿九,圆瞪着双眼,胳膊被砍断了一只,死不瞑目的样子。 烈日的曝晒下,血的腥味尤其浓重…… “阿瞒!阿瞒!”心里一紧,我大叫起来。 “笑笑……”一个微弱的声音自墙角边传来。 “阿瞒!”我忙大步上前。 他一身的血迹,缩在墙角的阴影里。 “笑笑……”他抬头看我。 “在这里!在这里!阿九说看到他了!”远远地,有脚步声和人声传来。 我忙一把拉了阿瞒飞快地从拐角处离开。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章逛街 章节字数:2580 更新时间:071109 09:25 拐了几圈,竟是迷了路,天可怜见,毕竟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陌生时代……眼见零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手心渗出汗来。 “跟我来。”狗儿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此时在我听来,真是如天籁一般。 走了许久,跟着狗儿兜兜转转竟是回到了城北的那间破草屋。 阿瞒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路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站在草屋前,狗儿看了阿瞒一眼,也不说话,只一个人默默地回屋。 我这才吁了一口,几乎是一下子坐倒在地,额前汗流如柱,只顾着喘粗气,这天气,热死了。 歇了一阵,待心跳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我忙又跳起来,看着阿瞒一身的血迹,有些难受,“受伤了?疼不疼?” 他只顾着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汲了井水上来,我把手浸在井水里,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替阿瞒脱了那件血迹斑斑,早已辨不出原貌的白色单衣,我沾了水轻轻替他将身上脸上的血迹擦去。 烈日下,那一身麦色的肌理令我昨舌,这副身材可比阿满有看头多了。 他仍是低着头,不语。 拿沾了水的碎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过他身上的每一处血痕,唯恐弄痛他的伤口,只是待我将他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后,我忽然怔住了。 他全身上下,竟是连一处伤痕也没有…… 回想起刚刚那个小胡子惨烈的死状,还有那遍地的尸首……阿瞒身上的血迹,竟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阿瞒蓦然抬头,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自觉地,看着他的眼神竟是有些惧意。 那么多人,竟是被他一人…… 他背对着阳光,我被强烈的日光照得眼晕,全然看不清他的此刻神情。 “笑笑,好多血……”轻轻地,他开口,声音有一种寂灭的味道。 我愣住,内疚的感觉油然而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不怕,没事了。” 他下巴抵在我肩上,默默的。 “我饿了。”狗儿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带了一点负气的感觉。 我松开阿瞒,回头看向狗儿,“咦?” “我饿了。”狗儿重复。 “咕噜噜~~”的2a “咕噜噜~~”仿佛是为了说明他多有饿似的,他的肚子开始叫嚣。 我扯了扯嘴角,“饿了干嘛找我?” “昨天为了等姐姐,狗儿在大雨里等了一晚上,然后为了找姐姐,又跑了一个早晨。”狗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我,存心要我良心不安。 “嘿嘿”,我开始冒汗,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成我债主了?明明是拖油瓶,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好!姐姐我请客,给你们一人一套新衣服,再带你们下馆子吃一顿!”摸了摸怀里昨天顺手牵羊的钱袋和今天卖了阿瞒得来的钱,我扯了扯嘴角,豪情万丈地道。 “真的?”狗儿黑黑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一些松动。 点头,我宣布,“比珍珠还真”,随即看了看他那张脏兮兮黑漆漆的脸儿,又道,“不过……先把你那身泥垢洗掉!” 狗儿愣了一下,竟是微微红了脸。 我森森一笑,逼近他,“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我们狗儿是个姑娘?哈哈哈……” 狗儿一脸羞愤地甩头,不理我。 “咦?挺有个性啊”,我笑得龇牙咧嘴,伸出沾了水的手便往他脸上抹。 狗儿咬着唇,竟也不躲开,任由我蹂躏他的脸。 “呃……”我良心发现,感觉这样像极了欺侮弱小,“实在不想洗就算了。” “我是你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眼一闭,狗儿说了一句令我哭笑不得的话。 不过,正主儿都发话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我将狗儿洗干抹净后,我微微傻了眼。 “狗儿……”我盯着狗儿,开口。 “嗯?”狗儿应道。 “你好漂亮。”点头,我郑重地道。 狗儿语塞,含羞带怒地瞪了我一眼,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可疑的暗红。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女孩子!你爹爹一定是怕你出门在外吃了亏,所以才让你女扮男装,掩人耳目,对吧!” 狗儿大窘,随即咬牙一把抓起我的手往他的胸口死命地一贴。 我“咦”了一声,顺着他的意摸了摸,摸到一片飞机场,随即见他一脸羞愤欲死的神情,忙了然地点头。 贼兮兮地看了一眼阿瞒,我一把将狗儿勾进怀里,压低了声音,“不用担心那个的,以后长大了自然就有了,放心,以后有什么不懂就来问姐姐”,漂亮的孩子果然惹人疼,我万分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狗儿的脸开始五颜六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煞是好看。 “好了,走吧”,我拉着狗儿的手,招呼阿瞒,一同逛街去。 许昌的街头还算热闹,一手拉着狗儿,一手拉着阿瞒,在千年之前的时空里轧马路逛街,当真是恍如隔世。 路上有酒肆,简易的小吃摊,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的店铺。 “狗儿狗儿,你看,那件漂不漂亮?一定适合你!”我指着对面一间衣铺,有一套白色的长裙,上身部分紧身合体,袖口宽大,裙为多折裥裙,裙长曳地。 狗儿看了一眼,白皙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我不是女人。” 我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当然,当然,我们狗儿还是小女生呢”,说着,便拉了他上前试衣。 “姐姐……”狗儿一脸别扭地不肯往前。 我笑眯了眼,“狗儿好乖,不要替姐姐省钱,这些啊,都是有投资报酬的”。 “投资报酬?”狗儿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是啊是啊,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一间房子不是很贵,我可以把它盘下来,然后开了一个糕点铺子,要是狗儿你穿着这一身站在店门口,那还不客似云来……”点头,我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狗儿气结。 “狗儿……”我无限憧憬地望着他。 “随便你。”闷闷地丢下一句,狗儿拿了衣服去试。 “阿瞒,你也来试试这件”,我拿了一件淡色的袍子递给阿瞒,他那一身的明紫太过显眼,如果真有人要致他于死地,那么便该格外小心才是。 阿瞒点头,乖乖去试。 我自己便也选了一件普通的男式长袍去试。 在店主万分不耐的眼光中,我慢悠悠地掏了钱。 一行三人从衣铺里出来,便改头换面,大不相同了。 唯独狗儿,臭着一张脸,不知在使什么小性子。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章糕点铺子 章节字数:2304 更新时间:071109 09:27 中午逛完了街,我便说干就干,回头就盘下了那间铺子,捏了捏干瘪的钱袋,我的眉又皱到一起去了。即来之则安之,我一向随遇而安,只是既然得在这个地方待下去,那便得有一片房顶来遮风避雨,一直和一群乞丐躲在那草棚里也不是办法。 狗儿自从我买下这间铺子后,便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姐姐,这个屋子真的是我们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脸的无法相信。 我笑着一把拉起他,“嗯,我们的。” 狗儿兴奋得脸颊红红的,开心得很,连之前小小的脾气也不见了。 掌灯时分。 我盘腿坐在榻上,双眉紧皱,死死盯着手上的食谱。 “姐姐,这个屋子真的是我们的了?”狗儿第n次在我面前晃过,重复着问了n遍的问题。 我抬手按了按额,不厌其烦地“嗯”了一声。 我裴笑,基本上坚强勇敢,百折不挠,约等于打不死的蟑螂,而且面面俱到,什么事都一把照……恨只恨,人无完人啊…… “姐姐,你在看什么?”狗儿上前,好奇地看着我。 “看食谱。” “这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叫食谱?”狗儿好奇万分。 “嗯。” “姐姐很会做菜吗?”狗儿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洋溢着崇拜之情。 额前紧绷的一根筋“啪”地一响,嘴角抽搐数下,我咬牙。 人无完人啊……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 犹记得那一回,福利院食堂的阿姨不舒服,我作为大姐姐当仁不让,大显身手。 结果……只有阿满捧场,而捧场的后果是……阿满整整腹泄了三天…… 垂头丧气地盯着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食谱,我好生郁闷啊…… 有气无力地翻过一页,是甜点类,密密麻麻的各种甜点中,有一个被着重用红笔圈了出来,很是醒目。 “胭脂糕?”如此着重地标出来,书的主人应当很喜欢这道糕点吧,我耐着性子继续看,做法比之前的几个显然要简单许多。 “胭脂糕,好动人的名字。”狗儿道。 我抬头,笑,“好听?” “嗯!”狗儿点头。 我回头看向一直默默坐着的阿瞒,“阿瞒,好听吗?” “嗯。”阿瞒乖乖点头。 “好!决定了!我们就卖胭脂糕!”站起身,我豪情万丈。 第二日,买了黍、赤豆、蜜之类的,我便拿着食谱专心致志地开始研究胭脂糕的作法。 “狗儿,尝尝……”我笑眯眯地拿了一块成了形的胭脂糕递到狗儿嘴边。 虽然形象不佳,但狗儿大概是记得初定见面时的臭豆腐,豆腐虽臭,但味道却很棒,所以,他连犹豫一下都不曾,便张口吞了下去。 “如何?”我期待地看着他,问。 狗儿艰难地伸长了脖子咽下去,憋得满面通红。 “如何?” 狗儿看着我,沉重万分地摇头。 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失败乃成功之母!” “嗯!姐姐加油!”听到这般励志的话,狗儿也打起了精神,随即看向一旁的阿瞒,“你也帮帮忙啊,不要一直站着”。 阿瞒点头,极乖的样子。 天黑的时候,我一头的汗,满脸的粉,再度回头,“狗儿阿瞒,来尝尝……” “姐姐……”狗儿一脸的恐惧,“已经吃了几十块了,我吃不下了……” 阿瞒盯着我手里的胭脂糕,一个劲地摇头。 我气馁,两个没良心的。 唉,钱已经因为这间屋子用得所剩无几,难不成……明天我再干回我的老本行?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喷喷甜滋滋的胭脂糕啊……”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我一身血青色的简易男装,站在糕点铺门口,我扯大了嗓门嚷嚷。 认命?我裴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夏日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开始毒辣,晨风拂过,也算轻爽。 “来看看,胭脂糕啊……” 喊得嗓门都冒烟了,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虽然味道不能保证,但昨天努力了一整天,这外观至少还能入目吧……为何如此不招人待见……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扫地的狗儿,我眯起了眼睛。 狗儿打了一个寒颤,狐疑地回看我,“你想干什么,姐姐?” “为何不穿那天我给你买的衣服?”我盯着他,见他一身的灰色布袍。 “我……” “去换。” “姐姐!”狗儿有些恼。 “去换,立刻,马上。”微笑,我咬着牙轻轻开口。 不一会儿,帘子后面便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小美人儿,身量娇小,眉目如画,虽然阴沉着一张粉面,却也丝毫不减其姿容。 “来来来……”我一把拉过狗儿,站在我身旁,随即扯开嗓子呼喝起来,“来看看,来看看……胭脂糕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走过路过……”狗儿有样学样,也扯了大嗓门。 我一把拉住他,“闭嘴。” 狗儿狐疑地看着我,“怎么了,姐姐?” “粗人我来做就行了,你只要站在这边”,我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样微笑……” 狗儿立刻红了脸,僵在原地。 “小姑娘,这胭脂糕怎么卖?”瞧,有顾客上门,只是这顾客问的却不是我,而是嘴角直抽搐的狗儿。 是夜。 “哈哈哈”,对着一桌的孔方兄,我笑得见牙不见眼,“狗儿,这些拿去买些胭脂水粉”,分了几枚钱币出来,我豪爽地推到狗儿面前。 狗儿黑着一张脸,不理我。 “瞧,还使性子,呵呵……”我乐得很,回头看向阿瞒,“别说我偏心眼啊,虽然你供献不大,不过见者有份”,又拨出几枚钱币,我笑眯眯地道。 见我笑,阿瞒也只是笑。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章再逛风月楼 章节字数:2784 更新时间:071109 09:29 “好了,今天房间整理过了,有两间卧房,狗儿和我睡大屋,阿瞒睡小屋。”拍了拍桌子,我开始分配房间。 狗儿闻言,一脸的怪异,而阿瞒则是一脸的委屈。 “有异议?”扬眉,我道。 两人同声同气地点头。 “你先说。”指着阿瞒,我道。 “为什么我要一个人睡……”阿瞒委屈道。 我扬眉,“那你想跟狗儿睡,还是想跟我睡?” 阿瞒微微一愣,看了看一身女装的狗儿,又看了看我,低头不语。 “我才不要和你睡。”狗儿看着我开口,声音有些怪异。 “哦?你想跟阿瞒睡?”挑眉看他,我道。 “嗯,可以。”狗儿点头表示同意。 我讶异,忙苦口婆心道,“狗儿,姐姐不反对你恋爱,但是早恋万万要不得……你还小,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狗儿一下子涨红了脸,随即闷闷地开口,“随便你。” 于是,分配完毕。 草草用过晚膳,阿瞒一脸落寞地一个人回房,我则拖着别扭的狗儿一起回房。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我爬上床,见狗儿磨磨蹭蹭地杵在门口,扬眉,“还不睡?” 他仍是低头着,不语。 “好了好了,别闹了,快睡,明天还得开工呢。”我不耐地扬了扬手,也不知他在别扭些什么,便转过身先睡了。的e2 大概白天真的累坏了,我闭了眼便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又蹑手蹑脚地走开。 “娘……娘……”半夜,我被一阵叫声惊醒。 是狗儿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就着月光,我向声音的来处望去,是狗儿,他睡在一旁的榻上,蜷缩着身子,仿佛虾米一般,口中大喊着,额前满是汗。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一声一声,狗儿叫着。 我心里隐隐有些刺痛。 我也习惯蜷着身子睡,因为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地便要保护自己,那样蜷着身子,我才能睡得着,小时候在福利院更严重的时候,我都用被子蒙着头睡觉,因为怕黑…… “醒醒,狗儿醒醒……”轻拍他的脸,我摇醒他。 茫茫然地睁开眼,狗儿看着我,眼角竟有泪痕。 “如果当真放心不下,回去吧。”抬手抚去他的泪痕,我轻叹。 “姐姐……不要我了?”他微微一惊,猛地抽气,“连姐姐也不要我了?” 我皱眉,抬手作兰花指状,狠狠一下弹在他脑门上,“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额前被我弹出一个细小的红印,狗儿却没有呼痛,也没有捂住额头,只一径瞅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是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不能赶我走。”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大笑,抬手按在他的头上,狠狠蹂躏他的脑袋,弄得他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哈哈,小女生家,不要胡思乱想,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女生!”狗儿大窘,低叫。 “哈哈,不是小女生,是大女生!”我打了大大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你真的不睡床?” 狗儿瞥了一眼被我睡得乱糟糟的床,脸越发的红了,“我睡这儿挺好”,他闷声说着,背过身去。 拍了拍他,我转身爬回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醒来,阿瞒还在睡觉,我叫上狗儿一起去市集买些日常用品。 站在风月楼门口,狗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反正顺路,进去看看吧。”转头看向狗儿,我笑眯眯地道。 “不要。” “都已经在门口了。”我弯着唇。 “不要。” “你昨天晚上不是还梦到她……” “不用你管!”狗儿冲我大喊。 我立刻拉长脸,甩袖便走。 “姐姐!”狗儿苍白了脸,立刻上一把抱住我的手臂。 “我不管你了。”没有回头看他,我冷声道。 狗儿咬唇,不语,只是死死抱着我的手臂不松。 “不是不要我管吗?”我作势要甩开他。 “对……对不起……”他开口,声音僵硬极了。 “进不进去?”扬眉,我道。 沉默。 我甩手。 “都听你的!”狗儿忙道,又死死抱住了我的手臂。 唇角上弯,我转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早这样多好,乖了,进去吧。” 狗儿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你……” 我笑眯眯地拉着他往风月楼里走,看着狗儿低头,一脸的郁卒的神情,我便好笑,真是别扭的孩子。 往里走了几步,竟见门口拴着一头奇怪的驴子,请注意,我说“驴子”,没有说“毛驴”,因为……这是一头没毛的驴子…… “风月楼不接待女客!”一个穿得姹紫嫣红的女人走上前,仿佛一颗活动圣诞树。 “我们找回风。”拉着狗儿,我道。 “回风姑娘今天不见客!”不耐地挥手,圣诞树道。 “等等!”一个高亢的声音猛地响起。 我回头,见一个胖女人摇着团扇走了过来。 “嫣红,你怎么招呼客人的!”那胖女人以团扇遮面,“这位姑娘别急着走,男人来我们风月楼是?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是为了寻欢作乐,女人也可以在这里赚钱嘛……”说着,她笑了起来,一身肥肉瑟瑟地抖动。 我微微皱眉。 “呀呀呀,这么个美人胚子!”那胖女人眼睛一亮,盯着狗儿直瞧,“你是她姐姐?你缺钱吧,把你妹妹留在这里,我给你二十钱,如何?” 我听到狗儿的牙已经咬得“咯嘣”作响了,呵呵,他快发飙了。 “我找回风,她在哪儿?”没有多废话,我直奔主题。 “你留下你妹妹,我便给你见回风,如何?”那胖女人笑道。 白了她一眼,我有些不耐烦,“我没兴趣卖我妹妹,回风在哪儿?” 胖女人收起团扇,脸一沉。 我吓了一跳,那张如蒲扇一般的脸上挤着两只小眼睛,偏生了一血盆大口,鼻子则呈不规则形状,如此相貌,岂止是吓了一跳,简直是跳了几跳。 “我风月楼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胖女人怒了。 我闭了闭眼,气沉丹田,“回风!出来!”吼毕,我拉了狗儿便往楼上闯。 “啊?”那胖女人大惊,“别上去!别上去!快拦她们!啊啊啊……” 刚刚在楼下没见着回风,她八成在楼上,我一手拉着狗儿,横冲直撞。 爬上楼,我傻了眼,楼上大大小小几十间屋子,都是一个模样。 一路推开门,引来一叠连声的尖叫,当真是鸡飞狗跳。 拉着狗儿,我再踹开一扇门,随即立刻捂住了狗儿的眼睛……少儿不宜。 房里一片富丽堂皇,一个身披薄纱,几近赤裸的女子坐在一个青衣男子的腿上,情景暧昧到了极点。 “啊!”那女人见房门被踹开,立刻尖叫了起来。 倒是那个男子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看向我们,波澜不惊。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章青衣男子 章节字数:2391 更新时间:071109 09:30 回头见那胖女人已经带了人冲上来,我只得拉着狗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进了房间。 狗儿警惕地转身关上房门。 “啊啊啊……”那半裸的女人仿佛在表演女高音似的,开始尖叫连连。 “闭嘴!”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啊啊啊……”那女人闭着眼睛,一点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倒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我说,闭嘴!”从怀中摸出寒光闪闪的瑞士刀,我放在手里危危险险地把玩,磨着牙道。 那女高音立刻乖乖闭了嘴,瞪大双眼,惊恐万分地盯着我手里的刀,泪水扑漱漱地往下流,将“楚楚可怜”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至。 “别怕,没事。”一把将那女人搂入怀中,那青衣男子轻声哄道。 那女人噤若寒蝉地躲在他怀里,一个劲地抖,颤巍巍地如秋风扫落叶。 我白了那青衣男子一眼,这家伙,活脱脱一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典型写照。 见我瞪他,那青衣男子竟是毫不介意地冲我微微一笑。 我倒是一愣,细看他,一袭宽大的青衣穿在他瘦削的身上显得稍稍有些奇怪,却偏偏还有那么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眼睛清亮得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此时那眼中正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笑?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不怕我杀了你!”打量着他瘦削的身子板,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倒下似的,我评估一番,在心里下了结论,此人不具威胁性。 他仍是微笑,“姑娘不会杀人。” 我“哼”了一声,用鼻孔示人,表示不屑,不过心里却微微一惊,他说得如此肯定,竟仿佛可以一眼看穿我似的。的5e “你真是我见过最有风度的嫖客啊”,我扯了扯唇角,大难临头,他还顾着哄女人。 “多谢姑娘夸奖。”他微笑。 我嘴角微微抽搐,却是觉得他有些面熟。 “姐姐,他们在撞门。”狗儿拉了拉我的衣袖,道。 我回头,见门被撞得“砰砰”响。 “把门撞开!”那胖女人在门外大叫。 “嬷嬷……嬷嬷救我……”躲在那青衣男子怀里发抖的女人哭喊,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莫怕莫怕……”青衣男子轻抚她的背,复又抬头看我,“姑娘,可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他开口,彬彬有礼极了。 我眉毛微微抖了一下,这个场景真是怪异,“我知道回风吗?我来找她。”奇异地,我竟是开口。 “回风姑娘啊,在隔壁……”他指了指,笑道。 我抬手按额,开始头痛,这种心情……真是难以言喻。不如我来打个比方好了,考试的时候,59分和0分,哪一个更令你痛心疾首? “勿需担心,回风姑娘就快来了。”他坐在原地,软玉温香抱满怀,老神在在地微笑道。 “你贵姓?”看他一眼,我问。 “嗯?”他微微扬眉,随即又挂上了微笑,“在下郭嘉,郭奉孝。” “铁口直断郭半仙啊你!”我没好气地抢白,事事都说得那么笃定,真真叫人看得郁闷。 青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微笑,“姑娘芳名?” 得,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咧了咧嘴,道:“笑笑”,那样一个呕血的名字我才不要公诸于众呢,陪笑…… 他神色略略一僵,清亮的眼里有片刻的恍惚,随即轻轻笑开,“姑娘贵姓?” 我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裴。” “裴笑?”他讶然,随即抿唇,眼里闪动着笑意。 我就知道……的fe “你叫我笑笑得了。”皱眉,我故作大方的挥手。 “裴儿。”轻轻启唇,他笑得温和。 “嗯?” “我叫你裴儿,可好?” 这回我听明白了,却是感觉怪怪的,裴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唤过我。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命运同我开了怎样的一个玩笑;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曾经有一个和我一样的时空过客在这里出现,并且,她有着和我一样的名,笑笑……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眼前这个苍白而病弱的男子没有叫我笑笑的原因…… 因为,那样一个名字,在他心里划下了太深的烙印…… 唤着那个名字,大概连呼吸都会痛吧…… “嬷嬷,回风在这风月楼替你赚的钱也不少,何苦刁难我的朋友?”回风的声音淡淡地在门外响起。 我讶然,看向那青衣男子,被他说中了。 撞门的声音停了下来,门外的人声渐渐散了去。 “咚咚咚……”有敲门声。 我后退一步,戒备。 那青衣男子却是松手放下怀中的女子,不缓不慢地上前去开门。 门外只有回风一人。 回风对那青衣男子欠了欠身施过礼,便看向我,“姑娘,我的孩子……”她忽然停了口,有些怪异地看向我身后。的a5 狗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语。 “她是……”回风有些犹疑。 “你女儿啊。”我一把拉过狗儿,顺便走出房门,转身体贴地替那青衣男子带上房门,“抱歉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你们继续。” “有劳姑娘。”那青衣男子居然颔首冲我微笑。 嘴角抽搐一下,我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看向狗儿。 狗儿有些狼狈地瞪了我一眼,脸红到了脖子根。 回风怔了一会,淡淡笑了起来,“有劳姑娘照顾了。”说着,从袖中拿了一只精致的钱袋递给我,“一直没有尽过做娘的责任,他跟着我在这种地方,也只会落人笑柄……” 眉不自觉地皱起,我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想告诉她,无论如何,没有孩子希望离开娘亲,就算是再不堪的女人,在她孩子的眼中,永远都是幸福的港湾……我想告诉她,被母亲遗弃,那将是一辈子都抹不掉挥不去的噩梦…… 但看着回风那清淡如水的眸子,我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狗儿的眼睛其实像极了回风,黑白分明,很漂亮,带了三分淡漠,三分倔强,三分孤傲,一分凄然。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章大乌龙 章节字数:2773 更新时间:071109 09:30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盯着自己脚尖的狗儿忽然抬手,一把扯过回风手中的钱袋,拉了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的8f 他的手微微带着寒凉,掌心却是濡湿的汗,我终是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他拉着我下了楼。 一路下了楼,那胖嬷嬷虎视眈眈,却碍于回风的面子什么都没有说,便放了我们出去。 狗儿一路走得很快,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 “不是很想见她吗?”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我开口。 他没有答,却是转身将那袋钱塞在我手里。 “既然不认她,为何拿她的钱?”叹气,我道。 “不拿白不拿,姐姐不是很缺钱么?”抬头看我,他居然笑道。 我捏了捏他的脸,也笑了起来,“是啊,不拿白不拿”,看着他的笑脸,我心里却是有些发紧。 回到糕点铺的时候,门开着,却不见阿瞒的身影。 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有找着。 “狗儿,你看着铺子,我去找找看。”说着,我又脚不沾地的出了门。 真是作孽啊,半刻不得闲。 “伍婆婆,见过阿瞒没有?”刚出门,便撞见了住在隔壁的阿婆。 “阿瞒啊?呵呵,他帮我去市集卖小麦了。”阿婆道。 “什么?”我愣了一下。 阿瞒的身份那么危险,万一被什么认出来可就惨了。还有,他还失忆,会不会忘记回来的路?会不会被人欺侮?会不会再被人当小偷? 各种恐怖的幻想都向我张牙舞爪地扑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 “阿瞒那小子不错,裴姑娘可要好好把握啊……”阿婆一手扯住我,唠叨,“只是早该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我只得干笑,好不容易脱了身,便匆匆往集市赶。 到处都是人,我挤出了一身的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个家伙,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走着走着,却见前面围了一群人。 “真可怜啊。” “是啊,年纪轻轻竟被马车撞死了。” “唉,谁让他为了个玉佩竟然不要命了……” 玉佩?撞死了? 我蓦然停下脚步,脑袋罢工半晌,随即猛地回过神来,咬牙挤进人群。 “阿瞒……阿瞒……”我喉咙一阵阵地发紧,只见地上渗着一滩血,一个男子倒在血泊中,被轧得面目全非…… 阿瞒他…… “阿瞒……”我冲到那尸身旁,哽咽,“阿瞒……你好傻……玉佩丢就丢了……为什么要去捡啊……我错了,我再也不当你是拖油瓶了……你别死啊,阿瞒……阿瞒……以后我再也不欺侮你了……” “相公……相公啊……”一阵比我更凄惨的哭喊声直入云霄。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正趴在那具尸身上呼天抢地,哭得风云变色,惨绝人寰。 “相公啊……”她哭喊,肺活量十分的惊人。 半晌,她停了下来,也转头,看向我。 “你……是谁?”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我轻声道,有些突兀的样子。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柳眉倒竖,那女人站起身来。 “呃?”我缩了缩脖子,看向那地上那具尸体,体型……似乎比阿瞒胖了点……个头……似乎又矮了那么一点…… “你这狐狸精!跟我相公什么关系!”双手叉腰,她拔尖了声音道。 我捂了捂耳朵,开始心虚。 “我就知道这死鬼外面有女人!今天果然老天开了眼,有了报应!”咬牙切齿地,那女人狠狠瞪着地上的被马车轧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刚刚伤心欲绝的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果然……女人嫉妒是最可怕的。 我忙趁着她只顾着指天骂地,没时间注意我的当口,转身悄悄开溜。 “老天有眼啊!”身后,还传来那女人不间歇的怒骂声。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 不过想想那男人……真冤,死了还背着一黑锅。 身为罪魁祸首,我心虚极了,只是阿瞒没事,我宽心不少。 走了几步,我忽然看到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阿瞒? 再抬头,风月楼? 阿瞒在风月楼前干什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阿瞒挣扎。 “别嘛,这位公子进来坐嘛……”嗲嗲的声音酥麻入骨,几个香肩半裸的女子拖着阿瞒。 “不成,不成,笑笑会生气的。”阿瞒死命地摇头。 我失笑,这家伙倒是有心啊。 “笑笑是谁?你家夫人?公子莫不是惧内?嘻嘻……不要紧不要紧,夫人不会知道的……”那些女子嘻笑着拉扯。的69 “我……我没钱……”阿瞒涨红了脸,急道。 “谈那种俗物做甚……公子如此俊俏,叫我们姐妹倒贴也可啊……”那些女子笑声越发的大了。 说着,一个红唇印上阿瞒的脸颊。 “姑……姑娘做什么……”阿瞒惊吓地瞪大眼睛。 “哎呀,这公子真爱说笑,人家自然是喜欢你……”那女子故作娇羞地说着,随即一众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阿瞒被左推右扯的,连衣带都扯落了,怀里掉出一根银簪子来。 “呀,这是什么?”一女子捡了起来,笑,“可是送予奴家的?” “不是,不是给你们的!”阿瞒急了,忙伸手抢回,“这要给笑笑的。” 众女子皆笑了起来,“夫人如此貌美么,令公子如此惦记?” “那是自然。”阿瞒扬了扬头,十分自得地道。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倒是十分给面子啊,一点不在意我的欺压和剥削。 “笑笑?!”一回头,见我站在原地,阿瞒忙挣脱开那些女子,跑了过来。 “怎么在这儿?”想想刚才的惊魂一刻,我故意黑着脸道。 “我……我……”他低头半晌,忙将手里的银簪子献宝一般拿给我看。 “什么?”我斜睨他一眼。 抬手,他将那银簪插入我鬓发间。 “我买的,送你。”他冲我笑,洁白的牙,纯纯的笑。 “你哪来的钱?”我瞪他。 他微微缩了下脖子,有些怕怕的模样,“阿婆让我帮他卖小麦,还有东街福婶家造房子,我去帮忙搬东西了。” 叹了口气,我低头看他的手,那是一双握剑的手,现在却因为做粗活的关系,手背上有细细的划痕。 “你跑到这里,到现在还不回去,就是这了送我这个?” “嗯。”他老老实实地点头。 “以后不要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我轻声道,“还有,不要乱跑”。 他点头,有些委屈的模样。 看着他脸颊上那一个红红的唇印,我笑了起来,抬手替他拭去,“还有,谢谢你。” “嗯!”他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笑了起来。 “阿婆的麦子卖完了?” “嗯。” “那我们回家吧。”我拉着他往回走。 “好。”他点头,笑眯眯的。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6章胭脂糕 章节字数:2303 更新时间:071109 09:32 糕点铺子后面是一个小庭院,此时的我正坐在院子里挥汗如雨地劈柴。 狗儿在打扫卫生,阿瞒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劈柴。 额前一软,我抬头,阿瞒正蹲下身,抬袖替我拭去额前渗出的汗珠。 “嗯嗯,好乖,你先回屋。”心不在焉地说着,我继续和一堆木头奋斗。 他一声不吭地从我手中接过斧头,抬手,轻松地砍下。 “啪”地一声,我与之搏斗了半天的木头便这般轻松地被解决了。 低呼地一声,我不敢置信地摇头,随即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再念念有辞地点头。 “好样的,交给你了。”一脸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我抹了一把汗,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 阿瞒笑了起来,眩目的烈日下,他的笑如太阳一般的令人目眩。 搬把小椅子,拿了凉茶,我乐颠颠地坐在树阴下,扇着小扇子,悠哉极了。 阿瞒早把上身的衣服剥了,半系在腰间,认真地完成劈柴大业。 抬斧,砍下。 “啪!”木头四分五裂。 “好!”我十分给面子地捧场。 阿瞒抬头冲我笑。 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目带着笑,狭目薄唇间,几分憨憨的神色淡化了原本无情的五官。 “请问,这里可有胭脂糕卖?”探进头来的,是一个苍白的容颜,和……一张奇怪的驴脸…… “买胭脂糕请到前院”,莫明其妙地眨了眨眼,我答道,随即微微一愣,好面熟。 我皱眉想了半晌,终于豁然开朗。 “丞相大人,你当真不认识这个女子?”掉进猪圈,然后又被狂扁六十大板的悲惨记忆中曾有一句不平之音…… 然后……是风月楼里那个有风度的嫖客! 郭奉孝! 下意识地,我跳了起来,一把将阿瞒藏在身后。 他和阿瞒是敌,是友? 袖子紧了紧,我回头,随即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豆腐上,阿瞒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我什么也没遮住,该看的都看了…… “裴儿?”显然,他也认出我了。 “他是谁?”阿瞒忽然开口。 郭嘉抬头,微笑,“孟德兄,我是奉孝啊。” 我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淹死,这个家伙如此镇定地介绍自己,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敢情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他们家丞相在我这儿? 我只能祈求老天,此人是友非敌,不然阿瞒就惨了…… “奉孝?”阿瞒一脸的茫然。 “嗯,我是好人。”郭嘉立刻表明立场。 “笑笑”,阿瞒扯了扯我的袖子,“他是好人。” 我再度无力,他说是就是啊!哪个坏人把那个“坏”字写在脸上了…… “姐姐,中午吃什么?”狗儿走了进来,问。 “胭脂糕。”我头也不回地答。 阿瞒和狗儿立刻僵住,石化。 “什么表情啊你们,天气那么热,卖不掉的胭脂糕不自己吃,难道扔掉那么浪费?”我双手插腰,成圆规状,跋扈至极地道。 “可是姐姐做的胭脂糕……”狗儿嘟囔。 “在下可否留下一同用膳?”郭嘉彬彬有礼开口。 狗儿和阿瞒立刻感激涕零地点头,阿瞒还小声地嘟囔,“我就说他是好人嘛……” 我将牙齿咬得“咯嘣”作响,身后窃窃私语的二人自动消音。 一人一份胭脂糕。 狗儿和阿瞒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一份推到郭嘉面前,摆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 郭嘉受宠若惊,咬了一口。 下一秒…… “咳咳咳……咳……咳咳……”他低头,咳得面色耳赤,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我惊吓不已地看他咳得快断气的模样…… 我该不会成为第一个用食物过失杀人的杀人犯吧? “胭脂糕……不是这么做的。”好不容易,他平静了下来,开口。 “哦?”我拿白眼球瞧他,“你会?”哼哼,这胭脂糕是我从食谱上看来的,这个古人会做才有鬼…… “许久不曾做了。”郭嘉轻轻开口。 厨房。 “蜜的份量要刚刚好,太少则寡淡,太多则太腻,还有赤豆,要制成很细的豆沙,这样入口才会细腻……”郭嘉一边做一边说,俨然是个熟手。 我则是跌破眼镜,自尊心大受打击,随便来一个人厨艺都可以比我好啊…… “不必自卑,其实我也只会这一样”,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郭嘉笑了起来。 “哦?”我好奇。 “嗯,以前认识一个很爱吃的朋友,我便千方百计学了这个来。”他笑道。 “是个女子吧。”我凑近了他,一脸八卦。 他微笑。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伸手捏了一颗赤豆放到他眼前,“知道么,赤豆也叫红豆,即相思豆也。” 郭嘉微微一愣,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果然你和她从同一个地方来啊。” “什么?”我不甚明白。 “没什么。”他摇头,轻笑,“记住啊,这才叫胭脂糕”,他拿了一块成形的胭脂糕放到我唇边。 我张口,咬下。 糯而不粘,甜而不腻,果然好吃。 “孟德似乎十分的信任你”,他冷不丁地开口。 “嗯?”我抬头,“啊,你说阿瞒啊。” “嗯,他先拜托你照顾,宫里有些事情,等我安排好一切便会接他回府。”郭嘉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看他,他果然早知道阿瞒在这里。虽然他说说轻松,但我知道“宫里有些事情”,定然是大事情。 “你如何放心我?”我弯起唇,道。 “直觉”,低低地咳了一声,苍白的容颜染了些血色,他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我不可置否地耸肩。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7 章 惊变 章节字数:2436 更新时间:071109 09:33 自那以后,郭嘉便成了我们糕点铺子的常客,常常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什么也不说,只是对着一碟子胭脂糕发呆。的f0 虽然他眼里看着的是那碟千娇百媚的胭脂糕,但我敢肯定,他心里想的,定是那爱吃胭脂糕的女子。 风月楼那种地方,他也常去,来去潇洒极了。只我常常长吁短叹,为他那副看来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担忧,顺便也认识了他身边那头没毛的怪驴,据称,该驴有一挺拉风的名字,名曰:小毛。 糕点铺子在狗儿不遗余力地牺牲色相之下,生意日渐红火。 狗儿在铺子前招呼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阿瞒在后院劈柴,而我,则悠闲地斜倚着门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小日子过得也算风声水起,幸福美满吧。 我不贪心,真的,一点都不。 拿了凉茶,我良心发现地到后院找阿瞒。 “来喝茶。”站在屋檐下,我笑眯眯地冲阿瞒招手。 阿瞒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汗,便放下手里的斧子走向我。 黑亮的长发盘成髻,他赤裸着上身,白色的肌理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红,即使是劈柴,他也一样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势。 接过茶碗,他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探头看劈了一地的柴,我有些心虚地拉他回屋,“进屋歇歇吧。”这么多,如果在现代,该被告上劳动监察部门了,真真一黑心的老板。 他乐呵呵地随我回屋,一点怨言都没有,真是理想的员工,我抬手替他拭汗,他还冲我笑得一脸天真,看得我心花朵朵开。 “放手!我让你放手!”门外,传来狗儿的怒斥声。 我皱了皱眉,唉,又来了。狗儿貌美,虽然因此财源滚滚,但…… 大步流星地走到铺子门口,见一个满脸肥油的老头正涎着一脸的滛笑拉着狗儿的手不放,我扯了扯唇角走上前,大声道,“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老儿被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抬头怒视。 我不着痕迹地将狗儿拉到身后,笑道,“只是小本生意,爷何苦来为难我们呢?” “哼!我家老爷这是看得起你们!”那老儿身旁走狗级的人叫嚣道。 “承蒙爷看得起,这些胭脂糕您拿好,当我们孝敬您的。”我随手拿了一包胭脂糕便塞到那狗腿子的怀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恶,当我是乞丐?!”那老儿发怒了,一把扯过我,作势要发飙。 被卡在他那一身的肥油里,我果然不适合忍气吞声,握了握拳,抑制住恶心,我正便要抬腿踹死那不知好歹的混蛋时,忽然见狗儿猛地扑了上来,死死地压住了那家伙。 “放开我姐姐!混蛋!拿开你的脏手!不准碰我姐姐!”咬牙怒吼着,狗儿一把将碍事的裙摆系在腰上,冲着那一脸滛笑的老儿便是一顿好打。 只可怜那老儿无论怎样都想不通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发起飙来竟是如此的恐怖,只能瞪大了一双金鱼眼,被狗儿揍得鼻青脸肿。 我歪着头,也是一脸的想不通,怎么看都是狗儿比较危险啊,那老头儿对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来着。 那老头儿被揍得出气多,进气少,眼见便要一命呼呜了,我忙一把拉住狗儿, “好了好了,没事了。” 狗儿这才停了下来,靠着我一个劲儿地喘气。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气得红扑扑的小脸儿,一脸的感动,有这么个贴心的妹妹……真好啊。 “滚!”见那老儿还躺在原地,狗儿龇牙咆哮。 那老儿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唉,淑女,形象啊……”我摇头,痛心疾首地弯腰替他放下裙摆,念叨着。 狗儿额前出现黑线,“我是男人。”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随即捧腹大笑,一把将他勾入怀中,狠狠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嗯,香喷喷,口感不错。我点头,笑得一脸贼兮兮。 狗儿的脸一下子成了煮熟的虾子,红得快冒烟了。 “我也要亲。”不甘被冷落的某人一脸落寞地在后头开口。 我咧笑,抬手摇了摇食指,“男女授受不亲,嘿嘿。” 狗儿满面都是黑线,我兀自笑得开怀。 “走水啦……走水啦……”半夜,我正抱着自制的枕头睡得口水横流之时,忽听得有人高呼。 走水?迷迷糊糊之间,我半睁开眼,一脸浓烟呛来,我猛地咳嗽起来。 糟糕!失火了!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四处都烟,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咬牙,将薄被扔进一旁的水盆里浸湿,然后裹在身上,挡住口鼻,便冲了出去。 “狗儿!阿瞒!……”一边跑,我一边叫,“阿瞒,你在哪儿……狗儿……”明艳艳的火,暗无尽头的黑,那样暗沉而绚烂的色彩令人心生恐惧。 “姐姐!姐姐!”狗儿的声音在火场外面清晰的传来。 “别进来!”眼见他要冲进来,我大叫。 狗儿拿盆汲了水,一盆一盆地来回跑,可是天干物燥,火势冲天而起,又是岂是狗儿那一点小小的力量所能扑灭的…… “阿瞒!阿瞒!你在哪儿!”黑暗里,我四下寻找。 “笑笑……”阿瞒的声音从黑暗的尽头传来。 我忙冲着那个声音跑去,一根燃着火的横木猛地坍塌,我瞪大双眼,眼见着那横梁当空砸下。 身子一轻,我已被抱入怀中。 “不怕,不怕……”是阿瞒的声音。 他一路念叨着冲出了火海。 “姐姐……”狗儿扔下水盆,冲到我身旁,“姐姐……” 我从阿瞒怀中站起身,三人皆灰头土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姐姐,房子没了。”狗儿低低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的家没有了。” 我咧了咧嘴,一手将他揽在怀里,“房子没了,家还在。” “姐姐?”月色下,狗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泛着红。 “呵呵,大不了回去当乞丐好了。”我抚了抚他乱糟糟的头发,弯唇。 “只怕连当乞丐的命都没有了。”冷冷的,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下一惊,回头看时,几十名作黑衣打扮的人正向我们围拢而来。 不是失火,这是纵火!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8章生死之间 章节字数:2559 更新时间:071109 09:34 一手摸到刚刚大火中也没有忘记挂在身上的斜挎包,我翻出刀来。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我干笑着,冷汗直流,他们的目标是谁?是刘备因为上回那封血书来杀我灭口,还是……他们已得知了阿瞒的身份,前来斩草除根? 只是无论哪个理由,现在都是凶险万分,面对几十个黑衣人,我们明显处于弱势,一不留神,便真是呜呼哀哉了。对着这些真正的杀人者,我不能有丝毫的胆怯,一旦露了怯意,便是输了,而输的下场,必死无疑。的0f “等下我们分开跑,跑得一个是一个。”压低了声音,我开口。 “那我们在哪里会合?”狗儿道。 “不管了,先跑再说。”我回头看了狗儿一眼,不管那些杀手的目标是我还是阿瞒,都跟狗儿无关,他没有理由给我们陪葬。 阿瞒却是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我握住,微微一愣,是那枚银簪,那枚他送给我的银簪,原来刚刚他在火海里没有出去,是替我去寻这个了。 “废话什么,杀了他们!”为首一个大喝一声,那些黑衣人便扑上前来。 “快跑!”我扬声大叫,三个人,三个方向,飞快地跑开。 跑了一阵,我回头,身后却是一个追兵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冲着阿瞒去了,他们的目标是阿瞒! 心下一紧,我握紧双拳,手中的银簪刺得我掌心发疼,我折返回去追阿瞒,明明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真是不知死活呢。 远远的,见阿瞒一人被围困在中间,腹背受敌。 正欲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我戒备地回头看,竟是狗儿。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我皱眉叫道。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狗儿咬唇看着我道,“你只是想骗我走,对不对?” 我哀叹,“乖,快走。” “你跟我一起走”,他开口,声音有些冷,“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正说着,一剑横来,竟是被那些黑衣人发现了!我抬手用刀隔开那劈来的剑,后退一步,狠狠一脚踢中他的腹部,趁他尚未回过神,便是一刀刺去,腥甜的血溅了我一脸。 我怔了半晌,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染了血的瑞士刀,没有时间为自己第一次杀人发表一些什么感慨,那些杀手已冲了上来,我咬牙躲开,再杀。 生平第一次杀人,我连手都在颤抖,从小在街边混大,论打架我也不输谁,剑道柔道跆拳道,我哪道都不会,却也能打得那些男孩子都鼻青脸肿,服我三分。我没有武功,我打架之道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性命。 狗儿不知从哪里夺了剑,瞪着眼睛乱砍一通,看得我胆颤心惊。 不远处,阿瞒神色茫然,也陷入了重重的包围。 “姐姐!”狗儿蓦然大叫。 我回过神时,已觉肩背之处一阵刺骨的疼痛,低头看,一枝羽箭贯穿了我的左肩。 阿瞒似乎被狗儿的叫声吓到,转身看向我,狭长的双眸微微一凛,竟是变得冷冽,茫然之色瞬间消失不见,他持剑而出,眨眼之间,已掠到我身侧,薄唇紧抿,他挥剑而舞,刹那间,漫天血色飞扬。 带着一枝箭像个刺猬一样,行动不便极了,我咬牙将肩上的箭折断,留下已经深深卡在肉里的那一部分,真是痛啊。 阿瞒一路砍杀,杀红了眼睛。 我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日我送他回丞相府后所见到的那个满身鲜血的他,没有一点伤痕的他,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射箭!”高处,不知是谁一声令下。 密集的箭雨凌空而来,我大惊,再不躲开真要成刺猬了! 拉住阿瞒,只觉脚下一拐,竟是一处斜坡,两人便这样直直的滚落了下去。 “姐姐!”狗儿惊呼。 “快跑!不要回头!狗儿快跑!”我大叫,一路滚落下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黑衣人一路死咬不放,竟是都追了下来。 我稍稍安了些心,狗儿该是安全了。 “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的!”上面,传来狗儿凄厉的疾呼。 双双滚落山涧,掉进水里,连呛了好几口水,我才爬了起来,冷不丁落入一个也是浑身湿透了的怀里。 “阿瞒?”肩上一痛,我龇牙咧嘴地仰头看他。 他也是一身的狼狈,“好多血……”他看着我,满面都是焦急,冷冽的神情消失不见,又变作了那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低头,看自己肩上的伤口不断地有血映出来,晕染了我的衣袍,“不怕”,我瑟缩了一下,竟是有些冷。 这似乎是一处谷底,在这炎炎的夏日气候竟是反常的冷。 阿瞒抱着我寻了一处山洞,小心翼翼地将我安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回头捡了枯枝来用打火石生了火。 我冷得直哆嗦,大概失血过多了,意识竟是有些涣散。 “笑笑,别睡啊。”阿瞒的声音急急地响起,他伸手来替我脱下湿透的外袍。 我睁开眼,见他竟是将我剥得一干二净,不由得羞恼,微微挣扎了一下,却不小心牵扯到肩上的伤口,痛得我额前直冒冷汗。 阿瞒拿他烘干的长袍裹住我,“嘘,不怕,不怕”,他似乎在轻声哄着我,面上带了不太正常的潮红色。 我这才注意到他竟是赤裸着上身,而所有烘干的衣服都被他裹在我身上了。 再这样下去,冻死的会是他,低叹了一口气,我终是开口,“你抱着我吧,我冷。” 闻言,他忙乖乖上前紧紧抱住我。 反正上回在雨中昏倒,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了,而且他此时心智不全,应该没有危险。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我安心地说服自己。 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忽觉肩上疼痛,我不由得动了一下,忽然,我感觉自己的腰腹间被什么硌了一下。 感觉到他越来越灼热的体温,我身子一下子僵住,再不敢动弹,我……是不是错估了什么…… “笑笑。”阿瞒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道。 “我热。” “那是因为你落水受了寒,发烧了。”我白了一眼,道。 “哦。”乖乖地应了一声,他的手动了一下。 我立刻全身汗毛直竖,“不准动。” 他忙定住不动,“怎……怎么了?” “你一动,我肩上的伤口就痛。”我咬牙切齿地道。 “哦。”他忙紧张地点头,再不敢动一下。 山洞外,竟是传来了嗷嗷的狼嚎,我一头的黑线,真是绝佳的配音……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9章归府 章节字数:2189 更新时间:071109 09:34 阿瞒抱着我,闭着眼睛,许久不动,想来该是睡着了。 借着月色,我看着他那与阿满极度相似的脸庞,有些恍惚,今晚的险境,让我明白了形势有多么的严峻,他不是那福利院的弃儿阿满,他是曹操呢,那威震一方的诸侯,名留青史的枭雄,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有多少人欲夺他性命?倘若真是曹操也就罢了,可如今他这副模样,该怎么样逃开那些在暗处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他项上人头的家伙? 原本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他不声不响地看着我,我和他靠得极近,明亮的月色下,他狭长的眸中清楚地印出我的模样。 “我睡不着,笑笑……”抱着我,他轻声开口。 我眉毛微微抖了抖,原来一直不曾睡着呢。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抿了抿唇,他开口,有些委屈的模样。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轻叹。 “嗯,有时会记得一点,可是再仔细想便头疼。”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头,面露痛苦之色。 这一抬手,原本裹在两人身上的袍子便滑落一角,真真是袒呈相对了。 “对,对不起……”他忙飞快地道歉,小心翼翼地将袍子裹好。 我哀叹,肩上的伤口痛楚得厉害,我被他拥在怀里连动也不能动,如果他真起了邪念,我便真是无语了。 他认真地看着我,漂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那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不眨,那般的聚精会神,看得我头皮发麻。 “看什么?”抿了抿唇,我开口,打破了奇怪的寂静。 他却不答,只一径看着我,冷不丁地,他柔软的薄唇便落在我的眉心,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我怔住,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个正一脸微笑的家伙。 “你在干什么?”我磨牙,挤出声音来,敢情这个家伙是扮猪吃老虎啊。 “我喜欢你。”他竟然有胆答非所问。 好样儿的,我点头,气得直冒火,还真敢说! “我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我竟会杀人,一刀一刀地砍下,手也不听控制……周围都是血……”他轻声开口,带了些微的颤意,“在丞相府门口也这样……刚刚也这样……我其实很恐惧……很害怕……可是,两次你都回来找我……谢谢你回来找我……”他收紧了手臂,将我抱得紧紧的。 左肩的伤被他收得生生地疼,我痛得咧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无力地抬手轻拍他的肩。 这样阿瞒,留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险境,那些暗杀者如此猖獗,以我的能力,又岂能保证次次护他周全?像今天这般凶险的状况再发生一次,我真的不能保证能活着逃出来,或许,他回去自己的世界,反而安全,那儿至少有郭嘉在。 “阿瞒啊”,我轻声开口,“你想回去吗?” “回哪里?” “你自己的家。” “家里有笑笑吗?” “没有。” 他摇头。 我微微怔住。的6e 天,不知何时亮了。 外面忽然有了吵嚷的人声。 谁?是谁寻来了?那些黑衣人? 我握紧阿满的手,阿瞒忙避开我肩上的伤口替我穿上衣物。 “丞相大人……” “裴儿……裴儿!” “丞相大人……” 那一声裴儿让我回过神来,是郭嘉!我大喜,忙扯了扯阿瞒的衣袖,“快,扶我出去。” “丞相大人!”郭嘉正带着一群人搜山,远远地看着我们,忙跑了过来。 “你可算来了。”我咧了咧嘴,肩上的痛楚愈发的清晰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昨夜,那些黑衣人都没有找着这处地方呢。 “我是郭半仙嘛。”郭嘉微笑。 记起这是在风月楼里戏谑的话,我弯了弯唇,肩上的痛楚却是令我额前冷汗直落。 “孟德兄,你离府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外面太危险,我来接你回府”,转身看向阿瞒,郭嘉道。 “回府?”阿瞒微微一愣,随即一把抱紧我,“不回去。” 我知他是想起昨夜我说的话了,不由得暗叹。 郭嘉看向我,“裴儿的伤再不治,只怕……”,他拖长了嗓音,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 阿瞒果然上当,立刻一把抱起我,“快带我去找大夫!” 郭嘉微笑,清亮的眼睛却是微微蒙了一丝暗影,“相府里有最好的大夫。” 阿瞒点头,连一丝犹豫也无,便抱着我随郭嘉走。 一路颠簸,阿瞒抱着我下了马,直奔府门。 “相爷回来了!相爷回来了!”远远的,有门人通报。 一时之间,庭院里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仆役。 “爹!”一声大叫,我微微怔住,只见一个少年冲了出来。 “爹!”又一个少年冲了出来。 “爹!”再一个少年冲了出来。 “爹!”呃,这个是少女。 阿瞒抱着我,直直地绕过他们,无视他们期望的眼神,“大夫!哪里有大夫!” “相爷。”一个貌美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大夫,大夫在哪里?”阿瞒口中反反复复只这一句话。 “快去请大夫。”开口的,是那个美貌的女子,她看向阿瞒怀里动弹不得的我,“相爷,这位是?” 阿瞒没有理会他,只一径在府里横冲直撞。 “相爷,这位姑娘伤得不轻,不如先抱她回房歇息,大夫一会儿便来。”那女子开口,十分温婉的模样。 我总算是听明白了,昨天夜里跟我卿卿我我,还大言不惭说喜欢我的家伙,是个有妇之夫!还是孩子他爹!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0章神医 章节字数:2414 更新时间:071109 09:35 躺在床上,我咬牙,随即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左肩的箭头一下子被拔了出来。 “痛痛痛……痛啊……” 我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殷红的血汩汩地往外冒,连麻醉都没有,昨晚没有被那一箭给射死,现在我怕是会活活痛死。 “大夫,她在痛!她在痛!笑笑说她痛!”阿瞒一脸的紧张,也大叫了起来。 “回丞相大人,痛……是难免的。”那大夫慢悠悠,老神在在在道。 闻得此言,我狠狠磨牙,眼放凶光,张口“吭哧”一下,两排尖牙便无言地咬上了那蒙古大夫的手腕。 “痛痛……痛啊……” 这鬼哭狼嚎的声音自然不是我。 我慢悠悠地松口,“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医者父母心嘛,自然该痛吾痛以及人之痛……” 那大夫傻眼。的ce 郭嘉轻笑起来。 我咧了咧嘴,龇牙示威。 “看来……我救了一只会咬人的小狼崽。”被我的鬼脸吓到,那大夫回过神来摇头晃脑地戏谑道。 我瞪他,偏又动弹不得。 “别瞪了,养养神吧,我可不想救死人砸了自己的招牌”,说着,那大夫利索地在我失血而死之前替我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别担心,华先生医术了得,不碍事的。”郭嘉轻笑着开口。 “华先生?”我扬眉,莫非这个家伙……有点来头? “不好意思,当世神医华佗便是在下……”那大夫扬眉,十分自得地开口。 华……华佗?我张口结舌,那……那个……华佗? 我重新审量眼前这个家伙,心理作遂,竟是觉得他莫名地顺眼起来…… 淡淡的眉眼,平凡的五官,但……平凡间却带了那么几许柔和,眉目间还带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出尘……果然高人啊。 “……的师傅。”他闷笑几下,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在下华英雄”。 光荣形象轰然崩塌…… 华……华英雄?我想起了某部电影中的人物,嘴角抽搐几下,我决定无视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家伙。 “怎么样?只听这名字便十分的大义凛然吧”,华某对自己的名字十分的得意。 “她怎么样了?”郭嘉忍着笑询问。 “请不要质疑我的医术,那是对我污辱。”义正辞严地,华某道。 郭嘉不开口,只是笑。 收了药箱,华某扬长而去,房间里只剩郭嘉和阿瞒。 “还痛不痛了?”阿瞒上前,坐在床沿上,忧心忡忡地道。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试试就知道了。” “裴儿,你会留在丞相府吗?”郭嘉冷不丁地开口。 我看他一眼,考虑自己要不要留下。 阿瞒倒是满不在乎地模样,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不想留在这儿不用勉强”。 我看他,微微有些惊奇,他不缠着我了?决定放过我了? “不想留在这儿,我这就带你走。”他冲我点点头。 忍不住闭了闭眼,我就知道…… “你是丞相,要走去哪儿?”我万分无力地道。 “本来打算安排好一切之后再接丞相回府的,只是目前的状况下,孟德兄留在府外会更危险。”郭嘉道,“只是,孟德兄失忆之事,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他微微皱眉。 看他难得如此表情,我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我离开……”,转头看向一直盯着我伤口瞧的阿瞒,我直觉地不想参入那复杂的事件中。 “我们要去哪儿?”阿瞒兴致勃勃地开口,自动自发地将自己归类为“我们”。 我失笑,知道自己终是扔不下他,不管他是不是当朝丞相,不管他是不是曹操,这样的阿瞒,如白纸一般,这样的阿瞒,令我不大忍心。 “如果我离开,也没有地方去,不如就先留下吧”,我淡淡开口,这倒也是实话,暂时有个栖身之处也可再作打算。 “嗯”,阿瞒点头,“好,留下”。 看着阿瞒,我略略有些失神,我会把他送回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我在想,如果哪天,阿瞒恢复了所有关于曹操的记忆,那么阿瞒,还是原来的阿瞒吗? “既然要留下,便好好听半仙说说要注意的事项吧”,看了一眼郭嘉,我笑道,却不期然地发现他竟然在发呆,怔怔地看着我发呆。 郭嘉微咳一声,回过神来,便开始交待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我听着听着,便开始犯困,什么时候睡去的也不知道,但我好歹是一伤员,自然无人来扰我。 第二日睁开眼,便看到一张半生不熟的脸,这丞相府里,我熟的只有阿瞒和郭嘉,半生不熟的,便是华英雄了。 张了张口,我结舌,怎么称呼他?英雄?……光是想着我便是一头的黑线了。 “药来了,小狼崽。”他手里端着药碗,正十分大方地坐在我的床沿上。 还记着仇呢,于是我决定不跟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计较。 仰头一口将那碗黑乎乎,看起来十分黏稠的汤药饮尽,我抹了抹嘴,苦得直吐舌头。 华某看着我,且笑不语,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狐狸。 我开始不安。 “好喝吗?”半晌,他终于开了尊口,狐一样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空碗瞧。 我气闷,药能好喝吗?!但我却偏想与他对着干,“好喝!”我说着豪气干云。 “哦……”他拖长了嗓音,“好喝就成,我本来想告诉你……那碗药是用来外敷,不是用来内服的。” 我傻住半秒,随即回过神来,怒瞪他。 “不过别担心,喝了也不会死人的”,他笑得一脸的和善,“那药方虽然奇特,却也无毒。” “奇特?”有多奇?我开始磨牙。 “呵呵,无非是些虫虫草草的,好像叫做七虫八草膏……”他抬手支着下巴作思考状,“还是……叫作八虫七草膏?” 我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一径狂奔出门,吐了个过瘾。 于是,我知道这个说话大喘气,爱吹牛的家伙还超级无敌的小心眼、爱记仇! 在把胆汁都吐出来之后,我决定对他敬而远之。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1章去与留 章节字数:2982 更新时间:071109 09:38 夜,微深,阿瞒早早地被我轰了去睡。 坐在铜镜前,我拉开领口,小心翼翼地按了按那伤处,也不觉得痛。虽然觉得那华英雄十分的面目可憎,但不得不说,他的医术果然了得,被他整了几回,伤口竟然开始结痂了。 桌上的烛火摇动了一下,门开了。 我侧头,看到郭嘉站在门口。 “半仙?”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微笑,推门进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不用避嫌么?”我偏就看不得他那清淡的笑意,仿佛离了魂的躯壳一般,便闭了眼信口开河。 果然,他微微愣住,微笑变作了苦笑。 我欺身上前,笑得暧昧,“连风月楼都逛得,还怕什么?” 他微微抿唇,替我将领口拉好,“出去走走么?” “好啊”,我点头,连着几日被华英雄公报私仇,关在房内出不得,着实郁闷呢。 月色朗朗,我同他并肩而行,丞相府的后园大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是夜晚,但仍然不减其美景。 一路默默,他比我高出许多,仍是一身宽大的青衣,瘦削的身姿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这个感觉令我皱眉。 “像不像幽会?”我咧了咧嘴,压低了声音窃笑,“私会情郎。” 后园,月色,美男。果然很像…… 郭嘉微微一愣,笑了起来,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太瘦了。 “咳咳……”他笑得轻声咳嗽。 我抬手替他拍了拍背,摇头,“你太瘦了,饭吃得好不好?有人虐待?” 他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你当真要留下?”他看着我,轻声开口。 我点头。 “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竟是带了怜悯。 “因为……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侍候……不用再吃了上顿想下顿啊……”我笑眯眯。 他看着我,清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那眼神如x光一般,仿佛要将我看透。 “大概放不下阿瞒吧。”叹了口气,我没甚骨气地实话实说。 “是丞相大人。”他纠正我。 我微愣。 “不喜欢这个称呼么?”他淡笑,“我也比较喜欢唤他孟德兄,可是,他是曹操,他有鸿鹄之志,他是丞相大人,是我的主公,或许,还不止于此……”,月色下,郭嘉的神情有几分神往,“他的麾下有那么多将士死忠地跟随他,为他效命,你知道曾经有一个人是如何形容他的么?” “如何形容?”我表示好奇。 “乱世之j雄,治世之能臣。”他轻轻开口,眉目柔和,清亮的眼底有些淡淡的哀恸。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三国演义里的吧……应该是汝南许劭形容曹操的话,可是,若是许劭说的,郭嘉怎么会那副表情? “胭脂糕姑娘说的?”我扬眉,看他那副难得柔和的神情我便知道了。 郭嘉微微一愣。 我越来越怀疑那胭脂糕姑娘也是穿越过来的了,否则哪能知道这句子,“我很好奇,胭脂糕姑娘是哪位?在哪里?”或许见着她,我便能回去也不一定啊。 “仙去了。”他轻轻开口。 啊?我微微一愣,看来没机会讨教了…… “这样的曹操,你还要留下?”他看着我,微笑。 “你不希望我留下么?”看着他,我弯唇,“或许我留下,对阿……对相爷更好。” “你喜欢他?”郭嘉看着我,没了笑意。 “什么?”我扬眉。 “你喜欢孟德兄?” 我轻笑不答。的8f “爱,会痛的。”郭嘉浅浅地开口。 “嗯?那又如何?”我看着他冷峻的神情,偷着乐。 “现在的孟德兄不是真正的主公,这一切,都只是失忆后的幻象”,郭嘉看着我,缓缓开口,“或许……他心底深处藏着一个人,而你,刚好跟那个人很像。” 我弯腰低头,肩膀轻轻抖动。 “不要装了”,耳边,是郭嘉清淡的声音。 我抬头,嘴角快咧到耳后,正笑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么聪明干什么?偶尔傻一点才可爱呢”。 “罢了”,他轻叹,“你留下于孟德兄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你……”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拜托,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四个孩子的爹啊!” 郭嘉愣住,我似乎看到他满面的黑线。 “你们古人都那么早生孩子么?看阿瞒也才二十多,怎么四个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忍着笑问。 “古人?”郭嘉扬眉。 我愣住,下意识地捂住口。 郭嘉笑了起来,没了那抹清淡,神采飞扬间,真的很好看。 我看得微微傻住,喃喃道,“再胖点就好了。” “什么?”郭嘉没听清。 “我说,你再胖点,我就要爱上你了。”我大笑。 郭嘉瞪大眼睛,清亮的眼中一片愕然。 “你也不能爱么?”我笑,“为什么?因为胭脂糕姑娘?” 郭嘉垂下眼帘,轻笑,“别调皮了,回去休息吧,伤口才好。” 我无趣地甩了甩袖,这一身衣服是府里丫环拿来换上的,很宽大的袖子,甩起来很有感觉…… “对了,我让你帮我找狗儿,找到狗儿没?” “没有,我吩咐人去找了”,郭嘉道。 我有些失望,转身回房。 “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了,就告诉我吧”,身后,郭嘉的声音浅浅地传来,飘散在风中。 我扬了扬手,回屋。 站在屋外,透过窗户,我好奇地看到了一个女子婀娜的剪影。 什么人在我屋里? 推门进去,我看着那女子。 听到响动,那女子转过身来,神情有些微的不自然。 也是,半夜三更,她在我屋里干什么? 是刚进相府那一日见到的女子,应该是孩子他娘吧,看起来十分的年轻,很漂亮,至少比我漂亮多了。 “裴姑娘”,那女子微笑,“姑娘刚到府上,也没什么准备,我便吩咐下人赶制了几件衣裙,姑娘也需要人服侍,今晚不方便,明日一早姑娘可以在府里看看,府里的丫头们姑娘看中谁都可跟我说。” 是个很温柔的女子,我对她好感度上升。 “你是?”我好奇。 “妾身丁氏”,那女子开口,十分的温婉,“多谢姑娘送相爷回府。” “丁夫人。”我点头,只是看她这副模样,真不像生过四个孩子的。 “夜已深,裴姑娘好生歇息。” 我点头送她出门。 “裴姑娘……”她忽然站住,背对着我。 “嗯?”我疑惑。 “裴姑娘闺名……可是叫笑笑?”她低着头,开口。 “闺名?”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嗯。” “这样啊。”她应了一声,背影有些落寞。 我看着她远去,回头躺到了床上,正舒服地眯眼,随即感觉躺到了一块垫子……温温的……还有心跳…… 猛一扬手,掀开薄被,我傻眼。 “阿瞒!”气沉丹田,我猛地大吼一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嘟囔,“好晚了,笑笑去哪里了?” 我狠狠磨牙,“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睡觉啊。”他答得一脸无辜。 “为什么会在我床上睡觉!”我咬牙,控制自己不要掐死他……他可是丞相……杀了他我赔不起。 “我困了……”他揉眼睛。 我快气死,这是在干什么?装可爱?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可爱……可是!他是四个孩子的爹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2章贤妻 章节字数:2898 更新时间:071109 09:40 “给我出去!”丞相府的上空,徘徊着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 黑色的天幕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轻轻颤了一下。 于是,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了一个关于夜猫狼的传说。有人传言,夜猫狼者,出没于月圆之夜,形同夜叉,吼声如雷,以人为食……从此,许昌城内无不奔走相告,提及夜猫狼,竟可止小儿夜啼!嗷嗷…… 此时,夜猫狼……呃,不对,是我,我正狠狠瞪着眼前那个一脸无辜扮可怜的家伙。 抱着枕头,阿瞒一身单衣被我撵出门外。 “笑笑……”阿瞒看着我,很是委屈的模样。 “忘了我说过什么了?”磨牙,我狠狠道。 “男女授受不亲……”他低声道,随即忙又抬头,“可是……可是在山洞里我们不也……” “嗯?”我极度危险地眯眼。 “不也……不也……”那声音愈来愈小,他近乎于嘟囔,“不也睡在一起么……” 我抬头按额,青筋直跳,想起刚刚丁夫人临走时那极度复杂的神情,我便头疼…… 那家伙竟然当着他家夫人的面……那样直白地睡在我的床上! 我的清誉啊!的67 “阿瞒,山洞……”我再度按额,抚平额上的青筋,“在山洞那是不得已,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就该回自己的房间,抱着自己的夫人睡!” “可是……他们说,我有好几个夫人……跟哪个睡呢?”他看着我,一脸天真地问。 头上乌鸦乱飞。 吸气……咬牙…… “爱跟哪个便跟哪个,与我何干!”我仰天大吼。 吼完,我转身“砰”地一声便甩上房门,再不理会。 回到床上,我躺平睡觉。 天微亮,我自动起床,这是在福利院养成的好习惯,因为,我有数不完的兼职要做,妙手空空之事,只是为了快速敛财替阿满治病,其他生活杂用,还是要自己辛苦的。 伸了个懒腰,我睁开眼,雅致的房间,古朴的摆设,怔了半晌,才苦笑起来。 阿满……福利院的阿满……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还好吗? 走到门边,我伸手打开房门,蓦然地,一个人顺势倒了进来。 “阿满?”我呆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冲我笑,“早安。” 我回过神来,“阿瞒啊,你在这里干什么?”看他衣裳不整的,我双手自动自发地替他整了整衣冠,这是在福利院常替阿满做的事。 他只冲我笑。的38 “我在问你,你坐在我门口干什么?”我白他一眼,道。 “睡觉。”他仍是笑。 我瞪大眼睛,“你不要告诉我,你坐在门口睡了一夜?” “嗯。”他点头。 我皱眉,习惯性地掂起脚尖,抬手顺便将他的脖子拉低,将额抵上他的额,试了试温度,还好没有受寒发烧。 “砰!”铜盆落下的声音。 我回头,见一个婢女,正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们。 “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婢女一下子跪倒在地,紧张得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一头的黑线。 “笑笑,她为什么该死?”阿瞒侧头看了看那个婢女,好奇道。 闻言,那婢女面色煞白。 这么害怕?看来阿瞒平日里一定很苛刻。 我忙拉住阿瞒,笑眯眯地抬手招呼她,“别怕别怕,你起来,你来干什么?” “丁夫人……夫人让奴婢来侍候相爷漱洗……说是……说是皇上召见……”那婢女不敢起身,只趴在地上道。 “皇上召见?!”我瞪大双眼,大吼。现在阿瞒这副模样,怎么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女瑟瑟发抖,一脸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我哀叹,“对不起,我不是在吼你,你快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婢女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扯了扯阿瞒的袖子,“让她起来。” 阿瞒“咦”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那婢女,“你起来。” 闻言,那婢女奇迹一般快速地站起身,再不敢跪着。 我叹为观止,侧头啧啧有声地打量着阿瞒,让站着别人就不敢跪着,这家伙一定很暴虐……想也知道,当初那六十大板可不是白打的。 “妹妹。”远远地,丁夫人走了过来。 我一头雾水,妹妹?哪门子的妹妹? “妹妹昨晚歇得可好?”丁夫人走上前,微笑道。 妹妹?我咧了咧嘴,这个称呼忒怪异啊,一夜之间无缘无故由裴姑娘变成了妹妹? “还不快些侍候相爷更衣?皇上若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趁着我发愣的当口,丁夫人回头斥责刚刚那个婢女。的81 “夫人,我……”我忙开口,郭嘉那家伙不来,要让阿瞒见皇帝,我心里实在没底。 “对了,妹妹,这个丫头可还满意,如果满意便送给妹妹了。”丁夫人微笑道,“她叫香雾,原是我房里的,虽然并不十分伶俐,但也知些长短,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家道中落才为婢的,琴棋书画也略懂些,可陪妹妹解解乏。” 香雾?这名字倒也别致,我看向那婢女,刚刚一直低着头瑟瑟发抖,倒没有看清,现在看来竟也十分清秀。 “见过裴姑娘。”香雾上前,低头道。 “刚说你不伶俐呢,还叫裴姑娘?”丁夫人嗔怪,转而看向阿瞒,微笑道,“相爷,听底下人说是妹妹救了相爷回来,如今总也不能让她无缘无份地跟了相爷,妾身选个日子迎了进门如何?” “迎进门,可好?”一板一眼地,阿瞒回头看着我笑。 我头疼极了,偏又遇上这个不知状况还捣乱的,心里一恨,便借着宽大的袖子作掩饰,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以泄私愤。 “夫人,您的帕子掉了……”刚刚还说不够伶俐的香雾弯腰捡起我一时失手掉下的帕子,恭敬道。 夫人?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丁夫人,你误会了,还有……香雾姑娘侍候惯了夫人的,我不需要人侍候。” “妹妹,堂堂一个丞相府,若连个婢女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了去?……”丁夫人笑得一脸的温婉,劝解。 我一个头两个大,偏又伸手不打笑面人,连翻脸都不能。 “裴儿。”远远地,见郭嘉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逃也似地跑到他身边,“半仙,你可来了……” “怎么了?”他低头看我。 我悄悄歪嘴,比了比丁夫人,一脸的头疼。 见我如此,他清瘦的脸上添了一丝笑。 郭嘉上前,“丁夫人,在下来接相爷进宫。” 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我微笑,“妹妹,他们有正事要办,我们妇道人家便退下吧,正好陪姐姐在府里走动走动,再给你介绍一下府里的几个妹妹,如何?” 啊?我傻眼。还介绍其他妹妹? “笑笑要陪我的。”阿瞒一手拉住我,不满道。 闻言,丁夫人微微皱眉,“相爷,女子岂能抛头露面,这不合礼教。” “不管,笑笑要陪我的。”阿瞒也皱眉。 “既是如此,妾身先行告退。”丁夫人转身退下,再没言语。 看着丁夫人远去的婀娜背影,我挥了一把冷汗,今天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做贤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3章皇上召见 章节字数:2445 更新时间:071109 09:41 “皇上召见,随我进宫吧。”郭嘉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软甲给我。 看着他手中那与府中侍卫别无二致的软甲,我一头的雾水,“皇上召见的不是阿瞒么?我去干什么?” “你若不去,我怕丞相会闹别扭。”郭嘉笑得有些无奈。 闹别扭的丞相?真是个怪异的词语组合,侧头看了一眼那不知愁为何物的家伙,我认命地接过那件软甲。 “扮作侍卫跟着阿瞒进宫?可是……进宫也可以带侍卫吗?”历史再不济,自古皇帝那绝对的权威,又岂能容许臣下带着侍卫见驾? “没有问题。”郭嘉点头。 我稍稍有些疑惑,却仍是换了装束,随郭嘉与阿瞒坐上了马车。 车轴“吱吱哑哑”地转动,阿瞒坐在对面,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看。 “别看我,好好听半仙讲话。”丢了个白眼给他,我不耐。 “丞相,进宫之后,不要随便讲话,皇上跟你说什么,你都只需点点头,若他问你什么,你便反问一句‘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就可以了”,郭嘉轻声开口。 “为什么?”阿瞒好奇地反问。 我惊,看向郭嘉,“你还没有跟他讲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现在讲什么丞相都记不起来,而且时间不够。”郭嘉道,“皇上如此急着召见,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默然,回头看向阿瞒,“说说看,‘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 我不知道郭嘉为何要向皇帝隐瞒阿瞒失忆之事,但我知道,这事一定事关阿瞒的安危,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不保吧。我相信郭嘉,相信他会帮着阿瞒。 “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阿瞒点头,乖乖重复。 “不对,稍稍有些气势,用反问的语气。”郭嘉摇头。 阿瞒愣了愣,比划了一下,忽然沉下脸,狭眸微眯,“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他轻轻开口,语毕,薄唇习惯性地微扬。 看着他,我怔住,觉得那样的阿瞒陌生极了。 那一日,他骑在马上,我站在马下,他说“六十大板”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呢,令人胆寒。 “笑笑,如何?如何?”拉了拉我的手,阿瞒笑眯眯地道。 我定定地看着他,回不过神来。 “很好,丞相大人做得很好。”郭嘉轻咳一声,赞许道。 马车停了下来,我依郭嘉之言,先行下了马车,与另一名侍卫并排跟在车后步行。 低着头,我随马车前行,入了宫门。 高高的宫墙很是压抑,与我想象的富丽堂皇不太一样,虽然厚重威严,却是压抑得令人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转过几道宫门,郭嘉停下了脚步,一旁有宫人上前领路。 我低着头跟着阿瞒和郭嘉往前走,直至进入大殿,竟也无人将我拦下。 空旷的大殿,诡异的寂静,我垂首静静立于阿瞒身后,不敢抬头。 大殿上坐的,便是皇帝呢。 手握生杀大权的天之骄子,一国之主,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便可令我心存敬畏,不敢造次。 从前只在史书里看到的名词,如今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出现,真是有些怪异。 “曹丞相,别来无恙?”一个清清浅浅,温温润润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我握了握拳,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沁出汗来,滑腻腻的不大舒服。 我侧目看向阿瞒,他如郭嘉吩咐一般,淡淡点头。 我心里微微一凉,如此这般,算不算大不敬?只是……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皇帝的? 在我的印象中,皇帝便该是一脸严肃的老头,更可怕的是,这种老头还是生杀大权,堪比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在五更啊……只是,刚刚的声音,分明很是年轻。 我再一次懊恼不曾好好翻阅历史。 悄悄抬头,我看向大殿之上。 看清楚大殿之上坐着的人时,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那个人……会是皇帝么? 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其上绣着欲腾云而出的金龙,本该是不怒而威,但他偏有一张漂亮的脸庞,极深的轮廓,面色略略有些苍白,仿佛常年不见阳光,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长而微卷的眼睫,但那双眼睛总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一般,朦朦胧胧,令人看不真切。那样深刻的轮廓却因那一双眼睛而不见一丝的凌厉,温顺如麋鹿一般。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皇帝么? “丞相,朕听闻你受了伤。”皇上开口,貌似关切。 阿瞒仍是煞有介事地轻轻点头,不露声色的模样。 “那些伤了丞相的人可曾抓住?”皇上开口,“如何惩治他们呢?” “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阿瞒一板一眼地轻问,薄唇微扬。 那雾蒙蒙的眸子微微深了一下,随即恢复常色。 起身,皇帝步下大殿,姿态优雅至极,他缓缓走到阿瞒身旁。 “丞相佩的玉好生奇特。”眼光微转,皇上注意到了阿瞒腰间所佩的碧玉。 我微微僵住,暗自叫糟,那是那一日替阿瞒平反时买下的玉,十分廉价,想不到阿瞒竟然时时佩带着,堂堂一个丞相大人,岂能佩带这样的玉? “笑笑送的。”阿瞒开口,微笑。 这是郭嘉预料之外的台词,我惊出一身冷汗,郭嘉站在一旁,却不好开口。 “笑笑?”皇帝怔了一下。 “嗯。”阿瞒回头便来拉我。 我吓得快厥过去了,忙单膝着地,跪下,“丞相大人有何吩咐?”粗着声,我开口。 阿瞒没了声音。 “陛下,容臣等先行告退。”郭嘉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嗯,退下吧。”皇帝的声音又恢复了那清清浅浅,温温润润的感觉。 我弓着腰起身,如蒙大赦,忙转身随阿瞒和郭嘉一同退下。 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我下意识地回头,随即呆了一下,那双原本是雾蒙蒙的眸子此时却是凌厉得仿佛要将人刺穿一般,而那样的目光,正看着我。 只一瞬,便又恢复了那温润无害的模样,快得几乎令人以为刚刚那是错觉。 我连半刻都不敢再逗留,忙不迭地随着郭嘉离了宫。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4章团子姑娘 章节字数:2885 更新时间:071109 09:41 “我们没有露出马脚吧……”坐在马车上,我兀自惊魂未定地问。 “没有关系。”郭嘉淡淡开口,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高人就是高人,高深莫测啊。 那个皇帝临走时的一瞥令我惊魂未定,冷飕飕的感觉直往脖子上窜。 抹了一把冷汗,我暗暗下了决心,那种大人物,以后少见为妙,否则早晚折了我的寿。 “笑笑,那边好热闹!”阿瞒凑到我身边,拉了我的手,指着窗外道。 我咧了咧嘴,实在没有力气再与他玩笑了。 “哇,好多人……”阿瞒继续他的惊叹。 我微微侧目一看,的确有好多人。 “下去走走吧。”阿瞒兴致勃勃地跳下马车。 郭嘉忙也下了马车。 “你们两个……”我抗议,刚刚吓得我的腿还软着呢。 眼见他们走远了,我只得也跳下马车,追上他们。 “公子……您买了我吧……公子……”刚追上他们,便见一个胖胖的女孩正扯着郭嘉的袍子不放。 “姑娘……放手……好好说……”郭嘉要夺回自己的衣摆,奈何力所不及,偏不能如愿。 “买了我吧……公子……”圆呼呼的脸颊鼓鼓的,那女孩就是不撒手,“我爹……我爹他……”说着,那女孩的眼睛里挤出泪珠儿来。 一旁的地上,横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被草席裹着,一动也不动,衣裳褴褛,很是破旧。 “天气那么热,我爹他……”那女孩哭得愈发的厉害了。 我刚要上前,却忽然注意到一只大头苍蝇飞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脸上,然后……我注意到那具“尸体”的眉毛微微抖了抖…… 扬眉,我抱着胳膊在一旁看好戏。 “公子……”那女孩哭得愈发的大声了,悲悲切切的,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泪痕。 郭嘉轻咳起来,努力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摆。 我忍不住偷笑,这才真真是秀才遇到兵呢。 见他咳得脸色有些发白,我终于良心发现,准备上前。 “咦?”有个路过的女人忽然上前,一把扯住那女孩,“你怎么在这里?三个月前你不是已经卖过身葬过父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那胖女孩微微一愣,十分平静地抹了抹眼泪,“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女人有些怒了。 “大婶,你认错人了。”斜睨了那一脸白粉的女人,胖女孩冷静地开口。 此言一出,那女人脸都绿了,“死丫头!我哪里像大婶了!我还没有出阁呢!” 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有趣的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白白胖胖的,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庞,圆圆的身子…… 圆圆的…… 一个小骗子啊。 郭嘉伸手,将一个小钱袋递到那女孩的面前。 我傻眼,他半仙是当假的么?知道人家是骗子还给钱? 那女孩也愣住了,抬头看向郭嘉。 “我买下你。”郭嘉微笑。 那女孩怔怔地仰头望着郭嘉,没有出声。 “裴儿,你不是缺个丫头么?相府里没有适合你的,就她吧。”郭嘉转头看向我,苍白的脸颊上染了笑意。 我扬眉,骗子和小偷?听起来真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看向那个女孩。 “团子。”那胖胖的女孩回答,圆圆的眼睛始终盯着郭嘉。 团子?我咧了咧嘴,果然形象……圆圆的团子。 郭嘉缓缓走到那具“尸体”身旁,丢下一袋钱币,“团子被相府里的人买走?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走了,以后休再纠缠。” 那“尸体”微微抖了一下,僵住了。 “团子,走吧。”一手拉过团子的手,郭嘉转身走向我。 我鼓掌,一旁的阿瞒也跟着我鼓掌。 “英雄救美,嗯嗯。”我点头。 “嗯嗯。”阿瞒也点头。 “团子,这是丞相大人,这是裴姑娘,以后,你便跟着裴姑娘吧。”郭嘉轻声开口,介绍。 团子却只是看着郭嘉,狠狠在红润润的唇上咬了个牙印,终于开口,“公子明明知道……为何还要买下我?” “如果一切安好,不会有人愿意行骗度日”,郭嘉微笑,抬起宽大的袖子拭了拭团子脸上的污痕。 圆圆的眼睛微微一红,团子低头不语。 “走吧,以后你就跟着裴姑娘吧。”郭嘉指了指我。 “我……可不可以只侍候公子?” 郭嘉看向她,弯起清亮的眼睛微笑,“我不需要人侍候的。” “可是……”团子仍旧不放弃。 郭嘉微笑。 “是。”团子立刻在郭嘉温柔的笑靥里弃械投降,乖乖点头。 “好孩子。”郭嘉轻咳一声,摸了摸团子的脑袋。 我哀叹,郭嘉的电力果然百分百啊,又一个惨遭毒手的纯真花朵。 “裴儿,你们上马车,我就不去相府了”,安抚了新收的小丫头,郭嘉转头看向我,“丞相的事,你多多注意些。” 我点头,拉了阿瞒回马车。 “团子,别看了,半仙走远了……”见团子眼巴巴地看着郭嘉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口。 团子回头白了我一眼,拽得很。 我失笑,两面派?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好好一个姑娘家,穿成什么模样”,打量着我身上的软甲,团子十分不屑,“我只愿意侍候公子,你就省省吧……”说着,便要跳下马车。 我扬眉,“你不是收了钱,答应了你家公子要留在我身边的么?” “哼。”团子用鼻孔回答我。 “留在我身边,可以随时看到你家公子哦?”我弯唇,诱惑道。 果然,胖胖的身子一扭,团子回到我身边坐好。 我笑了起来。的07 “笑笑,她在用眼睛白你。”阿瞒忽然开口告状。 “没有关系,团子看人的方式比较特别而已。”我忍着笑,答道。 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换了衣服,我留在房里用膳,因为实在不习惯和阿瞒一起面对几个女人妒忌的眼光。 “团子,一起吃吧。”招呼站在一旁的团子,我笑眯眯地道。 团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必了,你是主子,我是奴才”,虽然措辞卑微,她的口气可是硬得很。 我耸了耸肩,继续一个人享受。 半晌,我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团子已经爬上了桌,开始大快朵颐。 “哼,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讥诮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抬头,见一个美人儿正站在门口。 曹操的姬妾之一? “大婶,大白天的你穿着这样吓谁啊?”团子塞了满口的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含糊不清地开口,“我见风月楼的姑娘都比大婶你穿得多……” 我噎了一下,叹为观止地看着团子。 “你……你一个奴才……好大胆……”那美人儿气得浑身发抖。 “你也不见得是个主子吧”,斜睨了那美人儿一眼,团子继续发挥她的毒舌功,“奴才我虽然没见识,但也没见哪个主子穿成您这模样的,顶多就一狐媚子……” 好样儿的,一下子揭了人家的短。 那美人儿腰肢一扭,气得一路哭着跑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5章小骗子的本事 章节字数:2389 更新时间:071109 09:43 眼见那美人儿忿忿地提着曳地的裙摆一路小跑,一时没注意脚下,踩着了自己的裙子,愣是摔倒在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团子嘴里含着菜,毫无形象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得捧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 那美人儿狼狈地爬起身,怒气十足地咬了咬牙,转身含恨重重地踩着步子离开。 “慢点,别噎着了。”我斜睨了她一眼,道。 她轻哼一声,全然不理会我。 用了午膳,我百无聊赖地在房里待着,阿瞒大概被他的几位夫人缠住了,难得没有来马蚤扰我。 我坐在床上,一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银簪子,一边打瞌睡。 一旁的团子趴在桌上打瞌睡,还微微打着鼾。 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除了团子的鼾声。 忽然很想狗儿,不知道他有没有脱离险境,偏偏郭嘉的搜寻连半点结果都没有,我只能干着急。 待在这丞相府里虽然吃好喝好,万事皆好,但以阿瞒的身份和状况,我必定得为这段好日子付出些代价。明知如此,但我偏偏又狠不下心丢下阿瞒不管。 低头,我看向手中的银簪子,很古朴简洁的样式,十分廉价的模样,这样一件首饰,在这尊贵的相府里,简直寒酸得不堪入目,堂堂一个相爷送出这样的东西,也定是令人嗤笑。可是,送我这件首饰的,不是当朝丞相曹操,而是阿瞒。这支簪子,是他花光自己所有的辛苦得来的“积蓄”而买的,虽然并不起眼,却是他倾尽所有。 在这相府里,他所熟悉的人却只剩下我和半仙而已,半仙不住在府里,倘若丢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相府,万一露出些什么马脚……想起那一日将他送回相府,结果遍地尸体的模样,我便不由得一阵发寒。 那一日,他的眼睛,是那般的死寂。 正出神,门忽然“砰”地一下被推开,我微微一惊,抬头。 首先入目的,便是之前摔得一身狼狈的美人儿,她正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刚刚推门的想来便是她。一旁站着丁夫人,那个侍女香雾也在,身后还跟了好多的使唤丫头。 我慢悠悠地回头看了团子一眼,看吧,来兴师问罪了。 只一眼,我的下巴便合不上了,团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低头垂首,站在桌边,一脸听候使唤的模样。 这丫头变脸之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裴姑娘。”丁夫人开口,这一回,她没有叫我妹妹。 我站起身,微笑,“丁夫人有事吩咐香雾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登门?”若想要在这相府里平安无事地待着,只怕不能明目张胆地开罪了她们,得罪了女人,后果不堪想象。 “裴姑娘,听闻您的新买的丫头对尹夫人无礼了?”丁夫人微微蹙眉,道。 尹夫人?我看着那仍旧一身狼狈,没有换下脏衣服的美人儿,丁夫人是正妻,虽然曹操姬妾也不少,但能够堂皇地被称为夫人,这女子来头果然不小么?再侧头看了一眼团子,她仍是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好家伙,踢了铁板要我来善后。 “姐姐,不是我说,这府里真该整顿一下了,连个奴才都可以欺侮到主子头上了。”那尹夫人开口,斥道,声音十二万分的冷。 我注意到丁夫人的眉不自觉地微微皱了一下,呵呵,美人儿逾越了,想来这美人儿在丁夫人眼中也不招待见,说不定被团子不幸言中,在丁夫人眼中就一狐媚子而已。 我抿了抿唇,未待丁夫人开口,便扬声道,“团子,还不快来给夫人认罪。”想要我善后?我偏拉你下水。 团子轻轻一颤,随即开始发抖。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认错!”见她反应奇特,我知她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便顺了她的意,冷了声音,大声斥道。 声音之尖锐刺耳,连丁夫人都微微一怔。 团子咬着唇,眼泪汪汪地走上前,可怜兮兮地跪下。 “还不认错?”我咆哮。 我真的是在咆哮,很尽心尽力地咆哮。 “夫人……奴婢错了……”细如蚊蚋的声音,团子可怜兮兮地开口,那怯意十足的模样,直教人心疼。 我见丁夫人微微缓和的神情,不自觉地弯唇,这丫头的演技一流啊。 “哪里错了!”冷着声,我继续斥责。 “奴婢不该乱说话……”团子仿佛被我吓着了,开始大哭。 “你说了什么?”我扬眉,道。 “奴婢是新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没有认出小夫人……请夫人饶了奴婢吧……”团子哭得满面泪痕,“奴婢见小夫人衣着甚为清凉,便以为……以为是……呜呜……奴婢以为相府里的夫人应是贤良淑德,衣着当如夫人你如此这般……”团子一脸的委屈,哭得好不伤心,“结果小夫人恼了,自己踩到了裙边,摔倒在地……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我暗自偷笑,她唤丁夫人为“夫人”,却叫尹夫人为“小夫人”,一番认错之说更是明褒暗贬,句句称错,却是句句挑不出错,直损尹夫人毫无妇德,衣着不当。偏偏丁夫人又是个极讲究门风的人啊……这丫头,是瞎猫逮到死耗子呢,还是洞查人心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 我暗下结论,这个小骗子不简单。 果然,丁夫人的脸色缓和下来,“你起来吧,认了错就算了。” 尹夫人闻言,脸都气绿了,“夫人!她……” “妹妹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莫要失了丞相府的脸面才好。”丁夫人淡淡说完,看向我,“即是无事,我便不打扰了。” “夫人走好。”我微笑,看着尹夫人吃鳖的模样。 送了客,团子关上房门,两人寂静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团子和我互视一眼,她忽然止了笑,哼了一声,转身躺在榻上继续打瞌睡。 我失笑,这个小丫头果然有趣得很。 正笑着,忽然有人敲门。 才躺下去的团子极度不耐地暗咒一声,忙起身换了个笑脸去开门。 门一开,团子便立刻石化了,两个圆圆的眼睛化为心形。 于是,不用看,我便知道门外站的是谁了。 半仙来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6章傅粉何郎 章节字数:2526 更新时间:071109 09:44 “团子,你准备一直杵在那儿么?”轻咳一声,我道。 团子忙让开,笑眯眯地看着郭嘉,“咦?哪来的怪驴子?”一眼注意到郭嘉身后的驴子,她惊讶道。 “我的。”郭嘉微笑。 “啊?”团子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连眨都没有眨一下,接下来,她说了一句让我喷血的话,“好可爱的驴子啊!” 什么叫爱鸟及鸟?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回我可算是见识了。 “它叫小毛,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唯一的遗物。”郭嘉也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啊,小毛,真是好名字。”团子弯起圆圆的眼睛,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驴子,“好特别的名字……” 当然特别,没有毛的驴子叫小毛,这不摆明了笑话人家是秃子嘛。 偏偏那驴子也有些驴脾气,竟是甩开了头。 团子毫不在意,仍然兀自笑得一脸的甜,看得我直汗颜。 “半仙,这个时候来有事么?”我让他进屋,道。 “嗯,刚刚夫人来找你麻烦了?”郭嘉走进屋,道。 我刚要开口,却见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是阿瞒。 想起刚才他的大小老婆一通折腾,我便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你来干什么?” 阿瞒闻言,垂头丧气地低了头。 “对了,尹夫人什么来头?”见着郭嘉,我正好有疑问。 “尹夫人原是何太后的侄媳妇,后来何进死于董卓之乱……”郭嘉略有些为难地解释道。 “什么?”我讶异,随即鄙视地瞪了阿瞒一眼,“连寡妇都不放过,真有你的,色中恶鬼!” 郭嘉不自然地抬手轻咳一声。 我白了阿瞒一眼,不理会他的一脸无辜。 “呃,你刚进府时,见过的四个孩子中,便有一个是她的儿子,叫何宴”,郭嘉又道。 “何?姓何?”我扬眉。 “嗯……”郭嘉再度看了阿瞒一眼,一脸的为难,“那何宴年纪虽小,却很有些主张,他认为自己的‘何’姓身份高于‘曹’姓,便坚决不肯改姓。” “哦……”我拉长了嗓门,顺便再鄙视地白了阿瞒一眼,“于是我们的曹丞相,曹大人便爱屋及乌,不与人家小孩儿计较,心甘情愿地帮着何家养娃娃……” 郭嘉又咳了起来,面色红得十分的不自然。 “想笑就笑,憋着多么辛苦。”我斜觑了他一眼,咧了咧嘴,道。 郭嘉苦笑。 阿瞒一脸委屈地站在一旁,很是无辜的模样,反倒令我不好意思再拿他来撒气消遣。 “我都不认识她们,我只要笑笑一个。”见我一脸的鄙视,阿瞒忙急急地上前拉了我的手,举起三个指头来发誓。的9f 我呵呵直笑。 “我发誓,此生唯笑笑一人而已,如若违誓,必将……”阿瞒见我不信,咬牙气道。 我微微一怔,上前一步,抬手便捂了他的口,“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唯笑笑一人?他都已经妻妾成群了,这样发誓,不摆明了自己找死么! “我真的……”阿瞒一把拉下我的手,力气大得很。 “好,我知道了。”我无奈叹气。 “明日丞相要按例去军营进行巡视。”郭嘉站在一旁,淡淡开口。 我愣了一下,没了玩笑的心思,这才是他想说的吧。 “丞相失忆之事不宜传开。” “我知道。”我点头,看向门外逗着小毛玩的团子。 可是阿瞒这副模样,又可以骗多久? 看团子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郭嘉,顺便,我也将阿瞒踢到书房去练习明日巡视时要说的话。 一转身,我忽然注意到了门角处站了一个少年,与狗儿年纪相仿,是那一日我进府时见过,叫阿瞒爹的。 细细一看,我又疑惑了,莫不是女扮男装的? 他一袭锦绣华丽的袍子,黑发高高梳起,眉目顾盼间尽是风情,特别是那白皙中略略透着红润的肌肤,妩媚极了。的73 狗儿是漂亮,可眼前这孩子,绝对是妩媚,那倾国倾城祸水型的。 “你叫什么名字?”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我微笑。 他看着我,水眸轻凝,有些傲然的模样,“你是爹的新宠?” 我绝倒,额前暴出一根青筋,但看他弱不禁风的模样,咬牙笑眯眯地摇头,“是朋友。” “哦”,他淡淡地点头。 我笑眯眯地,两只手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粉嘟嘟的脸捏了捏。 “你……你干什么!”他大窘,傲慢的模样消失得无隐无踪,只红着脸大叫,挣扎。 “想不到这个地方也会有这么好的粉啊,擦了都看不出来。”我继续蹂躏他的脸,一脸的羡慕,“介绍一下啊,我也去买”。 他一子涨红了脸,大怒,“谁会像你们女人一样!” 啊? 我愣了半晌,下意识地按了按他的胸,一片平坦。 他的脸早就红到耳根,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哪有这么不知羞的女人!”他怒道。 我叹息摇头,这么好的妩媚风情……可惜啊。 “哼,嫉妒?”他眼角一挑,斜睨我一眼。 我哑然。 “也对,像你这样其貌不扬的女人,自然是该好好检讨嫉妒的。”他虽然年少,却是与我差不多高,此时,正傲慢地用鼻孔看我。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些发愣。 “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若我是你,早就羞愧而死,说不定下一世还能生出些好相貌来。”他有些恶劣地看着我,扬起红润润的唇。 我一时没忍住,愣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个家伙,原来是个自恋狂啊,哈,虽然他倒是有些自恋的资本。 见我笑,他倒是愣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道。 “何宴。”他下意识地回答我,随即懊恼地咬了咬唇。 何宴?尹夫人的儿子? 我扬眉,原来如此。我绕着他走了一圈,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曹操的假子,以貌美而闻名于历史,人称“傅粉何郎”。 “你看什么?!做女人做成你这样不如去撞墙!”何宴恼羞成怒。 我不以为忤,“小美人,话说积点口德比较好。” “你……你你……你叫我什么!”他大惊,气得连话也说不顺了。 我乐呵呵地盯着他看,真是养眼啊。 他大羞,气得拂袖而去,半刻不敢停留。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7章齐人非福 章节字数:2152 更新时间:071109 09:46 傍晚时分,西方残阳如血,我静静坐在房里,手里捏着快要融化的巧克力,唉,还剩一颗了。 “那是什么?”团子难得上前,盯着我手里的巧克力,表示好奇。 我抬头看她一眼,伸手递到她面前,扬唇,“毒药,要吃么?” 团子白了我一眼,劈手夺过,抬手便塞进了嘴巴里。 “你……”,我傻眼,愣愣地看着她把我唯一仅剩的一颗巧克力消灭了,“你就不怕毒死!”我磨牙豁豁。 仰头,团子透过窗户望着屋外如血的残阳,圆圆的眼睛里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哀伤。 “死了,多好。”轻轻地,她开口。 我怔住。 “死了,便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呢。”转头,团子看着我,幽幽地开口,白白胖胖的脸庞在夕阳下幻出一个黯淡的剪影。 我愣愣地看着她,微微皱眉。 “还有没有?” “呃?”我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傻傻地看着前一刻还忧伤不已的脸庞冲我挤眉弄眼。 “太好吃了!还有没有?还有没有?被毒死也甘心啊……”团子大笑起来。 “呃?”我继续发愣。 “笨女人。”团子嗤之以鼻,随即龇牙咧嘴地凑近我,“有没有被我感动?有没有?” 我回过神来,瞪她,差点忘了这是她的老本行! 团子嚣张地大笑。 我斜眼看她,不语。 团子么……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呢。 想起明日还要陪阿瞒巡视军营,不禁头痛,再没心思与她作口舌之争,我漱洗了便早早睡下。 翻来覆去好久,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笑笑!笑笑!”突然,门外一叠连声的大喊,阿瞒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了我的被窝,把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点睡意打得无影无踪。 “阿瞒!”我怒吼,“你给我出来!” 某人躲进被窝里,一动也不动。 狠狠磨牙,我的耐心宣告用尽,“出来!” 微微一动,被窝里探出半个头来。 眯眼,我狠狠瞪他,“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睡觉。” 真好,答得干净利落,简单明了。 “这是我的床!”抿唇,我压抑住满腔的怒火。 “我想和你一起睡。”眨了眨眼,阿瞒满面无辜地道。 “不是说好回府之后,你和你那群夫人一起睡吗?”我万分无力地道。 “我病了……”他开口,声音软软的。 病了?我微微一怔,忙抬手去探他的额,这才发现他满面潮红,的确有些烫人。 “怎么会这样?”我皱眉。 “我挑了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女人……在那个女人房里睡……结果,她好可怕……”阿瞒开口,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嗯?”我一头雾水。 “她……她脱我衣服……”阿瞒低头,小声地开口,一脸的怕怕。 “啊?”我愕然。 “嗯!”阿瞒一脸的控诉,“她还对我动手动脚!” “呃……”,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我发烧了……”他低头,讷讷地道。 发烧?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愣了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那一日在山洞里…… “我热。” “那是因为你落水受了寒,发烧了。” “哦。” 这……算不算误导? 如果被他的夫人们知道……会不会联手劈了我? 眉头跳了几跳,看着他满面潮红,我该不该建议他去冲个冷水澡?降降温?可是……嘿嘿,我有些不道德地偷笑,原来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姬妾也并非好事啊……齐人非福也…… “笑笑……”他轻声呢喃。 “干什么?”没好气地,我道。 “我……”他慢慢靠近我。 “嗯?”我愣了愣,随即警铃大作,“别靠近我!要灭火找你夫人去!”开玩笑,那一堆女人费尽心机地撩拨他,好不容易有点成果……凭什么要我来灭火! “哦。”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阿瞒正要坐下,裹在被子里的脚却突然被绊住,身子猛地前倾…… “啪”地一下,哀嚎一声,某人彻头彻尾地趴在我身上,我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却对上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你要干什么?”我动了一下,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我……”阿瞒微微舔了一下干燥的唇,一脸的迷茫,“我……不知道……”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怪异…… 我瞪大双眼,看着那薄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理智“砰”地一下涣散,唇上火热的感觉直达神经末梢。 这个家伙…… 我一脚踹开他,怒目而视。 “笑笑?” “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再来扮猪吃老虎!我灭了你!”咬牙切齿地,我大吼。 缩了缩脖子,某人不受教地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门“吱哑”一声被推开,我侧头,看到团子一脸惬意地站在门口。 “干什么?”我皱眉看她。 “啊,对不起,你们继续……继续……”摊了摊手,团子笑嘻嘻地道。 脑中的弦一下子绷断,我恶从胆边生,一把推起阿瞒,“出去!你们两个!都出去!” 狠狠关上房门。 于是……世界终于清静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8章初露端倪 章节字数:2602 更新时间:071109 09:47 一身软甲,长发绑成髻,在铜镜里照了又照,我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副装扮当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女人。”一旁,传来团子不屑的冷嘲。 我知道她还在恼我昨晚将她轰出房门之事,也不理会她,只道,“今日我同丞相外出,你不要惹事。” “我也去。”团子昂了昂头,道。 我看一眼,随即傻眼,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副软甲,竟是与我一般装扮,只是那软甲裹在她圆圆的身子上,煞是逗趣。 “笑笑,奉孝来接我们了。”阿瞒推门进来,道。 团子立刻飞奔出去,含羞带怯地看着站在门外的郭嘉,“公子。” 郭嘉轻咳一声,微笑。 走出房门,经过花园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眼光一路尾随着我们,转身,对上了一双妩媚的眸子。 是何宴。 见我看到他,他刷地一下红了脸,扭头便走。 我笑了起来,随即低了低头,想起了狗儿。 “裴儿。”郭嘉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我抬头,见自己落下一大截,忙追上他们,一同坐上马车。 很宽敞的车子,我和阿瞒坐在车内,郭嘉坐在车外。 “团子,太阳很烈,你坐到车里去吧。”郭嘉清清浅浅的声音。 “团子是丫头,懂得本分的。”团子的声音柔柔地响起。 我噎了一下,一脸的哭笑不得,为了接近半仙,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 “笑笑,你在生气么?”阿瞒凑近了我,道。 “为什么要生气?”我扬眉看他。 “昨天晚上……”阿瞒讷讷地开口,随即紧紧盯着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嘴角开始抽搐,拳头微微一紧,我抬手便欲揍他。 “保护丞相!”突然,郭嘉的声音在车外高高扬起。 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 几乎是反射性的,阿瞒一手将我带进怀中,在马车翻倒的那一瞬间,阿瞒抱着我跃出了马车,安然落地。 郭嘉身子微微一侧,宽大的衣袖在空中飞扬起一个弧度,狠狠坠地,口中咳出血来。 团子大惊,俯身上前扶起他。 “保护丞相!”郭嘉抬手拭了拭嘴角的血渍,一点惊慌痛苦的模样都没有。 四下环顾,我心中暗暗留意了一下,攻击者大约有十余名,阿瞒带出的侍卫虽然有二十名,此时却已只剩下几人而已,来人身手不弱。 眉头微微一皱,我挣脱开阿瞒的怀抱,自己站好,趁着侍卫拼死抵抗,我拉着阿瞒靠近郭嘉。 冷光一闪,阿瞒拉过我险险避开一劫,我侧头,看向那个持刀人,他看到我,竟是微微一愣,瞪大了双目,虽然蒙着面,但显然他认识我。 我在这儿认识的人并不多,是谁呢? 只是一刹那的迟疑,那大刀便又落了下来。 “主公!” “主公!”蓦然间,两声大喝,如惊雷一般。 不远处,两人策马飞奔而来。 远远看去,一人手持双戟,满面凶相,一人手握大刀,面色憨厚。 两人远远闯入包围阵中,左斩右杀,身手之厉,令人砸舌。 站在我们面前的蒙面人稍稍迟疑一下,跃身上马,扬鞭而去。 “莫追了。”郭嘉开口,挡住了两人,“还有伏兵,先护丞相大人去军营吧。” “典韦、许褚来迟,让主公受惊了!”单膝下跪,两人愧道。 见阿瞒一脸茫然,我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侧头看我,随即他一脸了然,点头,一板一眼的开口,“无妨。” “这两人都是丞相的护卫,面相较凶的是典韦,人称‘恶来’,另一个人是许褚,人称‘虎痴’,皆是猛将。”郭嘉不知时何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点头。 在两人的护送下,一路平安无事。 刚进军营,便有两人上前来问候,两人皆身披重甲,其中一人左眼戴着一只眼罩,只余一只眼睛。 夏侯惇? 我想起了“拨矢啖睛”的典故,此人可是生生地吞了自己的眼睛啊。 话说当年夏侯惇征讨吕布之时,被吕布麾下的曹性偷袭,一箭射入他的左眼,夏侯惇一手便将箭拔出,不料连眼珠也一并带出,他大呼一声“父精母血,不可弃也!”,便将自己的眼珠纳入口中吃了,并纵马挺枪,将偷袭他的曹性刺于马下,两军无不骇然…… 我微微抖了一下,看向那独目的夏侯惇,他身旁那位,想来便是其弟夏侯渊了。 似乎是感觉到我过分火热的眼光,夏侯惇看向我。 我忙若无其事地撇开眼去。 “你是何人?”手中的利刃直直地指向我,夏侯惇冷冷开口。 未待郭嘉开口,阿瞒一把将我揽在身后,“不准动她。” 夏侯惇微微愣了一下,收回兵器,“是。” “军营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一旁的夏侯渊看向我,带了几分不屑。 我选择充耳不闻。 “我们走!”阿瞒却是气鼓鼓地拉了我,不再理会他们,调头便要走。 我暗惊,忙一把扯住他,不让他离开。 见到阿瞒如此赌气的举动,夏侯惇夏侯渊二人眼中皆露出疑惑之色。 “入帐再谈。”一旁,郭嘉终于开口。 感觉到了些什么,夏侯兄弟点了点头。 “团子,你帮我照顾小毛,可好?”转头,郭嘉苍白的面上带了一丝笑,道。 团子忙不迭地点头。 我一头黑线,这才发现,小毛竟也跟来了。 典韦和许褚在帐外把守,夏侯惇与夏侯渊一同入了帐。 “丞相失忆了。”坐下,郭嘉稳稳地开口,声音平淡得很。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大惊。 “此事本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目前只有帐内几人知道而已,切不可外传,否则丞相危矣。”郭嘉继续道,声音仍是淡淡的。 “可恶,何人下的手?”夏侯渊低叫。 “一个月前丞相中了毒失踪,是这位姑娘将相爷送回来的”,郭嘉看了我一眼。 中了毒啊? 夏侯兄弟看向我,眼里微微闪着寒光。 “杀人灭口并非上策。”弯了弯唇,我笑道。 被我看穿心中所想,二人皆是有些狼狈,调头看向郭嘉,“可有解毒之法?” “已命人寻找解毒之法,只是现在丞相大人身陷险境,皇上定是已经有所怀疑,还有另一拨人马在蠢蠢欲动,这已是丞相第二次遇袭了。” 是第三次……我暗暗加了一句,却没胆子说出口,因为那一回是我卖了阿瞒…… 笑倾三国 正文 第29章半仙的药罐 章节字数:2471 更新时间:071109 09:48 “此次事态紧急,我们……”郭嘉端坐着,淡淡开口,忽然,他顿了一下,胸口微微一震。 我看向他,发觉他原就苍白的神色更是一片惨白,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这才记起来时的路上他曾摔下马车,受了伤。 “军师。”一旁的夏侯惇微微皱眉,上前一步。 “无……无妨”,郭嘉抬手止住夏侯惇的脚步,面色依然淡定,他笑着拍了拍胸,“我身强……咳咳咳……”,俯身咳了起码有一分钟之久,复又抬头,“……身强体健,不碍事的……” 他那叫身强体健?我扬眉,那我是什么?超人? “天色已晚,现在回去路上恐有埋伏,在军营里歇一晚吧。”夏侯渊道。 “如此也好。”郭嘉点头。 “来人,准备药罐。”回头,夏侯渊扬声道。 闻言,郭嘉一贯波澜不惊的脸有些绿了。 药罐?我好奇不已。 “军师久病缠身,行军途中都有军医照料的。”看我一眼,夏侯渊算是解了我的惑。 “嘿,就说你们书生吹不得风,若早些陪我典韦上校场操练几天,保证活蹦乱跳了,每次跟你说,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典韦不知何时歇了营帐来,嚷嚷。 郭嘉苦笑。 不多时,有人送了药碗进来,黑乎乎的一碗汤,看起来就很可怕。 郭嘉眉毛微微一抖,抬袖掩住口鼻,“这是什么?味道与之前的不大一样。” 端药进来的是许褚,他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军医有事不在,这是他的帮手弄的。” “帮手?怎么没有听过?”郭嘉一脸戒备地看着那碗药,道。 “今天刚来的,据说原先家里是屠户……” 屠……屠户?的ff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再看那碗药,越发觉得恐怖,用怜悯的眼睛看了一眼郭嘉,我摇头叹息。 郭嘉的眉毛略略一抖,神情有些扭曲。 我心情竟是有些愉快,这样的郭嘉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药很烫,你们先去歇息,我等凉了再喝。”郭嘉弯唇,笑得温和万分。 如此模样,竟像一个耍赖不肯吃药的孩子。 “军师,趁热喝了吧。”典韦大咧咧地道。 眼角微微一跳,郭嘉笑得危险万分,“恶来,陪我下盘棋吧。” 典韦颇有警觉性地后退一步,摇头。 “嗯?”郭嘉低头,浅浅笑开,“如果你赢了,我便去校场,随你怎么操练。” “真的?”典韦大感兴趣。 “真的。”郭嘉抬头,眼睛清亮得宛如夜空中的星星。 典韦大笑,仿佛已经看到郭嘉被操练的模样了。 “军师,药……”一旁,许褚提醒。 郭嘉侧头,微微眯眼,“你也要下棋吗?” 许褚忙摇头。 “主公,时候不早了,属下安排了营帐,早些休息吧。”夏侯渊说着,转身便出了营帐。 一时间,大家竟是忙不迭地退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呃,我的婢女……”我良心发现地记起了团子,忙扬声问道。 “已经安排睡下了。”夏侯惇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小心团子。”郭嘉的声音浅浅地在我耳旁响起。 我微怔,回头看他,他已经摆开棋盘与典韦杀上了,一脸的淡然,那碗黑乎乎的汤碗仍搁在一旁没有动。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纵横驰骋,郭嘉始终坐得直直的,一脸的安然,反观典韦,已是满头大汗。 “一盘五钱,输了便给。”郭嘉的声音再度响起。 典韦抬头,一脸的愕然。 “小心,你的白子危险了。”郭嘉带着笑意轻轻开口。 顾不上反驳,典韦忙低头专心去看那棋盘。 双眸微闭,郭嘉老神在在。 典韦满头大汗地盯着棋盘。 半个时辰过去了。 典伟仍是一动未动地盯着棋盘,沉思中。 半晌,郭嘉睁开眼,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见典伟仍然捏着手中的白子不放,又合上了眼。 “药都凉了,吃了吧。”站在一旁,我催道。 抬头看我一眼,郭嘉微微皱眉,“这药看起来很恐怖……” “那也得喝。” “十年风水轮流转呢”,郭嘉低头轻笑,夹带着向声咳嗽,“以前,我也这么逼别人吃药来着。” 见他的笑意又染上三分凄清,我微微皱眉。 “你输了。”郭嘉忽然开口。 典韦大叹了一声,摇头。 眼见郭嘉手边的钱越堆越高,典韦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 “又上当了!”典韦大呼,“完了,一个月的饷银全没了!” 郭嘉微笑,将桌上的钱全都扫入袖中,“不要难过,失败的次数多了,总有一两次会胜利的。” 典韦憋红了脸,站在起身,“好了,该喝药了!” 眉头紧紧打了一结,见是躲不过,郭嘉侧头看向那药碗。 “咦?”一个简单的语气词,表示了疑惑。 我也一脸讶异地看向那药碗,空了? 谁喝的? 我看向郭嘉,他一脸问号地摇头,再看向典韦。 “不是我,那种药打死我也不喝的,毒死了多难看!”典韦忙不迭地摆手,引来郭嘉的注视。 见郭嘉扬眉,典韦有些心虚地干笑。 那是谁喝的?的bc 不是我,不是郭嘉,不是典韦……还有谁? 额前冒出一排黑线,我忽然想起有一个本该聒噪的声音很久没有响了。 阿瞒…… “笑笑……”阿瞒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我忙上前,“你喝了碗里的东西?” “嗯。”坐在角落里,他有气无力地点头,“好难吃……” “谁让你吃的!”我有些着急,阿瞒又没病,万一吃出病来怎么办? “我饿了。”声音带了些许的虚弱,却是回答的理所当然。 “笨蛋!饿也不能吃药!”我气得血管都快爆了,咬牙大吼。 “头好晕……”阿瞒喃喃着,随即竟是“哇”地一下,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快去找军医!”我心里一慌,大喊。 顾不上心疼输了的钱币,典韦忙冲了出去。 头一歪,阿瞒昏了过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0章狭路相逢 章节字数:2693 更新时间:071109 09:48 双目微闭,阿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堂堂丞相,居然因为饿肚子吃错了药……看着他一脸的安然,我已是满头黑线。 “天快亮了,你让人准备了水,去洗一下吧。”郭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清清浅浅的,说不出的舒服。 刚刚阿瞒吐了我一身,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是该好好洗一下,可是在这大营里…… “没有关系,那是丞相的专用营帐,不会有人擅?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擅闯的”,苍白的唇微微弯起,郭嘉解释道。 闻言,我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半晌。 清亮的眼睛迎视着我的注视,他微微弯起眸子,笑道,“怎么了?这样看我?” “又温柔又体贴啊”,我摸着下下巴点头,一脸的喟叹,“好男人”。 郭嘉笑了起来,笑得轻轻俯身咳嗽。 “别笑了,别笑了……”见他苍白的脸渐渐咳出血色,我微微皱眉,忙跳了出去。 “我让团子将衣服送进营帐。”身后,郭嘉扬声说着,又带来一连串的咳嗽。 背对着他走进营帐,我微微皱眉,他的病,似乎愈来愈严重了。 营帐里点着淡淡的烛火,放置了一个大半人高的木桶,木桶里放了水,一旁挂着布巾,真是准备得很周全。 四下环顾一下,确定安全无虞,我三下五除二剥了衣服,将头发高高挽起,便一下子坐进了木桶里。 水是半温的,刚好漫过肩膀,非常舒适,刚刚惊出的一身汗都被洗涮干净,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泡了许久,也不见团子送衣服来,不由得暗暗抱怨,那个家伙,一定是正对着郭嘉流口水呢…… 正想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团子,怎么那么久?” 没有人回答我。 “真是的,害我泡得全身皮肤都起皱了!”我皱眉。 有手缓缓抚上我背颈的皮肤,轻轻触碰。 “呵呵……”有些痒,我忍不住躲了一下,轻笑起来,“算了,饶你一回,帮我捏捏肩吧。” 那双手微微迟疑了一下,轻轻按捏起来。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啊……”我舒服得闭起眼睛,慢慢享受,“想不到你力道也不小啊,真是看不出来……” 我满意地喃喃着,感觉到那双手的掌心那略带粗糙的茧轻轻磨过我的肩,十分的惬意……等等!茧?粗糙? 团子不是细皮嫩肉的吗? 猛地睁开双眼,我大惊之下条件反射似地从水中站起来,转过身,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阿……阿瞒?”见站在身后的男子,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 狭长的双目带着一丝兴味,他老实不客气地盯着我大方地欣赏。 见他眼光怪异,我微微瞪大眼睛,随即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被看光光了…… “扑通”一下沉入水中,我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出去!” “嗯?”他微微扬眉,仍是站在原地。 “出……去!”我拔高了嗓门大叫。 “衣服,不要了?”他扬了扬手里干净的衣服,微微扯唇。 “那个……放下!你出去!”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当机立断地道。 “小心着凉”,他微微扬唇,竟是伸手将我从木桶里捞了出来。 “你你你……”光溜溜地被他抱着,我大怒,一把扯过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穿上,“还不出去!” “据说……这里是我的营帐。”他看着我,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 我愣了一下,第八百遍诅咒了那烦琐的衣服,系上最后一根衣带,然后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阿……瞒?”看着他明亮得有些刺目的眼睛,我有些不确定地轻唤。 他看着我,那一抹刺目的明亮渐渐消失不见,然后他看着我,憨憨地笑,“笑笑……” 不由自主地,我吁了一口气,随即狠狠一掌拍上阿瞒的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是阿瞒呢!” 阿瞒仍是眯着眼睛,笑得憨憨的。 “我们回府吧,我饿了。”阿瞒笑眯眯地道。 出了营帐,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偷懒的团子正大咧咧地坐在营外,手里高高举着一大块牛肉,那无毛的小毛站在她对面,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团子手里的肉。 “这可是我晚上偷偷从伙房里拿出来的哦……”团子压低声音凑近小毛神秘兮兮地说。 小毛一脸无辜地盯着她手里的牛肉。 “来来来,给你吃肉”,撕了一块递到小毛面前,团子一脸的笑,“小毛啊,我们是朋友了啊,记得告诉你家公子团子有多好啊……” 小毛一口吞了团子手里的肉,吃得啧啧有声。 看着和小毛作谈心状的团子,我微微扬眉,吃肉的驴子,我一早便听说过,可是……原来团子竟也深谙此道,而且身体力行啊。 辞别了营中众将,由典韦和许褚一路护送阿瞒回府。 刚到府门口,便见一行三人从对面而来。 刘备、关羽、张飞? 我瞪大眼睛,看向那三人。 “裴笑!”张飞看到我,热情高涨,远远地便吼出我的名字。 侧目看到典韦和许褚一脸的怪异,我便挂了满头的黑线,真是狭路相逢…… “曹丞相。”远远地,刘备抱拳行礼。 曹操愣愣地坐在马上,不吱声。 “听闻丞相大人身体抱恙,玄德等来探望。”刘备温温地开口。 “有劳刘公。”郭嘉轻咳一声,微笑道,“不如进府一聚吧。” 刘备点头,“丞相抱恙,玄德甚为忧心,如此求之不得。” 一行人皆下马进府,刘备看我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我咧了咧嘴,忙也点头,眼皮开始跳。 唉,这又唱的是哪出啊? 奉了茶在园中坐下,刘备稳稳地坐下,一副欲与阿瞒倾心长谈的模样。 阿瞒却是显得有些焦躁,一直频频看我。 “丞相大人,玄德叨扰了”,刘备微笑开口。 阿瞒低头开始玩手指。 我暗暗心惊,悄悄伸手在桌下掐了他一把。这刘备怎么看都像一只狐狸,狡猾得很,偏偏阿瞒一脸的茫然,上回见皇上,阿瞒还挺合作,怎么今天就出了状况。 “犹记得上回与丞相煮酒论英雄,盘置青梅,一樽煮酒,开怀畅饮,好不惬意,今日玄德冒昧再访,实是惦记着再与大人煮酒畅谈一番。”刘备笑道。 “酒?笑笑说我不能喝酒的!”阿瞒冲着刘备笑,还笑得一脸天真。 我开始出汗,这个家伙是存心拆台吗? “相爷,你喝多了。”一手接过阿瞒手中的茶杯,郭嘉睁眼说瞎话,不着痕迹地拿下阿瞒手中的茶杯。 “我没有喝酒!”阿瞒抗议。 “裴儿,带相府下去休息。”郭嘉轻声道。 我点头,一手拉了阿瞒,拉着他一路出了园子。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1章少年帝王 章节字数:2430 更新时间:071109 09:51 看着阿瞒躺在床上,兀自睡得酣然。 我略略有些出神,不知不觉靠在床边,也入了梦。 第二日一早醒来,我竟是在自己的床上,想起昨天刘备的来访,我便惊出一身冷汗,不知郭嘉后来怎么打发他走的。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透过木窗,我微微眯起眼,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张漂亮的脸庞缓缓浮现。 郭嘉还是没有查到狗儿的消息。 那个孩子……还活着吗?早知道后来会化险为夷,我便不该丢下他一人的。那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他会怨我吧。 心里越想越烦躁,我忽然想起了回风,狗儿该不是回她身边去了? 起身换了男装,越过睡得直流口水的团子,我便匆匆出了房门,再出了府门。 相府的侍卫认识我,倒也没有多加阻拦。 一路走一路逛,忽然眼前一黑,有人捂住了我的嘴。 谁?是谁在上演这种挟持的烂戏码! 从小被街边的孩子欺侮,我早就被打得一身铜皮铁骨,身子永远比脑子反应快。还没有回过神来,我便自动自发地伸手抱住那捂住我嘴巴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少年被我打趴在地,捂着脸。 “惹毛我?小心天遣!”我双手叉腰作圆规状,气势十足地嚷嚷。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钱袋掉了……”一手捂着脸,他伸出另一只手,轻声开口。 啊?拾金不昧?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拍了拍腰,钱袋明明好端端系在我腰上啊,再看他掌心,分明放着一只鼓囊囊的钱袋,光看那价值不菲的钱袋,便令我心痒难耐,一看就是有钱的主,不如用来救济我这穷人吧。 “不是你的?”他疑惑地开口。 天性里所有的劣根性都跑了出来,我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的我的,当然是我的。” “哦,那便好。”他放下挡着脸的那只手,微笑。 我一边接过钱袋,一边乐呵呵扫了那拾金不昧的孩子一眼。 只一眼,我便石化了…… 好面熟…… 事实证明,便宜不能占,否则连老天爷都会收拾你。 一袭精致的绣花白袍,眼前这个笑得雾气朦胧、风华绝代,无害如小白兔的家伙…… 好面熟…… 和那一日坐在皇宫大殿之内,那个一脸温和的少年帝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左眼角的一小块淤清,那是我的杰作。 殴打皇帝? 杀无赦,诛九族……九族我倒不怕,反正我光棍一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只是那杀无赦比较恐怖,虽然穿越时空,虽然娘不疼爹不要,虽然被抛弃了n次,可是……我还不想死啊……人生美好啊。 袭警都会被拘留,殴打皇帝……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我站在原地,拿着钱袋,开始抖,抖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怎么了?”他站在我面前,好奇地看着我。 “皇……皇……皇……”我没骨气得连话都说不稳。 “我叫刘协。”他冲我笑,漂亮的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团雾,说不出的温和。 不会吧,微服出巡?皇帝都喜欢玩这招吗?还是深宫寂寞……出来找艳遇? “当皇帝很闷”,刘协微笑着道。 果然……我在心里点头。 “真不知道……为何有那么多人争着想当皇帝……”他轻声开口,漂亮的眼睛愈发的朦胧起来。 一阵风袭来,扬起他的衣摆,我这才发现,那一日他掩藏在帝王袍下的身子,其实很瘦弱。 只是,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在这里聊天聊得仿佛熟人似的,实在很怪异,更怪异的是……那人还是一国之君……的5c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我说错一句,说不定他一句“来人”,下一秒人群里便会冒出许多许多的宫廷侍卫,将我斩了…… “你叫笑笑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连皇帝都知道我的名字?我的魅力没有大到颠倒众生吧? 他微微笑了起来,“我也认识一个叫做笑笑的人,所以看到你很亲切。” 同名的? “嗯,曹丞相喜欢的女人,很漂亮,比你还漂亮。”刘协说得诚实极了。 “笑笑?”我下意识地轻喃。 曹丞相喜欢的女人?叫做笑笑的女人? 记得那一日,我说我叫笑笑,阿瞒说,他记得这个名字。 原来……是真的。 因为我叫笑笑,所以……他潜意识中把我当作另一个人了么? “嗯”,刘协轻轻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她,她正在卖胭脂糕,很好吃的东西。” 呃,胭脂糕?的24 曹操和郭嘉都喜欢那个胭脂糕姑娘……于是,他们上演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角恋……我开始无限幻想。 唉,喜欢一个人,却是连有关她的记忆都想不起来……真可怜…… “那个笑笑呢?”我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微笑的神情微微僵住,半晌,他开口,“死了。” “啊?”我惊叹,人间大悲剧啊…… “公子,该回府了。”一辆华丽丽的马车“得得”地走了过来,马车上一个小厮打扮的侍卫道。 刘协点了点头,转身欲上马车。 眼见火光一闪,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反手抓住了刘协,便抱着他双双倒向一旁。 一只裹了火球的箭直直地射向马车…… “砰”地一声响,那辆华丽丽的马车,连同那个驾车的侍卫,一同被烧了个精光。 刘协拍了拍袖子,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优雅地看向我,微笑,“谢谢你。” 我扬眉,他的车子被烧毁,他的侍卫被烧死,他还有闲情逸致跟我道谢? 该说他迟钝,还是残忍? “杀了他!”一声大吼。 我满头黑线,杀人还要召告天下吗,选个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晚上,静悄悄地动手,会不会比较正常一点?当然,偷袭例外。 于是,我便知道他们定是冲着这少年帝王来的了。 看了一眼那站在原地,一点不知道要躲的皇帝,我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一把抓起他的手,一路狂奔。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2章刺杀也疯狂 章节字数:2252 更新时间:071109 09:51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逃跑不丢脸,丢脸的是挨了打还不知道跑……那叫傻冒! 知道不,我的外号是飞毛腿!那也是练出来的!被人追着打久了,跑啊跑啊就习惯了…… 只可怜了那少年皇帝,养尊处优的身子被我一路拽着跑,若他再瘦一点,我就可以当风筝,将他拽飞起来了。 跑了好久,一直感觉身后的追兵没有再赶上来,才吁了口气,停了下来。 见我终于停了下来,他弯着腰,气喘如牛,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涨得通红……一副跑得快虚脱的模样。 我摇头,显然,这个皇帝缺少锻炼。 “这是哪儿?”四下环顾,一片芳草萋萋,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路痴。 他抬头看我一眼,没有开口。 精致的绣花白袍上沾了尘埃,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了开来,一头乌亮的发丝直直地垂下,此时的他,感觉很真实。 不知是否错觉,我竟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一阵清风拂过,扬起他的长发,我嫉妒得直咂舌。 男人都那么好看,女人还要不要混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以指代梳,抬手将长发梳起。 “对了,曹丞相的身子好些没?记忆恢复了吗?”梳好头发,他看向我,微笑着轻声道,犹带着不规律的喘息声。的a5 我差点就要摇头,随即回过神来,一脸问号地看向他,“丞相大人只是偶感风寒,早已经痊愈了,什么记忆?” 嗯哼,装傻谁不会?! 我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想起了那一日离宫时他最后一瞥,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看他一脸无害的模样,差点踏进陷阱。真是j诈,冷不丁这样问,一不留神,阿瞒就危险了。 他淡淡地看着我,雾蒙蒙的眼睛看不真切。 “杀了你,曹操会不会心痛?”凝视了我半晌,他忽然开口。 啊?我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蛋。 他上前一步,眼神蓦然凌厉起来。 “我刚刚才救了你!你怎么能忘恩负义!”我大惊,后退几步,失声大叫,气愤不已。 只见他嘴角开始抽搐,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微微低头,随即抬头,冲我便是一句大吼,“笨蛋!” “是!我笨!不懂农夫与蛇的道理,救了你这条毒蛇!”我气得头脑发热,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便大吼。 “救?”他冷笑,额前青筋直冒。 我咧了咧嘴,后退一步,感觉不妙。 “如果不是你拉了朕就跑,你现在早就横尸许昌街头了!”他冲我大吼。 咦? “你的意思是……那些杀手……是冲着我来的?”见他一脸快抓狂的模样,我好奇不已。 好大的面子,我居然劳动皇帝陛下亲自来杀我?呃……虽然有些乌龙…… 我竟然一把拉了想杀我的主谋,一起逃到荒郊野外…… “不对!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也火了,“还有,你是皇帝,想杀人下道旨就跟捏死个蚂蚁似的,何必劳您亲自冒险?”……而且刚刚还跟我讲那些奇怪的话。 “笑笑?”他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你要叫笑笑?” 为什么?呃,这个深奥的问题我也想过。 “那封血诏,你看了多少?”神情蓦然一冷,他看向我。 血诏?我一脸的问号。 “你不知道?”他微微讶异。 我摇头,随即脑海里灵光一闪,莫非……是那一日在刘备怀里偷到的那一张血书? 唉,当时就知道,这肯定是个麻烦。 我一脸镇定地继续摇头。 “你以为我会信?”他微笑。 “我是文盲,就算你把那什么血诏塞进我眼睛里,也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气急了,我嚷嚷,“就为这个,你要至我于死地,我太冤了!” “笑笑只有一个,你不配。”冷冷地,他开口,“你必须死”。 “你这表里不一的臭毒舌!”我咬牙切齿。 他却是微微一怔,茫然半晌,“你说什么?” “毒舌!毒舌!毒舌!”我大骂,“我的名字关你p事!”生平最恨别人拿我的名字说事!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揭我伤疤。 其实,从小到大,我常常在想,不管她是否最后仍是将我遗弃,但第一任妈妈在抱着襁褓中小小的我,给我取名为“笑笑”的时候,她是爱我的,她是希望我能够一辈子喜笑颜开,一辈子幸福安乐的。……是吧。 他竟是怔怔地看了我半晌,随即大怒,“闭嘴!”一手伸进袖中,他满脸肃杀。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从满脸肃杀到满面茫然,再恍然大悟,瞪向我,“你!” 我咧嘴,扬了扬手里的短剑,“找这个?”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眯眼,他怒道。 “哼,表里不一的毒舌皇帝”,我摇头,感觉自己的形象蓦然光辉起来。 但事情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好,他盯着我,我瞪向他,就这么僵持着。 “喂,别瞪了,天都快黑了,这荒郊野外的,先回城里吧”,我先举白旗,道。 我不认识路,只能妥协,可是这家伙显然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居然不理我,仍是不为所动。 然后,天,真的黑了。 我累极,抱着短剑盘腿而坐。 他也坐下,不知为何,神情间竟是略略有些紧张。 当黑暗吞噬了天边最后的一抹残阳,夜晚,便来临了。 无星无月,天地仿佛倾泄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染了浓郁的黑。 半个时辰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皇帝,怕黑。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帝,他居然……怕黑。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3章怕黑的皇帝 章节字数:2328 更新时间:071109 09:53 天地一片墨色,那般浓郁的黑,暗藏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四周一片寂静,连那个嚣张的毒舌皇帝也没了动静。 我握着短剑,戒备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担心突如其来的攻击。 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站了许久,连脖子都僵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一道闪电劈下,借着那道光,我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大石,约二米高,中间不知是否被腐蚀,有一处凹进去,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我摸索着找了些枯枝,抱着走到那石洞下,从挎包里摸出火褶子,点了火,盘腿坐下。 借着火光,我看到不远处,刘协侧身站着,一动也不动。 石洞壁上长了厚厚的草,我背靠着那天然的草垫,舒服得很,微微眯起眼,我仍是紧紧盯着他,担心他突然动手。 伴随着一声闷雷,大雨倾盆面下,扫去了连日来的炎热。 透过密集的雨帘,我看到刘协站在雨中,仍是一动不动。 “喂!下雨了!”看着大雨中那样孤寂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竟是微微皱眉。 他仍是不动。 这算什么?明明我是受害者,他凭什么摆出这副死样子? “算了,进来躲躲雨吧,我大人有大量,不介意的!”我扬声大喊,他可是一国之君,如果就这么死在荒郊野外,我可怎么脱得了干系! 他仍是不动。 “皇上,您身份尊贵,为顾面子伤了龙体,可划不来啊!”捏了鼻子,我阴阳怪气地继续嚷嚷。 身子微微一僵,刘协侧过头来。 又一道闪电劈下,映衬得他的面容苍白如雪,他微微嚅动了一下唇,似乎说了什么。 “大声点,我听不见!”我扬声道。 眼神略略有些涣散,他忽然快步冲向我,带着满身湿淋淋的雨水,将我抱了个满怀。 “笑笑……我怕……”喃喃着,他在我耳边低喃。 湿漉漉的感觉很不舒服,我正欲推开他,却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怕?他是皇帝他怕谁? 他靠在我肩上,双手紧紧搂着我,身子竟在微微轻颤。 “你快把我勒死了……”伸长脖子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我梗着脖子道。 “好黑……好黑……”他喃喃着,愈发颤得厉害。 呃?黑?他怕黑? 开玩笑呢吧。 连人都敢杀,他告诉我他怕黑? “笑笑……笑笑……”他喃喃着。 我怔住,感觉到肩上一片濡湿,别告诉我……他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为什么只剩下我……”他低低地开口,孩子一般的口吻。 我心里一沉,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 “皇兄死了,皇姐死了……小优小艾也死了……连笑笑……”他梦呓一般说着,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 感觉到他的反常,我扶着他的肩,将他推开,却发现他双目紧闭,整个人仿佛已经没了意识一般。 将头枕在我的膝上,他紧闭的眼角有泪滑下,“笑笑……为什么……为什么是董卓……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 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 我低头,抬手轻轻抚去他满面的泪痕。 我知道,他口中的那个笑笑,不是我。 那个笑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那么多人惦记着她,那么多人思念着她。 不知何时,雨停了,天也亮了。 不远处的池塘里,雨后新荷,轻吐芬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那若有似无的香气。 我好整以暇地低着头,盯着睡在我膝上的刘协,不知他醒来时见自己睡在我膝上,会有何反应? 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随即漆黑的瞳仁怔怔地盯着我。 “皇上!皇上!” “笑笑……” “皇上……” 远远地,几匹马疾驰而来。 我抬头,首当其冲的,是阿瞒,他一身明紫色的长袍,正扬鞭策马飞奔而来,一路溅起积水无数。 清晨的阳光下,我微微眯起眼,看着那策马而来的男子,狭目薄唇,英姿勃发。 我看着他,有些出神,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他真的,失忆吗? 猛地勒住马缰,他在不远处看着我,看着刘协仍旧侧身靠在我的膝上,狭长的双目眯了眯,翻身下马。 “皇上!” 随后赶到的,是刘备,他带了几名侍卫,张飞和关羽倒是没有来。 我看了刘备一眼,心里无甚好感,明明那一日我已经答应忘记血书之事,这个家伙竟然还去告密,欲致我于死地!真是阴险…… 刘协缓缓站起身,抚了抚衣冠,翩翩走出了石洞。 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黑亮的瞳仁不知何时又染了朦胧的雾气,“谢谢你,笑笑。”他微笑,极有礼地轻声开口,雾蒙蒙的眸子看了看我,随即转头,走向刘备。 我也扶着石壁站起身,膝盖却是一麻,又重重地坐回了地上。 “笑笑!”没有看皇上,阿瞒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府,我还以为你不要阿瞒了呢”,神情竟有几分委屈。 心里的疑窦一下子消失,那样哀怨的口吻,也只有阿瞒说得出来了。 没有理会皇帝与刘备一行,曹操抱我上马,直接离开,狂肆得很。 我悄悄捏了一把冷汗,毒舌皇帝会不会治他一个大不敬啊? 刘协却始终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我们离去,连一句话训斥的话都未曾说出。 坐在阿瞒身后,远远地,见郭嘉骑着小毛慢悠悠地在走。 “半仙?”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轻咳了一下,微笑,“啊,找到了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好奇得紧。 “找你啊,可是小毛脚程太慢,所以落后了。”郭嘉微笑道。 看着那百无聊赖,正在啃路边草根的家伙,我满头黑线。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4章阿瞒生病 章节字数:2161 更新时间:071109 09:53 靠在阿瞒的背上,不知不觉,我竟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相府的床上。 睁开眼,便看进一双瑰丽的眸子之中,只是那眸中带着冷冷的讥诮。 尹夫人? 她来干什么?的17 “你叫笑笑?”站在我床边,她开口,原本的嗓音带了三分的嘲弄,令人不舒服。 我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难怪相爷对你另眼相待了”,她扬唇。 这几天,似乎总有人拿我的名字说事,一再地提醒我,这里,曾经有一个叫做“笑笑”的女子出现,那已经逝去的女子,竟仿佛成了一则美丽的传奇。 而我,只是一个替身? 呵,我可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裴笑!即使被遗弃又如何?即使没有父母又如何? 我啊,坚决不做替身! 我定定地看着尹夫人,她的唇看起来软软的,很漂亮,上了淡淡的妆,但比起她的美人儿子可就差远了。 “我真替你感到可悲,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你,心里去想着别的女人,如果是我,我早就羞愤而死了。”尹夫人继续她的嘲弄。 “是啊。”我点头,煞有介事的模样。 见我一脸镇定,尹夫人有些意外,停了口。 “我来想想,你是哪里比较像笑笑呢?”我咧嘴,作思考状,“眼睛?鼻子?或者……嘴唇?”我笑嘻嘻地道,“嘴唇吧,对不对?” 尹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胡说,连我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你又如何得知?。” “让我来猜猜?”我眯起眼,笑得有些恶劣,“相爷是不是对你的嘴唇情有独钟呢?他尤其喜欢吻你?” 倒吸一口凉气,尹夫人纤细的双手捂住了唇,随即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又垂下手。 我微微侧头,看着她如此失态,心里暗叹,被我猜到了? 我故意坐起身,半倚着床沿,作摇头叹息状。 “娘。”一个淡淡的声音。 我看向门口,笑得眯起眼睛,扬手直唤,“嗨!小美人!” 那一袭锦袍的少年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粉嘟嘟的脸颊染了薄薄的红晕,可爱极了。 “宴儿?”尹夫人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敛去了刚刚的失态,温和道。 何宴面色不佳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又看向尹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言语间,对眼前这个怀胎十月生下自己的娘亲竟是连半点礼貌都没有。 尹夫人面色微微一僵,咬了咬唇,竟是没有说什么。 冷哼一声,何宴转身离开。 尹夫人竟是一声不吭地随他离开。 我傻眼,究竟谁才是娘啊?目无尊长的小子。 “小姐小姐……”团子一路飞奔进门,一下子跪倒在地。 我扬眉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别装了,尹夫人早走远了。” 闻言,团子扶着一旁的桌角站起身,双手叉着腰,仍旧是喘。 “怎么了?”难得见她如此模样,我奇道。 “公子……公子……”团子脸憋得像颗红苹果一般。 “公子?”我微愣,随即想起了郭嘉病弱的身子,有些担心,“半仙?半仙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讲。” “公子……让我告诉你,相爷病了……”团子歇了一口气,终于顺溜地道。 阿瞒病了? “相爷一直在叫你”,团子摊了摊手,道。 我?真的是我吗?或许,他口中所唤的“笑笑”,另有其人吧。 提起有些碍事的裙摆,我随团子一路往阿瞒的房间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几个美人面色焦急地被挡在门外,尹夫人也在其列,一旁还有三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和一个小女孩,都是进府那一日见过的。当然,那小美人何宴也在。 “笑笑小姐。”一旁守门的侍卫忙开门让我进去。 在美人们或嫉妒、或不甘的注目礼中,我一脸大无畏地走进房间。 古朴雅致的房间,并不奢华。一进房间,我便看到阿瞒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额前渗满了汗,很是痛苦的样子。 “笑笑……笑笑……”他口中喃喃着。 华英雄正坐在床边,很认真地诊断,丁夫人和郭嘉站在一旁。 听到我的脚步声,郭嘉回头看到我,抬手示意我过去。 “笑笑……”紧闭着双目,他仍旧喃喃着。 那样无助的神情,那样熟悉的眉眼,我心里微微一紧,几乎没有多作思考,便上前一把握住他无力抬起的手。 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狭长的双目缓缓睁开,“笑笑……”他苍白的薄唇不见一丝血色。 狭长的双眸眨了眨,他的手猛地一拉,我一时未察,竟是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好在床板够厚实,否则大概连着我这身老骨头一起被他给拆了。 哀嚎一声,我想推开他,他却一动也不动。 “喂!放开!”我挣扎着大叫。 “笑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靠在我的颈边,他开口,声音很轻。 我怔了一下,抬手轻抚他的背,无语。 笑笑,他口中唤的笑笑,可是我?有一刹那,我忽然不敢确定。 四周一片寂静,阿瞒一动也不动的挨着我。 他的呼吸均匀地熨贴着我的脖颈,痒痒的。 “相爷昨晚找了你一宿。”丁夫人开口,声音淡淡的。 微微侧头,我看到了丁夫人眼里的哀伤,尽管她掩藏得很好。 她的眼睛很漂亮。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5章似曾相识的容颜 章节字数:2929 更新时间:071109 10:05 阿瞒患了头风,病得离奇。 病中的阿瞒出奇的安静,常静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盯得我直发毛。 “好了,别看了,快喝药。”端了药碗,我笑眯眯地哄他。 “嗯。”冲我笑了笑,阿瞒乖乖自己端过药碗。 “别喝!”郭嘉忽然闯了进来,呼吸略略带着急促。 我回头看他,一脸的疑惑,“怎么了?” 几步上前,郭嘉从阿瞒手里夺下药碗,淡淡道,“有毒。” “有毒?!”我惊呼。 “嗯。”郭嘉一挥袖,将碗中的汤药泼向墙角。 只听见“嘶”地一声响,那黑呼呼的汤药竟是在地上冒起一层白色的泡沫,腐蚀得墙角缺了一块。 我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阿瞒似乎也受了惊,双手紧紧环住了我的腰。 “是谁?”我失声大叫起来。 “别慌”,郭嘉看向我,扔下手中的药碗,“药是谁给你的?” 我微微一惊,想起了早上团子笑嘻嘻地从厨房端了药给我,说相爷非要我去喂。 “团子?”郭嘉看着我,轻轻开口。 我没有否认。的70 “公子!公子!小毛来了没有?”门外,团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随即僵在原地,看着滚落在地的药碗,“怎么了?” 郭嘉轻轻咳了一声,看向团子,“药有毒”。 “什么?”惊恐地瞪大双眼,团子一下子跪倒在地,“是……是杜夫人……杜夫人熬了药,让奴婢……” 杜夫人?杜夫人又是哪位?我愣了愣,随即斜睨了阿瞒一眼,夫人还真多啊。 阿瞒仰头看我,眨了眨眼,无辜得很。 只一会儿功夫,曹操的诸位夫人便到齐了,零零总总差不多站了半屋子……丁夫人为首,尹夫人也在,我只认识这两位,其他都很面生。 再度以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那一脸无辜的曹丞相,我摇头叹息,这么多夫人,他用得完么? 只是他眼光倒不差,一个个都是秀色可餐啊。 我从左到右地扫视了一遍,环肥燕瘦,他都搜罗得够齐全呀,整一整,都可以办个选美活动了。 只是,我微微拧眉,美人们虽然各有千秋,但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 “杜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丁夫人柳眉轻蹙,缓缓开口,颇有正妻的威严。 只见一美人面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相爷……相爷……妾身冤枉……” 阿瞒拉着我的手,低头把玩着我的小拇指,看也不看那美人。 丁夫人回头看了阿瞒一眼,又看了看我,见阿瞒没有开口,便转身斥道,“药是你熬的,如何冤枉了你?” “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杜夫人吓得花枝乱颤。 “姐姐,药虽然是她熬的,但也难保端的人不动手脚啊。”一直站在一旁的尹夫人突然开口。 杜夫人微微抬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尹夫人抬手挑了一根发丝绕在指间把玩,没有看她。 “嗯”,丁夫人微微颔首。 团子可怜兮兮地站在郭嘉身边,也不辩驳。 “药是我让团子端的。”郭嘉轻咳一声,淡淡开口。言下之意,你们连我也怀疑么? 杜夫人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团子却是微微怔了怔,看向郭嘉。 “罢了,念在你平日无过,领些钱币,撵出府去罢。”丁夫人低低叹了一口气,看向杜夫人,缓声道。 杜夫人怔了一下,连连磕头称谢,白皙的额头之上磕出红红的血痕。 阿瞒仍是低头着,认真地研究我的手指。 看着杜夫人无力地被扶出去,我“噌”地冒出一股无名火,一把甩开阿瞒,瞪他。 阿瞒轻轻的“咦”了一声。 被扶到门口的杜夫人眼睛一亮,转过头来,看向阿瞒。 可是阿瞒重新捉住我的手,继续低头研究,看也未看她一眼。 明眸微黯,杜夫人轻轻垂首,缓缓走出府去。 那一回眸,却让我抓住了一根线索,心里“突”地一跳,我扫视了一下房中众美人,果然…… 美人虽然各有各的美,可是,如果将她们的容貌拼凑在一起……我脑海里隐隐浮现了一个女子如笑春山的模样。 “……我刚刚在广场看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女孩。” “她也叫笑笑呢。” “更有趣的是……她给我一种感觉……” “她啊……两眼无神,印堂发黑……嘿嘿……和以前的我一样,一脸要穿越的倒霉相啊……” 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甜美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那张精致绝美的容颜在我脑海中浮现。 安若,安若便是他们口中的笑笑? 丁夫人幽静淡然的眼,尹夫人柔软含笑的唇,刚刚杜夫人那微微上挑的眉,还有房中其他美人,或鼻,或额,总有一处相似。 我有片刻的失神,眼前这些美人在他眼中竟只是一个人么? 在他眼中……这些美人,竟都只是一个女子破碎的拼图? 那些眉眼拼合起来……便是那一个如笑春山的女子,那个和我同名的女子……笑笑? 开什么玩笑!的37 我错愕地瞪大双眼,猛地站起身,甩开仍旧握着我双手的阿瞒。 阿瞒抬头看我,一脸茫然,“笑笑……” 我转身走出房间,脚步越行越快。 “笑笑?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笑!笑笑!”阿瞒竟是起身追了出来。 我不管不顾,径自往前走。 “笑笑,头疼……头好疼……”身后,忽然传来阿瞒的低呼。 脚步微微一窒,我认命地转身,见阿瞒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拉下他拼命敲打自己脑袋的双手,我抬手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岤。 “还痛不痛?”叹了一口气,放轻声音,我道。 “嗯”,阿瞒微微眯起眼睛,舒服地哼哼。 再度叹气,我无语到了极点。 下毒之事便以杜夫人被逐出府而了结,只是,我仍是觉得不安,总觉得那一日看到的那封血书对阿瞒有害。 只可惜在这个朝代,我竟成了半文盲。 将阿瞒哄回床上躺着,我转身拿了竹简,趴在案上开始创作…… “笑笑……”阿瞒轻唤。 “嗯?”我无意识地回应。 “我饿了。”的f7 “叫你夫人去。”我甩了甩手,道。 沉默半晌。 “笑笑……”阿瞒再唤。 “嗯?” “我渴了。”的d3 “叫你夫人去。” 继续沉默。 “笑笑……”不怕死的声音再度嚷嚷。 “你到底想干什么?!”回头,我恶狠狠地磨牙,桌上的书简已经被我翻得乱成一团。自小,我便记忆力过人,有过目不忘之称,所以,我在努力将那份血书复写出来,可偏偏这个正主儿还拼命打岔! “我……我好闷……”一脸的委屈,阿瞒小小声道。 “找你夫人玩去!”狠狠磨牙,我一脸的凶相,“你再吵一句,我便立刻出府,再也不回来了!” 阿瞒闻言,忙不迭地抬手捂住了嘴。 解决了噪音的来源,我志得意满地回头继续我的“创作”。 咬着手中的毛笔,几乎将那笔给啃秃了,我终于写出最后一笔。 将墨迹吹干,我宝贝似地揣进怀里,马不停蹄地去找郭嘉,全然不在意阿瞒哀怨的眼光。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6章血诏 章节字数:2815 更新时间:071109 10:06 四处问过,竟然没有找到郭嘉。 “备车!”一路冲出房门,我嚷嚷。 刚出府门,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前,这相府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毫不犹豫地,我便爬了上去,“送我去风月楼。” 坐上吚吚呀呀的马车,我伸手进探了探怀里的竹简,除了郭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偏偏他又不在。 “姑娘去风月楼何事?”一直一声不吭的驾车人忽然开口。 “找郭嘉。”头也没抬,我便道。 “那小子和风月楼有关系吗?”驾车人的声音蓦然怪异起来。 “啊?”我狐疑地抬头,这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啊。 只见那驾车人回头冲我露齿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是他!恶梦!一想起受伤被他蹂躏的岁月,我便汗毛直竖。 “华英雄!”我失声大叫,“怎么是你!” “嗨!小狼崽!”他右手护缰绳,扬起左手,笑眯眯地冲我打招呼。 脑门上出来三条黑线,我磨牙,这个记仇的烂大夫! “郭嘉这个时候多半在家里哦。”他笑眯眯地继续道。 “家里?”我一脸讶异,随即反应过来,“为什么是你驾车?!” “我正好要去找他啊,你就爬上车来了。”他一脸的无辜。 我开始抹汗,我还以为相府的办事效率很高呢……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我跳下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屋子,不大的房子,却很幽静雅致,连风里都仿佛带着花的香甜气味。 “奉孝住这儿”,华英雄笑眯眯地比了个手势,随即上前推开大门,便毫不客气地闯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架势。 一进门,便见被拴在院子里的小毛正悠闲地啃着草。 原来这家伙还是食草动物啊……我还以为它已经进化了……专吃肉。 “咳咳咳……”屋里传来清晰的咳嗽声。 华英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推门进去。 我站在门边,看郭嘉半倚在榻上,只着一袭白色的单衣,兀自咳嗽不已,嘴角已经沁出血丝。 华英雄从门边的架子上取下布巾,走上前,递给他。 “咳咳咳……”又咳了一阵,他才抬手接过那布巾,拭去嘴角的血丝。 那样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似的。 “裴儿,找我何事?”看向我,他弯起苍白的唇,笑得温和。 犹豫了一下,我看向华英雄。 “得,我去煎药!”华英雄举了举手,大咧咧地走出门去。 郭嘉看向我,“很重要的事么?”说着,他伸手去拿一旁的茶杯。 我忙快步上前,拿起茶杯递给他。 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他笑道,“不碍的,不至于如此。” “我曾经巧合地看到过一封血书,直觉与阿瞒有关,我回忆了一下,复写出来了,但我不识字,你看看写了什么。”说着,我从怀里掏出那封竹简。 郭嘉伸手接过,缓缓展开,随即轻声叹息,“果然如此。” “你早就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前,问道。 他拉我坐下,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j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出自《三国演义》) “皇帝写的?”我微愣,这根本就是想要杀曹操的意思嘛。 “嗯,这应该是皇上写给车骑将军董承的一封血诏”,郭嘉看向我,“你从何处看来?” “在刘备身上。” 郭嘉看向窗外,“孟德兄中毒事件便与此诏有关吧。” 写给董承的血诏,却在刘备身上……天,到底多少人在预谋着要取阿瞒的项上人头?我开始后悔没有多读读历史了,脑海里的那些历史知道都是零零散散,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一会儿灵,一会儿不灵…… “阿瞒处境很危险么?”我皱眉,如果阿瞒仍是那个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大枭雄,我自然不必担心他,可是如今他那副模样…… “喂,谈好没有,该吃药了。”门外,响起华英雄的声音。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他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香。 摇了摇头,郭嘉轻笑,“那么苦。” “老老实实喝了,病人还那么多话!”双眉一皱,华英雄将药碗递上前。 “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何必受那份罪?”郭嘉说得坦然。 华英雄狠狠将药碗搁在一旁,“你再不吃药,哪天死了也没人知道!” “药……很苦的。”郭嘉轻轻开口。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站起身一把端起那药碗,便递到他唇边,“喝!” 他微微愣了一下,定定地回不过神来。 看着他苍白的神色,我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抬手就给他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郭嘉呛到了,低头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双颊生晕。 我把碗放到一旁,拿布巾低头替他试去嘴边的药汁。 “安若和她的仲颖在一起,很幸福”,低头的那一瞬间,我在他耳边轻轻开口,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 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 我知道我猜对了,安若,便是那个胭脂糕姑娘,那个笑笑…… “所以,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见到她。”我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残忍得可怕。的16 缓缓地,他抬头看我,清亮的眼睛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你……见过她?”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 “她……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我淡淡地道。 “真的?”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嗯,她没有死,只是回去了自己的时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只是看他如此模样,心里有些难受。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一旁,一头雾水的华英雄不满地大叫。 郭嘉完全陷入真空状态,完全当他透明人,只一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你说……她和仲颖在一起,很幸福?” “嗯,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叫莫纤尘。”反正已经说了,我干脆说个痛快。 “纤尘?”他又是微微一怔,随即苍白的脸上染上笑意,“那样……真好……真好呵……她应该幸福的……她受了很多苦……” 他的脸上有些微的释然。 “嗯,他们都很幸福,所以,你也放过自己吧”,一手轻轻拭去他唇边染上的药汁,我的声音很轻,很淡。 我不知道那一个与我同名的女子在这个时空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受过怎样的苦……可是,她终是幸福了……而眼前这个极尽睿智的男子,却因她的离去,而陷入痛楚的泥沼……的7a “我尽量。”看了我半晌,他淡淡笑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7章思念的幸福 章节字数:2488 更新时间:071109 10:07 大概是被我灌的药起了效用,不多时,郭嘉便沉沉睡去。 看着他苍白的睡容,我抬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刮目相看。”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一旁还有个讨人嫌的家伙。 “想不到小狼崽也有温柔的一面啊”,凑近我,华英雄笑眯眯地道。 我背对着他,无声地咧了咧嘴,猛一抬手,手肘狠狠地揍向他的腹部。 “啊啊……杀人了!”凄惨地低呼一声,华英雄连连后退。 我转过身,笑眯眯地欣赏他一脸夸张的痛楚。 “最毒妇人心……”他煞白着一张脸,额前冷汗涔涔。 “喂!别装了!”见他如此,我心里微微一突,该不是真把他给打伤了吧。 他背抵着墙,低着头,额前的长发散落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腹,一动也不动。 “喂喂……”我小心翼翼地上前,“没有那么痛吧?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啊。”他忽然抬头,极其认真地点头道,“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双手便已经被他握在手心。 “小狼崽……”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抖了一下,开始恶寒,下一秒,便狠狠甩开他的手,一拳砸了过去。 他单手接住我的拳,摇头,“真是不可爱。” 抽回自己的手,我下意识地回头,见郭嘉没有被吵醒,才吁了一口气,拖着华英雄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小毛慢悠悠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慢悠悠地转头继续嚼地上的青草。(读者问:小毛,为何每次你登场……都是在吃捏?小毛答:民以食为天。) “他的病,能治好吗?”有些突兀地,我开口。 华英雄看了我一眼,将双手负在身后,仰天望天,“我初次见他时,是在洛阳,他守着一间糕点铺子,正病着,也不见他吃药”,回头,他看着我,“后来,便熟识了,那时也不知他便是曹操的军师……” “能治好吗?”我微微抿唇,又问。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奈何身为军师,又太多算计……如此劳神……”华英雄难得地叹息。 “喂!你不是神医吗!”我决定鄙视他。 “我是神医,不是神仙。”他斜觑我一眼,随即缓和了神色,“我……尽量。” 弯了弯唇,我微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晌,随即不怀好意地凑近我,“别对我这样笑,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爱上你。” 下一秒…… “啊!……”小院内,一声惨叫直入云霄。 “小声点!你想吵醒他吗?”我又揍了他一拳。 “你好偏心……”哭丧着一张脸,华英雄摇头叹息。 我大乐,随即转身,“我要回相府了,你自便吧。” “顺路顺路,我送你。”他立刻直起腰,笑眯眯地道。 我抬手轻轻在他肩上碰了一下,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笑道,“我决定以后对你好点。” “在下感激不尽。”欠了欠身,作个揖,华英雄弯起他的狐狸眼。 走出院子,太阳略略西沉,已是傍晚了。 太阳只剩半个,天边的云彩泛着点点的金光,彩霞满天。 轻轻带上房门,留下一室的静谧,我跳上马车,与他并肩而坐,没有坐进车厢里。 华英雄扬手轻轻一鞭敲在马背上,“驾!” 马车不急不缓地上前,向着太阳的方向“笃笃”地走,我盘腿坐着,轻松惬意。 “白云飞,雀儿归,青烟袅袅成晚炊,游子行天涯,日暮寻归途,家乡知何处……”悠扬的歌声带着丝丝凉意,一路飘散于风中。 华英雄轻扬着马鞭,一路吟唱,竟是莫名的悦耳。 “什么歌?很好听的调子。”我好奇地扭头看他。 “离人曲。”他停了歌声,朗笑道,“有一种人,注定是要一辈子飘泊,四海为家,几多潇洒……” “离人曲啊……”我微笑,“调子很哀伤呢。” 华英雄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又接着唱了起来,“明月夜,烛光暖,慈母丝丝手中线,月儿在远方……天涯思亲颜……” “白云飞,雀儿归,青烟袅袅成晚炊,游子行天涯,日暮寻归途,家乡知何处,明月夜,烛光暖,慈母丝丝手中线,月儿在远方,天涯思亲颜……” 马车一路“笃笃”地走过,那悠扬的歌声也洒了一路。 “有人思念,是一种幸福,能够思念别人,也是一种幸福”,听着那哀思的曲调,微笑着,我轻轻开口,望着天边的夕阳,竟是有一些茫然。 譬如郭嘉,思念着那一个已然幸福的女子。 譬如曹操,思念着那一个他以为已经逝去的女子…… 思念,是你的脑海中有思念之人的轮廓,有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笑颜…… 思念,是你可以回忆与他经历过的一切,一颦一笑,一滴眼泪,亦或者……只是一句话…… 然后,可以随着岁月细细品味,慢慢回想…… 而我,能够思念的的人,寥寥可数…… 我很想思念我的母亲,可是,我记不清她的模样,想不起她的声音…… 我很想思念我的父亲,可是……记忆,只剩一片模糊…… 只有那个遥远时空中的,阿满……那个心智不全的男子,他有最明澈的眼睛,他跟我一样……是弃儿。 脑海中忽然浮现狗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心里开始有些疼痛,那个孩子……不知如今又在何方…… 整个许昌城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竟是没有半点消息。 他在怨我么?怨我弃他而去……即使,那是不得已。 “嗯。”华英雄点头应我,“或许”。 到相府时,天已经黑了。 下了马车,华英雄和我一同进了相府。 “奉孝说住在这里比较方便替相爷问诊。”耸了耸肩,他道。 我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相府里竟已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身着重甲的侍卫。 发生什么事了? 下意识地,我冲进府中,四下寻找阿瞒。 “相爷……相爷被皇上召进宫了。”丁夫人的声音幽幽地在我身后响起,带了一丝莫名的颤意。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8章少帝之谋 章节字数:2092 更新时间:071109 10:08 阿瞒被皇上召进宫了? 我一下子怔住,那封血诏…… 皇帝那是要取阿瞒的性命! 偌大的相府被团团围住,来来往往都是巡视的宫廷侍卫,整个相府陷入一片惶惶不安的氛围之中。 华英雄不知何时离开的,也不知他是怎么离开的,总之我想出去的时候,侍卫已经牢牢把住了每道门,谁也出不去。 夜的氛围笼罩了整个丞相府。 丁夫人跪在佛堂念了一宿的经文,尹夫人房内里的烛火也一宿未灭。 我坐在后花园,定定地望着月亮出神,膝上放着一本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书,一本纸书,一本简体书。 是那本放在斜挎包里被我一同带到这个时代来的《三国志》。 那本一直被我刻意遗忘在角落里的书,那本我一直不敢翻开的书……这本书于这个时代来讲,是一个禁忌。 它是一个剧本,而我周围所有一切活生生的人,便都只是那照着剧本演出的人偶……那样的想法,令我不寒而栗。 可是现在,所有一切都出了即定的轨道,曹操失忆了,他现在遇到危险…… 缓缓伸手,我打开书,第一页便是“三国志卷一”,“魏书一”,“武帝纪第一”,一页页纸张在我指尖掠过,泛着油墨淡淡的清香,很熟悉的味道,却是许久不曾闻到了。 带了些许焦急的心情,我寻找这一段历史的存在。 指尖微微停顿,找到了!我摒住呼息,借着月色仔细看去。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我低低地念,随即傻住,没了?就这样?这一段历史就这样简单一笔带过了? 没了? 就这样没了? 我好不容易想通,好不容易翻开这本书,结果……就这样没有了?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我缓缓合上书,皱眉,“皆伏诛……都死了……阿瞒应该没事吧……” 可是,现在阿瞒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大枭雄,他像一个心智不全的大孩子一般,我的穿越会不会引起恐怖的蝴蝶效应?会不会从而改变历史? 晚风徐来,园中许多不知名的花草随风摇曳,衬着月色,出奇的漂亮。我一人静静地坐着,表面平静无波,心里早已大浪涛天。阿瞒一个人在皇宫究竟会怎么样?如今的他心智不全,如何面对那一群对他虎视眈眈的豺狼? 驻守在城外的兵马是否已经听到风声?还有郭嘉……他有没有收到消息?华英雄会不会去找他? 每个问号都让我几欲抓狂。 “女人。”一个口气带了贬意的声音淡淡地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一片碧波摇曳中,站着一个锦衣的少年。 月色下,他秀发高束,肌肤胜雪,眉目顾盼间皆是风情。 何宴? “小美人?”开口,我看着他。 他磨了磨牙,双颊生晕,“现在你还有那个闲情逸致胡说八道?” 我扭头继续看月亮,脑中却是早已乱纷纷的一团,哪有表面表现得那么镇定。 “他……不会有事的。”皱了皱秀丽的眉,何宴忽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这是在安慰我? 回头看他,我顺便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微笑,“我知道。” 他咬唇,洁白的牙齿在红润润的唇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很是犹豫的模样。 “我有秘密通道。”半晌,他终于开口。 我愣了一下,“秘密通道?你是说……能够出相府?” “嗯。”他点头。 “快带我去!”我忙站起身,将书收进挎包里,一手拉起他的手,另一手摸了一下包里的那把瑞士军刀,心里舒坦了一些。 一路穿过花园的小径,进入一处浓密的花丛。 我瞪大眼睛看着何宴弯腰从花丛中搬出一大块木头,原本填着木头的地方竟是一个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二话没说,我弯腰便趴在地上,贴着那花丛爬了出去,何宴也随后跟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块用脚勾回原处,我刚回头,何宴已经抬手捂住了我的嘴。 “嘘!”他将食指放在唇间,轻轻摇头。 听到门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我转身又爬回了花园里。 “怎么办?你不出去?”何宴也跟了进来,皱眉道。 “你知不知道他们多长时间换一次班?”低压声音,我道。 何宴一头雾水。 “我问你,他们什么时候换一次人!” “明天早上应该会换。”何宴道,“随即又皱眉,除了这里,整个相府再也没有第二个可以逃出去的地方了!” “所以我们才更要保护好这条生路,不是现在,明天一早,到他们换班时间,我便再逃。”压低声音,我道。 何宴看了一眼,点头。 第二日,还未等我们逃出相府,皇上便下了诏。 诏曰:“汉室不幸,皇纲失统,先有黄巾犯上作乱,后有董卓欺天罔地,天降孟德,救黎民于水火,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今将重任寄于卿身,卿当与朕同食同行,共思救国良策,歼灭j党,复兴社稷,特此诏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四月诏。” 听那传诏的侍者读得朗朗上口,我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封血书明明预示了皇帝的诛杀之心,却又为何突然一百二十度的大转弯? 笑倾三国 正文 第39章半路遇伏 章节字数:2369 更新时间:071109 10:09 传诏之人宣完诏后便离开了相府,半刻也未停留。 丁夫人上前,却连半句话都没有问出来,那传诏的侍者便匆匆便离开了。 皇上如此大肆赞扬曹操的功德,并且刻意将阿瞒留在宫中,定是不会如何简单。皇上已经洞悉阿瞒失去记忆之事了么?阿瞒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相府内人心惶惶,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众人便噤若寒蝉,丁夫人回到佛堂继续诵经念佛,尹夫人则坐在庭院里,喝茶吃点心。 相府外的守卫依然森严。 “女人,快到时辰了。”何宴盯着门外换岗的人,忽然轻声道。 初升的太阳微微泛着柔和的光,失去了夜的屏障,我不由得更加小心谨慎,四下张望了一下,我才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一处逃生之门。 花园的幽径沾染了些许的晨露,泛着丝丝凉意,拉着何宴,我弓着腰接近那一处浓密的花丛。 “谁?!”身后,蓦然一声大斥。 被发现了?猛地拉着何宴在花丛后蹲下身,我下意识地揪紧了何宴的手,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妾身在自家花园里走动走动,也不可么?”一个讥诮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是尹夫人? 我愣了愣,看着挡地在我们面前的女子,一袭鲜艳夺目的长裙挡住了那守卫的视线。 “只有夫人一人?”那人狐疑地道。 尹夫人扬眉,“不然还有谁?莫非这位军爷暗指妾身不守妇道,趁着相爷进宫之时私会情郎?”软腻的声音带了三分的娇,七分的媚。 “在下不敢。” “既然如此,军爷请吧,孤男寡女在这后花园,若被有心人传到相爷耳中,妾身浑身纵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呢”,娇笑着,尹夫人掩唇轻轻道。 那人一阵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告辞”,随即抱拳忙不迭地离开。 四周归于是一片沉寂。 尹夫人发现我们了?她……是来帮我们的?蹲在花丛中,我下意识地咬唇,没有动弹。 “还不走?”尹夫人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开口。 “谢谢”,我愣了一下,低低地说了句,随即转身推开花丛中的木头。 “帮我照顾宴儿。”背对着我,尹夫人仍是没有转身。 “好”,应了一句,我弯腰趴在地上,贴着那花丛爬了出去,何宴也随后跟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块用脚勾回原处,趁着守卫换班的空隙,我拉着何宴一路小跑,离开了丞相府。 “我们去哪儿?”一手下意识地握着我的手,何宴满头大汗地道。 我犹豫了一下,现在宫里的情况不得而知,“先去找郭嘉,顺便想办法通知驻扎在城外的夏侯兄弟。” 租了一辆马车,顺着那一日的记忆,一路赶到郭嘉的住处,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找着。 莫非……连郭嘉也遇到危险了?我一时竟有些没了主意。明明是那样瘦弱的人,却有那样能够让人依靠的力量,没有他在,我竟有些心慌。 “姑娘,现在去哪儿?”车夫问道。 “喂,你怎么了?”何宴大概是见我面色不佳,推了推我,道。 “没事”,我回头笑了一下,“我们出城吧。” 调转马车,一路飞奔出城。 “吁!”赶至半路,只听闻那马夫忽然大喝一声,马车剧烈地动了一下,骤然停了下来。 我从座位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姑娘欲往何处去?”一个温吞吞的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起。 我立刻头皮发麻,是刘备! 咬着唇,我僵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车帘。 车帘外,便是刘备吧。 ……真是有备而来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会逃出相府? “裴姑娘不准备出来一见么?”那声音再度响起,明明温吞得很,却仿佛冰刀霜剑一般令我兀自发寒。 何宴却是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车帘。 刘备策马横在马车之前,一身宽袖长袍,头戴漆纱笼冠,乍看之下并无出奇之处,可偏偏却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身后,一左一右两员猛将,左侧张飞,右侧关羽,皆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嗨!好巧!”我跳下马车,笑容满面地扬手招呼,热情万分。 刘备看着我,微微扬眉。 一群乌鸦当头飞过……好冷。 “张大哥!”我笑容不改地掉头看向张飞,扬手招呼。 张飞黑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嘎嘎……”乌鸦再次飞过。 “裴姑娘认识我?”刘备淡淡开口,似笑非笑的。 “当然!大人您可是施舍过小乞儿,小乞儿岂敢忘却。”我咧嘴笑道,手心却已经是湿濡濡的一片。 “可是当初在相府之内,裴姑娘似乎不认识我呢。”刘备看着我,缓缓开口。 我知他是说上一回在相府内我刻意避开他之事。 “裴姑娘,曹丞相是你何人?”张飞不满地插嘴。 何人?是我何人? “朋友。”微微犹豫一下,我咬牙道。 “当初他不是打了你六十大板吗?而且那种狡诈之徒,不交也罢”,张飞终于按捺不住那急性子,跳下马来,“裴姑娘,我是粗人,当前大事所趋,裴姑娘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 我眯了眯眼睛,咧嘴笑开,“说得也是,我凭什么要为那种家伙卖命,多谢张大哥提醒,我这就离开。”说完,我转身便走。 刚一转身,一柄寒光灿灿的大刀便横在我面前。 是关羽。 我侧身躲开,继续走。 那柄大刀再度横在我面前,“我的青龙偃月刀没有眼睛,裴姑娘小心。” 清清冷冷的声音,寒澈入骨。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咧嘴笑道,“怎么了?” “很有意思的姑娘。”身后,刘备轻轻笑了起来,“如果你想见曹丞相,不必费那么多心思,我带你去见他。” 我怔住,缓缓转身,看向他。 阿瞒他……果然被禁锢了么?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0章伴君如虎 章节字数:2245 更新时间:071109 10:09 “好,我去。”我咧了咧嘴,笑得无所畏惧,反正也是逃不掉。无知者无畏,我向来信奉此言。 刘备看着我,微笑,“我很是好奇,裴姑娘与曹丞相有何关系?” 我耸了耸肩,“算是朋友。” “裴姑娘乃是弱质女子,不插手此事为好。”刘备淡淡道,随即看向站在我身旁的何宴,“这位……莫不是曹丞相的公子?” 我下意识地将何宴拉到身后,“不是。” 何宴拉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似是要冲出来,我硬生生地扯住了他。 “哦?”刘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到底带不带我去?”皱眉,我没好气地道,我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如此温吞。 转身看时,怕殃及池鱼的马车夫早就撇得一干二净,驾着马车跑得远远的了。 “这位小公子与我同乘一骑吧。”张飞大咧咧地道。 何宴看我一眼,上前走到张飞身旁,踏着马蹬上马,坐在张飞身后。 “裴姑娘与我同乘一骑?”刘备看着我,淡笑。 我二话不讲,直直地走到关羽身旁,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便要爬上马去。 关羽面色微寒,扬手便要甩我下马。 我死命地抱住他的手臂,半个身子都吊在了他身上。 “下去。”冷冷地,他看着我开口。 我嗤笑,“这副将当得真是不专业。” 他扬眉,难得有些疑惑,“什么?” “我可是危险分子,当然得由你来带,难道你想陷自己的主公于危险之中?”我一手死命地抱着他的手臂,一边说得摇头晃脑。 他定定看了我半晌,默许我爬上马,在他身后坐好。 坐在关羽身,我看着刘备,冲他做了个鬼脸。 刘备微微一愣,随即翻身上马,扬鞭策马,一改之前的温吞,竟是笑得爽朗。 坐在关羽身后,我盯着他宽阔的脊背,面上生动的神情一分一分地消失,我微微皱起了眉,这一路,想必凶险万分吧。 回到许昌城,站在宫门前,我蹙眉。 “怕了?”刘备的声音在我耳边淡淡响起。 我回过神来,笑得坦白,“当然会怕。” “皇上要见你。” 我看他,恍然大悟,原来是皇帝要见我,所以他才如此大费周张地将我哄进宫来。 这个狡诈的家伙,居然如此不动声色。 可是,皇帝……为何要见我?杀人灭口?如今曹操已在他手中,杀人灭口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走进大殿,我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大殿之上的刘协。 仍是一身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龙袍之上,那欲腾云而出的金龙绣得栩栩如生,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庞,深刻的轮廓,面色间略略带着苍白,漂亮的眼睛仿佛隔着一层永不消散的雾气,朦朦胧胧,令人看不真切。 那样深刻的轮廓因那一双眼睛而不见一丝的凌厉,温顺如麋鹿一般。 只是我,却忘不了那一次雨夜,他狼狈而狠戾的模样。 磕了头,行过礼,我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他又准备玩什么花样。 “笑笑。”他看着我,居然微笑,笑得一脸的无害。 我也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到底来了。”他缓缓走下大殿,看着我,全然不顾忌刘备等人。 “皇上召见,岂敢不来?”我挑了挑眉。 “这样啊”,他笑得愈发的迷蒙,“好吧,正好陪朕一同用膳,这些天都没有什么胃口呢”。 我暗暗磨牙,这小子玩什么把戏,阿瞒究竟被他囚禁在哪儿了? 缓缓上前,他十分亲昵地挽着我的手,一路牵着我离开大殿,全然不顾其他人。 我回头,冲着何宴挤眉弄眼一番,也不管刘备等人的一脸错愕。 精致的膳食,我如同嚼蜡,抬头看了看吃得自行其乐的刘协,我如坐针毡。 “好吃吗?”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绸帕,他优雅地拭了拭嘴,看着我,笑得一脸的温然。 我咧了咧嘴,点头,“好吃得很”,一边说着,我极度不雅地狼吞虎咽,心里呕到了极点。 他只是带着一脸的笑,认真地看着我吃,也不说话。 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我,我骨子里微微颤了一下,想起了那一日他怕黑的狼狈模样。自古伴君如伴虎,这是至理名言,至少现在,我完全揣摩不到这个喜怒无常的小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很久不曾吃得如此开心了”,刘协微笑道。 我看着他一脸苍白的模样,默然无语。 他握掌成拳,缓缓抬手,伸到我面前。 “你猜,这是什么?” 盯着他,我摇头。 缓缓摊开手心,白皙修长的手掌之上,赫然是一枚玉佩,通体碧绿的玉,却是廉价的模样。 是我送给阿瞒的玉佩。 “你把他怎么样了!”奈何我这急性子,咬牙,我恨不得拍案而起。 装!你再装!我看你装到几时!明明是个小毒舌,偏偏装得一派优雅无害。 “果然是为了他才来见朕么?”他微微弯唇,雾蒙蒙的眸子朦胧一片,“为何?” 为何?我扬眉。 “笑笑,为何你总要帮助与朕为敌的人?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他看着我,眸子愈发的朦胧,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 我抿唇不语,微微握了握拳,又松开。 “你知道么?曹操不除,朕只是一个光鲜的傀儡,一个披着龙袍的傀儡呢”,他轻轻笑了起来,“可是,我不想当傀儡,这皇位是用皇兄和皇姐的性命换来的,我不能弄丢的……这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他在哪里?”咬唇,我道。 “你留在宫里陪朕可好?”雾朦朦的眸子看着我,他轻轻开口。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1章皇后与奴才的落差 章节字数:2479 更新时间:071109 10:12 我看着他,那一袭华丽龙袍少年皇帝。 “为什么?”扬眉,我道。 “嗯?”他微微笑开,“朕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为什么,我要留在宫里陪你?”我扬了扬眉,“前一次见面你还想杀了我呢。” “笑笑,你想当皇后么?”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我扬唇。 “朕封你为后,留在朕的身边,可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腰,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直打颤。 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十岁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曾摸着我的手说过,“孩子,你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岂能压得住你……” 皇后?那样荒谬的预言,竟是成了真呢,我捂着腹,乐得直打颤。 “你笑什么?”微微一愣,刘协看着我。 “因为可笑啊”,我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皇帝,“我们只见了三次面,你居然跟我说,要封我为后?这样的好事,我岂能不乐?” “不好么?”他看着我,一脸的无辜。 “我是裴笑”,指着自己的脸,我说得清晰无比,“我不是你记忆里那女子,不是安若。” 面上温和的表情一分一分的隐匿不见,眼中朦胧的蒙气也仿佛消散开来,他的眼神一分分凌厉起来。 我弯着唇,冷眼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个任性的少年皇帝,因为不想孤单单一个人,所以那样任性地想留一个人在身边么? 朕封你为后,留在朕的身边,可好?这一句话,仿佛只是一个找玩伴的孩子,他在说,我给你糖吃,你陪我玩,好不好…… “不好?”他微微眯起眼。 我弯唇,笑。的a6 “你当真那么想见他?”挑眉,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没有开口,只是抬手从他手中取下那枚玉佩。 “笑笑……”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忙转身,竟是阿瞒。 一身白色单衣,散乱着一头黑发,有些狼狈,身后还站着两名严阵以待的守卫。此时的他,却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处险境,只是喜滋滋地看着我,“笑笑……”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别跑!”一旁,有侍女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随即见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刘协,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 一旁的阿瞒早不管不顾地跑到我身边,将我抱了个满怀,“笑笑,笑笑……”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心翼翼地问:“还好吗?” 他点头,随即又摇头。 “怎么了?”心下一紧,我开口。 “他们不让我见你……”带着一脸的控诉,阿瞒指着一旁的刘协道。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刘协,却见他正直直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却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果然是为了他才进宫的呢。”淡淡地,刘协开口,“为何是他?为何不是我?给你当皇后也不好么?” 我扯了扯唇,“其他估且不论,只一点,希望你看清,我裴笑再不济,也不会沦为他人替身!” 阿瞒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又恢复如常。 “这样啊”,没有再看我,刘协转而吩咐趴在地上的侍女,“还不快帮丞相大人换衣,准备上殿了。” 上殿?我扬眉,明明他已经知道了阿瞒失忆的事实,如今阿瞒如此模样,他还在打什么主意,随即我恍然大悟,他是在顾忌曹操驻扎在城外的兵马,所以才下诏封赏阿瞒,所谓的“与朕同食同行,共思救国良策”,其实便是为了不惊动城外的兵马,进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削弱曹操的势力吧。 建安五年正月,许昌城内的局势不动声色地发生了变化。 曹操依然坐在那少年皇帝的身旁,依然大权在握的模样,可是,真正的实权却早已易他人之手。 谁是傀儡,不得而知。 历史,真的改变了么? 困顿于皇宫之内,真是与世隔绝了。 “喂!裴笑!这里还没有打扫!”远远的,内侍大喊。 我咬牙切齿地拎着抹布走过去,磨着牙微笑,“大人,能不能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 “裴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打扫!”那个该死的阉官还在嚷嚷。 “是!段梓大人!”我咧了咧嘴,答得畅快淋漓。 闻言,那内侍的脸都绿了。 能不绿么?名字叫“断子”,还真的当了宦官,断子绝孙了…… “段大人,这是董贵妃的衣物,需要清洗。”一旁,有一个小宫女捧了一大堆衣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裴笑!你洗!”眼一瞪,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的内侍双手叉腰,指着那堆衣服,尖着嗓子道。 正窃笑的我眼着那堆衣服,傻了眼。 龇牙咧嘴地接过衣物,我暗暗将那阉官骂了个臭。 “这是董贵妃的衣服,要小心浣洗。”那小宫女斜睨我一眼,不放心地道 我满不在乎地点头。 “我说你认真点,董贵妃腹中可是怀了龙子的!”那小宫女不满地道。 怀了龙子?我咧嘴,那个表里不一,最爱装腔作势的毒舌皇帝竟然也是个要当爹的主?可是……怀了龙子我和洗衣服有关吗? 转身捧了衣服认命地去洗,我咬牙切齿地想起了那个表里不一的毒舌皇帝,小心眼的家伙,不给他当皇后,竟然让我来做苦力! 这落差也太大了不是? “啊!”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那宦官段梓的声音? 我狐疑地回头,段梓竟是不见了?不过一转身的时间,他竟离奇地地凭空消失了? 我注意到对面库房的门关着,明明刚刚还开着啊? “砰砰砰……”屋里传来几声闷想。 我好奇不已地盯着那房门。 不久,门开了。 何宴走了出来,他白皙粉嫩的脸上染了红晕,像是刚刚做过运动一般。 低头拍去衣摆上的灰尘,他又抬手整了整衣冠,随即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晃了过去,神采风流,态度潇洒…… 我耸了耸肩,抱着衣物正准备离开,身后又传来“咚”的一声。 转头,我诧异地张大了嘴,看着肥嘟嘟的段梓大人从里面狼狈地滚了出来……头上多了两个包,脸上也挂了彩。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2章变天 章节字数:2009 更新时间:071109 11:42 拧干最后一件长裙,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夜幕早已降临,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有些茫茫然,何宴也被留在宫中,阿瞒依然每日陪皇帝上殿讨论军国大事。的ac 可是,我不由得忧心忡忡,事态的发展,究竟会向着哪个方向…… 夜幕虽已降临,但不远处董贵妃的寝宫亮如白昼,灯火交织,繁花似锦,那一处热闹的所在,宣示着今晚董贵妃又得了宠幸。 那个少年皇帝的所到之处,总是亮如白昼,那么的喧哗,热闹得夸张。 其实他骨子里,也只是一个怕黑,怕孤单单一个人的孩子而已…… “给我搜!”只听得有人一声令下,众人齐应。 那是关羽的声音?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发生什么事了? 一回头,我便撞进一个结实的怀里,抬头一看,阿瞒? “发生什么事了?” 阿瞒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没有开口,一头黑发有些散乱,衣服也扯开了半边。 “他们要抓的是你?”焦急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直接问重点。 “嗯。”他轻应。 脚步声微越来越近,我没有犹豫,一把拉了阿瞒的手便退进屋子里,将门关好。 “开门!开门!” 还没有将阿瞒藏好,便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 阿瞒微微握拳,僵直了身子。 我开始急得团团转,前有追兵,后无门路,通常这种情况下,该当如何? 猛地灵光一闪,我想起了连续剧里常播的烂俗镜头。 左右环顾,一眼发现了墙角处一个洗衣服用的大木桶,足有半人高。 门外已经有人开始撞门。 “快!进去!”我急急地将阿瞒推了进去,“蹲下,不要出声”,一边说着,我一边快速脱下上衣。 “砰!”门终于不堪重创,被撞开了。 关羽首当其冲地冲了进来。 然后……众人傻眼。 我一脸惊慌地双手环胸,瞪大无辜的双眼,定定地看了他们足有三秒之久,然后放开嗓子开始高分贝尖叫:“啊……” 关羽怔了一下,随即缓下神,“都出去。” 众士兵忙鱼贯而出。 “你……你看什么……”抖抖缩缩的,我开口。这不是装的,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我都快要结冰了。 没有开口,他转身退了出去,替我带上了房门。 吁了一口气,我正要拉阿瞒站起身,忽然顿了一下,我意识到自己正光洁溜溜,忙拿了衣服先要披上。 忽然,门再度打开。 猝不及防间,我一脸错愕地扭头看向门口。 关羽也是一脸的错愕,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 这回,真是被看光了…… 然后……一抹红在他白皙的脸上晕染开来……呃,红脸关公? 面如重枣……原来是这么来的。 “抱歉。”冷静地道歉,冷静地关上房门,某人冷静地离开。 怔忡间,有人替我披上衣服,将我裹入怀中。 我怔怔地回头,看入阿瞒狭长的双目,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半晌,我开口。 他摇头。 我心里疑窦从生,却又无从问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再怎么粗线条,我也感觉阿瞒有哪里不一样了,只是来不及思考,我早已困意朦胧,被那该死的段梓折磨了一整天,我快累趴下了。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耳边,阿瞒轻声开口。 那声音如催眠曲一般,我累极倦极,竟是依偎着他,沉沉睡去。 “睡吧,一觉起来,就变天了。”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到他在低语。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阿瞒已经不见了。 伸个懒腰,我开门走了出去,将放在门口那只装了衣服的木盆挪了挪。 将昨夜洗好的衣服抖了抖,我站在阳光下,开始晾晒董贵妃的衣裙。 “不用晒了。”一个声音淡淡的响起。 我抬头,是何宴,他老气横秋地双手负在身后,站在我面前,偏偏那白皙粉嫩的脸颊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嗨,小美人。”我笑眯眯地打招呼,“谢谢你关心,这点事难不倒我的,想当年在福利院……”我及时刹了车,没有说溜嘴。 好在何宴也没有追问,只斜睨了我一眼,“这些衣服用不着了。” “啊?”我一脸的问号,随即了然,“呵呵,虽然董贵妃怀了孕,不过等孩子生下来,这些衣服还是可以穿的。”的87 “她死了。”淡淡三个字,何宴开口。 我愣了愣,手里的衣服掉落在地也不自知,随即弯腰,我拾起地上的衣裙,随手拍了拍裙上沾染的灰尘,笑得有些勉强,连手仿佛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别开玩笑,昨晚不还好好的么?” “董承欲谋害爹爹,今儿一早已伏诛,刘备等人已连夜离开许昌,董贵妃乃董承的亲妹,也已伏诛。”何宴看着我,道。 三国志上记载: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 皆伏诛……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3章你是谁 章节字数:2310 更新时间:071109 11:42 何宴定定地看了我许久,随即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我愣愣地站在石阶上,半晌无语,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在自动自发的连成一条直线,却偏偏又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眼前一暗,一双大手从背后悄悄的蒙住了我的眼睛。 嘴角下意识的微微上扬,随即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重重的垮下,不带一丝笑颜。 我站着不动,也不出声。 “猜猜我是谁?”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仍是不吱声。 “我每次都猜中是你!你每回都猜不中……”闷闷地,身后的声音嘟喃,带了三分熟悉,七分陌生。 以前猜不中是逗他玩,今天呢? “你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不带一丝起伏,“……我,看不清楚呢”。 我满脑子都是何宴刚刚的话…… “董承欲谋害爹爹,今儿一早已伏诛,刘备等人已连夜离开许昌,董贵妃乃董承的亲妹,也已伏诛。” 然后是《三国志》上看来的话: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 原来历史,从来都不曾改变,可笑我一昧的担心,一昧的瞎蹦达,挣扎着拼了性命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守护一个全身都是盔甲,身前身后还有一只军团的狡诈狐狸。 磨着牙,我全身都叫嚣着要发飙。 覆在我眼睛上的双手缓缓松开,有一个人慢悠悠的绕到我身前。 清晨的阳光忽然变得有些刺眼,我不由得微微眯起眼,仰头看着那站在阳光中,那全身都仿佛镶着金边的男子。 阳光中,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依稀看出那一袭嚣张的明紫色长袍,袍上却坠着一个不伦不类的廉价玉佩。 那是那一日我从皇帝刘协手里夺回来的玉佩,后又重送到了阿瞒手里。 “我来接你回府,笑笑。”他看着我,微笑,白皙的脸庞在阳光发着玉一般的光芒。 我很想给他一个微笑,但一直颤抖着紧握的双拳却不由自主地向他招呼了过去。 他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我,不费吹灰之力。 我的拳却停在了他原先站的地方,没有真的揍下去。 “如果是阿瞒,一定不会躲。”看着他,我淡淡的开口,“因为他知道,我从来都不会真的揍他”。 闻言,他愣了一下,随即习惯性地眯起双眼,笑,“啊,真是失策。” 我看着他,不语。 心里却有一抹寒凉缓缓扩散开来,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阿瞒了,他是曹操,一手遮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丞相大人,那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曹丞相,那个我穿越第一次便给了我毕生难忘的六十大板的曹丞相(小生:汗,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怎么还记着啊。裴笑暴走:鸡毛蒜皮?六十大板耶!足足六十大板打成我差点半身不遂!要不你来试试!) “我们回府吧。”他向我伸手,微笑。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他的手暴露在阳光下,一动也不动,修手的右手指节分明,长年握剑的掌心布满了茧。 我微微有些发愣,他赠我的银簪还在发间。那时,他帮糕点铺隔壁的伍婆婆卖小麦,还替人有搬东西,弄得手上都是划痕,只是为了买那样一件便宜货送我。 “我该走了。”低头匆匆说了一句,我急于逃开。 他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臂,力气很大,握得我的手隐隐发疼。 “回府。”薄唇轻启,他缓缓开口。 只淡淡两个字,却令我没骨气的放弃了挣扎,随即有些恼羞成怒,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明明都好了,为什么还要骗我?” 他笑了起来,不是微笑,是大笑,笑得很嚣张,那种睥睨世间万物的感觉,仿佛他已经君临天下。 “那个傻子那么好?”他笑问。 我一下子绷紧了神经,跳起来维护,“不准你说他傻!” “骗人,我明明听到你梦里喊了傻子”,他嗤笑。 “要喊也只我能喊,与你何干?”说话,我自己都愣住了,没事梦里叫人家名字干什么? 真正的傻子是我,我是脑袋短路还是怎么了,失忆的阿瞒和恢复记忆的曹操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喜欢自己唾骂自己,还骂得那么开心,与我何干? 不由分说,他拉着我的手臂,一路半拖着我出了库房。 “宴儿,这些日子辛苦了,想必你娘亲也该担心了,与我同坐一车吧。”一出库房,便见守在门外的何宴。 何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规规矩矩的跟在我们身后。 我眼睛都差点脱窗,那个动辄“女人女人”的叫嚣的家伙竟然这么守礼?可怜的孩子,跟着后爸没有好日子过啊…… 我异想天开的发挥自己超乎平常的想象能力。 一路经过一座花园,竟见刘协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自斟自饮,明明仍是一袭华丽的龙袍,但那龙袍上炫丽的色彩仿佛已经悄然变淡,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他抬头看向我们,漂亮的眸子雾蒙蒙的一片,竟是不辨哀怒。 曹操全当没有看见,拉着我一径出了花园。 我回头,见那少年皇帝仍在看着我,华丽的衣袍裹着他瘦弱的身子,不胜羸弱,万般疲惫。 昨天与今天之间,他失去了倚重的大臣,失去了董贵妃,还有……她腹中已足五个月的孩子…… 我不由得看向曹操,狠狠磨牙,不愧是曹操,连那样的孕妇都下得去手,一尸两命呢。 出了宫,便见门外站着大约一百多人,典韦、许褚皆在其列,只一眼,我便注意到了那一头怪异的小驴,以及那一袭宽袖青衣的男子。 苍白着面色,他对我微笑。 我心里却忽然有说不出的难受,连他也骗了我吗?所以曹操被扣在宫里之时,我去他的处住找他商量,却是连个人影都寻不见…… 从头到尾,只我一个傻瓜。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4章傀儡 章节字数:2510 更新时间:071109 11:43 一夜之间,许昌城的权力中心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避免外戚再度夺权,曹操安插了心腹三千余人以御林军之名守住皇宫,并谕监宫官,今后外戚宗族,无他旨意,妄入宫门者斩,守御不严者与之同罪。 那个少年皇帝,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 转身,我回望宫门。 那一处恢弘的建筑却仿佛只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牢笼,那个宠里,住着一个不甘心为命运所困的少年皇帝。 他曾对我说:“你知道么?曹操不除,朕只是一个光鲜的傀儡,一个披着龙袍的傀儡呢”…… 他曾对我说:“我不想当傀儡,这皇位是用皇兄和皇姐的性命换来的,我不能弄丢的……这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其实,他只是一个怕黑的孩子。 怕黑的孩子都怕孤单,小时候的我也一样。 “笑笑,回府了”,曹操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耳边响起。 他凑近我,扬唇微笑,那般云淡风清,仿佛从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他仍旧是那个意气纷的丞相大人。 我忽然有些迷惘,此时的我为何还站在他身旁?他不是阿瞒了,我的保护于他而言显得万般可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张口,我问道。 “这很重要?” “我想我有权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我磨牙。 “大概那一回在军营吃错了奉孝的药以后吧。”他不可置否地回答。 愣了一下,我沉下肩,低头兀自发笑。 “好了,回府吧。”拉过我的手,他便向停在宫门外的马车走去。 我想甩开手,奈何力气不及他。 “我不去相府!”我咬牙低吼,一屁股蹲在地上,半步不肯向前。 感觉到手上的重心下垂,他回头,诧异地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回府去哪儿?” “天下之大,你管我!”我冲他龇牙咧嘴地低吼。 他微微眯起眼睛,握着我的手半点也未松动,一拉一扯间,我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一圈红印,火辣辣的痛。 “为何?”他看着我,问。 “我本就与丞相大人没什么瓜葛,如今你大权在握,同我一个小乞儿较劲,也不怕人笑话!” 我蹲在地上,乱没形象地嚷嚷。 “咳咳……裴儿……”一旁,郭嘉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 我四下环顾,这才发现,自己近乎耍赖一般蹲在地上,曹操一脸笑意地拉着我的手,倒显得我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了。 见围观的将士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我不由得懊恼。 曹操微微侧头,看到我手腕处的红印,抿了抿唇,微微上前一步,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我正寻思着要逃跑,身子却突然一轻,竟是被他打横抱起。 “喂,放我下来!”我挣扎。 “我有狗儿的消息。”轻轻凑到我的耳边,曹操轻声道。 我一下子愣住,侧头看向他,“当真?” “我何曾骗过你。”他眯起眼睛,笑得温和。 我的额上立刻出现一排黑线,这位兄台似乎忘了自己的信用早就破产了…… 说话间,我竟已被他带上了马车。 “狗儿究竟在哪儿?”不顾车子一路颠簸,我急道。 “你身边。”曹操看了我一眼,道。 “什么?”我一头雾水,随即斜睨他一眼,“你又骗我?” 狗儿怎么可能会在我身边?如果他一早知道我在这里,以那小子的顽固不化,怎么可能不来找我,然后粘定我! 再者,如果狗儿真在我身边,郭嘉派出的人马一定早就发现了。 “我见过他。” “在哪里?”的7c “相府门外见过一回,皇宫门外见一回。” 我略略有些疑惑,随即横眉,“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曹操没有开口,还脸不红气不喘,心安理得的很。 我狠狠瞪他,恨不能张牙舞爪的扑到他身上去,随即我怔了一下,那个孩子……该不会……一直跟着我? 蓦然转身,我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去,随即我瞪大眼睛,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跟着马车在跑,那个孩子真的一直跟着我? “狗儿?!”我大叫起来,“停车!快停车!” 赶车人一惊,忙拉住马缰。 我急匆匆便要下车。 手臂忽然一紧,回头看时,却是曹操拉住了我。 “他走了。”的25 “不可能,他明明在那里。”我扭头再看,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回府。”抿唇,曹操沉声开口。 马车又开始“吱吱哑哑”的往前。 我茫然地看着车窗外,大街上一片喧哗,却是没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我本想押他来见你,奈何那小子滑头得很,几次三番都逮不到他。”曹操冷不丁地开口。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明白,那个明明是狗儿,可他为何看到我就要跑? 马车停在府门前,我跳下马车,便看到众仆役皆在门口迎接,连同一大群环肥燕瘦,千姿百态的美人。 没有时间顾及他们,我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狗儿有没有跟回来。 “他没有跟来。”曹操的声音淡淡的在我耳边响起,“进府吧。” “谢谢你送我出宫,我该走了。”趁他不备,我甩开他的手,立刻离他三尺,笑眯眯地道。 看着我,他习惯性的眯起眼。 “我又不是你府中姬妾,我有人身自由的!”我拔高了嗓门跟他讲道理摆事实。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一众姬妾,我不禁一阵恶寒,我可不想成为他安若拼图的收藏之一,而且只是因为这“笑笑”的名字,这太荒谬了…… 早知道这家伙如此狡猾,我一早就不该留下的。 “我会帮你找回狗儿,并且收留他。”看着我,曹操开口。 “不劳您费心。”我一脸敬谢不敏地打哈哈。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薄唇微抿,他看着我,淡淡道。 我没骨气的暗自打了个寒颤。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我,许昌城那么多乞儿,你要是发善心大可上街去派粥!” “带她进府。”没有再看我,某人直接下令。 这是霸王作风!这是强抢民女!我在心底呐喊……万恶的旧社会……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5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章节字数:2721 更新时间:071109 11:43 我会就这么轻易屈服?然后成为曹某人众多妻妾之一,然后郁郁终老……然后完成我的穿越之旅……然后……客死异时空,化为一把黄土…… 然后……一切gaover…… 会吗? 答案是:no!的b5 我是谁?我是裴笑?从小到大我靠过谁,我指望过谁?再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又岂会在这阴沟沟里翻了船? 还有狗儿,那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认我? 门外站着两名孔武有力的守卫,我一脸郁卒地坐在房内,团子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吃点心。 “团子,你是谁?”看着她,我忽然开口。 团子以看白痴的眼神懒洋洋地看我一眼,咽下口中的点心,慢悠悠地答:“团子。” 我绝倒,却冷不丁地想起了那一日郭嘉提醒我要小心团子云云,可是最后,却是连郭嘉也骗了我,我究竟该相信谁? 不过,只要离开相府,离开曹操的势力范围,那么一切阴谋都与我无关。 唉,进来容易出去难,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再回首千万莫要是百年身……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妹妹。”正想着,门口香风撩动,倩影初现,只见丁夫人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名美貌的女子。 这些人我都曾见过,皆是曹操庞大红粉军团中的一分子,安若拼图的伟大参与者。 我没有起身,也没有答言,最好惹毛了大老婆,把我扫地出门,那才是大快人心。 “天气渐寒,相爷见妹妹衣裳单薄,特吩咐妾身准备了一些衣裳给妹妹。”丁夫人不以为忤,依然笑得温和,将贤妻的风范发挥到了极致。 我侧目看了看她,莫不是曹操让她来当说客了?封建礼教害死人,居然帮着自己的老公来讨好别的女人……(小生:咦?你这么快将自己定位为“别的女人”啦?裴笑:表惹我,表逼我pia你。小生怕怕滴闪人) “相爷对妹妹如此用心,依妾身看,不如选个良辰吉日让相爷给个名份圆了房,岂不皆大欢喜?”一旁,有一美人掩唇笑道。 此言一出,引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的额前出现一片黑线,自己的老公要娶小老婆,她们还能笑得如此畅快?曹大人果然驭妻有术…… “好啊。”我点头,笑眯眯地道,却在心底冷笑,用心?心有没有用尚且是未知之数,而且就算用了心,那也是n分之一的心,就如一颗钻石,被切割得越小越廉价,更夸张的是,那钻石还不够纯,极有可能是只是碎珍珠沫,算了算了,珍珠倒也罢了,最怕的是鱼目混珠,明明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偏偏抱着别人当替身。 丁夫人却是微微一怔,看来是早就做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没有料到我会答得如此的爽快。 “姐姐怎么了?很吃惊吗?”我故作讶然地道,“不会啊,嫁入相府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哪像我以前当小乞儿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一脸垂涎地凑近了丁夫人,笑眯眯地道。的16 “可相爷说……”丁夫人迟疑地看着我。 “相爷说什么?说我不乐意?让姐姐劝劝?”我愈发的凑近了她,兀自发笑,“姐姐啊,这叫欲擒故纵。” 丁夫人微微皱眉,悄悄后退一步,离我远了些。 我暗自扬眉,丁夫人最讨厌如此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了吧。 嘿嘿,大夫人不喜欢我,曹大人该有多么的头痛啊,从此脂粉团不太平喽…… “欲擒故纵?”曹操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一下子僵住,得,这回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让笑笑费心了,勿须如此麻烦”,曹操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日吧。” “明日?”我一脸的痴呆状,“明日如何?” 眸中染了一层笑意,他老神在在地吐出两个字:“圆房”。 晴天霹雳! 我一下子石化。 “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由我包了。”薄唇微弯,他道。 这叫趁人之危,这叫顺杆爬! 我咬碎牙齿混血吞。 微微垂下眼帘,我送一众人等离去。 抬目遥望,已是中午时分。 逃!刻不容缓! 逃跑有三大要素:其一、路线问题,出府的路线,这个不成问题,何宴的秘密通道刚好可以再度派上用场;其二、经费问题,我需要足够的钱买辆马车尽快逃出许昌城,否则就算逃出相府,也没戏唱;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敌人放松警惕。 我回头换了丁夫人送来的新衣裳,正襟危坐地用了午膳,苦苦思索逃跑之道,时间不多,不然等明日被曹某人吃干抹净,我就真成冤大头了。 不多久,众美人轮番上阵,皆来贺喜,一时之间,其乐融融,恍惚间,我仿佛穿越至娥皇女英的时代,众女共侍一夫,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贺喜自然少不了礼物,精疲力竭地送走了一众美人,我回头整理礼物,看到那些礼物,我黯淡的眼眸蓦然间焕发出熠熠的光辉。 明珠耳坠一副,玉佩三玫,玉带一条…… 我终于知道老婆多的好处了……我光收礼物就收到手软啊…… 逃跑的经费……有了! 已是傍晚时分,我看了看还在吃点心的团子,终于沉不住气,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团子,我有些事情要找郭嘉,你帮我去找找他,可好?因为我现在出不去……”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门外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哪曾想,还未等我说完,团子立马“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好,我去。”说着,一溜烟儿地没了人影。 我傻眼,从未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随即偷笑,果然支她去找郭嘉是最明智的,若是让她干别的,她一定完全当我是空气。 趁着团子离开,我忙将礼物分出一些贵重的打包收好,藏在被窝里,作为跑路的经费。 随即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外,两个守卫仍然不动如山,不由得懊恼,经费有了,目标路线为花园的秘密通道,可恨的是……我该怎么躲开这个两个家伙的耳目安全到达花园! 有些烦躁地来回走啊走啊,我心情着实郁闷得很,莫非天要亡我?! “女人。”何宴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我没有理会他,仍是有些神经质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女人,你果然要当爹的新宠了?”他走进屋,看着我,道。 扭头看他,我没有开口,却有片刻的失神,他仍是一袭锦绣华丽的袍子,黑发高高梳起,眉目顾盼间尽是风情,那白皙中略略透着红润的肌肤,妩媚极了。 “看够了没有。”他拧眉,不悦道。 我豁然开朗,上前一步,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满面戒备,“你要干什么?” 我笑得龇牙咧嘴,一脸猥琐地靠近他,“小美人,别怕,来……”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6章柳暗花明 章节字数:2010 更新时间:071109 11:43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嘴里嘟嘟囔囔含含糊糊地哼着,我笑眯眯逼近何宴。 何宴警戒地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 我但笑不答,悄悄负在背后的右手拿了好大一根木头棒槌。 “相爷?!”忽尔,我惊疑不定看向房门口。 何宴下意识地转头。 说时迟,那时快,我抡起手中的大棒槌,狠狠一下敲在他的颈部。 “你!”他大惊,回头看我一眼,便一下子倒在地上。 “小美人?小美人?”我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没反应。 ok,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 扔下木头棒槌,我伸出魔爪,替他宽衣解带。 一个是娇滴滴的芳华美少年,一个急吼吼的色中恶女,眼见就要上演一出老牛吃嫩草+霸王硬上弓……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别怨我,是你爹逼我的。”一边奋力地宽衣解带,我一边有些良心不安地嘟囔。 (小生旁白:造孽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债子还?难道因为他爹要和陪笑圆房,所以陪笑同学便想报复他爹,先将他纯洁滴养子小美人同学吃干抹净么……裴笑怒视:第一,表喊我全名!我姓裴!不是陪!第二,思想龌龊!表胡思乱想!。。。众人点头,心有戚戚焉。。。小生:切,墙头草,你们敢说刚刚你们没有想歪?没有么?) 说着,我匆匆脱下他那一身锦绣华丽的袍子,换在自己身上。 见时间还够,我忙将刚刚丁夫人拿来的崭新的衣裙替他套上,吃力地将他扶到榻上面向里侧身躺好,又拿了薄被替他盖上。 啧啧,女装的何宴比起狗儿可是不遑不多啊。 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有时间欣赏美色,我忙将头发高高梳起,打扮得跟何宴相似,满意地看了看铜镜里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我一把将刚刚打包的跑路经费塞进一直带在身边的斜挎包内,便将包藏在腰间,用袍子遮住,低着头走出了房门。 “公子。”门口的守卫恭敬地行礼。 我低头挥了挥手,硬撑着走了几步,一跑出他们的视线,便飞也似的开溜,直奔花园的秘密通道。 一路穿过花园的小径,进入一处浓密的花丛。 站在那秘密通道前,我心情激动,心潮澎湃,嘿嘿,这是通往自由的伟大途径啊! 弯着腰,我钻进花丛之中,伸手循着记忆去摸那块大木头的所在。 吃力的摸了半晌,也没有摸到那块预料中的大木头疙瘩,额前不由得渐渐渗出汗来。 “你在找什么?”一个疑惑的声音。 “木头。”我张口便答。 “需要我帮忙吗?” “好。” “嗯,我想应该还在左边一点。” 我下意识地往左挪了一点,果然!摸到一块木头,我满心欢喜地去挪开那块木头,却忽然僵住。 ……那个声音……好熟悉。 猛地回头,漫天余晖中,我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袭明紫的长袍,满面戏谑的笑意。 那样的神情,让我想起了逗弄老鼠的猫。 我缓缓爬出花丛,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抬手捡去沾在衣服上的草屑。 “你早就知道这里?”极度镇定地,我开口。 曹操扬唇,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我留下?你看清楚,我不是她,只是一样的名字,再无其他相似之处”,我凑近他,“她那么好吗?令你连一个只是名字相同的女子,也想收藏?” 是的,只是收藏,收藏与那个女子有关的一切,即使……只是名字。 “留下不好么?”他看着我,微微眯起眼睛,“在这乱世,一个女子四处颠沛流离,随时可能失了性命。” 我失笑,“哪有那么容易死,我的命很硬,不怕的。” “回房吧。”曹操淡淡说完,不再看我,转身便走。 “请。”那一直在我房外的守卫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齐声道。 我恨得直磨牙。 “曹阿瞒!你给我站住!”我冲着他的背影直跳脚。 他缓缓转身,看着我,居然眯着眼睛笑,“明天便要圆房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 我气急,“我好歹救过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以身相许呢,还不够?”他笑了起来。 我气得磨牙,“第一次,我在小偷手中救下被人冤枉的你,第二次,我在相府门口救下被人追杀的你(小生:那一回是你推他入虎口的。裴笑:无视g),第三次,我在皇宫救下被人搜捕的你……” 曹操微微一愣,抿唇,“你想说什么?” “救你三回,如今我有事相求,你竟不应?”我斜视他。 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曹操蓦然大笑,“好,很好!三次相救换一个心愿”,他忽然大步向前。 我愣愣地看着他走近我。 “我曾答应过这样的诺言,但这一回对你……我想耍赖”,他看着我,咧嘴而笑,“记住,我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人君子,别跟我讲道理。” 我目瞪口呆,好样儿的,真坦白。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7章百折不挠 章节字数:2363 更新时间:071109 11:44 怒气冲冲,张牙舞爪,我一路横行着回房,身后是两名护送的守卫。曹某人都那么坦白自己不讲理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才真真是秀才遇到兵呢! “砰”地一脚踹开房门,我忽然愣住,随即干笑一下,转身欲跑。 “裴姑娘,请。”两名铁面无私的侍卫齐齐地伸手挡住,看得我气闷。 硬着头皮,我磨磨蹭蹭地走进房间,果然一眼便看到那坐在床沿的小美人,长发散落在肩头,一袭明艳的女装,愈发衬得他肌肤胜雪,容颜如玉。 此时,小美人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看他美眸流转间,眨也不眨地盯着我。被他盯得发毛,我干笑了半晌,终于理亏地低头,“好啦,我道歉。” 他仍是默默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呃,痛不痛?”我理亏,问得小心翼翼。 他终于给了点反应,微微扬起眉表示疑惑。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抬手比了比他的后颈,刚刚那一棒子可不轻啊。 “你说呢?”他微微眯起眼,将他老爹的狐狸模样学了个十足十。 愧疚的神色一扫而空,我大剌剌地坐下,一脸的气愤,“要怨去怨你爹,仗着自己的官大,欺压良民,强抢民女,所作所为罄竹难书,人神共愤!” 何宴竟然眯着眼睛笑。 我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小美人,别告诉我,你是?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是故意放我走的?” 刚刚那一棒槌下去,他老人家连个脑震荡都没有,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醒了过来?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难道我那一棒槌打错地方了?人有失手嘛。我绕到他左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颈部,白皙的肌肤上隐隐有一块红印,忍不住伸手拨开他的长发,细细打量。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白我一眼,“想象力丰富的笨女人。” 哇咧?! 我眉头微微一挑,抬手便赏他一个爆栗。 “你又打我?”他不敢置信地抬头。 我摸着下巴坏笑,“嘿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灰姑娘了!” “啊?”小美人满面问号。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我摆开了阵势,准备讲故事。 “长话短说。”小美人满面不耐地道。 我磨牙豁豁,“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叫灰姑娘的小可怜被后娘折磨的故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白了我一眼,何宴道。 “明天你爹就成了我相公,你爹是我相公,你自然是我儿子,可你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当然就是你后娘”,顺口溜一般说完,我做仰天大笑状,随即阴恻恻的凑近那娇滴滴粉嫩嫩的脸蛋,“从此,小美人的成长历程,便是一部被后娘欺压的血泪史……” 脸颊微微抽动了几下,何宴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摇头。 “所以,你帮我逃吧,我当不成你后娘,自然也不会欺压你了。”我笑眯眯地挽着他的白皙粉嫩的手,尽情地吃着豆腐,然后威逼利诱。 “是你笨,这么好的机会都逃不出去。”何宴继续当我白痴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你刚刚真是故意装晕放我出去的?” 何宴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别想歪,我只是看你不顺眼,不想你继续留在府里。” 我伸手蹂躏他粉嘟嘟的脸颊,“你真是太可爱了。” “……谁知道你那么笨,又被逮回来了。” 头上一群乌鸦飞过,刚刚还夸他可爱呢…… “谁知道曹操竟然知道你的秘密通道呢。”我叹了口气,无限惆怅地道,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没了。 “你想从那里出府?”何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看我的眼睛愈发的像看白痴了。 “呃?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那个出口根本就是爹派人打通的!”何宴摇头叹息,“笨女人”。 “曹操?那上回明明是你……”我再度恍然大悟,危危险险地靠近何宴,“千万别告诉我,让你带我出府的,是你爹!” 何宴点头。 授意何宴带我出府?为什么?连刘备会逮我进宫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吗?我微微打了个寒噤。 “喂,女人,你怎么了?”何宴见我呆呆的,推了推我。 “可惜可惜……”半晌,我回过神来,摇头叹息。 “可惜什么?”何宴终于开了尊口。 “可惜小美人你不是女人,要是女人,那绝对是倾国倾城一祸水。”我大笑。 粉嘟嘟的脸颊上晕红一片,何宴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女装,只着一身单衣出了门。 “喂喂!小美人!换好衣服再出去嘛!这样衣冠不整,别白白的玷污了你的清誉啊!”我站在原地扬着脖子笑道。的3b 门口传来憋笑的声音,何宴的脚步走得越发的快了。 我懒洋洋地转身,坐下发呆。 “裴儿,找我何事?” 半晌,一个温和的声音自我背后缓缓响起。 我愣了愣,转身看入一双清亮的眸子。 团子那丫头的办事效率何时竟如此显著了? 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后园,郭嘉曾对我说过的话,我立刻眼睛一亮,看来他才是我的柳暗花明啊! “半仙……”我喃喃地唤着,一脸的凄楚。 “怎么了?” “我……好痛。”低头,我微微颤动着肩背,说得楚楚可怜,“你说爱会痛,原来是真的……我,大概爱上他了……” “嗯?所以呢?” “可是,他不爱我,他心底深处藏着别的女人,我不想当替身……” “嗯?所以?” “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离开?”我努力睁大双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郭嘉微笑,“不要装了。” “这么聪明干什么?偶尔傻一点才可爱呢”,我叹气,摇头。 郭嘉轻咳一声,淡淡的笑。 “那日后园,你说我如果有一天想离开了,便告诉你”,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现在,我想离开。”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8章离心扣 章节字数:2365 更新时间:071109 11:44 清亮的眼睛看着我,一眨未眨的。 一阵风从敞开的门口吹进,扬起那一袭宽大的青衣。 我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地盯着他,如果他耍赖不认帐怎么办?他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如若不然,明日此时我大概就会被洗得香喷喷地送入那曹某人的寝居了。如此一想,我作势伸出手去,准备他一否认便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双手紧紧捉住他的衣袖,我仰头,准备逼出几滴泪来。 “半仙啊……” 他看着我,欣欣然点头,答:“好。” 我张大的嘴巴收不回来,傻傻地仰头看着他。他答应了?这就样简单? 清亮的眼睛里浮上一丝笑意,他缓缓抬手,托着我的下巴,合上我的嘴。 “明日等我消息,今晚好好休息。” 我乖乖点头,一脸崇拜状。 轻咳着,如来时一样,他转身离去,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明明是那样病弱不堪的人,却有着奇异的,可以稳定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带着半仙的承诺,我转身打了个哈欠,爬上了床,睡得雷打不动。 “妹妹,还睡呢,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耳边蓦然传来一阵令人不耐的嘻笑声。 难道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行为吗?皱眉我挥了挥手,转个身继续睡。 “妹妹,别睡了,快快起身准备打扮打扮,可不能让相爷失望。”丁夫人的声音,带了一丝隐忍的不耐。 “不起不起,美人是睡出来的,没有听过睡美人么……”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我睡得天昏地暗。 自从来了这相府,懒散了许多,等出了府,便又要开始艰苦的自力更生了,嘿嘿,抓紧时间享享清福啊。 “睡美人?呵呵,是个新鲜词儿,我喜欢得很。”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我仿佛被人从头浇了一头的冷水,一下子醒了过来。 果然,一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僵住,继而傻笑。惨了惨了,睡过头了,郭嘉究竟来过没有?莫不是已经来过,看我睡得昏迷不醒,丑态毕露,所以决定放弃我了? “相爷,您先出去吧,让妾身来给妹妹打扮打扮。”丁夫人笑道。 曹操点头,扬唇离开。 我被一众美人拉出被窝,摁在椅上,然后任由那些纤纤素手在我的面上描来画去。 铜镜里渐渐显出一个女子,古装扮相,云鬓花颜,身穿大红宽袖窄腰裙,愈发显得纤腰楚楚,不堪一握。 莫名的,我喜欢上了这样鲜艳的色彩,红得如霞,如火,如血…… 铜镜之中,本该是个娇弱的美人,却偏偏被那一双不甘示弱、亮晶晶的眼睛生生毁了那娇艳的美态。 这人,竟是我? “妹妹原该好好打扮的,看,咋们相爷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真真是个水掐的可人儿。”一旁,有美人道。 “只是眼睛过于放肆了,即是入了相府,便该有些规矩。”丁夫人淡淡道。 我垂下眼帘,失笑。 一番吵闹过后,众美人陆续退场。 我仍瞪着铜镜里的女子,那女子也瞪我。 臭美地站起身比划了一圈,发现这如火的色彩果然合我味口。正臭美着,忽然从铜镜里看到一个倚在门口的身影。的ce 我转身,看到曹操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戒备地后退一步,我瞪向他。 “好好打扮,还是有些样子的。”他开口,笑。 我磨牙,“放我出去。” 看着我,他笑眯眯的上前,轻轻撩起我鬓边的长发,“小皇帝设计将我软禁于宫中之时,我曾授意宴儿送你出府,让你远离战祸。谁知天意难违,你竟还是被刘备逮回了宫中,既然天意如此,我便不准备再放开你了。” 看着他,我若有所思,刘备会捉我进宫是在他的算计之外的,这样想,我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 眼前这个男子,从不掩饰他的心机。 “前厅在宴客,我去作陪,虽是纳妾,我也不会委屈了你。”他蓦然欺近我,低笑,“团子会来带你去新房的。”的c4 我猛地惊醒,纳妾!是纳妾呢,我岂能被眼前这男子魅惑了去! 瞥了一眼他那光亮如新的明紫色长袍之上所佩的廉价玉佩,我微微抿唇。 他忽然缓缓抬手,圈住我,只听“咔啦”一声响,仿佛是机簧扣动的声音,我的左手手腕上便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我微微一惊,低头看时,竟是一个手镯,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玉的色泽,却是金属的模样,镂空雕刻着精美繁杂的花纹,仿佛古老而神秘的符号,更为奇怪的是,整只镯身浑然天成,没有接口,仿佛天生便长在我的手腕上,再也褪不下来。 “这是什么?” “离心扣,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他扬唇微笑,轻轻一吻落在我的眉心,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 心里微微一悸,忽然记起那一日山洞之中,他也曾如此。 听别人说,吻在眉心,是最怜惜的吻,不带一丝情欲的吻。 可是……他是曹操。 他抽身离去,我怔怔地低头,望着手腕上那一只精美的镯子,半晌,我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鬓发间那只银簪子。 我更喜欢那只银簪。 回过神,我用力想取下那手镯,却是怎么也取不下来。 看了看天色,我在屋里急得团团转,郭嘉不会食言而肥吧……毕竟曹操是他顶头上司来着,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顶头上司啊! 留在这里……我的身份便是妾……而且还是一个作为替身的妾身……这也太凄凉了吧…… 突然,门“吱哑”一声,再度打开。 我微微眯起眼,正对着阳光,我看不清来人是谁。 “裴儿,我来接你出府。”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 “半仙!”我大喜,扑上前便给了他一个熊抱。 他后退一步,扶住我冲向前的身子,苦笑,“咳咳……轻些。” 笑倾三国 正文 第49章不归 章节字数:2160 更新时间:071109 11:44 “半仙……我爱死你了!快快带我出府!”一手揪着他的衣袖,我笑逐颜开。 清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我,半晌,他浅笑,“不后悔?”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眨巴着眼睛,我满面疑惑。 “出了相府,你便得离开许昌城,离开孟德兄的势力范围,如今正值乱世,可曾想好要往何处去?”清清浅浅的声音,郭嘉看着我道。 “安啦,我是野草,不适合与牡丹一起养在深闺”,笑眯眯的,我抬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 郭嘉忽然愣了一下,冷不丁地抬手握住了我的左臂,因我抬着手,宽大的衣袖微微下滑了一些,露出左手腕上那只奇异而精致的手镯。 怔怔地看了半晌,郭嘉蓦然叹息。 “怎么了?这只手镯很名贵吗?”觉得他神情有异,我凑近他,有些嘻皮笑脸地道,“不是我想贪小便宜,可是我取不下来,只好一并带走了。” “离心扣”,郭嘉看着我,清亮的眼睛里辨不清是何种神情,“果然是戴在你手上了。” “你也知道它叫离心扣?”我讶异,“很有名?很值钱?”(小生:——钱钱钱……你小心掉钱眼里去!财迷!陪笑:哼!君子也爱财呢!小生:哦?怎么说?陪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生:——兄弟,表说偶没提醒你,你是偷儿……陪笑:切,那叫梁上君子!小生:抽搐,你狠。。。) “知道这离心扣的来历么?” “……不知道”,我叹气,“别磨蹭了,先送我出府吧,这手镯再慢慢研究。” “这原是一副脚链。” “啊?!”我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左腕,明明是那么精致优雅的手镯,竟原是脚链?“曹操那个小气鬼!我找他理论去!还定情信物呢!随随便便拿个脚链打制成手镯便来唬我,太欺负人了!”我气鼓鼓的道,“还好我准备跑路,嫁给他亏大发了!” 郭嘉一脸错愕地看着我,苍白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嘿嘿,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来。”我拿手肘顶了顶他单薄的胸膛,笑眯眯地道。 他怔了一下,一连串的低笑终于逸出口来。 “看吧,这样多好”,我微笑,这样的郭嘉才有了些人的气息,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手环,正色问道,“这离心扣有何特殊的忌讳吗?” “嗯,那脚链的原主人是天煞孤星,那脚链锁的是煞气,后来……”郭嘉微微顿了顿,“后来那人死了,孟德兄得了这脚链,请世外高人重新制成这手环,名曰:离心扣。” “戴了……会怎样?”迟疑了一下,我咬唇道。 “这是一把锁,一环扣,锁的是你的身,扣的……是你的灵”。 我傻笑,“那又怎样?什么意思?我要被曹操一辈子都锁在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郭嘉摇头,“不是在孟德兄身边,是在这个时代。” 我怔了怔,忽尔有些发寒。 “当初在凉州初见若若,我送给她师傅临终前批示的六个字,‘何处来,何处去’”,郭嘉看着我,“可是你……”(此处的若若,即前文所提的安若,详情请看四大美人系列之《美人殇》) “我怎样?” “不归。”缓缓开口,两个字从那苍白的唇中轻轻吐出,“戴上离心扣,你便被扣在了这个时代,永远都无法回到你的来处”。 “不归……”眨了眨眼,我下意识的重复,右手轻抚着左手上的环。原来,这不是一个镯子,而是一把手铐…… “裴儿……”郭嘉一手按上我的肩,“现在,你还要出府吗?” “那只讨厌的大狐狸……”我微微握拳,“他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不动声色地擅自替我代上这只见鬼的手铐,我又不是他的囚犯!” “或许,他只是怕了,怕你如若若一样,莫名的消失”,郭嘉开口,仿佛连声音都带着痛,“你会回到你的来处,那个来处,却是他无法触极的,纵使他权倾天下,纵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无能为力……从此,永远无法相见,连死……都不能……” 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和华英雄一起在郭嘉家中,我对他所说的话,我说,“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见到她”……因为,她仍然好好的活着,活在另一个空间。或许,她与你在同一个地点,甚至于是同一片天空下,可是……却是两个不同的时空,相隔了千年的时差…… 即使远在天涯,只要还在同一个时空里,便有再次相见的希望。相同的地点,同一片天空,若是错开的两个时间,两个时空,那么……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该……有多痛呢? 仰头看着他,我淡淡笑开,“我能体会你的痛,可是……他想留的,是另一个笑笑,不是我,他留不住他想留的,又凭什么要绊住我?即使是我,即使是我,我也有牵挂的人……从莫明其妙地掉入这个莫明其妙的时代开始,我便期望着有一天,会如安若一样,再回到自己的时空,可是现在……就因为这该死的手环,我便要永远困在这个时代?然后客死异时空?” 正因为有期望,我才一路开开心心的走过,但现在?我又该何去何从? 福利院的门口,阿满,那个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岁的男子,他可还在等他的妈妈? “笑笑要出远门吗?那阿满在门口等你,顺便等妈妈来接我。”…… 阿满的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那个傻瓜,还在等我回去吗? 而我,和他的妈妈一样,却是再也无法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0章离府 章节字数:2143 更新时间:071109 11:45 右手狠狠拉扯着左手手腕上的离心扣,直至被勒出一圈红印,却仍是褪不下来。 “别扯了,一旦戴上,便再也无法取下了。”有些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郭嘉开口,阻止我的自残行为。 “原来的脚链呢?脚链不是被取下了?”我咬牙。 “他死了。”的71 “哦,对,你有说过,他死了。”我点头,喃喃地道。 “离心扣是被下了诅的,除非所戴之人气绝魂灭,否则,便是剁了这只手,也是枉然。” “这样啊。”我垂下头。 四周一片静默。 “出府吧。”半晌,我抬头,看向郭嘉,“送我出府。” 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他仿佛早就知道我的决定,没有丝毫意外地点头。 团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我发愣。 “团子,待裴儿走后,你便跟着我吧。”看着她,郭嘉微笑。 团子愣了愣,随即喜滋滋的点头,“一切都听公子的。” 我冲她挤眉弄眼,这小妮子可算是达成夙愿了啊,从此近水楼台自然先得月。 团子趁郭嘉不注意,送了个大白眼给我,随即又规规矩矩地站在郭嘉身后扮淑女,看得我张口结舌,叹为观止。 回首望了一眼铜镜中那一袭红衣如火的女子,我扯扯衣袖,从被窝里翻出那只斜背包挎在身上,一脸的跃跃欲试,“我们怎么出去?” “走出去。”的1c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郭嘉大剌剌的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门。 将信将疑地,我跟着他,出了房门,在那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眼皮子底下走了出去。 “小姐,一路走好。”身后,团子用一种极为恭谨的声音轻声道,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府里很热闹,来来去去的皆是些达官贵人,如此场面,曹操纳个妾也算是费心了。 跟着郭嘉,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房门,绕过走廊,经过后花园,然后……出了府门。 呃……就这样? 站在相府门外,我傻傻地仰望着相府门上的匾额。 这么简单就出来了?我原以为会惊心动魄,或者从暗门出去,或者有人接应……再不济,也该翻个窗,爬个墙啊…… 怎么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晃了出来,仿佛我只是一个观光客似的……那之前我那么辛苦逃跑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事情的顺利进展总会令人放松警惕,相府的守备虽然森严,但却无人会怀疑一个即将成为新夫人的女子会逃出府去,这便是大意,咳咳……而我,只是带你钻了空子”,仿佛看透了我心里的疑惑,郭喜浅浅开口解释。 看着他,我半晌没有开口,眼前这病弱的男子,着实令人不敢小觑。 自袖中取出鼓鼓的一袋钱放在我的怀里,郭嘉看着我,轻咳着道,“快些坐了马车出城吧,待孟德兄发现你不见,封锁城门之时,你便出不去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四下张望,却失望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 “狗儿会跟上你的”,郭嘉笃定地道,“没有时间了,你快些出城吧。”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孟德兄跟我说过,见过狗儿的事”,顿了顿,又道,“照孟德兄所说的情形,狗儿会跟着你。” 我失笑,仍是半信半疑,“半仙啊,果然名不虚传。” 依言转身,我看到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那戴着斗笠的车夫蓦然转头,冲我咧嘴一笑。 我微微一怔,华英雄? “华兄会送你出城。”郭嘉道。 几步上前,我坐进马车,复而趴在车窗口,看向那个站立于风中一身病弱的青衣男子,“谢谢。” 清亮的眼睛微微柔和起来,郭嘉微笑。 “驾!”华英雄扬鞭轻斥,车轮缓缓向上,愈行愈快。 我趴在车窗口,笑眯眯地望着那偌大的相府越来越遥远,不知那般自负的曹操发现我的失踪,会不会气得抓狂? “舍不得了?”华英雄的声音自车前响起。 我笑,“是啊,那般锦衣玉食,高床软枕,自然是要怀念一下。” “出了许昌准备往哪里去?”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出了许昌,真是一个未知的未来。 华英雄笑了起来。 “快要城门口了。” 我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撩开窗帘往外看,随即磨牙,那个臭小孩是怎样!老老实实爬上车来坐不是舒服点,非要跟着车子跑! 随即有些怔怔的,他跟着我跑了多久?这一回我是知道的,但之前呢?他也一直这样跟着? “慢点。”抿唇,我对华英雄道。 “大小姐,你是在逃跑啊!”华英雄不何思议的声音传进车来,“能有多快便走多快,万一被相爷逮住,奉孝是脱了干系,我可是当场被抓,弄不好还以为是我拐了新夫人私奔,那罪过可大了!”某人唠唠叨叨中。的b1 我翻了个白眼,“你慢点,然后推我下车。” “嗬?”车子猛地停住,华英雄转身一手掀开车帘,“小狼崽,你活腻了?” 我白他一眼,趁车子停了下来,忙纵身跳下车去。 “喂!”华英雄大惊,忙要来拉我。 我趁着惯性踹了他一脚,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华英雄直着嗓子叫了一声,正怒气冲冲地上前准备兴师问罪时,一道身影猛地冲上前来,狠狠将华英雄撞开。 “不许碰我姐姐!”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1章狗儿的心事 章节字数:3409 更新时间:071109 11:45 我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泥土,双手环胸,扬眉,看向那个脏兮兮的瘦弱背影。此刻,那个瘦弱的背影正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仿佛母鸡护小鸡一般带着敌意瞪向华英雄。 只可怜那华英雄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我。 “狗儿,姐姐找得你好苦。”张口,我紧盯着那个忽然轻颤了一下的瘦弱背影,幽幽的开口。 狗儿低头,转身便要逃跑。 “英雄!逮住他!”张口,我吼得抑扬顿挫。 大概是因为那一句“英雄”喊得他热血沸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不能愧对这个非凡的名字,华英雄极其神勇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狗儿,将他拎到了我的面前,听候处置。 被我盯了半晌,狗儿不自在的动了动,一脸黑漆漆的小脸上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灵动的。 “为什么躲着我?”扬眉,我道。 “我只是……不想姐姐为难。”咬唇,半晌,他低低的开口。 我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的火苗倒被浇灭了大半,却仍是板着脸,“为难?你倒替我着想。” 狗儿死死咬着唇,不语。 “说说呢,我如何为难了?”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黑漆漆的脸上满是倔强。 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开始本来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要赖着姐姐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可是你还是丢下我……你跟阿瞒一起跳崖,都不带上我……” 啥? 嘴角微微抽搐,我哭笑不得,“跳崖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谁能确定?再者,跳崖又不是赶集,明知道会死,难道我巴巴的拉着你一起死么?” “就是!姐姐答应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所以,死也不能食言!就算是死,也要带着我!”他忽然抬头,冲着我大吼,漂亮的眼睛红红的。 我愕然,看着他,半晌无语。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跟着我。”斜觑他,我淡淡道。 狗儿咬唇,“我是姐姐的。” 再度傻眼,我无奈地看向他,“跟了多久了?” “坠崖后一直找,直到郭嘉将你和阿瞒带回府去。”老老实实的,他低头道。 “一直跟着?” “嗯,一直跟着。” “然后便守在相府外?” “嗯。” “我被带进宫,你便又守在皇宫外?” “嗯。” 我叹息,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固执。 “这小子,刚刚撞得我好疼。”华英雄抬手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 我忙阻止,一把将狗儿从他的魔爪下拯救出来,拉在怀里,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轻些,哪是什么小子,明明是个姑娘。” 狗儿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然后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我。 华英雄愣了一下,大笑起来,然后那双狐一样的眼睛便盯着狗儿直瞧,瞧得狗儿浑身不自在。 “我看也是个姑娘,还会欺软怕硬,丞相大人欺侮你家姐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出头,这会儿只会欺侮我这老实人。” 老实人?我瞪他一眼,他若老实,天底下狐狸便绝了种。 “我没有!”狗儿受辱,大叫起来,随即偷偷斜觑了我一眼,“我原以为……” “以为什么?”华英雄撇嘴。 “以为姐姐喜欢阿瞒,阿瞒也喜欢姐姐,所以……”他低下头,小小声地道。 “所以一直躲的远远的看你家姐姐被欺负?”华英雄大笑。 狗儿瞪他。 我叹息,摸了摸他的头,“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 “姐姐找我?”狗儿看着我,眼睛真如小狗儿一般发亮。 “嗯。”我点头,随即注意到他脏兮兮的裤腿边已经干涸的血迹,连带着裤子都被撕破了几个洞,衣裳褴褛,心下不禁有些酸楚。 “咳,我很不想打扰你们的感人重逢,只是……”华英雄看着我,“奉孝那家伙撑不了多久的,丞相大人一旦发现,大家都跑不掉。” 我愣了下,“半仙说现在守备松懈,不碍事的。” “你傻啊”,华英雄以看白痴的眼睛看我一眼,“你一身红衣,盛装打扮,还跟着奉孝大摇大摆的出府,自然是郭嘉打点过的,你失踪的消息一传出,奉孝哪有可能逃得了干系。” “啊?”我愣了愣,没有料到那个总是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病弱男子会因我得罪他的顶头上司。 “罢了,快些走吧,丞相大人总不至于因一个女人真的治他的罪。”华英雄摇头,“走吧,不要让奉孝的心血白费。” 我抿唇,一手拉了狗儿的手,“上车吧,出了城再说。”。 狗儿顺从地由着我拉他上车。 马车一路颠簸,我坐在马车上,弯腰拉开狗儿的裤管,狗儿不自在的动了动,看着他小腿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刮伤和划痕,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弄的?”我瞪他,随即想起刚刚他说的“坠崖后一直找,直到郭嘉将你和阿瞒带回府去”,不由得心里微微一紧,那个孩子轻飘飘一句带过的话,竟是折腾得他满身的伤痕。 “笨死!”我抬手敲他的额,却舍不得用力,“一个人无依无靠,为什么不去风月楼找你娘蹭吃蹭喝?” “她死了。”低头,狗儿小声的咕哝。 “什么?”我没有听得真切。 “她死了”,狗儿看向车外,淡淡开口,声音不像一个孩子,“吊死在城北的破屋里。” 城北的破屋?就是那群乞丐住的屋子,狗儿他爹也曾住在那里。 “什么时候?”握住狗儿冰冷的手,我放柔了声音,道。 “阿瞒带兵杀了董国舅之后。” 我将他拥进怀里,没有出声,明明和何宴年纪一般大小,他却瘦弱得很。 “姐姐,你可知道阿瞒为什么有证据去杀董国舅么?”狗儿闷闷的开口。 “和你娘有关?”轻拍他的肩,我道。 “十多年前,她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家中世代从商,家境殷实……”狗儿缓缓开口。 “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小姐遇见了董承,董承见色起意,偏偏那小姐不假辞色,一怒之下,董承便设计陷害,令她家破人亡,身陷青楼”,我叹气,“偏那小姐心气极高,沦入青楼依然傲骨铮铮,宁可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于一个乞儿,也不愿与狼为伍,可是如此?” 我想起那一日回风所言,她说,“他为了得到我,不惜毁我至此,我却偏偏委身于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乞丐,就算是个最最低贱的妓女,也轮不到他来破处,这样,是不是最大的讽刺?” 那个女子,当真傲骨铮铮。 “姐姐你……”狗儿讶异的看着我。 “猜的”,我苦笑。 “董承还是很喜欢她,可是……那一日,她勾引了董承家的门房,被董承当场发现,董承大怒,将那门房一顿鞭苔,锁入了牢房”,狗儿低头,依然默默,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故事,“后来……董承被阿瞒杀了,她便吊死在了城门的那间破屋……” 略略一想,不难将事情连贯起来,可是想通了,我却有些心寒。从一开始,郭嘉留连青楼,便也是为了接近回风吧。 因为知道那一段前尘往事,所以授意回风去勾引那门房,故意引得董承大怒,门房受了鞭苔,自然怀恨,到时略施小计将那门房放出,那门房自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董承的十八代祖宗都交代得详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曾跟郭嘉说过血诏的事,他们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借口下手,如此那门房便是活生生的人证,再好不过的借口。 到时搜府、杀人皆是一气呵成的事。 “狗儿,你能明白你娘的苦衷吧”,轻拍他的肩,我柔声开口。 他没有吱声。 “你娘是爱你爹的”,拥着我,我轻轻开口,“谁知道呢,也许在你娘被陷害,家道中落,最落魄的时候,是你爹救了她,许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其中过程无人知晓,但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将他扶正,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你娘是爱你爹的,否则她在报仇之后不至去你爹曾住过的地方自尽,她宁可吊死在乞丐窝,也不愿死在风月楼那销金窟,所以……你一点也不低贱,你是你爹娘的骨血,他们一样爱你。” 狗儿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你娘呢?”我轻问。 “我把她和爹一起合葬在城北的荒地上了。”狗儿微微垂下眼帘。 “好孩子。”我微笑,脑海里浮现了那一双与狗儿极其相似的眼睛,黑白分明,很漂亮,带了三分淡漠,三分倔强,三分孤傲,一分凄然。 “吁!”马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糟糕,丞相大人追来了!”华英雄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2章狐口逃生 章节字数:2462 更新时间:071109 11:45 我吓了一跳,忙掀开车帘,便见远远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中那一袭刺目的明紫让我没骨气的有些害怕。 城门近在咫尺,华英雄狠狠挥鞭,那马儿吃了痛,长嘶一声,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城门。 出了许昌城了!我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想笑,早知今日会如此狼狈地逃出许昌城,当初我还会救下阿瞒,还会留在丞相府吗? “小狼崽,我看你还是从了丞相大人吧,从此高床软枕,衣食无忧,岂不美哉?”车外,华英雄戏谑地笑道,那笑里带着轻喘,想来他也在紧张。 我轻哼一声,“那般锦衣玉食你自己享受吧。” “姐姐,你不喜欢阿瞒么?”一旁,狗儿忽然低低地道。 “谁会喜欢那只大狐狸!”我说得咬牙切齿。 “真的?”狗儿瞪大眼睛看着我。 “比珍珠还真!” 狗儿竟是笑了起来,白白的牙齿衬着他脏兮兮的脸,仿佛得了糖的娃娃。 “姐姐,我们弃车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细想,曹操便在身后,若是如此明目张胆的一路乘车而行,目标太大,早晚被他逮到,而且还会连累华英雄,倒不如像狗儿所说,弃车徒步而行,反而不易被发现。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却不小心踩到裙边,身子一歪,便要跌倒,狗儿忙上前扶住我。 撑着狗儿的手站直了身子,我低头看那碍事的长裙累赘而繁杂,咬牙从包里翻出瑞士刀,一把将那曳地的裙摆及膝割断,解放了双腿,随即复又抬手斜斜地将那衣袖划破,裁下累赘的大袖管至胳膊关节处,顿觉清爽许多。 “狗儿,我们前面便下车。”回头,我看向狗儿,却见他神色有异,僵直着背影看向窗外,就是不看我,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姐姐……你的裙子这么短……”狗儿有些嗫嚅地开口。 “哈哈,这有什么关系,快些准备下车了。”原来是个小古董,若在我那个时代,迷你裙都有呢,我笑着拉了狗儿道,“华英雄,停车。” “干嘛?”听到我的声音,华英雄回头来掀车帘。 狗儿却上前,一把死死扯住车帘,“等一下!” “狗儿你?”我有些奇怪地看着狗儿憋红了脸弯腰蹲下身,将刚刚被我割下的衣袍扯成条状,细细地绑在我的小腿上,像绑腿一般遮住了原本裸露的小腿,复又如法炮制将衣袖的部分缠在我的手臂上。 “在干嘛?”华英雄好奇地探头进来,随即“哗”地一声,“哇,好有现代感!狗儿,你很有服装设计的天份耶!” 狗儿对于这个家伙忽然探头进来的作法不满,狠狠瞪他一眼,站起身,拉住我的手,“姐姐,我们走。” 我却是有些怔怔地看着华英雄,“你刚刚说什么?现代感?服装设计?”这些词汇……出自这个时代的人之口未免太过怪异…… 华英雄眨了眨眼,一脸的困惑,“我说了什么?” 我狐疑地盯着他看,试图看出一些端睨来。 “看什么,还不走,想被丞相大人逮回去吃干抹净?”华英雄白我一眼。 我回过神来,没有心思再探究他的来历,忙和狗儿一起下了车。 “你们在这边等等,我先驾车引开他们,自己保重。”看了我一眼,华英雄随即又警惕地看了看身后,狠狠扬鞭,“驾!” 马车继续前进,我忙拉了狗儿一起躲在城门下,淹入在人群里。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便冲出了城门,向着马车的方向追赶,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我望向那个骑在马上的明紫色身影,他薄唇紧抿,额前青筋跳动,只一瞬,便骑着马消失在我的视线,直直地奔着那马车而去。 他在生气,很生气,快要气疯了…… 我无声地弯了弯唇,少一个替身拼图让他那么生气么?亦或者,他生气的是我在他大宴宾客时逃跑,拂了他的颜面? 他从我面前经过时,明紫色的腰带上有一根细细的线断裂开来,有什么从他腰上掉下,无声地落入尘土之中。 我缓缓上前,弯腰拾起,是玉佩,我赠他的廉价玉佩。低头,我轻轻拭去那玉佩上的尘土。 “姐姐?”狗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将那玉佩收入怀中,我转身,笑眯眯地看向狗儿,豪迈地宣布:“我要一直往前走!” “姐姐去哪儿,我都跟着。”狗儿看着我,认真地道。 出了许昌?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昌城,一路山明水秀,但却也有饿殍无数,战争带来的痕迹随处可见。 幸亏我从相府搜罗了不少珠宝,郭嘉又赠我许多路费,一路倒是吃喝不愁,快活无比。 “狗儿,你说我们下一站去哪儿?”阳光的午后,窝在一堆干草里,我幸福地打着饱嗝,懒洋洋地道。 狗儿侧头看我,明净漂亮的脸上漾着笑,“都听姐姐的。” 不知为何,我竟听出一丝宠溺的味道,不满地皱眉看他,我撇嘴,拿出姐姐的滛威,呃,不,是权威!我拿出姐姐的权威,道,“昨天在市集上看到的那条裙子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穿?” 漂亮的眼睛看着我,狗儿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笑道,“女装太招摇,走路也不方便。” 我扬了扬眉,勉强接受他的解释。 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我四仰八叉的倒在干草上,一只胳膊甚至压到了狗儿的身上。 狗儿也不动,安安静静地任由我蹂躏。 干草堆忽然颤动了一下,大概是马车过了一个缺口。 “姑娘,你们要去哪儿,前面就要到徐州了。”拉草赶车的老汉扬声道。 我仍是不动,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感觉。 进了城,我恋恋不舍地跳下了马车,那堆干草真是舒服…… 给了那老汉几枚钱币,我便兴冲冲地拉着狗儿开始逛街吃小吃。 旅游啊,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如今真是四海逍遥啊!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 “狗儿,尝尝这个!” “嗯,好吃。” “狗儿狗儿,这个漂亮不?” “嗯,漂亮。” “你看那边……” “嗯。” 一个笑眯眯的红衣女子满大街乱窜,后面一个安静漂亮的小公子一路陪着,那红衣女子时不时回头说了什么,那漂亮的小公子便笑弯了眼睛。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3章少女or少年 章节字数:2172 更新时间:071109 11:55 夕阳的余晖把整个街道笼上一层绚丽的色彩,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少了起来。 徐州街头,一个红衫女子拉着一个漂亮的少年直奔一家小酒馆。 “狗儿,要吃什么?”笑眯眯的,我道。 狗儿乖巧地看着我,一副有姐万事足的可爱模样,“都可以”。 我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母性的光辉开始无限度滋长……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袁术死了,听说没有?”隔壁桌上,有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议论。 “是啊,听说是在刘大人那里吃了败战了!” “那种人,死不足惜。” “有刘大人那种爱民如子的大人,真乃我们徐州百姓之福啊!” 四下一片附和之声。 我竖起耳朵听了听,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说的刘大人是谁?这种战火纷飞的年代,生灵涂炭,对于战争,无不是深恶痛绝之的,这般领兵打战的朝廷命官居然还能有如此之好的口碑,如果那人不是真正的清正廉明,那么城府之深,也着实令人胆寒。 “姐姐,怎么了?”狗儿看着我,问道。 “对面有客栈,今晚我们便住在那里吧。”吞下口中的食物,我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小客栈,连日来旅途劳顿,餐风露宿,难得进了城,真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狗儿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 “姐姐,刚刚在南街看到的裙子好漂亮。”一直默默的狗儿忽然开口。 我嘴角微微挑了挑,乐呵呵地看向狗儿,“狗儿喜欢?喜欢明天我带你去买下。”我十分凯子的道,反正那钱原也不是我的,我只是慷他人之慨。 狗儿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姐姐……” 我笑了起来,不再装傻,知道他是看不惯我那一身奇奇怪怪的装束,还是那一日经过改良的红色短裙,狗儿亲手替我绑在小腿和手臂上的衣带也还在。 天可怜见,习惯了穿牛仔裤大t恤的我,忽然间要穿那繁杂累赘的衣服,着实郁闷,前些日子倒也没觉得,那一日灵感突发,如今这身改良版的短裙实在舒服,而且万一遇险,逃跑也方便许多。 想起这衣服,我便想起了华英雄,那个家伙实在太神秘了,究竟是何方神圣。 用过晚膳,付完帐,穿过街道,我拉着狗儿到对面的小客栈要了一个房间。 “热水在屋内的小单间里备下了。”那店家收了钱,十分尽责地笑道。 终于可以洗个热水澡了…… 一进房,我便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开始宽衣解带。 “姐……姐姐……”狗儿有些结巴地后退一步,白皙的脸颊一片赤红。 我大乐,“安啦,我没有裸奔的习惯。”说着,只着一身单衣,大笑着走到里面的小单间,一浸入水中,便觉通体舒畅。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侧目看了一眼挂在旁边那脏兮兮的单衣,实在没有穿上身的欲望。 “狗儿!狗儿!”我直了嗓门大叫。 “什么事!”狗儿急急地冲了进来,随即猛地在门口刹住了脚步,隔着一个帘子,有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的衣服……” 话音未落,门口伸进一只手,极其神奇地,我发现那手上放着一套衣裙,“哇,狗儿,你什么时候买下的?” 狗儿只笑不答。 我撇了撇嘴,接过那衣裙,穿上,竟是下午的时候在南街看到的那条绯色的裙子,狡猾!什么时候悄悄买下的都不说,不用想,我那件改良式短裙一定被他毁尸灭迹了…… 穿上裙子,我神清气爽地走进房间,伸了个懒腰,找店家换了水给狗儿洗。 在惊惧万分地拒绝了我替他搓背的建议后,狗儿忙不迭地冲进了单间。 真是害羞的孩子。 我大笑。 低头看了看那一穿被他算计穿上的裙子,到底意难平,我贼兮兮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单间房,准备吓他一吓,讨回公道。 猛地一掀帘子,我双手叉腰,准备欣赏美人惊慌失措的出浴镜头。 孰知……惊是惊了…… 受到惊吓的……却不止狗儿…… “啊!姐姐!”狗儿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 然后…… 我傻眼。 脸还是狗儿的脸,可是…… 胸部没有发育,我勉强可以接受,营养不良嘛,最近我已经开始给他恶补了,准备塑造一个丰||乳|肥臀的小美人……的75 可是…… 我恶狠狠地盯着某一处,那是什么东东!那个该死的……是什么东东?! 狗儿愣愣地看着我,随着我的视线缓缓低头,随即脸上仿佛着了火一般,忙不迭地坐进水里,藏起不该让我看见的东西。 那一瞬间,我幻灭了……美少女养成计划啊,泡汤了。(小生:陪笑同学,注意形象,这个时候你应该一脸娇羞地尖叫一声,优雅的掩面跑开。裴笑斜睨小生一眼:只是个小p孩,至于么?) “喂喂,抬头!”我敲了敲木桶。 狗儿不动。 我咬牙,将手伸进水里,从温热的洗澡水中拯救出快被自己闷死在水里的狗儿。 漂亮的脸上红扑扑的一片,他的眼睛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我。 “你准备在水里泡到什么时候?”再度敲了敲木桶,我不耐地道。 “阿嚏!”回答我的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知他害羞,我摇头转身走出房间,“快擦干净出来。”(小生摇头叹息:这还是女人么?神经不是一般的粗大……)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4章美少年养成计划 章节字数:2298 更新时间:071109 11:55 狗儿……不是女孩? 我脑袋出现暂时性的短路现象。 静默半晌,有些磨磨蹭蹭的脚步声响起,狗儿走到我面前站定,低头不语,墨色的长发尚在滴水。 “你不能赶我走。”半晌,他开口,有些理由气壮地咬牙道,声音却带了一丝不意查觉的颤意。 我盯着他看,没有开口。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他咬牙,低垂着头。 顺手拿了布巾裹在他头上用力一阵猛擦,我替他将那一头尚在滴水的长发拭干,口中尚且碎碎念,“头发湿淋淋的自己也不擦,小心感冒发烧……自己擦”,扬手,我将布巾丢给他,道。 他接过布巾,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回想这些日子他时不时的小别扭,我便忍俊不禁,原来他是守着男女有别的大防呢。 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像个俊秀的小姑娘嘛,我摇头叹息,糗大了,男女不辨啊我…… 面色一板,我轻咳一声,守着最后一丝姐姐的威严。 “谁说要赶你走了?”我扬眉看着他。 狗儿微愣,随即抬头看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笑了起来,抬手便赏他一个爆栗,“天天在胡思乱想什么!”说着,我重新接过布巾拭干他的头发。 狗儿有些惴惴地看着我,“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没有理会他,替他拭干了头发,累极转身倒头便睡。 “姐姐……”,身后,狗儿的声音似乎仍带了一些惶惶不安。 我翻个身,抬起胳膊压在他肩上,便当他是人形抱枕,一手勾了下来。 “姐姐……”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一下子又充了血。 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隐隐有些想笑,“放心,我吃不了你,睡吧,只一张床,难道你想睡地上?受了寒我可没有钱替你看病抓药,我也没有闲钱再要一间房,将就一下吧。” 狗儿扭唇,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不再言语。 抱着那个瘦弱的孩子,我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他那样小心翼翼,甚至于不敢强调自己的性别,只是因为怕我不要他吗? 傻孩子。 “放心,姐姐永远都不会丢下你”,微微将他拥紧,我闭着眼睛轻声呢喃,保证。 狗儿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了下来,暖暖的靠着我。 半晌,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狗儿已沉沉睡去,嘴角竟是犹带着笑意,心下微微一暖,也闭眼睡去。 第二日清晨,我坐在靠街的窗边,一边享用客栈的早膳,一边望着窗外。 狗儿静静地坐在对面。 “多吃点!”随手将一个白呼呼散着热气的馒头推到他面前,我道。 狗儿摇头,“我饱了。” 我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睛,瞪向狗儿,“你才吃了多少?知道为什么我会将你当成是女娃?就因为你身无三两肉!你要是壮实一点,我会认错吗?”瞪着他,我指控。 狗儿忙不迭地拿起馒头,在我满意的眼光下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屑都没有剩下。 我笑眯眯地点头,指尖轻敲着桌面,“姐姐要将你养得壮壮的,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给你娶个如花美娇娘”,一边打着如意算盘,我一边幻想着自己喝媳妇茶的美妙场景。 美少女养成计划泡汤,我决定重制美少年养成计划…… “我只要姐姐。”狗儿理所当然地开口。 我笑,探着身子横过桌面去敲他的头,他也不躲,由着我敲。 “哪能一辈子跟着姐姐,以后……你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子……然后成亲……”,我笑眯眯地循循善诱,随即脸色一变,“当然,不能娶了老婆忘了姐姐,要给我零花钱!要替我养老!” 狗儿看着我,漂亮的黑色瞳仁里映出我笑眯眯的模样,他点头,“我会养姐姐一辈子。” 我极为满意,算这小子有良心。 正说着,窗外忽然热闹了起来。 我侧身去看热闹,却见着一个作将军打扮的男子远远地驰马而来,速度极快,一路撞翻了好些摊位,人群立刻乱了起来,纷纷退向街道两旁,避之唯恐不及。 我微微凝眉,看向那个将军模样的男子,竟是有些面熟,我在哪里见过?细细想了半天,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那是谁啊?”一旁有人窃窃私语,客栈酒馆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有无尽的小道消息。 “是车骑将军车胄,看他如此慌忙,估计是有急事。” “刘大人一早出城去了,会有何大事?”一旁有人撇嘴,不以为然。 “刘大人是谁啊?”我转过头询问,一脸好事之徒地模样。 “刘大人你都不知道?”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熟悉的对白,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穿越那日在广场初闻安若的名字时,便有这样的对白,好奇怪,这个世界上非得有一种人是谁都必须认识的吗? 虽然腹诽颇多,但我仍然一点急于求解的模样。 “刘备刘大人啊,乃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一脸神秘兮兮的,那人道。 后面那堆象征宗派地位的名词我没有听清楚,独独明白此处的刘大人竟是刘备! 有些神不守舍地用了早膳,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上楼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我终于记起为何对刚刚那个骑马的将军感觉如此面熟了……我在曹操的军营见过他!他是曹操的人! 当日少帝与董承谋刺曹操失败,刘备也算一份,如今曹操刘备势成水火,那个将军明明是曹营的人,却在刘备驻守的徐州之内…… 又是一团乱麻!我不愿跟历史沾上一点瓜葛,天呐,我哪儿不好去,为何要来徐州,偏又撞了刀口!不成,今晚必须得出城,否则天知道又会惹上什么乱子。 我可不希望被曹操发现行踪,又被逮回去关在华丽的丞相府当拼图金丝雀。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5章平乱 章节字数:2000 更新时间:071109 11:56 速速回房整理行装,我拉了狗儿便要出城。 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四周安静得近乎于诡异。 光天化日之下,我拉着狗儿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便要溜出城门。 “这位姑娘欲往何处去?”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便横在我面前。。 只听得耳边一阵沙沙作响,车胄道,“您看。” 我硬着头皮抬头,随即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画像,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连左耳耳廓上那一粒小小的朱砂痣都没有遗漏。 “相爷亲笔所画,您认为在下有可能认错吗?”车胄看着我,抱拳道,“相爷已将此画像遍发各州,寻得裴姑娘者,重赏,即使姑娘出得了徐州城,也一样会被送到相爷面前。” 我嘴角抽搐数下,我暗暗磨牙,曹操,算你狠! “保护好裴姑娘!”回头,车胄下令,随即看向我,“裴姑娘,在下有军务在身,先委屈姑娘了”。 有几名侍卫上前,将我带至一旁的城楼内。 狗儿微微动了动,我忙握紧他的手,不让他惹事。 “姐姐……”狗儿皱眉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看向站在门外的侍卫。 “不知将军在此所为何事?”试探地,我上前道。 那侍卫守在门口,如柱子一般,一声也不吭。 我咬牙切齿地坐回原位。 城门口一直未有动静,天色一分一分暗下来。 其间,那车胄倒也没有忘了命人送膳食来,菜色倒也精致,想来也不敢怠慢我。 入夜,城门边仍是一片安静。 三更时分,城门外忽然有喧哗之声。 “我乃曹丞相营下张文远!请开城门!”城楼下,有一队兵马在城边叫门。 我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下的兵马,夜色下,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不一会儿,车胄也登上城楼来,犹豫再三,命人喊话,“天色已晚,城门已锁,明日再进城不迟!” “刘备兵马尚在附近,请将军速速开城门!若有损伤,恐将军难以向丞相大人交待!”来人大喊。 车胄来回走了几圈,犹疑不定。 “快快开门!”城门外一片喊叫之声。 车胄咬牙,回头吩咐,“好好保护裴姑娘!”语毕,便下了城楼台,引一千兵马出城相迎。 我站起身,望着楼下热闹起来,众人皆手持火把,大开城门。 “不是伏击刘备么?相爷怎么派了张大人来?”一旁,有人不解地窃窃私语。 我好奇至极,挨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圣上拨下兵马命刘备截击逆贼袁术,今袁术已除,刘备却私自留下兵马屯于徐州,欺君罔上,今日刘备出城招民,我等奉丞相大人之命,布下人马,伏于城边,只待刘备回城,便将他斩于城下。” 我坐下原位,心下暗自思量,原是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了斩杀刘备。 心下却是放松许多,那刘备又岂是短命之人,看楼下那阵势,分明是刘备那家伙扮猪吃老虎,下了个套子等着车胄往里钻。 我拂了拂裙上的灰,老神在在地坐下。 “姐姐,我们要不要趁乱离开?”狗儿挨着我,悄悄道。 我赞许地向他眨了眨眼睛,我们只管安心坐等刘备杀回城来,反歼车胄,然后,我们便可溜之大吉矣! 坐山观虎斗。 “文远何在?”车胄策马上了吊桥,大喊。 哪里有什么文远? 火光之间,只见一个男子手提青龙偃月刀,自吊桥的那一端纵马直迎了上来,冷峻的容颜带着肃杀之意。 “关羽?!”车胄看清来人,大惊,折马便欲返回。 关羽提刀上前,只几个回合,便将车胄斩于马下。 我看着他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车胄的头颅,暗黑的血自那断颈之上喷薄而出……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城下那些如蝼蚁一般的生命,转瞬之间消逝,血与火的气味扑鼻而来,混合着,空气里弥漫起一股刺鼻而奇异的味道。 “反贼已灭,降者免罪!”提着头颅,关羽冷冷扬声大呼。 一旁看守的侍卫早已魂不附体,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狗儿,我们走吧。”淡淡的,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颤意。 狗儿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我冰凉的掌心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苍白的唇角微微咧开一丝笑意,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连半步也挪不动。 “姐姐,没事了。”牵着我的手,狗儿带着我一步步下了楼城。 小心地跨过那遍地的尸身,我们自人群之中遁逃。 “裴姑娘。”一个温温的声音冷不丁自身后传来,“好久不见。” 我转身,看入一双平凡无奇,却又气势逼人的眸子之中。 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遍地都是粘稠的血液,可是那个男子,双手负在背后,站在那堆残骸之间,那般闲庭信步,云淡风清,仿佛只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 “好久不见,刘大人。”我笑眯眯地打招呼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6章弱水三千 章节字数:2379 更新时间:071109 12:07 刘备缓缓踱向我,仿佛身后那战火纷飞,那杀戮哀号都不存在一般,“听说,裴姑娘离开许昌了,想不到竟是在这里遇见。” “呵呵,这才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我看着他,打着哈哈。 在满地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尸首之间,我们仿佛两个别后重逢的老友,相谈甚欢,这景况着实怪异得紧。 “主公,城内叛军皆已归降!”张飞大咧咧地上前,道。 “裴姑娘,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刘备扬了扬手,仍是看着我。 我微微垮下肩,他分明在怀疑我,怀疑我是曹操内应?惨了惨了,如今在他的地盘,稍有不慎,只怕是尸骨无存了。 “唉,大人有所不知,我是逃出来的!”摇头叹息,我苦着一张脸,忙不迭地和曹操撇清关系。 “哦?”微微扬眉,刘备看着我,波澜不惊地淡笑。 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心里开始打鼓,恨不能上前将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揉成一团。 他一定在怀疑我,明明上回我还那样拼了命的要进宫见曹操,如今却说是逃出府的,鬼都不会信,何况是他…… “曹操那个家伙,府内妻妾成群!他居然……居然还想……”我一脸的羞愤,唱作俱佳。 “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裴姑娘何出此言?”刘备扬眉。 “什么?”我微微一怔,随即不自觉地握拳皱眉,“爱是不能被分割的!真正喜欢一个人,那便是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三妻四妾那是滥情!那种人完全不懂情为何物!” “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刘备仍是看着我,嘴角却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讥诮的笑意,那一抹讥诮无端端毁了那温和的面具。 似乎是感觉到我讶异的目光,刘备微微垂下眼帘,密集的眼睫盖住了眸中的讥诮,只一瞬,便又恢复了那淡然温和的模样。 “姑娘所言,真是惊世骇俗呢。”半晌,刘备笑道,“不知今后,姑娘欲往何处去?” “行遍天涯,四海为家。”我笑眯眯地张口便答。 “可是,曹丞相似乎已将姑娘的画像遍发诸州……”他抬起衣袖,自袖袋中取出一副画像,与车胄拿给我看的如出一辙,“只怕姑娘尚未行遍天涯,便已被曹丞相收入怀中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来,却始终看不出一丝端睨。 “主公。”不远处,关羽从微微有些松动的吊桥上跃下,走上前,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那是车胄的头颅,我低头看着,有些恍惚,下午他还那般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此时却已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了。 “嗨!”感觉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扯起唇角,打起精神笑着扬手招呼。 关羽微微愣了一下,白皙的面孔开始泛红……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叹为观止的变脸,随即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一日他带兵在皇宫追捕曹操时撞见的春光外泄。 “二哥?”张飞好奇不已地上前,大咧咧地凑近关羽,“你的脸色好生奇怪!” 关羽微微侧头,面如重枣,却是无甚表情地甩出一句,“血染的。” 我讪笑。 当晚城门封锁,客栈紧闭,我在刘备笑吟吟一句“不如请姑娘先到府内歇息”之下,甚没骨气地随着大队人马一起重返徐州,住进了刘备的府邸。 每回见到刘备笑意吟吟,我便无端端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从此得知“笑面虎”的真谛。 客房很宽敞,比起之前住的客栈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躺在软软的床上,我却是无心睡眠,只盘算着明日一早该如何向刘备辞行。 指尖无意识地触到怀里那一枚廉价的玉佩,我仿佛被烫着了一般,猛地缩回手,想了想,又坐起身,拔出发鬓间那一枝银簪子,和那玉佩一起,丢进了一旁的斜背包里。 顺手捞出包内那本简体版的《三国志》,我略略犹豫了一下,翻了开来。 三国志卷一,魏书一,武帝纪第一: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公曰:“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备走奔绍,获其妻子。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 烛台上的火芯微微跳动了一下,有风从窗口袭来,屋内忽明忽暗,我垂下眼帘,缓缓合上扉页,径自出神。 这群雄割据的乱世,整体的格局却是如脉络一般,逐渐清晰。 而我,如乱世浮萍一般,又该何去何从? 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门。 门刚打开,便见门口坐着一人,明明是单薄的背影,却是那般坚定地坐着,仿佛值夜的守卫一般。 我讶异,随即浅笑。 此时那一个少年的背影,在许多年后,仍令我铭记于心。 在这个乱世,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少年;在这个乱世,跟我一般孤单的少年…… 焦躁烦闷的感觉渐渐变谈,消失不见,只余眼前那一个少年的背影,说不出的温暖。 “姐姐?”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那少年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月华如水,他拍拍衣摆站起身,起到我面前,与我一般高。 “这么晚了不睡,在我门口做什么?”我看着他笑,“莫不是怕黑,要姐姐哄你入睡?” “才不是!”狗儿急于撇清,见我笑,才红了脸,呐呐地低头,“我只是替姐姐守夜,睡在隔壁怕晚上姐姐喊我听不见。” “你好可爱啊!”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狗儿乖乖任我蹂躏,只是微微红了脸,也不吭声。 凉风习习,我拉着狗儿一同坐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 “狗儿,还怨你娘吗?” “不怨了。”的3f “为什么不怨?” “我有姐姐,我只有姐姐。”侧头,狗儿看着我,缓缓道,仿佛在保证什么一般。 我怔了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起来,讨人喜欢的孩子。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7章小蜗牛的自白 章节字数:2298 更新时间:071109 12:08 狗儿靠着我,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 “狗儿,回屋睡,会感冒。”我轻拍他,他却睡得很沉,看来这些日子他真是累坏了。 一旁忽然有人扶起他,我仰头,看到刘备正微笑着站在我面前,那侍卫扶了狗儿回房。 我站起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多谢大人收留一晚。” 刘备淡笑不语。 “这么晚了……”我开口,想找个托词快些送走这樽瘟神。 刘备看着我,却是缓缓向前,一步步向我走近,一向温和无波的眼眸在这夜色下,竟比天际的星星还要璀璨,原来平凡温和的五官因这略带邪魅的神情而说不出的夺人心魄。 “笑笑。”他扬唇轻唤,与白天唤我“裴姑娘”时全然不一样。 “你……你干什么!”我颇受惊吓地后退一步,背抵上了房门。 见我受惊,刘备大笑,月色下,他笑得张狂。 我惊诧万分地看他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神情,判若两人。 他伸手,轻轻抚上我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好玩的女人。”他笑,不是淡笑,是仰头大笑,仿佛我当真那般可笑。 我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你当真相信?”他止住了笑,看着我,问。 我语塞,随即下意识地挺起背脊,点头,“我当然信。” “情,是奢侈的东西,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而你,显然不明白”,他看着我,没有笑,眼眸中不带一丝温和。 我怎么能不明白? 亲情,爱情,友情,但凡是情,都是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有幸拥有。 其实,我也这般认为,只是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 “女如丝萝,应托乔木”,他微微扬唇,“笑笑,你是不是应当找一株乔木,特别是……在这乱世?”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给你讲一个小故事。” “哦?”他饶有兴致地拉我在门边坐下,坐在原先狗儿坐的位置。 我侧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般温和优雅的男子,竟是席地而坐,长袍起了褶皱,沾了泥土,也都浑不在意。的a8 也许,他原就是不在意的。 “小蜗牛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一生下来,便要背负着那又硬又重的壳呢?妈妈告诉他说,因为我们的身体没有骨骼支撑,只能爬,又爬不快,所以要有壳的保护。小蜗牛不明白,又问,毛毛虫姐姐没有骨头,也爬不快,为什么她不用背这个又硬又重的壳呢?妈妈说,因为毛毛虫姐姐能变成蝴蝶,天空会保护她啊。小蜗牛不甘心,又说,蚯蚓弟弟也没骨头爬不快,也不会变成蝴蝶,它为什么不背这个又硬又重的壳呢?妈妈说,因为蚯蚓弟弟会钻土,大地会保护它。小蜗牛哭了起来,为什么天空不保护我,大地也不保护我……蜗牛妈妈安慰他说,所以,我们有壳啊,我们靠自己。” 缓缓开口,我就着月色讲故事。 “很有意思的故事。”看了我半晌,刘备下结论,“你是小蜗牛?” 额前浮上n条黑线,我抹汗,怎么无端端又给自己招来一个绰号。 “我和小蜗牛不同的是,我没有妈妈来告诉我这一切,期望着有人可以保护,跌跌撞撞了那么久,鼻青脸肿之后,我才明白,果然还是靠自己最安全。”我没有看他,只淡淡开口。 “果然还是叫小蜗牛比较有意思。”他兀自下结论,仿佛根本没有在意我在讲什么。 我瞪他。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不如,做我的女人算了。” “啊?”晴天霹雳,我傻眼。 “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影子,会很辛苦”,他微微眯起眼,看着我,“他日,我将打出一个天下,你可愿与我共享?” 命犯桃花。 我果然命犯桃花,还是逆插桃花,没一个顺的。 “如果你想以我来钳制曹操,那么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了”,我歪着头,笑眯眯地告诫,“你也会说,我只是一个影子而已”。我看着他,与平日里全然不同的另一种模样。 除下了温和的面具,我才发现,刘备,亦是枭雄,他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也难怪曹操会对他忌惮三分,欲除之而后快了。 “果然还是做我的女人比较合算”,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最大的好处便是,我与那叫做笑笑的女人无一丝交集,自然不会将你看作影子,在我面前,你至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刘大人的个性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呢”,我微笑,“不知其他人是否也同我一样有幸见到刘大人的‘真性情’?”我刻意咬重最后三个字,带了三分讥讽。 “只有你。”刘备凑近我,挨着我的耳朵低低的开口。 温热的气息拂进我的耳朵,我轻颤一下,面红耳赤,一把推开他。 他笑了起来,笑得酣畅淋漓,随即站起身,转身离去。 我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第二日一早,我便拖了狗儿去辞行。 刘备坐在庭院之中,正下棋,他头戴漆纱笼冠,身着宽袖长袍,端坐于石凳之上,右手执子,“啪”的一声,子落,棋定。 “你输了。”刘备微笑,温温吞吞地开口。 那般温和内敛,仿佛我昨天见到的那个张狂男子只是一个梦境。 坐在刘备对面的男子频频拭汗,显然已经惨败。 我刚要开口,转眼间,却是又一局杀上了。 刘备微笑着注视棋盘,神情专注,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一片丹红的枫叶自枝头飘下,轻轻落在他那漆纱笼冠之上,他也仿佛浑然未觉。 “曹操攻来了。”忽然,他淡淡开口。 我没有太过讶异,《三国志》上早有记载,这是必然发生的历史桥段。 “你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快便来攻徐州呢?”没有看我,观望着棋盘,他仿佛仍然专注着那盘残局。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8章再投罗网 章节字数:2258 更新时间:071109 12:10 又一片枫叶颤悠悠地从枝头飘下,在风里轻舞着,如一只蝶般,然后落入土中,悄然无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曹操,来得可真快。”刘备搁下手中的棋子,轻轻开口。 “大人杀了他的心腹车胄,他自然恼怒。”我笑道,理所当然的口吻。 “你并不惊讶。”侧头,他终于看我,温和的眼睛依然没有波澜,如一潭死水。 不是疑问句,我便没有回答。 “真棘手。”他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我。 我站在他身后,思量着怎么开口辞行,才能避免那城门口的火,烧到我这尾无辜的小鱼(小生:文盲,那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陪笑:伪文学青年,我喜欢拐着说话,我乐意!)。 “你说,如果我把你绑上城楼,曹操会怎样?” “啊?”我呆呆地张口,随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一旁的狗儿已是握紧拳头,一脸戒意地望着刘备。 转身,刘备看着我,淡淡笑了起来,“还真是不惜一切呢,明明袁绍在后方虎视眈眈,他竟然还敢精锐尽出,举兵攻打徐州。” 不惜一切? 我失笑,曹操是何许人也?宁可负尽天下之人,也决不会让一个人有负于他。那样的人,会因一个女子而大失方寸?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人乃人中之龙,非等闲之辈,如今又得了徐州,声势日益浩大,若我是曹操,也会趁大人立足未稳之时加以平定,否则将来必将成心腹大患,至于袁绍,虽然兵多将广,亦素有大志,但却多疑而寡断,定不会轻举妄动,兵贵神速,稍有迟疑,他便已失去先机,于此次战役并无补助。” 《三国志》中,记载曹操所言:“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 我只是在告诉刘备,曹操攻打徐州,与我并无半分瓜葛。 刘备扬眉,诧异地看着我。 “这只小蜗牛可不一般呐,见识颇多”,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会儿,他温吞地开口,“此次一战,我恐是要原气大伤了。” 那样带着兴味的眼睛让我有些不安,斟酌着,我开口,“大人非池中之物,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借你吉言”,他笑,“裴姑娘可是来辞行的?” “是。”我点头,思量如何说服他放我离开。 “一路保重”,淡淡说完,他竟是拂袖离开,留我站在原地,傻眼。 就这样简单? “不过首先,裴姑娘似乎得先逃出曹操的掌心才行”,远远地,刘备抛一下句话。 我再度傻眼。 且不说曹操兵临城下,即便是顺利逃出徐州,我的画像也早已遍布各州,想要逍遥自在,谈何容易? “姐姐,我们去襄阳吧。”狗儿走我面前,看着我道。 “襄阳?”我讶异。 “嗯,我爹的家乡,爹生前常说,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期望,狗儿看着我,“姐姐,我们去襄阳吧。” “好,就去襄阳。”我点头,笑。 回房拎了包袱行李,没有再向刘备辞行,我们便出了府门,现在一个曹操已经够他头痛,估计也没有那个时间再来刁难我们了。 雇了一辆马车,匆匆便要出城。 天色渐暗,我靠着狗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 “车内何人?”马车猛地停下,车外有人大吼。 掀开车帘,原是到了城门口,我忙掏了些钱币塞进那守城的侍卫手中,笑眯眯地道,“请军爷行个方便,家中老父身体不适,在下急于回一趟家乡。” 掂了掂手中的钱币,那守卫咧嘴,扬手,“放行!” 我心里暗暗诅咒了一句,车轴又“咕噜噜”地向前开始滚动。 走了不出两三里,马车再度停下。 “车夫大哥,又怎么了?”我皱眉,扬声道。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车夫大哥?”我弓着腰站起身,伸手去掀车帘,“车夫大哥?” 忽然,外面有些亮了起来,似是有火把照着,然后一个颀长的影子缓缓走近马车。 那影子投射在车帘上,微微有些变形。 我下意识地坐回原位,瞪着那人影,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那人影在车门前站住,并没有急于掀开车帘。 ?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是谁?会是谁? 强盗?土匪?劫财劫色? 真是鄙视那样下三滥的人……(小生斜眼:你似乎也属此流。陪笑怒:不要污蔑我!我是梁上君子!是小偷!小生好奇:好何不同?陪笑一脸正气地答:那是有技术含量的!非蛮力可比!小生绝倒。) 狗儿早已按捺不住,起身一把掀开车帘。 火光跳跃下,那一袭明紫的长衫微微泛着红,透着妖异的色彩。 “阿瞒?”狗儿讶然。 那双狭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看不出喜怒。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猛地站起身,冲出马车,看到那车夫打扮的男子早已站立于一旁,躬身听令。 他是曹操的人?从徐州开始,我便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曹操,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狗儿急急地跑到我身旁,“姐姐,怎么了?” 曹操径直走到我身旁,随即竟是没有预兆地一把将我抱起,纵身跃上马背。 “姐姐?!”狗儿大惊,忙追上前,“你要带我姐姐去哪儿!” “要找你姐姐便去三里外的长坡。”薄唇轻启,他手握缰绳,将我牢牢锁在怀中,猛地一夹马腹,“驾!” 马儿如离弦的箭一般奔驰。 “姐姐!姐姐!可恶!”狗儿拔脚便追,大叫。 笑倾三国 正文 第59章溺水之后…… 章节字数:2744 更新时间:071109 12:11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我被那双臂膀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挣扎。 身后的臂膀不动如山。 “姐姐!” “放开我姐姐……” 身后,狗儿一路追来,那样小小的身影,那般执拗的孩子。 “姐姐!” 那样几欲撕裂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狗儿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远的被抛在了身后,变得微不可闻。 可是那个小小的身影,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即使是那般无望的追赶。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恨极,张口狠狠咬上他的手臂,直到唇齿间有腥甜的味道缓缓流转开来。 怔了怔,我松口。 他仍是毫无所觉一般,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月华如银,我咬唇,死死瞪着自己左手腕上那如诅咒一般的手环,在月色的映衬下,泛着妖异的色泽,如一根无形的绳索,锁着我,将我禁锢…… 路的一旁,是一片波光鳞鳞的湖泊,泛着点点碎银。 缓缓伸手,我自腰间的斜挎包内掏出瑞士刀,咬牙狠狠刺入马的颈部。 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带着腥味,溅在我的脸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疯了一般在原地打转,跳跃,欲将背上之人甩下去。 缰绳蓦然松开,在那双臂膀来不及带我跃下马之前,我已经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借着那股力,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冰凉冰凉的湖水,我屏住气息潜在水中,透过湖水看向岸边。 在我被甩下马的那一瞬间,曹操竟是拔剑出鞘,一剑削去马头,然后踩着马脊纵身跟着跃入湖中。 “笑笑!” “笑笑,你在哪里!” 他拍打着水面,一贯泰山崩于前也不动于色的他竟是带了几分的慌乱。 “笑笑……”他大叫着,身子微沉,喝了一口水,复又浮上水面,“笑笑……” 我静静地潜在水底,不出声,冷眼看那在生死关头也可处变不惊的男子在水里挣扎,面色惶惶。 “笑笑……”他仍是大叫,又连着喝了好些水,发髻散开,沾了水,凌乱地覆在额上。 他不会游泳?的fe 他竟然不会游泳? 我瞪大眼睛,看他在水里扑腾,溅起好些水花,那颀长的身子却是渐渐沉入水中。 “笑笑……”气息渐弱,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我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坠入水中,明紫的长袍在水中泛着青冷的色泽,那墨一般黑的长发在水中荡漾来开,如水草一般浮动。 狭长的双眸半闭着,薄唇微抿,他就那样在水中浮浮沉沉,不再挣扎。 不会游泳……他为何要跳下水? 想救我? 曹操不是那般不自量力的人,他决不会因任何人而轻贱自己的生命。 他不会…… 我努力说服自己。 但双手却是划动着向他奔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握到他的手,白皙而修长,掌心有茧,骨节分明,大概是因为浸泡在水中,有些寒凉。 我忽然记起那一枚银簪子,他曾为了那送我那枚簪子而去做工,在这双手掌上之上划上累累的细小伤痕。 “阿瞒。”水中,我喃喃开口,吐出一串气泡,如鱼一般。 他的双眸微闭,一动也未动。 “阿瞒!”我有些恐慌起来,抱着他的腰,借着水的浮力,奔向湖面。 跃出水面,我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侧头看向阿瞒,他无力地低垂着头,靠着我,仍是一动未动,面色苍白得可怕。 吃力地抱着他的腰,将他拖上岸。 颤抖着伸手,我去探他的鼻息,随即一屁股坐地上发抖。 他…… 曹操……一代枭雄……为了救我溺死的? 怎么会! 历史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阿瞒!阿瞒!醒醒!阿瞒……”我摇他,他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双手交叠,我按他的腹,试图让他吐出腹内的积水,他却是牙关紧咬,一动不动。 我开始惊惶失措。 “阿瞒……别吓我……阿瞒!” 跪坐着靠上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覆上他冰凉的唇,将口中的气缓缓渡进他的口中。 背上忽然一紧,一只胳膊搭上我的背,一不留神,我便一下子趴进他的怀里。 我一惊,“你……”刚张口,便感觉唇齿之间,他的舌竟是堂而皇之地钻进我的口中,与我纠缠。 我怔怔地任他胡作非为,一阵酥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细细密密的吻,他的唇渐渐烫了起来,如火一般炽烈。 大手悄悄溜进我的衣内,缓缓罩上那丰盈,我颤了一下,只觉全身躁热起来,喉间止不住的低吟。 那手掌仿佛带着魔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酥麻,痒痒的,热热的,奇怪的感觉。 双眼逐渐迷离,我下意识地咬齿,却被他的舌撬开。 一手解开我的衣物,他的掌心缓缓抚过我的背,带来一阵颤栗。 腹上微微一烫,有什么东西抵着我腹,灼热坚挺,我猛地惊醒,挣扎起来。 我在干什么? “唔唔……”我甩头。 他却不放开我,眸中带着一丝笑,仍是含着我的舌,似是美味佳肴一般。 我只觉得自己双颊酡红,仿佛快被烧着了。 腰间微微一松,衣带已被扯开,那手一路往下延伸。 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随即猛地摇头,“放开……唔……唔……放开我……” 感觉到他的手放肆的抚摸,我狠狠瞪着他,张口便咬。 他轻呼一声,松开我的唇,唇角有殷红的液体滑下。 我有些慌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腿上仍是酥麻,站不住脚,一下子跌坐在地。 七手八脚地裹紧衣物,我狠狠瞪他。 他仍是一脸闲适地躺在地上,缓缓舔去嘴角那一抹艳丽的殷红,狭长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随即垂下眼帘。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他毫不避讳的坚挺,刚刚降下的火又腾地一下燃烧起来,我红着脸,移开目光,随即又暗暗唾骂,这哪是害羞的时候! 回头狠狠瞪他,我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身旁。 “这个时候……最好离我远一点。”漫不经心地,他开口。 我愣了愣,感觉到他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闲适,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声泄漏了他的秘密。 咧了咧嘴,我笑了起来,挑衅一般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躁的唇。 立竿见影地,那喘息声又沉重了起来。 我双手叉腰,完全忘了刚刚的窘况,仰头大笑起来。 “如果你再点火,后果自负。”隐忍的声音,他盯着警告,眼底竟有一丝狼狈。 我狂笑着后退,冲他吐舌,“来呀来呀!” 他莫可奈何地瞪着我,半晌,竟是笑了起来。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0章救与不救 章节字数:2269 更新时间:071109 12:11 湿淋淋的模样,黑发纠结着覆在额前,全然没了平日的嚣张跋扈,他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薄唇微扬,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看。 我被他盯得全身汗毛直竖,下意识地悄悄地向后挪了两步,远离危险圈,退到安全地带。 “阿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我张口便打了一个喷嚏,随即轻微的抖了一下,有些冷。 他站起身,低头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的玉带上,随即转身大咧咧地走出我的视线。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我抱着双臂,下意识地四下张望,荒郊野外,视线所及之处,皆渺无人烟,风声在耳边呼啸,远远的,似乎还夹杂着野兽怪异的吼叫声。 “喂!”踌躇了半晌,我终于还是没骨气地忍不住扬声叫住他。 那背影定住,随即又后退几步,转身看向我,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在黑暗里仿佛噬人的野兽。 我愣了愣,又下意识地后退。 “怕了?”那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戏谑。 我这才发现他眯着眼睛,笑得甚为得意,不由得暗自懊恼。 甩头,我轻哼,以示不屑。 他笑着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我咬牙瞪着他,直至他的背影隐入黑暗之中,再也分辨不出来。 天已入秋,夜色寒凉如水,几点星子悬在空中透着璀璨的光,我冻得直哆嗦,在原地又蹦又跳地做着暖身运动,四下都是荒原,我根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又担心狗儿会追来,看不见我,便在原地哪儿都不敢去。的f2 将双手合拢到嘴边哈着气,全身湿淋淋的难受得紧,正来回跳着,忽然前方有了动静,是脚步声!走得有些慢,我心里一凛,该不是野兽?! 那声音越来越近,我脸色煞白,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包内的瑞士刀,将刀锋对准前方未知的黑暗。 狠狠咬唇,我把握着手腕处的力量,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得连刀都握不住。 双眼紧紧盯着那一片黑暗,渐渐出现一个有些奇怪的影子,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准备上前拼死一搏。 “你在干什么?”一个略略带了笑意的声音。 是曹操的声音? 我怔了怔,莫名的,竟是松了一口气,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渐渐走入我的视线,一手提着一捆枯枝,一手拖着一只麂子,那麂子一路被拖着,所以他的脚步显得有些缓慢。 他去捡柴?然后打猎? 扔下那只麂子,他拿捡来的枯枝燃起一堆火,复又抬手脱了湿淋淋的长炮,连同里衣一起架在一旁烘干。 火光跳跃间,他光裸的胸膛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出麦色的肌里,修长而匀称,我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日他在丞相府门前被狙杀,我替他洗去那一身血迹的模样,那时,他还是阿瞒…… “阿嚏!”张口又打了一个喷嚏,我抬手揉鼻子。 “脱了。”曹操低头处理那只麂子,头也没抬地道。 “啊?”我一头雾水。 “把衣服脱了。”他将那麂子剥下皮来,拿刀剖开的麂子的胸膛,取出内脏。 我看他血淋淋地处理那只麂子,三下五除二,理了个干净。 我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他看,双手揪紧衣襟。 “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其实我倒认为你这样更有诱惑力。”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专心致志地处理那只麂子。 我“咦”了一声,低头,随即血一下子全都冲了头顶,刚刚从水中上来,衣服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勾勒得一副本是干瘪得没什么看头的身材平白添了一丝魅惑。 “我的外袍干了,建议你换上。”仍是没有抬头,他道。 我几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越过他,拿起他晾在一旁的长袍,果然已经干了,一边戒备地看着他,我一边手脚极其利索地剥下湿透的衣服,将那一身能够拖到地上的长袍裹在身上。 干燥温暖的感觉,我惬意地吁了一口气。 抬手系上腰上的玉带,手去触到一个冰凉的挂件,我低头,借着火光,我微微呆住,是那一枚廉价的玉佩! 明明我收在包里了,怎么会在他身上? 脸上微微一热,我忽然想到,定是之前他趁我不备在我身上拿走的。 “我们似乎与水很有缘”,将那只处理干净的麂子架在火上烤,他转身看我。 似乎是的,第一次见面是下雨,然后坠崖时又掉进水里……总是一身湿淋淋。 “你果真不会游泳?”盘脚坐下,我十分怀疑之前他是扮猪吃老虎,否则哪有可能趁机吃豆腐! “不会。”他答得干净利落。 我瞪他,“不会游泳你跳下水凑什么热闹?” 他抬手,将烤得油滋滋的麂子肉翻了一下,“因为你会救我啊”,居然答得理所当然,毫不心虚。 我将牙齿咬得“咯蹦”响,一下子跳了起来,“第一,万一我也不会水性!和二,我见死不救!第三……第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气呼呼地瞪他,“那怎么办?” “堕崖落入山涧那一回,你救过我。” 我讶异,竟是想不起来,那一日我的意识根本不大清楚了,醒来时还是他抱着我,怎么会? “明明已经意识模糊,快要昏厥了,却还是一手拉着我不放,将不谙水性的我拖上了浅水呢”,他眯着眼睛笑,“当时水很湍急”。 有风拂过,大概因为换了干燥的衣物,没有那么寒冷的感觉了,我垂下眼帘,摩挲着左手腕上那一只名曰离心扣的手环,“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救你?” 曹操低笑。 我懊恼,他老人家都已经大咧咧毫发无伤地坐在这儿了,还问这蠢问题…… 正郁闷着,一块香喷喷油滋滋的烤肉已经递到我眼前。 吞了吞口水,我决定不跟食物呕气,伸手接过,塞进了嘴巴。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1章羊入虎口 章节字数:2684 更新时间:071109 12:11 食髓知味,我毫无形象地挥舞着手中的瑞士刀,发挥着它的极限作用,片肉!那麂子肉被烤得油汪发亮,虽然没有佐料,但却仍然不减其美味。 不雅地打了个饱嗝,我捧着吃撑的肚子,惬意万分。 耳鬓间的发丝轻轻扬起,晚风调皮地钻入我身上那一袭过于宽大的长袍,清清凉凉的滑过我的肌肤,将那一袭明紫的长袍吹得鼓鼓的。 黑色的天幕上寒星点点,四周忽然间变得寂静无声,那般的静谧。想来很是奇怪,同是一片荒原,明明之前还觉得鬼影憧憧,危机四伏,仿佛随时都可能出现一头猛兽或是一只鬼怪……可是现在,却只剩静谧。 隔着跳跃的火光,我斜斜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他正又割下一块麂子肉来伸手递给我。我微微扬眉,疑惑不已,只因为有他在?明明是同一片风景,却是感觉远离了未知的危险?那般安全。 伸手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块烤肉,我吃得满嘴都是油,最后,下了结论。一切归功于那香甜美味的烤麂子肉,还有温暖的火堆,所有的安全感都是因为我有了温暖和美食。 显然,我忘了这温暖和美食是创造者。 “阿嚏!”鼻子发痒,我打了响响的一个喷嚏,明明坐在火堆前,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莫不是之前掉进水里感冒了? 喉咙里干干涩涩的,有些干渴,我微微动了动唇。 曹操见状,侧身取过水囊,递给我。 我接过,拔开塞子,仰头便是一顿猛灌,随即一把将那水囊丢开,连连吐舌,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口腔直入喉中,火辣辣的烧着一路窜至胃部。 “慢些,是酒。”某人闲闲地看我一眼,马后炮地道。 我呛得连连咳嗽,还不忘狠狠瞪向那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瞪着瞪着,火光里,那个男子渐渐有些重影,开始左右摇晃。 “别晃!”感觉喉咙快冒烟了,我恶声恶气地大叫,有些踉跄地上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捧住他的脸,扶正,欺身上前,恨不能鼻子顶着他的鼻子,眼睛瞪着他的眼睛,“我要喝水!水!”我嚷嚷起来。 “你受了风寒,酒能怯寒。”那个声音轻轻答道。 眼前有些模糊,我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 温暖修长的双手握着我的肩,将我扶着躺在他的腿上,那个声音听起来竟是有些温柔,“休息一下吧,坐骑被你折腾死了,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明明是你砍的!你‘哗’的一剑便削断了它的头!”我不满地大叫,昂起头来,手舞足蹈,说得绘声绘色。 “好,我砍的,你睡吧。” “你砍的!”我继续嚷嚷。 “对,我砍的。”带了一丝无奈,那个声音脾气竟然好得出奇。 我嘟嘟囔囔地又枕回他的腿上。 “为什么要逃跑?”添了些枯枝,把火拨得更旺了些,仿佛漫不经心一般,他开口。 “啊?”我无意识地眨着有些迷蒙的眼睛,躺在他的腿上,傻傻地仰头望着他。 “我娶你,不好么?”他抬手拭去我嘴角的油污。 我笑嘻嘻地摇头。 “为什么?”那个声音带了一丝诱哄。 “你这花心大罗卜!”我皱眉,指控,感觉头有些晕。 “罗卜?” “我才不要当替身拼图!你看清楚了!我叫裴笑!不是安若!我只想做裴笑,哪怕死了,也只是裴笑!我希望有人爱我或者恨我,都只因为我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我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大叫着。 “这样啊……”一只手温柔地轻抚着我的额,大概是我的额头很烫,感觉那手微微有些凉,很舒服。 “嗯!”我极不安分的大力点头。 “你从来都只是裴笑……”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样,你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哼!三妻四妾!一屋子女人!”我扯着嗓子喊,舌头不听话地打结,“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 “怎么样,你才愿意乖乖留在我身边呢?”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笑,伸出食指轻轻摇晃,大声宣布,“no!怎么样我都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轻抚我额头的手微微僵住。 我不满地动了动。 “这样啊……”半晌,那个声音轻喃,“为什么呢?” “嘿嘿,我只悄悄告诉你哟!”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冲着他勾了勾食指,抬手抱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我靠在他的耳边,对着他咬耳朵,“那个曹操,坏得很,留不下安若,就要强留我当替身!还给我套上这劳什子离心扣……害我不能回去……我要他知道,就算回不出我自己的时代,偏在这地方,他也留不住我!”我抱着他的肩,说得得意洋洋,兴奋至极,随即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绷住。 “怎么样,你都不会留下?”那个声音又问。 “嗯。”我毫无疑问地点头,小鸡啄米一般。 忽然感觉四周冷了起来,我冷不住瑟缩了一下,寻求更温暖的地方,直觉地往他怀里钻去。 他一动不动。 “水……我要喝水……”嘟囔着,我喉咙干渴得快冒烟。 唇上微微一凉,有什么覆上我的唇,带了一丝掠夺的味道,我有些难受地摇头,费力地睁大眼睛,看到曹操放大的脸庞。 “乖,给你水喝。”他侧头从另一只水囊里喝了一口水,复又覆上我的唇。 尝到水的味道,我贪心的想要更多,不自觉地抬手抱起那只会动的“水壶”,吸吮起来。 耳边的鼻息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半晌,他似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僵着身子推开我。 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我再度瑟缩,本能地手脚并用,爬回那个温暖的怀里。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死死地瞪着眼前那极具诱惑的薄唇,随即笨拙地凑上前,伸舌便去舔。 “移动水壶”微微后仰,我一个恶虎扑羊便狠狠地扑上前,恶狠狠地警告,“不准动!” 用力过度,我将他扑倒,趴上了人肉垫子,身上的长袍被扯开,凉风猛地灌了进来。 吹了风,我紧紧抱着那温暖的人肉抱枕,死也不松。 那修长的手带着温度轻轻抚上我的后颈,似有意无意般摩挲着,仿佛逗弄着一只猫儿般,带着不怀好意的宠爱。 我却是被搔到了痒处一般,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如果现在要了你,会恨我吗?”一个声音轻轻柔柔的在耳边响起。 我傻呵呵地笑,仿佛无尾熊一般,又往上爬了爬,舒服地在他胸口磨蹭了一下。 一个抽气声。 “吃了你,你就是我的,对吧。”带了一丝忍耐,他仿佛在跟我商量一般。 我仍是笑。 抚着我后颈的手缓缓下滑…… 痒痒的,我呵呵笑着扭了扭身子,傻兮兮地不明白自己已经身在虎口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2章以退为进 章节字数:2351 更新时间:071109 12:11 一手轻轻绕到我的耳后,抚摩着我的耳垂,微眯着双眼,我仍然毫无任何自觉地趴在他身上,寻求更舒服的睡姿。的71 柔软的唇带着灼人的温度自我眉心一路轻吻而下,我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抱着我仰面躺下,一直裹在身上的长袍不知何时已经被垫在身下,我下意识地抱紧他,八爪鱼一般双手双脚一并缠上他,拒绝躺在地上。 双脚勾着他的腰,我抱着他的脖子,不甘示弱地瞪着她。 他低笑出声,因为角度问题,他微微低头毫不费力地便吻上我的唇,唇齿相依间,他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入我口中,追逐嬉戏。 一手紧紧扶着我光裸的背,不让我滑下去,另一手不规矩地四处游移,带来某种颤栗。 身子渐渐在发生着什么微妙的变化,有些发烫,仿佛连周围的空气在微微迸发出火花。 口舌间有淡淡的酒香,奢靡的气息。 “好热……”我嘟嘟喃喃地闭着眼睛。 “因为你落水受了寒……发烧了……”他呢喃,略显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 这台词好熟悉……呃,仿佛我也曾说过来着……真是报应不爽,十年风水轮流转。 他一路轻轻吻上我的脖颈,我微微仰头,痒痒得很。 带着几分笨拙,仿佛发现好玩的游戏一般,我学着他的模样轻舔他的嘴唇、耳垂,然后龇牙张口便咬住他的颈部,啃啃咬咬,咬咬啃啃,乐此不疲。 “醉猫!”带着压抑的声音,他的手缓缓下移,探入不可触及的柔软。 我仿佛触了电一般,陌生而未知的感觉让我有些恐慌,开始不安分地扭动。 “嘘!”他在我耳边低喃,“别怕。” 花底微微一烫,我僵住身子,不敢再随便动弹。 低头吻上我的唇,他轻吻着,身子微微前倾。我蓦然瞪大眼睛,便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几乎将我贯穿。 张开两排利齿,我想也未想,低头便狠狠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直到感觉血的腥味渗入我的口中。 “出去!出去!放开我……”我挣扎起来,“痛死了!你想杀了我啊!”嚎叫着,我拼命地挣扎。 “噢……别动了!”挫败地低吼,他扶住我的肩,连掌心的温度也烫得惊人。 疼痛的感觉慢慢缓解,一阵酥麻缓缓渗入四肢百骸,我忍不住无意识地低吟起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清新,好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了,梦里没有无止境的黑暗,没有永远追不上的步伐,没有被遗弃的恐惧,没有一个人难以抑制的孤独…… 眯了眯眼,我想舒服地伸个懒腰,却仿佛自己四肢都被困住,难以伸展。 睁开双眼,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我愣了半晌,宿醉的感觉让脑袋沉重得无法思考,秀逗半晌。 我微微低下眼帘,看到自己被他密密实实地圈在怀里。 曹操? 是幻觉,我鉴定完毕。 眨了眨眼,那张脸还在。 再眨两下。 他居然微微扬唇,笑了起来。 我瞪大眼睛,“喝”地一声推开他,步履不稳地站起身来,随即感觉双腿酥酥麻麻,又酸又痛。 他没有阻止我,只是看着我笑,幽黑的眸子颜色逐渐加深。 顺着他的眼光,我缓缓低头看向自己…… “啊!”我尖叫一声,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居然……居然一丝不挂!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曹操微微沉下脸,扬起长袍便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拉进怀里。 “你干什么!”我瞪他。 “你是我的,谁也改变不了”,他眯眼凑近我,附在我的耳边低喃,“昨晚喝了酒,你还真是热情如火呢”。 我脑袋轰隆隆一响,晴空霹雳。 “你是说……你是说……”我颤抖着抬手,指向他的鼻子。 曹操扬唇,点头。 “难道说……我酒后乱性……把你给……把你给……”我结结巴巴地难以想象自己霸王硬上弓的场景。 曹操的笑意一下子僵在唇边,一把将我光裸的手臂塞进袍子里,难得狼狈地微微瞪我一眼,“我以为你醒来会恨我趁人之危,会伤心自己失身,会哭着指责我,这样比较正常不是吗?”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看着他,微微凝眉,作思索状。 “相爷,昨晚一夜未回营,属下等万分忧心……”典韦滚鞍下马,抱拳急急地道。 “相爷!” “相爷!” 一行好几人纷纷下马来。 我依然一脸思索地凝视着曹操,随即几不可见地点了点,“你说的果然比较有理”,说完,我极度安静地裹着长袍退出他的怀抱,随即戏剧性地抬眼,狠狠瞪他,仿佛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颤抖着伸出一截手臂,我指向他,“你居然……趁人之危!”我一脸悲愤地望着他,“你怎么可以……” 曹操一下子石化。 “呀,这不是裴姑娘么?”一旁的许褚看清了我,嚷嚷。 “啊!相爷!”典韦大嗓门,万分暧昧地看向我伸出的手臂,“怎么会……”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端详,白皙的手臂之上,有微微泛红的淤痕,呃,莫不是昨夜激|情留下的痕迹? “相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是郭嘉。 我低垂着头,仍然是一脸悲愤状。 “回营。”曹操顶着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走向我。 我一脸戒备地后退一步,“请放我离开。” 曹操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拒绝与他一同回营。 “小女子已非完壁之身,以此残花败柳之躯,焉有面目再与故人相见……”我哀哀切切地开口,“本当一死以谢天下……” 在这个时代,贞洁该是重于性命的。 只可惜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头号反骨,少了那一层薄膜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哀伤。 可以趁此机会采取哀兵姿态以退为进光明正大的离开,再好不过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3章失算 章节字数:2487 更新时间:071109 12:12 曹操站在原地望着我,面色有些冷凝。 “谁敢说你半句不是,我割了他的舌。”四下环顾一圈,见众将皆极有默契地闭嘴不言,方才满意地回头看向我。 “相爷又岂能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我微微挑眉,嘴角抽搐。 曹操抿唇不言,盯着我看了半晌。 我装腔作势地微微垂首,四周空气仿佛结了冰一般。 “你本就是我新娶的夫人,何人敢言?”半晌,曹操缓缓开口,老神在在。 “去你的新夫人!一窝子的夫人还敢再娶,你行么!”我立马抓狂,忘了要装可怜扮弱小,跳起来便张牙舞爪的道。 一抬头,便见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脸的戏谑,这才惊觉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狠狠磨牙,我再度抓狂,“喂!我才是受害者,我都没有死皮赖脸地要你负责,给你吃干抹净就走人,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如今是我的损失比较大吧!” 四周一致地响起抽气声,我回头狠狠瞪向那些眼睛快脱窗的旁观者,大概是我豪放的反应吓到他们了。 四周扫视一圈,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我一脸见到亲人的反应,夸张地飞奔上前,一把揪住郭嘉的袖子,“呜哇……半仙……” 郭嘉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死拽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曹操微微黑了脸,快步上前,一把想将我收回怀里。 好不容易攀上的救命稻草,我当然是宁死不放,化身为无尾熊,我紧紧抱住眼前救命的尤加利树。 “下来。”身后的声音带了几分冰霜。 我摇头,一脸的我是无赖我怕谁。 腰上微微一紧,一只手臂横过我的腰,将我从我的尤加利树上扯了下来。 “相爷……”尤加利树一脸无奈的开口,看我犹不死心地扯着他那一袭青色的袍子。 呃,是郭嘉。 “半仙……半仙……你不能见死不救……”被曹操扣在怀里,我哀号,只听“嘶”的一声,半仙的衣袖被我扯破。 白皙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那种不甚健康的白,郭嘉衣裳不整,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苦笑,“相爷,先回营再说吧,昨夜突袭,刘备已投袁绍,徒留关羽守城,如今已将其生擒”。 我愣了愣,停止了挣扎,关羽被生擒? 曹操点头,抬手一把将我打横抱起,飞身上马,还未等我回过神来,便狠狠一夹马腹。 那马“咻”地一下冲了出去,留下我一路的尖叫。 “放我下来!”吼了一路,身后的人半点也不为所动,我一脸憋气地唬着脸,不再浪费力气。 曹营驻扎在的长坡之上,勒住马缰,曹操率先跳下马去,复又抬手来抱我下马。 我甩头不理他,想要自己下马,才发觉自己双腿又酸又痛,根本下不了马,怒视他一脸了然的戏谑神情,我咬牙跳下马,脚下一滑,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面色苍白起来。 曹操面色微微一变,抬手来扶我。 “不准碰我姐姐!”狗儿的声音意外地响起,营帐门口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抬头,“狗儿?”正要说话,左腿却是疼得我脸都快变形了。 “姐姐你怎么了?”狗儿的脸色看起来比我还要苍白,六神无主地看着我。 一双大手扶上我的肩,我愣了愣,侧头。 呃,华英雄? “我是随军的军医。”华英雄耸了耸肩,解了我的疑惑。 “放开我姐姐!”狗儿一脸恶意地瞪向华英雄。 华英雄松开手,双手环胸,凉凉地笑了起来,“你确定?你姐姐现在很痛呢。” 杀人的眼光直直地扫向华英雄,我龇牙咧嘴地直瞪他,我当然痛!快痛死了! 曹操面色有些难看,“她究竟怎么了?” 华英雄立刻一脸狗腿地笑答,“回相爷,没有什么大事,抽筋刚已。” “抽筋?”曹操一脸的疑惑。 “小问题,小问题。”华英雄弯下腰,一手握住我的小腿肚,轻柔地按摩揉捏。 疼痛的感觉渐渐缓解,我颇有兴味地低头看着华英雄蹲下的身影。 抽筋?他会用这个名词会不会奇怪了点? “好了,休息一下就完全无碍了。”半晌,华英雄站起身,向曹操禀报,一脸的恭敬。 微微挑起眉,我看向华英雄,“华医生好大的本领,连抽筋都看得出来。” 华英雄冲我傻笑,“夫人夸奖了。” 那个“夫人”一直子踩到我的痛脚,我狠狠瞪他,这个华英雄,总是怪怪的,看他这德性,分明也是那一脸倒霉相的穿越者!看我不揭穿他! “相爷,这小子今日凌晨跑到营里,口口声声说要找他姐姐,没人理他,他一个人蹲在营帐外等了一早上了。”一旁,夏侯?远远地走了过来,指着狗儿道。 我讶然抬头,看向狗儿,他竟然一夜未睡,当真追了来? 狗儿却是盯着我裹在身上那一袭明紫的衣袍,漂亮的眼睛红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个孩子……的fe 看他那神情,分明是明白我已非完壁之身。 “对不起……”咬着牙,狗儿从牙逢里挤出三个字。 我讶异地看他,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姐姐……”他咬唇,双拳握着死紧,眼里有泪滚落。 “不是你的错,没有关系,姐姐很好”,我忙扬起笑脸,抬袖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狗儿乖,姐姐没事。” “他说让我到三里外的长坡找你,我……我怎么那么笨……竟然真的相信他……在这里傻傻的等……”狗儿恨恨地瞪向曹操。 “不哭了,狗儿都这么大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我拍了拍他的脸,笑道。 狗儿怔怔地看着我,随即重重地点头,“嗯!”他抬手自己拭去脸上的泪痕,果然半点眼泪也不流。 我失笑,拍了拍他的头。 “你需要休息。”曹操看着我,缓缓开口。 我磨牙,“我需要离开!” “相信我,不要离开,这样对谁都好。”曹操微微抿唇,似是不悦。 我正欲反唇相讥,却向他看向狗儿,用意不言而喻,他在威胁我,用狗儿的安全威胁我。 “你真聪明,我果然需要休息。”我吸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咬牙道。 曹操微笑,笑意却是冷冷的浮在唇边,未达到眼眸深处。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4章别样的守护 章节字数:2871 更新时间:071109 12:12 狗儿扶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正要开口,前方忽然一阵尘土飞扬。 “相爷”,远远地,一马飞骑而来,是夏侯渊,他身后还跟着几员大将,皆是风尘仆仆。 曹操抬头,看一众人等下得马来,皆抱拳行礼。 “战况如何?”曹操抿唇,淡淡开口。 “禀相爷”,夏侯渊低头回道,“昨夜突袭,刘备弃城而走,不知去向。” 曹操闻言,扬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站在一旁那一袭青衣的郭嘉,“不知去向?” 郭嘉不语,双手拢于袖中,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神情自若,半点也不见心虚。 呃?我也微微愣住,侧头看向郭嘉,之前他明明已向曹操禀报了战况,称“昨夜突袭,刘备已投袁绍,徒留关羽守城,如今已将其生擒”,怎么现在,夏侯渊却说刘备不知去向? 按常理说,夏侯渊刚从战场回营,郭嘉并未参战,岂知战果? 果然是半仙,能掐会算?呃……他该不是为了帮我信口胡诌的吧…… 之前他为了帮我逃跑,已经忤逆了曹操,现在又……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曹操,似乎没有发怒的迹象。 “是,刘备不知去向,我军已入城,安民已毕,但……”夏侯渊微微迟疑道。 “但?”曹操微微挑眉。 “关云长趁夜突围,护着刘备的家眷直奔下邳,如今正死守此城。” 我莫名地轻松起来,关羽果然是关羽,岂能?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能泛泛,那般猛将,焉能轻易投降? “关云长……”曹操双手负在手后,微微扬唇,许久,才缓缓开口,“……是员猛将,真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我心里微微一凛,他莫不是要强攻? “此等猛将……”轻叹,曹操微微抿唇,“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毁了吧。” “我与关云长有一面之缘,愿去劝降。”夏侯渊身后走出一员将领。 “文远,你虽与关云长是旧识,但此人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你此去危险甚大,若不慎,反为其所害。”夏侯渊摇头,不赞同。 “奉孝。”曹操转个身,看向郭嘉。 “在。”郭嘉颔首。 “你说,刘备已投袁绍,徒留关羽守城,如今已将其生擒……”曹操看着他慢吞吞地开口,“此话怎讲?” 曹操此言一出,众人皆讶异,“啊”地一声,一致看向郭嘉,不知他们军师何出此言。 果然来兴师问罪了?!我心里紧张起来,正欲上前,却见郭嘉将手负于身后,宽大的袖袍之下,修长苍白的手微微向我摆了摆。 啊?我愣了愣,他在暗示我不要轻举妄动? “禀丞相大人”,郭嘉开口,“此时天下诸侯虽仍各占一方,但整体局势已然清晰,相爷占有兖州及司隶、徐州、青州的一部分,而袁绍则占有青、冀、幽州的绝大部分,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刘备弃城而走,定投袁绍。” 削瘦的身躯,一袭长袍随风而摆,清秀的面容,淡定的神色,却是侃侃而谈,指点江山。 “嗯,刘备投袁绍,说得通,那么……生擒关羽呢?”曹操扬唇点头,眸中带笑,“奉孝莫非已有良策,故而胸有成竹?” 郭嘉笑了起来,苍白的容颜有了生动的色彩,“知奉孝者,丞相也,我有一计,可先令关云长进退无路,再由文远劝降,定可成事。” “奉孝有何妙计?”曹操眯起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样。 “云长有万夫莫挡之勇,只能智取,不可强攻”,郭嘉开口,一脸淡定,“此次徐州一战,降兵甚多,丞相挑出可信之降兵入下邳城去求见关云长,请其收留,便可伏于城中作为内应,然后将关云长引出城来,诱其深入,以精兵截其归路,局时,伏于下邳城中的内应大开城门,里应外合,将其逼至绝路。” 我微微张口,看着那样瘦削的男子,临风而立,令人顿生“风吹仙袂飘飘举”的感觉,明明谪仙一般的男子,那份指点江山的气势,却是令人望而生畏,明明看起来那么苍白而温和,出口的计谋却是令人心生寒意。的d8 “关云长义字当先,就算将其逼至绝路,只怕也是宁死不降。”一旁,夏侯渊略略沉吟。 “据知,下邳城中有刘备的甘、糜二位夫人”,郭嘉微笑,缓缓开口,似漫不经心般,清亮的眸中却是神采毕现。 夏侯渊却是面色一喜,“军师果然明察秋毫,攻入下邳城,擒住二位夫人,关云长与刘备张飞结为异姓兄弟,如今护嫂不力,必定忧心如焚!到时,再由文远前去游说一番,定能令其臣服!” 曹操缓缓扬唇,黑色的双眸仿佛能够漾出墨来,那眸中是赞赏,“刘备投袁绍,生擒关羽,奉孝所言,果然不假。” 我木木地立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果然是身在三国,那一个群雄逐鹿、诸侯争霸的混乱时代。 乱世,苦的百姓,乱世,出英雄。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他日,魏、蜀、吴三国鼎立,又是如何一番局面? “军师料事如神,果真神人也!”典韦一脸佩服地大笑道。 众人纷纷点头大笑。 转身,曹操看向我,双目之间,是势在必得的霸气。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语。 狗儿上前一步,一脸戒备地挡在我前面。 曹操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狗儿面有恼色,“你笑什么?” “笑你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曹操目光炯炯,直言不讳,“没有足够的力量,不要轻言保护,待你羽翼丰满之时,再来挡我不迟。” 我皱眉,拉住狗儿的手,“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说着,我微微低头,却见狗儿脸上并无尴尬,也无怒意,平静得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甚至是带了一丝的慧黠。 “就凭你这一句,你便永远也得不到姐姐的心”,狗儿笑了起来,“我敢断言”。 曹操凝视他许久,不语。 夜深人静,我抱着双膝坐在床沿,心里一团乱麻。 帐外微微一响,有人走进营帐里来,借着营外淡淡的月色,我看清那一道颀长的身影。 曹操。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忙倒下装睡。 他走到我的床边,坐下,然后便没了动静。 “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微凉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他轻轻开口。 我睁开眼,后退着坐起身,带着几分戒备,看向他。 “留在我身边,那么糟糕么?” “糟透了。”我皱了皱鼻子。 “如果我说,你非留在我身边不可呢?”他看着我,淡淡开口。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要是我?只是因为我和她的名字相同?还是因为我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者……我和她有一样的性格?”我咬牙切齿,“你就那么喜欢她?既然喜欢,当初为什么不抢来?用你现在对付我的手段,相信你早就得逞了!” “她是一只漂亮的狐狸,你是一只冲动的野猫,还会张牙舞爪”,微微眯起眼睛,他抬手,轻抚我的下巴,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子。 “所以!就算是替身,你也找错了!”我甩开头,磨牙。 “你是我的女人。” 我失笑,“凭什么?” 他面色有些难看。 我躺下,侧过身,背对着他,闭眼睡觉。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5章佛谒 章节字数:1968 更新时间:071109 12:12 眼前一片白雾茫茫,有泉水叮咚,四周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祥和。我一袭红衣如火,光着脚丫走在一处溪流之上,清澈透明的溪水从我脚趾间流淌而过,说不出的舒服。 缓缓逆流而上,白雾散尽,眼前骤然开朗,一个明紫的身影站在日光之间,阳光耀眼,我微微抬手挡住阳光,却仍是看不清他的容颜,却依稀感觉十分熟悉,仿佛已经相识千年万年,仿佛曾经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红尘。”他开口,声音却是遥远,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相隔万水千山。 红尘?是谁? 我微微皱眉,他在唤我么?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那个明紫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慈爱温和的声音。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那声音一再重复,耳边响起梵唱,庄严而厚重,一遍又一遍…… 蓦然间,天旋地转。 “心不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伤其身,痛其骨……” 我仿佛看见一尊大佛,宝相庄严,无数僧侣敲着木鱼,喃喃默念。 “不动则不伤……”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地剜了心去! 我张着口,却叫不出声音,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伸手,四周都是虚无……我仿佛被一层真空包围,那个明紫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啊……”我抱着头,尖叫。 蓦然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吓到了我,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营帐。 而我,正躺在床上。 曹操已经不在我身边,昨天睡意朦胧间,总感觉有个人拥我入睡,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怔怔地躺着,我有些回不过神,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那样的痛楚也太过清晰。 缓缓抬手,我抚上自己的心脏所在位置,凌乱的心跳。 那个男子……是谁? 红尘,又是谁? “姐姐,怎么了!姐姐!”狗儿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可恶,放我进去!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我忙回过神,跳下床,快步走到门口,看到狗儿正一脸紧张地站在营帐外跳脚。 “姐姐?”看到我,狗儿安静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守门的侍卫,快步走向我,“我听到姐姐的声音,怎么了?” 我咧了咧嘴,笑,“做恶梦了。” “很可怕的恶梦吗?”狗儿一脸的心有余悸。 “嗯,很可怕的梦。” 我笑了起来,看他的表情,我刚刚叫得有那么凄惨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一个声音凉凉的响起。 不用回头,我便知道定是那华英雄。 “你可以再露点马脚,好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转身看他,耸了耸肩。 华英雄果然闭口不语。 我心里的猜测愈发得了证实。 “曹操呢?一大早就没有看到他。”我四下张望了一下,道。 “昨日丞相大人已拨出十几名降兵,去下邳城投靠关羽,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必是关羽没有疑心,留为己用了。”华英雄显然不明白何为言多必失,又道,“现在丞相大人正忙着调兵遣将呢,没空搭理你。” 我斜视他,他耸肩不语。 手微微一抬,我的袖子中掉出一个什么东西,没有去看,转身,我欲回营。 “喂,你瑞士刀掉了。”身后,华英雄提醒道。 嘴角有些促狭地弯起,我笑眯眯地转身,接过华英雄手中的刀,看向狗儿,扬了扬手里的刀,“狗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狗儿看了许久,得出结论,“好奇怪的刀。” 华英雄的脸色微微一白,自觉失言。 我咧嘴,凑近他,“魂穿?身体灵魂一起穿?” 华英雄笑得有些勉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被车撞了,身体灵魂一起来的,你呢?”我笑眯眯地兀自继续道。 微微后退一步,华英雄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别呀,多见外,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呢,何况相隔千年呐,多有缘”,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满脸“大家是熟人”的感觉。 华英雄仿佛被烫着了一般,抽回自己的手臂。 “怎么了?”我疑惑地看向他,怎么反应如此之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夫人。”华英雄拢起袖子,转身欲走。 我嘿嘿笑着拖住他,偏不让他如愿,“大家好歹同是天涯沦落人嘛,怎么这般无情咧?” 华英雄微微僵住,随即一把拖着我避开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 “姐姐?”狗儿忙上前。 “没关系,姐姐我和他单独聊聊。”我抬手揉了揉鼻子,笑得一脸无赖。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6章华英雄是谁 章节字数:1996 更新时间:071109 12:13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腕,一路拖着我到了营后。 倚在树干上,我侧头看他,笑眯眯地道,“我叫裴笑,二十岁,中国人,自由职业者,你呢?”说起那个自由职业,我是脸不红心不跳。 “莫飞,二十八,中国人,演员”,他弯腰蹲在地上,低头画圈圈,“死于车祸。” “哇!”我大叫。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捂住我的嘴,“小声点。” “我们好有缘,连穿法都一样,同被车撞啊!”我大笑。 他白了我一眼,一脸的郁卒。 “喂喂!你这蒙古大夫,明明是个演员,冒充什么不好,冒充大夫,万一医死人怎么办?”我忽然想起上回受伤被他治疗兼恶整的事,不由得暗暗捏了把冷汗,活着真好。 “请不要质疑我的医术,那是对我污辱。”义正辞严地,华某道。 这话很耳熟。 我不屑地摇头。 “我家开的是医院,我念的是医科”,他得意洋洋,“学校的导师都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二十三岁被星探发现,拍了一部电影,从此一夜成名,进入娱乐圈。”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 “这个身体是你自己的?”我好奇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才怪”,他一脸的不屑,“我可是当红的偶像,怎么能长成这副德性。” “咦?你是魂穿?” 他默认。 “嗯,住得还舒服吗?”我好奇。 “什么?”他抬起眼皮,没精打彩地看我一眼。 “这副皮囊啊,住得还习惯不?”我开始觉得老天爷对我还不错,至少让我带着自己的身体过来了。 他的眉头开始纠结,“其他还行,就是丑了点”。 “不会啊,不算丑,就是平凡了一点点。”我在他的脸上捏捏摸摸,端详着下结论。 “嘁!哪比从前,那张脸简直是帅得惨绝人寰啊”,他不屑地道,随即一脸郁卒地嘟囔,“不知道那个身体被谁霸占了,可别坏了我的形象。 “呃……你说你叫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我疑惑道。 “莫飞”,他白我一眼,“莫明其妙的‘莫’,天外飞仙的‘飞’”。 “……自从报纸上报道三年前一次离奇的事故之后,安若居然便和莫飞两人双双退出娱乐圈去结婚生孩子……”我的脑海里自动浮现那一穿越那一日听来的八卦。 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我开始觉得命运果然是一场玩笑。 “别担心,你的那具身体好得很”,我笑得有些贼。 “你见过?”他瞪我,一脸紧张。 “嗯。”我笑眯眯地点头,“你身体里那一位可了不得,他是董卓!” “什么?!”他大叫,随即捂住嘴,小声道,“你说那个大j臣董卓?” “嗯,他还和安若结了婚了,孩子都有了。”我大笑。 他的脸黑了一半,“什么狗屎运,安若那个冰山美人从来都没有感觉的。” 斜睨他,我笑,“吃不着的葡萄总是酸的,当年你没少从安若那里吃苦头吧。” 他故作潇洒的甩了一下头,“我当年可是娱乐圈出了名的情圣,多少美女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我和他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他乡遇故知,感觉真的不错,莫名的,感觉和他亲近了起来。 “对了,你这身体原本是谁的?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愣,冲我笑,明明极为普通容貌,笑起来却是光茫四射,我微微有些出神,有些人,果然天生就是发光体,即使极其平凡普通的容貌,也掩盖不了天生的神采,依然可以令人挪不开眼去。 “我不知道”,他道,“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掉进山涧里,可能原主人是摔死的吧。” “哦?”我好奇,“真不知道原来的主人是什么身份,说不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怎么可能”,华英雄耸肩,“穿得那么破,不是乞丐就很不错了,一日三餐不济,我只能重操旧业,四处游医。” “为什么叫华英雄?”我一头黑线。 “咦?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帅吗?”他一脸的兴奋,“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影了!我向往当英雄啊……” 我白他一眼,转而笑得贼兮兮,“万一这身体是有老婆孩子的,哪天跑来找你怎么办?” 他看我一眼,笑得花枝乱颤,“别吓我,我可不想为了一颗树放弃一整片森林。” 正说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华英雄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身欲走。 “姐姐!”狗儿从半人高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见是狗儿,华英雄微微缓和了神色,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我查觉到他惊弓之鸟一般的神态,“怎么了?” “怕被捉j”,他又恢复了一贯的痞子模样,“你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教有多么严厉,我可不想被浸猪笼。” “胡说什么呢。”我失笑。 他却仍是兀自一脸的认真,果然是演员…… 我丢个白眼给他,“英雄可不这样当的,胆小鬼。”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7章滴水不漏的保护 章节字数:2157 更新时间:071109 12:13 一点点小动静便吓得他魂不附体,还大言不惭要当英雄?我继续拿白眼看他。 华英雄嘿嘿一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生命诚可贵啊,命都没了,当什么英雄。” 我咧了咧嘴,翘起兰花指,摆个楚楚可怜的造型,凑上前,“英雄救美,听过没?” 他颇受惊吓地后退一大步,“你想干什么……” 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嘿嘿的笑,“给你机会当英雄啊。” 华英雄直觉地猛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嘿嘿,救我脱离火坑吧”,我贼贼地笑,“我盘算过了,等进了许昌想再跑就难了,我们趁着曹操没有回许昌,在半路上逃应该会容易一点。” 华英雄一脸不可思议地瞪我,“你想害死我?跟曹操作对,我命不够长。” 我鄙视他,“好歹那么有缘,都不帮我一把。” 华英雄看了我半晌,忽然叹息,“你跟着曹操,或许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能保护你。” 我嗤之以鼻。 “我有些事,过两天我可能会离开,我们相识一场,你自求多福吧。”说着,他竟然转身,先行离开。 我瞪着他的背影,不感相信这个家伙居然这么无情无义,难得碰上一个知根知底能说话的,居然这么对我? “啊……对了……”脚步微微一顿,他没有转身,只淡淡道,“夫人记得等我离开再走,我不想让大家误会我与夫人早就相识。” 我站在原地,看他甩着袖子渐行渐远,气得快要喷火,恨不能狠狠一拳往他的脸上招呼去。 “姐姐。”狗儿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回头看他。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姐姐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我,他咧了咧嘴,竟然笑出两脸窝。 真是可爱啊。 我心情大好,捏了捏他的脸。 狗儿也不闪,依然笑着。 营后的树林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响。 华英雄终于还是没能离开,当然不是因为我。 因为郭嘉病了。 作为军医,他必须留下,作为朋友,他也责无旁贷。 华英雄说,他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太花心,伤了太多女人的心,所以才被罚来这乱世受罪。 华英雄说,这世上的男人,有花心如他,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半仙这么痴的,明明是羸弱的身子,却偏偏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和能耐。 郭嘉的病来得很凶,但整个军营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奇怪,对于半仙的病,他们或者已经习以为常了。 夏侯?奉命领兵五千诈败引关羽出了下邳城,许诸等人将关羽截住,堵了他回下邳城的路,预先按计埋伏在下邳城的内应不失时机的里应外合,大开城门,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下邳城。 曹操亲自率兵,在城内燃起火把,以乱关羽军心,并将甘、糜二位夫人软禁了起来。 重回徐州,这里却是易了主。 住进刘备原先的府邸,景物依旧,人事全非,那个曾经对我说“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影子会很辛苦”的男子,那个曾经问我“他日,我将打出一个天下,你可愿与我共享”的男子此时却是流离在外,寄人篱下了。 刘备非池中之物,历史早有记载。 这三国,这乱世,独独不缺的,便是野心。 刘备也是有野心之人。 此时关羽尚被困在土山作困兽之斗,我却是安安心心的吃了晚膳,洗漱完毕,闻不到一丝的硝烟,见不到一点儿血腥。 曹操的确将我保护得滴水不漏。 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他是第一个将我护在羽翼之下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的拼了命的争,拼了命的抢,小时候在福利院,常常为了争取领养的机会拼了命的表现自己,也常常为了一粒糖果抢得满身是泥。 现在我什么都不必做,一日三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伺候得无微不至。 自那一日晚上拥着我入眠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忙着进驻下邳城,忙着领军作战。 我也忙,我忙着策划逃跑路线,忙着准备搜刮细软,忙着躲开曹操的视线。 月色正好,我在园子里游荡,顺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有没有墙洞可以爬。 “咳咳……”有细微的咳嗽声从对面屋子里传来。 我这才记起郭嘉住在这里养病。 屋子里烛火明灭跳动,我正百无聊赖,便推门进了屋。 满屋子都弥漫着药的清香,郭嘉半倚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正看书,面色很是苍白,愈发的瘦了,不时还抬手捂着嘴轻咳,竟是没有发现我推门进屋。 他吃力地举着书册,凑得很近,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看着。 我径直上前,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手册。 “咳咳……”,他讶异地抬头,随即微笑,“裴儿。” “这么晚了不好好睡下,瞎折腾什么!”我横他一眼。 “看……咳咳……看书呢……”他笑着解释。 “白痴也知道你在看书!”我吼他,看他一脸的苍白虚弱,我便说不出的火大。 郭嘉也不恼,一径温和地笑,雷打不动的模样。 “笑笑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我抬手将手册放回一旁的架上,“快去睡觉。” “随我吧,也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了”,郭嘉微笑着,唇角微微扯动,苍白的唇干得微微开裂,有血珠渗了出来。 我瞪他,说不出的揪心,抬手狠狠抹去他唇上的血珠,用帕子沾了些水抹在他苍白唇上。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8章戴眼镜的半仙(上) 章节字数:1360 更新时间:071109 12:13 暗淡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我转身,拨了拨烛芯,火花微微一闪,又亮了起来。 背对着郭嘉,我不敢转身,害怕看见他苍白瘦弱的模样。 “呵……咳咳……”身后,郭嘉站起身,走到我身后,轻拍我的头,“想哪里去了!只是我的眼睛最近有些模糊而已,这才记起一些以前想看却一直没有时间看的书,怕以后眼睛坏了,看不了。” 心里莫名的踏实了,我转头嘻嘻地笑,“当然,当然,我才没有想歪。” 郭嘉微笑,也不说破,只是抚了抚我的头。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你说你的眼睛……模糊?” “嗯,看东西越来越费力了。” 灵光一现,我笑了起来,“你等等,我送你个宝贝。” “宝贝?”郭嘉失笑。 “你等我一下!”说完,我转身便跑了出去。 急吼吼地冲回房间,从放在床头的斜背包里翻出了那副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眼镜,又往回跑。 “看!”气喘吁吁地站在郭嘉的房门口,我得意洋洋地展示手里的眼镜给他看。 “这是……什么?”仿佛什么都知道的半仙难得地盯着我手里的眼镜,一脸的问号。 我“嘿嘿”的笑,让天才也困惑,太有成就感了。 掂起脚尖,我把手里的眼镜套在郭嘉秀挺的鼻梁上,左右端详一般,连连点头,书卷气十足啊。 郭嘉愣愣地任我折腾,抬手想取下鼻梁上架的东西,又略略迟疑。 “怎么了?”我凑上前问。 “看得很清楚。”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左手,轻轻触了一下镜片,复又缩手,仿佛是什么怪异的东西一般。 我咧着嘴直乐呵,真被我给蒙对了。 替他取下眼镜,我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拉他回床上歇下。 “那叫眼镜,以后可以戴着看书,所以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我板着脸似模似样的道。 郭嘉忍着笑,点头。 替他盖好被子,我转身出门。 “眼镜……是从你们家乡带来的吗?”身后,郭嘉轻轻开口,夹着咳嗽声。 我微微停下脚步,知道他说的“你们”,指的是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女子,即使无法在一起,便是连搜寻所有一切与她有关的事物,也是好的么? “嗯”,没有转身,我只点头应了一声。 “谢谢。”那声音略略带了一丝困倦。 没有再说什么,我径直离开了房间。 夜深了,我在花园里游荡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睡意。 找到一处台阶,也不怕更深露重,便坐下,支愣着下巴发呆。 身子微微一暖,有人从身后拥住了我。 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关羽来降了。”身后,曹操开口,带着些微的酒气。 “恭喜你又得一良将。”我撇了撇唇,半点诚意也没有。 曹操也不介意,只是低低的笑。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我淡淡开口,没有甩开他,夜色寒凉,就当多穿了件袍子,再说,这袍子的确温暖。 “呵呵,真聪明”,他低笑,“他开了三个条件,其一,他降的是汉室,非曹操;其二,不能怠慢甘、糜二位夫人;其三……” “其三是什么?”我微微侧头。 “其三,一旦知道刘备的去向,即使相隔千里,也会立刻离开。”曹操微微歪头,靠在我肩上,说得有些不甘。 我笑了起来。 笑倾三国 正文 第69章戴眼镜的半仙(下) 章节字数:1985 更新时间:071109 12:21 “笑什么?”他的手微微收紧,将我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么高兴?”我淡淡开口,难得见他喝得有些微醺,他总是清醒得可怕。 “嗯”,他点头,靠在我的颈窝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是良将难求,但刘备投袁绍的事一旦被他知晓,早晚还是离开。”我开口,提醒他。 “不怕,不让他知道就好了。”曹操眯着眼睛笑。 我不自觉地也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正觉得今日这气氛不错,某只禄山之爪又开始不安分了。 我微微扬眉,低头看那双大爪子毫不自觉地上下齐手,竟然堂而皇之地钻进了我的衣襟。 想也没想,我抬手便是狠狠的一记后肘。 身后一个痛呼,夸张的声音,一听就是没什么真实性。我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坐在台阶上的曹操捂着自己的胸口。 表情装得那叫一个像,可惜我天生没什么同情心,斜斜地睇着他。 那呼痛的声音越来越小,手却是缓缓上移,从胸口移到了头上,只见他垂首,两手按着额,忽然一声不吭。 这也忒没职业道德,难不成我刚刚那一记后肘打得他疼痛转移?演得也太假了不是? 见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冷冷的月色下,那一袭明紫的长袍刺痛我的眼睛,仿佛有什么记忆要呼之欲出一般,细细想来,却又是一片空白。 “喂,怎么了,再装就不像了。”伸出一手胳膊点了点他的肩,我试探地轻声道。 那只胳膊就是一肉包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打蛇随棍上,抬手拉着我那只碰触他的胳膊,一下子将我扯进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又被他老老实实地扣在了怀里,正欲发作,侧头,我却微微愣住,只见他容颜似雪,眉头紧皱,双眸微闭,竟是一脸的痛苦难耐。 “你……怎么了?”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是演戏,这孩子绝对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头疼。”他将头靠在我的膝上,声音低不可见,很是压抑。 “有多疼?”曹操不是一个不会忍耐的人,说疼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演戏,另一种,便是真的疼到无法忍耐了,否则,他轻易不会说疼。下意识地,我便是这样认为。 “疼……”他从牙逢里挤出一个字。 我被吓到了,这无疑是后一种情况,能够让他说疼,那换别人身上,肯定是疼晕过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有些六神无主,“被下毒了……还是……” “老毛病,没事。”他压仰着开口,连声音都带了一丝轻颤。 我忽然记起他装傻那阵子头也疼过一回,说是换了头风,原来竟不是装的?伸手,我拉下他捂着脑袋的双手,轻轻按摩着他的太阳|岤,动作出奇的温柔。 “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我开口,尽量放轻声音。 “有记忆开始。”他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仍是闭着眼睛,皱着眉。 “是什么问题知道吗?” “从小便一直四处求诊,没有大夫知道病因。”薄唇轻启,他倒是乖乖的有问必答。 “那可有什么能缓解疼痛?”看着他仍然苍白的脸色,我下意识地追问,每回这样痛法,岂不要了人命。 “你。”他咕哝了一句。 “啥?”我没听清,或者说怀疑自己幻听。 “你。”这个字说得清晰无比,他蓦然睁开眼睛,狭长的双眸紧紧盯着我,月色的映衬下,那眸子竟如黑曜石一般。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我啥时候有那特异功能了? 我抬手覆住他的眼睛,挡住那灼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淡淡开口,“你醉了。” 感觉到他的眼睫微眨,扫得掌心痒痒的。 苍白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竟是乖乖点头,“我醉了。” “酒是穿肠毒药,明知自己有头风,还喝。”我皱眉,不自觉地拿轻斥,仿佛这个靠在我膝上的,不是一代枭雄曹操,而只是那个傻傻的阿瞒。 “嗯。”他竟然轻应,没有一丝异议。 “以后不准喝了。”靠着他,感觉他的体温,我渐渐有了困意,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我睡着前,轻轻嘟囔了一句。 “好。”模糊间,竟仿佛听到他的轻应。 一定是我的幻觉,如果曹操戒了酒,那哪里来的“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一个不喝酒的枭雄……嘿嘿,好怪异。(小生:死不悔改没有记性吃一堑也不能长一智的笨蛋白痴裴笑同学,你没救了!就这么傻傻的放心睡人家怀里,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莫明其妙失了身的!裴笑打了个哈欠:说这么长都不用喘口气哦……zzz……) 覆在他眼睛上的手轻轻滑下了下去,他轻轻握在掌心,浓墨一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睡颜,竟是感觉莫名的安心。 月色如银。 那长廊的台阶下,月光拉出一个极淡的影子。 一个男子拥着一个女子,如一副亘古不变的画卷,诉说着沧海桑田的故事。 连天上的神佛,都在叹息。 孽缘。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0章裴笑是女人 章节字数:2070 更新时间:071109 12:21 阳光暖暖地拂在脸上,连空气里弥漫的,也都是阳光的味道,这秋日的太阳,说不出的干净清爽。 懒懒地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我蹭了蹭,舒服得直想叹息。 微微眯缝着眼睛,随即我“喝”地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门边站着八个侍女,垂首静立,站成一排,手里依次捧着水盆、布巾、衣物等一系列的用品。任谁一大早醒来,见自己的屋里站着一堆人等着侍候大老爷你洗脸更衣,你也会觉得怪异的。 “夫人”,见我醒了,领头一个拿着衣裙的侍女微笑着走上前,“奴婢侍候您更衣。” 我咧了咧嘴,傻笑着直往后退,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自己来就好。”一边说着,心里一边嘀咕,虽然平日也有人侍候,但也不过一两个,而且非常好打发,说声“不用侍候”便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说起这点,她们比起团子来显然还是小巫见大巫,话说也不知团子那丫头现在过得好不,这回也没见半仙带她出来。 “相爷吩咐奴婢们一定要好好侍候”,温言软语,那侍女依然微笑着道,说着,已是回头抬了抬手,又上来两侍女,扶我下了床,托起我的手臂,褪去我身上睡得皱巴巴的衣袍。 睡得混混沌沌的脑袋这才记起昨晚的事,后来我便那样迷迷糊糊睡着了?曹操的头疼到底好了没?我怎么回来的?这些事我却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正皱眉回忆思索着,我已经被卸得只剩一层单衣,另一个侍女轻轻抖开一件大红的长袍,宽袖窄腰,绣工十分细致,却是男装样式。 有两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替我穿上,系上衣带,再有侍女手中托了一双精致的绣鞋,半跪在地上替我套上,动作皆是一气呵成,温柔细致。 我踩了踩脚,那鞋是普通的样式,没有累赘的装饰,但却是非常的舒服,十分合脚。 我忍不住抬头狐疑地看了那些侍女一眼。 “这些衣物都是相爷吩咐下的。”为首一个侍女低头恭敬地答道。 有几个侍女微微掩唇,轻笑。 “轰”地一下,我从脸红到脖子根。 昨夜迷迷糊糊之中,总觉得有人马蚤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不规矩地摸来摸去,还握着我的脚不放…… 原来,不是幻觉…… 他记下了我的尺寸?还是他注意到我的鞋子一直不怎么合脚,总觉得脚趾有些疼,那长裙也穿得不习惯,总是跌跌绊绊不方便? 趁着我面目耳赤的当口,我已被扶着到铜镜前坐下,一侍女上前,轻轻梳开睡得乱糟糟还有些打结的长发,然后高高梳起,用一根明紫色的锻带系上。 一步不放,极为仔细地侍候着我洗脸漱口,众人皆收拾妥当。 “奴婢告退。”说着,八名侍女皆有条不紊鱼贯退下。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可真是遭罪。 回头,我看向铜镜里,一袭红衣似火,长发高束,竟也衬得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有了几分色彩,颇有几分明眸皓齿,绝世独立的风采。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要衣装。 前后走了几步,比起束缚累赘的女装,这果然更得我心意。 “还满意?”一个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没有回头,从铜镜里看到曹操正半倚在半边,笑眯眯地看我,一脸无害的模样。 我转身,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点心塞进嘴里,“你有何居心?” “这么直白,真是伤心”,曹操也坐下,吃点心。 我不理他唱作俱佳,抢过他手中最后一块点心,一把塞进嘴里,拍拍巴掌,若无其事地鼓着腮帮子有些困难地咀嚼。 他失笑。 看了我半晌,他忽然伸手,轻轻抚上我的嘴角。 我下意识地便要闪开。 “别动”,他开口,命令的语气,声音却是异常的温柔。 我便果然傻傻地呆着,不动了。 曹大人便老神在在从我唇边拈下一粒点心屑,反手送进自己口中。 我石化,开始颤抖,终于憋不住发出不平的吼声,“堂堂一个丞相,想吃点心自己让厨子去做啊!非我跟我抢!连那么一点点都不放过!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侮你呢!” 曹操愣了愣,随即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正在我以为他被我骂得恼羞成怒要大发雷霆时,他却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女人?”曹操狂笑,心里愈发觉得捡了个宝。 我瞪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权,气急大吼,“是不是女人你不是已经尝过了么!还问我!”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怪异变形的“扑哧”声,仿佛是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笑出声一般。 我侧头,随即傻眼,只见典韦、许褚、夏侯渊、夏侯?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将领皆一?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一脸怪异地站在门口,面孔扭曲,憋得十分辛苦。 “哈哈哈……我受不了了!憋不住了……”典韦终于破功,仰天大笑起来。 随即笑声一片。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吼了什么。 “嗯,你是女人。”曹某人唯恐天下不乱,一本正经地点头,作总结陈词。 我的脸烧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气得鼓鼓的。 “相爷,关羽来了。”独眼龙夏侯?难得没有笑趴下,禀道,只是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仅剩的一只眼睛里也盈满了笑意。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1章来降 章节字数:2272 更新时间:071109 12:21 原来他们齐齐亮相是为了禀报关云长来降之事。 一时整装,准备前去迎接关羽,如此礼待一名降将,曹操果然十分看重关羽。 看曹操点头与众将议事,我却是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小心翼翼地缩到了曹操身后,挡住烧得火辣辣的面颊,还好曹操身形高大,我自然躲得十分安全。 一大清早便被典韦他们笑了个够呛,我只得闹了个大红脸,脸色比身上这衣服还红上三分,“人面桃花相映红”也不过如此吧……颇有些阿q精神,我暗自安慰自己。 “相爷深谋远虑,自我等如约退兵后,关羽果然未失信,先回下邳城见过甘、糜二位夫人,现已来拜见相爷。”夏侯渊抱拳道。 “关云长一贯光明磊落,必不会失信于人。”曹操微微扬唇。 听他们议论军中之事,我百无聊赖地转身,不期然又看到对面的铜镜,铜镜里,一袭明紫,一袭火红,两相依偎,竟是一对壁人。 一对壁人?谁谁? 定睛一看,那一袭火红,依偎在曹操身后作男装打扮的女人,可不就是我?我吓了一跳,立刻跳得离他三尺远。 哪知曹操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负在身后的手一把便捉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曹操笑眯眯地睇我,“我们要出城,你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出城?”我瞪大眼睛,一脸渴望地看向曹操。 曹操失笑,点头,“嗯,出城。” 哇,出城!出了城,说不定我便可以趁乱逃跑,从此祸害江湖…… 我一定不会知道自己此时两眼放光,把所有的企图心都写在了脸上,只是看到曹操笑得眯起了眼睛,愈发的像一只大狐狸。 “狗儿狗儿!出城了!”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拉上狗儿准备一同落跑。 出了府门,我傻眼。 一个个都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有没有人来告诉我,那马……该怎么骑? 眼睛的余光看到曹操正骑在马上,阳光在他的身上笼上一层金色的光圈,如天人一般。而此时,某个天人正一脸自得地坐在马上,就等着我开口求他,感情他知道我不会骑马? “狗儿,马……”指了指,我侧头看向狗儿,“会骑不?”开玩笑,与曹操同乘一骑,我还逃个p啊。 狗儿笑着点头,“嗯”。 说着,狗儿利落漂亮地翻身上马,又伸手来拉我,“姐姐”,他微笑。 我盯着那只手,与他的人一样,干净漂亮,指骨修长,指节分明,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 拉着那只手,我奋力爬上马背,虽然姿势不甚优雅,但好歹是爬了上去。 在狗儿身后坐定,我回头看向曹操,准备示威,却发现他早已侧过头去,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我只得悻悻地抱着狗儿,唯恐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去,弄得缺胳膊断腿儿的。 感觉狗儿的身子微微僵了僵,我狐疑地看探头,“狗儿,你怕痒?” 狗儿忙点头,“嗯嗯。” “哦,那我抱紧点儿,那样就不痒了。”我忙收了收手,其实是自己害怕。 狗儿笑了起来,“嗯”。 “出发!”夏侯渊扬手,道。 狗儿一夹马腹,跟上众人。 “狗儿,谁教你骑马的?”坐在狗儿身后,我不甚好奇,从来不知道狗儿竟然会骑马。 “我爹。” 盯着眼前这个依然带了三分稚气的背影,我没有再问,只下意识地微微拥紧他,这一回,不是因为害怕。 一路接出辕门,便见关羽领着数十骑,也风尘仆仆而来。 见是曹操,关羽下马拜见,“谢丞相不杀之恩。” 他所谓的不杀之恩,非关自身,而是刘备的甘、糜那二位夫人吧。 关羽来降,降的是大汉,而非曹操,关羽虽降,若他日得知刘备去向,纵千里也必往,此为忠。 关羽来降,不为求存,只为保甘、糜二位夫人周全,此为义。 有一种人,从来都是顶天立地铁骨铮铮,有一种人,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无惧生死。 “久仰云长忠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曹操跃身下马,亲自弓身扶起关羽。 “谢丞相抬举,但若他日关某得知大哥所在,恐负丞相抬爱。” “玄德若在,你投奔旧主,自然无可厚非,只是今日他生死未卜,云长自可先放宽心,再行打探消息。”曹操微笑,一脸谦和,说得深明大义。 我叹为观止,明明刘备投袁绍之事已经查明,他倒好,说谎连眼睛都不眨。 “谢丞相体恤。”关羽抱拳道。 可怜这关羽,曹操说得没错,是“光明磊落”啊,如果磊落,焉能斗得过曹操那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我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我的存在,不由得笑歪了嘴,扯了扯狗儿,便鬼鬼祟祟地欲开溜。 小步小步的后挪,我转身,蹑手蹑脚。 “夫人欲往何处去?”身后,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 夫……夫人?! 我被口水噎到,扭头,却见狗儿被典韦拉在手中,曹操眯着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我。 “嘿……嘿嘿……”我干笑两声,随即直起弓得有些酸痛的腰,大步上前,理直气壮地拍开典韦的手,“以大欺小,也不怕毁了你的一世英明!” 典韦是个典型的直肠子,被我这么一顿抢白,微微涨红了脸,讷讷地放开了狗儿。 我拉过狗儿,看他手腕上红了一片,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狠狠瞪向典韦,“你看!” “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姑娘似的细皮嫩肉。”典韦瞧了一眼,嘀咕。 狗儿一下子红了脸,缩回手去。 我斜眼看他,典韦忙闭口不言。 回头,正好瞧见关羽。 关羽看见我,微微愣了愣,随即抿唇不语。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2章逃亡大战 章节字数:2629 更新时间:071109 12:22 一行众人,浩浩荡荡回到府中。 关羽勒着马缰,脊背挺直,身背青龙偃月刀,面上无甚表情。 当晚,曹操便设宴相待。 逃跑失利,我悻悻地回到房中,窗外月色明亮,我听着前院的杯酒喧嚣,盘脚坐在床上,着实郁闷得紧。 明日便要班师回许昌了,我的逃跑计划更是艰辛。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还迷糊着,便有侍女替我洗漱打扮,半眯着眼睛,随他们折腾了半晌,我还在打盹,说来也怪,我一向习惯早起,在福利院的时候一般四、五点便起床打扫,可是最近我却是越来越慵懒嗜睡,看来我是养出一身懒骨头了,这可不是好现象,被豢养的猛虎都能变成小猫,可不能习惯成自然,到时堕落得跟丞相府那一大票美人一样,满口的“贤良淑德”。 替我梳洗完毕,披上了袍子,外面又罩了一袭绒白的大氅,一旁更有丫环替我整理行装,接着,便迷迷糊糊被扶出了府门。 刚出府门,一阵雾气迎面而来,我瑟缩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 深秋的清晨略有些寒冷,我不自觉地往袍子里缩了缩,揪紧了大氅,抬头一看,黑压压的军队在府前待命,雾气很浓,极目远望,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头。 近处几员副将站在马旁,关羽也在其列。 与众不同的是,一旁还停了两辆马车,枣红的大马威风凛凛,身上系着璎珞铃铛,十分漂亮。 “姐姐!”狗儿也跑了出来。 我回头,拉他到身旁,将他的手捂在掌心。 狗儿摇头,冻得红红的鼻头微皱,“我不冷。” 我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红红的鼻子,愈发觉得可爱。 “谢谢。”我弯了唇,轻声道。 “什么?”狗儿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带了不解。 “有狗儿在,姐姐安心很多。” 狗儿眼睛微微一亮,随即举了举有些细瘦的胳膊,“狗儿最近都有好好吃饭,姐姐再等等,狗儿很快长大了。” 我看了他半晌,“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随即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姐姐等你。” “嗯嗯”,狗儿面有喜色,连连点头,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般。 正说着,前面有几名侍女扶着两个美人走了出来,皆是云鬓花颜。 我正好奇,却见关羽早早地迎上前行礼,十分恭敬地将他们请上其中一辆马车。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这二位美人定是刘备的甘、糜二位夫人。 “夫人,请上马车。”扶着我的侍女也温婉地开口。 我狐疑地看她一眼,直至确认她口中的“夫人”是在喊我,已经无力再纠正她们,一天纠正几十回,她们还是执迷不悟。 看了看另一辆马车,想必就是为我准备的了。 她们上前掀开车帘,将我扶上马车,车内很宽敞,起码可以容纳四五人,还有软垫。 我招了招手,让狗儿也上车来。 “咳咳……”,一阵轻轻的咳嗽,我一下子跳下车,看向那一袭青衣的男子,雾气中,那身影有些模糊。 “喂喂喂!自己的身子不掂量掂量,这么大的雾气,怎么穿这么单薄!” 郭嘉正捂着嘴咳嗽,听见我的声音,抬头来看我,清亮的眼睛里带了一丝笑意,“我没事。” 白了他一眼,我抬手解下身上的大氅,罩在他身上。 郭嘉笑得有些无奈。 回头看见一旁抖抖缩缩的怪驴小毛,不禁摇头叹气,随即上前摸了摸它的长耳朵,“你主子我带走了”,说着,拖着郭嘉一起上了马车,我这才老神在在地放下车帘,安稳地坐着。 不知又等了多久,终于听到曹操的声音,“启程”。 车轴开始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车轮缓缓向前滚动。 扭头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我咧着嘴偷笑,行军途中,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转个身看郭嘉正闭目养神,显然是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裴笑逃亡战略之一:趁中途歇息之时,和狗儿分别尿遁,然后在下邳城外碰头,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趁中途歇息,我借口要解手,便匆匆走进了一旁的密林,走了几步,忽然发觉身后有两名侍女如影随行,急走几步,终于甩开她们,正洋洋得意之时,感觉脖子后面隐隐发凉,转个身,便见曹某人正眯着一双狐狸眼,老神在在。 第一回合,gaover。 (裴笑逃亡战略之二:夜宿驿馆,驿馆戒备当然没有丞相府那么森严,趁月黑风高,曹某人熟睡之际,爬墙而出。) 身后,一双大手将我牢牢锁在怀里,我微微动了动,感觉身后呼吸均匀而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曹操?曹操?阿瞒?……”放轻声音,我小小声地道。 没反应,很好,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他拥着我的长臂。忽然,他转了个身,我吓了好大一跳,差别没背过气去。再看他,依然熟睡,轻轻吁了口气,我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月色明亮,我一眼便看到了围墙。 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使出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爬出了墙,定睛一看,我一个跟头摔了下去,曹某人正在墙外,牢牢地将我接了个结实。 “夫人辛苦了。”抬起袖子温柔地替我拭去额前的汗珠,曹某人笑眯眯地道。 我伸着舌头直喘气。 第二回合,gaover。 (裴笑逃亡战略之三:总结教训,放倒曹操,逃跑无虞!) 死乞白赖地向华英雄讨了些迷|药,我趁着在茶馆喝水之时,悄悄洒进曹操的杯中。 “夫人。”扭头,曹操笑眯眯地看我。 “啥?”我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他,随即悄悄将那装迷|药的小包藏入袖中,毁尸灭迹。 “没什么。”摇头,曹操低头喝水。 为勉他疑心,我忙也一口喝干杯中水。 “夫人,可有不适?”忽然,他抬头,温柔地看着我道。 我下意识地摇头。 “哦,那便好,其实我很好奇夫人在茶中放了什么。”他弯唇笑道,一脸好奇地盯着我看。 我愣了愣,一阵天旋地转,便没了知觉。(小生:这叫害人害己,小朋友们千万表学!) 第三回合,gaover。 第三天了!第三天了!离许昌越来越近,可恶的曹操仿佛全身都长了眼睛似的,怎么样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磨着牙,好端端坐在车内,恶狠狠地啃着点心,马车内气压极低。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我微微皱眉,只觉得一阵反胃,忙一把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趴倒在路边便开始干呕。 难道我晕马车?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3章晴天霹雳(上) 章节字数:1436 更新时间:071109 12:22 呕了半天,满嘴都是苦涩。 一双大手将我捞入怀中,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帕子,替我拭干净嘴边的秽物。 “怎么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他低头看我。 我有气无力地哼了哼,“大概吧。” “记得下回要试吃。”曹操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 侍女们皆唯唯喏喏,一脸的惊恐万状。 “身体不适,便消停些吧,别再闹腾了。”看着我,曹操眯着眼睛笑。 我白他一眼,我绞尽脑汁的逃跑行动在他眼里只是“闹腾”?太伤自尊了…… 不过,嘿嘿,我在心底暗笑,好在我裴笑也不是善与之辈,当我是好捏的软柿子便大错特错,烟雾弹放得够多了,主菜是时候该上场了。 狗儿的行动不受限制,一早便已经带足了细软先离开了。 “姐姐,记住决窍,骑马不难,不要紧张,不难的。” “姐姐,我在下邳城城门口等你,你一定要小心。” “姐姐,你会来吧?” “姐姐……” 临走,狗儿不放心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保证发誓,他才愿意先离开。 中午时分,曹操下令停军准备午膳,我刚好借口身体不适,一个人坐在马车内。 倚仗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连着三次逃跑碰壁,基本分清了各处的防守,我十分懊恼的发现,曹操之所以总能在第一时间逮到我,是因为我身边处处都是眼睛,处处有人监视。 从丞相府逃出来是仗着他一时大意,第二次再想从他手中逃跑,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曹操唯一没有防备的地方,只有马。因为我不会骑马,他特意吩咐人准备了马车,而这个,将成为我逃离他的唯一手段。 “夫人,午膳准备好了,要在车上吃吗?”车下,有侍女柔声问道。 我掀开车帘,见每样菜上都动了一小口,显然是试吃过了。 我摇头,“我没胃口。” “怎么了?”曹操不知何时走上前来,见那侍女一脸的手足无措,抬头看我,“为何不用膳?” 我低头,“马车上太闷。” “想要骑马?”曹操微微扬眉。 我吓了好大一跳,这家伙该不是属蛔虫的吧,怎么什么都知道,硬着头皮,我一脸怯怯的点头,随即又摇头,“可是我不会”。 曹操笑了起来,“真拿你没办法,带你骑一圈吧。” 看他笑,我微微有些怔住,这口气里竟是带了十足的宠溺的。 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我,曹操扶我上马。 握着马缰,我想起狗儿教我的方法,趁着曹操还未上马,便猛一夹马腹,嘿嘿,骑马似乎也没什么难的吧。 “哇,哇,我也会骑马耶!”我故意对着曹操大叫,一脸的得意忘形,一边已经悄悄瞄准时机,准备冲出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一侧头,却见曹操的脸色都变了,“快下来!” 看他少有的紧张表情,我暗笑,拉着缰绳在原地打转,准备冲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曹操竟然似乎被我吓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真是连天都助我,只是突然,一阵晕眩,腹内翻腾。 手上突然没了力气,我便直直地坠了下来。 天地都在旋转,耳边只听见曹操的大吼。 迷迷糊糊中,我安全地落入一个怀抱,印入眼帘的,是曹操略带惊慌的神情。 “军医!” 最后的意识,只是曹操的大吼。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我已在马车里,车上只有华英雄。 “你怎么在这里?”我疑惑地看他,随即扼腕,多好的机会啊,偏偏这身子不争气,不然早跑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4章晴天霹雳(下) 章节字数:1859 更新时间:071109 12:22 华英雄看着我,面色竟是有些复杂,似乎是欲言又止,很难开口的样子。 身子微微有些酸软,我半倚着软垫,见他如此,我扬眉,随即耷拉下脑袋,一般医生这副表情,病患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就说吧”,勉强笑了一下,我在心里默默念叨,我是小强我是小强我是小强……风也吹不跑,雨也刮不倒的小强…… “嗯?”华英雄有些诧异地抬头看我。 “你说吧,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是……”我的握了握拳,又松开,掌心渗出汗来,“还是……我要失明了?失聪了?还是我坠马瘸了?”一叠连声的,我紧张地捉着华英雄的衣袖,掌心渗出汗来,一边想象自己的悲惨状况,一边开始冷汗直冒。天哪地啊,我是花样年华草样青春啊,怎么能在我人生最明亮的时候关掉我的生命之灯啊……天下间最惨忍的事莫过于此…… “停停停!”华英雄甩开手,捂着耳朵,大叫,“s!” 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楚楚可怜极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听到车内的马蚤动,车帘一下子被掀开,曹操探进头来,显然就在车外等着,面上有几分焦急。 “还在诊断,请丞相大人稍待。”华英雄十分有礼地拉下车帘,将曹操隔绝在车外。 “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了。”仰头望着华英雄,瘪着嘴,我轻声喃喃。 “你,怀孕了。”双目清明的看着我,华大医生宣判,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车外的人听见。 我吁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喃喃着,“早说嘛,怀孕而已,怀孕……怀孕?……你说什么?”笑意僵在脸上,我仰头看他,怀疑自己幻听。 “你怀孕了。”他的声音很轻,我却觉得如雷贯耳,晴天霹雳。 面上的笑意一分一分褪色,面色变得苍白起来,我下意识地低头,捂着自己的腹部。 我怀孕了?开什么玩笑?! 咬唇,我连手都在发抖,怀孕是什么概念?我的腹中有了新的生命?有一个小小的娃娃在我腹中成长,然后蹦出来叫我妈妈? “怎么了?”华英雄捧起我的脸,他的手很暖,我的脸很冰。 我缓缓仰头,看着他,眼里含着淡淡的惊恐。 “你是弃儿!是野孩子!” “我不是!我不是!”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你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八岁以前,我常拖着两条青鼻涕,含着两泡眼泪,和福利院旁边的孩子们吵架,泼天泼地的跺脚撒赖,想让他们相信我不是弃儿,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那一日,我又吵,被打得披头散发,脸上被抓破了好几道。我急了,发了狠,拾起一粒石子便朝那个比我高了半头的小男孩砸。 那个小男孩额头上流了血,很艳,很刺目的颜色,和天边的晚霞一样。 然后一个胖胖的女人出来了,她心肝宝贝地叫着抱起那小男孩,哭得呼天抢地,然后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出来了,他狠狠地瞪着我,抬手便是一巴掌。 很重,很疼,我的半边脸颊肿得高高的,嘴角渗出血丝来。 “爸爸……妈妈……”那小男孩愈发的得了势,哭得更响。 我咬着牙,狠狠地瞪他们,嘴里血的腥味很浓。 “囡囡啊,我的宝贝囡囡……”那胖女人一脸的心疼,然后瞪我,“没人教没人养的东西!” 福利院的阿姨得了消息,急急地跑了出来,摁着我的头,让我跟他们道了歉。 她慌慌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从小没有妈妈,看在她那么可怜,又小,不懂事的份上,这回就算了吧……” 我看着那胖女人鄙夷地看我一眼,满眼都不屑。 那高个子的男人扬了扬手,“算了算了,算我们倒霉,看她无父无母的,也忒可怜。” 那样施舍的语气。 那一晚,夕阳鲜红如血。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小男孩被妈妈抱着,回家。 他冲我做鬼脸,“没人要的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抿着唇,没有哭,脸颊火辣辣的疼。 没人要的野孩子…… “怎么了,怎么了……”华英雄轻拍我的脸颊,让我回过神来。 我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随即猛地回过神,一把揪住他,“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曹操!拜托!” 华英雄轻轻拉下我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车帘再次被拉开,曹操皱着眉,“诊完没有,究竟是什么事?” 华英雄拉了拉有些皱的衣服,缓缓转身,一脸恭敬地微笑,“没有大碍,只是脉象稍稍有些紊乱,可能是一路辛苦所致,待夫人休息好再行诊断吧。”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5章谜样的华英雄 章节字数:1963 更新时间:071109 12:22 “妈妈,妈妈……妈妈……”一个小小的娃娃,黑黑亮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十分的漂亮,他张着小手,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他在哭,眼睛里都是泪水,他冲着我哭,他在说,“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我只觉得心里揪得发疼,口中只喃喃着,“别怨我,别怨我,我不能让你来这个世上受苦……别怨我……” 猛地惊醒,原来是梦。 额上冷汗涔涔,我掀开车帘,下了车。 四周很静,只有巡夜的士兵。 因为顾忌我的身体,一路行军很慢,没有赶上驿馆,只得扎营露宿。 “夫人。”有士兵见到我,纷纷低头行礼。 我烦躁得很,没有理会,游魂一般地在火堆旁坐下。 刚刚的梦,我的潜意识中,竟是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世吗?一手下意识地捂着腹,我心乱如麻。 低头,我看着手腕上的那只似玉非玉,似银非银的镯子,“离心扣”,它将我锁在了这个时代,再也回不去。狗儿一定还在下邳城等我,可是我……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是华英雄。 他在我身旁坐下,拨了拨火堆,从一旁拿了些柴火添进去,让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我以为,怀孕你会惊讶,但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他轻声开口。 “呀,我原以为你会为了避嫌离我远点呢”,我咧嘴笑。 他看着我,神情与平常不太一样。 “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有没有办法。”怔怔地看着红艳艳的火,我想起了那一日那如火的晚霞,那鄙夷的神情,那被逼的道歉。 华英雄微微凝眉,少有的严肃,“我不能伤人性命。” 我捂着腹,咬唇。 “前世种的因,后世结的果,我曾做过一个梦,佛说,我前世杀孽太重,罚我轮回受苦”,华英雄轻声开口,“我命中该有一劫,故而穿越,若我能救下三百人性命,便可得道。” 我咧了咧嘴,想笑,“原来你竟与佛有缘,想出家不?” “想。” 回答我的,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一个字,我傻傻地看着他,随即大笑,一拳捶在他身上,“别逗了,你这花花公子,也想成佛?” “我已救下二百九十九人。”他看着我,不带一丝戏谑,说得认真。 我敛住笑意,死死瞪着手腕上的离心扣。 我不能回去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他微微启唇,口中竟是念念有辞。 “你在念什么经?”我白他一眼,笑他装模作样。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他竟回答得一本正经。 我看着他,目瞪口呆,随即讪笑,“看不出来,你竟是高人啊。” “我命中该有一劫,只有遁世才能逃过,否则便永入地狱,不得沦回”,他看着我,“只要再救一人,我便可得道,前提是,我的手,不能染上血腥。” 隔着火光,我看着华英雄,有些发愣,他究竟是什么人?身上带了太多的谜。 “真羡慕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低低地笑开,声音却像在呜咽。 “我不帮你堕胎,并非只是为了不染血腥”,一只温暖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头看他。 “你有心结。”他看着我,眼里竟是带着悲悯。 我讪笑,一贯嘻笑怒骂,没甚正经的华英雄,眼里居然带着悲悯?天哪,太阳西边出来了。 正欲调侃,华英雄看着我,“别企图再用那种无赖嘻笑的口吻打发我,心里有多难受呢。” 我僵住,弯了弯唇,却发现自己没了笑的力气。 “我,不想让他跟我一样。”一手捂着腹,垂下头,我颓然开口。 “嗯?” “我是弃儿”,抬眼看他,我想笑,笑得有些难看,“弃儿你懂么?不是孤儿,不是无父无母,只是他们不要我。” “所以呢?”他看着我,眼睛如水一般纯澈温暖。 “所以你真有当和尚的潜质!”我哈哈大笑,指着他的眼睛,“哇,看不出来,你这花花公子也有这样的眼神。” “你是在担心自己没有把握会照顾好他?你担心他跟你一样从小受尽磨难?”他看着我的眼睛,没有笑。 我的笑僵在脸上,随即用脚拨了拨土,无所谓地拢了拢头发,“你越来越有当和尚的德行了。” “其实,有了这个孩子,你便有了新的家人,不是吗?” “家人?”我怔怔地,有一股温暖从心底悄悄升起。 “嗯,家人,从此以后,你再不是孤单单一个人,你有新的家人,而他,会叫你‘妈妈’,并且,永远不会离弃你。”华英雄轻轻开口,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 “家人。”手轻轻捂住腹部,我的唇不自觉的弯起,仿佛一瞬间一切都变得很好。 家人,这个名词,一听就很温暖呢。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6章你爱我吗 章节字数:2518 更新时间:071109 12:22 华英雄不知何时离开的,我怔怔地坐在火堆旁,一手捂着腹部,直到火苗渐渐熄灭,也没有查觉。 腹部仍是一片平坦,我难以想象,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真的好神奇呢。 有夜风袭来,十分寒凉,我禁不住微微瑟缩一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肩上忽然一暖,我诧异地回头,看到自己的肩上多了一件明紫的长袍,仰头,我看入一双狭长的眸中。 “夜凉,你身子不好,怎么跑了出来?”他在我身边坐下,十分自然地一手将我勾进怀里,另一手去拨弄柴火,让它重新烧旺起来。 我只是有些愣愣地看着那冉冉升起的火星,看着那跳跃的火苗,没有推开他,甚至有几分眷恋那温暖。或许,因为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 “在想什么?呆呆的。”他低笑着开口。 我侧头看他,距离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我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也可以奢望得到幸福? 我,可不可以幸福? 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知道,不明白,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我看着他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在他眼里的那个女子,真的是我吗?只是我吗?只是裴笑吗?会不会只是一个影子,只是一个拼图,只是一个……替身?我有些疑惑,他能给我一个家吗?他的身边,有太多女人,太多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些喊他“爹”的孩子。 我要在他跟边,每天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家?让我的孩子跟别的孩子一起分享一个父亲?去分得那一点可怜的爱么? 或许感觉到我的迟疑和惶恐,他一手捧起我的脸,“怎么了?”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容错辨的怜惜。 微微垂下眼帘,我一眼看到他腰上系着的玉佩,那枚廉价的玉佩,我送给他的玉佩。 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我有点冷。”喃喃的,我开口。 他弯唇,紧紧将我抱在怀中。 我动了动,在他怀里磨蹭一下,寻找更舒服的位置。 他笑了起来,低头吻上我的眉心,“今天你乖得不可思议。” 我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你,爱我吗?”仍是闭着眼,我忽然开口。 半晌,没有回答。 我缓缓睁开眼,看他。 他微微扬眉,讶然,随即轻笑,“这很重要吗?”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确定。 我弯起唇,闭上眼睛,掩住眼中的情绪,不语。 我想,我有答案了。 天上寒星闪烁,仿佛在也暗暗叹息。 两手轻轻勾上他的脖子,我仰头有些笨拙的吻上他的唇,他微微扬眉,十分受用地加深了这个吻。 一手轻轻滑下,悄悄钻进他的衣襟,抚上他厚实的胸膛,开始没规没矩肆无忌惮地吃豆腐。 他低咒一声,拉住我不规矩的手。 我吃吃地笑,偏不如他所愿,偏头舔舔他的脖子,张口便轻轻咬上,吸血鬼一般。他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有些咬牙切齿地凑近我的耳朵,“别后悔。” 我只是笑,不言不语,吃豆腐吃得十分的认真执着。 感觉到他的身子越来越热,我快笑成一朵花儿了。 一旁有夜巡的士兵走了过来。 我只觉得身子微微一轻,便被他抱回了营帐。 十分简易的营帐,此时的气氛却有些撩人,仿佛会喷出火来。 我笑眯眯地作恶虎扑羊状,一点浪漫也无。 “又喝醉了?”他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我,凑上前来闻我身上的酒味。 心里其实有些紧张,我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掂起脚尖便去吻他。 见我如此笨拙的模样,他的眼里透出笑意,低头吻我,一手轻轻解开我的衣裳。 这一次我没有喝酒,再清醒不过。 再清醒不过了…… 一场云雨,一场欢娱,一场梦境而已吧。 月光静静地从营帐顶部的缝隙透进帐里,我看着曹操睡着的模样,他睡得很熟,呼吸均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不防备的模样,不带一丝算计,不带一丝心机。以前,就算是睡着,他也是带着三分醒的。 所以,这是我的机会。 我缓缓起身,穿上衣裳,走出了营帐。 不知道明日醒来,发现我不见了,他会不会暴跳如雷?呵呵,如果他知道大的跑了,还拐了个小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我气死? 避开夜巡的士卫,我绕道远行,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云挡住了月亮的光茫,黑暗里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看身形,似乎不是曹操。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云,我看清了站在我面前的男子。 是关羽。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踩到了枯枝,发出“啪”的一声响。 “谁在那里?”有士兵循声而来。 “是我。”关羽沉声开口。 那侍卫恭敬地招呼了一声,便走开了,没有上前。 我看着他,咬唇不语。 “跟我来。”他转身,抿着唇,面色线条冷硬如铁,不带一丝表情。 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心里有些琢磨不透,之前的一路上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我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他拉住,躲入一旁的营帐后面,见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忙捂住嘴巴点头。 直到一小队夜巡的士兵从眼前走过,他才放开我,快步走在前面,“得罪了”。 知他是帮我,我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笑嘻嘻地连连摇头。 护着我一路出了军营,他片字未语。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借着月色,我看到前面拴着一匹马,全身赤红如血,无一丝杂毛。 “赤兔?”我惊呼出声,这不是三国里的明星马么! “你也知道此马?”关羽有些惊讶,微微缓和了神色,“是曹丞相给的。” 曹操?他为了笼络关羽,倒是不遗余力呢。 关羽翻身上马,复又将我拉上马去,一夹马腹,赤兔马便如风一般奔驰。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据说这赤兔马原是吕布的坐骑,当真是威风凛凛。 “你要去哪儿?”关羽忽然开口。 “下邳城。”愣了愣,我忙道。 “嗯。”他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7章孔明登场 章节字数:1828 更新时间:071109 12:22 很久,很久以后,曹操才知道,只因那一次的不确定,他失去了唯一可以拥有她的机会。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曾有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有一个女子靠在他怀里,用她平生从未有过的期待来问他一句话。 你爱我吗? 当时,他不懂回答,等他懂的时候,一切,还得来及吗? 一路披星戴月,纵马驰骋。 关羽一句话也未说,径自送我到了下邳城门口。 他先行跃下马,说声“得罪”,便抬手将我扶下马。 待我站定,他抬头看了看月色,翻身上马,复又回头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裴姑娘”。 我还是很讶异他居然会帮我,“谢谢。” “保重。”一贯冷毅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些,他看着我,抱拳说完,便调转马头,扬鞭消失在月色中。 怔怔地站在月色下,仿佛置身于梦中,我还是回不过神来,终于离开曹操了?一手轻轻抚上腹部,我微笑,眼里却有些湿润。 “姐姐?”一丝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莫名的喜悦。 “狗儿。”我笑了起来。 狗儿冲上前,一把抱住我的腰,“等了好久,以为姐姐不来了……” 我愣了愣,感觉他在微微颤抖。 “以为……姐姐又要丢下我了……” 我轻拍他的肩,嘴角划起一个弧度,“狗儿,我们去襄阳吧。” “真的?”狗儿抬头,看着我,一脸的惊喜。 “嗯。”我点头,笑。 月色朦胧,四下一片安静,广阔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狗儿。 “这么晚了,都找不到马车。” “先走走吧,等天亮了就可以有马车了。”狗儿伸手来拉我的手,看着我,十分开心的样子。 见他如此,我抬手抚了抚他的头,笑着点头。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 狗儿拉着我的手,一路往襄阳的方向走,难得看他如此雀跃的模样。 天快亮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小小的酒家,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我忙拖着狗儿坐了进去。 “给我来些馒头酒菜!” “来盘牛肉!” “斟酒斟酒!” 店中十分的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些客旅,酒保忙得团团乱转。 我忙也要了一些菜来与狗儿吃上了。 “店家,请问襄阳往哪儿走?”一个十分温和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如清泉一般。 店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纷纷抬头去看。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丰神俊朗,体貌轩昂,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眉目间温润如水。 “呵呵”,那酒保笑了起来,“你来来回回好几趟了,还不识得路啊!” 那男子笑了起来,有几分腼腆,“在下记性不佳,见笑了。” 酒里重新又热闹了起来,各自斟酒吃菜。 那酒店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笑着递给那男子,“我说这位公子,你就照着这图回去吧,省得下回再来问。” 我放下筷子,走上前,从那酒保手中接过那地图,细细看了一遍,记在脑中,随即随手丢入炉中,烧了。 酒保一脸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这位姑娘……” 没有理会那酒保,我笑眯眯地看向那男子,“这位公子,如不嫌弃,一同吃些酒菜吧。” 那男子含笑看我一眼,随我入了座。 “我姓裴,这是我弟弟。”我笑眯眯地又招呼那酒保拿了一副碗筷来,心里打着小九九,他往襄阳,我也往襄阳,如果搭个顺风车,岂不比租一辆马车来得省钱? “裴姑娘,裴公子。”那男子微笑颔首,打过招呼,“在下诸葛孔明。” 我刚喝了一口茶水,闻言,“噗”地一下全喷了。 诸葛孔明依然波澜不惊地坐着,只是眉目间微微有些诧异,“裴姑娘,怎么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我的脑袋开始有些短路。 诸葛孔明……的dd 我这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姐姐?”一旁的狗儿见状,忙抬袖帮我拭干净嘴边的水渍,“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讪笑着自己胡乱抹了一把,“没……没事。” 一边吃着酒店,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觑他,这天下那么大,怎么这些大角色都让我给碰到了? “姑娘也往襄阳吗?”见我看他,他微笑着道。 我忙愣愣地点头,许是对面这个大boss心里有压力,再不敢在他面前作怪了。 “既是同路,那便一起吧,一路也好有个照应。”诸葛孔明温和道。 好人哪!我感激涕零。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8章大路痴 章节字数:2287 更新时间:071109 12:23 填饱了肚子,我同狗儿便坐上了诸葛孔明的马车,十分简易的马车,车上装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包小包的不知是些什么。 “驾!”诸葛孔明扬鞭在半空中虚晃了一下,那瘦巴巴的马儿便抬起蹄子慢吞吞的走。 这马车当真只是马车,一只又老又瘦的马拖着一块下面垫了四个轮子的木板。 四下山明水秀,风光无限,空气清新,一路哼着歌儿,全当坐了敞篷车。 哼着哼着,忽然想起了郭嘉,那半仙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华英雄,他真的去当和尚了?关羽送我出来的事会不会露馅?还有曹操……他的头风病不知还会不会再犯? 信手摸了摸头发,有些扎手,我微微愣住,拔下了一直插在发鬓间的那枝银簪。 “裴姑娘是哪里人?” 我茫然抬头,哪里人? “我们是襄阳人。”狗儿笑眯眯地答,十分乖巧的模样。 “原来你们是回乡。”诸葛孔明笑了起来。 感觉车子停住,不再往前,我疑惑地看着向诸葛孔明,却见他站在一个分叉路口,左看看,右看看,丰神俊朗的脸上带了一丝为难。 左看看,右看看。 再看看,再看看。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裴姑娘,我们……似乎迷路了……”诸葛孔明转头看我,笑得没有一丝心虚。 嘴角微微抽搐,我眯起眼睛爬上前,瞪着他,“你,真的叫诸葛孔明?” “那是自然。”他微笑,一脸的无辜。 眉毛微微发抖,我仰在长啸,天呐,谁来告诉我,这个大路痴不是诸葛孔明…… 苍天无语。 闭目思索,我回忆刚刚看酒保画的那张地图,指了指左边的那条路,“没有迷路,走这边。” “真的?”诸葛孔明眼睛微微一亮,茅塞顿开的模样。 “嗯。”抱着双臂,我笃定地点头。 “裴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调转马头往左边的路走,诸葛孔明微笑。 我开始飘飘然……被绝顶聪明的人夸聪明,简直是太受用了…… 但这飘飘然很快就消失了。 “裴姑娘,往哪边?”又一个叉口。 “左边直走。” “裴姑娘……”又一个叉口。 “右边。”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襄阳。 而我,终于明白,诸葛同志是个大路痴。 落日溶金,暮云合璧。 我惬意地半倚在马车上,望着天空绚丽的晚霞,这几日同车,与诸葛孔明混了三分熟,早不顾形象了。 当初对于这个三国著明的大智囊的那分畏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姑娘,我们进了襄阳城了。”诸葛孔明回头,看着我微笑。 我嘴里叼了一枝草根,点点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先生回来啦!”蓦然,平地一声吼。 我吓了一跳,忙四下张望,刚刚还十分安静的街道突然涌现出一大群人,定睛一看,她们群扑的方向竟是这辆破马车?! “先生,我要的胭脂可有带回来?” “先生,我的铜镜呢?” “先生,我的菜刀!” “先生,我的裙子……” “先生……”的8c “先生……”的45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我呆呆地坐在马车上,一点也不夸张,还好狗儿机灵,一把将我拖下马车,不然我铁定被分尸…… “张大婶,你的菜刀在那边,李小姐,你的胭脂……”诸葛孔明依然气定神闲地站在一堆人中,鹤立鸡群一般,将马车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分给众人。 原来是给她们带的礼物!我恍然大悟。 “先生,我家做了饭,去我家吃吧。” “先生,我家炖了老母鸡汤呢。” 我张着嘴,连口中的草根掉了都不知道,这家伙,还真是受欢迎啊。 “先生,我做了鱼汤。” 我耳朵一竖,忙上前拉着诸葛孔明,“他说他喜欢吃鱼”,指着他,我笑眯眯地道。 诸葛孔明侧头看我一眼。 “真的?”说话的女孩眼睛一亮,是个极清秀的女孩。 我一个劲地点头,嘴里的哈拉子都快流出来了,最近特别的容易饿。 “吃鱼好不好?”侧头,我看向他。 “好。”他点头,眼里带了笑意。 于是,诸葛孔明加上不请自来的我拖上狗儿,一起去吃白食。(小生:吃白食的只有你!某笑无视g) 鲜美的鱼汤,我旁若无人,喝得啧啧有声。 “这位姑娘是……”一旁坐着的老大爷看着我,满面不解。 狗儿站起来,极有礼貌地回答,“她是我姐姐。” 我喝着汤,乱没形象地点头。 “黄大叔,这是带给你的柴刀。”诸葛孔明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把崭新的柴刀。 “先生真是有心。”那黄大叔十分高兴地收了柴刀,忘了再追问我是谁。 我愣愣地看他,那么大一把柴刀,他怎么放进袖子里的?真神奇…… “先生。”刚刚带我们回来的女孩从厨房出来,捧着一碗汤,递到诸葛孔明面前。 “谢谢小英。”他接过碗,看着那叫小英的女孩微笑。 小英立刻红了脸。 我叹为观止,这才叫电眼,放电没商量。 转个身,他将汤碗放在我面前,微笑,“小英熬的汤很不错。” 看着那明显是特别的汤,我咽了咽口水,再看看小英微微有些难看的脸色,依依不舍地将汤推回他面前,开玩笑,人家姑娘熬的爱心汤,我嘴巴再馋也不能坏人家的好事。 “你喝吧,我饱了。”拍了拍肚子,我笑道,随即想起肚子里还有一个,忙放轻了手脚。 一时气氛又轻松起来。 笑倾三国 正文 第79章大白鹅的悲歌 章节字数:2280 更新时间:071109 12:23 吃饱喝足时,天已经黑了。 谢过黄大叔一家人后,我们便走了出来,小英送了又送,才羞答答地转身回了家。 “小英做的鱼汤真好喝!”我咂嘴,回味无穷。 诸葛孔明只是微笑,半晌,转身来看我,“见笑,在下……” 嘴角微微抽搐,我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他,“先生又迷路了?” “裴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诸葛先生彬彬有礼地点头,微笑。 脚下一滑,我差点跌个四脚朝天,“这是你家附近耶!” 狗儿忙眼前手快地上前扶住我。 “你家住哪儿?”见他笑得一脸无辜,我抹了把汗,保持风度。 “城东的草庐,从小英家出来往东大约三十步,右拐五十岁,径直往前就可以到了。”诸葛先生对答如流。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想起了要菜刀的张大婶,“从张大婶家出来呢?” “往南七十三步半,左拐四十六步即可。” 微微挑眉,我想起了要胭脂的李小姐,“从李小姐家出来呢?” “往东北方向直走。”某人继续对答如流g。 我终于绝倒,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坚决的不认路!强人。 看在喝了那么多鱼汤的份上,我决定带路,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地方住。 “多谢姑娘带路,在下就住在前面了,不知裴姑娘住在何处?”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草庐。 闻言,我眨了眨眼睛,“其实……” “我爹是襄阳人,我们并未到过襄阳”,狗儿十分诚实地道,随即低下头,“后来爹死了,便和姐姐来投奔亲戚,但……” 我忙点头,心里暗赞狗儿演技惊人,那般楚楚可怜,连我都心疼不已啊。侧头看看诸葛孔明,他仍然微笑,波澜不惊。 我暗自添堵,这家伙除了路痴以外,其他时候精明的可怕。 “天色已晚,如不嫌弃,二位可在寒舍先住一晚。”眸中含笑,诸葛孔明轻声开口。 我心里欢呼一声,表面也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死样子,文诌诌地道,“如此多谢先生了。” 草庐四周围着篱笆,平常的农家小院,似乎还饲养着家禽。 一同进了草庐,他先进了屋,点燃了灯。 一抹昏黄的灯光如豆子一般渐渐晕染开来,带来一室暖意,室内虽然简朴,但却十分的温暖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物品也摆放得井然有序。 “裴姑娘,裴公子与我去隔壁休息,你也早些歇下吧。”诸葛孔明抱了一床被子便唤狗儿去隔壁房间。 我笑眯眯地看着出门,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啊。 第二日一早醒来,屋外便有一阵香味飘来,引诱得我的馋虫蠢蠢欲动,忙起身装好衣服。 推开门,便见诸葛孔明正在院子,清晨的阳光洒了他满身满脸,他正弯腰添柴,火上架着的陶罐里似乎煮着粥,“咕嘟咕嘟”的响,香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院子里有几只肥肥的大白鹅摇摇晃晃的走。 “裴姑娘醒了?”他抬头看到我,微笑着打招呼,和煦如春风。 “姐姐。”蹲在一旁喂鹅的狗儿也抬头笑着唤道。 坐在院中天然的石桌上用早膳,早餐是米粥,很香甜的味道,十分开胃。 用罢早膳,狗儿洗碗,我眯着眼睛盯着诸葛孔明看,总觉得不顺眼,好像少了什么。 “裴姑娘?”大概被我盯得发毛,诸葛孔明低头瞧瞧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复又抬头看我。 我看了半晌,忽尔一阵风吹过,扬起他的衣袖,我才恍然大悟。 “扇子!”我击掌大叫。 “啊?” 我扭头,看着一只肥肥的大白鹅扭着屁股从我面前慢吞吞的经过,不怀好意地“嘿嘿”直笑。 仿佛感觉到我不怀好意的目光,那大白鹅叫了一声,扑腾着两个肥肥的翅膀,快速躲到诸葛孔明身后。 我摸了摸下巴,走到诸葛孔明面前,又端详一番,点头,下结论:“果然少了把扇子!” 诸葛孔明看着我,一脸的问号。 下一秒,便真真是鸡飞狗跳了。 “别跑!别跑!”我满院子追着那几只大白鹅,天知道它们看起来那么胖,怎么可以跑得那么快,“帮忙!快帮忙!别愣着啊!”一边追着,我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头招呼道。 狗儿二话不说,立马加入战圈。 诸葛孔明站在原地,聪明的脸上是哭笑不得。 “请问……孔明在吗?”一个略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了几分不确定。 诸葛孔明转身,看见来人,忙恭敬地上前,“老师,您怎么来了,正准备去拜访呢。” 正说着,狗儿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了一只大白鹅,可怜的大白鹅扑愣着翅膀,抖落一地的绒毛。 我忙笑眯眯地快步上前,“别怕别怕,不是要宰你,只是向你借点东西。” 哪知那大白鹅不识好歹,扭头便一口啄上我的手,我横眉怒目,“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就借点毛嘛!”说着,我快速地“咻咻咻”几下便拔下几根又大又漂亮的羽毛来。 大白鹅的悲歌直入云霄。 “这是……”一个老者被诸葛孔明让进院子,有些愣愣地看着我道。 我回头,见自己姿势极度不雅,忙站起身摸了摸头发,扯了扯裙子,拍拍狗儿,“放生。” 狗儿松开手,站起身。那大白鹅立刻“咻”地一下扑进窝里,死也不肯出来了,顺便说一下,这只大白鹅从此以后看见我都绕道走,真是记仇…… “老师,这是裴姑娘,借住在学生家里。”诸葛孔明介绍道。 我忙装模作样的行了礼,手里还攥着一大把鹅毛。 “这是水镜先生,我的老师。”诸葛孔明看着我,微笑道。 “老朽司马徽。”那老者摸了摸山羊胡,笑道,十分和蔼。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0章狗儿正名 章节字数:2046 更新时间:071109 12:23 我蹲到墙角,把手里攥着的鹅毛晾起来,一边偷偷转身打量司马徽,水镜先生,名士啊名士,怎么能不多看一眼。的31 一回头,便见司马徽正瞅着我笑,我忙低头,暗自嘀咕,名士就是名士,连脸上的沟壑皱纹都怎么看怎么顺眼,睿智的表现啊! 扶着司马徽坐下,诸葛孔明十分的恭敬有礼。 “老师,这是带给您的。”诸葛孔明从衣袖里掏出一大册书卷,双手递给司马徽。 司马徽接过,连连点头。 我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又来了,他的衣袖里怎么可以装下那么大一册书卷?他不嫌重?果然神奇…… 脑海里不自觉地联想起了机器猫哆啦a梦的百宝袋,看看眼前清雅俊秀,峨冠博带的诸葛孔明,再想想胖胖的机器猫,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姑娘在笑什么?”司马徽好奇地看我。 “啊?”左右看看,院子里只有我是姑娘,忙起身,站得笔直,像个小学生见到老师一般。 “呵呵,姑娘不必拘谨。”司马徽笑了起来,“不知刚刚在笑什么?” 我语塞,总不能说见他的学生看着像机器猫吧……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机器猫长得啥样啊。 “自得其乐,自得其乐而已。”干笑两声,我道。 “姑娘的面相颇为奇特呢。”司马徽看了我半晌,捋了捋山羊胡,微微敛了笑意。 我开始手心冒汗,他该不会看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给我按个妖孽之名,直接绑了我架在火上烤了吧。 注意到我的紧张,狗儿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 司马徽目光微微一转,看向狗儿,随即站起身,十分讶异的样子。 我不着痕迹地将狗儿往身后拉了拉。 “这个孩子……”司马徽紧跟着上前一步,盯着狗儿看,目光如炬。 “面相也奇特?”嘴角微微抽搐着,我将狗儿藏在身后,他真的水镜先生?不是来骗吃骗喝的?见谁都说面相奇特,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团子的同行,即那种拿了一个布幡,上书类似“铁口直断司马半仙”之类的人物…… 司马徽丝毫不介意我怀疑的目光,只是看向狗儿,“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看我一眼,闭口不答。 我真想“吧唧”亲他一口,太可爱了。(陪笑教育时间:小朋友们要注意,路上遇见陌生怪叔叔搭话,一定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哦!) 司马徽顺着狗儿的眼光看向我。 我被他看得直发毛,咧了咧嘴,“呃……素闻司马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不如……请先生赐个名?”想想狗儿这名实在不雅,我便顺杆爬,开口道,说话文绉绉的累得慌。 司马徽凝视狗儿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字,“昭。” “昭?”我鹦鹉学舌一般。 “昭,召日也”,司马徽看着狗儿,似喟叹一般。 召日?我一头雾水。 诸葛孔明也看向狗儿,有些不可思议的模样。 司马徽微微凝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看向狗儿,“昭儿,你可愿意拜入我门下?” 昭儿? 狗儿摇头,“我有姐姐。” “姑娘。”司马徽看向我,“这孩子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器。” 狗儿的前途么?他日必成大器,可是……这乱世之中,所谓的“成大器”该付出多少代价,又该舍弃多少?潜意识里,我竟是不想狗儿双手染上血腥。 “这孩子乃非凡之人,这是上天注定的,无可避免。将来,他的善恶之念将左右很多人的性命,老朽虽无德无能,却可教他明辨善恶是非,为苍生求福。”司马徽看着我缓缓开口。 昭,召日?我半晌才回过神来,召日!与日同辉,何等的威仪?司马徽是想告诉我,狗儿的“成大器”是命中注定,无可避免。他能教的,是善念,为天下苍生的善念。 我拉了狗儿给司马徽跪下,“谢先生给昭儿赐名。” “不知这孩子父母可健在?”司马徽开口问。 “没了。”握着狗儿的手微微紧了紧,我道。 “令尊姓氏是什么?”看向狗儿,司马徽又问。 狗儿抿唇,“我不知道。” 从一开始,便叫他狗儿,他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心里微微一刺。 “司马如何?”司马徽微笑,淡淡开口。 司马?司马……司马昭?! 我微微怔住,这么巧?竟与一个历史真实存在的人物同名?只是此时,那叫司马昭的人物尚未出生。 我抬头看向司马徽,他也看着我,面上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睿智。 “姑娘,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你的出现,注定改变一些东西。”司马徽的眼光落在我左手手腕的离心扣上,淡淡笑道。 我心里突地一跳,突然有种宿命的无力感。 “姐姐……”狗儿,不,是昭儿,他看着我,面带疑惑。 “反正我们没地儿住,当免费旅馆好了。”凑近昭儿耳边,我故作轻松地轻声道。 昭儿笑了起来,无暇的容颜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司马昭谢老师赐名”,他开口,声音朗朗。 我忽然发现,果然昭儿这个名字更适合他。 司马昭。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1章羽扇 章节字数:2357 更新时间:071109 12:23 四周很暗,仿佛一处牢狱,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带着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直寒到人心里去。 “笑笑,我头疼。”一个熟悉的声音,带了压抑的痛苦。 我四下里寻找,在黑暗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抬头看我,眉目间都是痛楚,“笑笑……” 他在唤我?他是在唤我吗? “头……好疼……”惨白的脸色,仿佛隐忍了无数的痛苦。 心里猛地泛起一阵疼痛,我快步上前,“阿瞒!” 脚下的积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却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无论我怎么走,都无法靠近他。 我看着他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我却是一点都听不见。 我听不见……的c4 黑暗里,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抬手抹了抹额,有冰冷的汗水。 是梦。 我居然……梦到他? 微微锁起眉,我披衣下床。 外面月光很亮,我站在院子里,望着院外一片微薄的白雾。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是忽然觉得那一袭明紫的身影会忽然出现,站在那一片薄雾里,用那双略带冰寒的眸子望着我。 定神望了许久,仍是一片迷茫,我笑了笑,一手抚上腹部,终于放下心来。这一回,他没有找到我。 腹内,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渐渐长大,他是我的家人,新的家人。 只是不知道……他的头还会不会疼…… “姐姐?”昭儿的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昭儿正站在门口,半隐在那一片薄雾里,正有些忧心地看着我。 他上前,手里拿了一条薄薄的毡子,披在我肩上。 “夜里这么寒,姐姐怎么起来了。” “做了个梦”,我笑了笑,拉紧了那毡子,顿了顿,又道,“噩梦。” 抬手,我抚了抚他眉上亮晶晶的雾气,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孩子,水镜先生说他非池中之物,那么他日,这个孩子也会纵横驰骋于沙场之上么? “小昭。” “嗯?”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和姐姐在一起。”昭儿笑了起来,朗声回答,不带一丝的犹疑,月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 我也笑了起来,心里有了些暖意。 “回房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拜见老师呢。”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笑道。 “嗯。”漂亮的眼睛望着我,狗儿忽然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姐姐……” “怎么了?”的92 “你永远不会丢下昭儿一个人吧?”带了些许的期待,昭儿轻声道。 我笑了起来,“怎么又问这个?” “会不会?”他又问,看着我,很执拗。 “当然不会,永远不会。”抚了抚他尚带稚嫩的脸颊,我笑着保证。 昭儿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回了房,又倒头睡下,倒是一夜无梦,睡得沉沉的。 第二日一早,我早早地醒了,昭儿第一次去拜见水镜先生司马徽,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还是一个孩子呢,陪着他一同去或许他没有那么惶然吧。 “先生,我给你带了些鱼汤来。”院子里,有一个秀气的女声。 我正穿衣起床,透过窗子一看,是小英。 诸葛孔明和昭儿都起了床,正在院子里。 “鱼汤?”诸葛孔明仿佛有些讶异。 “先生上回不是说……喜欢小英熬的鱼汤……”小英微微红了脸,低头轻声道。 诸葛孔明怔了怔,随即微笑,接过小英手中的鱼汤,“谢谢小英。” “那,小英先回去了。”小英红着脸转身跑出了院子。 我推开门,诸葛孔明正将那一罐放在食盒里的鱼汤摆在桌上。 “姐姐。”昭儿先唤。 “有鱼汤喝。”诸葛孔明抬头看我,眸里带笑。 我也笑了起来,走上前。(小生:喂,陪笑,有读者质疑哦,人家孕妇都闻不得腥味,怎么你就怀了个怪胎,这么喜欢喝鱼汤?陪笑:切,这叫与众不同!小生绝倒。) 看着满满一罐爱心鱼汤,我喝得心虚极了,若是小英知道这些鱼汤进了我的肚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脚。 吃过早餐,诸葛孔明与昭儿一同去司马徽家,我也跟着一同去凑热闹。 出了院门,经过一条羊肠小道,我微微怔了怔,世外桃源不过如此,路边尽是枫树,这秋日的季节,一路走过,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有片片红叶飘落,带着某种庄严而凄艳的美,我竟有些窒息的感觉。 “枫叶林,很漂亮吧。”诸葛孔明回头看我愣愣在站在原地,微笑。 站在那一片枫林之间的诸葛孔明,峨冠博带,眉目如星,丰神俊朗,仿佛俯瞰天下一般。 我回过神来,追上他们的脚步,笑嘻嘻的。 “裴姑娘……” “叫我笑笑吧。”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终于受不了那文绉绉的话,露出狐狸尾巴,“一直姑娘先生的多累得慌。” “笑笑。”诸葛孔明笑了起来,“笑笑亦可称呼在下孔明。” “孔明!”我咧了咧嘴,笑了起来,不失时机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略略有些粗糙的羽扇在他眼前晃了晃。 果然,他星目微抬,有些讶然地看我。 我笑得有些得意,我也当了一回机器猫,天知道我把那支羽扇塞进袖子有多辛苦,害我手臂都不能弯了。 “喏,给你。”我将那羽扇塞进他手里。 “咦?”孔明的目光愈发的惊奇了。 “扇来看看。”我笑,却不知道自己在秋天送人家扇子有多怪异。 孔明依言扇了扇羽扇。 轻风拂起处,发丝轻扬,广袖飘飘。 我终于明白诸葛孔明为何要配羽扇了,简直绝配。(小生画外音:秋天送人家扇子,也只有你办得到。) “原来是这用途。”孔明笑了起来,连眼睛都笑得眯眯的,却依然丰神俊朗。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2章迷路的路痴 章节字数:2410 更新时间:071109 12:23 水镜先生的住处便在那一片枫林的尽头,脱离了那一片凄艳的红枫,所到之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翠竹,真真是竹林深处有人家。 敲了门,不多时,便有童子来开门。 “诸葛公子,司马公子,裴姑娘,先生在前厅等你们。”开门的童子未等我们开口,便极有礼貌地说着,引我们进门。 跟着那童子进了门,便见司马徽正坐在前厅品茶。 “学生来拜见老师。”诸葛孔明手执羽扇,弯腰作了一揖,昭儿忙依样画葫芦地见了礼。 司马徽抚了山羊胡,微笑点头,看到那羽扇时眼里有着了然的笑意,侧头看我。 我咧了咧嘴,在这老头儿面前,我便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仿佛什么都能被他看透一般,十分的不自在。 说了一会儿话,司马徽便开始授课,我支着下巴坐了半晌,有些心不在焉。 “孔明”,放下手中的书卷,司马徽忽然开口。 “学生在。”诸葛孔明忙起身应道。 “你陪裴姑娘在院子里转转吧。”司马徽开口,眼里有着笑意。 我讪笑着站起身,心道这老头儿眼睛可真毒,只一会儿功夫便看出我无心向学了。 与孔明一起辞了司马徽出来,留下小昭一人听课。 竹林之间,竹叶之上,清晨的露珠泛着亮亮的光泽,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惬意无比。 半晌,身后也没有动静,忍不住转身,便见孔明正羽扇轻摇,眸中含笑的看着我,整个人便仿佛是一阵和煦的春风般,耀得人暖暖的。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我轻笑,忍不住叹道。 “嗯。”孔明点头微笑。 “我是说襄阳。”见他一脸的温和,我又添了一句。 “嗯。”孔明仍是点头。 “你……”我迟疑了一下,又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国家太平,百姓安乐。”他微微扬头,望着竹林间那一颗颗闪耀的露珠,轻语。 国家太平,百姓安乐…… 何等美好的愿望,要实现这般的愿意,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我有片刻的失神,他是诸葛孔明,是闻名于历史的天下第一谋士。 一路往前缓缓走动,散步于竹林之间,听风吹过竹林的声响,听林间鸟儿的鸣唱。 “你不好奇我是谁,从何而来么?”出了竹林,我忍不住往前跳了几步,走到他面前,转身,一边看着他,我一边倒退着走,踩着一地的落红。 自从在那小酒家与他相识,我便与昭儿搭了他的马车一同来襄阳,顺理成章的蹭了饭,借了宿,遇见他的老师水镜先生,然后昭儿拜入水镜先生门下,我便更是堂而皇之的借住在他家里。其实细细想来,我从未告过我的来处,甚至于,他只知道我叫裴笑,我对于他而言,根本还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从来处来。”他身微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又装深沉,我撇嘴,“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聪明,而且喜欢故弄玄虚。” “哦?”他微笑。 “嗯,我叫他半仙,料事如神”,我想起了戴着眼镜的郭嘉,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你见着他,就知道我没有夸大其辞了。” “他身体不好么?”诸葛孔明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的瞪他。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我瞪着他,半晌无语。 “他啊,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真真一个半仙。”转身,我蹂躏着一片竹叶,开口道。 “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清润的眼睛是看透世事的睿智,带着温温的悲悯。 “你倒看得透彻,仿佛身经百战似的。”我咧嘴,调笑。 “纸上谈兵而已”,孔明浅笑,“若是身经百战,怕不能说得如此轻松自在了。” 我讪笑,肚子不期然地开始敲鼓。 果然容易饿,我抚着腹部,哀叫一声,却见孔明正含笑看我,一手伸进袖子。 我望着他,两眼冒光,一脸期待。 果然,他无负于机器猫哆啦a梦之名,从袖中掏出一小卷香饼来递到我面前。 感激涕零地伸手接过,我啃得一嘴的饼渣子。 “慢点。”他伸手来拍我的背,“别噎着”。 正说着,我只觉脖子一哽,双眼一翻,噎到了。 默…… “前面有处清泉,我去接些水来。”他转身快步走开。 我忙伸手要拉住他,他却已经走远了,我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祈祷他快去快回,要知道,他老人家是大大的路痴一个。 哽着脖子有些困难地咽下噎在喉间的香饼,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等他回来。 太阳一点点移过头顶,我若是等他接水回来,估计也快噎死了,越等越不安,我有些焦急,站起身循着他离开的方向,慢慢地一路寻找,那个大路痴一定又迷路了。 “孔明!孔明……” 双手放在嘴边,我直着脖子喊。那枫林竟不是一般的大,走了几圈,也没有找着他。太阳一点点西沉,绚丽的晚霞为那一片如火的枫林渡了一层金,更加的令人目眩。 我的脚步越走越急,四周死一般寂静,只剩风声。 “孔明……孔明!” “孔明……” 枫林里有的,只是我自己的回声,仿佛在我跟自己说话一般。 “孔明,你在哪里!应我一声啊!” 脚下一不留神,我猛地绊上一个暴露在土壤之上的枝桠,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扑去。 第一时间,我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里的那个,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侧着身直直地裁了出去,将对腹部的伤害冲击减到最低。 只听得“嘶”的一声,长袍被划开一道口子,左腿生生的疼,我咬牙侧身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额前冷汗直冒,我扶着枝干龇牙咧嘴了半天,终于颤巍巍的起了身,伸手一摸,左腿上血糊糊的一片。 吸了一口凉气,我一瘸一拐地站直了身子,四下张望。 “孔明!”伴着腿上的伤痛,我的叫声愈发的嘹亮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3章包子(上) 章节字数:1577 更新时间:071109 12:23 左腿有些麻痹,我一路扶着树干走得歪七扭八,跟抽风似的。 扭了半天,回头一看,我真想找棵树撞死拉倒,居然才走了不出两米远,低头看时,心里扑通直跳,再不敢看自己的左腿了,很大一条伤口,还有血往外渗,看着都怕人。 只看那一眼,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我脚下一软,便坐倒在地,还好地上有落叶垫着,倒没有硌了屁股。 再也挪不动身子,我干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仰头看时,枫林之间,竟有月亮爬上了树梢。满天繁星闪烁,我便那样躺在地上。左腿的伤口仍有温热的血往外流,我却是越来越冷。 此时的我,躺在那一大片火红的枫叶之间,左腿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长袍,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凄艳? 凄艳个鬼!我忿忿地闭上眼,凄凉就有我的份! 天可怜见,真是饥寒交迫,我伸舌舔舔干燥的唇,唉,这个时候,有个包子该多好啊。 我短暂的生命该不会终结于此吧……在我终于有了新的家人的时候?冰凉的双手缓缓挪到腹部,紧紧捂着。 “宝宝,陪妈妈讲讲话吧。” 寂静。 “呵呵,妈妈啊……”我咧了咧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 “唉,好冷,你冷不冷?没关系,妈妈捂着就不冷了。”将衣袍拉了拉,我又捂着。 “对了,趁现在,给你起个名字吧,没有名字的孩子很可怜的。” “叫什么好呢?叫什么好呢……” 寂静,寂静。 “包子,这个时候有个包子多好啊……” “包子,包子……叫包子好不好……”我饿得两眼发绿,语无伦次。 有风吹过枫林,发出沙沙的声间。 “你也喜欢,对吧……” “暖暖的,暖暖的,小包子……” “真羡慕你,真羡慕你啊……你有妈妈,我没有……” 我一个人嘟嘟囔囔。 身子越来越冷,轻轻颤了一下,我咬牙站起身,“包子啊,别怕,妈妈不会死在这儿的,妈妈可是号称打不死的小强呢!” 看那伤口血糊糊的一片实在有碍观瞻,我低头用又咬又撕的扯下一大块衣袖,裹在伤口上。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用布条将那伤口系紧。 疼疼疼…… 实在是疼,疼得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神智倒是清醒许多,我忙趁着自己还清醒,使出浑身解数,找了一根树枝撑着,爬了起来。 “想当初,我挨了六十大板也照样活蹦乱跳,不就摔个跟头嘛,老娘我摔的跟头多了去了,不还活得好好的!”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小生:注意胎教!胎教!表说脏话!陪笑:你懂个p!我这是在教育我家包子面对逆境要有不屈不挠的精神!要勇于直面人生最惨烈的一面!要以小强为榜样!要……小生逃逸。)的fc8 “笑笑!”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喊。 有人叫我? 呵呵,幻听,是幻听。 哪里会有人来救我,哪一回不是我自己救自己。我鸵鸟心态地没有抬头。不要有希望,不要抱有希望…… 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笑笑!”有一?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一双大手扶上我的肩。 我诧异地抬头,月光下,对上一双清润的眸子。 “嘿嘿,你这大路痴,怎么忽然认得路啦?”我瞅着他笑。 “我在等天黑。”他开口,声音有些遥远。 “啊?笨蛋!等天黑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找你很久了!”我瞪着眼睛,眼前有些模糊。 “等星星出来,就能辨明方向了。”他转身,背对我蹲下,“你累了,我背你回家。” “回家啊……”我真的很累,双手勾上他的脖子,自动自发地爬上了他的背。 “嗯,回家。”很温柔的声音,很温柔…… “呵呵,回家……”我嘟囔。 “嗯,回家。”他轻应,左手很轻的避过我的伤口。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4章包子(下) 章节字数:1866 更新时间:071109 12:24 一路哼哼唧唧地趴在他的背上,我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感觉他越走越快,脚步越来越急,我趴在他背上,却始终平稳,没有一丝颠簸。 “笑笑,腿疼不疼?”他的声音很轻,微微带了喘息。 “疼!快疼死了!”我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地哀嚎。(小生:陪笑同学,这个时候,你应该一脸娇羞的说,一点都不疼,懂不懂气氛啊你!) “疼就好。” “什么?”我大怒,“吭哧”一口便咬上他的肩膀,我让你幸灾乐祸,我让你幸灾乐祸! “呵呵”,他居然低低的笑,“不错,精神还好”。 我磨着牙,直至感觉有嘴里血的腥味,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姐姐!”耳边蓦然有人低吼,仿佛从喉间挤出的两个字,带着莫名的惧意和惊痛。 我松开口,微微歪头,笑,“狗儿……呃,不对”,摇了摇头,我再笑,“昭儿。” “怎么会这样!”昭儿上前,漂亮的眼睛里染了不该是那个年纪该有的狠戾,我看着,都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昭儿……” “快找大夫!”孔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被抱上床,有人匆匆地包扎伤口,然后搭上我的手,似乎在诊脉。 昭儿从始至终都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在他的颤抖。 “大夫,她怎么样?左腿的伤……”孔明的声音竟是微微带了一丝急切。 “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姐姐明明看起来很严重!”昭儿的声音有些尖锐。 “嗯,主要是动了胎气,又流血过多所致。”那大夫好脾气地道。 “胎气?”昭儿的声音带了一丝疑惑,随即没了声音。 “先生,难道你不知道夫人有喜了。” “呵呵,当然知道。”回答的,竟是孔明。 微微一怔,我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孔明波澜不惊的双眼。 “虽然动了胎气,不过影响并不大,只要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问题。”那大夫乐呵呵地道。 “谢谢。”孔明温和有礼地将大夫送了出去。 “姐姐……”昭儿站在床头,咬唇看着我。 “怎么了?”我微微伸手。 他迟疑了半晌,终是上前握住我的手。 “再等等……我很快就长大了……长大了就能保护姐姐……”他握着我有些冰凉的手,上前将头埋在被褥上。 “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微笑着轻抚他的头,“真的”。 昭儿抬头看我,眼里竟然有泪。 “悄悄告诉你,我刚刚给他取了个名字哦。”抬手指了指肚子,我咧了咧嘴,轻声开口。 “什么名字?”果然,昭儿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我。 “包子。”我得意洋洋。 昭儿怔了怔,随即“噗”地一下,又忙一本正经地抿唇,脸颊憋得红红的,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很好笑?”我扬唇,危危险险地斜睨他。 昭儿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怀疑地看他。 “嗯,很好听,很有学问的样子。”昭儿一本正经地点头,“姐姐取的名字,果然是好的。” 我一脸的黑线,怎么听着那么怪异……(小生:算你有自知之明。) 自始至终,昭儿都握着我的手,却没有看一眼我的腹,我感觉,他不喜欢我的包子…… 不过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让昭儿和包子好好相处…… 迷迷糊糊间,终是又沉沉睡去。 在床上一待就是半个月,修养身体,动弹不得。昭儿的功课也因此荒废不少,终于我腿上的伤口开始愈合结痂,于是在我的坚持、恐吓,外加压迫之下,昭儿只得勉勉强强同意去上课。 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闲得无聊,开始翻翻《三国志》。 忽然,院外有人扣门。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书藏了起来。 “先生在不在?” 我正欲开口,来者已经自行推门进来了。 “先生,谢谢你上回送的菜刀,很好使……”一个中年妇女走进院来,推开房门,“我煮了鸡汤,给先生送些来……” 听她进了院门,我忙起身下地,正掀开被子,她已经走了进来,看见我,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你是谁?”她颇受惊吓地看我。 一阵风从门外袭来,带来鸡汤的香味,我却是皱眉,胃里一阵翻腾,侧头便是一阵干呕。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我回头看她,却见她见鬼似的盯着我的肚子。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向自己的腹部,因为只着单衣的关系,腹部微微有些凸起。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5章我是泼妇我怕谁 章节字数:2386 更新时间:071109 12:24 “先生家里居然藏了一个女人!” “你看她,一脸的狐媚相,八成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 “咦……她不是上回那跟着先生回来的女人?” “你看看她的肚子,居然怀了孩子!” “天哪……该不是先生的吧!” “怎么可能!先生那样高洁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是啊是啊,先生那样的品性,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那孩子……”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 站在院子里,秋日的阳光并不猛烈,却也晒得我发晕。院子里站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我终于明白了人的传播功能不可小觑,那中年妇人惊慌失措地离开不过半个时辰,竟是带了一大帮子人过来。然后将我团团围住,企图用唾沫星子将我淹死。 “野种……” “野种……野种……” 本来没什么反应的我听到这两个字竟是那般的刺耳,如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冲上前朝着那肥肥的中年妇人便是狠狠一巴掌。 “啪!” 很响。 刺耳的响。 周围的人仿佛料不到我一个女子竟会如此强悍,都呆住。 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低头看了看拍得有些红肿的掌心,事实证明,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 “我家包子不是野种,他有妈妈的。”弯了弯唇,我很认真地告诉他们。 众人皆傻眼,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那中年妇人回过神来,作势便要扑上来。 我微微咬牙,那吨位扑上来我不打紧,我肚子里的包子可怎么受得了。 “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别逼我。”全身上下只一身单衣,瑞士刀没有放在身上,我随手抡起一旁的一根木棍。 那中年妇人似乎被我吓到,竟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一手执着木棍,我戒备地看着眼前里三圈外三圈的人,他们看我的眼神满是嫌恶,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这里民风淳朴,怎么容得下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滚出去!滚出去!” “闭嘴!”我狠狠咬牙,握着木棍的手又紧了紧,掌心里渗满了汗,滑腻腻的令人难受。 “先生那样的高洁的人,怎么能让这种女人魅惑了去!” “滚出去……滚……”几十人,皆挤上前,仿佛要将我撕扯成碎片。 “走开!别碰我!”猛一抡木棍,我横扫一圈,摆出一副我是泼妇我怕谁的姿态,狠狠咬牙,冷笑,“我偏就住这里了,哪里也不去!我就缠着你们冰清玉洁的先生!” 此言一出,立刻惊倒一片。 “这个女人……居然……”仿佛被我的厚脸皮吓到,众人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我,随即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大步上前,步步紧逼。 “好大的本事!只会欺侮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真是枉作男儿,有本事有力气,怎么不去征战沙场,怎么不去建功立业!只会欺侮女人吗!”我步步后退,举起手中的棍子狠狠劈下。 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压抑,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永远都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永远都是被驱逐的命运…… “啪”地一声,那男子哀叫着后退,幸好是个庄稼人,没有武功在身,不然我铁定玩完。 我弯了弯唇,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个细细的声音,气得发抖。 我侧目看去,是一个女子,眉目倒也清秀,有些面熟,不知是上回拿了胭脂,还是裙子的主儿。 那一日初到襄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明明是一样的面孔,为何会发生那样大的变化?明明那一日,一个个都慈眉善目,让我相信这里是世外桃源,人间乐土,只不过几日而已,竟已成这般局面?我是否该自省? “不知廉耻?先生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我兀自冷笑。不要被我吓到,更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口,不要指望一个偷儿能有多么的淑女,多么的文雅。当连生存都成问题时,便什么都无法计较了。被骂得狗血淋漓也有过,被打得体无完肤也有过,我早就是铜筋铁骨。 可是,我的包子,我的包子必须是纯白无暇的。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没有人可以诋毁他! 他不是没人疼没人要的孩子! 他有妈妈…… 他的妈妈是我。 纵然他在我腹中,他也一定可以听得到。 我也不是一个人。我的腹中,有与我血脉相连,骨肉相融的孩子…… “我就缠着你们冰清玉洁的先生!一辈子缠着他,到死也缠着他!你们能耐我何!”我磨着牙,说得畅快淋漓,漠视心里某处坍塌的声音。 其实,有一点点痛…… 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而已。 猛一抬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我怔住。 是孔明,他正站在门口,一手推着门,刚进来。 放下手,他缓缓走进院子,如一阵和煦的春风般,走到我面前,站定。 “出去。” 开口,声音不大,依然温和,却带着某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先生,这个女人她……”四周静寂一片,忽然,有人告状一般,开口。 “出去。”微微抿唇,显示出他的不悦。 众人皆是怔住,无法接受他们心目中温和而高洁的先生居然会帮着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昭儿在老师那里吵着要回来,说不放心你,我便提前回来看你。”转身看我,他依然和颜悦色。 “嗯。”我扯了扯唇,点头。 “先生,虽然你是水镜先生的弟子,可是我们村里容不下这样不知廉耻,不思悔改的女人!”其间,一个老者面上挂不住,开口斥道。 “枫林,似乎不归你们管辖。”声音没了温和,显得有些平板,“所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一句话,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6章流言 章节字数:2632 更新时间:071109 12:24 众人悻悻地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孔明两人,只是那些人离开时的目光,让我心里有些不安,那样揣测的神情…… 院子里忽然空落了下来,很安静。 孔明抬手取下我手中紧握的木棍,“回房休息吧。” 我点头,想了想,又道,“刚刚这事……别告诉昭儿。” 孔明微笑,“好。” 昭儿回来的时候,孔明正在院子里看书,我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自那以后,孔明甚少再去水镜先生家,只是留在院中看书,昭儿倒是每日必去,听得有滋有味。 “为什么不去水镜先生家里听课?” “老师在教昭儿一些基本的学识,于我无益,留在家中看些书册更为好些。” 每每问起,都是这样的答案,我却是知道他定是担忧再出现那一日那般的景况,才会如此这般留在家中哪儿都不去。 一手撑着腰,我从房中走出,冬去春来,腿伤早已痊愈,倒是肚子日渐鼓起,藏也藏不住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孔明正坐在院中,拿着书册在看书,他身旁有一只小小的红泥火炉,炉上架着一只小小的壶,不知在煮些什么,香味扑鼻。 薄春微寒,阳光却是微微泛着暖意,洒落一地的璀璨。 “煮什么?”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坐下,问。 “梅子酒”,放下手中的书册,孔明拿布巾盖住壶柄,从一旁拿了两只杯子,倒了些酒。 “我是孕妇呢!”轻轻拍着肚子,我咽了咽口水,克制道。 “没有关系,可以喝,不伤身。”看出我的馋样,眸里带了笑,他执了酒杯递到我面前道。 听他如此说,我便不客气地接过梅子酒,小口抿了一些,甜中微酸,清香沁人。 坐在他对面,看他一脸笑意的模样,我心里也沾了暖意,他绝口不问我的来处,不问我腹中的孩子,不问关于我的一切,这样的“不问”,于我而言,是一种尊重。 可是……我的出现,带给他的,是什么? 是村民躲躲闪闪的目光,是纷飞四起的流言,甚至于……他几乎寸步不离这院子。 “先生。”院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小英,她是那次事件之后,唯一一个还来这院子的村民了。 孔明微笑颔首。 小英手里提着食盒,清清秀秀的模样,侧头笑着看我,“裴姑娘,我熬了些汤来,给你补补身子。” 自从知道那个“先生喜欢的鱼汤”都进了我的腹中开始,小英便常熬了汤带来给我喝,小英熬汤很有一手,我忙笑眯眯地上前,看她打开食盒,浓郁的香味在院子里飘散开来。 舀一勺放进口中,鲜美得令人忍不住连舌头都要吞下。 孔明看我满脸的馋相,笑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手拿了书册继续低头看书。 “诸葛公子在吗?”门口,忽然响起扣门声,有一童子轻问。 孔明站起身,看向门口,“何事?” “水镜先生请公子去一趟。”那童子道。 我这才记起他是那一日在水镜先生家里替我们开门的那个童子。 “好。”孔明应了一声,侧头看了看我。 “看我干什么?去吧去吧”,嘴里含着汤,我含糊不清的挥手道。 “好,我去去就回,你陪小英聊聊”。孔明收拾了书卷,嘱咐一声,随了那童子离开。 我喝了满嘴的汤,点头。 小英笑着坐在一旁,“慢点,慢点喝。” 我点点头,照喝不误。 “裴姑娘……”孔明关上院门离开,院子里静默半晌,小英忽然开口,声音带了些许的局促。 我疑惑地抬头看她。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咬着唇,很为难的模样。 咽下含在口中的汤,我看向她,“既然都已经开口了,我能请你别说吗?”心里忽然有根刺开始作怪,隐隐间,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是……”小英憋得红了脸,“你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说先生吗……” “怎么说。”我低头继续喝汤。 “他们说先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先生……”小英咬唇,犹豫了一下,“说裴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先生的。” 我继续喝汤,啧啧有声。 “裴姑娘……孩子,是先生的吗……”犹豫了好半晌,小英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轻问。 “不是。”简单两个字,我忽然有些想笑,小英想要的就是这两个字吧。 仿佛松了一口气,小英挪了挪身子,又有些不安的看向我,“裴姑娘……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过分,可是……” 我继续喝汤,一勺一勺地喝。 见我半天没有搭言,小英双手揪着裙摆,揪得那裙摆都皱成一团了,“孩子……应该快出世了……我听娘说,孩子出生时的血会弄脏地方……先生不是孩子的爹,那样……会有血光之灾的……” 一口喝完碗里汤,我舔了舔唇,看向小英。 小英咬唇看着我,“而且……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待先生,明明先生是无辜的,却要背着那样的骂名……” “你希望我怎么做?”扬唇,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想……趁孩子还未出生,早些离开这里……毕竟……” 门“咣”地一声被踢开,我吓了一跳,却见昭儿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小英吓得脸都白了。 几步上前,昭儿一把将桌上的食盒推搡在地,刹那间,地上一片狼籍。 “昭儿。”我微微皱眉。 昭儿低着头走到我身边,复又抬头,竟已是一脸天真的笑靥,“姐姐,这个奇怪的女人是谁?” 奇怪的女人? 小英早已苍白了脸,蹲下身收拾了食盒,匆匆说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昭儿背对着我,看着小英离开。 “姐姐,我们走吧。”没有转身,昭儿低低地开口。 “走?为什么?”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都听到了,上次……他们也这样了吗……”带了一丝浓重的鼻音,昭儿的声音闷闷的,“姐姐瞒着昭儿都没有说。” 我无言以对。 “襄阳那么大,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回头看我,昭儿在笑,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的黑。 “你不是拜了水镜先生为师嘛,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先生说我天资聪慧,一点就通,已经学了八九成了,不碍的。”昭儿摇头笑道。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昭儿当时隐匿了一句话没有说,水镜先生说他天资聪慧,才气敏锐,只是心性未定,若往正途引之,便可成大业行大善。然,才气敏锐者,最易误入邪途,反之,则万劫不复。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7章走进新生活(上) 章节字数:1658 更新时间:071109 12:24 昭儿的心思我明白,他只是见不得我受委屈。而我,我呢,我彻底见识了古人传播流言的可怕,若我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我担心孔明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嗯,走吧。”轻轻拍了拍昭儿的脑袋,我笑眯眯地道。 昭儿点头,忙一头冲进屋打点细软,只一会儿便收拾好了。 一个包袱,一些贴身携带的细软,简单方便,真的是来去无牵无挂。莫明其妙地出现在孔明的生活之中,死皮赖脸地粘着他,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甚至捆缚了他的手脚,害他背上骂名,我这一身乌烟瘴气的的偷儿,把好好一汪清水搅得一池浑浊。 依依不舍地转身,看了一眼那晨光中的院子,温馨明媚得令我挪不动脚步。 住了有半年之久,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在这屋子里,我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天。最喜欢喝着浓郁的汤,坐在床上,开着窗户赏雪,孔明总是安静地坐在外屋看书,时不时拿些零嘴给我。 那样的温暖,总给我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便是我的家。 对了,院子里还有几株红梅,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只是在那雪落满天的时候,那红梅花得如火一般浓艳,美得惊心…… “姐姐”,身旁,昭儿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回过神,收回贪恋的目光,转身。 趁着孔明还未回来,我腆着肚子与昭儿在晨光中离开了那个小院,带走了所有我们来时带的东西,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然后又那样突兀地离开,拔了我这碍眼的刺,孔明又是他们那个温润如水,浅笑盈盈的先生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切,都没有改变。 沿着与枫林反方向的羊肠小道,走走停停,肚子圆得跟球一样,身子重,走几步便要喘一喘。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我暗自嘀咕,包子啊包子,以后你得孝顺才成,看你老娘我受了多少罪…… 到最近的一个小镇,租了辆马车,继续往前。 这一回学乖了,再不贪小便宜,随即搭人家的车了。 —————————偶系华丽丽滴分割线———————————— 夜熙好精辟,陪笑同学从曹某人那偷走包子一只,从诸葛某人那里盗了芳心一颗……惯犯啊啊啊…… 呃……土豆滴精髓小生也看到了,么么。。 冰凝,小生有看到你的意见,昭儿的身世的确是小生yy的,当时也纠结n久,因为会与历史出现偏差,不过小生尽量在后文给大家交待,但小生会忽视时间,大家当言情来看就好,嘿嘿,无良小生。么么。。 —————————偶系赖皮滴分割线———————————— 诸位亲们一定会pai小生,这章更得好少哦…… 嘿嘿…… 因为小生纠结嘛…… 负分……居然负分……那么可爱滴小生……那么勤劳滴小生……得了负分……崩溃g。 小生写得窝囊?还夸赔笑贱得够味? 嗯嗯,够味。(这词偶喜欢。) 啦啦啊……因为你滴一句话,偶遭受到了人生最痛苦滴打击……因为你的这一负分这两句话,偶觉得最近滴生活了无生趣……某生四十五度望天g…… 8过!真滴猛士,要敢于直面惨淡滴人生!所以……嘿嘿,今天字少滴部分,某生明天来补嘛…… (众看官:pai飞小生!明明是自己懒得生虫,还找借口!某生无辜g。) 提问:偶们滴口号是什么? 回答:不求最好?但求最雷!!! 亲们,被小生雷到没有?哇卡卡…… 雷一雷,精神百倍,hoho……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明天,老地方更……抛飞吻…… 众人狂踩小生…… 表嘛,小生今天收到负分,心灵受打击滴说……咬手绢。。 对了,不怕死滴小生爬起,最后再问一句:明天更滴内容将发生转折性变化,大家希望陪笑被曹操逮回去,还是继续泡帅哥?比如……周瑜gg…… 附:以上雷语,谢谢沫沫鱼、园子、小妖友情提供,卡卡…… 众人pai飞,某生化为天际一颗闪亮滴星星……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8章走进新生活(下) 章节字数:3340 更新时间:071109 12:24 车子一路颠簸摇晃,之前赶路累极,我便也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只是那硬邦邦的坐垫很不舒服。 随手摸了摸腰侧,一阵空荡荡,我蓦然睁开眼睛,包呢?我的斜背包呢? “转头,转头!”我立刻清醒,大叫起来。 “怎么了,姐姐?” “我的包!我的包忘了拿了!”我急得团团转,我的瑞士刀,我的《三国志》…… 让马车转了头,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 到了枫林外,我腆着肚子便急匆匆地要跳下马车,昭儿见状忙扶住我,“姐姐,我回去拿,你在车上等我。” 我无奈地看了看肚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 昭儿跳下马车,转身细心将车帘拉好,又嘱咐那赶车的车夫,“我去去就回,你帮忙照顾一下我姐姐”。 那马夫应了一声,昭儿这才放心离开。 昭儿刚走没有多久,便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听声音还不止一匹,这个村子平日鲜少与外人接触,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马蹄声? 我好奇地掀开窗帘,只一眼,我吓得立刻将车帘拉紧,缩在马车内,没骨气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日光下,那一袭明紫刺得我眼睛发疼。 是他!他居然找来了! “吁!”一阵轻啸,马蹄声竟然在车外停了下来。 他……他发现我了? 我有些心虚地捂着肚子,咬唇。 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站在我的车外,然后便轻而易举地将我逮到了…… “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少年?”是典韦的声音。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发现我。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少年?”车夫接口道,“是什么样子的?” 我立刻又头皮发麻起来,糟了…… “女人左手腕上戴了一个有些特别的手环。”一个淡淡的声音,是曹操。 我屏住呼息,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这叫什么?这才是瓮中捉鳖…… “请问……你们找的是裴笑,裴姑娘吗?”路边,一个怯怯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小英。 我猛地瞪大眼睛,小英怎么也来凑热闹? 心底哀号一声,我这回不死都不行了!一手悄悄从车窗边拉开一条缝,我小心翼翼地窥探。 有两三个村民似乎刚刚从田间回来,小英也在其中。 只见曹操猛地跃下马背,几步走到小英面前,狭长的双目有些危险地眯起,“她在哪里?” 那修长的身影被阳光投射在车帘上,隔着车帘,我的掌心渗出汗来。 “啊,你说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个村民口没遮拦地道。 “不知廉耻?”曹操微微扬了扬唇,却没有笑,眼神森冷得有些可怕,“希望你说的,跟我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可怜那村民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不甘心地辩驳,“那女人肚子里怀着个野种……” “你说什么?”曹操怔了怔,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到他额前隐隐有青筋跳动,天哪,他快被我气疯了…… 缓缓蹲下身,曹操与那村民平视,慈眉善目地轻问,“你……刚刚说什么?” 那村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那个……野种……” “不出意外的话,我想,那个野种是我的。”拂了拂衣摆,曹操站起身,磨着牙微笑。 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对了,‘野种’这词对于一个有爹的孩子来说实在不够礼貌”,曹操低头,“不如,割了你的舌头吧”,抬手摸了摸下巴,他微笑。 他果然被气疯了…… 闻言,那村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孩子……是你的?”小英后退一步,轻问。 曹操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剑,没有理会。 见状,那村民抖得愈发的厉害了。 “你放过他们,我带你去找她。”小英咬了咬唇,又道。 淡淡扫了小英一眼,曹操扬唇,“我不喜欢谈条件。” 小英的面色有些苍白起来。 “……不过,这次例外”,曹操笑了起来,“带我去找我家夫人吧”。 “夫人”那两个字咬得尤其重,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开始恶寒。 正在发寒,却见那车夫眼睛一亮,似乎终于想明白那一身贵气的男人要找的那个大肚子女人正在他车上待着,开始蠢蠢欲动。 他该不是想出卖我去领赏吧? 我开始磨牙,一脸肉痛地从包袱里掏出一串珍珠手链,小心翼翼地从车帘缝隙里塞到他屁股底下。那珍珠手链还是那一日被我从丞相府里顺手牵羊拿来的陪嫁之物。 那车夫愣了愣,回头冲我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一副“你的心事我都懂”的贼样。 “带她上马。”曹操转身跃上马去,道。 典韦那个大老粗便一把拉了小英上马。 看着他们不疑有他,往孔明的院落绝尘而去,我终于吁了一口气,在马车内化身为一滩烂泥…… 肚子里忽然有了动静,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上腹部,包子该不是见到他老子爹激动了吧?一激动就踢我? 车帘被掀开,阳光透了进来,我看到满口的大黄牙。 “这位夫人,该不是与那少年人私奔吧……”咧着嘴,那车夫讪笑,贼溜溜地眼睛盯着我鼓囊囊的包袱瞧。 我垂下眼帘,不想理会他。 “他们可还没有走远呢……”见我没反应,那车夫又道,“那个少年漂亮是漂亮,年纪可还小呢……” 听他满口的污言秽语,我不耐拎起包袱,眼都没抬地便将丢进他怀里,“少罗嗦,这个全都给你。” 那车夫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把我们送到目的地,这个也给你。”我抬起袖子,给他看我手腕上的离心扣,“这个玉镯价值连城呢。” 那车夫一脸贪婪地看向我。 “你在干什么?”昭儿的声音冷不丁从车外传了进来。 那车夫转身,护紧怀里的包袱。 昭儿看见了那包袱,眼里透出一丝寒意,“还给我。” 那车夫吓了一跳,抓紧了包袱。 “昭儿,上车。”我淡淡开口。 昭儿看了一眼那车夫,没有再说什么,上了车。 “姐姐,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曹……”将取回的斜背包递给我,昭儿道。 “我知道。”点头打断了他的话,我指了指车外,那车夫财心未死,若是让他知道曹操是当今丞相,非把我卖了不可。 昭儿噤声不语。 “夫人,往哪里走?”那车夫谄媚的问。 “调头一直往前。” 紧张感解除,困倦之意立刻涌了上来,我打了个哈欠,靠着马车打盹。 迷迷糊糊之中,我靠上了软软的靠垫,温温暖暖的,很舒服。 “卡!砰……啪。” 不知走了多久,车子剧烈摇晃一下,停了。 我揉了揉眼睛,一抬头,便对上昭儿黑幽幽的眸子。 “姐姐醒了。”昭儿笑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靠着他的肩睡得过瘾,把那可怜的小身子骨都挤到一边去了。 “我睡了多久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毫无愧疚感地问。 “睡了一天一夜了。”昭儿抬手拂了拂我颊边的发丝,道。 “一天一夜?”我傻眼。 “嗯,昨天姐姐一直未醒,我便让那车夫连夜赶路了。”昭儿笑道。 “对了,车怎么了?”见车子半天不动,我疑惑道。 “车轴坏了。”拉开车帘,那车夫一脸的沮丧。 “哦,那我们下车吧。”外面阳光明媚,正是正午时分,我站起身。 昭儿忙上前扶我下车。 “可是……”那车夫盯着我的手腕,还惦记着我的手镯呢。 昭儿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那车夫竟然立刻噤声不语。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昭儿一眼,这个孩子的眼神什么时候竟可以这样凌厉。 下了车,正处大街中心。 大街之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沿街小贩的叫卖,琳琅满目的商品,我一时竟有些目眩。 “这是哪儿?”我回头,看向那一脸郁闷的车夫。 “丹阳。” “嗯”,我弯起唇,丹阳,我来也! 肚子哀号一声,我家包子说他饿了…… 瞅准最近一家酒楼,我咧开了嘴,我阳光灿烂的新生活就快开始了! “姐姐,我们进去吧。”昭儿笑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89章春风楼 章节字数:2556 更新时间:071109 12:24 进了酒楼,伶俐的酒保立刻上前,将我们带到靠窗的僻静地儿。 一屁股坐下,顿觉混身舒畅,那马车颠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点了菜,我悠悠然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惬意得很。 丹阳,一处陌生的地方,但在这个时代,每一处于我而言,都是陌生,既然都是陌生,那便随处都可歇脚。 正想着,窗外,忽然有一个身着明紫色长袍的男子从街边走过,我愣了愣,再定睛一瞧,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与记忆里那个男子的形象全然不搭。微微松了一口气,我眯了眯眼,心情蓦然轻松起来,想想之前的事情,还真是捏了一把冷汗,一年三百六天,偏偏我要走了,曹操却寻来了,也当真是天意,若不是我刚好动了离开襄阳的念头,那么曹操寻上门来,岂不是正好人赃并获?一手抚了抚肚子里的“赃物”,我有些心虚。 猜测着曹操赶到孔明的院子里扑空后抓狂的模样,我便不由得窃窃地笑。 此时的我,正为自己的小聪明和“好运气”而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暗自庆幸,只是此的我未曾知道,一切其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的人生,不过上天的一般棋,已定的是布局,起手无回,棋起棋落间,一切无可挽回。 “客官慢用。”一会儿功夫,菜便上齐了,酒保招呼了一声。 拿了筷子,我开始风卷残云。 两个人的胃口果然非同凡响,不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便被我扫了一小半。(某生:两个人?是你自己贪吃而已,干嘛污蔑包子!包子:要你管,我妈说的就是对的。某生一脸委屈:得,是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正吃着,对面的大街上忽然有人吵嚷起来。 从窗口看去,对面是一幢大宅子,宅门口有一个浓妆的女子正被一个稍稍有些发福的女人指着鼻子骂。 “你这吃里趴外的东西!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倒贴男人!天天侍候男人不够,还倒贴!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双手叉腰,那女人跟个茶壶似的大骂。 我叹为观止,那口才,顶呱呱。 侧目看了一眼,那宅子上方悬着一块大大的布幡。 “昭儿,上面写了什么?”我仰头望着头顶那迎风招展的布幡,再次尝到目不识丁的痛苦,这古文字,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是春风楼啊。”未等昭儿回答,一旁一个妇人一脸八卦地凑上前来。 春风楼?我下意识地再看了那只茶壶一眼,她依然骂得兴致高昂,丝毫没有停下歇歇的念头。 那挨骂的女子抬手撩了撩长发,一脸无关痛痒的表情,那一抬手间,本就薄薄的衣衫略略滑下了些,露出白皙圆滑的肩膀,分外诱人。 “她们……在吵什么?”我好奇地问。 “老鸨看上一个男人,结果被楼里的姑娘给拐上了床,这不,那老鸨准备把春风楼卖了从良,断了那男人的念想……”那妇人一脸怪异的笑,“这件事都成了丹阳最大的笑柄了”。 “你是说……她急于出售春风楼?”我一下子逮住了重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开始窃笑,正想着弄什么营生呢。 吃饱喝足,付了账走出酒楼,我腆着肚子堂而皇之地走到春风楼旁边看热闹。 “昭儿,我们买下春风楼好不好?”我拉了拉昭儿,轻声商量。 “可是包袱刚刚不是被那车夫拿走了?”昭儿微微蹙眉。 我咧了咧嘴,拍拍斜背包,所有家当都在呢。想讹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向都是我裴笑占人家便宜,从来没有人能从我这儿讨得半分好处去!嘿嘿,那包袱早被我顺手牵羊又摸了回来。 盘下了春风楼,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那鸨儿急着出手,倒是便宜了我。 傍晚时分,春风楼已经易了主,连同春风楼后院的几辆马车,我裴笑也是有房有车的人了,而且我如今手里还攥着十几个姑娘的卖身契,是那老鸨半卖半送,强塞给我的。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我立刻出了名,整个丹阳都传言有个大肚婆买下了春风楼。 舒舒服服地斜倚在软榻上,我看着眼前一排花枝招展的姑娘,暗自叹息,瞧她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小模样,仿佛我是个万恶的老鸨儿似的。 只是之前跟那鸨儿吵架的姑娘不在。 “那个……都来了?”扫视一周,果然没有发现她。 “还有胭脂姐姐。”一个姑娘小声地开口。 我点了点头,这才想起刚刚让昭儿看的卖身契里没有“胭脂”的名字。 民以食为天,万事不管,先吃了晚膳再说。春风楼的饭菜竟然出奇的好,我吃得不亦乐乎,真是捡到宝了。 来送晚膳的小丫头站在旁边,一脸的局促,我笑了起来,“来来来,一起吃。” 那小丫头愣了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张了张口,似乎又不知道怎么称呼我。 “叫我裴姐姐吧,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眯眯,一脸的和气,和气生财嘛。 “小桃。”她怯怯的。 用了晚膳,我让小桃陪着我四处转悠,消化消化。 走到西院的时候,小桃微微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我侧头看她。 “胭脂姐姐的屋子。” 闻言,我反倒好奇地推门走了进去。 胭脂背对着门,正对着铜镜画眉。 “怎么不离开?”我走到她身后,好奇道。 “你想赶我走?”她看也未看我,用指尖淡淡地抹了些胭脂,匀在脸上,苍白的容颜立刻生动起来。 “卖身契里没有你,你是自由的。” 手微微一抖,胭脂盒掉落在地,她侧头看我,“你说……没有我的卖身契?” 我点头。 她愣了愣,惨然笑开,“她到底……还是为我着想的。” “她?” 胭脂微微咬唇,“那个笨女人……男人有什么好,一个个贪财好色,见利忘义,在风月场上这么久,她居然天真得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居然为了那个禁不起诱惑的男人离开春风楼……”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见她眼底积聚了晶莹的水光,我忙转移话题。 “你准备把春风楼怎么办?”胭脂看向我。 “春风楼的饭菜很好吃。”我笑道。 “那是自然,楼里的姐妹谁都会煮。”胭脂的眼底微微有了些傲色,“当真做起来,又岂能比那些酒楼差。” “哦?”我雀跃。 她斜睨我一眼,微微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把春风楼改成酒楼。”咧了咧,我笑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0章春风得意楼 章节字数:2798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铛铛铛! 春风得意楼开张啦!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翘着二郎腿,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我大腹便便地坐在后堂,透过帘子看大厅里忙得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收下春风楼,休整了将近半个月,昭儿大笔一挥,“春风”后面添了“得意”二字,春风得意楼。 “这位公子,里面请……” “啊呀,干什么……人家改行啦……” “讨厌,你好坏……别摸那里啦!” 听着前厅传来的莺声燕语,我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直抹冷汗,这这这……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嘛!磨着牙,我拉过乖乖坐在一旁看书的昭儿,凑着他的耳朵低语,抬手狠狠切牙,做了一个宰的动作。 嘿嘿,揩油是要付出代价的。 昭儿是一贯没有任何异议地点头,然后拂了拂袍子走了出去,看着他在我的荼毒,呃不,是调养下,身形一日日逐渐挺拔起来,我满意得真点头,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啊。 出了后堂,昭儿直直地走到柜台前,对着坐在柜台里的胭脂低声说了些什么。 胭脂点了点,眸中含笑地透过帘子看向我,随即回头使了个眼色,大堂里立刻热闹起来。 “胭脂姐姐,这桌还要两坛酒!”被东桌的客人拉住小手的紫燕娇声道。 “这位公子,满身富贵啊,要不要来一份我们这里的招牌菜……”西桌的巧兰媚眼乱飞。 这群孩子简直是太机灵了!我都要跳起来喝彩了。 “公子,我们打烊了。”胭脂柳腰款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示意小桃关门。 打了个哈欠,我揉了揉眼角,扶着腰走出后堂。 小桃忙搬了椅子让我坐下,上前轻轻替我捶背。 “如何?”我懒洋洋地看了看胭脂。 胭脂上前,将账本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意思意思地瞄了两眼,反正也看不懂,“比起以前春风楼又如何?” “相差无几。” 只是相差无几?我轻轻敲着桌子,微微皱眉,“我今天坐在后堂,几乎没有看见女客上门。” “今天来的都是老客人。” 意思就是,在外人眼里,这里根本还是妓院? 我抬手拍了拍有些沉的脑袋,一双清清凉凉的手抚上我的太阳|岤,轻轻按着,疲倦的感觉一下子去了好多。 “姐姐,用了晚膳休息吧,你累了。” 我摇头,还在低低地嘟囔着,“怎么样才能让女客进门呢?” “姐姐,包子累了。” “哦,对。”我忙站起身,一脸抱歉地抚了抚肚子。 昭儿笑了起来,烛光下,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 “小公子也累了吧,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香露一脸痴迷地看着昭儿。 “是啊是啊,快些坐下吧。”巧兰娇笑着伸手去拉昭儿。 我笑了起来,昭儿的受欢迎程度可比我高。 昭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巧兰来拉他的手,坐到我身边,开始替我布菜。 “大家都别站着,一起吃了东西休息吧,明天还得忙。”我笑眯眯地抬手招呼大家坐下。 反正是酒楼,菜都是现成的。 “难得晚上不用开工,还真是不习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哈,是啊,还真是不习惯呢……” “没有男人睡不着?”胭脂坐了下来,斜斜地看了大家一眼。 众人皆噤了声,看来胭脂的威信不小。 “就算不是春风楼又怎么样,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不是照样当我们出来卖的。”紫燕勾了勾唇,娇声笑了起来。 那样的笑声却是让我的心微微泛酸。 胭脂看向紫燕,隐隐有些动怒。 “相信我”,抬手,我按住了正欲开骂的胭脂,看向紫燕,看向其他姑娘,“春风得意楼,是酒楼,不是妓院。”的4a 紫燕的笑意微微僵住,缓缓别开眼。 “大家一起努力,我们春风得意楼不但要是酒楼,还要是丹阳第一的酒楼!”我站起身,慢悠悠地开口。 一片静默。 “我们不是下九流,我们并不比别人低贱,笑着对面一切,总比哭丧着脸要好,不是么?”看着她们静默,我又道。 我说的是“我们”,不是“你们”,因为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卖笑的。”巧兰低笑,声音带着某种凄楚。 “春风得意楼是丹阳第一家由女人经营的酒楼,这并不丢人,这甚至是我们的优势,但我们卖的是风情,不是se情,微笑服务很好啊,我们卖笑,但不卖身,只有自己先看不起自己,别人才会看不起你,自己挺直了脊梁,无愧于心就可以了。” 还是静默。 我低头喝了口水,扶着腰缓缓坐下,“昭儿,帮我把卖身契都取来。” 昭儿点头,回房去取卖身契。 闻言,大厅里微微有些马蚤动,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昭儿便抱着一个小木箱出来,放在桌上。 我将箱子打开,指了指里面厚厚一叠的卖身契,“自己来拿自己的。” 胭脂看着我的眼睛带了诧异。 众人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来拿啊。”指了指,我又道。 众人皆面面相觑,迟疑了半晌,紫燕第一个上前拿了自己的卖身契,众人这才一个个陆续上前,拿回自己的卖身契。 “想撕了,烧了,吃了随便你们自己处置。”我咧了咧嘴,笑。 紫燕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低头,缓缓将手中的卖身契撕成两半,再对折,撕两半,再对折,撕两半,直至小得再也无法撕开,缓缓抬手,水袖轻扬间,灰黄|色的牛皮纸碎片落了一地。 微微低头,她眼中有泪滑下。 巧兰也笑了起来,一手拿过一旁的烛火,将那卖身契点着了,看着它一点一点变作灰烬,火光耀眼,衬得她肌肤胜雪,直至快烧到手时,她才松手,然后便对着地上那一小片灰烬一顿猛踩,一边踩一边笑,笑出了眼泪。 我静静地坐着,看着大家都笑闹着,欢呼着将那份锁着自己的枷锁毁灭。 “十岁被卖到春风楼开始,我做梦都想撕了它……”不知是谁低低地开了口,大厅里一片呜咽声。 “是啊,做梦都想……”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你们都是自由身,谁也没有比谁低一等,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言尽于此,要留在酒楼帮忙的,我欢迎,不想留下的,随时可以走”,闭了闭眼,我开口。 “我没地方去了,我想留下。”巧兰红着眼睛缓缓走到我身后站好。 “呵呵,我也是,回去还不是被那个赌鬼再卖一回。”紫燕抹了抹眼睛,也走过来。 “被卖、被舍弃了的人,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去。” 有十几个留了下来,其余几个犹豫着要回房收拾行礼。 “天都黑了,先吃饭吧,今晚好好休息,想走的也明天再走,自己的衣服首饰私房钱都可以一并带走。”我饿极,接过昭儿递来的菜便开始狼吞虎咽。 “吃饭吧。”胭脂也坐了下来,开始吃。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1章胭脂 章节字数:2036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楼下便传来开门的声音,夹带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揉了揉眼睛,我有些困难地爬起身,有孕在身,夜尿频繁啊…… 一手捂着肚子我蹭啊蹭,蹭了半天,好不容易下了身,感觉就像在肚子上按了个乌龟壳子,行动变得又笨重又迟缓。 披了外衣,我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到清茉、晓琴等几个昨天说要离开的姑娘都拎了包袱,正蹑手蹑脚的开门离开。 “一大清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春风得意楼进了贼呢。”胭脂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了几分泼辣和嘲讽。 额前一滴冷汗滑落,贼啊……好亲切的字眼…… 柜台边,一盏昏黄的灯亮了起来。 我微微低头,见胭脂坐在柜台后,一手缓缓合上手里的火摺子,脸上似笑非笑的。 楼下一片静默,半晌,清茉转过身来,“胭脂姐姐,我相公染病在床,我得回家照应着。” “呵,不知道人家还认不认你这个已经被卖出去的娘子呢。”胭脂冷笑。 清茉一下子僵住,缓缓低头,“不管怎么说,我是要走的。” “啪”地一声,胭脂抬手,扔了一小袋钱币到清茉跟前。 清茉一下子怔住。 “钱不多,你们几个分了吧,自己贴身藏着,别傻乎乎的都被男人骗光,到时候再丢人现眼地被卖掉。”胭脂淡淡地开口。 “胭脂姐……谢谢你。”清茉弯下腰拿起钱袋。 “好了,走吧,看得人心烦。”胭脂不耐烦地开口,“顺便帮我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早春的雾气渗了进来,清茉她们转身走进了雾气里,没有再回头。 这里,于她们来说,只是一个火坑而已吧。 “蠢女人。”楼下,胭脂低低地啐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我疑惑地低头,见胭脂一个人孤单单坐在柜台后面,没有化妆的脸色分外的苍白,晶莹的泪水缓缓从眼中滑落。 口硬心软。 鉴定完毕,我转身,脚下微微一滑,“啊”地一声轻叫,我忙扶住墙。 胭脂一把抹了眼泪,匆匆上楼。 一双纤长的手儿扶住我,我转身,看到她眼角尚未抹去的晶莹,我嘿嘿地傻笑,“我没有偷听……”此地无银。 胭脂没有开口,只是扶我下楼。 这么一闹腾,尿意全无。 一手扯过薄毡垫在椅子上,胭脂扶我坐下,看了一眼我鼓鼓的腹部,“天气还有些冷,自己注意些。” 我点点头。 “我十岁那年家乡出了大水,逃难逃到丹阳,被明月买进春风楼,当了她的丫头。”胭脂倒了茶水递给我,忽然开口。 “啊?”我一手接过茶水捂在手心里,看她。 “……明月当时也只有十六岁而已,是春风楼的头牌,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开苞,是个清倌。”她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轻轻啜饮了一口,坐下。 “明月?” “春风楼的鸨儿。” 啊?那个鸨儿?我想起了那个微微发福的女人,她竟曾是春风楼的头牌,我侧了侧身坐好,感觉胭脂会给我讲一个长长的故事。 “春风楼是明月的娘开的,明月不知道自己爹是谁,也许只是她娘的一个恩客。她是在春风楼里出生的,理所当然地挂了牌……她待我及好,有什么吃的都给我藏着,也不从让做重活,直到她十八岁……” 我的手微微紧了紧,感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有一天,她哭着跑来找我,说有人出了天价要买她的初夜”,胭脂笑了一下,低头泯了一口茶,“那一晚,我穿了明月的衣服,代替明月上了那张大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时候,她才十二岁…… “可是……没有被发现么……” “呵呵”,胭脂笑了起来,“我会下药啊。” 心里有些抽痛,十岁,十岁的时候,我也在拼了命的挣扎…… “你是说……你一直保护明月到现在?” “所有点名要明月的,我都代替她去,可是这一回,为了那个男人,她打我”,转身看向那微微跳动的烛火,胭脂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么,其实这一回,我没有下药。” 我愣了愣,那个男人……是清醒的? “他紧紧将我压在身下,他叫我……胭脂……”胭脂吃吃地笑了起来,连肩都在微微地抖动,“你说明月傻不傻?我想起那个男人就恶心……” “你才傻。”我放手中的茶杯,淡淡开口。 胭脂愣了一下,看向我。 “春风楼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轻笑,说服她,也像在说服自己。 胭脂也笑了起来,媚态横生,“是,不知怎么称呼?” “哈,叫姐姐如何?”我眨了眨眼,笑。 “你?我比你大许多呢,”胭脂笑了起来,“叫裴夫人吧。” 我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门外越来越亮,胭脂拢了拢衣服,站起身,“姑娘们,准备开工了!” 楼上厢房的门都预约好了似的,一扇扇打开,千娇百媚的姑娘们都笑着探出头来,“是!” 我也笑,她们……这是算接受我的存在了吧。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2章第一个女客 章节字数:3085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天大亮的时候,大厅里已经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我退居二线,继续坐在后堂现场监督,伸长脖子看着客人进进出出,眼睛都瞅酸了也没有见到半个女客。 “臭不要脸的!敢背着老娘来喝花酒!”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蚤动,我忙探了身子准备去看热闹,却见个胖妇人手里拎着一把菜刀,便直直地冲进了大厅。 “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酒楼,什么酒都有,就是没有花酒!”紫燕上前拦住,破口大骂。 “你!”那胖妇人气急,抡了菜刀便要上,“我那死鬼在哪里!让他出来!” 天呐,是冲着春风得意楼来的!看热闹的心情烟消云散,眼见大厅里吵吵嚷嚷乱成一团,我微微皱眉,便要起身。 “姐姐,我去看看,你别乱动。”还未待我起身,昭儿按了按我的手,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小公子。”大厅里正手足无措的小桃见到昭儿,忙躲到他身后,怯怯地低头唤道。 昭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那胖妇人,“这位夫人,请这边走”,昭儿牵起唇角,微笑。 那一笑间,仿佛万朵蔷薇刹那间绽放,竟是令人目眩。 那胖妇人微微愣了愣,不由自主地随了昭儿走。 “刀子锋利,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昭儿抬手从那妇人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菜刀,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请坐。” 胖妇人下意识地一屁股坐下。 “请问要吃些什么?”再笑,昭儿开口,满面柔和,黑白分明的眼睛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吃?” “这里是酒楼啊”,昭儿笑出一口白牙,“不如我为您准备一些酒楼的招牌菜如何?” “好。”那胖妇人忙点头。 昭儿点头,转身吩咐小桃,“挑最贵的上,这位夫人是贵客,切勿怠慢。” 见他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我一时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昭儿似乎感觉到我的笑意,透过帘子看向我,眼里竟是带了一丝顽皮。 “菜都齐了,这位夫人慢用。”看着满满摆了一桌子的菜,昭儿微微弯了弯腰,华丽丽地退场。 我笑眯眯地看着昭儿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尚未长成的身形略带瘦削,却也已显挺拔之姿,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啊。 撩开帘子,昭儿回到后堂。 见那胖妇人完全忘了要来闹场子的原意,乖乖坐下消费,我笑得见牙不见眼,冲昭儿竖了竖大拇指,“赞”。 昭儿笑了笑,上前替我将滑下膝盖的毡子拉好,“小心着凉。” 侧目看了看,那胖妇人食量惊人,风卷残云间,已经是消灭了一大半,看她表情,对口味显然相当满意。 春风得意楼的第一个女客,居然是昭儿搞定的,我眼光果然不差,嘿嘿。 “巧兰啊,昨天吃的那个什么招牌菜,再给我来一份。”门口走进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头,笑眯眯地坐下捏了捏巧兰的手。 巧兰抛了个媚眼,笑眯眯地转头去报菜单。 好现象,回头客。 接过昭儿递上的暖茶,我乐滋滋地喝着,惬意地微微叹息。 “昭儿啊。”的21 “嗯?”正坐下翻书的昭儿回头看我。 我咧了咧嘴,将搁在桌上的账本丢给他,“你帮我管账吧。” “嗯。”昭儿点头,丝毫没有异议。 嘿嘿,好孩子啊…… “砰!啪!”突然,外间一阵嘈杂,有人摔了杯子。 “这是什么东西?!菜里居然有虫!”一个极度嚣张的声音,“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我头痛地按额。 “哟,李公子,什么事惹您不开心呐?”胭脂甜腻腻的声音响了起来,人已经走了过去。 “你说,本公子居然在你们酒楼的菜里吃到了虫子,该怎么补偿?”那李公子扬声说着,一手已经不规矩地攀上了胭脂的肩。 胭脂轻轻打开他的手,娇笑,“瞧您说的,虫子在哪儿呢?” “本公子说有那就是有!”眉目一横,李公子强行将胭脂带入怀中,那臭哄哄的嘴便要拱了上去,“你说,该怎么补偿?” “公子自重。”胭脂浅笑,伸手要推他。 “啪!”地一声,胭脂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红的五指印。 “给你脸不要脸,以为改了名字这妓院便不是妓院了?”张着一张大嘴,那李公子笑得恬不知耻。 “砰!”微微抿唇,我一抬脚,将柜台旁的一只酒坛踢了出去。 “啪!”酒坛摔碎,发出极大的声响。 一手扶着腰,一手掀开帘子,我缓缓从后堂走出,昭儿忙上前扶着我。 大堂里看热闹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齐刷刷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满满的一坛酒被摔下,浓郁的酒香四下飘散开来,我慢悠悠拍了拍手,踮起脚尖将那碎片拨了拨,复又整了整发鬓,捋了捋袖管,“李公子是吧?” “你是谁?”李公子狐疑看向我。 “裴夫人……”胭脂有些担忧地看我。 “放开她。”我想弯腰挑一块比较锋利的碎片当武器,奈何身子重,弯不下腰。瑞士刀也没有带在身边,据说孕妇身边不能带利器,会吓着我家包子。 “你是什么东西!”那李公子张扬大笑。 “显然,跟你不太一样,你根本不是东西。”我淡淡开口。 “你!”原就不太好看的脸色一下子涨成猪肝色,那李公子恼羞成怒。 胭脂微微垂下眼帘,一手缓缓抚上他的面颊,“李公子,胭脂补偿你啊……”微微呵着气,胭脂低笑。 那李公子一手揽着胭脂,面露得意之色。 “裴夫人,他是县尉的外甥。”一旁,小桃一把拉住就快发飙的我,急急地附在我耳边道。 闻言,我更是抓狂,眼也不眨,随手抓起一把筷子便一股脑儿地冲着那李公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你这泼妇!”那李公子松开胭脂,怒气冲冲地走向我。 昭儿眉目微冷,我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强出头。 “裴夫人!”胭脂已快步上前挡住李公子,急急地道,“李公子,万事好说,我家掌柜是外乡人,不认得李公子金面,待胭脂好好说说,再跟李公子赔罪……”虽然面带急色,可是胭脂却是带着笑,半分妖媚,半分哀求,那样卑微而楚楚可怜。 “怎么赔?”我淡淡开口,声音冰得连我自己都讶异,“用什么赔?身子是自己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贱自己,我不是明月。” 胭脂一下子僵住。 我将她拉到身后,挨近了那李公子,冷笑,“听说你是县尉的外甥?” “那是自然。”闻言,那李公子面上带了几分得意。 “不过一个小小九品芝麻官,也想在老娘面前作威作福?”我缓缓弯起唇。 “你……”带了几分犹豫,他狐疑地看我,“你是谁?” “哼,能够轻易盘下这春风楼,你也掂量掂量我的分量”,我冷嗤,“不要四处惹事生非,替你舅舅惹上一身腥膻。” “别以为你随便说几句便能唬了我!”带了几分不确定,那李公子有些色厉内荏地道。 “你可知道周瑜?”我微微扬唇。 三国志卷五十四,吴书九,周瑜鲁肃吕蒙传第九有载:五年,策薨。权统事。瑜将兵赴丧,遂留吴,以中护军与长史张昭共掌众事。 此时丹阳属孙权的管辖,也即是我敢如此明目张胆,不用遮遮掩掩躲着曹操的原因,所以在孙权的地盘打着周瑜的名号来狐假虎威一下,应该可以万事大吉。 “你认识周将军?”再度狐疑地看我一眼,李公子道。 “岂止认识,我与公瑾之事,焉可为外人道也?”扬眉,我一脸的傲慢。 “扑哧……”一个奇怪的声音。 我疑惑地循着声音看去,却见大堂靠窗的位置坐了一名男子,此时正低着头,慢悠悠地拭去嘴边喷出的酒啧。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3章不足为外人道也 章节字数:2465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纯白如雪的衣袍,宽大的衣袖上却绣了繁杂的花纹,似花非花,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妖娆,长长的乌丝随意用一方锦帕束起,此时,他正低头慢悠悠地拭去嘴边的酒啧,看不清他的模样,行动举止却优雅得令人咋舌。的24 此时人群大都围观着以李公子为中心的闹剧,唯他一人,稳稳坐在窗边,尤其突兀。 我愈发好奇他长得什么模样了,便歪头直直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半晌,他终于抬头。 我脑袋“咣铛”一响,当机了。 惊为天人! 正发着呆,一旁有人猛地推了我一把,脚下一个不稳,我瞪大眼睛,斜斜地摔了出去。 “姐姐!”耳边只听见昭儿的大叫。 手腕被狠狠扯住,我直直地倒向昭儿。 没有摔在冰凉的地上,只听见闷哼一声,我一下子结结实实地倒在了昭儿身上,估计昭儿全身受灾面积达百分之九十八。 “姐姐,伤到没有?”眼前尽是昭儿焦急的模样,白皙的额前渗满了汗珠,他一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掌心一片濡湿。 我回过神,下意识地摇头,一手抚了抚腹部,包子还在,抬袖拭去昭儿额前的冷汗,我微微皱眉,“撞痛哪里了?” 昭儿弯唇,面色有些发白,“我没事。” “你干什么!你没有看见她怀着孩子吗!”胭脂咬牙尖叫,狠狠瞪向李公子。 原是他推的我。 “哼,随便唬我两句,便以为可以万事大吉?这叫教训!”李公子笑得一脸嚣张。 蓦然,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指节匀称,干净清爽。 我愣了愣,抬头,看入一双黑瞳,是他?呃……那个坐在窗边的天人? “好久不见。”他微笑,黑瞳里也渗了笑意,仿佛能摄人魂魄一般。 好久不见?我们见过?没道理啊……这么惊艳的男人,怎么会忘掉…… “我们可以聊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见我不动,他继续笑道。 呃?这话有点耳熟了。 “才几日不见,便不记得公瑾了?”他微微敛了笑,似是带了三分幽怨。 喷…… 公……公瑾!周瑜!糗大了。 有没有那么神奇?说了周瑜,他便现身了?我的念力有这么强? 正疑惑着,感慨着,扼腕着,忽然见那自称“公瑾”的天人冲我眨了眨左眼。 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开始全身流通……传说中的抛媚眼?小女子无福消受哇…… 还好我天资聪慧,一看见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李公子,便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位天人般的公瑾大人的意图。(小生:天资聪慧?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哇……碎碎念g。陪笑:切,你是嫉妒我,嫉妒我滴小桃花……某生吐血。)。 抬手,将手放入他的掌心,顺便捏了捏,以示我明白他是冒牌货,再次表示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感激之情。 一脸的哀戚,我张口便道,“公瑾,你为何才来,人家一个弱女子……差点被人欺侮了去……” 公瑾大人立刻扶着我,万分关切地看着我,“孩子没事吧。” 我摇头,泫然欲泣。 两人一搭一唱间,那李公子已经开始频频擦汗。 “为害乡里,欺压良民,你可知罪?”语气带了三分森冷,公瑾大人转身,睇向那瑟瑟发抖的李公子。 “还有调戏良家妇女,加蓄意杀人。”我补充。 “你胡说!”李公子立刻大叫起来,面如土色,惴惴不安地看向公瑾大人。 “其一,我们春风得意楼是酒楼,你却调戏我的员工,咳咳……调戏我的伙计,此乃调戏良家妇女;其二,我腹中尚有胎儿,你却蓄意加害,若非有我弟弟在,此时说不定早已一尸两命,难道不是蓄意杀人?”我微微扬眉,冷声道。 “你……你说是你是周将军,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货!”李公子汗如雨下,指着公瑾大人大叫。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糕!被看出是冒牌货了! “好大的狗胆呐。”公瑾大人微微扬唇,“要本将军如何证明给你看?”浅笑盈盈,如轻风般无害。 李公子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一阵轻啸,冷锋出鞘。眼前只见寒光一闪,公瑾大人已收剑回鞘,恢复了轻风般无害的模样。 李公子噤若寒蝉,双腿直打颤,竟是尿湿了裤子。 半晌,他头上的发冠断开,乱蓬蓬的头发散了一脸。 惨叫一声,李公子披头散发地狂奔出酒楼。 酒楼里半晌无声。 我好不容易合上嘴,呆呆地回头看向一脸浅笑盈盈的公瑾大人,那么无辜,仿佛刚刚那令人胆寒的一剑不是他挥出的一般。 “怎么了?”他笑。 我晃了晃脑袋,还是没有回过神。 “你……公瑾……周瑜……我……那个……”咧了咧嘴,我开始努力解释刚刚随便借用他大名之事,顺便解释刚刚捏他小手一事……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忽然有人大笑起来。 我不悦地侧头,再度看向窗边,一个稍稍有些邋遢的男子正笑得捶胸顿足,他似乎一直坐在窗边,只是刚刚因为公瑾大人太耀眼,以至于淹没了他的存在感,但此时,这个笑得直抽筋的男人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强烈得我想捏死他的存在。 “子敬,你笑得好开心。”公瑾大人开了尊口,笑得一脸的和煦。 那男子立刻自觉地闭了嘴,站起身来,走到公瑾大人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只是眼中依然是掩饰不了的笑意,“你好,不知这位夫人与公瑾有何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 额前划下三根黑线,我开始磨牙,哪壶不开提哪壶…… 优优雅雅地晃了晃袖子,公瑾大人介绍,“他叫子敬,鲁肃是也,虽然邋遢了一点,也算个名士,文武全才。” “真是记仇。”摸了摸鼻子,鲁肃嘀咕。 “嗯?”公瑾大人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拖长了鼻音,又微笑着补了一句,“子敬最怕老鼠。” “啊!”鲁肃大叫。 我笑眯眯地点头,摸了摸下巴。 “那么……来谈谈,我们有哪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公瑾大人复而微笑道。 我立刻抽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4章三唧菜 章节字数:2407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咳咳……那个……让大家受了惊吓,今日我请客,大家放开肚皮吃!”我干咳两声,急于顾左右而言其他,转身扬手对着一众看热闹的食客道,豪爽万分。 胭脂立刻会意,转身娇声笑着招呼道,“大家想吃什么随意啊。” 大堂里刹那间又热闹了起来。 鲁肃大乐,“如此大方?” 我慢悠悠地回头,咧嘴笑道:“我们春风得意楼有一道招牌菜,不知大人可有兴趣一尝?” “哦?说来听听?”鲁肃一脸的好奇。 “此菜名为‘三唧菜’”,我笑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好怪异的菜名……”鲁肃疑惑道,“何解?” 我嘿嘿一笑,抱着双臂,十分尽责地解惑,“此菜的主料是刚刚出生的小老鼠,最好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嫩嫩的,滑滑的,粉粉的……” 鲁肃瞪大眼睛,后退一步,一手撑住了桌沿。 “然后配以上好的酱料……”我眯起眼睛,一脸的垂涎欲滴状。 鲁肃已是面有菜色,摇摇欲坠。 “哦?那为何叫‘三唧菜’?”公瑾大人飘飘然开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见公瑾大人终于不再期待与我探讨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我吞了吞口水,忙咧着嘴笑,带了三分的讨好,十分详尽地解释,“那刚刚出生的小老鼠啊,活生生的……用筷子一夹,便‘唧’地叫一声,往酱料里一拌,再叫一声‘唧’,最后……牙齿一咬,‘唧’!此所谓‘三唧菜’也!”我说得不亦乐乎。 “呕……”鲁肃终于撑不住,一个箭步奔了出去。 我笑眯眯地看着鲁肃夺门而逃,却见昭儿正从门外走进来,不由得微微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姐姐”,见我看他,昭儿笑了起来,“姐姐请客的话,春风得意楼今日便没有进账了。” 我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自有冤大头。” “哦?” “嘿嘿……”我贼贼地笑,晃了晃手里刚刚从李公子怀里顺手摸来的钱袋,“今日我请客,李公子付账!” 话音刚落,我忽然愣了愣,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美眸,原来那个疑问词“哦”不是出自昭儿之口,是公瑾大人在问呐! 呃……他是官吧,自古官贼不两立…… 我果然是得意忘形了。 “哎呀!”我冷不丁大叫。 “怎么了?”昭儿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 楼里的姑娘们也都侧目看了过来,眼里带着忧心。 “踢……包子踢我……痛痛痛……”我皱着眉,一手半撑着腰,乱没骨气地拿包子当挡箭牌。 “别怕别怕。”昭儿说着,忙扶我回房。 “好好招呼周大人和鲁大人!点的菜都记我账上……”被昭儿扶着,我忙欲溜回房中。 “周大人?”公瑾大人微微凝眉,声音清清淡淡的。 我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冷汗开始涔涔而下。 “好生疏啊,明明刚刚还叫公瑾来着。”公瑾大人幽幽地开口。 我傻眼,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唇角,“公公公……公瑾……”居然结巴,太丢脸。 “一个公字就好。”公瑾大人笑眯眯道。 “啊……痛痛痛……”对面这位大人心里压力太重,快窒息了,我大叫着,忙由着昭儿扶我回房,脚底抹油地溜了。 缩在房中半天不敢出门,直至晚膳时分,我才下了楼。 “听说没有,李公子死了。”正吃着,巧兰忽然神秘兮兮地道。 “是啊是啊,听说是马出了问题,忽然发了疯,便将李公子甩下马,当场就摔死了……” “哼,报应。” “就是就是……” 昭儿低头认真地替我布菜,仿佛充耳不闻,是一贯的沉默。 我正喝着汤,忽然有些愣住,李公子死了?想起白天那个嚣张至极的家伙,我微微皱眉,难道是周瑜下的手?没可能啊,李公子也没有得罪他,而且当时便已经教训过了,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用过晚膳,有些乏了,我便继续回房休息。 正脱衣,忽然有人敲门。 胭脂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是养胎的药。 我伸手接过,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那药难喝至极,若不是希望生下一个壮壮实实的小包子,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李公子的死……”胭脂微微有些犹豫地开口。 “怎么?”我抬眼看他,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紧。 “裴夫人,李公子将你推倒的时候,小公子的眼神很可怕”,胭脂微微锁眉,“仿佛……想杀人一般。”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昭儿那么乖巧,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你看错了。” 胭脂站起身,点点头,“嗯,是我失言了。” 看着胭脂走出门去,我缓缓收敛了笑意,忽然想起昭儿进门时唇边的那一抹笑,明明是在笑,却是有些令人分辨不清的感觉。 捧了枕头,我缓缓起身,一路慢悠悠地踱到昭儿房门口,轻轻扣门。 “谁?”昭儿的声音,带了意想不到的清冷。 “我。”我抱了抱枕头,开口。 “姐姐?”那声音立刻变得柔软起来,匆匆来开门。 随昭儿进了房间,我把枕头放在床上,便稳稳当当地躺上了去。 “姐姐?”昭儿一脸的讶异。 “昭儿,我们多久没有一起睡了。”有些困,我带着浓浓的鼻音。 昭儿却是立刻红了脸。 往后退了退,我拍拍身旁的空位。 昭儿磨磨蹭蹭地躺下,脸红得可以煮鸡蛋,我笑了起来,带着这样的窘迫,他才像个孩子。 “李公子死了”,半晌,我淡淡开口。 “嗯”,昭儿应了一声。 “昭儿,是你吗?” 迟疑半晌,昭儿点头。 我知道他定是不会骗我,?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为什么?” 昭儿咬唇,不语。 “以后,别这样了。”我轻叹。 “嗯。”昭儿点头。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喃,“睡吧……” 一夜平安。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5章梦魇 章节字数:2832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暗无止境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有人在痛苦的呻吟。是谁?那声音如此的熟悉。 骤然间,一道白光闪过,白光所射之处,在那黑暗的尽头,有一个男子坐在一处低矮的石墩上,他一袭明紫,双手紧紧地揪着头发,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在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阿满?”站在那黑暗之外,我试着轻唤,是他吗? 听到我的声音,他缓缓抬头,看向我,惨白的双唇在轻轻颤动,却仿佛离了水的鱼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唇。 他在说,“救我……” “救我……救救我……” 那样苍白的神色,那样的无助,我感觉心仿佛被揪成了一团,我冲上前,却怎么都走不进那一片黑暗,怎么走,我都在那黑暗之外。 我救不了他…… 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姐姐!姐姐!醒醒……醒醒,姐姐……你在做噩梦,那只是梦……快醒醒……醒过来就没事了……姐姐……” 有人紧紧抓住我的手,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话。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里满是担心。 “昭儿?”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身子却还在止不住的轻颤。 “姐姐被梦魇住了。”昭儿抬起袖子拭了拭我额前的汗,道。 我点头接过昭儿递来的水杯,喝了些水润润嗓子,心口却还是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一手轻轻抚向腹部,我微微凝眉。 包子,莫非是你老爸他…… 随即我狠狠摇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甩开他,怎么又在自寻烦恼。 可是,他不是在找我么?为何如今我在丹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反应? “姐姐,你怎么了?” 看到昭儿担心的模样,我笑了起来,抬手捶了自己的一拳,笨蛋,这里是丹阳,是别人的地盘,曹操再嚣张,也不可能直接跑到别人家的地盘来闹事,当初我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有恃无恐的嘛! “没事,噩梦而已。”我伸了个懒腰,不再自寻烦恼。 起身打开房门,大堂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梳洗过,我慢悠悠地捧着小桃准备的甜粥坐在后堂,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当个快乐的预备妈妈。 大堂里很热闹,生意越来越好,其间也不乏女客。 看着紫燕胭脂她们笑容满面地在大堂里穿梭,招呼客人,我心情忽然也变得舒畅了起来,刚刚的噩梦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喂,听说没,北边打起来了。”近旁的一桌客人点了酒,喝得兴致勃勃,酒过三巡,一个个面红耳赤,开始絮絮叨叨。 “是啊,曹操解了白马之围,迁徙了白马的百姓沿着黄河往西撤退呢……” “唉,不过这回曹丞相可算是倒了大霉。”有人摇头叹气。 递到唇边的汤勺微微顿住,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不提了,不提了,喝酒!” “喝酒……”的fc 外面的谈论却是没了下文,又开始喝酒吃菜。 我暗咒一句,将勺子扔回粥碗里,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胭脂,这桌的酒记我帐上,再来两壶好酒!”我笑眯眯地扬声说着,便拖了一张凳子在他们桌边坐了下来。 “这位是?”他们疑惑地看向我。 “我是这里的掌柜。” “哦哦。”他们连连点头,“可是这酒菜钱……” “呵呵,各位不必介意,我们春风得意楼不是黑店,只是刚刚听诸位讲得有趣,想听诸位接着讲讲。”我笑道。 “这……”他们面面相觑,有些犹疑。 “哈哈,没有别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就想让肚子里的孩子长长见识。”我忙打哈哈。 他们这才一脸了然地点头。 巧兰正好端了酒来,他们立刻又热闹开了。 “刚刚你们说的那个曹丞相……”我顺手给他们倒了酒,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他怎么了?” “哦,曹丞相啊……”喝了一口酒,其中一人道,“你不知道,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关羽降了曹操,还杀了袁绍的几员大将,谁知道……” 见他咂嘴,我忙又替他将空杯满上,“嗯?然后怎么了?” “唉,话说那曹丞相待关羽真不错,封了个汉寿亭侯,还铸了印送他……” “嗯,然后怎么了?”我耐着性子又问。 “谁知道那关羽知道了旧主刘备的消息,竟然挂印封金,就带了刘备的二位夫人速速离了曹操,投奔旧主去了!”那人一脸摇头叹息,仿佛在替关羽心疼那高官厚禄。 看来关羽是知道刘备还活着的消息了。 “那曹丞相呢?”我又抬手替他们叫了几个菜。 “唉,曹丞相解了白马之围后,迁徙白马的百姓沿着黄河往西撤退,袁绍大将军率军渡河追击,听说形势不妙啊……” 握着酒壶的手微微紧了紧,我笑了起来,“这只是传言吧,曹丞相兵多将广……” “你知道什么!”旁边有人不满地觑了我一眼,“告诉你吧,我兄长便在袁绍大将军营里,听说曹操只剩骑兵不到六百了……人家袁绍大将军骑兵六千都不止啊……这还不算步兵呢!” “看来这回曹丞相算是气数将尽了……” “是啊是啊……” “来人,算帐!”听他们附和着,我忽然说不出的烦闷,遂站起身,淡淡地道。 “是!”见我脸色不佳,胭脂忙亲自拿了菜单来。 “啊?你不是说请客的?”一桌子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我。 我拍拍手,斜斜地看他们,“我只说请你们喝酒,又没说请你们吃菜”,低头看了看满桌子的杯盘狼藉,转身对胭脂道,“零头就算了,算个整的给他们。” “臭婆娘!敢耍老子!”有人拍桌子站起身,恶狠狠地道。 “想在这里闹事,打听清楚了再来。”我捋了捋袖子,懒得看他们。 “老子今天就闹上了!”一个满面横肉的家伙掀了桌子。 “来啊!就怕你不闹!”我扯了嗓子大叫,那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姐姐!”正在楼上整理账本的昭儿冲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昭儿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实在反常。 “算了,随他们去吧。”我抬了抬手,不想再理会他们,“你们走吧。” “你让老子走,老子就走吗!” “哟?还来了脾气了?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春风得意楼是不是你闹得起的!”胭脂娇声开口,声音却是尖锐冷厉。 旁边有人低声附耳上前说了句什么,那人怔了怔,瞧了瞧我的肚子,竟是乖乖拿出钱袋来递给我。 “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说着,竟是悻悻地走了出去。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说……她和周瑜周将军是旧识……” “是啊是啊,上回那个李公子可是死得不明不白呢。” “说不定肚子里那个……” 听着他们窃窃私语,我嘴角抽搐着,哭笑不得。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6章真假难辨 章节字数:2612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顾不得理会那些风言风语,我提了裙摆,转身回房。 “姐姐!”昭儿见我神色不对,忙追了上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有点累,我回房去睡一觉便好,午膳别叫我了。”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 回房关好门,拉上门栅,我翻出压在枕头下面的《三国志》,急急地翻阅。 “三国志卷一,魏书一,武帝纪第一……”指尖沿着铅字缓缓下滑,一行行读过,艰涩难懂的文言文,“有了,这里……”指尖顿住,细细地看下去,“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可百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 刚刚那些酒徒说的都是真的!曹操真的被困在南阪了! 稳了稳心神,继续看下去,“……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再战,悉擒,绍军大震。公还军官渡……” 还军官渡?安然无事了?什么嘛……害我白白的担心。 思及此,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合上书,重新压回枕头底下。抬手抚上鼓鼓的腹部,“包子,你老爸还真是j诈啊……最后果然还是打赢了那袁绍。” 知道了历史的轨迹,放下了悬着的心,我仰头倒在床上,捧着肚子发呆。半晌,抬起左手,望着那离心扣发怔。 “或许,他只是怕了,怕你如若若一样,莫名的消失……你会回到你的来处,那个来处,却是他无法触极的,纵使他权倾天下,纵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无能为力……从此,永远无法相见,连死……都不能……”的d1 一手轻轻转动着离心扣,看它焕发着令人目眩而又神秘的色彩,耳边响起郭嘉微微带着凄清的声音。 抿起唇,我将左手放下,搁在高高隆起的腹上。 曹操,我只是要你知道,即使将我强行留在这个时空,我也一样能够令你找不到。 再者,春风得意楼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我带来的菜谱,配上楼里姑娘们绝妙的手艺,简直是天作之合啊!越想越得意,我不由得哼起了小曲,标准的小人得志。 “姐姐,姐姐……”昭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有些笨重地起身,开门,看到昭儿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饭菜。 “姐姐,吃点东西吧。” 我吞了吞口水,笑眯眯地点头,放下心,果然肚子便饿了。 正吃着,楼下忽然闹哄哄的一片。 “又怎么了?”我疑惑地抬头。 “没事,门口有几个乞丐,昭儿已经让胭脂准备了一些饭菜给他们。”昭儿侧头夹了一块粉蒸肉给我,笑道。 我点点头,继续和食物奋斗。 “周大人,我们裴夫人身体不适……”楼梯口忽然传来胭脂的声音。 “哦?那公瑾更得探望探望了……”某人优雅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 “噗!”嘴里的饭菜一下子喷了出来,呛得我直咳嗽。 “姐姐!”昭儿忙上前替我捶背。 “我们裴夫人真的不宜见客……”胭脂锲而不舍的声音再度响起。 “公瑾非客也。”那优雅的声音啊……令人喷血。 “可是裴夫人她真的……”胭脂犹不死心地继续道。 “公瑾有事与夫人商谈。” 我再度哽住,把“裴夫人”简称为“夫人”,会带来很多歧义…… “不知周大人有何事?胭脂可代为转告。”胭脂又道。 “不足为外人道也。”某人对答如流。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首先看到的便是胭脂一脸的抱歉,“裴夫人……” 我简直要老泪纵横了,胭脂……你真的尽力了,我明白的。 “夫人身体无恙?”公瑾大人一袭绣花白袍,笑盈盈地走进门来。 闻得此言,刚刚缓过气儿的我立刻又噎得脸红脖子粗。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见到公瑾竟是如此的激动么……” 我摇头,再摇头,继续摇头。 “是裴夫人……”再度缓过气儿来,我咬着牙一字一顿。 “三个字多累得慌。”公瑾大人微笑。 “裴儿,笑笑,随你挑。”我瞪他,将名字拆开,就不告诉他全名,免得再被笑话。 “好,笑笑。”他微微笑,“能否与公瑾单独谈谈?” “啊?”我再度迟钝,加起来也才见第二面而已,谈什么? “不足为外人道也呢。”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眉头微微跳了跳,我转身道,“昭儿,胭脂,你们先去忙,我和周大人……” “咳哼……” “呃……我和公瑾聊一下。”我差点咬了舌头,打了弯道。 昭儿点头,转身带上房门离开。 公瑾大人这才一脸满意地点头坐下。 “曹操被困在南阪下了。”房里只剩我们二人,他冷不丁开口。 “什么?”我愣了愣,怀疑自己幻听。 “曹操被袁绍困在南阪下了。”公瑾大人重复,语不惊人死不休。 “曹操是谁?”我决定装傻。 “我收到消息,曹操重伤垂危,命不久矣。”公瑾大人淡淡开口,并不理会我的装傻。 他知道我是谁?那么一开始……他便是有目的的接近? 难怪那么巧。的cf 明明曹操会赢啊,他为何说曹操重伤垂危……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何告诉我这些?”握拳,我皱眉。 公瑾大人优雅地起身,打开房门,飘飘然离去,留给我一个华丽地背影…… “喂!喂!周大人!周将军!公瑾!公瑾大人!周公瑾!周郎!周瑜!……你给讲清楚!喂……”我大叫着一路追出去,一直追下楼,追出大门。 追出大门的时候,周公瑾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堂里一片诡异地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我大着肚子一路嚷嚷着追出去。 于是,丹阳的八卦又有了新的内容。 “诶!听说没有,那个春风得意楼的掌柜被周瑜周将军甩了……” “真可怜啊,肚子都那么大了。” “那个女人啊,活该!天知道是什么货色……” “别这么说,人家一个女人容易吗?!天可怜见的,以后大着肚子可怎么活呦……” “以前我们东街的小翠不就是被男人甩了,大着肚子投了河嘛!” “……” 于是,我终于明白,八卦是人的天性,不分地域,没有国界,连时空差……都可以忽略不计。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7章与包子的约法三章 章节字数:2357 更新时间:071109 12:25 周瑜之后再也没有来过春风得意楼,于是关于春风得意楼掌柜成了下堂妇的消息愈发的坐实,连我有时腆着大肚子到大堂里坐坐也会招来各种各样的眼神,大部分都是怜悯,可见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比较多…… 只是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 “喂喂,你看那个女人,妄想攀高枝被抛弃了,居然还有脸这般若无其事在这里开酒楼……要我啊,早早地投了河干净!” “这种女人开什么酒楼啊,妓院最适合她了!哈哈哈……” “同样是开酒楼的,真不知道怎么差那么多啊……” 正坐在胭脂身旁悠悠然地喝着汤,耳边却是总想起一些刺耳而不知收敛的话,我微微扬眉,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正一脸的正气凛然,手舞足蹈,说得豪迈万分,仿佛他是正义的化身,光明的使者一般。 同样是开酒楼的?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对面那家酒楼的宋掌柜!小样儿的,别以为换个马甲就认不出你了,来这里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吧,真当我是吃素的。 “你们说说,这里的菜你敢吃嘛!”那大胖子说着眉飞色舞,一边说着,一边塞了满嘴的菜。 “你嘴巴放干净点!”紫燕一脸怒意,端着汤的手作势欲泼。 “你敢泼我?你敢泼我!你们就是这样经营酒楼的!”那大胖子愈发的得了势,大叫起来。 紫燕咬牙,却是不敢真的泼下去。 我慢悠悠踱到紫燕身旁,猛一抬手,打翻了紫燕手里的汤碗。紫燕有些讶异地看我一眼,随即一撒手,将一整碗的热汤全泼在了那大胖子的身上。 “啊!烫烫烫!干什么!你干什么!”那大胖子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叫起来。 “哟!这不是宋大掌柜吗?!”笑得一脸甜蜜蜜,我一脸惊讶地开口。 “你你你!”那胖胖的宋掌柜瞪我,“你烫到我了!” “咦?你会怕烫么?”我一脸的无知状。 “废话!这么烫的汤!”宋掌柜气急大吼。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我转个身,笑眯眯地道。 众食客正在看热闹,当观众,冷不丁被我一问,都一脸的疑惑。 “那句话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点点头,解惑。 众人怔了怔,随即哄堂大笑。 “你这贱女人!”宋掌柜大怒,憋红了脸,愈发的像一只红灿灿的大猪头。 我施施然转身上楼,站在楼梯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道,“哦,对了……不要轻易发怒,容易引发心脑血管疾病,轻得中风,重则呜呼哀哉哦……” “你……”宋掌柜气得发抖。 “与其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暗箭伤人,怎么整垮别人,不如想想怎么整顿你自己的酒楼”,说着,我想起了刚刚他的话,耸了耸肩,笑了起来,又道,“同样是开酒楼的,真不知道怎么差那么多啊……” “你这贱女人,不明不白地大了肚子,天知道是谁的贱种!我还说错了不成!”宋掌柜被我气疯了,扬着脖子大骂。 “你傻了是不是,跑到老娘的地盘撒野”,一步一步走下楼,我走到他面前,狠狠咬牙,“你娘有没有教你,不要到别人的地盘惹事生非。” 宋掌柜狠狠跺了跺脚,转过身便要走。 “走那么急干什么?跟我家包子道歉先。”我扯住他,淡声道。 “谁是包子!”宋掌柜一脸的莫明其妙。 我一脸温暖地指了指肚子。 “疯子。”宋掌柜以一脸看白痴地模样看我。 “跟我家包子道歉,他不是贱种,道歉。”眉头打了个结,我又道,声音高了几分。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宋掌柜大骂。 胭脂紫燕她们都围了上来,还好昭儿出去买酒了,不然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说,县尉大人的外甥死得不明不白……真是可怜呐”,幽幽然叹了一口气,我轻声道。 宋掌柜面色微微苍白起来,飞快地说了声“对不起”便匆匆离开了。 “喂!宋掌柜……如果你的酒楼经营不下去要转让,让得找我,大家都是老相识,我可以多加点钱哦!” 仿佛怕气不死他似的,我又笑着大声对着他的背影道,嚷嚷完毕,我便扶着腰转身默默地上了楼。 回到房间,我一头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发愣。 连着几日,都是噩梦连连,要靠着胭脂炖的安神汤才能勉强入睡。 周瑜说的话却是一日比一日清晰,为什么他说的和历史完全不一样?曹操不可能有事啊…… “曹操重伤垂危,命不久矣。” 重伤垂危,命不久矣…… 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历史既定的存在? 正皱眉苦苦思索,忽然感觉到肚子微微一动,我低头看向鼓鼓的腹部。 “包子,你该不是在担心你老爸吧?”一手轻轻抚着鼓鼓的肚子,我轻轻开口。 “这样啊……直的很担心么?” “包子,你是不是怕变成遗腹子啊?不怕,不怕……” “包子,你想看看你老爸长什么德性不?” “真的?包子那么想看?” 我一边轻轻拍着腹部,一边絮絮叨叨。 “什么?你说要去见他?”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啊,对耶,你还在我肚子里……自己不能去。” “算了,算了,谁让我是你妈呢,既然你想的话,我带你去好了。” “是你要见哦!是你!包子!”喃喃着,我自言自语,复又鼓着腮帮子大声道。(一头黑线滴小生:陪笑同学,你这是在表演自欺欺人吗?可怜的包子……又被你老妈利用了……) “好,老妈带你去南阪找你老爸,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是你要见,所以老妈我才勉为其难地带你去;第二,见到你老爸安然无恙,我们就撤退;第三,在见到你老爸之前,你都得安安份份地待在我肚子里。明白不?明白我们收拾收拾这就出发!” 包子无语g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8章出丹阳 章节字数:2405 更新时间:071109 12:26 关于春风得意楼的掌柜大着肚子成了下堂妇一事,丹阳城的老百姓等了好些日子,天天翘首企盼啊,也没听闻说春风得意楼的掌柜跳楼投河上吊服毒之类的,不由得大失所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默,这句话也可以用在这里哦……),这一日,有了动静。 “听说没有?春风得意楼的掌柜要走了。” “啊?为何呢,酒楼生意那么好。” “心寒吧,一定是不想再见到那负心郎了。” “唉,我就说嘛,哪有女人被抛弃一点反应也没有……看吧……” 流言止于智者。 于是,在嘴角抽搐几下后,我决定彻底无视。 第二日一早,吩咐杂役套好马车,又招呼小桃帮忙整理了包袱细软,将酒楼暂时交由胭脂帮忙打理,交待了一切大大小小的杂事之后,我将大腹便便,包袱款款,陪包子去找他老爸。 “裴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夫人,汤和补药已经熬好放在马车里了,记得要喝。” “裴夫人……我们会把酒楼打理好的,你早些回来。” “裴夫人……” 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站在酒楼门口,上演着一出感人至深的十八相送。 “好啦好啦,我去去就回啊,会给你们带礼物的。”伸手轻佻地刮了刮紫燕粉嫩嫩的脸蛋,换来她的怒目相向,一双漂亮的眼睛早红得跟兔子一样。 站在一旁的巧兰已经开始抽噎。 “裴夫人,让小桃跟着一起去吧,小桃侍候惯了的……”小桃上前轻轻拉着我的手,“而且夫人怀有身孕,一路上没有人照顾怎么办……” 我眯着眼睛笑,心里暖暖的。 “安啦,我是谁?我是包子他娘!”我拍拍胸脯,笑着保证。 说着,我抬头看了看四周,却没有见到昭儿,从昨天说要离开一阵子开始,便一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该不是又在闹别扭吧。 只是,他会这么轻易妥协?我怀疑。 “胭脂,有没有见过昭儿?”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我开口问。 “小公子?不知道,从昨天开始便一直没有见过他。”胭脂摇头。 “嗯,酒楼就交给你们了,见到昭儿帮我跟他说下,我去去就回。”转身钻进马车,我想了想,又道。 马车一路驶出丹阳城,我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巧兰她们做了软垫垫在车座下,十分的舒服。 正闭目休憩,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伯?”赶车的车夫李伯是春风得意楼里的杂役,赶得一手好车,为人也敦厚老实,所以这趟才劳烦他送我出丹阳。 “裴夫人,小公子……”李伯有些犹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我怔了怔,一手掀开帘子。 朝霞满天,一个少年站在马车前,一袭月牙白的袍子随风轻扬,他微微抿唇,看着我,不语。 “等多久了?” 他仍是站着,抿唇不语。 “昨夜来的?”注意到他发梢上沾了亮晶晶的露珠,我扬眉,又问。 “嗯。”他轻应。 我又好气又好笑,正奇怪这一回他怎么这么好说话,却原来他一早便来打埋伏了。 “还不上车?”见他一脸视死如归地杵在原地,我开口道。 “诶?”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看向我。 “诶什么诶,你不是想一同去吗?”我招招手,见他乖乖走到我身旁,我没好气地抬手轻弹他的额头。 昭儿抚了抚头,竟是笑了起来,爬上了马车。 车子又颠簸着向前,我斜觑昭儿一眼,抬袖拭去他眉上的露珠,“想一起去说便是了,干什么跑到这里来傻等?”的e6 昭儿低头,“我怕姐姐不带我去。” “所以你干脆连夜跑出了丹阳城?”想了想,我又抬手敲他的头。从丹阳到这里有多远!他居然走了一夜,就因为怕我不带他去。 昭儿乖乖地挨敲,也只是笑,“姐姐,那下回昭儿想跟着姐姐,只要告诉姐姐就可以了么?” “嗯。”我想也没想便点头,随即瞪他,这个j诈的小鬼,居然算计我,只是看他脸上那仿佛白捡了金子似的笑容,也只得作罢,反正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嘿嘿,我也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君子来着,某人恬不知耻地偷笑。 沿黄河往西,一路西行,连赶几日的路,渐渐看到了战争的踪影,断壁残垣间,隐隐可见战争的痕迹。 一路都坐在马车上,事事有昭儿照料,虽是赶路,倒也并不辛苦。 走了几日,战争的痕迹越来越重,坐在马车里,我忽然闻到一股血的腥味,胃里一阵翻腾,我掀开车帘,吐了出来。 吐到腹内空空,终于感觉舒服了许多,正欲抬头,一双清凉的手忽然覆上了我的眼睛。 “昭儿?”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我下意识地想拨开他的手。 “别看”,昭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正疑惑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谁? “前方何人?!”远远的,一声大喝。 我忙拉下昭儿的手,眼睛有稍许的不适应,眨了眨眼睛,还未看清来人,我胃里又开始折腾,四周一片狼藉,斑斑点点的血迹,残缺不全的尸首,废弃的战车…… 满目疮痍。 这才是真正的古战场,马革裹尸……那般的残酷。 感觉到昭儿轻抚我的背,我这才知道他刚刚蒙住我的眼睛,是因为不想让我看到这一幕吧。 “前方何人?!”那声音又大了几分,带着肃杀与冷厉。 “路过!路过而已!我们是普通百姓啊!”我忙回过神来,大声表明自己的清白无辜,我可不想成为这古战场的一抹亡魂。 “来此所为何事?!”一员大将倒提着长刀策马上前。 “昭儿昭儿,那旗上写着什么字?”我一眼注意到对方身后举着一面大旗,只可惜这个时代的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如果是曹操的兵马就好办了,问清楚他们相爷是否安好,然后便可从从容容的撤退。 昭儿看了看,低低开口吐出一个字:“袁”。 og!曹操的死对头! 笑倾三国 正文 第99章包子爹的出现 章节字数:2622 更新时间:071109 12:26 昭儿扶着我下了马车,金灿灿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不一会儿,已有二十余人逼近马车。 我暗暗叫苦,天可怜见,我包袱款款、大腹便便的千里寻找孩子他爹容易么!居然一头扎进了敌人的怀抱! 一个大将模样的男子骑在马上,俯视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 我一脸卑微地任由他将我当蚂蚁看,此时扮作路人甲再安全不过了,如果他知道在我肚子里待着的是曹操的儿子,那才危险,说不定我家包子还没出娘胎就被整成一人质了。 轻夹马腹,那大将军骑着马一圈一圈缓缓地绕着我们打转转,仿佛是只猫在逗着老鼠玩。 被他绕得我头发晕,正午的阳光几乎要将人烤化,我幻想自己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的烤的||乳|猪……烤得油滋滋的。 这一片狼籍的古战场在烈日的烤炙下,愈发的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赶车的李伯是个老人家,早吓得不敢吱声,昭儿却是执意护着我,将我挡在身后,看着他尚显单薄的身子骨,我心里涩涩的。 “这小子挺有趣啊!”也许是昭儿眼里的戒备和敌意太过锋芒毕露,那大将军扬了扬马鞭,回头笑道。 一众人大笑起来。 “这位将军,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过去吧”,我忙不着痕迹地拉住昭儿的手,一脸的卑微地打着哈哈。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经过这里?”那大将军侧头喝斥,“谁能保证你们不是曹操派出去求援的!” “我们是从丹阳来探亲的”,我一手扶着腰,显示自己是孕妇,另一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而且我们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不可能是j细”。 那大将军略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抬手放行。 “慢着!”那手抬了一半,他忽然又疑惑地盯着我看,“我在哪里见过你?” 心脏漏跳一拍,我敢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只是……他怎么会说见过我? 我忽然记起刘备曾说过“曹丞相似乎已将姑娘的画像遍发诸州……”,那么这个人见过我的画像? 曹操!你害惨我了! 想必周瑜也定是认出我来,才会…… 我在心里哀叹着,脸上却扯出一个真诚万分的笑,“像民妇这般粗鄙的人,怎么可能见过将军这样的大人物。” 也许拍的马屁起了作用,那将军再度疑惑地看我一眼,终于放了行。 我吁了一口气,忙拉着昭儿钻进车里坐好,示意李伯赶车。 车子刚颠簸了两下,“咯吱”一声又停了,我那颗还未放踏实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伯,怎么了?”我迟迟不敢去掀车帘,只感觉一阵紧张,腹部也微微有些疼痛。 “裴姑娘。”一个温温吞吞的声音。 我立刻僵在马车上。 是刘备! “玄德兄,你认识这个女人?那大将军疑惑的声音。 “嗯,旧识。”刘备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吞,我却听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果然在袁绍这里。 “裴姑娘不准备下车一见么?”刘备的声音再度响起。 昭儿看我一眼,我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昭儿便一把掀了车帘,扶我下车。 “刘大人,好久不见。”我笑着招呼,这情形那般熟悉,就如那一日在徐州相见一般。 面上笑着,我手心却已是渗出薄薄的一层汗,有刘备这狐狸在,我怕是脱不了身了。 “好久不见”,刘备微微有些讶异地盯着我高高隆起的腹,眼中闪过一抹分辨不清的情绪,“天热,不如请裴姑娘回营一聚如何?”只一瞬,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吞。 我咧了咧嘴,暗骂,我能不说么?! “文将军,你知道这位姑娘是谁么?”见我不开口,刘备微笑着回头看向那个将军。 “哦,是谁?”那文将军好奇。 “我在徐州见过她。”刘备微笑着看我。 他在威胁我。的2b 我暗暗握拳,他是想逼我跟他回营,又不想惊动袁绍是吧,现在关羽已经投奔了他,他是如虎添翼。 “啊……”我痛呼一声,身子软软地靠向马车。 “姐姐!”昭儿大惊,忙来扶我。 我顺着昭儿的手靠着马车半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腹,满面痛楚,“痛……好痛……” “怎么了?”刘备快步上前。 “痛……痛……”,我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会……”刘备微惊,“莫非……” “嗯……我怕是要生了……”龇牙咧嘴地,我大叫,“好痛……救命……痛……”。 “快,先回营!”刘备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俯身来抱我。 趁着他不设防地俯身,我快速地将藏在袖中的瑞士刀架在他脖子上,低喝,“别动”。 刘备微微怔了一下,恢复了面无表情。 “退后!”持刀抵着刘备的脖子,我大叫。 大概因为刘备是袁绍上宾,文将军不敢放肆,皱了皱眉,退后了些。 “姐姐……”昭儿紧紧挨着我,戒备地看着众人。 “呵呵,裴姑娘长进不少。”刘备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忍无可忍地告诫他,“注意形象,你是人质。” “你不会杀我的。”刘备淡淡笑开。 呃……我瞪了他一眼,有些心虚,我还真不敢杀他,其实我连握刀的手都在发抖,开玩笑,他是刘备!日后三国鼎立的一份子耶!光是想想今日得罪了这样一个大boss,我肯定连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刘备动了动,脖子距离刀锋近了些,我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 刘备笑了起来,“你不敢杀我。” 这个家伙好阴险,如此擅长心理战术,我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怵。 “我敢。”一个有些冷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时,竟是昭儿。 他随手捡了一支断矛,将锋利的矛头抵在刘备的颈边,“我敢,你信么?” 刘备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淡淡开口,“我信。” 话音未落,“铛”的一声响,文将军已抬手一箭将昭儿手中的断矛射落在地,“只可惜你有胆量没能耐!” 我吓了一跳,手微微一抖,在刘备的脸颊边划下一道细细的血印,场面即刻混乱起来。 “不要伤到她。”刘备悠悠地开口,那神情竟仿佛我已是他的囊中物一般。 正说着,前方一阵尘土飞扬。 隐隐间,有一袭明紫首当其冲。 他策马而来,虎虎生风,活蹦乱跳。 曹操重伤垂危,命不久矣?谁说的?到底是谁说的?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是谁? 我抓狂了。 周瑜你耍我!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0章包子熟了 章节字数:2113 更新时间:071109 12:26 “曹操?!”文将军大惊,“快回营搬兵!” 正说着,曹操已率兵冲了过来。 狭长的双眸紧紧盯着我的大肚子,微扬的薄唇让我毛骨悚然,我傻傻地望着曹操扬鞭策马直直地向我冲来。……我果然是天字第一号笨蛋……(小生煞有介事滴点头:有觉悟,有自知之明!裴笑pai飞) 正在唾弃自己,忽然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一个袁兵在我眼前被削去头颅,猩红的血溅了我一身一脸。 我像被拖了定身法一般,瞪大眼睛久久回不过神来。 “姐姐……”昭儿大惊,忙转身斩断了马车的套绳,翻身上马,“姐姐,快上马!” 我忙回过神来,伸手让昭儿拉我上马。 “抓住她!”刘备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姐姐,快上马!”昭儿忙紧紧拉住我的手,带我上马。 蓦然间,有一双铁臂勾住我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拖上马去。 “昭儿!昭儿!”我挣扎着大叫起来。 “姐姐别怕,昭儿在。”昭儿忙应声,紧紧策马跟在我身后。 “夫人别来无恙?”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停止挣扎,僵住了身子,缓缓回头,看入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你你……”我结巴起来。 “千里寻夫,为夫很是感动呢。”勾了勾唇,他又慢吞吞地开口,顺便抬手一刀解决了一个凑上前来的倒霉鬼。 “抓住曹操!”一旁,那文将军大叫起来。 “文丑,吃我一刀。”曹操身后闪出一匹马来,是虎痴许褚!他嚷嚷着,便狠狠提刀砍去。 “杀啊……” 双方开始混战,那样的肉搏战,看得人心惊肉跳。 曹操薄唇微抿,紧紧将我扣在胸前,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持刀砍杀,那战马也十分彪悍,喷着气横冲直撞,只可怜我被它颠簸得嘴里直泛酸水,胃里翻腾得厉害。 物似主人形,这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人形,这话是一点也没说错。 我被曹操紧紧扣在胸前,正觉气闷欲呕,忽然腹部一阵坠痛,咬牙忍了忍,那疼痛却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呐!该不是包子真的急着要出来见他老爸吧!不行!不行!我们约法三章的,现在还不出来的时候。 555,包子你不能食言…… 痛!痛!痛! “心虚么?”曹操的声音淡淡地在我头顶响起。 我痛得冷汗涔涔而下,根本无暇顾及他有讲什么。 “为什么来这里,不是躲着我么?” 我咬唇,一手紧紧揪着他的有衣袖。 “怎么了?”他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放缓了速度,低头看我,“怎么了?” “肚子……痛……”我低叫。 曹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双方正厮杀着,后方忽然传来呐喊声,远远可见黑压压一队人马,约有五、六千骑,皆举着“袁”字旗,正杀将过来。 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曹操所带的人马最多只有六百骑,敌众我寡,如何抵挡? “撤!”曹操猛地开口下令,一边调转马头往来路折返。 曹操一声令下,众人急速撤退。 文丑眼见援军已到,哪里肯罢休,一路紧咬着不松口。 咬着唇,我痛得脸都变形了。 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三国志》,曹操可胜此战,便又安心许多。 心一安,肚子便痛得愈发的厉害, 一路撤退,曹操一路下令将财物粮食丢弃于道上。 眼见曹操队形大乱,不顾粮草,袁军气盛,纷纷下马抢夺财物。 “稍稍再忍耐一下。”曹操一手将我拥紧,低头凑在我耳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复又加快了速度。 我早已是欲哭无泪,这种事情能忍吗? “啊啊啊……好痛啊……痛啊痛啊……痛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包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包子……” 正在我直着脖子喊得抑扬顿挫、畅快淋漓之时,曹操忽然勒马停了下来。 “杀啊……”的fc “冲啊!” 原先还溃不成军的曹兵忽然极其有素地调头反攻,打了正在哄抢财物的袁军一个措手不及。 原以为曹兵早已丢盔弃甲、四下逃窜的袁军却没有料到等待他们的是突袭,一时乱了阵脚。 我却是顾不得这些了,只觉得痛得快厥过去了。 “元让!交给你了。”曹操的声音稳稳的响起。 “是!” 曹操带着我又单独策马前行了一段,找了一处僻静的林子,将我抱下马。 “还我姐姐!”昭儿不知何时竟是追了上来。 “寻些干草来铺在地上。”曹操看了看我,面色竟是微微有些发白。 我继续哼哼唧唧,面部扭曲。 昭儿看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果真下马寻了干草铺在地上。 曹操忙护着满身大汗的我半躺在干草堆上。 见曹操掀开我的裙摆,昭儿面色微微一红,转过身。 “我去守着。”闷闷地说着,昭儿转身走远。 我真的是欲哭无泪了,55……我找曹操不是为了让他来帮我接生的…… 包子……看来老妈要好好教教你关于诚信的问题!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不明白?食言而肥知道不? 包子……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1章神秘的婆婆 章节字数:2803 更新时间:071109 12:26 “冲……冲啊……杀!” “杀啊!” 林子外,只闻战鼓擂得震天响,呐喊厮杀声不绝于耳。 “痛啊……好痛!痛……” 林子内,我仰着面,满头大汗,喊得声嘶力竭。 一时之间,树林内外,呐喊声,厮杀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精彩绝伦…… 这算怎么回事?在战场上生孩子这么生猛的事也让我给碰上了? 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抚去我额上的汗,如果我不是痛得神智不明,一定可以感觉到那双大手在微微的颤抖,那个在面对千军万马,在面临生死关头也可以指挥若定,也可以毫无惧色的男子,此时,他的手竟在微微发颤。 “呜呜……痛啊……” 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将我紧紧拥在怀里,我痛苦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比我还要苍白的脸。 “你……在……干什么!”见他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我抖着嗓子咬牙切齿地开口。 “我不知道。”他很镇定地开口,只是苍白的脸色泄露了不一样的情绪。 “不知道!”我尖叫起来,“你说你不知道!你竟然说你不知道……” “嗯。” 嗯?我气急,大吼,“你又不是第一次当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 吼完了,我自己先黑线了一下,拿什么比不好,拿自己和猪比。 “生孩子不是女人的事么?”某人不耻下问曰。 “救命啊……”为他那一群夫人哀悼了一下之后,我蓦然拔开嗓子尖叫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见我如此,他紧张得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我吼。 “呃?”某人再度不耻下问,“你不是女人么?” “本姑娘第一次生孩子!”我气急,大吼。 “你不是姑娘了。”某人好心提醒。 “啊啊……救命啊……”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腹部的疼痛却排山倒海般涌来,我索性闭上眼不看他,放声尖叫。 “笑笑!”曹操紧张得提高了声音。 听到这两个字,我心底微微一颤,是在叫我么?只微微动了心神,我竟是痛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下身渐渐有血水涌了出来…… 我感觉自己的手脚逐渐开始泛着寒凉,那样可纵横天下的男子陪伴在我的身旁,却是无能为力。 莫非……这里就是我的葬生之处? 回不去自己的时代,客死在这异时空? 曹操的声音渐渐有些模糊起来,我的思想逐渐开始游离…… “白云飞,雀儿归,青烟袅袅成晚炊,游子行天涯,日暮寻归途,家乡知何处,明月夜,烛光暖,慈母丝丝手中线,月儿在远方,天涯思亲颜……”耳边竟是莫名地响起了华英雄曾经吟唱过的曲子。 悠悠扬扬的调子,华英雄说过,这歌叫做离人曲…… 日暮寻归途,归途,何处是我的归途,有人思念是一种幸福,可是……这天下,还有人会思念着我的存在的吗? “笑笑……笑笑……笑笑,你醒醒!醒醒!我命令你醒过来!”耳边,曹操的声音越来越大,却似乎离我越来越遥远,那声音里带着惊惧,他在怕什么?他在担心什么?他担心的人,是我吗?还是另一个笑笑…… “姐姐!姐姐!”昭儿不知何时也冲到我身边,又惊又惧地握住我的手,“姐姐……” “有了这个孩子,你便有了新的家人,从此以后,你再不是孤单单一个人,你有新的家人,而他,会叫你‘妈妈’,并且,永远不会离弃你……”华英雄的话稳稳地在我耳边响起。 新的家人…… 我咬牙,逼自己清醒起来,包子……包子还在我的腹中…… 家人,于我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 “天啦!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猛地响了进来,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我们面前。的05 昭儿抬头,眼中尚有泪痕,却是阴冷,“你是谁?” 那婆婆也不理会,只瞪向曹操,“你想杀了她吗?!” 正憋了一肚子担心愤怒没处发的曹操微微拧眉,睇向那老婆婆,从薄薄的唇里吐出一句话,“不想死的滚。” 我一下子扯住他的衣袖,尊老爱幼啊,尊老爱幼,怎么能在包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我滚了,她就真死了。”明明已是鸡皮鹤发,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你!”曹操握了握拳,疑惑地看向她,“你会接生?” 那老婆婆大笑,“想我一辈子育了十六个子女,怎么可能不会接生!” “真的?”昭儿眼睛微微一亮,立刻和之前判若两人,忙站起身一把握住那老婆婆的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婆婆,你帮帮我姐姐,你帮帮我姐姐!” “真是个惹人怜的孩子。”老婆婆摸了摸昭儿的脑袋,笑眯眯地道,“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便替你姐姐接生吧”,说着,她重重地敲了敲拐杖,瞪向曹操,“还不让开!她快死了!一尸两命……” 曹操闻言,忙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将位置让给那婆婆。 “还愣着干什么!快准备一些热水,干净的布来!”婆婆回头见两个一脸不安地站在旁边,斥道。 昭儿忙点头答应,飞快地跑开,曹操略略迟疑了一下,也随之离开。 看着他们略带惊惶的样子,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最终还是痛得笑不出来。 那老婆婆将我扶平躺下,将我的腿弯起膝分开,“好了,用力。” 我忙顺着她的动作开始用力,“痛……痛啊……” “这点痛算什么!”那老婆婆低喝。 我痛得都顾不上她在说什么了,只觉得手脚发凉。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喃喃着,那老婆婆竟是开始诵经。 我尖叫着,只感觉下身的血水染了一片。 那老婆婆的面容越来越熟悉,仿佛便是那个在福利院给我预言的瞎眼阿婆。 “婆婆,婆婆,姐姐在痛!”昭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竟是犹豫着不敢靠近。 “喂,你究竟会不会接生!”曹操的声音难得地带着几分焦躁。 “我都生养了二十一个孩子了,怎么可能不会接生!”那老婆婆扬声,头也不回地道。 “什么?你刚刚不是说是十六个?”曹操的扬声,大愕。 “十六个?我不是说三十二个吗?”那老婆婆一脸的疑惑。 我一头黑线……天要亡我啊…… “啊!看见头了,用力,再用力!”那老婆婆忽然大声道。 我精神一震,咬着唇,又开始用力,直到感觉唇上血的腥味。 有什么塞到了我的唇边,我张口便狠狠咬牙。 迷茫中,有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生了生了!”那老婆婆大叫起来,随即声音低沉了下去,“似乎是个死婴。” “什么?!”我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嘶哑得可怕,顾不上疼痛,瞪向老婆婆,“你胡说!我家包子怎么可能是死婴!你胡说八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2章再次约法三章 章节字数:2408 更新时间:071109 12:26 曹操扬起衣袍,从白色的里衣里扯下一大块布来,将干净的布递给那婆婆。 我却是双眼死死地瞪着那婆婆手中捧着的一团小小的血肉,作张牙舞爪状,“还给我!我的!还给我!他是我的!”一阵挣扎,我无力地趴在地上。 “笑笑……”曹操抱住我,声音竟是也带了一些嘶哑。 我无力甩开他的手,只能求助地四下里张望,口中乱吼乱叫着,“昭儿……昭儿……包子不会是死婴,他不会的!你把包子抱给我……抱给我啊……” 正匆匆从湖边汲了水来的昭儿见我如此披头散发的模样,惊住,连手中的水泼下也毫无所觉,只下意识般听话地从那老婆婆手中抢过那一团小小的血肉,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入我怀中。 我屏住呼息,望向怀里那个小小的人儿,他那样小,那样脆弱…… 皱巴巴的小脸,粉粉的,有点丑,但……好可爱。 但是,他眼睛还没有睁开,他握着小小的粉拳,一动也不动,也不哭。 阳光透过林间密密的枝叶,洒落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渡上一层粉金的色彩,仿佛天使的光圈。 “包子……”我摸了摸他的小脸,温温的,又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包子,包子……他有呼吸!他有呼吸!”我狂喜地抬头,却看到那老婆婆冷冷的眼睛。 “他是不该出现的。”老婆婆看着我,似是叹息。 我僵住,她是谁?她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难道……只因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我的包子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力? “包子,妈妈知道你活着,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啊,妈妈生你好辛苦的……”我低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他粉扑扑的小脸上,“你听妈妈发誓啊,以后再也不折腾你了,你说什么妈妈都听你的……” “包子……”的aa “包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 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我自言自语般地轻喃,那个在我腹中待了近十个月的小小生命,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啊…… 正喃喃着,忽然感觉食指指尖微微一暖,我愣了愣,瞪大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睛墨黑如玉,漂亮得仿佛像天上的星晨一般,而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我,粉嘟嘟的小嘴将我的指尖含在口中,滋滋有声地吮着。 “包……包子?”我愣愣地回不过神。 下意识地轻轻搔了搔他肉嘟嘟、粉嫩嫩的小下巴,那小家伙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怔了半晌,也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出了满脸的眼泪。 “孽障。”一个冷冷的声音,是那个婆婆。 我心里微微一沉,下意识地抱紧了包子。 “当你能够喊出痛的时候,那痛便不算是痛,有一种痛,能让你痛得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当你能够哭的时候,那也不算是伤心,有一种伤心,会让你连哭也哭不出来……”那个婆婆淡淡开口,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这个孩子命中不该不出现,让我带他走吧。” 我低头不语,执拗地抱着包子,看着那小家伙黑玉一般晶莹的眼睛,我轻轻抵着他的额,眼里的目光温柔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我不会抛下你,不会抛下你一个人,永远也不会。 我会疼你,保护你,因为……你是有妈妈的孩子。 “哪里来的疯婆子,我的孩儿,岂是你说带走便能带走的!”曹操的声音淡淡响起,却是说不出的森冷。 “相爷!已将文丑斩于马下!袁军已溃逃!”不远处,许褚策马而来,禀道。 解开外袍轻轻覆在我身上,曹操将我打横抱起,连同我怀里抱着的小包子一起拥入怀中。 “传令下去,退回官渡。” “是!” 我被曹操抱在怀中,却只是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包子,那般小小的生命,神奇得不可思议,刚刚生死一线的痛楚在这一刻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那双黑玉一般晶莹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那般纯澈,宛如天使一般。 可是……他没有哭呢? 不是说孩子出生都会啼哭吗? “这个小东西居然不哭?”头顶上,冷不丁传来曹操的轻笑,“我的孩儿果然非同凡响。” 非同凡响? 我弯了弯唇,伸出魔掌,一巴掌轻轻落在包子那粉嫩嫩的小屁屁上。 小小的鼻子皱了皱,那双黑玉一般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我家包子咧开小小的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仿佛在控诉着他娘亲的不守信用,明明之前还发誓说会好好疼好,好好保护他,再也不折腾他的……结果居然一眨眼就变卦。 嘿嘿,我这是小惩大戒,居然视我们的“约法三章”如无物,就这样从战场上蹦达出来了,所以诚信很重要吧……你食言一回,我食言一回,我们娘儿俩扯平。 那么……我们重新来约法三章,这一回,一定要守信用。 第一,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第二,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第三,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心里默念着,我抓着他的小小的手儿,轻轻地盖了个印,如果你再敢食言,看你老娘我怎么罚你! 抬手温柔地轻抚他的小脸,我微笑着轻声开口:“看吧,他哭了……包子很平凡,没有非同凡响,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所以……他会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曹操满头黑线,为了证明包子的平凡……她居然…… 他错了……真正非同凡响的是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她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现在不让我带走他,以后……你会后悔的,你将体会到什么才是锥心之痛。”身后,那个婆婆忽然开口。 我微微僵住,随即鸵鸟地低头,充耳不闻。 怎么看那个老婆婆都很像是个拐卖小孩的不良分子,包子,我们无视他,好不好? 包子眨巴了下眼睛,居然又冲我甜甜地笑了起来。 是吧,你也这么认为,我嘟起嘴,低头亲了他一下,于是,包子纯洁的初吻便被我夺走了。嘿嘿……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3章童子尿 章节字数:2295 更新时间:071109 12:26 曹操将我抱上马,拥在胸前,一夹马腹,便出了那片林子,将那个老婆婆远远地抛在身后。 昭儿一声不吭地也策马跟着。 抱着包子,我依在曹操怀中,一阵晕眩。 “你累了,睡一下,我们很快就回官渡。”耳边传来曹操的声音,竟是带了一丝诱哄的味道。 不知不觉地被那声音牵引,我闭上眼,终是陷入一片黑暗,全然没有查觉自己已是乖乖地自投罗网了。 “裴儿?相爷……你怎么找到她的?”一个讶异的声音。 “哇哇!这个小娃娃是谁?!” “军医,你来看看她。”曹操的声音。 “是。”平稳无波的声音。 黑暗中,我有些吃力地睁开眼,强光刺入眼睛,我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第一个印入眼帘的,便是昭儿微红的眼睛。 “昭儿?”我开口,声音仍是有些暗哑。 “姐姐……”昭儿看着我,微微咬了咬唇,“……你醒了。” “怎么了?”见他欲言又止的,我轻问。 “姐姐真的很喜欢包子吧。”昭儿看着我,开口。 “嗯!”想起包子,我就忍不住微笑。 “嗯,那昭儿也会很喜欢,很喜欢……”昭儿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微微扬眉,随即有些吃力地抬起手去摸他的头。 昭儿乖乖低下头,让我能够够得着他。 轻轻一下敲在他的额上,我轻笑,“你该不会是在吃包子的醋吧。” 闻言,昭儿一下子红了脸,“我没有”。 我眯着眼睛盯着他笑。 昭儿不自在地左顾右盼,“我……我……” “哈哈,你可是包子的哥哥呢,怎么可以吃弟弟的醋。”我笑。 “才不是!”昭儿忙道,“你是我姐姐,包子怎么会是我弟弟!” “呃……”我愣了愣,随即又笑道,“那叫你舅舅,好不好?小舅舅?” 昭儿抿唇,表示默认。 “包子呢?”说了这么久,我东看看西看看,发现包子不在我身旁。 “在外面。”昭儿指了指营外。 我四下环顾一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身在营帐之中,动了动身子,便想下床。 “姐姐,你身子还未好,军医说不能下床。”昭儿忙拦住我,又匆匆掀开营帐,让我能够看清楚营帐外的景况。 营帐外,包子正被将士们抱着传来传去,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我看时,一个少年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接过包子。的ce “好小!他好小!身子软软的……哇!他在笑!他在对我笑!”抱着包子,他傻傻地笑了起来,满面都是不可思议的惊奇。 “给我抱抱!” “给我抱抱!” “哈哈,这小东西见谁都笑!” “长得真漂亮!是个女娃吧!”一个中年士兵抱过,好奇地道。 “才不是,明明是个小公子!”一个伤兵一拐一拐地走过来抱过包子,不服气地接口道。 “什么?!我老李难道会看错眼?要不我们来打赌!输的人罚一顿酒钱!” “赌就赌,怕什么!”那伤兵将包子举高,凑到包子的屁屁下看了看,咧开大嘴大笑起来,“哇哈哈!是个小公子!” 那个“哈”字尾音还没结束,一串亮晶晶的液体便成弧形洒了下来,直直地洒进了那张大嘴里,奇准无比。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酒未喝成,先喝尿了……” “怕什么!童子尿还养生哩……”那伤兵摸了摸脸,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也憋不住也笑了起来。 正说着,曹操从对面一个营帐走了出来,众人停止了嘻笑,将包子老老实实地还到了他老爹手里。 曹操接过包子,脸上漾了一丝温柔,“这孩子出生在冲锋陷阵的战场,便叫他冲儿吧!” 闻言,我不乐意了,哑着嗓子大叫起来,“他已经取了名了!” “嗯?”曹操微微扬眉,透过那掀开的帘子看向我,笑了起来,“夫人醒了。” 我不乐意,“不准你给我儿子乱改名!” “你取了什么名?”曹操难得地愿意听取我的意见。 “包子!”我扬起脖子,说得雄赳赳气昂昂。 “哇,夫人果然不同凡响,这名子听起来不错耶!”有一个小将笑眯眯地拍马。 “是啊是啊,真不错……” “嗯嗯,包子包子……曹包!”不知有谁忽然语出惊人。 曹包=草包? 曹操眉毛微微抖了抖,想笑又要维持形象,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叫曹冲吧,夫人。”抱着包子,走向我,曹操笑得温柔,那样的温柔,仿佛都不像他了。 曹冲?我微微蹙眉,好熟悉的名字。 曹冲…… 曹冲?!猛地想起《三国志》中的一段,我瞪大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叫阿猫阿狗都比叫曹冲好!” “怎么了?这么激动……”一个凉凉的声音,营帐门口走进一个人。 “军医,你来看看她。”曹操起身,道。 我侧头看向那军医,惊讶,“华英雄?!” “见过夫人。”华英雄正经八百,有板有眼地行了一礼。 这家伙不是要去当和尚么,怎么还没走? 有模有样地望闻问切之后,华英雄点点头,道,“夫人有轻度的产后忧郁症,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即可无虞。” “产后忧郁证?”我磨牙,笑得阴森森,恨不能把那个胡说八道的大嘴巴给撕了,就凭他那副德性,六根未净,五毒俱全,贪嗔痴无一不全,还想当和尚! “夫人要明白,世事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强求不得。”华英雄看着我,一脸的意味深长。 我从曹操怀中一把抱过包子,决定彻底无视那个骗吃骗喝的庸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4章月子 章节字数:2607 更新时间:071109 12:30 虽是六月的天气,但宽敞的营帐内,凉风习习,不见一丝闷热。 那一日从南阪安然退回官渡后,袁绍仍是步步紧逼,与曹军继续相持于官渡。 “妈妈……妈妈……”,抱着小小的包子,我坐在临时做的凉席上,用极其夸张的嘴型对着包子讲话,“我是妈妈……” “扑哧”一声,旁边传来一声很不给面子的笑。 我回头白了华英雄一眼,不想理会他。 “拜托,他才出生几天,你倒想教他说话了。”华英雄终于忍不住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我磨了磨牙,张口便要开骂。 “坐月子期间,请保持心情愉快,否则会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顺便影响到冲儿。”华英雄一本正经的开口。 “包子!包子!是包子!”我强调。 “姓名只是一个称呼,即使姓名作了改动,命运的轨迹也不会因此发生任何的偏差”,华英雄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淡,颇有些老僧入定的感觉。 我刻意忽视到心底的寒凉,不理会那张乌鸦嘴,回过头,对着包子做鬼脸,逗包子笑。 “你不是说要出家当和尚么?怎么还在这里混?”半晌,我又道。 “机缘未到。” 好家伙,四个字打发我。 “你说过若救下三百人性命,你便可得道,上回你说已经救下二百九十九人,唯剩一人而已,为何还在这里磨蹭?” “机缘未到。”华英雄的嘴比蚌壳还紧,撬不出一点天机来。 “最近很少见到曹操,战事不利么?”换个话题,我又道。 “你想他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继续翻白眼。 “注意你对包子的榜样作用。”某人提醒。 “你倒是很闲嘛,一直在这里陪我抬杆。”我酸他。 “这是军令,只可惜我这军医大材小用,竟被命令来侍候月子……”华英雄一脸的不甘愿。 “好呀好呀,明天我跟曹操说说,让你上阵杀敌。”龇牙咧嘴地,我森森地笑。 “no!能够侍候夫的月子,是小人的荣幸。”华英雄见风使舵的本领日渐强大。 “厚颜!”我不屑。 “谢夫人夸奖。”华英雄一脸的与有荣焉。 我只得作罢,回头对着包子哼哼小曲儿。 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不觉已是晚上,包子又被华英雄偷渡出去了。 有人掀开营帐,走了进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我的榻前。 “咳咳……”来人捂着嘴,发出闷闷的咳嗽声,极轻。 郭嘉? 我睁开眼睛,看向他。 掀开的营帐外有薄薄的月光透进来。 月色下,他一袭青衣,眸如墨染,身形却是愈发的清减了。 “半仙?”我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略带凉意的手轻轻按住我的肩,郭嘉轻咳一下,微笑,“抱歉吵醒你了。” 我只得躺下,笑眯眯地歪头看他,“许久不见呢,曹操那个家伙一直不让我下地,你也不来看看我。” “咳咳……这身子骨不大中用,也在榻上躺了些天。”轻咳着,郭嘉笑道。 “既然身体不适,为什么不留在许昌,非要长途跋涉行军作战?”我蹙眉。 “孟德兄基业未稳,江东有孙策虎视眈眈,刘备也非泛泛,若此战不能一举击溃袁绍,形势危矣……咳咳……”侧身在榻沿边坐下,咳了一阵,郭嘉淡笑,“而且我这身子骨,也还不知道能够撑多久了……” “胡说什么!”我微微有些恼意,坐起身,替他抚了抚背,只觉单薄得仿佛一拍就会散了架,“药呢?吃了没?咳成这样!” “呵呵,那药难吃得很。”郭嘉笑了起来。 “良药苦口!”我瞪他,“若你对自己的身子有对那行军布阵一半的上心,只怕不会这样!” “好凶啊。”郭嘉假意缩了缩脖子,轻笑。 “那你还来讨骂!”我没好气地轻斥。 “啊?呵呵……”郭嘉笑了起来,随即有片刻的失神,“我果然是来讨骂的……” 见他喃喃自语,我抬手覆在他的额上,又反手抚了抚自己的额,“没发烧吧。” “裴笑。”郭嘉抬头看我,清亮的眼睛望着我,那样仿佛深入骨血的凝望。 我满头黑线,“可不可以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裴儿……笑笑……”,郭嘉略略有些失神,“笑笑……笑笑……若……若……若若……” “若若……若若……”喃喃着,他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他轻声念着那个名字,仿佛如获至宝的模样。 冷冷的月华牵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模模糊糊的。 我看着他走出营帐,满心疑惑,半仙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他如此失神落魄的模样,就算是以前,就算是伤心绝望,他也依然那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定,是什么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么? 正在怔忡间,营帐再度被掀开,我倒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是曹操,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我就知道是他,他的身上带了一丝淡淡的腥甜。 是血的味道。 战事很紧张么? 略带了粗糙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 “哇……”包子的声音,在哭闹。 他抱了包子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却见曹操正紧张兮兮地将包子往怀里藏,“小点声,别吵到你娘睡觉!” 我哭笑不得,“你想闷死我儿子?” 曹操转头看我,将包子塞进我怀里,转身去点了灯。 我抱着包子,轻轻摇头,哄着,然后包子便不哭了,乖乖的睁着黑玉一般的眼睛望着我,纯粹如夜空里的星星。 感觉到曹操的视线,我抬头望他,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很认真的神情,带了一丝查觉不到的温暖。 “看什么?” “看你。” 废话。 这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还是没胆子惹毛他。 “我们之间,有些帐,还没算呢……”微微拖长了声音,曹操半眯着眼睛,慵懒地望着我,像只狐狸。 我心里开始发毛,他该不是要追究我带球逃跑的事吧。 “嘿嘿”傻笑两声,我准备顾左右而言其他。 “夫人可知,为夫为了寻找夫人,真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呢。”那只狐狸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我,准备秋后算账了。 “呃,有句话叫做‘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嘛”,我有些不甘地咬牙,“我这不是主动自首了嘛。”的ce。”翻了个白眼,我闷闷地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5章秋后算账 章节字数:2887 更新时间:071109 12:30 好整以暇地调整了姿势,换了个更帅某只狐狸眯着眼睛,继续盯着我看。 在那样x光一般的注视下,我的嘴巴开始抽搐。 “不过,夫人那一晚倒是热情如火呢……”摸了摸下巴,那狐狸轻笑。 见他色眯眯的模样,我立刻抱紧包子,一脸戒备地瞪他。 缓缓走到榻旁,曹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仍是一脸欠扁的高深莫测。 我立刻没骨气地抱着包子缩成一团,一脸的小媳妇相,听说这世界上,一物降一物。 我算是碰到天敌了…… “阿瞒……”人一紧张,说话就不经大脑,自然而然地,我张口便道。 闻言,曹操的眉毛挑得高高的。 “呃……相爷……” 眉毛继续高耸状态。 “咳……曹大人……” 眉毛居高不下。 我怒了,“曹孟德!你想怎么样!” 见惹毛了我,曹操反倒笑了,“为什么又来这里找我?既然逃了,为什么回来?” 我一时语塞。的23 我该怎么说?听说他快死了,带包子来见他爹最后一面?如此一想,我便恨得牙痒痒,周瑜啊……怨念…… “为什么?”在榻上坐下,曹操看我。 “我听说你快死了”,答得真顺溜,说完,我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哦?”曹操继续微笑,“听谁说的?” 我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对上了他的眼睛,“是不是……我的出现给你添了麻烦?” “没有,我只是好奇”,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极其温柔,曹操扬唇,带了些许的蛊惑,“是谁?谁告诉你我快死了?” “周瑜。”我诚实回答,心里明白我的出现定是带来麻烦了。 “嗯嗯,改日应当登门拜谢,多亏了他我才能‘得来全不费功夫’呢”,曹操现学现卖,笑眯眯地道。 我一头黑线。的93 曹操却是缓缓抚上我的脸,“夫人是特地赶来见为夫最后一面么?真是令为夫感动。” 我继续黑线。的02 第二日的时候,我明白事情的一些原委。 想了一夜,我终是心下难安,周瑜如此大费周张地哄我来找曹操,定是有所图谋,于是第二日正午的时候,我听闻曹操在对面的帐内议事,便勉强起了身,披上外袍,溜到对面的营帐外。 “夫人?”守营的士兵一脸诧异。 我忙将食指放在唇上,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守卫看得一愣一愣的。 “相爷,许昌有消息传来,孙策欲渡江北袭许昌!” “相爷,孙策已尽得江东之地,实力不可小觑!” 营帐内,有声音传出。 “前有袁绍,后有孙策,这该如何是好……” “不如兵分两路,留一队人马回援许昌?” “可是……夫人的状况,不宜远行……” 帐内,众说纷纭,一时杂乱无章。 我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周瑜是想万无一失,虽然曹操与袁绍对持于官渡,但周瑜与孙策北袭许昌,是要趁许昌守备薄弱的情况下一举攻城,万一袁绍拖不住曹操,还有我这个不宜远行的大肚婆…… 我的作用,竟是曹操的绊脚石。 如此……许昌无力防守,岂不成了孙策的囊中之物? 而我也算是罪魁祸首。 可是周瑜也当真看得起我,他就那么笃定曹操不会抛下我不管? 曹操是举世闻名的枭雄,又岂会因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宏图霸业,大好江山?或许,他看高了我;亦或许,他看低了曹操。 只是如此一想,我不禁有些惶惶然。 正恍惚着,忽然间,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侧头,看到一只修长而又苍白纤瘦的手。 转身,我看向一袭青衣的郭嘉,他站在炎炎的烈日下,却仍是清清凉凉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环境变化都与他无关,春夏秋冬于他而言,都是静止不变,他仍是那般模样。 见我看他,郭嘉微笑起来。 只是那样一个清浅的微笑,却仿佛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望着他,有些迷惑,明明是那副病弱的模样,明明仿佛连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但……他却偏偏让人觉得,他可以是一座稳妥的靠山。 “咳咳……”微微皱眉,郭嘉低头轻咳。 “军师在外面?”营内有人询问。 郭嘉复又拍了拍我的肩,走进营帐。 “军师也知孙策渡江北袭许昌之事了吧?”有人问。 “嗯,咳咳……”郭嘉的声音,带着间或的咳嗽。 “真真是棘手!”有人叹。 “奉孝,你是否有何好计?”曹操的声音。 “如今袁绍在前虎视眈眈,贸然出兵回援许昌,反倒不利于此战。”郭嘉清清浅浅的声音,“咳咳……依奉孝之见,相爷只管与袁绍相战,不必理会孙策。” “不必理会?!”众人大惊,“许昌乃是都城,万一被孙策攻下,我们即使胜了袁绍,也是得不偿失!” “嗯,此言何解?”曹操饶有兴趣地问。 “孙策此人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亦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郭嘉开口,清浅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在说一个预言。 “军师是说……孙策会在途中死于刺客之手?”有人不敢置信地低呼,“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怎么能取信……万一有差错,岂不是万劫不复?!” “咳咳……孙策在平定江东时,曾杀掉了吴郡太守许贡。”郭嘉咳了咳,又道,“孙策必在途中死于许贡家的刺客之手。” 很轻的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曹操沉吟半晌,“就依军师所言,不必回援。” “相爷!” “相爷三思!”众将纷纷相幼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就依军师所言。”曹操一锤定音。 我心下暗暗惊诧,这才想起这一幕我在《三国志》上看过,那样完美而惊为天人的推断。 郭嘉实无愧“鬼才”之名。 只可惜周瑜的煞费苦心倒是白白浪费了。 正感慨着,营帐忽然被掀开,我一时躲藏不及,被曹操逮了个正着。 众将士纷纷散去,各司其职,唯剩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捉住了郭嘉的衣袖。 “奉孝,你该喝药了。”曹操提醒。 郭嘉忍了笑,爱莫能助地看我一眼。 我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实在不想单独跟那只大狐狸斗智斗勇,太伤神了。 “哇哇……呜哇哇……”正踌躇间,忽闻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包子在哭!”我大叫一声,忙脚底抹油,便想开溜。 身子一轻,我已经被曹操打横抱起,直直地送入营帐之中。 将我在榻上安置好,曹操轻轻拧了拧我的鼻子,“军医说,你半个月之内不能下榻。” “半个月?”皱了皱鼻子,我哀嚎。 “原该是一个月,军医说夫人好动,必不能忍,才勉为其难准你半个月下榻走动。”曹操一脸的开恩。 我低头不语,却开始龇牙咧嘴地幻想蹂躏某个陷我于如此境地的家伙。 周瑜……周瑜……周瑜…… 我咬牙切齿地默念。 我想周瑜一定会打喷嚏打到抽筋。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6章时空秩序 章节字数:2551 更新时间:071109 12:30 半个月的半监禁生涯就在我与华英雄的抬杆中挨了过去,实属不易。 曹军与袁军的对持仍是如火如荼,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自从准许我下榻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策划新一轮的逃亡,虽然营中将士因我的“夫人”身份已给我诸多特权与照顾,但军旅生涯的艰辛远远的超出想象。 就连难以下咽的食物也异常的珍贵,这不禁令我加倍地想念春风得意楼的姑娘们,想象她们绝佳的厨艺,真是想到便要流口水。 但这里是战场,稍有不甚便是性命不保,何况还带了包子和昭儿,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曹操的耳目也无处不在。 昭儿最近倒是忙得很,开始学着舞刀弄剑。 吃过早膳,喂饱了包子,我便抱着包子四处窜门,其景象十分的怪异,随时备战的军队间,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优哉游哉地东逛逛、西看看,实在诡异得紧。 其实我是在侦查逃跑的路线。 逛着逛着,正好看到华英雄在指挥火头军熬一锅药,很浓郁的中药味。 “夫人!”看见我,华英雄忙扬手招呼。 我抱着包子走上前,疑惑地看他,“干什么?” 华英雄二话不说,便甩手一碗汤药递到我手上。 “又是补药?”瞪着那黑漆漆犹如涮锅水一般的药汤,我开始反胃,口中直翻酸水。 “自作多情。”华英雄嗤之以鼻。 “不是给我喝的?”我大喜过望,也就不在意他的口气问题了,半个月的补药喝得我见药就想吐,带给我严重地心理创伤啊。 “给奉孝那家伙的”,华英雄难得地皱了皱眉,“那家伙真不是个好病人,一点也没有病人的自觉。” “他不肯喝药?”我也蹙眉,想起他老说药苦。 “嗯,总说喝不喝药都一样,不要受那份罪”,华英雄从我怀是抱过包子,又道,“你去送药吧。” “为什么我去?”我疑惑。 “因为你漂亮又有爱心,正义感又强,又喜欢锄弱扶强……” “嗯?”我扬眉。 “呃,是锄强扶弱。”华英雄忙不迭地更正,复又下结论,“所以,送药这么伟大而神圣的事,交给你了!” 我送他一个卫生眼球,在包子脸上“啵”了一口,便端了药去找郭嘉。 问了几个巡逻的守卫,终于找到他的营帐。 端着药走进他营帐的时候,郭嘉正低头极为吃力地在看一册书简。 大概是闻到药汤的味道,他头也未回地道,“药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直接端了药走到他身旁,“喝。” 他微微一怔,抬头看我,“裴儿?” 仍是极为清秀的面容,不同的是,鼻梁上架着我送他的眼镜,戴着眼镜看书还如此费力么? 我心里微微一坠,将药递到他面前,“喝药了。” 郭嘉看着我,有些为难地皱眉,“药好苦的。” “男子汉大丈夫怕喝药,说出去不怕贻笑大方!”我没好气地道。 清秀的眉紧紧的拢到一起,郭嘉站起身,盯着我看,看了许久,忽然开口,“以前……我似乎也逼过谁吃药来着……” 我愣住,他以前跟我说过的,是安若。 郭嘉皱眉,脸上隐约有痛楚之色。 我大惊,即使他病得极为严重时,也从未见他面上有丝毫的松动,只是此时,他竟是满面痛楚。 “半仙……半仙!”我扶住他,一边把他手中紧握的书简丢到一旁,口中嘟嘟囔囔,“你这臭书生,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 “你说什么?”清亮的眼睛看向我,郭嘉握住我的手,“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被他吓了一跳,“我说,你这臭书生,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你要不要命了!” 闻言,郭嘉竟是缓缓坐下,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若若,是若若,我想起来了,我逼着她吃药,她说我是臭书生的。”仿佛得了糖果的孩子,郭嘉竟是微微笑了起来。 “喝药。”虽然心里惊疑重重,但我仍是将药碗递到他手中。 郭嘉微微笑了一下,乖乖地接过药碗,喝了个底朝天。 拿了空碗回到华英雄处,几个火头军正争着要抱包子。 “喝了?”华英雄见到空碗,笑道。 “嗯”,我将空碗递给他,复又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对不对?” 华英雄顿了顿,笑,“你问哪桩事?” “关于奉孝的,他刚刚……有些奇怪。”我皱眉。 “你知道时空秩序吗?”华英雄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我摇头。 “每个时空都有自己的秩序,而我们穿越时空者,则打乱了这秩序”,华英雄将我拉到僻静处,道。 “那又如何?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穿越时空?” “穿越的机缘有很多种,有些是为了偿还前世的债,有些是为了解开前世的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一个穿越者能够重新返回自己的时空,那么,为了维持时空秩序,所以那个穿越者在异时空的一切痕迹,都会随着其离开而一点一滴渐渐的消失殆尽”,华英雄看着我,缓缓开口。 一点一滴……消失殆尽?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接口,“包括……记忆?” “是,包括记忆。”他点头。 也就是说,安若离开之后,郭嘉和曹操他们对于安若的记忆会一点一点消失? 那刚才……郭嘉是在强逼自己不要遗忘有关安若的种种? 记起刚刚郭嘉痛楚的神情,我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痛起来,这会不会太残忍?如今他唯一仅有的……也只剩回忆了啊…… 可是……竟是连拥有与她的回忆都是一种奢望吗? 那个病弱的男子……是在用他的全部生命留下与她的回忆…… 有人思念,是一种幸福,能够思念别人,也是一种幸福,我原以为,郭嘉可以永远思念着那个已然幸福的女子;我原以为,郭嘉可以在那样的思念中保有安详…… 思念,是你的脑海中有思念之人的轮廓,有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笑颜…… 思念,是你可以回忆与她经历过的一切,一颦一笑,一滴眼泪,亦或者……只是一句话…… 然后,可以随着岁月细细品味,慢慢回想…… 可是,当那个男子以生命在爱护的女子悄然离去之后,他却竟是连思念的权力都被剥夺。 最后一切……只剩空无……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7章一生相随(昭儿番外) 章节字数:3077 更新时间:071109 12:30 “昭儿,昭儿”,水镜先生轻轻敲了敲桌子。 他忙抬起头,看向水镜先生。 “读书,要聚精会神。”水镜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册,在他身旁坐下,“刚刚在想什么?” 昭儿摇了摇头,只道,“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在家。” “担心姐姐也在情理之中。”水镜先生点头笑道。 “先生!”昭儿忽然有些突兀地站起身,“我想回家看看。” “昭儿……”水镜先生微微拧眉,“学业为重。” “昭儿眼里,天下万物,无一可与姐姐相比。” 水镜先生微微一愣,“你姐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是。” “若你姐姐是错的呢?” “姐姐不会错。”昭儿说得斩钉截铁。 “若错呢?”水镜先生执意。 “对与错,以何为界?”昭儿眨了眨眼睛,反问。 冷不丁被问,水镜先生倒是沉吟思索起来。 “姐姐说过,真理掌握在多数人手中,如此,是否可以理解为,人多便是对”,昭儿自问自答,复又笑道,“即使天下人都认为姐姐做错,昭儿眼里,姐姐永远是对。” 水镜先生皱眉,单手抚上他尚显单薄的肩,“昭儿,你天资聪慧,才气敏锐,只是心性未定,若往正途引之,便可成大业行大善。然,才气敏锐者,最易误入邪途,反之,则万劫不复啊。” “先生不必介怀,人各有命,命自天定。”昭儿说完,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水镜先生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双眸中透着复杂。 他有预感,这个孩子,不会回来了。 一路匆匆往回赶,昭儿脚下越走越急,姐姐有了身孕,虽然总是与往日一般嘻笑怒骂,只是眉目神色间,狗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传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但不是姐姐的。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都已经开了口,我能请你别说吗?”姐姐的声音传来,淡淡的。 “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是……你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说先生吗……” “怎么说。”姐姐的声音依然没有起浮,那么样的平静,可是听在昭儿耳中,却听出了一丝极淡的痛。 “他们说先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先生……说裴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先生的。” 姐姐没有回答,一片静默,昭儿的心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可是他不敢贸然闯进院子,他知道姐姐不想他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么……他是否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裴姑娘……孩子,是先生的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昭儿狠狠咬牙,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这样质问姐姐! “不是。”姐姐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竟是带了一丝的笑意。 “裴姑娘……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过分,可是……”那女人顿了顿,似乎在等姐姐答言。 可笑的女人,明明已经伤人至此,偏偏还想拿出伪善的面目吗?! “孩子……应该快出世了,我听娘说,孩子出生时的血会弄脏地方……先生不是孩子的爹,那样……会有血光之灾的……而且……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待先生,明明先生是无辜的,却要背着那样的骂名……” “你希望我怎么做?”姐姐的声音淡淡的。 “我想……趁孩子还未出生,早些离开这里,毕竟……” 昭儿握了握拳,猛地踢开了门。 姐姐和那个女人同时看向门口。 那女人一下子白了脸,匆匆道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了。 昭儿看着那个女人离开,指尖刺入了掌心,“姐姐,我们走吧。” 走到哪里都好,他不能看到姐姐这样被人羞辱,总是那样笑眯眯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已经痛彻心扉了吧……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坚强,可以用微笑面对所有一切的是非…… 好恨,好恨,好恨……恨不能一夕之间长大成|人,恨不能一夕之间拥有坚实的臂膀…… 那样,再也没有人可以欺侮她…… “襄阳那么大,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扯起唇角,昭儿回头笑道。 “你不是拜了水镜先生为师嘛,怎么能这样走了?” “先生说我天资陪慧,一点就通,已经学了八九成了,不碍的。”昭儿摇头笑道,没有如实告诉她水镜先生说的话。 离开的时候,姐姐在马车上睡着了,很累的样子。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喃喃着,姐姐在梦中呓语。 昭儿将姐姐扶着靠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睡得舒适些。 “我不是一个人……昭儿需要我……我是被需要的……”皱着眉,眼睫轻轻颤动,她似乎在做梦,那样的语气,仿佛是想说服自己般的喃喃自语。 “嗯,你不是一个人,昭儿需要你。”昭儿靠着她,放轻声音,在她耳边哄道。 “明明是自己害怕孤单……我真的……很糟……”声音越来越小,她沉沉地睡去。 “姐姐不是一个人,昭儿会永远陪着姐姐。”昭儿悄悄地拥着她的肩,轻语。 娘亲临死的时候,告诉他一个秘密。 她告诉他,她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 那么,谁能告诉他,他是谁? 他叫狗儿。 很难听的名字,甚至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名字,可是,当一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时,便也不会去考虑其它的事情了。 每天每天,他都跟着爹爹乞讨为生。 直到那一日,遇见了姐姐。 她给他吃很臭却又很好吃的豆腐,还给他讲奇怪却又很好听的故事。 第一次,有人对他那么好。 娘是风月楼的红牌姑娘,住在很漂亮的房子里,穿很漂亮的衣服,很多次,他都偷偷地躲在墙角边看她,他曾经幻想过娘亲手替他洗下满身的脏污,亲手替他换上漂亮的衣裳,然后很温柔地对他笑。 可是,爹却在娘的面前被人活活打死了。 那一回,他背着爹走了大半个许昌城,他身无分文,只得卖身葬父,因为……他不想让爹连死……都是孤魂野鬼。的16 她也跟着他走了大半个许昌城,用仅有的二十钱,姐姐替他葬了爹。 爹爹坟前,她将他抱在怀中,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在他口中,浓郁的香味,甜得不可思议。 很温暖的怀抱,她说,“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 于是,他便真的哭了。 姐姐亲手替他洗下满身的脏污,姐姐给他买了漂亮的衣裳,虽然……那是姑娘穿的…… 犹记得姐姐拭去他脸上的泥垢,然后一脸惊艳地盯着他看,说,“哇,你好漂亮!” 那时,他便想,若姐姐能够一直那样开心,那样笑,那他愿意一辈子都穿成这样陪在她身边。 后来,娘也死了,是报了仇后,吊死在了爹的乞丐窝里。 死前,娘告诉他,其实,她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 听她说,他是她逛灯会的时候,被一个男子强行塞到她怀里的。 那么,他究竟是谁? 娘说,那男子衣着富贵,若能找到他,他便衣食无忧了。 他对寻找自己的身世一丝兴趣也无,因为,他把自己卖给了姐姐,他便是姐姐的,一辈子都是。 他固执地跟着她,只要跟着她。 二十钱,不是一个价码,而是他能够跟着她唯一理由。 因为她买下他了,所以他要跟着她,一辈子都要跟着她,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 从许昌到徐州,从徐州到襄阳,从襄阳到丹阳…… 他有了新的名字,司马昭。 他是昭儿,只是姐姐的昭儿。 天庭地府,碧落黄泉,生死不弃,一生相随。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8章遗忘之伤 章节字数:2651 更新时间:071109 12:31 那一晚,我抱着包子,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听到曹操的脚步声走进营帐。 我抬头,看着他走向我。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曹操问。 我没有回答,依然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我?”曹操在我面前坐下,轻问。 “你……还记得安若吗?”看着他,我开口,他是否早就意识到记忆的淡化,所以才会急着拥有那样一群安若的拼图,甚至不惜留下与她同名的我? “安若?”曹操扬眉,神情竟是全然的陌生。 “笑笑呢?可还记得?”换了一种说法,我继续问。 “呵呵,笑笑可不就是你么?”曹操笑了起来。 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那个叫做安若的女子……他不记得自己曾经为之苦苦搜集拼图的女子…… 那个与我同名的,叫做笑笑的女子…… “你怎么了?”一手抚上我的脸,曹操微微扬眉。 我忽然倦极,抱了包子躺下,侧过身,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有好些天,我都没有敢去看郭嘉。 直到华英雄来找我,说郭嘉一直不喝药。 我只得奉命捧了药碗去找他。 到他营帐的时候,他正在埋头画什么,那般认真,那般的小心翼翼,连我走到他身旁都没有察觉。 满纸都是一个女子,却只勾勒了简短的几笔,脸庞处一片空白。 “半仙,喝药了。”我唤他。 郭嘉抬头看我,一贯的微笑,“裴儿。” 那样的微笑令我不忍看下去。 “裴儿,我在想,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许昌,再做一次胭脂糕……” “喝药。”我将药碗塞到他手里。 他仍是微笑着,乖乖地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他轻轻吐了吐舌头,皱了皱眉子,道声:“好苦。” 好苦?好苦……苦的是药,还是他千疮百孔的心? “裴儿,你会画画么?”郭嘉看向我。 “不会。”我有些生硬地开口。 “你还记得……”他微微拧了拧眉,似乎在思索,复又舒展开来,“若若,是若若,你还记得若若的样子吗?能不能帮帮我画下来?” “我不会画画。”轻叹,我放软了口气。 “我教你啊。”郭嘉微笑,“那些记忆越来越模糊,我怕自己彻底忘记……若若的模样。” 我终是无法拒绝,接过毛笔,在他的指点下,有些生涩地一笔一划地勾勒那个女子姣美的容颜。 好不容易完成,在郭嘉略带惊喜的神情还未消散前,纸上,那女子的容颜便又模糊成一片,复又幻化为一片空白。的08 郭嘉怔了怔,复又微笑着有些抱歉地看向我,“让你白白画了那么久……” 我能说什么,我只得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第一次见她,是在凉州,她只有三岁的模样,漂漂亮亮的小女孩,一个人坐在门口喝肉汤啃鸡腿”,郭嘉微微带了几分迷茫,微笑着轻声开口,“那时我很饿,她便分了半只鸡腿给我……她说她是神女……” “第二次见她,是在凉州城外的护城河旁,孟德兄救回一个容颜尽毁的女子,奄奄一息,那便是她……我照着医书给她治伤……后来,还开了一家胭脂糕的店铺,她很喜欢吃……再后来,她为了救我进了宫……” “第三次见她,她满身狼狈,孑然一生,有家归不得……” “最后一次见她……她便死了……我熬药给她吃,她说,臭书生,我都快挂了……放我一马吧……” 郭嘉微笑着一点一滴地慢慢回忆,“我每天都要跟自己讲三遍……怕忘……” 想着那样被称作“鬼才”的郭嘉一个人傻乎乎地自言自语,我咧了咧嘴,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这有什么好听的,你听过笑话没有?我说笑话给你听啊?”抬手,我拍了拍脸颊,笑眯眯地道。 “笑话?” “嗯!”我点点头,一鼓作气地开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孩长的像番茄,有一天他走着走着,突然……他摔倒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哦……” 郭嘉微笑。 我汗,继续讲,“从前,有个人,他想进宫,可是他不想当太监,你猜怎么了?” 郭嘉微笑,“怎么了?” “……最后他还是当了太监!哈哈哈哈哈……”我大笑。 郭嘉看着我,还是微笑。 嘴角抽搐数下,我决定再接再厉,站在门外的华英雄却是听不下去了,进门来把我拖了出去。 “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讲这么冷的笑话……快冻死人了!”华英雄看着我,咬牙切齿。 “很冷吗?”我一脸的疑惑。 “要不……我给你讲一个?”华英雄白我一眼,道。 “好啊好啊”,我忙一脸感兴趣地点头。 “有一只北极熊孤单的呆在冰上发呆,实在太无聊就开始拔自己的毛玩,一根、两根、三根……最后拔的一根不剩,他突然大叫……”华英雄顿了顿,看向我。 “他叫什么?”我眨了眨眼睛,好奇。 “好冷啊!!”华英雄忽然大叫。 “啊?哈哈哈哈哈……好冷啊……哈哈哈,笑死我了……”捧着肚子,我开始大笑。 真正的捧腹大笑。 华英雄一开始站在一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后来见我越笑越夸张,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离谱,不由得皱眉来拉我,“喂!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我弯着腰,低着头,不停地笑,“哈哈哈,笑死了,好冷啊……他居然说好冷啊……哈哈……” “喂喂……有完没完……别笑了!”华英雄拉住我。 我弯着腰,仍是笑,止不住的笑。 “裴笑!不准再笑了!”华英雄终于板起脸来,强行将我拉起身,却看到我满面的泪痕,惊住,“笑笑……” “呵呵……好好笑……”咧了咧嘴,我道。 伸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华英雄别开眼,“别笑了。” “呵呵,为什么不笑啊,真的好好笑。”我扯了扯唇角,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下,“为什么……为什么连记忆都不愿给他留下……那是他唯一仅有的……为什么要那么样残忍……” 对着一则毫无笑点的笑话也能笑得天翻地覆,那是因为……我必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发笑的理由……用笑,去抚平一切的伤痕,即使无法抚平……掩盖,也是好的…… 华英雄抱着我,轻拍我的背,“好了好了,我知道,别哭了。” “我没哭。” “好,你没哭。” “我没哭……” “嗯,你没哭。” 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郭嘉也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是不是会好一点?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09章预言成真 章节字数:2596 更新时间:071109 12:31 几日后,许昌传来消息,孙策于途中死于许贡家的刺客之手,曹营闻此消息,精神大振。 郭奉孝一语中的。 听闻这个消息时,郭嘉正端着我送来的药,一口一口喝着,整个营帐内都弥漫着中药浓郁的味道。 “半仙果然无愧于半仙之名呢!”我抱着包子笑。 “伊呀呀……啊呜……”嘴里吐着泡泡玩,包子嘟嘟囔囔地也凑热闹。 郭嘉笑了起来,很轻很轻的笑,笑得波澜不惊。 出了郭嘉的营帐,迎头碰上一个捧着盒子的士兵。 “这是什么?”我好奇。 “禀夫人,此乃阳安都尉李通送上的礼物。”那士兵恭敬地道。 “哦?是什么?”我愈发的好奇。 “这……”那士兵略有些为难。 我已经揭开盒子去看了,只一打开,便“啊”地一声惊叫,往后跳了一步。 是一颗人头。 “别怕。”郭嘉听到声音从帐内走了出来,一边扬了扬袖子,让那士兵快步离去。 我惊魂未定,抱着包子发抖。 包子倒是精神得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继续吐着泡泡玩,完全感觉不到他的老娘吓破了胆儿,或者……我该考虑给包子个改个名儿……叫小螃蟹,如何?会吐泡泡的小螃蟹! “袁绍派了使者去拉拢阳安都尉李通,并许以征南将军的头衔,李通为表忠诚,特送来那使者的头颅。”郭嘉笑着解释。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默然。 “刘备也已经脱离袁绍,但目前未有大作为,咳咳……”郭嘉背负着双手,轻咳一下,“我军兵精,但粮草不足,若是袁军使用拖延战术,有些麻烦。” 事实证明,袁绍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八月,袁绍便把军营向前推近了,方圆不过几十里。 九月,曹军与袁军开始了硬战。 战事陡然紧张了起来。 整个军营,最无所事事的,便是我,但我也被下了禁足令,不许踏出军营半步。 连着几日,曹操都未合眼,与袁绍你来我往,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 入夜,我将包子哄睡着了,终于忍不住披了件袍子去找曹操。 主帐内燃着烛火,曹操坐在案前,微微皱眉,在看一副简易的地图。 见惯了他狐狸一般的模样,却难得见他如此认真的神情,我站在营帐门口,微微歪着头看他。 “敌众我寡,粮草不足,该当如何?退否?”冷不丁地,曹操开口,却并未抬头,只是抬起手,状似疲惫地轻轻按着额。 “先退者,将失去大势,你已以袁绍十分之一的兵力对坑了半年之久,袁绍已然疲惫,正是出奇制胜的好机会。”我忍不住开口道。 “是你?”曹操有些讶然地抬头看我,随即微微扬眉。 我顿了顿,这才发觉自己一时不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嘿嘿,半仙教我的。”咧了咧嘴,我插科打混。 曹操眯着眼睛笑,摆明了不相信,“好,都听夫人的,不退兵。” 我暗骂自己蠢。 “头好疼啊……”拧眉,曹操忽然低叹。 双脚自动自发地上前,等我脑子转过弯来时,我已经站在他身后,轻轻替他揉着太阳|岤了。 舒服地闭上眼,他靠向我,低笑,“夫人果然是口硬心软啊。” 我嘴角开始抽搐,得寸进尺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家伙的。 新的楔机很快就来了,有探子来报,袁绍派部将韩猛运粮到前线,据闻,韩猛此人,人如其名,猛而轻敌。 于是曹操十分爽快地派人一把火把韩猛押运的粮草全给点了…… 晚膳时分,曹操兴致颇高,曰:“袁绍众叛亲离之日不远矣。” 那一晚,曹操宽了衣,脱了鞋,却好整以暇地坐在榻上,睁着眼睛不睡觉。 我瞪了他半晌,他仍是笑眯眯的模样。 “你干什么?”我忍不住开口。 “等人。”曹操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等谁?” “弃暗投明之人。” “谁是暗谁是明之人?”我也眨了眨眼,故意道。 “当然我是明,袁本初那家伙是暗。”曹操丝毫不懂谦虚是何物地道。 “你就那样肯定?”我故意一脸的怀疑。 “简单来说,我绑了他的家人,而且袁本初为人刚愎自用,定是留不住人才的。”曹操信心满满。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有人禀报:“相爷,许攸求见!” 曹操扬唇微笑,慢悠悠地看我一眼,“来了。” 许攸?不是袁绍营里的人么?果真来投奔曹操了? 曹操站起身,鞋也未穿,便光着脚丫子下了地,冲我咧嘴笑了笑,便光着脚跑了出去。 我傻眼,想起了某一段典故。 光脚迎许攸? 这只狐狸,做戏倒是做足了十分。 许攸带来一个大消息,袁绍的军粮都在乌巢,守军也不森严。 曹操乐了,烧人家军粮烧上了瘾,亲自率领精兵五千,每人带了一捆柴,打着袁绍的旗号趁夜偷袭,留下曹洪等守大营。 第二日的时候,对面袁军有了动静,举兵直扑曹营而来,来势汹汹。 “报!张合高览率兵攻来!” 郭嘉听闻这个消息时,竟是微笑,丝毫没有紧张之感。 “袁绍此人,急功近利,得知曹操亲自领兵攻乌巢,必定认为大营群龙无首,便想直取大营,反倒忽视乌巢军粮之事,我们只需守住大营,静待相爷归来。” 曹营守备出乎意料之外的坚固。 袁军久攻不下。 “包子,你那只狐狸老爸快赢了呢。”外面厮杀阵阵,我在帐中逗着包子玩。 “唧……唧……呀……伊啊呜……”包子吐着泡泡,手舞足蹈。 我便笑了。 “相爷回来了!” 忽然,有人高声道。 一时间,曹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涨。 我抱着包子出了营帐,远远便见曹操领军策马归来,一身战甲森森,浴血而回,狭长的双眸间,满是傲然的霸气。 奇怪的是,曹操身后有两匹马驮着一个大箩筐,我正盯着看,却见曹操猛一抬手,两旁士兵便将那箩筐翻倒。 我目瞪口呆。 倾倒于地的,是血淋淋一箩筐的鼻子口条。 “哦!哦!哦!”曹军连声大吼。 袁兵自此惶惶不可终日。 不久,张合高览来降。 自此,袁营军粮被烧,大将叛离,何以与曹操对抗? 溃不成军的袁绍北渡黄河领着骑兵撤退,留下几万人马皆成俘虏。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0章庆功之夜 章节字数:3258 更新时间:071109 12:31 官渡之战,这场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以曹操完胜而告终,并从袁营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 燃起篝火,将士同乐,一扫征战的阴霾。 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将士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战后余生,生命的壮烈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曹操提起案前的酒壶,与来敬酒的将士一杯接一杯的饮,兴致高昂。 一杯又一杯,这样的喝法,难怪会头痛,这样的人果然不值得同情。 我正躲在营帐后偷窥着,却忽然见一个小将咧着嘴跑来,看那方向正是冲着我来的。 “夫人,相爷请您过去!”那小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憨憨地笑道。 “我?”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回头看了一眼在榻上睡着的包子,跟着那小将走了过去。 正一口饮尽杯中物,曹操抬头看到我,笑眯眯地冲我招了招手。 难得见他如此笑眯眯的模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有些色厉内荏地走到他身旁,瞪他一眼,“什么事?” “坐下。”薄唇轻启,他懒懒地道。 “偏不。”也不知为什么,我偏就爱跟他唱着反调。 抬头看了我一眼,曹操忽尔咧嘴一笑,正待我要心生警觉之时,他已经冷不丁地伸手将我扯入怀中。 刚刚在他怀中坐稳,将士们便大笑起来,喝着酒,起哄。 我脸上如火烧似的,忙伸手要推他,他的手臂却仿佛是铁打的一般,紧紧地勾着我的腰,怎么都挣脱不开来。 挣扎半晌,却是费力不讨好,我便干脆安安稳稳地坐在那人肉垫子上,拿眼斜觑他。 曹操依然笑得一脸自得,又一将士来敬酒,他倒喝得豪爽,那精致特制的酒壶内,清冽的液体倒入杯中,再灌入口中。 只半晌,他已经似有醉意。 一手捏着那个精致的酒壳,他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拥着我,蹒跚着回营帐。 见他一个趔趄,怕他摔倒在地,我忙扶住他,他倒不客气,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了。 一路摇摇晃晃,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架回营帐,扶着躺在榻上。 替他脱了靴,剥了外袍,盖上毡子,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双手还紧紧环着我的腰,我咬了咬牙,双手伸到身后去拉他的手,谁知他两手扣着死紧,怎么都扯不开来。 我懊恼地瞪着他,鼻子靠着他的鼻子,仿佛连体婴一般。 烛火忽明忽灭间,衫得他的脸庞也明明暗暗的,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魅惑,看着看着,我的脸颊仿佛着了火一般。 暗啐自己一口,我二度挣扎着站起身,谁知他蓦地翻了个身,这下可好了,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完全被他压在身下了,这姿势暧昧得简直令人无语。 “喂喂!借酒行凶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别跟我玩第二回啊!”我嚷嚷起来。 “夫人……”他嘟囔着,薄薄的唇便落在了我的眉心,那样怜惜的吻,蜻蜓一般落下。 我微微怔住,想起了他还是那个傻阿瞒的时候,那一日,与他双双堕下山崖,在那个山洞里,衣服都湿透了,两人几乎坦诚相见,他也是那样一吻,落在我的眉心。 我原以为,那样的吻,那样充满怜惜的吻,只有傻阿瞒才会有。 那吻从我的眉心一路滑下,落在我的眼睛,鼻尖,最后……轻轻吻上我的唇。 温柔的吻,细细地舔舐着,他的舌一遍一遍滑过我的唇,直至我松开紧咬的牙,与他纠缠。 这……是否便是相濡以沫的字面解释? 背上微微一凉,我的衣服已被挑落在地,一手缓缓抚上我的肩,他加深了那个吻。 意乱情迷间,两人已是坦诚相见了。 吻着吻着,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低头扑到他身上,将鼻子凑到他脸上,小狗儿一般嗅了起来。 他闷哼一声,有些难耐地伸手来抱我,我却躲了开来,“嗯哼!为什么你身上一丝酒味也没有?” 刚刚还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烛光下,那眼中哪有半分醉态,根本是再清醒不过了。 他装醉?! 他居然装醉……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就知道不能相信! “你你你……”我一眼瞟到一旁桌上放着刚刚他还捏在手中的精致酒壶,伸手拿过,闻了闻,一丝酒香也没有,伸舌舔舔,没有味道…… 干脆一仰头,喝了一口,待口中的酒下了肚后,我猛地瞪向坐在榻上一脸无辜的曹某人,那哪里是酒,分明就是一壶水! 白皙的胸膛在烛火下发出大理石一般的色泽,没有恐怖纠结的肌肉,但却是肌理分明,毫无一丝的赘肉,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随即红了脸,而某人笑了起来,一点也不知道遮掩,便那样大咧咧地坐在榻上任卿欣赏。 “你骗我!”我瞪他。 “哦?哪里骗你了?”微微扬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壶里明明是水,你为何说是酒?” “我何时说那是酒了?”曹某人笑道。 “那你又为何装醉?”我咬牙切齿。 “嗯……”他眯了眯眼睛,笑,“我心醉。” 哇咧?!我绝倒,这算是甜言蜜语吗? “总之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一时词穷,我嚷嚷起来,倒仿佛我是在强辞夺理一般了。 “为夫好生难过”,他轻声开口,脸上可是一丝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你还恶人先告状?!”我不可思议地瞪他。 “夫人说,不许为夫再喝酒,为夫便不再喝酒,即使夫人因贪玩而离家出走,为夫也是滴酒未沾,可是夫人居然……”他摇了摇头,轻叹。 我傻眼,怎么情势逆转,我倒成了那寡情薄幸之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喝酒!”话音未落,我忽然愣?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愣住,想起了那一日…… “你醉了。”我的声音。 “……我醉了。”他的声音。 “酒是穿肠毒药,明知自己有头风,还喝!” “嗯。” “以后不准喝。” “好……” 那声“好”虽然模糊,但却言犹在耳,我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嚣张的男人,他会那么好说话?会那么听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又被他勾回了怀里。 “夫人要怎么补偿为夫呢……”轻声说着,他已经欺身上前。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是纵横三国的枭雄,他是历史之上的曹操…… 可是,他是包子的父亲…… 而且,就如郭嘉的遗忘一样,那么……他也会忘了安若的存在?那么……便不存在替身的问题了。 我,可以留在他身边吗? 迷迷糊糊间,不知何时睡着的。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曹操已经不在身旁了,倒是包子不知何时被抱到我身边,他早已经醒了,黑黑亮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地瞅着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扇啊扇的,漂亮极了。 我笑了起来,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一头扎进我怀里,包子咧开没牙的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呀呀……” 喂饱了包子,我刚要抱着包子出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一看见我,忙毕恭毕敬地低头道,“夫人,相爷吩咐夫人在营内好好休息。” 我微微扬眉,昨晚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一早就派了人来看守我?莫非是怕我跑了?可恶,我就那么不可靠吗!(某生:的确不可靠,比较有前科哇……裴笑pai飞……) 战事已经结束了,早该举兵回朝了,为何还在这里磨蹭? 我抱着包子回到榻上坐下,皱眉思索。 包子举着小手在我面前晃啊晃,我眼睛微微一亮,忙抱着包子冲出去。 “夫人……”那守卫伸手来拦。 “我家包子要嘘嘘!让!”我眉一皱,嘴一撇道。 包子挂了满头的黑线,他这个老妈为何总要抹黑他哇…… “这……夫人,请不要为难属下……” 见他们仍是不放,我正着急,却见包子小手一松,什么东西被扔到了营外。 “啊啊!我的首饰!”我尖叫一声,在那两个守卫的愣小子还在发怔的当口,眼明手快地冲了出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1章坑杀俘虏 章节字数:2766 更新时间:071109 12:31 抱着包子快速冲出营帐,我拍了拍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开始四下里张望,总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呀伊……”包子张开无齿的小嘴儿,开始唱歌。 “嘘!”我忙捏住他的小嘴儿。 被老妈捏住嘴巴,包子眨了眨眼睛,乖乖地趴在妈妈胸前蹭啊蹭啊,不吱声儿了。 我低头香了他一口,转身寻找曹操的身影。 “几万人呐……竟然全都……” “是啊……” 忽然听到左边有几个士兵在窃窃私语,我微微扬眉,凑到他们身后。 “几万人怎么了?”我将自己扮成路人甲,状似无意地问。 “你竟然不知道,唉,相爷下了命令,要将袁军的俘虏全部都杀了……几万人呐……” “小声点!相爷吩咐不可被夫人听到的!”旁边一个口风较紧的士兵忙斥道。 我怔住,几万俘虏,全都杀了? “夫人?!”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士兵回过头来,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路人甲竟然是他们口中的夫人,皆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在哪儿?”定了定心神,我开口问道。 “这……”士兵们相相相觑,皆面有难色。 “放心,我不会告诉相爷是你们泄的密。”我保证。 “他们在北边的荒地里……”其中一个士兵终于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闻言,我抱着包子便转身去转曹操。 远远的,便见黑压压一片的士兵,皆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忙些什么,再走近些一看,似乎都在填土。 曹操正骑在马上,冷冷注视着士兵们的一举一动,有风拂过,扬起他那一明紫的长袍,衣袂翻飞间,额前的发丝也随风轻扬。 包子撅着小屁股,安安静静地趴在我怀里,也不吱声。 曹操却是注意到了我,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别杀他们。”站在他面前,我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男子,我怀中孩子的父亲。 “迟了。”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我怔了怔,“什么?” “迟了。”他淡淡重复。 我回过神,随即意识到自己站的地方泥土异常的松软,仿佛一个被掘开的坟墓刚刚填上土似的。 被心里的某个猜测吓到,我苍白了脸,一手下意识地抱紧了包子,却不敢低头看地上。 脚下微微一软,有什么抓住了我的左脚。 “啊!”我大叫一声,吓得一跳,低头看时,却是一只惨白的人手。 曹操猛地策马上前,一把将我拉上马去,顺手一剑削下那只手。 殷红的鲜血四下溅开…… “来人!把这里填结实了。”曹操皱眉,冷声下令。 我狠狠惊住。 几万俘虏,全被坑杀了么?! 几万条人命…… 几万条人命…… “曹操”,我咬牙。 曹操低头看我。 “你……就不怕报应么?”我开口,声音在微微发颤,感觉怒气冲天。 靠着他的胸膛,我感觉他的胸腔在微微振动,他在笑,他竟然在笑。 “报应那种事……等下了地府在说吧。”他笑道,那般的轻描淡写。 胃里翻腾着,我几欲作呕,看站黑黝黝一片地旷野,我仿佛看到在那泥土之下,有多少只向上伸起的惨白的手,有多少被活埋的灵魂在挣扎,在叫嚣……他们痛苦地在这片土地上徘徊……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那些被坑杀的俘虏……他们也是母亲十月怀胎…… 他们家中或许还有父母年迈…… 他们家中或者也有娇妻幼子…… 他们的家人或许正在家中翘首企盼着他们的归来…… 可是……他们却永远地被葬在这片泥土地之下……永远也回不去了…… 我开始干呕,口中满中酸楚,包子似乎被我吓着了,啼哭起来。 一手轻轻拍了拍包子,安抚着他,我便要跳下马。 曹操没有拦我,只是将我连同包子小心翼翼地抱下马去。 我抱着包子转身离开,回到营里。 “裴儿。”郭嘉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我。 我看他一眼,随即低下头便要走过。 “裴儿……”他伸手拉住我。 “你也知道,是不是……”看着他苍白的容颜,我低低地开口。 郭嘉微微一怔,随即微笑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微微握拳,我轻颤。 “这是战争。”郭嘉轻轻开口,似是在喟叹一般。 “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俘虏!” “此次一战,我军与袁绍实力太过悬殊,孟德兄已是拼尽了全力,赢得一点也不轻松,我军只有两万兵马……咳咳……若这一战继续拖延下去,我们只怕会放弃官渡撤兵回朝,如今袁绍弃兵仓皇出逃,我军一下子添了几万俘虏,不但是粮食不够,押送途中也极易发生暴动……我军也已经精疲力竭了,所以……杀俘是最不得已而为之,你……明白吗?”郭嘉轻轻咳了一声,道。 我明白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几万人被活活的坑杀……那样的惨烈…… 这,便是战争么…… 此次一战,袁军据传有七万多人死在官渡。 曹操坑杀俘虏之后,曹营的某些将士似乎也开始惶惶不安了。 据传,是曹操从俘虏中搜也许多许昌和前线的部下暗通袁绍的书信,而以曹操一贯的严苛手段,他们又岂能不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和那些俘虏一般的下场。 夜幕来临,天气微寒,我将包子哄睡着,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事情挥之不去,那只惨白的手,那殷红四溅的鲜血,只要我一闭上眼,便仿佛可以看到一般…… “夫人,出来坐坐如何?”门口,忽然传来了曹操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 “夫人,月色正好,我点了柴火,十分暖和呢。”曹操的声音不急不缓,温和得很,令人很难联想起白天他坑杀俘虏的事情。 站起身,我下了榻,掀开帘子走到营帐外。 曹操披着袍子,坐在营门口,地上燃着一堆柴火,他身旁还放着厚厚一捆的书册。 我盘腿在他身旁坐下,不出声。 曹操也没有开口,只是随手将身旁的书册丢进火堆里。 “那是什么?”我终是好奇,忍不住开口。 曹操笑了起来,仿佛早就料到我会憋不住开问一般,“一些私通的信件。” 说到此,我便明白了,“那……为什么要烧掉?”以他的性格,将那些叛徒一个一个都逮出来,严惩不贷才属正常吧。 “袁绍兵力如此之强,我都差点难以自保,又岂能苛求别人?”他淡淡开口,流云一般的口水,果然不带一丝一毫的杀意。 我忽然有些迷疑惑起来,曹操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人?坏人? 或者,有些时候,人是不能用“好人”或者“坏人”来衡量的,人世间,因果循环,事无绝对。 不容我多想,军队已经开始拔营,第二日,便准备搬师回朝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2章重回许昌 章节字数:2893 更新时间:071109 12:31 官渡一战,七万多精锐或战死或被俘,袁绍从此人才凋零,再也没有逐鹿中原的力量。 凯旋的队伍一路回到许昌。 因我不会骑马,且天气日渐寒凉,怕冻着包子,只得抱着包子坐在马车内,昭儿骑着马紧跟着马车。 在我的坚持下,郭嘉也一同坐在车上。 戴着眼镜,一手拿着书册,他低头看着书,车内很安静。 马车一路摇晃着,晃得包子在我怀中昏昏欲睡,却又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儿,一副睡不着的模样。 “好妈妈好娃娃爱着一个家……好妈妈给好娃娃说了一句话,我叫娃娃快快长大……”侧头看向怀里的小小的包子,我一手轻轻拍着他软软的小屁股,开了破锣嗓子,五音不全地哼哼,“……把幸福给妈妈带回家,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包子在我怀里蹭了蹭,居然不嫌噪音干扰,闭上眼睛乖乖做梦去了。 “你在唱什么?”郭嘉好奇地凑上前来。 “嘘!”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小点声儿……” 郭嘉忙紧张兮兮地点了点头,我这才松开手。 马车内恢复了安静,郭嘉低头继续看书。 撇了撇嘴,我伸手将郭嘉手中的书册抽掉。 郭嘉扶了扶眼镜,抬头看我,“怎么了?” “劳心者,心神易损”,我煞有介事地道,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陪我聊聊天儿吧。” 郭嘉也笑了起来,清亮的眉目间少了些许的愁绪,看来他似乎已经过了过渡期,那个女子的存在已经彻底地从他的记忆中被抽走了。 想起那一段他苦苦挣扎的日子,我心里便微微发苦,只是看他此刻神色安然,虽是依然病弱,但却少了那一身的萧索之感。 “聊些什么呢?”他好脾气地笑道。 “嗯……要不,你唱歌给我听?”我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呃?”他一头黑线地看着我。 就这样,马车随着凯旋的军队一路回到了许昌。 回到许昌城的时候,已经入了冬。 许昌城外,一众人等皆已在等候迎接。 抱着包子,我随郭嘉下了马车。 “皇上。”冷不丁地,听到曹操的声音。 我抬头,看入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不由得想起那一次血诏之变。 那一个少年皇帝,在一派凯旋热闹的气氛之中,仍是那般孤零零的模样,站在人群之中,一袭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那龙袍上绣着的欲腾云而出的金龙。 “有劳丞相,不必多礼。”一板一眼,少年的皇帝开口,伸手扶住曹操,漂亮的眼睛里朦胧一片,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曹操原就没打算下跪拜之礼,便就着那少年皇帝的手站起身。 透过人群,少年皇帝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若有似无地看向我,凝视着我怀中的包子。 我下意识地将包子抱紧。 “朕已在宫中设下筵席,以慰劳丞相。”收回视线,那少年皇帝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覆往那双雾蒙蒙的美丽眸子。 “谢陛下。”曹操微笑。 此情此景,看在外人眼里,好一副君臣和乐图,谁又曾想到暗里的波涛汹涌,谁又曾想到那一次惨烈的血诏政变。 皇宫大开筵席,只是一想到那一座华丽的牢笼,我便望而生畏,不由得伸手扯了扯曹操的衣袖。 曹操微微侧头,看向我,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在我身上聚焦。 一时间,窃窃私语者有之,疑惑猜测者有之,更别提我手里抱着的包子了,那简直是偷情活生生的证据哇…… 额前冷汗直冒,我咬牙切齿地冲着曹操挤眉弄眼。 曹操微微挑眉,“眼睛怎么了?” 我绝倒。 “我、不、要、去、皇、宫!”压低了声音,我不得不状似亲昵地凑近他,龇牙咧嘴地压低了声音道。 “嗯?”某人再度扬眉。 我咬着牙又往前靠了靠,再度压低声音重复。 耳边忽然响一阵抽气声,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趴在曹操的怀里了,若不是我怀里还待着一只包子,此时只怕景况更为暧昧。 低头看了看包子,那小家伙正流着口水冲我笑。 “这样啊……若我帮你,有没有奖赏?”某只狐狸有样学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饶有兴致地咬起了耳朵。 “你要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能屈能伸…… 某只狐狸眯起了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我抖落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离这个危险人物远一些。 “夫人身体不适,送夫人先行回府。”曹操忽然直起身,正色道。 一句“夫人”道破天机,那些压在我身上不怀好意的琐碎轻佻的目光立刻消失,原先窃窃私语者也立刻噤了声。 他是在为我正名么? 我不是下九流的女人,我是他曹操的夫人? 我不是人人都可唾弃,人人都可用言语污蔑的小偷儿,也不是无家可归的弃儿,我是曹操的夫人,包子的娘亲。 我有家。 有家人。 “我送姐姐回府。”昭儿上前,正色道。 曹操微笑着点头应允,遂又点两名侍卫同行。 小人之心,我白他一眼,刚刚对他的好感立马飞到九霄云外,摆明了是不放心我,怕我中途开溜嘛! 嗯。虽然……我的确挺想溜的…… 一路安然,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看清了府门口站着一排的人,我抱着包子立刻石化在原地。 一大群盛妆的美人,府里的仆役里也倾巢而出,他们都是来迎接曹操回府的,却不曾想迎来的却是我这么个不速之客,温柔的笑靥都僵在那一张张桃花粉面上还未曾来得及收回。 在看清我怀里抱着的包子时,她们黑了一半的脸色便更黑了。 我咧了咧嘴,暗暗骂自己湖涂,怎么忘了这茬。 “妹妹回来了。”为首的丁夫人先回过神来,微笑着迎上前,“姐妹们一直念叨着呢。” 我咧了咧嘴,笑得像抽筋。 “相爷呢?为何没有回来?”开口的是站在门口的尹夫人,我记得她是何宴的娘亲。 “皇上在宫里设了宴,他去赴宴了。”我只得开口解释。 “嗯,原是该如此的。”丁夫人也不在意,只一径走上前,微笑着看向我怀里的包子,“这孩子该不是……” 我嘴角开始抽搐,这下算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了,当初轰轰烈烈闹着要走是我,如今灰头土脸地回来的也是我……还抱着个娃娃回来…… 丁夫人自我怀中接过包子,眉开眼笑的,“你看看这眼睛鼻子,真是像极了相爷啊……” 包子也刚刚睡醒,睁着亮晶晶黑玉一般的眼睛瞅着丁夫人,手舞足蹈,翘着小屁股上前,“吧唧”一口便贴在了丁夫人的脸上。 我再度石化。 包子你个马屁精……你老娘鄙视你! 丁夫人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众夫人一见,也眼谗了,也顾不得吃醋,纷纷上前看包子。 于是,一时间,包子成了万人迷。 就算是万人迷,他还是一只万人迷包子,本质没什么不同,昨天尿了我一身,前天睡觉的时候还流口水了……某愤愤不平的娘亲暗暗想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3章男女有别 章节字数:2858 更新时间:071109 12:31 “妹妹的房间相爷吩咐一直留着,里头的东西一样也没动过,我也吩咐了丫头天天收拾整理,就盼着妹妹回来呢。”一手抱着包子,丁夫人将我迎入府中,一路轻声细语地道。 我只得点头称是,一边拿眼偷觑某只不知天高地厚地直往丁夫人怀里钻的包子。 而那只包子显然不知收敛为何物,跟他老爸一个德性,小色鬼…… 我开始磨牙。的 “这位是?”注意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昭儿,丁夫人诧异道。 “我弟弟司马昭。”我忙笑眯眯地介绍道,一边拉了昭儿的手,“快叫丁夫人。” “丁夫人。”昭儿乖乖地点头称呼。 “妹妹不是姓裴么?”丁夫人讶然。 “呃,说来话长。” “嗯”,丁夫人微笑点头,随即回头吩咐下去,“去给司马公子安排一间房。” “是。”一旁有人应道。 “司马公子,你随他去吧。”丁夫人笑道。 昭儿微微皱眉,看向我,有些担扰的样子。 这一路他都几乎与我形影相随,特别那一回小英的话被他听到之后,他更是戒心慎重,处处护着我,轻易不敢分离。 “没关系,就在府内。”我暗自轻叹,笑眯眯地道。 昭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随那丫环离开。 “妹妹”,丁夫人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嗯?”看昭儿远去,我回头看向丁夫人。 “自古男女有别,就算是亲生父子、姐弟也需避嫌,更何况司马公子不是你的亲生弟弟,日后相处妹妹可得注意一些,不要被人落了口舌去。”丁夫人看着我,轻声道。 我微微怔了怔,想起昭儿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便想辩驳,“昭儿他还是个孩子。” “男女有别,古来有之,妹妹既然是相爷的人,自当应该注意。”微微拧眉,丁夫人道。 见她如此,我便也懒得同她争论。 一路回到房中,丁夫人笑盈盈地坐下,谈了一阵,便站起身,笑道,“妹妹好生住下,若有不便,只管跟姐姐说”,说着,又转身道,“香雾,以后你便留在这里贴身侍候。” 我看向站在丁夫人身后那叫香雾的丫头,十分的清秀可人。 “这丫头原先便是准备送给妹妹的,既然妹妹回来了,便让她来侍候吧。”丁夫人笑道。 我这才记起丁夫人曾经提起过她,说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家道中落才来为婢的。 “丁夫人,团子去哪儿了?”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我不由得问道。 “团子?”丁夫人皱了皱眉,恍然大悟,“那个丫头被军师带走了,原也不是府里的丫头。” 我点点头,记起郭嘉送我离开时答应让团子跟着他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丁夫人,我抱着包子回到房中,细细打量,果然处处皆与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将包子放在床上,我转身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单单薄薄的样子。 我叹气,昭儿该是又放心不下我吧。 正要起身开门,香雾已经早一步上前,她低头开了门,随即让到一边,十分听话恭顺的模样,与团子是天壤之别,只是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我仍是比较习惯团子。 待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我微微愣了愣。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妩媚的少年,一袭锦绣华丽的袍子,黑发高高梳起,眉目顾盼间尽是风情,白皙的肌肤中略略透着红润,仿佛施了粉一般。 是何宴。 他正准备离去的模样,却忽然见门开了,一时讷讷不语。 “小美人?”我笑了起来,想起那一日他送上门来给我打了一闷棍。 闻言,他微微不自在地红了脸,拿眼瞪我,偏偏媚眼如丝,毫无威吓力。 “晏哥哥,晏哥哥,你等等香儿……”一个肥嘟嘟胖乎乎的小女孩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 我好奇地探头看向那小女孩,她正上前扯着何宴的袖子,奶声奶气地冲着何宴笑,“晏哥哥,晏哥哥,你等等香儿嘛!” 何宴皱了皱眉,从那双肥嘟嘟的小手里抽回袖子,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晏哥哥,你看香儿的新裙子漂不漂亮?”那小丫头蝴蝶儿一般在原地转了个圈,随即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看她危危险险的模样,忙上前扶着她肉乎乎的小身子。 那小丫头这才看到我,仰着头一脸好奇的模样,“你是谁?” “呃?”我愣了愣。 “啊,你是住在同梦阁的妖精!”未待我开口,那小丫头便一脸了然的道,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歪了歪头看我,“可是妖精应该都很漂亮啊?你一点也不漂亮……都没有香儿娘漂亮!” 额前一堆的黑线……眼前乌鸦成群飞过…… 只是……同梦阁?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青苍有力的三个字,带着悠远的神秘感……(某生不屑状:什么神秘感,不就是你不认得这字嘛……还神秘感……) “同梦阁”三个字,仿佛触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弦。 与君同梦。 “你是妖精吗?”一旁,香儿一脸好奇地问。 我一下子跌回现实中,继续黑线,“谁告诉你我是妖精的?” “姨娘们都这么说啊。”香儿歪了歪脑袋,道。 我这才想起曹某人的那一大票夫人。 “姨娘们说同梦阁住着一个妖精把爹爹迷住了。”香儿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何宴一把拉住香儿,在我翻脸前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唔……”香儿不满地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子。 “香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香儿立刻僵住不动了,仿佛很惧怕那个声音。 我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来处,两名少年正站在院门口,刚刚开口的是那稍稍高些的少年,清俊的面容,薄薄的唇与曹操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身蓝袍愈发衬得他容貌清冷如玉,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稍矮些的少年,容貌比蓝袍少年更为俊秀些,眼睛也更为温和,书卷气十足。 何宴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站在一旁。 香儿低着头,不敢造次,“香儿见过子恒哥哥,子建哥哥……” 喷,子恒,子建…… 曹丕,曹植?曹操那两个大名鼎鼎的儿子? “你便是裴笑?”蓝袍少年走上前,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点头。 略带轻蔑地轻哼一声,那蓝袍少年转身拂袖而去。 我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么个性啊…… “裴夫人,子建失礼了。”身后那书卷气的少年上前一步,抱拳歉然一笑,随即拉着香儿离开。 小香儿恋恋不舍地看了何宴一眼,被曹植拉走。 我按了按额,有些回不过神来,曹操子嗣众多,我早已知晓,之前住在相府也没甚来往,只是这回怎么一个个都来探望我……难不成是因为包子的出现让他们心生不安了? “女人,你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身后,何宴忽然开口。 我这才记起身后还站着一位。 转身,我笑得无奈,“我也正奇怪呢。” 何宴漂亮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臭着脸离开了。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4章环夫人 章节字数:2615 更新时间:071110 10:46 无论逃了多久,逃了多远,我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许昌,似乎与我有着宿世的情缘。 曹操自宫中回来之后,相府又开了家宴。 丁夫人执意拉了我入席,包子在房中由香雾照顾着。 我曾经说过的弱水三千,在我面对满满一桌子的美人时,便成了笑柄。若刘备在此,他也会笑话我吧。 曹操坐在首位,我静静地跟着丁夫人进了大厅,寻了末位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本想一屁股坐下,吃个酒足饭饱,全当白吃白喝的霸王餐。 “夫人。”首位的曹操开了金口。 我闷头瞪着离我最近的一块烤肉,口水旁若无人地滴滴嗒嗒。反正他那么多夫人,哪个都是夫人,一定是一呼百应,与我无关的,与我无关…… “夫人……”曹操再度开口,微微拖长了嗓音。 趁着这个当口,我正施展着妙手空空之术,神不知鬼不觉地伸长手臂够到了那块油滋滋的烤肉,缩回手,轻轻张嘴一咬,香啊……齿颊留香,这相府的厨子不是盖的,嗯……不过比起我的春风得意楼来还差点。 呼,胭脂一定很想我吧,还有楼里的姑娘……不知道有没有人趁我不在欺负她们……还有周公瑾那个大骗子……若被我逮到……哼哼。 忽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我的背,我正吃得满嘴油污不亦乐乎,立刻僵住,缓缓抬头,一桌子的人都盯着我看。 “夫人,在想什么呢?”一个悠闲的声音扬起,大厅里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我回头,看到刚刚还坐在首位的某个大人物正站在我背后,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发傻了。 拿了帕子轻柔地拭去我嘴边的油渍,某人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夫人该不是又在想怎么溜出府去玩吧。” 我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抿嘴不言。 众美人的饱含醋意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忽然如坐针毡,抬头避开众人眼光,狠狠瞪了曹某人一眼。 曹操微微一愣,随即浅浅笑开,弯腰低头附在我的耳边,“又怎么了?” 我撇了撇嘴,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我稍稍有了些暖意。 “爹,这个女人算是什么东西?”一旁,一个华服的少年终于不满地开口,看起来是曹操的“儿子之一”。 什么东西?我抖了抖眉毛,欲拍案而起。 闻言,曹操微微扬眉,看向那少年,一手轻轻抚摩着我左手那枚特制的手环,“她不是东西,她是我的环夫人,记住了?” 不是东西?他竟然说我不是东西! 狭长的双目不怒而威,那少年在他身旁一美人的拉扯下,悻悻地坐下,再不敢造次。 环夫人? 我略略心惊,环夫人…… 有了名份,我便不是局外人了。 我是他的众多妻妾之一…… 之一…… 侧头看向曹操,我忽然有些看不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阿满的关系,对于他,潜意识中,我竟是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拉着我坐在他身旁,曹操坐下,依然用那装着水的酒壶喝着。 我微微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清冽如冰的眼睛,那一个蓝袍的少年,是曹丕。 如此这般多的眼睛瞪着我,即使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我也没了味口。 忍耐了一会儿,我终于寻了个借口,溜了。 出了大厅,听着里面的轻声软语,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果然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那种场合,我宁可蹲在地上喝野菜粥…… “庆云未时兴,云龙潜作鱼,神鸾失其俦,还从燕雀居……” 大厅内,传来曹植朗朗的吟诗声,然后是曹操抚掌而笑的声音。 拐过几条雕花走廊,那声音才隐隐不见,我一路往西去找昭儿,他被安排在相府的西厢住,与我的同梦阁距离很远。 想来丁夫人是有意如此安排,避免我们再多见面,坏了相府的名声。 刚到院外,便听见里头有呼喝声。 我好奇地凑过头,悄悄看去。 天寒地冻的,昭儿只着一身单衣,正在练拳,那呼喝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白色的单衣上,泛着一层浅浅的光晕,白皙的肤色泛着红,额前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背负着双手,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昭儿便是一掌袭来,见是我,忙生生地收了掌风,“姐姐?” 我笑眯眯地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不错呀,结实了。” 昭儿愣了愣,原就通红的脸颊更是红得快渗出血来一般。 我抬袖拭去他额前的薄汗,发现他竟比我高了一些。 拉着他坐下,我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里头包了几样小菜,在昭儿惊讶的目光下,还掏出了一小瓶酒。 “嘿嘿,神奇吧。”我乐滋滋地盘腿坐在昭儿房前,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酒盅放在台阶上,倒上酒。 我终于发现了这种累赘的衣服唯一的好处,那便是更方便我的妙手空空和藏匿赃物了……嘿嘿,就比如现在。 酒是上好的酒,菜是昭儿最爱吃的菜,都是我从席上顺手牵羊带出来的。 喝着酒,我忽然想起了机器猫孔明,他那神奇的袖袋里总能掏出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昭儿也试着喝了一口酒,呛得直咳嗽,我便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以后,你便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昭儿冷不丁地开口。 我愣了愣,想起了刚刚曹操的话,他说我是环夫人…… 历史上,曹操的妾室中,的确有环夫人此人,而且正是曹冲的母亲,可是历史没有详尽地记载她的生平死因……她只是作为曹操的一名妾室而存在,留下“环夫人”三字,连本名都没有留下…… 若我是环夫人,那么我……会如何? “姐姐?”昭儿有些担忧地轻唤,“怎么了?” 我忙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好想春风得意楼啊……” 昭儿便也笑了起来,“嗯,我也想”,顿了顿,又道,“姐姐愿意在哪儿,昭儿都陪着姐姐,即使是……留在这相府,昭儿也一样陪着姐姐。” 我弯唇,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个孩子总有办法惹人心疼。 “我会好好练功,好好保护姐姐和包子。”昭儿笑道,没有漏了包子。 我笑了起来。 血色夕阳下,我与昭儿双双坐在台阶上,吃得畅快无比。 相府的生活,果然不适合我,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不喜欢一辈子与一群女人困在一栋大宅子里等待同一个男人。 或者在这乱世,这样的生活很安逸,可是我……会被闷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5章包子遇险记 章节字数:2044 更新时间:071111 09:38 喝了一会酒,惦着包子还在房里,虽然有香雾带着,总是不放心。 回到同梦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里燃着烛火,推门进房,没有看到香雾,包子却正危危险险地吊在床的边沿,正欲掉下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忙冲上前去抱包子。 包子小手一松,玩特技似的掉了下来,我瞪大眼睛,几乎是飞扑上前去抱他。 “伊呀呜……唧唧……”扑了个满怀,包子玩得不亦乐呼,口水糊了我一脸。 我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发抖。 “包子包子……”抬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直感觉他安然无恙,这才把心吞回肚子里。 “妈……妈……”张着小嘴,吐着泡泡,小包子唧唧唔唔地开口。 虽然口齿不清,我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惊喜地抱着他,“刚刚说什么?再叫一声来听听!包子,再叫一声来听听!”我想自己的眼睛一定在闪闪发光。 “唧唧……呀……呜……”包子却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叽叽歪歪不知所云。 抱着包子站起身,我想起刚刚之事仍是惊魂未定,“香雾!香雾!香雾!” 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 抱着包子走到床沿处,我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床上竟然摆着一枝极其尖锐的珠钗,若是包子不小心拿着玩弄伤自己…… 我简直不敢想象。 正兀自恐惧,门忽然被推开,香雾扶着曹操从门口走了进来。 “夫人去哪儿了?”曹操看着我,淡淡地开口。 我没有看他,只是直直地瞪向香雾。 香雾双颊绯红,正扶着曹操,眼中哪里容得下别人。 “啪”地一声,我将手中的珠钗掷到地上,断成两截。 香雾吓了一跳,忙看向我。 曹操微微拧眉,“怎么了?” “我不需要她了,让她走。”我冷声道,香雾是个懂进退的丫环,连丁夫人都夸她伶俐,她不可能连自己的珠钗掉到我床上都没发觉,何况,那珠钗十分贵重,我曾见丁夫人佩戴过,那是丁夫人的。可是丁夫人没有理由笨到用自己的珠钗害包子,那么蠢来给我们人赃并获。 唯一的可能便是香雾私下并非丁夫人的人,而是奉了其她夫人的命令在这里玩无间道,玩嫁祸。放下这枝丁夫人的珠钗,若是伤了包子,即可除去包子这个隐患,又可嫁祸于丁夫人,若没有伤了包子,一样可以推脱的干干净净。 可是府里那么多夫人,我除了丁夫人尹夫人,其他几乎都不认识,天知道哪个才是罪魁祸首,最安全的,便是弃香雾不用。 我不能让包子处在任何未知的危险之中。 侧头看了一眼香雾,曹操点头,竟是什么都没有问,便道:“来人,遣她出府。” 香雾一下子惊住,忙跪倒在地,“相爷!相爷!” 两名侍卫进房,将香雾拖走,干净利落。 我听见那越来越远的呼救声,忽然有些疲惫,进府才几天,那些夫人少爷们便熬不住要出手了么? 手上一轻,曹操已经将包子抱在怀中了。 我看他,“不问原因?” “我信你”,曹操低头逗着包子“咯咯”地笑,头也不抬地道。 信我? “除了关于‘逃跑’,其他我都信你。”抬头,他冲我笑,补充道。 额前滑下一滴冷汗,我哭笑不得。 “唧唧……呜呀……”包子四脚朝天地在曹操怀里挣扎起来。 看着曹操抱着包子那笨拙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不是这样抱的,这样抱着他多难受啊。” “哦?不是这样抱?不都一样嘛。”曹操换了只手,危危险险地将包子夹在怀里。 我忙上前,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这样……嗯,对……动作轻点,轻点……他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 “抱个孩子怎么这么多规矩!”曹操蹙眉,拿惯了拿剑的手忽然抱了个奶娃娃,真是不协调。 看着曹操略显别扭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曹操狐疑地看我一眼,没好气地道,“还不快来帮忙。” “你那么多儿子,居然连抱个儿子都不会。”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不会。”我白他一眼。 曹操微微扬唇,忽尔凑近我,薄唇轻轻贴在我的耳边,“不是谁的儿子我都抱的……” 我一手推开他,“谁的儿子?不都是你的儿子!” “你在嫉妒。”某曹开口,下结论,一脸自得。 “我没有。”我开口,三个字,斩钉截铁。 曹操笑了起来,很少见他这样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色……狼……”包子圆圆的眼睛瞪了半天,忽然开了金口。 “啊?”曹操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包子,研究了半天,抬头看我,“这个小东西在说什么?” 我一头冷汗,忙伸手捂住了包子的嘴,打哈哈,“哈……哈哈……你听错了,这么小,怎么可能会讲话……” 一边打着哈哈,我一边瞪向正一脸无辜地吐着泡泡玩的包子,这小家伙看来不但是会吐泡泡的小螃蟹,还是一只会学舌的小鹦鹉…… 以后我说话得留点神了……只不过一次随口说了一句……居然被他记住了……默。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6章团子归来 章节字数:2238 更新时间:071113 09:53 包子的遇险,让我当即拿定了主意,当天晚上,我便收拾了包袱,准备揪准机会便开溜。 包子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他,不能容许他有一点点的意外发生,而在这相府之内,一众夫人少爷虎视眈眈,到处都是隐患,到处都有“意外”。 第二天一早起来,刚开房门,便看到一只嚣张的怪异小驴正在同梦阁的院子里啃花吃草。 “半仙?!”我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院子里的青衣男子。 郭嘉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早。” 我愣愣地抬手打招呼,“你怎么会来?” 郭嘉微笑,“咳咳……猜我带谁来了?” “谁?”我好奇地看了一眼郭嘉的身后,“团子?!” 团子白了我一眼,然后极为淑女状地走到我面前。 “听相爷说你不习惯府里的丫头。”郭嘉道。 “可是……她不是在侍候你吗?”见团子的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我忍着笑道。 听我这样说,团子忙转过身,急不可待地对着郭嘉连连点头。 郭嘉轻咳一声,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人侍候,而且毕竟男女有别,不太方便。” 这个迂腐的家伙…… “唧唧……唧……”正说着,我怀里的包子摇晃着便张着肥嘟嘟的小手扑向郭嘉。 郭嘉笑了起来,从我手中接过包子抱在怀里,“包子,怎么了?” 包子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得他胸前一片湿嗒嗒的口水印。 郭嘉也不介意,只是抱着包子,清亮的眼睛里一片笑意。 看着朝阳下,一身青衣的郭嘉抱着包子的模样,竟是满身的温暖,萧索的感觉全然消失不见。 我笑眯眯地收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团子,心里仍是有些微的疑惑,明明郭嘉曾说过团子的来历可疑,为何还送到相府来,如此不是给了团子可趁之机么? 只是我打定主意反正准备离开,便也懒得计较许多。 送郭嘉离开,刚刚还作淑女状的团子一见郭嘉离开,立刻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地瞪我,“不是走了,为何又回来碍我的事?” 我啼笑皆非,“碍你什么事了?” “公子啊!他都快喜欢上我了,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团子一脸的忿忿。 “啊?半仙快喜欢上你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我忍着笑道。 团子语塞,顺便白了我一眼。 “你这样不行的,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你?”团子扬起声音,一脸的怀疑。 “当然”,我骄傲地举了举手里的包子,“看,这就是成果!”我脸不红气不喘地吹牛,全然不把包子当成是那一回酒醉之后的意外产物…… “唧!唧!呀呜!”包子忙也吱个声,表示对老娘全方位的精神支持。 “你是说……”团子眼睛一亮,贼兮兮地看向我。 “对!”我点头,笑得像个拉皮条的。 大白天的,正在与曹操议事的郭嘉忽然打了个喷嚏。 用过午膳,哄睡了包子,我和团子便坐在房间开始进行“密谈”。 “哇,看不出来,同道中人啊!”鉴于我要帮忙她倒追郭嘉,团子立刻对我刮目相看。 我“嘿嘿”低笑两声,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你要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完美战略策划完成,我去当红娘堵截男主角。 刚溜出同梦阁便见一袭青衣的郭嘉正从对面曹操的书房里走出来。 “半仙!半仙!”我忙冲上前,一把拉了他便往回走。 “裴儿,怎么了?”被我拖着走,郭嘉一脸疑惑地看向我。 “团子准备了晚膳,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用了晚膳再回去嘛!”我笑眯眯,十二万分热情地道,团子陪着郭嘉,我正好去找昭儿,预谋一下出逃大计,多么好的机会啊…… “可是男女有别,奉孝怎么能闯夫人的房间。”郭嘉犹疑道。 “啊?”我想了这是一个古董书生,“啊!我差点忘了,我约了阿瞒出去,所以我不在房间,所以没有问题!” “相爷?”郭嘉一头雾水。 “是啊,我们约了要出去。”一个声音应道,却不是我的声音。 我头皮发麻地扭头,看到某个笑得一脸自得的家伙正站在我身后。 说曹操,曹操到…… 乌鸦呱呱地从头顶华丽丽地飞过。 ……他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如此巧合,令我都忍不住怀疑他是特别来揪我小辫子的…… 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一个惯犯了……防贼似的防着我…… “相爷?”郭嘉轻咳一声,“你果然要和环夫人一同出去?” “嗯”,某曹煞有介事地点头。 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便是我这个笨蛋。 耷拉着脑袋走进同梦阁,我让团子招呼郭嘉,便抱起包子,认命地走向门口。 曹操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夫人真是聪慧,为夫正好想出去,你便知道了。” 我白了他一眼,“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曹操笑眯眯点头,“心有灵犀一点通,妙!” “妙!”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妙……妙……妙……”。 “夫人也这么认为?”曹操回头看我。 我瞪着在吐泡泡的小包子,他正一边吐着泡泡,一边“妙……妙……喵喵……” 叛徒小花猫…… “是你儿子。”我满头黑线,什么话都喜欢学,偏偏就不叫我妈妈,真气馁…… 曹操大笑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大摇大摆地出了府门。 我的逃跑计划只得暂时搁置。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7章阿瞒是个好男人…… 章节字数:2479 更新时间:071115 09:42 出了相府,没有乘马车,也没有坐轿子,一路步行。 走过几条陌生的街道,四周的一切渐渐熟悉起来,是我们曾经住过的那条街。 “笑笑姑娘回来啦!” “咦!这不是笑笑姑娘吗?” “哦,阿瞒你又来了,这回找到笑笑姑娘了吧!” 一路上,竟有不少人向我们打招呼。 “哇,这个孩子好可爱!”不知是谁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叫一声。 立刻围上来一群人,“哇,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儿子。”曹操笑道。 “阿瞒,你和笑笑姑娘成亲了?” “嗯,是啊,成亲了。”笑眯眯地瞅了我一眼,曹操笑着回答。 被众街坊们一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说嘛,他们肯定是一对,你们那时还说不信……” 我扯了扯曹操的袖子,他回头看我一眼,仍是笑,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心无城府的模样,仿佛还是那个傻阿瞒一般。 “阿瞒!唉呀!阿瞒,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麦子拿到市集去卖吧。”一个有些熟悉的苍老声音。 我回头,“伍婆婆?”原来是住在原先糕点铺子隔壁的阿婆。 “裴姑娘也在啊”,阿婆咧着嘴笑,满面的皱纹,牙齿也掉了几颗,“来让阿婆看看。” 卖小麦?我侧头看了一眼曹操,今非昔比,他不是傻阿瞒,他该不会翻脸吧…… 曹操笑了笑,弯腰从阿婆手中接过小麦袋子,背在背上,“夫人,我们一同去市集帮阿婆卖掉这些麦子吧。” 我傻眼,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眼前这个笑得阳光灿烂的男人,的确是曹操没错吗? 一路跟着曹操,他倒是自得其乐,可是谁见过有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来卖麦子的…… “冷不冷?”曹操回头看我。 我摇了摇头。 “我们去那里摆摊。”曹操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台阶,笑道。 我只得傻傻地点头,抱着包子跟他一起走过去。 曹操将袋子放下,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坐等顾客上门。 左右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偏偏我们这里最是冷清。 “你不是吧,这样卖东西怎么会有人买?”我决定实行再教育。 “会啊,以前帮阿婆卖过,就是这样卖的。”曹操说得一脸的认真。 我怀疑。 但我的怀疑很快就消失了。 几个姑娘大婶排着队来,不一会儿,小麦便买完了。 掂了掂手里的响铛铛的钱币,某曹得意地冲着我笑。 把钱币送给阿婆,阿婆如以前一样,执意拿了三钱给曹操,曹操居然也笑盈盈地收下了。 “阿瞒呐,不如你帮我把缸里的水顺便打满吧。”阿婆拉着曹操,又道。 曹操再次奇迹般的没有翻脸,转身走进了阿婆的院子。 “这个孩子长得真是水灵”,阿婆拉着我坐下,从我怀中抱过包子。 有些担心地看了在后院打水的曹操一眼,我真是怕他突然甩手发飙…… “阿瞒是个好男人,靠得住!”阿婆拉着我的手,笑道。 “靠得住?”我下意识地顺口道。 “嗯,相信阿婆的眼光,阿婆活了大半辈子了,如今是黄土快埋到脖子的人,我啊,看人很准的!” 微微愣了愣,我笑着点了点头。 “裴姑娘,听说有段时间你失踪了,后来阿瞒怎么找到你的?”阿婆好奇地问。 “失踪?”我想了想,记起应该是指上回逃婚的事。 “是啊,阿瞒到这里来找过你,后来头风病发,差点死在后巷里,多亏前街的福婶发现,不然……”阿婆摇头啧啧有声。 “我没有听他说起过……”我讶然,回头看向正在后院往水缸里装水的曹操,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唉,你都没有看到他那个样子,仿佛失了魂似的。” 我只一径望着曹操的背影发呆。 在他心里,我的离开,对他的影响竟是如此之大吗?我以为……我的存在,只是他众多夫人之一…… 不一会儿,水缸便满了,坐了一会儿,曹操便拉着我起身告辞。 离开阿婆的店,又逛了一阵,走到一处买首饰的小贩前,曹操弯腰看了看,挑了一只银簪子,“这个多少钱?” “十五钱。”见曹操一身华贵,那老板笑容满面地道,“这位公子真识货。” “嗯?”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曹操扬了扬眉,看向那摊贩的老板。 那老板抖了抖,“十钱……” “嗯?”曹操哼了哼。 “五……五钱……”那老板腿肚子打着颤,说话有些不利索了。 “嗯?”某人还不满意,继续变相恐吓。 “这位公……公子……不要钱了……您……您拿走吧……”那老板吓得快哭了,一叠连声地道。 “这怎么行?”曹某人换了张脸,和颜悦色地伸出手,将手中的三钱放在那老板手里,“这个东西也就值三钱吧。” “是是是!谢公子谢公子!”那老板忙不迭地点头,急着送瘟神。 曹操这才满意,收了银簪子,笑眯眯地转身看向我。 抬起手,他竟是将那银簪子细致地插入我的鬓发间。 看着他如此专注的神情,我面上禁不住微微一热,他上回送我的银簪子在生包子的时候,一阵忙乱,弄丢了。这一回……他专程出来就是为了送我这个吗? 大街之上,一个身形颀长,气宇轩昂的紫袍男子认真地低头将一枚发簪佩于一个女子的头上,那女子微微仰头,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透着淡淡的笑,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婴孩…… 如此景况,路人不禁纷纷测目。 “原来是三钱,上回那个家伙居然收了我五钱。”曹操抚了抚我额前的乱发,嘀咕,“果然看我傻,比较好欺侮。” 我绝倒。 “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 我正好腹内空空如也,忙点头。 途中路过风月楼,几个满面妖娆的女子正摆着腰肢,在门口揽客,我忽然想起傻阿瞒也曾在这里被调笑过,便偷偷看了曹操一眼,抿着嘴偷乐。 曹操低头见我偷笑,知我是笑之前他被风月楼的姑娘们缠住的事,也扬了扬唇,不以为意。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8章酒家夜谈 章节字数:2399 更新时间:071115 09:42 曹操低头见我偷笑,知我是笑之前他被风月楼的姑娘们缠住的事,也扬了扬唇,不以为意。 正笑着,门内忽然走出一个十分面熟的女人。 是她? 我一脸的错愕。 “怎么了?”曹操拉了拉我的手。 “明月!”我将包子塞进曹操怀里,走到风月楼门口,喊道。 那个女人身子微微一僵,回过头来,随即一脸诧异地看向我,“裴夫人?” 果然是他,在丹阳时见过的,是春风楼的前任老鸨,胭脂口中的明月,可是她不是卖了春风楼跟那个男人走了吗?怎么会在许昌,怎么会再次沦落风尘?又怎么会在风月楼?而且……我看她那般打扮,一脸的浓妆,似是十分的落魄。 见我一脸惊讶的表情,明月居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浓妆之下,她的眼角泛着些微的细纹,透着凄凉。 “明月!死哪去了!有客人点名要你侍候!”楼里,响起了老鸨的叫声。 明月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风月楼。 “你认识她?”曹操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 我下意识地点头,心里却是凉凉的一片。 被胭指料中了么?那个薄情的男人……终于还是舍弃了明月? 曹操没有多问,拉着我找了一处酒家,点了些菜便吃了起来。 傍晚的天色渐渐灰了下来,天空竟是飘起银白的雪花。 “哇,下雪了!”我将包子塞到曹操怀里,看着酒家门外的雪花,扬扬洒洒,漂亮极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嗯。”曹操笑眯眯地看着我。 见他盯着我看,我愣了愣,微微红了脸。 “疼不疼?”他忽然开口。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六十大板。”曹操笑起来。 闻言,我立刻火冒三丈,“你说呢?你说疼不疼?!” “若我早知今日,当初一定舍不得打你。”曹操笑眯眯地道。 我一时语塞,这家伙何时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袁绍尚有余部,等过了这场雪,休养生息后,我们很快又要出征了。”曹操忽然开口。 “嗯。”我应。 “你说,我还能回来……再看到你吗?”极轻极淡的声音,他忽然开口。 我心里微微一怔,斥道:“胡说什么,当然能看到。” “真的?”曹操看着我,又问。 “真的。”我点头。 “你发誓?” “我发誓。”被他临出征那有去无回的气势吓到,我忙不迭地保证。 “你说的,可不能反悔。”曹操蓦然笑了起来。 看着他那副狐狸样,我忽然有了一种误入贼船的感觉。 “你答应我回来可以再看到你,所以我不在许昌的时候,你不准再开溜了。”曹操笑道。 我再度石化,人怎么可以狡猾成这样……还利用我的同情心…… 早知道这样自负的人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摆明了是挖个坑给我跳!料准我吃软不吃硬,给我玩温情攻势! “那个……我离开许昌的时候,你头风病发作过?”想起刚刚那个阿婆的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是啊”,曹操笑眯眯地大方承认,一点想隐瞒我作孤胆英雄的意思都没有。 “……很痛吗?” “嗯,痛得快死了。”曹操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 “怎么会……” “可是真奇怪,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便不会痛了。” 我脸上开始发烧,嘴上嚷嚷,“你当我是头风药啊!” “比药灵。”他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拉过我的左手,轻轻抚摩着我的左手腕上那只手环,“记得要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不然我若头痛,痛死了也没人管,多可怜。” 嗯,他抱包子倒是倒得有模有样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被他似真似假的语气吓到,我心里不知从何入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哀伤。 曹操便得意地笑了起来。 用过晚膳,天已经黑了,曹操将我和包子裹在怀里,叫了一辆马车,一路回到相府。 扶我下了车,询问门口的守卫,说郭军师已经离开了。 我暗暗叫糟,不知道团子那丫头得手了没……(某生:得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千万别枉废了我的一番心血…… 曹操抱着包子一路送到同梦阁,我转个身抱过包子,然后推他出去,“好了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不可以留下?” 我摇头,很坚决地摇头。 曹操抚了抚我的脸,竟然乖乖离去,没有多说什么。 见曹操离开,我转身推开房门。 一开门,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 “喝!再喝一杯!“团子趴在地上,正醉得语无伦次。 我忙放下包子,走上前扶她起来,“团子你起来!怎么醉成这样啊!” 团子十分费力地睁开眼睛,连舌头都打着结:“我家公子是最厉害的……千杯不醉……千杯不醉!” 我眉头都打了结,“你家公子呢?” “公子……公子……”团子嘟囔着,忽然垂着头,竟是低低地啜泣起来。 我惊讶万分,如此铁嘴的团子居然也会哭? “如果……我是团子该多好……”,团子的肩一抽一抽的抖动着,“如果……我只是团子……该多好……” 唉,醉得不轻…… 我抬手,抚额长叹。 计划一,酒后乱性,失败。 酒后乱性是我的惨痛教训啊!那是经过实践证明的有效方针政策,为什么换了个人就不管用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郭嘉一杯接一杯,面不改色心不跳……最后东倒西歪睡趴在地的,不是郭嘉,反倒成了团子自己。的11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佳写照! 哪一个环节都没有错,唯一错的便是错估了半仙的酒量…… 真是枉费我白白出去逛了一天,哄包子睡着,我一屁股在铜镜前坐下,呆呆地端详着发鬓上的银簪子。 正看着,手碰到了铜镜旁的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仙的眼镜。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19章半仙的酒量 章节字数:3299 更新时间:071118 09:24 天已经晚了,还下着雪,半仙视力不佳,眼镜怎么能忘在这里。 一手拿了眼镜,我披了袍子忙匆匆出了同梦阁。 “环夫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守门的侍卫将我拦下,问道。 “相爷说过我可以自由出入相府。”我停下脚步,道。 这是我跟曹操争取来的合法权益。 守门的侍卫犹豫了一下,终于放行。 天黑黑的一片,相府外的灯笼发出荧荧的光,扬扬洒洒的白雪从空中飘落,我裹紧了袍子,实在是冷。 “咳咳……”一阵轻咳。 我这才发现相府外墙边的阴影里,靠着一个人,因为天色已晚,不仔细看也难以发现。 “半仙?”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定睛一看,那一袭青衣,不是郭嘉又是谁。 他正低头坐在石墩上。 “半仙,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忙上前,将袍子分一半给他,“这么冷,你穿成这样坐在这里,不要命了!会被冻死的!” 他这才抬起头来,有些迷惘地看向我,“裴儿……” 一贯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些许的红,带着淡淡的酒气。 “你怎么了?”见他反应迟钝,我暗叹,别告诉我他喝醉了…… “我从你房里出来,找不到路回家了。”冲我笑了笑,郭嘉道。 “你喝醉了?”我拍了拍他的脸,问。 “好像是的……”疑惑皱了皱眉,复又松开,他笑道。 扼腕啊……只差一点点……明明醉了,偏偏没有醉在团子身边…… “起来吧,这里太冷了。”我扶他起身。 脚下一滑,二人双双跌坐在地。 郭嘉仍是迟迟钝钝地,一小簇积雪覆在他的头顶上,煞是好笑。 见我笑,郭嘉也笑了起来。 “笑什么,老大不小了,还不找个伴儿!”我佯装不在意地斜他一眼。 郭嘉笑得轻轻咳嗽,“干什么害人家姑娘。” “害?”我夸张地大叫,“我们半仙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 郭嘉只是坐在地上看着我呵呵地笑,间断地夹杂着轻轻的咳嗽。 “如此一表人才,只要你招招手,立刻有一卡车的姑娘等着嫁你呢!”我终于词穷,下结论道。 “卡车?”郭嘉眨了眨眼睛,不解。 “呃……就是很大很大的马车……”我一头黑线,“有一大马车的姑娘等着嫁你……” “那不如就你吧。”郭嘉笑眯眯地道。 我张大嘴巴,“哟!半仙也会讲笑话了!我真是调教有方啊!”说罢,我作洋洋得意臭美状。 郭嘉便笑得更厉害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从未见他笑得如此畅快过,他总是一贯若有似无的微笑,那般浅浅的笑,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似的。 “团子如何?”我一脸暧昧地靠进他。 郭嘉盯着我看了半晌,“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如何嘛!”我不满地白他一眼。 “咳咳……”郭嘉笑道,“嫁我会守寡的。” 笑意微微僵住,我瞪他,“胡说什么。” “我夜观天象……”,他仰头,那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带了些许的黯然,“星宿命定,我怕是见不着孟德兄一统山河之时了。” 晶莹的雪花扬扬洒洒,落在他的略显苍白的脸上,仿佛一樽摆放在橱窗里的精美人偶。 闭了闭眼睛,眨去酸涩之感,我狠狠一记爆栗敲在他的头上。 “啊,痛!”郭嘉抚额低叫。 “痛死你活该!无故寻愁觅恨,今天大雪,天上一粒星子都没有,你还有本事夜观天象!吹牛也要打打草稿!”我跳起来冲他大吼。 郭嘉眨了眨眼睛,抖去眼睫上的雪花,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扶着墙站起身,轻轻抚了抚我的脑袋,“傻姑娘。” 那口吻,仿佛一个长辈在面对一个孩子无理的吵闹一般,带了三分宠溺,三分宽容。 ……然后,他便一头扎进了我怀里。 我微微瞪大眼睛,蓦然大叫起来,“来人!救命啊!快来人!” 相府的守卫听到声音冲了出来。 温暖的房间,我坐在一旁,手里捏着那副眼镜,愣愣地看着郭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凹陷的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中投下一片暗影。 房间忽然打开,扫进一些风雪,华英雄走进屋来,抖去袍子上的雪粒。 他是连夜被召进府来的。 “没事,有我在。”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华英雄走到床边,细细地替郭嘉诊脉。 曹操不知何时也走进屋来,坐在我身旁。 细细地把了脉,华英雄吩咐婢子熬好药,天不觉已经亮了。 宫里来了人,宣曹操进宫,他便换了衣服,跟着那宫人离了府。 “他……怎么样?”略带迟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生死有命,你无需太过执着。”华英雄倒了杯热茶放在我手中,我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凉。 “你什么意思?”我蓦地抬头。 “别担心,有我华神医在,岂能有事?”华英雄咧嘴一笑,仰头做英雄状。 我“扑哧”一下被他逗乐。 “真的没事?”不放心地,我又问。 “暂无大碍。”华英雄保证。 我这才放下心来。 门“咣”地一下被踢开,原来是团子,看来她酒醒得差不多了。 团子抱了包子冲进门来,将包子丢进我怀里,她便急匆匆地走到床边。 我看了团子一眼,冲她眨了眨眼睛,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拉着华英雄离开了房间。 计划二,雪中送炭,温情无敌。(小生:曹某人刚刚对你施展了温情攻势,你倒聪明,这么快学会举一反三……) “怎么了?”华英雄一脸莫名其妙地被我拉出了房间。 我白他一眼,“灯泡先生,有句话叫成|人之美,听过没?” 他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抬手轻轻扣在我的脑门上,“自作聪明。” 我不满地刚想要推开他,却见他笑意微微僵在脸上,随即将掌心贴在我的额上。 “干嘛!”我瞪他,“不是要保持距离吗?不怕被曹操发现醋意大发宰了你!” “你在发烧,后知后觉没良心的笨蛋。”华英雄顺手又一下敲在我的脑门上。 我火冒三丈,却发现自己果然脑袋昏昏。 华英雄从我怀中抱过包子,一手拖着我同梦阁。 坐在床上,我瞪着华英雄手中端着药碗,黑乎乎的甚是恐怖,“你故意整我,感冒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 “狼心狗肺”,华英雄轻斥,一手端了药碗凑近我的唇边,“喝!” 想起上回那外敷内服的争论,我记忆犹新,心有余悸间,我便决定无视他。 “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一千八百年之前,这里没有医院,没有精良的医学仪器,甚至于连最基本的一些消炎药品都没有,一点小感冒足可以让你的小命呜呼哀哉……”华英雄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在我身旁乱爬的包子一眼,“可怜的小包子……要被后妈折磨了……没妈的孩子真可怜……” 狠狠他一眼,满嘴的乌鸦!我二话没说,抢过药碗,两眼一闭,一饮而尽。 华英雄咧开嘴笑了起来,“这样乖多了。” 看他笑得比春花灿烂,我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可是看我喝药他就那么开心?除了苦点之外也没什么不妥啊……他又没赚到什么,甚至笑成那个样子么…… “自己小心身体,有任何不妥一定要告诉我”,看了我一眼,华英雄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身体壮得可以打死一头牛!”我举手作大力士状。 华英雄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我。 “还有,天气寒凉,自己注意多穿衣服,别再着凉了”,顿了顿,他又开口。 “哇,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罗嗦”,我不可思议地瞪他,“你在关心我?你担心我?哈哈哈……华英雄你裁了!你老实说,是不是爱上我了……”咧着嘴,我一脸暧昧兮兮地凑近他,口没遮拦地大笑,“哇……想不到我裴笑走桃花运了……魅力惊人啊……” 华英雄继续用看白痴一眼的眼神看我,最后下结论:“我爱上包子也不会爱上你。” 我绝倒……回头看了一眼在床头翻跟斗吐泡泡的小包子……白了华英雄一眼,说话要不要这么毒哇……那么直白地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0章明月 章节字数:3591 更新时间:071118 09:24 自从曹操告诉我他准备出征之后,我便开始心安理得地在相府里住下了,并非是我终于认命地当起了夫人,而是我另有打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曹操若是出征了,不在府中,那么我何必偷偷摸摸逃得那么辛苦,直接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出府岂不妙哉…… 虽然那一日被曹操套住话,答应不会离开,等他出征回来,不过有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包子是小人……嘿嘿,我便将自己说过的话一口吞了,谓之“食言”也! 反正之所以答应不离开也是被曹操设计套住的话,他不仁我不义哇…… 曹操的真心有几分,我看不透…… 我不想像明月一样,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 即是想通了,我便在同梦阁里吃好睡好,静候时机。 而且自从统一阵线之后,团子明显便对我友善了许多。 团子出马,一个顶俩,她挑了两上比较可靠的丫环帮忙一起照顾包子。 住在相府之内,难免日日与曹操一众夫人相对,虽我不犯人,人家却未必不来惹我,便展开了一系列斗智斗勇的故事。 我与团子双剑合壁,自然天下无敌。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将整个相府整得鸡飞狗跳,鬼吼鬼叫…… 于是乎……今天哪个夫人头发少了一半,明日哪个夫人煲的汤里发现了半条虫子……亦或者,谁谁的裙子破了一个洞,谁谁的被窝里发现蠕动的生物…… 尖叫声此起彼伏,相府从此永无宁日。 如果曹操受不了我,提前撵我出府,也算是意外收获……嘿嘿。 可惜的是,曹操对于一众夫人的哭诉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理会,完全由着我折腾。 人善被人欺,自古恶人当道,我裴笑的座佑铭为:您敬我一尺,我还您一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坚决不当受气包! 丁夫人一开始还出面主持公道,但总见曹操偏袒于我,便也心灰意冷,闭门不出,眼不见为净。 时间一久,便少有人再敢来惹。 从此之后,相府之内,遇裴笑者,无不避之唯恐不及,如遇鬼见愁…… 日子清闲了,便也无聊了。 日子一闲,我的心便又开始野了,忽然想起那一日在风月楼见过的明月,便动了去看看她的念头。 “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从颈边传来,酥酥麻麻的。 缩了缩脖子,不用回头我便知道定是曹某人。 “相爷……”我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曹操,堆了满脸的笑。 曹操一脸被我吓到的模样,后退一步,一脸的戒备,“你想干什么?” 我白他一眼,装腔作势。 “我想出府一趟。”想起自己有求于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笑眯眯地咬牙切齿到,“可不可以……相爷……” “可以。”曹操点头,答应得爽快至极。 我颇有些意外。 “不过……”,曹操拉长了声音,“得带上四名侍卫。” 摆明了不相信我嘛,我笑得更甜了,“谢相爷!” 将包子塞进曹操怀里,我换了一身男装,身后跟着四个英挺的护卫,摇着扇了,潇洒出府。 “哇!这个好吃……” “耶……这个漂亮……” “好!这个好!” 我东奔西跑,犹如猛虎入山,蛟龙入海,老鼠掉进米缸里……乐此不疲,四个护卫面不改色,总保持在我身后五步的距离,尾巴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真是该死的专业…… 认命地带了四条尾巴,我终于走到风月楼门口。 “夫……公子,这里是……”面无表情的护卫终于开了口,嘴角抽搐着看向我。 站在风月楼门前,我故作风雅地摇了摇扇子,笑眯眯地点头,“要不要一同进去快活快活?” 四名护卫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四只鸡蛋。 我笑眯眯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风月楼,留下四只呆头鹅化石。 “这位公子里面请……”一个穿得姹紫嫣红的浓妆胖女人上前,“不知这位公子喜欢哪位姑娘啊?”抛了个媚眼,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招呼道。 “咳……”我轻咳一声,认出这女人是风月楼的老鸨儿,“我要明月。” “明月?”那胖女人笑了起来,看向门外四位,“这几位公子呢?” “他们不喜欢女人”,我笑,语不惊人死不休。 “哦哦,这位公子请在房间稍候,明月姑娘马上到。”那胖女人离开时笑得一脸的暧昧,随即瞥了一眼站在门外那四个,摇头叹息。 门外四位的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 我心情大好,随那胖女人进房去。 坐在房中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明月。 “公子久等了……”明月推门进房,转身关上房门。 我站起身正要开口,明月已经抬手开始解衣带,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月一抬手,衣服落了一地,便那样光溜溜地站在我面前,真是一气呵成…… “公子喜欢吗?”明月眨了眨眼睛,笑得妩媚。 我叹为观止。 只是见明月如此,我忍不住有些心酸,弯腰拾起地上的长袍,上前替她披上。 明月愣住,侧头看我。 “是我。”我开口。 明月这才认出我来,或许该说,从她进门开始便没有拿正眼看我,只是径自脱衣服去了。 她吃惊地瞪着我,“裴夫人?” 我点头。 “你为何会在这里?”明月皱眉,穿上衣服。 “你呢,你为何会在这里?”我拉她坐下,问。 “我活该。”明月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难看,“出丹阳没多久,钱便都被那个男人卷走了。” “……所以你才来风月楼?” “不是”,明月看着我笑,“是那个男人给我下了药,然后把我卖进风月楼的。” 我瞠目结舌。 “是我活该,我谁也不怨,只怨我自己没有带眼识人。”明月笑得些苦涩,“或者一切皆是命,我没有在春风楼里卖身,到底还是逃不了这命。” 看着眼前这个烟视媚行的女子,我的心有些凉,爱情怎么会如此的不堪?那个男人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明月吗?如果没有,他怎么能处心积虑那么久? “裴夫人,你来这里所为何事?想把风月楼也买下来?”明月笑道。 我咧了咧嘴,我倒想,只怕败坏了相府的名声,把丁夫人气晕过去。 “我来是想问你,你想不想回丹阳。” “春风楼已经是你的了,我回去干什么?让别人看我笑话。”明月拂了拂额前的发丝,低笑,“在许昌至少没有人认识我。” “她们不会笑话你的,胭脂她们都还在春风楼。” “胭脂没有离开?”明月愣愣地看向我,“我不是把她的卖身契毁了吗?” “楼里的姑娘们都是自愿留下的,忘了告诉你,现在春风楼叫作春风得意楼,是酒楼。” “酒楼?”明月依然怔怔的。 “嗯,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回去,胭脂她们一定很欢迎你。” 明月不语。 见她沉思,我起身离开,风月楼来过几趟了,轻车熟路。 “你这死丫头,你爹已经把你卖了!你不什么大家闺秀!装什么清高……”刚下楼,便听到那胖嬷嬷正拿团扇指着一个清秀少女的鼻子大骂。 我径直走到胖嬷嬷身边,“我要替明月姑娘赎身。” 胖嬷嬷转身,一脸肥油的脸上已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挤满了笑,“唉呀,这明月姑娘的身价可是我下了血本的。” 这胖女人当我傻的,明月美人迟暮,虽然风韵犹存,但在风月楼景况堪虞,根本没有什么客人要她的。 我解开随身带的钱袋丢给那胖嬷嬷,“就这些,把明月的卖身契给我。” 胖嬷嬷眉开眼笑地打开钱袋,点了点,又涎着脸凑上前,“公子,这钱实在是少了点啊……” “知道我是谁吗?”摇了摇扇子,我扬眉,嚣张地看着那胖嬷嬷。 “敢问公子是?”那胖嬷嬷见我嚣张,她倒自动矮了一截。 “我姓曹,住在丞相府。”我扬眉开口。 “这?”胖嬷嬷狐疑地看着我。 我抬扇指了指门外四只呆头鹅护卫,“看到他们没有,都是相府的家将。” “啊!原来是曹丞相的公子,怠慢,怠慢……”相府的招牌就是好用,那胖嬷嬷立刻堆了一脸的笑,忙吩咐人去拿明月的卖身契给我。 我笑眯眯地拿了明月的卖身契,当众撕得粉碎,“告诉明月姑娘,待她想通了便自己决定何去何从”,潇洒说完,我便扬长而去。 曹操的公子那么多,就替我背背黑锅吧。 出了风月楼,四个护卫皆黑着脸,念在他们自尊受损,我善良地没有再整他们。 正欲回府,我忽然看到团子从对街走过。 团子?她不是跟我说了要陪郭嘉吗?此时她应该分秒必争地陪在郭嘉身边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她行色匆匆地走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里。 我四下张望,她早就不见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1章昭儿出征 章节字数:2178 更新时间:071121 09:46 话说袁绍自兵败官渡,便奔至黎阳北岸,召集旧部后回到冀州,重振军威。其共有三子,长子袁谭出守青州,次子袁熙出守幽州,三子袁尚留于身侧。 当是时,袁熙、袁谭皆引兵来助阵,袁军气盛。 曹操勒令即日引兵出战。 自那一回与郭嘉在雪中被冻了之后,我感冒时好时坏,竟一直拖着未去了病根。 冬日的清晨,空气冷冽,我抱着包子一同蜷缩在被窝里,睡意朦胧。 有一双冰冷的手伸进被窝里,我哆嗦了一下,知道来人是谁,便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那双手便得寸进尺,愈发的不规矩起来。 我嘴角微微扬起,悄悄将包子抱在怀里,挡在胸前,包子也不动弹,乖乖当我的人肉盾牌。 摸到包子,被窝里那只手微微顿了顿。 包子忽然“咯咯吱吱”地笑了起来。 曹操也眯着眼睛笑。 窗外有阳光透了进来,拂在曹操的脸上,他掀开被子,也钻了进来。 将我和包子一同揽在怀中,曹操没有出声。 静静的,连空气里似乎也泛着凉凉的甜味。 看着曹操,我微微有些出神,我居然与这个相隔了一千八百年的枭雄相拥而卧,实在是匪夷所思。 思绪一下子回到那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我曾问他,你爱我吗…… 他讶然轻笑,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 于我,真的很重要。 他没有回答我。 他有那么多的夫人,那么爱,是否也被分了那么多等份?而属于我的,又有多小一部分? “我要出征了。”曹操忽然开口。 “嗯。” “就这样?”曹操扬眉。 “我该怎样?”我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至少……也该表达一下依依不舍之情啊……”曹操撇嘴,一脸的不满。 我咧了咧嘴,冲他做了个奇丑的鬼脸。 怀里正盯着我看的包子表情开始抽搐,小嘴扁啊扁的,似乎被我吓到了,要哭的样子。 我正欲安慰,包子却咧嘴“咯咯”地笑开了。 曹操也笑了起来。 “我要带昭儿一同出征。”曹操又道。 “嗯”,我无所谓地轻应,随即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要带昭儿一同出征。”曹操看着我,扬唇。 “不行!”我跳起来大叫。 “为什么?”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太危险了!” “啊?”曹操微微拧眉叹息,“真是令为夫心寒啊……都不见夫人如此关心为夫呢。” “昭儿还是个孩子!战场不适合他!” “此战子桓会一同随军出征。”曹操淡淡开口。 曹丕?我记起了那个蓝袍少年,与昭儿一般年纪。 待我回过神来时,曹操已经起身离开了。 我也只得垂头丧气地爬起身,洗漱过后,便抱着包子去找昭儿,因为丁夫人的刻意安排,我已经许久未见到昭儿了,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出了同梦阁,经过一片走廊,忽然听到有吵闹之声,我好奇地抱了包子一同去瞧个究竟。 “不许你说我姐姐的坏话!”一个声音嚷嚷起来。 是昭儿? 我愈发的疑惑了,忙快步走上前。 只见昭儿被一众华衣少年打得鼻青脸肿,我知他自尊心极重,忙隐身于廊柱之后。 “哼,那什么环夫人相貌如此平庸,也不知爹爹看中她哪一点!” “哈哈,那自然是有她的妙处啊……” “看那一脸的狐媚之相,大家心知肚明,哪像我娘,大家闺秀,自然要吃些亏啊!” 几个少年大笑着故意高声谈论。 “你瞪什么?” 昭儿漂亮的的脸颊上伤痕累累,此时他正怒目而视,挥拳而上,狠狠揍上当中一个笑得最为张狂的少年的鼻梁。 我细细一看,那可不就是在那一次家宴之上,质疑我是“什么东西”的少年? “不准你污蔑我姐姐!”昭儿大喊,额前青筋毕露,面色狠戾。 那一拳过去,当中一个少年的脸上立刻挂了彩,殷红的鼻血便挂了下来。 “你敢打我?!”捂住鼻子,那少年大怒。 昭儿仿佛一头暴怒的小兽,扑上前便是一阵撕咬。 “救命……救命……来人呐!杀人了!”那些少年大叫起来。 “吵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 来者是曹丕,他背负着双手,一袭蓝袍衬得他愈发的清冷如玉。 那些少年立刻噤了声,只剩昭儿将刚刚那出言不逊的少年骑在跨下,一拳接一拳狠狠揍在他的脸上,往死里揍。 “子桓救我……子桓……”那少年挣扎着大叫,旁边围观的少年谁也不敢上前。 曹丕上前,一把握住昭儿落下的拳头。 昭儿回头看向曹丕,双目血红。 “你的能耐仅此而已么?”曹丕的眼里一片淡薄,透着淡淡的嘲讽。 “与你无关。”昭儿的声音没有起浮。 曹丕直起身,紧抿的唇拉开一个弧度,“要打架要杀人,随我去战场。” 昭儿甩开被他骑在身下的少年,也站起身,依然鼻青脸肿的模样,一手扯了扯有些皱的衣服,撇唇淡淡开口,“与你无关。” “这般地痞无赖的打法,你只会如此而已?”曹丕扬眉。 “谁敢中伤我姐姐,我便揍谁,如此简单而已”,昭儿居然咧了咧嘴,笑了起来,“地痞无赖也好,英雄豪杰也罢,我都无所谓。”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2章昭儿出征(下) 章节字数:2039 更新时间:071121 09:51 “谁敢中伤我姐姐,我便揍谁,如此简单而已”,昭儿居然咧了咧嘴,笑了起来,“地痞无赖也好,英雄豪杰也罢,我都无所谓。” 曹丕冷哼一声,“爹要出兵讨袁,命你一同出征。” 昭儿嗤笑,“收起你的命令,除了姐姐,谁的话都与我无关。” “就凭你如今这副模样,你觉得你能保护得了谁?你有多久未见你姐姐了?”曹丕笑了起来,像极了曹操,只是眼是透着寒,“想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你先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如今的你,在这相府之内,连见你姐姐一面都难呢”,说完,他转身离开,“三军已整,明日出发,你好自为之。” 昭儿站在原地,面上无甚表情,随即回头瞪向那被打倒在地的少年,“还不滚?” 那少年吓得手脚并用,逃之夭夭。 一众少年作鸟兽散。 唯剩昭儿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庭院之中,嘴角犹带着血迹,那双漂亮的眸子渐渐出现了某种不一样的神采,衬着嘴角那殷红的血迹,仿佛燃着火。 “唧唧……伊呀……”包子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探出小小的脑袋,不安份地吱声。 听到声音,昭儿怔了怔,抬头看向走廊的方向。 我轻轻捏了捏包子的脸,无奈地现身,怀里某个有恃无恐的始作俑者笑得一脸甜蜜蜜。 “姐姐……”昭儿看向我,随即忙低头,想掩饰脸上的伤痕。 他左眼和嘴角都被打得一片乌青,身上的袍子也被扯破,哪里能够掩饰得了,只是此时他却是低着头,一脸惶惶然,我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一声,知他是担心刚刚的对话被我听到,担心我会因为那些诽谤的言论而难过,便故意拉下脸来明知故问,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怎么打架了?” 昭儿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这才抬头,“昭儿知错了。” 见他一脸安心的模样,我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又心疼得很,“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姐姐病了,昭儿正要去看姐姐。” “看你狼狈的,回去吧。” 同梦阁里人多口杂,省得又被丁夫人唠叨,我便拉了昭儿往他的房间去。 很简单的房间,昭儿站在我面前,有些局促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拉他坐下,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他嘴角的淤血。 “姐姐……”昭儿开口,欲言又止。 “嗯?”我看向他,知道他想说什么,曹操那只狐狸,是打定主意要让昭儿让战场了,刚刚曹丕的那番话,击中了昭儿的要害。 “明日,我要出征。” 果然,昭儿开口。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无奈,“好。” 学文,他师从水镜先生;习武,他被编入曹操麾下。水镜先生断言,昭儿非池中之物,我又岂能干预他的未来。 从昭儿处回到同梦阁时,已经是中午了。 一进同梦阁,便见曹操正大咧咧地坐在房内,一众丫环侍从于门外侍候。 “夫人去何处了?”曹操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我走进房间。 “去找昭儿了。”我如实答道。 “昭儿……”曹操笑了起来,“日后怕也是狠角,将我儿子打得不成|人形了……” 我斜他一眼,“向你告状了?” 曹操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会问罪于昭儿吗?” “夫人认为呢?”曹操笑。 “你不会。”我开口,一脸的笃定。 “哦?”曹操扬眉,“为何?” “曹孟德何许人也,那般心胸,那般气势,焉会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出头?”我给他一堆高帽子。 曹操大笑起来,凑上前,“知孟德者,夫人也。” “遂你意了,昭儿说要随军出征。”我推开他,道。 “意料之中。”曹操自得。 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桌上摆放着一套战甲,“那是……” “昭儿的,我想夫人应该有话要与他说,由你亲手给他吧。”曹操抚了抚我的脸,道。 心里微微一动,我看向曹操,这家伙何时竟是如此的细心了? “知道我为何要带昭儿一同出征么?”曹操忽又凑近,笑道。 “求贤若渴。”我回他四字。 “此其一也。” “嗯?”我疑惑,“其二为何?” “有昭儿在身边,便不怕夫人再次逃家啊……”曹操大笑,“我也不必再千里寻妻了……” 涨红了脸,我鼓起腮帮子瞪他,暗里却在偷笑,我若先离开,昭儿必知我回丹阳春风得意楼了,也必是会来找我。的22 于事无补呢……嘿嘿,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 明日出征,此时正是整顿三军之时,曹操忙里偷闲了一阵,便又匆匆离去了。 我坐在房中,对着那战甲发了一会呆,拿帕子将它擦拭得干干净净,包子一个人玩得无聊,趴在床上睡着了,嘴角还在流口水。 喝了华英雄送来药,天已经暗了。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一觉醒来,竟然已是第二天傍晚。 一睁开眼睛,我便记着要把昭儿的战甲送去,这才听丫环们说军队早已出发,昭儿来过我的房间拿走了战甲,只是我吃了药睡着了,没有查觉。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3章失落的一角 章节字数:3031 更新时间:071123 09:22 我开始静下心来想想怎么为出逃之事铺路。 却不想这个时候有人登门拜访,说是求见环夫人。 我在这个时代认识的人寥寥可数,会有谁来找我? 侍女带进来一个素衣的女子,竟是明月! “谢裴夫人恩德,明月此番前来,是向裴夫人告辞的”,明月微笑道,没有了浓妆,虽然面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也清雅。 我笑着招呼她坐下,“你准备回丹阳去找胭脂?” “嗯,裴夫人话我细细思量过,与其凄凉地客死异乡,不如回去丹阳。”明月笑得坦然,“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丞相大人的夫人呢。” 我咧了咧嘴,忽然灵光一闪,“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五六日之后吧,我要准备和整理一些东西。” “嗯,我也正准备去丹阳,正好与你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我笑眯眯地道。 “什么?”明月诧异,“裴夫人买下春风楼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可是……你是丞相大人的夫人,怎么能……” “我主要经营春风得意楼,顺便兼职丞相夫人。”我咧了咧嘴,笑。 “兼职?”明月一脸的疑惑。 我便笑得更开怀了,要是曹某人知道我“兼职”丞相夫人,一定会灭了我…… 拿了些钱给明月准备马车等必备物品,我便在相府静候佳音。 听闻郭嘉病体未愈,此次未随军出征,这倒是给了团子一个绝佳的机会。 华英雄倒是同梦阁的常客,对于我的身体调理异常严谨,我常取笑他小题大做,他也当耳旁风一般不予理会。 “华英雄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某日被他硬逼着喝过药,我拉着他,哭丧着脸,“你说你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华英雄拿白眼球藐视我,“神经病。” 我踢他,“你才神经病!” 心里暗自庆幸离府之后可以逃脱苦海,从此不必再被华英雄折磨,经过他连日来的汤药浸泡,此时的我见到华英雄便会产生不良反应,此谓之心理恐惧也。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在团子的不懈努力下,郭嘉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团子的存在。 想起过几日便要离府,以后都不知能否再见,我将包子交给可靠的丫头照顾着,便出了府去看郭嘉。 郭嘉的住处华英雄曾带我去过,我租了辆马车,循着记忆去找,一路走过,越来越僻静,真真是白云深处有人家。的2f 马车“吱吱哑哑”地停下,我跳下马车,站在郭嘉的屋子前,因为昨夜刚下过雪的关系,屋檐处的积雪还未融化,一片银妆素裹,分外的晶莹,愈发显得幽静雅致。 一阵香味从房中飘出,大门半掩着,我好奇地推门进去。 院子里,小毛被拴在老地方吃草,漫不经心的模样,身上长着半长不短的毛茬,看来郭嘉许久未曾给它剃毛了…… 进了房间,那张榻上没有郭嘉的身影,这个时候他会去哪儿? 嗅着那飘出的香味,我走到一间小房间,阳光充足的小房间似乎是一个厨房,一身青袍的郭嘉正背着对门忙忙碌碌的。 平日总见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难得见他如此一身烟火气息,整个人都充满了人气,不再那般的虚无飘渺。 笑眯眯地,我抱着双臂,半倚在门边,看他做饭。 忙碌了半晌,他托着一个盘子转身,看到我,讶异,“裴儿?”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怎么了?”郭嘉笑着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走上前,顺手在炉上抹了一手的灰,“看,你脸上有脏东西!” “哪我?”郭嘉抬袖抹了一下。 “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抬手,用沾了炉灰的手抹了他一脸的黑。 郭嘉浑然不觉,低头乖乖任由我在他的脸上创作写意。 我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很好玩么?”那双仿佛能够望穿秋水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他看着我,冷不丁地开口。 “呃?”我消化了这句话,嘿嘿地傻笑,原来他知道……只是没有拆穿我罢了。 郭嘉完全不在意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端了盘子,“你有口福了,帮忙把菜端来。” 我乖乖端了一旁炉上的盘子,跟在他身后。 回到他的房间,他将菜摆上桌,又暖了壶酒,便拉我坐下。 “团子呢?”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团子。 “她不是你的丫头么,怎么问我要人?”郭嘉笑了起来,喝了一口酒。 我扬眉,团子是向我告了假特意来陪郭嘉的,为何没有来? 没有多说,我也啜饮了一口酒,一阵暖意融入喉间,一直暖到胃里,很舒服。 再吃一口菜,我一脸新奇地瞪向郭嘉,“哇,半仙,你的手艺不错。” 郭嘉笑了起来。 见他脸颊黑乎乎的,本是清秀的脸颊上多了一些灰,我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郭嘉摇头,抬袖掩唇,轻声咳嗽了几下,便由着我笑,眼里是淡淡的纵容。 我上前替他拍了拍背,“怎么还咳,华英雄给的药你又没喝?” 郭嘉的眼光不自觉地飘向墙角。 我狐疑地走上前,翻开一看,满满一堆的药材…… “半仙……”我磨牙。 半仙笑了起来,往后缩了缩,“别瞪我,很苦的。” 我径直拿了药,找到药罐,拿去厨房煮。 “如果害怕被我毒死,自己来抓药。”看了跟在我身后的郭嘉一眼,我磨着牙道。 郭嘉眼神微微闪了一下,上前抓了适量的药材放入药罐之中。 看着他洗净脸,我坐在一旁看着煮药的火候,不一会儿,浓浓的药味便四处飘散开来。 郭嘉洗了脸,坐在我身旁。 静静的,阳光从窗外透进厨房,厨房总是格外的温暖。 “其实吃了药也是一样的。”郭嘉轻声开口,看向我。 我白他一眼,纵然心里明白,却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尽人事,听天命……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男子,我的心里竟是有些撕扯般的疼痛。 他是那般的平静,没有哀伤,没有萧索,没有凄然,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病痛侵袭着他的身体,然后平静地面对生命的尽头。 那个曾经在他心上刻下痕迹的女子,此时已是化作云烟。 他连记忆都不曾拥有…… 忘记那个女子,于他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若是幸,此时看他满面的平静,为何我的心透着酸楚? 若是不幸,他又何来今日的平静可言…… “裴儿,你在想什么?”郭嘉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团子如何?不如娶了她吧。” 郭嘉微微凝眉,看了我半晌,正在我被他盯得发毛的时候,他终于转开视线。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郭嘉看着窗外,积雪正渐渐融化。 我愣住。 “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郭嘉笑了笑,轻咳,“咳……但是,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那个东西……很重要么?”我迟疑了一下,开口。 “嗯,我感觉很重要,心里有一块地方空空的,仿佛连吃饭都会漏掉……”郭嘉笑了起来,“……所以好容易饿啊……” 我却是笑不出来。 “以后自己好好吃药。”换了个话题,我道。 “嗯?” “或者叫团子来煮也行。” “你……又要跑了?”郭嘉侧头看我。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又”…… “孟德兄又会翻天覆地地找了。”郭嘉轻笑。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4章团子的身份 章节字数:3635 更新时间:071124 10:10 离开了郭嘉的屋子,我回到相府时,见团子正在同梦阁逗着包子玩。 “刚刚有个叫明月的女人来找过你。”团子头也不抬地道。 “她在哪儿?”我大喜过望,明月一定准备出发了,特意来通知我的。 “她见你不在,便先走了,她让我转告你,明日一早在风月楼门口等你。” “好。”我笑眯眯地应着,开始翻箱倒柜地折腾,整理行李。 第二日一早,我拿了一个大包给团子,让她把包里的东西送去给郭嘉。 听是见郭嘉,团子乐颠颠地背着包袱出了府。 前脚团子刚走,后脚便见几名护卫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我拿了细软,抱着包子从后门溜出了府。 一路畅通无阻,直奔风月楼,一切顺利得近乎于诡异。 风月楼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中年男子,可是不见明月,想着今日这般顺利,我隐隐有些不安。 思量着,我后退几步,转身便跑。 走了没几步,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前前后后几十人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是谁?”我将包子抱在怀中,戒备地看向来人。 “姑娘莫怕,我等奉皇上之命将姑娘进宫。”为首一个大汉抱拳道。 ……我抱紧了包子,那个少年皇帝又想什么样…… 如今曹操远在仓亭征战,他该不是又要趁机发难吧。 正想着,手臂一阵酥麻,我便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接住了包子,那个人……是团子?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正疑惑着,忽然感觉到有人正盯着我看。 微微侧头,我看入一双黑亮的眼睛,亮得刺目。 少帝刘协? 此时的刘协,与平日判若两人,那双漂亮的眸子透着光,仿佛食人的猛兽一般,苍白的面色、极深的轮廓无一不透着掠夺的气息。 原来,褪去了那层薄雾的眼睛,那般凌厉。 我暗自嘀咕,我与你无怨无仇,干什么总来为难我。 “我儿子呢?”撑着手肘,我坐起身,看向他。 刘协扬了扬手,一个宫人抱着包子走近床边。 “把孩子还我!”我起身去抢。 那宫人却是退后一步,垂首敛眉立于一旁。 “别担心,朕不会伤害他”,刘协勾了勾唇,“只要你乖乖听话。” “你想做什么?”克制住自己,我看向刘协。 我的心思全在包子身上,一时没有注意到那宫人的模样。 “寿儿,把孩子还给她。”见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包子,刘协终是站起身道。 那宫人这才上前一步,将包子轻轻放入我怀中。 我微微怔了怔,随即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那一身华服的宫人。 “团子?!”我忽然瞪大眼睛,低呼。 顿了下,那宫人抬头,白皙的肌肤,圆圆的眼睛,是团子…… 只是,那一身锦衣华服,却又陌生得紧。 “你……到底是谁?”微微皱眉,我开口。 “伏贵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一个宦官站在门口,声音尖尖细细的。 伏贵人? 开什么玩笑……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我看着团子,依然是那张圆圆的脸,却没有了嘻笑的神情,她低眉敛目,淡淡开口,“知道了,下去吧。” 言语之间,与那个口没遮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有如天壤之别。 “是。”那宦官退去。 刘协一直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脸的错愕。 “笑笑,我给包子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你暂时在宫中住下吧。”团子看着我,缓缓开口。 眼前的团子,好陌生。 “你到底是谁?”心里突地升起一股寒意,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包子,盯着团子道,“明月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昨日她来找你,我告诉她你改变主意,不回丹阳了,此时……”团子看了我一眼,“她大概已经在回丹阳的路上了。” 我咧了咧嘴,笑了起来,“然后你骗我到风月楼门口,将我劫来,真是好算计,团子……不对,伏贵人?你究竟有何打算!” “我叫伏寿。”团子看着我,“各为其主,原谅我的冒犯”。 “伏贵人为了区区小女子竟然不惜屈尊降贵以身为奴,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这个玩笑开大发了。 团子居然便是个贵人,是皇帝的小老婆…… 包子在我怀里动了动,撅了撅小屁股便扑向刘协。 我大惊,忙将他扯回怀中,这个小叛徒该不是要投敌吧……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会卖母求荣了……(某生黑线g) 包子对于投敌很是坚持,撅着小屁股不停地蹦达,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粉嘟嘟的小嘴“伊呀呜”地嘟囔着,粉扑扑的小脸上还带着人神共愤的天使般的笑容……此乃包子的终极必杀绝技……此笑一出,任你如何铁石心肠都难逃此劫…… 果然,刘协伸手将他抱过,好奇地捏了捏他肉乎乎粉嘟嘟的小脸。 包子咧着无齿的小嘴冲着他甜甜地笑。 下一秒……刘协黑了脸。 因为我们家包子大无畏地尿湿了他的龙袍。 好样儿的!不愧是我家包子!富贵不能滛,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 包子咧着小嘴儿笑得一脸甜蜜蜜。 刘协将包子甩回我怀里,拂袖转身离开。 “皇上息怒!童子尿清热解毒……我们包子看来跟你很投缘啊……”我对着他的背影嚣张大笑。 伏贵人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我,圆圆的大眼睛里幽黑一片。 “不知伏贵人将小女子我骗来有何用意?”转而看向她,我扬了扬眉。 “皇上已经召告天下,要立你为后。”伏贵人轻轻开口。 “你们谁有问题?”眨了眨眼睛,我问。 “呃?”伏贵人愣了愣,又有了团子似的娇憨,满面问号。 “你和皇上,谁有问题?不孕不育?我推荐神医华英雄,此人医术高超,医德高尚,是不孕不育患者的福音啊!”我大力宣传。 伏贵人一头黑线。 “那么可怜,想当别人的便宜老爸……真是饥不择食啊……”我摇头叹息。 “便宜老爸?”伏贵人不解。 “就是给别人养儿子。”我摇了摇怀里的包子。 包子笑眯眯地望着我,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某生语重心长曰:包子,你好歹也算是偶像派,好歹有那么多粉丝,注意点形象!包子眨着大眼睛,继续嚣张地流口水。) 伏贵人嘴角开始抽搐。 “咦?不是么?”我慢悠悠地抬头,瞥了伏贵人一眼,终于抓狂大吼,“你脑袋秀逗啊!给自己的老公找个大老婆,自己还退居二线?!” 伏贵人在一旁坐下,望着我,“皇上立后的圣旨一下,你猜曹丞相会不会……” “不会!”我开口,截断她的话,速度快得令我自己都讶异。 “你如此肯定?”伏贵人微笑。 “曹孟德何等人也,先不说此次出征,仓亭一战他势在必得,你认为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放弃灭袁,孤身涉险吗?”我扬唇,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不会来,他一定不会来。 我知道的。 他“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霸业,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 枭雄如曹操者,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涉险。 所以,他一定,不会来! “那我们……就赌一把。”伏贵人缓缓笑开。 “可惜你压错注了。”我淡淡地道,“真是难为你,潜伏了那么久,到最后却是一场无用功。” 从那次血诏政变之前,团子便已经出现在我身边,血诏之变失败,这位伏贵人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破绽。 “前有董卓,后有曹操,大汉皇室风雨飘摇,我必须助陛下重掌大权。”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华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心里有些酸涩,“半仙呢?对半仙的一切也是谎言?” 年轻的伏贵人微笑不答。 我却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极淡的凄然。 “给你讲个故事”,看着他,我开口。 “洗耳恭听。” “有一个放羊的小孩,他在林中放羊,忽尔大喊‘狼来了’,众人便赶去相救,当大家赶到时,却发现放羊的小孩在说谎,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三次,到第三次狼真的来了时,便再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了,于是他和他的羊群便成了狼的美餐。” 讲完经典的故事,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伏贵人,看看!这就是说谎的下场,你这小骗子还不赶快放了我! 伏贵人站起身,微笑,“很有趣的故事。” 语罢,转身离开。 我绝倒,“喂喂!你就没有从中得到一点点的启发吗!” 很大的房间,只剩我一人叫器。 包子睁着黑玉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继续他的吐泡泡大业。 我低头,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还看,你娘快要被人逼着改嫁了!” 包子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冲我甜甜地笑。 我叹息。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5章趁夜出逃 章节字数:3800 更新时间:071126 09:39 皇宫是个很大的牢笼。 抱着包子,我在牢笼的后花园里闲逛,身后跟着整整两排的侍卫,好不威风。 可惜,他们都是看守我的狱卒。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此“六礼”,能省而省,能减则减,偷工减料,反正我的用途本来就是诱饵。 “娘娘,大婚的礼服已经准备妥当,陛下请您回宫试衣”,身后,一名侍女匆匆走来,低头道。 这么快?! 刘协是迫不及待地想逼曹操回来了! 看来他是想逼曹操单独进宫,然后将其一举诛杀,夺其兵权,重掌天下。 可是我知道曹操一定不会回来。 “请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那侍女跪倒在地,请求。 一众侍卫皆跪倒于地。 “请娘娘回宫!” 这是什么状况?我是俘虏,是诱饵,我才是受害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包子也在,不能太直接地忤逆皇帝,万一惹毛他,拿包子开涮就惨了。 回到寝宫时,刘协正坐在厅中等候。 “带娘娘进去试衣。”刘协看到我,勾了勾唇道。 我看到一旁宫女手中捧着一套深红的礼服,还真是做戏做足了全套。 “曹操不会来的,你死心吧。”看着眼前的少年皇帝,我开口,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既然曹丞相无意于你,那你便留在宫中陪联好了。”刘协漫不经心一般淡淡开口。 “想不到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啊”,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连孩子他娘也不放过哦。” 刘协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我还真是饥不择食呢。” 我绝倒,这个小毒舌! 忽然想起那一回血诏之变,他曾对我说,只要我陪在他身边,他便立我为后,当时他可能是因为对安若的移情作用,可现在因时空秩序之故,他应该已经不记得安若的存在,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眼前的他,同样那一袭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袍上绣着腾云而出的金龙,却与之前大相径庭,眼神是那般的凌厉。 他微微抬袖,一旁的侍婢上前,欲接过我怀中的包子。 我忙护紧包子,瞪他,“干什么?!” “放心,朕不会伤害他,你去试衣”,刘协看着我,“你身在宫中,如若朕要赐罪,以你之力,你觉得你可以护得了他?” 我咬咬牙,将包子将他怀里一塞,“那你自己抱着吧!” 大概上回的童子尿让他记忆犹新,他微微愣了一下,我趁机低头顺手牵羊,从他怀中摸出一枚令牌,没有再看他,我转身进房间试衣,顺手将压在掌心的令牌藏入袖中。 嘿嘿,我神偷的名号又岂是浪得虚名!(某生:神偷是你自封的……还有,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某笑:你在嫉妒我!) 试完衣时,天已经黑了,刘协留在我房中用膳,皇宫之内,处处皆悬着灯笼,亮如白昼。 我只顾低头逗着包子玩,全然当他是透明生物。 “三日后大婚。”刘协忽然开口。 我抱着包子的手微微一紧,没有吱声。 第一日,我吃饱喝足。 第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 下午的时候,伏贵人来拜访。 我打着哈欠披头散发地从床上爬起来,“这么早,有何贵干?” 还早…… 当然,包子还流着口水继续做梦呢。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伏贵人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极为自然地道。 我自己一屁股坐下,没有理会她。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你准备好了吗?”伏贵人忽然开口。 “有什么好准备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耸了耸肩,“反正曹孟德也不会管我死活,那我就好死不如赖活着,当个皇后也不赖,天下多少人想当还没指望呢。” 伏贵人看了我半晌,不语。 “要不你告诉我,曹操有消息吗?”我瞥她一眼,笑道。不知为何,这样问的时候,我的心微微提了提,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 伏贵人看着我,仍是没有开口。 嘴边的笑意更盛,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吧……下错注了。” 站起身,伏贵人走向门口,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笑意微微僵在脸上,扫视了四下的宫人侍婢一眼,“都出去。” 众人皆一动不动。 “都出去!”我蓦然大吼,将离我最近的一盏宫灯砸得稀烂,“滚出去!” 众人仍是不动。 “都出去吧。”刘协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抬头,看向他。 一众宫人侍婢这才鱼贯而出。 我看着他,扯了扯唇角,“怎么办,你下错注了呢。” 刘协上前,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我以为你会伤心欲绝。” “我觉得该伤心的是你”,扬唇,我笑,“一招错,满盘皆落索,伏贵人的苦心白费了,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们,曹孟德一定不会来!” 面色微微发白,刘协抬手,握住我的喉咙,微微收紧,“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他靠近我,凑在我耳边,低低地开口,犹如情人间的低语。 微微有些窒息,我仍是低低地笑,耳畔,忽然响起包子的啼哭声。 有些费力地,我透过半敞的帘子看向包子,他正从榻上跌落下来,掉在软垫上。 心脏忽地漏跳一拍,我咬牙抬起一脚便狠狠踩在刘协脚上,待他吃痛放手,我急急地冲进房内,小心翼翼地抱起包子。 万幸是掉在软垫上,否则…… 包子眼睛哭得红红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很少见他哭的。 “明日大婚照常举行。”门外,传来刘协的声音。 我回头时,便见他已经离开了。 抱着包子,我靠着墙缓缓上滑下,坐在地上,蜷成一团。 我告?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告诉过自己一百遍,一千遍,他不会来。 我也希望他不要来。 曹孟德何许人也……聪明如曹操者,岂能不知这是一个陷阱,明知是陷阱,曹操又岂会自投罗网? 可是,到最后……果然还是剩下我一个人。 还是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还是被遗弃的那个。 “伊呀呀……呀呜……”怀里的包子不安份起来,我低头,便见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 我笑了起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头,“是啊,还有包子啊,包子永远不会抛弃我。” 包子皱了皱小小的鼻子,眯缝着眼睛甜甜的笑。 “我们……不会有事的”,抱紧包子,我从袖中掏出那日从刘协身上摸来的令牌,微微眯起眼睛。 入夜时分,我抱着包子出了寝宫。 “娘娘,请回宫”,刚走出寝宫没几步,便被巡夜的侍卫拦住。 我抬手,将那一日从刘协身上摸来的令牌亮给他们看,“明日大婚,皇上与我有要事相商。” 侍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了行。循着记忆,我一路急匆匆往宫外走,天上无星无月,分外的凄冷。 “天色已晚,不知朕的皇后欲往何处去?”刘协的声音自身后蓦然响起。 我一下子僵住,转身看时,却见刘协手提宫灯,站在走廊处静静地看着我。 无星无月的夜晚,连风都异常的寒冷,刘协站在走廊内,手中提着的宫灯发着幽幽的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光影里,他孤身一人站着,身后一个侍从都没有。 “天寒地冻,皇上好兴致。”眯了眯眼睛,我笑道。 “今日,是我皇兄死祭。”刘协轻轻开口,声音随风飘散。 我看着他,晚风卷起他的衣袍,发出“呼呼”的声响,他没有穿龙袍,连头发都披散在肩上,随着夜风轻舞。 夜色间,那个少年皇帝那般单薄。 “皇兄是因我而死的”,刘协背靠着走廊,幽幽地开口,“他是为了保住这皇位,这刘家的天下……可是,曹操不除,朕便只能是一个光鲜的傀儡,一个披着龙袍的傀儡,这皇位是用皇兄和皇姐的性命换来的,我不能弄丢……这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除了这皇位,我一无所有……” “你皇兄……是个怎样的人?”我走近他,轻问,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是个好人,连一只鸟雀都不忍伤害的好人,皇兄与我不同,他性子比谁都温和……可是董卓那个j贼还是杀了他!”刘协咬牙,面露恨意,“所以,朕要重掌大权,重振汉家天下,朕要诛尽所有的乱臣贼子!” 黑暗中,他的眼睛迸发着光芒,如食人的狼一般。 上前一步,我微微抿唇,趁着他不注意,抬手一把将他手中的灯笼推翻在地。 刘协愣了愣,看着那灯笼在地上翻滚着,灯笼里的火苗窜了出来,将整只灯笼烧着,不一会儿,便化为灰烬,四周归于一片黑暗。 我记得……这个少年皇帝,怕黑。 趁着四周一片黑暗,我转身便走。 黑暗中,突然之间,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 “好黑……”刘协的声音脆弱如孩童一般。 我咬牙,欲挣脱开他。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刘协紧紧捉着我的手,“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拉着我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的稻草。 明知道应该甩开他,可是我的脚却仿佛生了根一般。 包子忽然啼哭起来,我一下子惊醒,此时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狠下心肠甩开他的手,我便欲离开。 “皇后娘娘。”伏贵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四周蓦然间一片明亮,我停下脚步,看到伏贵人正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一众提着宫灯的侍婢站在她身后。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6章伏皇后 章节字数:3824 更新时间:071127 20:22 被押着回寝宫,我抱着包子坐在床榻之上,一夜无眠。 “包子,我们怎么办……”摇着包子,我轻喃。 第二日,一众宫人不请自来,替我漱洗完毕,便将我扶到铜镜前进行冗长的装扮。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直接省略前五项,今日,便是“亲迎”之日,所谓亲迎,即新郎至女方家中迎娶,可惜我一无娘家,二又身兼“诱饵”之要职,便直接由我的寝宫接出,算是全了“亲迎”之礼。 四名宫人上前,抖开那繁杂的礼服,替我穿上。那墨黑的的广袖深衣,如同一坨凝固暗沉的血迹。 梳了发,戴上头饰,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铜镜里一身华服的自己,那是按照大汉皇后的礼仪所佩。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 按规矩,婚礼于黄昏之时举行。 坐在铜镜之前,我看着铜镜里那个盛妆的女人,微微有些恍惚。 十岁那年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曾摸着我的手,对我说,“孩子,你这是皇后的命啊,那群凡夫俗子,又岂能压得住你。” 那时,我趴在阿婆腿边,笑得直打颤。 如今,一语成谶。 皇后,本该是与我八杆子也打不着边的事儿。 我裴笑,在顶着二十一世纪的严寒酷暑风花雪月的时候,在满大街找肥羊的时候,在和阿满抢蛋卷吃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竟会身披凤袍,被幽禁在这深宫之内? 距今相隔一千八百多年……那个遥远的时空,似乎已经遥远得像一场梦境…… “伏贵人到!”一声尖细的声音。 我看着铜镜里的盛装的自己,面无表情。 “你们都下去。”伏贵人淡淡开口。 众人皆鱼贯退出,唯剩伏贵人身后随身侍立的两名宫人。 我站起身,看着她,“有何贵干?” 伏贵人低头苦笑了一下,侧过身。 我目光呆滞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大眼睛,瞪着伏贵人身后两名宫装丽人。 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的宫女姿色稍稍平凡些,矮个子的宫女却是惊为天人。 只是……怎么那么面熟…… “昭儿!”我大喜,因为曾帮他穿过女装,所以我一眼便认了出来,“你果然还是穿女装漂亮啊!” 昭儿闻言,一下子红了脸。 我一脸稀奇地走近那高个子的宫女,“你是?” 那高个子的宫女白了我一眼,有些不自在地甩开头。 “小娘子好生怕羞哇……”我咧嘴,踮起脚尖,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见他怪模怪样的,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见他鼓起了眼睛要开骂,我鼻子一酸,扑上前狠狠一个熊抱便挂在他身上,“呜呜哇……华英雄,华英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什么皇后娘娘了……” 华英雄怔了怔,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落在半空中的手臂缓缓放下,落在我的背上,拍了拍,“好了,没事了。” 人生有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此其一也;金榜提名时,此其二也;洞房花烛夜,此其三也;他乡遇故知,此其四也。 抱着这个与我一样来自一千八百多年前的灵魂,之前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恐惧终于找到了一个渲泄的出口。 “姐姐……”昭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回过神来,放开华英雄,双脚落了地。 “华英雄……你这身打扮还真是别致……”揉了揉鼻子,我眨眨眼睛,咧着嘴笑。 “还玩!快把衣服脱了!”华英雄瞪我一眼,道。 “脱衣?”我瞪大眼睛,双手环胸。 华英雄上下将我打量一番,“放心,我没兴趣对你怎么样。” 昭儿上前挡住华英雄的视线,“不得对姐姐无礼!” 我还是咧着嘴笑,样子有点傻,自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情忽然转瞬间变成了大晴天,“果然还是昭儿贴心,知道护着我。” 昭儿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套衣服,“姐姐,你将这衣服换上,将大婚的礼服给她穿。” 我侧头看了站在一旁的伏贵人的一眼,惊讶,“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出?你们不是应该在仓亭和袁军对战吗?” “姐姐,我们离开再说。”昭儿拉着华英雄转过身。 我想了想,便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想偷龙转凤。 麻利地甩下那一身繁重如枷锁一般的大婚礼服,我换上侍婢的妆束,顺便将那大婚的礼服递给伏贵人。 伏贵人看着我,伸手接过礼服,笑得有些苦涩。 那一袭繁杂沉重的墨黑色大婚礼服压在她的身上,我忽然间竟是发觉她瘦了很多,与那个胖乎乎的团子相差甚远。 抬手,她放下珠帘,挡住脸,也挡去了面上的表情。 我抱起坐在床上眨眼睛的包子,跟在华英雄和昭儿后面走出宫去。 提着裙摆,伏贵人走出宫门,她走路的姿势与刘协很像,都挺着脊梁,辛苦维持着皇家的风范,明明那一身沉重的华服已经压得她摇摇欲坠。 步出房门的时候,天上正飘着雪花,天色昏暗。 我笑眯眯地看着一旁的宫人侍婢皆垂着头,这就是皇宫的好处,奴才永远不能抬头正视主子。 刚走了没几步,忽然看到皇帝的仪仗远远而来,我低眉敛目,抱着包子跟在伏贵人的身后。 刘协端坐在车辇之上,低头看着身着大婚礼服的伏贵人,幸亏天色昏暗,一时之间难辨真假。 “你终究还是来了”,刘协缓缓拉开冻得有些发紫的唇,忽然开口,“……曹丞相。” 我惊住,随着那少年皇帝的视线缓缓回头,看入一双狭长的眼睛。 曹……操?! 曹操从走廊后走出,双手负在身后,一袭明紫的长袍于雪中飞扬。 他来了? 我看着他,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他居然来了? 曹操扬了扬唇,“皇上大婚,微臣岂敢不来庆贺。” “你就不怕葬身于此?”刘协看着曹操,缓缓开口,口中呼出的气体于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阵白雾。 “大婚乃是喜事,陛下何出此言?” 刘协垂下眼帘,拔下手上的玉戒狠狠摔落在台阶之上,“铛”地一声,那玉戒碎开。 以玉碎为警示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突然之间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一大堆弓箭手和死士之类的……通常电视上都这么演来着…… 四周一片安静,风卷着雪花打得我的脸颊有些疼,我忙将包子在怀中裹紧。 包子不安分地动了动,探着小脑袋,瞪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热闹。 半晌没有动静。 刘协不可思议地微微瞪大眼睛,左右环顾。 “皇上是在找这个吗?”曹操抬起手,我这才发现他一直负在身后的手中拎着一个布包,那布包之上血迹斑斑。 袖微扬,那布包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散开来,里面竟滚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禀皇上,潜伏于皇宫之刺客共一百二十名,微臣已替皇上尽数除去”,曹操笑道。 我暗暗心惊,曹操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将一众刺客尽数除去?偌大一个皇宫,他竟然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刘协的脸色愈的苍白了,大势已去,那少年的皇帝颓然开口,“有劳丞相。” “皇后娘娘请。”曹操微微扬唇,眼中毫无恭敬之意。 伏贵人宫人扶着缓缓上前。 “掖庭贵人伏氏言观贞淑,立为皇后。”宦官尖细的声音特意拉长,显然尖锐而怪异。 万物无声。 团子,竟是伏皇后。 珠帘下,我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是忽然想起在相府之中的嚣张团子,与眼前的伏皇后,竟是恍若隔世。 “夫人,回府吧。”曹操回头看我,笑,全然不在意地上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珠帘之下,团子的嘴无声地动了动,我脚下微微一软,昭儿忙上前扶住我。 团子在说:“如果……我只是团子,该多好……” 那一日在相府的同梦阁,在我的房间,她酒醉之后,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以为是醉话,只是如今想来,却是酸涩无比,一切皆有征兆。 随他们离开皇宫,我回头,看着站在风雪中的少年皇帝和伏皇后,漫天飞雪中,犹如一副暗沉的艳丽古画卷。 那双漂亮的眼睛,隔着风雪,望着我,是刘协,他的眼里,一片死寂。 那一袭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那精致漂亮面容,极深的轮廓,面色却是苍白…… 这当了一辈子傀儡的少年皇帝,史书之上,可有书写过他的不甘,他的挣扎,他的努力? 漫长的岁月,他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之内……那样,对于他,对于这个心比天高的少年皇帝,是生不如死的痛楚吧,隐藏在雾气下的凌厉双眸,再也无法展示于人前了…… 那个少年皇帝,始终棋差一着。 抱着包子,我站在皇宫之外,仍是恍惚。 一道宫门,隔绝了一切。 我始终未看清团子的表情,也未看清她的心意。 她愿意一辈子陪在那个孤寂的少年皇帝身边吧,只是她自己的心意,将被永远抛弃在暗无人烟的角落了。 一只修长带茧的大手伸到我面前,我还未回过神来,包子已经极不安分地撅着小屁股,伸着肉嘟嘟的小爪子搭上了他老爹…… 曹操看着我,眸中带笑。 他总是那样,无论做什么,都似乎胸有成竹,无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永远不会有意外,永远不会有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 此次一行,曹操带了五百死士,便将那少年皇帝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破得一败涂地。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7章胭脂来访 章节字数:3027 更新时间:071130 11:20 坐在颠簸的马车之内,我抱着包子,看在坐在对面甚是悠哉的曹操,他居然没有骑马,而是和我一同乘坐马车。 “怎么不说话?真的被吓到了?”曹操看了我半晌,忽然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团子的身份的?” “嗯……”曹操蓦然笑开,“你怀疑我?” 我语塞,我是在怀疑。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是那样的胸有成竹,对于刘协此次的动作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意外,我甚至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有预谋的演出,所有演员都尽了兴,偏我还被蒙在鼓中。 “你果然怀疑我,枉我从战场之上赶来英雄救美。”曹操叹息,装腔作势道。 “伊呀伊……”包子帮腔。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仓亭吗?”我忽然疑惑,他这个时候应该在仓亭和袁绍大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操笑而不答。 见他卖关子,我便不予理会。 “送我这个的时候,你说过什么?”曹操忽然开口。 我好奇地抬头看他,见他正轻轻抚摩着一块玉佩,那玉佩一看便是十分廉价劣质的模样。 可我却认得,那是我送他的东西,他居然一直随身佩着。 那是在他因失忆被一个小贩冤枉成小偷的时候,我这个正版小偷气愤不过,义愤填膺地拔刀相助,后来买下这廉价的玉佩,送给他的。 “你说,这是我清白的证明。”曹操微笑。 我愣了愣,他居然还记得? 马车颠簸了一下,曹操顺势抬手将我拉到他怀中,我不自地动了动,想甩开他。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他在我耳边轻轻的道,“你要相信我。” 这句话却仿佛点到了我的死|岤,我微微僵住,喃喃重复,“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丢下我不管?” “嗯……”曹操拖长了声音应,随即又低低地笑,“同样的……你也休想从我手中逃开……”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性。 回到相府的时候,郭嘉等人正在府中等候。 “无恙吧?”见我归来,郭嘉微笑道。 看到郭嘉,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被困于深宫之中的女子,他对于此,又知道多少?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我不敢多问。 关于征战之事,半月之后,一切便都明了。 半月之后,曹丕领军凯旋,那个蓝袍少年已是锋芒初显。 此次一役,曹军大败袁军于仓亭。 重赏三军,不在话下。 冬去春来。 当同梦阁内的一株古木长出新枝的时候,包子已经能够摇摇晃晃地走上两步了。 “妈妈……”一声软软甜甜的叫唤。 我立刻屁颠屁颠地冲出了房间。 院子里,包子正扶着一个矮矮的小凳子蹒跚学步。 那小凳子是华英雄友情赞助的,供包子学步之用。 “半仙……”撅着小屁股,包子学着我的声音嗲嗲地叫。 我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狐疑地回头一看,郭嘉果然正在门口。当然,身后还跟着某只著名的无毛小驴。(小毛:老子也是名驴了!偶有专业的粉丝团!) 松开小凳子,包子摇摇晃晃地扑向半仙,张开肥嘟嘟的小胳膊抱住郭嘉的腿便要往上爬。 郭嘉笑了起来,蹲下身与包子平视,“怎么啦,小包子?” “半仙……半仙……”包子抱着他的腿不松手。 郭嘉抱着包子站起身,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包子手中。 包子张着小手捧过,顺便“吧唧”一口亲在郭嘉的脸颊上,低头便啃了一口,吃得啧啧有声。 忘了说明,此包子继承了他娘亲的优良传统,即为雁过拔毛一包子,见谁剥削谁。 我看清包子手中捧着的是胭指糕,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 抱着胭脂糕,包子的眼睛又亮晶晶地盯在某头无毛小驴身上,嘴里念叨着,“小毛……小毛……” 我几乎可以看小毛在颤抖了…… 郭嘉笑着抱起包子放在小毛背上。 包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晃着肥嘟嘟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嗲嗲地嚷嚷:“没毛的小毛,没毛的小毛……” 某只有个性的无毛小驴已经出离愤怒了……士可杀不可辱…… “呃,半仙……”我难得良心发现,准备救救小毛,“小毛它……” “嗯,小毛很喜欢包子,咳咳……他们相处甚欢”,郭嘉点头微笑。 我汗颜,相处甚欢…… 正说着,忽有人来报,说相府门外有人求见环夫人。 “知道是谁吗?”我好奇。 “是个姑娘,自称叫胭脂。”传话的婢女恭敬地道。 “胭脂?!”我眼睛一亮,跟郭嘉说了一声,便冲了出去。 “荒唐,这相府岂是随便什么下三滥的都可以进来的……”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讥诮的声音。 “下三滥?小女子担当不起,你留着自己用吧。”一个熟悉爽利的声音。 “你……”那个声音气得发抖。 我忍着笑走上前,看到胭脂正挑着眉与尹夫人斗法。 尹夫人见是我,低低地啐了一句,转身离开。 “裴夫人!”胭脂看见我,眼睛一红,便要跪下。 我吓了大好一跳,忙上前扶起她,“胭脂,真的是你哇!”我大乐,一把抱住她。 胭脂笑了起来。 拉着胭脂一路回到同梦阁,便见包子正冲我挥着小手,郭嘉笑着将他从小毛的背上抱下,解放了小毛。 包子双脚刚落地,便挣开郭嘉的手,翘着小屁股,扬着可爱无敌的甜笑,直扑向胭脂,奶声奶气地开了尊口:“美人……” 我大汗。 “包子?”胭脂弯腰将包子抱起,感慨,“包子都这么大了?裴夫人走的时候他还尚在腹中呢。” 包子安安份份地趴在他的美人怀里,乐滋滋地。 “这性子简直就和裴夫人一模一样。”胭脂笑道。 我汗颜了……我没有那么色吧…… “既然你有客,奉孝便先告辞了。”郭嘉轻咳着笑道,拉了小毛离开。 我拉了胭脂回房。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好奇。 “明月回春风楼,跟我说的。” “哦,原来如此”,我点头。 “只是……为何你会是丞相夫人?”胭脂似乎有一肚子的疑惑。 “这个,说来话长……”我打哈哈。 “那公瑾大人……”小心翼翼地觑了我一眼,胭脂开口。 “周公瑾!”我磨牙,恶从胆边生,若不是他骗我,我此时还在丹阳逍遥快活。 “公瑾大人常来春风楼,很照顾我们,直到离开丹阳之前,还对裴夫人念念不忘。” 嘴角抽搐数下,我忍不住拍案而起了,“那个骗子!” 胭脂的到来,再度点燃了我的出逃的斗志。 然而曹操又岂是省油的灯,简单一句,“胭脂姑娘既然与夫人相识,那便留于府中侍候夫人吧……” 于是,建安七年便在曹操的四处征战,以及与我的斗智斗勇中安然度过。 曹操是征战捉人两不误,游刃有余。 捉与逃的游戏,我与曹操一玩便是两年,乐此不疲,我却是一直未逃出他的手心,在一次次的侦察与反侦察中,包子渐渐长大。 而我对于周公瑾的怨愤,也随着一次次的逃跑失利而愈加深刻,如果怨念真的能令人打喷嚏,周公瑾一定是因喷嚏过多,不支而亡…… 在我面前,胭脂也聪明地学会不提“周公瑾”、“周瑜”之类的字眼,否则我一定抓狂……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8章包子的生日(上) 章节字数:3272 更新时间:071202 12:07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一阵风似的,一个小不点儿冲进房来,拉着胭脂,“看到我妈妈没有?” 胭脂早已习惯了包子的称呼,一边缝衣,一边波澜不惊地指向正躲在床上睡觉的我,出卖道,“那里。” “妈妈……”包子笑着扑上床来。 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蛇!”包子忽然大叫。 小伎俩,我在心底冷笑数声,继续睡。 “毛毛虫!”包子继续吼。 我依然睡得香甜。 “哇……爹爹!”包子忽然跳下床,低呼。 我立刻忙不迭地睁开眼睛,大惊失色,惊恐万状,“哪里,在哪里?” 由此可见,我果然被曹操荼毒得不轻……抹汗。 一阵忙乱,却见包子一脸坏笑地站在床边。 “哦……原来妈妈最怕老爸!”包子嘻嘻地笑。 嘴角开始抽搐,我气得不轻,“这个欠抽的混小子是谁家的!” “我是最最聪明漂亮可爱无敌的裴女士的儿子……”拉长了声音,包子嗲嗲地撒娇,又爬上床,乖乖地窝在我怀里。 我哭笑不得。 “妈妈,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包子乖乖地趴在我怀里,一脸期待地望着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全身上下有百分之八十像曹操,只有百分之二十像我…… 胭脂说,包子最像我的地方,就是那脾气性格……我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了,简直是个小魔物。 故意忽略他的期待,我摇头,好奇地看着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包子开始扁嘴,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极了。 别啊,又来这招。 “夫人,小公子怎么了?”胭脂第一个上前,安慰包子。 “美人姐姐……”一头扎进胭脂怀里,包子一脸控诉地扭头看我。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将他从胭脂怀里拎了出来,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蛋,“怕了你了,我怎么敢忘啊,今天是我们包子小朋友的八岁生日啊!” 包子眼睛一亮,“吧唧”一口狠狠亲上我的脸颊,“爱你!” 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我再度抽搐,这孩子到底像谁…… 下了床,给包子换了一件崭新的小红袍,便牵着他的小手出门了。 出门左拐,便看到一个锦衣美公子正从廊边经边。 “美人哥哥!”包子眼冒金光,直扑将过去。 此人正是何宴,何宴看我一眼,随即注意到包子,立刻避之唯恐不及,正欲走时,已被包子逮住衣摆。 “干什么。”何宴低头,冷冷看着那个揪着自己衣摆的小不点儿。 莹白如玉的小手揪着何宴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包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美人哥哥,今天是冲儿的八岁生辰哦!” 何宴的黑脸扮不下去了,对着那张天使般的容颜,恁是铁石心肠的,也都化为绕指柔了。 偏偏那张天使容颜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物…… “美人哥哥,你的玉戒指好漂亮。”包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何宴手上的玉戒,满脸垂涎。 何宴眉毛微微抖了抖,“你手太小。” 包子抬起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红绳,晃了晃,答:“可以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哦。” 显然,某只包子是有备而来的…… 何宴眼里忍不住染了一丝笑意,低头褪下指上的玉戒,将玉戒串在红绳上,弯腰挂在包子的脖子上,细细地打了一个结。 “谢谢美人哥哥!”包子凑上前,在何宴白皙的脸上“吧唧”一口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口水印。 何宴脸微微一红,抬头看我一眼,转身离开。自从我在这相府住下之后,他便很少再与我说话了。 包子向我秀了秀挂在颈间的玉戒,洋洋得意。 “包子包子!你叫包子!不许叫自己冲儿!”我上前,捏了捏他的面团儿似的小脸,故意凶道。 “你嫉妒我……”包子摇头,一脸的无奈。 我傻眼,“为什么?” “因为你叫裴笑……”包子叹息。 好吧,包子又开始欠抽了。我挽了挽袖子,面露凶相。 包子摇头,一脸无辜作小鹿斑比状,楚楚可怜。 我失笑。 “包子多可爱啊,我们就叫包子,好不好?”弯腰,我蹲在地上,与这个小不点儿平视,诱惑道。 包子坚定不移地摇头。 我正欲翻脸,包子却忽然撒着欢儿跑开。 “子建哥哥!”下一个目标出现。 我抚额长叹。 曹植正手持书册,从书房内出来,听到声音,微笑着转身,“冲儿何事?” “子建哥哥,今天是冲儿的生辰哦!”包子仰着小脑袋,一脸乖巧地道。 子建笑了起来,“冲儿好乖,要什么礼物?” 得,这个肥羊忒自觉,自动送上门。 “男人都应该骑马,对不对?”包子问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 子建怔了怔,却仍是微笑点头,真不愧是个才子,好修养,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子建哥哥的小马驹好漂亮,冲儿今天八岁哦,爹爹说八岁就是男人了。”包子甜甜地笑道。 八岁的男人…… 我开始汗颜,感情这个小家伙都是一早垂涎着人家的东西,就专等着生日的时候上门明抢……(小生摇头:有其母必有其子。裴笑抗议:我比那个小不点儿有技术含量!) “好,子建哥哥把小马驹送给冲儿。”曹植笑着弯腰摸了摸包子的脑袋。 包子仰头,“吧唧”一口,毫不吝啬地送上香吻一枚。 曹植依然笑得风度翩翩,他毫不在意脸上的口水,笑着向我点头,“环夫人。” 我忙也笑着点头招呼。 子建转身离开,临走时答应马厩里的一只红色小马驹归包子所有。 包子乐得一蹦一蹦地。 “我得给它取个名字!”包子煞有介事地点头,十分严肃地抚了抚小小的下巴。 我哑然失笑。 “就叫馒头!”包子一锤定音。 我开始黑线。(某生点头:果然有其母必须其子……) 一路走过,夫人少爷无不避之唯恐不及。 在整个相府逛了一圈下来,包子手里拎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意犹未尽地咂咂小嘴,末了,来一句,“明天叫老爸再多娶几个夫人。” 我绝倒。 弯腰捏了捏他的粉嫩的小脸,“是啊是啊,叫你那花心花爸再娶个十个八个回来。” 包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等明年我九岁生日的时候,我就有大把大把的礼物了!” 我嘴角抽搐着,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嚣张的小不点儿吊起来打屁股。 “妈妈吃醋了!”包子忽然指着我大笑。 我开始捋袖管,“你果然欠抽!” 包子一溜烟地跑得飞快。 “子桓哥哥!”包子发现新大陆一般冲上前,揪住了刚回府的曹丕。 那个蓝袍的少年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脚边的小不点儿。 曹丕的眼睛像极了曹操,那双狭长的双眸,但却总是清清冷冷的,也许是历史的评论让我下意识地对眼前这个蓝袍的少年心生寒意。 我忙上前要抱开包子。 “怎么了?”曹丕居然饶有兴致地弯下腰,看着包子道。 “今天冲儿八岁生日哦!”包子眼睛亮闪闪地,瞅着曹丕腰间佩着的一枚极精致的古玉。 曹丕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停留在唇边,未及眼睛,那双酷似曹操的眼睛清冷依旧。 正在我心里打鼓的时候,曹丕居然低头解下腰间的玉佩,替包子配在腰间,那崭新的小红袍配着那古玉,倒是相得益彰。 摸了摸包子的小脑袋,曹丕转身离开。 “子桓哥哥最好了!”包子还在后面拍马屁。 我上前狠狠瞪了这个不知收敛的小家伙一眼。 揉了揉眼睛,包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妈妈,我好累。” 我笑了起来,也许我自己不知道,此时我的眼睛里满是宠溺的笑。 我将包子连同他的战利品一起抱在怀里,回同梦阁。 “还有小舅舅,还有华叔叔……还有老爸……还有半仙……”包子窝在我怀里嘟嘟囔囔着,“生日礼物……”。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弯唇,“好,知道,没人敢欠你。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29章包子的生日(下) 章节字数:3089 更新时间:071205 09:56 回到同梦阁的时候,包子已经窝在我怀里睡着了,虽然睡着,还念念不忘地把他的战利品抱在怀里。 胭脂忙上前,准备接过全身都挂着战利品的包子,结果包子化身为小小八爪鱼,将我抱得死紧,又不舍得把他弄醒。 “裴夫人,我煮了甜汤”,胭脂笑着抿了抿唇,转身端了汤来,“要不要喝点?” “要!要的!”包子忙不迭地嘟嘟喃喃,眼睛却还闭着,只是像小狗儿似地嗅着。 我和胭脂都笑了起来。 “环夫人,华大人求见。”一旁,有婢女禀道。 “华叔叔?!”包子第一个冲出房,将华英雄堵在了门口。 “抱抱……”包子仰起脖子,伸着肉嘟嘟的小手。 华英雄上前抱起他,转了个圈,包子便高兴得“咯咯”地笑。 “华叔叔,今天冲儿……” “你生日嘛”,华英雄笑着捏了捏包子的鼻子,“我这不自己送上门来了么?”说着,他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包子,“生日快乐。” “是什么?”包子好奇地盯着盒子看。 华英雄抱着包子走进门,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 “生日蛋糕?”我打开一看,微微愣了愣。 很简单的一个生日蛋糕,可是很香甜的样子,上面还写了“生日快乐”四个简体字,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哇,好漂亮。”胭脂忍不住低呼,“这是什么?” 包子早就扑上前准备大快朵颐了。 看包子啃得满脸都是白胡子的模样,我摇头笑着和胭脂一起去整理包子的战利品。 “裴夫人,你真是一个好娘亲”,胭脂坐在床沿,笑道。 闻言,我微微怔了怔,一向皮厚三尺,刀枪不入的我居然微微红了脸,我侧头看向胭脂,“真的?” 胭脂点头笑,“夫人看着包子的眼神,便让胭脂觉得夫人是个好娘亲。” 我低头笑了笑,“没有人教我怎么做,我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整理了一会儿,我回到前厅,却听到华英雄的声音传了出来。 “以后不要在妈妈面前说冲儿了”,华英雄的声音。 “为什么?”包子吃得满嘴都是,含糊不清地问。 “因为妈妈会伤心。”华英雄笑道。 我微微有些怔忡。 “小公子,进屋坐吧”,胭脂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昭儿,胭脂还是如在春风楼一般,习惯性地叫他小公子。 “姐姐。”昭儿走上前来。 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渐渐地脱了稚气,两年的军旅生涯,将那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也不知曹操是不是故意的,自从昭儿被编入曹军之后,便很少再有时间整天粘着我了,当然也无缘参与我一次又一次夭折于途中的逃跑计划。 “小舅舅!”耳尖的包子已经一阵风似地开门冲了出来。 昭儿笑着弯腰,将手中的一柄小木剑递给包子,“送你的。” 包子眼睛一亮,伸着小手接过,挺着小小的胸脯,摆了一个威风凛凛 “小舅舅最好了!”包子赶紧卖乖。 昭儿便笑了起来,摸了摸包子的小脑袋。 靠着走廊,我看向昭儿,他似乎又长高许多,包子举着小木剑在院子里撒着欢儿跑来跑去扮英雄。 “打仗苦不苦?”。 “昭儿很好”,昭儿微微垂头,随即又看向我,“姐姐,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认真,带着不容质疑的确定。 看着昭儿,我微微有些了出神,昭儿似乎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盲目冲动的孩子了,他学会了计划很多,每一次出征,他都将自己磨砺得更像一个男子汉。 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我笑着拉他进屋,“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留下用膳吧。” 昭儿点头,仍是乖巧。 吃过午膳,昭儿军中有事,便提前离开了。 在扫荡完周边地区之后,包子决定出府去荼毒半仙。 半仙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我便拉了华英雄一同去,顺便做个身体检查也不错。 出了府门,雷打不动的四个铁面侍卫一路跟随。 此四人直接受命于曹操,对于第二人的命令都是自动无视,我为了保留出府的权利,只能忍受了如此惨无人道的不平等条约。 华英雄驾的车,马车刚停下,包子便迫不及待地冲下马车,“吱溜”一下影儿都没了。 “小毛!小毛!我来啦……”一路嚷嚷着,包子风风火火地冲进门。 郭嘉的住处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依然宁静,在这里,仿佛连时间都可以静止一般…… 如果真的静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包子会健康长大的,对不对?”下了马车,我看着华英雄,忽然轻声开口,惶惶不安的我,只是想寻求一个保证。 华英雄看了我半晌,冷不丁地抬手,狠狠敲上我的脑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眨了眨眼睛,“蒙古大夫。” “你敢怀疑我的专业素养?”华英雄危险地眯起眼睛瞄我。 我抚了抚额,咧嘴笑。 “小毛……今天是我生辰哦!”刚进院子,便见包子蹲在地上,与小毛面面相觑。 可怜的小毛一脸无辜。 “一毛不拔的小气鬼!”包子冲小毛做鬼脸,从怀里掏出一根罗卜,“吃吧。” 小毛张嘴,“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 “咳咳……”郭嘉轻咳着从房内走了出来。 “半仙……”包子飞扑上前,仰着小脑袋嗲嗲地叫唤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嗲地叫唤。 郭嘉笑了起来,“包子好乖。” “今天冲儿生辰哦!”包子扑闪着眼睛,天使一样的甜笑,重复他今天说了不下一百零八遍的话…… 我想过了今天……整个许昌都知道这位相府公子的生辰了…… “这样啊”,郭嘉笑着弯腰将包子抱起身,随即轻咳一下,“好沉呀……” “那是!”包子一脸骄傲地仰着小脑袋,“老爸说三岁就是男人了!” “老爸?”郭嘉微微扬眉。 “是爹爹啦……”包子撒娇地郭嘉身上蹭了蹭。 “呵呵”,郭嘉笑了起来,“好吧,三岁的男人,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半仙每年都陪冲儿过生辰!”包子歪了歪脑袋,看向郭嘉,忽然道。 我怔了怔,连包子也感觉到半仙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了吗? 郭嘉捏了捏包子的小鼻头,笑,“好。” “天生鬼才郭奉孝!”包子眨了眨眼睛,“爹爹说,一个明主必然会有一个名士相助,他日,冲儿也会有自己的谋士。” 看着包子难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心里微微有些慌乱。 我不希望我的包子是明主,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郭嘉笑了起来,眉眼都在笑,“嗯,冲儿这般聪明,一定会有自己的谋士。” 包子便眯着大大的眼睛笑。 我看着郭嘉,他似乎愈发的清瘦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的捉虫,对于时间概念,某生的确是模糊了,包子一眨眼长到八岁也的确比较令人难以接受,而且包子是出生在建安五年官渡之战的战场上,所以此时的生日改为三岁。谢谢大家为包子多争取到滴时间,包子会感谢诸位姐姐滴……飞扑,送包子香吻一个。吧唧…… 关于馒头的由来,则因为包子娘是穿越人,所以可以理解,但因为个别朋友不能理解,所以某生已经在前文标明了缘由。不管怎么样,谢谢大家的捉虫,一切都是为了某生的文更为完善。:)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0章庆生辰 章节字数:4309 更新时间:071209 10:14 告别了华英雄回到相府的时候,天快黑了。 包子趴在我肩头打着瞌睡,我回到同梦阁,胭脂也不在,连一个婢女侍卫都没有,我不禁暗暗讶异。 推开门,我呆呆地看着坐在房中的那一袭紫袍的男子。 房内燃着烛火,烛光隐隐绰绰,温暖明亮。 那一袭明紫色长袍的男子坐在房中,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我。 “夫人好生讶异呢。”曹操微微扬唇,轻笑。 “爹爹!”,原本趴在我肩头打瞌睡的包子听到曹操的声音,立刻精神奕奕地抬起小脑袋。 “冲儿。”曹操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口中喊的是冲儿,眼睛却望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回过神来,扬了扬眉。 “今日是我冲儿生辰啊。”曹操从我怀中将包子拎出来。 “爹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闪发光,包子抱着曹操的脖子,小狗儿一般,满眼都写着崇拜。 “你还记得?”我撇唇。 “走吧。”单手抱着包子,曹操捉住我的手,拉着我往门外走。 “去哪儿?”我被他拖着出了同梦阁,一脸的问号。 门外,月色朗朗,曹操一手抱着包子,一手牵着我,一路走出相府。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我不满地想甩开他的手,却忽然怔住。 走出相府,一路之上,竟是人来人往,刚刚和华英雄他们回来的时候,明明路上已经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了,怎么会忽然之间蹦出这么多人来? 而且这是一千八百多年前,一旦入了夜,街上便是一片冷清,可是今日却是热闹得出奇。 路人都手提灯笼,各式摊贩沿街叫卖。 曹操笑眯眯地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拉着我,在人群中穿梭。 “冲儿生日,本想在府中设宴,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那样的热闹”,曹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样,喜欢吗?” 对面走来一对父女,那小女娃被父亲抱在怀里,手里拿着拨浪鼓,小小的脸上都是笑。 我看得有些出神了。 我有些羡慕,记忆里,我从未有过那样温暖的怀抱。 我侧头,看着曹操,他正也回头看我。 包子乖乖的依偎在曹操怀里,脸上红扑扑的,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爹。 “羡慕?”曹操忽然凑到我耳边低笑,“如果觉得我不错的话,我也可以这样抱你哦。” 我怔了怔,随即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包子却是眨了眨眼睛,捂着嘴儿,坏坏地窃笑。 我正欲瞪他,脚下却是一滑,“啊呀”一声惨叫,我已经不雅地趴在了地上。 “妈妈!”包子紧张起来。 曹操却是笑了起来,一手来拉我。 我站起身,左脚一阵刺痛,拐了一下,又跌坐在地。 周围已是围了一圈人,纷纷惊讶地看着我,我尴尬得恨不能寻个地洞钻进去。 身子忽然一轻,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曹操拦腰抱起,下意识地,我忙不由自主地抱紧他,唯恐自己摔下去。 曹操低低地笑了起来,“想要为夫抱,夫人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必用这苦肉计呢”。 于是……我面红耳赤地被曹操抱着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包子倒是笑嘻嘻地跟在一旁。 “难为冲儿了。”曹操眨了眨眼睛,笑。 包子只是嘻嘻地笑。 靠在曹操怀里,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看什么?”曹操低头看我。 我甩开头,心跳微微乱了节奏。 “别跑了。”曹操忽然开口。 我愣愣地看着他。 “就这样乖乖的待在我怀里,不好么?”他看着我微笑。 我也看着他,竟是挪不开眼睛。 “你跑不掉的,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追回来。” “如果在天涯海角之外呢?”我淡淡扫过手腕上的离心扣,笑道。 “上天入地,你一样跑不掉”,曹操一贯的扬唇,满眼的自负。 “如果是你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执拗地看着他。 曹操微微锁眉,随即大笑,“这天下,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那个男子,朗声大笑,仿佛可睥睨天下一般,那样的自负。 那样自负的男子…… 我微笑不语,看着包子一路小跑着玩玩闹闹。 “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曹操轻轻在我耳边宣示他的主权。 “你爱我吗?” 一样的月色皎皎,一样的满天繁星,我靠在他怀里,问出一样的话。 他抱着我的手微微一紧,我忍不住皱眉,有点疼。 “如果我不回答,你准备继续逃跑?”耳边,是他的声音,略带冰寒。 我的心也掉入寒冷之中。 遍体生寒。 那样简单的三个字,他说不出口。 他需要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众多女人之一。 可是,我需要一个爱人,一个可以给我很多很多爱的人。 因为,爱……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我不要只是他的环夫人,我不要是一个一辈子都在仰望夫君的可怜女人,无关于女人的自尊,只是……我需要一份完整的爱,而不是一份被分割得七零八落,而且永远不能确定的爱。 “在想什么?”曹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过神,淡淡的笑,“回府吧,包子该累了。” 我也有些累。 包子一路跑跑跳跳,兴致极好,曹操一路抱着我回到府中,直奔同梦阁。 “妈妈,你都没有送我礼物!”包子撒娇地扑到我身上,漂亮的眼睛闪啊闪的,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某只包子已经无良地剥削到他娘头上来了!真不愧是我儿子…… “想要什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十分大方地道。 “什么都可以?”包子笑眯眯地开口,样子像极了他的狐狸老爸。 “嗯。”我点头,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我要爹爹和娘一起睡~”包子欢呼。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额前开始有冷汗滑落。 这只小狐狸……到底是谁生的…… 曹操笑眯眯地坐下,摸了摸包子的脑袋。 “你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混小子!”我起身便要揍他。 包子“咯咯”地笑着跑开,可怜我扭到脚,站都站不起来,又黑着脸一屁股坐回原位。 “胭脂,你带冲儿去休息。”曹操吩咐,心情甚好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胭脂爱莫能助地看我一眼,领着包子离开。 我坐在榻上,气呼呼地瞪着一脸无辜的曹某人。 他在我身旁坐下,伸手替我脱下鞋,我微微缩了缩,他却不松手,扯得我龇牙咧嘴的疼。 我探头一看,脚踝上果然都已经高高肿起,不由得又开始龇牙咧嘴。 他修长的手握着我的脚踝,揉捏。 “啊……痛痛痛……”我哀叫。 “嘘。”曹操轻轻地开口,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没有减轻。 “嘘什么嘘!痛的又不是你!”我开始哀啕,脚踝的疼痛已经让我连对曹操仅剩的一点的畏惧之心也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忍忍,一会儿就舒服了。”薄唇微启,曹操继续蹂躏我的脚踝。 “你轻点……轻点啊!”我尖叫。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美人姐姐……爹娘在里面干什么?”门边传来包子鬼鬼祟祟的声音。 “天……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快走……”胭脂压低声音,轻呼。 “爹娘在干什么?娘叫得好可怜……爹会不会欺负娘?”包子继续鬼鬼祟祟的问。 “诶,公子,快走快走,你还小,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可是娘叫得好可怜……”包子不死心地继续道。 “你不是想要小妹妹?”胭脂终于妥协地道。 “嗯嗯。” “他们在给你做小妹妹……”胭脂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我几乎可以想象胭脂快被包子逼疯的场面。 门外的声音终于静止了。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胭胭和包子刚刚在讨论的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误会我了…… “喂!你们……”我刚想喊住他们,曹操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 于是,我一时顾不上其他,又开始继续我的哀啕。 曹操扬了扬唇,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随着他手上力道的加重,我脚上的伤竟然渐渐的没有那么疼了。 烛光下,他微微低着头,烛光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恍恍惚惚间,我竟然有种温馨的错觉。 我不得不承认,他完美得无懈可击,那样的温柔细致,那样的大权在握,也难怪他情场上无往而不利了。 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轻易沦陷,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的身份……不要忘记自己的处境…… 直到他的唇触上我的唇,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傻傻地看着他。 这可真正是零距离了。 他的眼睛也看着我的,一片幽黑。 “你……”我的眼睛眨了眨,感觉他的眼睫和我的眼睫在纠缠。 “嘘。”他的唇轻轻触着我的唇。 “你干什么……” “冲儿说,明年要个小妹妹做生日礼物……”曹操低低地笑。 那只包子…… 我的脑袋便“轰”地一响,又沦陷了…… 为什么是“又”……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身侧了,只有包子趴在床边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妈妈,你被爸爸欺负了吗?”包子一脸关心地问。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义气的包子。 “妈妈,爸爸为什么咬你?”包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眨巴着眼睛,歪着小脑袋,问。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 “妈妈,你会给我生个小妹妹吗?”包子钻进我怀里,笑得一脸的讨好。 “谁说的?!”我瞪他。 “老爸说的啊!”包子一脸认真回答。 我眯着眼睛看向包子,“曹孟德跟你说什么了?” 包子开始一脸心虚地左顾右盼,大大的眼睛东瞄瞄西瞅瞅,就是不敢看我。 “曹阿瞒说什么了!”我捏包子的脸,咧嘴,问。 “老爸说……只要我能让妈妈允许老爸进房,老爸就送我一个小妹妹当生日礼物……”包子一口气说完,立刻紧张地捂住嘴,瞪着滴溜溜的眼睛看我。 我一脸的哭笑不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小妹妹在哪里?”见我没有发飙,包子契而不舍得寸进尺地问。 “问你老爸去要!”我磨牙嘿嘿地笑,目露凶光。 包子尖叫一声,“吱溜”一下逃下床,飞快地逃出房间。 剩我一人在房里气得眉毛直发抖。 一旁,胭脂捂着嘴笑。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1章甄宓 章节字数:2236 更新时间:071209 10:17 在我们家小包子热切盼望着小妹妹的时候,建安九年,曹操如愿平定了冀州,凯旋归来,相府大开筵席,热闹一番。 坐在宴席的末端,我心无挂碍地狂吃海喝。 一众夫人对我之前的霸王作风皆心有余悸,故而谁也不敢上前找茬,我正吃得酣畅淋漓间,忽然看到一个天仙般的可人儿从眼前一晃而过,我呆了呆,一块肉卡在嗓子里,上不得下不得,噎到了…… 一杯暖茶递到我唇边,我忙捧过杯子一杯而尽,抹了抹嘴,顺顺气,抬头看时,“昭儿?” 昭儿看着我笑。 我这才记起,昭儿此次也是立了功的。 “昭儿昭儿,她好漂亮!”我忙拉着昭儿欣赏美人去也。 昭儿不为所动,看也未看一眼,“姐姐最漂亮。” 我眉毛抖了抖,忙一手捂了他的嘴,这个实心眼的孩子…… 还好周围没有人听到……不然可就笑掉大牙了。 我的手覆在昭儿的唇上,半晌见他没动静,回头看看他,却见他乖乖地由我捂着嘴,屏着呼吸,却是动也不动。 我汗颜,忙放下手,估计我闷死他,他也不会吭声。 “昭儿,喜欢不?”我贼兮兮地拉他坐下,“如果喜欢姐姐帮你做媒。”我记得古代的孩子都比较早熟。 昭儿看我一眼,极平静地摇头。 “啊?”我再抬头看了那美人一眼,“如此天香国色的美人你都瞧不上?完了你,昭儿你准备打光棍吧。” “光棍?”昭儿眨了眨眼睛,不解。 “就是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嫉妒他的鼻子比我的漂亮。 昭儿摸了摸被我捏红的鼻子,笑了起来,“我有姐姐。” 我摇头叹息,“小孩子不懂事。” 昭儿很严肃地摇头,“姐姐,我不小。” 我继续捏他的脸,笑,“你还小。” 昭儿摇头,煞有介事地道,“昭儿不小。” “羞羞,既然不小,为什么不要讨媳妇?”我笑着逗他。 昭儿甩头不语。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我大笑。 正笑着,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我微微打了个寒颤,回眼看到,是曹丕,他此时并未看我,正与上前敬酒之人对饮。 我看着那个蓝袍少年,他嘴角的笑意总是有礼而清冷,带着淡漠和疏离,忽然他的眼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刚刚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昭儿,那个美人儿是谁?”我不由得好奇。 昭儿看了一眼,告诉我两个字:“俘虏。” 我不由得汗颜,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怎么到了昭儿口中便变得那样无趣。 “她叫什么名字?”为了满足我的八卦心理,我又问。 “甄宓。”昭儿乖乖回答,仍是两个字。 “甄宓?!”我蓦然大吼。河北有甄宓,江南有二乔,甄宓的芳名,谁人不知? 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 好了,我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人物。 “夫人唤我?”那美人走到我面前,柔声问。 我一脸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历史上著名的美人儿,果然……美…… “环夫人何事?”曹丕忽然开口,打破了一片寂静。 呃,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我忙抹了抹口水,无辜地摇头。 一身蓝袍的曹丕,面目清秀的曹植,还有一身锦绣的何宴,都站在一旁,看着我。 连刚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包子也眨着大眼睛瞅着我。 我干笑数声。 “愣着干什么?”一个淡淡的声音及时响起,解救了我。 大厅里又热闹了起来,我抬头,正好对上曹操的眼睛,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似乎记得哪个故事里说过曹操对甄宓也……嘿嘿,只是最后甄宓还是嫁给了他儿子曹丕。 我看向站在一旁那明眸皓齿,云鬓花颜的甄宓,美人果然是美人,非同凡响,尤其眉目间那一抹轻愁,更是衬得她风情万种。 “美人姐姐……”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开始汗颜,只见包子直奔美人身边,仰头撒娇。 甄宓竟是展颜一笑,弯腰抚了抚包子的脸。 “美人姐姐,你好漂亮。”包子拍马道。 甄宓轻声笑了起来,“你也很漂亮。” “我是男生!”包子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道。 我立刻不给面子地“扑哧”一下笑出声。 “不过没关系,我娘也常常说我小舅舅漂亮……漂亮是很好的意思吧?”包子看了我一眼,又慢悠悠地开口,还一脸的天真。 感觉到昭儿看着我的幽怨目光,我忙低头猛吃,坏包子……。 “父亲,子桓想娶甄氏为妻。”耳边,一个朗朗的声音。 我哽了哽,又噎了。 昭儿适时地递了温水来,我接过,一口饮下,忙抬头去看当事人的表情。 曹操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那个蓝袍的少年淡漠疏离的唇角染了淡淡的笑意。 我下意识地去寻找话题中的女主角——甄宓,她就那样站在角落里,仿佛在倾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那样优雅美丽的女子,仿佛就是为了诠释“美丽”的定义而存在一般。 “你喜欢子桓吗?”我凑上前,跟她套近乎。 “很重要吗?”她看着我,微笑,笑靥如花。 我傻傻地看着他,为什么都是这个答案,我问曹操,他也是这么回答我,可是倘若不爱,那么如此一生,岂不惨淡? “我是他的俘虏,他想娶我,我便只能嫁他,天经地义。”甄宓微微垂下眼帘,掩住倾城的美丽。 我张了张口,终究无语。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2章宠物吱吱 章节字数:4223 更新时间:071212 13:02 甄宓与曹丕的婚礼十分热闹,相府一片喜气洋洋。 那个一贯蓝袍的少年穿着喜服,执着新娘的纤纤玉手,淡漠的眼里缠了丝丝笑意,甄宓亦是微笑,有礼有节,进退有序。 曹操浅笑盈盈,坐在首位。 站在众夫人之间,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浮气燥,此时上演的,本该是一出天伦之乐,可是繁华背后,我只感觉到了一片冷清,我感觉不到一丝丝幸福的存在…… 转身一看,包子不知何时离开了,问过婢女,说是往仓库的方向玩耍去了。 我便离开喜气洋洋的大厅,孤身去找包子。 走出院子,便见仓库前,包子正吃力地仰头脑袋,和几个侍卫讲话,神情一本正经的。 我走近几步,便见包子背负着小手,煞有介事地问那几个侍卫,“你们干什么绑着自己?” 我仔细一看,果然那些侍卫都将自己双手绑着。 “禀公子,相爷放在仓库的马鞍被老鼠咬坏了……”侍卫们唯唯喏喏地道,“如此不吉之事发生在大喜的日子,我们只怕是难逃死罪……所以绑了自己去请罪。” 曹操处事雷厉风行,他们的担心也的确并非杞人忧天。 “死罪?”包子微微歪了歪脑袋,“只是马鞍被咬坏而已,如何会那般严重?” 侍卫们相视着无人敢言。 别怕,你们等几天再说,不用那么急着请罪。”包子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开口。 我微微扬眉,这小不点儿挺有主意的啊。 “这……”那些侍卫面面相觑。 “我会帮你们求情的。”包子开口,真有几分严肃。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几人立刻感激涕零地跪地便对着包子磕头。 包子转个身,看到我,立刻眉飞色舞地飞扑过来,“妈妈……” 我蹲下身接了个正着,任他蹭在我怀里撒娇。 跪在地上的侍卫傻了眼,看着刚刚还挺有说服力的小家伙一下子变得令人沮丧。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的,妈妈说助人乃快乐之本!” 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抱着他离开。 刚转身,便见一身喜服的曹丕站在门口,淡漠的眼睛不经意一般扫过包子,我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将包子抱紧。 “妈妈?”包子眨了眨眼睛,看我,一脸的疑惑。 我忙笑了笑,微微松了松手。 第二日一早,包子便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神秘兮兮地捧了衣服溜出门去。 我悄悄地跟着他,看他玩什么花样儿。 跟着包子一路走到走廊外,便见他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磨衣服玩儿,直到磨破一个洞,才满意地看了看,又穿在身上,然后坐在走廊上支愣着下巴发呆。 我正好奇他想干什么,要上前询问时,忽然听到曹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抬头看,曹操和曹丕并肩而行,正在交谈些什么。 “嗯,此次一战……”曹操点头,忽然看到了坐在走廊台阶上发呆的包子,“冲儿,怎么了?” 包子愁眉苦脸地抬头,眼睛鼻子全皱到一起,仿佛一个皱皮小包子。 “爹爹……”包子眨了眨眼睛,泪眼汪汪的惹人心疼。 “怎么了?谁欺负冲儿了?”曹操弯腰和他平视,笑道。 “冲儿的衣服被老鼠咬破了……”包子委屈地嘟着嘴,皱成包子脸,万分苦恼地道,“听说衣服被老鼠咬破是不吉之兆,所以冲儿好害怕……” “谁在胡说八道”,曹操捏了捏包子的鼻子,笑道,“不用担心。” “真的?”包子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期盼。 “嗯,真的!”曹操笑着道。 我躲在走廊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鬼灵精。 话还未完,便见昨天那几个侍卫沉不住气,绑了自己来请罪。 见到几个侍卫都绑着自己跪在地上,曹操微微沉下脸,“发生什么事了?” “禀丞相,相爷放在仓库的马鞍被老鼠咬坏了……”侍卫们唯唯喏喏地道,“属下难辞其咎……” 曹操扬眉,低头看向包子,却见包子正急吼吼地跟那些侍卫们挤眉弄眼,不禁笑了起来,“我儿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咬了,何况放在仓库内的马鞍,你们何罪之有?” 侍卫们如蒙大赦,纷纷磕头谢恩。 包子一脸怕怕地拍了拍胸口,吁了一口气,准备开溜。 “哪里去?”曹操拎住他。 “爹爹……”包子扭头,笑得一脸的讨好。 “跑什么?”曹操扬唇。 包子垂下脑袋,乖乖认罪。 “换身衣服去,被你娘看到,少不了屁股受罪。”曹操笑了起来,低斥。 “谢老爸!”包子大乐,一下子说溜了嘴。 “嗯?” “谢爹爹……”包子软软甜甜地撒娇。 “这衣服怎么那么面熟?”我磨着牙从走廊后现身。 包子夸张地瞪大眼睛,随即低头一看,“啊!这是妈妈做的衣服……” “欠揍的小子!”我大叫一声,扑上前。 包子扑腾着两只小手,飞快地跑。 我笑着满院子乱追。 正玩闹着,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道冷漠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转头看时,曹丕正转身拂袖离去。 下午用过午膳,坐在房中百无聊赖。 “妈妈,不如我们去仓库捉老鼠……”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包子又开始不安分了。 我正好闲着没事,便伙同包子一起去抓老鼠。 “妈妈!妈妈!我抓到一只老鼠!”包子兴奋地大叫。 “高兴什么,我抓到六只……”我不屑地摇头。 “妈妈……你居然把老鼠毒死了……”指着地上六只老鼠尸体,包子控诉。 “你管我,反正我捉到了。”我贼笑。 “可是我捉到一只活的!”包子得意地笑。 我定睛一看,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上可不揪着一只“吱吱”乱叫的小老鼠。 “活的有什么用?”我鄙夷地摇头,“难道你当宠物养?” “妈妈,什么是宠物?”问题宝宝包子提问。 “用来赏玩作伴的小动物啊。”我随口答。 “好!我要养吱吱当宠物!”包子神清气爽地宣布。 “吱吱?”我疑惑,满脸的问号。 包子咧着嘴,笑着将那小老鼠拎到我面前。 “吱吱……”那可怜的小老鼠挣扎扭动着叫唤。 我开始抽搐。 “不准!”我化身为河东狮,大吼。 包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于是,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我缴械投降了。 “尹夫人,它是我养的宠物,叫吱吱!” “卞夫人……” 包子在他的吱吱脖子上系了一根小链子,乐颠颠到处拿着去献宝。 结果可想而知……引起了相府女眷的一片大恐慌。 连着几天,相府里都是尖叫连连,上演着一出出“惊魂记”。 晚上,包子趴在我怀里,缠着我讲故事。 从他懂事时我不小心讲了一个故事开始,从此每晚睡前必讲故事,我从《白雪公主》讲到《灰姑娘》,最后讲完了《一千零一夜》…… “妈妈,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妹妹?”趴在我怀里,包子迷迷糊糊地嘟囔。 “要小妹妹干什么?”我失笑。 “老爸说,有了小妹妹,妈妈就不会再随便逃跑了……” 我怔了怔,摸了摸他的额,“包子不想离开相府吗?” “嗯,我喜欢老爸……长大以后,我也要像老爸一样,做个驰骋沙场的大英雄……” 那一晚,我抱着包子,破天荒地失眠了。 包子不想离开他的爸爸…… 就这样,我在相府里安心过着半软禁米虫生活,看着包子一天天长大,无论我怎么折腾,到头来,都只是那翻不出如来佛祖手心的孙悟空。 建安十年,曹操平定青州。 建安十一年,曹操平定并州。 时间一日日滑过,一切与历史别无二致。 曹操的势力愈的强大起来。 “妈妈,妈妈!长鼻子的……”一大清早,包子便嚷嚷一路跑来。 “我没有长鼻子。”坐在窗前,我看包子跑得满头是汗。 “大象!孙权送了一头大象给爹爹~”包子兴奋得脸上红扑扑的,“比吱吱大好多,我要养大象当宠物!” 我决定无视他的异想天开。 包子不妥协,拉着我一起去看热闹。 曹操正与一众大臣绕着大象看。 我忽然发觉不对,这场景忒熟悉…… 莫不是……我侧头看了看正兴奋得活蹦乱跳的包子,忙拉了他准备回房。 “你们谁能称出这大象有多重?”曹操果然更加异想天开地开了尊口。 包子已经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大象流口水了,任我九头牛也拉不回,“妈妈……我要那个大象当宠物……” 我黑线,包子的口味怎么能如此的与众不同……养头大象当宠物…… 老鼠+大象,这一对宠物组合会不会太过神奇了一点。 “这……恐怕得造一杆大秤!”针对曹操提出的称象,有人提议。 “谁有那么大力气来称?”有人不屑地嗤笑。 “不如把大象杀了,一块一块来称……”有人提出更蠢的主意。 “不能杀!不能杀!”听说要杀大象,包子嚷嚷起来。 我忙抬手去捂他的嘴,奈何包子已经嚷嚷开了。 “莫非公子有办法?”有人抱拳道,眼中有着不屑。 包子眨了眨眼睛,安静半晌,正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他已经笑眯眯地点头,“嗯,我有办法。” “哦?冲儿,你有何办法?”不顾其他大臣的窃窃私语,曹操笑问。 包子拉过一个侍从,咬着他的耳朵交待几句,便让他先行匆匆离开。 一众官员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个牙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很简单,你们跟我来!”包子神秘兮兮地转身就走。 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跟着包子走到河边,河面上早按包子吩咐准备好一只空的大船。 “把大象牵到船上去!”包子指着那大象道。 大象上了船,船往下沉了些,包子命人在船身上划了记号,复又让人把大象牵回岸上。 “然后只需要将同等重量的石块放在石上,让水面升到与刚刚的记号相平的地方,然后把所有石块的重量加起来,就可以知道大象有多重了!”包子朗声道,双目朗朗如星,神气极了。 众人目瞪口呆。 我抚额长叹。 曹冲称象的故事,居然发生在我面前…… 更令我发狂的是……那个曹冲,居然是我的儿子…… 哦!ygod!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3章包子的命运 章节字数:4102 更新时间:071214 21:43 包子一日日长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子的身份令我寝食难安,若他果然是曹冲,那么,他短暂的生命将终结在建安十三年…… 建安十二年很快来临。 我必须让包子逃脱他的宿命。 并州既定,曹操领军西击乌桓,准备消灭袁氏残余势力,统一北方。 “环夫人,你瞧这天昏沉沉的,快下雨了吧。”甄宓倚窗而立,微微仰着头,露出颈间瓷白的肌肤。 “嗯。”我坐在她身边,吃着点心。 早春的雨,总是透着微微的寒。 不知为何,我与甄宓出奇的投缘,她是一个安静优雅的女子,一如她倾国倾城的美貌。 曹丕随着他的父亲四处征战,我倒和甄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从甄宓处回到同梦阁的时候,我看到包子正坐在床上低头翻看着什么。 见他微皱着眉,看得一本正经,我不由得起了促狭的心思,准备上前吓他一吓。 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正欲出声吓他,却不经意瞄到他正看着的东西,我猛地僵住,自己先被吓到了。 是我放在斜背包内的《三国志》! 此时,他翻着的那一页,正是我所恐惧,却又看得烂熟于心的一页:三国志卷二十,魏书二十,武文世王公传第二十。 更糟糕的是,我教过他简体字! 我几乎是跳起来一下子从他手中抢过书。 包子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我。 “从哪里找来的!”我心里有些慌乱,沉下脸道。 “妈妈,这是什么书?”包子微微歪了歪脑袋,轻声问,“为什么……这书上什么都有?爹爹、子桓哥哥,子建哥哥……都写在上面……” 都写在上面…… 是的,他们的命运都写在上面…… 那仿佛是一个剧本,而他们……这些有血有肉生活在我生命中的人物……他们都只是在照着剧本在忠实地演出一戏…… 无论那出戏是多么的波澜壮阔,多么的动人心魄…… 那些血雨腥风,那些群雄逐鹿……都早已写在史书之上,不容改变。 我的心微微一缩,“你看了多少?” “……年十三,建安十三年疾病,太祖亲为请命。及亡,哀甚。”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包子乖乖地念道,随即眨了眨眼睛,又问,“妈妈,这个曹冲是说我吗?” “不是!”我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那书上写得跟我一模一样”,微微歪着脑袋,包子看着我,认真地道。 我哑口无言。 “照书上所写,我明年便会死了?”包子冷不丁地开口。 心猛地一缩,我上前一把将他揽在怀里,“不会,你不会死!你出生的时候,妈妈跟你约法三章的,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包子乖乖地被我紧紧地搂在怀中,也不挣扎。 “好,我不死。”半晌,小小的手儿轻轻拍着我的背,包子乖乖地回答我。 那样的口吻……竟仿佛是安慰一般…… 我鼻子猛地一酸,似要掉下泪来,忙咬牙止住。 被我甩在一边的《三国志》正摊开着,在那一页……仿佛宿命地诅咒。 下午的时候,包子去学堂念书,我心里却是乱成一团,只要一想起那薄薄的一页纸,我便坐立难安,那样菲薄的一页纸,记载的,却是我儿子的一生!我如何能安? 建安十三年……包子才九岁而已…… 那样小的孩子…… 我忽然微微一愣,脑海中灵光一现,史书上说曹冲死于建安十三年,死时十三岁。可是我的包子,他明年也只有九岁而已! 莫非是因我的出现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那么包子……是不是可以摆脱历史的纠缠? 心里愈想愈乱,我干脆出府去找华英雄。 这些年他都待在许昌,并且在许昌开了一间药庐,替人治病,说是为了下辈子积功德。 华英雄的药庐很热闹,无视于跟在身后的四个相府侍卫,我甩手进了院子,便见几个姑娘正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先生,你真是好本事!” “先生,这个‘五禽戏’真的可以强身健体吗?可不可再给我们示范一下啊!” 华英雄身处百花丛中,飘飘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一身布袍,乍看去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见他比手划脚一番,倒真有几分似模似样。 “五禽,分别为虎、鹿、熊、猿、鸟,模仿这五种动物的动作、形态和神态,便可以舒展筋骨,畅通经脉!”华英雄煞有介事地说着,引来一众姑娘的崇拜目光。 华英雄回头看到我,笑了笑,停了下来,“今日便到此为止,在下有客来访。” 等姑娘们都离开了,华英雄走到我面前,“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包子他……看到《三国志》了。”我开口,感觉遍体发寒。 华英雄看了我半晌,叹了一口气,将我拉进屋里。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微微发抖。 摁着我坐下,华英雄倒了杯茶给我。 我捧着茶杯,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历史上冲儿是病死的,可是现实和历史不一样,而且还有你在啊,你医术那么好,包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我仰头看他,仿佛在寻求一个保证。 华英雄看着我,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我?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包子是我的家人,永远也不会遗弃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啊!”我有些尖锐地开口,声音大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建安十三年,是一个多事之秋啊。”华英雄开口,声音里竟是带了意味不明的萧索。 看着他难得正经的模样,我呆呆地一时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华英雄忽然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我的脑袋一下,“有我在,你怕什么。” “真的?”我急于寻求一个保证。 “真的。”华英雄保证。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 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裴夫人!”正喝着茶,门外,忽然传来胭脂的声音。。 我回头,便见胭脂急匆匆地跳下马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裴夫人,伏皇后……”胭脂犹豫了一下,道,“在马车上。” 我讶然,伏皇后出宫来干什么? 华英雄看了我一眼,扬声对着马车道,“皇后,如不嫌弃,草民的草庐可借您一用。” 半晌,车帘缓缓掀开,伏皇后走下马车。 一身极其简单的衣服,一如当初在她在市集假扮“卖身葬父”的装扮,只是几年未见,她也已出落得楚楚动人,窈窕有致。 华英雄将我们领进屋中,看了我一眼,转身带上房门离开。 屋中只剩我们两人。 “我去相府找你时胭脂说你不在,我便让她带我来找你。”伏皇后看着我开口,打破了寂静。 “找我干什么?”我问。 “郭公子病重……”伏皇后垂下眼帘,道。 半仙? 我脑海里俘现出那一个牵着小毛的青衣男子,此次曹操率军攻打乌桓,他执意随军出征,我犹记得出征前,他说,“深感丞相大恩,虽死不能报万一……” “我送你出许昌去探望公子……好不好?”伏皇后看着我,道。 我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你又想骗我?这一回,你们又有什么计谋?” “我没有骗你!”伏皇后抬头看向我,保证一般道。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我淡淡地看着她。 “这一辈子,我最开心的,便是在宫外,在公子身边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有一抹极淡的温暖。 “一辈子?”我嗤笑,她才多大,居然用一辈子来形容自己那般短暂的人生,只是随即笑意微微僵在嘴角,因为我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宿命。 历史上记载,她为了帮助刘协重掌大权,最终事败,被曹操灭族…… “我送你出许昌去探望公子……好不好?”伏皇后看着我,眼里有着恳求。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吗?我不会再相信你。” “我收到消息,袁军残余势力远投沙漠,曹操引兵西击,郭公子不堪长途跋涉,身染重病,留在易州养病了!”伏皇后急切地道。 “你的耳目倒不少。”我有些惊讶她居然会告诉我在曹操身边安插了耳目。 “郭公子此次病得凶险,我送你去易州,好不好?”伏皇后满面的恳切。 历史上,郭嘉的确是死于建安十二年……她没有骗我。 “如果是团子,她一定不顾一切赶去易州。”我忽然开口。 伏皇后微微一怔,随即笑得有些苦涩,“我也希望,我是团子……只是团子……” 我看着她,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只是,就算我是团子,我也一样会请求你去看公子最后一面……”伏皇后看着我,轻声道。 “为什么?” “我从公子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你……” “他不是看我,或许……他只是从我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我心里明白那一个女子在他心上划下的印迹。 “我准备了马车在相府门口,有人会送你直赴易州。” 没有再多说,伏皇后站起身,“我不能离宫太久。” 我看着她走到门口。 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如果见到公子,请帮我告诉公子,即使团子骗了所有人,唯独对公子……”没有说完,她低头匆匆离开。 低头的那一刹那,我看到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坠落。 明明知道那个人的生命即将消失,明明知道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他,却是连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该是怎么样的痛楚? 爱上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相守的人,便是注定孤寂……半仙如是,团子如是。 我……如是吗? “她跟你说了什么?”华英雄推门进来,见我在发呆,推了推我。 “她说,半仙在易州病重……” 华英雄抿唇,没有开口。 “你陪我去易州,好不好?”我站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半仙的病……真的不能医好吗?” 华英雄低头看我,“奉孝身体本就虚弱,却又精于谋算人心,都言智者不寿……不过,一切等看过他再说吧。” “你要一起去?!” “嗯。”华英雄一本正经地点头,“医者父母心,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4章路遇孔明(上) 章节字数:3015 更新时间:071216 10:15 走出华英雄的药庐时才发现,那四名一直跟着我的相府侍卫已经不在了,应该是伏皇后命人解决了。 回到相府的时候,马车果然早已经在门口等,我回府去找包子,顺便收拾行李。 “妈妈,我们要离开许昌吗?”包子看我收拾包袱,站在一旁问。 “嗯。”我头也不回,忙着收拾。 “你不要老爸了?”包子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呛了一下,扭头,“半仙病了,我们去易州看他。” “哦”,包子点头,“可是我舍不得长鼻子和吱吱。” 我再度踉跄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再度回头,看向堵在窗口的一头庞然大物,那只大象就是包子口中的“长鼻子”,上回替曹操称象之后,包子便向他老爸透露了想多养一只宠物的愿望…… 于是,再扭头,看向在我脚边乱窜的那只脖子上系了银链的小老鼠,大家还记得不?上文有介绍……它便是宠物“吱吱”了…… “你带上吱吱吧……长鼻子马车放不下。”我垂头丧气地道。 “嗯”,包子点头,转个身,一本正经地看向胭脂,“美人姐姐,就麻烦你代我照顾长鼻子了。” 胭脂笑着点头。 拿了行李,带着包子和他的宠物吱吱,我们悄悄溜出府门。 “妖精姐姐……”还未出府门,一个兰衣少女便拦住了我们。 “香儿?”我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定神一看,眼前一个娇小可人的芳华少女,可不就是曹操的女儿,从第一次见面起便质疑我是一个妖精……还是一个不够漂亮的妖精…… “妖精姐姐,你要去哪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香儿好奇地盯着我手里的包袱。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扯谎。 “香儿。”何宴不知何时站在香儿身后。 他一身锦绣华丽的袍子,黑发高高地绾起,白皙的肌肤略略透着红润,眉目顾盼间尽是是风情。 “宴哥哥!”香儿欣喜地低唤,小女儿家的娇态毕露。 “我作了诗,去看看,可好?”何宴没有看我,只对着香儿道。 “好啊,香儿最喜欢宴哥哥作的诗了!”香儿已经高兴得将我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背负着双手,那一袭锦绣的背影缓缓随着那个雀跃的少女离去,走了几步,何宴微微顿了顿,侧过身,黑幽幽的眼睛望向我。 我愣了愣,随即忙抱拳,笑着摆了武侠剧里经典的“多谢”pose。 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径直飘过我,转过头,慢悠悠地随着那少女离去,正眼都没有瞧我一下。 别扭的孩子…… 我摸了摸鼻子,拉着包子转身出府。 相府外,华英雄已经在马车内等着我们了。 “妈妈,我可不可以骑馒头去?”临上车前,包子将吱吱塞进宽大的衣袖里,又提要求。 “馒头?”我一脸的茫茫然。 “子建哥哥送的小马驹啊!” 眉毛抖了几抖,我严肃地摇头,“不准。” 上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我们出了许昌城,直奔易州。 一路绵绵细雨,走了一阵,有一段崎岖山路。 那绵绵的春雨下得人柔肠百结,一路行走,一路泥泞。 “包子,唱首歌来解解闷”,我靠着垫子,百无聊赖。 “世上只有妈妈好……” 包子清清脆脆的童音在山间回荡,我听得笑眯眯乐滋滋,包子这马屁拍得太舒服了。 华英雄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一脸的惬意,摇头,“皮厚岂止三尺……” 我直接无视他的声音,自顾自地洋洋得意。 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驾!驾!”车夫挥着鞭子,马车摇晃了一下,还是动不了。 “怎么了?”我掀开车帘。 “夫人,马车陷在泥里了!”车夫回头抹去脸上的雨水,禀道。 我低头看了看路,连日的细雨将地上的泥土都泡软了,那马车陷在泥里,寸步难行。 “妈妈,那边有个酒家!”包子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布幡道。 我看了看那字,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上面写了什么?”我低头问包子。 “酒家!”包子指着那两上字,煞有介事地念道。 我嘴角微微抽搐,原来这家酒家的名字就叫做“酒家”…… “路上准备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好先吃饭”,华英雄抬头看了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等下给些钱币,请那店家帮忙来推马车。” 我正好也吃干粮吃得口中无味,忙不迭地表示赞同。 包子无异议。 刚下马车,我不小心一脚踏进污水里,一股湿淋淋的寒气从脚心直窜心头。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华英雄在我身后下了马车,他看了看我,突然反手一抓,我吓得大叫一声。 一阵天旋地转,我已经被他甩上了背。 “喂喂!放我下来!”我挣扎着大叫。 “你慢吞吞要走到什么时候,我扛你过去比较快。”华英雄从从容容地道。 “啊啊!你抱我也好,背我也成,干嘛要扛着我!”呜呜……我的形象,我在包子面前的形象……(某生:陪笑同学,你还有形象?) “我的怀抱只留给我的爱人……”华英雄慢吞吞地说着大步向前走。 “背我!那你背我!”我扯着嗓子喊。 “到了。” 又一阵天旋地转,我已经好端端坐在酒家里了。 脚上湿漉漉一片,我冻得直发抖,一边抖,一边还不忘瞪着华英雄。 车夫也已经抱着包子进了酒家。 “给我一壶酒。”华英雄径直走到酒保身旁,迫不及待地先要了一壶酒。 “酒鬼!”我啐道。 拿了酒,他却是转身递来给我。 “我不喝酒。”我没好气地甩头,喝酒误事啊……我幽怨地瞅了一眼包子,包子就是在酒精的催化下才诞生的……酒后乱性…… 华英雄看了我半晌,忽然伸手。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出魔爪,一口酒便灌入我的喉咙里,辛辣的感觉呛得我连连咳嗽。 “喝点酒去去寒。”华英雄满意地看着我呛出一脸的红润,扭头要菜,“店家,给我们准备一些饭莱来!” 我头晕目眩,看人都有重影了。 酒家里十分的热闹,大都是来往的商旅停车用膳。 “妈妈,你的脸好红。”包子挨着我,道。 我打了个酒嗝,无语。 “店家,请问襄阳往哪儿走?”一个十分温和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如清泉一般。 店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抬头去看。 好熟悉的声音,我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丰神俊朗,体貌轩昂,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手摇白羽扇,眉目间温润如水。 我眨了眨朦胧的醉眼,此人好生面熟哇…… “襄阳?襄阳离这里可远了……”那酒店答道。 “在下记性不佳,迷路了,见笑。”那男子笑了起来,有几分腼腆。 “迷路?!先生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够从襄阳迷路到这儿来……这也差太多了不是……”那酒店忍不住大笑道。 酒店里众人也哄堂大笑。 那男子也不生气,依然微笑,一脸的好脾气。 “笑!笑什么笑!”我拍案而起,舌头有些打结,“迷路有什么好笑的!” 那男子转身来看我,温润的眼里沾了笑意。 我眨了眨眼睛,醉眼朦胧间,看到一双带笑的温和双眸,好熟悉……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5章路遇孔明(下) 章节字数:4164 更新时间:071219 20:19 我眨了眨眼睛,醉眼朦胧间,看到一双带笑的温和双眸,好熟悉…… “孔明?”我抬手,又揉了揉眼睛,踉跄着站起身。 “笑笑”,他看着我,微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在这里遇见我一般。 “哇!真的是孔明!”我一脸的他乡遇故知,东倒西歪地冲向他。 孔明笑着上前扶住我,“怎么喝成这样?” “他!他灌我酒!”我转个身,指着华英雄,控诉。 孔明看向华英雄,微微蹙眉。 华英雄看向孔明,一脸的讶异,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推了推我,问:“喂,他真是孔明?诸葛孔明?” 我得意地点头,笑得一脸的小人得志,“是啊,孔明!诸葛孔明!哇哈哈……如雷贯耳吧,我认识他哦……” 华英雄看白痴一样看我,摇头叹息。 孔明笑着看我,那样的表情仿佛我仍然是在个襄阳的小院里,在遍野如火的枫林间,从来没有离开过。 酒家里重新又热闹了起来,各自斟酒吃菜。 “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坐下一起吃吧。”我拉着孔明回座。 孔明含笑看我一眼,随我入了座。 “你是谁?”包子好奇地看向孔明。 “在下诸葛孔明。”孔明居然对着包子抱了抱拳,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绍。 “在下曹冲,字仓舒。”包子也一本正经地回礼,“我知道你,娘经常对我说起你。” “你娘?”孔明微微一怔。 包子扭头指了指一脸无辜的我。 孔明好奇地道,“你娘说在下何事?” “说鱼汤很好喝,梅子酒也很好喝”,包子笑了起来,“我在娘亲肚子里,也有份喝的。” 孔明笑。 “诸葛叔叔,娘还说你是机器猫!”曹包子语不惊人死不休,顺便将孔明升极为“诸葛叔叔”。 “猫?为何说我是猫?”孔明波澜不惊地笑问。 “机器猫是我娘故乡的猫,它有一只神奇的口袋,什么都能变出来!”包子凑到孔明身边,卖乖。 “嗯……”孔明点头沉吟,复又笑着看向包子,“那让我猜猜,你想要什么呢?” 包子嘿嘿地笑,“诸葛叔叔果然聪明。” 孔明笑了起来,轻摇羽扇,“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一双鞋子。” “什么样的鞋子?”孔明故意又问。 “给娘穿的鞋子。”包子看了看我脚上刚刚因为踩进污水而湿透了的鞋,道。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了一阵暖流划过。 “好。”孔明居然点头,一点都不怕会砸了机器猫的招牌。 “骗小孩子是不道德的。”我摇头。 孔明笑着,伸手,缓缓从袖中摸出一双崭新的鞋子。 我大奇,“多年不见,功力见涨哇。” 换上鞋,我对诸葛先生的敬仰便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了……因为这鞋子简直就像订做的一样,十分的舒适合脚。 孔明仍是好脾气地笑。 “我跟诸葛叔叔好投缘”,包子直套近乎,“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见过你啊。” “是啊,好久不见。”孔明摇了摇羽扇,轻笑,眼睛却看向我。 那一句“好久不见”让我心虚了起来,当初我莫明其妙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死皮赖脸地粘着他,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甚至捆缚了他的手脚,害他背上骂名,我这一身乌烟瘴气的偷儿,把好好的一汪清水搅得一池浑浊,在他身边白吃白喝了半年之久,结果最后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便避着他匆匆离开。的f8 襄阳一别,便是时隔这么多年…… 我仍记得离开的那一天,那晨光中的小院,曾经温馨明媚得令我挪不动脚步。 在那个小院里,我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天。 最喜欢喝着浓郁的汤,坐在床上,开着窗户赏雪,而他,总是安静地坐在外屋看书,时不时拿些零嘴给我消遣。 还有院子里的那几株红梅,在那雪落满天的时候,开得如火一般浓艳,美得令人惊心…… 那样的温暖,曾经给我一种错觉,仿佛那里……便是我的家,我的归宿。 “若是下一次想走,记得告诉我,我会送你,这样,我也比较安心。”孔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讪笑着点头。 “想不到,你竟是曹操的夫人。” 我抬头看向他,发觉他那极轻的声音里,竟是带着喟叹。 “曹操曾经来找过你。”孔明看着我道。 我心虚地低头不语,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那一日离开的,还曾在路上打了个照面,危危险险地避开曹操,去了丹阳,结果没想到辛辛苦苦兜兜转转跑了一圈,还是回到起点,依然被曹操逮了个正着,最令我扼腕的还是……我居然自投罗网。 一想到这个,我便想起周公瑾,恨得直磨牙……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有搜出夫人,自然便离去了。” 我咧了咧嘴,借着一点酒意装傻陪笑。 “我很喜欢诸葛叔叔啊!”包子极有眼见地凑上前,化解我的尴尬。 孔明转身看他,笑着抬起羽扇轻轻拍了拍包子的脑袋,温润的眼里暖暖的。 吃过东西,一直淅淅沥沥的雨竟然也停了,华英雄便花钱雇了几个人一起帮忙去推马车,包子坐不住,也屁颠屁颠地随着华英雄一起去看推车。 于是我只剩下我和孔明。 孔明安静地坐着,看着我,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 “呵呵,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你在襄阳那么远,居然也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拿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解解酒,顺便打哈哈。 “嗯。”孔明微笑。 “你准备怎么回去?”我继续寻找话题。 “雇一辆马车回去。”孔明微笑着答。 “我要去易州。” “嗯。”孔明继续微笑。 “我跟你提起过的,我有一个和你一样聪明,而且喜欢故弄玄虚的朋友,我要去看他。”我认命地继续没话找话说。 “此人可是曹操的谋士郭奉孝?”孔明终于搭话。 “你见过他?”我大奇。 “没有”,孔明摇头,“据闻此人料事如神,是个鬼才。” 我点头,继续喝茶。 “只是……”孔明微微蹙眉,看我一眼。 “怎么?”我疑惑地看他。 “我近日夜观天象,此星不日即将殒落。”孔明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道。 “我知道”,我咬唇,侧头看向不远处,马车已经从淤泥里推了出来,“我就是为此才去易州看他的”。 “我记得你眼我说过,他为了一个女子,病弱至此。”孔明忽然开口。 “你也说过,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孔明喃喃地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是有一丝惘然,“当时终究是纸上谈兵,现如今哪能说得如此轻松自在。” “好生感概啊”,我贼贼地笑,“莫非孔明你……有了心上人?” 孔明微怔,随即浅笑着看向我,“纵然我不认路,也断不可能从襄阳一路迷失到此处。” “哦?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好奇。 孔明仍是笑,那笑却变成了苦笑。 我仍是眨巴着眼睛,不解其中真意。 “我就缠着你们冰清玉洁的先生,一辈子都缠着他,到死也缠着他,你们能耐我何。”孔明忽然开口,念道。 喝了一口茶,我傻傻地眨了眨眼睛,这是那一日在枫林,被那一群村民气得发飙,我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当是为了这句话,我差点被村民群殴。没想到,居然被他听到了。 “听到此话,我很开心。”孔明忽然道。 “噗……”闻言,我一下子将口中的水全都喷了出来,呛得拼命地咳。 孔明站起身,一边抬起袖子替我拭去嘴边的茶水,一边轻拍我的背,“慢点喝。” 我闭了闭眼睛,这跟喝茶无关吧……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见你一面,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孔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是温和。 我愣住,回头看他,“为什么?” “数月前,皇叔刘备来访,感其三顾茅庐之恩,我已许下诺言,助他谋定天下。”孔明道,清润的眼睛里多了些不一样的神采。 刘备?那只大狐狸?他终于找到他的大智囊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应识其主而事之。 我看着眼前的诸葛孔明,眉目朗朗,隆中对三分天下,他,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从此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为刘备谋下三分之一的江山。 “娘!车子可以动了!”包子一路小跑过来,道。 “此次一别,恐是后会无期了”,孔明看着我,清润的眼里有淡淡的痛,“我会记得你的。” “若能再见,你记得我也好,若不能再见,便忘了吧”,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郭嘉,记忆之于一个人的折磨,我胆颤心惊。 “好。”孔明点头,微笑着答应。 “以后自己小心,不要再迷路了……” “好。” “一路保重……”我张了张口,终只有四个字。 “好。” “好什么好!”想起即将的离别,我终于没好气地道。 “什么都好”,孔明依然好脾气地微笑。 “你啊……真是个好好先生”,我终是失笑。 “该出发了,也不知奉孝怎么样了”,华英雄也走了进来,道。 我点点,站起身。 之前他才说,下一次想走,记得告诉他,他会送我。 想不到,下一次分别竟是这么快。 “诸葛先生,后会有期。”华英雄抱了抱拳,倒也古意十足地道。 “后会有期。”孔明也抱拳道。 “诸葛叔叔再见。”曹冲也笑眯眯地道别。 孔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再见。” “我走了。”站在一旁,我看了孔明一眼,道。 “嗯,一路小心”,孔明抬头看我,微笑,“像现在这样看着你走,我很安心。” 我转身,拉着包子,跟着华英雄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坐在马车上,我拉开车帘,看向酒家的方向,那一个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立,目送我离开。 很多年以后,我仍是记得今日。 那一个男子,他有着能够看透世事的清润眼眸,他的眼里常常带着温温的悲悯…… 他说,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6章半仙归去(上) 章节字数:2419 更新时间:071226 09:54 “你怎么认识诸葛亮的?”坐在马车上,华英雄好奇地问。 “我走桃花运,行不行?”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华英雄极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什么叫桃花运?”求知欲极强的包子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 我哑然,自作自受,怎么跟包子解释“桃花运”的含意? “呃……桃花运就是……人见人爱……”在华英雄看热闹的期盼眼光下,我点点头,满意地道。 华英雄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 “嗯,我也要桃花运!”包子笑眯眯地宣布。 我抹汗。 “诸葛亮要出山了吧。”华英雄忽然正色道。 “嗯。”我看他一眼,轻应。 “他专程来看你的?” 我点头。 “看来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华英雄忽然感概。 我怒目而视,“华英雄,你什么意思!” “要看也看美女,比如大乔小乔之类的……怎么来看你……” 于是,我咆哮了。 天放了晴,我们担心郭嘉的病,便日夜兼程赶往易州。 马车停在一处府邸前,有些破落的房子,只有几个年老的仆佣在打扫,我们下了马车,进门时也没人阻拦。 我原以为会看到郭嘉缠绵于病榻,我原以为会看到他奄奄一息…… 所以,一踏进院门,我便愣住了。 院子里,有一株不知名的树,树上开满了洁白的花朵,纯白如雪。 树下站着一个青衣的男子,他手执画笔,时而锁眉沉思,时而展颜一笑,复又低头不知在画些什么。 不时有如雪的花瓣飘下,沾在他的袖上,发上,他也不理,只是极认真地画着什么。 阳光透过树的枝桠晒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间,衬是他的脸愈发的苍白如雪。 “半仙!”我开口唤他。 那青衣的男子回过头来,放下画笔,看着我。 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他一贯淡淡的脸上竟是写着惊喜,“若若,你终于来了……” 他竟是认不出我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华英雄,却见华英雄锁眉,摇了摇头。 “怕是熬不过去了。”华英雄开口,声音极低。 我僵住。 郭嘉已走到我面前,轻轻执起我的手,“若若,我等你许久了”,他看着我,仿佛眼里只能看到我。 我知道,在他眼里的,一直是那个叫做安若的女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张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明明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子的存在了,为何突然又…… “若若……”他拉着我走到树下,让我看他刚刚在画的东西。 画上那个女子,美貌倾城,笑靥如花,竟是安若!他居然能够重新记起来? 这算什么?在面临生命的尽头时,上苍给他最后的恩赐? 纯白的落花飞舞于四周,那个青衣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我喉间阵阵发紧,居然不忍心说出反驳的话来。 “若若……”他喃喃着那个名字,握着我的手。 “臭书生,你看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德行了!还敢来见我!”我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说“臭书生”,以安若的口吻。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高兴得像个孩子。 温暖的太阳映衬着他苍白的皮肤,他近乎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 他就那样看着我,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我忙上前去扶他,他却已经颓然坐倒于地,失去了意识。 黑色的长发垂到眼前,挡住了他苍白的容颜。 站在不远处的华英雄走上前,扶起郭嘉,送他回房。 “你陪陪他吧。”华英雄扶着郭嘉躺下,转身从袖中拿出一些药,“包子,你陪我去熬药。” 包子站在一旁,乖乖的点头。 我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苍白的容颜,瘦削的身形,终其一生,他都在怀念那个女子。 一生,于他而言,注定只有短短的三十八年吗? 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却为何偏偏执着于这情关? 靠在床边,眼皮越来越重,一不小心,我竟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郭嘉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桌上,放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已经冷了,却没有喝。 他该不会已经……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冲出房门,刚冲到门口,我便吁了一口气。 郭嘉坐在院子的树下,手中拿着一根罗卜,在喂小毛。 小毛“咯咯吱吱”地吃着,随即仿佛感觉到我的目光,支愣着耳朵,看向我。 “醒了?”郭嘉侧头看我,冲我微笑。 我平静了一下因刚刚的担忧而有些紊乱的心跳,走上前,在他身旁抱着膝蹲下,“臭书生,你在干什么?” 明明已经病弱至斯,他倒好,仍有那闲情逸致来喂小毛。 “裴儿,我梦见若若了”,他看着我,微笑道。 我垂下眼帘,揪着小毛的耳朵玩,无视小毛愤怒的眼光。 他唤我裴儿,他认出我了?他一贯如此清醒,将我和安若的界限划分得十分清楚,若非病得神智不清,他断然不会认错…… “大概是大限将至之故,我记起了很多遗失很久的记忆。”见我不开口,他又道。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小毛啃罗卜的声音。 “裴儿,你是来找孟德兄的吗?” “嗯。”我应。 我总不能说,我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孟德兄引兵西击袁军残余势力,不日将返。”郭嘉笑着,似是在安慰我。 我没有吱声。 “其实,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吧。”静默半晌,郭嘉看着我,忽然笑道。 我愣愣地看着他清亮的双眼,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是伏皇后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的?”郭嘉又道。 我已经张口结舌了,只顾着怜他病弱,我却似乎忘了他是曹孟德手下的头号智囊,鬼才郭奉孝。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7章半仙归去(中) 章节字数:2954 更新时间:071226 09:59 “是伏皇后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的?”郭嘉又道。 我已经张口结舌了,只顾着怜他病弱,我却似乎忘了他是曹孟德手下的头号智囊,鬼才郭奉孝。 “嗯,团子告诉我你病了。”我整顿了一下因为过于吃惊而纠结的面部表情,点头。我执意说团子,没有伏皇后。 在我心目中,团子永远是团子,而不是那个被困在深宫中的女子。 “她是一个好孩子。”郭嘉摸了摸小毛,轻声开口。 我默然,若是团子知道她在郭嘉的心目的定位是一个“好孩子”,她该哭,还是该笑? “团子喜欢你。”我憋了半天,终于代团子告白。 “我知道。”郭嘉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挂了清浅的笑意。 我抹汗,团子那么夸张的行径,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意了,何况半仙只是一个近视眼。 “告诉她,不要再对孟德兄有诛杀之念,咳咳……”郭嘉低头一阵咳嗽,“否则,她会有危险。” “你自己去告诉他。”见他咳得厉害,我咬牙道。 他只顾着低咳嗽。 “我怕是回不去了……”半晌,他才低低地道,唇上沾了血丝。 “胡说什么。”我轻斥,说的话却毫无说服力。 “那孩子太过善良,她不是孟德兄的对手”,郭嘉淡淡地笑,“成大业者,需有一副冷硬的心肠。” 冷硬的心肠? 曹操,他的心是冷的吗? “她的心肠不够狠,此次将我病重之事告诉你,她潜伏在军中的探子共一十九名,全数被诛……”郭嘉说着,微微有些喘息,似乎累极了,连坐都坐不稳的样子。 “你在担心她么?”想起那个被困在深宫中连他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的女子,我哑着声音道。 “嗯,她是个好孩子”,郭嘉浅浅的笑,“你不在许昌的时候,她跟着我,常常为我的身体担心,还会偷偷哭,咳咳……做的菜也好吃……” “如果你……”我有些鼻酸,声音嗡嗡的,“团子会哭的……” “是啊,人死了,总有人会哭。”郭嘉笑道,“若若死的时候,我也哭的。” 我转过头,不语。 “死者已矣,流泪痛楚的,往往是活着的人”,郭嘉自顾自地喃喃着,随即又看向我,“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若若和仲颖在一起,她很幸福,对不对?” “嗯。”我点头。 “你们的家乡,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嗯,有很高很高的房子,可是房价很贵,一般人住不起……有电梯,不用爬楼梯……有冰箱,夏天也可以吃冰……还有空调,四季如春……”我靠着树坐下,仰头望天,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连空气里都仿佛透着香,不时有白色的花朵从头顶飘下,如雪一般。 “有马车吗?” “没有,有自行车、摩托车、汽车……还有飞机,人也能在天上飞……” “也打战吗?” “不打。” “真好……若孟德兄能够一统天下,四海归心,那就不用打战了……” 罗卜被小毛啃得只剩一小截,郭嘉将罗卜放下,摸了摸小毛,随即扶着树,想要站起身。 苍白修长的手扶着树,他喘息着,竟是无力站起。 那个本该意气纷发的鬼才郭嘉,竟然病弱至此。 我心里微微一痛,忙上前去扶他,宽大的衣袖下,他瘦得令人心酸。 “不知孟德兄何日才能凯旋归来……”借着我的力站起身,他背靠着树站着,望着远方的天空,清透的眼里有着淡淡的不甘。 眼前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却是那样冷静地将人心看透,他有着惊人的胆略,随曹操四处征战,他都冷静地揣度敌手的心理,适时地出谋划策,那样的策略,总将危险系数升至最高点,却也总是能够为曹操赢得最大的胜利。 那样的无往而不胜。 天生郭奉孝,在他心里,定是希望伴在明主身侧,并骑而行,共谋天下吧。而他的明主,是曹操。追随曹操戎马十一载,可如今,在曹操远征沙漠,一统北方的征途中,却少了他清瘦的身影,这是何等的寂寥。 “很快的,你再等等。”我忙道。 “我怕……咳咳……我怕我等不及……”郭嘉低头,笑得有些苦楚,“可惜……我看不到孟德兄成就大业之时了……” “我去拿药,我去拿药,吃了药就好了,我去拿药给你吃……”我转个身,不想看他病弱的模样,便要匆匆去拿药。 手微微一紧,我回头,看他拉住了我,他的手很凉。 “裴儿……我都快走了,放我一马吧。”郭嘉淡淡地笑,“那药……太苦……” “良药苦口!”我拍开他的手,执意转身回房去取药。 刚转身,我便感觉身后一声沉闷的声响,我愕然转身,便见他双眸微闭,无意识地仰面倒下…… 一切仿佛慢镜头一般,他倒在树下,溅起一地的落花,那白色的落白沾在他的衣上,发上,唇上…… “半仙!”我大惊。 “怎么了!”华英雄听到声音,从房中冲了出来,忙背起郭嘉,送他回房。 看华英雄诊脉,我在一旁,坐立难安,包子也跟着我团团转。 “你坐下。”华英雄被我转得头晕,忍不住回头道。 “我坐不下来!”我烦躁得很。 半晌,华英雄站起身,一语不发地走出房门。 我忙追上去,“他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华英雄停下脚步,看向我,摇头。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向自诩是神医的嘛!你怎么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我跺脚大叫。 “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华英雄难得地没有跟我吵架,看着我,声音极淡,“你该知道历史,郭奉孝死于建安十二年。” 我僵住。 “历史历史,又是历史!为什么我要活在历史里!为什么我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开而束手无策!”我咬牙切齿。 “笑笑,笑笑……”华英雄见我如此激动,伸手来按住我的肩,“裴笑!你听我说!” 我停止挣扎,仰头怔怔地看他。 “生老病死是人之长情,特别在这个时代……”华英雄顿了顿,“你要学习自己面对一切,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帮着你……伤心难过也是于事无补。” “我的包子……他也必须在这历史之中吗??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看着华英雄,我问得小心翼翼,问得满心恐惧。 华英雄看着我,不语。 许是当时我太在意郭嘉的病,许是当时我太在意包子的命运……许是华英雄这些年一直在离我不远的前方,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触及,所以,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因为习惯,所以不曾珍惜……所以当时,我没有深究他的话中有何深意…… “就算他必须死于建安十二年,可是现在才是春天”,我拉住华英雄的手,“你医术那么好,就算治不好,能不能给他续命,让他见到曹操凯旋回来?” 华英雄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我去熬药。”抛下一句话,他进了厨房。 “好!”我眼睛一亮,追上他,“要不要我帮忙?” “不要!”华英雄拒绝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很惹人嫌吗?”我习惯性地和他抬杆斗嘴。 “你太聒躁了。”华英雄斜睨我一眼。 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去陪陪奉孝吧,他那么好脾气,才能受得了你的聒噪。” 我转个身,大踏步走出厨房,懒得理他。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8章一天的幸福(郭嘉番外) 章节字数:3028 更新时间:071226 10:01 四周是一片奇异的景象,会动的铁盒,高耸入云的房子,五颜六色的世界,还有刺耳的喇叭声……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奇异而暴露的衣衫,他们无论男女,皆肆无忌惮地谈笑着。 郭嘉站在原处,一贯处变不惊的男子眼里带了些许的茫茫然。 这是……哪儿? 街道对面,有一双男女旁若无人的当街拥吻,他面色微微一红,撇开头。 清润如水的眸子缓缓滑过人群,定格对面高楼墙上贴着的一副画上,是她?! 他从未见过那般栩栩如生的画作,仿佛那个双眸含笑的女子便站在他面前一般,不自觉地上前一步,他仰头望着那副画,几乎有些痴了。 “哇,他好帅!” “天呐,他是明星吗?” “一定是的,你看他还穿着戏服呢!” “哇,怎么有人的古装扮相可以这样帅!” 身后一阵躁动,郭嘉有些不舍地收回胶着在那画像上的眼光,疑惑地转身,随即微微一惊,他的身后,竟然围了一群人。 “给我签名吧!”一个手臂都裸露在外的女子大胆地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塞给他一只奇怪的笔。 “这位姑娘,在下并不认识你。”郭嘉轻轻拉回自己的衣袖,声音温和却带着淡漠。 “哇!他的声音好好听哦!” “你什么时候出唱片?我一定去买!” 郭嘉微微皱眉,后退一步,看着眼前有些疯狂的人群。 忽然,仿佛有某种感应一般,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街道,在那画像下面,正站着一个女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凝望着对街的女子,郭嘉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女子似乎也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冲他轻轻招手。 不由自主地,郭嘉甩开人群,快步穿过街道,走向她,身后的人群蜂拥而至,那女子拉住他的手,转身便跑。 “快上车!” 他被她拉着坐上一个奇怪的铁盒子,然后那个铁盒子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怕啦?”见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那女子笑了起来。 见她笑,郭嘉也浅浅的笑了起来,“若若……” 她便是安若,即使她衣着奇异,即使她站在人群之间,他也依然能够一眼便认出来。 “我……”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安若却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 “嘘!时间宝贵,千万别浪费,我们开开心心地玩上一天!”安若眯着眼睛笑。 安若不知道她有一个习惯,她开心的时候,会睁大眼睛笑,让对方看到她眼睛里的快乐,可是……当她伤心的时候,她喜欢眯着眼睛笑,将永有的哀伤都隐藏在眼中,不流露出半分。 郭嘉怎么能不知道她的习惯呢,可是他没有点破。 因为……这是他能够给她最后的疼宠。 那个奇怪的铁盒子,安若说叫汽车。 下了车,安若便拉着他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欢迎光临。” 有几个侍女微笑着迎上前来,安若说那不是侍女,那叫营业员。 “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逛街!”安若笑着塞给他一套衣服,将他推进一个小房间。 研究了好一会儿,在安若忍不住快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郭嘉终于开门走了出来。 奇怪的衣服,两个胳膊都露在外面,郭嘉低头扯了扯衣袖,感觉有些怪异。安若却是笑嘻嘻地盯着他看,连连点头。 换了衣服,安若戴了一副几乎遮了半张脸的黑色眼镜,又拉着他风风火火地上了街。 他也有一副叫做眼镜的东西,是裴儿给的。 安若说,她戴的是墨镜,怕人认出来。 郭嘉一直淡淡地笑着,任由她带着他到处跑。 阳光很烈,郭嘉却是清凉无汗,兀自看着那个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女子。 “那是红绿灯,这边是人行道……还有那个,那是斑马线……” 安若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她的世界,郭嘉的眼里却只有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她看起来很幸福…… “两个巧克力圣代!” 那种叫巧克力圣代的东西,甜甜的,凉凉的,入口即化,很好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若却仿佛有介绍不完的新奇东西,吃的,玩的,穿的,用的…… “你看她,像不像安若?” “哇,是安若!” “安若,安若在那里!”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一大群人便涌了上来,安若忙拉着郭嘉便跑。 跑了许久,许久…… 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他被她拉着跑,一直跑,一直跑…… 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生出一个贪心的念头,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 ……那该有多好呢。 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的手正在渐渐变得透明,他快要握不住她的手了…… 安若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 两两相望,跨越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凝眸。 “我们等一下先去看电影,我演的哦!然后去溜冰,然后去坐摩天轮,你一定不敢坐,连仲颖那个家伙也……”安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叠连声地道,语速极快,仿佛有猛兽在追赶一般。 “若若。”郭嘉轻轻地开口,却让安若停止了滔滔不绝。 安若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自己的笑容,郭嘉从她的眼睛里轻易地读出了哀伤。 那样深刻的无力感。 “臭书生。”看了他半晌,安若扯了扯唇角,忽然抬手便是一拳。 郭嘉没有躲开,那一拳却是如打在空气中一般,没有一丝触感,便直直地穿过他的身子。 安若默默地收回拳,咬唇。 “如果你伤心,我会很后悔让你看到我”,郭嘉笑了一下,“……虽然,我很庆幸能够再看到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安若的眼睛微微一红,随即笑了起来,“臭书生,你故意让我心疼么?” 郭嘉低笑,侧头看了看西方,一片残阳如血。 手上微微一紧,那女子诧异地回头,看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苍白冰凉,纤细修长,指节分明,略略带着透明…… “那……为了不让你心疼,你再陪我一会我儿吧”,郭嘉回头看她,面色惨白,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执意看向那女子,“就一小会儿。” 他握着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不让自己消失于空气之中…… 手上微微一紧,郭嘉已将她拥入怀中。 “我很高兴。”郭嘉轻笑,“能够像这样抱着你,我很高兴。” 安若咬唇,微微垂下眼帘,不语。 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郭嘉浅浅笑开,“也让我任性一回,至少,这一刻,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安若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抱着。 “今天,我很开心……”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 随着最后一线阳光的消失,他渐渐变得透明……然后,仿佛沙粒一般,随风散去…… 若若,有生之年,能够有此一天,我……知足了。 真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半倚在病榻之上,仍是那一袭青衣,仍是那一室的药香。 那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离他好远。 他知道,他大限将至。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嘴角犹带着一丝笑意。 裴儿说,就算他死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再见到她。 可是,他终于还是……见到了。 足矣。 真的……足矣。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39章半仙归去(下) 章节字数:2247 更新时间:071228 19:12 我转个身,大踏步走出厨房,懒得理他。 刚走到几步,便见包子站在郭嘉房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什么叫作‘活在历史之中’?”他仰头,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他听到了? 我微微惊住。 包子看了我半晌,忽然笑着扑到我怀里,撒娇,“妈妈……” 见他如常一样撒娇,我暗暗吁了一口气。 “我去陪华叔叔煎药!”包子说着,泥鳅一般从我怀里溜走。 我看他冲进厨房,便推门走进郭嘉的房间。 郭嘉已经醒来,正倚着榻半躺半坐着,手里拿着毛笔,戴着眼镜,低头吃力地在写些什么。 他咳着,拿笔的手微微发颤,似乎连笔都握不住了。 我在房门口,看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握那支笔,提笔如千钧。 忽然,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口中咳出的血溅上了那竹简,他忙抬袖去擦,手中的笔滚落在地犹不自知。 我走上前,坐地上捡起笔,放在他手旁,“病成这样,还在写什么?” “此次孟德兄引兵西征,袁熙、袁尚溃逃,必投辽东”,郭嘉将那信简递给我,道,“替我将此信转交给孟德兄,他日孟德兄归来,若我不在了,也可依计行事。” “胡说什么。”看他交待遗言一般,我皱眉。 “裴儿……”郭嘉仰着苍白的脸,笑得无奈。 我心里一阵阵的发紧,伸手拿过那信简,随手放到一旁,“知道了,我会转交的。” “嗯。”郭嘉微笑。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华英雄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香。 微笑变作了苦笑,郭嘉轻叹。 “老老实实喝了。”华英雄将药碗递上前。 郭嘉摇头,“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何苦受那份罪?” “我去拿蜜给你,不会苦的。”我说着,忙转身去拿蜜。 拿了蜜,我匆匆回去,刚到房门口,郭嘉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喝药也是于事无补,纯属浪费。”郭嘉淡淡地笑。 “求个心安吧。”华英雄微微抿唇。 “为谁求心安?” “笑笑,你不喝药,她指不定躲哪儿哭鼻子去了”,华英雄撇了撇唇,“那个傻瓜以为这是仙丹,喝了便能续命。” “你和裴儿的感情倒是不一般。”郭嘉轻咳着笑。 华英雄翻了个白眼,“我和她从同一个地方来,她憨憨的,有时傻得令人忍不住替她捏一把冷汗,我不看着她,她指不定就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完了。” 我正要推门抗议,郭嘉笑了起来,“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怎么?”华英雄扬眉。 “你这么谨慎的人,居然会说自己和裴儿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你是料准了我是一个不会泄密的死人,才如此坦然吧。”郭嘉笑道。 “这一回你料错了”,华英雄端着药走近他,“我当你是朋友。” 郭嘉微笑,“谢谢。” “喝药。”华英雄将药碗递给他。 郭嘉苦笑着接过药碗,一口喝完,“好苦……” 我推门进去,瞪了华英雄一眼,将蜜罐递给郭嘉。 华英雄耸了耸肩,走出房门。 “还记得我教你做的胭脂糕吗?”郭嘉忽然笑道。 “记得。” “我有些饿了。”苍白着唇,他微笑。 我没有开口,只是闷闷地转身,去厨房。 “蜜的份量要刚刚好,太少则寡淡,太多则太腻,咳咳……还有赤豆,要制成很细的豆沙,这样入口才会细腻……”郭嘉不放心地在身后道。 “我记得。”我没有回头,径直去了厨房。 “怎么了?”正在厨房的华英雄看我进厨房,问。 “半仙要吃胭脂糕。”我转身去找食材。 “你做?”华英雄扬眉。 “嗯。” “半仙真有勇气,不怕被毒死……”华英雄笑道。 我低头调蜜,破天荒的没有和华英雄抬杆,我也不知我为何那般争分夺秒,仿佛怕他连吃胭脂糕的时候都没有…… 做了胭脂糕,我便急匆匆地拿了回房,推开门,看到半仙仍然好端端半躺在榻上,我吁了一口气,端着盘子走上前。 “好吃吗?”见他拿了一块放入口中,我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郭嘉轻咳着笑。 “那你说假话好了。” “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我想笑,嘴角却牵不动。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我扶他躺下。 “裴儿”,他躺着,忽然拉住我的手,轻唤。 “嗯?”。 “你说,就算我死了,九泉之下,也不会见到她,是不是?”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看着我,他问,声音很轻很轻。 我咬牙,恼自己当初为何说出那样残忍话的来。 他却是笑,不带一丝哀伤,仿佛得了什么秘密的孩子。 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缓缓合上,房间里陡然暗淡下来,他没有再开口。 我不敢吵他,起身离开。 推开房门的时候,屋外阳光灿烂,刺得我的眼睛有些痛。 我在房门外的台阶上坐下,坐了很久,直到包子来喊我吃晚饭。 推开房门,郭嘉依然躺在床上,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一动也不动。 “吃饭了,起来。”站在他床前,我道。 他仍是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屋外,一颗星辰殒落。 建安十二年,郭嘉病故。 同年,诸葛亮出山。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0章遗计定辽东 章节字数:4133 更新时间:071231 09:42 曹操领军回到易州的时候,我正蹲在那颗开满了白色花朵的树下喂小毛。 小毛怏怏地趴在树根下,不理我。 我揪着它的长耳朵,手里拿着一根罗卜,塞到它嘴边。 它晃了晃脑袋,居然无视我。 “喂,民以食为天,你节哀顺便。”我拉着它的耳朵,循循善诱。 它仍然耷拉着那颗驴脑袋,不理我。 “莫非你想绝食殉主?”我斜睨它一眼,“拜托,人家绝食殉主的都是忠烈好马,你是头驴子耶!没事干什么学人家绝食……” “这样,以后你跟我混,我保证给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我保证不剃你的毛。” “我给你吃肉,怎么样?” “你再不吃东西,我就杀了你吃驴肉!有没有听过一道菜,叫做活叫驴……我把你送去春风得意楼,然后活生生从你身上剜下一块肉……听着你的惨叫,前厅的客人正美滋滋享用你那新鲜肥美的肉……真正是色香味俱全哇……”我阴森森地凑近小毛,“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尝尝自己的肉哦?”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再加威胁恐吓…… 小毛依然是有气无力地趴着,看都不看我…… “爹爹!”包子从屋外飞扑出来。 我转头,看到曹操正站在门口,一身戎装,看着我。 我扶着树干站起身,脚有些麻。 曹操抱起包子,看着我。 “祭过奉孝了?”张了张口,第一话,竟然是这个。 “嗯。”曹操点头。 我回房取来郭嘉写的信,递给曹操,“他临终前写的,他说若按此计行事,辽东之事可定。” 曹操放下包子,接过书简,“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恨不能看孟德兄成就大业之时。” 曹操握拳,久久才松开。 低头打开书简,曹操细细看过,半晌,紧紧握住书简,“知我者,莫过郭奉孝。” “相爷”,夏侯惇从屋外走了进来,抱拳禀道,“袁熙、袁尚溃逃,已投往辽东。” 曹操点头。 “辽东太守公孙康,一向不服于相爷,今袁熙、袁尚又去投靠,不如乘机一举攻下辽东,以绝后患。”夏侯惇又建议道。 “此前远征,虽然侥幸得胜,但军困马乏,大家先休整一番吧。”曹操不紧不慢地开口。 “可是若不趁此机会将袁军残余势力一举消灭,此战有何意义?”夏侯惇执意道。 “元让无需担忧,数日之后,公孙康必然将袁熙、袁尚项上之人头送上。”曹操微微眯起眼睛。 夏侯惇皱眉,随即看了我一眼,抱拳离去,摆明了不信曹操的话。 我被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盯得浑身发毛,他该不是认为我的到来消磨了曹操的斗志吧…… 我可不认为自己对曹操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发什么呆呢?”曹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回过神,见曹操正盯着我看。 “啊!华叔叔说要教我辨识草药的!”包子忽然一惊一乍地说着,转身便跑,一边跑着,还回头冲着曹操眨了眨眼睛。 曹操居然也眨了眨眼睛。 我目瞪口呆,莫非这父子两个当我是瞎子? 曹操极其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回房。 我被他拖着一路回到房中,他一身戎装,与平日有些不一样,我仿佛可以看到那戎装之上,还渗着无数的鲜血。 回到房中,他松开我的手,倒头便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我靠墙站着,感觉到他似乎疲惫至极,便静静的,没有开口。 “奉孝一死,我便折了一臂。”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我诧异地转身,他的眼睛仍是闭着。 “此次远征沙漠,天气寒旱,二百里无水,粮草不足……” “我下令杀马为食,凿地三四十丈,方得水……” 他闭着眼睛说着,声音淡淡的。 想象着那样恶劣的环境,我缓缓走上前,坐在他身旁。 他覆上我的手,猛地一拉,我一个不察,已经趴进他怀里。 “喂!放开我。”我挣扎起来。 他抱着我,不放手。 我只得僵着身子,感觉颈边被他的胡渣刺得隐隐有些疼。 “头好疼……”他的唇动了动,在我耳边轻喃。 他的手箍着我的腰,我只能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子,看他。 他闭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 “放开我”,我道。 他动也未动,完全无视我。 “放开我,我帮你揉揉。”我低叹,又道。 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我的眉毛抖了抖,这个家伙…… 起身替他脱下战甲,我坐在榻上,轻轻替他揉着太阳|岤,动作轻柔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他盯着我看。 “回来能看见你,果然很好。”他轻轻开口。 我磨牙,这个家伙只是为了回来能够看到我,就一意孤行地完全藐视我的意愿,将我强行留在身边? 我正欲破口大骂,低头却发现他竟然枕着我的腿睡着了,双眸微闭,呼吸均匀。 都说曹操多疑,且为人狠毒,那一句“宁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令人心生寒意。 只是此时,看着他睡着的模样,我微微有些恍惚。 不自觉地抬手,轻轻划过他的眉眼,他动了动,我吓了一跳,忙欲抽回手离开,他却捉住我的手,握在掌中,放在胸口。 他没有睁开眼,继续睡。 他果真是累了。 门口微微一阵响动,我抬头,见昭儿也是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我在易州,匆匆从营中赶来的,只是他原本欣喜的神情在见到睡在我怀中的曹操时,微微僵住。 “昭儿?”我笑着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昭儿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我无奈地低头看了看睡得安然的曹操,叹息。 曹操屯兵易州,按兵不动,果然未征辽东。 夏侯惇、张辽等人皆劝之,唯恐荆州刘表生异心,若不征辽东,应速返许都。 曹操吩咐传令下去,只待袁熙、袁尚二人颈上人头一到,便即刻回兵许昌。 一时军营之内,流言纷纷,自古哪有不攻自破之理,皆暗笑曹操。 结果不出十日,忽有人来报,称辽东太守公孙康派遣使者来求见。 接到消息的时候,曹操正在教包子舞剑。 使者带来一个大匣子,里面并排放着两颗人头,正是袁熙和袁尚。 曹操欣受之,并重赏来使,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左将军,于是皆大欢喜。 众官员皆讶然。 曹操一脚踢飞那木匣,看着匣内滚冬瓜似的滚出两颗人头,仰天大笑,“果然不了奉孝所料!” 只是不知为何,我竟是从那笑里听出了悲怆。 众官员皆不解其意。 曹操从怀里取了郭嘉临终前写的书简,递给众人。 那书简之上,犹有一抹暗红的血渍,是那一日郭嘉伏案而书,口中吐出的血。 众人细细念来,“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出自《三国演义》) 我忽然想起那一日,那一个病弱的谋士,他虽然卧于病榻之上,无力随军远征,但他却始终冷静地纵观全局,冷静地谋划一切。 袁绍在时,曾有吞并辽东之意,如今袁绍已死,袁熙、袁尚兵败,只能投靠辽东,但辽东太守公孙康必疑其有鸠夺鹊巢之意,欲杀之而后快,但若此时曹操举兵攻打辽东,公孙康便没有选择,只能与袁军合力对抗曹操,届时,即使曹军获胜,也必然有所损伤。但若曹操按兵不动,公孙康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便会先除二袁,将首级献于曹操。一来可除却心头之患,二来也可取信于曹操。 那双明澈的眼睛,看透了一切。 此次一战,曹操大破乌桓,消灭了袁氏的残余势力,统一了北方。 只是,那一个病弱的谋士,那一袭青衫的男子,却未能亲眼见证这一切。 得了二袁的首级,曹操领着一众官员设祭于郭嘉灵前。 “军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出自《三国志》) 漫天白幡,几柱清香。 谥曰贞侯。 次日,曹操便准备领兵返回许昌,一路遣人扶郭嘉灵柩同回许昌安葬。 如此,也算同去同归了? 大军齐备,准备出发了。 “夏侯叔叔,你的马好漂亮!”包子跟着夏侯惇,拍马屁。 夏侯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翻身上马。 “夏侯叔叔,你的马好威风!”包子仰头看着夏侯惇,一脸的崇拜。 夏侯惇被包子看得有些坐不住了,俯身看他,“你有何事?” “夏侯叔叔,你带我骑马好不好?”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闪着光,包子满脸的期盼。 “不行,请公子和夫人坐马车。”夏侯惇摇头,冷声道。 包子一脸落寞地看着夏侯惇,一脸的可怜兮兮,仿佛被人遗弃的小狗,就差一条尾巴摇啊摇了。 夏侯惇和他对视半晌,脸开始抽搐。 我坐在马车内,从车窗里看包子缠着独眼的夏侯惇,坏心地窃窃笑。 “起程!”有人大吼一声。 包子毫不妥协地依然可怜兮兮地望着夏侯惇,于是,夏侯惇妥协了,伸手将包子拎上马。 包子欢呼一声,赶紧拍马屁,“夏侯叔叔最好啦!” 夏侯惇脸上微微一红,赶紧一夹马腹,随军前行。 我笑着靠着垫子坐好,随即看向骑马护在马车旁的昭儿,他这些天一直很忙,忙到都没有跟我说话。 华英雄也骑着马,远远地随军而行。 我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身影,来时,我们曾同车而行,只是此时,他却是又刻意避开我。 我想到他曾说过的避嫌。 在郭嘉的灵柩旁边,有一辆小小的推车,车上放着一个小木棺。 那小木棺里躺着的,是小毛。 那头没毛的小怪驴…… 它是活活饿死的。 很难想象,对不对? 那样贪吃的小毛,居然会饿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1章包子无敌(上) 章节字数:3048 更新时间:080104 10:52 回到许昌,我破天荒地主动恳求曹操带我进了一回宫。 伏皇后见到我,有些惊讶。 “很难想象,你会主动来见我。”遣退了一旁的宫人侍卫,伏皇后微笑着看我。 “奉孝死了。”看着她的微笑,我缓缓开口。 “我知道。”微微垂下眼帘,伏皇后浅浅的笑。只是那一抹浅笑却遮掩不了眼中闪烁的泪光。 “他有话要我带给你。” 闻言,伏皇后抬眼看我,“他说什么?” 那样的急切,她的眼中含着盈盈的泪光,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失态,甚至忘了维持她的皇家威仪。 “他说,请你不要再对曹操有诛杀之念”,我轻声开口。 闻言,伏皇后的眼睛略略有些黯然。 “……否则,你会有危险。”我接着道。 那一抹黯然立刻消失不见,伏皇后的眼睛里涌出泪来,她抓住我的手,“他在担心我?他关心我?是不是?” 她指甲刺入我的手心,有些疼,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我点头,“是。” 松开我,她缓缓滑坐于地,掩面哭泣。 “我从小生于官宦之家,家教严苛,从未有人如公子这般关心于我……” “他说,你太过善良,不是曹操的对手,成大业者,需有一副冷硬的心肠,你的心肠不够狠,你将他病重之事告诉我,连累你潜伏于军中十九名探子人头落地……” 伏皇后坐在地上,流着泪看我,“他还说什么了?” “他很担心你,他说……你是个好孩子,还有……”我弯腰扶起她,“你做的菜很好吃。” 她站起身,抚去眼泪,“谢谢你来告诉我。” 站起身,她便又是那个深宫中的女子,那个陪伴在皇帝身边,为他谋划算计的伏皇后。 “只可惜,这是我的宿命。”她浅浅地笑。 连伤心哭泣,都不被允许。 走出皇宫的时候,曹操正在宫外等我。 明媚的阳光下,那骑在马上一袭紫袍的男子,竟有着君临天下的风范。 “都说好了?”见我走出宫门,曹操策马上前。 我点头,让他拉着我上马。 回到相府的时候,相府外正热闹着,围了一群人。 曹操扶我下了马,我忙探头去看,包子? 我惊讶地看着包子正在府门口盘着腿,席地而坐,正专心致志地下棋,他对面,是一个比他稍稍大些的少年,眉目清秀,也正皱眉苦思。 包子会下棋?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小家伙挺厉害啊。 “你看谁会赢?”旁边,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一定是周不疑啦,他从小便是出了名的神童!” “非也,你们可知那个娃娃是谁?”有人故作深沉地指向包子。 我大奇,莫非包子很有名? “他是谁?”我凑上前,好奇地问。 曹操见我往人群里钻,一脸的哭笑不得。 “他乃当朝丞相大人的公子,曹冲是也!”那人看我一眼,将我归类为路人甲,尽责地为我解惑。 那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期待着我恍然大悟,然后感叹自己有眼不识曹冲。 “曹冲?”,我一脸的茫茫然,莫非我儿子真的已经有名到了必须妇孺皆知的地步? “你是外乡人吧”,那人一脸鄙夷地看我一眼,将我归类为外乡来的土包子,“曹冲公子我们许昌谁人不知,他三岁能文,六岁能武,连朝廷大官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眨眨眼睛就解决了,你知道大象吗?长鼻子的!有一幢房子那么大……”那人神秘兮兮地说着,比了大大的一圈,“可是我们曹公子能够不废吹灰之力便量出它的重量!” 我眨了眨眼睛,他说的是我儿子吗? 我儿子有那么神奇? “曹冲公子不但从小聪慧,而且为人仁厚,上回东街的李老伯被人冤枉说偷了西街卖油饼的王大武的钱币,结果曹冲公子出面把李老伯和王大武的钱币分别放进水里,王大武的钱上有油浮上水面,李老伯的钱就没有没飘出油来,当场就替李老伯洗刷了冤屈哇……”那人说得唾沫横飞,欲罢不能。 “是啊是啊,曹冲公子可厉害了!”一旁有人上前来表示赞同,“我看这盘棋曹冲公子一准会赢!”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曹操,他正微笑着笑着包子,眼里有着赞赏,我冷不丁想起曹丕寒冷刺骨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真不知曹冲公子的娘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啊,能够生出如此聪慧又清秀的孩子,一定才貌兼备,贤良淑德……” 我有点汗颜。 “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包子忽然跳了进来,欢呼雀跃。 对面那少年也站起身,摇头轻叹,“好吧,我输了,虽然只差了一步。” “此言差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包子摇头晃脑地道。 “愿赌服输,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谋士了。”那少年整了整衣冠,颇有些风度。 谋士?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小不点居然收了谋士? “我不要谋士,我只要朋友。”包子挨着那少年,笑得天使一样。 那少年微微一愣。 “你好,我叫曹冲,字仓舒。”包子有模有样地抱拳道。 “在下荆州周不疑,字元直。”那叫周不疑的少年也点头抱拳,“今日此局,输于公子,周不疑愿投入公子门下,终身效命”,周不疑朗声道。 “元直,你叫我仓舒就好了”,包子笑眯眯去拉他的手,“我们做朋友嘛。” 我嘴角抽搐着,看他卖乖。 “包子……”我磨着牙,开口。 包子扭头看到我,“吱溜”一下躲到周不疑身后去了。 我大步走上前,双手叉腰,“包子你给我出来!” “这位夫人……”周不疑护着包子,出口阻拦。 我哭笑不得。 “包子,你再不出来,我就拿你的吱吱去喂猫!顺便把长鼻子送去春风得意楼做大餐!” 包子忙怯怯地露出半张脸,随即又磨磨蹭蹭地从周不疑身后走了出来,“娘……” 那一声“娘”,让我暗爽于心。 周不疑愣住。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终于见到他们心目中曹冲公子的娘亲了……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实在很令人心酸…… “回去了。”我伸手拉过他,头也不回地回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包子在外处事如此张扬,并且广有民心,万一遭人嫉恨,岂不身陷险境。 想起历史上曹植那首著名的《七步诗》,我岂能不提防。 一路拉着包子回府,进了门才发现,周不疑竟然一直跟着。 “我家包子年纪尚小,不懂事,刚刚的棋盘赌局你可看作游戏一场。”我站定,看向周不疑,笑得一脸善良。 “愿赌服输,我周不疑岂是赖皮之徒。”周不疑毅然摇头。 这孩子…… “娘……”包子拉了拉我的衣袖,“让元直留下嘛……” 我斜睨他一眼。 包子拉着我弯下腰,掂着脚尖,勾着我的脖子,“妈妈,让元直留下,我就不告诉老爸你偷偷把珠宝藏在床底下……”他压低声音,跟我咬耳朵。 我磨牙,扬起手就去拍他欠扁的屁屁。 包子“咯咯”笑着,转身拉了周不疑便跑,“我娘答应让你留下啦!” 我气得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睛。 “我才不怕曹孟德,不就是在床底下藏了珠宝嘛!我怕过谁啊!”我气得扯着嗓子大吼。 “夫人为何宁可将珠宝藏在床下,也不佩在身上?”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大白天的,艳阳高照,我却打了个寒颤,石化……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2章包子无敌(下) 章节字数:4038 更新时间:080106 10:13 “夫人为何宁可将珠宝藏在床下,也不佩在身上?”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大白天的,艳阳高照,我却打了个寒颤,石化…… 曹操从我身后缓缓走我面前来,端详了半晌,“莫非,夫人心中尚存离府之念?” 我甚没骨气地垂下脑袋,伏首认罪。 曹操扬声笑了起来,声音竟是十分的愉悦。 “冲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曹操笑道,“他日必成大器。” “你又知道?”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可知周不疑是何许人也?”曹操将我的白眼逮了个正着。 我茫茫然摇头,怎么突然之间多了那么多必须知道的人物?仿佛我不知道我就是土包子似的…… “周不疑广有才名,年少而多智,且为人孤高自许,他能甘于冲儿之下,自是知道冲儿的品性才德”,曹操笑道,“而且冲儿亦能把握人心,他降服敌手,却不咄咄逼人,而是以德服人,此乃用人之最高策略。” 我怀疑,包子真有那么神? “冲儿本非池中物,有周不疑此人相助,更是前途不可限量。”曹操大笑道,口中满是一个父亲的骄傲。 我有些无语,也隐隐有些担忧,在我的私心里,我不希望包子太过出众,我只是希望他平平凡凡,健健康康的长大,无风无浪的过一生。 一路低头想着,回到同梦阁,刚到门口,便听到里头叽叽喳喳全是包子的声音。 “元直,你留在我家,不用跟你爹娘说吗?” “在下父母已故,暂时寄住在舅舅家里,无需通禀。” “元直……”包子的声音微微低了一些,随即又道,“没有关系,以后你就留在我家,我什么都分你一半!” 站在门外,我忍不住微笑,我都可以想象包子说这话时的表情,漂亮的眼睛一定瞪得大大的,努力让对方看到自己眼睛里的真心。 “我把爹分你一半,也把娘分你一半”,包子甜甜的声音又道,“我娘好厉害的,她知道好多好多的故事,而且也好温柔,从来不凶我……” 我微微扬眉,听到包子过分夸张的渲染,狡猾的包子一定发现我在门外了,才会如此讨好拐着弯拍马屁。 忍住笑,我板着脸推门进屋。 “咦?娘回来了?”包子一脸诧异地看向我,仿佛很?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很惊讶的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随即看周不疑惊讶的表情,想来我的样子跟包子形容的样子对不上号。 “你叫元直?” “回夫人,是。”周不疑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温文有礼。 “叫夫人多见外,不如跟我一样喊娘多好。”包子笑眯眯地凑上前,卖乖。 周不疑脸上微微染了红晕。 “包子……”我笑得温柔万分。 包子打了个寒噤,乖乖站在一旁,闭了嘴。 周不疑仍是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一旁,“夫人,让元直留在公子身边吧,元直会谨守分寸,不会逾矩的。” 分寸? 我看着站在眼前的少年,眉目清秀,白白净争的,比包子稍大些而已,只是看起来却是少年老成,待人有礼,懂事得令人心疼。 刚刚在门外,听他说寄住在舅舅里,寄人篱下的滋味我也尝过,个中酸涩,只有自己明了。 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心疼他的懂事和分寸。 周不疑僵了一下,愣愣地抬头看我。 “住下吧,在我这里,不用讲分寸的”,我笑着拉他坐下,“你就跟包子一间房,同吃同住,也好有个照应。” 我心里一酸,头脑一热,便开口留下了他,天可怜见,我这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连自己会在这相府待到何时都不知道…… 周不疑仍是愣愣地看着我,有些呆,与他天才之名不符的表情。 包子眯着眼睛笑,三步两步跳上前,“看吧,我跟你说过,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牙比谁都利,心比谁都软……嘿嘿嘿……” 看某只包子得意忘形,笑得忘乎所以,我的眉头微微一跳,阴森森地唤,“包子……” 包子立刻警觉地嘌声,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儿,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原先的位置站好。 周不疑低低地笑了起来。 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见他笑,他果然笑起来比较像一个孩子。 “留下吧。”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笑。 “谢谢夫人。”周不疑看着我,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叫夫人好见外啊!元直,不如我们结拜吧!这样你就有爹有娘了!”包子又不安份了。 “如此甚好。”曹操不知何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 “爹爹!”包子眼睛发亮,“爹爹同意了?” “为何不同意?”曹操笑着走上前,看着我。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留下周不疑这个人才。 同梦阁的院子里,包子和周不疑双双跪下,对天起誓。 “我曹冲愿与元直结为异姓兄弟。” “我周不疑愿一世追随公子。” 曹冲侧过头,扁嘴,“不是兄弟么?” “在元直心里,公子永远是公子”,周不疑看着曹冲,眼里暖暖的,“是公子,也是兄弟,但礼不可废。” 曹冲弯着眼睛,笑得甜甜的。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那一双少年,在天地之间,笑得坦荡。 只是不知为何,听着他们尚且稚嫩的誓言,我心里竟是隐隐有些不安。 有了周不疑,从此包子就猖狂了,恶作剧有人陪着,耍赖有人帮着,被惩罚也有垫背的,简直是乐不可吱。 “包子呢?”一大清早,包子便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禀夫人,公子去了学堂。”周不疑彬彬有礼地道。 我眯着眼睛凑近他,“当真?” “当真。”周不疑地点头。 “果然?”我又眯了眯眼睛。 “果然。”周不疑继续点头。 这孩子为了维护包子已经练就了说谎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绝活,偏偏他长得一脸诚实,让人不忍心怀疑,所以包子便将他当成了掩护的最佳屏障。 “元直哇……我给你讲个故事……”我语重心长地拉着他的手,准备涛涛不绝。 周不疑的眉毛微微抖了抖。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放羊的小孩……”我一仍惋惜地开口,“狼来了”的故事我已经对着他讲了n遍,从第一次听到时的心虚惭愧,到现在周不疑听到这个故事便一脸的小生怕怕。 不过……不管过程怎么样……不管他是因为心虚惭愧,还是因为小生怕怕,到最后,他一样会供出包子的行踪……嘿嘿,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公子出府了。”果然,周不疑张口便招了。 “出府?干什么去了?”我扬眉,追问。 “出府去看华英雄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放羊的小孩……”我闭了闭眼睛,继续开讲。 “公子订做了一面大铜镜,出府去拿了。”周不疑红了脸,道。 “铜镜?”我好奇。 “东吴孙权送来一只漂亮的雉鸡,相爷想观赏雉鸡起舞,可是使尽办法,那珍禽就是不鸣不舞……” “所以?”我的眉挑得高高的。 “公子说……他要多养一只宠物……”周不疑的脸越来越红,“相爷答应若能使那雉鸡起舞,就将那雉鸡送于公子。” 我嘴角开始抽搐。 “元直……元直……”包子鬼鬼祟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不疑开始抬袖抹汗。 “元直……”屋外那只包子显然不知道阵营已经被攻陷,依然压低了声音叫唤。 我抖了抖眉毛,闭着眼睛大步走出门,伸手将猫着腰躲在台阶下的包子拎起来。 “妈妈……”包子弯着眼睛,冲我甜甜地笑,一手还不忘将手里一面大铜镜往身后藏匿起来。 那只铜镜都有他半个人那么高,他准备往哪儿藏? “你想开动物园?”我瞪他。 “咦?什么是动物园?”包子睁大眼睛,立刻一脸好奇地看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仿佛会闪闪发光一样。 我愣了愣,如果包子生活在一千八百多年之后……我是不是就不用这般因他而提心吊胆,不必担心他因太过出色而遭人嫉恨,以至不测? 他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却有仁厚之心,相府之内,有多少侍卫婢女对他宠爱有佳,即使连那群看我不顺眼的夫人,也对包子甚是疼爱;许昌之中,又多少百姓对于曹冲公子津津乐道,知他年少聪慧,待人宽厚。 可是我,却因为担心暗箭难防,便时时掩藏他的锋芒,这对于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会不会不公平? “冲儿真的好喜欢那只雉鸡……”微微嘟起嘴,包子可怜兮兮地道。 我失笑,“那么喜欢?” “嗯!”包子点头如捣蒜,“那只雉鸡孤零零的好可怜,我想说长鼻子和吱吱陪它……” 我哭笑不得。的17 “爹爹在前厅等着我去让雉鸡起舞呢……”见我不应,包子又小声地道。 “那雉鸡真的那么好看?”我笑。 包子忙大力点头。 “那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到了前厅的时候,看到黑压压一片的朝廷官员,我有些后悔答应包子的请求了。 “冲儿,准备好了?”见我陪着包子进来,曹操笑道。 大厅中央,有一只雉鸡,十分漂亮,却是吊滞不动。 包子有些吃力地抱着那铜镜,摆在雉鸡面前。 大厅里一片静默,大家都知道包子称象的事情,因此对于眼前这个小娃娃倒也有几分敬畏之心。 那雉鸡对着铜镜,顾影成双,竟然当即起舞,扬声啼鸣。 众人看着雉鸡起舞,目瞪口呆。 “恕老夫愚昧,不知公子如何做到?”有人上前讨教。 包子笑了起来,“活物都有争胜之心,越是美好之物,遇到威胁到自己的对手,自然会展现最强悍的一面,而雉鸡,自然会且鸣且舞,展现自己的美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曹操看着包子的眼神愈发的满意。 那样的眼神令我不安。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3章司马昭认父(上) 章节字数:2362 更新时间:080111 20:01 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建安十三年来临了。 统一了北方之后,建安十三年春,曹操在邺训练水军,准备南征,统一天下。 丞相府,同梦阁。 包子乖乖坐在铜镜前,我替他梳头。 如锻的长发在我指尖流淌,铜镜里,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包子不安分地扭了扭,看着铜镜,冲我眨眨眼睛,抛了一个媚眼来。 我翻了个白眼还给他。 梳了头,换了衣服,包子便拉了元直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慢点跑!”我扯着嗓子在身后喊。 “夫人,小公子许久未来了。”看着包子出门,胭脂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忽然喟叹一般道。 “昭儿?” 胭脂口中的小公子是昭儿,当初在春风得意楼时称呼惯了的。 “嗯,记得以前在春风得意楼,小公子总是跟着夫人,寸步都不离的。”胭脂道。 我想起那一个倔强却又令人心疼的孩子,总是亦步亦趋跟着我的孩子。 那个执拗的孩子,他说:“你买了我,所以我是你的。” 那个执拗的孩子,他红着眼睛跟我吼:“姐姐答应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所以,死也不能食言!就算是死,也要带着我!” “人总会长大嘛”,我笑,“昭儿又岂能跟着我一辈子。” 水镜先生司马徽说他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器,我该放他成长的。 胭脂看着我,面色有些奇怪,将言而未语的模样,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我走上前,随即微微皱眉,“莫非昭儿他……” “虽然小公子让我别告诉夫人……可是”,胭脂咬了咬牙,“我看不下去了,小公子前阵子在战场上受了伤一直未痊愈,相府的几个公子平日与小公子有过节,背地里还变着法子欺侮他……” 我惊愕,“昭儿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小公子怕你担心……” 我一直牵挂着包子的命运,却是竟然忽视了昭儿。 转个身,我匆匆出了同梦阁去找昭儿,胭脂忙也跟上。 穿过走廊,我的脚步越来越快,匆匆赶到西厢,还未进门,便听到里头一阵嘻笑喧哗。 “哈哈,来呀,来打本公子啊!你再嚣张啊!” “你看你,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趁早自我了断了吧,省得受罪!” “没人要的野种就是没人要的野种……” “你的环夫人呢?哈哈哈……那种女人,只顾着自己攀上枝头了……哪里顾得上你这野种……” 站在门外,我的面色阴晴不定,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夫人……”胭脂有些担忧地看我。 咬牙,我推开门。 昭儿正坐在地上,被一群人围着,满脸的尘土,狼狈不堪。 “你们在干什么?”我的声音气得直打颤。 “环夫人,我们跟你弟弟闹着玩呢。”一个一身光鲜的锦衣公子走上前,笑着耸肩。 此人正是杜夫人的儿子曹林。 我闭了闭眼,气得微微发抖,随即冷不丁地一手抄起一旁桌上的碟子便狠狠地砸向那一身光鲜的曹林。 曹林似乎料不到我会如此刁蛮,一时躲避不及,被我狠狠地砸了个扎实。 殷红的血便从他的额角缓缓流下。 “你!”他气急,目露凶光,伸手便要来揍我。 昭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声不吭地冲上前,挡在我面前将曹林推倒在地。 我一手将昭儿扯到身后,又转身从桌上拿了一柄烛台,掂了掂分量,走上前,半蹲着看向曹林,“你猜,如果我打死你们中的一个,曹操会不会杀了我来替你们偿命?” “你这疯女人!”那被推倒在地的曹林见我不像是开玩笑,面露惊恐。 “滚。”我咬牙,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冷眼看着他们匆匆离开昭儿的房间,房间里突然静得可怕。 昭儿低头站在原地,不言也不语。 我注意到他的左胸上渗出一大片血迹,心里一揪,放下烛台走到他面前,“把衣服脱了。” 昭儿面色微微一红,随即摇头,揪着衣襟往后缩了缩。 我瞪了他一眼,抬手一把便扯下他的衣服,因他只穿着一件单衣,所以衣服一下子被扯了下来。 我怔住,白皙瘦弱的身子,上面竟满布伤痕,犹其左胸上侧一处伤口,竟是已经溃烂了,可能由于刚刚的拉扯碰到了伤口,暗黑的血还在往外流。 “我去拿些热水和布巾来。”胭脂忙转身离开。 取了热水,我拉着昭儿坐下,拿布巾沾了水替他清洗伤口。 昭儿乖乖地坐着,僵着身子。 那伤口深可见骨,而且没有好好处理过,发着淡淡的腥臭,我咬牙放轻动作,轻轻擦拭着。 “夫人,我来吧。”站在一旁的胭脂上前道。 “你去我房里把上回华英雄留下的药粉拿来。”我没有回头,道。 胭脂应了一声,去取药。 “姐姐……”昭儿怯怯地开口。 我没有看他,一径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伤口。 “姐姐,其实不疼的……”昭儿又轻声道。 我看着那道伤口,额前青筋“突突”地跳,我几乎可以想象战场的惨烈,而这个孩子,他居然在战场上拼命…… “姐姐……” 清理了伤口,胭脂正好取了药来,我拿过,咬着牙将药粉浅浅敷了一层在他的伤口上,复又包扎好。 然后回头洗了手,又拧了布巾,将他脸上狼狈不堪的污垢和尘土抹去。 昭儿一直看着我,乖乖让我擦脸。 “怎么受的伤。”我放下布巾,看着他的眼睛,问。 昭儿微微低了低头,仿佛做错了事一般。 我正要追问,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刚刚被我打得额角冒血的曹林正被杜夫人拉着冲进房来,身后还跟着一帮子的侍卫奴才。 “谁打的我儿子!”杜夫人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4章司马昭认父(下) 章节字数:4776 更新时间:080116 21:35 “谁打的我儿子!”杜夫人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 “出去。”我站起身,道。 “你!”杜夫人气得直发抖。 “出去。”我皱眉,本就很糟的心情愈发的糟透了。 “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打伤了我儿子,居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杜夫人破口大骂。 “我为何不打别人,偏打你儿子?”我咧了咧嘴,笑得有些无赖。 “你!” “不用感谢我替你教训儿子,我只是要教他明白众生平等的道理,不要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爹就到处胡作非为。” “娘,你们在吵什么?”是包子的声音。 我回头,看包子和周不疑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门口。 “众生平等?”杜夫人冷笑,“你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打伤相爷的骨肉,我倒要相爷还我一个公道!” “杜夫人……”还没等我开口,包子忽然走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 杜夫人低头,正欲开口,忽然猛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瞪着包子。 包子的袖口里正有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在探头探脑。 我暗笑,那是包子的宠物吱吱。 “你你……”杜夫人颤抖着抬起纤纤玉手,指着包子,吓得语无伦次。 “你说这个?”包子将那毛绒绒的小东西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捧在手心里,递到杜夫人面前,“来……吱吱,见过杜夫人……跟杜夫人请安……”包子拉长了声音,笑得像个天使。 “啊!老鼠……”杜夫人终于崩溃了,她尖叫一声,将包子推倒在地。 “啊……”包子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心里一疼,忙上前去拉他。 包子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低头将眼睛揉得红红的,“呜呜……爹爹……呜呜……” 杜夫人傻眼。 “呜呜……娘,她打我……她居然忍心打我……我那么可爱……我那么可爱……呜呜……”包子趴在我怀里,泪眼汪汪地控诉。 我暗暗掐了他的小屁屁一下,警告他不要演得太过火。 “我没有打你,分明是你自己摔倒的!”杜夫人气得跺脚。 “娘说,做错事就要承认,推卸责任是无耻的行为。”包子眨了眨泪眼汪汪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开口。 杜夫人的脸都绿了。 包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然后走以杜夫人跟前,“可是娘也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要以己度人,先反省自己的错误,是冲儿不对,明知道杜夫人害怕吱吱,还让吱吱出来打招呼”,包子仰头脑袋,看着杜夫人道,“爹也说,成大事者,需有广阔的胸襟,容人的气度”,包子背着小手,缓缓踱到曹林面前,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曹操,“兄长,你说对吗?” 之前面对昭儿嚣张不已的曹林居然耷拉着脸袋,仿佛霜打的茄子。 杜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相府之中,谁不想自己的儿子能够被曹操青睐,包子那小狐狸正好戳中了杜夫人的软肋,如此软弱的人,曹操又怎么可能青眼相待。 好一只小狐狸! 包子转个身,对我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嚣张极了。 “发生什么事了?”曹操的声音忽然响起。 曹操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杜夫人的婢女。 杜夫人此时却是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林儿头上怎么了?”曹操看向曹林额角的一片红肿,道。 杜夫人张了张口,又看向包子,想来原是打算告我一状,不料半路杀出包子那个小狐狸,一时倒显得有些理亏了。 “爹爹,兄长和小舅舅切搓时不小心受了伤,杜夫人听说小舅舅原就有伤在身,便来探望。”包子走到曹操身边,笑眯眯地道。 “可是如此?”曹操看向杜夫人。 杜夫人忙点头称是,带了曹林悻悻地离去。 杜夫人离开之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曹操转头看向包子,微微扬眉,包子被盯得有些心虚,“嘿嘿”地笑了两声。 “公子,我们该去学堂了。”站在一旁的周不疑不动声色地开口。 “呀呀,若是迟了先生又该吹胡子瞪眼睛了!”包子一脸怕怕地说着,忙向曹操告了辞,和周不疑一起溜之大吉。 “林儿头上是你伤的?”见包子没义气地溜之大吉,曹操好笑地看我,他自然是心里明如镜的。 “是我。”昭儿抬头道。 “哦?”曹操扬眉。 “是我替你教训儿子。”我横了昭儿一眼,拉他坐下。 昭儿只得乖乖坐下。 “夫人倒是理直气壮。”曹操看着我,开口。 “昭儿身负重伤,你那宝贝儿子却是落井下石,难道不该教训?”我果然是理直气壮。 “嗯,是该教训。” 出乎我意料之外,曹操居然点头。 “打也打了,我看林儿额上的伤得养一阵子,你可曾消了气?”曹操又道。 “果然舒服很多。”我有些恶劣地咧嘴笑道。 嘱咐昭儿好好休息,我便和曹操离开了昭儿的房间,我有些事情想问曹操。 “夫人想问昭儿身上的伤从何而来?”站在走廊边,还未等我开口,曹操倒是先发制人。 想起刚刚看到昭儿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我便忍不住的皱眉,“嗯。” “战场之上,刀箭无眼。”曹操淡淡地道。 “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以为战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曹操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上战场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我垂下眼帘,明知道曹操说的没错,可是我仍然无法接受。 “我也很惊讶,不过昭儿是个不错的帮手”,曹操忽然道,语气里竟是带了三分赞赏的,“几次征战,他前后共斩杀三百多人,仓亭之战时,还曾砍下过一个袁军将领的首级。” 我缓缓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么乖的昭儿……竟然…… 有些恍惚的回到同梦阁,我仍是回不过神来。 用了晚膳,包子和周不疑都睡下了,我却仍是坐着发呆。 “裴夫人,天色晚了。”胭脂上前拨了拨有些暗淡的烛火,道。 “你先去睡吧,我不困。” 胭脂在我对面坐下,静了一会儿,忽然道,“夫人,小公子他……” “嗯?什么?”我抬头看她。 “昨天我出府时,听军营里的六子说,小公子他……” “怎么?” “六子说,他从未见过有人像小公子这般,上阵杀敌全然是不顾性命的砍法”,胭脂顿了顿,又道,“像上回在仓亭,还有在沙漠与袁军的那一战,小公子策马深入敌营,若那支箭再射偏一点……恐怕小公子就回不来了……” 我点了点头,“嗯,你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坐了好久,直到烛火有些暗了,我才站起身,准备躺下睡觉。刚站起身,我便注意到门外有一个人影。 上前开了门,却发现昭儿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听到开门声,昭儿回头,见是我,忙有些无措地站起身。 “进来吧,外面冷。” 昭儿低头走进屋。 我左看右看,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浴血沙场的样子。 “伤口还痛不痛?”见他一直低头站着,我暗叹,开口问道。 “一点都不痛”,昭儿忙抬头,张口便道,见我一脸的不信,又低低地加了一句,“真的。” “昭儿,还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吗?”我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眨了眨眼睛,昭儿问。 “你说,你是我的。” 昭儿竟然微微红了脸,点头,“嗯。” “既然是我的,你就应当替我保护好自己”,我拧眉道。 昭儿怔怔地看着我,烛光下,未脱稚气的轮廓愈发的漂亮,“我以为……姐姐不要昭儿了。” 我抬手便赏给他一个爆栗,“胡思乱想什么!”随即想到那一日在易州,昭儿站在门外离去的身影。 “我怕变成姐姐的包袱,我怕姐姐会嫌我碍事……”,昭儿低低地说着,随即又上前一步,拉着我的衣袖,“昭儿一定会变成一个大人物,昭儿一定可以保护好姐姐的!” 我有些发怔,他不顾性命地上阵厮杀,只是为了这个? “昭儿,想要保护我,你必须先保护自己,否则,姐姐万一被欺负,昭儿又不在,该如何是好呢?”知道他是榆木脑袋,固执得很,根本说不通,我干脆换个说法道。 昭儿忙重重地点头,“嗯。” 我失笑。 几日后,相府里来了一个客人,司马懿。 传闻南阳太守杨俊素以知人善任著称,在司马懿二十岁前曾见过杨俊,杨俊断言其非寻常之辈,建安六年时曹操曾经派人召其入府任职,但司马懿见汉朝国运日衰,便装病推辞。 曹操一向求贤若渴,当然不会放过此等名士,故而再次邀其入府。 本来此事与我无关,可是相府之内忽然流传开来一个极其震憾的消息,说昭儿是司马懿从小遗失在外的亲生儿子! 刚听到胭脂将这个八卦转述给我听的时候,我还如坠云里雾里,随即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历史之上,司马懿的确有一个叫做司马昭的儿子! 还未将这个消息消化完整,曹操便遣人来传我去前厅。 随着那引路的侍女一路去到前厅的时候,便见到曹操正坐在首位,在他的左侧坐着一个老者,十分普通和蔼的模样,走在路上绝对就是一个路人甲,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司马懿? 昭儿正坐在他旁边,见我进来时,站了起来。 “夫人,来见过司马先生。”曹操笑道。 我看了曹操一眼,乖乖地颔首,“司马先生。” 当众拂这只大狐狸的面子,我不是不敢。 “见过夫人”,司马懿站了起来,“你便是子上说的姐姐?” “子上?”我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儿的字。”司马懿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昭儿。 昭儿看着我,没有开口。 我一时有些恍惚,昭儿原本不叫司马昭,他是我在许昌捡到的小乞儿,由水镜先生改名为司马昭的,怎么会那么巧便是司马懿的儿子?那风月楼的回风,还有那个老乞儿又是谁? “子上劳烦夫人照顾了。”司马懿抱拳笑道,十分和蔼的模样。 “你说……昭儿是你的儿子?”我终于回过神,不敢置信地道。 “嗯,子上正是老夫失散多年的幼子。”司马懿点头。 “夫人,司马先生与爱子失散多年,如今总算团聚,也算你一份功劳。”曹操忽然笑道。 我疑惑地看向昭儿。 “姐姐待我极好的。”昭儿看着司马懿,道。 司马懿点了点头。 “子上,刚刚与司马先生相认,不该如此生疏啊”,曹操又道。 司马懿看着昭儿,眼里有着期盼。 昭儿微微低头,张了张口,低唤:“爹。” 司马懿面露喜色,握着昭儿的手微微颤抖。 “老朽深感相爷大恩,必为相爷效犬马之劳。” 曹操点头微笑。 我看了看昭儿,又看了看曹操,忽然有些明白了。 “司马懿真是你爹?”将昭儿拉到僻静无人处,我问。 昭儿微微低头,不语。 “曹操为了留住司马懿,让你冒充司马懿的儿子?”我又问。 “不是”,昭儿终于抬头,“司马懿进府时一见我便十分激动,连连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于是我便将错就错了。” “他凭什么认定你是他儿子?”我微微皱眉,司马懿又岂是胡涂人? 昭儿微微侧头,我这才发现他的左边颈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这么巧?你怎么会有这胎记?”我讶然。 “不是胎记,小时候被烫伤的。”昭儿如实答道,随即又看向我,“姐姐,总有一日,昭儿一定能够亲手带你离开这丞相府。” 我这才发现昭儿的心思已经十分的深沉了,他冒认司马懿的儿子,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曹操留下这个人才,更是为巩固自己的力量。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5章 英雄救美(上) 章节字数:4924 更新时间:080603 21:55 自从昭儿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一跃成为司马懿的公子之后,相府之内的人便立刻变得客气起来,前前后后都称呼一声“司马公子”。 而我的同梦阁突然之间也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原来平静安宁的生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具体症状表现为:一、众夫人三五不时地来窜窜门,唠唠嗑;二、不时有官员透过各种渠道送上各种罕见的礼物;三、各种于我不利的谣言和诽谤一夕之间全都自动消音。 诸如此类等等。 究其原因,不仅仅因为我是司马公子的姐姐,听胭脂传来的小道消息,我这是母凭子贵,因为曹操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夸耀包子,有让他继嗣的意思。 我这些天自然是被夫人们众星捧月,自古以来,雪中送炭者甚少,锦上添花者却是从来都不缺的,因此见面无不对我逢迎拍马,将我夸得已经类似于“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境界了,另一方向,各方官员的礼物我也收得手软。不过,若是我能逃跑成功,这些东西绝对够我和包子花到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而我,已经不堪其扰,让胭脂关了同梦阁的大门,来客一率不见,礼物一概退回。 这些忽然加诸在包子身上的荣耀让我不安,总觉得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妈妈,你在担心什么?”轻轻趴在我的背上,包子附在我耳边,问。 我回头看他,捏了捏他肉嘟嘟仍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没有开口。 “妈妈”,包子靠着我,双手勾着我的脖子,捏着我的脸,“如果有一天,冲儿会死……” 我蓦然推开他,“胡说什么?!”我惊叫,声音大得连自己都讶异。 包子呆呆地看着我,又腻上前来,笑嘻嘻地抱着我,“妈妈,你要温柔一点……” 建安十三年七月,曹操亲率十余万大军南征刘表,欲夺荆州,昭儿自请随军出征。 闷热的天气,阴沉沉的,天上却又没有半点雨星子落下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同梦阁。 有人扣门。 胭脂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一个少年,却是曹植。 “子建?”我见胭脂将他让进屋里,有些惊讶,平日与他几乎都没有什么往来的。 “环夫人,嫂嫂让我来告诉你,即刻带冲儿离府。”曹植微微有些喘息,显然赶得很急。 “嫂嫂?是宓儿吗?”我心里微微一惊。 曹植点头,“嫂嫂说,请夫人保护好冲儿,子桓他……” 见曹植欲言又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甄宓发现曹丕要对包子下手了?包子继嗣的呼声如此之高,曹丕又岂能善罢甘休!如今曹操南征,他留守许昌,不趁此机会铲除自己的眼中钉,更待可时? “帮我谢谢宓儿。” “还有……不要相信府里的任何人……”曹植咬了咬牙,又嘱咐。 “谢谢。”我点头。 看曹植离开,我便立刻让胭脂收拾行李。 天空响起了闷雷,空气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一阵暴雨即将来临,我出门去府中的教书先生那里接包子。 “胭脂,若我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你就带着行李去南门等我。”临走,我想了想,嘱咐。 胭脂点头,笑道,“这相府不是长久之地,夫人兼职也倒罢了,果然还是春风得意楼好些。” 我也笑,“好,就回春风得意楼。” 出了同梦阁,便迎面碰上何宴。 依然是那一身锦绣华丽的衣袍,黑发高高梳起,那一个少年,目不斜视地从我面前走过,双手拢在袖中。 “别回头,你直接从西门出府,那里有马车会直接送你离开许昌,冲儿在马车上等你。”错身而过的瞬间,何宴低声开口。 我微微一怔,随即僵直了身子往西门而去,不敢作半刻停留。 一路尽量不动声色地往西门走,出了西门,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外。 “环夫人?”见我出来,那车夫问。 我点头。 车夫掀开车帘,包子和周不疑都坐在车上。 “妈妈?”包子的面色有些苍白。 我忙上了马车,“谁带你们来这里的?” “不知道。”包子摇头。 “不知道?”我诧异。 “我和公子从学堂回同梦阁的途中被人捂住口鼻,后失去了知觉,醒来时便在这里了。”周不疑恭敬地道。 会是谁?我微微拧眉。随即猫着腰起身,拿出藏在袖子中的瑞士刀,冷不丁地抵上了车夫的脖子。 “停车。”我低喝。 那车夫微微一惊,忙拉住缰强解释道,“环夫人,我是奉何宴公子之命在相府外接夫人离开许昌的。” “那这是什么?”我伸手自他面前一晃,我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小瓶子,那小瓶子在他鼻下一晃而过,那车夫便软软地瘫在马车上。 那小瓶子里装的是曼陀罗花为主要成份的迷|药,从华英雄那里讨来的。 包子和周不疑都讶异地看向我。 我没空跟他们解释,一手拉一个,将他们带下马车,直奔南门。 “夫人。”胭脂驾的马车,正在南门等。 “快上车。”我将包子和周不疑推上马车。 “驾!”扬鞭一声低喝,马车轴“咕噜噜”地滚动起来。 曹植嘱咐过的话我不敢忘,谁也不能相信,为了包子,我不能冒险。 “妈妈,我们去哪儿?”包子眨了眨眼睛,疑惑。 “记得妈妈说过的春风得意楼吗?”我笑道。 “有好多美人姐姐,还有好多好吃的菜的春风得意楼?”包子兴奋地挨着我,道。 我点头,“嗯,我们去春风得意楼。” 包子仍是笑眯眯地看着我。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周不疑看出了端倪。 “子桓哥哥要杀我。”包子笑着答。 我惊讶地看着包子,笑眯眯的小包子,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元直,若我死了,你可否帮我照顾妈妈?”包子忽然扭头看向元直。 元直怔住,“公子?” 我也怔住,他在说什么? “我们结拜过的,我娘便是你娘,所以若我死了,你就得照顾我娘。”包子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十分无赖地道。 周不疑看着包子,一脸费解。 “我娘其实是个胆小鬼,她最怕别人丢下她了”,包子挨着周不疑,“所以我担心如果我死了,娘会恨死我……我们是结拜过的,所以我娘就是你娘……你要帮我陪着娘……一辈子……很久很久……”包子挨着周不疑,套近乎。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包子,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头顶忽然一个响雷,暴雨便骤然而下,扫进马车里,我忙起身将车窗拉上,再回头看时,包子半个人都靠在周不疑身上了,虽然是撒娇的样子,可是他的脸色却苍白的可怕,额前渗满上汗珠。 “包子,你怎么了?”我惊疑不定地将他拉进怀里,抚去他额上的冷汗,“告诉我,怎么了?” 包子双手抱着我,埋进我怀里,不语,身子在微微的发颤。 “包子,告诉我,你怎么了!”我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我忽然意识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肚子……有点痛。”包子嘟囔着。 平时连扎破手指都会夸张地撒娇哀叫的包子……现在,他竟只说“有点痛”? 周不疑忽然上前,仔细看过包子,惊叫,“夫人,公子中毒了!” 中毒?!我脑中嗡嗡作响。 包子埋在我怀里,没有吱声。 “包子,包子”,我扶起他,连声叫唤,“你吃了什么?谁下的毒?是什么毒?快告诉我!” 包子软软地靠在我怀里,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子桓哥哥要杀我……” “曹丕,曹丕他干了什么!”我的声音尖锐起来,“胭脂,调头回许昌!带我去找华英雄!” 马车急急的调了头,我抱紧包子,“没事的,没事的,华叔叔医术那么好,一定可以救你。” “妈妈,我们回春风得意楼……”包子在我怀里的轻声呢喃。 “好,我们解了毒就回去。”我应。 “现在就回去,不能去许昌……子桓哥哥答应我,只要我吃了那药,就放妈妈离开的……” 我脑中轰然一响,猛地低头看向包子,“你说什么?” “好苦……好苦的药……”包子意识越来越模糊,“包子好后悔……如果听妈妈的话,乖乖做妈妈的小包子……那我就不用离开妈妈了……” 我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随即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没事,没事,我们去找华叔叔,他一定救你,他答应过妈妈会救你……” “如果我是包子……不是曹冲……如果一开始就跟妈妈回春风得意楼……包子就永远陪着妈妈了……”包子嘟囔着,神智不清,“包子不乖……帮着爸爸一起绑着妈妈……不让妈妈离开……”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找华叔叔去,华叔叔能救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我们和美人姐姐一起回春风得意楼……”我抱着包子,语无伦次。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雷声隆隆,天仿佛破了一般,骤雨一路不曾停歇。 “夫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胭脂掀开车帘,大雨扫了进来,我一把抱起包子,冲进华英雄的药庐。 “华英雄!华英雄!”我扯着嗓子大叫。 “华先生被抓进相府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我扭头,看到门口一个顶着斗笠的衣裳褴褛的小乞儿。 他手中拿着一封信,“华先生说若是见到一个疯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来找他,就把信交给她。” 疯女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淋了一身的雨,满面狼狈,可不就是个疯女人? 我抱着包子进了屋,打开信。 是久违了的简体字。 “笑笑,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香消玉殒了……蓝颜薄命啊……前世种的因,后世结的果,我曾做过一个梦,佛说,我前世杀孽太重,罚我轮回受苦,我命中该有一劫,故而穿越,若我能救下三百人性命,便可得道,如今,我救下包子的性命,正好满三百人,我可是要得道成仙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哭鼻子。随信附赠药丸一枚,可解包子所中之毒。解毒之后,速速带包子离开,从此曹冲已死,你们需隐姓埋名,以逃开历史即定的命运。最后,本少爷十分严肃地告诉你,我也是名人,我这副身体也大有来头……我便是华佗!哈哈哈……有没有很震憾?有没有后悔没让我签名?我可是医生的祖师爷爷……” 我一语不发,拆开附在信上的一只锦囊,将一枚莹白的药丸喂进包子口中。 “裴夫人?”胭脂不解地看我。 吃了药,包子一直颤抖的身子平静了些,沉沉地睡着了。 我抱起包子,“走吧,立刻离开许昌。” “华先生他……” 我微微握了握拳,抱着包子走出门去,大雨半刻未停。 坐在马车内,我半垂着眼帘,不言不语。 “建安十三年,是一个多事之秋……” “生老病死是人之长情,特别在这个时代……你要学习自己面对一切,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伤心难过也是于事无补。” 华英雄的如此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原来……他是华佗…… 原来,他知道自己也必须死于建安十三年…… 改名换姓,就是为了逃脱历史的命运吧,我几乎可以想象当他穿越发现自己倒霉地穿越在一个死期已定的名人身上,该是怎么样的表情。 他说他叫华英雄,他说他命中该有一劫,他说他要出家。 若他出了家,或许便会没事吧。 可是他没有…… 他为什么没有? 我不敢想。 “夫人!”胭脂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了?” “华先生……”胭脂的声音带了惊恐。 我猛地掀开车帘,许昌的城门上,吊着一个人。 华英雄? 倾盆大雨之中,他垂着头,被吊在城门之上,遍体鳞伤,衣不蔽体…… 他是华英雄? 他是那个臭美又自恋的华英雄? 他是那个总喜欢和我抬杆又胆小怕死的华英雄?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人被孤单单吊在城楼之上……被大雨冲刷…… 忽然,大雨中,他仿佛感觉到我的视线,竟是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我。 他的唇缓缓动了动。 大雨滂沱间,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知道,他在说,“快走……”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6章 英雄救美(下) 章节字数:5127 更新时间:080603 21:56 大雨滂沱间,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知道,他在说,“快走……” “胭脂,你带包子和元直先离开。”我咬牙,开口。 “裴夫人……”胭脂眼眶红了。 周不疑扶着包子,也看着我,“夫人……公子他醒来若看不见夫人……” “你们先回丹阳春风得意楼,在那里等我。”我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帮我照顾包子。” 看着马车远去,我回头看向吊在城门上的华英雄。 他已经无力地垂下头去。 我手脚并用地爬上城楼,大雨将我淋了个透,眼睛都睁不开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爬到华英雄身边,危危险险地站在城墙上,靠近他,去解那吊着他的绳子。 “笨蛋快走……”他动了动唇,十分微弱的声音。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英雄!”我用力将他拉上城楼,掏出腰间的瑞士刀割断那绑着他的绳子。 “蠢猪,我是诱饵……用来钓你这只蠢猪的诱饵……”华英雄气若游丝,偏偏却咬牙切齿地道。 “我知道。”我用力割断那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图扶他起来。 “那你还来?”他无力地白了我一眼。 “那你呢,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场,放着好好的和尚不当,在这里这么凄惨地等死?” 华英雄咳了一下,嘿嘿地笑,“我是英雄哇……从来没有这么过瘾地当一回英雄……可惜你不是美人,不然多好的一出英雄救美哇……” 我白了他一眼,“省省你的嘴皮子,有力气留着逃跑吧”,我扶着他好不容易站起身,脚下一滑,又坐倒在地。 “蠢才,你看我这半死不活的德行,救下来也废了,你自己走吧。” “不行,我裴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嘛。”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抬杆,“你是华佗嘛,医术那么高,可以救自己没问题的。” “你想走也来不及了……”华英雄哼哼。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蓝袍少年站在面前,眼中一片寒冷,他身后,跟着二十余名的带刀侍卫。 “环夫人”,曹丕微微扬眉,眼中一片冰冷,“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你少装蒜!华英雄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这么对他!”我跳起来大吼。 “你身为相府的夫人,却和别的男子在此卿卿我我,只此一条,我便可送你们二人共赴黄泉,做一对苦命的鸳鸯。”曹丕冷笑。 “少污蔑我……我的审美观可是很高的……”华英雄挣扎着站起来,满身都被雨水淋湿,落汤鸡一般,面色苍白似鬼,他趔趄了一下,扯了扯唇笑道。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 “我对尊夫人倒有些兴趣”,华英雄咧了咧嘴,笑,“都说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我真是好奇尊夫人是何等撩人的风情,让你甘愿娶回袁家妇?” 我吓了一跳,忙掩住他的口,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不要命了,居然这么样来激怒曹丕。 曹丕不怒反笑,“你想激怒我杀了你?你倒对环夫人情深意重呢”,说完,不再看我,转过身去,“将这对j夫滛妇投入地牢。” “曹丕!你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从此不出现在许昌,不出现在曹操面前!”我忙对着他的背影大叫。 吼完,心里竟有一些茫然若失,若是从此真的再也不能看到曹操……我会如何?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我只相信死人不会说话。”曹丕的笑声夹着风雨传入我耳中,随即他转身看我,“真不知道你哪里好,貌不惊人,举止粗鄙,来历不明,还水性扬花,爹爹居然会如此看重你。”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我有如此一文不值吗? “是啊,你爹的品味比较独特……”华英雄咧着嘴笑。 曹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华英雄一头栽倒在地。 “华英雄!华英雄……”我大叫起来。 阴暗潮湿的地牢,如豆的烛火,即使是七月,也依然阴森寒冷。 华英雄靠墙半倚着,面色发白,在微微发抖。 我将外衣脱下,拧干,替他擦去满身满脸的雨水,他的身上都是伤痕,血迹斑斑,显然被拷打过,本就一片褴褛的衣服被雨水淋湿,全都贴在身上,我干脆替他脱了,把我拧干的外衣披在他身上。 “趁着我昏迷,你想干什么?”华英雄醒来的第一句话一如既往的欠扁。 我瞪他,却是没有跟他顶嘴。 “别忙了,反正我也快升天了。”华英雄拉住我的手,笑。 “你在表演你的视死如归吗?”我冷哼。 “是啊,演得好不好?”华英雄咧着嘴笑,却牵到嘴角的伤口,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演技这么烂,真不知道你怎么红的。”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有些疼。 “因为我帅啊。”华英雄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 “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子。”我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别别……你可别哭……我最怕女人哭了……”华英雄一脸怕怕地开口。 “我才不会为你哭。”我别过头。 “那就好,那就好”,华英雄笑。 “你身上的伤……” “曹丕那小子打的。”华英雄龇牙咧嘴,“那小子连神仙都敢打,等我以后回到天上,重新位列仙班的时候,看我不整死他……” “他要你说出包子的下落吗?” “嗯,曹操不在,相府他说了算,他威胁包子说只要包子一死,就放你离开,包子怕他下手杀你,不得已饮了毒药……”华英雄喘息了一阵,“但包子不能死在府中,不然他无法跟曹操交待,可能便故意放出消息要杀你和包子,然后放你们离开,曹丕那小子算准了你会来找我,就先将我抓入府中,断了包子的活路……” 我微微打了个寒噤,如果毒辣的手笔,如此阴狠的布局,他倒真是将曹操的狠戾遗传了个十成十。 “唉”,他夸张地叹息,“真是呜呼哀哉了……唉,早知今日避无可避,我便该仗着华佗的名声骗吃骗喝逍遥几年,枉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若是真正的华佗在天有灵,知道我占了他的躯壳还不敢亮出名号来,一定气得吐血……不过历史就是历史,那是宿命的结局,不论是哪个名字,结局都是一样……” “如果你不来管我的死活,好好的去当你的和尚,你都救了二百九十九条性命了,只差一道,便可得道……”我看着他,泪眼汪汪,“你说,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华英雄夸张地咳嗽,摇头叹息,“千万别污蔑我,我宁死也不会爱上你的……我宁可爱包子也不爱你……嘿嘿……” “你去死吧!”我绝倒,怒目圆瞪。 “呵呵,快了快了,就快死了……”华英雄呵呵地笑。 我怔了怔,眼泪便扑漱漱地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什么……”华英雄摇头,一脸的大义凛然,“你看我,死到临头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多么伟大啊……”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 “喂喂,你可千万别哭了,我最怕女人的眼泪了!”华英雄又摆出一脸的小生怕怕。 我看着他,不语。 “嘿嘿,我看起来很英雄吧”,华英雄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笑。 我从鼻子里哼了哼,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其实……”,华英雄龇牙咧嘴地道,“其实……我快痛死了……啊啊……好痛啊……” “哪里痛?哪里痛?”我忙手脚并用地爬上前,查看他的伤口。 “嗯,全身都痛……”华英雄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我刚刚很英雄吧,演得很好吧……想当年,我可是vl当家小生,只要是我演的戏收视率一定飙高,哈哈……我演的英雄,那可是风磨万千少女……你啊,三生有幸,看到我最后的演出……” 见他呼吸越来越弱,我心里慌乱起来,猛地爬起身来,踢打着牢门,大叫,“来人呐!快来人!救命啊……他快死了!求求你们……” 门外几个狱卒看我一眼,啐了一声,“疯叫什么,关这里就是给你们等死的!” 其中一个大板牙的狱卒忽然盯着我对一旁的狱卒道,“你看那女人,也有几分姿色啊……就这么死了多可惜……不如给我们哥儿几个玩玩再说……” 我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嘿嘿,你们……胆子不小……”,身后,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华英雄忽然笑了起来。 “你都快死了,还想替人出头?”狱卒们大笑起来,走上前。 “我……咳……我是为你们好……我今天这么惨,都是因为我染指了这个女人……他是相爷的宠妾……你们谁敢碰他……咳……等着和我一样的下场吧……”华英雄喘息着笑道。 那些狱卒相相面觑,再不管我们,又扭头去喝酒。 我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华英雄。 他看着我,咧了咧苍白干裂的唇,轻颤,“能不能抱着我……我有点冷……” “你不是说,你的怀抱只留给你的爱人……”我咧了咧嘴,笑得有些凄惨。 “非常时期……我……咳咳……我也只好屈就了……”华英雄也笑了起来。 我走上前,靠着他,无声地抱紧他。 “嘿嘿,下辈子投胎,我一定还要找个好皮囊……”华英雄嘟嘟囔囔着,“怎么这么冷……冷……” 我微微低头,将他抱得更紧。 “冷……” 被关在地牢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什么都没有…… 华英雄发起了高烧,我却只能抱着他,束手无策。 我束手无策…… “笑笑……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清醒时,他喃喃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微凉的大手缓缓抚上我的头发。 我怔了怔,看向华英雄。 他也正在看我,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祥和。 “若天上真有神佛,愿他们代替我,保佑你,陪着你……”华英雄轻轻抚过我的长发,抚上我的脸颊,沾了一手的泪水,“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上天亏待了你……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眼泪却更快地落了下来,“你这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若是在一千八百年之前,我便遇见你,该多好……”他微笑着看我,“我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带你看我演的电影,给你买好吃的,然后拖着你的手逛商场……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永远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骗人,你是大明星,我是小偷,怎么可能会遇见……” 他的手缓缓垂下…… 我深深地埋进他怀里,直到感觉他的心跳一点一点静止…… 我不想的哭的,可是泪水却是一点……一点的滑下,苦苦的,涩涩的…… “你哭的好丑……” 耳边传来他最后的呢喃。 我想笑,嘴角却是牵不动。 我抱着华英雄,靠在他怀冰冷的怀里,一直抱着他。 “生老病死是人之长情,特别在这个时代……你要学习自己面对一切,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伤心难过也是于事无补。” 耳边,响起他曾经的嘱咐,那是郭嘉死的时候,他劝我的话,当时我未曾多想,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华英雄,怎么会是华佗…… 我抱着他,靠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四周一片黑暗,都是黑暗,扑天盖地的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头晕目眩,时寒时热…… 在我以为我也会死去的时候,有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 那脚步声越走越急,越来越近,“环夫人!环夫人!” 牢门忽然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是甄宓,她气顺吁吁,面色苍白。 我缓缓地抬头,看着她。 “快走。”她上前扶起我,“环夫人,我带你离开。” 我一手牢牢握着华英雄的衣袖,仿佛生了根似的,不愿松开。 “环夫人,周不疑来找我,求我带你出去,冲儿在去丹阳的途中病重……”,甄宓急道。 “你……说什么?”我呆呆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周不疑来找我,说冲儿病重。”甄宓握着我冰凉的手,道。 我回头看了看双目紧闭,毫无气息的华英雄,冰凉的泪水缓缓在面上蜿蜒。 “环夫人,他已经去了……走吧,我偷了子桓的手令,他很快便会发现的……”甄宓急急地拉我,“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华英雄…… 华英雄…… 华英雄…… 我不想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冰冷潮湿的地方…… 可是包子病了…… 什么是进退两难…… 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袖,甄宓拉着我往外走,我回头看着华英雄,他安静地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7章 锥心之痛(上) 章节字数:4686 更新时间:080603 21:58 “夫人!”周不疑一看到我,便慌忙迎上前来,“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包子呢?”我看着周不疑,连站都站不稳,借着周不疑的力站好,我拉着他,急急地问。 远远的,有一驾马车急速驶来,驾车的曹植,那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曹植跳下马车,“车上有干粮还有一些盘缠。” “趁子桓尚未发现,你们快离开许昌,只要出了许昌,就安全了。”甄宓道。 “夫人,我来驾车,带你去见公子。”元直扶着我。 “华英雄他……”我看向甄宓。 甄宓点头,“我会好好安葬他的。” 我默默点头,周不疑扶着我上了马车。 “夫人,你先吃些东西。”坐在前头驾车的周不疑道。 我应了一声,感觉头仿佛要炸开了一般,好像一直在发烧…… “若天上真有神佛,愿他们代替我,保佑你,陪着你……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上天亏待了你……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 “若是在一千八百年之前,我便遇见你,该多好……”他微笑着看我,“我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带你看我演的电影,给你买好吃的,然后拖着你的手逛商场……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永远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我坐在马车上,马车一路的摇晃,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看着一张张陌生脸,我努力地笑,甜甜的笑…… 爸爸,妈妈……领养我吧,我会很乖很乖……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 我垂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在膝上…… “夫人!夫人!”周不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有些惊谎,“夫人,你醒醒……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她怎么了?”一个温柔如春风的声音。 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覆上我的额,“她在发热。” 随即我被抱入一个清新的怀抱,他的衣服上有一种十分好闻的味道,令我安心。 我茫茫然睁开眼,看到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看来曹操没有照顾好你。”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好听,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头脑昏昏沉沉的,我又缓缓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包子呢?”张了张口,我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 “妈妈。”是包子的声音。 我大喜过望,挣扎着下了地,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 “包子……”睁着有些模糊不清的眼睛,我看向包子的方向。 包子不知道什么走到我面前的,他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妈妈,你怎么看起来病得比我还严重啊……” 我笑得无力,喃喃着,“但愿……我病得比你严重……但愿……你没事……”伸手,我抱着包子,失去了知觉。 缓缓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纯白的背影。 我躺在床上,微微动了动。 那个背影侧过身来,一袭纯白如雪的衣袍,宽大的衣袖上却绣了繁杂的花纹,似花非花,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妖娆,长长的乌丝随意用一方绵帕束起,宛如天人。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醒了?”他走到床边,伸手覆在我的额上,“嗯,退热了。” 他的袖子拂在我的脸上,软软的,带着些十分舒适好闻的味道。 有些痒,我眨了眨眼睛。 “怎么不说话?”他微笑道,如清风明月。 我仍是如在梦中。 明明前一刻……我还抱着华英雄…… 怎么会在这里…… 华英雄他…… “你精力充沛的样子去了哪里?”他微笑着道,“打起精神来,包子还需要你照顾呢。” “包子”那两个字仿佛解了我的|岤一般,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包子呢?在哪里?”我急道。 “在院子里,子敬陪着他。” “周公瑾?”我后知后觉地鼓起腮,瞪眼。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好久不见。”周公瑾笑得分外温和,“看到我有没有精神好一点?” 我磨牙,岂止精神好,我简直可以杀人,我可是日日夜夜念叨着呢。 “你带你去看包子。”周公瑾轻轻松松地四两拨千斤。 我立刻没了火气,想起周不疑说包子生病的事,“包子他……怎么了?” 周公瑾微微敛了笑意,“你还好吗?” 我心里的弦一下子揪紧,他是在问我有没有这个承受能力知道包子的病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了牵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还好。”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包子,我还有包子……我是包子的母亲,所以我不能比他先倒下…… “我带你去看他。”周公瑾弯腰扶起我。 周公瑾扶着我出了房间,包子正坐在院子里和鲁肃下棋,周不疑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元直,这一步该怎么下?”鲁肃扭头看向周不疑。 包子摇头,“我娘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鲁肃垂头丧气,“你到底是不是小孩子……” 包子笑眯眯,“我是啊,还有五天就是我的九岁生日了。” 还有五天……九岁生日? 建安十三年…… 那么……如果熬过这五天,熬过建安十三年……包子就可以摆脱曹冲的命运了? 我看着包子,心里有一根弦崩的紧紧的,我知道,我不能没有包子,如果没有包子……我会疯掉…… “鲁叔叔,你输了!”包子笑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鲁肃懊恼,“啊……” “你要帮我跟妈妈保守秘密”,包子压低了声音,“不准跟妈妈说起我的病情……” 包子正背着我,鲁肃坐的方向却是正好可以看到我,他微微愣了愣。 “你要反悔?”包子笑眯眯地道。 鲁肃看着我,有口难言。 包子“嘿嘿”地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袖子,袖子里“唧唧”地叫了两声。 鲁肃面色微微一变。 包子笑着,抖了抖袖子,袖子里探头探脑地钻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生物,“来,吱吱,跟鲁叔叔请安……” 我记得周瑜说过……鲁肃最怕老鼠…… 果然,鲁肃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微微侧头,看向周瑜,狐疑我刚刚问起包子病情时的态度,“你该不会也下棋输给包子了吧?” 周瑜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笑了起来,鼻子却是一阵酸楚。 那个傻孩子……又能瞒多久呢? 转身,我回房。 周瑜微微一愣,“你不去看他了?” “他不想我知道,我那就当我不知道好了。” 回到房中,我坐下,盯着周瑜看。 “夫人为何一直看着我?”周瑜笑道。 “包子生的是什么病?”我问。 周瑜轻笑,“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的。” “你什么时候说话算话了?”我扬眉,当初将我骗出丹阳,自投曹操的罗网,这笔账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周瑜掩唇轻咳一声。 “绞肠纱”,他看着我,缓缓开口,“我在路上遇见胭脂时,包子正发病,请了当地的医生来看,说是绞肠纱。” 我对病理没有什么概念,“很严重吗?” “嗯”,周瑜点头,“他身体本就虚弱,而且似乎曾经身中剧毒,所以血气不调,导致病入膏肓……” 身中剧毒…… 我微微握拳。 “这是哪里?” “丹阳城外的一个小镇,因为包子身体虚弱,不适宜车马劳顿,所以暂时不能回丹阳。” 我点点头,忽然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瑜看着我,没有开口。 我忽然间有些明白了,“胭脂去许昌是你安排的?她是你的人?” 周瑜苦笑,“她是你的人。” 我不明白。 “胭脂是我派去你身边的没错,可是她没有为我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倒是这回包子生病,她第一个来找我了。” 胭脂正端着药推门进来,听到我们的谈话,怔在门口,随即低头。 “谢谢你。”我心里有些暖暖的。 胭脂笑了笑,“喝药吧,夫人。” 我点头,就着她的手,乖乖喝药。 “妈妈你醒了”,包子从门外走进来,见我醒了,开心地走上前挨着我坐下。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妈妈,鲁叔叔说从这个小镇还有三天左右的路程就可以到丹阳了,不如我们去春风得意楼,好不好?”包子侧头笑眯眯地道。 “过些天吧,等妈妈身体好些再出发去丹阳。”我想起周瑜说包子的身体不宜远行。 “嗯。”包子乖乖地点头。 当天晚上,半夜时分,包子忽然发病。 “夫人,公子他……”周不疑匆匆来喊我。 我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听到周不疑的声音,连外袍都没有来得及披上,便赤着脚冲出门去。 包子正躺在床上,蜷缩着一团,仿佛一个小虾米。 他额前便是汗,满面痛楚。 大夫正在诊脉,开了方子,让人拿下去煎药。 “妈妈……” 包子低低地呻吟,却不敢大声。 我忙走上前。 “妈妈……别告诉妈妈……”我正要去抱他,却听到包子低低的声音,手一下子僵住,我看着包子,脸上不知该是何种表情。 “嗯,我们不告诉她,不告诉妈妈……”在床沿坐下,我抱着包子,低哄,“妈妈不知道……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妈妈不知道包子病了……” 我低低的哄,心里却仿佛被缓缓撕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痛得我无法呼吸。 “嗯……”包子无意识地低应。 给包子喂了药,看他渐渐平静下来,我替他拉好被子,走出房间。 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莫明其妙地来到这个时空,莫明其妙地成了环夫人,莫明其妙的一切…… 历史上的曹冲,居然是我的儿子。 我的包子…… 那样懂事的包子……我唯一的亲人…… 周瑜在我身旁坐下,“还好吗?” “嗯,还好。”我答。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周瑜忽然开口。 我微微一愣,转头看他,他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竟是满月,他一袭白衫,我记得每回见他,总免不了惊为天人。 “为什么这么问。”我淡淡地开口。 “你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除了知道你是曹操的夫人,曹冲的娘亲,你甚至没有一个来处。”周瑜没有看我,只是开口道。 “你调查我?”我的声音添了一丝怒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周瑜忽然看向我,黑瞳里带着一丝的迷惑。 看着他的眼睛,我怔了怔,随即扭头不看他。 我是什么人呢? 我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来自于一千八百多年之后的人,我是未来人,你信吗?”我学他一样,仰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笑。 心里忽然很闷,连唯一可以与之畅所欲言的华英雄也因我而死,我很想跟谁说说,即使被当作妖怪架在火上烤也无所谓了。 周瑜没有回答。 我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黑色的眸子里带着探究,显然是过于吃惊了。 我忽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算在我自己的时代,你也未必查得清楚我是谁”,微风拂过,扬起我的发丝,脸上有些痒,“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是弃儿啊……你知道弃儿是什么吗?就是父母或许都健在,可是他们不要我。” 清风明月,两个相隔了一千八百多年的人坐在台阶上,相隔不过咫尺,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想回去吗?”他忽然开口。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8章 “锥心之痛(下) 章节字数:5174 更新时间:080603 21:59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相信我的话? “你想回去吗?”他看着我,问。 我想回去吗?我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在努力习惯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我一向都是以小强而自居的,是那种即使被丢到沙漠里,也会在沙漠里垦出一片沃野的小强。 现在有人问我,你想回去吗?我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回不去。”抬手,我捋起袖子,给他看我左腕上那只手环,那是曹操送我的离心扣。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我任性地推给不可抗力。 “离心扣?” 他居然知道这个。 “我只听说过,想不到竟然在你身上。”周瑜有淡淡的讶异,“你知道赤壁吗?” 我点头,闻名历史的赤壁之战,孙刘联军让一代枭雄曹操初尝败绩,从而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基础,也让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名扬三国,成为六郡八十一州大都督。 “据闻这离心扣原是一副脚链”,周瑜道,“脚链的原主是天煞孤星,那脚链锁的是煞气。” “嗯,我知道,后来那人死了,曹操得了这脚链,请世外高人重新打造了这只手环,叫作‘离心扣’”,我忽然想起了半仙,那次我逃婚,他帮着我逃,是他告诉我这离心扣的来历, “你知道?”周瑜有些意外,“那你为何还愿意戴上?” 我白了他一眼,“戴的时候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就晚了。” “这是一把锁,一环扣,锁的是我的身,扣的我的灵,也就是说我被锁在这个时代,永远回不去了。” 那时,郭嘉送我两个字:不归。 “那你可知道那脚链和这手环的材质从何而来?”周瑜忽然又道。 “莫非是……”我瞪大了眼睛,想起他刚刚莫明其妙的问题,“赤壁?” 他笑着点头,“对,就是赤壁。”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赤壁之上有一块怪石,据说是天上的星辰幻化而成”,周瑜缓缓开口。 “莫不是陨石?” “何为陨石?”周瑜求知欲极强。 我摆了摆手,“当我没说,你继续。” “那怪石即是离心扣的原料”,周瑜看着我,“也就是说,你若想回去,关键便在赤壁。”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我嗤之以鼻。 “信不信由你。”周瑜站起身,拂了拂衣摆,离开。 半仙曾经跟我说我,曹操之所以会给我戴上离心扣,或许,只是因为他怕了,怕我如若若一样,莫名的消失,我会回到我的来处,而那个来处,却是他无法触及的,纵使他权倾天下,纵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无能为力,从此,永远无法相见,连死……也不能…… 那一日,我和华英雄一起在郭嘉家中,我对半仙说,“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见到她,因为,她仍然好好的活着,活在另一个空间。或许,她与你在同一个地点,甚至于是同一片天空下,可是……却是两个不同的时空,相隔了千年的时差”…… 即使远在天涯,只要还在同一个时空里,便有再次相见的希望。相同的地点,同一片天空,若是错开的两个时间,两个时空,那么……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该有多痛? 有多痛呢? 曹操……他会因我而痛吗? 他会吗? 当初,他替我戴上离心扣时,我曾怨恨他。因为,他想留的,是另一个笑笑,不是我,他留不住他想留的,又凭什么要绊住我…… 如今……十多年的相处…… 若我离去,他会因我而痛吗? 福利院门口,阿满,那个心智永远停留在十岁的男子,他可还在等他的妈妈? “笑笑要出远门吗?那阿满在门口等你,顺便等妈妈来接我。” 阿满的声音,好遥远…… 那个傻瓜,还在等我回去吗? 还有包子……我的孩子,我能带他一起回去吗? 夜深了,有些凉,我终于起身回房,不去想那恼人的问题。 包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我的心也越悬越高。如果他挨过了十三岁生日,是不是就能逃脱历史命定的命运? 包子躺在床上,苍白瘦弱,只有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依然那么漂亮。 我笑眯眯地端了早饭给他,是我煮的粥。 亲手一口一口喂他吃完。 包子舔了舔唇,“妈妈的厨艺进步了。” 我心里发酸,明明只是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粥……因为他只能吃这个。 “真的很好吃,你看我全吃完了”,包子笑着撒娇。 “明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笑着问,想起以往的生日,这个总是四处敛财的小家伙。 包子“嘿嘿”地笑,“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傍晚的时候,我照例在厨房熬药,包子忽然发起了高烧。 “老夫给他开一副药,若是能撑过今晚,小公子便会没事,若是撑不过……”诊过脉,那老大夫摇头。 “撑不过会怎么样?”我惊愕,包子的病情竟是如此的严重?! 那老大夫摇头叹息。 “这是唯一的希望?”我狠狠握拳,指尖陷入掌心。 “嗯,目前只有此法可以一试,只不过……”那老大夫犹豫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我发飙了,跳起来一把揪住那老大夫的胡子,“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只不过那药性十分的强烈,一旦服下,需要要熬十二个时辰的痛楚,若然熬不过……便无力回天了……”那老大夫吓了一跳,忙极其顺溜地道。 “你说,十二个时辰?”我咬牙,死死地瞪着他。 “是……是的。”那老大夫浑浊的瞳孔里倒印出我狰狞的面容,他吓得直哆嗦。 “妈妈……”身后,一个极细微的声音。 我却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忙转身,便见包子披着外袍,站在房门口。 “你出来干什么!风这么大!要受了寒怎么办!要受了寒怎么办!”我心头一痛,大吼,声音大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包子微微弯起有些干裂苍白的唇,缓缓走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妈妈,让我试试。” “试什么?”我声音在微微发颤。 包子抱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试试那副药啊。” “会很痛……”我的嗓子里仿佛堵了什么似的。 “没事的”,他抱着我,抬头看我,“妈妈别怕。” 我弯了弯唇,点头,“好,我们不怕。” 仿佛催眠一般的声音,原来包子比我勇敢,我想催眠的只是我自己。 “裴夫人,我去煎药。”胭脂转身离开。 我扶着包子回房。 “妈妈,我有点冷。”包?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包子躺在床上。 我脱了鞋子,坐在床上,将包子搂在怀里,“这样呢?” 包子笑了起来,“嗯,果然好多了。” 我抱着他,无语。 “妈妈,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怕。”见我不开口,包子有些惴惴地看着我,道。 “嗯,我不怕。”我摸了摸他的头,笑。 过了一会儿,胭脂端了药来。 我侧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我蓦地瞪大眼睛,紧紧搂住包子,“拿走!” “夫人!”胭脂上前劝我。 “拿走啊!”我有些神经质地尖叫。 “妈妈……”包子拉了拉我的手。 我僵住,低头看向包子。 “不吃药,我会死的。”包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不准吃,不准吃,万一……万一……你会活活痛死……我不要……我不要……”我语无伦次地摇头。 “熬过来就好啦”,包子笑了起来,“妈妈胆小鬼,我可是无敌的包子!” “熬过来就好了?”我怔怔地重复。 “嗯”,包子点头,看向胭脂,“美人姐姐,劳烦你把药端来。” 胭脂点头,将药碗递给包子。 包子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我只能看着他喝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看起来很苦对不对?”包子放下碗,意犹未尽一般舔了舔唇,狡黠地笑,“其实一点都不苦的。” “嗯。”我闭了闭眼睛,点头。 “妈妈别怕,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包子靠在我怀里,微笑,像一个天使。 “嗯。” “华叔叔说,我是妈妈唯一的亲人,是妈妈拼了性命生下来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抛下妈妈的……” “嗯。” “华叔叔说,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抛弃了妈妈,我也不能的……” “嗯。” 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词汇量原来是那么样的狭隘,除了点头,我什么都不会说。 “生病嘛,吃了药就会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点头,拼命点头。 包子额前渐渐渗出汗来,一颗一颗,像晶莹的珍珠。 我咬牙,止不住的轻颤。 “妈妈,其实我只是有点热。” “我知道。”我点头,拭去他额前的冰冷的汗珠。 包子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忽冷忽热。 “其实……有一点点痛……”包子咧嘴笑道,那笑容在那惨白的脸上分外的触目惊心。 我抱着他,贴着他的脸,没有开口。 忽然,包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全身都在痉挛。 我死死地抱着他,咬着唇。 许久,他才平静下来。 “妈妈……”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如空气一般。 我垂着头,发丝盖在脸上。 “对不起……吓到了吧……”包子轻笑,气若游丝。 “没有,我很好。”我抬头,捏了捏他的脸,笑。 “果然还是叫包子比较好听……”包子在我怀里蹭了蹭,低低地开口。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么?” “如果我不是曹冲,我只是妈妈的包子,那我就不必死于建安十三年了……” 原来他都知道,那一回,他看到那本《三国志》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吧…… “没关系,我们不怕,你才九岁而已,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不怕。”抱着包子,我喃喃说着。 “嗯……”包子笑了笑,“我要好多好多的生日礼物……” “好,要多少都好。” “如果华叔叔和半仙都在,该有多好……” “嗯,没有关系,明天妈妈陪你过生日。” “嗯……”包子牙关紧咬,面色潮红,又开始发寒。 我紧紧地抱着他,如身处练狱之中。 他才九岁……为何要忍受这般苦楚…… 我宁可……是我……是我在痛…… 我若痛,也无人担扰,无人心疼……可是上苍,为何要折磨我唯一的骨肉,唯一的亲人…… 要生生地让我的心被撕裂吗?! “妈妈,天亮了没?”包子蜷缩在我怀里,轻颤着。 我点头,“快了,就快了。” 包子无力地抱着我,“嗯。” 不一会儿,包子的手脚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身子一阵一阵地痉挛,身子寒得犹如身处冰窖一般。 我慌得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他,抱住他…… “妈妈,天亮了没……亮了没……” “快了,就快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期盼过天亮的那一刻,这如地狱一般的暗夜……何时才能过去…… “我不能抛下妈妈一个人……妈妈……” “妈妈……我好疼……好疼啊……” “其实……只有一点点疼……一点点而已……” “妈妈,天亮了吗……亮了没……” 包子全身都在抽搐,忽冷忽热。 “天亮了!”透过窗户,启明星出现的那一刻,我眼睛猛地一亮,如疯子一般大叫起来,手舞足蹈。 “天亮了!天亮了!包子!天亮了!”我抱着包子,语无伦次地大叫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裴夫人!裴夫人!”胭脂冲了进来。 “包子,看到没有,天亮……”我低头,看向怀里的包子。 那个孩子,蜷缩在我怀中,脸上带着天使一般的笑容……那般乖巧…… 可是,他四肢冰凉。 可是,他气息全无。 可是……天亮了啊? 我茫茫然不知所措,茫茫然不知所措…… “包子,包子,你醒醒。”我捏了捏他的脸。 他仍是不动。 “胭脂做了甜汤,你不起来,我就喝光它。” 他仍是不动。 “我要给你做生日蛋糕哦,妈妈亲手做的,你不起来尝尝吗?” 他仍是不动。 他不动…… “夫人,小公子归天了。”胭脂哭泣的声音仿佛从云端深处传来,遥远得我无法听清。 “傻孩子,怎么那么乖呢……药那么苦,你可以耍赖嘛,可以不吃嘛……枉你平时那么会撒娇……” 我低低地笑。 眼泪,却仿佛决了堤。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49章 “天下为重(上) 章节字数:4741 更新时间:080603 21:59 当你能够喊出痛的时候,那痛便不算是痛,有一种痛,能让你痛得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当你能够哭的时候,那也不算是伤心,有一种伤心,会让你连哭也哭不出来…… 忽然想起包子出生那一日,那个奇怪的婆婆。 她说锥心之痛。 如今,我终于明白……什么是锥心之痛了…… 真的……是锥心之痛…… 那一日,我抱着初生的包子,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第二,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第三,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我在心里默念着,我抓着他的小小的手儿,轻轻地盖了个印。 包子……你又食言了。 我默默地挖一个坑,埋葬我自己的骨血。 是我将你带到这个世界,如今我亲手将你埋葬。 而我,始终还是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跪坐在地上,我用双手刨一个坑,刨了很久,从日出到日落,我很专心地在刨一个坑。 仿佛是自己的心,被生生地刨空了…… 空了…… 那个爱笑爱撒娇的孩子……我的包子……真的没有了。 “若天上真有神佛,愿他们代替我,保佑你,陪着你……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上天亏待了你……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 华英雄的话犹在耳边。 我看着自己的满手的伤痕,低低地笑,天底下那么多人,神佛又怎么忙得过来…… 周瑜一直站在我身后,不语。 抬棺,一个小小的木棺,那么小…… 我的心……抽痛起来。 我紧紧拉住那棺木,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包子。 棺木里,包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他穿着崭新的衣服,像睡着一般。 记得五岁那年,除夕之夜,他也是这样一身新衣服,睡在我身旁,睡觉也不肯脱下那一身新衣服。 我看着他,我的包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忽然不愿松开手……墓里那么冷,那么暗…… 包子会不会害怕? 忽然,包子的袖子微微动了一下,我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包子,“包子?包子?” 我一叠连声地喊。 “怎么了?”周瑜见我如此,忙上前。 “他在动,他在动!包子在动!他没有死!没有死!”我大叫起来,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活了起来。 周瑜拉我起来,“大夫看过,他已经死了。” 我摇头,怕他不信,“没有,没有,他没有死,你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是我喊他,他就睁开眼睛看我了!他没有死的!我是他妈妈,我喊他,他就睁开眼睛了!”我扭头,看着包子,眼里都是狂喜的光茫,“包子,包子,你醒醒,好不好?妈妈求你,你醒醒啊!你醒醒……妈妈知道你不会抛下妈妈一个人……包子……” 他的袖子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是包子的宠物吱吱。 我呆住。 周瑜来拉我。 我怔怔地看了许久,蓦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哈……” 上苍,你到底在跟我开什么样的玩笑? 眼前一黑,我没了知觉。 包子,你一个人在地下,会不会很孤单? 要不要妈妈陪你? 黑暗中,有人拉住我的手,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什么。 “娘……” 娘?包子在喊我? 我忙从黑暗中抽离,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个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少年。 不是包子…… “娘。” 看到我眼里的失望,那少年再度开口,轻唤。 我看着他,怔怔的。 “我会在您身边的,娘。”那少年看着我,缓缓将头靠我的膝上。 我感觉他微微在轻颤,有些紧张的样子。 “元直,若我死了,你可否帮我照顾妈妈?” “我们结拜过的,我娘便是你娘,所以若我死了,你就得照顾我娘……” “我娘其实是个胆小鬼,她最怕别人丢下她了,所以我担心如果我死了,娘会恨死我……我们是结拜过的,所以我娘就是你娘”…… 那一日,包子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抱着周不疑,巨大的痛楚灭顶而来。 ……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的耳朵,仿佛失了聪,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有周不疑那一声“娘”,无比的清晰。 无比的清晰…… 因为我知道……那是包子的心愿,包子的声音…… 那个孩子,在看到《三国志》的时候,便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生死吧……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留下周不疑,所以才会让那个孩子代替他留在我身边…… 第二日一早,周瑜和鲁肃便来辞行。 “曹操要进兵江东,主公急召。” 我点头,没有说什么。 送走了周瑜,胭脂没有随周瑜走,反倒是留在我了身边,“夫人,我们回丹阳春风得意楼吗?” 我摇头,“不,我们回许昌。” 胭脂微惊,“为何?” 坐在铜镜前,我浅浅地笑,为何?我要为我儿子报仇,我要替华英雄收尸,我要曹操知道他的儿子因何而死! 逃避了十几年,这一回,我自己回去。 望着铜镜里眼角淡淡的细纹,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老了。 “娘,我陪您回去。”元直站在我身旁道,他的眼睛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淡定和聪颖。 我点头,微笑。 一路回到许昌,经过城墙的时候,我怔怔地望着某一点。 那是曾经吊过华英雄的地方…… 突然,我瞪大双眼,那个地方…… 华英雄赫然被曝尸于城墙之上! “停车!”我大叫。 周不疑忙勒住缰绳。 我跳下马车,仰头看着华英雄被高高地吊在城墙之上,已是七月,烈日曝晒下,蝇虫叮咬,那尸身竟有些腐坏。 我瞪大眼睛,将眼中酸涩逼回眼眶之中,便手脚并用地爬上城楼。 “你们看那个女人……” “天呐,莫不是疯了,竟然敢就那样爬上城楼……” 大概是身体未愈,我一时气虚,脚下一滑,引起城楼下一片抽气声。 蓦然,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似不舍,似无奈…… 华英雄? 我呆住,转头望去,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烈日炎炎,城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都仰头望着我这惊世骇俗的行径。 果然是我听错了,华英雄就在那城楼上吊着,怎么会在我耳边叹息…… 于是,我继续一往无前地爬…… 爬啊爬……爬啊爬…… 我的手终于够到了华英雄的身体,他的身体已经腐坏,在烈日的曝晒下,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 我心里一阵酸楚。 何以连死,都如此不堪? “何人放肆!”终于有侍卫发现我,手持长戟,冲上城楼拦住我。 “我要带他离开。”我咬牙,吸了吸鼻子。 “放肆,这是丞相大人的命令!”那侍卫大喝。 丞相大人?曹操?他回来了? 为何他要将华英雄曝尸于城外? “我要带他离开!” 华英雄因我而死,他那么臭美,若是知道自己死后竟然被人曝尸……肯定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眨去眼中酸涩,那个臭美的家伙,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被烈日晒化皮肉,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看他被晒成一架白骨…… 他一向自诩偶像帅哥,我怎么能够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吊在城楼上,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对他投以嫌恶的目光…… “此人心术不正,死有余辜!”侍卫大喝,“你这刁民,若再不速速离去,我等便将你视作同党,一并拿下!” 同党?我冷笑,华英雄居然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死后还要曝尸! “人已死,你们难道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 那侍卫正欲嗤笑,突然之间,却是平地一阵响雷。 众人皆惊,一个个都瞠大双目看着我,如同见了鬼似的。 我自己也微微一愣,我什么时候成了金口玉言了,说话竟然如此神准。 难得如此巧合,我忙将华英雄拉上城楼,拿刀割断绑着他双手的绳子,那绳子已经将他的手腕勒破,泛黑的皮肉可见森森的白骨。 “大胆刁民,不得放肆!”侍卫眼见人要被带走,气得大喝。 我转身弯腰拉着华英雄的双臂背着他,有些困难地站起身,瞪他,“举头三尺有神明!让开!” “轰”地一声响,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居然再次平地一声惊雷。 我傻眼,呃……我只是再试试灵不灵,居然……莫非这是咒语? 一众侍卫都自动站成两排,让出一条道来,不敢再拦路,权势虽然可怕,但也无人敢与天作对不是? 我虽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忙趁机背着华英雄离开。 因为华英雄个子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所以我背得很辛苦,我拉着他的双臂交叉在胸前,他的腿却还在地上拖着走。 下了城楼,一路走过,路人无不掩住口鼻。 胭脂忙拿了袍子上前,盖在华英雄身上。 “裴夫人,上马车吧。” 我摇头,“我背他。” 我要背着他一路走去相府,我要让整个许昌都知道,华英雄是无辜的。 背着他,我汗如雨下,低着头,我咬牙一步步往前走。 然后,前方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一袭明紫的身影。 “夫人回来了。”曹操看着我,微笑。 他的身后,跟着曹丕。 我微微僵住,浑身都止不住的轻颤起来,我的眼睛盯着某一点,我看到那一切梦魇的根源,那一个蓝袍的少年! 曹丕! “我想知道,他犯了何罪?”看着曹操,我缓缓开口。 “此人原名华佗,却是躲躲藏藏,不敢以真名示于人前,且自诩医术高尚,竟然大言不惭,要替丞相大人开颅,此罪岂非等同谋刺?”曹操身后,曹丕开口。 开颅?我咬牙,明明是曹丕活活将其折磨至死。 “曹丕你不要信口开河,明明是你……” 我话还未完,曹丕已将手中的一卷书册掷于地上,那书册打开着,书册上画着一副图,是一个人在进行开颅手术。 我忽然想起曾经跟华英雄提过曹操的头风病,华英雄笑问我如此关心曹操,是不是果然爱上这个古人了,当时我还狠狠揍了他一顿,打得他抱头鼠窜,后来他说曹操头风已成顽疾,针灸之术治标不治本,若要根治,只能进行开颅手术。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竟然记在心上,并且仔细研究过方案。 只是我更想不到的是……这个手术方案竟然落在曹丕手上,成了莫须有的罪名,让华英雄连死都背负着谋刺的罪名。 “我跟他提过你的头风病,这是他研究的治疗方法,在我的家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术,信不信由你。”看着曹操,我开口。 “厚葬。”薄唇微启,曹操道。 这是不是代表他相信我? 有侍从上前,将华英雄从我背上扶下,抬走。 看着曹操,我忽然想起了包子,正欲开口,心中一阵难言的痛楚,加上刚刚急火攻心,竟是一头栽倒在地。 曹操上前一步,将我拥入怀中,打横抱起。 “回家吧。”他抱着我,跃身上马。 我在他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沉沉睡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我不能睡觉,因为只要我一闭眼,便满脑都是包子的模样……可爱的包子,狡猾的包子,恶作剧的包子,贪心的包子,聪明的包子,撒娇的包子…… 全是他…… 全是他……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0章 “天下为重(中) 章节字数:2606 更新时间:080603 22:00 有温温的水滑过我的肩背,十分舒服,我缓缓睁开眼睛,正对面,有一面铜镜,看清楚了铜镜里的景像,我不禁微微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我坐在浴桶里,长发半浸在水中,曹操正坐在我背后,手中的木梳轻轻梳过我长发。 “天气那么热,洗完澡休息一下比较好。”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面色酡红。 “难不成,你在害羞?”曹操扬眉,凑到我耳边轻声道。 我当下微恼,红着脸“腾”地一下站起身,“我才没有!” 曹操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忙又快速地缩回水中。 “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曹操的声音带了一丝戏谑。 我大窘,“谁跟你老夫老妻!” 随即想到了包子,我面上的酡红一下子变作惨白。 “怎么了?”发现我神色有异,曹操皱眉。 “包子……死了。”我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可怕。 曹操没有开口,只是俯下身,将我拥紧。 “是曹丕!若不是曹丕下毒,包子不会死于绞肠纱!”我咬牙切齿,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我忘不了包子死时痛楚的神情…… 他是生生地痛死的…… “我会查清楚。”曹操低低在我耳边低低地道。 我垂下头,泪水掉入水中,泛起一圈一圈小小的涟漪,仿佛被一个涟漪中,都有包子的笑颜…… 一连番的折腾,我终于病了。 相府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那些热闹都与我无关,我每日都静静地待在同梦阁养病,我在等曹操给我一个交待。 曹操对我前所未有的好。 那样一个纵横沙场,睥睨天下的男子,他甚至亲手喂我喝粥。 睡梦中,有人轻抚我的脸颊,暖暖的,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入一双温柔的眼里。 是曹操。 没有假手于他人,他仔细地替我穿上衣服,拉着我走到镜前,替我梳着那一头长发。 铜镜里,他看着我。 这样的感觉竟是十分的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待我……有多久呢? 或许……是上一辈子吧。 吃过午饭,我出了同梦阁,手里拎着胭脂做的点心,去找曹操。 蓦然,我停下脚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切梦魇的根源,那一个蓝袍的少年! 曹丕! “环夫人。”他看着我,微笑,眸子仍是冷冷的。 我看着他,微微握拳,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挥在他脸上。 “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回来”,曹丕冷笑,“你在等什么?等我爹给你一个交待?莫非……你以为爹为杀了我?” 我微微咬唇,不语。 “在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天下更为重要”,曹丕笑了起来,“你在爹身边那么久,我以为你应该会知道。” 我微微一怔,心里有某一处忽然开始有些难受。 因为……我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爹说,冲儿之死,是他的不幸,我的大幸”,曹丕抬手,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极长极深的伤痕,“这就是爹给我的惩罚。” “冲儿的聪明才智固然在我之上,冲儿即死,爹虽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子建虽然聪明,却心怀仁慈,而其他兄弟再无人有此气魄,为了曹氏天下,爹是绝不会杀我的。” 我的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我不想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是以曹操的性格来说,我知道曹丕没有说谎。 手中的点心掉在地上,我转身,踩着那点心离开。 “冲儿之死,非我所愿,我也十分疼爱他,要怪,只能怪他挡了我的道。” “你若真心疼爱周不疑,就劝他速速离府吧。” 身后,曹丕的声音传来。 我僵住,缓缓转身,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爹。”看着我,曹丕淡笑。 “为什么?” “因为周不疑太聪明,在爹眼里,除了冲儿,无人能够驾驭。” “什么意思?”我颤着声音开口,感觉心一分一分地变凉。 “爹说,冲儿若在,周不疑相辅,何愁天下不归,可是如今冲儿即死,以我的才德,不足以驾驭周不疑,留下他是,是祸,不是福。” 天下…… 他的天下…… 原来,他知道是曹丕害死包子,他只是不动声色。 为了他的天下,他甚至做了曹丕的帮凶,连周不疑都不放过…… 他对于曹丕的处罚,只是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个伤疤。 如此而已? 可是我的包子……我的包子却是丢了性命,他是在我怀里活活痛死的……我的包子,他才十三岁而已…… 包子在他心目中只有这样的分量? ……或许,包子只是他众多子嗣中的一个,可是包子是我的全部! “我疼惜周不疑是个人才,不忍其就此夭折,我劝你快些送他出府,再晚就迟了。”曹丕冷声笑道。 我心里一惊,慌忙转身离开。 那样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他做着一切包子常做的事,逗我开心,喊我“娘”。 元直,不能连元直都离开…… “元直!元直!”我一路跑回同梦阁。 “夫人,怎么了?”胭脂见我满面慌张,问。 “胭脂,胭脂,元直回来了没有?”我拉住他,急急地道。 “夫人,你别急,先坐下。”胭脂来扶我。 我摇头,“你快去帮我找元直!” 不在同梦阁,我转身又跑了出去。 “元直!元直!” “元直……” “元直!” 我大叫着,一个园子一个园子找,每一道走廊,每一个过道,每一处角落。 “卞夫人,看到元直没有?”我拉住卞夫人,急急地问。 卞夫人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摇头,“不曾见过。” “尹夫人,你见到我儿元直没有?”急急地拉住路过的尹夫人,我问。 “你发什么疯!”尹夫人甩开我,皱眉。 我见人就问,见人就问。 我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你看她,莫不是疯了?” “看样子果然疯了……” “真可怜啊……” “是啊,曹冲那么聪明,本来该是指望着母凭子贵吧……现在什么都落空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疯了……” “分明是疯了……” 相府的一众夫人少爷,侍卫婢女,都来看热闹,一脸怜悯地看着我,窃窃私语。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1章 天下为重(下) 章节字数:3658 更新时间:080603 22:01 我四处乱走,茫茫然不知所措,“元直!元直……元直……” 脚下一崴,我跌坐在地,挣扎着站起身,脚下一痛,却又跌坐在地,低咒一声,我咬牙。 “元直!元直!”我坐在地上,气得乱喊一气,揪着地上可怜的杂草。 “娘,我在这里。”耳边一个清澈如水的声音,周不疑站在我面前,他伸手来扶我起身。 我怔怔地抬头,看到那一个清澈如水的少年。 他抬手替我拾去沾在头上的杂草,“我在呢,娘。” 我如释重负,见他毫毛无伤,这才安下心来,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泄愤,清秀的脸都被我捏得变了形,他也不躲,只是眯着眼睛笑,很好欺负的样子,比包子好欺负,若是包子……他一定会很狡猾地大声求饶,然后我就心软下不了手了…… “你去哪儿了。”我开口,声音竟是有些哽咽。 “公子生前说过,要送娘一双鞋,我去买鞋了。”周不疑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左手,他的手上,握着一双新鞋。 忽然想起那一日去易州的途中,包子跟孔明说的话。 “诸葛叔叔,娘说你是机器猫!”曹包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猫?为何说我是猫?”孔明波澜不惊地笑问。 “机器猫是我娘故乡的猫,它有一只神奇的口袋,什么都能变出来!” “那让我猜猜,你想要什么呢?” 包子嘿嘿地笑,“诸葛叔叔果然聪明。” 孔明笑了起来,轻摇羽扇,“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一双鞋子。” “什么样的鞋子?”孔明故意又问。 “给娘穿的鞋子。”包子看了看我脚上刚刚因为踩进污水而湿透了的鞋,道。 “娘?怎么了?”周不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吸了吸鼻子,从周不疑手中接过鞋,心里有了一阵暖流划过,复而拉着周不疑的手,“快去收拾行李,我们离开相府。” 周不疑浅笑着道,“不急,娘,你用膳了没有?” “火烧眉毛了,还吃什么啊!快跟我走!”我急了,拉着他就走。 周不疑被我一拉,脚下一个趔趄,面色微微一变,随即蹲下身,有些耍赖地抬头看着我笑,“娘……我饿得走不动了……” 我微微一愣,一直懂事的周不疑,我从未见他如此撒娇的模样。 “好吧,吃完饭我们就走。”我无奈地拉他起来。 周不疑笑着了起来,“嗯。” 回到同梦阁,周不疑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抬头,看着我,“娘,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要我做?”我扬眉,有些心虚。 “嗯。”周不疑一脸的期待。 我不疑有他,无奈地转身,今天的周不疑感觉特别的能撒娇,倒不像一贯的他。 捋了袖子,我随胭脂在同梦阁的小厨房里做菜,这小厨房是我特别让人准备的,因为胭脂做的菜特别的好吃。 “裴夫人,油……放油……” “啊啊……好烫!” “天呐,要着火了……” “该放菜了吧?” “快放!锅都要着了……” “焦了焦了……快快……” “裴夫人……求你了,我来做吧……”胭脂哭丧着一张脸,哀求。 “不成,元直要吃我亲手做的菜!”我抬了抬下巴,坚决不妥协。 胭脂垂头丧气,一脸的认命。 好不容易做了几样成形的菜,我心满意足地叫上胭脂,一起上菜。 “元直,来尝尝娘亲手做的菜!” 我嚷嚷着走出厨房,房间里却遍寻不见周不疑的身影。 心里微微一沉,我放下手中的碗碟,追出房门,却见周不疑正在同梦阁的门口,背对着我。 “元直,你在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上前,问。 周不疑抬袖不知道在擦什么,然后转身,笑眯眯地看着我,“娘……” 他的唇边,有一丝未抹干净地血迹…… 在他的略显苍白的唇上,触目惊心。 “我做了饭,还炒了几样小菜,现在想逃来不及了,难吃也得给我吃光。”敛了敛心神,我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莹光。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好。”周不疑乖乖的应,上前拉着我的手,一起回房。 盛了饭,布了菜,我看着他吃。 “好吃吗?”我笑问。 “嗯,好吃。”周不疑笑答。 我们和乐融融,仿佛普天之下任何一对普通的母子。 胭脂狐疑地望着那一团黑漆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菜,能好吃? 用过膳,推开碗碟,周不疑站起身,恭敬地跪在我面前,俯身磕了一个响头,“谢谢娘。” 我干笑,“一顿饭而已,干什么这么大礼。”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娘亲手做的饭。”周不肄微微歪了歪脑袋,看着我笑。 我的心开始疼,我拉他起来。 周不疑将脑袋靠在我的膝上,微笑,“娘,还记得当日我与公子结拜吗?” 那一日,在同梦阁的院子里,包子和周不疑双双跪下,对天起誓。 “我曹冲愿与元直结为异姓兄弟。” “我周不疑愿一世追随公子。” 那时,包子侧头扁嘴,“不是兄弟么?” “在元直心里,公子永远是公子,是公子,也是兄弟,但礼不可废。” 那一双少年,在天地之间,起誓。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一双少年,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周不疑轻轻开口,声音清澈如流水一般,不含一丝杂质。 我怔怔地看着周不疑。 他靠着我的膝,低低地说,“其实娘在找我的时候,元直一直在旁边看着,元直看着娘一个园子一个园子找我,每一道走廊,每一个过道,每一处角落……听着娘唤着我的名字……本来元直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因为怕娘再伤一次心,可是我……我贪心地想再看娘一眼……我贪心……所以,我又要让娘伤心了……” 殷红的血缓缓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闭了闭眼睛,眨去眼中的酸涩,我抬袖拭去他嘴角流下的血迹,“没有,我没有伤心。” 周不疑拉着我的手,“娘,元直此生能遇见公子,能认您做娘,元直死而无憾的。” 那一句“死而无憾”让我的心拧成一团。 “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回相府来?”我看着他,失神地问。他知道曹操会杀他吧,他应该知道曹操不会放过他的。 “我与公子是结拜兄弟,你是我娘。”周不疑回答,仿佛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娘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天底下,没有抛弃母亲的儿子,除非……” 我缓缓抬袖,替他抹去唇边不断流出的暗红色液体,他仍是看着我,仿佛浑然未觉。 “娘,您不要因元直的事怨恨丞相,丞相心怀天下,他也已是身不由己,失去公子,丞相也一样的痛心……” 我默默地试去他嘴角涌出的血,十分机械的动作,那些血,却是越来越多…… “娘……”他喃喃着,眼中流出泪来,那泪,是红色的。 ……是血。 缓缓的,他的身子软倒在地。 他的眼中,鼻中,口中,耳中……都缓缓流出血来…… 我扑上前,跪坐在地,拼了命地想去拭去那些刺目的鲜血…… 可是,怎么也止不住…… 我的衣上,袖上,全是血…… 我忙了半天,终于发现周不疑已经在我怀里绝了气,呆坐半晌,我终于嚎啕起来。 “夫人!裴夫人!”胭脂来拉我。 我怔怔抬头看她,随即缓缓起身,坐到桌边,就着元直用过的碗碟,吃饭。 “夫人……”胭脂低泣。 “好难吃……”我看着胭脂,一脸的疑惑,“明明这么难吃,元直为什么骗我说好吃?” 胭脂跪坐在地,捂着嘴啜泣。 我茫茫然。 三日之后,相府大办丧事。 因为包子被我葬在了去丹阳的途中,曹操为包子立了衣冠冢。 与包子的衣冠冢一同入葬的,还有周不疑。 整个许昌城都在传流着一段感人的故事:曹冲公子生前伴读周不疑,因深感丞相的恩德以及曹冲公子生前的厚意,效仿古人以身相殉,以报恩德…… 故事总是美好的,在整个许昌都在唏嘘感概周不疑的大义之时,又有谁知道曹操赐下的那一杯毒酒? 我身披白绫,默默地坐在车上,随着送葬的队伍一并缓缓前行。 我已无泪可流了。 当载着那两具棺木的灵车一路从许昌大街缓缓走过的时候,街道两人站满了人,纷纷争睹那两个天才少年的遗容。 有人当街痛哭,我怔怔地看着别人流泪。 身披重甲的将士们庄严肃穆,曹操亲自主持葬礼,周不疑的尸首被厚葬在包子的衣冠冢之旁。 漫天的白幔,纷飞的纸线,我站在两个少年的灵前,心里空得仿佛风一吹便会“呼呼”作响。 我看着一身素服的曹操,没了悲喜。 曹操,天下为重,何为轻?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2章 火烧赤壁(上) 章节字数:5099 更新时间:080603 22:02 葬礼结束,我没有随送葬的队伍一起回相府,而是悄悄先行离开,因为胭脂已经驾了车在相府外等我。 这一回,我没有带任何金银珠宝,连相府的一根草都没有带走,随身携带的只有两双鞋。 一双是包子向孔明讨来的,一双是元直买来送我的。 “裴夫人。”见我回来,胭脂迎上前,“回丹阳春风得意楼吗?” “送我去赤壁。” “赤壁?”胭脂微微一愣。 “嗯”,我仰头望天,一片血色残阳。不管周瑜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想去试试。 因为……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待在这个时空的理由了。 正欲上车,忽然不远处一匹马疾奔而来,曹操在我面前勒住缰绳,面带愠色。 “你要去哪儿?”薄唇微抿,曹操看着我。 “回家。”我看着他,连眼神都是淡淡的。 “你的家在相府!” “不是。”我摇头。 曹操跃身下马,快步走到我面前,“你究竟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华英雄死了,包子死了,连元直也死了”,我看着他笑,“你居然认为,我会好好的?” “我已经惩罚了子桓。”曹操微微一怔,随即道。 “我看见了,好深的一道伤口”,我看着他的?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的眼睛,“可是我的包子,他死了……他是活生生痛死在我怀里的!” “你想怎么样?让我杀了子桓替冲儿报仇?” 我摇头,失笑,“我不作此妄想。” “冲儿死,你以为我不曾心痛,是不是?”曹操一把握住我的肩,看着我。 我微微有些发怔,因为我从未见他这般动怒过,他的手捏得我的肩很痛。 缓缓挪开眼睛,我不看他。 “我说过,你休想从我手中逃开”,曹操凑近我,在我耳边低低地开口,“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 他在宣示他的主权。 “你爱我?”我扬唇,轻笑。 曹操咬牙,“为什么又是这个该死的问题!” “这是我第三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我看着我,很平静,因为这一回,我没有心存奢望。 “你究竟想什么样”,曹操看着我,“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倔强的女人!” “我需要一个爱人,一个可以给我很多很多爱的人,可是那样简单的三个字,你说不出口”,我仰头看他,“因为你不一样,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众多女人之一,我不要只是你的环夫人,我不要是一个一辈子都在仰望夫君的可怜女人,无关于女人的自尊,只是……我需要一份完整的爱,而不是一份被分割得七零八落,而且永远不能确定的爱。因为,爱……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难道你要我因你而遗弃所有的女人?”曹操看着我,微微眯起眼睛。 我失笑,“我不会,她们何其无辜,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只能是我的”,曹操一手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我很平静的回答他。 “就算将你锁着,绑着,关着,你也一样逃不掉。”曹操冷笑。 “我会跑,会逃,除非你砍了我的双脚。” “你跑不掉的,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追回来。” “如果在天涯海角之外呢?”我淡淡扫过手腕上的离心扣,笑道。 “上天入地,你一样跑不掉”,曹操一贯的扬唇,满眼的自负。 “如果是你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呢?”我瞪着他,几乎执拗地看着他。 曹操微微锁眉,随即大笑,“这天下,岂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那个男子,朗声大笑,仿佛可睥睨天下一般,那样的自负。 那样自负的男子…… 那一日几近玩笑一般的问答,以今日这般凌厉的口吻再次谈及。 我微微垂下眼帘,不语。 曹操,终有一日,我会去到你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纵使你权倾天下,万人之上! 建安十三年八月,荆州被曹操收入麾下,原本依附刘表的刘备闻讯率兵南撤,九月,曹操进占新野,并率精骑追击南逃的刘备,在当阳长坂坡击溃刘备的军队,刘备退至夏口,曹操继续领兵南下,占领江陵,并向江东进军,欲一统天下。 而我,被曹操软禁在同梦阁。 我每日坐在同梦阁里,望着院子里的那一小方天地。 天渐渐晚了,我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繁星,思绪忽然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我该何去何从?莫不是一辈子都要被软禁在这个莫明其妙的地方? 出征之前,曹操来过几回,每次却都止步于同梦阁外,远远地看我。 忽然院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却不是曹操的脚步声,我待在曹操身边那么久,久到我连他的脚步声都可以轻易分辨出来。 “姐姐。”站在我面前的,是昭儿。 我抬头看他,笑,“好久不见,昭儿长大了。” “姐姐,告诉昭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昭儿风尘仆仆地在我面前跪下,看着我,道。 看得出来,他是急匆匆赶来的。 我不语。 “姐姐,曹丕杀了包子?是不是?”昭儿看着我,哀声道,“是不是曹丕害你至此!” 我看着他,仍是不语。 “姐姐,你在怨恨昭儿,怨恨昭儿没有在你身边,是不是?”月色下,那个漂亮的孩子一脸悔恨,惶惶然不知所措,“昭儿以后再也不离开姐姐了,姐姐在哪儿,昭儿便陪着姐姐在哪儿……” 我叹息,拉他起来,“与你无关的。” “姐姐!”昭儿扶我起来,“昭儿这就带你离开,我们离开这里!” 我看着他,眼里有着困惑,随即我点头,微笑:“好,我要离开。” 我说我……不是我们。 因为你,属于这个时代。 “嗯。”昭儿看着我,重重地点头。 昭儿拉着我,避开同梦阁的守卫,偷偷溜出同梦阁。 我怀中抱着两双鞋,连跟胭脂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便随着昭儿一路溜出同梦阁。刚出同梦阁,脚下一不留神,我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有人提着灯笼走近。 昭儿将我推入暗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人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啊!是司马公子。”那些侍卫忙恭敬地行礼。 昭儿点点头,“我在这里转转,你们继续巡视吧。” “是。” 看着他们走远,昭儿才回来扶我出来,“姐姐,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一路顺利出了相府,昭儿早已吩咐人准备了马车。 “姐姐,我们去哪儿?”昭儿扶了我坐上马车,转头笑着问我,仿佛一如以往般的天真。 我微笑,“赤壁。” “赤壁?”昭儿一脸的惊讶。 “嗯,赤壁。”我点头。 昭儿看了一眼,点头笑道,“好,姐姐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一路往江南而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仿佛又回到之前与昭儿四海逍遥的日子一般。 昭儿一如既往的乖巧,我也一如寻常的笑闹,我身无分文,随身只带了那两双鞋,昭儿便把所有的钱币细软都交给我保管。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 可是我知道,有一些事情,就是不一样了。 就如……我一直收在身旁的那两双鞋…… “姐姐,到当阳了,我们借住一宿,明日一早便沿江而上,前往赤壁。”昭儿跳下马车,替我掀开车帘,笑道。 我笑了笑,点头下车。 “给我们几样小菜,再拿些馒头”,寻了一家客栈坐下,我对前来招呼的酒保道。 酒保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 “姐姐,我们要去赤壁干什么?”咬着馒头,昭儿问。 “我想回家了。”我轻叹,昭儿一路都未敢问我为何要去赤壁,如今已到当阳,他才忍不住开的口吧。 昭儿怔住,连手中的馒头掉在桌上都不知道。 “回……哪儿?”昭儿看着我,低低地问。 “挺远的地方。”我笑。 “会带昭儿一起去吗?” 我看着他,伸手越过桌去抚了抚他的脑袋,“昭儿,你现在是司马昭,是司马懿的儿子,就如你的先生水镜先生所说,你绝非一个庸庸碌碌的人物,你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我不能带你离开。” 昭儿拉住我的手,“我不是司马懿的儿子,我只是姐姐的昭儿!” 我苦笑。 “姐姐答应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昭儿看着我,满面执拗。 “能不能回去,还是未知之数,你不必如此紧张的,昭儿。”我抚了抚他的脸颊,低叹。 昭儿偏头不语。 吃过饭,昭儿叫住了掌柜,“帮我们准备一间房。” “一间房?”那掌柜微微一愣。 “我们钱不够了”,昭儿瞪了那掌柜一眼,甩手丢下一袋钱币。 那掌柜哭笑不得地收了那袋钱,“公子,这些钱可以订下三个房间了……” 昭儿微窘,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怕我生气一般。 我看着他笑,这个孩子,无非是想跟着我,然后就近看着我吧。 “就订一间吧。”我看着那掌柜,笑道。 掌柜乐滋滋地拿了钱点头。 忽然想起上一回在徐州,我为了省钱也是与昭儿同住一间房,结果撞破他不是女生的事实。(某生:事实上,只有你缺根筋,以为人家是女生……) 进了房间,昭儿有些局促地看我一眼。 我有些想笑,随手脱了外袍挂在一旁,准备洗澡。 “姐姐你先洗,我去外面。”昭儿立刻红了脸,几乎是跳着转过身去。 我笑了起来,不管昭儿怎么变,害羞爱脸红的样子可没变。 洗了澡出来,昭儿不在房内,出门一看,守在门口的那个门神可不就是昭儿,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进来洗澡休息了,在门口干什么?” 昭儿忙点头去洗澡,衣服脱了一半,忽然想了什么似的,探头出来,“姐姐你不能偷偷离开!” 我咧了咧嘴,笑,“春光乍泄啊……” 昭儿一下子红了脸,忙缩回身去。 我微微敛了笑意,靠站窗,看向街边,忽然当街一个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袭纯白如雪的衣袍,宽大的衣袖上绣着繁杂的花纹,似花非花,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妖娆,长长的乌丝随意用一方绵帕束起,宛如天人。 那男子眉目如画,绝代风华,我想不仅仅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一路上回眸者比比皆是,尤其是眉目含春的女子,更是满面爱慕之意。 仿佛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竟是忽然侧头,冲我微微一笑。 我僵住,他知道我的行踪?是他引我来赤壁的! 他引我来赤壁是何企图? 只觉颈上一疼,我便失去了意识。 “想不到夫人真的听信公瑾之言,孤身来赤壁。”耳边,是周公瑾的声音。 周公瑾你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居然又坑我!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因他一句话眼巴巴地来自投罗网了…… 上一回,他告诉我曹操被袁绍困在南阪下,重伤病危,结果我巴巴地从丹阳赶去官渡见曹操,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曹操…… 这一回,他告诉我赤壁与我的时空有所联系,结果我再次巴巴地从许昌赶来赤壁钻进他设好的套子…… 第一次摔进坑里是意外,连着两次摔进同一个坑我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笨蛋!简直连我都忍不住要唾弃我自己。 我闭着眼睛暗暗磨牙,幻想给他咬下一块肉来。 “夫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睁开眼睛面对事实。”周瑜在我耳边轻笑。 我猛地睁开眼睛,瞪他。 “你有什么企图?” 周瑜微笑,“曹操南下欲一统江南,主公与刘备联盟对抗,主公任命我为左督,统军三万,鲁肃为赞军校尉助我,我等与刘备的军队会师后便准备沿江而上,与曹军在赤壁接战。” 赤壁之战…… 我蒙了。 这只大尾巴狼把我套来该不是要给曹操下饵吧。 莫非我看起来长得很像蚯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拿我当饵? “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曹操何许人也,焉会因一个女人放弃天下大业?”我嗤之以鼻。 “会与不会,夫人说了不算。”周瑜笑道。 “昭儿呢?他怎么样了?”我想起昭儿,有些担心地道。 “我们的目标是夫人,司马昭自然无恙。” 我微微放了心,暗暗希望昭儿快快回许昌,不要趟这混水。 “你先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军便会沿江而上了。”说完,周瑜转身离开。 我这才发现这里也是客栈,只是比起我之前住的,豪华了不是一点点,起身前后看看,到处都是侍卫,守备森严,看来我是插翅难飞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3章 火烧赤壁(中) 章节字数:3118 更新时间:080603 22:02 第二日一早,我便随周瑜上了船。 只听前方江上战鼓雷动,喊声震天。 “都督,我军初战告捷!曹军败退,驻兵于江北!”不一时,有人来报。 周瑜点头微笑,“很好,传令下去,我军驻扎于南岸。” 那人领命而去。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都督,那一个定格于历史之中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儒将形象跃然于眼前。 “曹操初尝败绩。”周瑜看着我,笑道。 我漠然,“与我何干。” “我以为,曹操初败,有两大原因”,周瑜笑问,“你可想知道?” “想说便说。” “曹军新到江南,水土不服,此其一也;主帅心有挂碍,心神难定,此其二也。”周瑜浅笑盈盈,若然不知这谈话的内容,外人看来,许是以为一个多情书生在谈风花雪月之事。 “你什么意思?”我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悦。 “曹操此时该是得了你失踪的消息了。” 我嗤笑一声,“你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胜之不武。” “非此,此乃兵不厌诈。”周瑜笑得如清风般无害。 当晚,周瑜与众将士一众同庆初战告捷。 “丈夫在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周公瑾舞剑高歌,英姿卓绝。 众将士齐声叫好,面露钦佩。 我坐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欣喜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夫人不开心?”周瑜提了酒壶,坐在我身旁。 我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开心的诱饵?” 黑色的瞳孔里染了笑意,周瑜倒了一杯酒递给我,“何妨一醉?” “就怕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继续拿白眼球丢他。 周瑜朗笑出声,引来一片侧目。 几日之后,有新的消息传来,曹营将士因多为北方人,大多数不习水性,为了克服这一弱点,曹操下令用铁索把战索锁在一起,上匍木板,连接成水上营寨,使人在上行走如履平地一般,称之为连环船。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几乎是无语问苍天,我就要亲眼见证那闻名历史的火烧连环船了吗? 傍晚时分,天色有些暗了,我抱着膝坐在营帐后面,微仰头着,望着漫天如火的云霞发呆。前方,是一片波光鳞鳞的江面,那些如火的晚霞映衬得水面如同着了火一般,那般瑰丽的色彩,赤壁近在眼前,我却过不去,那里已是一片战场…… 而曹操,在江的对面,正在等待一场战争。那个心怀天下的男人,他的身边少了那一袭青衣的谋士,他可习惯? 历史上,这一战,曹操是注定要败在周瑜手中的。 曹操与孙刘联军将要交战于赤壁。 火烧赤壁,那一场连绵的大火…… 曹操初尝败绩,不得不停下一统天下的步伐,留下曹仁独守江陵,最后黯然撤兵回北方。 赤壁之战,拦住了曹操一统天下的步伐,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基础,也使那一个年轻的都督名扬天下。 赤壁之战……成就的是那一个即将名扬天下的年轻都督。 曹操他,真的是因为得知我离开的消息,才会混乱了思维?我微微垂下眼帘,不相信自己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毕竟……包子的死,他是那般的无动于衷。 毕竟……为了他的天下,他一赐毒酒,亲手赐死了周不疑。 毕竟……他是留名于史册的枭雄。 毕竟……他是曹操。 周围,有五个身着盔甲的侍卫来来去去地巡视着。 我还能回去吗?或者……便要死在这一片战争里了。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染上了我的脸颊,我怔了怔,抬头。 有一个少年,手执长剑,在漫天血色中飞舞。 速度之快,令人目眩。 当最后一个侍卫带着还未来得及逸出口中的吼声瞪大眼睛倒向我时,那个少年已经收剑回鞘,飞身上前,一脚踢开那倒向我的侍卫。 那侍卫被踢飞,重重地落地,歪着头咽了气。 “姐姐,没吓着吧?”那少年弯腰看我,抬起衣袖,拭去那溅在我脸上的血迹。 我眨了眨眼睛,看清站在我眼前的少年。 “昭儿?” 什么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如此娴熟于杀人之术?在司马懿的教导下,他已经开始焕发特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 “我们走,姐姐。”昭儿拉我起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回过神来,疑惑。 “周公瑾营里有我的探子。” 我呆了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时的昭儿,当真已非当日的昭儿了。 前方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我忙拉着昭儿后退一步,躲在营帐后。 “吴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前面有谈话声传来。 “都督让我来请夫人,说是黄老将军来献计,要夫人去旁听。” 来找我的? 我看了一眼昭儿,他一手紧紧按着剑柄,全身都是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有句歇后语叫作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黄盖他老人家是按着历史路线来献计了,周瑜居然想拉我一起去旁听。 “昭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去左侧的营里等我,我脱身后来找你,记得不要轻举妄动。”我忙凑到昭儿耳边,压低声音道。 昭儿犹豫了一下。 “快去。” 点点头,昭儿终于离开。 我看了一眼地上横模竖竖的几具的尸首,想了想,捡起地上明晃晃的大刀便准备狠狠心在自己胳膊上划上一道口子,万一被问起这些尸首,我也可以推个干净。 “裴夫人!发生什么事了?!”我手中握着刀,还未划下,已经有人领兵冲了过来。 我微微一僵,随即福至心灵,摇了摇头,冷冷丢下手中的大刀,“请代为转告周都督,请他好好整顿手下,虽然本夫人已身为俘虏,却也不是陪酒卖笑的姑娘,若是谁再敢放肆,本夫人就是拼着一死,大不了鱼死网破。” 领头的将军面色微微有些难看,随即单膝下跪。 我扬眉,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请裴夫人恕罪,在下制军不严,向夫人陪罪了。”那领头的将军抱了抱拳,道。 我上前一步,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身,“将军言重,一直多亏将军照顾,即是将军的人,那此事便算了吧。” “都督那边……” 就等你这一句了。 “我自然不会向都督多说什么。”我心里暗喜,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因为如果这件事被周公瑾知道,那只狐狸就算没有证据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会怀疑有人来营救我,说不定还会大举搜营,到时昭儿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抵不了人海战术。 “多谢夫人开恩。”那将军站起身,又道,“都督在营中,要见夫人。”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刚刚我听到的黄盖来献计,周瑜要我旁听之事。 刚进营中,便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将军在侃侃而谈,此人必是黄盖了。 “如今曹军势众,而我方兵寡,难以持久,但据我观察曹军军船首尾相接,若以火攻,则可胜之……” 那老将军见我进来,抚了抚胡须,有些防备地看着我,闭口不言。 “裴夫人,来见见黄老将军。”周瑜看向我,笑道。 “见过黄老将军。”我点点头。 周瑜略一沉吟,随即又看向黄盖,“计是好计,可是如何靠近曹军军船?” 那黄老将军扫了我一眼。 “无妨。”周瑜笑道。 “老夫可以苦肉计,假意投降曹操,曹操必不设防,届时,可以火攻之。”黄盖只得开口道。 周瑜笑道,“此计甚好。” 当下便选了数十艘军船,里面装满了柴草,浇上油脂,在外用账幕包裹,插上牙旗,做好了火攻的准备。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4章 火烧赤壁(下) 章节字数:2993 更新时间:080603 22:03 当晚,周瑜夜观天象,预见三日后将刮东南风,当下便由黄盖派人送信于曹操,言明归顺之意,并指明三日之后交锋之日,黄盖为先锋,到时便率军归顺曹操。 “能不能给我看看?”看着周瑜手中的那封信,我忽然开口。 周瑜侧目看我,“你又有何诡计?” 我撇了撇嘴,“我能如何,如今我可是俘虏。” 从周瑜手中接过信,我大概地扫了一下。 周瑜扬眉,“你拿倒了。” 我“哦”了一身,重新拿正,笑道,“其实我不识字。” 周瑜有些讶异,随即笑道,“夫人,你是否也觉得此计甚妙?” 我哼了哼,转身离开。 小心翼翼地避开耳目,我直奔左侧的一处营帐,那是周瑜临时给我用的小营帐。 刚进帐,便感觉一把冷利的长剑按在我的颈上。 “来者何人?”昭儿的声音带着森冷的气息。 “昭儿,是我。” 昭儿忙放下手中的剑,“姐姐,是否可以随昭儿离开了?” 我摇头,“外面戒备森严,你如果带我一起出去很危险。” 说着,我转身坐下,急急地磨了墨,抓起毛笔,便开始鬼画符。 真的是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毛笔应该怎么样来握…… 一边用毛笔在竹简上画着,我一边闭着眼睛回忆刚刚看到的那些异形一样文字,好不容易总算完成了,我吹干了墨迹,将信简递到昭儿手中。 “姐姐?”昭儿疑惑。 “你带着这封信,速速去见曹操,将信交给他,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还有,你告诉他,连环船之法弊大于利。” “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帮他?”昭儿微微咬牙,看着我。 “去吧,算姐姐求你。”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为什么帮他,我也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昭儿咬牙,“那你一定要安然等我来接你。” “好,我等昭儿来接。”我笑着点头。 三日之后,黄盖带领数十艘战船乘风向曹营进发,每一只装满柴草油脂的战船后都悄悄跟着一只小船,准备放火撤退时使用。 正在船内饮酒,前方忽来战报。 “禀都督,曹操忽然向前往诈降的黄老将军的船队发起进攻,数十只战船均已沉入江中,黄老将军已被曹操生擒……”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手中的茶杯微微倾斜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 “你动了什么手脚。”周瑜看向我,淡淡地开口。 我一脸的无辜。 “你在那封信上动了什么手脚?” “禀都督……曹操还放出话来……说……”来报都又道,略带着迟疑。 “说什么?” “说要以黄老将军向您换一个人。” “哦?”周瑜扬眉,“该不是要换回他的环夫人吧。” “正是。” 周瑜看向我,忽然微笑,“看来公瑾还是看轻了夫人的手段。” 我知道避不过,索性坦然承认,“做了你的俘虏,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守着俘虏的本分?” “你在那封信上动了什么手脚?”周瑜又问。 “我只是预先让人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先送到曹操手中,然后告诉曹操,若有人持此信来投,则有诈。” 我终究不能亲眼看着曹操落败,可是曹操多疑,若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他定然不会相信昭儿的一面之辞,所以我才将信临摹了让昭儿在黄盖之前送到曹操手中。 “你骗我?”周瑜微微扬眉,“你说不你识字。” “我不识字,但我记得每一个字体的模样。”我弯唇,笑得狡诈。 “你能过目不忘?”周瑜微惊。 我点头微笑,总算被我扳回一成了,真是倍有面子哇…… “都督,刘备的军队已来相助,诸葛亮领的兵。”有人来禀。 诸葛亮来了? 我大喜,这回有救了…… “来人,带环夫人上船。”周瑜应了一声,看着我,忽然开口道。 我傻眼。 孔明救我…… 双手被缚着,还没有看到诸葛孔明,我便被带上了船。 那战船一路劈波斩浪,江风吹得我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环夫人在此!”周瑜将我拉上船头,扬声大喊。 我有些惊恐地发现,在自己身后跟着一只战船,显然周瑜并没有放弃火攻的计划。 “火烧连环船,快撤!”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我忽然对着江面扬声大叫。 周瑜一袭绣花白袍,他立于船头,看着我笑,“我赌他不撤,你信不信?” “我不信。”我看着的,一字一顿地咬牙。 隔着江面的雾气,我分辨清楚站在对面船上那一袭明紫的身影正是曹操,他站在船头,衣袂纷飞。 透过迷蒙的雾气,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他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周瑜的船越驶越近,可是曹操却始终没有进攻的打算。 曹操身后两侧,皆是黑压压一片的士兵,每个人都引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我便被射成马蜂窝了。 双方僵持着。 不多久,曹操身后有人推了一个人上前。 是被曹操生擒的黄盖。 “夫人可好?”隔着雾,曹操的声音扬起,不知是否错觉,我竟然从那四个字中听出一抹隐藏的关切。 “不用你管!”我咬咬牙,大喊,“快撤!” 唉,英雄真是不好当,天知道我此时心里有多么的恐惧,就怕周瑜一个不留神笑眯眯地将我推下江去。 双方极有默契地准备换人,周瑜要用我来换回黄盖。 走到船头,我还未站稳,脚下忽然一悬,我惊恐地回头,看到周瑜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便那么微微一笑,抬手将我推入水中…… 周瑜你果然好样儿的…… 我连惊呼的力气都没有,冰凉的江水便覆顶而来。 身下,是寒凉刺骨的水……可是我,坠入那河水之中,却如小人鱼一般,仿佛化作了海面上泡沫,半点重量都感觉不到…… “笑笑!”耳边,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那个声音……是曹操? 那个总是胸有成竹的男子,那个仿佛天下万物都拢于胸间、玩于掌中的男子……我从未见他如此的失态。 恍惚间……我甚至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惊惧什么? 我的离开么? 那个从未爱过我的男子,那个只是一心将我禁锢的男子……为何看起来会那样的……伤心? 眼前一道明紫闪过,曹操竟是随之跳入水中,“夫人莫怕!” “点火!”那一袭绣花白袍的年轻都督扬声下令,谈笑间,对面曹营被铁锁连着的战船变作一片火海。 东南风夹着雄雄的火势直扑曹营,倾刻,已是一片火海,在那漫天大火之间,曹军大乱。 曹操抱着我,两人湿漉漉地上了岸。 对面江上,周瑜拉弓搭箭,直直地瞄准了曹操。 “笑笑!”对岸,诸葛亮的兵船已来相助周瑜,但在看到我时,诸葛亮神色微微一变。 我下意识地挡住曹操。 周瑜引弓微垂,竟是瞄准我的左腕。 “姐姐……”昭儿的声音,尖锐得令我心惊。 “夫人!”曹操的声音。 “铛”地一声响,那支羽箭直射而来,竟是射碎了我的手腕上的离心扣…… 我转身,看向曹操,感觉自己在渐渐消失。 这一回,我将去到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可是我,为何没有半分雀跃?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5章 阿满的等待 章节字数:2772 更新时间:080603 22:03 快速变幻的场景,曹操错愕的神情,我的身体在他怀中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喧闹的人群,如流的车辆,街头不断变幻的霓虹…… “就在一瞬间我们两人眼前 一道光出现到了另个世界 …… 时空换换换,分割的画面 轮回转转转,有一样的信念 我的爱从古代和你回来 时空换换换,你回到过去 轮回转转转,我经历了悲喜,好神奇……” 对面的音像店里大声播放着孙燕姿的歌。 我呆呆地站在街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有些破旧的羽绒大衣,宽大的黑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背着一只斜挎包…… 我……回来了? 从那个遥远的时候,回来了? 微微转身,商场的玻璃橱窗里,倒映出一个十分普通的女孩。 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乱糟糟的长发,眉目间有几分茫然。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那么漫长的岁月,那些曾经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古人,全都是一场梦镜? 若是梦……为何又是如此的真实? “好巧。”一个温柔的女声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 我疑惑地扭头,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子走上前,那墨镜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但我对这张脸记忆犹新,她便是那一日预言我“一脸倒霉穿越相”的安若,那个让半仙思念了一生的女子。 “姐姐,这只背包是我的。”一个童稚的声音,有一只小手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低头,竟是那一日我救的小男孩。 “纤尘,还不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安若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笑道。 那小男孩便乖乖地道谢。 我看着那小男孩,微微有些出神,我的包子……也跟他一样聪明可爱的。 摇了摇头,我笑着将斜挎包还给那小男孩。 他接过,打开一看,“咦”了一声,“怎么会有两双鞋?而且样子好奇怪……” 鞋? 我心头一跳,忙去看。 果然是我一直随身放着的鞋。 一双是包子给的,一双是元直送的。 不是梦……不是梦……他们都曾经那样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颤抖着伸手,将那两双鞋捧在怀中。 只一瞬间,竟是化作齑粉,风一吹……便散了。 我的怀中,空空如也。 “有些东西,是带不回来的。”安若低叹。 我点点头,怅然若失,转身要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看向安若,“半仙死了。” “什么?” “我说郭嘉他……死了。” 安若微微一怔,随即弯了弯唇角,“都一千八百年了,不死便是妖怪,那个臭书生……” 虽然她弯着唇角,可是我分明看到墨镜下有泪滑落。 “笑笑”,一个男子从对街走来,褐色的眼睛里冒着火,“怎么出去那么久,我快被那些记者烦死了!” “你就这样从记者会跑出来了?”安若抚额低叹。 “爸爸不乖……明天又要上头条了!”那小男孩做着鬼脸笑。 “我不揍人已经忍得很辛苦了!”那男子瞪了小男孩一眼,怒。 小男孩立刻躲到妈妈身后,安若无奈地比了一个“停战”的手势,“你们再吵,今天谁也别想吃饭了!” “妈妈……” “笑笑……” 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哀叫。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男子,那是华英雄的身体……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如此的幸福,我悄然走开。 大街小巷,异常的熟悉,却又异常的陌生。 走过几条街,经过一处人声鼎沸的广场,待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福利院的巷口了。 天色有些晚了,鲜艳的晚霞映衬得天空一片明艳,忽然,我微微怔住,一个坐在巷口的身影让我微微有些鼻酸。 是阿满。 摸了摸口袋里,还有零钱,向街边的老伯买了一袋蛋卷,我踏着夕阳,走向巷口。 阿满坐在石墩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地上画着什么。 我好奇地凑上前,看看。 满地都是两个字。 “妈妈……笑笑……” “笑笑……妈妈……” 密密麻麻的,都是这两个字…… 字迹歪歪扭扭,甚是难看,可是他写得十分的认真,一笔一划,很认真。 我从纸袋里拿了一个蛋卷,伸手递到他面前。 他微微愣了愣,随即抬头看我。 我冲着他笑。 “笑笑!”他忽然大叫一声,手舞足蹈起来,站起身便冲进福利院里,“笑笑回来啦!笑笑回来啦!” “笑笑回来啦!我就知道笑笑一定会回来的!你们看……笑笑回来啦!” 我正怔仲着,他已经跑回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他们都说我傻,说我是白痴,在等永远不会出现的人……妈妈是这样,笑笑也是……说笑笑和妈妈一样不要我了……可是我跟他们讲,笑笑一定会回来的!我告诉他们,笑笑一定会来……”他高兴地抱着我,长手长脚的,我一下被他整个抱进怀里,“笑笑果然回来了……妈妈也一样会回来的……” 他抱着我,如获至宝。 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轻声呢喃,“嗯,会回来的。” 相隔一千八百多年,我不是相府的夫人,不是春风得意楼的老板娘,甚至不是包子和元直的娘亲…… 我又开始了裴笑的正常生活,找了一份工作,然后开始努力攒钱替阿满治病。 虽然在别人眼里,我只是失踪了半年又回来而已,可是我自己,却已经在那个一千八百年之前的时空,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我甚至为人凄,为人母,在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我见识了太多的生老病死,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屠戮…… 之前放在存折里的钱能够租一间小公寓,我便将阿满接出了福利院。 盘腿坐在地上,我开始努力翻查一些招工的广告和信息。阿满泡了两个杯面端出来,他一个,我一个。 我接过,一边吃杯面,一边快速浏览招工信息。 早上送牛奶,中午在快餐店打工,晚上去酒吧当服务生,一个月下来,收入也还算可观,我可以存钱帮阿满看病。 “笑笑,阿满也可以工作的。”阿满吃着杯面,忽然开口。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柔软的短发,“不用了,阿满乖乖在家就好了。” 阿满皱了皱鼻子,拉下我的手,“可是你好辛苦,瘦了好多……” “我在减肥呢,你不觉得我变漂亮了吗?”眨了眨眼睛,我笑。 阿满看着我,不语。 “怎么了?”眼前的阿满的脸和记忆里某个十分嚣张的男子重叠起来,我呆了呆,随即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笑道。 “我是不是很没用……”阿满忽然垂头丧气地道。 “怎么会,阿满很能干的”,我一脸夸张地喝了一口面汤,“看,泡的面很好吃。” 阿满仍是看着我,不语。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6章 神仙华英雄(上) 章节字数:3863 更新时间:080603 22:04 “笑笑!笑笑!笑笑……” “笑笑,你在哪儿!” “笑笑……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一片雾气朦胧间,一袭明紫色长袍的男子大吼。 …… 暗无止境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有人在痛苦的呻吟。是谁?那声音如此的熟悉。 “笑笑,我头疼。”一个熟悉的声音,带了压抑的痛楚。 我四下里寻找,在黑暗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骤然间,一道白光闪过,白光所射之处,在那黑暗的尽头,有一个男子坐在一处低矮的石墩上,他一袭明紫,双手紧紧地揪着头发,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在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阿满?”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轻呼出声。 仿佛听到我的声音,他缓缓抬头,看向我的方向,惨白的双唇在轻轻颤动,却仿佛离了水的鱼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唇。 他抬头看我,眉目间都是痛楚,惨白的脸色,仿佛隐忍了无数的痛苦。 心里猛地泛起一阵疼痛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一阵疼痛,我快步上前,“阿瞒!” 脚下的积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却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无论我怎么走,都无法靠近他。 我看着他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我却是一点都听不见。 我听不见……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压仰得无法呼吸,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公车上不小心睡着了,车了挤满了人,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正站在一旁看着我。 “姑娘,怎么了?”那老婆婆冲我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牙的黑洞洞的嘴。 周围的人都以遣责的眼睛看着我,我忙一脸尴尬站起身,“婆婆您坐。” 那老婆婆点了点头,坐下。 公车里挤满了人,仿佛沙丁鱼罐头一般,我被挤得动弹不得。 “姑娘,你的面相很奇特。”那老婆婆忽然有些怪异地看着我,笑。 耳边一片嗡嗡作响,我惊诧莫名,正好公车到站,我忙逃也似地跳下车。 下了车,我站在路旁喘息了一阵。 “姑娘,你的面相很奇特……”好不容易安下心,耳边忽然又有人轻叹。 我心下又是一惊,忙四下里张望,在一旁的树下,坐着一个摆摊看相的老头,此时,他正看着我,一脸的怪异。 还真是阴魂不散! 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我磨着牙恶狠狠地走上前,“说!我的面相又怎么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砸了你这摊子,顺便举报城管来抓你!” 那老头也不恼,只是一径地笑,“姑娘您是皇后的命哇。” 眉头微微一挑,我冷笑,“想要骗钱就说点新鲜的来听听,这句话我十岁时就听过了,至今也没当个劳什子皇后!” 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一回被小皇帝刘协幽禁在宫中,差点立后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心虚。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那老头神秘兮兮地笑道。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什么还没结束? 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了,去快餐店打工快迟到了,没有时候再与那老头纠缠,我忙一路小跑着冲去快餐店。 下午三点才收工,我伸了个懒腰,已经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了,想起晚上还有酒吧的工作,我忙又振奋了精神,拿了一些卖剩下的饭菜准备带回去和阿满一起吃。 在这家快餐店工作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吃到免费的饭菜,店主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人很好,知道我的处境,常常多算我工钱。 拎了盒饭,我哼着歌出了快餐店,忽然,我瞪大眼睛,对面街上,有一个正在派发传单的男子。 竟是阿满! 仿佛感觉到我的目光,阿满抬头来看到我,笑着冲我扬了扬手里的传单。 一阵风吹过,他手一滑,传单被风吹散。 他忙俯身去捡…… 突然,有一辆轿车冲进人行道。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 “砰”地一声响,阿满被狠狠地撞飞,重重地落地。 我的手微微一松,饭盒掉落在地,阿满最喜欢的糖醋排骨洒落了一地。 眼前一切都变成灰白,我快步冲到阿满身边,他躺在地上,满面都是鲜血。 “笑笑……笑笑……”他喃喃着,口中有血沫。 “别怕,别怕……我送你去医院……别怕……”,我颤抖着拿手机拨了120,“喂,这里出了交通事故……在南大街30号……对……快点……拜托你们……快点……” “笑笑……”阿满看着我,嘴角濡动着。 我忙附耳上前,想听他说什么。 “我……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给笑笑买大房子……”阿满喃喃着,口中涌出鲜血来。 我咬了咬唇,点头,“嗯,好,我等你赚很多很多钱……给我买大房子……”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有医护人员将阿满抬上担架,送上车。 进了医院,阿满被推进了急诊室。 我站在急诊室外,看着那急诊室外亮着的灯,心里一片空茫。 空旷的走廊,我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 “伤者颅内出血,需要动手术,谁是家属?” “我!我是!”我忙走上前。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我是他什么人?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有些不耐烦。 “我是他……”我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姐,请你不要浪费时间,病人多拖一秒都有危险。”那护士瞥了我一眼,道。 我恼了,“我是他的朋友、亲人,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这样的关系够不够?!” “那你在这里签个字。”那护士皱了皱眉,终于还是给我一张单子,敲了敲了签字的地方,“还有,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我咬着唇,低头签了字。 “小姐,请问你是伤者的家属吗?”护士刚拿了签单离开,便有两个戴着墨镜,保镖模样的人走上前来,问道。 我点头,后退一步戒备地看向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墨镜男拿了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老板给你们的医药费。” 看着他们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想到阿满还有手术室生死未卜,我不由得愤恨。 “我要求肇事车主作酒精测试。”没有接那个信封,我微微咬牙,“我怀疑车主酒后驾车。” “小姐,这些赔偿费用足够你生活下半辈子了,何必要将事情闹大”,另一个墨镜男冷冷的开口,“我们调查过你的处境,况且伤者还有精神障碍,就算将此事闹上法庭,先不论您是否付得起律师费,您先想想没有这些钱,你拿什么付庞大的手术费。” 我狠狠握拳,复又松开。 伸手,我接过那信封。 “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我看着他们离开,转身看向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心里有什么在缓缓崩塌。 阿满,我在努力地让你活下去。 所以……你也千万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我…… 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我恍恍惚惚地闭上眼睛。 恍惚间,眼前一片白雾茫茫,有泉水叮咚,四周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祥和。我一袭红衣如火,光着脚丫走在一处溪流之上,清澈透明的溪水从我脚趾间流淌而过,说不出的舒服。 我忽然觉得这个景象十分熟悉,我似乎曾经梦到过,连着几日,我已经快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缓缓逆流而上,白雾散尽,眼前骤然开朗,一个明紫的身影站在日光之间,阳光耀眼,我微微抬手挡住阳光,却仍是看不清他的容颜,却依稀感觉十分熟悉,仿佛已经相识千年万年,仿佛曾经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红尘。”他开口,声音却是遥远,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相隔万水千山。 红尘?是谁? 我微微皱眉,他在唤我么?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那个明紫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慈爱温和的声音。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那声音一再重复,耳边响起梵唱,庄严而厚重,一遍又一遍…… 蓦然间,天旋地转。 “心不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伤其身,痛其骨……” 我仿佛看见一尊大佛,宝相庄严,无数僧侣敲着木鱼,喃喃默念。 “不动则不伤……”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地剜了心去! 我张着口,却叫不出声音,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我伸手,四周都是虚无……我仿佛被一层真空包围,那个明紫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我在曹操身边时,曾经做过一模一样的梦,总是这个时候,我该醒来了…… “紫陌……”梦里,拼了全身的力气,我忽然喃喃地念出一个名字。 那一袭明紫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来。 我瞪大眼睛,看清了那张脸…… 我惊住,那张脸竟然是……曹操?!阿满?! “小姐,小姐……醒醒!”有人推我。 我茫茫然睁开眼睛,站在我眼睛的,是医生。 刚刚那个……是我在做梦? “他怎么样了?”我站起身,急问阿满的情况。 “颅内的淤血已经成功取出,只是目前尚未度过危险期。”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目前不行,病人在无菌病房,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7章 神仙华英雄(下) 章节字数:2852 更新时间:080603 22:05 见不了阿瞒,我只得孤身回去租住的公寓,洗了澡,我躺下,本以为自己一定无心睡眠,谁料眼睛一闭,我竟然便沉沉地睡去。 梦里,是一片暗无边际的夜。 黑暗中,有一抹身影,那样孤寂,仿佛一缕孤魂一般。 他垂着头,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正喃喃自语。 我好奇地凑上前,随即讶异,曹操? 他低垂着头,如漆的长发间竟是染了点点白霜,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枚裂开的手环。 那是……离心扣? 薄唇带着淡漠的笑,一张一合,仿佛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曹孟德!”我上前去推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肩。 我只是一缕魂? 我蹲下身,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我爱你……”那薄唇一张一合间,只有不断重复的三个字。 只有那三个字……清晰无比的三个字。 仿佛是一段魔咒…… 我当下呆住,无法想象这三个字会从曹操口中说出。 “你在何处……你可知道……我是爱你的……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他低喃着,“我爱你……” 忽然,他的身子微微一绷,随即双手捂着头,满面痛楚。 “丞相的头风病又犯了,快去请御医!”有侍女匆匆地道。 “都给我滚出去!”曹操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众人皆惧,无一人敢上前。 房内……又剩下他一人。 如一缕孤魂般寂寥…… “你在何处!你究竟在何处!为何我找不到你!为何你可以消失得如此干净彻底!” 将离心扣放在桌上,他捂着头低吼。 空旷的房间里,唯剩下他痛楚的低吼。 突然之间,那离心扣仿佛被腐蚀一般,渐渐化作一圈齑粉,有风从窗外吹进,那粉末随风飞扬…… “不!”曹操蓦然大惊,“关窗!快关窗!关上窗!” 可是…… 那些粉末已经消失不见…… “相爷!相爷,怎么了!”门外,有人冲了进来。 曹操转身看向他们,脸色略带惊惶,“你们……可还记得环夫人?” “环夫人?”众人面面相觑。 “父王,环夫人不是病死了么?”曹丕不知何时进来,道。 “不是!不是!”曹操摇头,“裴笑呢?你们可有人记得裴笑?” 他说的是……裴笑? 是我? 我蓦然僵住,缓缓抬手,捂住嘴。 “裴笑……是谁?”众人皆满头雾水。 “出去。”曹操咬牙。 众人面露惧色,皆退下。 “裴笑……裴笑……”曹操狠狠一拳砸入墙中,殷红的血自墙的裂缝中缓缓流下,他一声一声低唤,如子规啼血。 仿佛……要将那个名字融入骨血之中。 “为什么……连记忆都不愿给我留下……” “为什么……” 我的心开始不可抑制的疼痛。 蓦然,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似不舍,似无奈…… 华英雄? 我猛地睁开双眼。 一袭云白色长衫的男子坐在我身旁,腰佩古玉,一头长发直垂脚跟,眉目之间,美得不似凡人。 “华英雄?”虽然他与华英雄长得一点都不像,可是不知为何,我感觉他便是华英雄。 “嗯。”他微笑着轻应。 “你不是已经……死了?”我眨了眨眼睛,想起那一日背着的腐坏尸身,我眼中有些酸涩。 “我是神仙嘛,神仙怎么会死呢。”他笑着抬手,抚了抚我的脸颊,我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在哭。 “那一回,是你?”忽然想起那一日我去城墙上背下华英雄尸体时曾经平地响起的雷声,还有耳边那一丝我曾经以为是幻觉的叹息声,我问。 他点头,“你可有看清楚紫陌的样子?” 想起之前的梦,我有些迷茫,“红尘是谁?紫陌又是谁?” “你前世是雨师,名曰红尘,紫陌是风神,是曹操,也是阿满。” 我笑了起来,“那你该不会就是雷公吧!” 华英雄居然面色冷凝地点头。 我傻眼。 要不要这么夸张…… “你该不是想告诉我……我们三人是一顿错综复杂的三角恋,你因为得不到我,一时嫉恨情敌,一怒之下把风神的灵魂劈成两半,一半是曹操,一半是阿满,所以一个常犯头风,一个心智不全?”我开始发挥自己的无限幻想精神。 华英雄居然一脸心虚地看着我。 呃……该不是被我蒙中了? “咦?你果然是爱上我了。”我眨了眨眼睛,忽然道。 “我已赎清罪过,重返天庭,此番奉命前来,是要你去修补被你自己篡改的历史。”华英雄抬手轻咳。 我不解,“回去修改被我篡改的历史?” “嗯,因你的出现,影响了司马昭,历史出现了裂痕。”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再穿越一回?”我扬眉。 “嗯嗯。”神仙华英雄点头。 “我不要!”我摇头,斩钉截铁。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再见见曹操?”神仙华英雄诱惑我。 想起之前的梦境,我微微有迟疑。 “你说我是雨师,与风神有宿世情缘,那为什么曹操会喜欢安若?如果不是因为时空秩序,他定是不会忘了安若。”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那你可知道曹操第一次见安若,是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我翻了个白眼。 “是在湖边,安若坠湖,曹操在湖边救起她的。” “那又如何?” “曹操有没有说过,你们跟水特别有缘?”华英雄忽然道。 我想了想,似乎是……呃,我酒后乱性那一回……曹操似乎说过。 “虽然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曹操潜意识里,唯一有印象的便是……你是雨师,乃天庭司水之神……”华英雄看着我,“之前你所有梦见曹操的都不仅仅是只是梦,而是因为你感应到了曹操强烈的痛楚……” 我的心猛地一颤,能够穿越一千八百多年让我感觉到他的痛楚……那他,该有多痛? “还有包子……你不想再见见包子吗?”华英雄加强诱惑力度。 “包子明明已经……” 华英雄故作潇洒地笑道,“我是神仙嘛,无所不能的神仙……而且因为包子于九岁夭折,与历史也有差漏,所以我可以让包子再次投入你腹中,让你再续母子情缘……” “可是阿满……”我故意一脸的为难。 “我会让曹操和阿满的灵魂重新合而为一。” “那曹操不会头痛,阿满也会恢复心智?”我扬眉。 “嗯。”华英雄点头。 “你既然是情敌,又为何要这样帮着阿瞒?”我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在赎罪嘛”,华英雄一脸哀怨地看着我。 我大乐,点头,“成交!” 神仙华英雄露齿一笑,一口白牙森森,他甩了甩衣袖,我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便缓缓坠入了黑暗之中。 好吧,看!我二度穿越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8章 命运的恶作剧(上) 章节字数:2883 更新时间:080603 22:06 闭着眼睛,我感觉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上。 一定是在丞相府的同梦阁,我微微扬起唇。 想起睡梦之中,曹操的告白。 如果他看到我回来……会不会很开心? 华英雄答应把包子投入我腹中,让我们再续母子情缘……那我可以再生一个宝宝。 这一回,我哪儿都不去,我再也不跑了,我好好守在曹操身边。 原来……我的爱留在了一千八百年之前…… 原来……我竟是那样深刻地爱着他……不管有没有宿世的情缘。 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我的嘴角弯弯的。阿瞒!我来了! 猛地睁开眼睛,我正准备吓一吓来人,结果自己却被吓了一跳,因为站在我面前的,竟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你是谁?”我吓了一跳,怯怯地问。 “元姬,你怎么了?”那中年男子来摸我的脑袋,“你怎么连爹都不认识了?” 我眨了眨眼睛,脑袋有点透逗。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咧了咧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那中年男子立刻石化,“元姬……我是你爹……”他嘴角抽搐着。 “元姬醒了没有?”一阵轻咳,一个苍白的妇人走进门来,看到我,忙上前拉着我的手,“元姬,你吓坏为娘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井里去呢。” 掉进井里? 我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困惑。 “让娘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妇人看着我,满面温柔。 “你是……娘?”仿佛受了蛊惑似的,我呆呆地看着那温柔的妇人,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 这便是娘的感觉? “元姬,你别吓娘,是不是受了寒?”那妇人有些着急,轻咳了起来。 “夫人别急,大夫来看过了,说元姬没什么大碍。”那中年男子忙轻轻拍了拍那妇人的背。 眼前这显然是一对夫妇,他们竟然自称是我爹娘? 莫非老天爷可怜我……送了一对爹娘给你? 那妇人转身,接过侍女递来的汤盅,“元姬,娘亲手熬的汤,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她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很鲜美的味道,不由又多喝了几口。 “元姬好乖。”那妇人笑着抚了抚我脑袋。 看着那妇人慈爱的样子,我忽然忍不住伸手抱住她。 “元姬?”那妇人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这孩子……还撒娇。” 一时间,我简直如坠天堂。 “娘……”张了张口,我轻唤。 那妇人笑着扶我躺下,“乖了,好好睡一觉,可不要受了寒。” 我乖乖地躺下,闭上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居然有娘了? 躺着躺着,我忽然觉得不对劲了,我是来找曹操的,怎么会在这里? 睁开眼睛看看,那自称是我爹娘的夫妇已经离开了,屋里只有几个侍女,我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小姐,您的身子还没好,老爷夫人吩咐您好好休息的。”侍女们慌忙围过来,道。 “这是哪里?”前后左右打量一番,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不是丞相府。 “这是王府,是小姐的家啊。”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忙起身,冲到铜镜前。 铜镜里,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似的可爱。 我傻眼了,这不是一出典型的魂穿吗? 可是我这副样子怎么去见曹操?他肯定连认都认不出我来了!认清了残酷的事实之后,我开始在屋里团团转。 “我们来玩智力问答!”想了半天,我决定还是先搞清楚这是哪里比较好。 “什么是智力问答,小姐?”侍女们再度面面相觑。 “就是我问,你们答。”我叹息,道。 “是。”侍女们忙应道。 “第一条,我爹叫什么名字?” “奴婢们岂敢直呼老爷名讳……” “没有关系,是我问的嘛,与你们无关的”,我耐着性子道。 “王肃。”一个稍稍胆大些的侍女答道。 我点点头,一时竟然记不起来从哪里听过王肃这个名字。问这几个侍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办法,我只能身体力行,自己去找曹操了。 溜出府门,大街上异常的热闹,我走了不多久,竟然迷路了,东看看西瞅瞅,我傻了眼。 “驾!”远远的,一骑飞马而来,撞翻了路上好些摊拉。 我定睛一看,那骑在马上之上,不正是昭儿?! 我一下子高兴得跳了起来,总算找着一个熟人了,而且华英雄说是因为我的出现,影响了司马昭,因此历史才出现了裂痕,此次二度穿越,虽然我是冲着曹操回来的,但我的主要任务却是为了修补被我篡改的历史,而昭儿便是我要修改的对象了。 我正要喊他,却见马路中央站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而昭儿居然扬鞭策马,一点没有要勒住缰绳的意思,避也不避便直直地冲上前来。 眼见那孩子便要丧生于马蹄之下,我忙快速跑上前抱起那小女孩滚到一边,还好我的速度不慢,险险地避开了马蹄。 司马昭的坐骑却受了惊,他勒住马缰,冷冷看向我。 我微微一怔,昭儿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寒冷彻骨。 “大胆刁民,居然敢挡司马公子的道!”一旁,有侍卫上前,怒斥。 躲在我怀里的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 我一下子火了,一边轻拍着安慰小女孩,一边站起身怒骂,“狗仗人势的东西!”骂完了侍从,我一指骑在马上的昭儿,“你!给我下来!” 司马昭微微一愣,随即跃身下马,笑着走上前,“好大胆的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我嘴角抽搐起来,这小子翅膀硬了啊! “我下来了,你准备怎么样?”司马昭走到我面前,冷声道。 我傻眼了,昭儿什么时候长那么高了? 我居然得很费力地仰视他…… 想当初……想当初他是多可爱一娃啊…… “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要当街纵马!万一伤了人怎么办?”我气愤不过,掂着脚跟怒道。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司马昭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竟然视人命如同草芥?”我不可思议地瞪他。 司马昭抬手勾住我的下巴,凑近我,“谁家的丫头,如此放肆?” “可恶!”我一掌拍去他的手。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敢反抗他,一下子被我挥开了手,左边的袖子微微反卷起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呆住,他的左臂之上,竟是布满了伤痕,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疤痕让我想起了四个字。 体无完肤…… “是谁?是谁伤的你?!”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咬牙问。 司马昭微微一愣,怔怔地看了我半晌,随即若无其事地抽回手臂,“不知死活的丫头。” 我嘴角开始抽搐,看来我变得有够彻底,这小子是完完全全地认不出我了。 “昭儿!”见他跃身上马,便要离开,我忙大叫。他就这么跑了,谁给我带路啊……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59章 命运的恶作剧(下) 章节字数:2638 更新时间:080603 22:07 “昭儿!”见他跃身上马,便要离开,我忙大叫。他就这么跑了,谁给我带路啊…… 他愣了愣,随即拉着马缰缓缓踱到我面前,用马鞭抬起我的下巴,“这个名字不是你可以叫的”,他看着我开口,表情森冷。 我简直气得要跳脚了。 “狗儿!”我干脆破罐子破摔,闭了闭眼睛,叫嚣。 司马昭这下子总算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半晌,他二话没说,直接将我拖上马背,狠狠一夹马腹,便纵马飞奔。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麻袋一样趴在马背上,放声尖叫。 那马儿一路疾驰,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到最后我连叫都叫不出声来了。 司马昭……你好样儿的……算你狠。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马背上的时候,司马昭终于勒住了缰绳,停在了一栋大宅前。 “下来。”他跃下马,看着我冷声道。 我白了他一眼,趴在马背上一动也不能动。 司马昭抬手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我拽下马,扛在肩上便进门。 我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我要沦为麻袋一般…… 为什么我每回穿越都免不了皮肉之苦……我是招谁惹谁了…… “二公子。”看到司马昭,站在门口的侍卫行礼。 看来这里便是司马家的府邸了。 “说,你是什么人?!”将我狠狠扔在地上,司马昭蹲下身,冷冷地看着我。 我哀啕一声,“可恶!我是你姐姐!” 司马昭脸色微微一变,咬牙逼近我,“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说着,他转身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我在地上挣扎。 半晌,大概觉得无趣,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 我一下子瞪大眼睛,这个家伙该不是真的要杀了我吧?!死在这里我简直是太冤了! 我正欲开口,却见他捋起袖子,反手提着短剑狠狠划上自己的手臂,真的是狠狠的一刀,那样的不留余地,殷红的血便冒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随即低咒一声,顾不得身上疼痛,挣扎着起身,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来便替他按在伤口上。 “滚开!”他抽回自己的手,一脚将我踢开。 真是圣人都有火了! 我爬起来,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疯,玩什么不好你玩自残!” 他也不理我,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在欣赏那鲜红的液体汨汨流动的姿态一般……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起来。 我正欲上前给他一拳打醒他,却忽然僵住。 因为他盯着那鲜红血,口中在喃喃两个字,“姐姐……”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存在时空秩序,那么在我离去之后,在这个时代所有与我有交集的人是不是都应该不记得我了? “昭儿?”我小心翼翼地唤他。 他没有抬头,只是苍白着脸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自言自语地喃喃,“姐姐,曹丕终于要死了……虽然没有亲手替你报仇,但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将曹家踩在脚下!” 我怔住,他说什么曹丕要死了?曹丕怎么会死?曹丕不是当皇帝了吗?他怎么会死? 那曹操呢?曹操又在哪里? 这里不是许昌?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的脑袋乱成一团。 “这里是哪儿?是许昌,是不是?”我上前一步,问司马昭。 司马昭淡淡看我一眼,大发慈悲地开了口,“洛阳。” 我脚下微微一晃,一阵晕眩,“那……现在年号是什么?” “黄初七年”,司马昭冷笑,“不过明年就该改年号了。” 我脑袋嗡嗡作响,今年是黄初七年?那曹操岂不是已经死了七年?脑袋里所有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化作了泡沫。我软软地跌坐在地。 华英雄居然耍我…… 黄初七年…… 竟然已经是黄初七年…… 黄初七年……我走的时候才是建安十三年,如今回来的时代,竟然已经是黄初七年…… 中间发生了多少的大事? 曹操死了,周瑜死了,刘备也死了……伏皇后死了,曹丕逼小皇帝让了位,如今曹丕也死了…… 时间在上苍的手中,仿佛是孩童的积木一般,随时可以拆开……然后重新拼装…… 而我,穿梭了那么久的时间,谁来给我倒一下时差? 那个曾经口出狂言,要一辈子将我绑在身边的男子……居然已经死了? 而我,竟然成了一个九岁的孩童…… 命运同我开了怎么样一个恶作剧? 转身,我看向昭儿,他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昭儿了,他长大了,我倒成了一个九岁的孩童…… 从裙摆上重新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来,我替他按在手臂上,这一回他没有踢开我,并非是他脾气变好了,而是他失血过多,根本已经没了力气。 “昭儿,对不起。”我抱着他的脖子,却发现这姿势倒显得自己小鸟依人起来。 司马昭怔怔地看着我,“丫头你的口气,好像一个人……” 我抱着他,“我就是她。” 司马昭有了些怒意,“不自量力的丫头,你可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正欲开口,门已经被推开了,我忙松开手。 我“爹”王肃和司马懿走了进来。 “这位便是令千金?”司马懿看向我,道。 “正是,有劳大人了。”王肃忙抱拳道。 “子上,你为何将王小姐掳来?”见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司马懿皱眉道。 司马昭因失血过多,苍白着脸不语。 “回司马大人,昭儿没有对我怎么样,他不小心割伤自己,我只是在替他包扎伤口而已。”我忙替他开脱。 “胡闹,女儿家名节何其重要,你怎么能够如此衣冠不整出现在男子房中?”王肃微微皱眉。 “呵呵,我看这对小儿女有些意思,不如订下亲来,等令千金长大成|人之后再行迎娶,如何?”司马懿看了看我,忽然笑道。 王肃点头,“大人此言有理。” 我傻眼。 “不要!” “不要!” 司马昭和我异口同声。 我们扭头互相对望一眼,我简直要仰天长啸了…… 老天爷为何总要跟我对着干,当初是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如今却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我此番穿越……是来找曹操,不是来嫁司马昭的…… “爹,我才不要娶这丫头……” “爹,我才不要嫁这小子……” 又是异口同声。 司马懿和王肃相视抚须大笑,“他们倒是心灵相通……” 我简直要欲哭无泪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60章 司马昭之心(上) 章节字数:4208 更新时间:080603 22:07 王肃牵着我的手离开司马府,我看了昭儿一眼,随他离开。 坐在马车上,我仍是怔怔的。 “元姬,如今皇上病危,朝廷说不定又是一场纷乱,你以后不要随便出府了。”王肃看着我,道。 我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宣王肃进宫。 “爹……”站在院子里,见王肃换了衣袍准备进宫,我忙上前开口,差点闪了舌。 果然还是不习惯突然之间有个爹。 “嗯?”王肃看向我。 “我……可不可以随爹爹一起去见皇上?”我开口,有些惴惴的,怕他不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去见见那曹丕,也许我想从他身上看到曹操的影子?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元姬,以前你不是一直不愿意进宫的吗?”王肃有些讶异。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挺有性啊,我微微低头,做乖巧状,“可是如今皇上病重……” “嗯,皇上曾提及过你,夸你是个才女,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如此见见也好”,王肃点点头,赞许道。 才女?呃…… 随王肃一同坐上马车,我再一次踏进了宫门。 随着宫人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走进皇帝的寝宫。 华丽锦绣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病弱而苍白,我几乎认不出来,他便是当日那个蓝袍的少年? “子雍,这便是你的女儿?”曹丕看了我一眼,开口。 虽然重病,但他的眼睛依然寒冷清冽。 “元姬见过皇上。”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见我没有避开他的注视,他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微微眯了眯眼睛,“朕是否见过你?” 我没有否认。 “皇上并未见过小女。”王肃忙道。 “你们都退下”,曹丕忽然开口,随即又看向我,“你留下。” 王肃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一众人等退下。 “你……是谁?”曹丕看着我,声音有些冷。 “你可记得曹冲?”我弯了弯唇,笑。 因为时空秩序的存在,其实我心里也吃不准他是否还记得曾经住在相府里的环夫人的真实身份。 曹丕面色一变,“你是……”,随即摇头,“不可能!” 莫非他记得?还是因为我的再穿越,换起了他们在这个时空对于我的记忆? “为什么不可能?子桓。”我有些残忍地看着他在病榻上挣扎。 “你……你……”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突然低头一阵猛咳,口中溢出血来,他半躺在床上,摇头,“你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 “权势,真的那么好?”我笑,心里有某一处伤疤被揭开,鲜血淋漓。 “朕不后悔!”曹丕忽然大声吼道。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仰面躺在床上,喘息。 “宓儿……”沉默了一阵,他忽然低低地呢喃。 我记起来历史上甄宓是在黄初二年被他赐死的,据说,死时以糠塞口,以发遮面,极为凄惨。 “宓儿……”他喃喃着,忽然又睁开眼睛看向我,“宓儿至死……心中都无我……她心里都是子建……子建……”他咬牙切齿。 黄初七年,曹丕逝世,共在位六年。 临终前,命司马懿、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建、征东大将军曹休为辅政大臣。 魏明帝曹叡继位,封司马懿为舞阳侯,次年改年号“太和”。 曹叡是甄宓的儿子。 这个时空,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已经被埋入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在历史的洪流之间,我忽然感觉人是从未有过的渺小,渺小得仿佛一粒尘埃…… 花了好一段时间,我才搞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我“爹”王肃是当朝极有名望的大儒,王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司马懿与我“爹”的结亲,根本无关乎小儿女的情愫,而是实现了两个大家族的联姻。 而“我”,王元姬,据说从小熟读各种典籍,且能过耳成诵,过目不忘,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别的没什么好吹的,过目不忘这一点,倒也是我的强项。 据说我“爷爷”王朗还曾经发出过“可惜不是男儿”的感概,由此可见王元姬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这副身体的正主王元姬可能坠井时便已经香消玉殒了,我只不过是借尸还魂实现了魂穿而已。 我终于想起来王元姬是谁了,历史上,王元姬就是司马昭的夫人…… 虽然与司马昭的婚约让我十分别扭,但我总担心他再度自残,便常常去司马府看着他。 如此在外人眼里看来,我根本就是认定非司马昭不嫁了…… “你又来干什么?”看到我,司马昭一脸的嫌恶。 “帮你上药。”我伸手,给他看我带来的药。 “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我还就跟他杆上了。 “别以为我爹一句话,我便会娶你”,司马昭冷冷地道。 我开始抽搐,“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长大就成这副德性了……” “你说什么?”司马昭狐疑地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反正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我也省点口水,而且冷不丁哪一日我又会突然离去,到时省得再给他添堵。 我拉他在一旁坐下,将他的衣袖拉起,右臂一片光滑,?br /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左臂却是伤痕累累。 那些纵横交错的可怖疤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却是新伤,我低头,小心翼翼地替他上了药。 怕他疼,我又给他吹了吹。 忽然发现他半天没动静,不由得狐疑地抬头,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看什么?”我扬眉。 他甩开头,不理我。 切,装什么酷啊……想当初在客栈里还不是什么都被我看光了……我极有阿q精神地腹诽。 “为什么全伤在左臂?”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左臂,我问。 司马昭回头看我,缓缓开口,“因为……左臂是用来记住姐姐的,而右臂……我留下来帮姐姐报仇。” 我怔了怔,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司马昭竟然扯了扯嘴角,笑,“不知为何,我常常感觉自己会忘记姐姐……因为害怕忘记,所以每次只要感觉自己会忘了,我便用短剑在手臂上刻下一道痕迹,让自己忘不了……”,他看着我道,似有深意一般。 “丫头,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小名?”他忽然看着我,道。 我微微一怔,“随口说的。” 他哼了哼,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开始泛着痛,那个孩子……竟然是用那样的方式来记住我吗? 太和三年,蜀丞相诸葛亮出兵攻魏,占据武都、阴平二郡。 太和四年,魏明帝曹叡任司马懿为大将军与大司马曹真一起兴师伐蜀。 刘备白帝城托孤,阿斗刘禅继位,诸葛孔明为报刘备知遇之恩,遂一心辅助刘禅,那一个曾经住在襄阳枫林里的温和男子已然成为那少年皇帝与蜀国百姓的期盼。 司马昭在军中的威名不亚于其兄长司马师,我没见过昭儿上阵杀敌,但每回凯旋,他总是一身的伤痕。 我强制给他包扎过几回,后来有伤,他便也习惯了我的包扎。 以至于后来常常主动送上门来。 当日那一个漂亮的羞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俊秀非凡的男子。 太和五年,司马家来提亲了。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竟是司马昭亲自来提的亲。 天可怜见,我这副身体才十五岁……那要是摆在现代,整个一未成年少女啊…… 闷闷一个人坐在后园,我爬上自制的秋千架,来来回回的晃荡。 身子微微一轻,秋千架往前一晃,飞了起来……裙裾飘扬间,我看向站在我身后的男子。 司马昭。 记忆里,他是那一个脏兮兮的小乞儿;记忆里,他是那一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女孩……记忆里,他是个极会脸红的,极其乖巧的孩子…… 可是站在面前的这个男子却与记忆里的昭儿完全搭不上边。 秀美的脸庞在连年征战的洗礼下,稍稍变得坚毅起来,黑色的长发盘成髻,那一个男子,依然俊美出尘,可是他的性格却已经与小时候大相迳庭。 他伸手,帮我推着秋千架。 我闭着眼睛不看他。 “嫁给我,你不开心?”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你不是不愿娶我吗?!”我睁开眼睛,横眉怒目地瞪他。 “我改变主意了。”司马昭看着我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头顶气得都快冒烟了…… 为什么我总要被逼婚……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你会逃婚吗?”看着我,司马昭忽然开口。 我语塞。 司马昭拉住秋千绳,我再也飞不动,只能坐在秋千架上,很近地看着他。 “我曾经有一个姐姐,她答应过永远不会丢下我,可是最后……她还是将我一个人丢下了……”司马昭看着我,“你也会将我一个人丢下吗?” 我看着他,发现他其实没有变,始终都是那个执拗的孩子。 心里微微酸楚起来,我缓缓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眼睛微微一亮,伸手握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小,被他紧紧地包裹在掌中。 “昭儿,你会怕吗?”看着他,我忽然开口。 “很久以前会,后来不会了,但现在我又会怕了……” “怎么说?” 司马昭笑着将我拥入怀中,我忽然发现他的肩膀已经很宽厚了,记得他少年时候,总是很单薄的模样。 那个单薄的孩子,却总喜欢一脸认真地跟我说,“姐姐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保护姐姐……” 然后……他果然长大了。 “有人怕死,有人怕黑,有人怕孤单……很多很多可怕的东西……”司马昭抱着我,轻声开口,“但是害怕是因为有所眷恋,没有眷恋的人什么都不怕,以前,我有姐姐,于是……我很怕,我怕姐姐不要我,我怕姐姐会被人欺负,甚至怕姐姐会突然消失……可是后来……她果然还是消失了……于是,我便也无所畏惧了……” 我心里微微一痛。 “可是现在,我有了元姬,所以,我就有了新的害怕,我怕元姬不肯嫁给我,我怕元姬会逃跑,我怕元姬也会……突然消失不见……”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司马昭轻声道。 我笑得无可奈何,这个孩子那么聪明,我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定下婚期,我终日无所事事,担心阿满的病情,不知道华英雄有没有遵守诺言让阿满恢复心智…… 但我也没有办法回去,就算能够回去,昭儿估计也要被我气疯了。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61章 司马昭之心(下) 章节字数:3159 更新时间:080603 22:08 闲得无聊,便上街逛逛,路过一处酒楼,远远地听见有人赋诗,虽然我不是饱读之士,但听来也朗朗上口。 顺着那赋诗声,我不由自主地上了酒楼,只见一群年轻男子共坐一桌,高谈阔论,饮酒赋诗,十分逍遥。我的目光禁不住落在那个坐在窗户旁的年轻男子身上,他一袭锦绣华丽的袍子,黑发高高梳起,眉目顾盼间尽是风情,白皙的肌肤中略略透着红润,仿佛施了粉一般。 何宴? 他喝着酒,似乎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前打招呼。 傍晚时分,我才回家。 刚走出酒楼,便一头撞进一个扎实的怀抱,我抬头一看,是司马昭。 “你又想丢下我自己跑?”他的气息有些紊乱,额前有几缕黑发散下,茫茫然像个迷途的孩子。 他说“又”。 他知道我是谁? 他知道我是谁,却并不点破,只是为了想要名正言顺地留下我吧。 我摇头,笑,“没有,只是四处转转。” 太和五年,王元姬与司马昭大婚。 大厅里喧闹得很,行过大礼,我坐在喜气洋洋地新房之内,微微有些恍惚。 历史上,王元姬是该嫁于司马昭的,可是……为何会是我? 正想着,司马昭推开门,走进房内。他一袭崭新的宽袖深衣,眉目如画,丰姿卓绝。 缓缓走到床边,他坐在我身旁,看着我。他的脸有些红,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 他缓缓靠近,轻轻一吻落在我的颊上,软软的唇,带着说不尽的小心翼翼和怜惜。 他伸手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膝上,如珠如宝。 “我很高兴,我好高兴……”他靠在我的颈边,低低地呢喃,“我真的好高兴……” 抬手,缓缓抽落我的腰带,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轻吻…… 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有一日,我会成为司马夫人。 公元234年,献帝驾崩,终年54岁,魏明帝为其发丧事,八月壬申,葬于禅陵。 那个当了一辈子傀儡的皇帝,终于解脱了…… 同年,诸葛亮率军北伐,在五丈原与司马懿对峙。八月,诸葛亮积劳成疾,病死于五丈原中,蜀国退兵。 那一回凯旋,司马昭带给我一柄羽扇。 那是孔明的扇子,我送给他的,扇面之上镶嵌了几粒奇异的黑石。 我离开这个时空那么久,这扇子依然完好如初,想来便是因为这几粒奇异的黑石。 为了报答刘备的三顾之恩,为了那一个帝王家的遗孤,那个温润如水的男子透支了自己的生命,耗尽了自己的心血。 那羽扇,曾摇起漫天风霜,那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却是悄然谢幕。 徒留一曲“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往易州的途中遇见他。 他看着我浅笑着说,“纵然我不认路,也断不可能从襄阳一路迷失到此处。” 那一回,他是特意来见我的…… 可是,我装傻。 那个如智者一般的男子,怎么会不明白? 他微笑着对我说,“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见你一面,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那样温和的声音。 于是……想不到那一面,果然是最后一面。 那时,他说:“此次一别,恐是后会无期了。” 他说,“我会记得你的。” 我记得当时我对他说,“若能再见,你记得我也好,若不能再见,便忘了吧……” 我背不起那情债,我不想那个清润的男子变成第二个半仙。 当时他说好,可是此时,看到眼前这柄羽扇……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那痛楚越来越强烈……痛到无以复加。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那一个临风而立,看着我的背影目送我离开的颀长的身影。 那一个男子,他有着能够看透世事的清润眼眸,他的眼里常常带着温温的悲悯…… 他说,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公元236年,我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安世。 墨黑如玉的眼睛,粉嘟嘟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包子。 华英雄曾说过,会让包子与我再续母子情缘,于是我无比虔诚地相信,他就是包子。 公元239年正月丁亥,魏明帝曹叡病逝于洛阳嘉福殿,年仅八岁的曹芳继位登基,大将军曹爽、太尉司马懿辅佐朝政。 公元249年,曹芳离开洛阳拜祭魏明帝,大将军曹爽随行。司马懿上奏永宁太后,请废大将军曹爽,司马师为中护军,率兵屯司马门,控制京都。曹爽被定罪,夷灭三族。同日斩首的,还有其亲信何晏、邓飏、丁谧等人,一并诛及三族。 至此,曹魏大权尽落司马懿之手。 公元251年,司马懿病逝。 次年,司马师被任命为大将军,司马一族继续把持魏国朝政。 公元254年九月,司马师上奏太后废曹芳,改立高贵乡公曹髦为帝。 公元255年,司马师病逝,司马昭继为大将军,从此专揽国政。 此时的曹魏,已是司马家的天下。 公元260年,司马昭杀了曹髦,换立曹奂为帝。 那一日,司马昭喝醉了。 他抱着我说,“姐姐,我为你报仇了……我要将那曹魏的天下……踩在脚底下!”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喊我姐姐。 我轻轻拥着年过半百的昭儿,哄着他,他在我怀里,第一次睡得香甜,如孩童一般。 他喃喃地说,“姐姐……不要离开昭儿……” 我应他,“嗯,不离开。” 公元263年,司马昭派钟会、邓艾、诸葛绪分兵三路南平蜀汉,蜀主刘禅投降。 公元265年8月,司马昭去世。 死前,他笑着说,“我担心了一辈子,就怕姐姐先我而去……如今让昭儿自私一回,先走一步……有姐姐陪着昭儿一辈子,够了……只是,苦了姐姐……” 我轻抚他的脸,微笑。 “若有下辈子,昭儿再不缠着姐姐了……姐姐心里,可曾有过昭儿半分?”他望着我,眼中有着期盼。 “当然有,何止半分,在这个时空,第一个收留我的,便是昭儿啊……”我点头,微笑,“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也是昭儿……” “若有下辈子,姐姐一定要幸福……”他缓缓阖上双眼,在我怀中永远地睡去。 下辈子么? 我抬头,眼中有泪落下。 不论是曹操,还是紫陌……只怕我们注定了要错过…… 司马昭死后,安世继承了晋王之位。同年12月,他逼迫魏元帝禅让,登基为帝,国号为晋。 我儿安世,即为晋朝的开国君主,晋武帝司马炎! 晋武帝司马炎尊我为文明皇太后,入住崇化宫。 于是,我终于相信,事有因果循环之说。当年曹操挟刘协为傀儡皇帝,曹丕逼迫献帝禅位,自立为帝。而如今,司马昭挟曹奂为傀儡皇帝,司马炎重演禅让一幕…… 公元268年的一天,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宫人侍女皆垂侍两旁。 晋武帝司马炎站在床沿,握着我的手,“母后……” 我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黑发如墨,眉目朗朗,我忍不住想,若是包子能够长成这么大……一定也是这般丰神俊朗。 十岁的仲夏夜,福利院的瞎眼阿婆曾摸着我的手说:孩子,你是皇后的命啊。那时,我趴在阿婆腿边,笑得直打颤。 原来,是命中注定…… “母后!”司马炎大叫。 我轻轻抚了抚他的手,缓缓闭上双眼。 公元268年,文明皇太后逝世,时年52岁,与司马昭合葬于崇阳陵。 公元279年,司马炎兵分六路,二十万大军水陆并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江北。 公元280年,孙皓投降,吴国灭亡。 于是至此,三分归晋,天下一统。 笑倾三国 正文 第162章 天若有情 章节字数:1677 更新时间:080603 22:09 “她怎么还不醒?” “是这个时间,应该要醒了啊……” “如果她醒不了,你就洗洗准备陪葬吧。” “喂喂,我可是神仙……你怎么能这样公然恐吓神仙!” “恐吓?若是笑笑再不醒,你试试看我是不是在恐吓。”那个声音阴森森地道。 “什么世道,凭什么凡人那么嚣张……神仙倒是受委屈!” “委屈你了?若不是你,我跟笑笑会那么曲折?” “呃……” “哼!” “那个……” “闭嘴!” 耳边一阵嘈杂,我皱眉,“谁人如此聒噪,拉下去掌嘴二十……”(某生:感情还当自己是太后呢……) “我爱你……”还未睁开眼睛,我便被收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熟悉的味道,很熟悉的感觉。 我动了动,迷茫地睁开双眼,看入一双狭长的眼眸。 “喝!”我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跳出了那个怀抱,躲到床的角落里,“曹孟德?!” 摇了摇头,我再定睛一看,软软的短发,明明就是阿满……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属于曹操的特神…… “回来。”眼睛一眯,那有着曹操眼睛的阿满开口道,语气有些危险。 我拼命摇头,这么诡异事情…… “在你醒来之前,我练习了那么多遍……听到我的话,你都没有反应吗?”阿满垂下头,可怜兮兮地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想起刚刚迷迷糊糊间,有人在我耳边说…… 我爱你?!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他面前,想看个分明。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重新落入了那上怀抱,被他抱着,我竟然感觉到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 “可不可以不要在大众广众之下上演激|情戏码?少儿不宜!”一旁,有人酸溜溜地道。 我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袭云白色长衫的男子站在房间角落里被遗忘的某处,腰佩古玉,一头长发直垂脚跟,眉目之间,美得不似凡人。 正是神仙华英雄是也! “华……英……雄……”我磨着牙,嘿嘿地笑。 华英雄下意识地缩了缩脖了,“干什么?” “你说穿越会让我见到曹操?”我扬眉。 华英雄忙指向某个正抱着我的家伙。 “那包子呢?和我再续母子情缘的包子呢?”我继续扬眉。 “晋武帝司马炎是也!”华英雄对答如流。 “曹操和阿瞒的灵魂合二为一呢?” “已经合了,已经合了!”华英雄忙不迭地道。 “很好”,我眉毛抖了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下让我穿去黄初七年?” “已经告诉你去修补历史嘛,如果你不去,我怕司马昭会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到时哀鸿遍野……就不好了嘛……” 我咧了咧嘴,“你还真是个忧国忧国的好神仙呢。” “那是那是。”某人恬不知耻地点头。 我还没有来得及跳起来发飙撒野,已经被阿满紧紧地拥在怀里。 一千八百多年,这个拥抱来得不算晚…… “对了阿满,你不是在住院吗?这样跑回来会不会有事?你的伤都好了?”我忽然想起来,忙一叠连声地问。 “你都睡了三年了……”华英雄嘀咕。 “拜谁所赐呢?”我磨牙。 华英雄缩了缩,不吱声儿了。 我靠在阿满怀里,忽然感觉幸福满得快要溢出来…… 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 第一次知道,原来幸福也可以令人流泪的。 不久之后,我生了个一对双胞胎,一个叫包子,一个叫元子,可是我总分不清谁是包子,谁是元子…… 我给他们讲曹冲称象的故事,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叫曹冲……还说,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周不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偶系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ok,终于大结局了,还有两个番外,一个曹操滴番外,一个半仙郭奉孝滴,喜欢滴表错过哦……卡卡。 另:本故事纯属yy…… 我爱你(曹操番外上) 他以天下为重。 何为轻? 当那笑靥如花的女子悄然离去…… 他才明白, 何为锥心之痛。 ——题记 夜,凉如水。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丞相府。 “如何?”相府门口,有人在等候,见来人滚鞍下马,忙上前急问。 “何公子?”见站在门口等候的是一名锦衣公子,那人有些讶异,随即忙抱拳道,“小人已往丹阳,春风得意楼内并无裴夫人的行踪。” 微微后退一步,何宴无力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府门。 刚进府门,何宴便停下脚步,愣住。 月色下,正站着一袭明紫的身影,他的发鬓之上,竟是沾染了好些的白发。 “环夫人她……”何宴张了张口。 “不必多说,继续找。”拂袖转身,曹操的语气是不容置疑。 “已经一年多了,环夫人说不定早就已经……”看着那一贯挺拔的背影竟是带了几分萧索,何宴忍不住扬声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薄唇微抿,曹操冷声道。 他就不相信,不相信有人可以消失得如此彻底! 裴笑,上天入地,我一定会找到你! 建安十四年,整个洛阳的百姓都知道曹丞相在寻找一个女子,一个叫做裴笑的女子。 那样无望的寻找,恨不能掘地三尺,恨不能身登九霄。 建安十五年,依然在寻找那个女子。 房内,烛光如豆。 曹操握着书中的书简,想起那一个女子,心里有一某处忽然开始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 每一回,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可是这一回,他尝到了无法预知的惶惶然。 她就那样消失在他的面前,从他的怀中化作一缕轻烟。他宁愿相信,那只是她再一次逃跑的小把戏,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 他宁愿相信,她仍在某一处笑嘻嘻地活着,仍然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嚣张女子…… 忽然之间,头痛欲裂。 曹操咬牙放下手中的书简,站起身,将头浸入一旁的冷水之中。 冰凉的水没顶而来,他的疼痛却没有丝毫的缓解。 那般强烈的痛楚。 直起身,拿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水,他仰面躺在榻上。 以往,总有一双手轻轻替她按着头。 温暖的,柔软的手…… 他从未见过比她更奇特的女子,有时很粗鲁,有时却又很温柔,而且,他吃定了她是那般的心软…… 就像那一回,他被困在南阪下。她听说他有危险,即使远在丹阳,即使身怀六甲,她也依然大腹便便地赶来见他“最后一面”。 伸手探入怀中,他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十分廉价的样子,却已经被他的体温捂得微微有些温热。 直到天明时分,那强烈的痛楚才渐渐褪去。 “禀相爷,王图求见!”屋外,忽然有人高声禀道,却是许褚的声音。 “王图?”曹操起身开门,却见一脸怒不可遏的许褚正将王图双手反绑,狠狠押着他跪在地上,“你不是昨夜便该出发去刺探敌情了吗?”看着王图,曹操微微扬眉。 王图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禀相爷,军令如山,王图竟为一个女人贻误战机,直至凌晨仍在一个歌姬的房中厮混!” 狭目微眯,曹操冷冷看向跪坐在地的王图,“押入大牢,择日处斩。” 八个字,判了王图的死刑。 令曹操想不到的是,中午时分,居然有一个女子闯进了他的书房。 看着那苍白着脸跪在他面前的女子,曹操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抬起头来。” 闻言,那女子浑身微微一僵,颤抖着抬头。 “来莺儿?” 此女原是洛阳城中名盛一时的歌舞姬,以能歌善舞而闻名于洛阳,现居于相府之内,为相府的歌舞姬。 “奴婢愿代王图一死。”她重重的磕头。 她便应该是许褚口中所说的那个令王图贻误军机的歌姬了。 “奴婢听闻王图此次任务险要,恐其有去难回,一时情难自禁,泪流不止,不觉已是鸡鸣天晓……才会令王图贻误战机,请相府治罪,让奴婢代王图一死……” 来莺儿跪在冰冷的地上,哀求。 若是以往,曹操定会嗤之以鼻,冷眼欣赏她哭泣哀求之姿。 来莺儿还在磕头,白皙的额头磕在冰凉的地上,一下,一下,极重。 她一直在说,“奴婢愿代王图一死……” “你若死了,谁来唱歌跳舞给我解乏?”曹操的声音带着笑意,听在人耳中,却是令人心寒发冷。 来莺儿面色发白,仍是一径在磕头。 一直说,“奴婢愿代王图一死……” 絮絮叨叨,无休无止。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将府中的每一个歌姬都调教得如你一般出色,我便饶王图不死,……你来代他死,……这样,你可满意?”扬唇,曹操淡淡地笑。 “谢相爷。”闻言,来莺儿猛地抬头,竟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靥。 白皙的额头之上有着刚刚磕头留下的血痕,可是那个笑靥,却是美得不染一丝尘埃。 曹操微微一怔,随即眯起眼睛,那个笑容,是如此的熟悉……那是裴笑式的笑容。 一个月的时间,曹操亲眼看着那个歌姬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地调教着府中的歌舞姬,她唱歌唱得连嗓子都哑了,她跳舞跳得连路都走不稳。 一个月的时候,她竟然完成了他刻意的刁难。 而她拼命完成这一切,只是为了能够代替一个男人去死。 “谢相爷成全。”跪在他面前,来莺儿哑着声音谢恩,面上却带着暖暖的笑靥。 曹操看着眼前的女子,“其实……你可以不用死。” “奴婢心意已决。” 六个字,奴婢心意已决。 “那你可还想再见他一面?”曹操不知今日自己怎么如此这般的多话。 来莺儿摇头,清秀绝伦的容颜上不带一丝哀凄,她是甘心代那个男人赴死。 “他爱你吗?”不可思议的,曹操忽然问。 来莺儿微微一愣。 曾有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有一个女子靠在他怀中,问他,“你爱我吗?” 他没有回答。 此时,眼前这个女子甘心代那个男人去死,曹操忽然很好奇这个问题。 来莺儿浅笑,“我爱他。” 无关乎他爱不爱我,只是……我爱他……而已么? 曹操看了她半晌,起身离开。 “赦王图无罪。” 身后,那个女子轻轻叹息,似是松了一口气。 “谢相爷大恩!” 曹操大步离开,亲自去大牢释放王图。身后,是来莺儿感激涕零的声音。 “相爷!”坐在监牢中男子看到曹操,十分激动的样子。 “放他出来。”曹操下令。 一旁的狱卒打开牢门,王图几乎是冲了出来,跪倒在曹操的脚边。 “请相爷恕罪,王图贻误战机,罪该万死!王图愿亲手斩了那祸水,只求相爷给王图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王图苦苦哀求。 没有人发觉曹操的拳头缓缓收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不爱她?”曹操的声音冷冷地在空气中响起。 “只是一个歌姬而已,王图愿亲手斩了她,只求相爷给王图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王图忙道,竭力表现自己的忠心。 曹操低头,冷冷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子。 我爱他…… 来莺儿浅笑的模样在眼前浮现,曹操转身,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抽出刀来。 眠唇,他狠狠一剑削向王图。 鲜血四浅。 傻女人…… 那一回,在赤壁,那一场连绵的大火,那个叫做裴笑的女人,也是这般傻。 她不顾自己身在敌|岤,却执意让司马昭来告诉他周瑜的计划。 甚至于……当那一箭射来的时候,她竟然胆敢挡在他身前! 那个叫做裴笑的女人。 她竟然胆敢挡在他的身前,竟然胆敢要代他去死!她竟然不问问他是否准许!好个自作主张的女人…… 裴笑曾问他,你爱我吗? 他没有回答。 甚至于……甚至于他连她的孩子都没有保护好。 那个女人,在最后一刻,却仍是顾着他,帮着他,宁愿为他去死…… 而他,没有给她承诺,没有给她名分,甚至于,连安全都无法保证…… 怎么会有那样傻的女人…… 无关于他爱不爱她,只是她爱他而已……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曹操一剑削下王图的头颅。 他不知道自己想砍的是王图,还是他自己…… 扔下剑,曹操下意识地转身,冲向来莺儿的房间。 三尺白绫,已是香消玉殒。 那个悬在梁上的女子,气息全无,却仍是那般美丽,没有吊死之人的面目狰狞,没有垂死挣扎的扭曲痛楚。 雪白的容颜之上,甚至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那般安心。 傻女人…… 他曾答应过裴笑,再不饮酒。 可是那一晚,他喝空了一地的酒坛,意识却仍是清楚无比。 我爱你(曹操番外下) 仰面半躺在石阶之上,他望着繁星满天。 一样的月色皎皎,一样的繁星满天…… 眼前忽然浮现那个女子的容颜,带着期盼,带着狡黠,带有几分无赖…… “别跑了。”仰头望着那女子的容颜,曹操轻轻开口,仿佛怕惊忧了她一般。 那个女子仍然看着他,不语。 “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么?”曹操喃喃着又道。 那可恶的女子仍是不答,只是看着他笑。 “你跑不掉,你跑不掉的,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追回来!”曹操自顾自地继续道。 “如果……在天涯海角之外呢?”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那个女子轻声开口。 “上天入地,你一样跑不掉!”曹操咬牙,像一个在发脾气的小孩子。 “如果……是你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呢?”那女子看着他,仿佛在笑一般。 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 这天下,何处是他不可去的?! “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曹操低吼,固执地低吼。 “你爱我吗?” 耳边,那个声音轻轻地问。 曹操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点头。 随即他惊住,跳了起来。 他点头? 他刚刚点头了? 他……爱她? 原来……这便是爱吗?如此固执地想留住一个人,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送给她,想看她嚣张大笑的样子,征战回府,喜欢逼着她煮汤给他喝,纵使……那是天底下最难喝的东西,他也依然可以在她的瞪视下喝得开怀…… 原来,这便是爱?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可是,从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如她一般,那般固执,几近执抛地问他关于爱不爱的问题…… 第一次,他知道爱的定义。 “我是爱你的。”月色下,他轻轻开口,告诉她,也告诉自己。 伸手,他抚向她的脸颊,可是……触到的,却是冰冷的空气。 狠狠甩了甩头,头顶的月亮依然清冷,哪里有那个女子的影踪? 缓缓伸手,他去触摸怀里那枚贴身放着玉佩,可是竟是触到一手的粉沫。 他惊住,慌忙一把扯开衣襟,怀中,几点尘埃落地……那枚玉佩,没了? 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失态过,他起身冲入房中,匆匆打开放在榻上的锦盒,锦盒之内,放着一枚裂开的手环。 那是离心扣。 从裴笑的手腕上脱落下来的。 离心扣还在…… 莫名的,曹操松了一口气…… 他在恐惧,他竟然在恐惧,他从不曾知道恐惧是何物的…… 现在,他在恐惧,他恐惧所有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会消失殆尽,他恐惧那个女子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垂下头,他紧紧将那手环握在掌心。 紧紧地握着,仿佛要那将离心扣嵌在掌心之内…… 握着那手环,他的头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 仿佛要裂开一般。 痛! 痛! 痛! 天旋地转…… 仿佛身处地狱,仿佛有千百支箭射中他的头颅…… 如遭雷击一般,他忽然僵住。 脑海中仿佛有一扇门被开启,突然之间,他竟记起了很多的事情。 很多……他在不知不觉之间遣失的……一些不可思议的记忆。 关于这离心扣的来历,关于曾经那个叫作安若的女子…… 他微微愣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裴笑和安若一样,是来自于另一个他未知的时空…… 而她……终于去了他去不了的地方。 冲儿和周不疑的葬礼之后,她说她要回家…… 她,终于回家了。 而她的家……他永远也去不了。 离心扣,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是为了锁住她。 ……是为了锁住她。 锁住她,不让她离开。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恐惧她会离开……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那么,现在算什么? 这算什么?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了她要离开? 所以,离心扣碎了。 所以,她还是离开了。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她的来处,而那个来处,却是他无法触及的,纵使他权倾天下,纵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无能为力……从此,永远无法相见。 连死,都不能…… 何其残忍。 “我爱你,我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对着空气,他轻声呢喃。 若是那个固执的女人听到,会不会原谅他?、 身子微微一绷,他双手捂着头,满面痛楚,抬手间,打翻了一旁的锦盒。 “相爷的头风病又犯了,快去请御医!”有侍女听到响动,急匆匆地推门进来,道。 “都给我滚出去!”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 众人皆惧,无一人敢上前。 房内,又剩下他一人。 “该死的!你到底在哪里!为何你可以消失得如此干净彻底!你不是问我爱不爱你吗?!我回答你!我现在回答你!我爱你!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回来!回来!” 将离心扣放在桌上,他吼。 空旷的房间里,唯剩下他痛楚的低吼。 突然之间,那离心扣仿佛被腐蚀一般,渐渐化作一圈齑粉,有风从窗外吹进,那粉末随风飞扬…… 曹操蓦然大惊。 “不!关窗!快关窗!关上窗!” 他大吼。 可是…… 那些粉末已经随飞扬起,消失不见…… “相爷!相爷,怎么了!”门外,有人冲了进来。 曹操转身,看向他们,脸色略带惊惶,“你们……可还记得环夫人?” “环夫人?”众人面面相觑。 “父王,环夫人不是病死了么?”曹丕不知何时进来,道。 “不是!不是!”曹操摇头,“裴笑呢?你们可有人记得裴笑?” “裴笑……是谁?”众人皆满头雾水。 不记得了…… 他们都不记得了…… “出去。”曹操咬牙。 众人面露惧色,皆退下。 “裴笑……裴笑……”曹操咬牙,狠狠一拳砸入墙中,殷红的血自墙的裂缝中缓缓流下,他一声一声低唤,如子规啼血。 仿佛……要将那个名字融入骨血之中。 “为什么……连记忆都不愿给我留下……” “为什么……” 不能忘,不能忘,怎么能忘…… 他不能让所有一切的记忆都如那玉佩、那手环一般……随风散去。 “我才不要当替身拼图!你看清楚了!我叫裴笑!不是安若!我只想做裴笑,哪怕死了,也只是裴笑!我希望有人爱我或者恨我,都只因为我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 耳边似乎传来她嚣张的声音。 曹操蓦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傻瓜啊,我看得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你是裴笑,不是安若,只是裴笑,我爱你只因为你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 他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想象她的模样,开心的,生气的,悲伤的,嚣张的…… 努力的回忆…… 她说,“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 他问她,“怎么样,你才愿意乖乖留在我身边呢?” 喝醉的她,眯着眼睛笑,伸出食指轻轻摇晃,大声宣布,“no!怎么样我都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他便问,“为什么呢?” “嘿嘿,我只悄悄告诉你哟!”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冲着他勾了勾食指,抬手抱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她靠在他的耳边,对着他咬耳朵,“那个曹操,坏得很,留不下安若,就要强留我当替身!还给我套上这劳什子离心扣……害我不能回去……我要他知道,就算回不出我自己的时代,偏在这地方,他也留不住我!” 那个固执的女人…… 曹操仰头躺下。 她如此的固执……如此的固执…… 建安十六年…… 建安十七年…… 建发十八年…… 建安十九年…… 建安二十年…… 建安二十一年…… 建安二十二年…… 建安二十三年…… 建安二十四年…… 建安二十五年…… 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待那笑靥如花的女子离去之后,他才明白,他是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万万不愿负那女子半分的。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个一遍又一遍执拗地问他是否爱她的女人,那是有着天底下最柔软心肠的女人,纠缠了他整整一生。 整整一生…… 他一年比一年更老,他常常都会想,万一哪天,裴笑回来了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 梦三生经典三部曲_美人殇_美人劫_笑倾三国(全) 作者:rouwenwu 他却老了,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可是,他更怕的是,万一他至死,也再见不到她,怎么办? 他南征北讨,四处征战。 他每一天都温习一遍她的模样,她的声音…… 他把她的名字,她的一颦一笑都溶入他的骨髓。 他告诉自己,不能忘,不能忘…… 他真的老了…… 建安二十五年,他躺在榻上,望着窗外一片春光明媚。 依稀仿佛,看到有一个女子从天而降…… “阿瞒!阿瞒!”她大叫着掉下来。 曹操微微眯着眼睛笑,眼角是深深的锼摺。 裴儿…… 第一次见面,她便是那样从天而降吧。 现在想来,只有在他失去记忆的那一段时间里,才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那没有心机的阿瞒,才是从不曾伤她半分的人…… 而他,伤她太深。 “那个傻子那么好?”他曾笑着问她。 她竟是跳起来维护,“不准你说他傻!” “骗人,我明明听到你梦里喊了傻子”,他嗤笑。 “要喊也只我能喊,与你何干?” 裴儿,我的裴儿…… 找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 若有来生…… 若有再一次的机会…… 他宁可是那痴儿。 那样……他再不会负她…… 再也不会了。 历史记载,建安二十五年,曹操病逝于洛阳,时年六十六岁。 一天的幸福(郭嘉番外) 四周是一片奇异的景象,会动的铁盒,高耸入云的房子,五颜六色的世界,还有刺耳的喇叭声……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奇异而暴露的衣衫,他们无论男女,皆肆无忌惮地谈笑着。 郭嘉站在原处,一贯处变不惊的男子眼里带了些许的茫茫然。 这是……哪儿? 街道对面,有一双男女旁若无人的当街拥吻,他面色微微一红,撇开头。 清润如水的眸子缓缓滑过人群,定格对面高楼墙上贴着的一副画上,是她?! 他从未见过那般栩栩如生的画作,仿佛那个双眸含笑的女子便站在他面前一般,不自觉地上前一步,他仰头望着那副画,几乎有些痴了。 “哇,他好帅!” “天呐,他是明星吗?” “一定是的,你看他还穿着戏服呢!” “哇,怎么有人的古装扮相可以这样帅!” 身后一阵躁动,郭嘉有些不舍地收回胶着在那画像上的眼光,疑惑地转身,随即微微一惊,他的身后,竟然围了一群人。 “给我签名吧!”一个手臂都裸露在外的女子大胆地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塞给他一只奇怪的笔。 “这位姑娘,在下并不认识你。”郭嘉轻轻拉回自己的衣袖,声音温和却带着淡漠。 “哇!他的声音好好听哦!” “你什么时候出唱片?我一定去买!” 郭嘉微微皱眉,后退一步,看着眼前有些疯狂的人群。 忽然,仿佛有某种感应一般,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街道,在那画像下面,正站着一个女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凝望着对街的女子,郭嘉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女子似乎也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冲他轻轻招手。 不由自主地,郭嘉甩开人群,快步穿过街道,走向她,身后的人群蜂拥而至,那女子拉住他的手,转身便跑。 “快上车!” 他被她拉着坐上一个奇怪的铁盒子,然后那个铁盒子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怕啦?”见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那女子笑了起来。 见她笑,郭嘉也浅浅的笑了起来,“若若……” 她便是安若,即使她衣着奇异,即使她站在人群之间,他也依然能够一眼便认出来。 “我……”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安若却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 “嘘!时间宝贵,千万别浪费,我们开开心心地玩上一天!”安若眯着眼睛笑。 安若不知道她有一个习惯,她开心的时候,会睁大眼睛笑,让对方看到她眼睛里的快乐,可是……当她伤心的时候,她喜欢眯着眼睛笑,将永有的哀伤都隐藏在眼中,不流露出半分。 郭嘉怎么能不知道她的习惯呢,可是他没有点破。 因为……这是他能够给她最后的疼宠。 那个奇怪的铁盒子,安若说叫汽车。 下了车,安若便拉着他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欢迎光临。” 有几个侍女微笑着迎上前来,安若说那不是侍女,那叫营业员。 “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逛街!”安若笑着塞给他一套衣服,将他推进一个小房间。 研究了好一会儿,在安若忍不住快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郭嘉终于开门走了出来。 奇怪的衣服,两个胳膊都露在外面,郭嘉低头扯了扯衣袖,感觉有些怪异。安若却是笑嘻嘻地盯着他看,连连点头。 换了衣服,安若戴了一副几乎遮了半张脸的黑色眼镜,又拉着他风风火火地上了街。 他也有一副叫做眼镜的东西,是裴儿给的。 安若说,她戴的是墨镜,怕人认出来。 郭嘉一直淡淡地笑着,任由她带着他到处跑。 阳光很烈,郭嘉却是清凉无汗,兀自看着那个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女子。 “那是红绿灯,这边是人行道……还有那个,那是斑马线……” 安若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她的世界,郭嘉的眼里却只有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她看起来很幸福…… “两个巧克力圣代!” 那种叫巧克力圣代的东西,甜甜的,凉凉的,入口即化,很好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若却仿佛有介绍不完的新奇东西,吃的,玩的,穿的,用的…… “你看她,像不像安若?” “哇,是安若!” “安若,安若在那里!”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一大群人便涌了上来,安若忙拉着郭嘉便跑。 跑了许久,许久…… 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他被她拉着跑,一直跑,一直跑…… 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生出一个贪心的念头,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 ……那该有多好呢。 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的手正在渐渐变得透明,他快要握不住她的手了…… 安若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 两两相望,跨越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凝眸。 “我们等一下先去看电影,我演的哦!然后去溜冰,然后去坐摩天轮,你一定不敢坐,连仲颖那个家伙也……”安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叠连声地道,语速极快,仿佛有猛兽在追赶一般。 “若若。”郭嘉轻轻地开口,却让安若停止了滔滔不绝。 安若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自己的笑容,郭嘉从她的眼睛里轻易地读出了哀伤。 那样深刻的无力感。 “臭书生。”看了他半晌,安若扯了扯唇角,忽然抬手便是一拳。 郭嘉没有躲开,那一拳却是如打在空气中一般,没有一丝触感,便直直地穿过他的身子。 安若默默地收回拳,咬唇。 “如果你伤心,我会很后悔让你看到我”,郭嘉笑了一下,“……虽然,我很庆幸能够再看到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安若的眼睛微微一红,随即笑了起来,“臭书生,你故意让我心疼么?” 郭嘉低笑,侧头看了看西方,一片残阳如血。 手上微微一紧,那女子诧异地回头,看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苍白冰凉,纤细修长,指节分明,略略带着透明…… “那……为了不让你心疼,你再陪我一会我儿吧”,郭嘉回头看她,面色惨白,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执意看向那女子,“就一小会儿。” 他握着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不让自己消失于空气之中…… 手上微微一紧,郭嘉已将她拥入怀中。 “我很高兴。”郭嘉轻笑,“能够像这样抱着你,我很高兴。” 安若咬唇,微微垂下眼帘,不语。 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郭嘉浅浅笑开,“也让我任性一回,至少,这一刻,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安若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抱着。 “今天,我很开心……”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 随着最后一线阳光的消失,他渐渐变得透明……然后,仿佛沙粒一般,随风散去…… 若若,有生之年,能够有此一天,我……知足了。 真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半倚在病榻之上,仍是那一袭青衣,仍是那一室的药香。 那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离他好远。 他知道,他大限将至。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嘴角犹带着一丝笑意。 裴儿说,就算他死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再见到她。 可是,他终于还是……见到了。 足矣。 真的……足矣。 一半的灵魂(前世番外上) 这是笑笑前世的番外,8喜欢滴可以无视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白雾茫茫,泉水叮咚,四周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祥和。 “哗”地一声响,清澈的泉水之间跃出一个女子,眉目如画,长发似漆。 岸边花妖飞舞,叹为观止,自愧不如,当真是人比花娇。 “咦?她不是天庭司雨之神,雨师吗?”一花妖惊讶。 “你怎么知道?”有花妖好奇。 “我曾见过她,她以前常来这里的。”那花妖眨了眨眼睛,笑,“我们还曾给她花瓣洗澡呢。” “雨师?她不是犯下天条,被赐死了吗?”一个小花妖忽然道。 “真的?” 一阵窃窃私语。 又是“哗”的一声响,从天而降的雨水淋了花妖树精一头一脸。 花妖们尖叫起来,四处飞散开来,偏那一片乌云罩顶,她们飞到哪,乌云便追哪儿,避无可避间,花妖们一下子被淋成了落汤鸡。 “仙子恕罪!”花妖们惶惶然,再不敢窃窃私语。 那湖中的女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她嘻笑地着看花妖们,也不言也不语。 忽然,有一阵轻风掠过。 那湖中的女子微微瞪圆了眼睛,随即忙沉下身,潜入水底。 花妖们正面面相觑,却见丛林之间白雾散尽,眼前骤然开朗,一个明紫的身影立于丛林之间。 “那是谁?” “嘘!快走,那是风神紫陌!”树精压低了声音道。 花妖们立刻四下逃开。 紫陌直直地走到泉边,蹲下身,冷冷看着湖面,本该平静的湖面之上,泛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那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直至消失不见。 “出来。”紫陌开口,声音冷冷的。 湖面上开始泛着小泡泡,却仍是平静。 “这蜜真甜,我一个人吃光算了。”紫陌自顾自一般开口。 闻言,水中立刻冒出一个人儿来,清洌的湖水从她月牙儿一般皎洁的脸上滑下,长长的青丝半浸在湖水中,宛如水精灵一般令人目眩。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的,盯着他手上小小的蜜罐,十分渴望。 紫陌伸手,自那蜜罐之内沾了蜜,便要往口中送。 水中的女子如美人鱼一般,轻盈地游到他身旁,仰头看他,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的手,眨也不眨了。 “又偷偷溜出水面玩了?”紫陌看着她,冷冷地开口。 那女子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乖乖认错。 紫陌的眼里微微沾些了笑意,沾了蜜的手碰上她的唇。 小小的鼻翼动了动,那女子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那沾了蜜的手指,随即歪了歪脑袋,冲他甜甜的笑。 紫陌收回手,“还有三天你便可以出来了,在这之前,不准擅自出来。”说完,他便要起身离开。 那女子伸出白玉一般的手臂,抱住他的手。 紫陌微微扬眉,回头看她,“又怎么了?” 那女子甜甜一笑,冷不丁地竟是猛地将他拉入水中。 对着她的笑靥如花,风神一时不查,便被她拖入了水中…… 风神紫陌,天庭何人不晓,法力之高,在仙界,唯有雷神轩列能够与之比肩,只是无人知道我们的大神仙……怕水。 那女子笑眯眯地拖着风神大人下了水,本想与他玩来着……却不见他浮上水面,慌了神,忙潜入水中,将他拖出水面。 将浑身湿漉漉的紫陌拖上岸,他却因闭气暂时昏睡了过去。 那女子急了,推他,他不动。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上回不小心用窥天镜偷看人界,看到有人掉水,他们嘴对嘴,那人就醒了…… 嘴对嘴…… 研究了半天,那女子终于嘟着嘴对了他的嘴。 酥酥的,麻麻的。 那女子吓了一跳,半天又低头试了一回。 咦?甜甜的?蜜一样…… 低头,再咬咬。 冷不丁地,紫陌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眼睛望着她,眼中幽黑一片。 零距离接触,那女子眼睛眨了眨,随即吓了一跳,跳起来跌坐在地。 “你在干什么!”紫陌咬牙低吼,“为什么拖我下水!” 那女子无措垂下脑袋,漆黑的长发丝丝滑下,挡住白玉一般无暇的身子。 “你怕孤单?”紫陌用透心术看穿她心里的念头。 那女子细细地发出一丝声音,像呜咽。 弯腰抱起她,紫陌将她放回水中,“好,我在这儿陪你。” 闻言,那女子欣喜地笑了起来,光洁如玉的腿儿轻轻拍打着水面,溅了紫陌一身的水珠。 “该死!我讨厌水!”紫陌低吼。 那女子被他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又掉进湖中,在水里愣愣地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可怜极了。 “该死……我不是骂你……”紫陌挫败,那个嚣张的雨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随即他忙止住自己的念头,眼前这个女子充其量只是一个修行中的妖精,靠他的仙气护体,不是什么雨师,雨师早已被处死了…… “给你取个名字吧。”见她只是看着自己笑,紫陌道。 她眼睛微微一亮,点头。 “红尘,好不好?” 她点头。 “跟我念,红尘。”紫陌看向她,道。 “叽……墨。”她张了张口,两个怪怪的音。 “不是,是红尘!”紫陌摇头,又道。 “叽墨。”她固执地念。 紫陌耐心宣告用尽,转身要离开。 “叽墨……叽墨!紫……陌……”身后,传来她咬着舌头呀呀学语的声音。 最后一句,他听清楚了,她在说紫陌。 紫陌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她,她第一个学会说的……竟是他的名字? 而且这个名字他只跟她提过一次而已。 “紫陌……紫陌……紫陌!”身后的女子越说越顺溜,一遍一遍地念。 “你叫红尘,跟我念,红尘。”紫陌重新在岸边坐下,笑道。 “工……真……” “红尘。” “红……真……” “是红尘!”他发飙。 “……” “跟我念,红尘。”放柔了声音,他叹气。 “红……尘……” “嗯,对,再念一遍。” “红尘,红尘,红尘……紫陌红尘……紫陌红尘……”红尘无师自通,将两个名字摆在了一起。 第二日,天庭传召,紫陌应召离去。 紫陌前脚刚走,便有一个男子出现在了湖畔。 红尘躲在水中,看着岸边站着一个男子,一袭云白色的长衫,腰佩古玉,一头长发直垂脚跟,眉目之间美得不似凡人。 他是谁? “雨若……是你吗?”他弯腰,看着水里的她。 他在找人? 叫雨若? 可是她不是雨若啊,她是红尘。 紫陌的红尘。 红尘眨了眨眼睛,缓缓浮出水面。 “雨若!果真是你!”那人大喜,跃入水中,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红尘惊慌失措,挣扎起来,一扬手,便是漫天的大雨。 那个奇怪的男子却更开心了,“你果然是她,你果然是她,只有她才能施法下雨!” “紫陌!紫陌!”她惊叫起来,却只会这两个字。 “别怕,我是轩列,我是轩列啊!” 他是雷神轩列。 她被轩列强行带走,回到了天庭的住所。 坐在秋千架上,红尘默默不语。 “雨若,雨若,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变成这逼模样?” 她不答。 “我不是告诉你还有三天才能出来,今天才是第二天而已。”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红尘蓦然抬头,看到那一袭明紫的身影,她欣喜地跳下秋千架,奔向他。 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她仰头便去舔他的唇。 紫陌微微僵住,不可思议地瞪她。 雷神轩列的脸色难看起来。 “蜜。”只有后知后觉的红尘歪着脑袋笑得甜甜的。 敢情她是饿了…… 想吃蜜了…… 默。 一场风雷大战自然免不了。 此战惊动了天庭。 大殿之上,红尘站在紫陌身后,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 “雨师?”玉帝震怒,“雨师不是应该已被处死了吗!为何会在此处?” “禀玉帝,雨师虽因不按法旨在洛阳降雨铸下大错,但事出有因,洛阳干旱近半年之久,民不聊生,雨师心存善念,才会冒然降雨,以至铸下大错……”轩列上前,忙道。 “谁说她是雨师?”紫陌冷哼。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紫陌……”红尘下意识地靠紧紫陌。 “她是我养的水妖,并非雨师。”紫陌继续语出惊人。 “信口胡言!你竟敢污蔑雨师!”轩列大怒。 “住口!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母怒道。 还未等紫陌开口,红尘忽然低呼一声,倒在地上…… 一半的灵魂(前世番外下) 雨师醒来的时候,正在仙宫的榻上。 “雨师,你醒了。”侍童走上前,恭敬地道,“雷神已等侯多时了。” 雨师点头,走了出去。 “雨若。”轩若迎上前来,“你怎么样了?” 雨师笑了起来,“玉帝不是三日前便赐了婚么,今天大婚之日,你这般急着来见我干什么?” “你记得?”雷神大喜,忙点头离去。 是的,今日是她与雷神的大婚之日,玉帝亲自赐的婚。 “红尘……” 太宇苍茫,恍惚间,只听得有人声声轻唤,似叹息一般,催人心肝。 红尘?红尘是谁? 微怔,雨师四下张望,天地间,茫茫一片,不见来人。 “雨师?”侍童见她茫然四顾,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你可曾听到有声音?”她回头,问。 “不曾”,侍童摇头。 雨师竟是感觉心口疼痛莫名。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有一道明紫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慈爱温和的声音。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那声音一再重复,耳边响起梵唱,庄严而厚重,一遍又一遍…… 蓦然间,天旋地转。 “心不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伤其身,痛其骨……” 一尊大佛,宝相庄严,无数僧侣敲着木鱼,喃喃默念。 “不动则不伤……” 天旋地转,心脏开始疼痛,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地剜了心去! 雨师猛地睁开眼睛,竟是发现自己进了魂游状态一般,她从未如此失态过……究竟她是怎么了? 雷神与雨师大婚,众仙家纷纷到场恭贺,连玉帝和王母都亲自前往。 雨师侧目看了看,“风神那家伙呢?为何没来?” 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一定还在记恨她将他踢下水的事情。 记得有一回,她下凡去林中沐浴,听见有花妖窃窃私语…… “此女何人,竟是如此美貌?”一小花妖不服,问。 “非人也!”一旁,千年树精笑道。 “鬼?”另一花妖眨了眨眼睛,惊疑不定。 “非也!”树精仍是摇头,树枝沙沙作响。 “莫非是个神仙?” “此乃天庭司雨之神,雨师!” “啊!是那个坏脾气的雨师啊……” “哗”的一声响,从天而降的雨水淋了花妖树精一头一脸。 花妖们尖叫起来,四处飞散开来,偏那一片乌云罩顶,她们飞到哪,乌云便追哪儿,避无可避间,花妖们一下子被淋成了落汤鸡。 “仙子恕罪!”花妖们惶惶然,再不敢窃窃私语。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说人非,是谁在叽叽喳喳?”裹起一身红衣似火,雨师自那清泉间凌波而起,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些惊惶失措的花妖们。 雨师笑了起来,“我是雨师,我便请你们淋了雨,你们是花妖,该怎么回馈我呢?” 花妖们面面相觑,认命地洒了一池的花瓣。 漫天花雨,雨师光着脚丫走在泉边的小溪之上,清澈透明的溪水从她的脚趾间流淌而过,花瓣飞扬,比仙境还要美上三分。 衣裳褪尽,红尘随波嬉戏,却没有注意到一阵轻风掠过,将她的衣裳吹远…… “砰!”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落进泉水里,溅了她一身水花。 雨师微恼,待看清那不明物体时,她更恼了。 “紫陌!你这家伙!” 紫陌睁开眼睛,二话不讲,抬起双臂便将红尘抱了个结实。 “你竟敢!”雨师磨牙。 紫陌死也不松手。 别无他法,雨师只得恨恨地将他扯上岸。 紫陌这才总算松了手。 扬了扬唇,雨师咧嘴一笑,变回衣服穿上,狠狠抬起一脚,便重新将那风神踢回了水中…… “雨师!”水中,传来风神咬牙切齿的大吼。 当她再度将他扯上岸时,这才发现,他并非是如同人类一般的登徒浪子……刚刚抱住她,只是因为……他不会水。 从那一回起,他们便是相看两相厌。 “雨师?”耳旁传来女侍的声音。 她忙回神来,暗暗点头,那个家伙一定是因为忌恨她,因为小心眼儿,才没有来。 “小花妖?”雨师回头看她一眼,忽然笑道,“你得道成仙了?” 小花妖咬唇,随即跪倒在地。 “怎么了?”雨师扶她起身,问。 “风神……被处罚了……” “为何?”眨了眨眼睛,雨师差点额手称庆,那个自大的家伙,总算被人揪到小辫子了啊……啊哈哈。 “因为雨师你不按法旨降雨,被玉帝赐了死罪……风神悄悄藏起了你的元神,用自己的力量帮你重生……” “你在开玩笑?”雨师弯了弯唇,笑得有些僵硬,“玉帝明明三日前就赐婚了,我和雷神今日大婚,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因为他们取了你的记忆……” 心,忽然开始不遏制的疼痛起来,记忆扑天盖地的涌来。 “你怕孤单?” “好,我在这儿陪你。” “该死!我讨厌水!” “该死……我不是骂你……” “给你取个名字吧。” “红尘,好不好?” “跟我念,红尘。” “你叫红尘,跟我念,红尘。” “红尘,红尘,红尘……紫陌红尘……紫陌红尘……”雨师喃喃着。 “雨师……”见她如此,小花妖微微有些担忧。 “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雨师忽然急道。 小花妖后退一步,摇头不语。 “他究竟怎么了?”雨师看着她,轻问。 “五雷轰顶。”小花妖咬着唇,道。 雨师猛地后退一步,不敢置信,“他做错了什么?玉帝连我都放过了,为何不愿放过他?不按法旨降雨的是我,为何受罚的是他!” “因为……风神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爱你。” 雨师脑中轰然一响。 “玉帝震怒,仙家动了凡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只一句,我爱你,他便被判了五雷轰顶的极刑? 就像她和雷神大婚,只是两个仙家的合并,只是为了更好的修练仙术? 所以……爱,便是罪? 一袭红衣如火,她走到玉帝面前,当着众仙家的面,微笑。 她说,“我喜欢风神,我喜欢紫陌,我爱他……” 众仙家再次哗然。 想必当初风神这么说时,他们已经哗过了。 雷神轩列看着她,面色复杂。 “大胆雨师,念你救民有功,饶你不死,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玉帝大怒。 “我爱他。”雨师微笑,仍是执迷不悟。 “你可知,风神的灵魂已被劈成两半,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你预备如何?”王母忽然开口。 “我会穷其一生,找到他们。” 穷其一生,找到他……